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武世界:开局陆地剑仙》 第1章 本王反了! “北凉王洛离,行事飞扬跋扈,连下十二道退兵金牌视若无睹,蔑视皇权,使得天颜震怒,因此特赐毒酒一杯,钦此!” 北凉城内,城墙头前。 在众多将领将士瞩目之下,一身着太监服饰的阴柔男子,正扯着嗓子,斜眼看着眼前默不作声的威严青年,眉目间带着一丝冷笑。 “北凉王,这是陛下亲自颁布的旨意,你还有何话可说?” “还不速速叩谢天恩?!” 三伏天,太阳炎热。 但站在这颁布圣旨的太监面前,洛离却只觉得通体冰冷。 这是彻彻底底的心寒。 不知不觉间,穿越到这方世界,竟然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了。 十年之前一朝睁眼,鲜衣怒马正当少年,又逢生在天子帝王之家,按理来讲钟鸣鼎食少不了,本该是件值得庆贺的好事。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事实却并不像洛离所想的那般顺遂。 九位皇子,洛离属老六。 在这位六皇子降生之时,他的母妃便因生他而难产致死。 再加上同年北蛮异族叩关而来,在大夏边疆好一番烧杀掳掠,打的夏朝军队可谓是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因为这事,夏皇整整震怒半个多月,连带着对于这位克死母妃的六皇子,也一并迁怒起来,认为是因为他的降生,才导致了这一切事端的发生。 恰逢奸臣奉承之辈当道,钦天监一句批命妖星,直接让夏皇将尚且年幼的皇子打入冷宫,自此两两不相见! 一朝入冷宫,整整十三载! 若不是他洛离穿越而来,恐怕直至老死,这六皇子都不一定能挣脱樊笼,得见天日。 穿越而来,恰逢十三岁风华正茂。 洛离不甘平庸,不甘至死都束缚于这宫廷之内,坐看春去秋来满院花开花落,徒生悲凉。 也算是命运垂青,机缘巧合之下,洛离终于在这深宫之间侥幸觅得了一线生机,随后出得宫门,一匹骏马横跨千里入了边关北凉城,整整十年! 十年内,大大小小战役打了不下数十场,但正因有他洛离在,这北凉城才能在这十年之内固若金汤,成为了那异族再也越之不过的天堑! 忍若蝇蚯介子,腾如九霄真龙! 将领敬重,十万将士如朝拜神明般敬仰于他,何等意气风华! 可即使如此,又能如何? 手指捏紧,骨节泛白,洛离面色平静,可心中意气却久久难平。 烂泥终究扶不上墙! 本以为,按着战功封赏北凉王爵,是那夏皇回心转意,想要与他维持父子关系,共创大夏雄风。 可洛离发现他错了。 只不过是因为北凉日益壮大,这夏皇竟然因此便对他洛离心生猜忌,处处提防。 以至于完全不顾北蛮五万铁骑犯境,连下十二道退兵金牌快马加鞭赶往北凉城内,勒令北凉不战而降! 外族叩关而来,正是战事紧急之时,他但凡能把裤腰带上别着的脑子装回脖颈上,都干不出这等蠢事来! “请夏使明鉴,当日朝廷连下十二道退兵金令之时,不是我等北凉步卒不想退,而是实在不能退!” “对!” “没错!” “那北边的蛮子集合了整整十万大军,几乎是数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入侵,若是我北凉城退了,那之后夏朝境内就将一马平川,再无险可守!” “这,是真真正正的亡国灭种之危啊,你叫王爷他如何能退!” “北凉十万带甲之士,谁都可以去死,但唯独王爷不行,他要是死了,那北边的蛮子可就要大肆入侵,犯我山河了!” “十年来同寝同食,王爷虽武道天资一般,但他贵为千金之子,却与我们这些大老粗一同训练,一视同仁,他是真把这北凉当家,把这北凉城内的百姓当家人看呐!” “请夏使明鉴!” 当这道来自夏京的圣旨宣读而出后,满城内外上下,但凡听到旨意的将领将士,无论身份高低,无一不跪拜于地。 他们希望眼前这宣读圣旨的太监,能够收回旨意,将北凉最真实的情况转告给夏皇。 北凉王洛离十年战功赫赫,带着北凉众将打的异族胆寒! 如此英雄人物,竟因为敢于拔刀不愿跪地为奴,区区莫须有的罪名,便要被赐死了? 何等荒谬! 前方战线众将士齐心协力,抛头颅洒热血共抗异族不畏生死。 后方所谓勋贵整天贪图玩乐,纸醉金迷花前月下不思进取。 这大夏朝的根,都要烂了! 听到这所谓夏皇的旨意,在场的诸多跪俯的将士心中只觉得一阵悲凉。 若是若是他们的主帅,他们的北凉王能做这夏皇,那这万里好河山,绝不至于沦落于此! “哼,够了!” “你们好啊,这是聚众要挟咱家?” 眼睛一眯,这身着华贵服饰的阴柔男子当即厉声呵斥道。 “这可是当今大夏天子的旨意!” “我看你们谁敢违抗?!” “要知道违抗圣旨,那可是死罪,是诛杀九族的大罪!” “我劝诸位好好想清楚,可不要因为一时的热血,便为自家整个家族招来祸患!” 一声冷哼过后,这太监视线移了回来,看着眼前握紧双拳,却仍是沉默不语的洛离,阴恻恻的继续笑着说道: “北凉王,你戎马一生,也算一时英雄。” “俗话说得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当今天子还是你的父皇!” “这杯酒,是赠予你的最后体面。” “且饮了。” 话语落下,全场沉默。 在场的所有战士,将这宣读圣旨的高台围拢的是水泄不通。 他们目光紧紧盯着那杯毒酒,跪在地上的动作一动未动。 在这北凉城的将士,没有一个怕死之人。 怕死的,也活不到现在! 可他们唯独怕的就是自家效忠的王爷,自个儿犯傻事。 “都站起来。” 清冷的声音,终于从那沉默不语的青年口中发出。 “王爷” 众多将士面面相觑。 “我叫你们都站起来!” 哗啦! 又是一语道出,这些将士们听到这稍稍带着些许严厉的话语,当即便像是触发了本能反应一样,嗖的一声就站起了身子! “身为将士,保家卫国戍守边疆,荣誉之至!” “岂能俯首于一阉人之下?!” “洛离,你大胆!” 略带蔑视的话语还未彻底落下,惊怒交加的公鸭嗓子便随之响起。 而被这夏宫太监呵斥的洛离,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所谓使者,却并未有所反应,只是轻轻一笑。 “选择一:十年抵御外虏,竟不敌小人一言!这圣旨,本王不接,大夏,我反了!” “选择奖励:截天七剑经!” “选择二: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大局忍辱负重,接了圣旨!” “选择奖励:解毒丹一枚!” 听到耳畔突然响起的提示音,洛离脚步一踏。 “自十三岁一朝出得宫门,我洛离为大夏江山,可谓是立下了赫赫战功。” “聚拢残兵,修筑北凉,抵御北蛮犯境战役大大小小共三十二次,斩敌首级十万有余!” “这北凉城外,埋骨的异族蛮夷足足可血流成河,堆积如山!” “我洛离自认无愧于天、无愧于民、更无愧于这所谓的大夏朝廷!” 