《嫁给继兄后》 第1章 穿到古代重组家庭 第1章穿到古代重组家庭 “快点,快起来了,外面下大雪了!” 一阵咚咚咚地急促地脚步声响起,炕上的厚棉被被掀起,林月纱只感觉一股子冷风从窗口钻入,进入到被中,冷得她抖了抖,打个寒颤。 接着,一双冰凉的手摸上她的手腕,这温度让她忍不住惊呼出声,林月纱皱眉,随后叹口气,人也清醒了很多,能这么简单粗暴叫人起床的,也只有她那二表姐陈小花。 “你这小丫头,每次都赖床!” 陈小花穿着重的大棉袄,脖子上还缠着个用破布头补丁摞着补丁勉强缝合在一起的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地,她呼了一口热气,搓搓手,又用手从身上掸着落下的雪粒子。 “二表姐,天还没亮,让我再睡一会儿啊!” 林月纱试图抢着被子蒙住头,看外面的天色,八成是被雪映的才显得亮天,根据这几天的经验,大舅家里的公鸡没打鸣,天还没亮呢! 说起来,她也是悲催,她一个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正在参加国际美食厨艺大赛,谁知道中间哪个王八羔子违规,为博人眼球,搞出来个大火球。 好巧不巧地,那火球偏生砸向她,于是,她不仅和国际第一失之交臂,还被砸到了古代,偏僻的北地边城,一个叫陈家村的鸟不拉屎的小地方。 反正,穿越过来几天,没有一天不下雪,要不是大舅家有火炕这等神器护体,她早被冻死了。 “你要是想睡到天亮,姑母怕是得被埋在雪里了!” 陈小花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赖床躲懒的自家小表妹,做茶壶状,怒道,“这几日见天的下雪,夜里开始下大雪粒子,家里人起身在屋顶扫雪,晚点大雪压塌了屋顶,我看你上哪找火炕去!” 陈小花咬牙切齿,对自家小表妹赖床行为无可奈何。 一提陈家村小丫,周围村里几乎无人不知,自动默认是她家表妹,长得好看一枝花,但是懒比长相更加突出。 “啊?” 林月纱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忽地想起,自己这不是在高楼大厦公寓的家里,而是已经穿越了! 根据身体留下的记忆,这里类似现代祖国最北,每年从农历十月开始,大雪纷飞,而这里交通不发达,陈家村又在山坳中,说是大雪封山不为过。 印象里,几年前曾有过一次雪灾,村里一户人家,因为谁扫雪起了争执,结果,大雪压塌了屋顶,若不是陈家村里都沾亲带故的,那真是无家可归,冻死在外头了。 “二表姐,那我得先回家找我爹娘去!” 林月纱一个激灵,算是明白了眼下的状况。 她家情况比较复杂,类似古代重组家庭,娘是亲娘,爹却是后爹。 “哎呀,我跟着你一起,你可快点!” 陈小花继续催促,看到表妹林小丫动作快了一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她这个表妹啊,嘴甜讨喜,就是懒,被全家人娇惯出来的毛病。 陈家人可怜小丫出生不久就没了爹,但是她这个做表姐的不能不管,一晃也是半大丫头了,不然将来嫁人,吃亏了找谁说理?谁家媳妇不干活?娘家人也理亏啊! 不得不说,陈小花真是有先见之明,通过扫雪事件,一下子就想到以后几年乃至更远的事去了。 “来了!” 林月纱提上鞋子,急匆匆地往外跑。 “急啥,用布巾把脖子遮一下,不然灌风啊!” 陈小花还来不及说出口,只见自家表妹已经冲出房门,她忍不住地叹气,“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陈小花已经把自己使用暴力逼迫表妹起床的事给忘了。 第2章 继兄好模样 第2章继兄好模样 林月纱跑出门,入眼所到之处一片白茫茫。 前世她就是北方人,对下雪不陌生,但是大雪已经没过她的小腿,还是让她小小地惊讶一下。 “围上,还愣着干啥啊!” 陈小花是个急脾气,盯着站在原地发愣的表妹,眼带怀疑之色地道,“你不会又想偷懒?” 说完,她也不等林月纱回答,恨铁不成钢地道:“难道你想让姑母一个人扫雪?姑母熬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嫁人,你可不许拖后腿!” 说完,陈小花苦大仇深地叹口气,深怕自己说得太重,欲言又止。 “表姐,我懂。” 林月纱赶忙出口,生怕自己插不上嘴,再被她这个二表姐说教。 虽然穿越过来只有三天,林月纱真切地见识到陈小花的话痨功力,那可谓是深厚,说一个时辰都不带喝一口水的。 也不怪二表姐不相信她,林月纱想想原主的行为,着实有些汗颜。 作为一个村里的小丫头,活得比城里的大小姐不差,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因为从小生在陈家,又很早没了亲爹,家里人都让着她。 虽说她是娘陈氏的闺女,可有大半时间都吃住在大舅家的。 “那就好。” 陈小花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有点不放心。 如果姑母嫁给一个村里的汉子,家里是不缺壮劳力的,奈何新姑父是个读书人,又是个体弱的病秧子,脸色苍白,一直得卧床休养。 带来的儿子倒是个好的,可惜在县里念书,月余回来一次,家里全靠姑母陈氏操持。 两家距离不远,姐妹俩说着话,一会儿就到了。 “娘,我回来了!” 还没到门口,林月纱先喊了一嗓子。对于自己的新家,林月纱很陌生。 穿来的时候,她正发着高烧,估计原主也是这么一命呜呼的。 这两天,她一直住在大舅家调养,娘陈氏每日都过去看看,大半时间还得在家里照顾她的后爹。 “小丫回来了?” 陈氏正在屋顶上扫雪,她从半夜忙到现在,面颊通红,大冷天额角见了汗,即便是气喘吁吁,说话仍然温温柔柔的。 “娘,你下来歇一会儿,换我上去。” 林月纱抬头往房顶上瞅,脚下没注意,被雪堆绊一个趔趄,偏生身后的陈小花愣神,一点没注意到,于是,惯性作用,林月纱脸朝下,直挺挺地埋进雪堆里。 林月纱:“……” “萧大哥,你咋回来了?” 陈小花的注意力,被扫雪的人吸引,根本无暇顾及脸还埋在雪堆里的表妹。 没记错的话,姑母新得的便宜儿子还在县里念书,半夜出现在家里,有些奇怪。 “先生家中有事,给了几天假期。” 萧祁对着陈小花点点头,脸上挂着微笑道,“表妹,家里有我在,大冷天的,你早点回去。” 说完,他眸色暗了暗,轻轻勾唇,表情快到只闪现了一瞬间,又恢复老好人好说话的模样,伸出手把雪堆里的林月纱解救出来。 林月纱脸上都是雪,只能闭眼胡乱抓,感觉到有一双温暖清瘦的手递过来,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攀上去。 “不碍事,我爹娘不知道你回家了,让我来帮姑母扫雪。” 陈小花不自觉地放小了声音,脸色红红地道。 村里人都是土里刨食,风吹日晒的泥腿子,哪里和萧大哥一样,如松如竹,和村里人真的是云泥之别。 第3章 下套 第3章下套 林月纱抹了一把脸上的雪粒子,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她娘的继子,也是她的继兄萧祁,这年头读书人穷讲究,为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又给自己加字,萧祁的字为廷云。 原主和继兄接触不多,根据她所知道的,继兄是个整日面带微笑的好老人,虽然在村里的时间很少,却没少被发好人卡。 更有甚者,还有人用二人做比较,言之凿凿,她这个懒妹子将来会拖累继兄的亲事。 林月纱不知道原主咋想,但是她和所谓的大哥实在是亲近不起来。 “萧大哥,你和姑母去灶间喝点热水,以免进了寒气,我和小丫来接替扫雪。” 闲话两句后,陈小花自告奋勇,读书人的手是用来读书习字的,是有大能耐的人,咋能用来干杂活呢? 说完,她推了一把表妹小丫,立刻换上另一副口气道,“小丫,你愣着干啥?” 林月纱无语望天,这也太区别待遇了? “我难得回来一趟,得帮着家里做点活儿。” 萧祁余光扫了一眼自家妹子的表情,就知道她犯懒,很是主动地道,“我妹还小,听说前段高烧不退,我怕她身子没好利索,再发了高热。” 林月纱满意地点点头,她就是单纯觉得这话很对。 在风寒能死人的年代,一场高热不退,那后果是相当严重的,不说死人,烧成傻子的大有人在。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兄都比亲亲表姐关心她,果然啊,还是女生外向。 想到此,林月纱对继兄萧祁微微笑了下,她不是不干活,而是对方关心自己的身体,她应该表示感谢。 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可他们兄妹现在是实打实的一家人。 萧祁点点头,上前一步,揉了揉林月纱的头发。 表面上,兄妹关系是相当和谐了。 “萧大哥,你可别这么说,小丫的病早好了!” 陈小花立刻反驳,主动揭发,小丫不但好了,每顿都能吃两碗饭,已经超过她了! 其实村里再受宠的丫头,平日里都要做些杂活,哪里和她这表妹一样懒的,整日只想躺着。 前段有村人凿开冰窟窿抓鱼,林小丫兴致勃勃地去围观一会儿,回来就发了高热。 为此,陈小花还被自己娘骂了一顿,埋怨她不该带着小丫出门。 好在,表妹林小丫这场病来的快去的快,这几天都是每天一个蛋羹的补着呢。 萧祁把话头带到这个上,就连陈氏也察觉到了。 以前是她太宠着闺女,想到自己年轻轻轻就成了寡妇,总有自卑心理,出门见人都是低头的。 陈氏又怕闺女出门被村里淘小子欺负,又舍不得她做活儿,所以林小丫稍微见点风,当晚就发了高热。 残酷的现实,给陈氏敲响一记警钟。 都说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手无缚鸡之力,可不就是不做活儿娇贵的,要想身子骨好,还得多动动。 “小丫啊,你就和你大哥在下面运雪,把院子里的雪运到门口老树下去。” 想到此,陈氏也顾不得心疼闺女了,主动分派活计。 林月纱还不知道自己的生活轨迹发生了重大改变,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她又说不出来。 一旁,萧祁眼睛闪了闪,心里很满意。 本来他是想找个由头,谁料陈小花竟然这么上道,不过三两句话,就按照他心中所想,把这件事解决了。 第4章 亲娘后爹 第4章亲娘后爹 大雪一直下到天光大亮,才有渐小的趋势。 陈小花见院子扫的差不多了,没有留饭,又飞快地跑回家。 平心而论,林月纱还是很喜欢这个二表姐的,虽然有时候是刀子嘴,但心眼极好,对她这个表妹也相当不错了。 原主这么多年大部分时间吃喝在大舅家,家中也无人嫌弃,林月纱心中都记得,等她发达,必定偿还恩情。 “咳咳!” 房内,响起两声极重的咳嗽声,接着成一连串,可见咳嗽的人很痛苦。 “孩子爹,药好了!” 陈氏听到声音,估摸新夫君醒了,赶紧从灶间里端出早已熬好的药。 林月纱眨眨眼,有些好奇她的后爹,二话没说,跟着陈氏的屁股后面进了屋。 屋子里头有些朴素,朴素到简陋的地步。 进门没多远就是火炕,炕的对面有两个大箱子,除此之外,只有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林小丫知道,那箱子还是陈氏以前的旧陪嫁。 “外头这是下雪了吗?” 火炕上躺着个人,面色蜡黄,一看就是久病之人,正是林月纱的便宜后爹萧成贵。 “可不,下了一夜的雪。” 陈氏放了个小炕桌,把药放在炕桌上,又手脚麻利地透了一块布巾,给萧成贵擦脸。 “孩子爹,看来廷云从镇上开的药方有点效果,看你脸色好了一些。” 陈氏动作轻柔,一脸欣慰。 萧成贵点了点头,很是愧疚地道,“娘子,辛苦你了。” 不说别的,他这身子落下了病根,就靠药材补养着,时好时不好的,不能像寻常汉子一样支撑起家来,反倒让陈氏一个妇人里外忙活,不过,他相信一切都是暂时的。 “别这么说,你对我有救命之恩……” 陈氏顿时红了眼,拉着萧成贵的手,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林月纱看了看亲娘,又看了看后爹。这夫妻俩新婚,正是郎情妾意的时候,彼此看对方的眼神能滴出水来。 而她,自从进门后就变成小透明,没有吸引任何人的注意。 林月纱摸了摸鼻子,顿时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她正打算偷偷地溜出门,炕上的萧成贵终于注意到她,问道:“小丫啥时候回来的?” 对于林小丫,萧成贵还是很喜欢的,月纱,也是他给起的大名。 “爹!” 虽然是后爹,林月纱喊人毫无压力。见萧成贵对她招招手,林月纱凑过去。 “小丫,吃糖。” 萧成贵从炕桌的小抽屉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包着切好的麦芽糖。 他找了一块看起来稍微大的,笑眯眯地喂闺女吃。 “那药苦的让人吐出胆汁来,这还是给你就着药吃的,你就惯着她!” 陈氏嗔怪了一声,却没有阻止。 以前的很多事,她都忘了,这么多年,被人指责是个克夫的寡妇,闺女没少跟着受委屈。 萧成贵是她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她早就被泼皮强了去,现在也没脸活着了。 所以萧成贵对小丫好,小丫把他当亲爹,陈氏乐见其成。 第5章 还是穷闹的 第5章还是穷闹的 林月纱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她对萧成贵的接受度很高。 时代不同,不讲究女性独立,家里没有顶梁柱,注定要被欺负的。 关于原主的家庭,说起来还有那么点复杂。 十几年前,陈家村曾经来了一个姓林的落魄书生,大雪封山迷了路,被原主的娘陈氏搭救,二人在一起相处,有了情意。 后来,林书生理所当然成了陈家的上门女婿,只是好景不长,陈氏生下闺女没多久,林书生以赶考为由去京都了。 一晃三年,杳无音讯。 后来陈家托镖局的人使了不少银子打听消息,才得知原主亲爹林书生还没到京城,就遇见了山匪窝,一命呜呼。 就这么的,消息在村里传开了,陈氏倒霉催的成了寡母。 这守寡就是十二年。 这十二年来,陈氏过得相当不易,她性子柔和,经常偷摸抹眼泪,这些,林月纱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基本都知道。 “甜吗,以后爹给你买更好的酥糖。” 萧成贵看到闺女欢喜得眯了眼,心里软软的。有闺女的感觉和儿子还真不一样。 “爹,糖真甜。” 林小丫吃了一块,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身子是十二岁的小丫头,但是她本质是个成年人,在病人那蹭一块糖,说出去还真有点羞耻。 无奈,她前世的职业,让她对陌生的吃食有浓厚的兴趣,而她穿过来后,是没有吃过麦芽糖的。 萧成贵见闺女喜欢吃,琢磨过年要多买一点,他又在油纸包找了一块大的打算投喂。 “爹,你吃,你喝过药嘴里都是苦涩的味儿,等会吃饭也是没滋没味的。” 这一次,林月纱坚定地拒绝了。 陈氏看看夫君,又看看闺女,突然有些感动,她的小丫突然之间就长大了,以前,小丫可不会去考虑别人。 林月纱看到陈氏的红了的眼圈,说不出话来。 为啥让她穿成一个又懒又馋的小丫头?扭转印象真的好难啊! 等萧成贵喝完了药,坐起身和陈氏商量家里的房间的安排问题。家里总共就两间房,如果夫妻俩一间,剩下儿女就得挤在一个屋子里。 “廷云开年就十九了,小丫也不小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于礼不合。” 萧成贵不是个特别在意规矩的人,但生活在村里,村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很多事情得避讳一些。 廷云和小丫毕竟不是亲兄妹,还是得有男女大防。 眼下快到年关,总不好让女儿一直住在舅兄家,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等于让别人帮着养闺女,太过意不去了。 萧成贵身子稍微好一些,开始考虑这些问题。 陈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些年她在村里住着,一直靠着娘家帮扶。 现在她有夫君,虽说夫君身子不好,也算了有了依靠,必须得顶立门户。 林月纱走到门口,听着里面的谈话,微微叹口气。 还是穷闹的,眼看过年了,可家里没余下多少银钱,灶间里的米缸也快见底了。 操持她前世的行当,赚点银钱那是没问题的,可惜现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第6章 照镜子又不能吃饱 第6章照镜子又不能吃饱 早饭后,风雪间歇,太阳出来了。冬日里的日头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没有一点滚烫感。 林月纱搬着个小板凳在院子里晒太阳,陷入沉思中。 “哎呦,小丫回家了啊!” 门口处,站着个老大娘,看到林小丫喊了一嗓子。 林月纱抬抬眼皮,不太爱搭理,这人是村里头号爱占便宜嘴又碎的王婆子,陈氏克夫,就是这王婆子传出去的。 要不是为自己名声考虑,林月纱都想拿着大棒子把人赶出去。 黄鼠狼给鸡拜年,王婆子来家里就没好事。 “王婆婆,我不叫小丫,我爹给我起名字了,林月纱。” 林月纱据理力争,上辈子就是这个名字,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村里的小丫,大妞,大妮子,招娣泛滥,几乎丫头都是随意的起名。 “林月啥?” 王婆子耳朵有点问题,没太听清。 “林月纱。” 林月纱咬文嚼字,吐字相当清晰。 “林月啥?” “月纱。” 如此,反复好几遍。 “林越傻?越来越傻?” 王婆子砸砸嘴,咋还有人叫这个名字呢? 林月纱气结,更想把人轰出去。 在她准备身体力行的时候,便宜大哥萧祁正好在房内走出来。他看到小妹拿着柴火棍子,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王大娘,您咋来了?” 萧祁对人三分笑,看起来分外老实厚道,原本出色的五官,变得有些憨厚,也减了几分颜色,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很好欺负。 “可不是么!” 王婆子看了林月纱一眼,小声嘀咕,“丫头片子早晚嫁人,起啥名字呢!” 她家孙女招娣,和林小丫一般大,上山下地一把好手,可能干呢!这样将来才能嫁到好人家去。 反观林小丫,啥也不会,长得好看有啥用?照镜子又不会吃饱了! “我妹子的名字是爹爹起的,烟笼寒水月笼沙,只不过变了个字。” 尽管王婆子听不懂,萧祁还是好脾气地耐心解释了一句。 这下,王婆子笑开花,夸赞道:“你们读书人就是有学问啊,难怪起这么好听的名字!” 林月纱:“……” 萧祁余光看了自家小妹一眼,见她正瞪着眼睛,那表情分外生动,略微勾唇,他没理会,专心应付王婆子。 “王大娘您来是有事?” 萧祁大概猜中几分。 王婆子家里就在村口,他回家路上刚好经过,而王婆子看到他手里的红纸,八成是为了春联而来。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北地,进了腊月就是年。年关将至,百姓们早早地开始存年货,红火的春联少不了。 村里只有萧祁一个读书人,少不得有人求上门的。 “是啊,萧家小子,你是读书人,又写得一手好字,给我家写副春联咋样啊。” 王婆子急匆匆地,她可看见了,姓萧的读书人带了不少红纸,自家肯定用不完。她来的早,肯定能求到,这样就省下十几文钱来。 十几文钱呢,可不是小数目,可以给孙子买上几两肉,包大肉包子吃了! 王婆子眨巴眨巴浑浊的小眼,紧盯着萧祁说道。 第7章 占便宜没够 第7章占便宜没够 林月纱听完,气不打一处来。 这王婆子难道不要脸的吗,上门求人,空手来不说,就想着占点便宜,难道她家的红纸是大风刮来的? 想到此,林月纱顿时忍不住了,就要阻止老好人继兄。 她算是看出来了,就萧祁那软包子脾气,根本不懂得拒绝,少不得要她来做这个恶人。 “王婆婆,红纸是我大哥在镇上花银钱买的,年关什么都涨价,不便宜。” 林月纱赶紧抢白,说得很明白了。 士农工商,读书人的地位毋庸置疑,笔墨纸砚,哪样不要银子呢? 做好人好事,可以,完全没问题,却也不能自己倒贴,家里这情况早已捉襟见肘,又不是做慈善的! 别的村里读书人也帮着村人写春联,那都是要收钱的,十文八文的给,这还是乡里乡亲的实惠价,自己出红纸求春联,至少也得带点东西。 求人得有求人的态度,不然脸皮得多厚啊! 王婆子这种人,典型的占便宜没够,就算帮着她了,对方也觉得理所当然,都是别人应该做的,而自家讨不到一点好。 凭啥?又不沾亲,又不带故的! “是啊?” 王婆子面色紧了紧,好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冒,她搓搓手道,“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啊,要不咋说金贵呢,哈哈。” 反正,从头到尾没提给银钱的事。 林月纱又准备把人撵出去,萧祁却笑道,“王大娘,这都是小事,这些红纸是先生不用的,我拿回来,没花什么银子。”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打算要钱了。 林月纱急得直跺脚,这个继兄,怕不是个大傻子?不通俗物,读书脑袋傻掉了? 给亲戚写,她赞成,她也不想斤斤计较这点琐碎的银钱,但是家里现在的条件不允许。 何况,王婆子这人不咋地,有便宜立刻上门来,就和看到肉包子的狗一样。 而林月纱现在看萧祁,怎么看怎么像肉包子。 萧祁没有多说,进屋片刻,就写出一副春联,那字真的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算不认识字的人,都感觉很美。 林月纱因为生气,没有认真看,这会儿她又觉得后悔。 王婆子拿着春联,心满意足地离开,走之前,还不忘记得了便宜卖乖地道:“小丫啊,你这个继兄可是好人,你得和他打好关系,不然就你这样好吃懒做的,将来咋嫁得出去呢?” 王婆子说完,哼着小曲儿脚步轻快地迈出大门。 林月纱瞬间石化在原地。 在前世,现代社会,她的人际关系比较简单,一心扑在美食上。极品她是见过一些的,但是这么极品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小妹,你生气了?” 萧祁从房内出来,见林月纱正在跺脚,把地上的雪团攒在一起,打在大树上,那嘴巴噘的,都能挂油壶了,表情极其生动,顿时觉得很有意思。 他承认,刚刚他是有几分故意,原本对这个家没有任何期待的他,逐渐感兴趣了,尤其是这个新得的便宜妹子。 第8章 兄妹闲话 第8章兄妹闲话 “你说呢?” 林月纱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 “大哥,你干嘛给王婆子写春联?” 写可以,还不要钱,这是林月纱纠结的地方。 不是她眼皮子浅,而是做什么都要量力而行,她极度讨厌道德绑架的人还有圣母。 一副春联,镇上最便宜也要十文八文的,那还是字写得不咋样的,就继兄萧祁的水平,肯定要贵多了。 “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和爹娘都在村里,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萧祁并不生气,一副好脾气的模样,耐心地和林月纱解释。 “照应?” 林月纱差点骂人,她有外公外婆,还有大舅一家人,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外来户,还是村里口碑极其不好的王婆子。 瞧瞧王婆子走之前说的那些话,隐含深意,让她抱着萧祁的大腿,啊呸! 就这二百五,不得把家败个干净! “小丫,你干啥呢?和你大哥好好说话!” 陈氏才出门,就听到兄妹俩的对话,不由得心里一紧。 她是个性子和软的人,最不擅长耍嘴皮子。在她看来,红纸自家没要钱得来的,继子愿意写没啥大不了的。 再一个,乡里乡亲的确不好开口要钱。 “娘!” 林月纱皱眉,有些急躁。 这家里,她算是看出来了,后爹不管事,娘和便宜大哥都是老好人,以后她必须看着点,谨防吃亏上当。 “大哥,我帮你裁红纸。” 因为外人,让自家人起龃龉不值得。往后的日子长着,林月纱决定慢慢改造家人的思想。 眼下,她得看看萧祁还有多少红纸,盘算等赶集的日子,把人带到集市上当众书写,先赚点钱再说。 在北地,普通的红纸好买,但是染色很不均匀,而她看得出,继兄萧祁拿回来的不一样,很厚实,而且光滑,绝对是上好的。 “好。” 萧祁点头同意,就想看这个小丫头接下来要做什么。看她那眼珠子转的快,时不时地瞟他一眼,估计是在打着鬼主意。 这次回村,谁想到有不一样的收获。 “大哥,县里是不是很大啊?” 林月纱靠在窗户边上裁剪,仔细一看,家里窗户上糊着的高丽纸已经有破洞了,还用碎布贴了一层,以防止晚上灌风。 她回忆一下,原主似乎也没去过县里,只和陈氏去过镇上。 “还可以。” 萧祁第一次被难住,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说到底,林月纱是个村里的小丫头,没有出门过,更别提见世面。 而她所说的大,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呢? 的确,和村里比,那是大了不少,可是若是比照繁华的京都,这里才是真正的苦寒之地。 “有钱人很多?” 林月纱继续问道。 陈家村大部分都是黑土地,土地肥沃,可惜因为气候影响,一年只能收一茬,村人靠种地为生,大多不富裕。 “还可以,有钱人家的小姐夫人,都穿着皮毛的大氅。” 萧祁组织一下语言,小心地回道。小丫头,应该对衣衫首饰更感兴趣? 第9章 乡亲找上门 第9章乡亲找上门 林月纱点点头,她之所以试探地问,着实是为家里操心。 这几天,她都在想一个问题,如何改变家里的贫困。 她的后爹主动当了上门女婿,估计也不富裕,还要让继兄萧祁继续读书,她可是看出来了,娘陈氏下眼青黑,怕不是半夜起来扫雪的事,而是连续几日熬着绣品。 晚上全靠着黑漆漆的煤油灯,有时候陈氏连煤油灯都舍不得点,就靠着雪地反的光刺绣,早晚坏了眼睛。 可是,她能做什么呢?只能展现自己不俗的厨艺,然而,林月纱并没有发挥的机会。 在大舅家,她破天荒地要求下厨,被二表姐陈小花直接摸上了额头,以为她发烧还没好。 “那……有什么好吃的吗?” 林月纱吸了吸口水,在现代早已吃腻了美食,到这里没多久竟然馋了。 大舅家的日子很一般,每顿都要吃糙米的馒头,里面也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吃起来若不喝汤,能噎得人翻白眼。 “很多。” 萧祁看到林月纱的馋样,有些好笑。 罢了,虽然很嫌弃她,但是好歹是他的妹子,下次回来,他一定带点小丫头喜欢吃的。 听爹爹说,小丫头喜欢吃糖,都十二了,还一脸幼稚,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酒楼饭馆不缺山珍海味,糕点铺子也有几家百年老字号……” 萧祁正说一半,家里大门口再次有了动静,又有人上门了。 这次来的不是王婆子,而是五六户人家。 “狗蛋娘,你们这是?” 陈氏先一步出门,看到院子里站了不少人,不明所以。 天一冷,村里家家户户猫冬,除了左邻右舍爱话家常的老大娘,很少有人走动。 陈氏做了十几年的寡妇,正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平日除了和陈家人来往,几乎没人上门。 继子萧祁刚回来,就上门两拨人,着实有些反常。 “哎呀,大妹子,我们听王婆子说,萧书生回来了,而且还有红纸……” 狗蛋娘和王婆子家是邻居,平日里经常走动,王婆子一回家,就拿着新得的春联找她炫耀去了。 “我们都来求春联的。” 狗蛋娘说完,又冲着陈氏笑,夸赞道,“妹子啊,你算是熬出头了,白得了个好儿子啊!” 林月纱听见动静,赶紧站在屋门口张望,院子里站了五六人,手里光溜溜,连一根葱都没有。 上门求着写春联,不给东西,带没带银钱? “我大哥……” 林月纱正要说话,没想到被狗蛋娘抢先一步。 “我听王婆子说,萧书生的红纸是先生白给的,没要银钱,而且那红纸,特别的光滑啊!” 狗蛋娘说完,心里很是得意。她可是听说了,林小丫这个懒馋的丫头片子,还想要钱呢!读书人是金贵,可是还不是当了上门女婿,而且娶个寡妇,啧啧啧! “是啊是啊。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只有几个粗糙的饼子,可怕剌坏读书人的嗓子,就没上门丢丑。” 其余人附和,给自己没带东西找了个完美的借口。读书人金贵,肯定看不上他们那点东西。 第10章 吃什么都不能吃亏 第10章吃什么都不能吃亏 林月纱双手抱着胳膊看热闹,顺便责备地看了便宜大哥一眼,心道,这麻烦都是他一个人找来的! 王婆子也是可恨,占便宜还想卖人情,通知了好几户人家。 都是乡亲,没收王婆子的银钱开了个头,后面其余人也不好收钱才对。 不然的话,闹开了大家都有意见。 这下,林月纱心里很窝火。那些红纸她刚裁好,想着让萧祁做苦力,换点银钱,让这帮吸血鬼弄走了,她的铜板岂不是飞了! 卖钱换大肉包子,不香吗? 村人的阵仗,把陈氏吓一跳,她一直没什么主意,只得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继子。 到底不是亲生的,陈氏也不好说什么。 “好。” 萧祁痛快地答应下来,一点红纸对于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但是他还是下意识地看向自家小妹。 林月纱很无语,她已经生气不起来了,就知道是这样。 但是,便宜白占,她决计不能咽下这口气。 “婶子,王婆婆是没给银子,但是她说等两天给我送一锅猪肉白菜的肉包子来。” 林月纱挂着甜美的微笑,说得很自然。 一锅肉包子,至少是黑面的,还不能太粗,成本最少也要几文钱了。 这样算下来,出一副春联也不算太赔钱。 林月纱之所以说肉包子,是听到王婆子哄着她家那鼻涕虫孙子,说是这两天要包大肉包子。 “原来是这样啊!” 狗蛋娘面皮僵硬了一下,心里暗骂王婆子让她丢丑。 其实乡里乡亲的,她本来也是不好意思空手上门的,尤其是求春联,萧书生出的红纸那么好。 狗蛋娘琢磨家里能拿点啥出去,王婆子却不以为然,告诉她读书人最厌恶银钱的铜臭味,不用那么计较。 红纸白得来的,不过是出点笔墨,耽误那么一小会儿工夫,成本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王婆子送肉包子啊!” 狗蛋娘恍然大悟,心里琢磨那老货何时这么大方了,和她说什么都不用,故意让她来空手上门丢人。 其余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氏见此,有些不好意思,责怪地瞪了自家闺女一眼。她不担心别的,就怕小丫和继子处不好关系。 “小丫……” 陈氏弱弱地叫了一声,又看向萧祁。 按理说,她作为寡妇,为了闺女也好,为了守节也好,都不能再嫁人的,奈何即便是在娘家的村里,依然少不了风言风语,而她一个妇人,日子太难熬。 萧家父子救了她,又是外乡人,两个人接触下来,有了情意。 面对继子萧祁,陈氏总有几分没底气,生怕因此造成一点隔阂。但是将心比心,闺女是亲生的,陈氏又担心小丫脾气大受委屈,左右为难。 林月纱看到陈氏的表情,额头冒出三根黑线,她这亲娘,脾气和软,就像菟丝花一样,总得被人保护着。 想到此,林月纱揉揉太阳穴,默默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这暴脾气,也不容易控制啊。 都是穷闹的,如果家里有银钱,她或许也不在意不相干的人来占点小便宜。 第11章 礼加厚三分 第11章礼加厚三分 林月纱本想说几句话缓和气氛,这边狗蛋娘一笑,率先打破沉默,“家里的糙面饼子萧书生怕是吃不惯的,还有几个鸡蛋……” 狗蛋娘说完,摆摆手,快步走出院门。 “对啊,前几天我那婆娘赶集买了高丽纸,家里还有一些,我回去取。” 跟着狗蛋娘身后的众人,也纷纷表示要带东西过来。瞬间,院子里的人就散了。 “廷云啊,你看这……” 陈氏见此,叹口气欲言又止。 读书人一向看不起泥腿子,这点陈氏是知道的。当初她嫁给小丫的爹林书生,家里条件也不算特别好。 如此,小丫爹也从不做帮人抄书写书信的活计,他说读书人行商贾之事,那是有辱斯文。 小丫和村人要东西,和卖春联没区别,所以陈氏怕继子心里不舒服。 “娘,这都是村人的心意啊。” 事实不是那么回事,林月纱睁着眼睛说瞎话。 总之这些人脸皮还不算太厚,比较上道,省着她继续废话,毕竟林月纱也不愿意闹得太难看。 “娘,这无妨。” 萧祁心中暗笑,他这妹子不是一般的机灵,也不肯吃亏,这是好事。 “我在县里帮人写书信,也是要银钱的,读书人也要穿衣吃饭。” 萧祁一点都不迂腐,反过来劝说陈氏不要往心里去,这就是礼尚往来而已。 “况且,先生给了我红纸,我不能白得,等年后去学堂,总要帮先生做点事。” 萧祁说完,陈氏频频点头,认为很有道理地道:“廷云是有大本事的人。” 林月纱:“……” 东西是她要来的,自家娘亲完全不理会她的付出,她的存在感哪去了? 村人家里住得都不远,约莫也就一刻钟,众人又稀稀拉拉地回来了。 林月纱定睛一看,这次来的人更多,众人都没有空手。 狗蛋娘拎着个小篮子,里面装了十个鸡蛋,笑容满面地道:“大家排队啊,先来后到,反正我是第一个,萧书生,帮我写一副求丰收年景的。” 村人就守着那一亩三分地,不就是期盼来年风调雨顺,多点出产足够填饱肚子么。 “好。” 趁着天还不太冷,萧祁把桌子搬到院中,村人立刻围上去。 都没空手,林月纱心情不错,她站在台阶上,身子前倾,登高望远,看着继兄萧祁写春联。 萧祁研墨,笔尖轻点,手腕悬而有力,从上至下一气呵成,周围立刻传来村人的叫好声。 “好!” 狗蛋娘拍巴掌,可惜这字她不认识。 “春染红棉迎旭日,羊衔金穗报丰年!” 萧祁念了一遍,有道,“横批是四海同春。” 狗蛋娘小声地重复,眼神亮亮的,明年正好是羊年,丰收可不是羊衔金穗,太好了! “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啊,萧书生学问好,几乎不用想。” 其余人立刻吹捧,原本他们上门也就带点东西意思下,不过狗蛋娘说,王婆子都要送肉包子了,那么抠门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都愿意送肉,他们可不能小气了。 众人上门,把准备的礼加厚三分。 第12章 尝试种暖房菜 第12章尝试种暖房菜 院子里热热闹闹,欢呼声惊动村里其余的人家,众人纷纷拎着礼品上门,只为求一副萧祁的春联。 “听说啊,萧书生小小年纪已经是秀才公,若是明年乡试考中举人,咱们家门口挂着的,可就是举人老爷亲笔书写的春联,大吉啊!” “真的?” 求完春联的几个村人扎堆,小声议论。 萧家是突然到村里来的,萧成贵和陈氏成亲不久,村人了解的不多,现在听说萧祁是秀才,众人都很震惊。 人多眼杂,随着送东西的人增多,林月纱已经不能围观便宜大哥写春联,她手脚麻利地把东西往灶间倒腾,瞬间堆满了角落。 “你这小丫头!” 陈氏看着那么多东西,笑容也多了些。 眼瞅着快过年了,家里的银钱所剩无几,她刚嫁人,还犹豫要不要回去和爹娘开口。 “娘,咱们赶紧把东西整理一下!” 林月纱笑眯眯地,若是赶上夏日,说不定村人只能带几把家里种的菜。 这不,年关将至,家家户户为过个肥年,没少做准备。 高丽纸,村人自己做的小凳子,鸡蛋,鱼,林月纱开始归类。有些人送了点手擀的黑面条,她还翻到一块用油纸包的腊肉。 “娘,你看!” 腊肉是最好的五花肉,肥瘦交叠,颜色也好,林月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是腊肉!” 虽然是不大的四方块,每次炒菜放几片,也够用几次的。陈氏看到腊肉,也很欢喜,尤其是前段闺女小丫发烧,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 陈氏攒了一些绣样,计划去镇上卖了换点肉,赶上大雪封山,想出去一趟难。 现在有这么大一块,她可以给家人改善下伙食。 “娘,你看,这边还有一把青蒜苗呢!” 村人送来的大多是吃食一类,其中一抹绿色尤其显眼。 北地苦寒,冬日里几乎寸草不生。林月纱穿过来后,基本上顿顿萝卜白菜土豆,偶尔有一顿用黄豆发的豆芽都是好的了。 这个时候看到青蒜苗,尤其显眼,让林月纱很是欢喜。 面条,腊肉,青蒜苗,把腊肉和青蒜苗炝炒一番,做出来的汤面简直不要太美味。 “许是谁家在灶间弄出来的。” 陈氏点点头,村里人家在吃食上不太讲究,但是有条件的,还是愿意多琢磨琢磨。 “娘,咱家也种点青蒜苗和小葱?” 林月纱估计这个时代没有大棚菜,但是劳动人民智慧无穷,为多一口吃的,肯定有别的办法。 反正听二表姐陈小花说,县里大酒楼在冬日里,仍旧有青菜吃,只是菜金贵的很。 “成,我试试。” 陈氏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家里以前也种过,只不过因为温度不够,青蒜苗和小葱一直长不起来。 看来她得抽时间多捡起一些柴禾回来,让家里更暖和一点。 院内,村人等到快晌午了,才慢慢悠悠地离开,只剩下萧祁一人,正在收拾桌子上的笔墨纸砚。 陈氏想要帮忙,被林月纱拦下来。 第13章 坑妹 第13章坑妹 “娘,我去帮大哥,他是家里的功臣。” 林月纱坚信,虽然继兄有些二百五,但是,只要她在旁边盯着,总不会吃大亏的。 而且,这个老实人继兄还挺好说话,她必须和他打好关系,以便于更好的奴役他。 毕竟家里这些吃食,没有萧祁出力可换不回来。 “去。” 陈氏点点头,小丫突然勤快起来,她还是很欣慰的。 正午的日头大,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林月纱从灶间出来,眯了眯眼,懒洋洋地不想动。 萧祁把笔墨收好,转头看向林月纱,他这个小妹倒是会享受,伸了伸懒腰,打个呵欠,真像村口的晒肚皮的懒猫。 “大哥,你辛苦了。” 林月纱说得言不由衷,如果没她,一切都是无用功。 想到空手上门还让村人一起占便宜的王婆子,林月纱咬咬牙,决不能这么算了。 “不辛苦,只是坐得久,后背有那么一点点酸。” 萧祁眼底闪过一抹流光,随后又恢复成老实憨厚的面相,煞有其事地用手捶了捶后背。 林月纱见此,立刻狗腿道,“大哥,要不我给你敲敲?” 若要让马儿跑,必须得先喂草,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刚刚娘陈氏已经答应她,晚上全家人吃青蒜腊肉的面条,她这会儿心情正好。 对于劳苦功高的便宜大哥背酸,林月纱马上行动起来。 萧祁忍着笑意,故作正经地道:“那就麻烦妹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一家人嘛。” 林月纱笑眯眯地上前,心道,这哪里是麻烦,接下来她还得想办法买点红纸,趁着年前,忽悠这个傻不拉几的继兄做苦力,多多赚银钱才是。 想到此,她对帮萧祁捶背更加地上心了。 “大哥……” 别看萧祁大林月纱六岁,身高上差一大截,林月纱得踮起脚,才能给萧祁捶后背,因为角度不对,捶打没有力度,和弹棉花差不多。 萧祁欲言又止,一脸难色。 林月纱敲了两下,也感觉到了,顿时红了脸。 她已经十二,开年就十三岁了,村里这个年纪的丫头,定亲的不在少数。 林月纱咬牙,低头看看自己胸前的一马平川,欲哭无泪。 不行啊,吃的不好,发育慢,瞧瞧她这便宜大哥,到底吃啥长大的,虽然清瘦,但是宽肩窄背大长腿,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身后没了动静,萧祁又忍不住勾唇,这个小妹比他想的有趣太多,让他总是起逗弄林月纱的心思。 “那这样,我坐着,这样高度刚刚好。” 萧祁用手比了比,拉着一把椅子坐下,示意林月纱继续捶打。 林月纱:“……” 他坐着,她站着,还得给继兄捶背,这感觉就是伺候地主老财的小丫鬟啊! 忍着心中悲愤,想到萧祁还有利用价值,林月纱继续做苦力。 罢了罢了,家里的吃食都是萧祁换来的,她是吃人家嘴短,做点苦力应该的。 “左边力道大点。” 敲打的力度适中,萧祁舒服地闭眼,指挥道。 第14章 小丫勤快 第14章小丫勤快 林月纱指哪打哪,立刻开始对萧祁的左背敲打。 “好了好了,右边。” 嗯不错,很舒服,萧祁继续假寐。 林月纱又换到右边,可能是原主常年懒散不干活,一会儿工夫就气喘吁吁了。 “下面,对,就是那。” 听着身后急促的呼吸,萧祁眼底的笑意更深。 林月纱苦不堪言,心想都怪她多嘴,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不然这会儿她正晒太阳呢! “谢谢小妹,你真懂事。” 等了又等,萧祁在林月纱准备开溜的前一秒叫停,让林月纱松一口气。 她被萧祁操练半天,正有些怨言,听到他的话,林月纱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的继兄就是个实在人,肯定是自己小人之心,想多了。 下晌,陈氏又开始忙活起来。 大雪过后,村里到镇上的路不通,萧祁想要进城也是不能了。 正好村人送来的东西有高丽纸,家里的破烂,晚上灌风,她又结结实实地糊一层。 “小丫,家里收到的东西不少,娘准备出两份,你一会儿去给你大舅他们送一些过去。” 陈氏装出来两个篮子,除此以外,还有林月纱外公外婆的一份。 两家距离不远,相隔也就几百米。 陈氏早年守寡,她爹陈老头和娘赵氏不放心,这才把大儿子一家分出去,独自带着陈氏过日子。 现在家里有一点好东西,陈氏就惦记着送过去点。 陈氏说完,很是怔了一下。 “娘,我这就去,大舅家里的母鸡已经不下蛋了,家里最后的鸡蛋被大舅娘给我炖蛋羹补身子了,咱们多送几个鸡蛋。” 林月纱答应得相当痛快。冬日里,母鸡下蛋不勤快,有时候十天半个月才见那么一两个。 村人攒着鸡蛋过年的,过来用鸡蛋换春联的有好几家,凑在一起,满满的一大篮子,足足有几十个。 “小丫……” 陈氏正处于震惊中,她刚刚正在反思,是不是对闺女有点苛刻了。自打小丫生下来,陈氏心疼她自小没了爹,真是恨不得把人宠上天,别说做活儿,就是跑腿儿都没有过的。 “娘,那我先过去,早去早回。” 林月纱大方地多装了几个鸡蛋放在小竹筐里,冲着娘陈氏挥挥手,拎着小竹筐风风火火地往外冲。 昨天二表姐陈小花还念叨着想吃鸡蛋饼,可惜家里已经没有鸡蛋了,这会儿她送过去正好。 “小丫,你仔细点,雪天路滑啊!” 陈氏来不及想闺女怎么突然变得大方又勤快,她心里暖暖的,一点小事儿,让她十分安慰。 以前,村人从是背后议论,慈母多败儿,将来小丫养成好吃懒做的性子,十里八村扬名,怕是嫁不出去。 陈氏听了,心里不免有点难受,但是让女儿和村里的小丫头一样,五六岁开始做活儿,捡柴火,打猪草,漫山遍野的跑,陈氏又做不到,她总是安慰自己,等女儿懂事就好了。 现在看来,她想的没有错。 林月纱不知道自己娘亲想的啥,她紧了紧衣领,加快脚步。 第15章 烤土豆 第15章烤土豆 北地冬日寸草不生,尤其雪后,村里越发的空旷,线条只有灰白单调的颜色。 午时过后,突然起了北风,冷风如刀割,刮在脸上,如刮下一层肉,吹得人生疼生疼的。 一刻钟的路程,愣是让林月纱有一种走到地老天荒之感。 “咔嚓……” 一阵狂风过去,树杈被拦腰斩断,正好拦截住林月纱的去路。 林月纱用手摸了摸不存在的冷汗,刚刚她没注意,只要快走一步,就得被大树杈砸到。 树杈的枝丫多,又干又硬,若是砸到脸上,她这张脸搞不好就得毁容。 泄愤地踢一脚树杈,林月纱自言自语道:“这么大,还有点作用,可以拖回家当柴烧。” 娘陈氏说了,如果想要在灶间种点小菜苗,温度一定要跟上去,家里免不了要整日的烧火。 大雪封山的,想出去捡柴也不容易。 本着不浪费的精神,林月纱把树杈拖到树下,等着回家的时候带回去。 “小丫,天冷,快点进来烤烤火。” 林月纱掀开大舅家灶间的棉布帘子,大舅娘王金花正在用铁钩子掏着炉子里的草木灰。 王金花看到林月纱进门,立刻迎上来。 “大舅娘,这是我娘让我送来的。” 林月纱把竹篮递过去,揉了揉酸疼的胳膊,笑道,“这一篮子是给外公外婆的。” 大舅家人口多,所以篮子里的鸡蛋也多了那么四五个。 “哪来这么多的鸡蛋啊?” 二闺女陈小花念叨着想吃鸡蛋饼,家里没鸡蛋了,王金花正准备拿点糙米去邻居家换几个。 一个篮子,里面十几个鸡蛋,这要是自家攒着,最快也得攒一个月。 “我大哥帮着村人写春联,村人送的。” 林月纱把收到的鸡蛋送过来一大半,她琢磨自己生病这段,整日在大舅家吃喝,大舅和大舅娘把好吃的都给她了,没有半点的不乐意。 冲着这一点,林月纱也要投桃报李。 至于鸡蛋,嘿嘿,有了继兄萧祁这只会下蛋的母鸡,还愁没有鸡蛋吃? 林月纱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地响,等过几天路通了,他们就去镇上卖春联去。 “难怪说读书人金贵呢。” 王金花感叹一声,道,“小丫,你在灶膛口烤一会儿鞋子,大舅娘埋了土豆,等会儿给你留个大个的。” 至于另一篮子的东西,王金花打算自己送一趟。 “小丫,你是不是闻着香味来的?” 陈小花吸了吸鼻子,估摸灶间的土豆快熟了,兴冲冲地进门,就见自家小表妹正在烤火。 “可不是么,大舅娘还准备了辣椒酱。” 林月纱咽了咽口水,烤熟的土豆自带天然的香气,沾上辣椒酱,又香又辣,那味道是真的好。 “你个小馋猫,倒是会赶时候。” 陈小花搬了个小板凳,和林月纱并排坐在灶膛口,眼巴巴地盯着。 “我先说明,我不是白吃白喝,我带了你最想吃的鸡蛋,还是我大哥赚来的呢!” 林月纱很是自豪地挺胸,别看萧祁是个好老人,但是一点不耽误他为家里做贡献。 第16章 难以启齿 第16章难以启齿 “那……萧大哥怎么没来呢?” 陈小花脸色红了红,四处一看,根本没有萧祁的影子。 “也对,萧大哥和我们……” 陈小花欲言又止。她不识字,对读书人很仰慕,别看萧祁跟着新姑父一起到村里来,但是和村里的泥腿子不是一路人,他站在那里,也是高高在上的。 林月纱翻个白眼,不管别人怎么看,继兄在她眼里就是个傻啦唧的冤大头。 “土豆熟了!” 王金花拿着粗瓷碗,把烤好的土豆从灰堆里扒拉出来,挨个给土豆去皮。她看了自家闺女和小丫眼巴巴地,笑了笑。 “铁牛大哥,金花嫂子,在家吗?” 门口处,有人叫喊。 王金花放下粗瓷碗,站起身,还不等应声,门口又传来声响,“铁牛大哥,金花嫂子在不在家啊!” “在,在家!” 王金花慌慌张张地站起身,跑出门还差点被棉门帘绊倒。 “是谁啊?” 刚烤好的土豆太烫了,林月纱用筷子扎出几个窟窿,好奇道。 “陈大发,他咋来了?” 陈小花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虽然都是陈家村人,陈大发和家里基本上从不走动,关系着实谈不上好。 “可能是有事?” 林月纱也知道陈大发,两家从她外公外婆那辈因为田地起了纷争,几十年了,后辈见面从不打招呼。 所以陈大发出现在门口,除非有重要的事,否则他决计不会登门。 陈大发在门口喊了两嗓子,陈铁牛也被喊出来,一脸的不明所以。 “大发,是不是有啥事?进屋说,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林月纱的大舅陈铁牛是个厚道人,既然人家找上门来,大冷天的就没有让人在外面站着的道理,他请陈大发进屋说。 “不用不用……” 陈大发是跑着来的,大冷天满头大汗。他用袖子抹了一把脸,面露惶恐之色,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大发叔,咋了你倒是说啊!” 陈小花是个急性子,跟在爹娘后,忍不住追问道。 不知为何,在看到陈大发的表情后,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林月纱没有说话,心里也很狐疑。 “是这样。” 陈大发憋了半天,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见陈铁牛和王金花一脸急色,他咬牙道,“铁牛哥,金花嫂子,你们叫上家里人,跟我来!” “啊?” 王金花还想追问,见陈大发说不出什么,只得先锁了家里的门。 目前,陈家只有三口人,陈小花上面还有一个亲姐陈大花,早已经嫁到隔壁村了。 大哥陈林在镇上的酒楼当跑堂伙计,他媳妇儿子前几天去镇上探亲,说是赶上年前一起回来。 “不用叫家里人,我们先过去。” 陈铁牛沉默片刻,小声道。他心里有那么点顾虑,陈大发从没上过门,来了又不说啥事,可见比较难以启齿,怕也不是好事。 王金花看了一眼陈大发的脸色,心里七上八下。 陈大发在前面带路,陈铁牛和王金花紧随其后,林月纱和二表姐陈小花对视一眼,有默契地跟在身后。 第17章 噩梦 第17章噩梦 大雪天,村里的路并不好走,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陈大发还没停下。 “大发啊,咱们去哪儿,还有多远?” 王金花搓了搓手,忍不住问道。 “就是前面,进了林子就是了。” 陈大发叹息一声,转过头看向二人道,“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众人将近走了一个时辰,陈大发不言不语,这会儿又神神叨叨地,彻底惹怒了陈小花。 不过对方好歹是个长辈,陈小花性子泼辣,也说不出啥来,她只得快跑几步,超越三人直接进了林子。 陈小花跑得太快,陈大发神情一怔,想要阻拦已然来不及了。 “啊!” 一声尖叫,陈铁牛和王金花脸都绿了,二人连忙快步往前跑。 二表姐陈小花一向胆子大,这会儿发出惊恐的尖叫,显然是吓到了。 林月纱只得拖动沉重的双腿,跟着跑上去。 眼前的一幕,很是刺眼,足以让人惊恐。 一个只穿着肚兜的女子吊在一颗歪脖子树上面,下半身连个亵裤都没有穿,身子早已冻得青紫僵硬。 女子的头发披散下来,遮挡住多半张脸,露出的部分,莫名地让林月纱有些眼熟。 “铁牛大哥,金花嫂子,节哀。” 陈大发揉了揉眼睛,眼眶也跟着红了。 他昨天去镇上赶集,本想着住一宿第二日再回来,谁料半夜下了大雪,陈大发不得已只得赶夜路。 等他从镇上路过隔壁村,已经快到了晌午。 “我就在林子边歇着啃干粮,好像听见林子里有动静。” 陈大发脸色苍白,用手不住地拍脸,才感觉到脸上有点热度。 他进了林子,就发现树上吊着一块被雪围着的东西,可是最下面,却露出一双女子的绣花鞋。 周边的雪已经被清除,露出一片黑土地和干枯发黄的杂草。 陈大发当时吓得够呛,壮着胆子,把浮雪扫掉,如他所想那般,是女子的尸身。 人早已没气息了,他仔细辨别,才发现是陈铁牛的大闺女。 回去路上,陈大发一直在想这个事儿,他家和陈铁牛家几十年不往来,万一他去送信,对方把脏水泼他身上咋办呢? 他只是路过,却碰见这么个倒霉事儿。 好好的人,突然出现在竹林子,吊死还不穿衣衫,怎么看都很诡异。 陈大发回家先和媳妇商量,还是他媳妇的话点醒了他,“虽然两家不走动,不过陈铁牛和王金花都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现在他们的闺女说没就没了,将心比心,下雪天村人不出来,你忍心让人就这么横尸荒野?” 陈大发一想,的确是这么个理儿,他来送信,就当给自己积德了。 “呜呜呜……大姐,大姐……” 惊恐过后,陈小花悲痛欲绝,她大姐怎么想不开上吊了? 眼瞅着要过年了,她姐和她说好了,今年初二回娘家,晚上住一宿,初三带她去镇上看冰灯的。 “大花怎么会……” 王金花一屁股坐在雪地里,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她感觉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噩梦。 第18章 左右为难 第18章左右为难 陈大花和小花脾气不同,陈大花是个爱笑的柔和性子,随了二人的姑姑陈氏。 现在,人这么没了,疑云重重,那陈大花失踪,她夫家咋就没个人来通知? “铁牛大哥,你打算咋办?” 陈大发早已把两家的恩怨抛开,真心实意地问道。 “我……” 陈铁牛用手揉了揉头发,蹲在地上瑟瑟发抖,他用手揉揉眼睛,眼底一片湿冷。 到底为啥,大花为啥想不开呢? 一根绳子吊死,却选了这么个地儿,难道是不想被人发现?这也有点说不通。 林月纱没想到能碰见这么个事,看大舅和大舅娘的意思,八成是琢磨大表姐想不开自杀,二人肯定不会报官。 做爹娘的,总得为子女考虑,目前看来,大表姐的死不光彩,她身上还有青青紫紫的掐痕,很像是云雨留下的痕迹。 都是过来人,难免不会多想。 “大舅,咱们报官?” 林月纱指着地上露出的黑土地,说道。 “不……不能报官。” 王金花虽然悲痛,但是理智还是清醒的。她首先想到的是去陈大花夫家算账,人没了,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找,可见闺女在夫家一点不被重视! 陈大花嫁了一年多,两村虽然挨着,但是闺女很少回娘家,总说是怕婆家不喜。 有一次,母女在镇上相遇,来去匆匆,也只是简短的说了几句话。 王金花考虑的是,如果报官了,这事瞒不住,将来万一有点偏差,会影响到小花说亲。 “当娘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哪有不心疼孩子的呢!” 王金花越发地难受,可她不只一个闺女,还要为小花的名声考虑。 在她心里,肯定是大花受了委屈,所以才想不开,她这个当娘的,必定要为闺女讨公道。 “大舅娘,你看咱们脚下,雪都被人清理过了。” 林月纱意有所指,无论怎么看,大表姐都不像自杀,那么温柔的人,就算是死,也会选择体面的方式,断然不是这样。 “这雪不是我清理的,我路过看到这边秃了一片,才注意到。” 陈大发点点头,的确,雪扫了以后,原本应该留下的脚印不见了。 “如果大表姐想要自尽的话,会费尽心思地先扫雪吗?她的脚印也不在了,这很奇怪啊!” 只通过这一点,林月纱就认为很有问题,多半是凶手想毁灭自己留下的印记,却不想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王金花开始还没想通,经过林月纱点拨,顿时愣住,是这么个理儿,只不过,对于报官,她还是犹豫不决。 这年头,官老爷高高在上,老百姓不太敢和官老爷打交道,总有惧怕的心里。 一般村里有什么事,最后都是私了,很少闹到衙门去。 “娘,咱们报官!” 陈小花斩钉截铁,她咬着嘴唇,把嘴唇都咬出血来了,“大姐死的不明不白,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息。” “小花,娘知道,人命关天,娘就怕……” 王金花不住地抹眼泪,左右为难。她不能不替小闺女想啊。 第19章 报官 第19章报官 “娘,我知道我到了议亲的年纪了,你也相看好了人家,你怕那人因为我大姐而嫌弃我。” 陈小花冷静下来,刚才表妹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让她坚定地要去报官。 的确,人死不能复生,但是,她大姐清清白白一个人,为啥要受这样的罪? 不管是谁,不管真相是什么,她都要把真相挖出来! 至于议亲,都是小事,对方因为此看不起她陈小花,也是她的命!对比苦命的大姐,她过得很好了。 再说了,看不上她的人家,她还不想嫁呢!女子一辈子不嫁人也能过得很好,大不了她自己顶立门户。 “金花,咱们报官!” 闺女都比自己想的通透,陈铁牛当即决定。 事不宜迟,不能耽搁,他得想法子去一趟衙门,还得去陈大花的夫家问个究竟! 只是眼下,怎么处理陈大花的尸身,是个难题。 事关闺女的死因,王金花既然决定报官,也不打算遮掩。要说大花和人在小树林幽会,最后失了清白想不开自尽,打死她,她都不信! “娘,我回家一趟,找一件衣裳给大姐。” 虽然冬日里村人不出来,这地方又偏僻,可等官差来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显然瞒不住,陈小花只想让大姐走得体面一点。 “小花,你去家里拿衣裳,孩子爹,你去镇上通知咱们儿子,顺便报官。” 王金挂幽幽地叹息一声,哽咽道,“至于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陪着大花。” 王金花心如刀绞,这么冷的天,闺女一个人吊着,即便是做了鬼,也是孤单的? 村里闺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素日回娘家都要婆家允许,更别提已经死了,更是进不得村,也不能葬在陈家的祖坟。 “铁牛哥,要不我去镇上给你们送个信?” 好人做到底,陈铁牛和王金花正是忙乱的时候,还不如他跑腿走一趟。既然掺和进来,陈大发很难置身事外。 “大发叔,谢谢你来家里送信,说不得等官差来了,还得麻烦您一下。” 陈小花已经先跑了,林月纱还在原地,她要不说话,大舅和大舅娘还沉浸在悲痛中,早把她给忘了。 “小丫这孩子,乡里乡亲,啥麻烦不麻烦的。” 陈大发正因为摊上晦气事懊恼,也忧心陈铁牛迁怒,把账算在他头上。 这会儿,林月纱说的话,只有简单几句,却让他心里熨帖,对这个村里名声不好的小丫头,多了几分喜欢。 “大舅,大舅娘,我回家一趟,找我大哥去,我俩去镇上送信顺便报官。” 林月纱主动请缨,她有几点考量。 大雪封山,出村很是困难,大舅跑一趟跑断腿不说,还耽搁时辰。 如果让她和继兄萧祁去送信,靠萧祁读书人的名头,说不得可以借来族长家的马车,这一来一回,节省不少的工夫。 还有,发生这样事,肯定要去找大表姐夫家算账,外公外婆年纪大了,经不起这等刺激,而家里只有两口人,显然不够有气势。 第20章 使唤继兄 第20章使唤继兄 林月纱想等着把官差请来,一起出发,这样也算借了官差的东风。 一旦和陈大花夫家有关系,对方必定露出马脚来。 刚刚,林月纱绕了一圈,清楚地看到大表姐后颈处有青紫的淤痕,上吊可吊不到那,明显是被人勒死后,挂到树上的。 从凶手清理现场看,这人有那么点小聪明,可最后一定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小丫,那就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陈铁牛点点头,小丫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真的长大了。 想到自家惨死的闺女,陈铁牛七尺的汉子,忍不住用手捂脸痛哭起来。 事不宜迟,也不是客套的时候,林月纱也顾不得累,又快步地跑回家去。 陈氏正在拾掇挂在墙上的辣椒,看到自家闺女跑得气喘吁吁脑门见汗,忍不住唠叨:“让你去送点东西,把你急成这样,莫不是馋了?” 冬日里天黑得早,晚饭家里提前半个时辰,陈氏刚揉面擀面条,还没来得及炒肉。 烤土豆一口没吃上,又来回跑了这么久,林月纱饥肠辘辘,她用手捂着肚子,问道:“娘,大哥呢?” “在屋里。” 陈氏话音刚落,林月纱已经冲了出去。 屋内,萧祁正依偎在炕上的一角看书。高丽纸是新换的,显得屋内更加窗明几净。 林月纱的角度,只能看到便宜继兄的侧颜,她不得不承认,浮躁的内心顿时安慰下来,竟多了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小妹?” 萧祁听见动静,微微抬头,就见林月纱头发散乱,眼珠子正不转地盯着他。 “大哥,我有事和你说。” 林月纱回过神来,刚刚她被继兄的美貌迷惑,等他说话,立刻多了那么点憨憨的味道,想到他是个冤大头,林月纱认为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怎么了?” 难得小丫头严肃,萧祁很配合地询问。 “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总之大舅家出事了,我得去镇上通知表哥一家子,还得报官。” 萧祁一听报官,皱了皱眉,小丫头没说,可能还有隐情。 这个天气出门难,若是靠两条腿走到镇上衙门,天都黑了,最快也得等到明天。 “至少得给表哥送信,不然大舅和大舅娘没有主心骨啊。” 林月纱看了看日头,已经有偏西的迹象,衙门的官差日落时分下衙,今日肯定来不及了。 “你让娘帮咱们装点吃食,我去族长家借马车。” 萧祁想了想,最后决定。 陈家村不富裕,族长的马车,确切的说也不是族长的,是族长小舅子的,这不那人来族长家做客,有一段日子了。 马车不常见,再一个村人也没那么大的脸面。不过萧祁不同,他是读书人的身份,没准儿就好用了。 林月纱也不敢肯定,只能把萧祁派出继续使唤。 “小丫啊,你大哥呢,开饭了!” 陈氏从灶间出门,就看到自家闺女换了一套厚实的袄子,看样子是打算出门。 “娘,我得和大哥去一趟镇上。” 林月纱咬唇,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家里发生大事,陈氏肯定是要知道的,但是,最好不是现在。 第21章 是你面子大 第21章是你面子大 陈氏的性子太软,除了跟着哭和瞎操心外,帮不上别的忙。 “干啥去?” 陈氏一时没反应过来,停了片刻笑道,“是不是你这小丫头尝到甜头了,听风就是雨,以为镇上春联很好卖?” 想到闺女挑挑拣拣村人送来的东西,一脸财迷样,陈氏感到有些好笑。 去镇上不是不可以,眼瞅着过年了,家里也要采买年货,等过几天路通了,她再攒点绣品,一起卖个好价钱。 往年都是她带着小丫去爹娘那吃喝,今年不同,她嫁给萧成贵,真正地有自己的小家,爹娘不再为她操心,这样的踏实感,是以前没有过的。 陈氏只要这样想,就越发觉得日子有盼头。 “镇上的皮毛铺子,有做大氅剩下的边角余料,娘答应你,给你买上一条,镶在领口和袖口,暖着呢。” 陈氏哄着闺女,画下大饼。 院门口,传来马蹄子的声响。 林月纱向前探探身子,刚好看到马头,心里默默地给便宜大哥竖起大拇指。 别看萧祁是个冤大头,办起事真给力啊! “娘,不是我和大哥去卖春联,是大花表姐那边有点事,大舅娘抽不开身,让我去镇上给陈林表哥送信。” 林月纱含糊其辞,个中含义,陈氏自行领会。 “难道是大花有了好消息?” 陈氏是个单纯的,根本没多想,陈大花嫁过去一直没有身孕,据说在婆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眼下有了喜,可不得全家出动去探看,表达一下他们陈家对出嫁女的重视。 陈氏也想跟着去看看,不过家里离不的人。 “小丫啊,你去镇上正好,若是有布庄绣坊开门,帮娘把荷包和帕子换成铜板,你到镇上买一些滋补的红糖,等初二走娘家,给大花送去。” 陈氏进屋,取出来一个包裹,又拿着小篮子,装上刚出锅的两大碗汤面,让林月纱和萧祁路上吃。 这族长家借了马车,这是个大人情,少不得还要还回去的。 没有多余的解释,林月纱轻轻松松出门,坐上马车。 老马识途,出村的路,萧祁只需要指引,老马很快找到方向,他随后进到车厢里,就见自家小妹还在左右张望。 “大哥,这一辆马车不便宜啊,有马车果然方便多了。” 马是北地的品种,四条腿代替自己两条腿,那在大雪地里仍旧跑得不太费劲儿。 车厢里,两边是车凳,铺着厚厚的狐狸皮,中间一个腾空的小几,小几下有炭盆,还能放个红泥小火炉。 冬日北风凛冽,大风刮得鬼哭狼嚎的,坐在马车内,丝毫感觉不到一点寒冷。 族长的小舅子不但借了马车,还给准备了炭盆,热茶,这一路上一点不遭罪。 “大哥,读书人地位不一般,你面子真大。” 林月纱对继兄萧祁竖起大拇指,越发坚定信念,继兄冤大头的人设不能变。 “哦,是吗?” 萧祁垂眸,面色淡淡的,眼中却闪过笑意,认真地道,“不是我面子大,而是你面子大。” 第22章 再坑妹 第22章再坑妹 借马车这件事,族长根本不能做主,萧祁张口,族长也很犯难。 巧的是,族长正在和小舅子喝茶,说起自己的小女儿姜宝珠,小时候明明也是个开朗的性子,后来发生点事,突然的沉默下来,性子闷得不能再闷,家里下人都以为她是个傻的。 做爹娘的可以肯定,姜宝珠不是傻,她什么都明白,只是懒得说话而已。 姜家开的是皮毛布料的铺子,常年在北地和蛮族走货,赚个盆满钵满,生意顺风顺水,日子也顺遂。 唯一一点遗憾,就是姜宝珠的性子,奇奇怪怪,十天半个月不说一句话,家里下人她从不搭理。 女儿不能对自己撒娇,姜淮总觉得少点什么。 这不,族长小舅子姜淮听说乡下丫头性子野,有心把女儿送到乡下,又怕宝珠吃苦。 所以,姜淮和族长商议,在陈家村接走一个小丫头,陪着姜宝珠,若是能让宝珠性子活一点,姜家绝不亏待了! 于是,就这么凑巧的,萧祁双手把自家小妹奉上,说了林月纱不少好话。 至于马车上准备的东西,还真不是冲着他萧祁,而是林月纱面子大。 “啊?” 林月纱正盯着面条,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继兄那大尾巴狼给卖了,还乐滋滋地抱拳,敷衍道,“承让承让!” 读书人再开明,始终有点酸腐气,所以萧祁说出点什么来,她也不奇怪。 “大哥咱们先吃饭。” 林月纱等不及了,先夹了一筷子的面条。 古代的农作物没有一点污染,面条有天然的麦香味,陈氏手擀的面又劲道,她狼吞虎咽地再次下筷子。 若说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块腊肉片子没处理好。 按照林月纱的做法,定然是先把肉片下锅煸炒出油,类似回锅肉的做法,加上一些豆瓣酱,青蒜苗做成汤面。 油水滴入面汤中,面汤更加香浓。 陈氏可能是担心腊肉煸炒缩水,没有进行这一道的工序,所以肥肉还在,咬起来油水多,但是味道没那么香。 “小妹,你吃肉。” 萧祁把碗中的肉片分给林月纱一部分,又得来林月纱几句夸奖之词。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丫头心里想的是啥,小丫头心眼多着呢,还打算奴役他继续赚钱。 萧祁无所谓,本来家里这条件,他不出点力,很可能维持不下去了。 当然,他这人一向公平,正好也给林月纱找点活计,兄妹一起赚钱养家。 他养家,不养她,想要赚银子,还是自力更生! 此刻,林月纱一点不知道便宜大哥心中所想,在她心里,已经演了一出兄妹情深的戏码。 不是亲兄妹,其实一点不重要,一家人就该一条心。 兄妹俩吃完面,林月纱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不愧是有钱人家,买得起马车,车璧上还包了一层棉花,靠着软软的,很舒服。 “到底出了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萧祁用热水把马车上预留的茶具冲洗干净,又倒了两杯热茶,淡定地问道。 第23章 真正薄凉的人 第23章真正薄凉的人 已经到了晚饭时分,约莫半个时辰后日落,兄妹俩搭乘马车,用最快的速度,到镇上也得夜深了。 所以大舅家出事,肯定是大事,要报官,可能是发生人命案。 萧祁问得不紧不慢,他相信事实和他的推测八九不离十。至于为陈家着急,那是没有的。 真正了解他的人就会明白,当老好人是因为不在乎,既然不在乎就懒得计较。 别人占他便宜沾沾自喜,而他把那人当傻子玩,是真正薄凉的人。 “大哥,你咋知道?” 林月纱诧异继兄分析精准,她这会儿心里正难过。 虽然不是原主,林月纱穿来后,继承原主一部分记忆,她的表姐陈大花,最像自家娘陈氏,说话总是柔和的,有什么好吃的,总会偷摸给她留一份。 小时候,原主因为没有爹爹,经常被村里的娃子们欺负,每每这时,柔和的陈大花就会化身老母鸡,把那些欺负她的娃子们打跑。 可是现在,大表姐死得不明不白,甚至有些不光彩,林月纱想寻求真相,又担心陈大花的夫家泼脏水。 毕竟,光溜溜地死在小树林,这就足以让人想入非非了。 还有娘亲,见她和继兄来镇上,以为有喜事,林月纱真不晓得怎么和自家娘亲坦白。 “大哥,表姐不能这样枉死。” 林月纱没有隐瞒,把现场看到的说一遍,她吸了吸鼻子,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萧祁对陈大花有点印象,记得他和爹爹来陈家村,家里办了几桌,远远的看过一眼。 女子性子不要太柔和,不然受委屈也说不出来,自家小妹心眼多点,懒馋一些,对付一般人够用,好歹不受欺负。 萧祁默默地评价林月纱,而后又道,“大舅和大舅娘保护现场没做错,不如这样,咱们先到镇上给陈林送信,让陈林一家赶马车回,咱们等天亮去报官,和官差一起进村。” “还是大哥想的周到。” 林月纱点头同意,等到镇上,衙门早已落锁,他们根本找不到官差,更别提报官。 眼下,大舅和大舅娘正六神无主,急需大表哥回去当个精神支柱。 “只是……” 林月纱犹豫片刻,又问道,“大哥,你带银子了吗?” 出门在外,林月纱手里只有一个小包裹,是陈氏给她的绣品,绣品卖不出去,自然换不到银钱。 大冷天的,没银子住宿,不会露宿街头? 听说村人有去赶集的,舍不得住店,也会借用百姓人家的牛棚窝上一晚。 林月纱看看继兄,又看看自己,怎么看都不像能吃苦的人。 “有地方住,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萧祁看自家小妹好奇,故意地卖关子。 林月纱很无语,扭过头去,不再继续说话。比起自己的住宿问题,她更加担心家里。 马车晃晃悠悠,车里有炭盆暖和,没多一会儿,林月纱靠在车壁上睡着了。 萧祁见此,安心地点燃油灯,从袖兜里掏出一本书来,他见小妹流着口水,摇了摇头。 第24章 人情世故 第24章人情世故 不知多久,等林月纱睁开眼睛,感觉到马车已经平稳了许多。 镇上和村里不同,百姓人家为方便出行,只要大雪后,每户人家都会派人出门扫雪,镇上的路好走不少。 “醒了?” 估摸时间差不多了,萧祁合上书,递给林月纱一个棉布帕子,掩饰住眼中的嫌弃道,“擦擦。” “谢谢大哥。” 刚开始,林月纱还不明所以,等接收到萧祁的暗示,她把帕子放在嘴角处,发现流了很多口水,顿时老脸一红。 刚刚,她做梦回到现代,正在吃热气腾腾的川料火锅,涮了牛肚涮黄喉,那滋味,又麻又辣,唇齿留香,还有上面一层辣椒粉腌渍的麻辣牛肉…… 还好,萧祁没有嘲笑她太久,径直下了马车,片刻后,马车停下来。 “到了?” 林月纱整理一下衣衫,这才打开车门,跳下马车。 大舅家的表哥陈林在镇上的福记酒楼跑堂,因为人机灵,偶尔还能得到点打赏。 在北地,别看年前冷得百姓只想猫在家里不出门,对于酒楼,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镇上是通往北地边城和蛮族的必经之路,所有走货回乡的人都要路过。 赶上年关,镇上酒楼不说人满为患也差不多了。 “哎呦,二位客官里面请啊!” 门口站着穿着裹着皮毛袄子的小伙计,眼睫毛都结成了冰霜,此刻小伙计一脸热情地招呼萧祁和林月纱,他琢磨对方有马车,肯定是来吃饭的。 “小哥哥,我们不是来吃饭的。” 林月纱不想废话,直言道。果不其然,听说不吃饭,马车又停在酒楼的门口,小伙计的脸色不怎么好了。 “这位兄弟,能否帮忙传个话?” 萧祁塞给小伙计两个铜板,小声地道,“家中有急事找陈林,这也是无奈之举。” 收到铜板,小伙计面色好了很多,道:“你们去后院等着,我这就过去传话。” 无论在何朝何代,金钱的魅力毋庸置疑。 林月纱跟在萧祁身后,无语望天,冤大头就是大方,不过费嘴皮子的事儿,就让人赚走两个铜板,这至少能买两个白面的大馒头了! 哎,或许这就是人情世故,只是她太穷,难免不为两个铜板心疼。 “小妹,如果不给铜板,我们可能要等上小半个时辰。” 萧祁突然回头,反倒把林月纱吓一跳。 越是小人物,往往越不能得罪。自家有事着急,又有求于人,只能这般。 也不是不能直接到酒楼找人,但是或许给掌柜的留下坏印象,将来这些坏印象,都会报复在陈林身上,得不偿失。 若是以往,萧祁绝不废话,不过他感觉有必要提点林月纱几句,等几日,姜家的人就会把她带回去的。 姜家算是比较富有,家里下人也是捧高踩低,如果不掌握一个准则,只能吃哑巴亏。 “大哥我懂,我就是有点心疼铜板。” 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叫事。 林月纱摩拳擦掌,等她找回场子,必定发家致富奔小康,而本钱,只能靠冤大头继兄了。 兄妹俩各怀鬼胎,到酒楼的后院等人。 第25章 独处 第25章独处 有小伙计送信,没一会儿,陈林匆忙而来,看到二人,他很惊讶。 萧祁是他姑姑的继子,平日二人没有走动不说,萧祁突然来找人,又带了很少出村的表妹小丫。 “廷云,小丫,你俩咋来了?” 陈林看天色,估计离酒楼打烊也不远了,便道,“前面有一家面馆,你们来镇上还没吃饭?走,大哥请你俩吃面条去!” “表哥,我和我哥是坐马车来的。” 林月纱拉住陈林,小声地道,“家里出事了,大舅大舅娘让你带着表嫂和小石头回去一趟。” 小石头是陈林的儿子,今年刚三岁,虎头虎脑的,很顽皮的小子。 表嫂王氏和大舅娘王金花一个村的,两家有点亲戚关系。 前段镇上酒楼忙,陈林有一段没回家,让王氏带着小石头来镇上,不仅探亲,还能给酒楼当个帮工,做些洗洗涮涮的活计,趁着年前赚点银钱。 “我爹娘咋了?” 陈林面色骤变,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家里不是没人,却让他那小表妹送口信,陈林只感觉有些不好。 “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总之,我们借了族长家的马车,表哥你们先赶着马车回去。” 林月纱催促陈林和掌柜告假,然后送表嫂王氏和小石头上了马车,表哥和表嫂的面色忐忑,看表情还有些难过。 哒哒哒…… 马蹄声在夜里听得很清楚,萧祁和林月纱站在街道上,眼瞅着马车渐行渐远,最终变成一个小黑点,融入在夜色中。 表哥一家回去了,林月纱心里松口气,她完成一半的任务,只等明早去衙门报官。 北地的寒夜,冷风刺骨,林月纱跺跺有些僵硬的脚,再次看向继兄萧祁。 这大冷天的,真想有一个温暖的地方,好好的睡上一觉。 “小妹,跟我来。” 萧祁迈着大步走在前面,林月纱小跑跟上,心里怨念,腿长就是好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一脸伤感。 兄妹俩约莫走了两刻钟,萧祁转身进了胡同,在一个小院子前停下来。 接着,他拿着钥匙,打开门前的大锁。 “大哥,这是哪?” 林月纱四处看看,周围有几户人家,大多灭了灯,只有一户人家透过高丽纸还有微弱的灯光,窗户前隐约晃动着人影。 萧祁一开门,周围人家的狗被惊动,汪汪地叫起来。 “先进来。” 萧祁熟门熟路地进屋,先点燃了油灯,林月纱这才看清楚。 镇上稍微殷实一点的百姓人家,都用石头盖屋子,冬暖夏凉不说,还很坚固。 这套小院子不大,左右两个屋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左边作为起居室,有火炕,右边的屋子还摆放着书桌,书架上整整齐齐的,统一放着蓝皮的手抄本。 “小妹,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灶间烧火。” 萧祁就要出门,林月纱当起了跟屁虫,跟他一起到灶间。 “这是先生的老宅,暂时借给我住。” 灶间内里,有一个小小的杂物房,杂物房里摆着整整齐齐的柴禾,萧祁点燃了火折子,又用干草做引子烧柴。 即便是做活计,他都做的很好看。 第26章 镇上一夜 第26章镇上一夜 “我本想这次回家把你们接到镇上来过年的。” 火光照亮萧祁的脸,让他的轮廓半明半暗,他幽幽地道,“如今大舅家出事,咱们总不能坐视不理。” 萧成贵卧病在床,最怕冷风。家里的屋子是泥瓦的,冬日冷风一打就透了,大雪封山出门也不方便。 基于这些考虑,萧祁才有了点想法。 谁知道回村就赶上大雪,又不好马上把人接出来调养。 “原来是这样啊!” 林月纱点点头,镇上的条件可比村里好的多,而且小院还是独门独户,院墙也高,根本不怕邻居窥探。 这点比村里强的多,村里谁家晚饭吃了肉,都瞒不过左邻右舍。大娘们没事儿凑在一堆儿,东家长李家短的闲磕牙。 萧祁不过回村,就被那王婆子给盯上了。 “大哥,你们先生对你不错,我听娘说,在镇上赁一间屋子,一个月都要二百文,更别提这么大的院子了。” 别看他们这小地方苦寒,可赁屋子一点不便宜,主要还是走货的人太多,屋子从不怕空着。 有那会做生意的人家,把屋子留出来一两间,专门给走货的货郎住,帮着准备饭食,每个月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我每个月帮着先生抄书,院子不白住。” 萧祁破天荒地解释一句。 家里没烧火,水缸里的水早已冻住,他只得弄了点存好的积雪,放入大锅里,作为洗漱的用水。 这一日发生的事太多,林月纱草草洗了洗,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不一会儿就倒在炕上睡着了。 黑暗中,萧祁勾起嘴角,小丫头的烦恼来的快去的更快,他抿抿唇,叹息一声,而后,满室寂静。 许是累坏了,一夜无梦,等林月纱睁开眼,阳光早已透过了高丽纸。 她腾地坐起身,拍拍头,懊恼地发觉自己起晚了。 “大哥,大哥!” 林月纱套了袄子,从屋里出来,书房,灶间找了一圈,没看到继兄半点影子。 “莫不是他自己去报官,然后回村,把我给扔下了?” 想到此,林月纱无比沮丧,她大哥可是老实人,不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来? 等了一刻钟,院子里依然没有人。 林月纱忍着饥饿来到灶间,发现灶上放着一口扣着盖子的大铁锅,她打开一看,帘子上放着一个白面的馒头,灶台上还有半个出油的咸鸭蛋,一叠酸辣的黄瓜。 冬日里没有青菜,能吃点开胃的酸黄瓜,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特别是腌渍的黄瓜还很翠绿,并没有变黑,看着就引人食欲。 林月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趁热吃了一顿早饭。 等她吃饱喝足在院子里散步,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萧祁拎着一个包裹进门,和林月纱刚好四目相对,他停顿片刻,道,“小妹醒了?” “大哥,你干啥去了?” 林月纱本来打算愤怒地指责,想到这厮还算有良心地留下早饭,由指责变为疑问。 “已经报官,官差骑马,肯定不能带咱们一起,所以我就去赶集了。” 萧祁到灶间用热水洗手,看到碗筷已经刷干净,满意地点点头。 第27章 带路 第27章带路 小丫头懒馋不是大毛病,但是一定要有眼色,尤其是萧祁,一向喜洁,最看不得乱糟糟的。 “大哥,我得去绣坊一趟,把娘做的刺绣换铜板。” 林月纱着急回家,但是想到娘陈氏的交代,还不如一起办了。家里出这么大的事,他们不一定有时间进城。 “已经换好了,还买了点东西。” 萧祁把自己抄的书送到书肆,换了点银钱,原本他是打算先和林月纱搭一段牛车,等牛车到不了的地方再走路回去。 可是家里现在忙乱,少不得有人要和官差打交道,爹爹卧病,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因此,萧祁也顾不得省银子,直接找到车马行的伙计,希望找个车夫送兄妹俩一程。 林月纱坐在马车上,还感觉有点不真实。 “大哥,这一趟得不少钱?” 林月纱已经准备靠着两条腿走回去,没想到萧祁给她一个惊喜。 虽然是节省了力气,少受点罪,但是想到花出去的铜板,林月纱又心疼了。 还是穷闹的,怎么都改不了小家子气的毛病。 林月纱提醒自己,她要赚钱,要暴富,至少不会为了那么点银钱亏待自己! “不贵,五十文。” 萧祁很淡定,这还是便宜的,因为他们坐的是货物的马车,车厢内没有炭盆,非常的简陋。 林月纱点点头,心不在焉。 赶车的车夫是老把式,经常去村里送货,道路都走熟了,他们抄了一条近路,只比官差晚到小半个时辰。 “廷云,小丫,你们回来了啊。” 陈氏帮不上忙,又要留在家里照顾萧成贵,她时不时地站在家门口张望,眼眶红红的,显然是知情了。 官差的到来瞒不了人,不少村人都去赶着看热闹围观。 陈家村只是个偏僻的小地方,多年来一直很平和,别说命案,就是偷鸡摸狗的人都不多见。 林月纱担忧地叫了一声,“娘,天太冷,这屋里屋外,一冷一热,仔细染上风寒啊。” “小丫,你大表姐……” 陈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出来什么,在真相大白之前,显然说什么都不合适。 “娘,官差和仵作都来了,我怕大舅那边应付不来,我过去一趟。” 萧祁把包袱递给陈氏,听闻一众人都在小林子,就要过去看情况。 “大哥,我给你带路。” 林月纱小跑跟在萧祁身后,快速地和娘陈氏摆摆手,陈氏有心不让闺女凑上前,终究没说出什么来。 萧祁走路很快,林月纱跑得气喘吁吁,等到小树林方向,她发觉周围围拢了不少村人。 “哎哟喂,小丫啊,这里可不是小丫头看的,看了会做噩梦的!” 狗蛋娘也在围观人群中,眼尖看到林月纱,连忙把人拦住。 别说是小丫头,就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见此也是唬了一跳。多亏周围人多壮胆,不然狗蛋娘怕是得尖叫出声。 周围村人小声地交头接耳,猜测陈大花的死因。 “婶子,那是我大表姐,我的亲人,所以我不怕。” 林月纱摇摇头,她知道狗蛋娘是好意,不过陈大花死因蹊跷,她担心官差只来走个过场,糊弄下,查不出个所以然。 所以,她硬要留下来,只想先查找点线索,必要的时候引导一下。 第28章 人身攻击从不输 第28章人身攻击从不输 林月纱一个小丫头,人微言轻,但是她有继兄冤大头萧祁,继兄好歹是个读书人,还有功名在身,官差总要高看几分的。 “你这小丫头是个重情义的。” 狗蛋娘叹口气,让他男人给林月纱让出一条路来。 村人都说林小丫懒馋,出生没多久没了爹,将来陈氏有这样的闺女,定然要吃点苦头。 狗蛋娘也这般认为,可这会儿,她改变了想法。小丫头面色红红的,双眼通红泛着水光,显然是伤心到极点,极力地抿唇,不让眼泪流出来。 罢了,陈大花如今不在了,小丫头这般,也算是没辜负陈大花对她的好。 有狗蛋爹娘开路,人群很快让出一条缝隙,萧祁在前,林月纱在后,顺利地进入内圈。 “陈铁牛,你闺女是自尽的,直接裹着一口薄棺材埋了就成。” 仵作已经把陈大花的尸身放到地上,仔细地检查过。 陈大花的身上伤痕累累,下身还有点白色的液体,已经被冻住,可见死之前,与人欢好过。 能在荒郊野岭的,肯定不是和她自己男人,说不得是出来偷人,被撞个正着,这才感到羞耻,想不开一根绳子吊死。 对于陈家人报官,仵作很惊讶,惊讶之余,更加佩服陈家人的勇气。 “胡说,我闺女不是这样的人,她是被人害了!” 陈铁牛一夜没睡,就在旁边坐着,此刻听见官差的说辞,立刻受不住了。 他闺女胆小羞涩,不可能出来偷人,再一个,周边的雪被人扫过,脚印都没留下,这怎么说? 还有,死的时候只穿着一个肚兜,这又如何解释? “这简单,既然她出来偷人,肯定有个奸夫呗,奸夫怕惹事,这才清理痕迹,怕败露。” 王婆子也在围观人群中,小声地嘀咕。 这么解释,的确行得通,村人纷纷点头。 “啧啧,陈大花不贞洁,陈铁头和王金花还有脸报官,这下丢脸可大发了!” “可不是,出了这么个玩意儿,以后村里丫头咋说亲?” 村人一致认定官差说的没错,就是陈大花偷人,就算她不一根绳子吊死,被抓到也得浸猪笼。 “真相还没大白呢,现在说风凉话是不是早了点?” 林月纱用手顺顺胸口,她家有丧事,正是悲痛之时,这群人围观不同情就算了,还说风凉话。 林月纱这小暴脾气真是忍不住了,她手里要有家伙,非抽他们嘴巴子不可! “切,没爹的丫头果然没教养。” 王婆子啐了一口,开始对林月纱人身攻击。 “王婆子,听说爱搬弄口舌是非的,死后下地狱被拔了舌头,子孙后代都是大磕巴!” 人身攻击,谁不会啊!她林月纱靠嘴皮子还是动手,就从没输过! 王婆子家的儿子和小孙子,都是磕巴,她闻言,差点被气晕过去,而周围人听见,虽然心中愤愤,却不好再说什么了。 “小妹,不许胡说。” 萧祁皱眉,拉着林月纱,村里人短见,可他们不能和村人一般见识。 第29章 此案疑点 第29章此案疑点 林月纱正在气头上,看到冤大头继兄又想息事宁人,忍不住怼出口,“就你爱当老好人,敢情说的不是你。” 作为继兄,和她应该是站在一起的,一条绳上的蚂蚱,平时当老好人就算了,关键时刻咋能胳膊肘往外拐? 村人不明真相,说几句林月纱没多在意,一切等真相大白。 但是,王婆子不同,嘲笑她没有爹,这个老虔婆! “夭寿啊!” 王婆子拍大腿,继续看热闹,丝毫不被影响。 萧祁眸色暗了暗,和王婆子这等老虔婆对骂,只是一时的痛快而已,他这人不太喜欢和人直接对上。 做人,低调点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直接一招致命,干脆利落。 至于言语上的逞能,有什么用? 只不过这些,萧祁不会和林月纱说,他必须维持自己老好人的形象。 林月纱只是短暂的生气,决定把这事记下,后续进行报复,她关注点又回到大表姐陈大花的死因上。 “差爷,您看我闺女脖颈后有青紫的痕迹,怎么就能确定不是被掐死后挂树上的呢?” 林月纱把自己发现的疑点,透露给陈小花,陈小花又告诉她娘。 王金花立刻站出来,请求仵作重新验尸。 “这可能是被人掐出来的。” 仵作低下头仔细地看了看,陈大花的耳后的确有一块青紫了,但是不能证明人就是被掐死勒死后挂树上的。 此案虽然有疑点,但是看起来更像是羞愧自尽。 毕竟出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和奸夫幽会的可能性更大。 几个官差一致认为是陈铁牛无理取闹,没一点好处,害的他们大冷天跑一趟,因此态度很不好。 “差爷,我闺女没了这么久,马家根本没派人来问过。” 王金花抹了抹眼泪,她还想带着官差一起去马家兴师问罪去,顺便给自己壮胆。 “那是你们的家事。” 领头的官差已经想当的不耐烦了,仵作都说尸身看不出什么异常,不明白陈家人有什么可坚持的。 “差爷,我妹子她绝不会做出偷人的事儿来。” 陈林咬牙,塞给为首的官差一点碎银子,“大冷天的,您打点酒暖暖身子。” 陈林低声下气,官差趾高气扬,林月纱看在眼里,只觉得身体发冷。 人命关天,只凭着嘴皮子,轻而易举地带过了。 林月纱提醒自己,她已经穿越。 现代社会,高科技,一点蛛丝马迹都能成为重要的证据,解剖尸检,dna检测,先进手段层出不穷。 而在这里,人命如草芥,普通百姓的命更是不值钱,非亲非故,谁又在乎了。 林月纱握拳,咬牙切齿。 是了,官差和仵作不愿意继续查案,最后表姐陈大花的死,只能用偷人羞愧自尽定论。 先不说陈大花死不瞑目,从此,陈家在村里再也抬不起头来,而二表姐陈小花的亲事也会被影响。 怎么办?怎么办呢? 林月纱有些着急了,她想发表意见,却没人在意一个小丫头说的话。 第30章 好法子! 第30章好法子! “差爷,陈大花是被人勒死,然后挂到树上去的。” 等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工夫,官差和仵作喝了村人拍马屁送来的热茶,准备启身回镇上。 几人正要上马,被萧祁拦截下来。 “你如何得知?” 为首的官差看到萧祁穿着书生的长衫,得知对方有功名在身,那态度好了几分。 必须把这个读书人打发了,读书人都是愣头青,若是跑到衙门找他们家老爷告状,他们肯定因为办事不利被责罚。 “萧大哥……” 陈小花的眼神立刻有了光彩,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萧祁身上。 陈铁牛和王金花虽然没说话,却强打着精神等待后文。 “小花姐,你放心,大哥没有把握不会这样说。” 林月纱拉着陈小花,小声地安慰。 继兄虽然是个冤大头老好人,却不会无的放矢,尤其是这样关键时刻,更加不可能瞎说。 读书人地位高人一等,此刻,林月纱算是更加深刻的体会。她暗暗发誓,只要冤大头能把此事解决,以后她赚钱都给他读书,考举人,进士,做官,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更好的抱大腿,保护一家人。 “差爷,陈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家,若不是真发现异常,也不会去镇上报官,给你们添麻烦。” 萧祁的话很平静,不卑不亢。 这些不过是个小衙役,办事草率,不知道搞出多少冤假错案来,如果没有他,怕是留不下这些人。 “那萧书生说说,怎么肯定陈大花不是自尽而亡?” 仵作双手抱着胳膊,倒是有了几分兴趣,问道。 陈大花身上有伤口,大部分是陈年旧伤,根本不足以致命的。 不是吊死的,难道是被冻死的?这也没有多大的区别,总归是不想活了。 陈大花想不开死了,死因和他们没一点关系,陈家想要给闺女做主,自己找陈大花的姘头去。 “很简单。” 萧祁走到仵作对面,指着陈大花吊死的树杈,说道,“人在自尽而亡的时候,总会挣扎的。” 从吊起来到死,肯定经历一个过程,就是挣扎的过程。 那么,粗麻绳,应该在树杈上留下痕迹,而粗麻绳本身也会被磨损。 如果死后被挂上去,这些都不会有,或者只有很轻微的痕迹。 “这个,听起来没错。” 仵作犹豫,道理说得通,但是实际情况就未必了。 他让官差找到几块大石头垫高,到陈大花自尽的树杈上查找痕迹,树皮只被蹭了一点。 仵作再次观察麻绳的磨损程度,发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真切。 这下,他犯难了。 几个官差凑在一起小声地交谈,他们从未见过伪造现场的,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差爷大哥,想要证明我大哥说的是不是真的,找人试验一下就行了!” 林月纱心里对继兄萧祁竖起大拇指,对啊,这个细节,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别看冤大头看起来有些憨,却是个顶顶聪明的人。 “这是个好法子!” 想要证明人临死前有多挣扎,树杈和麻绳磨损的痕迹,找人试验足以说明问题。 第31章 硬着头皮上 第31章硬着头皮上 领头官差拍手,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找知县大老爷请功的好机会。 若是陈大花不是自尽,他们可就是破了奇案! “那就你。” 领头官差指向了林月纱,在她诧异的目光下,笑眯眯地点头,“对,就是你!” 林月纱:“……” 她是挖了坑,把自己埋下去了吗? “可是差爷,我和我大表姐身量不一样,结果就怕有误差啊!” 林月纱僵硬着一张脸,挣扎道。 的确,陈大花对她不错,更确切地说,是对原主很好,所以她这么做,其实是为了还人情,但不代表她愿意体验一把死亡全过程,把自己搭进去。 “差爷,我来不行吗?” 陈小花主动挺身而出,她家小表妹身子没她壮实,受不了这一番折腾。 “是啊,差爷,让小花去。” 陈铁牛和王金花也赞同让自家闺女上,为了大花闭眼,只好让小闺女受点委屈。 “别人不行,就她,那个长得好看的小丫头。” 为首的官差点名要林月纱,他发现这个小丫头看着和村人不一样,长得好看,唇红齿白,还很有主意。 既然是小丫头提出来的,用她没错,事后,如果真如萧书生所说,衙门应该还会发下一点安慰的赏钱。 “小丫,这……” 陈铁牛心疼林月纱,不过现在只有这么一条出路,就能解开陈大花的死因,他不得不沉默了。 “差爷,我们小丫会安全的?” 王金花和自家男人对视一眼,仍旧不放心地问道。 “我们都在旁边,还能让小丫出啥事?” 官差口气很不耐烦,大事出不了,只是稍微受罪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林月纱身上,她只得硬着头皮上。 她四周看一圈,最后还得主动和继兄求和,目前看来,萧祁比别人都靠谱。 大舅,大舅娘,陈林表哥和二表姐陈小花都有私心,而萧祁,是她继兄,他们还是一条线上的。 萧祁见小丫头看过来,点点头。 他真发现,和林月纱在一起,越来越有趣,这丫头也不知道什么体质,竟能碰见倒霉事。 这不,小丫头每走一步,都和壮士断腕一般,有一去不回头之感。 她看了他一眼,萧祁只是轻微颔首,眼里却没了笑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小丫头的信任,让他心里突然暖起来,感觉被填满了。 这种感觉,让萧祁很陌生。 这边,林月纱已经套上了麻绳,就站在陈大花被吊着的树下,用力地踩着石头。 虽然心里害怕,但这个节骨眼上,她没有退路,只能向前冲。 受点罪就受点罪,她接管这具身子,原主以前的人情,也是她的债务,这一次,就当两清。 林月纱咬牙,问下面的官差,“差爷,可以移开石头了吗?” “好,移开石头!” 官差一声令下,林月纱脚下的石头立刻被搬走,而她脖子上挂着绳子,变成腾空的状态。 脚下开始踢蹬,林月纱差点被勒到翻白眼,脑子一片空白,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人啊,还是不能多嘴,她有私心,这会儿正在后悔。 第32章 陈大花死因 第32章陈大花死因 一句话说不出来,林月纱眼睛模糊了,她恍惚看着继兄萧祁已经冲过来了。 接着,绳子被斩断,林月纱落入一个清瘦却温暖的怀抱。 “这么快就完事了?” 林月纱一张口,发现嗓子哑得不像话,说话喉咙肿痛得厉害。 “别说话,深呼吸。” 萧祁把自家小妹抱在怀里,轻声道。 林月纱听话地点点头,她大舅一家全部围上来,陈小花哭个不停。 其实,过程比想象的短暂多了,林月纱没太受罪,她以为是个漫长而折磨的过程。 “这……” 为首的官差没好意思说太短暂,毕竟小丫头是萧书生的妹子,搁谁谁也不能舍得了。 仵作踩上石头,立刻发现了问题。 在很短暂的时间下,树皮周围全部被磨花了,有一处还磨出一个深沟。 林月纱没有陈大花身量高,体重也轻一些,若是陈大花自尽的话,在漫长的过程中,树皮不可能是只蹭掉一点点。 所以,这就验证一个事实,陈大花是被勒死后挂到树上的。 “自己不可能勒死自己,陈大花是被人害了。” 官差和仵作很快得出结论,而村人更是炸开了锅。 和之前不同,这下,狗蛋娘也说话了,“差爷,大花这丫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不可能有仇家啊!” “是啊,这丫头咋能被害了呢,是不是有人起了歹意?” 村人想的和原来不同,认为是有人看上陈大花的美色,所以用强后,又不放心,把人弄死了。 村里出现这样的惨案,村人面色都不好看,有闺女的,纷纷担心起自己的闺女。 为首的官差举起手压下,让众人先闭嘴,他转头看向陈铁牛和王金花,这次语气无比正式。 “陈大花既然没有仇人,那她在夫家日子如何?” 陈大花的男人马老三到现在没出现,自己的女人丢了就不知道找?这一点相当可疑。 “我们大花嫁人一年多,很少回娘家,她怕她婆婆不喜。” 说起大女儿,王金花不住地抹泪,闺女在夫家如何,她并不知晓。 每次看到大花,只能远远地看一眼,或者只说几句话,陈大花总是报喜不报忧。 所以,王金花也不是很确定。 “我知道。” 陈小花站出来,她娘不知道,而她消息灵通一些。 陈小花认识马家的一个亲戚,算是她的小姐妹,对方和她说过,去马家串门,看到大姐被她的婆婆追着打。 理由很简单,陈大花嫁了一年多,没有身孕,被马老三的娘骂不下蛋的母鸡。 王金花听到此,忍不住失声痛哭。 大女儿嫁过去一直没身孕,她这个当娘的是知道的,也正因为如此,王金花始终没有去过马家,就怕大花婆婆找闺女的麻烦。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一年多了,王金花自己也着急,她还琢磨等年后去县里打听下,有没有会出方子的老郎中,给大花号脉。 “都怪我这个当娘的啊!为了脸面……” 王金花给自己一个巴掌,跪坐在地上哀嚎。 这年头女子嫁过去,就是泼出去的水,唯一能轻松的,也就是在娘家的日子。 可惜,村人几乎都重男轻女,家里丫头嫁人之前,也要承担大部分活计。 第33章 打秋风 第33章打秋风 有些感同身受的小媳妇,忍不住了,跟着王金花一起抹眼泪。 “娘,娘!” 陈小花上前,抱着她娘,母女俩一起痛哭。 若说陈家人之前还紧绷着一根弦,在确定陈大花不是自尽后,这根弦就松开了,这会儿不由得悲从中来。 “既然陈大花是被人害了,不妨去她夫家看看。” 不用陈家人请求,官差们对此案上心了许多,主动道。 “走。” 陈铁牛把王金花扶起来,夫妻俩相互搀扶,走在人群前带路,背影佝偻,瞬间像老了十来岁。 陈小花用袖子抹了一把脸,立刻站起身也跟上去。 马家就在隔壁村,距离小树林不远,一行人浩浩荡荡,抄一条小路,直奔陈大花夫家。 “小妹,天冷,你又受了伤,回家让娘给你熬点生姜水喝。” 萧祁见林月纱也想跟着去,忙不迭地阻止。 “我想去看看。” 嗓子受伤,林月纱说不出话,只得比比划划,做个跟上去的动作。 都到这一步了,不把罪魁祸首揪出,她实在不能安心啊! 萧祁无奈地点点头,小丫头不大,性子倒是执拗的很。 兄妹俩相顾无言,跟上官差的队伍。 一年多以前,陈大花嫁到了马家村,她的公爹是马家村的族长,夫君行三,一直被人称呼为马老三。 远远的,林月纱看到一座气派的大院子,砖瓦顶的屋子,在周边的村里,是数一数二的人家。 “差爷,那院子就是马家的。” 族长家不分家,三个儿子成亲后,都住在一处。 冷风肆虐,王金花的脸被吹得几乎皲裂,她用手揉揉脸,哽咽道,“当初这门亲事,孩子爹是不赞同的,是我猪油蒙了心,看上马家的好门第,这才害了大花!” 结亲是结两姓之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马老三的爹马有德是马家族长,马家周围有上百亩的田地,王金花只想着闺女嫁过去,吃喝不愁。 “唉。” 陈铁牛摇头叹息,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还不如先去马家要个说法。 “别去这么多人,打草惊蛇。” 领头的官差遣散陈家村人,只带着陈家人直奔马家的宅院。 众人刚到门口,刚好,马家的大门开了。 马老二的媳妇金氏拎着个小篮子,正准备出门,看到前面的陈铁牛和王金花,立刻退后一步,砰地关上院门。 “爹,娘,陈家人上门打秋风了!” 金氏嗓门很大,这么一嗓子,立刻惊动周围的左邻右舍,林月纱四处一看,就多了那么几个探头探脑的人。 “打秋风?” 陈铁牛皱眉能夹死一只苍蝇,虽然大花嫁到马家,可当初为了让女儿过得好,马家给的聘礼,全部让大花带回去。 马老三和陈大花成亲后,陈铁牛就怕被人戳脊梁骨说占马家的便宜,几乎从来不走动。 这次陈家人上门,算算还是成亲后第一次。可是,自己的女儿却不在了。 有金氏通风报信,马家族长马有德很快地带着一众人出来,其中包含刚起身的马老三。 第34章 各自算计 第34章各自算计 众人等了约莫有一刻钟,院门才被重新打开。 “亲家,你们这是?” 马有德堵在门口,看向陈家众人问道。这么多人一起来了,看架势有些不简单啊。 “大冷天的,你们来干啥?空手上门,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马老三打了个呵欠,很是不屑,他就是看不上陈大花这一家子人,原本以为陈家人老实,这不,一年多都没走动,终于忍不住来打秋风了! 当初,他是看陈大花面皮娇嫩,这才忍不住央求爹娘托人上门求亲,谁知道,陈大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啧啧,光吃饭不下蛋,害的他跟着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按照官差说的,不打草惊蛇,陈铁牛忍着屈辱道,“我们来看看大花。” 孩子娘后悔把大闺女嫁这么个人,他又何尝不是! 陈铁牛来马家这一趟,被人当贼一样防着,马老三更是看不起他,不说叫爹,一声岳丈也不愿意喊,可见多么不尊重陈家人。 对他们尚且如此,那大花在马家的日子有多么艰难! 想到此,陈铁牛心如刀绞。 “她不是回娘家了吗?” 马老三一听陈家人上门找陈大花,眼神闪烁起来。 “回娘家?” 王金花嗓音尖锐,怒道,“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大花回娘家作甚?” “这……” 马老三说不出来了,反驳道,“腿长在她身上,她想回去我还能拦着?” 反正,陈大花是从马家离开,至于有没有回到陈家,那就不是他该管的。 “老三,怎么说话呢!” 马有德为人圆滑,至少表面上不能让人挑出错来。他看到陈家人中有两个人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总之肯定不是陈家的亲戚,心里猜测二人的身份。 “亲家,大花和老三小两口拌嘴,大花一生气就回娘家去了。” 陈大花嫁进来一年多,还是新媳妇,和夫君闹矛盾回娘家也正常,马有德轻描淡写,一句带过。 陈大花回去了,陈家自然不该来马家要人。 若是想给陈大花做主,他们也不怕,他三个儿子都不是吃素的。 “难道,大花没回去?” 陈家人沉默,马老三不在乎地抠手指,马有德察觉到不对劲儿,心里咯噔一下,急切道。 “我姐是什么时候离开马家的?” 陈小花特别看不上马老三,她大姐嫁人,她痛哭了一场,可娘说了,女大不中留,肯定要嫁人的,留在家里当老姑娘,让人笑话。 “前天。” 对于陈大花回娘家的时间,马家人记忆深刻。公婆不说话,马老二的媳妇金氏回道。 这边,金氏也好奇,不晓得陈氏上门干啥,看这意思,不像是打秋风。 莫不是知道陈大花受委屈,把人藏起来而后找马家要人,趁机再讹诈一笔银钱? “你们少玩这一套。” 金氏撇嘴,马家还没分家,家里每一个铜板,都有她一份的! “前天什么时辰?” 林月纱追问,她刚刚观察过,马家人虽然各怀鬼胎,各自算计,但是好像真的对陈大花的死不知情。 第35章 大肚子的妇人 第35章大肚子的妇人 一旦杀人,不可能这么淡定,至少不是表现的这般。 不过,若凶手不是马家人,大表姐的死,也定然和马家脱不开干系。 “反正……天黑了。” 金氏见众人都不说话,只得硬着头皮道。 天已经黑了,陈大花非要回娘家,而不是等过夜第二日一早再走,那恐怕不是小矛盾。 况且,马家人事不关己,竟然没有一个人挽留。 假设陈大花回了娘家,第二日,马老三也没有到陈家接人,足以说明问题。 “我可怜的闺女啊!” 亲眼见识到马家人的态度,王金花更加受不了,从前是她自欺欺人,不承认把闺女推入火坑。 她总想着,等大花生了儿子,彻底在马家站稳脚跟,以后会有好日子过的。 谁料,马家人冷漠,竟然没有一人为大花说话。 王金花哭哭啼啼,马家人表情冷漠,尤其是马老三,已经很不耐烦了,大冷天的,他可不想在外面站着。 “三哥,是谁来了?” 院内,传来一声娇滴滴女子的声音。接着,一个穿着狐狸皮披风的年轻妇人走到门口来。 “是陈家的人。” 马老三听见响动,立刻换了一副面色,他转头进门,把年轻妇人搀出来,道,“大冷天的你不在炕上取暖,出来干啥啊?” 马老三的话听着是埋怨,实则其中带着关心之意。 二人双手交叠,眉目传情。 陈家人立刻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马老三已经娶妻了,还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竟然当着他们的面这般放肆! 愤怒让陈林不能思考,他上前一把抓住马老三的脖子,怒道,“这娘们是谁?” “你干嘛啊,粗鲁!” 年轻妇人如小兔子一般后退,躲避在金氏身后,用手抚摸着肚子。 她的一个动作,让陈家人看清楚了,这妇人分明是大了肚子的! 这下,陈家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怒火中烧,恨不得一把火把马家这群无耻之徒全部烧死! 马有德想把人打发走,但是话到嘴边,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难怪他刚看陈铁牛旁边的汉子有些眼熟,这人是镇上的官差,难不成陈家因此报官了? 家长里短的,就是官差也管不得别人的家中事,但马有德还是客气了一点。 “亲家公,亲家母,这件事是我们老三办的不地道。” 马有德歉意地一笑,解释各种缘由。 刚刚出门大肚子的妇人丽娘,是个镇上独居的小寡妇。他家老三去镇上办事,无意中结实了丽娘。 本来嘛,这来来往往的,孤男寡女的在同一屋檐下,就犯了错。 马老三事后也有些后悔,可他一琢磨,男子汉大丈夫,有钱人家的老爷谁不是妻妾成群。 加上陈大花一直无子,马老三对陈大花那点愧疚一扫而空。 此后,每每马老三去镇上,都住在丽娘那,二人有了首尾,浓情蜜意。 没多久,丽娘就有了身孕,这些隐藏不住了。 丽娘家小有薄产,比马家家底还要厚实,每次马老三到镇上,丽娘总是好酒好肉地招待。 而且丽娘放得开,总比木头人陈大花懂情趣,让他爽得不行。 马老三得知丽娘有身孕,立刻带她去看郎中,郎中说,丽娘的肚子怀的是小子。 第36章 不要脸的狗男女 第36章不要脸的狗男女 成亲一年多,马老三因为无子在村里抬不起头来,这下顿时扬眉吐气。 他的儿子,总不能没个名分。 前段日子,马老三主动找到他爹马有德摊牌,说起此事。 最好的办法是寻个由头,把陈大花赶回娘家休了,而他明媒正娶,把丽娘迎进门,丽娘带着大把的嫁妆,以后都是马家的! 马家众人贪财,一听就乐意了。 只是陈大花包揽家中所有的活计,任劳任怨的,马家实在找不到由头。 眼瞅着快到年关了,丽娘肚子越发显怀,马老三不放心把丽娘一个人留在镇上,就把人接到村里。 这下,想要藏也藏不住了。 “丽娘都说了,不和陈大花争抢什么,是陈大花自己心生嫉妒,耍了脾气回娘家的。” 马老三把丽娘护在怀里,小声地嘀咕,“她自己生不出来,难道让我一辈子无子做个绝户头?” 好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王金花退后两步,她闺女是造了什么孽,嫁到这黑心肝的人家! 上梁不正下梁歪,没一个好东西! 马老三理直气壮地袒护丽娘,王金花想到闺女受到的委屈,两眼一翻,气得昏死过去。 “大舅娘!” 林月纱站在王金花身后,见她大舅娘身子直挺挺地倒下来,立刻上前扶一把。 “呸,狗男女!” 陈小花红着眼睛骂一句,恨不得用刀砍人。 王金花一倒下,陈家一片混乱。 马有德一看形势不妙,毕竟是马家理亏在先,只得把陈家人请到屋里去细说。 陈家人进门后,陈铁牛带着陈林,外加陈小花,对着屋子里的茶壶茶碗和摆件好一通打砸! 林月纱趁机踹了马老三好几脚,这个该死的垃圾人渣! “哎呦,哎呦,那一把茶壶二两银子啊!” 马家人护得了这个,护不了那个,金氏又是个极度爱财的性子,心肝肉的喊个不停,差点也晕死过去了。 “亲家,你们心里有气发泄,这件事我不怨你们,毕竟老三有错在先。” 马有德沉下脸,这里是马家村,可不是陈家人能撒野的地方! 他继续道,“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若是觉得自己闺女委屈,大可以领回去另嫁!” 马有德这话,就有些无耻了,明明是他儿子马老三德行不端,弄出姘头和野种来,合着还是陈大花的错了! 从两家的交谈上,官差理清一个思路,陈大花是在马家待不下去,想要回娘家,在回娘家的路上出事的。 马家人,似乎并不知道陈大花失踪,至少,马有德和马老三的确不知情。 马家的其余人,马老大从头到尾一声不吭,马老二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一看就是有鬼主意的,官差又摸不清头绪。 “陈大花人没了。” 官差不想耽误时间,直言道。 他说完,只见马家人神色各异,不说马有德呆滞了下,马老三和丽娘竟然勾起嘴角来。 陈大花死了正好,丽娘凭借寡妇的身份再嫁给马老三当续弦了! “啥?” 马有德面色顿了顿,陈大花死了,难道是因为自己老三做所作为,所以想不开? 虽然陈大花的活不活的他不看中,不过,马家逼死媳妇,这绝对不是个好名声! 第37章 横生枝节 第37章横生枝节 作为马家族长,马有德更重视名声,他可不想担这个责任,让他在马家族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到底是咋回事?还是说因为丽娘有身孕,陈氏她想不开了?” 接到公爹的眼神暗示,金氏赶紧问出口。 也难怪陈家找上门来,好歹是一条人命,把人打发走不容易啊。 还不等陈家这边回话,马老三嘿嘿一笑,讽刺道,“陈大花不是没回家么,指不定去找她那马五哥了呢!” 陈林额角青筋凸起,举起拳头,勾手给了马老三一拳,立刻打得马老三鼻孔窜血。 “啊!” 丽娘发出一声尖叫,用手捂着肚子,极其痛苦。 “快快回去,你肚子里可是马家的金孙,不要动了胎气啊!” 马有德的婆娘扶着丽娘,怒瞪陈林一眼。 陈大花之所以在马家为人不喜,是她和马老三的堂弟老五有些不清白。 听说,当年是老五看上了陈大花,想要提亲,却被自家抢先。 前段日子,马老五还来找她三儿子喝酒,言语之中劝说他们要对陈大花好一些。 瞧瞧,一个外男管她家的闲事,不是有私情,是什么! “你少血口喷人!” 王金花刚醒过来没多一会儿,又被马老三气得差点晕死过去。她那苦命的大花啊,在马家受尽委屈,现在死得凄惨,死不瞑目,还要被泼脏水,今儿她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也得拉着马老三一起陪葬! “我……我有说错吗?” 马老三见王金花面目狰狞,有瞬间的心虚,但是他还强词夺理道,“你家闺女不清白,也不是我说的,村人都知道。” 马家男多女少,马有德的媳妇做了婆婆,从不做活儿,就指望被儿媳伺候。 前些年,马老大的媳妇难产,一尸两命,他就成了鳏夫,全家上下,能做活儿的只有老二媳妇金氏和陈大花。 金氏嘴甜,又喜欢占点小便宜,陈大花因为无子总感觉没底气,主动包揽家里的活计。 “也没啥,陈氏去河边打水,有几次碰见老五,马老五帮忙,让村人看见了。” 金氏小声地嘀咕,村里从不缺长舌妇,最喜欢道人长短。 马老五是马老三的堂弟,关系很近,按理说不应该被人诟病,坏就坏在村里一个媒婆,曾经透露过,马老五已经托她去陈家村提亲,谁料被马老三抢先。 堂兄弟争一个媳妇,可不就成了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况且,老五这一年多,拒绝村人提亲,没准……是忘不了陈氏。” 金氏说完,挺直了身板,理直气壮地道。 她说的没有一句是瞎编的,句句属实。陈家人若不相信,可以出门打听,马家村人人知晓。 要说有问题,也是陈大花和马老五行为不端,不然咋能惹来闲话呢! “你们……”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什么老三老五的,在陈大花成亲之前,根本没听说过! 两村虽然距离不远,村人却很少相互走动,王金花对马家的一切不了解,也没听说有人对大花上心。 第38章 有账不怕算 第38章有账不怕算 “我姐清清白白一个人,在嫁给马老三以前,出村的机会都不多,根本不认识什么马老五!” 陈小花很激动,大姐如今不在了,还要被马家泼脏水,金氏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大姐陈大花和马老五有私情,这怎么可能! “啧啧,我可没这样说。” 金氏翻个白眼,在马家,最不希望陈大花被休的就是她,除了她没有别人。 金氏虽然贪财,看上丽娘的衣衫首饰和家底,不过她不傻,这些最后都落在马老三手里,她讨不到什么好处。 家里婆婆不做活儿,以前有陈大花冲锋陷阵,如今陈大花一死,马家所有活计,都落在她身上了。 “怪就怪马老五不避嫌,非要帮着陈氏提水。” 金氏总结,有句话说,苍蝇不叮无缝蛋,若是陈大花没有一点念想,应该拒绝才是。 “我呸,这话说的真是好不要脸!” 林月纱啐了一口,她算是看出来了,马家就是个狼窝啊。 村里的河距离马家至少有二里地,这么远的路,让一个小媳妇来回挑水,马家其余的人都是残废? 男主外女主内是没错,但是重活都是汉子做的。马家这群人咋就金贵了,还真当自己是有钱人家大老爷,找丫鬟伺候呢!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妹,现在大表姐人不在了,当务之急是先追查死因,至于马家,人在做,天在看,有账不怕算。” 萧祁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表情,身上多了一种清冷的气质,这才是去了保护色真正的他。 只不过林月纱被马家的无耻气到,没有关注别的。 “萧书生说的没错,正是这个理儿。” 其中的官差点头认可,事有轻重缓急,先可重要的来。 他们官差来村里,是为破陈大花的命案,不是处理两家的纠纷。 “差爷,您说的是啥意思,陈氏不是自己自尽的?” 马有德听懂了,面色骤变,连连退后,最后如泄气的皮球一般,坐在地上。 马老大沉默地拉起他爹,不言不语。 “这么说,陈氏真的没回娘家?” 马老二搓搓手,这可和他们马家无关啊,陈大花被害了,不是马家人干的! 众人都看马老三,马老三连连摆手,他虽然想把陈大花休回娘家,却没想到把人弄死。 再一个,就算陈大花留在马家,也不耽误她的丽娘生儿子,两者冲突不大。 “马老三,你仔细想想,陈氏是前天什么时辰离开的马家,走之前,可带了东西?” 为首官差让金氏去灶间沏茶,找了一把没被砸烂的椅子坐下。 冬日到处晃悠的村人本就少,那么得知陈氏要回娘家的马家人,仍旧不能免除嫌疑。 “就是晚饭过后,天刚擦黑。” 马老三用手抹了抹汗,有些后怕,他想问陈大花是怎么死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差爷,那日我被三哥接回村,晚饭上桌吃饭,姐姐看到我,心中有火,这才闹脾气回娘家的。” 丽娘微微一笑,声音嗲嗲地,让林月纱直起鸡皮疙瘩。 “谁是你姐?我娘可没有别的闺女。” 陈小花握拳,脸上凝结一层冰霜。难怪上次见到大姐,大姐说,让她多留几年再嫁人,好好陪陪爹娘。 当时,陈小花以为大姐是想家,根本没往别的地方想。如果早知道大姐受这么多委屈,爹娘总不会不管的? 第39章 不打自招 第39章不打自招 关于陈大花离开的时间,马家人口径一致,没有出入,金氏很肯定地表示,陈大花是空手走的,没带包裹。 咋可能带呢?金氏怕陈大花把马家的东西顺走,那看得严实。 官差面色凝重,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查起。 “还有,那日我跟着陈氏出门,我看到马老五了。” 金氏跑出去关院门,当时天差不多黑了,她远远地看了一眼,陈大花是哭着跑出去的,正好遇见马老五,二人在一处,不知道说着什么。 家里鸡飞狗跳,金氏也来不及看热闹,陈大花一走,灶间的活计都是她的,丽娘和使唤丫鬟一般,让她去烧热水。 “凶手就是马老五!” 马老三断案,肯定是马老五看上陈大花,想要用强,陈大花不肯,所以才把人弄死了。 “你咋知道?” 官差抓住重点,眼神如探照灯一般盯着马老五,眯了眯眼,幽幽地问道。 他们从进门到现在,只说陈大花死了,最多透露她被人害死,可没说别的。 马老三情急之下,直接推到马老五身上,甚至把现场说得差不离,很可能不是巧合。 “难道,是你杀了陈氏?” 官差就要上前拿人,试图把马老三带走。 这下,马家人急了,马有德扑通一声跪下,不住地给官差磕头,喊着冤枉,“老三只是胡说八道啊!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看不像。” 官差勾起嘴角,马家人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软骨头,实在不成,全部抓进大牢,严刑拷打,总能问出点什么,这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还得去见见马老五,听听他如何说。 这边,金氏带路,把马老五从家里喊过来。 马老五身量很高,国字脸,看起来一身正气,比猥琐的马老三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林月纱想,若大表姐嫁给马老五这样的汉子,一定会过得很好? 只是人有时候阴差阳错,不得不对命运低头。 “陈氏她到底怎么了?” 金氏带马老五家回来的路上,已经透露个大概。马老五听说陈大花被害了,一脸不可置信,他弯着腰进门,再没直起来过。 林月纱仔细一看,马老五红了眼眶,嘴唇紧紧地抿着,双手握拳,手背上起了青筋。 “马老五,前天天刚黑,你是不是碰见了陈氏?” 为节约时间,官差直接发问。 马老五嘴唇颤抖,好半晌才出声道,“是。” “那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官差继续问道。 “她只说要回娘家小住几日,我看她正在哭,估摸她又在马家受了委屈。” 马老五每说一个字,都用了很大的力气。 他不知道怎么办,他承认到现在不说亲,是不能忘了陈大花。可惜,他晚一步,陈大花嫁给了他的堂哥,成了他的嫂子。 “差爷,大花是怎么没的?” 马老五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问道。 “你和陈大花只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 马老三撇嘴,他才不相信呢。孤男寡女,这不是最好的相处机会?以马老五的为人,搞不好还想把陈大花送回陈家村。 第40章 僵局 第40章僵局 官差也没回答,示意马老五继续说。 “是。” 马老五点点头,的确,当时天已经黑了,看天色可能又要下雪,他不放心陈大花一个人回村,想远远的跟着,把人送到了,他再折返回来。 不过,当时陈大花情绪很激动,他说什么,她都不听。 “我和陈氏说了几句话,碰见村里的马大脚,所以我就回家了。” 马大脚是马家村头号嘴碎的婆子,到处道人长短,他一个汉子无所谓,万一陈大花又被马家误会,原本就不怎么好的日子,更加雪上加霜。 马老五无奈,只得在马大脚虎视眈眈地眼神下回家。 回到家里,他不放心,还想出门,而他娘不巧地摔了下,一下子起不了身,他只得在家照顾亲娘。 马老五说的这些,官差先后找来马大脚,又去马老五家见了他娘,二人说法一致。 并且,那日马老五去邻居家讨药,一直在家里,根本没有出去过。 案子到这里,又陷入僵局。 官差苦思冥想,仍旧没想出个所以然。 陈大花先被强,又被人勒死挂树上,凶手造成自尽的假象,很显然是想让陈家人以为陈大花想不开。 那么,应该不是随机作案,一个突然出现的汉子,引起不了任何人注意,杀人之后不会多此一举。 所以,从这方面看,凶手绝对认识陈大花! “凶手应该就在马家一家人和马老五之中。” 萧祁很笃定,马家人得知陈大花的下落,而小树林是陈大花回陈家村的必经之路。 至于马老五,求而不得,也容易犯下过错。 马家人一家子可以统一说辞,相互包庇,而马老五伺候他娘,也可能在夜里出门,悄无声息。 “在陈大花吊死小树林的周围,没有看到陈大花的衣衫。” 从马家出门,官差摸了摸下巴,推测道,“陈大花的棉袄,很可能被凶手带走了。” 把陈大花的衣衫带走,还要处理掉,更是多此一举。 “或许是大表姐丢失的衣衫上有什么线索。” 萧祁皱眉,现在只确定凶手的范围,但是到底是谁那么残忍地杀人呢? “马家人可恨,可是,杀死我闺女的,应该不是马老三?” 王金花这会儿冷静多了,寻找杀人凶手的理智占上风,让她情绪刚稳定一点。 马老三和陈大花是夫妻,成亲一年多,也是圆房过的,不用把人强了再勒死,这可能性不大。 况且,那丽娘一看就是个狐狸精,吸男子的精血,马老三面有菜色,估摸一直处于被索取的状态,心有余而力不足。 林月纱默默地望天,有些话大舅娘不让小丫头听,没说的太明白,但是她听懂了。 人心难测,就凭这一点,完全不能把马老三排除在外,难保马老三有点特殊的癖好,这都是说不准的。 “小妹,你想啥呢?” 萧祁仔细观察林月纱的表情,只觉得高深莫测,甚至有那么违和的怪异感。 这种怪异,让他不由得提了几分精神,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 村里的小丫头,连杂书都没看过,懂啥呢? “没想啥。” 林月纱摇摇头,发现自己否认地太快,明显此地无银三百两。 第41章 线索 第41章线索 “差爷,你们等一下。” 林月纱正胡思乱想,此刻马老五追上来,当即把萧祁的注意力引走,解救了林月纱。 林月纱用手摸了摸额角,总感觉她刚才所想,被便宜大哥看透了。 不能,古人都这么通透的么,懂得也太多了!难道说继兄看过春宫什么的? “马老五,你有何事?” 官差回头,皱眉问道。 “我……我想看陈氏最后一眼。” 马老五面容哀恸,他追出来,只想看陈大花最后一眼,送送她。 如果他不在乎村人的闲言碎语,把她安全地送回陈家村,就没这么多曲折,他现在追悔莫及。 这可能是他能看的最后一眼了,陈家和马家从此结仇,他也没有由头去看陈大花。 这个由陈家人决定,官差没有说话。 陈铁牛犹豫了下,点点头。既然马老五对闺女有情意,就当全了他的心。 一行人再次回到小树林,陈大花的尸身上蒙着白布,被仵作看管着。 “你们来的正好,我这里有新发现。” 仵作抬头,见陈家人都回来了,面色不太好看,猜测他们还没抓到凶手。 “什么发现?” 为首的官差带着马老五上前,任由仵作掀开蒙着尸身的白布。 白布被掀起的刹那,马老五瞳孔放大,用手捂着嘴,在短暂的呆愣后,放声大哭。 陈铁牛唉声叹息,是闺女没有这个福分啊,也怪他和孩子娘,当年没好好打听,一心想着攀高枝儿。 “你们看,陈大花的手指甲,里面还有残留的血肉痕迹,可见,她在被强的时候挣扎过。” 听说陈大花死前还被人污了清白,马老五更是无法原谅自己,若是他没那么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也不会害了陈大花。 “所以我猜测,凶手的尸身上,应该有陈大花留下的抓痕。” 仵作对案子上心,有这个证据,寻找凶手就简单多了,案子本也不复杂。 陈家村和马家村闭塞,冬日人烟稀少,村人都在家里猫冬,很少有人出门。 “马老五,你跟我过来,脱下衣衫。” 官差公事公办,马老五求而不得,还是有杀死陈大花的嫌疑的。 马老五二话不说,跟着官差到林子深处。 一刻钟后,二人回来,官差对着陈家众人摇摇头,看来,他们还得回马家一趟。 和刚刚不同,此番所有来查案的官差都去了。 马家人没想到官差这么快就折返回来,显得有些慌乱。 “各位差爷,这是……” 马有德刚让家中女人把堂屋收拾出来,正想喝一口茶水压惊。 “差爷,陈氏的死,真的和我们马家没有关系啊!” 马有德喊冤,官差这一来,找马大脚问话,这还不到一个时辰,整个马家村都知道陈大花被害死,不少村人来打听。 “有没有不是你说的算。” 官差也顾不得有女眷在,把马有德,马老大三兄弟按到,就开始扒衣服。 “啊!” 金氏尖叫出声,被官差手中明晃晃的大刀吓唬住,知道他们是来真的。 第42章 全靠诈 第42章全靠诈 几个呼吸之间,真相大白。 马老大的后背,胸口有多处抓伤,并且,伤痕都是新的,一看就刚刚结痂不久。 “说,马老大,你身上的伤痕哪来的?” 官差揶揄道,“你婆娘早死了,你别说这是野猫抓的,野猫可抓不出这样的伤口来。” “这是,这是……” 马有德再没有之前的镇定,心中七上八下。 萧祁在马家众人的脸上寻找蛛丝马迹,心中确定了几分,凶手绝不会是马老大一人,马家众人都是知情者! 马老大穿好衣裳,抬了抬眼皮,没有说话。 仅仅凭借身上的伤口,根本无法定罪,这个时候多说多错,他不承认,官差也不能把他如何。 “马老大,你这个畜生!” 陈铁牛和王金花一副要上前拼命的架势,被官差拦截下来。人命关天,正是破案的关键时刻,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只差一点,差一点证据。 如果马家众人口径一致,没有突破口的话,案子仍旧陷入僵局中。 林月纱揉揉脸,这就是古代落后的地方了,线索都这么明显了,只需要做个痕迹鉴定,而这里并没有。 “小妹,到我身后来。” 萧祁见林月纱盯着还来不及穿衣裳的马老二看,赶紧把人拉到身后。小丫头盯着汉子,这名节要不要了? 林月纱想反对,已经被继兄拉到身后,萧祁背后就和长眼睛一般,她朝着左边探头,他向左迈一步,她靠右,他同样用后背挡住。 林月纱不信邪,试了几次,无果,只能看到继兄的宽肩窄背,她终于摸了摸鼻子不再挣扎。 罢了,眼下不是她出头的时候,静观其变。 “马大脚已经交代了,夜里看到你们出去过,还不止一人。” 萧祁眯了眯眼,诈道。 果然他提了个证人,马老二媳妇金氏第一个惊恐地道,“那夜下了大雪,我们全家都起来扫雪了!” 金氏一句话,马有德暗道不好,心里想着果然是败家娘们! 在官差来以前,他们就知道有这么一出,全家在一处商议,既然陈大花死了,此事揭过去最好。 退一步,若陈家真的发现异常,也没关系,他们提前统一口径。 马有德威胁,一旦家里女人露了破绽,统一休回娘家,再也不能踏入马家的门! 此事若成功遮掩,他就把家里的百十来亩地分出去。 金氏得了好处,当然极力地遮掩,她和官差说的话,都是提前商量好的! 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马老大身上的伤痕让他们暴露,并且解释不清,而马有德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现在,更恶劣的是,出了个目击者,难道,他们马家注定躲不过去了? 金氏搓了搓手,心中惊恐万分。 林月纱点点头,就是现在,把人抓起来,逐一击破,这个金氏是个突破口! 她正这么想着,挡在她身前的萧祁动了,在为首官差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官差先是诧异了下,随后点点头。 “金氏留下,其余马家人出去。” 为首官差发话,马有德不得不带着人出门,出门之前,他特地瞪了金氏一眼,无声地威胁。 只可惜金氏正低头想事,没有看见。 “金氏,我猜测,大表姐的嫁妆,应该在你屋子能搜到?” 萧祁一句话,让金氏震惊地抬起头,她张着嘴,显然被这句话吓到了。 “搜!” 为首的官差做了个手势,立刻有人进到马老二的屋子,片刻后,拿过来一个小包裹。 “大舅,大舅娘,你们看看,这些是不是大表姐的东西?” 萧祁也只是猜测。通过了解,他发现陈大花并不是一味地软弱,而是个外柔内刚的人。 陈大花能在天黑的时候回娘家,显然也不是冲动之举,而是早就想好,打算和马老三和离。 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任劳任怨,承包家里所有的活计,这些陈大花可以没有怨言,毕竟她是马家的媳妇。 马老三无媒苟合,又搞出个野种来,这才是她决计不能忍受的! 既然要回娘家,那么随身不可能不带着财物。 “是,是我们大花的!” 王金花看到东西,差点又昏死过去,她的闺女到底在马家过的啥日子啊!嫁妆都留不住,全进了金氏的口袋里。 “金氏,你在陈大花死后,曾经去过小树林,把她的衣服扒下来带走,也是为了陈大花的嫁妆。” 萧祁万分笃定,女子都有在身上缝制口袋的习惯,随身来装一些贵重物品。 当年马家之所以能娶陈大花进门,也是出过不少聘礼的,这些都被陈大花带回去了。 “我大表姐想和马老三一刀两断,不可能不把嫁妆带走,总不可能便宜了你们这群饿狼,所以你说她什么都没带,根本就是撒谎!” 林月纱反应过来了,马老五要送陈大花,曾经见陈大花带个小包裹的。 而在小树林,既没有包裹,陈大花的棉袄也不见了。 想来,是金氏贪图钱财,棉袄里又有缝着的暗兜,金氏一着急,想把东西带走又拆不开暗兜,这才把陈大花的衣衫一起带走的。 金氏颤了颤身子,嘴巴张了张,“这是陈氏她……她送给我的!” “你放屁!” 陈小花气得胸口起伏个不停,她大姐带到马家的银子至少有二十两,还有两根银簪。 虽然村里人家都指望嫁闺女赚一笔,但爹娘还是疼爱大姐的,自家又出了不少钱。 加一起至少三十多两,金氏有多大的脸面啊,还敢说这是她送的东西?啊呸! “金氏,我奉劝你还是说实话,若是拉倒衙门去,少不得先揍五十个板子。” 官差对萧祁赞赏地点头,眼前的婆娘是个人物,都到这地步,还在垂死挣扎。 “杀人砍头,包庇也得吃牢饭,金氏,你想清楚了。” 萧祁继续心里暗示,金氏至少包庇了真凶,少不得要吃牢饭,不过三年还是五年,亦或者是十年,就看她的表现。 “你别想着还能占马家的便宜,以为马老二不休你万事大吉?如今马家自身难保!” 为首的官差摸清楚萧祁的套路,二人合力围攻,逼着金氏开口。 第43章 人人有份 第43章人人有份 想到在阴暗的牢房中,吃着馊饭,夏日到处是蚊虫,跳蚤,老鼠,臭烘烘的,冬日穿着露棉絮的袄子,冻得瑟瑟发抖,金氏忍不住更加哆嗦了。 承认,注定要吃牢饭,若不承认,让马老二招了,从轻处理就没她的份儿。 罢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又没杀人,这一切都是公爹马有德指使她的! “差爷,萧书生,我说,我说就是了。” 金氏抹了一把眼泪,不敢看陈家人,王金花那眼神,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让她毛骨悚然。 “马老三把丽娘接回来,陈大花得知真相,当即就表示要回娘家,让爹娘做主和离。” 金氏刚刚懵的,现在脑子清明了些,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更加害怕。 “我公爹不同意和离,说是对家里的名声不好,可以给陈氏点银钱作为赔偿,让老三休了陈氏。” 当然了,以马有德的算计和不吃亏的性子,这银钱不是马家出,而是丽娘自己掏腰包。 关于这一点,全家人都没意见。 “所以,我闺女还没回娘家,就被害了?” 王金花无法接受,只差这一点啊。 “陈氏把东西收拾好了带走出门,在门口不远和马老五碰在一处。” 金氏缩了缩头,躲在官差身后,现在官差看起来可比陈家人安全多了。 门外,马有德不断地搓手,马老三也面色焦急,二人不断地走来走去。 “老二,你媳妇不会招了?” 马老三有些不相信金氏,总感觉不太靠谱。 “不会。” 马老二也不太确定,但他相信金氏有几分聪明。眼下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彼此打掩护才能摆脱。 他仔细想过,马大脚不可能是目击者,不然早就大嘴巴到处说了,肯定是那个书生使诈。 读书人,就是奸猾! “好,我们就按照之前商议的来。” 马有德揉揉眼睛,刚刚他的眼皮一直跳,让他心里更是没底。 屋外马家人凑在一起商议,屋内,金氏正说着当日的情况。 她回到家里,把陈大花和马老五在一起走的事告诉公爹。马有德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把脏水泼在陈大花身上,污蔑陈大花和马老五有私情,这样,马家省了银子,理亏的反倒是陈大花。 “好歹毒的心思!” 林月纱冷笑,真不知道人心可以恶到这个地步。马家这一步步,把大表姐陈大花推入了深渊。 但凡有一个好东西,也不至于是这个结果。 “公爹做了决定,和马家三兄弟抓奸。” 金氏在家里,具体过程她没看见,等了又等,她家老二也不见回来。 约莫到半夜,金氏忍不住出门去寻人,壮着胆子走到小树林,就见马老三在扫雪。 一旁,陈大花倒在雪地里,早已没了声息。 “陈氏衣衫不整,棉袄都被撕扯下来,随意地扔在地上,明显是被强了的。” 金氏吓得差点尖叫,被马老三拉过去堵住嘴巴威胁,若是喊叫,就得和陈大花一个下场。 “我公爹说脚印可以找到痕迹,就把雪给清理了好几次。” 金氏还有啥不明白的,只是她不知道,到底是谁强了陈大花。 打扫好现场,她又回家取了麻绳,马家兄弟合力,把陈大花吊在一颗歪脖子树上。 走之前,金氏顺走了陈大花的小包裹,又在棉袄里摸到了暗兜。她想到陈大花藏东西的习惯,把棉袄也带回家,当夜就剪掉扔在灶间烧了。 “那到底是谁强了陈大花,谁又把人勒死了?” 马家三兄弟和马有德,都在现场,估计都有份。 “这……” 金氏抬头看了一眼陈家人,又飞快地低下头。她犹豫要不要说实话。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金氏决定实话实说,这些都是她后续从马老二那问来的。 回家后,马老二说她不如陈大花皮肉嫩,让金氏起了警觉,这才问始末。 “马老三说,马老大死了婆娘,很久没纾解过了,反正他现在有丽娘,也不在意陈大花当个破鞋,不如伺候马老大呢。” 把陈大花制服后,马老三就起了邪念,陈大花越反抗,他就越想看她求饶的模样。 马家人对陈大花如何,除非她这辈子都不要脸面了,否则不敢说出去。 “陈大花挣扎,让马老大有了点……” 有些话,金氏也不好说太清楚,总之,马老大完事以后,马家其余的男人起兴,一起把陈大花那个了。 弄完以后,陈大花也没多少气儿,兄弟几人商议,一不做二不休,吊死了拉倒。 反正他们想不到,陈家人面对没穿衣服的陈大花不羞愧的钻地缝,竟然查到一些蛛丝马迹,报官了。 王金花听完,两眼一翻,受不住打击地再次昏死过去。 林月纱气得哆嗦,做了这般恶毒至极的事儿,马有德和马家三兄弟面对陈家人竟然不惊慌,刷新了她的三观! 看来,人若是恶毒起来,不分时代。 陈大花死得凄惨,陈家人恨不得灭了马家的满门,金氏理亏,被陈小花和陈林的媳妇挠花了脸,也不敢吭声。 “把马家人都抓起来,带到衙门去!” 为首的官差一声令下,准备好麻绳,在马家人反应不过来的时候,把人捆个结实。 “差爷,这是干啥?凭啥抓我们?” 姜还是老的辣,这个时候马有德还能鼓着脸和官差叫嚣,不过他眼神闪烁,很显然的心虚。 没有人看到,他们一家死咬着不承认,无法定罪,这些马有德心里门清。 “无凭无据,我们要去告官,找知县大老爷做主!” 怀了身孕的丽娘被抓着,马老三这才忍不住了,大喊一声。 陈铁牛眼神透着寒意,上前照着马老三就是一顿大嘴巴子,揍得马老三鼻孔窜血,他一张嘴,吐出几颗牙来。 “啊啊啊!冤枉啊!” 马家人不住地喊着冤枉,引来马家村人。众人看到族长一家被抓,有些不明所以,难不成,陈大花的死,真和马家有关? 第44章 儿子是根草 第44章儿子是根草 马有德虽然是族长,不过为人私心太重,马家的族人并不是都那么怕他。 “啧啧,作孽啊,别看族长家住着大院子,平日里磋磨媳妇,好好的一朵花,给磋磨的……” 村人议论纷纷,任谁都知道,只要去衙门,回来定然脱掉一层皮,或许,回不来了。 官差很快地把人带走,并且嘱咐陈家人,安葬陈大花,至于后续,等衙门的人来通知。 “廷云啊,要不是有你在,大花她……” 王金花还没醒过来,陈铁牛又是个老实巴交的,不会说话,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 “大舅,节哀,虽然大表姐走了,但是老天不会放过害她的人,她在九泉之下,也可以闭眼了。” 萧祁安慰陈铁牛,接下来陈家要办丧事,因为陈大花死的不那么光彩,又是出嫁女进不了陈家祖坟,不好太声张,不可大办。 这么一耽搁,天已经黑了。 林月纱做了小白鼠,嗓子越发肿痛,又被冷风一吹,有些迷糊了。 到底咋回家的,林月纱也不知道,等她醒过来,已经到了第二日。 “小丫,咋样了?” 陈氏刚煎好一碗药,放在炕桌上,就见自家闺女醒了。 听廷云说了经过,陈氏难过得一宿没睡,眼眶现在还是红肿的。 她揉了揉有些发肿的眼睛,问道,“舒服点了吗?” 陈氏用手贴了贴自家闺女的额头,发现不烧了,这才放心点,但是责备的话,她一句说不出。 如果不是闺女被吊了下,大花说不得就被定为自尽,那才是天大的冤屈啊! “娘,我嗓子有点疼。” 林月纱勉强坐起身,用手揉了下喉咙的位置,好像比昨天强了点,她问道,“娘,我昨儿咋从马家村回来的?” 记得官差离开后,她正要回家,然后突然头晕目眩,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还不是你大哥,把你从马家村背回来了。” 陈氏叹口气,毕竟不是亲兄妹,有男女大防,不过村人没太多讲究,事急从权,不会有人乱说话的。 “大哥呢?” 林月纱四处一看,萧祁不在屋里,也不知道在不在家,反正最后陈家人感谢继兄,官差对他另眼相看,而自己,被无视了。 “你大哥一大早跟着你舅一家去镇上,今儿知县大老爷开堂问案。” 陈氏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娘的小丫,娘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 林月纱:“……” 她娘这个脑回路,也跳跃的太快了?咋扯到她嫁人身上了?她现在才十二,开年十三,就算陈家村嫁闺女早,也要等个两三年的。 林月纱的头在陈氏怀里蹭了蹭,说道,“娘,我不嫁人,我就陪着你。” 这话,绝对是场面话,安慰陈氏的。 谁料,陈氏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也好。” 世间男子多薄幸,女子嫁人后日子也一样的艰难,若是遇见这等虎狼人家,那不是把闺女推入了火坑?何况,她的小丫是吃不了苦头的。 的确,女子顶立门户难,少不了流言,不过被人说几句,又不会少了两块肉,日子还是照样过。 不嫁人总比跳火坑的好,陈大花惨死,陈氏真的怕了。 林月纱:“……” 天气难得的好,院子晒着棉被,陈氏拿着棍子敲敲打打。 家里穷,拿不出什么好物件来,唯独冬日盖的厚棉被,陈氏每年都要拆开晾晒,把变了颜色的棉花剔除,又加一些松软的新棉花,每逢晴日晒被子,保证棉被松软,这样盖着也舒服。 “咳咳。” 萧成贵身子弱,但是遇见难得的好天,他也坐在院中的椅子上晒太阳,浑身上下温暖许多。 “孩子爹,你咋出来了?” 日头大,还是有冷风的,陈氏不放心,就怕萧成贵又染上风寒,咳一宿受罪。 “我坐一会儿。” 萧成贵摇摇头,眯着眼睛看向门外,村人在门口来来回回的经过,他看到王婆子贼眉鼠眼,很显然是想上门打听消息。 陈氏自己在院中,那些人胆子更大了些,想要进门,可萧成贵一出来,众人又打消了念头。 这年头,村人对读书人还是有几分尊敬的。 “你昨儿一宿没睡,不如躺下歇会儿?” 萧成贵见陈氏眼睛肿成了核桃,下眼青黑,面色憔悴,忍不住劝道。 “是啊,爹说的对,娘你昨晚儿又熬着,眼睛都有血丝了。” 林月纱主动接过陈氏手里的棍子,学着她的动作,对棉被敲敲打打。 “大哥和廷云他们没回来,我心里始终不踏实。” 陈氏叹口气,摇了摇头,谁知道祸事咋就降临到自家头上,她更担心她爹娘。 爹陈老头和娘赵氏,这一辈子都在为她操心,好不容易她觅得良人,大哥陈铁牛那边又来了祸事。 昨儿得到消息,二老顿时晕过去了,今儿非要跟着一起到衙门去。 眼下人都没回来,也没个消息。 “娘,证据确凿,金氏都如实交代了,昨儿怕她有机会和马家人串通,大哥特地写了口供,让金氏签字画押,那可是按手印的。” 金氏如果翻供,就是欺骗官差,不把知县老爷放在眼里,罪名只重不轻。 所以,凭借这一点,林月纱估摸此案板上钉钉,几乎不会有变故。 陈氏听后,心里放心下大半,精神一松懈,就有了困意。 陈氏补眠,院子里只剩下萧成贵和林月纱独处。萧成贵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林月纱,笑道,“小丫,这是爹让你大哥新买来的麦芽糖,你喝药嘴苦,多吃两块。” 末了,萧成贵不自在地补充一句,“别让你娘看到。” 陈氏看到又得埋怨他做老好人,好像自己成了后娘,萧成贵偷偷摸摸的。比起儿子,他更加疼爱林月纱。 这辈子做梦都想有个闺女,虽然村人总说林月纱的总总不是,但是在他眼里,怎么都好。 等他养好身子,开学堂给小娃开蒙,得的束修银子,攒起来给闺女当嫁妆。 至于儿子,自己有本事自己赚钱去! 第45章 月纱显身手 第45章月纱显身手 虽然只是几块麦芽糖,有些微不足道,不过林月纱心里热乎乎的,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 看人不看对方为你做了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儿,而是看生活中点点滴滴的小细节。 萧成贵是身子不好,但是作为爹爹,对继女的关爱真是没说的。 “天气好,爹爹继续教你认字如何?” 萧成贵小心翼翼地问道。 读书才能明事理,无论男女,将来月纱注定不会嫁给小门小户,若是成为当家主母,不识字不认识账册,又有欺上瞒下的婆子,会吃大亏。 “好啊,爹爹,我一直想学认字!” 林月纱差点没跳起来,举双手赞成。 这个时代的文字,和现代的繁体字一模一样,林月纱都认识,只是原主不识字,她伪装起来很辛苦。 古代没有电脑电视,几乎没有多少娱乐。村里的丫头都用打络子和刺绣打发时间。 据她所知,萧祁在镇上的书房,是有不少话本的。可她没有理由偷看啊,这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现在,萧成贵主动提出,解决了林月纱一大烦恼。 “这本三字经,是你大哥以前用过的,爹爹用这个教你。” 萧成贵精神头不错,把林月纱叫到身边,耐心地教导。 这里没有拼音,直接认字,需要一个好记性,因为林月纱有基础,认字很快,让萧成贵惊叹不已,这速度,都快赶上他儿子了。 林月纱:“……” 啥意思,她一个带着外挂的伪天才,竟然还比不过冤大头? “你大哥三岁认字,几乎过目不忘。” 萧成贵提到萧祁,满面笑容。 林月纱抽了抽嘴角,过目不忘,难道说便宜继兄才是穿越的那个吗? 经过萧成贵刺激,林月纱调整心态,认真地学习起来。 这个时代,她要学的东西很多,千万不能总觉得自己是穿越人士高人一等,因为聪明人太多了。 …… 一转眼,日头已经偏西,陈氏醒来才恍然发觉,自己竟然睡了一整日! 她慌忙地从炕上坐起身,左右一看,萧成贵不在屋里。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雪地上,有一排排的字,看起来是用树枝写上去的。 灶间上空飘着袅袅炊烟,隐约传来饭菜的香味。 “娘,放桌子,咱们准备开饭啦!” 林月纱掀开灶间的棉门帘,发觉娘陈氏正在院中发愣,赶忙喊出声来。 “小丫,谁做的饭菜?” 陈氏脑子还不太清醒,总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我和爹爹合力。” 林月纱扬了扬头,一副等待被夸赞的表情。 “你和你爹爹?” 谁料,陈氏继续愣神,很是诧异。她闺女连烧火都不会,萧成贵又是读书人,怎么会做饭呢? 很有可能,饭都煮不熟。 陈氏打起精神,勉强笑了笑道,“娘起来晚了,娘这就做饭去。” 林月纱:“……” 娘亲的表情太过打击人,别的不说,单凭厨艺上,她不信有谁能超越她,就是这么自信! 未曾穿越前,她可是国际的选手! 林月纱对美食和下厨很痴迷,对她来说,尝遍天下美食,而后做出来,再没有比这个更快活儿的事儿了。 只是眼下,家里没这个条件。 人还是得有梦想的,如果真有一天美梦成真,她想和皇宫里的御厨切磋一下。 御厨都是祖传的手艺,有那么多秘而不传的方子。 或许,这一辈子,梦想只能永远是梦想,在这个阶级分明的地方,她连皇上姓氏名谁都不知道呢。 去京城之路,千里之遥,山高路远,大部分人一辈子连镇上都没出过,别提远行了。 “娘子,你看看,小丫炝炒的白菜片,又做了一道木耳鸡蛋。” 米饭已经蒸好了,因为林月纱嗓子受伤,萧成贵特地要求蒸得软烂一些。 陈氏进门看到两盘菜,色香味俱全,有些不敢置信道,“这是……小丫做的?” “是啊,我只会烧火下面条,小丫不会生火,我们父女俩合伙。” 萧成贵心情好,病痛都少了几分。 因为萧祁没回来,三口人就在灶间里放了桌子吃饭。 陈氏拿起筷子,林月纱期待地看着她娘。自己一直找不到由头来下厨,在大舅家进灶间,大舅娘那一副天要塌的表情,二表姐陈小花以为她得了癔症。 这下可好,没成想机会来的这么快。 用家里的大灶做饭,林月纱还是有短板在的。 主要是关于生火方面,她实在是不精通,好在有萧成贵帮忙。 作为一个优秀的厨子,火候的控制力必须要精准,这十分影响菜品的口感。 林月纱刚学会烧火,总不好指挥后爹萧成贵控火,就是炒菜,还是她毛遂自荐多次才被答应的。 “好吃。” 炝炒白菜片,翡翠白菜,红辣椒,酸辣中带一点甜甜的味,极其的下饭。 木耳炒鸡蛋,鸡蛋都炒成了外焦里嫩,木耳的口感堪比肉,那滋味,陈氏来不及说什么,发觉自己已经下了一碗饭。 “这真是小丫炒的?” 不怪陈氏不相信,就连她自己也做不出这个味道来。 “我哪里会啊!” 萧成贵常年喝药,胃口一直不太好,这次竟然多吃了半碗饭还意犹未尽。 但是他和陈氏都没继续吃,而是给萧祁留出一大碗饭,怕他回来晚没有饭食。 “小丫,你咋琢磨出来的呢?” 陈氏第一次正视自家闺女,感觉林月纱很有天分。 “就是随便炒的啊。” 林月纱眨眨眼,一脸不明所以。反正她不能暴露,她真的是随便炒的,没说谎。 原本,她还想着家里的调料品太少,做不出多好吃来,谁料,这个时代无污染,炒个白菜不需要太多配料,就能做出最好吃的味道,原原本本属于蔬菜的香气。 如果有这样的食材,何愁做不出好吃的菜品啊! “娘,我发现炒菜还是很有意思的,你能不能教教我?” 饭毕,林月纱主动洗碗,拉着娘陈氏撒娇道。 “行,你炒菜比娘还好吃,娘只是教你一些搭配。” 陈氏当即答应下来,她虽然心疼闺女,却承认自己真不行,而自家小丫是个有天赋的。 第46章 卖命换来的银子 第46章卖命换来的银子 晚饭后,夕阳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余韵,躲得看不见,天也擦黑了。 陈氏烧了热水,林月纱洗洗涮涮,又被迫喝了一碗苦药汤子。 也不晓得其中有什么成分,简直比现代的黄连还要苦,尽管吃了爹爹给的麦芽糖,林月纱唇齿间仍旧残留苦涩。 等到月上中天,院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萧祁拎着个包裹,一脸的疲累。 “廷云,回来了?” 家里院门没锁,特地给萧祁留门,陈氏白日睡的多,这会儿正在灶间里烤火。 “娘,大舅他们还在镇上,得明日回来。” 灶间还有微弱的光亮,有人在等着他回家。 萧祁有些意外,问道,“娘,你咋还没睡下?” “这不,白日睡多了。” 陈氏微微一笑,就算没补眠,她还是得等萧祁回来,想让她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 萧祁抿嘴,心里感动,却没有说出口。 “娘,今儿的饭菜太香了,难道是我饿的狠了?” 萧祁被马车送到村口,又顶着冷风走回来。他没提前和爹娘说今晚回家,想着自己去灶间喝一口热水就好。 没想到有热乎的饭菜,而且这味道极其下饭,他顾不得斯文,快速地吃完了,连一片菜叶子都没剩下。 “不是你的错觉,你爹爹都多吃了半碗饭呢。” 陈氏听到继子夸赞饭菜好吃,脸上立刻有了笑意,故意卖关子道,“你猜猜是谁做的?” 萧祁眯了眯眼,家里人几乎都在镇上,不是爹爹做的,难不成是月纱那个小丫头? “正是。” 陈氏搓搓手,给萧祁倒一杯水,她自己也没想到,小丫在做饭上有天分。 “娘,这是我在镇上买的细面,白糖,还有红豆和绿豆,您不是会做红豆饼和绿豆饼,我想着咱们做一些,给族长家送去。” 萧祁把包裹交给陈氏,他特地买的。这次借用了族长小舅子的马车,不管对方有没有私心,自家都欠下了人情,于情于理,都得送点东西,礼轻情意重,表示感谢。 还有去大舅家送信的陈大发,也得送一些。 “廷云,还是你想的周到。” 陈氏点点头,又问了关于知县老爷开堂问案的事儿,得知马家人都被下了大牢,心里多少欣慰了点。 “马有德和马家三兄弟肯定要掉脑袋的,至于对金氏几个妇人的量刑,知县大人还在斟酌。” 萧祁简单地说下情况,陈氏见他面色苍白,很是疲惫,赶紧让他回去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林月纱醒来后得知,她那冤大头大哥昨夜回来了,可她睡得死,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早饭陈氏做得简单清淡,清粥小菜,粗面馒头,萧祁昨晚吃了林月纱做的菜,此刻总感觉这白粥吃到嘴里没滋味。 “廷云,你昨儿给我的包裹里,有个荷包。” 饭毕,陈氏才把荷包拿出来递给萧祁,“你要买点笔墨纸砚,这银钱收好了,家里不缺。” 陈氏以为银钱是萧祁故意拿给她的,就要退回去。读书人花费大,萧祁读书的银钱都靠自己,家里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娘,这可不是我给家里的,是官差大哥托我带回来的。” 萧祁摇摇头,把荷包推回去。 确切地说,这二两银子是给林月纱的,当时官差指定林月纱来用上吊比对结果。 事后,林月纱嗓子被勒着了,有些红肿。 官差从衙门拿到赔偿,给小丫头抓药喝。 林月纱的眼睛看到碎银子闪闪发光,这钱,真是给她的么? “小丫,这银子给你。” 陈氏几乎不假思索地,把荷包递给自家小闺女,反倒让林月纱惊讶了。 她在过年的时候也收到过外公外婆,大舅和姨母给的压岁钱,虽然不多只有几个铜板,但是这些铜板只能让她摸一摸,还没捂热乎就被陈氏要走,美其名曰以后给她当陪嫁用。 现在,陈氏把这么一大笔钱,毫不犹豫地给了她,这林月纱有些不解。 “娘,这可是二两银子,你真的给我?” 难道真的不是陈氏的场面话?林月纱疑惑了,她虽然很想要银子,不过她知道家里的情况多困难,可能家底都没有二两。 “是啊,这是你卖命换来的,娘不能昧下。” 看到闺女脖子上的伤,还有一道深色的印子,陈氏更加不好受了。她自己没本事,只能让小丫跟着她一起吃苦,这些年若没娘家人帮衬,母女俩日子根本过不下去。 “好。” 林月纱沉默片刻,把银钱收下。这银子就当她的本钱,想要做吃食卖,总得花钱买食材才是。 等以后赚钱了,银子全给娘陈氏收着,反正她亲娘不会亏待了她。 “小丫,娘要做点红豆饼和绿豆饼,给族长家送过去,就当借用马车的谢礼,你要不要学一手?” 陈氏见林月纱把银钱收好,问道。 “娘,我学。” 林月纱赶忙点点头,无论是中式的小点心还是西式的烘焙,她同样很拿手。 为了让全家人对她改观,承认她在厨艺上有天分,林月纱已经抛开懒惰的人设,变得极其的勤快。 陈氏先把绿豆清洗弄碎,准备加入白糖调馅,被林月纱阻止了。 “娘,我琢磨,把绿豆皮去掉,是不是颜色能更好一点呢?” 其实,把绿豆皮去掉,营养成分也随之流失。不过他们为送礼,又不是自家吃,所以林月纱无所谓。 送礼讲究门面,好看就成,乡下吃食对于有钱人家来说,还是粗陋了些。 “那就一样一半。” 陈氏没见有人这样做过,但是做好的绿豆馅因为有皮,的确不是那么精致。 听说族长家的小舅子在镇上和县里都有大院子,生意做得不小,必定是什么好东西都见过的。 陈氏打算按照女儿的提议试一下,又不敢全按照林月纱说的做。 做绿豆饼程序并不繁琐,相反比较简单。林月纱看到陈氏很熟练,就在一旁耐心的观察。 绿豆饼都是圆的,毫无创意,林月纱一时手痒,跟着陈氏一起,她把绿豆饼做成“福”的形状。 这年头人喜欢富贵,福气,丰收等喜庆的字眼,而“福”字,刚好是萧成贵教给她的。 第47章 接人 第47章接人 林月纱的亲爹林书生是读书人,曾经教过陈氏认字,陈氏看到有形状的绿豆饼,不由得称赞道:“小丫心灵手巧,竟然认字了!” “是昨儿爹爹刚教给我的。” 林月纱美滋滋地,她必须一步步地得到家人的信任,不过想想,她会的太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菜品,还真不是那么好拿出手。 “娘,咱们没有模具,只能做到这样了。” 林月纱皱眉,似乎对自己的作品不太满意。 陈氏嘴巴张大,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已经很好了。” 好到她有些想不到,小丫在村人印象里,一向又懒又馋的,烧火都不会,没成想厨艺方面如此灵透,一点就通还知道举一反三。 绿豆饼出锅以后,陈氏掰开馅料去皮的绿豆饼,果然晶莹剔透,颜色好看的不行,让她有些下不去嘴。 陈氏面色有些恍惚,十几年以前,小丫爹也曾经去过县里一趟,给她买过精致的绿豆饼。那可能是她吃过最细腻的,如今看自己做出来的,竟然一点都不差。 “娘,咱家有油纸?” 如此精美的绿豆饼,最好用匣子装,那立马就显得高大上了,可惜,家里连个像样的盒子都拿不出来。既然这样,就不必讲究那些。 林月纱尝了一口,味道不至于过分的甜腻,清清爽爽,要是用牛奶和面,口感更甚。 “孩子爹,廷云,来尝尝小丫做的绿豆饼!” 红豆饼和绿豆饼几乎是一样的工序,陈氏放心交给林月纱来做,跟在一旁指点。 “好吃,这是咱们闺女做的?” 萧成贵赞不绝口,萧祁吃了一块,眸色幽深,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意外之色。 很少有人能让他惊讶,如果有,林月纱绝对是第一个。 如果不是林月纱的性子过于懒惰,萧祁真的怀疑这小丫头会不会被哪个山精妖怪给附身了。 “爹爹,你喝药后吃一块绿豆饼,就不那么难受了。” 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林月纱特别高兴,她是一份子,只想尽最大努力让家里的日子过好。 虽然,村人不看好她家,亲娘后爹继兄组合,但是一家人相亲相爱,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家里真的太穷了! 刚刚娘陈氏在做绿豆饼的时候,林月纱悄悄地打开了米缸,发觉家里的米只有浅浅的一层,快要见底。 村人送来的,还有一些面条,陈氏挂在小篮子里,一直没舍得吃。 “娘,你说咱们做这样的绿豆饼,会不会有人买呢?” 赚钱,赚钱才是王道,林月纱试探地问道。 这个问题,难住了陈氏,陈氏摇摇头,她不想打消小丫的积极性,可是真的有些难。 “不好卖。” 萧祁的声音很温和,却带着笃定,林月纱瞬间有些失望,但是还想听听大哥的理由。 “做绿豆饼,细白面,绿豆沙,还有白糖,这些合在一起,成本太高了。” 时值冬日,不是吃绿豆饼最好的时节。用这么好的材料,普通人家指定吃不起,而有钱人家要买糕饼走亲访友,一般都有自己熟悉的店铺。 想要出门推销,就得请人试吃,对方一旦不买,就是赔钱的买卖。 对于送人的东西,肯定不那么严苛,所以对方很大可能只是尝尝,夸赞两句而已。 “是这样啊。” 林月纱大概明白了,再好吃的绿豆饼,此时在镇上也不会有销路。 想要靠着卖吃食发家致富,比想象的还要困难许多。 萧祁狐疑地看林月纱一眼,自打这次大雪后他回家,就发现小妹突然变得财迷了不少,掉到钱眼里去了。 他摸了摸下巴,心里琢磨可能是往常二人没交集,林月纱一直住在大舅陈铁牛家里,所以就对她的性子少了也了解。 “小妹,等年关我到镇上去写春联,赚的银钱给你买糖吃。” 林月纱听说绿豆饼不好卖钱,小脸迅速垮下来,萧祁总觉得有些不得劲儿,就鬼使神差地做了保证。 等他说完,自己都是一愣。 “大哥,那你说话算话啊!” 林月纱很快地接受了现实。在北地,有些生意的确受气候影响,万事开头难,等开春再做打算不迟。 眼下她手头有二两银子,全部拿出来,添置点吃用的,再加上便宜继兄愿意出力,足够家里过个好年,银钱还可以攒下一些。 “小丫,你大哥是读书人,得念书的,哪有时间去镇上抛头露面?你可别胡闹!” 陈氏心里一紧,她生怕萧祁脾气太软,不好意思拒绝。读书人身子骨都不太好,万一街头写春联再染上风寒,赚的铜板不够抓药不说,没准高热不退再成了傻子。 “娘,我找天气好的时候去,不碍事的。” 萧祁很快察觉到陈氏眼里的担忧,善解人意地道。 一家人正在闲聊,院门口有人来了。 “娘,有人上门了!” 家里院门开着,来人很有礼貌,双手叩击门环,做了敲门的动作。 林月纱到院子里一看,有些傻眼,陈家村的族长带着一个陌生的男子上门,那男子穿着一看就很富贵,一身皮毛大氅裹得严实。 “族长,姜掌柜,我娘和小妹刚做好了小点心,小辈正打算送一趟。” 萧祁看到姜淮亲自上门,想到自己忽悠的,恐怕对方心里一直惦记着。 “族长,这位是?” 族长上门,陈氏有些拘谨地抓了抓衣角,她从未和富贵人打过交道。 “这是我家妻弟。” 说是小舅子,其实没那么亲,中间隔了好几层。姜淮亲自上门,一直打算在村里挑个小丫头,给姜宝珠作伴。 “是这样,今日上门,其实是有点事想和您商议。” 得知萧成贵刚刚歇下,姜淮没有进门,而是站在院中说明来意,“小女性子有些古怪,不言不语,这几年她大了,越发躲着我这个做爹爹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家里丫鬟婆子也不晓得换了多少人……” 姜淮上门不算求人,他想把林月纱带到镇上,每个月给银子的。 第48章 小瞧了这丫头! 第48章小瞧了这丫头! “难道说你想让小丫做丫鬟?” 陈氏脸色一白,她家虽然穷,却是有骨气的人家,不至于差小丫一口饭吃,决计不会卖女儿。 做丫鬟,说着好听,吃喝不愁,但是背后不一定遭受多少打骂。 她也不是那等没见识的妇人,听萧成贵说,签了死契的丫鬟,就是那无根的浮萍,再和家人没关系,以后命都是主子的了! “误会,这可是大误会!” 姜家不缺银子,买什么样的丫鬟买不到,不至于让他跑到村里一趟。 在村里住这段日子,姜淮其实也在打听村里丫头的性子,想找个灵动一些的。 原本借给萧祁马车,姜淮没多想,着实是陈氏的闺女小丫懒馋的名声太响亮了点。 姜淮有些可惜,原本是准备打道回府的,谁料,他带来的下人跑去围观官差办案,陈大花的案子,她的小表妹,那个名声懒馋的小丫头为了表姐洗冤,竟然敢拿绳子吊自己,并且无怨无悔。 就凭这一点,足以让姜淮动容。 他给姜宝珠找个人陪着,也不需要做啥伺候人的活儿,只希望让女儿转变一下性子。 林月纱虽然懒点,爱吃点,对于姜淮来说不是事,对比起来,她身上的闪光点更多,有勇气,胆子大,重情义,是个好姑娘。 所以,姜淮等不及了,找族长上门做说客。 “陈氏,让小丫去镇上住一段日子,陪陪宝珠,也不用做活儿,每个月还给二两银子。” 姜家不说豪富,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下人也是顿顿吃肉的。 小丫去姜家,陪着姜宝珠,那肯定是吃香喝辣,不在话下。这么好的活儿,若不是她闺女嫁人,家里没有适龄的女儿,早就毛遂自荐了。 “不签契?” 有族长作保,陈氏相信了几分,但是她不能替小丫做决定。 “不签,小丫头想回来,我们还给送回来,而且过年之前,肯定让她回来的,我们姜家还送一车年货作为给小丫头的年礼。” 姜淮十分大手笔,条件诱人。 “娘,我去!” 林月纱为二两银子心动,但是她主动要求去姜家,还不是这个原因。 她那一身厨艺,正没地方解释,等她从姜家镀金回来,爹娘和便宜大哥都不会有任何的怀疑了。 姜家做皮毛生意,也是走南闯北的人,定然见多识广。 挺到过年,有银子还有年货,何乐而不为! 这年头啊,做啥不是要权利就是要人脉,林月纱迫切地需要抱大腿,在萧祁功成名就之前,先存足够的银子。 “娘,我在镇上,有时间就去看小妹。” 萧祁做了保证,陈氏终于点头答应下来。 “那事不宜迟,年关家里账本要清点,我们即刻启程。” 姜淮点点头,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陈氏道,“这块碎银子就作为小丫头的月银,提前预支。” 来这边之前,姜淮和族长打听过陈家的情况,得知陈氏过得极其不容易,看这土房子都裂缝了,恐怕还要修补一下。 今年雪来的早,冬日必定更加严寒,若是不及时扫雪,这摇摇欲睡的屋子,怕是支撑不下去的。 “这银钱是给小丫的。” 陈氏想不要,却被林月纱塞到她的手里。 这一趟去镇上,一个月之内应该是回来了。家里米面都不多,爹爹还在喝药,林月纱操心家里的生计。 “娘,我手里有点银钱,这些留给你,给爹爹买肉吃,若是肉买不到有油水的,就买点大骨头,给爹爹熬汤。” 相处的时间不长,林月纱已经对家人有很深的感情了。在上辈子她缺少的那些东西,这辈子老天有眼,全部赐予她,显然,她占了原主的便宜。 “好,娘给你收拾衣服。” 陈氏回头,眼眶就红了。小丫虽然不常住在家里,一直都在大哥大嫂那,也有小花陪着,这一次不一样,离开村里去镇上。 陈氏心里万千舍不得,却不知道怎么表达,她终究是怕女儿受委屈。 “不用带几件,等到家里,让下人给小丫做几套棉衣。” 姜家做不缺的就是皮毛,跟在宝珠旁边,总不好太过寒酸。 最后挑挑拣拣,林月纱只带了几件里衣。 马车已经停在院门口,姜淮先一步上了马车,把空间留给林月纱和家人。 “小丫,若是受了委屈,你就回来,娘不要这个银子。” 陈氏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又有点难受了。 “娘,我不会受委屈的,若姜家不好,我自然回来。” 林月纱拉着陈氏的手,嘱咐道,“你别省着,一定要给爹爹补身子,还有咱家的屋子,也得找人修缮下。” 林月纱操心的太多了,先把家里事说一遍,而后又担心大舅家因为表姐陈大花的死一蹶不振。 “娘,虽然我也去镇上,约莫碰不见大舅他们,家里你多照顾下,帮我和小花表姐说,等我回来给她带好看的绢花和好吃的。” 林月纱说了一堆,让陈氏有些恍惚,不知何时,她的小丫就长大了,知道关心家里,也关心每一个亲人。 林月纱不好马车等太久,一口气说完,就要上马车,她看到门口站着的继兄,突然拍了拍头。 她现在是为家里出力的,萧祁是读书人,也不能松懈,千万别养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毛病。 “大哥,你记得在天晴的时候去镇上卖春联啊!” 林月纱朝着自家大哥挥挥手,转身毫不犹豫地上了马车。 萧祁:“……” 他真是小瞧了这个小丫头! 马车上,姜淮正在淡定地喝茶,他打开油纸包,吃了一口陈家送的绿豆糕。 绿豆糕的馅料很软,几乎是入口即化,他瞪大眼睛,又吃了一块,发现是真的好吃。 林月纱靠在车壁,一脸悠闲。 “小丫头,到镇上生活,你怕不怕?” 姜淮啧啧称奇,听说小丫头都没去过县里,这般模样,不像是没见识,应该是心太大了。 “怕什么?” 姜淮一句话,把林月纱问得发愣,“我倒觉得是个好差事,没有身契约束,过得不好我再回来。” 不过,姜老爷很疼爱女儿,看起来更像个厚道人。 第49章 姜家 第49章姜家 姜淮苦笑,这小丫头心是真的大,也想得开,这样很好。 “萧书生来借马车,就说了你不少好话,果然如他所说,你是个机灵的。” 姜淮对林月纱非常满意,坚信自己没看错人。 “姜老爷,您是说我大哥夸我了?” 林月纱简直不敢置信,借个马车,没事提起她做啥?而且继兄虽然是个冤大头的好老人,却不怎么爱说大话,何况是对姜老爷吹嘘。 “是啊。” 姜淮笑眯眯地,一脸和蔼。村里丫头那么多,若不是萧书生提到小丫头,族长根本想不起来林月纱。 林月纱没继续问,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她拍拍头,怀疑自己想多了,她那继兄是个特别好的老好人,为人正直纯善,不可能有这样的心眼。 马车内,谈话还在继续。 “姜老爷,宝珠小姐为啥不爱说话啊。” 对于姜家的情况,林月纱很好奇。既然她的任务是潜移默化地改变姜宝珠的性格,得找对点才好下手。 姜老爷对女儿太好了。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朝代,能如此重视女儿,这本身就让林月纱很有好感。 “唉。” 说起这件事,姜淮叹口气。 他是外乡人,祖上在南边,当年老家闹水患,田间地头都被水淹没,屋子和田地都没了。 别人都往京城去,偏偏他一路靠着野菜,从南边来到北地,姜宝珠,也是他娘子在北地生的。 这一路上吃喝不好,导致姜宝珠也是营养跟不上。那时候他又想赚钱置办产业,给别人跑腿,去蛮子那边收皮毛。 “蛮子不讲道理,做生意全看心情,有多少人为此丢了性命。” 虽然是皮毛买卖,却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意。 林月纱听了姜淮的心酸创业史,津津有味,但是她始终没明白,这和姜宝珠自闭有啥关系。 “我常常不在家,也不能陪着宝珠。就在她七岁那年,偷偷藏在装布料瓷器的车内,我却未曾发觉,把她带到了蛮子的地盘。” 那会儿,他要用手头的一批东西,和蛮子换皮毛。 蛮荒之地不缺上等皮毛,若是有那极品的,就算是京都的贵人们,也得争抢一番。 那个时候,他一心赚银子,想在北地站稳脚跟。 姜淮连连叹气,这也是他最最遗憾的,早发现女儿在货车上,就不至于发生后面的事。 姜淮和蛮子走货,已经平顺了一年多,他也渐渐地放松了警惕。 谁知道,偏生就那次出事了,路上遇见蛮子来抢夺,他们根本不想交换,而是想要抢走东西。 姜淮身边的几个伙计全部丧命,其中一人被蛮子砍掉了脑袋,而脑袋,正好成抛物线,掉到马车上,落在小小的姜宝珠面前。 后来一番波折,好不容易得救了,但是姜宝珠受惊吓好一阵子,而后变得越发沉默。 “宝珠不是傻了,她还能说话,只是很少。” 现在,姜宝珠比林月纱稍微大上两岁,一个月能说上两三句话都是好的。 林月纱明白了,这应该是心里受过创伤后引发的自闭,大概是没安全感还是别的。 只不过她不是专业人士,也不晓得如何和姜宝珠沟通,只能试试看。 不爱说话总比刁蛮大小姐作妖好,林月纱如此安慰自己。 等到姜家,天已经擦黑了。 姜淮带着林月纱见了他的夫人,许氏说话柔和,看起来性子很好,只是眉宇间,有一丝愁苦。 “月纱啊,你今儿就在宝珠院子的厢房住下。” 许氏安排家里的一个婆子给林月纱收拾屋子铺床。早已过了晚饭的点,后厨给她做了一碗热汤面,汤是清淡的鸡汤,味道也很好。 因为姜家都是从南方来的,口味比较清淡,只有姜宝珠出生在北地,更喜欢重口味咸辣的吃食。 等林月纱用了晚饭,回到院子,她暂住的厢房已经收拾好了。 正房的屋檐下,挂着两个大红的灯笼,映衬着白雪,发出橙黄色的光晕。 林月纱搓搓手,只感觉不那么冷了。 “林小姐,奴婢叫小喜,是在院子里伺候的。” 厢房内,跑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蹦蹦跳跳,看着性子有些跳脱,眼带好奇地看着林月纱。 “小喜,可当不得小姐,叫我月纱或者林姐姐都行。” 林月纱摆摆手,她虽然没签契,却拿着姜家的月钱,本质还是为姜宝珠服务,和下人没啥区别。 “那好,林姐姐。” 小喜乐滋滋地点点头,她家小姐虽然不言不语,却分外的好伺候,从不挑下人的毛病。 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丫鬟,还有打扫院子的哑婆。 “小姐半夜几乎不叫人的,林姐姐你可以放心地睡觉。” 忙活儿了一会儿,夜已深了,小喜打了个呵欠,和林月纱摆摆手离开。 姜家是南边的人,很是讲究,院子里有专门的茶水间和小厨房,一晚都不缺热水。 有钱人家就是不同,林月纱走进门,顿时感觉到一阵扑面而来的热乎气,她的脚下是热热的青砖,青砖上铺着蛮子那边正宗的羊毛毯。 “没有火炕啊!” 林月纱发现,虽然厢房是一间屋子,却也是个套间。进门是待客的小厅,中间隔着一扇大屏风,内里才是寝房。 南方人不习惯睡北地的热炕头,又硬还容易上火。 姜家保留了南边的习惯,在地下埋了烟道,还有一面火墙,可比家里烧炕要暖和的多了。 “有钱就是好!” 林月纱连连感叹,明明在现代她也算个成功人士,偏生到这里被打回原形,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古色古香的大床,紫色的幔帐,松软带着清香味的被褥,这一切都是崭新的。 林月纱脱鞋上床,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她闭着眼思考人生,更加坚定了赚钱的信念。 有银子,就能把家里的土房子翻盖,地下埋烟道,冬日里也睡得舒舒服服,不必担心火炕太凉冻醒,也不用担心烧得太热烫屁股。 迷迷糊糊中,林月纱睡了过去。 第50章 古怪小姐 第50章古怪小姐 房内的蜡烛只剩下最后短短的一截,随后,整个房内陷入黑暗之中。 陌生的环境,即便是很舒服,林月纱仍旧有些不适应,始终保持着警惕,生怕其中有猫腻。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她。 没错,就是那道视线,非常的专注。 难不成,姜府闹鬼? 想到此,林月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闭眼抿着唇,犹豫睁眼看看,可她又担心看到不该看到的,很是纠结。 “算了,豁出去了!” 约莫等了一刻钟,难道怪异的视线还是没有离开。 林月纱如芒刺在背,一番天人交战后,决定还是睁眼看看,不然这一夜,肯定是无法入眠了。 做好心理准备和受到惊吓的准备,林月纱睁开眼。 院前挂着的灯笼已经熄灭,借着雪光,内室不那么漆黑,一道白影,披头散发,就坐在林月纱的床边。 林月纱:“……” “你是什么人?” 白衣女子面容惨白,嘴唇淡到快看不出颜色来,黑夜里怎么看都瘆人。 林月纱往床里滚了两圈,保持安全距离,见白衣女子不答话,她又带着哭腔问道,“你是什么鬼?” 姜府下人对她很客气,第一日就安排这么好的屋子,不能是因为闹鬼? 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为被强迫婚事抵死反抗,最终一根绳子吊死在屋子里。 林月纱脑补后,越发感到可怕,她瞪着眼,想看清楚女鬼的脖子上有没有紫色的勒痕。 被误认为女鬼的姜宝珠:“……” 听小喜那丫头说,爹娘又给她找来个人,这几年也不知道换了多少,让她很心烦。 院子里有多余的人,让姜宝珠总感觉到不安全,夜里她睡不着,就到厢房来看看,谁料却被认为是个女鬼。 姜宝珠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点亮一盏油灯,对着林月纱指了指自己在墙壁上的影子,而后,又在林月纱的诧异中,悄无声息的离开。 “不是女鬼,却比女鬼更加可怕。” 人离开好久,林月纱才惊觉自己一身冷汗,身上黏黏的。 这个院子里,除了哑婆,只有姜宝珠。小喜的爹娘也是府上的下人,她晚上要回家的。 那么,刚才白衣女鬼是姜宝珠无疑了。 林月纱到茶水间弄了一大桶热水冲洗,又喝了一杯热茶压惊,她有一种预感,姜老爷每个月给的二两银子,可不是那么好赚的。 就怕一个月后,自己被姜宝珠同化,或者被姜大小姐的神出鬼没,恐吓成一个蛇精病。 洗漱过后,林月纱又困了,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天刚亮,院子里传来沙沙地声音,很有节奏的。 林月纱不敢睡懒觉,洗漱出门,就见哑婆在打扫院子,对着她点了点头。 “林姐姐,你起来的这么早啊?” 林月纱没活计,就在院中伸胳膊压腿,小跑热身,她发现自己更该有个好身体。 “不早了。” 若是在村里,娘陈氏早已喂了鸡,给爹熬好了药。才离开第一日,林月纱已经有些想家了。 “哦,对不住林姐姐,昨儿我忘记说了。” 小喜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自家小姐一般都睡到日上三竿,所以不用起那么早的。 “是这样。” 林月纱点头,表示理解。心里却想着,可不得睡到日上三竿么,半夜不睡啊,撞鬼吓唬人四处游荡,姜宝珠小姐的怪癖! 来姜府第一日,林月纱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早饭,是大厨房送来的,有生煎包和蔬菜粥,还有几碟腌渍翠绿的小黄瓜,清淡爽口。 生煎包是肉馅的,咬一口,里面泛着油光,林月纱一口气吃了五个,眼底带着怀念。 这个味道,和后世在苏杭一带出的一模一样,她也会做,只是未必有这么地道。 “林姐姐,多吃点,老爷夫人很好,从不苛待咱们。” 生煎包不大,小喜自己就能吃十个,她这次去取早饭,可是按照自己的分量加一份的。 “好,谢谢小喜。” 林月纱道谢,不说昨夜受到的惊吓,姜府的氛围不错。 “早上去厨房取东西,听说今儿何公子要来府上看小姐。” 寻常院子里,总是安安静静的。 姜宝珠沉默是金,哑婆不会说话,只有小喜自己,她又正是爱玩闹的年纪,憋得慌。 这下林月纱一来,最高兴的是小喜,总算找到一个可以说八卦的人。 “何公子是谁啊?” 林月纱喝了最后一口粥,吃饱喝足。 北地虽然苦寒,产的粳米却比南方的好得多,多熬一会儿,表层浮着米油,最是滋养。 林月纱穿越以来,这是喝的最好的一顿粥,全部是粳米,又软又糯,和家里的糙米不同。 吃好喝好,自然心情好,林月纱上道地发出追问。 “这你可问对人了。” 哑婆收拾碗筷,小喜把林月纱拉到茶水间,又从袖兜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装着一大把的香瓜子。 “林姐姐,何公子经常在府上走动,看老爷的意思,是想把我们小姐许配给何公子呢!” 小喜把瓜子献上,一边嗑瓜子一边说话,一点都不耽误吐瓜子皮。 “姜老爷找我来,也是希望小姐能开朗一些。” 林月纱吃了几颗瓜子,用大铁锅炒的,香是香,可惜没咸淡味,而她更喜欢吃五香瓜子。 “何公子家也是做生意的?” 小喜的眼神亮晶晶的,明显掌握一系列的八卦,等待林月纱发问。 林月纱嘴角抽了抽,只好继续配合小丫头。 “何公子是个读书人,已经考中了秀才!” 林月纱问到关键点,小喜很兴奋了。 何公子名为何兴,祖辈生活在北地。何兴的爹爹,以前是姜家店铺里的一个伙计。 大概很多年以前,何兴爹跟着姜老爷去蛮子走货,不小心遭了蛮子的毒手。 那会儿,何兴也才十岁出头,刚去学堂,家里失去顶梁柱,难以维持生计。 “何公子的爹爹出事是个意外,我们老爷心善,给了抚恤银子,还主动承担何公子念书的银钱,时不时地把他接到府上来小住。” 小喜说完,得意地扬眉。 第51章 偷窥狂 第51章偷窥狂 关于小姐与何公子的亲事,还是小喜无意中听见的,她不敢和府上下人说,怕被告密,又憋得难受,只能找林月纱这个新来的八卦。 “何公子温文尔雅,很有耐心,我们小姐嫁给他肯定会好的。” 别看小喜年纪不大,却懂得不少。她自己念叨了一会儿,发现没剩下几颗的瓜子,又叹息道,“可惜啊,士农工商,何公子虽然家贫,却是个读书人,就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以后如何。 这句话,小喜没说。家里家人经常说一些市井的琐事,这种岳丈家资助青云直上,最后负心的白眼狼比比皆是。 林月纱:“……” 小喜都这么早熟,她想想自己十岁那年在干啥?好像还在玩泥巴呢! 日上三竿,姜宝珠准时起身,小喜伺候她洗漱。 对于昨夜种种,姜宝珠一字未提,因为她根本不开口。 “小姐,我是姜老爷找来给您作伴的,我叫林月纱。” 林月纱主动来个自我介绍。 好半晌,姜宝珠才给了个反应,抬起头看她一眼,而后又垂下头去。 场面变得很是尴尬,不过对于小喜来说,见怪不怪了,她还能充当翻译,“小姐的意思是,她知道了,让你不要拘束。” “好。” 林月纱微微一笑,初来乍到,她真的不知道做什么。 姜宝珠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有半个时辰,整个人都在呆滞中。 小喜有些坐不住,一个劲儿地朝着林月纱使眼色。 “天色不错,不如我们去院子晒晒太阳?” 对于小喜之前提出丢沙包的游戏,林月纱是拒绝的,她又不是真正的十二岁! 来镇上这两回,都很匆忙,至今为止,林月纱还没有出去闲逛的机会。 如果可以忽悠姜宝珠出去走走,自己就能顺便了解一下这里的物价和民生,做个初步的市场调查。 还有一个,若是能偶遇大舅一家就好了。 姜宝珠点点头,站起身。 “小姐说,那就走,咱们去大厨房看一圈。” 小喜继续翻译,声音洪亮。 林月纱有些迟疑,姜宝珠站起身是打算出去没错,可小喜是咋看出她家小姐想去大厨房的? 在林月纱疑惑的眼神中,小喜脸色红了红。 “这个小丫头,分明是想去厨房找吃的,用上了姜宝珠的招牌!” 看破不说破,林月纱心里想,小喜这个丫头,既八卦又是个吃货,分明想去大厨房看看有没有好吃的。 三人行,还未出院子,夫人许氏派了个婆子过来。 “林小姐,这是我们夫人让老奴送来的新衣裳,让您换上。” 姜府下人不是不捧高踩低,而是昨儿姜淮把人带回就强调了,林月纱不是姜家的下人。 下人一琢磨,那可能是远到不能再远的打秋风的穷亲戚。毕竟夫人是南边的人,在北地都认了一个当年远嫁的族姐。 “这怎么好意思呢?” 林月纱接过小包裹,发现很有分量,立刻笑着对婆子道,“麻烦您替我谢谢夫人。” 反正到陌生的地方,嘴甜总是没错的。 出门之前,林月纱赶紧回屋换衣衫,新衣服有一套纯白的里衣,外面的袄子,后背,领口,前襟都镶嵌了白色的兔毛,不但摸着滑溜,还非常的保暖。 人靠衣装,林月纱本就生得美,一双杏眼泛着水光的时候,那才叫一个我见犹怜。她现在十二,还没长开,唇红齿白,稍微显得幼稚了点。 刚换好衣裳,林月纱一回头,发现屏风后有一道暗影,姜宝珠站在原地,也不晓得看了多久。 天啊,就算她自己是个平板,就算姜宝珠和她一样是女子,不代表她愿意被偷看啊! 林月纱揉揉额角,翻出心底的小册子,给姜宝珠记了一笔,喜欢扮鬼吓唬人,神出鬼没,外加一条,偷窥狂! “小姐,您在啊。” 林月纱发出礼貌又带着尴尬的微笑,她自己都觉得笑得很假。 姜宝珠淡漠地看了她两眼,转身出门。 林月纱:“……” “小姐,您进门喝水去了吗?” 小喜仍旧叽叽喳喳,见自家小姐不反对去大厨房,脸上乐开花,早上听她娘说,今儿要炒瓜子。 小喜很喜欢吃瓜子,她娘却不准,没事儿就开个突击检查。 她娘说,总爱吃瓜子的人,牙上会有一个小豁口,一笑就会很难看。 小喜最喜欢零嘴儿了,无奈姜宝珠很少吃,她跟着混不到什么油水。 这会儿杀到大厨房去,哼,她娘还能把瓜子藏着不拿出来? 小喜这丫头真是好算计,大厨房正在忙着炒瓜子,为了受热均匀,里面加了点细沙。 小喜的娘王婶就在厨房帮忙。 “小喜,你咋把小姐带来了?” 王婶一看女儿的表情,恨不得上前捏她的脸,厨房里烟熏火燎的,味道很大啊。 “娘,我带着小姐和林姐姐来转转。” 小喜眼睛滴溜溜地转,先一步跑到姜宝珠身后,对着她娘做鬼脸。 姜宝珠一来,下人顿时很不自在。她也不说话,接过翻炒的小铁锹,自己试了试。 林月纱咂舌,想不到这大姐还有点实践精神啊!只不过炒瓜子虽然香,却总是一个味道,她随口一问,“王婶,厨房做五香瓜子了吗?” 王婶愣住,她见识有限,没听过五香瓜子。 “林姐姐,瓜子还能做出来五香的吗?” 小喜歪着头,产生浓厚的兴趣。她只听说五香酱肉,煮的五香花生,却不知道瓜子也能做五香的。 如果吃点五香瓜子,配着点茶水,有滋有味的,最好不过了! 林月纱的一句话,立刻得到了小喜的响应,就连姜宝珠也转过头去看她。 “林姐姐,小姐的意思是,如果你会做的话,不妨做点。” 小喜假传圣旨上瘾,不过这姜宝珠罕见地点点头,就连王婶也没话说了。 五香瓜子,整个镇上和县里都没有的。 “这个是我家传绝学啊!” 过程虽然简单,不过,既然镇上和县里没有,那她完全可以趁着过年的时候赚一笔啊! 第52章 新鲜事 第52章新鲜事 这年头没有烘烤的机器,靠人工的话,做五香瓜子就有那么点小复杂,需要时间完成。 “那这样,林姑娘,您需要什么食材,我们准备,您做五香瓜子的时候,厨房不留人。” 王婶一听是家传的,立刻打消偷学的念头。 林月纱理解,这年头很多手艺不外传,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手艺人在出徒以前,那过得相当凄惨,有的甚至为学手艺,伺候师傅一大家子洗洗涮涮。 “不用那么麻烦,因为这个五香瓜子吃了不上火,里面还要加入药材的,等下我出门采买,而后在宝珠小姐的小厨房就能做。” 谁知道最普通的瓜子,竟然让林月纱钻空子,她真想真臂高呼。 尽管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不可小觑,没多久方子就会被研究出来,但是在这之前,足够她赚上一笔了! “也好。” 王婶对于五香瓜子也很期待,她就是个爱吃瓜子的,牙齿上有很大的缺口,时常被她男人嘲笑。 正因为如此,王婶才对小喜看得严,生怕女儿和自己一样。 出门采买材料,林月纱有正当理由出去溜达了。 小喜正要张罗出行,又得到前院传来的消息,何公子上门了。 听到何公子的名字,林月纱明显地在姜宝珠的脸上看到一抹厌恶。 “小姐,何公子来了,夫人让咱们去前院待客。” 小喜倒是很喜欢何公子,每次何公子来都会带点好吃的,从不空手。 姜宝珠迟疑一下,还是朝着前院走去。 等进了待客的堂屋,何兴已经在喝茶水了,他看到姜宝珠进门,连忙站起身,熟稔地道:“宝珠,外面冷,快来炭盆这暖暖身子。” 姜宝珠没答话,找个距离何兴最远的凳子坐下,全程无语。 多年皆是如此,何兴早已见怪不怪了,他转过头,看到林月纱进门,眼中满是惊艳,只是片刻的闪神,让他用低头掩饰过去。 “小喜,前几日我去县里参加文会,这是给你们小姐带的糕饼。” 县里有一家老字号,做的蛋糕不怕凉,凉了也是松松软软,很蓬松,不会和馒头一样冷硬的口感。 “何公子,您有心了啊!” 她家小姐不爱吃这些甜腻的,何公子这么多年都不了解,最后这些吃食,都进了她的肚子。 这方面,小喜从不挑明。 “这算什么,不过是顺手的事儿。” 何兴摇头失笑,主动找话题,他虽然没有提到林月纱,余光却忍不住地打量她。 姜宝珠见此,微微地皱眉,并没开口。 “对了,何公子,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 小喜忍不住,吃了一块糕饼,好奇地道。 姜宝珠出门的次数不多,小喜的八卦仅限于下人之间的口口相传,外头发生点什么,她是不知情,全靠时而上门的何兴提供消息。 “最近的新鲜事,还真有。” 何兴想到最近发生的奇案,不晓得从哪里开口。一个可怜的女子被夫家全家的男子亵玩并且勒死,这话不好出自他一个读书人口中。 “下晌知县大人升堂,听说还要断案。” 何兴看向姜宝珠,他连续来了几次了,姜宝珠也不给反应,这让他感到很棘手。 姜宝珠已经到了相看的年龄,而姜淮明显是想让女儿找个好点的人家。 姜家对他没有表示,也不曾暗示他提亲,何兴很着急。 与其说他看上姜宝珠,不如说看上姜家的钱财。他爹爹死之前,曾经和他娘提起过,姜家不是表面上这般。 姜淮靠着和蛮子走货,这些年不知道进了多少银子,之所以住在镇上和县里,只为低调。 据说姜淮当年在蛮子那也曾经黑吃黑,弄走了好几马车的金银,藏匿起来。 如果做了姜家的女婿,姜淮无子,族人也不在北地,许氏当年和姜淮一起逃难,身子骨毁了,根本生不出来。那么,娶了姜宝珠,姜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 士农工商,读书人地位高有什么用?那都是用银子积累的,人脉也要靠真金白银。 听说他和姜家走得近,同窗经常和他走动,看的不过是姜家的面子。 何兴不敢上门提亲,怕姜淮怀疑他有不轨之心,引起警觉就不好了。 “大人开堂问案,你们还没见识过?” 姜淮引诱小喜,就知道这个丫头最喜欢凑热闹了。 “小姐,正好咱们要陪着林姐姐出门采买,不如一起去看看?” 有案子啊!小喜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去凑热闹。也不怪她八卦,天天和姜宝珠在一起,安安静静的,日子一长,难免憋得慌。 姜宝珠若有所思,而后站起身。 “何公子,我们小姐是说一起去!” 小喜欢天喜地,咧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来。 听说自家女儿要出门走走,许氏喜出望外,她就担心宝珠对任何事都没了兴趣,这不,林月纱刚来,宝珠就想出去了,可见起了作用! 许氏把女儿的改变,归功于林月纱身上,何兴还在沾沾自喜,不晓得自己做了无用功。 听说要出门采买一些食材,许氏特地让人给小喜送了个荷包,里面装了二十两银子。 随便出门遛弯,一出手就是二十两,是她十个月的月银了!林月纱不由得酸了。 几人上了马车,何兴巧舌如簧,不住地说着北地见闻,还有一些关于读书人文会的内容。 姜宝珠也不晓得听没听,林月纱和小喜听得认真,虽然只有只言片语,林月纱已经肯定,这不是哪朝哪代的分叉,而是有穿越者前辈光临过的时代,只是很遥远了。 “往年到了冬日,蛮子也跟咱们一样猫冬,不走货的。” 何兴说着见闻,“到年关,边城这边走货的明显增多,还有人杀了牛来换银子。” “何公子,牛肉真好吃。” 小喜砸砸嘴,想到自己曾经吃过的一块酱牛肉,回味无穷。 大齐这边牛都有档子,官府禁止杀牛,只有一些老弱病残,才有机会流入到世面上,早已进了大户人家的饭桌,普通人一辈子都没尝过牛肉的滋味。 第53章 坑你没商量! 第53章坑你没商量! 在北地边城好一些,蛮子常常用牛肉换一些米粮之物,小喜在姜府很多年,也只吃过一块。 “好吃却难寻,以往蛮子也很少用牛肉来走货。” 何兴说了一半,见姜宝珠看过来,略微勾起嘴角笑道,“但今年年景不同,听说蛮子那也闹了雪灾,更缺少粮食。” “要是有机会买上一块就好了。” 小喜还是个小丫头,心心念念的只有吃,林月纱却不同,敏感地发觉何兴话中有话。 北边雪灾并不是个好兆头,而蛮子也不是想象的那么好说话。 蛮子好战,几乎全民皆兵,经常进犯北地边城,骚扰一些可怜的百姓。 年景不好,两国的摩擦更甚。 不过这些,读书人的何兴一点不担心,这都是官老爷该干的事,只有林月纱想的多了些。 临近年关,来往的人络绎不绝,马车行走在石头铺成的路上,偶尔还要停下来给对方让路。 “山核桃,上好的山核桃,自家腌渍的蜜饯,不好吃不要钱啊!” “来瞧一瞧看一看,荷包绣帕香囊,都是南边的款式,新鲜!” 街道上不时地有货郎经过,嘴里吆喝着,遇见买家,那叫一个嘴甜。 小喜坐不住了,屁股左右扭动。她住在镇上,一年半载也就出门那么一两次,早想下去看看。 见此,姜宝珠点点头,等马车停靠,先一步下车。 “林姐姐,你看这朵绢花好看吗?” 小喜拿着一朵大红色的牡丹,对着林月纱的头比了比。 “大红色倒是喜庆,不过这不会是新娘子戴的?” 林月纱接过绢花,仔细地看,这和现代极其操作批量生产的不同,花瓣和花蕊全部都是手工制作,层层叠叠,远看和真的一般。 “小娘子好眼力,这是南边绣娘的手艺,咱们这是做不出来的。” 货郎哈哈大笑,的确南边小娘子喜欢素雅的颜色,而北地,素雅的颜色反倒是不好卖,两地存在审美差异。 谁让边城一年有小半年的光景都处在冬日里,除了雪和灰突突的房子,山,也没别的颜色点缀。 “好看。” 林月纱认同货郎的话,她想给二表姐陈小花买一朵绢花,可惜,陈家刚经历丧事,买红色显然不合适。 “这朵芍药花怎么卖?” 林月纱挑挑拣拣,从最压箱底选出一朵淡粉的的芍药花来。 “这个……” 芍药花是他上货的添头,扔在箱子里几个月了,无人问津,想不到今儿被翻出来。 “这样,你给二十文拿走。” 别的绢花都是五十文,芍药花二十文已经是个良心价了。 只不过,林月纱还是因为价钱咂舌,小摊上的绢花,也就文,南边的货品好看,却很贵。 “姑娘,这还需要犹豫吗?” 货郎说得头头是道,“从北地,一路穿过京都到江南,几乎要万里之遥,上高水长,路上吃穿住行,那样不得用银子?都是大大的成本啊!” 货郎根本不需要跑南边走货,只需找相熟的镖队带货,但是也要给钱的。 “这么一看,二十文还贵吗?” 若是旁人,货郎都不屑说那么多,他是看芍药花没人要,送人都被嫌弃不喜庆。 “不贵。” 林月纱瞬间被说服了,她本就不是会还价的人。手中不宽裕,才总想能便宜点更好。 “小喜,林妹妹,你们看看还有喜欢的没?” 何兴掏出荷包,打算为二人付钱,“看那钗环,小镜子都不错。” 不过是南边淘汰下来的样式,土到不能再土了。 何兴没打听林月纱的身份,看她穿戴以为是姜家的远亲,没成想花钱这么小家子气。 二十文还要还价?这让何兴眼里有一抹轻视,他没表现出来。 这样的姑娘,最是虚荣,给点甜头,就能让对方乖乖听话。 想到他所相识一个贵人的癖好,何兴眼里露出一抹恶毒之色,不着急,慢慢来。 “何公子,非亲非故,这怎么好意思呢?” 林月纱不愿意欠人情,想到自己在现代,总是拒绝身边人送的东西。 她没有亲情作为支撑,总是很敏感,因为平白得到的东西,需要付出,林月纱总怕自己还不起。 原本,何兴要送东西,她大可以拒绝,不过二十文,犯不着和对方有什么交集。 “那就多谢何公子了。” 林月纱抬头,无辜地眨眨眼,她看到何兴眼里的恶毒,心中更加讽刺。 何兴想的,她不知情,左右不过是打着歪主意罢了。既然这样,对方愿意装冤大头,她总不好拒绝才是。 还真别说,货郎压箱底有不少好东西,林月纱看中其中的一根银簪,要二两银子,她假意喜欢,问价钱,又感觉烫手放了回去。 “林姑娘,不用和我客气,你陪着宝珠,我就把你当妹子一样的。” 何兴以为林月纱如此小家子气,百十来文的肯定打发了,没成想她竟然这么贪婪,直接奔着好东西去了! 二两银子的簪子,这个价钱完全可以找大点的银楼买,或许包银还没这么贵的! “我……不买的,我就是看看,我不喜欢。” 林月纱忍痛,不再看银簪一眼。 她心里冷笑,不过是小小的试探,就能看出何兴的为人来,她预感的果然没错,何兴对她有不好的心思! 在她这讨好姜宝珠,几乎不可能,那么只有冲着她来的了。 既然有了坏心思,她要不要银簪,对方都不可能放过她,那还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坑上何兴一大笔。 坑冤大头,林月纱可是拿手的,不知道对着自家继兄操练多少次了。 “林姐姐,何公子最是大方,人也是顶好的,你就收下。” 小喜得到自家小姐的眼色,凑起热闹来。 虽然,她不理解林姐姐为啥要这么贵的银簪,还是陌生的何公子送的,不过小姐的意思,她必须领会! 最终,何兴在货郎那,花费了五两银子,才把林月纱和小喜的东西买全。 坑了何兴一把,林月纱心情不错却又保持警惕。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看出来,何兴这个人目的性特别强,而姜宝珠对他的厌恶,正是说明此人不讨喜,眼神就让人感觉心术不正,还装云淡风轻的君子。 啊呸! 大出血一把,何兴的荷包几乎要空了,他再不敢说主动付钱的话。 第54章 衙门听审 第54章衙门听审 何兴心里懊恼啊,小丫头不都眼皮子浅吗?二十文绢花都要犹豫的人,心思咋那么大呢! 这五两银子,几乎是他一个月的花费,就这么白白花出去,他的心在滴血。 只是扭曲了片刻,何兴快速地调整好状态。 他无意中认识那位贵人府上的管事,得知一些秘而不宣的消息。 贵人早已玩腻了庸脂俗粉,最喜十来岁出头的小丫头,青春羞涩,特别是长相好的。 何兴看到林月纱第一眼,就有了这个念头,想法子把人骗过去,只要贵人玩高兴了,他将来何愁不发达! 有了姜家的钱财和贵人的提携,那么将来他也可以直上青云路,一条通天的捷径! 午时,何兴找了个茶楼,带着几人去休息,等下晌衙门开堂,一行人已经凑了过去。 衙门口的百姓,比平日要多了好几倍,挤得水泄不通,三三两两的百姓凑在一处,小声地议论。 林月纱得知是陈家的案子,很想到前面看看,或许能到大舅他们。 “差爷,里面什么情况了?” 何兴和衙门的官差打过交道,算是相熟的人,他给对方抓了一把铜板,官差对何兴的识相很满意。 “马家几个汉子都被判了秋后问斩,马有德那婆娘受不得刺激,昨夜在牢里一根绳子吊死了,只剩下金氏和丽娘。” 陈家人已经回村办丧事,这边一个人没留下。 林月纱听说陈家人都不在镇上,摇摇头,那她争取替家人听审,看看知县大人如何处置金氏和丽娘。 何兴不愧是个会钻营的人,不仅带着几人找到好避风的位置,还在最前排,把堂内的一切都看得清楚。 时辰一到,知县大人开堂问案。 和想象的是个老头子不同,县令张大人也不过三十来岁,他面色威严,眉宇间因为常常皱眉而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记,他紧盯着下方跪着的金氏和丽娘。 “大人,马老三一家对陈大花行凶,不关民妇的事啊!” 丽娘头发散乱,哭天抢地,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模样,早已没有在马家的嚣张。 “啊呸,若不是你勾引老三,老三会犯错吗?连累我全家人不说,你还有脸说自己无辜?” 金氏跪在地上,朝着丽娘啐了一口。反正,她一个包庇是跑不了的,如能把丽娘剥下一层皮,说不定还可戴罪立功。 公爹和马家三兄弟团灭,她自己却得好好活着,不然的话,族人抢光了钱财,她的儿女如何生存下去? 金氏已经打听过了,她没参与马家人行凶,最多是在事后昧下陈大花的银钱,只要花点银子打点,说不定可以少吃点牢饭。 只不过,娘家人在得知马家人作恶后,和她断绝了关系,以后也不准她回娘家了。 “肃静!” 张大人敲击堂木,对于金氏如何处置,他已心中有数,之所以再次升堂,是因丽娘坚持表示自己并不知晓马家人对陈大花行凶。 “大人,民妇真的冤枉啊!” 丽娘抹着眼泪,她听说马家人对陈大花行凶,也是唬了一跳,并且对进入到马家的狼窝很后悔。 没错,当初她登堂入室,的确对自己很有信心来的,只因为她怀着身孕,而陈大花无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听马老三说,陈大花体虚寒凉,不容易受孕,他早就想寻个由头,把人休回家。 丽娘带着大肚子进到马家,看到陈大花顶着严寒洗衣裳,那水都是冰凉冰凉的,只能让体寒越来越严重。 “民妇是个寡妇,在镇上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周围不缺嘴碎的人,寡妇门前是非多,半夜经常有醉汉敲门,还有人试图爬墙跳到院子里去。 丽娘是风流,却不想任人宰割,她急需给自己找个归宿。 听闻马老三的爹是族长,又无子,丽娘才动了几分心思。 “你一个寡妇,不守妇道,勾搭老三你还有理了?” 金氏抓住关键点,非把罪名推到丽娘身上,说一起都是丽娘的主意,和马老三合谋干掉陈大花。 “啊呸,我只是不守妇道,你却贪图死人钱财,看到陈大花死的凄惨,在官差来问话的时候还撒谎,你这是丧尽天良!” 丽娘始终憋着一口气,对金氏怒斥道。 张大人作壁上观,也不打扰二人撕扯,喝着茶水看热闹。 门外,林月纱看了个全程。丽娘是个导火索,固然可恨,不过问题不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马老三本就品行不端,就算没有丽娘,或许也会有别的小娘子在。 而马家人更加没底线,综合因素之下,才酿成惨剧。 如果说丽娘可恨,那马家的所有知情人,就是不可饶恕! 姜宝珠和小喜看热闹,开始还有些听不懂,周围围观的众人你一眼我一语,说了个大概。 “咋有这么狠心的人家,禽兽不如啊!” 小喜还是个小丫头,面色苍白,心里产生了阴影,而姜宝珠则是没有什么表情。 林月纱余光看向姜宝珠,见她踮脚往公堂上看,猜测这位姜小姐还是很想听八卦的。 “何公子,这马家人太狠毒了!” 小喜边围观边评价,时不时地对何兴说一句,寻求认同。 “的确。” 何兴点点头,非常认同,但是他认同点不在马老三搞寡妇身上,而是马家人没必要杀了陈大花。 在他来看,马家人一家都是棒槌。 尤其是马老大,没有婆娘憋着难受,也可以找寡妇当相好,不然来镇上,有的是人家暗地里接客,还有花楼,只要有点银钱,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啊! 想要一家子父子齐上阵,倒是刺激了点,不过给花娘多一些银钱,想必那些操持皮肉生意的,也是愿意的。 再说,男子汉大丈夫本就应该三妻四妾,村里那些怕婆娘的汉子,都是没本事的泥腿子。 美人在怀,花前月下,谁不憧憬! 何兴如此想,却没说出口,他幻想自己得到姜家所有的钱财,而后左拥右抱,位高权重,好不快活。 第55章 接盘侠 第55章接盘侠 “何公子?” 何兴走神了,小喜喊了一声。 姜宝珠冷冷一笑,而后继续盯着金氏和丽娘,她爹不知道何兴是个白眼狼,而她却是知道的。 上辈子,她也经历了一些,一直不能开口说话,总是没有安全感,遇见一点小事就找爹娘,或者躲起来。 拖到十八岁,姜宝珠还是没有起色,爹娘情深,娘当年跟着爹爹一起逃荒,坏了身子,又因为她忧愁,卧病在床。 许氏担心自己不行,女儿又要守孝三年,坚持让姜宝珠成亲,她也好能闭上眼睛。 姜淮没了法子,选一个不了解的人,还不如总来姜家探望姜宝珠的何兴。 成亲后没多久,许氏去了,姜淮身子越发不好。 就在此时,何兴从花楼里领了花娘回家,当着姜淮的面搂搂抱抱,把姜淮气得吐一口血,当场就没了。 姜宝珠接连失去爹娘,浑浑噩噩,却不知道真相。 何兴对她很好,极尽地体贴,话里话外言谈之间,隐约打听姜家的家财。 姜宝珠从不参与经营铺子,对此一无所知。 终于有一日,何兴散出去大把的银钱,把何家铺子卖个精光,搭上一条线,做了个小官。 因为手头上没有多少银子,何兴终于忍不住,对姜宝珠严刑拷打,逼问姜家藏匿金银珠宝的下落。 “姜小姐,你不知道?呵呵,你不过是我的一步棋。” “你那病秧子娘早该死了,你不晓得你爹怎么没的,哈哈,是被我生生气死的!” 何兴露出了丑陋的嘴脸,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毫不掩饰。 姜宝珠恨自己那会的懦弱,只知道哭,却没有任何办法。 就在那天晚上,已经出嫁的小喜,偷偷摸摸地回来,放走了她,而小喜却被何兴抓到,活活的折磨死了。 那时候,小喜已经有身孕,被刺激下小产血崩,一命呜呼。 姜宝珠跑到河边,想想自己的一辈子,真的悲哀,她对不起爹娘。 何家已经倒了,身边没一个亲人。孤身一人,她能去哪里呢。 活着,有什么意思?如果重新来过,她一定要揭开何兴的面皮,让他遭报应,为爹娘,为自己,为小喜报仇! 带着强大的恨意,姜宝珠跳河自尽,却不成想自己睁开眼,竟然回到十四岁这一年。 而和一切不同的是,她刚醒来没多久,府上就来个叫林月纱的小丫头。 林月纱是上辈子从来没出现的人,她想到爹爹打听,却不好马上说太多话暴露自己,只能一步一步地走。 目前看来,小丫头真的是机灵,尤其看到何兴一脸便秘的表情,简直不要太爽! 血海深仇的仇人近在眼前,姜宝珠用尽所有力气,才压下自己的恨意,不让何兴发觉。 公堂内,金氏和丽娘还在继续撕扯。 金氏一口咬定,丽娘在马家,不可能不知情。 “大人,民妇的确不知情。” 丽娘为人娇滴滴的,看起来欠揍,胆子却很小,她有身孕后,经常陷入昏睡,那晚睡得死死的,马家人不在家,她没有察觉。 “你说你没察觉就没察觉了?陈大花死了,你就是老三的续弦了。” 金氏死咬着丽娘,要把丽娘拖下水,她现在恨透了小寡妇,金氏心里认为,没有风骚的丽娘,马家应该一片和气地等着过年。 丽娘风骚,让马老大血气方刚的汉子受不了,才打主意到陈大花身上。 “你以为当马老三的媳妇我很稀罕吗?” 丽娘见自己解释不清,冷笑一声,事到如今,她也破罐子破摔,索性实话实说。 “大人,民妇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马老三的。” 丽娘一句话,引得金氏瞪大眼睛,而公堂外,更是安静如鸡。 围观的百姓都以为自己的耳朵有问题了,丽娘的孩子不是马老三的,那是谁的? 林月纱对真相一点不意外,像马老三那种恶心狠毒的人,哪配有后代啊。 以为大表姐死了,他就可以迎娶寡妇平安喜乐?不过是头顶一片草原的接盘侠而已。 “咋……咋可能?” 金氏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大人,民妇说的是真的,有人能作证。” 丽娘深呼吸,事到如今,必须把自己从命案里摘出去,所以她想很久,还不如坦白。 “民妇肚子里的孩子,是镇上百草药堂孙茂的。” 丽娘的男人在世时,常年卧床,都是请孙茂上门问诊。久而久之,二人就勾搭在一起。 丽娘男人没了,她变成寡妇,更加肆无忌惮。 孙茂的婆娘是个杀猪娘子,为人彪悍,听信风言风语,怀疑她和孙茂有首尾,还曾经找泼皮上门打砸。 丽娘怕了,才换了住的地方,又攀上了马老三。 谁料,认识马老三的时候,她已经有身孕一个月,孩子爹是孙茂。 二人商议,千万不能让孙茂的婆娘知晓,丽娘只好找对她不知根底的马老三欢好,听说他无子,正好把肚子里的孩子按到马老三头上。 “马老三无子,想儿子想疯了,我和孙茂商议,假装去问诊,孙茂说我肚子里的是儿子,果然,马老三上钩了。” 一切都是算计好的,马老三当绿王八,替孙茂养孩子,孙茂那边也承诺丽娘,等有机会,和杀猪的婆娘和离,娶她进门。 在此之前,丽娘不过是寻求个安身之所。 果然,她攀上马老三,孙茂那杀猪的婆娘再没上门骚扰过了。 “来人,去把百草药堂的孙茂带上来审问。” 丽娘给的消息很重要,若是孩子不是马老三的,她的确没道理掺和其中。 约莫有小半个时辰,孙茂出现在人前,把众人吓一跳。 孙茂鼻青脸肿,鼻孔窜血,脸肿的和猪头一般。 官差把人提上来,耸了耸肩。 他们去的慢一步,围观的百姓中有人是杀猪娘子的亲戚,提前给杀猪娘子送信。 得知自己的男人和寡妇连野种都弄出来了,杀猪娘子火气很大,愣是要拿着杀猪刀,阉了孙茂。 官差去的时候,孙茂正被按在案板上,就差那么一刀了。 第56章 贵人 第56章贵人 “孙茂,丽娘说的可是真的?” 张大人继续审问,这糟心的案子,一环扣一环,各种出乎意料。 “是真的。” 孙茂被痛揍一顿,说话嘴歪,他当即承认了,痛哭道,“大人,不是草民的错啊,谁家摊上这样的婆娘,真是遭了瘟啊!” 杀猪娘子一家全杀猪,摆弄他就和玩一样,而且被官差带来之前,他那舅兄还威胁他,回去让他好看! 想到回去被剁了,还不如在衙门吃牢饭,好歹安全。 孙茂大声痛哭,声讨自己婆娘,也说要告官。这下,看热闹的百姓更加沸腾了。 丽娘和马老三,孙茂无媒苟合,定然罪名清不了,金氏也被判了流放西北。 “大人,您饶命啊!” 北地已是苦寒之地,西北漫天黄沙,千里之遥,一去不回,多少人死在路上。 流放西北,和直接去死有什么区别?马家兄弟好歹秋后问斩,还能蹦跶几日,而她不日便要启程。 丽娘和孙茂双双下了大牢,知县张大人退堂。 “真是痛快,大人明察秋毫,明镜高悬!” 这个结果,百姓们异常满意,纷纷交口称赞。 林月纱也比较满意,至少恶人有恶报,是对死去陈大花最好的交代了。 只是人死不能复生,有些终究再也无法挽回。 看完热闹,小喜意犹未尽,要她说,丽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被下大牢,有苦头吃。 “可怜了丽娘腹中的骨肉。” 何兴叹息一声,丽娘有什么错呢,孤身一人,不找个汉子依靠,只会受欺负啊。 林月纱很无语,对何兴恶感又深了一层。 她也是自小没了亲爹,娘陈氏很艰难,却把她带大了。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寡妇再嫁都没有错,最多被人指点两句,丽娘的最大的错是无媒苟合,什么找人依靠,都是自己风流浪荡的借口! 寡妇门前是非多,太多的心酸无奈,却不代表可以这般行事。 同样都是冤大头,何兴真的和自家继兄萧祁没办法比,林月纱如此想。 “林姐姐,前面有一家杂货铺子,我们赶紧去!” 小喜没忘记那五香瓜子,催促林月纱。一行人出来很久,采买完就得回府了。 “好。” 林月纱让几人在马车上稍等,她跑到杂货铺买东西。 八角,花椒和桂皮,杂货铺里都有,林月纱一样买了一包,临出门前,看到角落里散着带皮的花生。 “这花生是生的还是熟的?” 既然做五香瓜子了,那配套产品也得跟上,林月纱又想到了吊炉花生。 “生的。” 北地产花生,花生粒大而且很香,带皮花生是掌柜亲戚刚送来的,原本他想带回家炒着吃,见有人想买,痛快的卖了些。 林月纱拎着掌柜送的带补丁的粗布袋子,刚出杂货铺门,看到街对面,刚好是一家药材铺子。 她还需要茴香,甘草和薄荷叶,如果没记错,这些都属于药材,杂货铺是买不到的。 甘草和薄荷叶很好买,但是买茴香上,出现一些问题。 药铺抓药的小童子,根本不知道茴香是什么,笃定道,“我们这没有这味药材,都没听说过。” “就是黄绿色的小颗粒,味道浓烈,有些特殊的。” 林月纱不死心,又形容了一下。茴香的味道很特别,而且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她猜想,这里可能变换个名字而已。 “客官说的是香子?” 小药童听后,从柜子的抽屉打开一个袋子,抓了一小把在手心,让林月纱看。 “对对,就是香子!” 材料全部买齐了,林月纱喜出望外,最后结算,总共花了一百文。 这么三种,只买一点而已,竟然要一百文,药材真的太贵。 不过好在五香瓜子和吊炉花生用的佐料可以反复使用,这样一来二去,就降低了一些成本。 回到姜家,已然到了晚饭时分。 姜淮和许氏根本不着急,也没有让下人去找人的意思。姜宝珠太久没出门,难得兴致高,他们做爹娘的,只有高兴的份儿。 林月纱一来,就有好的改变,真是找对人了! “月纱啊,这是铺子裁剪皮子剩下的边角余料,你不是说想要?我让伙计给你留着呢。” 姜淮笑眯眯的,怎么看林月纱怎么欢喜。 他对林月纱很有信心,因为他今儿出门遇见个算命的,那人不认识他,却把他家情况说得一清二楚,得知姜淮找了林月纱上门陪着女儿,当即说,这个小丫头是他家的贵人。 原本姜淮半信半疑,等他回府听说宝珠竟然主动要出门,虽然还是话不多,却是一个非常好的转变。 “姜老爷,这怎么好意思呢。” 林月纱笑眯了眼,表面上还得说几句场面话。 “这有什么,这些皮料都是用不上的,放在角落也是积灰。” 姜淮摆摆手,只要宝珠能好起来,就算舍弃一半家财,他都是愿意的。 林月纱不再推辞,安心地收下。 刚到姜府一日,她就有这么多的收获了。别看都是一些零碎的皮料,对于陈家村人来说,却是难得的好东西了。 娘陈氏手巧,把皮料拼一下,做成一件厚实的披风,做垫子,都能起到保暖的作用。家里最需要这个的是爹爹,有了一件披风,严寒就不那么难以忍受。 作为回报,林月纱只得对姜宝珠更上心,争取让她早日恢复如初。 “姜叔,那小侄先回去了。” 何兴在姜淮面前,一向很谦逊有礼。 正常情况下,何兴来姜府,姜淮都会问几句他的功课,顺便给他一些银两作为花用,再留饭,走了还要给何兴带走一些吃食。 “那好。” 姜淮和许氏还沉浸在姜宝珠的小小改变里,正听着小喜叽叽喳喳,心思早已飘了,根本没听见何兴说什么。 来姜府一趟,花了几两银子,半点便宜没占,连口热饭都没有,何兴越想越生气,临走前,恶毒地看了林月纱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姜宝珠揉揉额角,想起了一些前世的事。 第57章 你是故意的 第57章你是故意的 前世,何兴没考上举人,却突然的发达了,成了镇北王府请去的幕僚,据说和管家有很大关系。 可不过,何兴这等穷酸秀才太多,是如何攀高枝的呢? 姜宝珠揉揉额角,突然想起来,那会儿,何兴似乎是看上了镇上一户人家的小丫头,小丫头也就十岁出头,长得白净稚嫩,却被何兴想法子送到镇北王府。 在一个冬日里,小丫头浑身上下没穿衣裳,青青紫紫地,被人裹着草席子扔在乱坟岗。 小丫头的爹娘都是平头百姓,哪能和王府斗,得了一笔银钱,搬离了。 难道说…… 姜宝珠瞳孔放大,浑身一颤。 “宝珠,你怎么了?” 姜淮和许氏注意力一直在女儿身上,见姜宝珠面色苍白,连忙关切地问道。 “爹,娘,我没事。” 姜宝珠无意识地开口,却让姜淮和许氏呆若木鸡,他们没听错,这应该不是幻觉。 “小姐说话了,小姐说话了!” 小喜乐滋滋地拍巴掌,姜宝珠开口太难了。 “说话不是很正常吗?你们小姐又不是哑巴。” 许氏脸上当即没了愁苦,变得喜庆起来,责怪小喜大惊小怪。 “好好,先吃饭,今儿小喜也有功劳,跟着上桌一起吃。” 姜府的规矩不严,小喜也习惯了,接受良好。 饭前饭后,姜宝珠都没开口,但是姜淮和许氏谁也没有逼迫女儿,这么多年了,想要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 现在宝珠愿意表达自己,做爹娘的不知道多欢喜。 饭毕,回到姜宝珠的院子,林月纱立刻用了小厨房。 小喜的娘王婶已经挑选好颗粒大的瓜子,林月纱放在水里,把瓜子洗净。 做五香瓜子的工序很简单,煮瓜子,加盐搅匀,加入八角,花椒,小茴香,桂皮和干草煮,让瓜子入味。 剩下的烘干程序,以内室的温度,大概需要三日左右。 “林姐姐,我们能吃瓜子了吗?” 已经到了入夜时分,小喜迟迟不肯离开,眼巴巴地等着她的五香瓜子。 因为林月纱说这是自家的秘方,所以,小喜一直不好意思进门偷看,就在门口转圈,心痒痒的很。 “哪有那么快,既然是香瓜子,要等三日,咸香脆的五香瓜子才能做好呢。” 林月纱好说歹说,终于把小喜劝说回去了,费了不少的工夫。 正房内,隐约亮着油灯,林月纱看了一眼,决定先回厢房看看自己的战利品。 一朵粉色的芍药花,一根银簪,剩下还有一些针头线脑,木梳子,都是女子寻常用的小物件。 货郎专门买女子用的东西,林月纱有些可惜,若是有那文房四宝,说不定她还能坑何公子一把。 “你是故意的。” 身后,一个声音清淡却笃定。 林月纱吓得差点跳起来,扭头一看,正是姜家的宝珠小姐。 “小姐,是您啊!” 林月纱揉揉额角,昨夜受到的惊吓,心里阴影还没消除,姜宝珠又来雪上加霜。 要知道,这位走路真的没一点声音,人吓人,吓死人啊! “什么故意的?” 林月纱眨眨眼,假装无辜地问道,她心中却疑惑,不是说这位宝珠小姐一年都说不上几句话,若是这样看,今天说话次数有点多。 “坑何兴。” 姜宝珠也不卖关子,上辈子爹娘找了很多玩伴,也买过丫鬟给她,却从没有林月纱这个人。 对于林月纱的出现,姜宝珠很谨慎,这决定她是否可以改变命运。 “你都知道了?” 林月纱丝毫没有愧疚感,又不是她主动要的,何兴自己愿意装冤大头,怪她咯? 那人一看就心术不正,何兴想要使坏,和自己拿不拿东西无关。 “你说的没错,他的确不是好东西。” 姜宝珠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她找了一把椅子坐下,问林月纱,“你是如何发现的?” “眼神,他的眼神不怀好意。”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狠毒的人有一双清纯的眼,神态也流露出怜悯来,那人在现代一定是奥斯卡影帝。 何兴修炼不到家,总把人当傻子,她林月纱见多识广,可不是十二岁的黄毛小丫头。 “原来如此。” 姜宝珠很感叹,上辈子,爹娘和她都蒙在鼓里,等家破人亡才发现,一切多么可笑。 正好笑的是,何兴一直如此,从没很好的伪装,只是他们太傻。 重生而来,姜宝珠有前世的教训,仔细观察,马上就发现了不同。 “宝珠小姐,若是觉得不妥,就把这些东西还给何公子。” 簪子可以还,芍药绢花不能,大不了她自己给二十文钱,她买得起的。 林月纱把银簪递过去,手都是颤抖了,很是不舍。这根银簪上面雕刻着荷花,特别适合她娘陈氏。 从寡妇丽娘那看,陈氏真的是太不容易了,把原主照顾的很好,疼爱宠爱着。 林月纱穿过来后,很是心疼陈氏。娘亲头上的木头簪子,上面都已经掉了一层皮了。 连几文钱的木簪都不肯换新,更别提戴银簪。 “给你买的,你就收下。” 姜宝珠差点笑出声来,这小丫头咋这么可爱啊!明明极其不舍得,还想着试探她。 姜宝珠本想逗弄林月纱,把簪子收回去的,但是看她可怜巴巴的眼神,顿时心有不忍。 “你安心拿着,何兴花的每一个铜板,都是我爹爹给的。” 姜宝珠很笃定,何兴的娘也是个极品,整日算计她家的钱财,连个鞋垫都靠请人做,把自己当有钱人家的夫人。 何家在何兴爹活着的时候,没有请人伺候,反倒是现在,日子越过越好,还不都是靠姜淮的愧疚之心。 “那好。” 林月纱安心了,只是,这个姜宝珠小姐,和别人形容的不一样。 这一会儿工夫,二人已经说了好几句话。 “小姐……” 林月纱想问姜宝珠,她有点发觉,姜宝珠十分不待见何兴。 “你不是姜家的下人,叫我宝珠就行。” 二人相差两岁出头,也不用什么姐姐妹妹的称呼,直呼其名干脆利落。 第58章 逛集市 第58章逛集市 林月纱是现代人,改口没半点不适应,她就当自己是员工,而姜宝珠是老板的千金,正常相处,她问道:“好,宝珠,你和讨厌何公子吗?” 陪着姜宝珠多说话,是她的任务之一。 “厌恶。” 姜宝珠回答得相当干脆,厌恶至极,只是她重生的事匪夷所思,根本没办法和任何人解释。 “我听小喜说,姜老爷还有点心思。” 林月纱也觉得,何兴这种人八成是个白眼狼,一旦功成名就立刻抛弃糟糠,绝对做得出来。 具体表现就是何兴在衙门看审案说的几句话,足以以小见大。 花着姜家的银子,理所当然,没半点感激,可见此人根本毫无底线。 “有道理,所以我必须让我爹爹打消念头。” 姜宝珠摸了摸下巴,改变自己一生,首先从婚事开始,无论如何,这辈子她就算再死一次,也不愿意嫁给何兴。 “可是姜老爷似乎很喜欢他。” 有些念头是根深蒂固的,如果不是察觉到何兴恶心的眼神,林月纱也会把何兴当个不错的人。 至少,小喜一直这样以为。 “那就自己找一门亲事。” 姜宝珠深呼吸,说出惊世骇俗的话。 这个时代,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要自己找亲事的,多半被人看不起,还有女子和男子私奔,那种被人抓到,都要乱棍打死,家里丢不起这个人。 林月纱很怀疑,这位颇有个性的姜宝珠小姐是穿越的! “天王盖地虎。” 林月纱一脸深沉地对暗号,同时注意观察姜宝珠的表情。 “什么虎?” 姜宝珠一脸疑惑,她以为自己的说辞把小丫头吓到了,很是后悔。 这些都是她的心中所想,必须隐藏的很深才好,她正懊恼,自己不知道怎么就给说出去了。 或许是太久没人说话,小喜虽然忠心,却是个大嘴巴,她一字也不能透露。 “没什么,宝珠你有看上的人了?” 不是穿越的,还好,姜宝珠算是相当有个性了。 “没有。” 刚重生回来,姜宝珠大脑一片空白,还没来得及策划任何行动。 说起来真悲哀,上辈子除了何兴,她竟然一个外男都不认识。 这辈子,她要潇洒一些,自己寻个良人! “我几乎不出门,怎么可能有机会呢?” 姜宝珠摇摇头,开年她及笄了,也到了定亲的年纪,为怕爹姜淮自作主张,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一旦和何家定了亲事,想要悔婚的话不容易,还要背上嫌贫爱富的骂名。 “月纱,你对镇上了解吗?” 姜宝珠招呼林月纱上床,二人并排躺在床上,就和现代闺蜜一样,抵足而眠。 “不是很了解,我来的次数,一个手都数的过来。” 镇上不大,还有县里,林月纱没去过,她想去,可惜一直没机会。 “那咱们明日去街上走走。” 姜宝珠绞尽脑汁,只能想出一个笨主意,她补充一句,“不带小喜。” 小喜那丫头太跳脱了,在车上,姜宝珠不好和林月纱说话。 林月纱隐约有些明白,姜宝珠之所以不言不语,可能就是因为太讨厌何兴,抗拒亲事。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方面,还有另外的秘密,姜宝珠不说,她不会问。 二人达成共识,没多久就一起睡下。 怕姜小姐扮鬼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人留在身边。 这一晚,林月纱睡得不错,听着她的呼吸,姜宝珠也难得睡得早,不到日上三竿就起来了。 “林姐姐,我去茶水间尝了尝五香瓜子。” 五香瓜子还没有烘干,软趴趴的,小喜等不及,梦里都梦见了,这一大早就进去,偷尝了一颗。那味道,让她很是期待。 “你这小馋猫,再等两日就好了,莫着急。” 饭毕要出门赶集,林月纱心情不错,这和她原想的生活一点不一样。有银子,能逛街见世面,自在的很。 “宝珠,你想出门?” 许氏难得见女儿不住地看向院外,终于鼓足勇气问出口。 姜宝珠点点头,指了指林月纱。 “你是说想和月纱一起出门?” 许氏更加震惊了,难不成老爷昨儿的话都是真的,正因为林月纱是宝珠的贵人,所以女儿有了好转。 姜宝珠再次点头,并且做了一个拒绝小喜的动作。 小喜:“……” 小姐出门,怎么可以不带她一起呢?她被抛弃了。 “哦,对了,小喜,你不能跟着宝珠出门,你的表哥明日成亲,你娘告假,想要带你回村一趟。” 王婶的娘家就在周边不远,告假提前半个月就和许氏打了招呼。 得知小喜不跟着,姜宝珠难得露出点笑容来。 小喜哭丧着脸,她不想跟着回村,那些所谓的表姐妹只会找她要东西,而跟着小姐,说不定午时还可以去酒楼吃一顿呢。 “林姐姐,我后日回来,五香瓜子就做好了?” 小喜拉着林月纱,一脸委屈地道,“千万不要都吃光,给我留一点啊!” “好,给你留着。” 小丫头满脑子想的都是吃的,林月纱忍不住摸摸小喜的头,真是个小吃货,如果自己有个弟弟妹妹就好了。 姜家小姐想要出门难得,许氏不但不拘着,给了银子,让二人买点喜欢的小东西回来。 林月纱拿着沉甸甸的荷包,心中五味陈杂,看来她的市场调查开始了。 “镇上地方小,我们去县里逛逛。” 姜宝珠示意林月纱和车夫提一下,他们早去早回,路上不耽搁。 车夫想抄一条近路,原本那条路是集市,这会儿应该散了,直接穿过去少走冤枉路。 “小姐,咱们过不去了。” 车夫一脸为难,他刚进来发觉马车被运送货物的车队堵在中间,不上不下。 “小姐的意思是,我们下去走走。” 小喜不在,林月纱充当翻译,她给了车夫一点铜板,让车夫去车马行休息下。 “附近人多,麻烦林小姐了。” 车夫接过铜板,以为二人要在集市上走走。 集市是附近百姓赶集的地点,临近年关,附近村的村人忙着置办年货,大多数卖的都是家里的土特产。 第59章 书生乱价 第59章书生乱价 姜宝珠四下一看,姜家好东西太多了,她对寻常的吃食没兴趣,目光集中在角落小摊子上,招呼林月纱道:“月纱,你看那里。” 摊子旁,一位身材单薄的书生正低头悬腕写着春联。 林月纱走近一看,这人的字迹清秀,少了继兄萧祁的洒脱感,却也是很不错的了。 刚到集市上,就有人抢自家准备做的生意,林月纱很上心,打算先看看行情。 “春联多少钱一副?” 林月纱问价。 “五文钱。” 书生抬头见是个小丫头,有些意外,还是如实回答。 林月纱郁闷了,她本想着让便宜继兄写春联赚钱,谁料抢生意的人来了不说,而且还乱价。 “我打听过,一副春联至少十文钱以上,你咋卖五文?” 虽然便宜,但是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属于不公平竞争。 书生愣住,一时间没明白林月纱的意思,难道有人愿意多花钱吗? “难道是别人买十文钱,你看我是个小姑娘,所以才五文?” 林月纱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承认自己这长相,有些讨喜。 书生:“……” 卖春联的书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明白林月纱的意思,顿时脸色通红,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姜宝珠转过头,用手捂嘴差点笑出声,头一次见林月纱这么厚脸皮的,让她很无语。 虽然林月纱口无遮拦,却很逗趣,姜宝珠陷入恍惚中,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过。到底有多久了呢?太遥远,她竟然有些记不得。 “姑娘,您误会了,我这边一直卖五文。” 书生有些无奈,解释道。 “章敬,听说你今儿和先生告假是为了出来卖字,还真是啊!” 几个穿着长袄子的书生冲到摊位前,为首那位大冬天的,手里握着一把极其违和的折扇,讽刺笑道。 “不是谁都配做读书人的,像你这么穷酸,不如早点给镇上富户的小姐做上门女婿算了!” 身后的几个狗腿子三言两语的讽刺,才五文钱就能买到读书人的笔墨,还真是廉价啊。 “就是,简直给读书人丢脸!” 有人提议,他们把章敬卖春联的事告知先生,先生得知必然大怒,章敬实在有失读书人的体面。 他们的墨宝,是普通的百姓能得到的吗? 况且,他们已经是秀才,而不是认得几个字就自称读书人的下三滥。 “士农工商,商排最末,就是商人一身铜臭味,你这读书人沾染了铜臭味,真是好臭好臭!” 几个书生说完,顺便砸了章敬的摊子,又用手捂住口鼻羞辱章敬。 “你们……” 章敬脸色青白,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臭好臭是有人放屁?” 章敬战斗力太低级,林月纱简直不忍直视。难道读书人太斯文,所以不骂人吗? 尽管骂人有辱斯文,可不能否认,对于这些高人一等的书生,只有简单明了最管用。 “就是你,我明明听到噗地一声。” 林月纱眨眨眼,指着为首找茬的书生。那书生打开折扇,听到此,脸色立刻变绿。 “哈哈。” 姜宝珠终于忍不住地笑出声来,她很久都没这样畅快了。 前世,何兴也是如此,从未把姜家放在眼里,只因姜家行商。可何兴用的每一文钱,都是姜家出的。 心安理得的用着姜家给的好处,最后胃口越来越大,野心更加旺盛,这才造成姜家的悲剧。 “士农工商,读书人很高贵吗?你穿的衣衫布料,难道是自己生产的,不是商户提供的?有本事你一辈子别买东西啊!你口袋你的荷包,也有铜臭味,你嫌弃的话,可以给我,我觉得银子的味道很香。” 林月纱昂首挺胸,她本不是什么仗义的人,帮章敬出头是因自家大哥也可能做春联的生意。 被高傲的读书人排挤,可不是啥好事,别看这些书生道貌岸然,之乎者也,背地里一肚子坏水。 “你……” 几个书生不想和小丫头片子计较,想要破口大骂,又顾及自己的形象,最后说不上几句话,灰溜溜地跑走。 “这就走了?” 林月纱瞪大眼,她还没说过瘾。 围观人群有人夸赞林月纱几句,就散了。 一直以来,百姓们都有这个认知,所以每次去集市上用家里的出产换银钱都很不好意思。 过日子,可不就过的银钱,这年头衣食住行,哪有白给的,读书人地位高是高,可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林月纱一番话,让众人陷入沉思。 “姑娘,如果你想要春联,章某可以送你一副。” 章敬恢复了面色,脊背挺得笔直,他把摊子支撑的木板重新捡起来,又拾掇着笔墨纸砚。 “五文钱太便宜了,如果别的书生也来卖春联,当如何定价?” 气走几个找茬的,林月纱找章敬继续讨论价钱的问题。 “红纸一文钱,笔墨都是我常用的,就出点力气,我想着卖便宜点,可以……” 章敬红着脸解释,他只想多换点银子。 冬日冷风萧瑟,林月纱看着章敬冻得有些红肿的手指头,沉默了。 个人有个人的难处,左右她现在有月银,就让大哥安心读。 看章书生手指头冻得红肿,烤火后,仍旧痒痒的,很久才能缓过来。 “章书生,你快回家看看,你娘要不行了!” 老大娘穿过人群,突然脚步踉跄,差点滑倒。多亏一旁的林月纱眼疾手快,赶紧搀上老大娘的胳膊,老大娘这才稳住身形。 “快点,摊子我给你看着。” 地上的雪被路人压平,路面光滑,老大娘又着急,差点坐在地上。她年岁大了,若是摔倒,八成要养上好久。 这会儿,老大娘来送信,惊魂未定,只对林月纱点点头,表示感谢。 “大娘,我娘咋了?” 章敬的面色惨白,连嘴唇都白了,他也不等老大娘回话,扔下毛笔,转身穿越人群跑走。 “唉,好人不偿命,作孽啊!” 老大娘帮着章敬把摊位上的木板收好,又仔细地把笔墨纸砚都放在书箱中。 第60章 围观 第60章围观 旁边有人认识章敬,忙不迭地打听道,“大娘,是章敬娘又犯病了?” 章敬的娘也是个可怜人,为供儿子念书,抚养二叔留下的儿子,硬生生地累出了痨病。 章敬孝顺,时不时地出门替人写书信抄书,不想让她娘太辛苦。 医馆的郎中都说了,痨病治不好,若是用好药材养着,章敬的娘还有几年活头。 “我正在家拾掇柴禾,就听见章家传来吵闹声。” 老大娘摇摇头,章家从前门庭冷清,自从上个月有人登门,就闹了好几次。 “章敬的弟弟,你们也知道,是他二叔的儿子。” 老大娘解释,当年章父活着的时候,章家也是不错的人家,章家两兄弟有一身采药的本事,时常进入深山采人参。 轻易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章家也积累一笔财富,这才送章敬去念书。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章父和二弟进山采药,正赶上大雪封山,又引发了雪崩,兄弟俩被埋在山里,再也没出来过。 章家兄弟出事,老二的媳妇回娘家,没多久就改嫁了。留下的儿子,就扔给了大嫂,也就是章敬的娘来养着。 族人不但不帮忙,都来分一杯羹,欺负孤儿寡母的,非说章父欠他们银子,为此还闹上公堂。 章家迅速没落,最后只保住了章敬家现在住的小院子。 “这么说,又是章敬的二婶来闹了?” 那妇人既然改嫁,就和章家没关系了,当初嫌弃自己儿子拖油瓶,直接撒手不管,这会儿回来捡现成的便宜。 “就是,章敬那堂弟已经有七八岁了,听说特别懂事,又能做活。” 毕竟是亲娘来要人,知情人也不好说太多,只是奇怪当年不管不顾的人为何又反悔了。 “哼,简直是无耻!” 老大娘说起这个,立马唾沫横飞地道,“还不是章敬那二婶改嫁,发现她家男人不行,伤了子孙根,根本生不出孩子来。” 无子,总要有个后,所以那男人琢磨在族中过继一个儿子。 章敬的二婶觉得有这个便宜,不如抢回自己的儿子,亲生的总比随便养个白眼狼好。 这不,隔几日就来上门哭闹,求章敬的娘还她的儿子。 “章家嫂子可是个好人,去年我家娃子出门玩找不到路回家,还是章家嫂子送回来的。” 旁边一个卖鞋垫的妇人收摊,琢磨去章家看看。万一章敬娘有个三长两短,章敬是个读书人,面皮薄,不好和泼妇撕扯。 “走,我也一起。” 几个妇人彼此点头,连忙收拾东西一起。 “月纱,我们也跟过去看看。” 姜宝珠的脑子里,瞬间有一道光闪过,闪得太快,她一时间抓不住。 心底有呼声告诉她,跟着去章家看看,准没错。 “好。” 林月纱积极响应,她想知道,在这里遇见抚养权的纠纷,最后如何解决。 章敬家里距离集市不远,走了百十来米后转两个小胡同,最里面的人家就是。 林月纱过去时,门口围着不少街坊邻居。 “怎么样了?” 卖鞋垫的妇人打听,就想进去看看。 “人不行了,我们看章敬娘有话要说,就先出来了。” 邻居面色愁苦,章敬这孩子,没爹又没娘,还带着个堂弟,以后的日子咋过呢? “瞧见没,院子里尖嘴猴腮那个妇人,就是章敬的二婶。” 有人小声地议论,林月纱寻个空隙,顺着篱笆墙往里看,的确有个穿着不错的尖下巴妇人。 妇人的下巴好像被刀削下去一块,颧骨高,两只眼睛耷拉着,活像一个吊死鬼。 此刻,她正坐在椅子上嗑瓜子,丝毫不在意别人的说辞。 屋内,章母已经气若游丝,她有气无力地摊在炕上,嘴角边还残留着血迹。 “娘,我今儿又赚了铜板,给你抓药,我可以和掌柜的先赊药,等有银子了再还上。” 章敬红着眼,跪坐在炕边,死死地抓着他娘的手,生怕自己一松懈,娘亲就去了。 “好孩子,是娘拖累你。” 章母挤出一个微笑,她不放心,儿子还没成亲,以后没人照顾他了。 好在,章敬已经成人,考中秀才,她就算死后也有脸见孩子爹。 “娘不是那等迂腐的人,一定让你考功名,只是读书才能明事理,千万不要做个浑人。” 章母发觉自己精神突然好一些,有些回光返照的意思,她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有些事必须交代清楚。 “娘!” 章敬的堂弟章放,早已把他的大伯娘当亲娘,他年岁小,这会儿已经哭得上不来气。 章放知道,当年如果不是大伯娘,他可能一口饱饭都吃不上,早早的饿死了。 至于亲娘,那个狠毒的人,章放清楚地记得,他抱着她的大腿,求她不要走,却被一脚踹下村里的排水沟。 而那个妇人,至始至终,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 “章敬,在箱子下有一个小箱子,那里有一根人参,是你爹爹当年留下应急的。” 章母摸了摸二儿子的头,转头又嘱咐自家儿子,那根人参,无论再苦,她都没舍得卖。 现在她人不在了,留这些做什么? “卖掉人参,继续念书,如果可以,你娶个贤惠的媳妇,这样有人照顾你吃饭穿衣,娘在九泉之下,也可以闭上眼睛了。” 章母说完,又指着章放,情急之下,竟然失声,说不出话来。 “娘,我不会让弟弟给那个妇人做儿子的。” 章敬明白娘亲的意思,保证道。 章母点点头,又不舍地看了两个儿子一眼,缓缓地闭上眼睛。 几秒过去,屋内响起更高的哭喊声。 围观的邻居摇摇头,看来人是去了。 这么多年的邻居,他们不能看着不管,大家出点力,尽量把章敬娘的丧事办得体面一些。 邻居好心人帮忙请了办丧事的队伍,有那行动利落的娘子进门,给章母换寿衣。 “儿啊,娘的骨肉啊!” 章家两兄弟一出门,章敬的二婶孙氏就迎上去,用手用力地抹着眼皮,试图挤出几滴泪来。 第61章 林月纱威武! 第61章林月纱威武! “如今你大伯娘没了,你章敬堂哥怕是没心力照顾你,娘来接你回家去。” 孙氏打感情牌,开始忏悔这么多年自己如何后悔,还坦言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亲生儿子,这是她抛弃章放,老天对她的惩罚。 “娘的新家很好,有下人,顿顿吃肉,还有大院子。” 章放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童,孙氏想着,自己给点糖果就能把人骗走。 “孙氏,这里没有你儿子,只有我弟弟。” 章敬的眼里带着恨意,如果不是孙氏三番五次地上门要人,娘也不会因为怒极吐血,从而一命呜呼。 孙氏是他娘的催命符。 现在,他人单势孤,总得先把娘的丧事办好,但是,他绝不会放过孙氏。 “这是什么话?章放可是从我肚子爬出来的!” 孙氏本来就脾气不好,章敬一句话让她立刻破功,冷笑道,“我这亲娘带着亲儿子回家,有什么不妥的?” “回家,有我爹爹吗?” 章放眼神冷漠,看孙氏的表情和陌生人一样。当年她丢下自己不管,两个人就断了母子情分。 孙氏打扰他的生活,让他大伯娘早死,二人不是亲人,而是仇人! “你爹……” 孙氏被问的顿住,总之,她下了大力气,今儿就准备把人接走。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章敬脸色铁青,光天化日之下,还能没有王法不成? “没准,还是你主动把人送给我。” 孙氏对身边的小丫鬟耳语几句,小丫鬟点头,立刻出门去。 林月纱总感觉这个孙氏不简单,这次是有备而来,就不晓得她会出什么幺蛾子。 “咱们不去镇上了。” 姜宝珠靠在一边的篱笆旁,垂眸陷入深思。 林月纱没意见,她想蹲个后续。 约莫有一刻钟,小丫鬟身后跟着个白胡子的老头儿,老头儿进到院子里,一脸歉意。 “孙郎中,您这是……” 章敬看到郎中,又看了孙氏一眼,脸色不太好。 “章书生啊,老夫也是没办法,你欠我的钱,该还了。” 孙郎中叹气,他和孙氏属于同族,只是来往很少。都怪他那个不争气的孙子,欠了一笔赌债,而债主,正是孙氏的男人。 孙氏找到孙郎中,威胁让孙郎中来找章敬要银子,否则,就找人剁掉他孙子的手指头。 “可是五两银子,我现在……” 章敬有些难受,腰也没那么直了,他想起来,前段娘的病情有些恶化,他曾经找孙郎中赊药。 孙郎中人非常不错,每次拿药,几乎是半卖半送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会儿人上门来要债,他必须给,可是他除了娘留下的人参,根本没银子,口袋里只有几十个铜板,是写春联得来的。 “章书生,老夫那不成器的孙子,欠孙氏男人的银钱,所以不得不来要账。” 孙郎中唉声叹气,一辈子积德行善,做了多少好事,就因为这一次彻底毁了。 章敬的娘刚死,他就上门逼债,真是好说不好听啊! 可是孙氏逼迫,他毫无办法,小孙子是自家血脉,而章敬是个外人,孰轻孰重不用说。 “章敬,看到没?五两银子,如果你给不出来,就让章放跟着我回去,那笔账自然一笔勾销。” 孙氏乐滋滋的,就看他怎么选。 至于围观的人,孙氏一点不在乎。人啊都自私,这群人可能把自家的家底拿出来给章敬凑钱还债吗?不可能,非亲非故的,最多帮点力所能及的忙。 孙氏别的不行,看人很准,她话一出口,周围一片寂静。 五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普通百姓一年可能都花不了这么多钱,十两银子足以娶个不错的媳妇了。 住在附近胡同的,底子薄,没有有钱人,众人谁也不敢开口要给章敬凑钱。 马上要过年了,一家出个几百文,年都过不去的。 “孙郎中,可以缓一些时日吗?” 章敬没有搭理孙氏,而是问孙郎中道。 镇上没有大的药铺,他家的人参卖不到好价钱,还得去县里一趟,找可靠的店家交易。 这一来一回,需要时间。 再不行可以把院子兑出去,同样需要时间,不是说有钱就有钱的。 “不行啊。” 孙郎中看到孙氏凶恶的面色,叹口气道。他被孙氏威胁,只能昧着良心,这会儿孙郎中心里不是滋味。 “不就是还钱,我愿意卖身当下人,也不想和你回去。” 章放拉着章敬,眼神坚定,听说镇上有买下人的,他不大,挑水烧柴,很多活计都会做,总能值几两银子。 “不可!” 章敬吓一跳,立刻阻止,他在琢磨能不能先去找先生或者同窗借一些银子,最多就是被讽刺罢了。 “我可以借给你,只要你下跪,给我磕下三个响头,叫我一声爹爹!” 砸摊子打折扇那个书生,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人群里。 他本是带着家丁想要找回场子的,听说章家出事,他马上过来看热闹,顺便落井下石。 “五两银子而已,我给你,你愿意下跪喊我一声姑奶奶吗?” 林月纱的爆脾气又控制不住了,这个猪头欺人太甚。 刚刚,姜宝珠在她耳边说了一些话,林月纱虽然诧异,但是却接受了。 姜宝珠说,他爹娘因为身体原因,不可能有儿子,与其让她招婿,还不如过继个儿子。 而姜宝珠感觉自己和章放非常投缘,所以想帮姜家一把。 林月纱琢磨,那得拉点好感度,毫不犹豫地开怼折扇猪头。 “你个死丫头片子,少坏本少爷的好事!” 折扇猪头一看是林月纱,当即跳脚,就想让下人把人绑回去修理。 “啊呸,你家不过就是个开书画铺子的,还敢强抢民女?” 林月纱丝毫不惧,她也不傻,早把猪头的背景打听清楚了。折扇猪头家有几个臭钱,就欺负老实人而已,若是遇见个狠人,当即就怂了。 “你知道我什么身份就敢抓我,我可是得过知县大人赏赐的人!” 林月纱背过手,一脸趾高气扬,明显是看不起折扇猪头。 她可没撒谎,因为上吊有功,得了二两银子的赏赐,也是县令张大人特批的。 “少爷,她可能说的是真的。” 几个狗腿子畏畏缩缩,毕竟一个小丫头片子,不敢这么吹牛啊。 万一真是知县大人的亲戚,他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咱们走!” 折扇猪头一听,很有道理,虽心有不甘,还是很快地带着狗腿子溜了。 姜宝珠对着林月纱竖起大拇指,她终于明白什么叫狐假虎威。 林月纱一脸得意,就这怂货想和她斗呢? 人群中穿着便服体察民情的县令张大人看了个全部,而后又问了身边的师爷几句,满脸兴味。 原来,这机灵的小丫头真的没说谎啊。 第62章 花钱如流水 第62章花钱如流水 面对孙氏的逼迫,章敬双手握拳,无论如何,他决不可让孙氏把弟弟带走,娘咽气之前,还很放心不下,而他也答应了娘亲。 刚刚同窗来找茬,虽没得到便宜,不过他这会儿去找相熟的人借银子,怕是不能了。 那人回去后,肯定会说他的坏话,或者威胁别的同窗,而先生那边,因为他做生意,估计讨不到好。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何况是五两银子。 “大哥,那是娘亲留下唯一的东西了,我们不能卖掉。” 章放抹了抹眼泪,一脸坚定,他想卖身,不是说说而已。 家里已经没有银子,而大哥念书一向很好,再苦读两三年,说不得可以考中举人,现在放弃太可惜了。 如果自己卖身为奴,在一个不错的大户人家,每个月都有月钱,偶尔办事机灵,还能得到赏钱,这些银子给章敬,足以支撑平日笔墨纸砚的开销。 “胡说八道!” 章敬面色严肃,若是让弟弟为奴,他这书不读也罢! 娘亲让他读书,不过是为明事理,从未想有一天他能出人头地,是他自己喜欢读书,才硬撑这些年,家里原本的那点家底,也都搭在他身上。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若拿不出银子,章放我可带走了。” 孙氏一脸笑容,她笃定最后章放还是和她走的。 她已经打听过,章敬的同窗多是寒门子弟,有钱的就那么几个,也看不上他,更别提借银子。 拿不出钱来,被送到官府,有这个污点在,以后的前程都毁了。 “我们考虑好了,给你银子。” 还不等章敬说话,章放先回答。但不是现在,至少等一个时辰。 镇上有牙婆,而他得先去找人牙子自卖自身,然后得的卖身钱给孙氏。 “拿到银子你就滚远点,以后我们兄弟再也不想看见你。” 若说以前他被亲娘抛弃,章放只当自己是捡来的孩子,这么多年早已释然,而现在,他对孙氏多了恨意。 待他如亲娘的大伯娘尸骨未寒,孙氏就要把他们逼入绝境。 “你想自卖自身?” 姜宝珠上前一步,看着章放,小娃有一双不服输的眼神,如一头小牛犊,如此爱恨分明,正是她喜欢的性子。 面对视他如己出大伯娘和狠毒亲娘,章放心里有一杆秤。这样的小子,自家若是不亏待的,将来总不会错。 人与人之间讲究缘分,姜宝珠很喜欢这小子。 “你能把我买回去吗?” 章放愣住,随后问道。 “可以,二十两银子,你只需要在身契上按手印就好。” 卖身契,姜宝珠已经准备好了,其实就是个幌子,有卖身契在手,不怕孙氏来抢人。 “不可!” 章敬正要过来阻止,却快不过章放,他快速地咬破大拇指,随后在落款处按下手印。 章放习字,卖身契的字他都认识,看过了,没有问题。 他还太小了,不是壮劳力,根本卖不上二十两银子,这个价钱很合算,而且他看姜宝珠的眼神清明,不像是个作恶的人。 “小弟!”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章放就成了下人,这让章敬受不得打击,浑身发抖。刚刚他回屋子,是准备把人参拿出来的,到底慢了一步。 “孙郎中,这是五两银子,我大哥欠下的药钱。” 章放把银子还给孙郎中,又从章敬那要过来几十文,“这些就当是利息了,感谢孙郎中肯给我们赊药。” 章放对孙郎中没有一点的怨恨,相反特别感激。镇上铺子愿意赊药的没几家。 姜宝珠点点头,更加肯定自己的做法,只不过回家后,还得和爹娘好好说。 “小子,老头子对不起你们啊。” 孙郎中佝偻着背,他没脸见两兄弟,转身步履瞒珊地离开。 一系列的变化太快,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孙氏打好的算盘,被破坏个彻底。 她想把章放接回去,只得选择和姜宝珠做交易。 “这位小姐,我出二十五两,把我儿卖身契给我如何?” 多出五两银子,孙氏心里痛啊。 “二十五两就想把人买走,你简直不要太天真,没有五百两免谈。” 姜宝珠不言不语,林月纱立刻狮子大开口。不说孙氏没有五百两,就是有,也不会愿意出的。 “一个小崽子,很值钱吗?五百两够我买多少个儿子!” 孙氏咬牙切齿,最后带着丫鬟气哼哼地走了。 院子里,慢慢平静下来。 “章放是,你先留在这和你大哥处理伯母的身后事,等晚点我在带人过来帮忙。” 姜宝珠看看天色,已经过了午时,她再不去车马行找车夫,说不定车夫着急,先回姜家送信了。 没有多说,姜宝珠和林月纱小跑着回到集市上,车夫满头大汗正在找人。 “小姐,您没事就好,真是虚惊一场。” 车夫用帕子擦擦额角的汗,气喘吁吁地道。 “大叔,这附近有木匠铺子,咱们先去一趟。” 路上,姜宝珠已经和林月纱说了自己的想法,她这招先斩后奏,爹娘疼爱她,不会反对的。 章放以后是姜家的儿子,必须有自己的屋子,家具什么都要重新打造和采买。 姜宝珠想好了,先给章放打造个书房,给他请个好一些的先生继续念书。 “啊?” 车夫摸不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见姜宝珠点头,连忙赶马车朝着家具铺子前去。 镇上的家具铺子有好几家,为节约时间,姜宝珠想选现成的,尺寸上再加工一下,三日内提货。 价钱上,自然要高一些了。 出门前,许氏给二人二十两银子,刚刚买章放,林月纱把银子给出去,现在,看姜宝珠都荷包掏出的全是银票,顿时眼睛冒光。 不愧是有钱人,简直深藏不漏! 一套上好酸枝木的书桌,就好百十来两银子,姜宝珠眼睛都不眨就花出去了。 林月纱捂脸,她还是为二两银子浮浮沉沉挣扎的穷鬼。 “去成衣铺。” 定好了书桌和成套的柜子和大床,姜宝珠意犹未尽,又张罗去县里的成衣铺子,只因镇上没好货。 第63章 大哥,你真好 第63章大哥,你真好 县里的成衣铺子大多了,上下两层,几两银子一套,都是比较便宜的。 “宝珠,买成衣需要尺寸的?” 林月纱很羡慕,感叹章放运气不错,至少去了个好人家。 县里成衣铺的衣衫真的太好看了,款式新颖,还有掐腰的小袄子,林月纱问价,最便宜的也要二两银子。 她摸了摸衣兜,面色有些尴尬。 娘亲陈氏为她操劳十几年,连一件像样的衣衫都没有,而自己显然还没有能力,给娘亲买好看的衣服,这让林月纱有很强的挫败感。 “月纱,你喜欢这件吗?” 姜宝珠出手大方,也不在乎银钱,她让掌柜把林月纱看上这件包好。 “不用,不用了。” 林月纱赶紧拒绝,她自己穿什么都无所谓,反正还是个半大丫头。她只不过想到娘陈氏,再不穿衣打扮,真的美人迟暮了。 给陈氏买衣衫,当然要用自己赚来的银子来好。 眼下,家里还穷,温饱还没混上,等有了闲钱再琢磨衣着。 家底太薄,林月纱不得不缓慢地向前,一步一个脚印,她深知一口吃不成胖子。 “你喜欢哪件和我说。” 姜宝珠带来的都是她多年的私房银子,前世到和何兴成亲,她已经攒了几千两,最后都被何兴哄了去。 从何家逃出来,姜宝珠身无分文,没有银钱,没有家人,她才有跳河寻死的念头。 重生归来,说什么都不能亏待自己,姜宝珠不在意这些银子,她想给自己喜欢的人花钱。 林月纱不占她便宜,姜宝珠更觉得难能可贵。村里的小丫头,能有如此的教养实属不易。 这一趟,姜宝珠买了不少东西,娘亲喜欢的水粉,爹爹喝的茶叶,就连林月纱,最后都被塞了一个玉石做的小坠子。 等二人回到姜府,天已经黑的彻底了。 许氏见女儿刚回来,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心里跟着松口气。天知道,她这一日都提心吊胆的。 “月纱啊,你大哥来了,从下晌到现在,一直等你回来。” 许氏看到林月纱,赶忙道。 两个丫头到外面去转悠,时间太长了,要不是车夫托人回来送个信,许氏真想去找人。 “我大哥来了?” 在姜府几日,林月纱一直很想家,听说萧祁来看她,顿时坐不住了。 “快去,你大哥就在前院的书房等着。” 许氏笑容满面的催促,小丫头就该活泼,若是女儿能这般就好了,爱笑爱闹,又依偎在她怀里撒娇。 老爷把林月纱带到府里,是个最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那我先去看看。” 林月纱撒丫子就跑,她那冤大头继兄真是好脾气还有耐心,从下晌等到晚上。 耽误他这么久,林月纱心里有淡淡的愧疚感。 她先回到自己住的厢房,把这几天攒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小包裹里。 想了想,林月纱又把银簪单独拿出来,让大哥带回去,说不清楚怕是要吓坏娘亲,以为她在姜府偷东西了。 赶到前院,萧祁正坐在油灯下思考,他的侧脸看上去冷漠,林月纱突然感觉眼前人有些陌生。 “小妹,你回来了?” 萧祁听见脚步声,瞬间挂着憨厚的微笑,林月纱眨眨眼,她的冤大头继兄又回来了。 “大哥,我陪着宝珠小姐去县里,这才回来的有点晚。” 林月纱坐下,给萧祁倒一杯茶水,疑惑道,“你怎么来看我了?” 满打满算,离开家里也没几天,林月纱没想到家人来的这么快。 “嗯,我回村一趟,娘放心不下,让我过来看看。” “娘给你做了一件新袄子。” 萧祁说完,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件玫红色的袄子,领口和袖口都有精致的绣花。 林月纱接过,用手摸了摸,瞬间鼻子发酸。娘若是做这些,怕是这几日又熬夜,没好好睡觉。 “娘说,你在镇上,又在大户人家,没一件像样的衣衫,怕你被人看不起。” 这是陈氏的原话,还托萧祁转告月纱,若是过得不好,就去找萧祁把她接回去。 “大哥,不会的,宝珠小姐很好,府上下人也和善。” 林月纱用手揉揉眼睛,差点哭出声来。她娘和别的村妇不一样,无时不刻地都在为她着想。 在陈氏心里,无论家里多么贫穷,哪怕吃不上饭,自己女儿也比吃饭重要很多很多。 “我过得好,吃好睡好。” 林月纱故意掐掐自己的脸,问道,“大哥,我是不是胖了?” “没有,你脸一直这么圆。” 萧祁眸色幽深,违心地道。 林月纱:“……” 就她继兄这般,每次都能结束话题。 兄妹俩相顾无言,等了约莫有一会儿,林月纱才想起问了家中事。 “大舅家有些不好,大舅和大舅娘一病不起,全靠表嫂王氏和小花照顾。” 萧祁把家里情况简单说了下,陈林表哥因为告假时日太长,被福记酒楼给辞了,这个月的月钱还没拿到。 不仅大舅和大舅娘倒下,上年纪的外公外婆同样受不得打击,还是姨母从外村回娘家照顾。 “姨母回来了?” 林月纱的姨母大陈氏嫁的有点远,来陈家村要坐上半日的牛车,若不是家里变故太大,也不至于惊动了人。 “大哥,你最近课业繁忙,总回村会不会耽搁课业?” 印象里,萧祁打算月余回去一趟,这才几日,就反复地折腾。 “还好,我和先生说了。” 萧祁站起身,摸了摸林月纱的头,从袖兜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 “这是我去镇上的老字号给你买的烧鸭腿。” 姜家可能不缺一口吃的,但都是寻常的菜色而已。萧祁想到小丫头真的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去镇上给她买了个鸭腿。 “大哥,你真好!” 林月纱一脸感动,肯定是她大哥舍不得吃,留给她了,她一定要赚多多的银钱给家里人! 萧祁见此,抽了抽嘴角。小丫头自己脑补,自作多情,那么就继续误会也好。 他还挺喜欢陪着她一起,演这个兄妹之间和睦的戏码。 第64章 折扇猪头 第64章折扇猪头 林月纱把准备好的大袋子推过去,里面都是皮料,虽然只是边边角角,拼拼凑凑,皮毛的外衫和坐垫都可以做,还有她买的梳子,绢花等小玩意,这些都需要萧祁帮忙捎回去。 “大哥,这些银钱你给娘带回去。” 林月纱在姜府没有花销,她只留下点铜板,上吊得的奖励,至今未动。 她还会赚钱,而家里的确需要银钱。 才离开家几天,林月纱免不了又担心爹娘和家里人,尤其大舅家出现这么大的变故,也得吃点好的调养。 “爹爹的药是不是要换了?换好一些的方子啊,还有给爹爹买点果脯,这样喝药嘴不苦。” 林月纱絮絮叨叨,她想给家里每一个人买礼物,奈何现在没这个能力。 “大哥,你等着,等我赚钱了,给你买一套特别好的笔墨纸砚。” 林月纱握拳,小脸鼓鼓的。 萧祁垂眸,事实上,他的心许久不曾有过波动,和小丫头在一起,频繁的起伏,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不过一套笔墨纸砚而已,他在意的是林月纱心里想着他。 “要不,咱们不卖春联了。” 林月纱想起章敬卖的五文钱,镇上的市场已经乱价,若是要卖,只得去县里摆摊。 五文钱虽然有的赚,却少了一半利润。 读书人的笔墨都费银子,还有时间成本,综合算下来,还是吃亏的。 “章敬卖五文钱一副?” 萧祁对此不知情,他下晌从县里到镇上,几乎没停留直接来了姜府。 “大哥,你认识那个章书生?” 林月纱咂舌,镇上太小,读书人不多,考中秀才的更是寥寥无几。 “对,章敬是我的同窗。” 萧祁点头,听说章敬娘不在了,出于同窗的情谊,他打算前去祭拜一番。 “大哥,你既然认识章书生,你的同窗里是不是有一位喜好大冬天带着一把折扇的猪头脸?” 折扇猪头不是个好东西,落井下石地玩意儿,林月纱得提醒一下自家大哥,老好人冤大头别被欺负了。 “听说家里开书画铺子的,看他行事,他家做生意也是个坑货。” 林月纱见萧祁愣神,又补充一句。 哼,折扇猪头的罪名简直罄竹难书,不仅仅欺负章敬,还想收拾她这个伸张正义的小丫头。 如果不是她人机灵,搬出县令张大人,这会儿没准就被折扇猪头的狗腿子给打了。 想到此,林月纱仍旧愤愤不平,她是个记仇的人。 “你是说宣纸公子?” 萧祁略微点头,折扇猪头这绰号有些形象了,他简直要佩服自家小妹。 “宣纸?” 林月纱反问,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 “是,他家祖辈都是开书画铺子的,所以他才起名叫宣纸。” 折扇猪头去年考中的秀才,已经过了弱冠之年,这人极其自负,特别看不起寒门学子。 萧祁和他一向没有交集,二人井水不犯河水,不过那猪头运气不好,欺负到自家小妹头上,那就得得到点教训。 林月纱是他的妹子,只能他来欺负,至于别人,不可以! 既然小丫头给宣纸起绰号折扇猪头,那么就把那人真变成猪头。 想到此,萧祁坐不住了,拎着袋子离开。 天色已晚,大哥在姜府上不方便,为此,林月纱没有挽留,她第一次对家人感到些许不舍。 林月纱没说谎,在姜府吃喝都比村里强上许多,但身边没有亲人,就缺了踏实感。 姜府门前,萧祁拎着个大袋子,走到一处暗影里。 走出很远,他回过头,看到姜府门前的灯笼下,林月纱小小的人影还在站着,目送他离开。 察觉到自家大哥回头了,林月纱赶忙踮起脚,用力地挥挥手,和萧祁告别。 萧祁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过头,加快离开的脚步。 那一刻,他心里有怪异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或许,他真的把小丫头当成亲人了。 等到人影远去,再也看不到,林月纱这才转身进门,刚好看到身后的姜宝珠。 “有个大哥真好。” 姜宝珠很羡慕,如果她也有个亲大哥,有人撑腰,或许上辈子不至于那么凄惨。不过没关系,她马上有弟弟了。 “我娘找你,想知道咱们今儿都干什么了,你实话实说就好。” 姜宝珠跟出来,只为提醒林月纱,把章放接到家里,得和娘许氏提一下。 以爹娘对她的疼爱程度,自然不会反对。 姜宝珠有这些考量,也是为爹娘好。他爹娘感情深厚,家里不可能有小妾,更不能弄出野种。 记得前世,外面有不少女子惦记姜家的钱财,甚至有媒婆上门给她爹说亲,都是黄花大闺女。 每每如此,许氏表面上不说,却会郁郁寡欢很久。 重活一世,姜宝珠决定把一切都提前,爹娘有儿子,家业后继有人,那些盯着姜家钱财的,总会消停了! 二人商议一番,林月纱直奔主院。 姜淮和许氏已经在偏厅等一会儿了,见到林月纱忙笑道:“月纱啊,你大哥回去了?” “是啊,我娘不放心,让我大哥来看看我。” 林月纱毫不避讳,她家情况特殊,属于稀少的重组家庭,这些姜淮在村里打听过。 “你大哥很不错。” 姜淮对萧祁称赞几句,还不到及冠之年,就已经考中秀才,将来说不得还要更进一步。 若说萧祁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太良善,容易被人坑害。 读书人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像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生意人,奸诈狡猾,凡事都要先算计掂量下。 “我大哥就是老好人。” 林月纱完全赞成,好到被村人欺负,还好她给力,这才挽回春联的损失。 林月纱先和姜淮讨论一下自家大哥的性子,而后转变话题,说起姜宝珠买了章放的事。 “章放的亲娘早已改嫁,当年抛弃他不说,把他推进了排水沟。” 这些,章放当着围观邻居的面说得清清楚楚,这也是他为何不认孙氏的原因。 那次,章放彻底去了半条命,还是靠章敬的娘把他抱到医馆,花不少银钱才救回。 一命抵一命,从此,两不相欠。 第65章 想歪了 第65章想歪了 “那小子才七八岁?” 姜淮确定一下章放的年纪,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他有点奇怪的感觉,这不像是他家宝珠做的事儿。 如果章放十几岁,姜淮或许怀疑女儿宝珠情窦初开,看上了章放,可是二人年龄相差太悬殊了。 “那个……章放的堂哥章敬和我大哥是同窗,好像今年十九了,是个秀才。” 林月纱本想详细地说明章家的情况,谁料却引导的跑偏,让姜淮误会。 姜淮和许氏对视,章敬现在没爹也没娘,又是读书人,似乎是个不错的人选。 只是不晓得,章敬愿意不愿意入赘姜家。 而且女儿宝珠主动买下章放,或许对章敬存了心思。 “章敬的娘刚过世,我们说这些不合适,按照规制,章敬得为章母守孝三年。” 许氏掰着手指算算,三年后,宝珠十七,出嫁刚刚好。 “其实我是很看重何兴那孩子,只不过何兴有寡母,不可能入赘咱们这。” 姜家只有姜宝珠一个女儿,姜淮还是希望有个入赘的女婿帮女儿打理家业。 章敬无父无母,上面没有长辈,将来姜宝珠不用伺候婆婆,也不必为婆媳相处之道为难。 “是一门好亲事啊!” 姜淮和许氏早已忘记林月纱还在眼前,两个人兴致勃勃地商议。 现在提亲事显然不合适,那么自家派人上门,先给章敬增加一些好感度。 林月纱:“……”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等了一会儿,被遗忘的林月纱悄悄地退出房门,去找姜宝珠说话。 月上中天,哑婆早已睡了。 姜宝珠站在房内走来走去,不住地搓着衣摆,心里七上八下。 她重生是个秘密,也是最大的秘密,和爹娘都不能说。那么,她该怎么摆脱前世的噩梦? 姜宝珠担心自己变化太快,引发爹娘的怀疑,又怕她行动太慢,让何兴捷足先登,扭转不了结局。 就在矛盾和纠结中,林月纱回来了。 “月纱,你和我爹娘说了吗?我爹娘什么意思?” 姜宝珠抓住林月纱的衣袖,手臂紧张地青筋都露出来了。 老天保佑,爹娘一定要同意啊! “说是说了,我还说了章放不少好话。” 林月纱抓抓头,她的确按照和姜宝珠商议的那个套路来的,也不晓得哪里出现偏差,姜淮和许氏似乎误会了什么。 “说了就好,等把章放接回来,让爹娘和他相处一段再说。” 得知说明白了,姜宝珠深吸一口气,心里大石头落地。 “不,明明不是这样的!” 林月纱眨眨眼,把这句话咽下,她还是别打消姜宝珠的积极性。 房内,烛火萦绕,桌上摆放着安神的茉莉花熏香。 总算干成一件大事,走出改变命运的第一步,姜宝珠万分欢喜,等她采买的家具,成衣到了府上,爹娘也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尤其是爹爹,是个聪明人,定然能懂自己的良苦用心,姜宝珠迷之自信。 第二日一早,姜淮和许氏特地把姜宝珠和林月纱叫到主院吃饭,许氏笑眯眯地,给女儿和林月纱夹菜。 “宝珠啊,我和你娘都商议过了,你也是大姑娘了,有自己的主意,以后就按照你的意思来。” 姜淮怕女儿不自在,临出门之前,做出保证。 “谢谢爹娘。” 姜宝珠主动开口,姜淮和许氏欣喜不已,心里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当天就派了府上的下人去帮章家兄弟张罗章母的丧事。 期间,还帮章家处理一些矛盾。 章家的族长无耻,不允许章敬娘入章家的祖坟,他们提出一个要求,要把章家的一些祖产,记在章敬名下,只为秀才可以减免赋税。 当然,田地和章敬无关,章家只想用他的名头。 姜淮回来就和许氏念叨此事,深感这些年章家母子生活不易。 “这些没脸没皮的,就不怕章敬将来出息了,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许氏偷摸跟出去,远远地看了章敬一眼,对他的模样和行事很满意,早已把人当成自家女婿。 自家女婿被族人欺负,许氏好脾气的都忍不了了。 “章家人眼皮子浅,如若不然,怎么会把母子俩从族里赶出去?” 章敬爹一死,族人就来吸血,对于他们来说,只有眼前的利益才是利益。 这年头读书耗费银子,没点底子,别说念书,就是赶考都没有盘缠。 秀才不算很稀奇,举人就稀少多了。 章家世代采药,家中就没几个读书人,他们也不认为章敬将来有前途。 “然后女婿怎么说?” 许氏立刻改了称呼,询问下文,还让姜淮不要卖关子。 “咱们女婿当然是好的,只问章家,不让他母亲进祖坟是不是认真的。” 至于记名田地,决计不可能,章敬不想给极品族人占便宜,所以别想用这事拿捏他。 “不卑不亢,有骨气!” 丈母娘看女婿,怎么看怎么好,许氏很支持。 章家这群吸血鬼,有一就有二,拿死人的入土为安做文章,无耻至极! “章敬见此,只有一个要求,和族人断绝关系。” 章敬的爹爹和二叔在山里遇见雪崩,尸首都没找到,在章家立了个衣冠冢而已。 章敬把衣冠冢迁出,在附近找个风光好的地方,将他爹娘合葬。 “这事我在中间推波助澜,和吸血的章家断了,对章敬将来只有好处。” 姜淮把一切办妥,见女儿宝珠没张罗出门,不住地点点头。 这样没错,女子不能太主动,对名节有损,这些交给他这个当爹的来办就好。 此时,姜宝珠正在屋子里插花,后院的红梅花开,她心情好,学着大户人家的小姐,把红梅剪枝插瓶,完全不知道她爹娘那会错意,歪到不能再歪了。 “宝珠,你什么时候把章放接回来?” 林月纱等了等,见姜宝珠没出去的意思,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银子给了还有卖身契,人肯定跑不了,就是不知道姜宝珠下一步的打算。 “冬日我爹娘都在镇上,只有前院空着三间房,刚好留给章放。” 姜宝珠怕下人不尽心,自己亲自去打扫,里里外外,窗户的高丽纸都焕然一新。 第66章 商议提亲 第66章商议提亲 房间整理出来,眼下,就等着新家具送到,再摆点装饰,章放就能住进来。 “他视章母如亲娘,这会儿心里正不好受,我就晚点再去,反正爹爹也派人手帮章家处理后事。” 姜宝珠不着急,正打算说说自己下一步想法,院子里响起小喜的喊声。 “小姐,林姐姐,小喜回来了!” 小喜咋咋呼呼地进门,姜宝珠立刻恢复以往的状态,默不作声,在大嘴巴小喜面前,暂时不能暴露。 “看,这是我在村里带回来的喜饼。” 小喜拿过来一个油纸包,她娘说了,东西粗陋了点,吃一口沾沾喜气也好。 “那我吃一块。” 林月纱掰开,发现里面是红糖芝麻馅,饼子有点硬了,看起来不是新做的,味道可以,外皮有点像陕北的锅盔。 “林姐姐,五香瓜子好了吗?” 小喜半路上还惦记着,为此特地磨着她娘早点回姜府,母女俩天不亮就洗漱出门,正午时分才赶到。 “应该是好了。” 昨晚睡之前,林月纱去茶水间尝了一颗,瓜子外皮有些许的盐霜,很是入味了。 小喜一听,当即掉头直奔茶水间,好半晌没出来。 姜宝珠和林月纱对视一眼,二人跟着进去,只见小喜左手右手各抓了一点,腮帮子左右开弓,吐瓜子皮和小松鼠一样,正忙着。 姜宝珠:“……” 有新吃食,林月纱准备了一壶茶水,拉着小喜嗑瓜子,听她说起在村里的见闻,丝毫不冷场。 与此同时,何家。 何兴今日去先生那,得到几个了不得的大消息。 他的狐朋狗友之一,家里开书画铺子的宣公子,大早上出门,突然被人套了麻袋,胖揍一顿。 揍一顿也就罢了,想必宣纸他平日嚣张,得罪了人。不过那仇家也够狠,都说打人不打脸,那人偏生往脸上招呼,害的宣公子脸肿成猪头,一路被人围观。 “太过分了,一定得把打人那个怂货揪出来,套麻袋算什么本事!” 何兴帮着自己的狐朋狗友说话,而角落的萧祁垂眸,深藏功与名。 “对了,有个大消息!” 其中一个书生主动说起八卦,顺便暗搓搓地看了何兴一眼,“章敬的娘没了。” “这我们都知道。” 萧祁插话,不仅知情,他还去鞠躬了。 “廷云,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八卦的书生暗搓搓地看一眼何兴,笑道,“我看啊,章敬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他被开皮毛铺子的姜家看上了!” 一句话,差点让何兴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瞪圆眼睛,这不可能! “你说的哪个姜家?” 何兴不可置信,姜家怎么可能和章敬扯上关系?据他所知,两家从未有交集。 “还能是哪家,咱们县里做皮毛生意的只有一个姜家。” 八卦书生说完,满眼兴味地看热闹。 何兴一向看不起生意人,和宣纸是一丘之貉。好笑的是,宣纸家明明开铺子,却自觉高人一等。 开个书画铺子,就自我感觉良好,和读书人沾边,还给自己封个“儒商”的雅号。 何兴以姜家的女婿自居,这会儿得知自己又自作多情,还不一定怎么窝火。 “姜老爷派下人帮着章家办丧事,很是上心,看来是看中了章敬。” 周围有书生补刀,刀刀往何兴的心头上扎。 何兴听了一会儿,面色青黑,再也坐不住了,跑去找先生告假,谎称身子不舒服。 何兴回到家,何兴娘正在喝茶水嗑瓜子,身后是家里的帮工,正在给她娘捶背。 火烧眉毛了,到手的银子要飞,他娘竟然不着急! “我的儿啊,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何兴娘打了个呵欠,午时正适合补眠,下晌她还打算去茶楼听戏。 “娘,我有事找你。” 何兴一脸正色,又不肯继续说,何兴娘只好把帮工打发出去。 姜淮每个月都给何家送银子,几年从未断过,何兴娘开始还有点忐忑,时间一长,也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往常何兴去姜府,姜淮不但留饭,还得给何兴塞点银子,让他平日多和读书人结交,有好的人脉,或许将来能派上大用场。 “你是说,姜淮他突然看中了你的同窗?” 何兴娘面色凝固,皱眉思索。 姜家就姜宝珠一个女儿,姜淮的家业,以后都在女婿手中,所以姜淮一直想找个上门女婿,凭借姜家的底子,愿意上门的多的是。 姜淮这人,不肯委屈他那有些呆头呆脑的女儿,心比天高,一直想找个差不多的。 “娘,这可怎么办?” 何兴有些着急,他爹死了,他现在的一切,全依靠姜家,如果没有姜淮给的银钱,他比章敬还要不如。 “怎么办,怎么办?” 何兴娘更着急,看看左邻右舍,哪有妇人过的比她好?她不用伺候男人,还找帮工做活儿,原本一双粗糙的手,又白又嫩,早养过来了。 如果没有姜家贴补,何兴娘想不到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或许和那些妇人一般,寒冬腊月地用冰水洗衣裳,只因舍不得柴禾。 她不要! “儿啊,娘这就去姜家,给你提亲。” 何兴娘当机立断,儿子和姜宝珠青梅竹马,认识好多年,怎么也比章敬有优势。 唯一的分歧在于,何兴并不是很想入赘。 “入赘就入赘,先把姜家的银子到手,别的再做打算。” 大丈夫能屈能伸,入赘算什么?他可以对外人说,自己一直心悦宝珠,并不在意其余人的看法。 只要有银子,活得潇洒,还愁别的不成? 姜家是何兴一直以来的目标,姜淮又是个有大本事的,家里的钱财,可不仅仅是表面这些。 如果让章敬抢先了去,那些钱财,何兴一个铜板都拿不到了,这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儿啊,你说的没错,等你考中举人,姜家少不得出钱出力给你铺路,等你做官,那入赘不入赘,还不是咱们说的算?” 何兴娘发觉自己不如儿子聪明,先把姜宝珠骗到手,其余的静观其变。 第67章 谈生意 第67章谈生意 理清头绪后,何兴冷静下来,发觉自己被章敬逼得自乱阵脚,连忙阻止他娘。 “儿啊,不是你让我赶紧去提亲吗?” 何兴娘特地洗漱一番,换上一套新衣裳。她识得镇上的媒婆刘巧嘴,那一张巧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带着刘巧嘴去提亲,自家又多几分胜算。 “不,先不急。” 何兴摆摆手,发现自己多年谋算差点毁于一旦,操之过急是大忌。 他娘就这么莽撞地上门,必然引起姜淮的反感,姜淮是只老狐狸,难保不猜测自己的心思。 胜算明明在他这,急什么! “可是姜淮对那个章敬上心,万一……” 何兴娘不如儿子聪明,她一切听儿子的意思。 “娘,你可别忘了,章敬的娘刚死,他还在孝期。” 守孝三年不能成婚,否则会被人戳脊梁骨。章敬那人古板,不会打破规制。 除非,章敬愿意在他娘死后一个月的热孝中成亲,不过姜宝珠才十四,想必姜家舍不得。 “我们先去姜家试探,千万不要露出结亲的意思,只说感谢姜家多年来的照顾,顺便提提我爹。” 何兴眯着眼,他这会儿一点都不着急。 “如果姜家真的有意把宝珠嫁给章敬怎么办?”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家左右不了姜宝珠的亲事。 何兴娘总以为何兴娶姜宝珠板上钉钉,一直等姜淮提起,这样何家能捞到更多的好处。 谁料,几年平静的过来,却突然出现变故。 “娘,这还不简单!” 如果姜家敢耍着他玩,那他何兴就让姜家无路可走,最后痛哭流涕地求他娶姜宝珠。 何兴的眼底划过一抹狠毒之色,若是他破了姜宝珠的名节,或者找人强了她,自己及时出现,英雄救美,那他就是姜家的大恩人! “儿啊,读书人心眼多,这书没白读!” 何兴娘眼睛一亮,连连夸赞何兴,这么简单的计策,她竟然想不出来。 母子俩相视一笑,对姜家的家财势在必得。 这边何家母子算计,而姜家的气氛就和谐多了。 林月纱把五香瓜子装了一些送到主院,正好姜淮在家,对于瓜子的味道赞不绝口。 “我不嗑瓜子,总觉得没味道,若是吃这五香瓜子,喝上二两小酒也使得。” 姜淮听说还有咸香的吊炉花生,更感兴趣,这样带皮的花生防潮,吃的时候剥皮保存时间久,比自家做的盐水花生米强的多。 “月纱啊,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手艺。” 姜淮吃了几颗,就开始低头思索。 姜宝珠给林月纱使了个眼色,让林月纱提一提章放,她想进一步了解爹爹的态度。 这两天,家里派下人去章家帮忙,可爹娘没透露出明确的态度。 “姜老爷……” 林月纱点头,正要开口,突然听见姜淮道:“月纱啊,你想不想用这五香瓜子换银子?” 年关将至,姜家在年前,频繁地和蛮子走货,这也是每年生意最繁忙的时候。 往年走货的无非是一些粮食,茶叶和瓷器,偶尔有一些南方弄来的梨子,扔到室外,成了冻梨,别有一番风味,深受蛮族人喜爱。 前段时日,蛮子那边送来消息,想要一些新鲜的吃食。 姜淮盯着五香瓜子,一脸深思,如果加上吊炉花生,那可不就是下酒的好菜了! 蛮族比北地还要严寒,冬日全靠烈酒度过,有下酒的好菜,想必那边一定会满意。 “姜老爷,我是有这样的想法。” 林月纱丝毫不掩饰自己想赚钱的目的。她算过,五香瓜子成批量出产有些难,尤其后期还得烘干。 她开始的打算是,做一些到镇上县里换钱,小打小闹。 五香瓜子的工序太简单了,相信不久,就被人琢磨出来,只是对方不会加太多调料,味道差一点而已。 普通百姓只想吃个新鲜,没那么多的讲究,而她加的甘草一些药材,只能让成本提高。 “这是我家家传的方子,姜老爷是想买方子吗?” 林月纱很正式地谈起生意,赚钱第一,至于章放那小子,左右跑不了,还是靠后。 姜宝珠也不着急了,耐心地旁观,她知道爹爹很喜欢林月纱,绝对不会让人吃亏。 “如果我买下方子,是占你的便宜。” 姜淮摸了摸胡子,坦言道。 五香瓜子的方子最多十两银子,而姜家做皮毛生意,就算买下方子也没多大用处。 这些,林月纱也明白,她心里却想,给十两银子也好啊!有点是点,是她凭本事赚来的银钱。 “我是这样想的,月纱你负责做一大批五香瓜子和吊炉花生,由姜家带到蛮族走货,所得收益,我们五五分。” 姜淮开口五五分,已经是相当厚道了。 “不不,姜老爷,咱们三七分,你七我三。” 林月纱不由得站起身来,面红耳赤地道。她是想做生意而不是占便宜。 瓜子和花生,这些原材料都是姜家出,她就负责制作而已。再者走货到蛮族,需要人力物力,她怎么好意思拿一半,这不是让姜家吃亏? 姜淮是存了让林月纱赚银子的心思,此刻见她这么识相,对她的评价又高了些。 果然,道听途说不可取。在陈家村,族长还说林月纱是个懒馋的小丫头,附近村里有名,现在看来,一定是有人看小丫头长得好心存嫉妒,想要坏她名声。 “你安心拿着。” 姜宝珠见林月纱又要推辞,忙不迭地表态。 重生而来,接触最多的不是爹娘,反倒是林月纱,姜宝珠早已把林月纱当成自家小妹。 姜宝珠看得出来,林月纱自尊心很强,给她买衣衫首饰,林月纱都拒绝了。 “你不是说想给你娘买一件好看的袄子穿,等我爹走货回来,你就有钱了。” 姜宝珠说完,发现内室一片寂静。 姜淮张大嘴巴,许氏眼底有泪,随后夫妻俩紧紧地抱在一起,他们的女儿竟然说了这么多! 姜宝珠:“……”完了,暴露了! “宝珠说的对,你应该得的,就不用客气。” 姜淮平静了好一会儿,语气仍旧有些激动,林月纱见此,也就不再推脱了。 第68章 慌了 第68章慌了 做生意代表有钱了,林月纱搓搓手,心中不免激动,尽管银子还没落入她的口袋里。 “姜老爷,我有个不情之请。” 林月纱脸色红红的,她想,如果可以的话,想用卖瓜子和花生得到的银钱换两件皮毛的大氅。 好的皮毛大氅很贵,十几两银子还是便宜货,她买不起,所以她想问问有没有压箱底的库存或者二手的。 读书人身体弱,冬日严寒,她爹爹受风就咳嗽,难受辗转反侧,一宿睡不着。 还有冤大头大哥,总是来往镇上和村里,舍不得坐马车,顶着大北风赶路。 如果二人都有皮毛大氅来御寒,这个冬日好过的很多。 “如果两件困难,一件也行啊。” 林月纱伸出一根手指头。她不仅会做瓜子花生,还会做很多好看的糕饼,只要有模具,她都可以。 “你这小丫头,这有什么啊!” 许氏笑眯眯的,她就喜欢月纱这丫头,聪明孝顺,最乖巧不过了。 自家女儿和她在一起没几日,竟然知道为他人考虑,性子也没那么闷。 “你姜伯伯有好几件大氅,都是以前穿过的,现在压箱底了,你要是不介意,我找出来晒晒,给你拿走便是。” 姜家最不缺的就是皮毛,姜淮每年换新,去年的都成了压箱底的存货,也没上身几次。 “不介意不介意!” 林月纱露出大大的笑容来,等以后有银子,她再给家人添置新衣裳。 现在是事业起步阶段,能省就省。 去蛮子走货,对于干果的需求量大,听说那边为驱寒,还喜欢食辣,林月纱加了麻辣花生和麻辣黄豆,又想到用小罐子做一些麻辣肉条和鱼片。 “甚好甚好!” 姜淮夸赞林月纱,小丫头是做生意的好苗子,若是做的好吃,不愁蛮子那边的销路,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金银珠宝的赏赐。 屋内气氛热火朝天,小喜突然在帘子外喊了一句,“老爷夫人,门外有送床榻和书柜等物的伙计,说是咱们小姐订的。” “宝珠订的?” 姜淮和许氏对视,齐齐地疑惑,这他们没听说。 “就是前几日,我陪着宝珠小姐到县里的家具铺子定制的,给章放用。” 林月纱接到暗示,立刻替姜宝珠澄清。 “那好,哈哈,好。” 姜淮畅快地抚掌大笑,让姜宝珠一脸莫名其妙,爹爹有这么高兴的吗,难道其实她早就想领一个儿子进门了? 得知真相的林月纱低头抽了抽嘴角,这完全是个误会,还是个没办法解释的误会。 许氏反应过来,连忙出门去,招呼伙计把东西摆放好,一个劲儿地感叹女大不中留。 这不,宝珠的小心思也多了,通过章放小娃,对章敬示好,这么一来,章敬没准真的同意入赘姜家。 姜家下人在门口搬运得热火朝天,何家母子刚好来到姜府,尤其是何兴,看到一个偌大的书柜,整个人都不好了。 木料都是好木料,一个大书柜百十来两,就算是他,也没用上这么好的。 难道说,这些都是给章敬准备的? 何兴的脸色阴沉,母子俩站在门口有一刻钟,都彻底被姜家下人无视。 “小喜!” 何兴叫住小喜,打算在进府之前,先打听一下情况。 “何公子,您来了!” 小喜正在和搬运的伙计说话,听见有人喊自己,一回头发现是何兴来了。 何公子每次上门都不空手,偶尔还专门带东西给她,因此小喜对何兴的印象很好。 “是啊,这不年底了,承蒙姜叔照顾,我带着我娘上门感谢。” 何兴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塞到小喜的兜里,小声问道,“是姜叔要换书房了吗?” 得到铜板,小喜笑眯眯地,用手捏了捏,她又有私房钱了。 “不是我们老爷,是为前院另外一个屋子准备的,听说还是我们小姐亲自打扫的。” 小喜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何兴。 另外的屋子?难道说,章敬要到姜家来了?这样一想,何兴那点冷静全然无踪,他没想到进展这样快。 “儿啊,你看?” 何兴的娘也着急了,这和他们安排的不一样。 男子的床榻,书房的摆设,还有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这些都要几百两银子,姜家为章敬砸钱,司马昭之心。 “小姐也真是的,去县里逛街也不等我回来,听说还买了很多衣衫首饰,我都没看到。” 小喜最喜欢凑热闹,从村里回来听说自己错过去县里的机会,懊恼不已。 不过这事也不怪小姐不带她,是因为娘要带她回村的。 “这样啊。” 打听的消息越多,何兴心里越凉。姜家态度明朗,明显是看上章敬,掩饰都不愿意了。 想到章敬一飞冲天,而自己多年心血付诸一炬,何兴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心里更是恨上了姜家。 母子俩进府,何兴和他娘分开,嘱咐他娘道:“娘,我去前院,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和许夫人话话家常就好,千万别提别的。” “娘知道。” 何兴娘正了正面色,关键时刻,他不能给儿子拖后腿。一旦被姜家踢开,何家以后的日子就苦了,这是关系到母子二人以后生计的大事。 这母子二人分开后,何兴直奔前院。 下人都忙着搬运家具,无人注意何兴,他直接进了屋子,发觉小喜说的一点不假。 卧房和书房打通,里面还有一个单独洗漱的小屋子,浴桶和摆件,焕然一新。 做到这个地步,甚至细节都不放过,姜家铁了心让章敬当女婿。 何兴出门后,深吸一口气。 的确,章敬是个书呆子,何兴不得不承认,章敬比他的学识出众。 听说宣纸被人痛揍一顿,难道是姜淮看不下去准女婿被欺负,找人做的?何兴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 姜宝珠不在前院,何兴打算去找他娘,他现在心神不宁,心烦意乱,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愣神好一会儿,何兴才抬起头来,既然姜家无情,那么别怪他何兴无义,走着瞧! 第69章 偷听 第69章偷听 何兴走几步,就见空旷的地带,有一抹身影,正在低头忙碌,他定睛一看,正是上次见过的林月纱。 “何公子?” 姜宝珠的小厨房地方不大,为尽快制作一批五香瓜子和吊炉花生,姜家已经把大厨房的一大间房给林月纱用了。 这会儿,为保证质量,林月纱主动接手活计,用筛子剔除干瘪的瓜子。 “真是你啊。” 何兴露出一个微笑,蹲下身子,主动靠近林月纱,问道:“府上有下人,怎么是你做活儿?” “我到府上来,总不好白吃白住。” 林月纱含糊其辞,心里猜测何兴的来意。不去找姜宝珠,反而四处乱晃,想必和姜淮许氏一样,误会了什么。 林月纱不点破,安心地看何兴笑话。反正她是没看出这厮对宝珠有什么情意,全是套路,为的不过是姜家的家财。 “林妹妹,你真勤快啊。” 何兴想到自己花出去那几两银子,现在心里还能痛。他刚刚琢磨,本打算把小喜作为自己的眼线培养,看到林月纱后,他改变主意。 小喜是姜家的下人,不可能有机会出门给他送信,而林月纱就不同了。 何况,他哄着林月纱,让小丫头对他信任,那么一方面能得到姜府的消息,再者,还可以找机会,把人卖了,一举两得! 何兴打听过,开年就是贵人的生辰,而在生辰上,一众人要敬献贺礼,他想攀高枝,就得把林月纱送给贵人亵玩。 罢了,养猪等杀,这个过程不可能一毛不拔,总要喂猪饲料。 “何公子,你怎么不去看宝珠小姐?” 有一道毒蛇一般的目光盯着自己,林月纱恶寒,她真不愿意和何兴有接触,心里很是反感。 “林妹妹,这个送你。” 何兴忍痛,把本来准备送姜宝珠的一根蝴蝶的银簪拿出来,塞到林月纱手中。 手里有东西,林月纱低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蝴蝶刻画得栩栩如生,难得的是,银簪蝴蝶眼睛的部位,镶嵌两颗红色的小宝石,看起来绝对不是二两银子能买到的。 “这,怎么好意思!” 林月纱扭捏,面色浮起一抹红晕来。 何兴见此,心里更轻视。啧啧,小丫头眼皮子浅,上次二两银子的银簪都差点高兴得背过气去,这根银簪,是他和同窗打赌赢的,价值十两银子。 看小丫头害羞那眼神,面色红润,眼带水光,一准是误会了什么。不会以为他看上了这个黄毛小丫头? 林月纱察觉到何兴的表情,简直想骂人,她很想说一句,“你憋气你也脸红!” 眼下,为装作害羞,林月纱又豁出去了!谁让她表演功底不过关,不能很好的带入,只能用点手段。 “上次在货郎那买的荷花簪子有些老气,不适合你这样鲜嫩的小姑娘,蝴蝶的刚刚好。” 何兴甜言蜜语,林月纱只好继续憋气,继续装害羞,她想想揉揉自己僵硬的脸,懒得再演下去。 “可是,宝珠小姐也喜欢蝴蝶?” 不行,再憋一会儿就要翻白眼了,林月纱低下头,很好地掩饰自己眼中的厌恶。 “无妨。” 何兴叹口气,落寞道,“我平日课业繁忙,时常冷落了宝珠,不晓得她对我有没有意见。” “有意见,当然有意见,意见就是你永远别来姜府,滚出她的视线!” 这些话,林月纱放在心中,她微微点头。 “果然如此啊,那么家里新布置了书房,是想让我到府上来,方便陪着宝珠吗?” 何兴眼底露出一抹希冀,对啊,或许是姜淮给他的惊喜,未必是为章敬准备的。 “这……我,我不知道。” 林月纱接过银簪,深感烫手,一不小心扔在地上。她慌忙捡起来,用衣摆擦擦,打算还给何兴。 心虚?小丫头一定是知情人! 何兴笃定,而后又冷静下来。他把银簪推给林月纱,笑道:“林妹妹,这是送你的,你就算还回来,我也只能扔掉。”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月纱勉为其难地收下,等待何兴的后文。 等了一会儿,林月纱不主动提起,何兴忍不住,这才幽幽地叹息道,“其实有点事,想求林妹妹帮忙。” 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林月纱眨眨眼,一脸真诚地道:“何公子,我收了你的礼物没有客气,你也不必和我客气,但凡我能做的一定做到。” 不能做的,也得假装做到。林月纱摸了摸银簪,发觉坑何兴竟然有些上瘾。 动动嘴皮子,银子倒手,这比做吃食卖钱来钱还要快啊! 不过,这到底不是正道,林月纱提醒自己,千万别走歪路。 “我爹死后这些年,家里曾经过得很苦,全靠姜叔帮忙,供我念书,我才能考中秀才。” 何兴说这些话,语气里充满感激,“我常常到府上,不仅仅是为感谢姜叔,还存着别的心思。” 何兴目光灼灼地看向林月纱,希望她继续接话。 “你是为宝珠小姐?” 等了片刻,林月纱没有让何兴失望,问出口道。 “是,我一直心悦宝珠,尽管她大半时间都是安静的,但是每每我为读书烦闷,只要见到她,心里就变得平静。” 何兴用手捂着心口,表达自己的爱慕。这辈子,他只想娶宝珠。 院子的转角处,姜宝珠站在原地,从刚刚何兴送给林月纱簪子,她就看了个全过程。 上辈子,记得何兴也是这样和她爹爹说的,同一套说辞,换了个人来听,不免有些可笑。 “可是……” 林月纱都酸的不行了,差点被何兴虚伪的话弄得倒牙,她看到角落里露出来的男式羊皮靴子,琢磨姜淮来了,她决定为何兴制造点障碍。 “可是什么?” 何兴等待林月纱的后文,慌忙追问。 “我娘说,结亲讲究门当户对啊。” 林月纱一脸无辜,毫不留情地往何兴心口扎刀子。她的意思很明白,何兴家狗屁没有,有啥脸高攀富户。 何兴:“……” 差点被林月纱气得一口血喷出,何兴怒道:“你是个小丫头你不懂,士农工商,商人低贱,我是读书人,愿意自甘堕落,若是旁人,就算给再多的银钱,也不愿意与商户为伍!” 不过是被林月纱刺激,何兴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姜宝珠嘴角露出讽刺的笑,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姜淮,这下,爹爹总看出何兴的嘴脸了! 姜淮听说何兴来了,想找何兴谈谈,他刚来就听到何兴的言论,正处于惊诧中。 何兴对姜淮可不是这么说的,一直感念于姜家的帮助,不然他根本没有机会考中秀才! 寒门学子难出头,手里没银子,书本都买不起,怎么能看到前人的经验?读书人都是靠银子堆出来的,个别天赋异禀的人除外。 哼,何兴以为,自己没有姜家做后盾,真的能考中秀才? 别的不说,姜淮在花了大价钱给何兴请了名师,难道这些,何兴都不记得,把所有的功劳都归结在自己的天赋上了! 可笑,可笑至极了! 第70章 真面目 第70章真面目 如果是以往,何兴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虽是他心中所想,但是他一贯是个会隐藏的人。 今日上门,被姜家所作所为刺激到,等着落入口中的肥肉,差点被章敬吞下去,他正心中愤恨,没忍住就把心底的不满吐露出来了。 “何公子,我始终不明白商户为啥低贱,那些商户有银子,日子过得比村里的农户好的多。” 林月纱继续火上浇油,正是让姜淮认清楚何兴真面目的好机会。 “富户多了去了,在读书人面前还不是和狗一般,恨不得摇着尾巴汪汪叫。” 何兴一脸高傲,人有高低贵贱之分,他的确不如姜家有钱,却有身份,至少,他不用对知县大人下跪。 钱算什么,只有权力,那才是高人一等的东西。 姜家对他有恩没错,但是姜家就那么无私?不见得。 何兴从刚入学堂,就被先生断定是个好苗子,只要一心读书,将来必有所成。 他爹没了,姜淮来拉好感,生意人么,哪能做无用功,还是存着点心思的。 “总之,我对宝珠有一颗真心,府上如果有风吹草动,你想法子知会我一声。” 有府上下人过来了,何兴特地调小了音量。这句话在角落处的姜淮没听见。 “老爷,您在这啊,夫人正找您呢!” 姜府下人看到姜淮,赶忙送消息。 姜淮刚想阻止,不过下人更快一步。他是生意人,往往习惯通过细节揣摩人心。 刚刚何兴一句话,让姜淮从头到脚,如同被泼在冰水中一般,刺骨的寒冷。 他做这些,对何家无愧于心。 当年何兴爹爹的死是个意外,姜淮手下的伙计,早已签订了生死契约,去蛮子走货,本来就承担相当高的风险,这点,跟着去的人都知道,并不是姜淮强迫。 事后,该给的抚恤银子,姜家一个铜板也没少给,对何家仁至义尽。 何兴说这些话,不但对姜家没半点感恩之心,反倒认为他姜淮私心重,利用他,这让姜淮深感心寒,这么多年,自己养了个白眼狼啊! “姜叔。” 何兴看到姜淮,眼皮跳一下,察觉到自己失言,提心吊胆的。刚刚那些话,不会让姜淮听了去! 何兴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表现的亲近自然。 论待人接物,十个何兴也比不上姜淮,姜淮的心思怎么可能被小辈看出来。 “我正在找宝珠,以为她到前院来了。” 姜淮迈着大步,面带微笑,说道,“贤侄,你没和宝珠在一起啊。” 何兴不留痕迹地观察姜淮的面色,发现看不出异常来,这才放下心来,也跟着笑道:“我以为姜叔在前院就来看看,碰到林妹妹,说了几句话。” 姜淮揣着明白当糊涂,不提重新布置的书房,何兴聪明地没点破,只提了提林月纱。 “月纱那小丫头,自己捣鼓吃食呢。” 姜淮没多言,带着何兴直奔后院。 二人刚走,姜宝珠从角落里出来,用手顺了顺胸口,那些不堪的往事,都是上辈子发生的,却无时不刻地影响她。 姜宝珠还不能淡定地面对何兴,她怕控制不住自己,对着何兴挥刀。 这辈子一切都没发生,她还来得及扭转自己的命运,姜宝珠提醒自己,不值得为人渣送命。 “你是躲着何公子呢?” 林月纱直起腰来,用手轻轻地捶打。身体原主当真是娇贵,她做点活儿就腰酸腿疼的。 姜淮给她十日时间,十日后,姜家要带着新一批的出产去蛮族走货。 “明知故问。” 姜宝珠接过林月纱得到的发簪,用手掂量掂量道,“何兴难得大方一次,这根银簪至少是他两个月的花费,值个十两八两的。” “要充公吗?” 林月纱不喜欢蝴蝶银簪,她只喜欢银子,银簪能换十两银子,够家里吃很久很久的鸡蛋了。就这么上交,真有些舍不得。 “给你的你就留着,有机会咱们真可以坑一把何兴。” 上辈子姜家都落入何兴的手里,成为他升官之路的踏板。这些年,爹爹没少给何兴贴银子,是时候要回来一些了。 听说坑冤大头,林月纱立刻响应,不过她还有那么点疑虑。何兴不是表面看着那么简单,心思歹毒,难保不背地里使绊子,必须小心提防。 “小姐,你怎么在这啊,何公子和他娘都回去了!” 小喜跑遍姜府上下,累得气喘吁吁地道,“何公子没见到您,很是失望。” 姜宝珠点点头,瞬间又变得面无表情。 走了好,下次何兴再来府上,自己必须露面,以防何兴察觉到什么,狗急了跳墙。 今儿收获颇丰,至少林月纱立功了,何兴几句吐露心声的话,全部听在姜淮的耳朵里。 姜府上房,姜淮正在唉声叹气。这么多年,养条狗都有感情,更别提是个人。 “不提宝珠的亲事,我几乎把何兴当亲子对待的。” 姜淮心里堵,对着许氏吐露心声。 “老爷,你也不必多想。” 许氏给姜淮倒一杯热茶,宽慰道,“咱们宝珠刚把书柜买过来,何家便得了消息,母子俩这是上门探虚实来了。” 许氏心里只有女儿,对何兴的观感一般,听说何兴的言论后,也不放在心上。 相反,许氏认为看清何兴的真面目,以免自家上贼船是好事。 “何兴娘言外之意,是想来多走动,虽说不提宝珠的亲事,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 许氏提起何兴的娘,皱了皱眉头。 何家以前住在镇上的大杂院,何兴娘冬日接了洗衣裳的活计,又苦又累,勉强撑着。后来她男人意外身死,她反倒过上好日子了。 何兴娘的本质好高骛远,性子好吃懒做。 “宝珠嫁到何家,有这样的婆婆,带多少嫁妆都得被吃干抹净。” 旁人都有兄弟撑腰,而宝珠是独女,以后夫妻俩不在了,就剩下她孤单一人,许氏这么一想,心里就不好受。 许氏和姜淮共患难,感情没的说,让自己男人去找小妾生子,她在心里又过不去这道坎。 “咱们宝珠虽然沉默,却是个心思清明的,不然也不可能看上章敬。” 提到章敬,姜淮面上多了几分笑容。他打听过,章敬的邻居都对他赞不绝口。 姜家和何家走动的比较频繁,姜淮琢磨以后多注意点,等过了年,一家就搬到县里,躲着点何家,以防何家起幺蛾子,坏了女儿宝珠的名声。 第71章 赝品 第71章赝品 还不到晚饭的时辰,天色阴暗,冷风几乎无孔不入,让人脚底板发寒。 何兴为显示读书人的清隽,只穿了一层薄袄子,这会儿不住地打着哆嗦。 好在,何家距离姜家不远,何兴在身体僵硬之前,终于踏进了家门。 “娘,给我倒一杯热水。” 屋内暖和起来,何兴铁青的脸色开始好转,他不住地搓手,试图找到温度。 “儿啊,家里没热水了。” 何兴娘去一趟灶间,回来脸色不好。 母子俩去姜家,打发帮工回去,若是以往,姜家肯定要留饭,他们晚饭都没有半点准备。 这次去只略微坐了坐,许氏有心事,说话极其敷衍,何兴娘找了半天话题,许氏都不接茬,气氛尴尬。 “娘,姜家真的看上了章敬,屋子都给准备出来了,而且下了血本。” 何兴想到姜家的见闻,恨不得咬碎一口牙。 往常去姜府,姜宝珠都跟在他身边,这回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不就是看上章敬那小白脸,所以特地躲着他! “那咋办?” 何兴娘察觉出不对来,又想不出自家哪里得罪了姜家。 “娘,您先别着急,左右章敬守孝,三年足以发生很多事。” 何兴心里急,姜淮已经有一段没送银子,而他手头不太宽裕。 逢年过节,他总要去给贵人府上的管家送礼,眼瞅着到年关,他的厚礼还没着落。 “娘这还有十两银子,你先拿着花。” 何兴娘得知读书人不仅仅是买笔墨纸砚那么简单,还有简单的交际,若是能得贵人青眼,没准就攀高枝了。 镇北王府的管家,虽是个奴才,却很有本事,若是在主子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定何兴就能出人头地了。 送礼,必须要送! “娘,十两银子哪里够啊!” 何兴很忧愁,他看不起姜家,却需要姜家的银子,而现在这般状况,想要从姜家拿钱,难上加难。 十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是一笔巨款,镇北王府的大管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区区十两银子,人家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可是咱家……” 何兴娘很是窘迫,他家孤儿寡母,根本没有赚钱的本事,这钱还是她男人的抚恤金,所剩不多了。 “娘,你去做饭,我自有办法。” 几乎是一瞬间,何兴计上心来。 何兴娘一向对儿子信任,没有多问,撩开门帘去了灶间。 屋内,寂静无声,何兴的脑子转动得很快,他想到一个好办法,既能坑骗点东西,又可给姜家一些教训。 想到此,何兴坐不住了,趁着天还没黑,急匆匆地出门,直奔宣家。 折扇猪头宣纸自从被套麻袋以后,整日不出门,他就在家琢磨,到底是谁胆儿肥,揍了他一顿。 平日他在学堂一向霸道,得罪过不少人,不过他这个人专门看人下菜碟,得罪不起的,宣纸向来上赶着讨好。 “宣兄,我来看你了!” 何兴上门不空手,提着一个干果的匣子。 宣纸人傻钱多,绝对是一头肥羊,而他最喜欢可着肥羊宰。 “你今儿没去先生那?” 宣纸抬了抬眼皮,很是怠慢地道。 “我来找你,是知道一些事。” 何兴垂眸,语气有一瞬间的迟疑,他说完,等待宣纸追问。 宣纸懒得说话,半靠在小榻上嗑瓜子,看都没看何兴一眼。人分三六九等,何兴一直是他身后的狗腿子。 “是关于你被打……” 何兴见宣猪头不上钩,只得主动抛出鱼饵。 “你知道谁套的麻袋?” 宣纸一听,立刻坐起身,随后“哎呦哎呦”两声,他不只是脸肿成了猪头,那个缺德带冒烟的还踹了他屁股,现在如厕都很不方便。 “知道,我不太好说。” 何兴吞吞吐吐,让宣纸感觉更加可疑。 “何兴,我知道你有难处,这样,我这个人素来大方,只要你告诉我套麻袋的王八羔子是谁,我那幅秋明山居图就是你的!” 秋明山居图是一位书画大家的得意之作,却被宣纸捡漏收藏,他一直藏着掖着。 这次若不是太想知道背后作祟之人,宣纸绝不会拿出来。 “好,还是宣兄痛快!” 宣纸愿意把秋明山居图送给自己,简直是意外之喜,何兴心里笑开花,骂宣纸被揍一顿,脑子傻了,真变成猪头。 “到底是谁,别磨磨唧唧的,能说了!” 东西许出去,宣纸急了。 何兴那人,总爱占便宜,这次上门来,无非想要讹诈他一些银两罢了。 宣纸可不是傻子,更不是冤大头,那幅秋明山居图已经被他爹送给镇北王府的管家,而他手里的另一幅,是赝品,只不过很真就是了。 得到一个消息,给出一幅赝品,宣纸不心疼。 “是姜家。” 何兴得了画,也就不卖关子,不等宣纸问起,直接说了前因后果。 “你是说姜家看上章敬,想让章敬做个上门女婿,因为我欺负章敬,所以……” 宣纸诧异,的确,他最看不上章敬的穷酸样,一副春联卖五个铜板,真的丢读书人的脸面! 姜家为章敬打抱不平,所以找人揍了他。 姜家,开皮毛铺子的姜家,真有他们的! “何兴,这次多亏你,你放心,我绝不会透露出半句,把你装进去。” 宣纸咬牙切齿,和姜家作对,不是他自己能摆平的,还是得找他爹爹帮忙。 何兴留了一会儿,确定宣纸信以为真,这才拿着赝品乐滋滋地走了。 他在回家之前,路上遇见萧祁。 “廷云,你这是?” 在何兴心里,萧祁绝对是排名第一的蠢货,做好人做到这个份上的真没有。 还记得前段日子,镇上擅长碰瓷的老婆子倒在萧祁面前,非说是被他撞的,这憨憨不但不去告官,还主动赔了老婆子银钱,自己愣是啃了三日的糙面馒头。 “我刚从章家回来。” 碰到何兴,萧祁不意外,事实上,他看到何兴去找宣纸,觉得有异常,偷偷地潜入到宣家听墙角,听到精彩的一幕。 何兴是一条恶毒的蛇,比白眼狼狠的多。 林月纱提起何兴,语气很是厌恶,那么就让他这个当大哥的把人好好教训一顿,给小妹出口气。 第72章 临时起意 第72章临时起意 傍晚时分,空中飘起了小雪花。 林月纱煮完一大锅的瓜子,准备铺一层到闲置的火炕上烘干,而后再继续做点吊炉花生。 “林姐姐,你还会做啥好吃的?” 小喜几乎成了林月纱的跟班,只要听说有好吃的,眼神都亮了几分。 “还有麻辣花生,猪肉脯和手撕肉条,如果能买到调料,我再做点酥糖。” 在姜府,林月纱随心所欲,开始远着她的下人,因为她的手艺对她亲近了几分。 小喜的娘王婶子还给她带了不少的酥饼,让林月纱晚上饿了吃。 做吃食都是体力活,林月纱自称是家传的,根本找不到人来帮忙做苦力。 姜淮说过,吃食方子全部属于林月纱本人,所以她家可以做这方面的生意。 为此,林月纱很上心,她想去找继兄萧祁。 “你说你现在想出府?” 姜宝珠看了看天色,很是不赞成。天快黑了,还飘着雪花,路上不太好走。 “从这里到我大哥的住处不远,我熟悉路线。” 林月纱也察觉自己想一出做一出了,不过最近采买材料都交给姜府下人,她安心做小零嘴,应该没时间出门。 上次做的五香瓜子还剩下一些成品,林月纱想给大哥送去,而后告知萧祁五香瓜子和吊炉花生的方子,让娘陈氏做出来,尽早去集市上卖。 普通的炒瓜子五文钱一斤,五香瓜子却不按斤来称,一包五文,差不多二两的样子。 逢年过节,吃点有滋味的香瓜子,百姓们都舍得的。 做这行当,积少成多,家里也不指望卖这些零嘴发大财,这是春联被乱价以后,林月纱想出来的新生意。 至于出处,就简单多了,从姜府的材料,自己琢磨捣鼓出来的,家人不会怀疑。 早点通知家里,早做早赚钱,林月纱不想耽搁。 “我打算在大哥那住一宿,明早回来。” 小喜去了前院,林月纱赶紧和姜宝珠说出自己的想法。还有一件事,是她想委托萧祁把何兴那坑来的簪子换钱。 何兴给的东西,林月纱不可能自己戴的,送人不太合适,还不如换点银子。 她家和别人家不一样,那屋子摇摇欲坠,能挺过这个冬日还是翻修的成果。 “你啊你,人小鬼大,就是有主意!” 姜宝珠说不过林月纱,又答应她不惊动姜府的人,从后院的角门偷偷出去。 林月纱一脸天真地出门,姜宝珠欲言又止,最后她叹口气,还是没说出来什么。 上辈子经历的太多,以至于姜宝珠对男子都不是很信任。 林月纱古灵精怪,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而萧祁再好,也是没血缘关系的继兄。 兄妹不是亲兄妹,却要在同一个屋檐下,没有爹娘跟着,真不会出问题? 姜宝珠捂脸,深感自己的心很邪恶。 林月纱拎着一个小包袱出府,天色更加暗了。她辨别方向,选择了一条稍微绕远却更安全的大路。 下雪天黑的早,两边的店家才刚开始打烊。 “肥肉相间的扣肉,只有一点,便宜卖了啊!” 一家卤肉铺子的伙计正要上门板,随口吆喝几句。 “多少钱?” 扣肉都是用最好的五花做的,肥瘦相间,不油腻,若是厨子水平高,绝对可以达到入口即化的效果。 “二十文拿走。” 伙计一看是个小丫头,把小坛子推过去,让林月纱看,里面大概有十来片,有些薄,不过如果买下的话,可以给一个粗瓷碗加一勺卤肉汤。 “我要了。” 林月纱赶紧掏钱,她只有二十个铜板外加一根银簪子,给出这些铜板,马上一穷二白。 想到大哥忙着念书可能没吃上晚饭,林月纱给钱不犹豫。 雪越下越大,刚刚还是小雪花,转眼间就变成鹅毛大雪,雪花落在林月纱的睫毛上,凝结成冰霜。 林月纱加快脚步,最后几乎是小跑前进。 萧祁住的院子,透过窗口的高丽纸,隐约可见昏暗的灯光。 还好,大哥在镇上,她没白跑一趟。 大门虚掩着,没上锁,林月纱推开门,悄无声息走进去。 不知为何,她在进门的时候,恍惚看到一抹白影,速度快的几乎看不见。 林月纱揉揉眼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见了,而地上,并没有脚印。 “咳咳。” 上房响起咳嗽声,随后,萧祁撩开门帘,看到门口处站着的小雪人,愣了一下道,“是小妹?” “大哥是我!” 林月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继兄萧祁,用手拍打身上的雪,跟着进了灶间。 买的扣肉,这一路上冻上了冰花,萧祁低头,没有说话。 “大哥,我这么晚来没打扰你?” 林月纱左看右看,她刚刚想到一件事,继兄年纪不小了,万一有个需要金屋藏娇,她突然杀出来,怕是要打扰到他的好事。 对于这方面,林月纱很理解。 人嘛都有需要,有钱人家的少爷,十四五岁身边都有通房丫头跟着,村里的小子,也都成亲有了枕边人。 读书人喜好风花雪月,没事看点话本和春宫,不免浑身燥热想要发泄。 “想什么呢?” 萧祁哭笑不得,小丫头刚来就走神,而且四处看,明显怀疑屋内有其余人。 有是有,他的手下,在听到动静已经火速闪人了。 “大哥,我这么晚来是不是打扰你了?” 林月纱小心翼翼地,突然发觉自己这般有些失礼。 “这里是我的住处,就是你的家,怎么能说打扰呢?” 萧祁揉揉林月纱的头发,没有一点脾气。事实上,他最讨厌别人出现在他身边,但是,林月纱除外。 萧祁也不晓得为何林月纱来,他不仅不反感,反倒还有点小开心,或许是小丫头可以作为他无聊生活的调剂品。 “那就好。” 林月纱想到继兄是个老好人,特别好欺负。可能真是没脾气,但是她还是提醒自己,若没着急的事,她不应该和今晚一样莽撞,万一碰见男女私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就太尴尬了。 第73章 给继兄做的扣肉面 第73章给继兄做的扣肉面 北风鬼哭狼嚎,在雪夜变得更加瘆人。 小镇上宁静,家家户户灭了灯,连小娃的哭声和狗叫声都没有了,一切好像静止一般。 林月纱给灶膛加上柴禾,看向窗外的眼神带着忧虑,这大雪花飘一夜,娘陈氏又得半夜起来扫雪了。 “咱家的屋子翻修过,结实不少,你不用担心大雪压塌了屋顶。” 萧祁看出自家小妹的心思,而且看天色,这雪最多下到半夜就停下来了。 “爹爹身子不好,娘亲一个人扫雪,不一定能忙的过来。” 林月纱担心家里,在北地没有结实的屋子,每年冬日都很艰难,冬日里不能破土,家里盖房最快要等开春,她得抓紧赚钱了。 “大哥,盖几间石头屋子,大概要多少银子啊?” 林月纱找姜宝珠打听过物价,奈何姜宝珠很少出门,对此一知半解。 镇上好一些的院子都得上百两银子,林月纱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赚到。 她做的小零食成本不高,想来走货到蛮族,也不会换来太多的银钱,而目前她没有成本,想空手套白狼除非去打劫。 “几间石头屋子外加一个小院,至少要几十两银子。” 萧祁稍微估算一下,如果自己能找到石头,价钱自然便宜,人工找村人帮忙,供饭或者给工钱,成本主要集中在大石头上。 盖屋子的大石,要去县里采买,找专门的马车牛车运送。 几十两比林月纱预估的要少,家里银钱不凑手,先把住的石头屋子盖起来,冬暖夏凉又结实,不用半夜战战兢兢的,担心大雪压塌屋顶。 剩下的灶间,院墙,等家里宽裕了继续加盖,反正林月纱受不了家里的矮墙和篱笆墙,站在门外,院里一目了然,没半点隐私。 “大哥,这个给你。” 林月纱从荷包里掏出从何兴那得来的蝴蝶银簪,递给萧祁。把银簪当了,就离自家的石头房子更进一步。 “小妹,这是哪来的?” 萧祁看银簪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何兴给的。” 林月纱没隐瞒,把何兴送她银簪表达的意思重复一遍。 “大哥,这人身上带着女子的银簪,看成色不新了,肯定不是他自己采买的,还不一定怎么得来的!” 林月纱怀疑银簪得来的渠道,万一是何兴偷的,她去典当,被当成贼抓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何兴为人狠毒,惯常给人下套,想要陷害她,真是百口莫辩。 “小妹,还是你聪明。” 萧祁夸赞一句,想不到村里的小丫头没见过世面,却有这样的警觉之心。 镇上只有一家当铺,而县里就不一样了,当铺多,有好几家只看物件,不问出处。 “不过,你这样要他的东西不好,你是个小丫头,和男子相处总是吃亏的。” 萧祁抓住这个点,开始对林月纱说教。 何兴那人,在文会喜好送小丫头荷包绣帕一类的,几个同窗的妹子都对他芳心暗许了。 林月纱还小,可能不明白,男女之间,最忌讳私相授受。对比起来,北地民风开放,若是京都女子私下收了外男的银簪,那和私定终身没区别,被人知道,名声毁了。 “大哥,你说的是什么话啊!” 林月纱撇嘴,她倒是忘记了,冤大头是个老好人,也是个古板的呆头鹅。 继兄话里话外,和现代家长教育孩子不要随便拿别人东西一样。可是,她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啊! “总之,你收下何兴送的银簪,若是被人误会不好。” 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萧祁暗中提点。 林月纱如果闯祸,他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可以,不过收下何兴送的东西,还不止一次,这让萧祁有些不爽。 “误会?何兴背着人偷偷给我的,没人看见。” 林月纱不赞成老好人继兄的看法,她也不是个傻子。何兴有求于她,那她将计就计也没什么不好。 再一个,何兴没准打着什么坏心眼,就算她义正言辞地拒绝,对方也不会因此放过她。 兄妹俩因为一根银簪产生争执,林月纱面红耳赤地解释,她这么做有原因,她可不想让别人误会自己是个占便宜贪慕虚荣的小人。 “好好好,是大哥错了,你有啥喜欢的告诉大哥,以后我攒银子给你买。” 小丫头说得头头是道,萧祁最后只得屈服,他说不过林月纱。真把小猫咪惹得炸毛了,对他也会亮出尖锐的爪子。 “哼!” 林月纱哼了哼,她最讨厌被误会。 “不过你以后天黑不许一个人离开姜府,你找人送信,我去接你。” 萧祁正正面色,天色一暗,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小丫头自己跑来,着实危险。 面对继兄再次说教,林月纱乖乖点头,这次来找大哥,的确是她考虑不周。 铁锅的水烧开了,汩汩地冒泡。林月纱举着揉好的面团,用小刀利落地下面,做了一锅刀削面片。 她把卤肉汤加进去,点了一滴香油,等快出锅,又放了几片买好的扣肉,点缀细碎的葱花。 瞬间,灶间里一股子香味扑鼻。 萧祁吸吸鼻子,察觉到自己饥肠辘辘,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忘记吃晚饭了。 “大哥,快尝尝的我手艺。” 林月纱把一大碗扣肉面推到萧祁的面前,笑眯眯地道。 萧祁接过筷子,夹了面条,薄薄的,很筋道。 面汤的味道香浓,热气扑面,萧祁低着头,林月纱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继兄下筷子的速度,给了她答案。 没多一会儿,面汤见底。萧祁突然想起来,自己忘记问小妹有没有吃晚饭,而一大碗,都被他吃了! 他一向对饭食无欲无求,这次真的反常。 “大哥,可能是扣肉太好吃了,伙计还送了我一勺卤肉汤。” 林月纱正两手托腮,仔细观察继兄的面色,眼神里带着笑意。 “好吃,我全吃光了。” 萧祁眼底露出一抹深思来,尽管和卤肉的汤底有关,可是面条薄薄的又劲道,丝毫不断,看林月纱削面的姿势不像个新手。 第74章 谎话说的自己都信了 第74章谎话说的自己都信了 一碗热气腾腾的扣肉面下肚,萧祁浑身上下散发着暖意,舒服得身上的毛孔都打开来了。 “小妹,你晚上跑来就是为给我送簪子的?” 陈氏提起过,林月纱几乎没出过村里,突然有这么好的厨艺,可能是他太饿的原因。 萧祁尽量让自己不去追究细枝末节,这些不重要。 “是也不是。” 簪子换了银钱给陈氏,林月纱带过来五香瓜子和糖酥饼。原想着让家里也做一些吊炉花生,只有陈氏一人,未必忙的过来。 “大哥,我要做生意赚钱了。” 林月纱说起和姜家的合作,把其中美化一些,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我就琢磨,五香瓜子成了,那么做点咸口的花生当下酒菜更好。” 如姜淮所说,蛮族百姓顿顿离不开酒,如果有现成的下酒菜,一定能打开销路。 “这都是你想出来的点子?” 萧祁又震惊了。他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却在林月纱身上惊了几次。 “是啊,以前我就琢磨过,但是家里没那么多的瓜子和调料让我糟蹋。” 林月纱怕引发继兄怀疑,早已编好一套说辞,无懈可击。她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怀才不遇的吃货,奈何家贫,不能任由她折腾。 到了姜家后,姜家不差银子,也不拘着她,林月纱这才能够展现自己的才能。 这谎话说的,林月纱自己都信了。 “大哥,你尝尝香不香!” 林月纱把自己带的吃食拿出来,让继兄逐一品尝。五香瓜子,咸香的口感,的确比普通炒制的要好吃。 “好吃。” 萧祁用手点了点林月纱的额角,笑道,“小丫头在吃食上有天分,我这两日抽点时间回村,把做法告诉娘。” 年前做点小零嘴,小打小闹,也能换一些银子。 萧祁手中不差钱,可他不能引人注意,不好拿出来,而家里的条件,他也确实看不下去了。 “还可以做吊炉花生,娘忙不过来,就让大舅家做。” 林月纱征求继兄的意见,大舅一家对她很好很好,不过她现在和萧祁才是一家人。 陈大花的死,给陈家带来的打击太大,表哥陈林又丢了工,陈家更是雪上加霜。 给陈家人找点活计,让他们不要胡思乱想,适当地缓解痛苦。 “我没意见,应该的。” 法子是林月纱的,萧祁当然支持,他用心记录做五香瓜子和吊炉花生的法子,发觉很简单。 好不好吃,关键要靠其中的几味调料。 “我估摸年前能赚一笔,等年后就开始盖屋子。” 林月纱兴致勃勃的,如果吃食不被百姓所喜,那也没关系,她换个路子继续干,总归找到赚银子的渠道。 “好,大哥和你一起攒钱。” 萧祁总感觉林月纱有些怪异,现在他察觉到了,小丫头身上有一种韧劲和活力,难怪去姜家一点没吃亏,反倒混了个风生水起。 兄妹俩对未来憧憬一番,林月纱打了热水洗漱,准备睡下。她刚在灶间出来,就看到一抹白影快速地略过。 如果第一次见白影是眼花,那刚刚怎么说? 林月纱端着水盆的手抖了抖,差点尖叫出声。 萧祁刚听了手下汇报,一出门就见自家小妹呆愣愣的,脸上露出一抹惊恐的神色。 “大哥,我看到白影了!” 林月纱扔下水盆,用手抓着萧祁的衣袖,如抓到救命稻草。 若说以前,她可能还是个无神论者,自从穿越这么神奇的事发生在她身上以后,林月纱已经相信鬼神之说。 在姜府被姜宝珠惊吓,虽然后续解除误会,但她心上的阴影还没消失。 “天冷,别在院子里站着,咱们回屋去。” 衣袖被拉着,萧祁盯着自己的胳膊半晌,一脸一言难尽。他最忌讳和别人身体接触,刚刚他也是用尽全力才没把林月纱扔出去。 “大哥,你看见白影吗?这里不会闹鬼?” 林月纱喝了一大杯热水,情绪稍微缓和,她哆嗦两下,战战兢兢地问道。 鬼,哪来的鬼? 萧祁略微沉思片刻,就知道林月纱说的是他的手下。 “你说是白影啊。” 故意拉长了音量,萧祁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 “大哥,你也见过?” 林月纱开始脑补,这院子是继兄先生的,好好的院子不住,却让给他,肯定不是帮忙抄几本书的事。 最大的可能,先生得知院子闹鬼,所以才搬离此地。 听说院子如果荒废,那些阿飘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得找一个阳气旺盛之人住进来,也是为看房子。 “大哥,我说的对不对?” 林月纱说完,萧祁一口水差点喷出去。他发觉自家小妹不仅在厨艺上有天分,还对编造故事情有独钟,这么曲折,完全可以写话本去卖了。 院中有白影,这点萧祁无法解释,关键那厮被小丫头看到两次,肯定是糊弄不过去了。 “是这样。” 萧祁的心思转了几个来回,最后决定顺着林月纱的意思来。 小丫头有点忌讳是好事,以后不会这么毛躁躁地晚上独自上门。 “难道这院子真的死过人?” 林月纱已经想好,明早和萧祁一起买一只鸡,杀鸡后把鸡血撒在院中。 “不是这个院子,是隔壁。” 萧祁挑亮了灯芯,开始编故事。事实上,也不是故事,他是准备夸大事实而已。 隔壁是凶宅,林月纱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等候下文。 “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隔壁住了一户人家,总共三口人,男人和她媳妇,还有男人的老娘。 三人不是本地人,是外地来的,搬到镇上定居。 男人在外做工,十天八天不回来,而那老婆子就整日地磋磨儿媳。 用鞭子抽,用热水烫,三九寒冬,让媳妇跪在院子里。 “那周围人不管管吗?” 林月纱很是气愤,这是什么人家啊,而且那小媳妇为啥不反抗? “先生曾经去找隔壁说理,却被老婆子泼脏水,说他和那儿媳有私情。” 因为此,儿媳又被重罚,而先生是读书人,最是讲道理,被老婆子污蔑,气得大病一场,一气之下,搬离院子。 至于儿媳为何不懂反抗,萧祁没提。 林月纱沉默了,心里难受,时代如此,如果女子能那么轻易反抗,也就不会有陈大花的悲剧。 “后来呢?” 林月纱虽然心里发毛,却忍不住继续问道。 “后来,那个儿媳不堪受辱,在年三十晚上抹脖子了,就倒在雪地中。” 儿媳的确是死了,而倒在雪地中,是萧祁随口说的,只为让故事更有信服力。 “难怪女鬼是白影。” 一切解释的通了,听说冤死的女鬼怨气重,魂魄不散,总是喜好回到生前的地方看看。 凶宅在隔壁,女鬼一定是路过的。 萧祁:“……” 第75章 新想法 第75章新想法 因为受到白影困扰,林月纱以为自己又要注定无眠,可没过多一会儿,她就呼吸匀称地睡过去。 她不知道的是,那个闹鬼的白影已经坐在床边盯着她看好一会儿了。 “我说廷云,你这样捏造事实好吗?我什么时候成了冤死的小媳妇了?” 白影晃了晃,对萧祁发出不满的抗议。 “如果不是你暴露身形,何至于此?” 萧祁站在烛火照不到的暗影里,声音冷淡。 “这么说都是我的错了?” 白影很委屈,谁知道小丫头突然杀进门,他那会儿正溜号,没任何心理准备。 再次出来晃动,也不是他有意为之,而是他有要事来送消息。 谁知道主上这么坑,不但给他安排个鬼怪的身份,还忽悠小丫头,话说,这个小丫头是主上新得的妹子? “出去。” 白影没说上两句话,就遭到萧祁赶人。 “我不。” 小丫头挺好看的,难不成他那不近美色的主上有什么特殊癖好,就和镇北王那老东西一样? “我再说一遍,出去。” 萧祁声音平淡,平淡到没有感情。 可是落在白影耳朵里,他却知道,主上这是发怒的前兆。他二话不说,脚底抹油溜了。 因为先一步出门,他没看到,萧祁给林月纱掖了掖被角这个细微的小动作。 …… 第二日天刚亮,林月纱听见灶间窸窸窣窣的声响,她用手捶打后背,这一觉睡得太好,好到半夜没有醒来过。什么时候鬼故事都可以伴着她入眠了?她胆子真大。 “大哥,早饭我就不吃了,我得先回去。” 林月纱想赶在小喜送早饭之前到府上,这样才没人知道她离开一夜的事。 虽说姜家没有限制她行动自由,但是不打招呼出门终归不够礼貌。 昨夜看到了白影,让林月纱感觉院子多了几分阴森感,凶宅住久了,容易吸人的阳气,还得尽快攒钱,换一处宅院。 想到此,林月纱顿感亚历山大。 “我送你。” 萧祁怕林月纱路上饿,特地拿了两个煮鸡蛋。 兄妹俩沿着小路,沿途距离几乎缩短一半,等林月纱到了姜府后门,姜宝珠早已等了有一会儿了。 “月纱,快进来!” 姜宝珠昨日把人送走才反应过来,镇上不太平,就怕遇见歹人。看到人回来平安无事,姜宝珠这才松一口气。 “宝珠姐,让你担心了。” 昨日的确是太鲁莽,林月纱服软承认错误,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 “早就看出你主意大,我就算阻拦你,你也未必听我的。” 姜宝珠哼了哼,对此不放在心上,如果真有下次,林月纱再出门,姜宝珠得叫府上的下人跟着,确保她安全到家。 早饭后,姜淮匆匆出门,不到午时又折返回来,带回一车的红糖。 “老爷,买了这么多红糖,咱们得吃到什么时候?” 许氏不太管家,但是看到几百包红糖,仍旧惊讶地咂舌。 红糖是滋补的好东西没错,普通人家一年都吃不上二两。 “今儿和南边的镖队做生意,换走一车的皮毛,那边没有现成的银钱,就用红糖抵了银子。” 姜淮家里做皮毛生意,没杂货铺子,这一车的红糖不太好处理。 镇上有铺子得知他手头上有存货,闻风而动,把价钱压低三成。如此上赶着捡便宜,若是自家做了买卖,干赔钱。 “更可气的是,那掌柜的还扬言,如果他不收了我这批红糖,我会损失更多,最后只有一条路子,等我再后头,他那边还要降价的。” 姜淮本想便宜一点无所谓,不过对方态度太嚣张,让他憋着一口气,索性就全拉回来,不卖了。 “那还不如咱们留着慢慢吃。” 许氏听后,对自家男人的做法表示赞同。同样为生意人,做生意讲究诚信,自家可以吃点小亏,却不能被欺负了。 “姜老爷,为啥不把红糖带到蛮族走货啊?” 林月纱听了事情来龙去脉后,好奇地问一句。 “蛮子不喜甜食。” 姜淮解释,虽然两国的边城挨着,百姓的生活习惯却大大不同,北地百姓顿顿少不了米粮,而蛮子顿顿少不了酒和肉食。 “姜老爷,红糖可不可以卖给我一点,按照市场价。” 林月纱一本正经地谈生意,她有了个新想法。 不过只是初步的尝试,所用的量不太多,如果有成效,她再加大收购力度。 “月纱,你用多少直接拿走便是,和我们客气什么。” 姜淮闻言笑笑,他倒是有些好奇,小丫头到底还能捣鼓出多少东西来。 “不,姜老爷,我这是正式谈生意,你不要银子,生意就做不成的。” 亲兄弟明算账,涉及到银钱,还是小心谨慎点好。 红糖在林月纱手里,可以变出无数的美食来。 红糖面包,枣糕,糍粑,松软的开花馒头,马拉糕,至少几十种之多。 这些吃食,林月纱不确定销路,但是以小娃们对甜食的热情,焦糖瓜子绝对有销量。 起初,林月纱没想起来。 一方面家中红糖罐子见底,只有感染风寒和小日子腹痛,陈氏才会挖一点泡水喝。 前几日继兄在家写春联,有村人送了一小包红糖,陈氏忙倒在罐子里保管起来了。 “那成,你要多少就找后厨王婶记账,最后一起算。” 姜淮见此,也就不再多说。小丫头小打小闹,也就用个一包半包的。 “多谢姜老爷。” 自己的实力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轻视,林月纱也不恼,她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就现在而言,赚钱的速度比预期快很多。 五日时间,五香瓜子和吊炉花生已经做出了几大袋子,是目前产量的极限。 没有机器全靠人工,也就只能这个速度了。 眼看加一起有十个大袋子的东西,姜淮差点傻眼,他没想到小丫头上心,竟然弄了这么多。 “姜老爷,这是我刚做出来的焦糖瓜子,琥珀核桃仁。” 林月纱弄了两个小碟子,瓜子和核桃仁早上才新鲜出炉,刚好姜淮在家,开了个试吃会。 第76章 一脸肾虚相 第76章一脸肾虚相 捣鼓好几日,林月纱精疲力尽,手差点抬不起来。 做焦糖瓜子还好,好上手,而琥珀核桃仁就麻烦多了。 核桃去皮,全靠手工,还要在红糖和芝麻里滚着,保证香甜酥脆。 “别有风味。” 姜淮也不是很喜欢甜食,但是却对琥珀核桃赞不绝口,接二连三往嘴里放。 琥珀核桃精致,绝对能得到富户们的喜爱。 姜淮正愁年礼,每年都送鸡鸭鱼肉,送生意有来往的人家,今年他就打算把这些小零嘴装在八宝攒盒里,好看好吃,绝对给人一个惊喜。 “二两银子一个攒盒?” 林月纱也不算太没见过世面,却被这个价钱惊呆。 一个攒盒八样干果,加一起用不上二百文,剩下的等于净赚,而姜淮出口就要五十个。 刨除成本支出,林月纱净赚九十两。她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得多少年能赚得回来啊! “生意往来都是人情,往年我在县里的老字号买点心,也得这个数。” 姜淮并不是特地为照顾林月纱,而是他在不吃亏的基础上,想给小丫头一个赚钱的机会。 “姜老爷,您真是我的大恩人啊!” 林月纱喜出望外,她没偷没抢没坑人,靠自己本事赚钱,心里踏实。 姜家的帮扶她记在心里,以后总有还人情的机会。 在肯定自己入账的银子后,林月纱对吃食更加上心,麻辣花生,几种口味的猪肉铺,手撕肉条,剩下的肉,被她炒制出了肉松。 如果有销路,把小零嘴儿做成大礼包,那入手又是一大笔银子。 短短半个月,姜府上下,从看门的到姜淮和许氏,都被林月纱做的吃食征服,她成为姜府第一红人。 “我是看小丫头机灵又重情义,想让她来陪陪宝珠,没成想还有意外之喜。” 言语间提到林月纱,姜淮很是感叹。 这小丫头不但是厨神转世,还是个大福星,自从林月纱上门,姜宝珠不像从前闷头不做声,偶尔表达自己的看法。 “是啊,这丫头招人喜欢,我真恨不得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 许氏笑容满面,如果不是宝珠看上章敬,她都恨不得和陈家结亲,她看林月纱的继兄就很不错,性子也好。 “廷云学问好,就是心太软。” 姜淮若有所思,陈家只是现在困难点,早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要好。 他心中有个想法,如果林月纱想开一个卖零嘴的小铺子,姜淮愿意把自家在县里的一间空置铺子便宜出兑。 里里外外忙了十几日,等把做好的吃食都送到马车上,林月纱彻底松懈下来。 这一松懈,腰酸背痛腿抽筋,她恨不得原地卧倒。 “月纱啊,我下晌出发,正好路过陈家村附近,你要不要回去小住两日?” 姜淮见小丫头蔫巴了,想着她从未离开陈家村那么久,想必是想家了。 “姜老爷,可以吗?” 整整十日没大哥的消息,也不知道簪子换没换来银子,娘陈氏的五香瓜子做成了没。 林月纱忙的没胡思乱想的时间,她想去镇上找大哥,又惧怕那道白影,纠结一番后,情感战胜理智,小命要紧。 “当然可以,你娘送你出门,很是放心不下你。” 姜淮让厨房那边准备了腌渍好的腊肉和两只风干鸡,另外加上两包红糖。让林月纱带回陈家村。 得知回家,林月纱兴冲冲收拾小包裹,姜宝珠就在她身后看着,瞬间有一种自己被抛弃的失落感。 “等我两日,我肯定回来。” 林月纱太想家了,她在镇上,娘亲怕是担忧得睡不好,又怕给她添麻烦,所以才忍着没来姜家看她。 再说家里现在的情况,也是离不得人。 “那咱们说好了,等十五那日,我们去玉檀寺上香。” 重生而来,姜宝珠还没去佛祖面前还愿,她有必要去一趟,添置一些香油钱。 林月纱立刻响应,她也得求两个护身符,专门挡鬼怪那种。 下晌一到,姜淮的马车准时出现在姜府的门前。 萧祁来看望林月纱,赶巧地和二人碰在一起。 “姜老爷,不麻烦您送小妹,正好我今日要回村,正好带着小妹一起。” 这十日,萧祁装病告假,并不在边城,昨夜也是连夜骑着快马疾驰赶回来的。 “也好。” 姜淮正赶时间,赶在日落前出城,为此也没多说,把包袱递给萧祁,嘱咐二人路上小心。 “大哥,你是来接我回家的?” 见到亲人,林月纱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姜淮为定制八宝攒盒,给了林月纱二十两银子的定金,有钱了,林月纱不愿意委屈自己,兄妹俩租了马车。 才十日不见,萧祁整个人瘦了一圈,面部棱角分明,下眼处还带着疲惫的青黑色。 忙着处理琐事,两夜未眠,昨夜又顶着风霜赶路,萧祁打算在马车上小憩,奈何小丫头眼神太过于灼热,让他略微不自在。 “怎么了?” 萧祁睁开眼,耐心问道。 “大哥,那个……” 林月纱咬咬下唇,这话让她怎么说啊!尤其是自家大哥是读书人,反正表面上还是很正经的,就怕他不懂。 “大哥,你瘦了。” 林月纱呲牙,指着放在小几上的包袱,里面都是吃食,回家给萧祁好好补补。 “最近先生留的课业多了点。” 萧祁随口找个借口,他这是累的,睡一觉就缓过来了。 “你得注意身体。” 课业多也不至于一脸肾虚相啊,林月纱断定这和白影女鬼有关。 鬼怪想要在世间游走,就得不断吸取男子的阳气,那周围的人家都是命硬的,也只有继兄一个读书人。 啧啧,说不定…… 林月纱胡思乱想,眼珠转来转去。她说得很隐晦,“大哥,年后咱们赁住个小院子,你不是和我说,男女大防必须谨遵礼教,院子有个女鬼,孤男寡女的,不太合适。” 萧祁:“……” 小丫头整日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是他竟然无法反驳,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滋味,他算是尝到了! 第77章 房子塌了 第77章房子塌了 马车一路向西,车夫赶得飞快,还不到日落时分,兄妹俩就到了陈家村村口。 萧祁先一步跳下马车,接过包袱,发现这包袱有些分量。 “大哥,姜老爷给我带来腊肉和风干鸡,还有我自己做的小零嘴,都是好东西。” 林月纱催促继兄快点赶路,出来半个月,她想爹娘了。 萧祁被催促,不由得加快步伐,兄妹俩一前一后朝着家的方向走,刚走出去一小会儿,他敏锐地发觉身后没了动静。 “小妹?” 萧祁站定,回过头喊人。 “大哥,你稍微等我一会儿啊!” 昨夜刮了大风,又有树杈被吹断,林月纱正艰难地拖动树杈,想要带回家当柴禾烧。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在镇上一捆柴禾就要三文钱。况且,娘陈氏在家做五香瓜子,后续在炕上烘烤,定然是得把火炕烧热,费柴禾啊。 “你先放着,我来拖着走。” 小丫头太会过日子,他这个当大哥的自愧不如。萧祁把包裹放到左边的肩膀上,右手拖动柴禾,一点不费力。 林月纱咂舌,别看自家继兄瘦,却有一把子力气。这样也好,将来可以指挥他做苦力。 越是这样,镇上的小院越不能继续住下去,捡一时的便宜,万一萧祁被女鬼掏空身子,变成个病秧子可咋办啊! 林月纱用手捂着胸口,她太难了,这个家每个人都需要她操心。 日落西山,正是一天晚饭时。 陈家村宁静,家家户户点燃着炊烟,不时地飘散着饭菜的香气。 林月纱肚子咕咕地叫了两声,她小跑在前,也不管身后的萧祁,直奔家门而去。 站在家门口,林月纱傻眼了。 “小妹,怎么不进去?” 萧祁随后跟上,发觉林月纱的面色有异,连忙问道。 林月纱指了指自家的屋子,沉默着没有说话。 原本的灶间,茅草顶子已经不在了,只剩下四面的土墙东倒西歪,裂了缝儿。 正房两间,其中一间房也塌陷下来,院内到处是墙皮和茅草,惨不忍睹。 唯一还算好的,是萧祁的书房,暂时没遭殃。 没想到兄妹俩刚回家,就看见房子塌了。 “哎呦,刚在院子里恍惚见到有影子路过,我还想着是谁呢!” 王婆子站在院门口,幸灾乐祸地道,“这不是萧书生和小丫,你们还不知道,你家屋子昨夜塌了!” “现在看到了。” 林月纱皱眉,对于此她并不知情,如果她和继兄不回来,娘陈氏也不可能去镇上特地告知这个消息。 家中无人,看来爹娘已经搬家,就不知道是去外公外婆那,还是去了大舅家。 “小丫啊,听说你被有钱的大老爷接到镇上,将来给小公子做童养媳,那也是有大出息的人了。” 王婆子说话阴阳怪气,懒馋的小丫头片子,倒是有个好运道。听说那富户家里就有一个傻子独子,嫁过去就享福。 族长也真是,因为她家是外来的,好事想不到她头上,她那小孙女,就是长得难看点,做活计可比林小丫强一万倍。 林月纱没想到,自己不过离村半个月,就被造谣成傻子的童养媳,到底是哪个嘴碎长舌妇编排的?简直是扯淡! “王大娘,您都是打哪听来的啊。” 萧祁好脾气地解释,“我妹子是去镇上的富户家,不过人家可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 “那是做丫鬟去了?” 王婆子小眼眨巴眨巴,叹口气道,“小丫啊,下次见到你娘,我得好好和她说说,丫头片子不值钱,也不能就这样卖了啊!” 林月纱恨不得撕了王婆子的嘴,这会儿她连骂人的心情都没有,只想打听爹娘的住处,房子塌了,还挺严重,尤其爹爹身子不好,万一受伤…… 王婆子阴阳怪气半天,见兄妹脸色不好看,内心终于有了点满足感。 “王大娘,我爹娘受伤了吗?” 萧祁懒得和老婆子一般见识,耐着性子问道。 他爹的性子最不喜麻烦别人,如今房子塌了,也没说到镇上给他送信,很可能自己硬挺着。 “那谁知道了!” 王婆子看完热闹,扭着屁股离开。 “这个老虔婆!” 林月纱眯了眯眼,诅咒王婆子出门摔跤。她把捡来的树杈送到小院,一个劲儿地安慰自己。 屋子塌了就塌了,现下家里有收入,等年后再翻盖,这次她一定要盖坚固的石头屋子! 不过年前,屋子修不好,一家人得换个住所。 “就去镇上住,等年后天暖再议盖房。” 萧祁原本就打算把家人接到镇上过年,因陈家出事,他没来得及说出口。 “不行!” 林月纱面红耳赤,激烈地反对。 那院子邪门,阴气重。爹爹本就身子不好,万一住进去病再严重了咋办! 林月纱宁可舍出一些银钱,再镇上重新赁住一处小院子。 正好,家里做生意,从镇上去县里距离近,不用天不亮就赶路了。 兄妹俩出现分歧,萧祁发觉自己说服不了林月纱。他不禁懊恼,因为一个谎言,要不住地填补漏铜。 屋子是他先生的,但是很早以前就被他买下来。 自己有院子不住,跑去赁住,年前在镇上并不是那么好找的。 “廷云,小丫?” 陈氏远远地,就见自家门前站了两个人,定睛一看,正是她的女儿和继子。 “娘!” 林月纱转头,快跑几步,直奔陈氏的怀里扎进去。 “你个小丫头,咋回来了,是不是在镇上受委屈?” 陈氏搂着闺女,上下打量,生怕林月纱身上有一点伤,小心翼翼地。 女儿回家本是好事,可家里房子突然塌了,只剩下一间房,一家四口人挤不下。 “娘,我爹呢?” 林月纱撒娇后,四处一看,不见萧成贵的影子。 “先进去再说。” 陈氏打开书房的门,让兄妹俩进去。 灶间塌了,家里没法子烧火,陈氏只得把屋子里放了个炭盆取暖。 “咱们这屋子有十年没翻修了,娘本打算等开春加固,谁料昨夜大风后,就这样了。” 陈氏无奈地叹口气,好在娘家人都在村里,可以帮衬下。 只剩下一间屋子,两口子打算挤一挤,等过年兄妹俩回来,再想办法。 第78章 卖艺不卖身 第78章卖艺不卖身 自从陈大花一死,陈家人现在还没缓过来,夫妻俩不愿意再给家人添麻烦。 “你们爹最近身子还好,被族长请去给他那小孙子授课,今晚说不定要被留饭。” 陈氏把这段日子家里的琐事说一遍,从角落翻出个袋子。 房子突然塌了,夫妻俩没准备,多亏因为烘烤五香瓜子,二人睡在书房,这才没受伤,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不过,做的五香瓜子,被压在泥土里,杂揉着墙皮和杂草,怕是挑不出来了。 陈氏算算,至少损失了百十来文。 “这是娘之前按照你说的办法做的,小丫你尝尝味道。” 陈氏自己做的不多,每日都去大哥陈铁牛那去看看做吊炉花生的情况。 有赚钱的路子,陈家人的伤痛也缓和了些。 “娘,你做的味道很好。” 林月纱抓了一小把,瓜子不如姜府的大,却颗粒饱满,吃一口,唇齿留香。 “小丫啊,你真不是在姜家受委屈了?” 继子回来两次,报喜不报忧,陈氏也不清楚自家女儿在姜家过的如何,她这一颗心始终悬着。 “娘,这些银子你存着,咱们年后翻修房子用的上。” 蝴蝶簪子被萧祁当了十二两银子,林月纱没想到,她以为老好人冤大头肯定要被坑一把,当铺掌柜给十两就很良心了,多出那二两银子,简直是意外之喜。 “这么多?” 陈氏接过沉甸甸的荷包,差点把荷包丢出去,家里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还不是铜板,是货真价实的银子。 “小丫,你老实和娘说,是不是把自己给卖了?” 村里的风言风语,陈氏也听见了,她每次主动去辩驳,奈何嘴笨,总被误会为心虚。 村人说她因为再嫁,前头男人留下的小丫头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被陈氏给卖了。 受流言影响,陈氏脑子有点不清楚。 “卖我自己,谁买得起啊?” 林月纱大言不惭地道,她可不是一般的贵,就算有人买得起,她也不卖! 有本事的人,赚点银钱还不是轻飘飘的,她林月纱卖艺不卖身! “娘,给你尝尝,这些都是我做出来的。” 林月纱打开包裹,把要走货到蛮族的几样吃食拿出来,让陈氏一一品尝。 说出去太过震惊,也不会有人信,那么眼见为实,林月纱一向愿意用实力说话。 “是,好吃。” 陈氏每一样都尝了尝,而后沉默了。 无论陈家还是林家,都没听说祖上有人做厨子的,那么自家女儿的本领,到底哪来的? 有这份手艺,陈氏放心下来,她一点不怕女儿嫁不出去。 “娘,咱们没有成本,和姜老爷合作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提起生意,林月纱说的头头是道。自己单干收益更高,也要面临过多的琐事和风险。 家里毫无根基,目前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还混迹在温饱线上。 “娘,我想吃粳米,想吃白面馒头。” 林月纱窝在陈氏的怀里,摇了摇自家娘的手臂,冲着萧祁使眼色。 她必须说服爹娘搬到镇上去,至少暂时搬走,村里好是好,人多眼杂,都太知根知底了,做点生意,难保不被窥探。 尤其是陈家村,几乎户户都有亲戚,自家做生意赚钱,肯定有那几个红眼病的。 “你是说搬到镇上去?” 陈氏摇摇头,不是说镇上不好,而是他们一家在镇上要赁住院子,每个月几百文,在村里几个月都花不了这么多。 “娘,咱们在镇上住,我就不用住在姜家,可以早上去,晚上回家。” 林月纱锲而不舍地继续努力说服陈氏。陈家村有地,却是陈家的,和陈氏一个出嫁女没关系。 家里的米粮,全靠外公外婆和大舅一家送,两家都是在自己口粮里省下来的。 自家若是在镇上有个营生,也好帮扶一下家人。 “可是,在镇上,我们得买柴禾,三文钱的柴,也就能烧两日。” 陈氏被说的有些动心,搬到镇上,的确很方便,这样廷云也能日日回家,一家四口人不用分开了。 不过面对各方面的开支,陈氏仍旧下不了决心。 “娘,咱们以后要做生意,比方卖五香瓜子,运送到镇上,最好找一辆牛车。” 几十斤的五香瓜子,以萧成贵的体力,难以运送到镇上,而陈氏自己去,又怕遇见打劫的。 北地民风彪悍,宵小之徒也不少。 林月纱说了半天,嘴巴都干了,不如萧祁抓住关键说的几句话。 “也对。” 陈氏明显有些赞成了,村里沾亲带故的,万一来问五香瓜子的方子,她怕自己忍不住告诉人家。 “小丫,你大哥不愧是读书人,说的话句句在理。” 想清楚利弊以后,陈氏迅速地做出决定,一家先去镇上找屋子,只要找到立刻搬过去。 林月纱:“……” 搬家是她先提出来的,银子也是她赚的,她的功劳都被继兄抢走了? 三口人商议好,等萧成贵回来,告诉他这个决定。 “那好,搬到镇上,我还能多教咱们女儿认字。” 萧成贵摸了摸林月纱的头,细细地询问她在姜家的日常,得知她过的好,没受一点委屈,萧成贵笑容更多了些。 “姜老爷是个厚道的生意人。” 在商言商,谁也不是做慈善的,和陈氏认为的不同,姜淮虽有对家里的帮扶之意,却建立在吃食可以给他带来利益的基础上。 “爹爹,我也是这样想的!” 林月纱很高兴她和自家爹的三观一致。娘陈氏就没这个远见,只念叨姜家对家里有恩。 林月纱认为,姜家对她的恩好比伯乐遇见了千里马,互惠互利,大恩人谈不上,欠下的人情她会还。 “今晚廷云和你爹留在家里,我带小丫去她大舅那凑合一夜。” 一家四口人挤不下,陈氏做出安排。 林月纱本想在村里住两日再回去,但是实际情况不容她耽搁。 一家人商议,明早全家到镇上找合适的居所,把家当带过去,若找不到就暂时借助萧祁先生的小院。 第79章 偏见 第79章偏见 缺了顶子的灶间四面漏风,陈氏勉强赶出一顿晚饭,饭毕,带着林月纱直奔陈铁牛家。 半个月没见,林月纱有些想念性子爽利的二表姐,此刻她见到人,差点不认识陈小花了。 “表姐,你咋瘦了这么多!” 林月纱迟疑地不敢认人,不过半个月而已,陈小花至少瘦了十几斤,原本有些婴儿肥的下巴,变成了瓜子脸,眼睛更大了。 瘦是瘦了点,看着精神还好。 “家里事忙,反倒是你,好像胖了?” 陈小花上来掐着一把自家小表妹的脸蛋,果然,滑滑嫩嫩的很好摸。 “我哪里胖了?你肯定看错了。” 林月纱几乎条件反射道。 上辈子做厨子,她的体态是偏胖的,整日品尝美食,超高热量,想要瘦特别难。经常是减肥半个月,最后的结果胖几斤。 所以,林月纱对别人说她胖很是敏感,完全忘记自己现在是个风吹就倒的干瘪豆芽菜。 “你这小丫头,胖点不好吗,胖点才讨喜啊。” 陈小花诧异地看了林月纱一眼,见长辈有话要说,把林月纱拉到自己的屋子。 前段日子家里水深火热,陈小花一直过得很是恍惚,直到家里得了吊炉花生的方子,全家上下才忙碌起来,暂时忘记心底的痛。 不过也只是暂时遗忘,她的大姐再也回不来了。 “小花姐,人死不能复生,咱们还要想开些。” 提起陈大花来,林月纱发觉自己说什么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失去至亲之人,那种痛楚,外人还是无法感同身受。 “我知道。” 陈小花端过来一碟子吊炉花生,姐妹俩靠在一起,边吃边聊。 “这花生味道不一样,有五香还有……蒜香?” 林月纱惊奇了,她只是告知了家人五香花生的方子。 “是我自己琢磨的。蒜香味的是用大蒜水煮过的。” 陈小花听说表妹自己想出来的吃食,也跟着琢磨了两日,她开始尝试做一点,陈林试吃,发觉蒜香口味做下酒菜更香一点。 “嗯,还是表姐厉害。” 不可小看古人的智慧,林月纱只提供一个思路,陈小花马上举一反三了。 “小妹,你给我买的绢花,我送给大姐了。” 气氛突然的凝滞片刻,陈小花小声地道。 她知道这样辜负了表妹的心意,不过大姐生前,最喜欢芍药花。 “等以后遇见南边的货郎,我再给你买一朵。” 林月纱丝毫不介意,并不觉得晦气,相反对自家二表姐多了几分心疼。 “你不在村里可能不知道,我的亲事黄了。” 在陈大花出事以前,陈家正在给陈小花说亲,也托着媒婆相看了,其中有不错的人家。 陈大花还未下葬,媒婆就找上门来,告知陈家人亲事吹了。 陈大花是受害者,死得也很不光彩,陈家的女儿有损名节,以后想要在附近找人家难。 结亲以前,男方都得托人来打听,遇见这等事,就没不介意的。 “我真的想赚钱,离开村里。” 陈小花一脸疲惫之色,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村人开始都很同情陈大花的遭遇。 在马家人几乎团灭后,金氏的儿女无家可归,误食了家里的老鼠药,都被毒死了。 事发后,村人又转了口风,不知道哪里传来的风言风语,说陈大花和马老五有私情,引发马家人的不满,才酿成惨剧。 林月纱了解,有些事,人们总是存在偏见。现代社会已经高度文明,还是无法避免偏颇的舆论。 比方一个女人被强了,总有人把问题归结在女人身上,穿的少,长相勾人,苍蝇不叮无缝蛋,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 “会好起来的。” 沉默片刻,林月纱笃定道。 村人说三道四避免不了,以后家里赚钱了,得红眼病的只多不少。 “那个嘴碎的王婆子,还造谣我去镇上是给富户的傻儿子当童养媳了!” 林月纱撇嘴,她反正是不在乎。嘴长在别人身上,自己总不能把对方的嘴堵上,虽然,她很想用裹脚布堵住王婆子的嘴。 “你突然被送到镇上去,我也差点以为你被卖了。” 带走林月纱的富户,和村人没交集,有村人跑去族长家问,什么也没问出来。 若不是知晓姑母对小丫的疼爱,陈小花也得认为自家表妹被卖了。 “你在镇上过得好不好,以后也在镇上了吗?” 姐妹俩从小就在一处,比亲姐妹也不差什么。这段日子林月纱不在,陈小花都比以往沉默,有些心里话也不晓得和谁说。 “大概。” 林月纱也不确定,家里如果能赚钱,和姜家合作,那么年后她就不去姜府了,那每个月的二两银子,她不该拿。 姜宝珠性子有些古怪,不过却是个不错的人,二人作为朋友相交很好。 “你是去陪着那家的小姐?” 陈小花一脸惊奇,小表妹是跳脱,能被姜家选中又不用签契约,很幸运。 一个月二两银子的好差事,陈小花羡慕不已。 “小花姐你等着,年后我是要干大事的,家里如果做生意,人手肯定不够,到时候你去镇上陪着我一起。” 林月纱拍拍胸脯,她吃肉,就得让家人跟着一起吃肉,而不是她吃肉,家里人喝汤。 大舅一家对她特别照顾,她那死鬼爹为了前程离村,她成了没爹的孩子,全靠陈家人把她养大的。 “有钱人家过得啥样的日子,顿顿吃肉吗?” 陈小花也没怎么出过村子,对于富户的生活,全凭自己的想象。 “不是顿顿吃,姜家早已吃腻了,有时候还要吃点清淡的小菜。” 冬日里,吃肉的都不是富户,真正舍得花银子的,吃的都是北地不常见的青菜。 有些好吃的人家,专门在家里开辟出暖房来,只为种点菜打打牙祭。 “你别以为暖房种菜只要出屋子就好了,真正大头在柴禾上。” 林月纱一脸向往,姜淮是南边人,吃食还是很清淡的,也就是姜宝珠喜辣,她才能跟着混点口味重的菜色。 有钱人的日子和自己想的不一样,陈小花听得入迷,得知富户一天的柴禾就要几百文,深感自己受到惊吓。 第80章 圆谎 第80章圆谎 村中一夜,过的宁静平和。 翌日一早,林月纱去了外公外婆家探看,留下一些小零嘴,没说上几句话,萧祁雇来的牛车就到了。 牛车是敞篷的,坐上一家四口后,余下的地方宽敞,被陈氏装了不少的家当。 破屋值万贯,陈氏挑挑拣拣,竟然装了十几个包裹。 “小丫啊,娘知道你现在能赚银子,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咱家这些锅碗瓢盆都是顶好的,用得上,若是去镇上现买,零零碎碎的看着不起眼,加一起就多了。” 陈氏教女,她担忧自家闺女去姜府住几日,养成眼高手低的毛病。 村人过日子,谁家不是这样,就算以后有钱,浪费也很不可取。 “娘,我知道。” 林月纱耐心地听着娘陈氏絮叨,全是一些家长里短,可是听在耳朵里,多了一些过日子的烟火气,很是舒服。 牛车到镇上,车夫把一家四口送到萧祁暂住的院子,林月纱站在门口,迟迟不进门。 “小丫,你站在门口干啥呢?” 陈氏把包裹放在院子里空置的石桌上,一转头,发觉林月纱还在院外站着。 午时日头正旺,林月纱站在门口,想到自己所见的白影,没来由地脚底板发寒。 若不是爹娘和大哥在,她早就扭头逃之夭夭了。 林月纱左看右看,寻找白影女鬼的行迹。 “娘,您先进屋暖暖,我把小妹带进来。” 萧祁用手揉揉额角,很是无奈,他终于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院僻静,距离集市不远,当初他找到这里费了好一番的力气。 屋里屋外,摆件看着简单,却是他自己重新置办的,而换一处,未必对他的品味。 萧祁想办法说服爹娘,就在小院暂时住下,没想到爹娘意见不大,林月纱倒是成了绊脚石。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大哥,你咋能把爹爹带这里啊!” 林月纱神神秘秘地,拉着继兄小声道,“爹爹身体不好,万一晚上白影出来……” 这是属于兄妹俩的秘密,林月纱没透露出去。 “小妹,镇上空屋子不少,找个咱们一家四口住的小院却是难了。” 萧祁试图说服林月纱,这个屋子虽然只有两间正房,一间正房包含后罩房,里面有一处小暖炕,收拾出来给林月纱刚刚好。 “那也得想办法换地方,这里阴气太重。” 林月纱很嫌弃,皱了皱眉道。 “已经没事了,小妹你看。” 萧祁对白影的说辞很是后悔,这会儿又迫不得已地圆谎,他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符纸,鬼扯地道,“这是我去玉檀寺请高人施法画的符咒,能镇压一切的妖魔鬼怪。” 符纸是一张平安符,哪里得来的萧祁都不记得了,这会儿这好拿出来继续忽悠林月纱。 “大哥,让我看看。” 林月纱接过符纸,好巧不巧地,符纸突然从中间裂开了,发出撕拉一声响。 萧祁:“……” 林月纱:“……” “大哥,你这符纸的质量不咋好啊!” 林月纱无语,她可以发誓,她真的没有用力,就是正常地接过符纸。 符纸裂开,难道说明白影女鬼法力高深,镇压不住了? 想到此,林月纱面色微变。 萧祁不想说话,所有的一切都在他掌控范围内,他早已习惯这样,可偏生在林月纱这,从不按照常理出牌。 现下,拿出来符纸,又反噬,起了个反作用。 “小妹,我看要不先这样,咱们暂时住着,若是有异常,立刻搬走。” 萧祁退一步,不再坚持。 “那……好。” 林月纱勉为其难地答应,并且保证自己保密,不告诉爹娘。 搬到新院子里,虽然不是自己家,陈氏仍旧勤快地拾掇起来。 趁着天好,陈氏拆洗被褥,挂在院子里敲敲打打,小院显得不那么冷清了。 “娘,你存着那两袋子五香瓜子,不如下晌咱们就到集市上卖了如何?” 林月纱主动提议,她和姜宝珠说出来两日,明早肯定要回到姜家去。 在此之前,林月纱想看看五香瓜子到底有没有销路。 娘陈氏做了一些,可心里还是没底,怕卖五文钱一包,无人问津。 “我没敢放开了做,想着若是卖不出去,咱们就自己留着吃。” 陈氏也是这个意思,先拎到集市上看看,如果能卖出去,她就多做一些,顺便回村给大哥陈铁牛家送消息。 “娘,下晌我也一起。” 萧祁出门买了一些油纸,分别裁剪成小块。 镇上有两处集市,下晌都还有百姓出没。 “那咱们分头行动,你和爹爹一起,让大哥带着我一起。” 一处摊位用不上一家四口人,林月纱提议。 她出来几次,对镇上也熟悉了。就让爹娘去北边百姓常去的集市,也不用五文一包,做两文钱一包的,普通百姓就舍得买来尝尝味道。 “我和大哥去那边,去赶集的人相对富裕点,我们就包的多一些售卖。” 林月纱的想法和萧祁一致,分头行动,兴许能多卖一些。 “好,小丫你多叫卖,别让你大哥上手。” 萧祁是读书人,万一被卖东西行商贾之事被同窗看到不好,陈氏一直很为继子考虑。 “娘,我知道了!” 林月纱吐吐舌头,她娘现在都偏心大哥,也不知道谁是亲生的! 叫卖定然是她来,继兄那脾气太软和了,万一遇见欺行霸市的,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下晌一到,一家四口分头行动。 “大哥,章敬卖春联被折扇猪头看到,好一顿侮辱,你不怕吗?” 到集市找位置摆摊,林月纱想到这个严肃的问题。 读书人出来做生意,的确少之又少,被同窗看不起,容易被排挤。 虽说,卖东西换银钱不偷不抢不是错,谁让这年头读书人金贵呢!他们总以为金贵的队伍掺杂了下等人,自然为之不耻。 折扇猪头家里条件尚可,就连家贫靠着姜家接济的何兴,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是说,万一碰见你的同窗,你就假装不认识我。” 林月纱一本正经,最好不要让何兴知道萧祁是她继兄,这样她坑了何兴,何兴报复不了她,只能收拾老好人萧祁。 第81章 分头卖货 第81章分头卖货 萧祁垂眸,没有做声。 林月纱等了半晌,他才幽幽地道:“小妹,别担心,咱家就是这个条件,我不怕的。” 萧祁垂眸,眼中的幽光一闪而过。 何兴来逛集市?那是不存在的,那厮已经被他套麻袋狠揍一顿,至少十天半个月起不来,或许过年都要在床上躺着了。 正好这段时日,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你不怕我怕。” 林月纱脾气上来了,她这大哥咋就这么好欺负呢,没一点男子汉气概。 “大哥,你别总是这样,万一他敢欺负你,我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林月纱叉腰,很是泼辣,家人就是她的软肋,舍命也要保护的。 “可是,爹爹说要与人为善。” 萧祁又起了逗弄小丫头的心思。 “那也得看对方是不是人,白眼狼不算。” 林月纱用手顺了顺胸口,继兄这个性子也不知道怎么培养出来的,搁在现代绝对被发好人卡,被誉为妇女之友。 只要对方寻求帮助,萧祁如数应下,不懂拒绝。 “小妹说的是。” 萧祁不争辩,连连点头。 林月纱无语望天,她白说了,她想起来,小院没饭桌,除了一张书桌,门口的石桌,冬日用不上。 “大哥,那饭桌在哪里,被你收起来了吗?” 如果只有兄妹二人,可以端着饭碗在灶台凑合,而家里现在四口人,必须有桌椅。 “被对门借走,有半年了?” 萧祁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道。 总之他搬来以后,总有左邻右舍上门借东西,而他来者不拒,反正那些东西他不想继续用,索性全给出去,也没再要回来过。 林月纱:“……” 这范围太广,都不晓得找谁去要!她是不是该庆幸多亏院子里有炕,若是床,没准也有人借走,一家人就得睡地上。 等会五香瓜子卖了银钱,兄妹俩还得去杂货铺一趟,买一张简易的桌子。 约莫一刻钟,集市上人多了起来。 镇上每个十日一个大集,而兄妹俩刚好赶上了。 “五香瓜子,咸香的瓜子,香脆可口,有味道的瓜子,不好吃不要钱啊!” 林月纱把萧祁拨拉到身后,扯着嗓子开喊。 在现代,她是个腼腆的人,当街叫卖,林月纱绝对不行。到这里,为生活所迫,她叫两嗓子就熟练了。 集市上人不少,比北边的集市看起来高端,看穿着,有不少富户出门溜达采买。 卖东西的太多,集市上出现牛肉,遭到哄抢,而林月纱的五香瓜子丝毫不起眼。 眼前已经走过好几个从蛮族走货的小哥儿,那挂毯,林月纱都恨不得买一块回来。 “小妹,都没人注意咱们。” 萧祁在林月纱身后,呐呐地道,“不如我回家把笔墨取出来,咱们卖春联?” “大哥你别着急,没那么快的,人都喜欢扎堆。” 林月纱了解顾客的心里,开张难,只要开张就不愁没客人。 她曾经以为写春联能赚不少,毕竟属于低成本,而就在林月纱能看到的范围内,至少有三个摊位都是卖春联和书画的,竞争激烈,难怪章敬要主动降价。 四处看一圈,林月纱发现新目标,主动搭讪。 “这位婶子,您头上的绢花是南边的货啊,您真有眼光!” 南边女子手巧,绢花栩栩如生,林月纱在货郎那买过芍药花,一眼便认出来。 “小丫头,你眼神不错嘛。” 妇人摸了摸头上的绢花,对林月纱的识货很满意。 “是啊,您喜欢吃小零嘴吗?我这卖五香瓜子,也是家传秘方,镇上独一份的。” 林月纱夸赞妇人几句,看妇人穿戴肯定不差钱。 “秘方?那给我尝尝。” 妇人不在意地摆摆手,这小丫头嘴甜,她就喜欢这么做生意的,若不是太难吃,她愿意买点。 “那肯定要尝尝,先尝后买。” 林月纱抓了一小把,递给妇人,笑道,“婶子,咱们这五香瓜子加了一味药材,好吃不上火,您冬日找人闲聊,喝点花果茶,那最好不过了。” 卖点东西还要费嘴皮子,林月纱深感艰难。她以前也是大牌啊,想吃她做东西的都得排几个月的队,做什么全看她心情,不接受点餐的。 而眼下,为几个铜板的生意,林月纱好话说尽,差距甚大。 “咸香,还真的有滋有味的!” 妇人吃了几颗,立刻给出高度评价。五文钱一包,价钱不贵,她听说下一批出产要等上两三日,立刻买了四包。 林月纱接过二十文,又是好一顿吹捧,把妇人笑容满面地送走。 有第一份儿,后面的生意自然顺畅了。 当然,也有人嫌弃五香瓜子贵,试吃后不买的奇葩。 “我再尝尝。” 约莫一刻钟,奇葩再次转身回来,要求再次品尝。 林月纱一脸黑线,占便宜的人没底线还不要脸皮,吃几颗瓜子,就和捡到银子一般兴奋。 做点小生意,见识各式各样的人,也难怪说读书人最好不要接触市井,每天被极品污染,很难做出锦绣文章。 “大哥,以后还是我自己来卖,你就在家里安心读。” 约莫半个时辰,瓜子的袋子去了一大半,还有一小半。 这一袋约莫有四十多斤,林月纱都记不得卖出去多少份了,她现在用一个大些的布袋子装铜板。 偶尔有人用碎银子买东西,需要找零,找不开还得和其余的小贩串换着用。 “大哥,要不你去买桌子,等下再来接我?” 林月纱估算了一下,这么卖五香瓜子肯定赚钱,一份五文,成本不高。 调料虽然贵点,把煮瓜子的水过滤,加上一点新调料继续用,味道还是一样的。 “不着急,杂货铺子打烊晚。” 萧祁帮着自家小妹收钱,看她忙来忙去地招呼生意。 “萧大哥?” 一道女声吸引林月纱的注意,她装好瓜子,抬头一看,摊位前站着两个姑娘。 前面说话的穿着一身淡粉的狐狸毛皮袄子,瘦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一般,面色有点不正常的白。 身后的应该是丫鬟,中气十足。 “宣小姐。” 萧祁看到来人,眼底浮现一抹厌烦之色,不过去的快,旁人无法察觉。 打过招呼,萧祁又恢复憨憨的面色。 萧大哥?这个称呼有些亲密啊,难道二人之间有点事?林月纱不再叫卖,而是站在一边看热闹。 第82章 烂桃花 第82章烂桃花 萧祁看到自家小妹的眼神很头疼,小丫头又想着听八卦了。 不过,他得澄清,自己和这位宣小姐没一点关系,而他不是什么庸脂俗粉都看得上的。 “萧大哥,听闻你和先生称病告假,我……我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 宣瑶绞着帕子一脸害羞,欲言又止。 林月纱替她补充后半句,“萧大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啊!” 这个宣小姐和萧祁是什么关系?看这一脸含羞带怯地模样,显然心有所属,说不准那个人就是冤大头继兄。 唉,看着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眼神却不怎么好。 “萧秀才,我们小姐得知你生病,很是着急。” 丫鬟在后面补充,尽管她是个丫鬟,那是也是有钱人家的丫鬟,不太看得起穷酸书生。 看到萧祁在集市上做生意,丫鬟深感丢脸,真不晓得自己小姐哪根筋不对,竟然看上了这么个憨货。要她说,还是何公子温文尔雅,有读书人的风骨。 “小倩,不要胡说八道!” 被人揭穿了心思,宣瑶的脸色立刻就红了,她跺了跺脚,想要转头离开,又舍不得,眼巴巴地盯着萧祁看。 林月纱扶额,看一会儿热闹她是乐意的,不过因此耽误她做生意,就有点得不偿失。 小姐丫鬟的又不买东西,在她摊位前晃悠,把她的五香瓜子都挡住了。 “萧秀才,她是谁?” 丫鬟小倩敏锐地发觉林月纱眼里的不耐烦,立刻带上点探究之色,盘问道。 林月纱冷下脸,真不明白丫鬟一脸要抓奸的表情做给谁看,她不认为外人有这个立场发问。 然而,老好人萧祁是不会生气的,而是耐心地道:“是家妹月纱。” “哦,原来是萧妹妹啊。” 宣瑶的神色松了松,她不太了解萧家的情况,并不知道萧祁有个妹子。 从林月纱变成萧月纱,看来对方是误会了什么。 林月纱不打算解释,给了自家继兄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收拾烂桃花,把人撵走,别耽误她做生意。 “宣小姐,若是见到你兄长,替萧某带好。” 萧祁适时地露出关心的神色,提起宣瑶的大哥宣纸,林月纱这才知道,原来风吹就倒的纸片人小姐竟然是折扇猪头的妹子。 折扇猪头眼高于顶,看人那眼睛都长在天上,露出两个鼻孔,而妹子眼光不正常,偏生看上了老好人,这兄妹俩真是一言难尽。 “好,我会和我大哥说的。” 宣瑶拉着衣摆,一脸扭捏地问道,“萧大哥,今年你会到我家来拜年吗?” 宣瑶问的很含蓄,她今年已经及笄,家里正在给她相看亲事,但是她不愿意,她早已对萧祁情根深种。 宣家做生意,生意不算大,她爹却是个风流的,府上养了姨娘,唱小曲的,还有一个蛮族女子,她娘为此抑郁寡欢。 男子负心薄幸,越是风流越不能要。 她那大哥,和府上的丫鬟不清不楚的,还把手伸到她这边来,看中了小倩。 两年前,宣瑶带着小倩上香回来,马车突然坏了,车夫束手无策,幸好碰见萧祁。 萧祁二话没说,帮着修了马车,一点没有读书人的架子。 宣瑶就是喜欢萧祁的可靠,可是她大哥似乎很瞧不起他,只因他家不算富裕。 没钱无所谓,爹娘说了会给她一笔嫁妆,清贫度日也无妨,她只求一个老实人。 “去你家拜年?” 林月纱不懂古代人的含蓄,但是她敏锐地察觉这位宣小姐话里有话,没听说自家继兄和折扇猪头很熟。 “要去的。” 萧祁说完,宣瑶眼神一亮,可是萧祁的后半句话,却让她如浸泡在苦水里,苦涩难当。 “书院的同窗早已商议,要在年初三挨家挨户拜年。” 萧祁解释,假装听不懂宣瑶的意思。 他想不通,自己和这位宣小姐没有交集,怎么就被制造偶遇的机会了! “萧秀才,你这是不知好歹!” 丫鬟小倩面红耳赤,她家小姐都这么主动了,萧祁难道是榆木脑袋不开窍的? 不主动上门,不来提亲,那小姐嫁给别人,他不会后悔的吗? 主仆俩都有迷之自信,尤其是宣瑶,认为萧祁对她有情意,只是因为出身寒门,没脸上门提亲。 “萧大哥,我爹一向喜欢读书人,如果是你上门,应该……应该会答应的。”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宣瑶急了。这一次,她一定得让萧祁对她表明心意,不能再拖下去。 他看她的眼神,总是那么憨憨的,娘说过,男子只有面对自己的心上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萧祁不知道宣瑶心中所想,不然一定深刻地反思自己,目前老好人的人设,还没给他找什么麻烦。 多年来,唯独有这么一朵烂桃花。 “答应什么?” 萧祁摸不着头脑,继续装糊涂。 “宣小姐,我大哥欠宣家银子吗?” 林月纱着实受不了这个进度,插言道。 “不……不是。” 宣瑶的身子晃了晃,一脸受伤。萧大哥是不想娶她了吗?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 的确,她爹爹看上了何兴,可是她不愿意,何兴也早已有了心上人,是姜家的小姐姜宝珠。 “萧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宣瑶可以解释,她真的可以的,她不是嫌贫爱富的人。 “不欠银子我就放心了。” 林月纱见继兄还想装傻,真不晓得就这榆木脑袋也能惹上风流债,想必是宣小姐自作多情了。 当面指责一个姑娘家自作多情,太过残忍,林月纱都不是很忍心。 虽说对宣家的人有恶感,林月纱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偏见。 娘陈氏私下也提起过,继兄的年纪也该娶亲了,因为不是陈氏的亲子,作为后娘,陈氏不会直接做决定,总要问问萧祁的意思。 然而,继兄目前没娶亲的想法,林月纱一琢磨,难不成是被白影女鬼迷住了?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继兄对搬离小院很抗拒。 林月纱思考中,眼珠转了转,萧祁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好像自己又被误会了。 “要不这样,你们找个背风的地方说话,我继续卖五香瓜子。” 林月纱好心地提建议,却让丫鬟小倩怒了! 萧家的穷酸,简直是欺人太甚,自家小姐都这么主动,萧祁装傻,他妹子就想着卖东西,不可理喻! 第83章 打脸来的太快! 第83章打脸来的太快! 丫鬟要找萧祁要说法,不小心推了林月纱一下,林月纱后退,又被萧祁接住。 一来一回,萧祁腰间的荷包松动,符纸从荷包里飘了出来。 “萧大哥,你放心,只要我坚持,我爹娘一定会同意的!” 宣瑶突然转变了态度,眼睛红红的,神色越发坚定,她指着掉落的符纸,哽咽道,“想不到两年之前我送你平安符你还收着。” 平安符被人拿出来过,中间已经裂开了,就这样,萧祁仍旧舍不得扔掉,小心地放在荷包里。 若不是对她钟情,怎么会小心翼翼地保存? 萧祁一定是为她着想,生怕她和爹娘对抗,被家里为难。 平安符? 林月纱转过头,目光清明地盯着自家继兄,是不是也得给她一个说法。 说好的玉檀寺高僧给的驱鬼符,怎么又变成宣家小姐送的平安符? 萧祁:“……” 打脸来的太快,猝不及防,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了的。 当着外人的面,林月纱不好立马拆穿谎话连篇的继兄,她握着拳头,冲着萧祁挥了挥,而后抿唇不再说话。 宣瑶怎么想,根本不在萧祁的考虑范围之内,关他屁事啊! 但是小妹那,不解释清楚,小丫头不会放过他。 想到此,萧祁又一次头疼了。他的手下肯定不知道,他们无所不能的主上也有烦恼的时候。 似乎在接触林月纱以后,所有一切都不同寻常起来。 萧祁恨不得让宣家主仆滚蛋,但是这么说,又不符合他老好人的人设。 “呜呜,我的钱袋丢了,我买包子的钱啊!” 场面凝滞,前方突然传来骚动。 几人终于转移注意力,就见一个长相美貌的少女,突然地哭出声来。 少女穿着破烂的袄子,不断地用手揉眼睛。 旁边有那好心人问道,“丫头,你这是咋了?” “我娘给我十文钱,让我买包子,我不小心把铜板弄丢了。” 美貌少女哭哭啼啼,那包子是一家人晚上的口粮,还是吃素很久之后的第一顿肉,她让全家吃不上饭,定然要挨打。 “可怜啊。” 萧祁叹息一声,而后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铜板,递给美貌少女道,“这些拿着买包子,你家人不知道你弄丢银钱,你也不必因此受到责罚。” 非亲非故的,一出手就是一把铜板,美貌少女没想到自己遇见了好心人。 她主动上前,想要抓住萧祁的衣袖感谢。 “喂,男女授受不亲,你干啥?” 丫鬟小倩立刻挺身而出,挡在萧祁面前,防贼一样防着美貌少女。 就是这些贱蹄子,最会勾引男人了。 给银钱无所谓,就当打发要饭的,但对方是个美貌的女子,还一脸感激地看着萧祁,宣瑶面色不太好,她家萧大哥,就是太良善了。 “我……” 美貌少女磕磕巴巴地道,“我丢了铜板,这位好心人给了我,可我不能就这么拿着,受之有愧。这些钱就当我借的,我会还的。” 美貌少女咬牙,哭得梨花带雨,她只想知道好心人家住在哪里,等她做活儿攒够银钱,就上门还钱。 “不必了,一点铜板而已,我家姑爷根本不介意。” 小倩是为宣示主权,看到美貌少女更加惨白了的脸色,心想,果然啊,小蹄子有别的心思! 好不容易打发了人,宣瑶也待不下去了,那句姑爷,让她羞臊地想要钻入地缝里,她拉着小倩跑开了。 人走后,围观人群散开,林月纱继续做生意。 “小妹……” 萧祁想解释,却没办法为自己圆谎。那个符纸他没扔,早不记得谁送的,如今碰见正主,被当面拆穿,都是命啊! “大哥,我知道你这会儿正在绞尽脑汁编说辞,你先想一会儿,我把五香瓜子卖完再说。” 林月纱毫不留情,其实她是有点生气的,想不到冤大头老实人还撒谎。 果然,男人啊,遇见美色都把持不住。 萧祁:“……” 这一切,都是那厮的错,没事非要穿白衣晃来晃去! 某个花天酒地的白影突然连续地打了几个喷嚏,莫名地起了鸡皮疙瘩,总感觉自己要大难临头…… 剩下的五香瓜子,林月纱没等多久,就遇见一个大主顾。 来人是茶楼的掌柜,出来转悠,品尝过五香瓜子,立刻决定把五香瓜子带到茶楼去,提供给来喝茶的客人。 “小丫头,我这需求量大,你能提供多少?” 掌柜姓蔡,家里几间茶楼,养了戏班子和说书人,平日卖一些茶水和果品,生意火爆。 “你要多少?” 林月纱没有说数量,而是先探听对方的底细。 “不是有多少要多少,每日几斤总是要的。”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果品,只要好吃也可以一起送过来,价钱好说。 蔡掌柜随意地说个数,没有交底。 “我家还有吊炉花生,味道也好,但是今儿没带过来卖,如果蔡掌柜有需要,咱们可以带着去让您尝尝,您觉得好再订购。” 需求量不如在集市上卖的多,但是对方每日都要,自家可以十天半个月送一次,是个稳定的营生。 不仅仅是五香瓜子,连带吊炉花生跟着出手,大舅一家肯定高兴。 卖给茶楼就要按照每斤售卖,最后二人商议,定下来每斤十五文,堪比一斤瘦肉了,蔡掌柜直接把剩下的全部要走。 生意谈妥,银钱到手,林月纱心情稍微好点,和继兄一起去杂货铺买桌子。 兄妹俩回到小院,爹娘还没回来。 北边的集市,百姓过日子更加精打细算,没有南边好卖。 “大哥,你老实说,你不搬家是不是被女鬼迷惑了?” 看不上宣小姐,坚定地不搬走,为此不惜撒谎找借口,只有一个原因。 萧祁哭笑不得,这都是哪跟哪,小丫头太有想象力了? “我听说,有些女鬼吸取阳气,就有功力,而后变成美貌的女子,专门迷惑老实巴交的书生。” 林月纱索性直言,她若是再不阻止,就真要酿成大错! 人鬼殊途,不是一道的,怎么可能有未来啊,没结果的! 萧祁默了,这话,他没办法接。 第84章 兄妹冷战 第84章兄妹冷战 萧祁不接话,在林月纱眼里就代表默认,她气呼呼地,决定暂时不搭理继兄,等爹娘回来她再告状。 让她生气的不仅仅是继兄用平安符忽悠她,还有他不打招呼,伸手就给一个陌生人十几个铜板。 那个美貌少女丢了银钱,这和自家有什么关系,银钱又不是她偷的。 十几个铜板,对于家里来说不多,却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继兄说给就给,征求她意见了? 每日做那好人好事,舍出去银钱还好,万一招惹麻烦上身,那才是得不偿失。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整日管闲事,管的过来吗? 反正以后,银钱不能放在继兄手里,他是最大的败家子。 兄妹俩同一屋檐下,彼此不说话,林月纱也不搭理萧祁,自顾自地数着铜板,一百个一串分装。 三十来斤的瓜子,最后卖了一两多银子,成本大概二百文,自家一下子就赚了四倍多的利润。 林月纱算好账,萧成贵带着陈氏回来了。 夫妻俩手里没拿袋子,可见五香瓜子不愁销路。 “半个时辰前,五香瓜子就卖完了,我和你爹去集市上逛逛,买了一条大草鱼。” 冬日很难有新鲜的鱼,陈氏捡了个便宜,这一条就用了几十文。 她打算把鱼腌渍一下,煎了熬成奶白色的鱼汤,在铁锅别上贴饼子,一家人吃饼子喝鱼汤滋补。 尤其下晌天色又暗下来,没准半夜又得下雪了。 石头屋子,坚固结实,一家人不用半夜起来扫雪。 陈氏到镇上住,深感方便,想要采买点东西,走几步路就到了,不像村里,大雪封山时,出村都难。 “娘,我和大哥也卖完了,我们赚了八百文。” 若是以前,光靠卖瓜子赚这么多,陈氏根本不敢想,百姓们跟风排队买五香瓜子,她还愣神好一阵,全靠萧成贵收钱。 今儿一天就赚这么多,年前生意还要更好,陈氏发觉自己更有干劲儿了。 “不仅如此,我还找到一个销路。” 林月纱说起蔡掌柜来采购,自家十天半个月送一次,每个月有固定的收入。 蔡掌柜只是其中一家,将来自家慢慢开拓渠道,积少成多,做点稳定的小本买卖。 五香瓜子做的多了,可以提供给杂货铺子代卖。 “那我明日就回村,告诉你大舅,他们做了不少花生。” 陈氏喜出望外,连连夸兄妹俩会做生意。 年前正是赚钱的好时机,忙点累点都不怕,陈氏干劲十足,打算出门买生瓜子,继续做下一批。 今晚就开始煮瓜子,如果耽搁了,五香瓜子就晚出产一天。 “娘,我和杂货铺子的掌柜打招呼了,打烊前,伙计给送货上门。” 林月纱趁着娘陈氏做饭,偷偷地出去一趟,她得做点准备,晚上要用的。 萧祁看着自家小妹匆忙的模样,眼底露出一抹疑惑来,他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 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半个天际,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忙,林月纱加快回家的脚步。 家家户户的烟囱上炊烟袅袅,走到胡同里,林月纱吸吸鼻子,娘的鱼汤已经炖得入味了。 “小丫,你干啥去了?杂货铺的伙计把生瓜子送到了。” 陈氏估算着,再有一刻钟开饭。 “娘,我就出去晃一圈。” 林月纱随便找个借口,帮着娘陈氏一起捡碗筷。 席间,林月纱想着事情,一直很沉默。 陈氏和萧成贵对视一眼,发觉气氛不太对劲儿。小丫头平日最粘着萧祁,兄妹俩总有话题。 而现下,二人隔着桌子,闷头吃饭,谁也不搭理谁。 “小丫啊,你和你大哥拌嘴了?” 陈氏心里藏不住事,把心中所想问出口,都是一家人,有误会说清楚,解开就好,藏在心里不说,将来就是一个疙瘩。 冷战被戳穿,林月纱很是尴尬,她抬头看了自家继兄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 “是我做错了,惹小妹生气。” 萧祁很坦然,认错态度好。 “小丫啊,你大哥都认错了,你还闹什么脾气?” 继子是个没脾气的,陈氏断定是闺女得理不饶人。 “娘,大哥没错,我也没生气。” 萧祁一贯是个老好人的形象,所以无论对错与否,娘陈氏都怀疑问题出在她身上,这让林月纱窝火,有苦说不出。 “娘,咱多赚点银钱,年后你好给大哥上门提亲。” 林月纱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地道。 她这个人小心眼,瑕疵必报,得罪谁也别得罪她,尽管那人是萧祁。 “提亲?” 陈氏惊得掉了筷子,她看向萧成贵,就见萧成贵一头雾水,对此一无所知。 “去哪里提亲,廷云可有看中的姑娘?” 陈氏正襟危坐,认真地问道。她是个半路出家的继母,很多事做起来都不是那么方便。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萧祁亲娘不在了,理应她上门替 继子求亲。 萧成贵有同样的疑问,等着萧祁回话。 “大哥看没看中我不晓得,那位宣小姐看上大哥了,和大哥的同窗打听他的消息,集市上偶遇,又表明态度,让大哥去宣府拜年。” 林月纱避重就轻,只说宣瑶的少女心思。 萧成贵一听,面带微笑地看着儿子,男大不中留,他想看这个热闹。 “那……” 陈氏斟酌片刻道,“不如我们攒点银钱,在镇上给廷云买个小院子。” 听起来女方家境不错,娶人家进门,总不好太委屈了。 至于村里的屋子,重新起泥屋,用不了多少钱,至少能坚持个几年。 “爹,娘……” 陈氏已经和萧成贵商议聘礼,萧祁见越说越不像话,无奈地叹口气澄清道,“都是误会啊。” “我曾经帮宣小姐修过马车,仅此而已。” 不熟,真的不熟,宣瑶和她大哥折扇猪头一样,都是猪脑子,自作多情。 “可是人家姑娘倾心于你……” 陈氏很迟疑,对方提出让继子去拜年,这几乎可以说是明示了。 “娘,我一心学业,暂无成亲的打算。” 萧祁头疼,他这老好人的设定出现差错,他得琢磨怎么扭转过来。 好说歹说,终于把爹娘说通,萧祁精疲力尽。 第85章 放过我大哥吧 第85章放过我大哥 入夜,又起风了,北风刮得高丽纸呼呼作响,林月纱毫无睡意。 到了子时,林月纱蹑手蹑脚地起身,带着下晌买的祭拜品,来到小院正中。 四下无人,寂静无声。 林月纱摆上几样点心,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生怕自家烧纸钱的时候,白影出现在她身后。 这地方邪门,尽管害怕,林月纱仍旧鼓足勇气,找来院中角落的一个破烂的铁盆,把纸钱放入其中。 片刻后,纸钱被点燃,烟灰飘散,多了点恐怖感。 “白影姐姐,我知道你命苦,被老虔婆磋磨,但是你的仇人是老虔婆,对,还有你那男人。” 林月纱认为,虽然白影女鬼的婆婆不是人,她男人一样有责任。 在外地做工,难道就对家里的事不闻不问?一句孝道大过天,就让自己媳妇做牛做马啊。 娶的是媳妇,又不是找丫鬟!不给工钱,不给卖身银子,还想学着富贵人家的老夫人,哪来的脸?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白影女鬼的男人,说白了就是无能,废物一个! 林月纱本是劝说白影女鬼离开的,一着急,把自己心里话全吐露出来。她真的对这个时代不平等的关系理解无能。 即便能够融入这里,然而她的性子和思想,都是深入骨髓的,无法改变。 萧祁站在屋门前,从林月纱出门,他一直站在这。 这大半夜的,自家小妹鬼鬼祟祟,萧祁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女鬼姐姐,不好意思,我废话太多了。” 说好半天没进入主题,林月纱终于反应过来,对不存在的白影道歉。 “求求您放过我大哥,我大哥是家里的希望,也是家中独苗,真的不能被你迷惑了,万一掏空身子,以后子嗣成问题,爹娘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美色误人,林月纱深感从继兄那下手没用,他铁了心不搬家,只能恳求女鬼行行好,另外找个冤大头去。 “我大哥有两个同窗很合适,一个叫何兴,一个叫宣纸。” 为让女鬼信服,林月纱特地推出两个替死鬼。 萧祁僵硬在门边有一会儿了,开始听到小丫头的话,他只是抽了抽嘴角,而现在是彻底石化。 女鬼掏空了他身子,以后不能有子嗣?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个小丫头片子,哪里知道的这么多? 萧祁深深地感到震惊。 震惊过后,他左思右想,这种话私下说还好,若是让外人听到,那可不得了。 的确,掏空身子后,男子容易在某方面不行,可是这些,林月纱是如何得知的? 萧祁沉下面色,认为一切和姜府有关。 自家小妹在村里还好好的,天真无邪的一个小丫头,到姜府短短半个月,什么都知道了,了解的比他还要细致! 萧祁让手下打听过,林月纱在姜府,大半时间不是做东西,就是和姜宝珠在一起,想必,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姜宝珠告诉她的! 不行,得想个法子让自家小妹离开姜家,以免跟着姜宝珠学坏了。 姜宝珠不知道自己被惦记上了,她真的冤枉,好大的一口锅! 林月纱絮絮叨叨,给白影磕头,她相信自己的恳求,女鬼已经听到了。 刚刚纸钱在地上打了个旋儿,被风吹到天上,正是女鬼给她的回应。 “你做什么呢?” 越听下去,萧祁脸色越黑,他无奈,只得来到林月纱身后,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夜半被拍肩,林月纱差点尖叫,她如鹌鹑一般,一动不敢动,更不敢回头。 “小妹,是我。” 萧祁发觉,只要有林月纱在,这日子总能多点不一样的东西。 “大哥?” 林月纱松口气,回头怒瞪萧祁,“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大半夜的,你走路咋没声音呢?” “你也知道是大半夜,不多穿一件衣服就出来,仔细染上风寒。” 萧祁忍住暴走的冲动,强迫自己维持温和的老好人形象。 “我……” 林月纱自知理亏,心虚地道,“我是为了你好。” 的确,是为他好,怕他和女鬼做不可描述之事,掏空身子以后没子嗣,萧祁自嘲地想。 纸钱烧完了,林月纱把铁盆收拾好,老实地回房睡觉。 后罩房被陈氏拾掇了,炕上铺着席子,上面还有一层褥子,温度适宜,睡起来很舒服。 解决一件大事,思想放松,林月纱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陈氏做早饭的时候还在念叨,“附近有人家办丧事?院子里怎么飘来一张纸钱?” 萧祁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家小妹一眼,沉默不言。 林月纱:“……” 饭后,林月纱回到姜府,姜宝珠已经在等着她了。 “月纱,你这两日不在,我过得极其无聊。” 姜宝珠多说了几句话,府上下人从开始的震惊后,慢慢适应了。 “那你没出门吗?”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林月纱有事做,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没有,我列个单子,让下人把前院屋子缺的摆件买齐了。” 姜宝珠带林月纱到前院,屋内让下人铺了一层木板,上面刷了桐油,墙壁挂上字画,焕然一新。 难怪姜淮和许氏误会,布置得如此精心,真的不像给下人住的,只不过二人不知道姜宝珠的心思。 “我爹走货未归,但是这两日我总是心神不宁,担心有什么变故。” 姜宝珠说出自己的担忧,这一世的走向,已经和上一世不同,充满未知。 夜长梦多,她思来想去,早点把章放接回来,年前必须把人过继到家里。 “也好,那我陪你走一趟。” 林月纱很理解姜宝珠的忧虑,姜家和其余人家的情况还不一样,不可能从宗族过继子嗣,只得找个没血缘关系的。 姜宝珠既然看中章放,也是缘分。 “不用章放和章家断亲,只要他是我的弟弟就成。” 血脉亲情无论如何也斩不断,章放还把章敬当成亲哥,姜宝珠不会介意,只会觉得这小娃重感情。 反正之前家里养着何家人,现在资助章敬念书,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86章 有什么冲着我来! 第86章有什么冲着我来! 姜宝珠带着林月纱出门,特地避开小喜,有些话不能当着这丫头的面说。 “小姐,林姐姐,那你们回来要带点好吃的啊!” 小喜是标准的吃货,只要有吃食,万事好商量。 “好,我又研究了一种奶糕,等我买好用料回来做。” 林月纱点头答应,小喜欢快地应下了。 二人乘马车出门,直奔章家的胡同。 “月纱妹妹,你不知道,何兴被人揍成了猪头!” 姜宝珠和林月纱姐妹相称,提到何兴,她免不了幸灾乐祸,这还是家中伙计去给何家送银子看到的。 何兴那一张脸,根本不能看,青青紫紫的,眼睛被揍成一条缝,比被马蜂蛰还难看。 听了伙计的形容,姜宝珠兴奋到一宿没睡着,心想真是活该! “也被揍了?” 林月纱微微诧异,若说折扇猪头为人嚣张得罪人,被揍一顿在情理之中,但何兴明明不是,这等小人对谁都笑脸相迎,更不会逢高踩低,只是在心里打着小九九。 宁可得罪君子,也别得罪小人,何兴是彻头彻尾的小人,喜欢在暗地里窥视,你不晓得何时被盯上。 “老天有眼。” 何兴不止被打脸,这会儿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短时间不能来姜府兴风作浪,只要不见何兴,姜宝珠可以天天保持好心情。 林月纱没说话,揍何兴的人和折扇猪头的手段如出一辙,到底是谁呢? 总之,她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二人到胡同后,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 章家的门口还挂着白色的灯笼,门庭冷落。 姜宝珠和林月纱突然出现,把章敬下了一跳。家里就他和小弟章放,让两位姑娘进门不妥,为避嫌,几个人只得在院中说话。 “姜小姐,您二位的茶。” 章放自卖自身,一直等着姜家把他接走,他做好了准备。 这几日章放想过,他不后悔。自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留在家里吃的多,只会成为大哥的负担。 “小弟……” 章敬欲言又止,他转过头,希望和姜宝珠好好谈谈。 “姜小姐,章某有个不情之请。” 章敬下了好大力气,才说出这样的话。他娘从小就教他,做人要讲究诚信,不可变来变去。 章放已经卖给姜家,这会儿他提要求,真抹不开脸面,但为小弟的未来,章敬不得不提出来。 “章公子,有什么要求你提出便是。” 在章家最困难的时候,出银钱买了章放,姜宝珠发觉自己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所以对章敬想要提要求,她干脆答应。 “家母活着的时候,曾经留下一根人参。” 章敬咬牙,去县里把人参卖了,得了五十两银子。 这些银钱,他可以都给姜宝珠,不求能为章放赎身,只想把死契变为活契。 死契和活契有本质上的不同,章敬只能接受小弟去做工,接受不了他做姜家的家仆。 “大哥,你说的什么话!” 章放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留下来。 那根人参,是家里所有的积蓄,章放得知大哥卖了人参,以为大哥要继续读书,作为花费的。 没想到,章敬愿意把所有的钱拿出来,只为自己买一个活契,章放心里难受的很。如果没有他,大伯娘也不至于累成了痨病。 “章公子,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姜宝珠想解释一下,当时章放被孙氏逼迫,她几乎没加思索地就做出这个决定。 事后,姜宝珠想要解释一下,又怕章敬不相信,以为她另有目的,所以,她把家里的院子收拾出来,布置好,想着这样更有说服力。 另一方面,姜宝珠还需要时间说服她爹娘。 “姜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 章敬打断了姜宝珠,脸色憋得通红。 姜宝珠不着急催促,示意章敬继续说,就算章放是她的弟弟,以后两家还是要走动的,她绝对没有让章放和章敬断绝关系的意思。 “如果你能答应让我小弟改契约,我……我……我可以……” 章敬憋得狠了,面色通红,连脖子都红了。 “你可以如何?” 姜宝珠疑惑地眨眨眼,她没明白章敬的意思。 “我愿意入赘姜家!” 章敬长出一口气,说出来,他就好受多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章敬说出去就不会更改,他豁出去了。 “姜小姐,我小弟还小,你有什么就冲我来!” 没有姜家的帮忙,他娘的丧事也不可能办得顺利。兄弟俩已经和族人断绝关系了。 以后,所有的一切,章敬可以自己做主。他愿意献身,但是小弟不行,小弟太小了! 姜宝珠:“???” 林月纱捂脸,这堪比大型翻车现场,惨不忍睹,姜宝珠和章敬鸡同鸭讲,两人也不晓得怎么聊到现在的。 姜宝珠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干巴巴地问道:“章公子,你说你想入赘?” 这年头除非日子过不下去的,有骨气的男子谁会入赘,那简直被人戳脊梁骨! 何况,章敬是个读书人,他的一番话,让姜宝珠极其不理解。 “是,我愿意。” 只要别打章放的主意,章敬出卖自己也没关系。 林月纱:“……” 好好的过继,又成了入赘,话题转变有些快。 让林月纱震惊的是,姜宝珠竟然没有阻止章敬胡说八道,而是一脸深思。 过继和入赘,自然是入赘好一些,姜宝珠可以生姜家的骨肉来继承家业。 不过,上辈子有何兴这等人渣,姜宝珠对所有的男子都不信任,她不了解章敬的人品。 或许,眼睛看的和实际不同。 上辈子,姜家人都被何兴蒙蔽,一直认为那厮是个好的。 章放看看姜宝珠又看看自家大哥,心中不解,到底是他卖身还是他大哥卖身? 小院外,一个身影一晃而过。 那个灰突突的影子听完院中的对话,忙不迭跑到宣府送消息。 宣纸正在让丫鬟给他按摩,闻言立刻坐起身子道:“你说的是真的?” “是啊,何公子和您一样挨揍,一准儿是姜家报复的。” 偷听的下人回道,“小的按照您说的,监视姜府的举动,看到姜小姐出门,直接去了章家,还和章敬说入赘的事。” 孤男寡女的,张口闭口婚姻大事,真不害臊!下人听了一会儿脸红,章敬主动卖身,积极得很,肯定是为姜家的钱财。 第87章 告密 第87章告密 “哈哈,看来何兴被绿了!” 宣纸抚掌哈哈大笑,这一笑牵动嘴角的伤口,让他疼得痛呼出声。 他爹也不知道哪根筋错了,非看中何兴,想要何兴做宣家的女婿。 何兴一直得姜家看中,宣家总不好和姜家抢女婿。 而眼下,何兴和他一样被揍,看来是被姜家抛弃了。 “去,你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去何家告诉何兴。” 宣纸看热闹不怕事大,让下人去给何家送信。 “大哥,我不喜欢何公子!” 宣瑶在门口听了片刻,立刻进门抗议道。她和萧祁情投意合,就等着萧祁上门提亲。 “你喜不喜欢重要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做主!” 宣纸也不喜欢何兴,那是因为何兴和姜家有牵扯。现在没有了,何兴作为他的妹婿,就和一条狗一般乖巧听话,很不错。 “我要嫁给萧大哥!” 宣瑶眼圈红了,何兴有什么好的,和姜宝珠不清不楚的。萧祁就不一样,身边没通房丫鬟,也从不去风雪场所。 听说,学问也是一等一的好,将来定然能考中举人。 “小妹,你疯魔了?” 宣纸忘了嘴角的疼痛感,萧祁向来是个穷酸,傻了唧,憨厚老实,好欺负是好欺负,不过这人听不出好赖话,别人讽刺他,他还要感谢一番。 这么憨厚的猪头,做他宣纸的妹婿,宣纸不敢想象。 “总之,你的亲事爹娘做主!” 兄妹二人吵架,宣纸一点不让着自家小妹。 “是吗?” 宣瑶在激动后,冷静下来,她笑了笑,眼里却没有温度,“大哥,如果你不帮我说话,我就告诉爹爹,你昨夜在那个蛮子的屋子没出来。” 大哥风流,和爹爹的相好有一腿,若是让爹爹知道…… 宣纸面色白了白,一言不发。 “小妹,算你狠!” 宣纸眯了眯眼,就算是他妹子,也不能在他头上拉屎撒尿!想嫁萧祁,门都没有! 就算爹爹同意,他也不会让宣瑶如愿。 “都是和大哥你学的。” 宣瑶以为自己大获全胜,笑眯眯地离开,却不知道自己被亲大哥给盯上了。 送信的宣家下人到何家,找到何兴,把自己所见所闻重复一遍。 人前脚刚离开,何兴就摔了茶壶茶碗。 “姜淮真是欺人太甚,姜宝珠,好样的!” 何兴咬牙切齿,姜宝珠自己上门找章敬,二人谈入赘的事,把他何兴置于何地,有考虑过他的脸面? 同窗都知道他和姜宝珠青梅竹马,等着他做姜家的女婿,前几日就有人因此嘲笑他,他被姜宝珠戴了一顶绿帽子。 宣纸欺负章敬,挨揍,他何兴欺负谁了?只因上门打探,就被姜淮报复。 姜淮这是想要一脚踢开他,那还假惺惺地让下人送银子,不就是为稳住他! 等他伤好了,姜宝珠和章敬的亲事水到渠成,不能更改了,这是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呢? “儿啊,姜家这么做,就是为侮辱人啊。” 何兴娘呜呜也哭泣,她男人若是活着,家里清贫一些,却不至于受这些冤枉气! “娘,你别难过了,宣家下人说了,他们老爷看中我,一直想让我做宣家的女婿。” 何兴对宣瑶那干瘪的身材提不起兴趣,虽然宣瑶家世也可以,家里的钱财最后都留给宣纸那猪头的,宣瑶最多能得一笔嫁妆而已。 娶宣瑶,表面是高攀,实则他何兴亏大发了! 宣家那点钱,能和姜家比? “那也没法子,姜家做到这个地步,咱们或许没时间计划了。” 想要生米煮成熟饭,也得见到姜宝珠才行,而目前何兴起不来床,想做点什么都做不成。 何兴娘唉声叹气,真没想到姜家这么狠毒,把自家全算计进去了。 “娘,这口气我咽不下,不能就这么算了,姜淮出门走货,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咱们想法子给姜府找点晦气。” 何兴眼中露出一抹阴毒的光,想到给姜家的大礼,何兴面露笑容。 “儿啊,你别是被姜宝珠那个死丫头气傻了?不值当!” 何兴娘看儿子不怒反笑,内心毛毛地问道。 “娘,这件事得你来办,我记得你说……” 何兴把自己的设计说出去,就算不能给姜家带来打击,也足够膈应的了。 “儿啊,还是你聪明有办法!” 何兴娘拍手,立刻响应,拿着银两出门。 快到晌午,天空飘了小雪花。 姜宝珠不好在章家久留,带着林月纱一起回到姜府。 章敬的话,让她开辟另一个思路,不过她有些不相信章敬的为人。 上辈子受伤惨重,姜宝珠不想重蹈覆辙,在做决定之前,她要好好问一下爹娘的意思,顺便去玉檀寺上香,求问得道高僧。 说起玉檀寺,林月纱莫名地联想到裂了一半的符纸,第一次对继兄老实的人设有了松动。 再老实的人,也会撒谎。 “月纱妹妹,你是说宣瑶看上了你大哥?” 姜宝珠啧啧称奇,她对宣家印象不好,认为一家子嫌贫爱富,没成想宣瑶竟然看上了萧祁。 姜宝珠努力回想,发觉自己记不起来萧祁的容貌,那人没存在感。 “是啊,我大哥却没这个意思。” 林月纱就怕自家被宣家缠上,涉及到女子的名节,她也不好大嘴巴地说出去。 即便讨厌宣家,林月纱也不想听到风言风语。 “我对宣小姐了解不多,只知道宣家家风不正。” 姜宝珠仔细回想,发觉自己上辈子躲避在家,和人无交流,出门的机会也很少。 在她死之前,没听说宣瑶嫁人,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宣家这个小姐就销声匿迹了。 姜宝珠猜测,宣瑶可能与人私奔,宣家为怕有损名声,决口不提这个女儿。 而私奔的对象,应该不是林月纱的继兄? 这一点,姜宝珠不敢确认,她是道听途说,没太大的印象。 “还是交给我爹娘操心,我又不能做主。” 林月纱眼里的嫂子,一定不要太老实,不然和继兄组成冤大头二人组,家里什么都得败光。 人要泼辣,还得讲道理,孝顺,若是能有个勤快点的大嫂更好,这才符合她心里大嫂的形象。 第88章 登堂入室 第88章登堂入室 到了晚饭的时辰,萧祁来接林月纱回家。 姜宝珠有些不舍,得知林月纱家人搬到镇上来,明早还到姜府陪着她,姜宝珠这才放人。 萧祁审视地看姜宝珠一眼,感觉她身上有秘密。 “大哥,今天我没在家,爹娘还都正常?” 林月纱隐晦地询问,生怕白影再出来作祟。 “你放心,爹娘都很好,而且小花也跟着来镇上了。” 白日陈氏去陈家村一趟,让牛车把家里所有吊炉花生带到镇上来,夫妻俩又去找蔡掌柜。 吊炉花生的受欢迎程度高过五香瓜子,全被蔡掌柜买走了。 陈铁牛和王金花又采购一批花生,回家继续制作。陈小花央求着,留在镇上玩两天。 “二表姐来了?” 林月纱有些惊喜,这段时日,跟着姜宝珠,她已经把镇上混熟了,哪的吃食地道,绢花好看,她都晓得。 刚好卖五香瓜子,林月纱手头有点铜板,琢磨请陈小花吃点小零嘴。 “是啊,娘让小花和你睡后罩房。” 萧祁见自家小妹高兴,神色不由得更加柔和。 “大哥,吊炉花生蔡掌柜多少钱收的?” 回家的路上,林月纱特地拉着萧祁去买扣肉,对那家扣肉的滋味,她念念不忘。 自己做当然也可以,不过卤肉汤越煮越醇香,费柴禾,娘陈氏肯定要心疼的。 “十八文一斤,价钱还好。” 吊炉花生比五香瓜子价钱高,只因花生本也是金贵之物。北地的百姓们吃不起肉,肚子里没油水,偶尔吃点花生解馋。 做吊炉花生后缩水,分量还不如干花生,这个价钱只能说合理。 “蔡掌柜会做生意,咱们按斤卖给他,到了茶楼,花生瓜子都按碟子卖。” 林月纱咂舌,她陪着姜宝珠到茶楼歇晌,一叠糕饼只有那块就要几十文,一叠瓜子十文钱,一两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蔡掌柜黑心了?” 萧祁发觉自己很喜欢和小妹说话,听她絮絮叨叨,说一些天马行空的话。 “不啊。” 林月纱摇头,蔡掌柜给的价钱还算公道,再者说批发和零售有区别的。 茶楼的东西贵,那是因为成本高。 请伙计,赁屋子,烧柴禾,哪样都需要大把的投入。自家做点小零嘴,小打小闹的,连个帮工都不用雇佣,刨除成本赚的纯利润。 陈小花到镇上,陈氏特地把姜家给的风干鸡做了,煮了煮加上红辣椒爆炒,味道呛人却很下饭。 陈小花有一段没吃肉,爆炒风干鸡辣得她直冒汗,再吃一片加汤的扣肉,她自己干了三碗米饭。 等吃饱喝足,陈小花尴尬地发觉自己吃多了。 “多吃点,咱家不缺粮食。” 萧成贵善意地笑笑,他倒是希望女儿林月纱也吃三大碗饭,将来长得壮实点。 陈小花小鸡啄米地点点头,姑母家的饭菜太好吃,她没控制住。她不好意思是怕自己被嫌弃,新姑父不介意就好。 陈小花的到来,让林月纱暂时忘记白影女鬼,姐妹俩倒在炕上说话,林月纱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次日早饭后,陈小花找林月纱说话。 “小妹,你今儿要去姜府吗?我在家帮姑母干活儿。” 陈小花留下来,主要是怕陈氏这边忙不过来。陈家做吊炉花生,她大哥大嫂都能帮忙,用不上她。 “对,等我和宝珠姐说说,带你去姜府做客。” 姜宝珠不是小气的人,林月纱打算征求姜宝珠的意见,带陈小花见世面。 早上萧祁有事,林月纱自己步行去姜府,刚到府门前,就见周围围着一圈看热闹的人。 “出啥事了?” 林月纱挤不进去,在后头干着急。 “我听说啊,姜老爷不在家,出门走货,他偷摸养的外室就安耐不住,打算登堂入室了。” 有人把热闹看了个大概,总结道。 “可不是,要说天下的男子,谁不在乎子嗣啊,不然以后姜老爷蹬腿了,那家财不是落入外人手里!” 什么入赘啊过继啊,都不如有个儿子,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镇上人起初还以为姜老爷是个痴情人,守着不能生儿子的发妻过日子,这么多年也没听说纳过妾,原来啊,人家不傻,早已有儿子了。 “许是姜夫人善妒,姜老爷不敢把小的接到府里去。” 围观人群你一言我一语,不了解情况的林月纱全部听在耳朵里。 姜淮在外养了个小的,并且有一个儿子,儿子如今四五岁,那外室忍不住,不想没名分,趁着姜淮不在上门求个说法。 这么做的目的,明显是膈应许氏。 “你们说,姜夫人能把母子俩接进府中吗?” 有人发出疑问,众人纷纷响应。 “姜老爷八成是怕他夫人,不然咋可能养了几年小的,都不带回来?” “也未必,或许姜老爷不确定那是不是他儿子。” 有妇人对养的外室深恶痛绝,好人家的闺女咋可能给人做小,指不定是花楼女子。 那些花楼女子,惯常逢场作戏,指不定从哪里弄来的野种。 “哎呀,你没见过姜老爷?那个小崽子和姜老爷有几分相似。” 其中有人信誓旦旦地道,并且姜老爷是生意人,又不是大傻子,不可能愿意当乌龟王八。 几年了,想必外室着实坐不住,儿子也大了,这才带人上门。 不得不说,外室很有心眼,定然是姜老爷不允许,她自作主张先斩后奏。 只要把这事捅出去,过了明路,等姜淮回来一切为时已晚。 突然冒出来母子俩跪在姜府大门外,而姜府大门紧闭,里面的下人探头探脑。 林月纱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了小喜。 “求求夫人和小姐,行行好,让贱妾带着儿子进门。” 一个长相清丽的妇人,带着个小娃跪在姜府大门前。小娃是个好动的,左看右看,总想站起来,被妇人拘着。 “贱妾可以离开,但是皮皮却是老爷的骨肉啊。” 妇人哭哭啼啼,表明自己不会抢夺许氏的位置,只求给儿子正名,她不想让儿子被人称作野种,这希望儿子可以留在府上,做堂堂正正的姜家小少爷。 第89章 高招 第89章高招 姜府门前,妇人一边哭一边下跪磕头,以至于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姜夫人怎么不让人进门呢?闹出去不好看。” 人群中,有人发出疑问。 无论姜淮养没养外室,这都是姜家的私事,家丑不可外扬,闹出去还是姜家的人没脸面。 况且,妇人的儿子都几岁了,还养在外头太说不过去。 林月纱发觉,百姓对姜淮养外室这件事非常宽容,甚至有男子认为许氏生不出儿子,应该主动给姜淮纳妾。 总之这件事若说有错,也是许氏有错再先。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儿子当绝户,死了都没人摔盆。 姜府门前的妇人还在不停地磕头,大冬天跪在冰冷的地上,额头磕出一道道的红印子,反倒引发同情。 姜府正门,林月纱挤不进去,只得绕路,跑到另一侧后院的角门。 角门锁着,没有人,姜宝珠不在。 林月纱拍拍手,一个利落的助跑,扒着墙头爬进去,顺利地进入姜府。 突发变故,姜府上下一团乱,下人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林姐姐,你咋进来的啊?” 小喜到前院探听消息,看到人群不散,很是头疼。 没有夫人和小姐的命令,下人不敢开门把人放进来。 “我在后院墙头跳进来的。” 林月纱拉住小喜问道,“你们小姐呢?” “小姐在主院,夫人听说有母子上门来闹,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 小喜擦擦汗,她还小,不是很懂,总之门外那个不是省油的灯,看姜府富贵,想来给自家老爷做小妾的。 “千万不能把人放进来。” 林月纱理解许氏的做法,宁可丢脸些,把事情闹大。一旦那母子进了姜府的大门,就等于对围观的百姓承认二人身份。 眼下,姜淮不在府里,不可听信那妇人一面之词。 林月纱到主院,得知许氏吐了一口血,人昏昏沉沉的,下人从后门出去,已经去请郎中了。 “月纱妹妹,我该怎么办?” 姜宝珠露出迷茫之色。尽管重生了,有上辈子的教训,而她仍旧不是个聪明人,遇见事彻底慌了。 上辈子爹爹对娘亲始终如一,从未有过二心。如果爹爹外头有人,家业也落不到何兴的口袋。 刚刚,姜宝珠到前院看了看,那个妇人带着的小娃子,的确和爹爹有几分像。 难道,那妇人真是爹爹的外室? 林月纱也很头疼,怎么办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插嘴。 不过有一点,那妇人趁着姜淮走货上门,心机不是一般的深。 许氏让母子俩进门,等于认下二人,若是扔在门口放任不管,又有百姓风言风语,私下里说许氏善妒,自己生不出儿子,就想让姜淮绝后。 无论怎么做,都输了,进退两难。 “宝珠姐姐,你相信吗,你相信那个妇人带的儿子是姜老爷的骨肉吗?” 林月纱直言不讳,她在思考对方碰瓷的可能性。 若是对方碰瓷,总得有原因,难不成为骗点钱?趁着姜淮不在,找许氏要点银钱,而后销声匿迹? 可是,那个长的像姜淮的孩子,似乎有些巧合。 “我娘相信我爹爹不可能背着她找外室,然后我们一起去前院看。” 姜宝珠抓抓头发,一脸痛苦。娘在看到那个长的像爹爹的小娃,当场就晕了,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 世间男子皆薄幸,连她爹爹都不是例外,姜宝珠不晓得以后还可以相信谁。 “我娘以前说过,帮爹爹买个小妾,等生出儿子,再把小妾打发出去。” 去母留子,许氏又不是那等狠毒人,肯定不会亏待小妾,给一笔银子送走。 “当时我爹爹很生气地反对,说只有我一个就够了。” 姜宝珠很是低落,她想当面质问爹爹,奈何她爹不在府上,归期未定。 “小姐,小姐不好了,门口那个妇人晕过去了!” 姜府下人急匆匆地来送消息,围观的百姓正在给人掐人中,那个小娃哭闹个不停。 “有人说要替妇人报官,请知县大人主持公道呢!” 下人很为难,有那么一刹那,他真想把人放进来,问明白情况再处置。 毕竟是老爷的外室,还有亲儿子,将来要继承家业的,比夫人和小姐都要重要。 然而,下人又不敢擅自做主,只得不停地来回跑腿送信。 “小姐,郎中出来了。” 郎中刚给许氏诊治,姜宝珠迫不及待地跟过去。她娘身子不好,上辈子也走得早,这次又气吐血,姜宝珠都有点不敢问郎中结果。 “姜小姐,夫人她身子早年亏损,郁结于心,喷出一口心头血,伤及脏腑,必须用药好生调养,可千万不能再受刺激。” 郎中言语婉转,给了一副调养的药方,匆忙地离开。 姜宝珠呆愣愣地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目光呆滞。难道重生而来,改变轨迹却依然改不了结局? 郎中的意思,娘亲若是再被刺激,时日无多。 姜府上下被姜淮突然出现的外室和儿子,打乱阵脚,何兴的娘在门口围观看热闹,特地带了一把香瓜子。 许氏果然和她所想那般,绝对不会让不明身份的妇人进门。 何兴娘站了一会儿,跑到家里给儿子送信。 “儿啊,你这招真高,我看姜家的下人都信了,看那意思还想把人放进门。” 一万个丫头片子都不如一个小子金贵,姜府下人把那小娃当成姜府的独苗,哪敢怠慢。 “娘,您等着瞧好。” 何兴勾起嘴角,为自己的布局得意,这下许氏和姜宝珠定然慌了。 那许氏身子不好,说不定着急上火,一命呜呼。 姜淮对他不仁,那就得承担他的怒火! 姜府下人都是猴精猴精的,见许氏无力管家,最后定然自作主张把那母女接到府里。 等姜淮回来,还有另一份大礼。 那妇人是县里的花娘,后来从良了。何兴打听过,姜淮曾经去过花楼,这下子,把那小娃按到姜淮的头上,姜淮自己都搞不清楚,还真以为是他的骨肉。 这下子,姜府要热闹了! 第90章 动摇 第90章动摇 何兴娘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何兴,而后疑惑道:“儿啊,莫非花娘带着的儿子真是姜家的?” 何兴娘找到花娘,看到那小不点顿时惊呆了,若没有血缘关系,咋可能那么像。 明知道这是何兴故意设计膈应姜家的,她自己都有些相信了。 难怪许氏没有调查花娘的来历就气晕过去,若是她,她也晕。 明眼人一看,就晓得怎么回事。 “应该不是。” 何兴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不过是不是又能如何,真相并不重要。 眼下的情况很明朗,何兴让他娘找花娘商议,把子嗣按在姜淮头上,作为姜府的独子得到好处,等小娃继承家业,得到了姜府的钱财,分何兴一半。 一切都是他策划的,深知花娘的来历和底细,料想花娘也不敢独吞钱财。 两个人,目前是合作关系。 “娘,花娘是我和同窗去县里参加文会识得的。” 读书人喜好风花雪月,被看添香,正经人家的女子不会和他们厮混在一处,花楼是个好地方。 何兴是花楼的常客,他第一眼看到花娘的儿子,就有了谋算。如果姜淮不那么狠,他也不至于要算计。 “姜淮也去过花楼?” 何兴娘这么一想,就算不是姜家的骨肉,姜淮也解释不清。 “醉风楼是县里最大的花楼,姜淮没少去谈生意,那个花名喜鹊的花娘,姜淮点过。” 虽说没有实质关系,但是去那种场合,喝多了发生点什么,谁又记得! “做戏做全套,那喜鹊也是个聪明的,给儿子起名皮皮,姜家又是走皮毛生意的。” 何兴娘开始联想,最后发觉这个计策万无一失。 母子俩买了酒肉庆祝,尤其是何兴娘,已经幻想搬到大宅院奴仆成群的日子了。 一晃到了晌午,姜府门口围观的人群渐渐地散开。 花娘喜鹊已经晕了一次,但是她迟迟不肯离开,憋着一口气,尽管双腿失去知觉,她仍旧坚持。 做皮肉生意的,年轻时候还好,皮肉嫩不缺恩客,到了她这个年纪,比不得新来的小姑娘,人老珠黄,也没什么生意了。 喜鹊想过从良嫁人,奈何她连正经人家的门都进不去,村里那些穷得叮当响的老光棍也嫌弃她,何况她和姐妹们不同,喜鹊带着个儿子,更难找人家。 何兴说到这个计策,喜鹊几乎没加思索就应下了。只要挺过这一关,她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用再伺候人。 “小娘子,你这是何苦呢!” 身边有大娘劝说喜鹊,还不如等姜府的当家人回来再商议,大冷天的跪着,一双腿要废了。 “大娘,皮皮懂事了,总是找我要爹爹,我为了儿子……” 喜鹊学过小曲儿,把自己代入一个悲惨为儿子考虑的母亲角色,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她一个花娘,带着儿子生活在花楼,实属不易。 前段时日,有人看中她家皮皮,出百十两银子,想把小娃买走。 喜鹊一打听,得知对方癖好特殊,就喜欢几岁的男童,买回去糟踏。 喜鹊心酸地落泪,她是个下贱的花娘,却不希望儿子和腌臜地有半点牵扯。 一旦皮皮被姜老爷认下,将来许是可以读书习字。这也是她昧着良心铤而走险的主要理由。 许氏还没清醒过来,到了傍晚时分,又飘起雪花,姜府下人的内心开始动摇了。 “要不,把人放进来。” 管家想了想,最后决定,若夫人怪罪,他等老爷回来再请罪好了。 刚刚,管家在门口看了看,小娃子穿得淡薄,冻得哆嗦,小脸青紫的。 万一小娃真是老爷的骨肉,再有个三长两短的,所有下人都得被责罚。 管家的意思下人纷纷响应,他们看小娃子的长相,就基本断定这是老爷养在外头的。 不然若是妇人上门碰瓷,老爷回来立刻真相大白。 虽然府上下人同情许氏,心底却认为她不贤惠,做女子不能如此自私,让姜家断后。 一日的闹剧,在喜鹊带着儿子被姜府接进门而彻底告终。 喜鹊洗漱一番,又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这才带着儿子去主院,说是要给姐姐许氏请安。 “谁放你们进来的?你们是私闯民宅!” 姜宝珠蒙在鼓里,她正在茶水间熬汤药,见到母子俩大摇大摆的在府上晃悠,面色骤变。 林月纱眯了眯眼,这妇人有手段,刚来就迫不及待地炫耀了。 许氏这会儿神志不清,若是醒过来见到母子俩,弄不好还得受更大的刺激。 “您是宝珠小姐,他是皮皮,你的弟弟。” 喜鹊没介绍自己,而是把自家的儿子推到前面去。 姜宝珠再反感妇人,也不能对小娃子如何,只得冷冷地道,“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我没有弟妹。” “小姐,您不承认也无妨,等老爷回府,一切真相大白。” 喜鹊胆子大,说起谎话来脸色不红不白,自然的很,她微微一笑,说道,“听说姐姐身体抱恙,我……” 喜鹊是打算伺候许氏,大户人家都是这般,姨娘到当家主母前立规矩。 “滚出去,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姜宝珠暴怒,内心凄凉,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重生而来,她最怕爹娘把她嫁给何兴,让何兴一人败光姜家的钱财,所以姜宝珠积极地改变命运。 然而事与愿违,自称爹爹外室的妇人找上门不说,还带了个儿子。 从此,姜府有儿子继承家业,然而,姜宝珠却很心痛,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立场难过。 她恨自己是女儿身,被外人拿来做文章,又恨爹爹不说实话,在外养了个小的,也为她娘感到不值得。 “大婶,你进了姜府,来者是客,有一句话说的好,客随主便,你一个客人,就这么冲到主院,不太好?” 姜府的私事,外人不好插嘴。林月纱见姜宝珠陷入深思,根本无心应对妇人,只得插言道。 她认为,最好把妇人和儿子捆着先关起来,等姜淮回府再做打算。 小娃五六岁了,之前那么多年,妇人就没想过找上门?没有一点蛛丝马迹,突然出现,这本身就很引人怀疑。 第91章 反差 第91章反差 喜鹊盯着林月纱看了几眼,猜测她的身份。 在来姜府以前,何兴简单地介绍了下情况,喜鹊得姜宝珠身边有个小丫头跟班,但是她没当回事。 按照喜鹊不服输的性子,定要和林月纱吵嘴,然而她看到管家的身影,转了转眼睛,立刻改变主意。 “贱妾……贱妾只是担忧自己的出现让姐姐为难,所以来解释罢了。” 喜鹊吸了吸鼻子,眼圈立刻就红了,她低下头,用手拉了拉衣摆,很是谦卑,和刚才的嚣张判若两人。 林月纱用余光看到来人,心里讽刺,白莲花表里不一,装可怜是一贯的手段了。 “宝珠姐,咱们先别强硬,把人弄走再说。” 许氏不管事,姜宝珠又沉默,姜府上下都被管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个时候强硬,对己方没好处。 无论在明在暗,许氏母女都处于弱势,并非因为白莲花上门,而是因为姜府的骨肉。 这个时代的人有多重男轻女,骨子里改不了的观念,林月纱深刻地认识到了。 “月纱,趁着天没黑,你回家,等两日我再去找你。” 姜宝珠咬唇点点头,这是她家的私事,她先静一静,等想明白再处理。 “如果需要我出力的地方,你让小喜去给我送信。” 林月纱略微思索,她这个外人留下帮不上忙,着实尴尬,还不如先听姜宝珠的意思回家。 从后门出来,林月纱的脚不听话地换了方向,她去了何家。 何兴说起过,有情况让她去何府上送信,为此给她一根蝴蝶银簪作为好处,而眼下,正有机会。 姜淮的外室跪在府门前一整日,闹的很大,消息灵通的怕是都知晓了。 林月纱此行,一方面是试探何家的态度,再一个,稳住自己卧底的人设。 何兴一直惦记姜家的钱财,姜淮突然出现个儿子,何兴损失惨重。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可以联手,而且这厮路子广,或许有法子。 胡同不大,林月纱找人家打听一番,对方立刻告诉她何家的院子,倒数第二户人家。 “婶子,你这是从何家出来吗?” 林月纱站在胡同口,看到一个穿着大红袄子的妇人扭着屁股从何家出来,看穿着打扮是媒婆无疑。 莫非何兴得到消息,按捺不住,想到姜家提亲?林月纱拉住媒婆打探消息。 “哎呦喂,真俊的小丫头。” 媒婆抬头掐了一把林月纱的脸蛋,笑道,“可不就是何家有喜事,何秀才托我去宣府提亲呢!” 媒婆喜滋滋地,为此,何家出手阔绰,直接给了她二两银子。 何秀才的娘说了,两家早已达成共识,提亲就走个过场,等事成以后,还有丰厚的谢媒银子。 上嘴唇碰个下嘴唇的事,走一趟就得了好处,这一趟是赚大了。 媒婆心情不错,正想找人炫耀,林月纱一问,毫无隐瞒就说了。 “宣府,就是做书画铺子那个?” 宣姓不多见,林月纱又问道。 “就是那户,宣秀才的妹子,何秀才能娶同窗的妹子,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媒婆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林月纱摸了摸下巴,这和她的不一样。 何兴对姜家的钱财志在必得,恨不得马上娶姜宝珠,而现在又突然请人到宣家提亲,莫非是知晓姜家的钱财,他没希望了? 这样似乎说不通啊,外室带着儿子一早出现,何兴的动作不至于这样快。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再一个,媒婆提到的宣小姐,是折扇猪头的妹子宣瑶,宣瑶主动找萧祁表明心意,怎么又与何兴扯到一起? 真是太乱了! 几处疑点,林月纱想不通,她按照原计划,来到何家找何兴。 何兴的脸抹了上好的药膏,浮肿去了一半,没那么骇人,然而他还是坐不起来,只能躺着。 “何公子,姜家出事了。” 林月纱直奔主题,顺便告知何兴,那对母子已经登堂入室。 “林妹妹,谢谢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唉。” 何兴叹口气,低落地道,“其实我上次去姜府就看出来了,宝珠她不想见我。” “这么多年,就算是一块石头都捂热乎了,然而她……” 何兴用手捂着胸口,一副被姜宝珠辜负了模样,装得还挺像。 “那母子极其嚣张,下人似乎默许了,宝珠小姐地位尴尬,若是何公子能去安慰一下,说不定就……” 林月纱假意劝说,重点表明许氏和姜宝珠接受不了现实,尤其是许氏,受不得打击,身子很不好。 提及姜府的变故,何兴表示自己不好上门,得避嫌,而后三言两语把林月纱打发出来。 林月纱出门还是晕乎乎的,何兴态度前后反差太大,八成是见异思迁,抱上别的大腿。 林月纱这趟不算无功而返,至少她得知何家要和宣家结亲了。 回到家,林月纱立刻找到继兄,告知这个消息。 “那很好。” 萧祁温和地道,“宣小姐有个好归宿,是一件大喜事。” “大哥,你不觉得奇怪吗?” 林月纱背着手走两圈,开始冷静地分析。 首先,何兴的态度前后反差巨大,前几日又花了大价钱收买她,而现在银子花出去,他又不太需要了,并且一点不心疼。 第二,何兴是个贪婪的人,如此贪婪的他应该很明了,做姜府的上门女婿,得到姜家所有钱财,而娶了宣瑶,也只是得到一些嫁妆罢了。 林月纱很确定,宣家的钱财都得留给折扇猪头,再疼爱女儿,宣瑶也得不了多少。 还有何兴被揍,同样蹊跷。 “到底是谁揍的何兴?和折扇猪头一样被套麻袋,难不成真是姜老爷找人动手了?” 何兴得知后,心中愤恨,从而不再打姜家的主意,转头和宣家联合。 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 萧祁背过身,唇边带着冷漠的笑意,没有谁比他清楚那两个蠢货因何挨打,打人只是给他们一个小教训而已。 只要不欺负自家小妹,他又何必在意对外人有没有影响,两只蝼蚁,不值得他费心。 第92章 萧大哥,你带我走吧! 第92章萧大哥,你带我走! 晚饭家里吃的很简单,陈氏用粗面加鸡蛋烙饼,每人一碗蛋花汤外加一碟子酸辣的小咸菜。 陈小花吃得很满足,她最喜欢吃鸡蛋,然而在村里,鸡蛋饼也不是时常能吃到的。 “今儿小花帮我忙一天,等明儿我去集市上割块肉,咱们做红烧肉吃。” 家里还有腊肉,炒菜味道还可以,做红烧肉太老了,白白糟蹋东西。 “姑母,我不吃红烧肉,昨儿才吃过肉呢,哪能天天吃。” 陈小花连连摇头,肉太贵了,姑母一家住在镇上,一日柴禾就要两文钱甚至更多,家里屋子倒了还要翻修,得节约着点。 “你这小丫头都会精打细算了。” 陈氏笑眯眯地,又给陈小花盛了一碗汤。把侄女接到镇上,也是为让她躲避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小花的亲事黄了,不晓得多少人在背后说嘴,避免不了。 “红烧肉有啥好吃的啊,还不如吃羊肉锅子呢。” 林月纱喝一口鸡蛋汤,心里想着滋补的火锅。羊肉片切得薄薄的,下锅烫熟,放到特制的芝麻酱碗里,没一点腥膻味,反倒有嫩嫩的香。 在北地牛肉不好买,羊肉却是管够的。 “这又是你在姜家学的新吃法?” 陈氏以为,自己女儿之所以能捣鼓出来吃食,都靠在姜家见的世面。 家里缺衣少食的,就算想做点吃食,也没银子买食材。 “是啊。” 林月纱打听过,姜家吃的锅子,是把羊骨头煮汤,而后下肉,炖熟了再端上,和她说的羊肉火锅不同。 冬日里全家人围着吃滚烫的锅子,再下点白菜萝卜土豆一类的菜蔬,比那炖熟的要好。 “对了,小丫,听说今日姜府出了变故……” 陈氏不爱打探别人的隐私,奈何镇上不大,出门一趟就听见有人议论。 “嗯,有一个妇人带着小娃跪在门前,非说是姜老爷的外室,还有那个小娃也是姜老爷的儿子。” 林月纱实话实说,许氏气病了,姜宝珠焦头烂额,自己一个外人帮不上忙只能添乱,“宝珠姐和我说了,我就在家里等她消息。” “姜老爷为人宽厚,看着不是那种人啊。” 陈氏听到风言风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发生这等事,陈氏并不惊讶。 村里有人家没儿子,都得想法子过继一个,有那条件好的,休妻再娶,若非无子,陈大花也不能被害了。 陈氏不再说话,心情低落。站在许氏的角度,陪着姜老爷从南边逃到北地,同甘共苦,却被蒙在鼓里,等着外室带儿子找上门,放谁身上都受不住,打击来的太突然,毫无准备。 娘亲心软,林月纱想安慰几句,就听见院外有声音传来。 家里吃饭晚,此刻天已经漆黑了。 “萧大哥,在家吗?” 门外,宣瑶带着哭腔喊道。她声音不算大,却被林月纱听见了。 “谁来了?” 陈氏站起身,提着个灯笼,打算出门探看。 “娘,还是我去。” 萧祁接过灯笼,林月纱立刻放下碗筷,跟着他一起出门。 人禁不起念叨,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宣瑶挎着个小包裹,站在柴禾堆旁,人有些瑟缩。 “宣小姐?” 萧祁走近,终于看清楚宣瑶的脸,宣瑶哭得梨花带雨,一副要咽气的模样,脸色更加苍白了。 “萧大哥,你带我走!” 宣瑶看到萧祁,立刻快步上前,就要拉住他的胳膊,而林月纱不让她如愿,上前一步,挡在二人面前。 面对宣瑶幽怨的目光,林月纱扯扯嘴角自动免疫。 大晚上的,男女授受不亲,宣瑶可别坏了自家大哥清清白白的名声! 对于宣瑶的来意,林月纱猜个八九不离十。下晌何家派媒婆去宣家提亲,宣家大概率应下了。 “萧大哥,我爹娘要把我嫁给何兴,已经答应了何家的亲事。” 宣瑶以为他大哥应下了,会帮着她说好话,谁料,何家火速上门提亲,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婚期就定在十二月十八,年前成亲。 宣瑶得知后,好比晴天霹雳,她懵了。 爹爹说,何兴是个好人才,两家门当户对,不许她任性,必须嫁过去。 “我爹还说,若是我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就把我的尸体嫁过去。” 宣瑶不懂,一向疼爱他的爹爹为何如此坚决,而她反抗不了。 思来想去,宣瑶不想就这么被逼迫,偷摸地收拾了细软还有她攒的月钱,趁着天黑来找萧祁。 “宣小姐,婚姻大事本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来找我大哥也改变不了你已经与何家定亲这个事实啊!” 林月纱试图点醒宣瑶,自己想跑可以,千万别把她纯洁的大哥拖下水。 主要大哥太老好人,万一帮着宣瑶逃跑,那真是解释不清,把自己装进去了。 “可是……可是我……” 宣瑶蹲下身子,呜呜地哭起来。 她不跑,就真得嫁给何兴,没有选择了,她只想嫁给萧祁! 萧祁对她那么上心,难道就不能放弃一些东西,陪着她一起私奔么? 左右也就一两年,等二人生米煮成熟饭后,爹娘也没有办法了。 “何兴不是良人,他得知姜家有了儿子,后继有人,钱财和他没关系,他就立马派媒婆上我家提亲,为的还不是宣家的钱财!” 这方面,宣瑶不是个糊涂人,一眼看穿何兴的本质。 “宣小姐,你想让我怎么做?” 萧祁的声音,如冬日里的温泉,温暖着包裹着她,宣瑶不禁抬头,看得痴迷了。 爹娘说何兴容貌好,风流公子,可是和萧祁比起来,连个大腿毛都比不上。 她的萧大哥只是太温和了,没脾气,才没有什么存在感的。 宣瑶心里激动,却没听出萧祁言语中的冷意。 “萧大哥,你带我躲起来好不好?” 宣瑶有点廉耻之心,不好意思说想要和萧祁私奔。 “躲到哪里去,躲在我家吗?万一宣家来要人咋办?” 林月纱捏着一把汗,真怕她一个不留神,冤大头继兄答应满口答应,宣瑶主动上门,是个大麻烦! 第93章 脑子有问题 第93章脑子有问题 房内,陈氏来回踱步,她刚刚听清楚了,宣家小姐已经定亲,却在家中逃出来,大晚上来自家找人。 “孩子爹,这可咋办啊?她一个姑娘家,被人知道彻底坏了名节,咱们廷云就被绑住,非她不娶了!” 萧祁已经和陈氏解释过,现阶段没有成亲的打算,陈氏自然不会强迫。 这一切的前提是她不会主动去姑娘家提亲,却不想来个厚脸皮主动送上门的。 宣瑶的做法,陈氏很不喜。 大半夜上门,自家解释不清,这样很被动。 “让廷云自己解决,咱们就别掺和了。” 萧成贵听着院中对话,一点不着急,反倒是笑道,“看咱们家小丫,知道护着她大哥呢!” 小丫头嘴皮子利索,几句话就把宣瑶逼得无话可说,而且每句话都能抓住重点。 陈氏一听,勉强地笑笑,仍旧很是忧虑,心中祈祷继子早点把人打发了。 …… 林月纱一句话把宣瑶问住了,躲避在哪里是个问题。 日落后城门已经关闭,出不了城,在镇上很危险,万一爹娘发现她跑了,发动下人寻找,定然得把她找回去。 能躲避在哪里?住在萧家还是借宿客栈?宣瑶不知道。 “宣小姐,你从家里出来,有人知情吗?” 萧祁最近事忙,没闲心想别的,想不到让宣瑶钻个空子,竟然找上门。 “我爹娘不知道,我是钻狗洞出来的。” 宣瑶垂头,她当时和爹娘大吵一架,头脑发热就卷包袱出来,别人不知情,她的丫鬟小倩可能察觉到了。 现下,宣瑶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应该提前计划好,多卷点府中的钱财,这样能花得久一点。 从北地向南,一路要租马车,打尖住店,选一个小镇总得买个院子,请个下人伺候,这些都要银子。 日子苦一些不怕,她可以少买衣衫首饰,只要和萧大哥在一起,她就满足了。 “所以你是约我大哥私奔呢?” 林月纱咂舌,自作多情的人好可怕,多大的胆子! “这只是暂时的,等个一年半载,我爹娘一定不会再反对了!” 宣瑶眼底浮现一抹水光,那时候,或许她肚子里有萧大哥的孩子,大不了就和她爹娘断绝关系。萧大哥是可靠的人,会对她好的。 林月纱深吸一口气,这些话一个现代女子都说不出来,宣瑶是如何做到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林月纱看向萧祁摊手,太自恋,以至于让她词穷。 ”宣小姐,天色已晚,你还是早点回府。“ 萧祁丝毫没有不耐烦,劝说道,“萧某有爹娘和小妹,是家里的独子也是顶梁柱,万万不可离家。” “萧大哥,我说了只是暂时的啊,难道,你真的愿意让我嫁给何兴吗?” 宣瑶捂住脸,忍不住大喊道。 “你嫁给谁与我有关系?” 这句话,萧祁差点说出口,但是他忍住了。 宣瑶这等自恋的人,认为他对她情根深种,所以他说出这样的话,宣瑶不但不会信,还得以为他有苦衷。 有些女子,思想就是这么奇葩。 萧祁看向林月纱,他家小妹虽然私下里言语惊世骇俗,好在脑子没病,还是有救的。 “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做主的。” 萧祁表明自己的态度,既然宣家已经把宣瑶配给何兴,那不如听从父母的意愿行事。 “萧大哥,我知道你舍不得家人,那你就舍得我嫁给何兴吗?一旦我成了何兴的娘子,我们就……” 宣瑶用手捂住胸口,疼痛到不能呼吸。 萧祁恨不得把人打晕丢出大门,为不暴露,他决定用一招缓兵之计。 “宣小姐,不如这样,你先回家,等我想想再说。” 过两日萧祁要出门办事,不在家里,他消失了,宣瑶找不到人只能乖乖嫁给何兴。 “你愿意了?” 宣瑶自知莽撞,既然如此,她就回府,多和娘亲要点银钱,等着萧祁来接她一起走。 宣瑶信以为真,正准备回去,突然,胡同里出现了点着火把的下人。 “小姐,是小姐,小姐在这里!” 宣瑶突然消失,小倩大惊失色,她检查一下小姐的荷包和首饰,发现都不见了。 万一宣瑶出逃成功,最后宣家的怒火都要被发泄在她身上,小倩自知承担不起这个责任,立刻跑去告密。 宣老爷带了几个下人,按照小倩说的地点抓人,果然看到卷着包袱逃跑的女儿。 “孽障!” 宣老爷冲进院子,扬手就给宣瑶一个巴掌,打得宣瑶跪坐在地上,她双目圆睁,眼里有来不及掩饰的惊恐。 宣瑶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她完了。 “就是你这个小子撺掇我家女儿私奔?” 宣老爷是个高大的胖子,一把抓住萧祁的衣襟,抬手就要打。 “宣老爷,这是个误会!” 萧祁为自己喊冤,表现得很怂。他表面害怕,眼底极其淡漠,硬是配合着演戏。 “死胖子,你干啥,你放开我大哥!” 林月纱举着院中的斧头,怒气冲冲道,“你私闯民宅,我要去官府告你!” “啊呸,你一个黄毛丫头口出狂言,还告本老爷?老子还想告你们萧家拐骗我的女儿!” 宣老爷很恼火,他女儿一向乖巧,对亲事如此反抗,八成是被萧祁教唆的。 萧家穷酸,一家人就住这么个破院子,连个下人都请不起,不过是看中宣家钱财。 “你也知道是看中你家钱财啊,我还以为你要污蔑我大哥看中你家女儿的美色呢,看来你也不瞎。” 一家子不问青红皂白就冤枉人,林月纱啥时候受过这鸟气,立刻反唇相讥。 原本她同情宣瑶,为了宣瑶的名节,不想说出过分的话来,而现下,林月纱可不忍了! 对方不要脸面,还指望她给宣家留脸? 闹大了,有损的是宣瑶的名节,谁怕谁啊! “宣老爷,你不是要告官吗?赶紧去找张大人告状去,闹大了最好,让镇上的人都知道你女儿钟情于我大哥,嘿嘿。” 林月纱举着斧头,死胖子敢动她大哥一根毫毛,她就剁手,不带犹豫的! 第94章 陈氏教女 第94章陈氏教女 有事发生,小丫头又冲锋陷阵,被人保护,萧祁心里再次多了复杂感,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躲到一个小丫头身后。 “宣老爷,此事不宜张扬,否则易生变。” 萧祁冷静地道,劝说宣老爷把宣瑶领回家好生看管,千万不要让人跑出来再打扰他的家人。 “萧某有自知之明,配不上令千金,高攀不起。” 萧祁说完,不再说话了。 宣老爷虚张声势而已,萧祁不相信对方真有胆子把事情闹大。 “当真?” 宣老爷摸了摸胡子,思索片刻。好在小倩送信及时,没有让宣瑶跑了,不然女儿丢了,他无法对何家交代。 “真。” 滚,赶紧滚。 萧祁只吐一个字,懒得和宣家人对话。 宣瑶不可置信,在他爹这,萧祁竟然这么说,难道,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骗她的吗? “把小姐带走,好生看管。” 自家理亏在前,宣老爷没多说,带着一众下人离开。期间宣瑶还想跑,被宣老爷连续抽了几个巴掌,最后只会闷头哭。 “大哥,你也太好欺负了,这事明摆着宣家理亏,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不要脸面,索性闹到公堂,谁怕谁?” 人走了,林月纱还是很生气,到公堂上也不怕,毕竟她是被知县大人奖励过,为衙门破案做出过杰出贡献的人! “小丫,娘有话和你说。” 陈氏见人散了,心中大石落下,把林月纱叫到房内。 “娘,啥事啊?” 林月纱惴惴不安,娘亲应该是看见她拿着斧子了,要教训她一顿。 的确,使用暴力不好,但是那种场合若不以暴制暴,宣老爷那死胖子就得对继兄动手。 她那继兄老实,又不会还手,吃亏的还是自家人。 “你听好,女子名声比命都重要,你明白娘亲的意思吗?” 陈氏板着脸,说道,“哪怕你懒点,馋点,都没啥,你选择你自己活的轻松的方式,但是关于男女大防,一定要遵守。” 陈氏想起来,女儿在村里长大,接触的小子不多,自己从没有灌输过这方面的思想,这是她的失误。 林月纱已经十二,开年十三,该有的规矩必须有。 “女儿家,清白比性命都重要,今日你也看见了,宣小姐主动上门,找你大哥私奔,这样的女子,很没教养。” 陈氏很少说重话,但是今儿真被宣瑶的所作所为刺激到了。 女子主动,自降身段,和卖皮肉的花娘有区别吗,出点事,一家子跟着蒙羞。 “咱们北地民风开放,却也容不得这样的女子。” 就算萧祁对宣瑶有意,二人私奔,宣瑶也绝不会成为萧祁的娘子。 成亲,讲究的是明媒正娶,私奔为人所不齿。 “娘,那我看上了一个小子,该咋办呢?” 林月纱似懂非懂,在现代恋爱自由,在古代全靠相看和媒婆说媒,找到自己心爱之人的概率不高。 “那娘会请人上门探口风,若是男方有意,自然透露出来,找人上咱家来提亲,若无意,两方不伤脸面。” 北地还好,若是南边,未出嫁的姑娘上街必须带面纱,很少有人抛头露脸的。 “女子不要过分主动,几年前,隔壁村有个姑娘,已经定了人家。” 陈氏说起往事,唏嘘不已,“姑娘和她的未婚夫婿情浓,未成亲就……总之生米煮成熟饭,大了肚子,男方家当即退了亲事,认为这个儿媳不够端庄。” 明明二人已经定亲,却因为干柴烈火,出了人命。 退亲后,男子无所谓,又定了一门亲事,次年就成亲了,而那姑娘被娘家赶出家门,独自在后山的山洞住着。 “娘,那男子为啥不负责呢?” 林月纱不懂,已经定亲了,孩子也是男方的,对方还退亲,那姑娘太吃亏了! “负责?定亲又不是成亲,让姑娘大着肚子进门,男方家也会被笑话的。” 这种事,吃亏的永远是女子,只可惜那姑娘自己没把持住,被男方甜言蜜语哄骗,半推半就了。 “那姑娘后来如何了?” 林月纱从来没听说过,好奇地问道。 “死了,她自己跳河了。” 娘家人不算太狠心,把人赶出去,但是吃的用的,都会偷偷地送,是姑娘自己挺不过去,一心寻死。 “你也看到了,宣老爷怒气冲冲地找上门,被你气够呛,却没闹事,是因为他不敢告官。” 告官后,镇上传开了,宣瑶想要再嫁,尽管宣家愿意多出嫁妆,正经人家也不会娶这样的媳妇进门。 “娘,我懂。” 林月纱理解陈氏的良苦用心,她又不是单纯的小丫头,绝不会被男子几句话哄骗。 “那娘就放心了。” 陈氏又说起姜淮找外室的事,姜淮的错在于隐瞒,隐瞒从某种程度等于背叛。 姜淮想要儿子继承家业,这些都没什么,却不能把外室养着几年,他不在,外室仗着有儿子,就敢闹上门。 “娘,女儿为啥不能继承家业呢?” 找了上门女婿,生下的儿子一样可以。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观念,你不能强迫别人和自己想的一样。将来你成亲,要找合得来的人。” 陈氏说了这么多,都是她自己的理解,只能这么教育女儿。 林月纱点头,娘陈氏才是最标准的贤妻良母,和蒲草一般,性子柔软却坚韧。 陈氏教女后,林月纱又被萧祁叫到院中。 “小妹,知道你哪里做错了吗?” 萧祁被保护,他承认心底有点异样,也享受这样的感觉,但是,不能让林月纱养成什么事都冲锋陷阵的习惯。 女子应当在男子身后,被人保护,只需要动动手指,该得的都有人送到。 “我又错了?” 林月纱傻眼,她错哪了她咋不知道啊! “你不应该提着斧子。” 萧祁头疼,他揉揉额角,自己从未为别人考虑,如今为给小丫头灌输思想而绞尽脑汁。 “宣老爷那等人,不要正面碰撞。” 萧祁的意思很简单,背后放冷箭,比当面对峙要好,这样对方气急败坏又找不到人窝火,己方只要跟在后面看热闹。 第95章 调戏的来的了 第95章调戏的来的了 萧祁只表明自己不认同林月纱动不动提着斧子的做法,他认为可以柔和一些,好说好商量。 “大哥,你以为谁都和你一般面团性子吗?” 林月纱抱着胳膊,对老好人继兄的看法不敢苟同。 有些人,软的不行就得来硬的,让那人知道自家不好欺负,从而有所顾忌。 老好人就不一样了,任谁都得踩上一脚。 她哪里错了?错的明明是萧祁,总以为人人都讲道理。 “我……” 萧祁词穷,还是强调与人为善,小丫头不可挡在前面,他就算被宣老爷打一下,也没什么的。 “大哥,我保护家人,这不是应该的?没有错。” 方式上的确激进,可林月纱不傻,她笃定死胖子宣老爷不敢对萧祁如何。 宣老爷再有钱,不过是个商人,按照士农工商来排,那是最后一位的。 “大哥,你得反思下,是不是你不懂拒绝,性子过于绵软,才让宣瑶自作多情,你至少有一半责任。” 这些妇女之友最讨厌了,将来娶媳妇,再帮寡妇挑水,出于好心就不懂得避嫌,谁受得了。 林月纱深感自家未来大嫂很可怜,把继兄性子扭正,任重道远。 萧祁:“……” 他是指出林月纱的错处,最后火怎么烧他身上了?宣瑶自作多情,也是他的错?他才是受害者! 二人一言不合,最后不欢而散。 此后的两三日,萧祁早出晚归,林月纱睡得早,几乎和继兄没有过交集。 家里的五香瓜子出产,大舅陈铁牛又送来吊炉花生,提供给蔡掌柜所需后,剩下一些,林月纱带着二表姐陈小花到集市上卖。 “小妹,其实萧大哥也是好意,怕你为他出头,再有点闪失。” 早上陈小花起得早,去灶间帮陈氏烧火,碰见打算出门的萧祁。 萧祁找到陈小花,希望她帮忙说和,劝说一下自家小妹,陈小花满口答应下来。 不是亲兄妹,这关系远了也不好,近了也别扭。 “小花表姐,我知道。” 林月纱叹口气,人的性子很难改变,很多时候都是继兄退让,并不是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而他就是这么个老好人,不习惯和别人起冲突。 家里的座椅板凳,差点被左邻右舍搬空,萧祁宁可不用,也不会厚着脸皮上门讨要。 在继兄眼中,上门讨要有些理亏,可是他怎么忘记了,那些东西明明都是他的! 陈小花深以为然,她被表妹说服了,不住地点头。 “总之先冷几日,让他好好想想。” 林月纱很坚定,家里爹娘和大哥性子差不多,她再不厉害点,家底都得败出去。 村里那些风言风语的人,你越不理会,他们越认为确有其事,有的人不能惯着,必须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小妹,你说的对!” 陈小花是为帮萧祁劝说自家表妹,在林月纱三言两语下,立刻投降,换了立场。 “他们背地议论我嫁不出去,我若不反抗,他们就不议论了吗?” 长舌妇没那么好心,所以,陈小花决定积极地面对,谁让她不痛快,她就让那人长久地不痛快。 “对,就该这样!” 林月纱怂恿,娘说了,只要人清白,不和男子不清不楚,至于性子泼辣,都是不重要的。 林月纱真想给自己树立一个母夜叉的形象,可惜她在村人眼里就是个懒馋的小丫头,扭转不过来了。 “小妹,受委屈不是我陈小花的风格。” 陈小花拍拍胸脯,想通后,她也得回村里了。 临近年关,总不好一直在镇上住着,打扰姑母一家。有些事,她需要自己面对,否则那些嘴贱的人以为她怕了。 “小娘子长得水嫩,这五香瓜子却是干巴巴的,不过还挺有滋味。” 一个流里流气的汉子在袋子里捞出一把瓜子,一边吃一边调笑道。 这话说的有歧义,懂的人嘿嘿地笑起来,有人还道,“喜欢水嫩的,你去醉风楼啊,集市上的丫头可不就是青涩的桃子。” 话越说越离谱,陈小花脸色红的滴出水来。 青涩的桃子,可不就是说她,她胸口,没比桃子大多少。 调戏小丫头如此露骨,眼前的人好不要脸。 陈小花快气哭了,但是她不敢反抗,让对方以为她懂这些,对号入座,只会换来更加难听的话。 “两文一小包,不买赶紧滚,别挡着姑奶奶我的生意。” 林月纱无动于衷,她啥没见识过,就这几句腌臜话还想骂她? 若不是娘说要遵守男女大防,她能说出更难听的,让二流子脸红钻地缝。 “哎呦,这泼辣的小丫头,够劲儿!” 二流子嘴歪地一笑,又抓一把,就在林月纱摊位前吃,他不给铜板也不走,显然是故意来找茬的。 “小妹,咋办呢?” 陈小花有些怕二流子,她可以面对村里的长舌妇,但是对二流子,明显没把握。 “别怕,交给我。” 林月纱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其余的摊位,不缺有姿色的小娘子叫卖,二流子看都不看一眼,目标明确,就是盯着她家摊位。 这才卖多久的五香瓜子,她就动了别人的奶酪? 林月纱抬起头,二流子有些眼熟,但是他略微思量,立刻认出来人。 前两日,死胖子宣老爷带着下人去家里闹,把宣瑶带走。当时天色很黑了,人群中,二流子跟在宣老爷身后,并不显眼。 虽然人不显眼,不过林月纱对人的面相记得深刻,基本看一眼,她就有印象。 此人是宣府的下人,没错! 好啊,她家没找宣家的麻烦,反倒被人认为好拿捏的软柿子,欺负到头上来了! 宣老爷狠毒,找下人假扮二流子,是想坏了她和二表姐的名节,顺便让她家的小本买卖做不成,真是打的好算盘!、 “青杏未成熟,却别有一番风味,若是多汁就更好了。” 二流子说完,咽了咽口水,周围有人听见,立刻惊呼出声,这调戏太露骨了点。 非亲非故,大多数人都存着看热闹的心态,有妇人倒是想帮忙说几句,又怕引火烧身,只能同情地看着。 第96章 女霸王风范 第96章女霸王风范 林月纱突然站起身,盯着二流子看了看。 “小丫头片子,你看啥?” 二流子没来由的紧张,心理却好笑,自己竟然被黄毛丫头的气场震慑,差点结巴了。 “大叔啊,我看你应该吃不了青杏,你看你满嘴的大黄牙,也不怕被酸的倒牙,最后变成要入土的老大爷?” 林月纱牙尖嘴利,丝毫不惧怕。 她直接转头对着看热闹的人拆穿,“这位大叔,我认识,你们知道宣府,对就是卖书画笔墨的宣家。” “莫非小丫头得罪人了?” 有人问出声。 “可不,宣家的下人假扮二流子来调戏我们姐妹,还扰乱生意,这我必须得找宣老爷说道说道,啥时候没王法,可以这么欺负人了?” 林月纱直言不讳,眯了眯眼威胁二流子,她是准备把宣瑶想要是私奔的事说出来,到时候后果,宣家自负。 “我大哥教我与人为善,所以我不和你们宣家人计较,你们可到好,上赶着来打我的脸!” 林月纱的话很有气势,把二流子唬了一跳,他眼神飘逸,咬牙否认道,“啥宣府,我咋没听说呢?” “行了,咱们也别废话,直接衙门见,请张大人做主。” 林月纱又把县令大人抬出来,她发现真好用啊。每次一提报官,对方立刻和鹌鹑一样,老实了。 “小丫头,你真是口出狂言,老子就是看你皮柔嫩,想摸一把,咋了?” 二流子理直气壮,反正损了女子的名节,倒霉的不是他,所以他才有胆子威胁。 “把你的爪子伸出来,我给你剁下来,你以后没爪子你就不想了。” 若是这个时代的女子,早已羞愧到晕过去,林月纱不然,这才哪到哪啊。 她和旁边卖大骨头的屠户借用一把砍刀,威风凛凛地站在二流子面前。 “这也太生猛了!” 一言不合就动刀子,二流子心里苦,这一切都是萧秀才得罪宣家,他是下人,做不得主,一切按照老爷的命令行事。 “小丫头,你这样不好,太过粗野了。” 有人在旁边发表不赞同的意见。女儿家要娴静,哪能这样,这般泼辣,将来肯定嫁不出去。 “滚一边去,关你屁事!” 林月纱最烦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她怒道,“不是你闺女你不心疼是?姑奶奶能不能嫁出去,也不吃你家一粒大米,你少咸吃萝卜淡操心,最烦你这样狗屁不通煽风点火,道貌岸然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别人的,哪来的脸呐!” 林月纱一顿成语攻击,直接把那人说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张大人带着师爷路过,一眼认出了小丫头。 “就是林家的小丫头,果然有女霸王风范。” 张大人站在人群之中,兴致勃勃地看热闹。 师爷:“……” 这泼辣的小丫头,说得头头是道,的确有两把刷子,在处于弱势的环境下还可以逆转,那二流子明显想要逃之夭夭了。 “你跑或不跑,后果都是一样的。” 收拾了说风凉话的,林月纱转过头朝着二流子开火,“你侮辱我们姐妹,你以为就能这么算了?” 那些话,对林月纱和陈小花造成伤害,所以对方必须赔礼道歉并且给与补偿。 “说就说了,又不会少一块肉!” 二流子没忍住,面红耳赤地喊一句,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他是调戏的那个人,咋让小丫头唬住了! “那得看你说的是谁,你知道姑奶奶是谁你就敢哔哔!” 林月纱挥挥手,让人群靠近一些,她大言不惭地道,“想必你们不知道,今儿我就不隐藏自己的身份了,以免以后不开眼的再来打扰我做生意。” “我是被知县张大人奖励过,为衙门破案做出重大贡献的人,你们都是平头百姓,又没做过贡献,还好意思说我的风凉话,不觉得亏心吗?” 林月纱说完,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受过县令大人的奖赏?那可能是大人眼里的红人,他们不过是小商户,真的有眼不识泰山! 都是这个二流子,众人立刻对二流子怒目而视。 “胡说八道,小丫头胡说你们也相信?” 看热闹的最会见风使舵,二流子用手不住地擦汗,想着自己不能做主,先回府和自家老爷禀报再说。 “不错,小丫头的确得过本大人的奖赏。” 一向严肃的张大人跟着凑热闹,当众作证。 众人都在忙着看热闹,没看身边的人,听到有人说话,吓得愣住。 衙门开堂问案,不少百姓见到过张大人和师爷,见真是本人来了,更加惊讶。 “大家不必在意,本官来体察民情,正好看到小丫头受了欺负,这才围观了解情况。” 张大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要给林月纱做主,二流子当即下跪,差点尿了。 小丫头有靠山,这事老爷咋不和他说呢? “大人,一切是草民的错啊。” 二流子忍不住哭出声来,连连告饶。 “张大人,想不到在这能见到您,上次在公堂门口看了您问案,那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林月纱在短暂地愣神后,立刻上前拍马屁,好话不要钱的往外冒。 她可是个文化人,不仅有俗语,还能说出几个成语来。 任谁被夸赞都得心花怒放,张大人虽然严谨,却也不例外,被林月纱一通夸赞后立刻身心舒畅。 旁边师爷默默地记在心里,琢磨以后时而说几句好话拍大人的马屁。 “大人,这些五香瓜子和吊炉花生送给您,您平日公务繁忙,偶尔吃点补补身子。” 林月纱把瓜子和花生装好,非要张大人收下。 她表示,知道张大人廉洁,不收百姓的财物,但是这代表她的心意,又不值几个钱,希望张大人能收下。 “是啊,张大人,您就收下!” 其余摊主纷纷准备礼品,都不是很多,而后全部给了师爷。 张大人点点头,又问了小贩们的日常,众人围在一处,说了一会儿话。 各位摊主很感谢林月纱。不然这一辈子,他们都没有和知县大人说话的机会呢。 第97章 赔罪 第97章赔罪 在二流子被张大人带走以后,当天晚上,宣老爷带着下人,备上厚礼,来到小院赔罪。 宣老爷一张脸皮笑肉不笑地道:“哎呀都是误会啊误会,这些是府上我命人准备的厚礼,聊表歉意。” 陈氏不明所以,以为是为宣瑶的事而来,她表明,只要搞清楚就好。 “这东西拿回去,我们不能要。” 宣老爷是放血了的,备下不少滋补的药材,还有各种吃食,另外两三种首饰,都很值钱。 陈氏对药材心动,但是却坚定地不收。 这下,宣老爷暗中叫苦,他就知道这趟上门不容易求得原谅,这妇人狮子大开口,明显看不上这点东西啊! 宣老爷很郁闷,好在他有备而来,让下人送上二十两银子。 “娘,既然是宣老爷的心意,若是咱们不收下,反倒显得心胸狭窄了。” 东西加一起很值钱,这个数林月纱满意。 今儿遇见张大人做主,这老货才放血,不然还不得把人欺负死才算。 陈氏不明所以,又见侄女陈小花也使眼色,最后一头雾水地收下,并且把人送走。 “小丫,这到底是咋回事?” 陈氏察觉其中有异,沉着脸问林月纱。 “娘,不是我不说,我也没想到宣老爷来这么快。” 林月纱拉着陈氏解释,陈氏那人,最不喜欢占便宜,总想自家吃点亏就算了。 林月纱了解娘亲的性子,所以等着宣老爷上门后再说。 “你说什么,宣家让二流子坏你和小花的名节?” 陈氏当即变脸,去灶间操一把菜刀,就要出门追赶。 女子被人坏名节,还有活路吗?宣家这是让她家家破人亡,不要脸的人家,她拼了! “娘,娘您别激动。” 林月纱没成想娘反应如此激烈,娘亲果然和她一样,家人永远是碰不得的逆鳞。 “你闺女聪明的很,怎么可能让那死胖子占便宜,张大人帮我做主了,我送了吊炉花生和五香瓜子给大人。” 林月纱解释一番,总之,自家不算太亏就是了。 “早知道我就应该把人赶出去!” 陈氏哼了哼,得知陈小花和女儿没被占便宜还反倒把宣家人收拾一顿,这才安心下来。 “孩子娘,你不如看看宣家送来什么东西,咱们给陈家村那边带回去一些。” 萧成贵怕陈氏气出个好歹来,立刻转移话题。 陈小花明日回村,陈氏挽留,可是她不想在镇上继续住了。 “好。” 陈氏把东西分成两份,一份让陈小花带回去,就是宣家给的银子,陈氏也拿出来十两。 “姑母,银钱我不能要。” 陈小花拒绝,明明是表妹帮着自己出气,她怎么还能拿银钱呢? 这些东西,是姑母给家人的心意,陈小花没推脱。 好说歹说,陈小花就是不要银子,陈氏只得作罢。 第二日,陈小花前脚刚被送走,姜宝珠就找到小院来了。 几日不见,姜宝珠下眼青黑,面容憔悴,看上去这几日都没睡好。 “宝珠姐,你怎么自己来了?” 没有下人,没有车夫,姜宝珠自己走出来的。 “嗯,我让小喜和王婶去陪着我娘了。” 姜宝珠苦笑,不遇见点事,不知道身边的是人是鬼。平心而论,她娘许氏对家里的下人都很好,也从不责罚。 那妇人带着儿子上门后,家中的下人都去赶着讨好了,也只有小喜和她娘没有变。 姜宝珠日子不好过,又想不出办法,只得央求管家,先不要让那妇人到主院,一切等爹姜淮回来再说。 管家考虑片刻,老爷对夫人情深义重,终究同意了。 “月纱妹妹,你说多讽刺啊,半个月前我还是府上的大小姐,而现下……” 姜宝珠揉揉眼睛,她来之前,去找过章敬。 “你找他?” 林月纱不觉得章敬能帮忙,那就是死心眼的书生。 “嗯,我又不认识谁,所以我去找他和章放了。” 姜宝珠叹口气,她真是死马当活马医,已经做好被拒绝和落井下石的准备。 可她没想到的是,章敬和章放不但没有落井下石,相反安慰她,又帮她打听了消息。 “月纱妹妹,我没想到,那妇人并非我爹养的外室,而是县里醉风楼的花娘喜鹊。” 姜宝珠把章家兄弟打探的消息说了,她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也就是说,众人都误会了,爹爹没有养外室。那个小子,若真是爹爹的儿子,他应该也是不知情的。 “花娘?” 林月纱惊呆,难怪熟悉那一套,身上总有点风尘味,原来如此。 “宝珠姐,花娘都是卖皮肉的,真有姜老爷的骨肉,咋可能时隔多年才找上门来,八成有什么猫腻。” 林月纱越想越不对劲,这和昨日宣家找人收拾她的套路太相似了。 宣家做的?不可能,宣家这么做,对他们没好处,两府也没有很深的仇怨。 难道是……何兴?林月纱暂时只能想到这个人。 “他?” 姜宝珠想不通何兴这样做的理由,明明何兴已经和宣家的小姐定亲,既然放弃姜家,又何必? “这个还得继续打听,剥了花娘喜鹊的这层皮。” 林月纱脑子更加清醒,给姜宝珠出主意,既然得知喜鹊不是良家女子,想必能更好的打听。 “章敬是读书人,不可能去花楼里,所以……” 姜宝珠找不到可以打听的人,所以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女扮男装到醉风楼打听消息。 “我一个人又有些不敢,月纱妹妹,我……” 这件事被拆穿,可了不得,姜宝珠难以启齿,但是她除了林月纱,找不到人。 小喜那丫头藏不住事,太跳脱了。 “好,我陪你走一趟。” 林月纱很有义气地答应。不说姜宝珠对她不错,就是姜淮和许氏,也都是温和的人,她不能不管。 女扮男装,首先得买两套男装,去县里的成衣店,而后再简单地打扮下。 林月纱看着自己胸前,她发觉自己被拆穿的可能性不大。为啥心里有那么点小小的失落感呢! 说真的,她也不想这么平,啥时候能长大啊! 第98章 女扮男装 第98章女扮男装 林月纱和娘陈氏打招呼,陪着姜宝珠一起出门。 站在街道上,二人默契地对视,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之色。 “宝珠姐,我们总不能就这样去。” 镇上太小,只有几家成衣店,二人去买男装,打扮极其惹眼。 出于此考虑,林月纱建议到县里买,而且为赶时间,她们还得雇一辆马车。 “月纱妹妹,都听你的。” 姜宝珠六神无主,早已慌了神。她急需到醉风楼打探消息,却又怕进到那种地方自己应付不来。 “咱们见机行事。” 林月纱接过姜宝珠的荷包,发现她带着不少的银钱,足够此行的花费。 租一辆马车,二人直奔县里。 “花楼里都是脂粉气,万一……” 姜宝珠暗恨自己没用,走出第一步,自己竟然有些退缩,还不如比她小的林月纱镇定。 “宝珠姐,我们都出来了,担心无用。” 林月纱不是拖拖拉拉的性子,既然决定去一探究竟,就别瞻前顾后,怕这怕那。 她想过,只要钱给够,听听花娘唱小曲儿,花娘巴不得不用接客。 不过,此行也不可和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得有个目标。 “那个叫喜鹊的花娘,有没有相熟的姐妹?我们就找她的姐妹打听。” 身在泥潭的人,一人有出路,不用继续做卖皮肉伺候人的行当,留下的姐妹总该有些不舒服? 这就是人性,林月纱不认为在花楼中有什么姐妹情,大部分是塑料情意。 “有的,有一个是和喜鹊一起被卖入醉风楼的,叫画眉。” 这些消息,是章敬打听出来的。喜鹊和画眉都很擅长唱小曲,因此得了花名。 “那好,我们就点画眉。” 有目标那就简单多了,距离目的更进一步。 很快,马车到了镇上,姜宝珠结清了车资,带着林月纱到县里最大的成衣店。 “二位姑娘,想要什么样式的衣裙?本店应有尽有。” 这家成衣店,姜宝珠带着林月纱曾经来过,里面最便宜的一件衣裙都要几两银子。 林月纱还记得第一次进门,对价钱咂舌,这才没多久,她并觉得贵了。 “老板娘,有没有男装?我们姐妹打算去玉檀寺上香,穿男装方便一些。” 林月纱问态度热情的老板娘,一般生意人都是人精,尤其在县里开这么大的铺子,更不是简单之人。 “有的。” 老板娘点头,面上看不出一点异常,带着二人来到一处单间。 女子买男子成衣的不多见,却也不是没有,老板娘无心打探二人的隐私。 姜宝珠见此,松一口气,不然她真怕自己紧张,引人怀疑。 小间里的男子成衣不多,只有十来套,姜宝珠试穿一件宝蓝色的袄子,刚好合身,而林月纱个子小一些,穿哪件都有些大了。 “这里还有一件小号,应该适合姑娘的尺寸。” 老板娘思量片刻,从柜子里拿出一套绣着金线的衣衫,林月纱本不抱希望了,谁料试穿刚刚好。 “老板娘,想不到你这里还有我妹子能穿的成衣。” 买到合适的,姜宝珠立刻高兴起来,二人此行暂时没波折,还算顺利。 “不,姑娘你可说错了,我这里真没有。” 老板娘摇摇头,指着林月纱身上大小合适的成衣笑道,“难道你没发现,这件成衣的料子要更好一些吗?” 这件外衫,为老板娘亲手所制,昨晚才锁边,是给她儿子的。 “我儿子今年十岁。” 老板娘说完,发出善意地笑声。 林月纱:“……” 姐妹二人出门,林月纱的脸色仍旧很不好看,任谁被影射矮,也高兴不起来。 “月纱妹妹,你多吃点好的,会长高的。” 姜宝珠言不由衷地安慰,其实林月纱也没那么矮小,就是比较正常的身高,但是她性子洒脱,和小大人一样,很少因为旁人的话生气,想不到竟然对身高如此在意。 “我知道。” 林月纱去了一趟水粉铺子,又和姜宝珠租了一辆马车,二人在马车上,进行最后的装扮。 眉毛画粗,肤色暗淡,最重要的是耳朵上的耳洞。 “宝珠姐,你说话嗓子压低,耳洞我们得堵上,那些花娘混迹在男人堆里,眼睛尖利,别一不小心就被看穿了。” 林月纱拿着小铜镜,左看右看,对自己的装扮很满意。 村里的丫头都在嫁人之前打耳洞,没有耳洞,林月纱省事不少。 姜宝珠装扮好,用手摸了摸胸前,她出门特地缠了一圈白布条,让胸口显得扁平,但是这么勒着,有些呼吸不畅。 “月纱妹妹,我真羡慕你,不用勒着这难受的白布。” 姜宝珠双手合十,心中默念,希望佛祖保佑此行顺利,让她尽快地解脱出来。 林月纱:“……” 这是歧视吗?扎心了! 醉风楼在县里一条比较偏僻的街道,周围还有几家花楼对立,形成了花街柳巷。 还不到下晌,整条路上安静,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两位小公子是来这里见世面的?” 车夫猥琐一笑,马车里两只肥羊,一看就是雏儿,连花街开门的时辰都不知道。 “的确如此,听说这里的女子都有才艺,本公子好奇。” 林月纱担心姜宝珠露馅,自己主动接车夫的话。 “可不是,没几分本领和姿色,咋可能在这里,二位公子有所不知啊,咱们这里虽然是北地,却不缺好货色。” 车夫把马车停靠在一旁,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大户人家的小公子没见过世面,又不差银子,想来花街人之常情。 没长毛的小娃子进了这里,可如同进了狼窝啊! 那些女子如狼似虎,更喜欢嫩嫩的雏儿。 “大叔,我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除了这里还能找到好货色?” 林月纱给了车夫一小块碎银子,看车夫眼圈青黑,一副被掏空的神色,八成是这边常客。 既如此,在进门之前,还不如先了解一下规矩,以免吃亏。 “小公子真上道,可不就是如此啊!” 车夫眼神色眯眯的,得了银子,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们知道蛮族女子?” 在大齐,不允许蛮族女子做花娘,这是明面上的规矩,所以那些蛮子受不得苦寒,很多都逃到这边了。 花街是花街,还有一条地下的暗街,暗街里的蛮族女子各显风情,跳舞火辣,那些玩的开的富户,都是结伴前去。 同为男子,车夫也没隐瞒,说出自己的体验。 “蛮女太带劲了,去过以后再出来,我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卖皮肉的。” 车夫啧啧有声,后来他老实多了,不敢再招惹蛮女,不但给银子还得被人吃干抹净。 第99章 虎狼之地 第99章虎狼之地 林月纱正在喝茶水,差点被车夫所言笑喷,而姜宝珠则是面红耳赤,一副恨不得找地缝钻起来的模样。 “宝珠姐,咱们是见世面的,你这样小家子气可不行啊。” 林月纱压低了声音,这个时候顾不得害羞,多听多看,千万不要把自己当女子。 “可是……这也太露骨了啊。” 姜宝珠扭捏,难怪章敬不来花楼,正经人谁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等下进了醉风楼,更加露骨。” 林月纱无所谓地摇摇头,这几句还叫露骨,那姜宝珠听到现代的荤段子,定然得晕过去了。 “大叔,看来你也醉风楼的常客啊。” 姜宝珠不给力,林月纱不再理会,继续找车夫套话。 至少在车夫这,那点碎银子没白花,她知道不少得用的消息。 “常客谈不上,我们这等下九流,也就是经常是接送客人,和醉风楼的几个龟奴混个脸熟。” 醉风楼的花娘,和低等的暗窑里的女子不同,那个个都有才艺在身,吃酒听小曲儿就要几两银子,更别提留宿春风一度了。 “不过,两位小公子,如果你们是第一次来,小的倒是可以提点意见。” 车夫被带到一处茶棚,林月纱给他点了茶水和糕饼,车夫对此很满意,继续道,“醉风楼的风嬷嬷,你们尽量不要和她有过多的交集。” 风嬷嬷以前是花娘,后来年老色衰,就混成了醉风楼的嬷嬷。她最喜欢小童和雏儿,有些初次逛花楼的小公子,都被她哄着到自己床榻上了。 头一次必须找个美人,让那老婆娘欺负了去,岂不是亏本! 林月纱眨眨眼,这都是什么虎狼之地啊! “本公子来见见世面,也不一定要过夜,就想听听小曲儿。” 林月纱迟疑片刻,这才回道。 “醉风楼的花娘唱小曲是不错,以前有个喜鹊和画眉,不过听说二人最近都不在醉风楼。” 车夫若有所思,说出自己新得到的消息。 林月纱一惊,迅速地和姜宝珠对视一眼,姜宝珠对她点点头。 “那喜鹊和画眉去哪里了?我记得我爹爹好像提过一嘴,喜鹊小曲儿唱得好。” 林月纱在心里默默地给萧成贵道歉,她不得已编造谎言。 “喜鹊虽然唱小曲儿不错,却不适合小公子您。” 车夫哈哈一笑,父子一起上,这玩的太开了! 喜鹊都二十来岁了,差不多可以做小公子的娘亲,肉太老。这两年醉风楼来了不少南边的姑娘,也没什么恩客再找喜鹊。 听闻喜鹊好像赚够了银钱,给自己赎身,而后打算从良。 “那画眉呢?” 林月纱追问,看来镇上的人并不晓得喜鹊带着儿子找上姜淮,消息还没传开。 “前天我拉了一个画眉的恩客,听说画眉被一户富商买走,好像去了他处。” 车夫也不是很确定,他没具体打听过,道听途说。 “画眉也被赎身了?” 林月纱摸了摸下巴,她不相信有么多的巧合。若是有,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所有的巧合赶在一起,或许有必然的联系。 “那还真是可惜,我爹爹也喜欢画眉姑娘,想替她赎身,可是我娘不准。” 林月纱在心里二次给爹娘道歉,继续面不改色地道。 “画眉身世凄惨,爹娘早亡,兄嫂嫌弃她拖油瓶,又见她有几分姿色,这才把人卖到醉风楼。” 提起画眉,车夫多说了几句,画眉以前在楼子里,经常用客人剩下的饭食喂猫猫狗狗。 许是这段画眉不在了,猫猫狗狗也不来醉风楼,这不,街上都清净了许多。 好不容易打听到知情人又不见了,姜宝珠有些着急,她抓抓头,发觉自己毫无办法。 “你们兄弟若是银钱上凑手,不如见见醉风楼的头牌,紫苑姑娘。” 紫苑姑娘十八年华,虽身在醉风楼,却出淤泥而不染,还未破身。富家公子们早已为她打破了头,听说她的恩客里还有了不得的贵人。 见紫苑姑娘,不仅仅要有银子,还得看紫苑姑娘的心情,得了眼缘才肯见。 车夫形容一番,紫苑是花楼里独一无二的存在,就连风嬷嬷都对紫苑言听计从,把这尊摇钱树哄住,生怕她跑了。 林月纱对有个性的花娘好奇归好奇,但是她没忘记正事。 来花楼是为调查喜鹊的,花最少的银子办事是关键。 眼下,画眉去了哪里,这条线索很重要。 其余的,车夫所知不多,林月纱没再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华灯初放,花街灯火通明。 姜宝珠和林月纱刚下马车,就被这浓重的脂粉气熏得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二位小公子,等你们成了这花街的常客,就习惯了。” 车夫笑了两声,调转马头离去。 “来这里,俊俏的小公子,来姐姐这里啊!” 花娘们站在二楼调笑,不断地往下扔荷包和绣帕,有那胆子大的,跑到路上拦截。 姜宝珠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很是后悔自己出的馊主意,带着林月纱来这里。 林月纱板着一张脸,目不斜视,很快,花娘以为他年纪小,只是好奇来路过的,就不再纠缠她。 林月纱为自己捏一把汗,来都来了,耽误一日时间,总不能就这么回去。 花街里,醉风楼的招牌最大最显眼。 时值冬日,花娘们仍旧穿着一层轻纱在招揽客人,偶尔透过轻纱,隐约地看见波涛汹涌。 林月纱低头看自己,幽幽地叹口气。 “二位小公子是来找快活的?里边请!” 如车夫所说,风嬷嬷看到姜宝珠和林月纱,立刻眼神一亮,半拖半拽,把人拉倒厅堂中。 “哎呦喂,好俊俏的小公子啊!” 花娘们热情似乎,立刻围拢上来一批,林月纱只觉得要被这廉价的脂粉味熏得迷糊了。 “走开,都走开!” 余光瞟了一眼要晕倒的姜宝珠,林月纱只得转变策略。 “小公子这是看不上咱们姐妹吗?” 风嬷嬷站在一旁并不阻止,几个姑娘明显对林月纱的动作感到不满。 整日陪着满口大黄牙口臭的老头子,谁不想找个鲜嫩的小公子啊,这两位公子穿着富贵,打赏银子肯定少不了。 第100章 知县大人同款 第100章知县大人同款 林月纱被围拢过来的环肥燕瘦吃了豆腐,有花娘捏了捏她的脸,手又不由自主地攀上来。 忍着心底的怪异感,林月纱左躲右闪,叫道:“风嬷嬷,小爷我特地为紫苑姑娘而来。” 言外之意,快把这些庸脂俗粉的撵走,小爷看不上。 “又是为紫苑来的。” 花娘们不免泄气,也就没了往上凑的劲头。 “二位小公子,这不巧,紫苑今天有客人,不见客。” 风嬷嬷往楼上看一眼,无奈地回道。 她管理醉风楼,但是不包括紫苑在内。 两年前,紫苑主动找上门,风嬷嬷惊为天人。 紫苑和她之间没有契约,紫苑来醉风楼当头牌,银钱五五分,但是风嬷嬷不能限制她的自由。 其余人没资格和风嬷嬷谈条件,但是紫苑不同,单看这张脸,就能让醉风楼大火。 风嬷嬷当即答应下来,她也曾想过强迫紫苑卖身,不过想到后果,她又有些不敢了。 紫苑和其余的花娘不同,随时可以到醉风楼的对家,和醉风楼打擂台。 想到此后果,风嬷嬷老实不少。 紫苑不愿意见客,这银子,风嬷嬷就算想赚也赚不到。 “那就找个唱小曲好的姑娘来。” 林月纱皱眉,很是不耐烦,她歪歪头,又补充道,“刚刚送小爷来的车夫说,有个叫什么画眉的,唱小曲好,就她。” “小公子,画眉不行啊。” 风嬷嬷愣了一下,而后又挂着一张笑脸回道。 “怎么不行?紫苑有客人,画眉也有?你是怕小爷出不起银子,成心作对呢?” 林月纱直接扔出来十两银子,面色淡然,她的心在滴血。 十两银子啊,得卖多少的五香瓜子,来当败家子,一点都不快乐。 “真不是,小公子,咱们开门做生意,哪里有拒绝的道理啊!” 风嬷嬷捡起银子,满面红光地解释,“前几日,有外地来的富商为画眉赎身,她已经不再咱们醉风楼了。” 风嬷嬷所说,和车夫打听到的消息一致,为怕这老虔婆起疑心,林月纱没有再问。 既然来了,肯定不能这么走出门,好歹点个唱小曲的姑娘。 “那给小爷找个唱小曲的姑娘,再送点茶水,另外还要一碟子五香瓜子,一碟子吊炉花生。” 林月纱抖了抖袖子,就要上楼。她真不想在这里呆着了,连呼吸都很困难。 而且姜宝珠很不适应,再等一会儿非要露馅不可。 风嬷嬷是人精,从她嘴里打听不出来什么,还得另辟蹊径。 想到此行的损失,即便不是花自己的钱,林月纱仍旧很不爽,她必须得为耽误的时间讨回点福利。 “茶水点心咱们有,瓜子花生也不缺,但是五香瓜子和吊炉花生是什么?” 风嬷嬷虚心求教,她这里留住客人不仅只靠姑娘们,还靠着酒水和饭食。 县里出了新鲜的吃食,她竟然不晓得,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这么大的地方,这两样小零嘴都没有?” 林月纱目瞪口呆,而后又很气愤地道,“风嬷嬷,你不是看小爷是第一次来,所以欺生?” “这哪能呢,来者是客啊!” 风嬷嬷是真不知道两样吃食,忙不迭地打听。 “五香瓜子是咸香的,吊炉花生做下酒菜最好,咱们知县张大人最喜欢的吃食,你们醉风楼竟然没有,真是奇了。” 林月纱不知不觉地又把张大人带出来,她摸了摸下巴,张大人接受了她送的五香瓜子和吊炉花生,总得给自家打个广告。 知县大人喜欢的同款,很有说服力。 “小公子,您放心,我这就让人采买,您下次来一准儿有。” 风嬷嬷拍着胸口打包票,又忙吩咐手下人,尽快把五香瓜子和吊炉花生采买回来。 知县大人喜欢的吃食,多高的档次啊!醉风楼没有,被一个没长毛的小子给鄙视了。 到了楼上的包间,姜宝珠的脑子还晕乎乎的,她对林月纱竖起大拇指,一个字说不出来。 早知道林月纱机灵,现在看,用机灵二字那是小瞧人了。 “宝珠姐,你不觉得很巧合吗?” 林月纱眯了眯眼,二人这次来,很大可能无功而返。 风嬷嬷证实画眉是被人买走,还是个外地的富商,不知根底,这天下之大,谁晓得画眉去了哪里! 关于喜鹊的儿子,除了画眉外,了解最多的应该是风嬷嬷。 “是很可疑。” 姜宝珠心急如焚,如果问不出来,就真让身份低贱的喜鹊母凭子贵,姜家或许真要认下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子。 在花街柳巷,花娘们有自己的生存准则,风嬷嬷这样的人精更是深谙于此。 二人还未商量出个所以然,一个蒙着面纱的花娘抱着琵琶进入到房内。 “小女子柳絮,给二位小公子请安。” 柳絮微微福了福身,而后坐在二人对面,拨弄琵琶,自顾自地弹唱起来。 柳絮的声线是那种轻柔的,可她选的曲子很是幽怨,让人听了心情莫名地低落。 “停!” 姜宝珠正心烦意乱,最听不得这样哀怨的,不由得烦闷道。 “小公子可是不喜欢吗?” 面纱后,柳絮眼眶红红的,一副随时哭出来的模样。 “不喜欢,小爷想听欢快的而不是哭丧。” 林月纱想着,莫非花娘都是这个调调?他们花银子,就得按照要求来,又不是来参加葬礼的。 简单的要求都达不到哭哭啼啼,好像二人做了天怒人怨的恶事。 “可是……柳絮只会这一首。” 柳絮擦了擦眼泪,突然间双膝跪下,不住地给姜宝珠和林月纱磕头,“二位小公子行行好,千万不要和风嬷嬷说换人,求求您了!” 林月纱:“……” 花钱买罪受,说的是她和姜宝珠无疑了。 不管柳絮有什么苦衷,都不是林月纱能管的事,她又不是解救失足妇女出水火的人,不为难柳絮,自认倒霉,是她最大的让步。 “行,你起来,就在原地坐着,我们说说话好了。” 林月纱示意柳絮起身,再三保证不换人,柳絮这才止住眼泪,人也放松了些。 第101章 熟人 第101章熟人 姜宝珠站起身,背着手在房内走一圈。 醉风楼的雅间大部分是套间,厅堂供姑娘们陪着恩客饮酒作乐,而其内,是一间奢华的卧房,用于恩客留宿。 “姜兄,风嬷嬷是不是看咱们兄弟初来乍到,所以找个只会唱一首曲子的糊弄咱们?” 风嬷嬷看人下菜碟,以为二人是个小菜鸡,看到姑娘就迈不开腿,又没见过世面,随便找人凑数,随意打发。 姜宝珠点点头,虽然她从未来过这种地方,却听家中下人提起过。 她和林月纱的雅间,在整个走廊的最末端,明显比路过的几间房简陋。 林月纱想找姜宝珠单独说话,而柳絮就坐在二人对面,眼神时不时地瞟过来,很是碍眼。 “柳絮姑娘,这是二两银子,你拿着银子走,我们兄弟自己坐一会儿。” 林月纱拿出一块银子,扔到桌上,希望柳絮有点眼色。 “两位小公子,柳絮真的不能走的!” 今儿晚上人多,风嬷嬷忙不过来,柳絮是第一次接客,无论如何得把人留下来,不然惹恼了风嬷嬷,没饭吃还得挨打。 柳絮深知风嬷嬷的厉害,满眼惊恐。 姜宝珠很不耐烦,柳絮得到惩罚是醉风楼自己的规矩,和她有关系吗?她来一趟是为打探消息,而不是为做好人来的。 “你怎么只会唱一首小曲儿,还是这么哀怨的曲子?” 柳絮赖着不走,林月纱也没办法,只得尽可能地在柳絮身上挖出一些消息。 “小女子之前有唱小曲的师傅,可是还未学上几日,师傅她就被富户赎身,离开了醉风楼。” 柳絮沉默半晌,这才如实回道。 自从来到这里,后半辈子的命运基本就定下来了,她早已无家可归。 醉风楼的女子都有些手段,柳絮嗓子好,被风嬷嬷安排给画眉带着。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难怪交给你这么幽怨的小调儿。” 花楼女子最不缺少勾心斗角,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柳絮所说的被富户赎身的师傅,难不成是画眉? “是画眉姐姐。” 柳絮替画眉澄清,画眉为人和善,其余人都嫌弃她蠢笨,但是画眉从来没有。 “这首小曲儿是我要求的,画眉姐姐说恩客不喜,我再三央求,她才应下了。” 柳絮说完,垂着头不再言语。原本画眉在醉风楼,她的日子还好过一些,画眉人一走,柳絮早已被风嬷嬷忽视。 “喵喵喵……” 一只胖乎乎的狸花猫大摇大摆地走进房门,冲着柳絮叫唤。 “哪来的肥猫?” 林月纱吓了一跳,这年头人都吃不饱,猫却吃到膘肥体壮,而且不怕生,看来是特地来要吃食的。 “虎子,一边去。” 柳絮站起身,熟练地在猫头上撸一把,肥猫当即趴下翻滚,露出自己的大肚皮来。 “画眉姐在的时候,经常把恩客剩下的吃食喂给流浪猫,虎子就是其中一只。” 柳絮和车夫所说的一致,爱小动物的人,想必内心还是纯善的。 借着这个由头,柳絮说了一些关于画眉的事。 “画眉姐被富户赎身很突然,那个富户第一次来,就看中了她,也不晓得怎么回事,画眉姐就跟着那人离开了。” 柳絮说完,唏嘘不已,她内心很舍不得画眉。 欢场中的女子,见惯了是是非非,还是有警觉性地,若非了解那人,不会轻易地跟人走。 “实不相瞒,我们二人就是听说醉风楼有两大金嗓子,喜鹊画眉,这才慕名而来。” 林月纱主动提起喜鹊,柳絮很明显地变了脸色,她低下头继续沉默,并不答言。 姜宝珠仔细地观察,发觉柳絮眼里的一抹愤恨,有些了然,以柳絮作为突破口,或许可以问出点什么。 “我出去如厕。” 林月纱站起身,给姜宝珠使了个眼色。二人不能白来,兵分两路打探消息,她不惹眼,出门溜达一圈,万一能碰见个知情人,最好不过了。 喜鹊的儿子养在醉风楼,却在大厨房打杂。据说几年以前,醉风楼的后厨有人下毒,毒死了两个有功名的书生。 当时闹到满城风雨,醉风楼的后厨因此大换血,请的厨子全部签了死契,风嬷嬷担忧再闹出点什么。 尽管风嬷嬷花了不少银钱,仍旧斗不过愤怒的书生们,有很长一段时间,醉风楼门可罗雀,直到两年前,紫苑来此才有所好转。 “只羡鸳鸯不羡仙,鸳鸯姑娘,今晚陪着爷,好处少不了你的!” 迎面走来一个胖子,怀里搂着个娇滴滴的姑娘,差点阻拦林月纱的去路。 “好狗不挡道,哪个不长眼的,耽误老爷寻欢?” 胖子喝得醉醺醺的,把视线移在林月纱身上。 若往常遇见这等找茬的人,林月纱早就开怼了,而现在他默默低头,退后一步。 “哎呦喂,宣老爷别生气嘛,就是个模样俊俏的小公子,想必是来楼子里尝鲜的。” 被称作鸳鸯的姑娘朝着林月纱抛了个媚眼,主动往死胖子怀里蹭了蹭。 这一幕简直辣眼睛,冤家路窄,林月纱没成想在醉风楼碰见了宣老爷。 还好,对方喝得醉醺醺的,只是狐疑地看她一眼,搂着鸳鸯走开了。 林月纱顺了顺胸口,她得低调更加低调,毕竟在镇上做生意,混的脸熟的人也不少。 若让娘亲知道她跑来逛花楼,非剥了她的皮不可! 躲避了熟人宣老爷,林月纱继续往厨房的方向走,刚到楼梯转角,她又听见身后传来响动。 “宣老爷,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不如先……” 鸳鸯窝在宣老爷怀里,上下其手,煽风点火,想把宣老爷带到自己的房里。 宣老爷虽然又肥又丑,出手却阔绰,万一她下手慢一步,被其余的姑娘截胡,今晚的赏钱可就打水漂了。 “哎呦我的心肝啊,别急,老爷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个熟人。” 宣老爷看到林月纱,以为自己喝多了。那个坑人的小丫头片子,化成灰他都认得出来。 没听说萧家还有其余的兄弟姐妹,小丫头竟然来醉风楼的? 第102章 没什么好看的 第102章没什么好看的 宣老爷认为林月纱不敢,但是他又不确定,打算把人捉住问个究竟。 万一发现小丫头来醉风楼,被他抓到把柄,他一定打上门去,质问她的爹娘,看萧家人还有什么脸面嘲笑他教女无方! “老爷,这里可是醉风楼,您碰见熟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鸳鸯不以为然,众人都忙着找乐子,哪有闲心相互寒暄。 “不,长得像我相熟的一个小丫头。” 宣老爷一句话,林月纱听得清清楚楚,她暗恨遇见这么个人渣,只得找地方迅速躲避。 楼下人多眼杂,没有空余的房间,她只能悄悄地上楼。 林月纱被宣老爷逼得无路可走,上楼后,找到一处转角黑暗的屋子,立刻躲了进去。 她刚关上门,宣老爷带着鸳鸯也上来了。 林月纱为自己抹了一把冷汗,心里祈祷死胖子赶紧滚蛋,不然她离开太久,姜宝珠一人未必能应付得来。 “老爷,您来这里干什么,咱们快下去。” 鸳鸯拉着宣老爷,小声地央求,“这里是醉风楼的禁区,风嬷嬷一向不准咱们上来。” “禁区?还有这样的地方?” 宣老爷有点迷糊,听说是个秘密之所,心里很是好奇,他想看看这里究竟有什么不同。 鸳鸯心里叫苦,其实并无不同,这里是紫苑姑娘的闺房,风嬷嬷一向不准任何人打扰。 之前有姑娘心高气傲,非要和紫苑姑娘一较高下,偷摸地来到这边,没多久,就从顶层一跃而下,自尽而亡了。 紫苑姑娘平日不露面,少有的两三次出现,都蒙着面纱,面容让人看不真切。 不过,她露出来的一双美目,让鸳鸯自惭形秽,颇为震撼。怎么形容呢?就好比清冷的雪山,没有一丝杂质的清泉,透亮,却能看透你的内心。 鸳鸯不敢看紫苑,更不敢来到她的地盘,每次擦身而过,她都感觉自己是那地上的污泥,永远都洗不干净了。 “老爷,没什么好看的,您快下来!” 鸳鸯好言相劝,若是宣老爷不听,她准备放弃这单生意。 “不,老爷我想看看醉风楼的特别之处!” 宣老爷一把推开鸳鸯,打算进到屋内看看。 “那您随意,后果您自己承担。” 鸳鸯见此,抛开宣老爷,飞快地跑下楼去。 鸳鸯一走,宣老爷有些迟疑,他刚刚看到那个像小丫头的人上楼,应该就躲避在附近。 他不想冒犯醉风楼,心里告诉自己,只要把人捉住,他就离开这里,就当自己从没来过。 漆黑的房内,林月纱一动不动,因为她被人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她的身后站着一人,身上散着似有若无的香气,那人用帕子捂住了她的嘴。 林月纱挣扎,左扭右扭,然而徒劳无功,她的身子连个微小的波动都没有。 刚刚鸳鸯在门外说得清楚,这里是醉风楼的禁区,闲杂人等不能进入其中。 林月纱误打误撞进来,不会惨遭杀人灭口?那她做鬼也不会放过罪魁祸首死胖子。 “小丫头,那个猪头是来找你的,是不是察觉到你的身份了?” 房间内很安静,安静到林月纱和身后之人彼此能听见对方的呼吸。 那人嗓音低沉,一时间竟无法辨认出男女,“我说的没错?” “你怎么知道我是小丫头?” 林月纱缩了缩脖子,她这一马平川,不至于这么快被人看穿? “男子和女子骨相不同,我在醉风楼里这么久,男女都辨认不出来,也当不得花魁之名。” 紫苑笑笑,小丫头混入到醉风楼来,大摇大摆的,胆子真不小,现在遇见熟人,他要不要帮她一把?这样一来,小丫头就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原来你就是紫苑姑娘。” 林月纱懂了,她无意间进入了紫苑的房间。 风嬷嬷推脱紫苑有客,看来是随意忽悠的,紫苑根本没有见客。 “呵呵,你也知道我?” 紫苑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因为太美,他总是让人印象深刻,其实有时候,美貌并非好事。 世人皆喜欢看外表,红颜枯骨,他喜欢的却是骨相。 紫苑摸了摸小丫头的手骨,的确,是美人的骨相。 “他要进来了,用不用我帮忙?” 紫苑掐了掐林月纱的脸,发现出乎意料的滑嫩,很是好摸,他居然有点爱不释手。 “怎么帮?我欠你的人情我如何还?” 林月纱扭头,很是郁闷,自从进入到醉风楼中,就被姑娘们轮流吃豆腐。 都说女子不易,长相好看的男子更不容易,到这里就如同进了狼窝。 林月纱心里清楚,紫苑不会那么好心,不然也不会堵住她的嘴,把她禁锢在门口。 有废话的这时间,她早就跑了。 “嗯,人情要还的,不过呢,我不为难你,我保证。” 紫苑的嗓音里带着笑意,头一次见到这么有自知之明的小丫头,现在,他开始好奇小丫头的来意。 好奇并不是好东西,而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对人好奇过了。 “那好。” 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对于林月纱来说,宣老爷才是个大麻烦。 虽然这次偶遇,也并不能说宣老爷的错,不过林月纱已经把死胖子记恨上了,耽误她的好事! “萧家的小丫头,你给老爷我出来,我看到你跑上来了!” 四处寂静无声,宣老爷莫名地心虚,他决定在进门之前,先喊两声,把人诈出来。 “原来,你姓萧吗?” 紫苑若有所思,是个好姓氏,很好听。 “嗯,对。” 林月纱没解释,宣家人把她当做继兄的亲妹,一直因为她姓萧,既如此,林月纱索性将错就错。 “闺名呢?” 紫苑趁着宣老爷在外喊叫,继续问道。 闺名是什么?林月纱从心底不想告诉紫苑的真名,想着随便编造一个。 “我猜,小丫头你是想瞎编一个是不是?例如小丫,二妞儿什么的。” 黑暗中,紫苑的眼睛莫名的亮,如闪烁的黑色宝石。 一个花娘都这么精明,让林月纱无语,她解释道,“我的确叫小丫。” 在娘陈氏和萧成贵成亲之前,林月纱没有名字,陈家村人包括家人,都是小丫小丫这么叫的。 第103章 我想要个方子 第103章我想要个方子 紫苑还想说什么,这边宣老爷已经按捺不住,一把推开厢房的门。 “萧家的小丫头,果然是你!” 厢房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宣老爷刚进门,对黑暗没适应,根本不可能看到人。 “我看到你了,你就躲在桌子旁边,非要老爷我进门去把你捉出来?你现在出现求饶,还有一丝机会。” 死胖子还挺奸诈,知道使用计策。 紫苑嫌弃地看了一眼死胖子,一个手刀,毫不拖泥带水,砍在宣老爷的后脖颈处,对方连挣扎都没有,立刻悄无声息地倒下。 林月纱自由了,她活动了下,刚刚被紫苑捂着嘴,这会儿呼吸困难。 “萧小丫,过来坐。” 紫苑点燃房内的一根蜡烛,烛火照亮了黑暗,林月纱这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偌大的房间,到处透露出奢华。 房内铺着蛮族样式的毛毯,厚厚的一层,难怪以宣老爷的体重,倒下去竟然没有声音。 紫苑穿着一身白衣,没有戴面纱,眼眸含笑地看着林月纱。 林月纱目瞪口呆,以为自己见到了仙子。 天啊,怎么能有美到如此超凡脱俗的人! 在现代她经常参加厨艺大赛,美貌的明星不少见,可谁都无法和紫苑的美貌媲美。 “仙子姐姐。” 林月纱呆呆地,紫苑的眸子太过出众,仿佛能把人吸进去,只要看一眼,就仿佛进入一处美妙的世外仙境,领略四季的变幻。 “我是紫苑。” 尽管大多数人被他的美貌征服,愿意为他做一切,可终究无法取悦他。 这会儿看眼前的一身男装的小丫头,痴痴呆呆的,倒是让他心情好了几分。 许是美到极限,他对容貌从不在意。 “紫苑姐姐,你是不是有让人变得美貌的方子?” 林月纱眼底冒着粉红的泡泡,她甚至怀疑紫苑不是人,而是狐狸精变的。 正常人类遗传都靠基因,长成这样,爹娘也会是神仙容貌了! “方子,应该有。” 紫苑站起身,围着林月纱走一圈。林月纱顿时感到压力,没想到仙女姐姐这么高,想对比,自己就是个矮冬瓜。 “你想变美还是……” 紫苑倒了一杯花果茶,他很无聊,无聊到找一个误闯的小丫头说话。 在醉风楼,最不缺的是花娘和来寻欢的恩客,小丫头极其罕见。 “我想长高,我想变美!” 林月纱立刻说出自己的需求。她想了想,自己开年十三,这个身高算可以了,只要吃得好,后续营养跟上,长高不成问题。 至于变美,这个似乎也没有太大的难度,娘陈氏说,亲爹林书生容貌一等一的,娘陈氏也是好相貌,她错不了。 “那你还有什么要求?” 紫苑托着下巴,一脸兴味地看着小丫头纠结。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个长胸的方子。” 即便是现代人,林月纱仍旧很羞涩,她每次洗澡,低头一看,都会有怅然若失之感。 这次被紫苑发现女儿身,也不是因胸暴露的,而是因为劳什子的骨相。 “噗……” 紫苑一口水喷出,差点把自己呛到,他摆摆手,差点笑岔气。 想要有胸,这可怜的小丫头,哈哈哈,想要的还真实际! “笑什么?” 林月纱脸色通红,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她是女子,有这样的想法不是很正常吗? 林月纱狐疑地盯着紫苑看,特地扫了一眼紫苑的胸前,哎呦喂,也很平。 紫苑:“……” 今儿没打算接客,所以里面没塞馒头,被发现了! “紫苑姐姐,我不是故意揭你的短,人无完人,你已经长得很好看了。” 林月纱暗中观察,发觉紫苑变了神色,以为自己戳到她的痛处,赶紧安慰。 在人家的地盘上,得老实点,紫苑得罪不起,万一紫苑把宣老爷弄起来,林月纱就暴露了。 “好,好,哈哈!” 紫苑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似乎很久没笑得如此畅快了。 “小丫,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死胖子?” 紫苑指着躺在地上晕过去的宣老爷,问道。 死胖子不晓得喝多少酒,他一向对气味敏感,不喜欢酒气,若不是为和小丫头说话,他早把死胖子丢出去了。 “随意。” 林月纱不是很在意,如果不是宣老爷非要追上来,动机不良,也不用挨了一记。 “好。” 紫苑拍拍手,几乎是瞬间,在屋顶下来两个黑衣人。黑衣人悄无声息,如拖死狗一般,把宣老爷扔出去。 几个呼吸间,房内恢复安静。 林月纱指了指头顶,战战兢兢地道,“还有吗?” 她一直以为房内无人,想不到还有梁上君子,醉风楼的花魁神秘,而且不好惹。 “你猜呢?” 紫苑勾了勾唇角,露出个魅惑的微笑,又把林月纱迷得神魂颠倒。 “你一个小丫头,来醉风楼做什么?” 紫苑看得出来,小丫头应当有自己的目的。刚让手下人去打探,小丫头和另一个女子来的,二人女扮男装,混到了醉风楼中。 这醉风楼,除了她,还有什么是值得来一趟的?紫苑想不明白。 “是为一个人。” 林月纱留个心眼,她不会把喜鹊的事告诉紫苑,这个她得和姜宝珠商议。 “是为画眉来的。” 林月纱转而提到画眉,如果能找到画眉,问出喜鹊儿子的身世,一切真相大白。 “画眉?好像听说过。” 紫苑想了想,有点印象,画眉被外地来的商户赎身,并不在醉风楼。 “你想找人,我可以帮忙。” 紫苑再次抛下诱饵,对于他来说,找个人很简单。 “条件呢?” 天下没的午餐,这个美貌的花魁有些恶趣味。 林月纱很愿意帮助姜宝珠,前提是保全自己,她目前还没有舍己为人的精神。 “条件啊,我不缺钱,缺乐子。” 紫苑低头想想,而后摆摆手,她是个诚信的人,不如先把人找到,再找小丫头提要求。 “一言为定。” 林月纱满口答应,这样最好不过,人找到,她履行承诺,没有什么损失。 第104章 来了贵客 第104章来了贵客 林月纱借口如厕,出来有一刻钟,她再不回去,姜宝珠那边怕是自己应付不过来。 “紫苑姐姐,我要等多久的消息?” 紫苑所说,林月纱丝毫不怀疑。不说紫苑的身份见多识广,就是刚刚从天而降的黑衣人,那也不是普通人。 “最晚七天。” 紫苑随口一说,七天刚好不长不短。 “那我还来醉风楼?” 林月纱对时间表示满意,只是她一想到再次到这么个地方,头皮发麻。 花楼不适合她这样的正经人,着实应付不来,而且见紫苑,得搭上大把的银子。 “我想法子给你送消息好了。” 紫苑微微一笑,小丫头有趣,想什么一目了然,想要见他一面还为钱财而发愁。 金钱,美色,这些他都不缺。 “紫苑姐姐,你真是太好了!” 林月纱为紫苑的善解人意感动,至于对方所求,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 二人正在说话,门口处传来脚步声。 “小丫头,你去里间躲躲。” 紫苑指着屏风后,林月纱身子灵活地挤了进去。 “紫苑姑娘,你歇下了吗?” 门口处,传来风嬷嬷小心翼翼地问话声。 “还未,进来。” 紫苑蒙上面纱,慵懒地靠在小榻上,问道,“风嬷嬷,我今儿不见客,你来可有事?” “紫苑姑娘,来了贵客,实在是……” 风嬷嬷讪讪地笑了笑,她晓得紫苑的规矩,即便是有人想见紫苑而闹事,她都可以帮忙压下来,而今晚不同,来了贵客,她得罪不起的人。 “贵客?” 紫苑正了正身子,问道,“是哪位贵人来了?” “是镇北王。” 风嬷嬷抖了抖身子,对方来头太大了,她得罪不起啊,稍微让对方不满,脑袋就掉了。 来通报一声,风嬷嬷还是顶着镇北王锐利的眼神,硬着头皮要求的,索性她运气好,对方没有加以为难。 “我的姑奶奶的,旁人就算了,镇北王咱们真的得罪不起!” 风嬷嬷担心紫苑使小性子,差点跪下,万一紫苑拒绝,她就直接找一根绳子吊死算了,反正得罪镇北王,没比死轻松多少。 “王爷怎么有闲心来咱们这小地方?” 紫苑点头,既然是镇北王来了,由不得他说不见。 只不过让他疑惑的是,镇北王一向喜欢黄毛小丫头,对花楼女子不假辞色。 “还不是紫苑姑娘的容貌倾国倾城啊!” 风嬷嬷抹一把汗,还好,她的脑袋保住了。 风嬷嬷还不等出门,就见门口处,进来一个身量高大的汉子,正是镇北王薛肃。 恩客来堵门,林月纱被堵在房内出不去,她为自己捏一把冷汗,只能安心找地方隐藏身形。 紫苑的花名在外,就连镇北王都慕名而来了。 林月纱听姜宝珠说起过,北地有镇北王驻守,手下精兵良将,天高皇帝远,绝对是北地最得罪不起的人物。 “王爷,您……” 风嬷嬷支支吾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镇北王萧肃她得罪不起,可这位瘟神不可能常来醉风楼,人走之后,她的生意还得做下去,不好惹了紫苑这姑奶奶不痛快! “风嬷嬷,就按照本王吩咐的上。” 镇北王摆摆手,打发风嬷嬷下去。 风嬷嬷看一眼紫苑,见紫苑点头,心底暗暗松口气,这才下去了。 镇北王果然见多识广,太会玩,等下她还得按照这位瘟神的吩咐准备。 “王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能来,紫苑这真是封蓬荜生辉啊!” 紫苑做了个请的动作,把镇北王萧肃迎进门内,她表示自己要去卧房换一套衣衫。 萧肃点头,自顾自地喝茶。 紫苑很快绕过屏风,进入到内室。他四处一看,而后打开衣柜,精准地找到林月纱。 镇北王习武,耳力极佳,为怕被察觉,紫苑做了个手势,示意林月纱不要出声。 习武之人,几乎都会看骨相,若把人揪出来,不难发觉小丫头是女扮男装。 若是别人还好办,在镇北王这却是不成的,萧肃就爱的就是小丫头,弄不好会起了邪念。 林月纱点头,表示自己晓得。 紫苑换了一身衣物,片刻后,从内室绕出来。 “王爷,小女子见多了恩客,可是您明显不是为紫苑的容貌而来。” 紫苑想早点把人打发走,开诚布公道。 “哦,何以见得?” 镇北王萧肃有了几分兴趣,抬头问道。 “眼神,看眼神。您看小女子的容貌没有痴迷,眼神很平静。” 紫苑说得很随意,他可以肯定,萧肃认不出自己是男子装扮的。 “哈哈,是个妙人!” 萧肃点点头,的确如此,美貌的女子他见得太多,虽说紫苑的容貌更胜一筹,却没什么特别。 女子最鲜嫩的年纪也就在十五岁以前,对于他来说,过了及笄的年龄的女子,就好比错过了花期。 花骨朵含苞待放的时刻最美,全部开放意味着很快凋零。 品花他喜欢花骨朵,女子他也同样欣赏年幼的。 “死变态!” 紫苑心里给镇北王下定义,听闻他只是路过,突发奇想来醉风楼找乐子。 “您喝的花果茶可是用最漂亮的花骨朵制成的。” 紫苑站起身,给萧肃倒茶。他发觉,萧肃的姿势很奇怪,即便是在花楼,他依然很警觉。 树大招风,镇北王世代镇守北地,手握重兵,想让他萧肃死的太多了。 镇北王找紫苑聊天,说了一会儿,才说出自己的想法,“紫苑姑娘,本王很欣赏你,不如跟了本王如何?” 萧肃本不对醉风楼之行有期待,还是手下说起紫苑,人美的绝无仅有,才让他起了好奇心。 见到紫苑本人,萧肃的确很惊艳,虽然人他不喜欢,留在手里,却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他可以给紫苑很多身份,以后不用在醉风楼这等风尘之地卖笑。 “王爷,紫苑身份低贱,如何能跟您回去呢!” 紫苑想都没想地拒绝,他大概了解镇北王的意思,自己是一枚很好的棋子,也是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第105章 拼盘 第105章拼盘 被婉言拒绝,镇北王萧肃着实愣了一下。 来之前,手下人说起,醉风楼的紫苑姑娘极其有个性,而且随性而为,想必若不是他用身份压人,紫苑也不会见他。 有意思,有点意思。 逼迫一个花娘,这么没品的事,萧肃做不出,也不符合他的身份,他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 “进来。” 萧肃回道。紧接着,大门被推开。 紫苑侧过头,望向门口,发觉门口处放着两张硕大的圆桌,而圆桌上,躺着四个没穿衣物的少女。 少女的脖颈开始向下,被摆上密密麻麻地果品。 镇北王的侍卫们把桌子抬到正中间,以供镇北王享用。 “这是本王想出的女体拼盘,紫苑以为如何?” 镇北王萧肃的面皮抖了抖,露出满意地笑来。他低头看着闭眼的少女们,不错,风嬷嬷行动利落,的确是按照他的要求找的。 这外皮滑嫩,纵然不是绝色,也鲜嫩可口。 萧肃从其中一个少女身上拿着一块糕点,只见少女身子轻微地抖了抖,如此青涩的反应,他更满意了几分。 “还是王爷有创意。” 紫苑眯了眯眼,对这等老变态相当的无语。他尽量挡在屏风的一侧,可躲避在柜子内的林月纱,还是通过缝隙看到这一幕。 有权有势的人,真会玩! 接下来每个呼吸间都是煎熬,林月纱大气不敢喘,生怕被发现揪出去。 镇北王的喜好有些奇特,那些躺着的少女,多半和她年纪差不多,总之胸部扁平,这样才好在上面放吃食。 “扑通!” 林月纱退后一步,也不晓得踢到什么东西,发出清脆的响声。她顿时脸色煞白,要晕过去了。 对方是王爷,自己根本反抗不了,若是一不做二不休,把人弄死,她或许不会活着出醉风楼。 “天要亡我啊!” 林月纱身上冒冷汗,缩在原地一动不动。 “什么声音?” 镇北王萧肃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来,用锐利地视线盯着紫苑,冷声道,“紫苑姑娘莫不是也玩起了金屋藏娇的把戏,养上了小白脸?” 他来的时间不巧,打扰对方偷情。 难怪,紫苑不想跟着他回去,到了镇北王府,行动可是没这么自由了。 萧肃紧盯着紫苑的脸,只要紫苑有半点惊慌之色,他立刻进入到房内,把人拿下。 相信,不需要逼迫,紫苑就会做出选择。 “瞧您真会开玩笑!” 紫苑很淡定,始终维持得体的笑容,他站起身,拉开屏风,只见屋内的地上,坐着一只慵懒的肥猫。 “虎子,又是你!” 紫苑蹲下身,抱起肥猫,在猫头上摸了摸,肥猫很享受,用脑袋蹭了蹭紫苑的胳膊,喵喵地叫两声。 “哈哈,看来是本王误会了!这年头不仅男子喜好美色,公猫也是如此啊!” 镇北王又坐了一会儿,发觉无趣,他双手击掌,接着,侍卫们鱼贯而入,又把圆桌全部抬走。 镇北王离开有一刻钟,紫苑这才打开衣柜的大门,让林月纱出来,想必小丫头吓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晕过去了。 “紫苑姐姐。” 林月纱额角全是汗水,逃过一劫全靠叫虎子的肥猫,肥猫对她有救命之恩。 “小丫头,吓坏了?” 紫苑拿着一个白色的细棉布帕子,给林月纱擦汗,又重新换茶具沏茶,给林月纱倒了一杯安神茶。 “好险。” 林月纱脸色青白,很是不好看。刚刚心惊肉跳,死里逃生的滋味,没有人比她了解的更加深刻。 “紫苑姐姐,我想回去。” 林月纱喝一杯水,面上慢慢地恢复血色,要求道。 “今晚怕是不行了。” 紫苑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让林月纱往下看,因镇北王到醉风楼,四面戒严,不许进,也不许出。 “明日一早,我让人送你回家。” 至于跟着小丫头一起来的同伴,总之也不能离开,他派人知会一声。 “那只能如此了。” 林月纱很快地接受安排,既然出不去,既来之则安之,好在出门以前,她和她娘说过,晚上要去姜家陪着姜宝珠一晚上,应该不会穿帮。 “紫苑姐姐,你这么美貌,可是那个王爷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简直有眼无珠。” 放松下来后,林月纱开始抨击镇北王的审美,搞出这么多的花样,一看就是有问题的。 “哈哈,小丫头你也看出来了?” 紫苑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又把林月纱迷得神魂颠倒。紫苑生得太美,这种美貌早已超越男女之间的界限。 “嗯。” 镇北王花骨朵的言论,林月纱听得真切。原来青涩的少女如此危险,她回家后一定得打听方子,让自己发育发育。 只要生得早熟一点,妖艳一点,立刻安全了。 紫苑:“……” 小丫头的思维好奇特,哈哈,不过他喜欢! 醉风楼一夜,林月纱几乎没有合眼,她陪着紫苑闲聊,二人竟然能说到一起去。 紫苑去过京都和江南,说起风土人情来滔滔不绝。 天刚亮,楼下的侍卫撤走,而在醉风楼的后角门,用草戏子裹着两具尸体,露出的脚踝,布满青紫的痕迹。 紫苑房内的视线太好,这一幕被林月纱看在眼里,又一次深刻地感受到古代的残酷。 人命如草芥,在权钱阶级面前,连一只蚂蚁都算不上。 “人各有命。” 紫苑对着一切很漠然,在醉风楼,发生这等事并不奇怪,他怕小丫头留下阴影,安慰道,“那些女子多半不是被逼迫,而是被爹娘亲人卖入其中,家人收了相当多的好处。” 与其说卖身,不如说卖命。 镇北王喜好青葱少女,这并不是大秘密。没听说萧肃强抢民女,可他看上的少女,大多跑不了。 没有人愿意为一个女儿,远离故土,逃亡外乡,最后的结果,只有爹娘收大笔的银钱,把女儿送上门,至于生死,一概不论。 几年间,进入镇北王府的少女,没有人能活着超过一个月的。 第106章 生意火爆 第106章生意火爆 林月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第一次感到烦恼。看来以后她得小心着点,尽量少抛头露面。 遇上镇北王的几率不大,若是遇见萧肃手下的狗腿子,那面临的将是灭顶之灾。 “紫苑姐姐,我第一次知道长得好看也是错。” 林月纱唏嘘不已,她宁愿自己难看点,也不想成为歹人的盘中餐,而以自己的家境,根本逃不脱。 紫苑:“……” 这些话,一个小丫头在他面前说,总给他怪异之感。 二人没多说,紫苑找了马车,停在后院,林月纱刚上马车,就被姜宝珠拉住。 “月纱妹妹,你去哪里了?这一晚上我睁着眼睛,生怕有变故。” 姜宝珠肉眼可见的憔悴,下眼青黑一片,她出门碰见风嬷嬷,风嬷嬷还说她是初来,得节制点。 “哈哈!” 林月纱不厚道地笑,姜宝珠的黑眼圈,的确有几分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样子。 “你还笑!” 马车已经离开醉风楼,姜宝珠放松几分,和林月纱在车里打闹,等闹够了,她才继续问道,“昨晚你出门迟迟未归,我想出去找你,却被风嬷嬷通知,有贵客上门,所有的人都不许离开。” 姜宝珠无奈,和柳絮坐了一夜,听着柳絮哭哭啼啼地说着悲惨身世,至于问话,那是问不出来什么的。 这一点,姜宝珠很失望。 “来人是镇北王。” 为怕姜宝珠心里有阴影,林月纱特地把镇北王到紫苑的房间所作所为省略了。 谁料,听说是镇北王到醉风楼,姜宝珠面色大变,再次抓紧林月纱的手臂,问道,“月纱妹妹,你没被他看到?” 姜宝珠几乎可以肯定,只要那人看到林月纱,必定会想方设法地把人带走。 “没有。” 姜宝珠的态度很奇怪,莫非知道点什么? 林月纱摇摇头,这一切还得多亏紫苑和那只叫虎子的肥猫。 “你听我说,你以前在村里不晓得,我又把这件事忽略了。” 姜宝珠盯着林月纱的眸子,说得隐晦而正式,以后,林月纱还是少出门卖东西,以免被发现。 很多人心术不正,为讨好镇北王,专门送那些少女过去,镇北王来者不拒,还给不少赏赐。 上辈子,何兴就是靠此搭上镇北王府这条线。即便做了个小官,有靠山,在北地横着走,也算飞黄腾达了。 姜宝珠没有说出自己的消息来源,但传闻和林月纱见到的一致。 为此,林月纱还有点小心虚,既然姜宝珠知晓,她就没必要隐瞒了。 “真的好险啊!” 姜宝珠听后,身子晃了晃,差点晕倒。 她不在现场,可是这么一听,就有身临其境之感,多亏那个紫苑姑娘帮忙,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 “紫苑姑娘人很好,再者说,我们有什么值得人家所图的?” 要钱没有,要美色也没有,若是紫苑想上位,根本不会拒绝镇北王的请求,早把林月纱交上去邀功了。 前世,姜宝珠接触的人太少,印象里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宝珠,你放心,紫苑说找到画眉需要七日,我们大可相信。” 对方身份神秘,林月纱以为,找个人不过是小菜一碟。 只要画眉找到,想法子问明白,喜鹊儿子的身世便真相大白了。 “如若喜鹊碰瓷,我必定去报官。” 喜鹊到府上,娘亲重病,姜府上下人心不稳,乌烟瘴气,姜宝珠心里憋着一口气,就等爹爹姜淮回来。 为此,姜宝珠容忍下人们的怠慢,等爹爹回来,就是彻底清算的时候。 “宝珠姐,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是说万一,喜鹊的儿子真是你爹爹的呢?” 所有的事都不可能按照最理想的情况发生,有必要做最坏的打算。 有心里准备,那么事实如何,都可平静的接受。 林月纱说这些丧气话,是为姜宝珠考虑。 “我想过了,若真是如此,姜府也没有我和我娘的容身之处。” 姜宝珠苦笑,事已至此,她就和她娘搬出来,问问下人们,有谁愿意跟随,一并带走。 不过现在看来,除了小喜和王婶,怕是没人愿意的。 “宝珠姐,你有打算就好。” 林月纱点头,没多说,一切都是未知,说什么都太早。 到镇上已经将近午时,林月纱和姜宝珠分别,换好衣衫,直接回了小院。 娘陈氏正坐在院中发呆,满脸忧愁,一言不发。 林月纱暗道不好,自己一晚上未归,娘不会让大哥去姜府打听了? 穿帮后,林月纱真不知道如何解释,总不能实话实话,自己跑去醉风楼,和花魁紫苑春风一度了。 即便是真的,家人也不会相信。 “小丫,你回来了?” 陈氏的眼神落在门口的女儿身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娘,爹和大哥呢?” 小院里,只有陈氏一人在家,静悄悄的。 “你大哥最近不在家,跟着他的先生去拜访同窗了。” 陈氏解释,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跟着先生拜访同窗,可以多听多看,多学经验,对以后的科考有不少的好处。 萧祁不在家,归期未定,过年之前肯定要回来的。 “你爹去陈家村了,晚点回来。” 陈氏说完,幽幽地叹口气。 “娘,家里可是又出事了?” 娘陈氏眉头紧锁,林月纱着急地追问,自己也就一晚上不在家而已。 继兄这是生她气呢?出门这么久,也不和她说一声,还冤大头老好人呢,小气鬼! 林月纱嘟起嘴,很是不满萧祁的所作所为。 “家里无事,你爹去村里给你大舅一家送信,让他们赶在年前多做一些吊炉花生。” 陈氏揉揉眉心,不安地道,“早上天还没亮,就有人拍门,说是要采买五香瓜子和吊炉花生。” 来人很霸道,问了价钱,直接扔下银子,把家里的库存全部搬走,不仅搬走了,还放话,让他们做快一些,这几日还要上门来取。 有生意是好事,可这没头没脑和打劫一样的生意,让陈氏很不安。 第107章 气炸宣老爷 第107章气炸宣老爷 林月纱心虚地别过头,心中有了猜测。 是她,昨日在醉风楼提点过风嬷嬷,风嬷嬷的行动迅速,当即打听家里的住所。 现在山寨品还没出现,整个县里仅此一家。 陈氏做的速度跟不上其余人采买的速度,她正愁下批货怎么出手。 而且,不仅仅是那伙人上门了,还有几波县里做生意的掌柜,听闻知县大人都夸赞五香瓜子和吊炉花生,也表达自己订货的需求。 对方生怕没货,那态度好的不得了,直接留下银子当定金,也未还价,一点不吝啬。 “还有最开始和咱家做生意的蔡掌柜,刚离开。” 生意火爆了,陈氏反倒不踏实,因为自己收下定金,却无法提供这么多的货品。 虽然对方都表示不太着急,但是出货的时日,最慢也不能超过七日。 自家一批货需要两三日才能烘干,这是最快的速度了。 “娘,你让我想想。” 林月纱揉揉额角,生意不好发愁,这生意突然火爆也很愁人。 目前家里出货能力有限,只得把生意分出去。 林月纱不心疼,做五香瓜子和吊炉花生艰难,又不是不可取代的,很快镇上有了山寨,家里就没这么多的生意了。 而在此之前,必须把握时机大赚一笔。 “娘,要不这样,让爹爹给大姨母家送信,我记得姨母家还未分家,人口多,全家人跟着一起做吊炉花生,速度应该不慢。” 当然了,方子肯定是自家掌握,只需要他们出力,帮忙烘干,再运送到镇上来,赚钱简单轻松。 而且,这赚钱的机会是看在大姨母的面子上,想必婆家人也得对她高看一眼。 “就你是个小人精!” 陈氏一听,当即眉头舒展,的确是个好法子。这些年大姐在夫家的日子也不算好,娘家借不上力,而有她这个寡妇妹子,大姐也遭人诟病,是时候扬眉吐气,让那些人改观。 “那五香瓜子咋办?” 乡下人家多,地方大,做吊炉花生的速度勉强跟得上,而自家搬到镇上,五香瓜子出货速度慢很多。 “娘,我有法子。” 五香瓜子没什么难的,主要在于煮瓜子的用料,全靠自家调配,至于后期烘干,无任何技术难度。 所以,自家只需要配方来做,出一些半成品,给需要他们供货的商户,后期烘干,商户自行来解决。 关于价钱方面,每一斤可以降低两文钱。 这样来看,自家出产快,又不占地方,商户也能快速地得到供货。 做生意,时间就是金钱,想必那些生意人愿意的。 “小丫,娘的小丫啊,就是有个灵光的脑袋瓜子。” 陈氏喜出望外,她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打算等萧成贵回来,挨家挨户去说明情况。 一夜无眠,林月纱回到家里,分外踏实,就算有白影出没,她也不怕了。 比起镇北王那种真鬼来说,白影都可以用可爱来形容。 吃过饭,林月纱踏实地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已经日落西山。 小院中,升起袅袅炊烟,飘来鱼的香气。 “小丫,你这丫头昨夜没睡踏实?我进门几次,你都毫无察觉。” 陈氏没打扰女儿小憩,特地把晚饭推后半个时辰。 林月纱揉揉眼睛,见家里只有母女俩,再次问道,“我爹呢?” “喏,你爹看到有蛮子卖油茶面,你上次不是说想喝,大老远的给你买来了。” 陈氏指着一个小布袋,言语间埋怨,脸上却带着笑意,“你爹啊,就会惯着你!” “那是,我爹爹最好了。” 萧成贵的为人,林月纱还是很了解的,对继兄马马虎虎,但是对她,那是要什么给什么。 “你想的主意,你爹连连说好,又跑腿去陈家村,今晚他留宿,等明儿一早回来。” 陈氏说完,指着锅里的煎鱼,笑道,“他下晌去商户家说道,那些人全部同意了,有一个掌柜还送了咱家海鱼。” 北地离海边有一段距离,夏日是没有任何海产的,冬日里,走货的货郎会带一些海鱼和虾干一类的海货,因为价钱贵,百姓们不太买账。 林月纱念叨过一次,萧成贵就记住了。 本来今儿去,掌柜打算送一些肉,是萧成贵开口,把肉换成海鱼,只为让闺女吃个新鲜。 鱼虽然是咸鱼,只是轻微的腌渍,用油一煎,外皮金黄,内里的肉软嫩,林月纱是真饿了,配着白粥和小咸菜,吃了足足两大碗。 饭量上来了,陈氏反倒很欣慰,自家现在有这个条件,翻盖新屋的银子有着落,她只感觉一切都有盼头。 晚饭后,陈氏准备把院门落锁,家里只母女俩,虽说镇上治安尚可,陈氏还有点害怕。 谁知道,还不等关院门,找麻烦的就来了。 宣老爷带着几个下人,叫嚣着来到小院门口。 今早他被人扒光了丢出醉风楼,刚好遇见了同行,里子面子丢尽,等回到家,自家那婆娘不晓得从哪得到的消息,和他好一顿闹,非要和离。 宣老爷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思来想去,他察觉有那么一点不对劲儿。 昨晚,他似乎发现了小丫头的行踪,所以才大意地闯进去,结果被人打晕的。 就算萧家小丫头和知县大人熟识又能如何! 来之前,宣老爷托人到衙门打听消息,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差点气炸! 什么为衙门做过贡献,不过是自己主动上吊而已,还是为自家的案子! 他在镇上混多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一个小丫头耍了不说,还浪费大笔的钱财,宣老爷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他确定知县大人不会管闲事,立刻带着家丁打上门来。这一次,他绝不会放过小丫头! 宣老爷来者不善,林月纱脑子一转,当即明白了此人的来意。 呵呵,昨儿的教训还没够?要不是她仁慈,放死胖子一马,这会儿能不能留个全尸还不晓得。 看来,人不能太善良,不然的话对方一旦缓过来反扑,就等于给自己找麻烦。 第108章 谁比谁横! 第108章谁比谁横! 陈氏看到宣老爷带着人,眼神恶狠狠地,很是不解,这人道歉的时候点头哈腰的,这会儿是发觉自己被骗,所以来找茬了? 想到宣老爷说的那些混账话,陈氏一个弱女子一点不惧怕,扭头就进灶间找到家里砍骨头的刀。 “小丫头,昨晚是不是你?” 开门见刀,宣老爷仗着人多势众,仍旧忍不住眼皮跳了跳。 “宣老爷,您这大晚上的带好几个下人出来,真是有气势啊!” 林月纱打量来人,其中就有在集市上污蔑她和陈小花的下人,那伪装成二流子的下人看到林月纱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他也不想来,是老爷非让他跟着凑数的! “少废话,昨儿在醉风楼,我可看到你了,想不到你家还从事这样的生意呢!” 宣老爷几乎笃定,那人八成就是眼前人。他是没证据,那又如何,随便找几个证人,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什么醉风楼?” 陈氏没有去过烟花之地,对此不了解。 “娘,我也不晓得。宣老爷不会是疯魔了?” 林月纱眨眨眼,装无辜,那件男装,为保险起见,被姜宝珠带走处理,所以她一点都不怕宣老爷找到证据。 她心里明白,死胖子受委屈,想找个发泄口,这不,又来捏软柿子了。 只不过,这次借谁的东风?如果借不上力,那就自己搞定。 “醉风楼是县里最大的花楼,就是烟花女子卖笑卖肉的地方。” 二流子在宣老爷身后冒头,刻意地解释一句。 陈氏大惊,宣老爷说她女儿去醉风楼了,这绝对是血口喷人! 自家行的正,做的端,连和烟花之地的女子都没有接触过。 “哼,她昨日是女扮男装,本老爷看的真切!” 宣老爷可不听陈氏那一套,越发坚定地认为这家人有古怪。 “放你娘的屁,你闺女才去醉风楼了!” 陈氏举着砍刀,破口大骂。宣家的家风如何,众人有目共睹,一个未曾出嫁的女儿,就敢上门找她继子私奔,这会儿又来侮辱月纱,简直莫名其妙。 人善被人欺,陈氏想,被宣老爷胡说八道,不管真假,以后月纱的名节注定毁了! 上次在集市上找二流子这笔账,陈氏还没和宣家上,这些人还有脸面有胆子再上门! 很好,她不活了也要把这些信口雌黄的人渣送到阎王爷那去! 陈氏拿着砍刀,二话不说,直接奔着宣老爷的脖子就砍。 若是一刀命中,宣老爷必定血溅当场。 “你这个疯婆子!” 宣老爷不认为陈氏敢动手,可他发现对方眼底的疯狂之色,一时间有些惧怕。 这种惧怕心理,让他躲过一刀,却被陈氏削了一小撮儿头发。 “老爷,她疯了,她疯了!”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二流子叫嚷几句,连连后退,本以为家里没男人,陈氏能好欺负点,谁料这娘们干脆不掩饰,如此的彪悍。 “你这个疯婆子!” 宣老爷大怒,这次上门,已经第三次了,可恨的是,三次都没讨到便宜。 有心继续对峙,陈氏的刀又不长眼睛,宣老爷清醒后,有了退缩的心思。 “我要报官,本老爷要报官!” 宣老爷退后,在胡同口大喊大叫。 “姓宣的死胖子,老娘等着你,你要不报官,老娘就上门提醒你,你给我记住了,再敢给我家月纱泼脏水,我就送你见阎王!” 陈氏如老母鸡一般把林月纱护在身后,相当彪悍。 林月纱瞠目结舌,没想到娘来真的。她有点愧疚,自己又给家里惹麻烦了。 可一切关系姜家的私事,林月纱说好的保密,为此她只得隐瞒娘亲。 陈氏见人走了,关上院门。 “小丫不怕,无论宣家来明的还是暗的,咱们都不怕。” 陈氏摸了摸林月纱头,以为自家闺女被吓傻了。 这年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陈氏就不信,豁出去和宣家斗,她会输! 这无耻的一家人,从上到下,根子都烂透了。若是萧祁真娶宣瑶,她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娘,我不怕的。” 林月纱摇摇头,她这人记仇,等她闲下来,一定给宣家找点麻烦,她林月纱是那么好欺负的么? “娘,你刚刚真想和宣老爷拼命吗?” 反正那架势,林月纱已经做好死胖子血溅当场的准备,她脑海里闪现一连串的逃亡计划。 “娘倒是想,可你看那猪头一看就贪生怕死,不拿出点真格的,他只会以为我们家好欺负。” 至于宣老爷会不会报官,陈氏不考虑,大不了报官,公堂上,她得请知县大人评评理。 林月纱:“……” 有一个外表软弱却比自己还彪悍的娘亲,林月纱这心里怪怪的,当初陈氏被小混混欺负,萧成贵挺身而出,然而,她娘真的需要吗?真是个问题。 此后的几日,过得相当平静。 宣老爷自从上门闹过以后,就没了声息,家里忙着做生意,陈氏对此没有关注。 大舅陈铁牛带着陈小花送过几次吊炉花生和蒜香口味的,结算银钱,赚了不少。 家里有一门营生,有事干,也就不在胡思乱想了。 几次交货,合作的商户诚信,没有人赖账不给的,家里很快又多了不少的进账。 有了银钱,陈氏不再抠省过日子,买了不少五花肉,林月纱在家里捣鼓,用瓷罐炖出的红烧肉,入口即化,陈氏和萧成贵称赞不已。 只要有时间,家里的饭菜逐渐交给林月纱来做,萧成贵吃的多,气色肉眼可见的变好。 就在农历十一月二十一这一日,姜府的小喜来送消息,姜淮走货回来了,让她过去一趟。 “姜老爷何时回来的?” 路上,林月纱找小喜打听。 因为不是外人,小喜又是嘴闲不住的性子,想必姜宝珠特地把人送过来说明情况的。 “林姐姐,我们老爷天不亮就到家了。” 小喜眉眼弯弯,自家老爷回来,姜宝珠特地早起和姜淮一起吃晚饭。 大厨房那边得到消息慢,和往常一样糊弄,早饭都是冷的。 姜淮这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震怒。 第109章 分账 第109章分账 小喜边吃瓜子边绘声绘色地描述,姜淮得知家里发生的一切,许氏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阿猫阿狗气病,谁求情都没用,当即把管家叫来,准备把怠慢的下人全部发卖了。 姜府下人愁云惨淡,他们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早知如此,他们是万万不敢怠慢的。 “那喜鹊和她的儿子,怎么处置?” 小喜说了半天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喜鹊的儿子,姜淮是个什么态度。 “这个……” 小喜摇摇头,总之老爷面色有些奇怪,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老爷找你,应该是走货后要分账,私事拖后处理。” 反正小喜听见下人说,老爷指不定去过醉风楼,又喝多了酒,所以到底有没有留下什么,他自己都搞不清了。 但是这件事,总要有一个交代。 所以下人们都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喜鹊的儿子就是老爷的,这样喜鹊帮他们说话,他们有可能留下。 都是签了死契的奴才,被发卖后,找不到好人家,就算找到了,也不会被主家信任。 姜家主子脾气好,从不打骂下人,逢年过节都有赏赐,这才养成他们的见风使舵的性子。 “那好,咱们先去。” 林月纱跟着小喜到姜家后,发觉姜家的气压很低。 以往趾高气扬的下人,这会儿蔫头耷脑的,见她和没看到一样,迅速地避过。 林月纱先去姜宝珠的院子里,见姜宝珠趴在桌子上,默默地抹眼泪。 “宝珠姐,怎么了?” 认亲一事疑点太多了,姜淮不是莽撞的人。事情不发展到最坏的状态,不至于现在就下定论。 “我爹……” 姜宝珠摇摇头,用帕子点了点眼泪,她看到爹爹的面色,就知道,如果那个儿子是他的,他应该很欢喜。 到底自己是女儿身,所以永远都比不过一个香火,哪怕那个儿子是花娘生出来的,她都比不过的吗? 姜宝珠不想承认,可这就是血淋淋的事实。 曾经她以为爹爹和别人不一样,从不重男轻女,是她自己以为的,没有儿子始终是爹爹心里最大的遗憾,只不过很少表现出来罢了。 林月纱沉默,她找不到安慰的点。 时代如此,姜淮终究是个俗人,想要儿子也正常,花娘喜鹊也是因了解这些,才肆无忌惮地上门。 到底是不是,还得问画眉。 然而已经差不多有七日了,林月纱日日等,也没得到紫苑的消息。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天真,而紫苑是逗她玩的。 毕竟她离开醉风楼,紫苑也没问她家的住处,只让她等消息而已。 “天意,都是天意。” 姜宝珠眼底划过一抹伤感,这一世虽然没有上一世悲惨,却也差不多了。 自己坚持那些东西,都很好笑,不存在的,而皮皮真是爹爹的儿子,是她抢走了属于弟弟那份宠爱。 “月纱妹妹,我爹在前院等你,应该有好消息。” 姜宝珠咬唇,提醒林月纱,不要提姜家的私事,先把银子拿到手。 “这个我懂。” 于情于理,林月纱都不会那么没眼色,毕竟这是姜家的私事,和她没有关系。 她一个小辈,如何能质问长辈?那太失礼了,林月纱既没立场,又没资格。 被小喜带着来前院,姜淮见到林月纱,笑了笑道,“月纱啊,快点坐。” “姜老爷,您回来了,结果怎么样?” 林月纱关注点在于那些小吃食,是否在蛮族受欢迎。 “很不错,这些都是你的。” 姜淮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长盒子,示意林月纱打开。 林月纱打开一看,当即傻眼,里面摆满了银子,足足有一百多两。 她只出力,食材都是姜家提供的,哪里能拿这么多啊! “姜老爷,我不该拿这么多。” 虽然对银钱很不舍,林月纱仍旧忍痛,义正言辞地拒绝。 姜淮一直在观察林月纱,见小丫头爱财却不贪财,心中更满意了几分。 “实不相瞒,这次走货,我收入颇丰。” 不仅仅是银子,林月纱做的小吃食,被贵人看中,全部要走,还给了不少的打赏。 姜淮观察林月纱的表现,现在他满意了,那些打赏,他也打算给小丫头分一部分。 往年,这是最后一次走货,今年因为林月纱做的东西得了贵人喜欢,姜淮在年前,还要再送一趟。 “这些已经很多了,冒险的事都是您做的,月纱何德何能啊!” 林月纱好一顿推脱,她是个有眼色的人,即便这样,也是她占便宜。 小吃食美味,若没有姜淮去走货,在北地卖不到高价。 另外,走货需要熟悉路线,还得会蛮语,承担很大一部分的风险,弄不好血本无归。 做生意不能涸泽而渔,一次性把姜淮的血吸干,再做生意绝对没这么好说话了。 对方是老油条,林月纱一个小丫头,没有对方的精明,毕竟她不跟着去蛮族,到底换多少银钱,还是对方说的算。 林月纱的识相,姜淮万分满意,那几件首饰,他就留下了,将来给姜宝珠作为陪嫁。 可这样,也不好让小丫头吃亏。 “月纱,你上次说喜欢蛮族的厚毯子,我这次带了一些,都不值钱,你挑几块拿回去。” 姜淮表态,林月纱立刻点头,她是真喜欢软软的毯子,铺在内室,只需要让陈氏做一双毛茸茸的棉拖鞋就好。 “还有,你最近要回陈家村吗?” 姜淮问林月纱,其实是想让林月纱把女儿带到陈家村散散心,而他得处理府中事。 那个长得像他的孩子,让姜淮有几分心动。 喜鹊不能留,但是儿子如果是他的骨肉,姜淮不愿意放弃,他和许氏,就缺一个儿子。 “那个……我家房子塌了。” 林月纱囧了囧,所以,她最近只得留在镇上,回村要么住在亲戚家,要么全家人挤在一间屋子里,太不方便了。 “原来如此,那么你家开春翻盖,不如做石头屋子。我正好认得卖大石的商户。” 姜淮有几分失望,没有勉强,他想让林月纱劝劝女儿,却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第110章 继兄的赔礼 第110章继兄的赔礼 姜淮帮忙联系大石头的采买,林月纱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末了才道:“姜老爷,您可是有什么烦恼?” “不是烦恼,而是难言之隐。” 姜淮刚出口,就后悔了,他怎么好和一个小丫头说这个!或许是林月纱表现的太小大人,所以他总是用平等的地位看待对方。 闹出私生子,镇上就这么大的地方,一起做生意的掌柜都知晓了。 姜淮刚回来,遇见的同行都在和他说恭喜,当时他不知情还纳闷,以为自己在蛮族走货顺利,被众人知晓。姜淮还奇怪,这些人的消息什么时候这么灵通了。 等回到姜府,姜淮才知道,原来这些人所谓的恭喜,是恭喜他有了香火。 “月纱,临近年关,八宝攒盒要开始准备了,还有下次走货的吃食,不晓得你家里能不能忙的开。” 府上乱糟糟的,姜淮得处理,林月纱每日来府上,就很不方便。 “忙的开,我娘白日做五香瓜子,我晚上做小零嘴。” 林月纱赶忙表态,银子来的这么快,是她没想到的,年前如果能再赚上一笔,家里更宽裕了,生意之事,千万别黄了。 “姜老爷,那您把八宝攒盒派人给我送过去,我直接做好分装,然后您再派人去取。” 这段时日,林月纱的确不太方便出入姜府,食材这些,她可以先采买,而后和姜老爷结算,八宝攒盒却不好定制。 两方谈妥以后,林月纱离开姜府,她本想找姜宝珠说话,无奈身后下人一直跟着,姜淮看她一个小丫头带着不少东西,担心路上有闪失,吩咐下人把她送回家。 回到小院,萧成贵已经回来了,正在和陈氏坐在院中说话。 “娘,咱们进屋说。” 小院位置偏僻,周围却是有邻居的,本着财不外露的作风,林月纱把盒子抱到房内,当着爹娘的面前打开。 “怎么这么多的银子!” 陈氏不敢大声惊呼,用手捂嘴,还把门关上了。 以后家里得锁门,不然遇见宣老爷那种动不动打上门来的神经病,她一个妇人在家,解释不清楚。 “姜老爷给的,这次我们合作走货的分账。” 林月纱把银子推给陈氏保存,自己拿着毛毯,喜滋滋地进入到后罩房内。 地方虽然小,但是是她一个人的独立空间,把厚毯子垫在地上,踩上去软绵绵的。 蛮族的毯子做得真好,颜色暗一些,不担心踩脏了不好打理。 陈氏还沉浸在一匣子银子里,晕乎乎的,最近自家发生的事有些多,她一直云里雾里的。 跟着女儿进入后罩房,就见林月纱脱鞋,又坐又站地在毯子上打滚。 “娘,你给我做一双在内室穿的鞋子啊!” 林月纱形容一下拖鞋的样式,进门换鞋,大雪天也不怕地面湿了。 “好,就你这个小丫头讲究的多。” 陈氏没怀疑,以为有钱人家,例如姜府的内室都是这样的。 小丫头到了爱美爱俏的年纪,开始重视起闺房的装扮。 可惜镇上住着拥挤,始终不如村里舒服,陈氏暗中决定,等家里再盖房,一定给女儿盖一间大些的。 喝了一碗热乎乎的油茶面,林月纱拿着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因为要记录一些东西,她特地选择继兄的书房。 印象里,继兄萧祁的宣纸都放在抽屉里,她打开抽屉,立刻愣住了。 抽屉里,放着一对很精致的红头绳,红头绳外面用宣纸包着,写下几个大字,“送小妹月纱。” “这是大哥送我的?” 林月纱抽出红头绳,放在手里看看。这样式,是大户人家小姐最喜欢的,不便宜,一对要二百文。 继兄默不作声,把红头绳放在抽屉,是等着她发现这个惊喜? 哼,冤大头小气鬼,是用这样的方式和她求和。 尽管红头绳让林月纱想起杨白劳和喜儿,她还是对着铜镜戴上,左看右看,很满意。 不是对头绳满意,是对她这张脸满意。 “小丫啊,和娘一起去给你爹打二两酒回来。” 家事一切顺利,萧成贵心情很好,陈氏就准许他小酌两杯。 “娘,你自己去,我不去了。” 林月纱想也没想地拒绝,她现在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因为长相和年龄,她已经成为潜在的危险对象。 “奇了怪了,你这小丫恨不得整日在外疯跑啊。” 陈氏看了一眼女儿,以往有跑腿的活计,林月纱一向抢先。 “娘,大哥说我开年十三了,不好总在外面疯跑,万一被人看上……” 林月纱熟练地把萧祁推出来当挡箭牌,“听说城里有不少有权有势的少爷,都会强抢民女的。” 陈氏:“……” 有这事?她从来没听过啊。 “可能是你大哥话本看多了,月纱别听他瞎说。” 萧成贵听见后,笑眯眯地回了一句。 无论陈氏如何叫人,林月纱坚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还委托娘亲陈氏,把家里烧柴火的草木灰存下一些。 夜里,林月纱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人,这感觉让她汗毛孔都竖起来了。 难道,上次没送走白影女鬼,又回来找她了? 想吸收阳气,请找她继兄,她是无辜的! “白影姐姐,我继兄不在,要不你过几天再来?” 林月纱很想哭出来,她睁开眼,就看到暗处的一个影子,只能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紫苑来了有一会儿了,一直没想好自己出现的方式,生怕吓坏了小丫头,谁知道,小丫头真把他当成了鬼,还是女鬼。 点亮了火折子,内室突然有了光亮。 “小丫头,是我。” 紫苑悠闲地靠在椅子上,摆摆手,和林月纱打招呼。 “美人?” 林月纱揉揉眼睛,的确是醉风楼的紫苑没错,二人的七日之约,今日的最后的日子。 这些天迟迟没有得到消息,林月纱很失望,是啊,对方和她非亲非故的,为啥要帮忙呢? 所以想通以后,林月纱就释然了。 真没想到,紫苑很守信用,大半夜的,竟然亲自上门。 第111章 及时雨 第111章及时雨 紫苑有本事找到她的家,林月纱并不感到奇怪,她几乎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看向房梁,琢磨暗处没准藏着几个黑衣人。 “他们不在,在外面的树上等着。” 紫苑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小丫头记性真好,还记得呢。 林月纱点点头,不由得想,大冷天的黑衣人在外面挨冻,时间一长,真冻成冰棍了。 她是个善心人,还是快点结束对话。 “紫苑姐姐,可是有画眉的消息了?” 林月纱站起身,给紫苑倒了一杯有些温的茶,不好意思道,“家里没有热水,茶也粗陋。” “无妨,我不介意。” 紫苑摸了摸林月纱的头,他来一趟,正是为画眉的消息。 这等送消息的小事儿,根本不用他出马,然而,几日不见,他在无聊之时,偶尔会想起小丫头。 既然小丫头这么有趣,他跑一趟又如何。 “我答应你的,画眉找到了,不过……” 紫苑停顿片刻,而后在林月纱期盼的目光下继续道,“画眉的状态不好,神志不清,人也疯疯癫癫的了。” “不是说被外地的富户带走了,咋可能突然这样了呢?” 从画眉离开醉风楼到被找到,也不过才半个月而已。 富商把人买回去,好歹新鲜一阵子再厌弃了。 “那个自称是外地富户的人,根本不是富户,而是个车马行的车夫,他为画眉赎身,转而把画眉卖到更加下作的暗窑。” 在暗窑里,画眉受尽折磨,双眼差点被人抠了去,还是紫苑的人及时赶到,把人救回。 人就在北地边城,而不是外地,己方的人晚去一会儿,画眉怕是受不得苦楚咬舌自尽了。 “怎么会这样!” 林月纱心惊肉跳,从画眉喂养流浪猫狗的做法,可以看出她是个善良的人,这一点,车夫和柳絮都能证明。 这么和软的一个人,不可能与人结仇,除非挡着谁的路了。 那人背后指使者,是不是喜鹊? “你说的没错,就是喜鹊。” 紫苑查这些琐事轻松,几个时辰,手下就来回禀消息。 有意思的是,喜鹊跑到姜家,把儿子赖给姜淮,竟然是受到指使,而不是她自己原本的想法。 在醉风楼这么久,紫苑真没发现,花娘队伍中还隐藏个人物。 “小丫头,说说你怎么看。” 紫苑看向林月纱,问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喜鹊突然在姜老爷不在家的时候出现,我就感觉有点可疑了。” 如果皮皮真是姜淮的儿子,一个花娘会等多年再上门?早就抱上大腿,安心地做小妾。 做姜淮的小妾,或者得一笔钱财,总比在烟花之地的好。 林月纱之前不说,并不是想欺骗紫苑,而因为这是姜宝珠的家事。现在紫苑自己打听出来消息,林月纱也就没隐瞒。 “我推测,有人找到喜鹊合谋,至于好处,应该是赶走姜宝珠和许氏,平分姜家的钱财。” 姜家除了钱以外,还有什么值得图谋的? 至于谁做的,背后之人是谁,林月纱就不知道了,她能想到的只有何兴。 如果背后人真是何兴,那此人睚眦必报,真真的白眼狼。 “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好。” 紫苑没有说太多,他只答应林月纱找画眉的下落,人就在镇上的医馆,需要对质的时候,把画眉接过去就行。 “小丫头,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啊。” 紫苑掐了掐林月纱的脸,虽然没自己的滑,也还不错。 他刚到附近,发觉周围有人,似乎有人保护着小院,甩掉那人,着实费了一番力气。 没有多停留,紫苑离开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夜,林月纱以为自己做梦,而她看到桌子上的茶杯,里面还有半杯冷茶水,才恍然意识到,紫苑来过。 一大早,林月纱刚吃过早饭,小喜哭哭啼啼地找上门。 “林姐姐,求你劝劝我们小姐,小姐要和夫人离开姜家!” 小喜抹着眼泪,她和娘亲都舍不得小姐和夫人,但是爹爹却说,姜家就是他们的家,一家三口都是姜府的下人,不可能离开。 为此,爹娘吵架,闹了一宿,爹爹还动手打了她娘。 小喜劝姜宝珠,根本劝不住,又不想爹娘因此起了龃龉,只得跑来找林月纱。 自家小姐一向和林姐姐交好,肯定会听得进去劝说。 “离开,去哪里?” 上午陈氏在家做五香瓜子,煮瓜子的水早已调配好,不需要加工,林月纱帮不上什么忙。 她抓住小喜问道,“你让我劝说你们小姐,也要和我说明白点。” “老爷决定认下皮皮,作为姜府的小少爷,夫人当即吐出一口血,昏迷了。” 小喜眼睛红肿,心里恨那个妇人,要不是那人带着儿子来搅合,姜府现在也不至于鸡飞狗跳。 “这就认下了,有证据吗?” 林月纱得知实情,心中冷笑不已,花娘和背后之人有手段,节奏掌握的也很好。 抓住姜淮的心理,一忽悠,姜淮指定上当。 毕竟那么多年前的事,谁又记得! 姜淮时常去醉风楼谈生意,难道还能不点花娘,守身如玉不成? 男子啊,就那么回事,什么同甘共苦,什么情比金坚,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 姜淮没有小妾,没有姨娘,就可以说是好男人了。 这年头对好男人的标准要求真低,林月纱自嘲地想,按照现代的标准,她怕是嫁不出去的。 “滴血认亲,老爷的血和皮皮的血融合在一起了!” 正因为此,姜淮认下皮皮,反倒埋怨许氏不识大体,既然是他的子嗣,当然不能留在醉风楼,要认回来做姜府的小少爷。 “老爷说夫人自私,还说姜府的钱财,小姐和小少爷平分,以免因为钱财闹不愉快。” 小喜重复自家老爷的话,就是这句话,让小姐更加气愤地要离开府里。 这句话,的确有些伤人,姜老爷以为姜宝珠是因为姜家的钱财才闹出去的? 林月纱知道,姜宝珠从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 “你们夫人怎么样?” 上次郎中来,已经嘱咐过许氏不能受刺激了,眼下她又吐血,情况怕是很不好。 至少,许氏现在是姜宝珠全部的依靠。 “我也不晓得。” 小喜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她娘去了夫人的院子,她心里着急,怕小姐真的离开,就跑着来给林月纱送信。 第112章 有眉目 第112章有眉目 事件走向,没有偏离林月纱的预期。喜鹊既然能带着儿子上门,必然准备了万全的对策。 不过,那些人不知道,画眉被己方的人找到,关键时刻,正好给与喜鹊和幕后人致命一击。 “小喜,这是姜家家事,我就算和你们小姐关系好,也不能就这么上门的。” 林月纱头疼,她上门不礼貌不说,还会被姜淮记恨,关键是,改变不了任何结局。 “那……那怎么办!” 最后的希望破灭,小喜更慌张了。小姐离开后,身边没个得用的人,以后可怎么生活啊! “你帮我给你们小姐带几句话,有一点,这些话,你必须严格保密,你爹娘都不能告诉。” 林月纱冷了面色,小喜还小,不是很靠谱,万一说漏了,己方的底牌就没了。 然而现在林月纱不方便自己去姜府,只能依靠小喜传话。 书信容易留下证据,靠嘴皮省事多了。 “林姐姐,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小喜不再抽噎,单手举起来发誓。 林月纱倒是不愿意逼迫小丫头,然而古人注重誓言,就当是一种仪式感。 “你告诉你们小姐,去报官。” 林月纱很淡定,去报官,是人是鬼,到张大人那遛一遛去。 另外,死胖子宣老爷不是说她为衙门做的贡献小,那么她这次来个大贡献! 以后,看死胖子还敢找麻烦,拿她说嘴不敢! “报官?” 小喜一哆嗦,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重复。 “快点去,晚点你家小姐真的走了。” 林月纱把人推到门口,催促道,“顺便告诉她,前几天那件事,成了!” 幕后指使者,紫苑没有说,林月纱打算让张大人来审问,把那个躲在暗处的蟑螂揪出来。 小喜匆忙地回到姜府,姜宝珠已经收拾好细软。 “小姐,等一等!” 小喜叫住自家小姐,哀求姜宝珠不要离开。 “家不是家,留下来碍眼吗?” 爹爹指责娘亲的那些话,姜宝珠心寒。其实她在心里已经原谅了爹爹,哪怕,她真的有个弟弟。 可是,爹爹怎么能怀疑娘亲对他的用心啊。 这么多年了…… 姜宝珠为娘亲不值得,当初娘亲如果不是选择和爹爹逃亡到北地,还可以回娘家避难的,可是娘她没有。 现在娘亲远离故土,十几年了见不到亲人一面。 “小姐,您先不要冲动!” 小喜咽了咽口水,突然脑子有些不灵光,愣住半晌才道,“我刚去找林姐姐了。” “找她有什么用?这是姜家的事,月纱不应该被搅合进来。” 提到林月纱,姜宝珠很愧疚,前几天她非要拉着林月纱去醉风楼,还好最后没露馅,还好…… 可怕的不是被揭穿,而是林月纱碰见镇北王,姜宝珠回来后,仍旧后怕了几日,怪自己太鲁莽。 “林姐姐让你别着急,直接去衙门告官。” 小喜见四下无人,这才敢重复林月纱的话,但是她不认同,把事情闹到衙门,是疯了。 “月纱是这么说的?” 姜宝珠放下包袱,思索道。 她闹着要走,家里下人巴不得,连个阻拦的人都没有。 姜宝珠明白下人的想法,一旦让她占上风,那些怠慢的下人一个都留不下。 相反,她带着娘亲离开,人走茶凉,府上下人找喜鹊求情,说不定还能继续留下做工。 整个姜家,真为她好的,只有小喜和王婶。 姜宝珠很难受,早上看到王婶肿着的半边脸,她什么都明白了。 没有姜府作为支撑,到哪里去,姜宝珠没想好,但是这里,她真的待不下去。 “林姐姐就这样说的,还让你放心,说前几日的事有眉目了。” 小喜继续机械地重复林月纱的话。 “当真?” 一句话,让姜宝珠不再颓废,林月纱的意思是,画眉找到了! 让她报官,故意把事情闹大,而后当着大人的面,剥开花娘喜鹊的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如果不报官,悄无声息地把喜鹊和皮皮弄走,最后的黑锅和脏水,都得泼在她娘许氏身上。 “小姐,家丑不可外扬,您要是去告官,万一名声毁了……” 小喜劝说自家小姐想清楚,千万不能和老爷较劲儿,一时冲动,犯下过错。 那个妇人,本就等着挑毛病,这下错落下话柄可怎么好! “小喜,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姜宝珠嘱咐小喜,特地给她塞了银子,自己就要出门。 林月纱出的计策,那是一顶一的好,报官怕丢人,怕毁名声?不报官的话,岂不是她要自己吞下苦水,没地方说理去! 姜宝珠自己从后角门离开,刚刚穿过街道,遇见了章敬。 “姜小姐。” 章敬已经等了一下午,他很担心,生怕姜宝珠想不开,没想到还真的把人等到了。 镇上风言风语,他在家也听到了,心里有些着急,却无可奈何。 “章敬,你怎么在这?” 姜宝珠直呼其名,她对章敬的印象稍微有一些改观,只因为章敬雪中送炭,愿意帮她打听喜鹊的消息。 如果没有章敬指引,姜宝珠怎么也想不到,喜鹊竟然是醉风楼的花娘。 “我……我……” 章敬低头,面色有些红。 “这个,我撕了。” 姜宝珠想了想,当即明白了,她从袖兜掏出章放的卖身契,随手撕碎,纸屑顺着风乱飞。 “我没去衙门上档子,所以小放他自由了。” 姜宝珠苦笑,自己的打算多么的天真,还想让章放做她的弟弟。 是啊,她爹只想要亲骨肉,否则这么多年,家里早就抱养了儿子。 不是亲生的,没有血脉,果然还是不行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来问你下一步的打算。” 章敬磕磕巴巴的解释,他听嘴碎的婆子说了,姜淮有了儿子,姜宝珠的待遇直线降低,连个下人都敢踩在她头上。 “连你都听说了,这镇上还真小。” 姜宝珠没提自己告官的事,而是想抓住机会试探章敬的为人,“我打算和我娘搬出去住,以后和姜府没关系了。” 重点是最后一句,她姜宝珠不再是姜家的大小姐,自然没有什么钱财。 第113章 偏激 第113章偏激 章敬站在原地,皱眉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对,我和我娘搬出去,就是大逆不道了?” 姜宝珠一直不被理解,这会儿正心寒,见章敬也颇为不认同的样子,又红了眼眶。 没人为她考虑,没人知道这段日子她在府里过的怎么样,从一个被人捧在手心的大小姐坠落云端,就连下人都可以随意地踩她一脚。 担心爹爹的决定,担心娘亲的身体,姜宝珠日日噩梦,回想前世种种,所受的煎熬,是别人想象不到的。 心底的秘密,无人诉说,她只能忍着。 “但凡在姜府的日子痛快,我又怎么能……” 姜宝珠不顾脸面地嘶吼道,“你以为我算计章放是想让他来我家做下人吗?我是为我爹爹考虑,谁知道他不需要,早就有儿子了。” “姜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章敬叹口气,连忙慌乱的解释。 女子当家,根本无法顶立门户,这一点章敬深有体会。他爹死后,他娘带着他和章放,日子过得艰难,经常被人欺负,其中的苦楚,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那时候,他还小,等他考中秀才,日子才好一些,可是他娘却操劳过度,不在了。 “那你说,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姜宝珠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如果皮皮真是爹的儿子,她的确没选择,姜府没有母女俩的立足之地。 “有。” 章敬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章某愿意求娶姜小姐,这样家里有男子顶立门户,你和伯母也过得好些。” 章敬说完,脸色更红了,他发觉自己有点乘人之危的意思。 他不过是一个穷书生,而姜宝珠不同,章敬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让她过上好日子。 “你是认真的?” 姜宝珠看向章敬,没想到他提出这么个办法。 离开姜家,姜宝珠没有利用价值,带着娘亲一起,只能拖后腿,而章敬还有更好的选择。 “是。” 章敬点头,婚姻大事,虽然爹娘不在了,他仍旧不敢用这个开玩笑。 “那我想想。” 姜宝珠没点头也没拒绝,目前最要紧的是报官,把花娘喜鹊拉到公堂上剥皮。 “那……我等你消息。” 章敬一步三回头,就要走到转角,他突然说道,“章家贫寒,但是我现在给几家铺子做账房,帮忙对账,每个月都有进账,粗茶淡饭是没问题的,我会尽量让你过好日子。” 章敬说完,扭头跑走。 “真是个呆子!” 姜宝珠愣神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上辈子太凄惨,以至于她无法相信任何人,但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现实,那么她就擦亮眼睛,挑个好人。 步行来到衙门,姜宝珠跪在门口喊冤,她要告官,花娘喜鹊带着野种,到姜家碰瓷了! 姜家有香火,妇人和儿子被接进门,成为近期镇上百姓茶余饭后八卦的热门话题,姜家小姐因此跑来告官,直接让路人炸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林月纱在小院,下晌得到了消息。 期间,姜宝珠和林月纱没有联系,众人等候第二日一早张大人开堂问案。 得知自己被告官,花娘喜鹊哭哭啼啼,跑到姜淮面前哭诉自己的委屈,“老爷,小姐这是要把您的面子放到火上烤啊,家丑不可外扬,她倒好,闹上公堂了!” 姜淮得知后,面色也不好,在他心里,女儿一直是沉默的性子,想不到遇事如此偏激。 他已经承诺,家产姐弟俩一分为二,并没有都留给皮皮,已经是很公平的做法了。 宝珠还想让他如何,真的让姜家断了香火? 姜宝珠回府,立刻被家里的下人带到前院。小喜的娘亲王婶很忧虑,劝说道,“小姐,您做出这么大的事来,没和老爷商议,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少不得被那妇人煽风点火,您千万不要顶嘴啊!” “王婶,我晓得。” 该来的总要来,姜宝珠早已有所准备。 来到前院,一地的碎瓷片,全是姜淮在震怒中砸的。 “宝珠,你干的好事!” 姜淮抬起手,哆嗦个不停,到底是捧在手心的女儿,他舍不得打骂。 “小姐,你就算记恨我,但是皮皮是无辜的,他是你的弟弟,你怎么能……” 滴血认亲了,老爷都承认了,姜宝珠此番告官,是让姜府成了县里的大笑话。 “不告官,姜府就不是个笑话了吗?” 姜宝珠抱着胳膊冷笑,指着喜鹊道,“什么叫我记恨你,你配吗?一个卖肉的,千人骑的东西,在姜府真是糟蹋了院子!” 喜鹊的出身被姜宝珠点出来,脸色青一块白一块,她捂着脸哭道,“我又不是你这等好命,有老爷这么好的爹爹,我出身贫苦,又被卖,这是我能做的选择吗?皮皮是老爷的骨肉,是干净的!” 姜淮对喜鹊不喜,但是女儿姜宝珠说的这些话,把他的儿子绕进去,这就让他有些不高兴了。 “宝珠,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女儿家要娴静,开口闭口千人骑,卖肉的,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名声! 姜宝珠这般,还不如一年到头不说话的时候。 “醉风楼花娘喜鹊,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 林月纱劝说过姜宝珠,千万不要硬碰硬,但是姜宝珠忍不住,尤其在了解姜淮的态度后。 “老爷,这就是您教导出来的女儿?有她在,皮皮不是要被欺负死了?” 喜鹊立刻出言挑拨,最好把人送走,嫁出去,滚的越远越好。 “爹,我告官,不过是为请张大人做个见证。” 如林月纱所料,喜鹊幺蛾子不断,姜宝珠冷静一下,找回理智,说出这样做的缘由。 既然滴血认亲了,不妨在公堂上来一次,这样让众人都知道,也就等于昭告他人,皮皮是姜家的骨肉。 喜鹊转了转眼睛,姜宝珠真是聪明,为报官找出这么多的理由,好像为她着想,而她不能拒绝,拒绝就表示自己碰瓷,心虚了。 姜宝珠以为,到了衙门的公堂上,她喜鹊就没法子了?她保证滴血认亲还是那个结果。 第114章 滴血认亲 第114章滴血认亲 翌日一早,正是衙门开堂问案的日子。 林月纱特地起早,而后来到灶间,找娘陈氏要了草木灰,对着铜镜抹黑了脸,让自己尽量难看一些。 “小丫,你这是做什么?” 陈氏看着女儿迷之操作,一脸的不解。 不但如此,林月纱特地找了一套从前在村里穿的破旧带补丁的袄子,看着有点寒酸。 “你是要出去捡柴禾?” 陈氏问道。 自从家里做起生意,生意好得不得了,但是柴禾却太费了。以往三文钱的柴禾至少能用两三日,现在只能用半日。 陈氏每次买柴禾,都要花上百十来文,堆放在院子里,生怕哪日大雪封山,砍柴人不来镇上。 而且,她还有个习惯,但凡出门,看到干枯的树枝,都要捡回来,省点是点。 “娘,宝珠小姐告官,我想去衙门听审。” 林月纱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怕长得太好看,遭人惦记,所以打扮得丑点。” 家里还有很多活计,陈氏出不了门,林月纱自己一个人去。 陈氏:“……” 她当年也是村里一枝花,可从没这么自信过,这小丫头是随了谁的性子,难道是她亲爹? 陈氏绞尽脑汁地想要回忆林书生,发觉夫妻俩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仅有的记忆,也被十几年的时间冲淡了。 林月纱和娘亲打招呼,而后抓了一把五香瓜子,来到衙门口占位置。 她以为自己来的很早了,奈何听八卦的人更多,这会儿挤都挤不进去。 在人群中,林月纱发现了占据有利地形的何兴和他娘,这二人特地备上茶水和点心,兴致勃勃地,明显没安好心。 “小丫头,来这边。” 人群中,有人拍了林月纱一下,把她吓一跳。 看到面前捂得严实的人,林月纱诧异了下,很快反应过来道,“是紫苑姐姐?” “是我。” 紫苑拉着林月纱的手,把她带到后衙一处避风处,有小桌子茶水和点心,在这里能看到全过程,总比堵在大门口舒服多了。 没有问紫苑怎么找到的这个绝妙的地点,林月纱指着自己的脸,好奇道,“紫苑姐姐,我打扮成这样,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我这般遮掩,你也认出我了。” 紫苑对着林月纱眨眨眼,两个人心照不宣,会心一笑。 时辰已到,张大人敲击堂木开堂问案。 下方,站着姜家一干人等,姜淮,姜宝珠,喜鹊和皮皮,就连病病殃殃的许氏,也被人带着门板抬到公堂上。 姜宝珠看了一眼娘亲,她昨晚已经和许氏说了,许氏坚持要来,她必须亲眼看见喜鹊被人拆穿,而姜淮懊悔的样子,这样才痛快。 “堂下何人,告官所谓何事?” 开堂问案,张大人问,底下几个人分别回答。 “大人,听闻喜鹊是醉风楼的花娘,所以,为谨慎起见,只能请大人来做个见证。” 姜宝珠面色淡定,把自己的需求重复一遍,她坚持认为喜鹊碰瓷姜家,如果皮皮是她爹的儿子,怎么可能藏了多年没发现! “大人,小妇人的确做过花娘,可那由不得自己选择,小妇人身份低贱,不敢肖想什么,皮皮却是老爷的骨肉。” 喜鹊站出来,表示自己有苦衷,而且没有碰瓷,之前在姜家有过滴血认亲,姜老爷亲眼所见,是姜宝珠没见到,所以产生怀疑,这才揪住她不放,跑来公堂上大闹。 “那就在公堂上滴血认亲。” 此事简单,张大人当即答应。 骨肉相认,全靠滴血认亲,张大人观察,那个叫皮皮的小娃和姜淮有几分相似,怕真是父子。 “来人,取碗来!” 张大人吩咐,立刻有衙役准备了。 姜淮用小刀割伤自己的大拇指,迅速地往水里滴血,轮到皮皮时,小娃疼得哭了,姜淮很是心疼。 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即便是皮皮生母不堪,可却是他的骨血,姜家总算后继有人,而他也不必费尽心思地为宝珠找上门女婿。 许氏看到这一幕,只感到讽刺。她可能时日不多了,拖着破败的身子,只想为宝珠寻一良人,将来她走后,也能安心,指望姜淮,指望不上。 “大人,是不是两滴血融在一起,就证明皮皮是我们老爷的骨肉了?” 喜鹊特地问出口,等一下,结果揭晓,这可不怪她,是姜宝珠非要闹上公堂,更加验证皮皮的身份。 “是。” 张大人颔首,问衙役滴血认亲的结果。 约莫有一刻钟,两滴血真的融合在一起,漂浮在水中了。 “大人,两滴血液融合了!” 衙役看到后,又把碗让众人看一圈,甚至叫来几个门口围观的百姓作证。 “看来,小娃真的是姜老爷的骨肉,这下姜小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门口处,百姓们议论纷纷。 何兴隐藏在人群,带节奏道:“当然不放心,原本姜家的钱财都是那姜小姐的,现在半路杀出个亲弟弟,鸡飞蛋打,不然能闹上公堂来?” 何兴说完,背过身去偷笑,他就没这么爽过。 姜淮啊姜淮,对他从不是真心,而是有目的的利用,偷偷找人揍他,真以为他何兴是好欺负的,这下好了,永远做一只乌龟绿王八! 唯一的人证画眉,生死不知,喜鹊儿子的身世,永远不会有人知晓了。 “就是,看着是个娴静的,想不到心思这样重,丫头片子,还妄想家产呢!” 何兴娘立刻补充,周围人纷纷附和。 姜宝珠听到了议论,默不作声,她想不通的是,林月纱明确地表示,小娃不是爹爹骨肉,那为什么两次滴血认亲,爹和皮皮的血都融合在一起了呢? 难道说,在公堂上,有人买通了衙役? 姜宝珠想不通,只得继续看着。 张大人摸了摸胡子,正要宣布结果,却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道,“大人,滴血认亲并不能证明皮皮是姜老爷的骨肉!” 关键时刻,林月纱冲到公堂上,她下跪给张大人磕头,而后说出自己得出的结论。 没错,滴血认亲不科学! 第115章 推翻 第115章推翻 林月纱站出来,把张大人吓一跳,他正打算发火,发觉下面跪着的小丫头有点眼熟,仔细辨认,原来是送她五香瓜子为衙门做过贡献的小丫头。 “大人,民女没有说谎,滴血认亲不可取。” 林月纱吐字清晰,一字一顿地说道。 姜淮看向来人,而后张大嘴巴,林月纱怎么跑到公堂上,还管起自家的私事来了? “宝珠,是不是你?” 姜淮很愤怒,第一个怀疑自己的女儿。他真的很失望,姜宝珠为阻止他认下儿子,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林月纱那小丫头讲义气,根本不了解在公堂上信口雌黄的下场,脑子一热就胡说八道了。 “大人,小丫头是胡说八道,您别当真。” 姜淮不想牵连无辜的人,因此为林月纱说情。 “姜老爷,我没说谎,等下做个测试就知道了。” 林月纱看向张大人,等着他同意。 “小丫头,你知道这是在公堂之上,如果胡说八道,只为帮助你的小姐妹,别怪本官没提醒你,至少要打二十个板子。” 张大人吓唬林月纱,其实他还挺喜欢小丫头的,真要打也舍不得,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徇私,到时候让手下衙役轻一些,即便是这样,也得躺几日休养。 “大人,民女晓得。” 林月纱表示,如果两滴血融合,就能证明亲人的话,她愿意和姜淮融合一次。 “若是融合了,难道我也是姜老爷失散在外的亲生女儿?” 林月纱说完,反倒逗笑了在门口的看客。 何兴怀疑地盯着林月纱,马上可以结案,关键时刻,被小丫头打断,看张大人的意思,任由她胡闹下去。 不行,何兴有不好的预感。 “小丫头是不是太过分了,说什么胡话?” 滴血认亲,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可不是小丫头说不行就不行的。 门口众人点头称是,的确是这样。 事情很明显了,那小娃就是姜老爷的儿子,姜小姐找到自己的好姐妹,跑到公堂上来阻挠这个结果,把公堂当儿戏,就该拖出去打板子。 “大人,民女愿意为言论负责,如果民女和姜老爷的血液不能融合,自愿被打一百大板!” 林月纱说完,公堂上立刻鸦雀无声,连门口议论的百姓,也都住了嘴。 一百大板,只要揍上,即便是放水,那也是没命的。 林月纱敢这样说,反倒让张大人感兴趣。上次破了陈大花的案子,折子递到京城,他的奖赏,已经在路上了。 如果小丫头可以把滴血认亲推翻,那将是他一大政绩! “大人,既然月纱这样说,草民愿意试一试。” 姜淮沉吟片刻,又在衙役取来的新碗里滴血,而林月纱跟上,滴入一滴血,而后等结果。 没一会儿,衙役惊讶地叫道:“大人,姜老爷和小丫头血融合在一起了!” 众人大惊,张大人把碗接过,皱眉看了好一会儿,的确如此。 张大人确定,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可是血怎么就融在一起了呢? “因为滴血认亲不合理啊。” 林月纱眨眨眼,建议张大人做个试验,把门外的百姓们叫进来,每个人出一滴血,然后放在碗里观察,自然有相融和排斥的。 她刚刚为让两滴血相融,提前请紫苑买通衙役,加热了那个盛放血液的碗,这样,就是人血和动物的血,也可融合在一起。 想要让血不要融合的法子就更简单了,加盐和醋。 滴血认亲是最扯淡的法子,现代的科学栏目,不止一次地破解这个奥秘。 林月纱和古人说不通,他们也不懂细胞,只能通过大量的试验,证明这一点。 张大人当即派人去采血样,一脸兴奋地等待结果,如果真是如此,他就立了大功了! 一个时辰过去,彼此没有任何亲戚关系的众人被碗内的结果震惊,有人融合,有人排斥,融合的,彼此都不认识,更别提一点亲戚关系。 其中,张大人亲身参与其中,他把自己的血和师爷的血都滴到碗里,最后两滴血融了。 师爷对这个结果瞠目结舌。 “大人!” 原有的定论被推翻,姜淮沉思,喜鹊当即就懵了,这和料想的结果不一样,原本顺利的事,被小丫头搅合了。 看张大人的表情,似乎颇为认同。 尽管这样,喜鹊混迹欢场多年,有几分聪明,她哭道:“那也不能说明皮皮不是老爷的儿子啊!” 滴血认亲不可取,作废了,但是皮皮和姜淮有几分相似,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这下,张大人犯难了。 林月纱退后,接下来的事交给姜宝珠来做。 “大人,民女有人证,喜鹊是带着儿子来碰瓷姜家的。” 姜宝珠斩钉截铁地说完,喜鹊慌了神,人证,是谁?难不成是画眉? 不可能,画眉已经让她找人带走,并且骗到暗窑去。 暗窑可不比醉风楼,看管得紧,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带人证!” 张大人点头,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强打精神来继续审案。 片刻后,画眉被人抬上公堂。喜鹊一看画眉,就和见了鬼一样,她颤抖着指着画眉,一句话说不出来。 “怎么,看到我还活着,你很惊讶?” 短短十几日,画眉已经瘦得脱形,她强挺着坐起身,而后改成跪坐的姿势,给张大人磕头。 “大人,贱女不仅要做人证,也是来告官的。” 画眉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还靠姜宝珠让人给她端了一杯红糖水,喝过之后,才稍微恢复力气。 “贱女是醉风楼的花娘,花名画眉,曾经和喜鹊一起被卖,是多年的好姐妹。” 画眉说到此,用手抹着眼泪,她被卖到暗窑,因为就在县里,听说喜鹊带着皮皮到姜家认亲,才知道,自己这是准备被灭口的。 姜淮不是皮皮的爹,皮皮的爹另有其人,那人对喜鹊有几分真心,曾经到醉风楼包了喜鹊一个月。 一个月后,那人消失,喜鹊得知自己有了身孕,想要偷偷生下孩子,是画眉帮着喜鹊隐瞒了风嬷嬷,喜鹊才继续接客的。 第116章 硬抗 第116章硬抗 画眉一边说一边流泪,她一直把喜鹊当好姐妹,二人在醉风楼多年,相依为命。 喜鹊若有好归宿,她只有羡慕和祝福的份儿,怎么可能会把此事说出去。 “喜鹊,你从没信任过我,把我当成你的眼中钉,怕我坏了你的好事。” 多年的姐妹情谊,早已化成愤恨,如果不是有人救了她,她已经被残忍地挖去双眼,被折磨而死,哪有力气苟延残喘,到公堂上告官。 “画眉,不……不是这样的。” 喜鹊的算计被揭穿,她心慌意乱,想要找个借口,反驳画眉所说,却又找不到理由。 “大人,假扮富户为贱女赎身的是个车马行的车夫,已经被姜家小姐找到了。” 为显得更有说服力,画眉又供出一个人证来。 很快,车夫被带到公堂上,张大人只不过随口一问,车夫双腿哆嗦着下跪,老实交代了。 “给画眉赎身的银子,正是喜鹊姑娘给的,她给了草民二十两作为好处,让草民给画眉赎身,卖入暗窑。” 车夫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他当时赌钱输了,差点被砍手,刚好碰见喜鹊,喜鹊说给他个赚钱的营生,车夫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喜鹊,你还有什么话说?” 两个人证,说法一致,只要请人去醉风楼找风嬷嬷问出当日情况,便能证实画眉的话。 至于喜鹊有身孕,根本瞒不住风嬷嬷,只是后来风嬷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真不是我的骨肉,为什么这样相似?” 姜淮看一眼皮皮,只感到天旋地转,差点晕倒,他为了儿子,宁可让许氏和宝珠心寒,谁料一切都是花娘喜鹊的算计,如果他真的认下了,姜家的家产给了外人不说,他自己也成了乌龟绿王八! 姜淮反应过来,心底怒火中烧,喜鹊真是好大的胆子,若没完全的对策,她怎敢来姜家碰瓷? 如果画眉死了,死无对证,姜淮即便是怀疑,也要认下皮皮。 “这世间长相相似的很人多,并非都有血缘亲情。” 事情很明朗了,多的不必再说。 “大人,请等一下。” 姜宝珠看出张大人准备退堂,连忙阻止道,“大人,事有蹊跷。” “哦,怎么个蹊跷法?” 如果是往常,张大人不会理会堂下的小女子,因为滴血认亲不靠谱得到论证,他正准备给京都的大哥修书一封,这可是天大的功绩啊。 所以,对于姜宝珠,张大人比往常更加有耐心。 “大人,花娘喜鹊在醉风楼多年,从来没提出赎身,她突然把姜家作为目标,又陷害画眉,其中花费不小。” 况且,不仅要花钱,还得了解姜家的情况,姜淮的心理,得知他出门走货,精准地上门碰瓷,背后定然有指使的人。 何兴站在公堂外,听姜宝珠说得头头是道,眯了眯眼,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是他小看了人,姜宝珠真是好样的,这样都能翻盘。 不过,何兴不傻,他早已做好了打算,喜鹊绝不会把他供出来。 “喜鹊,你从实招来,可还有别的主谋?” 张大人认为姜宝珠所说有道理,问道。 “大人,没有主谋。” 喜鹊咬牙不承认,无论张大人怎么交代,她就是不承认。 那人说了,一旦败露,她要坐牢,而皮皮是无辜的,只能到处要饭,若是她肯自己担下来,那人会把皮皮送个好心人养着。 基于此,喜鹊才咬牙硬抗。 喜鹊把所有的罪名应下来,张大人打了她二十大板,仍旧不能让她吐露出一个字。 没有揪出幕后之人,姜宝珠微微失望,但是她心中提高警惕,自家已经被惦记上了。 解决了姜家事,林月纱本想回家,却被张大人喊住。 “小丫头,你怎么知道滴血认亲这事不靠谱的?” 张大人让师爷给林月纱端茶倒水,这是他心里的一个疑问。 “大人,其实这还是民女以前小的时候淘气所致。” 林月纱早已想好了说辞,一顿胡编乱造。小时候陈氏杀鸡,鸡血倒入碗里,而她的手受伤,也有血滴入,她的血竟然和鸡血融合了。 如果融合就是亲人,难道那只老母鸡也是她家亲戚吗? 年少无知,论证了几次,林月纱发现其中的奥秘。 当然了,胡说八道根本经不起推敲,而张大人并不是追本溯源,他只需要结论而已。 “月纱丫头,你为本官,为衙门做了大贡献,这次赏钱可不能少了。” 张大人摸了摸胡子,最后决定衙门出五十两银子,作为林月纱的赏钱。 这点银子对于普通百姓是一笔不小的银钱,对张大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如果你以后有什么用得上本官的,尽管来衙门。” 张大人这句话,比那五十两银子值钱多了。 抱大腿的机会,林月纱当然不会错过,顺杆爬又说了几句好话,吹捧到张大人飘飘然。 张大人高兴,让衙役送赏钱,顺便送林月纱回家去。 一行人刚到门口,就见宣老爷带着下人,手里领着棍棒迎面而至。 被小丫头和泼妇吓得逃了两次,宣老爷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心里堵的很。 他仔细回忆,又跑一趟醉风楼,把林月纱的画像给风嬷嬷看,风嬷嬷也证实见过相似的人,不是小丫头,而是个小公子。 哼,女扮男装,当然是小公子了。 有证据,宣老爷更加不怕了,回府召集下人,气势汹汹地打上门来。 泼妇要敢撒泼,他就以理服人,他说的是事实,有本事就闹公堂上,反正失去名节的也不是他! “好啊,小丫头片子,你可算回来了!” 宣老爷看到林月纱,就指挥手下去抓人。他刚行动,身后的官差也到了。 宣老爷愣在原地,皱眉琢磨了一会儿,一定是小丫头碰瓷,被衙门给带回来了,活该! “宣老爷,你又来串门了?” 林月纱笑吟吟地,有些人不吃个大亏到爬不起来,总是蠢蠢欲动,她还没腾出来工夫,这宣老爷,又闹上门了,来的正好! 第117章 女学 第117章女学 宣老爷站在原地,身后跟着几个狗腿子,看上去很有气势。 “宣老爷,难道您是来给我们家送柴禾的?” 林月纱指着几个人手里的木头棍子,很粗,不错,劈开烧火正好。 自从在镇上,买柴禾难,林月纱看到木头眼睛放光,总想给家里添置点柴火。 “好你个嘴贱的丫头片子,老爷我找到你去醉风楼的证据,现在就找你爹娘理论!” 宣老爷吹了吹胡子,这次他一定行!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醉风楼?” 林月纱回过头,问身后的衙役,“衙役大哥,宣老爷说的醉风楼,是喜鹊那个……” “小丫头不要知道这些不好的东西。” 衙役赶紧阻止,对宣老爷怒目而视。这人真是没眼力见,没看哥几个送小丫头回家的?现在小丫头是张大人面前的红人,大人亲自交代过,受委屈直接来衙门。 宣老爷简直不知好歹,一个商户竟然敢和大人作对,污蔑小丫头的名声! “差爷,你们也别吓唬我,我晓得这丫头片子为衙门做贡献,那都是她自己吹牛,不就是上吊么,谁还不会!” 宣老爷很气愤,就因为此,他被骗得好惨! 反正目前和小丫头大战两三个回合,他一次没赢过,就连去一趟醉风楼,还莫名其妙地丢人现眼。 不找个发泄口,宣老爷要疯。 “上吊?你以为你想上吊就上吊?你吊死你试试,看看能不能为衙门做贡献!” 衙役撇嘴,而后道,“兄弟们,这人来找茬,咱们把他带回衙门,交给大人处理!” “等一下!” 宣老爷蒙了,这些消息可是他花银子在衙门打听到的,保证消息属实,现在这些衙役要把他送官,他没听错? “你没听错,你说的都是老掉牙的消息,月纱姑娘可是为衙门做了大贡献的,你来找茬,就是和我们大人作对!” 衙役不想废话,直接把人按倒,要带走。 “走之前,把你们手里的木棍留下。” 林月纱指着粗粗的棍子,这样家里又能多烧一个晚上的柴禾了。 宣老爷:“……” 衙役把林月纱送到家里,又亲手把张大人奖赏的送出去,说了林月纱不少好话。 陈氏很少和衙役打交道,特别不自在,把人送走,才揪住自家女儿问个究竟。 “娘,就是这么回事。” 林月纱只说自己赶巧了,谁想到却帮了张大人的忙。 “树大遭风,未必是好事,尽管有张大人给你撑腰,你也不可随意地欺辱别人。” 陈氏心情很复杂,嘱咐了几句,蔫头耷脑地走了。 林月纱想不通,自家赚钱越来越多,娘亲看起来却不高兴。 晚上,陈氏和萧成贵商议后,找到女儿,说出自己的忧虑。 没错,家里的钱财赚得多,但是对比之前贫苦的日子,陈氏总有心惊肉跳之感,并不踏实。 虽然有张大人庇护,可自家也得罪了不少人。 不怕人在明处使绊子,就怕那些人在暗处捣鬼。 “娘,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咱家总不能清贫一辈子啊。” 林月纱了解陈氏安于现状的心思,但是自家不可能就这样,没钱寸步难行,以后家里要盖房子,大哥要科考,娶媳妇,哪样不是银子堆出来的! 有钱还嫌弃烫手的,陈氏可能是第一人。 “小丫,我和你爹爹商议了。” 陈氏看着女儿,说得很郑重,多亏有张大人看重,才能堵住宣老爷的臭嘴,不然到处宣扬林月纱去过醉风楼,就算自家是清白的,也得遭人诟病。 三人成虎,不仅是亲事上难,被人指指点点的滋味也不好受。 “你爹说,府城里有女学,专门有女先生教读书习字,女红刺绣,还有礼仪规矩。” 陈氏看着女儿整日疯跑,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家里现在有进项,她不得不为自己的亲闺女考虑。 “娘,这事有商量吗?” 林月纱哭丧着一张脸,没想到讲义气把自己搭进去了,她只想发财,并不想去女学。 “没的商量,年后你大哥去府城读书,你和你大哥一起去。” 女学的嬷嬷大多是官家荣养的老奴,懂得礼仪规矩,很多大户小姐被送进去,等将来说人家,听说是女学出来的,对方也高看几分。 从前家里条件不好,村里的丫头也不讲究了,而现在住在镇上,陈氏眼界自然不一样。 “娘……” 林月纱想哭,女学,听起来就很可怕的地方,她不想去! 然而爹娘的决定暂时不能改,只得等大哥回来,她找冤大头老好人说情,希望爹娘改变主意。 …… 一晃进入腊月,边城越来越冷,晚上寒风呼啸,雪粒子扑簌簌地就下来了。 林月纱一直没出门,在家里为姜老爷的八宝攒盒出货,又赶在姜淮再次走货之前,做出一批小零嘴来。 东西全部交工,银钱到手,林月纱留了一块碎银子,其余全部交给陈氏保管,陈氏从最开始的震惊,不敢置信,到现在看到银子已经颇为镇定了。 窗外,雪越来越大。林月纱坐在炕上练大字。 字帖是萧祁留下的,萧成贵每日过来指导,让她苦不堪言。 每天规定写好几篇大字,得到爹爹点评后,林月纱才得以恢复自由。 “小丫,刚刚姜府的小喜来送信,姜小姐约你十二月十五到玉檀寺上香。” 陈氏提着食盒进门,里面装着小喜的娘王婶做的灌汤包,还热乎着。 “小喜呢?” 林月纱放下毛笔,总算能出去转转了。 上个月她和姜宝珠约好去上香,谁料出现连串的变故,上香也就耽搁了。 “小喜去药堂给她家夫人抓药,没多留。” 陈氏叹口气,心里同情许氏的遭遇,看着和美,内心的苦楚无人得知。许氏的身子越发不好了,现下全靠药材吊着。 “姜小姐明儿一早来接你,让你做好准备。” 林月纱在镇上有相处不错的小姐妹,陈氏乐见其成,如果没有姜家,自家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赚到银子。 第118章 酸辣粉 第118章酸辣粉 自打上次衙门分别以后,姜宝珠一直没来过,反倒是时不时地让小喜送东西,顺便传话。 姜淮得知被花娘喜鹊坑骗,成了镇上的大笑话,恼怒非常,他又不好拿自己撒气,只得对家里的下人开刀。 从前怠慢姜宝珠和许氏的下人,尽管在姜家伺候好多年,姜淮仍旧毫不留情地发卖,而又在人牙子那买了一批新人。 姜家上下乱糟糟的,新人使唤得不上手,府上留下的只有小喜一家人和姜宝珠院子负责打扫的哑婆。 姜淮自觉亏欠女儿,想方设法地弥补,然而经此一事,姜宝珠好像突然就看开了,把心思放在照顾她娘许氏上。 “娘,今儿天冷,要不咱们吃点新鲜的?” 林月纱提议,她上午做了一些油炸黄豆,用椒盐和辣椒面拌匀,爹爹偶尔要喝一口小酒暖身子,黄豆就作为下酒的小菜,吃起来不但麻辣脆,而且唇齿留香。 因为要练大字,陈氏主动接过做饭的活计,家里日日炖菜,吃得没滋没味的。 “做什么?” 陈氏笑着点了点林月纱的头,“我看你是馋了?” “是啊。” 冬日里,没有什么比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吸引人,一家人吃火锅才痛快,然而继兄萧祁迟迟未归。 继兄太老好人了,林月纱怀疑,他被先生带着拜访同窗,是不是因为看着好欺负,所以带着到路上做苦力,做点背包袱跑腿的活计。 “大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有些日子不见,林月纱开始想念冤大头。至少有继兄在,她还过得自在点。 “说是过年之前,现在北地到处下大雪,路也不好走,兴许要多耽搁几日。” 北地习俗,进了腊月就是年,家里和往年一样,早已准备好了年货。 村里的房子塌了,还没整修,陈氏和萧成贵商议,就留在镇上过年。 这段时日做五香瓜子,家里整日的烧火,火炕烧得旺,萧成贵的老毛病不再犯,比之前没日没夜的咳嗽好多了。 陈氏发了豆芽,又在灶间种了小葱和韭菜,都长起来了。 韭菜还不是很长,陈氏舍不得割,只是前几日炒豆腐放了几片借味,打算留到年三十包猪肉饺子吃。 “你这么惦记你大哥,不是想让他去卖春联?” 陈氏打趣女儿,家里现下不缺这点银子,大冷天的摆摊,没一会儿手脚都被冻住。 现下,家里卖五香瓜子的营生还能做个几日,等腊月二十左右,自家便休息了。 “不是不是。” 林月纱否定,她只不过随便问问。 明日和姜宝珠相约去玉檀寺,如果继兄在一起去,请老和尚看看,继兄身边有没有白影跟着,林月纱始终惦记这件事。 快到晚饭的时候,林月纱让陈氏歇着,自己进到灶间里,开始麻利地做准备。 家里有鸡汤,她煮了一大锅的红薯粉,又加上小榨菜,木耳,青红椒丝,蒜泥倒入大盆,用香醋,酱油和盐巴,辣椒红油调制,最后配上香脆的黄豆和花生,出锅。 爹娘每人一大碗,再一人一大勺肉沫,那酸辣的香味,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晚饭只吃酸辣粉,还是简单了一点,林月纱又烙了几张千层油饼,配着酸辣粉吃。 “好吃!” 萧成贵吃第一口,立刻赞不绝口,感到辣就咬一口油饼,外焦里嫩,让他吃个过瘾。 不过一会儿工夫,萧成贵就吃出了满身的汗。 “小丫,这又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陈氏真不明白自家女儿怎么有如此多的点子,每一样拿出来,都足以在镇上摆摊。 “是啊,前几日给张大人送琥珀核桃仁,听府上的厨子说了几句。” 林月纱得到张大人的照顾,上门感谢两次,每次总是送一些新鲜的小零嘴。 张大人对甜腻的琥珀核桃仁观感一般,全被张家小姐和夫人拿了去,为此,林月纱还有机会结实了县令千金张晴儿。 “请问林小姐在家吗?” 门口处进来一个穿着浅绿色袄子的丫鬟。 林月纱正在嗦粉,忙撩起帘子出去,看到来人立刻道:“浅绿姐姐,我在呢!” 家里对比张大人府上,还不如人家的灶间大,这是浅绿第一次上门,让林月纱有点局促不安,不晓得把人请到哪里招待,家里没有花厅。 “林小姐,奴婢就不进去了,我们小姐邀请您明日到府上叙话。” 浅绿眨眨眼,冲着林月纱使了个眼色。 这位张晴儿小姐,一点都不像是张大人的千金,一脸憨厚相,是个地道正宗的吃货。 上次林月纱送琥珀核桃,就被张晴儿主动拦下来,几句话,张晴儿立刻把林月纱当成知己,两个人对吃交流了一番心得。 几日没见,张晴儿就忍不住了,央求着爹娘把林月纱接到府上来。 “后日可以吗?” 林月纱有些为难,她答应了姜宝珠,明日陪着姜宝珠一起到玉檀寺上香。 这是二人早已说好的,她没重要的事,不能失信于人。 “那奴婢回去和我家小姐说一声。” 浅绿送了消息,正准备回去,被林月纱叫住,“浅绿姐姐,你先等我一下。” 林月纱去灶间,把家里煮好酸辣粉的汤汁盛放出来,加入调料和肉沫,又把粉捞干独立分装,递给浅绿。 “这是我做的酸辣粉,等你到府上,把粉倒入汤锅里,搅拌一下就可以吃了。” 浅绿来坐的马车,马车上有红泥小火炉可以加热,路程不远,不至于凉了。 “那奴婢替自家小姐谢谢月纱小姐了。” 有好吃的,浅绿很高兴地离开了。 林月纱把人送到马车上,这才转回来。她承认自己有点功利心,无论在什么时代,上面有人好办事,自从得到张大人奖赏,家里生意更加顺遂,找麻烦的少了。 如果县令千金是个娇纵的性子,林月纱只会敬而远之,不过张晴儿性子娇憨,没一点架子,为人很好相处。 和张晴儿谈吃食,林月纱找到前世的成就感,二人性子极为相投。 第119章 名医 第119章名医 农历腊月十五,天还不亮就飘起了小雪花。 昨晚娘陈氏的后背受风,贴了膏药仍旧有酸痛感,林月纱特地起早,给爹娘做早饭。 素萝卜粉丝的煎饺,馅料里调了点猪油,外加上酱油醋和辣椒油的蘸料,一大锅热乎乎的瘦肉粥,荤素搭配刚刚好。 还不到辰时,马车已经停在门口等着了。 “小丫啊,看着天色下晌的雪还会更大,若是赶上大雪,就在玉檀寺厢房住一宿,别操心家里。” 陈氏喝粥,见女儿要出门,忙不迭地嘱咐。 “多穿点,山上风大,多加一件斗篷。” 萧成贵也不放心,跟着念叨一句。 林月纱一向听话,穿戴好之后,拎着自己做出来的小零嘴,等她出门一看,竟然不是姜家的马车。 “月纱,这里,这里!” 张晴儿打开车窗,露出半张脸,招呼着林月纱上马车。 “林小姐,奴婢昨儿回府给我家小姐回话,小姐得知和姜家的小姐一起去玉檀寺,就不请自来了。” 浅绿很不好意思,她家小姐的原话是,玉檀寺的素斋太好吃,所以想跟着一起凑个热闹。 这个行为,还是有点失礼的,无奈她没劝住人,小姐一向有主意。 “那好,正好咱们搭个伴。” 林月纱错愕片刻,很快恢复正常。张晴儿和姜宝珠还不认识,不过张晴儿性子不错,想必相处起来也不难。 没多一会儿,姜宝珠带着小喜来了,三人商议后,决定坐着张家的马车前往。 有张晴儿在,关于姜家的一些私事不方便说,林月纱只得绕过,关心一下许氏的身体。 姜淮再次出门走货,约莫又要去个十日。 “宝珠姐,伯母的病情如何了?” 姜家的老仆人几乎全部被发卖出去,有的去了新主家过得不好,有那受不得苦的,钻了空子逃回来,跪在姜府门前求情,希望许氏能网开一面。 林月纱担心姜宝珠心软,让那些刁奴再进了家门。 “不过是拖着时日罢了。” 姜宝珠叹口气,上辈子过得那般凄惨,只因为她自己太软弱,总想依靠他人。她爹娘活着靠爹娘,爹娘不在了,又想靠何兴,以至于谁也靠不住自己孤立无援,她又选择寻死。 如今看来,真是太软弱的做法。 她娘的身子早已亏空得厉害,只靠药材进补,最多再拖个一年半载,也就油灯枯尽了。 “你是姜家那位宝珠小姐,我知道你的。” 张晴儿插话,林月纱这才拍拍头,恍然察觉,自己还没给二人做介绍。 “张小姐。” 姜宝珠本不愿意和县令的千金一起上香,自觉高攀不起,不过张大人为人清廉公正,家事闹到公堂上,姜家也算得了张大人的照顾。 “你娘病了吗?” 姜家的丑事,从镇上到县里,早已传开了,浅绿也没少对张晴儿八卦,所以张晴儿对姜宝珠有几分同情。 “是这样的,我爹接到书信,我表哥这两日就会到边城,如果你和你娘不嫌弃,可以找他看诊。” 张晴儿语气谦虚,但是带着一种莫名的自信。 “姜小姐,我家表少爷在京都,是御医世家,他的医术,据说已经超越了舅老爷。” 浅绿替自家小姐解释,在京都想找表少爷看诊的多的是,可惜他一心研究药材,从南漳之地赶往边城,只为收购一些上年份的好药。 正好赶上过年,索性就留在张家。 “真的吗?会不会很麻烦啊!” 姜宝珠诧异,对于她来说,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北地没有多少有名气的郎中,而京都却不同,御医世家的少爷,传承衣钵,那医术绝对是顶尖的,多少银子都请不来! 郎中不敢给她娘用药,只开一些固本培元的,喝不死,却作用甚微。 如果能得到御医世家的少爷看诊,那么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哪怕只让许氏多活半年,几个月,少受点罪,这时日都是赚来的。 娘一辈子,都在为她操心,姜宝珠的心愿,是让许氏看到她成亲生子,她知道,这也是娘的心愿。 这样的人才,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姜宝珠不是没动心思去京都请郎中回来,自家出的起这个银子,而对方答应赶路,一来一回,也得过个一年半载的,娘亲许氏怕是等不得的。 “别人或许很麻烦,但是我们表少爷一向对小姐言听计从,看诊而已,不是大事!” 浅绿抿嘴笑,而一向大大咧咧地张晴儿难得红了脸。 林月纱试探两句,才知晓,原来两家早已有婚约,订的还是娃娃亲。 这个时代的人最喜欢亲上加亲,总觉得这样肥水不流外人田,可是真的不怕生出傻子来?毕竟是近亲啊! 张晴儿满口答应,让姜宝珠有了希冀,三人在一起闲聊,气氛更融洽。 “我小时候在京都长大,京城规矩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张晴儿鼓了鼓包子脸,她自从跟着爹娘到北地,发觉北地真是个好地方,尽管京都的小姐妹都以为她到苦寒之地受苦来了,但是她知晓自己过得多自在。 小时候在老宅,因为一句童言,张晴儿没少被打板子。 “说起规矩,张姐姐,你知道府城的女学吗?” 林月纱放下手里的肉条,明明香辣的肉条在她嘴里多了一股子酸味,肉条都不香了。 女学,听起来就很可怕,娘陈氏说,重点让她学女红刺绣,将来好歹能自己做鞋袜。 女子一旦成亲,必定要会一些缝补的活计。就算做外衫有下人或者去成衣店采买,而鞋袜和小衣,总不好假借他人之手。 林月纱曾经测试过,她这手颠大勺还成,拿着一根针,抖个不停,别提高难度的刺绣了。 “知道。” 张晴儿托着下巴,虽然家里有京都跟来的下人,但是爹娘执意把她送到女学,年后就去。 被送入女学的女子,有年龄要求,最小十二岁,最大十六岁,在这个范围之内,还要通过入学的面试。 林月纱听了下,这有点像女子嫁人之前突击班,镀金之所,只要是女学出来的女子,被人高看一眼。 第120章 想得美! 第120章想得美! 从张晴儿那了解女学,不管是多难啃的骨头,那些女先生都有办法。用现代的话来讲,因材施教,一个学渣进去,学霸走出来。 林月纱抖了抖,那得多残酷啊,搞不好用非常手段,她不想去! 不过,听说进入女学不仅仅要给足束修银子,还得经过筛选,想必歪瓜裂枣都被淘汰了。 现在烦躁这些太早,林月纱心大地给略过了。她伸出手,在油纸包里摸了摸,片刻后,发现里面只剩下一点碎屑。 “那个……林小姐,肉条被吃光了。” 浅绿红着脸提醒,实在是自家小姐太能吃,一个人吃了大半。 张晴儿也很不好意思,她见吃的走不动路,从小就这样。 跟着爹爹从京都到北地上任,娘亲晕马车,整日昏昏沉沉,只有她和打了鸡血一样,因为每到一个地方,总是能吃到当地的特色。 这一路辛苦奔波,别人都是瘦一大圈,只有她能吃能睡,反倒胖了几斤。 “我就是想着到玉檀寺吃的都是素斋,这才一时没忍住。” 张晴儿解释一句,又吩咐浅绿让车夫在前面转角处停一下,她要买几碗豆腐脑。 “边城只有这一家,卤子是煮肉的高汤做的,不咸不淡,想吃辣还可以加一勺的辣椒油。” 每次路过,张晴儿都让丫鬟买上一碗带回去,不过有时候去的晚,豆腐脑已经卖光了。 “嗯,很好吃。” 林月纱喝了一口,豆腐软滑细嫩,加上一点辣椒更加开胃,如果没吃早饭,把炸得外焦里嫩的油条撕碎泡着,滋味更好一些,也顶饱。 林月纱在现代,做的都是高大上的美食,然而她更加喜欢一些小吃。 厚蛋烧,章鱼小丸子,蛋黄玉米,拔丝地瓜,烤冷面,手抓饼,臭豆腐,好吃的美食数不胜数,而在这个时代,百姓们的吃食很贫瘠,贫瘠到五香瓜子和吊炉花生都被追捧了。 三人闲聊,时间过得很快,约莫一个多时辰,马车来到玉檀寺山下。 每逢初一十五,玉檀寺对外开放,山下有一条集市,专门卖一些吃食,香囊,果品等小物件。 林月纱第一次来,下马车后左看右看,很是激动。 “玉檀寺在山上,若是想要上山拜佛,心诚则灵,必须从山脚下爬上去。” 姜宝珠指着半山腰,玉檀寺就坐落在半山腰上,因为灵验,香火很旺。 来往的百姓们,手里拎着小篮子,有那虔诚的,五步十步一跪,嘴里小声念叨着自己的愿望。 “上门上去,烧香要赶在午时之前。” 张晴儿把带来的包裹给丫鬟浅绿,小喜也帮着姜宝珠挎着篮子,只有林月纱自己背包袱。 “林小姐,包袱给奴婢?” 浅绿见此,就要主动接过林月纱的包袱,她是下人,自家小姐又和林小姐合得来,她必须有眼力见。 “不用不用,浅绿姐姐何必客气啊,我力气很大。” 林月纱轻而易举地提起小包裹,她在包裹里装了一对娘陈氏做的皮毛护膝,想着磕头的时候把护膝垫上,不伤膝盖。 女子身子弱,各方面都得多加注意,她这个年纪,还没来小日子,为了以后不痛到死去活来,也只能麻烦点了。 山上祈福上香的队伍很长,林月纱三人没着急,慢慢地跟着队伍前进。 前方,有一处石台,突然传来清脆的呵斥声,听声音,好像有些耳熟。 一个穿着红色狐狸皮披风的女子站在原地,身后跟着丫鬟,而二人面前,跪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娘。 老大娘不住地给二人磕头道歉。 “你这老不死的,你绊倒我们我小姐,害的我们小姐摔一跤,衣衫脏了,这若是上香,就是对佛祖不敬,万一佛祖怪罪下来,你担待的起吗?” 丫鬟骂骂咧咧,不依不饶,而小姐始终淡漠的看着,一言不发,却默许丫鬟的行为。 “这山上的路,本就崎岖非常,又赶上下雪路滑,磕磕绊绊再正常不过了。” 浅绿皱眉看着那主仆二人,老大娘既然已经道歉了,还如此羞辱人,真有一点过分。 何况,所谓的小姐被脏了衣衫,只不过是衣摆沾了点雪,拍拍就下去了。 “熟人,遇见熟人了。” 从来都是冤家路窄,自从上次宣老爷和家丁找茬没成,被衙役带走后,已经很长时间没在林月纱面前蹦跶了。 张大人如何处置的宣家,林月纱不知道,反正陈氏担心的都没发生,宣家老老实实的,让她差点忘记有这么一号人。 前面站着的主仆俩,正是宣家小姐宣瑶和丫鬟小倩。 “宣瑶同何兴定亲,十二月十八大婚,这还有三日,她怎么出来了?” 姜宝珠诧异,成亲之前,女子不得出门,按规矩应该安心备嫁,最近何家人根本没上门,两家和撕破脸差不多了,所以何家的亲事是不是有变故,她不了解。 “或许是偷跑出来的?反正宣瑶是有前科的人。” 林月纱对宣瑶嗤之以鼻,白莲花都装不好,还惦记她大哥,想得美! 几个人本不想管闲事,正要继续爬山,谁料,小倩眼尖,看到了林月纱,当即大叫道:“萧秀才他妹子,你给我站住!” 瞬间,不少过路香客的视线落在林月纱一行人身上。 想要装糊涂是不可能了,林月纱只得停下脚步,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不是你还有谁?” 自从宣瑶被萧家人拒绝,又被宣老爷禁足,对于萧家人,她是恨上了。 萧祁没半点表示,一声不吭地离家,她想找人商量都找不到!可是他明明说过,要考虑的! “有事?” 林月纱不耐烦,宣老爷被张大人收拾的时候难道没和下人说别来找她的麻烦么?她现在不是宣家得罪的起的! 事实上,宣老爷没说,因为他怕丢人,反正府上下人都知道了,大家一起挨板子,又吃了几日牢饭才被放出去。 彼时,宣瑶还在禁足,一点风声没听到,自然不知情。 第121章 玉檀寺 第121章玉檀寺 林月纱脸上的不耐烦刺激到了宣瑶,她为和萧祁在一起,放弃爹娘,哪怕是和他在一起浪迹天涯,她都是愿意的。 卷着小包袱从家里逃跑,她没有退缩。而萧祁可好,在她爹找上门时,说什么高攀不起,和她撤清关系,真的是懦夫! “你大哥呢?” 宣瑶没心思理会跪着的老大娘,让人走了,跌一跤她就当自认倒霉。 “不知道。” 林月纱摇头,她的确不知道继兄在哪里,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宣瑶。 十二月十八,何兴迎娶宣瑶,马上渣渣一家亲了,她大哥终于要脱离苦海,不然被狗皮膏药黏上,还有一番口舌官司。 “宣小姐,还没恭喜你呢。” 林月纱做了个恭喜的动作,何兴也算是个不错的青年才俊,至少早早地中了秀才。 “你是故意的。” 宣瑶恨不得咬断牙齿,甚至想把林月纱从山上推下去,这个小贱人,幸灾乐祸的样子真可恨! “既然宣小姐要成亲了,在成亲之前,还是积点口德。” 姜宝珠挡在林月纱面前,很是厌恶地看一眼宣瑶,宣瑶虽然不讨喜,配何兴却绰绰有余。 何兴这人野心很重,只要自己能上位,愿意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女人。 上辈子她嫁给何兴,得知何兴有一个红颜知己,跟了他几年,死心塌地,而何兴却在镇北王府管家表示喜欢那个女子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人送进去伺候。 后来,那个女子受辱后自尽了,而何兴没有一点伤感,仍旧每日饮酒作乐。 宣瑶本想拉着姜宝珠和林月纱大吵一架,被丫鬟小倩拦住。 周围的香客越来越多,路过的时候都会看一眼,万一遇见熟人,回府告诉老爷,不但小姐要受到责罚,她也好不了。 小倩在宣瑶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宣瑶这才按下怒气,匆忙地继续爬山。 为不和宣家主仆在一起走,林月纱一行人特地停下来。 “这个宣家小姐,真是让奴婢长见识了。” 浅绿撇撇嘴,小门小户的丫鬟不懂规矩,真刁钻,众目睽睽之下,提起外男的名字也不知道脸红。 “那个宣小姐,为什么打听你大哥啊?” 张晴儿听出点门道,好奇地问。 “她也不知道哪里有毛病,大晚上的背着小包袱来找我大哥私奔。” 林月纱为自己的继兄解释,二人根本没什么交集,只在很久以前,继兄做好人,帮着宣家小姐修过马车。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自作多情?” 张晴儿惊了,这若是在京都的高门大户,宣瑶的行为可以为整个家族蒙羞,族中未出嫁的女儿,亲事都得受到影响。 发生这等事,只能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张晴儿细细地讲了讲北地和京都的不同,而边城女学,完全是按照京都女子的规矩来的。 林月纱叹息一声,只感到更加的暗无天日,她希望女学挑人的标准高点,把她刷下来,这样她算是逃过一劫了。 约莫等一刻钟,一行人这才结伴爬山,一口气来到玉檀寺的山门口。 玉檀寺坐落咋半山腰,是一处有几百年历史的古刹。 四周松柏长青,松柏上挂着落雪,隐约还可见金色的琉璃瓦。 山门口,站着几个知客僧小和尚,专门来接待大户人家的女眷。 “浅绿姑娘,您来了。” 知县夫人信佛,偶尔来礼佛,一来二去,小和尚和浅绿熟悉了。 “是啊,给我们一间大点的厢房,雪若是下大了,今晚我们小姐就在厢房休息。” 浅绿说完,熟悉地塞给知客僧一块碎银子。 玉檀寺内并不留女眷过夜,所谓的厢房,正在玉檀寺后院的后山上,有几排屋子,供远道而来的香客们休息。 知客僧小和尚在前面带路,一行人绕过前方的大殿,来到后院厢房。 林月纱第一次来,以为寺庙的修行之人清苦,却想不到厢房摆设意外地奢华,家具竟然全部是黄花梨木的,进门处,还有一个多宝阁。 “女施主是第一次来,咱们寺院的厢房,是镇北王捐赠的。” 知客僧解释一句,既然是捐赠,就和玉檀寺关系不大,平时和尚们也不住在这里。 林月纱点点头,听到小和尚提起镇北王,面色变了变。 糟糕,最近躲在家里太安逸,导致她得意忘形了!出门竟然没有一点准备,至少也得涂花了脸啊! “今日午时后,镇北王也会到寺院来,住在最后一排的独立小院,女施主无事不要外出,以免冲撞了。” 知客僧想起来什么,特地提醒一句。 这下,姜宝珠面色也不好了,她看了看林月纱,后悔自己选这么个日子上香。 “这一路上山,还有点饿了,浅绿去叫素斋,我们休息一会儿,喝点热茶再去前殿好了。” 张晴儿一脸天真,却看出林月纱和姜宝珠脸色不好,随口问道,“可是冻着了?” “没有,听见镇北王三个字吓到了。” 林月纱抱着胳膊,很是郁闷。 按照年龄和长相来说,她就是镇北往那色胚最喜欢的花骨朵啊!那晚在醉风楼,镇北王的言论让林月纱有很深的触动。 “哦,镇北王每次出行都带着大批的侍卫,我们应该没机会见到的。” 张晴儿示意,让二人不必慌张。 镇北王午时后上山,那时候一行人已经礼佛完毕,可以回到厢房继续休息。 知客僧的意思,下晌镇北王到来以后,玉檀寺封闭,如果想要离开,最好赶在午时之前。 林月纱打起退堂鼓,狗命要紧,她现在就想下山! “雪越来越大,我看咱们要在此地过夜了。” 张晴儿一点不着急,自顾自地说话。 林月纱看向姜宝珠,心里苦。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万一在下山途中遇见镇北王一行人,山路崎岖,躲都没地方躲,还不如在厢房里猫着不出去。 “张小姐,你带着的包袱里,有胭脂水粉吗?” 姜宝珠突然有了主意,她随身是不带这些东西的,但是官家小姐不同,姜宝珠看到张晴儿还带了替换的衣物,忙问道。 第122章 不协调 第122章不协调 张晴儿和姜宝珠同岁,生日前后差了三日,二人年纪相仿,彼此的称呼太生疏。 “我们直接称呼闺名好了,我是晴儿,你是宝珠。” 张晴儿笑眯眯地,没一点官家小姐的架子,很好相处,她指着浅绿手里的包袱,说道,“大体是有的,每次浅绿都带着,但是一次没用上。” “奴婢看看。” 浅绿打开包裹,里面有一个檀木的小匣子,打开匣子的盖子,上方镶嵌着铜镜,而匣子里有两个精巧的小抽屉,胭脂水粉一应俱全。 “太好了!” 姜宝珠狂喜,对着林月纱眨眨眼。林月纱深思片刻,跟快明白姜宝珠的意思。 如果只是在厢房里躲避镇北王,还是有相遇的危险,如果能通过妆容掩饰,等于上了双重保险。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张晴儿不解,她素来不喜欢粉黛之物,若不是脸上有小斑点需要靠水粉遮掩,她是不会上妆的。 “晴儿姐,咱们都打扮一下?” 自己打扮,显得没头没脑的,林月纱只得把张晴儿和姜宝珠拖下水。 “打扮?” 张晴儿来了兴致,笑问道:“莫非月纱手巧,还学过上妆不成?” 林月纱的手不是一般的巧,做的吃食别有风味。就昨日那碗简单的酸辣粉,张晴儿还没吃上两口,就被来看他的爹爹给端走做了下酒菜。 府上的厨子从京都带来的,张家重金聘请,水平也就马马虎虎。 林月纱哭笑不得,做吃食和上妆是两码事,她那手巧,可是刺绣却一塌糊涂,惨不忍睹。 但是,她不能解释。 “好啊好啊!” 张晴儿加入其中,让浅绿打来水净面,安心地等待。 “那就先从晴儿姐来。” 林月纱仔细观察,张晴儿是圆脸,婴儿肥,还有一点点的双下巴,眉毛略粗,首先就要先整理一下眉形。 “晴儿姐,可能疼,你忍着点。” 从姜宝珠随身带的小物件里,林月纱找到一个小镊子,夹住粗粗的眉毛,用力地拔下去。 林月纱动作迅速,张晴儿没感觉到多疼就结束了。 接下来画眉,林月纱特地根据张晴儿的脸型设计了合适的形状。 “小姐,变得不一样了啊!” 浅绿在一旁看着,啧啧称奇,没想到眉形对人的影响这么大,林月纱几笔,就让自家小姐五官都立体了。 打扮好以后,张晴儿对着铜镜左看右看,最后羞答答地道,“月纱妹妹,过年之前我能不能把你接过来?或者你方便的话,我去找你……” “过年之前?” 虽然没定好哪天,不过林月纱大概有时间,暂时不回村。 “嗯,只占用你一会儿工夫就好,帮我就按照今日这样打扮一下……” 张晴儿说不下去了,想用手捂脸,又怕破坏刚化好的妆容,最后扭过头去。 “我们小姐一定是想打扮的美美的见表少爷,给他一个惊喜!” 浅绿见此,在一旁打趣自家小姐,二人打闹起来。 果然啊,女为悦己者容。林月纱痛快地答应下来,她还表示,如果口脂的颜色多,她可以帮着张晴儿配色,看起来可以更好看。 下一个轮到姜宝珠,却被姜宝珠拦下来。 “月纱妹妹,我自己来,你也先顾着自己。” 时辰不早,一行人得去前殿上香祈福,千万别错过了时辰。 林月纱答应下来,对着小铜镜捣鼓,等片刻之后她回头,立刻引发张晴儿主仆的惊呼。 “这也太……” 张晴儿张张嘴,把后半截话吞进去。 “林小姐,你这装扮,似乎有点……成熟。” 浅绿组织下语言,最后找到稍微合适的词,不仅成熟,还带了点风尘气。 林月纱本来就生得艳丽,而她用妆容把自己容貌的特点无限放大,多了一点魅惑的气质。 “哈哈。”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这容貌这长相,一看就是风骚的,和花骨朵根本不沾边啊! 虽然看起来不像好人家的,那有什么,这里又没什么人认识她! 至于宣瑶主仆,林月纱根本不放在眼里,直接给忽略了。 “宝珠姐,怎么样?” 林月纱问姜宝珠,其中的含义,只有姐妹俩才懂得。 “我的包袱里有一块柔软的皮子,等下让小喜剪碎了,垫在你的小靴子里。” 姜宝珠很满意地点头,脸蛋看上去至少有十五六岁,但是身量跟不上,还要垫点东西。 好在现在是冬日,鞋底子厚些根本没关系,还能起到保暖的作用。 “月纱妹妹,你老实说,是不是想赶紧长大,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张晴儿自觉发现了真相,问道,“那人是做什么的?” 林月纱揉揉额角,她倒是想有心上人,自从穿越后,就没接触几个男人,反之变态遇见不少。 “在家里有我爹娘拘着,我又不敢,这是我的爱好。” 林月纱睁着眼睛说瞎话,随口胡编乱造。 “也对。” 北地的百姓审美奇特,但凡有花枝招展的女子,他们都会嗤之以鼻,不像在京都,小姐们以美貌为荣,恨不得把所有好用的胭脂水粉都买回来。 “小姐,知客僧小和尚请您过去一趟,说是看一下素斋。” 门口处有阴影,浅绿出去一趟,回来禀告。 “那么咱们过去看看,选上几样带回来。” 张晴儿带着浅绿出门,给林月纱和姜宝珠留下说话的机会。 “宝珠姐,可多亏了你。” 林月纱抓住姜宝珠的手感谢,发觉自己的思维陷入到旋涡里,总想把自己打扮得丑点,实则这般模样,应该更安全才是。 就连她自己,都相信自己已经及笄了,等下她行为再轻浮那么一点点,镇北王的人还能看上她? 姜宝珠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月纱妹妹,但是你不觉得哪里有点不协调吗?” 姜宝珠疯狂暗示,希望林月纱能明白。 “哪里?我觉得很好啊!” 林月纱脚下塞了垫子,顿时高了不少,她挺直腰板,在厢房转了几圈。 “就是,这里……” 姜宝珠红着脸,指了指林月纱的胸前,太平了,所以很违和。 林月纱:“……”为啥每次都是这么扎心?? 第123章 求姻缘 第123章求姻缘 林月纱相当郁闷,然而姜宝珠指出来的,是不争的事实,她无可辩驳。 “要不,我装两个大馒头放进去?” 林月纱犹豫,这种情况她也没有经验,只能想到馒头。 “不行,馒头到外面就变成了冰块,硬邦邦的,那个形状有点假。” 姜宝珠想了一下,当即给否定了。 林月纱欲哭无泪,姜宝珠要不要这么有经验啊,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不如这样,用我的夹袄。” 姜宝珠四周看一圈,发觉没什么能用的东西,她站到屏风后,把自己穿着的一层夹袄脱下来,打算用里面的棉花,给林月纱做出一对假胸。 这样棉花缝在衣衫上,有曲线,也不怕跑跳的时候掉下来。 “外面太冷,宝珠姐你把袄子脱下来,等下又得忍受风寒。” 林月纱想反对,却被姜宝珠摆手拦下来,等一会儿张晴儿主仆回来,万一看出个什么,反倒不好解释。 “我不怕冷,你忘了我家做什么生意的,我里衣外,还镶嵌了皮子。” 姜宝珠说完,取来针线,动作相当的利落。 林月纱眼睁睁地看着她拆棉花,穿针引线,最后弄出两个软包来。 “去屏风后站着,把你的外衫脱下来给我。” 姜宝珠很少有干脆利落的时候,对于针线活,她相当有自信。 上辈子自己一个人躲在闺房里,无人说话,女工是她打发时间必备的,熟能生巧,又有这辈子手艺加成,做点小活计不在话下。 也就是一炷香的工夫,姜宝珠咬下线头,收针。 林月纱再次套上衣衫,发觉自己胸口起伏,看起来美多了。 “这下就协调了。” 姜宝珠满意地点头,毕竟条件有限,这是她能尽到的最大努力。 “葱油饼,葱油花卷,白菜豆腐羹和素烧肉来了!” 张晴儿喊了一声,随后和丫鬟浅绿推开门,把一个大食盒放在桌子上。 今日镇北王来上香,所以玉檀寺的后厨准备的很丰盛,但是为防止香客浪费,每个厢房按照人头都有定量,张晴儿和知客僧熟悉,跑到厨房里品尝,最后选了几样好吃的送过来。 “外面雪逐渐大了,很多香客匆忙下山,这会儿前殿的人不多,我们先吃点东西,然后赶紧去前殿。” 张晴儿吩咐浅绿打开食盒,空气里顿时弥漫着一股子香味。 葱油饼用油纸包着,林月纱拿起一块,咬上一口,脆脆的。 这也太好吃了,味道有些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林月纱竟然说不上来。 “这可是玉檀寺的特色,其余人无法模仿,据说是葱不一样,熬出的葱油比外面的香。” 张晴儿招呼姜宝珠,又细细地介绍了其余的几样斋菜。 素烧肉,吃起来的味道和红烧肉没差别,可里面竟然一点肉都没有,却能做的如此鲜美。 林月纱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关于做美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真的没多少自大的本钱。 “好吃,我就喜欢这豆腐羹,滑嫩,在家里可喝不到。” 张晴儿这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吃一边介绍,姜宝珠和林月纱听出了几分有趣来。 饭毕,桌子上只剩下残羹冷炙,几乎全部吃光了。 林月纱摸了摸肚子,吃饱以后,身子也跟着暖和起来。 她打开自己带来的小包裹,把两块皮子绑在自己的膝盖上,又引得张晴儿好一顿嘲笑。 “你个小丫头,跪拜佛祖心不诚啊!” 对于虔诚的香客来说,林月纱这一动作有点投机取巧的嫌疑。 张晴儿只是打趣而已,并没放在心上。 “晴儿姐,我可是多年的老寒腿啊,这跪拜下去,晚上又要受风,那滋味不好受。相信佛祖慈悲,不会和我计较的。” 林月纱强词夺理,让人找不到一点毛病。 一行人结伴去前殿,到了前殿后,香客果然不如一大早的多。 有些百姓匆忙烧香磕头,而后急匆匆地从门口离开。 大雪天,若是再不下山,路更不好走了。 “晴儿姐,我想先去求签,顺便求个平安符。” 林月纱对白影心有余悸,琢磨偷摸求个驱鬼符。 “那咱们先分开,等一会儿在大殿集合。” 张晴儿点头应许,先一步带着浅绿走了。 姜宝珠要去捐香油银子,也和林月纱分开。 玉檀寺求签的地方在一个小院落,林月纱七拐八拐,和知客僧打听几次,才找到那偏僻的角落。 门口冷清,也没几个脚印。 来求签求符的人这么少?还是说,这里的和尚不靠谱啊! “大师,我想求个平安符,再加一个驱鬼符。” 林月纱递上银子,恭敬地道。 她面前坐着一个老和尚,大雪天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袈裟,老和尚闭着眼睛,手里转动着佛珠,见有人来了,这才慢悠悠地道,“左边平安符,右边驱鬼符,自行领取。” 林月纱囧了囧,才得知符不是当场作画,而是成品,给钱就买。 那为啥不让人送到山下,让她山上一趟费精力啊! 二百文一个符,略贵。 “女施主怎么还不走?” 林月纱在愣神的工夫,老和尚又说话了。 林月纱汗颜,她这是被撵了吗? “玉檀寺的姻缘签天下第一,女施主不求一签?” 老和尚睁开眼睛,仔细盯着林月纱看,片刻啧啧道,“这面相,真是怪哉,怪哉!” “大师,我的面相哪里奇怪了?” 林月纱早已忘记自己是穿越人士,在老和尚的面前丝毫不露怯。 “女童子命格,老衲掐指一算,大概两个月以前,就应该魂魄归天,怎么现在还好好的?” 老和尚皱眉,把林月纱说得心里咯噔一下,她现在有些相信了,不然随便胡诌,不可能说这么准。 “你我有缘,女施主抽姻缘签。” 老和尚做了个请的动作,让林月纱在签筒里摇签。 林月纱闭眼,跪在蒲团上,内心无比的清明。虽然她不渴求在这个时代有一份好姻缘,但若是上天早有安排,她希望对方是个好人。 第124章 非富即贵 第124章非富即贵 林月纱做了个虔诚的求签的姿势,心里默念,希望老天爷对她好点,在陌生的时空,她不想孤身一人。 许是感应到她的祈求,一根签文很迅速地从签筒里掉落出来。 林月纱捡起来,发觉上面全是鬼画符,她一个字都不认识。 “大师,求您解签。” 越是神秘,林月纱越觉得自己遇见了高人,老和尚话不多,却句句精辟。 “给老衲看看。” 老和尚点点头,看到签文,很是诧异地看了林月纱一眼,表情讳莫如深,摸着胡子不说话。 “大师,您看我的姻缘何时到来,夫君可好?” 林月纱心里七上八下,她咬牙,做好了这辈子注孤生的准备。 本来嘛,姻缘天注定,不是想求就能求得来的,而且,她也不期待在这里有人可以和她有共同的三观,男子三妻四妾,她忍不了。 “解签要二两银子。” 老和尚伸出一只手,指着旁边的功德箱,示意林月纱掏钱。 二两银子,还不如去抢! 林月纱面色变换,心里心疼钱。 平安符和驱鬼符,在镇上铺子也有售卖,但她总感觉不真,想亲自到玉檀寺来求大师亲手做符。 然而买的都是批量产品不说,求签十文钱良心价,解签竟然要二两银子! 尽管内心不愿意,林月纱仍旧乖乖掏钱,从钱袋里忍痛递出去二两银子,心里吐血,这得卖多少五香瓜子才能赚回来啊! 罢了,大师是高人,值得。 给了钱,林月纱等着老和尚解签。 “女施主,你命格贵重,将来夫君非富即贵。” 老和尚盯着林月纱,浑浊的眼睛满含深意。 睿智,太睿智了! 林月纱只能想到这个词,对方似乎能把她看穿一般,不愧是玉檀寺的大师啊! 非富即贵,难道自己还是个贵人的命格?林月纱摸摸脸,或许她真是老天爷的亲闺女。 “大师,那我的夫君在哪里,在京都?” 北地除了镇北王,也没有什么贵人了,既然对方说她夫君非富即贵,林月纱只能往京都想。 “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是时候你就知道了。” 老和尚说完,不再言语,示意林月纱离开。 林月纱:“……” 近在眼前的是老和尚,啥叫到时候就知道了,这话说和没说有分别吗? 二两银子换来模棱两可的话,不过大师的意思,林月纱也能明白点,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 对大师千恩万谢,林月纱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秋千的院落,去和姜宝珠汇合。 等她走了后,一个中年的和尚急匆匆地从禅房出来,他内急跑了几趟茅厕,就没看住自己的师叔。 “师叔,你怎么把这些家伙事拿出来了?这里又不是求签的地方,不会有人来的。” 中年和尚抓了抓自己的光头,相当无奈。 师父让他看着师叔,他没看住,还好这会儿人不多,也没人过来。 师叔自从前几年开始,不知道什么原因,疯疯癫癫的,见到女子来上香,就说人家童子命活不长,若是对方求签姻缘,师叔也说人家嫁给贵人。 开始还有人相信,千恩万谢,但是这都是胡说八道的,纸里包不住火,最后还有人闹上门来。 “师叔,你该喝药了。” 中年和尚让手下的小沙弥端来药碗,只有按时喝药才能缓解师叔时而的糊涂症状。 “今儿不喝药,只喝酒。” 老和尚指着功德箱里刚入账的二两银子,心中暗想,糊涂的还不一定是谁,小丫头好骗啊! 雪落无声,百年的古刹在大雪中,多了几分肃穆感。 林月纱轻手轻脚地回到大殿,姜宝珠带着小喜已经等候在门口了。 “我刚去求签的地方,怎么没看到你?” 姜宝珠见林月纱回来,这才松口气,生怕她自己乱跑,碰见什么坏人。 佛门之地清净,可肮脏的却是人心。 “求签的地方人多,我只求了平安符就先回来了。” 姜宝珠抬头看看天色,这雪还要下好一阵子了。 林月纱面上有一闪而逝的诧异之色,求签的人多?不多啊,不但不多,只有她自己。 她恍然察觉,自己去的和姜宝珠所在的求签之处不是一个地方。看来,她真的遇见了高人。 既然是高人,就不随便给人看,只能说明她运气不错。 难怪玉檀寺香火旺,因为有高人在。 “走,咱们进去给佛祖上香磕头。” 姜宝珠挽着林月纱的手,姐妹俩跨过门槛,给所立的佛像一一磕头。 佛像后,宣瑶躲避在暗处,对着林月纱咬牙切齿。 “小姐,您马上就要成亲,可不要再想呆板的萧秀才了。” 小倩撇嘴,不过是个穷酸的愣头青,哪有何兴嘴甜风流,何兴说了,只要她能帮着他美言,将来让她做个小妾。 小倩跟过宣纸,早已不是处子,她见惯了宣家的富贵,根本不想再被随便的配人。 何兴既然许了她承诺,肯定是要作数的,所以小倩在自家小姐面前,不断地说何兴的好话。 “不嫁给萧祁,就可以让他妹子把我的脸面扔到地上踩吗?” 宣瑶愤怒的握拳,那小丫头还不知道怎么和姜宝珠说的,她主动上门求私奔,闹到人尽皆知,除了已经定亲的何兴,宣瑶自知找不到好人家。 她就算做的有些过分,可萧家就不能为了她的名声遮掩吗? 她眼看要成亲,萧祁却躲避起来,还算不算个人! “那我们可以报复他妹子啊,让他痛不欲生。” 小倩眼珠一转,当即有了鬼主意。 在后院厢房处,有一口水井。小倩路过,发现水井里的水竟然没有冻住。 她顿时有了一个想法。 “现在雪下的大,等奴婢找到一块白色的布,封住井口,落雪后,把那萧秀才的妹子骗过去。” 把人骗过去,再推入其中,神不知鬼不觉的。 大雪天又没多少人出来,肯定不能被人发现。 “可是她若是掉下去了,还有命在吗?” 小倩说有法子收拾萧祁的妹子给自己出气,宣瑶相信了,这才没继续找茬,可她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狠毒的主意。 第125章 认清 第125章认清 宣瑶犹豫不决,她只想收拾一下萧祁的妹子,却没想过害人性命。 “小姐,您还是太过心善。” 丫鬟小倩怂恿道,“若是不是萧家到处说风凉话,您私奔的事至于被外人知道吗?” 多亏何家不嫌弃,婚期照旧,并且还主动对外宣称没这回事,不然的话关系到名节,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萧家人从没替你考虑过啊!” 小倩说了一通,宣瑶认为有道理,但第一次做,她怕被人发现。 “不会,我们就找一个香客,让她去给萧秀才的妹子送消息,到厢房的角落处,到时候她自己掉进去的,和我们无关。” 小倩抿唇,己方只不过做了个陷阱而已,白布取走,落雪到井边,一切悄无声息。 就算衙门的人来查找,也是查不出什么的。 “况且,奴婢得到个消息,下晌镇北王来玉檀寺上香,寺院内封闭,就算有命案,那些和尚也不好张扬出去,平白惹了晦气。” 小倩说完,看向自家小姐,到底敢不敢干一票,就看小姐的了,反正她想不到更好的主意。 “好,那就这样,不过你手脚干净点。” 宣瑶心动了,的确她找麻烦,最多给萧祁的妹子一个巴掌,对于萧祁来说不痛不痒的,凭什么她名节全毁,而他却置身事外? 一旦他的妹妹死了,萧祁将痛不欲生。 看到他过得不好,宣瑶就安心了。 主仆俩商量完,用阴毒的眼神看了林月纱一眼,悄然离开。 林月纱正在给佛祖磕头,总感觉四周阴风阵阵,她回头,却没见到有奇怪的人。 “怎么了?” 姜宝珠扶起林月纱,小心地问道。 “我感觉不太对劲。” 有人在暗中窥视,然而她转头却寻不到人,就在刚刚,那道视线已经消失了。 “可能是你太担忧了。” 姜宝珠愧疚地道,“都是我不好,非要找你赶着十五来上香,结果节外生枝。” “宝珠姐,这怎么能怪你啊!” 就算姜宝珠不提起上香,林月纱也要张罗的,只能说明她运气不好,正赶上镇北王到寺院里来。 林月纱安慰自己,花骨朵那么多,那色胚未必就会发现她? “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姜宝珠摇摇头,前世,她有耳闻,镇北王在那方面天赋异禀,几乎每个晚上都要找少女陪伴,有时候是一人,有时候是几个人。 这般频繁,防着点总没错,万一小心大意,就得走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宝珠姐,你还是不能原谅姜老爷吗?” 张晴儿不在,林月纱问道,“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总不能一直……” “我只是更加认清了自己的地位,我娘也是。” 通过花娘喜鹊碰瓷,姜宝珠想开了,爹爹是疼爱她的,但是不代表他不想要香火。 她娘说,自己命不久矣,等入土后,支持姜淮再娶,让姜家有后。 “我娘现在就放心不下我,担心我的亲事,怕我所托非人。” 姜宝珠提起亲事,没有一点少女的羞涩,相反很冷静。 她娘已经为她攒了一笔嫁妆,折成田地和铺子,田地每年都有进项,铺子租赁出去了,她爹爹姜淮并不晓得。 这些银钱,许氏若是去了,就给姜宝珠留一条后路。 “我大概是要嫁给章敬的,他愿意娶我。” 姜宝珠也感觉嫁给章敬是个不错的选择,章敬没有爹娘,被除族,还有一个堂弟,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正直。 反正男人都差不多,就算自己的爹爹,对娘情深义重,在子嗣问题上,仍旧执拗。 姜宝珠开始很失望,现在想开了,或许这是人之常情,不要对别人要求的过分苛刻,这样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她敢说,其余人家的做法,还不如她爹。 “想开了就好,不过,你真要嫁给章书生?” 提起那个随意乱价的书生,林月纱抽了抽嘴角,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看起来太瘦弱。 “哈哈,难道我要找一个村里的汉子种田吗?” 姜宝珠被逗笑,大齐以书卷气的风流男子为美,长得五大三粗都是标准的丑男,又不需要做多少力气活,不赶车拉磨,不用壮实。 “咳咳,这个……” 林月纱眨眨眼,她就是喜欢五大三粗的汉子,看着有安全感,章书生在她眼里,那就是个小弱鸡。 二人闲聊几句,张晴儿带着浅绿也到了。 “这是我在了然大师那里求来的平安符,特地给你们一人求了一个。” 玉檀寺的住持和尚了然大师,轻易不露面,只因张家经常来添香火捐香油银子,张晴儿才得了个见到了然大师的机会。 “晴儿姐,谢谢你!” 林月纱喜滋滋地接过来,姜宝珠同样道谢。 了然大师亲手制作的平安符,效力不一般,在香客里非常抢手。 二人小心翼翼把平安符放在荷包里,一行人回到厢房。 刚到厢房没多久,门口处站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手里拿着红豆饼,一边吃一边道,“请问,萧小姐在这里吗?” 看穿着,小丫头应该是玉檀寺后山住宿人家里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一脸天真。 萧小姐? 姜宝珠看向林月纱,而后笑眯眯问小姑娘,“你找萧小姐吗?” “不是我,是一个小姐姐有话要和萧小姐说,就在厢房外的小棚子处。” 小姑娘把话说完,也不等回复,屁颠屁颠地跑了。 “这里没人姓萧,是找错了?” 张晴儿和二人对视,疑惑地道。 “没找错,是找我的。” 林月纱好笑,自己姓什么都没弄清楚的,也只有宣瑶和她的丫鬟小倩了。 这不,一句话暴露,让她得知谁来找人。 萧祁是她继兄,而她姓林,可不是什么萧小姐。 “又是那个宣家小姐?” 张晴儿紧蹙眉头,对宣瑶观感很不好,若是有话说,就带人找上门来好了,把人约出去是几个意思?这样很没礼貌,又显得霸道。 何况,是宣瑶自己不矜持,却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张晴儿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子。 第126章 陷阱 第126章陷阱 距离午时只有一刻钟,不管宣瑶找她什么事,林月纱都不可能出门。 “不用理会,就当不知道。” 林月纱一脸无所谓,又不是重要的人,找她能说什么?最多指责她大哥负心,林月纱突然感觉,自作多情的人最可怜了。 她提醒自己,以后自己面对男子,多喜欢都不要主动开口,不仅仅是脸面的问题。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要做个被追求者! 老和尚说了,夫君非富即贵,而且近在眼前,眼前哪里有啊! 林月纱托腮,神游天外,满脑子都是求签的结果,傻笑了半晌。 张晴儿和姜宝珠对视一眼,彼此摇头,不再说话。 三人脱鞋上了暖炕,浅绿拿出准备好的安神熏香,点燃后,房内立刻多了淡雅的香味。 林月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没过多久,有人来敲门,林月纱从睡梦中惊醒。 “浅绿姐姐,又是来送消息的?” 林月纱揉揉眼睛,靠在枕头上问道。 “不是找你的宣家,而是镇北王府上的女眷,王爷在单独的院子,让咱们尽量少出门,不要冲撞了。” 少出门可以,晚饭却不能不吃,这会儿她准备去一趟厨房,看看能端来什么吃食。 “来了?” 林月纱猛然间清醒,把张晴儿的匣子打开,再次给自己补了个妆容,确定还是那么艳俗,这才心安。 没一会儿,张晴儿和姜宝珠也醒了,三人坐在小炕桌上,品茶闲聊。 “这是我准备的小零嘴。” 林月纱打开小包裹,里面的吃食是她的存货,干果蜜饯肉脯,应有尽有,都用单独的油纸包着。 “好啊你,来的时候不全贡献出来,还敢藏私!” 张晴儿如小松鼠一样,把五香瓜子放在嘴里,没一会儿就吐了不少瓜子皮。 “小姐,我去大厨房要点斋饭来,镇北王到玉檀寺,晚饭那边怕是顾及不上的。” 浅绿主动站起身,姜宝珠让小喜也跟着一起去。 房内,只剩下姐妹三人。 “月纱,你家里现在条件尚可,要不要请个下人?” 姜宝珠知道林月纱有钱,就是自己手里也有私房银子,不如买个丫鬟跟在身边,有事传个消息,好过自己一个人。 “丫鬟买得起,却要供她吃喝,四季的衣衫布料,还有最重要的是,得有住的地方。” 家里的院子那么小,还是借住在大哥先生家,多一个人装不下了。 村里更别提,房子塌陷,只等来年春天盖屋子,所以她家真没这个条件。 和张家,姜家不同,自家只算是做点小本买卖,勉强糊口。 丫鬟什么的,暂时不考虑,大哥来年到府城念书,八月乡试,身边也没个得用的小厮。 说来说去,家里脱贫了,还未致富。 “我家在县里有铺子,我娘给我陪嫁也是个不错的铺面,不如赁给你家,你来做小零嘴的生意如何?” 姜宝珠指着桌上这些,在镇上不好卖,但是县里就不一样了,有钱人多,也好这一口儿。 至于赁铺子的银子,林月纱可以先欠着,将来赚钱了再给。 “办法是好,可是我娘不让我抛头露脸,还想把我送到女学。” 林月纱很委屈,一向开明的爹爹也很支持,她就挣扎不了了。 “这还不简单啊,你把做法都教会给伯母。” 姜宝珠想起来,自己在府城有个小铺子,两进的宅院,前面可以开店,后院住人,很是宽敞。 如果将来林月纱去女学,也要回家的,不如家人一起搬到府城去,就近照顾。 “这个让我想想,得和我爹娘商议。” 林月纱摸摸下巴,认为此举可行。 无论是镇上还是县里,都太小了,而府城不同,是北地最繁华的城池。 自家和普通的村人也不一样,没有田地,没有束缚,想在哪里都行,只要一家人在一起。 大哥在府城读书,又要准备乡试,想必回家的时候越来越少,不如在府城有个落脚处。 按照林月纱的意思,自家最好买一处院子,然而看看手里的银子,还是不凑手。 年前这一个月,到手几百两,可自家仍旧是穷人,因为底子太薄了。 许氏早已开始给姜宝珠攒嫁妆,而自己是比姜宝珠小两岁,嫁妆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万一,万一将来和老和尚所说一致,林月纱嫁了个非富即贵的夫君,她要带着大笔的银钱,这些都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男人有小妾,无所谓,休了!她有钱她怕啥! 浅绿和小喜提着食盒进门,两个人的面色都很不好看,尤其是小喜,抖个不停。 “怎么了?” 姜宝珠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奴婢……“ 小喜吭吭哧哧,就是说不出具体的事。 关键时刻,浅绿要显得镇定的多,毕竟是县令府上的丫鬟,比小喜有见识。 “小姐,出了人命案,镇北王的一个小妾掉入后院的水井里,一命呜呼,引得镇北王大怒,派出侍卫排查,说不定一会儿就到咱们这来了。” 浅绿说话的同时,看了林月纱一眼,这个眼神很微妙。 “浅绿姐姐,你直说。” 林月纱不傻,很快地想到了什么,现在她就想证实自己的猜想。 “那个棚子旁边,正是宣家小姐约林小姐见面的地方。” 浅绿露出赞赏的神色来,林小姐果真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如果是镇北王小妾踩空,掉入水井里,只能说是个意外,镇北王追究不到香客身上,然而,他们在水井上方,发现了一张白布。 用白布把水井封住,上面落雪,就是一处很好的陷阱,而初次来的人,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难道说是宣家小姐的设计,本来是为了月纱妹妹准备的?” 张晴儿白了面色,如果林月纱上当,那后果不堪设想。 幸亏一行人在一起,谁也没上当。 如果真是这样,宣瑶的心思也太歹毒了!即便两个人有点龃龉,也不至于要了人命去! 等下镇北王的人来调查,林月纱该如何说,会不会把这条线索吐露出去? 第127章 盘问 第127章盘问 门外的动静闹得很大,那个小妾是镇北王的新欢,这才带到玉檀寺来,人突然掉入陷阱里死了,镇北王怀疑有人宠着他来的。 “月纱妹妹,你打算怎么办?” 别人无法替林月纱做决定,张晴儿问林月纱的意思,等会面对盘问,必须拿出章程来。 姜宝珠咬唇,一脸担忧地看着林月纱,怕什么来什么,本想躲在厢房里不出门,等明早镇北王的人离开,一行人再下山,现在可好,免不得要打个照面。 值得庆幸的是,己方有准备,至少林月纱现在是安全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就当那个小丫头没有来过。” 毕竟不是宣瑶和丫鬟小倩来送信,而且小丫头找的是萧小姐,没头没脑的,己方就当不知情。 “可是宣瑶她想害你,你就这么帮着她隐瞒下来了?” 即便眼下选择沉默对己方有利,张晴儿仍旧很气愤,宣瑶太狠毒,一旦算计成了,掉入水井里的人就是林月纱。 三人结伴而来,少一个回去,让她怎么和林月纱的家人交代? 张晴儿怒气冲冲,在浅绿不住地安抚下,终于隐忍下来。 “晴儿姐姐,莫生气,你想啊,宣瑶本是设计我的,却无辜拖镇北王的小妾下水,如果镇北王知道了会如何?” 上位者的心思没办法猜测,镇北王可能想,如果掉落的人是林月纱,恐怕他的小妾就安全了。 正因为宣瑶没设计成,林月纱又不上钩,这才连累他的小妾。 “所以镇北王若是迁怒于我,也不太好办啊。” 林月纱很苦恼,不怪她想的多,在紫苑衣柜里躲避的那天,她就把镇北王阴晴不定的脾气摸了个明明白白。 “这也行?” 张晴儿愣神,这简直和泼妇一样不讲道理,胡搅蛮缠啊! “月纱妹妹说的有道理。” 姜宝珠说出自己的顾虑,所以装不知情,是目前对己方最有利的选择。 “好,那我们忽略小丫头来送信,大家记得统一口径,别说错了。” 众人达成一致,林月纱轻松了点,她揉揉额角,不知道老和尚那有没有转运符,她最近的运气也太背了。 约莫等了一刻钟,有人敲门。 小喜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满脸褶子,表情肃穆的老嬷嬷。 “老奴是镇北王府的萧嬷嬷,给各位小姐请安。” 镇北王姓萧,而他有个奶娘,后来赐姓,也跟着姓萧。 张晴儿听她娘提过一嘴,看着老婆子的派头,比主子还像主子。 “萧嬷嬷,外面天冷,您快请进。” 浅绿机灵地上前,发现萧嬷嬷身后跟着丫鬟还有侍卫,几个丫鬟进门,侍卫就在门口当门神。 “几位小姐不必惊慌,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我们王爷的爱妾掉入陷阱惨死,王爷震怒,所以派老奴来彻查此事。” 萧嬷嬷看到张晴儿,她认识张大人的千金,因此说话的态度好上几分。 “想不到玉檀寺这等佛门清净之地竟然有歹人!” 张晴儿唬了一跳,立刻让出自己的位置,请萧嬷嬷上座。 小妾死了,今晚王爷没人侍寝,萧嬷嬷一是为调查进入厢房,而是也希望找到合适的小丫头,给王爷暖床。 张晴儿太胖,身份不合适,萧嬷嬷自己忽略了。 屋内倒是有个九十岁的小丫头,年岁太小,王爷挑剔,也看不中。 剩下的两个,一人粉面桃腮,却艳俗到不想看到第二眼,堪比醉风楼的姑娘,一人过了花骨朵的年岁,不讨喜。 全部淘汰。 林月纱不知道萧嬷嬷对她的评价,不然嘴巴都能咧到耳根子后面去,这评价中肯,她一点都不生气! “这块白布,你们有谁见过吗?” 萧嬷嬷说完,拿出一块白布来,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白布其实是一块光滑的绸缎,看起来像是做里衣用的。 张晴儿上前,仔细观察,随后摇摇头道:“不认识。” “我也没见过。” 林月纱摊手,特地把声音憋得娇滴滴地,听着身边的姜宝珠发麻,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那几位小姐不介意把随身的东西都拿出来让老奴检查一下?” 萧嬷嬷浑浊的眼睛盯着几个人看了看,心中暗自揣摩几人说话的可信程度。 本就不是自己做的,张晴儿相当坦然,她带的东西没有见不得人的。 几个丫鬟上前,把翻出来的东西全部倒到炕上,其中有一对刚被林月纱脱下来的皮毛护膝。 “这是什么?” 萧嬷嬷把护膝提溜出来,问道。 林月纱囧了囧,这个有啥好奇怪的吗? “萧嬷嬷,我的腿容易受风,所以特地带了护膝,现在已经用不上了,若是您老人家要求神拜佛,最好还是垫上去。” 林月纱狗腿地道,她是怕这些刁奴,关键时刻,对方为她说一句话,说不定就有用了。 萧嬷嬷很满意林月纱地识相,痛快地把皮毛护膝收下了。 “案件还没个结果,在这之前,你们谁都不许出门,就在厢房里等候。” 萧嬷嬷没有多加为难,带着丫鬟出门。 人一走,几个人都松一口气,张晴儿愁云惨淡,总觉得事情没完。 “那个宣家小姐,就连你姓什么都搞不清楚,足可见其愚蠢,这事怕是纸里包不住火。” 不止宣瑶蠢,身边的那个自作聪明丫鬟,更是个蠢货。 这两个菜鸟如何能应对镇北王府的人,怕是几句话就被萧嬷嬷问出端倪。 “所以,我们还是躲不过去?” 姜宝珠也跟着叹气,宣瑶那性子,最后一定老实交代,那就把林月纱兜进去了。 “所以啊,装不知道,再者送萧嬷嬷一对护膝,希望她能领情。” 林月纱抽抽嘴角,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她从没想过自己能置身事外,真是惨淡! 她有一些把握,可以在夹缝中求生存,只要不被镇北王看中就好。 “宣家这个祸害,害人不浅!” 姜宝珠咬牙切齿,上辈子她就摆脱不了何兴的阴影,这辈子好姐妹又被宣瑶陷害,真是患难姐妹! 第128章 枕边人 第128章枕边人 萧嬷嬷走出厢房门的刹那,面上露出一丝奇怪的微笑! “真是个有趣的小丫头!” 刚刚,她眼拙,林月纱的打扮把她骗过去了,真以为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家。 而在出门之前,萧嬷嬷看到地上的鞋子,再结合林月纱的妆容,突然心中了谱儿,这丫头最多十二三岁,还是最美的花骨朵。 罢了,许是听到风声,这么机灵的丫头,萧嬷嬷第一次生出不忍心,如果她孙女活着,怕是也这么大了。 就当是为自己积德,萧嬷嬷做了一个决定,替林月纱遮掩。 “嬷嬷,前面拐角处,还有一间厢房。” 萧嬷嬷身边跟着的大丫头红桃面有急色,现在只差最后一间,都问了个遍,也没看出谁可疑来。 那些小姐们很害怕,却都回答了问题,没有人带白布,也无人去水井旁边。 王府里没有勾心斗角,因为除了王妃以外,想要勾心斗角的,几乎活不过月余。 “如果我们找不到罪魁祸首,王爷怪罪下来怎么办?” 红桃真的怕,王爷惩罚的模式,只有简单粗暴的一种,把犯错的丫鬟扔到军中的红帐,供士兵享乐。 “还有最后一间,你急什么劲儿?” 萧嬷嬷不甚在意,带着人手直奔最后一间厢房。 厢房内,宣瑶已经吓到面无人色,小倩也没了主意。她没想到陷阱没让萧祁的妹子掉入,反倒换成王爷的小妾。 “都怪你,出的馊主意,眼下怎么办?” 宣瑶揉揉眼睛,转了几圈也没想到办法。 “小姐,要不然咱们跑!” 小倩拎着小包袱,情急之下只能这样,等王府的人找过来,什么都晚了。 “跑到哪里去?玉檀寺封寺,只能跑到后山上,就那么几户人家,谁愿意让我们躲避?” 何况,现在下雪,根本辨别不清方向,一旦迷路在大山里,不被冻死也得饿死。听说玉檀寺后山有野兽,时不时地传来野兽吃人的骇人消息。 “小姐,跑还有一丝生机啊!” 普通人也就罢了,二人得罪的是镇北王府,不用存在侥幸心理。 “那先走!” 宣瑶无可奈何,只能把所有的衣衫都套在身上御寒,拉着小倩就要出门。 厢房的门打开,正好和萧嬷嬷碰了个正着。 “你们干什么去?” 萧嬷嬷眯了眯眼睛,把宣瑶主仆二人的异常看在眼里。做贼心虚,不然怎么会想跑? “嬷嬷,我们主仆只想……” 宣瑶颤抖着,面对萧嬷嬷身上的气势,吓得不敢说话。 小倩面如死灰,完了,全完了! 如果自家小姐机灵点,她也跟着附和,没准就想法子躲避了,自家小姐见到王府来人腿软,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对方二人心里有鬼,就是她们做的! “带走,带到王爷那去审问!” 萧嬷嬷不需要废话,让侍卫把宣瑶和小倩主仆夹在腋下,直奔镇北王的厢房。 萧肃正在厢房里喝闷酒,他难得来玉檀寺一趟,就出来这事,死一个人无所谓,关键晚上的需求谁来解决? 他的口味挑剔,挑剔到极致,没有嫩嫩的花骨朵,他绝不肯将就脱了水分的干花。 “这两个就是罪魁祸首?” 萧肃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宣瑶腿抖,吓得差点晕死过去。 小倩低头,跪着爬了几步,最后停在原地。 “老实交代,你们为何要设陷阱,陷害本王的小妾,是谁交代你们这么做的?” 镇北王单刀直入,重点是,背后之人是谁。 “王爷,不……没有谁交代,是我的丫鬟干的!” 关键时刻,关系到生死,宣瑶立刻把小倩卖出去,她不敢磕巴,嘴皮子利落地说起小倩的馊主意,如何陷害萧祁的妹子。 这个陷阱,针对的是林月纱,不是别人。 “这么说,本王的小妾是代人受过?” 萧肃随口一问,声音听不出喜怒来。 小倩绝望了,她就知道自家小姐自私,关键时刻,肯定是她在前面挡刀子。 她低下头沉默,多说多错,反正她结果好不了了。 小倩很后悔,她为什么要出馊主意,萧祁妹子过得好不好,关她什么事啊!她只想给小姐出气啊! “王爷,都是民女的错,可若是萧秀才的妹子上钩了,掉入其中,您的小妾也不至于……” 宣瑶竭尽所能地拖林月纱下水,凭什么她被反噬,那丫头片子却好好的! “不错,心够狠,本王喜欢。” 萧肃对宣瑶有几分兴致,他勾了勾手指,示意宣瑶走近一些。 宣瑶战战兢兢地走过去,脸被萧肃用手指挑起来。 面色寡淡,长得一般,但是唇色却和桃花一般,泛着水光,身材纤弱,有几分花骨朵的意思。 “今晚,你陪本王。” 有总比没有好,小妾死了,就让宣瑶顶上去。 “把人带下去洗干净,教一些规矩。” 镇北王萧肃摆摆手,出门在外,总不能太挑嘴了,反正关灯看不到脸,可以将就一晚。 宣瑶顿时明白镇北王的含义,也就是说,她不用嫁给何兴,突然的飞上了枝头? 宣瑶不晓得镇北王的癖好,以为自己被看中,忙不迭撒娇道:“王爷,您不可饶了萧秀才的妹子!” 她过得不好,萧祁也别想过好,等他回来,知道自己的妹子死了,会如何? 想到此,宣瑶面色带着诡异的微笑。 “萧嬷嬷,你去带着这个丫鬟抓人。” 萧肃没提出来要处置宣瑶主仆,不仅不处置,宣瑶还成了镇北王的枕边人,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小倩立刻有了气势,在前面带路,气势汹汹地去抓人。 等来到林月纱所在的厢房,萧嬷嬷才知道,那个所谓的被设计者,正是自己看中的小丫头。 “萧嬷嬷,您又来了?” 林月纱奉上热茶,面带笑容,让萧嬷嬷内心一叹。 她在王府这么多年,坏事做尽,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装模作样的小丫头,总想起那早死的孙女来。 萧嬷嬷点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她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护得小丫头的周全。 第129章 当丫鬟 第129章当丫鬟 小倩昂首挺胸地进门,给了林月纱一个“你死定了”的眼神。 林月纱暗道不好,难道事情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也对,宣瑶那人,临死也得拉着个垫背的。 若说两个人有很深的仇怨,并没有,不过她可真倒霉啊,咋摊上这破事! 都怪冤大头大哥不省心,在外招蜂引蝶,连累她这个单纯的妹子! ”萧姑娘,跟着老奴走一趟。“ 萧嬷嬷尽量让自己说话和蔼一些,这样给小丫头定定心。 这件事,小丫头是受害者,王爷不应该迁怒,她这个奶娘,说话有几分分量,小丫头应该平安无事,只不过可能要吃点苦头而已。 那个宣家小姐不知道,王爷的小妾,就没有活着超过一个月的,一个月后,卷着草席子从王府后门扔到乱坟岗子,还真以为自己当上贵人而得意了?谁笑道最后不一定呢。 “萧嬷嬷,我姓林,您真不是找错人了吗?” 林月纱垂死挣扎,她不想去。 “你胡说,你骗人,你是萧秀才的妹子,怎么可能姓林?” 小倩不可置信地大叫,拆穿林月纱的谎话。 “萧嬷嬷,我真的姓林,小倩说的萧秀才,是我的继兄。” 两个人不是一个爹的,异姓不是很正常?自己没打听清楚,怪谁啊! 小倩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她还想着人怎么迟迟不上钩,原来,萧秀才的妹子竟然是姓林而不姓萧,她和小姐闹出个大乌龙来! “萧嬷嬷,这是我的妹子,您能不能通融一下?” 姜宝珠拿出一张银票,偷偷地塞在萧嬷嬷的手里,只希望对方看在钱财的面子上,能为林月纱说几句好话。 张晴儿更加着急,不过对方是镇北王,就算她爹爹在,也说不上话。 “你们放心,王爷只想问林姑娘几句话而已。” 萧嬷嬷点点头,让林月纱跟着她一起走。 事到如今,林月纱想开了就没有了怯意,错的又不是她! 到了镇北王的厢房,萧肃根本不想见人,就对萧嬷嬷道,“既然是因为这丫头而起,就让她留在王府打杂。” “可是王爷,林姑娘身家清白,是好人家的姑娘。” 萧嬷嬷咬牙,帮着林月纱说好话。 制作陷阱的人成了王爷的枕边人,被陷害不上钩的怎生就成了倒霉蛋?这似乎不公平。 “好人家的姑娘,也不必签契,就把人送到宣瑶那当个丫鬟,给她出气好了。” 镇北王头也不抬,宣瑶的狠和无耻,他欣赏,所以对于欣赏的女子,就暂时成全她。 至于宣瑶的丫鬟小倩,卖主求荣,就扔给侍卫们爽一爽好了! “王爷,奴婢……” 小倩还想为自己辩解,几个侍卫已经把人拖下去,王爷吃肉,他们喝汤,不过这个丫鬟体态风流,应该已经不是原装货了。 不顾他们和王爷的口味不一样,越风流越喜欢,嫩嫩的没毛丫头,他们还真下不去嘴。 林月纱愕然,镇北王随口一说,她就成了宣瑶的丫鬟?不是! “林姑娘,你放心,没有签订契约,都是暂时的。” 萧嬷嬷了解王爷,等玩腻了宣瑶,自然记不得林月纱这号人,到时候,她再偷偷地把人放走。 萧嬷嬷担心林月纱害怕,特地出言安慰。 “萧嬷嬷,谢谢您,月纱承您的情。” 林月纱道谢,她能感觉到,萧嬷嬷似乎是有些看中她的,至于为什么,不得而知。 既然萧嬷嬷都说没关系,她跟在宣瑶身边反而安全,最多是被刁难而已。 就宣瑶那蠢货,还配和她玩心眼? “嬷嬷,我的小姐妹还在厢房,应该很担心我,所以我想回去和她们说一下。” 如果下山不能回家,还得告知爹娘,林月纱想让爹娘安心,既来之则安之,她的处境不会很差劲。 “去,让红桃跟着你。” 如果是别人,萧嬷嬷一定不予理会,但是林月纱不同。 想到自己惨死的孙女,萧嬷嬷叹口气,人啊,冥冥之中自有缘分,谁能想到她活到快要入土,却会为了一个小丫头心软呢。 大局已定,林月纱回到厢房里。 “月纱妹妹,你是不是解释清楚了?” 姜宝珠问出口,看到林月纱身后跟着镇北王府里的丫鬟,突然的面色惨白,后退几步。 “你们说话,要快些,我去门外守着。” 红桃是个有眼色的,也看出萧嬷嬷对林月纱不同,她故意卖个好,到门外等着,把空间留给几人。 “长话短说。” 林月纱叹口气,哭笑不得,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简单地说了事情经过,张晴儿和姜宝珠张着嘴,二人掉了下巴。 “所以你要给宣瑶那蠢货去当丫鬟了?” 张晴儿要疯,宣瑶不会以为小妾也是个贵人,不受宠的,地位还不如丫鬟! “没有契约,只是王爷为惩罚我,所以……” 林月纱挤了挤眼睛,红桃站在门外,她们即便是吐槽,也要私下说。 “月纱妹妹,怎么办?” 姜宝珠要晕过去了,只感觉到天旋地转,心中恨死了宣瑶那个祸害。 小倩是遭报应了,下一个,就应该是宣瑶,她要日日上香诅咒,哪怕折寿,也在所不惜! “有两件事拜托晴儿姐和宝珠姐。” 第一件事,林月纱的妆容不能露馅,所以想要张晴儿的匣子,她需要胭脂水粉。 第二件事,林月纱从口袋拿出驱鬼符,希望姜宝珠去家里,把驱鬼符交给爹娘。 “那我怎么说,怎么和伯父伯母交代?” 姜宝珠想撒谎,又找不到理由,因为她不确定林月纱会被留多久。 “没关系,你找个机会,对我爹爹说实话,但是要隐瞒我娘,我爹爹是个能拿事的,至于我娘,让她不用担心,就说我去做厨娘的。” 林月纱放不下娘陈氏,陈氏性子软,万一知道又整夜地睡不着了。 还好,很快大哥回家,家里有个主心骨,应该好些。 等到镇北王府,林月纱也会想方设法地送信回家报平安,她坚信,自己的性子,随遇而安,在哪里都能过得好。 第130章 不甘 第130章不甘 嘱咐完了,林月纱丝毫不拖泥带水,把东西装在小包裹里。 她出来没有带别衣物,姜宝珠把自己随身带的荷包塞给林月纱,说道:“月纱妹妹,荷包你拿着,里面有铜板,碎银子和银票。” 镇北王府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里面的下人惯常逢高踩低,都有一双势利眼,看人下菜碟,有点银钱傍身,想要托人送信出来也方便。 “宝珠姐,我有钱的。” 林月纱手里还有不到十两银子,她估算着,应该够用了,她去当丫鬟,王府的人总得管吃住。 “拿着,听话,别和我客气。” 姜宝珠不如林月纱乐观,她一方面厌恶宣瑶,再者,有上辈子的记忆,姜宝珠深切地知道镇北王是个什么货色。 关键时刻,银子可以救命,她坚信这一点。 “好。” 林月纱把荷包塞到口袋里,然后和二人告别,她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门外,红桃等了有一会儿了,正有点不耐烦。 “红桃姐姐,这是我做的零嘴儿,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留着吃。” 林月纱塞过去一个油纸包,笑眯眯地道。 初来乍到,嘴甜一些总没错的,别小看下人,关键时刻,别人的一句话,或许能救命,林月纱想结个善缘。 “林姑娘,你说你咋这么倒霉呢?” 红桃本是不耐烦的,接过林月纱递来的小零嘴,突然就转换了心情,叹口气道。 “我也想知道,我明明求了平安符啊。” 林月纱哭笑不得,至于运气,她无法和老天爷抗争,更何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万一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了,说不定有别的机遇。 “你倒是想的开,镇北王府啊,就是龙潭虎穴。” 红桃的声音很轻,轻到最后几个字,在她身边的林月纱都没听见。 “红桃姐姐,我虽然不是王府的下人,但是也得知道一些规矩的,你能不能给我说说?” 林月纱主要问一些禁忌,生怕触了霉头,惹怒镇北王,她小命不保。 “王府正经的主子只有两个人,王爷和王妃。” 红桃大概介绍了下情况,王爷一般在前院不露面,而王妃深居简出,在佛堂里,也很少露面。 至于后院莺莺燕燕不少,每隔着一段时间换新,林月纱是个小丫鬟,和那些人打不上交道,也不必知晓。 林月纱垂着眼眸,她明白隔一段换新的意思,总有些人要被扔到乱坟岗子的。 至于镇北王的子嗣,林月纱没有继续问。 眼下,她苦恼的是,怎么面对宣瑶的刁难,这就不容易了。 宣瑶这人,表面上看着惨兮兮的,如一朵白莲花,其实内心极度自私,而且不留情面。 但凡宣瑶能帮着小倩说一句话,小倩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 小倩这人心思坏,但是对宣瑶却还算忠心,而没有利用价值,为保全自己,宣瑶就可以把人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真可怕。 二人说着,回到镇北王下榻的院落。 因为晚上要侍寝,宣瑶被单独送到后院的一间厢房里。 此刻,宣瑶正在对镜梳妆,她没想到自己一步登天,成了县令大人也惹不起的人物。 镇北王的小妾,哪怕是个通房丫鬟,都不是普通百姓可以比拟的。 她爹总想把她嫁给何兴,与其让个穷酸书生糟蹋了,还不如跟着王爷,没准以后爹娘来见她,还要给她行礼呢。 宣瑶勾起嘴角,心情格外的好。 “姑娘。” 林月纱敲门,随后进去,面带着讨好的微笑。大丈夫能屈能伸,刚刚红桃教她一些规矩,对于王府的小妾姨娘,都要称呼一声姑娘。 “进来,怎么这么慢?” 宣瑶转过身,用薄凉的眼神打量林月纱,死丫头片子,这会儿落在她手上,她让林月纱好看! “被萧嬷嬷和红桃姐姐叫过去学规矩了。” 林月纱低头,毕恭毕敬。宣瑶还没爬上镇北王的床榻,这气势做了个十足,为满足宣瑶扭曲的心里,林月纱只得伏低做小。 没关系,电视里那些演员,动不动挨打下跪,不在话下,林月纱就当自己在演戏。 “林月纱,给本姑娘倒茶!” 宣瑶指使林月纱做活儿,看她忙前忙后,心中暗爽。 虽然被点名晚上伺候镇北王,但是那边没有派来丫鬟,宣瑶心里有一点不牢靠,还有一点轻微的害怕和紧张。 为此,她没有特别刁难林月纱,想等着自己正式侍寝之后,把人带到王府好好折磨。 至于现在,宣瑶名不正言不顺,不敢太过张狂。 “姑娘,还有别的吩咐吗?” 林月纱端来茶杯,里面的热水已经凉了。 宣瑶想发作,想了想又忍下来,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小倩已经被赏给侍卫,大体上凶多吉少。镇北王可不是个老好人,稍微行错一点,那就得要了命去。 “林月纱,你那继兄萧祁再古板不过,而你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装扮?” 静下心来,宣瑶这才发现,林月纱脸上妆容艳丽,愣是比平时看起来大了几岁,她心中暗笑,小丫头难道也想学着卖弄风骚,好爬上镇北王的床?野心不小。 只是村里丫头,毫无审美,看起来就和她大哥宣纸从楼子里带回来的姑娘一般,轻浮。 到底是审美多差劲的人,才能看上这妖妖娆娆的装扮? 不过,宣瑶才不会好心地说出来,林月纱出丑,她乐见其成。 “我就喜欢这样的打扮,可是在家里,我爹娘不准。” 林月纱了解宣瑶的想法,想着至少今晚,她不至于太难过。 “你老实和我说,你大哥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宣瑶仍旧不死心,她想,自己的不死心,很可能是不甘心而已,自己想要的东西和人,就没得不到的。 “没有。” 林月纱老实地回答,她那大哥老好人,懂什么?再说被白影女鬼迷住了,如果真有心上人,也应该是心上的鬼。 还好她把驱鬼符送走,这心里就安定了些,等大哥回来,应该不至于再和白影女鬼有什么交集了。 第131章 同盟 第131章同盟 晚饭的时辰,又刮起了大风,萧嬷嬷带着红桃过来送一趟晚膳。 镇北王的晚膳,虽然全是素斋,却比跟着张晴儿混得那一顿要好的多,光是食盒,二人就带过来四个。 其中,点心有八样,精美的雕花让人不忍心下嘴。 宣家在普通百姓里算是富贵的了,宣瑶还是忍不住惊叹一声,她察觉到自己表露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微微垂头,红了脸颊。 “姑娘,开饭。” 这么多的吃食,宣瑶却不能吃太多,只能吃个五六分饱,晚上她要侍寝,王爷不喜欢有小肚子的女子。 萧嬷嬷说了一些规矩,宣瑶不敢造次,乖乖地点头。 “嬷嬷,您知道我那丫鬟怎么样了吗?” 宣瑶问小倩的下落,她发现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感觉缺点什么。 “死了,被侍卫扔到山下喂狼。” 萧嬷嬷也想震慑宣瑶一下,就冷着脸道,“犯错就该被惩罚,不是谁都有姑娘你的好运。” 确切地说,小倩不过是丫鬟而已,是代替宣瑶死的。 萧嬷嬷说完,带着红桃离开,等天黑了,二人再来伺候宣瑶梳妆。 关门声响起,宣瑶却久久地没有抬起头来,她脸色煞白,瞳孔放大,还留者一丝丝地惊恐。 小倩被侍卫们玩死了,而后扔下山喂狼? 这大雪天,野狼出来觅食,若是遇见尸身,那必将啃到连骨头都不剩,镇北王竟然如此狠决! 杀人如喝一杯茶水那么简单,甚至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如果不是她被镇北王看中,那么被玩死,而后扔到后山的人就是她了?宣瑶闭眼,想到那一幕,身子不停地发抖。 宣瑶虽然心狠,却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如何见识过血腥的一幕,这会正陷入巨大的恐惧中。 她虽然知道小倩凶多吉少,却没想过小倩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林月纱坐在一边,没有安慰宣瑶,论理,她更没见过世面,大堂姐陈大花的死,到现在还给她留下不小的阴影。 “你说,小倩会不会记恨我,化为厉鬼来找我?” 宣瑶突然抬头,把林月纱吓得一个激灵。 尽管,林月纱很想点头,但是她明白,宣瑶也只是一时的惊吓,反应过来没事了,还得找她算账。 现在自己是个倒霉蛋,来给宣瑶做丫鬟的,最好还是不要再得罪人了。 “不会,这又不是你的决定。” 林月纱违心地道,“你也不想的。” “我当然不想,我只是……太害怕了。” 宣瑶念叨几句,对着墙角求神拜佛,好半晌才站起身来,面色镇定地坐在桌子上用膳。 林月纱:“……”是个狠人!看来,她刚刚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些我都不能多吃,你过来吃点。” 宣瑶招呼林月纱坐下,说道,“虽然我记恨萧祁,但是他毕竟是你的继兄,非亲兄,有账也算不到你的头上去。你放心,我会和王爷说,等下山把你送回去。” 宣瑶说这一番话,并不是出自真心,但是她现在孤身一人,身边也只有林月纱,勉强算个熟识的。 “姑娘你宽宏大量。” 演戏,谁不会?林月纱可不指望宣瑶能轻易地放过她,只不过眼下形势不明,二人只能暂时结为同盟。 镇北王的伙食真的好,宣瑶不敢多吃,便宜了林月纱,她想到自己倒霉的运气,化悲愤为食量,最后吃了个肚圆。 “你……” 宣瑶瞠目结束,几盘子菜,被林月纱一扫而空,这怕不是饿死鬼投胎的? “我家条件有限,以前在村里,家中炒菜,只用纱布在锅底蹭蹭,连个油水都没有。” 林月纱说的是实话,不是她家如此,村里户户都是一样的,尤其是冬日里,能吃的菜就那么几样,整日的炖菜,偶尔能吃一顿肉包子,那可真是难得的好吃食了。 宣瑶若有所思,这么穷酸,还好她没和萧祁私奔。她的命真好,以为自己嫁给何兴翻不了身,谁知道摇身一变,就要伺候镇北王了。 “那你知道不知道话本?” 宣瑶只看过一眼,还有从大哥宣纸那偷来的春宫,上面的画作,让她面红耳赤。 她没有经验,伺候王爷会不会被嫌弃? 宣瑶找林月纱讨论,琢磨自己怎么讨王爷的欢心。 林月纱:“……”别问她,她只是一个十二岁青涩的小丫头,还是花骨朵呢!她不懂! 两个人闲聊几句,没有共同话题,宣瑶只得脱鞋上炕,再次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林月纱坐在桌子旁边嗑瓜子,喝茶水,真想出门去找张晴儿和姜宝珠吐槽,她憋不住了! 天一黑,雪已经落得有人的小腿深,萧嬷嬷带着红桃再次敲门,要把宣瑶带到净房去。 为了方便来玉檀寺礼佛,镇北王在后院修建了净房,里面有一处水池,早已烧好热水,而宣瑶就要在那边洗漱。 “嬷嬷,用我跟着去吗?” 宣瑶去洗澡伺候,林月纱不知道做点什么,总不能让她帮忙擦背? “你就留在厢房里,切忌,不可乱走。” 院子里到处是侍卫,有些侍卫不认得林月纱,万一冲撞了,被一箭穿心,那才死得冤枉。 萧嬷嬷一句话,让林月纱立刻打消念头,她保证,自己就在房里等着,哪里也不去! “好了,姑娘,咱们走。” 萧嬷嬷让红桃搀扶着宣瑶,三人离开厢房。 人一走,厢房内立刻变得空荡荡的,林月纱泄了气,无聊地摆弄起针线来。 前途未卜,前路未知,要说一点不担心,那一定是假的。 林月纱手握平安符,连连叹气,最后索性到炕上,呼呼大睡。 她琢磨万一宣瑶半夜被遣送回来,后半夜两个人挤在一起,她肯定睡不着,她要防着宣瑶使坏。 这么想着,林月纱精神头一松,竟然睡着了。 入夜,玉檀寺后山寂静无声。 突然间,从古树林中,窜出来几个黑影,直奔镇北王萧肃的房间。 彼时,宣瑶已经被棉被裹着,送到镇北王萧肃的床榻上。 宣瑶很紧张,眼睛泛着水光,看起来楚楚可怜。 萧肃有了几分兴致,他就喜欢青涩的女子,越青涩越能激起他的征服欲。 第132章 伤药 第132章伤药 ”嗖嗖嗖……“ 三只箭矣破窗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着萧肃所在的床榻而去。 只是瞬间,萧肃就抓住手里的幔帐,一个大力地扯下来,用于挡住箭矣。 “不好了,有刺客,保护王爷!” 王府的侍卫们被惊动,纷纷跳出来,和黑衣人战在一处。 宣瑶面露惊恐,正要大叫,却被镇北王萧肃堵住嘴,他吹了蜡烛,让内室陷入黑暗,不暴露自己的位置。 顿时,后山的厢房一片乱糟糟的。 林月纱揉揉眼睛,她被吵醒了。 什么,刺客?这不是电影里的桥段吗?咋就真实地发生了! 刺客到底是哪里来的,是镇北王的仇家,还是蛮子?这一切,林月纱不得而知。 有人在房顶上打斗,林月纱四处一看,目前来说,厢房里只有一个柜子可以躲避,但是进去出不来,不如在外面灵活。 她只是个无辜的路人! 点破了窗户纸,林月纱朝着窗外张望。 似乎是镇北王提前准备好的,大批的侍卫从密林里现身,弓箭对准了来刺杀的黑衣人。 对比起来,黑衣人伸手利落,功法高于侍卫,但是终究寡不敌众。 “杀,一个不留!” 有人高呼,侍卫们立刻围拢过去,把黑衣人堵截在一个大圆圈里。 林月纱亲眼看见,一个侍卫的人头,被活生生地砍下来,人头滚落在雪地里,那眼睛还是睁开的。 好奇心害死猫! 不敢再看,林月纱蹲在阴暗的角落瑟瑟发抖。 一阵冷风吹过,厢房的后窗户动了动,扑面而来的冷风,让林月纱更加清醒。 空气中有浓重的血腥气,不知道是外面飘起来的,还是屋里本来就有。 “你是谁?” 林月纱听到一点响动,回头一看,竟然有个黑影。 她后悔自己问出口,不会被杀人灭口? “萧小丫,是我。” 紫苑捂着胳膊,他的胳膊血流不止。这次,组织内部出现了叛徒,掉入萧肃设计好的陷阱里,让他们的计划几乎泡汤,来的死士也几乎全军覆没。 刚刚,他随便找个厢房躲入其中,没想到却看到了老熟人。 “紫苑姐姐?” 林月纱简直蒙了,她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称呼她为萧小丫的,只有紫苑一人。 怎么回事,紫苑和刺客扯上了关系,这似乎有些玄幻了。 “你有没有伤药?” 紫苑问林月纱,他得先止住血,而后顺着后窗离开此地。紫苑身份暴露,可他竟然没想过要杀人灭口,反倒考虑小丫头的安危。 连他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决定。 一切遵从本心,就这么定! “我没有啊。” 林月纱烦躁地翻了翻自己的包裹,什么都齐全,却唯独没有伤药。 这一趟出门,她只想求几个符,谁知道一波三折。 “紫苑姐姐,这里不安全,我得想法子把你藏起来。” 林月纱着急,厢房就这么大,她能把人藏到哪里去?一会儿侍卫来搜查,可怎么办啊! 关键时刻,她恨自己不冷静,脑袋和浆糊一样。 “小丫头,你放心,我绝不拖累你。” 紫苑笑了笑,低沉暗哑,却很是悦耳。 林月纱摇摇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镇北王有准备,一定在附近布置了天罗地网,正等着黑衣人上钩。 萧肃的狠,她深有体会。 在醉风楼,紫苑帮了她,林月纱正愁没有报答的机会。所以,她也会竭尽所能地护住紫苑。 “你个傻丫头。” 紫苑手臂的刀口很深,肉已经外翻了,可他眉头都不眨一下,笑得很是好看,好看到,晃花了林月纱的眼睛。 这么美的人,不应该留下刀疤啊! …… 混乱约莫持续了小半个时辰,这才稍微的平息。 镇北王萧肃听手下汇报,早已没了兴致,让萧嬷嬷把宣瑶送回来。 宣瑶比较凄惨,还没伺候成镇北王,就被镇北王轮起来,为他挡了关键的致命一击。 宣瑶的肩胛骨被贯穿,此刻正昏迷着。 “给她点伤药,送回去,好生照看。” 毕竟是为他挡箭,萧肃没有很不近人情,但是他不想看到宣瑶。 “好,老奴明白。” 萧嬷嬷让人抬着宣瑶,直奔厢房。 这一来,闹出了动静,林月纱的心差点跳出来,她以为镇北王的侍卫们开始来搜查了。 刚刚,有人喊着,“有漏网之鱼,搜!” “萧嬷嬷,您这么来了?” 林月纱打开门,故作镇定,千万不能被萧嬷嬷看出来什么。 “林丫头,出了点小状况,血腥味重,你不要出来了。” 萧嬷嬷嘱咐林月纱几句,让侍卫把人抬到屋里,林月纱看到宣瑶没有血色的脸,又是一愣。 “姑娘为王爷挡了一箭,被送回来了。” 萧嬷嬷给了林月纱几个药瓶,里面都是上好的金疮药。 “这些药很好用吗?” 林月纱眼睛一亮,怕露馅又掩饰道,“姑娘的伤口,似乎很严重。” “姑娘身子弱,能不能挺过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萧嬷嬷对宣瑶很厌恶,所以也不准备留下,只简单交代了几句。 “等下有王府的侍卫搜查,不必害怕。” 萧嬷嬷说完,步伐轻快地走了。 宣瑶被扔在炕上,脸色苍白,额角冒汗,看起来很是痛苦。 尽管这样,对于设计陷阱要自己命的人,林月纱没有同情心,宣瑶要是活着,死的就是她自己了。 为怕宣瑶醒过来,林月纱特地拿了张晴儿的木匣子,敲了宣瑶一记。 “很好,彻底晕过去了。” 林月纱打开药瓶,全部推到紫苑眼前,伤药她不认识,只能让紫苑自己辨别。 “全给我?” 紫苑诧异地挑眉,他在小丫头心里这么重要了? “全给你,止血,消炎,千万不能感染啊!” 这年代没有缝合技术,而她不是郎中,也没有任何基础,只能祈祷这些伤药对紫苑有用。 至于宣瑶?管她去死呢,最好一命呜呼,林月纱也不用继续留在这里给宣瑶当下人。 一直以来,都是宣家亏欠她,而她并不欠宣瑶什么! 第133章 加料 第133章加料 紫苑接过伤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点点头说道:“这些都是上好的金疮药,市面上很难买到,你给了我,她怎么办?” 寻常人家的小丫头心软,怎么都不可能罔顾性命,这会儿早已吓傻,紫苑看向林月纱,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只给我留一点点味道大的就好了。” 林月纱查看药瓶,只找了分量大味道重的药材,倒出一点点在帕子上。 这么好的药,她可不想便宜了宣瑶,而是等会儿有侍卫来搜查,万一萧嬷嬷折返回来,查看宣瑶上药的情况,她总得有个蒙混过关的说辞。 “紫苑姐姐,你快别耽搁了,赶紧上药。” 血流不止,看得林月纱刺眼,这么美貌的女子,天下少有,万一落下疤痕,反而不美。 紫苑一只手挽起衣袖,露出自己的修长的手臂,随手拿出小瓷瓶倒药,一股脑地倒在伤口上。 林月纱紧盯着伤口,发现伤药有奇效,她可以明显地看出,血流的速度减缓。 “还有一瓶,真的不给那人留?” 紫苑又问了一遍。 林月纱摆摆手,说出经过,如果不是她机灵查出有异常,掉入水井中被淹死的那个倒霉蛋就是她自己。 而目前来看,虽然她逃过一劫,却又被宣瑶咬住不放,成了劳什子的丫鬟,要去镇北王府上做下人。 这其中,有无数未知的风险,对于她来说,很难。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没趁着她昏迷弄死她,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林月纱抱着胳膊,前世受到的教育,让她有点下不了手,但是见死不救,她是完完全全可以做到的,没心理负担。 宣瑶伤势不轻,不及时上药,后续引发感染,凶多吉少。 “你这个丫头,真是和别人不同。” 紫苑撕下衣摆,为自己包扎伤口,他一只手,也能很利落地在布条上打结。 今晚,林月纱见识了紫苑隐秘的一面,她不惊讶,其实在醉风楼的时候,她就知晓一点。 如果对方想要杀人灭口,根本不会帮她的忙,早就灭口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小丫头,这点药留给你,总得做做样子的。” 紫苑抬头想摸林月纱的头,发现自己伤口的血,流在手掌上,他停止自己的动作。 门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 “萧小丫,我得走了,在镇北王府上,如果你有困难,就去后厨找于嬷嬷,她会帮忙的。” 紫苑说完,挥挥手,打开窗户纵身一跃,融入夜色中。 人走远了,没留下什么痕迹。 林月纱关上窗户,怅然若失。她不知道紫苑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对是错,总之,她也只能这样选择。 从点心的碎渣里,林月纱找到一些细面粉,和剩下的伤药掺杂在一起,数量看上去就显得多了。 林月纱把加料的伤药倒在宣瑶的伤处,而后坐在角落处,等候镇北王府上的侍卫搜查。 结果,等了一夜,人也没有来。 大雪飘了一夜,纷纷扬扬,天亮以后转小,变成零星的小雪花。 夜里,宣瑶发了高热,林月纱估计宣瑶有意识,装模作样地弄了点水,给她擦身降温。 “人怎么样了?” 萧嬷嬷带着红桃过来探看,用手探探宣瑶的鼻息。 早上镇北王突然想起这号人,特地问了问情况。 “夜里发了高热,我没法子,又不敢出门,只能用雪水给姑娘降温。” 反正,该做的表面功夫,林月纱是做了。 “林丫头,过来吃饭。” 萧嬷嬷目光怜爱地看了林月纱一眼,小丫头运气不好,如果宣瑶死了,王爷不过问,她自己可以做主,把人放回家。 昨晚突发了变故,让王爷把人给记住了,短时间萧嬷嬷无法自作主张。 “王爷说,等回到王府,就把宣姑娘抬成小妾。” 萧嬷嬷给林月纱暗示,人没死之前,还不能太大意,尽管两个人有仇怨,也别做的太过火。 林月纱当即明白萧嬷嬷话里隐含的意思,乖巧地点点头。 在镇北王府上,她也不是孤立无援,还有厨房的于嬷嬷,那是紫苑的人。 “嗯……” 宣瑶脸红得和煮熟的虾子一样,想要翻动身子,却被刺骨的疼痛弄得满头大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你快点吃,辰时准时下山。” 萧嬷嬷交代完,把红桃留下来,一起伺候宣瑶。 红桃有些不乐意,给宣瑶擦身上药,被宣瑶尖锐地指甲抓伤,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条血痕。 “啊!” 红桃惊呼一声,用水盆照了照,当即哭出来。 “红桃姐姐,是我不好,这些事我来做。” 有一个词叫做迁怒,王府这些势利眼的下人玩的溜,红桃再嚣张也没用,现在宣瑶可是镇北往的小妾,是主子。 “这怎么能怪你呢!是她害死主子,她以为她能得意多久吗?” 人就是这么奇妙,红桃本来是怪林月纱没眼色,只顾着吃饭的,但是林月纱认错,她顿时把怒意都转接在宣瑶身上。 红桃说的主子,就是掉在井里一命呜呼的小妾。 “红桃姐姐,姑娘是怎么受伤的啊?” 林月纱和红桃打听,难道说宣瑶有那个心机,主动为镇北王挡了箭,若是这样的话,不妙啊! 男人或许不喜欢宣瑶这样的女子,但是对方肯为他卖命,那意义是不同的。 关键时刻,更能考验人心。 “噗……” 红桃用手点了点林月纱的脑袋,嗤笑道,“你是不是看话本看多了,美人救英雄吗?” 就宣瑶这寡淡的脸,和美人两个字搭不上边。 “王爷要宠幸姑娘,谁料来了黑衣人,王爷就用姑娘当了肉盾,挡在自己的面前。”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宣瑶被动为镇北王挡箭,而且命大的没有死。 林月纱抽了抽嘴角,这的确是镇北王做出来的事,尽管如此,宣瑶为镇北王挡下致命一击,没功劳也有苦劳。 想到以后的日子,林月纱再次叹口气,她得把宣瑶忽悠住了,不然想获得自由怕是难了。 第134章 继兄回来了! 第134章继兄回来了! 到了年关,满打满算,距离大年三十也就十几天了。 林月纱跟着镇北王府的人浩浩荡荡地下山,路过山下的集市,她看到有书生在卖春联,旁边站着排队买春联的百姓,突然想到了自家老好人继兄。 如果一家人还住在村里,可能没这么多的银子,却也少了是非。 有些事,还真不是她自己能选择的。 下山后,林月纱上了一辆马车,这马车是镇北王给掉水井里的小妾置办的,现在便宜了宣瑶。 “萧嬷嬷,镇北王府在哪里啊?” 林月纱对此一无所知,只知道萧肃在北地有很多的宅邸,却不知道一行人的目的地在哪里。 “就在边城的寒门关。” 寒门关是大齐和蛮族之间的最后一道关卡,那里的将士,全是镇北王的手下。 “每一年的大年三十,王爷都和手下将士煮肉饮酒,犒赏三军,年年如此。” 王府上规矩不大,只要安心当差就没性命之忧,但是想要在过年之前回家,那是不可能了。 萧嬷嬷探了探宣瑶的额头,看着干瘪瘦弱,却是个顽强的,不过喝了点药,竟然退了高热,看来短时间是死不了了。 “寒门关啊。” 林月纱一手托腮,从镇上的小院子,到寒门关还有三十里地,路程不远不近,但是如萧嬷嬷所说,这个年不能和家人在一起,林月纱总感觉有些遗憾。 这个时辰,姜宝珠已经去她家告知情况,不知道爹娘知道后会如何,只能期盼大哥早点回家。 林月纱这么想着,姜宝珠已经到了镇上的小院。 家里做最后一批生意,陈小花也跟着她爹陈铁牛来送吊炉花生,她自己赚了银子,给表妹林月纱买了一个香包。 “姜小姐,月纱呢?” 陈氏把五香瓜子收好,门外已经来了人,伙计都在。 “月纱还没回来。” 姜宝珠很为难,林月纱让她见机行事,必须得绕过陈氏,她站在门口,迟疑着不肯进门。 “姑母,我和你一起送瓜子,顺便看一眼伙计算账,最近我和大哥学算账呢。” 陈小花看出端倪,对着姜宝珠眨眨眼,忙不迭拉着陈氏出门了。 就是眼下这个机会! 姜宝珠正要进门,身后有人说道:“姜小姐,是来找舍妹的吗?” 萧祁手里拿着个包袱,一脸寒霜,他昨晚得到消息,立刻不顾风雪赶夜路,跑死了一匹快马,这才在第二日一早赶到家里,正好在门口和姜宝珠碰面。 “萧公子,这个给你。” 姜宝珠从荷包里拿出林月纱嘱咐要交给家人的东西,其中就有那个在玉檀寺求来的驱鬼符。 萧祁接过,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一下,揣在怀里。 “萧公子,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实话实说。” 姜宝珠一点没客气,她始终认为,林月纱之所以倒霉被盯上,和萧祁对宣瑶不清白有关系,就算宣瑶是个自恋的,不能说清楚吗? 正主跑了,宣瑶拿林月纱撒气,这都是萧祁种下的因。 “要不是月纱机灵没上当,那掉井里的人就是她!” 姜宝珠一口气发泄完,扭头就走,反正她现在看到老好人就窝火。 萧成贵目送姜宝珠离开,这才问萧祁道,“你有什么法子?” “爹,我会派人保护她。” 萧祁手里捏着驱鬼符,这丫头差点被送到断头台,还有心思想着家中的白影。 对于小丫头的古怪思想,萧祁很无奈。 这个年,家里注定过的没滋味了,小妹不在,他怎么找乐子,又去套路谁啊? “廷云,你想法子混入镇北王府上,月纱掉入虎口,我怎么都放心不下,别人办事哪有你周全。” 至于家里过年,可以少了萧祁,却不能没有林月纱。 “好。” 萧祁把包袱放下,没等陈氏回来,悄然离开家里。 …… 风雪一夜,路上的积雪厚厚的一层,车马行在路上,缓慢而吃力。 外面寒冷,马车里却暖和,红桃吸了吸鼻子,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 “红桃姐姐,姑娘上了伤药。” 林月纱提醒,味道难闻总比开窗户让冷风进来的好。 “不是,我不是说药味,我是闻到了点心的味道。” 红桃打开小几,发现里面空无一物,车上一块点心也没有啊。 最后,红桃把视线放在昏迷中的宣瑶身上,心里想着是不是宣瑶身上藏了点心。 林月纱:“……” 点心是没有的,但是伤口处,有她加料的点心渣子,在刺鼻的药味里,红桃还能闻到,这鼻子比狗还灵啊! “嬷嬷,昨晚折腾一夜,早上吃得少,下山费体力,我现在饿得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红桃越过林月纱,坐在车窗边上,打开一个缝儿。 刚刚外面喧闹,应该是路过集市,而这一行到寒门关有三十里地,几个时辰不吃不喝,她受不住啊! “放心,王爷是宽厚之人。” 萧嬷嬷说完,果然,队伍在前面停下来。 有人去采买,侍卫们每人分得一碗烈酒,还有喷喷香的肉包子果腹。 “你们想吃什么,就出去买,但是只有一刻钟。” 萧嬷嬷闭着眼睛,决定留在车上看着宣瑶,以防发生意外,不好和主子交代。 “太好了!” 红桃欢呼一声,拉着林月纱下马车道,“你得多买点吃食,不然再往前走,荒郊野岭的,饿了可找不到一点吃的。” 红桃这人爱贪小便宜,她想让林月纱出钱,自己吃白食。 “没问题,红桃姐姐,那我去那边看看。” 林月纱爽快地答应下来,镇北王停留的地点,就在她和继兄卖瓜子的集市附近,她去集市上走一圈,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娘亲。 为甩掉红桃,林月纱诚恳地道,“外面冷,红桃姐姐,你还是回马车里等着,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给你买回来。” “这怎么好意思呢?” 林月纱如此上道,反而让红桃不好意思了,但是这是她的目的,她爽快地回道,“我喜欢吃点心,还有梅菜扣肉的烧饼,要是有梅子酒就更好了。” 第135章 见好就收 第135章见好就收 点心,梅菜扣肉烧饼,梅子酒,红桃提出要求,很是理所当然,林月纱不禁想,王府的下人的伙食也这么好? 如今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为以后日子顺遂点,该花的银子不能省。 林月纱火速买了吃食,而后又找到一处摊位。 摊主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读书人,只认得字,会写会算,活了大半辈子,连个童生试都没考过。 林月纱打算让读书人帮忙写一封家书,回家送给爹娘,二人就该能更放心了。 目前一切在可控的范围内,她暂时应付得来。 “小妹。” 萧祁出现在林月纱身后,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一段日子没见,小妹长高了。 林月纱回头,立刻惊喜地道:“大哥!” 在自己难过的时候,遇见亲人,那感觉暖暖的,兄妹那点隔阂,一瞬间就没有了。 “大哥,娘说你写了书信,要晚一些回家,想不到你今天就回来了!” 林月纱很高兴,本以为在集市上碰不到亲人,没成想还有意外之喜。 萧祁盯着自家小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手下人送消息没有特别的详细,而他看到林月纱的打扮,瞬间傻眼。 脸上上妆,涂脂抹粉,更过分的是,胸口似乎多了两团东西出来。 尽管得知原因,萧祁仍旧忍不住一脸黑线。 这么机灵的小丫头,怕是再也找不到了!她还知道自己的短处,查缺补漏。 不过,看起来还不是很自然。 “大哥,你看什么呢?” 林月纱面红耳赤,外人不了解她,在继兄萧祁面前,瞬间被打回原形。 “难道你没发现我长高了?嘿嘿,长高了。” 林月纱干巴巴地解释,希望老好人大哥相信。 “是啊,一下子长高这么多,小妹你是不是又练习上吊去了?” 萧祁本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但是他忍不住揶揄自家小妹。 林月纱反应片刻,脸色红了紫,紫了红,冤大头的意思是,她练习上吊,把脖子拉长,所以才长高的? 这,简直没人比老好人更加毒舌,更讨厌了! 说到底,她这次遭罪是为了谁啊! 小妹恼羞成怒,萧祁在一旁微笑着欣赏,离家这么久,他日子平淡如水,索然无味,总感觉缺少什么,原来,是没人欺负了。 “姜宝珠到家里来,所以你的事我知道了,是大哥对不起你。” 为维持老好人的人设,骗取林月纱的信任,萧祁见好就收,主动道歉,“如果不是我没处理好,你也不用被记恨。” 萧祁唉声叹气,很是沮丧,林月纱马上心软了,在此之前,她有诸多怨念,但是她心里明白,这事不能全怪继兄,他也不想的。 “大哥,我不怪你啊,正好我去王府见见世面。” 林月纱立刻中计,中了便宜大哥的套路却不得而知,作为倒霉蛋受害者,她极力地安抚萧祁,深怕他自责。 萧祁:“……” 小妹真的机灵?以后被人卖了,不会还得帮着对方数钱? 时间紧迫,两个人长话短说,林月纱还是放心不下家里,又嘱咐了继兄几句。 “咱家和宣家有仇,我就怕宣老爷得知女儿给王爷做了小妾,再上门找麻烦。” 有了靠山便猖狂,宣老爷绝对是那样的人。 “大哥,要不你带着爹娘先回村,大过年的,宣老爷应该找不到陈家村去。” 尽管有张大人撑腰,林月纱仍旧不是很确定。 “你放心,自己见机行事,等年前,我争取去寒门关看你。” 萧祁揉揉林月纱的头发,又在怀里掏出一支蝴蝶簪子,这簪子没有多余的点缀,顶端是一只盛开的蝴蝶。 “大哥送你的年礼,你开年就十三了,身量拔高,也是大姑娘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月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恨不得把自己埋在雪里。 为啥,那就不长呢! 兄妹俩依依不舍的分别,萧祁负手而立,目送林月纱走远,直到她的身影看不见,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 萧祁打开荷包,拿出里面的驱鬼符握在手心,脸上露出淡淡的笑,这个笑,带着清冷,却是最真实的。 “主上,咱们要潜入寒门关吗?” 白影嗖地出现,看到萧祁手中的驱鬼符,戏多地捂住胸口大叫道,“快拿走,快快拿走,不然我要魂飞魄散了!” 萧祁没说话,食指和中指中间,夹着一枚铜板,径直地射向白影。 白影:“……”主上太粗鲁了,呜呜,每次都不好好说话就动手,连个预兆都没有。 “潜入王府,你就做个马夫。” 萧祁给白影安排了个活计。 白影想要反抗,但是估算了下自己的武力值,只能委委屈屈地答应,“那您呢?” 他当马夫,主上做什么? 反正,主上是放心不下小丫头的,这一夜,跑死了他最爱的马,心痛啊! “不告诉你。” 萧祁说完,迈着大步离开,他得回家一趟,处理家事。 …… 一刻钟,林月纱手里拎着几个油纸包回来了,她不仅仅给红桃买了吃食,连萧嬷嬷也没落下。 得知萧嬷嬷牙口不好,她特地买了新出炉的枣糕,松松软软的,还带着红枣的香味。 “林丫头有心了。” 萧嬷嬷吃着枣糕,内心五味陈杂,这的确是她当年最喜欢的点心,也不晓得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天又把她的孙女送回来了。 “您可不用客气,以后还得多靠您照料。” 面对一个老精怪,坦诚是最好的交往方式,林月纱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月纱妹妹,你放心,寒门关的条件虽然比不上王府,但是有一处温泉呢,就是下人,偶尔也可以去泡着的。” 红桃吃着梅菜扣肉的烧饼,对林月纱的识相很满意,反正林月纱不是王府丫鬟,就算讨了萧嬷嬷的欢心,和自己也不发生利益冲突。 “有温泉啊!” 雪天泡着温泉,这可是最高级别的享受。 她以为到了军中,要和将士们一个作息,规矩也多,看来她不了解,一切全凭想象了。 第136章 失禁 第136章失禁 三十公里的路程,晚饭的时辰,一行人才抵达寒门关。 远远望去,城墙几乎高耸入云,上方点燃着火把,如一条条火龙一般,染红了半个天际。 关内的百姓人家,升起袅袅炊烟,竟然多了苍凉之感。 林月纱感叹,大齐和蛮族每隔两年就要发生摩擦,有多少将士埋骨他乡,守卫故土,保一方安宁。 马车缓缓地停在城门口,而镇北王的府邸,就在寒门关不远处。 萧嬷嬷下马车,请示镇北王,林月纱和红桃坐在马车上等候安排。 “嗯,痛……” 宣瑶睡了一日,在喝药以后好转起来,此刻她很想去小解。 马车上没有恭桶,她行动不便,睁开眼睛后,用眼神瞪着林月纱,示意林月纱扶着自己起来。 “姑娘,您终于醒了!” 林月纱假装不知道,故作惊喜,而后推了推红桃,大声道,“红桃姐姐快看,姑娘醒了!” “哎呦喂,姑娘啊,王爷说了,让奴婢好好伺候您,您以后的好日子数不尽呢。” 脸被宣瑶抓破了,红桃无处诉苦,这会儿对宣瑶恨之入骨。 王府上就没有小妾能活过一个月的,宣瑶以为自己做了王爷的肉盾,就与众不同了? 看看,又是呲牙又是瞪眼的,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红桃深谙做丫鬟的规则,好话说了一箩筐,愣是没半点行动,林月纱更装无辜,假装不明白宣瑶的需求。 “我,我想小解!” 宣瑶红着脸喊出来,这下,她说的够明白了! “小解?那姑娘您得忍忍,咱们现在正在通关,王爷那边或许有别的安排。” 每次进入寒门关,守卫搜查森严,镇北王也不例外,仍旧在搜查的范围内。 “我忍不住了!” 憋了一整天,宣瑶脖子都红了,这会儿,她只想纾解一下,哪怕是忍着疼痛下马车。 “那奴婢也没法子啊。” 红桃摊手,故意刁难宣瑶。 一个小妾而已,她红桃还不放眼里,在王府啊,最不值钱的,命最贱的就是王爷的小妾。 “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你的主子!” 宣瑶摆出威风来,作为王爷的女人,她还能被一个刁奴给刁难了?若不听话,小倩就是红桃的下场! “是啊,姑娘,您初到寒门关,也不要为难奴婢啊。” 红桃油盐不进,就是不帮忙。 宣瑶咬唇,急得把嘴唇咬出血来,她看向林月纱。 对比王府的真正丫鬟,林月纱没靠山,显然更好拿捏。而且,林月纱现在才是她的丫鬟。 “林丫头,下来一趟,你出入寒门关,脸生,得办一个身份铭牌。” 宣瑶正要指使林月纱,萧嬷嬷及时出现,把林月纱叫了出去。 寒门关属于大齐的军事重地,为排查蛮子的探子,自由进出关的每个人,都要登记入册,领取身份铭牌。 林月纱初来乍到,自然免不了。 能离开马车,躲避宣瑶的纠缠,林月纱行动很是利落。 “你,你们……” 宣瑶扭了扭身子,痛得呲牙咧嘴,她的伤口迅速地裂开,染红了衣襟。 宣瑶一着急,又想到昨晚之事,顿时受到惊吓,没忍住,尿当即喷了出来,她失禁了! 红桃:“……” 这位姑娘也太放得开了,不过就一会儿都忍受不得,活人真的能被尿憋死了? 宣瑶感受到下方湿乎乎的,恨不得当场咽气。她从来没这么丢人过,都是眼前这个红桃的错! 如果红桃带着她去小解,也不至于让她失禁,脸面丢尽了! 还好,只是在马车上,没人知道。 “红桃,我怎么说也是王爷的小妾,是主子,你如果敢说出去,后果……” 话说一半,宣瑶尽量让自己有气势,她虽然没侍寝,却得到王爷的重视,处理个下人还是可以的。 红桃无语地翻个白眼,用帕子捂嘴,真是好骚啊! 这边,林月纱刚办了身份铭牌,正要回到马车上,镇北王萧肃已经迈着大步走过来。 “宣姑娘如何了?” 萧肃想到黑衣人致命一击,多亏有宣瑶做个肉盾,不然他根本躲不开。 对于肉盾,镇北王多了几分关注。 女子柔弱,如果伤口不愈合的话,可能挺不过几日就不行了。 “回您的话,宣姑娘一直在昏睡中,不过退热了。” 萧嬷嬷老实回答,面色露出几分惊讶,但是她很好的掩饰住了。 王爷从不关心女子的死活,对于宣瑶却问了几次,难道有什么不同了? 如果宣瑶一直得王爷疼爱,林丫头的日子可就越发难过了。 “那本王去看一眼。” 萧肃来了兴致,迈着大步走到马车边,一把推开车门。 车内,一股子浓重的尿骚味传来。 镇北王萧肃:“……” 宣瑶正在警告红桃,谁料对上一双深沉的眼睛,吓得她心脏骤停。 “王爷!” 宣瑶一着急,带着哭腔道,“是红桃侮辱贱妾,在马车内小解了!” 宣瑶这人,出事一贯喜欢推到别人身上,这是她的习惯,几乎没过脑子,就说出来了。 镇北王萧肃用手捂住鼻子,脸色一黑,立刻离开车内。 “哈哈哈!” 到底是谁失禁,这不是很明显么,宣瑶的衣裙下一片湿乎乎的,傻子都能看懂,还试图蒙骗王爷。 这下好了,还没得宠就失宠了。 “姑娘,你说以后王爷找你侍寝,会不会想到你这一身尿骚味啊?” 红桃哈哈大笑,差点笑出眼泪来,天知道,事情怎么就如此凑巧,王爷亲自上了马车,哈哈! “你个贱人!” 宣瑶咬牙切齿,她恨死了红桃,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如果没有这个贱人,她也不至于出丑! 现在,一切全完了,她在王爷那里,哪有什么形象可言! 林月纱回到马车上,马车已经收拾妥当了。 红桃虽然不怕宣瑶,却惧怕萧嬷嬷,万一她不做活儿,必然得到萧嬷嬷的惩罚。 “姑娘,等下进了你的院落,就有马桶了。” 萧嬷嬷说完,宣瑶的脸色越来越黑,现在,她还需要马桶做什么,脸面早已丢尽了! 第137章 假意 第137章假意 马车缓缓地进入寒门关,从寒门关内左转,便是镇北王的府邸。 作为在军中临时休息的居所,府邸不大,只有三进的宅院。 等到达府邸,镇北王带着侍卫们走正门,而宣瑶作为一个小妾,是没走正门的资格的。 马车兜兜转转,来到后角门,对应着的是一个偏僻的小院。 “姑娘,咱们到了,您下马车。” 红桃说完,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宣瑶,露出讽刺的笑来。 自以为救了王爷,不是很嚣张吗?这次,还真给王爷留下深刻的印象,的确,在王爷面前失禁,那尿骚味把人熏走,再没更深刻的了。 “你……你这个贱蹄子!” 宣瑶更加恼怒,面红耳赤地咳嗽几声,扯动了伤口,让她发出惊呼来。 好不容易下了马车,看到眼前的景象,宣瑶自觉不好。 镇北王的居所,哪怕是临时的府邸,也不该如此的偏远破败,屋檐上的瓦片碎得一块一块的,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还不如宣家的下人房。 “我要告诉王爷,你们这群刁奴欺负人!” 宣瑶察觉到不对,怒道。 红桃摊手,告状就去啊,她才不怕,这是萧嬷嬷安排的,又不是她一个小丫鬟自作主张。 “姑娘,寒门关苦寒,只得先委屈您了。” 萧嬷嬷面无表情,她之所以安排这里,并不是欺负宣瑶,一个小妾罢了,不值得她费心。 而是王爷有交代,“离本王远点”。 院子是差了点,不过却不是一点好处没有,至少靠在后角门,只有一个守夜的婆子,想要出府采买方便。 “我要洗漱,我要沐浴!” 宣瑶气呼呼地下马车,忍住伤口的疼痛喊道。 “可是您身上有伤口,沐浴怕是不妥。” 萧嬷嬷不吃宣瑶这一套,公事公办。 一边,红桃再次笑出声来,得到萧嬷嬷一个警告的眼神。 虽然宣瑶不受宠,但是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必须尽好下人的本分,红桃行事轻狂,没个分寸,一旦被人抓住小辫子,下场好不了。 红桃低下头,不敢笑了。 “我把伤口处露出来就好了!” 尽管已经换了衣衫,宣瑶仍觉得不舒服,她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只表示自己要沐浴,清洗干净。 伤口裂开了,因为疼痛,她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浑身上下粘粘的。 “这院子好久没人住了,红桃和林丫头把屋子打扫一下,先把火炕烧热。” 萧嬷嬷管理后院的女眷,还有别的事要忙,安排好一切后急匆匆地走了。 “姑娘,您先到屋里休息会儿,等我和红桃姐姐烧热了水,再伺候您沐浴。” 林月纱评估一下,现在不好和宣瑶撕破脸。 三人进了屋里,林月纱也傻眼了,这里是鬼屋吗? 也不晓得多久没住人,屋内比外面还要冰冷。家具早已破坏的掉了漆,就连桌子上摆设的茶壶,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呜呜呜……” 宣瑶趴在一处小榻上,痛哭不已,一定是她失禁,在镇北王那丢了脸面,所以才被扔到这破地方! 这一切,都怪红桃看她笑话,这个贱人,等她缓过来,她…… “姑娘,您先别坐下啊!” 林月纱好不容易找到油灯,点亮了,发觉小榻上方还有不少的蜘蛛网,宣瑶的衣衫,因为趴在小榻上已经被蹭黑了。 宣瑶:“……” 这是什么鬼地方,还是人住的吗?就算打扫过,也不能住人,高丽纸上都是窟窿,夜里定然要钻冷风的! “真是的,就是姑娘您害死了我们主子,不然奴婢也不用跟着受苦,住在这种地方。” 红桃心中烦闷,实在忍不住,说了几句酸话。 林月纱也很无奈,但是不收拾出来,晚上住在哪里啊。 好在院子破败,却有一个茶水间,里面堆放着不少柴禾,林月纱先把火点上了,烧一大锅开水,准备打扫。 “月纱啊,你先做着,我去前院找萧嬷嬷,领份例。” 红桃说完,看都不看宣瑶一眼,快速的就溜了。 林月纱咬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曾经她可是陈家村第一懒,现在也不得不上跳下窜地做活儿。 “林小丫,我和你都是外来的,你也看到红桃对我的态度,所以,我们得联合起来。” 红桃一走,宣瑶坐起身,打量林月纱。她眯了眯眼,抛出一个大饼,说道,“你是好人家的闺女,也不必做下人,我答应你,只要我能站稳脚跟,必然放你回去,我们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宣瑶孤立无援,而眼下,唯一还算可靠的人,只有林月纱了。 当然,她说这些话并非出自真心,而是无奈之举。 “姑娘,你说的是真的,真愿意放我回去?” 林月纱假装欣喜若狂,眼眸却露出冷意。宣家人真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她被宣瑶陷害未果,又成了伺候的丫鬟,现在宣瑶要放她回去,她该感恩戴德? “我说话算数,我和你本来也没多大的仇怨,之前是因为小倩从中挑拨,而小倩现在也遭报应了,我们之间两清。” 宣瑶说完,观察林月纱的反应。这个小丫头,滑着呢,她必须得先把好处许下来。 “好,一言为定。” 宣瑶想要找人抱团,林月纱满口答应。 两个人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而后又各做各的。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红桃这才姗姗来迟。她手里拎着两个食盒,笑道:“今晚伙食还不错,大厨房那边烤鸡,我特地要了两个鸡腿过来!” 红桃根本没找到萧嬷嬷,她又不想回院子干活,就去找了她一个相熟的姐妹闲聊,估摸时辰差不多了,取了饭回来。 “有鸡腿?” 林月纱摸了摸肚子,她收拾一间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这会儿正饿着。 “是啊,不过只有两个鸡腿。” 红桃瞟了宣瑶一眼,故意道。 “那你们吃,我吃不了油腻的。” 和林月纱商量好后,宣瑶又恢复正常,她现在即便是受点委屈也没关系,以后收拾红桃的机会多着呢! 她是主子,红桃不过是丫鬟而已,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第138章 怜爱 第138章怜爱 饭毕,天已经彻底黑了。 有红桃加入进来,房间收拾的进度快了很多。 “红桃姐姐,你不是去找萧嬷嬷了,那姑娘用的浴桶,茶壶,被褥呢?” 时间不早,林月纱催促,她昨夜就没睡好,今天可不想找地方再窝一个晚上。 “啊……” 红桃根本没见到萧嬷嬷,她回答不上来,只得推脱再等等,好在没一会儿,院子里有了动静。 “于嬷嬷,您怎么来了?” 红桃听见声音,赶紧打开门,看到来人立刻热情地道。 于嬷嬷,那个大厨房上工的于嬷嬷,紫苑的人? 林月纱也跟着出门,正好和于嬷嬷打了个照面。 “晚膳后,大厨房那边人手闲下来,我正好碰见萧嬷嬷,听说院子里新来一位姑娘,就跟来凑个热闹。” 在王府离不开衣食住行,大厨房的人是所有下人巴结的对象。 于嬷嬷大概四十来岁,看起来很和蔼,她看着林月纱笑道,“这小丫头哪里来的?看着眼生。” “这是林丫头,在院子里伺候的。嬷嬷以后多看顾。” 红桃对林月纱印象不错,因此主动出面介绍。 “于嬷嬷好,叫我林丫头就行。” 小丫鬟不配有姓名,林月纱也不想被起个丫鬟名。 “是个机灵的丫头!” 于嬷嬷仔细地盯着林月纱看了看,主子的看人的眼光不错,小丫头虽然机灵,但是眼神不飘忽,看着是个正直可靠的。 于嬷嬷身后跟了几个婆子,手里分别抱着被褥等物,红桃松口气,多亏萧嬷嬷没忘记,总算把东西送来了。 宣瑶受伤,洗漱以后就睡下了,只剩下红桃和林月纱,两个人坐在外间闲聊。 王府的规矩多,丫鬟得值夜,红桃看不上宣瑶,背着萧嬷嬷,她能躲懒就躲懒。 “月纱妹妹,宅邸三进院子,也不小了,而且其中有王爷的主院,你是新来的,尽量少出门。” 红桃忽悠林月纱,故意把规矩说得吓人一点,一旦走入军事秘地,容易被当成探子抓起来,若是被抓,谁求情也没用。 “所以,以后有跑腿的活计我出门,我对府邸熟悉,你就留在院子里。” 红桃不想伺候宣瑶,打算每日出去晃悠,等到饭点上再回来。 “好,都听红桃姐姐的。” 在别人的地盘上,能少出门,林月纱巴不得,所以她轻松地就答应了红桃。 红桃忽悠人,又发觉林月纱太过单纯,在王府里,这样的性子是活不长的。 太过老实的丫鬟,红桃见过,后来都为那些犯错的小妾挡枪,被杖毙了。 …… 在府邸几日,日子过得分外平静,林月纱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实地呆在小院里。 每天早膳后,红桃找借口出门,等到晚膳,又拎着食盒出现。 宣瑶在养伤阶段,不过问红桃的行踪,因此三人还算相安无事。 农历腊月二十,距离过年也只有十天了。 府上过年需要大肆采买,萧嬷嬷忙到脚不沾地,等稍微闲下来,她才想起林月纱,好几天没见到人了。 昨夜,萧嬷嬷突然梦见惨死的孙女,起床后,她精神一直不太好。 匆忙结束手里的活计,萧嬷嬷来到宣瑶的小院。 红桃早已出去闲逛,宣瑶靠睡觉养伤,林月纱则是在院子里堆雪人,自娱自乐。 “林丫头,红桃呢?” 院子里静悄悄的,积雪都没清理干净。 这里是僻静,却也是王爷的府邸,红桃那个丫鬟八成是躲懒去了。 “红桃姐姐说,府上给下人裁新衣,她去领了。” 林月纱不是王府的下人,穿的衣衫还是自己的带来的那一身。 “你在这里可还适应?” 红桃这么躲懒,显然不是一天两天,而林丫头实在,一点没出卖红桃的意思,反倒为红桃辩解。 这性子,和她那傻孙女,一模一样啊! 萧嬷嬷叹口气,不自觉地对林月纱多了几分怜爱。 “还好,王府的伙食,比家里吃的好。” 几乎每顿都有大鱼大肉,红桃每次回来邀功,说自己得了于嬷嬷的照顾。 林月纱却知道,于嬷嬷是得了紫苑的吩咐,所以才送来好吃食。 宣瑶不受宠,伙食待遇上却没一点被怠慢了,为此,红桃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每次都吹嘘自己的好人缘。 “这次府上裁新衣裳没有你的,但是过年总要有新衣衫,我那里还有几匹适合小姑娘的布料,等寻个机会,给你送来。” 萧嬷嬷说完,林月纱连连摆手,她窘迫地道,“萧嬷嬷,我不会做衣服。” “不会?” 萧嬷嬷诧异,林丫头至少十二三了,一般百姓人家的女儿,七八岁可以缝家里的衣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那我把布料裁好,你缝制就行。” 萧嬷嬷退而求其次,她倒是想帮着林丫头做衣衫,但是她年岁大,眼睛花了,看不清楚。 “那……我也不会。” 林月纱囧了囧,不会针线女红,似乎很羞耻,反正萧嬷嬷看她的眼神,和怪物差不多。 “唉!” 萧嬷嬷叹口气,她听说林丫头的娘是寡妇再嫁,这年头家里没有男子顶立门户,日子太苦,许是把这些忽略了。 “嬷嬷,女子真要学习这些吗?” 娘陈氏以前没有对她有要求,林月纱明显地感觉到,自从家里有了积蓄,陈氏开始着急。 “你现在拿起来还不晚。” 萧嬷嬷不好再打击林月纱,换了个婉转的方式。 女子将来总要成亲的,成亲后,衣衫鞋袜,都要做起来。 即便是将来嫁个好人家,有下人在,可有些男子私密的衣衫,总不好借他人之手。 尤其是大户人家,女子更加注重这些,有多少小妾姨娘,都是借着给男子送衣物的机会爬床。 林丫头太单纯,接触不到这些腌臜事。 “这样,以后你每天来我那里两个时辰,我让红柳教你。” 红柳也是王府的丫鬟,性子柔顺,女红尤其出色,萧嬷嬷找红柳教林月纱,就是看她没有一点基础,寻常性子不好的,很可能就烦了。 第139章 温泉 第139章温泉 林月纱还想挣扎,她感觉自己真不是拿块料,大不了,她以后找个会针线的夫君好了。 天下之大,总有男子会针线? “学会针线活,对你只有好处,难道你的衣物,还想让别人帮你做吗?” 萧嬷嬷意有所指,正好戳中林月纱的痛处,的确,至少胸前加棉花,总不好让别人帮忙,这个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 林月纱感受到萧嬷嬷的善意,红着脸道:“那麻烦嬷嬷了,只是姑娘这里……” “有红桃,你不必费心。” 萧嬷嬷说完,没有多停留,她回去得和红柳好好说说,听说红柳在被卖之前,家里有祖传的女红速成法,若是林丫头能学了几分,以后就不愁了。 红桃晃悠到晚膳才回来,得知萧嬷嬷来过,大惊失色。 “你有没有说漏嘴?” 红桃背着手在原地转了两圈,她最怕萧嬷嬷,万一被发现她躲懒,一定会挨板子的,萧嬷嬷铁面无私,不通人情。 “我和嬷嬷说你去取衣服了。” 林月纱很讨厌红桃的性子,奸懒馋滑,爱占小便宜,但是在她的立场上,没有资格说什么。毕竟红桃是个死契的下人,在王府里,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那就好。” 得知萧嬷嬷只留了一刻钟而已,红桃用手顺了顺胸口,算她运气好,躲过一劫。 她怀疑的是,萧嬷嬷很忙,却有时间到这么偏僻的院子来,难不成王爷又想起宣瑶了?这可不妙。 也不晓得是不是红桃的想法变成现实,晚上,萧嬷嬷又派过来一个叫红绸的丫鬟。 红绸粗手粗脚,力气大,却不爱说话,只对林月纱和红桃冷淡地点点头,就去茶水间忙开了。 “红绸是大厨房的烧火丫鬟,她怎么来了?” 红桃转了转眼睛,如果宣瑶真被重视,怎么也不至于派个烧火的丫鬟。 三人住在一间房,趁着红桃不在,红绸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递给林月纱道:“这是于嬷嬷给你的。” 说完,红绸冷淡地转身,出了屋子。 四下无人,林月纱打开包裹,发现里面放着一双绣工精致的羊皮小靴子,里面加了一层皮毛,下雨天不湿鞋,关键是,还是一双内增高鞋! 她自己的鞋子,因为垫了皮毛的关系,有点挤脚,走路不舒服,而这双鞋来的刚刚好! 感动于紫苑对她的用心,林月纱笑眯眯地,她虽然运气不好,却也遇见不少对她好的人。比方紫苑,萧嬷嬷,都在暗中帮着她。 院子里有红绸在,宣瑶要沐浴,基本红绸一个人搞定,根本用不着红桃。 “月纱,走啊,我带你去个地方。” 红桃兴致勃勃地,对着林月纱眨眨眼,非要拉着林月纱出门。 天已经黑了,这个时候出门不要紧?林月纱迟疑中。 “你初来乍到,总要熟悉一下,别看府里不大,可也容易迷路。” 红桃又换了说辞,也不由林月纱反抗,把人拉着出门。 王府里,每个院落的门前都挂着大红灯笼,而前院,还有侍卫日夜巡逻。 红桃去的位置,正是靠近大厨房不远处。 “这是红桃姑娘,好巧啊。” 迎面走来一个大胡子男人,看到红桃,立刻两眼放光,搓搓手,无措地看着她。 “是我。” 红桃抱着胳膊,不屑地盯着来人看一眼,这人是从军中调入到府上的马夫,满脸大胡子,活像个怪物。 红桃喜欢白嫩的书生,对大胡子没好感。 她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可大胡子却总是热脸贴她冷屁股,丝毫察觉不到她的厌恶,脸皮真厚! 被人大胡子看上,红桃虽然不屑,内心却有那么点虚荣心,因此显得很高傲。 “没……没什么。” 白影恶心的要吐了,主上非让他来当马夫,粘着大胡子,虽然缓解了北风对脸的凌虐,可为啥要来接近一个懒馋的丫鬟? 这丫鬟眼睛长在天上,还以为他看上她了,啊呸! 不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看到主上的妹子了。 王府是龙潭虎穴,这小丫头住了几日,一看就吃好睡好,脸色红润,主上的担心没有一点道理。 “今日出门,我买了一朵绢花送给你。” 白影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朵皱巴巴的绢花,是红色的桃花,正好配着丫鬟的名字。 “俗气。” 红桃没好气地抢过来,看也不看大胡子一眼,拉着林月纱继续走。 林月纱疑惑地回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发觉,大胡子虽然在和红桃说话,却一直看着自己看。 难不成,这个人也是紫苑的探子?那紫苑的人手还真多啊。 到达目的地,红桃好心情地道,“喏,就是这里。” 府上的温泉,在大厨房的后面不远处,周围水汽弥漫,尽管这是下人洗温泉的地点,每个月却只有一日开放的时间。 “这里是温泉池子?” 林月纱好奇地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屏风。 池子里有几个丫鬟正在打闹,水花四溅,周围铺着防滑的鹅卵石。 “红桃,快点下来啊!” 有人看到红桃,忙不迭地挥手,那丫鬟钻出水面,林月纱看到对方一件衣服没有,是光着的。 “走,衣衫就挂在那边,我们下去泡一会儿!” 温泉比浴桶里舒服多了,总来泡着,还能美容养颜。 “红桃姐姐,我就不下去了。” 林月纱摆手,只想拔腿就跑。 天啊,她是很想泡温泉,但是脱衣服以后,不就原形毕露了吗?她不要! 林月纱低头看了看自己,平板身材,已经不是第一次拖后腿了,她很忧伤。 “都是女子,你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水汽弥漫,映得林月纱脸色通红,红桃嗤笑一声,硬是要拉着林月纱入水。 “红桃姐姐,你洗漱,我突然想要如厕啊。” 关键时刻,林月纱灵机一动,立刻寻了个借口,转身拔腿就走。 “难道是吃坏肚子了?” 红桃不再多想,转身下了温泉池子。 从里面逃出来,林月纱为自己捏一把汗,她想找个地方冷静下。 第140章 我是路过的 第140章我是路过的 冬日里,到处是积雪,在室外洗温泉,绝对是很特别的体验。 林月纱绕开屏风,沮丧地出门,她也想到池子里泡着,喝着梅子酒,欣赏雪景,奈何没这个命啊! 这能怪她的身材吗,她还是个小丫头,还不是镇北王的特殊嗜好,以至于她要掩饰自己。 被发现后果凄惨,第一个出卖她的人就是红桃,林月纱信不过。 从温泉池子里出来,林月纱辨别了下方向。 眼前有两条小路,有一条是刚刚来过的方向,一条通往大厨房,她纠结着往哪里走。 “你不就是刚刚跟着红桃一起的丫头?” 大胡子突然出现在林月纱身后,悄无声息,把林月纱吓得一个激灵。 人吓人,吓死人!而且大晚上的,这幅尊容难道心里就没点数吗? 林月纱心里生气,表面却不愿意得罪人,点点头说道:“是我,这位大哥找我有事吗?” “这个……” 第一次和主上的妹子接触,白影心里很紧张,他随口编造了个理由,抓抓头道,“那个……我送给红桃的绢花,她喜欢不?” 白影心中郁闷,为了接近林月纱,他不仅不要自己的形象,而且出卖色相,问题是,红桃那丑丫鬟不买账,一脸看不起他的样子。 “喜欢的?” 林月纱不确定,但是女子都喜欢首饰香囊一类的小物件,胡子大哥已经长相堪忧了,看着是个老实人,她还是不要过分打击对方的好。 “那就好,那就好。” 两个人完全没有话题,白影不知道说什么,他能感觉一道视线紧盯着他,不远处,主上就在那,还未露面。 “这位大哥,我想问一下,想去府上后角门的位置,应该往哪边走呢?“ 林月纱想了想,自己一个人到处在府上窜不安全,如果紫苑找她,肯定会想办法托于嬷嬷送信,她自己就别上赶着找人了,万一给别人带来麻烦反而不美。 “就走右边这条路,再右转就是了。” 大胡子脸痒,抓了抓自己的胡子,一不小心,胡子被他扯下来一绺。 林月纱:“……” 这大哥什么毛病啊,胡子都按绺掉,下巴光滑看不到毛囊,那胡子不会是假的?还有人故意扮丑的? “冬日里太冷,吹得脸疼,我是为了护脸。” 白影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说完后,扭头便走。 小丫头怀疑就怀疑,灭口是不可能的,自己人! 林月纱摸不着头脑,按照大胡子所说,右转,走到其中的一条小路上。 走着走着,她发现了不对劲儿,这和她来的路根本就不一样啊! 林月纱走上一条岔路,每隔着几米,有一盏昏暗的风灯,勉强能照清楚脚下的路。 但是大晚上,风灯来回晃悠,一个人都见不到,着实有些瘆人了。 前院有一个院子,但是看起来不像大厨房。 林月纱走着,一个打滑,脸埋入路边的雪里,身子也跟着翻进去了。 跟在她身后的萧祁:“……” 入夜,周围安静。 前面小院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探出两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二人见四下无人,又折返回去,抬出一张床板。 “这丫头还没咽气,咱们就这么给扔出去?” 其中一人叹口气,夜路走多了容易遇见鬼,他们二人是镇北王身边伺候的小厮,专门负责处理镇北王玩弄死的小丫头。 眼前这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命大,被凌虐毒打,竟然还吊着一口气。 “那有什么办法,你能把她送哪里啊?” 另个人也叹气,虽然习惯处理这些事,但是要过年了,真的很晦气。 往常王爷公务繁忙,也想不起来宠幸女子,而临近年关,反而频繁了,有时候一天要抬出去好几个。 “救救我……” 一道虚弱的女声响起,把说话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蒙着的白布下,突然伸出一双女子的手,手指甲已经全部被拔,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枯瘦的手伸出来,把两个小厮差点吓尿了裤子。 林月纱好不容易从雪堆里挣扎出来,还没起身,就被人捂住嘴巴,按了回去。 “别动。” 萧祁拉住自家小妹,这个时候出去,就得和小厮碰个正着。 镇北王喜欢花骨朵,是个公开的秘密,但是他却要脸面,不准下人私下议论,否则立刻被杀人灭口。 被人捂住嘴,林月纱挣扎了下,感受身后的人没恶意,她又逐渐地镇定下来。 “小丫头,不是咱们兄弟见死不救,而是没这个能力,你能来这种地方,只能说你运气不好。听话,早点闭眼,将来投个好胎。” 两个小厮对着白布念念叨叨,而白布下的人不知道是晕过去还是死了,没了声息。 “走,跟过去看看。” 萧祁示意林月纱,和两个小厮保持距离,发现二人把床板运送到一处偏僻的屋子里,应该是专门装运尸体的地方。 两个小厮做完一切,又求神拜佛,好半天才离开。 “我是路过的。” 林月纱没胆子多管闲事,因为她改变不了什么,能保护好自己,已经是耗费了大力气。 身后的人没有捂住她的嘴,林月纱回头,发现了一张麻子脸,她立刻转头,真不想看第二眼。 说真的,找下人也得看看容貌,镇北王身边好多歪瓜裂枣,难道是为衬托他的英俊? “我也是路过的。” 萧祁改变声线,刻意压低了嗓子,看来自家小妹以貌取人,不待见他的长相。 “那咱们各自回去,就当一切没发生过。” 林月纱提议,在镇北王的地盘,千万别自找麻烦。刚刚的一切,她都可以当做没看见。 小丫头还挺机灵,知道明哲保身,可萧祁偏偏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于是怒道,“你和那丫头都是女子,你怎么好意思见死不救?” “你有毛病?” 林月纱立刻怒了,她现在的情况,对府邸的路都不熟悉,刚被大胡子忽悠了,还没找到回院子的路,她去救人,不是嫌命长? 第141章 骗她 第141章骗她 做人应当有点正义感,有血性,这些林月纱认同,前提是,你有办法保全自己,如果没有的话,那是添乱。 记得看现代的新闻,有人落水,而同伴不会游泳,却立刻下去解救,结果跟着一起丧命。 同伴是好心,他的做法没有改变结局不说,反倒让结局更加悲惨。 林月纱不认为搭上自己就有什么改变,说她薄凉也好,冷血也对,随便,她只能装瞎子。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 萧祁盯着自家小妹看了一会儿,据理力争道,“至少我们应该进去看一眼,如果……如果人没死的话,就给她送点吃食,说不定人就挺过来了。” 萧祁根本没有救人的心思,兴致上来了,就忍不住想套路自家小妹,让林月纱为难。 他现在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只跟着本心走。 “好。” 林月纱思考一下,麻子脸说的不无道理,见死不救马上扭头走,或许遭报应,家里已经有了白影女鬼了,她不想再多招惹一个。 话说,女鬼也应该有点觉悟,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别找无辜之人的麻烦。 等了一刻钟,四处无人,林月纱镇定一下情绪,对麻子脸道:“等下你先进去。” “为什么是我?” 萧祁连连摆手,演戏上瘾,他义正言辞道,“里面的人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我这样进去不好。” 放屁! 活人有名节,死人还在意这玩意?这该死的麻子脸说的好听,其实是骗她去救人! “我的底线是,咱们一起进去,否则我就走了。” 说不害怕是假的,谁知道里面什么样,是不是还有没来得及运走的尸体。 大晚上去阴气重的地方,林月纱很抗拒,她注定是不一样的,将来是要嫁给贵人的,可不能在这破地方一命呜呼了。 “好。” 萧祁停顿一下,这才答应,跟着林月纱身后,进入到破败的屋子。 屋子里没有火炕,四面漏风,而刚刚的床板,就被扔在地上,上面盖着的白布好好的。 “救我……” 昏迷的少女听见响动,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发出声音。 林月纱吓一跳,以为诈尸了,她快速的后退,忘记身后的麻子脸,一头扎在麻子脸的怀里。 萧祁抽了抽嘴角,然而脸上带着人皮面具,表情不是很明显。 他抬手想把林月纱从怀里抓出去,不成想碰见了一处柔软的地方,他抓了抓,发觉自己抓到了一团棉花。 萧祁:“……” 林月纱:“……” 她刚刚是被一个丑陋的麻子脸给轻薄了吗?虽然身材没料,但是,对方抓的地方刚好是姜宝珠做的棉花啊! 两个人彼此都很尴尬,林月纱沉着脸,好半天没出声。她在考虑,如果有工具的话,应该把这个讨人厌的麻子脸杀人灭口! 萧祁还不知道自家小妹动了心思,淡淡地道:“你的袄子真厚。” 林月纱:“……”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直到白布蒙着的少女再次发出声音,那声音细碎,隐约传来“娘”的字眼。 林月纱本来是尽量让自己冷硬心肠不多管闲事的,但是听见少女呼唤着娘亲,她忍不住有些难过。 “你还好吗?” 林月纱掀开白布,发现少女的脖颈上,有一圈青紫的勒痕,浑身上下满是鞭打的痕迹,没一处好地方,惨不忍睹。 她回头找麻子脸帮忙,发觉人已经不屋子里了。 什么东西,留下她一个人? 林月纱安抚了少女几句,她立刻出门抓人。 好在,麻子脸没走远,就在门口处站着。 “你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救人?” 林月纱很生气,她也是小女子,大晚上的在比鬼屋还恐怖的地方,也会害怕的。 “不方便。” 萧祁解释,他一个男子,不好出现在屋内,总要给少女留一点尊严。 “穷讲究。” 虽然认同,但是麻子脸好歹打一声招呼啊!再者说少女现在奄奄一息,也顾不得规矩了。 “人还活着,但是气息微弱,看起来有些不好。” 林月纱查看了一下少女的伤口,身子都在发抖,镇北王被她想的更加可怕,听两个小厮的意思,这个少女受到的凌虐还是最轻的。 如此狠毒之人,惨死在镇北王手下的女鬼为何不来报仇?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话,鬼也怕恶人? “想要把救回来,需要吃食,伤药和御寒的衣物,能不能活着,就看她的造化了。” 萧祁说完,看向林月纱道,“不知道姑娘那里……” “我可以拿点伤药,顺便找一套保暖的衣物,但是吃食的话……” 厨房和宣瑶所在的小院不是一个方向,为节约时间,林月纱不可能去两个地方。 “好,吃食我准备。” 萧祁答应,两个人约定半个时辰后在原地见面。 等林月纱一走,白影立刻跳出来,他一手捂脸,问道:“咱们真的要救里面的小丫头?” “救了,就当为自己积德。” 萧祁背着手,看着远处,声音极其淡漠。 为自己积德这样的话在主上的嘴里说出来,比天上下红雨都难得,白影抓了抓胡子,差点把脸上的假胡子抓秃了。 “我这张脸怎么样?” 萧祁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疑惑地问手下,“刚刚小妹她好像有点嫌弃我。” 白影翻了个白眼,丑成这样,是个人都嫌弃的?主上到底许了王府管家多少的好处,才混进来啊! 他以为自己满脸的大胡子已经够难看了,但是在主上面前,白影竟然有一种自己是个美男子的错觉。 “不过是一张脸皮,有那么重要吗?” 萧祁摇摇头,十分不理解,他想不明白美和丑的定义在哪里。 白影不敢说话,他怕挨打,实际上,丑点不怕,但是脸上坑坑洼洼,八字眉毛长得活像吊死鬼的人皮面具,已经不能用丑来形容。 好歹,不能随便出来吓唬人? 和这幅尊荣的人在一起,白影连饭都吃不下去,对比起来,主上的妹子承受能力已经很强了。 第142章 闹鬼 第142章闹鬼 冷风萧瑟,林月纱为赶时间,迈着步子小跑,一路回到小院里。 麻子脸比大胡子靠谱,给出的路线没有问题,而且还是一条近路。 时间不早了,红桃还在泡温泉没回来,只有红绸一人,坐在院子里劈柴,发出噼里啪啦地响动。 而红绸身侧,柴禾堆积如小山一般。 “你回来了。” 红绸冷淡地打招呼,继续劈柴。 林月纱心中有事,她记得自己和麻子脸分配的任务,她负责御寒的衣物和伤药。 御寒的衣物,她自己都没有多余的,而红桃是有不少件,但是那人精明,每日都要整理自己的贴身衣物,万一发现了,红桃的性子肯定闹大,而林月纱也解释不了自己把衣物的去处。 怎么办好呢? 去别的院落偷一件,风险太大。 林月纱进了正房,发现宣瑶已经睡下了。 对了! 林月纱想起来,红桃和她说的秘密,宣瑶在马车里失禁,因而惹怒了镇北王,那么宣瑶那套棉衣和披风,应该是可以用的! 红桃已经找下人清洗过,也在火上烤干了,而以宣瑶的性子,面对让她遭受奇耻大辱的衣物,必然不肯再穿,这样拿出去给那个少女就没问题了。 宣瑶虽然比少女略大,但是瘦成一把骨头,宣瑶的棉衣,少女穿应该很合身。 找到衣物后,林月纱放在一个小包裹里,又再次地对金疮药下手。 这事干过一次有经验,林月纱替换掉宣瑶的伤药,只留下一点点,而后把桌上的糕饼渣碾碎,又加了一点草木灰混合。 做这事,林月纱根本不担心被人发现。 红绸不进主屋,只负责院子里的粗活,而红桃才不管这些,就算发现也装作不知道,红桃巴不得宣瑶好不了。 麻利地做完一切,林月纱鬼鬼祟祟地回到和麻子脸约定的地点。 萧祁已经等待原地,手里拎着个食盒,里面不但有粥还有两碗滋补的鸡汤,鸡汤里加了人参须子。 别看麻子脸为人古板,长相丑陋,却是古道热肠,勉强算个好人,林月纱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 “你进去,我在门口等着。” 萧祁把食盒给林月纱,坚决不踏入一步,理由很简单,仍旧是男女授受不亲。 “你来了多久了?” 林月纱接过食盒,还好,鸡汤还有温度。 “约莫半刻钟。” 事实上萧祁没离开,一直在门口等着,而吃食都是手下人送来的。 “那人怎么样了?” 林月纱很担心,她走这一段时间少女挺不下去。 “不知道。” 萧祁摇头,他没进门,但是隔着门,他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应该活着呢。 林月纱简直抓狂,先来的就不能进去看一眼吗?万一人要咽气了,说不定一口参鸡汤,能把小命吊住。 “迂腐,顽固不化!” 再加上不知变通,林月纱懒得和麻子脸废话,进门查探情况。 少女意识模糊,还有呼吸,林月纱用一条沾水的帕子,简单擦拭少女身上的血迹,而后在触目惊心的伤口上抹药。 镇北王的金疮药的确是好,药粉触碰到伤口,立刻止血了。 林月纱把衣物,一层一层穿在少女的身上,又给她披上披风,大小刚好。 昨晚这一切,林月纱大汗淋漓,心想,救人哪里这么容易! 林月纱以为喂鸡汤有些麻烦,然而少女的求生意志很强烈,有吞咽的动作,一会儿就喝完了。 做完这一切,林月纱从屋子里走出来。她只能做到这一步,其余的,就交给麻子脸善后。 两个人几乎没有交流,林月纱哼了哼,迈着大步离开。 她没见死不救,至于能不能把人救活,听天由命。 回到小院,红绸已经灭了灯,林月纱发觉茶水间有一大锅热水,忙不迭地沐浴,洗去自己的一身血腥味。 毕竟,红桃那是狗鼻子啊。 她刚洗完,还不等从浴桶出来,红桃回来了。 洗过温泉,红桃的脸色红润,看起来气色不错,她看到浴桶中的林月纱,不解道:“你没去温泉,回来沐浴做什么?” 把整个身子浸入在水里,林月纱很无奈,当务之急先把红桃支开。 “我不熟悉路,走来走去,又绕回来了。” 林月纱睁着眼睛说谎,忽悠红桃,“红桃姐姐,茶水间有一碗肉粥,是我特地给你留的。” 肉粥是少女没有吃的,林月纱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带回到小院。 “是吗?正好我饿了。” 红桃说完,立刻出门去。 林月纱松一口气,赶紧擦身子穿衣服,她不禁想,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她真得求个长胸的方子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府上没有动静。 林月纱拿不准那少女是不是得救了,又不敢去查探暴露自己,只得耐心地等着消息。 和萧嬷嬷约定的时间一到,林月纱立刻出门去。 红桃盯着林月纱的背影,面露不解,林丫头又不是府上的奴婢,怎么就得了萧嬷嬷的青眼,特地把人叫去了? “她不会刺绣,笨手笨脚,所以萧嬷嬷把人叫走,交给红柳。” 红绸破天荒地为林月纱解释一句,她心里清楚红桃这人不仅疑心,而且爱嫉妒。 如果红桃得知萧嬷嬷偏爱林月纱,小院又不太平了。 “原来是这样啊。” 不是出卖自己就好,林月纱出门,红桃老实地留在院子里伺候。 这边,林月纱还不知道自己差点面临危机,她在去找红柳的路上,碰见了府上洒扫的婆子,两个婆子躲在树后,小声地交谈。 “你听说了吗?咱们府上闹鬼了!” 一个婆子面露惊恐之色,见左右无人继续道,“我听王爷身边的小厮说的,王爷昨晚又那个了,你懂得。” 另个婆子点点头,作孽啊,又是一朵没长开的花骨朵。 因为镇北王的癖好,下人不敢生女娃,生怕养大了被王爷给摧残。当然,也有那想上位的,保不准动了歪心思。 “小厮说,那丫头已经咽气了,被扔在停尸房,等着早上运走扔到乱坟岗子,可是早上,人就不见了踪影。” 尸体突然消失,还在王府内,怕是变成了厉鬼了! 第143章 操练 第143章操练 林月纱听了一会儿,两个婆子所说的闹鬼,正是昨晚她和麻子脸一同解救的少女。 少女没有等人运走,而是离开了屋子,十有八九还活着。 林月纱勾起嘴角,深藏功与名,做了善事她只想低调点,不求回报。当然了,如果老天能给她记上一笔功德,让她多多赚银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有萧嬷嬷嘱咐,红柳一直留在院子里等人,她是个好性子的,看到林月纱,忙不迭地请人坐下。 “红柳姐姐,我是个蠢笨的人,我在家也不是没有学过针线,但是一双手成了筛子,满手全是眼儿,我就没有信心了。” 古代女子真可怜,男主外女主内,女人不但要生儿育女,承担所有的家务,还得掌握技能贴补家用,做这么多,还没有地位。 林月纱对学女红很抵触,但是萧嬷嬷说的没错,女子必须要掌握这项技能,至少看得过去。 而且老和尚说了,她以后要嫁给贵人,万一是个才高八斗,长相极其清隽的男子,她还真舍不得让夫君穿其余女子做的衣衫。 “初学者都是如此,只要有耐心,就没有办不成的。” 红柳微微一笑,讲了讲学习女红的规矩,让林月纱听得双眼冒金星。 “伸出手来,让我看看。” 红柳说完,拿着一把戒尺,敲了敲桌面。 林月纱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有点想哭,别看戒尺就是一块木头,抽起来,那才叫疼呢。 萧嬷嬷说红柳好性子,这是没错,但是对于女红,红柳要求很是苛刻。 未来的日子有多凄惨,林月纱不敢想,总有预感自己又掉坑里去了。 “你的手白嫩细滑,的确是做女红的好料子。” 红柳很满意,不过,冬日里,女子的手不得沾凉水,不然裂开了,以后做刺绣容易磨花了料子。 北方的女子不讲究,而南方女子养蚕织布刺绣,手都是要经过精心保养和护理的。 林月纱抽了抽嘴角,自己前世的手,外观看着还可以,但是手上有多年的老茧,根本去不掉。 作为一个大厨,怎么能和养尊处优的人比。 穿到陈家村,因为原主极其懒惰,而陈氏又溺爱女儿,她的手这才光滑白嫩。 “来,这些都是我剪碎的布料,从现在开始,你需要练习穿针引线,而后把所有的布料都缝合在一起。” 红柳说完,坐在一旁淡定的喝茶水。 “红柳姐姐,我用哪种针?” 一套女子的针线,里面有十几根大小不一的针,林月纱颤抖地接过来,问道。 “最细的,先练习穿针引线,这没有什么技巧,熟能生巧。” 萧嬷嬷和她说让林月纱每日练习一两个时辰,而红柳观察过,小丫头没一点底子,两个时辰不够,至少翻倍。 林月纱看着几百片碎布,欲哭无泪。 咋办呢?凉拌,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折腾到午时,林月纱满头大汗,已经满两个时辰,她可以回去了? 其实和学习女红对比,伺候宣瑶,哪怕面对宣瑶的刁难,也没那么难过了。 “红柳姐姐,两个时辰到了,我是不是可以明日再来?” 林月纱决定,以后不偏听偏信,又是没接触过的人,坚决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红柳的好性子,不针对女红。 “那怎么可以?” 红柳看了看林月纱缝的针线,就这水平,几个月能出师就不错了。 笨鸟先飞,既然蠢笨,就得比别人多花些时间。 林月纱:“……”蠢笨是她的自谦之词啊,她不承认自己笨! “左右小院里有红绸帮衬,又用不上你,你就留在这,吃了晚膳再回去。” 红柳不出门,一心盯着林月纱。 林月纱无奈,一直做到天色暗淡下来,府上的小丫鬟送来了晚膳,她才得到喘息的机会。 “今日的任务,你只完成一半,明日你早来半个时辰。” 红柳站在院子里,目送林月纱出门,又道,“如果不守时,就多加一个时辰的练习时间。” 林月纱踉跄一下,逃也似的跑了。 回到宣瑶的小院,面对自己讨厌的红桃,林月纱都感到很亲切,恨不得上去和对方来个拥抱。 “月纱妹妹,你这躲懒的时间也太长了?” 红桃耷拉着眼角,原本每日她出门晃悠闲逛,现在还留在院子里,乖乖地洗衣,这些活计本来不应该她做的。 红桃飘了,尤其是遇见任劳任怨的红绸和好说话的林月纱,她理所当然了。 “红桃姐姐,我倒是想躲懒,要不你和红柳姐姐给我说说情?” 林月纱苦着脸,只要不让她去学女红,她愿意包揽所有的活计。 林月纱伸出手,红桃立刻惊呼一声。 十个指头红肿,满满都是红针眼,惨不忍睹。 “你是学女红去了还是遭受酷刑去了?” 林月纱过的并不轻巧,红桃又奇妙地产生了一点同情心理。 “我不是这块料啊!” 林月纱很苦恼,现在脱衣服手是僵硬的,关节都不会动了。 好在,红柳给了药膏,让她晚上涂抹,明日消肿以后继续被操练。 “落到了红柳姐姐手里,你自求多福。” 红桃同情地看向林月纱,拍了拍她的肩膀,体贴地道,“咱们院子没有多少活计,我和红绸应付的来。” 林月纱无语,说好的帮她去说情,红桃这么快就倒戈了啊! “姑娘还好吗?” 林月纱见正房点了油灯,琢磨宣瑶应该醒着。 “好着呢,听说明日她家人要到寒门关来,这不,姑娘使了银子找人做了新袄子,还梳了妆。” 外人不了解情况,并不知道宣瑶还没有得到镇北王的宠幸,但是镇北王后院的小妾不多,所以宣瑶在宣家眼里,和麻雀飞上枝头差不多。 宣家人要来? 想到那个死胖子宣老爷,折扇猪头宣纸,林月纱就头疼。她不在家,大哥又是个老好人,不知道有没有被宣家人欺负。 反正家人是她的底线,宣老爷如果还想着找麻烦,哼,她也不是个吃素的! 第144章 麻子脸 第144章麻子脸 梳洗完毕,林月纱腰酸背痛,一双手都抬不起来了。 红桃本来还在嫉妒林月纱出门躲懒,现在是一点这样的想法都没有。不但如此,红桃主动拿了针线,要教给林月纱一些小技巧。 “红桃姐姐,你饶了我!” 林月纱苦着脸,经过一日魔鬼操练,她条件反射,看到针线浑身发抖。 大晚上的,油灯昏暗,对着油灯做针线伤眼睛,娘陈氏为了攒铜板,一针一线,没日没夜的做活儿。 这年头女儿家都会针线,荷包绣帕和香囊,如果不是针法好或者花样新鲜,是卖不了几个钱的。 的确有绣艺大师,摆件屏风要上千两银子,不过那种人不但有天分,还要经过十年甚至几十年的打磨,本是凤毛麟角。 “学针线,吃不来苦可不行,月纱妹妹,你起步晚,姐姐我可是五六岁就开始学了呢。” 红桃抿唇一笑,把倒水的活计揽下,让林月纱歇着。 难得红桃良心发现,林月纱瘫坐在椅子上,只等正房熄灯,她就倒下睡觉。 “姑娘喊你过去一趟。” 红桃刚倒水回来,听见正房的咳嗽声,进门去探看,宣瑶提出要见一下林月纱。 这两日,宣瑶态度平和,而且主动花银子给红桃买吃食,两个人不再针锋相对,至少能维持面子上的和睦。 “啊?” 林月纱懒洋洋地不想动,又不得不起身。 “月纱妹妹,你和姑娘有点小龃龉,又没大矛盾,你和姑娘求求情,说不得就放你回去了。” 红桃破天荒地主动帮宣瑶说话,这让林月纱脚步停下来,她很意外。 才几天而已,前后反差太大。 红桃恨不得宣瑶去死,这会儿又完全改变了态度,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林月纱猜忌,红桃羞羞答答地掏出帕子,红着脸问道:“听说你和姑娘之前认识,你是不是见过姑娘的大哥?” 宣瑶的大哥,那不就是折扇猪头? 林月纱老实地点点头,她见过,不仅如此,对折扇猪头有相当深刻的印象。 “那是不是一表人才呢?” 红桃一脸春意,毫无掩饰自己的想法。 宣瑶找到她,提出两个人要和平相处,当然,宣瑶会给红桃好处。 在镇北王府上做丫鬟,将来配个小厮,一辈子做奴婢难出头,而宣瑶虽然是个小妾,但好歹是主子,要个人还是不费力气的。 宣瑶答应红桃,只要对方好好伺候她,不再作对,以往两个人的仇一笔勾销,并且她愿意说服爹娘,把红桃嫁给她大哥,明媒正娶。 “姑娘说过,等明日她爹来了,就提这件事。” 红桃美滋滋的,她也到了要配人的年纪,当然着急。宣家富裕,嫁过去享福,还不用伺候人。 不然的话,她在镇北王府没有好选择,最后只得委屈自己,嫁给一个大胡子马夫。 马夫穷就算了,地位低下,讨女子欢心,只会送那么一朵烂桃花。 “噗……” 林月纱忍不住笑出声,把皱巴巴的绢花形容成烂桃花也太贴切了,还有大胡子车夫,胡子都是自己粘贴的,未必就丑了。 “听说宣公子已经考中秀才,那我嫁过去就是秀才娘子了!” 宣瑶提起,她大哥才学不错,将来若是考中举人,进士,那红桃就可以当官夫人了! 林月纱心惊,红桃前几天刚和自己结盟,见她用处不大,又开始许红桃的好处,愣是把人忽悠的晕头转向,精明如红桃,也不得不对天大的馅饼低头。 至于折扇猪头一表人才,这话宣瑶怎么说出来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看宣瑶的长相,就知道她大哥不咋地了,他们可不是继兄妹,而是亲生的。 林月纱不再和红桃多说,而是来到正房。 宣瑶的伤口已经结痂,每日可以在房内走动,她看到林月纱进门,笑着招呼人坐下。 “月纱妹妹,我爹娘和大哥明日到寒门关探亲,你有没有要带回家的书信,我可以让我大哥帮忙跑一趟。” 宣瑶心情很好,说话轻快,她已经拿下红桃,却对林月纱相当热情,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了。 “你不用客气,萧大哥和我大哥还是同窗,同窗的情谊还是有的。” 宣瑶的意思,林月纱如果不认字,就让宣纸帮忙写一封家书。 对此,林月纱很警惕,看不清宣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姑娘,还是不了。” 林月纱迟疑下,这才道,“我爹娘和大哥怕是回村过年了,陈家村偏僻,大雪天封山,去一趟太耽误时辰了。” 小院在后角门,出去不远就有几家商户,货郎也时不时地走动,如果想写家书,托人使了银子跑一趟,比宣瑶靠谱。 何况,让宣瑶送的家书,没准被替换了也说不定。 “这样啊,那就算了。” 宣瑶摸了摸肚子,她现在在恢复阶段,这会儿饿了,想要吃一碗阳春面。 “不如去大厨房帮我要一碗?” 府上的规矩,除了固定的早膳和晚膳,去大厨房要吃食,得自己掏银子。 宣瑶在银钱上没为难林月纱,直接丢过去二两银子。 有钱任性啊,阳春面二两银子,成本也就几文。 “那姑娘,我这就过去了。” 林月纱把银子揣好,快步出门。 得知林月纱被派出去跑腿,红桃挑挑眉,没有说什么,她将来做官夫人,再伺候人就不合适了。 天色漆黑,天空中挂着一轮弯月,到处是闪烁的繁星。 和现代不同,这里没有污染,夜景有一种透彻的美。 林月纱很快辨别去大厨房的路,踩着小碎步,穿过无数条小路。 这里是镇北王的临时府邸,到处是侍卫,很安全。 快到大厨房的岔路上,前方出现一个人影,林月纱走进一看,哎呦喂,是个麻子脸,熟人。 “这位大哥,您在欣赏夜景呢?” 林月纱对麻子脸有几分信任,首先,这人虽然迂腐,却是个君子,至少愿意冒着危险救人。在这府上,有多少人为明哲保身而不管不顾的,良心早就喂了狗。 第145章 先见 第145章先见 萧祁已经等了一会儿了,他得到消息,听说自家小妹被操练的凄惨,很想表示一下关心。 “府上传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林月纱走近,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小声道。 少女在屋里消失,府上传闻闹鬼,只有二人心知肚明。 “是,我先把人藏起来了。” 少女命大,萧祁不介意做一回好人,把人丢给手下处理,他落得个清闲。 “那就好。” 林月纱表示知道了,想要绕过麻子脸去大厨房,她想了想,最后纠结地道,“大哥,天冷,您还是回房。” 说真的,不是她喜欢以貌取人,黑灯瞎火的突然出现,又长成这样,足够把人吓个半死了。 林月纱没害怕,一方面她见过麻子脸,二方面,她没做过亏心事,而府上的下人就不一样。 萧祁隐隐约约察觉出不对,小丫头在暗示他,的确,刚刚他已经吓哭一个丫鬟,那丫鬟把手中的灯笼扔掉,一边尖叫一边跑。 这张麻子脸,有那么难看吗? 萧祁把打着灯笼,特地让灯笼的光照在脸上,让自家小妹看清楚一点。 林月纱好想哭,她就没见过这么自信的人! “君子坦荡荡,这与我几时出来有关系?” 萧祁要教育自家小妹,以貌取人是不对的。难道外貌丑陋之人,就没有良善的内心了? 这府上的路,就是给人走的,谁也没规定不准出来。 “我错了。” 林月纱不想辩解,麻子脸自信,也是闪光点啊,她深感佩服。 好在不是女子长成这样,不然她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有男子能发现其中的美! 林月纱不想讨论,萧祁却不放过自家小妹,问道,“你去哪里?” “我去大厨房,给我们姑娘叫一碗阳春面。” 走了几步,林月纱发觉麻子脸一直跟着她,不但如此,还用灯笼帮着她照亮,难听的话,她说不出口了,甚至有点懊恼不该嫌弃人家长得丑。 毕竟长相是爹娘给的,丑就丑点,好歹四肢健全啊! “大厨房没厨娘,只有一个烧火的小丫头。” 萧祁刚在大厨房回来,这会儿他也有些饿了。混入府邸,他的身份是账房先生,帮着核对账目,年前肯定要离开的。 “啊?” 林月纱不确定地道,“这个时辰应该有人的?” “没有。” 镇北王去了军营,带走了府上的厨娘,所以只留下一个烧火的丫头值夜。 萧祁寻了一圈,没发现吃食,反倒差点吓哭小丫头,那小丫头也就五六岁,太小了。 “没关系,我会做。” 厨娘不在,食材不缺,那么她就做点吃食,这样宣瑶给的二两银子,她就收下了。 二人来到大厨房,果然如麻子脸所说,不过,厨娘不在,烧火丫头也跑了。 “我来就行,我做阳春面,你要不要来一碗?” 林月纱撸胳膊挽袖子,每次下厨房,她都有一点喜悦感,她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白日里被操练女红的打击,很快通过下厨治愈。 “如此就麻烦了。” 萧祁等在原地,仔细看自家小妹的动作。 不过是下面条,可她好像做了千百遍,动作一气呵成。 很快,林月纱端上来一碗面条,根根利利爽爽,淡酱色面汤清澈见底,汤上浮着大大小小金色的油花和翠绿色碎蒜花,阵阵香味扑鼻而来。 萧祁低头,飞快地下筷子。 林月纱站在一旁看着,麻子脸虽然丑,但是手却修长,很出众。 人啊,就是要善于发现美,她很感叹。 “我这几日要出门采买,你有需要帮忙的吗?” 萧祁一口气吃完面条,全身上下温暖起来,说话不自觉地柔和很多。 “你去哪里采买?如果可以,能不能帮我带一封家书或者口信?” 宣瑶和红桃联合,这对林月纱不利,加上宣老爷的性子,很大可能找自家麻烦。 所以她想通知大哥,不行先回村里躲避下。 娘说过,庄户人家,田地才是根本。陈氏是出嫁女,名下没有田地,现在家里除了盖屋子有一定的积蓄,不如买上几亩水田。 别看陈家村是个鸟不拉屎的小村落,但是土地却是黑土地,很是肥沃,可以种出最好的粳米。 那些粳米,除了赋税外,剩下的自己吃也好啊。 族长每年在年前年后,都得统计丈量土地,家里趁机不如买上几亩地。 “我帮你带口信。” 萧祁想了想,小丫头什么想法,他马上就知道。家书不如口信方便。 “那么多谢你,明晚我还在大厨房等你。” 林月纱和麻子脸约定,为表示感谢,她还给对方做点吃食。 萧祁答应,目送林月纱离开。 小丫头自己都保全不了自己,还总操心家里。 这次小妹被宣瑶陷害,说到底,责任在于他。 宣家如果手长地伸到自家这来,萧祁毫不留情,直接剁掉对方的爪子。 “主上,那少女醒过来了。” 白影出现在大厨房里,发现锅里只剩下汤,他给自己盛了一碗。 别人吃面条,他这个苦力喝汤,而锅里干干净净,连一根断面条都没有了。 “这汤也太好喝了?” 这是主上妹子的手艺?如此蕙质兰心的女子,将来提亲的人一定会把门槛踏破的! 萧祁冷哼,他家是别人想上门就能上门的? “醒来了就把人送走。” 萧祁对救人这事,一点不关心。 “那丫头也是可怜,爹娘亡故,被兄嫂卖给花楼,又被镇北王的人买到府邸,反复地转手,她没亲人,也没去处。” 不过是个十来岁出头的小丫头,遭遇这种变故,如果他们不收留,人又要没命了。 既然救过来,不如给她留一条生路。 “那你带回去好生训练,等两年,给月纱做个丫鬟。” 萧祁转念一想,人是小妹救的,不如就让那丫头跟着自家小妹,也算是报恩了。 白影动动嘴,主上还真是会算计,以后的事都为林月纱考虑好了,这二人真是简单的继兄妹关系吗?主上这么冷淡到丧尽天良的人,也会和一个继妹,相亲相爱,不会打着什么主意? 第146章 露馅 第146章露馅 次日天不亮,林月纱艰难地从热炕头上爬起来梳洗,和红柳约定,她要早点去。 萧嬷嬷还夸红柳是个好性子的,越是好性子的人,对某方面有出乎意料的执拗。 按照约定的时辰,林月纱准时赶到,跑得气喘吁吁的。 “瞧你急的,就是晚个一刻半刻的也无妨啊。” 红柳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向林月纱,完全转变了态度。 林月纱:“……”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二人进入到房内,红柳检查林月纱的手指头,发现红肿基本消了,点点头道:“看来萧嬷嬷给的伤药比我之前用的效果好些。” “红柳姐姐,今个咱们练习什么?” 林月纱可怜巴巴地,眼含水光地看着红柳,希望她能放点水。 “还是和昨天一样,继续缝布条,很简单,我都为你准备好了。” 红柳不为所动,从一个包袱里,拿出更多的碎布片,比昨天的还多上一倍。 林月纱好想哭,她是个坐不住的人,从早上开始,坐到太阳落山,真如红桃所说,堪比酷刑。 “红柳姐姐,我要缝布条多久啊?” 思想来去,林月纱决定探探红柳的口风,她对女红一窍不通,只要稍微学习一下就好了,最好是可以降低标准。 “不确定,要看你自己的进度。” 红柳从针线筐子选了几样针线,随手几针,一块棉布帕子上,立刻呈现出一条活灵活现的金鱼,看得林月纱傻眼。 “这帕子就送给你,你翻过来看看。” 红柳露一手,把帕子递给林月纱,面色很淡然。 林月纱翻过来一看,立刻抽了一口气,原来是双面绣,背面也有图案,是一只低头啄食的小黄鸡。 天啊,这是怎么做到的! “只要你下功夫,也可以做到。” 红柳的刺绣是家传绝学,而她也只懂得一个皮毛而已,因之前欠下萧嬷嬷的人情,所以红柳才没有拒绝教授林月纱女红。 “真的可以吗?” 林月纱不自信,但是她既然能在厨艺上有天分,就不是个笨手笨脚的人,许是穿来以后,她不求上进,一直没什么危机感。 林月纱没有多说,不再抱怨,低头认真地做起了针线活。 中间萧嬷嬷回来一趟,问红柳,“林丫头学的如何,可还适应?” “是个机灵的丫头,萧嬷嬷你放心。” 其余的红柳没多说,她要继续观察,希望林月纱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要坚持,就没不成的。 辰时末,宣家人终于到了寒门关,入关办了诸多的手续,有专人带领,从宣瑶小院的角门进入。 小妾的娘家人,不是王府的正经亲戚,但是也得罪不起,所以一路上,宣家人都被捧得很高。 “您就是姑娘的爹爹宣老爷?” 红桃早已沏了热茶,又去大厨房端了几盘点心,很是殷勤。 一行人男子有三人,一个年长的胖子,和宣瑶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宣瑶的亲爹,剩下二人,一人是甩着折扇的猪头,一人倒是身长玉立,相貌有几分英俊。 宣瑶介绍过,她只有一个大哥,那另外的那个人是谁? 红桃把人引到房内,宣瑶立刻激动地从炕上下来,看到红桃还在,面色不虞地道:“红桃,你先下去。” 一家人见面,想必有很多话说,红桃虽然不情愿,还是磨磨蹭蹭地出了屋子,她心中想,也不知道宣瑶答应她的,到底会不会和宣家人说起。 如果宣家的大哥是那个俊秀的书生,她倒也不亏。 红桃一走,宣瑶立刻拉住宣老爷的手,哭道:“爹爹,以前是女儿不懂事,不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啊!” 尽管在王府后院,宣瑶却备受冷落,她发现,自己最后还得靠娘家人,这吃喝都需要打点下人,她爹不出钱,她的日子更难过。 “这到底怎么回事?” 女儿一步登天,宣老爷激动万分,但是他得到的消息模糊,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之,宣家和何家的亲事不成了。 这件事上,宣家对不起何兴。 好在,何兴是个通情理的,也没为难,只说把宣瑶当妹子,想跟过来看看,也算是见世面。 这般,宣老爷不好拒绝,当即答应下来。 “说来话长。” 宣瑶深吸一口气,抿一口茶水,说起玉檀寺那日的情形,不过,她隐瞒自己主动找林月纱麻烦的事实,只说她和姜宝珠坑靡一气,自己气不过,才设下陷阱算计的。 “又是那个死丫头!” 宣老爷大怒,因为林月纱,他被抓到衙门,还挨了板子,回到府上下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死丫头不是仗着有县令大人撑腰,啊呸,报仇的机会来了! “爹爹,您可别气坏了身子,为一个蠢丫头不值得。” 宣瑶勾了勾嘴角,林月纱再清高,也是她的丫鬟,一个任人打骂的下人而已。 父女二人互相吹捧,相谈甚欢。 何兴坐在一边听着,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这个林月纱,名字很耳熟啊。 “宣家妹妹,我有个问题需要你解惑。” 何兴打断父女俩的对话,直言道,“你们说的林丫头,和姜宝珠什么关系?” 难道,这丫头就是他曾经在姜府收买的那个,第一次见面,就坑了他一根银簪的那个死丫头? “两个人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宣瑶哼了哼,顺便形容林月纱的长相,这死丫头是萧祁的继妹,不是亲的。 何兴听后,心中确定,好个狡猾的丫头,他还没设计她,死丫头却把他当傻子玩,坑了他不少银子,终日打雁,也有被雁啄伤眼的时候! “不过,你打听她做什么?” 宣瑶狐疑地看向何兴,没听说二人有什么交集,不过她想到穿插在其中的姜宝珠,心中隐隐明白一些。 宣瑶在内心里瞧不起何兴,一个穷酸而已,如不是因为姜老爷出了有香火的风声,两家也不至于这么快的结亲,说来说去,何兴不过是看上了宣家的银子。 这会儿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有脸跟着爹爹一起来,怕是要厚着脸皮蹭好处了。 第147章 偷听 第147章偷听 宣老爷听说何兴也被林月纱骗过,心里终于平衡了一些,不是他们傻,而是死丫头太精明。 “贤侄,你放心,这事儿宣家也会给你有个交代。” 宣老爷说完,左右一看,房内并没有丫鬟伺候。 “瑶瑶啊,那些下人都哪里去了?大白天的躲懒,你也是太好性子了!” 小倩死就死了,一个死契的奴婢,宣老爷得知后点点头,丝毫没往心里去。 “爹,这是王爷临时的府邸,那能带那么多下人。” 宣瑶可不敢说自己到现在还没得宠,因为在镇北王面前丢大脸,她稍微美化自己,她是千钧一刻救了王爷的恩人。 现在好几日了,伤口隐隐作痛,还没有长好。 对于此,宣老爷深信不疑,宣瑶的长相,他心中有数,就算宠爱女儿,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谎称宣瑶长得好看,那么之所以被镇北王看中,必然有过人之处。 “就是院子太简陋了点。” 宣老爷品评一番,心里琢磨可能是府邸不大,住不下的原因。 “对了,把那死丫头叫来,让她给咱们当众磕头!” 宣老爷挨板子,屁股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坐马车一路颠簸,他苦不堪言。 眼下有磋磨林月纱的机会,宣老爷说什么都不肯放过,坚持要收拾人。 “爹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女儿刚到府上,而且快过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怎好找晦气。” 宣瑶安抚宣老爷,林月纱是她身边的丫鬟,只要她稍微为难一下,小丫头的日子就不好过,而且林月纱到底能不能离开,是她一句话的事。 “我骗她,只要好好伺候我,开年就放她回去,她还真相信了。” 宣瑶用帕子捂嘴,笑声极其瘆人。 “那就对了,不能便宜那死丫头!” 宣老爷很满意女儿的做法,而宣瑶又给他争气,自从得知宣瑶成了人上人,他家的门槛都被攀关系的踏破了。 宣老爷终于翻身,很是出了一口恶气。 “爹爹,我在这府上,看似风光,却有自己的苦衷。” 宣瑶提起来,王府和家里不一样,吃食不是随便点的,偶尔还要给下人好处,而她初来乍到,最需要拉拢下人,培养几个心腹。 “这不用你说,爹爹我都准备好了。” 宣老爷咬牙,拿出来一个小包裹,里面有银子和银票,还有他私藏的金饼子,加在一起,至少有千两之多。 这些银钱并不是全是他出的,有那么几个见风使舵的人上门送年礼,有稍微贵重点的,宣老爷给宣瑶带来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银子套不到镇北王。 王府上下,那下人的消息更加灵通,女儿若是学会争宠,只要生个一儿半女,以后何愁不富贵! 银子到手,宣瑶轻松多了,脸上露出微笑来。 “对了,我看院子里只有两个丫鬟,一人做杂活,还有刚刚那个端茶的丫鬟。” 宣老爷的意思是,端茶的丫鬟太殷勤,很是刻意,一般轻易被收买的下人,也是最该防着的,这种人墙头草,一旦有利益瓜葛,最喜欢干卖主求荣的事儿。 “爹,低贱的下人,一辈子都翻不了身的。” 宣瑶勾唇一笑,红桃恨不得她去死,她许下点好处,这贱蹄子就和哈巴狗一样,还妄想嫁给她大哥,做她嫂子,真是可笑! 一个贱婢,她配吗? 屋内,几个人正在说话,红桃端着细嘴铜壶,本是要进门问需要不需要添置茶水,听到宣瑶在说起她,立刻停下脚步。 红桃不太相信宣瑶,但是这一块大饼太诱人了,她尽可能地去讨好,希望自己得到实惠。 “什么?你和那贱婢许了承诺,让她嫁给你大哥?” 宣老爷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就那姿色,一个贱婢,做宣家的媳妇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小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宣纸气得扔下折扇,宣瑶做了王爷的小妾,他的身份水涨船高,娶个官家千金也使得,更别提他还是秀才的身份。 奴婢脱了籍也改变不了曾经是贱人的本质,宣瑶可别想什么脏的臭的都往他这塞。 “瑶瑶,你大哥是咱们宣家的香火,可不能娶这么个人啊。” 宣老爷如今不敢得罪女儿,只得苦口婆心地劝道。 “爹,大哥,你们想多了。” 宣瑶解释,如果真有好处,她宁可给新来的红绸,也不会便宜贱人红桃,红桃说的那些话,她早已记在心里。 这会儿她在府上艰难,需要红桃的人脉,所以才画了个大饼,等她掌握主动权,立刻把红桃一脚踢开,顺便找个最下贱的车夫,把人嫁过去。 红桃想当正妻没门,宣瑶打算把人嫁给一个残疾的车夫,做小妾。 “那贱蹄子看不上我,我也让她做个小妾,哈哈!” 王爷的小妾和残疾奴才的小妾,同样是小妾,那地位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 “痛快,就该这样!” 宣老爷叫好,这才是他的女儿没错! “小妹,你这么说大哥就放心了。” 宣纸放下折扇,把心放在肚子里。其实他看中县令大人的独女张晴儿,他感觉两家勉强合适。 宣家和王府有亲戚,而张晴儿作为县令千金,还是高攀了他。 “那丫鬟是个势利眼,你得把人稳住,在事成之前,千万不要露出端倪,以免引起怀疑。” 宣老爷嘱咐宣瑶,如果必要,一家人可以配合演戏。 “是啊,这我在行。” 郎情妾意的把戏,宣纸不知道玩多少次了,早已轻车熟路。 “好,你们只要对她和蔼点就行了,做的太过反而引发怀疑。” 宣瑶得了银子,又忽悠了自家爹爹和大哥,这会儿正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反正她没有一点愧疚感,两方相互利用,爹爹和大哥想利用她的身份,自然要出点血。 红桃坐在窗下,听着里面的谈话,气得差点咬碎了银牙,这一家子无耻的人,原来背地里竟然是这般打算的! 呵呵,真把她当大傻子了,很好,很好! 第148章 密谋 第148章密谋 在这院子里,没有人比红桃更加了解王府的生存规则,宣瑶早已被镇北王厌弃而不自知,宣瑶真的以为,自己得到王爷的重视?王爷在玉檀寺死了小妾,不过是找个合适的干瘪豆芽菜暖床而已。 宣瑶到现在,还没爬上王爷的床榻,就敢和她红桃玩心眼。 有意思,这位小妾可能不知道,王府每隔一段时间,要死多少的姑娘,而又有什么水花了! 在镇北王府,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下人身份固然低贱,但是却远比王爷的女人活得长久。 宣瑶想把自家嫁给瘸腿的车夫,还是当个小妾,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红桃脸色清白交错,过了很久,她才慢慢地缓过来,玩心计,那就比比看,笑到最后的是谁! “宣家妹妹,那个林丫头,最近有没有反常?” 宣家父女聊了一会儿,何兴才找机会插上话。 宣瑶说的话,何兴一个字都不相信,不然,以镇北王癖好,不宠着美貌的林月纱,却看上宣瑶这寡淡的脸,除非是眼睛瞎了。 不是他说,宣瑶的面相,看起来就和死了爹娘一样,哭丧着一张脸,看着就晦气。 这不,两家的亲事没成,这也不要紧,他想往上爬,自有办法。 “反常?莫不是你看上她了?” 宣瑶盯着何兴,没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不过若说反常,林月纱的确有那么一点,比方她喜欢上妆,而且那妆容极其艳俗,就和醉风楼姑娘似的。 “小门小户的丫头没见过世面,可能胭脂水粉都买不起,这不,有个妆匣子,整日摆弄着。” 宣瑶撇嘴,但是她可没那么好心告知林月纱,女子那么打扮会显得轻浮,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姑娘。 “竟是如此吗?” 何兴若有所思,又追问道,“那面上有什么变化,比方说老了几岁?” “是啊,看上去像十五六。” 宣瑶不明所以,反问何兴道,”你打听那死丫头,莫不是也想报复?“ 何兴缓慢地点点头,琢磨要不要和宣瑶联合。 其实只要把林月纱献上去,宣瑶的地位肯定就稳当了,但是何兴占不了一点便宜,他不愿意,他不能白白给他人做嫁衣。 但是林月纱在府上,他又找不到机会,这会儿找管家告密,也没有用处。 简单地纠结一下,何兴给宣瑶出主意道,“我知道镇北王的一个秘密,如果你能想办法做到,必然得到王爷的好感。” 何兴说完,深沉地看了宣瑶一眼,“只看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了。” “什么?” 宣瑶眼神闪烁,何兴提的很诱人,因为她现在还不没爬上王爷的床,地位不稳。 在年前,她必须找机会和镇北王见面,不然过了个年,她就被遗忘了。 彼时,镇北王回到王府,万一把她扔在小院里,宣瑶只能自生自灭,如果有讨好镇北王的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 “这个嘛……” 何兴摸了摸下巴,至于好处,就得二人谈谈了。 “你说,你的要求我答应。” 宣瑶心一横,做女子心不狠,地位不稳,她没什么不能豁出去的。 “王爷喜欢没长开的小丫头,如果你有办法把林月纱送过去,王爷肯定记得你的好处。” 何兴的要求很简单,只需要在特定的时候,到镇北王面前露脸,他现在还是个秀才,入不了镇北王的眼。 “开什么玩笑!” 宣瑶冷笑,她把林月纱送给王爷,那个小骚蹄子万一抱上了镇北王的大腿,还有自己的好日子过么?这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宣家妹妹,你听我继续把话说完。” 何兴强调,镇北王只喜欢虐待小丫头,而不是宠爱,只要在王府一段时间,就应该能听见风声,王府又有人抬出去了。 所以,林月纱绝不可能和宣瑶争宠,因为那会儿,她早就被打死了。 “这样,你我可以报仇,还能让你得到王爷的宠爱,一箭双雕。” 何兴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而后眼神一亮,看向宣瑶,做不做她自己考虑,“你别以为我骗你,你在这里,想要打听消息不难,你可以找人证实我说的真假。” “好。” 宣瑶咬牙,那她就想办法把林月纱送给镇北王,反正这丫头在她身边晃悠也很碍眼,利用红桃一个丫鬟就够了。 一行人在房内密谋,全部落入红桃的耳朵里。 “姑娘,要添置茶水吗?” 该听的,不该听的,红桃都听见了,她笑眯眯地出现在房门前,态度和之前一样殷勤。 “红桃,送进来。” 宣瑶招呼着,又对红桃道,“这是我和你提起的,我大哥。” 宣纸点点头,红桃脸上飞快地浮现一抹红霞,羞涩地捂脸跑开了。她不是害羞,她是气的! 被算计的人不止自己,原来还有林月纱,难怪林月纱总不肯和她一起洗漱,又拒绝去温泉,原来竟然是知道王爷的癖好。 红桃真心佩服小丫头了,年岁小却有这样的心眼,关键还没一点坏心眼,甚是难得。 罢了,她在府上还没做过什么好人,既然得知宣瑶的打算,红桃准备把一切告知林月纱。 天色漆黑,林月纱终于从碎布条中解脱出来,晃晃悠悠地回到小院里。 红柳的魔鬼式训练,让她手脚都不协调了,走路的感觉在飘。 “回来了?” 红桃在茶水间留了热水,看林月纱的样子笑问,“你回来一日比一日晚了。” “红桃姐姐,我也不想啊。” 林月纱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飘了好一会儿,飘到房内,坐在椅子上就起不来了。 红柳在她眼里,可怕程度堪比镇北王,她今儿偷懒,被打了几下手板。 疼是次要的,关键是丢人啊! 红桃跟进来,用最快的速度站在林月纱身边,双手向前一探。 “果然如此。” 红桃揶揄地看向林月纱,不住地点头。 林月纱:“……” 红桃怎么说上手就上手,不给她一点准备,难不成她又暴露了? 第149章 下下策 第149章下下策 和红桃在同一屋檐下这么久,林月纱都没暴露,而今儿宣家人来看宣瑶,红桃突然变得如此反常,看来,是她在宣瑶那听到了什么风声。 “红桃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林月纱羞涩地低头,心里却想,宣瑶那人惯会迷惑人,红桃作为她的狗腿子,自己讨不到好,日子越发难过了。 唉,她与人为善只是想减少点麻烦,如今看来,这些都不重要,人都以利益为重。 “月纱妹妹,你别怕,我没别的意思。” 红桃关上房门,灭了灯,这才小声地道,“你这么打扮自己,看来是听说了王爷的癖好。” 红桃几乎可以肯定,林月纱的容貌和身段,正是镇北往最喜欢的,青涩,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是这样。” 林月纱沉默一下,被对方发现,那么她也不用隐瞒了,只是红桃突然挑明,她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宣瑶是不是曾经找过你,哄骗你说等过一段时日就放你回去?” 房内黑暗,两个人只能看到彼此的影子,但是丝毫不耽误聊天。 “是,但是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说开了,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林月纱说起宣瑶的为人,小倩跟着宣瑶一起长大,关键时刻被推出去挡刀子,何况自己了。 “你是个聪明的,是我被她给的好处迷花了眼睛,真是蠢笨如猪。” 红桃轻轻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她在王府里混这么久,最后还让一个商户人家的丫头给骗了,真是没地方说理。 怪就怪在对方抓住了她的软肋,一击命中。 “红桃姐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林月纱察觉到红桃话中有话,直言道。 “是,我一直以为宣瑶说的是真的,直到听到她和宣家人的对话。” 若知心腹事,但听背后言。红桃一点不认为偷听很羞耻,多亏她听了,不然还蒙在鼓里,像个大傻子被宣瑶利用玩弄。 “宣瑶说,给我除了奴籍是痴人说梦,还说要把我送给瘸子车夫做小妾,一辈子翻不了身。” 红桃嗤了一声,这才是宣瑶的真实想法。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不意外。” 宣瑶那人本就是个小心眼的,眼下初来乍到,身边没人可用,她只能放下身段哄人,一旦她得到镇北王的宠爱,林月纱和红桃马上死得很惨。 “就她?” 红桃讽刺地勾起嘴角。 “月纱妹妹,实不相瞒,你的秘密也是一个书生说出来的。” 红桃不认识何兴,只能形容那人的长相。 “是何兴?” 林月纱拍了拍大腿,倒是把这个人渣给忘记了,结果让何兴混入府中,有机会拆穿她。 看来,何兴知道她和继兄的关系了,形势对她越发不妙。 如果是何兴知晓,必然会撺掇宣瑶。 “你猜的一点没错。” 林月纱一点就透,冰雪聪明,这倒是省了红桃很多废话。 宣瑶两面三刀,想利用林月纱和红桃,明着给好处,暗地里加以算计,如果真被她得逞了,两个人坠入深渊中,想逃都逃不出来。 林月纱得知何兴和宣瑶说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之所以现在,她这么被动,就是因为教育,她所受到的教育和这个时代的人不同。 林月纱从没想过杀人,让一个人去死,即便是在玉檀寺被宣瑶主仆算计,她也只是想反击,给宣瑶点教训罢了。 “你的善心换不来别人的好意,有可能换来的是自己的催命符。” 林月纱幽幽地叹口气,看来事情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地步。 “宣瑶不死,我就得一直跟着这样的主子,而你也不能获得自由。” 红桃在王府里,见惯了陷害别人的,死已经不算什么大事了,家生子不牵连到家人的头上,就是最好的结果。 “月纱妹妹,我们一不做二不休,永绝后患。” 黑暗中,红桃眯了眯眼,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她是想设计,用一些药物,让宣瑶昏睡,做出她上吊的假象,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无人发现。 镇北王说不定早就把人忘记了,不会多加过问。 “这样不行。” 林月纱皱眉沉思,这是下下策。 的确,这么做可以不留痕迹,但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万一被发现,两个人是罪魁祸首,也得跟着宣瑶丧命。 林月纱做事谨慎,想找一个相对安全的想法。 宣瑶死了,还有一个何兴,而何兴那人得知自己的欺骗,肯定把她惦记上了。 所以,最好设计一个陷阱,把二人一网打尽。 “月纱妹妹,我们没有时间了啊!” 红桃提醒林月纱,一旦宣瑶出卖了林月纱,在王爷那得到了青眼,林月纱小命不保,而她自己也会被宣瑶报复。 所以,一切必须在宣瑶没有察觉的时候,尽快行事。 “红桃姐姐,你别着急。” 林月纱安慰红桃,以宣瑶目前的状况,想要做点什么,必须通过人来帮忙。 “我自己是宣瑶的目标,那么宣瑶肯定要许给你好处,比方让你帮忙请王爷到院子里。” 这个陷阱,必须有帮手才能完成,而宣瑶在府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这个能力。 “的确如此,她肯定会知会我。” 红桃点头表示认同,院子里除了她以外,只有红绸,而红绸做杂活,向来不进屋子,和宣瑶没什么交集。 隐秘事得找心腹做,找不上红绸。 “所以,宣瑶找你商议,你再告诉我,我们见招拆招。” 虽然红桃告知林月纱有自己的目的,但是林月纱对她还是很感谢的,至少自己心里有个防备。 不然疏忽大意,万一轻敌而着了宣瑶的道儿,后果无法挽回。 “红桃姐姐,一旦有什么好处,都给姐姐,不用分给我。” 林月纱主动示好,而红桃摇摇头,这次不同,两个人共患难,目的一致同甘共苦,她虽然不是什么君子,却也做不得小人,不然老天都看不过去。 第150章 做戏 第150章做戏 距离大年三十越来越近,府上下人也越发的忙碌起来。 红绸不但要在院子里做杂活儿,还得到各处跑腿,有半日不在院子里。 宣瑶掐算着日子,心里越来越着急,在宣家人走后第二日,宣瑶把红桃叫到近前,示意红桃看桌子上的一个托盘。 托盘内,有一根银簪,一串东珠手串和一个水头不错的白玉镯子,加起来大概有百十来两银子。 “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红桃一如既往地殷勤,假装不明所以地问道。 “红桃,在这里,我们可是最亲近的人了,我大哥你昨日也见到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亲亲嫂子,咱们应该一条心。” 宣瑶说起这些,表情万分真诚,如果不是昨日偷听了对话,红桃肯定被蒙骗过去,还得对宣瑶感恩戴德,感念于她的大气和不记仇,为自己找了个好前程。 “这几样首饰,是我大哥的意思,将来你嫁到我们宣家,也不能没一点嫁妆。” 宣瑶说话柔柔的,让人听着很舒服。 “姑娘,这不合规矩啊!” 又是做戏,谁不会啊!红桃后退两步,把脸憋得通红,她和林月纱曾经讨论过,想要这种效果,憋气是最快的,这样宣瑶误以为她害羞,放松警惕和戒备。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这还不是早晚的事儿啊。” 宣瑶噗嗤一笑,显得心情很好,只是在她眼底深处,划过一抹幽光。 “那……奴婢就收下了。” 红桃半推半就,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一共三件首饰,她小心翼翼地收好,打算换成银子和林月纱平分。 在她眼里,宣瑶是将死之人,昨儿宣家人送来不少银子,红桃尽可能地哄骗,就当补偿她的损失。 二人都有意和对方交好,坐在一处亲亲热热地吃茶闲聊。 “我现在伤好的差不多了,总想见王爷一面,也不晓得王爷最近在忙什么。” 扯了半天无关紧要的话题,宣瑶终于开始表露自己的真正目的。 “临近年关,王爷时常在营地,只是偶尔回府,这奴婢还是去大厨房取晚膳的时候听于嬷嬷说的。” 大厨房是府上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一般下人根本见不到王爷,甚至人在不在府里,都不是很清楚。 “姑娘,你进门也有几日了,王爷都没出现过啊。” 红桃提起来,叹口气,等年后回到镇北王府,日子就没这么轻松了,上有王妃,下有一干蹦跶的小妾,而那些小妾们最喜欢欺负新人。 “我也发愁,你知道……知道王爷还没……总之,我现在地位尴尬。” 宣瑶捂着脸,她虽然有这个名分,却是虚的,好不容易上了镇北王的床榻,遇见了刺客,床没暖成不说,却被当成肉盾。 “红桃,王爷可有什么喜好?” 宣瑶为人精明,她不可能只听何兴一面之词,所以想在红桃这里证实。 机会来了,就是现在! 红桃站起身,特地关上房门,小声地道,“姑娘,咱们早晚是一家人,奴婢也就不瞒着您了。” 一家人?宣瑶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赶紧喝一口茶水掩饰。 “王爷喜欢稍微稚嫩一点的少女。” 红桃尽量说得委婉一些,她见宣瑶的表情不对,得知对方已经上钩了,便继续道,“姑娘,您不用担心,王爷只是喜欢折磨稚嫩一些的少女,那些少女最后……最后的归宿都是乱坟岗子。” 这个秘密,王府里人尽皆知,只是没有人敢明面上提起。 “原来竟然是这般!” 宣瑶内心受到不小的惊吓,原来何兴所说都是真的,只要出卖林月纱,她就能得到一系列的实惠。 至于林月纱是否被镇北王玩弄而死,就不关她的事了。 “红桃,不瞒你说,我现在的位置很尴尬。” 宣瑶组织一下语言,说起林月纱和何兴的过节,道,“你可别被林月纱欺骗了,她这人精明着呢!她曾经到我这里告过你的状,我也真的相信了,这才对你存有误会。” 宣瑶用了一个自以为高明的手段,挑拨离间。 “我呸,这个小贱蹄子!” 红桃配合地啐了一口,怒道,“姑娘,您可不要听信她的谗言,奴婢对您开始是有些不满,那是因为以前的主子在玉檀寺掉了水井,但是咱们现在都说开了,千万别有误会!” 宣瑶是个狠角色,她以为自己暗地里的小动作可以蒙骗所有人,红桃勾起嘴角,垂下眼皮,掩饰眼中的恨意。 “林月纱整日打扮着妖妖娆娆的,又巴结萧嬷嬷,没准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红桃故意引出话题,宣瑶则是摇头道,“想必她知道了王爷的喜好,所以故意遮掩,咱们都被她骗了!” 如果王爷喜欢没长开的小丫头,加以宠幸,林月纱当然不必掩饰,然而现实却不是这样,被王爷看上的小丫头,最后都丧了命。 “姑娘,不如这样,既然林月纱那丫头和咱们不是一条心,不如将她除了去。” 红桃主动提出来,用林月纱换得王爷对宣瑶的重视,等回到王府里,主仆二人的日子好过很多。 “这样好吗?” 宣瑶期期艾艾,心里乐开花,红桃还真是上道,把她心里想的全说出来了。 “有什么不好的?姑娘和她一直不对付,再说咱们只是创造机会,又不是我们让她丧命的。” 红桃极力地说服宣瑶,宣瑶想了想,犹豫地点点头。 “那……咱们怎么做呢?” 在小院里出不去,外面的下人宣瑶不认识,想要找人帮忙,无人可用,只能依靠红桃。 “姑娘,您放心,那些人我都识得,只不过得许给他们好处。” 红桃表示,自己和王爷身边的小厮相熟,只要好处给了,就能轻而易举地把王爷引过来。 而这边,他们想办法给林月纱灌点药,让她露出真容,昏迷过去,这样刚好送去伺候王爷。 至于争宠,宣瑶根本不必担心,目前还没有几个伺候过王爷的小丫头活下来,构不成威胁。 第151章 方子 第151章方子 宣瑶和红桃商议,把日子定在年前,农历二十八这一天。 两个人需要一些准备,宣瑶被红桃忽悠,很痛快地拿出了一百两银子,用于买通王爷身边的小厮。 宣瑶有些舍不得,她手里的钱就那么多,花一点少一点。 “姑娘,王爷身边的小厮,可不是奴婢这样眼皮子浅的,随便给点银子就打发了,万一没给够银子,没准还要暗中得罪人,这可得不偿失了。” 红桃这话是没错,她狮子大开口,宣瑶无可奈何,她又找不到别人办这个事。 尽管心疼银子,为了自己的前程,宣瑶忍了,她和爹爹说好,等利用完了红桃,就在家里选两个人带到王府去,心腹还是自己的人用着放心。 如果不是许给红桃天大的好处,红桃这人势利眼墙头草,随时有可能反水。 主仆二人商议了细节,就连下的药,红桃都主动揽过去,表示自己出门采买,安全放心。 “那么,咱们就等着腊月二十八了。” 把所有的细节都商议好,宣瑶放下心中的大石,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损失。 这边,林月纱又结束了一日的魔鬼训练,头昏眼花,走路又开始飘了。 萧嬷嬷看着好笑,把自己从大厨房拿回来的烤鸡腿,用油纸包包好,放到林月纱手里。 “萧嬷嬷,您咋又给我塞东西吃了?” 林月纱在红柳这伙食不差,只要不涉及女红,红柳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拿回去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啊。” 萧嬷嬷看了看林月纱红肿的手指头,进步还是有的,比前两日轻多了。 事实证明,只要专心做某件事,一定可以做好。 红柳是个好师傅,若是找不对人,找村里的妇人教授女红,一两年也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等几日,林月纱就开始学习简单的裁剪和刺绣,不需要做的多好,好歹得熟练。 “萧嬷嬷,我开始是对女红很抵触,但是我娘常年做活儿,眼睛花了,我要是会做衣衫,能缝补,她也不至于那么累了。” 林月纱想到拿着她当宝贝一样疼爱的陈氏,心软软的,家人的爱,是她在这个时代最大的收获。 “好,那就好好学。” 萧嬷嬷转过身,眼眶红了,她这么冷硬的人,每次见到林月纱,总想起自己的孙女。 她甚至有一种错觉,小孙女没有死,而是又回来了。 “天黑了,你在府上不要乱窜,早点回去。” 年关将至,府上来往的人多,难免会冲撞了。 萧嬷嬷不放心林月纱,还想亲自送人。 “嬷嬷,我知道,我这就回去了。” 告别萧嬷嬷和红柳,林月纱飘出了院子,她有一种错觉,自己身轻如燕,正在练习轻功。 由于速度快,林月纱看到前面突然出现的人,已经刹不住了,她只能直挺挺地,撞到那人的怀里。 哎呦喂,又是阴魂不散的麻子脸! 好在见得多了,林月纱早已免疫,她正了正身子,问道,“你怎么在这啊?” “路过。” 萧祁低头,看了看自家小妹,就算穿了增高鞋,还是个小不点,而且那里……太平了些。 他知道,这是小丫头的苦恼,因此还找到他一个好友,求方子。 那厮得知以后,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笑了他一个时辰。 “你托我带口信,我带过去了,约定好在大厨房见面,我等了好一会儿,你没来。” 萧祁说完,林月纱这才拍了拍头,看她这记性,早已忘在脑后了! 还是麻子脸给力,随便路过,就能和她碰到一起,这是什么,这是缘分啊! “我爹娘和大哥还好吗?” 林月纱忙不迭地询问,就怕宣家人去找麻烦。 “他们都还好,你有两个小姐妹,姜小姐和张小姐,去了家里做客,宣家的人见此,没敢动作。” 萧祁简单地说了下家里的情况,有他的人在,必然是安全的。 不过,姜宝珠和张晴儿很不错,至少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属难得了。 “是宝珠姐和晴儿姐!” 林月纱心里感动,但是她被困在这里,想来是不能报答,只能把这份情记在心里。 姜淮走货回来了,这次又带了不少蛮子的土特产和银子,全部给了陈氏作为结算,自家又添置了一笔进账。 家人平安,林月纱心里稳,没有后顾之忧。 是了,这个时代,她不想害人,却不能阻止别人害自己,她一味地做圣母,只会把自己和家人陷入深渊中。 从现在开始,林月纱时刻告诫自己,她已经穿越,不能用以前的标准衡量一切。 “你的手受伤了?” 萧祁看到林月纱的手指头,想着小丫头最近在学习女红,他从怀里掏出一盒药膏来。 “只要轻轻涂抹一层就好。” 药膏是萧祁打劫来的,他好友的宝贝,为此还追着他跑了好远,他身法更快一些,自己下次再去抢药,怕是难了,那厮太小气,一定会诸多防备。 “那么谢谢大哥了。” 两个人也算是有共同的秘密,林月纱很信任麻子脸,她决定不再以貌取人。 不过她现在暂时不能履行约定,做不成阳春面,红桃那还等着她回去。 出来一日,不知道宣瑶是如何与红桃商议的,说不定早已给她设下陷阱。 危机在眼前,林月纱不由得急了。 “等一下。” 萧祁喊住林月纱,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说道,“这给你,是个方子。” “我没病啊!” 林月纱迷迷糊糊地接过来,山茱萸,熟地黄,黄芪,枸杞,一下子十几种,这些药材是做什么的?林月纱摸不着头脑。 “只要你坚持用,就可以把那些棉花去掉了。” 萧祁说得委婉,看了看林月纱的胸前,暗示道。 林月纱:“……” 麻子脸这个色胚,知道她的秘密,竟然…… 林月纱只感觉到气愤又羞愧,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等她反应过来,麻子脸已经不见了踪影。 算了,到底是个梦寐以求的方子,等她找到老郎中看看方子,若是没问题,她就坚持用了,但是别指望她感谢麻子脸! 第152章 上钩 第152章上钩 林月纱回到小院,宣瑶已经灭灯睡下了。 秘密暴露,林月纱也没有遮掩,大大方方地到净房沐浴,而红桃进来送澡豆,盯着林月纱看了几眼,忍不住笑道,“的确是平,下次棉花多塞点。” 林月纱:“……” 这个话题,她不想提起,每次看到自己都很心塞,她想长大,蜕变成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人。 “姑娘可是睡下了?” 林月纱穿好里衣,坐在炕上和红桃说话。 “本来没这么早,但是我燃了两根安神香。” 安神香一点上,不到半个时辰,吸入的人必然昏睡过去。 安神香是红桃托人买的,买来后,因为要给林月纱用上,宣瑶不确定效果,决定以身试验。 “我进去两回,喊了人,她没反应。” 憋了一整日,总算有个知心人,红桃真的忍不住了,巴拉巴拉把她和宣瑶的计策一股脑地吐出来,半点没有隐瞒。 “我从前太看不起宣瑶了,她够狠。” 红桃眼睛微眯,越发认定要把宣瑶送上西天,这样的人活着,为自己埋下无数的隐患。 “腊月二十八啊,那也没两天了。” 林月纱诧异,她以为宣瑶会选择在年后动手,而不至于这么着急。 “她能不着急吗?年后王爷回王府,若是忘了她,她就得在小院自生自灭了。” 红桃说着,拿出来一个帕子,里面有宣瑶给的三样首饰和一百两银子。 “我们事先说好的,平分。” 红桃让林月纱挑选,银子和首饰的价值差不多,都大概值一百两左右。 “红桃姐姐,我们虽然是合作,你却帮了我不少忙,这次要不是你,我说不定就要中计了。” 一点东西不拿,红桃也不放心,林月纱斟酌一下,最后选择了银簪和东珠的手串,把白玉镯子留下了。 娘陈氏惯常做活儿,舍不得戴白玉镯子,坑碰了还得心疼。 林月纱选择的两样,也就值个五十两,剩下全部留给红桃。 见红桃要推脱,林月纱道,“红桃姐姐,你别忙着拒绝,你听我说。” 二人要制定计划,最后还得找人帮忙,少不得要打点,所以红桃虽然多拿了,最后未必能占到便宜。 “你啊你。” 红桃心里明白林月纱的意思,对她印象越来越好,恨不得把人当姐妹了。 “好了,咱们姐妹有性命之忧,先别推脱这点银子,说正事。” 红桃问林月纱的意见,怎么才能在过年以前解决了宣瑶,不好再拖延。 而且两个人下套,须得一击命中,不然引发怀疑,宣瑶那人心眼多,太聪明了,万一让她逃脱,另辟蹊径的话,以后下套难上加难。 “红桃姐姐,我有一个想法。” 林月纱早就琢磨了,把何兴这个人渣引诱过来,陪着宣瑶一起下地狱。 “这件事,必须你才能做。” 何兴多疑,如果是别人传话,他只能信几分,但是红桃是宣瑶身边的人,又是见过面的,那么红桃神不知鬼不觉地送消息,何兴一定上当。 “你的意思是,我给何兴送消息,约他腊月二十八私会,而后把王爷引过来……” 即便是不喜欢宣瑶,她仍然是镇北王挂名的小妾,这一男一女私会,萧肃的头顶绿油油,那肯定勃然大怒。 “如此这般,一网打尽,借刀杀人,妙哉,妙哉!” 红桃拍了巴掌,怎么看这个计策都万无一失,而她出去送信,可以找到更好的借口。 “我就和宣瑶说,为怕事情不成,得买一点催情的香料,宣瑶肯定答应,还得帮我遮掩。” 红桃咬唇,反复思量,认为这可行。 “但是有一点,红桃姐姐,此番比较冒险,而我们得考虑王爷在震怒后,是不是要一并处置你我二人。” 林月纱考虑周全,而红桃一点不担心,这方面,她会做的滴水不漏。 “你放心,月纱妹妹,王爷不是那样的人。” 红桃非常肯定,她只要摘清了就成,而林月纱这边更好办,可以找萧嬷嬷和红柳做个人证。 院子里无人,宣瑶和何兴滚到了床榻,被镇北王堵门,眼见为实,这二人就算是被陷害了,也不可能逃得掉。 至于被宣瑶反咬一口,红桃不担心,她又不是蠢的。 两个人商议好,第二日,红桃果然出门送信了。 林月纱结束一日的训练,手已经越发的好转,被扎到的次数有限。 麻子脸虽然讨厌,给的药膏比萧嬷嬷的还有效,林月纱现在有些期待那个方子的效果了。 宣瑶点上了安神香,睡到了日上三竿,对于红桃的办事能力,她相当认可。 所以红桃说出门采买,宣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她对腊月二十八的到来越发期待起来。 因为怕露馅,林月纱和宣瑶没有多少交集,红绸还是时不时地来做活儿。 …… 一转眼,腊月二十八到了。 一大早,红桃出门,特地打听王爷的消息,得知王爷白日去营地操练,已经吩咐了大厨房下晌回来用膳。 “你确定?那你等会就去萧嬷嬷那,找个借口把林月纱叫回来。” 宣瑶摩拳擦掌,很是兴奋,她要得到的,谁也不能阻拦。 红桃点点头,她也盼着下晌快点到,而她准备的那一切,就该用上了。 “姑娘,您怎么把我叫回来了?” 林月纱急匆匆地,气喘吁吁地进了房内。 “是这样,这不还有两日就过年了,我琢磨你也得休息下,就让红桃找萧嬷嬷说情。” 宣瑶说着,给红桃使了个眼色,红桃立刻点燃了安神香。 “最近是有点累,没能伺候姑娘。” 林月纱脸上适当地露出一抹感激的神色,给宣瑶端茶倒水,没一会儿,她身子一歪,软绵绵地躺在地上。 “太好了,成了!” 宣瑶拍手笑道,“王爷何时来?” 等下,只要脱光林月纱的衣衫,就能成事。 “姑娘,还有约莫一个时辰。” 红桃看了看天色,冰冷一笑。 刚刚她在后角门看到了何兴,这会儿何兴已经被她偷偷地带到自己的屋子里了。红桃骗何兴,宣瑶找他有要事,这个二愣子马上就相信了,直接跟她一起回来,在寒门关找客栈住了两日。 第153章 谁算计谁 第153章谁算计谁 林月纱昏迷过去,宣瑶走到近前,捏了捏林月纱的脸颊,见她没有半点反应,如死鱼一条,这才安心下来。 “姑娘,没几个时辰,她不会醒的。” 红桃殷勤地替宣瑶捶背,劝道,“姑娘,还有一事您可能不晓得,王爷她有洁癖,所以咱们最好替她洗干净。” 洗干净了好办事,万一因为林月纱脏污,王爷倒胃口,那就不美了。 “好想法,是我没想到啊。” 宣瑶双手击掌,面色激动,她做的这些,和醉风楼的风嬷嬷也没区别。 “红桃,你确定王爷会过来?” 宣瑶不安地背着手走来走去,眼底闪现一抹疑惑,“这样的话,是不是太刻意了?” “不会,奴婢和大厨房的人说了,姑娘感念王爷在营地辛苦,特地献上一道佛跳墙。” 红桃笑眯眯地解释,随口编出一道大菜,又骗了宣瑶一百两银子。最后关键的程序,不上不下的,就卡在那,宣瑶不得不忍痛掏钱。 “那就好,一切妥当便好。” 宣瑶长出一口气,不知为何一大早眼皮就开始跳,让她有些许的不安。 “姑娘,奴婢办事您放心,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 红桃说完,驾着林月纱就要出去,她烧了水,要替林月纱沐浴。 今日刚好红绸被叫到大厨房做活儿,小院里安安静静,不会有别人来。 “那你去。” 宣瑶摆摆手,又重新坐下来,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用林月纱接近镇北王,这是第一步,等人被玩弄死了,宣瑶打算告诉爹爹和大哥她的计策,让他们寻找良家少女,想办法哄骗,以稳定自己的地位。 至于良心?不存在的,她只想往上爬,让任何人都不敢瞧不起她,做人上人! 这边,红桃已经把林月纱送到二人住的厢房,何兴已经等候多时了。 “红桃姑娘,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宣瑶?” 何兴看到昏死过去的林月纱,眯了眯眼,看来宣瑶的计策成了。 “现在,姑娘喊你过去呢。” 红桃出门之前,又在安神香上做手脚,这会儿何兴吸入不少,等一下必然晕死过去。 “那我这就过去瞧瞧。” 何兴迈着大步离开,林月纱立刻悠悠转醒,刚刚是她演戏,被宣瑶掐一下,差点破功。 红桃和林月纱对视,二人微微一笑,拿着一把大锁,等何兴进门,瞬间锁住了窗门。 “咔嚓”一声,何兴不明所以,反倒是宣瑶看到他,立刻站起来,如见鬼一般问道,“你……你怎么在这?” 何兴顿时奇怪了,反问道:“我来寒门关有两日,一直寻找机会与你见面,不是你派红桃姑娘给我送信,让我来的吗?” 何兴很是不满,他知道宣瑶最喜欢装模作样,难不成是想反悔,答应他的好处都不作数了? “不是,我从没让红桃送过消息。” 宣瑶面色骤变,她慌忙站起身,就要出门寻红桃问个究竟,奈何房门怎么都打不开。 何兴见她不似作假,几乎是瞬间就想明白缘由,他上当了! “不好,中计了!” 宣瑶的身子晃了晃,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 “眼下我们怎么办?” 何兴头晕脑胀,试图破门而出,但是试验几次,毫无作用。 这一切都怪宣瑶,存着利用红桃的心思,却在背地里说那番话,红桃是王府的丫鬟,显然不是个棒槌,偷听到宣家人的谈话,立刻展开报复。 这下可好,送不了林月纱,反倒把自己的小命搭上了! 何兴再想指责几句,白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红桃和林月纱坐在门口,等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这才打开门进去。两个人全部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咱们先把二人脱衣服,送到炕上去。” 炕上挂着窗纱,又铺了一层软软的垫子,这些都是为镇北王准备的,特地熏香了的。 “月纱妹妹,要不你先转过去,我来?” 红桃犹豫了下,最后决定把活计自己揽下,何兴到底是外男,给他脱衣服于理不合,而她自己无所谓了,反正是下人,见的多。 “那就麻烦红桃姐姐了。” 林月纱真心地道谢,至于何兴那弱鸡身材,她看都不想看,估计也是没料的,还不如麻子脸,别看瘦弱,那…… 打住,她为啥想起了麻子脸? 林月纱搓搓脸,她是个坚定的外貌协会,审美决不能被带的跑偏。 红桃办事爽利,上下五除二,把宣瑶和何兴脱了个干净,又在床边染上催情的香料。 一旦二人转醒,半睡半醒之间,忍受不了身子的燥热,那可不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红桃姐姐,既然宣瑶是将死之人,咱们不如干一票!” 宣老爷来看宣瑶,给了不少银两和珠宝,宣瑶死了,与其让钱财充公,还不如二人平分,这是宣瑶欠二人的。 “我竟然忘记这茬,还是你机灵!” 红桃点头答应,二人开始在房内进行扫荡,宣瑶藏钱有一套,有那么四五处地方,接连被二人找到。 银子,银票,首饰,还有一根大人参,摆满整整一个大托盘。 “何兴也别放过了,有点是点。” 林月纱说完,又快速地翻找何兴的衣衫,荷包卷走,他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林月纱都没放过,这都是银子啊! 红桃在一旁咂舌,林月纱小小年纪,打劫的时候,有一股子大家之风,适合做个山匪,那眼神都是放光的。 两个人整理完毕,当面分赃,而后各自把得到的东西藏好。 这回林月纱没推脱客气,她自己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办事,差不多得到有四百多两银子。 转眼间,日落西山,天边泛着淡淡的烟霞紫,又到了一日晚膳的时辰。 “红桃姐姐,为稳妥起见,我有一个想法。” 何兴和宣瑶幽会,必然要打发二人出去的,但是两个人还留在小院,中间找证人不容易,还得把其余人牵扯进去。 林月纱的想法是,不如放一把火,引镇北王过来,刚好抓奸,这一切,环环相扣,很巧合,二人也不至于引发怀疑。 第154章 抓奸 第154章抓奸 设计一出走水,有很大的风险,红桃犹豫了片刻,最后点头答应,这么做的确是对二人最有利的局面。而且她考虑过,院子里一个人没有,不太现实,然而作为目击者,她和林月纱还是有风险的。 “王爷高高在上,得知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狗男女活不成,那我们就能逃脱吗?” 男人都有自尊,特别是上位者,万一镇北王发狠,来个杀人灭口,她和红桃难以逃脱。 林月纱考虑几日,最后决定自己冒险,把一切做的更加自然一些。设计宣瑶和何兴,要二人的命,她自己不可能一点都不付出的。 “红桃姐姐,我们现在先吸入一些安神香,而后在厨房放一把火。” 林月纱决定,安神香是真的要吸入,不过不是两个人都昏迷,而是必须保证一人清醒。 这样,一旦没人赶过来,清醒那人也能随机应变,带着昏迷的人逃离,小命要紧。 “月纱妹妹,你是个机灵的,姐姐的命就交给你了。” 红桃把心一横,她得承认,自己的应变能力不如林月纱,而眼下,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考虑了。 “红桃姐姐,你放心。” 二人商议完毕,红桃吸入安神香,很快地昏迷过去,而林月纱则是转头去了茶水间,在灶台外,弄了一把茅草作为引子,等着走水。 此刻,在昏迷中,宣瑶只觉得身上火热热的,她随手一摸,发觉一处凉凉的地方,用力地往对方的身上蹭上去,而何兴神志不清,随后把宣瑶抱在怀里,两个人下意识地扭动。 一刻钟后,茶水间走水,冒起了黑烟,不过一会儿工夫,浓烟滚滚。 镇北王萧肃刚从营地归来,正好路过后角门,见此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不好了,这是走水了!” 正是晚膳的时辰,各院的人少,万一走水可了不得。 天干物燥,不能及时灭火,弄不好波及到整个府邸,甚至营地。 “走,过去看看是哪个院子。” 腊月二十八了,后角门早已没有看守的婆子,萧肃带着侍卫和小厮,从院墙翻过,直奔浓烟所在地。 今儿大厨房做了蒸鱼,正是林月纱心心念念想吃的,萧嬷嬷去了一趟,特地取回来一份儿,寻个由头来到小院,被浓烟吓了一跳。 “王爷!” 萧嬷嬷看到镇北王,连忙把人拦下了,“这里走水了,有危险,您是千金之躯,应当远离此地!” “萧嬷嬷,你怎么在这?” 这小院是府上最偏僻的地方,已经很长一段没人住了。 萧肃看向萧嬷嬷,见她手里拎着小篮子,应该是来见人的。 “王爷,您是贵人多忘事,您在玉檀寺带回来的宣瑶姑娘,就住在这呢。” 萧嬷嬷担心林月纱,因此说话的语速很快,“眼瞅着要过年了,老奴过来看看姑娘这边年货是否准备妥当了。” 作为后院的管事,萧嬷嬷负责管理这些琐事。 “哦,原来是她啊。” 萧肃终于想起来了宣瑶,那个当肉盾的女子,在马车上失禁,这让萧肃印象深刻。 “走,进去灭火。” 萧肃招呼手下人,自己先一步进了院子,萧嬷嬷紧随其后。 “红桃,林丫头!” 萧嬷嬷先进了厢房,见红桃和林月纱倒在地上,唬了一跳。 二人还有鼻息,看起来应该是被熏得晕过去了,可是,厢房内没有多少黑烟。 萧嬷嬷抬头,看到桌子上的安神香,眸色一暗,两个丫头被人设计了啊。 “王爷,红桃和林丫头吸入了安神香,昏过去了。” 萧嬷嬷找到镇北王回禀,却被正房内刺眼的一幕再次惊吓到。 纱帐内,宣瑶的身子如灵蛇一样缠上何兴的,两个人还在一起扭动。 萧肃脸黑得能滴出墨汁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二人为苟且,又怕被丫鬟透露出去,就给人下了安神香,让二人昏睡。 茶水间还有柴禾,因为没人看着,导致走水了。 “来人,把这二人拖到院子里,泼一盆冰水,让他们清醒清醒!” 镇北王一声令下,立刻有侍卫上前,宣瑶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愣是抓着何兴不放,为分开二人,侍卫满头大汗。 “荒唐!” 萧肃背着手走到院子里,此刻茶水间已经被灭了火,只剩下黑烟。 “王爷,您看这……” 萧嬷嬷心里松一口气,多亏红桃和林月纱昏迷,不然看到这一幕,也要跟着倒霉。 也好,宣瑶做出这等事,肯定是活不成了,没多久,她就可以把林丫头放回家,和家人团圆了。 “找个郎中,先给两个丫鬟看看。” 萧肃摆摆手,他目前的关注点,只在宣瑶和奸夫身上。 作为他的小妾,即便是有名无实,也不代表她胆子大的可以在他的地盘偷人。 一盆冷水泼下去,宣瑶和何兴渐渐地清醒,二人迷茫了一会儿,才搞清楚眼前的情况。 何兴腿打着哆嗦,勉强可以维持镇定,但是他知道,自己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他完了。 “王爷!” 宣瑶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一身青紫,立刻痛哭流涕,一句完整的话说不出来。 “你是谁,为何出现在后院?” 侍卫给萧肃搬了一把椅子,萧肃强忍着不耐问道。 “回王爷,草民何兴,是宣瑶定了亲的夫婿。” 何兴脑子一转,决定把所有的过错推给宣瑶,若是这样,说不得自己能留下一条命。 “宣瑶约草民今日见面,有话要说,草民就相信了,谁知道刚进门就觉得头晕脑胀,人事不省。” 何兴给镇北王磕头,表示自己是被陷害的,一切是宣瑶的计划,他是受害者。 至于为何来一趟,因为二人好歹定亲过,他以为宣瑶有什么事要托付给他。 “这么说,是本王拆散了你们的婚事?” 镇北王冷笑,眼前的男人是个人才,关键时刻还没吓尿裤子,有精力辩驳。 他一向欣赏狠毒的人,越狠越好,男人就该如此,无毒不狠非丈夫。 第155章 谁死谁活 第155章谁死谁活 宣瑶和何兴具体发生什么,已经不用解释了,按照规矩,二人应当即刻杖毙,而镇北王迟迟不下命令,而有兴致审问,萧嬷嬷皱眉,王爷的行事向来不按照常理出牌,只要宣瑶不死,林丫头就不能回家,她心里着急。 “王爷,您还未用晚膳,不如先用膳,至于这腌臜东西,就交给老奴。” 萧嬷嬷在一旁弯着身子,小心地道。 “无妨,这年头胆大包天的东西也不多了,本王找点乐子。” 镇北王萧肃摆摆手,示意让萧嬷嬷候在一旁,耐心地看着,他倒是想听听奸夫怎么说。 “是宣瑶派丫鬟去给草民送信,草民也不晓得为何……” 何兴一手抓着裤子,冻得瑟瑟发抖。寒冬腊月,一盆冷水浇上去,在他身体上结成一层冰霜。 若不能迅速地为自己脱罪,就算镇北王不杀他,他也得被冻死了。 如果红桃送消息不是被宣瑶指派,那么就是红桃设计了这一切。而一个丫鬟想要做局有难度,何兴瞬间想起林月纱来。 林月纱那丫头,可真阴险,几次三番地哄骗玩弄他,这会儿又害得他差点丧命,真是好样的,是他太轻信人了! “胡说八道!” 宣瑶用手抹了抹眼睛,嘴唇更加青白了,她晃了晃身子,用手撑在地面上怒道,“我是王爷的小妾,能有什么话与你单独说?肯定是你串通了红桃,想方设法地毁我清白!” 说完,宣瑶看向王爷,哭道,“王爷,您与何兴是云泥之变,贱妾就算是有眼无珠,也不至于舍弃珍珠找鱼目。” 她真的冤枉死了,原本设计的人是林月纱才对,怎么发生变故成了抓奸现场? 宣瑶是个聪明人,一会儿就明白了。 如果不是红桃从中作梗,何兴就算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到府上来。 况且二人虽然定亲,却彼此看不上,这桩亲事,宣瑶相当不满意,为此还反抗过。 “宣瑶,你的意思是,你没有与何兴苟且的打算,一切都是你的丫鬟陷害你,主动找何兴送消息,把人引来的?” 镇北王抓着文玩核桃,越发感到有意思,两个人谁也不承认,反倒把罪责推到一个丫鬟身上。 “王爷,那二人说的丫鬟是咱们府上的丫鬟红桃。” 为怕牵连林月纱,萧嬷嬷补充道。 王府上的丫鬟,从前和二人根本没有交集,怎么会跑去给何兴送信,这不是闲的吗,对红桃有什么好处? 镇北王点点头,其中有猫腻,根本解释不通,但是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至于二人如何勾搭成奸,他并不想知道。 宣瑶心里苦啊,她看一眼何兴,咬牙切齿,要不是这个蠢货容易被骗,自己又怎会落得这样的境地! “王爷,请您放过草民,只要您愿意饶草民一命,草民愿意为您赴汤蹈火!” 何兴很无力,作为给王爷戴绿帽子的人,他自觉自己可能没好下场,在临死之前,他不甘心,一定要挣扎下。 “王爷,您放过贱妾,呜呜呜!” 这个时候了,何兴只顾自己,宣瑶心底发寒,她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不断地求饶。 二人匍匐在萧肃脚下求饶,萧肃勾起唇角,突然想起来一个好玩的游戏。 “你们二人勾搭成奸,若是不治罪,那本王的脸面何在?” 萧肃说完,欣赏二人变换的面色,好心情地道,“不过快过年了,本王也不是不可以网开一面,你们二人,只能活下来一个。” 既然曾经定亲,又有肌肤之亲,和夫妻无异,一日夫妻白日恩,不如让宣瑶和何兴商议,谁死谁活。 谁死谁活? 宣瑶眼底露出一线生机,如果可以选择,她希望死的是何兴! “王爷,宣瑶已经不贞洁,这般女子,活着也没脸面,不如安心地去了。” 何兴赶紧表态,他想活下来。 “何兴,你怎么不去死!” 宣瑶大怒,何兴偷摸来到府上是不争的事实,并且侮辱了她的清白,她愿意常伴青灯古佛,只求让何兴这卑鄙小人下地狱! “那怎么办呢?只能活一个。” 萧肃摸了摸下巴,玩味道,“如果你们不达成共识,就得一起死。” 宣瑶沉默不语,就算一起死,她也不愿意主动献身成全何兴,何兴亦然。 两个又狠毒又自私的人碰在一起,这让镇北王兴致越来越高。 “去,拿两把砍刀过来。” 萧肃吩咐侍卫,很快,两把刀放在何兴和宣瑶的面前。 “谁死谁活,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萧肃表示,自己说话算话,活着那人,他将不再追究。 这是让二人自相残杀,互砍啊! 何兴眼底露出一抹寒光,飞快地举起大刀,直奔宣瑶的脖颈,趁着宣瑶还没反应过来,砍掉她的脑袋,活着的那个人就是自己了! “啊!” 宣瑶尖叫,连忙闪身,但是她肩膀上的伤口还没好利索,行动迟缓,还是让何兴的刀砍掉了一块肉,瞬间,她的手臂血肉模糊。 疼痛和鲜血刺激了宣瑶,她随手一抹,举起砍刀直奔何兴,人渣必须得去死! 红桃和林月纱被郎中灌了药,悠悠转醒,刚好听到院中的一幕。 林月纱咂舌,本以为醒来过,狗男女可以一起下地狱了,原来还在进行时,镇北王的癖好真是与众不同。 “这两个人必须都死,不然……” 红桃没想到,二人被抓奸,还有人能活下来,很是忧虑。 “红桃姐姐,莫着急,咱们静观其变。” 林月纱同样焦灼,这和二人预料的也不同。何兴和宣瑶都是瑕疵必报的小人,两个人活着后患无穷。 院子里,砍杀还在继续。 镇北王让人上了茶水和点心,边吃边欣赏,没想到宣瑶虽然身为女子,体力却一点不比何兴差。 何兴腿软,几次差点让宣瑶砍到腿脚。 “哈哈哈,本王估摸这个奸夫是肾虚,这才多久就不行了。” 男子嘛,肾是根本,补肾是关键啊,不行的话,吃点鹿鞭,保准管用啊。 第156章 禁忌 第156章禁忌 何兴和宣瑶体力有限,又都被泼了冰水,半个时辰过去,天已经彻底黑了,二人纷纷受伤,却都留着一口气。 这样下去不行啊!何兴开始想对策,他估算自己的体力,把砍刀扔到宣瑶那,大概是负荷不了的。 一旦杀不了人,砍刀又落在宣瑶手里,何兴更加被动,所以他权衡一下,选择按兵不动。 两个人都有伤口,可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只能等谁先流干净血,谁死。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镇北王并不着急,而是很有耐心地继续观看。 期间,萧嬷嬷寻了空子进门,找到林月纱问道:“林丫头,你老实说,是不是你设计的?” 最开始萧嬷嬷也被哄骗过去,以为二人苟且,但是她在旁边观察,发现不太像。 宣瑶明显瞧不起何兴,而她又攀上高枝儿,怎么可能会冒险! 红桃使了个眼色,希望林月纱扯谎,瞒住萧嬷嬷。 如果萧嬷嬷是知情人,就和王爷知情没区别了,二人暴露,那就彻底的玩完。 林月纱接收到宣瑶的眼色,但是她迟疑下,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如果没有萧嬷嬷帮忙遮掩,想要彻底揭过,还是挺难的。 “嬷嬷,是我的做的,但是我没办法。” 林月纱咬牙,把何兴和宣瑶得知她的秘密,二人合谋,想要把她送给镇北王的事儿说了,她可不想被虐死,如此设计,也是不得已为保全自己。 完了,全完了! 红桃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一句话说不出。 “红桃,我知道林丫头的秘密。” 萧嬷嬷看了红桃一眼,示意她不用着急,她即便是知道了,也会为二人保守秘密甚至遮掩一番。 “萧嬷嬷,这是真的?” 红桃简直喜极而泣,没想到萧嬷嬷愿意帮忙,若是这般,她和林月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只不过,萧嬷嬷对林月纱很特别,费尽心思地把人送到红柳那学女红,一方面躲开了宣瑶的刁难,也是为林月纱好。 “因为林丫头的性子,像我一个故人。” 既然得知真相,萧嬷嬷心中有了计较,宣瑶和何兴,都不能留。 院子里,二人全身是血,已经奄奄一息了。 宣瑶眼底流露出强烈的恨意,她就算是死,也不能便宜了小人。林月纱和红桃那个贱人,必须跟着一起陪葬! “王爷,其实,我知道一个秘密,关于林……” 宣瑶刚说出口,被何兴抢白,是了,他也知道,如果把林月纱送出去,镇北王或许就网开一面了! 何兴很后悔告诉宣瑶,如果宣瑶用林月纱邀功,就没他什么事了。 “放肆,这个时候了还想哄骗王爷!” 萧嬷嬷捏一把冷汗,很怕二人把林月纱供出去,一旦王爷对林丫头有兴趣,她一个下人,是怎么都拦不住的。 萧嬷嬷恨不得去抢了砍刀,把二人当场砍死。 “哦,什么秘密说来听听?” 萧肃看够了热闹,本打算离开了,二人所说的秘密,又让他坐回到椅子上。 两个人都知道的秘密,问谁好呢? “王爷,贱妾愿意说出秘密,这希望您能饶贱妾一命。” 宣瑶满满的求生欲,此刻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她却没想到自己犯了禁忌,不该和上位者提条件。 “这样啊,那本王不想知道了。” 萧肃嘴角勾起来,随手抽出自己的配刀一掷,银白的寒光闪烁,很快,不远处传来扑哧声,宣瑶人头落地。 “到了本王的地盘,就该学聪明点。” 自以为是的女人,死就死了。 何兴菊花一紧,差点失禁,他哆嗦了两下,心中却松一口气。 镇北王说了,他和宣瑶只能活下来一个,宣瑶现在死得不能再死了,那么胜利者是他。 秘密还是得说,这是讨好镇北王的好机会! “王爷,草民也知道,是关于……” 何兴刚想说出林月纱的秘密,他身子晃了晃,扑通一声栽倒在原地。 “王爷,人咽气了。” 侍卫发觉何兴没了声息,上前查探,发觉何兴已经死了。 “这就死了?算了,反正本王也不想知道什么秘密,左右不是有宝藏。” 镇北王站起身,院子里的尸首,让侍卫处理好,再把院子冲洗一番,大过年的,可别沾染上晦气。 萧祁在暗处,手里夹着一根银针,还好在关键时刻,他赶过来,这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 何兴和宣瑶惨死,这事儿并不算完,万一镇北王派人到宣家,还是能挖出自家小妹的隐私来。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要除掉宣家所有的知情人。 对于他来说,人命根本不重要,他只想保护他保护的那个人。 林月纱还是心软,也下不去手,这次设计宣瑶,应该是尽她最大的努力了。 宣家人无辜吗?萧祁不认为宣家无辜,一旦被宣家得逞,自家也得承受支离破碎的磨难。 自作孽,不可活,宣家就给宣瑶陪葬好了! 萧祁做完这一切,不留痕迹地离开。 镇北王一走,萧嬷嬷瘫坐在椅子上,出了一身冷汗。 她抓住林月纱数落道:“你个小丫头,胆子不小,若是被何兴出卖,你知道后果吗?” 还好,关键时刻何兴死了,王爷也没打算追究,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但是并不代表林月纱就安全了。 萧嬷嬷考虑过,人还不能送走,等一段王爷彻底忘记这事,这才不引起怀疑。 不然那二人说的秘密,难保不让王爷产生点联想。 “萧嬷嬷,是我莽撞了。” 林月纱乖乖认错,这次是她运气好,躲过一劫。 她也是受害者,老实巴交的和宣家没交集,谁料就被盯上了,自己也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狠。 “你这样做没错,你要是不设计宣瑶,死的人就是你,我生气的是,你的计划还不够成熟。” 萧嬷嬷指出其中的漏洞,只要差一点点,就不可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嬷嬷,这都是我主意,是我的错。” 红桃主动为林月纱求情,二人站着,被萧嬷嬷骂了个狗血淋头。 此事翻篇,到此为止,这个小院也不必住了,晦气,不如就搬到红柳的院子,等过年后再做安排。 第157章 舍不得 第157章舍不得 整个晚上,林月纱心惊肉跳,红桃也受到不小的惊吓,二人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月纱妹妹,萧嬷嬷对你真的好。” 红桃很羡慕,萧嬷嬷是王府后院的大管事,从不是个好说话的性子,她在府上最怕的人,也是萧嬷嬷。 也不晓得林月纱怎么就得了萧嬷嬷的眼缘,让她根着借光,不然红桃也换不成院子。 死了两个人,到处是血迹,就算见惯了大场面的红桃,仍旧有些打怵。 说到底,人是她陷害弄死的,借了王爷的刀,万一那二人化为厉鬼回来报复,她应付不来。 提到鬼,林月纱自然地摸了摸荷包,她想起来,自己在玉檀寺求的驱鬼符,已经被带回给家人了。 就算宣瑶和何兴做鬼又能如何?那二人要是不起了坏心思,怎么可能得到恶果,自作自受罢了。 “我比较担心的是,万一王爷找到宣瑶的家人,你会不会露馅了?” 红桃忧心忡忡,做了这么多,主要为守护林月纱的秘密,小丫头太小了,还没长成,可不能被糟蹋。 “应该不能,这会儿要过年了,王爷没闲心,但是年后若是被他想起来,那就不好说了。” 林月纱仍旧有危机感,她抓着麻子脸给的方子,决定明日就出门抓药。 萧嬷嬷请郎中的时候,林月纱装作无意识地问了其中几种药材,郎中说,这些药方都是固本培元的,喝了能强身健体。 