语气凛冽,带着一股子沉痛之意。 “如此功劳,我从未有过求取封赏的念头。” “因为这些功劳,都是曾经战死的北凉将士用命换来的!” “连下十二道退兵金令,阻我杀敌大捷,这也就罢了。” “但你今日,竟然还想取我性命” 低沉的话语压抑着整整十年的愤怒,甚至还存着些许咬牙切齿。 “既然如此,那便如君所愿!” “我北凉,反了!” 第2章 毒酒杯尚温,剑斩宦不臣! “放肆,洛离你大胆!” 噔噔噔! 清冷孤傲中带着斩钉截铁的语气,那宣读圣旨的太监一听洛离如此言语,当即骇的连退数步,惊怒交加的尖叫道: “你可知道,你要做什么?” “造反,这是谋朝篡逆的大罪!” 夏皇即使再昏庸,那也是这大夏的正统传承,是这大夏一十三州的唯一主人! 整个大夏境内,从来没有听过谁能造反成功过,眼前这位北凉王怕不是疯了! “你一人找死倒没什么,但你可要想清楚这北凉城的十万将士!” “要是你洛离真反了,那这北凉城也将在陛下雷霆震怒之下,化为乌有!” “帝王一怒,伏尸千里,你洛离不过一后天八品的普通武者,即使有这十万北凉将士相助又能如何?” “不过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罢了!” “我劝你还是速速接下这杯毒酒,莫要自误!” 狠辣的语气带着一丝警告,刚刚洛离的语气,确实将这宣旨太监给吓到了,以至于气场完全被他给震慑了住,没有反应过来。 现如今回过神,这太监当即反唇一讥,便冷笑着向前又走了几步。 十万北凉将士,确实是虎狼之师,百战精锐。 可那又如何? 大夏立国上千年的底蕴,又怎么可能会怕这区区十万将士! 镇守边关、抵御他国的军队,又不止他北凉一支。 而且不过一八品小儿,在真正的武道宗师面前,也不过就是一只随手便可碾死的蝼蚁罢了! “放他妈狗屁!” “王爷赫赫战功,整整十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就因为违抗命令,狗皇帝就要他去死?” “数遍天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以王爷的威望,就是做这夏皇之位,又能如何?” “他配!” “老陆说的对,王爷既然要反,那我等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定当誓死相随!” “愿腰间尽悬北凉刀,为王上披荆斩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随着宣旨太监一番言语相激,这立于高台之下的诸多北凉将领再也按耐不住了。 整个北凉城,如果不是洛离这十年来殚精竭虑,恐怕早就被那北边金狼王庭的蛮族给屠戮殆尽了,根本不会撑到今日。 王爷对他们有再造之恩,他们又怎能惜此身,苟且偷生! 一身着黑甲,浑身气血沸腾的将领当先一步,直接抽出腰间挎着的北凉刀,便对着笔直伫立的大夏旗帜旗杆一砍。 唰! 刀鞘出,寒芒显! 嘭! 旗杆在这刀芒之下一折两断,整齐的砸在了地面,发出一声剧烈的震动。 刀光划过,属于大夏的旗帜在这北凉城头消失无踪。 看到这一幕,那宣旨太监气的是浑身发抖! 这北凉军伍内的莽夫,他 他竟然把大夏的旗帜给砍了! “今日之后,北凉城内只可以有一面旗帜!” “那就是属于咱王爷,属于咱北凉自己的旗帜,而不是这狗皇帝的破旗!” “好!” “什么劳什子阉人,也配在我们王上面前呜呜喳喳的,看他那张脸,都气的憋红了!” “哈哈哈哈!” 气氛一朝宣泄,这围拢在高台之下的诸多将士当即炸开了锅。 肆无忌惮,抛开了沉积许久的压力,这些将士张狂的笑意,就好像是一根又一根的尖锐利刺,不停的刺入这太监的眼睛。 “好很好!” “得亏陛下有先见之明,派咱家前来这北凉宣读圣旨。” “北凉王狼子野心,意欲造反蓄谋已久,如果不是咱家有几分武道功底傍身,恐怕今日还真得让你成了势!” 当今之世,武道昌隆。 而整个人族天下,武道共分九品。 上三品修意,为天象大宗师,神威几乎媲美仙人,号称陆地神仙,轻易不履凡尘。 中三品练气,为先天宗师,即使刚刚开辟神海,初入六品之境,亦能以一敌千,一人成军! 而剩下的便是下三品后天,锻炼体魄,打熬气血,若是有朝一日能成就七品,在江湖可为中流砥柱,在军中也能当得一军偏将之职,算得上是一把好手。 这宣旨太监久居深宫,受夏皇器重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的修为乃是一名六品先天! 神海宗师,在哪里都是座上宾。 这太监的修为,莫说是大夏皇宫之内,就算是明面上的整个大夏朝廷,都没有几尊存在! “咱家不得不承认,北凉王你确实非普通人。” “但即使你不愿意饮下这杯毒酒,也没有什么用处。” “因为你的命自从咱家来时,就已经注定要被咱家取走,这是陛下的旨意,谁也不得违背!” “区区武道八品,任你有千军万马又能如何?” “今日咱家且叫你开开眼,仔细看清看清,什么叫做神海宗师!” 这太监见到诸多将士群情激奋,短暂的愤怒过后,反而出奇的笑了出声。 一边笑着,他的周身一边涌动出了一股气流,而且一双狐狸眼中,还露出了凌冽的杀意。 “不好,是先天境宗师!” “妈的,拦住他!” 听到这太监话语,以及他那聚拢天地灵气贯通百脉的动作,诸多将领有眼尖的,当即就看出了这宣旨太监的底细。 这是真正的六品宗师! 没想到为了让北凉王饮恨边疆,这夏皇竟然愿意使唤一尊宗师前来! 就算再怎么说,北凉王也是他的亲儿子啊,对自己的亲子下如此狠手,真亏他能做得出来! 当真是,天家无亲情 “死,北凉王!” 张狂的笑意从这太监口中吼出。 看到面容平静,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的削瘦身影,这太监的表情越发快意。 这小子,之前不挺放肆的吗? 竟然还想造反,不知天高地厚! 羞辱咱家,羞辱咱家! 瞧不起阉人,那咱家就叫你死在阉人手下! 掌间气流涌动,足以摧金断石的浑厚掌劲,即将拍到洛离的胸膛之处时,这太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便浮现出了一缕得意的微笑。 唰! 长剑出鞘之音,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陡然响起。 “等等!” 太监看到了那一缕映照而出的寒芒,当即脸色巨变。 “不不要!” 尖叫声迸发而出,那股惊惧,让在场的所有将领都能听的清晰。 这位神海宗师,在恐惧! “不是要斩我的吗?” “本王大好头颅在此,我看你如何来拿!” 洛离一声大喝,随即长剑挥出! 这一刻,天象震动,整个北凉城墙内外的灵气不约而同向着那尊位于高台之上的削瘦身影处,疯狂涌动了过来! 截天七剑经,第一式——斩道见我! 斩你的道,成我的果! 啪嗒! 剑光挥洒而下,剑气溢出经久不散,一缕血液长线喷洒而出,大好头颅应声而落! 不过这落下的,却不是他北凉王洛离的头颅。 青年看着那死前仍旧露出惊恐迷茫之感的太监头颅,嘴角边轻轻勾起,露出了一缕不屑。 “如此实力,也配叫我北凉改旗易帜?” “取你狗头,不过等闲。” 第3章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看着那高台上血洒长空的无头尸体,场面上数千将士,都随之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直到处于最前端的陆云陆将军上前踏了一步,他们方才回过神来。 调动天地灵气,剑气挥洒若长河! 自家王爷一步迈出,这是入了先天?! “王爷!” “你步入先天了?!” 蹬蹬噔! 陆云三步跨出,已然跃到了高台之上。 看着眼前仍旧伫立的无头尸体,以及那血液洒了一地的脏乱头颅,他直至现在仍旧是不敢置信。 一位活生生的神海宗师,竟然被自家王爷鞘中一剑直接取了项上人头! 须知自家王爷前些日子,才不过刚刚破入八品武道之境啊! “算是步入先天了。” “不然,我也不敢带着你们造反不是?” 收剑入鞘,一气呵成。 北风吹拂而过,将洛离两鬓长发吹起,露出了那隐于发丝之间的俊美容颜。 听到陆云暗暗带着关切和震撼的询问,倚着剑柄的洛离转过身子,看着这位北凉军中最为器重的统领,嘴角翘起,温和的笑着回了一句。 “把这太监的尸体和狗头,都给本王扔下去喂狗。” “躲藏于深宫之中修行这么多年,决死之时心中竟会升起怯弱和恐惧,这份心气,也配称宗师?” “与北边金狼王庭那群蛮子鏖战了这么久,依本王来看,这北凉军中任何一个好儿郎,都要比这阉人强出不知道多少倍!” “空占资源的废物,派不上一丝用场。” “白瞎了!” 话语落下,一声冷哼。 而听完洛离一席话,这场上场下的众人方才缓过神来。 他们的王爷,是真一步入先天,临阵斩宗师了! 这不是做梦! “诺!” 陆云神情振奋,直接单膝一跪,脸色涨红的看着眼前誓死效忠的君王,语气兴奋的回答道。 “王爷神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王爷神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王爷神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如山海般响烈的怒喝声,随着洛离嘲讽语落,于一刻彻底点燃出来,久久难以平息。 声若苍雷,声震云霄! 将士再一次单膝下跪,不过这一次跪拜的主人,他们心甘情愿! 不远处,一道身穿布衣的苍老身影,看着那屹立于高台之上,丰神俊秀宛若神明一般的青年,默默的将鞘中已经抽出了半边的长剑重新插了回去。 “这小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有了这份修为?” “为何老头子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察觉到?” “看走眼了” 自言自语从这头发花白的老者口中道出,有些茫然的他自顾自的抓了抓头顶花白杂乱的头发。 如果不是那一瞬间一闪而逝露出的凌厉气机,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得到,眼前这老人竟也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神海宗师! “还是郡主殿下有眼光,十年之前就瞧出了这小子是块璞玉,因此派我前来这北凉驻守,提早下注。” “以十三岁之龄一匹骏马横跨千里,老夫是亲眼看着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聚拢残兵,修筑北凉,锻造战刀,训练士卒” “十年之后,这北凉边关的十余万青壮边军,虽然人数稀少,却人人皆兵,底子不弱。” “再加上这北凉王一朝迈入先天,部下十万虎狼之师就位,就算打不上皇都,求得一地自保,应当也不在话下!” “今日斩了这太监,北凉算是羽翼已丰,成了气候啊!” “如此心性与资质皆备的绝世之才,那夏皇怎么就想着把他给往死路上逼呢?唉” 老者握住剑柄,想着那夏皇宫内的所谓帝王,略微有些唏嘘。 若不是镇南王国之柱石,前阵子才在南境大破齐军主力,震慑南齐不敢犯境,恐怕现如今的大夏,又得开始割地赔款了。 好不容易自家皇室出了一个经天纬地的将帅之才,这位夏皇竟然还想一杯毒酒给直接送走。 饶是以这持剑老者的心境,想到这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今朝之后,这大夏平静的日子,有这位揭竿而起的北凉王,恐怕就要快到头了 北凉王洛离拒接毒酒,一步迈入先天,风云汇聚斩宗师的消息,在短短时间之内,便传遍了周边区域。 而得知此消息的各方势力,反应也各不相同。 别国的探子欣喜无比,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知给了自家背后的势力。 北凉王十年戎马,在北境边疆威望极重,可谓是大夏少有的将帅之才。 他一朝揭竿而起,能够对大夏造成的威胁肯定是极大的。 若是趁机抛出橄榄枝,能将这位骁勇善战的北凉王成功招降,那或许借助他麾下十万北凉铁骑的凶威,就此覆亡大夏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与此同时,夏京皇宫内。 夏皇此时心情不错,正吃着饭。 可当内侍急匆匆的走上前来,将洛离于北凉城前剑斩宗师,一朝造反的消息禀告上去后,他的脸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黑了下去。 当啷! “这逆子!” 将手中的金筷猛地掷于地面,夏皇站起身子,胸口间不断起伏,面上蕴满愤怒之色。 “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竟敢杀了李总管,甚至举旗谋逆,造寡人的反?!” 洛离于北凉城的举动,无异于是在夏皇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自古以来,造反者都是由下往上,何曾听过有皇子带头造反的? 现如今洛离于北凉城头一朝谋反,就仿佛是在诉说着他夏皇昏庸无道,连儿子都忍不了了,只能无奈举旗自保! “陛下息怒。” “这北凉王如此行为,恰恰说明了他脑后有反骨,早有造反之意!” “若是他安分守己,对于陛下的话语言听计从,那陛下连下十二道退兵金令,他为何不愿意带着北凉铁骑后撤,保存实力?” “以臣来看,他这分明是不把陛下你放在眼里!” 第4章 北凉,无一人愿退! 