既然喝不死,不如就大胆地试一试。 长夜漫漫,红桃和林月纱睁着眼,谁也睡不着。 这一日过的太过惊心动魄了,二人才想起来,从下晌开始到现在,根本没吃过晚饭。 心惊肉跳,肚子饿的咕咕叫,林月纱辗转反侧,更是难以入眠。 “月纱妹妹……” 红桃捂着小肚子,疼得连煞白,刚刚只是有点痛感,这一放松,痛感不由得袭来,她用手捂着肚子,表情痛苦。 “红桃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林月纱赶紧起身,点亮了油灯,发觉红桃脸上已经冒着豆大的汗珠,身子都在哆嗦了。 “小日子,我来了小日子。” 红桃有气无力地,她小日子一向不准,每次受寒都得痛个死去活来,为演戏逼真,下晌她主动吸入安神香,又在地上躺了将近一个时辰。 那会儿,怕是受寒了。 “红桃姐姐,你等着,我去大厨房给你端点红糖姜水。” 红柳的院子有茶水间,林月纱找到个汤婆子灌上了,给红桃取暖。 这里距离大厨房很近,她顺便要点吃食,快去快回。 “小丫头,你还没来过小日子,看起来很有经验啊。” 汤婆子放在肚子上,疼痛有很大地缓解,红桃精神好了一点,忍不住打趣林月纱。 “红桃姐姐,我好歹是女子,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林月纱一脸黑线,大姨妈这个东西,在前世伴随她多年,根本不陌生好吗! “好啊,你把我比成猪,等我好了看我不教训你!” 红桃咋咋呼呼两声,屋子里的气氛不再沉闷。 林月纱穿上袄子,披上厚实的皮毛披风,提着灯笼直奔大厨房,在去大厨房的路上,她又遇见了麻子脸。 许是今日受到了惊吓,不知为何,再看到麻子脸,林月纱莫名地多了亲切感。 “喂,你又在大厨房这,是饿了吗?” 林月纱熟稔地和麻子脸打招呼,发现每次见面,都不知道称呼对方什么。 “是饿了。” 萧祁看了看天色,月黑风高,漫天繁星,北地的冬日虽然冷,却是大齐看到星星最多的地方。 “小丫头,我是府上请来的账房先生,明日就要离开了。” 腊月二十九,三年三十头一天,所有的外人都要离开府邸。 “明日就走?” 林月纱很舍不得麻子脸,在府上,虽然经历诸多惊险,却也遇见了好心人,眼前的麻子脸虽然难看点,却是帮她大忙的。 林月纱沉默,有些难过。 或许,以后二人也不会有机会见面了。 “嗯,明日。” 萧祁笑笑,但是他戴了面具,麻子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你还欠我一顿阳春面,可以还债了吗?” “好,我去大厨房看看,如果有别的吃食,我也给你做一份儿。” 林月纱眨眨眼,忍住眼泪,她想,可能是经历太多,所以脆弱了点。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二人一前一后奔向大厨房,林月纱突然停住脚步,问道。 她甚至怀疑,自己喜欢上了麻子脸,尽管他话不多,有些迂腐,却是在关键时刻最可靠的人。 “我姓云,你可以叫我云大哥。” 萧祁顿了顿,给自己编出个名字来。他字廷云,就把这两个字调过来,刚好。 “我姓林,你可以叫我林丫头。” 林月纱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来,“云大哥,你和我大哥有些像。” 萧祁一个踉跄,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是吗,哪里像?” 萧祁忍不住问出口,麻子脸和他老好人的形象相差甚远,根本是两个极端了,而且长相如手下所说,那真是吓唬小娃,一言难尽。 这张面具,他以后也不准备再用。 “我也说不好,就是很可靠?” 林月纱说不出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喜欢麻子脸,或许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而是信任。 “云大哥,你成亲了吗?” 林月纱忙不迭地打听对方的出身,应该在北地做账房先生,看他的相貌,想找个媳妇不容易啊。 “这个……云某尚未娶亲。” 萧祁为难了,自家小妹问这个是啥意思? “那我以后还能有机会见到云大哥吗?” 林月纱一脸天真,实则想要继续打探麻子脸的底细。 麻子脸知道她的秘密,而自己又不能灭口,所以为谨慎起见,必须保持良好的关系。 既然麻子脸能帮她,出卖她的可能很小,就是如此,也不得不防。 “能?” 萧祁不确定,原本他是打算丢了面具,再也不出现的,但是小妹的话,让他很犹豫。 第158章 特殊爱好 第158章特殊爱好 二人默契地来到大厨房,因镇北王回到府里,大厨房上下很是忙了一会儿,明日又要开始提前准备年夜饭,这会儿倒是安安静静的。 烧火的小丫头看到萧祁的麻子脸,二话不说扭头便走,又把地方腾给二人说话。 “云大哥,你有没有成亲的想法?” 林月纱正在翻找食材,随意地开口问道。 她发誓,自己真的没多想,如今的女子嫁人,也看容貌,这种夜里起身吓一跳的,多半无人愿意。 谁愿意整日对着一张没有表情的麻子脸,脸上坑坑洼洼,蚊子落在上面都得劈叉。 不过,看习惯,也就没那么难看了。 “林丫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萧祁发觉自己被小妹带跑偏了,没有抓住重点。 一个小丫头,张口就打听男子的婚配嫁娶,还问能不能见面,这是暗示以后两个人要私底下见面的意思? 若是被外人看到,名节还要不要了! 女子应当矜持,应当娴静,这样与男子说话,是不对的! “云大哥,你说这些,越来越像我大哥了。” 林月纱叹口气,她晓得这个时代不自由,却没成想对女子束缚到如此地步,简单的闲聊,都得被人上纲上线。 打听一下基本情况,就是不矜持了。 林月纱很无奈,这些话,她继兄在他耳边念叨好几次,估计老好人继兄被宣瑶这种自作多情的狠角色吓出阴影来,以后定然要拘着她了。 萧祁:“……” 这不是像,本就是。 “你大哥对你不错?” 萧祁决定渗透一下,看看自己留给小妹的印象,如果不好,他得及时调整。 “还成,他是个老好人,对所有人都很不错。” 林月纱一心二用,和麻子脸闲聊,手中却不停,拎着菜刀快速地切鸡丝,她打算做一碗麻油鸡丝面。 大冷天,吃点辣的,身子也跟着暖和起来,那才叫一个舒坦。 其余的食材都是府上留着过年的,林月纱不好挪用太多,她在筐里,找到几颗绿油油的小青菜,这在寒冬时节十分难得了,烫一下加入面里刚好。 “我不喜欢老好人,因为这样不能显出我的不同。” 说起萧祁,林月纱很是怨念,要不是便宜大哥性子太好,又说话委婉,给了宣瑶错误的暗示,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血雨腥风,而那个倒霉蛋是她。 穿越而来的第一年,不能陪着爹娘在一起,林月纱心里还是有点委屈的,她想家了。 外面再好,也不如家好。 “我明日出府,你若是信得过我,可以把捎带给家人的东西交与我。” 萧祁沉默片刻,在心里说服自己。自家小妹虽然留在镇北王身边有些凶险,但是他已经派了手下保护。 不经历风雨,怎能成长,这一切未必是坏事。 家里人就是太过溺爱小妹,她一撒娇,陈氏立刻心软,所以女红还是没一点进展。 在府上,有红柳教授,进展突飞猛进。 “真的吗?那太好了!” 从宣瑶和何兴那边坑来的银钱,不好一直留在手上,所以林月纱想把首饰变现,全部换成银子,给娘陈氏保管。 在家里,林月纱除了赚钱,竟然想不到自己有什么作用。 “宣家的财物,家里也不好留着。” 几百两银子,林月纱就算再信任麻子脸,仍旧有些迟疑。 万一,麻子脸用这些银子,去醉风楼潇洒,她找不到人,银钱就打水漂了!然而留在身边也不安全,为此,林月纱陷入两难中。 “云大哥,你没啥特殊的爱好?” 林月纱的舀了满满一勺辣椒油,她保证,麻子脸若是有去花楼找姑娘的爱好,她下手快很准,一定辣死他! “你指着那方面?” 话题突然转变,萧祁不明所以,他盯着自家小妹的手,心里琢磨,这小丫头,又要挖坑了。 论套路,也只有他套路别人的份儿,小丫头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就是……书生风流,去个醉风楼什么的。” 林月纱已经想好,从宣瑶手里弄来的银子,都是白得的,若真被麻子脸卷走,她也认命,就当是麻子脸保守秘密和方子的酬金。 萧祁:“……” “林丫头,你若是不相信云某……” 萧祁内心矛盾,从内心里,他不希望自家小妹轻易地相信人,尤其是个外男。 他已经把自己和麻子脸剥离开,完全忘记麻子脸就是他本人。 “相信,相信!” 一勺辣椒就好,林月纱把剩下的辣椒油放回,用筷子搅了搅细白的面条,大厨房内立刻香气四溢。 面条做的很多,林月纱给麻子脸盛了一大碗,这才用碗筷装好自己和红桃的份儿,又煮了一大碗红糖姜水。 萧祁看到红糖姜水,停顿片刻问道:“你染上风寒了?” “不是风寒,是女子每个月都来的那个。” 不就是小日子么,可男子却认为女子每个月的几日脏污,就算成亲的夫妻,有条件的都要分房而居。 林月纱就非常的讨厌这一点,其实在现代也一样,买一包卫生巾都要遮掩,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为啥会觉得不好意思呢? 男子女子,生来不同,又什么见不得人的! 镇北王萧肃,之所以偏爱花骨朵,就是因为少女还没来小日子,在他眼里是最干净的,没有被污染过。 “你怎么如此……” 萧祁瞬间明白了什么,自家小妹长在乡野,言语太粗枝大叶,不懂规矩。 “我怎么了?” 林月纱又想发飙,甚至想反驳,如果没女子的小日子,麻子脸哪里来的? 但是这话一说,估计麻子脸得受到惊吓晕死过去,她忍住了。 “没什么。” 萧祁决定不再教育小妹,如林月纱这般让人头疼的刺头,就得交给女学的先生,保准教训得老老实实的。 等来年开春,他一定把小妹送女学去。 “既然身子不方便,就该多穿点,以免受凉。” 麻子脸终于说了句人话。 林月纱面色好看一些,那个来小日子的不是她,至于她自己,估计有的等了。 第159章 野草 第159章野草 林月纱让麻子脸跟着自己回到红柳的小院,到屋子里取出来一个包裹。 让人帮忙,总得给点好处,林月纱一咬牙,把从宣瑶那分得的一根银簪,塞给麻子脸,“云大哥,我也没啥好表示的,只能用这等俗物了。” 一根实心的银簪作为跑腿费,足够足够了,至于能不能把东西送到,全凭良心。 “云某是男子,用不上这个,林丫头和我不必客气了。” 萧祁琢磨,小丫头抠门着呢,这不,包袱里有银子,偏生不给他,用银簪试探。他提起过,自己未曾娶亲,也没有娶亲的想法,是不会收下银簪的。 萧祁这次误会林月纱了,她是真的想给,选来选去,选择银簪也是用心良苦。 麻子脸这幅尊容,想要娶媳妇难,若不大方点讨女子欢心,还有什么指望啊!林月纱是出于此考虑,才把感谢的银两换成银簪。 二人推脱一番,最后萧祁也没收下,他道,“相逢即是有缘,何况我们还一同救人,云某虽然不在府上,却有相熟的好友,若林丫头你遇见了难处,可以去找我那好友,他必定竭尽所能地帮忙。” 话说到这个地步,基本说开了。 “如此,那就麻烦云大哥了。” 林月纱没有拒绝麻子脸的帮助,相反很感动,他都要离开了,还惦记着她。 “云某那好友是府中马夫,虽然地位低了点,好在可以自由出入。” 萧祁交代好了手下,要保护好自家小妹。 “等一下,云大哥,你说的那个马夫,不会是个大胡子?” 林月纱形容一下,在北地,留着络腮胡子的男子很多,把脸遮住的,却少之又少。 “正是。” 那厮为找存在感,在小妹面前晃悠过,萧祁并不意外。 “既然是自己人,那我就不隐瞒了。云大哥,你还是得提醒他一下,粘贴大胡子的时候找好一点的胶,不然风一吹,胡子整片地刮跑就不好了。” 林月纱想起来当时大胡子随手一摸,胡子掉一片,翻车现场惨不忍睹。 萧祁:“……” 二人没有多说,林月纱目送麻子脸离开,她转身回到屋子里。 何兴和宣瑶死了,然而她的心里并没有真正的放松,而是对未来未知的迷茫,还有一点淡淡的离别的伤感。 房内,油灯如豆。 红桃已经换洗过,喝了一碗红糖姜水,她小腹不再阵痛。 “月纱妹妹,快点吃面,一会儿就凉了。” 红桃递过一双筷子,催促林月纱,“你在外和人说话呢?” “是啊,我有个相熟的人,托付他把银子送回家。” 家里的情况,林月纱没有隐瞒红桃,她现在出不去,只想让把银钱都送到娘亲手里,让她高兴高兴。 “你别想太多,等风头过去,萧嬷嬷就会放你出去了。” 红桃摆正心态,对林月纱没有一点嫉妒,反倒为她着想,至少留在府上,跟着红柳学女红,外面可找不到这么好的师傅。 “等你出去就好了,而我……” 红桃叹息一声,她最后的归宿,和她娘一样,被配给府上的下人,最后生出的孩子,还是王府的家奴,成了家生子,永远无法翻身。 正因为如此,宣瑶提出给她脱籍,才让她那么欢喜。不过现在想起,这都不现实。 “红桃姐姐,你是不了解外面的情况。” 在王府里当差,一年四季衣衫不愁,吃喝管够,也不用担心大雪封山断了粮,而百姓有百姓的苦恼。 做生意怕折本,庄户人家又靠天吃饭,只求老天赏脸。 “就拿我家来说,村里的屋子一夜之间塌了半边,多亏村里有亲戚帮衬,还能借住在我大哥的先生家,不然可不就无家可归了。” 往年冬日,周边村里伶仃孤苦的老人,冻死的不再少数,只不过每个人的心酸不同而已。 红桃点点头,贫贱夫妻百事哀,对比起来,还不如她在王府里吃穿不愁。 吃饱以后,林月纱躺在炕上,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第二日,她被红柳掀开被子,硬生生地冻醒。 “红柳姐姐,什么时辰了?” 林月纱揉揉眼睛,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换了小院,住到红柳这边来了。 “什么时辰了,日上三竿,你说什么时辰!” 红柳打了一盆温水,催促林月纱洗漱,腊月二十九也不可以偷懒,还得继续做女红。 “不是?” 林月纱当即喊出声,一年到头就过个这么一个年,还不让休息,简直惨无人道! “府上下人都有活计,红桃早就去大厨房帮忙了,让你睡到日上三竿还不满意?” 红柳念叨着,从今日开始,她要教授林月纱简单的刺绣,从构图和配线开始。 萧嬷嬷说了,小丫头留的时间不会长,所以在一个月内,必定让林月纱出师。 林月纱明白红柳是好意,所以抗议无效以后,她不再挣扎。 昨日和麻子脸分别的时候,她答应了麻子脸,会送给他一个荷包作为代替银簪的答谢。 几日的魔鬼训练,林月纱进步神速,至少针脚细密,不会和之前一样缝补时不时地露出个大洞。 “你想做荷包?” 红柳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包裹,打开其中的一个,里面有各式各样的零散布料。 “红柳姐姐,这个天青色的布料我能用吗?” 林月纱翻找一下,最后决定送麻子脸天青色的。 红柳小小地诧异了下,以为林月纱做给她的大哥,没有多问。 “天青色的布料,绣样是竹子和燕子,你是初学者,就先绣一丛竹子。” 红柳耐心讲解,半个时辰以后,林月纱已经掌握基本的功法。 这么好的一块料子,她不敢直接上手,而是用碎布料练习。 晌午萧嬷嬷过来送点心,看到林月纱专心做针线,随口夸赞一句道:“林丫头不错,看这野草绣的,有模有样的。” 林月纱:“……” “萧嬷嬷,这是竹子啊!” 林月纱把布料推过去,仔细让萧嬷嬷看,明明是长高的竹子,咋看出野草的? 第160章 套路得人心 第160章套路得人心 林月纱仔细地看了看,是竹子没错,定然是萧嬷嬷老眼昏花,所以才看错。 对于初次的绣品能有这样的进步,林月纱迷之自信。 刺绣和单纯的缝补不同,最开始林月纱仍旧笨手笨脚,被针扎几次,她就老实了,整个下午,她绣出好几件成品。 “红桃姐姐,你看我绣的是什么?” 林月纱把自己的得意之作推到红桃面前,女红熟能生巧,她估摸自己再多多练习,就能完成一个荷包。 虽然年前是赶不上了,作为元宵礼,送给麻子脸也不错。 “竹子,是竹子!” 红桃几乎条件喊出来,刚刚碰见萧嬷嬷,萧嬷嬷怕林月纱受到打击,特地嘱咐院子里的丫鬟,若是被问,一定要口径一致。 “我就说嘛,萧嬷嬷还说我绣的是野草。” 有人认出来,林月纱美滋滋地,自信又多了一点。 红桃抽了抽嘴角,不忍直视,反正荷包不是给她做的,绣什么不重要。 晚膳后,红桃坐在灯下嗑瓜子,而林月纱正在抓紧练习刺绣。 这次,不用红柳逼迫,而是她自己对刺绣有了兴趣,想要大展身手。 瞧瞧麻子脸,全身上下那么朴素,肯定没有女子送给他荷包,可怜见的。 绣完了一丛竹子,林月纱抬头,发觉红桃正看着一个方向愣神,把瓜子皮往嘴里送,显然在溜号。 “红桃姐姐!” 林月纱喊了一声,把红桃吓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小丫头片子,吓唬我做什么?” 红桃嗔了一句,丢掉手中的瓜子皮,脸色红了。 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 二人昨日刚刚受到惊吓,林月纱还没缓过来,她发觉红桃出去做活儿,回来就变得古怪。 “红桃姐姐,你已经发呆半个时辰了。” 林月纱收了针线,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看起来不像与何兴和宣瑶有关,因为红桃的眼神中没有惶恐,反倒有一点羞涩。 “月纱妹妹,你觉得一个人的长相重要吗?” 红桃脸色通红地发问。 “重要?” 突如其来的问题,没头没脑的,林月纱不晓得如何作答。但是无论什么时代,看人先看脸,外貌协会无处不在。 比方麻子脸是个不错的人,到现在未曾婚配,多半是因长得丑。 “我以前也这样想的。” 红桃抿了一口茶水,眸色认真地道,“但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尤其是对于男子,皮相真的不重要。” 拿何兴来说,一副小白脸样,风流,书生气质,谁能想到骨子里是个人渣! 看人别看外表,没准长得难看的人,却是个品行好的端方君子。 林月纱脑海里闪现了麻子脸的形象,她认同地点点头,这话没错。 “不过,红桃姐姐,你咋突然有这样的感慨呢?” 林月纱很疑惑,二人一日没见面,红桃的想法落差很大,而且让她奇怪的是,红桃的头上没有珠钗,而是戴了一朵红桃花。 红桃花看起来很眼熟。 “你还记得送我绢花的大胡子?” 红桃用手捂着脸,羞涩地问道。 当然知道了,那大胡子还是个假胡子,不仅如此,还是麻子脸的好友。 林月纱猜测,把镇北王摧残的少女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府上带走,大胡子功不可没。 “记得。” 林月纱点点头,一脸八卦地等待后文。 “今日我去大厨房做活儿,他来运送东西,可马突然惊了,直奔着我而来。” 当时,场面万分惊险,红桃甚至能感受到马嘴里吐出来的热气,只要晚一个呼吸,她就要倒在马蹄子下。 受惊的马踢人,不死也得变成一个残废。 就在关键的瞬间,大胡子用力抓紧缰绳,跨上马背,让受惊的马转换了方向,这才解救了她。 “这个时候我才发觉,自己目光短浅。” 红桃摇摇头,眼底能滴出水来。 大胡子什么都没说,反倒安慰她,怕她受到惊吓。 这一日,红桃魂不守舍的,回到小院,她一直在想这个事儿。 以前是她贪慕虚荣,总想攀高枝,府上的下人,她是看不上地位低下的马夫的,但是有过经历以后,她认识到自己的愚蠢。 女子这一辈子,为的还不是给自己找个好人家。 在王府里,有很多小管事,逢高踩低,哪有大胡子那样的好人。不但人好,而且有胆量,有本事。 林月纱咂舌,红桃曾经多嫌弃大胡子,现在就有多喜欢。 果然啊,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英雄救美绝对是最管用的。 “月纱妹妹,你陪我去一趟大厨房?” 红桃自己去不好意思,她想找大胡子说话,感谢自己的救命恩人。 “现在?” 林月纱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了。 “对,我有些话想和他说,我怕不说憋着,今晚睡不着。” 昨夜受到惊吓,红桃没睡踏实,今天又被惊吓,心境却不一样了。 如此好的人,自己若没点表示,被别的丫鬟看上先下手为强,还有她红桃什么事儿。 “那走。” 林月纱答应,和红桃一起打着灯笼来到大厨房。 明日是大年三十了,府上虽是镇北王的临时住所,却张灯结彩,多了喜庆的味道。 天上飘着小雪花,红灯映照着白雪,调和出暖暖的色调来。 “又要过年了。” 林月纱呼着白气,她想家,这个时候,麻子脸已经把银钱给爹娘送去了? 她给银子没别的,只希望让娘陈氏定心,她在这里过得很好,吃好喝好。 “是啊,又是一年。” 红桃早已经及笄了,按理说开年后,她应该被配人,如果那个人是大胡子,她现在是愿意的。 二人说着,携手来到大厨房。 厨房里,人满为患。 于嬷嬷正在指挥灶台娘子炖高汤,明日要做的食材,都得提前准备出来,汤的味道越香浓越好。 “林丫头,你们怎么来了?” 于嬷嬷看到林月纱,摆摆手,从高汤里捞出一块炖得软烂的大骨头,顺便舀了一碗汤,笑道,“是不是女红没做好,被红柳给罚了?” 第161章 撞破 第161章撞破 林月纱接过大骨头汤,和于嬷嬷道谢,得知于嬷嬷是紫苑的人,她心里有莫名的亲切感。 红桃已经对林月纱嫉妒不起来了,小丫头着实讨喜,不光是严肃的萧嬷嬷,就是于嬷嬷也对林月纱另眼相看。 “外头冷,你喝点骨头汤暖暖,若是饿了,我就给你下一碗面条吃。” 大厨房忙碌,于嬷嬷还要指挥灶台娘子做活儿,忙得脚不沾地。 “于嬷嬷,我大老远就闻到香味,想着来蹭一口汤喝。” 林月纱笑眯眯地,说了几句道谢的话,于嬷嬷摆摆手,忙去了。 “月纱妹妹,这一碗骨头汤,不如让给姐姐我?” 于嬷嬷一走,红桃厚着脸皮凑过来,骨头汤是小灶,别人没那么好的运气。 她就说,为啥以前跟着宣瑶吃好喝好,红桃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脸面,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那是跟着沾光了。 “好。” 林月纱爽快地把骨头汤推给红桃,见红桃借用了灶口,用骨头汤下了一碗面条。 汤汤水水的下人动不了,但是面条管够。 骨头汤也不晓得熬了多久,熬出了骨髓油,汤是奶白色的,泛着星星点点的油花。 “红桃姐姐,你饿了?” 林月纱明知故问,笑眯眯地道。 “不是我,是他。” 红桃把碗筷装在封口的提篮里,脸色羞红。 大胡子是男子,食量大,今儿因为要牵制惊马,手被绳子勒住,血肉模糊了。 红桃心里心疼,翻出从宣瑶那摸来的伤药,想要给他送过去。 受伤了体力消耗大,吃上一碗热汤面也是好的。 “你陪着我一起去。” 别看红桃平日胆大,真到了关键时刻,她就怂了。 还没见到人,红桃的心如小鹿乱撞,甚至幻想自己和他四目相对的场景。 “我去好吗?” 林月纱抬头,今晚没有月亮,她就是最明亮的灯泡啊。 “我……我一个人有些不敢。” 红桃跺跺脚,恳求林月纱帮忙,她这些心事,没和别的小姐妹说,只有林月纱一人知晓。 “那好,去哪里?” 林月纱忽然想起来,大胡子不在大厨房,不知道去哪里找人。 “就在前院边上的马房。” 红桃对府上的院落熟悉,马房那只有两间屋子,平日安静的很,没人过去。 林月纱咬牙,琢磨她就在门外等人,不进去。 绕了两条小路,府上寂静无声。 远远的,林月纱看到马房的屋子,亮着昏暗的油灯,人影被映在窗户前。 “白大哥,我来了!” 到了门前,没有想象的胆怯,红桃兴冲冲地推门进屋。 屋内,白影目瞪口呆,他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把屋内的人藏起来,就被红桃撞见了! “她是谁?” 绕过屏风,红桃看到一个少女,躺在床榻上,嘴唇苍白,而大胡子正在喂那少女喝水。 两个人的姿势很亲密,可是红桃知道,大胡子是从军中被调入到府中,根本没有亲人,更没有妹子! 抓奸现场,红桃恼羞成怒,大胡子白日救了她,却金屋藏娇,是什么意思,对得起她吗?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红桃颤抖着,把提盒扔到桌子上,转身就要跑出去。 大胡子郁闷了,这女人疯了? 当初,他是为了主上的妹子,这才刻意接近红桃,为此不惜出卖色相。 不过,他到底不如主上厉害,自从麻子脸取得林月纱小丫头的信任,他差不多可以功成身退,只要在暗地里盯着就好。 床榻上的女子也不是别人,正是主上前几日救的奄奄一息的少女。 少女伤势严重,不适合移动位置,所以白影才把人接回来,养在马房里。 府上有他们的人,是一个婆子,平日少女都是婆子照看,奈何过年事忙,所以他才帮忙喂药,也只有这一次而已。 他又不是镇北王,没这个爱好。 “姐姐,你不要误会。” 少女被动静吵醒了,以为红桃和大胡子已经定亲,她怕自己造成误会,赶紧解释。 那晚,她的意识很模糊,只记得自己被人擦洗,轻柔地穿上衣衫,是一个很好看的姐姐。 不知道是不是为报恩的勇气,让她坚持住,慢慢地有了求生意志。 大胡子说了,让她赶紧好起来,将来习武,保护那个救她的姐姐,她是愿意的。 所以,她不想给别人带来困扰,又不晓得怎么解释,毕竟,她是府上失踪的尸体。 “误会?这是误会?” 红桃很是恼怒,她今晚打算和大胡子说清楚,如果他真的有意,她愿意嫁。 女子的脸面她都不要了,却看到这一幕,瞬间,红桃的心情跌入到谷底。 大胡子哭笑不得,难道他一个示好就惹上了桃花债?这不是和主上一样了么? 他真的对红桃没有想法,如果引起误会,他愿意解释! “红桃姐姐,怎么了?” 林月纱在门外,听见了争吵声,她怕红桃性子烈和大胡子起到冲突,忙不迭地问道。 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回答,林月纱进了屋子。 此刻,红桃红着眼睛,正在和大胡子对峙,她哭道,“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大胡子很郁闷,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月纱进门,红桃哇一声哭出来,指着床上的少女道,“月纱妹妹,我收回我自己的话,丑陋的男子也有花花肠子,是我错了!” “是你?” 林月纱当即认出床上的少女,只是没想到麻子脸没把人转移走,而是留在府上。 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少女一身是伤,不好挪动。 “是你!” 那日,少女昏迷,但是她还是有意识的,见到林月纱,她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少女想要挣扎地从床上坐起来,被林月纱制止,“这才几日啊,你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安心躺着!” 红桃:“……”林月纱和抢了她男人的少女认识,这是什么情况? “红桃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又被红桃撞破,反正也不差一件事了,林月纱如实道来。 第162章 呆头鹅 第162章呆头鹅 解救少女最关键的人物是麻子脸,但林月纱从心里往外,不想将麻子脸牵扯其中,就把那个好人自动替换成大胡子。 “你们哪来的伤药?” 红桃听后,还是有点懵,问林月纱。小丫头到府上不长时间,路子倒是很广。 “我偷了宣瑶的。” 如今宣瑶已经死了,林月纱更没必要隐瞒,其中几个小细节,她也说了。 “可真有你的啊!” 红桃瞪了大胡子一眼,对于少女,她是很同情的,不过时间一久,王府的下人也逐渐地麻木,对此见怪不怪。 难怪最近府上总有闹鬼的传来,原来人被大胡子救走了。 “她都什么时候换伤药?下次我来帮忙。” 红桃看向大胡子,板着脸道,“虽说事急从权,但男女授受不亲,你为她替换伤药,以后是要把人娶回家吗?” 说到这,红桃的语气酸溜溜的。 提到嫁娶,床上的少女缩了缩身子,她不要! 那一晚对于她来说,是永远不可能清醒的噩梦,她之所以活着,只为报恩,没有别的想法。 “这个,不必麻烦红桃姑娘。” 如果红桃几次出现在马房,那不是要暴露自己人了,大胡子赶忙阻止。 目前,还得把人稳住,万一红桃发疯说出去,他虽然不怕,却引来很大的麻烦。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不想拖你下水,一旦败露,只有我一个人受着便好。” 大胡子说完,深情地了红桃一眼。 好人,真是好人啊!从来没人设身处地为她想过。红桃红着眼,咬咬嘴唇,恨不得马上嫁给大胡子。 “我等你。” 到底是女子,提起亲事,红桃脸红,用脚尖在地上画了圈,见大胡子不明所以,嗔道,“真是一只呆头鹅!” 说完,她跺跺脚,转身就跑。 林月纱失去存在感,又被扔下了。 “麻烦大哥好好照顾她,若是不方便,就让大厨房的于嬷嬷给我捎个话。” 红桃一走,场面渐渐地安静下来。 林月纱嘱咐大胡子,并且提起了麻子脸,她现在绣工已经有模有样了,她掏出自己的成品给大胡子看,“着我绣的竹子。” 大胡子:“……” 乱成一团的不是野草吗,为啥是竹子呢?原谅他眼拙,真的没看出来。 “你要把这个布片子给主……给云老大?” 大胡子及时改口,面色僵硬,主上到底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当然不是,这是我练习的,还拿不出手,等两日就好。” 林月纱背着手,很是得意,红柳都表扬她了,对于刺绣就是这么的有灵性,很有自己的想法。 “月纱妹妹,你怎的还不走?” 红桃一口气跑出老远,才发觉林月纱没跟上来,她又转头折回,来接林月纱。 “我这就来了!” 对大胡子使了个眼色,林月纱和红桃一起回到小院。 这一晚,红桃睡不着,翻来覆去地烙煎饼,以至于林月纱也没睡好,她似乎做了个梦。 梦里,她梦见了继兄萧祁。 夏日,兄妹俩一起去陈家村的后山摘野菜,萧祁眼尖,看到树上了一窝蜂蜜。 “小妹,你看这里有蜂窝啊!” 蜂蜜水甜滋滋的又润肺,镇上杂货铺子卖得很贵,一罐要二两银子。 林月纱想到陈氏也爱咳嗽,就想把蜂蜜弄回家去。 不过里面的蜜蜂太多了,这玩意儿不好惹,林月纱打怵,有些犹豫。 “妹,我有一个好主意,能取下里面的蜂蜜来。” 萧祁眸色深深,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等林月纱转过头去,他又恢复憨憨的模样。 “大哥,我没经验,你快说说你的办法。” 从前家里不让林月纱进山,摘菜野菜也是表姐陈小花进山,她只负责吃喝玩乐,对于一窝蜜蜂,林月纱也不知道怎么赶走。 “这样,你找一根树枝捅蜂窝,然后朝着一个方向跑,那些蜜蜂去追你,我负责快速地把那蜂巢摘下来带走。” 二人分工合作,这样轻而易举地采得蜂蜜。 “可是大哥,这样我会不会被蜜蜂蛰啊?” 林月纱迟疑了下,蜜蜂蛰人虽然不太疼,架不住数量多,她想留下来摘蜂巢,这个更简单。 “不会,你腿脚快。” 萧祁忽悠人面不改色,他说出理由,“你个子矮,要站在大石头才能拿到,不如为兄来。” 林月纱点点头,的确是这么回事。 萧祁和林月纱保证,蜜蜂也追不了多远的,等一会儿就散了。 林月纱信以为真,听继兄的话,用木棍捅了捅蜂巢,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几百只蜜蜂愤怒地几乎倾巢而出,快速地围剿林月纱。 林月纱快跑,最后没办法躲到河里,即便如此,脸上也被蛰成了猪头。 兄妹俩回家,林月纱又不敢说自己为贪蜂蜜捅了蜂窝,只好说自己玩心重才这样的。 继兄萧祁带了蜂蜜回家,还被村里人好一顿夸,而她自己,落个贪玩的名声。 这个梦,做的很累,林月纱在喝甜滋滋的蜂蜜水的时候,脑海似乎多了一个想法,如果用熏香把蜜蜂熏跑,再采得蜂蜜,她就不用变成猪头脸了。 难道是萧祁骗了她? 怎么会,她大哥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对所有人都好,肯定不会骗她的,应该是大哥也不知道。 林月纱在鞭炮中醒来,仍旧懒洋洋地不想动。 “昨晚没睡好,你是想家了吗?” 红桃看到林月纱下眼处的青黑色,摇摇头,她家人都在王府,每年也不能和家人一起,但是红桃很习惯。 “是啊。” 林月纱反复回忆这个梦境,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而她又想不出来。 或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她太想家人才这样的。 爆竹声声辞旧岁,锣鼓阵阵迎新年。 一大早,王府下人就到前院领赏钱,还有萧嬷嬷发的过年的点心,每人一个小匣子,人人有份。 林月纱领到二两银子,忙不迭地放入荷包中。 年三十到了,大厨房上方炊烟袅袅,香味弥漫了整个府上。 第163章 大年三十 第163章大年三十 距离寒门关几十里地的小镇,也是同样的景象,到处是小娃奔跑笑闹的身影。 家里该准备的年货,早已准备齐全。 今年和往年不同,家里的年货吃不完,摆满了一个杂物房,为防止老鼠偷吃,陈氏特地做了一个木头的柜子。 “娘,您休息会儿,今儿我和爹爹一起去灶间搭把手。” 萧祁起了个早,把门口的桃符换新,又挂上了大红灯笼,家里总算有了喜气。 前几日,姜老爷从北地走货回来,特地送了一马车的年货,有吃食,有布料,还有一些寻常买不到的干货山珍,加上自家准备的鸡鸭鱼肉,普通百姓人家,可过不得这样的肥年。 陈氏陷入回忆中,去年的年景不好,她带着女儿,在娘家蹭吃蹭喝,家里就那么二斤肉,要做菜,包饺子,将近十口人,每个人分不得几片。 不过才一个年,家里就有了底子。 “鸡我早已切好了,昨晚就放在大灶上炖着,这会儿都快脱骨了。” 陈氏摆摆手,做年夜饭她一个人忙的过来。 “要是小妹在家,还能帮您忙活会儿,我都想念小妹的手艺了。” 萧祁微笑,故意把话题带到林月纱身上,小丫头到哪里都适应良好,这会儿虽然留在寒门关,却也是不错的。 “我就担心小丫她得罪人,以前我是心疼她自小没爹,把她养成这样的性子,不懂人情世故。” 在大户人家,特别是位高权重的人家,日子哪里那么好过的,稍微不谨慎,脑袋就没了。 自家不过是底层的小老百姓,真的没地方说理。 “娘,我已经去寒门关看过小妹,年后她就能回来了,这不还带了这么多的银子,可见她过的不错。” 萧祁安慰陈氏,陈氏一听,的确是这个理儿,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她家小丫,真的懂事了,一门心思地帮着家里赚银子,而做爹娘的,总不好拖后腿,只能比闺女更加努力。 年前做小本生意,辛苦是辛苦了点,没日没夜的做活儿,但是收获也是满满的。 “廷云,我和你爹爹商议,等年后家里盖房子,咱们买几块田地,以后也好有个收成。” 吃了多年娘家的米面,有该到了报答的时候。 如今陈氏的爹娘年纪大了,不如田地都给她大哥陈铁牛接手,等家里盖好大院子,余下的银钱,陈氏凑在一起,打算在府城买个院子。 “我想过,咱家以后做生意,留在镇上施展不开,早晚要去府城。” 萧祁要念书,林月纱得也送到女学,若是在府城赁一个小院子,寄人篱下,始终没有归属感。 陈氏手里有银子,心里不由自主地硬气了。 买个不算大的院子,一家人够住,再留出一间客房,招待家里的亲人。 “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爹爹虽然不着急你的亲事,但是你心里也得有个章程。” 何时成亲,找个什么样的女子,对未来的打算,这些都要想好了。 到底是继子,陈氏虽然关心,却又不好管得太多。 “娘,这个您不用操心,先把小妹嫁人再说。” 萧祁想到林月纱,小丫头开年就十三了,规矩得先学起来。陈氏可能不知道小丫头胆子多大,追着外男问人家是否婚配,简直…… 母子二人闲聊几句,陈氏进灶间忙了。 …… 大年三十,正是阖家团圆之时。 何家的帮工不在,年夜饭全靠何兴娘自己动手,她杀鸡宰鸭,又准备了一坛子上好的桂花酒。 儿子去寒门关了,临走的时候交代过,大年三十夜必定回家,陪着她吃年夜饭。 母子俩一直相依为命,何兴娘对儿子言听计从,就这么从天不亮盼到天黑。 周围家家户户早已支开桌子,欢声笑语不断,而家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对着铁锅里的炖菜发呆。 很晚了,何兴未归。 何兴娘坐不住了,换了一套出门的衣裳,直奔宣家。 宣家悔婚,宣瑶给王爷做了小妾,小镇上几乎无人不知,都说宣家的女儿好命。 何兴娘得到了宣家一笔银两赔偿,有银子封口,她说不出什么来,心里暗自欢喜,对比宣瑶,她觉得姜宝珠更好一点,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姜宝珠没有那么娇气。 宣瑶就不同了,爱告状,万一婆媳不和,宣瑶肯定想办法找她爹爹做主。 对于一个搅家精,何兴娘也很不喜。 打扮妥当,何兴娘直奔宣家,而此刻,宣家的后角门开着,没有一点动静。 下人都去过年了?还是说这一家人攀高枝,被接到了寒门关? 何兴娘站在门口跺跺脚,最后决定先进门看看再说。 一路上,穿过宣家的后院,没有一个下人,如死一般的寂静。 何兴娘察觉有异,打了退堂鼓,要不,她先回家等等再说? 可是,来都来了,何兴和宣家人在一处,她来问问消息不为过。 前院的正房,灯还亮着。 “宣老爷,宣公子,都在家吗?” 何兴娘为显得礼貌,在门口韩了一嗓子,无人应答。 房内燃着油灯,不应该没人啊! 何兴娘走进门,顿时吓得灵魂出窍,宣老爷趴在桌子上,脖子被人砍得只剩下一层皮了! 不好了,出人命了! 何兴娘想要尖叫,却一声都出不来,她后退两步,就这么眼神空洞的看着。 或许是受到大刺激,她突然胆子大了起来,进入屏风内的里屋,宣夫人也是同样的死状,而内室被翻得乱七八糟,应该是遭贼了! 府上的下人哪里去了,都死了? 宣老爷血流干了,淌了一地,看样子已经死了很久了。 何兴娘在府上走一圈,又才偏房找到了宣纸,宣纸正和一个女子搂抱在一起,咽气前,好保持着这个姿势。 没有何兴,她儿子不在其中,何兴娘在害怕的同时,深吸一口气。 宣家得罪江洋大盗,在年三十这一日被灭门,连年都没跨过去啊! 何兴娘跌跌撞撞地从宣家走出来,直奔衙门的方向,她要告官! 第164章 先撩者贱 第164章先撩者贱 林月纱得知宣家被灭门的消息,已经是两日以后。 “听说是宣家家财丰厚,被山匪盯上了,灭门后钱财被洗劫一空。” 张大人焦头烂额,连个年都没过好,一直在处理这个案子,然而百姓们忙着过年,无人注意宣家,连个水花都没起来。 大胡子消息灵通,给林月纱送消息。 “宣家被灭门了?” 林月纱诧异,那一家子没少横行乡里,若不是宣瑶死了,宣家不一定多么张狂,现在这样也好,一大家子去地府团聚。 “林姑娘,你都不害怕的吗?” 得知真相的大胡子忍不住问道,主上下手狠,没亲自动手,而是给附近的一伙儿山匪送消息,借刀杀人。 “我为什么要害怕?” 林月纱愣住,非亲非故的,又是仇家,死就死了,人又不是她杀的,她为啥要害怕? 大胡子:“……” “那何兴的娘呢?何兴的娘得知宣瑶和何兴的死讯吗?” 宣家突然惨遭灭门,林月纱心底有些许的怀疑。毕竟这一家人得知她的秘密,还想害她,若是一起去地府团聚,她这边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麻子脸给的方子,林月纱喝了两日,目前暂时没看出效果来,她打算先坚持一个月看看。 “开始是不知情的,何兴娘去宣家找人,而后去衙门报官,又求衙门的人查找何兴的下落。” 慈母多败儿,何兴能被养成这样的性子,和他娘的教导关系很大,根子上都歪了,得到这个下场,自作孽不可活。 何兴娘得知儿子和宣瑶苟合,被镇北王处死,当即就疯了。 “他娘就这么一个儿子,受不得刺激,整日哭哭啼啼,时常在街上游荡。” 大胡子对何兴娘不关注,反正姜家也没有表示。 是了,何家一直算计姜家,姜宝珠不落井下石,已经是有很好的涵养了。 若是他,一定痛打落水狗,好好地嘲讽何兴娘一番。 “那我家里有什么消息吗?” 林月纱心里的问号更大,总觉得这事有人掺和其中在推波助澜,而那人对自家没有恶意。 难道是她救了的紫苑?除了紫苑,自己也不认识有能力的神秘人物。 “你爹娘和大哥回陈家村了,大年初二走娘家,说是要找族长买一片田地,等几日若是不下雪,路好走的话,就来寒门关看你。” 大胡子说完,瞄了一眼林月纱身后,他看到红桃的影子,来不及多说什么,转身落荒而逃。 这个红桃姑娘,也太热情了点! “月纱妹妹,你在这站这吹西北风呢?” 红桃看了看天色,昨夜下一晚上大雪,她刚出来一会儿,脸颊冻得通红的,她用手摸了摸林月纱冰凉的脸蛋,说道,“你现在还没来小日子,就得重视起来,不然以后就和我一样,疼得死去活来,那滋味……” 从宣瑶的小院搬走后,红桃真心把林月纱当妹妹,每次都要碎碎念。 “我知道,我这就回去了。” 林月纱没提起大胡子,她发现大胡子见到红桃,就和老鼠见到猫一样,有多远躲多远。 “你这是去干啥啊?” 年初二,府上没有多少活计。 一年忙到头,过年是府上下人最快活的时候,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吃酒打牌,猫在屋子里坐热炕头,巴不得不出门。 红桃手里拿着个包裹,还想往身后藏,林月纱眼尖地看到了。 “这是给……给白大哥做的里衣。” 昨晚,房内的油灯燃了一夜,早上灯油苦尽,林月纱还以为自己忘记灭灯了,没想到在她睡熟以后,红桃又偷摸爬起来做活儿。 为男子做里衣,其中的含义不必提,彼此心知肚明。 “咳咳。” 林月纱咳嗽一声,其实她很想点破,看大胡子的态度,红桃可能误会了什么。 可大胡子明明先送了红桃绢花,先撩者贱,若是不喜欢红桃,为什么让对方会错意?男子可以随便撒网的吗?而红桃,没准又变成另外一个宣瑶。 “红桃姐姐,你对他那么好做什么?” 林月纱思来想去,认定大胡子可能是个广撒网的渣渣,虽然大胡子是麻子脸的好兄弟,显然不如麻子脸正直。 “我不对他好,要对谁好呢?” 红桃诧异地看向林月纱,大胡子好歹是她的救命恩人,那待遇自然不同。 况且,她也心有所属了。 “小丫头,你不会是以貌取人了?” 红桃教育林月纱,男子万万不可看皮相,而是看能不能靠得住,丑才有安全感。 “那个啥……” 林月纱决定反驳,她转了转眼睛,说道,“红桃姐姐,其实我还有个新想法。” 一个俊的一个丑的,如果都是人渣,找个俊的至少皮相看着舒服,而丑的,不仅没皮相,看着倒胃口,还要忍受他的丑和渣,岂不是啥也没捞到? 既然如此不如找个看着舒服的。 大胡子那种,满脸黑压压的胡子,亲嘴都下不去嘴。 “月纱妹妹,你才小小年纪,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红桃惊呆了,谁说男人一定薄幸,她遇见的白大哥,就是解救她于水火的人! 林月纱咂舌,她暗示了,但是现在放弃,红桃估计听不明白。 “红桃姐姐,你咋知道他的尺寸?” 林月纱盯着红桃,难道这两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有过身体上的碰触了。 “你可不要乱想,白大哥是君子。” 红桃瞪了林月纱一眼,小丫头思想真复杂。 她会做衣衫,只需要看上一眼,就能估算尺码,大小不会有什么出入,肯定是能穿上的。 红桃说完,顺便打击林月纱道:“你现在学的女红,都是最简单最基础的,想要达到姐姐我的标准,就是天天做活儿也得用两年。” 小丫头,路还长着呢。 林月纱:“……” 两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但是她也没打算用两年时间,都浪费在女红上啊! 果然,慢工出细活,她还差得远。 林月纱握紧怀里的荷包,幸亏刚刚没交给大胡子,她在回去研究一下,等满意了再送给麻子脸,以免被嘲笑。 第165章 分别 第165章分别 年里没有多少活计,林月纱缠上红柳,认清自己现下的水平,把绣好的竹子全部剪掉,就为让自己狠下心,一切从头开始。 刺绣不仅看针脚,配色是一个大关键。 “一颗竹子,有明面和暗面,明面的颜色可以鲜亮一点,而暗面要用深色的,还需要过渡。” 小丫头突然转性了,红柳不由得多了几分耐心,刺绣这个也讲究融会贯通,林月纱还没有达到那个标准。 红柳以为,她说的这些,林月纱可能听不懂,却不想小丫头很快地接受,并且把绣线的过渡色都配得很好。 “红柳姐姐,你看这样行吗?” 绣了一颗竹子,林月纱自觉有进步,难怪萧嬷嬷见到她之前绣的,误认为是野草。 “不错。” 红柳点点头,对于初学者,能掌握到这个程度,已经非常的好了。 用了四天,林月纱终于绣好了一个荷包,她去找大胡子,打算让大胡子出门帮着她捎带,带给麻子脸。 年里几日,府上平静,平静得让她以为自己就在家里了。 大年初六,晌午时分,天色阴暗,空中开始飘着大雪花,一直到傍晚都没停过。 门前的雪已经到了小腿以下,以这个速度下去,大雪封山,爹娘出不了门,更难来几十里地以外的寒门关看她。 虽然心里想家,想亲人,但林月纱并不希望家人在大冷天的折腾。 林月纱披上披风,打算出门找大胡子,刚撩开门帘,就和跑进来的红桃撞在一起。 红桃用手捂着脸,倒在小榻上,啼哭不止。 “红桃姐姐,你这咋了,谁欺负你了?” 林月纱诧异,红桃性子泼辣,在府上行事作风没那么软,想要欺负她还不太容易。 “呜呜,月纱妹妹……” 红桃坐起身,用帕子抹了抹眼泪,她动了动嘴唇,就是说不出话来。 “到底怎么了?” 看红桃伤心不似作假,林月纱也慌了,她不禁想,难道是二人暴露了,所以…… “是白大哥,他……” 红桃去马房找大胡子,得到一个消息。 天气严寒,大齐士兵接连发高热,趁着这个机会,蛮子向大齐开战,昨夜已经往大齐这边行了二十里地。 镇北王连夜到关外坐镇,带走了不少侍卫。 大胡子本是军中出身,也一起去了军营,根本不在府内。 而他走了,悄无声息,也没有给红桃留下只言片语。 “月纱妹妹,你是不是不知道军中什么情况,蛮子和大齐连年开战,死伤无数,白大哥他未必就能活着回来。” 大胡子离开前,好歹也该知会她一声,作为告别也好,她会等他的。 红桃去马房,那个少女也被人安顿了,桌子上摆着的,是她给他做的里衣,整齐地叠在那里。 林月纱愣住了,昨晚是听见府上有点动静,没想到两国竟然开战,而她在边境中的边境,随时可以受到战火的侵袭。 蛮子兵强马壮,全民皆兵,觊觎大齐这块肥肉,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大胡子一走,代表林月纱和麻子脸失联。 林月纱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荷包,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边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人海茫茫,她又是女子,以后注定不能抛头露脸,两个人还能再次相遇吗? 或许,再相见,麻子脸已经把她给忘了。 “呜呜呜……他就这么走了,哪怕给我带个话也成啊!” 红桃哭到水漫金山,感染了林月纱的情绪,她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言语是苍白的,说什么都挽回不了当下的局面。 约莫有一刻钟,萧嬷嬷进门,看到二人正在哭,小小地诧异了下。 “我正准备通知你,看来林丫头你知道了。” 萧嬷嬷摸了摸林月纱的头,很是舍不得。但是眼下边关开战,在府上不安全,还不如送林月纱早点回去。 “知道什么?” 红桃抬起头,红着眼睛问道。 “林丫头的爹娘和大哥,乘着马车来寒门关看她,我打算让她收拾东西回家。” 如今宣瑶死了,镇北王在关外,府上根本不会有人记得这号人,把林月纱送走是最好的选择。 别等人在府上久了,真被认为是王府的下人,那人一失踪,闹的动静就大了。 “萧嬷嬷,我爹娘和大哥来了?” 林月纱腾地站起身,就想往外冲。 这才大年初六,她以为最快也得正月十五前后见到爹娘。 “急什么,先收拾东西!” 萧嬷嬷一把抓住林月纱,用手点了点她的头,“你这小丫头,急吼吼的,这性子就是改不掉。” “月纱妹妹也要回去了吗?” 一天之内两大打击,红桃又哭开了。 她开始对林月纱印象不错,但是并没有很瞧得起,两个人有共同的秘密,算是生死之交,现在林月纱回家,她应该替小丫头高兴的,可心里却空落落的,说不出的难过。 “行了红桃,收起你的眼泪。” 萧嬷嬷已经拿好一个包裹,这是她和红柳的心意。 “边关开战,王妃大概是要去玉檀寺祈福的,每逢初一十五,林丫头若是想咱们,就到玉檀寺去,到时候还怕没见面的机会吗?” 红柳已经躲起来哭了,还让萧嬷嬷转告林月纱,女红刺绣不能停。 “萧嬷嬷,我会的。” 林月纱拎着沉甸甸的包裹,红了眼圈。 在府上,她一直过得战战兢兢,很怕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但是,却遇见了很多的好人。 “月纱妹妹,这是我送给你的,你收好。” 红桃也准备出一个包裹,不容林月纱推拒,一把塞到她怀里,哭道,“只要你别嫌弃我是个王府的丫鬟就成,以后有什么困难,但凡我能帮上忙的,你来王府找我。” “红桃姐姐,我……” 林月纱哭出声来,她把银子都给家人了,身上实在是拿不出什么纪念的东西来。 “以后有的是机会,你既然和红柳姐姐学绣工,回家也别偷懒,若是我们在玉檀寺见面,你就送姐姐个荷包。” 红桃破涕为笑,她不要野草,也不要竹子,就要一个绣着大胡子人脸的荷包。 第166章 买肥田 第166章买肥田 和萧嬷嬷红柳告别,出门之前,一个小丫鬟提着个大大的食盒,说是厨房的于嬷嬷送来的。 “林丫头倒是讨人喜欢,那老东西也惦记着呢。” 萧嬷嬷笑了笑,把食盒接过来,发觉分量不轻。 是了,是她疏忽,大过年的一路出了寒门关,周围几十里地没有少有人烟,若是没带够吃食,只能啃干硬的饼子了。 来接林月纱的马车停在后角门,赶车人是她的继兄萧祁。 “大哥!” 林月纱激动地喊出声,对于这个老好人虽然怨念多,但是见到了,却有一种很强的归属感。 “小妹!” 萧祁下了马车,接过东西,斯斯文文地对着萧嬷嬷和红桃道谢。 与此同时,马车的车厢打开,萧成贵和陈氏也从车内下来,二人说了不少的客套话。 “天冷,这雪还要下,你们最好早点赶路,可别耽搁了。” 萧嬷嬷把东西放在马车上,又嘱咐林月纱几句,最后把人推上了马车,又默默地站在原地挥手,看着马车越来越远。 林月纱不停地挥手,直到看不见人了,这才安心地坐下,用手揉了揉眼睛。 “爹,娘,你们咋来了?” 这时间掐算的刚刚好,如果不是这个节骨眼儿,萧嬷嬷可能不会那么早放她回去。 “小丫,你在府上可好?” 陈氏不明真相,以为女儿是被看中厨艺来帮厨的。 接到爹萧成贵的眼色,林月纱拉着陈氏的胳膊撒娇,“娘,我过的可好了,吃胖了一圈。” 林月纱双手空空地来,回去带了好几个包裹。 她打开其中的大包裹,发现里面装了很多东西。 增高底的羊皮小靴子,一个皮毛的坎肩,还有几样上好的伤药,这些一看就是萧嬷嬷准备的。 而绣样,绣线,精致的荷包,帕子,香囊,都是红柳送给她的礼物。 红桃的包裹简单多了,胭脂水粉,还有几支漂亮的珠钗。 这些珠钗,林月纱曾经见过,是红桃最喜欢的,听说是王府里得到的赏赐,平日里根本舍不得戴。 “既然是送你的,你就先收着,等咱们有能力,千万别忘记回礼。” 陈氏是个开明人,看到东西,真切地认为自家女儿在府上过的很不错。以前,陈家村人总在背后说闲话,给林月纱起外号,陈家村第一懒,可是她女儿,即便是懒点,那也是招人稀罕的! 为此,陈氏挺直了腰板,很是得意。 于嬷嬷给的食盒里,装着腊肉,烧鸡,还有鸡汤和一大盆的饺子。 出门在外,吃点饺子是最方便。在马车里,用红泥小火炉烧热水,泡着饺子吃,饺子也和刚出锅一般,热气腾腾。 这些人的善意,林月纱记在心里。 “娘,你们咋想到今儿来看我的?” 正月十五以前,不远行。何况大年初二,娘陈氏还回了娘家的。 “天不亮我和你爹爹大哥就出来了。” 说来也巧,大年初二,一家人回到陈家村,意外碰见了姜淮。 年里车马行关门,想要租一辆马车困难,而租一辆远行的马车,更难。 “姜老爷家最不缺能远行的马车,他来往寒门关走货,这马匹都是从蛮子那买的,雪天依然能跑个百十公里。” 姜淮得知一家人想探望林月纱,二话不说借了马车。 “原来是这样啊。” 林月纱看马车有点眼熟,这马车她坐过,而为这次远行,里面又垫了不少皮毛,重新布置过。 “娘,家里还好吗?咱家的屋子咋样了?” 母女二人分别半个多月,就好像过了很久一般,林月纱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这段时日,她经历的太多,而不是对家人陌生。 “年初二,娘回去了,你外公外婆身子好些了,这还多亏了你。” 陈氏回娘家风光无限,村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得知林月纱想出来个方子,赚了不少银子,明里暗里的打听。 当然,也有背地里说酸话的,例如王婆子一家,不过,陈氏懒得理会。 家里重新翻盖大院子,赚钱的消息瞒不住,索性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年前陈家人都在忙,忙着赚银子,对于陈大花的死,伤痛缓解了很多。 村人都在猫冬,陈家人起早贪黑地做活儿,做吊炉花生,家里的柴禾不够,还要去山里捡柴,到了晚上沾枕头就睡着了,没有时间想东想西地伤感。 “初二你大姨也回来了,这不,她赚钱了,在娘家也硬气,愣是住了两日才走。” 陈氏絮絮叨叨地话家常,家里最大的变化,是她出手在族长那买了十亩地,全是上好的肥田,黑土地。 二十五两银子一亩地,一下子就去了二百五十两。 虽然花银子心疼,但是土地是庄户人家的根本,想到以后年年有粮食吃,有进项,陈氏心里美。 “娘,咱家也是有地的人了,以后没人说你吃娘家的。” 林月纱一句话,陈氏当即红了眼,这些年依赖娘家,虽然爹娘,大哥大嫂没有二话,但是村人嚼舌根,那些话不好听。 她一个女子,又带着孩子,不想拖累娘家,可也没地方去啊。 幸好,以后的日子,注定不一样。 “月纱,你在府上过的如何?” 见陈氏又要哭,萧成贵及时地转移话题。 这下,陈氏立刻看过来,她还没仔细问女儿。 “吃好喝好睡好,日子过得不错,还有府上人照应。” 林月纱报喜不报忧,只说好的。她拿出随身的针线包,向陈氏展现了她的进步。 “小丫啊,苦了你了。” 陈氏没高兴,反而抹眼泪。她这女儿她是知道的,根本就坐不住,让林月纱练习针线,就和要命一般。 现在缝补针脚细密,定然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林月纱抽了抽嘴角,简直搞不定她这娘亲,就是水做的。 若是娘陈氏得知她差点一命呜呼,又得担惊受怕好一阵子了,隐瞒不说是对的。 “娘,我不辛苦,女红女子早晚也得学,不然将来嫁不出去啊。” 这话是陈氏说的,林月纱借用一下。 第167章 抢荷包 第167章抢荷包 林月纱本无心地一句话,让陈氏当即炸了。 谁说女子只有嫁人一条路,嫁不出去咋了,嫁不出去,她就养女儿一辈子的! “如是男子负心,咱们也不用忍心吞声,娘给你做主!” 陈氏说完,脸颊通红,她自己过得不好,可不能让女儿步入她的后尘。 林月纱:“……” 她娘这是咋了? 林月纱看向自家爹爹,萧成贵比划一个噤声的动作,摇了摇头。 大概是从陈大花嫁人又不得善终,陈氏受到刺激,再加上家里赚了银子,陈氏的性子慢慢地转变,老实人也有执拗的一面,林月纱很意外陈氏能说出这番话。 “总之,若是遇不到好人,你就别嫁了,陪着娘。” 陈氏说完,咬咬唇,坚定这个信念。 林月纱一脸黑线,她娘可不能这样想啊,将来她是要嫁给富贵人,做人上人的,老和尚是高人,说的绝对不会有错! 受风雪阻挠,马车行得很慢,到家里,已经到了后半夜了。 灶间里的柴火灭了,冰凉冰凉的,陈氏赶忙烧火取暖。 回到家里,林月纱脱鞋上炕,在她的小炕上滚了一圈儿,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萧祁看着包袱堆里的一个竹子的荷包,默默地挂在身上。 “那是闺女给我做的。” 萧成贵瞪了儿子一眼,就要伸手抢过来,被萧祁一个闪身,避开很远。 “不适合你。” 萧祁只说了四个字,他想了想,为打消爹爹争抢的念头,继续补充,“气质不符。” “廷云,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成贵怒了,抢走闺女做的荷包,还找出一个蹩脚的理由。 “那你说,我的气质符合什么?” 今儿不说明白,只有武力解决这一个途径,儿子不知道尊老爱幼,做爹爹的必须狠狠教育。 “铁公鸡。” 萧祁说完,撩开帘子出门,留下萧成贵一人目瞪口呆。 大年初七,林月纱睡了一个安稳觉,哪里也不如家好,如果小院不是大哥先生的屋子而是自家的,更好。 “大哥,你……你……” 林月纱洗漱完毕,从屋里出来,就看到自家继兄腰间的荷包,正是她送给麻子脸的礼物。 “谢谢小妹,我很喜欢。” 萧祁温和地摸了摸林月纱的头,眼含笑意。 林月纱:“……” 大哥误会了,这不是给他的,但是林月纱不好意思说出口。反正大概率见不到麻子脸,等以后见到人再说。 “大哥,我还是初学。” 竹子是荷包有纪念意义,林月纱转念一想,应该要回来,而自己再给萧祁做一个。 “很好。” 萧祁说完,转身就走,不给林月纱开口的机会。 林月纱揉揉自己的脸,真是好气啊,可是她并不能把便宜大哥怎么样。 因为她做了什么,娘陈氏会误以为她欺负老好人,这一点,根本解释不清。 从寒门关归来,林月纱迫切地想见姜宝珠,这段时间的经历足够写本书,她找不到人吐槽。 正好继兄去姜府归还马车,林月纱厚着脸皮登门。 “林姐姐,你回来了!” 丫鬟小喜看到人,急忙把林月纱往院子里拉,这段时日,府上发生不少事,她正找不到人八卦。 尤其是得知宣家被灭门,小喜还很是惊讶来的。 “你们小姐呢?” 林月纱也没空手上门,礼物是她买来的一套胭脂水粉,而她离开寒门关,暂时用不到了。 “就在屋里。” 小喜把人拉进门,姜宝珠正在喝茶水。她看到林月纱进门,当即一口茶水喷出来,直接喷到林月纱脸上。 “宝珠姐,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吗?” 林月纱用帕子抹连,很是无奈。 “小喜,快去打一盆温水。” 姜宝珠把小喜推出门,拉着林月纱的手左看右看,总觉得哪里变了。 是哪里呢?好像不如以前青涩,变得成熟了点。 “有变化那就对了,我一直在喝中药。” 林月纱从怀里掏出麻子脸给她的方子,想要和好姐妹共享。 这两日,她喝完了以后,胸口会热乎乎的,总感觉有什么在破茧成蝶。 这说明,方子是好方子,绝对管用。 “我用不上。” 姜宝珠身量高挑,而她不想再长高了。女子长得太高,也是比较苦恼的。 “月纱妹妹,听说何兴死了,这是真的吗?” 宣家被灭门,姜宝珠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对于何兴,有上辈子的经历在,她始终不放心。 虽然何兴的娘已经疯癫了,但是她没看到何兴的尸体,总怕中间有什么变故,那厮再卷土重来祸害她。 上辈子混出头的人,轻易地死了? 姜宝珠得到消息后,几晚上都没睡着,赶上年里,她又不好去张家问询张晴儿。 她怀疑,何兴是诈死。 “是死了,死的透透的,他若不死,死的那人就是我。” 提起何兴,林月纱露出一抹嫌恶之色,反正她对自己所作所为不后悔。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你和一个丫鬟设计的?” 姜宝珠不敢置信,重生而来,她还是那个废物,没比前世有什么进展。面对何家,她束手无策,甚至一直想办法躲避亲事。 “是啊,宝珠姐。” 林月纱觉得,姜宝珠是知情人,所以她不需要隐瞒,只有二人知道了可以了。 而且,她并不是一开始就想把何兴宣瑶二人置于死地。 “痛快,真是痛快!” 姜宝珠抚掌大笑,这是她重生而来,听到最好的消息。 这二人,该死! “只不过,这也太凶险了,万一何兴出卖你……” 姜宝珠心惊肉跳,虽然不在现场,但是听林月纱描述,心都要跳出去了。 “是啊,我很庆幸他死的正是时候。” 林月纱幽幽地说一句,没有假如,何兴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小喜打温水回来,二人自动地结束这个话题。 “林姐姐,你大哥说先回家了,下晌来接你。” 萧祁不便留在姜府,托小喜带话。 “宝珠姐,我用不用给晴儿姐送个消息?” 自从玉檀寺分别后,张晴儿对林月纱很上心,于情于理,她得告知人家一声。 第168章 外面有了别的狗 第168章外面有了别的狗 姜宝珠反复地确认,证实何兴已死的消息,她心中长久以来的大石,终于落地。 这一世和上一世不同,没有何兴来祸害她,祸害姜府,那么,她的未来,是不是可以过得好一点?姜宝珠不求自己大富大贵,只求平淡度日。 没有人渣何兴,若是再过不好自己的日子,只能证明自己的无能。 “等几日。” 提起张晴儿,姜宝珠摇摇头,现在还是别打扰她。 “你在寒门关你不知情,当时我们在玉檀寺,张晴儿提起她那定了娃娃亲的表哥,你还记得?” 姜宝珠给林月纱倒了一杯水,又打开一个八宝攒盒,面带忧色地道。 “知道,她那表哥是御医世家,据说一直在外游历,医术高超。” 林月纱嗑瓜子,发现五香瓜子就是自己做的那批货,味道很好。 张晴儿答应姜宝珠,等她表哥来府上过年,就带着人到姜家来一趟,为许氏看诊。 “若不是我在寒门关,我定然要给晴儿姐上妆,保准她美美的。” 女子三分靠长相,七分靠装扮,只要妆容和衣衫搭配得体,绝对有意想不到惊艳的效果。 张晴儿还是小女儿心思,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当然希望能美美的,女为悦己者容。 “宝珠姐,是不是现在去送消息不方便?” 林月纱敏锐地发觉姜宝珠话中有话,然而不是好事。 “晴儿她病了。” 她们二人从玉檀寺下山后,也时常走动。 约莫三日,姜宝珠见到了张晴儿的表哥林谦。 林谦的确是谦谦君子,身上带着草药的味道,表情淡淡的。 他到府上为许氏看诊,不过是把脉,就说准了许氏的一切症状。 “不愧是御医世家的公子,的确有几把刷子。” 为此,姜宝珠非常感激张晴儿,如果不是张晴儿在中间牵线,自家就算花再多的银钱,也请不到如林谦这般医术高明的人。 林谦为许氏换了个方子,只说调养得当,可保五年。 “你知道,前一段我娘根本起不来,就要不行了。” 县里的郎中,能请的家里都请了。郎中把脉后,唉声叹气,众人口径一致,让姜宝珠趁早准备后事。 最长的,说许氏还有一年半载,而对比林谦所说的五年,差距甚大。 “我娘换了林公子给的方子后,最近面色红润,心情变好,也长了点肉。” 姜宝珠对林谦心服口服,和她爹爹姜淮商议,准备了一份重礼,送入张府。 “伯母好转,说明林公子医术高明,这是喜事啊!” 林月纱真心为姜宝珠高兴,却不明白这和张晴儿生病有什么关系。 “唉,我和我爹去府上那日,正好听见林公子找晴儿说话,他说……退亲。” 当时,张晴儿不可置信,丫鬟浅绿也很恼怒,三人站在一处说话,姜宝珠没有打扰,这个时候她不适合出现。 而后,听说林公子离开府上,而张晴儿生病了,一直高热不退。 “这不,宣家又被灭门,也不晓得是何人所为,案子没有进展,张大人整日发愁。” 姜宝珠想去探望张晴儿,被张府的下人推脱,想来是家丑不可外扬,张家对外隐瞒了这个消息。 以姜宝珠和张晴儿的关系,二人不过是刚相识不久,没好到那个地步。 “那林公子为何退亲?” 林月纱想不通,这般高门大户,特别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二人又门当户对,还有姻亲,两家都想亲上加亲。 林谦退婚,肯定不是林家的意思,否则不可能让他自己来说。 提起林谦,张晴儿一脸羞涩,浅绿也在打趣,想来二人关系不错,不然张晴儿也不可能替林谦做主,轻易地答应给许氏看诊。 “我不知道,不过浅绿很激动,晴儿就一直哭。” 姜宝珠无意窥破对方的隐私,很识相地离开了。 虽然林谦算是她家的恩人,但姜宝珠对他的意见很大。 这般没头没脑的提退亲,对女子的名节有很大的伤害,退亲过的女子,根本嫁不到什么好人家。 张晴儿为此大病一场,林谦却视而不见,搬出了张府。 “男子主动退亲,如此突然,多半是外面有了别的狗。” 旁观者清,林月纱笃定道。 不然,张晴儿又没犯什么忌讳,林谦何至于从大老远的地方跑到北地,趁着大过年提退亲? 张家人根本一点准备都没有,和林谦也不怕撕破脸,铁了心了。 “外面有了别的狗?” 姜宝珠细品,原来林月纱说的是林谦在外有了心上人,为不让那女子受委屈,所以他主动退亲。 这形容,真是贴切。 林谦以为自己这般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实则就是个没担当的小人! “宝珠姐,咱们不知道情况,不过是瞎猜罢了,或许是林谦不举,不愿意害了晴儿姐呢。” 不管如何,没头没脑地跑来退亲,一点不顾及后果,大过年的给人添堵,林月纱对这个同姓的林谦,真是没一点好印象。 “噗……” 姜宝珠用手捂嘴,她算是看出来了,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林月纱,这一张利嘴,把人说的无地自容。 “不管如何,晴儿姐帮了我,于情于理,我都得上门探看。” 至于能不能进去无所谓,她有这个心意,得表示一下。 一旦张晴儿卧病,肯定是吃不下东西的。 今儿时间有点晚了,林月纱打算回家做点准备,明日一早去张府。 “算我一个。” 姜宝珠点点头,林月纱说的不无道理,至少让张晴儿得知林月纱已经平安归来,不然对方没准还要惦记这个事儿。 第二日一早,林月纱提着食盒上了姜宝珠的马车。 为做开胃的小菜,林月纱很是费了一番工夫,鸡汤做的粳米粥,是去了油的,很是滋补。 隔着食盒,姜宝珠已经闻到了浓重的香味。 这道鸡汤粳米粥,还是在镇北王临时府邸,于嬷嬷拿手的,林月纱喝了几次,从旁偷师,她把做法告知姜宝珠,正适合调养身子见不得油腻的许氏。 第169章 退亲 第169章退亲 路上,姜宝珠心中忐忑,她担心张晴儿病重,没有精力见二人。对于男子变心这等打击,没有谁比姜宝珠理解的更加深刻了。 就好比前世,何兴一直是她的依靠,到死她才明白,那不过是她自己的幻想,从儿时相识留下的印象,一直没改变,然而人却会变。 “晴儿若是不见我们,我们怎么办?” 姜宝珠搓搓手,她已经吃过一次闭门羹,对于二人上门,她心里不认为张家能让她们见面。 “若是不见,我就把带出去的吃食留下。” 对于吃货来说,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不能治愈的,如果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想必这几日,张晴儿没好好的吃饭,人也憔悴了不少。 很快,马车来到张府的角门,林月纱使了铜板,请下人通报。 等了约莫有一刻钟,浅绿从门里出来,看到二人激动不已。 “林小姐,您在寒门关回来了?” 浅绿抓住林月纱的手,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 “是啊,回来了,多亏了晴儿姐的脂粉匣子,让我平安逃过一劫。” 林月纱没有说太多,浅绿既然能出来接人,说明张晴儿没有想象的病的严重。 “府上出了点变故,我们小姐茶饭不思,才几天的工夫,人也瘦了一大圈。” 浅绿是下人,对于自家小姐的私事不便多说,只说张晴儿前几日生病,高热不退,迷迷糊糊地说起了胡话,府上这个年也没过好。 “正好,我带了几样粥品和小点心,想必晴儿姐是可以吃得下去的。” 林月纱拎着提盒,跟在浅绿身后,直奔张晴儿的小院。 屋内,张晴儿只穿了一身里衣,对着窗户的方向发呆,两个小丫鬟站在身边,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姐要见客,不好衣衫不整,而她们伺候小姐洗漱,张晴儿却没有一点反应,如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 “唉。” 浅绿进门后,对着两个小丫鬟摆摆手,实则自家小姐自从退热以后,人就变得古里古怪地不正常,也异常沉默起来。 “小姐?” 浅绿轻声呼唤,张晴儿没有反应,她看了一眼姜宝珠和林月纱,很是为难。 “没事,又不是外人,我们都是女眷,不在意的。” 林月纱打开食盒,把粥和几样点心拿出来,问浅绿道,“晴儿姐用早膳了吗?” 浅绿摇摇头,她家小姐吃的很少,通常是大厨房那边送来早膳,反复地热,小姐用不上几口,几乎是动动筷子,又到吃晚膳的时辰了。 老爷夫人着急,嘴角上火气泡,却毫无办法。 “那正好,尝尝我做的鸡汤粳米粥。” 粥还热乎着,从食盒里拿出来,香气顿时弥漫了整个屋子。 张晴儿吸了吸鼻子,终于有了动作,她回过头,眼睛怔怔地盯着一大碗粥。 “晴儿姐,我来了!” 林月纱对着张晴儿摆摆手,却见张晴儿没有反应,整个注意力都放在粥上。 “小姐,奴婢伺候您?” 浅绿一看有门,立刻对林月纱竖起大拇指。她快步上前,用勺子舀了送到张晴儿嘴边,张晴儿张开嘴,一口吞下。 喝了粥,没有吐出来,浅绿几乎喜极而泣,她加快喂食动作,却跟不上张晴儿喝粥的速度,最后张晴儿自己接过勺子,埋头喝粥。 “这几日,我们小姐吃什么吐什么,一直不见好,现在总算主动吃东西了。” 浅绿抹了抹眼泪,这一切,都怪表少爷那个负心汉,若不是他说了那一番话,小姐何至于此! 约莫半刻钟,粥碗空了。 张晴儿胃里暖洋洋的,终于恢复了意识。 这段时日,她好像灵魂出窍了,不晓得自己每日在做什么,如躯壳一般。 她转头,看到林月纱就在不远处,瞬间扑过去,哇的一声,抱着林月纱痛哭。 “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没事了。” 林月纱拍了拍张晴儿的后背,轻声地哄着人。 看来,女子遭遇人渣和她的地位无关,不管是小户人家的姑娘还是官家小姐,都可能遇人不淑。 “月纱妹妹,我被退亲了!” 张晴儿一边哭一边道,“我和表哥自小定亲,我以为他就是我这辈子的夫君,等着及笄后嫁给他,但是……” 张晴儿打了个哭嗝,动了动嘴,却发不出声音。 小姐不打算隐瞒,浅绿就没有顾忌了,她怒道,“表少爷来找我们小姐,说小姐一向识大体,他对我们小姐只有兄妹之情,绝无男女之意,他常年在外,浪迹天涯寻找药方,以后也是不着家的。” 当然了,这不过都是借口,而真相是,林谦外出寻药,在深山遇见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也习医,二人在一起研究药方,情投意合,林谦不愿意和女子分开,他要把人娶回家。 “亲事是长辈订下的,又不是我们小姐赖着他不放,就算和表少爷成亲,他也一样可以纳那女子做小妾啊!我们小姐又不是容不得人的。” 浅绿越说越生气,表少爷上门退亲非常坚决,也不怕和张家撕破脸,宁可断了这门亲。 “我和表哥从小一起长大,他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决绝。” 张晴儿真的伤心了,她伤心的不是被退亲,而是林谦一点不顾念二人的兄妹情,甚至表示,甘心情愿地断亲。 那女子是他的心上人,那她呢,她算什么,阻挡他和心爱女子在一起的绊脚石? 张晴儿无法接受,自己竟然是这么个角色。她很委屈,亲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不是她能决定的! “月纱妹妹,我做错了吗?” 张晴儿眼里闪着迷茫之色,林谦甚至暗示,如果她还活着,林家人因为他的自作主张地退亲,将永远不承认他心爱的女子。 “什么?” 浅绿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表少爷竟然说了这样的话?他自己退亲,逼迫小姐自尽来成全他,简直丧尽天良! “小姐,这是真的?表少爷这么说,您为什么不告诉夫人!” 浅绿恨铁不成钢,她在一旁只听到一部分,后来林谦有话和自家小姐说,把她打发到一边去了。 第170章 锅从天上来 第170章锅从天上来 张晴儿愁眉不展,她反复想过很多次,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林谦就是说出了那样的话。 “我告诉我娘亲,她也不会相信的,何必自寻烦恼呢?” 张晴儿唉声叹气,她的表哥是个谦谦君子,身边所有人都对他很认可,认为他青出于蓝,医术高明,早晚要继承舅舅的衣钵,到太医院任职。 “表哥说,这年头吐沫星子淹死人,对于女子来说,名节很重要。” 张晴儿想不起来林谦的原话,只能说个大概,“表哥的意思是,他虽然不想退亲,却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对不起我了。” 具体说了什么,张晴儿嘴笨,憋到满头大汗,也说不出原话,浅绿跟在旁边使劲儿,憋得脸色青紫。 主仆二人对视,随后又抱在一起痛哭。 能哭出来,可以发泄就是好事,林月纱松一口气,她大概明白了林谦话里的含义。 “晴儿姐,你看我理解的对不对。” 林月纱接过话头,正因为林谦名声好,所以他主动上门退亲,林家人是不相信的,不相信他无缘无故这么做,即便是为其余的女子。 在惊诧的同时,众人不禁想,是不是张晴儿做了什么对不起林谦的事,比方名节有损,为顾及张家的脸面,林谦退亲却绝口不提此事。 最后,责任都落到张晴儿身上,她是受害者,莫名其妙被退亲,还得为林谦背黑锅。 “对,月纱妹妹,我表哥就是这个意思!” 张晴儿用帕子抹了一把眼泪,造成这样的误会是肯定的,以后她有什么脸面回京,那些小人不一定怎么编排她,看她笑话。 眼前,被退亲的她只有两条路,要么绞了头发做姑子,要么一根绳子吊死,成全林谦。 “呸,凭什么!” 林月纱感同身受,对于道貌岸然的小人深恶痛绝,她不禁想到自己老好人继兄,萧祁那样的性子,好说话,软绵绵的,二人一旦发生口角,娘陈氏坚定地认为是她的错,是她欺负继兄了。 这种感觉很委屈,真委屈,就好比一个好学生和坏学生在课堂上说话,老师批评的永远是学习差的那个。 被冤枉,说不清道不明,遇见这等人,林月纱也没辙。 因为林谦,林月纱莫名地对继兄的好感下降。 “阿嚏!” 萧祁连续打了两个喷嚏,总有不好的预感,他还不知道自己被陌生人牵连,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小姐,那您也不能就这么忍着,若是生病,难过的还是老爷和夫人!” 浅绿劝说自家小姐放宽心,有些事既然解决不了,不如就顺其自然。 表少爷为一个女子这般,还真是情种。 “我们不掺和,林家未必让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进门。” 林家世代行医,又和宫中挂钩,素来行事谨慎,以为没有张晴儿挡路,二人就能顺利的在一起了? 浅绿到是想睁大眼睛看看,那样的负心汉,到底有什么结局。 “那张大人和夫人没有表态吗?” 女儿无端被退亲,张大人的性子,定然怒火中烧,找林谦算账才是。 “唉。” 张晴儿摇摇头,各种原因,其实比较复杂。 “当年我爹娘带我来北地,祖母她老人家很是反对,认为北地是蛮夷之地,学不好规矩,想把我留在京都里。” 张晴儿和家中姐妹相处不好,又是个单纯的性子,总想到外面来看看,并不想和爹娘分开。 “我爹娘到我祖母的院子跪了两个时辰,才让我祖母转变心意,但我祖母对我越发不喜。” 张家在京都也算是钟鸣鼎食之家,张晴儿的爹爹官位最小,几年了,也没挪动一步,在不毛之地做个小县令。 对比起来,林家如日中天,张晴儿和林谦的亲事,若不是有亲戚关系维系,已经不般配了。 所以这次林谦主动退亲,张大人和张夫人虽然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夫人说,打算在北地给我们小姐找人家,以后也不回京都让人笑话。” 翠绿很是不情愿,北地有什么优秀的男儿,自家小姐损了名节,只配得穷酸书生了。 虽说莫欺少年穷,不过,事实证明,大多数穷酸书生的人品也不怎么样。 “我心里堵,咽不下这口气。” 张晴儿用手顺了顺胸口,着实是表哥一番话太难听,让她无法释怀。 明明悔婚的人是他,她又没做错,为何要替他来承担一切,只因为她是女子就活该如此吗? “我这几日浑浑噩噩地病着,竟然有寻死的念头,真是不应该。” 张晴儿说完,主动拉着林月纱的手,真诚道,“月纱妹妹,我要谢谢你,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完,张晴儿对林月纱施了一礼,把林月纱吓一跳,她可不敢当。 “晴儿姐,我和宝珠姐只是来探望你,什么也没做啊!” 林月纱一头雾水,她还没发表感言,为张晴儿指点迷津,张晴儿就把她当救命恩人了。 “是你做的粥,让我发现自己太傻了。” 张晴儿跺脚,她寻死干嘛,那么多美食还没吃过她就死,那多亏本啊! 大不了她就不嫁人了,女扮男装,带着浅绿一起走天涯,从北地吃到江南水乡,人生总要有点追求。 林月纱:“……” 张晴儿是盖了章的吃货没错了。 “小姐,您能想开真是太好了!” 浅绿对林月纱也很是感激,决定晚些去找夫人回禀,好好为林月纱美言几句。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林谦的错误,不该由你承担。” 姜宝珠好不容易终于插话,她支持张晴儿找林谦算账,至少得把话说清楚,把张晴儿的损失减小到最低。 “可是,表哥离开府上,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张晴儿面对林谦有些打怵,那些话,她真的不想听第二遍了。 “交给我来打听,这县里又不算大,大过年的有陌生人来住宿,想必还是很惹眼的。” 姜宝珠自告奋勇,她也不求林谦为娘许氏看病,为了姐妹张晴儿,她可以来个卸磨杀驴。 第171章 老好人难搞啊! 第171章老好人难搞啊! 姐妹三人商议,给林谦一个难忘的教训,既然选择了做人渣,伤害张晴儿,就别怪她们不客气。 “我看不如套麻袋,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林月纱自从听说宣纸和何兴被套麻袋,就对套麻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人渣不值得同情,遭受社会毒打,以后没准变得老实点。 “月纱妹妹,打一顿痛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我们总不能把人弄残废。” 姜宝珠不赞成揍人,不如想个法子,让林谦丢人。但是林谦好歹给她娘看过病症,她又不好做得太过分。 身体上疼,终究会过去,但是心里上若是留什么阴影的话…… “宝珠姐,还是你狠。” 林月纱表示赞成,她果然是个天真的好人啊。 姜宝珠:“……” “那二位小姐可是有什么办法?” 有了方向,浅绿一改之前的颓丧,立刻加入到其中。 对,就得给林谦一个此生难忘的教训,这是他的报应,应该得的! 他有了心上人,若是和自家小姐坦白,并且让小姐主动退亲,张家这边都不至于说出什么,最多叹息一声二人无缘。 但是林谦的做法,不给张家留一点脸面,让张晴儿差点想不开自尽。 如此自私冷漠之人,活该被报复! “这个主要看林谦的弱点,比方她有什么怕的东西吗?” 林月纱转了转眼睛,这个就要从人的弱点上下手了。 “还真有。” 张晴儿想了想,说道,“小时候表哥怕鬼,现在不清楚了。” 毕竟时隔多年,林谦可能有了什么变化。 说起林谦怕鬼,其中还有一段故事。 林家的后院有一口井,曾经有个丫鬟跳井而亡,当时正好是京都七月,天气炎热,不知怎的,林府上突然出现了鬼火。 七月半,鬼门大开,而林谦半夜里睡不着,刚好看到鬼火在飘。 从此,他就对鬼怪很是惧怕,夜里从不出门。 “那就好办了,咱们扮鬼吓唬他!” 林月纱拍板,这绝对是个好机会啊,保管吓得渣男屁滚尿流,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好?” 张晴儿犹豫,她虽然对退亲无法释怀,却也不希望闹出人命来。 “晴儿,他从未为你考虑过,也未考虑张家的脸面,你知道有多少女子,因为被退亲想不开自尽了?” 张晴儿还算幸运,得到爹娘的庇护,而百姓人家的女子被退亲,被外人指点还好,最难过的是家人的冷漠,真的不好受,所以很多女子选择了一根绳子吊死。 这个世道,对女子从未公平过。 “我爹娘都是南边来的,那边对女子更加苛刻。” 姜宝珠不止一次听过许氏讲这些。而林谦的心上人正是南边的女子,应该更加清楚退亲对张晴儿意味着什么,可她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也不无辜。 祝愿狗男女天长地久,渣渣一家亲,以后千万别出来祸害别人。 “小姐,前几日您高热,表少爷都不曾来看您一眼,哪怕是作为医者,也不该眼睁睁地看您病着啊!” 浅绿气急败坏,当时很凶险,若非老郎中下了重药,自家小姐就算醒来,也没准烧成傻子了。 鬼门关走一遭的人,还担心人渣有阴影,太拎不清了。 “你们说得对,是我总顾念以前的情分,而这些,表哥早已不在意了。” 张晴儿咬牙,几人围在一起制定计划,等找到林谦,立刻实施行动。 “咱们也不要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人渣身上,也得自己找乐子。” 张晴儿拉着姜宝珠和林月纱的手,笑道,“你们还不知道,今年元宵节花灯会,是衙门和县里的商户一起举办的,比往年的规模大,听说还有龙灯和舞狮子,很是热闹呢。” 每隔几年,北地几个城都会办花灯会,今年刚好轮到县里,到时候周边的百姓都会来看热闹,人满为患。 花灯会有一条长长的街市,南来北往的小吃多不胜数,张晴儿很早就开始盼着了。 “那咱们元宵节一起狂花灯。” 姜宝珠拍手,几个人立刻做了约定。 从张府回来,林月纱和姜宝珠都得到了一份礼品,她猜测,很可能是张夫人为表示感谢让人准备的。 里面的点心不同寻常,来自于京都的老字号,北地根本买不到。 回到小院,林月纱把点心给陈氏,自己进了屋子,看到继兄,她翻了翻眼皮,不想说话。 她现在讨厌老好人,或者说讨厌有心机表里不一又道貌岸然的老好人。 萧祁不明所以,他又得罪自家小妹了?小丫头对他翻白眼,很是不屑的样子。 “小妹。” 萧祁敲门,林月纱根本懒得和他说话,特地把脸扭过去。 萧祁:“……” 小丫头闹脾气,而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哄,只能自己找话题道,“过几日就是正月十五,到时候大哥带你去县里看花灯。” “不必,我约了张晴儿和姜宝珠。” 林月纱拒绝,看到继兄笑得憨憨的,而自己的态度欺负人,她又有些良心不安。 果然,老好人难搞啊! 萧祁没说话,也好,既然他不出现,那就让麻子脸和自家小妹来个偶遇。 “大哥,寒门关战事,北地的百姓还不知道,正月十五的花灯会还安全吗?” 林月纱突然想到这个问题,顿时愣住了。 上辈子生于和平年代,对战争,林月纱没概念,但她隐约有点犯怵。这个消息,她隐瞒了下来。 “小妹,这个送给你,你要随身带着。” 萧祁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匕首很轻,上面有一颗红宝石镶嵌的按钮,按一下,刀锋出鞘,寒气逼人。 林月纱是个外行人,但是一眼就看出来,这把匕首价值不菲,而大哥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我和先生去游历,无意中寻得的。” 萧祁睁着眼睛说瞎话,有匕首防身,至少多了几分安全。 以目前北地的局势,混乱在所难免,所以他要提前做一些准备了。 第172章 谁套路谁 第172章谁套路谁 拿人的手短,继兄送了礼物,林月纱很是欢喜,对老好人的那点怨念,又被他抛入脑后。 萧祁轻轻地勾起嘴角,到底还是个小丫头,很好哄,稍微套路一下,就上钩了。 虽然心里有点小得意,萧祁转念一想,瞬间又有了那么点复杂的酸涩感,若是这般好哄骗,岂不是轻易被狼崽子叼走了? 不行,小丫头还是得继续教育,男子没什么好东西,千万不要上当受骗。 “大哥,喝茶,热乎的!” 林月纱对匕首爱不释手,放好以后,狗腿地给萧祁倒茶。 不能说老好人就不好了,至少继兄不会计较她甩脸色,对她始终如一。 “大哥,我有个疑问。” 林月纱发觉,她对这个时代的男子了解甚少,根本不明白对方的想法。 趁这个机会,不如从便宜大哥这边渗透一下,掌握点信息。 “你说。” 萧祁稍微抬了抬眼皮,故作镇定地道。 从刚刚开始,小丫头的眼珠就不停地转,就是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这样,我打个比方啊。” 林月纱斟酌一下用词,尽量表达的清楚一些,“比方你有了一个自小定亲的青梅竹马,两家门当户对,就等女子及笄,你把人娶过门。” 林月纱刚开头,被萧祁打断,“我没有。” “什么?” 林月纱正想继续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没有自小定亲的青梅竹马。” 萧祁板着脸,再一次强调。 “我说是假如,比方。” 林月纱心累,继兄就是个木头桩子啊,非要和她杠这些小细节。 “那没有怎么假如?” 萧祁眸中的笑意一闪而过,他又起了逗弄小丫头的心思,每次他都会上瘾,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林月纱:“……” 继兄是话题终结者,天就是这么聊死的。 “好,不是你,假如章敬,章敬有这么个未婚妻,可以?” 林月纱脸色通红,盯着继兄看,她敢保证,他要是再敢说没有假如,她就不搭理他了! “可以,章敬可以。” 萧祁见好就收,平息了自家小妹的怒火,他老实地问道,“然后呢?” “然后,在两家要成亲以前,章敬某天突然遇见了情投意合的女子,巧合的是,那女子也爱慕他。” 林月纱把张晴儿和林谦带入,接着说,“章敬上门,直接找未婚妻退亲,因为他只想娶自己心动的女子。” 那么问题来了,章敬这般做,是对是错? 如果不退亲,可以先把未婚妻迎进门,再桃花朵朵开,纳了心动女子做小妾,这样的做法如何? 这个问题,很危险啊。 萧祁放下茶杯,摇摇头道:“小妹,照你这么说,章敬是个负心汉无疑了。” “大哥,你也这么认为?” 林月纱乐了,自家继兄虽然是个老好人,至少三观正,这一点她还是满意的。 “当然。” 定亲多年,退亲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为挽回颜面和损失,怎么都不可能由男方提起来。 “章敬上门退亲,对青梅竹马是一大打击,损了青梅竹马的名声,而对他心爱的女子也不公平。” 首先,既然有了未婚妻,就应该管住自己,不应该对别的女子动心,动心后,如此不负责任,章敬以为自己退亲,迎娶心爱的女子就是个情圣,但是对于他心爱的女子来说,两个人在一起时建立在另个无辜女子痛苦的基础上,这样真的好吗? “小妹,你的想法是不对的,什么娶妻纳妾,享齐人之福,那都是男子风流的借口。” 萧祁总结,希望小妹千万不要被骗,“章敬就是个人渣。” 林月纱为章敬默哀一秒钟,这事儿和章敬无关,若是继兄愿意用自己来打比方,他才是那个人渣了。 “可是有钱人家的男子,还有做官的,都不是只娶一个的啊。” 大户人家讲究多子多福,开枝散叶,姜淮对许氏很好了,可也不是为了子嗣,放弃许氏和姜宝珠。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个笑话,这天下能做到的男子寥寥无几。 所以遇不到的话,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林月纱不知道,但她很难被洗脑。 “说什么傻话,总归是有的,如果做不到,就是人渣。” 萧祁简单明了,必须让自家小妹认识到这一点,以防被甜言蜜语的人骗了去。 “大哥,我也是这样想的!” 林月纱很是欣喜,和萧祁分享自己的感受,对男子就该狠点,记得以前,她看到一个段子,具体记不太清楚了。 有一个新媳妇进门,婆家人放出一条恶犬,为给新媳妇一个下马威,让她进门以后老实一些。 结果新媳妇举起砍刀,好不犹豫地砍掉了恶犬的狗头。 从此,新媳妇过上幸福的日子,婆家人不敢欺负她,她的夫君也对她极好,并且一辈子没有纳妾。 所以啊,若是她嫁人,就得给夫君一个下马威。 让那男子知道,若是敢三妻四妾或者身边有莺莺燕燕,就直接剁了某处,让他变成一个太监! 萧祁:“……” 他发誓,这不是他教给小妹的,这么血腥真的好吗。 “小妹,大哥先走一步。” 萧祁站起身,快速地走了,只留下茶碗里还有温热的茶水。 林月纱摸了摸鼻子,不明所以,是不是她说的太直接了,还好,继兄萧祁没用礼义廉耻教育她,躲过一劫。 晚饭,家人围在一起,吃了热气腾腾的涮锅子,陈氏看了看自家女儿,又看了看继子,敏锐地发觉二人的气氛有点不对。 林月纱伸手夹菜,萧祁定然把手缩回去,如此次数一多,萧成贵也发现了。 他笑眯眯地看了看儿子,问道:“廷云,你是不是又欺负月纱了,你是兄长,长兄为父,要尽职尽责才是。” 哼,别以为他老眼昏花,看不出这小子想什么,现在养着小白兔,将来就好羊入虎口,萧成贵一提醒,萧祁彻底无语,老狐狸自从被他怼回去,一直怀恨在心,这不,找机会挤兑他呢! 第173章 找茬 第173章找茬 饭桌上暗潮涌动,林月纱浑然不知,她对着萧成贵笑眯眯地道:“爹爹放心,我一直把大哥当成半个爹看待,他怎么可能欺负我呢?” 林月纱心里琢磨,还是爹爹公正,在娘那,总认为她欺负萧祁,她又解释不清。 半个爹?萧祁愣住,没来由地抵触长兄如父这几个字,况且这继兄,也不是真的继兄,他和小丫头,没任何关系。 这话说不出,萧祁只能憋着。 农历正月初十,一大早,姜宝珠带着小喜来找林月纱,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找人打听出来了,林谦和那个女子还没有走,住在距离镇上不远的昌兴客栈内。 “掌柜的说,二人打算留在北地逛花灯,所以要住到正月十五以后离开。” 姜宝珠给客栈的伙计塞银子,得到很多消息,比方那女子闺名青黛,和林谦早已住在一个屋子,以夫妻相称。 “无媒无聘的,就住在一起,林谦还有脸说女子最在乎名节,看来他的心上人可不在乎呢!” 虽然不是自己的事,姜宝珠也气个半死。 林谦对张晴儿一脸决绝,转头对那个青黛,简直是关心的无微不至。 二人也没个忌讳,腻歪在一处,之所以要留到正月十五,也是因为青黛是南方女子,从未见过北地下雪,想多留几日。 为此,林谦二话不说,从张府里搬出来,不惜和张家人撕破脸。 “若说青黛不知道林谦定亲过,我是不信的。” 林月纱撇嘴,既然知道,得了便宜不赶紧走,非要留到正月十五,不就是为了和张晴儿示威,显示她是个胜利者么。 “我也这样想。” 姜宝珠打听消息,还没给张晴儿送信,她决定先带着林月纱去见识一下人渣。 二人一拍即合,直奔昌兴客栈。 为了计划,姜宝珠掏了不少银子,包下昌兴客栈的空房,其中有一间,刚好在林谦隔壁。 林月纱在门缝处,刚好看到林谦找伙计叫水。 “这大白天的需要沐浴?” 林月纱琢磨,或许林谦有什么洁癖,反正一般医者都有点自己的癖好。 看人长得斯斯文文,人模狗样的,果然人不可貌相,看外表看不出这就是个人渣。 姜宝珠面色红了红,大户人家的叫水,有另外一层含义,但是她不好说。 没一会儿,林谦进了房内。 林月纱正和姜宝珠商议扮鬼吓唬人,她心中的鬼怪的形象,一切以白影为参照,一身白色的血污衣,看着更吓人一点。 “血就用鸡血。” 朱砂成本高,林月纱为节约成本,决定对自家的一只老母鸡下手。 年前娘陈氏买了几只活鸡,因为家里肉太多,就留下了两只,反正两只老母鸡也不下蛋,不如早日完成它们的使命。 鸡血扮鬼用,鸡肉炖了吃。 三人最好速战速决,因为不确定林谦哪日离开,所以一切最好赶在元宵节进行。 “林哥哥,你真好!” 隔壁,传来床榻的响动声,还有女子娇媚的喘息。 林月纱以为客栈有老鼠,仔细一听,顿时一脸黑线。 这二人挺野啊,青天白日就开始,真是一点不要脸面。 姜宝珠羞得脸色通红,她上辈子也没多少经验,这辈子还是姑娘家,对于二人的行为,很是不齿。 色字头上一把刀,那青黛若是个老实的,也不至于把林谦迷成这样子。 高门公子,如此放荡不堪,简直是个披着人皮的色胚! “青黛妹妹……” 林谦的话说了一半,而后就止住了。 林月纱很是恼怒,她现在又重现了抓奸现场,不同于宣瑶和何兴,这二人不知廉耻为何物,她若不教训一下,都替张晴儿憋屈。 “那怎么办,林谦认得我。” 姜宝珠发愁,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林谦到府上给许氏看诊,是见了她的,这才没多久,保不准对方对她有印象。 “她不认识我,看我的!” 林月纱让姜宝珠躲避到屏风后,自己推开门出去,大喊道,“老鼠啊,大老鼠啊!” 一声尖叫,引来了伙计,顿时,隔壁的叫喊声戛然而止。 “哪里有老鼠?” 伙计特地拿着扫把上楼,问林月纱道。 “伙计,我看到这么大的一只灰老鼠,从屋子里跑出去,它咯吱咯吱地吃东西,声音可响呢!” 林月纱说着,瞟了对门一眼,她刚看到有人站在门口,不是林谦就是青黛。 “没准,老鼠进到隔壁屋子去了?” 林月纱在门口敲门,一本正经地道,“里面可有人?” “客官别敲门了,您隔壁住着一对夫妻,这……” 伙计张了张嘴,人家夫妻叫水,想必要做点什么,这个时候闹老鼠,打扰人家二人缠绵。 伙计倒是没觉得不合规矩,如胶似漆的小两口真的不多。 “可是,大老鼠万一进了房内,晚上跳上床上怎么办呢?” 林月纱义正言辞,坚持要敲开隔壁的房门。 正在兴头上被打断,林谦烦躁到不行,他快速地套上衣衫,脸色难看地打开门。 “客官,打扰了。” 伙计点头哈腰地道歉,而后迟疑地看着林月纱,希望这位小姐能帮忙解释一下。 “不好意思,我就住在你们隔壁,刚刚看到了一只大老鼠,好像在啃食木头,吱吱呀呀地。” 林月纱意有所指,却表现得很正经,一点不像是开玩笑。 吱吱呀呀的声音?林谦面色很难看地打量林月纱,他不确定这死丫头是不是故意为之。 “我们房间没有老鼠,大半天的你在走廊里大喊大叫,是不是不妥?” 被打断了好事,林谦看到眼前人,气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面前的丫头看着稚嫩,他几乎怀疑她是故意的! “为何不妥,难道看到大老鼠,我就不能尖叫了吗?又不是我愿意的!” 好啊,想吵架,林月纱立刻跟上,叉腰说道。 “你……一个姑娘家吵闹闹闹,如市井泼妇,简直是有辱斯文!” 林谦从未见过这般女子,他在房内好好的,就被对方吓到软,万一留下什么毛病,他以后找谁说理去! 第174章 身段差 第174章身段差 得知林谦的所作所为,林月纱恨不得打爆他的狗头,人渣长得人模狗样的,实则如此的不堪。 “这位公子,我已经说了,是因为看到老鼠所以受到惊吓,把你叫出来也是好意,你不识好人心,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为何?” 林月纱抱着胳膊,淡定地上下打量林谦,最后视线定格在他的脚上,林谦一着急,鞋子穿反了。 “衣衫不整的出门,又气急败坏,莫非青天白日你在干什么勾当不成?” 林月纱每一句话都在点子上,把林谦说得无力反驳,只好自认倒霉。 “夫君,怎么了?” 青黛穿好衣衫,从房内走出来,把手挂在林谦的胳膊上,二人以夫妻相称,倒是一点不避嫌。 一句夫君,把林谦喊得心花怒放,眉眼含笑,那点火气全然没有了。 青黛看向林月纱,小丫头很是美貌,这让她多了几分警惕。 女子对同样比自己美貌的女子,多半有排斥的心态,青黛淡淡地笑道,“这位小姐,我们房内并无大老鼠。” 北地的冬日,在外面走一圈儿都能去的人半条命,大老鼠都怕是要冻死了? 青黛从南边来,根本受不得这样的气候,但是她却想留几日。 林谦单方面找张家退亲,张家却没有动静,青黛一直在等待机会,想见到张晴儿,当面刺激刺激对方。 是了,自己和林谦名不正言不顺,但是如果她有了林谦的骨肉呢? 张家大小姐被未婚夫婿不喜,还好意思上赶着嫁过来吗?听说张大人和夫人极其疼爱女儿,必然不会让张晴儿受这等委屈。 “可是……” 林谦正要反驳,这女子在门外大喊大叫,极其没规矩,这事就这么算了?他很是不甘。 “没关系的,我也怕蛇鼠一类,若是看到也得尖叫。” 青黛几句话当即安抚了林谦的情绪,林谦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等二人回房,伙计盯着门还有些羡慕,自言自语道:“还是南边的女子娴静,说话也和和气气的,脾性好。” 林月纱:“……” 是了,青黛当然脾性好,她又没损失,安慰林谦几句,林谦立刻立刻又晕头转向了。 伙计虽然没明说,但是和青黛比起来,自己的确落了下乘。 林月纱进门后,一个劲儿的摇头。 “月纱妹妹,你见到青黛了?” 姜宝珠小声地问,她很好奇把林谦迷得神魂颠倒,不惜和张家断亲的女子,到底是何等的绝色,至少也会十分出众才是。 “宝珠姐,这你可想错了。” 林月纱摇摇头,青黛的长相,太过普通寡淡,若是夸赞,也就能勉强称之为清秀,仅此而已。 “那为何?” 姜宝珠想到刚刚激烈的床震声,八卦道,“难不成是前凸后翘的好身材?” 于男女之事的认知,姜宝珠仅有的那点经验还是来自于前世的何兴,何兴的确喜欢丰满的女子,用他的话说,美貌只是皮囊,或许中看不中用。 “也不是。” 林月纱指了指自己,南方的女子娇小玲珑,那身量也和她差不多,她特地观察了青黛的胸前,也没多少起伏。 “身段也这么差?” 姜宝珠震惊了,她以为林谦看上的女子,必定有过人之处。 林月纱:“……” 都是好姐妹,这么扎心好吗?好在她正在用麻子脸给的方子,目前初见成效。 等个一年半载,她一定会蜕变的! 林月纱握拳,承认自己身段差并不难,她还小。 “应该是性子。” 青黛的行事,绝对是颇有心机的高级绿茶,张晴儿那单纯的性子,和绿茶斗智斗勇必然会输。 “宝珠姐,你想啊,林家在京都来说,也算是有一些脸面的门第,林谦自然没少见过美貌的女子。” 女子的容貌,一山更比一山高,很少有人能美到紫苑那般,所以,林谦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而性子好又同样喜欢研究医术的,只有青黛。 青黛有手段,林谦也是真的人渣,这二人一拍即合。 在房内等了一会儿,隔壁的屋子没有动静了,林月纱和姜宝珠这才离开,直奔张府给张晴儿送信。 装神弄鬼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需要道具。 怎么才能做出漂移的效果,少不得用四个轮子的木板拉动。 “这些我都准备好了。” 张晴儿让浅绿拿出来自己准备的包裹,里面还有几件纯白色血污衣。 林月纱点点头,这下她家老母鸡保住了,还能多活几日。 “这是什么血,看着还挺真的。” 血污衣上有鲜红色和暗红色,暗红色像极其了血要干涸的颜色。 “有朱砂,有鸡血,我这还有用鲜花榨汁留的材料,这样涂抹在脸上,只须用清水就洗下去了。” 张晴儿已经把发生的告诉了自家娘亲,她娘林氏心里偏心娘家,但是和自己的宝贝女儿比,娘家靠边站。 林氏得知林谦说的混账话,气得摔了一套心爱的茶杯,极其支持女儿报复。 最好是在林谦和那个女子苟且的时候报复,让他从此一蹶不振被女子嫌弃,但是这话林氏不好对女儿说。 有人支持,事情进展更加顺利,昌兴客栈的伙计们得了命令,晚上回家,不用留在客栈里守夜。 天一黑,姜宝珠等人已经来到隔壁屋子,有专门的丫鬟为几人梳妆。 林月纱开始还有点包袱,但是梳妆完毕,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这下好了,惨白的大脸,黑眼圈冒血,就算她娘陈氏来,也认不出自己闺女。 张晴儿美滋滋地照镜子,认为这扮相很是不错。 “可惜我娘没给咱们找个画师。” 张晴儿幽幽地叹口气,这样的画像,她想留着珍藏。 姜宝珠抽了抽嘴角,她不想,她怕晚上看到把自己吓得晕死过去。 “不过,正月十五花灯会,我们姐妹可以请画师作画。” 京都的年节,大街上遍地是画师,未出阁的小姐们都会为自己留画,彼此赠送,以防有人远嫁,几年也见不到一面,就当留个念想。 第175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第175章天下乌鸦一般黑 还未入夜,林谦又出门叫了一次水,这次他感觉有些不对,整个客栈漆黑的,阴风阵阵。 来抬水的不是伙计,而是两个老婆子。 “你们客栈的伙计呢?” 林谦给婆子塞了铜板,问道。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而他又说不上来。 这个时辰,想要收拾妥当出门换客栈也不容易,林谦纠结一番,认为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伙计的媳妇快生了,被喊回家。” 两个婆子接过铜板,面无表情地道。 林谦靠近婆子,发现这二人脸色苍白,他退后一步,深呼吸道:“水就放在这,我自己搬到房内就成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林谦晃了晃头,告诫自己不要多疑,青黛还在等着他。 以往,林谦对自己的婚事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就算迎娶的人是表妹张晴儿,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反正,他的心思不在成家立业上,醉心于医术,这些张晴儿都不懂,偶尔问出几句狗屁不通的话来,让他极其烦躁,懒得给一个门外汉解惑。 或许,不遇见青黛,他这辈子都会这么过。 “夫君,你怎么还没进来,用我帮忙吗?” 青黛穿上透明的纱衣,眸中含笑地问道。 她家祖辈都在深山里,最多到下面的村镇行医。 青黛的娘嫁给猎户,日子虽说过得去,却也清贫,至少她喜欢的衣衫料子,爹娘都买不起的。 自从习医后,青黛的眼界就不一样了,她早晚要走出去,嫁给高门第的人家。 每每如此,她爹娘都嘲笑她心比天高,青黛的娘家里祖辈行医,却没见谁走出去的。 青黛憋着一股气,直到遇见了林谦。 林谦是她所有的希望,只要能嫁给他,青黛衣锦归乡,自然成了人上人。 她暗中观察,迎合林谦的喜好,又在林谦得病时,悉心救治,二人就这样一路从南边到北地,终于在一处。 张家小姐出身好,最后不是照样没斗得过她这个乡野女子,至少,此刻林谦在她的床榻上。 女子的名节重要,青黛比谁都明白,但是若不抓住林谦,自己以后也没机会了。 “娘子,你怎么能做这等粗活!” 林谦不再多想,把浴桶抬进房门,接着传来一阵阵地水声和笑声。 看来,白日的冲击对于林谦来说不算什么,这天刚黑,二人干柴烈火,又忍不住了。 “我们现在出去?” 张晴儿双手握拳,她差点就相信了表哥的话,什么女子被退亲没名节活不下去,没有名节咋了,他不是捡的没名节的破鞋么。 这一次,她必定要好好教训林谦,就这样的人渣,她还看不上呢! 怪只怪她眼瞎,十几年了,愣是没发现表哥是这样的人。 “等一会儿,别着急,得先制造气氛。” 林月纱告诉张晴儿稍安勿躁,现在装神弄鬼不是最佳的时机。 “月纱妹妹,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张晴儿咬唇,连时机都算的准准的。 “不,这是我问过我大哥,我大哥告诉我的。” 林月纱一本正经地摇头,她是个纯洁的人,怎么可能对这些男女之事有经验,黑锅推给继兄,一准儿没错。 “也对,天下乌鸦一般黑。” 张晴儿对所有的男子都有阴影,她坐在桌子上,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隔壁房内,林谦和青黛已经洗漱完毕,林谦把青黛抱到床榻上,二人靠在一起小声地呢喃。 “林哥哥,你和我这般,对张家小姐不公平。” 青黛了解林谦的性子,现在二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万一稍微冷却,他头脑清醒了,没准就想起张晴儿的好。 二人自小青梅竹马,青黛不认为自己能超过张晴儿多少,她不过是取巧罢了。 “心肝,你说什么傻话。” 林谦见青黛哀声她气,很是心疼,“我的婚事是长辈定下的,并不是我所愿。” 他已经去张家,告知张晴儿退亲,张家人也都知道了。 娶谁最后还是他说的算,大不了他就再次离家,爹娘拗不过他的性子,最后还会答应他和青黛的亲事。 况且,二人有了肌肤之亲,作为男子,林谦必定要负责。 “对不起,我就是太……太爱慕你,所以才没脸没皮地抢了你。” 青黛靠在林谦的怀里,幽幽地道,“可是我不想放弃,我愿意付出代价,不然你让张家小姐出气,打我一顿。” “不准,你是我的妻,她不过是个表妹,还是个可有可无的表妹,我又不缺表妹!” 林谦听见青黛的话,更加心疼了。 原本他是犹豫过,认为自己做法过分了点,但是听青黛这么一说,青黛也很委屈,这都因为和张晴儿的亲事,挡了二人在一起的路。 张晴儿把脑袋贴在墙壁上,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气得浑身发抖,真想冲到隔壁屋子找狗男女拼命! 二人对不起她,还能如此的颠倒黑白,张晴儿庆幸没有嫁给林谦,若是成亲后遇见青黛这么个人,林谦不得休了她这个发妻? 林月纱早已对青黛的套路见怪不怪了,白莲花高级绿茶的惯用招数,装可怜博取同情,让渣男起了保护欲,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我可以不要名分,只要和你在一起。” 青黛眼眶红了,说的话让林谦感动。 她一个女子,从南方跟着他来到北地,这一路上也是吃了苦头的。 “不,我必须给你一个名分。” 被人依靠,林谦瞬间感觉自己的形象高大不少,亲了亲青黛的脸颊,说不定青黛现在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二人没说几句话,就传来青黛的娇媚声。 “我发现自己真是傻,还为这样的狗东西不吃不喝,差点害死自己。” 张晴儿咬牙切齿,这个年,她少吃了多少好吃的,肉都掉下了一大圈了。 “我要把这二人苟且事编成话本,送到京都去。” 装神弄鬼吓唬吓唬林谦就完了吗?那林谦万一回到京都败坏她名声怎么办?张晴儿不在乎这些,却也不能平白无故地再次受到委屈。 第176章 很不一样 第176章很不一样 “是个好主意!” 林月纱表示,需要的话,她可以出力参与创作。出钱是不能了,她手里只有几两银子的压箱底,剩下的都在娘陈氏手中,但是出力帮忙构思还是没问题的。 创作话本影射还不够,最好是在北地请草台戏班子,一路从北地唱到京都去,看以后林谦还有什么脸面在京都抹黑张晴儿。 别人也就罢了,林谦这等下三滥的人渣,不得不防。 都说医者父母心,更加看重品行,医术再高明品行有污点,也很难让人信任。 时辰差不多了,隔壁响动声越来越频繁,张晴儿推开房门,看到暗地里给她打手势的婆子,点了点头。 多亏娘亲开明,怕她憋出个好歹来,愿意为她出气,不然张晴儿还真的不能把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若是露馅了,落人话柄。 “心肝,我的心肝啊。” 林谦很是兴奋,他一直洁身自好,遇见青黛才晓得男女之事如此快活,让他把持不住。 青黛羞红了脸颊,更添了几分颜色。 一阵冷风吹过,房内的油灯火苗越来越小,摇摆几下,突然灭了,让整个内室陷入一片黑暗中。 周围的客房黑着灯,没一点光亮,林谦的眼睛还未适应黑暗,只看得到青黛轮廓,他哆嗦了下,强忍着才没躲在被子下面。 他有个毛病,怕黑。 所以即便是夜里,林谦都要点着蜡烛或者油灯入眠,否则他就很不安,浑身颤抖。 “林哥哥,你怎么了?” 青黛双手抱了抱胳膊,只感觉有点冷。 林谦没有说话,把视线定格在窗户处。 就在刚刚,他好像看到窗户的地方有人,难不成二人进了黑店,那伙人晚上要来抢银子不成? 一路从南向北,林谦因为官家子的身份,带着青黛住驿站,而在边城没有驿站,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一家客栈。 林谦哆嗦了下,汗毛都竖起来了。 “林哥哥,我在,我在。” 青黛发觉林谦的异常,靠近林谦,希望以此来缓解对方紧张的情绪。 既然得知他的小秘密,以后二人应当更加亲近才是。 “谁?谁在窗户那?” 林谦一动不动,惊恐地道。 就在刚刚,他看到了一道速度极快的白色影子。 “林哥哥,你是不是看错了,没有影子啊。” 青黛住在山里,精怪的传闻不少,胆子要比林谦大上很多。 “我看到了。” 林谦很确定,强调道,他对青黛话里的不信任很是不喜,看到就看到,难道他会用这个吓唬她不成! 忽然,不知哪来了一股风,窗户吱呀一声,开了。 林谦揉了揉眼睛,虽然害怕,却不自觉地走向窗子那,他试图看清楚外面是什么东西。 他掐了青黛一下,听见对方的尖叫,发现一切不是幻觉。 林月纱已经做好准备,上了带轮子的木板,为减少噪音,准备的时候特地在把地面弄湿,并且在轮子上抹了一层油。 林谦刚走到窗子下,林月纱已经快速地掠过,而到窗户口处,她寻找时机,快速地扭头,露出自己一张惨白流血的脸来。 “啊,鬼啊!” 林谦后退一步,身上冒着冷汗,差点晕死过去。 他想动,发觉自己腿脚发软,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隔壁,张晴儿听见响动声,抿嘴微笑,原来惩治人渣的感觉这么爽。 她轻轻地打开门,想亲自体验一下让林谦受惊吓的感觉。 林月纱对着张晴儿摆摆手,过犹不及,林谦虽然害怕,但是次数多了,也就不疼不痒了,因为不是他自己,他和青黛在一处。 眼下,几人什么都不用做,她有绝妙的想法。 姜宝珠飘了一次,一切恢复了平静。 张晴儿噘嘴,还是乖乖地点头,林谦是个聪明人,她也怕次数错了留下破绽,毕竟她是知道他怕鬼的。 “青黛,你看到了吗?这客栈闹鬼!” 林谦瞳孔放大,好半晌外面没动静了,他才站起身,摸索着找到自己的荷包,点亮了火折子。 青黛盯着自己青紫色的手臂,就在刚刚,林谦狠狠地掐了她。 她的皮肤很嫩,稍微碰触就会留下痕迹,林谦的力气大,她的胳膊已经留下青紫的手印,青黛很是委屈。 这个时候,难道他不该来问问吗? 闹鬼简直可笑,不过是风大吹开了窗户而已,哪里来的鬼。 若说有鬼,也是林谦自觉对不起张晴儿,闹出这一出来,说明他心虚了想要反悔。 客栈闹鬼,不就是想搬到张府去,那她呢? 温柔似水的青黛,因为心中有怨念,并没有接过话头。 “我看到了,一个脸色惨白的女子,没有脚,她是飘过去的!” 林谦迫切地寻找认同感,因而抓住青黛的手不放,再次强调。 “我没看见。” 青黛也恼了,她要说多少遍,她没看见! “林哥哥,你眼花了,哪里来的鬼?” 青黛为证实,特地打开了房门,走廊里空无一物。 走廊的窗户被风刮开了,所以影响到房内的窗户,青黛顺手关上了。 “我真的看到了,相信我。” 林谦认为,他没必要因为这个骗人,而青黛的表情,明显不相信。 “好,即便是闹鬼,我们能去哪里呢?” 北地的客栈比不得江南水乡,白日里隔壁那位投宿的客人也提过,看到了大老鼠,很可能是大老鼠闹的。 “什么大老鼠,简直是一派胡言!” 林谦对青黛失望至极,她不相信他。他以为,她总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好,闹鬼,闹鬼。” 白日里二人的好事就被打断,现下又是如此,青黛已经懒得说什么了,她只得哄着林谦道。 林谦点燃了熄灭的油灯,坐在桌子上,此刻他异常冷静。 说来也是奇怪,在没发生这件事之前,他对青黛心存幻想,将来二人可以一起游览名山大川,遍寻草药,钻研医术,想想未来的日子不是孤身一人,林谦就感觉有盼头。 而现在,青黛和他想的不一样,很不一样。 第177章 溜了 第177章溜了 林谦喝了一口水压惊,茶已经冷了。他的眸子里,某些东西再慢慢地变化。 “林哥哥,是我不对。” 青黛眼皮跳跳,只感觉有些不好,她慌忙地认错。 刚刚也是她猪油蒙了心,因为身上的掐痕,对林谦满是埋怨,但目前,她还未嫁给他,不应该这般耍小性子。 青黛好言好语地认错,却绝口不提闹鬼的事。 林谦慢慢地冷静,用陌生的眼神打量青黛。她的姿色平平,就连林府的烧火丫头都比不上,他到底看上了她什么? 他没说谎,自己真的看到了鬼,而她死活不相信,并且话中的含义,认为他得了失心疯。 为了这样一个女子,林谦离开张府,甚至和张家撕破脸,值得吗,他静默,发现自己的思维竟然清明起来。 之前一直被蛊惑,是他的错。 即便表妹张晴儿不是他心动的女子,他也不该那般,到底是有血缘的亲人。 林谦现在,剩下的只有后悔。 “林哥哥,是我不对,我其实也看到了,只是不希望你受到惊吓,所以死咬着没说。” 青黛是个聪明的,察觉林谦的变化,立刻给自己找了说辞,她一切都是为林谦着想,“以后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很晚了,歇下。” 林谦说完,披着衣衫上床,没有再说一句话,但是等青黛熟睡之时,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天不亮,客栈一切恢复正常,掌柜和伙计全部归位,和寻常一般。 林谦早早地收拾好包裹,来到大堂,伙计见他很是热情。 “客官,早膳用点什么?” 今儿客栈伙食好,厨娘做了葱油饼,白面的大包子和花卷,还有煎的红糖糍粑。 “伙计,你媳妇生了?恭喜啊!” 林谦淡淡地和伙计打招呼,昨儿晚上他叫水,并未见到伙计,两个婆子说他媳妇要生了。 “客官,您开什么玩笑,小的还未婚配,哪里来的媳妇啊!” 伙计瞪大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确定道,“您说的是我吗?” 昌兴客栈就那么几个伙计,在年里投宿的人寥寥无几,所以客栈只留下他和一个老伙计轮换着值夜。 “那你昨晚在哪?” 林谦皱眉,怀疑地道。 “昨晚小的就在大堂,和账房一起吃酒,您不信,问账房啊。” 伙计一脸不明所以,账房也作证,他们在一起吃酒来的。 “那为何我叫水,是两个婆子送过去的?” 林谦的神色越发不好,那两个婆子面色惨白,看着就有点不对劲儿,当时他就察觉到了,只是并未多想。 如果不是晚上看到了鬼影,他也不至于问伙计这些。 “婆子?” 小伙计抓抓头,问道,“难道您说的是咱们客栈的厨娘?” 说完,他撩开帘子,特地把厨娘叫到林谦的近前。 厨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媳妇,用手蹭了蹭衣摆,在林谦面前很不自在。 “您说是她吗?” 伙计琢磨,这也不是婆子啊,他们客栈就没有婆子。 “不是。” 林谦询问再三,更加笃定昨夜是撞邪了,那两个婆子说不定就是鬼,若不是他警觉,自己这会儿能不能活着都难说。 蛮夷之地不宜久留,林谦卷着包袱,迈着大步出门。 “客官,您不用早膳了吗?” 伙计站在门口喊人,希望留住林谦。 林谦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他要离开了,离开之前,还得和伙计打听下哪里有车马行。 “那位女客官怎么办,没见她下来啊。” 小伙计给林谦画了一张路线图,因为边城要开花灯会,这几日陆续有车马行开始做生意了,找一辆出城的马车不难。 “先不要告知。” 林谦摆摆手,仿佛客栈有脏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伙计手里握着打赏的银子,他表现得还不错,而这公子也是个好忽悠的。 “月纱妹妹,他就这样走了,不管青黛了?” 虽是痛快,但是张晴儿不可置信,明明二人如胶似漆,说分开就分开,还是林谦自己偷摸走了。 青黛昨晚没睡好,还在房中补眠。 张晴儿不禁想,是不是自己会错意,林谦并不是想独自一人离开。 “不是独自一人,犯得着只收拾自己的包袱皮吗?” 林月纱咂舌,渣男真够心狠,对于浓情蜜意地女子,说变脸就变脸。 原本她只是想着借用闹鬼一事,让林谦和青黛彼此埋下怀疑的种子,没成想这么给力,直接让二人分道扬镳。 是了,她早该想到,如此狠决的人渣,怎么可能和别人讲情意。 林谦喜欢青黛是假,一旦让他不痛快了,他照样舍弃,而且速度快,绝不拖泥带水。 “我真是没想到,月纱妹妹技高一筹。” 己方装神弄鬼,不仅是为吓唬林谦,而且还意外地挑拨他和青黛的关系,一箭双雕。 “别夸我,我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林月纱眨眨眼,很是无辜,如果非要表功,那只能说林谦比想象的还渣,更加配合。 “晴儿,所以退亲,不是坏事,若是林谦跑到张家求情,你愿意原谅他吗?” 姜宝珠很怕张晴儿心软,又被林谦的三言两语打动。 “啊呸,那我得多贱啊!” 张晴儿快言快语,他看清林谦的真面目,只觉得恶心。 如果说,林谦真的头脑发热,把青黛放在心上,跑来不计后果的退亲,自己还有些佩服他的勇气,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说的天花乱坠的一个人,在毁了青黛的清白后,对青黛始乱终弃,张晴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是这个结局。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张家的下人回来送消息。 “小姐,表少爷按照伙计的指引,找到车马行,高价租了一辆远行的马车,饭都没来得及吃,已经启程了。” 下人证实了林谦的决定,林谦让伙计先瞒住青黛,就是想甩了这个包袱。 ”那你打听他离开的路线了吗?“ 林月纱急忙问张家的下人道。 “打听到了,小的给车夫一块碎银子,车夫趁着补给的时候说了,他们一路走官道。” 下人为此很是得意,自己又办好了差事,赏钱少不了。 第178章 赚银子不能停 第178章赚银子不能停 张晴儿沉下心来,消化这个消息,她竟然不意外,也不难过,前几日高热差点死去,好像都距离她很远了。 “月纱妹妹,你可是还有什么主意?” 张晴儿兴致勃勃地问道,林谦就这么溜了,她还不是很满意。 “当然,林谦跑了,他无事一身轻,可咱们不能轻易地放过他。” 得知张晴儿对林谦没有一点期许,两家也不可能再有瓜葛,林月纱立刻想了一出连环计。 “我们想法子叫醒青黛,让青黛追上去!” 青黛能哄林谦一次,保不准有第二次。就算青黛没法子,也得报复林谦。 那不如就让二人狗咬狗,反目成仇,而己方作壁上观。 故事进行到现在就完结,那也太不尽兴了。 青黛不是省油的灯,说不定给几人惊喜。 恶人自有恶人磨,决不能便宜了林谦。 “这个想法好,月纱妹妹,你是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呢!” 张晴儿拍手叫好,林月纱的鬼主意一个接一个,难怪能从宣瑶手下平安回来。 为此,张晴儿很是羡慕。 “嘿嘿,全靠我大哥点拨。” 老好人继兄再次背锅,林月纱谦虚地笑笑。 姜宝珠投来一个不解的眼神,章敬说过,萧祁为人最是和善,咋可能这么多的心眼,保不准是小丫头胡说的! 被看穿,林月纱也不在乎,朝着姜宝珠做了个鬼脸。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伙计到楼上叫青黛用早膳,把人叫起来,却又懊恼地道:“哎呀看小的这个记性,公子说不让小的喊您,让您先休息着。” 房内,衣衫和包袱一扫而空,林谦离开还不让伙计喊自己,青黛很快明白话里的含义。 睡了她,就想玩消失? 青黛也不是傻子,她偷了林家祖传的医书,如果林谦不娶她,她也不是没法子,就把医书的内容公布出去。 林家的不传之秘,也到此为止了。 青黛很淡然地洗漱,又吃了包子,这才让伙计带去车马行,一路追着林谦而去。 张晴儿看完全程,唏嘘不已,她娘总说她是个缺心眼的,现在看来,她的确是。 解决了林谦,张晴儿恢复如初,拉着林月纱和姜宝珠念叨,她这几日少吃点,留着肚子,等元宵灯会,在小吃街从头吃到尾。 “元宵灯会,真的有那么多人来吗?” 无论是她还是原主,都没有逛花灯的经历,为此,林月纱很是期待。 但是她期待的点和张晴儿不同,她是打算做点小吃,到元宵灯会发财,赚钱这件事,不能停。 “当然啊,几条街都是人。” 张晴儿无法形容那盛况,求助地看向姜宝珠。 “北地晚上,大街上的人寥寥无几,你会以为蛮夷之地荒无人烟。” 而元宵那日,盛况空前,城里所有的百姓走出家门,是北地一大盛事。 “对对,比京都的灯会还热闹。” 张晴儿补充说明,人挤人,若不是注意一些,没准还会发生踩踏事件。 “那太好了。” 人多代表有客流量,正是自家做生意的好时候啊! 冬日里在家猫冬,百姓家里有存货,很多店铺还在关闭中,家里的五香瓜子和吊炉花生的生意停下来了。 这几日没有收入,林月纱心里不得劲儿,她恍然察觉,原来赚银子也是上瘾的事。 虽说在宣瑶手里坑了不少,不过这银子来路不明,而且并不是长期的买卖,自家还是得有个稳定的营生。 “元宵灯会,什么样的小零嘴好卖呢?” 林月纱摸了摸下巴,天冷,有些吃食一会儿就凉了,所以还得做点热乎的。 例如米粉,面条,馄饨和包子一类,然而这样的小摊位,必然不会少了,抢生意的多,自家的优势凸显不出来。 “月纱妹妹,你想做点什么?” 张晴儿眼珠一亮,想到上次吃的酸辣粉,口水都要出来了。 “无论是包子花卷馒头还是别的,一会儿就凉了,吃起来肚子疼,不如做上次那个酸辣粉,加不同的辅料,吃上一碗冒汗,天冷最好不过了。” 对于吃,张晴儿有研究,说得头头是道。 还有,其实她认为鸡汤粥也不错,不过口味淡了点,适合大病初愈的人。 “没错,那就做酸辣粉。” 酸辣粉没有技术含量,陈氏马上上手,而添加的辅料,例如酸豆角,肉沫,排骨,鱼块等,都可提前准备出来,供客人选择。 不得不说,张晴儿的建议真的好。 至于其余的小食,可能不如热乎的生意好。 “月纱妹妹,你得搭棚子,还要准备桌椅板凳。” 姜家的铺子都在关着,伙计早已回家过年了,对于桌椅一类的,姜宝珠可以借给林月纱,从铺子里搬出来。 “那就谢谢宝珠姐了。” 林月纱搓搓手,的确,木匠都没上工,这几日赶出来也不容易,她原本打算和周围的邻里借用,就是不确定对方能不能借给她。 毕竟,那些人上门占了老好人继兄的便宜,借出的东西就没送还过。 “我能帮什么忙呢?” 张晴儿仔细想了想,她家下人多,但是林月纱这边用不上。 “这样,你肯定要做招牌,我让我爹爹给你写招牌,就挂在你的摊位前。” 张晴儿对林月纱十分感激,庆幸有个陪着自己胡闹的姐妹。若是在京都,她想要装神弄鬼是不成的,还没实施,就被人出卖了。 “那如此,就多谢晴儿姐了。” 防风的棚子很好搭建,用防雨的油毡布,自家有的几块凑出来,问题不大。 “不用谢我,到时候给我留一碗,我要加肉沫和酸豆角的。” 张晴儿最喜欢酸豆角,然而府上的下人腌渍失败,就是做不出来那个味儿。 她虽然是知县千金,也不好为几口吃的为难下人。 “那是我娘腌的,家里到了冬日没有什么新鲜菜,腌的酸豆角下饭。” 不仅是陈氏,陈家村人每年都腌渍几坛子,早饭的时候捞一把,切碎了配粥。 林月纱没想到张晴儿对酸豆角情有独钟,大方地表示要送她一小坛子。 第179章 ”双面“绣 第179章”双面“绣 回到小院,林月纱开始琢磨元宵节灯会的吃食,不需要太复杂,简单备着几样就好。 她和姜宝珠打听过,花灯会遍布东西南北四通八达的长街,自家一个摊位,根本不能满足人潮。 “小丫,你看外头天寒地冻的,你穿薄袄子,仔细染上风寒。” 陈氏端着一碗红糖姜水,忍不住碎碎念,当娘亲就是操心,“你现在还小感觉不到,等两年就要后悔了。” 陈氏以往留下过病根,在子嗣上艰难,曾经喝了一年的苦药汤,现在很是后悔当年没有多加留心。 女子爱俏,喜欢打扮自己,村人家的丫头做的袄子都是掐腰显身段的,为怕臃肿,还要少穿一层。 “娘,我不冷,我下次出门多加上一件披风。” 林月纱自从用了麻子脸给的方子,手脚冰凉的毛病已经改善多了,身子越发热起来,就算不能丰胸,她也会坚持用一段日子。 想到麻子脸,林月纱取出针线来。 正月十五元宵灯会人满为患,若是有缘分,她和麻子脸一定能再见面。 林月纱已经做好的荷包被继兄抢走,她得再做出来一个。 绣个什么花样呢?林月纱费尽心思,她不想用竹子的绣样,打心底不希望给麻子脸做的荷包和继兄的一样。 “小妹?” 门外,萧祁敲门,自家小妹心心念念做生意,为做准备,家里几个人全部上手,只为把米粉做出来,留在元宵灯会备用。 “大哥,米粉做好了吗?” 林月纱想藏起针线筐子,还是慢了一步。 她没有君子远庖厨的概念,赚钱全家花,所以爹爹和大哥都被叫出来帮忙,不然娘陈氏一人忙不过来。 “今日的做好了,家里柴禾不多了,娘说等着卖柴禾的人来。” 前两日下大雪,从村中到镇上路不通,好在家里是备了柴禾的,不过做吃食费柴禾,从早烧到晚,家中所剩无几。 林月纱算过一笔账,在镇上买卖柴禾是需要银子,陈氏一度想把小作坊搬回村里。 若是回村,柴禾自然是不需要花钱,但是把吃食运到县里,租赁马车的银子远远高处柴禾的费用了。 萧祁坐在林月纱身侧,看着她从小包裹里翻找布料,便问道:“小妹,你这是打算做针线?” “是啊,我就想要练习练习。” 和红柳分开,林月纱答应过红柳,就算回家,每日她也会抽出时间来做针线活。 “大哥,你这次和先生出远门,有没有遇见南边的货郎?” 林月纱状似无意地问萧祁,她想给麻子脸做一个符合潮流也能被大众审美接受的荷包。 那么绣样,就得多费心思了。 “遇见过,南边的货品更精致,很受北地百姓喜欢。” 萧祁倒了两杯热茶,推给林月纱一杯,道,“小妹若是喜欢,就等元宵灯会上逛逛。” 会做生意的货郎,多半有经验,年前不出摊,而是把货品囤积,等着花灯会卖个好价钱。 “晴儿姐送我的荷包和绣帕,都是京都的款式,想来要比南边还要时兴,我就是好奇,南边男子都用什么样的荷包。” 林月纱把问题抛出去,等待萧祁解惑。 她以为,自己绣的竹子太稀松平常,没有一点特色。 “小妹,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萧祁的眸子暗了暗,很快恢复正常的神色,他转过头盯着林月纱,“难道你想做男子的荷包?” 女子不可随意送男子贴身之物,这在外人看来,是私相授受,除非二人是亲人或者已经定亲的男女。 “我就是问问,你把我做的荷包拿了去,我要给爹爹做一个。” 林月纱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撒谎。 如果不是荷包被大哥抢走了,她也不用琢磨新花样。 “不用给爹爹做,反正他没银子。” 萧祁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来,那铁公鸡从不把银钱放在身上,带着荷包也没有用处。 继兄的话,让林月纱误会了,她竟然觉得爹爹有点惨。 家里是娘亲管钱没错,林月纱自己赚的银钱上交,但爹爹是男子,身上总得留点银钱做应急之用。 “宝珠姐要给章敬做荷包,做什么样的好呢?” 老好人继兄绕来绕去,就是说不到点子上,林月纱感觉自己的耐心要用完了,她直接把姜宝珠和章敬推出来。 两家年后要定亲,姜淮对章敬很满意,这事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那就绣个美人图。” 萧祁终于明白自家小妹心中所想,为了一个麻子脸,费尽心思。 他想了想,又开始给林月纱挖坑。 “美人图?” 林月纱震惊了,现在男子都是这么直接的吗? “南边男子的荷包样式,上面都绣有美人。当然若是送给定亲的心上人,可以做自己的绣像。” 萧祁忽悠人面不改色,林月纱真的相信了。 虽说南边对女子苛刻,但是对男子无限宽容,男子有几个钱花天酒地,露宿花楼,玩弄扬州瘦马,却被人夸赞一句风流,竟然是褒义的,在荷包上绣美人图,的确是比较含蓄的存在了。 麻子脸那人迂腐,喜好美人也不会放在明面上,而且他连个美人都接触不到,不如就按照南边绣品来,至于自己的绣像就算了。 这和心上人不心上人的没关系,林月纱只觉得以目前刺绣的水准,绣不出自己的美貌来。 然而,太过露骨的,麻子脸肯定不会带在身上的。 那不如就把荷包做成双面,外面绣竹子,足够含蓄,而其内,绣一个美人像。 林月纱想到麻子脸翻开另一面的脸色,忍不住捂嘴偷笑。 “小妹,有什么高兴的事吗,和大哥说说。” 萧祁狐疑地盯着林月纱,总感觉小丫头的小脑袋瓜子又开始胡思乱想,也不晓得她哪来的那么多想法。 从寒门关归来,萧祁一直在观察林月纱,他很怕自家小妹被宣瑶与何兴的惨死留下阴影,有时候夜里,他也会偷偷地来看上一眼。 几日过去,林月纱表现一切如常。 第180章 难点 第180章难点 林月纱把布料收好,她敷衍地回道:”大哥,我是琢磨咱们又要赚一笔银子,所以才心中欢喜。” 不论何时,赚钱是头等大事。 林月纱心里有一点小隐忧,若是镇北王守不住寒门关,以至于北地边城失守,被蛮子占领,那么作为百姓,还有什么好日子。 每逢战事来袭,粮食价钱必定飞涨,自家也得开始屯粮了。 “赚银子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不是萧祁打击林月纱,而是小丫头虽然想法好,却有些不符合实际。爹娘没有多少摆摊的经验,那日若就这么去了,必定手忙脚乱,忙不过来。 “大哥,你这是什么话?” 至少目前来看,自家赚银子还算容易,没遇见瓶颈。 当然,也是她运气好,遇见了贵人,家中生意才能顺风顺水,一些得红眼病的人也不是没在家里周围晃悠。想要偷方子,有张大人坐镇,他们没那个胆子。 “那我问你,为支起摊位,你都做了什么准备?” 萧祁把茶水倒在桌子上,用指尖沾了一点水,写写画画。 “那日若有风雪,我们支起一个棚子,用油毡布包裹着,挡风保暖。” 林月纱说起自己的计划,摊位的牌子张晴儿接手,而桌椅板凳,从姜家借用。 至于做什么营生,这就更简单了,加不同料的酸辣粉,供食客选择,外加烧饼和油饼,食量大的吃不饱,可以点两个饼搭配酸辣粉充饥。 “好,桌椅板凳,牌匾和吃食你都想好了,那么人手呢?” 是,用高汤做出的酸辣粉,在北地也是独一份,必然吸引不少食客,那么问题来了。 “人手,就是爹娘,你我。” 林月纱鼓了鼓嘴,她其实还有点贪玩,想去多逛逛,但赚银子的念头超过玩心,她打算就和张晴儿她们走一圈,见见世面,就回到家里摊位帮忙。 爹和大哥可以收银子,还能在煮粉的时候搭一把手。 “我负责给酸辣粉加料,送到食客的座位上。” 细节,这些都是细节,林月纱早就打算好了。 “那碗筷出自哪里,每一碗酸辣粉,加上辣椒油,碗筷不好刷,必须用热水,谁来刷碗,谁来烧水,谁来擦桌子?” 萧祁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小妹,就见林月纱面色变了变。 “大家都是出来逛花灯的,有谁会带着碗筷出门?” 食客在摊位上吃酸辣粉,碗筷要自家出,假设棚子里的座位全满,至少需要几十副碗筷。 “我……” 林月纱眨眨眼,被继兄问住了。 的确,她的思维还停留在现代的快餐外卖,一次性餐盒简单方便,却忽略了这些。 偏生,姜宝珠和张晴儿二人出身富贵,根本想不到细节上,娘陈氏没经验,也给淡忘了。 若不是继兄提起,林月纱可想而知,元宵节的生意好不了不说,做出的粉卖不出去,反倒要亏欠。 她用手拍拍脑袋,很是郁闷。 “大哥,是我没考虑周全。” 林月纱虚心认错,这么简单的事,她脑子都没过一遍,在赚钱这件事上,她飘了。 她想起前世,自己只负责做美食,却没真正的参与经营。自家大哥一个迂腐的书生都比她懂得多。 “现在准备也还来得及,照你这么说,咱家人手不够。” 林月纱算算,自家得留出一人刷碗,而爹和大哥都不常下厨房,做起来定然束手束脚的。 “我考虑过,东南西北四条街,咱家最少得搭起两个铺子才能赚钱。” 这几日下雪,村路不通,不然她早央求爹娘去陈家村通知大舅一家。 大舅一家人手足够用,大舅陈铁牛,大舅娘王金花,还有表哥表嫂,二表姐陈小花,都是壮劳力。 两个铺子,那么需要的碗筷更多了,林月纱有些头疼。 自家需要的碗筷统一标准,碗是百姓们吃面用的二大碗,加上装酥饼的小盘子,尺寸比较单一。 若是靠借,没个十几户都凑不全,还得搭人情,只能靠买。 然而这年头碗筷不便宜,粗瓷大碗,一个要五文钱,她一碗酸辣粉才卖个十文钱上下。 林月纱苦着一张脸,如果有租碗碟的地方就好了。 “我是想着,若我们采买,以后用得上还好些,但是年后若咱家不做这个生意,二大碗用不上啊。” 爹娘的意思,倾向于先回村盖房,而后再全家搬迁府城,陈氏已经有了买院子的打算。 而自家在府城得有固定的零食铺子作为营生,应该不会继续摆摊。 村里人家多,谁家办喜事,也需要借用碗筷,都是大家串换着来,没个租用的地方。 “首先是碗筷,筷子好办,碗碟难寻。” 萧祁指出来,再有一个难点,是如何把碗筷刷干净。 一般家里油锅,都用草木灰浸泡一夜,丝瓜瓤一刷,就干净了。 但是在花灯会上卖酸辣粉,碗筷要快点刷干净,不耽误下一位食客用餐,这就很有难度了。 萧祁对这些没经验,只能把想到的说出来。 “呜呜……” 林月纱嗷呜一嗓子,双手捂脸,是她犯蠢了,这些都是最最基本的。 “大哥,你让我静静。” 关于碗筷和成本问题,必须解决。娘陈氏干得热火朝天,她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告知,生意黄了。 这么多的碗筷,只得找杂货铺子大批量的采购。 然而,还未到正月十五,开门的没几家,想要拿个低价不容易。 “咱们对门有一家卖馄饨的老两口,元宵应该是不出摊的。” 萧祁倾向于花钱采买,但是看自家小妹一脸肉疼的模样,他还是没说出口。 “真的吗?” 林月纱站起身,火速抓住萧祁的衣摆,“大哥,你人缘好,不如你帮我去问问呗?” 如果对方愿意借用,她也不是喜欢占便宜的人,可以送过去一些东西,反正不会让老两口吃亏。 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了,反正找一人借用,总比在陈家村挨家挨户划拉强,解释起来耽误工夫,归还麻烦,若有人问起来,乡里乡亲的也不好瞒着。 第181章 来提亲的 第181章来提亲的 萧祁盯着自家小妹的手,眉头微微皱起,他还是不习惯和外人有身体上的碰触,每每如此,他忍不住下意识地有动作,总想把人顺着窗户丢出去。 “大哥,这很为难吗?” 林月纱继续抓着自家继兄的胳膊摇了摇,撒娇道,“就帮我问问,到时候赚钱了,我给你买笔墨纸砚!” “你个小丫头,我就差你那点东西?” 萧祁忍不住笑了,罢了,到底是自家小妹,和外人不能比,摸了就摸了,况且他也…… 萧祁低头,扫了一眼林月纱胸口,沉默地没继续开口。 “那咱们现在就去如何?” 还没出正月十五,现在二人上门也算是拜年,家里还有过年没吃完的小零嘴。 林月纱装了几个油纸包,催促继兄带她去看看,只希望碗筷大小合适,她就不必担心这个了。 “对了大哥,那老两口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这条胡同的人很少露面,林月纱对老两口没有印象。 “老两口还有一个孙女,跟着孙女相依为命。” 因为是自己的住处,周边人家早已被手下打听清楚。老两口花甲之年,孙女才十几岁而已。 老两口的儿子儿媳前几年得了一场急病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二老迫不得已为了生计,出门摆摊。 如今二人身子不好,北地冬日又冷,都在家猫冬,很少出门,也不和邻居打交道。 “原来是这样啊。” 林月纱又到灶间割了一块腊肉,既然对方条件不好,她就大方一些,总归付出点,也比采买碗筷省银子。 二人说话间,直奔二老家。 “谁啊?” 苍老的声音响起,接着传来咳嗽声,约莫等了一会儿,大门才被打开。 “婆婆过年好。” 林月纱挤出一个微笑来,晃了晃手上的几个油纸包。她是上门送礼的,总得被请进去。 老婆子狐疑地打量林月纱几眼,没什么表情,看到萧祁,立刻笑到牙不见眼,扭头喊道,“老头子快出来,萧秀才来咱家提亲了!” 林月纱:“……” 萧祁:“……” 啥玩意,她没听错? 林月纱嘴巴可以容纳一个鸡蛋,震惊地看向自家继兄,他啥时候和人家孙女好上的,难不成是她在寒门关,所以并不知情? 萧祁一个劲儿地摇头,很是苦恼。 二人还不等解释,老头子行动更快,把大门彻底拉开,随手一扒拉,萧祁进入门内,林月纱刚上前一步,就吃了个闭门羹。 “唉……” 林月纱看着冰冷的铁门,无语望天。 她转身往家跑,到了小院,萧成贵正和陈氏有说有笑地一起扫院中的积雪。 “爹娘,不好了,我大哥去斜对门提亲了!” 不过是几步路,林月纱跑到气喘吁吁,差点没把喝的茶水吐出来。 一句话,让萧成贵震惊,随手扔掉了扫把,而扫把竟然飞上了房。 失手,失手了。 “怎么回事?” 好在,母女俩都没注意这个小细节,陈氏拉着林月纱追问,“你说你大哥自己去提亲了?” 这孩子,咋不懂礼数呢,提亲也得做父母的上门才显得正式。 “不是,不是我大哥去提亲。” 林月纱一着急,话说不明白,她跺跺脚,催促道,“爹娘,你们快去看看,晚了大哥真成了人家的了!” 就凭萧祁那老好人的性子,得知对方家里孤苦,没准真的来个将错就错。 林月纱倒是无所谓他和谁定亲,但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被碰瓷。 萧成贵和陈氏一听,衣服都来不及换,急吼吼地上门去。 门内,萧祁正在解释,他来不是提亲的。 “萧大哥,你未娶,我未嫁,难道当初你不是为了我才搬到这里来的吗?” 老两口的身后,站着一个脸颊通红的少女,她是二老的孙女杨秀。 记得有一日,她到镇上去卖烧饼,被一辆马车撞到,烧饼撒了一地,还是萧祁帮忙捡起来的。 谁料没多久,萧祁就搬到小院,她还上门故意地借东西,一年了,她没还,这人也从不讨要,这不是对她有意思是什么。 终于,她等到了。 “你是谁?” 萧祁头疼,回头一看,林月纱那小丫头早跑个无影无踪,而留下他自己被三人夹击。 为了稳住老好人的人设,他没少帮人,怎么就又被人误会了?前有宣瑶,后有这个杨秀,女子都不要脸面了,这话也说得出口。 萧祁心烦,几乎要维持不了脸上的表情。 被女子缠上还是莫名其妙的,让人困扰。 “萧大哥,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秀秀啊。” 杨秀绞着帕子,心中怀疑,难道萧祁不是上门来提亲的,那两家也从不走动,拎着东西干啥来了。 “不是提亲的你大过年的上门,不是要损了我们秀秀的名节?这让左邻右舍的看到误会了,以后谁来提亲啊!” 老两口听到萧祁的解释,气到面红耳赤,怒道。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萧祁说成负心汉。 萧成贵和陈氏在门口,刚刚得知萧祁上门的原因,简直哭笑不得。 “都怪你,撺掇你大哥做什么!” 陈氏掐了掐自家女儿的脸蛋,这种人家不该走动,蛮不讲理又自作多情,简直是第二个宣家。 陈氏对宣瑶那等性子的女子有阴影,忙不迭地叫门解释。 “那些碗筷是我们的家当,不借!” 二老板着脸,把一家四口撵出门,又砰地一声关闭了大门。 萧祁衣衫不整,头发乱糟糟地,林月纱没心情笑了,女儿愁嫁吗,遇见都是啥极品啊。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娘上门去说项,你别拉着你大哥为你出头。” 继子是真冤枉,看看被一家子吓成啥样,陈氏也跟着心酸。 “娘,你若是登门了,对方更加认为你是提亲去的!” 林月纱翻个白眼,对方不正常,这能怪自家吗?陈氏上门,一家人坚定地认为这是正式的提亲,这误会更大。 陈氏摸了摸下巴,脸色红白交错,自家女儿说的不无道理,廷云上门,他们好歹可以解释清楚的。 第182章 解决难题 第182章解决难题 碗筷没借来不说,碰了一鼻子灰,林月纱心里憋气,若不是看那家只有孤苦的二老和一个少女,她肯定是好好说道说道。 算了,为这点事置气不值得,赚钱为重。 “大哥,这事怪我了。” 林月纱跟在继兄身后,从心底同情这个老好人,如果不是自家爹娘给力,萧祁迟早妻妾成群。 萧祁抽了抽嘴角,心累到不想说话。 “有谁到咱家来了吗,扫把咋飞到房顶上了?” 陈氏一抬头,发现扫把的头露在屋檐上,疑惑地道。 萧成贵一脸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刚刚太激动,没控制好力道。谁叫女儿没说明白,他以为廷云真的去提亲了。 “廷云说的不无道理,碗筷那些应用之物,缺口甚大。” 萧成贵摸了摸胡子,转移话题,吸引陈氏的注意力。 “是啊,要不咱们买上一百个?” 如果要支起两个摊位,一百个碗筷足够用了,只是这样成本就多加了五百文,不是很合算。 还有,等自家不摆摊了,这些碗筷就得放在角落里积灰。 五百文对于自家来说不多,但是本就是小本生意,成本若有太大的支出,这生意做的就没意思了。 林月纱因为碗筷发愁,最好是能找到不做生意的人家借用。 奈何,自家在镇上几乎不和邻里走动,也刚搬来没多久,万一遇见像对门那样不讲道理的,真的承受不起。 “借碗筷搭人情就算了,还要搭上我大哥,生意做不得,不划算。” 林月纱摇头晃脑地进门,一筹莫展。 总之,酸辣粉都准备好了,生意肯定要做的,所以最后的办法还是采买。 “小妹,那刷碗去油腻的法子,你想好了吗?” 萧祁提醒,这些都得提前准备好了。 “大哥,我试试。” 家里有洗澡的皂角,不过没见谁洗碗用。林月纱用热水去油,发现效果不好。 没有洗洁精,没有猪胰子,她只能弄出来一点淘米水和煮面汤对比,发现煮面汤除油腻,效果立竿见影。 面汤的成本,可以忽略不计了,最后难点还是在碗筷上。 做生意不能耽误,正月十四,张晴儿亲自上门送了做好的牌匾,她面色红润,脸上也泛着淡淡的光泽,前段的打击对于她来说,早已变得微不足道。 “月纱妹妹,我爹派下人跟着林谦,你猜怎么的。” 张晴儿带来后续八卦,她忍不住笑出声了。 “肯定是被青黛给追上了啊。” 以青黛的淡定,结局几乎没有悬念。 “是啊,还真被你说准了,哈哈!” 可以想象林谦的变幻的面色,据说,林谦又故技重施,还想二次逃开,就不知道青黛说了什么,他就变得老老实实服服帖帖,而后二人又腻在一起。 “青黛如此淡定,肯定有他的把柄。” 比子嗣更加重要的把柄,林月纱早就发现了。 “还是你聪明,我这脑子就想不到,我还是多吃核桃。” 张晴儿自嘲,发现林月纱也有心事。 “我哪里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不明日就摆摊了,家里的碗筷还没准备好。” 林月纱不是差银子,而是埋怨自己想的不够周全,差点让家里赔钱,她以后吸取教训,不敢再这么自负。 “碗筷?” 张晴儿恍然,碗筷可以和衙门借用,衙门有的是碗筷。 “县里衙役多,他们的碗筷都归大厨房管着,有专人清洗的,你若用就拿走,到时候洗干净送回来就成。” 张晴儿摆摆手,不是大事儿。 “这样好吗?” 林月纱犹豫,她不想占太多便宜,给别人增添困扰。 “这有什么不好的,衙门也不是没借过,之前有衙役娶亲碗筷不够,都是他们自己凑数的。” 只要不损坏,洗干净送回,若是损坏了,再几个新的补上,也无妨。 “那可太好了!” 自己的小烦恼,被张晴儿一句话解决,林月纱内心感激。 “我们是姐妹,这点小事你还和我客气,记得明日给我留出来一大碗啊。” 张晴儿讲究,浅绿随身都带着碗筷,她要一碗肉沫和酸豆角多多的酸辣粉。 解决了难题,陈氏和萧成贵把碗筷运送回来,又统一放到大锅里,热水煮了,洗干净擦干,放入桶内留着备用。 晚上,大舅陈铁牛一家终于冒着风霜从陈家村赶来,一大家子挤在小院里。 后罩房不大,炕头却不小,陈小花和她嫂子王氏,带着小石头在一处,有外人在,虽说都是自家的亲人,这一宿林月纱也没睡好。 正月十五元宵节,就在众人的期盼中到来了。 一大早,街道上响起鞭炮声声,林月纱睡不成懒觉,等起身时,家人早已吃过早饭。 高汤已经准备好了,食材被整理完毕,制作酸辣粉简单,陈家人只需要做两次就熟练了,全部上手。 “我爹娘让我来这边帮忙,家里不缺人手,小妹你和宝珠小姐去看花灯。” 陈家人跟着陈氏赚了不少银钱,自然要多出力,这是一家人早已商量好的。 “要不这样,咱俩轮换着来。” 家里有生意,林月纱得上手帮忙,她家还没有钱到请人做工的地步。 东南西北四条街,景色差不多,她走完一条街就好。 “我就不了。” 陈小花摇摇头,她是来帮忙的,不是看灯会的。 “小花姐,你不是一直都想看灯会的吗?” 眼下大好的机会,下次就未必在边城,对于自家人来说太远。 “我真的不去,再说也没心情。” 陈小花不想扫兴,但是她真的不打算去看,逛花灯早晚有机会,明年不行就后年。 她和大姐期盼的花灯会,而大姐已经不在了,留下她自己一人,恐怕触景伤情。 “我懂,等我看见好玩的,也给你带一份儿。” 林月纱理解了,亲人离开的痛苦,不是短时间就可以消磨掉的,而让陈家人忙起来,不是减缓了痛苦,而是他们没有时间再胡思乱想。 赚银子,过日子有个盼头,对于陈家人来说,这就已经很好了。 第183章 画像 第183章画像 天擦黑,摊位边已经点燃了一串串的花灯照明,和天上的圆月呼应,很是应景。 家里的两个摊位已经摆好,一个在东街,一个在西街。 东西一条长街卖吃食和小玩意,而南北则是一条街的灯,各式各样,在中间交汇处,放着的是北地最特色的冰灯。 匠人从河里凿冰,而后雕刻成各个形状,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小丫,上人了。” 陈氏面带笑容,麻利地招呼客人。 “这是什么粉?我们一人一碗。” 第一桌客人大概是外地来的,这会儿正饿着,见摊位前冒着热气,为不耽误逛灯会,只想简单吃一口。 林月纱给客人介绍,纯酸辣粉八文钱,加入一些肉沫也不过十文钱,味道更好。 当然,如果有人不能吃辣,她也可以做出清汤,酸辣粉不酸不辣,这是她最后的倔强了。 一碗酸辣粉下肚,汤底都喝了个干净,几人赞不绝口,等一桌客人离开,又陆续地有新客加入其中。 人还不算很多,家里已经忙开了。 张晴儿和姜宝珠走过来,二人邀请林月纱一起去逛花灯。 “让浅绿留下来看摊子,咱们去逛逛。” 张晴儿拉着林月纱,执意地要把浅绿留下。 “这怎么行!” 浅绿是张晴儿的大丫鬟,平日也不做粗活的,而且花灯会人人都想看,她不能这样做。 “林小姐,无妨,交给奴婢。” 浅绿一点不介意,她和自家小姐提前商议过,她来帮忙,换林月纱一会儿。 主要是,她家小姐请了个画师,为三人画像留作纪念。 “月纱妹妹,跟我走。” 张晴儿垮着脸,这可能是姐妹三人在一起最后闲逛的机会了。 她爹爹接到调令,年后赶往南边一处府城做知府,调令白日里才下来,让张晴儿措手不及。 说到底,爹爹几年位置不动,却在年后突然升迁,林月纱在其中的功劳大大的。 “推翻滴血认亲全靠你,得到利益却是我爹。” 张晴儿认为衙门应该给林月纱大笔的赏赐,而不是百十来两就把人打发了。 “张大人一向清廉为民,能升迁是大大的好事啊!” 林月纱真心地为张晴儿高兴,等她去了南边,以后还是个可以通信,值得牵挂的好姐妹。 “张大人不升迁,难道会让我做官不成?” 林月纱抿嘴笑,把身前的围裙交给浅绿,若是如此的话,她真要和张晴儿在一处。 明天就出了正月十五,张家人收拾东西准备启程,二人见面的机会越发的少了。 “月纱妹妹,宝珠,我舍不得你们。” 张晴儿眼眶微红,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虽然爹娘都很高兴,可是她没有一点欣喜之感。 认识林月纱和姜宝珠的时间不长,三人性子也不同,却莫名地投契。 而她就要远行,三人在成亲之前,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一面。 她娘林氏在出嫁前也有个要好的姐妹,跟随夫君去了西北,一年半载通信一封,或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只要想到此,张晴儿就忍不住难过。 “晴儿姐,我们是有缘人,总会见面的。” 林月纱也有些不舍,但是对方要离开,是她左右不了的。 “晴儿,你在南边时常写信回来,听说南边也有不少好吃的,你不是想要尝尽天下美食,南边可是不可多得的地方。” 姜宝珠安慰张晴儿,张晴儿破涕为笑。 是啊,虽然暂时见不得面,但是她可以写书信,买一些南边好看的小玩意,送给姐妹们。 “我没和你们商议,找了画师过来,想让画师给我们画像,这样,就算过几年,我也不会忘了你们的样子。” 张晴儿说着说着,又伤感了。 “好啊,但是过几年万一我变美,我还是要重新画像的!” 林月纱调节气氛,拢了拢头发,又在一个摊位上,花一两银子买下一根成色不那么好的兔子玉簪。 “那荷花的花灯,是衙门请匠人做的,我们就站在荷花中间好了。” 周围人影攒动,天一黑,人也越发的多了。 空中飘着细细的小雪花,不一会儿,就落得林月纱满头星星点点的白,如戴了梅花一般。 “三位小姐,你们在一处,露出浅笑就好。” 张晴儿大手笔,请来三位画师,三人埋头作画,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三张美人图。 “这位先生,您的画倒是能看出月纱妹妹和宝珠,可这个绝色美人是谁啊?” 张晴儿仔细地看,身后无人。 画师很尴尬,笑道:“这是小姐您啊。” 给县令大人的千金作画,他不好把人画的难看,尤其是其余两位都比她美貌的情况下。 怕被责难,画师只好稍加改动,把张晴儿也画成个大美人。 “我长这样,我怎么不知道!” 张晴儿略微一想,就明白画师的想法,很是恼怒。 画像是为留下来做纪念的,又不是比美,把这张画像收藏,送给林月纱和姜宝珠,这二人还能记得她吗? “重画,我要最真实的,画不好我就告诉我爹爹去!” 张晴儿不需要被捧臭脚,她再三表示,要最自然最真实的状态。 人好不好看都是爹娘给的,她虽然没那么美貌,但是家世已经很好了,吃喝不愁,也没受过大委屈,若是再不满足,老天都看不过去。 画师们被教训一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人对视,最后达成一致,按照小姐说的来。 又等了一刻钟,新画像完成,张晴儿对新画像表示满意,那个圆圆脸的笑着的姑娘,就是她没错。 三人依偎在一起,灯火映衬着笑容,眼底也流动着细碎的光。 “月纱妹妹,宝珠,你们各自选一个画师,选一处地点。” 三人的合影完成,接下来就是独立的画像,要至少做三张,分别收藏。 张晴儿此行,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回到北地的机会,这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留作纪念的方式。 或许以后嫁人生子,看到这些,还能想到当年的日子,都是美好的记忆。 “好,老先生跟着我走。” 林月纱选中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至于地点,就是她家酸辣粉的摊子,牌匾还有张大人的提字呢。 第184章 炸元宵 第184章炸元宵 林月纱要求画师老先生,把牌匾都画进去,比起上元花灯,酸辣粉的摊子更多了烟火气。 “那小姐可有其余的要求?” 老先生选择一处人少的地方,随身跟着的小童立刻准备笔墨纸砚之物。 “没有了。” 林月纱只要求真实,画像再细致,也比不得现代的照片,而大齐没有这个东西。 东街和西街的小摊各个人满为患,有些摊位前排着长队,百姓们翘首以盼,有人吸了吸鼻子,流着口水不肯离开。 民以食为天,从古至今,到哪里都少不了吃货。 林月纱也喜欢吃,更喜欢创作美食,每次做出一道好吃的菜色,被人夸赞,她从心里往外就有一种满足感。 爱吃的人,更加热爱生活。 “小丫,你咋回来了?” 忙碌中,陈氏抬起头,见自家闺女正在摊位前招揽生意,她摆摆手道,“浅绿姑娘帮忙,家里人手够用,你去和张小姐玩。” 陈氏得知前因后果,为张家高兴的同时,也不免担心女儿。 以前自家女儿在林家村,名声不好,村人下意识地远离她,身边年岁相仿的也只有陈氏的侄女陈小花。 到镇上,林月纱好不容易交了相熟的姐妹,看了也比以前大方,没多久又要面临分别。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女子出嫁前,还能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一旦嫁人,哪个不需要伺候夫君和公婆,怎会得闲。 陈氏想的多,打发女儿去逛逛。 “娘,我一会儿就去。” 趁着老先生作画,林月纱偶尔活动,帮着爹娘收银子。 浅绿不愧是张晴儿身边的大丫鬟,记性好,一桌子几个人要的酸辣粉加料不同,她也不慌乱,从不出错。 “去。” 陈氏想了想,递给林月纱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二十两银子。 家里做生意找零,带着一匣子的铜板和碎银子,她随手装了个荷包。 既然要逛逛,就不能小气了,姐妹即将分别,按照礼数,也得送点上台面的东西作为纪念。 林月纱本想拒绝,但是想到自己手头紧,就收下了。 “娘,这银钱就当我借的,将来我再给补上。” 家里家外全靠陈氏操持,大哥说过,爹爹身上都没钱呢,她咋好意思一次拿这么多。 “说什么浑话,家里赚银子还不是因为你的点子,娘只是出点力气。” 给女儿花钱,陈氏很舍得,一点不在意。 小雪花停了,圆月升空,街道上传来喧闹声,好不热闹。 老先生的画技娴熟,下笔如游龙,不到小半个时辰,老先生已经收笔了。 林月纱把画像放在卷轴中,连连道谢,市井生活的画像,正是她想要的。 “大哥呢?” 林月纱正要离开摊位,发现忽略了自家继兄,从刚刚就没看到他的影子。 “你大舅摊位的人也不少,刷碗的热水不够用,你大哥去送水了。” 陈氏见忙的过来,就把萧祁撵走,读书人这个时候就该约同窗,而不是被禁锢在摊位上。 “嗯,娘,我去找晴儿姐和宝珠姐了。” 林月纱捏着银子,琢磨送什么给张晴儿当做告别礼。 其实她已经想好了,要做一些路上的小零嘴,给张晴儿闲磕牙打发时间,但小零嘴吃到肚子里就没了,留不下。 “月纱妹妹,这里,这里!” 人群中,张晴儿挥挥手,林月纱先看到她身上的皮毛大氅。 此刻,张晴儿正在一处摊位前,搓搓手,不住地往前看。 “晴儿姐,你要吃点什么?” 花灯会的吃食多,小摊位一家挨着一家,林月纱吃饱出门,这会儿都感觉饿了。 “元宵节,当然要吃元宵。” 张晴儿指着前面的摊位周边坐着的客人,笑道,“店家还做酒酿圆子,喝上一碗肚子热乎呢。” 不过,张晴儿的目标不在传统的煮元宵,她更喜欢吃炸元宵。 “炸出来的元宵啊,外焦里嫩,里面的馅料入口即化,那才叫好吃!” 元宵的馅料有好几种,传统的五仁,黑芝麻,白糖,还有咸香的猪肉馅做的。 油锅里热气腾腾,看不清摊主的神色,只见他熟练地颠了一颠大漏勺,接着把元宵倒入一个木头的大碗中。 “刷不刷酱料?” 摊主问完,又介绍自己的独家秘制酱料,有酸辣的,还有甜面酱,加一起四五种。 高手在民间,林月纱眼巴巴地看着,就见张晴儿豪爽地买下三份,各自刷不同的酱料。 “我们三人一起串换着吃。这样味道都能尝到了。” 张晴儿说完,用长竹签扎起一个炸元宵,吹了吹,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 “唔……好吃,好香啊!” 一口下去,里面融化的馅料就要流出来,张晴儿赶紧用嘴巴接住,一口气吞到口中,不住地点头。 面对吃食,她总有非同一般的热情。 林月纱摸了摸肚子,也赶紧加入其中,对比二人狼吞虎咽,姜宝珠要斯文多了。 三人边走边观望,身边只跟着姜宝珠的甩不掉的丫鬟小喜,小喜给更爱看热闹,看到卖糖球的当即迈不开腿。 “砰”地一声传来,把没有准备的林月纱吓得一哆嗦,而旁边的张晴儿则是捂嘴笑道:“月纱妹妹,我见你不像个胆子小的,你看,那老人家在做爆米花呢。” 响声过后,立刻传来小娃们的欢呼声。 林月纱定睛一看,摊位旁边的确有个蹦爆米花的,那用具和现代大同小异,下面接着个布袋子,一脚踩下去,布袋子里满是雪白的大米花。 而摊位旁边,还有一个老奶奶正在炒着米花糖,一文钱一块,很得小娃们喜欢。 “我忍不住了。” 张晴儿排在小娃的身后,丝毫不顾丢脸,最后一块被她买到,正准备一口咬下去体验那种满足感,排在身后空手而归的小娃,被馋的哇地一声哭出来。 林月纱一脸黑线,要不要这样啊。 “小弟弟,你想吃吗?” 张晴儿没一点压力地逗弄小娃子,小男娃犹豫着点点头,他当然想吃了。 第185章 问卜吉凶 第185章问卜吉凶 下一锅要等很久,张晴儿犹豫下,还是把米花糖掰了一半,递给小娃子。 “呜呜,姐姐坏,我要一整块!” 小娃子哄不住,继续哭,他还有个弟弟,如果只有一半的话,他也吃不上几口就没了,他不要! “不给,先来后到,我还要吃呢!” 张晴儿没欺负小娃的自觉,给一半是她最大的让步。 小娃见此,哭声更加响亮,听着里林月纱脑袋疼。 和小娃是不能讲道理的,眼前这个小娃子,还冒着鼻涕泡,也不过三四岁,他爹娘就放心他一人出门,也是心大。 “晴儿姐,把米花糖让给她,我给你做点不一样的如何?” 林月纱试图和张晴儿商议,姜宝珠在一旁无奈地摇摇头。 “什么不一样的?” 听说有不一样的,张晴儿当即把米花糖给了小娃,小娃的哭声立刻戛然而止。 耳边清净了很多,林月纱终于松口气。 有时候她也想过,家里只有大哥和她,爹娘是不是会孤单,而娘陈氏的年纪不大,还可以再有子嗣,她也愿意多个弟弟妹妹。 不过小娃子若是时常哭闹,也着实让人头疼,打又不能打,只得哄着。 “我看到摊主的布袋子里有小粒的玉米,我给你做焦糖爆米花。” 记得在现代,小玉米是新品种,林月纱没深入了解过这个时代的农作物,也不晓得咋就有了。 对于出处,她不再纠结。 “奶奶,能不能把锅借给我们用一下?” 林月纱和摊主老夫妻商议,二老都是非常好说话的人,见银钱给的足够,痛快地答应下来。 林月纱戴上围裙,让小喜帮忙烧火。 铁锅很沉,倒下热油和玉米后,林月纱费力地握住把手画圈摇晃,以保证玉米粒均匀地受热。 接着,锅内响起一阵阵地噼啪声,等了一会儿,噼啪声渐弱,等锅内基本没有玉米爆开的声音后,林月纱将铁锅从灶上拿开,焖了几秒,在众人好奇的眼光下揭开锅盖。 很好,大部分玉米都爆开了,形状很好看。 她用水清洗铁锅,用布巾擦拭干净,凉锅倒入油和糖混合,让小喜加入柴禾烧大火,糖很快地融化变色,色泽逐渐变成了金黄色,林月纱用筷子一挑,很好,拉丝了。 找准时机,林月纱倒入爆米花,让焦糖在蛋黄的玉米花上滚一圈,空气中多了甜甜的味道。 “太好了!” 张晴儿顾不得形象,直接上手,她连连点头,焦糖爆米花比米花糖还要好吃多了! 至于做法非常简单,林月纱根本不介意有人围观,这又没技术含量,寻常百姓家只要舍得料,都能做。 焦糖爆米花做的多,张晴儿吃不完,本打算都带走的,在林月纱的劝说下,她留了一部分给摊主两老口。 “这么好吃,我恨不得都倒入肚子里。” 走出好远,张晴儿还一步三回头,极为不舍。 “这个太甜,吃多了有饱胀感,你就吃不下别的了。” 林月纱得知小的玉米粒杂货铺子就有卖的,她可以买上一些再做一次,也不费事。 花灯会热热闹闹,两边也有寻常的摊位,烤土豆,红薯,玉米的,还有烤饼,烤包子,几乎每个摊位生意都很好。 趁着元宵节赚点银子,家里出摊来简直明智,若不是一口吃不成胖子,家里人手有限,林月纱真想多支几个摊位。 “前面围着好多姑娘,咱们去看看。” 姜宝珠更喜欢女子贴身的小物件,摊主那被围着,没准是南边来的货郎。 三人达成一致,挤破头地往里钻。 胭脂水粉,头钗绢花,擦脸的,抹手的,各种荷包绣帕,还有几瓶味道清淡的香露,几个姑娘为争抢,相互推搡,谁也不让谁。 “姑娘们,这香露抹上去,身上带着体香,绝对是不可多得之物。” 货郎把香露吹了个天花乱坠,二两银子一瓶,比银子的钗环还要贵。 张晴儿打开闻了闻,随后皱眉小声道,“就这破玩意,还要二两银子啊!” 坑人,太坑人了! 香露在京都是寻常之物,大家闺秀们谁人不是人手几瓶,各种香味的,张晴儿也有。 所谓的体香,抹上是带着香味,只不过时间短暂而已。 “我那还有几瓶,我又不喜欢用,送给你们。” 张晴儿对姐妹很是大方,那些都是京都寄来的,她根本用不上。 这些荷包绣帕虽然比北地的样子好,却也就是新鲜点,只有一个带机关的八音盒不错。 “算卦算卦,测字问卜,童叟无欺!” 一旁,站着个扯着大旗的老者,声音洪亮,仿佛就对着几个人喊的。 林月纱侧过头定晴一看,老头头发和胡子花白了,看起来有那么一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但是被玉檀寺大师测算过,林月纱相信有高人在,她要捂紧了自己的小马甲,以防被看穿。 “这位姑娘,不如来算一卦?” 白影很郁闷,他发现当主上的手下真难,无时不刻地玩着角色扮演,什么女鬼,马夫,现在又变成了算卦老先生。 问题是,他还不适应这个角色啊,对此一窍不通,他该怎么编? “不准不要钱。” 白影见对方有些松动,立刻补充。 反正他也不是为了银子,只为忽悠小丫头上当,传达一下主上的意思。 “那我测算一下。” 张晴儿想看手相,就把手掌摊开,让白胡子老头测算。 “哎呦喂,这位小姐身世不一般啊,可是官家小姐?” 白影摸了摸假胡子,这次他胡子粘的牢靠,肯定不能轻易地被扯下去了。 县令千金张晴儿,白影露出一个高深莫测地笑容,这题他会。 “你是如何得知的?” 张晴儿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心,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对方轻而易举地得知她是官家小姐,保不准真的是高人。 “佛曰,不可说。” 白影摇头晃头脑,他说了众人不都知道了么,“这位小姐,您目前可能有点小困扰,可您记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第186章 继兄套路深 第186章继兄套路深 白胡子老头一句话,差点让张晴儿哭出声来,难道老先生也看出她的一点小心思了。 虽说得知表哥林谦是个人渣,但是多年的期盼不作假,张晴儿内心还有些许的伤感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 被退亲的女子,还有什么好姻缘呢。 “大师,您看……小女子以后会苦尽甘来吗?” 爹爹升迁,此行到南边,又是一个陌生之地,张晴儿有些不确定地问。 “姑娘,凡事想开,有因必有果,南方是福地啊。” 白影说完,无论张晴儿问什么,他都不作答,保持沉默。 不能说太多,多说多错,点到为止,再问他真的不会了。 “大师,谢谢您点拨。” 张晴儿深深地鞠躬,并且双手奉上银两。 白影瞧着林月纱不太相信,愣是没收下银钱。和小丫头打交道,白影得知她很精明,若是收下钱,被误认为是骗子就得不偿失了。 “姑娘,你我有缘,不必提银钱二字。” 白影推回银子,这下,姜宝珠又信了几分,她犹豫道,“大师,小女子想要测字。” “好。” 算卦太难了,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还得长一张巧嘴,也难怪主上派他来,别人做不来的。 至少,人家测字,你得识字。 姜宝珠想了想,在纸上写一个“木”字。 “姑娘家里兄弟姐妹亲缘淡薄,正所谓独木不成林。” 白影都有点敬佩自己的才能,他咋就那么厉害啊!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却又有理有据。 姜家闹的事不光彩,还不是因为姜宝珠没个兄弟帮扶。 “那……” 一句话说到姜宝珠的心坎上,她犹豫地追问,“大师看小女子,还会有兄弟吗?” 娘许氏身子垮了,就算调养再得当,也不过只有几年好活。几年以后,爹爹正直壮年,一样可以再娶妻纳妾。 这些,姜宝珠早已考虑过,但是她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心酸罢了。 人都自私,她也一样。 爹爹有了儿子,以后也不会在乎她这个女儿。 “时运也会跟随天象改变,所以姑娘,这个老朽不知。” 白影盯着姜宝珠,这位是小丫头的好友,既然如此,他就多说几句劝慰的话。 “姑娘,虽说你的疑问,老朽现在无法解答,不过,你是多子多福的命格,命中注定有五子。” 五个儿子,够不够?母猪都没这么能生的。 白影真想打一把折扇,心想,够了? 姜宝珠闻言,脸颊迅速地羞红,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她和章敬,将来成亲以后会有五个儿子吗?这简直不敢想象。 她用手捂脸,一句话也问不出,只能频频对白胡子老先生道谢。 白影摆手,面色淡然,这两位都是开胃的小菜,小丫头才是他要引诱的正主。 “月纱妹妹,你也测一下。” 老先生神准,又不收银子,绝对是哪里来的高人。 今日相遇,必定是缘分,若是错过,将来也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好,那我也测字。” 林月纱想的是麻子脸,她在纸上写了个“麻”字。 白影看了看,面色逐渐地凝重。 林月纱只感觉空气都凝固起来,她有些不敢抬头看老先生。 “姑娘要问什么?” 白影想哭,前两个都简单,小丫头不同寻常啊,给他难住了,他必须解释得通,通顺。 “问姻缘。” 林月纱咬唇,本想问财运,然而,她能赚钱这事应该不需要怀疑,最让人疑惑的还是姻缘,女子又有几人对自己的婚姻大事不上心的。 “唉,姑娘,那老朽就有话直说了。” 白影先叹息一声,让张晴儿和姜宝珠心里一紧。 “大师请说。” 林月纱咬牙,说,她能承受得住,若是姻缘不好,她就自欺欺人,相信玉檀寺的高僧。 “广字下两木,组成一个麻字,这说明,姑娘是有人庇护的,命格贵重,危难时,自然逢凶化吉。” 白影结合林月纱的遭遇,瞎编道。 林月纱仔细地回想,大师说的有道理,她几次都处于危难之中,帮过别人,别人也帮过她。 最奇妙的是,在何兴要说出她的秘密时,突然暴毙,这让林月纱很是意外。 虽说一路曲折,但是她不断地碰见好人,并未受到多大委屈。 “不过姑娘,两木,说明你将来会被很多男子爱慕,而这二人旗鼓相当。” 白影胡说八道,发现自己还挺上瘾。 “那我该如何选择?” 林月纱懵了,两个男子争抢她,这么少的吗?就凭她这姿色,提亲的人不得把门槛踩烂啊。 “姑娘十八岁之前不要婚配,否则将遇人不淑。” 白影真想抹一把汗,这才是主上的意思,说了那么多的废话,只有一句精髓。 “十八岁以后就能成亲了?” 林月纱无可无不可,反正她也没想那么早成亲,还打算多陪着爹娘几年。 这年头女子成亲早,十五六岁生子,身量未开,生子承担很大的风险,搞不好就来个一尸两命,好的也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只是林月纱不明白,那两个争抢她的男子,自己该如何选择。 “选择你熟悉的。” 白影几乎脱口而出,本来他想说,选择相貌好的,但是主上相貌太不稳定,万一又带着麻子脸的面具,这不是坑么。 主上没说明白自己的心意,作为手下,白影不能看着不管。 对小丫头上心,怕她被骗,又心机又是手段,这套路真深。 “原来如此。” 林月纱给白胡子老头鞠躬,她刚刚怀疑老头是个骗子,真不应该。 选择熟悉的人成亲就和玉檀寺大师说的一样,大师说她命定的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二人一个意思。 “大师,您真是活菩萨啊!” 泄露天机对人没有好处,林月纱不住地表示感谢。 “不过是缘分罢了。” 白影看着远处,仿佛随时会羽化登仙一般。 任务完成,他得撤了。 “大师,我们也想算卦!” 刚远离林月纱三人,白影立刻被激动的人群围住,强烈要求算卦。 “不算不算,泄露天机会遭天谴!” 对付这些人,白影可没那么客气了,跳脚不说,又骂众人凡夫俗子,他找个胡同钻进去,一溜烟地不见踪影。 第187章 认干亲 第187章认干亲 白胡子老头消失不见,林月纱三人还在回味刚刚的对话。 “月纱妹妹,看来你注定要晚点嫁人了。” 其实与北地风气不同,京都越是高门大户的人家,女儿嫁人越晚,但是一般都会在十八岁左右出嫁,而在北地,十八岁嫁不出去的姑娘,亲事上犯难。 “我比较好奇那两个男子是谁。” 姜宝珠抿嘴笑,调侃林月纱。两个男子为争抢林月纱大打出手,最后武力高那人胜出?这么一想,还是很有画面感的。 “别提我,我那是正常的嫁娶。” 林月纱摸了摸鼻子,她是个厚道人,决计不可能一脚踏两船,这毫无悬念。 白胡子老头说了,姜宝珠多子多福,一下子生五个儿子,好夸张啊! “是啊,五个儿子,章家可算是有后了!” 张晴儿加入进来,姜宝珠脸色红到发紫,双手捂脸,羞得说不出话来。 这……也太多了。 “小姐,奴婢买到烤玉米了!” 小喜闲不住,在前面闲着逛了一圈,最后拿出来几穗玉米。 玉米在炭火上烤过,很是劲道,外皮又被刷了一层辣椒酱,让人很有食欲。 察觉到三人气氛不对,小喜问道:“小姐,您是看到章公子了吗?” 若没看到章敬,脸色咋这么红呢。 一句话,说得林月纱扑哧大笑,差点直不起腰来。 “胡说,我没看见他。” 姜宝珠用手揉揉脸,五个儿子,生一个走一道鬼门关,她要在鬼门关进进出出五次,他怎么就忍心? 作为男子,真的不用操心这些,所有的苦楚都得女子承受。 虽说生出儿子差不多是姜宝珠的执念,但是五个,也太多了。 “奴婢看到了,章公子还和奴婢打听您。” 小喜举着烤玉米,这些都是章敬掏钱买的,他在角落里,想邀请姜宝珠一起逛花灯。 “我才不去。” 姜宝珠鼓着脸,和那木头一起有什么意思,听着他吟诗作对?逛花灯还是和姐妹在一起才有趣。 “宝珠姐,既然章公子邀你一起,你就去,别让人家久等。” 毕竟是未来五个儿子的爹爹,总不好在这个时候把人抛下置之不理。 “好啊你,小丫头,看我不收拾你!” 姜宝珠双手叉腰,凶巴巴地,林月纱可不吃这一套,一闪身躲避在张晴儿身后,对着她鬼脸。 “那我去去就来。” 姜宝珠犹豫了下,让小喜带路,主仆二人去寻找章敬。 “罢了,女大不中留,月纱妹妹,我还没吃饱,咱们再吃一份煎豆腐?” 张晴儿拉着林月纱,直奔面前的小摊。 煎豆腐是集市上一大特色,切好的白色豆腐块,放在油锅上小火慢煎,而后等两面都呈现出金黄色,再撒上一点小香葱,刷上一层辣椒酱,外焦里嫩,既有香辣味又杂糅豆腐的香气,很受百姓的喜欢。 集市上卖煎豆腐的至少有十几家,张晴儿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等着。 “晴儿姐,等你到南边,吃食颇为清淡,可能就没那么重口味了。” 林月纱看过继兄萧祁桌子上一本游记,南边的饮食和现代大同小异,在江南一带,口味偏淡,有的人家做菜,习惯加一点糖来调味。 “我什么都喜欢吃。” 对于吃,张晴儿不挑剔,酸甜苦辣,百无禁忌。 她几乎没有不喜欢的菜色,以前在京都,夏日里的苦瓜,她照样能忍受当瓜果一般生吃。 姐妹俩吃着煎豆腐,直奔南街北街看灯。 “晴儿姐,你有什么喜欢的吗?” 林月纱捏着手里的二十两银子,刚刚她看了几个摊位,上面的东西送给姐妹,有些拿不出手。 就好比香露,她认为是稀罕东西,张晴儿却很嫌弃。 姐妹即将分别,下次见面真的不知道何年何月,她想送张晴儿一样东西留做纪念。 “我喜欢吃。” 张晴儿转身含笑,拉着林月纱的手,画像就是姐妹们最好的回忆,以后想起林月纱,她就会把画像拿出来看看。 “那我送你吃的,再送你一个方子。” 首饰物件,林月纱送的起的,未必配得上张晴儿,此行一别,她还是那个农家女,而张晴儿已经是知府千金。 虽说以姐妹相交,毕竟身份地位不同。 “月纱妹妹,我还不好意思和你提起呢。” 张晴儿喜出望外,从北地一路向南,路上的小零嘴由林月纱承包啦。 对于送给林月纱的礼物,张晴儿的娘林氏接手,因为同姓的关系,林氏对林月纱有几分偏爱,恨不得认下做干女儿。 林氏有这个想法,张大人和张晴儿表示支持。 “虽然我爹爹不在边城,不过这里还留下了交好的同僚,府城那边,也能多少能卖点面子。” 张晴儿拉住林月纱的手,期盼地道,“月纱妹妹,你做我的妹妹好不好?” 林月纱没明白张晴儿的意思,她们本来就是姐妹。 “是我爹娘,很喜欢你,想认你做个干女儿。” 张晴儿嘟了嘟嘴,小丫头是不是装傻,这话都听不出。 她爹这次升迁,全靠林月纱立功,小丫头是个有福之人。 这次升迁既不靠张家也不靠林家,爹娘面上有光,将来回京述职,也不至于在张家人面前矮一截。 “认干亲?” 林月纱震惊了,她不过是个村里的小丫头,就算有那么点做生意的头脑,也是小打小闹而已。 赚钱的几百两银子,在张家那根本不够看,可能不如林氏一套发簪值钱。 “是啊,我爹娘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张晴儿小米啄米地点头,爹娘本想先征求一下林月纱爹娘的意见,再选个好日子操办,没成想接到调令,三月前要赶到南边赴任。 “所以,只能让你稍微委屈点,一切从简。” 张晴儿解释原因,家里人很重视,要是林月纱能跟着她一起去南边就更好了。 “你放心,府城的女学,爹爹都给你托好了关系。” 张晴儿说完,林月纱打了个哆嗦,本想糊弄过去,结果到头来还是脱离不了学规矩的魔咒吗! 第188章 奔逃 第188章奔逃 关于认干亲,明眼人都知道是自家高攀,但是林月纱没有痛快地答应,而是表示要问问爹娘的意见。 “这是应该的。” 林月纱提出来,张晴儿连连点头,她娘有这个想法后,就想亲自带着礼品上门。 认干亲不是用权势压人,毕竟两家以后要当亲戚走动的。 张晴儿见林月纱没有抗拒的意思,心里松一口气。 “月纱妹妹,咱们去看花灯。” 北地今年的花灯与去年不同,还有房子一样的灯,只要给铜板,就可进去参观。 “那是私人做的,以前衙门不允许,后来见百姓对花灯有些腻味,才创造了新花样。” 屋子一样的大花灯,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小灯,还有供百姓休息的桌椅板凳。 “天太冷了,我们进去喝一杯姜茶。” 张晴儿给了铜板,轻车熟路地带着林月纱进去。 花灯的外侧是布料包裹的,里面的占地很广,分有不同的区域。 林月纱佩服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在赚钱上,古人绝不落后。 做花灯的人,不仅仅收入门的铜板,还把里面的区域分包出去,有卖荷包的,挂件的,花灯的,还有猜灯谜的,最后休息的区域,姜枣茶十文一碗。 “十文钱啊!” 林月纱想到自家卖的酸辣粉,成本就要占一半,而姜枣茶,每一杯成本绝对在两文钱以下,不费力一杯赚八文。 “这就是所谓的生意头脑,普通百姓决计不会花十文钱进来看灯,而能进来的,自然也不差这点钱。” 张晴儿一语道破天机,林月纱点点头,这就是所谓的高消费。 里面摊位的花灯比外面摊主卖的要精致,而价格贵四五倍,但是进来参观的人,几乎无人空手而归。 百十来文的花灯,随手买几个,眼睛都不带眨的。 “是啊。” 镇上或许没那么多的有钱人,不过元宵灯会的规模大,这些远道而来的人,出得起车马费,住宿的银子,自然不会在花钱上扣扣搜搜。 喝了一杯姜枣茶,林月纱全身上下都暖了起来。 她和张晴儿选花灯,张晴儿选择一个包子的灯,林月纱自己挑了个美人灯。 那个给麻子脸做的荷包,还在她身上。 对于绣美人图,林月纱没一点经验,也不知道怎么选底图,她想到现代一个女明星的长相,而后在草纸上临摹。 最后因为家里没有彩色的绣线,美人没衣服穿,成为一个光溜溜的美人。 图样有点猥琐,不过麻子脸若是个闷骚的,说不定暗中欢喜。 “月纱妹妹,咱们去找宝珠?” 张晴儿给姜宝珠选了一个老虎的灯笼,小老虎憨态可掬,看着有几分可爱。 “走,咱们去看看。” 林月纱拉着张晴儿出门,迎面刚好迎来舞龙灯的队伍,那队伍人人身上挂着小灯,手里的游龙飞舞,百姓们跟随队伍的步伐,一个劲儿地叫好。 林月纱走到暗处,灯火阑珊下,她露出一个浅笑,恬静而美好。 萧祁就站在林月纱的对面,两个人间隔几米远,可是,她看不到他。 他今日又带了麻子脸的面具,只为小妹手上的荷包而来。 得知手下已经完成了任务,萧祁心中微定。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也不愿意去想,他只知道,不希望自家小妹太早嫁人。男子十有八九负心,剩下的是块冥顽不灵的木头桩子。 “主上,您还忘了一种情况。” 白影嗖地出现在萧祁身边,小声地道。 “什么情况?” 萧祁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他在书院里,就没见过几个真君子。 何兴和宣纸那类小人自然不必说,还有表现憨厚,背地里买香艳话本看的,章敬还算不错的了,却是块木头。 “还有……断袖之癖。” 白影撇嘴,这么说男子不是风流就是下流,所剩无几也没几个好东西,再有男子爱慕男子的,虽然都不在明面上,私下里的行为更加恶心。 “照你这么说,月纱她这辈子都不能嫁人了。” 萧祁点点头,深感手下说的有道理。 白影:“……” 若是主上不放心,可以考虑一下他,他自认为长相俊逸,既不木头,也不风流,关键还有武艺在身,有本事,绝对不会让主上的妹子受委屈。 “你不行。” 萧祁回头,轻蔑地看了手下一眼。 白影:“……” 他行,他虽然是个雏儿,但是坚信那方面一定可以的! “少主,为啥我不行?” 白影揉揉胸口,垂头丧气,似乎受到不小的打击。 “你太老。” 萧祁说完,不再看手下,随着人流而去。 白影:“……” 他老?男子比女子大几岁不是很正常吗,而且,他还比自家主上小那么一丢丢。 主上嫌弃他,很好,早晚有打脸的那一日。 人群随着龙灯队伍缓步向前移动,众人欢呼雀跃,时不时地传来清脆的笑声。 在北地,一年有几乎半年的时间都在过冬,无论是穷富,众人在家里猫冬,难得有如此的盛事。 最开心的是小娃子,被爹娘抱着,小嘴不住地吃着东西,左看右看。 “啊!” 人群中,不知道谁尖叫了一声,有人向前跑,导致前面的人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 “怎么回事,看着点路啊!” 人群中发出不满的呼喊,而一回头才发现,跑的不是一人,而是后面所有人。 众人脸上带着惊恐之色,有些人根本辨别不清方向,一个劲儿地向前逃窜。 “不好了,快跑啊,有蛮子杀人了!” 不知谁尖叫一声,这下众人面色骤变,也顾不得埋怨,一窝蜂地四散奔逃。 不好了,蛮子来了! 蛮子的士兵埋伏在城内,专门对无辜的百姓下手,若是落入蛮子的手中,只有死路一条。 “晴儿姐!” 林月纱被人群挤着向前,差点跌倒,她一回头,发觉身后漆黑一片,哪里还有张晴儿的影子。 刚刚的人潮,将二人冲散。 可此刻,林月纱根本无法逆着人群寻找,只能随大流逃窜,她心里咯噔一下,最担心的成了现实了。 第189章 得罪了 第189章得罪了 此刻,林月纱站在南街上,被人流挤着向前,竟然有一丝她是谁,她在哪的迷茫之感。 “啊!” 人群中,一个老大娘的动作慢一步,就被人撞倒在地,大家只想逃命,无人关注老大娘的死活。 生死关头,谁也没有救人的心思,众人的脚步在老大娘的身体踏过,林月纱清晰地看到老大娘嘴角的血迹。 这就是人性,冷漠也好,自私也罢,所有人想的都是先保全自己。 “奶奶!” 小姑娘哭着去抓老大娘的手,周围路过的大婶看不下去,一把抓住小姑娘的手,将她抱在怀中,飞快地加入混乱的队伍。 被这么多人踩过去,老大娘早就咽气了,不能再搭上一个小姑娘了。 林月纱有些麻木,几乎是机械地迈动脚步,她以为自己在做梦,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丫头,快跑!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别出来。” 旁边的大叔看到林月纱的脸色,就知道她没有类似的经历。 大概几年前,蛮子也曾经趁着过年的时候来边城闹事,那次只有几百人,趁着年夜,摸到百姓人家的家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只要是女子,无论是年老的还是年幼的,都惨遭蛮子的毒手,被糟蹋而死。 像小丫头这样貌美的,蛮子更喜欢了。 “大叔,蛮子真的来了吗?” 寒门关战事,镇北王没有挡住蛮子,难道被破城了?那么一城的百姓,都要变成阶下囚。 几十年前,蛮子就曾经占领过边城,下令屠城,一时间,大齐的百姓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莫非,悲剧又要重演? 林月纱怕了,真切地感受到这里和现代的不同。 “应该不会,若是破城肯定不止这点动静。” 大叔思维缜密,猜测蛮子是之前就埋伏下来的,故意借着花灯会引发骚乱,让北地百姓人心惶惶。 从南街跑到北街,有一处岔路,林月纱一时间头晕目眩,找不到方向。 爹娘还在家里的摊位,还有大舅一家,他们都在哪里啊! “小心!” 林月纱站在原地,被奔逃的人群推搡,她身子一歪,就要栽倒在地。 这个瞬间,她心很凉,指尖都忍不住冒出了冷汗。老大娘的下场,就是她的。 这会儿每个人都忙着逃命,非亲非故,谁又有那个心思救人! 就在恍惚间,她被人拉住手臂,带入怀中,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却让人莫名地有安全感。 林月纱扭头,看向那个救她的人。 “云大哥!” 关键时刻,麻子脸出现了。 林月纱激动得双眼泛着泪花,再看这丑陋的一张脸,更加顺眼了。 “是我,小丫头,你怎么还在岔路上发愣!” 萧祁很无奈,他一直都跟在林月纱身后,因为人太多,他被挤在后面,和自家小妹中间始终隔着两个人。 “云大哥,我没反应过来。” 林月纱被麻子脸带着跑,只感觉轻松了不少,她道,“我家就在前面不远,我不知道是躲回家里,还是去别的地方。” 林月纱想回家,因为她猜测爹娘和大舅一家应该会回去,她想和亲人一起面对。 “不能回家。” 萧祁摇头,他已经安排人保护家人,所以萧成贵陈氏他们很安全。 这次蛮子出动了几乎所有在城内的探子,制造混乱只为让军心不稳。 前线的士兵,大多数家人在北地,若是得知家人被害,是个什么心情?那些蛮子,终于学聪明了。 所以,回到家中小院,连个逃跑的途径都没有,若是蛮子闯进来,只会任人宰割。 “不回家去哪里?” 林月纱很相信麻子脸,连忙追问。 “跟我来。” 二人向东北方向跑,跑了没多久,萧祁吹了口哨,也就几个呼吸间,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从小路上奔出来。 “来,上马。” 萧祁要带着林月纱去一处安全的地方躲避,暂时远离混乱。 这次是他失算了,他以为蛮子会在某个夜里突然上门,却想不到会是元宵灯会这个节骨眼上。 “我……上不去。” 马太高,连个马鞍都没有,光溜溜的。 林月纱摸了半天马背,脸色通红,她总不能让马蹲下来? 黑马似乎得知她心中所想,竟然扭头鄙视地看了她一眼。 林月纱:“……” 这年头没点本事混不下去啊,马都欺负你。 “那么,得罪了!” 萧祁也无心看自家小妹的笑话,拦腰抱起林月纱,随手轻拍马背,轻飘飘地上去了。 林月纱用手揉揉眼,这么简单的吗,难道说,麻子脸也是高人,她只感觉这个世界玄幻了。 黑马跑得带风,风驰电掣,片刻的工夫就远离了人群。 林月纱侧过头,远处挂着的灯笼已经被人扯下来,四处点火,大街上横七竖八躺着百姓的尸体,也不晓得是被蛮子所害还是行动慢一步,被人踩踏。 心中一股悲凉感,让她难受的想哭。 “云大哥,你会功夫?” 沉默片刻,林月纱问道。 萧祁把林月纱揽在怀中,又围上一圈披风,等把她包裹得严实,才恍然发觉自己的动作太过自然了。 “只会一点,我家祖辈是猎户出身。” 这个必须承认,不然没法子对小丫头解释。 林月纱很快地接受这个说辞,她闭上眼睛,心中却很是焦灼。 麻子脸说的对,这样的情况,她不能去找爹娘,万一成为蛮子的目标,反而为爹娘带去危险。 只是不晓得,这场风波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风大,先别说话了。” 黑马加快速度,如一道黑影一般,直奔一处空旷的地带,而周边,已经荒无人烟。 林月纱安静下来,她相信麻子脸不会害她。 约莫有小半个时辰,黑马停在一处山脚下。 林月纱被颠簸得差点吐出来,直接从马背上滚入雪中,好半晌才能自己站起。 四周漆黑黑的,除了冷风就是白雪,还有一座深山,这是哪里?别说是蛮子了,除了二人,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 第190章 背你 第190章背你 积雪深厚,已经到了林月纱的腰身,她深呼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问麻子脸:“云大哥,山里不会有野兽?” “大体是有的。” 萧祁点头,这样的荒野,有老虎和熊瞎子再正常不过了,只不过野兽也要在深山猫冬,轻易不出来。 “我随身有火折子,不如我们先清理一块积雪出来。” 林月纱紧了紧披风,虽然自己穿的厚实,但若在荒野冻一夜,第二日没准就成冰块了。 清理落雪,烧柴禾取暖,糊弄一夜应该没问题。 她知道男女大防,但事急从权,除了和麻子脸在一处,也没别的办法。 “我们不在这过夜。” 萧祁指着不远处说道,“跟我上山,山上有屋子,可以遮挡风雪。” 天上的圆月,早已被乌云遮盖,远处天边,黑云滚滚,预示着一场暴风雪即将到来。 这样的天儿,二人根本不能在外过夜。 “上山有屋子吗?” 林月纱眼睛一亮,她哆嗦地想,在逃亡时,坐在热乎的炕头上喝汤,那真是苦中作乐了。 “是我偶尔来打猎的临时居所。” 因为在山上,周围几里地外才有村人,安静不被打扰,萧祁很喜欢一人独处。 天色暗,林月纱看不真切,在山的另一侧就是陈家村。 因为山中有野兽吃人,无论是村人还是猎户,都不敢踏入深山中。 “走。” 萧祁走在前,走出几步,发现身后没动静。 “云大哥,我……我脚扭了。” 林月纱脸色红红的,对自己拖后腿表示羞愧。就在刚刚从马上掉下来,她扭了脚。 走几步是不成问题,但是脚踝钻心的疼,怕是无法上山。 “来,我背着你。” 萧祁转身,在林月纱面前半蹲,等着她自己爬上来。 虽然有点羞涩,但狗命要紧,林月纱想,自己在麻子脸这丢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她被背起来,很自然地抱住他的脖子。 “小丫头,你能不能松一点,你放心,我走得很稳,你不会掉下去。” 被勒着脖子,萧祁差点不能呼吸,他很是无奈,若不是自家小妹,换另外一个人,都可能被他扔到深山里。 刚刚,她紧贴着他,萧祁听见了林月纱的心跳,突然地心里发紧,越发不自然起来。 “好,云大哥,我就是太害怕了。” 林月纱翻个白眼,麻子脸做事有头无尾,虽然把她抱上马背,但是下马就不管不顾了,害的她出了个大丑不说,又扭伤脚。 若是不抓牢点,万一被甩下来咋办? 以她目前半残的能力,挪动都很费力,根本无法下山。 林月纱答应的好好的,但是手一点没松不说,反而往萧祁身上贴,二人距离又近了一些。 几步路而已,萧祁满头大汗。 有心把小丫头丢下去,又舍不得,反复地纠结。 等二人到了半山,看到一间小木屋,萧祁和林月纱齐齐地松口气。 小木屋被人打扫过,门口的积雪整齐地堆放在一侧,屋檐上挂着金黄色的玉米和红辣椒,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 “云大哥,你在这里过年了吗?” 门口贴了春联,有了几分过年的喜庆,看着就像是隐居避世的山里人家。 四处幽静,红灯映照着白雪,在地面上投了一个圆圆的光影,莫名地多了静谧和温馨之感。 “来过。” 萧祁推开房门,林月纱跺跺脚,甩掉鞋面上的积雪跟着他进入屋内,才发现内里别有洞天。 小木屋很高,一共有两层,门口是木质的楼梯,通往二层。 “你先别脱掉披风,等我把火烧上再说。” 屋内的温度和外面没差多少,只是没有风雪的侵袭,让人稍微感受了一点温暖而已。 林月纱乖巧点点头,眼见麻子脸出门烧火。她四处打量,发现木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窗边是炕,而炕上还有分区,一边有小炕桌和书柜,她打开书柜,发现下层放着松软的被褥。 出来逃难,能有这么好的环境,实在是她走了大运了!只希望家人有个好地方躲避起来,平安逃过这一劫。 在生死面前,钱财和身外之物,都不重要了。 约莫一刻钟,屋内开始变得暖和起来。 萧祁走进房内,看到小丫头还老老实实的坐在原地,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云大哥,城内那么多百姓,都能平安吗?” 林月纱就顾着跑,也没有看到传说中的蛮子打砸抢掠,心中始终抱有一丝希望。 这个问题,萧祁不晓得怎么回答。 刚刚,他看到了手下发来的信号,家人平安,但是城内形势严峻。 这场动乱,怕是要三天才能平息,比想象的严重很多。 “能。” 为怕小丫头忧心,萧祁还是没实话实说。 “那就好,只不过我爹娘和大哥又要担心我了。” 林月纱晃了晃小辫子,麻子脸说什么她都相信。 气氛忽而又变得沉默,两个人独处,略微带着一丝紧绷。 “都说男女授受不亲,我这样是不是以后只能嫁给你了?” 林月纱抿嘴笑,她只是想调节一下气氛,却不想麻子脸面上没有一点表情,她用手托着腮,心想,难不成她被嫌弃了? 面具下,萧祁脸很黑,但是戴着面具,他神色看不出波动。 小丫头小小年纪,一点也不害臊,这女学必须去,好好的学规矩! 他之前教导那些,全白费心思了。 “不过,算命先生说我十八岁之前不能成亲,哈哈。” 林月纱把话题圆回来,她发现和麻子脸没有共同语言,她对他,仍然很不了解。 “你相信算命的话吗?” 萧祁沏了一杯茶,推给林月纱道,“暖暖身子。” 大冷天的,又在马背上吹风,他担心林月纱受了风寒。 “以前不相信,但是现在很相信。” 上辈子谁和她提命运,林月纱定然不屑一顾,还得认为对方神神叨叨的脑子有病,然而穿越都发生在她身上了,由不得她不相信。 何况,无论是玉檀寺的老和尚还是街头的算命老先生,都说得奇准无比。 第191章 酸菜炖大骨头 第191章酸菜炖大骨头 油灯的芯子噼里啪啦,火苗渐渐地暗下来。 萧祁站起身,用铁丝挑了挑灯芯,又在小几内,取出一支可以照明的蜡烛。 林月纱有些热了,脱掉披风,用茶杯暖手。 “你不觉得女子十八岁成亲有些晚吗?” 在林月纱这,萧祁证实手下完成了任务,想来那人也不敢瞒报。 只是到底说了什么,他作为主上,一概不知,手下不说实话,只能在自家小妹这套话。 于是,他又开始挖坑,套路林月纱。 “对于北地的女子来说,是有点晚,但是我这姿色,还怕找不到好人家?” 林月纱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仰着头很是得意,“老先生说的没错,我是贵人命格,自然能逢凶化吉,而且,将来注定有两个男子,为我大打出手……” 对此,林月纱深信不疑。 萧祁:“……” 什么乱七八糟的,哪里来的两个?白影到底说了什么! “老先生怎么知道是两个?” 萧祁心里浮起一股怒气,最近他心平气和,让手下以为他是个心慈手软的,找不到自己的定位了,连这些都敢欺瞒。 “我测字,写的是一个麻字。” 林月纱说完,不敢抬头看麻子脸,她明明想的就是眼前这位,希望他不要多心。 荒郊野岭的,万一他把她丢出去剁了,家里人都找不到她。 “广下两木啊,木代表男子。” 林月纱把老先生的话重复一遍,笑道,“十八岁之前不成亲也好,我爹娘也想多留我一些日子。” 对于老先生的话,林月纱很快地接受了,总比姜宝珠要生五个儿子强。 一口气生五个,想想也很可怕。 萧祁:“……” 很好,他的手下很好,做主上都不知道手下这么出色,既然如此,就让那厮继续去扮演神棍好了。 某处,白影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不是他迷信,而这是危险的信号。 “我家里情况不同,我那继兄都不着急成亲,我干嘛着急嫁人啊。” 林月纱和麻子脸说起家里事,她今年十三岁,还有五年时间成亲。 五年时间,说长真的不长,一晃而过。 成亲以前,她还有伟大的赚钱计划,至少让家人平安富贵,不会为一顿肉发愁。 尤其是她娘亲,真的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云大哥,你有兄弟姐妹吗?” 林月纱自己说了很多,见麻子脸不回应,主动问道。 “没有,我是家中独子。” 萧祁陷入沉思,小丫头似乎对他不娶媳妇有点意见。 “是啊,我大哥是老好人,若不管着点,家里都得被他搬空,而我娘亲性子软,也当不得家,就得找个厉害一点的大嫂。” 爹爹说过,长兄如父,同理长嫂如母,如果家里有个爽利的大嫂支撑门庭,会更好。 莫名其妙变成半个爹的萧祁:“……” 原来,自家小妹一直是这样的想法,很是嫌弃他来的。 “唉,云大哥你也知道,我大哥性子虽好,却总是招惹烂桃花。之前宣瑶就是如此,好歹是一朵明桃花,现在已经成花泥了,想不到,他还有暗处的烂桃花。” 林月纱想到和继兄去老两口家上门借碗筷,那家的小孙女横空出世。 多亏爹娘上门解释,不然还有一番口舌官司。 萧祁:“……” 这事怪他?他怎么知道会遇见奇葩! “可能是你大哥相貌俊逸,性子也好,所以才无端招惹了小姑娘。” 萧祁强行为自己挽尊,他的容貌上乘,他晓得。 “对于容貌,个人的看法不同,分和谁比。” 林月纱心直口快,笑道,“是比云大哥的相貌好。” 萧祁:“……” 自己和自己的马甲比,有意思吗? 二人无聊地对话,林月纱的肚子突然响了两声。 逛花灯和张晴儿吃了不少东西,但是天气寒冷,这一折腾,又消化了。 “饿了?” 萧祁声音很轻,从小几里找到几包冷硬的糕饼。 “云大哥,你这有米面吗?我想吃点热乎的。” 揉了揉干瘪的肚子,林月纱尴尬地笑,她有一个毛病,不吃饱就烦躁,从而心慌地胡思乱想。 “我去看看。” 萧祁找了一圈,发现一些冷冻的大骨头,还有坛子里腌渍的酸菜。 至于细白面,山上没有了,只剩下一些玉米面。 “好,这些就很好了!” 林月纱一瘸一拐地到灶间里,把冷冻的骨头下热水焯一下,去掉血沫子。 炖酸菜是北地百姓过年之前必备的杀猪菜,眼下有大骨头和酸菜,足够做一顿热乎的炖菜。 没有细白面不要紧,等菜快炖好的时候,大铁锅四周贴一圈玉米饼子,焦黄的锅贴,香的不行了。 “云大哥,我厨艺好,这里交给我!” 林月纱手脚麻利地做活儿,她在随身的小包裹里,取出八角和花椒来,又在灶间找到姜片,以此来炖肉。 铁锅炖肉,讲究的是软烂入味。 约莫等一个时辰,肉已经快要呈现出脱骨状态,她这才放酸菜。 其实,加一块冻豆腐进去,味道更美,冻豆腐上面有好多小孔,能吸收肉汤,嚼起来劲道。 对于吃食,林月纱有更多的话说,拉着麻子脸开始介绍,最后成功地把人说饿了。 一锅热乎乎的玉米面饼子,加上一大盆的酸菜大骨头,二人吃得畅快。 萧祁吃下最后一个饼子,才恍然发觉自己到底吃了多少,他一向对吃食不热衷,填饱肚子就行,可现在口味越发的挑剔了。 出门在外,只想着早点回家,吃小妹做的饭菜,若是家里是娘亲陈氏做饭,他还有那么点失望。 吃饱喝足,林月纱出了一身汗。 “真的好舒服啊。” 林月纱对麻子脸道谢,“云大哥,多谢你解救小妹于水火,若不是有你,我还不一定在哪里喝西北风。” 关键是,要躲避蛮子的骚扰,可没现在悠闲,吃饱喝足还可以烤火。 “你的命好,我刚好经过。” 对于救人,萧祁不邀功,小丫头心里明白就好了,多说无益。 第192章 月事 第192章月事 上次分开,林月纱答应再见面,送给他一个荷包,现在也到了履行约定的时候了。 “云大哥,我……” 林月纱不想送了,麻子脸又再次救她一命,她感觉自己不厚道。 荷包做了阴阳面,阴面的美人图,实在是…… 她错了,麻子脸是个君子,而是不是色眯眯的小人,也不闷骚,是她小心之心。 “我看到你戴着一个荷包,就那个。” 萧祁从林月纱手中接过荷包,里面的美人图,他还没有看到,为此有强烈的好奇心。 小丫头是不是对麻子脸芳心暗许,若是,会不会是她自己的绣像? 当着林月纱的面,萧祁自然地翻面,于是,空气凝结,再一次地寂静。 里面的美人,面貌模糊,这就算了,衣衫呢?为什么没有衣衫,胸前还特地加了红点? 林月纱捂脸,她真想找个地缝钻,呜呜,她的脸在今日丢的彻底了! “这是什么?” 萧祁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小妹没有对麻子脸芳心暗许,甚至还想捉弄人,他在欣慰的同时,又有失落感。 “家里的绣线不够了,我这是半成品,咳咳,半成品。” 不过是加一件衣衫的事,林月纱越说越脸红,她很想哭出声来。 当面被揭穿,这感觉太窘迫了。 “不用了,这很好,我正好缺个荷包。” 萧祁淡定把荷包翻过,露出竹子面。 “云大哥,你的那个好友大胡子怎么样了?” 林月纱眼神移到别处,快速地转移话题问道。 “他在关外。” 明明几个时辰前,二人还碰过面,但是萧祁不可能说实话。 “哦,若是能联系上他就好了,让他给红桃姐姐送个口信。” 红桃那个人,说不上是个好性子的,却也不坏。 对于大胡子的感情,红桃很是认真,如果大胡子一直没消息,红桃恐怕会继续等下去。 萧祁抬抬眼皮,原来那厮也在外招惹烂桃花了? “好。” 他答应一声,房内再次陷入沉默中。 “云大哥,这小木屋上面是干什么的啊?” 气氛沉默就尴尬,林月纱只能不断地努力找话题。 吃饱喝足后,她已经很累了,想找个地方睡觉。但是和麻子脸在一处,又不是亲人,总有些不好。 “上面也有火炕,为了防止野兽进宅,我一般都睡在楼上。” 萧祁解释,楼上安全一些,不过小丫头脚扭伤了,所以今晚他到上面去睡。 “那就麻烦云大哥了。” 林月纱说完,正准备站起来洗漱,她站立不稳,一个踉跄身子前倾,而后就感觉身下一股热流。 刚刚她肚子很疼,以为是吹冷风又喝了热汤,冷热交替的闹的,林月纱随手一摸,发觉手上是鲜红的血,她当场石化。 “小丫头,你受伤了?” 萧祁看到眼前刺眼的红,第一次失去了镇定,只感觉到心慌意乱,他打横抱起林月纱,就要下山找郎中。 “云大哥,你先放我下来。” 林月纱深呼吸,随后红着脸道,“不是受伤,而是……我来了月事。” 这感觉不陌生,所以林月纱很快地接受了。 麻子脸给的方子,她才喝了半个月,没想到效果显着,现在就连大姨妈也提前造访。 难怪,最近她胸前总有点疼呢。 “小日子?” 萧祁震惊,上下打量自家小妹,他对女子那些不是很懂,但是也明白了。 “是啊。” 林月纱淡定地一瘸一拐地进入了净房,她比较忧愁的是,自己没有带换洗的衣衫,也没有月事带。 本以为和麻子脸相处已经够尴尬了,竟然还有巨大的惊吓等着她。 林月纱很是发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萧祁愣神很久,才到灶间打水,又煮了一杯生姜红糖水。 “云大哥,你这有棉花吗?棉布也行。” 林月纱躲在净房,不好意思出来。 “有棉布,至于棉花……” 萧祁淡定地打开了柜子,拆了一床棉被。 林月纱探出头,把两样东西拿到净房,手脚麻利地用针线缝了月事带。 此刻,她终于明白红柳虽说的方便,如果她不会针线,现在恨不得原地去世。 等她磨蹭地从净房出来,看到开花的棉被,林月纱再次无语。 “还需要我做点什么?” 林月纱把衣衫洗了,正找地方烘干,她把亵裤藏在身后,缩头缩脑。 非常时期,不是矫情的时候,这大半夜的也没地找换洗的衣衫。 “你去灶间里烤火,我又添了柴禾。” 萧祁说完,把生姜水推给林月纱,怕她放不开,快速地上了楼。 林月纱一人烤火,顺便做了几个替换的月事带,她心里疑惑,麻子脸和自家大哥差不多,简直是妇女之友,连小日子喝生姜红糖水都晓得。 这样的男子,真是值得托付的人?反正现代被发好人卡的,多半找不到女朋友。 烤干了衣衫,林月纱昏昏欲睡,她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终于忍不住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林月纱醒来之时,发现身边放着一个包裹,里面不但有换洗的新衣,还有女子用的月事带。 这些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 “我下山一趟,进了村里,去村长家买来的。” 萧祁撒谎面不改色,衣衫是手下在关门的成衣店偷的,月事带,也是顺来的。 总之,来路不光彩,但是现在城里没开门的铺子,也只能出此下策。 他命令手下寻这两样东西,明显感觉到手下的眼神不对,仿佛在看一个禽兽,萧祁发誓,自己从没这么狼狈过。 “谢谢云大哥。” 有替换的衣衫,林月纱很感动。在现代,很多男人不愿意为女友买卫生棉,他们嫌丢人,而这里是大齐,麻子脸愿意去寻这两样东西,真的太难得了。 “那你怎么和村长媳妇说的?” 林月纱换好月事带,一脸轻松地问道,“总不能说你媳妇用?” “不然呢?” 萧祁很是恼怒,多亏是吩咐手下,不然他若真的去村子里找,还不得被人当成登徒子了。 小丫头就是他的克星,惯会给他找麻烦。 第193章 可恶的麻子脸 第193章可恶的麻子脸 一个晚上过去,林月纱推开门,见识到真正的大雪封山。 木屋门口的积雪已经被打扫过,而周围的积雪至少到她的腋下,她用一根尝尝的树枝探路,探不到底儿。 “云大哥,咱们啥时候能下山?” 林月纱有点着急了,尤其是她到现在不露面,爹娘会不会担心,爹爹还好,她着实不放心娘陈氏。 “再等一两日。” 萧祁看了看天色,约莫傍晚时分,还有一场雪。 昨夜蛮子引发骚乱,死了不少百姓,大街上还有不少尸首无人认领,很是悲凉。 蛮子在掠夺一次后,不等边关的士兵到来就如缩头乌龟躲起来,还未被找到老巢,所以城内和附近的村落仍旧不安全。 多亏现在是冬日,百姓人家有存粮,虽不担心没饭吃,却惶惶不可终日。 “可是我爹娘……” 林月纱很纠结,她被麻子脸带到安全之处,想要离开却不是她能说的算的。 大雪封山,出门迷路,就算成功下山,她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别担心,我托付了镖局的兄弟给你家送了口信。” 家里的小院有一处隐蔽的地窖,萧祁早已准备好,里面正是最好的避难之所。 目前,家人全部平安,躲避个几日,不担心有蛮子闯进家里。 “真的吗?” 林月纱激动地站起身,抓住麻子脸的衣袖。 她想起来了,麻子脸给她家送过口信,也带过东西,所以是能找到的。 恩人啊,这是天大的恩情啊! “救命之恩,唯有……” 下一句,以身相许,林月纱卡住了。 “唯有如何?” 萧祁眼底露出一抹幽光,小妹敢说以身相许,他就把人丢到大山里去。 女儿家,千万不能随便对男子做出承诺,即便是他的马甲也不行! “唯有做牛做马的报答啊!” 林月纱表示,这几日的饭菜她承包了,等她平安回家,再带着一家人道谢。 “不过,还是得隐瞒我娘亲。” 若娘陈氏得知她来了小日子,还和外男共处一室,过了两夜,怕经受不住打击直接昏死过去了。 很好,这个时候想着名节,小丫头总算有点廉耻之心,萧祁点头表示同意。 “我今儿下山,从村里人家带了一些粳米和细白面。” 萧祁带林月纱进入灶间,他只会做一些米粥之类的,勉强填饱肚子。 “肉,大葱,豆腐,还有腊肉,鸡蛋。” 灶台上摆放了十几样,林月纱感动了,跟着麻子脸有肉吃,逃难还能吃的那么好。 既然有肉,那不如就发面,做点大葱肉的细白面大包子吃,配上蛋花汤和一碟小咸菜,作为晚饭。 早上随意弄了点疙瘩汤,二人吃得津津有味。 “云大哥,外面真的很乱吗?” 昨日跑的及时,林月纱只看到踩踏事件,就这样还是心有余悸。 年轻人腿脚快,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年迈的老者或者行动不方便的体弱者,被推到就再没爬起来的机会。 原本是热闹的盛况,谁料最后却变成血腥的修罗场。 “很乱,蛮子抢了一条街,杀了壮年的汉子,强了大姑娘和小媳妇。” 大齐和蛮族之间的仇恨由来已久,哪里是一两句说得清楚的,而百姓到底无辜,被牵连。 如今,两国边关开战,若是寒门关失守,北地边城落入蛮族手里,那后果不堪设想。 蛮子物产匮乏,又面临战事,缺少的粮草和银两,全靠抢夺。 北地边城有通往蛮族的密道,只是一直隐藏的很好。 “尤其是家大业大的商户,这次怕是在劫难逃。” 萧祁不说还好,说完了林月纱又开始担心起姜宝珠,真没想到有钱还是错了。 以后赚钱,她一定要离开北地,这里太不安全,可北地是陈家人的根,家人又能去哪里呢。 …… 下晌,天色阴暗,又飘起了小雪花。 林月纱发好面,剁了肉馅做大肉的包子,而麻子脸出门了。 趁着麻子脸不在,她到小木屋的楼上去一趟,发觉楼上也和楼下的布置差不多,整个书架全是书,收拾得整整齐齐。 林月纱随手抽出一本论语,打开一看顿时有些不对。 天啊!这个可恶的麻子脸,看春宫就看春宫,竟然还懂得包装自己,披着论语的外皮,内里的画面香艳! 是她大意了,到底是成年的男子,或许有那方面的需求。 不行,她还小,若是对方挟恩图报,她该如何?是反抗呢还是必须得反抗呢! 做贼一般把论语插到原处,林月纱飞快地下楼。 她用手捂着脸,假装一切没发生,眼下上了贼船,她下不来,好在这月事来的及时,保不准麻子脸嫌弃她污秽。 男子太可怕了,无论看着人品多好,都不能相信! 林月纱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包包子,只希望时间过得快点。 约莫一个时辰后,萧祁背着柴回到小木屋,手里拎着一只毛色五彩斑斓的野鸡。 “云大哥,你打到野鸡了?” 林月纱拍怕手,从灶间出来,看到野鸡很是欢喜,那今晚加一个鸡汤。 “山里遍地,不过大雪天也不好找就是了。” 萧祁整理一下衣衫,敏锐地发觉有些不对劲儿,主要是小丫头眼神闪躲,似乎很怕他的样子。 这不应该啊。 “那我蒸包子,咱们先吃饭,晚点饿了再喝鸡汤。” 林月纱不敢和麻子脸对视,这人虽然丑,却有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她怕自己被吸进去,又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赶紧躲避。 “好。” 萧祁推门进了房间,在通往二层的楼梯上,看到掉落的络子。 小丫头上去了? 楼上的书架里的书,他从未看过,以前手下偶尔来木屋过夜,一点点积攒的。 萧祁疑惑地上楼,随便一扫,发觉其中的一本论语放歪了。 一本开蒙的论语,小丫头至于那个脸色? 萧祁抽出来,翻开封面,内里的一张插图,男子和女子搂抱在一处,男子含笑,女子却已意乱情迷。 他快速地后翻两页,差点把手中的书扔出去。 有不省心而且永远只会拖后腿的手下怎么办?很简单,不让他见到明日的太阳。 第194章 小笼包 第194章小笼包 傍晚,天色越来越暗,又飘起了雪花。 在北地,一年有半年的时间见雪,百姓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林月纱依靠在小木屋的门口看雪,山里的雪景,自然和城镇不同。 山野之间,只有枯树被蒙上一层白色,单调而黯淡。 小木屋上方炊烟袅袅,片刻后,灶间里传来一股子肉香气。 “大肉包子好了,开饭!” 林月纱打开铁锅的盖子,捡出冒着热气的包子,灶间弥漫的水雾,让她的神情很模糊。 萧祁站在门口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甚至发觉二人在一处的日子也不错,安静,顿顿有美食,也没有别的烦恼。 “云大哥,你先放桌子,咱们就在灶间吃饭。” 林月纱侧了侧身,从一个罐子里拿出两个鸡蛋,快速地打了蛋花汤。出锅时,加了翠绿的香葱和几滴香油点缀。 让她意外的是,麻子脸竟然是个过日子的人,灶间里油盐酱醋一类的调料很全乎,不过因为没人住的时候太冷,二人刚到那日,调料都已经冻成了硬硬的冰块。 “好。” 萧祁放下桌子,又打了温水洗手,和林月纱各自坐在桌子的一侧。 虽然极力地甩掉脑海中的画面,可那画面总能在关键时刻浮现,林月纱脸色怪异,她在想怎么掩饰自己。 那最好的办法,低头安心吃饭,不看麻子脸。 饭桌上的气氛又陷入尴尬,萧祁也无所适从了,他到底给小丫头留下个什么印象,难道就是披着羊皮的大灰狼,先伪装养肥小白兔,而后趁着白兔最肥肉最嫩的时候吃掉? 不,他不是这样的人。 但是,他不能捅破窗户纸,关于楼上的春宫,萧祁解释不清。 “这包子真香!” 萧祁一口咬下,松软的包子皮内,是一个肉团子,还带着些许的肉汁,肉汁浸泡在包子皮内,肉香弥漫,他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是吗?” 厨艺得到称赞,林月纱还是很高兴的,她笑道,“还有一锅我没蒸,等晚上饿了吃。” 南方女子多是小巧玲珑,而北地不同。 林月纱琢磨,还是因为气候问题,就边城这样的天儿,吃过饭没过多久,肚腹空空,她就迫切地想吃下一顿了。 只不过普通百姓人家一日只有两餐,实在饿得受不了,再热个馒头和豆包充饥。 林月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却不见长肉,身量倒是抽条了点。 “可以蒸一锅小包子,一口一个那种,南边人喜欢吃小笼包,小巧可爱。” 萧祁发誓,他没有别的意思,纯属是曾经南下,想到南边的特色。 “云大哥,你爱吃小笼包胜过大包子吗?” 林月纱瑟瑟发抖,大肉包子吃起来过瘾啊,小巧的一口一个,这几个字,在她脑海里无限回放。 “谈不上更喜欢什么,但小笼包有小笼包的特色。” 萧祁继续低头吃包子喝汤,根本没注意到林月纱骤变的面色。 完了,完了! 林月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有些想哭,麻子脸这登徒子到底是想暗示什么! 若不是看到那本春宫,她也不至于把人想象成这般,但是现在,脑海里一旦有想法,就和脱缰野马一样控制不住了。 色胚和色胚不同,如宣纸何兴之流,都是最末端的,长得一脸肾虚,而色胚的最高境界,绝对是闷骚啊! 林月纱心累的不想说话,手里的包子吃着都不香了。 “怎么不吃?” 萧祁察觉气氛不对,抬起头,发觉自家小妹坐在原地愣神。 “吃饱了。” 林月纱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一句话也不想说。 萧祁点点头,以为是女子月事不舒服,也没多想,让她到屋内躺着,“鸡汤我来炖。” 林月纱已经把调料都准备好,按照顺序丢在锅里就行了。 “那么就麻烦云大哥了。” 林月纱一瘸一拐地回到房内,洗漱的时候更是变成惊弓之鸟,总担心这四周有洞,而自己被麻子脸看光。 她听着灶间里有动静,估摸麻子脸炖鸡汤,动作快之又快。 因为太过着急,在洗脚的时候,她又扭了一下,钻心的疼。 从蛮子手下逃出来,命虽然保住了,就怕清白不保啊! 林月纱爬上炕头,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晚饭吃得少,到了夜深,她又饿了。 不愧是山里跑的野鸡,那鸡汤的鲜美,远远不是家养的母鸡可以比拟的。 “小丫头,你醒了?” 萧祁端上一碗鸡汤,并一个玉米饼子,递给林月纱。 肉包子都被他一口气吃完,剩下的生包子,他不晓得要蒸多久,只能学着林月纱的手法,贴了个玉米饼子。 “你见不得太油腻,外层的浮油被我去了。” 放上小炕桌,萧祁就坐在一侧,看着林月纱喝鸡汤。 “好喝啊!” 林月纱舀了一勺子,吹了吹,入口后,她眯了眯眼,慵懒地像一只猫咪。 察觉到自己的动作被麻子脸看在眼里,林月纱又不自在了。 “云大哥,我脸上有东西吗?” 林月纱摸了摸自己的脸,唉,这年头还是丑陋点安全,比如麻子脸,想要骗个小丫头,费尽心机。 若他如自家大哥那般好相貌,即便是人木头点,也容易招惹几朵烂桃花。 说来说去,一切全看脸。 “没有。” 萧祁并不知道自家小妹心中所想,林月纱吃饭喝汤,总是给人感觉饭菜很香,很好吃,而他也忍不住多吃了不少。 “这样?” 林月纱惊悚了,她可不可以理解成为麻子脸眼馋她的身子! 天啊! 魔窟,这里一定是魔窟,现在她来小日子,逃过一劫,若是小日子过去了…… 不行,在这之前,她必须想个法子逃出去。 林月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决定少和麻子脸说话,先让自己吃饱再说。 饿着肚子,即便是想逃出去,也是有心无力。 那么,怎么才能跑呢? 林月纱动了动勺子,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下山,必须骗麻子脸带她下山,这般才能寻找机会。 第195章 正骨 第195章正骨 房内点燃着一根红烛,红烛摇曳,把林月纱和萧祁的影子映照在墙壁上。 内室安静,安静到二人彼此都可听见对方的呼吸。 忽然的,风把窗户刮得呼呼作响,屋内钻进了冷风。 “我去门外把草帘子放下来。” 萧祁说着,把碗筷放入篮子里,提出了门。 他现在可以确定,小丫头看到春宫,对他产生了点想法,很有可能是不好的想法。 为自己手下背锅,这种事还是第一次,说不清道不明,被人冤枉,他还得认下。 罢了,等把自家小妹送回家,麻子脸如他之前的打算那般,可以退出小丫头的生活里。 “哎呀,好疼啊!” 麻子脸出门,林月纱紧绷的神经立刻放松些许,刚刚还不觉得,这一放松,脚踝部位痛意袭来,更是钻心的疼了。 她弯下腰,慢慢地脱下袜子,倒吸一口冷气。 脚踝的部位青紫色,并且鼓起一个大包,只要稍微动一下,立刻疼出一身冷汗。 不晓得有没有伤到骨头,若不及时处理,以后变成瘸子怎么办? 林月纱眉头紧皱,盯着脚踝看,麻子脸进来她都没察觉。 “怎么扭伤这么厉害?” 萧祁进门,眼尖地看到林月纱脚上的淤青,当即问出口。 “云大哥?” 林月纱抖了抖,男女大防最后比不上要成为瘸子的恐惧,她带着哭腔道,“又扭到一次,二次受伤,所以……” “你别动,我看看。” 萧祁走到近前,把林月纱的腿轻轻地挪动一点,让脚踝的部位对着自己。 白白嫩嫩的小脚,脚趾都泛着粉色,而踝骨的地方突出,颜色也不正常,应该是骨头错位了。 “错位?” 林月纱耷拉着脸,听着就很严重,这种情况她还跑什么,下山都得靠爬的。 “是错位了,不过问题不大。” 萧祁按了按凸起的部位,林月纱立刻哀嚎出声。 这嚎叫声,在寂静的夜,至少能传出去二里地,好在他们在山上,周围荒无人烟,也不担心引来什么人围观。 “轻……轻点啊!” 林月纱娇气,她怕疼,尤其是骨头扭伤的疼痛,根本忍不得。 “眼下,你的脚需得先正骨,而后抹上药油揉开。” 萧祁直视林月纱,见到自家小妹眼中含泪,又舍不得下手了。但是,舍不得也要把骨头正过来,耽搁不得。 “很疼吗?” 林月纱吸了吸鼻子,明知故问。 她已经不算很娇气的人,但刚刚麻子脸按那一下,疼到她浑身颤抖,恨不得在炕上打滚,连当年最可怕的姨妈痛,都比不过骨头错位的痛感。 遭罪是肯定的,而她不得不忍耐。 “不疼,你转移注意力就不疼了。” 萧祁小心地安慰,他根本不会安慰人,直言道,“你看村里人家的屠户杀猪,那一刀下去,猪疼不疼?” 无奈,猪并不能反抗,每头猪都有自己的命运。 林月纱:“……” 麻子脸这安慰的话,还不如不说,反正,她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想哭了,她能和猪一个命运吗? “要不这样,我去找一本游记。” 萧祁擦了擦额角上的汗,他这辈子都不想和女子打交道,真累。 “好。” 林月纱擦了擦眼泪,表示同意,如果有南边的游记更好,最好是记录风土人情的。 北地有北地的波澜苍茫,南边也有南边的风景宜人,然而,家人未必愿意远离故土,说服家人任重道远。 林月纱尊重爹娘的意思,只是想有机会的时候去南边看看。难得穿越,她也想见识一番大齐的大好河山。 “你等着。” 萧祁上楼,看到书架上那本论语,额角青筋暴跳,他先忍着,等见到手下再一并清算。 书架上有两本游记,萧祁打开一本,又忍住扔书的动作。 游记是一个叫逍遥散人的所作,主要描写去南边花楼找姑娘的经历,南边花楼哪里的姑娘有才情,哪里的更美,赎身要多少银两,一一记录。 这都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萧祁耐着性子打开另一本,另一本正常了,是一本美食的游记。 小丫头喜欢吃,并且厨艺不错,说不得对南边的吃食感兴趣。 萧祁抓起游记,又翻找出药油,这才下楼。 “我给你读。” 为怕自家小妹认字不全,萧祁自告奋勇,他把游记放在炕上,翻开第一页。 “这第一道菜,名为陵水酸粉。” 陵水是大齐最南边的一处小县,陵水制作的酸粉最是正宗,当然也是最好吃的,这名称也是由此而来。 酸粉是由米粉、肉沫黄灯笼辣椒等制作而成,口味香辣。 酸粉最独到的地方来自于它的酸,酸甘香辣让人难以忘怀。 林月纱眨眨眼,这和她做的酸辣粉差不多,其实也是很好做的。 游记上有一张插图,南边的集市摊位上,不少卖酸粉的摊子,深得百姓们喜欢。 “第二道菜呢?” 林月纱催促麻子脸继续,她发现这本美食的游记很有意思,游记的作者根据自己的口味做点评,描述得趣味生动。 “第二道是……” 趁着自家小妹追问的时候,萧祁拉过林月纱的脚踝,先是一拉,而后一推,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骨头归位。 林月纱一声尖叫在喉咙里,硬生生吞回去。 痛苦很短暂,短暂到她正要哭喊,就戛然而止了。 “云大哥,你说转移我的注意力,好歹给个预示啊。” 林月纱掏出帕子擦汗,动了动脚踝,虽然还是有些疼,那钻心之感却没有了。 “耽误不得。” 萧祁又用杀猪来打比方,屠户在杀猪以前,先磨刀,把刀磨得锐利,一刀下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猪也没有多少痛苦就一命呜呼了。 林月纱:“……” 行了,可别说了。 麻子脸是个闷骚的色胚,还稍微有点不正常。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萧祁想帮自家小妹按摩,林月纱坚决地阻止。 女子的脚不能露出来让外男看见,她这已经很有伤风化了。 按摩的小事,她自己可以。 第196章 进山 第196章进山 活血化瘀的药油效果显着,林月纱呲牙咧嘴,忍受肿痛之感,揉了小半个时辰,如猪蹄一般鼓胀的脚踝看起来正常多了。 虽然药油味道刺鼻,却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山里夜风大,外面有草帘子,内里还要再挂一层厚实的布料。” 萧祁说着,从炕上的柜子里,找出一块窗户大的布料,和现代的窗帘差不多。 “云大哥,我来就成。” 林月纱站起身,发现窗户上方两边有铁丝,她把厚布勾在铁丝上,果然抵挡了不少冷风。 “这油灯就燃着,若是起夜也方便,” 窗门都被遮挡得严实,外面雪夜的光透不过来,萧祁体贴地道。 他说完,快步上楼,坐在书桌前,随手拿了一本书。 然而,一刻钟过去了,茶冷了,他抿了一口皱眉,这才回神,发现自己拿的正是那本论语。 罢了,既然书在他手里,不如观摩一番。 萧祁翻了两页,简直没眼看,男的猥琐女的丑,真不晓得手下竟然是这样的品味。 夜深了,萧祁依然没有睡意。 他站起身,脚步轻轻地下楼,想看看小妹睡了没有。 林月纱的睡相算不上好,睡着的时候少了几分防备,看起来很是娇憨。 萧祁走到楼下,小丫头已经传来匀称的呼吸。 他随手灭了蜡烛,只留下一盏昏暗勉强能照亮的油灯。 “麻子脸下来了,停着不走,不会对她做什么?” 林月纱正迷糊着,听见脚步声,她故意装睡,实则身子紧绷。 或许,他发现了什么,所以想要在这个时候彻底撕破脸,趁着她来小日子用强,简直是禽兽啊! 手里握着匕首,林月纱内心很是纠结。 说到底,麻子脸救过她,若是一刀把人弄死,算不算恩将仇报? 要不,不弄死了,让他变成太监好了。 可是,太监又不能人道,活着没意思,还不如去见阎王。 林月纱疯狂地脑补,内心天人交战,等了一会儿,脚步声渐远,麻子脸已经上楼。 这一夜,再没动静。 林月纱等了很久,最后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野鸡在大灶上小火慢炖,这一晚足以脱骨,香味更加浓郁起来。 早上二人用鸡汤下了热汤面,林月纱吃饱后,强烈要求出门走走,她想熟悉一下周遭的地形。 “云大哥,我看灶间里的酱料齐全,你平日也出门打猎吗?” 雪后终于迎来个晴天,林月纱坐在小板凳上晒太阳。 “山里有我挖的陷阱,偶尔去看看。” 萧祁整理灶间,忽然发现二人有点能吃,准备三天的吃食,最后只够一天半。 尤其是米面,已经快要见底了。米还有浅浅的一层,只够做一锅米粥。 “还有一块豆腐,几个包子,晚饭吃什么?” 在山里出不得门,林月纱捧着游记,看得津津有味,她只关心吃食。 游记上不仅有点评,还有插图,让人一目了然。 南边的美食虽说清淡,却也有特色,游记的作者是个北地的书生,赶考多年,还只是个童生,就起了游历的心思。 游记里,他最推崇的是蛮子的烤肉。 “如果肉多,烤肉吃很不错啊。” 林月纱咽了咽口水,那种腌渍的肉,放在火上滋滋地冒着油花,刷着酱油,撒上辣椒粉,配上点黄酒,天冷时,吃这个太爽了。 “想吃?” 萧祁挑了挑眉,山里别的别有,肉绝对管够。 “哪里有肉?” 肉最好是新鲜的,冻肉还得先融了,失去肉本身的美味。 “去山里看看。” 萧祁站起身,就要出门,林月纱忙不迭地跟在他身后,她也想去走走。 然而周围到处是雪,深浅不知,万一掉入大坑里,那可要了命了。 “把披风披上,走。” 萧祁点点头,带着林月纱来到一条小路上。 山里空气极其的好,路上,林月纱看到一只大尾巴的小松鼠。 小松鼠似乎很少看见有人的踪迹,胆子大的从树上跳下来,找一个低矮的树杈,一路跟着二人。 “这里真好啊!” 林月纱深吸一口气,如果有饭吃,有衣穿,隐居在山里,未尝不是神仙日子。不用那么世俗,也不用理会复杂的关系。 “山里有山里的好处,不过夏日多蚊虫,冬日又很难出山,一年四季都是同样的景,早晚会看腻的。” 留在山里只有孤独,少了人间的烟火气。 林月纱点点头,麻子脸说的不无道理。 二人来到一处陷阱,陷阱里有几处脚印,却没有猎物。 萧祁顺着脚印,轻易地发现了野鸡和野兔,满载而归,二人在回去的路上,又打到一只獾子。 现代的环境差,连野鸡野兔都不常见的,而在大齐,遍地都是。 林月纱星星眼,幻想吃一顿烤肉,然而她最喜欢吃的还是烤牛羊肉,可惜在山里不好找。 “这是猪獾,把獾油熬出来,可以治疗烫伤,它的毛还能做出毛笔。” 萧祁忙着给自家小妹科普,县里的酒楼大多有卖獾子肉,红烧味美。 关于烤野鸡和野兔,他的经验要比林月纱多。 以往出门在外,露宿荒野,萧祁经常得去山里打猎填饱肚子。 灶间里有热水,萧祁麻利地给野鸡脱毛,又拔了野兔的皮。 场面血腥,但林月纱很快地接受了,作为大厨,处理食材只是最浅显的基本功。 “灶台旁边有个小罐子,里面还有蜂蜜,在烤成熟的时候,刷上蜂蜜,滋味更好。” 萧祁处理完毕,林月纱负责腌渍,二人在吃食上达成一致。 有肉,可是并没有酒。 “云大哥,你不喝酒吗?” 林月纱在灶间找了一圈,连个酒罐都没有。 “有高粱烧,不过太烈了,你喝不得。” 萧祁打开柜子,从里面搬出来一个小酒坛子。 这酒还有半坛子,也不是用来喝的,而是受伤,首先得用水酒擦拭,所以才留下来备用。 高粱烧,那是多少度? 林月纱没概念,她本想要尝尝,但是想到自己不稳定的酒量,她打消了念头。 若是自己喝醉,那是羔羊主动入了狼口,给麻子脸现成的可乘之机。 第197章 羊入虎口 第197章羊入虎口 林月纱表情变幻,都落在萧祁的眼里。 “你一个小丫头,还想着喝酒?” 北地的女子有酒量,姑娘的酒量更好。 在冬日里,镇上开门的,只有大大小小的酒肆,南来北往的人,点上一碟子花生米,要一碗水酒,就可坐着喝上一夜。 “我喜欢梅子酒。” 北地虽然没有青梅,却有类似现代的蓝莓,酿出来的酒水,味道酸甜杂糅着淡淡的酒味,当饮料来喝都是可以的。 “山下村户人家有,不如我下山去买点。” 对于自家小妹的要求,萧祁并不拒绝。 正好下山一趟,做些补给。等手下传了信号以后,他再带着自家小妹回镇上。 “我也去。” 下山?这是个逃跑的好机会啊! 林月纱的脚不那么疼了,等她摸清楚周围环境,就可想办法逃走。 或许,这是唯一的机会。 “天冷,你在灶间烤火。” 萧祁不想带着林月纱,只因下山的路陡峭,他还要背着小丫头一起,想到自己被勒着的脖子,他拒绝。 “云大哥,我想去村长媳妇家问问,我那月事带不多了。” 林月纱红着脸,说道,“这种女子间的私密话,总不好让你帮我问。” 月事带足够用,然而她想,麻子脸应该不清楚女子更换的频率,至少她进净房的时候他不在。 “好。” 提到月事带,萧祁脸色很不自然,然而戴着面具,却很很好地掩饰,这让林月纱越发觉得他深不可测。 若麻子脸有廉耻之心,也应该脸红,然而他相当的淡然。 作为现代人,提起这个,林月纱还有点不好意思呢,她内心再次给麻子脸下定义,的确是个人物。 有林月纱拖后腿,二人下山的路艰难,走走停停,足足用了半个多时辰。 等两个人到了山下,天已经擦黑了。 北地的傍晚,不见明月,天边已经满是繁星。 萧祁招来黑马,抱着林月纱上马,直奔附近的村落。 眼前的路,有些眼熟,不过林月纱确定自己没来过,之所以眼熟,而是原主到过这里。 若是这般推断,村里距离陈家村应该不远。 天刚黑,村里人家早已灭了灯,一片黑暗,只有时不时地狗叫声。 “到了。” 萧祁把自家小妹抱下马,就看到天边的流弹。 手下在发送紧急的信号,而他现在有要事要处理,很可能是之前的计划发生了某方面的变故。 “云大哥?” 林月纱浑然未觉,催促麻子脸一起去找村长家。 “小丫头,我现在有要事,需要离开几个时辰。” 萧祁暗暗叹气,早知道就不应该带着自家小妹下山,他只能把她托付给村里人,等他办好事,再回来接人。 “啊?” 林月纱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地接受了。 村里偏僻,想来蛮子也不至于来捣乱,她就在村长家待一会儿,趁着这个时机,打听一下镇上消息,她得计划着远离麻子脸这等危险人物。 “左边第一家就是村长家,你给村长一把铜板,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萧祁嘱咐林月纱,最迟一个晚上,他必定来接人。 “云大哥,你忙,不用担心我。” 林月纱摆摆手,目送麻子脸离开。 这感觉,又再次的复杂了。在麻子脸眼皮底下,时刻担心自己清白不保,而二人分开,安全感再次的没了。 左边第一家是村长家,可里面漆黑一片,大概是没有人。 林月纱踟躇片刻,还是不愿意把人喊起来,退而求其次,选择左边亮灯的第三户人家。 “这么晚了,谁啊?”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大娘蹒跚地开门,问道,“小丫头,看着你面生,应该不是村人?” “大娘,我能进去烤烤火吗?” 林月纱探头探脑,和老大娘相处,总比和一大家子干瞪眼强。 “就你一个人?” 老大娘往林月纱身后一看,连个影子都没有。 “我大哥有点事,去办事了,晚一些来接我。” 林月纱进门,发现屋内只有一个老头在喝着小酒。 “外面冷,又是蛮子闹的,多少人无家可归。” 老大娘叹口气,又加了一副碗筷,让林月纱跟着一起吃饭。 这几日外面不太平,总有城里人跑到乡下来借宿,只为躲避蛮子。 然而,村里也不是什么安全之所,有地方去的,都找更加偏僻的村子逃难去了。 “村里人走了一大半,我们两个老的腿脚不行,走不动了。” 老大娘说着,去厨房里端上一碗热汤,她笑眯眯地和林月纱说话。 林月纱着实有些饿了,她低头喝汤,因此忽略了老大娘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大娘,我大哥本想让我去村长家,我见村长家黑着,难道也不在村里了?” 一口热汤下去,通体舒泰,林月纱长出一口气。 “是啊,都走了。” 说话的是老头子,说完,他桀桀一笑。 林月纱听着笑声不对,等反应过来想跑,可惜已经晚了,她头昏昏沉沉,下一秒,就倒在桌子上人事不省。 “老头子,你说咱走了什么大运啊!”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瞬间变幻神色,随便找个地方住着,都能碰见肥羊。 这不,上门的小丫头长得娇俏,还很不错。 “可不,便宜了那些蛮子了。” 老头子说完,从角落找出个麻袋,把林月纱塞了进去。 二人是蛮子留在边城的内应,村里之所以没人,壮丁已经被抓走做苦工,妇人丢到营帐中伺候士兵,而小娃子也有用处,教会他们蛮语,帮着翻译大齐来的密报。 至于老的,没用的,都杀了。 二人今晚在村里住一宿,准备明早启程,谁料走之前还能有小丫头送上门来。 “她说她大哥来接人,咱们还是带着她提前走。” 老大娘虽然不怕小丫头的大哥,但多一个人容易节外生枝。 “成,咱们收拾一下,现在就走。” 老头子又喝了几口酒,二人麻利地收拾东西,把林月纱放在一个四个轱辘的小推车上,悄悄地带出村里。 第198章 人在屋檐下 第198章人在屋檐下 “月纱妹妹,你醒醒,你醒醒!” 耳边是嘈杂的声响,林月纱皱了皱眉,好吵啊,她现在头疼,还想再睡一会儿。 “快醒醒!” 有人在耳边呼唤,声音急促,林月纱终于感知到自己不是做梦,这才睁开厚重的眼皮。 “宝珠姐?” 林月纱惊呆了,她怎么看到了姜宝珠,这是哪里? 四周吹着冷风,墙壁上挂着油灯,而身后,还有黑压压的人。 “宝珠姐,你怎么在这呢?” 林月纱想起身,发现自己的脚被人扣上了脚镣,很是沉重。 “这话,我也想问你。” 姜宝珠苦笑,她恐怕是最不想在这种地方见到熟人的,尤其是林月纱。 “我?” 记忆慢慢复苏,林月纱想起来了。她和麻子脸一起下山,而麻子脸有要紧的事,所以,让她先去村人家里等着。 而后,她到老大娘的家里,就被迷晕了。 林月纱肯定,老大娘和麻子脸绝对不是一伙儿的,不然麻子脸想要做什么方便得很,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这一次,她又被坏人掳了,这是什么运气啊! 林月纱深吸一口气,欲哭无泪。 “那晚在灯会上突然来了蛮子,章敬带着我跑,最后无处可去,还是躲在了姜府。” 姜宝珠唉声叹气,回到府上没多久,蛮子的人就来了,杀了府上的下人,她娘受到惊吓,又吐了一口血。 “蛮子要抓人,我苦苦哀求,愿意用自己身上的钱财,只为买我娘亲一命。” 姜宝珠想法子把章敬藏起来,让章敬照顾自己的娘亲,而她挺身而出,被蛮子抓走。 被抓走有什么命运,姜宝珠不得而知,但是她想开了,这一世的每一天都是白捡的。至少,她已经被上辈子成功很多。 “宝珠姐,城里现在啥情况了?” 林月纱很是郁闷,这么说,她也是被蛮子给掳来的。 “我也不清楚。” 姜宝珠唉声叹气,她是那晚就被抓来的。 “还能什么情况,总归是没命罢了。” 一个妇人哭哭啼啼,哽咽地道。 从被抓开始,她们就知道自己死定了,也没有求生的意识,每日都有人撞死在墙上。 一连死了几个人,蛮子特地在墙壁上加了稻草和布料,并且威胁,一旦有人再撞死,他们就随机抓人拉出去砍了。 对于蛮子的凶残,众人深恶痛绝,可又没法子,只得相互监督。 “举报自尽的,还能多得一个馒头。” 姜宝珠声音里满是讽刺,这些人为了活命,真的自私到了极点,只要自己好,别人怎么样都无所谓。 “我知道你影射的是我,可不这么做,我就吃不饱。” 姜宝珠的身边,一个黑胖的少女说话了,她连续举报了几个人,被蛮子的看守嘉奖,顿顿多吃一个馒头。 “哼,有人不想自尽,你愣是泼脏水,只为一个馒头,你还有良心吗?” 黑胖少女正面回应,姜宝珠忍不住了,怒道。 真是横的怕不要命的,黑胖少女豁出去了,众人谁也不敢和她正面敌对,深怕被她污蔑。 只要被点名的,都会被拖出去,有些人再也回不来了。 用别人的性命换自己的吃食,真够狠。 “良心?你看她哭哭啼啼的,不想自尽是什么?没的影响别人的心情。” 黑胖少女说的是哭哭啼啼的妇人,那妇人立刻噤声,不断地哀求,她只是害怕而已,而不是想死。 “宝珠姐,别说了。” 林月纱拉了拉姜宝珠,小鬼难缠,这种人必须远离,而她们只能漠然地看着。 前路渺茫,被蛮子抓了,能被送到哪里?林月纱不知道,她自己竟然又想到了麻子脸,他发现人去屋空,会不会以为她跑了啊。 如果是,他到家里找人,她不在,麻子脸是放弃,还是继续打探她的消息? “唉。” 深吸一口气,林月纱郁闷了,山鸡野兔都在山上,就算被抓走,好歹也给她个大吃一顿的机会啊! “吵什么吵?” 门口处,站着一个蛮子,对方说着蹩脚的大齐话,吼道。 “有人想自尽,就是她。” 黑胖少女眼珠子一转,指着林月纱道。 这一下,姜宝珠得知自己连累了好姐妹,怒道,“你他娘的放屁!” “把那个小丫头拖出来!” 蛮子懒得证实,指挥两个人高马大的婆子拖人,姜宝珠就要抢人,林月纱回头冲着她摇摇头,跟着婆子上去。 刚刚那处,是地窖,而林月纱判断,现在已经到了午夜,她应该没睡很久就醒来了。 也就是说,这里还是大齐的边城。 “小丫头,就是你想自尽?” 人被拖到一处暗室,有人居高临下地问道。 “不不不,这位大哥,您误会了,我想活着。” 林月纱赶紧表明态度,听说被举报的,就算回来也得脱一层皮,被暴打一顿。 她已经够倒霉了,她不想。 算了,所有的苦难终将过去,这可能是将来要嫁给贵人,成为人上人的代价。 “哦?” 小丫头胆子不小,一般大姑娘小媳妇见到他都吓得要晕死过去,很少有能为自己辩解的。 “我是新来的,还不知道规矩,希望大哥……不,大人您海涵。” 林月纱放低姿态,很是客气。没办法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作死就不会死,若是留在山上等着麻子脸,就不至于被蛮子掳走,沦为阶下囚。 现在,她还有什么挣扎的,人家怎么摆弄怎么是。 “既然你出来了,就不能完整的回去,火烙还是鞭刑,你自己选。” 那人说完,陷入沉默,显然让小丫头自己选择惩罚,已经是格外的开恩。 啥? 林月纱猛然抬起头,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眼前的蛮子和她印象里的不一样,高鼻梁大眼睛,竟然有一对美丽的蓝眼珠。 “还是你想被挖了眼珠子?” 小丫头胆大包天,倒是让他有几分兴趣,不过看到他的眼睛,这小丫头就要吓死了。 大齐的女子最没见过世面,蓝眼睛在蛮族代表着血统,至高无上的权利。 第199章 由不得你! 第199章由不得你! 林月纱瑟瑟发抖,然而此刻不是她害怕的时候,她得迅速判断自己所处的位置,以保全自己。 没人保护,那么她就自己来,自己永远比任何人靠谱。 “大人,能不能通融一下?” 许是蓝眼珠长得不是那么的残暴,林月纱内心的恐惧小了一点,她自嘲,自己果然还是以貌取人了。 “通融?” 宇文鲲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笑而不语,今儿是奇了怪了,还有人和他讲通融。 气氛沉默到可怕,靠在墙边,有一处放着刑具的架子,下方燃着个火堆,火堆旁还有一个铜盆。 鞭子一共有两种,一种是普通的鞭子,一种上面带着倒刺,若是抽打下去,皮开肉绽。 野蛮人,绝对的野蛮人啊! 空气中飘着血腥味,时间久了,让人忍不住作呕。 蓝眼珠悠闲地坐在上方高高在上,而在他眼中,自己不过是蝼蚁。 这种差距感,让林月纱羞耻,也很难受,她去过最危险的地方,寒门关镇北王的临时府邸,宣瑶和何兴想要害她,而林月纱一直小心翼翼地伪装自己。 而眼下,她身在魔窟,无人帮扶。 唯一认识的姜宝珠自身难保,而她身边,除了蓝眼珠空无一人。 林月纱幽幽地叹口气。 “城主,抓到一个奸细。” 有蛮子来回禀蓝眼珠,林月纱终于得知此人的身份,原来是蛮子的城主。 蛮子和大齐不同,几个城都是独立的,城内所有一切,百姓生杀大权,全部交由城主管理。 难怪蓝眼珠一身贵气,原来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带进来。” 两个人说着蛮语,林月纱却意外地听懂了。 她赶紧低下头,靠在角落,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她怎么能听得懂这里的话?虽说两国边关偶有贸易来往,不过大齐话比蛮语好学,都是蛮子讲大齐话,而大齐人是不懂蛮语的。 到底为啥? 思来想去,林月纱最后又把这个归结于原主的身上。原主似乎也不是那么的懒和草包,至少在语言上有极其惊人的天赋。 “冤枉啊城主,小的不是奸细!” 进来的蛮子吓得屁滚尿流,一个劲儿地磕头,但是坚决不认罪。 宇文鲲没说话,而是看了看墙上的刑具。 如何让一个人痛苦,怕是没有比他研究更加透彻的了。 “城主,不如直接杀了喂狗。” 宇文鲲养了几只恶犬,有一人高,专门吃生肉,而且胃口很大。 这对于犯错的人,尸骨无存已经是最轻的惩罚。 “请城主开恩。” 手下的蛮子跪在地上磕头。 林月纱揉了揉眼睛,弄死了喂狗,这是开恩,那若是不开恩,到底怎么折磨? 以前她总以为镇北王府才是人间炼狱,然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见的世面太少了。 当然,这种世面她不想见,妥妥地留下阴影。 林月纱在没穿越前,是个看到虫子都会尖叫的人,而这才没多久,看到尸体她都能面不改色了。 世间没有后悔和早知道,若时光倒流,她宁可选择麻子脸。 “既然是奸细,就谈不上开恩。” 宇文鲲看了看跪着瑟瑟发抖的汉子,勾唇道,“先把我最新研究的刑罚安排上。” 那个奸细哀嚎一声,当场昏死过去。 “小丫头,你想不想知道最新的刑罚是什么?” 一个汉子不如小丫头胆子大,大齐的小丫头不知者无畏,宇文鲲很有兴趣,他不介意带着小丫头去观摩观摩。 “不……不想知道。” 好奇心害死猫,林月纱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般。 “那由不得你!” 宇文鲲亲自拖着林月纱,把人带到另一间房,里面持续地传来惨叫。 每当他要晕过去,行刑者就会泼上一盆冷水,让人清醒。 “这……” 生不如死,还不如给个痛快。 “既然做了奸细,本城主若是给了痛快,心慈手软,那如何震慑那些起了异心之人?” 宇文鲲冷笑,不过是开胃小菜,他设计的刑罚,只会让人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下辈子都不敢投胎做人。 “小丫头,你可知下一步是什么?” 宇文鲲把林月纱推到前方,让她近距离观看。 林月纱很想昏死过去,但她不敢,若是昏死了,保不准和蛮子一个下场。 她用牙齿把舌尖咬出血,痛觉让她清醒。 这一切就当是一场噩梦,希望醒来时,她已经回到爹娘和大哥身边了。 “不知道。” 林月纱老实地摇摇头,蓝眼珠的性子阴晴不定,顺着他不是,逆着也不行。 不吃软也不吃硬,太难搞了。 “下一步,用绷带把他全身包裹,扔出去暴晒,然后撕开纱布。” 宇文鲲“好心”地讲解。 林月纱瞬间脑补画面,她脸色苍白,更是要晕过去了。 “你怎么还没晕?” 宇文鲲的语气有一丝不满。 林月纱苦笑,她想晕,但是不敢。 “城主大人,咱们可以回到刚刚的屋子吗?” 林月纱壮着胆子提出要求,这里血腥味更重,熏得她要吐了。 若是吐在蓝眼珠旁边,她保不齐下场比奸细还惨。 “走。” 宇文鲲这次很好说话,惊呆了他的手下。 林月纱拖着沉重的脚镣,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脑海里不断地盘算如何脱身。 二人进入房内,宇文鲲依旧坐在高位,盯着林月纱沉默不语。 “城主大人,您打算这么处置我?” 千万别沉默,沉默就是憋着坏,林月纱承受不起任何结果,她胆子越发大了,直言问道。 第200章 你大可以试试看 第200章你大可以试试看 如何处置?宇文鲲没想好,胆子大的小丫头难得一见,若是一步弄死了,总有些不美。 “我真不是想自尽,我是被陷害的。” 林月纱极力地为自己辩驳,并且把黑胖少女出卖。 黑胖少女为了多吃一个馒头,不知道害了多少人,这个祸害,千万不能留着了。 “来人,把她带回去。” 宇文鲲点头,让手下送回林月纱,抓来黑胖少女。 今晚他有杀人的冲动,那么就把有意思的小丫头替换,等他想好再处置。 手下很诧异,一个婆子把林月纱送回,半路上忍不住说一句,“你是第一个从城主手中安然无恙出去的人。” 婆子的大齐语不太好,但林月纱听懂了。 城主杀人如麻,人命如蝼蚁,尤其是大齐人,所有的全是贱民,贱民只是用来解闷的工具。 这种殊荣,林月纱可不想享受。 她回到地窖,黑胖少女很快被人带走了。 临走之前,黑胖少女狠狠地盯着林月纱道,“你竟然敢出卖我?” 林月纱莞尔,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她不过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以往,是她太过仁慈,对于主动挑衅的人,林月纱多半不愿意与之一般见识。 而现在她发现,自己的处事原则有点问题,会被人误会为软弱。 在此处,软弱的人活不下去。 “月纱妹妹,是我害了你!” 姜宝珠已经哭了很久了,她和黑胖少女厮打起来,却不是黑胖少女的对手,脸上挂彩。 这里,没有一人帮她。 因为黑胖少女霸道,所有人都害怕,众人早已失去反抗的念头。 “是我非要逞口舌之快,得罪小人,却推你下水。” 姜宝珠内心自责无比,为什么带走的不是她,而是林月纱! “宝珠姐,这不怪你。” 林月纱很累了,靠在墙边眯着,怪也是怪黑胖少女污蔑。她能体会,被关了两日的压迫感,何况姜宝珠一直心直口快,不是把所有心事藏在心里的人。 “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 姜宝珠撸起林月纱的袖子,见守宫砂还在,略微放松,又想检查她的伤势。 “宝珠姐,你放心,我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有点累。” 平白地被惊吓,林月纱需要缓缓,她说着,靠在墙角睡着了。 …… 第二日一早,天光微亮,地窖门口又有了动静。 蛮子抬着大铁锅,开始为众人分发早饭。 因为林月纱昨日被提出去,又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蛮子们琢磨她可能是城主最新的玩物,对此优待不少。 “小丫头,这是你的饭菜。” 林月纱的饭菜和被关的人不同,不是干硬的馒头,而是金黄的油饼。 “这位大哥,昨儿污蔑我的人咋样了?” 林月纱抬抬眼皮,淡定地接受。 不是她看不起大齐的女子,人群中有不少贱骨头,早已被黑胖少女整治的服服帖帖,还试图来欺辱她。 同样是有悲惨遭遇的人,不但不抱团,还起了内讧。 林月纱在熟睡中被吵醒两次,悲哀地想,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原来她内心还有点纠结,有机会带着姜宝珠跑了,这群无辜的人咋办,见死不救不是她的作风。 现在她却清醒了,别做圣母,这些人又不是她抓来的,也不是她害的,关她屁事!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想害她,当她真是软柿子啊! 林月纱拿着不同的饭菜,坐在角落,这次无人敢凑上来了,昨日欺负她的人,面面相觑。 “你说那个黑胖子?” 蛮子恍然大悟,每顿饭多吃一个馒头的黑胖子,他不得不佩服黑胖子的勇气。 见到城主后,黑胖子开始脱衣服,试图勾引。 送饭的蛮子也是听说的,差点没笑掉大牙,谁不知道城主最不近女色,若是安排人侍寝,也要姿容出众的女子,一个黑胖子勾引城主,倒是自信。 可惜,城主看都没看,直接吩咐人拖出去,剁碎了喂狗。 “哦,那还真惨,尸骨无存。” 林月纱丝毫不同情那人,凉凉地道。 通过昨晚的见识,她知道蛮子说的是真的。 等蛮子送饭走了后,立刻有人凑上来,找林月纱打听消息。 “小丫头,听说你见到城主了?” “对啊,为啥你这么回来了?” 不少人都发出疑问,她们抱团,黑胖子少女也答应了不举报,现在为首的死了,众人又想和林月纱套近乎。 “许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林月纱懒得和这群人废话,她也不想做什么老大,靠着陷害别人苟且,这样的人良心被狗吃了,早晚遭报应。 众人打听半天,一句话没套出,那些村里的泼辣妇人就有些不乐意了。 都是村中一霸,还能被小丫头拿捏? “你大可以试试看。” 林月纱轻蔑一笑,根本不理会。 她现在天不怕地不怕,大不了就弄死这些人,对于生死,她不再执拗。 大齐不是现代,而地窖里的情况也不同。 “宝珠姐,我们一起吃。” 林月纱拉着姜宝珠一起吃饭,她丝毫不担心饭菜有毒,就算有,她也要做个饱死鬼。 “月纱妹妹……” 姜宝珠叹息了一声,很是心疼。从认识林月纱开始,她是眼睁睁地看到一个甜美小丫头如何蜕变的。 虽然她现在不惧生死,却还是最初那个人,本质没有变化。 “宝珠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林月纱摇摇头,若是条件允许,谁不想做大善人啊。 “不,我是想告诉你,你没错,遇事多想想自己。” 其余人,都是白眼狼,就算被解救了,没准倒打一耙。 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命。 “也不知道晴儿姐怎么样了。” 那日林月纱和张晴儿被人流冲散,从此再没有机会见面。 “她应该没事,张大人带着官差维持秩序,又调了一队人马,应该安全。” 姜宝珠给林月纱夹了一筷子肉,让她多吃一点,养足精神。 原本自己已经足够灰暗地等死,但是林月纱来了,她又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对脱险有了点希望。 第201章 想得美! 第201章想得美! 这一日挺到晚上,林月纱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早晨送饭的蛮子又来了,不过这次没有带着饭菜,而是要把人分组带走。 被分组的人,将有不同的命运。 “你们谁女红好,站出来!” 前方开战,将士们衣衫经常破损,要人来缝补,但是在几十人中,只挑选两个人。 凭借才艺活命,就是这样了。 最后姜宝珠和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妇人被选中。 林月纱刚学刺绣没多久,只能说熟练,却比不上姜宝珠的。 二人要分开,姜宝珠失去主心骨,不免又慌乱了。 “宝珠姐,你想想你娘亲,还在家里等着你,还有章敬,你把他藏起来,他的为人你晓得,必然于心不安,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就成他的心病了。” 林月纱劝说姜宝珠,患难姐妹,他们都在蛮子的手里,只要保全自己,必然有见面的机会。 蓝眼珠是个城主,敢出现在大齐,说明边关的战事,蛮子占了上风。 “你说的对,我不能软弱。” 姜宝珠咬牙,既然被抓来之前就抱着必死的决心,还有什么可怕的。 林月纱说的没错,关键时刻,她不能慌。 随后,大部分人被蛮子带走,据说这些妇人是要被扔到营帐伺候士兵的。 蛮子体力好,而且动作粗鲁野蛮,不把大齐的弱女子当人看,扔到营帐里,很难活下来了。 “呜呜呜,我不要去!” 妇人们哭哭啼啼,大多数人都为自己的境况感到悲哀,其中有一人却道,“这个小丫头和蛮子熟悉,不如让她帮忙求情。” 一句话说出来,所有人都看向林月纱。 “是啊,小丫头,之前是我们不对,请你大人有大量,和城主求情,把我们放了!” 死马当活马医,众人的要求极其荒谬。 关键时刻,才最能看出人性的恶。 众人都是被抓来的,同命相连,就因为她没受刑,就必须帮着一干人等说情? 别说林月纱还关在地窖里,就算获得自由,那凭什么?非亲非故的,她又不是救世主! “我们都大齐人,就该互助,你不会这么冷血?” 林月纱没表态,有些人当即忍不住了。 “互助?我没看出来啊。” 林月纱讽刺一笑,她来的时候,这些妇人可是和黑胖少女抱团,欺负她和姜宝珠,若不是她厉害点,这会儿已经遍体鳞伤了。 现在和她提互助,哪里来的脸面? “抓你们的又不是我,我现在也在其中,怎么帮你们,若是能帮,筹码是什么,你们能付出什么代价来?” 林月纱最看不上理所当然的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有些话她早就想说了,现在可不忍着。 这算是最后的提点,一群蠢货,到死都搞不清楚自己的仇人是谁。 “我又不是城主夫人,我说放人,你们就自由了,我有这个能力吗?” 林月纱说完,众人立刻鸦雀无声,有些稍微讲道理的,被骂的眼眶通红。 “我也求求你们好了,把我捧上城主夫人的位置,我救你们于水火,如何?” 大话谁不会说啊,林月纱再次补充。 这次,妇人们又哀怨地呜咽出声,没人敢和林月纱对阵,她们说不过一个小丫头,只因不占理。 等人全部被送走,地窖里只剩下林月纱一人。 “大哥,你要把我分哪里啊?” 林月纱叫住蛮子,众人都有地方,她自己留在地窖? “这个……” 城主对小丫头特别,但是却没提起来,他们在琢磨是把人送城主那,还是另外安排个活儿。 营帐里,他们是不敢送的,万一城主想起来小丫头,要人的时候他们交不出来,下场必然比奸细还惨。 “要不,咱们就请示一下城主。” 两个蛮子商量有一刻钟,谁也不敢自作主张。 二人把林月纱带出来,得知城主正在处理公务,只能好吃好喝地招待林月纱一顿饭,顺便等着城主忙完。 又蹭了一顿,还是蛮子正宗的烤肉。 只是,烤肉没有游记作者说的那么好吃,首先肉没有腌渍,其次,火候不够。咬一口羊肉里面还带着细微的血丝,这一点林月纱很不喜欢。 等了一个时辰,蛮子二人组终于得到机会见到了城主。 “你说那个小丫头?” 二人不提,宇文鲲差点想不起来,他做了一个手势,身边的侍卫立刻倒了一杯烈酒。 宇文城主厌恶女子,这几乎不是秘密,他身边从不带着女子,只有几个老嬷嬷。 “先叫进来,本城主想想怎么找乐子。” 宇文鲲挥手,两个蛮子松一口气,他们押对了,多亏没处理小丫头。 林月纱被推到城主的房门口,她咬牙鼓起勇气哆嗦着进门。 “来人,把这脏兮兮的小丫头拖出去!” 林月纱刚进来,就被宇文鲲嫌弃了。 “拖出去砍了?” 两个老嬷嬷不确定地问道。 “拖出去沐浴,真是脏死了!” 宇文鲲让林月纱就站在门口,千万不要踏入房内,他有洁癖。 提着的心刚放下,又悬空了,沐浴更衣,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走。” 两个老婆子沉着脸,把人丢入一处水池,而后就站在池水边,看着林月纱扑腾。 她来了月事,不能这么洗漱啊! 林月纱想反抗,被老婆子拿着的木棍敲打进去。 太残暴了! “小丫头,我们城主不近女色,就算近女色,蛮族出众的女子多的很,必然是看不上你这个干瘪的豆芽菜。” 老嬷嬷察觉到林月纱的心思,哼了哼,大齐贱女想被城主看上,想得美! 二人多次强调,因为林月纱在地窖里窝着,太脏,必须洗漱更衣,以免污了城主的眼。 洁癖,啊呸! 在一个到处是血迹的屋子里呆着,没半点反应,到她这就有洁癖了? 林月纱心里骂了蛮子祖宗十八代,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又想起麻子脸的好了。 或许,是她误会了麻子脸,毕竟那几日,那人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也没对不起她的地方。 第202章 羊肉串 第202章羊肉串 林月纱在池水里泡了一会儿,两个老嬷嬷见时辰差不多,递过来一个小盒子的澡豆,道:“我们城主不喜欢异味,你清洗下头发。” 说完,二人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监督。 “啧啧,大齐女子都和没长大的童子鸡似的,你看她平的,比咱们放牛的草场还平。” 其中一人斜了一眼林月纱的身材,和另个老婆子嘀嘀咕咕。 “就是,听说镇北王还稀罕小弱鸡,就是为了鲜嫩。” 在蛮族,瘦弱的女子没人要,女子身条高挑,那才叫美,什么稚嫩啊,只能是没长开。 林月纱深呼吸,她已经不是一次地受打击,现在已经逐渐地镇定了。 麻子脸给的药方,她用着不错,只是时间短暂,所以暂时没有特别明显的效果。 对于人身攻击,林月纱不在乎,她现在已经把目标给改了。 在元宵节那日之前,她的目标是,出落成大美人,在府城和镇上分别买院子,开铺子,带领全家脱贫致富奔小康,而现在,这些全部勾掉,只换成两个字,活着。 能活下去,就是她最大的目标。 洗漱妥当后,老嬷嬷送上了新衣衫,一看就不属于大齐女子,充满异域风情。 “好了,把她送到城主房内。” 两个老嬷嬷商量后,把人推进去。 林月纱一个踉跄,差点跪在地上。好在地上铺着一层松软的地毯,她双手撑地,愣是稳住了身形。 “小丫头来了?” 宇文鲲晃动着酒杯,诧异地瞟了林月纱一眼。 “城主大人,您让我留在您身边?” 林月纱不确定,从刚刚老嬷嬷的对话中,她判断蓝眼珠可能有点厌女症,留在她身边危险指数攀升到顶端,她的想个法子远离,还得体现自己的利用价值。 “过来。” 宇文鲲勾了勾手指,如逗弄小猫咪一般,让林月纱靠近。 他给手下使了个颜色,对方立刻会意,倒了一杯酒。 还没走到近前,林月纱就闻到刺鼻的酒味,她赶紧调整表情,以免被蓝眼珠找茬。 “这是我泗水城的烧刀子,最烈的酒,你要一饮而尽,若是吐出来一口,本城主马上让人把你拖出去喂狗。” 宇文鲲面带微笑,说出话的一字一顿,充满寒意。 “靠!” 林月纱已经问候蓝眼珠祖宗十八代,现在追溯到第二十四代了,变态,变态啊! 烧刀子,听名字就知道好喝不到哪里去,说不定喝下去胃里和冒火一般。 然而眼前人就是想捉弄她找乐子,比镇北王还不如。 位高权重的人,怎么还有如此的恶趣味! 林月纱想到自己曾经憧憬嫁给贵人,现在她一点不想高攀。 若能逃脱,她想去一趟玉檀寺,找老和尚聊聊人生,看看能不能把命格改了。 阶下囚得有阶下囚的素养,林月纱咬牙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喝酒一定要快,不然喉咙里充斥着劣质酒的味道,她担心自己当场吐出来。 一杯酒下肚,在短暂的麻木后,林月纱的胃和火烧一般,难受的几乎炸裂。 喝酒不能空腹,不然极易醉死过去。 “那个……” 林月纱喝完了,和蓝眼珠商议,“我还没有吃饭。” 吃一些菜,等胃里有了东西,灼烧感应该减缓不少。 宇文鲲饶有兴味地打量林月纱,小丫头是不是蹬鼻子上脸胆大包天,那小细脖子,随时可能被他掐断气,竟然和他谈条件。 有点意思。 “这些酒菜,你随意。” 宇文鲲晃动着酒杯,漫不经心地道。 林月纱也不晓得这个阴晴不定的死变态是真心还是假意,她操起筷子,对着一盘烤全羊发动进攻。 片刻的工夫,一盘子肉一扫而空。 “火候差了一些,蘸料也不怎么样。” 林月纱吃完,顺便粗浅地点评一番。 这下,倒是吸引了宇文鲲的注意力,这些菜色都是他从泗水城带来的大厨所做,竟然被一个大齐贱女挑出了毛病。 “城主大人,我会做烤肉,会做很多吃食。” 林月纱借此机会毛遂自荐,她可以做厨子。 找到合适的活计,远离危险城主,她要比现在安全多了。 蓝眼珠的性子阴晴不定,动不动把人喂狗,林月纱不想提心吊胆地在他身边呆着。 “当真?” 宇文鲲反复打量林月纱,他吃不惯大齐的饭菜,所以做的再好,对他来说也没用作用。 “我会做牛肉,羊肉,鹿肉,各种烤肉!” 林月纱只求一个就展现自己。 “来人,把这小丫头带到大厨房去。” 宇文鲲摆摆手,让林月纱下去,若是做不好,就让人剁了喂狗。 从房内出来,林月纱呼吸到新鲜空气,终于放松了一点。 天已经漆黑了,四周荒无人烟,这并不是城里,林月纱猜测,应该在乡野之中。 林月纱到大厨房,发现里面几乎没有青菜,各种肉都是新鲜的。 “小丫头,你打算给我们城主做什么?” 跟随的老嬷嬷不相信林月纱有这个手艺,城主口味挑剔,若是察觉到味道有半点不对,大厨们立刻被罚。 还有一次,只因羊肉多放了两个时辰,城主就把负责运送羊肉的人喂狗了。 “你们城主养了很多狗?” 林月纱抖了抖,颤颤巍巍地问道。 “不多,就十几只?” 虽然不多,那些恶犬味口却很大,平日不吃人,就要吃牛羊的肉,有时候还得扑杀活鸡。 所以说杀人喂狗不是恐吓之言,而是真的! 林月纱擦了擦汗,她得找自己掳来随身携带的小包裹,就在洗漱之前,包裹还在。 里面有她活下来的关键,孜然辣椒面。 “你要求还不少。” 老嬷嬷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正打算扔出去,忙让人送了来。 有调味料,林月纱打算做羊肉串,三块瘦肉,一块羊油,这么搭配穿在一起。 其余的调料大厨房齐全,还有专门的木炭。 林月纱摆好烤肉架,双手灵活地烤肉。 从大厨房到城主的房间至少步行一刻钟,就算再做保温,也维持不了烤肉的温度。 第203章 奇葩的脑回路 第203章奇葩的脑回路 大厨房内温度高,林月纱用铁钳勾了勾炭火,掏出帕子擦汗。 “嬷嬷,麻烦您去回禀一下城主,羊肉串最好趁热吃,我担心送过去凉了,变了味道。” 林月纱回头,和监视她的老嬷嬷商议。 听说要跑腿,老婆子很是不情愿,她撇撇嘴,假装没听见。 林月纱笑眯眯地,也不恼,言语里却带着威胁的意味,“哎呀,若是变了味道,城主大人不满意,我就得被喂狗了,我自己倒霉无所谓,就怕牵连了您。” 林月纱说完,老嬷嬷虎躯一震。 是了,这小丫头惹城主暴怒,讨不了好,而城主一向喜欢连坐,她没准真得被牵连。 罢了,还是找城主回禀,一切看城主的意思来。 “那就麻烦嬷嬷了。” 林月纱把人送出去,这才绕回来继续手中的活计。 约莫半刻中,大厨房又来了人,这次是两个身量高挑的蛮族女子。 二人进门后,看到大厨房有人在,彼此对视,眼中满是惊诧。 这个穿着族人服饰的小丫头,到底是谁?二人没见过。 “小丫头,你是哪来的,谁的手下?” 其中一个深眼窝的美人走到林月纱近前,叉腰问道。 对方说的蛮族语言,林月纱听懂了,但是她硬是装不懂,胆怯地回道:“你在说啥?” 大齐语和蛮族语言完美的碰撞在一起。 深眼窝美人很诧异,小丫头竟然是大齐女子,二人鄙视地看她一眼,随后深吸一口气。 林月纱转过头,继续烤羊肉串,然而耳朵却听着两个人的对话。 深眼窝女子是个有心计的,反复地试探,发现林月纱听不懂以后,这才放松戒备。 好笑的是,为试探,她竟然喊了一句,“小丫头,你裤子掉了!” 林月纱一慌,就想双手拽裤子,但是她迟疑了片刻,还是继续手里的活计。 “她听不懂,不然早就拉着裤子了。” 深眼窝女子得意地笑,大齐女子最在意劳什子的名节,若真的听得懂,必然慌乱不堪。 “二姐,你真厉害!” 另个女子当即吹捧,二人在一处,嘻嘻哈哈地笑了很久。 林月纱囧了囧,用帕子擦汗,给羊肉串刷上一层油,手中的动作不停。 到底是谁厉害?就这点雕虫小技还想着骗她呢! 这两个女子鬼鬼祟祟的,又防着她,八成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林月纱支棱着耳朵一心二用,听着二人说话。 “宇文鲲那狗东西,一点不念旧情,逼死爹娘和大姐,咱们若是不能为爹娘和大姐报仇,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三妹,宇文鲲是城主,我们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过他人一向残暴,希望他去死的人多了。” 说话的是深眼窝美人,二人咬牙切齿,诅咒城主宇文鲲。 林月纱听懂了,原来这二人虽然是蛮族女子,却恨城主入骨。 原来蓝眼珠就是宇文鲲啊,以那人的性子,能活到现在真的是奇迹了。 林月纱继续偷听,这才得知蛮女和宇文鲲之前的恩恩怨怨。 蛮族人并不重男轻女,相反女子的地位很高,很多时候和男子平起平坐。 在蛮族,观念比较开放,女子若是有心仪的男子,可以主动示好表白,并不会被认为无耻和失了名节。 深眼窝美女家里三姐妹,二人还有个大姐,是泗水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 大美人爱慕城主宇文鲲,就趁着酒宴的时候混入城主府,自荐枕席,可惜被蓝眼珠发现了。 