一身着黑色华贵服饰,面色略有些苍白,侍立于夏皇一侧的男子,看着眼前夏皇暴怒的神情,当即上前添油加醋的讲道。 “卿家讲得对。” “寡人悔不该早听你言,将这小子从北凉城上拉下来!” “现在他翅膀硬了,一步迈入先天,麾下更有十万铁骑相随,已然成了气候,竟然连寡人的命令都敢视若无睹” 喘着粗气,夏皇想起自己这个六皇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也不知怎么的,自打洛离出生那年开始,自己和大夏就一直倒霉。 这小子刚刚出生时克死了自己母妃。 还未满月时,那南齐便整顿兵马大举进攻,一战连克夏朝南境一十三城。 要不是镇南王披坚执锐亲自督战,恐怕大夏南境半壁江山就要易于他人之手了。 这还不算,洛离不满一岁时候,北边金狼王庭那群蛮子也不知发了什么疯,十万狼骑倾巢南下。 那一战,打的大夏边关数百里烽火狼烟,带着血腥气的战报,看得夏皇当年是心惊肉跳。 这种种事迹连在一块,让夏皇想起这个儿子,就满心满眼的厌烦。 以至于在其不满一岁时,便将他给打发到了冷宫,眼不见心不静。 要不是洛离十三岁那年有幸遇到镇南王家的小女儿,他这辈子都没希望脱离冷宫。 想起镇南王家那位拜入华阳山的天之娇女,饶是夏皇都感觉到无比头疼。 说到底,大夏也不过就是北玄域七国之一,可华阳山,却是北玄域外都享誉盛名的武道大宗。 即使现如今心中对于那位郡主的所作所为有所不满,夏皇也不能因为这些小事就迁怒下去。 他虽然昏聩无能,但却并不算是太傻。 为了这点小事得罪华阳山,不值得。 “陛下息怒。” “当日其实陛下连下十二道退兵金牌之时,臣就已经猜到这北凉王后续的一切动作了。” “现如今我有一法,乃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可以让这北凉王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知陛下可愿一试?” 听到眼前夏皇的抱怨,面色苍白的男子只是一笑,并未有任何慌乱之色。 而他的话语,更带着一股子蛊惑的意味,直把眼前夏皇的心绪都勾了起来。 “卿家有计?” “且快快呈上来!” 听到眼前男子话语,夏皇精神一振。 这位来自民间的慕悠之慕先生,可真是一位奇人。 每当自己愁眉不展之时,他都能频出奇计,替自己解决忧愁。 有如此良臣辅佐,不知道省下了多少事情! “陛下,北边的金狼王庭这十年来,可不知道在北凉城头下栽了多少次跟头。” “现如今只需我大夏放出消息,说要举二十万兵马前去剿灭逆贼,平定叛乱,顺便让这消息传入北边的那群蛮子耳中,你猜会如何?” “腹背受敌之下,想必北边那群蛮子,会比咱们更热衷于踏平北凉城。” 淡然一笑,看着眼前夏皇眼神逐渐放亮,慕悠之不急不缓的讲道。 “只要听到北蛮欲大举南下的消息,咱们到时候只需派出兵马按兵不动,等到那北凉与北蛮两败俱伤之时,再一举出兵,扫平叛乱!” “如此,大业成矣!” “到时候,乘着此次扫平祸乱大胜之势,何方宵小还敢言陛下你是昏庸之主?!” “以悠之来看,您才是这大夏的中兴之主!” 双袖一展,慕悠之抬头,语气激昂。 “好!” “哈哈哈哈,当真是好计策!” “悠之啊,你可真是寡人和大夏的肱股之臣!” “若是此计成矣,那寡人定将许你封侯之位,良田千顷以做犒赏!” 听完慕悠之一席话,夏皇背着双手来回走动,越是思考越是觉得慕悠之的计策不错。 那群蛮子和北凉十年来血海深仇,早就已经化不开了,国仇家恨之下根本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 而且洛离十年来于北凉城兢兢业业,可谓是爱民如子,以他的性格,根本不会选择投降或者退走。 如此一来,在金狼王庭和大夏的双重施压之下,这小子定当死路一条! 这是真真正正的绝杀阳谋! 夏皇越想越激动,到了最后甚至还拍了拍眼前瘦高的慕悠之肩膀,以示恩宠之意。 而见到夏皇如此举动,慕悠之当即连退数步,熟练的躬身跪拜,口称惶恐。 夏皇见此,哈哈大笑不止,更觉心情舒畅不已。 如果北凉王那小子能有这位慕先生一半的识抬举,他又怎能不顾及亲情,非要御赐毒酒一杯? 一切都是他自己桀骜不驯,咎由自取! 夏皇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已然在幻想之后大夏扫平四方诸国,一统北玄域,天下共尊他为中兴大帝的景象了。 可就在他没有注意到的角落,慕悠之低下头时,眼角却适时的露出了一抹嘲讽。 就好像是,对于眼前夏皇的举动异常不屑一样。 与此同时,北凉城内。 霍霍霍! 雪亮的磨刀之声,从这青石街道上的家家户户之中纷沓而来。 边疆磨炼,北凉的百姓早就不仅仅只是百姓了。 威名赫赫,十年来杀的塞外蛮夷胆寒的北凉铁军,在这北凉城中,其实也就只不过是普通的平民而已。 “阿爸,咱们北凉又要打仗了吗?” 扎着总角辫的九岁孩童,蹲在自家父亲身侧,看着眼前满头大汗磨着手中锃亮兵刃的汉子,语气有些低落的出声问道。 每次自家父亲取下悬挂于墙壁之上的北凉刀时,就代表着他要响应北凉军号召,重新入伍保卫家国了。 虽说尚是懵懂孩童的年纪,但战争代表着什么,这个九岁的男娃倒也大致了解一二。 打仗,是会死人的。 “是要打了。” “不过这次的仗,早就该打了!” 呼了口气,感受到自家儿子情绪有些低落,这磨刀汉子停下手中动作后,抬起两根手指,轻轻在这北凉刀的刃面上摸了摸。 寒芒映射而出,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即使大半年没有见血,这曾经砍死无数蛮夷的北凉刀,依旧锋利如往昔一般,不见丝毫岁月痕迹遗留其上。 “以往北凉爷们打的仗,说穿了其实不过只是为了自保。” 看着手中刀刃尚利,这汉子满意一笑后,将北凉刀收入鞘中,随后俯身拍拍自家儿子额头,语气肃穆的继续道: “但现在这次不一样。” “现在这场仗,是要为王爷,为了整个北凉打的。” “十年来北凉自给自足,朝廷非但没有给予嘉奖,甚至还要一杯毒酒叫王爷自裁,人世间哪有这般道理!” “若是我十万北凉铁军不为王上讨个公道,不将这份羞辱奉还回去,那岂不是让那天下人嘲笑我北凉无胆?!” “以你爹爹我来看,咱王爷,早就该反了!” 第5章 此去王都三千里,旌旗十万斩阎罗! 将胸中愤懑吐露而出后,这汉子看着眼前目光中尚且带着些许懵懂的幼童,咧了咧嘴蹲下身子,对着自家儿子开口叮嘱道: “孩子,你记住。” “咱们北凉城谁都可以没有,但唯独不能没有一个人,那就是北凉王洛离。” “如果没有当年那个一匹骏马入城关的少年,没有他以一介微末之身,重聚北凉军魂,我北凉城估计早就被塞外蛮夷攻破了,哪里还能有今日之景!” 十余年前这座北凉城,其实除却只是一座城池之外,还有一道别的身份。 那就是大夏北境边州,凉州的州府! 可因夏朝常年积弱,将领无能,再加上中枢对于边疆的不看重。 