随后,蓝眼珠大怒,认为大美人脏了自己的地盘,丝毫不怜香惜玉,让人把大美人剁碎了喂狗,连帮着她混入城主府的爹娘一起被连累,一顿板子拍死了。 家中遭逢巨变,只剩下深眼窝美人和她的妹妹,二人这次跟随宇文鲲到大齐来,就存着报仇的心思。 “二姐,宇文鲲那狗东西武功高强,我们姐妹根本不是他对手,何况他身边还有暗卫跟随。” 被称呼为三妹的女子很是忧愁,二人想要接近城主可太难了。 “再难也要试试。” 深眼窝美人咬牙切齿,说道,“三妹,你还记得大姐说过什么吗?大姐说她不后悔,只要能把宇文鲲那狗东西睡了,这辈子都没白活。” 宇文鲲不是别的男人,他是泗水城的城主,还是个不近女色的主儿。 大姐到死,都没完成的心愿,姐妹俩必须帮着完成。 深眼窝美人说完,拉着她三妹讨论,如何能睡了城主宇文鲲。 林月纱:“……”她宁可什么都没听见! 等了又一会儿,老嬷嬷回来了,二人立刻躲避在帘子后。 “嬷嬷,羊肉串快烤好了,城主怎么说?” 多亏有个会大齐话的老婆子,不然交流起来太困难了。 “城主说你尽管做,他会命人上炭火,在房内加热。” 宇文鲲不可能来厨房这样的污秽之地,他听了嬷嬷的回禀,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样啊,那麻烦嬷嬷了。” 林月纱一回头,老嬷嬷已经不在厨房里,着急地出了门。 老嬷嬷一走,深眼窝姐妹从角落出来,二人盯着林月纱的背景看了很久。 “想不到这个大齐贱女是给城主做吃食的,若是能加以利用……” 深眼窝女子摸了摸下巴,想到了个好主意。 她手上有一种粉末,无色无味,只要撒在羊肉串上,很快地融化。 宇文鲲吃下去,没一会儿就感觉到困意,这就到了姐妹二人行动的时候。 “先把人睡了,而后……” 深眼窝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杀了宇文鲲,为爹娘和大姐报仇! “可是,若城主看上了姐姐你,想要抬你做城主夫人呢?” 三妹一脸天真地问道。 “那当然是做城主夫人了,坐上城主夫人的位置,和城主朝夕相处,还怕没机会杀了他?” 深眼窝美女怕了拍她妹妹的头,得意地道。 “二姐,你说的好有道理啊!” 三妹也开始兴奋起来,姐妹俩瞬间情绪激昂。 林月纱差点给这二人跪下了,这奇葩的脑回路,绝了! 第204章 油饼有问题 第204章油饼有问题 深眼窝美人姐妹二人商议,不如想办法把粉末下到羊肉串上,这般行事,一旦行迹败漏,倒霉的背锅侠是林月纱这大齐女子,而不是二人。 “得想办法把这大齐贱女支开,好方便我们姐妹行事。” 深眼窝美人拉着她妹妹,二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林月纱一脸黑线,心中也在思量。 若是蓝眼珠中了迷药粉晕过去,对于她来说是好是坏。 目前在哪里不得而知,周围被蛮子包围,林月纱根本没有逃出去的机会,还不到时机。 她是希望变态的蓝眼珠被这姐妹收拾的,但是这个后果,林月纱承担不起。 蓝眼珠上当了,自己跑不了,被剁碎喂狗,若是蓝眼珠不上当,她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了,直接被喂狗。 林月纱权衡利弊,坚决不能做这个替罪羊。 “嬷嬷,嬷嬷!” 还不等姐妹俩行动,林月纱先一步喊人,先把老嬷嬷喊过来,阻止这二人的行动。 “鬼叫什么!” 老嬷嬷正在不远处和人说话,被林月纱喊进门。 人一进来,深眼窝姐妹二人立刻就老实地站在一侧,哀怨地看了林月纱一眼。 “嬷嬷,羊肉串烤好了,至于调料,我想加热后再放,这样味道能好一些。” 林月纱微笑地讨好,心里却在叹气,她以前并不知道自己还是个演员,双面人演得淋漓尽致。 “那就端过去,城主还等着。” 老嬷嬷把羊肉串放到托盘里,招呼林月纱跟着走。 “乌嬷嬷,这是城主要的油饼。” 深眼窝美人突然站出来,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烤好的油饼。 蛮族人喜欢用油饼夹肉,所以,姓乌的嬷嬷也没在意,随手接过来。 林月纱余光看向二人,见二人面色得意,心里明白了,油饼有问题! 真是倒霉,她怎么就逃不脱了呢?问题是,蓝眼珠这人不讲理,喜欢连坐,而这一切和她没有关系。 林月纱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城主房内,宇文鲲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炭火。 因为要食用烤肉,宇文鲲换了一间房,是原来的四五倍大小,很是空旷,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 在主位,摆放着长形的桌子,酒菜换新。 “小丫头,这就是你烤的羊肉?” 宇文鲲看了看羊肉串,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没下毒?” 林月纱苦着一张脸,她是没那装备,但是别人就不好说了。 见林月纱不言不语,宇文鲲又扫了一眼油饼,表情讳莫如深。有那么一瞬间,林月纱甚至为那愚蠢的姐妹二人感到忧心,总觉得眼前人早已看穿了一切。 “城主大人,这些我可以吃吗?” 林月纱看到桌子上的肉脯一类,只感觉很眼熟。 “可以。” 宇文鲲点点头,顺便鄙视地看了林月纱一眼。 死到临头不自知,还想着混一顿饱饭,大齐女子的确很是与众不同。 “这……” 林月纱咬了一口肉脯,差点泪流满面,没错,就是这个味道,这是她做出来的,不会错! 姜淮说过,走货的吃食都被贵人给收了去,难道这个贵人就是蓝眼珠? “一惊一乍做什么?” 宇文鲲已经坐在主位上,一脸淡定。 “这是我做的,呜呜。” 这才多久,林月纱有恍若隔世之感,她为表达自己厨艺极佳,有大大地利用价值,连忙展现自己,“我做的吃食,拜托一个相熟的伯父走货,他和我说,全部被贵人采买了。” “当真?” 宇文鲲斜了林月纱一眼,估摸小丫头也不敢撒谎。 这些吃食,偶尔当个下酒菜还算不错,他正打算让手下把会做的厨子掳到泗水城去。 “嗯,是啊。” 林月纱小鸡啄米地点了点头。 “那你到一边坐着。” 宇文鲲打了个手势,随后不再搭理林月纱。 林月纱微微松口气,稍微抬了抬眼,蓝眼珠正在处理桌子上的信件。 他处理公务的时候神色认真,看起来还像个正常人,让人无法和动不动就把人拉出去喂狗的变态联想到一处。 “城主,属下求见。” 门口有人出声,宇文鲲放下信函,冷淡地道,“进来。” 大门被打开,进来了七八个将领,众人行礼后,分别落座。 许是城主身边从来未有过女子,众人盯着林月纱左看右看,把林月纱看的这个不自在啊,不过蓝眼珠不发话,她又不敢走。 “城主,咱们的计划成功,镇北王已经身受重伤。” 其中一人抱拳说道,“现在正是咱们占领大齐边境的最佳时机。” “属下认为,镇北王是个老狐狸,不可操之过急。” 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表示这一切可能是大齐放出的假消息,镇北王到底如何,现在还不清楚。 蛮子将领用蛮语讨论得热火朝天,宇文鲲一句话没说。 “各位将领饭毕再议。” 等众人发表完意见,宇文鲲终于开口。 屋内墙壁上燃着火把,四周放着炭盆,让人并不觉得冷。 蛮子将领们也觉得短时间讨论不出个结果,众人纷纷举杯。 林月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只好站到宇文鲲身后,希望被众人无视。 “小丫头,羊肉串已经上了烤炉,你来继续烤。” 宇文鲲慵懒地命令林月纱做苦力,并且投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林月纱点头,只得认命地上前,心中祈祷蓝眼珠千万不要动那个油饼,万一人晕过去了,她连解释都没机会,就要被就地处死。 然而现在揭发姐妹俩也不好,这等于暴露自己会蛮语的事实。 不知为何,林月纱并不想暴露自己,她有一种预感,这项技能,关键时刻能救命的。 熟练地撒着孜然和辣椒面,房内飘满羊肉和辣椒面混合的味道,有点呛人,却很好好闻。 宇文鲲接过羊肉串,慢慢地品尝,最后点点头。 羊肉外面焦黄,内里软嫩,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配上烧刀子,很是过瘾。 小丫头没撒谎,烤肉看起来简单,对于火候的控制是有技巧的,她的确有两把刷子。 第205章 忧心 第205章忧心 蛮族唯一的好处是规矩松散,或者说谈不上规矩。众位将领吃着烤肉彼此敬酒,说话的嗓门很大。 林月纱从对话中,得知众人所在地距离寒门关不算太远,蛮子早已在城内设置了密道,而密道通往寒门关以外。 他们从大齐打劫的粮草布匹等,从密道运送到关外,作为蛮族攻打大齐的军需。 “小丫头,这羊肉串的味道尚可,大厨房还有新鲜的肉,让乌嬷嬷送过来。” 和众位将领吃饭,一些羊肉串并不够分,宇文鲲记得自己早上打了一头鹿,打算让林月纱烤点鹿肉。 他吩咐完,见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大齐人都说咱们泗水城苦寒,殊不知咱们的百姓一年四季有肉吃,而在大齐,吃牛肉还得被送去吃牢饭。” 一个面相粗犷的蛮子哼了哼,很是瞧不起大齐人。 “可不是,尤其是大齐女子,惯会装模作样,什么贞洁烈女啊,那是因为大齐男子不行。” 另一个人站起来,先敬了城主宇文鲲一杯,随后又频频举杯,一饮而尽。 说到女子上,几人都很感兴趣,围在一起交流,不时地窃窃私语,时而的笑声可以把房顶揭穿。 林月纱先把鹿肉腌渍,她垂下眼睛,偷听将领们闲聊。 乌嬷嬷和深眼窝姐妹都是下人,所掌握的消息有限,反正目前对她本人相当不利。 “唉,那些小娘们,没成事之前誓死保清白,一旦被老子得手,就缠上来,哈哈哈!” 蛮子将领说荤话,顺便分享去花楼里找乐子的经验。大齐女子的好处是身体娇软,的确比蛮女更有滋味一些。 林月纱真想翻白眼,这些人,就没说几句正经话。 目前,镇北王遇刺,蛮子还未探听虚实,深怕落入镇北王的陷阱里,因而不敢轻举妄动。 战事一触即发,若是大齐落了下乘,边城危矣。 元宵节的花灯会,惨状再现,林月纱不由得有些忧虑,担心家里亲人的安全。 …… 夜深了,小镇却不宁静,家家户户燃着油灯,偶尔有人的影子在高丽纸处晃动。 陈氏下了一大锅的热汤面,时不时地叹口气。 好几日了,今日大齐将士驻扎在小镇上,保护百姓们的安全,一家人这才敢从地窖里出来。 街道上戒严,不准百姓出门,一旦发现有人,一律按照蛮子的奸细处理。 “姑母,我来端面条。” 陈小花进了灶间,眼神忧虑,但是她勾起一抹笑容来,轻快地道,“我都饿了。” 那日元宵花灯,家里卖了不少银子,在逃窜时,桌椅板凳和碗筷是顾及不上了,陈小花紧紧地抱着钱匣子,一家人跑到路口,正好碰见陈氏和萧成贵,众人也没时间商议,直接回到小院。 说来也奇怪,回来后,众人在小院的灶间里,发现一处可以藏身的地窖。 陈氏要等女儿林月纱回家,后来遇见了人来送信,让他们赶紧躲避,林月纱目前很是安全。 以往也有人来家里送信,送银子,陈氏并不怀疑,这才躲起来。 可是几天了,一大家子从地窖出来,林月纱仍旧没回家。 “月纱和廷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陈氏唉声叹气,要不是萧成贵还淡定,她找到了主心骨,这会儿怕是早已哭晕过去了。 “姑母,那人回来送消息,想必小丫和萧大哥是安全的。” 陈小花劝着姑母陈氏,就目前城里的情形,边城戒严,二人想回家都难,会被当成蛮子的奸细抓起来。 “道理我都懂,就不知道我的小丫在外吃了多少苦。” 陈氏端着面汤进门,屋里瞬间飘着一股子汤药的味道。 陈林的儿子小石头受到了惊吓,浑浑噩噩的一直不好,家里有之前宣老爷送来的部分药材,可却配不齐小儿宁神汤,还是萧成贵弄了点固本培元的汤药。 眼下根本找不到郎中,人人自危。 “小石头好点没?” 陈氏进门先探了探我小石头的额头,发觉不是那么热了。 地窖里不算太通风,一大家子怕烧柴太多引来蛮子,硬生生地冻了几个晚上。 大人还好说,小娃子体质弱受不得,当即就病倒了。 “好多了。” 小石头的娘亲王氏感动地抹了一把眼泪,多亏有家人照顾,不然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好。 边城开战,百姓们一筹莫展。粮食铺子根本没开张,被洗劫而空,粮食价钱必定飞涨。 家里囤着一些,却也不是很够用。 陈氏想起女儿从寒门关回来带的消息,她是打算等铺子开张去买粮食,谁料还没等到,就发生了大变故。 几个人说话间,院子里有了动静。 萧成贵拉着陈氏,二人慌忙地出门。 萧祁一脸风霜地站在院子里,手里拎着一个包裹。 “你回来了,你小妹呢?” 萧成贵更加关心林月纱,甚至对儿子有些不满。 “小妹住在山上,很安全。” 萧祁扔下袋子,里面有收拾好的山鸡野兔,还有一只獾子,都是二人没来得及吃的。 “山上有吃有喝,而且城里还不如山上安全,我就没把她带回来。” 萧祁想好了说辞,又把林月纱打的络子给了陈氏,让陈氏安心。 得知女儿平安,陈氏点点头,家里人多,小石头又病着,回来难免要挤在一起。 “廷云,你怎么回来的?外面戒严,万一把你抓起来……” 陈氏问完闺女,这才拍了拍头道。 “娘,巡视的将领是我同窗的大哥,所以和他打个招呼。” 萧祁淡定地撒谎,把东西送来,他没有久留就走了。 陈氏张了张嘴,等人走了才想起来问,女儿和谁在一起,难道只有兄妹二人? 这不符合规矩啊,可她又不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些话,毕竟比起那些东西,性命重要。 萧祁出门后,神色很冷。 掳走自家小妹的老两口,已经被他送去见了阎王,但是那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 若不是有要事在身,不能因小失大,他都想冲到蛮子的老巢,把人杀光救林月纱。 第206章 挡刀 第206章挡刀 被家人惦记念叨,林月纱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她赶紧背过去,用帕子捂住嘴。 场面瞬间安静,众人不约而同地盯着她看。 记得前阵子也有个丫鬟来服侍城主,只因倒酒的时候打喷嚏,被城主拖出去砍了。 城主有洁癖,最讨厌唾沫星子飞溅的,以至于众人虽然划拳吃酒,却远离城主。 “城主大人,对不住,因为这个辣椒面太呛人了,我一时没忍住。” 林月纱内心警铃大作,赶紧道歉。 跟在一个性子阴晴不定的变态身边,就如同在刀尖上行走,随时有见阎王的危险。 眼下,骨气什么的都不重要,她只想活着。 “那你说,该怎么罚?” 宇文鲲神色慵懒的伸了伸手臂,湛蓝色的眼珠越发的深邃,内里如一片汪洋,让人看不出喜怒。 林月纱哆嗦了下,她猜想,自己应该又犯了忌讳。 怎么惩罚,总不能剁了喂狗! “上一个在本城主面前失态的,已经被剁了喂狗了。” 小丫头面色变来变去,显然受到了惊吓,于是,宇文鲲故意道。 对于他来说,小丫头莽撞了点,却有一手烤肉的绝活,死罪可免。 “城主,这大齐来的小丫头烤肉味道好,不如就免了她的死罪如何?” 有将领为林月纱求情,要剁了喂狗也可以,好歹让他们把这一顿烤肉吃完。 林月纱疯狂地点头,就是这么个理儿,她有利用价值。 “也好。” 宇文鲲想都没想地答应下来,道,“都说大齐女子个个娴静柔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如你来展示一下如何?” 他的言外之意,若是表现好,林月纱就安全了。 才艺展示?林月纱差点喷出一口血来,要不要这么坑? 到底谁说大齐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她这是狗屁不通,除了厨艺,林月纱找不到任何优点了。 现在被蓝眼珠赶鸭子上架,让她觉得很是屈辱。 都怪那两个蛮女太菜,若是下毒杀了蓝眼珠,她至于被如此刁难么! “城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那都是大家闺秀,小女子家贫,自小就没了爹,和娘亲相依为命,哪来的银钱学习琴棋书画啊,所学唯有做菜,偶尔和娘亲做点吃食到镇上去卖,这样才能填饱肚子。” 林月纱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半真半假。 刚刚辣椒面进到眼睛里了,她也不是故意流眼泪的,但是这么一说,听起来有些可怜。 “本城主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既然如此,本城主就给你找几个师傅,培养你的琴棋书画,等你学成再说。” 宇文鲲眯了眯眼,终于找到了乐子。 对,就是这样,若是小丫头学不好,直接剁了喂狗就是了。 林月纱:“……” 她很想问问老天,遇见的都是什么人! 宇文鲲交代了乌嬷嬷,一切就由乌嬷嬷去找人,明日一大早,林月纱开始学习琴棋书画。 “啪啪!” 宇文鲲双手击掌,片刻后,十几个穿着稍微暴露的蛮族女子鱼贯而入,摆成一朵花的形状。 蛮女露出细腰,没有一丝赘肉,蒙着面纱,看起来身形很美。 随着丝竹之声响起,众人有秩序地挪动,翩翩起舞。 有钱人真会享受啊,林月纱羡慕地看了一眼宇文鲲,发觉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舞女身上,而是低下头,用手敲打桌面,不知道再想什么。 舞女中,有一人领舞,也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故意为之,舞女的面纱不小心落下,露出一张绝美的脸蛋来。 林月纱深吸一口气,除了紫苑,这个领舞绝对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子了! 将领们流着口水,放下酒碗,色眯眯地盯着领舞看,而领舞却不断地给宇文鲲抛媚眼,可惜却没得到半点回应。 “这小娘们够劲儿啊,若是城主赏给我,今晚就洞房花烛,嘿嘿!” 一个大块头说完,随手一抓,正抓住一张油饼,他咬了一口,吃得津津有味,仿佛油饼就是那个美貌的女子一般。 林月纱抹了一把冷汗,刚刚被蓝眼珠那变态恐吓,把这茬给忘了! 果不其然,大块头没吃上两口,扑通一声倒地,把他周围的人吓一跳。 “不好,油饼有毒!” 场面发生骚乱,林月纱揉揉额角,她在想自己怎么撤清关系。 “怎么回事?” 宇文鲲终于看过去,问道。 “城主……” 还不等将领们回答,场面陡然又再次起了变故。 刚刚还含情脉脉的领舞,眼神突然地凌厉起来,她利落地从手心里变出一把匕首,直奔着宇文鲲而去。 “宇文鲲,你个杂种,受死!” 美人身轻如燕,轻轻地跃起,匕首直奔宇文鲲的胸口刺去。 林月纱想哭,她为啥老遇见这么个事,到底是她带衰,还是说总遇见晦气的人啊。 领舞不是孤军奋战,还有两个同伙,二人也不含糊,拿着匕首直奔将领们刺杀。 变故来的太快,快到众人都没有什么防备。 冤有头,债有主,关键时刻,林月纱只想先钻到桌子底下躲避,她相信自己和这三人没有仇,应该无人顾及她。 话说蓝眼珠作恶太多了,就这一天,除了深眼窝姐妹俩,还有三个真刺客。 林月纱想着,为躲避宇文鲲,朝着旁边的方向跑,谁料,她没看清楚脚下,被酒碗绊了一下。 哪个王八羔子推她了? 林月纱在倒向宇文鲲的瞬间,眼前一黑,接着,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月纱突然冲过来,用身体挡住领舞美人的匕首,这是宇文鲲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他小小地震惊片刻,勾唇一笑,抬起手对着领舞弹出一颗弹珠。 弹珠从美人的胸口进去,几乎没有转变方向地带着血射出,可见他用了多少力气。 胸口被打穿,美人直挺挺地倒地。 随后,暗卫们出动,快速地把尸体拖出去,瑟瑟发抖的舞女们,也都被带走了。 “城主,怎么会有刺客?” 将领们惊疑不定,他们真的没准备,有人因此受伤,手臂血流不止。 第207章 福利 第207章福利 短暂的片刻,房内的血迹被人清理,地毯全部换新,不过因为有人受伤,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气。 宇文鲲面色仍旧淡然,其实对于舞女的行刺,他还是很意外的。 刺客是何等的身份,是仇家还是大齐的探子?这一切不得而知。 大块头中了迷药,反倒逃过一劫,正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城主,这油饼有问题,被人下了药。” 不仅被下药,还是迷药,若吃饼的人是城主,这会儿已经昏迷,方便舞女的行刺。 若舞女是大齐的探子,那么为城主挡刀的小丫头肯定也是和大齐探子合谋了。 “没有那么复杂。” 宇文鲲摇摇头,他当然不放心把做吃食这么重要的活计交给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所以林月纱在大厨房烤羊肉串,宇文鲲派了暗卫监视,自然知道是谁下的药粉。 女子的愚蠢,在于以为自己付出身子,就能得到男子的喜欢,简直异想天开。 当年,他娘正是如此,一辈子郁郁寡欢。 对于他来说,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每个人都很愚蠢。 “那这大齐的小丫头为何要为城主挡刀子,莫不是看上城主了?” 一个将领嘀嘀咕咕,落入宇文鲲的耳朵里,他愣了下。 的确,当时很是凶险,小丫头几乎想都没想,就先冲了过来。 都说,人在最紧张的时候,做的动作其实不经思索的,而是内心的真实想法,小丫头挺身而出,或许是有这个意思。 “城主,那这个小丫头如何处置?” 林月纱被舞女刺中,那一刀不深,却也晕过去,一直没醒过来。 虽说小丫头有些多此一举,但是好歹出于真心,相信城主不至于冷血地把人剁掉喂狗。 “去把乌嬷嬷找来,给她清理伤口上药,再派几个丫鬟伺候着。” 宇文鲲看了林月纱一眼,烦躁地挥挥手。 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不晓得怎么处理。 自从坐上城主之位,对他惧怕的有,敬畏的有,想要自荐枕席的有,却没有女子奋不顾身,他得想想怎么对待这个小丫头。 …… 林月纱醒来,正躺在毛毯上,她想坐起身,却发现前胸钻心的疼,疼到她直冒冷汗。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受伤? 林月纱大脑一片空白,好半晌才想起发生了什么,气得她胸口喘息。 哪个王八羔子推的她,她把那人揪出来,非要拼命不可! 那舞女的目标是蓝眼珠,和自己有啥关系呢,她是无辜的。 “小丫头,你醒了?” 乌嬷嬷身后跟着两个丫鬟,看到林月纱醒来,立刻面带笑容。 她得了城主吩咐,找两个丫鬟伺候林月纱,不过丫鬟们不会蛮语,因此,特地从大齐女子中找了两个看起来手脚利落的。 “乌嬷嬷。” 林月纱点点头,往乌嬷嬷身后一看,竟然看到了姜宝珠。 自打二人在地窖里分开,这还是第一次见。 姜宝珠眼神很是忧虑,碍于乌嬷嬷在场,没有莽撞地冲过来。 “小丫头,城主吩咐这两个大齐贱女伺候您,若是不满意,还可以换。” 乌嬷嬷对林月纱态度和蔼了不少,想必也得到风声,小丫头目前正被城主看重。 “乌嬷嬷替我谢谢城主。” 林月纱乖巧地点点头,罢了,好人都当了,必须得享受点福利,她和宣瑶不同,宣瑶是镇北王的肉盾,而她是“主动”挡刀子的,没功劳也有苦劳。 乌嬷嬷答应,先一步退出去,留下姜宝珠和另个女子。 林月纱只感叹边城太小,另个女子她也认得,还是继兄萧祁的烂桃花之一,对门老两口的孙女杨秀。 进房后,杨秀左看右看,随后找个地方坐下来,自顾自地喝茶。 “月纱妹妹,你是要吓死我吗?” 姜宝珠差点哭出来,她被调配来做丫鬟,没想到竟然是伺候林月纱。 “宝珠姐,可别说了。” 林月纱艰难地摆摆手,流年不利,血光之灾躲不了啊!她还没蹦跶两天,就成功地卧床不起。 此刻,她很想念麻子脸,至少有麻子脸在,不用受这个苦楚。 “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姜宝珠揉了揉眉心,透了一个布巾,小心地给林月纱擦去额头上的薄汗。 “这还用说?她为狗贼挡刀子,自甘堕落呗!” 杨秀从乌嬷嬷的只言片语中,分析出真相,嘲讽地道。 作为大齐女子,如此的没骨气,真是下贱,她就没见过这么贱的。 若是能逃脱,杨秀一定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林月纱就是蛮子在大齐的奸细! “是啊,我自甘堕落,但是呢,你要认清你自己的地位,你是比我自甘堕落更加堕落的一个丫鬟。” 林月纱对杨秀一家厚颜无耻已经没话说了,观感极差,而且杨秀也不是省油的的灯,对她有很大的敌意。 若是以往,林月纱说不定还会劝说几句,大齐女子应该守望相助云云,自从地窖里遇见了爱出卖人的黑胖少女,她发觉不是谁都值得同情。 “杨秀,给我倒一杯热茶来。” 林月纱淡淡地指挥。 “不会让姜家小姐给你倒水啊,你们不是好姐妹么?” 杨秀瞟一眼姜宝珠,说得酸溜溜的。 “你也知道我们是好姐妹,那自然让你做这个苦力,怎么,你还有不满吗?” 林月纱似笑非笑,她这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憋得难受。 可不是她欺负人,若杨秀老实一些,大家相安无事,若杨秀敢出什么幺蛾子,那被剁碎了喂狗可怪不得她。 “你……” 杨秀站起身,跺跺脚,若是她能出门,就去找萧大哥,让萧大哥管管这个嚣张的继妹。 “林月纱,若我成了你大嫂,我定然把你嫁给东边的傻子。” 杨秀咬牙切齿,一脸愤恨。 那个傻子,林月纱见过几次,大概有二十来岁了,嘴歪眼斜,见到人就流口水。 “是吗,那你等能活着出去,出去了能做我大嫂再说。” 林月纱感到好笑,一个两个的,都无比的自信,这都是哪来的毛病呢! 第208章 狂野 第208章狂野 杨秀本想再讽刺林月纱两句,但是她忍耐下来。这个时候伺候林月纱是个轻松活计,总比再回去洗衣的好。 正月里,滴水成冰,每次浆洗衣衫,杨秀的手指都冻得红肿,裂开了口子,又痒又疼。 “你再去要点热水,我想擦洗一下。” 林月纱毫不犹豫地指挥杨秀干活儿,清楚地看到她眼中愤恨。这种人性子如此,无论对她多掏心掏肺,都免不了对方的嫉恨之心。 既如此,林月纱何必对杨秀客气! “月纱妹妹,你认得她?” 姜宝珠一愣,杨秀之前和二人并没有关在一起,若是熟人,也太过巧合了。 “认识,我继兄的烂桃花之一。” 林月纱把经过说一遍,提醒姜宝珠,“宝珠姐,千万不要对她有什么期待,她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这话,林月纱说得隐晦,姜宝珠这人心软,她真怕对方上当。 “我晓得,我会看着她点。” 有前世的教训,姜宝珠早已看透人心,杨秀虽然去打水了,但是不情不愿的,肯定也是权衡利弊之后做的决定。 这样的人,最怕的就是心思歹毒,和宣瑶一般无二。 “这么说来,我大哥还真是倒霉。” 林月纱突然同情萧祁,老好人就惹来这种货色,将来的大嫂,她一定得擦亮眼睛好好地找,千万别找个搅家精,闹到家宅不宁。 “你到底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姜宝珠很是忧虑,她在针线房不算很忙,每日都听着各种八卦,深知泗水城城主为人残暴。 没想到,林月纱竟然一直在城主身边,这也太危险了。 “我也不想啊!” 说起这个林月纱就郁闷,蓝眼珠怕是早把她忘在脑后,是看守的蛮子自以为她很重要,又把她单独地提溜出来,送到宇文鲲那。 羊入虎口了,她就是那只绵羊没错,而宇文鲲是老虎,老虎不饿,并不想吃羊,但是老虎想折磨羊。 “这次也不是我自愿,我被一个王八羔子给推了!” 林月纱附耳姜宝珠,小声悲愤地道。 姜宝珠:“……” 二人没说多少闲话,杨秀已经打开了热水。 林月纱艰难地脱掉上衣,低头一看,自己的伤口还没结痂,很是狰狞。 她向来怕痛,看到伤口,恨不得晕死过去算了。 “女儿家可留不得疤,我家里还有上好的祛疤膏。” 姜宝珠忍不住地忧愁,或许这辈子也回不了家了。 她记得上辈子,正月十五元宵灯会,蛮子并没有出没,而是赶到了农历二月二。 那一次,他们全家到陈家村做客,因而没有多大的损失,只有家里被洗劫一空,只损失了钱财。 有何兴作怪,最后家破人亡,姜宝珠重生后,一直和何兴较劲儿,得知人已经死的透透的,她就放松了警惕心。 没想到重生而来,照样历经磨难。 爹爹被抓走了,娘亲病重,家中只有小喜帮忙照顾。 “章敬呢?” 林月纱记得姜宝珠挺身而出,把章敬藏起来了。 “我看到他了。” 提起章敬,姜宝珠红了脸颊。 元宵节那日,蛮子突然冲入家中,她爹爹姜淮把她藏起来,自己被蛮子抓走,而姜宝珠却把机会让给章敬,把娘亲许氏托付给他。 章敬又把机会给了小喜,心甘情愿地被蛮子抓来。 “他说,想要和我在一处。” 落在蛮子手里,或许很凄惨,章敬说过,二人虽然没定亲,却也和夫妻没有区别,本就应该同生共死。 他在外面帮不上忙,还不如找个距离姜宝珠近一些的地方,这样心里也踏实。 “切,又没成亲,至于么?” 杨秀扭过头去,不承认自己羡慕了。 如果有这样一个男子愿意这般对她,为对方舍弃性命,她也是愿意的。 姜宝珠动了动嘴角,没有说话。 林月纱洗漱完毕,又上了伤药,她刚换好衣衫,宇文鲲带着乌嬷嬷来了。 “城主大人,您……” 林月纱正要坐起身,就被宇文鲲摆摆手拒绝,“你好生歇着。” 他一进门,杨秀的眼睛都直了。天下竟然有这么俊逸的男子,浓密的黑发凌乱,五官深邃,特别是那一双眼睛,透彻而冰寒,大齐绝对没有如此容貌的男子,高贵,冷漠,却带着桀骜的狂野。 杨秀嫉妒林月纱,为何挡刀的不是自己! “感觉如何?有需要找乌嬷嬷,你提出便是。” 宇文鲲说完,林月纱一脸感激涕零,她现在挺好,就是如果能有祛疤的伤药就更好了。 “泗水城有最好的雪蛤膏,我命人给你送来。” 面对林月纱,宇文鲲和蔼了不少,从一进门,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 “多谢城主。” 林月纱千恩万谢,表现得很是谦卑。 如果城主能把她放回家就最好不过了,但是,这可能性很小。 “你当时,为何……” 宇文鲲把屋内的人都打发下去,这才定神看林月纱,皱眉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关于挡刀子那事?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就那么做了。” 林月纱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有坑货推她,她身形不稳,也不至于积极地为蓝眼珠挡刀子。 但是这话听到宇文鲲耳朵里,却并非这个意思。 小丫头这是爱慕他,所以为他献出生命也无所谓? 虽然,宇文鲲很厌恶这样的女子,没半点头脑,但是发生在他身上,他又莫名其妙地有些得意。 为此,他说服自己,对小丫头好一些,至少不用喂狗。 “城主大人,我想问问,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可以不用学习琴棋书画了?” 林月纱哭丧着脸,忍受病痛的折磨再学习琴棋书画,这可是丧尽天良啊! “本城主差点忘记了。” 宇文鲲侧头,挑了挑眉,而后背着手迈着大步出门。 林月纱一脸问号,蓝眼珠是什么意思,是准许她不用学习了?若是这样可太好了。 结果,她只高兴了一日,第二天一早天刚亮,乌嬷嬷就给她带来了教授琴艺的师傅。 林月纱:“……” 第209章 嫁给麻子脸的好处 第209章嫁给麻子脸的好处 林月纱揉揉眼睛,一切仿佛在梦境中,因为她看到了麻子脸,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一定是做梦,她还没睡醒。 “林姑娘,城主给您指派教授琴棋书画的云先生来了。” 乌嬷嬷咳嗽两声,提醒林月纱。 蛮族人虽然不太在乎礼节,不过也和大齐一样有尊师重道的传统,对于传教授业的先生有几分尊重。 “云先生?” 林月纱睁开眼,再次看过去,她确定自己没做梦,可麻子脸怎么成了先生了。 “从今日开始,云某负责教授林姑娘琴棋书画。” 萧祁点点头,对自家小妹使了个眼色。 这次他为混进来,以身犯险不说,还费了大力气。 宇文鲲生性多疑,挑来选去,最后选中他而不是他的手下,这一点萧祁很意外。可以说,之所以被选中,是因为他这张面具丑的出奇。 这泗水城的城主,怕是对小妹有什么想法,所以才不喜长相俊逸的男子接近她。 “云先生,我们家姑娘有伤在身,怕是不能弹奏古琴。” 姜宝珠把林月纱扶起来,用帕子给她擦脸,按理说这个时候先生应该回避,不过麻子脸云先生很淡定,坐在角落处,打开随身的包裹,摆出一架琴。 “无妨,林姑娘可以先听琴。” 萧祁坐在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随手拨弄琴弦,从开始的两三音不成调,拨弄几声后,众人就听到泉水的叮咚声,让人内心十分安静。 麻子脸来了,难道是救自己的?林月纱有很多话说,但是现在不方便。 杨秀在一旁虎视眈眈,林月纱敢说,自己若有什么异动,杨秀定然找机会告状,而她找不到把人支开的理由。 麻子脸有几分本事,一人包揽琴棋书画的教授,林月纱竟然听懂了点。 可惜了,这么有才华的一个人,竟然和其余男子一样闷骚猥琐。 不过,到底是人就不能免俗,偏爱美色,这没什么。 到了傍晚时分,一日的课程结束,萧祁收拾东西离开,二人始终找不到闲聊的机会。 “这位先生真的很有才学,就是长相难看了点。” 姜宝珠把人送走,小声地嘟囔道。 而且,目前林月纱的状态并不好,每日三次换药,并不好安排太多的课业。 “长相难看怎的了,吃你家大米了?” 杨秀想也不想地怼姜宝珠,这等有才华和风骨的,看的是气质而不是那张脸,她听他的琴音,就忍不住地陶醉。 作为女子,若是能嫁给有才学的男子,那才是福气。 “山野粗鲁的莽夫知道什么是风花雪月吗?每日柴米油盐,种田打猎,一身洗不清的泥腥味,可云先生不同啊,嫁给他,不但衣食无忧,在你愁眉不展之时,抚琴弄曲的哄着你,冬日风雪,红泥小火炉上煮酒饮茶,陪你对弈,这才是超凡脱俗的好日子。” 杨秀说着,见林月纱和姜宝珠二人震惊地看着她,脸突然就红了。 “这么看我做什么,我有说错吗?” 杨秀的爹爹是个账房先生,活着的时候每日与银子打交道,张嘴闭口的不离银子和铜板,为人极其市侩。 她娘是满身烟火气的市井泼妇,和邻居吵架可以骂几条街。 正因为如此,杨家和邻里的关系一直不好,在爹娘都走了以后,杨秀几乎足不出户,她不想变成娘亲那样的泼妇,只想找个有才学的人嫁了,才盯上了萧祁。 ”你倒是没说错,不过,你不是想当我大嫂吗?“ 林月纱咂舌,这也变得太快了? “不,我早改变主意了,你大哥不如云先生半分。” 杨秀嫌弃地撇嘴,萧祁就是个木头桩子,作为读书人没有半分情趣,和风雅的云先生比不得。 林月纱:“……” 若是杨秀知道麻子脸还会打猎,是不是要扑上去了! 林月纱动了动嘴角,得知有人不在乎皮囊欣赏麻子脸,她竟然有点不舒服,胸口闷闷的。 “云先生或许已经婚配。” 林月纱下意识地打击杨秀,希望杨秀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麻子脸那技能满点,绝对可以找更好的女子。 “应该不会。” 杨秀得意地笑道,“我观察过,云先生的袖口洗的发白,都已经脱线,若是婚配,怎的有女子如此的不贤惠?” 所以,杨秀猜测,云先生孑然一身,而且是极其洁身自好的男子。 明日云先生一来,她就去献殷勤,说不准云先生还能和城主求情,把她带离这里。 林月纱脸热,如果按照自己以前的思想,她这种女子嫁人,可不得让男子跟着没脸面了,只是谁规定针线一定要女子做,麻子脸那么全能,除了生娃啥不会啊! 杨秀改了志向,不再和林月纱作对,仿佛之前的都没发生过,倒是尽了丫鬟的职责。 入睡前,乌嬷嬷来了一趟,送了一盒上好的药膏。 “乌嬷嬷,我这里会留下疤痕吗?” 林月纱爱美,那地方就在胸口,若是有一块疤痕,真的太影响观感了。 “会。” 伤口太深,无论多好的伤药,都注定不会恢复如初,只能说减缓而已。 疤痕的皮肤,和其余的地方不太一样,要深一些。 道理林月纱都明白,但是得知留下痕迹,她微微地叹口气,这就是命,好歹活着,就不矫情这些了。 夜深时分,林月纱迷迷糊糊地被推起来,见房内已经燃着油灯,姜宝珠穿戴整齐,神色紧张地站到桌边。 “怎么了?” 林月纱不明所以,刚问出口,杨秀也匆匆忙忙地从外进门,身后跟着两个蛮族的士兵。 二人进门来后,二话不说,掏出蒙脸的布巾,把三人的眼睛遮挡住。 “这是城主的意思。” 士兵不会大齐语,说的蛮语,杨秀听不懂,以为自己要被宰了。 “老天为何要这样对我,我还没有见到云大哥。” 被蒙着脸,杨秀哭哭啼啼,蛮族的士兵嫌弃她太吵,直接让人堵住了嘴。 林月纱感觉自己上了马车,猜测可能是蛮族蛰伏的地点不够安全,所以发生了变动。 第210章 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第210章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马车在路上行了几个时辰,林月纱靠在车背上,安然入睡。 既来之则安之,自从见到了麻子脸,她当即有了安全感,甚至有错觉,若是她有危险,麻子脸不会不管不顾的,他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等摘下蒙眼睛的布料,林月纱被眼前的石头屋子惊呆了。 “这是哪里?” 林月纱问蛮族士兵。 二人以为她听不懂蛮语,也就没隐瞒道,“这里是泗水城的地界,在寒门关外。” 林月纱假装听不懂,等进入到屋子里,才用手揉揉脸。 这么说,他们已经从大齐的地盘到了泗水城蛮子的地界,此处应该距离寒门关不远。尽管不远,想要回到大齐,却难比登天。 突来的噩耗,让林月纱心情很差。 换了个地方,待遇不变,期间乌嬷嬷来了两次,让林月纱好好休养,等明日继续课业。 “城主大人在忙什么?” 林月纱关心了蓝眼珠一句,这人一直不出现,总觉得有那么点古怪,她是担心两国战事发生变故。 “城主在忙着揪出奸细。” 乌嬷嬷没隐瞒,喝了一盏茶道,“你还记得那日在大厨房碰见的姐妹二人?” 林月纱点点头,深眼窝美女和她的三妹,两个脑回路奇葩的人,就是二人在油饼里下了迷药,差点让她背锅。 “城主处置了二人。” 乌嬷嬷说完,特地看了杨秀一眼,这个大齐贱女似乎不太服管教。 “难道是剁碎了喂狗?” 蓝眼珠喜好发明酷刑,但通常不会用,一般都选择简单粗暴的手段。 “不是,已经没有狗了。” 乌嬷嬷很是淡定地道,“城主嫌弃十几条大狗占地方,所以命人把狗剁了。” 林月纱:“……” 想不到恶犬也有今日的下场,那话咋说来的,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吃那么多人肉,恶犬也算是遭报应了。 果然啊,蓝眼珠还是那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乌嬷嬷,那两姐妹是奸细吗?” 林月纱试探地问,希望从乌嬷嬷嘴里套话。 “不是,不过又是两个蠢货而已。” 城主已经把姐妹俩扔到营帐伺候有功劳的士兵,物尽其用。 林月纱不意外,蓝眼珠心狠,从来都是罔顾人命,能这么对待她,指不定想别的招数折磨她,她还得想法子找麻子脸,寻找机会逃出去。 下晌,姜宝珠出门一趟,回来后很是失落。 “我没看到章敬。” 原想着二人距离近一些,彼此相互扶持,而现在一行人到了新地方,前院除了把守的士兵,几乎看不到男子。 姜宝珠不懂蛮语,也不晓得和谁打听。 “你先别着急,章书生可能留在原地没跟着来。” 林月纱猜测,这里是蛮子的地盘,有用的人肯定要先过来的。 不过章敬的做法其实很愚蠢,把自己搭进来,逃跑的时候还得把人考虑进去。 林月纱摇摇头,她有心无力,自身难保的时候根本不想增加负担。 又一日早上,麻子脸准时出现。 杨秀去大厨房取饭,姜宝珠也去打听章敬的消息,房内只剩下二人。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云……” 林月纱刚想呼喊,却见麻子脸面色阴沉地摇头,她当即改口,“云先生。” “林姑娘,云某来教授您琴艺。” 萧祁把琴放出来,又开始拨弄琴弦,等了片刻才低声道,“隔墙有耳。” “云大哥。” 那么现在就安全了? 林月纱哽咽着,差点哭出来,若是当时留在小木屋,就没这么多的破事了。 这几日她时常后悔,可惜这天下没有后悔药。 “安心,这里是寒门关外。” 时间紧迫,萧祁只得长话短说。 宇文鲲有勇有谋,在大齐也有自己的人,目前正在探听虚实。 一旦得知大齐军中有诈,必定会见好就收地撤兵,而且这个时机已经快了,最多不超过十日。 “这十日内,我必定要找机会将你救出去。” 萧祁强调,此刻必须先管着自己,若是被宇文鲲带到泗水城,想要逃出来难上加难。 “可是,我该怎么出去?” 林月纱提心吊胆,发觉出逃真的很刺激,尤其在目前的情形下。 “这个你偷偷地看了,这是密道的地点,你等待我送消息。” 萧祁语速很快,塞给林月纱一张纸条,上面画着密道的入口。 从密道出去,距离寒门关不远,而林月纱不可能在一日内回到镇上,必定得和萧嬷嬷求助。 “你去镇北王临时的府邸找萧嬷嬷和红桃,先住上一日再走。” 萧祁来不及寒暄,林月纱紧张地点点头,二人靠在一处,杨秀进来看到这一幕,怒道:“你们在干什么!”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靠在一起成何体统! “杨姑娘。” 萧祁对杨秀点头,面无表情地道,“云某不过是奉命教授而已。” 杨秀一脸怀疑,走近一看,林月纱正在琴弦上变动指法,时而请求云先生指点。 她腾地脸红了,懊恼自己太过激动,担心给云先生留下不好的印象。 “对不住云先生,我就是太紧张了。” 杨秀和麻子脸道歉,林月纱翻个白眼,这个受害人应该是她? 麻子脸在,杨秀一个劲儿地献殷勤,端茶递水地伺候着。 “云先生,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杨秀抓到个空子,凑到麻子脸近前,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刚刚,他作一幅山水画,杨秀一个门外汉都知道相当的出彩,淡妆浓抹总相宜。 “请讲。” 萧祁正在临摹字帖,眼底很是不耐烦。他到底是什么厄运,换个马甲都摆脱不了这等没脸没皮的女子。 “云大哥可曾婚配?” 杨秀鼓起勇气,小声地问道。 “未曾婚配,不过,云某已经定亲了。” 萧祁看都不看杨秀一眼,冷淡地回答。 林月纱挑挑眉,这问题她也问过,但是答案不同,这才多久,麻子脸就找到理想人选了?这行动倒是迅速。 杨秀面色不好看,但是她转念一想,只是定亲还未成亲,那么还未成定局,自己还有机会。 第211章 可是我以貌取人 第211章可是我以貌取人 云先生定亲了,杨秀心里难受了一下,而后勾了勾嘴角问道:“想必和您一样,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 若是这般,杨秀自卑地想,自己是没机会了。 门不当户不对,她姿色平平,怎么和人家大小姐比。 “倒也未必。” 萧祁掏出荷包,递给杨秀,特地地看了林月纱一眼,揶揄道,“这是她送我的。” 一个普通的荷包,上面绣着竹子。 只能说整齐,不过真不像心灵手巧人所作,看起来相当的敷衍,工整却失了灵气。 林月纱囧了囧,麻子脸这人看着憨厚,也是芝麻馅的腹黑,这般刺激杨秀,可不仅仅因为荷包。 果然,杨秀打开荷包后,发现内里有乾坤,她把里面的一面翻出来,就见内里绣着一个没穿衣衫的女子,简直是……不堪入目! “云先生,作为女子怎么能如此大胆,她配不上您啊!” 杨秀当即为麻子脸鸣不平,林月纱就坐在一边看热闹。 姜宝珠进门,看到杨秀这般放肆,怒道,“杨秀,云先生的事还轮不到你过问!” 这是人家的私事,有什么好打听的,别看这里是蛮子的地盘,可她不是蛮女,应该讲究点大齐的规矩。 “关你屁事!” 姜宝珠横插一缸子,这让杨秀很是不满,她眼神泛着水光,看向麻子脸道,“云先生,我不是以貌取人的,很欣赏云先生的才学。” 杨秀说完,递上一个自己做的荷包,绣工精致,比林月纱做的不知道强了多少。 “是吗?” 萧祁已经厌烦到不行了,他现在是马甲,所以吸取从宣瑶那留下的教训,拒绝必须快狠准,他直言道,“可是我以貌取人。” 杨秀一头雾水,没太明白云先生的意思。 “噗嗤!” 姜宝珠笑出声来,她摆摆手,用手捂住嘴,她真的是忍不住,云先生是个妙人。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秀红着脸问道,也不晓得是不是她太愚钝了。 “就是说,云某虽然长得丑,但是想得美,更喜欢貌美的佳人。” 萧祁说得相当直接,他就差直接对杨秀说,“因为你长得不好看,所以我看不上你。” 女子被嫌弃容貌,杨秀深受打击,她用手捂脸,飞快地跑出去了。 “云先生,对待没脸没皮的女子,您千万别留什么情面。” 姜宝珠虽然感觉这么说有点过分,但有宣瑶作为前车之鉴,加上杨秀性子不好,她也能理解了。 萧祁点点头,带着东西离开。 杨秀不晓得去了哪里,到晚上也没回来。 林月纱不管她,拉着姜宝珠问道:“你今儿出去,可是打听到了消息?” 这消息是关于章敬的,而且姜宝珠一直在打听她爹爹的消息。 姜淮会蛮语,经常在两国之中走货,对周边的环境很了解。 “都没有。” 姜宝珠摇摇头,她用了很多办法,却依然找不到人。 “那如果有能逃脱的机会,你怎么选择?” 林月纱认真地问姜宝珠,无论如何,她都尊重姜宝珠的决定。 有些事,不是自己劝说就能左右的。 “我不知道。” 姜宝珠一脸愁容,她如果逃走了固然好,可却把章敬一个人留下,生死不知。 若是不走,家里就剩下娘亲了,姜宝珠又很不放心。 无论如何选择,她都很难。 “宝珠姐,你听我说,机会不多了。” 林月纱没有说太多自己和麻子脸的关系,不是不信任姜宝珠,而是不希望节外生枝,让那人有一点的风险。 她只表示,十日内,她有机会必然会走,但是能力有限,不可能再去找章敬了。 “月纱妹妹,我都晓得。” 姜宝珠性子有些优柔寡断,她不能马上做决定,为此,林月纱免不了多说一句。 “我若是逃走了,你留下来,万一城主发难,你如何保全自己?” 何况,章敬也不是没有亲人了,还有个堂弟章放。 姜宝珠没考虑太久,很快地点点头。爹爹不在家,下人死了大半,家里还需要有人支撑,娘亲不能没有她。 而且一旦逃出去,自己可以请人出银钱打听章敬的消息,总比困在蛮子的地盘好。 “我和你一起走。” 姜宝珠当即答应,她犹豫了会,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带着杨秀吗?” “不。” 林月纱拒绝,因为她不相信杨秀。 并不是因为厌恶杨秀才做出的决定,此番林月纱靠麻子脸的关系,冒着极大的风险,一旦逃脱不成,姜宝珠不知情,说不出什么,而她自己自然不会把麻子脸供出来。 若是带上杨秀,这人的性子定然得出卖二人。 林月纱可不是圣母,杨秀死活和她无关,又不是她把人抓来的。 “月纱妹妹,你说的对,是我太妇人之仁了。” 姜宝珠面色愧疚,发觉自己竟然会心软,滥用好心是致命的。 二人达成共识后,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晚上到了夜深,杨秀没有回来。 第二日林月纱找乌嬷嬷问起,乌嬷嬷表示不知情。 这里是泗水城的地盘,若有大齐贱女随意走动,被人当成奸细我抓起来,也是不需要通知城主的。 如此,杨秀就再没出现过,林月纱的日子风平浪静,一直到过了七八日。 林月纱的伤口转好,已经结痂,结痂脱落后,露出一片红肉,和周围的皮肤明显两个颜色。 林月纱抹了一点祛疤膏,刚穿好衣衫,宇文鲲来了。 “城主,您来了!” 林月纱估算,距离十日之约只剩下两三日,她也要远离蓝眼珠,脱离苦海了。 这会儿,无论发生什么,必须把人稳住。 “来了。” 宇文鲲上前,居高临下,把林月纱逼在一个小角落里,一手拉着她的衣襟,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只听撕拉一声,衣襟被撕成了碎片。 红红地疤痕展露出来,林月纱立刻惊叫,条件反射地用手捂住。 一言不合上来就粗暴地动手动脚,这比咸猪手还要直接,好歹考虑一下她的心情啊,她也是要名节的! 第212章 刺青 第212章刺青 “城主……” 林月纱发觉自己的气势不对,把要拼命的架势收回来,弱弱地道,“大齐和泗水城规矩不同,女子很在意名节,男女七岁不同席,我……” 宇文鲲含笑打断林月纱的话,道:“这个本城主知道,所以一切按照大齐的规矩来。” 他把小丫头看光了,自然要负责的。 所以宇文鲲决定,让小丫头做他的城主夫人。 “啥?” 林月纱目瞪口呆,她听错了? “林姑娘,您怕是高兴傻了?” 乌嬷嬷赶紧给林月纱使眼色。城主夫人的位置,多少人虎视眈眈啊,然而城主不近女色,仅有那么几个自荐枕席的都喂狗了,众人也不敢再觊觎城主的美色。 这不,一个大齐贱女,竟然得了城主的青眼,好白菜被猪拱了! 当然了,城主是白菜,这还用说么。 “城主的意思,想要迎娶你作为泗水城的城主夫人。” 这可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位置,正可谓是一步登天。 乌嬷嬷怎么也想不到,城主也受不得俗套的英雄救美,这不,小丫头挡了刀子,他就上心了。 林月纱很郁闷,她可无福消受。 若是和死变态在一起,后半辈子她就变成被捉弄的对象,不死不休。 这年头,谁嫌弃命长啊! “可是城主大人,您高高在上,我……” 林月纱话说一半,被宇文鲲打断,“本城主的话从不说第二遍。” 小丫头还是很有意思的,留在身边不错。 这几日,不断有探子送回消息,大齐打了个障眼法,就等着他出兵上钩,伺机攻打泗水城。 宇文鲲考虑几日,发觉为稳妥起见,不如先按兵不动,寻个机会退回泗水城。 忙了几日,做好退兵的部署,宇文鲲见了乌嬷嬷,听说伺候的丫鬟不见了,他才恍然想起,这几日忽略了小丫头。 “可是,我还小,在大齐,只有女子及笄以后才能嫁人的。” 林月纱抹了一把冷汗,希望能把蓝眼珠忽悠住,然而注定不能如愿。 “及笄?” 蛮女十三四岁嫁人多的是,而大齐女子要等及笄后,宇文鲲算算还有两年。 “两年而已,也可。” 宇文鲲轻易就答应下来,林月纱差点哭了,难道这就是老和尚所说的贵人?的确,蓝眼珠的身份足够贵重。 别人及笄成亲,但是她不行,必须等到十八岁。 从十三到十八,还有五年。 “什么狗屁命运?你的命本城主说的算。” 宇文鲲对算命的话嗤之以鼻,当年他出生,就被游方和尚说成是煞星,以至于爹娘不喜。 但是,那又如何! 弑父继位,这泗水城是他的,以后,大齐也是。 既然算命的说他是煞星,不多杀几个人,对得起这两个字么! 林月纱垂头,再不敢说话,反正她一个要逃的人,不要和死变态争长短。 “你是本王的人,那怎么才能留下印记呢?” 宇文鲲摩挲着下巴,他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不如打造一个贞操带?” 乌嬷嬷出馊主意,听说大齐有人家这么做的,特别在意女子的贞洁。 在泗水城虽然规矩宽松,不过城主夫人注定不一般。 林月纱默默地咽了一口老血,乌嬷嬷这招真狠。 “我的人,不会有人敢动。” 这一点,宇文鲲很自信。比起贞操带那东西,他更倾向于在小丫头的身体上留下印记。 身体印记?林月纱更想哭了,是酷刑还是虐待啊。 “城主,我胸口的疤痕已经是印记了。” 林月纱急忙表忠心,这印记还是为救人留下的,难道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有了。” 宇文鲲吩咐乌嬷嬷几句,乌嬷嬷退出去,片刻后又端了个托盘上来。 林月纱眼尖地看到上面有针,还有类似染料的东西。 “小丫头,过来,你不是嫌弃疤痕不好看?那么把它遮住就好了。” 宇文鲲说完,不顾林月纱反抗,把人拉到身前。 他要完成一件作品,完美的作品,小丫头身上有他打造的印记,以后就是他的人了。 姜宝珠想要阻止,林月纱摇摇头,她悲愤地想,就当自己追赶现代潮流,玩刺青了。 但愿蓝眼珠手艺好点,别太难看。 “你放心,这些染料都木香花的汁液,无毒。” 宇文鲲说着,专注地刺青,林月纱虽然疼,却咬牙忍着,只希望他动作快点,自己少受折磨。 约莫有半个时辰,宇文鲲终于停下来。 林月纱低头一看,瞬间怔住了,她以为惨不忍睹,实际除了红肿外,胸口的花却极美。 “这是我们泗水城的木香花。” 乌嬷嬷得意地介绍,因为泗水城大半年冰天雪地,冬日里,只有木香花开得最艳丽。 “难道不是梅花吗?” 林月纱想用手摸,被宇文鲲拉住,刺青的部分至少要等半个时辰。 “梅花,那是百姓才喜欢的,配不上城主夫人的身份。” 乌嬷嬷解释,顺便又建议道,“城主,林姑娘是大齐人,不懂得蛮语,以后交流起来怕是有些障碍,不如让人教她蛮语如何?” 入乡随俗,林月纱早晚嫁到泗水城,蛮语得先学起来。 “好,那就给她找个蛮语的先生。” 宇文鲲又强调,最好找个女子,性格稍微温和的,毕竟小丫头看起来有时候笨笨的。 乌嬷嬷羡慕嫉妒恨地看了林月纱一眼,大齐贱女运气好啊,城主何时对女子上心过,这是开窍了啊! 林月纱连个反抗的资格都没有,就这样又被安排了。 “你是本城主的女人,所有人都归你调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宇文鲲离开之前,再次欣赏自己的作品,他很满意。 对于小丫头,宽容几分,看她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琴棋书画,那些对于泗水城的女子是束缚,明日起,你负责本城主的饮食起居。” 宇文鲲交代林月纱,至少得给负责烤肉。 “可我不是未来的城主夫人么,还需要做活儿啊?” 林月纱这心情就和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她一点不能了解蓝眼珠的想法,这厮变得太快。 第213章 软肋 第213章软肋 “林姑娘,城主将来是您的夫君,大齐女子一向以夫为天的,当然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乌嬷嬷接过话头,说道,“其余的,城主府所有的下人都归您差遣。” 宇文鲲走了几步,突然顿住,蓝眼珠盯着林月纱,问道:“莫非你不愿意?” “当然不是了,我是担心自己手艺粗糙,做的吃食简单,让您乏味。” 林月纱露出一个比哭难看的笑,她装不下去了。 “无妨,我不会怪你。” 宇文鲲说完,迈着大步离开。 “林姑娘,您这服侍的人有些少了,但先委屈您,等一段日子,老奴再给您送一些人手。” 确定林月纱地位,乌嬷嬷立刻对她恭敬起来。 “也好,乌嬷嬷,我会尽量好好学蛮语的。” 林月纱强打着精神,应付乌嬷嬷道。 “林姑娘,你不觉得胸口的刺青哪里有些不一样吗?” 乌嬷嬷找来一面镜子,让林月纱看胸口的刺青。 “是有一些,这边的花朵要更加小而多。” 都是女子,林月纱也就没了顾忌,上辈子她怕疼,没有刺青,想到重活一世,竟然被蓝眼珠强行地来了这么一出。 她不得不承认,宇文鲲的技巧掌握的极其好,明黄色的花朵,遮挡了所有的疤痕。 “这就对了,因为你以后胸要长起来,这样花朵就被拉大,层层叠叠的,那才协调。” 乌嬷嬷给宇文鲲的行为做了解释。 林月纱用手捂脸,这个变态,这些竟然都想到了,并且设计在其中! 送走乌嬷嬷,林月纱像被抽干了力气,靠在椅背上,动也不想动了。 “月纱妹妹,若是咱们能逃脱,不如再去一趟玉檀寺。” 姜宝珠诚恳地建议,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运气不好,但是林月纱比她更倒霉。 “我也这么想。” 林月纱咬牙,她得去找老和尚聊聊人生,这样的贵人,她消受不起,还想多活几年呢! 门外,乌嬷嬷快走几步,跟上宇文鲲的步伐。 “乌嬷嬷,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宇文鲲负手而立,衣摆飞得凌乱,淡漠地看着月色。 “是。” 因为叫杨秀的丫鬟乱跑,所以手下人把杨秀抓到了,暂时还未处死,关在一处小屋子中。 “那个叫杨秀的女子,和林姑娘家住对门。自称是林姑娘未来的大嫂。” 乌嬷嬷杨秀透露的重复一遍,原本打算直接处死杨秀,现在她很为难。 若林月纱是未来的城主夫人,那么杨秀的身份也自然不同。 “大嫂?” 宇文鲲转过头,蓝眼珠盯着乌嬷嬷,声音很轻。 “林姑娘没有亲哥,却有一位继兄。” 乌嬷嬷抹了抹冷汗,在城主府里伺候几十年了,就是在先城主身边,她也没这么害怕过。 城主从不发怒,但是他的沉默比发怒更加可怕。 “而且,还有一事。” 乌嬷嬷斟酌片刻,这才道,“老奴找人打听才得知,原来林姑娘还在镇北王府上呆过一段时日。万一她是大齐的奸细……” 大齐的奸细成为泗水城的城主夫人,这可不得了啊! “一个奸细,会让你查出这些吗?” 宇文鲲心情不错地勾起嘴角,小丫头那些经历,他早已打听出来了。正是因为如此,才越发觉得她有趣。 有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想来不会无聊。 “没有问题是最大的问题,奸细的背景从来都是清清白白,她这不过是个巧合。” 宇文鲲想了想,说道,“那个杨秀,杀了。” “可是,杨秀姑娘自称是林姑娘的大嫂……” 乌嬷嬷再次强调二人的关系,而宇文鲲丝毫不在乎。 “若真的关系亲近,小丫头看到本城主提也不提?既是个没用的人,留着浪费粮食?” 既然是林月纱的对门,宇文鲲决定网开一面,让人死的痛快一点。 比起那些被丢入营帐中的女子,杨秀的下场好多了。 …… 不知不觉又过了两日,终于到第十日头上,林月纱开始焦灼起来。 宇文鲲停了她的琴棋书画,又派人来教授蛮语,她已经两三日没看到麻子脸,不晓得之前商议的有没有变故。 晌午时分,乌嬷嬷又来了。 “林姑娘,请跟老奴走一趟。” 乌嬷嬷就像变了一个人,面色严肃地道。 “可是去城主那?” 林月纱警惕地问道,她并不想走。 “云先生在密道口等您。” 乌嬷嬷左看右看,这才小声地道。 林月纱吓得一个激灵,却故作镇定,没准是乌嬷嬷来试探她的底细,万一她表现出异常,可就是把麻子脸出卖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月纱很是抗拒,假装没明白乌嬷嬷的意思。 “小丫头,别装蒜了,云先生要带你离开,也可以带着她。” 乌嬷嬷点点头,林月纱的确是个机灵的,难怪被掳来还能混成这样,竟然得到了宇文鲲的信任。 作为在城主府几十年的老人,乌嬷嬷认为自己都比不上林月纱。 乌嬷嬷指向姜宝珠,让二人动作快点。 傍晚时分,泗水城退兵,所有人都将回到城内,关闭泗水城城门。 “宝珠姐,我们走。” 乌嬷嬷说得一点不错,也提到了麻子脸,就算她不上钩,对方也掌握消息了。 林月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个小包裹,跟在乌嬷嬷身后,快步赶往密道。 为怕暴露乌嬷嬷的身份,中途乌嬷嬷假意要去茅厕,而林月纱则带着姜宝珠溜了。 到密道口,推开木门,二人轻而易举地下到密道内,顺利到不可思议。 “宝珠姐,咱们快点走。” 只要有逃走机会,千万不能放过,即便前方是布满荆棘的陷阱,林月纱也要闯一闯,她没别的选择。 “好。” 姜宝珠跟上来,二人摸黑向前。 不远处,宇文鲲站在一处石屏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城主,您就让她这么逃了?” 蛮族手下很是不理解,虽说小丫头也不是什么奸细,但是这般把人送回大齐,就脱离了掌控。 “就算她不逃走,本城主也会想办法把人送回去。” 接下来,泗水城内血雨腥风,宇文鲲突然发兵,必将面临其余城池的城主发难。小丫头在身边,成为他的软肋,反而不安全。 不如就把人送回去,安心在大齐,等两年后,他再来接人。 两年的时间,还是过的很快的。 第214章 浓烟 第214章浓烟 按照麻子脸给出的地图标记,林月纱顺利地找到密道的入口。 她指着一处洞口,对着姜宝珠道:“就是这里,从这里下去,约莫还要走上至少几十里地才能入寒门关。” 林月纱动了动脚踝,心中更是感激麻子脸,若不是他帮忙正骨,她就算回去,腿脚也废了。 “几十里地?” 姜宝珠面色骤变,她只想着赶紧逃回去,完全忘记距离问题。 当初被转移,众人是坐着马车的,而现在,她和林月纱只能靠着腿往回走,为怕蛮子追上来,最好用跑的。 “宝珠姐,我先下去,你在后头跟着我,咱们得动作快些。” 乌嬷嬷说麻子脸等候在密道口,林月纱没看见人,就担心有什么变故。 来不及想太多,林月纱钻入洞口,从台阶上跳下去,顿时感受到一股子扑面而来又腥又冷的风。 有风,说明下面至少是通透的,不至于是一条死胡同。 墙壁上点着松油灯,却照不清楚脚下的路,林月纱打了个火折子,四处看了看,密道狭小而紧窄。 随后,姜宝珠跳下来,为方便她把裙摆撩开,在前襟处打了个结,二人手拉手,速度不慢地向前跑。 “月纱妹妹,我不行了。” 跑出去大概里地,姜宝珠腿脚发软,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很少出门,更别提跑这么远的路。 林月纱也累的够呛,然而现在并不是休息的时候,二人必须得再坚持一下,离开蛮子的地盘越远越安全。 “宝珠姐,你吃两块我做的压缩饼干,补充体力,我们不能耽搁。” 林月纱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姜宝珠。 姜宝珠是真的有些饿了,她很不好意思地接过来,看到只有很小的块,疑惑道,“这是什么?” 又小又硬,滋味还可以。 “我做的压缩饼干,里面有核桃仁,你别看小,就这么一小块足以充饥。” 林月纱为逃跑做准备,早已丢了重的物件,随身只有一个小包裹,放着一个装水的竹筒,帕子,压缩饼干和火折子,匕首,还有一点银两。 “还是你想的周到,我只有拖累你的份儿。” 姜宝珠苦笑,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来几个酥饼,早上她用头钗,和大厨房的人换的,跑一路,外皮早已破裂了。 “不啊,至少没有你陪着我,我吃不到糖酥饼。” 林月纱拈了一块,酥饼里面加了白糖和芝麻,因为天冷,早已凝固了,外皮酥脆,白糖还可以迅速的补充体力。 二人靠在一处,快速吃了东西,又开始继续往前跑。 前方的密道已经没有了油灯,四处漆黑一片,头顶也越发的低矮。 林月纱猜测,这是一条小路,和之前他们行马车的不在一处,最多只能容纳二人通过。 “月纱妹妹,脚下还有大石头。” 姜宝珠踩到石头上,差点扭到脚踝,多亏有林月纱扶着,她这才稳住身形没摔倒。 前路漫漫,一片漆黑,密道里看出到一点光亮。 即使一直向前,得知自己远离蛮子的地盘,姜宝珠内心却灰暗绝望,只因为看不到尽头,不晓得出路在哪里。 “宝珠姐,放心,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林月纱很乐观,完全是出于对麻子脸的信任。 “嗯。” 姜宝珠轻轻地应声,却并不是很有信心。 为保存体力,二人没有继续说话。 约莫跑了一个时辰,林月纱已经满头大汗,前面还是黑乎乎一片,空气里却传来一股子刺鼻的气味。 “咳咳!” 姜宝珠咳嗽两声,忙用手捂住口鼻道,“月纱妹妹,这里怎么都是黑烟?” “好像走水了。” 林月纱思量片刻,还是打开火折子,火光照亮了密道,前方一片黑烟。 如果有人焚烧东西,黑烟滚滚,二人贸然地前行,安全不能保障。 可是走出来这么远,若是退回去,林月纱又不甘心。 姜宝珠没有说话,她在等着林月纱决断,因为她已经慌了。 “宝珠姐,你那还有帕子和水?” 林月纱从包裹里打开竹筒,用水浸湿帕子,捂住口鼻。 “有的。” 姜宝珠有样学样,大概明白林月纱的意思。 “这黑烟虽然多,却不像是大范围焚烧的,咱们猫着腰,尽量减少呼吸冲过去。” 后退是不可能了,只有继续向前,前后一样有风险,至少前进还可能有好的结果。 留在蓝眼珠身边,林月纱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被玩死,她自己小心没用,从始至终都在蓝眼珠手掌里捏着,无力反抗。 “好。” 姜宝珠欣然同意,她没主见,那一切都听林月纱的。 二人进入到浓烟之中,撒丫子狂奔,跑出百十来米后,前面的浓烟越发稀少了。 “有人烧东西,应该就在不远处。” 林月纱看到了起火点,还有火星子,显然那人也没走远。 对方不知道是敌是友,万一是蛮子,以二人的体力,无法与之对抗。 二人商议,决定继续往前走,该碰见什么人,躲也躲不掉。 “月纱妹妹……” 黑暗中,姜宝珠踩到一团东西,她颤抖地道,“好像是个人。” 林月纱停下来,点亮了火折子,仔细地看。 在密道里,躺着个中年妇人,妇人双眼紧闭,还有呼吸,似乎是晕过去了。 “是赵家婶子?” 中年妇人的脸色有些脏污,却还是被姜宝珠认出来了。 “宝珠姐,你认得她?” 看妇人是大齐来的,林月纱正犹豫要不要把人唤醒,没成想竟然是姜宝珠的熟人。 “我们一起被关在地窖,后来我和赵家婶子被选到针线房做针线了。” 姜宝珠解释,赵家婶子是个不错的人,外柔内刚,在没去林月纱那以前,她都和赵家婶子在一处。 蛮子丢过来不少破旧的衣衫,姜宝珠虽然针线好,手脚却没那么利索,大多部分都被赵家婶子接过,毫无怨言,一直很照应她。 第215章 赵三娘 第215章赵三娘 姜宝珠能保证,赵家婶子是个好人,而且眼下的情况,既然遇见了,总不能见死不救。 若是路人也就罢了,赵家婶子帮过姜宝珠,若放任不管,姜宝珠始终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婶子是个苦命人,咱们都是看花灯被掳,而赵家婶子是被夫家扫地出门的。” 二人在一处做活儿,平日也偶尔闲聊,赵家婶子命不好,嫁的男人是个无赖,整日混吃等死,全靠她做针线贴补家用。 “每每针线换了银子,那无赖就拿走饮酒作乐,婶子苦苦哀求,却也没用。” 赵家婶子支撑了二十多年,又没有儿子,只得一个闺女,这不,无赖见她做活儿不如以前,很是嫌弃,就把人休了。 身无分文的赵家婶子被扫地出门,正好遇见蛮子打劫,她跑慢一步,这才被抓走。 姜宝珠听说赵家婶子的遭遇,就想到自己的娘亲许氏,同样是无子,命运不同,却各有各的苦楚。 “我这里还有点水,给婶子喂一些,把人叫醒再说。” 林月纱用手探探赵家婶子的额头,温度低的不太正常,看起来更像是饿晕的。 “好。” 姜宝珠把人抬起来,喂了一点水,又开始掐人中,等了一会儿,赵家婶子悠悠转醒。 “宝珠?” 赵三娘以为自己死了,没想到看到了姜宝珠,她哆嗦了下,问道,“宝珠,你是怎么没的?” 据说,人死后在地府可以碰见熟人,之前姜宝珠被人带走,她心里悬着,就感觉到人凶多吉少了。 “赵家婶子,我还在啊,活的好好的。” 姜宝珠哭笑不得,说起眼下的情况,三人都在密道里,而赵家婶子晕倒了。 “婶子,你先吃点东西缓缓。” 林月纱递上吃食和水,密道不是久留之地,一行人必须尽早的离开。 赵三娘点点头,她已经有两三日没吃过东西了,这会儿肚腹空空,没一点力气。 吃一口压缩饼干又喝了水,她身上稍微热乎了点。 “宝珠,林丫头,你们怎的在这?” 赵家婶子问二人,而后恍然大悟,“你们也知道这里是密道?” “是啊,婶子你怎么知道的?” 姜宝珠自从换地方就没再见过赵家婶子,对此很是疑惑,“刚刚路过的火堆,是你放的?” “是我。” 赵三娘叹口气,的确是她放的,跑到那里,她就察觉到自己的体力不支,怕是要不行了。 “我得知这里是密道,因为我懂得蛮语。” 赵三娘解释,她娘手艺好,就传到她这里,自从嫁人以来,家里全靠着她养家糊口。 在大齐,女子几乎人人会女红,那些络子荷包一类的,若不是异常精巧的,卖不上价钱。 赵三娘为了荷包能卖几个银钱,就和蛮子做起了生意。 “蛮子给的活计太多了,做不完不给饭吃,我有两三日没吃上饭,只能混个水饱。” 偶然的机会,赵三娘听见有人说蛮语,提到这条能回大齐的密道,这才带着个小包裹逃出来。 因为怕蛮人追赶,她跑得很快。 “所以你快晕过去,为保险起见,就放了一把火迷惑对方。” 林月纱感叹赵家婶子机智,的确,她在看到浓烟后,有打退堂鼓的念头,很是纠结了下。 思来想去,她着实不甘心,硬着头皮拉着姜宝珠冲过浓烟。 如果没有水和棉布帕子,林月纱不敢冒险。 “对,我担心蛮子追过来。” 吃了压缩饼干,赵三娘恢复了力气,咬牙站起来道,“事不宜迟,咱们快走。” 她们处于密道的中心,距离大齐的寒门关还有一大段的路,不过有人作伴,彼此都能相互照应。 在地窖里,赵三娘虽然没为林月纱出头,却对很赞赏小丫头的勇气,对林月纱也很信服。 “好,可是入了寒门关,婶子可有什么打算?” 三人结伴,脚程不慢。姜宝珠关心起赵三娘的去处。 据她所知,赵三娘的娘家人都不在了,夫家又回不去,这般,就算是回去了,也是无家可归。 “不晓得。” 赵三娘摇摇头,她早已心灰意冷,放心不下女儿,才吊着一口气从蛮子地盘出逃,只为看女儿小翠一眼。 她子嗣艰难,快到三十才得了女儿小翠,如今小翠要及笄了,又出落得大方,她生怕那个无赖打女儿的主意。 “我被赶出家门以前,我那婆婆还在劝说,卖了小翠,得一笔聘礼,给他找个黄花大闺女生养。” 赵三娘面色满是苦楚,毕竟是她无子在先,腰杆挺不直,只能任由婆家磋磨。 “这……” 姜宝珠恨不得破口大骂,但是世人都是这个心态,她又不知道从哪里骂起,只能重重地叹口气。 “我别的不行,绣工尚可,打算找一处绣坊做活儿。” 赵三娘也没有打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蛮子说了,要退回泗水城,想必边城很快恢复平静,而以她的本事,足可以填饱肚子。 不过,一个妇人到哪里都会被欺凌,她更加倾向于自卖自身,找个主家宽厚的好人家做下人。 “赵家婶子,那你以前没想过和离吗?” 和离总比被休好,被休过的女子,就和身上带着污点一般,想要再嫁是难了。 “想过。” 赵三娘摇摇头,小丫头还没嫁人,怎么知道日子多么不容易。 她和离以后,夫家少不得用小翠威胁,赵三娘时不时地还得送银钱,只为小翠过得好。 小翠的亲事,与她无关,命脉捏在人家手里,赵三娘不敢和夫家撕破脸,这才又忍了多年。谁料,她还是小瞧了那家人的无耻和恶毒。 赵三娘说完,三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前面的密道越来越窄,最后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林月纱在前探路,也不晓得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前面有光亮,那一刻,她几乎喜极而泣。 一行人大概走了一夜,等从密道口爬出来,天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 附近的地形眼熟,就在寒门关附近,想要前往镇北王的临时府邸,还要再走上几里地。 第216章 再也不敢了 第216章再也不敢了 密道太过难走,姜宝珠是第一次走这么远,等从密道口上来,她感到脚底板发沉,脱掉鞋袜一看,脚上满是血泡。 “月纱妹妹,我是真的脱力了。” 一行人找到个草棚子休息,这里应该曾是卖茶水的摊位,还有桌椅板凳。 “宝珠姐,不然你就别走了,在这等我。” 林月纱抱了一点柴禾,点燃了火堆取暖。 从这里到镇北王的府邸路途不远了,她自己可以过去求救。 姜宝珠和赵家婶子都是生人,只能在门口等着,肯定进不去的。 “可是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姜宝珠面色愧疚,林月纱只要带着她一起,她除了拖后腿,什么也做不得。 “我没问题。” 林月纱把竹筒里装了雪,又放在火堆上烤,得的温水,用帕子擦脸,才发觉自己的脸上乌黑的。 简单洗漱,林月纱出发了。 几公里的路,又有目标,林月纱脚步轻快,直奔镇北王临时府邸的后门。 看门的婆子不在,府上静悄悄的。 林月纱跳了墙,偷偷地溜进去,刚好进入当时宣瑶住过的小院。 不过一小段时间没人住,小院越发的破败,院中隐隐有些红色的痕迹,似乎是当时没有擦干的血迹。 林月纱正想离开,发觉小院里有人影晃动的痕迹。 茶水间的上方,烟囱不冒烟,到底是谁来这里,莫非是鬼? 林月纱抖了抖,她身上没驱鬼符,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白大哥,你还好吗?” 林月纱刚想溜,好像听见红桃的说话声,她想了想,决定在门口偷看。 内室,红桃手里拎着个食盒,打开里面有肉有菜,还有一碗滋补的参汤。 “人参是我从萧嬷嬷那换来的,去厨房煮了,你赶紧喝下去,补补元气。” 红桃含情脉脉地看着大胡子,没想到,他又回来了。 她以为,大齐和蛮子怎么也要打上个一年半载,没想到这么快。 这两日,府上的人要休整,离开寒门关回到王府去,等到王府,红桃出不了后院,二人见面怕是难了。 “谢谢你,红桃姑娘。” 白影呲牙,好疼啊! 主上卸磨杀驴,用完了他,就大刑伺候,还专门照屁股打,他这屁股没有肉,挨板子挨到肿起老高。 不仅如此,在收拾他以后,主上又把他扔到寒门关,特地让红桃发现。 白影默默地流泪,他不想让任何人见到自己的窘迫。 他哪里错了?他不过就是买了几本杂书,男子看这些,不是很正常吗?他又不是太监! 就因为这点小错处,他被扔红桃这来,主上说了,这就是他要的男欢女爱。 “白大哥,蛮子一向粗鲁,你怎的也不多注意点。” 伤在屁股,红桃也不好帮着他换伤药。 “是我没有防备。” 白影深呼吸,就算防备,他也打不过主上,被完虐。最可气的是,竟然选择让他最没尊严的打板子! “没有关系,多补补就长好了,不会影响什么的。” 红桃红着脸,绞着帕子说道。 不会影响什么?白影大脑一片空白,等回味过来,面色变成了青紫,可惜被他大胡子遮掩,红桃看不到。 这个红桃姑娘,怕是真的要缠上他,躲都躲不掉。 酷刑,绝对的酷刑,他宁可被揍到生活不能自理,也不想再和红桃有瓜葛。 他错了,他以后再也不敢看杂书了,至少,不会让外人看到! “白大哥,等回到府邸,我们见面不方便。萧嬷嬷说了,我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若是你有意……” 红桃把头差点垂到地上,婚姻大事,总不好让她这个女子先提起,但她心中属意白大哥,宁可不要脸皮。 白影很是为难,这个问题,他不能给出答案。 “什么人?” 院子里有动静,成功分散他的注意力。 “有人来了?” 红桃慌了下,自从宣瑶那对女狗男女死后,小院就荒废了,平日连个影子都没有。 “白大哥,你别乱动,我出去看看。” 红桃咬牙转身,刚出门,和林月纱碰了个正着,她揉揉眼睛,定睛一看,没错,是林月纱。 “红桃姐姐!” 逃亡一整日,可算是见到亲人了! 林月纱上前抱住红桃,把人搂得紧紧的。 “你这死丫头,才过了年咋就回来了?” 红桃眼眶微红,打了林月纱一下,“狠心的丫头,回去后连个口信也不送,这不,城里乱了,萧嬷嬷也在担心你。” “呜呜,红桃姐姐,我是想送信来的。” 林月纱用帕子抹了一把眼泪,这段日子她简直惨到不能再惨了。 在镇北王临时府邸,她有贵人相助,就算宣瑶和何兴也掀不起风浪,而在泗水城城主那,她差点没命。 “你被掳泗水城去了?” 红桃吓得扔掉手里的帕子,呆愣三秒,这才把人带到房内。 原本给白影准备的饭菜,红桃全部推过来,道,“月纱妹妹,你先吃饭,是不是饿坏了?” 先把饭吃了,再说经过也不迟。 白影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进了林月纱的肚子,很怀疑红桃对他的真心,他也饿啊! 最后,他勉强坐起身,才保住了那碗恢复元气的人参汤。 还是府上的饭菜好吃,比那冷硬的压缩饼干强太多了! 林月纱快速地下筷子,红烧肉一定是于嬷嬷做的,大块的,瘦肉不柴,肥肉入口即化,配上香喷喷的白米饭,酸菜汤,还有这个时节不常见到的青菜,这滋味太美了! 她是真的饿得够呛,看红桃就好比雪中送炭的仙女。 吃饱喝足,林月纱拍拍肚子,若能躺在热炕上睡一觉就更好了。 不过,想到姜宝珠和赵家婶子还在等着她,林月纱只得和红桃求助,长话短说。 “你说啥?” 红桃在听见林月纱被抓,大齐女子有人为馒头出卖一起被抓来的女子,恨得牙根痒痒。 真是犯贱,就为一个馒头,也不知道害多少人的性命。 蛮子冷血,一直把大齐女子当牲口,这些人竟然也不相互帮助,只想着自己,最后得到报应也是自己作死的。 第217章 没那么简单 第217章没那么简单 红桃性子辣,一向最忍不得这些,得知林月纱只有两个同伴逃出来了,忙道:“月纱妹妹,姐姐知道你心地好,但这些非亲非故的人,不管也罢。” 万事先想着保全自己,这一点没错,用出卖别人来保全自己,这就很无耻了。 “红桃姐姐,我也不是那种没底线的老好人。” 林月纱摸了摸鼻子,没底线的应该是她大哥,多亏兄妹俩不是亲的,性子也不同。 继兄萧祁那愣头青,说不得要为陌生人理论,从而变为靶子。可惜,不是谁都值得付出,这世道的白眼狼真的太多了。 “然后呢?” 红桃以为,林月纱可能和在临时府邸一样,被分到一处做活儿,伺机逃跑。 “不,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林月纱快憋疯了,那蓝眼珠真是个变态! “红桃姐姐,你没见过泗水城的城主,是个蓝眼珠。” 林月纱说出自己的经历,真的无比刺激。她以为自己用厨艺,可以暂时混口饭吃,谁料,总是有那么多的偏差。 “你为城主挡刀子?” 红桃挖了挖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道。 白影也竖起耳朵,听起来,小丫头的经历有些玄幻,莫不是和宣瑶一样,被泗水城城主抓起来做肉盾。 “不是,我是想躲在桌子底下的,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推了我一下。” 林月纱无语,现在想起来,她还很是憋屈。就这样,以身挡刀,反而得到了蓝眼珠的垂青。 “你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完了吗?并没有。” 林月纱说话大喘气,把红桃急的不行,忙道,“你这比话本还精彩了,然后呢?” “是啊,林丫头,你为那泗水城城主挡刀子,所以他放你回来了?” 白影也问,他隐约觉得,自己被主上收拾,和小丫头有点关系,具体什么关系,主上不说,他不敢问。 “没有。” 林月纱也觉得自己说这些就和评书一般,蓝眼珠强迫她学习琴棋书画,而后又要求她学蛮语,并且承诺,她是泗水城未来的城主夫人。 红桃:“……” 白影:“……” 二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红桃虽说没见过泗水城城主,但是在边城,特别是镇北王府,宇文鲲一直是个神奇的人物。 他这人不近女色,并且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若说这人良心发现,那是不可能的。 “月纱妹妹,你知道宇文鲲怎么上位的?他亲手杀了亲爹。” 弑父夺位,因此宇文鲲一直遭人诟病,但是反对他的,坟头草都长得老高了。 就是这么一个人,目的性如此强,会让一个青涩小丫头做城主夫人,问题是没听说宇文鲲有镇北王的癖好啊! 前几年,宇文鲲刚上位,大齐这边求和,也曾经给泗水城送过美人,但不过那些美人都被杀死了。 “好像是被剁碎了喂狗了。” 红桃也是听府上下人说的,不敢保准。 “是这样,不过现在若再送美人,应该换个死法了。” 林月纱揉揉额角,在红桃疑惑的眼神下,硬着头皮道,“因为狗已经没了,被他给剁了。” 红桃:“……” 林月纱竟然在这个死变态的眼皮子底下逃出来,太不容易了! 红桃差点哭出来,拉着林月纱的手道,“月纱妹妹,你受苦了。” “红桃姐姐,我不止受伤,胸口还被他亲自刺青,他说这是他留给我的印记,木香花。” 林月纱唉声叹气,她真的不想每次洗漱,都能看到木香花,因而想到蓝眼珠。 不过,想要去除掉刺青,怕是只能揭一层皮了。 红桃眨眨眼,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月纱妹妹,姐姐就知道你不是简单的,以后也是做贵人的命。” 林月纱:“……” 她以前说起此事,红桃总以为她吹牛,现在终于相信了,却是在这种情形下。 “月纱妹妹,你是咋被掳走的?” 白影问道。 元宵灯会,看花灯的人不少,被掳走的终究还是少数。而且,看林月纱腿脚灵活,不至于跑太慢。 “我不是元宵灯会那日被掳的。” 红桃和白影都认得麻子脸,所以林月纱也没有隐瞒。 破案了,自己的屁股开花不冤。 白影低垂着头,原来主上带着小丫头去了小木屋,二人同一屋檐下。 啊呸,什么妹妹,对妹妹至于这般吗? 小丫头看到了那杂书,所以对主上的马甲麻子脸有了点想法,所以主上这才恼羞成怒,让他背锅。 白影心里苦,但是说不出来。 “行了,我找萧嬷嬷,看看能不能借来马车,把你送回家。” 临时府邸也不是个久留之地,红桃当机立断,她还嘱咐林月纱,“你回家先和家人团聚,闲时,去玉檀寺一趟。” 就这运气,平安符已经没有用了,找和尚念经,做法事更加稳妥。 “如此谢过红桃姐姐了。” 林月纱不好乱走,小声地道,“能不能弄点吃食,我俩那个同伴也一日没吃东西了。” “好,这都是小事,你这丫头太不让人省心。” 红桃掐掐林月纱的脸蛋,风风火火地走了,只留下林月纱和大胡子对视,大眼瞪小眼。 “白大哥,你知道云大哥在哪里吗?” 麻子脸混进去了,还说去密道口等她,结果她平安逃脱,也不见麻子脸露面。 “你放心,他本事很大,自然无恙。” 白影不敢说主上坏话,万一隔墙有耳,传到主上的耳朵里,他的屁股就不用好了。 “那就成,可是你怎么受伤的?” 林月纱盯着大胡子看了看,看着姿势,好像还伤在隐秘部位。红桃说大胡子悄无声息地走了,进了镇北王的军队。 “不小心摔下马,被马蹄子踢的。” 白影早已编好说辞,镇定自若地撒谎。 怎么受伤的,小丫头心里没点数?若不是她去了小木屋,他至于被责罚么。 他是看出来了,这小丫头和他天生相克,只要遇见就没好事,以后必须远离。 “马蹄子的力道真大。” 林月纱抽了抽嘴角,干巴巴地没话找话。 白影如万箭穿心,他一句话不想说了。 第218章 起疑 第218章起疑 等了一会儿,红桃还没回来,林月纱只得和大胡子同一屋檐下,找话题闲聊。 “白大哥,你上次不告而别,红桃姐姐很是伤心。” 林月纱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了大胡子一眼,若是对红桃没意思,就别主动送烂桃花,那一朵绢花,被红桃姐当成了宝贝收着。 白影沉默,他已经委屈到不能再委屈了,他接近红桃,还不是为了眼前的小丫头! 现在反过来,被小丫头训斥,他的脸往哪里放啊! 行了,他们兄妹俩,他一个惹不起。 林月纱想套出大胡子对红桃的心意,未果。 约莫有小半个时辰,红桃这才匆忙回来。 “月纱妹妹,你不知道,泗水城退兵了!” 城主宇文鲲带领部下回到泗水城内,所以林月纱安全了。 也是因为此,镇北王下令收兵,准备回王府,这不,萧嬷嬷也因此忙到脱不开身。 “萧嬷嬷安排了一辆马车,就在后角门。” 红桃手里拿着包裹,是萧嬷嬷和红柳准备的,让她带回家去。 “这是我在大厨房要来的吃食,不是现做的,是早上剩下来的。” 府上人都忙着拾掇,大厨房只有一个烧火的小丫头,红桃一看时间紧迫,就随便装了点吃食。 好在,油饼和花卷都是热乎的,还有一大碗鸡蛋汤,一碟子腊肉,暂时应付下够吃了。 “萧嬷嬷已经和车夫说好,把你们送到镇上,不能送到家门口了。” 府上还需要马车,车夫还得着急回来,因而赶路可能要急一些,若是马车颠簸,也只能忍忍。 “红桃姐姐,我都晓得,你帮我谢谢萧嬷嬷和红柳姐姐,我受的恩惠太多,用言语也表达不出自己的感谢。” 林月纱是想和红桃多聊一会儿,奈何姜宝珠和赵家婶子还在外面受冻,她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离开镇北王临时府邸,车夫先到茶棚把二人接上。 赵三娘没想到林月纱有此魄力,竟然让二人坐上马车。 “宝珠姐,赵家婶子,你们饿了那么久,先吃点东西垫垫。” 林月纱打开食盒,发觉里面的东西不是红桃说的那么简单,还有一碟子糕饼,都是她以前爱吃的。 “赵家婶子,吃。” 姜宝珠知道林月纱的本事,也不惊讶。 两个人在等待的时候闲聊,姜宝珠让赵三娘先去姜府住几日,帮忙照看娘亲许氏,若是没地方去,也可以留下。 现下,她心急如焚,只想快点回家。 拉车的马匹是泗水城特有的矮脚马,速度很快,道不平,车厢晃来晃去,林月纱靠在车壁上,强忍着呕吐感。 为节约时间,也只能这样将就。 日落西山,三人终于到了小镇,镇上早已恢复平静,一些商户也终于开门了。 虚惊一场,百姓们走在街上,仍旧有些缓不过来。 “月纱妹妹,我和赵家婶子先送你回家。” 姜宝珠忍着疼,往前挪动两步,她只感觉自己双腿灌铅,走一步就疼出了冷汗来。 多亏有马车把她送回来,不然她只能靠爬。 “宝珠姐,不用了,你赶紧回家看看伯母。” 林月纱摆摆手,她还不知道麻子脸怎么和家人说的,万一姜宝珠说露馅,娘陈氏又要睡不着了。 二人分别,林月纱直奔小院。 陈氏正站在门口张望,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拎着个包袱跑来,顿时眼含泪花。 “小丫,娘的小丫啊!” 陈氏踉跄地向前两步,又站住,转头朝着院子里喊,“孩子爹,小丫回来了!” 话音刚落,萧成贵已经从屋里出来,二人一起站在小院门口等。 “爹,娘,我回家了。” 分别这么多日,差点阴阳两隔,再见面,林月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大哥呢?” 院子里,没有萧祁的影子。 “你大哥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陈氏起疑,总觉得二人有什么瞒着自己的,她盯着自家女儿的脸看了一会儿,又向林月纱身后看去,空无一人。 林月纱:”……“ 麻子脸到底是怎么和继兄送的消息,她刚回家就要穿帮。 为此,林月纱还得遮掩道:“娘,我大哥还有点事没回来,瞧瞧我,激动的说错话,是问我大舅哪里去了,还有小花姐。” 原来如此啊。 “你外公和外婆还在陈家村,你大舅放心不下,原本都在这边等你的消息,听说廷云说你住在山上,他们回去了。” 今儿刚走,陈铁牛一家回陈家村,顺便和族长商议盖房一事。 陈氏原想着,若是银钱不凑手,就先在府城买院子,村里的屋子还剩下一间房,勉强先凑合,等手头宽裕再说。 经历蛮子骚扰后,陈氏发觉陈家村更加安全,而且,自家也可以做个隐蔽的地窖,冬日放白菜等物,关键有危险了,还能躲避在其中。 “小丫,你咋才回来,山上有那么好吗?” 陈氏拉着自家闺女,深怕小丫头被占便宜,亲女和继子,还是得避嫌。 “头几日下了大雪,我被困在山上,又扭伤了脚踝,不好下山。” 林月纱红着脸撒谎,面对娘陈氏的眼神,她差点实话实说。 “好了,闺女好不容易脱险回家,你就问这问那的。” 萧成贵冲着林月纱使了个眼色,给她解围。 最近一段,城里还没完全的恢复,有些人家有丧事,众人没心思吃喝玩乐,家里暂时没生意。 林月纱回到自己的小窝,先用温水洗漱,她脱下鞋袜,发觉自己的脚底板没比姜宝珠好多少,上面也有十几个血泡。 她把银针在火上烧消毒,随后挑破了血泡,又抹上一层药膏。 药膏清清凉凉的,脚底也就没那么疼了。 林月纱自嘲地想,不是她不娇气,而是真到生死关头,她早已放弃了矫情。 脱掉衣衫,胸口那一片木香花,越发的艳丽,好看是好看,可是看到了,就提醒她曾经发生的不好的回忆。 “小丫啊,娘进来了。” 陈氏手里拿着新衣衫,林月纱赶紧捂住胸口,生怕被娘陈氏看见,这她绝对百口莫辩,解释不清。 第219章 认亲礼 第219章认亲礼 房内燃着蜡烛,被褥早已被陈氏清洗过,趁着大太阳,又重新晒过了,松松软软的。 林月纱坐在炕上,着实不想动地方。 换洗的衣衫留在净房内,陈氏过来收走。 冷不丁地,陈氏低头,看到自家女儿裤子上暗红的痕迹,当即惊吓到说出话来。 “小丫,娘问你个事儿。” 裤子残留的分明是血迹,不是陈氏思想龌龊,而是孤男寡女的在一处,萧祁已经是成年男子了,而自家闺女也懂得一些,万一不避嫌,发生点什么,小丫头吃亏,自己却不知道。 此刻,陈氏竟然有些后悔,还不如再忍忍,等着女儿出嫁再找人家了。 “娘,你怎么了?” 林月纱发觉娘陈氏的脸色苍白,身体还止不住地哆嗦,疑惑地道。 元宵灯会逃跑的几日,自己明明和麻子脸在一处,也不晓得麻子脸怎么和继兄说的,又把人换成萧祁,想来那老好人也躲起来了,这样说,可以让陈氏更加放心。 “你老实和娘说,就你和你大哥在山上,没别的人?” 陈氏紧盯着林月纱的眼睛,只要有那么一点闪神,她就要冲过来脱衣服检查。 这个问题很尖锐啊,应该有别人吗? 林月纱思考了下,回道:“山下有村子,村里有人,不过山上的木屋是我大哥找到的。” 木屋是猎户偶尔歇脚的地方,两个人躲避很安全,也没碰见山中的野兽,不过大雪封山,下山困难。 “你也是个大姑娘了。” 陈氏叹口气,以为自己想多了,可血迹就在屁股后的位置,她又不能不多想。 “小丫,你懂得男女之事吗?” 陈氏也很不好意思,潜移默化地问道。 林月纱囧了囧,她当然懂,但是她不能说。 “娘,啥是男女之事啊,不是女子十五岁及笄嫁人吗?” 林月纱拉着陈氏的手撒娇,笑道,“我忘了说,我和宝珠姐,晴儿姐在元宵灯会上碰见一个算命奇准的白胡子老头儿,老头说,我要十八岁才能嫁人。” “你就是一辈子不嫁人,娘也不会嫌弃你。” 女子命苦,若是所托非人,以后有数不尽的苦楚。 当年陈氏自己就是个例子,熬了十几年,这个中苦辣酸甜,只能自己体会。 所以她想开了,有这个缘分,碰见合适的就把女儿嫁出去,若是过的不好,娘家的大门随时敞开。 “娘,你对我真好。” 陈氏这一番话是真心实意地,总让林月纱无比的熨帖,若是嫁的贵人如蓝眼珠那般,那她还是老实的家里蹲。 在这年头,找个自己三观一致的人,简直是天方夜谭,林月纱已经不相信自己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话题跑偏,陈氏又带回到正题上。 “小丫,你和你继兄在山上,就没发生什么异常?” 陈氏直言,决定相信女儿。 不过,林月纱却听不懂,根本不明白陈氏的意思。 “娘是说,看到你的裤子上,有没洗干净的血,所以……” 陈氏也很纠结,再深入点,就把男女之事都说了。关于这些,陈氏也是在及笄后才知晓的。 她隐约觉得,女子懂事太早也未必是好事。 “娘,是我没洗干净。” 林月纱脸热,山上没有皂角,她只用了点淘米水,谁知道洗不干净,又藏在裙子下面,林月纱也就没管这些。 谁料回家换洗,被陈氏看到了。 娘亲不会以为她和继兄有什么事儿?这个必须赶紧解释了。 “娘,前几日,我来了小日子。” 林月纱说完,把陈氏惊得一愣,道,“这么早?” “不早了,晴儿姐也是十三来的。” 早晚得让陈氏发现,林月纱也就没隐瞒。她想着等萧祁回来,二人统一口供,别露出什么破绽。 “原来如此啊。” 陈氏听后,略微放心,她扯了扯嘴角,事实证明,是她自己想歪了。 不说女儿还不通人事,就是继子,那人品也是顶顶好的,对小丫真的和亲妹子不差什么。 提到张晴儿,陈氏拍拍头,她这个记性,差点忘记了关键的事。 “我当时和晴儿姐被人流冲散,她平安回去了吗?” 林月纱刚问完,只见陈氏快步出门,等了一会儿,又提起一个大箱子进来。 “来过,她回到县衙门,很安全,每日都派人来问你的消息。” 陈氏只知道林月纱在山上,大雪封山不好出门,至于具体在哪里,她也不晓得。 张晴儿派丫鬟浅绿来了好几次,前日,一家人离开县里,直奔南边,走之前,张大人带着林氏和张晴儿一起来一趟,亲自送了东西。 “张大人说,虽出了点变故,没有听你喊上一声干爹干娘,但是这礼数不可废,他们是认的。” 陈氏很是懵,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个事儿。 总之,她在浑浑噩噩中,两家就认了亲。 “娘,那我干爹干娘和宝珠姐走了?” 林月纱抓住陈氏的手,急切地道。 她很懊恼,答应张晴儿做吃食的,结果她又回不来,被困在泗水城,差点丢了小命。 “张大人赶着上任,着实耽搁不得,再者说新知县也来了,得给人家腾地方。” 陈氏以前都不知道自家女儿这么讨喜,毕竟在陈家村,母女二人一直忍受风言风语。 “果然是走了。” 林月纱蔫头耷脑,想到和张晴儿再次见面,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就有那么点心酸。 至少,姐妹俩应该告别的。 “好了,虽然张大人一家离开了,可以后还是能通信的。” 陈氏把箱子推给自家女儿,让她自己打开看。 “张夫人给你留的,我想拒绝,可人家明确地表示,这是认亲的礼物,礼不可废。” 陈氏找了很多理由,也没推脱,最终推辞不过,只得收下来。 林月纱用钥匙打开箱子,立刻被白花花的银子晃花了眼睛。 十两一个银锭,装了小半箱子,里面还有头钗,簪子,手镯等首饰,件件精美。 陈氏只感觉箱子沉,看到这么多贵重之物,惊诧地吸了一口气。 第262章 挟持 第262章挟持 祭拜土地神?这么说,就是一个人来的,几个汉子齐齐地松口气。 不能把人放走,为首的汉子叫上手下,快速地把白茶捆起来,丢到姜宝珠的另一侧。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干啥?” 白茶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很是胆怯。 此时,她必须装出害怕的模样,让对方放松警惕。 虽然不知道姜宝珠是怎么被这伙人抓住的,但是眼下,有危险就是了。 “姑娘,这里寻常都没有人在,你早不来晚不来,却赶上这个节骨眼上香,只能说你命不好。” 为首的汉子冷笑了下,没把白茶放在身上,也就没搜身。 “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茶颤抖地看了一眼姜宝珠,而后道,“你们是想要用强?” “不,要命。” 原本几个人对白茶没有动杀心,但是他们考虑一下,既然被撞见了,他们被看到脸,以后也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算了,一不做二不休,谁让这姑娘倒霉,自己撞上来,命该如此。 “那……我呢?” 白茶眼眶红肿,哭出来了,她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只求时间过的快点。 “一起死。你命不好。” 为首的汉子不想继续废话,就要逼迫姜宝珠就范。 “不,不要啊!” 姜宝珠死命地摇头,哭道,“你们的目标是我,银子也拿了,杀我就杀我,至少有利可图,可是为什么要连累不相干无辜的人?” 她学聪明了,也知道和一群人周旋。 “杀了你,被她看见,我们必须杀人灭口。” 为首的汉子不耐烦了,尽早解决,万一又有哪个不开眼的进来,他们杀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虽然本意是为钱财,他们却也不想害太多无辜的性命。 “小四,你出去瞅瞅,周围是不是没人了。” 为首的汉子不放心,怕有人跟着白茶一起,让一个叫小四的手下出门探看。 白茶心里咯噔一下,万一自家小姐和龙井没走远,被这伙人看到的话…… 她心里着急,却也不敢说什么,说了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小四出门查探一圈,没有发现半个人影,回来对着为首的汉子摇头。 就说么,午时都在歇晌,谁来这种地方找不自在。 虽然两个人隔着有一段距离,但是姜宝珠仔细地观察白茶的面色,见白茶似乎松一口气,笃定林月纱也跟着来了,只是没被这群人发现。 也对,就这些渣滓的脑子,也就只能骗骗她,根本不是林月纱的对手。 土堆后,林月纱拉着龙井躲避,见人进去了,她才探出头。 “龙井,我们快点去报官。” 城北有一条大集市,集市上有几个衙役和捕快维持秩序,主仆俩去衙门来不及了,只能先通知捕快来抓人。 “小姐,白茶进去还没有一刻钟啊。” 龙井一脸天真,林月纱无语了。 如果不是白茶有事,怎么可能在破庙里走出来一个汉子,汉子四处观望,很是警惕,明显是来寻找白茶的同伙。 多亏她反应快,先带着龙井躲避起来了。 林月纱推测,无论是姜宝珠还是白茶,现在都出事了。 报官,必须抓紧,因为晚一点,就可能发生不可预料的事。 龙井办事不牢靠,林月纱没法子,拉着龙井跑到集市上找捕快。 解释缘由太耽误时间,林月纱直接塞银子,不用多说什么,只请求捕快跟着她走一趟。 几个捕快拿到银子,没有异议,紧紧地跟在林月纱身后。 破庙里,为首的汉子再次端起碗,强迫姜宝珠喝下毒药。这次,白茶说什么都没用了。 “喝了这碗药,你下去别怪咱们兄弟,咱们也有家有口,万不得已。” 为首的汉子说完,就要强迫喂药。 就在这个瞬间,白茶用匕首割断了绳子,拿着匕首冲过来,把周围的几个汉子吓了一跳。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后来的姑娘竟然带了家伙事儿,几个人顿时感到不妙。 “放了姜小姐!” 反正自己也跑不了了,白茶索性挑明身份,挥舞着匕首,挡在姜宝珠前面。她虽然不是这些汉子的对手,但也不能放弃,能拖延一会儿就是一会儿。 “姜小姐,你放心,我们小姐已经报官了。” 白茶看了一眼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嘴角露出讽刺。 什么,报官了? 小四刚出去根本没看到有人在,估计是这个小娘皮胡说八道,他们不相信! “差爷,我的好姐妹和丫鬟,就在里面,他们被人抓了!” 破庙的门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些凌乱,显然不是一个人。 几个汉子对视,在彼此眼神里都流露出恐惧来。 妈的,真的有人报官,他们上当了! 破庙就一个出口,其余的都被挡住,他们此刻想跑,也是不能了。 关键时刻,为首的汉子一把抓过白茶,抢过匕首,直接抵在白茶的脖颈上。 林月纱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她惊呼道,“白茶小心!” 可是,已经晚了,白茶因为官差的到来,稍微松懈,就被汉子寻到了机会。 几个汉子挟持白茶,后退到角落。 姜宝珠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林月纱,当即眼睛就红了。 她就说过,自己是个祸害,每次都给人添麻烦,这次又给林月纱的丫鬟带来了灾难。 明明,该死的人是她。 “月纱妹妹,是我太蠢了。” 姜宝珠站在林月纱身侧,把自己来的原因简单说一遍。 关心则乱,章敬是因为她被抓到蛮子那的,她想着,如果章敬有难处,她愿意倾囊相助,即便是二人没有缘分。 所以,小乞丐来送消息,姜宝珠没有怀疑。 “你是说赵三娘?” 林月纱也很诧异,她没想到,幕后的人会是看起来厚道的赵三娘,也难怪姜宝珠被人蒙蔽,如果换成自己,她也不能保证就能看出什么来。 毕竟,赵三娘已经是姜家的下人了。 “你们不要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几个汉子惊恐地躲在角落,把白茶作为人质,试图和捕快们讲条件。 第263章 歹毒 第263章歹毒 林月纱心里一直知道,如果没有男子支撑门庭,妇道人家过日子比较辛苦,尤其是寡妇门前是非多,看孙寡妇就知道了,不过孙寡妇好歹有儿子,也算是熬出头了。 心里清楚,但是林月纱不以为然,她真不认为男子哪方面比女子强,而现在,她深刻地认识到家里顶梁柱的重要性。 如果姜老爷还在,赵三娘就算有心思,也决计想不到这么阴毒的主意。 人不能看外表,表面忠厚老实,内里藏奸的人太多了。 林月纱提醒自己,看人的时候千万别大意,否则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 “月纱妹妹,用我来换白茶,一切的祸事都是我惹出来的。” 姜宝珠很激动,她现在越发地愤恨自己的无能,这比刚发现自己重生的时候还要沮丧。 何兴一死,她放下心里的大石,总以为不会有人比何兴更狠了。 谁知道,还是做了一回好人,引狼入室。 “不成的。” 林月纱摇头,换人没可能,如果姜宝珠提出要求,只能让那些人更加嚣张,最后姜宝珠和白茶都落到对方手里。 “别过来,否则,咱们兄弟临死也要拉着她垫背!” 为首的汉子用匕首贴近了白茶的脖颈,瞬间,白茶的脖颈就留下一道口子,血流如注。 “小姐,不用顾忌我。” 即便被人威胁,白茶仍旧尽量地保持冷静,没有什么表情,她哭爹喊娘的,只会影响自己小姐的判断。 “林姑娘,您看这……” 捕快左右为难,正常遇见歹人,他们立刻上前抓人,回到衙门,还能得到知府大人的褒奖。 然而,对方手里押着林月纱的丫鬟,而几个人又收了银子,因此不敢贸然行动。 不过,捕快们对此很不屑,这些人用一个死契的下人威胁,似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等一下。” 林月纱摆摆手,上前一步。 “这几位大哥,你们为何要杀她?” 林月纱指着白茶,用一个无辜的人作为人质,这种做法实乃下作。 既然是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敢作敢当,顶天立地,而不是拿弱女子下手。 “你说的轻巧,咱们兄弟几个行事败露,肯定是好不了了。”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大不了就是死路一条,二十来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你们也知道自己好不了,已经预想到结果,何必拖无辜的人下水?” 林月纱背着手,对几个二流子说教。 刚刚在姜宝珠那,她已经清楚来龙去脉,说到底,还是财帛动人心,为了钱财不择手段。 不过,几个人不是主使者,按照现代的法律来说,不至于死,最多是个杀人未遂。 大齐的律法,和现代有些相似,只要几个人把主谋赵三娘母女供出来,可以戴罪立功,相应的减轻刑罚。 “你们如果杀了我们的丫鬟,杀人偿命,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家人了。” 林月纱一边说一边观察,发觉为首的汉子很犹豫。 有活下来的机会,谁也不愿意就这么去拼死。 何况,死了也白死,一千两银子到不了家人手里一个铜板。 “你只要放了白茶,供出幕后主使者,我必然会和知府大人求情,请求从轻发落。” 这话,林月纱是随便忽悠的,她又不是受害者,请求知府大人也不会听啊。 “你说的当真?” 沉默良久,内心挣扎一番后,为首的汉子问道。 “当真。” 林月纱点头,绷着小脸,很是严肃。 捕快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跟着说了说大齐律法,总之,几个人罪不至死。 但是,他们心里默默地补充,就算罪不至死,至少判个流放西北,比死也没强多少了。 “老大,俺媳妇要生了,俺还想见她最后一面。” 那个叫小四的汉子带着哭腔,他知道自己罪无可赦了,还是有点小小的愿望。 “要不……” 其余人见没地方躲避,也跑不了,就起了主动投案的心思。 悬崖勒马,还不算太晚,这个丫鬟和他们没有仇怨,就这样把人弄死,也很不妥。 经过挣扎后,为首的汉子点头同意,白茶终于得救了。 “那个啥,那把匕首你得给我。” 林月纱盯着为首汉子手里的匕首,那是她送给姜宝珠的礼物,花了足足二十两银子,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小姐!” 白茶跑过来,眼眶通红,身体颤抖,她表现出的镇定只是表象而已,她是真的怕。 “都没事了。” 林月纱拍了拍白茶的肩膀,道,“我看你的口子不深,家里还有止血的药膏,你放心,定然不会留下一点疤痕。” 几个汉子被抓,众人随着捕快们,一起到了知府衙门。 张大人得知后,当即大怒,派官差上门,抓走还在姜家的赵三娘和小翠母女。 赵三娘在家里等待消息,左等右等,没见有人报信,但是她坚信,自己的算计能成。 结果,她等来的是官差。 公堂上,几个汉子指认赵三娘,并且找到送信的小乞丐,一切真相大白。 “赵三娘,你为何要害我?” 姜宝珠心很凉,她自认因为可怜赵三娘母女,对二人不薄,而且家里也没有几个下人,如对小喜那样,她把二人的当着半个亲人看待的。 衣食住行,一样没亏待,甚至比一般的下人待遇好多了。 “我也不想的。” 事到如今证据确凿,赵三娘只得承认,但是她表示,一切都是她的算计,女儿小翠根本不知情。 “我和许氏都生不出儿子,但是,你却比小翠过的好太多,你觉得对我们很好,但是却让小翠洗你那亵裤,凭什么!” 赵三娘吼叫,她的女儿生下来不是为伺候人的。 “因为你没本事,有你这样的娘,所以小翠才给人做了下人,如果你能立起来,早就带着小翠和离了,小翠也不至于被卖。” 林月纱看不下去了,打断赵三娘的话。自己没本事,却心里不平衡,把所有的错处,加在对她们有恩的人身上,为自己所做作为找借口,真是歹毒没跑了。 第264章 知情人 第264章知情人 林月纱真搞不懂这个时代的女子,被夫家欺压,死活不和离,还要维持面子上过得去。 每次挨打,都要替男人找借口,然后自怨自艾,逢人便说自己是多么迫不得已。 可是,赵三娘真的无辜吗?从她的做法上看,也是个人物。 利用姜宝珠对章敬的心思,巧妙设计一切,而姜宝珠也如愿上钩了。 本可以成功的,唯一的意外,是被林月纱刚好碰见,也是姜宝珠命不该绝,只要她晚到一步,或者不想窥探姜宝珠的隐私离开了,那么不是这个结果。 假设,姜宝珠遇害,许氏经不起打击一命呜呼,最终如赵三娘所愿,她和小翠都能得到莫大的好处。 “大人,这一切都是民妇的主意,可是小翠是无辜的啊。” 赵三娘跪下给白大人磕头,一边磕头一边抹眼泪。是她猪油蒙了心,被一时的嫉恨冲昏了头,是她罪有应得,但是小翠不应该被连累。 白大人沉着脸不说话,赵三娘又转头向姜宝珠求情道:“宝珠小姐,您是善良的人,这一切,和小翠没半点关系,怎么惩罚我都无所谓……” 林月纱又看不下去了,这年头善良都是过错了,被人坑的一脸血,差点见阎王,还得原谅对方,不原谅就是不善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 她翻了个白眼,看向姜宝珠,希望自家姐妹可以拎得清。 “不,她有罪,小翠就是你起了恶毒心思的源头,如果不是我好心救了你们,就没这么多事了。” 姜宝珠咬牙切齿,小翠之前是想告诉她实情的,最后却吐吐吞吞没有说出来,既然选择隐瞒,当然是赵三娘的共犯。 她深刻的认识到,没有爹爹在,家不像家,她以为到府城就能躲清净了,背后算计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不仅仅是赵三娘,有同样想法的人大有人在,例如她的邻居,烦不胜烦地上门游说,让她趁早嫁人,还有媒婆在她家门口晃悠。 “你以为,策划这些,只有我们母女二人参与其中吗?” 赵三娘见求情不成,用手抹了抹眼泪,站起身道,“我们母女和你相处的时间不长,为钱财起了坏心思情有可原,可是你的丫鬟小喜,也是知情人啊。” 赵三娘说完,冰冷一笑。 事到如今,破罐子破摔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切顺其自然。 “小喜?” 姜宝珠本已经心平气和了,但是听到赵三娘提起小喜,顿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小喜跟着她很多年了,可以说是在姜家长大的,主仆情深,怎么可能算计她?一定是赵三娘为挑拨主仆关系,所以胡说八道,攀咬小喜。 “是……是真的。” 小翠跪在地上,声音没比蚊子大多少。 姜家有变故,不可能瞒住小喜,因为小喜得知姜宝珠的小金库在哪里,所以赵三娘就让女儿小翠去说服小喜。 一开始,小喜不答应,还说母女二人狼心狗肺。 “后来,小喜犹豫了下就答应了,你出门那日,小喜没跟着。” 正常情况下,小喜最爱凑热闹,有出门的机会,肯定不会放过的。 赵三娘就和小喜说,只要许氏和姜宝珠一死,三人分摊钱财,还能给自己赎身,从丫鬟变成小姐,将来有银子,嫁个好人家。 “不……不会的。” 姜宝珠一屁股坐在地上,因为太震惊而失神。 林月纱稍微判断,最后认定二人说的是真的。 “小姐,姜小姐真的是太惨了。” 龙井叹口气,寻常人哪有这样的心思啊,就拿她来说,一辈子当丫鬟也没什么大不了,就算嫁人,一样得做活伺候人,还不如做丫鬟自在,手里还能为自己留私房银子。 “的确。” 林月纱也很头疼,她以为自己就够倒霉了,现在和姜宝珠比起来,虽然挫折不少,却也都解决了。 二人还真的是互相影响,难姐难妹。 小喜被官差抓到大堂上,老实交代,和赵三娘母女的话一致。 白大人要对这一伙儿人量刑,和师爷商议,日后再审。 林月纱搀扶着姜宝珠出门,唉声叹气,这个打击,可谓不小。 从一个美满之家,到支离破碎,现在姜家除了钱财,真的不剩下什么了。 “宝珠姐,要么你和伯母搬到我家里来住下?” 林月纱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家里有空闲的院子,因此她提议道。 虽然有点不妥,但是爹娘都是通情理的人,大概会答应的。 “说什么傻话,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怎么能打扰你们呢。” 姜宝珠摇摇头,握着林月纱的手,刚刚被打击后,她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想起上辈子,家破人亡到她惨死,亲人一个不剩,这辈子好歹还有爹娘,还有林月纱这个好姐妹。 虽然爹爹回不了家,娘亲又卧病,可人还在,就比什么都强。 至于被下人算计,都是小事,人心难测。 姜宝珠强迫自己振作起来,爹爹不在家,她就得支撑起来门庭。 “可是,家里只有你和伯母二人,不成样子啊。” 下人还要采买,偌大的院子总得有人整理,林月纱打算给姜宝珠介绍黄牙人,黄牙人虽然喜欢搞夹带,但是做生意诚信,很重视下人的品行。 目前看,家里买的下人品行都很好。 “你现在身边得需要个人手,我让龙井跟过去照顾几日,等你买了人,再把龙井给我送回来。” 白茶脖颈受伤了,能用的只有龙井,而且龙井行事爽利,也算不错。 “月纱妹妹,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姜宝珠欠林月纱的太多,她以后一点点地慢慢还。 家里一团乱,还要给许氏煎药,她自己一个人,着实忙不过来,总得有人帮衬下。 还有下厨,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做出的饭菜,难吃到难以下咽。 “和我还客气什么啊。” 林月纱说起黄牙人,给姜宝珠介绍生意。 不过家里多买下人,还是治标不治本,万一那些下人再起了什么心思呢。 说来说去,姜家需要一个男子来支撑门庭。 第265章 蹭饭 第265章蹭饭 下人买凶害主家的事比较新鲜,一时间传遍了长青书院,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其实都很八卦,闲来无事,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听说,那个姜家的小姐,是被一个小丫头救的,多亏那小丫头机灵……” 有人夸赞自家小妹,萧祁特地停下脚步,听听这些迂腐的书生如何说。 “哼,不过是个黄毛丫头,恰好赶上了而已。” 绿豆眼秦公子哼了哼,瞪了萧祁一眼。 自从上次在书院的角门起冲突,他就看萧祁很不顺眼。 这人没脾气,又是个老好人,几乎不会拒绝别人,反倒让很多人为萧祁说话。 但是秦公子不这样想,他以为,萧祁是外表忠厚,内里藏奸的一个人。 前几日,他偷看杂书,萧祁就坐在他身边不远处,萧祁叫来了先生讲解课业,而先生一下子就把他抓住了。 为此,他还被先生责罚,打了手板。 萧祁早不喊先生,晚不喊先生,偏生赶在那个节骨眼上,不能让人不起疑心。 事后,他找萧祁理论,对方一脸无辜地和他认错,让他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非也,非也。” 白定丰是知府公子,自然是知情的。从府上小厮口中,得知详细的经过,原来那个救人的小丫头,是萧祁的继妹。 难怪,一人姓萧,一人姓林。 想到藏起来的那些花生,白定丰昨晚读书,已经吃得一粒不剩了。 他让小厮去采买,奈何味道和林月纱做的天差地别。 “廷云,明日休沐,你回家?” 白定丰露出一个儒雅的微笑,问道。 “是,我爹娘还没来府城,家里也只有我家小妹,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萧祁点点头,很诧异白定丰主动上来攀谈。 这人是知府公子,书院里的书生们,想要与之交好的人多了去了,奈何他这人死读书,很少和人打交道。 最近,白定丰出现在他身边的次数有点多,找萧祁寒暄。 “不知我可否有幸去府上拜访?” 白定丰一句话出口,众人立刻停止讨论,顺着耳朵听二人的对话。 众所周知,萧廷云家里不富裕,最开始连一套书生服都买不起来的,白公子怎么愿意和这样的人交好?让人摸不着头脑。 “也可。” 萧祁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拒绝,莫非这厮也是为了他家小妹?不得不防。 白定丰不如表面那么简单,也是个腹黑。 二人对视一眼,高手过招不用多说,彼此都明白对方说的意思。 萧祁表面上答应痛快,却在第二日天不亮,甩开了白定丰,偷偷地从书院回家。 林月纱起来以后,看到继兄回家,吓了一大跳,她以为萧祁怎么也要拖到午时后。 “大哥你回来了啊。” 难得回家,林月纱亲自下厨,问萧祁道,“早饭想吃点什么?” 如果自家大哥不回来,林月纱是打算去自家的零食铺子蹭一顿,孙寡妇在那边做了大肉的馄饨。 目前,铺子装饰已经进入到尾声,而自己的零食店,就叫优品铺子。 “你上次和我说的千层饼,里面还能卷着酱肉。” 萧祁回来先去一趟家里的大厨房,发现酱肉是新做出来的,立刻想到林月纱说的吃食,酱肉大饼。 把酱肉切碎了,加上土豆丝等,卷在千层饼里,有肉有菜,再做个蛋花汤,营养美味。 “早上吃不油腻吗?” 林月纱以为自家大哥想吃清淡的,看到他清瘦的身形,又不忍心了。 他肯定是在长青书院念书,又舍不得吃太好的,很长时间没油水了。 林月纱心疼地看了继兄一眼,再次中了萧祁的套路。 他明明知道她怎么想,可是他不说。 有些时候,不用说自己过的不好,间接地表达,引导对方联想,这才是最好的方式,这不,林月纱对此深信不疑。 “大哥,你难得回来,先去你的书房歇一会儿,看看需要添置什么,我去做饭。” 林月纱说完,洗手换了一套衣衫,飞奔到大厨房。 “小姐,您对公子真好啊。” 白茶跟在林月纱身边打下手,感叹道。 虽然不是亲生兄妹,不过两个人的感情,比亲生的只好不差了。 “那是,我大哥这人,总是为家里考虑,虽然有银子在手,保不准舍不得花。” 长青书院都是读书人,然而读书人也捧高踩低,到处是秦郎中儿子那种看不起人的货色。 萧祁人老实,肯定没少在长青书院受气。 林月纱只要想到有人欺负继兄,就恨不得冲锋陷阵,和极品决一死战。 欺负她的亲人,那是找死的行为! 多亏她想吃酱肉大饼,酱肉炖了一夜,早已色泽鲜亮入味了。 做千层饼要繁琐点,林月纱手快,白茶和刘全媳妇就在旁边看着,二人对此钦佩不已。自家小姐的手艺,深藏不露,二人就不晓得有什么是林月纱不会做的。 “多做点,他食量大。” 林月纱让白茶剁碎了酱肉,又开始炒土豆丝和豆皮。 这两样菜,夹在饼里,让味道增色不少。 做好了千层酱肉大饼,端上几碟她腌渍的酱菜,林月纱又做了一大锅紫菜蛋花汤。 紫菜是从货郎手里买来的,味道很鲜,自家做生意有钱后,林月纱感叹,做鸡蛋终于不用抠省了。 早饭还没端出去,刘伯一瘸一拐地来送信,家里有客人上门。 “访客,那是谁?” 林月纱摸不着头脑,是谁来这么早,应该不是姜宝珠。 “是一位公子带着知府千金白小姐,还有严女医。” 刘伯不认识白定丰,但是看对方气度不凡,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也不敢怠慢,特地跑来送信。 “都来了?” 林月纱吓一跳,现在才是早饭的点,这几位也来的太早了。 “刘伯你别着急。” 林月纱让刘伯慢点,千万不要摔倒,至于那三人,来之前不打招呼,门口等着。 萧祁很不爽,好不容易摆脱了白定丰,那人无耻地上门蹭饭不说,还带了两个抢食的! 第266章 无耻到这个地步 第266章无耻到这个地步 林月纱出门迎接,发现三人都是老熟人了。 “白公子,白姐姐,严女医。” 林月纱依次和三人打招呼,问道,“怎的这么早?” 白悠然脸色红红的,她也不想这么早啊,谁知道大哥发了什么疯,刚回府就让丫鬟把她从睡梦中挖起来,非要一起去找林月纱,说是晚了就蹭不上早饭了。 萧祁刚回家,他那小妹肯定会做好吃的。 一提吃,白悠然也来劲儿了,迅速洗漱完毕,兄妹俩厚着脸皮出门。 两个人在路上,遇见了表姐严女医,于是蹭饭二人组变成蹭饭三人组。 “我听说昨日有人揭了城北济世堂的榜,但是济世堂那边没动静,想着去看一下。” 有人突然的昏睡不醒,看了郎中束手无策,甚至找不到病根,可以说是疑难杂症了。 严女医对此没有经验,但是她很愿意尝试,就怕济世堂那边玩不起,试图耍赖。 所以,她打算过来送个消息,今日去济世堂一趟,顺便问问那病患家在哪,亲自去看看。 “我大概知道。” 林月纱路过看了热闹,听围观路人说起的,所以她和白悠然,严女医可以先去看看,如果对病症有把握,再找济世堂。 “也好。” 这样对己方更加有利,严女医一口答应下来。 三人到了二进院子,白茶和刘全媳妇正在摆饭。 “这些都是我做的,比较粗陋,你们不如……” 还不等林月纱说完,白定丰立刻回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月纱:“……”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而她又说不上来。 “廷云,你回来的太早了。” 男女分桌,白定丰拿起一个饼,咬了一口,毫无大家公子的规矩。 食不言寝不语是不可能的,因为太好吃了! “是吗。” 萧祁强忍着把几个人撵出去的冲动,淡淡地解释,“起来太早了。” 早饭是小妹做的,便宜了几个没眼色狗皮膏药,他想躲着白定丰,就笃定他不会自己上门,谁料这人倒是有本事,找了白悠然和严女医一起。 无耻,为了蹭吃蹭喝,无耻到这个地步! 萧祁打定主意,以后远离白定丰,他家小妹做的吃食,不能便宜了别人。 二人暗潮汹涌,林月纱那边就和谐多了。 “好吃。” 严女医只说了两个词,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兴致,埋头苦吃。 “月纱妹妹,你做的苹果脆片,我娘也喜欢着呢。” 白悠然总不好上门白拿,追问林月纱铺子开张的日子,到时候她肯定带着人去捧场。 “也快了,就等我爹娘回来,看个黄道吉日。” 这个时代开铺子,都有专门的先生掐算,找黄道吉日和时辰,就怕和什么冲撞了。 喝了一口紫菜蛋花汤,林月纱感叹,现代的吃食种类更多,只可惜在大齐,能做的食材有限,有机会,她还要继续挖掘。 “我听如意说,你昨儿去了衙门。” 白悠然的丫鬟如意去后堂看热闹,意外地看见了林月纱,想不到,人是她救的。 既然是林月纱的好友,白悠然特地关心了一下。 对于没有男子支撑门庭的人家,日子总要艰难一些。 “是啊,还不知道白大人怎么量刑。” 林月纱打听这个,主要是担心那些二流子,就怕这些人有什么关系网,再报复姜宝珠。 “你放心,我爹说那些二流子也只是市井的下三滥,这次都要流放西北。” 白悠然和她爹打听清楚了,这才来给林月纱送信。至于赵三娘,小翠和小喜,三人都是下人,合谋陷害主家,差点要了人命,也一同流放。 “想不到,这些人胆子还真大啊。” 白悠然边吃边感叹,死契下人,还想反杀主家,戏班子都不敢这么唱戏的,太离谱了。 林月纱不知道姜宝珠能不能走出阴影,但是她为姜宝珠心寒。 如果自家好姐妹是个压榨的刁蛮小姐,欺负下人也就罢了,可偏生姜宝珠事事为人考虑。 果然啊,人善被人欺,以后她还是厉害点好了。 “今儿我大哥休沐,回家后就让丫鬟叫我起身,看来他和萧公子性情相投啊。” 白悠然感叹,他大哥那性子从来不紧不慢的,很少有着急的时候。 “你想的复杂了,表弟他只是为早点上门,厚着脸皮蹭饭。” 能蹭一顿,就多一蹭一顿。 严女医是一股清流,揭穿自己表弟毫不犹豫。 白定丰小时候就是个贪吃的胖子,没少抢她的吃食,不至于长大就突然转性了。 什么翩翩公子啊,全是装出来的。 “这个,呵呵……” 白悠然干笑两声,想到自己托林月纱送的小零嘴,这可真是引狼入室了。 “这么形容也没错。” 严女医中肯的点评一句,一点不留余地。 林月纱囧了囧,她看白公子那相貌,那学识,那风骨,不至于是二人说的这样,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难道是自己继兄萧祁的人格魅力征服了白公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 严女医点点头,而后继续吃着酱肉千层饼。 在京都府邸,是吃不到这么有烟火气的美食的,因为府上规矩大,女子又不可多吃,穿着衣裙,小腹凸出来难看,很是不雅。 所以行走坐卧,都有嬷嬷在一旁指指点点,并没有自由。 林月纱不敢发表评价,但是这个白公子,似乎和她的认知有点不一样啊。 “真好吃,以后到女学,可就没这么自在了。” 吃饱喝足,白悠然叹息一声,林月纱连忙问道,“为什么女学就不一样了?” “月纱妹妹,女学的膳食都有专门人打理,按照高门女子的食量,只有一碗粥,一个小花卷并几样小菜。” 总结一下就是,精致,吃不饱。 虽说女子不要求多么纤细,但是也要注意自己的行走坐卧。 吃不饱? 一小碗粥,一个小花卷,那塞牙缝都不够啊! 林月纱再三确认,而后差点哭出声来。看来她得夹带点私货,偶尔给自己补充点营养,不然她从女学出来,又要饿成干瘪的豆芽菜了。 第267章 教习先生 第267章教习先生 千层将肉饼,林月纱特地多做一些出来,怕自家大哥吃不饱。奈何白悠然三人上门蹭饭,最后做的那些没够,林月纱又加了一些土豆丝卷饼。 “月纱妹妹,你手艺真的太好了。” 白悠然面皮薄,吃了后连连夸赞,还有点不好意思。 “这次医斗,我得的一千两银子,都给你。” 严女医拍板,这些银钱,当做她存在林月纱铺子里的,以后她去取吃食,就在一千两银子里面扣。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出手就是一千两,一点不带犹豫的,林月纱被严女医说懵了。 以前在村里,家里人很少见到银子,都是用铜板买东西,等到镇上,才算见了世面。 即便如此,也没见过如此阵仗。 “那就……” 严女医轻轻地咳嗽两声,那就当她以后来蹭饭的费用好了。 “严女医,你救了大妞儿,想来吃饭还不简单么。”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是自己的,林月纱可不能收下,这对于自家来说,是一笔巨款。 “无妨,月纱妹妹,我表姐从来不缺银子的。” 白悠然抿嘴笑,表姐的小金库,可比她自己存的丰厚。 医者哪里有穷的,随便给富贵员外治个病症,就有大把的银子进账,再说,这银子也是坑了济世堂,等于白得的。 “家里的饭菜都是我做,我娘的手艺,只是寻常。” 林月纱实话实话,而她四月初一要到女学去,所以,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做饭。 “有的。” 吃饱后,严女医喝了一杯消食的山楂水,她已经受邀,在女学做个教习先生。 “什么?” 白悠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去女学当先生,表姐严女医没有提起过啊。 “刚刚才决定的。” 严女医面色淡然,她刚决定的,白悠然自然不知道。 之前女学有人找过她,因为她是女医,所以想请她去教习,严女医拒绝了。 对方也没说的太明白,但是严女医晓得,就是教大家闺秀们辨认草药,识别药性,气味,以方便在以后嫁人玩宅斗。 什么药性寒,什么容易小产,什么又滋补,离不开这些算计。 严女医很讨厌高门大户的龌龊,想都没想的拒绝,然而,如果能时常蹭饭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白悠然:“……”好,吃已经可以胜过一切。自家表姐既然决定了,她只能支持。 饭毕不久,一行人决定去城北,去揭榜的人家看看情况。 “廷云,难得休沐,不如咱们也跟着去看看热闹?” 白定丰主动邀请萧祁,萧祁思量片刻,点了点头。 就算他不去,这个死皮赖脸的膏药也会跟着去的,所以为谨慎起见,他还是在一旁看着好。 这人,以后必须保持距离,如果不是他的身份,一定会被自家列为拒绝来往的对象。 萧祁决定,给白定丰找点麻烦,省得这厮总是打小妹做的吃食的主意。 一行人乘坐两辆马车,直奔城北。 到城北以后,林月纱让白茶去打听消息,片刻就得到了回复。 “小姐,那家人就住在胡同里,姓胡,揭榜的汉子是胡大,昏迷不醒的是他二弟,胡二。” 一天过去了,胡大没出门,所以其余人也不晓得具体的情况,只等他们上门探看。 “好,那咱们过去?” 林月纱看向几人,众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对比成南和城东,城北的房屋更加密集,低矮,随处可见出门找活儿做的百姓。 几人衣着不凡,一出现就吸引人注意,不时地有人盯着他们看。 胡家就在胡同里的倒数第二家,几个人刚进了胡同,前方就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 有人驻足,面色同情,看来,胡二是不好了。 作孽啊,好好的汉子,突然生了怪病,也是怪可怜的。 “你们找谁?” 白茶上去叫门,一个头上包着帕子的年轻妇人打开门,她眼眶红肿,应该是哭了很久了。 “这位嫂子,我们是济世堂派来的。” 解释起来太过麻烦,又不好说明自己的身份,白悠然的丫鬟如意得了吩咐我,如是道。 “济世堂?” 妇人警惕地打量了几个人的穿戴,也没开门放人,而是恼怒地道,“哪里来的骗子,济世堂的人刚走,怎么会再次派人上门!” 家里已经很惨了,她男人只能等死,家里人饭都吃不下去,愁云惨淡。 看几个人穿着不凡,就不能有点良心吗?她家真的拿不出钱来看病,为了找郎中,已经债台高筑了!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家!” 那妇人说完,又忍不住嚎啕大哭。 身份被拆穿,白悠然很是窘迫,是她出的馊主意,谁知道济世堂竟然派人来过,还先他们一步。 “那济世堂的人怎么说?” 林月纱隐隐约约地猜到一些,看胡家人的表情,大概是没成。 “还能咋说,治不了,只能等死。” 那妇人最后的希望破灭了,面色死灰。 济世堂来了几个郎中,听说最好的郎中都来了,众人给胡二把脉,得知他是脑袋里出了问题,但是,众人束手无策。 脑袋有问题,是治不了的,而胡二现在也喝不了汤药。 家里现在已经准备了棺椁,就等着人咽气,而后下葬。等人死的过程,太难过了。 “让我进去看看。” 严女医根本不和妇人废话,直接推开她,闯入其中。 妇人正要反抗,被白茶和如意拉住。 白悠然头疼,她那表姐就是这个脾气,一直以来都是。 “这位嫂子,刚刚有点误会,其实,我们是和济世堂医斗的人。” 没人解释,林月纱只得站出来,把话说明白。他们是好心,可不能被认为是骗子了。 “现在你男人情况不好,多一个人看诊,就多一份希望,你也不愿意放弃希望是不是?” 林月纱尽量讲道理,总之,死马当活马医,万一严女医医术高明,把人救回来又不要钱,那才是皆大欢喜。 妇人一听,正是这么个道理,她被说服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第268章 撒气 第268章撒气 严女医进入房内,皱了皱眉,她先打开了窗户透气,而后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胡二一直处于昏迷中,脸色铁青,气息也很微弱。 严女医把脉后,若有所思。 “郎中,我男人还有希望吗?” 胡二媳妇先一步冲进来,激动地问道。 如果有救,她愿意做牛做马,只为报答严女医的救命之恩。 “他昏迷这些时日,滴水未进?” 严女医没有回答胡二媳妇的问题,而是问道,“你们有给他喂水吗?” “有的。” 胡二媳妇红了脸,开始只是用帕子沾了点水,滴在胡二的唇上,让嘴唇不那么干裂。 后来,家里人琢磨,就算没有别的病症,昏迷几日滴水未进,也会死人的,所以就让胡二媳妇用口喂水。 好在二人是夫妻,也没什么羞人的,人命更重要。 “嗯。” 严女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胡二情况危急,最多还能挺一日左右,若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等着下葬了。 然而,她也不是很有把握,还得回去查查严家留下的医书。 “您有什么法子吗?” 胡二媳妇抹泪,她男人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万一人没了,她和一双儿女也过不下去,家也散了。 济世堂的人,不仅没给他们希望,反而让胡二媳妇更加绝望。 “我不能下定论,只能尽力而为。” 胡二的病症,并不算是疑难杂症,而是中风后引发的昏迷。 因为胡二处于昏迷中,灌下去汤药的效果微乎其微,还要想别的法子,让胡二苏醒。 针灸是一种办法,然而针灸通气血,就怕胡二脑袋有出血的症状,若是如此,针灸等于催命符,只能让人没命更快。 因此,严女医很纠结,她还得研究研究。 至于最后人能不能救活,她也没把握,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严女医说这些,胡二媳妇听不懂,但是不妨碍她认为这些话很有道理。 “你男人在昏迷之前,可有什么异常?” 严女医细细地问胡二媳妇,记在心里。 “也没什么异常,他每日去杂货铺子搬货,就前几日,突然恶心呕吐,我还以为是他吃坏东西了。” 杂货铺包一顿饭,但是老板是个抠门的,偶尔用不太好的霉米饭糊弄,所以胡二吐了,家里人也没重视,就以为是闹肚子了。 初次之外,也没什么异常了。 “那我了解了。” 是脑袋出了问题,不会有错,想要救人,着实要冒着一番风险。 几个人正要离开,前脚来的济世堂的人又再次地折返回来。 走在前面的,正是秦郎中,此刻,秦郎中可没有了傲慢之色,对一个年轻人点头哈腰的。 被围在中间的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愁眉紧锁,盯着地面看个不停。 “林姑娘,你们这是……” 秦郎中看到了林月纱和严女医,当即明白过来,原来这些人打探消息来了。 真真好笑,还想着两千两银子的医斗呢? 不是他说,他们廖郎中都束手无策的病症,严女医一个丫头,更治疗不好了。 胡二,不可能救回来,只能等死。 “秦郎中,你们怎么又折返回来了,难道说是想到法子了?” 输人不输阵,林月纱特别讨厌秦郎中的势利眼,她小声地对萧祁道,“这人就是绿豆眼他爹爹。” “嗯。” 萧祁淡淡地应声,有其父必有其子,说的也是长相,这秦郎中是绿豆眼的放大版,黄豆。 “哈哈。” 老实人认真调侃起人来,引得林月纱哈哈大笑,在秦郎中眼里,这是对他的不尊敬。 想到那几百两银子,他就心痛,立刻怒道:“黄毛丫头笑什么,如此的不知礼数!” 哎呀,这就要撕破脸了? 林月纱无所畏惧,秦郎中就算再瞪眼,底子在那摆着,也瞪不出花生来,最多还是黄豆而已。 “我高兴我就笑呗,秦郎中管天管地,还能管我愿意了?” 手下败将,不值得一提,林月纱嗤笑。 “你……” 秦郎中气得要死,偏生人家说得有道理,他又无法反驳,只能自己生闷气。 “你们又来作甚?” 胡二媳妇看到济世堂的人,脸立刻拉下来了。 她家是穷,看不起病,就算自己男人等死,也不用被这些人诅咒,什么尽早准备棺材,这是医者应该说的话吗? 看到人来,胡二媳妇就想把人撵出去。 “你个泼妇,活该你男人要死。” 秦郎中丢了脸面,正在窝火,他顿时冲着胡二媳妇撒气道,“我们廖郎中的玉佩,就落在你家了,难道你们想要独吞不成?” 一块上等的羊脂玉佩,最少百十来两银子,而那块玉佩,更加不凡。 廖郎中是神农百草堂的少东家,那块玉佩是少东家的身份铭牌,可以在任意城池的神农百草堂支取银两和药材。 而他们一行人,除了坐马车,就只到胡同里的胡家来过,所以,秦郎中才提议回来找。 穷人最是没脸面,捡到玉佩,不可能拾金不昧,尤其是胡家这个境况,一穷二白不说,还欠下不少的外债。 秦郎中几乎笃定,是胡家人捡起了玉佩,而后藏起来了。 “什么玉佩?” 胡二媳妇揉揉眼睛,这是济世堂的仙人跳吗?她咋不知道有什么玉佩,根本没看见过。 “你以为装傻就行了,若是我们济世堂报官,你们全家都要吃牢饭。” 秦郎中说话的表情阴狠,让人很不舒服。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林月纱等人听明白了,原来是那个廖郎中丢了玉佩,所以赖上了胡家。 到底是不是胡家拿走了,一行人是后来的,不得而知。 “要不,我们先回去?” 严女医着急翻找医书,不想掺和其中的琐事。 奈何,严女医想走,秦郎中不允许。 “你们不能走,我们离开后,胡家只有你们来过,万一是你们见财起意,偷藏了玉佩呢?” 秦郎中眨了眨绿豆大的小眼,终于找到报复林月纱的机会。 哼,坑走他四百量银子,他的银子是那么好拿的吗? 第269章 气死人不偿命 第269章气死人不偿命 秦郎中借着羊脂玉佩做文章,这让林月纱很是气愤,看来上次给他的教训还不够。 “既然如此,我们就留下来。” 萧祁见状,温和地道,“秦郎中,我和小妹并未看到玉佩。” “你们说没看见,就没看见啊?除非搜身。” 秦郎中看到萧祁说话温吞,以为他好欺负,越发的得寸进尺。 “搜身,你哪来的脸啊?” 白茶一听,当即不愿意了,秦郎中欺人太甚,不就记恨和自家小姐打赌输了,赔了四百两银子丢了脸面。 自己技不如人,这怪谁啊! “再者说,谁知道你们到底丢没丢玉佩,没准是来碰瓷的呢!” 白茶是个好性子的人,也被秦郎中气了个够呛。公子性子太软,自家小姐也不好和秦郎中争吵,但是她一个下人,就无所谓什么脸面。 “笑话,你也不看我们廖郎中是谁,他是神农百草堂的少东家,会碰瓷你一个穷酸?” 秦郎中狗仗人势,立刻站出来,对白茶嗤之以鼻。 林月纱有些好笑,果然啊,父子都是一样,那个秦公子,也只会用穷酸这一词。 “秦郎中,说到底,家里还要多谢您。” 萧祁露出诚恳憨厚的微笑,对秦郎中施了一礼,“家贫,的确穷酸,在下连一套书院服都买不起,还要被嘲笑,这一切多亏秦郎中资助,在下深表感激。” “奇怪,秦某啥时候资助过你了?” 秦郎中不明所以,他不记得和眼前的读书人打过交道。 “您是贵人多忘事,您和小妹的赌资四百两,已经帮了在下不少忙了。” 萧祁的言外之意,以前家里的确是穷酸,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多亏秦郎中倾囊相助,自家终于有了点银子,不能算穷酸了。 秦郎中差点吐血,这一对兄妹没一个好东西,这是扎心啊,还要在他伤口上撒把盐。 林月纱退后一步,捂住肚子,所以说,千万不要和好老人讲道理,如果不是大哥太好欺负了,林月纱都得认为他是玩的一手反讽。 瞧瞧秦郎中被气的,面色憋得青紫,一口气若上不来,就要背过气去了。 从始至终,廖郎中一句话没说,而是低下头,专心寻找自己的玉佩。 他到胡家找了一圈,又揉着眉心走出来。 “廖郎中,可是找到了玉佩?” 秦郎中问得小心翼翼,和刚刚的高姿态判若两人。 “没有,许是忘在别处了?” 廖郎中摇摇头,无功而返,那他还是不耽搁时间了,回去继续看医书。 “廖郎中,这伙人您还没搜身呢,没准是被他们捡走了。” 秦郎中站出来,得意了看了林月纱等人一眼,挑拨离间,继续找麻烦。 “不会的。” 廖郎中摇摇头,如果对方真的捡到了,一定会交给他,不可能私下藏匿起来。 “那可不一定,万一他们见财起意……” 秦郎中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廖郎中却完全没这个意思。 讲真,济世堂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有这一朵奇葩,也是很不容易的。 “谁会捡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不会的。” 廖郎中坚定是认为,是他不小心丢在了某处,而不是别人有意的藏起来。 这个世道,还是好人多。 林月纱咂舌,廖郎中是认真的?和秦郎中在一处这么久,也没近墨者黑,真是难得。 “你就是神农百草堂的少东家。” 严女医走上前,表明一行人没有看到玉佩,但是,她还想和济世堂医斗。 “好。” 廖郎中终于抬头,正视严女医,两个人商议,医斗就在明日一大早举行,若是再晚一些,胡二人就没了。 “如果明日午时之前,还没有解决的办法,那我们就算平手。” 廖郎中听说严女医或许有办法,眼神一亮。 他迫切地想和严女医交流医术,然而现在两个人还处于对立的位置上。 “好。” 两伙人分道扬镳,白悠然忍不住了,问道,“表姐,你不是说你没法子吗?” 没办法的话,万一输了…… “是没办法,但是办法是要靠寻找的,哪里那么容易。” 严女医想的不是医斗,而是为治病救人。 对此,白悠然没说什么。 明日辰时,济世堂和严女医的医斗,被很快传出去了,各大赌坊开始押注,一赔十。 当然了,即便是如此,押严女医赢的寥寥无几。 林月纱拿出二百两银子,押了严女医。 赌博,有输有赢,就算输了也没关系,反正这银子,也是严女医帮着她,她才到手的。 若是赢了,那皆大欢喜。 回程,严女医没有和众人在一处,只剩下白悠然和白定丰兄妹,带着丫鬟如意。 按照白定丰的意思,难得休沐,最好再蹭一顿饭,不过他和林月纱不熟悉,面子薄,又不好提出来。 他找了半天话题,发觉萧祁不接茬,根本不想挽留。 “廷云,你学问好,可否向你请教一二?” 白定丰纠结了会儿,最后决定还得不要脸,提出要和萧祁一起做学问。 白悠然抽了抽嘴角,真是看不下去了,自家大哥蹭饭就蹭饭,能不能不找这么拙劣的借口啊。 “不如改日。” 萧祁拒绝,难得休沐,他还没和小妹好好相处,就来了三个不速之客。 已经过了午时,这兄妹俩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真真是狗皮膏药。 “白姐姐,下晌我要去姜家看看。” 林月纱见大哥似乎不太喜欢白定丰,她认为白公子脾气很好啊,虽然弄不明白,她还是站在大哥这一边的。 而且昨日刚出事,这会儿龙井在姜家帮忙,也不晓得怎么样了。 姜宝珠那性子,最不愿意麻烦人。 “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二人只能分开,临别时,白定丰幽怨地看了一眼林月纱的背影,叹了口气。 下次蹭饭,不晓得何年何月才有这个机会。 “大哥,若你真的这么喜欢吃月纱妹妹做的饭,不如把她娶回家。” 白悠然随口一说,出着馊主意。 不过,她只是说说,两家门第相差悬殊,想来爹娘是未必会同意的。 第270章 萧祁石化 第270章萧祁石化 这个主意好! 白定丰点点头,其实爹娘对他的亲事,没有过多的要求。 听闻林月纱是张大人的干女儿,两家勉强也算是门当户对了,何况,家里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厨艺这么好的女子。 什么美貌,身段,这些东西,都是虚无缥缈的。 “小妹,你要记得,美貌会长残,身段会变化,但是厨艺不会。” 厨艺,随着日积月累,只能越来越出色。 人这一辈子,不就这么几件事,追求名利也少不了吃吃喝喝,若是枕边人有出色的厨艺,那真是羡煞旁人啊! “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白悠然若有所思,她很想问大哥,那不如找个厨娘成亲算了。 “厨娘哪有林姑娘冰雪聪明,巧妙心思?” 白定丰立刻反驳,林月纱的厨艺,在他心里无人能及。 作为知府的公子,白定丰不是没吃过精致的菜肴,表姐严女医说的没错,他从小就贪吃,小时候还是个大胖子。 精致的菜肴,很精美,可是入口后,却少了点什么。 或许,对一道菜的评价是好吃,却没有难忘。 林月纱不同,一道酱肉千层饼,已经让白定丰难忘了,那味道,充满人间美食的烟火气,吃着让人有幸福感。 白悠然不理解,好吃就是好吃,果然读书人对美食的点评也可长篇大论。 她很喜欢林月纱,若是娶到家里当大嫂,她乐见其成。 “小妹,我记得我还有一套文房四宝?我得回府找出来,送给廷云。” 未来的大舅子,必须得打好关系,白定丰已经有了想法。 白悠然:“……” “阿嚏!” 林月纱走了几步,突然感觉到耳朵发热,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小姐,您这不会是染上风寒了?” 白茶吓一跳,连忙递出去帕子,关切地问道。 “没有,许是谁念叨我,莫非是爹娘想我了?” 林月纱有几日没见到爹娘和陈家村的亲人,虽说在府城日子也不错,却总少点什么。 萧祁眸子暗了暗,对白家兄妹很不满。那个白定丰,若是总找借口来家里,不是好兆头。 不管那厮对小妹有什么心思,外表还是有欺骗性的,万一林月纱被蒙骗,春心萌动,这…… 不可! “小妹,你觉得白公子如何?” 萧祁本想潜移默化地打探,但是发现找不到一个由头,索性明着说。 “白公子?” 林月纱疑惑地看了继兄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以为是兄妹二人闲聊,笑道,“大哥,我对白公子没有什么印象。” 虽说见了两面,但是二人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她也没注意白定丰。 反正,官家公子和普通人不一样,气度不凡,长相也过得去。 “大哥,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是看上了白姐姐?” 林月纱反应了一会儿,这才严肃地问道。 白悠然长得美,性子也好,各方面都没什么毛病,但是对方的身份,不是兄妹俩能肖想的。 平日当成普通人交往,倒是没什么,但是婚姻大事,却讲究一个门当户对。 自家的门第,真的不高,将来就算萧祁高中,底子薄,族中无人做官,也没个帮衬,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看不上他们。 林月纱苦口婆心,先不说白悠然有没有定亲,就算没定亲,也轮不上大哥。 万一现在起了什么心思,最好扼杀在摇篮里,以免日后痛苦,求而不得。 林月纱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大道理,萧祁已经石化,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虽然林月纱没有对白定丰有想法,但是说出这些话来,让萧祁不太舒服,他家小妹,谁都配得上,区区一个知府的公子算什么! “大哥,你有听见我在说什么吗?” 好半晌没得到回应,林月纱只得无奈地问道。 其实大哥如果和姜宝珠成亲,也是很好的,不过二人的性子,凑在一处,着实没办法过日子。 “听见了。” 萧祁把林月纱送到姜家门口,说道,“小妹,如今姜家没有男眷,我进去不方便,等晚点,我让刘全来接你回家。” 萧祁还有点事需要处理,打了个招呼,匆忙离开。 林月纱目送继兄走远,这才用钥匙开门。 姜宝珠把所有的门都给上锁了,林月纱这边有一把钥匙。她带着白茶进门,刚好看到龙井抹着眼泪出来。 “小姐!” 龙井看到林月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当即崩溃大哭。 “这是怎的了?” 林月纱心里提起来,莫不是姜宝珠想不开了? “是许夫人,已经不行了。” 龙井心里极其难受,许氏得知了赵三娘母女和小喜联合起来算计姜宝珠,怒极攻心,喷出一口血来,昨晚就一直昏迷着。 现在,人突然精神了,想必是回光返照。 龙井正要回府送信,刚好碰见了自家小姐,她忍不住哭出声来。 林月纱心里也不好受,许氏身子本就不好,当初林谦也说了,如果用心调养,还能有一段时日,奈何,许氏又受到了刺激。 现如今,许氏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姜宝珠了。 林月纱带着白茶和龙井,快步地进门,她在犹豫要不要打扰母女二人说话,许氏看到了她。 “林丫头,进来。” 如几个月前见面那般,许氏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她很平静。 “伯母。” 林月纱强忍着不哭出来,因为姜宝珠也很平静,似乎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姜家只有宝珠了,我们家其实在北地没多少亲戚,和陈家村族长,也是八竿子打不到的远亲。” 许氏说起这个,还是有点伤感,她希望,林月纱能照看着点女儿,虽然,这个请求不是很合理,但是眼下,姜宝珠没有可以托付的人。 “伯母,我和宝珠姐就和亲姐妹一样的,您别担心这个。” 从姜家的变故,林月纱真切地看到了什么叫世事无常,但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我会把宝珠姐照顾好的。” 林月纱认真地道,她向许氏保证。 第271章 丧事 第271章丧事 “林丫头,辛苦你了,你是个好孩子啊。” 该说的,都说完了,许氏又喷了一口血,没了气息。 姜宝珠冷冷地看着床单上的血渍,只觉得刺眼。她以为老天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不是让她来受苦的,只要她做得好,就能改变一切。 然而,她还是上辈子那个愚蠢的她,没一点长进,而后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离去。 上辈子,好歹小喜是为她而死的,然而这辈子,小喜竟然为了银子和自由,恨不得她去死。 多么讽刺啊,人是会变的。 姜宝珠哭不出来,她的眼泪,早已流干了。 或许,她就是个天生带衰的不祥之人,谁沾上谁倒霉,还不如剃头出家,常伴青灯古佛。 “宝珠姐,宝珠姐!” 林月纱推了推姜宝珠,现如今,只能先办许氏的后事,操办得风光,其余的容后再说。 “月纱妹妹,我……” 姜宝珠还是呆愣愣的,她恨自己,为什么那么蠢。 “你怎么能这样想自己呢?” 姜家的遭遇很悲惨,但是林月纱并不认同,被算计差点丢命,这件事上,姜宝珠没有做错。 犯错的是那些黑心肝的人,一步错,步步错,把自己逼入绝路,将来也要承受流放之苦。 有钱也是错? 在大齐,人生下来就是不平等,不仅不平等,还分三六九等。 有些人会投胎,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辈子不晓得民间疾苦,而有些人,一出生就是下等人,家生子。 就连她自己,穿来的时候,也是个山沟的小丫头,饭吃不饱,家徒四壁。 但是,林月纱不认命,她要用自己的头脑和双手改变这生活,让家人一起过上好日子,越来越红火。 谁家又是平顺的,表姐陈大花惨死,这是陈家人永远的痛,还有她自己,也是历经磨难。 关于赵三娘,林月纱也没认清楚这人的真面目,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不缺少人面兽心之辈。 姜宝珠做的这些,无愧于心,又没对不起谁,怎么就能说是错。 如果心软善良是错,那这世间,也就没什么好人存在了。 “宝珠姐,你别想不开,日子总要向前看,你不能让伯母走的不安心。” 林月纱知道这些都是空话,但还得尽力去开导姜宝珠。 人生八苦,这八苦一类是生老病死,二是忧悲恼、怨憎会、恩爱别离和所欲不得。人生八苦是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 生而为人,都要有所经历。 “月纱妹妹,你好像看透一切的样子。” 姜宝珠回过神来,打了一盆水,静静地位许氏整理遗容。 林月纱让龙井去请丧葬队伍,虽然家里没有多少亲戚来往,也要把丧事办大一些。 至于左右邻居上门打探消息的,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己方都不接受。 “宝珠姐,你有什么打算吗?” 林月纱有些发愁了,如今许氏不在了,姜淮不知所踪,这样的情况,再买下人,真的怕遇见赵三娘这等狠毒之辈。 一朝被蛇咬,阴影是留下了的。 “我也不知道。” 姜宝珠以前的打算,找一个没人要的孤儿,认作亲弟弟,然后让弟弟继承家业。 但不过,这样的孩子不好找,多半身后关系复杂,将来又免不了纠葛。 现在家里就剩下她自己,姜宝珠也无所谓这些,她自己也能支撑门庭。 “我娘的身子早就落下的病根,这一天我早有准备,却不想来的这么快。” 姜宝珠跪下,对着许氏的棺椁烧纸钱。 在北地,家里没有祖坟,所以姜宝珠想找一处风景好的地方,买一块田地,安葬娘许氏。 “你就剩自己了,也不能一个人住在这么个院子,不如和我一起回家。” 姜宝珠孤身一人,邻里又是了解情况的,就怕有人动歪心思。 “不了。” 姜宝珠知道林月纱是为自己考虑,是好意,可她不能不为好姐妹着想。 林月纱的爹不是亲爹,大哥还是继兄,姜宝珠又掺和进去,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那你不和我回家,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啊?” 就算有龙井在,也不行,两个女子,万一遇见坏心思的人,完全抵抗不了。 林月纱也很为难,她了解姜宝珠是为她考虑,但是她的难处,不如姜宝珠的大。 “要不这样,我们去找黄牙人买人,但是,卖身契都给你。” 姜宝珠思虑片刻,作出决定。 如果卖身契在自己手中,保不准这些下人和赵三娘一样,但是如果是林月纱的下人,就能避免这个问题。 虽说,不会对她太忠心,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姜宝珠也没别的要求了。 至于以后,她是嫁人还是招婿,全看运气,目前不做打算。 “好。” 林月纱想了下,眼下许氏办丧事,家里的确需要人跑腿。 她一出门,刚好看到刘全驾着马车来接人。 “小姐,姜府是有丧事了吗?” 刘全看到门口挂着白色的祭奠灯笼,问道。 “嗯。” 林月纱没有多说,让刘全送她去黄牙人的铺子。 黄牙人见到刘全,还很惊讶,等林月纱从马车上下来,立刻咧开嘴。 这可是大主顾啊,主要是解决了他砸在手里很久卖不出去的下人。 小丫头又来了,莫不是想要退货的?他这不退人。 “黄牙人,上次合作愉快,这次,我还找你,给我介绍几个老实靠谱的下人。” 林月纱强调,人蠢笨一点都没有关系,哪怕和刘伯一样有点残疾,只要能做活儿,也无伤大雅。 但是必须本分,老实,切忌心眼太活的。 “林小姐,您来的真是时候啊。” 黄牙人听说林月纱来买人,那笑容更加真诚,他这边刚好有下人,也是同行低价转手到他这里来的,不过,那人是被冤枉犯错的下人。 因为蒙冤,一家子被赶出府上,被辗转倒卖,吃了不少苦头。 一般来买下人的,听说这家人以前犯错,根本不会听经过,直接拒绝了。 第272章 议种菜 第272章议种菜 对于犯过错的,林月纱不是很想要,而且这些下人还是在外地被辗转卖过来的。 林月纱犹豫了下,坦言道:“黄牙人,这次虽然是我来买人,但是这些下人,并不是来服侍我。” 赵三娘母女合谋,闹的不算很大,衙门那边也有意压着,并没有开堂问案,就怕有相同情况的人家,下人起了歪心思,有样学样。 “竟是这样的情况吗?” 黄牙人皱眉,正常通过牙行买卖的,的确有手脚不干净有小心思的,他做此行当多年,类似赵三娘这类人,还是头一次听说。 “那赵三娘自己生不出儿子,又在婆家被打压,所以见到许氏日子过得好,姜小姐又有丫鬟伺候,这才起了黑心。” 可怜了姜宝珠一颗好心,最后把自己给坑了。 黄牙人唉声叹气,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想推销下手上的一家人。 “林小姐,咱们之间也做过生意,您知道我也不是那油嘴滑舌的。” 黄牙人给林月纱倒了一杯茶水,又开始滔滔不绝。 林月纱无语,每次黄牙人这个开场白,代表他又要介绍砸手里的下人了。 自己把姜宝珠的情况说的分明,黄牙人还无比坚持,那就听听他如何说。 “按理说,犯错的下人不能买,这个黄某之前也提起过,但是这家的情况有些不同。” 黄牙人一边说,一边偷看林月纱的脸色,他也不是坑人,若是能把下人推销出去,他就省心了。 况且,他看得出来,那一家子真的很不错。 做牙人多年,出手的下人无数,黄牙人自诩有点看人的眼光。 “黄牙人,你就简单明了地直说,这次买人我必须谨慎行事。” 林月纱做了个请的动作,等待黄牙人继续,前面铺垫的废话太多,她快没有耐心了。 “是这样,这一家只有三口人,爹娘带着个姑娘。” 原本,这一家三口是一户小官家在庄子上的下人,男人还是个小管事,他媳妇也是爽利的妇人,做什么像什么。 二人只有一个闺女芍药,今年十六了。 去年芍药及笄,因为生得美貌,被去庄子上的主家少爷看中,那少爷是个风流的,还没成亲,身边就有好几个通房丫鬟。 少爷看上芍药,就想抢来服侍在身边,芍药是个有骨气的,坚决不肯做妾。 “胳膊拧不过大腿,芍药就跳河自尽了。” 跳河后,被村人发现,有人把芍药救上来,因为闹的很大,损了小官的名声。 所以,这一家人就被扣上偷窃的名头,一顿打又给撵出来。 那家的官夫人特地交代,让牙人把一家三口远远地发卖,卖到北地来。 “林小姐,您说说,这样犯错的下人,在黄某这也很为难啊。” 有些来买人的,就为了买通房丫鬟,黄牙人也不好把人推入火坑里。 这一来二去,人又砸手里了。 怪只怪,黄牙人一直为下人着想,希望这些人从他这出去,都能有个好点的主家。 “那男人在庄户上做小管事,是有点本事的,林小姐您想,将来姜小姐自己一个人,总不好坐吃山空,买个田庄收点粮食自给自足,也不错。” 这样的话,芍药他爹也能帮忙,都是有经验的下人。 这也就是因为犯错,不然的话,这样的能人很难买到。 “说的有道理。” 林月纱垂眸,前面黄牙人说的,她不过只是听听而已,至于那家女子做不做小妾,和她没关系。 做下人的,有傲骨,有时候也未必是好事。 不过,芍药的爹曾经做过庄户小管事,这倒是合心意。 姜宝珠那里,需要能人来管理府上,而且还不能太软弱,总要对付乱七八糟来打听的邻居。 “那让人过来,我看一眼,问几个问题。” 林月纱口气松动,可把黄牙人乐坏了,他觉得这事能成。 片刻,一家三口来到前堂,三人给林月纱见礼,态度不卑不亢。 到底在官家府上做过事,规矩也好,林月纱得知这一家姓安,就问道:“安大伯,你曾经在庄户上做事,可否对耕种有经验?” 北地和南边不一样,听说南边大户人家,家家户户有暖房,这是林月纱最想问询的。 冬日里,北地蔬菜匮乏,她实在不能忍受萝卜白菜土豆的日子,她想在今年冬日以前,把暖房种菜提上日程。 奈何,林月纱只有理论上的经验,实际操作一窍不通。 “可不敢当。” 安大伯本以为把他们叫来,是问以前犯错的事,心中忐忑。 那件事自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下人有下人的无奈,必须要顺从主家,把自己的伤口再割破,还是一件很难受的事。 女儿因此受到了刺激,好一段时间才调整过来。 安大伯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小姐,根本不关注他们曾经犯下的错处,反而问起庄户上的事。 “林小姐可是说暖房种菜?” 对于此,安大伯算是很有经验了,他原来的主家,是个爱花之人,喜好牡丹,所以庄户上的暖房,都用来种花,只有少量的菜。 北地冬日,一家子人还没体会过,根据黄牙人所说,如此严寒的天气,想要种菜怕是不容易,成本更高一些。 “里面要靠炉火保暖,还得加盖一层草垫子。” 在房内种菜是可以,却缺少光照,如果有足够的银钱,还是得用琉璃。 “可是琉璃的成本很高啊。” 林月纱摸了摸下巴,大齐已经开始生产琉璃了,但是最下等的,一块也要几十两银子,寻常百姓人家根本消费不起。 比方自家,虽然小有积蓄,用琉璃建造一个暖房出来,没个千两银子下不来,简直是在烧钱。 还有一点,这个时代的琉璃,质量没有多好,承受不住热胀冷缩,很容易炸裂,那么这银子就打水漂了。 现代大棚用的塑料薄膜,大齐根本没这个东西,总不能用油毡布。 所以,林月纱再三思量,南边温差不那么大,用琉璃完全可以,但是在北地,就不成了。 第273章 能吃的憨憨 第273章能吃的憨憨 黄牙人听了半天,没听懂二人在讨论什么,他只能耐着性子干坐在一边。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打扰,不然林小姐那脾气,说不买就不买,生意黄了。 安芍药在一旁,偷偷地看林月纱,她以为是个不好相处的主家,或者是管事婆子,没想到,是那家人的小姐亲自来选人的。 而且,这位小姐似乎很务实,并且没有揭开她的伤疤,这让安芍药稍微放下心,对林月纱有了好感。 “林小姐,北地的气候不能用琉璃搭建暖房菜,那玩意太娇贵了。” 一家三口来到北地,辗转中,就听人说起北地多么荒凉,冬日大雪都会压塌了屋顶,何况是琉璃棚子。 北地冬日里,吃的菜蔬就那么几样,都是能放在地窖里,便于储存的,剩下的做成腌菜,偶尔拿出来配粥,或者加点干辣椒炒,比不得南边。 “那你有什么提议吗?” 林月纱点点头,就算琉璃暖房能成,她也没银子啊,几千两投个暖房,菜没种出来,太赔本,而她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今年家里在陈家村开了菜地,下种后,村里帮忙打理,这也是族田起了作用。 林月纱打算多种豆角,最后晒干,等冬日里做干豆角炖红烧肉,这道菜,只有用干豆角才能做出精髓。 “石头屋子,还要铺上地龙,冬日不停地烧柴。” 通风处就用高丽纸的窗子,天好的时候见日头,也只能这般。 安芍药以前是种花的一把好手,菜没有花娇贵,想来要好种一些,只不过在北地,对温度要求高点而已。 即便是这般,对于柴禾的投入,也是一大笔银钱。 以前他们在村里,柴火几乎不花银子,都用庄子里的出产和村人换,如果把暖房建在府上,那就要考虑柴禾的支出。 安芍药没忍住,噼里啪啦地算了一笔账,让林月纱频频点头,是个会过日子的。 “好。” 林月纱看向黄牙人,这一家三口,她买下了。 别管以前犯什么错,对暖房菜有经验,比什么都强。 至于种植暖房菜的地点,林月纱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也买个小庄子。 正好,姜宝珠提过,不太想和邻居打交道,想换一处稍微僻静点的地方。 “黄牙人,你那还有什么合适的,都提一提,三个人不够。” 林月纱敲定买下安家三口人,又看向黄牙人问道。 今儿到底是啥日子啊,他这是走了大运吗,赶早不如赶巧,黄牙人还有两个砸手里出不去的。 他此刻见到林月纱,就和见到衣食父母一般。 林月纱只感觉到不太对劲儿,难不成还真的有? “真有,真有。” 黄牙人眉开眼笑,想到手里两个饭桶,他都快养不起了,便宜点也得把人忽悠出去。 兄妹俩都是憨憨,人高马大的,力气大,却也能吃。 “做活儿没问题,劈柴烧水,做零活,还会打猎,就是……” 黄牙人有点不好意思,总可一个主顾坑,似乎不怎么厚道。 “就是什么?” 林月纱眉心跳跳,直觉黄牙人没说的才是关键。 “就是能吃,一个人能顶三个。” 其实是五个,但是黄牙人小心地隐瞒了,他怕说出来,再把林月纱吓到。 好在,当下人的不挑剔,不用吃什么白面馒头,糙米黑面一样吃得香,没有肉,给些菜也好,再不济,给咸菜,兄妹俩也不挑食。 “这兄妹是苦命人啊,家里没了爹娘,二人的亲戚把屋子和田地都占用了,骗二人到府城来做工,就这么把人卖了。” 兄妹俩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卖的事,得知被卖,也乐呵呵地接受了,还觉得自己能吃饱就成,干活卖力气是应该的。 黄牙人也很郁闷,他根本不知道二人被骗,当初买下来,就是看中兄妹俩能做活。 “林小姐,您若是要买庄子,黄某这也有合适的小庄子,您可以挑选,若是买庄子,这兄妹俩,就当您照顾生意,黄某给您的添头了。” 黄牙人咬牙,再养下去,他怕自家家里的米缸都见底了。 林月纱扶额,怎么又出来添头了! 她感觉,黄牙人可能没说实话,不过以后有庄子种粮米,自家陈家村还有田地,粮食家里又不卖,自家够吃,下人吃得多点,只要尽心尽力,她可以接受。 再者说,买了庄子,还需要人做活儿,兄妹俩就是很好的壮劳力。 略微思量一下,林月纱点头同意了。 黄牙人欣喜若狂,嘴角都咧到耳根去了,这让林月纱心里略微的不爽,这坑人成功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还没走出门,随时可以反悔,黄牙人也不知道收敛一下。 “要不,兄妹俩就不要了?” 见不得黄牙人得意,林月纱故意地清了清嗓子道。 “林小姐,您……” 黄牙人立刻合上嘴,表情似哭非哭的。 “行了,就当添头。” 林月纱是看出来了,黄牙人专门给她介绍砸手里卖不出去的,看准她是一只肥羊。估计是她面相太良善了。 “还有一个人,也合适。” 黄牙人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这人是有点功夫的护院,为人沉默,办事牢靠,只是因为面上有疤痕,破相了,所以才一直卖不出去。 还有个原因,价钱比较高,要五十两银子。 “买下人也看相貌,太凶恶了,不好出手。” 但是黄牙人保证,此人绝不是作奸犯科之辈,人品尚可,至少和他这的下人,没有矛盾,只是不爱说话。 “这倒是没关系。” 林月纱还是相信黄牙人的,而且,如果在庄户上,的确需要一个有点功夫底子的人。 如黄牙人所说,不好买,没人愿意当死契下人。林月纱来这一趟,也是赶巧了。 安家三口人,力气大的兄妹俩,加上刀疤脸护院,一共六个人,还真是个强有力的组合。 林月纱对此很满意,她这次带着银钱来的,都是从姜宝珠那先预支的银票,但是林月纱决定,买下人的银子还是自己出。 第274章 煎肉 第274章煎肉 林月纱看了看天色,姜家那边需要人手,此刻她要是跟着黄牙人去看庄子,一来一回耽搁两三个时辰,怕是来不及了。 而且银钱上,也不凑手,她手里没那么多的银子。 “林小姐,您若是手头宽裕,就买黄某给您推荐的庄子,绝对物有所值。” 黄牙人拿着一本册子,给林月纱简单地介绍,庄子距离府城二十里地的乡下,总共有一百亩田地,都是上好的肥田。 “您应该也知道府城的物价,上好的肥田要三十两一亩,一百亩就是三千两银子呢。” 除去田地,原来的主家修建了一个庄子,里面的屋子都是才盖没多久的,当时花费不小的力气,在地下埋了烟道,家具也是全新打造,还没来得及用。 庄子上的田地有佃户打理,买下直接接手就可,而且佃户都是附近的村人,都是比较老实的。 “那这个庄子,对方多少银子愿意出手?” 如黄牙人所言,一百亩田地的小庄子,正经的肥田,不晓得对方为何发卖。 “三千五百两,最低价,低于这个价钱,对方不会出手的。” 黄牙人给了个实价,土地的价钱在那,不缺少买家,这个庄子也是昨日才委托到他手中,可以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屋子全部新盖,包含改造的银子,也要几百两,所以那人只要了个成本价,只因为用银子所以着急脱手。 “黄牙人,庄子给我预留一日,我明日来找你。” 林月纱算计了下,如果明早医斗,严女医赢了,那么这笔银子,她得到五百两,加上赌馆的十倍赔率,两千两银子,一共是两千五百两,再从干爹和干娘给自己留的私房里抽出一部分,就足够了。 自家生意周转银子,只能找娘亲陈氏要钱。 林月纱是想买下来,但是她还要问问姜宝珠的意见。 而且,林月纱发觉,黄牙人说的有道理。她不知道姜家到底有多少钱财,想来底子丰厚,但是如黄牙人所说,坐吃山空不是正途,这个小庄子,如果姜宝珠能看上,一切以姜宝珠为先。 “一日我还能做主,但不能太久。” 黄牙人再三提醒,把林月纱送出门。 下人她今日也不能带走,要明早去衙门转档子。 “小姐,咱们是回府还是去姜家?” 刘全家的驾着马车,等候在门口。 “先去姜家。” 刚刚把人买下来,得和姜宝珠说一声,虽然下人归属自己,但是林月纱还要问问姜宝珠的意思,顺便把庄子的事提一提。 等到姜家后,因为人手不够,自家的下人都来帮忙了,萧祁也在。 “宝珠姐,我觉得黄牙人说的有道理。” 林月纱提起黄牙人提的田庄,如果如黄牙人所说,三千五百两银子,一点不贵了。 “月纱妹妹,我知道你都是为我打算的。” 林月纱看中了田庄,却没有定下,先来问自己的意思,姜宝珠心里明白,两个人相识相处的时间不长,彼此都了解对方的人品。她现在又没有什么亲人,早已把林月纱当成亲妹子。 “我娘偷偷给我置办了嫁妆,就有两处田庄。” 姜宝珠打开小匣子,里面放着房契和地契,巧合的是,一处庄子和林月纱看中的地点,只隔了几里地。 “你既然看中了,就买下来,银子不够我来出。” 姜宝珠说起田庄的事,这样以后她住在乡下,两家也好有个照应。 听说林月纱还需要安家三口人研究暖房种菜,姜宝珠很感兴趣,若是成了,冬日里也不必日日吃那咸菜疙瘩。 二人商定后,林月纱留到天黑,这才和继兄萧祁一起回到府上。 自家的下人,除了看门的刘伯,都到姜家帮忙去了,家里冷锅冷灶,寂静得很。 偌大的宅院,漆黑一片。 萧祁点了屋檐下的风灯,看向自家小妹,他饿了。 明日一早回书院,二人也只有这么一晚上独处的机会。 “大哥,晚上吃点什么?” 林月纱拾掇了下,爹娘不在,今晚只得兄妹俩开火。 刘伯年纪大了,精神不济,等二人回府,已经歇下了。 “我看厨房里有新鲜的肉,不如我们吃煎肉?” 萧祁看向林月纱,见对方还在想煎肉是什么,就解释道,“上次你说过的,把肉放在炉子上煎烤,然后刷一层酱料。” “大哥,我说过吗?” 林月纱有点迷糊,她记得她是说过,但是对象不是继兄,而是同住小木屋的麻子脸。 萧祁面色一顿,他装麻子脸久了,有些细节弄混,而且小丫头精明,他很容易露馅啊。 “是云大哥提起的,我还不知道小妹你有这样的手艺。” 萧祁赶紧为自己的话找补,暗中提醒自己,以后一切都靠暗示,他只需要给足够的暗示,让小妹自己说出来,而不需要直说,这样就减少了风险。 “云大哥说的啊。” 林月纱想起麻子脸,还有点想那个人了,上次有点误会,她还没来得及道歉。 自从在蛮子的地盘分别后,二人再没见面。 “那我去准备下,咱们就吃煎肉。” 林月纱进入厨房,切肉腌渍肉一气呵成,并且指挥大哥,把小炉子放在院子里。 距离二进垂花门不远处,有一个小凉亭,在上方,悬着几盏风灯。 林月纱煮了个带皮的五香花生,又弄点开胃的小咸菜,油炸过的麻辣黄豆,分别端上来,这些都是很好的下酒菜。 她想,大哥在书院不容易,每日都要读书到夜深,偶尔喝点小酒放松下也好。 “小妹,这是牛肉?” 萧祁看到其中一盘肉颜色很深,当即认出来了。 “是啊,大哥你赶的时候好。” 早上刘全媳妇出门采买,刚好碰见宰杀残牛的,就抢了一块。 那块牛肉肥瘦相间,切薄片腌渍,烤起来最香了。 她做了秘制的酱料,干料,任凭萧祁选择。 其余还有五花肉,鸡腿肉,很可惜,这个时节还没有菜蔬,林月纱弄了点洋葱和白菜,如果嫌腻,可以卷着白菜吃,代替生菜。 第275章 给继兄按摩 第275章给继兄按摩 肉刚刚腌渍,还没有入味,兄妹俩并不着急烧炭。 林月纱剥了水煮花生,边吃边和自家继兄闲聊。 “大哥,你在书院读书辛苦不,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长青书院是北地最好的书院,入学非常严苛,不是有功名就能进去的。 萧祁学问好,被以前的先生推荐,还经历了几次选拔,不然寒门学子,根本没有机会入院读书。 并不说歧视穷人,而是读书本就烧钱,没钱,拿什么给先生束修,拿什么买笔墨纸砚,甚至去赶考,也是一大笔银子。 难怪都说寒门难出贵子,普通人家哪里出得起这一大笔银子。 “还好。” 欺负萧祁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为了博取小妹的同情,萧祁还是不自觉地开始套路。 “书院里养了一只大公鸡,鸡鸣时分起身早读,夜半三更天熄灯睡觉,每日都是如此。” 萧祁说完,用手捶打后背,奈何手不够长,总是捶打不到酸痛的位置。 “书院的桌椅都是统一的高低,我个子有点高,所以总要弯腰。” 萧祁说完,林月纱立刻脑补了自家大哥苦读的画面。在大齐,这些书生过的日子比现代残酷的高中生活还难啊,从早到晚,夏日里蚊虫多,冬日严寒,屋内竟然不生火,美其名曰是锻炼体质。 那些书生见不到什么光,一个个都是面皮白净的。 “大哥,要不我给你按两下?” 林月纱净手后,又用帕子擦了擦手。 他们做厨子这一行,也是整日地站着,腰酸背痛,所以掌握一些捶打和揉捏的技巧。 两个人是继兄妹,现在又没外人在,应该没什么问题才是。 “小妹,那么就麻烦你了。” 萧祁转过身,背对着林月纱,眯着眼享受自家小妹的按摩。 林月纱一个现代人,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他们厨子之间,不分男女,谁要是腰酸背痛,偶尔相互捶打,一点没认识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大哥,这个力道可以吗?” 林月纱捶打萧祁的后背,还要小心的询问。 自己大哥看着清瘦没二两肉,而后背还是有点肌肉的,貌似身材不错啊。 “力道再重一点,有点酸意最好。” 萧祁闭眼,指使自家小妹,他发现爹娘不在家真好,如果二人在,兄妹俩不可能这么自在,必然被念叨男女大防。 “还不够大吗?” 萧祁酸不酸她不知道,林月纱已经手酸了,但是按摩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她又不好意思撂挑子不干。 唉,大哥在书院读书太勤奋了,她也不好意思收手。 “现在就可以了。” 萧祁老神在在地,感觉到自家小妹有点松懈,就说起自己在书院的二三事。 “书院里有老鼠,一日我回房,发现老鼠正在我的被子里啃着饼子,可我并没有饼子。” 萧祁说完,林月纱立刻炸了,加重力道,“大哥,这你还有啥想不明白的,定然是哪个人嫉妒你念书好,存心找麻烦呢!” 弄了几只老鼠在被子里,还啃咬东西,万一大哥吃了老鼠啃过的饼子,得了鼠疫咋办! 在大齐,鼠疫年年爆发,是会死人的!其心可诛! “大哥,到底是谁做的?” 林月纱手下不停,追问道。 那里来的王八蛋,欺负自己大哥,若是让她知道是谁,埋伏在半路套麻袋,直接把腿打折,这样的人品,不配做读书人。 “不能是人为的,大家都是读书人,怎会有如此品行的呢?” 萧祁作为一个老好人,自然不会说同窗的坏话。 这下,林月纱更生气了,大哥把人往好处想,别人却不见得如此。 “大哥,你想想人的嫉妒心多可怕,赵三娘母女身上,还不能看出来一二吗?” 林月纱教育萧祁,姜宝珠还是赵三娘母女的恩人,可是面对恩人过得好,二人一样起了歪心思。 还有小喜,多么单纯的丫头,近墨者黑,最后也成了同谋。 “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又报官,宝珠姐就被那三人给害了。” 现在林月纱想起来,还是感到后怕。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床上那个饼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这……小妹说的有道理。” 萧祁老实地点点头,自家小妹一激动,脸色通红,他就稀罕看她着急的模样。 “不是我说的有道理,这是事实,大哥我知道,你不想把人往坏处想,但是你也得防着点。” 至少,出门后,房间的门要上锁,谁知道有人会不会起坏心,干点陷害的事。 “比方,把白公子的玉佩,偷偷地放在你房间里。” 这样,白定丰找不到玉佩,最后闹开了,先生和书生一起搜查,最后在萧祁的屋子发现,这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反正,相互构陷的事不少,电视里都那么演,别指望书生单纯,都想出人头地,谁还没点野心! 林月纱说的逻辑清晰合理,而这些事,萧祁还没遇见,却有同窗遇见过。 他想说那些小伎俩难不倒他,但是考虑到自己的人设,他忍住了。 “小妹,肉腌渍的差不多了,咱们煎肉。” 炉子上放着一层铁板,萧祁让林月纱停下动作,在上面刷了一层油。 “好。” 捶打至少一刻多钟,林月纱手都麻了,但是想到大哥过得不容易,她无怨无悔,甚至想要不要找木匠做个按摩神器,可以专门捶打后背的,这样也能缓解肌肉的紧张。 林月纱还没在萧祁的话中走出来,心里琢磨,不然找白悠然的大哥白定丰打听一下,谁欺负继兄,她都记在小册子上,方便的时候一个个的报复。 不说别人,绿豆眼秦公子就不是个好东西,言语上的侮辱也算。 她不是大肚量的人,没有容人之量,下贱的,嘴贱的,暗地使坏的,全都不惯着,必须一次性打击到位了,让他们明白,不是谁都那么好欺负的。 萧祁是老好人好欺负,但是她林月纱可不是软性子! 第278章 坑了秦郎中 第278章坑了秦郎中 早饭是萧祁特地出门买的,林月纱喜欢吃的油条和豆腐花,她自己会做,但是做起来太耽误时间。 林月纱拍拍头,昨晚就不该先回房,而是应该给大哥做点好吃的带到书院里,他这一去,又要闭关一个月。 算了,还是找机会做点再送过去。 “小姐,难怪赌馆生意这么好,原来真有人一夜暴富的。” 自家小姐投入二百两银子,净赚一千八百两,做生意都没这么快。 “是啊,是有人赚钱,但是赌不是正途,你只看到我赚银子,却看不到有多少赔钱家破人亡的。” 无论何时,赌不能沾。 林月纱这次,纯属侥幸,她的本意不是赚钱,只想给严女医捧场,打打气,再者说,银子就是靠严女医的医术赚来的,如果输回去,林月纱有这个心理准备,可以承担。 白茶点点头,小姐说的有道理,是她看到银子,认为来钱太快,所以得意了。 她家村里,就有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自从沾上赌以后,和变了一个人一般,没有钱就打媳妇,后来他媳妇承受不住跳河,汉子的爹娘被气死,好好的家,就这么散了。 主仆二人闲聊,刚好路过济世堂,前方围着满满登登的人,百姓把济世堂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莫非,医斗有什么变故了?” 林月纱招呼白茶,二人一起前去,正好碰见白悠然的丫鬟如意。 “林小姐。” 最近白悠然时常出府,被白夫人看管禁足,无奈,白悠然只能派如意来打听消息。 “如意姑娘,这是怎的了?” 林月纱在外围,前面的人太多,她根本挤不进去。 “严女医和廖郎中打赌医斗,结果严女医赢了,不少人把赌注压在济世堂上,这一次血本无归,所以来闹了。” 如意早来一会儿,在人群中打探消息。 “你们济世堂坑人啊,连个小小的女医都赢不了,这块招牌还留着作甚?” “是啊是啊,我娶媳妇的本钱,都输光了!” 众人很是愤怒,声讨济世堂,他们认为济世堂沽名钓誉,还有的人阴谋论,以为这一切都是济世堂和严女医自己策划的,只为联合庄家,骗取他们的银子。 “我家的男人,得知济世堂输了,当即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去了啊!” 一个披麻戴孝的妇人,就跪在济世堂的门口痛哭不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他们如此相信济世堂,可没想到,济世堂竟然输了。 不是说府城最好的医馆吗,为何会输? “济世堂问诊都是天价,原来这些郎中都是草包,咱们一起上,砸了这家黑店!” 人群中,有人出言煽动,其余百姓立刻响应。 林月纱退在一旁看热闹,平心而论,济世堂虽然死要钱,不过医术还是可以被肯定的。 如果没有两把刷子,那些富户也都不是傻子,有个病跑济世堂来看诊。 这次济世堂和严女医的赌注,和其余人没关系,是民间的赌馆自己开盘,赌博输赢都是常事,输了就找济世堂,那就是输不起了。 “你们这些穷酸,自己想要投机,做梦一夜暴富,和我们济世堂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济世堂撺掇你们下注的!” 秦郎中刚出来叫骂,立刻被一个愤怒的大娘啐了一脸口水。 “啊呸,要不是你们济世堂对外说郎中的医术府城第一,我们也不至于押注啊!” 秦郎中不说还好,一说,这些人更生气了。 他们就算有错处,也是因为太相信济世堂的医术,谁知道死要钱的医馆里面的郎中都是饭桶! “大娘,您也不要太生气了。” 林月纱看到外围一个闹的欢的老大娘,她眯了眯眼。秦郎中的儿子绿豆眼欺负自家大哥,子债父偿,这笔账也该算算了。 “丫头,你是不知道啊,家里就那么点银子,这全赔钱进去了,以后吃啥喝啥啊。” 他们来闹,不过是需要济世堂一个态度,至少得承认医术不行。 医斗都输了,还在仰着脖子喊自己是府城第一,有这么打脸的么。 “大娘,赌就是这般,您也宽宽心。” 林月纱拉着大娘,说起医斗的来龙去脉,主要是因为秦郎中挑起来的,如果早承认自己医术不行,就没这么多事了。 “就是那个出言不逊嚣张的黄豆眼?” 大娘指着秦郎中,再次和林月纱确认。 “对,就是他,他就是惹祸的根苗,罪魁祸首。” 林月纱说得相当笃定,她这招借刀杀人,也不算用错了对象。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么…… 林月纱撺掇了大娘,大娘立刻炸了,正找不到发泄的祸首,她开始和周围的人群宣扬,众人对秦郎中怒目而视。 “砸了济世堂的招牌,别放过那个黄豆眼,法不责众,咱们一起揍!” 百姓们蜂拥而上,林月纱和如意打了个招呼,立刻带着白茶神隐,取了赚得的赌资,深藏功与名。 “小姐,咱们为啥不留在那继续看热闹?” 白茶想说,看到秦郎中被百姓暴打,还是挺过瘾的。 “不可。” 林月纱摇摇头,万一被秦郎中发现了他,以那人的无耻,势必会来个祸水东引。 那么多人都赔的底朝天,看到赌赢了的人,是什么心态? 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讲道理,总有一些无礼之辈,若是这般,吃亏不值得了。 白茶又受教了,自家小姐年岁不大,却有城府,难得的是,不是个只知道纯善的人,也懂得保护自己。 对比姜家小姐,人是好,但是下人跟着姜宝珠,却不会那么有安全感。 “刚刚如意说,张大人已经审完了案子,判赵三娘母女和小喜流放,咱们先去姜府一趟,把这个消息送过去。” 银钱到手,林月纱还有很多事要忙,得去黄牙人那把下人接回来,顺便跟着黄牙人一起去庄子上看看。 昨晚,她已经和大哥商议过,萧祁对此完全没有意见,爹娘也不会拘着她管东管西,她可以自己做主。 第279章 买庄子 第279章买庄子 到姜府,姜宝珠正在给许氏烧纸钱,她面色已经平静多了。得知小喜已经确定被流放,姜宝珠没有说什么。 “宝珠姐,一步错步步错,既然小喜做了这样的选择,她自食恶果,也怪不得旁人。” 林月纱又担心姜宝珠太心软,最后跑到衙门为小喜求情。 错了就是错了,而这样的错处,终究让人无法原谅。 “我晓得。” 姜宝珠心里难受,上辈子,小喜是为她死的,所以,这辈子就算重生了,小喜对不起她,她除了失望难过以外,并没有什么愤恨的情绪。 有些事,注定不能回头了,她不能,小喜也不能。 “什么时候流放?” 听说衙门流放,都是一批一批,一起走,没有固定的日子。 “就明日,说是赶在农历四月初一以前。” 林月纱沉默片刻,而后回道。 这个时间,也是她特地找如意打听了,得到准确的回复。 “那好,主仆一场,我去看看她。” 姜宝珠站起身,用手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眼中没有波动,不悲不喜。 流放的路上很苦,一口热乎饭都吃不上,听说,不少犯人在路上生病,硬生生地被折磨而死。姜宝珠给小喜准备一口小锅,几包药材和二十两银子。 至于能不能活着到西北,只看小喜的造化了,这也算全了主仆的情意。 “这个,你自己决定。” 林月纱没说什么,她不是很能理解姜宝珠的所作所为。 被身边下人背叛,这种滋味可不好受。 姐妹俩沉默对坐,姜宝珠喝了一口水,缓缓地道:“月纱妹妹,你是不是很不理解,觉得我太软弱和良善?” 林月纱点点头,不过姜宝珠是个念旧情的人,无愧于心就好,反正和小喜,也没再见的机会了。 “我说这些,可能有点匪夷所思,但是,我曾经做过一个长长的梦。很真实的梦。” 姜宝珠把上辈子的事,说成是梦境,而她跳河后,又再次醒来,回到原点。 所以,一直以来,她很忌惮何兴,却对小喜不设防。 林月纱惊了,难道说姜宝珠是重生的?若是重生的人,一切解释得通了。 “所以,我欠了小喜,这次正好还给她,两不相欠。” 姜宝珠说完,幽幽地叹口气,她只把东西给小喜,却一句话不想说。 是与非,对与错,发生就发生了,谁也挽回不了,她不想等那一句歉意。 林月纱和姜宝珠分开,内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原来,这个时空如此神奇,她既然可以穿越,那么姜宝珠也能重生。 现在,林月纱得知了一个大秘密,但是她不会说出去。 带着白茶去了黄牙人的牙行,黄牙人正着急上火,看到林月纱来了,仿佛见到救世主。 “林小姐,您可算来了。” 黄牙人答应林月纱留一日,奈何有人看上了庄子,并且提出现场交接给银子。 眼看银子就要飞走了,黄牙人很心酸,因为他根本不确定林月纱能不能买,是否看得上。 马上就可以成交的生意,为自己的承诺,黄牙人决定再等等。 “就让安家三口人和咱们一起看庄子。” 林月纱带了足够的银钱,只要合适,她就买下来。 “那好,那没问题啊。” 黄牙人彻底松口气,他真怕这边生意不成,又给耽误了,那真真是没地方哭去。 从牙行坐马车,一路到庄子上。 现在还不是农忙时分,有村人在地里松土。 白茶家是村里的,对土地懂一些,那成片连着的黑土地,是正经的肥田。 “小姐,这片田地很不错。” 安大伯下了马车,蹲在田间地头,看到土地很是欣喜。 南北的肥田不同,北地虽然气候严寒,但是黑土地种出来的粳米,都是上等的,在南边售卖很贵,也只有大户人家才吃得起。 这样成片的田地,不零散,让人看着就舒服。 “周围一百亩,都是庄子上的田地。” 黄牙人叫来一个佃户,对土地做介绍,包括庄稼的亩产。 林月纱对此不太懂,但是看安大伯的表情,这些田地的确是好的。 考察完田地,一行人直奔庄子上。 庄子的主人,在里面挖了水塘,从山上引下来的活水,在水中养鱼,养莲花,这活水,冬日上层会冻住,但是不耽误凿冰抓鱼。 屋子如黄牙人介绍那般,都是新建的,很是气派。 “林小姐,黄某的信用您就放心,这庄子只要挂出去,一日之内必定成交。” 黄牙人带着钥匙,随意打开几个房间,内里的布置,林月纱都很满意。 三千五百两银子,不但不贵,相当于捡便宜了,她很心动。 不过买庄子,林月纱要考虑暖房种菜的问题,庄子后面还有一处空地,看样子是建了一半。 “主家是想建粮仓存粮食,因为一些原因,着急卖庄子,所以停工了。” 黄牙人说完,安芍药就紧接着插话,这处地点,作为暖房刚好可以。 旁边有个单独的灶间,可以在地下埋上烟道,随时调节温度,以便菜蔬的长成。 高丽纸的窗户,在外面蒙着草垫子保暖。 “只要种不是很娇气的菜,都能活。” 做比说要难,如果想要开发暖房种菜,得适应一年。而且,如果房屋挑高,不仅仅可以种菜,还可以种点果子。 林月纱也是这样想,这片地很大,自家的确可以先摸索着,今年的目标,只为在冬日里吃点新鲜的菜色,给自己加餐。 关于温度和湿度,还是有要求的,所以暖房还要交给老把式。 “小姐,咱们可以试试看。” 安大伯摩拳擦掌,感觉又找到了事做。 “好。” 又看了庄子的几处,林月纱再三和黄牙人确认,没发现别的坑,二人约定去衙门办理档子。 一下子去了三千五百两,林月纱已经没有什么底子了,但是想到拥有那么大的庄子,百亩田地,她仍旧很满足。 等秋日丰收,那一片金灿灿的麦田,将是何等的美景。 第281章 再遇麻子脸 第281章再遇麻子脸 陈氏心正难受,听着萧成贵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就知道马后炮,你之前怎么不说?” 陈氏说完,扭头便走,只留萧成贵一人。 萧成贵苦笑,他就算说了,陈氏也不听,而且现在怒火转嫁到他身上,他得罪谁了?真比窦娥还冤! 萧祁不在家,若那黑心肝在家,肯定解决此事不费力。 因为挨打,林月纱和陈氏陷入冷战中,陈氏拉不下脸面和女儿认错,林月纱也躲着陈氏。 这么大了还挨打,林月纱也感觉下不来台,心里无比的郁闷。 到了下晌,她不想留在家里,就先去城北取了做好的切片擦丝神器,又去了姜府找姜宝珠。 结果到姜府,竟然扑空了。 “小姐,姜小姐去衙门送别小喜,还未归。” 龙井留在府上,正带着新下人熟悉环境。 方大壮和方大妮兄妹俩好说话,憨憨傻傻,就知道闷头做活儿,而刀疤脸的护院顾一,看起来有点可怕。 不过虽然可怕,问他什么都会回答,也不会不理人。 “小姐,顾大哥站在门口,充当门神最好不过,旁边的邻居还不死心想来打听消息,看到他扭头就回去了。” 长相凶神恶煞有好处,镇宅。 “这样啊。” 那个护院叫顾一,看起来有点功夫,以后姜宝珠的安全,自己不用担心了。 姜宝珠不在,林月纱又不好继续等着,她带着白茶出门,主仆俩就在街上闲逛。 林月纱眼神迷茫,其实她穿越到现在,除了家人,认识的很有限,现在竟然有了一种无家可归之感。 “小姐,您就放宽心,母女俩没有隔夜仇,夫人也是为您好。” 白茶欲言又止,虽然,用错了方式,但是本意是好的,她也只能这样安慰林月纱。 “我知道,可我还是委屈啊。” 林月纱叹息一声,或许是自己真的张狂了。 没穿越的时候,自己孤家寡人,连个关心她的人都没有,她也很习惯。 自从穿到大齐,有爹娘和大哥,林月纱越发地享受家人的关心,尤其是陈氏,对她真的上心。 原来,母女之间血浓于水的亲情竟然是这样的。许是得到的人不知足,所以才变得贪心,希望得到母爱的同时,还得让对方理解自己。 并不是她付出,是家里每个人,爹娘,大哥,都在为家里默默地付出。 林月纱脑子乱七八糟,失魂落魄地往前走,一不小心,撞到一个人身上,白茶想要阻拦,已然来不及了。 “对不住,是我没看路。” 林月纱条件反射地道歉,正要扭头换个方向,却被前面的人拦住。 她抬起头,看到眼前人,竟然呆住了。 “云大哥!” 没错,就是麻子脸,两个人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没见过,在她最难过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林月纱当即红了眼眶,用手捶打麻子脸的胸口,哽咽道:“这么久,你也没个消息,到底去哪里了?” 至少,也该报平安,让她知道,他是不是安好。 萧祁无奈地叹口气,他接到萧成贵送来的消息,破天荒地从书院出来,只为安慰自家小妹。 这小丫头,看着精明却脆弱,对于家人有很深的依赖。 他刚到书院,没有由头出门,只能用自己的马甲露面。 原本,麻子脸都被他弃用了,这会儿又不得不翻出面具露面,只为哄着林月纱。 “小姐,这位公子是?” 白茶站到二人中间,问道。 就算很熟悉,也不好在大街上拉扯,这样对小姐的名节不利,白茶作为丫鬟,自然要看着一些的。 “他是我……” 林月纱有些为难,不晓得怎么介绍。有些事,白茶根本不知情,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是我的救命恩人。” 林月纱如此说,白茶瞬间懂了。她不觉得小姐能看上长相丑陋的麻子脸,只是为感恩而已。 咕噜咕噜…… 林月纱肚子叫了两声,她红了脸,饿了。 “走,府城有一家酒楼,里面的招牌烤鸭味道还可以,我带你去尝尝。” 以前小妹说过,不管发生多么不好的事,美食都可以治愈伤痛,那不如他就带着她去吃,这也是萧祁的计划。 “在哪里?” 林月纱当即双眼放光,她真的还没下过馆子。 自己的厨艺再好,也会有某方面的短板,并不比这个时代的大厨要强,这点林月纱有清楚的自我认知。 “就在前面不远,双福记。” 萧祁走在前面,不停地回头,给林月纱做介绍。 在府城,最有名气的烤鸭,出自双福记。 “双福记的烤鸭,和寻常铺子的不同,鸭子都是专门养的,而且多道工序腌渍。” 烤的时候,有专门的大师傅盯着,特别注意火候,务必保证外皮脆,里面还要残留一些鸭油。 这样切成薄片,卷着透明的小饼和葱,那味道一绝。 “说的我都要流口水了。” 林月纱加快脚步,恨不得马上把烤鸭吃到嘴里去。 这种百年的老字号,都有自己的秘方,也是生意红火的主要原因。 “双福记不仅仅的鸭肉好吃,鸭架的味道也不错。” 有人专门喜欢啃鸭架,配着点小酒,能吃几个时辰。 萧祁说着,已经到了双福记的楼下。 伙计见来了客人,热情接待,他们双福记都要定位置,每天就供应一定数量的烤鸭,林月纱来的早,才抢到了一只。 “这位小姐,咱们家不仅仅有烤鸭,还有酱大骨头,软烂到脱骨,也很好吃呢!” 伙计看二人脸生,热情地介绍特色菜。 林月纱想了下,鸭肉吃上,大骨头很可能吃不下,可以下次来再尝尝。 她点了一道滋补的老鸭汤,几样特色的糕饼,并两道凉拌的小菜。 她和麻子脸一桌,特地在外间,给白茶加了位置。 点心和茶水是先上来的,林月纱先吃了一小块水晶糕垫了垫,滋味算不上多好,但是很细腻。 林月纱发觉,老字号的糕饼,普遍偏甜,因为料放的多,加了太多糖,如果能去三分,味道更好。 第282章 双福记 第282章双福记 双福记家上菜很快,约莫也就一刻多钟,烤鸭并几样小菜上全,伙计识相地关门,不再打扰。 鸭肉已经被片成薄薄的片,萧祁用筷子,卷了一个,递给林月纱,说道:“快趁热吃,看看合不合胃口。” 卷着鸭肉的,还有几样酱料,有甜,有咸,林月纱认为,甜面酱是搭配烤鸭的最完美搭档。 烤鸭外皮焦脆,又不油腻,鸭肉软软的,没一点腥味,这比现代最有名的某家也不差什么。 因为饿,林月纱吃得狼吞虎咽,频频点头。 萧祁见此,终于松口气,他真有点担心自家小妹想不开。 陈氏的想法,没有多大的错处,做法不当,但是谁让二人是母女,林月纱也不能太耍小性子了。 萧成贵劝说不了,只能他出马,本意是让小妹想开些,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好吃,真的好吃啊!” 林月纱连续吃了几张小饼,又专门吃了鸭架,她双手全部用上,好不过瘾。 “云大哥,你怎么不吃啊?” 林月纱边吃边催促麻子脸,而后又埋头苦吃。心里的那点难受,在美食面前不值得一提,她连悲伤春秋的矫情都不想有。 “我看你愁眉不展,可是遇见了烦心事?” 萧祁慢条斯理地吃了一个小卷饼,烤鸭虽然好吃,但是对比昨晚小妹腌渍的煎肉,烤鸭没有那么好吃。 铺子里的东西,花银子就能买,然而小妹做的却不常见,还要花费心思。 “是啊。” 林月纱幽幽地叹气,就因为挨打,新置办田庄的喜悦荡然无存。 “云大哥,你说是我的错吗?” 为此,林月纱很苦恼,她真的是个有分寸的人,可是娘亲不相信她。 “没错。” 谁错了,小妹都不可能错。 陈氏下手那么狠,还不知道自家小妹身上是不是肿了,萧祁有点心疼。 “可是我娘打我了。” 第一次被揍这么狠,林月纱再次耷拉着脑袋,愁云惨淡。 “不然,你也揍她?” 萧祁摸了摸面皮,很好很服帖,不会露馅。 “啥?” 林月纱震惊了,这是啥三观啊,她就算被打,也不可能揍回去,对方是她娘。 “所以,你愁眉不展也没用,因为你是女儿。” 就算被委屈冤枉了,那也得受着,等着陈氏自己想明白来认错就好。至于冷战一类的,没有必要。 赌的确不是正途,以后少掺和为妙。 麻子脸三言两语,解决了林月纱的烦恼,的确,说的有道理,话糙理不糙。 是她太倔强,陈氏质问她,她就应该厚着脸皮认错撒娇,这样也不至于挨打。 林月纱骨子里,就有执拗的性子,有时候就喜欢咬牙,自己硬挺着。 想明白以后,她吃烤鸭更香了,又叫了一壶开胃的山楂汁,开始啃鸭架。 鸭架上没有多少肉,但是椒盐的味道很好。 “云大哥,上次你没有送我,我一直担心你有危险。” 林月纱说起此事,声音里不由得带了点埋怨。 如果不是在宇文鲲身边呆过,她也不知道人还有这么变态的,看着长相人模狗样,就是神经病啊。 “一直有事,脱不开身。” 萧祁淡淡地解释了一句,关于蛮子,他不太想提起。 林月纱见此,也就没过问,每个人都有秘密,她打听的过分清楚也不好。 不过,她得承认,见到他以后,她心情立刻好转,胸口的浊气都吐出来了。 他不说没关系,林月纱滔滔不绝,说起最近这段时间家里的变化,还好二人遇见了,四月初一,她就要到女学学规矩。 “这是好事。” 萧祁点点头,抿了一杯茶。 “云大哥,你也觉得如此的束缚女子,是好事?” 不说别的,吃饭都不让人吃饱,这就很惨淡了。她正是发育的时候,需要营养啊。 “也并非束缚,所谓技多不压身。” 关键时刻,很可能掌握的技能就派上了用场。至于礼仪规矩,你可以不用,但是要学。 至少学了,游刃有余地面对不同的人,还让人跳不出错来。 至于私下里如何,没人知晓。 “云大哥说的很有道理。”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但是林月纱发觉自己有点偏激,总想着束缚,却没考虑自己能得到哪些好处。 就好比严女医要教的辨认药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她真的嫁给贵人,自己掌握技能,那就是一道保命符。 隔着屏风,白茶竖起耳朵听着二人对话,发觉没有什么出格的,这才下了筷子。不是她不坚定,而是跟着小姐有肉吃,而且太好吃了。 里间,半个时辰过后,林月纱吃饱喝足。 她想问麻子脸的住处,又觉得这样贸然打听不妥。 只是想到两个人见面全靠随机和偶遇,下次相见又不知道过多久,她心里有小小的怅然。 “最近我都在府城。” 萧祁看看天色,还不到晚饭的点儿,他打算带着小丫头出去散心。 “想不想去走走?” 马上农历四月,山上的野花开了,可以采一束,回家插瓶。 听说周围的山上有野猪,不如猎一头,萧祁昨晚听着小妹念叨,想吃干豆角红烧肉。 “想!” 林月纱立刻双手赞成,但是二人出门不太方便,到底带不带白茶是个问题。 “带着。” 那个丫鬟是个护主的,若是不带,还得耿耿于怀。 而且,打猎的地点,就选择白茶家附近的村里,让白茶回家里和爹娘说说话,他们二人上山,这安排刚刚好。 “小姐,可是我家附近的身上有野兽啊。” 白茶吓够呛,她是想回家看看爹娘和小弟的,不过附近深山有野兽,还把村人腿咬断了,进山危险。 “无妨,云大哥有功夫,而且……” 而且也不是第一次进山了,林月纱想到小木屋的误会,还脸红呢。但是,她不会说,以免再解释不清楚,造成更多的误会。 进山打猎放松,等打到野猪肉,林月纱打算带回家一些给陈氏,顺便和娘亲先认个错和解。 第284章 本人和马甲 第284章本人和马甲 林月纱烤鱼,没一会儿,鱼的鲜香味道就出来了。 因为山上,身上带着的食材有限,如果能把外皮刷一层油,颜色会更好一些。 “白茶,等一会儿下山,就借用你家的灶间,我要给云大哥做点吃的。” 做椒盐水煮鱼,需要一些油和干辣椒,花椒,豆芽,她只需要用一些油和豆芽就好,若白家的不够,可以向村里人采买。 “小姐,那些家里都有。” 白茶又咽了咽口水,不是她贪吃,而是小姐的手艺,真的太好了。 自从跟着小姐,她吃胖了一圈,龙井因为留在姜家帮忙,每日都想回来。 晚饭商议做椒盐水煮鱼,萧祁只尝了一块烤鱼,剩下的全部进了白茶的肚子。 等了一会儿,衣衫烤了个半干,萧祁面无表情地套上,打算去打几只山鸡野兔,他说道:“这里的水潭深,所以周围还安全,你们就在这边等着。” “云大哥,那你快点回来。” 林月纱听话地点点头,目送麻子脸离开,不知为何,看他清瘦的背景,竟然有些许的熟悉感。 “小姐,云公子真的厉害啊。” 白茶感叹,就是这张脸有点吓人,若是长相英俊一些,还不知道迷倒多少少女。 “白茶,我还没看出来,你是个以貌取人的。” 林月纱挑挑眉,揶揄了白茶一句,主仆二人笑闹在一处。 日头偏西,把天边染上一层火红的颜色,手里捧着野花,林月纱用水浇灭了柴火堆,坐在一处看着日落。 萧祁手里拎着一串山鸡野兔,远远的,他看到夕阳的红晕照在林月纱的脸上,她的眸子清亮,在看到他的时候,立刻微笑,那笑容,让他感觉到,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萧祁心跳加速,不由得有些闪躲。 手下说的或许没错,他的确有些禽兽了。 “云大哥,你回来了!” 林月纱慌忙站起身,跑向萧祁,一着急没看到脚下的路,被一块石头绊倒,不由得身体前倾。 “小姐,小心啊!” 白茶想去救场,已然来不及了。 就在这个瞬间,萧祁扔掉手中的山鸡野兔,张开怀抱,把林月纱稳稳地抱住。 这两个人保持一个姿势,谁也没动。 白茶眨眨眼,不知为何,明明麻子脸很丑,可二人抱在一起,却那么的和谐,好像一对璧人。 不行,这是不对的,男女授受不亲! 还不等白茶提醒,林月纱赶紧挣脱开,她真是猪油蒙了心,想啥呢。 虽然现代是个大龄女青年,可现在,她还是花骨朵啊。 “没事?” 萧祁迅速地调整好,问道。 “没事,云大哥,你又有这么多的收获啊。” 看着成串的山鸡野兔,想到它们的美味,林月纱笑眯眼。尤其是兔肉,做出两条熏兔腿,还可以送到长青书院给大哥。 “不止这些,还有一头野猪。” 野猪就在不远的林子里,被他一拳打晕,又补了一刀,已经一命呜呼了。 野猪的血有点腥臭味,萧祁有洁癖,不想拉着下山,就让白茶到山下的村里叫人。 “那我去?” 白茶有点犹豫,她真不放心小姐和麻子脸独处,万一她一个没看住,二人又抱在一起咋办? 可眼下,只能这样了。 “小姐,您等等奴婢,奴婢快去快回。” 白茶说完,找到上山的小路,撒丫子就往山下跑,她得抓紧时间,这样小姐和麻子脸相处的时间就短了。 第三者一走,林月纱心里自在不少。 她和麻子脸不是第一次独处了,总感觉有外人在,反而别扭不自在。 “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早点送你回家?” 萧祁虽然很想吃那一顿水煮鱼,不过小妹不回家,爹娘会担心,尤其陈氏,这会儿不一定怎么后悔呢。 “不用。” 林月纱挨打,心里还有那么丁点的气,她做一桌子饭菜手脚麻利,最多晚归半个时辰,不碍事。 况且,麻子脸今日为了开导她,出钱出力,她怎么也要回报的。 “云大哥,我下次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林月纱想了想,还是问出口。她希望自己也有秘密,难过的时候有人理解。 但是这么久了,她都是一个人坚强,很少有人走到她的心里。 她和麻子脸,应该算是知己了? “应该很快?” 萧祁不确定,因为他真的不想让这个马甲再出现。 接着,两个人沉默地欣赏夕阳,没有说话。 等了一会儿,白茶气喘吁吁地叫来村人,她爹和几个兄弟,众人合力,把野猪弄到了山下。 野猪有三百多斤,皮毛都是黑色的,林月纱带不走那么多,就请来杀猪的屠户,带走了猪大腿和半扇猪肉。 剩下的那些,分给白家和村里人。 “小姐,干辣椒,豆芽还有油,都有了。” 村人也不白拿,得知林月纱要做饭,主动送来了食材,还有不常见的山笋。 “现在炖野猪肉来不及了,山笋炒肉,水煮鱼,麻辣鸡丁,再加上一个酸辣白菜丝。” 村里也没有多少好东西,白家日子过得拮据,这四道菜,林月纱特地多做了一些。 小半个时辰,饭菜全部出锅。 尤其是一大盆的水煮鱼,上面撒着花椒和红辣椒,鱼片外焦里嫩,微微地卷翘,夹上一片,又麻又香,萧祁差点咬到舌头。 书院的饭菜,以清淡为主,然而自家小妹做的,却很合他的胃口。 “云大哥,这是村里最好的米了,你多吃点米饭。” 林月纱给麻子脸夹菜,说起自己的规划。今年自家有田地,秋日就能吃上粳米和细面,若是冬日,家里还有暖房菜。 到时候,她一定邀请麻子脸到庄子上做客,做一顿大餐招待。 “云大哥,我会做煎肉的事,只告诉你一个人了,没想到你还告诉我大哥。” 林月纱想起继兄,昨晚二人刚刚吃过煎肉。 “咳咳咳!” 萧祁差点呛到,提醒自己以后千万不要乱说话,下次穿帮就没那么好敷衍了。 ”云大哥,我大哥在长青书院,你若是找我不方便,可以让我大哥转达。“ 林月纱不明所以,再次道。 第285章 京城来人 第285章京城来人 林月纱考虑过,麻子脸是个君子,并不是她想的那种猥琐的小人。 二人见面联系,的确不方便,既然自家大哥也认识麻子脸,不如请萧祁帮忙传话。以萧祁好老人的性子,肯定不会反对的。 “好。” 萧祁筷子顿了下,越发不想让马甲再出来了,虽然都是自己一个人,但是总感觉麻子脸威胁他的地位。 一顿饭,麻辣爽口,萧祁不知不觉地吃了两大碗饭。 从山里深潭抓的鱼,做水煮鱼的味道太赞,林月纱给白茶家留了一些,准备带回去做给爹娘尝尝。 一路满载而归,从白茶家回来,天已经黑了。 陈氏站在府门前,眼眶通红,下晌她和萧成贵分析,发觉自己太过偏激,误会了女儿,最不该的就是动手。 虽然林月纱带着白茶出门了,但是陈氏仍旧不放心。 “娘,你咋等在门口了?” 吃饱喝足,又见到了麻子脸,林月纱心情快速地转好,已经不记仇了。 占了人家女儿的身子,林月纱对陈氏是有感情的,而且陈氏对她特别好,都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陈氏自己也很不好受。 “小丫,回来了。” 陈氏拉着林月纱的手,慌忙地认错,“是娘不对,娘没有问清楚缘由,所以……” 陈氏给女儿赔礼道歉,很是窘迫,她不是拉不下脸来,而是为自己的行为羞愧。 以前,在陈家村,闺女名声不好,她都是宠着的,可现在小丫突然变得能干,这做娘亲的,又心里难受,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都是她这个当娘的没本事。 “娘,这事也不怪你。” 林月纱用手揉揉肩膀,就是揍的那两下有点疼。 赌不是正途,以后她不会轻易地沾赌,哪怕再赚钱。 这是泥潭,陷进去,很可能就出不来了。 “咋这么多的肉?” 白茶从马车上倒腾山鸡野兔,把陈氏吓一跳。 “是大哥的朋友打猎,送过来的。” 明明是救命恩人,为怕陈氏刨根问底,林月纱用萧祁当借口,果然,陈氏没说什么。 “拿了别人这么贵重的礼物,总要回礼,这个等你大哥回家再商议。” 家里的下人从姜家帮忙回来,刘全负责卸货,送到厨房里。 这会天已经暖和了,肉类的放不住,若是吃不完,得用盐巴先腌渍,或者做成腊肉。 “宝珠那丫头命苦,现在孤苦伶仃,那些下人也真是……” 陈氏念叨了一句,又不肯多说。她是想把人接进来,但是考虑到家里的情况不方便,只能以后在生活上多多照应点。 “娘,这几日咱家铺子就要开了,也没时间去庄子上,不如明日咱们一起去看看。” 铺子刚开,肯定要忙一阵子,等以后孙寡妇上手了,再请几个人帮忙,娘陈氏就能闲下来。 母女二人坐在一处,亲亲热热地说话,陈氏见女儿一身油烟味,提议让她洗漱。 “这次不用白茶,娘帮你擦背。” 陈氏打了女儿,不知道林月纱后背什么样子了,这会儿正想着弥补。 擦背?那她胸口的刺青就掩饰不住了! 陈氏的话,让林月纱一个哆嗦,她并不想! 怎么拒绝陈氏呢?若不答应,娘又一脸受伤,以为她还记恨被打的事,这让林月纱很是纠结。 “夫人,小姐,刘伯说门口来了两辆马车,说是从京城来的。” 白茶得到消息,赶紧进门禀报,她从来没听说家里有京城那边的亲戚。 “白茶,你没听错?” 林月纱一头雾水,看向陈氏。陈氏也一脸迷茫地摇摇头,家里祖辈都在陈家村,和京城扯不上关系。 “难道是干爹干娘的亲人?” 张家在京城有人脉,这个林月纱知道,不过,根据张晴儿所说,张家和京城那边关系也很一般,更不可能跋山涉水地找到她这来。 京城来的,谁啊? 林月纱一脸问号,和陈氏来到府门前,门口停着的马车,很是气派。 府门打开后,马车上下来个穿金戴银的婆子,一脸高傲地看了看林月纱,仔细端详,而后道:“是有几分相似。” 被人肆无忌惮的打量,林月纱很是懊恼,她又不认识这个婆子! “敢问。您可是姓林?” 老婆子带着几个丫鬟,从马车上下来,打着灯笼靠近林月纱,问道。 “是,您是?” 问别人之前,不应该自报家门?林月纱并不认为京城来的就高人一等,反正她也不认识。 而且,这婆子长相刻薄,颐指气使地,却像个下人,一脸奴相。 “小姐,老奴是从京城林府上来的,特地为接您回京。” 老婆子没给陈氏一个眼神,直接对着林月纱笑道。 京城林府,可了不得,那是京兆尹的府邸,天子脚下的父母官,朝中重臣。 而林月纱,正是林大人的亲生女儿,虽然散养在外,但是十几年来,林大人始终惦记着。 “你是说……” 陈氏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小丫的爹爹不是赶考的路上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既然活着,为何这么多年杳无音讯? 陈氏不傻,很快发现了猫腻,她冷下脸道,“你们找错人了,我家在京城没有亲戚。” “你说没有就没有?” 老婆子不屑一顾,她之前去过陈家村,已经打听清楚了,陈氏去岁就改嫁,嫁给一个姓萧的病秧子,还有个念书的继子。 这样的人家,全是拖后腿的,小姐在这穷乡僻壤,能嫁什么好人家! “陈氏,小姐是我们大人的亲骨肉,这么多年跟着你在陈家村受苦,得了什么样的名声,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老婆子盯着陈氏,嗤笑一声,什么好吃懒做,扣着这个帽子,将来嫁人不容易。 然而,跟着他们去京城就不一样了,小姐身份水涨船高,她是京兆尹府上的千金小姐,那可是三品大员的女儿,能和村里的野鸡一样么。 陈氏不能太过自私,为了霸占女儿,就不让林月纱认亲爹,毕竟,现在林大人功成名就,早已不是之前的落魄书生。 第286章 亲爹 第286章亲爹 林月纱有点懵,无论是身体原主还是她,都对亲爹林书生不了解,只知道十几年以前,林书生在进京赶考的途中得病没了。 村里人偶尔提起,还会唏嘘,说起林书生好相貌,林月纱继承了林书生的相貌,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至于别的,再多的她也不知道了。 林月纱穿越过来,陈氏已经改嫁给萧成贵,夫妻二人都是好性子的,相处融洽,萧成贵对她极好,亲爹也不过如此。 消失了十几年的人,突然派人出现,要把她接到京城去享福,怎么看,其中都有古怪。 根据老婆子所说,自己亲爹在京都已经坐上三品大员的位置,还是朝中重臣,把她接走过千金小姐的日子,那以前呢,以前干啥去了? “小姐,您留在这穷乡僻壤之地有什么好,吃不饱穿不暖的,还要被欺负。” 老婆子一番话,颇具真情实感,她说完,掏出帕子抹了抹眼角,愣是挤出了几滴眼泪。 乡野不毛之地,怎能和京城的富贵相提并论,小丫头没见过世面,相信等到了京城,被繁华迷花了眼睛,就再也不想回来了。 不说别的,那首饰钗环,都是时下最新款,几百两银子一套,也只是寻常佩戴,而在北地,竟然能买一处小院子。 “这位嬷嬷,你可能对我家里有误解。” 林月纱解释,自己并非吃不饱穿不暖,家里有积蓄,有田庄和宅院,还有一处马上要开张的铺子,吃喝不愁。 “小姐,您什么身份,怎么能与一身铜臭味的商人为伍!” 老婆子一惊一乍地,那表情仿佛林月纱犯了大忌。 “您听老奴说,林家名下商铺田地遍地,但是咱们府上的老爷夫人和小姐,从不参与经营,都有下人打理,每年几次送来出产。” 士农工商,商排最末,商人永远是一副卑躬屈膝的嘴脸,让人瞧不上眼。 家里需要银子,那都是死契下人打理,每月只需要对对账册就好了。 老婆子说完,还很是鄙视地看陈氏一眼,林月纱留在北地,只能继续做个乡野丫头。 “是啊,小姐,您和咱们回京,就知道京都的好处。” 老婆子身后的丫鬟,也是穿金戴银,衣衫的料子和款式都是北地不好买的款式。 来府上,一行人特地打扮一番,只为说服林月纱进京。 “娘,我亲爹不是死了吗?” 林月纱头疼,懒得和这些人废话。林书生是原主的亲爹,和她可没一点关系,她只认萧成贵。 再说了,突然让她进京,显然别有用心。 什么富贵,什么金银珠宝,那些都不足以打动她,她自己就能赚钱。 至于地位,林月纱更加看不上了,她未来可是要嫁给贵人的,何况,她还被宇文鲲那个变态缠上,打上了印记。 所以说,这些眼睛长在天上的奴才,还真以为她没见过世面呢?到底谁才是井底蛙啊。 “是死了。” 陈氏镇定一会儿,已经不再发抖,她心里正在担心女儿跟着去京城,现在林月纱的态度,让她安心。 的确,去京城有更好的生活,可是十几年了,林书生对女儿不闻不问,定然已经再娶,新夫人是高门女,怎么能容得下女儿的存在。 高门大户,腌臜不堪,可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 母女二人坚定地认为林书生死了,让老婆子一行人回去。 “陈氏,这是我们家老爷让老奴带来的信物。” 老婆子说完,从荷包里仔细地拿出一块玉佩,递给陈氏,这块玉佩可以证明一切。 “我们老爷当年赶考生了一场大病,又遇见山匪,差点一命呜呼,还是被夫人的娘家人所救,一路带上京城。” 老婆子说了缘由,林书生被救以后,又休养了一年,就住在夫人府上。 一年后,林书生高中,又被夫人的爹爹看中,当了榜下的乘龙快婿,这么多年有岳家扶持,仕途平顺。 “原来是这样啊。” 林月纱点点头,亲爹杳无音讯,原来是在京城滋润,一旦高中就抛弃糟糠之妻,就这等人品,能对她这个亲生女儿多好。 “那么,我爹咋突然想起来我这个女儿了呢?” 林月纱一针见血,直奔主题。 可别说父女情深,她可不相信这种人对自己有什么情分。 “这个……” 老婆子转了转眼睛,老爷当然想不起来有这个闺女,但是政敌能想起来啊。 如果老爷不把女儿接到京城去,被政敌抓住小辫子,人品上容易留下污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另外,夫人也有考虑,多个丫头片子,不过是多一张嘴的事,以后还能联姻,为林家巩固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这些话,她不能说。 “老爷时常做梦,梦见小姐,这些年,老爷也不容易啊。” 老婆子又要真情实感,被林月纱抬起手制止,这些话可别说了。 这些人既然从京城来,想必不达到目的不罢休,她现在脑子乱糟糟,也没个章程,不如先拖着,和爹娘商量。 “你们请回,我得考虑一下。” 天色晚了,林月纱开口撵人,府上庙小,容不下这么多大佛。 “小姐,那老奴就先回去了。” 一行人住在府城最好的客栈,若是林月纱有事,直接派人传话就行。 送走了人,林月纱终于松口气,却见陈氏盯着马车远去的背影,眸色忧虑。 “娘……” 林月纱喊了一声,陈氏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小丫,你爹他……” 陈氏想埋怨几句,这十几年她一个人在村里,受尽了闲言碎语,她以为男人死了,而现在才得知,林书生早已飞黄腾达。 哪怕,哪怕让人送个信,告知她一声也好啊! 可是,那人从来没有,已经忘了媳妇和孩子在陈家村,他抛弃母女二人,不闻不问,在京城另外娶妻生子,不知道这十几年,可有想过二人。 如果都没有,为什么又在这个时候非要出现呢?女儿是她的,谁也不能抢走! 第287章 为难 第287章为难 林月纱搀扶着陈氏进门,母女二人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小丫,天色不早,你早点洗漱,这件事我和你爹商议下。” 陈氏摆摆手,一脸疲惫地进门。 林月纱叹口气,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小姐,热水已经放到净房内了。” 白茶拎着水桶,又推着放澡豆的小架子,安置妥当后,说道。 刚刚,她听到家里的一个大秘密,没想到自家小姐背景不简单,现在就是不晓得小姐怎么想的,会不会到京城去。 如果小姐去了,那么她作为丫鬟,也得跟着小姐离开家人,背井离乡。 “白茶,你陪我说说话。” 林月纱洗漱,不让人服侍,二人就隔着一道屏风闲聊。 把身体浸入热水中,让毛孔舒展开,林月纱心情好了不少。本来今日被陈氏误会,又挨揍,遇见麻子脸,饱餐一顿,她已经不想这些了,谁料晚上回家,还有大炸弹等着她,不是惊喜,是惊吓。 亲爹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在家里日子过好的时候,半路杀出来,真的很坑人。 “小姐,您会去京城吗?” 白茶最想知道小姐怎么想,一边是亲娘,一边又是亲爹,着实不好选择。 况且,到京城后,自家小姐就摇身一变,变成官家千金,以后的亲事,自然也不可能找小门小户的公子。 “会去,但不是现在。” 林月纱怅然地叹口气,实在不知道怎么抒发心里的抑郁。 这十几年,亲爹在京城滋润,原主和陈氏在陈家村受尽白眼,吃苦受累,在她眼里,林书生和陈世美没有什么区别。 这会儿可能是因为什么事,纸里包不住火,想起她这个女儿,要把人接走。 那老婆子话里话外,没少提及夫人,而这个夫人,却不是亲娘陈氏。 林书生自己攀高枝,娶了大家闺秀,又借助岳家的势力,软饭男上位,那位夫人不是个小人物,何况,二人还有儿女。 “如果我去京都府上,我比他的女儿大,你觉得他们会把大小姐的位置让给我吗?” 一个十几年没见过的亲爹,一个后娘,还有不相干的弟妹,林月纱一个乡村小丫头占了大小姐的位置,谁会欢迎她? 人生地不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不是她想要过的日子。 “可是,您爹爹是大官,万一强迫的话……”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何况在京城做官,是众人巴结的对象,如果林书生用强的,或者给家里找点麻烦,以目前的状况,府上受不起。 白茶考虑的很多,而且看那婆子,口口声声让自家小姐考虑,可语气里根本没这个意思,似乎很笃定,小姐会和一行人回到京城。 “你说的没错。” 白茶分析得头头是道,林月纱就需要清醒的头脑,当局者迷,那些人留在府城,不一定能使唤出什么手段。 况且,来了这么多人,搞出大阵仗,她若是不跟着一起走,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去京城,是在林月纱的规划内,但是她需要拖延一段日子。 家里的铺子眼看要开张,赚钱后,生意需要扩张,林月纱是个有野心的人,她的生意早晚要做到京城去。 只是,不是现在。 如果她走了,娘怎么办?虽说爹爹和继兄都会照顾好娘,可陈氏就真的剩下自己了啊。 林月纱心里很难受,为陈氏不值得。 看老婆子的意思,很不齿陈氏改嫁,难道不改嫁,为一个人渣守寡不成? 林书生可以逍遥快活,名利双收,陈氏注定就要苦哈哈的过日子,孤独终老,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这边林月纱和丫鬟白茶闲聊,正房内,陈氏坐在油灯下,抹着眼泪。 其实,这么多年林书生没有音讯,她就当这个人死了,她心里是不恨的。 就算他升官发财,不愿意和她再有关系,陈氏也可以默不作声地留在北地,就当自己是个寡妇。 “可是,他为什么还要抢走我的小丫?” 陈氏说着,失声痛哭。 女儿跟着她十几年了,陈氏舍不得,可老婆子的话句句在理,让林月纱留在府城,就是个乡野的小丫头,在京都,女儿可是三品大员的千金,她没理由阻止林月纱过好日子。 人往高处走,自己没本事,就别阻止女儿的阳关大道。 “可是我舍不得啊。” 陈氏的心就和被剜一块一般,扯着疼。 “孩子娘,别哭了,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萧成贵很冷静,沉声安慰陈氏。 他早得到消息,京城那边有人想找林书生的麻烦,所以那人为了弥补,才不得已派人来。 如果真是为月纱过好日子,他们这边把人送走也不是不行的,但是,对方显然没安好心。 林书生在京城,娶了户部侍郎的女儿秦氏,二人的女儿林月娥今年十一,早已定亲,而定亲那户人家的公子,去年在骑马的时候摔成了残废,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 两家有婚约,对方也是高门第,林书生底子薄,得罪不起,又不想林月娥嫁过去。 他和秦氏商议,把林月纱接到京城去,到时候,代替林月娥出嫁,那家人挑不出毛病来。 所以这次二人派了这么多的丫鬟婆子,表面是劝说,实则如果己方不答应,他们搞不好弄出点见不得人的手段。 “我这心里苦啊。” 陈氏用帕子抹了抹眼泪,女儿也不想去,但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又反抗不了。 婆子说的很对,林书生已经是官身,而她什么都不是。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差距。 房内低气压,油灯的火苗噼里啪啦地响,萧成贵摸了摸下巴,陷入深思。 京城早晚得去,怎么才能不被动,这是目前要解决的。 回京城本就是他和萧祁计划好的,只是没想到林书生和秦氏密谋,行动这样快。 看来,还要给萧祁送信,让他来解决,反正那小子最喜欢披着马甲,自己媳妇若是看不住,以后到京城,那么就不好说了。 第288章 截胡 第288章截胡 林月纱以为自己会失眠,然而却睡得很好,反倒是陈氏,辗转反侧地烙煎饼,第二日下眼睑带着青黑色。 早饭,三口人心绪复杂,都吃得很少。 林月纱是想和娘陈氏谈谈,说下自己的规划和打算,可是见陈氏精力不济,话到嘴边,她又咽回去了。 “爹,娘,不如咱们去庄子上看看?” 昨日已经交代好安家三口人,暖房也开始建设和改造,就等着冬日发挥作用。 北地的冬天来的过早,现下,庄子就要开始准备了。 “月纱,我今儿带你娘去附近的村里走走,就不和你去庄子上了。” 昨夜陈氏哭了一个晚上,就这样出现在下人面前也不好,萧成贵想着,把人带出去散散心,若是找到合适的地方,就住上两日再回来。 家里,只能先靠林月纱一个人顶着,不过,萧成贵已经给萧祁送过消息,因而并不担心。 “那好。” 林月纱明白萧成贵的意思,乐见其成。和陈氏对比起来,林月纱的心理素质明显要好一些,毕竟作为后来的穿越者,林书生就和陌生人差不多,只知道个名字,什么亲爹不亲爹的,她一点不在意。 只是,对方强行闯入她的生活,这一点让林月纱不满。 饭毕,林月纱去找姜宝珠,二人一起去庄子上。 “你昨儿来找我,我刚好去衙门送别小喜。” 说到小喜,姜宝珠叹一口气,其实小喜还是个小丫头,心生贪念,并不是不可饶恕,只不过,衙门那边不可能通融。 罢了,上辈子,小喜为她而死,这辈子姜宝珠险些被算计丧命,也算是还回去了。 “月纱妹妹,你是不是有心事?” 姜宝珠小心翼翼地问道,只因龙井说,昨日林月纱上门找人,眼眶还是红的。 这一点,让姜宝珠很担心,奈何她昨日回来太晚,才没去府上打扰。 在她心里,林月纱一直心有成算,很少为小事情烦恼,就算在宇文鲲身边,也没见林月纱有半点的不适应。 “是啊。” 对自己的好姐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和娘陈氏的矛盾,不过是小插曲,麻子脸的出现就可治愈,然而她又面临一道新关卡。 “你是说,你亲爹还活着,已经在京都做了三品大员?” 姜宝珠张大嘴巴,好半晌都没合上,这让人太过震惊了。 这么说,林月纱是三品大员的千金小姐,将来要被人接到京都林府。 “很扯是,我并不想去。” 林月纱有点烦躁,那些人不走,留在府城,就让她感觉不太安定,总担心出什么事。 “可是……” 姜宝珠看向林月纱,欲言又止。 对方有备而来,有时候不是不想去就行的。 “这我知道,所以我想看看能不能商量,拖延一下。” 林月纱头疼,这年头的人对于血脉很是看重,亲爹派来这么多人,那意思,就算抢人,掳人,也得把她带到京城去。 万一对方使出手段,林月纱就显得很被动了。 所以,最好是能商量,可拖延,让她做好准备。 如果能拖延到明年春天,就最好不过了,那和她自己计划上京的时间相差无几。 “十几年杳无音讯的人突然出现,我总觉得有古怪。” 姜宝珠的手指在小桌子上敲了敲,她认为,最好派人去京城打听,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知己知彼,这样到京城,也不算毫无防备。 “宝珠姐,你说的没错。”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情况也是这么个情况,不过到底何时上京,亲爹的底线在哪里,林月纱害得继续试探老婆子。 那老婆子应该是林府的管事嬷嬷,并且深得信任。 然而,姜还是老的辣,林月纱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对付那人。 唉,要是麻子脸还在就好了,说不定还能解决她的烦恼。 这次她又需要他,他怎么就不出现了呢? 二人说着,马车已经上了主街,正好遇见前方白府的马车。 “林小姐,请留步。” 如意打开车门,一个跳跃从马车上下来,叫道。 “如意姐姐,你是找我?” 林月纱打开车窗,诧异地问道。 “是我家小姐请您到府上一叙。” 如意用帕子擦擦汗,她已经去了府上,扑了个空,没法子,她又打听林月纱买田庄的地点,打算去找人。 如意也感觉就这样贸然上门,不下帖子邀约很失礼,不过这是夫人的意思,做下人的只能乖乖听命。 “什么时候?” 林月纱看到如意急吼吼的,皱眉问道。 特地在路上围追堵截,这不是白悠然的做派。 “您要是没有要事的话,最好是现在。” 如意掏出帕子擦擦汗,就林月纱这等精明的人,肯定是不好骗的,她把意思传到,实话实说。 “月纱妹妹,既然如此,我就自己走一趟。” 姜宝珠看出点门道,善解人意地道。 林月纱思量片刻,点点头,带着白茶从马车上跳下来,又坐上白府的马车。 “如意姐姐,老实说,想要见我的人,不是白姐姐?” 车上,如意正在倒茶,林月纱一句话,让如意手一歪,滚烫的热水都倒在了她手上。 “还是瞒不过林小姐。” 如意缩了缩手,赶紧找冷水,把手浸入其中,刚刚是她失神了。 最近白悠然正在学规矩,准备四月初一去女学,相当于禁足。 今早,府上来了一行人,听说是京城来的,其中的婆子认得自家夫人,二人相谈甚欢。 也不晓得说了什么,提到林月纱,夫人就想把人请过来。 “您也不认得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所以夫人就把奴婢找过去,打着我们小姐的旗号,来堵您了。” 如意特地解释一句,白悠然那边也是没办法,这次做的的确是失礼了。 “原来如此。” 如意三言两语,林月纱就听懂了,白夫人严氏家在京城,想必是经常走动,认识林家的丫鬟婆子正常。 不过,这些下人跑到白府去拜访,是为了给自己施压?林月纱只感觉不妙。 第289章 白府做客 第289章白府做客 林月纱一到白府后宅,就被带入主院,如意打着帘子,林月纱进门,发现白悠然也在。 白悠然规规矩矩地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只在林月纱进门的瞬间,给她使了个眼色。 “这是月纱?来,到我身边来。” 主位坐着一个相貌端庄的妇人,看到林月纱进门,面带微笑地挥挥手。妇人和严女医有几分相似,看起来更慈眉善目一点。 “白夫人。” 林月纱先行礼,而后才迈着小步子走过去坐下,就靠在白悠然身侧。 白悠然衣袖下面的手指头,拉着林月纱,稍微动了动,又做了个无辜的表情,请人上门,都是她娘的主意,不关她的事。 “夫人,你看我们小姐和老爷多像啊!” 昨天的老婆子看到林月纱,笑眯眯地站起身行礼,而后又坐下吃茶。 一连串的举动,娴熟自然。 “是有点。” 严氏点点头,让丫鬟给林月纱上茶点,又脱下自己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套在林月纱的手上。 “长者赐,不敢辞。” 严氏说完,见林月纱没有反抗的动作,这才微微点点头。 林嬷嬷到府城来,今早来拜见她,说了前因后果,想不到林大人的千金,竟然留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 严氏和林书生的新夫人秦氏,曾经是手帕交,二人在出嫁前,关系一直很不错。 这次林嬷嬷来府城,秦氏准备了礼物,还特地送信过来,说明缘由。 “多谢白夫人。” 林月纱道谢,她低头坐在椅子上,真不知道说什么。 至于规矩,那是没有的,反正她一个乡野小丫头,没规矩别人也挑不出错来。 “小姐,咱们在府城停一段日子,全靠白夫人照顾,等你准备妥当了,咱们再启程不迟。” 林嬷嬷昨晚回到客栈,和身边人商议,发觉不能把人逼的太紧,万一小姐跑了,他们找不到人,回去必然被责罚。 况且,林嬷嬷也打听过,林月纱不简单,小小年纪就能赚一份家业,这若是带到京城,没准还会给林月娥带来威胁。 所以,林嬷嬷当机立断,找人送信回京城,请秦氏拿个主意。 这一来一回,也要一两个月时间了。 白夫人倒是有几分喜欢林月纱,原本得知女儿和商户女来往,她是不太愿意的,但是得知林月纱的身份,那点芥蒂没有了。 虽然比不上京城的正主,林月纱好歹是林大人的千金,这十几年,想必林大人对女儿也有所亏欠。 如果,让儿子白定丰娶了林月纱,二人年岁相当,倒也是相配。 只不过,看秦氏的意思,是想把人接到京城,再给林月纱找一门亲事,这其中可能有点猫腻。 白夫人严氏也许久没和娘家人联系,准备托人打听打听,很怕自己被人利用不自知。 谁都不是傻子,林嬷嬷奉承严氏,二人你来我往,气氛融洽。 “悠然啊,你带着月纱去花园逛逛,就别干坐着了。” 严氏摆摆手,她还有些话要单独问林嬷嬷。 “好。” 白悠然听到此,当即站起身,虽然极力地维持仪态,但是林月纱已经感觉到,白悠然恨不得跑出去了。 等出了正院,身边没碍眼的人,白悠然才松口气。 “月纱妹妹,对不住了,我娘找了如意,我根本不知情。” 白悠然诚恳地对林月纱道歉,这件事,自家办的不地道,请人做客就和挟持差不多。 “这怎么能怪你,我也吓一跳呢。” 林月纱苦笑,她才是真真正正地没有防备。 “不过,原来你竟然是……” 白悠然眨眨眼,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 “是啊,我以为我亲爹早就死了。” 林月纱摊手,林嬷嬷这些人昨晚到府城,今儿就忙不迭地搞事情,看来有点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 林月纱跟着白悠然来到她的闺房,白悠然把丫鬟婆子全部撵出去,拉着林月纱说心里话。 既然是林大人派人过来,又找到娘亲那,想必林月纱肯定要跟着去京城的。 “我来得早,我听那老婆子还和我娘说,从白府借人手,护送你到京城去。” 白悠然唉声叹气,好不容易遇见这么合心意的姐妹,若是去了京城,二人又很久见不到了。 “白姐姐,咱们先不说这个,你对京城的秦家有了解吗?” 对方对她知道得清楚,而林月纱自己两眼一抹黑,一概不知,这不公平。 既然决定开始这场游戏,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无论对方有多少算计,她都接着。 亲爹是京兆尹,的确是一张很好用的底牌,到底谁利用谁,就看水平了。 “户部侍郎家,我知道的。” 白悠然的爹以前在京都是最末流的小官,而秦家却不同,因为在油水多的衙门,秦家的小姐们,自视甚高。 “我娘和秦氏曾经是手帕交。” 白悠然去林府做客,也见过秦氏的女儿林月娥。 对于秦氏,她不了解,不过林大人府上没有小妾姨娘,秦氏只生了一子一女,林月娥还有个弟弟,在官宦人家,算是子嗣单薄。 林大人和秦氏的相遇,还被京城传成了一段佳话,好多官家千金都羡慕秦氏,想找个如林大人一般,有才有貌的一心人。 现在看来,真是讽刺,原来林大人竟然抛弃妻女,为了富贵攀高枝。 白悠然虽然没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显示出了她的鄙夷。 “月纱妹妹,秦氏肯定不是省油的灯,你就这么到京城,那等于提醒她,秦氏不是原配,她的男人,是从别的女子手上抢来的。” 女子都善妒,白悠然可不相信秦氏有那么好心,不过她也不了解,因而不确定,这个她可以帮着林月纱找自家娘打听打听。 “我爹没有小妾和姨娘啊。” 也就是说,没有庶子和庶女,这个消息,对于林月纱来说很重要。 或许是林书生不敢,毕竟他靠着岳家发迹,肯定要哄着秦氏些,背地里如何,就不是白悠然能打听到的了。 第625章 离谱 第625章离谱 晚上,秦家传来消息,周氏并没有气绝,在紧急救治下缓过来了。 林月纱松一口气,真心地为秦南烟高兴,她想,秦南烟应该和她想的一样,亲人是最最重要的。 晚上林书生回来用膳,顺便和林老太太商议府上的布置。 “秦氏才死,也不好大操大办。” 林书生即将抱得个黄花大闺女,正是春风得意,在衙门悲伤春秋装了一日,累的他脸瘫痪。 “爹爹,秦姐姐若是进门,女儿怎么称呼她,是不是差了辈分?” 林月纱得知秦林两家定好的事,不可能更改了,但是她看不过眼,非得讽刺渣爹几句才舒服。 “唉,爹爹也不想,到底不是同辈人,可是秦家那边……” 林书生给女儿解释,秦家让秦南烟嫁过来的主要原因是不放心林月娥和林浩然姐弟,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担心原配留下的孩子被欺负。 “爹爹,秦氏算是您的原配吗?” 林月纱继续怼,当年在陈家村成亲就不算数了? “这……” 林书生被问住,立刻拉下脸来,“月纱啊,你去找你妹妹聊聊,她娘刚没了需要开解,而不是在这偷听长辈说话。” 饭毕,林月纱就被林书生以没规矩为理由撵出来。 “老爷真的太可怕了。” 路上,小荷见左右无人,对林月纱坦言心声,现在想想自己当初的行为太可笑,还想着爬床以后日子安稳呢。 秦氏说死就死,不到一个月另娶他人,还能得个深情重情义的名头,好处都被林书生占了。 “所以,女子终究要靠自己。” 林月纱感叹,不然只能如周氏一般,用自己的性命威胁,可惜,对方不在乎,而周氏亮错了底牌。 秦林两家的亲事定下后,林月纱也比从前自由很多。 按照约定,她和林老太太要求出府,老太太正忙着操办亲事,直接摆摆手让她随意。 林月纱先回家一趟,又去了徐夫人那求指点。 “习武的基本功要扎实,现在看你的马步比之前稳健有力。” 徐夫人指点了林月纱几句,就道,“月纱啊,你还得教伯母个新菜色,最近狗子又不回家了。” 包子饺子馅饼吃的够够的了,徐达又开始躲避。 徐老爷回乡,家里只剩下徐夫人,还好最近陈氏来陪着她说话,她才不那么寂寞。 以前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成习惯,也能给自己找乐子,而现在没人说话,她就觉得空荡荡的,甚至有孤单之感。 “你娘的厨艺比不得你,教我做了点小零嘴,你等会儿路过五城兵马司,给狗子送点。” 徐夫人交给林月纱一个任务,“让他晚上回家吃饭。” 说到此,徐夫人停顿一下,阴恻恻地道:“若是不回来,后果自负。” 哎呦喂,又开始威胁了,林月纱盯着徐夫人的小拳头,决定做点好人好事,教徐夫人几样快手菜。 “伯母,看这天色,今晚又要下雨,您不妨和我表哥吃火锅。” 林月纱来京城就找铁匠定制了个火锅的架子,下面可以烧火,上面是放着铜盆的鸳鸯锅。 “两侧两个口味,吃辣的放辣椒,还有清汤。” 农历八月,京城遍地是新鲜的蔬菜,林月纱到徐府大厨房一看,发觉肉品很是新鲜,都用冰块保存的。 “竟然还有牛肉!” 林月纱惊呼,这般她就可以教徐夫人腌渍肉,炒底料,而后就等着水开下锅烫着吃就好了。 至于蘸料的酱碗简单,香油,芝麻酱和香醋蒜蓉,随意搭配。 “牛肉不稀奇,我那庄子上养的肉牛,专门宰杀的,在衙门没档子,官府也是允许的。” 徐夫人的别院和京城高门夫人不同,不是假山流水的院子,而是一片马场,夹带了养牛养羊。 得知林月纱需求牛奶做点心后,徐夫人又养了几头奶牛。 “腌渍肉,这不难,你这脑子怎么想的这么多的点子呢?” 徐夫人一边学一边称奇,在这之前她以为炒菜什么的,只要放点盐巴就好了,不需要多少调味品。 “伯母,您要相信自己,您以前是没找对路子,厨艺绝对是有天分了。” 林月纱吹捧徐夫人,顺便提起护国将军府的小公子。 “哦,是有这回事。” 徐夫人想到娘家侄子,今年也到及冠之年了,那小子眉清目秀的长相可以,功夫不错,难得是个腼腆的。 本想肥水不流外人田留给林月纱,而她那嫂子却着急,非让儿子早点娶妻生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齐看着太平盛世,实则危机四伏,不一定什么时候开战,护国将军府随时出征,早日留后也是未雨绸缪了。 “周氏请了官媒的人是去过护国将军府,不过这事没成。” 徐夫人娘家嫂子不太喜欢秦南烟,主要还是周氏的为人太傲气,又不讲理,两家结亲以后,秦家又得顺杆爬了。 “听闻秦家小姐要嫁林大人,真真是乱套了,也只有脑残的人才认为正妻死不到一个月另娶是美谈。” 坊间是这么说的,秦家看不得林书生每日喝到酩酊大醉,觉得这般不能恪尽职守,所以才让侄女顶上,秦南烟和秦氏有八分像云云…… 传言不可信,但徐夫人第一次见传言这么离谱。 “月纱啊,伯母不好干涉你,但是林家太乱,对你的名声不利,玩够了就回来。” 徐夫人真心实意地劝说,她心里也知道林月纱心有成算,到底有那么点不放心。 “伯母,等一段日子我就回了。” 林月纱没想很快回家,她得专业坑爹,必要的时候给林月娥提供助力,让秦氏的案子水落石出。 现在回来,手就伸不到那么长了。 “好,你心里有数就行。” 二人谈了几句,林月纱没有久留,等从徐府出来,她直奔五城兵马司给徐达送东西。 门口的守卫见到林月纱拿着食盒,立刻兴奋地边跑边道,“徐大人,您快出来看看,您表妹来了,还是带着好吃的来的!” 第626章 新菜 第626章新菜 徐达兴冲冲地出门,看到林月纱手中的食盒,面色突然暗淡下来。 “这不是月纱做的,是我娘做的。” 徐府的食盒都非常有个性,在盖子上雕刻着一把小剑,徐达每次打开食盒,都有心惊胆战之感。 “是伯母做的零食,我娘给的方子。” 林月纱打开,一共好几层,有肉干和肉脯,还有一口酥小点心。 看外观精致,应该味道也不差。 “你若不吃,就给大家分点。” 林月纱见徐达一脸痛苦,不由得笑道。 “就是,您若不要,我们的肚子都等着呢!” 众人围上来起哄,他们大人一向别扭,每次都很嫌弃徐夫人做的吃食,然而自己宁可吃撑着,也要吃完的。 “去去去,一边去,都不用当值吗?” 徐达把人轰走,这才拈起一块肉干放在嘴里,有一股子淡淡的酒香,和着肉香,很好吃还有嚼劲。 “一般人吃不到,都是我自创的方子。” 林月纱大言不惭地道。自吹自擂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任务,“伯母让你晚上回家吃饭。” “咳咳!” 徐达受到惊吓,又开始哭丧着脸,道,“表妹啊,我们是最亲近的,你快救救我。” 包子饺子,每日都是这些吃食,在府上吃也就罢了,他娘还送派出徐伯来送饭,他一日三顿顿顿吃,快抓狂了。 “你安心地回府,这次是新菜。” 虽说,徐达还要被新菜荼毒一阵子,不过林月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火锅和别的菜色不同,涮品丰富,什么青菜,豆腐,肉,骨头,只要能吃的,基本都就可以涮着吃。 这样种类多了,时而换换就没那么痛苦。 “当真?” 徐达半信半疑,见林月纱坚定地点头,心里这才得到了一点安慰。 最近内城四处戒严,五城兵马司很忙,徐达也很少回家吃饭。 “难不成又有案子了?” 林月纱正要离开,听见徐达说忙,她就多嘴问一句。 “你应该知道的啊,秦氏的案子,被于子澄的余孽报复,你表哥我赫赫有名。” 徐达的名字也写在裹尸体的油毡纸上,凶手还扬言要报复徐府。 “是凶手写的不假,未必是于公子的余孽。” 徐达看得清楚,然而案子不归五城兵马司,死的又是无关紧要的人,他这边不会干涉京兆尹衙门断案。 “为何?” 林月纱竖起大拇指,不得不说渣爹很聪明的,把尸体扔到那个凶宅里,又弄出血书,至少挺像那么回事。 “哈哈,我们徐府是好欺负的吗?” 徐达猖狂大笑,宵小之徒若是犯他娘手里,会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于子澄好歹是于家人,在京城里混这么多年,又不是傻子,应该很清楚谁能得罪,谁得罪不起。 若真有余孽,就该找地方眯着,不可能把秦氏弄出来当替罪羊。 当初办案,五城兵马司的功劳可比京兆尹衙门大,难不成柿子捡软的捏,找一个妇人泄愤? 总之,此案迷离,逻辑不通。 是谁杀的不重要了,秦家和林家这么认为,那就这样。 “经此一事,太平坊宅邸附近的人家,能搬的大体上都搬走了。” 京城孕妇案,就已经人心惶惶,何况又闹出个秦氏的案子,秦氏连带丫鬟婆子好几人被抛尸,家家户户闻到臭味,心理阴影太大了。 “听说有邻居跑去围观,当即吐得一塌糊涂,晚上发起高烧。” 本是当热闹看的,结果场面太过冲击,那家人第二日就搬走了,家什物件都没带。 就因为此,晚上太平坊去溜达的人都比往常少,甚至影响到文君楼的生意。 “你又知道了,你不会又去了?” 林月纱露出怀疑的眼神,上次是二人的任务,去文君楼情有可原,若是徐达再次前往,那么可不好解释。 “我路过。” 徐达很淡定,他对女子都没啥大兴趣,何况是男子! “小姐,咱们现在去庞府吗?” 从五城兵马司出来,林月纱上了马车,白茶立刻问道。 “不,去庞府时间来得及,我们先去一趟太平坊。” 今日林书生不在府上用晚膳,林老太太巴不得她不去蹭饭,所以林月纱时间很是充裕。 她想先到太平坊去看一眼,若是娇娘搬走,也好得知新地点。 也是林月纱掌握的时间非常巧合,她刚到胡同附近,就碰见娇娘带着两个小子从府门里出来。 才不过几日,周围宅院门口长满了杂草,看起来有些破败。 “肯定是周围的人家搬走了。” 白茶顺着车窗看过去,娇娘体态妖娆,前凸后翘的,难怪被林书生迷恋。 在胡同口,有一个穿着破烂的老头挡住娇娘的去路,娇娘仔细辨别来人,并不认得。 “浩文浩武,你们先上马车,娘去去就来。” 以为是林书生找的人,娇娘决定还是问问。 “女儿啊,我是你爹爹!” 那人一上来就自报家门,把娇娘吓一跳,她是遇见神经病了! 若是穷亲戚来打秋风,好歹也编造个远一点的,多的她不会给,给个几两银子还是拿的出来的。 娇娘着急走,见来人衣衫破烂有些可怜,便掏出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块银子,“喏,拿去。” “我不要钱。” 老头胡子有些花白了,一手拄着拐棍,也不晓得多久没洗漱,全身上下弥漫着怪味。 “夫人,叫花子要银子,咱们多给一点,别耽搁了行程。” 车夫见娇娘和叫花子说话,不得不上前问一句。 “这样,你先把马车赶出去,到街口等我。” 娇娘说出这番话,自己都有些意外,她怎能这样说呢? 可是眼前的人,没来由的让她有一些亲切感,她不想把人撵走。 “好,夫人。” 车夫一离开,胡同里更加安静下来。 周围的人家搬走,没剩下几口人了。 “白茶,跟我来。” 林月纱绕到后街,从中间一个小胡同穿过去,又从荷包里拿出钥匙,这里是麻子脸的一处地盘。 “咱们进去到门边站着,应该能听见二人的对话。” 林月纱总感觉这个乞丐一般的人有些眼熟,绝对是娇娘的熟人,而且看样子还是渣爹不知道的。 第627章 寻亲 第627章寻亲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老头突然放声大哭,哭嚎得声音响亮。 “老伯,你别哭了。” 娇娘心里也跟着不好受起来,她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老头儿道,“是不是你的女儿和我长得像?” 父女情,母女情,这是娇娘从没享受的,她爹爹是个烂赌鬼,娘早就和人私奔了,最后爹爹把她卖到花楼,还是林书生解救了她。 老头儿一哭,娇娘心酸到落泪。 “我不是老伯,我是你爹爹。” 老头儿再次重复道,“大妮儿,爹爹找你快三十年了,可算把你找到了!” 老头儿扑通一声下跪,给娇娘磕头,哭道,“这些年苦了你,爹爹对不起你啊!” “可是我有爹爹啊。” 娇娘仔细地看老头,虽然岁月染白了他的头发,不过二人在相貌上的确有相似之处。她不算大富大贵,给人当外室而已,现在又是个杀人犯,当她爹爹值得碰瓷吗? “我知道,那赌鬼几年前就猝死了。” 赌鬼若是不死,老头还能早点找到女儿,因为人死后查找起来难上加难,他不过一个普通的百姓,只能四处打听,又用了好几年。 娇娘不懂,难道说她爹爹不是亲爹?可记事起就有爹娘了啊。 “大妮儿,你听爹爹说。” 老头儿长话短说,问道,“当年你丢了,身上应该有一块石头做的坠子,是爹爹在河里捡的鹅卵石,给你打磨了的。” 家里只是普通的庄户,没有多余的银子买玉佩,但是他很疼爱女儿,所以特地打磨一块白色带花纹的鹅卵石。 “你是说这个?” 娇娘说完,从脖子里取下一根红线的绳子,鹅卵石上有一个小孔,被她戴很多年,早已变了颜色。 “是,是我做的。” 老头双手摩挲着鹅卵石,热泪盈眶,喃喃地道,“可惜,你娘没了,她见不到了,死不瞑目啊!” 说完,他双膝跪倒,放声大哭。 一旁不远的门内,林月纱听见哭声,莫名的有些心酸,这才是真情实感而不是演戏,演的再好,也没有亲身经历那种痛。 “小姐,奴婢不明白了,听这意思,这人可能真的是娇娘的爹爹。” 白茶摸了摸下巴,想不到一来就挖开了娇娘的身世。 林月纱示意白茶禁声,继续往下听。 “你说我娘,这是怎么回事?” 娇娘有些相信了,这块鹅卵石是从小在身上的,赌鬼爹爹说是他亲手打磨的,但是以娇娘对赌鬼的了解,可能性很低。 这块鹅卵石被打磨的相当光滑,而且还有形状,就赌鬼对她非打即骂的态度,不太可能会做东西给她。 她对赌鬼的价值,只有换钱。 “闺女,是爹娘对不住你。” 老头抹了一把眼泪,哽咽地说起经过。 当年,他年轻气盛,总想出门做生意,为此和大妮的娘发生争执,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闹着和离。 那段时间,家中气氛很是紧绷,怕影响女儿,就把她送到了姨母嫁的林家。 那时候,大妮才三岁,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 对此,娇娘没有一点记忆,她想不起来。 “等几日,我和你娘商议好后,就去林家接你回家,然而你姨母却说你走丢了。” 当时,夫妻俩如晴天霹雳,四处找人,以为在周围能找到,谁晓得找了几年未果。 二人绝对想不到作为大妮的姨母,那人能狠心到这个地步,也从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夫妻俩很自责,决定不再要孩子,而是一心一意地找大妮。 “我和你娘坚信,你一定在某个地方好好的活着,等着我俩去接你回来,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老头说完,跪在地上道,“直到你娘咽气的最后一刻,还放心不下你。” 他老伴死之前告诉他,一定要把女儿找出来,一定,哪怕再用十年二十年,只要活着就定然要弥补当年的过错。 “咱家在南边的小岗子村,后来把你送林家村。” 老头连续说了几个地名,娇娘眼皮一跳。 “我姨母家有几口人?” 娇娘问出口,她突然想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性,她不敢相信。 “就三口人,你姨母生了你表哥后身子不太好。” 老头说出林书生的小名二狗,还把林家的境况说一遍。 林书生现在已经做了大官了,但是他没去找人帮忙。毕竟老伴没了,人家未必认这一门亲戚,再者说,当年大妮儿是从林家村丢的,这让他对林家人有很深的怨怼。 这么多年,他找遍大齐,找到经手的牙人,牙人却记不起来大妮被谁卖了,辗转反侧一路打听到京城,他在码头做搬运的苦力,就为多打听消息。 “你的手臂上有个蝴蝶的胎记,你娘给你起了大名,胡蝶。” 他姓胡,所以这个名字都说好听,在鹅卵石的一侧,也被他刻上了蝴蝶。 只是不知道为何,上面的蝴蝶印记模糊了。 “这些年我日日戴着,早已磨没了。” 娇娘红了眼眶,她身上的胎记除了林书生以外,没有人知道,儿子都不晓得。 如果来人是为碰瓷的,不可能是得知这个隐秘。 娇娘让老头儿进门,她要搬走,还有一些未解决的疑惑,现在来不及说了,说多了容易被车夫怀疑。 “你就现在这里住着等我,这两日我会抽空回来。” 府上还有很多瓜果蔬菜带不走,林书生不会派人回来,所以此地很安全。 “好,你一定要记得回来看爹爹。” 老头很是欣喜,也知道这会儿说太多不方便,先一步进门了。 “夫人,您怎么耽搁这么久?” 车夫来到胡同,见娇娘眼眶有些红,怀疑道。 “那老头找闺女呢,人有些糊涂,我给银子打发走了。” 娇娘抹了抹眼泪,道,“人家糊涂都想着自己的女儿,想到我……命苦啊。” 娇娘被赌鬼爹爹卖给林书生,众人都知晓,车夫听闻后反而松口气,劝说一句,“那都是过去了,若没您那赌鬼爹,您也不会遇见老天爷,您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第683章 唱反调 第683章唱反调 林月纱一脸茫然,麻子脸在北地曾经对爹爹表露过有此念头,这是啥时候的事,为何她从来没听说过? 萧成贵咬牙,那个兔崽子,翅膀硬了就开始让他背锅。 狼子野心是表达过的,但是他开始没当真,只以为那小子很少接触女子,又对林月纱这个妹妹颇有好感,所以想亲上加亲。 “娘也不晓得,得问你爹爹。” 陈氏站起身走了一圈,又拉着一把椅子坐下,轻抿一口茶,做出审问萧成贵的姿态来。 这么大的事隐瞒,若不说出个所以然,她就给他好看! 不是最怕鳝鱼,她立刻去菜市场买个一桶回来,把他的手按到里面让他摸。光滑滑地鳝鱼,在他指尖穿梭,这滋味多爽。 萧成贵苦笑,缩了缩肩膀,早知如此,他还不如继续装病,都是齐衡那个祸害! “爹爹,齐大哥在北地时候曾经有提亲的念头吗?” 林月纱忍不住追问,这对她来说很关键,毕竟,那会儿她真的把他放在心上了。若是他来提亲,她应该很欢喜的。 为何麻子脸突然划清界限,难不成是来提亲,被爹爹给拒绝了? 萧成贵深吸一口气,含含糊糊地道,“就是他来咱家送消息……” 萧成贵绞尽脑汁,他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陈氏那边交代不过去。 “嗯?” 陈氏抱着胳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萧成贵继续。 “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如果把具体的时间地点编造出来,陈氏必然翻旧账,还不如含糊一点,这体现出他当时也没有在意。 “咱家开铺子,那麻子脸来买过东西,表露对月纱的好感。” 萧成贵到陈氏旁边坐定,哄着自家娘子道,“你也知道咱闺女长得美又勤快,人见人爱,谁人不夸赞啊。” 所以,被未成亲的小子看上也不稀奇,萧成贵表示他根本没在意,时常有人和他打听林月纱,一个长相不咋地的麻子脸,被他忽略了。 陈氏晕晕乎乎,人见人爱说的是她闺女?明明是陈家村懒馋排第一的小丫头,王婆子没少在村里说,将来她家小丫不好找人家。 不过,萧成贵能这般说,陈氏满意地点头,自家女儿当然最好,和她想到一起去了。 警报暂时解除,萧成贵松一口气,不用摸鳝鱼,劫后余生。 齐衡这小子,以为威胁他就行了?他会让那小子知道,自己这个当爹爹的,是二人亲事的最大阻力! “你当时没注意,但是齐家小子认真了,所以不惜从北地追到京城里,还把小丫最喜欢吃的双福记也开到京城,如此看来,也算是有心。” 陈氏中肯地评价,毕竟很少有男子愿意付出,大多数都是掏聘礼娶媳妇,想着在女子身上回本,聘礼钱就当买丫鬟一般。 等媳妇娶进门,做活,孝顺公婆,伺候夫君,延续香火,若是有半点做的不好的地方,动辄招来打骂。 “秀秀啊,咱家月纱还没及笄,不考虑亲事。” 萧成贵劝说陈氏,千万别被麻子脸的花言巧语坑骗,毕竟闺女还小,定亲不急于一时。 “夫君,我这个当娘的心里有数。” 陈氏放下茶盏,思考把自家闺女嫁给麻子脸的可能性。 虽然人长得丑,但是说话办事足够真诚,以前也没少帮自家的忙。 再一个,能在北地追到京城来,千里迢迢,谁人有这个勇气? “齐家小子没爹娘在了,小丫嫁人后,不必伺候婆婆,当家做主,夫妻俩一起做点小生意,倒也不错。” 陈氏本是对麻子脸不看好,被那一番真诚的言论打动,再加上徐夫人也给麻子脸说好话,陈氏思量片刻,觉得麻子脸是个好人选。 丑就丑点,这不是问题,长相都是爹娘给的,谁能决定呢? “可是娘,你之前说过,让我多陪你几年,晚些再嫁人。” 林月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内心疯狂叫嚣,娘亲不要上贼船啊,麻子脸不但有马甲,还是个疯狂的造反分子! 只要陈氏答应亲事,林月纱立刻被推在悬崖边,有可能一个踩空便掉下去了。 “是啊,咱们不了解齐家小子的身世,还是算了。” 萧成贵也跟着一起唱反调,坚决反对。轻易得到的谁能珍惜,他不会让齐衡又算计成,坐视不理不是他的风格! “身世,齐家小子说了,我也得知一些。” 陈氏顿了顿,立刻引发林月纱和萧成贵的侧目,二人心里都有一个疑问,他竟然交代了? “唉,这些年他也不容易,当年他家做生意做的大,引发同行的嫉妒,爹娘病死后,他跟着养父在一处过日子,这些年不但要读书科考,还得学做生意,收回他爹娘留下的铺子,他养父身子不好,是个病秧子,还得靠他照顾……” 妇道人家内心柔软,陈氏感叹齐家小子不容易。 生意上有敌对的仇家,不算大事,她也是做过小生意的人,得知旁人眼红的心态。 萧成贵:……感觉有被冒犯到。 “齐家小子今年及冠,是比小丫大的多了一点,但是我琢磨大一点也不错,会疼人,而且他也说了,日久见人心,来提亲是为定下亲事,了却他的心愿,并不着急成亲。” 陈氏感叹,那小子愿意等她闺女几年,就凭这一点,她这个当娘亲的就很愿意了。 “娘,女儿是要嫁给贵人的!” 林月纱越听越不对劲,看陈氏的意思,是要答应的节奏,她不要,坚决不和麻子脸绑定,凭什么一切都在他的算计内! “扯淡!” 陈氏给了闺女一个爆栗子,道,“咱们就是村里人,脚踏实地的赚钱,你别以为去给王府赏花会当厨子,就高攀上了贵人,哪里有那么容易的。” 高门大户府上腌臜事还少,知人知面不知心,就如庄氏,谁人不道是善心端庄高贵的二品大员夫人,想不到庄氏也会为利益,害得好姐妹家破人亡。 陈氏说大道理,头头是道。 第684章 没良心的 第684章没良心的 林月纱要自闭了,她娘啥时候能说会道了,而且这例子,还是她刚举例过的。 “小丫啊,咱家就在陈家村,土生土长的村里人,能到京城来扎根,已经是万幸,可不敢再有别的心思。” 陈氏教育女儿,她其实很看好徐达,然而徐夫人也为徐达的亲事头疼,一心练武做大事,不想成亲,这种人,就算嫁过去,婆婆很好,可心里没有她闺女,也没用啊。 贵人不好当,肩膀的担子重,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做个百姓。 “再说你那渣爹,为攀爬不择手段,竟然和娘说要弄死秦氏,这不,秦氏果然死了。” 女子对于那些人来说,必须有利用价值,现在秦家没有价值,林书生一脚把秦家所有人踩在脚下。 “娘听说林月娥和卫家定亲,还被赐婚,嫁的是卫家的小公子,早已瘫了。” 两家门当户对,但是有这么个夫君,性子也不好,若不是她家小丫聪明地装病,亲事没准落到闺女头上。 以前,陈氏是以为女儿小,所以不着急,但是现在不了,万一再有个瘫的公子怎么办,还能二次躲开吗? 不能,小老百姓得罪不起贵人。 “孩子爹,依我看咱们不如答应齐家小子定亲,左右距离成亲还有几年,慢慢观察他的为人。” 定亲也不闹大了,若是看出人不行再退亲,进可攻退可守,也不会损了林月纱的名节,如此甚好。 “不好!” 萧成贵和林月纱一起反对,父女二人对视,彼此交换神色,必须说服陈氏打消这个念头,不能被麻子脸的迷魂汤套路晕。 “娘啊,不是女儿有心攀高枝,而是当初在玉檀寺,德高望重的老和尚,说女儿会嫁给贵人,身份格外的贵重啊。” 林月纱苦口婆心,所以她和麻子脸成不了。 “你还信这个?” 陈氏一拍桌子,发觉自家小丫太过迷信。 玉檀寺的老和尚她知晓,“那老和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要有银子拿,都能编造出你是观音转世。” “可是……” 林月纱还想辩驳,若没有这个缘分,她也不会到京城来就遇见徐达,洛王,说明她还是有际遇。 “不用可是了,娘当年去上香,老和尚说娘命格贵重,能嫁给皇亲国戚,成为人上人,穿金戴银,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还说娘亲命中有一子,不得了啊!” 嫁给林书生,被诈死隐瞒十几年,陈氏做了十几年的寡妇。 而后,她是有好运,又遇见萧成贵,二人再次成亲,可是他身子有点问题,并不能有子嗣,陈氏对这些不看重。 什么王爷,以为是话本吗,随便找个人成亲,那人就是隐瞒身份的王爷,简直可笑! “林二狗是贵人,那有用吗,你看秦氏不是死了,悄无声息的……” 陈氏对此很是后怕,因为你不晓得就当了谁的路。她这个当娘的,得对女儿负责。 在林二狗提及小丫的亲事以前,她必须先下手。 “齐家小子也是这样说,若是你以后有心仪的人,只当你和他没有定亲过。” 瞧瞧,人家齐衡为她女儿考虑周全,细致,有几个男子能做到,这份心足以见他的诚意。 “你若是不满意齐家小子,嫌弃他是个麻子脸,你就让你爹给你安排亲事,娘不管了,看他林二狗能给你找什么人家!” 陈氏啪地一拍桌子,她被齐衡说服,怎么感觉都很对。 林月纱:…… 麻子脸真是高人,算计人心又算计到娘陈氏身上,专挑陈氏担忧的死角来说,让娘亲松动! “娘啊,不是女儿不愿意,有一句话说的好,长幼有序。” 林月纱改变套路,发觉不能和娘亲硬碰硬,于是在爹爹的提示下,把继兄萧祁提溜出来,“大哥还没定亲呢,我这赶在前面不好?” 陈氏若有所思,而后看向萧成贵道,“廷云的亲事,你有什么想法?” 萧成贵:……他没有任何想法,因为有也没用! “我这个当后娘的不容易,总不好追着廷云说亲事,他一表人才又考中举人,说不定来年考中进士被授予官职,身边不能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啊……” 陈氏的注意力被转移,林月纱一身冷汗,瘫软在椅子上。 不行啊,必须让麻子脸把聘礼收回,以后少和自家府上来往,她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给他! 谁都行,就不可以是他,因为他心眼太多了,林月纱掌控不了,就有随时陷入危险之感。 萧成贵又成为旋涡的中心,他开始给闺女使眼色求救,但是为避免火再次烧到自己身上来,林月纱给了爹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狠心地视而不见。 萧成贵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一个两个,都是没良心的呦。 “夫人,今儿码头上有船过来了,您不是说想吃大对虾,奴婢买了一小箩筐,给您蒸了点最新鲜的。” 刘全媳妇拿着托盘,一脸笑意地进门。 对虾很是新鲜,不用加什么调味,切点姜丝一起蒸,味道就是好。 “真不错,个头也大。” 陈氏欢喜地接过来,笑道,“宝珠也喜欢吃,咱们府上有冰块吗?给她冰起来保鲜啊。” 陈氏说完,认真地剥皮吃虾,不再看挤眉弄眼的父女俩。 为此,林月纱又找了个思路,长幼有序,不仅仅是继兄没着落啊,还有宝珠姐,平日亲姐妹,有事拖下水,大家一起扛。 “有道理。” 萧成贵立刻找到思路,刚要开口,被余光扫着二人的陈氏提前堵嘴道,“别想用宝珠当挡箭牌,宝珠心有所属,不是你俩该操心的,先想想自己。” 萧成贵以为含糊其辞就蒙混过关了?还有自家小丫,哼,她现在精着呢,陈氏得意地想。 “呕……” 陈氏这么想着,正要站起身,突然一阵恶心感袭来,她用手捂住嘴,面色憋得通红。 “娘,娘亲您怎么了?” 林月纱吓一跳,是不是她一个劲儿的推脱给陈氏气到了?她不该一根轴,从麻子脸那找补更好啊! 第716章 谄媚 第716章谄媚 林月纱和白悠然一起进门,被卫兰彻底无视。 卫兰端起茶盏,看向白悠然,阴阳怪气地道:“昨儿也不晓得刮的是什么风,吹得墙上的草左摇右摆,今早本小姐到后院角门一看,草被吹向了院内,悠然啊,你说奇怪不奇怪?” “卫姐姐若是嫌弃墙头草碍眼,不如连根铲除啊。” 卫兰阴阳怪气的腔调再直白不过,若是以往白悠然肯定被堵住说不出话,眼下她的心态发生转变,提醒卫兰道。 “府中的院墙经年未修,草籽长在墙里,若是想要根除,就得推倒墙面,唉……” 墙面又推不倒,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任由墙头草两边倒。 卫兰隐晦地警告白悠然,看在白定丰的面子上,她不计较。 林月纱坐在一旁看热闹,等二人止住话头,才提出她的来意。 “本小姐担心有什么风言风语,所以多找了几家典当铺子,首饰的价钱给的公道,你看看单子。” 卫兰说完,丫鬟立刻把一份清单送到林月纱面前。 清单上有各类首饰回收的价格,简单的金银之物,直接丢在熔炉里重新铸成金锭银锭,倒也便利。 表面上看,没一点问题,不过细细考量下,还有几处异常。 金银和宝石比较好定价,而玉器却不能,有一点小小的瑕疵,对典当的价钱影响巨大。 林月纱心知肚明,卫家见缝插针做假账贪钱,大体上不出错,别人找不到毛病。 “卫小姐,此番离京前往西北,咱们是否也要看一看黄历?” 林月纱估算,把典当的首饰折算银子,最快十日后启程。 “那便十日后。” 卫兰随意说个时间,她和白定丰拜堂后赶路,因为采买要在沿途的城池停留,二人无人打扰,吃吃喝喝过甜蜜的小日子,比在京城里自在。 白定丰没有府邸,白家也从未为他买院子,一旦二人成亲,就得挤到白家的小院。 白府的位置偏,快出内城了,而且还是个破院子,卫兰去过,对此无比的嫌弃。她的陪嫁就得装几个屋子作为库房,还有丫鬟婆子二十几号人,哪里住的下啊。 “呵,十日,迫不及待了啊。” 白悠然垂眸,没有做声,越发肯定李若雪是被卫兰害死,没准其中还有白定丰的助力。 “等换了银子,本小姐按照之前商议的,先把银钱存入万通钱庄。” 卫兰看向林月纱道,“至于信物,本小姐避嫌,就把信物放在你那,如何?” “组织募捐的是卫家,信物理应放在卫小姐身上。” 远离卫家人,不掺和,是麻子脸对她的嘱咐,林月纱牢记于心。 此番前往西北不会太平了,若是信物在她身上,她就成为靶子了。 林月纱连连推拒,反而被卫兰认为识时务,满意地点头。 三人正在商议其余的细节,花厅门口有声音传来。 “二公子,我们小姐正在待客。” 丫鬟声音弱弱的,显然对面前人很是惧怕。 “待客又如何,本公子来见妹妹,有何不可?” 卫小公子坐在轮椅上,面容阴霾,他紧盯着阻挠的丫鬟,丫鬟赶紧垂下头下跪求饶。 “绕开她。” 下跪到一边跪着去,跪在前方刚好挡路。 卫小公子心情不错,因而没和丫鬟计较,不打招呼,直接进了花厅。 林月纱吓一跳,突然有男子进门,这也太没规矩了! “二哥,你这是做什么啊。” 卫兰站起身,二哥是她在府上最不敢得罪的人。 “小妹,过不了几日,你就要离京了,二哥过来看看你。” 卫央笑容温和,明明是在和卫兰说话,可视线却在白悠然和林月纱二人身上。 林月纱看到轮椅,心中一震,想到墨冬留下的那封信,汗毛差点竖起来,这不就是卫家那个装瘫子和林月娥定亲的死变态! “你是月娥的姐姐?” 卫央认得白悠然,对家中想把白悠然给他做妾不置可否,平日没少听林月娥提起林月纱,他见到本人,非常感兴趣。 “卫小公子。” 对于死变态不能得罪,越是表现得不同寻常,反而引发变态的兴趣,这是林月纱在蓝眼珠那得到的经验。 卫小公子和蓝眼珠比起来,在折磨人上稍逊一筹。 所以,她站起身,露出一抹谄媚的笑容来。 “你和月娥妹妹定亲,容我托大一句,以姐姐自称。” 林月纱站起身,主动来到卫小公子的轮椅前,左看右看,如一个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个椅子不错,有人推着就能活动,卫小公子真会享受啊。” 卫央:哪里来的二百五! 他示意下人把他推到别处,对林月纱表现得极其嫌恶。 然而,林月纱就当没看到一般,依然乐呵呵地研究轮椅。 “林月纱,你好没见过世面,你是乡下来的吗?” 卫兰很生气,若再不阻止,林月纱这二愣子都要上手了,万一发现二哥并不是瘫子,事情还有点麻烦。 “是啊。” 林月纱点点头,而后诧异地道,“卫小姐,我以为你知道我的出身呢。” 卫兰:…… 卫央镇定情绪,忍住勒死林月纱的冲动,问道:“听说你擅长厨艺,既然到卫家来,不如……” 不如去厨房做菜,做了再走。 以卫家的身份,根本不必把林月纱放在眼里,当个下人使唤,卫央理所当然地道。 “卫小公子是请我做席面吗?” 林月纱假装听不懂,低头略微思量,而后回复,“离京以前,我本不想下厨,既然你提出来了,看在月娥妹妹的面子上,人情不能不给。” 不如就这样,私人订制只收八成的银子。 这下,震惊的是卫央,什么身份啊,还敢和他提钱? “难道卫小公子是不打算给银钱吗?规矩不可破。” 林月纱表示,爹爹叮嘱过她,不要轻易下厨,否则别人会忘记她京兆尹千金的身份,把她当成厨娘对待。 “本公子不过是开个玩笑。” 谄媚,势力,媚俗,卫央看到林月纱脑袋疼,等把人送走后,他立刻对卫兰道,“以后注意点,别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府上请。” 第717章 有办法 第717章有办法 察觉到卫小公子毫不掩饰的嫌恶,林月纱暗自松口气。不是她自作多情,而是卫小公子明显冲着她而来,眼前的难关,就算是躲过去了。 刚刚的一幕,白悠然冷眼旁观,识相地没拆穿。 林月纱和白悠然跟随丫鬟直奔二进垂花门,卫家用两顶小轿送二人出府。 “啊啊!” 前院传来女子的惨叫,白悠然顿时驻足,问卫家的丫鬟,“什么声音?” 丫鬟有片刻的不自在,而后淡定地解释道,“小公子自打从马上摔下来后,性情古怪,因此平日总是责罚下人,许是又罚跪了?” 卫央性情大变,京城高门人尽皆知,是以卫家角门时常有草戏子被抬出来,众人始终保持一个宽容的态度,反而为此唏嘘,怜惜卫小公子不良于行。 “啊,放了我!” 又是一声尖叫,随后,那人似乎被堵住嘴巴,发出“呜呜”声后,卫家归于平静。 等二人出了府门,白悠然没有上马车,而是道:“眼看到晚膳的时辰,不如咱们去吃烤鸭如何?” 去北地府城有名气的双福记,白悠然做东。 “好。” 双福记的铺子在林月纱手上,作为老板娘,为店铺增加收益,她不会放过,正好她不想回府。 等坐入雅间中,白悠然已经憋了一会儿,她忍不住道:“你知晓卫小公子的癖好,所以才在他面前装傻充愣。”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白悠然太了解林月纱的为人,其余人或许看中卫家的权势,但林月纱不会。 林月纱没做声,对于了解她的白悠然来说,她做的太明显。 “我晓得你对我有防备,刚刚没揭穿你,就代表我的立场。” 站在林月纱的角度,不相信她实属正常,毕竟她曾经做过不好的事。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白悠然后悔不迭,再没比她更加愚蠢的了。 做了,错了,她无力挽回。 “刚刚在卫家垂花门附近,你有没有觉得那声尖叫耳熟?” 林月纱不接茬,白悠然只得苦笑着转移话题。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 林月纱努力回想,因为那女子的尖叫破音了,听不出原本的声音,只能靠判断,她是感觉在哪里听过,又有些拿不准。 “应该是不熟悉却见过面的。” 白悠然对声音敏感,只要听过的,绝对会留下印象,因为她有脸盲的毛病,若是兄弟姐妹长相接近,她全靠声音识人。 “你是不是想多了?” 等烤鸭上来,林月纱赶紧开动。 刚刚从卫府离开,已经到了饭点上,卫家竟不提一句留饭,几乎是迫切地把她扫地出门。 林月纱眯着眼睛吃烤鸭,又想到麻子脸。 她很是懊恼,早知道今早不睡懒觉,或许能赶上他来告别。 天不亮,他是如何进来的? 府上的院墙拦不住他,那他是不是看到了她的睡相? 林月纱后知后觉地捂住嘴,眼里闪着尴尬之色,她睡姿不怎么好,每次都和八爪鱼一样四仰八叉,不会被他看见了? “到底是谁呢?” 左思右想,大脑仍旧一片空白,白悠然强迫症犯了,烦躁地抓抓头发。 “你又不是第一次去卫家。” 林月纱走神了好一会儿,等回过神来,见白悠然没动筷子,仍旧在苦思冥想。 “不,丫鬟的声音我不会留意,而这个女声,我有印象,至少正面打过招呼。” 白悠然问林月纱道,“最近京城有失踪过的小姐吗?” “失踪,你不会说秦南烟。” 麻子脸帮忙,已经把秦南烟送到沧州,暂时留在沧州u躲避,比京城安全。 话说,她并不晓得紫苑是幕后的东家,否则秦南烟寻求庇护给文君楼的银子,她说什么也要还价! “等一下,你认得庄婉君吗?” 林月纱突然想起香叶来府上送信,庄婉君离家出走没消息,而大公子心怀愧疚一直在找人。 她放下筷子,努力回想那两声尖叫,的确和庄婉君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 “对,就是她!” 白悠然想起来了,王府赏花宴,她和庄婉君见过。 那会儿,庄氏为众位小姐介绍她的侄女,白悠然也在其中,听说庄婉君来自北地,二人闲聊了几句。 “她怎么在白家?” 白悠然摸不着头脑,庄氏好歹是二品大员的夫人,不至于把侄女送给卫小公子祸害。 “她失踪了。” 庄婉君不是京城人,一直住在庄氏府上,平日鲜少和人走动,失踪没有半点水花。 林月纱以为大公子找不到人,庄婉君已经在回北地的路上,想不到竟到了卫家。 在卫家小公子的院子里,凶多吉少。 “救不救?” 白悠然毫无主意,只知道庄婉君在卫小公子手里,定然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你有办法的话,我赞成救人。” 距离离京只有十日,她和白悠然还得负责继续募捐,时间上来不及。 林月纱考虑下,她不能用麻子脸留下的人手救人,平白增加负担,若是个普通人家自然没有好犹豫的,而卫家不一样,稍有不慎打草惊蛇,会把所有的埋线暴露,心血毁于一旦。 庄婉君可怜,却没那么重要。 “我有什么法子,远离京城逃难,你还不知道,卫家认为卫兰去文君楼是被我教唆,牟足劲插手我的亲事,想让我给卫小公子做妾。” 白悠然没法子,她得先保全自己,让她诧异的是,林月纱这人一向心善,不至于袖手旁观,不然良心过不去。 “那女声是庄婉君,不过是猜测,无论你我都没有证据。” 万一白悠然的耳朵没听准,是卫家的丫鬟,她们更没理由管闲事。 “是她,不会错!” 白悠然笃定,绝对是庄婉君的声音,就算林月纱不想救人,也不必怀疑她的耳力。 “既然你确定,我有个办法。” 林月纱想到大公子,她们办不了的事,让庄婉君的表哥来做。 “可是,怎么才能让他相信啊。” 白悠然和林月纱不方便出面,最多找人送信,人家大公子凭啥相信一个传话人,毕竟要面对的是卫家。 第718章 不掺和 第718章不掺和 林月纱有让大公子相信的法子,她犹豫是否告知白悠然。 站在她的角度,白家兄妹和卫家更亲近,万一自己做了好事再被告密,引得卫家警惕就得不偿失了。 做好人好事,悄悄地做。 “小姐……” 门口处,白茶对着自家小姐招手道,“青杏姐姐来了。” “白姐姐,我先失陪一下。” 青杏这个时候找上门来,肯定有要紧的消息,林月纱和白悠然打了招呼,立刻到隔壁空置的雅间。 双福记有几个雅间是经过特殊的隔音处理,专门用来说私密话的。 青杏刚坐下,见自家小姐来了又赶紧站起身。 “你忙活一日不见人影,赶紧坐。” 林月纱见青杏咕咚咕咚喝了一茶壶的水,这才问道,“可是有李若雪贴身丫鬟的消息了?” 那丫鬟不是应城人,也不是京城的,是李若雪在进京路上买来的孤女,找人不容易,听说李若雪投缳的夜里,丫鬟卷着包袱跑了。 就凭这一点,林月纱肯定丫鬟知道点什么。 “小姐,若是奴婢晚去一步,那丫鬟就出城了。” 青杏用帕子点了点额角,她是在出城的车队里堵住的人,又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把人送走。 李若雪临死之前,做了三件大事。 把墨冬留下的书信托人送给林月纱,陪嫁的田庄和铺子发卖,变现成银票留给白悠然,而后又还了丫鬟自由身。 “那晚,丫鬟出门找人给咱们送信,李若雪说太累了想睡。” 并非白家人和卫兰对李若雪动手,而是她自己投缳,用最后的力量来算计白定丰和卫兰,至少二人在这个节骨眼成亲,渣男贱女,足以遭人诟病。 “李若雪为何会把墨冬的书信送给我,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比方得知洛王的意图,麻子脸的身份。 “小姐您放心,奴婢问了,丫鬟说是因为您和徐大人相熟,所以才把墨冬的书信给您。” 那封信,李若雪留着毫无用处,只能带入棺材,而她不想让卫家得逞,势必要把卫家有野心想造反的消息传出去。 在京城里,李若雪不认得几个人,能利用的唯有林月纱。 “难怪……” 林月纱摸摸下巴,难怪白悠然突然和变了一个人一般,有良心了。 白悠然再三暗示,她和卫兰不是一伙的,还在去卫府的时候,用斩草除根来回怼卫兰的讽刺,原来症结在这。 “李若雪临死还不忘算计,让白家兄妹反目。” 林月纱忍不住感叹,当初李若雪设计亲妹替死,就能看出她是个心狠的,也并不是没头脑,只不过这聪慧没用在正地方。 文君楼的算计,打的白家兄妹和卫兰落花流水,狼狈不堪,绝对痛快! 现在游戏玩腻味了,她选择自尽,死前用自己的嫁妆,换来白悠然的愧疚。 “是啊,奴婢和那丫鬟打听了,李若雪留下的嫁妆变卖,加一起至少有十几万两银子。” 这还是因短时间凑出来的,折价处理。 白悠然孤立无援,无钱无势,在白家的底层挣扎。 李若雪的死让她愧疚,以为是自己的馊主意害死了大嫂和肚腹里的小侄儿,可李若雪到死都在为她考虑。 亲兄妹在利益面前也会反目,何况李若雪是打感情牌的一把好手。 这下,白悠然应该把白定丰和卫兰彻底恨上了。 “那咱们要不要把李若雪投缳的消息传扬出去?” 白家人没人情味,和己方一样在找李若雪的丫鬟,想必冲着李若雪的嫁妆去的。 所以,青杏把丫鬟平安送出城之后再回禀,耽搁了时辰。 “不,咱们先不掺和。” 林月纱有自己的理由,“李若雪的死讯,一旦闹开,但凡卫家和白家要点脸面,也不好明目张胆的结亲。” 相信以两家的无耻程度,早已不看重名声,不过卫家上面还有个皇后压着,也这是两家极力隐瞒李若雪死讯的原因。 闹开了节外生枝,还不如冷眼旁观渣男贱女成亲,而后启程赶往西北。 “小姐,您的意思是,二人成亲日夜不离,白悠然看这一幕更加刺眼。” 青杏瞬间悟了,把白悠然拉到己方的阵营,十分有必要。 “就是这个意思,李若雪用自己的命布置兄妹反目这一盘大棋,咱们还是不要破坏了。” 林月纱交代好青杏,和白悠然继续用晚膳。 “白姐姐,双福记的烤鸭还是那个味道。” 有些食材因为南北差异,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然而双福记的烤鸭,让林月纱这等挑剔的人赞不绝口,从食材和各种原料上,可见是下了功夫的。 “月纱妹妹,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心里着急。” 白悠然吃不下饭,她想救庄婉君,给卫家添麻烦,她又没这个人手,也没能力。 万一她主动上门找庄婉君的表哥,对方不相信转而出卖她呢,她救人的前提是不把自己搭进去。 “庄氏回京的时候,曾经送与我和庄婉君一模一样的玉摆件,只要把摆件送过去,再想办法写一封血书……” 林月纱从青杏造假那得来的灵感,把求救的血书写的凄惨一些,至于救与不救,全看大公子。 庄婉君的生死,不掌握在二人手里,而是看她的亲人如何对待。 “做到这个份上,已是仁至义尽。” 白悠然当即点头答应,她也怕自己管闲事被卫家找麻烦,而她必须跟着卫兰和白定丰一起前往西北,否则连个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 距离启程去西北的日子越来越近,手头事情堆积,以至于林月纱开始焦虑。 “募捐交给我,你就放心。” 姜宝珠早出晚归,在青竹书院组织募捐,虽说主题请西北将士吃一顿饱饭很感人,然而书生们对此没多大的兴趣,出钱最多的只有一两银子。 “咋这么少?” 青竹书院,林月纱很了解,京城第一书院,门槛高,束修银子不菲,书生们大多有点家世背景,平日一顿饭都不止一两银子,更别提饮酒作乐的了。 第761章 嘴贱者死 第761章嘴贱者死 林月纱握拳,肯定道:“该死,太该死了!” “你为何想加入第一寨,你有啥悲惨的事?” 连翘疑惑地看向林月纱,看林月纱面色红润,眼底有光,一看就是被保护好的小丫头。 “曾经有过。” 林月纱想,自己是比较幸运的。 在前世,虽然没收获亲情和爱情,也没有几个知心朋友,但是她在事业上还是很成功的,穿越来大齐,最开始家里没钱,可亲人对她疼宠,她也很知足。 她想起大表姐陈大花来,若是案子不破,大表姐被马家泼脏水,相信以陈家人的脾气,说不定也弄出人命案来了。 “首先还是得有钱。” 林月纱劝说连翘,生意上的事别耽误了,和她合作一起赚钱。 “这和有钱能扯上什么关系?” 连翘没明白林月纱话里的含义。 如果钱能解决的问题,还算什么问题。 “不,并不是用钱不能解决的。” 林月纱赶紧宣扬合作关系,这是对两方共赢的事,她解释道,“你想啊,若是有钱,可以买凶,不用自己动手,为自己脱罪,惩治了恶人,还把自己摘出去了,多好啊!” 连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总感觉哪里又不太对。 “小娘子,十八寨就缺你这样鲜嫩的姑娘,不如加入十八寨如何,大爷疼你啊!” 大胡子说完,忽然从哪里飞出一根竹签子,直接钉入大胡子的喉管,他没有挣扎,瞪着眼睛气绝身亡。 “哪里来的竹签子,谁干的?” 于秋娘站起身,她打算对大胡子处以极刑,这么轻易地死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林月纱抽了抽眼角,这手法,她心里有数。 麻子脸说她有暗卫保护,然而她根本没看到人没听见响动,原来真有。 连翘看向林月纱,几乎可以肯定,小丫头是有背景的,不然大胡子出言不逊,刚逞了口舌之快,就被干掉。 “于秋娘,还我们二寨主!” 大胡子身后还有几个被绑的人,见二寨主迟迟不发声,才意识到人没了。于秋娘不是玩闹和威胁,而是真想送一干人等上路! 林月纱咂舌,她必须澄清一点,她是个看客。 大胡子死了,白死,不提以前他做的恶事,对她不敬,麻子脸的人看不过去。 现在给第一寨带来麻烦,林月纱深表歉意。 “无妨,嘴贱者死,只是这死法,便宜他了。” 于秋娘看向其余几个叫嚣的乌合之众,又对手下吩咐道,“时辰到,浇油,点火!” 几个妇人拎着桶,泼油,而后又点燃了底下的火堆。 场面过于残忍,林月纱听着几人哀嚎惨叫声刺耳,忙不迭地捂住耳朵。 “若你受不得,我先把你送下山。” 连翘提议,本就是寨子之间的矛盾,不好牵连无辜的人。 “不必,况且我也不算无辜之人。” 林月纱四处一看,没看到动手的暗卫,也不怪暗卫,是嘴贱的大胡子把她和第一寨的人紧密联系在一起。 “大胡子是我的人弄死的,理应担责。” 为了采买军需,真不容易啊。 难怪王冰兰一直没能来四十八寨采买,除了女子好打交道,其余的寨子怕是有进无出。 于秋娘旁观一会儿,又看向林月纱的方向问道,“小丫头,你是来谈生意的?” “是,采购军需。” 林月纱本想隐瞒,然而又打消念头,既然是合作,还不如坦诚一些,她要的数量大,稳定供货还靠四十八寨。 “那只能说抱歉了。” 于秋娘站起身,拒绝道,“你刚到这里,不了解我们四十八寨的规矩,不与官府的人合作。” 提供军需是个赚钱的活计,以前也曾有人来游说,但是无一成功。 若是提早得知林月纱有这个身份,连翘说什么也不会带人上山。 大齐律法,保护的是男子,是作恶之人,却让受害者承担太多。 再者,四十八寨的身份本就见不了光,何谈与官府之人合作,不可能的。 有些银子能赚,有些银子不能,规矩不可破。 “寨主,我愿意加入第一寨。” 林月纱很有诚意,她愿意加入其中,带领第一寨的女子们发家致富,而且凭借她的能力,也不会让众位姐妹再受委屈了。 “甜言蜜语是没用的,规矩就是规矩。” 于秋娘看了看天色,今晚让林月纱留宿,明日一早下山。 林月纱还想说什么,然而于秋娘不给她这个机会,转头走了。 连翘把人领到一处窑洞中,又上下打量林月纱道:“提供军需你就别想了,四十八寨这些人,恨不得通敌叛国,怎么可能提供军需?” 林月纱明事理又赶上今日寨子里处置人渣,不然早把她撵出去了,留宿一夜已是优待。 “没一点可能?” 林月纱不懂,既然有生意做,为何会和银子过不去。 “没可能。” 连翘很是坚定,此事没有商议和回转的余地,于秋娘也不肯为此破例。 寨子里有大批量的猪牛羊,有稳定的生意渠道,这种情况下没必要冒险,何况官府的人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不可信任。 流放西北是重罪,她好不容易熬过去了,被衙门的人送到荒无人烟之地自生自灭,还不如当初就判斩立决。 逃出生天有个栖身之所,日子又无比的难。 弄死的十八寨的人,十八寨不会善罢甘休,没准要联合其余的寨子,对第一寨围剿。 “这个结果你们寨主考虑过吗?” 林月纱唏嘘,看于秋娘太淡定了,丝毫不把人渣放在眼里。 “没考虑,但是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姐妹们已经很不易了,宁可站着死,不肯跪着生,她们活着的意义,就是让寨子里的姐妹不受屈辱。 “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个郎中,能救活更多的女子。” 林月纱决定先从连翘入手,找人帮自己说话,再慢慢渗透。 供货可以先找零散的商人,但是大批量的,还是得出自四十八寨,她曾考虑过找中人代替采买,却被中间的具体操作难住,只得放弃。 第762章 有种! 第762章有种! “不想。” 连翘转了转头,把自己被刺字的脸对着林月纱道,“你看这里,看得清楚?” 大齐重犯流放西北,脸部刺字,就算九死一生有幸活下来,人鬼不鬼的,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除去秦城四十八寨的地界,姐妹们出门遮遮掩掩,不是面对不了过去,而是会给百姓们造成恐惧。 “你以为只要我们活的坦荡,就会被人接受?” 连翘也曾经这样以为,她在城里赶集,遇见了一个流血不止快有小产征兆的妇人,有心上前帮忙,然而那个妇人看到她脸上的刺字,反而哭着求她放过自己的孩子。 好心被当驴肝肺不是第一次,久而久之,这一颗热乎的心彻底寒凉。 所以林月纱问她想不想救更多的人,她不想。 生而为人,已经很艰难了,何必再为难自己。 连翘不愿意,她在周边几个村,力所能及地救人,这样就好。 “不,你想救人,虽说你曾经杀了你的夫君和婆婆,但是不代表你是个恶人,那是因为他们该死。” 林月纱一眼看穿连翘的内心,女子再强硬,也有敏感脆弱的地方,需要被认同。 “你真的这样认为,难道不是我太过残忍?” 这个问题,连翘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若不杀了那二人,还有别的其余解决的法子,有人为她说话吗? “现在没有办法,不代表以后没有。” 林月纱暗下决定,等麻子脸造反成功上位,她定然诚恳地进谏,把大齐律法做个修改。 律法的空白是根本,重男轻女是根源,或许大齐百姓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但是若不去变革,不去挣扎,再过几百年,还是没有大变化。 “但我还是不想,救人以后,让她们继续被男子磋磨,受尽屈辱只能忍受,为夫家做牛做马的活着?” 连翘说完,露出一丝苦笑,女子不是没有觉醒之时,可惜为时已晚,如这寨子里的姐姐妹妹,最后只能走上极端。 可以依靠娘家的女子,始终是幸运的,然而她们没有依靠。 死里逃生后,来到山寨,彼此就是最亲的人。 “现在你该明白为何我们明明知道敌不过十八寨,仍旧顶风上惩治恶徒了?” 第一寨所有的姐妹,宁可去死,也不想再受半点屈辱,大家都是苦过来的人。 “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有一日大赦天下,你不用每日躲在四十八寨,可以随意出门,那时候你愿意去治病救人吗?” 医者是用治病救人赢得尊重,惧怕的人会有,但绝不是全部。 林月纱见连翘稍微有那么点意动,就继续道,“曾经发生的,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就算你走不出来也无济于事,我有个姐妹,她是官家千金……” 林月纱说起严妍,比起连翘,严妍的做法更加惊世骇俗,在京城里就闹出了不少乱子。 “发生了孕妇被剖腹的案子,她第一反应不是去报官,而是想法子为死者缝合,因此被误认为凶手,关入五城兵马司。” 为此,严妍没少受折磨,但是她没放弃,依然坚持。 “你是说缝合术和剖腹取子?” 作为一个女郎中,连翘对此很是感兴趣,迫切地想见严女医一面,然而她是戴罪之身,想见官家小姐很难。 缝合术她早就想过,但是找不到合适的线,容易引发排异,造成伤口的发炎。 至于剖腹取子,在西北并不算少见,难产的妇人一向保小不保大,从妇人第三根肋骨开始,开膛破肚取出胎儿,比想象更加残暴。 孩子固然重要,可对比而言,更该保证产妇的安全。 “严姐姐在西北教缝合术,等闲下来,我给你介绍。” 愿意救治女子,为女子着想的,最后还是女子,所以林月纱希望连翘加入进去,彼此多交流,不用墨守成规,人多力量大,或许这事就成了。 “严姐姐还说,她愿意收女弟子,把自己的医术发扬光大。” 林月纱越说,连翘越激动,严妍的想法和她不谋而合,那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只不过自己命运多舛,做不到太多。 “你可以。” 忽悠了半晌,林月纱口干舌燥,连翘投桃报李,说起四十八寨的规矩,第一寨想要做军需的生意,除非脱离四十八寨。 “四十八寨之间各自为政,除了我们寨主外,还有四十七个寨主,若是脱离,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而且脱离四十八寨,第一寨的位置自然得让出来,姐妹们连个落脚地都没有,无家可归。 没了落脚地,养不了猪牛羊,没法子为军需供货。 城里的百姓接受不了她们,走到哪里都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开始听人说起四十八寨,林月纱以为是个地名,然而到莫家村才知晓,秦城周边位置广阔,真有四十八个寨子。 “那你们寨主和其余几个女寨主关系如何?” 都是女子,按理说应该相互抱团,假设林月纱说服第一寨,大批采买,第一寨供不了货,还可以去其余的寨子收购。 “你不是打着什么主意?” 连翘好笑地道,“你也知道,住在四十八寨的全是亡命之徒,哪有那么好打交道。” 于秋娘只和三个女寨主关系不错,始终坚持不作恶,无愧于心,而其余的女寨主,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旦第一寨和十八寨冲突,女寨主里,也有帮着十八寨一起声讨第一寨的。 “保持中立不行吗,非得站队?” 林月纱听个云里雾里,四十八寨的关系错综复杂,看来收购军需比她想的要难。 眼前有一道关卡横在那里,怎么都过不去,这似乎成为一个难题。 “不会,那几个女寨主再嫁,有的嫁给了男寨主,有的招了上门女婿,和十八寨都有点关系。” 连翘说完,林月纱忍不住站起身,激动地道,“所以你们抓了大胡子和他手下,就是等于得罪了四十四寨子的人?” 以一敌四十四,有种! 第777章 小册子 第777章小册子 白悠然腿上盖着棉被,背后垫着个松软的引枕,头发松散地披着。 她见林月纱上了马车,连忙欠了欠身,指着自己的腿苦笑道:“连郎中说我的腿若是不过血,怕是得废了,约莫要针灸几日。” “银针刺穴是连郎中祖传的医术,不比严姐姐的差。” 林月纱上马车,是为之前白悠然答应的十万两银票。 “还是我更幸运一些。” 白悠然说着,从荷包里拿出一块万通钱庄的信物,里面刚好有十万两银子,作为募捐给西北将士的军需,“这还有些银票,是我在京城里筹集的,还没来得及采买。” 白悠然说完,把银票推给林月纱,让她收好。 “你这样得有人伺候,若是想小解,就喊我一声,我让白茶过来帮忙。” 林月纱看了看马车的环境,车壁不够厚实,晚上宿在荒野会冷。 “月纱妹妹,我不用伺候,我已经不是白家的小姐了。” 白悠然摆摆手,人情冷暖,她早已认清自己的地位,做出如此选择,她不后悔。 爹娘不是爹娘,大哥不是大哥,作为一颗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废棋,白悠然只得自己谋求出路,她只想活下去,若是老天厚待,她想嫁个好人,平淡度日。 “从京城到秦城,这一路上我没少得你的照顾,回报一二是应该的,你不必有顾虑。” 林月纱说完,看了看马车上紧缺之物,派白茶送过来。 这边,萧祁骑着马,众人整装待发。 “上马车,西北形势不好,咱们尽快赶过去。” 萧祁冲着林月纱点点头,心里泛起涟漪,等到了大营,洛王会主持让二人完婚。那厮一直很坑,总算做了正经事。 他之所以想早点确定名分,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小心思。 在提亲上,义父萧成贵没为难他,还帮着他说了不少的好话,萧祁没有被迷魂汤迷晕,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一旦父子俩身份暴露,义父为了转移陈氏的怒火,肯定拿他祭天顶缸。 先把名分定下,而后父子俩如何说服陈氏和林月纱,各凭本事,谁也别想拉踩谁。 “洛公子还在?” 上马车以前,林月纱幽幽地问了一句。 “还在。” 萧祁说完,见自家小妹好像有点失望,心里极其地不是滋味。林月纱如此良善的一个人,就因为不想嫁给他,竟然希望洛王人有事,他有那么差吗? 这么想着,萧祁不自觉地问出口。 “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月纱赶紧解释,她昨夜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明白麻子脸到底看上她啥。 蓝眼珠要娶她做城主夫人,理由正当,她有趣,会烤肉,并且不怕他,也不觉得蓝眼珠是异类,那麻子脸呢? 多次救她的人是麻子脸,按道理应该是她死缠烂打以身相许,在她失望以后,情况反而发生扭转,麻子脸主动上门提亲,没头没脑的。 “小姐,您不是说了,齐公子看上您,可能是因为您的人格魅力。” 白茶很笃定,虽然她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月纱:……这话也就只能哄骗自己的忠实粉丝白茶,换个人都不带相信的。 与其说人格魅力,还不如讲麻子脸没被调戏过,因此对她的咸猪手产生很大的兴趣。 从秦城往西北走了一日,路上遇见风沙,一行人只得找到一处山壁避风,就地生火露宿。 有山壁阻挡,三面灌风,风里夹杂着沙粒,林月纱只得在马车上,用红泥小火炉熬粥,配着从秦城带着的干饼子和肉酱小菜将就。 马车的车窗留出缝隙做出气口,片刻的工夫,刮进来的风吹灭的蜡烛,车内只剩下一盏昏黄的油灯。 “白茶,把油灯挂在车壁上照亮。” 燃着火炉,需得开车窗透气,可只要打开车窗,窗帘乱飞,车内冷风肆虐。 林月纱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气候,想吃口热乎的饭菜都难。 勉强填饱了肚子,林月纱全服武装下马车,发现麻子脸就在山壁搭建了简易的棚子,原地烤火。 “风里夹杂的沙子,打得我脸颊疼。” 来到麻子脸身边,林月纱没话找话地道。 萧祁正在专心烤土豆,见自家小妹来了,他站起身,先在地上垫个草垫子,又加一个柔软的棉垫。 “你脸疼不疼?” 林月纱坐在柔软的棉垫上,有几分满意麻子脸的体贴。 “不疼。” 萧祁加了柴禾,随口回道。 “是啊,你肯定不疼,你这脸皮下,还有一张脸皮。” 林月纱托腮,借着火光看,麻子脸还是那张麻子脸,连麻子都是那么精确,左右对称。 说不好奇是假的,她好奇要成亲的人究竟是何等的容貌。 萧祁沉默不接茬,等坐在那个位置,他才能是齐衡,而现在,还不到时候。 林月纱等了片刻,不见麻子脸回应,问道:“你曾和我说过,将来只娶我一人,不会纳妾,找外室,不是蒙我的?” “不是。” 萧祁夹了个土豆吹了吹,而后小心剥开土豆皮,递给林月纱道,“我答应你的,都会做到。” “你不用说的那么正式,我只是好奇。” 这年头,男子三妻四妾是本事,然而麻子脸却想从一而终,这就很奇怪了。 “有什么奇怪,当年我爹爹也只娶了我娘一人。”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夫妻之间,插进去一个人,怎么看都别扭,何况他不喜欢和女子相处。 “那不一样。” 林月纱摸了摸自己的脸,正色道,“你娘是大齐第一美人,可我不是啊,我虽然有点姿色,却达不到第一美的程度。” 林月纱对自己这张脸很满意,若是不像人渣林书生就更好了。 “你虽然没我娘美貌,但是肯定比我娘做菜好吃。” 萧祁笑出声,小丫头说的煞有其事,其实就是想听表扬的话而已。 他娘做菜是烧掉厨房的水平,每次下厨都是灾难。 萧祁说着,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林月纱道:“这是我爹爹写的,唯一留下的东西,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是关于和我娘相处的点滴。” 第778章 遇狼群 第778章遇狼群 林月纱郑重地双手接过小册子,看着泛黄的外皮,手哆嗦道:“还是别给我看了,万一弄脏污了字迹……” 这是麻子脸的爹爹留下唯一重要的东西,对他有重要的意义。 或许,只有看到小册子,他才能感受到爹娘真切地活在这个世上过,而不是众人的口中。 “无事,这只是拓印的版本而已,我还有几百本。” 萧祁见自家小妹小心翼翼地模样,再次被触动,和他一样在意的人,马上是他的娘子了。 “几百本?” 这下,轮到林月纱惊奇,若无意外,里面应该有不少表达思念的情话,麻子脸竟然留了几百本,不晓得他爹的棺材板能不能盖住。 “是啊,当年齐家被灭门,所有爹娘的东西都被一把大火烧了,包含爹爹写的檄文策论。” 在萧祁这,他找不到任何关于爹爹的才学的文章,只有对娘亲的疼宠,只可惜,爹娘命不长,相继殒命。 气氛再次变得低沉,林月纱把册子放入荷包道:“既然你有几百本,这一本就送给我。” “好。” 萧祁答应,犹豫了下又道,“有些事不能只看表象,油嘴滑舌的人大半虚伪。” 他不会说情话,说不出来,相信爹爹也不会说,所以把对娘亲的爱意写在的小册子里,他们齐家的男儿,全靠做出来,逞口舌之快不算本事。 “有点道理。” 林月纱若有所思,拿着土豆回到马车上,让白茶挑亮了油灯,打开册子看。 “小姐,您不是说话本最是无聊,看中开头就猜的差不多么?” 白茶把油灯提到小几上,又把炭盆烧旺,茶水瓜子花生核桃备上。 “这不是话本,比话本好看。” 林月纱看了个开头后当即入迷。 小册子的开头,记载齐大人和齐夫人相识的过程。 二十多年前,云家进京,因为云家小姐美貌惊为天人,云家害怕被有心之人算计,只得让女儿扮丑。 在护国寺上香,齐夫人脸上抹了草木灰,又用蜂蜜做的药丸子弄到脸上做假痣,结果,药丸子里的蜂蜜过多,引来了蜜蜂。 为躲避蜜蜂,她只好往山下的河边跑,刚好遇见了齐大人。 齐大人不过是和友人踏青,就成了齐夫人的挡箭牌,无辜遭殃。 从行文叙事上,齐大人应该是个豁达幽默的性子,只可惜英年早逝。 “啊!” 窗外,先是一声尖叫,接下来发出一连串响动声。 林月纱刚想打开车窗,被萧祁阻止道:“别开窗,我们遇上狼群了。” “狼群?” 林月纱当即色变,她把车窗开了一个小缝隙,躲在缝隙里看,北风如刀子一般割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远处是一片平坦,因此隐藏不住群狼的身形,林月纱只见黑暗里,有无数双发着幽光的眼睛,由远及近,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草原群狼的战斗力,林月纱曾在电视上看到过,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 似乎感觉到危险在逼迫,拉车的马发出嘶鸣,开始狂躁不安起来。 “齐大哥,咱们怎么办?” 林月纱没半点经验,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要不要切断马车的缰绳?” 切断缰绳,马受惊自己跑了,带着马车一起,然而前方过了平坦处,地势复杂,在受惊的马车上跳车,九死一生。 若是不切断缰绳,那就更简单了,留下来喂狼。 对面上百只的狼群,己方加一起满打满算三十人,根本不是群狼的对手,一旦有人受伤,血腥气会让狼群更加烦躁。 “你先把车门紧闭,躲起来,保证自己的安危。” 萧祁咬牙,看来他们的运气不太好。 在西北行走,遇见狼群的几率也不高,谁料一行人就这么中招了。 即将展开残酷的搏杀,他从后背拿下弓箭,只要狼群靠近,随时准备射杀。 “小姐……狼……狼群……” 白茶说话都不利索了,差点吓晕过去。 当年在北地,山里有一只狼,已经足够让村人恐惧,更别提百十来只,要命啊! “比你想的更加可怕。” 山林狼和草原狼比不了,对比起来,草原狼有复杂的语言体系和铁一般的纪律性,从不言败。 两万对战,狼群必将厮杀到最后一刻,不死不休。 林月纱扶额,寻常遇见十几只狼就了不得了,他们又跑到狼群的老窝来了? 眼下后面没有退路,前方正对狼群,避无可避。 “小姐,奴婢会被狼群吃掉,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白茶故作轻松,笑的比哭还难看。 “不至于。” 林月纱观望了片刻,琢磨躲在车厢里不出门,能和狼群杠多久。 似乎不出去也不太厚道,杨清带着的兄弟们骑马赶路,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白茶刚想放松,就听见自家小姐道:“好歹能留下骨头。” 狼和狗可能不太一样,肉够吃的话,谁还啃骨头啊。 白茶:…… 眨眼之间,狼群已经距离众人几米之遥,林月纱借着火堆,看到前方有一只狼王,四肢矫健,银灰色的皮毛,比群狼的身材更大一些。 出乎意料的是,狼群停在那里,并没有攻击。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来讨要吃食的?” 林月纱摸不透狼的思维,从车窗里丢出一块腌渍好的腊肉。 腊肉成了抛物线,落入狼王的脚下。 狼王似乎懂了林月纱的意思,极其嫌弃地把腊肉拨拉到一边,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小姐,狼王是瞧不起您呢!” 白茶很快明白狼王的意思,并且大声喊出来。 林月纱囧了囧,不是要吃的,那就是等着吃活人了,蠢丫头还在大呼小叫! 等了片刻,狼王仍旧没有发动进攻,嗷呜嗷呜叫了几声。 “它在和我们求救。” 萧祁沉思片刻,像狼群靠近一步。 狼王没有后退,而是嚎叫一声,让狼群让开一条路,并且回头看向林月纱的方向。 林月纱刚缩回头,狼王便烦躁地嗥叫,一连测试几次,就连傻白茶也看出了端倪,“小姐,狼王找您。” 第783章 大婚 第783章大婚 林月纱双拳紧握,手心满是冷汗,她趴在徐达的后背上,想和徐达聊几句,以缓解紧张的情绪。 “表妹,你这一路来没受什么苦。” 至少坐着马车,有个阻挡风雨之地,不必风餐露宿,比骑马舒服。 林月纱做的背包,救了他一命,然而毒镖射入其中,污染了他舍不得吃的方便面和酸辣粉,让徐达极度痛心。 “表哥,我既然来了西北,你还愁没好吃的吗?” 林月纱很是仗义地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想吃的很多,来到西北,我竟然开始怀念我娘做的土豆丝,红烧肉,月饼包子和涮锅子。” 徐达说了一串,在京城他身在福中不知福,而在西北,每日跟着士兵一起吃没滋没味的萝卜白菜,嘴巴淡出鸟来。 “别着急,军需随后就到。” 四十八寨的猪牛羊,至少够将士们吃一段时日,肉不多至少有油水。 她手下带着姐妹们,将来会安排到军营里,给士兵们加餐开小灶,做有营养的伙食。 只不过,白悠然给的十万两银子,远远不够。 “沿途我做了卤味,味道极好,老卤水我存下一罐子,回头给你做点烧肉吃。” 西北天冷,上次给母狼接生,狼王送的鹿肉,林月纱留下一块,刚好给徐达烤肉滋补滋补。 “表妹,我真是羡慕你。” 原来大丈夫建功立业如此艰难,徐达差点倒在吃这一关上。 “不用羡慕,等西北战事大定,你可以来和我学厨啊。” 吃别人做的美食,要么花银子,要么找机会开口求人,若是自己掌握了本领,那还不是想做就做。 “有道理。” 徐达大步向前,感觉到后背有点分量,问道,“表妹,你是不是吃的太好,所以重了啊?” 林月纱:…… 从京城折腾到西北来,吃的还比不上消耗的多,她那是重了?她头上的凤冠就有二十来斤,差点把脖子压塌。 就凭这一点,假戏真做也不是不可以,至少不用遭二遍罪。还有,她饥肠辘辘,喜婆说既然喜服是掐腰的,吃饱了小腹凸出就很难看。 “表妹,你忍忍。” 徐达对林月纱深表同情,只要把人塞给新郎官,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掌灯时分,正院里灯火通明,很是喜庆。 林月纱感觉自己的脚落地,被人搀扶过去。 “新娘子跨火盆,未来的日子红红火火!” 喜婆喊了一句,示意林月纱迈开腿。 但是,她迈不开,因为喜服做的前面紧窄,后面是拖地的长裙,跨火盆喜服就得掉入其中。 场面一时间僵在那里。 林月纱疑惑,确定是为完成洛王的心愿而不是给她的下马威? 萧祁见此,麻利地打横把林月纱抱起来,迈着大步跨过火盆。 “好,好!” 院子里,人满为患。 林月纱听见徐达跟着起哄,忍不住地囧了囧,此刻她庆幸自己蒙着盖头而不用露脸。 感觉进入到房间内,气氛肃穆了一些。 “林小姐,洛公子正躺在主位的小榻上。” 喜婆是好意,既然要求一切从简,新郎官和新嫁娘拜三拜,就算礼成。 “啊,人没了?” 人是躺着的,恐怕进去的气多,出的气少。 “咳咳。” 萧成煜耳朵尖,听见林月纱小声问询,连忙咳嗽两声,表示自己还在。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喜婆开嗓,林月纱笨拙地被牵引着,如木偶人一般。 “二拜高堂。” 萧祁拉着林月纱的手,转换了个位置。 “洛公子不是在前面吗?” 按理说,作为麻子脸的长辈,洛王完全有资格被当做高堂来拜。 “他代替不了我爹娘,我们冲着西边拜,就当是通知他们了。” 麻子脸的话音很轻,林月纱连忙点头附和,心里琢磨反正洛王也要蹬腿了,应该不会在意细节。 “过分啊过分!” 萧成煜气得坐起身,手不停地颤抖。他精心策划了一切,只想让齐小子给他行大礼,结果关键时刻,被他给替换了? “您心态平和一些。” 徐达赶紧上前,扶住洛王,小声地道,“您现在是个病人。” “啊呸,我不是回光返照了吗?” 萧成煜气得想阻止这门亲事,他后悔了! 徐达撇嘴,摊手说着风凉话,“谁让您非要找这么个借口,结果又被齐衡套路。” 萧成煜:…… “夫妻对拜。” 喜婆话音刚落,林月纱和麻子脸对拜,等着被送入喜房。 礼成,糊弄过去了,所以洛王可以安心的去了。 “就在这里挑盖头。” 洛王声音极度虚弱,说完几个字,又是一阵咳嗽声。 萧祁挑眉,当即答应。 盖头被挑下,林月纱笑靥如花。 她尝试好几种表情,本是想做哀伤状,毕竟洛王要不行了,不过仔细琢磨后,她又改变了主意。 洛王应该早有心里准备,她若是哭丧着脸,毫无喜意不说,反而增添了晦气。 “娘子。” 萧祁嗓音低沉,仔细品味,还有那么丝愉悦在其中。 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喜怒不形于色,而眼下,心中的激动却要迸发出去,再也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夫……夫君。” 林月纱一开始叫不出口,想到只是演戏,就很放得开了。 二人喝交杯酒,而洛王躺在小榻上一直想问题,他为何会多管闲事地诅咒自己呢? 齐衡抱得美人归,他没得多少好处啊,对比他的付出,那点好处微不足道。 但是,尽管匪夷所思,他还是这么做了。 “叔父。” 林月纱随着麻子脸来给洛王敬茶,看到洛王的脸色,断定他可能活不过今晚。 “咳咳!” 洛王勉强睁开眼,拉着林月纱的手道,“是林丫头啊。” “是我。” 人之将死,在弥留之际总要有遗言交代,林月纱退后一步,把位置让给她的“夫君”。 “侄儿,叔父时日不多,但是在闭眼之前,还有最后一个小小的心愿。” 哼哼,齐衡以为他就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萧成煜眼中闪过精光,随后暗淡下去,声音比没比蚊子大多少,“在临走之前,我还想看看你这张脸。” 第784章 男德 第784章男德 齐衡有胆子在林月纱面前露脸?他不敢。 洛王就是得知他的软肋,因而在最后关头设计,不想看某人春风得意。 自己这嫁衣做完,没了利用价值,立刻被踹到一边去,现实很残酷。 虽然不是亲叔侄,好歹他萧成煜是出了一番力气的,出谋划策,费时费力,却没得到好结果,他死不瞑目啊! “侄儿,我想在闭眼以前再看一眼你的真容。” 见眼前人不答话,萧成煜又重复一遍,他就是想知道,算无遗策的人该如何化解。 萧祁眯了眯眼,上前一步抓住洛王的手,晃了晃提高了嗓音道:“叔父,叔父!” “快点摘下面具。” 萧成煜被大气力晃得手抖,咬牙切齿地道,“别玩不起。” 他现在是个即将入土的人,嗓门总不好太大,只得一个劲儿地提醒。 “叔父,您说什么?” “您再说一遍,侄儿听不见!” 萧祁捏住洛王的穴位,用力扣住,洛王晕了过去。 徐达在一旁看得分明,洛公子不是白眼狼禽兽的对手,明明输了非要找不痛快,这不,彻底的寿终正寝了。 “人没了,没了吗?” 林月纱跪下,郑重地给洛王磕头,“您最后的心愿完成,安息。” 有防备刚苏醒过来的洛王:“……” “来,解药来了!” 被迫加入其中的严妍拎着个小包裹,从门边跑进来,“廖郎中找到了解药,托人送来……” 眼下,房中沉默,沉默到严妍以为洛王真的走了。 “迟了。” 林月纱红着眼圈,所有人在偷笑,只有她真情实感,“严姐姐,晚了一步。” 洛王气炸,解药拿来了还不如赶紧地喂他,他还能挣扎一下的! 徐达给严妍使眼色,严妍当即明白了,跑到洛王近前,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一口气,没晚。” “就这样还没死?” 白日回光返照,坚持到晚上观礼,看完二人大婚,竟然还没走?怎么和闹着玩一样。 洛王被林月纱气得,当即一口血喷出。 “好了好了,毒血出来了,洛王还有救!” 众人欢天喜地,围着洛王转,完成表演的林月纱被赶出院门。 回到喜房,她摩挲着下巴,总感觉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若一切是麻子脸的算计,说服洛王和一干人等陪着他说谎,图什么呢? “今夜,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萧祁神清气爽,牵着马来到喜院,林月纱看到马挂着一朵大红花,脸僵硬了下。 “不可。” 白茶立刻跳出来,麻子脸对自家小姐不怀好意,怕她阻挡,所以要把小姐带走行禽兽之事,万万不可! “你说的不算。” 给林月纱套好衣衫,萧祁把人打包直接抱到马上,对着追出来的白茶道,“你那好姐妹厚粉来了,你还不去叙旧?” 白茶愣在原地,厚粉来了,来西北了?等她反应过来,哪里见得到自家小姐的影子。 “骗子,骗子啊!” 白茶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得哇哇大哭,哭了片刻,她决定找人求援,谁料一转身,看到好姐妹厚粉就在不远处。 …… 进了玉门关,气候越发严寒,尤其是晚上,冷得如在北地一般。 林月纱缩在麻子脸身前,想到刚刚二人拜堂,洛王明显是有话交代,然而她吸那会闪神,给错过去了。 “洛公子还有什么心愿吗?” 将死之人,说的句句字字很关键。 廖郎中委托严妍带来了解药,也不晓得人现在救回来没。 “是,他说让我好好待你,从一而终。” 萧祁很自然地摸了摸林月纱的头,言语亲昵,已经拜了天地,二人就是夫妻的身份,以后相互扶持到老。 “他说的?” 林月纱细细品味,的确有那么点遗言的意思。 可惜,好人不长命,洛王竟能说出从一而终的话,让林月纱大感意外,好守男德啊。 听着自家小妹一连串的夸赞,萧祁心中不是滋味,他随口敷衍,反而和夸了那个坑货一般。 萧成煜哪有那么好的心肠,主动诅咒自己相帮,二人做了一笔买卖,他把自己的人手给出去一部分,损失惨重。 罢了,原想着等到登上那个位置再更名改姓,然而计划没变化快。 假戏真做,他不是萧祁,只能是齐衡。 “齐大哥,咱们还有多远?” 白日赶路到西北,晚上成亲,林月纱行程匆忙,这会儿虽然睡不着,却想窝在暖和的炕上看看齐大人留下的小册子,里面追妻秘笈,哄妻大法五花八门,造诣之深,足以达到开班授课的程度。 “叫我什么?” 他是齐衡,也是林月纱的夫君,现在名分已定,只差生米煮成熟饭。 但是,她还小,他必须等。 “夫君?” 林月纱立刻上道了,说了一次不过瘾,又喊道,“夫君,夫君!” 对着麻子脸叫夫君,这是她曾今幻想过的,然而如此真的得到了,并没有想的那般开心。 连续的呼喊,如雷电攻击,持续不断,齐衡晃了晃身子,差点从马上栽下去。 林月纱对他的称呼含糖量太高,他还没适应好。 “既然成亲了,明媒正娶,名正言顺,你我二人是夫妻。” 齐衡先确定名分,而后又套路道,“出门在外,成亲的了小娘子行走起来方便。” 林月纱负责一部分军需,开小作坊,带人手制作方便面和酸辣粉,这样行军打仗带起来极其方便。 每个士兵配备双肩包,配备打火石,一口小锅,方便面,在外也能吃口热乎的,不必再啃冷硬的饼子,还可迅速地补充体力。 “好。” 左右仪式办了,林月纱欣然接受,她抬头看着月色,又想起留在京城的亲人。 卫家造反,恐怕现在京城水深火热,林月纱放心不下爹娘和大哥,尤其是娘亲,怀胎几月,这会儿身子重了。 “你是放心不下岳母吗?” 齐衡适时地改变称呼,义父变成了岳父,以后注定他要矮一截。 “不,娘亲有爹爹照顾,还有你和徐夫人留下的人手,定能平安无事,我最担心的还是我大哥。” 林月纱说起心底的隐忧,她继兄是个耿直的性子,必定不肯与卫家同流合污,听说青竹书院的书生跑到国子监长跪不起,大骂卫家谋朝篡位,祸乱朝纲,就怕继兄跟着去啊。 第785章 告知陈氏 第785章告知陈氏 此刻,距离西北千里之遥的京城,刚下过一场冬雨。 陈氏坐在火炉旁,披着袄子烤火,时不时地翻动两下烤的红薯。往年在陈家村,红薯是贱物,家里米面不够了,总会用红薯替代。 “有一段时日没吃,怪馋的。” 陈氏抚摸肚子,对萧成贵笑道,“当年怀小丫那会儿,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想吃蜜饯甜甜嘴,都得靠着大嫂打络子贴补。” 反倒是眼下,来到京城住大院子,想吃什么,立刻有下人送到嘴边,这过日子和做梦一般。 “好日子还在后头,若是做梦,一时半会醒不了。” 萧成贵搬了一把椅子,在陈氏旁边坐下。 京城里不比北地,宅院里没有火炕,下了一场冬雨,湿冷而寒凉,最近几日,陈氏又开始夜不能寐了。 “你就是想的多,忧思过重,可是想月纱了?” 萧成贵拍了拍陈氏的肩膀,他收到双福记送来的消息,林月纱很好,已经顺利地到秦城,算算时日,这会儿或许已经在西北了。 齐衡那小子,占有欲太强,定然舍不得月纱那丫头距离他太远。 “儿行千里母担忧,咋能不想,不过小丫一向主意大,我这个当娘做不了什么,只能照顾好自己,不让她牵挂。” 陈氏用火钳夹着红薯,怅然地道,“也不晓得从什么开始,闺女长大了。” 曾经那个躲避在她身后的小丫头,如今把家里家外操持得利索,让陈氏发觉自己没了用武之地,这感觉,既心酸又欣慰。 “长大了好,等你肚腹中的臭小子长大,以后给他姐姐跑腿。” 萧成贵面色带笑,已经开始琢磨如何操练还没出生的儿子,他得多和隔壁徐夫人学学,不惯着臭小子。 “你我舍得,小丫舍不得呢。” 陈氏嗔了一句,而后看了一眼天色,忧愁地道,“我倒是有一桩心事。” 这两日,京城里闹到沸沸扬扬,百姓们听到风声,听说卫家已经控制了今上,时刻准备篡位,作为卫家的姻亲,林府参与其中。 “刘全在外行走,打听到的消息,说是青竹书院有书生跑到国子监门前大闹,还有去京兆尹衙门的,为斥责卫家的狼子野心,血溅当场。” 陈氏闭上眼深呼吸,小老百姓不关心这天下谁做主,能吃饱穿暖就好,不过自家不同,继子还在青竹书院里,她派人送了几次消息,皆没得到回信。 若不是身子沉行动不便,陈氏很想出府一趟,把人接回来。 “你这个做爹爹的,就不能上上心?” 几日了,音讯全无,陈氏越发地坐不住,从前日晚,她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上心是上心,不过……” 萧成贵一直想把父子俩的真实身份告知陈氏,然而之前齐衡在,他一直找不到机会。 那小子行动迅速,在出征西北以前,把和林月纱的亲事定下,万一他再黑心点,没准已经把人哄骗到手了。 万一陈氏和林月纱作为最后的知情人…… 萧成贵抹了一把汗,不行,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不过什么,难不成不是亲生的?” 陈氏见红薯烤的差不多,用铁钳夹入托盘中,就听见萧成贵道:“的确不是亲生的。” 扑通一声,烤好的红薯掉在地上,原地翻滚几圈,陈氏呆愣愣地,慢慢地抬起头。 “的确不是亲生的,他是我的义子。” 说起这个话头,那可长了。 萧成贵斟酌一番,决定从头说起。 “你是说,廷云不姓萧,而是姓齐……” 陈氏呆若木鸡,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念叨着道,“姓齐,和齐衡有什么关系?” 她早就察觉齐衡不是普通的生意人,带着那么多聘礼上门,陈氏答应亲事,其实已经有所考量。 一方面,陈氏真心希望为闺女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再一个,齐衡看起来不简单,就算她拒绝,对方没准弄出点幺蛾子,反而对林月纱不利。 综合考量下,陈氏决定先点头,静观其变。 现在,一切透露出诡异,陈氏目光灼灼地看向萧成贵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情的?” “萧祁就是齐衡,麻子脸是他的面具。” 萧成贵坦白从宽,听起来是不可思议,然而这就是实情,他不敢有半点隐瞒,顺便把当年齐家事说了一遍。 “当初你我二人相遇,其实是个巧合,我这个年纪,本是不打算娶妻……” 萧成贵说完,自己先揭开面具。 面具戴久了,他的脸色有不正常的苍白,然而和本人的差距不大,总比齐衡那张麻子脸强上许多。 “最近睡不好,我又做梦了。” 陈氏听完后,出乎萧成贵的意料之外,没有表露任何激动的情绪,而是站起身,回到里间的床榻上,她闭上眼睛喃喃自语,“这个梦太荒唐了!” 萧成贵心都要跳出来,他原打算一点一滴地渗透,懊恼不该一时情急,说的那么透彻。 换做任何一人,都得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惊吓住。 萧成贵正在沉思,突然地,陈氏又坐起身,来到他身边,伸手在他的肚腹上用力一拧。 “啊!” 萧成贵惨叫一声,陈氏的力道,铜墙铁壁都可穿透,他疼的差点咬舌自尽。 “看来是真的。” 陈氏热血上头,喝了一杯热茶,她得缓缓。 夫君的脸是假的,身份是假的,继子不是继子,现在是自己的女婿,这都是哪跟哪啊? “夫人啊,我也不是萧家的后人,平王这个身份可有可无,若是卫家篡位,我……” 萧成贵以为陈氏接受不了他的身份,一个劲儿地解释。 “闭嘴!” 陈氏嫌弃地看萧成贵一眼,太聒噪,她现在还没缓过来,得先把条条框框捋顺。 “这么说,终究是我这个当娘的忽略了,若我不再嫁,也不至于引狼入室。” 陈氏现在后悔不迭,她之前没看出来廷云对小丫有意,她天真地以为兄妹情深,现在仔细回味,二人不是亲兄妹,彼此走了太过亲近也不是好事。 第786章 炫妻狂魔齐衡 第786章炫妻狂魔齐衡 萧成贵一脸哀怨,陈氏念叨了半晌,没有一个字关于他的,他感觉自己被忽略了。 “是你骗我,你哭丧着脸做什么?” 陈氏捡起烤红薯,紧盯着已经烤焦的外皮,胃里泛酸,没了胃口,她看向萧成贵,他的表情好像那个骗子是她一样。 明明父子俩联合起来骗人,这会儿反而恶人先告状。 “为夫深感愧疚,其实,这件事本该早一些坦白,奈何当时方家得势,若是齐衡身世泄露,对你我都有危险。” 萧成贵言语诚恳,有些事得知的越少越好,他不是有心隐瞒。 至于齐衡的想法,他控制不了。 “唉,此事怪不到你头上。” 陈氏站起身,扶着桌子走一圈,若说有错,她占大头,若是她不再嫁,萧成贵和齐衡哪有机会啊。 她是想的很好,一家人亲密,和睦,谁料不是那么回事。 “你还是怪我!” 萧成贵苦笑,当年他中了奇毒,此事也没隐瞒,后来跋山涉水到各地解毒,因为用多了以毒攻毒的法子,以至于体内的毒很复杂,就连于家也对此束手无策。 毒被暂时地压制,只是暂时地,说不准何时发作。 “所以你中毒了,你欺骗我,我不能怪你,还得好言好语的安慰你。” 陈氏紧盯着萧成贵片刻,想到小丫说过的,这种做法有点婊。 萧成贵:……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萧成贵正想苦口婆心地劝说陈氏,还不等他张口,陈氏自己想开了。 “我和你成亲,又有了孩儿,没什么不能承受的,只是小丫她……” 陈氏心疼闺女,林月纱离京之前,反复叮嘱家里的下人,时不时地送吃食去书院,对这个继兄很是上心。 难怪啊,当初她提及继子的亲事,被廷云一个劲儿地推脱,原来在那个时候就…… 陈氏甩了甩头,这心思可谓深沉。 “你是什么时候得知的?” 陈氏问萧成贵,她只有这一个宝贝闺女,自然希望女儿嫁给良人,而齐衡身份复杂,又有那样的心思,并非良人。 丑话必须说在前头,若是林月纱得知真相后不愿意,她这个当娘的绝不会再为齐衡说半句好话,坚决支持女儿的决定。 “我们成亲后没多久。” 萧成贵见自己安全了,露出笑容道,“月纱玉雪可爱,齐衡吃窝边草也是……” “也是什么?我闺女还小!” 陈氏突然想起来,她当时有心思为闺女定一门亲事,齐衡极力阻止。 他说,自己还没考上举人,若是考上举人,林月纱有个举人的继兄,嫁到百姓人家,肯定不会被欺负的。 陈氏认为说的非常有道理,很欣慰二人兄妹情深。 结果……齐衡那小子动机不纯! “这些花花肠子,绝不是我教他的!” 萧成贵伸出三根指头发誓,他和齐衡没血缘,只是养父而已,实际上,二人和朋友差不多,那小子对他没多少尊敬,算计的一把好手,许是齐家人所有的心眼都长在他身上了。 “夫人啊,若是那小子下手快,这会儿没准已经拐带月纱成亲了。” 萧成贵刚说一句,没想到引火烧身,又被陈氏拧了一下。 “浑说什么,小丫还没及笄!” 陈氏决定,将来露馅了,她不帮着齐衡说话,相反的,她准备落井下石,用实力教那小子做人,不是啥都能靠算计能得到的。 夫妻俩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再藏着掖着,萧成贵松了一口气,对此结果非常满意。 有齐衡作为垫脚石,果然转移了不少注意力,显得他非常真诚,陈氏没有再和他计较。 第二日一早,刘全满头大汗地跑来送消息道:“老爷,夫人,不好了!” “怎么了?” 陈氏淡定地喝茶,语气平淡。 “京兆尹衙门的人来了,带着城防军,直奔咱们府上,听说林大人想要……” 想要借着抓捕闹事书生的名义,把陈氏带到林家。 林书生早有心思,毕竟曾经是自己的女人,他看到陈氏再嫁,就宛如头上扣着一顶绿帽子,无时不刻地提醒他。 秦氏死以后,林书生这个想法越来越浓烈,日夜惦记着。 他毕竟是京兆尹,做不出强抢民妇的事来,而眼下京城乱着,给他一个好机会。 “先把府门关上,通知咱们府上的人收拾东西,是该到了离开京城的时候了。” 陈氏放下茶盏,府上早已是个空壳子,重要的物件被转移,她昨日得知内情后,听萧成贵分析了当前形势,打算去沧州和亲人汇合。 齐衡虽说心思深沉,却办了好事,把家人全部接到了沧州安顿。 …… 京城发生了什么,林月纱对此一无所知,等她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觉自己还在路上。 昨晚,齐衡说带她去一个地方,她以为可以填饱肚子,烤烤山鸡野兔,结果行了一晚上,依然在路上。 再后来,她缩在他胸口,安稳地睡了一夜。 “还没到吗?” 入眼处,一片黄沙。 林月纱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骆驼上。 若二人真是新婚夫妻,度蜜月什么的,齐衡这做法零分,不及格。 看看人家白定丰和卫兰,虽也是新婚第二日上路,好歹在马车里啊,舒舒服服地有人端茶送水。 林月纱脸热,她似乎想到少儿不宜之事。 总之,洞房花烛夜,挨饿受冻时。 “就快了。” 齐衡临时起意,他想,那个地方林月纱一定很喜欢,是真正属于他的小天地。 约莫又行了一个时辰,林月纱隐约地看到了几米高的石头围墙还一小片黑土,顿时惊道,“这是……沙漠中的绿洲!” 她第一次见,原来真有绿洲! “是啊。” 齐衡抱着林月纱下了骆驼,远远地看到城墙旁边有人把守,见到齐衡,立刻露出笑容道:“少将军,您来了!” “嗯。” 齐衡放松了些,点点头,又指着林月纱给士兵介绍,“少将军夫人。” 娶媳妇了,必须得显摆一下啊,齐衡带林月纱来秘地,主要是为炫耀。 第787章 绿洲小镇 第787章绿洲小镇 对于这个称呼,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的林月纱并不排斥,她对绿洲好奇多一些,等城门大开,这才跟着齐衡进城。 入眼的是一片松柏防护林,防护林旁,有帐篷搭建的茶肆和车马行。 等走出防护林后,街道宽阔,两边商铺,酒楼林立,街市喧闹,人声鼎沸。 “这里是城镇?” 林月纱看呆了,好像在沙漠里梦幻一般的小镇。 “是。” 当年萧成贵带着齐衡被追杀,很偶然地发现此地,绿洲里有几个祖辈为躲避战乱在此生活的村落,其余皆是空旷的。 “那现在咋那么多人呢?” 林月纱揉揉眼睛,小镇多是石头做的屋子,很是坚固,尽管现在是冬日,街边还有常绿的植物,生机勃勃。 “南边水患,不少人流离失所,那些流民本想去京城里讨生活,被我们的人带到西北来。” 进入沙漠中的小镇,一点一滴地经营,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依然焕发生机。 小镇里有几十万的百姓,其中很多人都是当年一起逃难的,彼此相识,一同扶持,感情深厚。 “少将军,您很久没来了啊。” 齐衡带林月纱到一处小店,里面专门卖西北最有名气的骆驼肉饼。 掌柜是个小老头,一眼认出齐衡来,立刻笑着打招呼。 “新婚,带着娘子回来看看。” 林月纱免不了又被推到前面围观,好在众人都是和气带着善意的。 “新娘子真俊呐,少将军好福气!” 掌柜和几个食客吹捧一番,又让出店铺里唯一一个雅间来。 “还好,不然被人盯着吃肉饼,总担心自己不雅。” 林月纱松口气,她倒是没有反感,而是觉得绿洲小镇的人太过热情,而且也不怕麻子脸。 “很多人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把我当成后辈。” 齐衡发自内心地感到愉悦,勾起了嘴角。 小镇不小,在一处还有十几万大军,是他自己培养的人手,一直在绿洲里操练。 “这里真好。” 林月纱夸赞,就是有市井的喧闹,却丝毫感觉不到戾气,这一点就很神奇了。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当年的流民进入绿洲小镇,是被筛选了的,有过案底的人,都被排除出去,若是在这里犯法,偷鸡摸狗,没有二话,直接被驱逐出去。 绿洲小镇有地下水,有山川河流,能满足百姓日常所需。 “这里的路面很干净。” 林月纱不晓得齐衡如何管理,但是她深知,做到如此和谐是很难的一件事。 骆驼肉饼,咬一口冒油花,林月纱配着杂粮粥和小菜,吃了个肚圆,最后竖起大拇指来。 真正的美食,往往出自于普通人之手。 等二人从饭铺出来,林月纱发现齐衡竟然没有用银子,这就很奇怪了。 “就算这是你的地盘,该给钱还是要给的。” 林月纱小声地提醒,吃白饭被热情接待,让她很不好意思。 “不是我不给,你见有人给钱吗?” 林月纱不明所以,观察了一个食客,发现真的没有给银子,吃饱后和掌柜聊了几句,转身出门。 “难不成都是记账,先赊账?” 不给钱白吃白喝,太不可思议了! “就是不给钱,小镇的人有身份铭牌,只要出示即可。” 在这里,几乎没有外来的商户,百姓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每一个人都有事干,哪怕只是个小娃子。 林月纱头晕脑胀,跟着齐衡走在街道上,看见不少七八岁的小娃在扫街,顿时惊讶到嘴巴合不上,雇佣童工啊! “那……那想偷懒呢?” 如果偷懒的人多,想吃大锅饭就不行了,总要有老实人付出。 “没人偷懒。” 在这个小镇上,吃饭,穿衣,嫁娶,甚至是生老病死,都不需要花银子的。 每个人做工,都会记录工分,而工分则是换取吃食,布料等日常所需的东西。 懒汉,在小镇上活不下去,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你想不到,小镇上不仅自给自足,粮食布匹,至少养活几万将士。” 众人分工协作,速度提升上去,满足自己的需求后,余下的还可当做军需,供养保护百姓的将士们。 林月纱咂舌,这可能是现代人的梦想。 二人一路走,一路看热闹。 “姐姐,姐姐。” 路边冲出来一个二十来岁女子,梳着姑娘的发髻,直接拦住林月纱,好奇地问道,“漂亮姐姐,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林月纱顿住,仔细地看眼前的女子,当即明白过来,笑着回道:“我是新来的。” “傻妞,你咋又出来了?” 一个大娘腿脚麻利地追出门,见到齐衡,先是行礼,而后又抱歉道,“冲撞了您。” “无事。” 齐衡摆摆手,从荷包里找到酥糖,递给傻妞。 这一系列的动作好暖,让林月纱看不透眼前的人,仿佛这人不是那个冷漠的麻子脸。 “您是少夫人?” 大娘和林月纱解释,傻妞小时候发高烧,脑子烧坏了,总当自己是个几岁的小丫头。 傻妞有一手好的绣工,平日里就在绣坊里做活儿,最近赶制冬衣,傻妞比较忙,闷坏了,这才跑出来透气。 “我下次给她带好吃的。” 林月纱荷包空空,她又没工分,只得跟着齐衡一起蹭吃蹭喝。 一个小插曲,却让她真切地感动,傻妞在绿洲小镇,穿的干净,根本看不出是个傻女,被人照顾的很好,眼神还是和孩子一样天真。 她想起自己在陈家村,隔壁的马家村,也有一个傻女,和两个人的遭遇完全不同。 马家村的傻女,家人忙着赚口粮,每日把她关在家里,日忙夜忙,难免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傻女跑出去,被村里的老光棍强了。 后来她家人得知后,万分心痛却也没奈何,只让老光棍赔钱了事。 绿洲小镇上,或许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善良,大家只是普通人,有底线,有原则,也同情弱者,这样就够了。 只在街上走一圈,林月纱真切地喜欢上这里。 第788章 专门坑队友 第788章专门坑队友 齐衡带林月纱随处走走,去百姓人家做客,目的只有一个,希望众人多多八卦,把他娶媳妇这个消息传扬出去。 等到军营里,王金虎已经收到了消息。 “主上,您成亲这么大的事,也不邀请属下观礼。” 王金虎是王冰兰的哥哥,看起来很是憨厚,看向林月纱当即红了脸。 “等西北大定后再说。” 这一场仪式太过简单,后期肯定是要补办的,齐衡只为确定名分,这会心头暗自欢喜。 被叫了几百遍少夫人,三人成虎,林月纱竟不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对劲,欣然接受。 “主上,今早收到了顾千户的传信,您看看。” 王金虎有事汇报,林月纱识相地想要回避,却被齐衡留住,让她就在房内喝茶休息。 齐衡打开一张小纸条,看后眉头紧蹙。 等王金虎出门后,林月纱问道:“你们说的顾千户,是顾一吗?” 将来的姐夫,林月纱还是得过问一句,姜宝珠一直在等顾一的消息,然而他就和失踪了一般。 “是,他在边城里。” 边城已经被异族占领,想要让异族退兵非常之难,若非之前的守备太过饭桶,克扣军需,也不至于边城失守。 顾一带着一小队人隐藏在边城,组织百姓和有血性的汉子对抗异族,但是目前看,收效甚微。 必须得想个法子,尽快地拿回边城,万一百姓放弃抵抗,那才是真的错失良机。 林月纱不懂战事,她看了一眼沙盘,发现在大齐和异族之间,还有一道天然的屏障。 “这是哪里?” 林月纱指着其中一处问道,“从这里过去,正好包抄异族啊。” “大齐和异族之间的三不管地带。” 齐衡盯着沙盘沉思,想要夺回城池,必须从三不管地带经过,然而却不是那么容易。 百十来年,三不算地带早已独立成为一个城池乌城,固若金汤。 一旦从此通过,会对此地造成威胁,乌城城主不会答应。 “可是若是没法子的话,只能试试了。” 不答应只因好处给的不够,若是足够多的话,相信城主会有所考量。 所以若是想找城主说项,就得摸清楚对方的软肋。 反正,异族想从乌城进入大齐,多年来一直没有实现,曾经派人过去,反而被城主所杀。 “异族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得罪了乌城城主,直接开关门引入我大齐的将士,逼迫异族的老巢啊。” 乌城城主是个四十来岁出头的中年人,很有手腕,否则乌城也不会安稳这么多年。 若非边关失守,齐衡绝不会打乌城的主意,费时费力,能不能成很难说,他不喜欢无法掌控的人和事。 西北战事紧急,齐衡没有在绿洲小镇久留,带着林月纱返回大营。 等回到喜院,白茶立刻扑过来,拉着她左看右看,随后落下眼泪来。 “小姐,是奴婢没照顾好您。” 走了一日多,白茶到处找不到小姐人影,差点急疯了。 “出去一趟,没有你想的那些事。” 林月纱揉了揉白茶的头,她有些累,想先睡会儿。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又一日的清早,林月纱睁开眼,就看到白茶的肿眼泡。 “你一夜没睡?” 林月纱梳洗妥当,没及笄梳着妇人头,她很是别扭。 “奴婢有些伤感。” 白茶盯着房顶,她伤感的是,自己没了姐妹,没了名节。 “难道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林月纱大概猜到一些,应该是厚粉表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白茶一时间接受不了。 “奴婢没了姐妹,却多了个兄弟。” 不,应该是登徒子! 白茶面色羞红,她把厚粉当姐妹,连自己小日子什么的都说了,她早就该怀疑的,是她蠢笨,不晓得涂脂抹粉的是个爷们! 现在好了,她没了名节,厚粉还好意思和她提欠下的那顿饭。 “那紫苑姐……紫苑也来了?” 林月纱安慰了白茶,其实她也是受骗者之一,在此之前,她也不晓得紫苑是个男人。 “奴婢差点忘记说,紫公子是来提亲的!” 紫苑带来大批的金银珠宝,银票厚厚的一摞子,房契地契,晃花了白茶的眼睛,她终于得知什么叫富可敌国。 “紫公子说,对您真心,想要提亲。” 白茶万万没想到,自家小姐还能卖更好的价钱! 可是,现在小姐和麻子脸仪式都办了,再换人有些说不过去。 紫公子有钱,又诚心,千里迢迢地追到西北来,不在乎小姐已经定亲的名声,又是绝色姿容,比麻子脸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白茶很是懊恼,小姐嫁早了。 “那他人呢?” 林月纱没见到紫苑,忙问道。 对于紫苑,她倒是没有其余的想法,反正紫苑是个死要钱的,麻子脸是个坑货,换人也无非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外一个罢了。 “听说洛王要派人去乌城求和,琢磨乌城城主可能会喜欢美人,所以把紫公子忽悠过去了,说您在乌城做客。” 白茶揉了揉脸,是她坑了厚粉,她不该心虚,是厚粉先骗她的! “只有他去了?” 林月纱站在门口眺望远处,不仅仅是她掉坑里,还有垫背的,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各自为营,专门坑队友。 “还有徐大人。” 白茶说完,忧虑地叹口气,异族每日斩杀大齐的百姓,把人头挂在城墙上挑衅。 两方交战几次,没有太大的进展,说服乌城城主,的确非常关键。 “我表哥又不是美人,怎么也跟着去了?” 论口舌,徐达也不行,派人说项,没的弄巧成拙。 “徐大人虽然不是美人,但是……” 白茶得知内情,听闻乌城城主有个千金,对女儿十分宠爱,万一紫苑派不上用场,还有徐达作为候补。 “徐大人一表人才,您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白茶怀疑自家小姐看麻子脸太久,以至于审美发生了严重的扭曲,美丑不分。 徐大人若不是性子太冷,光凭外表,去文君楼当小倌,那绝对够用的。 第810章 垂涎 第810章垂涎 异族金裕关,赫连城府上。 掌灯时分开晚膳,正是府上丫鬟婆子的忙乱之时。 “快点,今儿咱们主子心情不错,要小酌几杯,通知大厨房,加几个下酒菜,府上有贵客。” 赫连城的贴身侍卫通知下去,指着其中一个嘴角有大痣的下人道,“你懂不懂规矩啊,呆头呆脑神情呆滞,真不晓得是怎么混入府上的!” “啊啊啊……” 大痣下人啊啊了两声,一着急憋得脸都拧在一起,把侍卫吓了一跳道,“还不赶紧去通传,笨手笨脚的!” “啊!” 大痣是个结巴,一着急说不出话,转身弯腰小跑,被侍卫啐了一口。 他们大人一心建功立业,对府上下人管理太过宽松,要不然也不会专门找大傻子,还总说笨的比聪明的好。 也对,有赫连大人一人聪明就好,其余人全是衬托。 齐衡转过身,眼底露出一抹幽光。 当初故友做面具,一共做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大痣面具,他给了一个手下,被他安插到赫连城的府上,那人因是天生的结巴,因而隐藏的很好。 此番,他顶替手下,在府上打杂,只为打听徐达的下落。 赫连城太过精明,这府上看似松散,实则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下人,都在赫连城的掌握之中,想混进来一只鸟都难比登天。 齐衡来了几日,不敢有大动作,一直谨慎行事。 今夜和以往不同,赫连城破天荒地要求大厨房加菜,听说府上有贵客到,那个贵客到底是何人? “小结巴,后厨的柴禾不多了,你替我劈柴,快点!” 一个壮汉拎着一瓶酒,看到齐衡,立刻颐指气使道。 “好……好。” 齐衡点头哈腰,没一点脾气,心里琢磨在壮汉那打听点消息。 手下因为装结巴,在府上总是被欺负,丫鬟婆子还好,对他有几分同情,这些常年四处奔走的人精,欺软怕硬,把脏活和累活推给小结巴干。 刚到府上没几日,他几乎没闲下来的时间。 目前,手下全部断联,他对于奸细有了猜想,而孤身一人隐藏到赫连城的府上,目的为把那人引出来。 因为要隐藏行踪,他没有传信,此举也是保证林月纱的安全。 “大……大哥,谁,谁来了?” 齐衡在角落处找到柴刀,和壮汉搭话。 壮汉是个醉鬼,整日拎着酒瓶四处晃悠,在赫连城的侍卫面前装孙子,到大厨房又抬头挺胸了。 “谁来了能告诉你吗?那是大人的贵客。” 壮汉轻蔑地看了齐衡一眼,随意地摆摆手,“去去去,赶紧干活儿,万一烤全羊柴禾不够,看大人怎么罚你!” 齐衡心中冷笑,若真是柴禾不够,赫连城也找不到他这来,倒霉的是躲懒的壮汉。 眼下,他懒得逞口舌之快,老实地点点头,“你,你也不知道。” “哎呦小结巴,你咋知道我不知道的,整个府上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壮汉被挑衅,气得差点摔了酒瓶子,怒道,“我和你说,来的不是咱们这的人,是远道而来的贵客。” “大,大齐的?” 齐衡猜测这个可能性,难不成奸细有那个胆子主动露脸? “不是。” 用脚丫子想,也不可能是大齐的人,两国开战,把大齐的人引入府上,搞不好落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是泗水城的宇文城主。” 壮汉压低了声音,内部消息,得知的人甚少。 “是,是啊。” 齐衡垂眸,手里劈柴的动作没停,他所料不错,这其中肯定有宇文鲲的事。 北地十几个城池被卫家的人把持,宇文鲲想要占领北地,还得有求于异族。 两方人马同时进犯,大齐疲于应对,洛王又和卫家是两派,比较容易找到可乘之机。 看来,无论是赫连城还是宇文鲲,所图不小,都对大齐这一大块肥肉垂涎已久。 “小结巴,你不惊讶吗?” 壮汉说完,齐衡没一点反应,这让他很有挫败感。 这个消息是赫连城身边的贴身侍卫喝多了说漏嘴,不小心透露出来的,二人家里有亲戚,侍卫让他别说出去。 刚刚,他实在忍不住,连个小结巴都看不起他,好像他很没本事! “来个,客人,有啥惊讶的?” 齐衡说话很慢,宇文鲲那个变态来了,对己方更加不利,就怕二人在一处折磨徐达。 徐达就关在赫连城府上,而他外院摸了个遍,估计人被赫连城关在内院了。 被折磨,被严刑拷打,齐衡并不担心,就怕…… 赫连城是个阉人,不男不女,问题是,他喜欢男人,徐达危险啊! “是啊,贵客来府上,大人内心欢喜,那是因为……” 壮汉转了转眼睛,他还有更隐秘的消息。 “因为,啥?” 齐衡抬起头,表示自己很有兴趣。 “看看,小结巴也很八卦啊。” 壮汉喝多了酒,这会儿被崇拜,内心得到满足,嘴巴一秃噜,把自己得知那点隐情全说出来了。 “大人爱慕宇文城主……” 壮汉说完,立刻清醒,暗恨自己这一张嘴,早晚惹出祸端。 还好,他也就说给小结巴听,小结巴话都说不利索,很少和人讲八卦,不担心被传出去。 齐衡:??? 赫连城是个断袖,看上男子没什么大不了,问题他和宇文鲲咋扯上关系的? “小结巴,你长得丑,嘴边还有一颗大痣,你想引起大人的注意是不可能了。” 赫连城喜欢美貌到妖孽的男子,然而宇文鲲天生异瞳,比女人生的貌美,也难怪引发赫连城垂涎。 “大人不仅仅贪图宇文城主的肉体,就是为他自宫的!” 说起来,还有一段故事。 几年前,赫连城去北地办事,机缘巧合结实宇文鲲,当时蛮族分裂,黑衣人追杀宇文鲲,还是赫连城相帮,让宇文鲲化险为夷。 明明是大人救了宇文鲲,反而落下一颗芳心,然而宇文鲲说他口味不同,对男子和女子都没兴趣,只喜欢不男不女的阉人。 为此,赫连城狠心之下,自宫了。 当然,这是府内的传言,并未为真。 第832章 歪理 第832章歪理 宇文鲲坐在椅子上,面色如常。 如果他身边有异族派去的奸细,得知他和林月纱之间那点小秘密,并非难事。 若是有人来冒充林月纱,必然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目前,他只是怀疑,明明扒开衣服就可确定的事,宇文鲲却不想了,不管这人是不是林月纱,至少这张脸有欺骗性,他喜欢。 食盒被打开,有上中下三层,宇文鲲的早膳品种繁多,最下层还有一碗撒着葱花的羊肉汤。 芝麻酥饼羊肉汤,都是好吃的,林月纱咽了咽口水。 “怎么,饿了?” 宇文鲲饶有兴致地观察林月纱的表情,见她下意识地咽口水,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回归,他有些怀疑,应该是他多心了。 不怪他多想,林月纱是一张很好的底牌,赫连城把人抓住以后,不作为筹码和大齐交换,马上把人送过来,只能说明对他有所图,而这两日,宇文鲲一直等着赫连城露出狐狸尾巴提条件,然而对方却没有动作。 “当然饿。” 林月纱摸了摸肚子,还好不用穿轻纱的衣裙,她现在全身上下被包裹起来,很是暖和,只想吃饱喝足睡上一觉。 “那就一起。” 宇文鲲先一步坐在椅子上,没有立刻下筷子,而是邀请林月纱共进早膳。 见她没有动作,宇文鲲挑眉道,“怎么,难不成你在里面下毒了?” “不是,我担心赫连城在饭菜里下毒,万一他要毒死你,岂不是要连累到我了。” 林月纱说的理所应当,反而把宇文鲲气笑了,二人早晚要成亲,分什么你我,他阴恻恻地道,“你以为我死,会留你一人在世上孤单?” 他如果死了,一定会拉着林月纱陪葬,做一对鬼夫妻。 “所以啊,你根本不喜欢我。” 林月纱撇嘴,真心心悦一人,是希望她过的更好,而不是毁灭。 “小丫头,你说的这些,才是虚伪的歪理。” 两情相悦,一人离世,另外一人怎么会过得好?独自苟活的日日夜夜,每一个呼吸,都是痛苦的煎熬。 还不如一起走,在地下团聚,因而没有烦恼。 所以,宇文鲲杀人一向成全别人,杀人成双,把夫妻俩通通送走。 “那你娶了我,比方……我是说比方啊。” 林月纱感觉诅咒自己不好,然而她太好奇了,就问道,“比方你我成亲后,我若是没了,按照你的理论,你也不会苟活,是?” “不好说,得看你是怎么没的。” 说话间,宇文鲲主动把托盘摆到桌子上,淡淡地道,“若是你被人刺杀,我总要为你报仇。” “那报仇以后呢?” 林月纱琢磨,按照蓝眼珠的理论,应该殉情了。 “报仇以后,再找个和你长得像的,假装你还活着。” 宇文鲲吃了一块芝麻饼,皱了皱眉头,赫连城府上的厨娘手艺不怎么样。 “为什么,你不是说心爱之人没了,你不苟活,否则会很孤单吗?” 林月纱无语了,没有比蓝眼珠更双标的人,谁嫁给他,真的是上辈子没做好事啊。 “找个替代品自欺欺人,又怎么会孤单?” 宇文鲲很少说这么多的话,越发觉得逗弄小丫头有趣,让他没来由的轻松。 他有万里江山,坐在高位上,享受别人没有的孤独,谁让他这一世,注定做不了平民百姓。 和蓝眼珠对话,不知为何,林月纱对嫁给齐衡突然有了点庆幸之感,果然人和人得比较,和宇文鲲相比,齐衡有优势。 “我饿了,我要吃饭。” 林月纱给自己舀了一大碗羊肉汤,只有吃饱才能忍受蓝眼珠给她带来的无形的折磨。 有骨气,顽强对抗,只会过的更加辛苦。 识时务者为俊杰,林月纱终于吃一顿饱饭,她通知蓝眼珠道:“我想睡一会儿。” “怎么,昨夜没睡好?” 宇文鲲盯着林月纱的下眼睑处,有一圈淡淡的青色,了然道。 “被突然抓到金裕关,我受到不小的惊吓,吃不下,睡不着。” 林月纱打了个呵欠,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的顶着,她只想补觉。 “那你现在怎么吃得下了?” 三层提篮的吃食,宇文鲲只吃了一小部分,余下的全部进了林月纱的肚子。 “我认命了。” 脑子混沌,林月纱使唤宇文鲲道,“你就在外间守着,不然这赫连府上混乱,我有个闪失就不好了。” 蓝眼珠是个人渣,却不是色胚,对男女之事不热衷,不会对她做什么的,否则二人体力差距悬殊,她不是对手。 至于赫连城的人,都把她当成妙音,想必在府上很安全。 林月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睡熟了。 宇文鲲站在床边,微微勾起唇角,刚刚说那些话,他是骗人的。 如果林月纱死了,他就杀光城里所有的人,为她陪葬,然后带着将士,搅个天翻地覆,让这个世道不得安宁。 他过的不好,谁也别想好了。 留在赫连城府上,不仅仅是合作,宇文鲲对赫连城从大齐西北地宫挖出来的宝贝也很感兴趣,他在寻找时机。 一觉睡到晌午,林月纱起身后,得知宇文鲲不在赫连城府上,刚出去一刻钟。 不过,虽然他出门,却留下贴身侍卫保护。 “林小姐,城主说了,晚上回来用晚膳,让您主厨。” 侍卫传达宇文鲲的意思,厨房那边已经准备好新鲜的各种肉食,宇文鲲想吃林月纱做的烤肉。 “你们城主就会指使人,他轻飘飘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让别人跑断腿。” 吃烤肉,牛肉提前腌渍更好吃,林月纱认命地接过活计,直奔大厨房。 侍卫没有进门,而是在外等候。 林月纱皱眉,有这么个尾巴跟着,妙音是如何甩掉宇文鲲的侍卫,给赫连城送消息的? 带着疑问,她刚到大厨房,立刻得到解答。 大娘已经在厨房等候多时,看到林月纱,立刻把她拉到一侧,正色道:“还顺利吗?” “老样子。” 之前妙音是如何回答的,林月纱不晓得,为稳妥起见,她选择最保守的方式回话。 第869章 盲猜 第869章盲猜 林月纱很头疼,她头疼的不是找新娘,反正齐衡找不到她,受罚的是齐衡。 大娘说了,除了找新娘,还有找新郎的游戏,万一认错人,林月纱不好耍赖,乖乖地接受惩罚。 “我选择吃辣椒。” 大冷天的被浇冰水,林月纱身子受不得,对比起来,吃辣椒虽然痛苦点,却不是那么难接受。 “少夫人,您和齐少将军保持距离,这个不能商议的。” 大娘强势把二人隔开,禁止夫妻俩讨论作弊。 其余人见此,全部簇拥过来,用人墙,把齐衡挤到一边去。 小夫妻被带到广场上,四周已经聚集密密麻麻的村人。 “果真是周围十里八村都来了,看起来至少有几千人。” 姜宝珠想不到一来就有热闹看,主动跟着其中一个大娘身后,坐在前排围观。 长桌上,放了糕饼,点心,瓜子花生,旁边点燃火堆,上面架着大铁锅烧热水,众人喝茶嗑瓜子,看到林月纱来了,眼神放光。 见村长老狐狸得逞的表情,林月纱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好家伙,这阵仗就是冲着她来的。 “安心,认不出自家娘子,那算什么枕边人?” 齐衡眨眨眼,把林月纱说得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 二人还不是枕边人,齐衡这表现看起来就不是很靠谱。 在高台上,搭建起一处换衣的空间,如移动的换衣间,四周还有大块的幕布围着,谁也看不清楚里面。 林月纱被引着进入,发现其余九人早已准备妥当,彼此正在热聊。 换衣室分为好几个屋子,还有一处偏厅,九人穿着大红的喜服说笑,看到林月纱,连忙打了招呼。 “这是怎么回事?” 林月纱傻眼,她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娘,正在和她招手,不免愣住。 大娘和她身段相仿,穿着肥大的喜服,又被盖上盖头,根本认不出啊。 万一齐衡找新娘,把大娘拉出去掀盖头,林月纱一脸黑线,这摆明是整她。 “少夫人,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大娘安慰地道,“你们夫妻俩新婚燕尔,他若是认不出你来,是不是得给他点颜色看?” 林月纱莞尔,心中暗想,大娘说的没错,不过条件如此苛刻,认不出也有情可原。 为了包裹严实,连手套都不放过,这游戏丧心病狂啊! 若是只有女子也就罢了,也不知道村长哪里找来的人,其中有乱入两个男子,一个是头发花白的大爷,一个是秋月班里唱戏的。 林月纱捂脸,二人穿上喜服蒙着盖头,让林月纱猜,林月纱完全看不出来谁是大爷。 “少夫人,您去里面换衣裙。” 村人已经开始起哄了,林月纱只得硬着头皮配合。 倒霉的是齐衡,不是她,可等下找新郎该怎么办啊。 换好衣裙,林月纱跟众人站在一排,白茶眼花缭乱,认小姐认到大娘身上。 “小姐,奴婢真的认不出来啊!” 白茶揉揉眼睛,一模一样,根本分不出区别来。 鞋子盖住了脚面,只露出个脚尖来。 十个新娘里,大爷胸口挂着两个馒头,看曲线,挺像那么回事的。 “来找新娘的不仅有少将军,还有其余三个村人。” 但是找新娘有先后顺序,谁先找谁难度更大,毕竟是用排除法。 毫无疑问,第一个登台的是齐衡。 接下来,大娘指挥,十位新娘站成一排,紧接着,揭下幕布。 林月纱在心里给想出这个馊主意的人点赞,连个走步的机会都不给,生怕她们被人认出来。 台下,掌声雷动。 姜宝珠仔细辨认,她看不出谁是林月纱。 “我猜,左边第一个是少夫人。” 姜宝珠旁边的大娘肯定道。 林月纱是大家闺秀,那肯定是学过规矩的,左边第一位仪态最好,挺胸抬头,目视前方。 “蒙着盖头,人家闭眼睛你都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扯淡啊。” 另个媳妇持反对意见,盲猜左边第四个。 “那你咋看出来的?” 大娘很不服气,立刻回怼小媳妇。 “胡说的呗。” 要是那么好猜测,众人都找到自己媳妇了,那还有啥意思。 围观的目的,是为看热闹,把别人家媳妇错认,足以让人调侃一年半载。 齐衡已经登台,其余三个村人在他身后。 林月纱紧张得悬起了心,她虽然相信齐衡,却不否认这个游戏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少将军,你准备好了吗?” 击鼓鸣罗,游戏正式开始。 村长让人先上了惩罚的道具,一碗油泼辣子,因为村人反映吃辣椒有人作弊不咽下,所以用油泼辣子替代,就不怕你咽不下去,硬往下灌! 另外,还有几桶冰水。 找不到媳妇的,先大喊三声“媳妇我错了”而后冰桶浇头。 无论是哪个惩罚,这滋味都很酸爽。 “现在,少将军可以在众位新娘面前走过。” 只能在面前走过,村长作陪,有人喊叫算作弊,直接接受惩罚。 林月纱本想给齐衡提示,现在也不敢做声了。 “好。” 齐衡迈着大步,几乎没有停留,他快步走过,而后折返回来,拉住左边第二人道,“这是我娘子。” 林月纱的手被紧紧地握住,内心有些激动,齐衡真的在人群中把她认出来了,他是如何做到的? “村长,少将军认对了吗?” 众人沸腾了,都在欢呼,起哄让齐衡揭盖头。 如果赢了,他们准备的彩头是最好的紫檀木屏风,而绣样是村里的能人绣出来的喜鹊闹枝头图。 村里的手艺人祖辈习刺绣,是乌城里最好的绣娘,因为眼神不好,这些年基本不做活儿了。 此番是为讨个好彩头,才拿出自己珍藏的存货。 盖头被揭开的瞬间,众人眼睛瞪得老大,屏气凝神地看着。 “是少夫人,猜对了!” “哎呀,少将军找到媳妇了!” 几乎全部的村人站起来鼓掌,林月纱和齐衡拉手,给众人鞠躬。 剩下要找媳妇的三人面面相觑,很是苦涩,刚刚村长说了,让他们同时辨认,一起上。 第870章 哄娘子 第870章哄娘子 林月纱从新娘队伍中站出来,跟着齐衡走到高台一侧等候。 “别说是你,就是我来辨认,我恐怕都找不出我自己。” 林月纱唏嘘,这个游戏全靠运气,十选一,是有选对的几率,但是很低。 “不是靠运气。” 齐衡平静地道,“我说过,若是认不出自己娘子,不配做枕边人。” “浑说什么!” 林月纱面色一红,众目睽睽之下,又不敢有别的动作。 的确,齐衡如果不是有绝对的把握,不会直接把她拉出来。 问题又回来了,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林月纱特别想知道。 “很简单。” 齐衡站在林月纱身侧,附耳道,“你早上来之前,做了麻辣花生,这个味道我比较熟悉。” 虽说林月纱已经换了新娘的衣裙,还是被齐衡捕捉到,准备地把人认出来。 “我怀疑你是属狗的。” 林月纱想不到,竟然是身上的味道出卖了她。 如果她不做小零嘴,齐衡也很难在人群中辨认出她。 “不会,没有味道还有气息,我熟悉。” 习武之人,对气息掌握的精准,男子和女子的呼吸不同,齐衡不用看都知晓,其中混入两个男子,有一人是个老大爷。 夫妻俩小声说话,一心二用,把目光放到其余找新娘的三个人上。 对比齐衡的淡定,三个村人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虑地转圈圈,期间改变了几次主意。 更有意思的是,其中两个人抢一个新娘,认为九人中正中间的是他们的媳妇。 “站好,不要改来改去的。” 村长看不下去了,看看人家少将军找娘子,痛快爽利,对比村人,真是高下立现。 “这是俺媳妇,俺不换了。” 穿着蓝色袄子的汉子气鼓鼓地,和另外一个黑袄子的抢新娘。 两个人较劲儿,彼此怒瞪对方,又别开头去。 “好!” 村人没看到少将军的笑话,又把心思放在村人上。 不用想,这两个二愣子至少有一人接受惩罚,两个人全军覆没的可能性也很大。 “哈哈,这下有乐子了!” 村人摩拳擦掌,催促村长赶紧揭盖头,让两个汉子不要蹦跶了。 “你猜猜,他们有谁能找对娘子?” 置身事外后,林月纱起了兴致,也跟着村人起哄,一个劲儿地鼓掌。 游戏是坑了点,但还是很有乐趣的。 “两个倒霉蛋。” 齐衡给出答案,中间那人的气息,让他很熟悉,是个年迈的老大爷准没错。 在村人的欢呼下,盖头被揭开。 老大爷上前一步,向四面转圈挥手,迎来自己的高光时刻。 “哎呀呀,老了老了。” 老大爷说完,上前给了蓝袄子汉子一记爆栗子。 “爷爷,您咋上来了!” 众人捧腹大笑,有人已经笑到四脚朝天,正在雪地里打滚。 “臭小子,你认不得自己媳妇,还怪我身上来了?” 老爷子一脸嘚瑟,他为了配合游戏,对家人撒谎,说他对村里的活动不感兴趣,闹着不来。其实他已经偷偷地做足了准备。 新娘子里有他的孙媳妇,结果孙子把自己拉出去了。 另外穿黑袄子的哭丧着脸道:“您老人家也跟着瞎起哄啊。” 二人全部接受惩罚,当然了,剩下找新娘的汉子也不是例外,揭了大娘的盖头。 最后结果,三人难兄难弟,一起接受冰桶折磨。 “不吃油泼辣子,吃了后嘴巴只有辣味,咋吃村里的席面啊。” 老大爷的孙子被冰水浇头,全身上下湿透,只好夹着尾巴跑回家换衣服。 找新娘的游戏结束,小秋月带着秋月班的人登台唱戏。 林月纱下台烤火,和姜宝珠坐在一起听戏。她不是戏迷,但是小秋月的唱腔让人听着舒服,不自觉地带入,跟着众人一起嬉笑流泪。 一出戏毕,又穿插上找新郎的游戏。 林月纱只道不好,这次轮上她上场了。 “我选油泼辣子。” 还未找人,林月纱早已想好如何接受惩罚。 刚刚她看到了,油泼辣子是一小罐子,只要一口喝下去,再多灌水,或许没那么痛苦。 凉茶水,她在听戏的时候已经准备就绪。 “女子身子本就不比男子,咱们虽然做游戏,也不好太过分,所以村人商量,换了个惩罚的方式。” 村长站在高台上解释,惩罚的方式简单,村里养着几千只老母鸡,已经不太爱下蛋了,所以趁着过年,他们准备宰杀一批。 输了的人,自动到养鸡场去帮忙杀鸡,若是找到了新郎,仍旧可得到彩头。 这次,轮到齐衡准备。 齐衡进入换衣间,而后再没出去,而是坐在一旁休息。 “少将军,您怎么不换衣衫啊?” 几个身量相仿的汉子诧异,他们数了数,不包括齐衡在内,正好十个人。 也就是说,齐衡根本不用上场。 若是这样,林月纱不管找谁,都输了。 “少将军就是想让少夫人输啊。” 村长策划的游戏,齐衡知情,他把林月纱带来找乐子,顺便坑自家娘子一下。 当然,坑人是坑人,还是为后续给她一个惊喜。 那几千只老母鸡,村长只收了一个极低的价钱,半卖半送,支援大齐将士的军需。 林月纱想做老母鸡的高汤,这些鸡刚好可以解决。 “接下来还有雪地挖宝的游戏,里面埋着宝贝,是少将军给少夫人的惊喜。” 这个游戏,齐衡自己设计添加,村长参与其中帮忙,也为给村人找乐子。 村长和众人解释,汉子们连连竖起大拇指,若说哄媳妇高兴,谁也比不得少将军,那弯弯绕就是多。 “自家娘子,总要哄着来的。” 被拍了马屁,齐衡很是舒适,他给林月纱所有的甜头,但是免不了套路,这是他的习惯。 齐衡以为林月纱必然选错,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这里没有我夫君。” 林月纱走了一圈,有些疑惑,虽然这个答案让她很意外,不过林月纱仍旧坚持。 新娘子里都可乱入大叔和大娘,新郎里没有齐衡,似乎也符合村长的脑回路。 第877章 齐衡的虎狼之词 第877章齐衡的虎狼之词 掌灯时分,乌城城主府上张灯结彩。 林月纱买了香薰的蜡烛,在桌面上摆放了一颗心的形状,内室里挂上红色的轻纱作为装饰,如喜堂一般。 坐在梳妆镜前,林月纱浅浅一笑。 “娘子,今晚月色真美,不如为夫为你画眉如何?” 齐衡主动站到林月纱身后,对着铜镜里模糊泛黄的影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到底是月色美,还是你的娘子美?” 林月纱娇嗔,却被自己的婉转的嗓音弄出了鸡皮疙瘩。 若不是和齐衡对暗号得知大魔头带着妙音来了,她绝对不会这样,太有损形象。 男子和女子之间,就算有情意,也不必弄得怪模怪样的,一般只有戏班子登台才会如此夸张。 冬日里天黑得早,还不到酉时,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宇文鲲带着妙音正在后窗户听墙角,顺便找到一个绝佳的地形,让妙音向内看。 内室里,齐衡正在为林月纱梳发,夫妻俩偶尔对视,眉眼间满是情意。 林月纱是否做戏,妙音不得而知,但是她现在得表演,不顺着宇文鲲的心意,又要起一番波澜。 “那个女子,竟然和我一模一样?” 妙音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用手捂着心口,呆愣住。 “是啊,只是长得一样而已。” 宇文鲲嗤之以鼻,房内的女子小鸟依人,身子和没骨头一样,整个人挂在齐衡身上,绝对不是他看上的女子。 林月纱从未如此轻浮,看那一双咸猪手,可劲儿地占齐衡便宜。 眼睛又不瞎,谁会对一个麻子脸揩油! 宇文鲲估计房内的冒牌货是齐衡的手下,被逼迫不得已而为之。 “他救走表哥,我理解她,如果是表哥和我之间,我也会选择救走表哥的,可是他……” 妙音想起齐衡教给她的,林月纱一向看中亲情,失落地道。 “月纱,我带你来,不是为让你伤心,可又必须让你认清齐衡的真面目。” 窗外飘着雪花,宇文鲲用自己的身体为妙音挡风。 房内,烧着炭盆,必须开窗通风,齐衡特地打开了后窗,为两个听墙角的看到内室全局,他提前还做了测试。 他在林月纱肩膀轻轻拍了三下,林月纱眉心一动,心道,来了来了! “夫君,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是月色美,还是娘子美?” 林月纱侧着头,不依不饶地问道。 “当然是娘子美。” 今夜下雪,根本没有月亮。 “你的意思是,若不是下雪天,月光皎洁,我就不如月色美了?” 好戏开场,林月纱矫情地站起身,抢过齐衡手中的牛角梳,气呼呼地道,“那你去和月亮睡!”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林月纱说台词说到崩溃。 齐衡设计的台词,林月纱怀疑他是个老司机。 可齐衡却说,若不说的露骨点,轻浮点,不满足宇文鲲听墙角的好奇心,他还得来第二次。 还不如设计好,一次性让对方看够了。 “岳母说,你是晚上生的,本想给你起个小名叫月亮。” 所以和月亮睡,其实是和林月纱同塌而眠。 林月纱:…… 她接不下去了,台词里没有这一句啊,比土味情话还要更土。 “我娘和你这么说的,那为何我小名不叫月亮呢?” 林月纱真的相信了,因为原主的确是晚上生的,当时娘亲难产,已经疼了一日一夜,再生不出来,母女都有危险。 “岳母说,只有晚上才有月亮,可她希望你见到更多的光明,世间美好的东西。” 齐衡开始瞎编,陈氏读书少,暂时还没这个水平。 “所以,我的小名成了小丫。” 好,起个贱名好养活,村里丫头名字都很随意,想到自己的弟弟被称呼小多余,林月纱没啥不平衡的。 在林月纱思考人生的瞬间,齐衡已经接过眉粉,为林月纱画眉。 “夫君,你行不行啊?” 男子画眉,很容易化成两条毛毛虫,何况齐衡每日戴着麻子脸的面具都不觉得自己丑,林月纱对齐衡的水平存疑。 “娘子,以后不要这样问为夫,这对我是挑战,让我只想证明自己。” 齐衡说完,林月纱呆若木鸡,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齐衡,今晚是怎么了,中邪了? 她怀疑齐衡在开车,并且有证据! 不敢继续这个话题,林月纱担心窗外的大魔头受到刺激。 实际上,那二人已经被齐衡和林月纱的对话带的如做了云霄飞车。 宇文鲲只是小小的惊讶了下,毕竟这年头衣冠禽兽多,齐衡披着书生的外皮,没少做龌龊事,而妙音的震惊绝对是本色出演,她没想到啊没想到,齐衡和林月纱原来感情这么好。 难怪,林月纱以身犯险,齐衡不惜任何代价,把心仪的女子又换回去了。 “我……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难以置信。” 好半晌,妙音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知人知面不知心。” 宇文鲲起了兴致,把妙音带入怀中,二人继续在原地蹲点。 外面冰天雪地,房内气温舒适。 齐衡画眉后,林月纱侧过脸照镜子,发现齐衡画眉有水准,在她眉心上用朱砂画的火焰,犹如画龙点睛之笔,让林月纱褪去青涩,更加美艳几分。 “你老实交代,以前是不是给女子画过?” 林月纱站起身,假装吃醋地逼问。 不可能是第一次,第一次就能画这么好的吗?她不信。 “为夫对天发誓,从来没有过。” 齐衡竖起来三根手指,指着房顶发誓。 这是他第一次为女子画眉,可是在梦里,他已经为林月纱画了无数次了。 “不需要你发誓,只是你第一次就画得不错,我比较惊讶。” 古人从不轻易发誓,林月纱赶紧打掉齐衡的手,她承认齐衡有天分。 “情人眼里出西施,无论画成什么样,你在我心里都是最美的。” 齐衡很感谢宇文鲲,若不是宇文鲲坚持来听墙角,他一直找不到说心里话的机会。 “我想要的不仅仅是在你心里最美。” 林月纱摸了摸脸,嘚瑟道,“我还想在别人眼中最美。” 第878章 做夫妻才能做的事 第878章做夫妻才能做的事 齐衡擅自改台词,本想看看林月纱惊讶的表情,他没想到的是,小丫头只是在最开始表示震惊,随后立刻配合他,将他一军,让他接不上茬。 “在你心中美,是代表你对我的情意,不能证明什么。” 林月纱对镜自揽,自恋地道,“在别人眼中美,那才说明我生得美貌。” 齐衡接不上了,林月纱比他想的脸皮厚。 既然如此,就给听墙角的二人多些福利,那二人从金裕关到乌城来,大雪天的不容易。 “娘子,既然今日你我兴致高,不如……” 齐衡摊开宣纸,准备为林月纱作画。 “好。” 想到那个无比坑的雪中挖宝游戏,林月纱囧了囧,明明是她中奖,却着了齐衡的道。 论套路,她玩不过齐衡,齐衡是人精中的人精。 林月纱摆了个兰花指,做跳舞的姿势,面带微笑,笑到面部僵硬,齐衡只看了一眼,随后一直埋头作画。 “夫君,你头也不抬,如何作画?” 林月纱表示不满,她本人就在齐衡眼皮子底下,以她作模特,总得时不时地扫一眼。 此举,是对她的轻蔑。 “娘子,不用看,你的音容笑貌,早已印刻在我的脑海中。” 齐衡嗓音低沉,暗藏笑意,充满对林月纱的宠溺。 林月纱:…… 齐衡的情话甜中带酸,林月纱词穷,接不上了。 碍于窗外的二人,林月纱只得忍耐,一副任由齐衡做主的模样。 窗外,妙音身子晃了晃,靠到宇文鲲身上。 大冷天的不在房内烤火,偏生来听墙角找虐,对于她来说,承受着一万点暴击。 宇文鲲却看到入迷,他之前不懂,后来深思后,发觉齐衡既然能让林月纱心动,必然是个有本事的。 今日他来,也是存着取经的念头。 原来私下里,齐衡花言巧语,甜言蜜语,骚话连篇地哄骗女子。 这脸皮不厚到一定程度,还真的说不出来。 齐衡为林月纱做灯,画眉,作画,这些他也可以,他还会刺青。 宇文鲲盘算如何博得美人欢心,妙音却内心极其复杂,她看到林月纱,差点忍不住冲到屋子里追问林月纱西游记后续。 最近被寒露追着,被赫连城赶着,而妙音自己也逐渐沉迷其中,等着盼着厨房那人送来西游记后续解闷。 “齐衡以前这么对你,所以你才会对他倾心?” 宇文鲲越发看不起齐衡,虚伪到极致。 妙音回答不上来,只得用手捂住脸,鼻涕眼泪一起流,一直在屋外,太冷了。 然而宇文鲲却没有撤退的意思,听上瘾了。 妙音拉着宇文鲲的手,小声道:“不如我们回去。” 正是这一句话,让宇文鲲突然有希望,看来林月纱受伤不浅,该他表现的时候到了。 宇文鲲并未带着妙音离开,这让妙音很不满意。 一个男子,太过自我,不尊重女子的意见,这凭这一点,宇文鲲就无法和齐衡相比。 齐衡画毕,林月纱特地带着画作转了一圈,很怕窗外二人看不到。 对了暗号,一个时辰过去,宇文鲲还在听墙角,林月纱默然,她和齐衡除了打情骂俏,也没说什么,故事有那么精彩吗。 “娘子,时候不早,不如你我二人歇下?” 明日一早,齐衡带着林月纱回边关,他听说紫苑家中有急事,今晚刚走,警报解除,可以过一个好年。 “歇下?” 林月纱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道。 为刺激宇文鲲,齐衡玩的很大。 二人成亲了,可那是假成亲,而且从未在一张床榻上睡过。 “雪天,你脚冷,为夫得给你暖脚。” 齐衡说着,眨了眨眼。 至于话里的含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扑通……” 窗外发出响动声。 林月纱和齐衡对视道,“好像有声音。” “许是野猫,大冷天的四处找地方躲避取暖,生存不易。” 齐衡意有所指,把宇文鲲妙音二人形容成野猫。 放在以往,宇文鲲早就发火了,而眼下,他没有动作。 “他说什么?” 宇文鲲问妙音,“他要和那个冒牌货……” 同塌而眠,给那个冒牌货暖脚,做只有夫妻才能做的事。 不管是不是他多心,齐衡说出这样的话来,比他想的还要渣。 “是,我死心了。” 妙音心悬着,她刚刚头碰见了窗框,齐衡并没有出来查探。 说不定,宇文鲲来乌城,也在齐衡的算计中。 “可能是我误会了他。” 宇文鲲不想走,等着齐衡的后续。 难得出来放松,他已经确定齐衡的身边人是冒牌的,不仅如此,还是个轻浮的女子。 “那……歇下?” 林月纱左右为难,她不想演了,用睡觉结束一切。 “娘子,为夫去端热水,睡前先帮你泡脚。” 齐衡进了偏厅连着的茶水间,片刻后端着木桶进门。 他坐在小板凳上,脱下林月纱的鞋袜。 动作纯熟,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一般,齐衡在为林月纱洗脚。 妙音一颗心差点跳出来,她从没见过男子能做到这个地步,从来没有! 她爹娘是赫连城府上的下人,每个月娘亲来了小日子,爹爹认为污秽,从不肯同房,对于男子来说,有点本事的都不会对女子体贴,传出去妻管严,被人笑话,若是给媳妇洗脚,那足以被当成奇闻来说。 宇文鲲突然服气了,齐衡为做个人渣,付出了太多。 房内,林月纱的脚被捉住,弄得她很是不自在。 洗脚不在二人的设计之内,而且林月纱又不能反抗,只得在水中踢蹬。 “听话,水稍微有点烫,把脚浸泡在内,等下次来了小日子,你就不会肚腹疼了。” 齐衡不但要虐狗,还想要杀狗,对林月纱伺候得那叫一个无微不至。 什么尊严,面子,骨气,都是对待外人的,在自家媳妇面前,这些不能当饭吃。 只有把媳妇照顾得好,养得白白胖胖,才能看出一个男子有没有本事。 “好舒服啊。” 最初林月纱略微不自在,她把齐衡当成足疗的师傅,内心就坦然多了。 齐衡的力道刚好,按摩在足底的穴位上,只有瞬间酸疼发胀,之后是难以言喻的舒服,不过片刻,林月纱身子热起来,出了薄汗。 “谢谢夫君。” 林月纱见好就收,第一次尝到按摩的福利。 “只是口头上说个谢谢就行了?” 齐衡指了指自己的麻子脸的面具,和林月纱讨价还价道,“不如,你亲为夫一下?” 第879章 塌了 第879章塌了 林月纱感到惊恐,齐衡的行事做派越发大胆,她脆弱的内心快要承受不住了。 “亲哪?” 整张脸,贴着一层厚厚的面具,亲了也白亲。 林月纱故作镇定,极其配合齐衡。 “娘子别害羞,咱们夫妻俩亲密,外人又见不到。” 齐衡以为亲一下脸已经很好了,林月纱的问询,让他点燃了希望的火焰,鼓励他要求更多。 “这里。” 齐衡指着自己的唇,期待道。 林月纱低下头,默默地深呼吸,她已经感觉到窗外偷窥二人组眼神炙热,就等着她有所行动。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林月纱本能的弯下身子,双手捧着齐衡的脸,嘴唇印了上去。 大红色的唇脂,印在齐衡的唇上,林月纱用力吸了吸又蹭了蹭,把自己的唇当成口红涂抹。 短暂的一吻结束,齐衡的唇也跟着红了。 二人四目相对,彼此都有些羞涩。 林月纱很害羞,她发现齐衡身子的僵硬,比她还要紧张,反而突然放开了,逗弄道:“还要不要?” “要。” 齐衡找来布巾,擦干林月纱的嫩白的小脚,又倒了洗脚水,等洗漱妥当,穿着里衣进入内室。 窗外那二人真抗冻,还在继续坚持。 “夫君,我害羞,咱们吹灯。” 吹灯再放下大红色的喜帐,不再被不速之客窥视。 “好。” 齐衡吹灭了蜡烛,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壁灯,他上床榻后,麻利地挑下了喜帐。 夫妻俩四目相对,挤眉弄眼,谁也没有再说话。 妙音跟着宇文鲲蹲守,她的手已经冻到僵硬。 “把手给我。” 宇文鲲握住妙音的手,伸入里衣放入自己的胸口,滚烫的热度,让妙音的手逐渐温暖起来,妙音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冷不冷?” 宇文鲲的声音很轻,从前他没有保护好那一条老狗,但是从今以后,他要保护好眼前的女子,因为她值得。 “好多了。” 妙音苦笑,无论齐衡还是宇文鲲,心仪的女子是林月纱,而她是个替代品。 因为时刻牢记这个事实,妙音早已心如止水,面对宇文鲲的体贴,她偶尔还是会感叹。 “我不是齐衡,我不会和别的女子……” 宇文鲲小心翼翼地,很怕揭开“林月纱”的伤疤。 眼见为实,齐衡和冒牌货你侬我侬,甚至为她洗脚,上了床榻。 多说多错,妙音沉默,没有言语。 两个人在风雪中静静地依偎在一处,没有走的意思。 房内,林月纱急了,宇文鲲还不走,难道听墙角还不够,还想观看真人秀? 不行,刚刚说的那些话,已经是她的底线。 齐衡没有动作,安静中,他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强有力的心跳声。 二人离得很近,彼此感受到对方呼出来的热气,鼻尖萦绕的馨香,让齐衡眼神飘忽,意乱情迷。 要不,还是弄出点动静?林月纱给齐衡打了个手势,左右翻滚晃动床板。 城主府客院几乎不住人,床板放了很多年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哎呀,你轻点!” 翻滚中,林月纱被齐衡压住了胳膊,痛呼出声。 “娘子,对不住了!” 齐衡赶紧侧过身,盘算下一步怎么把偷听者撵走。 喜帐内的二人尽量保持距离,而窗外的宇文鲲和妙音却不这样想了。 妙音下意识地捂住耳朵,不想继续听下去。 砰! 巨大的声响,把宇文鲲和妙音吓得呆愣,二人彼此对视片刻,表情变得怪异。 紧接着,房内发出林月纱的惊呼,“不好,床榻了!” “娘子,这……” 齐衡没有预料,在床榻陷的瞬间,他抱起林月纱滚到一侧,完美地躲避过去。 尽管如此,夫妻俩衣衫不整,仍旧很是狼狈。 林月纱迷茫地眨眨眼,她只不过翻滚两圈,床就塌了? “不是咱们的错,是床的问题。” 齐衡的话暗含深意,把窗外的宇文鲲和妙音听到面红耳赤,二人谁也没有经验,一直认定是齐衡太过凶猛所致。 “咱们赶紧离开这。” 妙音乞求地看向宇文鲲,她真的再不能听下去,不然心脏受不了。 “好。” 已经差不多了,齐衡的做所作为,足以让林月纱死心。 宇文鲲见时机已到,带着妙音出了乌城的城主府。 “齐衡答应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想不到竟然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该伪装还是要伪装一下的,妙音很是感慨,她看得分明,刚刚齐衡绝对算计到宇文鲲带着她来了,所以故意做戏给二人看。 宇文鲲和齐衡同样是顶尖的大人物,论心机,齐衡更像一只深谋远虑的老狐狸。 良禽择木而栖,妙音心里有了定论,如果如齐衡答应的那般,保证她家人的安全,她可以尝试和齐衡合作。 “或许,这是男子的本性。” 宇文鲲说了一句中肯的评价,天下所有的男子都和齐衡一般,而他,是个例外。 林月纱在他身边,早晚会发现他的与众不同。 二人上了马车,走到一处松林,准备回到金裕关,就在此时,西北来了一伙黑衣人。 “抓住林月纱,重重有赏!” 为首的人高呼,其余手下当即围成一圈,挡住宇文鲲和妙音的去路。 黑衣人下手冷厉,试图带走林月纱,而宇文鲲只得把人拉在怀中护着,吹了哨声,给手下人传信。 一场恶战,打了两个时辰,宇文鲲的人和黑衣人两败俱伤,好在妙音被保护得滴水不漏,连根头发丝都没少。 “来的是何人?” 妙音没想到竟然有人冲着林月纱而来,对方根本不晓得她是冒牌货,她和宇文鲲又在城主府出来,被误会了。 原来,林月纱也有仇家。 “大概是卫家的人。” 齐衡和冒牌货混在一处,根本不管林月纱死活了。 宇文鲲从对方的招式上有了判断,卫家虽然和泗水城不对付,不过最大的仇家仍是齐衡,宇文鲲代人受过,内心分外恼怒。 虽然折损了不少人手,不过此行不是没有收获,“林月纱”认清了齐衡丑陋的嘴脸。 在背地里,齐衡竟然这么犯贱,让人大开眼界。 第880章 正中下怀 第880章正中下怀 第二日天不亮,林月纱和姜宝珠带着秋月班等人启程赶往大齐边关。 从乌城抄近路,刚好路过一片松林。 车夫看到横七竖八的尸身,赶忙和齐衡禀报。 “停车休整,挖坑,把人埋了。” 齐衡难得大发善心,命手下处置尸体,林月纱坐在马车内看话本,偶尔和姜宝珠讨论情节。 “昨晚我听到院子里有很大的动静,听说客院的床塌了。” 姜宝珠只闻其一,不闻其二,以为城主府的床榻年久失修,感叹自己因为有伤在身,睡觉老实而免于受难。 林月纱心虚地别过眼,故意略过话题。 床是如何塌的,没有人比她这个当事人更清楚了。 林月纱下马车透气,看到黑衣人的尸身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她仔细分辨道:“看这伙人衣服上的纹路,好像是卫家人。” “是卫家人,另一伙是宇文鲲的人。” 齐衡勾起唇角,此番还得多谢宇文鲲和妙音为林月纱挡灾。 “卫家人是冲着我来的?” 林月纱顿悟,卫家想要抓她,不仅仅因为她和卫兰有仇,又是林月娥的眼中钉?或许她还有别的利用价值。 昨晚宇文鲲带妙音来听墙角,二人离开城主府,被卫家派来的人误以为宇文鲲打劫了林月纱,所以跟在二人身后动手。 如此,林月纱本人躲过一劫。 原来有替身不是没好处,不枉昨晚林月纱不要名节和脸面,卖力做戏。 既然遭人惦记,林月纱决定留在大营内,非必要的情况尽量少出门。 “云歌还在金裕关,年后找机会把她接过来。” 听说云昭阁的人被留在赫连城的府上,以赫连城的本事必然查到云香的身世和混入府中的目的。 虽然得知花嬷嬷能很好的应对,林月纱还想给她提个醒。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云歌留在赫连城府上,对她有好处。” 云落死后,云香不敢轻举妄动,她报仇心切,又是个聪明的,已经联合赫连城的仇家,那人是赫连城的男宠之一,二人合谋,打算近日行动,送赫连城上西天。 己方只需静观其变,必要时候添一把火,耐心等待异族军中重新洗牌。 若不用手段,靠着军中部署,这场战事会打的很苦。 齐衡之所以算计,目的在于用最少的伤亡,换来西北边关的太平。 如能占领金裕关,异族不再易守难攻,一些乌合之众,难成大事。 “你之前说过,这场战事最短一年,多则年,现在才过多久啊。” 齐衡所说的一年,对形势估算太过乐观。 “没了西北地宫的宝贝,异族军需支撑不了多久,做多再撑半年。” 齐衡到西北来,并没有把异族放在首位,真正难对付的是卫家的人,还有对大齐背地虎视眈眈的宇文鲲。 一场棋局已经悄然开始,众人皆为棋盘上的棋子。 说话间,一行人到了乌城,林月纱安置好了姜宝珠后,直奔营帐。 还有两日过年,豆包和点心,得提前做起来了。 “大嫂,我找你有点事。” 王冰兰以为赶集后,林月纱肯定回到边关,然而齐衡却把人直接带到乌城去。 “眼下粮食紧缺,存粮已经不多了,又卡在年关处,万一年后路不好走,耽搁从秦城周边运送粮草的时间,将士们可就揭不开锅了。” 与其说是有事相商,不如说是来兴师问罪的。 王冰兰指责林月纱为了从将士那博得好感,故意加大供给。 “此举对你的名声有利,你有没有想过年后咋办?” 依照现在的状况,两国的战况激烈,短时间停不下来,年后粮草补给仍然是个大问题。 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要挺过最艰难的几个月谈何容易。 “冰兰姑娘,你怎知道年后战事不停呢?” 林月纱不答反问,说得王冰兰心里咯噔一下。 做贼心虚,王冰兰太过了解齐衡,若不是相信自家大哥办事一向隐秘牢靠,她甚至怀疑兄妹俩的所作所为,已经被齐衡知晓。 “异族野心勃勃,没尝到甜头,当然不可能甘心退兵。” 王冰兰若有所思地盯着林月纱道,“难不成大嫂得到了消息,若是年后停战,那再好不过了。” 明知不可能,王冰兰故意试探。 “军中机密,齐衡不会告知与我,停战是我内心的一点小期许罢了。” 林月纱摇摇头,一脸愁容地道,“冰兰姑娘,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眼下过年了,怎么也得让将士们吃一顿饱饭。” 战场上,刀枪无眼,说一句不好听的,众人都是有今天没有明天的人。 “就算如此,你也不必浪费太多粮食啊。” 王冰兰埋怨了一通,林月纱面露焦急之色,好半晌才道,“之前粮草是你负责采买的,听说你要嫁的杨家,正是做米粮生意的大户,能否帮忙想想办法?” 正所谓举贤不避亲,只要杨家可以提供军需,价钱上好商量。 “这事难办。” 林月纱的提议,正中王冰兰下怀,原本她还想费心说服林月纱从杨家采买粮草,正犹豫着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若王冰兰主动提及,显得目的性太强。 “如今粮价不稳,杨家若是卖了个高价,难保不背着黑心商人的名头,若是贱价卖,又要折本。” 做生意不是开慈善堂,中间夹着王冰兰,左右为难。 王冰兰做了杨家的媳妇,既希望杨家赚钱,又不想花费大笔银子采买军需。 “冰兰姑娘,这你不用担忧。” 既然和杨家合作,粮草在杨家补给,当然先要保证卖家的利益。 林月纱点明,就算和其余的商户合作,对方同样要在军需上谋取利益,在商言商,只要买卖双方达成一致便可。 “那成。” 王冰兰内心嗤笑,林月纱的精明只限于表面,内里是个头号的蠢货。 齐衡身边站着这样目光短浅的女子,注定他早晚要失败。 “杨公子已经从秦城出发,特地来边关给我大哥送年礼,随行应该会带着粮草。” 王冰兰提议,不如年前先验货,而后敲定合作,这样杨家也不必压货,对两方都好。 第911章 哄妻 第911章哄妻 卫兰作为来使到了大齐边关,她要求林月纱把白悠然喊过来。 “怎么,你们姑嫂之间是想亲近亲近?” 林月纱遣了龙井去给白悠然送消息,至于白悠然来不来,她不强求。 “啊呸!” 卫兰啐了一口,白定丰和白悠然一样恶心,想到白定丰被亲妹背叛,卫兰又没来由地痛快。 她放下手中的糕饼,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那次的事,是不是你和白悠然合谋干的?” 卫兰本不想提及,可回想起来仍旧耿耿于怀。 就是那日,她被白定丰揍了个鼻青脸肿,恢复了好一阵子。 “哪次?” 林月纱大概了解卫兰说的,她假装听不懂。 “呵呵,扮鬼。” 卫兰简单两个字给林月纱提醒,她和白定丰欢好,突然看到一个穿着李若雪衣裙,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那人反复出现,卫兰被吓破胆,以为李若雪的冤魂回来找她算账了。 等被卫家人接走,卫兰得到消息,李若雪早就死了,那个扮鬼的人是李若霜,二人是双生兄妹。 “扮鬼的事是我的意思。” 白悠然进门后,主动回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因为李若雪的死,白悠然记恨卫兰,那会儿她被蒙在鼓里,对真相一无所知。 原来李若雪的死也不单纯,大哥白定丰和白家狼子野心,现下,又想要置她于死地。 什么亲人,都是一群豺狼! 白悠然脑子清醒,再不想被人利用,所以她选择留在西北边关。 三人在一处,很多话不能明说,白悠然只坐了一刻钟离开。 “你不怕她是白家留在你这的奸细?” 卫兰恨透了白家人,等白悠然一走,她立刻出言挑拨,“就算白悠然不是白家的奸细,可她把你当傻子利用。” 白悠然倒也聪明,巴着林月纱不放,她离开西北军营,白家的人手无处不在,怎会放过白家的叛徒。 卫兰声线拔高了几分,几乎是尖叫道。 白悠然脱离不了白家,那人渣一家不该有好日子过! “那就看她的本事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林月纱打了个呵欠,几个老问题说来说去,让她犯困。 是否和卫家联合,自有齐衡定夺,林月纱说的不算。 “我还是那句话,女子靠男子,不如靠娘家。” 人心易变,负心汉还少吗? 至少亲人不会,因为是有血缘关系的。 卫兰劝说林月纱道:“你留在齐衡身边,齐衡或许对你不错,可你想过因为什么?” 林月纱一个农家女没有任何价值,齐衡是看在林大人的面子上,林月纱有今日,全是依靠有这样的爹爹。 “我感觉你爹更加厉害,为啥齐衡没看上你呢?” 这种拙劣的挑拨,林月纱不往心里去,但是她做的一切努力成果,归根于在渣爹身上,这就让她很不爽了。 懒得再搭理卫兰,林月纱去找齐衡道:“你安排人接待卫兰,我懒得和她说话。” 明知卫兰的话不必当真,林月纱忍不住生气,她的一切,和渣爹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怎么,这是生气了?” 齐衡把林月纱扶坐在椅子上,小丫头脾气还算不错,难得因为卫兰发了火。 “谁没脾气,当我是病猫?” 谁爱接待谁接待,卫兰说话太招人烦。 女子有本事,做出的所有成就,全被记在男子身上。 若是一直相濡以沫的亲人就算了,渣爹抛妻弃女,比陈世美更渣滓,她林月纱赚的银子,做出的努力,功劳为何要记这个人渣身上呢? 相信如果可以,原主也不想要这样的亲爹。 “娘子,你怎么突然小心眼了,生气等于中了卫兰的计。” 齐衡安慰林月纱,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言论自由,又何必在意别人如何想,毕竟别人脑子不在自己身上,控制不了。 “什么女子有成就全靠男子,怎么可能啊,你要知道,你现在在军中的声望比我这个少将军高。” 齐衡笑着道,“你煞费苦心地做吃食,将士们条件改善,众人看在眼中,背后没少说你的好。” 细微的改善,背后做出的努力是巨大的,将士们吃得上肉,吃得上鸡蛋,全是林月纱的功劳。 另外,一旦打了胜仗,将士们也不认为是齐衡的计谋好,他们用的兵器利,而是归功于锦鲤转世的林月纱,是有这样的少夫人在得到的成绩。 这般,齐衡没感到委屈,他和林月纱一家人,这些不重要。 “哼,咱们是一家,但我和林书生不是啊!” 齐衡开解人的本领高强,几句话就把林月纱说得眉眼含笑,心花怒放。 再没有做出的努力得到认可更加让人欣慰,只是苦了齐衡。 齐衡同样高兴,他被林月纱认定是一家人。 小夫妻俩四目相对,彼此都看对方很是顺眼。 温馨和美的气氛,只维持了一会儿,齐衡再次严肃起来,他找林月纱有要事安排。 “你想将计就计,哄骗赫连城上钩?” 此举太过冒险,大齐军营还有王金虎留下的探子,赫连城多疑,在大举进犯之前,必然会来试探。 这样,对于齐衡来说,危险系数高了很多。 林月纱不认可,或许可以缓和,想到更好的办法。 “你要知道,这是最有效的,若是成功了,占领金裕关,异族缩回老家做缩头乌龟,十年八年内不敢有任何动作。” 接下来,己方趁着卫家等齐衡回信之时,杀他们措手不及,同时打破异族和泗水城的联盟。 等宇文鲲回到泗水城,齐衡已经收服了北地的城池,这样宇文鲲不足为惧。 “你生在北地,一直说北地百姓不容易,被蛮子骚扰度日艰难。” 齐衡握住林月纱的手道,“我的安排不好吗?” 万一晚一步,宇文鲲回到泗水城动手,先占领的是大齐北地边关。 宇文鲲弑杀屠城,北地百姓水深火热,陷入深渊。 “你说这些我都知道。” 林月纱垂头思考片刻,在北地百姓和齐衡之间,她选齐衡,因为选择齐衡不代表让北地百姓丧命。 人大多是自私的,她是个俗人,不想当寡妇,先一步选择亲人。 齐衡安然无恙,就算失败还可东山再起,保护北地百姓,若是齐衡没了,一切不复存在。 最后,结果还是一样的,卫家未必能保全北地,一样被泗水城占领。 林月纱还是强调一点,无论做任何事,先要保全自己,再做其余的努力。 第943章 阵营 第943章阵营 威胁又见威胁,林月纱忙乖巧点头道:“任凭若霜姑娘差遣,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让我捉狗,我绝不撵鸡。” “少废话,还不赶紧去烧热水加碗筷!” 李若霜心情很差,沿途行路,日被追杀一回,好不容易得以喘息,下一拨人又赶到了。 行了一日,现下李若霜又冷又饿,城主还好,能在马车上休息一会儿,而她一个女子,竟然沦落到做车夫的地步,可悲可叹! 回到应城,李若霜曾经的家,她没有半点喜悦,闭上眼想的是胞姐的歹毒,爹娘自私冷血偏心眼,那么多不堪,压得她喘不过气。 “您二位请上座。” 林月纱把宇文鲲和李若霜带到鲁木匠家的偏房,沏上一壶热茶。 “你还真是厉害。” 李若霜迫不及待地吹了吹发烫的茶盏,嘴角轻抿茶水,发觉茶叶味道极其熟悉。 渔村里的渔民,家家户户没多富裕,根本喝不起上好的茶叶。 “是碧螺春。” 宇文鲲沉着一张脸,给李若霜提示。 是了,碧螺春,李若霜高价寻得,他们一行人被追杀,游方郎中夫妻俩不但顺走了老山参,就连茶叶都没放过! “城主,若霜姑娘,不是您二位想的那样。” 林月纱憋红了脸,磕磕巴巴地解释,“当时黑衣人拿着刀砍人,我和夫君吓坏了,我们连马车都顾不上,不想给您造成负担。” “给我们造成负担,难不成我家城主还要保护你们不成?” 李若霜翻了个白眼,偷东西就偷东西,不承认反而巧舌如簧,比无耻更加无耻。 “我相信,城主夫人一定会派人保护我们的。” 林月纱义正言辞地道,“夫人善心,真是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何况我和夫君两条人命,夫人一定不会放弃。” 至于为何会顺走山参,林月纱给出的理由是,夫人托她暂时看管,当时为逃命,没顾得上还回去。 “夫人是这样的人,她性子软,又喜欢管闲事。” 宇文鲲本就没打算追究,游方郎中的小媳妇有一股子机灵劲儿,和林月纱有些相似之处,难怪会让他上心了。 正好,既然有缘分再次相遇,宇文鲲又打起把人带回泗水城的算盘。 大魔头的眼神,让林月纱很是哆嗦一下,气氛诡异,她不适合留在房内,便找个借口道:“铁锅里还在熬着鸡汤,我去添点水。” 宇文鲲的目光跟随林月纱出门,随后,他端起茶盏,悠闲地品茶。 “城主,咱们到渔村,碰见游方郎中夫妻俩在此借宿,会不会太过巧合啊?” 李若霜忧心忡忡,最近被黑衣人追到如丧家之犬,让她很是紧绷,看到熟人反而更加不自在,担心有阴谋。 而且,她刚进门,看到院子里有血迹。 “她遇见你我二人,意味着随时会没命,这并非是好事。” 宇文鲲不在意,他们在卫家的地盘,本就不够安全,早日启程回泗水城,方能安稳。 他不在泗水城的日子,白家父子没少背着他有动作。 宇文鲲不准备在渔村久留,明早天不亮继续启程。 听说镇北王来到应城,宇文鲲有心把镇北王拉到己方阵营。 “城主,您在说笑?” 李若霜不可置信,蛮族泗水城常年骚扰大齐边境,而镇北王手下二十万兵马镇守大齐边关,两边说是死敌不为过。 目前,镇北王应该是倾向于投靠卫家,不然也不可能按兵不动。 这个时候想要联合镇北王,很容易被瓮中捉鳖。 “卫家各地搜罗没及笄的少女,给镇北王献礼,说明卫家还没有真正地说服镇北王,而是讨好的阶段。” 以前是以前,眼下情况不同,白家都已经投靠泗水城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宇文鲲认为,无论是卫家还是镇北王,都不足为惧,他忌惮的是齐衡。 异族是靠不上了,赫连城那个饭桶,宇文鲲提起来就窝火,是他太高估赫连城,被齐衡的人马算计,赶回老巢,连金裕关都丢了,这没个十年二十年的,根本喘息不得。 “齐衡是个能人。” 李若霜内心产生一丝的敬佩,她说道,“齐衡就是相貌丑陋点,心眼和蜂窝一般。” “即便是占领金裕关,齐衡还是个失败者。” 宇文鲲站起身,围着房内走一圈,他吸了吸鼻子,闻到浓郁的鸡汤香味,肚子叫了两声,他饿了。 评判一个男子是否成功,看他有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金银,领地,女子。 齐衡率大军占领金裕关又如何,在他宇文鲲面前,也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儿。 “我的女人,是他求而不得的。” 宇文鲲非常自信,听的李若霜差点笑出声来。 最近妙音没和二人一同赶路,李若霜少了好多乐趣。 原本,看着城主对另一个女子体贴,李若霜应当痛苦万分,可是想到宇文鲲蒙在鼓里,把冒牌货当掌心娇,她就忍不住暗爽。 她得不到宇文鲲,宇文鲲同样得不到林月纱,这很公平啊。 “我对月纱费尽心机,但是她值得。” 宇文鲲开口闭口林月纱,他在李若霜心中早已跌入神坛,像个大傻子。 类似的话,李若霜早已听到耳朵起茧子,她忙跑到门边道:“城主,属下去看着那小媳妇,以防她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逃离内室,李若霜顿感轻松。 “喂,我要吃大米饭。” 李若霜饥肠辘辘,要求林月纱道。 “鲁木匠家里没有白米,只有杂面的窝头。” 林月纱搓搓手,渔村的人很少吃米饭,对比糙面,米价要贵多了。 冬日里风大,渔民出海的次数有限,来收鱼的商户少,赚不到银子。 尤其是鲁木匠,家里的米缸早见底了,这窝头还是张大丫送的口粮。 “若霜姑娘,要不我去其余人家敲敲门借点米。” 林月纱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很是诚恳地道。 反正,李若霜巴不得隐藏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肯定不会同意借米。 第977章 徐达社死 第977章徐达社死 徐达所说,让林月纱深感欣慰。 通过此事,徐达有所成长,至少会顾虑他人的感受。 的确,乌娅已经成亲,作为被退婚的对象,送女子贴身之物显然不合适。 “乌娅不缺金银,不如你就送点好玩的。” 搜罗点好玩新奇的东西送过去,符合礼数,不出格,又可表达自己的心意和歉意。 “好玩的?你看这个如何?” 徐达掏出荷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狐狸毛的小塞子,笑道,“把这个送给乌娅,再加上一匹汗血宝马。” 泗水城的矮脚马绝对是一绝,徐达已经给齐衡送信,让齐衡帮忙搜罗一匹宝马。 乌娅喜欢骑马,送马刚好投其所好。 至于嫁谁不重要了,只要乌娅幸福就好。 林月纱看到被徐达把玩的小塞子,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很是奇怪。 其实上次徐达掏出来,被洛王打断,林月纱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但是她记住了这个细节,觉得以洛王的为人,此举必定有深意。 昨日和吴白露闲聊,说起秋白阁一个劲儿地收罗上好的狐狸毛,竟然用来助兴,林月纱瞬间大彻大悟。 洛王见多识广,但是他不告诉徐达,任凭徐达把玩了好几日,夺笋啊! “表哥,我终于相信你不是断袖了。” 林月纱用手捂住脸,同情道,“你真不懂这是做什么的?” “不是被把玩的小物件吗,狐狸毛光滑,女子更加喜欢摸。” 徐达不明所以,透过林月纱的手指头缝隙,看她的面色,顿感狐疑。 “我不好说,你还是去问叔父比较稳妥。” 大齐就是这点不好,男女之间相处有很多忌讳,林月纱只好迂回,推给洛王。 “难道这是了不得东西?” 徐达察觉到不对,当即去找洛王。 洛王正在悠闲地品茶海钓,见徐达又拿着那个玩意儿晃悠,他故意扭头不看,肚子已经笑破。 “这是什么?” 徐达送到洛王面前,洛王一脸黑线,快速地退避三舍。 若不告知徐达这二愣子,绝对缠上他,洛王很无奈,指着自己的屁股。 “你说清楚,什么意思。” 徐达还是不懂,难道这是当做厕纸用的?若是如此,秋白阁太奢侈了。 一条好的狐狸皮毛,要上百两银子,尤其是这种光滑没有杂毛的,价值不菲。 徐达之所以想把这个送给乌娅,是他认为女子都喜欢毛茸茸的物件。 “再没比你更加蠢的人了。” 洛王怀疑徐达是不是在整他,非要让他说出那么不堪的话。 “所以你得说明白,我表妹让我来问你。” 徐达话毕,反而是洛王诧异,他问道:“月纱知道这个做什么用的?” “是啊,我本想把这个送给乌娅作为新婚贺礼,但是表妹阻止了我。” 徐达一本正经,林月纱那不好说,徐达就感觉有些不好,若是作为厕纸的用途,着实拿不出手。 万一乌娅再认为他是调戏,这不是更加得罪人了。 “你要送给乌娅?” 洛王一个跟头,差点栽到海中,他强迫自己稳住身形,把徐达叫过来,小声地说了几句。 片刻后,洛王如愿看见呆若木鸡的徐达。 自从吴守备占据半个应城,林月纱的日子越发好过起来。 齐衡找的人手相继赶到,开始筹备在海边建造船坞之事,鲁木匠起早贪黑地忙碌。 匠人到齐以后,众人忙着在海边建屋,张大丫找了几个渔村的大娘媳妇,帮忙一起生火做饭打打下手。 徐大不知所踪,洛王每日闲的在海边钓鱼钓虾。 “叔父,怎么不见我表哥?” 林月纱送了一壶茶,打听徐达的下落。 虽然坑过表哥,不过二人兄妹情深,林月纱的思想是,他可以坑徐达,但是其余人不行,她还是护短之人。 “你觉得他还有脸面吗?” 洛王摆摆手,徐达社死以后,主动接过活计,去北地给齐衡做帮手。 北地府城已经闹起来了,齐衡把卫家逼入一个两难之中。 卫家近日在调配人手,面临取舍。 “卫家放弃应城,把人手集中到府城,或许有一战之力。” 不过,此举承担大风险,若是府城不敌,又失了应城,那乐子就大了。 “这些我帮不上忙,齐衡来信说,他有一部分手下因为伤残回老家,如今应城修造船坞,我想把那些人请回来帮忙。” 修造船坞分工不同,与其在周围请人,不如让伤残的将士来帮忙,至少能吃饱饭。 “你这想法很好。” 洛王频频点头,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之事,他愿意帮忙。 “叔父,乌娅再嫁的事是真的吗?” 一开始,林月纱是相信了的,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儿。 洛王说过,徐达混入他的队伍后,洛王就写书信给徐夫人解释了。 以徐夫人的为人,必然会知会乌娅。 乌娅不是个小气的人,就算再嫁,也不至于这么快。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你。” 洛王点头微笑,此事只有他是知情人,因为那封信,是他造假的。 “所以说,乌娅没有嫁人,也没有不满对不对?” 林月纱看得出来,徐达对乌娅有情意,他这人面皮薄,不愿意承认。 乌娅再嫁,他受到不小的刺激。 “当然,徐美人一人换一城,乌娅嫁给别人,岂不是鸡飞蛋打?” 徐夫人没有送信,那封信是洛王伪造,写长了怕露馅,他只得言简意赅。 徐达若是有林月纱的脑子,多想想事,不至于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不过这样也好,徐达受刺激后一心搞事业,有人跑腿,洛王乐得清闲。 “您可太精了。” 林月纱呲牙,她那可怜的表哥,被耍得团团转。 不过这样也好,让徐达长记性,以后少犯错。 “你看看叔父多么不容易,用心良苦啊!” 洛王把坑徐达说了个冠冕堂皇,林月纱都看不下去了。 话题略过,林月纱这有一份齐衡给的名单,二人商议接人来做工。 这些将士拖家带口的,此行来最好举家搬迁,他们这必须准备房舍,还要给家眷安排点活计。 第1024章 不谋而合 第1024章不谋而合 李若霜和卫兰对骂,彼此谁也不服谁。 “李若霜,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在李家是个死人,还是认清现实,你现下只不过是这泗水城城主府里的奴婢!” 卫兰得意地仰着头,她身后有卫家,白定丰是她夫君,夫妻俩和好如初,虽说在这边寄人篱下,卫兰好歹有靠山,可是李若霜身后无人。 “你怕是不知道?” 李若霜勾唇,当初她被宇文鲲从乱坟岗子救出,无处可去,一直跟在宇文鲲身侧服侍。 李若霜自愿做下人,却从没签过卖身契。 宇文鲲是她主子,卫兰却不是,她凭啥给一个阶下囚脸面? 卫家丢人现眼,先是占领大齐京城,假模假样地登基,结果可倒好,丢脸丢到泗水城来了。 眼下,除了京城里卫家人马和躲到泗水城的虾兵蟹将,大齐几乎所有的领土,都被齐衡掌控。 卫家和白家,臭鱼烂虾还想搅合在一起反攻,做美梦去。 李若霜看得清形势,齐衡早晚要坐在那个位置,泗水城这个时候攻打府城,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齐衡不主动挑起战事,泗水城就该老实眯着,彼此相安无事。 可是这话,太涨他人志气,李若霜不敢说。 撺掇挑起战事的,一个是卫家,一个是白家,两家野心勃勃,都不是好东西。 如赫连城那般诡计多端的人,都被齐衡赶回老窝,不仅如此,还把金裕关拿下,宇文鲲到底哪来的自信与齐衡比肩? 李若霜爱慕宇文鲲,但是分析形势,她不偏不倚。 瞪了卫兰一眼,李若霜正要转身,刚好和回院子的白定丰走个面对面。 “若霜。” 白定丰站定,见李若霜穿得单薄,关切地道,“泗水城不比应城,农历八月早晚寒凉,有那耐不得寒的,已经穿上袄子了。” 女子畏寒,若是落下病根,将来对子嗣有碍。 李若霜扫了一眼同样穿得单薄却没得半句关心的卫兰,笑道:“姐夫,我也是头一年来泗水城,觉着比府城还冷上几分。” 二人旁若无人地说话,一旁卫兰绞着帕子,从筐里捞出一只螃蟹,把螃蟹当成李若霜用脚踩泄愤。 可惜,卫兰低估了螃蟹的战斗力,她没踩到螃蟹不说,螃蟹快速爬上她的裙摆,用钳子夹卫兰腿上的嫩肉。 “啊!” 卫兰一声哀嚎,白定丰和李若霜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 “姐夫,你去帮帮她,我先回了。” 李若霜露出看好戏的神色,摆摆手转身,而白定丰眼里露出一抹嫌恶之色。 丑人多作怪,若不是卫家还有点利用价值,他非要把卫兰休了不可! 和卫兰在一起后,白定丰越发感觉自己愚蠢,果真近墨者黑。 “夫君,呜呜,连螃蟹都欺负我!” 卫兰心中堵着一股怨气,极其委屈地道。 “好了,等会儿咱们蒸了它,给你报仇!” 白定丰眼中的厌恶只有短暂的瞬间,他又恢复温文尔雅的模样,把螃蟹扔到筐里,温声道。 卫兰被白定丰逗得破涕为笑,依偎在他身侧。 李若霜穿得少,冻伤身子伤及根本,但是卫兰不会,她有夫君,冷的时候靠在他怀里就好,自有白定丰给她取暖。 “你怎么不请若霜进门?” 白定丰状似无意地问道。 卫兰有些不高兴,若霜若霜,叫的倒是亲近。 “夫君,她过来又不是找我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请她进去做什么?” 卫兰翻了个白眼,故意把话挑明。 “你晓得若雪没了,我心里始终有愧疚,所以才对她好一点。” 白定丰安抚卫兰,做人要有胸襟,不要计较这些微不足道的人物。 只要卫兰没有乱说就好,白定丰不是不相信李若霜,而是担心李若霜冲动,率先试探冒牌货,从而打草惊蛇。 卫兰并非有意隐瞒,她着急说话不过脑子,根本不晓得自己说过什么。 夫妻俩策划,等晚上给冒牌货一个下马威。 这边,李若霜回到主院,面色很不好看。 “你是不是受气了?” 妙音趁此机会,已经和齐衡手下通气,得知自己接下来要做的。 白家人在其中掺和,因对府城太过了解,若是开战,对大齐不利。 如果可以,齐衡希望妙音再坚持坚持,最好能除掉白定丰。 “受谁的气,卫兰吗?” 李若霜很是轻蔑,吃一堑长一智,卫兰吃过那么多的大亏,差点被白定丰弄死,还敢对他死心塌地,绝对脑子有坑。 不过三言两语,李若霜就套出那二人的计划。 “看来那二人盯上我了。” 妙音叹口气,忧伤地道,“要我不逃,这样不会连累你。” “逃个屁,当初你被赫连城送过来,你胆子多大,现在怎么遇见事就想跑?” 这里是泗水城,逃能逃多远啊。 “当初赫连城用我家人性命威胁,我那是不得已而为之。” 妙音半真半假,她的话李若霜没有一点怀疑。 “你有没有想过,我就算运气好躲过一次,白定丰必然潜藏在暗处,时刻准备给我下套儿。” 不说别的,白定丰喜欢吃的麻辣花生,妙音做不出来。 厨艺这东西,看天分,妙音苦练烤肉,但是做小吃和零嘴,她根本不在行。 好在,现在她是城主夫人的身份,无人要求她下厨。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赌一把,想个法子除掉白定丰。” 李若霜诡异一笑,她的想法和妙音不谋而合。 白定丰行事有章法,谨守本分,别人抓不到他的小辫子。 除非白定丰倒戈相向,否则宇文鲲不至于把人处死。 “要不,我们买凶?” 妙音提议,她手里有不少银子,足以支付这笔费用。 “不可。” 白定丰和卫兰身边都有暗卫跟着,买凶一次不成,自乱阵脚。 若是被两家查到她们是罪魁祸首,反而是给白定丰递了梯子。 买凶这条路行不通,二人要想个办法,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利用宇文鲲处死白定丰,而不是她们动手。 第1025章 撒娇的女人好命 第1025章撒娇的女人好命 妙音眼底露出一抹欣慰,李若霜真是上道,有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助攻,对她而言帮助不小。 弄死白定丰是妙音心中所想,但是她要等李若霜先说出来。 妙音装作没主意的样子,听命行事,这样李若霜会对她更加放心。 妙音心里苦啊,想要活下来,斗智斗勇,她有时候搞不清楚自己是谁的卧底。 “妙音,城主对你有些疏远,你不打算更进一步吗?” 男女若是没有圆房,始终差一层,必须让宇文鲲尝到甜头,享受闺房之乐。 “不是我不愿意。” 妙音捂脸,她做卧底,从没考虑到自己的清白,必要时候献身,然而她愿意,宇文鲲不愿意啊。 每次进行到关键一步,宇文鲲找借口逃了,弄得不上不下。 宇文鲲那身段,妙音跟了他不吃亏,就当不花钱找个容貌绝佳的小倌。 “所以我就说假的真不了。” 李若霜唉声叹气,城主的自控力无人能敌,就算有美人脱衣服,城主也不会多看一眼。 这样的男子,怎能让她不心动啊。 原本李若霜以为妙音有和林月纱一样的脸,条件得天独厚,可事实是,妙音跟在城主身边有一段日子,毫无进展。 “李姑娘可有办法?” 妙音把烫手的山芋扔出去,她听李若霜安排。 “你真是……赫连城怎么派了你来?” 就这头脑,若没有她帮忙,妙音早露馅了。 李若霜怀疑赫连城拎不清,和妙音一样愚蠢。 “除了我,没人懂得易容术。” 妙音非常老实地回道,把李若霜噎得说不出话来。 人蠢点没关系,关键是听话。 李若霜掌控一切,每次见到宇文鲲,她都有一种心里上难以言喻的快感,好像只有她才是那个得知真相的人。 “除掉白定丰,趁机拉近城主和你之间的距离,可以同步进行。” 李若霜脑子里闪现出一个主意,立刻拍板道。 “你说。” 妙音洗耳恭听,心里盘算这个可能性。 “今晚中秋夜宴,白定丰要上螃蟹,定然劝说你吃蟹,若他推断没错的话,你应当和上次一样,脖子上起红疹。” 这个红疹,必须得隐藏起来。 李若霜已经打听过,有这种汤药,在吃蟹之前服用,短时间不会起红疹。 首先一步,让白定丰的计划落空。 中秋夜晚拜月,李若霜劝说白定丰喝酒,而后把人约到后花园。 “现在你懂了?” 李若霜分步骤讲解,就怕哪里没有计算好,出现纰漏。 “不懂。” 懂装不懂,妙音绝不会表现得自己聪明。 “哎呀,我真是操心的命。” 李若霜咬牙切齿地道,“我把白定丰引到后花园,然后你假装他调戏你,懂了。” 任何一个男子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子觊觎,宇文鲲更是个醋坛子,他可以对自己的女人视而不见,却决不允许别人有不轨之心。 “到时候你哭哭啼啼,梨花带雨地控诉城主冷落你,闹脾气,你就说求他放你回大齐。” 女子要有脾气,不然太听话懂事,就显得很平淡,没有滋味。 撒娇的女人好命,妙音吃了不会撒娇的亏。 给宇文鲲一个巴掌,再给他个甜枣,先虐他的身心,再投奔他的怀里。 “妙音,你要让城主对你产生愧疚感。” 李若霜把在话本里学到的巴拉巴拉说一通,妙音不懂就问,两个丝毫没有经验的人,瞬间感觉自己成为情圣。 “李姑娘,这些我都懂了。” 妙音认为此举可行,她打算穿一件透明薄丝的肚兜,等明日假装被调戏,露出胸口的一大片木香花,以此来刺激宇文鲲。 “若有变故,我会提前告知与你。” 对二人的计划,李若霜很满意。 李若霜安排好后,帮助妙音一起做准备。 掌灯时分,中秋夜宴开始,宇文鲲在城主府花厅款待手下。 泗水城的女子地位高,男子在左侧,女子在右侧,每个人身前都有一张小桌。 妙音席地而坐,旁边不远处,正是卫兰的桌子。 丝竹之声响起后,下人开始上菜,最中间仍旧是不变样的烤全羊。 卫兰吃得没滋没味,时不时地和对面的白定丰交汇眼神。 “中秋夜宴,正是蟹肥时。” 白定丰派人将螃蟹献上,对妙音道:“夫人,这个时节的螃蟹最是肥美,在下借花献佛了。” 宇文鲲转过头,问道:“白公子有心了,夫人可是喜欢?” 宇文鲲微微皱眉,讨厌别的男子对他的女人献殷勤,听李若霜说,当初要不是李若雪上赶着,白定丰对林月纱其实很有好感。 白家看不上林月纱的家境,虽然有林书生的官位,但是毕竟是养在北地不受重视的闺女,白家怕借不上力,又嫌弃林月纱年纪小,这才没成。 他家夫人喜欢吃螃蟹,宇文鲲不晓得,被白定丰抢先,他心里不痛快。 白定丰是人精,看出宇文鲲的面色不太对,忙不迭为自己辩解:“在下和夫人的兄长是同窗,因而了解的多一些。” “谢谢白公子的好意。” 妙音接过,却没有下筷子。 一旁的卫兰看见了,催促道:“蒸河蟹里加了姜丝去腥味,您趁热吃。” “城主,妾身有些不舒服。” 妙音没搭理卫兰,眯了眯眼,看白定丰和卫兰上跳下窜的,还以为自己是多聪明的人。 “夫人脸色不错,难道是……” 卫兰早就料想到冒牌货会拒绝,她有后招。 和白定丰交换了一个眼色,卫兰立刻惊慌地道,“这个时节的螃蟹虽然味道好,却是无比寒凉之物,若是夫人有身孕,那是一口都不能吃的。” 卫兰此话一出,宇文鲲脸色更不好看。 他娶妻以后没圆房,只有他自己知道,不知道为何,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儿。 每次见到林月纱那一张脸,宇文鲲又愧疚,他最近时不时地想起在大齐遇见的郎中娘子,竟然有把人掳来的冲动。 “不好辜负了白少夫人的盛情。” 妙音自嘲地勾起嘴角,李若霜帮忙拆蟹,妙音当着众人的面,一口气连吃四五只。 第1026章 牵着鼻子走 第1026章牵着鼻子走 气氛很是尴尬,卫兰动了动嘴,想要劝说城主夫人别再吃蟹,又说不出口,只能呆愣愣地看着。 妙音无声地叹息,她埋头吃蟹,笑容无比凄凉。 宇文鲲很是难堪,堂堂泗水城的城主夫人,竟然被一个阶下囚胁迫,欺人太甚,他心里把白定丰和卫兰恨上了。 “夫人,螃蟹到底是寒凉之物,就算您没有身孕,也不好多食。” 李若霜见差不多了,赶忙上前加以阻止。 妙音听话地点点头,示意丫鬟端上水盆净手,而后旁若无人地欣赏歌舞,没给宇文鲲半个眼神。 夫妻俩成亲到现在,还未曾圆房,宇文鲲轻轻咳嗽两声,认为夫人此举是对他不满。 的确,每次在关键时刻逃跑,好像他不行一样,而他有苦难言,好像真的不行。 宇文鲲很是苦闷地端起酒杯,把目光放在台下跳舞的火辣女子身上,对于这些女子的搔首弄姿,宇文鲲很是反感。 或许是察觉到被城主注视,为首的女子胆子很大,直接跳上高台,一个翻身,就想投入到宇文鲲怀里。 什么脏东西! 宇文鲲有洁癖,他毫不犹豫飞起一脚,直接把人踹下高台,因为太用力,那个献媚的女子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撞到门前的柱子上,顷刻间脑袋粉碎,脑浆流了一地。 中秋团圆夜,晚宴上闹出人命,宇文鲲只感觉晦气,他没有继续欣赏歌舞的耐心,提前离场。 对于宇文鲲的残暴,泗水城的人早已见怪不怪。 有下人立刻上来拖走尸体,擦拭血迹,片刻后一点痕迹看不见了。 若不是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卫兰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宇文鲲离席,白定丰斟酌一会儿,今日是个好机会,若错过,再想揭露冒牌货的身份就难了。 白定丰示意卫兰,继续和冒牌货攀关系。 “姐夫,若霜敬你一杯。” 李若霜给白定丰到一杯酒,伤感地道,“若是姐姐活着多好。” “若雪性子烈,她……想不开。” 白定丰听闻,举起酒杯,他一直想把李若霜弄到手,姐妹俩一模一样的脸,他就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两个人推杯换盏,卫兰在一旁咬牙切齿,而在宴席上,她又不好当面怒骂李若霜是个狐狸精。 为避免自己受气,卫兰把目标放在冒牌货身上。 妙音故意表现出难受了样子,她用手抓了抓脖子,脖子上留下清晰的红印子。 “这是要起疹子了!” 卫兰心中暗想,只要等片刻,冒牌货就会露出原形。 什么林月纱,虽然有一模一样的脸,但是二人的气质不同。 林月纱是一只狐狸,而眼前的冒牌货估计有些缺心眼,和木偶人一般,少了灵动之感。 “本夫人先失陪一下。” 见差不多了,妙音主动站起身。 李若霜上前来搀扶,却被卫兰阻拦,卫兰说道:“刚刚是我太鲁莽,给夫人赔罪了。” 李若霜担心卫兰坏事,就道:“有奴婢在,白少夫人还是先顾着自己,以后可别那么没眼色。” 当城主的面胡说八道,真以为城主有容人之量? 李若霜送妙音出门,白定丰找借口如厕,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城主府花园内,宇文鲲正在遭受内心的谴责,长此以往下去不是办法,他既然娶妻,就应该给夫人一个说法。 而他现在的状态,让宇文鲲不由得更加怀疑自己是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渣。 宇文鲲派人查找郎中娘子的下落,暂时没有收到回信。 “城主正坐在凉亭内,咱们一切按照原计划行事。” 天时地利人和,原本李若霜准备诬陷白定丰后去给城主送信,没成想城主人在后花园中,一切都很顺利。 “好。” 妙音点头,心中琢磨,顺利是因为她提前通知齐衡的人,就算宇文鲲想要去书房冷静,最后也会来到后花园,齐衡有这个本事。 “夫人,请您留步。” 白定丰快步来到妙音身前,问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姐夫,夫人不舒服,有什么话找时间再说。” 李若霜推了推白定丰,小声地道:“夫人身上发痒,急于回房。” 发痒?那就对了,吃螃蟹起疹子,恨不得抓挠。 白定丰观察冒牌货的面色,心中更是笃定。 “夫人,您不是林月纱,您到底是何人派来的?” 白定丰以为一句话会把冒牌货吓到,从而惊慌失措露出马脚。 “白公子,看在你和兄长是同窗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计较。” 妙音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向白定丰道,“你为何怀疑我,就因为我嫁给了宇文鲲?” 妙音直呼宇文鲲大名,看起来极其有气势。 有那么个瞬间,白定丰不那么确定,以为自己看错了。 宇文鲲躲在暗处,没有出声,他想听听夫人怎么说。 “你和齐衡定亲,一女不二嫁,你……” 白定丰被镇住,一时间忘记自己拆穿冒牌货的理由。 “你管得着吗,咸吃萝卜淡操心。” 妙音说道,“我爱慕城主,就要嫁给他,难道你认为城主不如齐衡?” 这个问题,把白定丰问住。 宇文鲲的确不如齐衡,这话在泗水城的地盘上,白定丰说不出口。 万一传到宇文鲲耳朵里,对他心怀芥蒂。 眼下,白家还需利用宇文鲲,可不能把人得罪狠了。 “反正这话,林月纱说不出来。” 白定丰自乱阵脚,发现自己被冒牌货牵着鼻子走,惊出一身汗,冒牌货好一张利嘴! “有病就去看病,别来我面前秀你的判断能力,你管我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妙音想到李若霜安排的台词,又强调道,“我嫁给城主,就是他的人,你先管好卫兰的肚子,我有没有身孕用不着你们来操心。” 妙音这些话说给在暗处的宇文鲲,表面上是维护自己,实则有些埋怨。 成亲这么久,妙音肚子没消息,被人拿来说嘴,还不是宇文鲲不履行责任,若是她有身孕,那宇文鲲才是头顶绿油油。 第1027章 一窝端 第1027章一窝端 白定丰眸色晦暗,盯着妙音脖子上的红痕,心里越发笃定。 冒牌货怕被揭穿,所以恼羞成怒了。 他突然有一种想法,若是以此作为威胁把人控制住,比揭发冒牌货对他的利益大。 “呵呵,夫人,在下没别的意思,若你愿意,咱们可以联合起来。” 白定丰认为此举不错,利用冒牌货控制住宇文鲲。 如今蛮族几个城池各自为政,白家和其余几个城池都有关系,然而宇文鲲不如其余人好掌控,野心极大。 白家是可以利用泗水城攻打大齐府城,一旦有甜头,到分赃的时候,以宇文鲲的心狠手辣,绝对视他们为眼中钉。 若是在宇文鲲身边安排自己人,想怎么样还不是他说的算。 想到此,白定丰压低声音道:“在下与林月纱是旧相识,虽然算不上多熟悉,好歹在一处吃过几次饭,林月纱极其喜欢食虾蟹之物,而你以为自己伪装的好,却没想到阴沟里翻船,在吃食上露馅。” 刚刚,冒牌货吃那么多,这会儿该起疹子了。 “白定丰,你是不是寄人篱下后脑子坏掉了?” 妙音做了万全准备,当然不怕白定丰拆穿,她嘴皮子利索地骂道,“姑奶奶早就看你这等烂人不顺眼,先不说你的人品,既然白家败北,你就该找个山沟猫着,投奔泗水城是为何,还不是想借助城主的人马帮你夺回大齐城池!” 如果没有白家这根搅屎棍,泗水城和大齐相安于事,百姓安居乐业,如今可好,动不动开战,过不上几日安生的日子。 自己没本事,赶紧认栽,别总是埋伏在暗处,打这个主意,打那个主意的,真的让人看不上! “冒牌货,你该不是齐衡派过来的?” 白定丰眯了眯眼睛,他被冒牌货说的一无是处,白定丰听不下去了。 既然眼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么他来揭露此事! “你说这些,不就是想挑拨我和城主的夫妻关系,每次必然扯上齐衡。” 妙音烦透了白定丰,忍住恶心道,“泗水城和大齐开战,用的难道不是城主的人马?” 她晓得男子喜欢开疆扩土,但是她没兴趣,只想过安稳的日子。 “妇人之见!” 白定丰懒得废话,上前就要拉扯妙音的衣裙。 “姐夫,你喝多了,赶紧给夫人赔不是,夫人大人大量,不会计较的!” 李若霜赶忙阻止,被白定丰推了一下。 李若霜顺势,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白定丰愣了下,他明明没用力气,不过眼下也顾不得这么多,拆穿冒牌货要紧! 妙音给了白定丰一个机会,只听“嘶”地一声,妙音的外衫破裂,露出里面透明的肚兜。 脖子上一片光滑,没有半点红疹子的痕迹。 而且,在胸口处,透出一大片刺青。 白定丰的脑子嗡地一下,回想到之前种种,他不认为自己看错了,种种巧合和暗示只能说明,他中了冒牌货的诡计。 “白定丰,你好大的胆子!” 宇文鲲在溜号的片刻,白定丰已经把他家夫人看光,宇文鲲当即暴怒。 “啊!” 妙音尖叫一声,用衣衫捂住胸口处,哭着跑走,李若霜见此不解释,赶忙追上去。 “来人,把白定丰关入天牢!” 宇文鲲一声令下,四周涌入一群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捆住白定丰手脚,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直接将人打晕拖走。 宇文鲲站在原地,脸色极其难看。 因他冷落了夫人,所以外人怀疑夫人身份,多么的可笑! 白定丰的意图明显,想拉拢他家夫人加入白家的阵营共谋大计,却被拒绝了。 什么吃螃蟹起疹子,宇文鲲看得分明,他家夫人的胸前只有他留下的刺青,不可能有假。 那抹黄色泗水城独有,他自己留下的印记会不记得,用得着白定丰一个外男说嘴? 说来说去,他给了夫人尊重和体面,却唯独少了爱护。 “城主,如何处置白定丰?” 角落处,城主府的管事问道。 若是其余的小喽啰也就罢了,可白定丰不同,白家金山银山,早已买通其余几个城池的城主。 “杀了。” 对夫人动手动脚,出言调戏,挑拨夫妻俩关系,随便拎出来一点,白定丰必死。 “可是……” 管事为难,关键是白定丰的身份比较尴尬,他又是白家独子。 “那么就把白家人一起处死,一窝端。” 宇文鲲的怒气平息不住,他办事向来利落,什么时候杀个人还要反复斟酌? “一个阶下囚而已,不必多虑。” 宇文鲲吩咐下去,若是其余城池的城主来求情,不用理会。 作为一城之主,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成什么人了? 宇文鲲的愧疚感占据上风,吩咐手下照做。 没有给白家人反应的时间,一切发生得很快,就在中秋夜,白家人终于团圆了,不过是在地下。 做好这一切,宇文鲲拎着白定丰的人头,直奔主院。 李若霜正在门口,见城主一身是血,眼皮抽了抽。 城主手中的人头货真价实,白定丰那眼睛还未闭上,死不瞑目,估计这货在临死之前还感到不可置信。 “夫人呢?” 宇文鲲站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门。 “城主,夫人伤心欲绝,这会儿哭累了,已经睡下了。” 李若霜拦住宇文鲲,妙音起了反应,身上出红疹,这个时候不可能让二人见面。 宇文鲲点点头,那也好,他就进门看一眼。 “城主留步。” 李若霜关上房门,让宇文鲲吃了个闭门羹。 她壮着胆子,指了指宇文鲲手中提着的人头,哆嗦地道:“您就这么进去?” 大晚上的,再把人吓出个好歹。 李若霜计划除掉白定丰这个隐患,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城主如此果断。 白定丰死了,白家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都死了。” 没有白家人了,卫兰看到白定丰的人头,当即昏死过去,卫家只顾及自身,哪里管得了白家如何。 第1028章 火药 第1028章火药 中秋月圆,拜月后,林月纱靠在齐衡身侧,夫妻俩喝茶赏月。 圆月当中,有一圈光影,好像真有一个美貌女子嫦娥抱着玉兔一般。 在现代的月亮也是这么圆,运气好还能赶上超级月亮日,然而林月纱一直忙碌,无心赏景。 夜风微凉,送来沁人心脾的花香,林月纱闭上眼,感受些许的凉风,内心再次平静下来。 “主上。” 不远处,一个黑衣人单膝下跪,回禀得到的情报。 妙音那边的计划顺利完成,宇文鲲大怒之下,把白家一锅端,除了早已脱离白家留在西北的白悠然,一个不剩。 白家野心勃勃,机关算尽,却死得如此突然。 其余城池的城主还未得到消息,若是得知,必将对泗水城动手。 己方在从中作梗,蛮族自己先乱起来了。 “白知府曾经许诺给几个城池送金银之物,只让那些城主尝到一点甜头,眼下宇文鲲把白家人全杀了,势必会造成误会。” 那些城主以为宇文鲲独吞白家的钱财,聚集找宇文鲲要一个说法。 “那白家的钱财在哪呢?” 比起白家人死活,林月纱更加关心那一笔隐藏的金银。 白知府曾贪墨修缮城墙的银子,至少有十几万两。 林月纱得知后,不禁咂舌,胆子得多大! 不仅如此,白知府在北地养不少的私兵,早有造反的打算。 “银子隐藏很深,谁也没有找到。” 或许有,或许就是空头支票,不过齐衡对白家有些了解,白家必然留下底牌了的。 蛮族其余城池的城主早就对宇文鲲不满,这下若是一起发难,足够宇文鲲头疼。 齐衡利用妙音,暂时解决难题,给北地争取修生养息的时间。 卫家早已不足为惧,齐衡的精力放在布防和船坞上。 倾尽所有努力,尽早地建造大船,早日开启外海之路。 林月纱以为,战事是两方用血肉拼,却不成想还可以钻空子。 “兵不厌诈,若是靠将士去厮杀,齐军的体力怎么抵得过蛮子。” 无论将士再怎么训练,大齐将士体力上仍有短板,所以靠的是头脑和兵器。 齐衡已经派人在深山里做实验,硝石,硫磺和炭混合成一定的比例,做出威力强劲的火药。 若是有火药在手,无论是泗水城还是异族,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齐衡暂时不打算开疆扩土,而是看重修路。 大齐的官道修了几十年,还是很紧窄,而有山阻隔,路过一座城池要翻山越岭,行脚商人往来极其不便。 若是能炸山头平路面,修成一条笔直的大路,缩短从北到南的距离,绝对是对百姓有利的大事。 中秋后,泗水城又传来消息,宇文鲲冲冠一怒把白家灭族,其余几个城主带人直奔泗水城要说法,现在宇文鲲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妙音听李若霜的意见,欲擒故纵,和宇文鲲玩冷战,二人的关系反而比从前亲近。 林月纱准备启程回应城的前一日,齐衡得到手下的消息,他们已经配置好一定比例强劲的火药,并且炸开一处小山头。 从北地往南走,有一处环山地,只可容纳两辆马车,若是赶上冬日大雪封山,这条路时常不通。 来往的商户要在周边等待,少则几日,多则十几日,全靠官府派人来清理积雪。 若是把山石炸开修路,两个城池之间来往变得便利起来。 “娘子,你想不想看火药测试?” 齐衡是干大事的人,做事不声不响,他已经派人准备好足够的火药,分多次炸开山石。 赶上黄道吉日,择吉时动工。 “想看。” 林月纱有些不可思议,中秋夜齐衡提起,她以为只是刚开始做,不成想这么快就配好比例,动作未免太快。 不过,既然是第一次炸山开路,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林月纱记得,在山周边有一处名为靠山村的小村落,她进京路过,还遇见村人向路人兜售自家蒸的包子馒头等物。 村人依山而居,一旦滚落山石下来,村人的房子受损,大概率是不能住人了。 在炸山之前,需得先把村人撤离到一处安全地带。 “问题就出在这。” 齐衡派手下去村里交涉,若是愿意提前搬离此处的村人,他愿意提供丰厚补偿。 结果,手下到村里一说,被村人集体抵制,不仅如此,还被愤怒的村人扔出村口。 这些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祖辈生活在大山边上,他们故土难离,齐衡理解。 不过,理解归理解,此处山石,他必须要开凿出来,这样将来西北大军挥师来到北地换防,也可顺利通行。 齐衡看好村里的位置,想在此地修建驿站。 “也就是说,非拆不可。” 林月纱为难道,“如果有人要炸陈家村的山头,村人也不愿意离开,不仅仅是用银子能打发的事。” 祖辈生活在村中,祠堂和祖坟都在,炸山开石,打扰祖辈的安宁,况且,村人搬离之前,还得迁坟。 大齐百姓对风水极其看中,难怪村人把去游说的人扔出来。 试想一下,己方不仅仅是要炸山,还要炸人家坟头,村人不拼命只把人扔出去,足够客气了。 “娘子可有好办法?” 齐衡给出的银钱足够他们每户人家在城里买一套不错的院子,他认为没有亏待村人。 显然,村人并不这样想。 “夫君,咱们先得去看一下。” 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只看能不能用对方法。 派去的人不了解村人的需求,上来就谈钱,这种做法很不可取。 林月纱的意思是,她去一趟,和村人打交道,听听村人如何想。 齐衡有要事走不开,徐达和乌娅听闻以后,二人非要跟着一起去。 三人行两辆马车,直奔靠山村。 马车行了一整日,直到日头偏西,一行人到了地方。 “两座山之间有一条缝隙,难怪少将军要炸山。” 来的时候徐达没注意,现在赶上傍晚时分,路过来北地的商队,浩浩荡荡走在山石中间的小路上,耽搁一刻钟,这才顺利同行。 第1032章 暗卫现身 第1032章暗卫现身 “村长,看来你的命还不值一千两银子。” 徐达用齐衡惯常使用的手段,挑拨离间道。 靠山村有点东西,村长被挟持,村人毫无反应,还得靠村长自救。 “放你娘的屁,靠山村只有老子说的算!” 村长气急,虽说他提醒自己不能被外人左右,但是眼前人说的没错。 村人只考虑自己的利益,村长一不小心被抓住,立刻成为村人的绊脚石。 “啊呸,你死了,我们还能再选一个村长出来,搞钱要紧!” 村里有和村长不对付的汉子,赶忙喊道。 所以路人以为用村长威胁他们,他们就会乖乖听话,怎么可能! 死了村长,他们照样过日子,而且还少了一个人分钱。 徐达点点头道:“说的好像有道理啊。” “壮士,你别听他们胡咧咧,只要你放了我,我愿意出两千两银子。” 村长表示,拿出来两千两不费劲,其中包含谢家夫妻的银子和官府即将给村人的补偿。 前几日,官府的人找到他提及,答应给院子,给田地外加补偿银两。 徐达一听,深感齐衡办事厚道。 “多管闲事不可取,你就算把我杀了,还有他们在。” 现下,已经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村人对谢家人做的这些,就算把人放了,谢家夫妻也不可能放过他们。 所以,只能走上一条绝路,杀人灭口。 “你看那兔子嘴巴的丫头,是二人的女儿,一个晦气的妖孽,自从谢家人来村子,村里就没太平过!” 村长倒是挺会算计,趁机说服徐达和林月纱,言明村人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谢家到村里后,官府的人找到你们,提出搬迁给各种补偿,这就是所谓的晦气?” 不是不想搬迁,村人巴不得走,而是想多占便宜,价钱没谈拢。 林月纱的实话,彻底挑破靠山村人的脓包,脓水流出,再也遮掩不住。 烧死小兔,无非是村人为自己利益找出的借口,想趁机发一笔财。 或许,刚开始他们没想把夫妻俩弄死,而是在听到谢广平提到五千两银子后,动了杀心。 林月纱以为,他们对峙至少可以争取点时间,谁料变故就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几个汉子围住徐达,彼此使个眼色,不约而同地挥刀上前。 徐达赶忙把村长推向一边,几个不会武的汉子,他还不放在眼里。 谁料,几人的目标并不是徐达,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而是把刀伸向了村长。 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村长中了十几刀,躺倒在地,气绝身亡。 “村长死了,现在你还用谁威胁?” 其余的村人见此,神情冷漠。 林月纱吓了一跳,头一次见到有人不被威胁,把人质干掉的,若不是亲眼所见,林月纱绝对不敢相信这些发生在靠山村村人身上。 “小兔,小兔!” 钱氏如梦初醒,快步跑向火堆处,她要救自己的女儿。 其余村人已经捡起火把要点火,情急之下,林月纱只得把手镯对准村人,扑簌扑簌一通发射。 银针射出,当即有几个村人倒地不起,中毒昏迷。 林月纱帮忙灭掉火把,随后砍断绳索,把人从绳子上救下。 “表妹,还是你更厉害啊!” 徐达竖起一个大拇指,林月纱抽了抽嘴角,她是气的狠了。 田家极品在靠山村的村人面前,小巫见大巫,啥也不是。 面对刺杀的黑衣人,林月纱都没有射出几根银针,今儿她竟然有大开杀戒的念头。 全村是恶人,谁也不无辜。 有村人倒下,其余人相互使眼色,到现在,已经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徐达在前,林月纱殿后,二人把谢家一家人护在中间。 谢广平被踹了一脚,几乎动弹不得,钱氏主动站出来挡在林月纱面前。 路人好心救他们一家三口,但是她不能没有一点态度。 两方正要厮杀,突然从天而降几个黑衣人,几招下来,前方的村人倒下一片。 林月纱看到来人,明显松口气。 “表妹,你有暗卫保护?” 徐达愣住,这些人隐藏在哪里,以他的身手竟然没有察觉。 “有是有。” 林月纱想起来这个事,因为之前她感觉新鲜,时常和暗卫聊天,被齐衡知晓以后,换了一批人。 林月纱再喊人,得不到回应。 齐衡说起过,暗卫只是在她有危险的时候出面保护,并不管别人的闲事。 也就是说,哪怕是徐达受伤,暗卫都不会出现。 有暗卫出马,村人退后一步,他们发现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这会儿乱成一团。 两方谁也没有再动作,直到乌娅把大队人马带到。 “少夫人,您没事?” 为首的人是齐衡的手下,跑得满头大汗,万一少夫人有半点不好,他完了。 “没事,处理残局。” 林月纱不想再看这些人一眼,看见就恶心的要命。 “呜呜,爹……” 一个小男娃孤零零地,他惊恐地后退,林月纱回过头来,发觉是给他们带路的小娃子。 他爹已经被暗卫杀了,而小男娃目睹这一切。 “表哥,这个小娃子咋办?” 林月纱从没遇见类似的事,虚心求教。 都说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但是面对一个天真的小娃,她又下不去手。 村里人死有无辜,但是不包括这个孩子。 如果没有小娃领路,林月纱等人也不晓得村中的情况。 “找一户找人家送养。” 又不是血海深仇,不至于牵连到一个孩子身上。 况且,小娃的娘还活着,在村人谋划面前,她选择默认,默认就是帮凶。 妇人抓到牢中关起来,自会有人处理。 “徐大人,齐少夫人,您二位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钱氏拉着小兔和谢广平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快起来。” 林月纱用帕子擦擦汗,问道,“你们夫妻俩以后有什么打算?” 刚刚她检查过小兔的嘴唇,只是兔唇,幸运的是里面没伴随腭裂,缝合后用上玉容膏,就算不能恢复如初,也不会再被人指指点点。 第1045章 大嫂 第1045章大嫂 在大齐,还是得讲究门第观念,尤其是在不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下,门当户对,彼此相差不太多,算是比较契合的了。 林月纱在陈家村住过一段时日,不是说村里人不好,而他们的条件决定了所在的阶层。 她大舅一家就是个例子,陈家人被帮扶有钱以后,依然不会铺张浪费,还有吃剩菜剩饭的习惯。 张晴儿一出生就是官家小姐,张家娇养女儿,张晴儿衣食无忧,哪里知道普通百姓米缸见底心里的恐慌之感。 “月纱妹妹,我爹娘又催我了。” 张晴儿很是头疼,自从和林家退亲后,她被无形的自卑之感笼罩。 尽管在应城无人得知,但是比人矮一截的感觉形影不离,她时常为此苦恼。 “每次去参加赏花会和诗会,感觉自己像一棵白菜,等着猪来拱。” 张晴儿说得直接,因为白菜不够水嫩,望族公子看不上她,让她有屈辱感。 她只是被退亲过,凭什么让这些迂腐又风流的公子挑挑拣拣,她就不能自己做主,为自己选择一门亲事? 张晴儿很是恼怒,心里憋着一股劲儿。 她不想高攀,只想选一个人品过关有学识的男子,家里人和睦一些,不需要捧着她,也不会看低她。 “晴儿姐姐,我懂你的想法。” 林月纱听罢,低头沉思片刻,她发觉自己忽略了张晴儿的感受。 林谦和张晴儿退亲,在林月纱这根本不算事,就算遭遇退亲的人是她自己,她只是一笑而过。 按照现代人的思想,因为渣男劈腿而分开,及时止损,反而是一件好事。 毕竟如果结后闹一出,那才更棘手,婚前好歹有个选择权。 可是,林月纱忘记了,在大齐,被退亲的女子很难找到一桩好亲事,甚至很多被退亲的女子心灰意冷,有人长伴青灯古佛终身不嫁,有人想不开而投缳自尽。 林谦的所作所为带来的伤害,都需要张晴儿一人消化。 “晴儿姐,你想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张家夫妻来了书信,希望张晴儿嫁到一户好人家,做爹娘的没有别的要求,只愿女儿过得好,平安喜乐。 林月纱不了解画像那书生,只知道书生姓胡名勉,考中秀才。 “老实人。” 张晴儿心中有了计较,她本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嫁,但是在爹娘那行不通,若是将来回到南边,还得被安排门当户对的亲事。 与其两眼一抹黑,还不如她大胆一些,自己挑选夫君,若是将来过得不好,她谁也不怪,就怪自己眼瞎。 胡勉的眼神纯净,不像奸恶之徒,现在为家人放弃脸面卖字画,应当也不是个没有良心的。 为此,张晴儿想去多了解一下。 “晴儿姐,你想找老实人,找胡勉还不如做我大嫂!” 林月纱想到自家继兄,分外积极地道,“我家情况你知道,我娘性子软,绝对不是那等恶婆婆,爹爹明事理,我大哥是你口中的老实人,再随和不过了,你嫁进门,肯定不能受气!” 肥水不流外人田,林月纱决定为大哥努力一把。 与其选一个不知道根底的胡勉,还不如嫁入自家。 齐衡站在门口,听到林月纱所言,很是无语。 他以为等回京立刻表明身份,就可以把事情解决,现在看来有些难办。 林月纱的老实人继兄,齐衡上哪去找啊! “月纱妹妹,你大哥的人品当然过得去。” 张晴儿并不考虑萧祁,若是闹矛盾,将来会影响她和林月纱的感情。 万一林月纱掺和进去,又变得里外不是人。 “不会,我家里重女轻男,爹娘和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林月纱还想列举继兄的优点,被齐衡打断。 “齐少将军。” 张晴儿对齐衡的观感复杂,就这么一个人,把林月纱骗到手了。 等她赶过来,二人已经成亲。 夫妻俩小别胜新婚,张晴儿有眼力见,打个招呼找借口去集市上逛了。 房内只剩下小两口,林月纱还处在幻想之中。 “夫君,你说晴儿姐做我大嫂怎么样?” 最近一段时日,爹娘书信有意避开继兄的话题,林月纱猜想,多半是继兄不肯成亲,惹爹娘生气。 如能撮合一段姻缘,对自家来说喜事一桩。 至于张晴儿曾经被退亲的事,爹娘很开明,不会在意。 齐衡眼皮跳跳,斟酌片刻道:“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我看很合适!” 齐衡和自己唱反调,林月纱撇嘴,不高兴地道。 其实也不是不合适的事,关键齐衡没能力再变出来一个继兄。 现在还不到坦白的时候,该如何套路一头炕热的娘子? 齐衡苦思冥想后,给林月纱分析道:“张小姐是官家千金,性子单纯,应该找一个人口简单的人家。” “齐衡,你什么意思?” 林月纱腾地站起身,皱眉道,“你是嫌弃我家人了?” 张晴儿要找人口简单的人家,怎么自家就不合适了,难道因为爹娘是重组的家庭,林月纱有个继兄,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她家就复杂了? 齐衡没成想自己一句话点燃了炮仗,赶忙找补道:“娘子,你误会为夫的意思了。” 张晴儿和林月纱亲如姐妹,若是嫁进门做了大嫂,就少了个姐妹。 齐衡给林月纱算一笔账,张晴儿嫁到家里来,因为太熟悉的缘故,反而放不开手脚,受委屈怕引发矛盾,权衡利弊之下很大可能选择忍让。 “再者说,廷云兄太老实,因为此,身边一直有女子纠缠……” 齐衡垂眸,不得已自黑道。 有时候想要亲上加亲,后来发觉畏首畏尾,反而不如之前亲近。 林月纱仔细思量,认为齐衡看得长远,说都并不是没道理。 万一继兄做了对不起张晴儿的事,林月纱虽然会站在张晴儿一边,却也没办法对亲近的人下手。 “算了,正好晴儿姐没这个想法,我放弃。” 离开家人差不多有一年,只收到继兄三两封信,万一继兄有了心仪的女子,林月纱反而乱点鸳鸯谱了。 第1046章 傻事 第1046章傻事 见林月纱不再坚持,齐衡心里松口气,有劫后余生之感。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谎言来弥补,反复找补,设计套路,他心累。 几个月未见,林月纱又长开了,有少女的明艳,一颦一笑格外动人。 齐衡心痒难耐,把林月纱抱坐在自己腿上,用手顺着她的头发玩。 这差不多是夫妻俩最亲密的动作,二人凑在一起说话。 “你上次说喜欢吃烤饼,尝尝这个如何?” 齐衡说着,从胸口处拿出来一个油纸包。 他在应城一处老字号买的烤饼,天冷怕凉着,一直放在胸口取暖。 油纸包的外皮有温度,林月纱咬一口饼,还是温热的。 烤饼里的肉馅已经被烤干,层层叠叠,又香又酥,是林月纱喜欢的味道。 冬日里,城里到渔村不远的距离,饼还保持着热度,可见是刚做好,就被齐衡买回来了。 “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林月纱放下烤饼,要求齐衡道。 “娘子,不好,现在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若是你想看,为夫晚上给你脱衣服如何?” 齐衡挣扎,言语上不认输。 “不行,就现在看。” 齐衡不答应,林月纱净手,把齐衡按在椅子上,主动解开他的长衫。 冬日里,齐衡穿着的并不多,林月纱从上方看过去,齐衡的胸口红了一片。 因为烤饼太热,被直接放在胸口保暖,胸口处还有不起眼被烫伤的痕迹。 然而齐衡一点不在意,这让林月纱心里既感动,又头疼。 她嫁给齐衡以后,有一段时日内都在怀疑他的用心,以为自己有利用价值。 其实,她能做的不多,反而是齐衡一直在点拨她。 齐衡没有让她一直躲藏在背后,而是力所能及地帮扶,把林月纱带到自己身边的位置上。 他说,这样才平等,给林月纱想要的安全感。 即便是将来齐衡离开,林月纱自己也会过得很好。 曾经,林月纱不理解齐衡的未雨绸缪,等到真正上战场,她懂得了什么叫做人生无常。 齐衡不善言辞,甚至很少表露情绪,他只是一直不停地在做,对林月纱的好填满每个生活中点滴的小缝隙里。 如果是粗心的人,怕是根本难以察觉。 “都烫伤了,我去拿药膏。” 林月纱很无奈,堂堂的齐少将军,在战场上面对敌军都不会受伤分毫,却被给她买饼而被烫伤。 说出去别人不会相信,齐少将军会做这样的傻事。 “无妨,今晚就好。” 齐衡指着自己的脸笑道,“你若真是心疼为夫,就亲一口作为奖赏好了。” “好啊!” 林月纱不扭捏,重重地亲了齐衡的脸一口道,“我用力了,因为你戴着面具,我怕你感觉不到。” 一句话,说得齐衡心酸,若是露出真面目,他娘子还能下得去嘴吗? 趁着还没暴露,先多要点福利,他担心有很长一段时日要做和尚了。 “表妹,我妹夫是不是回来了?” 徐达站在院门口,先喊了一嗓子,而后迈着大步进入。 不怪徐达,因为他们在渔村里,没丫鬟婆子,平日都靠在门口喊人传信。 徐达进门的速度快,看到眼前一幕,立刻用手捂脸。 他看到了什么,大白天的夫妻俩抱在一起,齐衡衣衫不整……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好禽兽啊! “我是不是不该出现?” 徐达捂住眼睛,他什么都没看到。 “你说呢?” 齐衡轻飘飘的一句话,徐达立刻汗毛倒竖,这个小心眼的不会报复? 渔村里不讲究什么礼数,都是这样进门。 “好了。” 林月纱抹好了药膏,让齐衡自己穿好衣服,以免再被人撞到,否则她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我看集市上有个书生作画不错,不如咱们一起去画像。” 徐达早晚要回京城里,他很喜欢渔村,想留下念想。 他们这些人在一起画像,装裱好留在渔村,剩下的他打算带回京城。 “好啊!” 在现代林月纱很少照相,和好友亲人在一起拍照,很有纪念意义,林月纱当即响应。 要求画像的人太多,胡勉画不过来,渔村的人请他最近多来几次。 普通的穷苦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哪有闲钱作画,而在渔村的工匠们已经开始有此需求了。 胡勉作画的过程中,张晴儿始终在一旁不远处看着。 偶尔二人眼神交汇,彼此都很羞涩。 林月纱看在眼里,不由得疑惑,难道真有所谓的一见钟情这东西? “画师和张小姐认识吗?” 齐衡看出端倪,道,“胡勉的画线条流畅,若是醉心于此,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之前不认识。” 现在认识了,不仅如此,张晴儿还想去胡家做客。 林月纱同样欣赏胡勉的画作,不过胡勉说的明白,他作画是为赚钱,读书才是正途。 “晴儿姐不会被骗?” 林月纱有些不放心,感叹自己是操心的命。 “想要得知这人的人品如何,测试一下就行了。” 齐衡出主意,他可以安排人考验胡勉的为人。 正人君子要经过的考验太多,钱财,美人,诱惑,还要检验这人是不是有同情心。 在胡勉回家的路上,齐衡就可安排好一切。 “胡勉的回家之路会和唐僧西天取经一样,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吗?” 为了姐妹以后的幸福考虑,只能如此了。 等到天黑集市散去,胡勉挎着包裹回家,在路上,突然遇见了一个哭泣的美人。 天已经黑了,四周无人,不远处的山林里,有几座孤坟。 胡勉头皮发麻,仍旧硬着头皮赶路。 今日在渔村作画,收入颇丰,回家以后他要把银子上交给娘亲买米粮,还要和邻居买一条子肉,明日有一位姑娘要来家里做客。 虽然不清楚对方是不是说说而已,胡勉都要准备好,否则人来做客,家里没有好菜留饭,礼节上说不过去。 “呜呜,公子。” 哭泣的美人等了半天,谁料胡勉根本不上钩,反而加快脚步离开。 美人计未成,想到此,美人快步上前,拦截在胡勉的身前。 第1047章 关卡难过 第1047章关卡难过 美人眼里泛着水光,含情脉脉地看向胡勉,说道:“公子,天色已晚,小女子迷路,可否去公子家中借宿一晚?” 美人声音软软的,听起来酥酥麻麻,林月纱一个女子,都感觉身子如电流经过一般。 林月纱看向齐衡,齐衡动作快,从哪里找到这么个人才。 “为夫的手下,不过他是男子。” 齐衡很有求生欲地解释,他手下有这样的能人,装扮起女子来,比女子更加娇柔。 “男人?” 林月纱一愣,她没看出来。 不远处,美人身子发软,和没骨头一般靠在胡勉的身上,胡勉脸色涨红,后退一步,美人一个没站稳,跌入雪地中。 “啊!” 美人惊呼一声,声音婉转绵长,给了胡勉一个哀怨的眼神。 “这位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胡勉退后几步,作揖道,“天色已晚,若是姑娘无处可去,可以跟着在下回家。” 他家地方拥挤,胡勉会把美人安排在村长家留宿。 “可是小女子不识得什么村长啊。” 美人站起身上前,主动对胡勉投怀送抱,胡勉把手背在身后,一个劲儿地退后。 两个人你来我往,僵持不下。 林月纱冷眼旁观,认为齐衡的手下表演的有些浮夸,女子都是要脸面的,哪能直接往书生怀里扑。 “这样肯定不行啊。” 上赶着不是买卖,若胡勉慢一步,可不就是占便宜了。 “考验胡勉的定力,这般足够。” 时间有限,来不及做出安排,只能粗浅地试探。 齐衡准备了好几个环节,测试下来就能看出胡勉的为人。 “夫君,你说会不会真的有柳下惠,坐怀不乱?” 林月纱提出她一直以来的疑问,听闻宇文鲲不近女色,在金裕关之时,有人脱衣爬床,被宇文鲲给扔出去了。 宇文鲲的年岁不小,还是一张白纸,这一点就很可疑。 “有什么可疑?” 不是所有的男子都把女色放在第一位,有些人足够有定力,比如他。 “我怀疑宇文鲲喜欢的是男子,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听闻宇文鲲和妙音还未曾同房,林月纱更加证实自己的猜想。 齐衡沉默,他不会为情敌解释半句,但他有必要为自己辩驳,毕竟他和林月纱也未曾圆房。 “娘子,不如今夜咱们测试一下?” 齐衡靠在林月纱身侧,正好他不想忍了,若是娘子主动,他愿意献身,立刻,马上,全心全力配合。 “没个正经。” 林月纱白了齐衡一眼,嗔道。 对于行夫妻之礼,二人已经达成共识,等回到京城,拜过天地,得到爹娘首肯以后再圆房。 齐衡尊重林月纱,因而一直忍着。 前方,胡勉看到去集市路过的村人,他立刻找村人说明情况,让村人给村长送信,赶着牛车接女子。 村人去送信,胡勉也没走,与美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坐在一处背风地,整理今日画像用的工具。 美人见此,很是无奈,他遇见了一块不解风情的木头。 第一关测试通过以后,节奏紧凑,按照计划又来了一拨人。 一群家丁装扮的人来抓美人,要把美人带回去。 “公子,救救小女子,小女子被爹娘卖给齐老爷做十八房小妾!” 大冷天的不能躲在被窝里取暖,美人很是怨念,言谈之中,把齐衡带进来了。 他不敢明着反抗主上,就是这般暗搓搓地说出来,他心中暗爽。 来了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将美人抓走,胡勉双拳难敌四手,想要阻止来不及了。 眼睁睁地看着美人被带走,胡勉本不愿多管闲事,良心上又或不去,思虑再三,他决定去城里报官。 听闻吴守备爱民如子,惩恶扬善,胡勉直奔守备府。 在去守备府的路上,他先是遇见一个可怜的老头,为此,他把画像得到的银钱给老头买吃的,又给老头留下一部分,安顿好老头后,胡勉加快速度,却一个不慎踩空,掉入一处陷阱大坑中。 “这都是你设计的?” 林月纱不忍直视,这么折腾一个文弱书生,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书生不是学问好就成,还要身体健硕,否则一场小伤感就能把人带走,娘子总不愿意好姐妹嫁给病秧子,将来守寡?” 齐衡变着法子折腾胡勉,等胡勉好不容易在坑里爬出来,继续前进,又在路边捡到一个包裹。 胡勉打开包裹,顿时震惊了,包裹里有不少金银珠宝不说,还有一根老山参。 这是最考验人心的时刻,看得出来,胡勉很是纠结。 “夫君,胡勉的娘病了,一直没好利索,他可能想要人参给他娘滋补身子。” 隔着很远,林月纱看出胡勉正在做着心理斗争,感叹齐衡设置的关卡难过。 约莫一刻钟,胡勉没有返回,而是拎着包裹,坚定地朝着守备府跑去。 他在想,他娘是很需要人参滋补,但是他可以多给人画像来赚钱买。 捡到的包裹不是他的,失主怕是很着急,万一里面的老山参是用来救命之物,他不能耽搁,得尽快找到失主。 胡勉加快脚步,去守备府求见,他并不是不通庶务,找守卫通传,还知道给守卫一把铜板作为辛苦费打酒喝。 “胡勉的人品过关。” 制造无数挫折,胡勉没有心浮气躁,一点点地通过,齐衡予以肯定。 “夫君,扪心自问,我可能做不到胡勉那般。” 林月纱迟疑片刻,说道。 “难道娘子过不去美人关?” 齐衡揶揄,世人对人品的评判,无非就这么几点。 评判别人说得头头是道,往往自己过不去关卡,所以胡勉的做法,算是难能可贵了。 “不,严姐姐经常和我说,美人在骨不在皮,教我看骨相,我没学会,而我总不能等人没了以后看骷髅。 在严妍的洗脑下,林月纱已经超凡脱俗,她看人不会看外表,否则也不会嫁给麻子脸。 当然了,林月纱内心有小期许,或许齐衡是和紫苑差不多的美人,那她赚了。 第1048章 一伙的 第1048章一伙的 夫妻俩等到夜深回到渔村,远远地,林月纱发觉有些不对。 平日这个时辰,渔村里安安静静,而今日,众人并没有入睡,在平坦地,点燃了篝火载歌载舞。 “少将军和少夫人回来了!” 不知谁先喊一声,接着传来阵阵欢呼声。 夫妻俩彼此对视,怀疑对方为自己准备了惊喜,等走近一看才明白,原来是工匠们早已谋划好,想请二人吃一顿饭。 好不容易找到齐衡和林月纱离开渔村的机会,所有人很有秩序地忙碌起来。 到了晚上,众人营造气氛,在海滩上点燃篝火,等候齐衡和林月纱归来。 “请我们吃饭?” 林月纱看向棚子里,菜已经下锅,炊烟袅袅,四处飘着浓重的烟火气。 对于众人的安排,林月纱一无所知。 “少夫人,咱们水平不咋样,只有一份心意在其中。” 赵氏的话发自肺腑,如果没有林月纱,没有渔村,她还在田家做牛做马,因为无子被人看不起。 田老太太根本不把她当人看,而她没有娘家,没有底气,一时半会无法逃脱牢笼。 现在,赵氏在渔村里,虽然很忙碌,日子却很安逸,大家和亲人一样相处,彼此体谅,很是友善。 她嫁给田大力,没有几个嚼舌根的人,相反体谅她的不容易。 赵氏说着,给林月纱鞠躬,又表达对众人的感谢之情。 有些话,赵氏早就想说,但是她说不出口。 今儿为了暖身子,她喝了点果酒壮胆,吐露心声。 “是啊,渔村真是个好地方。” 刘锁匠红了眼圈,他是感受最深的一个。 他媳妇早产加上难产,原本他以为保大不保小,媳妇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小安宁八个月出生,七活八不活,城里的郎中听闻以后拒绝出诊,刘锁匠根本不敢抱希望。 看着小猫一般孱弱的女儿,刘锁匠既自责又心疼,还有深深的无力感,以他的本事,只能认命。 林月纱和严女医没有放弃,为了小安宁忙碌一个多月,不曾松懈,救了母女二人,也救了一家三口。 刘锁匠笨嘴拙舌,说不出好听的话,他很干脆地下跪磕头,这头非磕不可。 刘锁匠话音刚落,谢广平赶紧接上。 小兔几岁了,从来没这么自在过,做爹娘的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间。 私下里,众人凑在一处说起,谢广平发觉自己太过渺小,能做的太少了,他没有别的本事,脚踏实地上工,以此来报答少夫人的大恩德。 “咱们大家聚在渔村,相识是缘分。” 众人争先恐后地表达感激之情。林月纱被夸的晕乎乎找不到北,细想之下,她做的不多。 渔村里的气氛太好,没有利益纠葛,没有相互算计,人与人和睦,互帮互助,这在亲人之间都很少见。 诚然,人的私心避免不了,只要原则上不出错,多多换位思考,渔村和谐的气氛就不会改变。 “开席面了,咱们承蒙少将军和少夫人照顾,来敬二人一杯!” 鲁木匠带张大丫打头阵,林月纱见状,跟着举起了酒杯。 一圈接一圈,无法推拒众人的热情,林月纱喝着葡萄酒,还是有点眩晕。 接下来的工匠们见此,很识相地没有再劝酒,而是说了一些祝福和感恩的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直闹到夜深,林月纱被齐衡扶到小院。 “娘子,你先去洗漱。” 齐衡把热水倒入浴桶里,试好温度,又给林月纱找了换洗衣物,而后在外间等候。 林月纱眼神迷茫,反应却慢半拍,有些迟钝。 进入盥洗室好半晌,她才想到自己是干什么的,她脱掉外衫,踩着小板凳进入浴桶中。 皮肤浸入在温热的水里,林月纱舒服得眯了眯眼,这热度刚刚好,她很快出了一层薄汗。 “娘子,你一人行吗,用不用为夫帮忙擦背?” 齐衡问道。 “不用不用!” 一旁的架子上,有澡豆和香露,林月纱用澡豆搓洗头发,打了个呵欠拒绝道。 外间,齐衡用帕子擦擦额角,哪有什么柳下惠,若是见到心仪的女子没反应,只能说明男子不行。 为了控制自己,齐衡拿着一本书看,他心浮气躁,小半个时辰没有看进去半页。 无人得知他的心中所想,面对未知又必然会发生的一切,他有恐慌感。 撒谎要不得啊,齐衡内心苦涩。 等齐衡稍微清醒过来,才发觉林月纱已经进去良久。 “娘子?” 齐衡轻声呼唤,等了片刻,没有得到回应。 这下,他心急了,赶忙站起身跑到盥洗室。 林月纱趴在浴桶边上,面上有酒后的红润,她呼吸清浅,睡得香甜。 齐衡摸着水温,已经快要凉了。 娘子没穿衣衫,露出光滑的脊背,齐衡也顾不得规矩礼法,赶紧把林月纱打横抱出来,用干的大布巾擦拭身子,他闭上眼不敢看。 不是齐衡君子,而是看过以后更难受。 好不容易绞干了林月纱的头发,把人抱到床上,林月纱嘤咛一声,流着口水,拉着齐衡的衣衫擦了擦。 小丫头不知道自己多么吸引人,齐衡已经快要炸裂。 梦里,林月纱正在吃烤鸡腿,发觉有人要抢走她口中的鸡腿,林月纱不情愿,想要把鸡腿抢回来。 于是,齐衡的手背上留下一排手印。 他惊讶地发现,他家娘子睡觉咬人,睡熟了还这么不老实! 齐衡无奈地叹口气,坐在外间的椅子上胡思乱想。 该面对的早晚要面对,还不如早日回京。 万一娘子不原谅他怎么办? 齐衡满脑子的套路,现在一片空白,能想到的只有和泼妇一般卖惨,一哭二闹三上吊。 想到被他拖下水的一干人等,齐衡心里稍显安慰。 众人得知真相,也无人告知林月纱,他是主犯,一干人等是帮凶,他们都是一伙的。 爹娘没有异议,此事成了一大半。 齐衡分析,近水楼台,他的优势很明显。 利用妙音继续蒙骗宇文鲲,再给情敌紫苑找点麻烦,双管齐下,谁也别想打他娘子的主意。 第1081章 大齐律 第1081章大齐律 好不容易打发走激动的辛郎中,林月纱大大地松一口气,她没有再理会齐衡,扭头便走。 “您不查看主上的伤情了?” 白影多嘴问了一句,他在心里唯恐天下不乱,林月纱就该趁机一鼓作气,拆穿主上的伪装。 “看什么看,我是为辛郎中而来。” 林月纱翻了个白眼,为了自己和齐衡的脸面,她不得已扯谎,还得帮齐衡打掩护,丢人现眼。 时候不早,林月纱着急回渔村,好在此番不是没有一点收获。 关于郎中待遇问题,辛郎中给了不少中肯意见,林月纱决定予以采纳。 “娘子,为夫明日回渔村。” 齐衡心中叫苦,自家娘子从渔村出来,他没收到消息,肯定是手下之人怠慢了。 “随你。” 林月纱头也不回,不再搭理齐衡。到底是谁出的馊主意,中毒后不回渔村反而跑到花楼里疗伤。 “小姐,主上他一直说一不二,当时情况紧急,怕是忘了与您商议。” 没能拆穿主上,青杏心中有些许失望。 “我想静静。” 林月纱坐在马车上,口干舌燥,刚在花楼里没有喝水,这会儿她如牛饮,灌了一碗茶。 说到底,夫妻俩之间虽然相互信任,却很难达到盲从的地步。 比方得知齐衡在花楼,林月纱还是怀疑齐衡寻花问柳,而不是盲目信任对方。 在认识到此事以后,林月纱有那么一丁点的失落感,但是细想后,又觉得是好事。 就如她从未把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事告诉齐衡一般,并不是不相信对方,而是林月纱没办法解释原因,她自己都不得而知。 保持冷静的头脑,就算将来齐衡做了不可原谅之事,林月纱也不会就此一蹶不振,她有自己的生活。 想通以后,林月纱豁然开朗。 第二日午时,齐衡回到渔村。 昨晚齐衡彻夜未眠,琢磨怎么哄娘子,他苦思冥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和手下白影,季美人共处一室,被娘子误会三人行,怀疑他的品行,不仅如此,连他骗婚的话都说出来了,齐衡不禁反思,肯定是他哪里做的不好,引发娘子的猜忌。 总之,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家规第一条,娘子永远是对的。 齐衡正准备做低伏小,谁料林月纱根本不提昨晚的尴尬,正在书房写写画画,怡然自得。 “今儿赵氏做了拿手的坛肉,咱们去食堂。” 齐衡端来一杯茶,小心翼翼地放在林月纱面前道,“为夫刚到渔村,那香味就飘出来了。” 赵氏的坛肉一绝,洛王回到京城里主持大局,每次来书信必提到赵氏,还想把人挖到洛王府。 “夫君,村口距离食堂至少有两三里地,香味能飘那么远?” 林月纱放下笔墨,故意挑齐衡的语病。 “是,娘子说得对,为夫夸张了。” 齐衡察言观色,看不出林月纱有什么情绪,心里咯噔一下。 林月纱的为人,齐衡自诩了解,这代表小丫头想开了,并不和他计较。 这种状态下,想要把人哄回来很难,而不哄任其发展,早晚会为夫妻俩制造隔阂和屏障。 对于齐衡来说,套路全部失效,唯有以真心换真心。 齐衡有备而来,夫妻俩步行去食堂的路上,他提到最近在编纂大齐律,修改和删除其中不合理的部分,完善律法。 其中有一条,齐衡犯了难。 “说来听听。” 林月纱对大齐律法很有兴趣,忙不迭问道。 “不知道夫人是否有所耳闻,前几日,应城曾发生了一个案子。” 在城内有一户人家,新婚不久的小媳妇王氏,其夫君是一名镖师,年后跟着镖队去外地走镖,家中只有她一人。 “略有耳闻。” 林月纱忙着为全民医疗奔走,恍惚中听见有人提起过,她问道,“此案和你改动律法有关联吗?” “娘子,应城知府对案子的量刑一筹莫展。” 齐衡对林月纱细细讲明,此案案情简明,但是如何量刑却让知府为难。 王氏男人走镖以后,王氏自己一人生活。 那日晚上,一名宵小之徒见王氏长相貌美,起了歹念,趁着夜色潜入王氏家中。 “夜无故入人家者,鞭笞四十,主人登时杀者,勿论。” 林月纱听了个开头,立刻把大齐律其中一条背诵而出,反而把齐衡惊了下。 读书人熟悉大齐律,没想到他家小丫头竟然可以对答如流。 “没办法。” 林月纱摆摆手,大齐和现代不同,律法上有很大的区别,刚刚她说的这一条便是。 在现代,无缘无故进入别人家,主人定要问明原因,哪怕遭遇了小偷,第一时间报警,而不是对闯入者打杀。 无故打杀了闯入者,在现代是重罪,而在大齐,却可以免罪。 把律法研究好,时刻准备钻空子,林月纱才不会告诉齐衡她是这么想的,毕竟她是个良民。 “的确有这么一条,但是此例律后,还有一个补充条款。” 假设对方已经求饶,并表示愿意到官府来认罪,这个时候主人若是杀人,就可治主人的罪名。 然而,这个补充的非常不好界定,除非有目击者。 “听为夫把案子说完。” 齐衡梳理案子,宵小之徒进入了王氏家中,的确死了,然而人并非王氏所杀,而是王氏的姘头常二所为。 王氏在出嫁前,有一个青梅竹马常二,二人早已私定终身,谁知道王氏爹娘嫌贫爱富,逼迫王氏嫁给了常年走镖的汉子。 “也就是说,宵小闯入王氏家,想占便宜,谁料想法落空,碰到常二。” 林月纱在宣纸上画草图,标注好人物关系。 “对,根据邻居所说,当时宵小已经惨叫求饶,可常二恍若未闻,仍就下了死手。” 邻居的证词,让此案变得复杂起来。 首先,这里涉及一个通奸的罪名。 三更半夜,王氏同村青梅竹马的汉子来有妇之夫家幽会,这本就说不通。 为了保护王氏,常二说自己和宵小一样,是翻墙而入。 王氏得知后,吓得尖叫,可为自己的名声,王氏不敢声张。 第1089章 启程回京 第1089章启程回京 齐少将军愿意为平头百姓做主,孙家父子俩涕泪横流,激动地抱在一处。 奔波这么久,投告无门,总算找到一个能说道理的地方。 当初,官府的官差派人来说得清楚,天气反常,担心雨季河水上涨淹没村子,为村人考量,才把人安置到安全之处。 孙家村人被全数骗出来,期间这些人所作所为隐秘,等村人反应过来想要回家,连屋子都不剩了。 原本村人过得没有多富足,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窝,几亩薄田一年到头的出产,能混一口饱饭,而现在……一言难尽。 知府的小舅子不但侵占了他们的屋子,还占了良田,断了村人祖辈留下的产业。 “梧州知府在当地风评如何?” 表面是小舅子假借姐夫名义干坏事,林月纱不相信梧州知府听不到一点风声,毕竟是梧州的父母官,身边不缺狗腿子送消息。 再者说,孙家村人击鼓鸣冤,更冤屈的是来不及伸冤就被送到牢狱中蹲着。 “这……” 孙小二迟疑片刻,摇了摇头,他一个在乡下的小老百姓不得而知,就算知道他也不敢说。 他的诉求是希望孙家村人回家,知府小舅子把侵占的良田返还,赔偿他们盖屋子的钱,可不敢说知府的坏话。 对于村人来说,梧州知府是遥不可及的大人物,他们没有能力也没资格去评判。 “好了,你们父子远道而来不容易,先在渔村休整几日,再回梧州。” 林月纱琢磨,让孙家父子跑到渔村来伸冤已经用了全部的勇气,其余再多的也问不出什么了。 在大齐,每个阶级都有难以跨越的鸿沟,穷人垫底,哪怕面对富户说话,都挺不直腰板,自觉低人一等。 把孙家父子安排妥当,林月纱恢复清醒,虽说百姓诬告官员的可能性不大,凡事还是要查清楚事实,不可主观臆断。 “夫君,此事已经发生两年了。” 孙家村人被欺骗,失望,绝望,孙家父子四处做工为讨一口饭吃,沿途风餐露宿到渔村告官,而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齐衡没听得到一点风声。 大齐地广,那么多座城池,或许还有类似之事发生。 “娘子,天下乌鸦一般黑,相对于北地,南边才是真的黑。” 齐衡摸了摸林月纱的头,他没有粉饰太平。 南边的几座城池在运河边上,雨水太过丰沛导致连年水患,早先朝中不晓得派了多少官员过去,都没能解决水患问题。 世家大族掌权,根深蒂固,想要把烂根刨掉,其中牵连甚广,并非易事。 “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懂。” 作为一个上位者,大权独揽事事操心,早晚累到吐血而亡,势必要培养忠心的手下,讲究制衡。 “夫君,若是此事为真,梧州知府推出小舅子当替罪羊,你会不会深究?” 作为百姓,林月纱恨不得把这些渣滓一网打尽,可作为齐衡身边的人,她又不得不考虑利益。 若换了知府,换的人有没有这个知府管理得好,如果搞得一团糟,又得不偿失。 百姓的冤屈要伸,刺头的官员要管理,上位者真不容易,并没有那么为所欲为。 林月纱摇头苦笑,她以往对于上位者的认知是,想杀谁便杀谁,现在想想没那么简单。 大齐有清正廉明的官员,自然也少不了贪官,最红要的是知人善用。 “梧州知府沈怀远为人圆滑,看风向那叫一个准。” 齐衡站起身背着手走了一圈,北地几个城池落入卫家之手,沈怀远和梧州守备曾是齐衡的内应。 “此人深谋远虑,眼光还不错。” 齐衡评价沈知府,一般这样的墙头草都会很有分寸,等他们停留梧州,再细细调查。 “夫君,明日咱们启程赶路,路上要带点什么吃食?” 北地早晚寒凉,可以带点吃食上路,若是露宿野外,热着吃方便。 “肉包子。” 齐衡想念林月纱的手艺,自打渔村有食堂以后,林月纱很少亲自下厨。 “好,满足你。” 这点小要求根本不算要求,林月纱不假思索地应下。 等了半晌,齐衡没有反应,林月纱抬头,见齐衡背对她,耳朵可疑地红了。 刚刚夫妻俩的对话,没有大尺度? “借过!” 林月纱双手开路,把齐衡拨到一侧,直接去了灶间和面。 等了半晌,齐衡摸了摸脸,他的脸颊仍旧有些热。 几年过去,林月纱早已不是当年青涩的小丫头,齐衡这狼子野心再也憋不住,夫妻俩对话,他总是想歪。 平复下来后,齐衡点燃三根香,在佛祖面前虔诚地许愿。 第二日一大早,赶上良辰吉时,大船顺利下水,扬帆远航。 林月纱很激动地目睹全过程,和渔村众人告别,不舍地上了马车。 齐衡和七儿分别赶着两辆马车,青杏在车厢内陪着自家小姐闲聊。 趁着早上光线好,林月纱把自己裁剪的布料拿出来缝制,为齐衡做贴身的衣物。 “当年为了学针线活,我被萧嬷嬷和红柳逼迫,这才过了多久,物是人非。” 女红上,多亏了红柳,如不是红柳背叛,二人还是很好的姐妹。 林月纱说着,怅然地叹口气,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有些人再也见不到。 “小姐,过去早已过去,您若是忙着做针线,能不能把徐大人的书借给奴婢看看?” 《大齐异闻录》就摆在小几上,位置显眼。 “青杏,你来念一段,我想听听表哥是如何吹嘘自己的。” 林月纱打了个呵欠,她昨夜没睡好,这会儿有些许的困意。 她收起针线,马车晃晃悠悠,林月纱晕乎乎,急需青杏助眠。 “好,那奴婢念了。” 青杏面无表情,言语平淡,念了一会儿,就被徐达浮夸的文风刺激到,她想停下来喝口水,等抬眼一看,自家小姐早已呼呼大睡。 青杏想把《大齐异闻录》放下,又忍不住想看后续,结果越来越精神,比浓茶还要提神。 第1092章 夫君风评被害 第1092章夫君风评被害 等伙计离开,青杏忍不住道:“京城里的酒楼,都没有和泰酒楼黑心!” 到酒楼用膳,来者是客,青杏从未听说有限制最低消费的地方,还要必须超过一定数额的银钱,这和强买强卖有何区别? 难怪沈知府的小舅子不把孙家村人放在眼里,见惯了大钱,只手遮天,谁管小老百姓死活? 若不是孙家父子跑到渔村喊冤,此事大概率不了了之。 沈知府小舅子继续做生意赚大钱,而孙家村人从此没了家,只得在外漂泊。 想要赔偿?做梦去。 “走,咱们现在就去和泰酒楼用膳,看看到底贵在哪。” 林月纱招呼齐衡,打算带着两个丫鬟一起去。 青杏和七儿对视一眼,由青杏上前一步道:“您和主上去用膳,奴婢在客栈等候,顺便整理马车上的行囊。” 这几日天气暖和一点,已经不用穿羽绒服,还有林月纱的小衣,也需要清洗后晾晒。 难得小姐和主上独处,她们当下人不能没眼色。 “那好。” 林月纱没有勉强,心里清楚齐衡的小九九,站起身率先出门。 和泰酒楼在梧州的主街,有三层楼高,掌灯时分,门口挂着一串串大红灯笼,看起来很是气派。 夫妻俩正要进门,就见酒楼大门打开,一个穿薄袄子的书生被伙计从里面推出来。 接着,又有两个长得凶神恶煞的汉子拎着棍棒从偏门而出,对着被推出的书生龇牙咧嘴。 “两位壮士,有话好好说,在下钱袋丢了,不是有意不给银子!” 书生躲躲闪闪,体力上不是壮汉的对手,只得一个劲儿地求饶。 他家就在邻城,此番来梧州找同窗讨论学问,刚进城不久,就被忽悠来和泰酒楼用膳。 听说梧州城驴肉闻名大齐,和泰酒楼为首。 书生好这一口,想也没想就来了。 谁料,一顿饭花费八两银子,他也只点两个菜。 价钱贵也就罢了,最悲催的是,书生打开包裹,发现里面的钱袋不见了! 现在回想起来,刚进梧州城,有人主动与他攀谈,殷勤推荐他来和泰酒楼的人,顺走了他的钱袋。 “壮士,在下用人格担保不会赖账,只要麻烦伙计去找在下同窗说明缘由,同窗会为在下付这顿饭钱。” 书生一脸苦涩,他出门没看黄历,遇见了倒霉事。 和泰酒楼的菜色天价不应该,可他不给钱更不应该。 “哈哈,读书人巧舌如簧,不给钱先揍你一顿当利息,你以为揍完了你,你就不用给饭钱了?” 读书人,要不要这么天真! 壮汉嗤笑一声,又要下狠手。 “要不,咱们去衙门说理?” 无论在哪里,不能没有王法,书生愿意到衙门评理,他知道自己有错在先,会补偿酒楼的银子。 “愣头青,你是在开玩笑,合着你不晓得咱们酒楼什么来路?” 壮汉嘴里叼着一根稻草,歪着嘴嚣张道,“酒楼的东家,便是沈知府的小舅子,你告官有用吗?” 沈知府的面见不到,就得被官差揍一顿。 那些官差都是练家子,下手比他们重多了。 所以对比之下,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老实被他们揍一顿,而后,酒楼会派出伙计要钱,十两银子。 “在下只点两盘菜,怎么可能花费十两?” 书生憋得面色通红,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从不知道梧州竟然是个吃人之地。 难怪此番他孤身一人来梧州,家里父母兄长一个劲儿地嘱咐他。 书生后悔不迭,早知道他就该带着下人一起。 “伙计给你跑腿送信不要赏钱?你晚了一个时辰给钱,难道不要利息?” 壮汉很张狂,振振有词道。 “岂有此理,就算高利贷都没你们这般黑心!” 书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反而不怕挨打了,他要去告状! “告状?” 两个壮汉仿佛听见新鲜事,哈哈大笑,所以说书生不够油滑,呆头呆脑又认不清楚形势。 梧州的情况复杂,沈知府率先投诚,投靠齐少将军,站队明确,等齐少将军回京登基,沈知府的官途一片光明。 一介书生,能不能考上进士还难说,去哪里告状? 读书人并没有比百姓金贵多少,只是比较大的一只蝼蚁罢了。 林月纱站在原地看热闹,笑道:“夫君,你风评被害。” 沈知府投靠齐衡,将来免不了更上一层楼,所以不在乎是不是在梧州作恶,他是个功臣。 壮汉几句话,把齐衡拖下水,噎得书生没话说。 “所以,这等情况话,娘子你要维护为夫的名声啊。” 此事齐衡见得多,相对比较镇定。 大齐如沈知府这般的官员比比皆是,必须得惩治一大部分。 把沈知府撸掉是一句话的事,问题是谁能顶上,做好梧州百姓的父母官。 夫妻俩说话间,壮汉又要对书生动手,林月纱喊了一嗓子道:“住手!” “十两银子,拿去。” 林月纱不废话,直接把银子甩在壮汉的脸上,有钱的感觉真好。 “哎呦,送钱的这么快就来了?” 壮汉咬了一口银子,随后收了棍子走人,一场风波立刻被平息下来。 “谢谢夫人救在下于水火,此恩德在下定当回报,请问夫人您住在何处?” 十两银子,等书生找到同窗,必然一文不少地送过去,他还会送谢礼。 萍水相逢,对方出手阔气不说,一定是信任他能还上,所以他必须对得起这份信任。 “我和夫君住在梧州第一客栈。” 林月纱没有推辞,准备进入和泰酒楼用膳。 书生得了帮助,万分感激,因而也不怕说实话,“和泰酒楼去不得。” 和泰酒楼里,一份清水白菜就要一两银子,酱驴肉一碟子五两。 书生要了一份米饭,这两样菜色,就被通知花费八两,米饭也是天价了? 结账时,书生曾问伙计是不是算错了,被告知有餐位费。 自从进了和泰酒楼的大门,就要收费,伙计上茶水,有茶水费,这些都是必须给的银钱。 第1095章 被牵连 第1095章被牵连 县令公子的贴身小厮比较圆滑世故,若是他陪着公子一同来梧州,必定会叮嘱公子不要和不熟悉的人搭话,绝不可能丢掉钱袋。 “小五,话不能这样说。” 县令公子否定小厮,他丢了钱袋,不太确定丢在哪里,没有证据,未必就是搭话之人偷走,若人家只是好心,岂不是很冤枉? “我的公子啊,那人一个劲儿地推荐您来和泰酒楼用膳,明显不安好心。” 小厮满脸苦涩,他家公子特别实在,被老爷和夫人保护得太好,根本没经过社会毒打,还是个单纯的性子。 和泰酒楼的后台,绝不是普通的生意人,若没官府撑腰,怎么敢售卖高价!有很大可能,此桩生意和沈知府脱不开干系。 “沈知府是四品大员,梧州城的父母官,若和泰酒楼的生意有沈家一份,沈知府是变相的搜刮民脂。” 作为官员这般行事,难道没有人约束不成? 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县令公子沉下面色,很不认同。 “公子,您清醒一下。” 老爷担心公子性子直,这才派他陪同公子,谁料还真如老爷所说那般,遇见了麻烦。 “这里是梧州城,您是为和同窗张公子探讨学问而来。” 小厮不得不提醒自家公子,梧州和禹州不是一个城池,和盖县更没关系,万一公子在梧州犯事,老爷想要捞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者说,和泰酒楼是不是坑人,和公子有啥关系呢? 想必酒楼菜价奇高不是一日两日,照样门庭若市,冤大头就喜欢高价,兴许觉得进门有面子。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用公子在这抱打不平。 “小五,此言差矣。” 县令公子不认同小厮,他愤怒的不仅仅是菜品高价,还有一系列的附加钱,什么茶具,茶水,给小厮的打赏。 这些杂碎的银子加一起也不少了,收费不合理。 还有昨晚,他承认自己钱袋丢了,也表示愿意出饭钱,绝不会赖账,和泰酒楼怎么干的,蛮不讲理嚣张跋扈,企图揍他一顿。 若不是眼前的恩人及时给了银子,他免不了挨一顿打。 主仆二人争辩个面红耳赤,离开之时,小厮很不好意思,连连对齐衡和林月纱赔不是。 “娘子,为夫有预感,这县令公子很可能弄出点事来。” 齐衡落座,很是笃定地道。 “夫君,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小厮带过来不少谢礼,有一部分是盖州的特产。 林月纱对桃片糕有兴趣,打开品尝,桃片糕薄薄的一片,酸甜可口,可以当成闲磕牙的小零嘴。 文人墨客,多半迂腐,却不等于不通人情世故。 小厮说得很明白,此事,他们管不了也管不起。 “眼神,看他的眼神充满不甘。” 齐衡笃定,此事闹出来也好,需要一个契机。 趁此机会,齐衡决定严查,把蛀虫全数揪出,一网打尽。 “小姐,您看,奴婢买了最正宗的驴肉火烧!” 青杏和七儿早起出门闲逛,去了客栈伙计介绍的李四家,起早去,还是要排一条长队。 难得路过梧州,两个丫鬟多买了几样。 “郎中说这驴肉补血补气补虚,是好东西。” 七儿把油纸包的驴肉火烧打开,烙的火烧外焦里嫩,驴肉切碎,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欲。 联想到昨晚吃天价马肉的经历,林月纱夹了一片酱驴肉,其实二者味道相似,不仔细品味,吃不出差别。 “你们用过早饭了?尝尝桃片。” 饭毕,齐衡要去联系手下,林月纱和两个丫鬟留在客栈中。 自从昨晚吃过天价马肉,林月纱就不太想出门闲逛,她宁愿选择在客栈里看话本休息。 还不到午时,客栈里突然来了几十个官差,直接踹门而入。 “你们是什么人?” 青杏立刻挡在前,质问道。 主上神机妙算,就凭借县令公子一个眼神,就可看出对方要闹事。 官差来的这么快,看来小姐是受到了牵连。 “明知故问。” 为首的官差大手一挥,根本不和青杏废话,吼道,“带走,都带走!” “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 七儿也跟着冲出来,怒道,“你说带走就带走,我们路过梧州,可是犯了罪?” “少啰嗦,就算没犯事,认得犯事的人,难道不需要去衙门作证?” 官差说完,其余人不客气地把主仆三人围住。 林月纱琢磨一下,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所以尽量低调点,以免打草惊蛇。 “行了,不用你们来抓,我们跟着去便是。” 林月纱以为,官差会把他们送到衙门大堂分辩,谁料对方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打入衙门大牢待审。 梧州知府衙门的牢房环境尚可,此时还冷着,没有难闻的味道。 地面铺着稻草,林月纱主仆三人被推入其中,官差立刻上了大锁。 青杏四处打量,这样普通的牢房,根本拦不住她,青杏安心地放下个坐垫。 “主上办事回来,得知小姐吃牢饭,会是个什么表情?” 七儿说着,从袖兜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是她早上买的酱驴肉,已经嘱咐老板切片了,本想当零嘴吃,现在贡献出来。 林月纱也带了桃片,主仆三人坐在一处开茶话会,神态悠然自得。 “恩人,你们怎么被抓进来了?” 隔壁牢房,县令公子蓬头垢面,嘴角还有一抹淤血,苦笑道。 青杏翻了个白眼,她家小姐好端端地在房内看话本,为啥被抓书生没点数吗,当然是被牵连的! “公子,你那小厮呢?” 七儿见牢房只有县令公子一人,不见小厮的踪影。 “在下和小五意见不合,在下去知府衙门告官,告和泰酒楼乱价,结果就被揍一顿,扔到了牢房。” 县令公子没和小厮在一处,所以小五不曾被关进来。 “可是,你们咋也进来了呢?” 县令公子眼神迷茫,有些不懂了。 “无妄之灾。” 林月纱言简意赅地问道,“你告和泰酒楼到底说了什么?” 第1096章 腿软 第1096章腿软 县令公子被关,林月纱一点不意外,她意外的是此人惹事的本事,竟然可以牵连到她这个萍水相逢之人。 还不等对方答话,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后,又有人被推入书生的牢房。 “淮山,怎么是你?” 县令公子震惊,他只不过告了和泰酒楼,为何同窗张淮山也被送入牢房了? “温良老弟,这话为兄也想问你。” 同窗张淮山抖了抖袖子,苦涩地道。 他家做笔墨纸砚的生意,在梧州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知府府上寿宴,喜宴,每次少不了他爹送的重礼。 就是这般,官差对他的态度还算和善,指明和盖县的县令之子温良有关。 官差的意思是,让张淮山套话,温良来告官是谁的意思,是否受了他爹的属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淮山很蒙,他头一次进入牢狱中,真个人都傻了。 官差没给他留一点脸面,直接在书院把他抓出来带走,现在谣言四起,书院的先生以为他犯了大事。 “小五说的没错,和泰酒楼的背后果然有大靠山。” 温良气得身子颤抖,他告官,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 和泰酒楼的饭菜难吃,不止这个价钱,尤其是驴肉,味道更加奇怪。 温良怀疑,那根本不是正宗的驴肉,而是和泰酒楼以次充好,用别的肉代替。 林月纱越听越无语,也不晓得是不是温良的运气太差,每一样都精准的踩到沈家的雷点。 沈家的确是用其余的肉代替驴肉,不过是朝中禁止的马肉。 温良根本想不到,他只是猜测,大嘴巴说出去,沈知府做贼心虚,当机立断把人关入牢狱中,并且差人去调查温良的底细。 因为温良曾经带着礼品去谢林月纱,她就被牵扯进来,跟着一起吃牢饭。 林月纱捋顺后,对温良竖起大拇指,真是好样的。 沈知府心虚想要遮掩,反而会露出马脚,如齐衡所言,顺着这条线查下去,牵扯的人数众多。 “你跑到官府告和泰酒楼乱价?” 张淮山震惊了,完全没想到温良如此耿直。 “是。” 温良很不服气,看来梧州知府不仅仅是气量小,他告和泰酒楼,戳中了知府的肺管子,把他送进来吃牢饭,一手遮天。 温良自诩没错,更没犯重罪,却导致他的同窗和恩人被牵连。 “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张淮山哭笑不得,但他不认为此事这么简单,总感觉有些奇怪。 “淮山,此事怎么能怪我,明明是和泰酒楼欺人太甚!” 温良席地而坐,不打算为自己解释。好在他进来了,小五得到消息后,肯定会想办法打点。 下晌,官差打开林月纱的牢门,不耐烦地道:“快出来,有人来接你了。” 林月纱赶紧带着青杏和七儿站起身出门,门外,齐衡已经等了一会儿。 “夫君,你来接我了?” 林月纱拍了拍裙摆,她刚经历牢房半日游。 “娘子,你受苦了。” 齐衡拉住林月纱的手,对官差道谢。 夫妻俩一路回到客栈,林月纱发觉始终被人盯梢。 “夫君,你花了多少银子把我捞出来的?” 林月纱抿了口茶水,问道。 “分文未花。” 齐衡得到消息后,去官府接人。 本来抓林月纱就没有道理,官差调查过,得知他们回乡探亲,和温良并不认识。 至于温良带着礼品拜访,也有客栈伙计证明对方是为道谢去的。 事情查清楚,官差很快放人。 不过,沈知府那不放心,派人监视夫妻俩。 “温公子真是嫌自己的命长,告和泰酒楼乱价,最多被打一顿扔出去,可他偏生说了不该说的话。” 怀疑和泰酒楼的酱驴肉不是用驴肉做的,温良的本意是,和泰酒楼用了成本低廉的野猫肉,他一个书生,哪里得知其中的猫腻。 现下,沈知府也不敢直接把人定罪,毕竟涉及到其余城池的父母官。 “沈知府行动迅速,温良被扔到牢中,孙家村立刻加派了人手。” 抓沈家容易,然而在沈知府背后,或许还有牵头的人,没准是卫家留下的余孽。 回到客栈以后,客栈立刻多了脸生的伙计,为夫妻俩送热水。 林月纱看到人进门没立刻离开,当即明了,她抱怨地道:“夫君,好人难做啊,那温书生到底犯了什么事,为何把我抓紧去了?” “娘子不必担心,应当是个误会。咱们和温书生萍水相逢,并不了解他的人品。” 齐衡耐心地道,“为夫知道你有一颗善心,只是咱们出门在外,为减少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夫妻俩演一出戏,伙计听后,立刻退出去和沈知府回禀。 不得不说,沈知府办事小心,哪怕是林月纱做过戏,对方还是没有放弃监视。 大半夜的,伙计又回来潜伏在门前听墙角。 “夫君,咱们给这人点颜色看看。” 林月纱极其反感,决定说点什么,吓一吓趴在门口的小人。 齐衡点头,他非常愿意配合,不过如何给听墙角的人惊吓,这是个问题。 今晚,他还要去孙家村一趟,必须让沈知府的人掉以轻心。 “我有法子了。” 听墙角的伙计,必须得折腾一下。 “娘子,你的皮肤白嫩,这一掐,好像能掐出是水来。” 自家娘子一个劲儿地使眼色,齐衡好像明白了,率先出招。 “夫君,你也不差呢,哪有男子有你这么白,烛火这么一照,熠熠生辉。” 第1097章 阳奉阴违 第1097章阳奉阴违 来盯梢的伙计苦不堪言,里面的人腿软没软他不知道,反正他跑前跑后,被折磨到苦不堪言,腿软了。 等房内没有动静,伙计这才真真正正地松一口气,找了个空房间,倒头便睡,不会儿发出响亮的呼噜声。 “伙计已经累瘫,咱们抓紧时间快去快回。” 齐衡看了一眼天色,夜已深,正是去孙家村的好时机。 “来了!” 林月纱说着,带了一个油纸包,里面装着糕饼和桃片糕,留着路上吃补充体力。 夫妻俩折腾伙计,一遍一遍地叫水,林月纱自己也累得够呛,为求真实,她洗了好几遍。 等二人到孙家村,发觉村口处有一队人马巡逻。 “兄弟们,大家辛苦盯着点,若是有异动禀报大人,大功一件。” 为首的人提着灯笼喊话,精神抖擞,此事非同小可,大人做的买卖,定不能被发觉,否则后果严重。 “老大,全怪那个二愣子闹事,不然咱们咋可能不眠不休在这值夜?” 手下很不满,大冷天的最适合在温暖的被窝里睡觉,而不是在外顶着寒风瞎晃悠。 那书生只说怀疑和泰酒楼上的不是驴肉,无凭无据胡说八道,大人就紧张地全面戒备,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读书人愣头青,懂什么啊。 “大人这是未雨绸缪。” 为首的人抬起脚,踹了发牢骚的手下,再次强调此事的严重性。 大齐律中,杀马是重罪,沈知府作为大齐官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若是普通百姓来闹事,打杀了那人也没地方说理,不过愣头青书生身份不一般,是个县令公子,这让沈知府不得不谨慎行事。 万一不是温书生的意思,是他那爹爹指使,事情就复杂了。 “可咱们大人早已投靠齐少将军了,地位稳固。” 听说齐少将军即将返程回京,必定路过梧州,他家大人正准备献殷勤表忠心,到时候好捞一笔好处呢。 “所以说,在这个节骨眼上,必须更加小心,千万不能闹出乱子。” 为首之人是沈知府的心腹,不断地提醒手下巡逻打起精神来,万一温书生背后有人,说不定真的能查到此地。 齐衡带着林月纱躲避在草垛子边上,听了个全程。 等人走远,林月纱唏嘘道:“想不到梧州这么黑。” 逼迫孙家村人离家,贩卖马肉,或许背后还有别的勾当。 沈知府因为率先投靠齐衡,反而把齐衡作为靠山和保护伞,为所欲为。 孙家村村口有人看管,齐衡带着林月纱绕到另一侧进入其中,内里别有洞天。 村里的房子早已被拆走,建成了若干茅草顶的马棚,马棚旁边的小屋,透过高丽纸,可见窗边晃动的人影。 “没错,这些是西北的战马。” 齐衡摸到马棚确认,最后得出结论。 大齐在西北的战马是一大批矮脚马,而且从马身上的伤可以看出,的确是异族赫连城特制的武器造成的伤痕。 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的战马,哪怕是残疾了,作为有战功的一员,都被养在马场,直到战马年迈死去。 每年,齐衡都会拨下一大笔款项,多则十几万两银子。 谁料,这些有过功勋的战马没有留在西北马场,而是被送到梧州城,成为百姓餐桌上的一道美食,齐衡双手握拳,手背青筋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阳奉阴违,齐衡想不到沈知府胆子这么大。 “不仅胆子大,而且藏得深。” 仔细想,不怪沈知府铤而走险,这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受伤的战马被放养在马场,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每年都有不少成本支出。 把这些马杀了卖钱,得到一笔可观的收益,同时省去请人照顾马的银子。 再加上军需每年投入的部分,既省钱又赚钱,银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进入口袋。 而且,战马的出处很好隐瞒,齐衡不会有太多精力放到这里,很容易钻空子。 一个大马棚有百十来匹战马,孙家村地广,马棚至少得有几十个之多。 只是和泰酒楼一家,不可能消化这么多的马肉,这些马应该还有别的渠道弄出去。 马场内有人巡逻,齐衡立刻拉着林月纱躲避起来,等巡逻的人走后,他这才开口道:“娘子,这不仅仅是银钱的问题。” 战马一向归属西北大军管理,现在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可不是一个小喽啰能做到的事。 自从王金虎和王冰兰兄妹俩跑到异族,赫连城战败,这二人也跟着失去了音讯。 王金虎在军中多年,他到底有多少底牌,齐衡也不是很清楚,有些人隐藏太深,或许一直没有被发觉。 如今的大齐,也只是表面上平静,背地里暗潮汹涌。 齐衡原本决定留在梧州,但是他现在又有了新的想法。 查清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不是几日能解决,还需要顺藤摸瓜,从长计议。 “可是孙家村人,得给一个交代?” 林月纱认为齐衡说的有道理,不过若是为孙家村人讨公道,沈家背地里的勾当就藏不住了。 孙家父子没法子才跑到渔村告状,他们总不好袖手旁观。 夫妻俩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不远处亮起几十个火把,狗叫声频繁响起,声音嘈杂。 “快,有人闯进来了,把人抓起来,千万不能让此人跑了!” “快,追!” 齐衡和林月纱对视一眼,二人隐藏的很好,那巡逻的人追的到底是谁? 有人深夜闯入其中,难不成是孙家村的人回来了? 不管是谁,千万不能落入这些人手中,否则必然被灭口。 不过,齐衡这边想要平息此事,暂时不打草惊蛇,又被突然的闯入者破坏了原本制定好的计划。 林月纱很是头疼,又不好见死不救,因为巡逻的人已经奔着这边来了。 前方,窜出来一个穿着黑衣的小个子,小个子跑得很快,但是他不熟悉地形,和没头苍蝇一般乱窜,一时间找不到出去的路。 那人奔着林月纱这边跑来,被齐衡抓住手臂。 第1098章 搅局 第1098章搅局 “闭嘴!” 林月纱及时地发出警告,若对方发出一点响动,夫妻俩立刻离开,绝对丢下此人不管。 “恩……恩人?” 来人摘下脸上的布巾,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差点喜极而泣。 “小五?” 看到来人,林月纱愣了片刻道,“此地不是讲话之所,是你一人来的吗?” “对,只有小的一人。” 小五摸了摸鼻子苦笑,他家公子还在吃牢饭。 眼下他被多人追赶,想着或许跳河逃走,还有一条生路。 只是他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见了恩人,好像恩人也是偷偷潜入进来,和他是一伙的。 嗖嗖嗖…… 巡逻的人找不到小五,四处射箭,箭几乎贴着林月纱的脸颊而过,关键时刻还是齐衡搂住林月纱的腰身,及时躲避过去。 “小五,快跟上。” 孙家村依山傍水,齐衡斟酌片刻,想到娘子来了小日子,果断放弃水路,选择进山躲避。 “夫君,放我下来,我能走。” 林月纱被齐衡抱在怀里,耳边只听到呼呼的风声。 如果没有小五搅局,夫妻俩定能全身而退。 “恩人,是小的拖累您二位了。” 小五气喘吁吁,眼下他能做的只有跟上队伍,不被巡逻的人抓走。 “少废话,小心脚下。” 齐衡提醒小五,山上被人放置了捕兽器,还有外围盖着干草遮挡的陷阱,一不留神就会坠入其中。 白日里,齐衡已经熟悉了路线,因而在山中游走,他看起来游刃有余。 小五不敢多言,跟在齐衡身后转了两个时辰,一直等到天蒙蒙亮,三人才从山中转悠出来。 此刻,周边的村里突然多了茶棚,卖早茶的摊位,人来人往,看起来很热闹。 可齐衡观察这些人走路的姿势,全是练家子。 看来,昨夜马场出事闹得很大,沈知府迫不及待地抓人,又不想摆在明面上。 “夫君,咱们从后门先回客栈,那伙计保不准又要来监视。” 林月纱急得脑门见汗,她真正地感受到了凶险。 “恩人,那小的该咋办?” 跑了几个时辰,小五已经精疲力尽。 他们一直在狂奔,根本找不到机会交流。 “小的潜入马场,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可眼下找不到人商议。” 小五看向齐衡,认为他家公子的恩人定然不是普通人,所以他才对二人求助。 “就当昨夜的事没有发生,你家公子被关入牢狱中,你该如何做?” 齐衡提点小五,眼下最关键的是,不可让沈知府怀疑昨夜的事和温良有关,否则温良死路一条。 “小的去衙门喊冤,然后花钱打点,让沈知府认为此事不过是个误会?” 小五一点就透,立刻明白齐衡话里的含义。 两方分开后,齐衡和林月纱刚回房,没多久,伙计又开始到门口蹲点。 “夫君,昨夜跑得一身风尘,我急需洗漱。” 林月纱揽镜自照,心里琢磨,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齐衡抱着她跑,齐衡几乎纤尘不染,她反而风尘仆仆,头顶上还有干枯的草叶子。 若是被盯梢的伙计看到,定然会引起对方的疑心。 “为夫身上也有尘土。” 齐衡和林月纱对视,夫妻俩心照不宣,又开始晃悠床榻,叫了两次水。 伙计刚睡一个安稳觉,被当做抬水的工具人支配,差点口吐芬芳直接开骂。 伙计忍了忍,他忍住了,用一种佩服的眼神看着齐衡,大兄弟身板单薄瘦弱,体力真好,睡一晚上还能再战,天赋异禀。 “多谢。” 齐衡塞给伙计一把铜板,面无表情地进门,抱着娘子跑了几个时辰还没有腿软,他体力是很好。 一夜未眠,林月纱毫无睡意,她用过早膳后,懒洋洋地靠在窗边的小榻上赏景。 齐衡出去半个时辰,带回点心和干果蜜饯,满满摆了一桌子。 “夫君,有新消息吗?” 林月纱腾地从小榻坐起身,赶忙问道。 齐衡出门后,被支配的伙计不知所踪,林月纱猜测,她这边暂时解除警报。 不过,己方不可掉以轻心,从沈知府的所作所为上看,对方疑心病很重。 “小五去衙门打点,送过去不少财物,被官差带入牢狱中,见了温公子一面。” 温良是个耿直的蠢货,一个劲儿地叫嚣告官,提出和泰酒楼收费不合理,小五苦口婆心地劝说。 沈知府那边应该可以查证出来,温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昨夜闹的动静过大,温良也不至于太快被放出来,目测以闹事为由头,再被关个几日,应该不会吃苦头。 “夫君,昨日小五怎么出现在马场,他看到了什么?” 这是林月纱最奇怪的地方,小五肯定不是沈知府的手下,否则也不至于夜探马场,差点被逼跳河。 可是偏生事有巧合,被小五摸了过去。 “娘子,小五很不错。” 齐衡很少夸赞别人,但是对于温良的小厮,齐衡毫不吝啬地夸奖。 小五只凭借温良所说,怀疑和泰酒楼的驴肉以次充好,他打听到沈知府小舅子的动作,摸到了孙家村。 据小五子所说,他开始并不知情,只是怀疑知府小舅子背地里做了勾当,想以此为要挟,让沈知府放人。 小五子比夫妻俩进去的早,进门以后,目睹杀马的全过程。 小五发现以后,无比心惊,他琢磨此事非同小可,不是他家老爷就能插手的范围。 于是,小五想要一探究竟,听听巡逻队背后怎么说。 “他胆子真大。” 林月纱咂舌,如果不是昨晚巡逻队放出了恶犬,小五也不至于被发觉,狼狈逃窜。 “不仅胆子大,小五偷到了沈家杀马的记录。” 据小五所说,他发现沈家杀的全部是西北运送来的战马,内心无比愤怒,得知此事他家老爷兜不住,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把消息报告给齐少将军。 得知齐少将军还在应城,小五想要去应城送信。 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厮,办事机灵,谨慎,不知比他家公子强上多少倍。 齐衡看中了小五,准备把人带到京城去,留在县令府上,埋没了人才。 第1099章 成交 第1099章成交 林月纱低头品茶,心中却想,齐衡手下能人多,都是被从细节挖掘,小五有胆识,心思细腻,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目前,夫妻俩面临的问题很严峻,原本二人商议好先离开梧州,昨夜被小五搅局,打草惊蛇,就不晓得沈知府接下来是不是还有别的动作。 “娘子你看。” 齐衡说着,从袖兜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上面记录得清楚,这是沈知府做战马生意关键的罪证。 小五从马场偷走,沈知府的手下急于找册子,没有声张。 这也多亏沈知府手下胆小怕事,遇见事想着为自己脱罪和遮掩,否则一旦沈知府得知他的罪证丢失,必然大发雷霆,牵连无辜。 “以沈知府多疑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性子,温良在劫难逃,咱们夫妻俩只与温良萍水相逢,说不得也要连坐。” 林月纱站起身,背着手走了一圈,她想的比较远。 一旦沈知府知情,不仅仅是他们和温良倒霉,温良的同窗,乃至失去家园的孙家村人,都可能被全数灭口。 毕竟,此事牵扯的范围甚广。 眼下,这本册子不能送还,还得为沈知府的愚蠢手下遮掩,复刻一本送回去交差,防止他们兜不住,找沈知府请罪。 林月纱揉揉发疼的额角,她真是操碎了心。 以往琐碎的事交给手下,青杏和七儿都是熟手,不过马场的册子二人做不了,只能齐衡亲自上手。 “您看,册子后面全部是异族的文字,弯弯曲曲,歪歪扭扭,奴婢模仿不来。” 青杏只能看懂大概,感叹小五子运气好,随便捞一本,偏偏选中沈知府贩马的关键罪证。 从后面异族文字上来看,不仅仅是中饱私囊那么简单。 这边,齐衡已经准备好笔墨,他神色认真地盯着册子,随后手腕悬空,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林月纱仔细分辨,齐衡所写和册子上分毫不差,一模一样。 在齐衡停顿的间隙,青杏赶忙用扇子扇风,加快墨汁干涸,接下来,齐衡继续翻页书写。 复刻一本册子,齐衡只用一个时辰。 “青杏,交给你,你知道怎么做?” 不能等到天黑,己方赶时间,册子必须马上送出去,并且还要让沈知府的手下知情。 “奴婢知晓。” 青杏把册子放在小包裹里,骑快马离开客栈。 等青杏一走,林月纱紧张的情绪才稍有缓和,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来平复心绪。 “小姐,不如奴婢陪着您出门逛逛?” 七儿见林月纱愁眉不展,主动道,“梧州不仅仅只有驴肉是特色,还有一种金丝小枣。” 此时并不是金丝小枣成熟的季节,不过各大铺子里有卖金丝蜜枣,用金丝小枣做的蜜饯,买回来放在小坛子里,可以带回到京城去。 “奴婢记得夫人最喜欢吃枣子。” 七儿提起陈氏,林月纱频频点头,脸上有了笑模样。 “那咱们出门走走散心。” 林月纱采纳七儿的提议,主仆二人收拾好出门闲逛。 梧州盛产金丝小枣,周围蜜饯的铺子多不胜数,林月纱选了一家人多的铺子。 蜜饯被摆放在木头做的托盘中,上方垫着油纸,一目了然。 “客官,这是咱们镇店之宝金丝蜜枣,您可以尝尝。” 伙计主动送上托盘,上面放着若干牙签。 金丝蜜枣去核,已经被切成若干的小丁,林月纱用牙签扎一小块,放入口中品尝。 “嗯,真甜。” 红火的铺子总有红火的道理,先不说金丝蜜枣好吃,店家做生意的态度让人很舒服,难怪门庭若市。 进铺子里的客人大多有购买意向,伙计主动让客人品尝,单凭这一点,大多数铺子做不到。 因为在那些东家眼里,很担心有人占便宜。 蜜饯铺子把蜜枣切成小丁,节约成本的同时,让顾客尝了味道,得知适不适合自己的口味,这是双赢。 “我要一小坛金丝蜜枣,其余的散装,各包一些。” 林月纱没有犹豫,又尝了其余的冬瓜条,杏脯,选择几个她喜欢的口味。 接下来,林月纱又到书铺闲逛,从应城渔村带来的话本,已经被她看完。 “掌柜,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 林月纱拎着包裹,道,“这些话本我翻看过,能不能和你换上同等数目的?” 话本被翻看过,还很新,林月纱愿意折旧,卖给掌柜,她贴点银钱,换几本新的看。 在大齐,书本是金贵之物,二两银子一本,只够林月纱看一日。 这样在路上,用看书打发时间,太费银子,而且看过了以后,话本并没有珍藏的价值。 掌柜摸了摸胡子,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他率先接过林月纱手中的包裹,随后,他的眼神一亮,从最低下掏出一本厚实的《大齐异闻录》。 “小娘子,这本书我要了,你开个价!” 掌柜激动到双手颤抖,没错,是京城风流公子的《大齐异闻录》,最近火爆京城,梧州根本没有货! 掌柜一直想用高价换这本书,奈何京城断货许久,世家大族开始买珍藏版,其余的书铺都想以此来做镇店之宝,掌柜连个购买的渠道都没有。 想不到啊想不到,竟然有一个馅饼从天上掉下来了! 林月纱迟疑,她忘了其中还有徐达的书混入其中,有心要回来,掌柜已经宝贝的把书拥入怀中,而后用防贼的眼神盯着林月纱,根本不打算返还。 “小娘子,不如这样,这本书我给你二十两银子,此外,你还可以从书铺随意挑选话本,如何?” 掌柜痛快答应了林月纱的请求,只希望林月纱别反悔。 《大齐异闻录》人人争抢,市面上都有人开始仿造,而掌柜大概知晓前面的内容,他扫了一眼,万分肯定自己拿到的原版。 只要交易成功,他就是梧州城里第一个拥有此巨作之人! “成交。” 林月纱略微想了下,答应下来。 这本书她已经仔细看过两遍,哪怕浮夸的文风让林月纱一度退避,她还是坚持看完,此举已经彰显对徐达的尊重。 第1100章 齐衡被抓 第1100章齐衡被抓 林月纱需要新话本,掌柜需要《大齐异闻录》,二人交换,各取所需,林月纱又得了二十两银子,对这一笔生意非常满意。 书铺内的角落,有书生正在抄书。 林月纱扫了一眼,立刻发觉有些不对劲儿。 这种感觉,在林月纱仔细地看了掌柜后更甚。 “掌柜,我有个小疑问。” 开始和掌柜攀谈,林月纱没有细看,只因为掌柜胡子拉碴一脸沧桑,她以为对方上了年岁,可是掌柜说话的声音很年轻,也就刚过及冠之年。 难道梧州城有什么习俗,流行沧桑的大叔感? 刚刚林月纱扫了一眼,其余抄书的书生也是如此,有人特地贴了假胡子,看起来不太对称。 “您是从京城远道而来,怕是有所不知。” 掌柜露出一抹苦笑,他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还不等掌柜解释,门口飘来一阵香风,一个穿着大红衣裙的女子进门,因为书铺的门太过紧窄,而她体型庞大,被卡住了。 “来人,把这门给本小姐拆掉!” 红衣女如庞然大物,站在书铺门口很有气势,里面的抄书的书生见到来人,赶紧低头,按了按胡子。 “沈小姐,小的闻到一阵香风,抬起头只感觉仙气飘飘,原来是您大驾光临。” 掌柜第一时间藏好《大齐异闻录》,随后笑成一朵花,狗腿地迎上去。 “滚,丑八怪离本小姐远点!” 大门被拆掉门框,红衣女迈着小碎步缓慢而入。 林月纱立刻躲避起来降低自己存在感,同时偷窥红衣女。 在大齐很少有胖成肉球的女子,来人满脸横肉,眼皮下垂,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红衣女的丫鬟转了一圈,见没有英俊的书生,小声在红衣女旁边耳语几句,一行人来的快去的快。 掌柜见红衣女走了以后,这才松一口气。 “她是谁?” 掌柜称呼此人为沈小姐,难不成是沈知府的亲戚? “沈知府的胞妹,闺名纤纤。” 这位纤纤姑娘年过二十,一直未嫁,据说原本有几分姿色,因为得了怪病,胖出三四个自己来。 从那往后,沈纤纤性情大变,在梧州城内买了私宅,专门收集长相清秀的书生。 梧州是沈知府的地盘,百姓们苦不堪言,却也没地方说理。 好在沈纤纤虽然抓人走,但是都不会关太长的时间,玩腻了就放出去。 书生被抓走侮辱,本是一件极其没脸面的事,并不敢宣扬出去。 曾经有人想不开,跳河自尽,那书生是个举人,恩师也是进士,闹得很大,后来还是被沈知府压下去。 掌柜摸了摸脸颊,苦涩地道:“我上有老下有小,若是被沈小姐抓走,以后如何见人?” 感叹完,掌柜又告知林月纱,若是夫君长相清秀,一定要把肤色抹黑,这样才足够安全。 “掌柜您放心,我夫君长得丑。” 林月纱多谢了掌柜提点,想到齐衡的麻子脸,她欣慰一笑,抱着新得来的话本,回到客栈。 刚回到客栈,林月纱就被客栈里的小伙计喊住。 伙计四处一看,示意林月纱去前台,他见左右无人,这才惊恐地道:“贵客,大事不妙!” “何事?” 林月纱一脸不明所以,沈知府派来监视的伙计估计已经完成了任务,离开客栈,伙计又换回客栈原本的那人。 “您夫君……您夫君被沈小姐带走了!” 伙计揉揉脸,难以启齿。 外乡人头一次来梧州城,哪里得知梧州有多黑,他们这些在酒楼跑腿的伙计,消息灵通。 沈小姐把人抓走,即便是男子,也得失去清白,不仅如此,还要留下巨大的阴影。 掌柜警告伙计不准多嘴多舌,可他曾经收过贵客的好处,良心不安,所以忍不住和盘托出。 “沈纤纤?” 林月纱一头雾水,书铺的掌柜说了,沈纤纤喜欢长相清秀文弱的书生,齐衡和清秀不沾边。 难道是……齐衡摘下面具,露出绝色容貌,被沈小姐盯上了? 想到这个可能,林月纱很是气愤,齐衡的真面目,成亲几年了,她这个做娘子的还没见过! “您……知情?” 伙计很无奈,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沈小姐的所作所为,经常遭人抨击,然而却无人敢去衙门喊冤。 “听闻沈纤纤喜欢清秀的男子,我夫君是怎么被抓走的?” 齐衡若是没摘面具,那长相不至于被看中。 林月纱揉揉眉心,内心极其无语。 她的男人,清清白白,她还没染指过,好好的一颗白菜,不能被猪拱了。 “这……” 伙计憋到面色通红,犹豫地看了林月纱一眼,他不好说。 七儿见此,赶忙给伙计塞了一把铜板。 “是这样,这两日小的家里有事,晚上都是新来的伙计值夜,那新伙计曾说,您和您的夫君晚上叫了七遍水……” 不仅如此,早上起来后,又叫两遍水。 定然是客栈人多眼杂,风声传出去被沈家小姐知晓,于是沈小姐就如苍蝇闻到了肉腥味,派人把如此能干的男子抓走。 林月纱瞠目结舌,那新伙计是沈知府的眼线,给沈纤纤送消息,的确有这个可能! 客房内不乱,看来被抓走,齐衡没有抵抗。 林月纱打开买来的蜜饯,没一会儿青杏也回来了。 “主上呢?” 青杏好不容易混入马场,把册子扔在一个显眼之地,亲眼看到沈知府手下捡起来,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被抓走了。” 林月纱推了推桌上的果脯,笑道,“青杏,你尝尝,杏脯酸甜开胃。” 青杏净手后,拈了一颗杏脯,疑惑地道:“小姐,奴婢已经把事情办妥,沈知府的手下不疑有他,消息没有被泄露出去,主上咋可能被抓走了呢?” 看自家小姐很镇定,估计问题不大。 “青杏,主上真的被抓走,被女流氓抓走了。” 七儿说完捂脸,说到底,此事还是主上和小姐一遍一遍地叫水折腾沈知府的人,平白惹了对方的记恨。 主上被抓走,落入沈纤纤的手里,羊入虎口。 第1101章 做做样子 第1101章做做样子 “沈家上下蛇鼠一窝,所作所为令人恶心至极!” 青杏去马场归还小册子,亲眼目睹战马被杀,战马在被杀之前,发出一声声悲鸣,青杏既悲痛又心寒,想不到回到客栈,还有更加震惊的消息等着她。 “小姐,按照您的吩咐,奴婢回程特地路过城外破庙,刚好碰见官差来找孙家村的人。” 入口的杏脯突然没了滋味,青杏唉声叹气道。 “怎么,沈知府想要对孙家村人不利?” 孙家村百十来口人,若沈知府想要捂嘴以绝后患,就得把所有人处死,杀人灭口,一个不留。 自从流离失所,孙家村人大部分住在破庙,有一把力气的汉子,选择在周边的城池做工,沈知府想要把人全数灭口,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官差给好处以此来收买孙家村人。” 青杏打听了消息,沈知府派人安抚,说了不少好话,派人替自己给村人道歉,表明之前是他不了解实情,如今查明后,沈知府作为梧州城的父母官,深感痛心,必定严惩小舅子,并且愿意用田地和房屋来弥补村人。 村人本就连个住处都没有,如今沈知府愿意后退一步,他们很快答应了。 民不与官斗,不答应有什么办法,若是带头闹事,衙门的官差直接把人关起来,村人根本找不到地方说理。 事情过去那么久,沈知府突然愿意和解,村人没别的选择。 “从北地撤离的十万将士已经启程,距离梧州只有几十里地,最迟明日到达。” 沈知府以为齐衡跟着队伍快到梧州,定然心虚。关键的节骨眼,不能让孙家村人闹出岔子,必须以安抚为先。 至于等大军离开梧州,沈知府能否兑现对孙家村人的承诺,那就难说了。 听闻大队人马即将到梧州,林月纱神色微松,犹如吃一颗定心丸,不然单凭他们几人,总有那么点孤军奋战的意思。 “小姐,主上被抓走,您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等了片刻,七儿发觉自家小姐丝毫没有要去告官评理的架势,只得提点道。 “什么表示?” 林月纱回头看向七儿,不解地道,“我该有表示吗?” 齐衡不愿意,就凭沈家那几个乌合之众,能把人抓走吗?既然齐衡自愿被擒,说不得还有别的安排。 “小姐,思维正常的女子,夫君被女流氓抓走,总要闹上一闹。”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不过主上被抓走,小姐没一点表示,连做戏都不肯,以主上的小心眼,说不定又要记在心里。 作为林月纱的丫鬟,七儿只得劝说自家小姐做做样子,这般才符合逻辑。 “那好。” 林月纱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刚出客栈,碰见了从牢狱中被放出来的温良。 “我家公子特地为道歉而来。” 温良身后,小五眨眨眼,示意具体细节他家公子不得而知。 读书人性子耿直,若是温良知情反而坏事。 “嫂子,齐大哥在不在?” 温良见林月纱要出门,也不好在门口阻拦,他特地买了好酒好菜,想与齐衡喝两杯。 “怕是不太方便。” 林月纱摆摆手,怅然地道,“你来晚一步,我夫君他不在客栈。” “那齐大哥去哪了?小弟今日城门关闭之前,得离开梧州。” 温良有些着急,下次相遇,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他缺少一个致谢的契机。 “夫君他……被沈家的人抓了。” 林月纱用帕子擦擦眼角,好不容易挤出两滴眼泪。 酒楼里的账房,伙计,周边摊位上的小贩,亲眼所见齐衡被沈纤纤的人带走,就算林月纱隐瞒不说,温良还是可以打听出来。 “被沈小姐抓走了?” 温良面色一变,他吃牢饭的时候,隔着铁栏杆,旁边的兄弟就被沈纤纤染指过的,那人跑到衙门告官,被扔到大牢里,如今人受不了打击,疯疯癫癫。 沈知府一介父母官,竟然纵容其妹强抢民男,太过分了! “不行,我要去找沈家人要个说法!” 温良很是恼怒,他豁出去了。齐大哥对他有恩,受人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若他袖手旁观,他岂不是成了白眼狼? “嫂子,小弟与你同去!” 温良立刻快走两步,紧跟在林月纱身后。 “公子,要小的说,您还是留在客栈等候。” 小五中肯地提出意见,这夫妻俩并不如表面那么简单,是大人物,决计不会吃亏,反观自家公子,去了也是添乱的。 “小五,平日你家公子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吗?” 温良怒气冲冲,他做人行得正坐得端,无愧于心,更加对得起读书人高洁的身份! “可是您又不懂武,沈家人不讲道理,您能有什么办法呢?” 小五记得脑门见汗,劝说道。 “去了先讲道理,若是说不通,那……” 温良憋红了脸,他好像真的没办法。 不过,就算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他也必须出面,对于恩人,他得有救人的态度。 “齐大哥已经成亲,如何能被沈纤纤染指,实在不行……我愿意替换齐大哥!” 温良咬牙跺脚,说出一番豪言壮语。 林月纱用怪异的眼神看温良,总之她是没见过这般舍己为人之人。 根据伙计提供的地点,林月纱带着青杏七儿找上门,身后不远处,还有甩不掉的温良和小厮小五。 一行人并排而站,很快被沈家的家丁发觉。 “让沈纤纤把齐大哥交出来!” 面对沈家的壮汉,温良哆嗦一下,仍旧壮胆挡在林月纱面前。 “你谁啊?” 沈家家丁相互对视,哪里来的神经病! 他家小姐看上的男子,只要进了这个门,除非玩腻了,否则绝不会被送出来。 “在下温良是也。” 温良鄙视地看了一眼家丁道,“你可能没听过本公子,但是本公子的爹是盖县县令。” 县令公子来了,对方好歹卖个面子。 温良表明自己的出身,以为会被优待,谁料沈家几个家丁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 第1102章 拿下 第1102章拿下 盖县县令的公子跑他家小姐的地盘上做什么,难道是为自荐枕席?家丁们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笑出来了。 “放肆!” 笑声惹恼了温良,这些家丁真没教养,不愧是沈家的人。沈家上行下效,没一个好东西。 等齐少将军路过,温良定要拦住马车去告状! 没错,他现在只是个小小的知县公子,还没考中进士,管不了这些渣滓,但是齐少将军可以管。 “你说你姓温,被抓进去的你大哥姓齐,你们还不是一个娘生的?” 沈家家丁抹了抹眼泪,眼前的书生说得一本正经,笑死个人。 刚刚小姐抓进来个丑八怪,听说体力不错,但是不如眼前的面皮白净的书生顺眼。 既然书生找上门,又威胁他们要去告官,那不如把人留下来。 什么隔壁县令的公子,和梧州城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谁管书生的身份如何。 家丁们彼此对视,快步上前抓住温良,堵嘴,捆上绳索,打开大门把人推入其中,动作一气呵成。 看见这一幕,小五苦笑,他就知道,他家公子只能帮倒忙。 “好了,咱们回去。” 林月纱很淡定,来都来了,样子做了,顺便还把温良送进去了。 “是。” 只要涉及到温书生,事情的走向就会变得很迷幻,青杏说不出所以然。 主仆三人正要离开,小五赶忙跟上。 “你怎么跟上来了,不救你家公子了?” 林月纱看向温良的小厮,难怪被齐衡夸赞,看来是有几分聪明。 “少夫人,小的就算等在门口也无济于事,让公子去陪着齐少将军。” 小五点明齐衡的身份,又道,“少夫人请放心,我家公子为人耿直热心,哪怕是害怕,也会冲锋在前,为齐少将军抵挡女流氓沈纤纤。” “是不错。” 小五可以从蛛丝马迹寻到马场,确认沈知府做战马的生意,并且偷走关键证据。小五识破齐衡的身份,林月纱并不感到意外。 林月纱回到客栈里收拾包裹,带着两个丫鬟和小五直奔城外,就等明日一早,北地大军进梧州城。 农历三月初,梧州城下了一场春雨。 快要到午时,大队人马才赶到梧州城。 几人站在路边,白茶和龙井赶忙下马车,给林月纱行礼。 “小姐,您怎么留在梧州没走?” 两个丫鬟围着林月纱叽叽喳喳,压根就没发现人群中少了关键人物。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林月纱上了马车,跟随大队人马进入梧州城。 沈知府打着伞,已经在城门处等了一个多时辰。 “下官恭迎少将军和少夫人大驾。” 沈知府顾不得下雨,撩开官袍,直接跪倒在雨水中,显得很是恭敬。 若不是得知梧州城里的内幕,林月纱应该对眼前人很有好感,至少以貌取人,沈知府是个圆滚滚的胖子,看起来很面善。 “沈大人请起身,夫君他不在队伍中。” 车门被打开,青杏七儿先下马车,放下车凳,林月纱被四个丫鬟簇拥上前。 “少夫人,齐少将军怎么不在?” 沈知府眼眸微闪,提出疑问道。 “那就要问沈知府了。” 林月纱懒得打哑谜,直言道,“少将军在哪里,想必沈大人心知肚明。” “少夫人这是何意?” 沈怀远皱眉,看向手下,手下皆摇摇头,根本没听说齐衡先一步到达梧州的消息。 “沈大人,梧州城衙门的牢狱环境不错啊。” 林月纱笑道,“我与夫君初到梧州,就被热情款待,我因和温良书生萍水相逢,被连坐扔到牢狱中半日,夫君亲自到衙门接人,可是他……” 沈知府闻言定住,先是震惊,随后面色自然许多,连连弯腰鞠躬道:“少夫人,这恐怕是个误会!” 温良的事沈知府知道,昨日调查清楚才把人放出去。温良的爹爹不过是个七品的小县令,怎么还能和齐衡扯上关系? 沈知府压下心中的恼怒,他的手下一堆饭桶,办事不利,这下可要连累他了。 好不容易安顿好孙家村的人,没想到在手下这边出现了纰漏。 “少将军在何处?” 林月纱皮笑肉不笑,这让沈怀远有不好的预感。 “这要问令妹了,昨日在客栈里,二话不说抢走我的夫君,怎么,沈纤纤是想抢了少夫人这个位置?” 林月纱冷笑,沈家人才辈出,路过梧州,她算是开了眼了。 提到沈纤纤,沈怀远的脸变成了猪肝色,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私底下做的生意隐蔽,齐衡不过是路过梧州,根本发觉不了。 沈怀远早已做好准备拍马屁,表忠心,而后等着齐衡回京登基,他跟着借光步步高升。 前几日,沈怀远已经提醒沈纤纤,最近要老实一段,不要闹出乱子来。 “误会,都是误会啊!” 沈怀远双手捂脸,焦头烂额,他已经足够谨小慎微,却在不经意之间,把两位正主全部得罪个死死的。 “纤纤怎么绑了齐少将军?” 沈知府半信半疑,询问身边的手下,而且还是在客栈里绑的人,不合常理。 “大人,小姐她昨日的确在客栈绑了个人,听说一晚上叫了七遍水,小姐垂涎其人体力好,所以才……” 手下说不下去了,看来齐少将军被小姐掳走,竟然是真的,那现在是否清白不保? “少夫人,小妹她得了重病,有些憨傻,这一切都是误会。” 事情是有些难办,沈怀远琢磨,为了给少将军和少夫人道歉,他少不得要放血,多给一些好处。 “误会?” 林月纱抱着胳膊,根本不理会沈怀远,直接发号施令道,“把人拿下,包围梧州城,反抗者直接斩首,不留活口!” 事情已经查清,林月纱不想多费口舌。 “是,少夫人!” 齐衡手下的将领听令,带人围住梧州的城门,守城的将士皆为沈怀远的人,众人把沈怀远围在其中保护。 “林月纱,你不过是一介妇人,如何能下令对我朝廷命官下手?” 沈怀远察觉到事态不对,还在进行最后的挣扎。 第1103章 普通又自信 第1103章普通又自信 林月纱上前两步,和沈知府对视,心中却琢磨,此人有本事贩卖战马,和王家兄妹有扯不清的关系,看起来却不太聪明的样子。 如此紧要关头,沈怀远不找机会为自己辩解,却浪费唾沫星子对她是女子的身份口诛笔伐,毫无意义。 “大齐上下,你这样的芝麻绿豆小官少说也有几百号人,你真看得起自己。” 林月纱不欲多言,命令手下先把人全数抓起来再说。 梧州城门暂时关闭,不给沈家及其爪牙出城的机会。 “没有齐少将军下令,本官不服!” 沈怀远边说边后退,他的人立刻冲锋在前,站成一排肉盾保护。 “拿下沈怀远!” 将士们真臂高呼,迅速上前,和沈知府的人杀到一处。 林月纱躲避在后,齐衡的人手,她照样可以指挥,这一点上,林月纱很是欣慰。 一番恶战后,抵抗的人被斩首,生擒沈知府,北地大军分成小队,在梧州城内戒严,以防有人闹事。 解决完琐事,齐衡仍旧未曾露面。 “小姐,奴婢有个提议。” 主上做了甩手掌柜,应该还在沈纤纤的院子里,等自家小姐去接人。 青杏和七儿商议过,一致认为主上面上云淡风轻,实则是个万分纠结的小心眼。 “主上心思重,您要适当地表现一下对主上的在意。” 七儿适当加工用词,说得很委婉,林月纱却是听懂了。 “走,咱们去接人。” 林月纱带着几个丫鬟,路过喜铺又买了几挂鞭炮,齐衡跨门之时放鞭炮,去去晦气。 等到沈家外宅,小五正等在门口处。 “少夫人,我家公子和齐少将军正在院子里下棋。” 从早上开始,他家公子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被齐少将军杀了个落花流水,惨不忍睹。 得知齐衡的身份,温良只是小小惊讶了下,没一点表示。 公子太没眼色,小五很忧愁。 等林月纱进了院子,正好看到温良悔棋的一幕。 温良撤回一个子儿,拍了拍大腿道:“齐大哥,刚刚小弟眼拙,走错了走错了!” 说罢,温良把棋子换了个位置,皱眉思考片刻,认为稳妥了。 “三步之内必死无疑。” 齐衡抿了一口茶水,和臭棋篓子下棋,真的很痛苦,不能赢得太快,否则温良越挫越勇,更是不让他走。 齐衡只好在开局之前算计好,可惜还是没逃脱温良的纠缠。 “齐大哥,小弟下棋几年,只有你才能与我一较高下。” 温良虽然一直输棋,却分外畅快,以往轻易地赢小厮,太过简单,都没给他一个思考的空间。 “你家公子是不是对自己的棋艺有什么误解?” 林月纱没有打扰二人,在旁边观战片刻,小声地问小五道。 不说别人,林月纱本人是个菜鸟,就她这个水平,都能看出温良的套路,频频给对方制造漏洞。 “公子沉迷棋艺,不能安心读书,老爷也是没办法,所以才联合府上所有人演一出戏。” 小五尴尬地解释,所以他家公子在棋艺上极其自负,认为自己是个百年难遇的奇才。 这不,在输了以后,温良缠住齐衡,直接上去抱大腿耍赖。 林月纱的到来,成功解救齐衡于水火。 “嫂子,你放心,昨日齐大哥没有受委屈。” 温良放下棋子,说道,“昨日小弟被扔进来后,与齐大哥被关在一处。” 当晚,沈纤纤来到房内,准备挑选一人侍寝,她选中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子。 林月纱表示了解,所以沈纤纤来挑人,嫌弃温良和齐衡的年纪和长相,二人未被选中。 就这样,齐衡和温良无所事事,一夜平安度过,直到不久前,有人抄了沈家外宅,沈纤纤和府上下人皆被带走。 “嫂子,那沈家小姐不懂女德,为人很是肤浅。” 对于没被选中,温良振振有词,找了诸多借口。 “这个温书生,性子古古怪怪,他是期盼自己被沈纤纤选中?” 背地里,青杏小声念叨,若非温良有此等想法,要么就是太过自负,未被沈纤纤看上,温良的面子上过不去。 这些迂腐的书生总是如此,普通却又自信。 沈知府被下了牢狱,沈家被抄,让齐衡意外的是,翻遍了沈家,愣是没有找到藏银两之处。 沈知府背后之人消息灵通,得到消息后,立刻有人放了一把火,烧毁和泰酒楼的账本,等周围百姓自发灭火,和泰酒楼已经烧毁的差不多了。 即便沈家遮掩,孙家村马场还有齐衡手里的册子,是关键证据。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因为沈知府一向谨慎,几己方打草惊蛇,大笔钱财不知所踪。 “夫君,咱们何时启程?” 若是留在梧州处理沈家留下的烂摊子,少说也得月余,林月纱归心似箭,只想立刻回京。 “琐事交给手下处理,咱们明早就走。” 手下派人去盖县通知温良的爹爹温县令,速速赶到梧州城,暂时接管知府之位。 等齐衡回京以后,再正式任命。 因为和温良相识,齐衡特地派人到盖县打探,温县令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官,虽然也有一些文人迂腐的毛病,但瑕不掩瑜。 小厮小五跟着他们一起启程,等回京以后,再给小五安排合适的活计。 林月纱终于睡了一个好觉,在第二日启程之前,她得到了消息,沈知府已经认下罪状,并且服毒自尽。 此事发展的速度令人始料未及,沈知府若死了,就等于断了一条线。 “的确是服毒,是不是自尽有待考量。” 沈知府死了,很有可能背后之人为斩断某条线,杀人灭口。 不过贩卖战马牵扯的官员,这些人都不能留了。 对方在下一盘棋,齐衡配合,沈知府的死说明隐藏之人狗急跳墙,很怕泄露身份,那么他愿意陪着对方下完这一步棋。 不到最后,胜负未分。 林月纱曾以为齐衡回京的路会很顺利,然而此刻她才发觉迷雾重重,还有隐藏在背后关键的大人物没有被察觉。 第1104章 京城风流公子 第1104章京城风流公子 林月纱在离开梧州之前,特地又去了一趟孙家村。 周边的围栏已经被拆除,由官府出银子,统一为村人盖新房,归还田地,并且在抄家得到的银钱中,拿出一部分来补偿孙家村人。 时隔许久,村人要到一个说法,来之不易。 老村长亡故,孙老爹被推选成为新的孙家村村长,并且被林月纱赋予了一项重要任务,梧州城从孙家村开始,比照应城,推进全民医疗。 原本和泰酒楼将重建,以往搜刮民脂之地,将建成梧州城里最大的医馆,为百姓服务。 跟着大队人马一同上路,速度相对拖慢一些,走在官道上,却也更加安全。 林月纱可不想沿途再出点岔子,沿途不走城镇,她就窝在马车里看新淘换来的话本。 连续看了两日,多是才子佳人的故事,看久了一个套路,难免视觉疲劳,也难怪徐达写的《大齐异闻录》卖得火爆。 不提前面浮夸的文风满足百姓们八卦的心里,后续的惊天大案,也足够骇人听闻,令人震撼。 林月纱放下话本,揉揉眼睛问道:“咱们还有几日进京?” “小姐,咱们后日到沧州。” 到达沧州以后,主仆几人走水路,直奔京城的码头。 青杏拿着软尺,凑上前道:“主上让奴婢给您量尺,而后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去,十几位绣娘等着缝制您大婚的喜服。” “好。” 林月纱迟疑了下,还是有点不自在,不过想到爹娘还没能亲眼看见她完婚,她又对仪式有了期待。 最关键的一点,等洞房花烛那日,齐衡必定摘下面具,躲避不了。 “这一次,终于有娘家人送嫁了。” 听闻娘亲陈氏早已为她准备好陪嫁,林月纱不由得双眼泛红,恨不得马上和爹娘团聚。 “小姐,您很在乎这个仪式感吗?” 青杏记录好尺寸,几年过去,小姐已经不是当年青涩的小丫头,肤若凝脂,身段凹凸有致。 主上不容易啊,忍这么久不下手。 “当然在意。” 林月纱看了青杏一眼,突然发觉时间过得好快,青杏比她还大个几岁,已经年过二十。 