到了十年前的时候,整个凉州领土已经丢失了大半,只余下一座靠近南境的北凉都城,还在孤零零的坚持,抵御着来自北方塞外蛮夷的进攻。 按照当时夏朝的看法,是准备直接放弃凉州。 毕竟凉州地广人稀,苦寒之地,诞生不了底蕴深厚的世家和宗门。 在那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眼里,凉州不过只是一群泥腿子的聚集之地罢了,即使放弃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凉州半壁江山沦陷之后,只余下一座北凉城还在前线抗着。 当时就连大夏边军都放弃了戍守,接到命令撤离凉州积蓄实力,准备重新筑就一道防线,在后方继续抵御金狼王庭的进攻。 所有人都认为,北凉沦陷已成定局。 除了那个一袭白衣入城来,正值风华正茂的北凉王外。 一个人,带着一城不愿抛弃故土的泥腿子,拿起武器,上了城墙保家卫国。 整整十年! 纵使那金狼王庭草原铁骑当世无匹,闻名诸国未尝一败,也终究在这北凉城头之前折戟沉沙! 任他铁骑再是锋芒,整整十年在这北凉打了不下数十场战役,又能如何? 千军万马,难破我北凉刀锋! 王爷十年来与他们同吃同住,共同训练,从一介普通皇子的身份,一步步走到受封王爵,天知道他受了多少苦,为这北凉付出了多少! 是洛离耗费千辛万苦,保住了整个北凉人的家园。 岁月静好,是有人为他们拼出来的。 那在王上身有危难之际,整个北凉的百姓,又怎么能苟且偷生,做那畏首畏尾之辈? 须知道自那大夏边军撤离,放弃整个北凉州开始,所有的北凉军民心中便只有家,没有国了! 他们的王,只能是北凉王! 现如今王上要举刀揭竿而起,向着所谓的夏京讨个公道。 那他们这些承受恩禄的下属,也当提起悬挂在墙头之上的北凉刀,来做这王驾先驱! 此去王都三千里,旌旗十万斩阎罗! 就是不知道,那些娇生惯养的中央兵马,是不是他们这些饱经风霜的北凉军之敌! 北凉城,一栋阁楼之上。 有两道身影对坐,案桌上摆放着冒出热气的茶水。 一者面容苍老,身着布衣,另一人则白袍披身,面貌俊美且威严。 而阁楼之外,北凉磨刀之声绵延不绝。 “这十年来,王爷你确实是尽得民心。” “郡主十年前就能具备慧眼,提前助王爷你一臂之力,当时老夫还纳闷,为什么要如此看重于你。” “但现在看来,倒是老夫我走眼了。” 抚了抚下颌长须,这负剑老者转头看着那阁楼之外,整个北凉士气激昂的场景,有些感慨的向着对坐的年轻人开口说道。 “李老过奖了。” “生于皇家,做个闲散王爷,整日偎红倚翠犬马声色,也算是逍遥自在无拘无束,这般生活难道不好么?” “如果可以,本王其实也并不想走到今天这一步。” “实乃是境况所迫,不得不为啊” “呼” 捧起茶杯,洛离轻轻吹了吹后,慢慢饮了小口,随后淡然一笑,向着对面负剑老者感慨的回了一句。 这位李老,全名李旭,是一名来自镇南王府的客卿,实力乃是货真价实的六品神海宗师,如今坐镇北凉城已有十年之久。 至于他为何会来北凉城坐镇,这就要从镇南王府内拜入华阳山的那位郡主讲起了。 听到李旭说起虞淮竹慧眼识珠,提前便看出自己乃是人中龙凤之时,洛离一双眸子之中,突有一丝不自然之色一闪而过。 如果不是认识虞淮竹,他差点就信了。 洛离脑海中略一回想。 镇南王府初日郡主虞淮竹,自幼习武天资非凡,十三岁之时,便已经成就武道七品,有了问鼎先天气海之资。 而同年,洛离还在冷宫之中数着蚂蚁无所事事,连宫门都没资格迈出,更不必说武道修为了。 一个冷宫皇子,一个天之娇女。 本应没有任何交集。 但就因为一场不合时宜的相遇,却让两个本不应相识的人物,聚集在了一起。 说起来,也是运道不差。 十年前,刚刚穿越而来还没过多久的洛离,因为实在吃不惯冷宫里面天天送来的那些清淡玩意,于是便寻了个机会,偷偷溜进了后厨之中。 当时摸了不少肉食,顺了不少盐巴的洛离,准备自己支棱出一个烧烤架,给自己添添荤腥。 大夏虽然是一方武道超凡之世,但烹饪手段却着实不敢恭维。 尤其是这冷宫的饭食,还没吃上几次,洛离就差点吃吐了。 虽说被打入冷宫没法出宫,但洛离身份摆在这里,好歹也是一任皇子。 就算他去冷宫后厨借点肉食和盐巴,被发现了又能怎样? 反正没人管得了他。 于是材料食物齐备的洛离,很快就在冷宫中开始了他异世界的一次烧烤。 而就是因为这次烧烤,成功吸引来了一位女孩,也就此改变了洛离以后的人生轨迹。 那第一次相见的场景,洛离到现在还能记得清楚。 自己坐于地面架着串在烤,那穿一身翠绿衣衫,面容清秀可爱的女孩,就趴在墙壁边上,瞪着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充满好奇的瞅着自己。 能来冷宫的,多半没几个有好前途。 看到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充分发挥自己脑补能力的洛离,当即就认为这丫头是宫里的侍女。 宫里的侍女被发配来冷宫,那一定就是不小心得罪到哪个管事的了。 想到这里的洛离,觉得这绿裙少女也挺可怜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伸手一招呼,从此烧烤摊日夜不休,便整整支棱了好几天。 这期间,洛离也和绿裙少女由生疏渐渐变得熟络起来。 冷宫,是孤独的。 乍一遇到个合得来的活人,穿越了有段时间的洛离,当即就耐不住性子了。 什么仗剑天涯逍遥自在,横刀立马征战沙场的年少梦想,都一股脑的向着这个还没认识多久的少女倾诉而出,其中不乏有着些许吹嘘的成分。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洛离发现,这位名叫虞淮竹的绿裙少女,真就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因为每当他神采飞扬之时,少女总是会瞪着一双黑眼睛,一边拿着一串烤肉吃着,一边不停点头,根本不会开口反驳。 之后每当到了傍晚,两个少男少女便都会在此碰头,来上一顿烧烤。 期间少女也曾拿来过几次上好食材,当时洛离没多想,以为虞淮竹和他一样,都是从后厨里面偷偷摸出来的。 这个时间,一连持续了好几天。 直到这位名为虞淮竹的绿裙少女离去数天之后,洛离方才得到消息,知晓到这丫头竟是镇南王府的小郡主,被外界誉为宗师之姿的绝世天骄。 当时知道这个消息的洛离,直接就愣住了。 第6章 一袭白衣入城来 无论如何,洛离都不会想到。 自己穿越而来脱离冷宫的机会,竟然会是因为一个小姑娘。 十三岁的虞淮竹,出身镇南王府,更是在同年拜入天象大宗师门下,入了华阳山门。 如此份量筹码,想要将他一个连皇帝面都没见过的冷宫皇子给捞出来,并不算难。 于是月余之后,镇南王于朝堂之上随口一提,洛离当即就被从冷宫之中放了出来。 想到这里,洛离放下茶杯,嘴角轻勾突然笑了一声。 其实当时从冷宫脱离之后,夏皇给了他两个选择。 第一道选择,就是在夏京城内偎红倚翠犬马声色,安稳的当个闲散王爷。 第二道选择,则是孤身一人前去北凉戍守边疆,做那北凉主将,保家卫国,抵御异族入侵。 这第二道选择,是镇南王在朝堂之上为洛离讲情之时,特意道出来的。 事后洛离不用多想,就知晓是之前夜晚时,与虞淮竹闲聊没刹住车,一时吹嘘留下的后果。 当时洛离穿越而来可没多久,被困在冷宫足足一个多月,心中自然会有所不甘。 因为边疆战事连连败退,再加上灾祸频出,朝廷就将这些过错一股脑的推到一个新生儿身上,说他是命定灾星? 什么荒唐的道理! 洛离对此嗤之以鼻。 所以,因为一时不忿,洛离在某天夜里,对着虞淮竹这个倾听者放下豪言,说若是给他洛离十万铁军,自己有朝一日定将挥师北上逐鹿草原,叫那金狼王庭的蛮夷之主为他牵马,以扬大夏雄风! 当时声情并茂,再加上心中也存着几分热血男儿的幻想,所以在洛离道出那一席话时,他连他自己都给骗过去了。 也正因如此,所以才被虞淮竹给记在了心里。 以至于脱离冷宫之后,化为了两道摆在他面前的选择。 本来洛离面对这两道选择,心中其实是想选第一项的。 但就在那时,属于他的金手指终于到账了。 两条提示音,两项选择的道路。 第一道选择是留在夏京,奖励君子四艺精通:琴棋书画。 第二道选择是动身前往北凉,奖励武道筑基法:龙象般若劲。 当今世界,武道超凡。 强大的修行者甚至能飞天遁地,移山倒海,视皇权于无物,甚至延长寿数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既然能有机会修行武道,洛离自然不可能放弃。 再加上这北凉戍边的选择,本就和自己有干系。 如果不去的话,岂不就是证明自己当夜在虞淮竹面前所讲的豪言壮语,都不过只是少年意气,胡乱吹嘘的么? 那也太丢面子了。 三分热血上涌,再加上武道筑基法的诱惑,这才有了白衣少年一匹骏马出夏京,横跨三千里入北凉的一幕发生。 现在想来,倒真是有几分世事无常。 “王爷,为何发笑?” 李旭看到白衣青年轻叹一声后,却没来由的唇角勾起,当即有些疑惑的开口。 “没什么。” “只是想起了些许有意思的事情罢了。” 听到李旭的发问,洛离回过神来,轻轻咳了两句。 如果说十年之前是因为各种因素,才最终导致了洛离于北凉驻守的话。 那么现如今经过十年并肩作战,他已经打心眼里认可了这座边城,还有那戍守边城十载仍旧不愿离去的北凉军民。 这是洛离穿越之后,停留时间最长的一处地方。 为了这处偏僻的北凉城,洛离可谓是操碎了心血。 兵甲、粮食、练兵、内务 无论是军政亦或者民生,十年来作为北凉王的洛离,都稳稳的抓在了手心之上。 毫不夸张的说,如今这座屹立于大夏北境不倒的雄关,是洛离整整十年心血的汇聚,不容任何人轻易亵渎。 北蛮人,不行。 大夏,也不行! 谁要是和北凉过不去,那就是和他洛离过不去! 那就打! “十年前,老夫奉郡主之命,前来北凉护王爷你周全。” “老夫本打算保你三月,便从此退去,但后面王爷你的动作,却彻底改变了我的想法。” “自从你来到这北凉之后,大刀阔斧改革内政军务,训练士兵普及武道之法,短短小半年,就让这座本来死气沉沉的城池,重新焕发了新生的活力。” “再加上当时边疆不稳,金狼王庭随时都有可能南下侵扰,老夫寻思着,索性便继续在这北凉呆上些许时日,看看你这位北凉王,到底能做到何等程度。” “没成想这一呆,倒是把北凉给当家了,整整十年都未曾离开过几次。” “哈哈哈!” 听到洛离话语之中的搪塞之意,老者也未曾深究,只是哈哈一笑摸了摸下颌白须,眸光中露出几许追忆之色。 数次战争下来,李旭以宗师之身持剑下场参与,杀的北蛮人可谓是人头滚滚,对北凉来讲,他这位剑道宗师功不可没。 也正是因为头几次战争的原因,让李旭这位神海先天对于北凉军队的韧性深深动容。 虽为镇南王府客卿,但李旭本人可是堂堂宗师。 他的自由,没有任何人能够限制。 一生无后,唯追求武道,诚于剑道。 对于李旭来讲,守于北凉城与北蛮族作战,更能磨炼他的境界。 而且坐镇北凉城,与十数万有血有肉的军民共同作战讨贼杀寇,也是一种人生幸事! 所以这十年来,李旭大部分的时间,便都留在了这北凉城中,算是除了北凉王洛离之外,北凉军民第二个尊敬的目标。 “大事当前,不聊这些往日旧景了。” “王爷你只需要知道,我辈宗师只求人生快意,对于所谓的皇权威慑,谈不上有多畏惧。” “昔年要不是镇南王于老夫有救命之恩,老夫也不会委身于镇南王府内,做一方客卿供奉。” “咱们十年的交情,既然你反了夏皇,那老夫我虽说不会表明立场,但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跟我开口便是!” 抬起布衣袖袍端起茶杯,李旭面容渐渐正色起来。 宗师者,行遍整个北玄域七国都是座上之宾。 哪怕在这大夏混不下去了,李旭收拾收拾行李,大不了跑路换一个地方呆便是。 因此李旭对于大夏皇帝的权威,其实根本谈不上有多感冒。 第7章 断头犹可战,一步不能退! “这十年来,本王承了李宗师你太多情面。” “时至如今,自然不好再继续劳烦于你。” “剩下的事情,我自有应付之法,李宗师你只需要在这北凉城中安稳坐镇,且看本王是如何扬北凉铁骑之雄风,须臾间尽破那夏京来犯之敌便是!” 截天七剑经,乃是比之天象武学更为高级的武道神通,已经接近神话之境,其威能可谓是震天动地。 即使洛离只有后天七品巅峰之境,亦能聚拢天地之灵气,斩了那来犯的神海太监,让满城数千名将士都误以为他成就了先天宗师。 光凭此点,可见一斑。 跨境斩先天,这要不是绝代天骄,是绝然不可能发生之事,毕竟这二者之间的差距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而借助截天七剑经的第一式剑招,洛离便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实力,凭此一点来看,确实是让他心中信心倍增,甚至对于那举大事之计策,也随之多出了几分把握。 后天巅峰就能如此强大,那若是迈入六品神海,成就先天宗师了呢? 须知道十年积累,到了现在以他洛离的武道境界,那所谓天堑的神海大关,对于他而言就如形同虚设一般,弹指可破! 现在局势到了这个时候,洛离想要等的已经不是其他东西了。 他想要等待的,仅仅只是一个时机。 虽说现在夏朝明面之上并没有多少先天宗师坐镇,但作为北玄域七大人族国度之一,坐拥境内十三州数万里辽阔疆土,若是仅仅只有这点斤两,恐怕早就被灭了。 之所以洛离造反并未造成太大影响,归根结底其实还是因为他的身份,以及他为大夏朝所立下的这十年赫赫战功。 这十年来,洛离于北疆励精图治,修筑边防抗击北蛮异族,只要不是瞎子,明眼人都能看个一清二楚。 夏皇不分青红皂白,直接一杯毒酒就想送走这位国之栋梁,可谓是让下属的臣子们心寒不已。 