在京城里,官家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一般到二十上下肯定要配人,青杏从不提,林月纱忽略了此事。 “青杏,你可有中意之人?” 如果有,林月纱愿意做媒,而后出一大笔嫁妆,把青杏嫁出去。 “小姐,奴婢问您问题,您怎么扯到奴婢身上了!” 青杏赶忙甩头,她在小姐身边,虽然是下人的身份,却很自由,她才不要嫁人。 “不嫁人,奴婢只伺候小姐一人,而且小姐又是个和善的性子,对奴婢又好,若是嫁人,那奴婢不仅仅要伺候男人,还要伺候公婆小姑子!” 怎么算,都是一笔亏本的买卖,不仅如此,还得被催促生子,若是生不出儿子,又被人称为不下蛋的母鸡。 若是男子条件过得去,满肚子花花肠子,青杏还得斗小妾姨娘,想想就累。她是个懒人,而且比较自私,所以综合考虑,她还是一个人比较好。 “小姐,奴婢的事又不着急,您赶紧说说,为何期待再嫁一次?” 青杏招呼七儿,二人一左一右,凑在林月纱身侧。 “在爹娘面前出嫁,这样才有踏实感,感觉自己是真正的嫁人了。” 至少,代表齐衡真正地被家人认可。 她林月纱有娘家人,有继兄,出嫁当日,应当是继兄背她上花轿。 想到此,林月纱还有一点点紧张,尤其是她没见过新嫂子和小弟,已经准备好厚重的见面礼。 小弟无所谓,到底是血缘亲人,应该不会挑她这个姐姐的毛病,然而大嫂就不一定了,林月纱提醒自己,定然要礼数周全,此举也是为不让继兄难做。 沿途平静地走了几日,一行人终于到了沧州。 看到高大城墙上“沧州”二字,林月纱分外激动,离开几年,她终于回来了。 农历三月下旬,沧州城早已到处是一片绿意,百姓穿上轻薄的夏衫,步履轻快。 城内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入眼可见繁华。 “快去兴安书铺,新上了《大齐异闻录》,不仅如此,京城风流公子也来了!” 沿途有人走街串巷呐喊,京城风流公子到达兴安书铺,和众人见面,机会难得。 “我表哥还没回去?” 前两日,林月纱听闻徐达到沧州办案,算算日子也应该回京了。 “徐大人许是等您一起回京。” 青杏向车窗外张望,不少百姓听闻京城风流公子到沧州,尖叫欢呼,那劲头和当年追秋月班的小秋月有一拼。 小秋月不在沧州,这几年,沧州变了天。 “据说京城风流公子容貌俊美,咱们赶紧去看热闹啊!” 众人欢呼,连街边卖包子的大娘都迅速收摊,跟着人群朝着兴安书铺跑。 “走,咱们也去看热闹,给表哥一个惊喜!” 林月纱吩咐青杏给新上任的车夫小五指路,带小五开眼界。 到达兴安书铺附近,周围人满为患,别说是马车,连人想挤进去都难。 “风流公子,你的下本书什么时候出啊?” 书铺门口大门紧闭,周围人大喊大叫,一个劲儿地砸门。 林月纱下马车挤到人群中,为看热闹,她还被旁边的大娘踩了几脚。 大娘并未发觉,兴致冲冲地往里挤。 “大娘。” 林月纱脚背疼,她推了推大娘道,“你耽误我脚落地了。” “哎呦小娘子,对不住啊。” 大娘一低头,看到自己的脚正踩在林月纱的鞋面上,歉意地道。 难得京城风流公子来沧州,她等这个机会很久了,为了见风流公子一面,她愣是停了生意。 “万一是个老头呢?” 徐达还没有露过面,留给众人想象的空间。 “不可能,风流公子又不是风流老头子!” 大娘立刻沉下面色,一个有如此文采之人,绝对不是老头,定然长相气质出众,才思敏捷,而且啊,没准还是个有身份的人。 第1105章 娘家人 第1105章娘家人 周围人听见大娘对京城风流公子的评价,频频点头表示认同,听闻他到兴安书铺和书迷见面,皆放下手中的活计来围观,如此难得的机会不容错过。 “何以见得?” 众人猜测京城风流公子的容貌,和徐达有几分相似,林月纱甚至以为这些书迷见过徐达本人。 “小娘子,你没看过《大齐异闻录》?” 大娘怀疑地看向林月纱道,“徐大人一人换一城,细节描写特别到位,好像那人就在现场一般,保不准京城风流公子是徐大人身边之人。” 另外还有京城里耸人听闻的案件,细节,推理,找出真凶,每一个步骤都很详尽,而且证据站得住脚,已经不算是一本奇闻异事的话本,而是衙门内部不外传的典籍。 大娘不识字,她家邻居在书铺抄了一本,而后每日晚饭后,街坊邻居集中在巷子口,听邻居念上一段,他们越听越入迷。 大娘拎着荷包,此番她特地带了银子,买书收藏,只为得到京城风流公子亲笔签名。 “小姐,如此浮夸,绝对是徐大人能干出来的事。” 人挤人,青杏看这个架势,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提议道,“咱们不如到茶馆里喝茶,等候徐大人。” “行。” 林月纱接受建议,好不容易带着丫鬟挤出来,直奔旁边的茶楼。 主仆几人坐在楼上靠窗的位置,此处视野极佳,把兴安书铺一览无遗。 时辰已到,书铺的掌柜和伙计出门,招呼来买书的人排队,一个一个进入书铺,和京城风流公子见面。 “小伙计看着眼熟。” 林月纱托着腮,仔细回想,突然想起来,小伙计是徐府的家丁,林月纱经常去徐府串门,和家丁基本混个脸熟。 “小姐,您是说对了,书铺是徐大人开的。” 七儿早已得到消息,为灵活的印《大齐异闻录》,徐达的书铺改进,选择活字印刷,节约成本,而且提高了速率。 “小姐,活字印刷好像是您提起过,被徐大人采纳。” 青杏回想,某日自家小姐和徐大人去书铺买话本,看到书生抄书速度太慢,随口提一句。 “想不到表哥很有生意头脑啊。” 林月纱以为徐达视钱财如粪土,想不到被她影响,也开始兢兢业业地赚钱了,成亲的男子就是不一样。 楼下,兴安书铺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期间,林月纱找好客栈,整理行囊,又小憩片刻,等到下晌,人群才逐渐地散去。 又到了一日的傍晚时分,林月纱没见到徐达,而是来到码头,送齐衡登船。 林月纱的喜服在沧州的锦绣坊和京城的锦绣楼分别缝制,林月纱更喜欢锦绣坊的样式。 十几位南边来的顶级绣娘合力完成,还有最后的锁边,目测要等日。 齐衡和林月纱商议,他先回京安排好一切,等几日后,林月纱从沧州出嫁,齐衡在京城码头迎亲,这样绕京城半圈,声势浩大。 “月纱,等着为夫来接你,给你一个惊喜。” 此刻,夕阳西下,齐衡站在船上,和火红的云彩融为一体。 清风徐徐,水波不惊,码头旁的百姓人家院子里的花开了,花香四溢。 “好。” 看着官船远去,林月纱用力地挥挥手,此时她没有一点离别的伤感,满眼含笑,更不懂齐衡说的惊喜是何意。 “小姐,咱们回。” 沧州有齐衡置办的产业,林月纱还是坚持住在客栈,只图个方便。 眼看官船只剩下一个小黑点,已经看不到齐衡的身形,林月纱这才转身。 距离京城越来越近,林月纱比从前更心安,再忍几日,她就能见到亲人了! “表妹!” 林月纱身后,徐达气喘吁吁地赶到。 原本他计划下晌来找表妹,谁料那些书迷太热情,堵门不让走,还有从周边特地赶过来的人,徐达没办法,坚持把所有人全部送走,耽搁到现在。 听闻林月纱来码头送齐衡,徐达又马不停蹄地赶来。 “表哥!” 林月纱迅速扭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若不是大齐太讲究男女大防,她绝对先给徐达一个热情的拥抱。 还未进京,先看到了娘家人,林月纱很激动。 以往在渔村,徐达整日聒噪,林月纱还没发觉什么,等分开以后,她对这个表哥很是想念。 “你还没用晚膳?” 徐达看了看天色,这个时辰可以去双福记吃新出炉的烤鸭。 双福记的烤鸭从京城开到了沧州,绝对原汁原味,徐达知道林月纱早就想这一口了。 “还是表哥懂我。” 从离开渔村开始,这是林月纱心情最好的一日。 二人来到双福记,要了雅间落座。 “表哥,快给我说说,我爹娘他们怎么样了?” 林月纱经常收到家里来的书信,信上大多是一些生活琐事,她就怕爹娘报喜不报忧。 徐府和自家是邻居,徐达经常去家里串门,早混得熟了。 “你放心,伯父和伯母身子不错,还有你小弟,小人精一个。” 菜品上来后,徐达净手,为林月纱卷上烤鸭小饼,那姿势很熟练,估计没少在家伺候乌娅。 “那当然,我小弟肯定聪明啊。” 林月纱问了家里的琐事,得知爹娘等人一切都好,她放下心来。 “表妹,你尝尝这烤鸭,和以前是不是一个味儿。” 徐达很怕林月纱问继兄,赶紧把自己卷的小饼殷勤地送过去,趁机转移话题。 此番,他来沧州办案,本要前两日回京,算算日子,他决定再等林月纱两日。 “就是这个味道,一点没变。” 在渔村,林月纱想吃烤鸭,找遍了应城的酒楼,她自己又买鸭子折腾无数次,可不晓得哪个环节做不好,烤出了脆皮鸭,却少了香味。 不愧是双福记的秘制烤鸭,的确与众不同。 “好吃就多吃点。” 徐达频频给林月纱夹菜,见她茶碗见底,又帮她续上茶水道,“吃完了,表哥带你去夜市逛逛,沧州的夜市是一绝,比京城里还要热闹些。” 第1106章 美人啊 第1106章美人啊 双福记的烤鸭,林月纱吃得有滋有味,她用帕子擦擦嘴问道:“表哥,我咋感觉你突然大方了?” 不但大方而且体贴,乌娅调教有功。 “这不,《大齐异闻录》火了,我着实赚了不少私房钱。” 徐达拍拍胸脯,一脸得意之色。 赚的银子,他娘和乌娅根本不过问,他现在荷包满满,自然比从前更加大方。 “表妹,我从前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啊。” 关于《大齐异闻录》,徐达要说的多了,这本书比想象的火爆,他接手兴安书铺,把一个快要关门大吉的书铺救活了。 为此,还要多感谢林月纱提及的活字印刷,比雕版印刷术自然灵活,印的书多了,优势一目了然。 后期,徐达准备卖活字和技术,再赚一大笔银子。 “我只是随口说说,表哥你能做出来定是下了苦工。” 林月纱是外行,对此不敢居功。 “表妹,我差人给你送的书,你看完了没有,有何评价?” 徐达等了半晌,林月纱对《大齐异闻录》只字未提,忙着吃肥腻的烤鸭。 “写得很好。” 林月纱敷衍得很不走心,这本书前后不一致,一看就不是一个人写的。 “后面是萧成煜整理,他非要忽悠我出书。” 徐达说起洛王,露出一抹坏笑,这厮想坑他,被他及时察觉,反而给洛王挖坑,现在洛王是京城未出阁少女们婚嫁的热门人选。 为此,爱溜达的洛王除了早朝,躲在王府不出门。 林月纱瞄了青杏和七儿一眼,她当时就看出不是同一人所写,这打赌的银子,她赢定了。 “对了,表妹,你留在沧州几日也好,沧州新开了几家珠宝铺子,明日我带你去逛逛,你挑选几样喜欢的首饰,就当表哥送给你的陪嫁。” 虽然林月纱已经嫁给了齐衡,但是这次很不一样。 想到齐衡隐藏最深的秘密,徐达有些为难了。 当初,他被齐衡威胁,不敢多嘴多舌,而现在作为外人,不好率先捅破窗户纸。 徐达常年被齐衡算计,他一直憋着一股劲儿看热闹,而此事涉及林月纱,徐达又于心不忍。 背地里,徐达曾经和乌娅提及此事。 其实作为男子,徐达并不认为齐衡的问题很大,当初齐衡选择隐瞒,是有自己的苦衷。 乌娅得知他的想法后,将他臭骂一顿。 “的确,齐衡开始有苦衷,可不代表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隐瞒和欺骗。” 以为自己不圆房就等于尊重林月纱了?不够坦诚,是夫妻之间的大忌。 “那我表妹得知真相会如何?” 站在女子的角度,徐达又认为乌娅说得有道理。 涉及到自家表妹,徐达连看个热闹都不能安心,时刻被良心所谴责。 在赚钱以后,他想的是为表妹置办嫁妆,所以,他留在沧州没有走。 没有继兄背着上花轿,徐达作为林月纱的表哥,他来背人,以后,他就是林月纱的亲大哥! “以月纱妹妹的性子,应该会很震惊。” 乌娅很理性的分析,齐衡算计人心有一套,可他这一回注定失手,总之后果很严重。 夫妻俩唉声叹气,一致认为结局难料。 他们都很想说明真相,而对夫妻之间来说,徐达和乌娅都是外人。 万一林月纱并不意外,甚至可能提前得知了,他们岂不是白操心了? 眼下,徐达和林月纱坐在一起吃饭,还是很纠结。 饭毕,林月纱吃撑了,和徐达一起来到沧州城的夜市。 掌灯时分,街道两侧挂着明灯,小摊一个接一个,卖馄饨面条饺子的,还有卖炸过的肉饼,肉香四溢。 “这个是什么肉做的?” 沧州的小食五花八门,林月纱停在一处卖油炸小串的摊位前,问道。 “小娘子,这个是鸡肉做的,用我家祖传的秘料腌渍后,裹上薄面,还要给鸡肉按摩捶打,以保证下油锅以后,外焦里嫩,风味独特。” 小贩说着,拿出一个木头做的小锤子,在鸡肉上砸了两下,手法老练。 鸡肉变成鸡排,油炸后,还要刷上一层特质的辣椒酱,撒上一小撮芝麻。 “多少钱,我要二十串。” 小鸡排不大,一口一个的量。 林月纱看到一旁有人吃得香,也忍不住买来尝尝。 “两文钱一串,总共四十文。” 小贩一边炸鸡排,还要兼顾给鸡排敲打的活计,很是忙碌。 林月纱盯着油锅,鸡排出锅后刷酱料,她迫不及待地吃了一串,不住地点头。 “好吃!” 林月纱给几个丫鬟每个人分了几串,让她们自己去溜达。 “表妹,那边有酒酿圆子,要不要来一碗?” 徐达记得林月纱喜欢吃,指着前面的摊位问道。 林月纱摸了摸肚子,她还能吃一小碗,然后就什么都吃不下了。 “美人,看美人啊!”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随后人群不断地向前簇拥。 沧州百姓最爱看热闹,林月纱跟随人潮向前,在旋涡中心,看到一个许久未曾谋面的熟人。 “紫苑姐姐?” 等林月纱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口误,紫苑是个男子。 此刻,灯火透亮,紫苑穿着一身风骚的红衣,对两侧的人群微笑,造成不小的轰动。 林月纱站定,还没回过神来,紫苑已经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招手。 “美人看我了,看我了!” 旁边一个小媳妇惊呼,又见紫苑朝着这边走来,不断尖叫道。 “表哥,要么咱俩回去?” 林月纱琢磨一下,她已经嫁人,不好和紫苑走太近,否则被齐衡那小心眼的得知,又得狂吃飞醋。 毕竟,当年紫苑有心求娶,却晚了一步。 三四年了,紫苑还是如二人第一次见面那般,他的容貌毫无瑕疵,更看不到一点岁月的痕迹。 林月纱不认为紫苑提亲是对她有意,估计和齐衡有宿怨,才想法子恶心齐衡。 “月纱妹妹,留步!” 紫苑看到林月纱,并不惊讶,他得知林月纱到了沧州,一直派人跟着,故意制造偶遇。 他找林月纱,还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商讨齐鲁和白茶的婚事。 第1107章 白茶亲事 第1107章白茶亲事 众目睽睽之下,紫苑走向林月纱,他拿出随身带着的帕子,轻轻点了点林月纱的唇角,柔和地道:“几年未见,小丫头还是和当年一样,看看你,吃了一嘴的酱汁。” 周边的人都在观望,有些少女甚至忍不住惊呼出声道:“若我是那个美貌的姑娘就好了。” 因要从沧州发嫁,林月纱又梳了少女的发髻,紫苑的动作太过暧昧,让围观者脸红心跳,却无人斥责他的无礼。 长得好看的人,失礼也可以被忽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林月纱觊觎过紫苑的美貌,而生得如此美的竟然是个男子,林月纱惋惜,许是老天搞错了性别。 “紫苑,你怎的在沧州?” 徐达上前一步,挡在林月纱面前。 看紫苑出现的地点,简直是司马昭之心,齐衡前脚刚走,紫苑后脚出现,哪里有这么巧合之事。 “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 紫苑提议,他在沧州有院子,距离坊市只需步行一刻钟。 紫家富可敌国,几乎在每个城池都有院子,养了几千号下人,沧州又是繁华之地,紫家的宅院外表平凡无奇,内里极尽奢华,恨不得用金砖铺地。 “你这风骚的长相,到哪里能清静?” 徐达撇了撇嘴,极其鄙视地道。 “怎么,徐大人已经有了徐美人的称号,还是嫉妒紫某的美貌?” 紫苑是用手抚摸着胸前的长发,笑得分外得意。 他这一笑,周围人立刻屏住呼吸,瞪圆了眼睛捕捉这一幕,随后又引起了骚动。 “紫苑,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齐衡是个坑货,不代表紫苑纯良,这二人全是狼,把林月纱送过去,羊入虎口。 徐达又想到了始终对表妹念念不忘的宇文鲲,不由得揉揉额角,若是三选一,那还是选齐衡,至少稍微正常点。 想到此,徐达立刻站队,他不承认是惧怕齐衡而做出的选择。 三人做个对比,高下立见,齐衡以微弱的优势胜出。 “那咱们去。” 站在坊市,和猴儿一般被围观,林月纱的厚脸皮都有些承受不住,选择暂时逃离。 紫苑甩了甩衣袖,在前方带路,走到宅院后,还有围观的百姓蹲守在外,迟迟不肯离去。 夜风清凉,紫苑招呼林月纱和徐达进了水榭,下人立刻上了瓜果茶点,摆了满满一桌子。 “月纱妹妹,你尝尝这个。” 林月纱喜欢美食,紫苑得知以后,各地搜罗方子,他路过小镇,偶然间吃了齐鲁买的山楂糕饼,酸甜可口,而且很是开胃。 晚膳吃多了容易积食,紫苑把点心盘子端过去。 林月纱接过以后,掰了一小块,里面可以看到山楂糕一般的果肉,把山楂糕切碎作为馅料夹在老式软饼干中,软糯的果肉嚼起来劲道。 “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徐达被无视,他翻个白眼道,“有事说事,时候不早了,等下我还要送表妹回客栈。” “你也知道时候不早,那京城的风流公子不去风流楚馆,怎么一直赖着不走?” 论嘴皮子,紫苑从不输,徐达是他手下败将。 徐达一听,当即恼火,他这人向来洁身自好,从不去那等腌臜地,反倒是紫苑,就差长在花楼里。 “花楼里没有你这花魁,小爷怎的能看上那些庸脂俗粉?” 徐达内涵紫苑,心中暗爽,他在提醒林月纱,紫苑不但开黑医馆赚黑心钱,还曾经在花楼里卖身。 这等人,还是远离为妙。 “所以说,你一直觊觎我的美色,只不过之前嘴硬不承认罢了。” 紫苑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是感叹,想要得到他占有他的人多不胜举,却不能得逞。 他不是断袖,只对女子有兴趣,将来的娶妻,要么比他貌美,要么很有趣。 徐达又想开口回怼,被林月纱抓住袖子,她看向紫苑问道:“你不是说有正事吗?” “是有正事。” 紫苑继续道,“这些年我和齐鲁走南闯北相依为命,可他早已年过二十,是该娶妻生子了。” 齐鲁把自己娘亲留下的簪子送给白茶作为定亲信物,一晃过了好几年,紫苑想找林月纱谈一谈二人的亲事。 “这个我得问问白茶的意思。” 林月纱早和身边的丫鬟说过,在亲事上自己拿主意,若是想要嫁人了,她这边立刻交出卖身契,并且送一笔嫁妆。 白茶是最初买来的丫鬟,人很忠心,若是能嫁给齐鲁,是一门不错的亲事。 “白茶和齐鲁都在,我让下人喊人过来。” 紫苑对一旁候着的下人招手,随后白茶垂着头来到水榭。 刚刚她在摊位上看中了一个环形的玉佩,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和她选了同样的玉佩,等白茶抬眼一看,竟看到了齐鲁。 一时间,白茶的眼眶有点红。 这些年,二人南北分别,只靠书信往来,白茶以为齐鲁早已娶亲。 “没有娶亲,我在等你。” 齐鲁为人木讷,却真心实意,他会过问林月纱的意思,全了礼数后,再把白茶娶回家。 “白茶,把你嫁给齐鲁,你可愿意?” 林月纱表态,她没有意见,不过婚姻大事,希望白茶考虑清楚。 “小姐,奴婢愿意。” 白茶说完,面色通红,耳根子都红了。 她嫁给齐鲁后,希望继续留在小姐身边当差,希望林月纱别不要她。 “好。” 林月纱一口答应,剩下的她和紫苑商谈。 “白茶嫁人后,留在京城,在内城里,齐鲁有一套二进的小院。” 京城内城寸土寸金,林月纱买过宅院,花费重金且一宅难求。 齐鲁为娶白茶,置办一个内城的院子,至少表达了对亲事的重视。 紫苑大手笔,白茶身份是个丫鬟,不妨碍他砸钱,他随后派人去北地,接白茶所有的亲人进京观礼。 “如若白茶的家人愿意,可以留在京城,我这边送农庄田地,也可送院子。” 至于其余的陪嫁,看林月纱的要求,银钱上不是问题,这是齐鲁的诚意。 第1108章 我是你丈母娘 第1108章我是你丈母娘 徐达坐在一旁,越听越不对劲,总感觉紫苑话中有话。 先不说白茶不图钱财,紫苑送这个送那个,随口一说,价值几万两银子送出去了,眉头都不眨。 紫苑有钱,这一点不可否认,却不必要表现得这样明显,太过刻意。 “银子又不是给你的,你有什么好酸的?” 分别许久,紫苑想和林月纱单独说几句话,而徐达就坐在一旁,和门神一般,太没眼色,赶都赶不走。 紫苑主动挑事,使出激将法道:“若是你愿意来紫家做工,每个月万两的酬劳如何?” “有钱了不起啊?” 徐达拍拍胸脯,万两的银子听起来很多,却寄人篱下,当个伺候人的下人,而现在他什么身价,他是受人追捧的京城风流公子,有才学,有品阶,前途无量。 紫苑徒有美貌的闲散人员,以为用万八两银子就能买下他徐达的尊严,做梦去! “月纱妹妹,你我相识一场,你要大婚,做哥哥的必须有所表示,沧州城里的珠宝铺子,你随意挑选,就当是我送与你的陪嫁。” 紫苑的目的不是和徐达置气,他只需要委婉地表达自己心中所想。 “谢谢,不过我不太需要。” 白茶的亲事谈完了,林月纱不便久留,和徐达一同离开。 紫苑站在风灯下,目送二人离开,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三年了,紫苑以为齐衡早已办妥此事,想不到齐衡如此拖拉,林月纱到现在仍旧不明真相。 如此好机会,紫苑看热闹不怕事大,他跟着添了几把火,等候齐衡反噬。 此后几日,徐达带着林月纱逛遍沧州的首饰铺子,紫苑每日都能准时赶到,做个跟屁虫。 紫苑一出现,他的脸就会引发骚动,以至于林月纱没了采买了乐趣,干脆留在客栈中不出门。 “小姐,锦绣坊的喜服已经做好,掌柜请您去试一试,若是不用修改,您明日就可启程回京。” 青杏来送消息,小姐启程回京,距离主上露馅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好,咱们从后门走。” 林月纱换了一身装扮,小心谨慎,只带着青杏一人,直奔锦绣坊。 “少夫人,这是咱们锦绣坊为您和少将军大婚出的喜服。” 掌柜毕恭毕敬,把林月纱请到楼上。 喜服已经被小心地挂起来,上面的绣工栩栩如生,加了不少金线勾勒,简洁大方。 林月纱看到实物,更加满意,进入内室换上,量身定做的尺码刚刚好。 “不用等明日,傍晚有进京的官船,我今晚就走。” 林月纱思念亲人,不想再等,回到京城里,她还有很多琐事要忙。 不用与人商议,林月纱拍板定下后,立刻吩咐丫鬟通知徐达。 此刻京城内,齐衡正在家中,被萧成贵和陈氏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廷云啊,你和月纱在外三年,这等大事,你竟没告诉他?” 萧成贵眉头紧锁,齐衡自己不说,明显是想把所有人拖下水,他们齐心合力,一同隐瞒了林月纱。 “不好说。” 齐衡也很头疼,他有无数次机会坦诚,都被他自己硬生生地错过。 距离回京越来越近,齐衡想,还不如以此为契机。 “你这明显是隐瞒不住了,难道你一辈子都要戴着面具见人?” 陈氏头疼,自从齐衡回京,把女儿留在沧州,陈氏就很是不满,她日思夜想,到现在也没见到她的小丫。 每次她想回北地看女儿,都会被齐衡来信劝住,告知他们一行人很快启程,于是拖拖拉拉又过了两年。 “娘,我有苦衷。” 齐衡苦涩一笑,面对即将的大婚,他除了欣喜还有惶恐的情绪。 “别喊我娘,我现在不是你娘,而是你丈母娘。” 陈氏瞪了齐衡一眼,当初就不应答应二人的亲事。 现在可好,女儿不嫁给齐衡,也没有别的选择。 “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月纱得知真相不满意,我这个当娘的,尊重她的选择。” 无论休夫还是和离,陈氏都支持。 当初,她是寡妇,熬了十几年,也这么过来了,苦是苦了点,却没有过不下去。 陈氏后悔,她不应该再嫁,若是不再嫁,也不至于平生事端。 “夫人,话不能这么说,若没遇见你,我岂不是孤苦伶仃一辈子了。” 萧成贵冤枉啊,一切是齐衡自己的主意,他根本管不了。 齐衡的黑锅,他坚决不背,他只是义父,名义上的,又不是亲爹。 “萧成贵,我还没说你呢,你以为你自己就清清白白了?” 这几年日子过得舒坦肆意,陈氏已经不是以前唯唯诺诺的性子,她抓住萧成贵一只耳朵,怒道,“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有揭穿廷云,所以我有很大的过错?”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这是廷云这小子主意大,夫人当然没错,你是为了月纱用心良苦啊。” 萧成贵惯会见风使舵,给齐衡使了个眼色,他自身难保,帮不上忙,齐衡这小子还是自求多福。 这个节骨眼,谁为齐衡说话,势必引火烧身。 现在的问题不是追求责任,而是如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岳母,若是月纱负气回娘家,麻烦您多多开导,为女婿说几句好话。” 齐衡很想给自己一巴掌,就是他自负,还算计,自以为掌控一切,他的错。 “小丫一向有主意,是我能管得了的吗?” 陈氏推拒,家里有这样的光景,全靠闺女出人头地。 若是有选择,陈氏只希望女儿嫁到一个和睦的人家,夫唱妇随,过安稳的日子,而不是进入深宫中,见不到人间烟火。 “夫人,咱们就别落井下石了。” 萧成贵不得不站出来,他这样说是为女儿考虑,不想林月纱纠结。 不管齐衡是何等身份,对林月纱始终抱有一颗真心,又为洞房花烛忍三年,一般男子定然做不到。 “呵呵,你说的好听,一般男子也不会对继妹有想法。” 陈氏立刻反击,萧成贵这墙头草,到底是哪头的? 第1109章 向恶势力低头 第1109章向恶势力低头 “不敢不敢,夫人说的是。” 萧成贵转过头,无奈地摊手,明明一切都是齐衡这小子的主意,他还要被牵连,惨遭陈氏嫌弃。 “小丫嫁人,家里得准备准备,你选个良辰吉日。” 陈氏琢磨,此举不可太过草率,等女儿回家团聚,她这个当娘的再渗透一下。 她这么做,并非为齐衡,而是怕林月纱钻牛角尖。 “一切听您安排。” 齐衡很是恭敬,他已准备妥当,本想直接迎娶林月纱,如今说服了陈氏,他把希望寄托在丈母娘身上。 “此事虽是你迫不得己,可是拖了这么久是我没想到的,你得给小丫赔个不是。” 不管如何,态度一定要端正,错了就错了。 林月纱的性子,吃软不吃硬,若是齐衡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强取豪夺,后果不堪设想。 “岳母大人说的是。” 得到陈氏的首肯,齐衡心里有点底,他又到隔壁徐家串门。 徐夫人听闻新皇上门,连忙出门迎接,礼数做得周全,让人挑不出毛病,然而说话却阴阳怪气。 “什么风把您吹到徐府来了?” 齐衡登上皇位正是无限风光之时,就应该美人在怀,花前月下。 “徐伯母,晚辈特地前来求您帮忙。” 齐衡自称晚辈,姿态放得很低。 “求人还能空手而来,还是新皇有脸面。” 徐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板着脸道,“也别说什么晚辈不晚辈,您如今的地位,只需要一句吩咐。” 齐衡是君,她是臣,君臣有别。 徐夫人不用想都得知齐衡的来意,让齐衡这等人低三下四地求人,只为林月纱。 不过,自己挖的坑把自己埋了,还指望别人去刨坑救人? 徐夫人抱着胳膊,当初林月纱是她看中的儿媳,可惜却与她那蠢儿子没缘分,两个人成为兄妹,感情一样深厚。 齐衡的忙,徐夫人答应了,不过不是为齐衡,她是过来人,不想林月纱纠结。 徐夫人把齐衡送走,背地里和乌娅提及此事唉声叹气,“若齐衡只是个普通的官,我说什么也要为月纱做主,给她换个夫君。” 不过此人是齐衡,那就另当别论了。 估计陈氏和她有一样的顾虑,不得不答应帮齐衡劝导林月纱。 “娘,我看新皇对月纱妹妹情深义重,隐瞒也是他自己胆怯。” 站在齐衡的立场上,很好理解,两个人是天作之合,彼此离不开对方。 “那可不,月纱才十二三岁,齐衡就惦记上了,一晃好几年。” 徐夫人分析后,一颗悬着的心放下,对比林月纱,齐衡付出得更多。 只不过此人一向闷骚,喜欢背地里默默地做事,不愿意说出口。 男女之间相处,千万不能这般。 徐夫人教导乌娅道:“你为对方做了多少,必须让他看见,哪怕你只做一分,要让他认为你做了三分。” 有时候男子比较愚钝,必须加以提点,若是等着他们去观察发现,那很有可能此生无望。 “娘,您是教我忽悠夫君。” 乌娅偷笑,嫁给徐达后日子顺风顺水,但是让她最开心的是有一个开明的婆婆,乌娅从没想过婆婆能设身处地为她着想。 “都是女子,当然能体会女子的不易,成亲以后侍奉公婆,相夫教子,世人给女子套上枷锁,让她们不得不按照条条框框来,否则就是不知礼数,不懂规矩。” 徐夫人很看不上这一套,别人家她管不了,在她这,儿媳的地位高于儿子。 尤其是乌娅远嫁,从西北乌城到京城,远离故土,千里迢迢,不就奔着徐达而去,若是她这个做婆婆的让儿媳委屈,乌娅的日子多难过。 再者,徐夫人不想看到乌娅所托非人。 “没有两个人是绝对没有秘密的,我成亲二十多年,有什么是看不透的呢?” 徐夫人拍了拍乌娅的手,她是支持林月纱闹上一闹,但是也不好太过头。 再亲近的夫妻,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人。 夫妻俩感情好,有很大部分是彼此有自己的空间,亲密无间又懂得分寸。 没有过大的原则问题,外人总是劝和不劝分。 “娘,您的意思是让月纱妹妹退一步?” 乌娅听着听着,发觉婆婆徐夫人正在给自己找台阶下,这就有点意思了,平日里她婆婆从不会对恶势力低头,是个铁骨铮铮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 “如果恶势力是齐衡,你不得不低头。” 徐夫人唉声叹气,是谁她都有反抗的能力,为林月纱做主,可偏偏此人是齐衡啊! 两大障碍已经扫清,齐衡马不停蹄直奔洛王的别院。 齐衡出行没有用仪仗,已经足够低调,可他刚出门不久,就被一辆马车拦住去路。 “姐夫!” 马车上下来一位穿着白色衣裙的少女,少女跪倒在地,哭道,“求您救救我爹爹!” 齐衡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女,面容冷漠。 自从卫家倒台以后,满门抄斩,林月娥因为还没有和卫小公子成亲,又念及她到底是林月纱的妹妹,这才逃过一劫,被放回林家。 京城红衣少女案件告破,林书生被打入天牢中,如今的林府早已搬出京兆尹的后宅,林家人离开内城,去了外城百姓人家居所。 林老太太瘫痪在床,让人伺候屎尿,半死不活,娇娘带着两个儿子远走,只留下一个被养歪了的林浩然,还以为自己是高门公子,整日趾高气扬。 林月娥不得不接管家里,她带着丫鬟出门采买,遇见以前来往的姐妹,其父官位不高,就这等人,还看不上她,躲避她如瘟疫。 林月娥感受到从云端跌落之感,心里越发不平衡。 其实在林书生被打入天牢,林月娥得知真相后,心中暗爽。 人在做天在看,爹爹害死了娘亲,就应该遭受报应。 可是时间一长,随着林书生入了牢狱,林家不复从前,林月娥身为高门千金的优势荡然无存,甚至京城少女案受害者程家,带人往家里泼了鸡血,这让林月娥很是气愤。 第1110章 疯狂洗白 第1110章疯狂洗白 不过是个小官人家,以前给林月娥提鞋都不配,现在竟然高高在上,还说父债女偿,这是应该受着的,简直欺人太甚。 几年了,程蝶衣骨头化成灰,程家人怎么不敢找林月纱算账,就因为林月纱要当皇后了? 林月娥妒火中烧,她不甘心! 背地里,丫鬟婆子给林月娥出主意,即便林书生被关进牢狱,可不过没有斩首,估计此事还有回转的余地。 退一步来说,即便林月纱大义灭亲,可是林月纱毕竟是林月娥的亲姐姐,有这层关系在,林月娥迟早要恢复荣光。 林月娥对此存疑,让她给林月纱当狗腿,门都没有,凭什么! 难道就因为林月纱是个狐媚子,勾搭上齐衡,所以一步登天了? 有如此良机,林月娥认为自己也可以,所以她打上了齐衡的主意。 使了不少银子,好不容易得知齐衡要去洛王的别院,林月娥早已等候在此。 她转了转眼睛,作为一个女儿,哪怕亲爹再有错处,仍旧是她的爹爹,所以她必定得表现自己是个孝女。 “放肆!” 齐衡身边的侍卫就要上前捉拿林月娥,被齐衡阻止。 这个林月娥暂时先留下,等事态平息以后再处理。 林书生的案子,京城闹到沸沸扬扬,百姓们赞叹林月纱大义灭亲,可是若连林月娥一起处置了,怕是有人在背后感叹林月纱生性薄凉,为报复亲爹连累无辜的妹妹。 世人总是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去品评别人,任何人都不能幸免。 齐衡哪怕坐在高位,也难以堵住悠悠众口,他不想让自己媳妇遭人诟病,一句也不行。 他小心眼,心胸狭窄,听到此类言论,就有嗜血杀人的冲动。 “你想为林书生翻案?” 齐衡冰冷的眼神盯在林月娥身上,林月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听闻新皇的娘亲曾经是京城第一美人云夫人,原来以前都是面具示人,一张麻子脸的面具,丑陋得不想让人看第二眼。 愿来真容竟然如此,真是难得一见的俊朗。 可偏生就是这样的人,有一种高高在上而又清冷绝尘的气势,林月娥莫名地感到害怕,不敢直视。 “姐……姐夫,不皇上,臣女不是想为爹爹翻案,而是……” 翻案那是不可能了,京兆尹衙门,大理寺,刑部一起断的案子,再无翻案的可能,林月娥心知肚明,她只希望爹爹可以宽大处理。 “罪臣之女愿意为爹爹承担罪责。” 林月娥哆嗦着说完一句话就后悔了,其实她是为接近齐衡,而不是想把自己搭进去。 如果有机会嫁给姐夫,哪怕只做个妃子,她都有上位的机会。 齐家百十来口被灭门,齐衡应该对齐大人有深厚感情,这个时候林月娥冲锋在前,打感情牌,说不得能引起齐衡的注意。 林月娥的心眼堪比蜂窝,她从多角度分析,与齐衡见面的说辞,她背地里演练过千百遍。 “你如何承担?” 齐衡挑了挑眉,这个林月娥充分继承了林家人的血统,有野心,能算计,不计后果。 可惜了,他不蠢,林月娥似乎找错了人。 “臣女愿意替爹爹下牢狱,只求爹爹可以免于一死。” 林月娥抹了抹眼睛,真情实感地流了几滴眼泪,林家家破人亡,林月娥终于明白什么叫天差地别的待遇,她不想做市井小户之女。 秦家已经垮了,因为娘亲的死,秦家对林家恨之入骨,林月娥每次前去,都被扫地出门。 现在,她没有能依靠的人,等林月纱回来,在齐衡耳边吹枕边风,林月娥不认为自己还有机会。 所以,成败在此一举。 “林月娥,林书生不仅仅是犯了惊天大案,更是亲手杀死了秦氏。” 齐衡一针见血地问道,“你为你爹脱罪,那你可曾想过若是秦氏还在世,她的感受?” 林月娥之所以来请罪,是因为林书生还未曾处死,很可能还有利用价值。 然而秦氏一个死人,早已被忘却。 对比之下,林月娥很容易做出选择。 “不,姐夫,此事是娘亲怂恿了爹爹,爹爹最多算是从犯,他是认为娘亲太过心狠,所以才犯了糊涂!” 事已至此,秦氏已死,活着的人总要继续。 林月娥思量再三,决定把所有的罪责推脱到秦氏身上,并且她愿意做个人证。 “爹爹杀死娘亲有罪,可是若不这样做,还有更多的人因此而死。” 林月娥的洗白手段真是高明,颠倒黑白后,林书生成了大义灭亲之人,因为不想秦氏一错再错。 林书生这般抉择,也很是痛苦。 “姐夫,您相信臣女,臣女曾经探监,爹爹说了,秦氏不是爹爹所杀,而是娇娘,是爹爹的外室娇娘干的!” 娇娘生了两个儿子,迟迟没有名分,秦氏是当家主母,绝对不允许外室进门。 娇娘怀恨在心,又为两个儿子考虑,一不做二不休,杀人后,又自作主张选择了藏尸。 林书生最多知情不报,包庇犯人,而他被下了牢狱,娇娘却全身而退跑了,还卷走林家诸多钱财,这个世道不公! “好,此事等抓到娇娘后再做定论。” 齐衡一口答应,若不是娇娘跑得远,带到京城需要时间,林书生还活不到现在。 “姐夫,您……” 林月娥眼中闪过希望的火焰,她不过说了三言两语,就左右了齐衡的决定,看来,齐衡也不想处死她爹爹。 毕竟齐衡要娶林月纱进门,怎么可以容忍林家有此污点! “说完了闪开。” 齐衡心平气和,实则早已不耐烦。 林月娥自以为聪明,齐衡一眼看穿。 “姐夫,月娥能不能与您同行?” 林月娥趁热打铁,又提出一个不合理的条件,她为自己找了理由道,“姐姐大婚,做妹妹的总要送陪嫁,而月娥还没选好,不知可否……” 林月娥找齐衡去逛街,她知晓今日珍宝阁有一批新宝贝,若是她跟齐衡一同出现,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势利眼不得和哈巴狗一样蹭上来? 第1111章 瘫痪 第1111章瘫痪 提起林月纱,齐衡的面色稍缓,林月娥见此,越发认定自己下了正确的一步棋。 “不用送首饰,送银票即可。” 这是林家人欠林月纱的,林月娥手中握着不少秦氏留下来的嫁妆,不过死人的东西太晦气,不如折现成银票,用来表示诚意。 林月娥噎住,她不过是找个接近齐衡的借口,不会给林月纱出半个铜板。 爹爹被打入牢狱,林月娥一次都没有去探视,只因她舍不得银子。 万一爹爹那没有希望了,还要折损大笔银钱进去,把她自己以后如何生活? 若不是一直被外人盯着,林月娥最先把恶毒的林老太太踢出家门,让瘫痪的林老太太死在外头。 这件事,林月娥想做很久了,只是孝道压在身上,还要请人伺候这个废物。 所以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平日自己不做人,还指望被别人捧着不成! 林月娥在闹市拦住齐衡,旁边的酒楼饭馆,不断有人探头探脑,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至少,得让外人认为林家只是一时被赶出内城,有林月纱在,假以时日必定恢复荣光。 不能让齐衡就这么离开! “让开。” 齐衡瞄了街边茶楼的二层,又看了看林月娥,他不如刚刚那么着急了。 茶馆二层,有几个鬼鬼祟祟之人,把弓箭对准他的位置,真以为自己有百步穿杨的本事,可以当街行刺。 齐衡刚到京城几日,京城里还有隐藏得很深的卫家余孽。 面对齐衡的不假辞色,林月娥恼羞成怒,她感觉周围人在看她的笑话。 冲动之下,林月娥热血冲头道:“姐夫,关于姐姐,月娥有话说。” “说。” 齐衡收紧缰绳,淡淡地道。 林月娥词穷,她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想和齐衡多相处,造成一个假象。 “姐姐……” 林月娥绞尽脑汁,想说出点齐衡爱听的,但是夸赞林月纱的话,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给林月纱泼脏水,林月纱倒下了,对林月娥更没好处。 就在林月娥憋得面红耳赤之时,两侧的街道突然发生骚乱,一声响亮的口哨声过后,无数箭矣从四面八方而来,直奔齐衡的方向。 “保护主上!” 齐衡的人手从各处涌入旋涡中心,动作几乎整齐划一。 “啊!” 耳边忽地掠过风声,面对突来的变故,林月娥傻愣在原地,就在刚刚擦肩而过的箭矣,已经划破了她的衣衫,哪怕向下一寸,都会射穿她的肩胛骨。 “姐夫,救命啊!” 片刻后,林月娥反应过来,她看到齐衡,如抓住救命稻草,整个人直奔齐衡而去。 林月娥本想抱齐衡的大腿寻求保护,然而齐衡坐在马上,她的个子不高,一个没抓住,抱上了马腿。 齐衡的坐骑性子烈,马鼻孔里喷着热气,十分不耐烦地扬起了前蹄,把林月娥甩了出去。 事有凑巧,林月娥被甩出去的瞬间,成了人形活靶子,抵挡住了纷至沓来的箭矣。 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不过一刻钟,茶馆的刺杀齐衡的人手已经被拿下,街道上恢复秩序。 “人怎么样了?” 林月娥躺倒在地,身上被扎了十几支箭,看起来凶多吉少。 “回禀主上,林小姐的手,腿等多处中箭,气息尚在。” 有一支箭,射碎了林月娥的膝盖骨,就算后续可以恢复,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传令下去,命严女医为林月娥医治。” 齐衡调转马头,决定先回宫处理刺客之事,在林月纱进京之前,他必须揪出所有的余孽处死,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至于林月娥,小小年纪已有人命在身,这是她应得的报应。 死了一了百了,哪有那般容易,最痛苦的是像废人一般活着。 京城里发生的变故,林月纱很快收到了消息,此时她已经上了从沧州到京城的官船。 傍晚时分,林月纱在甲板上支起炭火的小炉子,又摆放一排油盐酱醋等调料,青杏刚下了网,准备捞最新鲜大鱼烤着吃。 “表妹,来喝茶。” 有财大气粗的紫苑在,他们直接包下一艘官船,没有闲杂人等,很是清净。 茶叶是上好的高山云雾,据说整个大齐,也只有那么几棵老树,价值千金。 徐达不懂茶,但是不妨碍他把紫苑的好茶搜罗走,带回家中孝敬爹娘。 “你收到京城来信了?” 林月娥倒霉透顶,怪就怪在她本身有坏心思,不然老实眯着,用秦氏留下的钱财,就可安然享受后半生了。 齐衡对于林家人,留有很大余地,虽说林书生被下了牢狱,却没有把林家人赶尽杀绝,对于齐衡来说足够仁慈。 “是啊,我爹娘在码头等着接我回家。” 林月纱抿了一口茶水,对回京的日子充满期待,昨晚她兴奋得整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林月娥被刺客射中,好像还伤到了哪根骨头,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徐达幸灾乐祸,重点是刺客本是冲着齐衡而去,林月娥上赶着做了炮灰。 徐达虽不在京城,却也能推断出几分,以林月娥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怕是感受到落差后不甘心,费尽心思地想要翻身。 “人在做天在看。” 林书生抛弃妻女,迎娶高门官家女吃软饭,为上位不择手段,秦氏和林书生狼狈为奸,一起制造京城红衣女子案,得了这么个结果,真是活该。 至于林月娥,几岁便把人推入水中,那位小姐溺水而亡,冤死后无人做主。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不,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林家人的下场活该,林月纱并不关注,她爹是萧成贵,可不是什么林书生。 “对了,案子关系到娇娘,找到她了吗?” 想到娇娘和林老太太的纠葛,林月纱叹口气,其中的戏剧性,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追查到了,娇娘认罪,但是求我们的人隐瞒她那两个儿子,不希望儿子被他这个当娘的影响而抬不起头来。” 娇娘虽然不算个好人,却是个好娘亲。 第1112章 利诱 第1112章利诱 三年多以前,娇娘得知真相准备复仇,她表面上小意伺候林老太太,任其打骂侮辱,暗地里买通林家的厨娘,在林老太太的燕窝粥里下慢性的毒药。 京城突变,林书生投靠卫家,正是无限风光之时,林书生打算迎娶新人进府,娇娘见此抓紧时机,卷了林家的钱财,带着两个儿子逃离京城。 如果不被林老太太拐卖,又在后来不给林书生做小,她或许和普通农家女一样,嫁给老实敦厚的汉子。 “林书生是个祸害无疑。” 如果不是嫁给林书生,她娘陈氏也不用守寡十几年,好不容易才熬出头来。 林月纱提起林书生,咬牙切齿地道。 “小姐,您看,网上来一大兜鱼,其中有一条大黑鱼呢!” 青杏和七儿一同拉网,欢呼道。 “有黑鱼?那不如做一大盆水煮鱼!” 船上的料齐全,有新鲜的豆芽,林月纱立刻摩拳擦掌,她已经好久没吃过水煮鱼了。 做一大盆,麻麻辣辣,外焦里嫩的鱼片受热后微微卷起,黑鱼少刺,味道鲜美,只要这么一想,林月纱差点流下口水。 既然有水煮鱼,不如再做几道地道的川菜,辣子鸡丁,麻婆豆腐,回锅肉,再加一道清淡一些的汤。 “咱们晚上烤鱼,就当做夜宵。” 鱼要吃最新鲜的,活鱼扔在水缸中养着,林月纱说干就干,麻利地杀鱼切片。 紫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偶尔打个下手。 “我表妹是齐衡的人。” 徐达找到机会,提醒紫苑,不该惦记的千万别惦记。 几年之前,紫苑很有希望,可惜他自己错过了。 “徐达,齐衡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 紫苑伸出一只手,在徐达面前晃了晃。 说到底,他们都是受害者,被齐衡套路过。 不同的是,紫苑是洞察齐衡的算计,因家中有事他无奈离开,而徐达是自己乖乖送上去,等着齐衡算计。 鱼钩还没下诱饵,徐达就自动咬钩了,真是齐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徐达,我问你,你对月纱妹妹有男女之情吗?” 紫苑背着手吹晚风,他的乌发纷飞,露出忧愁的侧颜。 此时夕阳西下,水光呈现出一片火红色,紫苑的脸颊半明半暗,却美得惊人。 紫苑的容貌,许是当之无愧的大齐第一美人,美得雌雄莫辨,可惜男子又不是靠脸吃饭。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对我表妹只有兄妹情分。” 徐达奇怪地看了紫苑一看,此事和他扯不上关系。 缘分就是很奇妙,他娘没有女儿,早已把林月纱当成女儿对待,而他则是兄长。 等林月纱嫁人那日,徐达会背着她一起上花轿。 “兄妹情是什么样的?” 紫苑又发问,他这人生来性子淡漠,只有赚钱才能稍微让他有那么一丁点的兴致。 他知道,他有兴趣代表喜欢,除了赚钱外,就真的只有林月纱了。 “这要我怎么形容?” 紫苑的问题难倒了徐达,他思量片刻,认真作答道,“如果月纱是男儿,便是我的兄弟,绝对的生死之交。” 无关男女,只要对方需要,他就一直在,哪怕为她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男女之情不一样,徐达想到乌娅,他只想和乌娅一起过日子,生孩子。 “你还真是口无遮拦。” 紫苑确定,他想娶林月纱,而后带着她一起走遍大齐山川,品尝美食,赚钱花钱,一起寻找乐趣。 这不是兄妹情,而是男女之情。 “那又如何,你没机会啊!” 不是徐达瞧不起紫苑,对手太强,齐衡那人多么小心眼,他是切身体会过的,血泪教训多不胜数。 “齐衡就有机会了吗?” 紫苑语气轻快,如徐达所说,林月纱一直把萧祁当成继兄,若是得知齐衡就是萧祁,会作何反应? 二人拉手,林月纱会以为自己拉着的是继兄,而不是她的夫君。 徐达抽了抽嘴角,这一点是被紫苑说着了,的确有这个可能。 齐衡肯定考虑过,不然也不会在北地守了几年,故意淡化继兄的存在感。 “只要你愿意相帮,条件随意开。” 紫家几辈子积累的钱财,根本花不完,无论是山珍海味还是稀有珍宝,紫苑已经看腻了。 他已经想好,如果和林月纱在一起,就带着她去南边的小岛国,那里四季如春,瓜果,菜蔬,一年四季品种繁多,山明水秀,没有纷争。 此番他已经去购置了宅院,买了奴仆,只缺少一个女主人。 “不,你开出金山银山,我也不会卖了表妹。” 徐达拒绝得分外坚定,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缺钱大不了多写话本,但是绝不会出卖林月纱。 “你确定?紫家有一处隐藏的小金矿。” 紫苑说完,徐达吓一跳,金矿啊,那开采出来得多少钱财,后半辈子不用愁! “你只要答应我的要求,金矿转给你,如何?” 紫苑坚信,没有收买不了的人,如果有,那是给的钱财不够多,达不到让对方动心的地步。 “不行不行。” 徐达揉揉脸,他这等高洁之人,用钱财砸他,太侮辱他这个人了! “金矿外加五十间医馆。” 紫苑面不改色,继续加筹码。 徐达捂脸,提醒自己,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能被紫苑说得心动。 “再加五十间珍宝阁。” 紫苑又开口,徐达的心脏扑通扑通,差点跳出心口。 “紫苑,不如这样。” 徐达深呼吸,而后期盼地问道,“我娘那边还有侄女,我有好几个表妹,你不如挑一个?” 谁都行,林月纱不可以。 紫苑:…… “哪怕你开价再高,我也不会答应,因为我不能出卖月纱,她若选择你,我会支持她。” 徐达说过自己的立场,他惧怕齐衡他承认,可是若是林月纱不想和齐衡羁绊,他作为表哥,哪怕冒着死罪,他也会把人送走。 兄妹情就是如此,不强迫,不出卖,徐达只希望林月纱过得好,这并不是用钱财能买来的东西。 第1113章 回京 第1113章回京 紫苑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转过头幽幽地道:“对于月纱妹妹来说,齐衡是良配吗?” 齐衡的身份毋庸置疑,可身在高位,并非想象那般肆意,注定有很多迫不得已。 将来后宫不可能只有林月纱一人,林月纱那么爱说笑的性子,不该被囚禁在高高的红墙内,不见天日。 男子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到最后只换来辜负,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徐达语塞,其实在内心深处,他认为紫苑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换个角度看,身在高处的人若不能肆意妄为,普通百姓更是水深火热了。 “你说得好听,就算你娶了我表妹,也不能代表你就不辜负他。” 徐达的眼里,除了他自己,普天之下皆渣男,谁都不可靠。 “非也。” 紫苑轻柔地抚摸自己的脸道,“我早说过,只喜欢比我貌美之人。” 这个门槛设定太高,他活了二十多年,都没有遇见。 什么人外有人,没有了,就算有,紫苑也认为自己是最美貌的那一个。 “所以你就别祸害我表妹了,你只需要自己过日子,已然足够。” 紫苑可以分化出无数个自己,然后娶了自己的分体,自我陶醉一辈子。 徐达嘲讽紫苑,长得再美还是逃不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百年后化为白骨,没有什么特别。 “百年以后,本公子仍旧是最美貌的骨头。” 紫苑突然恍然大悟地道,“原来你不肯相帮,竟是嫉妒我的美貌?” 有些东西,通过努力可以达成心愿,而容貌,是有些人穷极一生达不到的高度。 “话不投机半句多。” 徐达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到厨房。 “表哥,菜已经做好了,准备开饭!” 月纱盛上麻婆豆腐,看起来红艳艳的,让人分外有食欲。 徐达咽了咽口水,麻溜地接过碗筷,在甲板上开了两张桌子。 等饭菜上桌,徐达和林月纱不约而同地对水煮鱼伸筷子,而紫苑犹豫片刻,浅尝辄止。 “怎么,不合胃口?” 徐达睨了紫苑一眼,他表妹做的菜色,在京城里属于私房菜,价钱奇高。 等他们到京城,想蹭饭都没地方了。 “不是,菜色有些辛辣。” 紫苑舀了一碗汤,他还是喝清淡的汤水比较好。 天一日比一日热,人容易心浮气躁,若是吃辛辣刺激之物,紫苑怕自己的脸上长痘,他在吃食上一向自律。 徐达张了张嘴,紫苑真是矫情,他有心讽刺几句,又琢磨少一个人争抢更好。 徐达和林月纱对视一眼,彼此都能明白对方所想,下筷子的速度更快了。 等二人吃饱喝足,紫苑还在慢条斯理地喝一碗汤。 晚饭吃得少,还不到入夜时分,紫苑饿得肚子咕咕叫,他主动摆好火炉,敲响林月纱的房门。 “难道你俩想背着我烤鱼?” 徐达从舱室出来,看到烧烤的家伙事已经准备好,他又饿了。 青杏和七儿捞出活鱼宰杀,林月纱先用调味料腌渍,而后放在烤鱼用的铁网上。 片刻后,鱼身被烤得金黄,香气飘散。 紫苑要了一条小鱼,尝试地用手撕着鱼的外皮,外皮被烤得酥脆入味,咸淡适中。 “月纱妹妹,京城和北地应城比起来,你更喜欢哪里?” 紫苑主动找话题,问道。 林月纱撒着调料,闻言回道:“风土民情不同,不过若是对比,我更喜欢应城。” 更具体的说,林月纱对应城的渔村有很深的感情,几年了,渔村的每个角落都留下她的印记。 “这些年,我去了一趟大齐的南边。” 紫苑开始潜移默化地渗透道,“大齐南边有一处小岛,是属于三不管的地带,那里民风淳朴,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听晴儿姐说,南边潮湿多雨。” 林月纱没去过,对南边很是向往。 不过在大齐行走,和现代旅行不一样,在路上耗费的时间,足以让人崩溃。 马车上颠簸,沿途若是赶不上进城,就只能在荒野中露宿。 这一趟走下来,林月纱精疲力尽,短时间没有再出门的打算。 “南边气候湿润,还有很多未曾见过的水果和菜蔬。” 紫苑说起这一段时日的见闻,又掏出一个小册子,上面记录了京城和北地罕有的水果。 “这些都是小岛上特有的,就算京城里有商人售卖,也是高价了。” 比方京城里十两银子一串的香蕉,在小岛上只要两文钱一串,百姓经常用来喂猴子。 “只要两文钱一串?” 这物价让林月纱羡慕,而且她在画册上看到了木瓜,菠萝蜜,芒果,还有菠萝和火龙果,都是她喜欢的水果。 “对啊,百姓们一年四季不缺菜蔬和水果,自然卖不上价钱。” 当地水土好,一年四季不冷不热,商业发达,百姓人家很少做饭,都在街市上采买。 紫苑喜欢吃当地一种叫芭乐的水果,切片撒上一层酸梅粉,酸甜可口还有一股清香味。 小岛上的百姓生活悠闲,心态好,紫苑出现,众人对他的容貌赞赏,却没有大齐百姓那么夸张。 最重要的一点,那里并不属于大齐,没有欺压百姓的父母官,人人平等。 紫苑已经在小岛买了宅院,若无意外,他至少要去住个年。 “是个好地方。” 林月纱跟着称赞两句,好不容易和家人团聚,她想多陪陪家人,暂时不考虑远行。 紫苑达到了目的,点到为止。 官船行了几日,终于停靠在京城的码头。 林月纱被几个丫鬟搀扶簇拥着下船,萧成贵和陈氏已经等候多时,一起来的还有林月纱的小弟。 “姐姐!” 小娃眼尖,看到林月纱后,用力挥手,他姐和画像上一样,貌美如花。 “爹娘,小弟!” 林月纱快步来到陈氏面前,母女二人对视,彼此都红了眼眶。 “你这死丫头,咋现在才回来呢!” 陈氏吸了吸鼻子,就要出手拧林月纱的胳膊,她等啊盼啊,日思夜想,总算把女儿给盼回来了。 第1114章 烂摊子留给齐衡 第1114章烂摊子留给齐衡 萧成贵站在一旁,见陈氏上手,赶忙把人拉开。 “月纱,你娘想你想的经常睡不好,并不是真的怪罪你。” 团聚的日子,他家夫人万万不能上手。 万一让林月纱误会,有了儿子不疼女儿,那就不好了。 “就你话多。” 被猪队友揭穿,陈氏嗔了萧成贵一眼,怒道,“儿大不由娘,小丫成亲后才知会我这个娘亲。” 这件事,和齐衡有关,陈氏很怀疑是自己引狼入室,每次提起这个话题,都被萧成贵打哈哈蒙混过关。 “当时事急从权,再说定亲这件事,女婿也是得到了你的首肯。” 萧成贵站出来为齐衡说话,在陈氏的怒瞪下,从刚开始的义正言辞,越来越没底气,越说声音越低。 “娘,您是对女儿不满,为何把怒气转移在爹爹身上?” 分别几年,林月纱对于爹娘没有一点生疏之感,在她的认知里,一家人就该这样,想什么说什么,不用有那么多忌讳。 林月纱抱着陈氏的胳膊撒娇,转头给爹爹使眼色,萧成贵会意地眨眼,父女俩很有默契。 “好好,我是恶人,你和你爹爹是一伙的。” 陈氏用帕子抹了抹眼泪,被林月纱逗得破涕为笑。 说到底亲生骨肉,陈氏并不是真的责怪女儿,只是心疼林月纱离开爹娘多年,在外过得不易。 林月纱把小弟抱起来,一家四口上了马车。 徐达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所以,他被忽视了吗? 徐达正在落寞,看到茫然的青杏和七儿等丫鬟,这才笑道:“你们也被丢下了?” “徐大人,听闻徐府派了马车来接您,能不能把奴婢顺道送回府中?” 青杏很淡定,反正她有腿,对京城熟悉,可以自己回去。 等马车行在京城宽阔的大路上,林月纱才想起来和爹娘小弟团聚,似乎把表哥和丫鬟忘了。 “小丫,你外婆年岁大了,身子骨不如以前,本来家人要一起接你,考虑到你刚回京,等明日他们再上门。” 人老了故土难离,陈家人商议等林月纱回京办完亲事后,他们再折返回北地。 “娘,大舅和舅娘他们还好吗?” 陈家人都很踏实,从不贪图荣华,哪怕她已经不是曾经的陈家村小丫,有能力让亲人过好日子,可大舅和舅娘仍旧踏踏实实的,从不开口要求什么。 表哥陈林在沧州和京城有小铺子,做小本生意,表姐陈小花嫁人后,也是跟着她夫君做小本营生,安稳度日。 “都好都好。” 陈氏摸了摸林月纱的头,感叹道,“就是你外公外婆年岁大了,想念北地,说是京城一年到头看不到下雪,他们不习惯。” 人老了就想落叶归根,怀念北地冬日大雪封山的寒冷。 此番分别,也有可能是永别。 这些年,陈氏靠着陈家人的帮扶才能挺到这一日,她对陈家人感情极深。 原本陈氏和萧成贵商议,带着儿子回到北地生活一段时日,给二老送终,却被二老阻止。 “娘,我晚些日子成亲,多多陪陪家人。” 林月纱靠在陈氏身侧,突然问道,“娘,我大哥怎么不见人?” “姐姐,大哥是谁?” 小包子眨眨眼,他家只有爹娘和姐姐,没有大哥。 “咳咳!” 萧成贵正在喝水,听到女儿的疑问,他一口水喷出,差点把自己呛到。 萧成贵和陈氏的面色很不自然,小娃又一个劲儿地追问,林月纱心里凉了半截。 这些年和家人通信,关于继兄的话题少之又少,爹娘似乎很刻意地在回避。 林月纱以为以萧祁那样老好人的性子,成亲以后一切媳妇做主,许是和陈氏不太亲近,毕竟陈氏是后娘,这完全可以理解。 现在从夫妻俩的表情上看,事情远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爹娘,我大哥是不是……” 林月纱内心一痛,当年京城里动乱,林书生抓了不少读书人杀鸡儆猴,难不成继兄没有逃脱过去? 所以,多年来,家人一直想法子隐瞒,怕她得知真相伤心。 林月纱闭上眼睛,心痛到麻木。 她还记得离京之前和继兄说的话,兄妹俩永远都要陪着爹娘,若是萧祁不在了,爹娘为何要隐瞒? 难怪徐达曾经说,大婚当日,由他背着上花轿。 原来这个残忍的真相,徐达早就知晓了吗? 林月纱深吸一口气,颤抖地道:“大哥真的不在了?” “月纱,你大哥还在,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成贵赶忙解释,此事说来话长。 “爹爹,我不是只有个姐姐吗?” 小娃和林月纱一样,等着听爹爹解释。 萧成贵含糊其辞,心里把齐衡骂了一百遍。 这层窗户纸,还得齐衡自己捅破,他看了一眼陈氏求救。 “大哥这几年都没回家?” 林月纱笃定,否则小弟不可能连人都没见过,难不成是去外地游历去了? 即便这样,也不至于查无此人。 林月纱甚至觉得,她有继兄这个事,是她自己的幻觉。 以前萧祁是有过类似的想法,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这一走好几年,音信全无。 “是没有回家。” 萧成贵心里暗道,那是因为那头黑芝麻馅的大尾巴狼一直隐藏在林月纱身边。 “大哥真是的,好歹留个音信。” 林月纱抱怨一句,继兄是有点不通庶务,可能是因为太过单纯,想不到这一点。 “对了月纱,你带过来的特产水晶蜜枣,你娘很喜欢吃。” 萧成贵给陈氏挤眉弄眼,一脸讨好,这个烂摊子,必须留给齐衡自己收拾,眼下多说多错。 “我记下了那家铺子,若娘喜欢吃,托商队带就是。” 只有当地特产金丝小枣才能做出这样口感的蜜枣,京城里买不到。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府门前。 府门打开,所有的下人站在正门等候,看到林月纱,不禁激动得异口同声道:“大小姐回来了!” “是啊,我回家了。” 离别三年,府门没有多少变化,林月纱下了马车,和爹娘一起走进大门。 等再次大婚以后,林月纱要进宫,出嫁女再想回娘家,不如以往自由。 第1115章 继兄是真的没了 第1115章继兄是真的没了 林月纱刚回府,隔壁徐夫人听见响动,带着乌娅,走两府中间的小门探望。 “伯母,我光顾着和家人团聚,慌忙上了回来的马车,把表哥忘在了码头。” 林月纱有些窘迫,和爹娘分别几年,她又多了个小弟,久别重逢,林月纱内心被喜悦填满,激动得大脑一片空白。 “无妨。” 徐夫人摆摆手,一点不在意,反正徐达有腿,自己能走回来,况且她派了徐府的马车去码头接人。 “月纱啊,平安回京就好。” 两家距离太近,徐夫人特地过来看一眼,不打扰林月纱和家人团聚,她正要回去,被陈氏拉住道:“你来的正好,来了就不许走,今儿家里开席面,人多热闹。” “是啊,伯母,好久没吃过我做的菜了,今儿我下厨。” 林月纱从码头带了新鲜的大黑鱼,做一锅水煮鱼,她记得徐夫人和乌娅都很喜欢吃。 “月纱妹妹,这怎么好意思啊。” 乌娅拉了拉婆婆徐夫人的衣袖,有些许的不自在。她很清楚,林月纱进京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二人或许还可以维持原来的关系,不过君臣有别,乌娅必须表现得尊重一些。 等林月纱和齐衡大婚,每次见到林月纱,乌娅得下跪磕头。 从心里上,乌娅对林月纱当皇后这件事适应良好,从没有过不平衡。 “表嫂,怎么有一段时日未见,你对我外道了,好没良心!” 林月纱故作伤心地道,“当初你和表哥在渔村没少吃我做的菜,这就忘记了?” 大齐礼教森严,有些礼数不可避免,林月纱认为都是表面上做样子,在内心她很珍惜和亲朋的感情,不希望因此而生疏。 “没忘没忘,我琢磨你在船上几日,得休息。” 乌娅有心说她来下厨,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她那厨艺拿不出手,还不如她的婆婆,和林月纱更是天差地别。 “听闻徐伯母在府上喂了几只肥兔子,拿来做冷吃兔最好。” 林月纱瞄上徐府的兔子,准备下手。 “不要吃兔兔!” 想不到,最先反对的是林月纱的小弟,小包子鼓着脸,噘嘴道。 “告诉姐姐,为什么不能吃兔兔?” 林月纱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包子的头,耐心地问道。 “因为兔兔可爱。” 平日里,小包子经常去隔壁徐府玩耍,偶尔带着菜叶子喂兔子。 要把软萌可爱的兔子杀了吃,小包子不忍心。 “那吃鸡肉好不好?” 林月纱又问。 “好。” 小包子拍着巴掌,他喜欢吃鸡肉。 “因为鸡长得不可爱,所以你爱吃鸡肉吗?” 林月纱逗弄小娃,她不希望小弟太早慧,那样注定要比其余人活的累。小娃子就该整日疯跑,快乐平安就好。 “兔兔是我喂大的不能吃,鸡不是。” 小包子清晰说明缘由,而后一本正经地张开双臂,他要保护兔兔。 周围人发出善意地笑声,也不提吃兔子这件事了。 下晌吃了一顿团圆饭,很快到了掌灯时分。 林月纱离开府上几年,她的卧房还和从前一般,没有一点变动,府上下人每日都会来洒扫。 洗漱过后,林月纱在府中溜达,不自觉地就走到了继兄的院子。 推开门,一草一木,林月纱格外熟悉。 书房内,书架上摆满了书,不晓得多久没人来过,桌面上一层薄薄的灰尘。 院子里有一口水井,林月纱打了一桶水,用抹布擦拭桌面。 青杏见此,叹口气,忙道:“奴婢来,哪有奴婢闲着看小姐做活的道理,那可是奴大欺主了。” “不用,左右也没什么活计。” 白茶要嫁人,龙井和七儿去了齐鲁买的院子帮忙,林月纱身边只剩下青杏一人。 “小姐,院子里自有下人打扫,您歇歇。”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房内的油灯却已然没了灯油。 青杏站了好一会儿,才适应房内昏暗的光线。 “不必,我先打扫一下,万一今晚我大哥就回家了呢?” 林月纱摇摇头,坚持一遍一遍地打水擦拭灰尘。 其实她已经从爹娘的不自然的面色上看出些许,继兄是真的没了。 有谁一走几年毫无音讯的?萧祁不是这样的人,至少他会派人送书信回来报平安。 林月纱故意顺着爹娘说,不想在今日揭开二老心里的伤疤。 好在爹娘有了小弟,将来她嫁人,还有小弟时常陪伴左右。 林月纱叹口气,她以为进了院子会看到继兄的牌位,可惜并没有。 活生生的一个人,因为故去不被人提起,这不公平,哪怕小弟是个孩子,也应当知情。 爹娘竟然从不提起继兄,小弟甚至不清楚有这么一个大哥。 林月纱苦笑,她对爹娘的做法不满,也为萧祁感到不值得。 林月纱和自己较劲儿,一遍一遍地擦洗。 窗外天已经黑了,高丽纸上厚重的尘土,几乎透不过院子挂着风灯的光亮,书房内一片漆黑。 房内油灯已经见底,青杏去添加灯油,也该回来了。 “青杏,快把油灯点亮。” 听见门口处的脚步声,林月纱用帕子擦擦手上的水珠,吩咐道。 “是我。” 齐衡顿住脚步,站在林月纱身后,他张开双臂,从背后把林月纱紧紧抱住。 二人分别的时日不长,齐衡日日睡不好,感觉自己的心里很空,缺了一块。 在见到林月纱的刹那,好像心尖上的肉又神奇地回归,让他变得很安逸和舒坦。 “你怎么来了?” 林月纱转过头,同样抱住齐衡的腰身,她在齐衡的胸口蹭了蹭,像一只需要人顺毛的小猫咪。 “我当然来看你。” 站在曾经住过的宅院,提醒他说过的荒谬谎言,齐衡很不自在。 他去京郊处理卫家余孽,忙完以后马不停蹄地来看林月纱。 二人相拥,齐衡闭上眼睛,他想把林月纱融进自己的身体,再也不分开。 “夫君,你是不是也和爹娘一样瞒着我?” 林月纱幽幽地道,几年过去,她多次猜测,又一次次地推翻,如此反反复复。 第1116章 商谈亲事 第1116章商谈亲事 之前,在西北,在应城,林月纱真的以为继兄不和她联系,是有了心爱的女子,难免分心。 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多年,最后,连萧祁这个人都没了。 爹娘怕小弟知晓,绝口不提,又坑骗她说继兄在外游历。 如果人真的在外,他住过的宅院,怎么可能如此荒废? 如今四处灰尘,只能说明一点,爹娘没有做继兄再回来的准备。 “夫君,你告诉我大哥是怎么没的,我能承受。” 几年了,再大的伤口反复撕裂又结痂,已经会变得强韧,林月纱依偎在齐衡怀中,小心地舔舐伤口。 “为夫重要还是你大哥重要?” 齐衡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拿马甲来和自己比较,他心里有答案,但是拿不准,他想听林月纱亲口说。 “齐衡,你到底在说什么?” 林月纱的身子有片刻的僵硬,她从齐衡的怀中退出,刚才伤感的气氛消失无踪,林月纱只剩下愤怒。 齐衡在她伤心的时候,用自己和一个死人去比较,脑子有坑,幼稚不幼稚? 林月纱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听,这不像是齐衡说出的话。 被林月纱痛斥,齐衡如梦初醒,他也很惊讶,面对心上人,他口无遮拦。 或许做个双面人太久了,他相信自己的谎言。 “娘子,为夫错了。” 齐衡道歉的话说得顺溜,只要林月纱提及别的男子,他心里就忍不住泛酸,他连自己的马甲都不能放过! 以前是他优柔果断,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无论林月纱是否原谅,她的人她的心,齐衡都要! “放心,萧祁他没死,等你我二人大婚那日,你就能见到他。” 齐衡把心一横,只差最后一步脱口而出。 “没有骗我?” 林月纱还是有些不相信,爹娘和周边人的反应太奇怪,仿佛她继兄有特殊的身份,不好被提及的身份。 “当然没有,大婚当日,你就能见到,他是为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才迟迟未曾露面。” 齐衡尽量把他的想法美化,反而让林月纱更摸不着头脑。 “那我大哥他躲什么,难道是毁容了?” 林月纱追问,感觉答案马上呼之欲出,却被青杏打断。 “主上,老爷和夫人得知您到了府上,请您去商谈大婚之事。” 青杏拎着油灯,若不是为传信,她肯定躲得远远的。 “好,我这就去。” 齐衡揉了揉林月纱的头发,把人送回院子。 婚事具体的流程,齐衡派了礼部的官员跟进,按照陈氏的要求,选择四月里最好的良辰吉日。 原本陈氏是想多留林月纱一段时日,就在今日,她改了主意。 “那丫头多执着,你也看到了。” 陈氏叹口气,真相不可能再被隐瞒多久,做娘亲的有负罪感。 既如此,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早日揭晓。 至于此举带来的后果,无论如何,齐衡都得受着。 大婚的仪式已经准备了好久,陈氏松口,齐衡决定第二日迎娶林月纱,他不能再等了。 就在齐衡前脚离开府上,陈氏后脚去了林月纱的院子。 “娘,时候不早,您怎么还没休息?” 林月纱刚洗漱好,青杏正在帮着她绞头发。 林月纱头发养得好,乌黑亮泽,又黑又长,摸起来光溜顺滑。 陈氏主动接过布巾,帮着女儿绞头发,心里有淡淡的不舍。 还记得几年以前,母女俩在陈家村相依为命,大雪封山,她在房顶扫雪,那个时候,陈氏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离开陈家村,过上如今的日子。 “明日你就要出嫁,娘来陪着你说说话。” 陈氏她希望女儿想开一些,毕竟齐衡除了隐瞒身份,也没有别的错处。 “什么?” 林月纱站起身,几乎不敢相信地道,“娘,我没听错?” 爹娘写了书信,送到沧州,希望她多留一些时日再嫁,毕竟以后身份不一样,出门也不如以往自由。 爹娘咋说话不算数啊,她刚到家里,还没见亲朋,就要立刻被扫地出门。 她和齐衡在一起已经相处了三年,此番回京只想多陪陪家人。 “娘,我不嫁了。” 林月纱赌气道,“定然是齐衡那小人用了手段,逼迫你和爹爹早日把我送出门。” 难怪今晚齐衡来府上,说是要商谈亲事,每次齐衡总是这般自作主张,从不与她商议。 “不是齐小子的意思,是我和你爹爹商议,决定让你趁着良辰吉日出嫁。” 陈氏没有让齐衡背锅,这层窗户纸没捅破,她不晓得女儿的反应,整日为此事担忧。 齐衡作孽,众人跟着一起心神不宁。 “小丫,你记得,无论发生什么,爹娘都站在你这一边。” 陈氏拉着林月纱的手,道,“爹娘的心愿,是希望你自己过得好,只有你过得好,爹娘才会安心。” 这些话,陈氏和萧成贵早就想说了,她不希望做爹娘的成为女儿的绊脚石。 “娘,你别担心,我不是受委屈的人。” 在外三年,林月纱过得很不错,她一直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并且很有成就感。 “那就好。” 陈氏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又怕太过直接,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化为一声叹息。 两个人的事,长辈不要瞎掺和,陈氏相信女儿有这个能力,能够很好地解决问题。 不说齐衡对于身份上的欺骗,陈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钱财上交,不纳妾,这两点,对于齐衡的身份来说,显得弥足珍贵。 成亲几年没有圆房,陈氏甚至怀疑齐衡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小丫,这个小册子你看看。” 陈氏匆忙从袖兜里掏出个册子,放在桌上后,找个借口落荒而逃。 “娘?” 林月纱本想和娘亲说几句推心置腹的话,奈何娘不给她这个机会。 “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林月纱接过册子打开,这比她以前看过遮遮掩掩的直接一百倍,细节处栩栩如生。 她可以肯定家里原来没这个东西,估计是娘陈氏特地为她准备的。 第1117章 后盾 第1117章后盾 林月纱坐在油灯旁,翻看春宫小册子,她对此很感兴趣。 大齐百姓只是对于未出嫁的男女要求谨守礼教,成亲生子的夫妻,该干的一点不少。书铺里有香艳的话本,明面上禁止售卖,私下里却是书铺的镇店之宝,伙计会和熟人推销。 “小姐,夫人离开之前说,等下方嬷嬷和康嬷嬷会过来教导您人事。” 这本是陈氏的职责,然而陈氏面皮薄,这等事不好和女儿开口,她又不知道如何说,索性踢出皮球,把讲解房事推给两个有经验的嬷嬷。 林月纱点点头,眼睛却不离开小册子。 她虽然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小册子上每个动作,她都很熟悉。 林月纱突然想起一件事,后知后觉地道:“这么说,明晚就是我的洞房花烛夜?” “小姐,您才反应过来吗?” 青杏哭笑不得,院子的丫鬟全都去帮忙,方嬷嬷配置了秘方,等会儿会给小姐用上。 明晚,对于林月纱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婚之日,嫁给齐衡,有爹娘亲人送嫁,更加名正言顺。 林月纱摸了摸胸口,她突然紧张了。 几年的时间,齐衡始终没有摘下面具,就等大婚的一日。 “若是夫君绝世容颜,比紫苑还要美貌,我是不是赚大了?” 林月纱对此有过幻想,大婚当日,齐衡掀开她的盖头,她亲手撕掉齐衡的面具,真容相见。 想到这一幕,林月纱不由得更加期待。 “小姐,奴婢今日被小公子点拨,明白一个道理。” 这是最后的机会,青杏不说点什么,她良心不安。 “小弟还能点拨你?” 林月纱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说说,小包子点拨你什么了?” “您想做冷吃兔,小公子反对,原因并不是兔子长得可爱,而是兔子是他亲手喂大的,小公子舍不得吃。” 兔子的长相不是关键,关键是在喂大的这个过程,让小公子对兔子有很深的感情。 “奴婢突然恍然大悟,原来长相不重要,重要的是相处的过程。” 青杏虽然有借题发挥的意思在,但她说的是心中所想,主上欺骗有错在先,但是他做的那些,出自真心。 “哈哈。” 林月纱心情很好,小弟一个奶娃娃明白的道理,她自然懂。 当初看上齐衡,齐衡还是一个丑陋的麻子脸。 林月纱当时对齐衡有好感,足以有力地说明她从不以貌取人。 两个人已经成亲了,哪怕对方容貌有损,林月纱也不会嫌弃。 再说相识多年,林月纱自诩了解齐衡,二人脾气秉性不同,但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从不曾发生分歧。 身份地位是其次,齐衡给了她想要的安稳。 彼时,林月纱并不知道,她所说的一切,就在第二日啪啪啪地打脸。 “小姐,两位嬷嬷来了。” 七儿推开房门,和龙井费力地抬着大浴桶,方嬷嬷和康嬷嬷手里也没空着,左右手皆拎着水桶。 “两位嬷嬷,桶里装了什么?” 门推开后,立刻飘进来一股清风,杂揉着浓重花草的香味。 林月纱醉倒在香味中,她吸了吸鼻子,发觉来源在几个水桶中。 “小姐,这是方嬷嬷的偏方,水里加了几百种花草提炼出来的精华,您只要浸泡半个时辰,身有异香。” 这些花草非常罕见,因为只能提炼一次,若是日日浸泡,将来汗液都会带着香味,招蜂引蝶。 “那还是算了。” 林月纱摆摆手,若是用特殊调配的水沐浴,的确给洞房花烛增添了情趣。 大喜的日子,她还是希望有一点不一样,为此,林月纱没有反抗,很是配合。 林月纱以为只在浴桶泡一会儿就能睡觉了,然而事实证明她很天真,从浴桶出来以后,她又被要求趴在小榻上,由方嬷嬷和康嬷嬷按摩。 反复的洗漱,护理身体,滋养头发,又被教导房事,一直折腾到天快亮了。 林月纱打了个呵欠道:“两位嬷嬷,我可以睡了吗?” “恐怕不行。小姐,这个时辰您应该上妆了。” 为配合新皇大婚,暂时取消了宵禁,五城兵马司夜巡,接待来访的宾客。 陈家人住在外城的小庄子上,不到三更天从庄子上出发,期盼着家人团聚。 “我表姐来了?” 林月纱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道,“快点把人请进来!” 亲人就是亲人,林月纱永远记得表姐陈小花对她的好,不会因为身份上发生改变,就把以往的一切泯灭。 “小妹,我快认不出你了。” 几年不见,当年青涩的小丫头,如今已经出落成婀娜的美人,可是两个人见面,陈小花却没有丝毫陌生感,仿佛眼前的人,还是当年和她在陈家村一起烤土豆的小妹。 “表姐,当年我就说过,我长大绝对是个大美人。” 林月纱上前抱住陈小花,笑道。 等下还要上妆,她很努力地才能憋住汹涌澎湃的情绪。 “是是是,你还说过你脸皮最厚。” 陈小花掐了掐林月纱的脸蛋,掐了当朝的皇后娘娘,她足以吹嘘半辈子了。 京城是很好,住了几年,陈小花见过世面,将来她打算和爹娘公婆一起,回到北地生活。 “你若回北地,去应城渔村看看,定要尝尝赵氏做的酸菜坛肉。” 林月纱在应城里为家人准备小院,置办得整齐,就等家人路过休整几日。 “我知道,你什么都想着家人,小丫,成亲以后,你要多顾着自己。” 陈小花鼓足勇气,说了一番肺腑之言。 齐衡不是一般人,若林月纱嫁人受委屈,家人很可能没办法做主。 陈小花知道自己没能力,她能做的是安稳的过日子,不给表妹增加麻烦。 同时,她也要多赚钱,陈小花很渴望自己成为林月纱的后盾。 “好。” 林月纱揉揉眼睛,表姐真讨厌,明明是个好日子,非惹得她哭一场。 时间安排得紧凑,喜娘到了以后,开始帮林月纱上妆。 林月纱平日玩得好的姐妹,都被邀请进门,众人围在一旁,热热闹闹地说话。 第1118章 小场面 第1118章小场面 林月纱坐在铜镜前,不能回头,犹如一个工具人,任由摆布,她只能通过昏黄的铜镜看她的姐妹们。 大婚的阵仗很大,林月纱从宫里来的嬷嬷口中得知,他们不是立刻进宫,而是先到齐家从前的宅院,在那里拜堂。 至于宅院的所在地,是林月纱被忽悠买的鬼宅,距离府上不远。 “吉时已到。” 府门外敲锣打鼓,气氛热烈。 林月纱被蒙上盖头,手里塞着一个苹果,被徐达背上花轿。 “表妹,你是不是重了?” 徐达双手握拳,只感觉齐衡的眼线就在一旁监视,他走几步,浑身上下紧绷。 “表哥,你确定不是你身子太虚造成的幻觉?” 林月纱抿嘴笑,还有心情和徐达拌嘴。 徐达想到接下来的场景,脑门见汗,他不敢再说下去,迈着大步把林月纱背到花轿上。 因为两府距离不远,为了声势浩大,迎亲的队伍将在京城周围绕城一圈,所走的路线,已经被大手笔地铺上了红毯。 齐衡在内城等候,他因为身份特殊不好显露容貌。 “青杏,我口渴,花轿里怎么没有水?” 林月纱把盖头掀起,四处探看,花轿上铺着龙凤的红绸,点缀着珠宝,分外华丽,就是没一点吃的东西。 折腾一夜,从早上饿到现在,林月纱精疲力尽。 一路上,迎亲的队伍都在对围观者发放喜饼,而她这个新娘子却吃不上饭,饿得饥肠辘辘。 林月纱盯着手中的苹果,咽了咽口水。 “小姐,辛苦您忍一下。” 新娘子的车驾都不会备水,因沿途没有如厕的地方。 好在齐衡体谅林月纱不易,化繁为简,繁琐的程序已经走完一半,就差拜天地送入洞房。 街道两侧,挤满了来看热闹观礼的百姓,很多百姓涌入,翘首以盼。 五城兵马司的人和守城军在两侧维持秩序,林月纱的喜轿路过,左右两边欢呼不断。 今日是新皇迎娶皇后娘娘的日子,关于这二位的八卦,民间流传好几个版本,落难公子遇见善良小姐,二人直面生死,一同成长,把林月纱描绘成一个聪慧的女子。 “这是我吗?” 林月纱刚回京,不晓得京城百姓如何编排她,她以为会拿林书生是她亲爹的事来做文章,结果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百姓们口中,她聪慧美貌,无所不能,齐衡之所以登上高位,她功不可没。 “主上说,这叫造势。” 青杏囧了囧,不过她家小姐军中锦鲤的名号骗不了人,就是有这么多的巧合。 “小宝,快回来!” 人群中,一个妇人不小心,她的儿子挤出去,好奇地在站在长街上。 五城兵马司的人想要把小娃抱走,小娃身子灵活地绕开人,直奔车队而去。 妇人大气都不敢喘,她急得流下眼泪。 成亲的队伍必须畅通无阻,否则寓意不好,身在高位的人更重视这个。 她家小宝阻碍了队伍的进度,那是砍头的大罪。 “你别哭,这种情况下你若是冲出去,更是死罪。” 旁边有大娘看不过去,拉着妇人严肃地道。 小娃子不分轻重,或许皇后娘娘仁慈,愿意放一马,再说大喜的日子哭,太过晦气,掉脑袋都是轻的。 妇人接连惊吓,脸色惨白地站在原地。 “青杏,外面怎么突然没了响动声?” 林月纱心急,等拜堂后,她要先点一桌席面,不然肚腹空空,她撑不到洞房花烛。 “小姐,有个小娃跑到迎亲队伍前,五城兵马司正要拿人。” 青杏走在喜轿边,看得真切。 林月纱听闻是小娃好奇拦路,根本没有在意,而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小娃从口袋掏出粉末,快跑撒向林月纱的花轿,而就在此时,从高处突然射出了一支火箭。 火箭遇见了粉末,瞬间燃起大火。 “小姐,不好了,是磷粉!” 青杏无比慌张,没想到成亲当日还有这样的危机。 喜轿已经着火,周围的百姓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众人四散奔逃,差点发生踩踏事件。 小娃的娘亲两眼一黑,当即软了身子,昏死过去。 关键时刻,林月纱闪身而出,她身上倒是没有被点燃,只是有些狼狈。 “表妹,你怎么样了?” 五城兵马司的人四处戒严,还能遇见这样的倒霉事,徐达很崩溃。 “没事,小场面。” 林月纱只是稍微惊慌了一下,随后立刻变得淡定。 场面很快得到了控制,百姓们的情绪也跟着稳定下来,众人缓过神后,议论纷纷。 “大家不要害怕,有五城兵马司和守城军在,定能护得我京城百姓的周全!” 喜轿没了,林月纱决定步行,反正轿子和她走的速度差不多,最多走上半个时辰。 林月纱被青杏搀扶,心里琢磨她可能是第一个这么放得开的新娘子。 皇后娘娘大气,百姓们内心极其佩服,众人连连称赞。 林月纱还没被封后,也未用仪仗,可是走到一处,百姓们自发地下跪磕头,说祝福的吉利话。 约莫走了一刻钟,徐达小跑着跟上。 “表哥,查清楚了吗,什么人干的?” 林月纱眯了眯眼,在她大婚当日搞事情,这个仇,她记下了。 如若不是她反应快,很可能被火烧伤而毁了容貌。 有人算计她,林月纱并不意外,让她意外的是,对方是一个几岁的小娃子,事有蹊跷。 “五城兵马司赶到放火箭之处,那人早已气绝。” 徐达皱眉,之前京城里出过事,有人刺杀齐衡,齐衡最近都在忙着清除残余的党羽,百般防护,却还是有漏网之鱼。 对方隐藏得深,不仅如此,还利用了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娃子。 小娃子看见着火了,得知自己惹祸,哭闹不止,而带他来观礼的娘亲,更是吓到昏厥。 妇人家住在城北,家里人口简单,很清白,她不清楚儿子怎么会有粉末。 “小娃说,有人给他买糖果,已经有一段时日,那人告诉他,只要在今日对喜轿扔一把粉末,就可以连续吃几年的糖果。” 如此狠毒的人,用糖果来欺骗一个小娃子,以此来达到目的,当真可恨。 第1119章 揭盖头 第1119章揭盖头 为调查,小娃和他娘都已经被关入牢狱,等齐衡亲自问话。 “小娃子大概率说真话,对方利用小娃,又找了死士射箭,目的是为隐藏身份。” 有时候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实则是给己方开辟另一个思路。 “表哥,你觉得背后之人是谁?” 林月纱问徐达的看法,对方设计的路线,刚好躲开了齐衡,专注针对她一人。 “表妹,难不成有人眼红你嫁给齐衡,所以……” 徐达摸不着头脑,明面看着是有人故意破坏二人大婚,那么有此想法的嫌疑人简直不要太多。 可能是方家,卫家余孽,可能是王冰兰王金虎兄妹俩,蛮族宇文鲲,甚至紫苑都可以列入其中。 “不,恰恰相反,这些人都可以排除。” 林月纱说得很是笃定,此事还是冲着齐衡去的,并且那人就在京城里。 “表妹,何以见得?” 徐达想不通,每次出事他习惯性地推在仇家身上,毕竟这些人最有嫌疑。 “关于今日大婚的消息,你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林月纱昨日刚回京,还来不及和家人团聚,她打算热闹几日,大婚之日可以推迟到下月。 昨晚,娘陈氏才决定此事,并且来送小册子。 “大概在亥时前后,我正带五城兵马司的人夜巡,接到取消宵禁的消息。” 徐达没有太过惊讶,他一琢磨,齐衡等不得,夜长梦多,还不如早点拆穿,至少心里的大石是落下了。 被林月纱这么一提点,徐达恍然大悟道,“表妹,你是说制造恐慌的是自己人?” 如果真相如此,那过于可怕。 徐达的心颤了颤,思考这个可能性,他终于明白林月纱话里的意思,外人可以排除。 背后之人提前一段时日下手,套路无辜的小娃子,几乎没有小娃不喜欢吃糖果,况且欺骗懵懂无知的孩子简单,并且还能防止走漏风声。 大婚之日的路线,昨夜才正式定下,比以前走码头的路线做了一番改动。 小娃子和带火的箭矣,都是预先准备好,只有自己人才能及时地得到消息。 如果是他们的人中,有人针对林月纱,许是女子间的争风吃醋,倒也可以理解。 “难道我对女子有什么误解?” 京城里的官家小姐,多数娇滴滴的,就算拌嘴,最多是抓挠,撕头发,言语攻击,要么花钱买通宵小之徒,故意破坏对方的名节,算计要人命的,也只有林书生的续弦秦氏。 “表哥,看来你很了解女子嘛。” 林月纱不认为是自己的锅,她敢说若不是嫁给齐衡,绝对不会遭受无妄之灾。 不管如何,问题出在泄露消息上,值得深究。 良辰吉时,齐衡迎亲,他拉住林月纱的胳膊,仔细打量道:“月纱,你怎么样?” “胳膊腿全在,小场面。” 林月纱保持镇定,大喜的日子,不必节外生枝。 “那就好,此事为夫必定查个清楚明白。” 齐衡有不好的预感,怕什么来什么。他已经掘地三尺,清扫京城里的余孽,却忽略了查自己人。 上次被刺杀,齐衡已经起疑心,不过他迟迟未动手,给全了那人脸面,并不想撕破脸。 没有深究是为给对方一个机会,可惜的是,那人蹬鼻子上脸触犯了他的大忌。 齐衡牵着林月纱的手,直奔喜院。 “新娘子跨火盆!” 喜娘引导林月纱,开口道。 “我看不到火盆。” 盖头太长,遮挡住视线,林月纱想低头,又要时刻保持新娘子的仪态。 卡在火盆的关卡,齐衡二话不说,打横抱起林月纱,绕开观礼的众人,直奔喜堂。 简单地完成三拜后,陈氏道:“女婿,就在这里揭盖头。” 几年之后,在齐府布置的喜堂上,所有事都要有一个交代。 齐衡点头同意,他双手颤抖,从没如此紧张过。 万一林月纱不原谅他,该怎么办?齐衡不知道,他不敢想,每次都很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还愣着干什么?” 林月纱着急,她饿着肚子,只想回喜房大吃一顿,刚刚从正门路过,前院大厨房飘散着饭菜的香气,据说主厨全是宫内有品级的御厨。 齐衡迟迟不动手,林月纱不明所以,二人不是第一次拜堂,林月纱对于套路早已熟烂于心。 对了,听说继兄今日归来,是不是也在喜堂内? 齐衡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只是轻轻地抬起手,盖头被掀开,瞬间落地。 林月纱睁开双眼,看着眼前人,莫名地熟悉感涌上心头。 果然赚了,她的夫君清冷淡薄,对她又情深义重,这偌大的落差感,让林月纱很满足。 “夫君,我饿了。” 林月纱的肚子响了一声,她尴尬地满脸通红。 喜堂内皆为亲朋好友,众人张大嘴巴,一脸诧异地看着她,林月纱不解地道:“是不是我这样丢人了?” 拜堂后已经要到午时,林月纱被折腾一夜,早已精疲力尽。 “娘子,你是不是知道了?” 林月纱的反应,让齐衡摸不着头脑,娘子不应该感到愤怒吗? 毕竟一切是他的错,刻意隐瞒许久,其中还造成诸多误会。 “知道什么?” 林月纱被问住,眼神闪了闪,她没有明白齐衡的意思。 “难道我的容貌和某人不像?” 齐衡深吸一口气,提醒林月纱道。 “你以前虽然戴着面具,但是你这双眼睛看人很透彻。” 林月纱红着脸,夸赞齐衡,并且表示有一个容貌极佳的夫君,是她的福气。 众人瞠目结舌,又不好再拆穿,只能由几个丫鬟陪着,把林月纱送入喜房。 齐府请了戏班子,吹吹打打,热闹非凡。齐衡在前院待客,脱不开身。 “看表妹的面色,她没有看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徐达等着看夫妻俩转变成兄妹的热闹,结果却把他搞迷糊了。 想想也对,齐衡的气质和老好人萧祁完全不同,又穿了大红色的喜服,看起来的确判若两人。 再加上林月纱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继兄,早已生疏,说不准忘记对方的长相。 齐衡摇摇头,若是那么简单就好了。 第1120章 太可恨了 第1120章太可恨了 林月纱被丫鬟婆子簇拥到喜房,她把床上的花生莲子和桂圆等,一股脑地扫到地上,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空间。 “您先喝口水。” 青杏赶忙倒一碗茶水,双手举起送到林月纱面前,她小心翼翼地,从刚刚进入喜房,林月纱身上的气势就变了。 “青杏,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告诉我来龙去脉。” 林月纱抿了一口水,她做好了见齐衡真容的心理准备,提醒自己,哪怕容貌丑陋,她也不能表示出惊讶。 结果,齐衡不丑,但是却和她继兄长得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林月纱稍微一思量,回想身边丫鬟的纠结,爹娘突然改变主意,仓促同意大婚,又绝口不提她继兄的话题,甚至弱化继兄的存在感,小弟根本不晓得有这个人。 一切的一切,在齐衡露出真面目后,都有了答案。 齐衡就是她的继兄萧祁,这是玩她呢,还是玩她呢? 林月纱和继兄兄妹情深,齐衡装双面人是不是很过瘾? 当初,她还找过继兄,和继兄一起策划,给麻子脸找姑娘,祝福麻子脸妻妾成群,原来都是她一人上跳下窜! 林月纱胸口起伏不定,别提多生气了。 是她傻,丫鬟多次暗示,哪怕已经说得足够直白,林月纱都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这简直太荒谬! “小姐,您看出来了?” 青杏小心试探,揭盖头以后,她家小姐表现得惊喜又意外,甚至还有点欣赏主上容貌的意思在,成功欺骗所有人。 至少,她和七儿没看出来任何异常。 “你当我瞎吗?” 林月纱喝了一壶茶,仍旧咽不下这口气。 难怪啊难怪,萧祁这几年都不曾出现,那是因为齐衡换了马甲,他还有多少马甲是她不知道的?林月纱甚至有一种错觉,她身边的所有男子,全是齐衡的分身。 站在齐衡的角度上,他不坦白可以理解,他有什么脸面说出口? 挂名的继兄看上继妹,言语上欺骗,林月纱重感情,把齐衡当成亲人,甚至还说一辈子做兄妹的话。 结果呢,现在愣是把萧祁的马甲抹杀,兄妹变成夫妻。 齐衡真是个人才,两种身份无缝衔接,当初她为继兄高价买的书,找的麻子脸帮忙,合着便宜都让齐衡一人占完了。 林月纱趴在床上,把头藏在被子里,明明犯错的是齐衡,害得她没脸见人。 “小姐,事已至此,您想开一些。” 青杏打算如实招来,在此之前,希望她家小姐保持冷静,毕竟二人多年的感情不作假,无论是兄妹情还是夫妻情分,总之是很深厚同生共死的情感。 “你说得容易,我怎么想开啊?” 林月纱仔细回想过去种种,更是气到昏厥。 当初在陈家村,她指挥继兄写春联卖钱,以为自己找个苦力占了便宜,现在回想起来,她时不时地给那厮捶背,齐衡这个人渣是不是很得意呢? 她不止一次地对麻子脸说起继兄是个老好人,又在继兄那鄙视过麻子脸…… 林月纱发觉,自己说的话,全部传到一人的耳朵里,而她活像个精分的蛇精病! 是可忍孰不可忍,齐衡如此笃定,以为她没办法反击了? 林月纱自诩伪装的成功,目的是为接下来的报复。 “小姐,奴婢是主上派来给保护您的丫鬟。” 一开始,青杏和七儿并不明白齐衡的想法,后来渐渐地察觉到。 主上心有成算,本就不是良善的人,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当时北地纷乱,主上的人多在西北,他不得已要隐藏身份,后来有吐露透露实情的机会,他又担心您无法接受。” 青杏不为主上辩驳,她一直站在林月纱这一边。 “所以我爹娘,表哥,叔父,都是知情人?” 众所周知,只欺骗她一人,林月纱揉揉发疼的额角,很难不发火,没一人告知她,就看着她一步一步落入齐衡编织的网。 可恨,太可恨了! “大概都在三年前,您离京之前得知。” 徐达准备告知林月纱真相,被齐衡整的那叫一个惨,紫苑提亲,连林月纱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打发走了。 齐衡为扫清障碍,煞费苦心。 开始众人没有说,二人在西北大婚以后,他们更不好提起了。 对于夫妻俩来说,其余的都是外人,若是外人主动提及,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况且,齐衡对林月纱一如既往,他们这些旁观者,只得听之任之。 “那您现在得知真相,打算怎么办?” 青杏观察自家小姐的面色,发觉此事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 小姐生气是好事,有火气撒出来,若是憋在心里,反而不美。 “齐衡搞这么一出,不就是笃定我不能把他如何,所以才肆无忌惮。” 是啊,齐衡身在高位,这个大齐都是他的地盘,林月纱若是离开,只能和紫苑一起去南边的小岛。 林月纱很清醒,并不打算上演逃家的戏码。 从北地回到京城,这一个多月,她都没有好好休息,暂时不打算离家。 她不离开,不代表就能原谅齐衡的行径。 “小姐,您相信,奴婢和七儿站在您这一边。” 青杏十分支持自家小姐,此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你确定不会出卖你家小姐?” 林月纱眨眨眼,她身边可信的人不多,当初齐衡提亲,所有人都为他说话,定然是齐衡威逼利诱,双管齐下收买人。 “奴婢是您的丫鬟。” 趁此机会,青杏赶忙表忠心,这么多年,她对小姐的真心日月可鉴。 “那好,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切照旧,今晚洞房花烛,小姐我自有安排。” 林月纱面上浮起一抹诡异地笑容,看她怎么收拾齐衡,绝对给齐衡一个此生难忘的洞房花烛。 在旖旎的气氛下,林月纱的唇距离齐衡的唇一寸,主动说情话,在齐衡意乱情迷之时,林月纱要深情地呼唤一声“大哥”! 哼哼,保管齐衡如鲠在喉,他的解释,林月纱不接受! 第1121章 掳人 第1121章掳人 青杏出门后,林月纱仔细打量喜房,这里是齐家的旧宅,外墙斑驳,看着有些年头了,而内室却翻修过,高丽纸雪白透亮,窗纱和床幔等,都换了喜庆的的大红色。 喜房的一侧有一个小门,从门内出去,直通齐府的书房。 林月纱看过公公齐大人记录琐事的小册子,他因为和云夫人感情好,为了离夫人近一些,特地把书房搬入隔壁,这样夜里挑灯处理公务,还能时不时地看一看夫人的睡颜。 林月纱不得不夸赞一句,齐大人着实是个风雅又深情之人。 房内有一处梳妆台,还是当年婆婆梳妆的地方。 “奴婢听齐鲁说,当年齐府被抄家,很多东西被打砸烧毁,保存完好的不多了。” 钱财等早已被人收走,云夫人苦苦哀求,这才保留了她的妆台,妆台是齐大人送与她的定情信物,云夫人只想留个念想。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妆台被保存完好,漆面还是光滑的。 林月纱仿佛透过铜镜,看到二十几年以前的样子,齐大人和云夫人鹣鲽情深,举案齐眉,正满心欢心地迎来一个小生命的到来。 想到齐衡的身世,林月纱不由得有些心软,她谨防这厮打感情牌,这不是齐衡坑骗她这么久的理由。 对同一个人产生两份感情,真是多余。 “他就差伪装成我爹了,那我是不是一口一个爹,让他占我的便宜?” 林月纱甩了甩头,只要想到齐衡的欺骗,她就头疼,反正现在她心理上过不去这一关。 “白茶,你和齐鲁的亲事准备得如何了?” 林月纱本打算把白茶放走,白茶却坚持在她身边,送她出嫁。 几年了,与其说是主仆二人的感情,还不如说亲如姐妹,正是因为如此,林月纱有些话需要斟酌才能说出口。 万一白茶女生外向,因为齐鲁的关系,为齐衡说好话,林月纱心里就很不舒服,她是个小心眼的人。 “齐鲁派人去北地接了奴婢爹娘和小弟,约莫还要等一两个月。” 白茶的爹爹身子弱,不能赶路,沿途的行程被放缓,走走停停。 白茶写信和爹娘商议,这次爹娘和小弟来了,家人团聚留在京城,以后她还可以就近照顾。 齐鲁没有什么家人,也希望家里热闹一些。 在白茶不知情的情况下,齐鲁和小弟建立很深厚的关系,小弟读书习字,书本和笔墨纸砚,齐鲁每隔一段时日,都会托人送去。 家人在他的照顾下,日子过得红火。 京城水土比北地好,冬日没那么冷,爹爹可以安心养病。 “小姐,您以后是皇后娘娘,千万不要赶走奴婢。” 白茶很坚定地道,“您和奴婢说过,女子有话语权是因为自力更生,不靠男子存活,就算奴婢嫁人了,也要如此。” 再者说,给皇后娘娘当贴身大丫鬟,那可不一样,是有品级的女官,白茶期待许久。 背地里,白茶和龙井都在憧憬,以后二人可以穿上更漂亮的衣裙。 “你这丫头,难道当王妃不好?” 什么女官的地位能比得过王妃,有句话说得好,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不一样。” 白茶想了想,她当女官是靠自己的本事,命好运气好,率先抱上她家小姐的大腿。 “哈哈,你当王妃也是命好。” 林月纱抿嘴,被白茶逗笑。 当初厚粉丫鬟和白茶之间那点事,可以用啼笑皆非来形容。 她的丫鬟和她一样,都被骗了,不过齐鲁很有良心,没有欺骗太久。 对比之下,齐衡是个惯犯。 “若是非要分出个高下,奴婢还是认为做您丫鬟更加幸运。” 几年以前,白茶是人牙子手中卖不出去的丫鬟,若不是小姐选中她,她哪来的这一番际遇。 “小姐,奴婢始终站在您这边。” 齐鲁求白茶送个消息,紫苑就在门口等着,若是林月纱得知真相,想要离开京城,趁着齐衡没有发觉,现在是最佳时机。 离开京城,走水路去南边的小岛,过自由肆意的日子。 “我和齐衡之间是有矛盾,只能我和他自己解决。” 林月纱拒绝了,她不要名节也要脸面,就算想要离开,她凭借自己的本事,也能做到,不必去依靠男子。 再者说,林月纱不相信紫苑,谁知道是不是又跳进陷阱中。 她和齐衡好歹有几年的感情作为支撑,和紫苑只有几面之缘。 主仆二人正在说话,青杏拎着食盒进门。 “您看,有四喜丸子。” 青杏打开食盒,里面的菜色分外精致,不愧是宫廷中的御厨所做,的确有几把刷子。 林月纱用筷子挑了一块,频频点头,职业病犯了,既想切磋,又想偷师,看来她要留一段,至少吃够了再说。 吃饱喝足,林月纱的困意上来了。 “不行,昨夜熬了一宿,路上又发生点波折,我这会儿着实没有精神。” 林月纱估算时间,宾客得晚上才走散,而齐衡既要待客,又要查探火烧轿子的背后之人,一时间忙得脱不开身。 在她看来,齐衡过来看一眼的时间不是没有,估计心虚怂了。 “小姐,那您先睡一会儿。” 青杏去送食盒,其余的丫鬟被找借口喊走,只剩下白茶一人。 白茶感觉有些不对劲,正要喊人,她的身后突然闪身出现个影子,一个手刀,白茶立刻软了身子,躺倒在地上。 发生变故,林月纱没有察觉,此刻她陷入一片黑暗中,只感觉昏昏沉沉的。 “快,趁着齐衡还在纠结,咱们赶紧把人带走。 房内出现两个人,给林月纱改变了装扮,而后又扛着走后门离开。 青杏在前院被拖住脚步,等她回到喜房,当即大吃一惊。 “白茶,白茶!” 丫鬟婆子都去哪里了?看到白茶倒地不起昏迷不醒,青杏立刻掀开床幔,床上的被子凌乱,却空无一人。 这么回事,难不成小姐生主上的气,所以跑了? 小姐故意说那些话,让众人放松警惕,青杏仔细回味,又有些不合情理。 第1122章 无辜的弱女子 第1122章无辜的弱女子 青杏跟随林月纱身边多年,极其了解林月纱的为人,若是离开喜房,肯定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从得知真相到离开,总共不到一个时辰,林月纱人又在喜房,根本没办法做准备。 “我这是怎么了?” 白茶悠悠转醒,发觉自己躺在地上,不解地问,“难道我因为没吃东西,饿晕了吗?” “小姐不见了。” 青杏眉头紧蹙,她四处看了一圈,床上有一根林月纱掉落的凤凰钗环,房内除了躺倒的白茶,没有异样。 不过,没有异样人却不见了,就是最大的破绽。 片刻后,七儿和龙井回来,有人给两个丫鬟送信,说是后门来人,小姐的亲戚今日离京,想来告别,让二人去辨认一下,结果她们去了扑空。 关于林月纱的外公外婆和大舅一家离京,七儿和龙井知情,所以被喊过去,二人没有怀疑。 大喜的日子,府上里外都是自己人,也是二人大意了。 “小姐怎么会不见了?” 白茶瞬间清醒,她从地上爬起来,直奔卧房的大床,大红的喜帐已经被撩开,内里空。 白茶面色大变,六神无主地道:“怎么办?” “先不要惊动旁人,龙井去前院送信,白茶,你仔细回忆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杏不认为林月纱自己跑了,而是有人手伸得太长。 能做到悄无声息把人带走的,必然了解齐府内的布局。 “小姐和我闲聊……” 白茶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出卖紫苑,当时小姐明确拒绝,她要留下来。 遇见事早晚要解决,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而后,小姐说她累了想要休息,我就感觉头脑昏昏沉沉,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茶很是自责,是她没有警觉性,眼下,她只能希望小姐是被紫苑掳走,这样己方好歹有个方向。 “应该不是紫苑。” 七儿非常肯定,她之所以耽搁了时间,就是察觉到府外有人鬼祟,顺着线索摸上去,是紫苑的手下张望。 人还没走,紫苑在前院吃酒。 “那是谁?” 白茶越发心慌,担心掳走小姐的人,会对小姐不利。 “难道和花轿纵火的是一人?” 七儿面色骤变,和青杏对视一眼,二人都感觉到了棘手。 首先,背后的策划者似乎就在身边,对齐府,齐衡和林月纱周围的一切熟悉,那人甚至可以窥破齐衡心中所想。 窗户纸捅破以后,齐衡没有脸面来见林月纱,趁此机会,找出合理的理由支开丫鬟,留下不会武的白茶,很简单地成事。 事后,又没惊动任何人,抄小路把人带走。 若是如此,对方实在太可怕了。 “小姐被掳走,就怕那人满满的恶意,对小姐不利。” 主动权在对方手上,小姐任人宰割,这让白茶很是惶恐,她红了眼眶,自责地抹眼泪。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小姐被掳走,咱们都有责任。” 青杏在房内来回踱步,见院门口,齐衡迈着大步风风火火地进门,他早已失去以往的镇定,面色惨白。 “到底是怎么回事?” 背后之人设计一出连环计,一环扣一环。 齐衡倒是希望他家娘子自己跑了,林月纱跑哪,他追到那,总比下落不明好。 背后之人不是紫苑,齐衡把紫苑一起拉到喜院。 “不是本公子。” 紫苑准备好一切,想要哄骗林月纱一起走,奈何对方没给他一个眼神,根本不上钩。 现在人丢了,找他的麻烦,这黑锅紫苑不背。 “等,背后那人会送信,提出要求。” 为避免恐慌,还是先隐瞒,把来往的宾客送走再说。 齐衡沉默地坐了一刻钟,强迫自己冷静,而后吩咐道。 天已经黑了,房内没有点燃火烛。林月纱睁开眼,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内室的昏暗光线。 “青杏,好黑啊,宾客还没散吗?” 林月纱扭动身体,发觉脚踝哗啦啦地响,她赶忙坐起身,弯腰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脚镣?怎么会有这个东西,难不成齐衡怕她跑了,所以囚禁她? 林月纱差点破口大骂,明明理亏的是齐衡,还敢和她玩这一套,以为她是好欺负的人。 等了片刻,无人回应,林月纱察觉到不对劲,她不是在齐府。 齐府的桌椅板凳多是黄花梨木打造,清幽温雅,而她现在身下的床榻很硬,并且四周充斥着被香火长久熏染留下的味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丫鬟不在,林月纱被丢到一个陌生之地。 冷静下来,林月纱头脑清醒,猜测她已经被掳,而掳她来的背后之人,便是利用小娃点燃花轿的始作俑者。 利用无辜的小娃成事,背后之人绝非良善之辈,极其不择手段。 林月纱沉默,她现在只有手可以自由活动,脚镣太沉重,走几步哗啦啦地响。 许是脚镣的响动声惊动了守卫,片刻后,又一声咔地响亮解锁声,门被推开。 一个老嬷嬷拎着灯笼进门,把灯笼放在桌上。 林月纱借着光亮,四处打量,这里是一间简陋的茶室,更像是一间禅房,在床对面的八仙桌上,供奉着菩萨。 “不愧是齐衡看上的女子,的确足够镇定,你比起云夫人当年,丝毫不逊色。” 老嬷嬷用苍老浑浊的眼神盯着林月纱,赞赏道。 对方主动抛出一个线索,林月纱立刻明白她的处境,她现在是阶下囚。 在喜房内,她吃了青杏端来的吃食后犯困,睡得昏昏沉沉,等醒来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 难道说这个时间,她被掳走了? 就算齐衡多有防范,并不是一块铁板。 林月纱感叹自己倒霉,听老嬷嬷提起她婆婆,就知道此事和齐衡脱不开关系。 “老嬷嬷,你们把我抓来,我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有一句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谁犯的事找谁去,若是齐衡欠下债,别盯着她不放。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收拾不了齐衡,从而在她一个弱女子身上下手,林月纱好无辜啊! 第1123章 夫债妻偿 第1123章夫债妻偿 老嬷嬷足足盯着林月纱一刻钟,在林月纱以为对方不会回复的时候,老嬷嬷突然说话了。 “还有一句话说得好,父债子还,夫债妻偿,你既然嫁给齐衡,就和他是一家人。”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林月纱注定帮齐衡还债。 “简直是无稽之谈。” 林月纱无语,对方没本事绑走齐衡,这才钻空子对她下手。 问题是,她刚得知自己被齐衡套路了好几年,再替齐衡受过,林月纱为自己叫屈。 这个隐藏很深的背后之人到底是谁?林月纱不愿意想,因为不管是谁,都会对齐衡造成一个很大的打击。 “老嬷嬷,我现在在哪里,离开京城了吗?” 林月纱揉揉额角,好不容易从床上挣扎下地,拖动着沉重的脚镣在房内走了几步。 她想从老嬷嬷这边套话,至少得知所处的地点。 “你在哪,对你来说不重要。” 老嬷嬷面容刻板,用浑浊的眼珠上下打量林月纱,歪着嘴讽刺一笑,“别玩花样,否则你连见齐衡的机会都没有。” 说完,她提起灯笼,快步出了房间。 咔嚓,又是一声上锁声,仔细听,老嬷嬷正在交代人对她严加看管。 房内陷入黑暗之中,林月纱再也睡不着了。 大喜之日,洞房花烛,她本来准备报复齐衡,结果被人掳到陌生之地,对方连一根蜡烛都不给她,而她摸不清老嬷嬷背后的主使者,眼下生死未卜,再没比此更倒霉的了。 一个不小心,对方把对齐衡的记恨强加在她身上,她就得一命呜呼。 被人掳过,林月纱已经有经验,她现在没有行动自由,只能等明日老嬷嬷来谈条件。 入夜,齐府的喜院,大红灯笼透亮,可是众人的脸上却没一点喜悦之感。 “此事还有谁知道?” 徐达狂躁地来回踱步,若不是不好以下犯上,他真想指着齐衡的鼻子臭骂一顿。 如此心有成算的人,能在成亲那天把新娘子弄丢,放眼京城,找不到第二人。 很明显,不会是林月纱得罪人,她是代人受过。 “你傻啊,这不明摆着吗?” 紫苑指了指自己身上短一截的喜服,他本意是带林月纱去南边的小岛,结果人被掳走,他成了第一嫌疑人。 紫苑自投罗网,为帮齐衡糊弄,主动穿喜服在房内等待。 得知此事的人越少越好,他还得配合一群人闹洞房听墙角的癖好。 目前,除了他们,只有林月纱贴身的丫鬟得知,大婚后三日回门,到时候可再也瞒不住了。 “背后之人没有送消息,所图什么?” 距离林月纱被掳已经有几个时辰了,齐衡这边没收到一点消息。 顺着这条线索摸上去,却发觉今日来府上的御厨死了一人,正是做四喜丸子的御厨。 看来,四喜丸子里加了东西,以至于林月纱昏睡过去,没有半点察觉。 御厨不是一两日能收买,背后主谋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徐达也想到了,但是他不愿意相信,无凭无据,他不能怀疑自己的兄弟。 “你怀疑洛王?” 紫苑垂眸深思,发觉若是洛王所做,一切非常符合。 了解林月纱身边的亲人,熟悉齐府的路线,甚至因为身份,收买御厨也并不是问题。 如果是洛王干的,他到底所图什么,为了皇位? 如此闲云野鹤的性子,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西北大定,平复北地,大齐安稳了,所以洛王利用了齐衡,又反戈相向,想要那个至高无上之位? “你有证据吗,没证据不要信口雌黄。” 徐达瞪了紫苑一眼,他不相信洛王是这样的人。 兄弟多年,萧成煜对名利一向看得淡,就算是装的,总要露出点蛛丝马迹? 徐达仔细回想,看不出半点破绽。 萧成煜这人很懒,却很喜欢风月,对有才学的人怜惜,哪怕赏月,都要点燃蜡烛品酒,优雅地席地而坐。 “若是轻易被你看出,月纱妹妹也不至于被掳走了。” 紫苑嘲讽徐达,这脑子被人卖了还得数钱,难怪一直被齐衡奴役得乐在其中。 “也有可能背后之人故意为之,让萧成煜背锅。” 这样做,挑拨离间,就可以分化他们的关系,不管如何,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是。” 齐衡赞同徐达的看法,只不过他的心悬着,他可以等,但是怕林月纱等不了。 偌大的京城,想要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枯坐一夜,一直到东边泛出鱼肚白。 林月纱是被一阵香火的味道熏染醒了的,她费力地走到门口,庭院中隐约传来敲木鱼的声响。 看来她猜测没错,这里是一座寺庙,大概率是深山的古刹。 昨日被抓来后,林月纱被限制行动,对方却没有堵嘴,可见她是在一处人迹罕见的地方,靠大喊大叫,做无用功,反而会激怒对方。 “开门。” 门口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老嬷嬷吩咐后,房内被打开。 老嬷嬷身后,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丫鬟,手中提着食盒。 “老嬷嬷,能不能给我一点水漱口?” 桌面的茶水已经冷了,林月纱要求道。 老嬷嬷面色上没有变化,而是对其中一个丫鬟点点头,那丫鬟会意,随即出门端水。 作为阶下囚,林月纱的待遇不错,早膳有水晶煎饺,葱油花卷,形状精致可爱,又配了几碟小菜。 吃食没有肉蛋,对方的身份肯定不是和尚或者尼姑,应当是吃素信佛之人。 林月纱想起了庄氏。 往往信佛之人并不代表慈悲,而是做了大奸大恶之事,怕被报应,这才用信佛减轻自己的罪过。 总以为这样,做的那些恶事,便不存在了。 水晶煎饺的馅料,用了价值不菲的松茸,林月纱不认为这早膳是用来招待她这个阶下囚的,看来此人身份非比寻常。 身份贵重,信佛,手下有得用之人,心狠,利用无辜的小娃子,不择手段。 林月纱把几条重要的线索拼在一处,圈子的范围被进一步缩小。 第1124章 最后通牒 第1124章最后通牒 “怎么不吃了,你是怕吃食被下毒了吗?” 老嬷嬷一个眼神,丫鬟立刻拉着一把椅子,老嬷嬷坐在椅子上,直面林月纱道。 “并不是。” 林月纱说完,又吃了一个水晶煎饺,厨子的手艺不错。 若对方诚心想让她死,在昨日她昏迷被抓之时,大可以动手,而不是把人关起来,又送来饭食。 这只能说明,老嬷嬷的主子认可林月纱的利用价值。 “看你还是个雏儿,难道和齐衡还未圆房?” 老嬷嬷话音刚落,林月纱用帕子捂嘴,她差点噎到,吃饭的时候提这个做什么!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不是。” 林月纱否定,她和齐衡成亲好几年,早睡在一起了。 “我不会看错。” 老嬷嬷对林月纱很满意,用手摸了摸她的脸蛋,不住地点头,“是个极品。” 林月纱慌了,对方不按照常理出牌啊,到底什么目的,难道她想错了,不是为抓她威胁齐衡的? “小丫头,我见过的女子,比你吃的米饭粒还多,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个雏儿?” 看女子是否完璧,不看守宫砂,毕竟有人浑水摸鱼,以为点上红朱砂就可以把外人哄骗过去。 有经验的老嬷嬷,只要看对方走路的姿势,女子的眉心,一看便知。 林月纱心底暗暗吃惊,在女学的时候,她曾经听方嬷嬷提起过,宫中有经验的嬷嬷的确有这个本事,然而却不是人人都有。 花楼里的老鸨,宫里的嬷嬷,都对女体熟悉。 从早膳的精致程度,林月纱心中有数。 看来,不出她所料,做出这等事的的确是自己人。 早饭毕,老嬷嬷离开,这次留下两个面无表情的丫鬟伺候。 丫鬟就站在门口,如门神一般,不给林月纱一个眼神。 对方早已被叮嘱过,必然问不出什么,林月纱懒得自讨没趣,她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整整等了一日,一日两餐,晚膳老嬷嬷端上一盘梅花形状的点心,外皮是山楂汁水熬出来,内里是枣泥的馅料。 酸甜可口又松软,林月纱细细品味,心底越发凉了。 她作为厨子,最喜欢研究吃食,因而只要她吃过,都可以清楚地说出来。 梅花的枣泥饼,在京城属于普通的点心,可是能做到这么细腻的馅料,只有一个地方,洛王府,她很确定。 掌灯时分,房内点燃了油灯。 窗外飘着香火的味道,气味很浓烈。 房内的书架上有佛经,林月纱随手翻看,并且轻声诵读。 因为佛经大多数字比较繁复,林月纱念错了音。 “错了。” 两个丫鬟被林月纱折磨得难受,念佛经这么严肃的事都出差错,二人着实受不了,开始纠正林月纱的发音,并且带着她轻声诵读。 对于自己是半个文盲,林月纱很快接受了。 角落里有一个小的换气窗,林月纱抬眼望去,已经月上中天。 一日多了,她只接触老嬷嬷和两个强迫症的丫鬟,背后之人却迟迟未曾露面。 林月纱怅然地叹口气,她应该相信齐衡,可此时,她更该相信自己。 从周围的环境上来看,她可能在山上,想要逃离,先不说外面有重重看守,至少得先弄掉脚镣。 有脚镣作为禁锢,走路缓慢还有响动,她连房间都跑不出去就被发现了。 如果找老嬷嬷要求解开脚镣,对方不仅不会答应,还得打草惊蛇,林月纱苦思冥想自救方法,一时间没有头绪。 拖得越久事越大,齐衡那边没动静,说明他也是毫无办法。 在入睡之前,房门被打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面具人站在门口,两个丫鬟立刻恭敬地下跪。 老嬷嬷殷勤地擦拭椅子,又放上一个坐垫,斗篷人这才落座。 大半夜的跑过来,看来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你是谁?” 林月纱心里有谱,她依然发问,对方这身装扮,肯定是她认识的人,至少见过面,怕身份曝光才遮遮掩掩。 “你确定你想看?” 来者故意压低声音,语调深沉,因太过沙哑,分不清男女,也不好辨别对方的年龄。 “不想。” 看到只会死得更快,林月纱把想说的话咽回去。 “你倒是个聪慧的。” 斗篷人摆摆手,在老嬷嬷耳边耳语几句,老嬷嬷立刻会意。 “我家主子给齐衡送信,只要齐衡愿意只身前往此地来接你回去,就可保证你的安全。” 齐衡口口声声说林月纱比自己的命重要,现在就是考验他的时候。 “那他来了吗?” 林月纱反复思量,不清楚对方说得真假。 “你说呢?” 老嬷嬷挑了挑眉,若是来了,现下又是另一番光景。 主子此举是为考验齐衡,愿不愿意为他心爱的女子付出一切。 结果却让二人大失所望,齐衡根本没有理会。 “等下。” 林月纱打住老嬷嬷的话,问道,“如真如此,齐衡没来失望的人是我,你们有什么好失望的?还是说这是你们的阴谋,想把齐衡哄骗到此地。” 齐衡没脑子上当,就不会坐到如今的位置。作为上位者,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林月纱看得太过明白,反而把斗篷人搞得一愣。 “小丫头有点意思,既然如此,你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没有利用价值,对于他们来说,只有死路一条。 “主子说,听闻你一向聪慧,那你猜测一下主子的身份,只有一次机会,若是猜对了,留你一命,猜错立刻见阎王。” 老嬷嬷说着,把匕首放在桌面上,森然地道。 林月纱垂眸,不死心地问道:“只有一次机会吗?” “只一次,就看你能不能把握。” 老嬷嬷接到斗篷人的暗示,下了最后通牒。 林月纱抓了抓头发,一脸为难。 她已经猜出对方的身份,但是现在,她不可能揭穿。 假装不知道还有一线生机,至少可以让对方放松警惕,而说出来,她早晚得被灭口。 这等情况下,必须分析形势,判断对方话语的真假,又不能被斗篷人牵着鼻子走。 第1125章 命格贵重 第1125章命格贵重 林月纱强迫自己先保持冷静,才能给自己思考的空间。 面对一个疯婆子,揭开真相绝对躲不过这一劫,而装傻充愣,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林月纱把几个关键的词条全部整合在一起,只有一个推测,对她下手的人,不是洛王就是洛王府的老王妃。 原本她只是怀疑,但是在吃到梅花枣泥饼以后,万分确定。 京城里的铺子卖梅花枣泥饼的多不胜数,但是其中混合了奶香的味道,只有洛王府做得出来。 这细微的差距,很少有人能品出。 林月纱作为大厨,味觉一向灵敏。 听洛王说起过,他之所以对万事不上心,只因洛王府从上到下,性子都比较慵懒。 老王妃信佛,每隔几日就去寺庙里听老和尚讲经,沉迷于此。 现在看来,所谓沉迷,是为给世人看的假象而已,姜还是老的辣。 老王妃隐藏得深,连齐衡都隐瞒过去,否则他们不会被打到节节败退,没有一点准备。 大齐的万里江山,坐在高处只有一人,其余皆是臣子,有谁是真正不愿意上位的呢? “时辰到了。” 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尽,老嬷嬷拿着锃亮的匕首,在林月纱的脖颈前比划了一下道,“是生是死,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脑子了。” “哼。” 林月纱哼了哼,“你以为用我做人质,就能引得齐衡上钩?” 大齐京城早已被控制在齐衡手中,所以背后之人才不敢明目张胆,只能用阴毒伎俩。 “宇文鲲,你别装了,你以为我真的傻吗?” 林月纱煞有其事地道,“从最开始你接近我,就打着刺杀齐衡的主意。” 老嬷嬷面色不动,而是看向斗篷人。 斗篷人沉默片刻,沙哑着嗓子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你也说了,我是聪慧之人,从被掳来,我就知道。” 林月纱闭上眼,指着自己的脖颈,身子微微颤抖,不过她还是坚定地道,“一女不嫁二夫,我和齐衡是有账要算,却不代表我非要嫁给你。” 天底下,难道只有两个男子可以选择?林月纱不信邪。 “呵呵,你怕是真没有别的选择。” 斗篷人桀桀地笑了两声,带着老嬷嬷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走出很远,老嬷嬷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林月纱猜错了,您为何不处死她?” 林月纱不过是让齐衡上钩的引子,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 其实今晚,他们冲着要林月纱的命去的,匕首已经准备好。 杀死林月纱,剁下她的手指头,派人送给齐衡。 “寺庙里的方丈给小丫头算了一卦,她命格极其贵重,又有旺夫之相。” 原本,她不相信,不过刚刚,她已经试探过,林月纱小丫头极其聪明,胡说八道骗人有一套。 既然还没有被齐衡糟蹋,是清白之身,留给她的儿子刚好。 大齐皇后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必须是个有福气的。 “原来如此,老奴竟然没看出来小丫头谎话连篇。” 老嬷嬷内心很是惊讶,看来她太轻敌,压根没正眼瞧过林月纱。若是林月纱命格贵重又旺夫,那还真得好吃好喝伺候着,回头把人送给王爷。 “只是我儿他……” 斗篷人叹息一声,摘下面具,是一张容貌姣好的脸,即便上了年纪,却保养得当,反而多了女子的端庄大气。 “王爷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母子反目,老嬷嬷不敢往深了说,很怕触了主子的霉头。 山上的寺庙,有一间大的禅室,此刻,洛王萧成煜被五花大绑,身子瘫软在地。 他很想解开身上的绳索,却用不上半点力气。 刺杀齐衡,掳走林月纱的背后之人,竟然是他娘,真是荒谬! 萧成煜知道,他娘不是那么无欲无求,为了萧家的江山,然而萧家后继无人,只剩下废物的旁支,他娘不过是萧家的媳妇,他又是领养的儿子,和萧家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为何一定要坐在那个位置? 从小,爹娘不管事,萧成煜一直认为自己很自在,却不想二十多年,发现和他看见的不一样。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娘,您把林丫头关在哪了?” 萧成煜对自己的安危不担心,他娘养了他二十多年,哪怕把这条命交出去,也应该。 但是林月纱不一样,是齐衡的心头肉,万一有半点闪失…… 萧成煜动不了地方,急切地问道。 “怎么,你对林月纱那丫头有意?” 老王妃雍容地落座,面上不带半点笑意。 “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林丫头是兄长的继女,轮不到儿子来有想法。” 萧成煜瞠目结舌,他敢对天发誓,从没对林月纱有过想法,再说二人相识那会儿,林月纱还是个黄毛小丫头。 “呵呵。” 老王妃冷笑一声道,“好一个继女!” 长子大好的前途,非要自甘堕落,为齐家平反,一晃消失多年,不曾有半点消息送回来。 反正不是亲生,她伤心了一段日子,慢慢缓和,谁料多年后,萧成贵竟然娶了个嫁过人还有子嗣的寡妇。 “大嫂不是寡妇。” 萧成煜为兄长辩解,他的兄长顶天立地,是他最为敬佩之人。 “什么大嫂?陈氏也配?” 老王妃气个半死,京城大把的高门贵女,黄花大闺女不要,萧成贵偏生娶了个和朝中官员牵扯不清的妇人,还不如找个清白的寡妇呢。 陈氏在进京之前没离开过陈家村,未曾见过世面,那规矩礼法半点没有,唯一做的贡献,便是教导了个聪慧的女儿。 “娘,儿子也不配。” 萧成煜深吸一口气,想和娘亲说说他的心里话。 小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和大哥是异父异母的兄弟,二人都不是亲生。 或许没有爹娘收养他,他不一定被丢在哪个角落,和村里的汉子一样耕种,下河摸鱼。 因为被带回到王府,萧成煜的日子才有所改变,这改变与从前相比,天差地别。 萧成煜不止一次地感恩,许是天生就没有皇家血脉的关系,他并不追求权势那东西。 第1126章 一只手 第1126章一只手 从年少开始,萧成煜向往自由,只想当个闲散王爷,甚至不想成亲,独自一人走遍名山大川。 他娘礼佛,从不曾反对他所做的一切,不晓得为何突然改变了想法。 或许,这等想法不是一朝一夕所改变,而是娘亲隐藏得太深,他从未发觉。 “我儿,你是因为自己不是萧家的血脉,所以认为那个位置不应该是你的?” 老王妃垂眸,正色地道。 “难道不是吗?” 萧成煜不认为有谁比齐衡更加适合那个位置。 “齐衡算什么东西!” 母子俩一言不合立刻争吵,老王妃站起身,用力一拍桌子怒道,“齐衡姓齐,大齐的江山姓萧,齐衡不过是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罢了!” “娘,儿子姓萧,却不是萧家子孙。” 萧成煜也有些恼怒了,他娘这是造反的大罪,将他架在火上烤,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萧成煜自诩了解齐衡,他娘以为滴水不漏,实则早已被齐衡察觉。 齐衡现在没动作,估计正在等待时机。 林月纱是齐衡的底线,比皇位更加重要。 “谁说你不是萧家的子孙?” 老王妃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这是她算好的一步棋。 当年,她男人身子出了问题,为了遮丑,她假装怀胎十月,又从一个将死的妇人那抱走了萧成贵,成功隐瞒过去。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亲生骨肉,谁料,在几年之后,她竟然有了身孕。 夫妻二人商议后,决定还用之前的那一招,使出障眼法保护小儿子,这样,将来有希望争位的时候,才好杀个出其不意。 萧成煜是正经的萧家嫡系血脉,万里江山,真要拱手相让,做萧家的罪人? 老王妃一脸恨铁不成钢,她费尽心机隐瞒多年,背后费心费力地谋划,只为等这一日,水到渠成之时,坐收渔翁之利。 “你个不成器的东西,萧家百年江山,在你这毁于一旦,你是萧氏一族的千古罪人,你让娘将来有什么脸面下去找你爹爹?” 老王妃见硬的不行,又开始来软的,什么都可以相让,但是皇位不行! 萧成煜无力地垂头,真相往往很残酷。 不管娘所说真假,二人母子关系骗不了人。 萧家的江山没了,和他有什么关系,萧成煜从未做过太子,昏庸无能之辈坐不稳江山,没脸见人的也不是他? 他萧成煜无愧于良心,又做不了那个力挽狂澜之人,怪他? 要怪就怪萧家无能之辈听信奸佞小人的话,不辨是非,齐家百十来口的人命,不能白死。 站在齐衡的立场上,萧成煜很理解他,死了那么多人,一句轻飘飘的认错就完了吗? 有些错误可以被原谅,有些永远不行。 “历朝历代,哪能没有冤假错案,你倒是仁慈。” 老王妃以为儿子有所动摇,就道,“你了解齐衡,你以为咱们露出的马脚,齐衡查不到?” 齐衡没有动作,多半是等着他们亮出底牌。 造反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她既然走到这一步,已然没有退路。 “我儿,你若是想送娘去见你爹爹,也好。” 老王妃红了眼圈,用帕子点了点眼角。 她心里没有一点伤感,琢磨如何逼迫萧成煜就范。 如她所说那般,萧成煜是她的亲骨肉,萧家的嫡系,就该继承大统,顺应天意。 皇后的人选,她已经选好,林月纱的命格贵重,老王妃正是看中这一点,为了斩断叔侄关系不遭人诟病,老王妃会想别的办法。 “娘,不是儿子不答应。” 萧成煜决定用缓兵之计,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他必须对齐衡请罪,留她母亲一命。 只有她母亲一人看不清形势,齐衡早已掌握了军权,大权独揽。 “那没有关系,娘得知消息,抓了林月纱。” 只要用林月纱作为诱饵杀死齐衡,一切麻烦自然迎刃而解。 在京城里经营许久,老王妃手中有人。 她做这些,不为自己,而是为儿子萧成煜,作为萧家子,不可一辈子屈居人下。 “娘,您先别动林丫头,事情重大,让儿子好好考虑一番。” 萧成煜苦笑,事情太过棘手,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娘,选择起来很难,他只能选择自己的初心。 就算皇位让他来坐,他无妻无子,将来后继无人,还是会造成动乱。 老王妃点头同意,迈着大步离开。 与此同时,有人到齐府送了一个包裹,包裹送到,人直接服毒而亡。 “晦气!” 徐达心急火燎,等了将近两日,一点消息没有,三日回门,注定一场空。 对方掳走林月纱,到现在不曾送口信,好不容易派个人来,还不等他问话,对方人没了。 接过木头匣子,徐达晃了晃,他吸了吸鼻子,闻到血腥的味道。 徐达不敢耽搁,直接送到喜房。 齐衡一夜不曾合眼,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叔父可有消息?” 齐衡为验证自己所想,派人寻萧成煜,在王府别院寻了个空,不仅如此,老王妃也不见人影。 没有一点侥幸,事实如此。 “没有。” 徐达把小匣子推过去,里面有一封书信。 齐衡接过来,打开书信,从上到下,反复看了两三遍。 “那人写了什么?” 徐达站在齐衡的身后,看得真切,他的心沉下去。 果然,表妹不是自己离开,而是被对方掳走。 徐达定定神,缓慢地打开盒子,他眯缝着眼,不敢往里看。 “里面装了什么?” 盒子被打开,血腥味更浓重了些。 “一只手。” 齐衡面色惨白,隐约泛着青,他把带血的手掌扔到盆里,清洗上面的血迹,把睁开眼睛的徐达吓了一跳。 “我表妹的手?” 徐达用手捂住心口,承受不住地摇摇欲坠。 一只绵软的手,反复洗净去了血水,手掌泛白,手指甲鲜红的豆蔻如血,有几分诡异感。 徐达记得,林月纱的指甲用指甲花染成了大红色,很是艳丽,这一只手,是背后之人给齐衡的警告。 第1127章 中毒了 第1127章中毒了 消息已经被封锁,但是隐瞒不了多久。 因林月纱被掳,徐达这两日没有回家,一直找借口骗他娘徐夫人。 以他娘对他的了解,应该猜测出个十有八九。 在收到一只手后,徐达的心情低落到谷底,他没想到兄弟竟是个两面人,相交许久,二人无话不谈,萧成煜连他都骗过去了。 “表妹不过是弱女子,他怎么能……” 徐达眼眶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反复思量,是否有消息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去的,若是这样,他不能原谅自己。 对面,齐衡掏出一方手帕,把一只手放在桌面上,他很缓慢地做着这个动作,还不等坐下,他用手捂着胸口,一口血如箭一般喷出。 “怎么回事?” 徐达愣愣地盯着袖子上的血迹,被连翻的打击差点击晕过去。 表妹林月纱是个手巧的人,厨艺精湛,如果将来缺了一只手…… 徐达捂住脸,实在忍不住痛哭出声。 两日,他除了等消息,什么都做不了,徐达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无能。 他和林月纱虽不是兄妹,那感情却远远地超出了亲兄妹。 萧成煜怎会变得如此残忍,他的嫉恨之心,让徐达感觉到很可怕。 徐达的心一点点地下沉,他不想再问齐衡怎么办了。 “咳咳。” 齐衡用衣袖抹了抹唇边的血迹,虚弱地道,“那不是月纱的手。” “不是?” 徐达正在抹眼泪,闻言就是一愣。 林月纱的指甲鲜红,手修长而清瘦,应该不会错啊。 “你看得这么仔细?” 尽管形势紧张,齐衡还是免不了吃飞醋,一个劲儿地对徐达甩眼刀子,他的女人,手也不许被人窥视。 “难道不是?” 徐达怒了,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齐衡简直不可理喻。 “她的左手不久之前受过一点小伤,伤口刚结痂脱落,用了玉容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上面有些不同的纹理。” 齐衡把手扔在水中浸泡去了血水,就是便于仔细观察,他已经确定了,这不是林月纱的手。 对方扔出一个烟雾弹,想要诱骗他心急火燎地上钩。 徐达很懵,既然齐衡得知送来的不是林月纱的手,为何在愤怒下喷出一口心头血,很伤身体的! 这里没有外人在,做深情的戏码,也不用演得太真。 “中毒。” 齐衡心口一热,又是一口血喷出,喉咙中满是腥甜的味道。 “什么时候的事?” 徐达再次震惊,他在齐衡身边两日,一无所知。 难怪这两日,齐衡的脸色不太对,徐达以为和林月纱被掳有关,却不成想齐衡也中了毒。 “成亲那日。” 此毒异常霸道,不过是两日,齐衡力不从心,越发支撑不住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以防有意外,他必须保证林月纱的安全,按照信上所说去做。 “你知道,信上让你只身一人前去,必定是对方布置好了天罗地网,无论是老王妃还是萧成煜,不可能对你手下留情。” 好不容易抓到齐衡的软肋,对方必然有所行动,只为置齐衡于死地。 如果齐衡不出面,林月纱未必真有危险,但是齐衡去了,便是置身险境。 徐达不相信齐衡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想不清楚如此简单的问题。 “不能赌,不敢赌。” 齐衡叹了口气,错在他没保护好林月纱。 徐达又想劝说,被齐衡做了停止的手势,他早已决定,就等背后那人送信。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个时辰,他先洗漱整理下。 万一有见到林月纱的机会,他不能以这个形象见人。 齐衡去喜房洗漱,门外来人禀报,严女医和廖郎中一起来了。 齐衡不在,徐达正好有事问询,他先一步去了待客厅。 “徐大人,您劝劝皇上,他中毒颇深,千万不可用内力逼毒,否则就会连续吐血,毒进入五脏六腑之中。” 廖郎中和严女医等人商讨过,暂时没有办法解毒,他们已经派人去西北找老药王帮忙。 只是从京城到西北,最快也得一个来月,还是在一切都顺利的情况下。 现在来看,根本拖不了。 “你们认为我有这个力度吗?” 徐达无语,齐衡都不给他劝说的机会,一意孤行。 除非他们能把林月纱救出,否则说什么都没用。 三人凑在一处,想不出办法,彼此唉声叹气。 夜深了,林月纱怎么都睡不着,她预感这两日,马上会有变故发生。 然而她被锁在房内,打不开脚镣,寸步难行。 老王妃派来两个看守的丫鬟,尽职尽责,油盐不进,林月纱尝试与对方攀谈,皆以失败告终。 窗外,飘来一股紫叶草的味道,林月纱吸了吸鼻子,赶紧躲避到距离天窗最远的净房内。 如果没猜错,救星出现了! 这种紫叶草,有特别的香气,严女医偶然之间采摘用来熏蚊子,结果曾经把自己熏得晕过去。 因为这种药材他们从来没见过,林月纱就自己命名为紫叶草,她回京带了不少干草的药包,打趣说是将来行走江湖派得上用场。 果然不出所料,片刻后,内室响起有人倒地之声。 “林丫头,在不在?” 天窗处,闪过一抹白影,林月纱定睛一看,惊讶道:“叔父?” “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紫叶草迷不倒你。” 萧成煜压低了声音,他中了软骨散,站立不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娘相信他有野心,母子二人联手对付齐衡。 这不,在得到自由后,他想办法摸到林月纱被关的地方。 他手下都被控制,只有他自己一人,手里没工具,若是强行破门破窗,定然会惊动门口的守卫。 山里的这群和尚,全是武功高强之人,萧成煜看到自己身上的荷包,灵机一动,他知晓林月纱鼻子灵,肯定能分辨出紫叶草的味道。 等萧成煜看到林月纱脚踝的脚镣,又急出一抹冷汗。 林月纱看这一幕,逐渐明了,看来此事和洛王无关,是老王妃自己的安排。 第1128章 只身一人 第1128章只身一人 兄弟没背叛,对齐衡来说,会好受一点? 林月纱已经倒霉的成为阶下囚,还在为齐衡着想,她暗恨自己太不成器,就是不知道齐衡骗了她多年,有没有愧疚之心。 大概是没有的,否则也不会隐瞒许久。 “叔父,我出不去!” 林月纱指着脚镣,没有钥匙打不开,若是带着脚镣爬天窗,爬出去有这个累赘也跑不远。 她还不等跑出去,就先被人抓住了。 紫叶草迷晕人的时间很短暂,最多一刻钟,两个丫鬟又习武,怕是会更加短暂。 “咱们必须试试。” 萧成煜有心爬进来帮忙,他的身子卡在天窗中,如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好半晌才退出去。 要不是眼下形势所迫,这滑稽的姿势绝对逗笑林月纱。 “叔父,你身上有没有铁丝?” 林月纱查看脚镣的锁扣,若是有铁丝她可以试一试。 左右跑不出去,落在老王妃手中任人宰割,跑出去还有一线希望。 寺庙周围是一片深山,林月纱可以躲避在深山中,不愁吃喝,等人搭救。 “有。” 萧成煜的匕首套子,用软铁丝固定,他把铁丝抽出来,顺着天窗丢下去。 他扔的地点距离林月纱很近,向前弯腰就能拿到。 林月纱用火烛照亮,用铁丝开锁。 关于这门技术,林月纱是从齐衡那所学,当初她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齐衡还是麻子脸,他说过,多学一门本事,总有用武之地。 想不到被那个乌鸦嘴说中,林月纱咬牙,她是为了谁啊! 铁丝的硬度不够又太细,林月纱把几股拧在一起加固,三两下打开了脚镣。 把脚镣摘下,她瞬间感觉整个人轻松不少,都快飞起来了。 她搬着一把椅子,爬上天窗,灵活地从里面钻出来。 林月纱呲牙咧嘴,其实她看起来瘦,不过胸却实打实的卡住,洛王及时地拉了她一把。 “叔父,你怎么来救我了?” 林月纱对洛王有几分信任,若背后之人是洛王,他不会多此一举来救人。 “说来话长,咱们赶紧躲避起来,千万别被我娘发觉。” 洛王一句话,透出的信息量巨大,他见林月纱没有半点惊讶之色,反而愣住:“你都猜到了?” 从齐衡的做法上看,不像有准备,若不是他娘给他下了软骨散,萧成煜根本不信。 就连他的身份,也是活了二十多年以后才得知。 或许,在他年少之时,被爹娘教诲要争夺皇位,现在又是另一番光景。 而不是现在,为自己的身份纠结二十多年,却被告知他是萧家嫡系血脉。是又如何?他从没打算把自己的血脉延续。 “我没猜到,是端上来的玫瑰枣泥饼暴露了。” 林月纱苦笑,有时候得知真相并不是好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难怪我娘夸你聪慧。” 萧成煜点点头,此刻不是说废话的时候,丫鬟会很快醒来,在此之前,他们必须先躲避起来。 “我娘给齐衡送了一只血手,并且送去一封书信。” 约定在子时,趁着月色上山,用自己的命,替换林月纱的性命。 “什么?” 林月纱惊呼,老疯婆子真够无耻,自己谋划了几十年,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却只会利用她这个无辜的弱女子。 若老王妃真有眼见和手腕,林月纱或许还会钦佩,而此刻她只想骂人。 “齐衡……应该没有那么傻?” 大傻子都清楚,这是一个局。 先把人骗上来,骗到自己手中,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齐衡肯定会带人手上山,明知有危险还冒险,不是他的风格。 “不,他只有自己,而刚刚,他已经来了。” 萧成煜苦笑,他娘有一步棋走得极对,精准地用林月纱威胁齐衡,哪怕要齐衡的这条命,也绝不是问题。 “他是不是傻?” 林月纱慌了,他和齐衡相识很多年,齐衡习惯算计,把一切尽在掌握中。 哪怕齐衡只身犯险,别怀疑,他又在算计人了。 现在,齐衡一人来山上,难道他带人包围了寺庙? “没有,他自己一人独行。” 山路陡峭,如果不是齐衡一人,和尚不可能开山门。 千真万确,齐衡按照信上所说,只一人。 “苦肉计,齐衡的苦肉计。” 林月纱甩了甩头,她才不相信齐衡为她命都不要了,谁知道齐衡的想法,到底是为了她这个媳妇,还是“好妹妹”。 林月纱还在因为齐衡骗她而生气,不过这会儿她很慌,她得想个法子给齐衡送信,告知对方她很安全。 “叔父,你还有紫叶草吗?” 林月纱一脸希冀,若是有,齐衡识得那个味道。 “没了,就一包。” 洛王留的一包,还是在渔村蚊虫多,他在林月纱那要来的熏蚊子的,用他的话说,自己又不行走江湖行苟且之事,一包足够。 “你如果多要点紫叶草,咱们就不用苟且。” 林月纱很失落,凭借和齐衡多年建立的默契,她快速地反应,先找地方躲避。 “寺庙山门处,有一处可以躲避之地。” 洛王思量再三,躲在山门附近,可进可退,有选择的余地。 其实躲避在山里也并不是万全之策,寺庙里养了几只恶犬,经常搜山。 洛王在前带路,二人鬼鬼祟祟,刚躲藏好,就见守门的小和尚来报,齐衡已经上山。 月光下,一个穿着白衫的人影,孤零零地站在寺庙门口。 林月纱距离太远,她差点开口喊人。 “你不要命了?” 洛王及时把帕子塞在林月纱嘴里,这个时候若是林月纱喊叫,齐衡也未必有脱身的机会。 再说,洛王现在摸不清楚齐衡的套路,万一齐衡的人手在山下,正从山里向寺庙靠近,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最好先拖延时间,拖延越久越好。 禅房内,老王妃淡漠地看着下跪的两个丫鬟,问道:“人呢?” “奴婢……奴婢没看住,人跑了。” 两个丫鬟诚惶诚恐地磕头,二人原本看着林月纱,林月纱除了话多聒噪,手脚还算老实。 第1129章 她是我的命 第1129章她是我的命 老王妃示意身边的嬷嬷,嬷嬷立刻蹲下身子捞起地上的脚镣,对着锁眼处仔细辨认,上面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房内有你们二人看守,门外还有十余人,那丫头被戴上脚镣,就这样还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跑了?” 老王妃语气冰冷,把跪在地上的丫鬟吓得一哆嗦,在此之前,林月纱试图和二人闲聊,目的为套话,此举被她们看穿,所以未曾理会。那会儿林月纱明明有些心急,难道一切是为欺骗所伪装出来的? 若是如此,真可谓心思深沉。 两个丫鬟努力回想,似乎只闻到一股花香,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定然是有人接应,奴婢搜过林月纱的身,她不可能有钥匙。” 林月纱跑了,所有人都有责任,不能一味让二人承担罪责。 “内应?” 老王妃想到了什么,面色陡然一变。 就在此时,门外跑来一个下人,在老王妃面前耳语几句。 “孽畜!烂泥扶不上墙,扶不起的阿斗!” 老王妃以为她和儿子促膝长谈,已经把人说通。这至高无上之位,谁人不想坐?萧成煜一向重感情,只是舍不得让兄弟为难罢了。 恶人还得她这个当娘的来做,只要她解决了齐衡,洛王作为摄政王,绝对是民心所向。 老王妃反复思量,应该不会有纰漏,而且她还特地给儿子下了软骨散,只为留一手。 眼下萧成煜不在房内,林月纱也跑得不见踪影,说不得是这二人一起逃了! “老王妃,您看咱们该如何应对?” 齐衡已经上山,这个节骨眼,他认为应当先着手解决齐衡,否则迟则生变,对己方不利。 “罢了,就按照你说的做。” 按照两个丫鬟昏迷的时辰来算,萧成煜和林月纱跑不了多远,这大半夜的进山容易迷路,那二人应当在附近。 先把齐衡处死,这是头等大事。 齐衡死了,儿子还是亲生儿子,林月纱是儿媳,哪怕犯错,作为自己人不是不可以原谅。 老王妃这么一琢磨,被自己说服,带人手直奔山门处。 皎洁月光下,齐衡一人独自站在山门外,影子被拉得很长。 林月纱距离他比较远,看不清齐衡脸上的表情,但是他单枪匹马的来了,让林月纱的心没来由的一痛。 “只身前往,他不是不知道有多危险。” 林月纱尽量保持冷静,认为齐衡肯定有后手,等适当时机,他的手下都会出现来营救。 “知道又能如何?” 萧成煜突然想起来,对林月纱道,“林丫头,你怕是不晓得,我娘剁下一个丫鬟的手,派人送给齐衡,他可能把那只手认为是你的,所以……” 面对威胁,齐衡全然慌乱,只能就范。 “不会,你当我夫君是什么人?” 林月纱自豪地翘起嘴角,如此小伎俩就想骗齐衡,是不是有点瞧不起人了。 她的两只手都曾经受过伤,仔细辨认,绝对看得出,再说二人在一起几年,没有进一步动作,却没少牵手,齐衡对她的手再熟悉不过。 “你夫君?那小子欺骗你几年,你这么快就原谅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成亲好复杂,萧成煜认为还是自己一个人比较自由,没有任何牵挂。 若他遇见这档子事,他才不会出现,要杀要剐随便,他没有软肋。 所以说,情字害人啊! “林丫头,不是做叔父的说你,就因齐衡万分算计,得知你不能把他如何,所以才会肆无忌惮。” 火烧眉毛了,萧成煜还在一旁说风凉话,挑拨离间。 不过,林月纱并不上当,她和齐衡有账要算没错,不过她始终认为二人成亲以后,是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必要的时候必须团结一致对外。 至于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他们私下解决,绝不让任何人看笑话,这是立场问题。 二人正在说话间,老王妃已经带着人手匆忙到,一行人距离齐衡几米远站定。 老王妃露出诡异一笑,若是以往,她距离齐衡这么近,哪怕对面只有齐衡一人,她还是不放心。 现在好了,齐衡中毒频繁吐血,绝不可能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齐衡,想不到你真的来了。” 老王妃胜券在握,眉头舒缓,为避免迟则生变,所有的一切将在今日解决。 “月纱呢?” 齐衡环视四周,冷声道。 “你就没有别的问题要问?” 老王妃皱眉,齐衡对她的身份不好奇,甚至没有半点惊讶,这让她很没有成就感,仿佛自己所做的一切,尽在对方掌控中。 不可能,林月纱被掳,齐衡单枪匹马地闯入,等于自投罗网。 “没有。” 左右为争夺皇位那点破事,齐衡根本不关注,他什么都可以让给别人,只要林月纱平安。 当然,他在来此处之前,想过后果。 “那好,既然你这么爽快,作为长辈,我也懒得和你兜圈子。” 老王妃直奔正题道,“你和林月纱,只能留下来一人。” 一人生,一人死,如此永不相见。 老王妃开始不太确定,谁料齐衡真的按信上照办,和他爹齐大人一般,是个痴情种子。 可惜了,齐大人多么斯文风流的人物,若不是摊上个红颜祸水,也不会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如今林月纱就和当年的云夫人一样,是男子上位路上的绊脚石。 坐在高位上,什么女子没有,为何会想不开? 若不是林月纱有个贵重又旺夫的命格,根本不能留。 “好。” 齐衡没有异议,言简意赅道,“我死,她生。” 如果注定只能活下来一个,必须是林月纱。 “你的命难道不比她一个小丫头值钱?” 老王妃不由得提高了语调。 “她便是我的命。” 齐衡气血上涌,他用手捂住胸口,又是一口血喷出。 上山的路不好走,为赶时间,齐衡又一次催用了内力,以至于压制不住毒性。 月夜下,二人说话声传出老远,林月纱听得真切,身子不由一颤。 她在安慰自己,齐衡不可能没有准备,肯定有后手! 第1130章 给她最后的安稳 第1130章给她最后的安稳 “好,好!” 老王妃气笑了,想不到齐衡都已经成为阶下囚,还要表现自己,既如此,就先拿点诚意出来。 林月纱用袖子抹了一把汗,她恨不得现在冲出去,又担心打破齐衡的计划。 刚刚齐衡吐血,一定是伪装得很虚弱,以此来迷惑地方,让老王妃放松警惕。 齐衡算无遗策的形象深入人心,林月纱下意识地不相信他会受伤。 “看起来不像是伪装。” 萧成煜听闻齐衡中了剧毒,但是他对此存疑,以齐衡的隐忍,就算中毒也不会表露出来,若是想吐血,齐衡只会把一口血咽回去。 而眼下,他控制不了自己,那只能说明中毒颇深。 难道,他真的没有留后手? 一口血喷出后,齐衡的面色更加惨白,他强自镇定,答应老王妃的一切要求,他回道,“可以,怎么表现诚意?” “来人!” 老王妃吩咐手下,让人上了几十根竹签子,只要齐衡自己扎入指甲的肉中,忍受钻心之痛,她就答应把林月纱带上来,让齐衡在死前,见林月纱一面。 否则,作为一个阶下囚,齐衡有什么资格提要求。 “老妖婆!” 林月纱眼圈通红,恨自己无能,她最多保证自己的安全,却没办法带齐衡离开。 她在心中疯狂地叫嚣,不要答应,一定要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可是,林月纱却听到了齐衡坚定的声音,他说“可以”。 在十个手指头的指甲缝隙插入竹签,这痛楚绝不是常人能忍受,生不如死。 然而,就在林月纱的注视之下,齐衡面不改色,一根接一根,扎入其中。 “希望你说话算话。” 竹签扎入其中,血从内渗出来,齐衡的脑门见汗,他的脊背却挺得笔直。 洛王苦笑着摇摇头,什么萧家的血脉,所谓的血脉都是最没用的东西,历史上那次改朝换代,靠血脉上位? 齐衡的狠,大部分用在自己身上。 “真的有后手吗?” 林月纱晃了晃身子,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眼前的一幕太过刺眼,若不是齐衡的前襟染血,她几乎怀疑那些竹签子都是假的,他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 以前,二人曾经说过关于生死的问题,齐衡说要同生共死。 这个时候老妖婆迷惑他,齐衡为啥会相信了?难道是因为她在老妖婆手中? 如果齐衡因她而死,林月纱想,自己也是活不下去的,她必定要追随齐衡而去,而后问他为什么欺骗了几年。 这个问题还没有答案,林月纱还未原谅齐衡。 “好,你跪下,只要你愿意跪下……” 作为大齐新皇,若是能为心爱的女子下跪,忍受屈辱,老王妃就让二人见一面。 大丈夫跪天跪地,何况是齐衡一身傲骨之人,可他几乎没有犹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毫无怨言。 老王妃眯着眼看了半天,道,“好,我是言而有信之人。” 再强大的人,被捅到软肋,也会任人宰割。 老王妃说着,又对手下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一个蒙着盖头的女子被推到齐衡面前。 刚刚竹签扎人,只是个开胃前菜,想不到齐衡这小子还是个硬骨头。 片刻后,手下推着一个蒙着盖头的女子,距离齐衡几米远停下。 为找合适的人,老王妃很是费心,人蒙着脸,保管齐衡不会怀疑。 人被推上来,齐衡黯然的眸子突然有了神采,眼前的人不是林月纱,不是他的娘子。 猜新娘的游戏,夫妻俩在乌城玩过,无论多少相似的人,齐衡都能在人群中把林月纱辨认出来。 老妖婆费尽心机,却不把人交出来,这么说,他娘子已经逃出去了? 虽然此处危机重重,不过以林月纱的聪慧,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齐衡摇头失笑,他在出门之前,委托了徐达,因为他更加信任徐达和徐夫人的品性以及他们对林月纱的爱护之心。 出门之前,齐衡已经想得很清楚,根本没有做出他活着的准备。 …… 明日是新娘子三日回门之日,齐府上下却无比清净。 尽管消息封锁,可瞒不住所有的下人。 时间回到齐衡离开之时,他留下书信并且交代徐达,等他走两个时辰以后再打开。 徐达应下,拿着有些重量的书信,内心越发好奇。 “青杏,你家主上没有别的安排?” 徐达以为齐衡心中有数,找青杏打听小道消息。 “没有安排。” 主上曾经告知她和七儿要忠心,跟了谁谁就是主子,青杏和七儿自从跟了林月纱,多年一直被照顾,彼此早已不是主仆关系那么简单了。 “奇怪。” 齐衡走了小半个时辰,徐达憋不住了,他想偷看书信,因为他感觉不太对劲。 哪怕私下关系再好,皇命不可违,徐达犹豫了。 “徐大人,你不说,奴婢不说,根本无人得知。” 齐府只剩下自己人,可以信任,喜院的周围有暗卫和死士把守,绝对安全。 “要不,就看看?” 徐达一咬牙,打开其中的一封书信。看到第一行字,徐达揉了揉眼睛反复确认。 确切地说,这封信是写给他娘徐夫人的,是安排也是请求。 齐衡得知自己此行多半再也回不来了,他的江山,绝不会落入老王妃手中,当初他曾经和林月纱开玩笑,给她打下江山,弄个女皇当当。 当时,林月纱并不相信,还说当女皇很麻烦。 是了,齐衡在的时候,殚精竭虑,为林月纱多方面打算,可是他不在了,谁来保护她? 对于此,齐衡非常庆幸,他没有一味地保护林月纱,而是带着她一起经风雨,这样他不在了,林月纱完全可以有照顾自己的能力。 尽管这样有时候不够男人,齐衡还是做了,这是他的良苦用心,不需要被别人理解。 玉玺的虎符,在他手上,希望徐夫人全数交到林月纱手中,这是他能给她最后的安稳。 如今大局稳定,军权在握,哪怕有别有用心之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第1132章 林月纱护夫 第1132章林月纱护夫 林月纱摸到洛王腰间的匕首,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她话音刚落,匕首架在萧成煜的脖子上,把人从隐蔽处拖出来。 “老妖婆,你敢动我夫君一根汗毛,你信不信老娘让你儿子给夫君陪葬?” 林月纱眯着眼,把匕首靠近洛王的脖颈,匕首削铁如泥,分外锋利,萧成煜的脖颈上,立刻有血流出。 老王妃正要下令放箭,被突来的变故吓一跳,仔细定睛一看,儿子在林月纱手中。 齐衡顺着老王妃的方向看去,林月纱正在死命地勒着洛王,他丝毫不怀疑林月纱所说的话。 “好你个林月纱,你敢!” 老王妃万万没想到,她儿子竟然在林月纱手中做人质,虽然她做法无耻不是人,但林月纱是真的狗,如此对待救命恩人。 不用说,若是没有萧成煜帮忙,林月纱绝不会逃离,眼下,这个丫头恩将仇报。 “敢不敢,你试试就知道了。” 有大半弓箭手把箭头对准林月纱,可林月纱没有给那些人半个眼神,她的话里带着一股子同归于尽的狠意。 别怀疑她的话,假设老王妃敢对她男人下手,她只要留有一口气,必定会疯狂报复! 她还没圆房,齐衡还没得到原谅,林月纱可不想当寡妇,谁敢让她不痛快,她死磕到底。 人多了不起吗?并不,大家彼此掌握对方的软肋。 老王妃想让萧成煜继承皇位,前提是,她得有这个儿子。 人有远近亲疏,林月纱不向着自己男人,难不成向着外人? 尽管她对洛王感到歉意,但并不影响她做这个决定。 而且,老王妃说得也不对,洛王对她不是救命之恩,而是将功抵过,别忘了,她林月纱是老王妃派人抓来的,这个概念不能偷换。 “林月纱,本王妃答应你,若你迷途知返,将来大齐皇后之位,也是你的。” 老王妃对身后的弓箭手摆摆手,她被林月纱突然冲出来打乱,内心焦急,看林月纱那狠劲儿,万一冲动之下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那可全完了。 为今之计,不好硬碰硬,还需以安抚为先。 “开什么玩笑,我差的是一个皇后之位?” 林月纱嘲讽老王妃,她要的是她男人,皇后不皇后的,她没兴趣。 再说,齐衡已经做到能给她的一切,以她对齐衡的了解,势必会交代徐达等人,把这个皇位留给她。 因为,齐衡自己打下的江山,才不会便宜给外人。 夫妻之间,这点默契和信任还是有的。 “那你要什么?” 对方油盐不进,老王妃怒道,“说出你的要求。” “用你的命换你儿子的,如何?” 林月纱是个记仇的人,老王妃加在齐衡身上的痛楚和侮辱,她要全数还回去。 “啊呸,你以为你能对我儿如何?他会功夫,只不过让着你罢了。” 刚刚受到惊吓,老王妃着实被林月纱威胁,而她看出林月纱的小伎俩后,轻蔑一笑,没有儿子配合,林月纱不成事。 “是吗?那就给你看看。” 林月纱手背青筋暴露,又往内移动,萧成煜的脖颈被割开,血流如注。 老王妃眼睁睁地看着血流下,不敢置信。 “你还想看吗?” 林月纱说完,换了个位置,又割下一刀道,“只要我稍微用力,他的喉管被割断,你觉得会怎样?” 这么做根本不够,想到齐衡被逼迫手指扎竹签,林月纱控制不了自己,在洛王的脖颈上划开七八条口子,血肉模糊。 “停下来,快住手!” 面对亲生骨肉被虐,老王妃身子摇摇欲坠,不断地尖叫道,“林月纱你疯了!” “我还可以做得更疯,你想不想看?” 林月纱哈哈大笑,几乎笑出了眼泪。 “我儿,快躲开啊!” 老王妃几乎心梗,又喊话萧成煜。 “娘,您给儿子下了软骨散,您忘了?” 萧成煜苦笑,他倒是想跑,可却跑不了。 他明白林月纱所做,之所以换多个地方切割,看起来惨不忍睹,实则只是皮肉伤而已。 他娘关心则乱,因而完全打乱了阵仗。 老王妃愣住,是了,软骨散是她给儿子下的,为怕萧成煜碍事,结果这东西反而成了羁绊。 在人群中,林月纱和齐衡对视,夫妻俩久久未曾言语,如今二人说什么都很多余。 彼此为对方着想,只要对方可以好好活着,自己丢命无所谓。 齐衡做到了,林月纱也不想只会索取,她要用自己全部的力量护夫。 两方彼此僵持,老王妃一时间没了主意,即便占据很大的优势,但是投鼠忌器,她仍旧不敢下手,陷入为难之中。 齐衡是块不好啃的硬骨头,林月纱就是一块石头,这二人各自有主意。 “老妖婆,我夫君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林月纱思量片刻,她需要拖延时间,若是徐达有眼色,应该会带着人来。 此番齐衡一人上山,必定没有其余后手。 林月纱以为有,现在她才明白,在她生死大事上,齐衡不敢算计,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又如何,你以为就算我放过他,他就可以活着了?” 老王妃一脸无所谓,齐衡必死无疑。 “你以为我放过你儿子,他就可以活着了?” 林月纱冷笑,把一把粉末强行倒入洛王口中,挑衅道。 “你给我儿吃了什么东西?” 老王妃摇摇欲坠,被旁边的手下接住,看到这一幕,她头痛欲裂。 “你猜猜。” 其实只是一把普通的土,林月纱藏身的时候抓起,没想到派上用场。 天黑距离远,老王妃看不真切,萧成煜不打算拆穿,林月纱很完美地糊弄过去,她这么做,只想要齐衡的解药。 “夫人,你能原谅为夫吗?” 齐衡摇头失笑,他娘子古灵精怪,总是有办法脱身,看来他离开后,可以安心了,不然齐衡还真怕自己做不好一只鬼。 陪伴她长大,培养她,不是为把她束缚在自己怀里,永远躲在身后,齐衡要放林月纱展翅高飞,这是给她需要的自由。 第1133章 援兵 第1133章援兵 生死关头,齐衡最关心林月纱对他所作所为的看法。 “不能。” 林月纱皱眉,齐衡别想对她用苦肉计,错了就是错了,几年的时间,她蒙在鼓里,关键是身边人都知道,只隐瞒她一人。 此事,她和齐衡没完,她林月纱是有脾气的人。 不过,不管二人是兄妹还是夫妻,都是一家人,断然没有胳膊肘向外拐的道理。 老王妃老谋深算,如若林月纱不疯起来给对方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她是心慈手软的软柿子,不敢拿洛王开刀。 场面陷入僵局之中,全靠林月纱手中有萧成煜这张底牌。 如拖死狗一般拖着洛王,林月纱向中心旋涡处走了几步,距离齐衡更近。 “齐衡,你听清楚了,我不原谅你。” 林月纱清晰地看到齐衡前襟上沾染的血迹,他按照约定急于上山,衣衫沾满风露,面色苍白到近乎透明。 林月纱终于确定,她判断失误,齐衡是真的一点没有留后手。 对方人多势众,齐衡中毒受重伤,夫妻俩想要突出重围极难,唯一的希望,是一直僵持下去,等来援兵。 齐衡苦笑,他没想到林月纱竟然绑了洛王,看来计划又得进行调整,他暂时不能倒下,也不能死。 如果他倒下,老王妃抓人,以老王妃那瑕疵必报的性子,必将狠狠地折磨报复林月纱。 齐衡心急,气血再次上涌,他不想被林月纱看到,血水没有喷出,被他极力地压制,从嘴角流淌。 “老妖婆,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交出解药!” 齐衡表现的越淡然,林月纱越难过,她挥舞着匕首,哈哈大笑道,“不给你点颜色,你真以为姑奶奶不敢。” 林月纱疯狂起来连自己都怕,她用匕首在洛王手腕上割一道口子,瞬间血流如注。 “我夫君流多少血,我就让你儿子加倍还回来!” 林月纱说得一字一顿,她用手指沾了沾洛王的血,伸出舌头舔了舔,笑道,“呸,这滋味好腥。” “疯子,林月纱你是个疯子!” 萧成煜的手臂伤口很深,一直在流血,若是失血过多,人肯定救不活。 老王妃承认,她一直瞧不起林月纱,认为一个小丫头就算见过世面,孤身一人无法成事,可没想到林月纱这么疯狂。 “这才哪到哪,我还有更疯的,到底留不留几分体面,全看您老人家听不听话。” 林月纱无所谓,反正她不着急,齐衡虽中毒,却定然比失血过多的洛王坚持的时间久。 “你……” 老王妃心头一颤,心里琢磨好聪慧的丫头!如果不给萧成煜放血,只要等片刻,软骨散的药效过去,林月纱哪里是对手。 眼下,老王妃六神无主,叫来信任的手下。 “射死林月纱,保证王爷的安全,你有几分把握?” 老王妃咬牙,这个林月纱,不管是什么贵重命格,她都不打算再留了。原以为林月纱是一只牙尖嘴利的兔子,只会耍嘴皮子,谁料是她看走眼,林月纱是头母狮子。 “两分把握。” 手下很纠结,林月纱太聪明,时不时地换地方,这样己方瞄准她,会带来变数,万一射到洛王身上…… “废物,全是废物!” 老王妃气得痛骂,他们这么多人,竟让被钻空子,使得他们畏首畏尾,这样下去变数太多了。 无论如何,齐衡必须得死。 “你们想办法先射死齐衡,趁着林月纱发疯,想办法把王爷救出来!” 老王妃吩咐,齐衡才是最大的隐患。 手下听命,大多数人把弓箭变换到齐衡的方向。 “老妖婆,为什么你总是轻视我的话呢?” 林月纱把自己的裙角和洛王的衣衫绑在一起固定住,老王妃想救人,没那么容易。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林月纱无所畏惧。 大不了一起死,黄泉路上有人作伴不孤单。 林月纱说完,又在萧成煜另一只手臂上划一刀,继续放血。 用二倍的速度,这是她给老妖婆的回敬。 反正他们全死了,大齐的皇位也落不到老妖婆头上。 林月纱拉着萧成煜,再次靠近齐衡,只有短短的几米远,她走得很是从容。 萧成煜的血沾染在林月纱的手上,她表情不变,随手在衣摆两侧蹭了两下。 “老妖婆,给你机会你不要,那别怪我不客气了。” 林月纱站在齐衡身边,她已经做好准备,大不了一起死。 “怕吗?” 齐衡用手抚摸着林月纱的脸颊,笑问道。 “有什么好怕的?” 林月纱身子早已软了,她在硬撑,不想被老王妃看出端倪,有可乘之机。 “天上地下,不过是换一个地方生活罢了。” 反正便宜了谁也不能便宜老妖婆,至于对萧成煜做出的一切,林月纱等到了地下再负荆请罪。 “是啊,我们不分开也好,我怕别人照顾不好你。” 齐衡掐了掐林月纱的脸蛋,洞房花烛,也得等到去地下了,他心心念念,等了好几年。 “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风月之事?” 林月纱嗔了齐衡一眼,看来手指被扎竹签子还是不够疼。 夫妻俩依偎在一处,你侬我侬,还不忘记把匕首架在萧成煜的脖颈上。 “你们酸不酸?” 被当成人质,挨刀子,失血过多,萧成煜都没有崩溃,甚至没半怨言,但是夫妻俩当着他的面甜言蜜语,他受不了!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说有的没的,他已经听到山下有响动声,不出意外,齐衡的暗卫包围了法喜寺,形势已经得到逆转。 “林丫头,好歹先给叔父止血,不然等援兵来了,抢救也晚了!” 萧成煜身子软了软,在昏迷之前,吐出最后几个字。 也就在片刻,周围闪现大批黑衣人,和老王妃的人缠斗在一处,顿时四周万箭齐发,不断有人倒下去。 “老王妃,不好了,齐衡的援兵到了,咱们快撤!” 手下扶住人,就要后退。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对于洛王,齐衡绝对会网开一面,毕竟此事王爷并没有参与进去! 第1134章 护身符 第1134章护身符 “跑?往哪里跑,你以为齐衡的手下仅仅是围了法喜寺?” 老王妃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林月纱发疯,一个劲儿地在洛王身上扎刀子让他们有所顾忌,己方早已解决掉齐衡。 现下,错过良机,徐夫人带着人手赶到,京城各大街道戒严搜查,他们躲藏之地,早晚被查出。 一个时辰内,功败垂成,老王妃弯腰驼背,瞬间苍老了几岁。 可恨啊,只差一点,就那么一点点。 “那咱们也不能在这干等着被抓啊。” 老王妃手下人心浮动,大难临头各自飞,一旦让齐衡反应过来,绝对会对他们进行疯狂的报复。 他们想办法先离京,而后赶往北地,去泗水城躲避。 西北早已失势,南边尽在齐衡手中,也只有北地蛮族那,暂时还可以收留他们,一旦齐衡再次出征北地,天下之大,再没有他们的落脚地。 “走,不过在走之前,还有一笔账要算。” 老王妃颤抖着手,指着林月纱的方向,吩咐道,“射箭,对准林月纱那个死丫头,射死她!” 至于齐衡,身中剧毒,不断呕血,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不如对准林月纱下手。 事实证明,老王妃抓林月纱威胁齐衡非常明智,至于为何失败,除了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洛王外,他们还缺失一点点运气。 把林月纱这个贵重的旺夫命弄死,齐衡的江山安稳不了几日。 等离开后,己方再寻找卷土重来的机会。 “是!” 手下拉满弓箭,一道银白色的箭头在夜里穿梭,十几米外,直奔林月纱的面门而来。 混乱中,齐衡又吐了一口血,林月纱慌了,她先给洛王包扎止血,赶紧查探齐衡的情况,等察觉到不对劲儿,箭头距离她已经不到一米远,如有破竹之势,再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来不及防备,齐衡中毒动作迟缓,关键时刻,他用最后的力气上前,把林月纱搂在自己的怀中。 只听扑哧一声,林月纱感觉到她身边的人颤动,她用余光一看,箭已经扎入齐衡的心口处。 这一切不是真的! 林月纱挣扎着想要查看,却感觉身子越发瘫软,眼前天旋地转,接着一片漆黑,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老王妃留活口,其余所有人杀无赦,一个不留!” 徐夫人带人包围法喜寺,所有的和尚全数被抓,只剩下老王妃的爪牙还在负隅顽抗。 徐达看了一眼昏迷的洛王,特地把人绕过去,直奔齐衡和林月纱的方向。 “严女医,皇上他中箭了!” 徐达看到扎在胸口处的箭矣,呆愣愣地,迟迟说不出话来。 心口中箭,就算大罗金仙也是无力回天。 “还活着。” 严妍满头冷汗,手心湿滑,她在徐达身上抹了一把,随后给齐衡把脉,脉象不稳,极其混乱,他体内的毒素要压制不住了。 “不可能活着。” 徐达红了眼圈,不相信齐衡就这么没了。 “还有气息。” 严妍不晓得自己为何和徐达废话,她拿出医药箱,先用银针封穴,而后给齐衡处理伤口。 十几米外的箭,穿过重重屏障,到齐衡这已经不剩下几分力道,真正救齐衡一命的,是齐衡挂在胸口的护身符。 “这是我表妹在玉檀寺求的!” 徐达想起来了,护身符是一块玉牌,她表妹一向信奉这些,为此还把护身符送到玉檀寺开光,并且供奉了几日。 箭头正好扎到玉牌,玉牌粉碎,箭的力道被卸掉,只没入胸口的浅表处,再往深几寸,严女医也毫无办法。 周围被清场,有人搭建了帐篷,带来寺庙里所有的油灯,严妍连夜为齐衡缝合伤口。 比起胸口的伤口,齐衡的手指那才叫惨不忍睹,竹签扎入指甲的缝隙中,几乎深可见骨。 “看着都疼。” 严妍摇摇头,难以想象这里发生过什么。 “那洛公子呢,他怎么样了?” 到底是兄弟,徐达关心萧成煜,有造反之心的人不是他,却因为老王妃卷入其中,左右为难。 “只是皮外伤加失血,月纱妹妹已经很留面子了。” 齐衡和林月纱的感情,他们作为旁观者一清二楚,老王妃用林月纱威胁齐衡,那可别怪林月纱疯狂反击。 “徐大人,你看这几处位置,喷血看起来吓唬人,其实也就蒙蒙外行。” 伤口只要得到及时处理,洛王死不了,也就是说,林月纱是给洛王放血,却也做好随时止血救人的准备。 在昏迷之前,林月纱已经做好一切,等待郎中到来。 “可是我表妹又不是郎中,她如何得知?” 徐达得知齐衡三人都没有受太严重的伤,暂时把一颗心放入肚子里,命人搜寻解药。 “她有我。” 严妍抬起头,眼神阴森地盯着徐达,幽幽地道,“说起来乌娅也曾经多次去找我喝茶,我一个没忍住,顺便传授了几招。” 徐达抖了抖,女子不好惹,他媳妇知道没什么,千万别让他娘学了去。 “徐大人,我有个提议。” 严妍处理好后,和徐达商议,齐衡的伤势太重,中毒颇深,哪怕抬着软轿下山,都会对他的身子造成冲击。 所以为谨慎起见,坚持更多的时间,人暂时只能留在法喜寺。 “夫君……” 林月纱昏迷了一会儿,始终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呼唤,她想睁开眼,只得不断地挣扎。 在昏迷之前,她看到齐衡为了救她,以身挡箭。 还有什么比起生死大事最重要的?在那一刻钟,林月纱终于明白,其实她早已不介意齐衡的欺骗,只是心底转不过弯来。 “月纱妹妹。” 严女医让人送来温水,细细地用帕子擦拭林月纱干裂的唇,等了一会儿,林月纱才悠悠转醒。 “你放心,皇上只是中毒而已,咱们的人去西北请老药王来京城,挺过这段时日就好了。” 林月纱很虚弱,几乎说不出话来,严妍直接回答林月纱想问的,齐衡胸口的箭被护身符所挡,没有大碍。 第1135章 初衷 第1135章初衷 得知齐衡中箭没有伤到要害,林月纱心里一放松,再次晕过去,等她醒来,已经在齐府喜房的大床上,陈氏正坐在床头抹眼泪。 “娘,您咋来了?” 林月纱脑子有片刻的混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挣扎地想要坐起身。 “小丫,你昏迷三日,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还问娘咋来了?” 女儿又吃了不少苦,陈氏心疼却无能为力。 “你先躺着别起来。” 陈氏按住林月纱,招呼门外等候青杏和七儿,让二人赶紧端来熬好的燕窝粥,给林月纱补身子。 御医来看过,林月纱只是悲伤过度,身子上有所亏损,倒是没有大的病症。 这几日,陈氏一直宿在齐府,一颗心悬着不上不下,现在看女儿醒了,她这才稍微安稳些。 “我睡了三日?” 林月纱不敢置信,她只记得昏迷之前还在和严女医说话,后来实在没有力气,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唉,小丫,有一句话说得好,好事多磨。” 齐衡本极力隐瞒,几日前大半夜,徐达回府喊人,两府作为邻居,瞒不住萧成贵和陈氏。 夫妻俩连夜来齐府等消息,直到天快亮了,林月纱被下人送回府,全身染血昏迷,而齐衡则是不见踪影,把陈氏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还好徐达跟回来,及时给二人送消息说明情况,林月纱身上的血迹,大部分是洛王的。 “齐衡他还在法喜寺养伤。” 林月纱从陈氏的语气判断,齐衡情况堪忧,却也到不到马上闭眼的地步。 “夫人,您守了三日未曾合眼,小姐醒来并无大碍,您先到客院休息。” 青杏和七儿劝说陈氏,万一累出病来,她家小姐又该忧心了。 “娘,您三日没合眼了?” 难怪看陈氏面色苍白,下眼睑青黑一片。 林月纱握住陈氏的手开始撵人,她睡了三日,醒来后身子也跟着轻松了,只是有点饿。 “你爹一直在外间守着,娘在里间陪你。” 陈氏闻言站起身,有些话她得先对女儿说,再去补眠。 “齐衡的身份,娘大概三年以前得知。” 陈氏说起当时,她无比震惊,并不打算答应这门亲事。 齐家的血海深仇,是从齐衡自打娘胎就带来的,很是复杂,陈氏只是个普通人,没有那么大的格局,她私心并不想让女儿嫁入这样的人家。 “你嫁给齐衡,注定背负很多东西,娘不想攀高枝,只希望你过安稳的日子。” 这是陈氏的初衷,也是为此纠结很久的原因。 二人到西北,齐衡几乎每隔一段时日都会写家书,给陈氏写信,说起自己的见闻以及对未来的规划,请求陈氏暂时先不说破,等到合适的时机,由他本人来解释。 当时隐瞒身份,的确是形势所迫,而后齐衡选择继续隐瞒,内心愧疚到说不出口。 身份问题,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小丫,他隐瞒欺骗你是真的,与你真心相待也是真的。” 陈氏得知齐衡为女儿所做的一切,内心很是感动,但是选择权应该交给林月纱,她尊重女儿的决定。 “娘,你是想劝说我原谅他吗?” 林月纱并不意外,她身边所有人都被齐衡收买,全部为齐衡说话,更何况齐衡不要性命舍身相救,林月纱更没有不原谅齐衡的理由。 “不。” 陈氏斟酌片刻,又道,“小丫,家人是你的后盾,怎么选择你说的算,爹娘没有立场替你决定,不过,娘希望你不要钻牛角尖,也别一时头脑发热。” 假如原谅齐衡,不再纠结,此事从此以后翻篇。 若是不想原谅,因为齐衡的救命之恩对自己加以束缚,那大可不必。 “女子嫁人,出嫁从夫,从此是一家人,如果你暂时说服自己,留下个疙瘩,对你对他都不好。” 陈氏希望女儿想通,彻彻底底地想通,只有通透才能豁达,过好以后的日子。 “娘,我明白了。” 林月纱心底有轻松之感,她感叹自己心大,得知真相后,她是打算狠狠地收拾齐衡一番,结果老王妃倒是把这件事替她安排了。 齐衡中毒,在养伤阶段,一切等恢复以后再说。 林月纱喝了一碗燕窝粥,问青杏道:“老王妃和爪牙都抓到了吗?” “找到了,被关在天牢中。” 当日在法喜寺的爪牙,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被灭杀,没死的小头目为留一个全尸,全部如实交代,不敢有所隐瞒。 老王妃十几年以前就开始策划,根本没想到齐衡会抢先抢夺了皇位。 “叔父怎么样了?” 林月纱对洛王有些许愧疚,洛王救了她,她恩将仇报,把人扎得够呛。 不过,林月纱心中有数,她曾经从严妍那取经,放血没有伤及要害,只要休养得当,洛王很快能养好身子。 “失血过多,和你一样躺了三日。” 洛王已经搬入别院,写书信给齐衡,希望齐衡能对老王妃网开一面,至少留下性命。 林月纱垂眸,虽然她不情愿,不过老妖婆到底是洛王的生母,看在洛王的面子上,留一条命不是不行。 “对于老妖婆来说,活着眼看大齐江山落入他人手里,或许比直接去死还要折磨人。” 林月纱这么一想,老妖婆活着似乎很不错,被关在小院软禁起来,时不时地送点消息刺激一下,就当赎罪了,还能还上欠洛王的大人情。 “小姐,徐大人来看您了。” 龙井打了帘子,在门口探头探脑。 “请他去花园坐坐,我正要有事要问。” 林月纱躺了三日,身子有些虚弱,她洗漱妥当,被青杏和七儿搀扶,在房内走了几圈。 还是京城的气候好,不到农历五月,已经穿了薄衫,院子里的花开了大片。 徐达坐在花园里品茶,见林月纱来了,忙站起身打量。 “表哥,你坐,最近辛苦你了。” 老王妃造反,徐达和徐夫人平叛有功,最近一直忙于收尾,肃清京城里别有用心之人。 第1136章 套话徐达 第1136章套话徐达 “不辛苦不辛苦,表妹,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徐达指着桌上的食盒,笑道,“打开看看。” 食盒被打开,第一层是双福记的烤鸭,已经被切片,配有薄薄的鸭饼,甜面酱和葱丝,下方几个食盒,是京城里最有名气酒楼的摘牌菜,最后一层的点心,林月纱再熟悉不过了。 梅花形状的枣泥糕,洛王府厨子最拿手的点心。 林月纱掰了一块,味道软糯杂糅着奶香味,的确是洛王府厨子的手艺。 “表哥,听闻洛王府已经被徐伯母带人给抄了,这糕饼不会是几日以前的?” 几日前,林月纱在法喜寺吃的点心,她记得还剩下一盒。 “表妹,这哪能呢?” 徐达咋咋呼呼,表妹对他一定有误解,别忘了,他有一大笔私房银子,不必抠抠搜搜。 点心放两三日,就算不变质也要发硬,他带来的点心是刚烤出来,新鲜出炉,得知林月纱转醒,他顾不上吃一块,连儿子哭闹都没有给,特地送林月纱这来。 “洛王府被抄家,与厨子无关,皇上并不想闹大,下人全数放过。” 徐达利用职务之便,把厨子请到家中掌勺,以后想吃点心,他那随时提供。 洛王府的厨子原来是宫里的御厨,祖辈传来的手艺,若是被发配回乡,手艺荒废了。 “表妹,对你我真是刮目相看。” 徐达赶到法喜寺,耽搁不短的时间,若不是林月纱用洛王做人质,老王妃早成事了。 不等他带人赶到,齐衡性命堪忧。 老王妃万分笃定,只要齐衡一死,继承皇位的必定是她的儿子,她哪里知道齐衡早留了一手。 “对了,表哥,我想起来一件事。” 林月纱对当晚的情况所知甚少,她和身边的丫鬟打听,两个丫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林月纱几乎可以肯定,青杏和七儿有事隐瞒她。 “什么事?” 徐达抿了一口茶水,劝说道,“表妹,你先调养好身子,不要忧思过度。” 齐衡哪怕不上早朝,局势仍旧稳定。 老王妃都被打入天牢中,官员们人人自危,很怕牵扯到自己,如今都在各部勤勤恳恳,没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幺蛾子。 “听闻那日,夫君他另有安排,是你发现不对劲,提前看了书信,这才带着徐伯母去救人。” 青杏七儿那只能打听到只言片语,林月纱推断,齐衡只身前往必定隐瞒,他留给徐达的几封书信才是重点。 “这……” 徐达放下茶盏,决定帮齐衡说几句好话。 齐衡所做的一切,众人有目共睹,林月纱比他的命更重要,鲜少有男子能做到这个地步。 “所以,信上说了什么?” 林月纱打断徐达,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什么?我怎么能知道写的什么。” 徐达否定,他没看到齐衡留下的书信。 “不可能,你好像知道很多的样子。” 林月纱狐疑,仔细地盯着徐达的面色,徐达这人不会扯谎,每次想要隐瞒点什么,那眼睛就和抽筋儿一样。 “表妹,你别害我啊。” 徐达想到齐衡的嘱托,就算林月纱严刑逼供,大刑伺候,他也不能说。 “那是皇上的圣旨,若偷看,岂不是抗旨不尊,这是掉脑袋的大罪。” 徐达揉揉脸,义正言辞地道,“抛开身份不说,他留给你的书信,我不可能翻看,怀疑我的人品就很过分。” 当日,齐衡收到一只血手,他放在水盆里清洗掉血水,仔细辨认,确认不是林月纱的手。 老王妃找死士送信,死士送了东西,当即自绝身亡,己方没问出一个字。 “那他怎么没有留一点后手就去了?” 这和林月纱猜测的差不多,齐衡不会连这一点辩知能力都没有。 “他说,你在老王妃手中,他只能乖乖就范。” 齐衡的确这样说,他怕有一点算计,被对方发觉,以至于造成他承受不了的后果。 所以,无论对方送不送血手,他都准备按照对方说的做,哪怕把性命送上。 齐衡心知肚明,老王妃的目标是他,而不是林月纱,只要他前往,定然能护得林月纱平安。 “那他有没有想过,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 以林月纱对齐衡的了解,齐衡的确是一意孤行的人,所以他留下的信件很重要。 “是,他认为把我推上高位,我就可以过上好日子。” 林月纱一边说,一边用余光观察徐达的反应,来印证自己的推测。 果不其然,徐达立刻沉不住气了,问道:“表妹,你怎么知道?” “我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林月纱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徐达无语,表妹仗着比他聪明,一直在套他的话,而他是老实人,每次必中套路,他一世英名,就栽在这夫妻二人身上。 “好。” 徐达咬牙,既然表妹猜到了,他也不必继续隐瞒下去。 离开之前,徐达把齐衡的书信留给林月纱,让她看完了烧掉,这是齐衡的吩咐。 回到房中,林月纱屏退丫鬟,迫不及待地拆开。 第一封书信,写给徐达和徐夫人,是遗诏也是嘱托,齐衡把玉玺等全数交出,希望林月纱来坐上高位,因为只有如此,她才永远不会屈居人下。 林月纱扫了一眼,又打开第二封书信,那才是齐衡的肺腑之言。 “齐衡真是个禽兽!” 林月纱咬牙切齿,她穿来才十二三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齐衡竟然在那个时候就动了心思,一直处心积虑地布局。 林月纱傻愣愣地,被耍得团团转,一直蒙在鼓里,而齐衡开始感到良心不安,是从两年以前开始。 狗东西,在洛王装病欺骗二人成亲,齐衡甚至为自己设计的套路而沾沾自喜,丝毫没有悔意! 这封信,齐衡竟然说,最遗憾的是成亲没有洞房花烛,他不甘心。 林月纱以为告别的书信至少让她热泪盈眶,实则是她想多了,她现在只想去法喜寺,把中毒的齐衡捶打一顿出气。 冷静下来,林月纱又有流泪的冲动,感叹她差点又被齐衡算计。 写这封信的时候,齐衡以为自己活不了,他没留下什么深情的话,是怕她承受不住。 第1137章 压岁钱妙用 第1137章压岁钱妙用 林月纱感叹,如果齐衡不是背负血海深仇,这些年一直四处躲避,在夹缝中生存,他或许不会养成算计的性子。 齐衡很少提及小时候的事,每次林月纱问,都被他轻描淡写地带过。 用心调养了几日,林月纱面上终于有了些血色,这段时日,爹娘放心不下她,把小弟接来,一家人住在齐府,林月纱每日早起用过早膳,去花园陪着爹爹品茶。 “什么味道这么香?” 林月纱带着丫鬟去花园,吸了吸鼻子,笑道,“这还不到端阳,府上怎么想起煮粽子了?” 因为林月纱被掳,陈家人一直没离京,一家人商议,等过完中秋团圆再启程。 这样回到北地,慢走也用不了两个月,还不到最冷的时候。 回到北地准备准备,也就过年了。 “你大舅娘说,以往咱们在陈家村,你总是等不到端阳那日,早早的去采粽子叶,眼巴巴地盼着。” 陈氏在凉亭上支起一个小炉子,包好的粽子,正在锅里煮着。 “娘,这一看就是我大舅娘包的粽子。” 林月纱揭开锅盖,凑上前看了看,笑道,“包粽子看似简单,其实想要包成漂亮的形状不容易,若是娘您包的粽子,松松垮垮的。” “你这丫头,娘还不伺候你了呢!” 陈氏佯装生气,她厨艺一般,可以说没什么天分。 出嫁之前吃娘家喝娘家的,想不到在嫁人以后,还得靠娘家帮扶。 “这不,你大舅娘惦记着,就送来了,不过她说不会搞花样,还是老一套。” 大舅娘王氏包的粽子,江米和黄米两掺,沾上白糖咬一口,清香甜糯,甚至比花里胡哨蛋黄肉粽还要香。 林月纱已经吃过早饭,还是忍不住眼巴巴地盼着。 “你只许吃一个,吃多了不好克化。” 陈氏点了点林月纱的额角,转身去端茶。 “来,月纱,看爹爹给你买了什么!” 等陈氏转身,萧成贵立刻神秘兮兮地凑上去,打开油纸包,里面装着双福记的烤鸭腿。 虽然凉了,外皮仍旧酥脆,里面的油脂烤得干,颜色略深入味。 “爹,你哪来的鸭腿?” 林月纱四处看一圈,确定娘亲不在,赶紧咬了一口鸭腿肉。 休养几日,陈氏也不晓得听哪个庸医说的,暂时不能吃鸭肉,整日熬鸡汤和猪蹄汤滋补,还不加盐,没滋没味,林月纱快喝吐了。 问题是,她只是身子虚而已,不是坐月子啊!娘陈氏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好吃!” 鸭肉入口,林月纱眉开眼笑,醒来那日徐达送来的烤鸭,她一块没吃到,陈氏以不能吃油腻的为理由,全数端走。 “爹有办法。” 萧成贵挤眉弄眼,得意地道。 “爹,我记得你没钱?” 萧成贵是真正的一穷二白,两袖清风,他在府上只教下人读书习字,很少出门,用不上银钱。 陈氏得知萧成贵的真正身份后,为表示惩戒,把小金库全部抄没。 “爹,你是不是背着娘亲藏小金库了?” 林月纱是想给爹爹塞个荷包,不过被萧成贵推拒了。 “当然没有,你爹还没这个本事。” 萧成贵叹口气,他的套路陈氏一清二楚,瞒不过枕边人。 不过,他没钱,可是儿子有啊。 萧成贵曾经和陈氏商议过,他提议,儿子已经懂事,开始读书习字,应该从小学会管理压岁钱。 陈氏开始不答应,在他诚恳地劝说下,点头了。 于是,萧成贵把主意打在儿子身上,用压岁钱成事。 林月纱一脸黑线,无法评价爹爹的行为。 吃人的嘴软,林月纱违心地夸赞爹爹一句“机灵”。 趁着陈氏还没回来,林月纱快速吃好一只鸭腿,并且把鸭骨头毁尸灭迹。 “齐小子府上全是好茶叶,这不,便宜了咱们。” 萧成贵眯着眼睛品茶,主动说起过往。 当年,他重伤出逃,带走襁褓中的齐衡,他一个未成亲的大老爷们,真不知道如何抚养孩子。 “爹爹,那他小时候爱哭吗?” 林月纱根本想不到,或许齐衡小时候也不怎么可爱就是了。 “开始还爱哭,在他两三岁以后,稍微懂事了,很少哭。” 有些事太久远,萧成贵回忆得不清楚,印象里最深刻的是有一次,方家人得到消息,追杀父子二人,当时他们藏在深山中。 “山里有猎户设置的陷阱,我和齐衡不慎掉入陷阱,多亏里面没有尖锐之物,否则我俩活不成。” 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来搜查的人树上都找了,却没注意地下。 当时,搜查的人就在他们身边路过,只要齐衡哭一声,二人立刻被发觉。 “我当时心悬着,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现在想起来,萧成贵仍旧心绪不平。 好在,当时齐衡很争气,明白外面那些人是来抓父子二人的,所以没有哭。 后来,看着齐衡一天天长大,独挡一面,萧成贵有欣慰,也有心痛。 如果齐兄还活着,定然不是现在的光景。 “月纱啊,爹知道你恨老王妃,不过当年之事比较复杂,她有那个念头,也不是不能被理解,只不过我们不在同一个立场。” 萧成贵是被下人带大,却是老王妃给了他吃喝,对他不薄。 看在洛王的面子上,也不能追究了。 “爹,我晓得,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提起老妖婆,林月纱意难平,不想提及此人,否则她就会想到齐衡下跪的一幕,心里泛酸。 在她眼里,齐衡一直运筹帷幄,哪里受过这等屈辱。 “齐小子不容易,他并不是有心骗你。” 萧成贵话锋一转,又开始暗搓搓地为齐衡求情,希望夫妻俩不会因此有隔阂。 “爹,这哪能呢,他是我继兄,我不可能记恨他,我俩是一辈子的兄妹。” 林月纱咬牙,等齐衡解毒,她不报复一下,难以咽下这口恶气! 凭什么全按照齐衡的算计来,哪怕他不要命了,还得把她推上皇位,按照齐衡的布局过日子,她偏不要。 第1138章 处死林书生 第1138章处死林书生 萧成贵见劝不了,抽了抽嘴角,又转移话题。 今时不同往日,林月纱的身份地位,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不会再受到束缚了。 “爹,北地几个城池在推进全民医疗,不过,我想根据每个城的不同情况定价。” 北地一年到头就长一次庄稼,冬日里大雪封山,百姓有小半年都在猫冬,自然不比南边山水秀美之地富庶。 林月纱想做一个调控,在南边的城池适当加收。 “是应该。” 萧成贵赞成地道,“在咱们陈家村,干一天泥瓦活,不供饭只给十五文钱,这个价在南边下不来。” 南边工匠做苦力活儿,至少二十五文还要供一顿饭,京城价钱更高。 根据当地的物价来施行,就算要亏本,也可少贴补一些。 将来,大齐的国库收益,大部分还要靠贸易,商人身上比庄户更好薅羊毛。 商人重利,萧成贵曾经调查过,很大一部分商户偷奸耍滑,送点礼物买通赋税的官员,作假瞒报为自己减免赋税。 “我已经替齐衡拟了一道圣旨,将严查此事。” 这几年战事不断,齐衡接手国库空空,全是烂摊子。 抑制粮食上涨已经很不容易了,必要在这些偷奸耍滑的商户上放一把刀震慑,否则国库中没银子,上位者心里没底。 林月纱这几年赚了不少钱,她有很多花费,比方成立女子学堂,慈善堂,还有专门为残障人士服务的工坊,里面重金请了手艺师傅,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小姐,徐大人来了。” 青杏过来传话,看徐达步履匆匆,应是有要事。 “这个时辰,应该刚下早朝?” 林月纱看了一眼天色,直奔待客厅。她心里估算,肯定有不开眼的人找事。 “表妹,这些狗官胆子真是太大了!” 齐衡有伤在身,这在京城不是秘密,这不,人心浮动,开始没事找事。 早朝,由几部尚书共同主持,其中大理寺的官员站出来,提出林书生一案如何解决的问题。 “他说……” 徐达犹豫要不要据实相告,他表妹刚在打击中调养过来。 “他的意思是,把林书生关在牢狱,是我的私心,等风头过去就放人,还不如趁早放了,反正现在是齐衡的天下,岳父怎么可能一直吃牢饭,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林月纱抢在徐达前头,的确,案子拖的时间有些长了。 听闻林书生在牢狱中很得瑟,要求住单间被优待,他早晚要恢复官位,甚至坐在更高的位置。 “表妹,谁比我送信还快?” 徐达再一次震惊,看林月纱悠闲的面色,他备受打击地道,“不会又是你猜出来的?” 不愧是齐衡的人,心眼咋都这么多呢。 “也不算。” 齐衡最近不能处理公务,很多凑折全靠林月纱批复,她和爹爹萧成贵请教,又做过功课,对朝中官员了如指掌。 徐达所说大理寺的官员,是红衣女子遇害案中官家小姐程蝶衣的远亲,程家官位不高,挤不到朝堂上,定然是托付这位远亲鸣不平。 以往齐衡在位,在齐衡的震慑下,这些官员如鹌鹑一般老实听话,哪敢多言。 这不,齐衡病重的消息不胫而走,这些人又抱怨,又试探。 官场上讲究制衡之术,而林月纱根本不想费脑子,等洛王身子好一些,还要继续摄政干苦力。 在以前,洛王早就想四处游历了,而现在老王妃闹一出后,他立刻矮半截,任劳任怨。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 对于林书生的案子,想要洗白也不是不可行,把责任推到死去的秦氏身上就可以了。 老王妃造反,被饶恕一命,大不了不处死林书生,以免遭人诟病,说林月纱心狠不孝。 “杀。” 林月纱不带半点犹豫,本就不是她爹,原谅她不能和一个狠毒的杀人狂魔共情,再说站在原主的立场上,怕是也希望林书生早点见阎王。 “真的杀了?” 徐达面色凝重地道,“表妹,你要考虑清楚。”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之前是我和夫君没有回京,所以这边就把人留下了。” 对于一个罪大恶极之人,不杀难道留着过年? 也别等了,择良辰吉日,把人送上路,就在京城里闹事街,发布告斩首示众。 等布告发出后,满京城哗然。 上面清晰地介绍过事情的始末,林书生如何伙同秦氏杀人,作恶多端。 得知林书生即将被斩首,百姓们奔走相告,虽说红衣女子案已经有些年头了,不过提起来,还有不少百姓谈之色变。 京城外城林府,林月娥躺在床上,听丫鬟说起这个消息,心急如焚。 林月娥站不起来,瘫软在床,吃喝拉撒全靠下人伺候,和林老太太差不多了。 “你说我爹要被斩首,哪里得来的消息?” 林月娥还有些不信,她和林月纱没有姐妹情,可是林书生好歹是二人的爹爹,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啊。 “京城闹事街头到处张贴布告,还有大理寺和刑部的印鉴,不会有假。” 丫鬟唉声叹气,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没摊上好主子,可是卖身契都拿捏在林月娥手中,逃也逃不掉。 想要过好日子,只得撺掇林月娥想办法和林月纱套关系,谁料林月娥自己心术不正,想要越过林月纱引诱齐衡,这不,偷鸡不成,反而让自己变为残废。 人啊,就不该有歪心思,都是报应,报应! “小姐,咱们不会有翻身的希望了。” 只要老爷一死,表示林月纱和林家切割,而他们只能吃老本过日子。 老太太的滋补的汤汤水水,每个月花费上百两,还要闹着吃人参燕窝,府中花费甚大。 “我爹的命都留不住了,还留那个死老太婆做什么?” 林月娥咬牙,她在托人遍访名医,听闻南边有奇人,有办法让骨头碎了的人重新站起来。林月娥不死心,托人重金求医。 她娘留下的嫁妆,林月娥一个铜板都不想给死老太婆花,她想到一个主意。 第1139章 套近乎 第1139章套近乎 “先吩咐下去,让府上下人都机灵点,布告的内容不要传出去,否则本小姐就把她发卖到最下贱的地方做工。” 林书生留下的钱财,早已被官府抄没,林家从内城搬到外城,至少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富贵,只因她娘秦氏留一手,在万通钱庄给姐弟二人存下一笔银子。 靠着秦氏积攒的银钱和嫁妆,林月娥可以勉强维持生计。 府上下人大多数被发卖,为了多卖点银子,林月娥可不管对方是不是好人家,只要钱给够,去哪里她不在乎。 林老太太看似一家之主,手上却漏不出来什么,一切全凭林月娥做主。 林月娥中了十几箭,身上的伤口被严女医处理,用了最好的伤药,三日结痂,不过她一条腿的膝盖骨被利箭刺穿,站不起来了。 在床上躺着着实无聊,林月娥吩咐下人置办一顶小轿子,她要去闹市街头亲眼看看布告。 “小姐,老太太闹着要吃燕窝,她说燕窝是好东西,吃了治病,比喝苦药汤强。” 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婆子被闹得烦了,跑来禀报林月娥。 府上下人心知肚明,只要林书生一死,老太太的下场肯定好不了,至少摆不了长辈的谱,林月娥不吃这一套。 “背我去看看。” 林月娥露出一抹恶毒的笑来。之前她已经命下人在汤药中下了少量的毒,只等着老太太蹬腿。 谁知道林老太太不是省油的灯,许是有所察觉,站在院里扯开嗓子就喊,大骂林月娥这个孙女不孝顺,只等儿子林书生从天牢被放出来,她好狠狠地告上一状。 “老太太,孙女来看您了。” 林月娥被婆子扶着坐在椅子上,她言语上客气,但是做法却完全不把老太太放在眼里。 京城里发生的事,瞒不过林老太太,他听闻林月纱嫁给齐衡,只等自己被风光地接入内城。 最近一段时日,喝燕窝参鸡汤养着,林老太太感觉身子好一些,原本嘴歪眼斜流口水,现在的症状也轻了。 今日她要喝燕窝粥,厨房那迟迟没有端来,她派婆子去讨要,被告知燕窝已经吃完。 吃完了不会再买吗,下人也和林月娥一样残废了没腿? “赶紧命人去买燕窝粥,否则你爹回来,看他不打死你这个不孝的死丫头!” 祖孙二人早已撕破脸,林老太太带了林浩然几年,把林浩然养歪,听到祖母骂他姐姐,也学着林老太太的语气骂道:“死丫头!” “你……” 林老太太作妖,林月娥无所谓,反正已经是一条腿迈入棺材之人,没有必要多计较,但是对于亲弟弟林浩然的态度,林月娥心凉了。 娘亲秦氏子嗣上艰难,好不容易为老林家生出个香火,难免多疼宠一些。 想到几年以前,林月娥因此对秦氏不满,她很后悔。 在这个家里,林老太太和林书生淡薄,林老太太拐卖娇娘的时候不眨眼,林书生更是遗传了他娘,自私自利到极致,若真是个良人,当年也不会把陈氏和林月纱丢在北地,就当人死了不存在,十几年不闻不问。 只有娘秦氏,才是对姐弟最真心的人,若娘还活着,林月娥也不至于落得个孤立无援的下场。 想了几日,林月娥终于想通,林书生一死,她更是占不到林月纱半点的便宜。 既然这样,林家家破人亡,林老太太就不能再留着了。 林月娥并不想花秦氏留下的银子来养一个恶毒的老太太。 “死丫头,赶紧给祖母买燕窝去!” 林浩然已经十岁出头,明白事了,这些年林老太教导他,林家的钱财都属于他,而林月娥将来要出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根本不是老林家的人。 “我晓得娘有一笔银子留在你手中暂时保管,那钱财全是给我的,与你无关。” 林浩然按照林老太太教的话,指责林月娥道。 “你也知道那是娘亲留下的银子,怎能花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距离把林老太太推向深渊越来越近,林月娥本不想打草惊蛇,然而林浩然所说,让她心口一痛,这就是他唯一的亲弟弟,何时变成这样了? “浩然是个好孩子,孝顺,从小就和我亲,不像有些白眼狼啊,养不熟。” 林老太太翻了个白眼,林月娥在林家一手遮天,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罢了,林家的家业,断然没有女子继承的道理。 只要手里捏着林浩然,挑拨姐弟俩的关系,林老太太就可稳稳地占上风。 “祖母才不是不相干的人,你是。” 林浩然跺脚,一脸得意之色,他跑到林老太太身边蹭了蹭,很是亲昵。 林月娥气得双眼通红,当年娘亲活着,极力反对把林浩然送到林老太太身边教养,果不其然,娘亲担心的一切,还是发生了。 如今姐弟离心,林家已到末路。 “林老太太不能留了。” 去闹市的路上,林月娥已经下定决心,若林浩然的性子扳不回来,一并除去,林家无法在承受被拖后腿的累赘拖累。 布告张贴在闹市,一直有百姓驻足围观。 林月娥让婆子背着她去布告前,她把布告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斩首的人不仅仅有林书生,还有杀死秦氏的共犯娇娘。 布告上条条框框,把来龙去脉,每一条罪状都写得清清楚楚,丝毫不差。 “小姐,老奴看到表小姐进了旁边的茶庄。” 老婆子眼尖,确定那人是秦南烟没错,身边还跟着丫鬟玉梨。 “秦南烟怎么在京城,她不是去沧州了吗?” 林月娥思量片刻道,“走,咱们也去茶楼,会会我这个表姐。” 自从秦氏死后,秦林两家决裂,秦南烟逃出林家后,做了小本的买卖,据说做的还算不错。 林月娥认为有利可图,决定和表姐套近乎。 不管怎么说,二人同病相怜,都没了娘亲。 当初姐妹俩是有龃龉,可无论如何,她们是表姐妹,是亲人,过去那些,既然过去了何必追着不放。 第1140章 林月娥目的 第1140章林月娥目的 林月娥进入茶楼,和伙计打听,听闻秦南烟进了雅间,她找伙计通传。 伙计见林月娥腿脚不好,还需要人背着,起了怜悯之心,代为传话。 “等会你配合我,怎么惨怎么说。” 林月娥眯了眯眼,叮嘱贴身伺候的婆子。相识多年,她很了解表姐,秦南烟看似娇气矫情,却是个纯良的性子,林月娥稍微卖惨,绝对能把人忽悠住。 不出所料,丫鬟玉梨得到伙计送的消息,出来接人。 “表姐,我找你很久,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听闻你去沧州做生意,怎的回来了?” 进门后,林月娥调整面部表情,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惊喜,“若不是婆子看到玉梨,我根本不晓得你在京城。” “表姐这个称呼还是免了。” 秦南烟神色淡漠,这么多年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也该想开了。 如今,她早已不是秦家人,早被赶出家门,当不起林月娥这一声表姐。 “你还记恨当年的事。” 林月娥眼眶通红,很是委屈的道,“当年把你嫁给我爹爹,不是我的决定,是秦家的主意。” 怪罪秦家,别带上她,秦氏尸骨未寒,林书生要迎娶新人,后娘还是她的表姐,没有谁比林月娥受到的打击更大。 “对,我没有怪你,所以我一直恨的是秦家人。” 秦南烟不愿旧事重提,想到她娘曾经为她而死,用最后的力气喝砒霜来反抗她的亲事,秦南烟仍旧心如刀割。 过去的事真的能过去吗?在她这,永远过不去。 “洞房花烛,你给我爹爹一刀,爹爹他差点没命,毕竟是我亲爹,所以妹妹对你有些怨气也正常。” 林月娥说着,用帕子擦擦眼泪道,“表姐,我才是最理解你的人,你承受那些痛苦,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承受。” 娘秦氏被亲爹害死,从此林月娥没有娘了。 林书生好几个儿子,还有林月纱这个攀高枝的女儿,就算被疼宠,也轮不到她林月娥。 现在,亲爹即将被斩首,林家散了。 “表姐,我知道你记恨,这也应该,当年是妹妹对不起你,看你无助却没有能力帮忙。” 林月娥一边说一边哭,眼泪顺着指缝流出来,她指着自己的腿道,“如今妹妹成了残废,就当做是老天对我的惩罚,都是报应啊!” 恨,林月娥怎么能不恨,如果她有本事,那些对不起她的人,一个也别活,尤其是林月纱! 还有齐衡,竟然用她来当肉盾,决不能原谅! 可惜,二人身在高位,林月娥做点什么,都和蚍蜉撼大树一般,可笑不自量。 好在,听小道消息说,齐衡在法喜寺养伤,身中剧毒,离死不远了。 这样的阴狠人,最好赶紧死,齐衡一死势必会乱套,林月纱的下场绝对比不过她。 林月娥在心里默默地诅咒,有了一丝快感。 秦南烟不动声色,决定配合林月娥,看看林月娥到底打着什么盘算。 “我想我娘了。” 周氏不算是个完美的人,却是最好的娘亲,至少秦南烟这样认为。 有一句话,林月娥说得没错,没娘的孩子没人疼,这些年,秦南烟全靠娘留下的钱财打拼,她比林月娥幸运,因为她有林月纱这样的好姐妹,始终在她身后默默地相帮。 此番秦南烟从沧州到京城来,她带了一个解毒的高人。 说来巧合,她在跟着商队走货之时,误入一处深山的村落,那里的人精通蛊毒,养蛊既能下毒,也可利用蛊虫解毒。 只是那里比较偏僻,村人很是贫穷,秦南烟送了很多米粮等物,本意是想帮帮对她存有善意的村人,从未想过有用到村人的地方。 这次得到消息进京,秦南烟带来村长。 青杏写信说,他们的人去西北请老药王,要等上两三个月,这期间变数太大了。 秦南烟不放心,齐衡不能死,因为她的好姐妹林月纱不可当寡妇。 这几日,秦南烟一直为此事奔走,今日刚进京,就碰见了林月娥。 “表姐,故去的人已经走了,可我们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 林月娥抹了一把眼泪,哽咽地道,:“只有你过得好,舅母才会安心。” “你也是。” 秦南烟言不由衷,她已经逐渐失去耐心,就在她准备赶人的节骨眼上,林月娥终于拐弯抹角说起自己的目的。 “表姐,听闻你的生意做的不错,能不能带带妹妹?” 林家全靠林月娥支撑,她又有伤在身,这辈子不可能嫁人,想要活下去,活得好,需要很多银子,不能坐吃山空。 或许手中的银子,足够普通百姓富足地过上一辈子甚至几辈子,不过她早已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粗茶淡饭她受不住。 接收到玉梨的眼神,秦南烟决定速战速决,不再和林月娥掰扯,就敷衍道:“我现在做果子的生意,从南边走货,这个全凭运气,不过若是你想凑个份子,也不是不行,咱们随后再议。” 秦南烟表示,她约了人谈生意,等得闲之时,会去找林月娥详谈。 “如此,月娥就等着表姐的好消息了。” 林月娥有伤在身,不能在外太久,哭累了,林月娥昏昏欲睡。 等人离开茶馆,坐着小轿走远,玉梨忍不住讥讽地道:“小姐,您可不要被林月娥骗了!” 林月娥和秦氏一个样,心狠,自私,巧舌如簧,这不见面首先上演苦肉计,诉说自己过得不容易云云,前两年林书生坐在高位,林月娥可是很嘚瑟呢,生怕她们这些打秋风的穷亲戚找上门,对外宣称没有秦南烟这个表姐。 “玉梨,咱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个人。” 秦南烟嘴角微微地勾起,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不是当初冲动自负的官家小姐,而是一个圆滑的商人,反倒是身边的丫鬟玉梨一点没变,还是和以前差不多。 “玉梨,你还是老样子啊!” 林月纱早就到了,在隔壁雅间听完全程,这才意犹未尽地露面,第一句先是调侃玉梨。 第1141章 金蚕 第1141章金蚕 林家那档子糟心事,如一出狗血剧,从几年前林月纱进京开始,林书生把她接到林府,随后秦氏惨死,尸骨未寒林书生就要迎娶新人,接着从高潮一路跌下,终于到了要清算的时候。 按理说,林书生的罪行,林家应当满门抄斩,没有处置林月娥和林浩然姐弟,齐衡已经手下留情。 “您是不知道林月娥有多么可恨。” 玉梨狠狠地皱眉,当初卫家把持京城,关闭城门,林书生着实风光了一阵子。 林月娥仗着自己和卫小公子定亲,横行霸道。 若是这般,玉梨也怪不到林月娥头上,更过分的是,林月娥为讨好亲爹,修复父女关系,主动带人四处搜查,执意要把她家小姐秦南烟揪出来。 “还不是因为小姐她给了林书生一刀反抗亲事,就被记恨上了。” 玉梨咽不下这口气,咬牙道,“什么同病相怜的表姐妹,若不是您帮忙找到货船,把奴婢和小姐送往沧州,真落入林月娥手中,那还不得被折磨死?” 现在,林月娥落魄了,反而舔着脸来求她家小姐,玉梨对林月娥的厚脸皮重新有了认识。 “好了,别提不相干的人,咱们说正事要紧。” 雅间的门被关上,玉梨守在门口等候。 秦南烟给林月纱倒了一杯茶水,苦笑道:“月纱妹妹,你成亲那日我没到场,你不会怪我?” 秦南烟被秦家逐出家门,没了联系,她名声尽毁,又是个不祥之人,她很担心会给林月纱带来晦气。 不过,该送到心意,秦南烟还是托严女医送到了。 “你还相信这些?” 林月纱不介意,就算秦南烟没来,她也够倒霉,洞房花烛被老妖婆掳走,平白吃了两天的苦头。 林月纱信命,可是命运也不是不能改变,倘若当初秦南烟认命嫁给林书生,这会儿说不得要陪着人渣一起上断头台。 秦南烟含笑点头,心中却有些落寞,她有无法挽回的遗憾,最爱她的娘亲已经不在了。 “月纱妹妹,我是偶然之间误入村落中,此番进京,我带了村长过来,如果你那方便,可以把人带去看看。” 齐衡的身份贵重,身边的御医都是可信之人,秦南烟很担心对方不信她。 她和林月纱有交情,哪怕自己被误会,也要出手相帮。 “秦姐姐,你多虑了。” 林月纱拉住秦南烟的手,表达自己的感谢。 的确,在齐衡的位置上,会经历很多算计,但不代表要防着所有人。 眼下情况不好,秦南烟愿意找人来,哪怕没有效果,林月纱仍旧心中感激。 从昨日开始,齐衡已经陷入昏迷中,时不时地吐出一口血来,严女医和廖郎中束手无策,只能等老药王到京城再商议。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法喜寺。” 林月纱准备马车,派人接上村长,快马加鞭直奔法喜寺而去。 路上,林月纱打量村长,出乎她意料,村长是一个中年妇人,她穿着碎花的蓝裙,头上包裹花头巾,朴实无华。 村长听闻来给一个身份贵重的人看病,以为对方定然看不起人,她和林月纱对视,林月纱很客气地点点头。 一路上,林月纱问了村长几个简单的问题,语气很是尊重。 不尊重不行啊,原来真有人养蛊,以前她只是听说而已,并没见识过。 “此乃解万毒的金蚕蛊。” 村长见林月纱好奇,把开自己随身带着的竹编小荷包。 小竹筐内,有一只金色的小虫子晃来晃去,有几分憨态可掬。 “你伸出手试试?” 金蚕感应到光线,就想从小竹筐里爬出来,很焦急的样子。 村长抬头看了林月纱一眼,若有所思。 “可以吗?” 一旁,秦南烟和玉梨闭上眼睛,二人紧张地握拳,看到金蚕头皮发麻,而林月纱反而对金蚕有亲切感。 征得村长的同意后,林月纱摊开手掌,小金蚕好像长出了翅膀,一跃跌入林月纱的手掌心,下嘴咬了一口。 “啊!” 林月纱吃痛,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冒出一滴血珠子,却看不到伤口。 “村长,月纱妹妹被咬一口,不打紧吗?” 秦南烟紧张了,她听村人说起,村长的金蚕是村中的至宝,曾经和几十种毒虫在一起养着,七七四十九日,金蚕吞掉所有毒虫,而后身子慢慢变成金色,虽是解毒圣物,但它本身有剧毒。 “金蚕和林姑娘有缘分。” 村长感到惊讶,她养着金蚕二十年了,金蚕从不亲近人,更别提下嘴咬人。 金蚕啃咬过的人,从此以后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 “你找我来解毒,其实我并没有把握。” 村长实话实说,村中人解毒全靠毒虫,然而听闻齐衡用解毒丹却没有效果,若是这种程度的毒,只能靠金蚕出马。 用金蚕解毒,首先需要金蚕啃咬吸血,不过她养的金蚕很挑剔,哪怕把身上划破,金蚕也不会吸血。 “林姑娘,现在不用我出马,你也可以帮你夫君解毒。” 村长认为,她去这一趟毫无意义。 小金蚕啃咬了林月纱后,就对林月纱很亲近,在她手上蹦跶,不肯再回到竹筐里。 “这就是命。” 村长咬牙,思量片刻道,“林姑娘,金蚕我可以送给你。” “可是金蚕是村中的宝贝啊!” 秦南烟惊呼,她和村人打过交道,得知金蚕在村人心里的地位。 表面上,村人听村长的话,实则金蚕的地位高于一切。 村长贸然把金蚕送人,村人绝对会闹翻天。 “正是因为金蚕是村中的至宝,才要送给林姑娘。” 村长说着,叹了一口气,她来这一趟,是看在秦南烟对村人善意的面子上,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她之前提到过,除非金蚕愿意啃咬中毒者,否则根本达不到解毒的目的。 刚刚她正是感知到金蚕想要出来的念头,才打开让林月纱查看。 在他们村中,金蚕是至宝,而被金蚕认主的人,则是村中地位最高的人。 第1142章 娘子在上 第1142章娘子在上 村长解释过后,秦南烟傻眼,她有所耳闻,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若是如此,林月纱的运气简直不要太好,不仅要当皇后娘娘,还要分身去做个新村长,事务繁忙啊。 林月纱只感觉有些神奇,她用手指头碰了碰金蚕,竟然感觉到金蚕有舒服的情绪,胖嘟嘟的身子,在她掌心转了一圈。 “从此,你便是村长,也是金蚕的主人。” 村长恭敬地施礼,想不到这一趟来,最终有了收获。 村中闭塞,村人很少与外人打交道,始终守着祖辈传承下来的东西。 书中记载,金蚕啃咬人代表认主,而金蚕的主人则是村中地位最高的人。 此人出现,将引领村人走出村落,逐渐壮大。 几十年,金蚕终于认主了。 到了法喜寺,林月纱正好碰见惊慌的严女医。 “月纱妹妹,皇上他……” 就在刚刚,齐衡在昏迷中喷出一口血,血里掺了一块血肉,随后他的气息越发微弱下去。 严女医把脉,发现有些不好,心中越发焦急。 若是等老药王来京城,还有很多时日,若是不想办法抑制住毒性,那就毫无希望了啊。 村长被严女医的话吓一跳,她没听错,皇上?难道此人姓黄名尚? “我先进去看看。” 林月纱撩起裙摆,踉跄地跑进门,齐衡正躺在冰床上,面色惨白到透明,看起来毫无生气。 村长给齐衡把脉,随后确定地道:“他中的不是毒,是蛊。” 中蛊之人,用解毒的办法没有作用,银针封穴,最多控制一周,一周过后,会被更凶猛地反噬。 眼前人,已经进入弥留之际,若再不解蛊,必死无疑。 “那我该怎么办?” 林月纱呼唤手中的金蚕,发觉金蚕吃饱喝足后呼呼大睡,根本没有醒来的意思。 “金蚕今日吸了你的血,不可能再接受其余人的血。” 村长解释,眼前人的状态,未必能坚持到明日。 “你说过,金蚕喝了我的血,从此我有百毒不侵的体质,我的血是不是可以救人?” 林月纱举一反三,齐衡欠她的还没还,千万不能死。 要是齐衡一死,她真的就成了寡妇,再也嫁不出去那种,还要继承皇位,当一辈子工具人。 “是。” 村长犹豫了下,还是道,“您的血很珍贵,若此人不太重要,还是算了。” “重要。” 林月纱没有犹豫,她拿出匕首,闭了闭眼,狠心地在手腕上割了一刀。 刀口很深,鲜血飞溅而出,她赶紧拿出一个瓷碗接着,听着血珠子滴落的响动声,林月纱面色复杂。 这一幕,真想给洛王看看,林月纱拿洛王开刀,她是为拖延时间,不得已而为之。 哪怕洛王心知肚明,可这隔阂,还是有了。 “您的血,每一滴都很珍贵。” 村长再次强调,这么强硬地喂下去,中蛊的人身体本能,定会全部吐出去,还得想别的办法。 “我知道。” 林月纱深深地叹一口气,她把心一横,先是喝一口自己的血,而后趴在齐衡身侧,唇附了上去。 非常时期,事急从权。 浓重的血腥味让林月纱很不舒服,她还不得不一口一口地喂齐衡。 开始,齐衡凭借本能奋力抵抗,林月纱喂不进去,她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撬开齐衡的嘴巴,甚至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舌尖。 昏迷中,舌尖的痛感让齐衡瑟缩了下,林月纱抓住机会,一大口全部野蛮灌入。 村长摇摇头,正要上前阻拦,被秦南烟拦住,一行人全部退出门,把空间留给夫妻俩。 等喂到最后一口,林月纱感觉有些不对劲,等她反应过来,腰身已被扣住,她动了动身子,发觉自己挣脱不出。 一个吻,吻了半刻钟,林月纱几乎不能呼吸,她好不容易挣扎脱身,怒道:“齐衡,你是什么时候清醒的?” “大概在你咬我舌尖的时候。” 齐衡舔了舔嘴边的猩红,多了一点柔弱的美感。 林月纱想到二人在齐府的大婚之日,齐衡揭下面具,她差点没认出来。 眼前人气质清冷绝尘,而她的继兄,却是憨厚温和甚至有些唯唯诺诺的老好人。 就算两个人有同一张脸,却很难被认为是同一人。 眼下,齐衡唇上沾染她的血,面色苍白透明,眼中却带着狂野的火焰,恨不得时刻把林月纱吞入肚腹之中。 他不想再忍了,洞房花烛等了几年,天下没他这么惨的男子。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那等事?” 林月纱气急败坏,她回过头,好在房内无人打扰。 “娘子,咱们的洞房花烛什么时候补上?” 齐衡捂着胸口,虚弱地道,“为夫现在也可以,娘子在上。” “继兄,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是你的妹妹啊,我们可是说好一辈子做兄妹的!” 林月纱把骂人的话咽下,主动上前拉住齐衡的手道,“你快好起来,爹娘和小弟正等着我们回家,一家团圆。” “咳咳!” 齐衡眼神飘逸,最不想面对这个话题。 他转移视线,看到林月纱的手腕,恍然大悟,他喝了林月纱的血。 “以前你总找借口,说我们不是亲兄妹,此番你喝了我的血,你和我是血浓于水的兄妹了。” 林月纱用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喘息道。 齐衡说自己没经验,却无师自通,撩拨得很到位,林月纱脸红心跳,很是唾弃自己,她不能输。 夫妻俩平息了好一会儿,齐衡道:“娘子,这段时日,难为你了。” 林月纱和村长的对话,齐衡断断续续听到一些,他能活命,是因为有林月纱在。 夫妻俩,彼此都是对方的救赎,早已分不开了。 既然风声已经传出去,齐衡打算暂时留在法喜寺,他倒要看看,京城里的官到底谁没被调教好,趁此机会上跳下窜。 宽容平和,是上位者的大忌,齐衡就是要这些人在他的阴影下艰难求生。 这个机会刚刚好,耐不住气冒头的人,刚好来一波大清洗。 第1143章 不破不立 第1143章不破不立 齐衡中毒危在旦夕的消息不胫而走,京城里有异心的人再也藏不住了,纷纷冒头。 朝堂上,平日看起来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的官员,表现出另外一副嘴脸,甚至要求推新人,齐衡又没子嗣,千万不能让一个乱臣贼子毁掉大齐百年江山。 老王妃在天牢里被人救走,众人再次提议推选洛王登位。 众位官员分为两派,每日早朝闹到不可开交。 一切都在齐衡的掌控之中,如他预料那般,之前是他出手太过仁慈。 “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乱下去?” 徐达每日送信,那些老家伙的言论太可气,甚至有人颠倒黑白,为林书生求情,把罪责全部推在死去的秦氏身上,说什么林书生就是太过心软,有野心的人是秦氏,因而夫妻反目,林书生养了娇娘当外室云云。 林月纱听到这番言论的时候惊呆了,如此颠倒黑白,这世道真的完了。 “不破不立。” 齐衡巴不得更乱一点,把这些自以为是的老家伙一网打尽。 起初接手京城,有所阻碍,不好来一场大清洗,现在他有合理的借口行事。 齐衡看了看天色,拉住林月纱的手道:“午时三刻,林书生和娇娘在菜市口行刑。” 如果要去送林书生最后一程,现在就得下山了。 今日菜市口必定人满为患,齐衡已经定了茶楼二层的雅间。 “是要去看一眼。” 林月纱不想去,渣爹死活她并不关心,但是她认为自己应该走一趟,就当为原主去做个告别,也是了结。 “为夫陪你。” 齐衡洗漱妥当,特地换了一身衣物。 “不行。” 林月纱反对,老王妃被劫走了,搞不好又要闹出事端,前几日法喜寺的混战,齐衡这么快就忘记了? 外面危机四伏,对比起来还是法喜寺安全,况且齐衡现在身子虚弱,不好抛头露面。 正是收网的关键时期,留在此地更加稳妥,周围全是自己人。 “无妨。” 老王妃被劫走,是齐衡吩咐手下干的,若不是他动作,还真不晓得有异心的人如此之多。 那些老家伙以为掌握实权,就可以对朝政指手画脚,大齐的上位者是谁,他们说的不算。 “可若是走漏消息,我担心那些老家伙又见风使舵。” 林月纱硬着头皮去看斩首,如果齐衡跟在身边,她多少可以踏实点。 “娘子,为夫有宝贝。” 齐衡说着,掏出麻子脸的面具,以面具示人。 林月纱一脸黑线,对于齐衡欺骗她那事,她本已经不想了,感谢齐衡再次提醒她,这件事还不能过去。 齐衡无奈地苦笑,不管如何,他必须得陪着林月纱走一趟。 临近午时,夫妻俩到了茶楼雅间,菜市口已经围堵到水泄不通。 楼下,徐达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在街市几侧路口设障,马车和轿子一律不得通行,无论是多么富贵的人,都要靠步行前往。 林月娥带了林老太太,她只不过提起娇娘今日要被斩首,林老太太兴冲冲地,特地起大早洗漱。 祖孙乘马车而来,林老太太和林月娥分别被两个力气大的婆子背着,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林月纱在茶楼上喝茶,往下扫了一眼,视线锁定二人。 “林老太太是来送她儿子最后一程?” 林老太太穿金戴银,戴上一套红宝石的头面,看起来还有些喜庆。 林月纱靠在窗户一侧,站得高看得远,高台上,林书生低着头看不清面色,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娇娘,面色很镇定。 午时三刻行刑,看天色也快了。 台下有专门做饭的婆子,正在煮饺子,等下,二人将吃最后一顿断头饭。 娇娘早已安排好爹爹和两个儿子,对于这个结局,她完全可以接受。 杀人偿命,本该如此。 “还好,最后一顿是我最喜欢吃的饺子。” 娇娘露出一抹笑容来,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事,等她去地下见到娘亲,娇娘会告诉她娘,是她命苦,林老太太心黑,不是家人的错。 小时候娘亲包的猪肉大葱饺子,似乎只有逢年过节吃得到,而后来跟了林书生,娇娘吃腻了山珍海味,早已忘记儿时饺子的味道。 “不可能。” 林书生摇头晃脑,他不相信这是断头饭,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 齐衡是大齐君主,他女儿林月纱是皇后娘娘,齐衡不敢对他不恭敬! “只是逼着我认错罢了。” 时至今日,林书生仍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认为是齐衡在布局,在法场上把人救下,绝地求生,是为让他对齐衡感激。 “哈哈哈!” 娇娘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 林书生好会自欺欺人,当年就是如此欺骗自己攀上了秦氏的高枝,这等人心狠手辣,杀死秦氏这个绊脚石可没有丝毫犹豫。 “你笑什么?我知道我娘对不住你,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后来你跟了我,我对你不薄。” 娇娘疯狂大笑,林书生看得刺眼,不满地道。 沿途两侧,不断有百姓扔烂菜叶子和臭鸡蛋,行刑的高台上一片狼藉。 “贱民,都是贱民!” 哪怕被关在天牢中,一日三餐,有菜有肉,林书生都没吃什么苦头,他何时受过此等侮辱?林书生破口大骂,随后又迎接了更猛烈的烂菜叶子的攻击。 “哎呦,林书生,你那恶毒的娘来送你最后一程了!” 娇娘抬起头,看到有人挤到前面,林老太太被一个大力婆子背着,手里拿着个小筐子。 里面的烂菜叶子,难不成是为她准备的?看来带的有些不够。 “娘,娘!” 林书生猛然抬头,自从林府被抄,他被下了牢狱,他娘一夜白头。 哪怕只是虚惊一场,林书生也不希望他娘来,担心林老太太年纪大了承受不住。 “死丫头,你爹爹咋会在断头台上?” 林老太太晃了晃身子,差点在婆子身上栽倒,她简直不敢相信。 林书生身边,娇娘那贱蹄子正勾起嘴角挑衅,林老太太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娇娘的嘴。 “孙女如何得知?” 林月娥无辜地眨眼,心里第一次感觉到舒爽。 第1144章 断头台 第1144章断头台 林月娥看得清楚,她谁也指望不上,只能靠着娘秦氏留下来的银子吃老本。 林书生被处死也好,省的回来拖累她,在她面前摆亲爹的谱儿。 现在,只差除掉林老太太,林月娥思来想去,不能做得太明显,她打算把林老太太带来,刽子手手起刀落,林书生人头落地,这一幕被林老太太亲眼所见,林老太太定然承受不住,一蹬腿,一了百了。 “儿啊,我的儿啊!” 林老太太老泪纵横,吩咐婆子向前走几步,她已经很长一段时日没有见到儿子了。 “娘,您放心,他们不过是吓唬吓唬儿子,没事的。” 林书生安慰林老太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成大事者,先苦后甜。 从断头台上被救下来,就是林书生的翻身之日。 母子俩对视,林老太太不住地抹眼泪。 一旁的高台上,刽子手已经在磨刀,怎么看都不是林书生说的那般。 青杏听到全过程,跑到茶楼里回禀。 林老太太和林书生母子情深,正在叙话,一旁的监斩官冷眼看着,并未派人加以阻止。 “林书生是哪来的自信?” 林月纱不敢置信,死到临头了,断头饭已经热好,林书生竟然以为只是走个过场,当他们闹着玩呢。 不得不说,这个自欺欺人的心态,着实令人佩服。 “大概是有人刻意传话了。” 林书生小人得志的时候没少得罪人,眼看他倒台,必定有人暗地里踩一脚忽悠他,这招够损了。 显然,林老太太没有被忽悠住,已经吩咐手下人去买上好的水酒和瓜果。 “奴婢听林老太太斥责林月娥,好像她事先不得而知,以为是送娇娘上路,特地准备一篮子的烂菜叶子。” 林月娥隐瞒林老太太,定然是想给林老太太一个惊吓。 青杏撇嘴,这二人窝里反,等林书生一死,林月娥绝对容不下林老太太。 “记住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 林月娥心眼多,也足够狠辣,但是毕竟受年纪所限,不如林老太太见多识广。 林书生有今日,绝对离不开林老太太的“教诲”。 “林老太太没有多为林书生着想,当年她过得苦,供林书生念书,表面是为儿子,实则是想要自己富贵。” 如林老太太这样的人,望子成龙,用尽卑劣手段,把林书生教导成自私自利的伪君子,林书生怕是活到现在也没看明白。 “青杏,不如咱们打赌如何?” 林月纱笃定,就算林书生断头,林老太太的心理素质,绝对扛得过去这次打击。 “奴婢不和您打赌。” 青杏回想,她和七儿在小姐这打赌,从未赢过,屡战屡败。 早先二人还有点不服输的劲头,现在已经老实了。 “看着,后续林老太太还要闹出事来。” 林家这场大戏,还不算彻底地落幕,一直有热闹可看。 等青杏出门,房内只剩下齐衡和林月纱二人,齐衡突然地道:“娘子,你说林老太太不是好娘亲,她虽然品行极差,却对林书生百般维护。” “若不是她维护,把林书生养歪了,林书生不能明辨是非,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林书生走上读书一途,就想着做有钱人的乘龙快婿,从而一步登天。 娶了陈氏,完全是当时不得已为之,林书生早有计划,把陈氏作为跳板。 林书生进京赶考,哪怕没有秦氏,他也会抛弃妻女。 “照你这么说,为人父母很难。” 如果子女不出息,还要怪罪在做爹娘的身上,养儿不易。 “当然,子不教父之过。” 生养生养,先生而后再教养。 脚踏实地是做人的原则之一,总想靠别人帮扶一步登天,使出阴损的手段来,如林书生为飞黄腾达,先娶秦氏,而后再制造京城红衣少女案,使得自己升官发财,简直丧尽天良。 “那以后儿子不听话怎么办?” 齐衡对这个问题相当感兴趣,以后二人的子女,丢给林月纱管教。 他虽然心机深沉,却是不得不如此,齐衡反而希望子女不用像他一样反复算计。 “你肯定有办法。” 林月纱推脱,夫妻俩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齐心协力地教养孩子,她当然想扮演慈母的角色。 若是反复管教,子女仍旧不听话,那不如简单粗暴,来一场夫妻俩混合双打。 “是啊,为夫肯定有办法。” 齐衡拉长声音,得意地笑道,娘子又中了他的套路。 “呵呵,要子嗣没问题,前提是你得先能洞房花烛再说。” 林月纱中计,怒气冲冲地嘲讽齐衡,好几年了还没走到走后一步,她怀疑齐衡不行。 “为夫到底行不行,娘子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齐衡的语气里满含深意,“解毒那日……” “闭嘴!” 林月纱面色通红地上前,用手捂住齐衡的嘴,谁料齐衡这个色胚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掌心。 手心痒痒的,林月纱赶忙撒开,不满地道:“你是属狗的吗?” “为夫属狼的,娘子若是着急洞房花烛,不如今晚如何?” 良辰吉日,送林书生上路,夫妻俩也该重新翻篇了。 “你想得美。” 齐衡的眼神太过火热,林月纱心跳加速,她捂着脸后退到安全区域,集中精力盯着楼下。 官差敲打了铜锣,已经到了午时。 两位大娘端上了饺子,分别送到林书生和娇娘面前。 林老太太恳请官差通融,她这个做娘的,想要喂儿子几个饺子,就当送行。 监斩官做不了决定,派人请示维持秩序的徐达。 “答应她。” 一个老太太也成不了事,没必要在林书生死之前苛待。 “娘,已经午时了,救儿子的人怎么还没来呢?” 场面太过严肃,渐渐地,林书生的心也跟着沉下去。 “儿啊,你先吃一口饺子。” 一旁,娇娘一口一个饺子,吃得喷香。 林老太太见此,也费力地夹着个饺子,送入林书生口中。 她被林月娥骗到法场,根本不晓得今日行刑的人中,有自己的亲儿子。 第1145章 行刑 第1145章行刑 林老太太心痛万分,儿子是她的依靠,不然她一个老婆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晚年无依无靠,客死他乡,过得那叫一个凄惨。 有心回乡,林老太太又不甘心,她已经见惯了京城的繁华,适应了燕窝粥的滋味,再回去吃野菜,她怎么能忍受得了? “儿啊,你放心,林月纱那丫头是你的亲生女儿,再怎么样,她也不会如此狠心,想必是想给你一个教训,她还记恨当年之事。” 林老太太寻了个稍微站得住脚的理由,内心却一点点地沉下去。 林月纱那死丫头片子,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陈氏不贞洁改嫁,又生了小崽子,想也知道不可能还顾念以前那点缘分。 林老太太看得透彻,若是林月纱没有麻雀变凤凰,林书生还有一线希望,而眼下,林月纱的身份地位,正是林书生的催命符。 “娘,这饺子的味道不对,没有您包的好吃。” 时至今日,林书生很后悔,倘若当年不是学问太出彩,考中进士,他留在乡下开个学堂,照样衣食无忧。 当了京兆尹,京城百姓的父母官,这算计的求的多了。 他想回乡下,想念家乡菜的味道。 林老太太垂下眼眸,这恐怕不能做到。 儿子死后,一口薄棺材收尸,若是从京城运南边去,天气不允许,除非一路上补充存冰,那耗费的银子,林老太太就是把自己所有头面卖了,也不够用。 吃过饺子后,林书生口渴,又吃了一个苹果,他抬起头张望,四周围满了百姓,看得他头晕眼花。 “爹爹,姐姐她没有来。” 林月娥吩咐婆子背着她上前,痛哭流涕地道。 等午时三刻行刑,所有的一切告于段落。 林月纱这样对亲爹,只希望林书生怨气重,做鬼也要缠着林月纱。 “月纱没有来?” 林书生愣神,手中的茶碗掉落在地,扑通一声摔得粉碎。 “不然你以为皇后娘娘会来看砍头吗,要死了还这么天真。” 娇娘忍不住了,讥讽地道,“我只希望刀磨得快点,一刀掉脑袋,总比钝刀一个劲儿地切割好,就和切瓜菜一样。” “臭婆娘,你闭嘴!” 林书生火了,他根本不相信自己会死,他娘说得对,林月纱只是为吓唬吓唬他这个亲爹出气。 “爹,您放心的走,女儿会照顾好祖母。” 林月娥哭哭啼啼,哭得林书生既害怕又心烦,整个人都哆嗦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快到午时三刻,林老太太一干人等被赶下高台。 监斩官打开一本小册子,宣读林书生和娇娘的罪状,说到林书生为自己立功而杀死无辜的少女,故意制造恐慌,围观的百姓沸腾了!如此罪大恶极之人,就该五马分尸,砍头都便宜他了。 “我悔过,杀人不是我做的,是秦氏,秦氏动的手,是那狠毒婆娘的主意!” 林书生一看玩真的了,哭爹喊娘,眼泪鼻涕一起流,死命地挣扎。 他受到惊吓,尿了裤子,地上一圈可疑的水渍。 周围的百姓见此,哄堂大笑。 林书生曾是京城百姓高攀不起的父母官,而现在则是即将要被砍头的囚犯,可怜可恨。 “爹爹,您……” 林月娥咬牙切齿,她娘的确有错,可是把所有的罪状推在一个死人身上,林书生死到临头,还这么没有担当! “娶妻娶贤啊,若不是娶了秦氏那丧门星,我儿怎么能……” 林老太太哭天抢地,顿足捶胸,却不敢攀咬林月纱,她看得清楚,林书生一死,大势已去,林老太太想要安享晚年,就得把银子捏在手里,少不得还要和林月娥那小蹄子斗一场。 林月娥以为她是个拖累,估计心里存着坏心思呢。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监斩官敲击堂木,扔掉令签,刽子手喝了一碗水酒,已经站在林书生和娇娘身后。 “曾经的京兆尹沦为阶下囚,活该!” “杀百姓的狗官,死得好!” 百姓们拍手称快,盯着刽子手的大刀,只希望一切麻利点。 “你们不能杀我,我女儿是皇后娘娘!” 林书生骂道,“你们敢动手试试看!” 林书生的叫骂声,林月纱在茶楼上听得分明,她揉揉额角道:“果不其然,林书生死之前还要黑我一把,很怕百姓们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刽子手已经举起了砍刀,林月纱睁大眼睛,屏气凝神,就等接下来的一幕。 就在大刀挥舞下来的瞬间,一双手蒙上林月纱的眼睛。 “娘子,这血腥的一幕,还是不要看了。” 齐衡轻轻地叹口气,林书生是林月纱的爹爹,无法更改,他担心自家娘子现在看得痛快,晚上会做噩梦。 林月纱的胆子并不算大,很多时候都是硬撑。 在北地渔村,夫妻俩在同一间房,齐衡经常听见林月纱被惊醒说梦话,每次他都会把人搂在怀中安抚,林月纱才能睡得踏实。 害怕就不要看了,人头落地,双眼圆睁死不瞑目的样子,着实不好看。 等齐衡松开手,林月纱向窗外望去,发觉高台上不见尸体,甚至血迹都被一盆水冲走,不留痕迹。 百姓们情绪很镇定,只有林老太太跪坐在地上大哭,以此让林月纱相信,原来林书生真的死了。 林月纱本意是看个热闹,结果关键时刻被齐衡打断,看了个寂寞。 高台下,林月娥目睹全程,林书生人头落地的刹那,她心里先是怅然,想到娘亲秦氏,林月娥心里又有说不出的畅快。 林书生死了,还剩下难缠的林老太太。 “快,买上金丝楠木的棺椁,厚葬你爹爹。” 林老太太哭嚎一阵子,突然镇定下来,耷拉着眼睛对林月娥道。 “祖母,金丝楠木的棺椁要几百两银子。” 林月娥冷哼一声,以前外祖母曾经和娘秦氏说过,嫁人必定要门当户对,可惜娘亲不听劝,看中了林书生。 如今林书生死了,林老太太还要讲究排场,把几百两银子花在一个死人身上。 “你爹生养你一场,你买首饰的花的难道不是你爹爹的银子?” 林老太太被婆子扶起来,怒瞪林月娥道。 周围百姓围观二人,小声地议论。 林月娥到底做过官家千金,从小被教导礼仪规矩,无法和林老太太一个市井泼妇争辩。 第1146章 玉露 第1146章玉露 林书生当年进京赶考,一穷二白,连路上的盘缠都得靠秦家帮扶,那点俸禄还不够养府中下人。 林月娥的衣衫首饰,出自娘秦氏的嫁妆银子,和林书生没一个铜板的关系。 不仅如此,林书生走关系送人情,府中开销,全靠秦家从旁支撑。 “祖母,我娘怎么没的,布告上说得明明白白,我断然没有花我娘的钱给杀人真凶厚葬的道理。” “什么真凶,那是你亲爹!” 林老太太眯了眯眼,果然不出她所料,林月娥这个小崽子有心思,接下来是不是要把她这个当祖母的赶出家门了? 大齐重孝道,林老太太长辈的身份压下来,林月娥就别想在她手掌心蹦跶出去。 “你还没有出嫁,怎么可能独自管钱?” 当着众人的面,林老太太提出要求道,“你娘的嫁妆暂时放在祖母手中保管,等你嫁人,再为你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 秦氏留下的钱财,大部分要给家中男丁,都应该给林浩然。 至于和林老太太作对的林月娥,已经是个瘫子了,将来找一户老实人塞进去,别来拖累林家就好。 “祖母,我爹尸骨未寒,您就来抢管家权,是不是有点过于急切了?” 林月娥输在抹不开脸面上,哪怕心中怒极,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骂出声,心里已经诅咒林老太太上千遍。 “是祖母没有教育好你爹爹,以至于他犯下大错。” 林老太太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而后又幽幽地道,“正因为如此,祖母更应该管教于你。你爹没了,虽说他犯过大错,可人死如灯灭,全部翻篇,厚葬你爹爹,是为老林家的脸面。” 没有如林月娥所想的承受不住吐血昏迷,林老太太很快认清形势,软硬兼施,逼迫林月娥无路可走。 “老太太大义啊!” 林老太太的言论,被围观百姓听到,夸赞了几句,的确没有与死人计较的道理。 林月娥打错了算盘,又被林老太太占上风,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看来对付林老太太,只有投毒一条路可选。 青杏挤在人群中围观全程,不出意外,又让她家小姐猜中,姜还是老的辣,林月娥在林老太太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眼看着台下的人纷纷散去,林月纱问齐衡道:“不如我们回一趟府里?” 爹娘和小弟暂时住在齐府,林月纱想去报个平安,以免娘陈氏胡思乱想。 夫妻俩回到齐府,萧成贵立刻叫走了齐衡。 “岳父。” 从义父改为岳父,齐衡改口那叫一个顺溜。 萧成贵干瞪眼,半晌没能挑出毛病来,只得作罢。 “您召唤小婿可有要事?” 齐衡很快进入角色,他轻咳两声,用帕子点了点唇角,帕子上有一抹红色的印记。 尽管喝了林月纱的血,齐衡体内还是有余毒在,若是想彻底解毒,至少要服用林月纱的血,七七四十九日。 这个消息,齐衡嘱托严女医和廖郎中隐瞒,千万不能告诉林月纱。 “月纱气血虚,若是用血一直不停供养我,对她的身体有损。” 面对萧成贵,齐衡没有隐瞒,而是说了实话。以萧成贵对林月纱的宝贝程度,二人绝对可以达成一致。 可惜,齐衡再次估算失误,为了让齐衡算盘成空,萧成贵毫不犹豫地出卖齐衡,告知林月纱。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这夫妻俩彼此都愿意为对方付出性命,一点血,也不算什么了。 萧成贵看得明白,齐衡好,林月纱才能更好。 “朝中那群不守规矩心思多的老家伙处理干净,你准备何时举办封后大典?” 眼看农历五月初五了,封后大典礼仪规矩多,比较繁琐,至少要筹备数月。 考虑到陈家村的亲人过完中秋离京,萧成贵建议把封后大典选择在中秋日,普天同庆。 “方嬷嬷和康嬷嬷是宫中出来的,让月纱重新学一下规矩,把那日糊弄过去。” 萧成贵心疼闺女,但是再心疼,该学的规矩还是得学,在外人面前需要做做样子。 大齐的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必然要有威仪。 场面越大,代表新皇对皇后的爱重。 …… 花园里,林月纱正在陪着陈氏闲聊,根本不知道她被爹爹出卖了。 “小丫,娘听到了消息,却没有去菜市口看林书生斩首,你不会怪娘心狠?” 陈氏想了一夜,自己若出现在法场,是为林书生送行,还是和普通百姓一样看热闹? 二人已经不是夫妻,送行多此一举,若是为看热闹,陈氏也不想再踩林书生一脚。 最后,她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娘,您说什么呢。” 从哪方面说,林书生都对不起陈氏,既然陈氏再嫁,和过去早已斩断了联系,林书生对于她而言,是陌生人。 林月纱支持娘亲的决定,不去也好。 母女二人闲聊片刻,陈氏欲言又止。 “娘,只有你我二人在,有什么话你就说。” 林月纱看出来了,故作不在意地道。 “小丫,你和齐小子有没有圆房?” 陈氏看齐衡面色正常,估计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有些事推了几年,再推脱说不过去。 夫妻俩,不能一直卡在那一关上。 “还没。” 林月纱面色红了红,那等事太耗费体力,她想等齐衡身子恢复一些再说。 “也好。” 陈氏说完,从荷包里取出来一个小瓷瓶,塞到林月纱手中。 “娘,这是何物?” 小瓷瓶不大,林月纱晃了晃,里面好像有液体。 “这是娘拜托严女医提炼的玉露,女子第一次有些辛苦,若是齐小子没有轻重,你涂抹一些,也能好受点。” 男子就算再体贴,也无法体会女子第一次的痛楚。 陈氏用尽全力说出这些话,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她这个做娘亲的,没有教导女儿通人事,很不合格,可让她说明白,陈氏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好。” 林月纱小心地放在荷包里,心里琢磨这个玉露短时间用不上。 第1147章 萧成贵有话说 第1147章萧成贵有话说 陈氏握住林月纱的手,刚要说话,感觉手中握住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吓得尖叫道:“小丫,有虫子!” 金色的虫子,隐约有一双透明的翅膀,看起来有一股机灵劲儿。 “娘,这是金蚕宝宝,救齐衡的大功臣。” 金蚕除了睡觉比较安稳,其余时间大多数在林月纱的掌心或者袖口处躲藏。 如那村长所说,金蚕认主,和她分不开了。 二人商议,等林月纱得闲,去村里一趟,和村人见面。 陈氏仔细盯着金蚕,看不出门道,便转移了话题道:“林书生被行刑,林老太太和林月娥去法场送行了?” “去了。” 那二人不但在场,而且闹一出窝里反,让围观百姓看笑话,想必林月娥对林老太太痛恨至极。 死者为大,林老太太以此为借口,从林月娥手中要钱,打算厚葬林书生。 几百两银子办一场丧事,对于现在的林家而言,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林月娥不会做生意,秦氏死后,留下铺子的掌柜有二心,在账目上做手脚,以至于生意入不敷出,最后只能关门大吉,靠租铺子来维持生计。 倘若不是秦氏留一手,林月娥和林浩然姐弟二人,怕是要喝西北风。 “昨日因,今日果,落得这个下场,纯属自作自受。” 在世人眼中,哪怕长辈犯下大错,作为晚辈,也不得记恨。 林老太太嘴碎,把家中丑事四处传扬,现在京城百姓都晓得她曾经有个不贞洁的儿媳陈氏,当寡妇之时改嫁他人。 外城的百姓最爱凑在一处,一传十,十传百,传得变了味道,背地里的闲话极其难听。 陈氏几乎不太出门,还是家中下人刘全媳妇去家里农庄上运送出产,听人偶然提及。 “娘,您别在意那些闲话。” 大齐百姓几乎没有什么娱乐,闲来无事说些家长里短,这很正常。 以前林月纱在陈家村,也经常听村人东家长李家短的八卦。 林老太太从未承认过陈氏这个儿媳,现在林书生没了,断然没有赖上陈氏养老的道理。 “娘已经嫁人,和林家不再有关联,娘是担心你。” 陈氏嫁给萧成贵,日子过得顺遂,不再自怨自艾,她看得很开。 提及此事,陈氏担心女儿没有经验,不晓得如何处理和林家人的关系。 “娘,您都不在意,女儿何必要在意?” 林月纱明白陈氏的意思,陈氏心善,不愿意把人逼入绝境,不然也不可能留林老太太和林月娥蹦跶。 就当是没有关联的陌生人就好,林月纱不会落井下石,以势压人,因为她能预见,不用动手这林家的日子足够精彩,林月纱何必自找麻烦。 母女二人正在闲聊,萧成贵打着帘子进来了。 “女婿呢?” 陈氏回头,向萧成贵身后张望,发觉齐衡不在,面色稍显惊慌。 背地里,夫妻俩没少探讨,只有齐衡好,女儿才会更好,为此,陈氏对齐衡不由得更加关心。 “夫人不必忧心,宫中有要事处理,齐小子进宫了。” 萧成贵端来一盘糖果,招呼林月纱道,“快来尝尝,这是刘全媳妇按照你方子做的坚果酥。” “爹,这是我为小弟准备的,您还真当我是小丫头啊!” 林月纱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她已经十八,是大姑娘了。若是在陈家村,她这个年纪,已经当上了小娃子的娘亲。 “嫁人了在爹爹眼中也是小丫头。” 萧成贵对林月纱挤挤眼睛,父女俩交换眼神,林月纱立刻会意,寻了个由头把娘陈氏支开。 “爹,您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有话说,还是背着娘亲那种。 林月纱又要掏出荷包,估摸她爹缺钱花。 不能每次都坑小弟的压岁钱,这很无耻。 林月纱塞了几次没塞出去,锲而不舍。 “月纱啊,今时今日,以你爹爹的身份地位,在大齐横着走,买东西还用给银子?” 每日来府中送礼的络绎不绝,一家人也是没办法,从府中搬家到齐府,一方面为看顾林月纱,二来也是躲清静。 “那倒是,爹爹想买什么尽管去,报出我的大名,记我账上!” 林月纱拍了拍胸口,很是豪气地道。 父女俩开了几句玩笑,萧成贵担心陈氏中途折回,赶忙道:“月纱,有件事爹爹要告知你。” “爹爹,您说。” 林月纱正襟危坐,面色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 “齐小子中蛊,爹爹已经听说了,金蚕不肯啃咬他,只能用你的血来为他解毒。” 萧成贵表面上答应齐衡守住秘密,齐衡前脚刚走,后脚萧成贵立刻把人出卖。 “他去救你那日,强行用了内力,中毒颇深。” 光靠一次喂血是不行的,最少要七七四十九日。 以齐衡的脾气,宁可自己身子有损,也不愿意林月纱再受伤,此事对他根本就不能提。 “爹,虽然他没有说,但是我猜到了。” 林月纱并不感到意外,所以她正在想办法。 主要是二人时常在一处,若是她身上有伤,以齐衡的敏锐,应当很快会察觉。 再者说,齐衡肯定不会碰她的血,必须以另外一种形式,比方把林月纱的血作为药引,嘱托严女医炮制成药丸子。 “月纱,你心有成算,爹爹很欣慰。” 萧成贵事先已经问过严女医,林月纱以血来滋养齐衡,的确会造成身子亏损,但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是难免得虚弱个十天半个月,需要补气养血。 这个结果,在自家人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萧成贵也是考虑过结果,衡量再三,才对林月纱说实话。 尽管如此,萧成贵还是得背着陈氏,担心陈氏受不住。 “爹,其实您不是第一个出卖齐衡的人,严姐姐已经告诉我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自然要考虑周全,不能对齐衡听之任之。 林月纱思虑片刻,点头道:“爹爹,此事是要瞒着我娘,她通情达理,可是喜欢胡思乱想,万一知道我被放血,肯定整宿睡不着。” 第1148章 指路 第1148章指路 父女俩达成共识,萧成贵又提及一件事,关于他的弟弟洛王萧成煜。 “你叔父他在王府别院养伤,昨日爹去探望,着实有些惨。” 萧成贵一脸一言难尽,萧成煜脖颈上的伤口还好,手腕上的伤口却很深,已经被严女医缝针包扎。 洛王如此风流文雅一个人,一脸苦相,面色青白。 “爹爹,您别说了。” 林月纱双手捂脸,此事是她对不起洛王,若不是那日洛王冒险救她,也不会遭受无妄之灾,或许这会儿她和齐衡被一锅端,洛王早已登上高位。 前两日,林月纱一直想去赔罪,她是没脸去,拖拖拉拉。 “我向严女医问了叔父的情况,每日吃阿胶等物补血。” 林月纱是得去负荆请罪,顺便探望洛王,至少得交流一下补血的经验,因为之后她也好不了哪去。 老王妃所作所为,洛王并不得而知,林月纱当时行为过激,可她又没什么好办法来拖延时间。 “他是个心胸宽广之人,怎么也不至于记恨于你,但是你这姿态,务必得做足,至少得让你叔父有台阶下。” 萧成贵嘱咐女儿,把大面上圆过去,以防让萧成煜心中有隔阂。 “月纱啊,你要想清楚一点。” 萧成贵怕女儿不情愿,苦口婆心地道,“若是你叔父心灰意冷,从此浪迹天涯,京城里的事务,少一人为你夫妻俩分担,你们何时能自由,你不是想去南边的小岛看看吗?” 所以,为了自由,认错态度一定要诚恳。 把洛王忽悠留到京城里卖命,齐衡就可用微服私访的名号到处去浪。 不用起来早朝,不用被那些官员纠缠,不必为选秀为难。 这些,必定要有人来挡枪,而这个人非洛王莫属。 萧成贵从各个角度分析,对洛王全方位压榨,林月纱听着都有点不忍心了。 “月纱,上位者若是不懂什么叫知人善用,靠自己忙活,定然没有闲暇。” 就拿早朝来说,天不亮上朝,齐衡起身,影响到枕边人,到时候林月纱别想睡好觉,若是夫妻俩分房,又影响感情。 反复衡量下,有现成的苦力不坑,难道真要自己累死累活? “爹,那我怎么做才能让叔父消气?” 林月纱明白爹爹意思,深感爹爹用心良苦,为了女儿坑兄弟。 “他喜欢什么你送什么,他爱听什么你说什么。” 萧成贵为林月纱指路,父女俩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日落西山,又到了一日的傍晚时分。 林月纱准备了几十种香料,而后铺在桌子上一一辨认,最后挑选了十几种。 “小姐,您挑选这些做什么?” 青杏帮忙整理,用纱布把香料包裹起来。 “能做什么,当然是讨好我叔父了。” 林月纱思来想去,洛王喜好风月,吟诗作对,而她的才学,并不足以送诗词。 剽窃她倒是可以,就怕剽窃后,洛王认为她是个有才学的人,从此动不动找她探讨学问。 做学问太危险了,洛王好糊弄,齐衡却太过精明,所以林月纱还是打算走美食路线。 洛王回京以后,一直念叨渔村食堂的酸菜坛肉,林月纱想复刻出来,送去讨好洛王。 采买的婆子,她信不过,林月纱决定明日一大早,去集市上买新鲜猪肉。 “买胸口肉,肥瘦相间,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把香料调好以后,林月纱又吩咐下人跑腿去买坛子。 府中有五花肉,林月纱用调制的香料做坛肉,当做今晚的菜色。 她做出来后,对坛肉的口感并不满意。 食材有差距,还有香料细微的差别,都可以改变一道菜的味道。 “青杏,你把我做的坛肉送到徐府,和我表哥说,这几日借用原来王府的厨子。” 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林月纱煞费苦心,她特地早睡,天不亮就带着丫鬟到外城的集市上采买。 内城还在宵禁,林月纱碰见了带人巡视的徐达。 “表妹,你要去法喜寺?” 听闻齐衡昨日在宫中,林月纱没进宫,也不用起来这么早。 徐达接过青杏从车窗里送出来的坚果酥,咬了一口,频频点头。 最近陈氏和萧成贵不在府中,他娘徐夫人无所事事,整日研究菜色,徐达已经连续吃了几日的酸辣萝卜,只等林月纱来解救他。 “表哥,你今日下值后没别的安排?” 林月纱探出车窗,打听徐达的行程。 “干啥?” 徐达面色警惕,总感觉他要被表妹坑一把。每次林月纱笑得人畜无害,就证明有事相求。 “我想去探望叔父,不如你陪我一起去?” 林月纱想拉徐达垫背,这样自己上门才不那么尴尬。 “有事。” 徐达立刻拒绝,他才不想去见洛王,虽说两个人之间有误会,可洛王不主动求和,他徐达也拉不下脸面来。 这件事,很难说清楚,毕竟是他娘徐夫人抓走了老王妃。 “那明日呢?” 林月纱丝毫不气馁,追问道。 “明日我也有事,只要去探望他,我就日日有事。” 徐达哼了哼,他当初把洛王府的厨子买下,就是为有一日作为人情还回去,不过他才不会开口。 和萧成煜几年的兄弟情,那厮事事算计。 “表哥,叔父对你不薄啊,你看你出的书,多一半是叔父代笔。” 林月纱从中调解,提到徐达京城风流公子的名讳,若没洛王提出出书,徐达哪来的私房钱啊。 “银子我分他了,分文不少。” 徐达松动一些,既然是兄弟,不应该有隔阂,洛王也没说主动派人求和。 他一直当萧成煜是最好的兄弟,所以心中有气。 “表哥,此事怪我,我下手有点狠。” 林月纱开始套路徐达道,“你知道我一个人去负荆请罪也不好意思,你陪着我一同去,这样叔父见了你,心情转好,说不定就把此事轻松翻篇。” 谁去也不行,起不到作用,只有徐达有这个分量。 “真的吗?” 徐达眼神闪了闪,听到林月纱这般说,心里终于舒坦了。 第1149章 我感觉自己特别不是东西 第1149章我感觉自己特别不是东西 眼见徐达要上钩,林月纱加一把火道:“那日在法喜寺,叔父想法子救我逃离,他当时对我说,没想到那个幕后之人是老王妃,他半点不知情。” 林月纱被掳,洛王就感觉到不好,他不担心齐衡无法应对,而是担心被徐达误会,认为他有野心,只是一直表现出闲云野鹤,是双面人。 “表哥,你想啊,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叔父他竟然在意你是否对他有误会,这说明了什么?” 洛王看重这份兄弟情分,不想自己在徐达心中的形象打折扣。 “切,他以为他有什么形象可言?” 徐达装作满不在乎,实则内心颤动,还在埋怨洛王的不解释。 “那他怎么不同我说清楚?” 最近一段时日,徐达心里不舒坦,在成亲之前,他和洛王几乎形影不离,一起当值,一起喝酒,无话不谈。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二人开始有隔阂,不擅长表达了呢? “表哥,你真是小心眼。” 林月纱指责徐达道,“老王妃被抓,洛王府被抄,叔父又被摧残失血过多,身子虚弱,还要承受身心双重打击,他哪有精力找你解释啊。” 在这关键时刻,作为好兄弟不主动上门,反而同洛王置气,徐达太不应该了。 “表妹,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特别不是东西。” 徐达内心不由得一痛,仔细想想,他没有顾虑到兄弟的感受,很不识大体。 “眼看天亮了,要不,咱们现在就去?” 天亮换值,徐达闲下来,已经迫不及待地去王府别院探望洛王,他很担心好兄弟想不开。 林月纱抽了抽嘴角,看来她忽悠得很成功。 “表哥,这个时辰有些早了,再说咱们上门,总不好空手?” 林月纱特地起大早买胸口肉,等会儿在府上先调配好香料,用马车运送到王府别院小火慢炖,务必让洛王吃最新鲜的坛肉。 “也对。” 徐达低头想了片刻,最后忍痛,决定把他珍藏的字画送给洛王品鉴。 二人达成共识,林月纱催促车夫加快速度,千万别错过了集市。 马车上,青杏对林月纱竖起大拇指,自家小姐有三寸不烂之舌,把徐达差点忽悠瘸了,徐达从最开始坚决抵抗,到松动,又变成最后的急迫,只用不到半刻。 “我表哥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别看徐达拒绝得干脆,他吃软不吃硬,好言好语哄几句就成了。 “在法喜寺,洛王救您的时候,真担心徐大人对他有误会?” 青杏听自家小姐所说,感觉很真实。 “怎么可能!” 林月纱摇头失笑,当时二人躲躲藏藏,齐衡又只身上山,被老妖婆虐得不轻。 林月纱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险些昏厥,后来又为拖延时间发疯,她和洛王没说几句话,火烧眉毛了,能不能活下去都难说,谁会关心徐达的想法。 “好,是奴婢天真了。” 也不怪徐达上当,青杏跟随自家小姐许久,也当真了,还为洛王和徐大人的兄弟情所感动。 “你想得太多。” 林月纱多次强调,他们之间关系亲近,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不互坑不痛快。 去洛王那负荆请罪,把徐达抓去,有徐达插科打诨,此事成一大半。 不过,该讨好还是要讨好,如爹爹萧成贵所说,姿态要做足。 到了集市,东边刚泛出鱼肚白,两边的摊位已经满了。 外城的集市,等官差上工要收税,为了节约几个铜板,周边村人摸黑赶夜路,只为在辰时之前把带来的土特产卖完。 若是路途远的,就在摊位上蹲守一夜。 集市上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林月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守着麻绳,难免怜惜,吩咐青杏把麻绳买下。 “小姐,咱们给老太太点银子就好,买麻绳做什么?” 青杏想了半天,用不上这东西,还很占地方。 “我们白给老太太银子,施舍给对方,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 穷苦的百姓,日子过得不好,很多人在做事上有原则,随意的塞钱,是对对方人格的玷污。 又不是要饭的乞丐,还没有穷到那个份上。 把麻绳买下来,一买一卖,钱货两讫,这交易很公平,而且把麻绳卖出去,还能让老太太开心一下。 “至于麻绳……” 林月纱停顿片刻笑道,“总有用得上的地方,别忘了,还有你们主上垫底。” “想不到您有这个爱好。” 青杏哭笑不得,自家小姐的套路真是越来越深了。 “是你想的多。” 林月纱来到肉摊前,精准地挑走了胸口肉,看得屠户眼馋道:“小娘子,您可真会选,咱们这头猪三百来斤,那肉才香,你又选了最好的部位。” “老板,我一次性买这么多,可否送我几根大棒骨作为添头?” 林月纱和屠户讨价还价,最后加五文钱,得到一箩筐的大棒骨。 “小姐,您是打算熬骨头汤吗?” 青杏不明所以,摸不清自家小姐的目的。 府上刘全媳妇买来的大骨头,上面带肉,不仅可以熬出奶白色的骨头汤,肉炖得软烂,蘸酱油吃味道很好。 林月纱买的大骨头则是被剔得很干净,只有骨头。 “不是,咱们去王府别院给叔父送礼,也不能亏待他的爱畜。” 所谓爱畜,就是曾经被方嬷嬷薅狗毛的大黑狗,一直养在王府别院中。 “小姐,还是您细心。” 青杏不由得感叹,看林月纱忙前忙后,洛王就是有再大的怨气,也会缓和一些。 “不细心不行啊,这关系到我以后的日子能否获得自由。” 青杏听不懂,林月纱不打算再解释,神秘一笑。 主仆采买好准备回程,刚刚还平静的集市,突然地闹腾开了。 “林老太太出门,要到衙门去告他亲孙女!” “啥,你还不晓得林老太太是谁?孤陋寡闻了,林老太太是被斩首林大人的亲娘!” 林家的一出戏,还没有落幕,这不,又上演一出狗血剧。 第1150章 账目亏空 第1150章账目亏空 林月纱用油纸把肉包好,放入小提篮中,和青杏对视一眼。 “小姐,奴婢忘了告诉您,林月娥就住在集市附近。” 林家的地段还不错,临街,是秦氏当年的陪嫁之一。 前院赁出去做生意,后面还有个二进的院子,是林老太太和林月娥林浩然姐弟的住处。 “是这样啊。” 林月纱并不关心林家人如何,对此一无所知。 林家小院内,林老太太正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不止。 “儿啊,你泉下有知,睁开眼看看啊,你养了什么东西,白眼狼,不愿意好生安葬你不说,对我这个祖母也不够尊敬,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林府的院门被打开,路过的百姓在门口张望,周围的院墙上,也有人探头探脑。 林月娥被婆子抱在椅子上,焦头烂额,一个劲儿地揉太阳穴。 林老太太想厚葬林书生,不拿出一个铜板,全部在林月娥这里抠。 风光大办丧事,至少要几百两银子,林月纱以为自己拿出来不费劲,直到她查了账目后,才发觉府上的账面只剩下二百两银子。 就在昨晚,娘亲留下的铺子的掌柜纷纷上门请辞,只递给她破烂的账本。 林月娥算一夜,惊讶地发现铺子不仅没赚钱,反而赔个底掉。 都是在京城主街繁华的铺子,闭着眼做生意,都不可能赔钱,到底为何出了一本烂账,林月娥心中有数。 爹娘已死,小弟林浩然还没成年,林老太太一介村妇,自私势力,林家全靠林月娥一人撑起门庭,那些掌柜不把她放在眼里,狠狠地踩在脚下。 呵,她的姐姐林月纱,嫁给了齐衡,不能帮忙不说,反而让她落入今日的地步。 林月娥心里恨,却又找不到发泄口。 账目上原本几千两银子,有一部分被林月娥交给信任的人,让他们去南边寻找治她伤腿的郎中,其余为林老太太买燕窝,买汤药,花了个七七八八。 以前有娘亲在,林月娥从不操心银钱,她没管过账目,哪里知道有如此大的亏空。 今早,林老太太命人去棺材铺子定制上好的棺椁,因为铺子里没有成品,还需要几日。 天热,林书生的尸身存不住,每日花费一笔银子买冰块,还要付棺椁的银子,林月娥钱不够,只能变卖首饰。 她的名下有农庄,只是还不到出产的时候,若是再花钱如流水,自家只能搬入农庄来减少开销。 住在乡下,成为林月娥最不齿的农家女,她完全无法接受! “老太太,咱们已经没有银子了。” 林月娥目露凶光,对林老太太起了杀心,这个死老婆子活着,只会成为她的绊脚石。 人死了才能一了百了,落得个耳根子清净。 不过林老太太作妖,一直笼络府中的下人,林月娥不敢轻举妄动,担心有嘴欠的告密。 “瞧瞧,一声祖母都不肯叫了!” 林老太太一边抹眼泪,一边诉说自己的委屈,儿子没教养好,现在孙女也因为她的溺爱,对她这般不尊重,她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下去见她的儿子! “儿啊,娘对不起你,娘来陪你了!” 林老太太站起身,想要用头撞柱子,身子瘫软如面条,刚迈出一步,就被脚下的石子儿绊倒,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老太太,你得保重身子啊,林小姐这么不懂事,你怎么放心留下她一人教养小公子?” 周围百姓不明真相,更加愿意相信他们见到的,对林老太太充满同情。 林书生的确该死,可林老太太有什么错处,何其无辜啊! 林月娥真不是东西,这样对一个年迈的老人,果然和她娘秦氏一般心狠。 看热闹的人唯恐天下不乱,说着风凉话,林月娥直接炸了! 林家的破事,林月娥没脸对外人道,她的确不算什么好人,她承认,但是这和她娘可挨不上! “说你娘咋了,难道你娘不是杀人犯?林书生走之前说得明白,若非为了秦氏的虚荣心,也不会整日谋划更进一步。” 寒门难出贵子,尤其是在京城里,高门多如牛毛,想要脱颖而出,的确得用点手段。 秦氏望夫成龙,给林书生出了这么阴损的主意,她定是被灭口了。 秦氏死得不冤,说两句怎么了?那些可怜的红衣女子被掏了心肝,死得不明不白! “就是!” 百姓们同仇敌忾,对林月娥怒目而视。 林月娥心里没来由的委屈,林老太太既然想为林书生厚葬,自己掏钱啊,别找她来要钱。 “天啊,林大人对于我们是千古罪人,可他是你亲爹,待你不薄,你爹活着的时候,你多么风光,那可是京兆尹千金,现在人一死,你翻脸不认人,真的让人心寒呐!” “白眼狼,你爹白疼你了!” 