大家都不是傻子,你今日对立下如此战功的亲生子嗣都能下此毒手,那待得他日心情不顺,岂不是随意就能取了其他肱股之臣的性命? 而且要知道,这夏朝的顶梁柱和决定性人物可不是他夏皇,大夏朝那位隐于幕后的老祖宗,可还没有出面发话呢。 边疆有人造反,结果那位武道近乎媲美大宗师的老祖没有立刻出声,其实就已经说明了他所想要表达的态度。 这说明,夏皇近些年的举动,已经惹得那位老祖宗有些不满意了。 如果他洛离真能挨过此劫,那日后就是打入夏京,坐上那九五至尊之位,恐怕也未尝不可! 待我重拾旧山河,敢叫皇帝下马来! 但在这之前,摆在洛离面前的两道困境,他却必须要想办法去解决。 这次与夏皇彻底撕破脸皮,洛离连最后一层遮羞布都不要了,以自己那位父皇的行事作风,若是不举兵前来讨伐于他,那简直太不符合他的性子了。 一旦夏朝有了动作,北边疆域的那些个蛮子,恐怕也不会太过安分。 洛离这些年带着北凉将士,杀的异族蛮子足以在十里开外的山海关前,铺陈出一条尸山血海之路。 可想而知,这北边的金狼王庭到底对他有多恨之入骨! 如果被这些蛮子知道北凉城有了可趁之机,那他们恐怕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要是事情都往着最坏处发展,那么北边有蛮族举大军进攻犯境,后方又有夏皇兵马伺机而动、虎视眈眈,这两件让人头脑子疼的消息,恐怕都会发生。 而这,才是洛离最为担心的事情。 盼着好事,好事不来。 但要一想着坏事,那么坏消息转眼间便到了。 洛离与李旭于阁楼之上相对而坐,正饮茶舒缓思绪忧愁之际,就听到了一阵脚步蹬蹬上楼之声响起。 转头往着拐角楼梯处望去,便见到了一身穿玄铁甲,腰挎百锻刀的威武将军,上了阁楼。 这将军一身实力浑厚,武道气血冲天,一看就是达到了后天境巅峰的好手,即使距离六品神海,也不过一步之遥。 此人名为陆云,正是北凉城中最为骁勇的战将,也是之前那神海太监前来宣旨之时,当先便冲锋上台,一刀斩断了大夏龙纹旗帜的英勇之士。 毫不夸张的说,他能有今日之成就,全赖洛离一手提拔,因此对于这位受到北凉爱戴的王爷,陆云可谓是忠心耿耿,堪称洛离的左膀右臂。 刚一上楼,陆云口中便喘息粗气,面上表情沉重无比。 而洛离一看陆云这副表情,就知道有大事情发生了。 毕竟以陆云沉稳的性子,普通的事情绝对不会让他面上如此失色。 果不其然,下一刻眼前的壮汉便沉声开口,给陆铭带来了一个足以让他左右为难的消息。 “王爷,山海关外斥候传来消息,距离我北凉数百里开外的最近的一些蛮族部落,已经开始有了合并的趋势。” “如果卑职没有猜错,恐怕那金狼王庭” “有动静了!” 仅仅一句话,戍边十载的洛离就晓得了其中意思。 这些蛮族部落每一次有动静,都彰显着他们背后的金狼王庭,又想要进军犯境了。 不然这种大规模迁徙合并的举动,在各自为治的各处蛮族部落中,绝对不可能发生。 “最不想发生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洛离有些头疼。 北凉城外山海关,以及整个周边五郡十三县,乃至于整个边关凉州,经过十年经营,早就已经落入了洛离的手中。 这凉州百万百姓,十万兵马,都是他洛离的根! 面对北蛮进军,洛离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退,要么守。 前者可以保存实力,躲避进攻,而后者则需要同时面对北蛮和大夏双重压力。 若是洛离足够心狠,为一世枭雄,他大可以直接放出消息,引得北蛮倾巢出动,随后带着部下十万兵马直接撤离凉州,有意使蛮族人长驱直入,逼迫大夏不得不出兵面对。 此计要是能成,那就可以同时消耗两方有生力量,为自己之后的行动带来数之不尽的好处! 但此举的坏处便是失了民心。 身为大夏戍守边疆十载的北凉王,竟然带头做了怯弱的逃兵,虽然有情可原,但到底还是会让这凉州五郡十三县的百姓失望。 而且若是这这般行事了,那恐怕现如今爱戴自己的上百万凉州民众,就将生灵涂炭。 洛离闭眸,想起了十年前自己一袭白衣入得北凉,见到的那边境城县的荒凉之景。 满地荒芜、百姓哀嚎; 断恒残壁、烽火狼烟 再加上连年大灾,没了办法的民众甚至以树皮为饥,易子而食! 在那个年月里,像个人一样的活着,都不过是奢望罢了。 如此景色,与人间炼狱无异。 平心而论,洛离做不到将这十年来辛苦经营的局面亲手摧毁,也做不到看着北凉州再复十年之前的光景。 北蛮人可以退,因为他们后面还有金狼王庭,还有草原和家。 但北凉人,却是退无可退! 所以,洛离的选择自然不言而喻。 “叮!” “选择一:国破山河在,为了积蓄实力暂避锋芒,坐山观虎斗,笑看北蛮与大夏两败俱伤!” “奖励:暗网杀手组织,天罗地网!” “选择二:“断头犹可战,一步不能退!身为北凉王,敌寇侵我疆土,自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寸土不让,杀到敌寇胆魂皆丧尽,再不敢犯我河山!” “奖励:统军将领陈庆之(先天)、三千白袍军!” 第8章 若要来,便战尔! 阁楼之上,气氛凝重。 无论是李旭这位剑道宗师,亦或者是陆云这位北凉统军骁将,在面对北凉进攻的消息传来之时,都感受到了无比的棘手。 如果仅仅只有北蛮叩关而来,那以北凉十万铁军为根基,纵使付出代价,他们也有信心据山海关为天险,将敌众尽数阻挡于外。 毕竟这十年之间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即使北蛮出再多兵马,他们北凉也从来没有失手过一次。 若有战,则战必胜之! 这就是十年来北凉铁军养出的底气。 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了。 洛离前些日子刚于高台之上一步入先天,将夏皇的使者一剑枭首,随后公然抗旨,视皇权于无物,已经将那位远在夏京的皇帝陛下给彻底惹怒。 据内陆探子来报,这位皇帝陛下于得到消息的第二日,就亲自颁旨派遣了五万金羽军从皇城出关,一路北上在玄州驻扎。 只要北凉一有风吹草动,估计就要直接兵出玄州,破关而来。 “咱们这位陛下,看来可真被王爷给逼急了。” “五万金羽军,这恐怕已经是他手底下最厚实的一张牌了” 李旭抚了抚下颌长须,抬眸穿过阁楼,目光似是望向了中土皇都,语气有些唏嘘的开口。 玄州与凉州接壤,同为北境三州之一。 金羽军,则是夏皇唯一能够直接使唤动的军队,隶属于皇城编制,虽然不如边境军队常年受到战争洗礼,但也是大夏一等一的精锐部队。 这五万金羽军,几乎是将夏皇一半的家底都彻底给搬空了。 至于大夏朝其他的军队,要么都在各处郡县防备布守,战斗力不强,要么就是驻扎于边境,难以调动,就如镇南王与平西侯一般。 镇南军、平西军,这二者一者震慑南齐,另一者防备西燕,都是不逊色于北凉铁军的雄兵,若是抽调这两支雄兵回朝,那恐怕就会给敌国趁虚而入的机会。 