百姓们见林月娥掏钱不情不愿,又联合在一起骂道。 流言蜚语扑面而来,话越说越难听,林月娥捂着耳朵,只感觉天旋地转,她一着急上火,眼前一黑,立刻晕了过去。 林老太太见此,抹着眼泪,心中却万分畅快。 背着林月娥,林老太太捞了一笔银子,足够养老花用,她自己有钱,可不想看林月娥那小蹄子的脸色。 林老太太心中有数,她想趁机捞更多,至少得把林浩然念书的银子弄出来。 儿子林书生愧对陈氏和林月纱,林月纱这么做可以理解,可人都死了,帮扶一下有血缘的亲弟弟,这不过分。 下一步,林老太太还想用舆论造势,把林浩然给林月纱管着,她已经老了,万事不能操心,操劳一辈子,她只想吃香喝辣,听听戏,喝喝燕窝粥,等着闭眼那日。 “对不起大家啊,我一个村里老太太,遇见事不晓得咋办了,让你们跟着操心了。” 林老太太吩咐婆子把她扶起来,用尽力气对周围的百姓鞠躬。 “林老太太,你就安心,这世道有王法,若是林月娥不孝,您就直接告到官府去。” 周围人被道谢,觉得自己可正义了,给林老太太出主意道。 第1151章 一事相求 第1151章一事相求 出门买猪肉,顺便看了一场林家的热闹。 林老太太不是省油的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己过得如何不容易。 “这个老虔婆,秦氏活着的时候拿她无可奈何,林老太太没少吸血,她已经不是京兆尹的娘亲,还敢摆谱颠倒是非。” 青杏看着直皱眉,林老太太话中有话,表面上指责林月娥,实则也在败坏她家小姐的名声。 林月娥的确有些心术不正,不过该花的银子分文不少,林老太太一直在占便宜。 “狗咬狗,一嘴毛,让林老太太和林月娥先斗着。” 林月纱不着急,先把热闹看完,再出手,林老太太想当个富贵闲人,这个念头要落空了。 打哪来的回哪去,林月纱不赶尽杀绝,已经是她最后的仁慈。 “小姐,那若是林老太太把林浩然丢给您该咋办?” 娇娘临死之前,已经把两个儿子送走,改姓脱离林家,明面上,林浩然是林家唯一的男丁。 如若想东山再起,林家能指望的只有林浩然。 “林老太太以为自己是谁,她还能做得了我的主?” 林月纱冷笑,熬了几年爬上高位,为的是保护亲人,不再被人胁迫,她的高度,林老太太望尘莫及。 什么长辈,林月纱不承认。 “林浩然被林老太太养废,本就不是好的,这一大家子坏到一个窝里去了。” 从前秦氏活着,林浩然虽然被娇惯,好歹知礼数,被用心管教,而眼下,林浩然十岁了,字认不全,学问上一塌糊涂,在府上偷看丫鬟婆子如厕,出口成脏,堪比二流子。 三岁看老,林浩然那根本没有希望。 林月娥斗不过林老太太,就让这三人滚出京城,林月纱眼不见心不烦,不想听关于林家任何消息。 “青杏,回头你查一下,林书生应当给林老太太留下田地农庄养老,那笔产业咱们抢来发卖。” 京城红衣女子案,无辜被害女子不在少数。 如今林书生已经伏法,那些女子的家人还没等来一句歉意。 人不能白死,把林老太太养老的产业变卖,作为赔偿。 人死不能复生,该补偿的补偿,此事就彻底的翻篇了。 回府途中,林月纱交代青杏务必办妥此事,不然那群极品整日上跳下窜,影响她的心情。 “小姐,瞧奴婢这个记婢想起来一件事。” 青杏记在心上,猛然想起她得到传信,算算日子,秋月班已经到沧州了。 小秋月本被邀请参加林月纱和齐衡的大婚,秋月班回京途中,遇见了几日暴雨,路不好走,耽搁了行程。 前几日,林月纱一直为齐衡解毒发愁,青杏也没有用别的事打扰。 “秋月班的人都回来了?” 说起来,林月纱和秋月班的人有交情,尤其是小秋月,很讲义气,一直在默默无闻地相帮。 “都回来了。” 时隔几年回到沧州,沧州已经被新戏班子占据,小秋月已经成为传说。 传说是好听的说辞,实则是过气了。 戏子当属下九流,身份不高,几年时间,一代新人换旧人。 “邀请他来京城,是该到投桃报李的时候了。” 林月纱幽幽地叹口气,她和小秋月相识几年,小秋月有一副好嗓子,特别喜欢唱戏,为此勤学苦练,一刻不敢耽误。 唱戏费嗓子,可以考虑用新的形势表演出来。 大齐百姓在娱乐方面,有很大的缺失,林月纱可以开发舞台剧,话剧,甚至用电视剧来展现,绝对可以赚一大笔银子。 林月纱不是行家,一切等小秋月进京以后,二人再坐下来商讨。 一行人刚到齐府,龙井正在角门候着,见自家小姐回府,赶忙迎上去道,“秦小姐来找您,现在被白茶请到待客厅。” “好,我这就过去。” 这几日太忙,林月纱一直腾不出工夫来好好感谢秦南烟。 待客厅内,秦南烟正在品茶,见林月纱迈着大步进门,她赶紧站起来。 “秦姐姐,应该我去找你,平白让你跑一趟。” 林月纱拉住秦南烟的手,小金蚕从她的袖子里跳出来。 “我知道你想谢我,你我姐妹就不用说客套话了。” 秦南烟说出“姐妹”二字,很不自在。 她是一个小商户,而林月纱即将成为大齐最尊贵的女子,若是她对别人提及自己是林月纱的姐妹,估计周边来往的商户都以为她脑袋坏掉了,有大毛病。 秦南烟了解林月纱的为人,不是那等捧高踩低的势利眼,值得人尊重。 “不说就不说。” 若不是秦南烟带来村长,又因为机缘巧合,有金蚕作为媒介,齐衡的状态根本撑不到老药王到京城。 “秦姐姐,你是不是要回沧州了?” 沧州距离京城走水路只需要几日,秦南烟经常来往京城走货,姐妹俩见面的机会很多。 “明日启程,离开之前,我有一事相求。” 秦南烟想了很久,最后还是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所以她找到林月纱这。 “只要我能帮忙的一定办到。” 林月纱很好奇,秦南烟的性子要强,哪怕遇见难题都不一定开口求人。 “我想见洛公子一面。” 几年的时间,物是人非,洛王还是曾经的洛王,而她不再是高傲的秦家大小姐秦南烟。 “月纱妹妹,你别误会,我对他早已没有想法。” 当初,秦南烟一心攀高枝,只因洛王身份高贵,斯文有礼,秦南烟想一飞冲天,这才打洛王的主意。 她在洛王府,五城兵马司门口蹲点,对洛王势在必得,没少干啼笑皆非的蠢事。 听闻洛王从北地回京,秦南烟一直有这个想法,只不过找不到机会。 在离开之前,秦南烟想去王府别院看看。 人这一辈子,总要向前看,经历这些是是非非,大风大浪后,秦南烟已经看得透彻,她和丫鬟玉梨约定,此生不嫁,彼此作为对方的依靠。 “好。” 林月纱没有事先和洛王打招呼,她想了想,反正她把洛王彻底得罪,也不差这一件事。 第1152章 闭门羹 第1152章闭门羹 林月纱对秦南烟坦白,她得罪了洛王,此行主要为赔罪而去。 “在渔村之时,叔父最喜欢吃酸菜坛肉,所以我想着复刻一份味道最相近的给叔父赔罪。” 林月纱心里没底,有徐达在,为她分担一些注意力,说不定洛王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月纱妹妹,看来这个你用得上。” 秦南烟看向丫鬟玉梨,玉梨立刻会意,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掏出一个卷轴。 林月纱眼见卷轴被打开,是一幅画作,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在下方的角落有落款“秋明山居图”。 当年,何兴似乎买过一幅,想要送给镇北王萧肃套关系,不成想这幅画辗转到了秦南烟手中。 “你看着眼熟,因为这幅画时常出现在古董铺子,十几两银子就可买上一幅仿品。” 秦南烟解释,这幅画是画作大家所做,造诣极高,只是此人时运不济,英年早逝,留下的画作少之又少,《秋明山居图》是他最得意的经典之作。 “秦家和他有交情,请人到秦府当场作画,而流出去的全部是赝品。” 洛王对这幅画已经惦记许久,秦家甚至想用此画作,引诱洛王娶了她。 后来发生太多变故,秦南烟在王府别院失了名声,此事不了了之。 “出嫁那日,我偷了祖父藏在房内的画作,本想用这个来请求洛王相救。” 后来被送入林府,秦南烟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阴差阳错,画作一直保留到现在。 此番她去见洛王,本打算献上画作,既然林月纱把人得罪了,还不如让林月纱做个人情。 “月纱妹妹,你来送更加合适,省的洛公子以为我对他还有非分之想。” 秦南烟把卷轴塞到林月纱手中,拍板道。 “秦姐姐,这幅画你藏了几年,就这样送出去不会舍不得吗?” 秦家落魄,没留给秦南烟什么念想。 林月纱认为送给洛王是个好主意,但她不能理所当然。 “不会,我又不懂得欣赏,放我这就是积灰。” 秦南烟摇摇头,她早被秦家从族谱剔除出去,不是秦家的人,不需要什么念想。 对于秦家,秦南烟没有留念,她想的只有她娘亲。 “不如这样,秦府我给你留着,等你回京,就住在府中,如何?” 秦家被抄家后,府中被贴上封条,齐衡一直没有做另外的安排。 在内城,如秦府一般的院落,极其难寻,有银子也买不到。 林月纱说送就送,可谓是大手笔。 “月纱妹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真的没有必要。” 不是秦南烟不接受好意,而是秦府上下,没有值得她留念的东西。 “如果娘亲和我的院落还在,我肯定厚着脸皮接受了。” 在娘周氏喝砒霜没了以后,没多久,爹再娶,原本属于娘亲的遗物,被毫无保留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房内,说是掘地三尺不夸张,重新铺了青砖,所有的家什被发卖,墙壁重新粉刷,找不到周氏存在的印记。 秦南烟的闺房,让给秦家其余的小姐,她存着的衣裙等物,都被糟蹋了。 “我娘喜欢的月季花,被连根拔起,我经常在花园里荡秋千,秋千被拆下来烧火,就连府中的一颗石榴树,也被砍断,移栽了枣树。” 秦府之大,没有秦南烟熟悉的地方,这样的院子,她要来何用? “秦姐姐,你……” 林月纱斟酌用词,很担心扯动秦南烟心底的伤口。 “月纱妹妹,当年你已经劝我一次了,人活着才有希望,我娘地下有知,也希望我过得好。” 秦南烟露出一抹笑容,比从前更加明媚,可是再没有二人初见的活力。 时间有限,林月纱刚把一切辅材准备好,徐达带着王府的厨子上门。 “秦小姐,你也在啊。” 徐达很自然地和秦南烟打招呼,而后又对林月纱道,“表妹,咱们什么时候走?” “马上,容我准备准备。” 林月纱去厨房要了一个刚编好的柳条筐,背在身上。 “表妹,你背筐干啥,你是想去王府别院采摘桑椹吗?” 徐达掐算了日子,王府别院里的青杏和桑椹熟了,湖里还能捞到大鱼,正好可以做水煮鱼,烤鱼吃。 “要不,咱们再带个渔网?” 还是表妹聪明,去一趟王府别院,不可只出不进,回来最好捞点东西带走,这才公平。 林月纱头疼地道:“表哥,你在想什么,哪能拿东西回来,你别忘了我是负荆请罪去了。” 没有砍到荆条,用柳条代替,所以林月纱背着个柳条筐前去,她态度非常诚恳。 “不是我多想,你去请罪背着个空筐,还不用礼品把筐填满,是个人都得多想。” 徐达哈哈大笑,这哪里像是去请罪,像是去占便宜的。 “你去不去?” 林月纱被调侃,恼羞成怒道。 “去,去,咱们这就出发。” 徐达这次为去看望洛王,下了血本。 他特地准备一辆马车,马车上,滋补的老参,血燕,还有他弄来的海参,干贝,准备送给洛王的字画,堆满了车厢。 林月纱带着坛肉,小炉子等物,和秦南烟坐上另外一辆马车。 临出门之前,徐达把林月纱叫到角落处,问道:“你怎么带着秦小姐一起?” 当年秦南烟处处盯梢,兄弟们苦不堪言,虽说她带人救齐衡有功劳,可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坏徐达的好事。 “你对秦姐姐有误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林月纱简单解释两句,一行人不再耽搁,直奔王府别院。 洛王萧成煜正在湖边钓鱼,听闻徐达带着林月纱来了,立刻吩咐道:“赶紧关闭府门,不能让那二人进来。” 道歉想获得他原谅,没门! “这样好吗?” 下人迟疑,徐达和林月纱,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本公子身子不爽利,不见客,怎么不好?” 洛王冷哼一声,再说了,来的人里,还有对他造成重大伤害恩将仇报的罪魁祸首。 不见客,天王老子来了,不见就是不见! 第1153章 自己人 第1153章自己人 马车停在王府别院正门,徐达和林月纱分别下了马车。 青杏上前叫门,等了好半晌,从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声。 “王伯,赶紧开门,我晓得你在门口。” 徐达曾是王府别院的常客,他用手叩击门环,叫嚷道。 “徐大人,您请回。” 等片刻,门内传来沙哑低沉的说话声,“我家公子身子不爽利,不见客。” “我怎么能算客呢?自己人,开门!” 徐达万分笃定地道,“你家主子不见客,那是不晓得来人是谁,他见了我,一准笑逐颜开。” 表妹可是说了的,在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洛王还在纠结他这个兄弟的看法,徐达认为自己对洛王很重要,至少能排进前三。 “王伯,你去通传一下,我这次上门可不是空手,而是备下厚礼而来。” 徐达感觉到有人从门缝偷看,他把手中提着的礼盒向前摆动,口中振振有词,“百年老山参,极品血燕,我自掏腰包,很贵的!” “徐大人,主子失血过多,身子虚弱,又遭逢变故,不想见人乃人之常情,您就别为难小人了。” 王伯唉声叹气,他是想开门,不过主子有吩咐,他又没那个胆子自作主张。 眼见徐达在门口站了片刻后,折返回马车上,马车沿着小路离开,王伯又跑回湖边送信。 “您是不知道啊,徐达一行人前来,带了不少的好东西,那老山参,血燕,还有海参等物,看来徐大人是下了血本。” 王伯抬抬眼皮,以前自家主子总是吐槽徐大人一毛不拔,每次都是空手上门,吃喝后还要卷包袱带走,唯一一次徐大人送上厚礼,还吃了个闭门羹。 “咳咳。” 洛王晃动鱼竿,轻轻咳嗽两声,他摸了摸下巴道,“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他们备下厚礼,我就勉强让他们进来。” 认错得有认错的态度,洛王很满意。 “可是您不是说把人撵走吗?” 王伯表示很震惊,他家主子竟然出尔反尔。 “你把人撵走了?” 洛王转过头,盯着王伯问道。 “是啊,您不是说了不见客。” 现下马车已经走远,想把人请回来怕是也难了。 “你可知道来者何人?” 洛王被下人气得噎住,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徐大人和……” 原来的林小姐,现在的皇后娘娘。 “你把皇后娘娘拒之门外,你可知道后果?” 洛王抖了抖袖子站起身,指着王伯道,“以齐衡小心眼的程度,你完了。” “这和小人挨不着啊,不是您吩咐小人关闭府门,不准外人进入吗?” 王伯欲哭无泪,为自己伸冤道。 早知道,他就不听主子的话,私自把人放进来,反正主子也只是嘴上说把人拒之门外,实则早想敞开大门迎接了,只怪他愚钝,理解不了主子话里隐藏的深意。 “下次,请您直截了当吩咐,千万别拐弯抹角。” 王伯向洛王发出抗议,又把洛王堵得说不出话来。 罢了,徐达那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带着的厚礼,没准只是厚礼的盒子。 钓鱼的兴致全无,洛王决定回房内躺着,他现在只想做一条咸鱼。 王府别院外,林月纱的马车正在外围转圈。 “月纱妹妹,你别着急,我肯定能找到小角门。” 秦南烟坐在马车车窗处向外看,和丫鬟玉梨反复确认,最后在一处不起眼处,找到王府别院的角门。 “走,就是在那。” 洛王不见客,他们一行人只能另辟蹊径。 秦南烟在前面带路,几年过去了,王府别院周围,她从开始的陌生,到现在找回熟悉感。 “秦小姐,我来了很多次,都不晓得王府别院有这么个小角门。” 徐达先一步上前,按照秦南烟所说,把手伸入铁门中,如愿以偿地摸到一串钥匙。 “看来,这几年下人的习惯没有变。” 秦南烟苦笑道,“徐大人就别挖苦我了,当初我为了攀高枝,可没少花费心思。” 此处王府的角门,怕是洛王也不得而知。 府上下人为了去周边的村里出入方便,开了一处角门便于往返。 那会儿,秦南烟买通王府别院的下人,得知这个消息。 当初一门心思当洛王妃,撒出去的银子不计其数,有些秦南烟自己都不记得了。 想不到在几年以后,角门仍旧在用,还如当初的约定一样,把钥匙挂在墙边。 虽然当初的做法有些可笑,可看到钥匙还在,秦南烟心里竟然多了一些感动。 “秦小姐,趁着萧成煜大病未愈,只要你向前迈出一步,把生米煮成熟饭,此事就成了。” 一行人进了王府别院,徐达不由得轻松起来,开始蛊惑秦南烟道。 “不敢不敢。” 秦南烟连连摆手,她只是来看一眼,并不是有所图。 何况,现在她是个生意人,早已不是什么高门千金,当初洛王看不上她,现在更不会有所改变。 王府别院很大,一行人走了小半个时辰,还没到洛王所在的雅苑。 “表妹,要不我背着你走?” 要怪就怪萧成煜,非要闹别扭不放他们进来。 角门太窄,马车进不来,他们只能靠徒步前行。 “表哥,你别忘了咱们的初衷,负荆请罪,把叔父哄好,得会儿你也得把姿态做足,千万不要和一个病人抬杠。” 林月纱反复叮嘱,很怕徐达把事情搞砸。 几人闲聊,又走了片刻,这才到了雅苑。 王伯端着一壶茶从院门出来,看到几人后,当即呆愣住。 “徐大人……齐少夫人,不对,皇后娘娘!” 王伯扑通一声跪下,恭恭敬敬地就要磕头。 “称呼我齐少夫人就好了。” 还没有准备封后大典,林月纱不太习惯被人跪着。 “皇后娘娘,您早晚要习惯,礼不可废。” 王伯又看到一旁的秦南烟,惊呼道,“秦小姐,您怎么来了?” “王伯,许久未见了。” 刚刚在王府别院正门,秦南烟没有下马车,这会儿王伯见到她,很是意外。 第1154章 姿态做足 第1154章姿态做足 王伯和秦南烟寒暄几句,徐达扯了扯林月纱的袖子,把人叫到一侧,八卦道:“我说秦南烟咋那么神通广大,连王府在哪里开角门都知晓,比我对王府别院还要熟悉,破案了,她买通了王伯。” 王伯是王府别院的管事,平日住在村里。 徐达想不到啊,只是时机不对,不然秦南烟早已成为王府别院的主人。 “表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们还是别多嘴了。” 林月纱提醒徐达,最好不要告知洛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表哥我是多嘴多舌的人吗?” 徐达很气愤,他是把林月纱当成亲妹子,所以有什么说什么了。 林月纱小鸡啄米一般点点头,公平公正的来讲,徐达就是这种人。 “你那是什么眼神?表妹,你别忘了,当初齐衡隐瞒他的身份,我是知情人,可我一直没有出卖齐衡。” 徐达一着急,用自爆来举例。 他不说还好,说完林月纱变了面色,用手拧住徐达的胳膊,怒道:“表哥你还有脸说,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亲妹子,这件事你为什么隐瞒我?” 找齐衡算账的同时,其余帮忙隐瞒的人也不能放过,尤其是徐达。 “亲妹子啊,我若是说了,还能活到现在吗?” 齐衡是什么人,心狠手辣之辈,早已把他杀人灭口。 为了活命,徐达的做法相当明智,他表妹是大度的人,应该理解。 “王伯进去通传,若是洛王不肯见客怎么办?” 秦南烟握紧拳头,低头沉思片刻道:“月纱妹妹,徐大人,你们先进去。” “秦姐姐,你这算不算临阵退缩了?” 林月纱瞪了徐达一眼,又对秦南烟道,“咱们来都来了,你……” “不是临阵退缩,只是现在我进去不方便。” 秦南烟指着林月纱身上背着的空筐,笑道:“你来负荆请罪,我一个外人不好在场。” 王府别院有湖泊,水榭,花园,秦南烟打算带着玉梨去转转,等林月纱那边把事情解决,再派人知会她一声。 “也好。” 林月纱想了下,的确有些话,需要悄悄地对叔父说。毕竟她是来诚恳地认错的。 “我们主子请徐大人和齐少夫人进门。”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王伯小跑出门,殷勤地道。 洛王得知徐达和林月纱想法子进来了,嘴角明显地上挑,好半晌才把喜悦的情绪压住。 “秦小姐,小人带您去水榭转转。” 王伯看到秦南烟,立刻做出请的手势。 进院子的路上,徐达连连感叹道:“秦南烟买通了王伯,到底花了多少银子啊!” 时效性很长,几年时间过去,王伯还是如从前一般恭敬。 看来,王伯是个很好的眼线。 房内,洛王正躺在床榻上,他耳朵动了动,徐达和林月纱已经进入外间。 “呜呜,叔父啊,我来了!” 林月纱嗷一嗓子,把听动静的洛王吓一跳,差点从床上栽倒。 “叔父,月纱对不起您,是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求您原谅一回!” 林月纱对徐达挤了挤眼睛,徐达立刻会意道:“好兄弟,我们太久没见,你不会怪我?我来看你了。” 徐达话音刚落,林月纱就觉得这话听着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林月纱一时没反应过来。 “徐达,老子还没死呢!” 洛王气得从床上坐起身,这两个不省心的是给他上坟来了?他活得好好的! 被洛王一提醒,林月纱恍然大悟,徐达的话的确有那么点意思。 “叔父,您误会了表哥,为了来看望您,表哥跑了京城好几家铺子,只为寻最滋补身子的血燕啊。” 血燕极其稀少,世面上的铺子假货多如牛毛,为买血燕,徐达跑断腿,还为此捣毁几个造假窝点。 “为了让您消气,侄女用心复刻了渔村赵氏做的酸菜坛肉,坛子抬到王府别院,只为让您吃一口新鲜的。” 林月纱拉了拉徐达,她自己率先跪在外间。 徐达几乎是条件反射,跟着林月纱跪在一处,可片刻后他反应过来,他又没对不起萧成煜,为啥要下跪? 洛王从内室出来,看到门口的阵仗吓了一跳,问道:“你们这是唱哪出?”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徐达跪天跪地,这一跪是想告诉你,你我好兄弟一辈子,之前是我对你有所误解,兄弟,对不住了!” 徐达心里极其怨念,他想站起来,表妹林月纱拉着他的衣衫不放,等洛王出来,他再站起来已然来不及了。 罢了,跪都跪了,如林月纱所说,姿态做足。 “真是好兄弟,你为何都不来问我一句,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有野心谋划篡位的人?” 洛王和徐达认识很多个年头,彼此了解对方的苦衷,这点最基本的信任应该有。 “并非。” 徐达红了眼眶,其实得到消息时,他担心林月纱的安危,但是他最不能接受的是,此事和洛王有关联。 “我之所以告知我娘带人去法喜寺,就想着我若是动作快点,哪怕你铸成大错,没有走到最后一步,还是有希望的。” 这是徐达的真心话,假设策划一切的是洛王,徐达哪怕搭上自己这条性命,也要为洛王求情,不求别的,只求留下洛王的性命。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信我。” 洛王扶着椅背,坐在椅子上喘息,他的身子仍旧很虚弱。 “萧成煜,我哪里是不相信你,你讲道理好不好?” 当时那个情况,是谁都要被带偏,况且,老王妃又是洛王的亲娘,正常人都会有那样的想法。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萧成煜做出什么,徐达始终拿他当兄弟。 “叔父,表哥早想来看您,是我的错,我一直阻拦于他。” 林月纱见缝插针,哭道,“因为我没想好怎么认错,想了几日,实在想不到办法了。” 林月纱这般说辞,徐达心里很是感动,明明是他误会洛王不想来,表妹却换了说辞,把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只为他开脱。 第1155章 有一个条件 第1155章有一个条件 “叔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不要误会了表哥,他对您,那是一片赤诚之心啊!” 林月纱说完,感觉自己用词不太准确,不过眼下顾不得那么多,得把洛王忽悠过去。 “林丫头,下人说你负荆请罪而来,荆条呢?” 洛王面色有些绷不住了,他故意无视徐达,把矛头指向林月纱。 “叔父,在京城里找荆条不容易,所以我用了柳条代替。” 林月纱把柳条筐推到自己面前,一本正经地道,“负荆请罪不过是个形式。” “所以,你连形式都不肯做,我怎么能看出来你有认错的心思,怕不是为了糊弄。” 洛王精准地抓到关键,糊弄都不把戏做全套,可见没有半点悔过之心,他无法原谅。 “叔父,从今往后,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月纱绝对不敢反驳。” 林月纱耷拉着脑袋,后悔没有写一封检讨书,刚刚想好那套说辞,在她紧张之下,忘词了。 此刻,她脑中一片空白,林月纱不得已向徐达求救。 好在,徐达还是很仗义的,他站出来,拍了拍洛王的肩膀道:“其实你心里根本就没在意,何必做出一副斤斤计较的模样?” 多年的兄弟,徐达最是了解洛王不过。 洛王这个人,心胸宽广,绝对的君子,有容人之量。 当时那样的场面,如果不是林月纱发疯,老王妃视齐衡为眼中钉,说不定立刻动手宰人。 “我表妹有什么错呢?她嫁给齐衡,不想当寡妇只能维护自己的夫君。” 徐达开始的话说得有模有样,说说就拐弯了。 林月纱想阻拦,徐达的嘴永远比脑袋快一步,他继续道:“你一个孤家寡人,没人维护,要不你也娶妻?” 林月纱揉了揉额角,深感带徐达来是个错误。 “你……” 洛王气得站立不稳,徐达和林月纱是来探望他求原谅的?他看着不像,倒像是来气他,把他气死,而后二人好继承他的王府别院。 过分,太欺负人了! “我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不如你考虑一下。” 徐达认为自己说得很有道理,最开始他拒绝成亲,嫌弃女子麻烦,也不想教养子女。 成亲生子后,徐达尝到了甜头。 不管多晚回家,卧房的灯总是为他点亮,乌娅一直在等他。 有了儿子,他娘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徐达挨骂的次数明显减少。 早知道娶妻生子日子这么爽,他十五岁就把事情解决了,何必为此一直负隅顽抗,没少挨揍。 徐达开始秀恩爱,林月纱后退一步,她现在跑来不来得及? 不是她不讲义气,原本和徐达说好来哄洛王,结果变成了徐达单人版脱口相声,并且以催婚为主题。 洛王最讨厌催婚,徐达来修复关系,还敢踩到狗尾巴上! “出去,你给我出去!” 洛王身子虚弱,否则定然与徐达大战八百回合,先记账,等他病好以后统一清算。 “干啥啊,我是上门给你送礼的,不能撵我走。” 徐达坐在椅子上,无视洛王发飙,淡定地品茶。 见到徐达品茶,洛王反倒安静下来,坐在徐达的对面。 空气中满是火药味,林月纱躲避到屏风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已经快到而立之年,京城里成亲早的公子,在你这个年纪都快当祖父了,你在坚持什么?” 王府别院的春茶就是好,徐达喝了个痛快,一边喝,一边对洛王进行苦口婆心的劝说。 “你不会真有断袖之癖?” 徐达握着茶杯的手顿住,他没来由的一阵肚子疼。 “我是不是断袖不重要,建议你现在赶紧跑出去,雅苑内,没有如厕的地方。” 洛王把玩着茶杯,他刚刚听说徐达来了,一怒之下,在茶里下了巴豆粉。 巴豆粉是为徐达和林月纱二人准备,就当做报复,还是林月纱比较守规矩。 至于徐达,一张嘴叭叭叭个不停,喋喋不休地催婚,中招了活该。 “你……你……” 失策了! 徐达捂着肚子,快速地跑出门,还没走几步,就听见院中一声闷响。 林月纱从屏风后站出来,呆愣片刻,终于明白了那响动声代表的含义。 “林丫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解决了徐达,洛王心情好多了。 “叔父,您宽宏大量,定然不会和我一般见识。” 林月纱估算了一下形势,决定用表哥作为靶子,队友祭天,法力无边。 “叔父,虽然我是认错来了,但是我不认同表哥的话。” 人,或许只有一辈子,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却可以选择自己的路如何走。 成亲生子,并不是必然。 “此话何解,你能理解叔父的决定?” 催婚的话,洛王听得太多,可惜他对此事始终看得淡。 作为男子,成亲以后有更多的责任,若为人父,责任翻倍。 他不想被这些世俗所羁绊,若成亲后尽不到责任,又辜负了女子,何必呢。 “为什么一定要让别人理解自己?” 这个问题,林月纱一直在困惑。 比方她去林书生的法场,直到林书生被砍头,林月纱都没露面。 关于林家的破烂事,布告上写得明白,齐衡的做法,是为林月纱少遭人非议。 齐衡为她好,她知道,不过林月纱真的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因为让别人去理解自己,本身就是强人所难。 “也对。” 洛王说服自己很久了,或许是没有真正地想通,所以遇见催婚本能地感到气愤。 “只是没遇见心动的女子,早晚有一日,你也得变成徐达。” 林月纱心中所想,她不敢说出来刺激洛王,委婉地道,“叔父,那您老人家现在能原谅我了?” “可以,但是叔父有一个条件。” 此事到底是他娘所为。洛王挺不直腰杆,但是从始至终,他都极其无辜,若不让林月纱吃点苦头,他很难消气。 “您说,只要我能做到。” 林月纱把柳条筐搬到面前,把徐达放入其中的礼盒拿出来,一一摆在桌面上,态度恭谨。 第1156章 断交 第1156章断交 “大黑!” 洛王招呼一声,一只体态硕大的黑狗从窗户翻入,径直朝着他而去。 黑狗有一身好毛皮,毛色发亮,看来极其威风。 “我在外几年,不曾回京,大黑养在别院,一直被府中下人照看。” 洛王说着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大黑的脑袋,大黑亲昵地在他身上蹭了蹭。 “这黑狗看起来有些眼熟。” 林月纱恍然,当年离京之前,她做了羽绒服,方嬷嬷不信邪,不认为轻飘飘的羽绒能保暖,便薅狗毛做了一件马甲,苦主正是可怜的大黑。 而后洛王被气到差点犯心梗,惩罚方嬷嬷留下照看大黑好一段日子。 据说,此狗很通人性,每日以折磨让它皮毛受损的方嬷嬷为乐,方嬷嬷老胳膊老腿都要断掉了,苦不堪言。 “叔父,您不是想要我来照看大黑?” 林月纱不敢置信,找洛王求证。 “正是。狗的寿命比不得人,大黑已经六岁,相当于人的不惑之年,论起辈分,它可以做我的兄长,就是徐达,也要称呼大黑一声大哥。” 洛王对大黑无比怜爱,让王伯送来一盆肉骨头。 林月纱细品,认为洛王在侮辱徐达。 “叔父,狗不是吃骨头的吗?” 林月纱看着面前的餐盘,大棒骨上缀满了肉,想到自己带着被剔得一干二净的骨头,真诚发问道。 “谁告诉你狗都吃骨肉的?穷苦人家的狗吃不起肉,当然要弄点骨头,但是大黑不同,大黑比某些人真诚,不会背叛兄弟,更不会催婚。” 洛王说着,又把大黑搂在自己怀中。 从茅厕中拉到快虚脱的徐达,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洛王在大放厥词。 “萧成煜,你在影射谁?” 徐达打了帘子,摇摇晃晃地冲进来质问道。 把他比作一条狗,他徐达做错了什么? 带着厚礼,热脸贴冷屁股不说,还要被侮辱。 再好的兄弟情,也经不住这般折腾,萧成煜简直是不可理喻! “汪汪汪!” 感受到自己主人遭到威胁,大黑怒不可赦地挡在洛王面前,前脚用力地瞪地,时刻准备扑倒徐达。 “你,你……啊呸!” 徐达是王府别院的常客,经常和洛王在一起给大黑洗澡,喂骨头,说是大黑的第二个主人都不为过。 现在,大黑跟着洛王,竟然对他这般,随时可能上来撕咬。 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恶犬,狗仗人势,狗腿子! 徐达不仅仅感觉自己受到侮辱,更感觉自己受伤了极大的伤害,他今日把话放出去,他要和萧成煜断交! 什么兄弟情,他徐达不如一条狗,都是狗屁! “断交?断交就断交,谁怕谁?” 洛王只不过说一句气话,徐达没有一点宽容的意思,那为何要求他宽宏大量?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相交这么多年,洛王第一次看清徐达的真面目。 “好,你不怕,我也不怕。” 徐达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一颗真心喂了狗了。 罢了,人与人都是缘分,缘分尽了,也该散了。 徐达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把一旁的林月纱吓一跳。 “表哥,你这是干什么啊!” 说好的一起来请罪,林月纱只猜中开头,却猜不中结尾。 洛王和徐达这二人加一起,年过半百,想不到竟然这么天真,和小学鸡吵架没区别。 冷嘲热讽,指桑骂槐,那用的叫一个顺溜,二人互不相让,估计曾经认真钻研过吵架之道。 “表妹,你放心,不是行刺。” 徐达说着,用匕首在衣摆上割下一块布料,扔到地上,冷声道,“这叫割袍断义,萧成煜,从此你我不再是兄弟!” 这句话,当真有些严重,洛王和林月纱谁也没想到,彼此对视一眼,静默了。 房内,气氛紧绷,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 大黑看情况不对,甩着尾巴溜走。 “好,好!” 洛王气到双手鼓掌,为徐达叫好。 眼看没有台阶下,徐达冷哼一声,转头快步出门。 林月纱正想着出门叫人,被洛王拦住道:“林丫头,徐达既然与我割袍断义,由着他去。” “叔父,我表哥什么脾气你还不了解吗?” 林月纱拼命为徐达找补道,“他身子不爽利,一时冲昏头胡言乱语,等他清醒过来,必然向您赔礼道歉,他还会回来的。” “都已经断交,还是不见面的好。” 洛王甩了甩袖子,坐在椅背上,继续生闷气。 二人话音刚落,房门口的帘子被打开,徐达折返回来,迈着大步进门。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你这么快就后悔了?” 洛王正想继续数落徐达,谁料徐达根本不买账,冷笑回道,“后悔?那是不存在的!” 他喝了被下巴豆的茶叶,心里没有怪罪兄弟,想着他退一步,此事就算翻篇,可不过徐达没想到洛王在背后把他和大黑相提并论。 “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狗?” 徐达说着,抢过林月纱的柳条筐子,把老参血燕等物,全部塞到箩筐中,在搜罗的过程中,海参被碰到地上。 徐达放弃海参,麻利地把其余的补品装好,咬牙道:“不是兄弟,老子凭什么给你送礼,拿来你!” 说完,徐达没有丝毫留恋的出门。 “铁公鸡,就算镀了一层金边,改变不了铁公鸡的本质!” 洛王口不择言,气得胸口疼。 “叔父,您别和表哥一般见识,他好歹给您留下一包海参。” 林月纱欲哭无泪,打脸来的就是这么快。 “那是他不想弯腰捡,再说从渔村运送过来的海参,是你的东西,又不用他花银子!” 洛王用帕子抹了一把汗,他得休息,不然真会被徐达气得背过气。 眼见洛王进入内室,林月纱不好打扰,她张了张嘴,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原本应该是个比较圆满的结局,闹成这样,秦南烟还在花园里等着,这下林月纱不晓得如何交代。 更让人头疼的是,如果处理不好此事,林月纱左右为难,两边不是人。 第1157章 狗屎运 第1157章狗屎运 内室里安静,林月纱在外间坐立不安。 她斟酌片刻,不好打扰洛王,就喊了门外传话的小丫鬟进去探看,得知洛王已经双眼紧闭,呼吸匀称,睡着了。 见此,林月纱只得找到秦南烟实话实说,她没想到搞砸了。 “叔父让我照看大黑一段时日,过去的事一笔勾销,他不再计较。” 林月纱的目的达成,不过她却很后悔撺掇徐达一起来。 “既然洛公子原谅你了,你还愁眉苦脸做什么?” 秦南烟不在意地笑笑道,“我厚着脸皮跟来,主要也不是为了见洛公子。” 确切地说,秦南烟想来王府别院走一走,别院里有一棵桃树,是当年赏花节,她和娘亲手种下,上面还挂了牌子。 几年过去,物是人非,桃树长得好,牌子还在,已经结果了。 “月纱妹妹,你千万不要多心,对于洛公子来说,我不过是个死缠烂打的心机女而已。” 固有的印象很难改变,洛王对她唯恐避之不及,不想见她实属正常,秦南烟本也没有抱希望。 “秦姐姐,出了点小状况。” 林月纱脑袋胀大三圈,她根本找不到机会和洛王提秦南烟的事。 “难怪我看到徐大人拎着你的柳条筐气势汹汹地出门,我以为他去湖边捞鱼了。” 王府别院内湖里,常年养一种鱼,肉鲜嫩,刺少,每年赏花会,都会作为主菜。 秦南烟盘算等林月纱捞鱼,她要一条清蒸着吃。 “表哥没等我就走了,可见很恼火。” 二人斗嘴太低能,为了徐达和洛王的形象,林月纱没有说得太细致。 现下,洛王闭目养神,没精神招待二人,为了不虚此行,林月纱找到别院的下人,要求坐船游湖。 来一趟,不带走点什么怎么证明她来了。 林月纱摘菜了酸杏,桑椹,又在湖里下网,满载而归。 回府后,林月纱找上刚从宫内回来的方嬷嬷。 “您找老奴,正好,老奴有要事找您说项。” 方嬷嬷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摩拳擦掌。在她手下被管教过的,那规矩没的说,只有林月纱这,她失败了。 当初在女学里,林月纱有点底子,在西北和北地呆了几年,礼仪规矩早已荒废。 “还要学规矩?” 林月纱用自己的手臂和桌上的厚书比高度,诧异道。 “老奴已经化繁为简。” 方嬷嬷说完,招呼门外的候着的丫鬟,又送上一托盘的画册。 农历八月十五封后大典,期间的流程繁多,齐衡已经命令礼部准备,务必要盛况空前。 作为大齐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还翘着二郎腿,那成何体统? 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得做到尽善尽美。 “方嬷嬷,这是什么册子?” 林月纱随手翻看,发觉还有人物的相册。 “最近主上大清洗,朝中官员更新换代,这一本册子是新上任的官员和命妇,您得记下来,做到心中有数。” 以后官员的命妇来拜见,看着两眼一抹黑也不行啊。 林月纱深吸一口气,把册子扒拉到一边,正色道:“方嬷嬷,你晓得我现在的情况。” 齐衡的余毒为情,全靠林月纱的血作为药引,一旦她失血过多,总要调养一段时日。 “我已经答应叔父,搬到王府别院小住,顺便照顾大黑。” 林月纱看向方嬷嬷道,“我记得你好像有些经验,不如跟着一块去。” 提到大黑狗,方嬷嬷抖了抖,她已经极力忍耐,还是忍不住后退一步。 那只活成精的大黑狗,每日遛她在王府内跑几圈,方嬷嬷两条腿硬生生地跑细了。 “大黑比老奴腿脚快,他跑远以后,老奴只想找个地方躲避起来。” 提到以往的噩梦,方嬷嬷的声音哽咽了,她不愿意回想。 当时,方嬷嬷四下张望,发觉大黑不在,她特别高兴地找到一处柴房躲避,以为避开大黑狗就没事了。 谁料,她在柴房里没舒服多久,大黑找到柴房中。 “你被大黑咬了?” 回想大黑露出尖牙对徐达示威,威风凛凛,一口下去绝对见血。 “没有,大黑不咬人。” 和大黑相处久了,方嬷嬷认为大黑其实是纸老虎,很怂。仗着自己大块头,经常对人恐吓,基本一吓唬一个准。 “它不咬人你怕什么啊。” 一只狗不咬人,对于被薅狗毛的大黑来说,已经足够客气。 “还不如咬人呢,咬人的狗,好歹是畜生啊,而大黑成精了,那叫一个阴损!” 方嬷嬷闭眼,片刻后情绪稳定下来,她又道,“柴房外有一块木头作为门插,大黑捣鼓了会儿,把老奴关在柴房。” 不仅如此,大黑得意地汪汪叫,在方嬷嬷呼喊后,欢快地跑走。 这只不过是其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大黑会偷偷潜入方嬷嬷的房内,在她的鞋里,床榻上,留下狗粪蛋,方嬷嬷稍有不注意,每日都在走狗屎运。 有很长一段时日,方嬷嬷都恨不得跪下,给大黑磕头。 大黑只是一条狗,要不要这么精明啊! “所以,叔父拿我表哥与狗相提并论,也未必是讽刺。” 林月纱听闻大黑的光荣事迹后,得出结论。 “您说啥?” 方嬷嬷疑惑,此事和徐大人扯不上关系,而且按照方嬷嬷的理解,大黑比徐达还要精。 “没什么。” 林月纱把规矩的册子收好,等她在王府别院调养的日子,可以记一些不费体力的。 距离中秋节还有三个来月,时间上来得及。 方嬷嬷刚走,七儿进门有事回禀。 “小姐,您交代的事,奴婢办妥了。” 七儿递上来田庄地契道,“奴婢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难怪林书生没了,林老太太不见哀伤,还有心思和林月娥玩宅斗,她名下有一百亩良田,还有二十亩的苹果园。” 位置就在京城周边,价值万两银子,每年出产不少,绝对是一大笔产业。 林老太太靠着出产,喝燕窝粥也够了,足以安享晚年。 第1158章 采血 第1158章采血 按照林月纱的交代,七儿用手段,把林书生留给林老太太的产业变更,林老太太名下没有任何田庄地契。 “奴婢去了一趟万通钱庄,林老太太在钱庄还有一千两银子。” 不过,己方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万通钱庄的银子,他们没办法转移,需要林老太太用信物支取。 “得给林老太太留点银子,不然她身无分文,你以为她愿意离开京城?” 那老虔婆一贯会做戏,用长辈的身份压下来,说得比唱的好听。 林老太太现在没盯上林月纱,有林月娥压制,她所有精力都用在对付林月娥身上了。 这老婆子懂得利用舆论造势,现在坊间传闻,林月娥不孝,在林书生死后,立刻与亲祖母反目,试图把亲祖母赶出家门。 “是啊,等林老太太认为林月娥是累赘,顺理成章地去林书生留下的田庄养老,别人说不出什么,毕竟是林月娥不孝在先。” 七儿把事情办妥,还有些担心林老太太发觉田庄果园易主后闹开。 “无妨,给她点颜色看看就好了。” 林老太太还在蹦跶,倚老卖老,仗着自己辈分大,找手下带人去恐吓就好。 “小姐说的没错,林老太太还算识时务,她认为占不到便宜,早晚卷铺盖走人,比起举目无亲的京城,还不如落叶归根回去养老。” 林家不缺极品,巴不得从林老太太那得到好处,若林老太太带着一千两银子回乡,能不能留得住银钱还难说。 到了下晌,齐衡从宫内回府,看起来气色不错。 “娘子,听闻你今日去了王府别院?” 齐衡故意寻了个距离林月纱最远的位置,一个小举动,引发林月纱的怀疑。 为了验证,林月纱不动声色,假装倒茶的瞬间靠近齐衡。 果然不出所料,齐衡的好气色是因为脸上擦了脂粉,就连唇色看上去也有些不自然。 “夫君,事情搞砸了。” 林月纱派人去徐府找徐达,得知他根本不在府上。 徐夫人还很惊讶,因为徐达一直没回去。 “若不是我想让表哥帮忙转移视线,他们二人也不至于闹掰了。” 断交的话说出来,非常严重,这不是找普通台阶就能下去的。 洛王和徐达都在气头上,劝说无用,林月纱只好等此事先发酵一段时日,让二人先冷静冷静再说。 闹得这般难看,林月纱有负罪感,她嘴巴再利索,也没信心把二人哄好。 距离成功,只差一点点。 洛王心中有气,在茶水里下巴豆粉,如果徐达不喝,也不会拉到虚弱。 假设洛王不用大黑影射徐达,此事早就翻篇了。 可不过,若是全怪洛王,并不合理,他们本来是去认错求原谅,是要多担待一些。 “娘子,你不要自责,洛王和徐达不是几岁的毛娃子,这么大的岁数了还如此幼稚,让他们好好反省一下。” 齐衡安抚自家娘子,刚伸出手,又快速地缩回去。 “夫君,你可有法子?” 林月纱想不到主意,推给齐衡准没错。 “有,等过一段时日再说。” 这断交的二人,说不定现在已经后悔到肠子都青了。 多年的兄弟情分,不会因为几次言辞而决裂,只不过眼下两个人都在气头上,为只言片语斤斤计较。 “我在叔父的别院捞了大鱼,今晚我下厨如何?” 林月纱扑向齐衡,故作亲近。 “娘子,今日不行,为夫还有要事,要回宫处理。” 齐衡上位后,寝宫重新修缮,他还要听手下回禀西北战马的案子,此案后续牵连太多。 眼见齐衡慌张地出府,林月纱立刻对青杏道:“咱们去找严女医。” 主仆二人还不等出门,说曹操曹操就到。 “月纱妹妹,你上次和我说想要把血放出去又不留疤痕,我做出个东西来。” 严女医背着个医药箱,迈着大步进门,她没看脚下,被门槛绊了一下,踉跄了几步。 “严姐姐,不着急,你先喝一杯茶。” 林月纱匆忙上前搀扶,严妍却摆摆手,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你看看,着里是我抽出来的血。” 严妍已经用自己和府上的下人做过测试,她在工匠那定制了金针,每一根金针都可一次性采血。 这种金针中间是空心的,打造起来有些难度。 严妍手中只有几根,她不敢多找人测试。 林月纱看了一眼针头,比现代的采血针粗了一些,却已经是这个时代最好的技术了。 “我在炮制药材的工具全部带过来,等下就在府上制作药丸。” 听说齐衡进宫了,严女医可以安心留宿。 “月纱妹妹,用血作为药引,定然对你身子损害极大,女子最是不能贫血,气血虚,或许还会影响以后生产。” 在严妍看来,林月纱付出很大,一切却要背着齐衡。 林月纱默默地付出,就应该让齐衡知晓,只有男子感动了,才会加倍珍惜。 “不能告诉他。” 林月纱拉住严妍的手恳求,对她身子有亏损的事,齐衡绝不答应,今日为了应付她,不表露出异常,齐衡都开始涂脂抹粉了。 齐衡算计人精明,涉及到林月纱的安危,他又过分执拗。 “你们夫妻的性子,让人不了解。” 严妍把金针放在火上灼烧消毒,动作麻利地整理血袋,随后坐在林月纱面前。 针头很粗,林月纱的手颤抖,她很紧张。 “月纱妹妹,你放松点,手不要绷着。” 严妍找到林月纱手臂上的血管,涂抹水酒消毒后,用手拍了拍。 林月纱点点头,把胳膊向前伸,她咬牙,身子仍旧是紧绷的状态。 见此,严妍只好话家常,来转移林月纱的注意力。 “我今日回趟农庄,正好看到徐大人背着一个箩筐,从王府别院出来。” 徐达脚步虚浮,面色有些发白,唯独眼眶是红的。 徐达以为没人看见,背过身去,用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我表哥哭了?” 林月纱一惊,只感觉胳膊有被蜜蜂蛰咬的痛感,随后她的血顺着采血针流出。 第1159章 懂得都懂 第1159章懂得都懂 眼见血顺利流出,严妍松了一口气,她虽然试验过几次,还是没把握。 最初,她拿自己来练手,找不到血管的位置,下手哆嗦,把自己扎了个千疮百孔,好在在林月纱这没掉链子,一次成功。 这样的采血方式,避免伤口,只要按住针眼,过一刻钟就好了。 “严姐姐,我表哥真的哭了?” 身体上没有不适之感,林月纱问起徐达,徐达先一步离开,不晓得去了哪里。 “我的确看到徐大人路过,距离远看不真切,都是我编的,只为转移你的注意力。” 严妍抬眼看向林月纱,惊诧地道,“不会被我说中了?” 徐达常年板着一张脸,办事从不通融,分外严苛,只有和亲人相处才会舒缓一些。 这么多年,严妍看在眼里,徐达一向对林月纱很照顾,吃亏从不计较,二人亲如兄妹。 “严姐姐,表哥他和叔父闹了点小矛盾,不至于哭,不过心情肯定不好就是了。” 林月纱轻描淡写地带过,又说起齐衡的脸色,她担心解毒时间拖得太久会留下病根。 “月纱妹妹,我先抽取你的血作为药引,连夜做出药丸,若是不够用,恐夜深还要再采血。” 每一滴血都很珍贵,严妍估算不好量,只能先采一部分。 齐衡常年习武,比普通人强健,只要解毒后修养便好,不会耽误造小人。 “好,我今晚就留在府上。” 林月纱没明白严女医的暗语,被采血后,也不晓得是不是心里作用,她只感觉头晕目眩,几个丫鬟赶忙上前,把林月纱搀扶进内室休息。 “对了,青杏,你跑一趟徐府,把我今日从王府别院捞来的大鱼送去几条,顺便给我表哥送一盒严姐姐新做的药丸子。” 林月纱晕乎乎的,还不忘记嘱咐青杏送药。 徐府上,徐达不打招呼,直接来个人间蒸发。 乌娅担心,去了徐夫人的院落,婆媳二人谁也没有徐达的消息。 正巧青杏来送药,徐夫人得知徐达被洛王下了巴豆,笑道:“一点巴豆而已,毒不死人。” 徐达的身子状如牛,被洛王小小地惩治一番,不是大事。 兄弟间,都是摔摔打打一起长大,若是其中一人过分金贵,兄弟情就不纯粹了。 “娘,闹肚子的滋味不好受。” 乌娅没有徐夫人的豁达,很是心疼她夫君。 兄弟之间有误会,更应该坐在一处好好说项,而不是背地里用阴损的手段给人下药。 虽说巴豆没有多大毒性,却也亏损身子啊! “所以徐大人一怒之下,与洛王割袍断义,并且拎回送出去的老山参和血燕。” 青杏没有隐瞒和偏袒,实话实说。 “这么小气,倒像是我儿子干的事。” 徐夫人摇头失笑,难怪听闻府上下人说有人送回来老山参和血燕,她还琢磨谁送礼这么大手笔,原来是徐达没送出去的东西。 “这些都是滋补养身子的好东西,正好,青杏你带给月纱那丫头。” 徐夫人让下人备礼,青杏拎着老山参和血燕满载而归。 夜里,林月纱又被叫醒采血,因为失血过多,她天旋地转眼前漆黑,仿佛有小虫子在飞。 “月纱妹妹,你气血亏得厉害,必须卧床进补,至少躺个十天半个月。” 严女医为林月纱把脉,比她想的还要严重一点。 “严姐姐,我答应叔父去王府别院小住几日。” 林月纱毕竟是出嫁女,独自一人多少有些不便,她和家人商议,爹爹萧成贵陪着她一起去。 齐衡找借口躲避林月纱,刚好林月纱也要躲避齐衡,夫妻二人一个宿在宫内,一人在王府别院,相隔甚远。 尝到失血过多的苦头,林月纱对洛王更感到愧疚,她坐在轮椅上,每日坚持和洛王碰面,二人被下人推着,在别院里遛弯,顺便遛狗。 大黑对林月纱还算亲昵,至于方嬷嬷的凄惨遭遇,林月纱不能感同身受。 为了讨好大黑,她每日派人去庄户人家采买最新鲜的肉骨头,务必让大黑满意。 “大黑啊,你是整个大齐最尊贵的狗了。” 日头不晒,林月纱躺在长椅上,把大黑当成枕头,顺便用手顺了顺狗毛。 “汪汪汪!” 大黑对林月纱的话认同,叫了几嗓子,其实它也这样认为。 在王府别院,大黑的地位无人能及,几乎每个下人都被关过柴房,走过狗屎运。 一人一狗格外地悠闲,林月纱打开方嬷嬷留下的人画册辨认,奈何她是个脸盲,若是脸上没有胎记,大痣,林月纱看画中人长得都差不多。 “您交给奴婢和七儿来看。” 青杏提议,若是以后召见命妇,二人从旁提醒。 这些人认得皇后娘娘就行了,没必要让皇后娘娘认识她们。 悠闲的日子,萧成贵每日和洛王下棋,林月纱养身子,靠听丫鬟说新鲜事解闷。 “从王府别院离开那晚,徐大人喝得烂醉如泥,在大街上抓个乞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躺在破庙哭一夜。” 青杏分享刚听来的八卦,根据徐府下人传来的消息,徐达清醒回府,差点被门房当成疯子赶出府门。 “我表哥真是惨。” 喝了被下巴豆粉的茶叶,再喝一晚上酒,就算身强体壮也得躺上几日。 林月纱唏嘘,她那日抽血后太虚弱,不然她定然找到表哥劝解。 “更惨的是,徐大人被乞丐认出来了。” 徐达醉酒,整整拉着乞丐念叨一夜,把他和洛王相识相知,直到互相影射的全过程说了一遍,毫无保留。 “那乞丐老伯还好吗?” 徐达是要面子的人,这若是被乞丐传出去,以后脸面何在? 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大人,不能没有威严。 “还好。” 徐大人是个善心人,干不出杀人灭口的事,所以把乞丐老伯带到府中,从此成为徐家的下人。 作为徐家下人,通常不出府,没机会对外人言。 至于徐达在府中威信和形象,直接可以略过,懂得都懂。 第1160章 大齐第一戏班 第1160章大齐第一戏班 到农历六月,在每日进补下,林月纱的身子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她胖了一圈,好气色又回来了。 期间,严妍来别院几趟,专门为林月纱把脉。 “月纱妹妹,你的底子好,恢复得比我想得快。” 把脉后,严妍又开了一副汤药,若是林月纱小日子没规律,连续吃几瓶她做的逍遥丸就好了。 “严姐姐,难得你来别院,怎么不陪我说说话再走?” 齐衡派来几个嬷嬷教导林月纱规矩,原本严厉的嬷嬷,在林月纱面前不敢造次,每日安排,完全由林月纱做主。 秦南烟回了沧州,姜宝珠跟随顾一镇守西北,赵静雅又在北地应城,张晴儿也已经离京,表姐陈小花做生意每日核对账册,只剩下林月纱一个闲人。 “今年南边的气候有些反常,从农历五月开始阴雨连绵,河道连续涨水。” 现下六月中,京城里才接到南边官员上书的折子,问题只会比折子里所写更加严重。 天灾人祸,这天灾很难扛过去。 南边的河道,每隔几年都会淹没村庄和良田,河道里淤泥堆积,就算修造堤坝,也起不到好效果。 官员上书的第二封折子还没到,不过每个城池都用烽火来传信,形势危急。 “难怪我叔父这几日不在京城,说是去会老友了。” 林月纱猜测,洛王离京,应当与南边水患有关。 连年征战,各地粮仓存下的米粮有限,若是南边又因水患减产,百姓的日子难啊。 林月纱揉揉眉心,水患一定得控制住,否则绝对会有一部分人以此做文章来抨击齐衡是乱臣贼子,闹出事端来。 “连年的水患,朝中官员好歹有点应对经验。” 今年问题严重,大灾之后必有大疫,齐衡未雨绸缪,已经下旨从西北北地运送药材进京,由严女医和廖郎中二人炮制治疗瘟疫的药丸和汤剂。 比起粮食减产,瘟疫更加可怕,防不胜防。 林月纱一听,不敢再耽搁,赶紧把严女医放回去。 到了晚上,林月纱在睡梦中,感觉她的身边有人。来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薄荷清香,让她再熟悉不过了。 “夫君?” 林月纱揉揉眼,看到齐衡正坐在床前。 “娘子,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 齐衡弯腰,把林月纱抱入自己的怀中,顺了顺她的头发,轻声道,“睡得可好?” “不太好。” 打了个呵欠后,林月纱逐渐清醒,她仔细观察齐衡的面色,没有再涂脂抹粉,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你是什么时候得知的?” 林月纱的小动作,根本瞒不住齐衡。 差不多有一个多月,夫妻俩都靠飞鸽传书,虽在京城却没有见面。 “在严女医给为夫送药丸子的时候。” 严女医在药丸子里调了蜂蜜掩饰,不过齐衡对血腥味一向敏感,加上林月纱搬入王府别院,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每当吃药丸子的时候,齐衡都有一种心痛之感。 “夫君,你半夜来别院,是要离开京城了吗?” 看到齐衡身子好转,林月纱放下心口大石,“我听说严姐姐说南边水患,叔父是不是为此事奔走了?” “对,还有徐达。” 在距离京城几百里地的小镇上,有精通水利的能人。只是能人不好请,齐衡派出洛王和徐达二人一同前往,为他们制造重归于好的机会。 时隔一个多月,二人也该反省的差不多了。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办法,知人善用,比你跑断腿强。” 林月纱依偎在齐衡怀中,夫妻俩谈及南边的水患。 “别人是走一步看一步,你走一步至少看三步,甚至看全局。” 林月纱真心夸赞齐衡,事先运送药草和预防瘟疫的汤剂到南边,至少可以起到预防的作用。 “不仅如此,还有别的举措。” 齐衡从怀中掏出话本,递给林月纱道,“娘子,你看看这个。” 话本的落款为小秋月,看起来是秋月班的新戏。 自从小秋月带着秋月班进京,齐衡请人进宫赏赐,秋月班的地位水涨船高。 齐衡在京城内城,赏赐给小秋月一处府邸,并且挂上御赐的牌匾,大齐第一戏班。 北地全民医疗的郎中有品阶,小秋月同样也有七品的闲置在身,还可以领取朝中发的官服和俸禄。 “这还是一出苦情戏啊。” 林月纱点燃了油灯,大致翻看一下,情节和瘟疫有关。 瘟疫发生,形势严峻。 一家人被官差拆散,染上瘟疫的老父亲被强制送入下面的村子里,其余家人不想分离,宣称要死在一起。 官差耐心劝导了惊慌的家人,最后老父亲治好瘟疫回家,全家得以团聚。 “秋月公子有思想,瘟疫把人隔离总比传染出去,一大家子一起死强。” 大齐历史上,曾经发生过两次瘟疫,每次死者无数。 官差把染上瘟疫的病人抬走,谎称救治,实则是找个地方活活烧死,百姓们心知肚明,因而顽强反抗。 小秋月写的话本官差的形象很正面,寓意是劝导百姓切莫恐慌。 “小秋月说起,这是你无意中对他提起过的。” 大齐第一戏班,当然是哪里需要去哪里,小秋月定制一批戏服,先坐船到沧州,从沧州南下唱戏。 “我提起过?” 林月纱完全不记得有这一茬,话本里写到每日消杀,开窗通风注意卫生,隔离瘟疫病人,喝汤药预防强身健体,这些都是林月纱照搬现代的抗疫经验。 其中,若是百姓配合隔离,将有非常明显的作用。 林月纱抿嘴笑,发觉小秋月有些像现代的媒体,作为喉舌,发挥正能量的宣传作用。 百姓们有阴影,并不是很相信官府,还需要一点点潜移默化的扭转。 哪怕瘟疫到来,提前做好应对准备,也会把伤害减小到最低。 “夫君,这你要如何奖励我?” 林月纱话音未落,就被齐衡扔到床上,他眼底窜起了小火苗,嗓音沙哑地道:“为夫能给你的只有肉体了,不如娘子来检验检验?” 第1161章 夫妻之实 第1161章夫妻之实 光线透过窗棂,射下一丝一缕的光,明亮处,细微的尘埃浮动可见。 已经日上三竿,房内仍旧没有动静。 青杏和七儿等几个丫鬟在房门外几米远的地方候着,彼此相顾无言,若是她们没猜错的话,自家小姐和主上圆房了? 这似乎太快,又那么顺理成章,只是众人还没有准备好。 “都在这愣着做什么?” 方嬷嬷踱着小步前来,关于房事方面,脸嫩的丫鬟怕是没有经验。 “方嬷嬷,小姐还没起来呢。” 青杏刻意压低声音道,“咱们用不用进去瞅一眼?” 昨夜,房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声,青杏和七儿耳力好,二人以为进贼了,就要冲进去。 她们还不等有动作,就被主上身边的暗卫拦下,并迅速地清场。 被排除在外,青杏和七儿一晚上没睡好,两个人第一次秉烛夜谈,内心百感交集。 这滋味说不清道不明,好像自己养大的白菜,被猪给啃了一口。 偏生这头猪还是很有势力,青杏七儿不敢阻拦,只得向恶势力低头。 小姐是初次,主上好像也是,万一下手没轻没重的,让小姐受伤怎么办? “现在你们称呼小姐也就罢了,等封后大典以后必须改口。” 方嬷嬷拿腔拿调,还在挑剔几个丫鬟的规矩。 小姐和主子圆房,这是好事啊,喜事一桩。 主上已经二十好几,小姐也已经十八,成亲几年难道还要守身如玉不成,又不是和尚和尼姑。 那等事自有妙处,未成亲的女子不了解。 “行了,都别在这杵着了,洗漱沐浴的热水,饭食都先备好。” 折腾一整夜,天明时分才睡下,没那么早醒。 方嬷嬷有经验,估摸至少要过午时,她不禁感叹,主上还是年轻气盛啊。 林月纱这一觉一直睡到天色渐暗,她揉揉眼睛迷糊地道:“天还没亮吗?” “日头都要落山了。” 齐衡早已醒来,神清气爽,就在床上拖着脑袋侧身观察自家娘子的睡颜。 小丫头被他喂饱,大概做了美梦,在梦中呓语而后翻过身,用后背对着他。 等了盼了几个年头,终于吃干抹净,齐衡内心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你怎么在我的床上?” 林月纱腾地从床上坐起身,脑子还是懵的,丝被滑落,露出身上青红交错的红痕,她昨夜挨揍了? “看来为夫太过失职了。” 齐衡挑眉,他出现在娘子的床上,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啊!” 林月纱挪动身子,发觉自己如被碾压过一般,疼痛难忍,而且还是不可说的隐秘部位。 脑海中的回忆一点点地浮现,昨夜她已经熟睡,齐衡突然出现,林月纱以为齐衡要离京,来和她告别。 夫妻俩提到南边水患的问题,又看了小秋月的新话本,再然后…… 曾经预想过无数次的洞房花烛夜,既没有鲜花,也没有喜烛,而林月纱更来不及给齐衡一个教训,她就被饿狼吃干抹净了! 娘亲说得没错,无论是多么克制的男子,都会在这等事上栽跟头,齐衡不是个例外。 折腾一宿,林月纱腰酸背痛,她索性用被子蒙住头,不敢面对齐衡。 “娘子,时候不早了。” 齐衡起身后,和等候在外的方嬷嬷叫了饭食和热水,他知晓林月纱害羞,只得做苦力,把几个水桶抬到净房。 “你出去!” 林月纱不仅是害羞,还有计划失败的愤然。 “为夫出去,让青杏和七儿进来服侍?” 齐衡假意出门,还没走到门口,又被林月纱喊住道,“我这样子怎么见人?你来抱我进去!” “乐意之至。” 齐衡帮自家娘子脱掉衣衫,把人抱起放入浴桶之中。 浴桶是下晌他吩咐人从宫内抬过来的,足足容纳几人洗漱。 当着林月纱的面,齐衡自在地脱掉衣衫,进入到浴桶之中。 “你别进来啊!” 林月纱向后躲避,一个站立不稳,在水中踉跄了下,齐衡赶忙上前把人拥入怀中。 “原来昨夜不够,娘子是想投怀送抱啊!” 齐衡说完,眼底的火苗迅速地向上窜,他浑身上下灼热无比,额角处冒出汗滴子。 林月纱见此,没有躲避反而在齐衡的怀里蹭了蹭道:“夫君,昨夜我太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意思很明显,齐衡还想吃肉是不可能了,若再有举动,那就是不顾她的感受。 “好。” 齐衡的嗓子沙哑,身子紧绷,他尽量把视线移到一侧,不敢再有动作。 好不容易洗漱完毕,林月纱又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齐衡,让他帮忙上药。 “这是……” 齐衡眼皮跳跳,有不好的预感。他家娘子已经找到折磨他的方式,并且乐此不疲。 “玉露。” 林月纱没有多加解释,齐衡就算是个雏儿,绝对没少看禁书话本,在最开始的生疏后,他显得很是纯熟。 还有什么是齐衡不懂的吗? “好。” 上好药后,齐衡落荒而逃,他现在急于用冷水沐浴,来降低这种火烧火燎的灼热之感。 齐衡前脚刚离开,方嬷嬷立刻带着一众丫鬟进房,眼中闪过八卦的神采。 也不怪几个丫鬟着急,林月纱自己都要怀疑齐衡有什么毛病,不过昨夜,她已经得到证实,她家夫君天赋异禀,还不错。 “如你们所见,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林月纱先发制人道,“我饿了。” 整整一日,滴水未进又极其耗费体力,林月纱饥肠辘辘。 被青杏搀扶着到外厅,林月纱足足干了三大碗白米饭,这才恢复了些体力。 农历六月,正是京城里最热的时候,傍晚只有些许的凉风,天边晚霞满天,火红的一片。 府中下人在湖中的凉亭内,用轻纱搭建了防蚊虫的帐篷,并放上了可以过夜的小榻,齐衡则是要了一条小船,带林月纱游湖。 湖中被洛王种满了莲花,清香四溢,偶尔还有鱼儿跳出水面。 渔船上,放置一盏昏黄的灯,夫妻俩对坐,游船赏景,又续上一杯凉茶来解暑。 第1162章 以吃软饭为荣 第1162章以吃软饭为荣 清凉的微风拂面,林月纱闭上眼睛,嗅着莲花的暗香。在京城里,王府别院不失为小住的好去处。 “夫君,你下次能不能换个地方下嘴?” 沐浴后,林月纱发觉她的脖颈上红痕很深,只得找出一套高领的衣裙来遮掩。 天热,穿高领的衣裙不透气,她不得已,解开最上方的盘扣。 “好,听娘子的,为夫下次会注意。” 齐衡眼中闪过星星点点的笑意,换个地方当然好,下次他就不客气了。 “你是属狗的?” 齐衡答应得痛快,又让林月纱有些羞恼,好像她很期待那等事一般。 “属猪。” 丫鬟婆子背地里议论,林月纱一颗好白菜被他拱了。 齐衡自嘲,他属猪。 望眼欲穿等了几年,他等不到封后大典那日。 现下,他和林月纱不仅有夫妻之名,还有夫妻之实,终于名正言顺了。 摆脱掉继兄的马甲,齐衡感到格外畅快。 第二日一早,齐衡准备马车,要送林月纱一个惊喜。 “搞得这么神秘。” 不用学规矩,看账本,记人像,林月纱分外配合,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后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向城外,路过京兆尹衙门,百姓把衙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奴婢看到林家的壮硕婆子,要不要去打听下?” 青杏眼尖,估算此事和林家人有关。 林老太太和林月娥闹了一个多月,终于走到最后一步,对薄公堂。 “去。” 林月纱吩咐车夫停下,她没有被林家人打扰她的好兴致。 京兆尹衙门后一条后街,后街上满是京城的老字号,糕饼果脯,很受高门夫人小姐的青睐。 齐衡搀扶林月纱下马车,夫妻俩直奔铺子大采买。 “还是怀念陈家村的日子啊,一碗酸辣粉都会让我满足。” 进入糕饼铺子,林月纱每样点心都包了几块,面对价值不菲的点心,她眉头都不眨一下,实现财富自由的滋味更好。 到了付钱的环节,齐衡自动后退,林月纱掏出荷包付银子,此举立刻被铺子里的伙计重点关注。 两口子来采买,从未见过女子掏钱,伙计看向齐衡的眼神立刻多了鄙视,就差直接说齐衡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小娘子,为何不让您的夫君掏钱啊?” 二人临出门之前,伙计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他没银子。” 似乎为配合伙计所想,林月纱给了肯定答案。 “此人是倒插门的上门女婿,在家里极其没地位!” 伙计如此想,对齐衡更加轻视。 “伙计,你可不要误会,我家夫君银钱全部上交,产业,房屋地契都在我名下,哦,对了,还有国库的钥匙。” 林月纱微微一笑,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后径直离开。 “真会吹牛。” 伙计摇摇头,和掌柜八卦,“现在哪有这样的男子,把什么都给娘子,万一变心咋办呢?” 女子大权在握,男子不敢轻易和离,否则连个续弦的银子都掏不出来。 “国……国库钥匙?” 刚刚进门的夫人眼熟,掌柜用力地拍拍自己的头,他想起来了,刚刚来买点心的是皇后娘娘! 那个男子是…… 所以伙计竟然瞧不起今上,还影射新皇是吃软饭倒插门的小白脸? 完了完了,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要被伙计连累死了! 掌柜说完,哭丧着一张脸,他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出门后,林月纱拉着拉齐衡的衣袖,问道:“夫君,你明白那伙计话外的含义?” 是男子被内涵吃软饭都会生气,何况大齐一向重男轻女,要求女子谨守礼教,却对男子宽松。 “听懂了。” 齐衡掏了掏荷包,里面只有一张林月纱曾经送给他的符纸,除此以外,空无一物。 娘子说的没错,他没钱。 原本,齐衡是藏了点小金库,在他只身前往法喜寺救林月纱那日,他把所有的东西全部留下。 房契地契,铺子,产业,早已转到林月纱名下。 在出征西北以前,齐衡做好万全的准备,他在万通钱庄,为林月纱存了一笔不菲的银子。 一旦他败北归西,冲着银子的面子,林月纱也会得到庇护,很好的活下去。 “被误会,你难道不感到愤怒?” 这涉及到男子的脸面和尊严问题,林月纱没想到齐衡根本没追究的意思,甚至不解释。 “伙计说的是事实。” 齐衡反过来扣住林月纱的手,笑道,“还靠娘子养我。” 他不仅花林月纱的钱,还吸了林月纱的血,说他吃软饭,再合适不过了。 齐衡不仅不在意,相反有些得意,毕竟不是所有男子有他这样的能力。 只要娘子有需要,他愿意随时出卖自己的肉体和男色。 “越说越没个正经!” 林月纱想甩掉齐衡的手,却被握得更紧,夫妻俩只好牵手回到马车处,正巧碰到打听消息回来的青杏。 “林老太太为自己打算,想去田庄养老,谁料里面的人被换一批,告知她田庄已经易主。” 为此,林老太太感到震惊,她的田地和果园,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没了。 在被刻意地引导下,林老太太认为林月娥从中作梗,祖孙二人彻底撕破脸,闹上京兆尹衙门。 为了治疗伤腿,林月娥撒出去大笔钱财,奈何到南边去的下人迟迟未归,也没有派人送消息,一所无踪。 林月娥为此倍感煎熬,每日还要忍受林老太太颐指气使,她暗中托人卖了娘秦氏陪嫁小院,打算带着银子搬走,顺便甩开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告官,意外牵扯此事,林月娥的计划暴露了。 公堂上,祖孙二人互不相让,彼此诅咒对方赶紧去死。 “林老太太距离死期不远了。” 在林府时,林月纱时常要和林月娥打交道,林月娥随了秦氏,又把林书生的自私学了十成,在多重打压下,定会对林老太太起杀心。 林老太太以为自己能拿捏住林月娥,却不成想一脚踏入鬼门关。 只剩下最后的机会,林老太太选择回乡,至少能留下一条命。 第1163章 京城版陈家村 第1163章京城版陈家村 马车在官道上行了半日,齐衡闭着眼假寐,林月纱却急了。 六月天,马车上放着冰盆,半个时辰完全融掉,日头如火烤的一般。 林月纱只得不断喝凉茶解暑,以至于她下马车小解的次数增多。 齐衡就坐在她身边,身上干爽清凉,没半点汗意,林月纱靠近齐衡,只感觉自己都跟着凉爽了。 “咱们还有多久能到?” 林月纱再次端起凉茶,余光却看向马车一侧的龙井。几个贴身丫鬟中,龙井最是喜形于色,龙井坐立不安,一直在搓手,由此林月纱大概能猜测出,齐衡送出的惊喜,丫鬟们是知情人。 好啊,又瞒着她一人。 林月纱索性靠在车壁上,闭上眼休息。 “按照现下马车的车速,不超过一刻钟。” 齐衡从荷包里掏出一块丝巾,蒙在林月纱的眼睛上道,“娘子,既然是惊喜,你得配合一下。” “好。” 齐衡越发神秘,林月纱更加摸不准,她止住脑中乱七八糟的猜测,等待揭晓答案。 约莫一刻钟左右,马车缓缓地停下。 青杏打开车窗,几个丫鬟争先恐后地凑在车窗处探看,频频发出惊呼。 惊呼声更勾起林月纱的好奇心,她正准备摘下丝巾,却被齐衡抢先一步抱下马车。 “娘子,你喜不喜欢?” 齐衡把林月纱环抱住,解开她眼中的遮挡。 眼前,青山绿水,是一个地道的小村落,村口处有一方大石。上面刻着三个字“陈家村”。 村边有一处茅草的亭子,看上去有些破败了,亭子和大石,与北地陈家村一模一样。 林月纱揉揉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 林月纱以为齐衡学会了瞬移,把她带回北地。 “娘子,咱们进去看看。” 齐衡眼含笑意,牵着林月纱的手,看来,他家娘子对他的惊喜比较满意。 什么衣衫布料,真金白银的奢华首饰,上等胭脂水粉,能给的齐衡都给了,哪怕他摘了天上的月亮,也未必会吸引林月纱的注意。 为此,齐衡绞尽脑汁,最后想到这么个办法。 夫妻二人从北地归来,最近几年内,怕是没有回去的机会。 想念亲人还可以写书信,传递画像,送土特产,想念陈家村的山水和房舍,那该如何? 为此,齐衡找了几百个工匠,从北地陈家村到京城,大兴土木,找到最合适的地点,硬生生地打造了个陈家村出来。 京城版的陈家村,还可以讨好萧成贵和陈氏,一举两得。 “夫君,你是如何做到的?” 林月纱震惊了片刻,甩开齐衡的手,提起裙摆,迈着大步往村里跑。 脚下的土路,踩上去都如此熟悉,沿途经过王婆子的房舍,门口贴的春联,正是几年以前齐衡亲手所写,因为时间过得太久,上面的墨迹已经很淡了。 家中盖了新房,葡萄架子,秋千,都和北地一模一样,还有被改造过的茅厕和前院的水井。 站在家门口,林月纱用手摸着心口,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卧房的摆件,窗纱,床幔甚至是桌椅,几乎一模一样。 林月纱蹲下身子,钻到桌子下,看到她因为调皮用小刀雕刻的字,上书“相亲相爱一家人”。 “你把家中的桌椅也搬来了?” 从陈家村运送到京城,颇费人力物力,是一项大工程。 “什么都瞒不过娘子。” 京城和北地地貌不同,齐衡当初在选址上,花费了不少心思。 一草一木,都按照陈家村来复刻。 其中最重要的是林月纱的家,房舍等可以做得一模一样,可是摆件在京城里很难寻到。 为此,齐衡特地派了一队人马,把北地家中的摆件全数包裹好运送。 “夫君,你这是劳民伤财啊!” 林月纱走遍院落的每一处,啧啧称奇,齐衡的确给了她一个谁也给不了的惊喜,而且很出乎意料。 “这是其中之一,为夫还有一个惊喜等着你。” 另外的惊喜,在这后山之中。 “可是我……” 林月纱羞于启齿,她刚恢复了一些,爬山有些吃力。 “为夫背着你进山。” 山中多蛇蚁蚊虫,齐衡拿着一个驱虫的药包挂在林月纱身上,夫妻俩向深山进发。 山野田趣,林月纱已经很长一段没感受过了,她用枝条编了个小筐子,用来采摘野果。 后山野味多,沿途,山鸡野兔成群乱窜,林月纱指哪,齐衡打哪,夫妻俩配合默契,进山的一路,收获二十来只山鸡野兔。 “麻辣兔头,冷吃兔,还有烤鸡,辣子鸡,鸡汤……” 林月纱趴在齐衡后背上念叨,她好久没吃齐衡烤的鸡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说话间,夫妻俩到深山中的一处小木屋,齐衡给林月纱的第二个惊喜。 “娘子,小木屋后加盖了个灶间,里面有菌子,晚上咱们包肉包子吃。” 齐衡的话意有所指,今晚他要吃肉。 林月纱假装听不懂,不理会齐衡,男子一旦通人事,好像怎么都要不够一般。 齐衡旺盛的精力无处发泄,林月纱只得指挥他干苦力,把周边的杂草除掉。 农历六月草木繁茂,不过是几日没进山,一场雨后,野草疯长。 小木屋床榻铺着竹席,躺上去凉爽,夫妻二人在深山中独处,无人打扰,乐得自在。 “在山中有一处天然的瀑布,下面的水潭里有鱼,为夫带你去捉鱼怎么样?” 已经临近午时,日头火热,不如水中清凉,齐衡一个劲儿地玩套路,只为占点便宜。 “走,咱们这就去!” 林月纱当即响应,在山里比王府别院更加舒服,仿佛逃离京城的喧嚣,找一处宁静之地,最终要的是,可以暂时不学规矩。 方嬷嬷每日变着花样提醒,林月纱心浮气躁,又不好拒绝。 “既然娘子喜欢,咱们多住几日再回。” 京城的事务,手下每日送到陈家村,齐衡不耽误处理公务。 “好啊!” 林月纱分外痛快,她根本没想过,身边没有丫鬟婆子约束,和齐衡独处,等于羊入虎口。 第1164章 谁在套路谁 第1164章谁在套路谁 傍晚时分,天边一层浓密的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滚动而来。 林月纱在昏睡中幽幽转醒,发觉自己正躺水边摆放的小榻上,身上只披了齐衡的外衫,内里空荡荡,没有穿衣物。 “齐衡,你这个人渣!” 林月纱怒不可赦,齐衡骗她说瀑布下的水塘有大鱼,又说天气热,不如到水中洗漱乘凉,结果…… 结果就是,她再次被吃干抹净,还不止一次! 林月纱累及了昏睡过去,小榻是被提前准备好,说明齐衡这厮早有此打算,还真是步步算全局。 岸边,齐衡架起火堆正在烤鸡,他回过头,笑着看向林月纱,问道:“娘子,你饿不饿?” “你说呢?” 整整一个下午没闲着,早已到了晚膳的时辰。 林月纱精疲力尽,勾了勾手指,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这天色,眼看快下雨了,咱们马上回去。” 烤鸡的外皮被刷了一层蜂蜜,油脂落在火中,发出滋滋地响声,火苗窜得更高。 齐衡把烤鸡灵活地翻面,撒上佐料,用刀划开,见里面的肉质软嫩,火候刚刚好,他撕下来一个鸡腿,用油纸包裹,递给林月纱。 “娘子,先垫垫肚子,晚上咱们吃肉包子,再配上鸡蛋汤和几样小咸菜。” 趁着林月纱小憩的片刻,齐衡发面,调好馅料,只差包了。 蒸好的包子吃不完,第二顿还可以拿来烤着吃。 “你不累?” 齐衡忙前忙后,一刻不得闲,林月纱大感诧异。 虽说男女体力上有悬殊之处,这可这差得太多,每次她都几乎晕过去,而齐衡和没事人一样,气色好像更好了。 林月纱甚至怀疑,齐衡修炼了采阴补阳的秘法。 “若真有秘法,为夫不介意娘子采阳补阴。” 齐衡灭了火堆,把烤鸡放入油纸包隔热,背着林月纱直奔木屋。 夫妻俩前脚刚进门,不过是一个呼吸间,一场山雨呼啸而来。 “很久没有在山中看雨了。” 雨天潮湿,林月纱光脚踩上楼梯,直奔二层的书房。她发觉齐衡对小木屋的顶棚做了改动,在小木屋的侧面开了一扇天窗。 “娘子,为夫本想等天气晴朗之时,打开天窗,这样你就能看着星星入睡。” 为防漏雨,齐衡经过多方面计算,在小细节上反复改动。 几年以前,林月纱无意中对他麻子脸的马甲提起过,想在房内看星空。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齐衡一直牢记心间。 “想不到在京城的小木屋,仍旧有一片书架。” 林月纱感叹,齐衡真的是在每一处小细节处用心,就是不晓得这些书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有些少儿不宜的内容。 “都是。” 齐衡随手抽了一本道,“全是为夫费尽千辛万苦搜罗出来的大齐禁书。” “禁书?” 林月纱仿佛摸到了烫手的山芋,正要丢出去,却被封面的图案吸引。 除了讲解的春宫,民间私下里有落魄的书生,以写暧昧的话本为生。 不过,因为描述太过露骨被禁,不准明面上售卖,书铺在私下里,都在心照不宣地交易。 “你搜罗这些做什么,难不成当情趣?” 林月纱受不住了,她不敢找齐衡的麻烦,只想远离。 “夫妻之间,当然要制造一些情趣。” 齐衡又开始挖坑,他去楼下包包子,递给林月纱一本描述香艳,描写细腻的话本。 “这一本为夫看过。” 小木屋内,点燃了灯笼和油灯,林月纱半躺在床边,一旁的小几上摆放瓜子糕饼和茶水,她边吃边看,立刻被故事吸引。 这是一本悬疑故事,其中涉及复杂的人命案。 林月纱闭上眼,发挥想象,在荒无人烟的山野中,与无头女尸共同过夜,她遍体生寒。 尤其是雨夜,山中静谧,窗户的缝隙钻进来冷风,好像有人在她耳边吹冷气。 林月纱赶紧放下话本,跑到楼下的灶间找齐衡。 “娘子,你多休息,怎么下来了?” 齐衡已经捏好包子,放入蒸锅内,他蹲下身,在灶膛里加柴禾,整个大齐最尊贵的人,做活毫不含糊。 “我饿了。” 林月纱隐瞒自己害怕的事实,摸了摸肚子回道。 小木屋灶间内,有几个密封的小坛子,酸豆角,腌黄瓜,辣白菜,萝卜条,都是林月纱喜欢的小咸菜。 林月纱捞出冲洗,又用剁椒加上芝麻油拌匀,等做好后,肉包子的香味也出来了。 “娘子,你饿了多吃一些。” 齐衡把一盘包子递给林月纱道,“你尝尝为夫的手艺。” 林月纱迟疑了下,拿起肉包子咬一口,内里的馅料鲜嫩多汁,汤汁浸了半个包子皮,使得包子皮也很入味。 林月纱竖起大拇指,齐衡的厨艺又精进了。 “娘子,若你喜欢,为夫每日为你下厨。” 齐衡找到一个新方向,对厨艺有钻研的兴致,他发现宫内御厨做菜,做白菜都要十几道工序,最后吃到口中,早已失去了白菜的味道。 如肉包子,不需要太精致,反而多了市井的烟火气。 夫妻俩边吃边聊,等林月纱反应过来,她已经吃了好几个大包子。 “娘子,你今晚太过劳累,不如你睡楼上,为夫睡在楼下。” 齐衡很是体贴,二人在一处,他怕管不住自己。 “不必,夫君,我相信你。” 林月纱拉住齐衡的胳膊,她现在一闭眼,脑海中马上浮现一具无头女尸,只有在齐衡身边,她才能安心。 见齐衡眼神闪烁,林月纱内心了然,书架上那么多书,齐衡偏偏给她这本,若说齐衡没目的,林月纱根本不信。 齐衡挖坑,她跳坑,齐衡以为自己赢了,林月纱也有后招。 “夫君,咱们成亲多年,你定然有忍耐不住的时候,你洁身自好,一切为我着想。” 林月纱给齐衡戴高帽,她现在很累,齐衡好意思霸王硬上弓? “娘子,今晚你会睡个安稳觉。” 齐衡苦笑,果然他的小心思瞒不住娘子,二人也不晓得谁在套路谁。 第1165章 懒得改名 第1165章懒得改名 雨夜,听着雨滴拍打窗棂的声响,林月纱满足地依偎在齐衡怀中,睡得香甜。 齐衡睁着眼盯着烛火,直到一根蜡烛燃尽,他仍旧没有丝毫睡意。 胳膊被林月纱当枕头,齐衡稍微挪动身子,林月纱不满地呓语,他不敢再有动作。 天明时分,雨小了些,天色仍旧昏暗。 齐衡整夜未眠,他身子僵硬,好半晌才抽出胳膊,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好在,林月纱没醒,她翻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坐在床边,齐衡愣了有一刻钟,而后到灶间准备早饭。 等粥饭的香味传来,林月纱吸了吸鼻子,从睡梦中转醒。 在山间,夫妻俩的早饭简单,包子清粥小菜,林月纱却吃得分外畅快。 “夫君,方嬷嬷表面听从我的安排,实则无处不在,尤其是用饭的时候,和当年在女学一般,食不言寝不语。” 林月纱还是无法习惯在饭桌上沉默,感觉一顿饭死气沉沉,没有任何温馨的氛围。 “还有两个月,等封后大典过后,没人敢拘束于你。” 齐衡安抚自家娘子,有些规矩,的确要做做样子,至少在百官和命妇面前,必须得有皇后的威仪。 “知道了知道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封后大典过去,林月纱是大齐的皇后,她不需要别人提规矩,她就是规矩! 夫君造反,林月纱的身份地位随之水涨船高,若是还要和以前一样畏畏缩缩,那她挣扎个什么劲儿? “我看史书,新皇登位需要改国号,你怎么还沿用了以前的?” 这是林月纱的一点小疑问,齐衡姓齐,和大齐萧家没有关联。 “想听实话吗?” 齐衡放下筷子,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想听。” 林月纱想知道齐衡和萧家的牵扯,真要细究起来,至少算是仇家之一。 “懒得改名罢了。” 齐衡抿唇,这就是最最真实的理由,他想了几个,又感觉不太合适。 国号是什么没关系,反正坐在最高位的人是他就行了。 “娘子,或许你可以帮为夫想个国号。” 改国号还需要祭天,正好和封后大典赶在一日进行。 “新齐。”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林月纱对答如流,她说完后,自己也感觉很是震惊。 “新齐,新的,此国号的意义非凡。” 齐衡不住点头,娘子起名有水平,有深意,通俗易通的同时还用上了谐音梗,好名字! 林月纱一脸黑线,齐衡真有文化,或者应该说,齐衡以为她很有内涵。 这么有深意的国号,是林月纱能想的出来的吗? 既然国号要更新换代,直接换一个字就好,简单省事,按照齐衡的解释也对,完全说得通。 饭毕,齐衡刷碗拾掇,林月纱在屋檐下支起茶桌,喝茶看雨,极其惬意。 青杏找到山中,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主上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她家小姐正作威作福,时不时地指点一句。 “青杏,你怎么来了?” 下雨天,青杏披着蓑衣,裙角早已被雨水浸湿。进山的路崎岖,裙摆上沾染了泥点子。 “我去给你冲一杯姜枣茶,你喝了驱寒。” 林月纱正要进门,被青杏拦住,她指着茶盘道,“您赏奴婢一口热茶就好。” 原本朝中的折子有专人送到陈家村,今日送信的人来得早,青杏得知一个消息,她认为有必要告知小姐,所以没有打招呼,自作主张独自进山。 好在了解主上的套路后,小木屋不是那么难找了。 “主上,小姐,林老太太没了。” 昨日一行人路过京兆尹衙门,众人刚看过林家的热闹。 林老太太把林月娥告上公堂,要求京兆尹大人主持公道,祖孙彻底撕破脸,闹到不可开交。 “昨儿林老太太又是哭又是闹,欢实得很,她怎么没的?” 林月纱感到不可思议,她以为林老太太还有最后的机会。 “林月娥干的。” 青杏竖起大拇指,她家小姐对人性摸得透彻,林月娥一日等不了,下手结果了林老太太。 “林月娥并不是冲动的人。” 这个节骨眼上,若是下毒弄死林老太太,很容易引发官府的怀疑。 以林月娥自私的性子,除非有万全之策,否则她不会轻易下手,很大可能买凶杀人。 买通丫鬟婆子弄死林老太太,最后给家人一大笔银子善后,就可置身事外,然而现下,并不是弄死林老太太的好时机。 早上出现在衙门告状的人,晚上死了,林月娥绝对是第一嫌疑人。 “小姐,还真的应了您的猜测,林老太太不是毒发身亡,而是摔倒,脑袋碰到尖锐的石头,当场而亡。” 林老太太一死,林家见风使舵的丫鬟婆子,立刻讨好林月娥,只求不被二次发卖。 林家无人告官,悄无声息。 “林月娥把秦氏留下的院子卖了,这两日正要搬离,府中闹哄哄的,因而林老太太没了,邻居根本没有注意。” 本来,此事林月娥打算低调处理,连夜挖坑埋了林老太太,坏事就坏在林浩然身上。 “林小公子深夜跑到内城,正赶上五城兵马司夜巡。” 五城兵马司里有一部分都是官家子弟,常年在内城行走,认得林浩然。 大半夜林浩然在街上游荡,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扣下。 开始盘问,林浩然咬牙不说,可后来招架不住了,哭闹不停,终于说了实话。 “林浩然说,晚上他听见一声闷响,而后院子里传来哭喊声,他跑出去一看,林老太太脑子破了个窟窿,脑浆都出来了,早已气绝。” 林浩然怀疑是亲姐林月娥对祖母痛下杀手,可是林老太太没了,以后他必须要听林月娥的话。 林浩然小小年纪,也有点心眼,不敢和林月娥对着干。 他担心林月娥想独自吞了娘秦氏留下的钱财,下一个就要把他送走,慌乱之下,只想着往外跑,他想回到京兆尹后宅。 等到内城,林浩然恍然大悟,他爹不再是京兆尹,人已经被处死,他没有家了。 第1166章 做局 第1166章做局 此事若不是林浩然闹出来,林月娥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息事宁人。 “林府的下人说,林月娥已经变卖家什,处理秦氏留下的产业,准备举家离京。”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林老太太发生意外身亡。 “林府上哪来的尖锐石头?” 林月纱目露玩味之色,总之林老太太死得蹊跷,京兆尹衙门不会坐视不理,必将仔细地盘问。 “您说的是。” 青杏走这一趟,与案子有关。 “京兆尹大人身边的师爷,是您原来铺子里的账房白公子,您还有印象吗?” 当初白公子被白家人陷害而落榜,被人直接扔出了考场,林月纱帮了他的大忙。 白知府和白定丰父子俩通敌叛国,整个白家被清算,白公子这一支因为早已被驱逐,没有受到连累。 齐衡登位后,大胆用能人,白公子就跟着新任京兆尹,做了师爷。 “有印象,是他啊。” 白公子很有才学,为人踏实,品行尚可,若不是被白家打压拖累,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无大建树。 “您和主上从梧州带回来的小厮小五,同白公子一起勘察现场。” 昨夜城内下雨,血迹和脚印早已被雨水冲散,没有留下痕迹。 小五用一个和林老太太体重相差无几的假人做测试,林老太太躺在地上,摔倒后应当碰到后脑的位置,而她的伤口主要在前方额头附近。 反复实验几次,林老太太伤口的位置可疑,再加上林浩然说起听见好大一声闷响,二人推测,有人把林老太太从房顶扔下去。 “昨夜城内雨声很大,林浩然和林老太太的位置不近,他听见响动声,可见当时有不小的动静。” 林月纱极其厌恶林老太太,却也不希望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林月娥坚持说是那声响动,是她放在窗台上的花盆掉落。” 青杏继续说道,“白公子和小五爬到房顶查探,发觉房顶的瓦片上,有轻微的划痕,似乎是指甲抓的痕迹。” 仵作验尸,发觉林老太太的指甲缝隙残留,与瓦片上的泥吻合,外加她身上有不同程度的受伤,确定林老太太被人从高处扔下。 案情基本上水落石出,京兆尹开堂问案,林月娥一言不发。 “林月娥要求您从旁听审,她才会张口。” 青杏跑一趟,只为征求自家小姐的意见。 听送消息的人说,林月娥被关在京兆尹大牢内,不吃不喝,她腿有残疾,始终保持一个姿势,不哭闹,只有一个要求,想见林月纱一面。 “我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人吗?” 林家这一窝,恶事做尽,有什么资格要求她? 林月纱只感觉万分可笑,如果不是林浩然跑出去,林月娥做得再细致点,说不定真就成了。 可惜的是,只差一点点。 “那奴婢下山了。” 青杏不敢打扰自家小姐和主上独处,用帕子抹了一把脸,转身要走。 “青杏,你等下。” 林月纱垂眸思量片刻道,“你和送消息的人说,等雨停之时,我去衙门一趟。”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林月娥坚持见她最后一面,林月纱倒是好奇对方能说出什么来。 老林家只有林浩然这一根独苗,林月娥没准想要托孤。 到了下晌,天色放晴。 林月纱和齐衡下山,掌灯时分,一行人赶到京兆尹衙门。 涉及到林月纱,衙门关起门来升堂问案。 看到林月纱坐在公堂的椅子上,林月娥没有犹豫,开口问道:“没错,林老太太是我弄死的。” 林月娥在承认后,内心反而分外痛快,她哈哈大笑,等笑够了才道:“那老虔婆早就该死了。” 林家一家子穷酸,全靠秦家提携,就这样,林老太太一个乡野村妇,还敢在她娘秦氏面前摆谱,使劲浑身解数占便宜,不要脸的老货! 事情败露,林月娥谁也不怪,怪她没有能力,手脚不干净,否则绝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至于林老太太,早点死,下去好给秦氏做牛做马。 “我说错了,林老太太连个做牛做马的机会都没有。” 林月娥张狂地笑道,“我已经花银子找了神婆,下辈子,林老太太绝不可能投生为人,投入畜生道轮回,变成一只待宰的老母猪!” 林月纱摸了摸下巴,好家伙,林月娥比她还迷信。 “那你是如何害死林老太太的?” 白公子蘸墨汁,奋笔疾书,林月娥诅咒林老太太的话也没放过,全部写上去。 “呵呵。” 林月娥冷笑一声,指着跪倒在地的婆子道,“就是她。” 被指着的人原本是林府的粗使婆子,因为人是当年秦氏带来的陪嫁,所以林月娥对娘亲留下的人多了几分信任。 这个秦婆子,撺掇她在林月纱没到京城之时勾搭齐衡,林月娥照做,谁料发生意外,林月娥从此成了残废。 林月纱对齐衡眨眨眼,她怎么还不知道还有勾引这段故事。 这本是意外,发生过后,林月娥痛不欲生。 “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林老太太去死,我就料到有可能会露馅。” 林月娥深谋远虑,明明知道眼下不是弄死林老太太的好时机,她还是这么做了。 就在昨晚,林月娥跑到林老太太的屋檐下,发觉秦婆子正在和林老太太小声说话。 “老太太,老奴随便撺掇几句,林月娥那傻子就信了,勾搭新皇被箭矣射穿成了残废,又拿出重金请下人到南边寻名医,哪里来的名医,那大笔的银子,全部进了您的口袋!” 所谓南边有名医,不过是林老太太为敛财而做的局,林月娥的腿早就废了,没有任何希望,这辈子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不仅如此,林老太太瘫倒在床,嘴歪眼斜流口水,全是做戏,实则林老太太根本没有什么大毛病。 “林月纱,爹爹活着,为林老太太置办了田庄和果园,那些产业,已经落入你的手中了?” 林老太太因此将林月娥告上公堂,林月娥怀疑林月纱在其中做了手脚。 第1167章 林月娥的请求 第1167章林月娥的请求 林月娥不是笨人,林老太太真情实感地去衙门告状,她就猜到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昨日在公堂上,祖孙对骂,林月娥相当气愤,她认为真是林老太太故意为之,田庄和果园纯属是子虚乌有。 “我以为,我足够聪明,只要偷偷离京,就能摆脱林老太太,不成想一切在林老太太的算计中,她一直在看我的好戏。” 林月娥偷听到秦婆子和林老太太对话,脑中突然清明了,原来一切不过是林老太太做局。 腿有救,可以重新站起来,这些都是骗人的鬼话,林月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得知自己被忽悠,她在一时间陷入绝境。 与其后半辈子做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瘫子,还不如送走罪魁祸首林老太太,林月娥愿意同归于尽,一命换一命,她不吃亏。 “那老虔婆,亲儿子被斩首,也不见多少悲伤,手里握着大笔银钱不够,还要坑我。” 现下死状凄惨,那是活该,林月娥为民除害。 “是我查到了林老太太有一笔不小的产业。” 林月纱没有隐瞒林月娥的必要,除她之外,别有没有偷梁换柱的本事。 “看来我猜想的没错。” 林月娥嗓子沙哑,唇角开裂,她要求官差给她端一碗水,她还有话要说。 “林月娥,你是如何谋划把林老太太置于死地的?” 案子为先,白公子插言道。 秦婆子和林老太太的对话,成为压倒林月娥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林月娥痛下杀手的导火索。 不得不说,林月娥选择雨天作案的时机非常妙,若不是被林浩然捅出去,此事可能不了了之。 “我听到秦婆子和林老太太对话后,假装对此一无所知。” 林月娥勾了勾唇角,看到角落中瑟瑟发抖的秦婆子,露出一抹得意地笑容。 林老太太可以收买秦婆子,她自然也可以。 墙头草的下人,哪里有忠心可言,看的不过是利益。 “大人,不关老奴的事啊,老奴根本不知道林月娥要做什么!” 秦婆子一边哭一边喊,林月娥说给她一百两银子,不用做别的,只需要点燃迷香,让林老太太睡觉。 “林月娥说,林府的宅子已经发卖出去,她想连夜搬走,却打算甩掉林老太太,所以才想用上迷香。” 天明之时,人去屋空,林老太太肯定找不到人,林月娥就少了一个拖累,可以安心治疗伤腿。 用一百两银子作为诱惑,秦婆子不疑有他,只管照做。 “剩下的,老奴真的不知道了。” 雨夜,响了几声惊雷,秦婆子睡得昏昏沉沉,连那声响动都没有听见。 “林老太太昏迷之后,我让下人把她拖到屋顶上,计算距离后,造成意外死亡的假象。” 林月娥第一次干这件事,百密一疏,谁料迷香作用不大,在林老太被拖到房顶后,她醒了,林老太太死命挣扎,以至于下落过程中出现偏差。 好在是她想要的结果,鱼死网破,林月娥非常满意。 “林月纱,我晓得你是个讲诚信的人。” 林月娥平躺着休息了片刻,提出她早已想好的要求,也算是请求。 “你想让我帮忙照顾林浩然?” 林家只有一根独苗,还是一根歪苗,别说林月纱不念旧情,她本来和林家人没有情分在。 当初被接到京城里,林书生和秦氏商议好,让她来顶替林月娥的亲事。 那卫家小公子有怪癖,不晓得折磨死多少女子。 林月娥金尊玉贵,她林月纱的命就不是命了? 林书生弃养十几年,林月纱并不怪他,只是当陌生就好,可偏偏林书生非要算计,林月纱认为自己很仁慈,至少对林家人手下留情了。 林老太太和林月娥窝里反,二人的性格使然,和林月纱无关,她旁观者清,看看热闹而已。 涉及到林浩然的教养问题免谈,林月纱已经有亲弟弟了。 “我了解你的性子,定然不会提那样的要求。” 林月娥知道,她找林月纱托孤,对方肯定会毫不留情的拒绝。 “我恨林浩然,不过他到底是我的亲弟弟,我怕等到地下见了娘亲,没办法和娘亲交代。” 秦氏身子抱恙,成亲多年好不容易生个儿子,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当成眼珠子一样疼。 娘亲如果能留下遗愿,必然希望林浩然过得好。 “爹娘,林老太太和我,我们都曾经对你做过不好的事,但是林浩然没有,希望你能放他一条生路。” 林浩然十岁,充其量是个半大小子,若是没有人依靠,根本守不住秦氏留下的银钱。 林月娥死后,林家的丫鬟婆子变卖,换得的银子,全留给林浩然。她乞求林月纱为林浩然找两个靠谱的下人服侍,这辈子不求多富贵,能吃饱饭过得平顺就好。 “这个要求,我答应你。” 林月纱答应得痛快,世人总有重男轻女的观念,即便她拒绝,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也没人敢动林浩然。 一切按照林月娥说的那样,林浩然衣食无忧,但是想要别的,却是没有了。 “好,第二个请求,我不想被秋后问斩。” 在京城闹市的菜市口,被斩首之人毫无尊严,还要被百姓们围观丢烂菜叶,林月娥不想死去都不能得个体面,身首异处。 “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尽管你不认同,我只求你赐下鹤顶红,让我死得干净。” 林月娥苦笑,她想选择三尺白绫,可是自己却踩不上凳子。 林月纱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征求了京兆尹大人的意见。 众人商讨后,认为林月娥的要求还算合理,答应下来。 “剩下的话,我想单独说。” 林月娥在死之前,有一个疑问,若不能解惑,她死不瞑目。 京兆尹衙门的人退下,只留下林月纱和丫鬟青杏,林月娥立刻问出口道:“我娘死的那日,发生很多蹊跷事。” 林月娥一直花银子打听消息,为此花了大价钱,也查到一些。 在林府,娇娘想找她合作,曾经透露了一个重要的细节。 第1168章 当年之事解疑 第1168章当年之事解疑 “你问,只要我能回答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会坑骗与你。” 秦氏不是个好人,对林月娥来说,是为她遮风挡雨的人。 秦氏活着,林月纱是众星捧月的京兆尹千金,秦氏人没了,哪怕林书生仍旧坐在高位上,府上下人见风使舵,也没有人再捧着林月娥了。 “我有几个疑问。” 林月娥思量片刻,从头问起。 回想起来,她的好日子,从林月纱进京以后,就开始逐渐地走下坡路。 “爹爹养娇娘当外室很多年,娘亲那么精明的人没有发现,而在你搬入林府后,突然察觉了,这里面有没有你的事?” 这是林月娥第一个疑问。 娘亲察觉到蛛丝马迹,尾随林书生抓人,那日爹爹在上衙,公务繁忙,怎么就在当日抓了个现行? 后来,林月娥和娇娘联合时,娇娘说起其中的细节。 “爹爹收到传信,听闻太平坊的外宅起火,匆忙从衙门赶到,结果发现是虚惊一场。” 这是最奇怪的地方,秦氏前脚刚出门监视,林书生就因为有人谎报军情,不得不去外宅,正好暴露了他隐藏的娇娘和两个儿子。 那日,秦氏进不去院门,特地和周围的邻居借梯子,翻墙进门,秦氏愤怒之下,找林书生理论,提到红衣女子案被林书生和娇娘合力灭口。 这一环扣一环,太过紧密,这让林月娥感觉有蹊跷。 “我查了几年,都没查出什么。” 林月娥以为自己不是笨,苦思冥想仍旧想不通,直到昨夜,秦婆子说了一个线索。 当晚,娘秦氏是发觉林书生身上有红唇印,这才起的疑心。 “那日,爹爹根本没有花天酒地,一直在衙门中忙于公务,不可能有机会接近女子。” 林月娥思来想去,猫腻还是出在林府。 “你所说的这些,差不多接近真相。” 时隔多年,很多细节林月纱自己都快忘记了,她和青杏回忆了下,回复道,“你说的没错,偶然的机会,我得知林书生在太平坊养了外室,并且外室生了两个儿子,就想揭发此事。” 林书生自己不做人,林月纱设计起来毫不含糊,她弄了个土豆的印章,在土豆上刻上红唇,印在林书生的衣衫上。 秦氏为人细致多疑,当晚便察觉了。 接下来,如林月娥调查那般,串联起来,几乎是全过程。 “我目睹了林书生杀秦氏的过程。” 林月纱深吸一口气,娇娘已经死了,她没必要拉踩死人,不过娇娘的确不是自己说的那么清白,被林书生胁迫。 “秦氏眼里容不下一颗沙子,这么多年林书生一直吃软饭,被秦氏掌控,秦氏发觉他不仅有外室,而且还有两个野种,恼怒异常,当即跳出来威胁。” 红衣女子案,是林书生的底线,一旦秦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暴露此事,林书生的前途不保,性命堪忧。 “他掐上秦氏的脖子。” 这个时候,林书生完全失去理智,若娇娘劝说,林书生和秦家有利益关系,他应该做不出杀人灭口的事。 再者说,夫妻俩本是一体,秦氏说的是气话。 “娇娘递了一把匕首,林书生不上不下,只得杀死秦氏。” 秦氏一死,随身跟着的丫鬟婆子自然不能留了,林书生一不做二不休,选择一勺烩,并且藏尸在于子澄的院落。 “娇娘和林老太太有仇,为何要给爹爹递刀子?” 林月娥刚问出口,又苦笑道,“是了,可能杀我娘的时候,娇娘被蒙在鼓里,还不知道真相。” “在你进京以前,爹娘恩爱,我并不晓得爹爹曾经娶过亲,还有一个女儿。” 林月娥撇嘴,既然林月纱说得细致,她也说一些自己得知的秘密,就算是投桃报李。 “林书生在被斩首以前,又一次给我娘泼脏水,京城红衣女子案,我娘不算无辜,最多是包庇。” 林月娥说完,从袖兜里掏出几封书信。 林月纱给青杏一个眼神,青杏得到示意后接过,发觉是林书生和林老太太来往的信件。 信中,林老太太因为要找人代笔,言辞比较模糊,希望林书生想个法子更进一步。 秦家是京城的高门,既然娶了秦家女,怎么也不能一直做个芝麻绿豆的小官,毫无地位,连京城内城都挤不进去,怎么接她养老? 林老太太信中明确写道,她要风光地进京。 “如果说书信不能看出什么,这本册子就有些玄机。” 册子是一本乡野小说,讲了一个汉子为了博得一个富户的信任,绑了富户的女儿,又装作去救人,得到富户好感的故事。 这本册子是林老太太特地托人从南边带来,只为启发林书生。 林书生犯的第一起案子,他惊慌失措,回府以后满身是血。 “那会儿家里只有外城一处小院,为了爹爹上朝不用起来太早,我们一家住在秦府的院落。” 林书生杀人口,把女子的心脏掏出,故意制造惨案来当噱头。 他回家后,瞒不过枕边人秦氏。 林月娥记得清楚,那晚也是个雨夜,她还很小,因为发烧了就被他娘带到卧房,搂着她一起睡。 迷迷糊糊之中,林月娥听见她娘在哭,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中,她得知爹爹杀人了。 因为太过慌张,林书生的玉佩被拽下来,出师不利,若被人认出,那是他杀人的最有利证据,不但头顶乌纱不保,还有牢狱之灾。 林书生跪下哭求秦氏,说自己一时糊涂,不知道怎么就下手了,他想把官位升一升,让秦氏做更有脸面的官夫人,而不是和一些小官夫人站在一起被人看不起。 秦氏听后,以为林书生做一切为她自己,感动到一塌糊涂,当即决定帮助林书生善后。 雨夜,夫妻俩出门,终究找到了玉佩,抹杀林书生的痕迹。 如所料那般,京城雨夜,一个红衣女子被掏心,此案立刻引发百姓们的关注。 破一个案子,不足以让自己有大功劳,在贪婪的驱使下,林书生接二连三犯案,并且越来越熟练。 第1169章 狗男人 第1169章狗男人 林月娥陷入回忆中,林月纱没有打断,她对红衣女子案不感兴趣,再说秦氏并不无辜,只是多了个幕后黑手林老太太。 “林月纱,你不会反悔?” 官差送上毒酒,林月娥颤抖着端起酒杯,问道。 “我说话算话,林浩然又不能对我造成威胁,我犯不着和他过不去。” 林月纱紧盯着林月娥的眼睛,言语间很是笃定。 “好。” 林月娥咬咬牙,向窗外望去。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茶水间外,有一盏风灯照明,风吹过,灯笼打着旋,四处一片安静。 这里,是个离开的好地方,比人满为患的菜市口要好的多。 林月娥闭上眼,一杯毒酒下肚。 约莫过了一刻钟,林月纱这才从茶水间走出来。 “把人处理了,赏赐棺椁,好生安葬。” 齐衡观察自家娘子的面色,大致能看出一二。 “终于结束了。” 雨过天晴,繁星满天。 林月纱叹息一声,有怅然,也有说不出的解脱之感。 从此后,她不必被原主身上的枷锁羁绊,可以做她自己,那些极品亲戚,再与她无关。 “娘子,为夫带你去太平坊逛逛?” 一晃几年,时间过得太快,齐衡拉着林月纱的手,征求意见道。 林月纱微微点点头,她想去散心,就是不晓得太平坊是不是如以往一般热闹。 京城的文君楼还在,门口的高台已经被撤换掉,小倌们不在明目张胆地出门接客。 夫妻俩在门前经过,林月纱仿佛感觉到楼上的视线,她刚抬头,就见荷包等物从天而降。 齐衡一个侧身,躲过荷包香囊。 “文君楼的小倌为揽客,想出新的法子了?” 林月纱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就是不晓得他们看上了你还是我。” “我不行,你更不准。” 毫无预兆地,齐衡把林月纱打横抱起,远离文君楼,不经意间,走到了前方的胡同。 胡同里,挂着一盏盏白色的灯笼,夜晚看起来有些阴森。 于子澄的宅邸,多年无人进门,门口的大锁已经布满了泛黄的铁锈,门上还有破破烂烂的封条。 “听说这个胡同的富户都已经搬走了。” 当年发生过几个案子,都与太平坊胡同有关,也不知怎么就有传闻,夜晚经常听见有女子的哭声,当年还算热闹的胡同,陆续有人搬走。 宅子出兑,价钱一降再降,却没有买家。 “夫君,我看这处地方不错,可以买下来,统一改建,做一处女子医馆。” 到京城这几个月,北地的全民医疗开展顺利,京城也要逐步跟上节奏。 京城的医馆已经划分,在改建之中,林月纱又有新提议。 “娘子说的算。” 齐衡从不反对林月纱任何决定,按照自家娘子的想法,此处发生过人命案,风水上可能有些问题。 “正是如此,更该建立女子医院啊,只有这样才镇压得住。” 大好的地方,这么放几年,影响太平坊的生意,这次林月纱来,明显感觉到不如以往,商户摊位上只有零星几人。 周围的客栈受到影响,外城的一处地标,被打上闹鬼的标签。 路上,林月纱还听见有行人小声地议论,说胡同里死了好几个有身孕的妇人,一尸两命怨气大,得不到安息,夜晚出来吓唬人。 “严姐姐和连翘教了不少徒弟,有些人被请到京城高门,不过高门中一年也难得有人生产,白白浪费了人才。” 林月纱考虑再三,决定成立妇产医院,就在太平坊的胡同,全部拆开重建,务必要有好的光照,宽敞明亮。 女子生产,走一道鬼门关,选择此地肯定比稳婆强。 “那些没了的孕妇,都是善良的人,会保佑妇人平安生产的。” 林月纱负责提议,齐衡负责执行,齐衡手下的工匠靠谱,能人多,在京城打造成北地陈家村,几乎一模一样。 “好,如娘子所愿。” 齐衡答应,不过他要收一些好处。 “夫君,你现在和我都要讲条件了吗?” 林月纱感到震惊,果然男子在得到以后就不珍惜,变了一副脸孔。 “当然,对于娘子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 齐衡抿唇,眸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你流氓!” 林月纱瞬间红了脸,她就知道齐衡不白做工,又想起那件事了。 “那件事是哪件?” 眼见林月纱跳到自己设置的坑里,齐衡满眼含笑地问道,“娘子是不是想多了?” “难道是我误会了?” 林月纱有些摸不准,发现自己又中了齐衡的圈套,索性闭口不言。 “你没误会,为夫先把利息收了。” 齐衡抱住林月纱的腰身,夫妻俩换了个位置,林月纱被逼在墙角上。 “你……” 这里是太平坊的胡同,不是自家院子,齐衡好歹注意下形象,不可胆大妄为啊! 在林月纱抗议地瞬间,她感觉有东西挤入自己的口中,想用舌头顶出去,却发现身子瘫软,毫无力气。 很快,林月纱被齐衡带入深潭之中,脑子已经无法思考了。 街道上,五城兵马司的人路过夜巡,为首之人是徐达的手下,他打着灯笼,看到墙根处有一对男女搂抱。 “这大晚上,竟然跑到鬼宅来行苟且之事,怕不是有大病?” 徐达手下撇撇嘴,大半夜跑鬼宅幽会,有伤风化! 想到徐大人平日的做派,手下心里突然有了坏主意,他决定吓一吓这对狗男女。 众人非常支持,大半夜的本就空虚寂寞,还要夜巡,就这么还不放过他们,太过分了! 五城兵马司的众人心里泛酸,纷纷催促他们大人道。 “嘿,干什么呢!” 徐达手下不负众望,拎着灯笼迈大步跑到二人身后,顺便把灯笼举起来。 啧啧啧,狗男人手脚不老实啊,趁着夜色,把手放女子的腰身上,小手乱摸,不要脸! 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不知道找客栈里偷情,以为鬼宅附近就无人了吗? 他们的观众可能不是人,而是几只鬼。 第1170章 少说话多做事 第1170章少说话多做事 林月纱小脸红扑扑,被齐衡亲到忘我,有人喊叫她也没有反应过来,仍旧眯着眼环抱齐衡的腰身。 齐衡淡定地回过头,看向迎面之人。 “真是放肆,深更半夜在此地……” 徐达手下看清狗男人的真正面目,说不下去了,腿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哎呦喂老大,你咋成软脚虾了?” 五城兵马司的人拍手大笑,道,“看到奸夫你吓成这样,丢徐大人的脸啊。” 徐大人和洛王离京办差,走之前特地交代过,在京城里,谁的面子都不用给,什么一二品大员,犯事了一样抓到牢狱,他们只要秉公办事,徐达是后盾。 “奸夫,狗男人?” 齐衡眯了眯眼,这个称呼,对于他来说不太合适。 “大半夜的,谁家正经夫妻跑鬼宅来偷情,难道是为了情趣不成?” 五城兵马司巡逻的人还在叫嚣挑衅,徐达手下已经恨不得当场去世,一群蠢货,为啥能这么没眼色,他都已经下跪了,蠢货们看不到吗? “皇……皇上。” 徐达手下感觉脖子凉飕飕,他很怀疑下一刻脑袋会搬家。 辱骂新皇,这是死罪啊。 完了完了,他这条小命今晚就得交代在这里。 “黄什么,是很黄。” 天黑,齐衡的脸看不真切,其余手下没看清人,还在拿此事逗趣。 “夫君,我们被发觉了吗?” 林月纱拧了齐衡的腰身,她就说在胡同里万一让人看见,很是不雅观。 “是被发现了,他们说我是狗男人,奸夫。” 齐衡语气冷淡,对此称呼非常不满。 “皇后娘娘……” 林月纱是五城兵马司的常客,经常去找徐达,五城兵马司里有人或许没见过齐衡,但一定见过林月纱。 林月纱和一个男子吻到忘情,那个人是…… 扑通扑通,如饺子下锅一般,五城兵马司的人在瞬间跪了一大片,纷纷谴责他们老大知情不报。 这下好了,全员辱骂皇上,难兄难弟整整齐齐,一同见阎王。 “皇后娘娘,小人这张嘴啊!” 徐达手下给了自己两个巴掌,求生欲让他找准林月纱求情。 前几年,二人就有过接触,他曾经帮林月纱给徐达送信。 五城兵马司的人都知道。林月纱的脾气秉性特别好,为人大度,不会计较。 虽说今时不同往日,林月纱也不是当年那个表妹,他们也不求别的,只求留下一命。 “娘子,为夫提醒你一句,若想让这群人不说出去,最好的办法是灭口。” 齐衡每说一个字,五城兵马司的人集体哆嗦一下,频率非常一致。 林月纱纠结了,因为几句不得体的话杀人,她做不到,但是也不想便宜这些人,毕竟他们骂齐衡是狗男人和奸夫,等于骂了林月纱自己。 “要不这样。” 林月纱看了看身后的鬼宅道:“小惩大诫,你们来此地做苦力三个月,此事揭过。” 当然,若是让她听见风言风语…… “不敢不敢!” 五城兵马司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们接下来做什么苦力,非要选择鬼宅。 “此处改建成京城第一间女子医馆。” 林月纱说出自己的想法,又与这些人约定了时日。 她走了一刻钟,徐达手下这才站起来,用帕子抹了抹汗,深吸一口气。 “皇后娘娘仁慈啊。” 没有要性命,没有断胳膊断腿,甚至没有罚俸禄,只是让众人干干苦力,还是造福百姓的工程,对他们简直太好了啊。 “咱们记下皇后娘娘的大恩就是。” 徐达手下沉默后,说道。 “可是老大,皇上为何这么听皇后娘娘的话啊?” 五城兵马司内,有些人是从其余城池调入京城的,对此很不了解。 听说皇上不肯选秀,对女子不屑一顾,只恋慕一个女子。 他们还怀疑皇上有断袖之癖,想用一个女子掩饰,今日刚好撞见干柴烈火,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 徐达手下了解原委,本不想说,可又怕众人再捅出篓子,就道,“皇上惦记皇后娘娘几年了,才把人娶到手,还用了各种手段,你们说他能不是妻管严吗?” 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在大齐高门,几乎无人不知。 “皇上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需要去讨好人?” 不知为何,听起来有点爽。 试想一下,大齐地位最高的人,万万人之上,却搞不定一个女子,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和他们也没啥区别啊。 “皇后娘娘是不同的,人美心善,有手腕,以后在徐大人面前千万别说他表妹坏话,徐大人整人的手段极其下作,经常把茅厕的厕纸偷走,让众人限于没有厕纸的尴尬中。” 徐达手下嘱咐众人,记住皇后娘娘的恩德,以后少说话,多做事。 万一在晚上碰见男女纠缠,也不要多看,因为你不知道遇见的人是谁,没准是帝后二人。 …… 一晃到了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距离中秋只差一个月。 林月纱规矩学的一塌糊涂,不是她不肯努力,而是整日头脑昏沉,只想睡觉。 “今晚主上带您去祭奠齐家人,您就穿这一套白色的纱裙?” 这是夫妻俩成亲以后,回京城第一次正式祭拜,林月纱提前做了两套衣裙,一套棉布衣裙一套纱裙。 最近她很怕热,身子比以往娇贵不少,白日都在有冰盆的房内休息,等日头落山才会出门散步。 农历七月的晚上,也不见有几分凉爽,还是纱裙更加轻薄。 “好。” 林月纱懒洋洋地靠在床边,感叹自己得了懒病。 “南边的水患怎么样了,最近有消息吗?” 徐达和洛王回京以后,重归于好,对于路上发生了什么,徐达三缄其口。 这下,让林月纱更加好奇了。 “倒不是我想挖表哥的隐私,而是他上次极其决绝割袍断义,搞出好大的阵仗,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怎的就突然回头是岸了?” 徐达三番两头派人给洛王送东西,二人又在一起喝酒,兄弟情更胜从前。 第1171章 祭祀 第1171章祭祀 青杏端来一杯茶,闻言回道:“徐府中没有消息传来,奴婢也不晓得洛王和徐大人之间发生过什么。” 总之二人言归于好,了却林月纱一桩心事。 至于南边水患,如预料那般,河堤决口,民不聊生,南边几个城池受灾,各地都有流民无家可归。 “唉,若不能解决河道问题,受苦的还是百姓。” 风调雨顺只能靠祈祷老天,南边靠河的村子甚至留下陋习,用活人祭祀。 官府上明面不准,可是到底不能时时刻刻盯着,总有可怜的童男童女,被扔到河中活活淹死。 林月纱自从穿越后,敬畏鬼神之说,但对于毫无根据的祭祀,她非常反感。 靠官府抓,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当务之急,还是要兴修水利,解决河道两侧村子百姓的生活难题。 林月纱只记得在现代有南水北调的大工程,但是具体如何操作,她一窍不通。 只要有这个理念在,在大齐找能人,绝对能解决水利问题。 自从一个多月以前,预测到这一场水患,齐衡已经做好各项应对准备。 及时运送救济的粮草,药材等物,为预防后续的瘟疫,连隔离选地都已经找好,还在北地各处,调配了几百名郎中前往支援。 现下南边不缺粮草,伤药,也不缺能看病的郎中,有饭吃,有住的地方,受灾百姓们日子好过不少,情绪很稳定。 “这个时候更应该补充营养,给赵静雅写一封书信,把干海参送给灾民。” 林月纱靠在床上,手中摆弄着小金蚕,她答应村长和村人见面,到现在还没履行约定。 尤其是最近两日,她疲惫感更重。 林月纱估算,可能小日子要来了,之前失血过多还没有彻底的调养好,以至于反应有些大。 “这是姜小姐送来的书信。” 七儿刚收到,忙不迭地给自家小姐送来。 “宝珠姐来信了啊!” 几年了,姐妹俩各自嫁人,现在又分别两地,林月纱最是不舍。 姜宝珠的书信,提到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这些人,在林月纱的记忆中有些久远了。 信中提到姜老爷和章敬,二人皆娶了蛮族女子。 “姜伯父两年前没了。” 姜淮常年到蛮族做生意,又因躲避战乱一身病,两年前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死之前,一直在念叨着女儿姜宝珠,想见女儿最后一面。 可直到闭眼,他终究没有见到。 章敬娶了蛮族女子为妻,儿女双全,他搬到大齐边城教书,日子过得去。 “姜老爷不是一直想要有儿子,这是他的执念,怎么还能惦记姜小姐?” 青杏撇嘴,姜老爷表面上和妻子伉俪情深,实则在外早已娶妻,孩子都养了一窝,人之将死,反倒是想起姜宝珠这个没人疼的女儿来。 还有章敬,说话不算话,人渣一个。 “过去的事早已过去,人要向前看。” 若非经历挫折,姜宝珠也不会在阴差阳错,机缘巧合下嫁给顾一,况且,姜宝珠重生而来,摆脱何兴和前世的大悲剧,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姜宝珠在写书信的时候,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找有经验的郎中看,郎中告诉她是女儿。 “宝珠姐特别高兴,她说了,哪怕这辈子没有儿子命,这些不重要,她要把女儿宠到天上。” 顾一并不重男轻女,夫妻俩每日都会腾出时间,为迎接女儿的到来做准备。 林月纱正说着,片刻后没了动静。 青杏和七儿对视,二人赶紧掀开床幔,发觉自家小姐睡得正香甜。 “严女医不是说了,小姐失血过多,身子过于虚弱,需要好生将养一段时日。” 之前看着是有好转,她们做下人的不可掉以轻心。 林月纱一直睡到傍晚时分,一觉醒来后,神清气爽。 今日中元节,府上吃素,林月纱为祭祀,包了素馅的饺子,准备点心和瓜果,又差人去纸马铺子买了纸钱。 天一黑,齐衡从宫内来接人。 最近因为南边水患,朝中有大大小小的琐事,尽管有洛王相帮,齐衡仍旧忙到脱不开身。 这样也好,林月纱自由自在,省的齐衡在身边总想着做亲近之事。 马车停在内城一处院落,齐鲁带着白茶一起上马车。 二人刚刚成亲,白茶面嫩,见到林月纱红了脸道:“小姐。” “白茶,你得换个称呼,你嫁给堂兄,以后得称呼我为弟妹。” 想不到,白茶比她的辈分还要高,林月纱打趣道。 “您就不要折煞奴婢了,当年奴婢跟着您的时候就发过誓,从此以后是您的人。” 白茶连连摇头,让她改称呼不可能。 “你是我的人,得问堂兄答不答应啊!” 堂堂的王妃,一口一个奴婢,让人听着不像话。 林月纱希望白茶多点自信,拿出气势来。 尤其是这些下人,最会逢高踩低,奴大欺主的例子比比皆是。 白茶受教地点头,她在小姐这出去的,总不会给小姐丢人就是了。 这几个月,城外大兴土木修建皇陵,齐家祖辈的陵墓也移动到此处。 当年齐家被满门屠戮,有些人不能留一个全尸,最后只剩下了衣冠冢。 齐衡把父母的棺椁合葬,这是他带林月纱第一次正式祭拜。 几年之前,林月纱已经祭拜过他的母亲,这次,丑媳妇要见公婆了。 “公公婆婆,儿媳来了。” 林月纱跪在陵前,用手摸着石碑,自然而然地被带入忧伤的情绪中。 从齐大人留下的手札上看,他是个乐观又豁达之人,脾气温和,很少与人争吵发火。 家中齐夫人主事,齐夫人容貌倾城,外柔内刚,对于自家人,最是维护。 如果公婆都在,林月纱一定会多两个亲近之人。 她没说的是,她很羡慕乌娅,因为乌娅有徐夫人疼宠。 徐夫人说过,她和齐衡的娘亲曾是手帕交,二人的性子上有共通之处。 如果婆婆还活着,会不会站在她这边,每次她受委屈,齐夫人都要站出来揍齐衡一顿呢? 婆媳无缘,不曾见过一面。 第1172章 不是病 第1172章不是病 “爹娘,不孝子齐衡带着您的儿媳林月纱来探望您二老和族亲。” 齐衡先一步跪下,林月纱跪在他身侧,夫妻俩跪地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起身后,二人烧纸钱,又倒了一杯水酒。 “公公,婆婆,这是儿媳的手艺,不晓得合不合您二老的胃口。” 齐大人在手札中写道,他很喜欢吃饺子,为此,齐夫人洗手作羹汤,经常在府中包饺子。 齐大人最喜欢过中秋,每年都在期盼中秋这日,可以尝到齐夫人亲手所做的月饼。 二人无比期待小生命的到来,齐衡来了,他们却走了。 在陵墓前,林月纱有很多的话想说,一时间又说不出口,只能再次鞠躬。 “夫君,想必你和公婆有很多话说,我先回避一下。” 林月纱和齐衡打了个招呼,识相地把空间让出。 周围无人,齐衡放得开,说了他的心里话。 这辈子,他会和爹爹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娶一妻,永不分开。 “爹,娘,齐家传宗接代的任务,就交给齐鲁,儿子不希望月纱承受太多生产的痛苦。” 想到当年他的娘亲被剖了肚腹,一命换一命,齐衡对生产这件事有阴影。 他甚至不想为自己留后,可是他问过严女医,避子汤对女子本身有伤害。 “月纱很好,她是儿子唯一中意的人。” 这么多年,遇见无数女子,除了林月纱外,他从没为任何人心动,若没有林月纱出现,他想这辈子他大概率会孤独终老,老天待他不薄。 “爹娘,您二老能活着该多好啊,有更多的人疼宠月纱,可你们不在了,儿子只能对月纱更好,把你们的份也带出来。” 很多时候,齐衡都很迷茫,他甚至不知道要给林月纱什么。 迷茫时,他记得遵守自己的诺言,至少给她的是唯一。 齐衡跪在陵墓前,小声地说着心里话,另一边,林月纱面色苍白地躺在马车上。 “小姐,要不咱们先回?” 青杏慌忙倒水,手来回颤抖,一杯茶盏晃来晃去,里面的茶水洒出来一半。 七儿想要接过来,发觉自己也在手抖。 “我没事。” 林月纱摆摆手,刚刚她主动退回来,实则有一种突来的眩晕之感,眼前发黑。 若不是青杏及时搀扶,林月纱绝对会晕倒在陵墓旁。 今日是中元节,祭奠先人,齐衡为齐家人报仇雪恨,对先人有个交代,林月纱不好在这个时候扫兴。 好在,她忍住了。 “可能是贫血引发的低血糖,我记得小几里有爹爹送的坚果酥。” 林月纱声音虚弱,她小口抿了抿茶水,稍微缓过神来。 青杏赶忙打开小几,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匣子。 林月纱吃了坚果酥和果脯,稍微定了定神。 其实,她最近确实身体有异样,只不过她归为贫血,一直刻意地忽略。 早晚刷牙,哪怕用了软毛的刷子,她的牙龈还是会出血,胳膊上也有一些细小的红点,有些像是血液病的出血点。 “小姐,您不要再拖着了,还是得赶紧看郎中。” 若是拖下去,小病拖成大病,更不好医治。 最近严女医进了太医院任职,青杏打算去请严女医为小姐看诊。 “好,但是你们要瞒着夫君。” 林月纱不清楚自己的情况,本能地选择隐瞒。 “奴婢听您安排。” 青杏理解自家小姐的顾虑,当即答应下来。若是让主上得知,又要搞出一个大阵仗来。 中元节,祭拜了齐家祖先,一行人又到京城的护城河边放河灯祈福。 “夫君,你公事繁忙,先回宫。” 林月纱感到不适,率先撵齐衡,她现在只想躺着。 “那好,晚两个时辰,为夫回府陪你。” 齐衡见自家娘子面色不好,以为她又想起了红桃和陈大花,忙不迭地安抚几句。 今晚再忙,他都会回来。 眼见齐衡离开,林月纱再也支撑不住,躺在马车上。 七儿则是派人打听,得知严女医正在府中,连忙去请人。 约莫小半个时辰,严女医带着医药箱匆忙而来,见面就皱眉道:“月纱妹妹,你身子不舒服怎么不早点说?” “你最近配置药材昼夜颠倒,每日只睡一个时辰,我哪能再打扰你啊。” 严妍下眼睑青黑,显然有很长一段没有睡好,今日好不容易得闲,又被她骚扰。 林月纱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不过她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只能麻烦严妍。 “说什么呢。” 严妍连连摇头,不说林月纱的身份地位,二人君臣有别,就是私下里的关系,林月纱有不舒服的,也应该第一个告知她。 严妍上了马车,小心地为林月纱把脉。 “严女医……” 青杏正要说起自家小姐的症状,被严妍抬手打断,她把脉,需要在一个特别安静的情况。 眼见严妍的神色越来越凝重,青杏和七儿更是不敢说话,二人握拳,紧张得手心里满是冷汗。 好半晌,严妍这才松开了。 “严姐姐,我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 林月纱故意开个玩笑,让气氛轻松一些,实则她的内心也是七上八下。 “月纱妹妹,你已经两个月没有来小日子了?” 严妍没心情开什么玩笑,问道。 “对,之前我家小姐失血过多,气色不好,一直在吃您做的药丸子。” 青杏抢先回答,把近期的喝的汤药总结了下。 汤药是她和七儿亲手采买煎药,没过其余人的手。 再说小姐有金蚕保护,不至于中毒。 “我什么时候说中毒了,你家小姐脉象古怪,不是中毒。” 严女医摇摇头,心里琢磨咋有这么糊涂的人。 “不是中毒是什么病?” 林月纱虚心求教,对症下药才好医治,不然她整日昏昏沉沉的没精神,什么都做不了。 “不是病。” 严妍哭笑不得地道,“月纱妹妹,你已经有至少一个月的身孕,你没来小日子,自己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身孕?” 林月纱彻底傻眼,上个月就没有来小日子,所以她没有想过怀孕。 第1173章 三胞胎 第1173章三胞胎 严女医镇定了片刻后,再次为林月纱把脉,这次的时间久一些,她始终没有言语。 林月纱很懵,甚至感到不可置信,以为自己在做梦。 好半晌,严女医终于松开手,面露深思之色。 “严姐姐,我真的有身孕了吗?” 林月纱不是不相信严妍,若是她怀孕,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出头,摸脉象也不至于这么早显露出来。 况且,她最近小腹坠胀,感觉自己就要来小日子了。 “月纱妹妹,我只有九成的把握。” 林月纱的脉象和其余早期孕妇的脉象并不同,略有差异,而这差异,让严妍拿不准。 “不如这样,你先不要声张,等明日,我想个法子把林谦叫来。” 对于这方面,林家是行家。 不过因为同林书生走得近,林家德行有亏被牵连,已经从内城被赶出去了。 林家靠医传家,林谦虽说是个人渣,在医术上的造诣却比较深。 明日,严妍选个地方,让林谦隔着纱帘诊脉,听听他的说辞。 “也好,那就听严姐姐的。” 林月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内心忐忑。 回到府上,她又陷入深深的疲惫之中,沾上枕头便睡着了。 夜深人静,齐衡出宫回府,见正院亮着灯,更是加快了脚步。 “主上,请您留步。” 方嬷嬷站在回廊的暗影里,见齐衡回府,匆忙窜出来。 “方嬷嬷,有何事?” 齐衡归心似箭,他家娘子正在房内等着他,说不定还未曾睡下。 “老奴有话说。” 方嬷嬷一个头两个大,得罪人的事让她来说,青杏和七儿这两个丫头倒是躲了。 林月纱回府以后,身子不太舒坦,青杏和七儿私下里找到她,请求她来找主上说项,不要总想着夫妻之间那点事。 作为下人,多管闲事管到主子的房内,这换谁谁愿意啊! 方嬷嬷原本坚持不肯,可青杏和七儿到底没嫁过人,不好提及此事,最后重担又落在方嬷嬷身上。 方嬷嬷心里苦,还得拿出为主子着想的做派来,否则吃力不讨好。 “说。” 齐衡站定,看向方嬷嬷,目光很平静。 方嬷嬷心中一紧,还是硬着头皮道:“主上,小姐她失血过多,一直在调养身子,那个……” 有些事不好说,若是主上可以领悟,方嬷嬷就省事了。 齐衡面无表情,耐心等方嬷嬷说下去。 “您对于房事上,还是要节制啊!” 方嬷嬷咬牙,索性说得利索些,吞吞吐吐磨磨唧唧,更容易引得主上不满。 “月纱的身子还没有调养过来?” 最近一段时日,府中下人每次禀报只说一切正常,严女医那也说没什么问题,难道是有人隐瞒他? 事关自家娘子,齐衡必须要多问几句。 方嬷嬷很为难,林月纱为了逃避学规矩,整日在房内,只有日头落山才出来。 院中有青杏和七儿守着,她根本进不了门。 具体的情况,方嬷嬷不了解,她又不想做炮灰,直接推到青杏和七儿身上。 “好。” 齐衡轻声应了一句。 房内燃上了安神助眠的熏香,齐衡进门后,发觉自家娘子睡的正香。 似乎听见的响动声,林月纱侧了侧身子,睡梦中自觉地让出半边床的位置。 林月纱下意识的举动,让齐衡轻轻勾起嘴角,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他搬来小榻,就在娘子的床边睡到快三更天。 第二日,林月纱睡到日上三竿,她醒来后问青杏,“夫君他昨晚回府了吗?” “回来了,主上怕打扰您安睡,就在床边放置一张小榻。” 青杏琢磨,这一切是她和七儿的功劳啊,若不是忽悠方嬷嬷去说项,万一主上禽兽了,小姐现在的状况,可禁不起折腾。 在严女医那边没有确切的消息前,此事必须保密。 下晌,严女医派人送消息,约林月纱去茶楼见面,她担心自己诊断的不保准,请了十几位对此颇有研究的郎中联合问诊,保证万无一失。 为不泄露林月纱的身份,茶楼的雅间设置了帘子遮挡。 “严女医私下里经常请郎中们相互交流,此事不会引发怀疑。” 到时候,他们从茶楼后门的入口进,比郎中们提前一刻钟到就好。 下晌,按照约定,林月纱戴着帷帽,乘马车提前到茶楼雅间等候。 “月纱妹妹,你放轻松,深呼吸,等郎中们把脉。” 严妍提前叮嘱,把脉过后,他们会到外间讨论。 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郎中们陆续赶到。 严女医说了几句场面话,带众人依次为林月纱把脉。 “好奇特的脉象啊!” 众位郎中凑在一处,彼此交流意见。 严女医已经是御医,为了医术的精进,时常组织众人交流。 大家都是医术比较高明的郎中,对林月纱的脉象各抒己见。 “虽说时日尚短,但是滑脉,如珠走盘,可以看出是有了身孕。” 众人凑在一处商讨,基本可以确定。 “今儿请众位来诊脉,是我有一点点小小的疑惑。” 林月纱是滑脉,可是和女子怀孕初期的脉象有些不同,严女医从没见过类似的脉象。 “严女医,这细微的差别并不影响孕脉,只能说明,妇人怀的不是一胎。” 林谦端起茶杯,吹了吹,笑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怀了双胎?” 严妍有些不相信,双胎的脉象,她不是没见过。 当初在西北,军营中的家眷有怀了双胎的妇人,严妍诊过脉,她很确定两者之间的不同。 “严御医,其实林郎中说的没错。” 郎中里,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他行医大半辈子,见多识广。 刚刚那妇人有了身孕,怀的不是双胎,而是三胞胎。 虽说,这在大齐女子中罕见,却也不是没有。 “老朽行医几十年,见过大概四五个怀了三胎的妇人,皆是此脉象。” 老郎中可以用自己多年的经验做担保,他的诊脉不会出错。 “李郎中说的是。” 年岁轻的保持沉默,上了年纪的见多识广的郎中,纷纷认同白胡子老头所言,确定是三胞胎无疑。 第1174章 你要当爹了 第1174章你要当爹了 雅间内,林月纱和两个丫鬟听得真切,三人面面相觑,愣在原地。 “我不仅仅是有身孕,还一次怀了三个?” 林月纱深吸一口气,她无论如何也淡定不了。 来之前,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女子生产不易,生一个都要在鬼门关走一遭,在大齐这等医疗条件下,一次生三个,她到底能不能承受住? 林月纱握拳,此事的罪魁祸首是齐衡,跑不了。 可换个角度思考,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希望多子多福,林月纱把别的妇人三次才能凑齐的小娃子一次性搞定,虽然要吃点苦头,但是有效率啊。 林月纱看向青杏和七儿,发觉两个丫鬟还在呆滞中,她只好继续侧耳细听外间的讨论。 “李郎中,之前您说这几十年也就遇见那么几个怀三胎的妇人,这些妇人平安生产了吗?” 对此,严妍没有任何经验,提心吊胆地问道。 “有平安生产的,也有一尸四命胎死腹中的,总之怀三胎,险象环生。” 若是有条件,有专门的人伺候还好。 刚刚他把脉,发觉此妇人的身子虚弱, 气血不足,怀三胎的危险太大了。 “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严妍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虚心求教,论经验,她的确不如老郎中。 “对比下来,服用避子汤的风险更大。” 老郎中思量片刻,给出他的意见。 在气血不足的情况下怀三胎,的确会造成身子更加亏损,如若强行拿掉胎儿,三个一起去干净的可能性不大。 万一中间有一点小差错大出血,轻则以后再难有身孕,重则一命呜呼。 众位郎中凑在一处议论纷纷,好半晌才统一意见。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减胎,当然他们根本做不到,一切都是假想,仅此而已。 “身体底子好的妇人,怀三胎都有些艰难了,何况是气血虚弱之人。” 林谦看向严妍道,“一般怀双胎的妇人都会提前生产,得提前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目前的情况,服用避子汤不现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在有身孕的前三个月,最好不要做重体力活,卧床静养,三个月以后,再少量的活动。 否则,就是拿性命开玩笑。 还有一点,为避免意外,需要在整个孕期禁止同房。 林谦写了一张单子,李郎中和其余的郎中补充,注意事项从一页纸,最后增加了十几页。 等郎中离开后,严妍把单子交到林月纱手中道:“月纱妹妹,这件事你还是不要隐瞒皇上。” 眼瞅着中秋封后大典,其中大大小小的琐事繁多,祭拜太庙,百官及其命妇朝拜,有的折腾。 再者说,不能一直隐瞒躲避齐衡,这样做影响夫妻俩的感情。 “难怪我这段日子都不太对劲,原来是因为有身孕了。” 林月纱正了面色,为了自己的身子着想,她也不能胡闹,她心里清楚。 都说有身孕前三个月不适合外传,然而林月纱并不打算隐瞒家里人。 “你的身子还很虚,必须多多休息调养,我送你回府。” 严妍不放心,打算最近一段时日搬入齐府的客院,这样林月纱有什么不舒服的,她随叫随到。 “严姐姐,你为了南边预防瘟疫研究药剂,好不容易才得了片刻清闲……” 林月纱保证不乱跑,事实上她也没有精力乱跑。 这段时日,她坐在桌前,看账本都能睡着,食量也比从前大。 “不碍事,齐府厨房的伙食好,我早想尝尝,这次好不容易有蹭住的机会,你可不能阻拦我享用美食啊。” 严妍握住林月纱的手,坚定道,“你放心,不要有顾虑,若是有什么问题,别忘记我还有剖腹取子的技术。” “严姐姐,本来我还好,你这么一说,我更害怕了。” 如能顺利生产,林月纱不想挨刀,她抚摸着肚子道,“这么会是三胞胎,那是三男还是三女?” “这个说不准,目前看不出来,要等三四个月以后。” 若是林月纱好奇腹中孩儿的性别,到时候严妍可以再次诊脉。 不过,李郎中说过,怀三胞胎的妇人,未必生出三男三女,也可能两男一女或者两女一男。 若是如此,林月纱就可儿女双全,一次性成为人生赢家。 林月纱回府后,托人给宫内送信。 齐衡得到消息,也就半个时辰从宫内回到府上。 “娘子,你的脸色不好,可是又不舒服了?” 听闻严妍搬到齐府,齐衡立刻握住林月纱的手上下打量,紧张道。 “我没事,我就是最近犯困,不是和你说了晚上回来吗?” 看齐衡匆忙的样子,应该是得到消息后立刻往回赶了。 “若无要事,以你的性子,不会托人给为夫送消息。” 齐衡自诩了解林月纱,刚要把人揽入怀中,青杏和七儿立刻拉手并排,钻到二人中间阻隔。 “主上,您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青杏鼓足勇气,第一次反抗齐衡。 “是啊。” 七儿附和,她和青杏夹在林月纱和齐衡中间,让夫妻俩不能有所动作。 “你们……” 昨晚方嬷嬷找到他,说起夫妻间房事要节制,齐衡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今日严女医搬到府中,让齐衡更加怀疑,莫不是娘子的身子出了问题? “是有点小问题。” 林月纱看向齐衡道,“我有身孕了。” “什么?” 齐衡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娘子有孕,他要当爹了? “是,你要当爹了。” 不过,距离当爹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没那么快,小娃又不是石头缝蹦出来的。 “你失血过多,身子虚弱,这个时期受孕,会不会有所影响?” 齐衡没有被突来的好消息砸晕,仅存的理智让他以林月纱为先,二人的儿女,只要有一人就够了。 “有,毕竟一次怀了三个。” 林月纱故作云淡风轻,而后快速看向齐衡,观察他的面色。 如所料那般,齐衡听到以后,和她得知这个消息时一模一样,当即呆愣住了。 第1175章 态度说明一切 第1175章态度说明一切 齐衡和林月纱夫妻二人,没有一点即将为人父为人母的喜悦,表现得无比慌乱。 尤其齐衡,林月纱还是第一次看他呆愣的模样,仿佛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下晌,严女医联合十几位郎中为我诊脉,有经验的老郎中说我脉象异常,怀了三胞胎。” 林月纱率先得知这个消息,然而她现在仍旧不敢置信。 “娘子,你可有不适之感?” 好半晌,齐衡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搀扶自家娘子问道。 “吃得多,嗜睡。” 余下的小腹坠胀,这些林月纱没有提及。 女子前三个月需要坐胎,而她气血虚,还要额外补气血,尽可能地卧床休息。 “你先回房,为夫去找严女医问问情况。” 齐衡担心手下人乱传话,他亲自去客院找严妍,女子有身孕是大事,尤其林月纱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受孕。 说来说去,都怪他太放肆。 齐衡悔不当初,在他心里,林月纱始终在第一位。 子女虽然重要,早晚要离开自己,不是可以相伴到老的人。 客院内,严妍听闻齐衡来了,当即行大礼迎接。 “严御医,快快请起。” 齐衡难以言喻,他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 当着林月纱的面,齐衡不敢表露半分,只得用呆愣来掩饰。 对于妇人产子,他的心里有阴影。 当年若不是为了让他活下来,他娘也不至于被人活生生地剖了肚腹。 女子生一胎尚且艰难,何况是三个孩子,风险翻倍。 齐衡甚至担心,三个小家伙会撑破林月纱的肚子,而后林月纱落得和他娘一样的结局。 “皇上,这上面记录了妇人有身孕的禁忌。” 严妍早料到这一步,她已做好准备,双手托起一本厚厚的册子,恭敬送上。 齐衡接过来简单翻看,半晌,他把册子放入袖兜,问道:“严御医,你是朕和月纱都信得过之人,月纱有身孕之事,朕想听一句实话,关于月纱能否平安生产,你有几成把握。” “九成?” 问题太刁钻,严妍无法确切地给出答案。 “朕要万无一失。” 九成的把握,还有一成意外,齐衡无法接受那一成意外带来的后果。 “皇上,女子生产本就是凶险之事,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高门夫人,谁都逃不开。” 严妍说的明白,让她给出保证,她给不了,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证林月纱平安。 “一切以月纱为先,若是她的身子无法承受,可以用汤药,不要考虑子嗣,朕不在意。” 齐衡眸色暗淡,语气却格外地坚定。 “以月纱妹妹目前的状况,服用避子汤更加凶险。” 严妍和有经验的老郎中探讨过,子嗣的去留问题,众人意见高度统一。 在大齐有三胎顺利生产的先例,相信林月纱定能平安无事。 只是怀了多胎,禁忌比较多,要补身子却又不能大补,否则胎儿过大,容易造成难产。 齐衡和严妍探讨,至少得把封后大典的规矩先放一放,最近一段时日,只要林月纱出门,严妍都会随行。 齐衡回主院的路上,再次碰见探头探脑的方嬷嬷。 “主上。” 方嬷嬷给齐衡行礼,而后一脸忧虑地道,“距离封后大典的日子越来越近,小姐她的礼仪规矩还差得远。” 以往,林月纱每日抽出一个时辰学规矩,已经足够松懈,而最近一段时日,一个时辰都没有了。 今日方嬷嬷主动提及,林月纱以身子不舒服为由头推脱。 “老奴心急啊,万一封后大典上有什么差错,这不是丢您的脸吗?” 方嬷嬷认为,女子可以被疼宠,但不能不顾礼教无法无天。林月纱仗着齐衡的宠爱,太放肆。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将来见命妇,若是毫无规矩可言,乱了章法,也得被轻视。 “方嬷嬷,谁给你的胆子?” 齐衡站定,眯着眼睛面色冷凝地道。 “主……主上……” 方嬷嬷立刻跪下颤抖,脑中不断地琢磨自己哪句话说错,引得齐衡不满。 她说的这些,句句属实,林月纱最近干脆无视规矩,从宫里出来的嬷嬷找不到活计,游手好闲,整日在府上打叶子牌。 方嬷嬷看不过去了,好歹把封后大典糊弄过去啊。 “你说的规矩,到底是谁定的规矩?” 一个下人,哪来的脸挑主子的毛病?齐衡真的不理解。 他坐在高位,娶了林月纱,是为给林月纱所有尊荣,而不是让她当上皇后还被一群奴才指手画脚。 规矩是何物? 难道非要他下圣旨,把封后大典改一改? “万里江山,都是月纱的,所有百姓,都是她的子民。” 齐衡嗤笑地看向方嬷嬷,若不是看在方嬷嬷跟他有些年头的面子上,既有功劳又有苦劳,他早把人拉出去砍了。 “记住,该学规矩的是你们,她不需要。” 是时候敲打敲打这些丫鬟婆子了,林月纱好脾性,不爱和下人计较,齐衡却不能坐视不理。 大齐的皇后娘娘,还能被一个下人欺负了? 等齐衡一走,方嬷嬷摸了摸通红的老脸,内心十分郁闷。 皇后娘娘的规矩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之前主上也同意了,现在完全变了一个态度,说改就改,反而把她臭骂一顿,她也是为了皇后的威仪考虑,她错了吗? 这边,齐衡刚回房,发觉林月纱又睡了过去。 青杏和七儿合力,把小榻班搬到床边。 “怎么,你二人要在内室值夜?” 小榻距离床的位置很近,几乎挨在一处,夜里内室要留人,方便端茶递水,扶着林月纱如婢不睡这,小榻是给您准备的。” 青杏胆子越来越大,直接给齐衡定位。 鉴于主上是有前科的人,最好不要和她家小姐同塌而眠,以防有擦枪走火的事发生。 当然,这些房内事,青杏不好直接说,但是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 京城的七月,晚上仍旧闷热,青杏和七儿商议,二人就在房门口不远处轮流值夜。 第1176章 逆转丸 第1176章逆转丸 这一觉,林月纱睡得很不安稳。 半睡半醒之中,她突然感觉到口渴,小声地念叨:“水……” 片刻后,有茶杯送到她面前。 夜里喝多了水,又要如厕,林月纱反复折腾好几次,迷迷糊糊,只记得身边人服侍细心。 又睡到天光大亮,林月纱一睁眼,发觉青杏和七儿正在床边站着。 “昨夜我不停地折腾,辛苦你二人了。” 今日林月纱不打算出门,可以让青杏和七儿去补眠。 “小姐,昨夜伺候您的不是奴婢,也不是七儿。” 青杏要守在门口,被齐衡撵回去,她和七儿睡了个好觉。 “难道是龙井?” 龙井算账快,一直在着手查账,管着齐府的账房。 “是主上。” 在伺候小姐这件事上,两个丫鬟不敢和齐衡抢功劳。 “是他?” 林月纱当即红了脸,她睡得迷糊,却记得一个小细节。 在如厕后,有人用干净的帕子为她擦洗,当时她还很不好意思,想道谢却昏睡过去。 难道,这一切都是齐衡做的? 哪怕是夫妻之间,被这般精心照顾,林月纱仍旧有些羞涩。 “小姐,您就让主上照顾您。” 不是青杏偷懒,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猜测齐衡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减轻心底的慌张。 毕竟齐夫人死于产子,齐衡不可能一点不在意。 “青杏,派人给我娘捎个口信,让她得闲来府中陪陪我。” 林月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腹,有身孕的消息,她想和娘亲分享。 下晌,陈氏拎着一篮子的水蜜桃来府上。 “小丫,你怎么懒洋洋的,昨夜没睡好?” 陈氏刚和萧成贵搬回府上没几日,又被送礼的人骚扰,每日烦心事不断。 夫妻俩商议后,带着儿子去齐衡修建的陈家村小住,真的找回北地的自在,二人乐此不疲。 在陈家村边上不远处,有一处桃林,陈氏来看女儿,特地和果农买了最新鲜的水蜜桃。 “以前咱们在北地,哪里有这么大个的桃子啊,就那种山里酸得倒牙的野桃子,你都很喜欢。” 陈氏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一晃,她的小丫成亲了,将来有个一儿半女,也是做母亲的人。 时间过得真快,她老了,就当上外婆了。 “娘,不出意外,您明年开春就能当上外婆。” 林月纱话音刚落,陈氏腾地站起身激动道:“这么快,那必定是个儿子。” “娘,您又不是算命的。” 林月纱有些受不了重男轻女的观念,她私心想生女儿,然后加倍地疼宠。 “有一个月身孕,那时间上应该差不多。” 陈氏哪里重男轻女,正是深切地得知女子不易,她疼林月纱总要比儿子多一些。 前段日子,陈氏和萧成贵听闻京城有一处香火鼎盛的寺庙。里面有供奉送子娘娘,陈氏虔诚地拜佛,祈求女儿先生子,后生女,儿女双全。 林月纱囧了囧,生子这事,若是她和齐衡没有肌肤之亲,就算拜送子娘娘也毫无用处。 “小丫,有句话娘要提醒你。” 陈氏给拍了拍林月纱的手背,正色道,“娘知道,以齐衡的地位,你得给齐家留个香火。小丫啊,你切忌不可过于急切,无论生男还是生女,都是缘分,千万不要轻易听信别人的偏方。” 陈氏当初不同意二人亲事,就有此顾虑。 齐家人丁单薄,齐衡又表示不纳妾,繁育子嗣的任务就落在林月纱头上。 男子看重香火,却对女儿轻视。 当年她若是生出个儿子,林书生也不会抛弃妻女,消失无踪。 “娘,您这想法有问题。” 林书生诈死,十几年来没有消息,和林月纱是男是女无关,林书生想要攀高枝,势必要和以往断得一干二净。 如果林书生有子,更得费心思隐瞒,否则秦氏一个高门千金,如何会看上一个有子嗣之人。 “你说得对,娘只是用林书生举个例子,说明子嗣的重要。” 陈氏回味过来,发觉自己的比方不恰当。 她有身孕后,听到很多小道消息,民间有卖生子的偏方,还有可逆转男女的药丸子。 药丸子动辄几百两,据说食用以后,可保生男胎。 “传闻也不是没有根据,但是这些虎狼之药,用后亏损身子,娘怕你为了生子而犯傻。” 有身孕的女子都比较敏感,心思重,陈氏是过来人,她不能替女儿承受痛苦,只能用经验从旁指点。 “娘,逆转丸是什么,我听着耳熟。” 林月纱不太确定,她好像在哪听过。 “虎狼之药。” 陈氏觉得有必要给女儿说清楚,万一林月纱身边有目光短浅,乱出主意有坏心思的下人,防不胜防。 “京城一户高门的媳妇有了身孕,找林家诊脉,得知怀的是个女儿。” 林家诊断男女,基本不会有偏差。 那户人家三代传单,迫切想要香火。 婆婆四处打听求子的药方,听说有一种名为逆转丸的神药,有奇效。 逆转丸早已被大齐所禁止,婆婆好不容易花高价买下,一直让媳妇服用。 就在上个月,媳妇生产了,生出来半男不女的胎儿,那户人家把胎儿放在箩筐中,扔到了京城的护城河。 偏巧那日刘全去沧州办差路过,就把小娃捡回来。 小娃子先天不足,极其虚弱,一直养在府上。 “娘只晓得刘全捡了个小婴孩回来,前几日刘全打听清楚孩子的身世,娘这才知晓。” 到底是一条性命,刘全不忍心,可是小婴孩不男不女,到底当小子养还是丫头养着?这又是个难题。 “你徐伯母在京城的人脉广,她托人打听,才知道那媳妇生产后,浑身上下长怪异的毛发,被她男人休了。” 到底是有脸面的人家,休妻没有声张,两家私下里和解。 前两日,那媳妇想不开,觉得对不起孩子,跳了护城河,一命呜呼。 原本媳妇应该生出健全的孩儿,就因为求子心切,导致一桩悲剧。 林月纱听后感到震惊,她知道,四处找偏方想要求子的绝不是个例。 第1177章 坑坑洼洼 第1177章坑坑洼洼 有经验的郎中,可在妇人有孕几个月后,通过诊脉分辨胎儿的性别。 据林月纱所知,林谦是此方面的行家,准备率达九成。 私下里,有高门富户请林谦诊脉,若是看出怀了女儿,早早地一副汤药拿掉。 若是说大齐千百年来重男轻女是元凶,林家人这般做派,就是这些女胎被灭杀的帮凶,民间有医德的郎中都不会这么做。 这在林月纱眼中,此举就该明令禁止,否则视为触犯律法,直接下牢狱。 诚然,那些女孩出生的命运不见得多好,却有反转的希望,而不是让她们被剥夺投胎做人的机会。 “小丫啊,有身孕后不好忧思过重,怀胎十月,是个难熬的过程。” 陈氏听闻女儿一胎怀了三个,震惊过后,内心里极其忧虑,担心其中有什么闪失。 陈家村狗蛋娘怀了双胞胎,整整熬了一天一宿,最后还是狗蛋娘命大,平安生产,可惜双胎里,只有狗蛋活下来,他弟弟当时就没了。 这些话,陈氏咽下去,不能增加女儿的恐慌之感。 林月纱看出陈氏的疑虑,抱着娘陈氏的胳膊撒娇道:“娘,女儿找您分享这个好消息,本意是想宽宽心,得到点安慰,结果您一直皱眉。” 安慰没得到,林月纱反而跟着陈氏一起忧虑。 “女子大多要走到成亲生子这一步,娘是担心你气血虚,身子承受不住。” 虽说林月纱已经嫁人,可她不在眼皮子底下,陈氏始终放心不下。 “不如这样,娘搬府中,每日给你炖滋补的汤水。” 齐府专门给陈氏和萧成贵留了个院子,夫妻俩想女儿,随时可以来小住。 等封后大典以后,林月纱随齐衡进宫,陈氏再想见女儿,没有在齐府方便。 一晃到了农历八月初,京城的秋雨连绵不绝。 雨夜寒凉,房内已经烧起了地笼,时刻保持干燥。 无论忙到多晚,齐衡都会回府陪伴,林月纱夜里起夜,齐衡照顾得无微不至。 虽说有身孕后,林月纱的精力不济,不过她心情不错,主要是因为齐衡把宫里出来的嬷嬷撵出齐府,再没人在她耳边念叨着规矩。 就连方嬷嬷,也被叫到厨房做活儿,夹着尾巴做人。 这两日,林月纱越来越嗜睡,每日睡到午时起身,严妍来诊平安脉,看不出异常,在陈氏熬的汤水滋补下,比半个月前好了一点点。 “小姐,徐大人来探望您了。” 齐府下人回禀,已经把徐达请到待客厅,端上点心和茶水。 “乌娅前脚刚走,表哥他后脚来,这夫妻俩打什么哑谜?” 林月纱打了个呵欠,前几日徐达离京办事,听乌娅说昨夜回来的,还未曾回府。 待客厅内,徐达正在抱着一个琉璃水箱,哼唱着小曲儿,不时地在水箱内瞅一眼。 “表哥,我听表嫂说你昨夜刚回来,回府了吗?” 林月纱凑在徐达身侧,往琉璃水箱里张望。 大齐已经开始逐渐地流行琉璃制品,按照外海传教士木头给的方子,因少了研磨和抛光的步骤,造出来的琉璃的光泽度差一些,内里还有很多小气泡。 “还未回府,我先来看看你。” 林月纱有身孕一事,一直对外隐瞒,自家和徐家走得近,徐夫人率先得到了消息。 徐达站起身,盯着林月纱的肚子,眼睛放光,他是要做表舅的人了。 “你带的是什么东西?” 徐达遮遮掩掩,林月纱更是好奇问道。 “当然是送给你的礼物。” 徐达笑容极其灿烂,他要给表妹一个惊喜。 “你有身孕后,很少出府,必定很是无聊,所以我给你带来解闷的东西。” 徐达说着,揭开上面的盖子,把琉璃水箱推到林月纱面前。 “两只王八?” 水箱内,放着鹅卵石等物,两只王八自在地爬来爬去。 “你骂谁呢?” 徐达囧了囧道,“你仔细看好,这是我花费大力气弄来的乌龟。” “有啥区别吗?” 林月纱没养过,对此没有研究。 “乌龟壳子上有花纹,性情温顺,它没牙齿,你把它放在手心,也不会被咬伤。” 至于王八,比较常见,性情大多凶猛。 徐达为了两只乌龟,千挑万选,找了最顺眼的两只。 “我还为两只乌龟取名,表妹你别记错了。” 徐达指着稍微大一些的乌龟道,“它叫坑坑,另一只小的叫洼洼。” “坑坑洼洼,有点意思。” 林月纱细品,很快恍然大悟道,“表哥,你给乌龟起两个怪异的名字,不会是为了影射我夫君?” 林月纱话音刚落,徐达面色大变,惊慌地问道:“表妹,我都这么间接了,咋还是被你发觉了?” 坑坑洼洼,形容齐衡那张麻子脸面具,徐达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 “你一向喜欢暗搓搓地影射。” 很难猜吗?徐达又不敢用齐衡的名字给乌龟起名。 林月纱很喜欢两只乌龟,不过这样的水族箱,养鱼也不错。 “表妹,你怕是忘记了?” 徐达认为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林月纱,之前,林月纱被大齐将士私下里称呼为军中锦鲤,徐达就送了她几条漂亮的锦鲤,结果林月纱没养几日,锦鲤就全数死光。 一个仙人球都能养死的人,徐达送活物,已经鼓起很大的勇气。 好在乌龟寿命长,而且可以经受得住折磨。 徐达说完,又献宝一般把一个包裹放在桌上。 在林月纱好奇目光注视下,他解开包裹,露出一盆开得正艳的花朵。 “这是哪来的?” 林月纱把花盆挪动到自己面前,这种花朵,她在大齐还是第一次见。 “漂亮?只有这一盆。” 徐达见林月纱的面色错综复杂,似乎并不是喜欢,犹豫着道,“我在沧州办事,正好碰见准备进京的鲁木匠。” 此前,鲁木匠的爹爹和大哥从外海归来,私自扣留了一些种子,本以为就是普通的花种,还不晓得能不能种出来,谁料在精心的照顾下,他们真的种出来了。 第1178章 孕吐 第1178章孕吐 鲁木匠上京,特地带一盆花,路上精心照顾,徐达见花开正艳,厚着脸皮讨要,转手送给表妹林月纱。 “鲜红色,不比牡丹茉莉好看?” 已经农历八月,再过一段时日,京城里只能看菊花。 若是林月纱不喜欢,徐达可以把花搬回府上,他喜欢大红色,为了表妹才忍痛割爱。 “喜欢,多谢表哥。” 大齐百姓不晓得花朵的名字,林月纱却再熟悉不过,这是罂粟花,也是制作鸦片的主要材料。 这种花出现在大齐并不是什么好事,眼下在萌芽阶段,比较容易控制。 大齐麻醉的药剂不多,林月纱看重的是罂粟的药用价值,如果官府派人统一种植管理,或许还可提炼出造福百姓的药物。 随着海上贸易逐步被打开,会有越来越多的外海之物进入大齐,若是一味打压禁止不可取,最好未雨绸缪,及时引导。 “鲁木匠跟着我一同进京,他带来很多北地的土特产。” 其中有一样东西,徐达猜测林月纱肯定想要。 “带了什么?鱿鱼丝还是烤鱼片?” 渔村已经形成规模,每日都有人在周边加盖小木屋,船坞之外,还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工坊。 前几日,渔村那边派人给林月纱送来了麻辣的小鱼仔和烤鱼片,因为味道好保存的时间长,已经卖到大齐很多城池去了。 来应城走货的商队,必去渔村一趟,收获满满。 此外,各地酒楼饭铺,采买耗油和鸡精等调味品,同样出自渔村。 “都不是,是赵氏卤坛肉用的老卤水。” 徐达咽了咽口水,他没分给洛王,直接把坛子抬到林月纱这,打算分一杯羹。 “那咱们也不好吃独食啊,请叔父来吃晚饭好了。” 林月纱给洛王请罪,做出的酸菜坛肉还是差一点,差的就是这老卤水的味道。 鲁木匠很细心啊,知道他们离开渔村,最怀念赵氏的手艺。 “要不,咱们把卤水分他一些,就别让他来了。” 徐达听闻要请洛王上门,颇有几分不情愿道。 “表哥,你和叔父不是号称最好的兄弟吗?” 林月纱突然想起来,徐达和洛王割袍断义,二人一起离京后,兄弟情急速升温,又好的和一个人一样。 “谁和他是好兄弟?” 徐达翻了个白眼,二人的兄弟情,就和涨潮时候的小渔船一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船。 “那你和叔父怎么和好了呢?” 这个问题,林月纱不是没问过,她和徐夫人,乌娅,三人轮番上阵,徐达也没有松口。 正巧提到洛王,林月纱锲而不舍地问道。 “萧成煜是个真小人!” 徐达自认没有识人的眼光,上了洛王的贼船。 二人一起办差,彼此不搭理对方,气氛尴尬。 洛王也不着急,一直在埋头写东西,神色淡定。 徐达这人好奇心重,趁着洛王不在,他偷看洛王所写,不看不知道,一看他差点气炸。 “无耻小人,把我男扮女装,我娘去文君楼捞人,痛打我一顿那点破事,写了几十页纸张,书名还叫京城秘闻!” 呸呸呸,洛王是没用真名,不过很多信息都有非常明显的指向。 若是让洛王写完这一本书,再流传出去,他徐达拿什么脸面见人? 既然是兄弟,哪怕断交,也会彼此真心祝福,而是不抓到对方的黑历史往死里整,难道他徐达不要脸面的吗? 更可气的是,洛王还扬言要揭发,说徐达的《京城异闻录》是他代笔所写。 “表哥,你就没叔父点把柄吗?” 林月纱用同情的眼神看向徐达,问道。 “要是有,我至于和他和好如初吗?” 徐达嘴上骂骂咧咧,得理不饶人,但是对于和萧成贵和好这件事,他内心很愿意,只是嘴上非要拧巴着来。 “那好,不请叔父来用晚膳了。” 林月纱按照徐达的意思来,徐达反而迟疑道:“真不请了?” 林月纱:“……” 到了晚膳的时辰,齐衡带着洛王一同回府。 府上开了一桌席面,其中就有从渔村运来老卤水做成的坛肉。 “没错,就是这个味道,若是用老卤水泡上一宿,坛肉更加入味。” 洛王很是激动,这才是最正宗的坛肉,整个大齐别无分号。 鲁木匠此番上京,还带来了北地酿造的蓝莓果酒。洛王和徐达推杯换盏,二人边吃边聊,很是畅快。 “夫君,我先缓缓。” 满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林月纱没有胃口不说,反而感觉到恶心。 她扶着齐衡,面色发白,极力抑制干呕的冲动。 “好。” 齐衡直接把人抱起,带林月纱回房,并且请严女医来看诊。 严妍听说林月纱的症状,多少有些了解了,女子怀孕初期,或轻或重,大多有孕吐的症状。 等严妍进房门,林月纱正一脸苍白地靠在齐衡怀中。刚刚她吐了几次,最后吐了酸水。现在胃里没东西,泛酸,林月纱闻到肉香味就想吐。 “严御医,这该如何医治?” 齐衡调整姿势,尽量让自家娘子靠着舒服一点,他面色慌乱地问道。 严妍摇头,这是有身孕后正常的反应,林月纱怀了三胎,后期可能会频繁感到不适。 “夫君,你先出去,我有话问严姐姐。” 林月纱勉强坐起身,推了推齐衡。 齐衡点头答应,三步一回头,他出门也没离开,就在门口望眼欲穿。 “月纱妹妹,你想象一下青杏酸枣和冷吃兔,有没有想吃的?” 民间经常传说酸儿辣女,不过严妍认为这是每个人口味不同罢了,就此判断胎儿的性别纯属扯淡。 “想吃重口一点的。” 胃里空空,林月纱很不舒爽。 前几日,她已经隐约有了反应,不过不强烈,林月纱没太放在心上。 “你之前失血过多,气血虚亏,必须得进补,否则你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 现在是孕早期,等过一段时日,林月纱的肚子就会和皮球一般吹起来,行走坐卧都是莫大的问题。 而且严妍说了,女子怀双胎或者多胎,九成以上会提前生产,赶早不赶晚,眼下尽快把产房准备回来。 第1179章 吐着吐着就停了 第1179章吐着吐着就停了 前段时日,林月纱只有轻微的不舒服,她不去想,故意忘记有身孕这件事。 随着孕吐来袭,身子的反应越来越清晰地告诉林月纱,她是个孕妇。 “现在就要准备产房是不是有点早?” 林月纱的反应慢半拍,好半晌才回味过来,问道。 “不早。” 掐指一算,林月纱现在有两个月左右的身孕,距离生产为时尚早,不过考虑到怀多胞胎有早产的风险,对产房的要求比较高。 齐衡又无比在意此事,很有可能会为此大兴土木。 “月纱妹妹,我算一下时日,你应该在明年三月左右生产,不过很大可能会提前。” 若是赶上农历二月,春寒料峭,京城还有一些寒意,最好在房内铺上地笼,保持干燥和恒温。 产房要宽敞明亮通风,为了林月纱的身体着想,她至少要做两三个月的月子。 “你想过没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小包子,你是打算亲喂还是请奶娘?” 在京城里,高门大户大多数请奶娘来喂养,以至于小包子和奶娘更加亲近,与亲娘反而疏远。 正是看出这一点,很多人家都已经不再请奶娘了。 “我是打算亲喂,只不过三个小娃争抢,就不晓得够不够。” 林月纱并非不懂常识,当初在渔村,刘锁匠的媳妇早产,小娃被喂养得极其精心,林月纱也是上了手的。 亲喂好处多多,不过看刘锁匠媳妇为了下奶,喝油腻腻没有滋味的猪脚汤,林月纱想到那个场面,又忍不住胃里泛酸。 “所以为以防万一,得备上两个身世清白,身子康健的奶娘。” 齐衡子嗣的奶娘,注定不凡,必须得选择老实本分没有花花肠子的妇人。 这些都必须提前考虑,尽早做决定。 对于严妍给出的中肯意见,林月纱全部采纳,她怕自己忘事,一条一条地写下来。 “月纱妹妹,我还想和你商量一下。” 严妍停顿片刻,说出自己的顾虑。 林月纱怀三胞胎十分艰难,严妍的剖腹取子术还不是太熟练,她想在林月纱生产之前的日子外出行医,治病救人的同时多多积累经验。 哪怕是为妇人多接生几次,到林月纱这边,有了经验,她就不会那么慌了。 每日诊平安脉,可以找其余御医代替。 至于孕吐,严妍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等到了时日,吐着吐着就停了。” 严妍离开前,拉着林月纱的手安抚道。 “夫君,叔父和表哥还在吗?” 好不容易把人请到府上用膳,林月纱却不得已提前离席,只剩下洛王和徐达二人,估计会有些拘谨。 “不在。” 府上女主人身子不爽利,为顾虑林月纱的情绪,徐达和洛王也不好敞开肚皮大吃大喝。 “原本好好的席面……” 林月纱露出无奈之色,听严女医的意思,她的孕吐还要持续好一段时日。 女子怀孕身子沉,月份大了,还有更多的不适之处。 “娘子,先顾着你的身子。” 齐衡坐在林月纱身侧,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摩挲道,“你想吃什么?” 至于没有良心的洛王和徐达二人,已经吃不了兜着走了。 洛王听闻林月纱闻不了坛肉的味道,不客气地把装老卤水的坛子抬走,找徐达一起去别院吃酒尽兴。 “的确像我表哥做出来的事。” 林月纱靠在齐衡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反复呕吐几次,她现在既没精神,也没力气,这想这么窝着。 “娘子……” 林月纱反复蹭来蹭去,齐衡面上有难以言喻的尴尬。 男子一旦开荤,就想顿顿吃肉,而他被方嬷嬷警告,肉就在嘴边,他却只能咽咽喉咙,不敢越雷池一步。 “严御医说你想吃酸辣的吃食,我去厨房给你做。” 齐衡把林月纱的身子扶正,而后站起身,招呼青杏七儿进来服侍,步履匆忙狼狈地离开。 一个时辰后,林月纱吃到冷吃兔和麻辣鸡块等小食,加上一盘醋黄瓜,酸辣开胃,她又喝下一碗粥,终于感觉舒服了点。 为布置产房和坐月子,齐衡没有选择宫内,打算改造他在京城建的陈家村的院子。 宫内深深,夜晚寂静无声,尤其是后宫,前朝留下的女子早已被送走,夜晚万籁俱寂,颇有些瘆人。 齐衡不喜欢冷冰冰毫无烟火气的地方,不见天日,有坐牢之感。 再者说,女子怀孕到生产后这段日子,脾气会稍有改变,变得敏感,他得尽量照顾到娘子的情绪。 林月纱坐月子,他伺候月子,再请岳母大人陈氏多多陪伴,安然无恙地度过第一关。 齐衡想得周到,无论多忙,每日都坚持为林月纱亲手准备小零嘴,晚上帮她洗脚,轻轻地按摩小腿。 每日几乎是一成不变的,一直到农历八月十五中秋,也是新齐百姓最为关注的封后大典。 早朝后,举行封后大典,满朝文武要在神坛前再次祭天。 齐府内,张灯结彩,下人们穿上新衣,举手投足之间都显示了内心的愉悦。 “小姐,咱们以后要改口叫皇后娘娘了。” 青杏一脸喜色,捧着皇后朝服,屈膝跪下伺候林月纱着衣。 “别贫嘴,不过就是个称呼。” 以前玉檀寺的老和尚曾经说过她嫁给贵人的命格,林月纱也曾憧憬过,可谁能想到,她所嫁之人竟然是最贵那个。 坐在梳妆台前,几个巧手的嬷嬷在林月纱的眉间贴了牡丹花细,配上大红色遍地金的皇后朝服,更显得雍容。 “您看看,可有不满?” 方嬷嬷用手扯了扯嘴角,尽量装作高兴的样子。 皇后的金冠太沉重,齐衡怕林月纱有身孕,不能承受这么重的东西,特地寻找能人巧匠,把金冠掏空,只剩下一层金箔。 金箔太轻薄,几乎没有什么重量,稍有不慎,就会扭曲变形。 这个艰巨的任务落在方嬷嬷身上,她惊出一身冷汗。 “尚可。” 林月纱点点头,脑海中只想把眼前的隆重仪式糊弄过去,她担心自己会孕吐,早上连一口清粥都没喝。 第1180章 封后 第1180章封后 从齐府到宫门前,五步一岗,到处是京城的城防军,以徐达为首五城兵马司的人马各处巡逻,东西南北几大街道已经封路。 一路上畅通无阻,林月纱的马车进入宫门,直奔太和殿。 从太和殿的门后,到台阶下,铺着近千米的红色绒毯,上面摆满了喜庆的红花,空气中弥漫着馨香的味道。 文武百官及其夫人在几十米开外,前方站立着神情肃穆的礼部官员。 陈氏跪在最前,眼中泛着泪花,手不停地哆嗦。 萧成贵见此,握上陈氏的手,或许每个当娘的都有望女成凤的梦想,只是在他家,梦想成为现实。 有夫君在身侧,陈氏内心稍微平静一些。 她很怕自己闹出笑话,过于紧张了。 对于陈氏来说,她始终把自己当成陈家村的村妇,没有一刻忘本。 林月纱如今的位置,让陈氏还有恍惚之感,越发地感觉不真实起来。 林月纱站在台阶下,内心轻松,礼部的官员吹凑起喜庆的乐曲,正是她教给西北将士们的《好日子》,听到熟悉的旋律,想到夫妻俩城墙上对宇文鲲示威的一幕,林月纱勾唇,面带笑意。 “吉时到!” 礼部官员敲钟,两侧文武百官跪地等候,众人却没有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 “林氏攸德,温婉贤淑,娴雅端庄。着,册封为后,为天下之母仪。” 礼部官员宣读齐衡的册封圣旨,声音高亢。 随后,林月纱在指引下,进入太和殿,齐衡正站在上垂首的方向,面色肃然。 这是林月纱第一次看齐衡穿龙袍,明黄色的龙袍,让他更多了上位者的威仪。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按照流程,林月纱准备下跪,对这句台词酸的牙疼。 就这么一句话,林月纱练习小半个月,还惨遭方嬷嬷嫌弃。 方嬷嬷认为,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礼仪规矩躲过去就算了,反正皇上愿意宠着,她不敢有意见,但是短短一句万万岁的话为何说不好? 每次林月纱说完,都会瞥一眼徐达送来的两只乌龟,而后笑场。徐达人没个正经,非要送来两只起名叫坑坑洼洼的乌龟,也不晓得是有何含义。 林月纱又想笑了,千年王八万年龟,每次称呼万万岁,都会让她产生联想。 “皇后平身。” 还不等林月纱弯下腰,齐衡快步来到她面前,一手轻轻地托起,把金册和凤印放在她的手中,并合上她的双手,四目相对,彼此都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别的东西。 “娘子……” 齐衡的声音暗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皇后之位,是他给林月纱最好的礼物,让她成为最尊贵的女子,甚至超过他自己。 皇后至尊,代表林月纱在他心中的地位。 给林月纱的这些,只是一个开始,未来的日子,齐衡会加倍珍惜。 “夫君。” 林月纱还是喜欢用平民百姓的称呼,感觉夫妻俩更加亲近。 凤印冰凉,齐衡的手是暖的,不知为何,体会到齐衡的心情,她内心有酸涩感,眼中含泪。 一个男子最大的愿望是为了这个女子不被人欺辱,永远生活在蜜罐中,林月纱得到的太多。 曾经纠结的所谓欺骗,齐衡的身份,这些早已如过眼云烟。 夫妻间相处,对也罢,错也罢,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没有触碰到底线,都不好死抓着不放。 齐衡欺骗林月纱那些事,就让他加倍付出来赎罪好了。 齐衡和林月纱诉衷情,一时间忘了时辰。 帝后在太和殿内不出来,可急坏了文武百官,他们还跪着呢,膝盖都跪得发麻了! 等了半晌后,殿内二人双手交叠,到香案前再次祭拜,封后大殿礼成。 站了一个时辰,林月纱肚子咕咕叫,齐衡心疼她,小声地道:“宫内也有小厨房,娘子,为夫去给你做好吃的。” “那他们咋办?” 文武百官及其命妇还在外面跪着等候召见,这个时候二人从后门溜走,似乎不太好。 “无妨,让人知会一声。” 皇后娘娘召见命妇的环节可以去掉了,既然都已经册封了皇后,一切当然听皇后的安排。 除了陈氏外,又没有太重要的人,不想见就不见。 “似乎是这么个道理,但帝后放鸽子,这没有先例啊!” 方嬷嬷站在后殿探出头来小声地道。 “也从未有过在封后大典上砍人脑袋的先例。” 齐衡面色冷凝,盯着方嬷嬷,语气寒凉地道。 “皇上,老奴多嘴了,您说的是。” 方嬷嬷一听,吓得立刻缩回头,至于规矩什么的,她以后再也不敢提了! 见此,林月纱少不得为方嬷嬷找补一句,其实方嬷嬷就是这么个性子,忠心又不知变通,她的心不坏,而且办事很负责,不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夫妻俩在小厨房吃了一顿酸辣粉,小憩片刻。 下晌,难得进宫,林月纱开启宫内一日游,她的第一站是御花园。 宫内太大,又没有指示牌,在东西南北岔路口上,林月纱很懵。 这里和现代的故宫不同,院墙几乎高耸入云,在宫墙下的暗影处,因不见光,长满了苔藓。 “我不太喜欢宫内,我感觉住在这里时间长了会很压抑。” 四周寂静,偶尔有老嬷嬷路过,下跪给二人磕头。 “今年没有选秀女,以后应该也不会再选。” 齐衡不喜欢太监,宫内没有女眷,也不晓得要太监有什么用处。 至于宫女,做活不如老嬷嬷利索,是非太多,为减少麻烦,他已经叫停选秀。 “娘子,为夫晓得你不会喜欢这里。” 封后大典的三日内,夫妻俩还要留在宫内。 齐衡选择光照最好的地方,修建一处院子,还有一个观景亭。 “我想去看看。” 林月纱立刻响应,这个时候登高望远,可俯瞰京城的繁华。 观景亭四周有轻纱的拉帘,齐衡带着林月纱从楼梯上来,上面已经摆好茶点和果子。 登高望远,林月纱看到了齐府,娘家和隔壁的徐府,有说不出的新鲜感。 第1181章 革新 第1181章革新 封后大典过去,林月纱跟着齐衡在宫内小住三日。 二人面对堆积如小山的奏折,彼此相视苦笑。 这些奏折,多为京城各处官员送来,内容五花八门。南边官员更加关注水患和有可能会大面积蔓延的瘟疫,不断派发加急奏折,齐衡优先批复。 其余各地,有事的说事,没事的写一篇废话连篇浮夸的吹嘘文章,大意就是新皇是天命之子,自从登基以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云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齐衡站起身,盯着堆积如小山的奏折沉思。 自从他上位以来,把各地官员送奏折的形势加以改动。 之前是县令上交到知府手中,一层层递进向上递折子,这样一来耽搁的时间久,二来其中容易出现纰漏。 有实绩的官员,政绩很可能被抹杀,被偷取,以至于拍马屁的饭桶不断升迁,有本事干实事的人,几年也动不了位置,一直是个小小的芝麻官。 另外,官官相护,若是发生什么,齐衡在京城就和聋子一般,一无所知。 为整顿这一现象,齐衡在大齐东西南北几处设置了专门跑腿办差的人,运送信件和奏折,帮助有需要的人送书信。 这样一来可以赚够官差食宿的费用,余下的银钱还能给官差发俸禄,顺带而已,不会耽误正事。 在每个城池之间,都有修建的驿站,官差只需要跑一个城池即可。 这样一两日跑一趟,速度快,齐衡得到各地的奏折有效率,更加及时了。 代为送信,是林月纱的意思,也是新齐开展邮政的萌芽。 目前,全民医疗和邮政正在逐步完善,虽说大方向还在赔钱,却是可以承受的范围内,比林月纱预想的要好。 “还是娘子有想法。” 只是现在人员不足,只能帮忙送信,等以后招募的官差多了,就可以帮忙送一些吃用之物。 从京城送土特产给北地的亲人,不需要专门找镖队运送。 “我有很多想法,都记录在小册子上了。” 邮政是一个非常便民的举措,在新齐每个小镇,城池上划线,条条线形成一个关系网,在这个特定区域内,有专人负责投递。 目前需要在各地增加人手,西北,北地的残障将士以及家人优先,适当照顾军属,南边选人要考试,层层选拔人才。 奏折堆积,林月纱陪着齐衡看了几日,深感枯燥。 “这些吹捧的文章,浪费我的时间。” 林月纱认为,不如在翰林院找有才学的人来主管此事,把这些奏折先一步进行分类。 先分区域,而后再细分,民生问题还是别的问题,在箩筐上标明,分门别类放好,这样齐衡批阅起来就能轻松多了。 那些吹嘘的,全部扔到一边,留着生火用。 另外,还需要有一个保密的检举机制。 吏部对于各地官员的要求是,每六年到京城里京察,考评连年为优等者,可以酌情提升官职。 这六年的时间不短,若某地贪腐之风上行下效,无人检举,齐衡就得被一直蒙在鼓里。 制度在逐步完善,新齐的律法也要修改。 京城里找郎中提前看男女以至于堕胎的现象频繁发生,那些女胎生下来就被溺死,被遗弃。 百姓重孝道,爹娘就是天,似乎子女被发卖,被遗弃都是应该的。 律法上有所改动,若是子女被发卖,可不为爹娘养老,遗弃子女,必定要吃牢饭,若是扼杀女胎,三年起跳。 穷山恶水出刁民,各地禁止动用私行,对于举报者,重重有赏。 “必须要把这不正之风改一改。” 这是林月纱的态度,尽管这个时代重男轻女是大环境,几百年甚至更久流传下来的陋习,很难改变,但是有些触碰到底线的事,她有权发声。 或许,这就是坐在高位上的好处,说一不二。 “娘子说的算。” 齐衡无脑宠溺林月纱,当天就写了圣旨,并且把他的手下安排到各地去落实。 新皇登基,明年三月三开恩科,张晴儿和胡勉已经到京城来,为恩科做准备。 林月纱的干爹张大人,如今已经坐上吏部尚书的高位,官居正二品。 有身孕的日子,度日如年。 前三个月,林月纱几次见红,次次虚惊一场,以至于她不能劳累,每日躺下来休息,感觉自己关节都要生锈了。 三个月以后,林月纱开始好转,孕吐也慢慢地变少,她胃口大开,那胃口就和填不饱的无底洞,每日要吃上六七顿饭。 齐衡忙于政务,很多琐事交给洛王,就连萧成贵,也主动去帮忙。 只要有空闲,齐衡都在齐府,陪着林月纱养胎。 一晃到了年根底下,林月纱有六个月的身孕,她的肚子比很多生产的妇人还要大,走路都感觉到很费力。 严妍见此,特地为她做了一个托肚子的绑带,系绑带,林月纱才感觉到轻松一点。 怀胎六月,林月纱的腿脚时常肿着,她的鞋子根本穿不上,全部做了新的。 今年的大年三十与往年不同,算是改国号为新齐的第一年。 南边水患退去,有官员处理情况,并且定下来兴修水利挖河道,把水往北引流的举措。 没有战事,粮价稳定,进了腊月,为了给林月纱腹中的胎儿祈福,齐衡给了养猪的农户补贴,让百姓以一个极低的价格买猪肉。 以往到了过年之前,五花肉要二十文一斤,而今年朝中贴补一半,只要十文。 不舍得买肉的人家,也抢到了五花肉,欢天喜地。 不仅仅是猪肉,米面粮油等生活所需,全部贴补。 开始还有百姓不相信,下手慢一步,等反应过来,邻里人家已经囤了很多。 年关的物价不升反降,百姓们得到实惠,笑逐颜开。 齐衡又下了一道圣旨,各地官员都要重视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携带一些礼品去探望,以保证每个人都能过个肥年。 闲下来,百姓们凑在一起议论,改朝换代,原来对他们是一件大好事,帝后同心,定会天佑新齐! 第1182章 皇后娘娘发动了 第1182章皇后娘娘发动了 正月里,在忙碌中度过,一直到农历二月,林月纱怀孕八个多月,走路越发费力。 前几天正月十五花灯节,出不了府,齐衡还为林月纱在齐府办了一场灯盏,林月纱挨个抚摸着灯笼,又嘴馋地吃了小吃。 从昨天开始,林月纱四肢无力,走路腿脚沉重,她能感觉到,离生产之日不远了。 林月纱搬到京城的陈家村,严妍带几个女医住进来,对于皇后娘娘生产严阵以待。 按照严妍推断的日子,怀三胞胎能挺到八个多月已经极为不易了,她最近早晚给林月纱听胎心,发觉胎儿的心跳沉稳有力,是个好现象。 京城的二月份,下了一场雨后,多了些许的寒意。 林月纱不怕冷,每晚都热醒,她的脚心发热,必须踹在齐衡冰凉的后背才能睡得舒坦。 对于自家娘子不老实的睡姿,齐衡别无他法,只能乖乖献上后背,然后在灼热的温度下熬上一宿。 每日,宫里有经验的嬷嬷都来给林月纱进行常规按摩,女子生头胎本就艰难,林月纱还是一起怀了三个,更为不易。 随着生产日子的临近,林月纱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拥有的太多,就很怕失去,林月纱经常在夜里惊醒,而后努力回忆上辈子发生的事。 让她感到迷茫的是,从前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好像现代的一切,都已经离她很远了。 尽管陈氏和严妍轮番开导,还有徐夫人和乌娅住在村里,林月纱表面上乐呵,内心很是忧虑。 林月纱心中明白,产妇的心理因素很重要,在新齐基本忽略这项,百姓们认为,是女子,早晚要走这道鬼门关。 民间难产,一尸两命或是孩儿生下不久后夭折的例子很多,以讹传讹,把妇人生产妖魔化。 这里医疗水平低下,哪怕严妍已经掌握了剖腹取子术,想到自己可能会挨几刀,林月纱就忍不住哆嗦。 旁观者清,轮到自己,一样会害怕,会紧张,她其实怕疼。 林月纱是个隐忍的性子,前世吃了很多苦,以前她会大叫,会哭喊,后来发现,即便是受尽委屈,也无人拉她一把。久而久之,她的性格变得坚毅。 那些强大的女子,无一不是在苦水中浸泡出来的,因为不得不靠自己。 背地里,林月纱神不守舍,齐衡作为枕边人,第一个发现,他已经把朝中之事全数交给信得过的人处理。 如洛王和徐达,二人不得不住进皇宫之中,每日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兢兢业业打工。 至于怨言什么的,不敢有啊。 齐衡空闲的时间多了,专心致志哄林月纱开心。 “你看看,为夫买的三个面人怎么样?” 齐衡从怀中掏出三个小面人,两男一女,和年画上的娃娃一样,剃光头,前面留着刘海,大眼睛,婴儿肥。 林月纱很喜欢面人,她接过来后,突然变了面色。 “为什么是两男一女?” 为抵制提前查看男女这件事,林月纱以身作则,特地吩咐了太医,不要提及胎儿的性别,她不关注,无论男女都是她的孩子。 “为夫没有问过太医,路过集市,看到一个老者卖面人,只有这三个了。” 齐衡得知这个时候林月纱会敏感,因而耐心地解释。 他早说过,若是生出三个女儿,他们也不会再生了,三朵金花是他的福气,培养成女皇就是了。 二人的孩子,天生尊贵,不分性别。 “夫君,你说我们的宝宝会不会这样可爱呢?” 林月纱的脸色说变就变,她又欣喜地把面人拿在手里把玩,想到腹中三个小包子,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 她和齐衡的孩子,会是什么样,或许真的和面人一样可可爱爱。 “应该会瘦一点?” 齐衡仔细地看了一会,纠结地回答。 林月纱怀了三个包子,每个应该比寻常的孩子小一些。不过宫里有经验的嬷嬷说了,有苗不愁长,只要精心一些,宝宝会平安长大。 夫妻俩对宝宝的性别不得而知,一切都是未知数。 林月纱很喜欢留点神秘感,等生产之日开奖。 有齐衡相伴,林月纱不再胡思乱想,心情好了很多。 夫妻二人静下心来,针对肚子中宝宝的五官进行讨论。 齐衡兴致高,铺开宣纸,为三个小包子画像。 “夫君,我们三个宝贝样子,然后分别画像,看看三个小的生出来,谁的画像更符合。” 林月纱灵机一动,提议道。 画像的结果在林月纱的意料之中,夫妻二人分别画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都希望三胞胎像自己更多些。 “三胞胎,总有一个会和我像?” 不是一个,是三个。 林月纱不想生三个一模一样的小齐衡,若是从小就腹黑,那真的不好带啊。 齐衡垂眸,对此不可置否,他私心是希望所有的孩儿都像自己,不过他没胆子刺激娘子,更不敢辩解。 “娘子,给三胞胎起个小名。” 齐衡是个起名的废物,让他起名,最后只能用代号,老大,老二和老三。 “不行,你这太敷衍了!” 林月纱早已想好,她的孩子就是宝,所以不分性别,按照大小排序,宝宝,贝贝和宝贝。 “全凭娘子做主。” 齐衡听之任之,没有异议。 “夫君,要不咱们自己捏面人?” 林月纱吩咐青杏和面,她现在兴致很高。 虽说肯定不如卖面人老伯捏得好,但是可以做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林月纱话毕站起身,就感觉下身有异样,不住地收缩,接着有水流出,湿了裙摆。 “皇后娘娘发动了!” 青杏进来一看,当即喊人道,她见齐衡还愣着不动,第一次以下犯上,上前把人推了一下。 “快准备热水和参汤!” 前几日林月纱感觉还不错,严妍以为还能坚持个几日,想不到破羊水毫无征兆。 林月纱只感觉肚子一阵一阵地抽着疼,让她感到庆幸的是,她早起坚持要沐浴和洗头发,至少可以坚持一阵子了。 第1183章 瞒报 第1183章瞒报 肚子突然抽动的两下,接着停顿片刻,再次抽动,林月纱皱眉,“夫君,羊水破了,我怕是要生了。” 自从月份大了后,林月纱的日子苦不堪言,除了因为肚子沉走路一步三喘,三个小包子每晚上的胎动,更让她睡不好。 齐衡每次在她身侧,看到肚子凸起一块,类似宝宝的拳头和小脚在蹬踹,都会心惊肉跳一番。 齐衡想要摸,每次都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最后又收回。 林月纱曾经提议过胎教,本是想请人弹奏古筝和琵琶,齐衡不放心其余人,主动接手。 在读了半个月的策论后,林月纱终于忍受不了。 “夫君,定然你是的策论,让小包子受到惊吓,才引得我提前发动。” 怀了三胞胎将近九个月,严女医和太医院的其余几个御医评估过,胎儿发育良好,不必太过忧心。 之前日日等着盼着,终于等到要生产,想到卸货后身子可以轻松一些,林月纱的心态好转,有心情与齐衡开起了玩笑。 “可能是咱们的孩儿迫不及待地降生聆听教诲。” 齐衡定了定神道,“我抱你进去。” 小院里乱糟糟的,人仰马翻,助产的婆子跑到厨房去烧热水,又用煮了一大锅人参水。 为预防突发状况,严妍带着几个女医检查要用到的器材,统一消毒处理。 躺在产床上,林月纱尽量深呼吸,开始阵痛的频率,她还能忍住,林月纱咬紧牙关,若是可能,尽量顺产。 慢慢的,阵痛的频率加重,她已经说不出来话,汗水滴滴答答顺着额角,脖颈流下,她眼前模糊不清。 浑身湿哒哒的,林月纱逐渐失去意识,她头脑昏沉,好像自己只身一人,飘在海水中。 海水一望无尽,而她身下只有一块木头,随着风浪起伏。 恍惚中,只感觉到有一只大手,紧紧地握住她。 齐衡从袖兜里掏出一个帕子,细心地为自家娘子擦汗,他该庆幸今日一直在,不然这么痛苦的时候,他没有陪在她身边,是永远的遗憾。 “夫君,我疼。” 林月纱忍受着抽痛,慢慢地转过头来,她已经不知道挺了多久,窗外漆黑,透过高丽纸,能看到院中的红灯笼。 红灯笼还是今年正月十五,夫妻俩联手的画作,只是现在看来,林月纱感受不到任何喜气。 早前知晓女子生产不易,在煎熬和折磨中等待,可想到腹中三个小包子,她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林月纱默默地流着眼泪,为保存力气,她说不出来什么。 她必须平安生产,若有意外,不仅是一尸两命的问题。 “乖,疼咱们就不生了。” 齐衡拥着林月纱,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月纱,疼你就咬我,咬我就不疼了。” 林月纱紧咬嘴唇,流出鲜红的血滴子,入口满是苦涩的味道。 齐衡怕她忍不住痛苦伤害自己,抬起一只手,放到林月纱的嘴边。 “不,不要。” 疼痛,让林月纱的意识有些混沌了,内心里却告诉自己,不能伤害他。 青杏早已经准备好应用之物,严妍带着产婆检查,万一生产不顺利难产,至少得挨上一刀。 有齐衡在,众人神色紧张,放不开手脚。 严妍给进来帮忙的方嬷嬷使了个眼色,方嬷嬷差点哭出来,为啥每次的炮灰总是她? 因为封后大典的礼教问题,方嬷嬷已经得罪主上好几次,再以下犯上,她就得脑袋搬家。 可是人不出去,严妍的助手没见过世面,瑟瑟发抖,连一块帕子都拿不稳。 “皇上,老奴不得不多嘴说一句,您最好出去等。” 方嬷嬷小心翼翼,咬牙提出建议。 没听说男子进产房陪产的,这里是污秽之地,不吉利,但是这话,她们不敢说,还得靠她出头。 “还有多久才能生产?” 齐衡第一次如此紧张,即便是在战场上,统领千军万马上阵杀敌,他都能面不改色,排名布阵算计精准。 现在,他只想竭尽所能,来减缓林月纱的痛苦。 听闻齐衡要被赶出产房,林月纱瞬间清醒些许,她握住齐衡的手不松开,下意识地不想他走。 有他在,林月纱安心,这是夫妻俩长久以来危险环境培养的默契,现下她已经要维持不住原有的形象,很想在地上打滚。 原来,真可以痛到这个地步。 可撕心裂肺的叫喊,林月纱喊不出,她没那个力气。 “这,老奴也说不准,皇后娘娘现在才开三指。” 按照民间妇人生产时间推算,预计要两个时辰到八个时辰。 严妍虽是女医,却没有生产过,不如方嬷嬷有经验,她看向方嬷嬷,不得已,方嬷嬷只得站出来回答问题。 “八个时辰?” 齐衡气息更冷,让方嬷嬷打了个哆嗦,泪流满面,暗暗祈祷皇后娘娘能顺利生产。 八个时辰还是虚报了,要是她们说一天一夜,会不会被扔出产房? 方嬷嬷已经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琢磨了个差不多的答案。 “朕就在这里陪着她。” 齐衡很坚定,他要陪着林月纱生产,这般艰难的时刻,夫妻俩携手,一定会平安度过。 他家娘子胆子不大又怕疼,定然很痛苦。 只要挺过去,他们以后所有的日子都是甜。 女子不易,生儿育女,齐衡想让自己有点记性,娘子吃了多少苦才换来他们的孩儿降生。 齐衡不能出去,他回握住林月纱的手,这个时候,巨大的恐慌感已经把他拉入深渊,他又想到自己的娘亲。 “皇上,男子不得进入产房,这是忌讳啊,再说,也没听闻谁家有此规矩。” 方嬷嬷见人撵不走,很是头疼地道。 其实,她有一个小小的私心,不想齐衡留下。 曾经在北地,方嬷嬷听说有男子进产房的,原本夫妻恩爱,可男子看到他娘子生产血腥又狰狞的一幕,受到惊吓,从此再不肯和他娘子欢好。 一对让人羡慕的夫妻,就这样渐行渐远,没多久,男子纳了小妾,再不肯踏进正院一步。 第1184章 产子 第1184章产子 当年那对夫妻俩,恩恩爱爱,遭人艳羡,谁知道会因为妇人生产落得这般结局了。 齐衡在战场上血腥的见多了,可方嬷嬷仍旧不敢太过信任。 “你就当朕不存在。” 齐衡命人在从产房中挂一道帘子阻隔,这样严妍和方嬷嬷等人可以安心助产,不会被他所影响。 众人对视一眼,严妍点头默许,这是皇上最大的让步。 方嬷嬷擦擦汗,心里寻思,是看不见,但是皇上的气场在,她们很有压力。 房内,几十盏油灯明亮,柔和的光映在林月纱的脸上,她闭着眼,卷翘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排暗影。 依偎在齐衡的怀中,林月纱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怎么样?” 齐衡心里悬着,他在提醒自己,以后小心些,他不想看到自家娘子再遭受一次痛苦。 “还好。” 林月纱唇上的血迹被擦掉,渐渐又变得苍白,她紧咬牙关,“夫君,能不能转移我的注意力?” 太疼了,总要做点分散注意力的事。 “好。” 齐衡看着阻隔视线的帘幕,眼眸深深,他低下头,吻上林月纱的唇瓣。 “恩……” 内室安静,传来细微的声响,严妍和方嬷嬷彼此交换了个眼色,哭笑不得,皇上和皇后娘娘到底在干什么,现在是亲热的时候吗? 许久之后,林月纱大口的呼吸,她的脸颊酡红,唇上一层水润的光,娇羞道,“你就不能想想别的法子吗?” “什么法子?” 见自家娘子不如刚才那么疼,齐衡微微放松,他端起小几上的人参汤,用小勺搅拌,尝试温度之后,一勺勺喂着林月纱。 “夫君,我看你带了竹笛,不如吹奏一曲《好日子》如何?” 林月纱提出要求,今天是个好日子,应景。 在现代的时候,孕妇生产会营造舒适的环境,甚至有人在产房里打牌,闲聊。 或许在一个放松的环境下,更有利于生产。 “好。” 齐衡不拒绝,娘子说什么是什么。 一首喜庆的曲子,被齐衡吹得舒缓却有坚定人心的力量,林月纱边听边点头,自家夫君改编的版本恰到好处。 “皇后娘娘,要生了,您深呼吸,用力!” 林月纱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间忘记疼痛,她被方嬷嬷的喊叫带回现实。 好像,不如之前那么疼,实则,这个过程是漫长的。 “看情况,应该可以顺产,不用挨一刀了。” 严妍见第一个宝宝的脑袋要出来,深感庆幸。 林月纱果然福气大,胎位正,对于怀三胞胎的人太难得。 东方泛出一抹鱼肚白,宝宝顺利降生,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老二贝贝迫不及待地出来,接着是宝贝。 三个小包子,清一色带把的小子。 三胞胎兄弟都不小,众人直呼神奇,正常情况,三胞胎出生都是瘦小的。 “夫君,你先哄一哄宝宝,他哭声最响亮。” 林月纱还没擦洗,有些着急地道。 三个小包子胳膊腿有力,哇哇大哭,齐衡刚接过宝宝,贝贝和老三宝贝仿佛受到轻视,一起嚎啕大哭。 齐衡双手抱不起来三个小包子,头晕脑胀,第一次感觉百姓口中的多子多福,让他无福消受。 齐衡很难想象,未来新齐的君王,在这个时候是个眼睛都睁不开,只知道哭嚎,皮肤又红又皱的小不点。 而且,哭声,很吵。 “恭喜皇上,皇后娘娘生了三个小皇子!” 房内,喜气洋洋,气氛很是热烈。 方嬷嬷胆子大了些,她劫后余生,只想讨赏。 “所有人,重重有赏!” 母子平安,齐衡激动到语无伦次,他放弃抱三个哭闹不止的小包子,转头用温水帮林月纱擦拭身子。 “皇上,让老奴来。” 得到赏赐,方嬷嬷赶忙上前献殷勤,却被齐衡阻止,平日娘子擦身之事,都是他来做。 被婆子接手,他还担心做得不够细致。 齐衡事先询问过严妍等女医,林月纱坐月子不必按照老一套,该擦洗擦洗,定时开窗通风,在房内走动,只要不受风就好。 在产房的隔间,有月子房,还有一处为林月纱打发时间的暖房,暖房里放了徐达送的两只乌龟,还有齐衡买来不吵闹的芦丁鸡,鸡已经养了两个月,现在每日下蛋,虽说鸡蛋不大,却很滋补。 “夫君,我想看看三个小的。” 盼星星盼月亮,林月纱想要一个女儿,做了很多可爱的小襁褓,结果开奖之后,结果让她愕然。 在短暂的沮丧后,林月纱释然了点。 她喝多了参汤,生产后不但没有筋疲力尽,相反很精神。 三胞胎兄弟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狭长,眉眼更像齐衡。 “娘子,你抱一下就休息。” 齐衡刚要把老大宝宝交给林月纱,冷不防地,宝宝在他身上画了个地图。 “你看,孩子和你亲呢。” 林月纱捂嘴偷笑,夫妻二人都是第一次当爹娘,没有经验,两个人甚至商量,严父慈母,将来在三胞胎的教育问题上,分工合作。 生了三个儿子,谁来做未来的储君是个严肃的问题。 都说天家亲情淡薄,这一点千万不能发生在三个小的身上,他们要时刻记得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彼此相互扶持。 能者上位,兄弟间会产生竞争关系,还不如长幼有序,长子承担更多的责任。 在教育子嗣的问题上,林月纱想做个甩手掌柜,由齐衡全权负责。 “娘子,小包子好像饿了,用不用请奶娘过来?” 齐衡对女子完全不了解,他小时候喝羊奶长大,甚至不清楚女人在什么时候可以哺乳。 在此前,齐衡在陈家村养了几只羊,精心喂养,以备不时之需。 “不用,我来。” 林月纱不想让自己的孩儿吃别人的奶水长大,这是她的骨肉,只有她一个娘亲。 “皇后娘娘,您先喝鲫鱼汤。” 方嬷嬷端上一大碗,林月纱眼睛不眨地全部喝下去,让后把宝宝抱到胸前。 齐衡感觉心头火热,他咽了咽喉咙,眼底一片深沉。 第1185章 亲生的 第1185章亲生的 林月纱以为会做个无比凄惨的月子,不能洗漱,不能通风,头上包着头巾,而后枯坐一个月,然而事实是,她得到最大的自由,比想的舒服得多。 生产当日,齐衡用温水帮她擦拭身子,房内的小榻,被褥等全部换新,房内纤尘不染。 产后,林月纱有恶露,不适合与齐衡同宿,就想着把人先撵走。 她这边坐月子,有丫鬟婆子服侍,林月纱轻轻松松,只需要喂奶,很是舒爽。 她刚生产,奶水还不多,好在小包子还小,暂时足够喂养。 “最近朝中的重心都放在准备开的恩科上,有洛王和徐达盯着。” 在老王妃造反后,各部官员已经来了一拨大清洗,剩下的几乎都是齐衡的心腹,管理起来自然很省心。 对于齐衡来说,娘子做月子是头等大事,他只要有时间,就得参与进去。 “妇人坐月子吗,没听说男人要参与的,难道真的要伺候月子?” 林月纱调侃齐衡,又不是普通百姓人家,人手不够。 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十几个,还有娘陈氏和徐夫人府上派来跑腿的下人,根本不愁没人伺候。 “别人照顾你,为夫不放心。” 林月纱生产那日,虽然没有太多凶险,却也拖延很久,齐衡现在回想,每个呼吸都是煎熬。 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有无力之感,发觉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哪怕为林月纱分担痛苦都不能了。 把林月纱推入一个未知的凶险中,齐衡不想再有第二次。 “娘子,以后我们不生了。” 只要有一个继承人就好,性别不重要,林月纱有效率,一次生三个。 齐衡拉住林月纱的手,他家不求多子多福,就算无子,照样有福分。 “严姐姐说我恢复得不错。” 在承受生产的阵痛时,林月纱有和齐衡类似的想法,这辈子都不想在承受类似的痛苦了,可刚过没两日,她好了伤疤忘了疼。 看着在她怀里喝奶软糯的小包子,小小的一个,看着他们一点点,一天一个变化,林月纱有初为人母的喜悦,母爱泛滥,她以前没发觉,自己是真的喜欢孩子。 有三个儿子,对于她来说,不算圆满,她内心非常渴望有一个女儿。 生个女儿,有爹娘和三个哥哥宠着,应该是最幸福的? 不过生女这件事,林月纱并不强求,顺其自然。 据她所知,在新齐没有很好的避孕方法,只会让女子长期喝避子汤。 那种汤药,很是寒凉,多数是花楼女子在喝,对身子有极大的损害,若是掌握不好药量,甚至会闹出人命来。 三个小包子喝奶非常规律,每隔一个半时辰喝一次,在夜里很自觉地延长到两个时辰左右,堪比天使宝宝,让林月纱有时间睡个好觉。 林月纱坐在梳妆台前,梳理乌黑的长发,才十几天,她已经恢复到生产前的体重,前凸后翘,多了成熟女子的风韵,少了青涩,仿佛经历过一场蜕变。 齐衡修建的产房,月子房很齐全,还有一个容纳小包子休息的房间,摆上婴儿床,上面还特地设置了纱帐作为遮挡。 三个小包子有个共同特点,胳膊长腿长,每日都闲不住,总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今年的热得比往年早,刚进入农历三月,京城天气愈发炎热,开启盛夏模式。 原本林月纱是打算做两个月的月子,奈何天热,她的恶露干净了,就想出门走走活动一下。 在和严妍商讨过后,林月纱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自由,她舒舒服服地洗了热水澡,整个人只感觉分外清爽。 满月后,三个小包子长胖了不少,有经验的婆子说,就没见过这么健壮的小奶娃,将来错不了。 兄弟三人躺在一张小床上,经常对视,然后咿呀咿呀地叫唤。 每日黄昏,站在院中能看到远处绵延的大山,青杏偶尔上山搂草打兔子,山里草木繁茂,偶尔还可收获几样药材。 自打生产过后,林月纱每日里大部分时间被小包子们占据,喂奶,抚触,哄睡等,她和伺候的下人学习,做得熟练,为此冷落了齐衡。 齐衡从宫内回来们经常得不到自家娘子一个眼神,说好的夫凭子贵呢? 生了三个小子,个个都是讨债鬼,霸占住林月纱不放。 对此,齐衡很怨念,可他又不好和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奶娃计较,这样显得他很没度量。 就在昨夜,林月纱出了月子,齐衡想要同房,现在,三个包子占据了夫妻俩大半张床榻,只要齐衡躺上去,三重奏立刻开始。 “夫君,要不你就去隔壁睡?” 林月纱同齐衡商议,三个小包子缺乏安全感,喜欢特定的环境,许是林月纱身上有奶香味,兄弟三人很喜欢她的怀抱,对她极其依赖。 三胞胎睡在内侧,林月纱在外,床上真的没有齐衡的位置。 齐衡额角跳跳,还想赖着不走,三个包子似乎洞察了他的想法,哭嚎不停。 林月纱有些尴尬,这个节骨眼,就好像小包子在撵走他们的爹爹走。 齐衡故意不动,三个小包子不依不饶。 “好像是饿了?” 林月纱抱着宝宝喂奶,然而宝宝拒绝喝奶,耍上小脾气。 “夫君,要不你先出去,我试一试?” 林月纱很是头疼,抱着宝宝,贝贝和宝贝又开始哭了,三个小包子需要轮流哄。 “好。” 齐衡迟疑了下,父子连心,定然是他误会了什么。 在他第二只脚踏出房门的刹那,内里的哭声戛然而止,就是如此的巧合。 齐衡闭上眼深呼吸,默念一句“亲生的”,这才镇定下来。 听闻徐达带着乌娅来陈家村做客,当晚,齐衡找徐达喝酒,二人坐在庭院内推杯换盏。 “徐大人,最近公事繁忙,京城巡防就交给你了。” 洛王和徐达一文一武,掌管京城,恩科放榜后,又将有一批能人,齐衡考察过后,只要人品过关,可破格提拔。 如今天下大定,外海贸易逐步展开,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第1186章 夫妻独处 第1186章夫妻独处 齐衡主动举起酒杯,敬徐达一杯,徐达见此,受宠若惊。 “咱们之间就是私下闲聊,不是君臣,而是兄弟。” 齐衡抿了一口酒,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吃儿子的醋,这若被徐达这个大嘴巴传出去,他的脸往哪放。 “臣惶恐啊。” 徐达一听,感觉有那么点不对,齐衡哪怕没有上位,也绝不是个平易近人的人。 “月纱生三胞胎,世人称道,却不晓得她经受的苦楚。” 齐衡主动引了个话题,提到他的三胞胎。 徐达一听,立刻露出苦笑,他只想要个软糯的闺女,并不想要儿子。 以前被娘徐夫人严加管教长大,分外窒息,后来被逼迫成亲闹出很多笑话不提了,如今有了儿子,他娘放弃了对他的管教。 “这对你来说是好事,至少得到自由。” 徐夫人把精力放在教养孙子上,这件事满朝文武人尽皆知。 徐夫人毫不吝啬对小孙孙的喜爱之情,还特地在京城的乡下买一处庄园做了一个小马场,方便小娃将来学骑马。 “您有所不知,我娘现在对我置之不理,当透明人,我这心里又不得劲儿。” 徐达唉声叹气,更让他难受的是,他经常被用来和儿子做对比,每次的结果,他必输。 “你说我为什么要有儿子呢?有了他,乌娅也不会帮我说话,他哪是我儿子,简直是我祖宗了!” 打不得,骂不得,训不得,还经常被儿子做垫脚石。 在外风光无限的徐大人,心里的苦无处可说。 “那你是如何排解的?” 齐衡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他和徐达面临同样的问题。 想不到徐达如此凄惨,齐衡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 “不用排解啊,找洛王喝一顿酒就好了。” 徐达是个实在人,实话实话,他每次坐在洛王身侧,见萧成煜还是形影单只,无妻无子,对比后,他的怨念立即消失无踪。 至少他后继有人,将来没了有人给他扶灵。 齐衡勾唇,徐达这个傻子不知道,他们中间就是存在这么一条鄙视链。 徐达用洛王做心理安慰,而齐衡用徐达和洛王二人做对比,瞬间发觉自己不该闹脾气,和裹着尿布的小娃子一般见识,他活回去了。 短暂的沮丧后,齐衡积极调整心态。 又是一日傍晚时分,夕阳西下,给陈家村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空气中的热气渐消,变得凉爽起来。 林月纱带着三个包子在院中乘凉,她哼着小调,轻轻摇动摇篮,片刻后,三胞胎在摇篮曲中睡得很香。 林月纱生产过后,细腰翘臀,腰部无一丝赘肉,齐衡策马归来,就看到自家娘子在荡秋千。 “儿子们呢?” 齐衡环抱住林月纱,贴着她冰凉的肌肤,用自己略带胡茬的下巴蹭着娘子娇嫩的脸。 “折腾累了,现在睡着了。” 三个小包子有劲头,每天精神的时候多,得用各种玩具逗弄,哄着,很不好打发。 睡着以后,宝宝们被青杏和七儿送入房内,林月纱得了片刻空闲。 齐衡异常开怀,这样他就能安心下来,无人打扰夫妻二人的温存时刻。 “娘子,你很久没有去山里了,不如咱们去小住几日?” 陈家村的下人太多,齐衡做点什么碍手碍脚,有三个小包子霸占林月纱,根本轮不到他。 算算日子,已经有快一年没吃上肉。 “住几日怕是不行,除非带上咱们儿子。” 山里蚊虫多,蚊子毒,三个包子还小,林月纱综合考虑,还是留在家里更稳妥。 陈家村附近有暗卫,有城防军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布防滴水不漏。 “不带儿子,只有你我夫妻二人。” 齐衡拦住自家娘子的香肩,林月纱比他当皇上的还要忙,经常性冷落他,他快要成望妻石了。 为减缓心底的寂寞,他只得时不时地请徐达和洛王吃酒,从二人那获取一些心里安慰。 “哈哈,夫君你这样不厚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哪怕不被理解,但也应得到尊重,比如洛王,也许是心底有心结,等想通了就好。 林月纱大概了解齐衡心中所想,若条件允许,她是想进山小住。 “小包子已经断了夜奶,要不,咱们就住一晚上。” 到底是和夫君分开太久,林月纱有些不忍心地道,“等晚点他们睡下后,你我进山,不过等明日天不亮,咱们就要回来。” “一夜的时间足够了。” 齐衡目光深沉,别有深意地道。 “不过,我……” 林月纱脸色通红,她夜里会涨奶,不太舒服。 “娘子,有为夫在,今夜肯定不会。” 齐衡再度暗示,心里却在计划,等小包子懂事开蒙后,他定要带着林月纱四处云游,走走看看。 至于打扰夫妻温存的儿子们,当然要留在京城了! 似乎预感到娘亲今夜要溜走一般,三个小包子闹到很晚才睡。 等月上中天,夫妻俩才得闲,一同到深山的小木屋。 小木屋被提前打扫过,内外焕然一新,林月纱发觉在小木屋旁,又建了一栋新的。 “以后若是带着儿子们进山,就让三个小的睡在新一栋。” 齐衡早已盘算把儿子们撵走,他要和娘子独处。 “娘子,我在水缸里放了几条黑鱼,不如为夫为你做一道水煮鱼如何?” 齐衡特地学了这道菜,已经测试过,味道比不上林月纱亲手所做,却也差距不大。 “我在喂奶。” 林月纱是想吃,不过她很犹豫。 “无妨,严女医说,吃辣后,停一日喂奶,对小包子不会有什么影响。” 齐衡已经命人把精心饲养的羊送到陈家村,有身世清白的奶娘和羊,明早若二人回去晚了,三个小包子也饿不着。 “你是不是早有打算?” 齐衡的意思是,今晚不会放过她。 “为夫只是想提醒你,哪怕已经诞下龙嗣,也不可去父留子啊!” 齐衡话音刚落,把林月纱拦腰抱起,直奔小木屋内。 窗内,红烛摇曳,窗户上闪着二人晃动的剪影,夜,似乎还很漫长。 第1187章 三年后 第1187章三年后 三年后,又是一年阳春三月,京城的百姓却早已换上夏装,田间地头,汉子打着赤膊耕种,汗如雨下。 如三年前一般,气候又热得反常。 听闻南边有四季如春的小镇,盛产瓜果,林月纱早已迫不及待地去感受一番。 夫妻俩把云游四海提上日程,奈何顾虑到三个儿子太小,迟迟脱不了手。 日子平淡如水,没有所谓的惊涛骇浪,哪怕坐在高位,除去摆脱不了的朝政,剩下的仍旧是柴米油盐。 小包子们在一天天地长大,三胞胎差不多在六月个后出了牙,总是用舌头舔着,有时候不舒服,夜里会哇哇大叫。 期间因为出牙发烧一次,高热不退,把林月纱吓得两天晚上没睡着,一直搂着小包子哄着。 一些常见的病症,在林月纱的眼中无限放大,她胆战心惊,每每总是很紧张。 有时候,她也会想,两个小包子不该娇养,以免长大后女气,多经历风雨才能见世面,就好比跌倒了,让他们自己爬起来,而不是马上去搀扶。 三胞胎八个月后,说话开始连贯,最多能说三四个字,可以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林月纱和齐衡联手做了圆头的栅栏,放在院外,下面铺着厚厚的垫子。 慢慢的,三个小包子找到乐趣,在里面爬来爬去,而后到能扶着栅栏站起,走上几步。 三胞胎步调一致,发现这是一项新奇有趣的活动,日日练习,跌倒之后,又自己爬起来,继续走。 林月纱在一旁看着很心疼,再柔软的垫子,摔倒的时候还是会摩擦皮肤,看兄弟三人的小腿红了一片,她就恨不得上去把他们抱在怀中。 三胞胎很执拗,倒了后立刻爬起来,彼此搀扶,身子晃动地向前走,开始掌握不好平衡,总是摔倒,后来慢慢的,可以走上一个来回。 老大宝宝行动最快,走到最前面,他会停下来耐心等着,回过头对着弟弟们招手,不会说的话就用咿咿呀呀代替。 齐衡和林月纱曾经担心的骨肉相残,完全是多虑了,三个小包子好的和一个人一样,等懂事后,就开始作天作地,时不时让齐衡和林月纱玩猜人的游戏。 不得不说,双胞胎长相太过相似,林月纱这个做娘亲的,有时候走眼,还会被小包子欺骗。 宝宝的腿上有一块龙纹的胎记,贝贝和宝贝在身上分别有小痣,穿上衣衫后,就不太好区分。 一开始,林月纱可以精准地判断,几乎准确无误。 三个小的性子各异,都说三岁看老,老大许是真要继承皇位,性子沉稳,老二活泼跳脱,老三鬼主意多。 三个小家伙经常合起伙来整人,成功率很高,齐衡和林月纱无比头疼。 教训,小娃太小,不好说得太深,不教训,这三兄弟简直无法无天,经常欺负人,徐达就曾经在饭菜里被丢过虫子。 为此,林月纱严肃地批评了三个小的。 每次一问是谁做的,老大宝宝立刻站出来,主动认错。 “为什么每次都是你犯错,弟弟比你小,怎么就不犯错?” 林月纱很清楚,多半不是宝宝一个人的锅,只是她说过,兄弟三人,兄长要承担多一些,这是责任。 “弟弟不会犯错。” 宝宝垂头认错,无论怎么问,都坚决不供出弟弟们。 林月纱无奈了,单独把老二老三叫一起,若二人不招,他们的哥哥就要挨揍。 言语上的恐吓还是有用的,听说大哥要挨揍,剩下的兄弟俩不依不饶,坚决维护大哥,愿意代替受罚。 在对抗她上,三兄弟展现了惊人的团结。 “我为啥要生这么多?” 林月纱额角胀痛,和小包子斗智斗勇,很是心累。 忍耐三年后,她毅然决然地放手,把儿子们丢给太傅做学问。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慈母多败儿,希望她在云游回来,三胞胎能有所长进。 对此,齐衡非常赞同,原本在三胞胎周岁后,他就有去南边勘察水利的打算,因为林月纱不忍心母子分离而一拖再拖。 这次出门以前,夫妻俩提前做好功课,包括沿途走的路线,美食,值得一看的地方,都做出标注。 三胞胎古灵精怪,为甩掉三人,齐衡从不把地图等物带到儿子们面前,为做保密工作煞费苦心。 整整三年,儿子霸占林月纱三年,齐衡但凡有点意见,就被儿子说成小气。 好不容易等林月纱想通,夫妻二人终于要解脱了。 出发前夜,齐衡激动到一夜未眠。 “娘子,为夫已经定了官船,咱们去码头走水路到沧州,再从沧州南下。” 所带的衣衫鞋袜,被褥等,都已经被送入码头,明晚夫妻俩直接上船。 为避免消息泄露,帝后离京的消息只有洛王和徐达得知,齐衡要离京,越不过苦力二人组。 好在,今年又是三年一度科考的日子,二人组为让自己不累死,必定要大力选拔人才。 马上要离京,林月纱突然又很舍不得。 她亲手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 “母后手艺好。” 宝宝坐在林月纱身侧,极其诚恳地夸赞一句。 “母后长得美。” 贝贝见女子就夸赞对方美貌,每次林月纱带着他去徐府,绝对是最受徐夫人喜爱的那一个。 只因为贝贝不晓得从谁那听来的,夸赞徐夫人巾帼不让须眉。 “宝贝爱母后。” 宝贝如小大人一般拿着筷子,夹着自己喜欢的菜色,末了不忘记蹭到林月纱身边撒娇。 三个儿子,两个甜言蜜语,林月纱愕然,这些绝不是她教的。 林月纱抬眼看齐衡,齐衡摊摊手,他吃醋还来不及,三个小娃被林月纱疼宠,仗着自己小就和他这个做爹的抢,这对他没有好处。 饭桌上,以往贝贝和宝贝最爱到林月纱身边来,这次却主动把位置让给了大哥宝宝,突来的谦让,很反常。 齐衡和林月纱发现了小细节,但是二人又不好直接问,以免接下来的行动露馅。 第1188章 大结局 第1188章大结局 宝宝始终沉着一张小脸,用筷子夹饭却一丝不苟,连一粒米都不浪费,也绝不会落在饭桌上。 十个指头有长有短,想到老大将来继承皇位,注定要承担得更多,林月纱难免要对这个儿子偏疼一些。 小包子非常爱护两个弟弟,自打懂事后,肉眼可见地沉稳起来。 饭毕,时间还早,林月纱带着三个小的在庭院里做游戏,他们一起养了一只叫小黑的小土狗,是洛王家大黑的崽。 小娃们很喜欢小黑,天气好还会端水为小黑刷毛,平日精心喂养。 小黑还不大,毛色发亮,眼神也亮晶晶的,亲人又精明。 林月纱在离开以前半个月开始做准备,为三个小包子缝制衣衫鞋袜。 青杏和七儿负责裁剪,全部是林月纱亲手缝制刺绣,有时候难免想起在泗水城的日子,萧嬷嬷,红桃和红柳,只可惜物是人非。 “娘子,时间不早,咱们得采买一些吃食。” 要离开京城,林月纱最舍不得双福记的烤鸭,预计半个时辰后有新一批的出锅,夫妻俩去码头的路上路过,刚好带走一只去船上享用。 为庆祝解脱,齐衡准备了蓝莓果酒,各色的点心攒盒,船上用心做了布置。 这几日走水路,夫妻俩就在甲板上看朝阳,观日落,钓鱼烤串,喝茶,无人打扰的日子真好。 只要这么一想,齐衡心潮澎湃。 “好。” 林月纱咬牙,她还是很乐观的,吃喝玩乐一路游玩到南边,顺便体察民情,用不了年底就能返程,快的话一家子还可过个团圆年。 夫妻俩上马车后,贝贝从后门跑来,见状得意地笑道:“爹娘果然跑路了,咱们现在就出府跟上。” 娘亲绝不会想甩掉他们,出这个馊主意的定然是爹爹。 贝贝很郁闷,那个老男人总想挤掉三兄弟,从而霸占娘亲。 可是他们太弱小了,人单势孤,又无人可用,只能先蛰伏,等长大一点,再把娘抢回来。 “就是,爹爹想甩掉咱们,想得美。” 宝贝点点头,他已经动用自己的人脉,准备好马车,等下只要背着府上下人偷溜出去就好。 他提前打听好,爹娘要去一趟双福记,他们现在跟上来得及。 “二弟,三弟,你们去。” 老大宝宝摸了摸两个弟弟的头,说道。 “咱们三兄弟不是说好了永远在一起吗?” 贝贝不干了,说好的不能反悔。 “那是为兄骗你们的。” 三岁小娃,教训起弟弟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咱们三兄弟,为了安全起见,只能出去两个。” 皇后娘娘一胎三宝,全是龙子,此事被当成祥瑞,传到无人不知。 整个新齐,三胞胎男宝本就少见,尤其是他们这个年纪的,若是一同出门,太过显眼。 如今西北早已太平,可是北地因为一系列的原因,还没有完全安定,万一遇见仇家,爹娘要为保护他们分心。 所以,宝宝虽然答应了弟弟们,却从未打算跟随一起走。 “大哥,咱们的愿望的执手仗剑走天涯,你忘了吗?” 老三宝贝上前,抱了抱大哥,三个没有三块豆腐高的小包子,搂抱在一起。 兄弟三人感情很深,并不想分开。 “没忘,若是以后为兄身边有叔爷和表舅那样的人才,就能和你们一起出门见世面了。” 爹爹之所以肆意,身边有做苦力的洛王和徐达,但是宝宝终究是个宝宝,他没有,他在努力成长。 “大哥,我们舍不得你。” 三个包子依依惜别,双眼通红。 尤其是老三宝贝,忍不住哭了。 “别哭,叔爷爷说,爹爹小时候都不会哭,咱们是要抢娘亲的人,能比爹爹差吗?” 宝宝小小年纪,很会煽动情绪,他话音刚落,贝贝和宝贝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他们不会认输。 “好了,时间来不及了,你们换掉身上的衣衫,快点去。” 宝宝不放心,交代两个兄弟,出门在外,要听爹娘的话,多多见世面,然后画给他,要努力识字,这样他们就可以通书信了。 贝贝和宝贝如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他们最喜欢认字,但是不得不学,就算出门在外也不好懈怠。 收拾好的包裹,他们带上了笔墨纸砚。 “这是女娃穿的小裙子,我们是男子汉,这么能穿女子的衣物?” 贝贝和宝贝有很清楚的观念,对于小裙子有些不屑一顾。 姜姨母家的小姐姐最喜欢漂亮裙子了,还喜欢哭哭啼啼,怕虫子。 “为兄和你们说了,怕暴露爹娘行踪,若你们打扮成小女娃,更加安全。” 宝宝说服两个弟弟,最后把人送上马车,兄弟三人依依惜别。 这边,齐衡和林月纱如脱缰的马,那叫一个自在。 登船后,齐衡准备了竹笛,打算再吹一曲《好日子》庆祝。 等船开出一个时辰,二人正在狂欢,突然两个小丫头进入二人的视线中。 “夫君,你不是说官船没有外人打扰吗,谁家的孩子,看着有些眼熟。” 林月纱做娘以后,对小娃更多了几分喜欢。 此刻,已经到了掌灯时分,船的一侧挂起灯笼照明。 借着亮光,林月纱看清楚两个小娃的脸,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贝贝和宝贝?” 齐衡很快认出兄弟俩,把二人带到座位上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消息很保密,按理说不会泄露出去。 林月纱已经石化,齐衡还残留几分理智,在京城里乱跑,并不安全,按照时间推算,夫妻俩前脚刚离开,两个小娃后脚就跟上来了。 开船之前,小包子躲藏在某个角落,硬是等了一个时辰才现身。 “爹爹,我们有人脉。” 贝贝背着小手,仰着头,意思是说别瞧不起人。他们是随便可以甩掉的吗? “是大哥托了表舅家小表哥的关系,得知爹娘要离京南下。” 老三宝贝比较诚实,迫于压力,不得不供出背后之人,说来说去,是从叛徒徐达那得到的消息。 “到沧州后,朕派人把你二人送回京城。” 齐衡眯了眯眼,想打扰他和林月纱的清净,没门。 “爹爹,出门在外,不能端架子暴露身份。” 贝贝和宝贝一左一右地靠在娘亲怀里,爹爹要把他们送回去,大哥早已预测到,教给他们应对的办法。 爹爹是纸老虎,说的不算还试图发表意见,他们家,当家做主的是娘亲! 林月纱在一旁看热闹,儿子这么小就很机灵了,她非常满意,带着两个儿子上路似乎也不错。 行在路上,观父子三人博弈,到底是姜是老的辣,还是青出于蓝,林月纱拭目以待。 第1189章 番外:青出于蓝 第1189章番外:青出于蓝 齐衡看着他特地为庆祝自由准备的红烛和菜色,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心里却打定主意,等到沧州,定然把两个小的送回京城。 贝贝和宝贝以为说软话缠住自家娘子,他这个做爹的就毫无办法了? 夫妻俩预定的路线,所有计划,都不包含带娃,两个小的跟着,夫妻俩立马从主角变为配角,还要跟着小娃跑前跑后。 “你们这是什么打扮?” 林月纱看着两个儿子穿小裙子,有几分新奇。 在产子后,这三年的时间,她几乎每日都不闲着,加上夫妻俩房事上一直很注意,林月纱肚子一直没消息。 听闻姜宝珠生了个玉雪可爱的小丫头,林月纱万分欣喜,连忙派人往西北送京城的好料子,还有很多新鲜得用的外海之物。 去年,姜宝珠带着女儿回京,三胞胎还和小丫头一起玩过,不过那丫头有点胆小,无法忍受三个皮小子玩虫子。 背地里,林月纱曾经问过儿子,“娘给你们生个妹妹好不好?” 出乎意料,三兄弟一致摇头,他们不要妹妹。 “妹妹太娇弱了,爱哭,还怕虫子,我们不喜欢妹妹!” 三胞胎发表意见,尤其是老三宝贝,支持爹娘再要几个弟弟,这样他就不是最小的,也可以过当哥哥的瘾。 “可是将来你们长大,总是要娶妻生子,就和你爹爹一样。” 林月纱很头疼,三兄弟不带小丫头玩,而且从小就知道拉帮结伙,分外团结。 “我们都想好了,将来一起娶娘亲。” 贝贝拍着胸脯,这是三胞胎商议很久的决定。 现在他们做不到,因为太小了,再者说也争不过他们那恶毒的爹。 “别做美梦了。” 小屁孩什么都不懂,齐衡不计较他们的言论,不过他听着难免心里泛酸。 好不容易得到机会放松,还没悠闲半日,发现甩不掉的拖油瓶跟上来了。 “大哥说,您生了三胞胎,是新齐祥瑞,百姓人尽皆知,我们三人一起出门,太显眼了。” 宝贝实话实话,所以大哥把出门见世面的机会让给了兄弟二人。 “是啊,爹爹还要把我们送回,那大哥多失望啊,爹爹好狠的心啊!” 贝贝咬着嘴唇,钻到林月纱怀里,委屈地道,“为了出门,我和三弟都穿上小裙子了。” 爹爹教导他们不可女气,三兄弟对女子的脂粉钗环等物毫无兴趣,若不是为避人耳目,他们才不会委屈自己穿小裙子。 “你们兄长说得有道理。” 林月纱揉了揉两兄弟的头,瞬间产生一种愧疚感。 宝宝才三岁,就已经如此懂事了,不仅考虑周全,而且还会帮助她这个娘亲教导两个皮猴子。 贝贝和宝贝平日里像个混世魔王,齐衡的面子都不给,也只听林月纱和他们大哥的话。 “娘亲,大哥给我们置办了衣物。” 贝贝说着,打开包裹,里面全是衣裙,衣衫鞋袜齐全,还有几朵颜色鲜艳的绢花。 “你大哥哪来的银子?” 林月纱眼皮抽了抽,这红配绿的配色,让她对小包子的审美不敢恭维。 她虽然对三个儿子很好,却并没有给他们多少零花钱。 关于如何养儿,林月纱和齐衡探讨过很多次,府中吃喝不愁,几乎没有多出来的开销。 小娃子手中有银子,总会多一些不确定的因素,综合考虑下,林月纱打算等几个小包子七八岁后,再给他们一笔银钱打理。 “大哥用了徐家哥哥的压岁钱,答应等我和三弟回京后归还。” 贝贝拉着林月纱的胳膊,出门真好,比在府中舒服得多。 “还钱和你们回京有什么关系?” 林月纱有些看不明白了,她暂时没有给三个包子钱财的打算,既然买衣裙的银子是宝宝向徐达儿子借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必须得守信用。 她猜测,或许是得知自己一时半会还不上用的缓兵之计。 “娘亲,我们出门在外,总要买东西,我和三弟千里迢迢把这些东西送回京城,怎么也要收点辛苦钱?” 贝贝说得理所当然,林月纱听明白后哭笑不得。 “路上买东西,娘亲和爹爹出钱,而后你们借光,把东西一路带回京城,以物抵债,偿还借来的银子。” 不花一分钱,还可以守约还掉借来的银子,真的好算计啊! “不愧是你儿子,家学渊源。” 林月纱对齐衡竖起大拇指,终究是她天真了。 “娘子,你太瞧得起为夫了。” 齐衡承认自己精于算计,他习惯于对等的交换,却没有空手套白狼的本事。 “你们大哥还嘱咐什么了?” 齐衡心绪平和一些,主动问两个小包子道。 “路上不能淘气,要听爹娘的话,还要读书习字。” 老三宝贝苦着一张脸,为此他带了个木头箱子,里面有临摹的字帖,还有笔墨纸砚等物。 三兄弟总是有一些悄悄话说,他们想记下来告诉大哥,就得多认字。 大哥在京城里跟着先生做学问,他们出来见世面,也不能差太多。 “好,你们就跟着我和你娘。” 齐衡突然改变了主意,或许把老二和老三留在身边,才不拖老大的后腿,让老大早点接手朝政,他也好做个富贵闲人。 为了日后更大的自由,可以暂时做出牺牲。 不过出门在外,齐衡要同小包子约法三章。 “爹爹,出门在外,您和娘亲说的算。” 贝贝和宝贝的姿态做得很足,齐衡欣慰地点点头,儿子长大懂事了点,终于不再和他作对了。 谁料,他还没欣慰多久,半个时辰以后,两个包子跑到船舱内打闹。 “娘亲,这是什么毛,好漂亮啊。” 贝贝拿着一根五颜六色的翎羽,宝贝手中挥舞着一块透明的纱衣。 贝贝拿羽毛进攻,宝贝用纱衣抵挡,两个小包子还为自己的动作配音,玩得不亦乐乎。 林月纱刚洗漱过,看到这般场景,差点昏厥过去。 翎羽是增加夫妻情趣的小工具,纱衣是透明的肚兜,她要怎么和儿子解释? 第1190章 番外:小包子们的问题 第1190章番外:小包子们的问题 三岁的小包子正是对新鲜事物好奇的年纪,贝贝和宝贝停止打闹,等待林月纱解答。 “这个嘛……” 翎羽不难解释,透明的肚兜她要如何说明,儿子们必定会刨根问题,把用途问上一遍。 问题一个比一个难回答,林月纱索性推给齐衡,对两个小包子道:“这个要问你们爹爹。” “娘,你不知道吗?” 贝贝很惊讶,竟然有娘亲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娘不知道。” 林月纱咬牙扯谎,她很少被小包子问住,这还是头一回。 为了方便以后推给齐衡,林月纱为自己找理由,她是女子,读书少学问有限。 “娘,您既然不懂,为什么不问爹爹呢?” 宝贝伸出手,晃了晃手中的纱衣道,“您不是教导孩儿,多听多看多问,您自己却没做到。” 林月纱抽了抽嘴角,竟无言以对,她把自己带入坑中。 目前的问题是,她还不能改口,她教导过儿子们,做人要诚实。 “是娘亲疏忽了,以后娘一定和你爹爹多多学习。” 林月纱主动自我检讨,深感养儿不易,她有逃离的冲动,把烂摊子丢给齐衡处理。 片刻后,齐衡进到船舱中,见精心准备的小物件正在儿子们的手中,当下了然。 在上船以前,官船二层只有夫妻俩,为方便取用,齐衡没有把带来的物件藏起,是他的疏忽。 “爹爹,娘亲让我们问您,这些都是什么。” 贝贝先站出来,他在内心里有些惧怕爹爹,平日爹爹经常板着一张脸,很少对他们笑。 不过,他与大哥三弟却见爹爹面对娘亲的时候,时常笑容满面。 林月纱哭笑不得,不经意间,她又被装里了。 好在齐衡是明白人,当即猜透林月纱和两个包子心中所想。 “这是让男女快乐的物件。” 齐衡没有回避问题,认真解释,“贝贝手中拿着的翎羽,来自一种叫孔雀的动物,还有这件纱衣,是蚕宝宝吐丝制成。” “三弟,你快乐吗?” 贝贝挥舞着翎羽,问宝贝道。 “还可以。” 宝贝低头,仔细琢磨一番,最后把透明肚兜披在后背上仔细地感知,内心并没有明显的变化。 “我也是。” 贝贝皱眉,怀疑爹爹在忽悠二人。 林月纱嗔了齐衡一眼,坐在一旁看好戏。 “爹爹说了,这是夫妻间要用的东西。” 齐衡说得明白,等两个小包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以后,才可感受到妙处。 两个小包子似懂非懂,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林月纱狠狠地松一口气。 她以为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谁料第二日,贝贝和宝贝下到一层,看到船上的厨娘和他夫君,又问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我爹说,孔雀身上的毛和蚕宝宝吐丝制造的透明衣能让夫妻快乐,是真的吗?” 贝贝和宝贝求知若渴,爹娘说过,不能偏听偏信,不可听一家之言,这么说的话,他们还要再问问别人。 厨娘夫妻俩对视,赶紧下跪,这个问题,他们该咋回答! “奴婢不知啊。” 不好教坏小皇子,否则是掉脑袋的大罪,夫妻俩商议后,决定装作不知道,实在是无法作答。 而且,二人好像掌握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 快到了晚膳的时辰,林月纱把一盆青菜端到甲板上,从河水舀水洗菜,贝贝和宝贝坐在她身侧,主动帮忙摘菜。 这些活计,都是兄弟俩做惯了的。 “娘亲,爹爹说的就一定对的吗?” 贝贝突然发问,还在为昨晚的问题思考,纠结。 官船上被清场,只有厨娘和水手,贝贝找不到人发问,毕竟是夫妻之间的事,还没娶媳妇的水手肯定不懂。 “也未必。” 林月纱耐心教导小娃道,“有些是他主观的观念,是他的想法,所以未必就是对的,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 三岁的小娃子能听懂?林月纱认为自己说得有些深奥。 “是啊,您教育儿子不可偏听偏信,所以我又问了厨娘夫妻……” 贝贝感到很遗憾的是,那夫妻俩并不知道。 林月纱手和生锈一样顿住,她很后悔让齐衡作答。 此事,在林月纱中留下了个疙瘩,在晚上儿子们睡下后,她找齐衡算账。 “为夫说的有什么错,难道你不快乐?” 儿子虽然小,却也不可哄骗,不然缺失的信任很难找回来。 “那你也不能说的如此直接,什么都说啊!” 好在厨娘夫妻是自己人,这若是随意嚼舌根如何是好,有些事不可被外人道。 “娘子若担心被传出去,杀人灭口就是了。” 齐衡淡笑,他想和娘子深入的交流一下。 “没个正经!” 林月纱坐起身,披着衣衫走到甲板上。 河面上夜风微凉,远处一片漆黑。 以前不晓得,原来生养孩儿如此难,并不是穷人家养儿就容易。 以前在陈家村,村中的娃子见天往外跑,往河里扎,那些做爹娘做农活,还要四处找娃子。 无论贫贱,做爹娘的心情都是一样,对子女的爱厚重。 以前,林月纱还可以理解林书生,毕竟林书生是个极度自私的人,心中只有功名利禄。 “夫君,你知道吗,我自从升级为娘亲,我反而不理解了。” 林书生是原主的亲爹,把女儿丢在陈家村十几年不闻不问。林书生高中后,在京城过好日子,却从未想过他那个在村中吃苦的闺女。 倘若有点良心,哪怕是托人送点银子过去也好! “有些东西,也只是长得像人罢了,实则还是畜生。” 齐衡给林月纱倒茶,感叹道。 林书生伏法以后,林月娥终究拗不过林老太太,买了一口尚可的棺椁下葬。 许是走漏风声,林书生的坟被挖开,里面的棺椁不见了,林书生曝尸荒野,尸身又被野狗啃咬,没多久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齐衡猜测,干出这件事的可能是盗墓贼,以为林书生下葬有丰厚的陪葬,结果挖开墓穴看后大感失望,为不空手而归,盗走了棺椁。 第1191章 番外:爹爹没银子 第1191章番外:爹爹没银子 走了几日水路,一行人终于到达沧州。 两个小包子很机灵,虽说爹爹答应不送他们回京城,却不代表不能出尔反尔,为怕被甩掉,贝贝和宝贝更加粘着林月纱。 “娘亲,晚上我要和您睡在一起。” 贝贝扑到自家娘亲怀中,他和三弟商议过,不是他们心眼多,对于亲爹,不得不防啊! 万一趁着二人熟睡,爹爹派人把他们送回,他们就要和娘亲分开了。 只要晚上睡觉和娘在一处,在悄悄地套上手环,这样二人被抱走牵动娘亲的手环,他们就会及时地醒过来。 “好。” 林月纱本想拒绝,最后又极其没原则,忍不住答应下来。 齐衡见此,黑了脸,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 “娘子,晚上儿子们和你睡,为夫睡哪?” 偌大的一张床,没有齐衡容身之处,他遭受到两个小包子排挤。 难道就因为他年纪长,此事作罢不好计较了?林月纱是他媳妇! “咱们到沧州的时辰太晚,先将就着,等明日,我带着儿子们去看望秦南烟,给两个小包子找个玩伴。” 因有生意上的琐事需要处理,夫妻俩准备在沧州停上几日。 前些年,表姐陈小花和肖大壮在沧州做生意,夫妻俩勤勤恳恳,攒了银子后,和家人回到北地陈家村,小秋月搬入京城,林月纱在沧州只剩下秦南烟一个熟人。 这次拜访,林月纱已经准备了一份上门礼,来自京城王府别院湖水里的鱼,秦南烟就好这一口。 林月纱甚至怀疑,当年秦南烟对洛王紧追不舍,一心想做洛王妃,就是看中了王府别院的风水宝地,那湖里的鱼刺少,蒸出来极其鲜嫩,而且没一点土腥味。 “娘,我和三弟也会跟着去秦姨母家吗?” 秦南烟每年进京,都会去看林月纱,顺便给三个包子送一些她走南闯北搜罗的新鲜小物件。 贝贝听说要去秦家做客,很是兴奋地问道。 “对,这次要和福丫见面,初次见面,又是你们秦姨母家的女儿,你们要怎么办呢?” 林月纱提起福丫,这小丫头只比三胞胎大上几个月,和家里颇有渊源。 当年林月纱有身孕后,得知一个消息,娘家的管事刘全,曾在护城河边捡到一个小婴儿,小婴儿的出自京城某官家,只是因她的娘亲吃过逆转丸,导致小女娃不男不女被抛弃。 刘全家里孩子多,事忙,家中只能再请人照顾小娃,还要带着她四处求医。 秦南烟得知以后,主动上门,表示想领养这个小女娃,她不打算再嫁,以寡妇的身份做生意更加名正言顺。 秦南烟在沧州买了宅邸,府中有下人,把小丫头接回去,就当亲闺女养着。 至于不男不女,太医说过,除了已经成型的畸形无法逆转,若后期调养得当,还是可以平安长大。 不过,无论作为小子还是丫头养着,将来可能都没有生养的能力,小娃先天不足。 秦南烟并不介意,多次上门找刘全说项,好说歹说,终于把小娃带回沧州,并且起名福丫。 这三年,秦南烟去西北走货,把福丫带去见老药王,畸形处被切掉,她的身子逐渐转好。 福丫的爹娘爷奶作孽,可是小丫头却很是无辜,秦南烟斟酌好久,最后决定隐瞒福丫的身份,一口咬定她是福丫的亲娘。 “娘,我和二哥想送福丫姐姐礼物,可是我们没有银子。” 宝贝掏了掏自己的荷包,他囊中羞涩,倒不出一个铜板。 “娘出钱,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林月纱托着腮,两个小包子立刻凑上去,母子三人热烈地讨论起来。 齐衡看着这一幕分外刺眼,他是多余的! “贝贝,你和你三弟为何不找爹爹商议?” 齐衡强行挤进去,重在参与,否则他变成透明人,在家里越来越没有地位。 “爹爹,你没钱啊。” 贝贝提醒道,“娘说你两袖清风,没有私房银子,难不成你背着娘亲藏钱了吗?” “两袖清风用在你爹爹身上不合适。” 林月纱一脸黑线,齐衡身无分文这件事,她从不会主动提及,两个小包子是如何得知的? 齐衡看向贝贝,咬牙道:“爹爹有银子。” 作为他们的老子,难道还收拾不了两个小奶娃?齐衡不信邪。 “爹爹,我们有消息渠道。” 贝贝很得意,但是他不肯把渠道说出来,总之,他们有人脉。 “你们的人脉,是徐家的小子?” 齐衡目露了然之色,很快找到消息的源头,终于在两个小包子脸上看到震惊之色,他心满意足地离开。 背地里,林月纱问自家夫君道:“小包子们平日的玩伴不少,你怎么猜中的?” “得知内情又分外八卦的,除了徐达还有谁?” 齐衡已经暗中决定,写书信回京,多给徐达分配活计,让他如陀螺一样忙起来,省的有闲心如长舌妇一般聊八卦。 在京城吃肉喝酒美滋滋的徐达还不知道,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二日,林月纱带着两个小包子去集市上,因为并不了解福丫的喜好,母子三人商量送糖果糕饼点心等物,凑齐了几样礼盒。 一行人刚到府上门口,玉梨出门办事,看到林月纱,当即愣在原地。 “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不但来了,还带了两个小皇子,玉梨感到震惊。 “来看你家小姐,两个小的找福丫玩。” 林月纱赶紧上前拉住玉梨,此行是微服私访,除了暗卫以外,夫妻俩没带几人跟随。 出门在外,千万别讲规矩,她不想暴露身份。 玉梨打开府门,秦南烟正带着福丫坐在花园中认字,见林月纱来了,分外欣喜。 “秦姐姐,礼数就免了。” 来之前,林月纱嘱咐过两个小包子,要多照顾福丫一点,那小娃比较敏感。 “福丫姐姐,我们来了。” 贝贝和宝贝不认生,一人站一边,拉住福丫的手。 福丫很羞涩,想要钻入桌子下,被林月纱抱入怀中安抚。 可怜的娃子,虽然也不懂男女之间的差别,但是她会本能地抵抗生人的靠近。 第1192章 番外:包子们的小要求 第1192章番外:包子们的小要求 林月纱也是第一次见福丫,小丫头乖巧安静,见到生人后害怕,眼眶通红和兔子一般瑟缩,仔细看,小丫头身子在轻微地颤抖,似乎受到了惊吓。 为此,秦南烟也很是无奈。 从前福丫还小,秦南烟还看不出来什么,没有太过在意。 小丫头早慧,说话也比寻常的孩子要早一些,很少哭闹。 “贝贝,宝贝,和你们福丫姐到处走走,一起吃点心。” 林月纱给两个儿子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包子立刻会意,笑容满面,一人拉着福丫一只手蹦蹦跳跳地跑走。 秦南烟目送三个小包子离开,面露羡慕之色。 她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到现在依然羡慕林月纱,简直是老天爷的亲闺女。 有齐衡这样的夫君,生三胞胎,还如此地会教养儿子,两个小皇子没有傲慢,并且很机灵。 秦南烟感叹,有些人让你根本起不了嫉妒的心思,因为嫉妒不来的,哪怕秦南烟自己再活上十辈子,也未必有林月纱的好命。 “秦姐姐,我是比很多人幸运一些。” 林月纱坦然承认,而她承认的点,并非是嫁给齐衡,生三胞胎,而是她有别人没有的重来的机会。 穿过来这么多年,林月纱也遇见过很多凶险,死里逃生。 “月纱妹妹,实不相瞒,我还想请你帮我拿拿主意。” 对于如何教女,秦南烟没经验,她又忙于生意,曾花银子请了一个大户人家退下来的老嬷嬷,以为老嬷嬷能很好地代替她教养女儿,谁料,她从外地回来发现,福丫的胆子比以前更小了。 “我发觉不太对劲,故意说自己要离开几日。” 秦南烟面色怅然,她带着玉梨躲入其余的宅邸,等一日突然提前回府,正好撞见老嬷嬷拿着板子在打福丫。 “月纱妹妹,我以为多花点银子找个老嬷嬷,会对福丫有好处,结果雪上加霜……” 见到那一幕,秦南烟的内心难以言喻,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把老嬷嬷送到官府,要求官府处理此人,知府大人得知后,也找不到太合理的罪名,只把老嬷嬷打一顿了事。 “那黑心肝的老婆子,怎么就不去死?” 现在提起来,秦南烟仍旧恨得牙痒痒,意难平。 “你是多久发觉的?” 若是福丫被老嬷嬷长期虐待,想要扭转过来并不容易。有经验的老嬷嬷一向倚老卖老,哪怕是林月纱当时即将被封后,也被要求学规矩,做不好就被打手板。 “此事怪我,差不多有半年。” 秦南烟因自己的身份,府上没有男子做工,除了她和玉梨,只在周边花银子请了几个大娘做帮工。 她在府上,大娘们负责每日来打扫,若她离开,府上大门紧闭。 退下来的老嬷嬷口碑不错,秦南烟也是在多方打听下才找了这么个人,谁料到又再次把福丫推入深渊。 老嬷嬷很有一套,她打福丫的板子,福丫会很疼,但是身上竟不会留下淤青,据说是长年累月积累的经验。 “我方才从旁观察,小丫头没安全感,只对你依赖。” 林月纱也没有太好的主意,她认为还是得先让福丫感到安全,这个很重要。 秦南烟经常到外地走货,查账,最好是把福丫带在身边。 “秦姐姐,府上的有两进的宅院,你一直请帮工不是事啊。” 秦南烟和玉梨不在府上,府中院子空落落的,毫无人气。 的确,没有下人清净了,也少是非,很多事却不方便做。 若是一走几个月,回来家里积灰,还要费心地打扫,夏日天气热,家里厨房的米面容易生虫,着实不便。 “我有想过请人,不过我不想嫁人,一直用寡妇的身份在外行走,寡妇门前是非多啊。” 秦南烟很发愁,她最受不了嚼舌根的下人,而她自己的确毫无看人的眼光。 她不是没买过下人,买了一对小夫妻,结果…… “月纱妹妹,说出来不怕你笑话,真是一言难尽。” 如今林月纱已经贵为皇后,秦南烟总认为说这些不合适,不过她也找不到其余的人了。 这么多年,林月纱是什么样的人,秦南烟再清楚不过,有这样的姐妹,她豁出自己的命来换都愿意。 “我和玉梨住在隔壁,半夜被下人摸上房门。” 秦南烟受到惊吓要报官,却被对方羞辱,认为她有钱缺男人,身子空虚的很。 那下人肆无忌惮,因为得知秦南烟要脸面,不敢轻易地喊人。 他和他娘子商议过,可以先和离,给秦南烟做上门女婿,继承家财,反正银子都是夫妻俩的。 “我哪里怕丢人,又是不是没丢过。” 秦南烟苦笑,她告上公堂,在知府大人那留下名号,每次升堂,知府大人看到她,都不意外,那眼神好像在说“怎么又是你”。 “我外公外婆已经过世,剩下的舅舅在沧州,却不太走动,也不去周家要下人,给他们添麻烦。” 这年头有银子,想要找个靠谱的下人都不容易,尤其是秦南烟不在府中,能够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人。 “秦姐姐,我很理解你的境遇。” 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当年就发生在姜宝珠身上,赵三娘和小喜,为了姜宝珠的钱财痛下杀手,幸好被林月纱察觉。 二人在说话间,贝贝一阵风一般地跑来,蹭入林月纱怀中撒娇。 “怎么了?” 林月纱有些怀疑是贝贝和宝贝欺负了福丫,不过她没有质问,因为直接说出来,很可能会误会两个小包子。 果然,她的做法是对的。 “娘亲,能不能给我们买一只小兔子?” 贝贝提出自己的小要求,想买一只雪白的兔子,不,还是买一对。 “天热,咱们坐在马车里,兔子也要吃喝,会有味道的。” 林月纱试图和小包子商量,出门在外带着兔子不方便,况且天热,兔子也不太能适应。 “娘,兔子不带走,就养在秦姨母家。” 他们和福丫说好了,他们不在沧州,就用一对兔子代替他们陪着福丫,这样福丫姐姐就不会孤单了。 第1193章 番外:他看上我娘了 第1193章番外:他看上我娘了 秦南烟听到以后,很是诧异,她曾邀请过周围邻居家的小娃子们上门做客,可不过福丫对那些孩子很抗拒,总是自己一人躲避在角落。 刚刚她还很担心福丫失礼,不理会两个小皇子冷落二人,现在来看,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可以啊,娘带你们去买兔子好不好?” 林月纱见状,站起身道。 集市上热闹,刚好带着三个小娃子逛逛,以往因身份原因,三胞胎出府的机会少之又少。 沧州的集市上品类丰富,买一只兔子,几人再合力打造一个笼子,为兔子做个暖暖的小窝。 “好!” 得知要去逛大集,贝贝和宝贝拍手叫好,就连福丫都被沾染喜悦的情绪,露出羞涩的笑来。 仔细看,福丫是个小美人胚子,笑起来有两个梨涡。 “月纱妹妹,又要麻烦你了。” 让秦南烟头疼几年的问题,林月纱上门,轻而易举地解决。 秦南烟用手敲敲头,她就没想过养兔子之类的东西,和福丫互动,这样小丫头也能变得开朗一些。 林月纱正准备带着几个小包子离开,门口处传来铃铛的响动声。 秦南烟府上,没个门房,只能在大门处弄个手摇的铃铛,能不能被听见,全靠缘分。 “这会儿是谁上门了?” 玉梨放下茶水和点心,忙不迭跑去开门。 “秦姐姐,没有门房多有不便,还需找几个本分的下人才是。” 只有秦南烟和玉梨主仆两人,加上小福丫住两进的宅院,还是太过空旷。平日里,连个跑腿送信的人都没有。 若秦南烟还是不放心,她可以暂时帮忙,调配几个手下,等秦南烟找到合适的下人再替换。 姐妹二人正在说话,玉梨匆忙而来道:“小姐,您猜谁来了!” “谁啊?” 秦南烟对外以寡妇身份行走,平日铺子里的账房伙计为避嫌,都不会主动来府上走动。 她在沧州,只有舅舅一门亲戚。 “是刘大人!” 玉梨眨眨眼,沧州知府刘大人主动上门,这还是第一次。 “他来做什么?” 秦南烟气得面色通红,怒道,“把他撵出去!” 林月纱看了看秦南烟又看看玉梨,总感觉这其中有她不知道的事。 沧州知府刘焕,林月纱见过几次,长相斯文,为人颇有才学,从前是个小知县,是齐衡的手下。 背地里,齐衡曾和林月纱提及过此人,说刘焕是个异类,明明可以去京城里做朝中重臣,却执意留在沧州不动地方。 “秦姐姐,我和夫君此番离京,无人知晓,还是不要惊动刘大人为妙。” 林月纱拉着宝宝贝贝和福丫,躲避在假山后暂时回避。 “刘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尽管不情愿,秦南烟还是得以礼相待,刘焕是沧州的父母官,她得罪不起。 但是,私下里,她极其厌恶此人。 每次秦南烟去衙门告状,刘焕都用一种“怎么又是你”的表情看她,她作为受害者,也不想有事端啊! “本官路过,正好给你来送个消息,林满铜的娘子招了。” 林满铜两口子是秦南烟买的下人,对她有不轨之心,私下里,林满铜弄来了迷香,和他娘子打配合,进入秦南烟的房内图谋不轨。 秦南烟一个弱女子,没什么反抗的能力,她先把人稳住,连夜前往沧州衙门告官。 家丑不可外扬,林满铜正是巧妙地抓住她的心思,以为她被强,肯定会就范。 “林满铜矢口否认,满嘴胡言乱语,本官从他娘子身上找到突破口……” 刘焕一本正经地说正事,秦南烟无奈,她根本不关注二人的下场,作为死契下人以下犯上,将遭受严厉的责罚。 只是新齐律有所改动,不准滥用私刑,秦南烟索性告到衙门,她预测林满铜夫妻至少会被判个流放西北。 “难为刘大人特地跑一趟,刘大人真是爱民如子啊!” 秦南烟尴尬地夸赞几句,随后站在原地不说话。 刘焕也不觉得尴尬,坐在秦南烟对面端起茶杯,颇有一副主人的架势。 “他看上我娘了。” 福丫躲在假山后,冷不丁说一句。 林月纱吓一跳,把福丫搂在怀里,温和地问道,“福丫,告诉姨母,你是如何得知的?” “刘伯父经常派人给府上送东西,还给我买裙子。” 福丫先是低头不说话,在贝贝和宝贝的鼓励下,犹豫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刘伯父又没有娘子,他肯定看上我娘了。” “福丫姐,你愿意找刘大人这样的爹爹吗?” 贝贝认为有道理,他细致地观察,刘大人的眼神一直在秦姨母身上。 “我是想有爹爹,但是我娘如果不喜欢他,我就不愿意。” 福丫胆子大了一些,她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孩子,不是娘亲生的,娘亲还没有嫁过人。 林月纱正在感叹福丫早慧,听到福丫所说,更加诧异。 关于福丫的身世,知情人不多,很好地隐瞒下来,秦南烟在福丫几个月的时候把人接走,不至于泄露出去。 “是来做工的阿婆说的。” 福丫犹豫了下,还是说出来,她是担心娘亲嫁人以后,嫌弃她是个拖油瓶了。 不怪秦南烟忧虑,她以为在外请帮工耳根子清净,实则多嘴的婆子早已把这些传闻说给小福丫。 若不是今日刘大人上门,福丫绝不会提起,秦南烟也将要一直被蒙在鼓里。 外面的婆子来工,还不如死契下人可靠。 凉亭内,刘焕说了公事,犹豫了下又道:“秦姑娘难道真的打算一辈子不嫁人?” “怎么,刘大人做父母官上瘾,还真想当我的父母不成?”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秦南烟早就被逐出家门,娘亲周氏也不在了,谁还管她嫁不嫁人。 再说了,她如何安排,为啥要和刘焕坦白,他们一人官,一人是民,地位不对等。 “秦姑娘,在下妻子已经过世七年,无妻无子,若秦姑娘想嫁人,可不可以优先考虑在下?” 刘焕特地跑一趟,主要目的是为自己说亲,他想娶秦南烟,这个想法有三年了。 第1194章 番外:好也不好 第1194章番外:好也不好 秦家的糟心事,刘焕略有耳闻,他对秦南烟不陌生。 三年以前,刘焕去京城办事,曾在城东遇见过秦南烟的马车。 记得当时,有一个妇人被她的男人虐打,闹到大街上,其余人围观指指点点,却无人掺和其中。 秦南烟正巧路过,因为拥堵马车过不去,她下车后见到那一幕,连忙带着丫鬟玉梨阻拦。 因为管别人的家务事,主仆二人没少经受冷嘲热讽。 秦南烟并不在意,她只知道,女子不是牛马,不该遭受虐打。 秦南烟的一番言论,刘焕记忆深刻,他当时着急办事,也就离开了。 刘焕的发妻,是家中长辈从小定下的娃娃亲,只是发妻身子不好,得个风寒都会缠绵病榻数月,成亲不到半年,发妻撒手人寰。 众人劝说刘焕续弦,可是他忙于公务,没有娶亲的打算。 一晃,七年过去了。 刘焕以为自己会做一辈子鳏夫,最近,他要娶秦南烟的想法越发浓烈,今日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这才主动上门。 “刘大人,您不是在说笑?” 秦南烟震惊,别人不了解她就罢了,刘家在京城也算是有些地位,不可能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 “不是。” 刘焕很认真,包括秦南烟收养福丫,他都知晓。 他娶妻,并不是为自己找个枕边人,而是想找个相濡以沫情投意合之人。 至于香火,在刘家,他的同辈有做祖父的了,不差他那点香火。 秦南烟感到不可置信,她为何会被盯上? 这么多年过去,经历过挫折坎坷,让她早已不再天真。 刘焕好歹是四品知府,求娶她这个名声尽毁的女子,图什么呢? 秦南烟不觉得自己的财富和美色无法替代,她摸爬滚打多年,做生意也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那剩下的,也只有她的人脉。 秦南烟从没对人炫耀过,因为曾经在帮助齐衡解毒的事上立下大功,她和林月纱的关系一直很不错,无话不谈的姐妹。 难道说,刘焕想要借助林月纱的关系向上爬? 皇上对皇后娘娘极其爱重,为人交口称赞,若是刘焕有这个心思,就解释得通了。 不过,想利用她秦南烟,门都没有! 她早已想过,这辈子不嫁人,不依靠于任何男子生存。 哪怕对外宣称寡居带来诸多麻烦,秦南烟也会努力去适应,这条路并不好走,她有心理准备。 刘焕不是个糊涂人,把沧州治理得不错。 一个四品官会看上她一个无根的商户?哪怕刘焕丧妻,也是一众小姐眼中的抢手货,好归宿。 秦南烟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有自知之明。 “秦姑娘,在下没有任何企图,是因为心悦你,所以……” 刘焕这次来是为探个口风,只要秦南烟点头,余下的一切交给他,绝不会让秦南烟委屈。 除了发妻之位,他什么都可以给。 “刘大人,您这又是何必呢?南烟不过蒲柳之姿,而且名声已经烂透了,哪怕你愿意,刘家也会极力反对。” 秦南烟暂时没有离开沧州的打算,不敢把刘焕得罪得太狠。 男子都是小心眼,万一被公报私仇,很不值当。 “秦姑娘,在下所言句句属实。” 刘焕娶妻,并不考虑刘家如何。他是皇上的人,不会走皇后娘娘的关系。 事实上,若是秦南烟想要风光回京,他也可以办到。 “刘大人,您是不是太想当然了些。” 女子的名声比性命还重要,否则当年她娘也不会舍弃命,也要阻止秦家把她嫁给林书生。 几年以前,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只要稍微一打听,谁不知道她的过往? 刘焕好歹是个四品大员,在沧州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娶她脸面都不要了吗? 何况,她并不能为刘焕带来一星半点实际的好处。 “秦姑娘,你以寡妇身份抚养小福丫,她没有爹爹,经常被人欺负,难道你不为福丫想想?” 刘焕很是头疼,他就知道自己没那么快说服秦南烟,只得用福丫做个幌子。 他经常派人在附近转悠,福丫之所以不愿意和周围邻居家的孩子们玩耍,是因福丫被排挤。 并不是说小娃子就是天真无邪的,福丫还被抢过零花钱,她都忍下来没有说。 “什么?” 秦南烟简直气炸,她从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档子事。 平日里,为和邻居友善相处,秦南烟经常给他们送一些吃喝,不为别的,只为能得到一点点的照顾。 “难怪福丫和我说不愿意和邻居孩子玩。” 秦南烟心里突然难受起来,她的确很想当然。 福丫敏感,知道什么人对她是真的好,所以哪怕是第一次接触两个小皇子,三个小娃在一起也有很多话说,还商议养兔子,是她识人不清,差点害了福丫。 秦南烟突然很后悔,是她死皮赖脸把人从刘全管事那领来,信誓旦旦可以照顾好福丫,结果这三年,她过得一塌糊涂。 假山后,林月纱躲避得很尴尬,她的本意是不想偷听秦南烟和刘大人的谈话,奈何花园只有那么大地方,她无处可躲。 “福丫姐,你希望有个爹爹吗,就像我爹一样。” 贝贝拉着福丫,虽然他爹很恶毒,经常和他抢娘亲,不过却很有学识,娘亲不懂的,爹爹都懂得。 林月纱囧了囧,小包子说的是船上翎羽和透明肚兜闹出来的笑话,她不敢懂得太多。 “有爹爹的感觉很好吗?” 福丫歪着头,在思考这个问题。 “好也不好。” 宝贝想了想,说不上哪里好,总之感觉他不能缺少爹爹,不然就不像一个家了。 虽说有时候爹爹碍眼,不过爹爹能让娘高兴,他们作为儿子,看到娘亲高兴也跟着高兴。 林月纱揉了揉宝贝的头,内心有些感动,这是儿子们真实的内心想法。 “我想要个爹,想让我娘高兴。” 福丫拍手,快步从假山后跑出去,直奔刘焕的方向。 “福丫,你怎么出来了?” 秦南烟把女儿搂在怀里,却见小福丫挣扎出去,投入到刘焕怀中,鼓足勇气叫了一声“爹爹”! 第1195章 番外:做人要诚实 第1195章番外:做人要诚实 刘焕接住福丫,呆愣片刻,他很快地反应过来,回应道:“爹爹的乖女儿啊!” “爹爹,家里有娘亲做的点心,还有茶水。” 福丫叫了“爹爹”后,感觉还不错,她又叫了一声。 贝贝和宝贝说了,爹爹虽然会争抢娘亲,可会让她娘高兴,所以福丫想有个爹爹。 “福丫,我和刘大人……不,和你爹爹说说话,你先去一旁玩。” 秦南烟用手抚额,在福丫期盼的眼神中改口,她很明显地看到刘焕露出得意的神色。 等福丫跑走,秦南烟立刻对刘焕发起质问,“刘大人,你为了强抢民女强人所难,不惜在一个孩童身上下手,简直下作!” 刘焕派人跟着福丫,定然是私下里和小娃说了什么,福丫最懂事不过,估计是被骗得改口。 福丫还小,不明白嫁娶的含义,难道刘焕这么大的人还不明白? “秦姑娘,你误会了。” 刘焕也很莫名其妙,正要解释,却见秦南烟抄起角落的扫把,直奔他而来。 “出去,赶紧给我出去!” 秦南烟颇有气势,直接把刘焕扫地出门。 等人一走,花园中立刻安静下来。 林月纱在假山后现身,说道:“秦姐姐,你误会刘大人了。” 刘焕主动上门,言谈上有点不知变通,看起来却对秦南烟真心,虽说林月纱从不认为女子要依附男子生存,可在这里,有个夫君,日子会过得轻松很多,有刘焕做靠山,好处多多,还可避免宵小之徒觊觎。 秦南烟和玉梨貌美,二人独居,长久以来,安全上有隐患。 再一个,若如刘大人所言,周围邻居也不是好相与的,小娃没家教,足以看出爹娘教导有问题,哪怕秦南烟付出再多,福丫一样受欺负。 在这个环境下,福丫找不到玩伴。 “月纱妹妹,我配不上他。” 秦南烟苦笑,如果可以找到依靠,她也并非不愿意。只不过一直以来的遭遇,使得她变得很自卑。 感情的事先放一放,林月纱路过沧州,留不了几日,秦南烟想尽尽地主之谊,带林月纱走走逛逛。 “咱们一起去集市,我知晓一家做肉夹馍的馆子,老板是从西北来的,你曾经去过西北,说不定习惯那的口味。” 夹馍的肉肥瘦相间,带着汤汁,汤汁浸入饼中,腊汁肉入口即化,非常入味。 林月纱吃过以后,频频点头,她离开西北好多年了,这边水土和西北不同,养出来的羊,口感也不如西北的肉嫩。 “这位夫人,您真是行家啊!” 老板听见后,立刻从柜台后走出来,他以为能做出地地道道的特色,谁料沧州的百姓不买账。 “咱们西北,肉夹馍里哪里有青椒啊,都是直接吃,我来沧州开铺子,客人非说没有菜,吃得不习惯。” 开始一段时日,老板坚持做原汁原味的肉夹馍,生意惨淡,最后他不得不屈服了。 谁料,改良以后的版本,竟然很爽口,因而大卖。 “所以说,沧州很难吃到各地的特色,基本都或多或少调整口味。” 林月纱此行要去南边走走,她对此很期待。 南边的小桥流水人家,她还没欣赏,也没吃过地地道道的江南菜。 “娘,您教我们识字。” 宝宝和贝贝看到菜谱,一个大字不认识,兄弟俩很受打击。 他们出来游山玩水,大哥却代替他们留在京城里做学问,等他们和爹娘回京,没有任何长进,没法和兄长交代。 “福丫也想学认字。” 小福丫凑过来,林月纱索性放下筷子,用手蘸水在桌面上写字。 当年在女学,她曾经被方嬷嬷逼迫练大字,林月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字写得一直不怎么样。稍微复杂的字就容易写得分家。 “娘,您不够努力上进,写字不如爹爹。” 贝贝毫不留情面地打击了他娘,爹娘都教导过他,做人要诚实。 林月纱脸热,想要训斥两个包子,二人说得是实话。 “而且娘亲只会讲几个故事,我可以背下来了。” 狼来了的故事,三胞胎不下听了二十遍。 “我娘一个故事都不会讲。” 福丫见林月纱窘迫,贴心地安慰道,这下,窘迫的人变成了秦南烟。 “在秦家,从小便要学习规矩,女德女戒,琴棋书画,我是不想让福丫被束缚住。” 秦南烟面色微红地解释,其余她看的男欢女爱的话本,更不能随意乱说。 话本害人啊,世面上只有带禁忌的话题卖得好,什么男女私奔,干柴烈火,秦南烟看多了深受毒害。 “要不,等会儿咱们去书铺看看。” 徐达在沧州有个书铺,开得不小。 林月纱突然认识到,教育小包子不能光靠一张嘴,父母言传身教很重要。 她不能再懒下去,得不停地学习,成为儿子们敬佩的人,至少不能比齐衡差太多。 饭毕,玉梨带着三个小包子在集市上看兔子,林月纱戴上帷帽,和秦南烟直奔徐达的书铺。 为避免被伙计认出来,林月纱遮挡得很严实。 “不如我也戴上面纱。” 秦南烟配合林月纱,万一有人认出她,兴许会猜她身边之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等二人进入书铺,伙计见二人的装扮,当即露出了然的神色。 “不至于被认出来?” 林月纱曾和伙计打过照面。 “我走你对面都认不出你。” 秦南烟迟疑,除非伙计长了一双透视眼,不过对方很熟悉的神色是怎么回事。 “两位客人,里边请。” 伙计神神秘秘地把林月纱二人请进雅间,随后端茶送水,服务态度极好。 这一系列操作,让人很是迷惑。 片刻后,伙计送上布袋子道:“这是咱们书铺最近上的新货,您二位挑选喜欢的,结账以后,从后门离开,保准不会引发别人注意。” 大户人家的小姐,最喜欢情情爱爱带一些颜色的话本,却又不好采买,担心被人认出坏了名节,只得派丫鬟偷偷摸摸地上门。 第1196章 替代品(全文完) 第1196章替代品(全文完) 林月纱不动声色,当着伙计的面,随手拿出一本翻看,反倒是伙计面红耳赤,眼神漂移。 “还有吗?” 话本的尺度还不够大,遮遮掩掩,最多算是限制级而已,林月纱相信在深挖之下,还能找到一些更不一样的东西。 “有。” 伙计看不到来人的真面目,见对方如此淡定,估摸是书铺里的常客。 他跑出去,片刻后又提着一本书,这是他们铺子里的镇店之宝,俗称压箱底的好货。 封面平凡无奇,写着《诗词文集》几个大字,打开一看,画风当即就变了,内容不堪入目。 前段时日,有官员曾给齐衡送来大齐禁书的名录,林月纱正好在,趁机扫了一眼,因为禁书比较奇葩,她有些印象。 现在看来,徐达的书铺把禁书换了封面继续售卖,并且在私下里卖给熟客。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林月纱把伙计送来的书全数买下,等两个包子睡下后,拿给齐衡看。 “夫君,书铺掌柜和伙计私下售卖,我表哥知晓吗?” 林月纱是担心徐达一心忙着公务,对生意不上心,蒙在鼓里。 “当然知道。” 齐衡打开欣赏,这些禁书的名录,是被一群迂腐老学究送上来的,为说服齐衡,碎碎念三个月。 书中大多是男欢女爱比较刺激之事,没有禁忌和血腥,不算出格。 上表的官员中,随便拎出来个,都是有孙子的人,若不行男女之事,后代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当和尚就好了。 民间此类的话本,根本无法禁止,禁了一茬,还有新的出现。 “的确,这话本不便宜,普通百姓买不起。” 动辄就要十几两银子,足够普通百姓一两年的吃喝了,富户人家也是相熟的买来相互串换着看。 事情不严重,若用《大齐律》来追究,徐达至少要吃上三个月的牢饭。 “这些禁书本就要销毁,徐达负责此事,借此机会换了封面,拿到他的铺子兜售,胆子不小啊。” 齐衡感叹,不晓得徐达什么时候有此生意头脑,比从前有很大长进。 “这事就装作不知情?” 林月纱抿嘴笑,她买话本用了百十来两银子,按照齐衡不吃亏的性子,这笔账,最后还要算在徐达身上。 “不急,现在拆穿他,剩下的就不好兜售了,等他卖完了,咱们估算个价钱,让他上交。” 这样一来二去,徐达劳心劳力地做苦力,最后银子落在齐衡和林月纱的腰包。 “我也这么想。” 林月纱心底偷笑,恍惚发觉“厚道”二字,距离她越来越远。 “对了,刘大人是怎么回事?” 想到刘焕上门为自己说亲,林月纱为他感到尴尬。 平心而论,刘焕虽丧妻,别的条件还算不错,若是秦南烟有这样的归宿,也不必担心以后遇见难题。 “刘焕是为夫的心腹。” 沧州知府不过是个四品官员,以刘焕的政绩,可出任二品京官。 齐衡这般说辞,是对刘焕非常认可,那人性子也有点古怪,上门提亲,很可能把事情搞砸。 齐衡是有把刘焕调入北地边城的想法,时刻监视蛮族的动向。 这几年,北地蛮族各处厮杀,宇文鲲忙于征战,实力大减,泗水城也不如从前那般固若金汤。 两国默认停战,齐衡也好趁着这段时日修生养息,他在外海开辟出一条金矿,正在忙着开外海贸易。 大齐百姓肉眼可见地富裕起来,兵强马壮,足以应对任何战事。 与此同时,在北地泗水城城主府,宇文鲲正坐在花园中,面前站着几十位少女。 “城主,这是新一批寻来的少女,您看……” 宇文鲲身侧,城主府的管事唯唯诺诺。 整个泗水城的百姓都知道,城主内心有白月光,只是那白月光不是普通女子,而是大齐的皇后娘娘。 若是寻常女子,抢也抢来了,可偏偏此人身份地位不一般,而泗水城根本无法和大齐抗衡。 宇文鲲深知这一点,然而他不可能断了念想,就命人在各处搜罗和林月纱容貌有相似之处的女子。 几年了,宇文鲲在不断的失望中度过,他经常把自己关在房内,做灯笼,看林月纱的画像以慰相思。 城主府内不是没有想要爬床的丫鬟,最后都没得逞,反而被处死,久而久之后,再无人嫌命长有这个胆子了。 “抬起头来。” 宇文鲲面无表情,神色很冷,他内心极其讽刺,原来找替代品都那么的不容易。 一声令下后,少女们抬头,众人身子颤抖,在这些发抖的少女中,只有一位少女眼神镇定,直视宇文鲲。 “你出来,叫什么名字?” 宇文鲲指着镇定的少女,此人的相貌和林月纱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估摸是手下人担心完不成任务被责罚,找来充数的。 少女的眼神,让宇文鲲回想到几年以前。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就好了,想不到二人接触最频发的,反而是在西北的日子,只是他后知后觉。 “冯霜。” 少女双手握拳,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太紧张,回道。 “你会烤羊肉串吗?” 宇文鲲站起身,来到冯霜面前,用手指微微地勾起她的下巴,其貌不扬,相貌寡淡,不过无妨,他什么样的美人都见过了。 替代品不需要美貌,却需要有和林月纱相近的东西。 若那丫头得知冯霜是替代品,会不会嗤之以鼻? 想到此,宇文鲲终于提起了兴致。 “会,民女家在城内有一家羊肉铺子。” 冯霜爹爹是蛮族人,娘是大齐人,早年一直住在泗水城城外的村落,几年前因为战事,才搬入泗水城。 因为她五官的轮廓不够深,一直到十七岁还找不到亲事。 这次城主府选人,她爹使了银子,把她塞进来,在此之前,冯霜曾经去一户人家拜访。 那家只有一个寡妇,据说男人已经病死,姓姜,原来经常在边城和蛮族走货,还和大齐皇后娘娘相识。 在姜伯父生前留下的只言片语中,皇后娘娘胆子很大,敢于直视城主的眸子。 为此,冯霜练习很久,想不到,她被选中了。 “你留下,以后跟在本城主身边。” 这么多年,宇文鲲选人越发疲惫,若那人不是林月纱,他这辈子不会再娶。 时间久了,难免孤单,他需要一个替代品,在以后每个漫长的夜里回忆过往。 至于林月纱,有齐衡的爱重,只会过更加顺遂的日子,她值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