莫说抽调不动,就算是夏皇能将这两支铁军唤回来,他恐怕也不会选择去唤。 夏皇虽然好大喜功,但他也算不上太傻。 之所以想要一杯毒酒解决掉北凉王,只是因为洛离这位北凉王,已经威胁到了他的皇位。 自古天家无亲情,尤其是在事关权柄之际,则更是如此。 同出洛家,又能有如此雄姿,这十年来坐镇皇都的那位老祖宗,对自家这位玄孙辈可谓是越发青眼有加。 再这样下去,恐怕还不用等他这位夏皇百年以后,自己儿子都能有登临九五的资本了! 也正是因为这点,所以夏皇才会对洛离越发厌恶。 要是洛离平庸一点,哪怕不那么优秀,他也不会动弑子的念头。 但坏就坏在,洛离太优秀了。 优秀到了百姓恭敬爱戴、优秀到了将领忠心耿耿、优秀到了朝臣赞不绝口、甚至优秀到了北凉州只识得他北凉王,而不晓得他大夏皇帝! 更关键的是,自家这个儿子对自己的态度根本谈不上尊敬,更别说是敬畏了! 这叫夏皇如何能忍得! 因此哪怕冒着被北蛮南侵的风险,他此次也定要让金羽军北上两面夹击,使自家这个麒麟儿葬身于北凉! 夏皇的心思,那是正儿八经的阳谋,只要是明眼人就都能看出来。 而陆云和李旭,也正是因为这点发愁。 若是只面对一路大军,那他们北凉绝对不会惧怕。 但要是腹背受敌,而且孤立无援的话 想到这里,陆云深深吸了口气,想到了一个对于眼下境况来讲,最为绝妙的破局之策。 如果不想死战,那就只能退了。 “王爷,眼下金羽军正在玄州整装待发,而北蛮大举入侵之下,恐怕我等难以抵抗两军共同夹击。” “所以以卑职来看,要不我等率领北凉儿郎们,退?” “暂避锋芒,留得有生力量,待到他日卷土重来,定能将今日所受到的耻辱,统统讨回来!” 金羽军再怎么说都是大夏军队,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北蛮进攻犯境。 夏皇的用意,不可谓不险恶。 如果洛离带着北凉军死战不退,战至力竭也要将北蛮阻挡于山海关之外,寸土不让,那金羽军大可以挥师北上,直接趁虚而入大破北凉。 如此一来,洛离这位北凉王便只能束手就擒了。 而如果洛离退了,那也是正中夏皇下怀。 毕竟洛离除去掌握北凉十万兵马外,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获取到了整个北境三州的民心。 在北境,戍边北凉王的名声,可谓是无人能及! 要是他洛离退了,这苦心经营十载的名声,可就彻底散了。 到时候声名赫赫的北凉王成了逃兵,那么自然便不会再和以往的卫国英雄一样,受到百姓爱戴。 没了民心,失了爵位,又意图造反,到时候洛离除了那一身先天修为外,就如无根浮萍一般,绝然掀不起多大风浪! 大夏那位老祖宗,自然也不会选择去扶持一位放弃自家江山的王。 这样一来,北凉不攻自破。 此计甚毒,一朝不慎就有可能引得北蛮入境,一州倾覆。 但相应的,也将洛离所有的应对之法都锁的死死的,任他是退是战,都在夏皇的预料之中。 陆云话语说的很有道理。 眼下境遇九死一生,退,是最好的办法。 但洛离,会选择退么? 杯中茶水尚温,白衣青年面色沉静。 不同于李旭与陆云的忧愁,洛离面对眼下的局面,好像并没有任何担心。 “呼” 对着杯中冒着雾气的水杯轻轻吹了吹,眼前的白衣青年只是捧起了眼前的茶水,慢慢啜了一口。 “退?” 将口中茶水咽下,洛离轻笑一声放下茶杯。 抬眸,白衣青年望向了那阁楼下方传来霍霍磨刀之声的众多街道处。 在那里,有着十万北凉军民抛头颅洒热血,誓死也要守卫,不让边境异族跨越的家园。 “要是真能退的话,本王也不用陆将军你说了。” 淡淡话语出,虽带着一丝复杂之意,却又斩钉截铁。 “身后即为家国,既北凉军民皆愿为我洛离抛却生死,本王又怎能惜此身,不战而退之?!” “将士予我至尊至敬,我亦要以国士之礼回赠诸君!” “若要来,便战尔!” “我北凉面对宵小,何曾惧之?!” 哗啦! 白衣青年站起身子,背影迎着朝霞落幕,脊梁挺直,话语坚定无比。 那股子独属于王者的威严与气魄,于此一刻,表露无疑! 第9章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此言一出,李旭与陆云尽皆都露出了惊容。 要知道,说话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而为王者,则更是如此。 置身于此情此景,洛离竟然能毫不犹豫的道出如此话语,这份气魄 “王上!” 噗通! 身披玄甲,面容刚毅的将军单膝跪地,口中传出的声音甚至都有了些许呜咽。 须知道,将军有泪不轻弹,只不过是没有触碰到心底的那根弦罢了。 洛离此举,完完全全就是为了他北凉百姓考虑! 不然为何不一走了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种道理,他身为堂堂北凉王,自然不会不懂! “陆云代我北凉上下,谢过王上之恩!” “北蛮叩关,大夏北伐,既王上一步不退,那卑职便一步不退!” “我陆云此生,只愿披坚执锐,为王上效死,与我北凉共存亡!” 虎目微红,语气坚定。 虽知晓洛离性情,但饶是如此,陆云却也没法不为之感动。 如此的王,如此的品行,又怎能让下属不以死报之啊! 夕阳落日,晚霞橘红。 这阁楼之上,三人表情各不相同。 短暂的惊愕过后,李旭终于回过神来,哈哈大笑了一声,道: “以眼下局势来看,北凉形势必然会紧张无比。” “王爷想要老夫我闲着,看来是闲不住咯” 说罢,李旭忍不住又看了眼前脊梁挺直的威严青年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敬佩。 这才是他李旭认识的洛离,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历经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仍志气不丧分毫的北凉王! 为宗师者,当道心坚定,随欲而安,晓平生之志气,知自身之己道。 而他李旭十年戍边,心之所向,便是这北凉城十里开外的山海关! 既然此地有难,那他这位与北凉军民同吃同住整整十年的北凉宗师,自然责无旁贷! 看着眼前两人反应,洛离本来平淡的面色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北凉上下,无一例外,皆是豪迈之士! 只要人人皆可保持勇武之心,抱有决死之念,那任他敌人如何强大,又能翻天不成? 还是那句老话,千军万马,都难挡我北凉刀锋! 不过土鸡瓦狗,弹指可灭罢了! “选择二:断头犹可战,一步不能退!” “选择奖励:三千白袍军,统军将领陈庆之前来相助!” 随着洛离将自己心中所想吐露而出之后,那道萦绕于他耳畔的选项之音,也随之得出了结果。 不自觉的,洛离印象中便有了这位名为陈庆之的将领信息。 面容儒雅,身披银甲。 善抚军士,富有胆略,善于筹谋,带兵有方! 为将领者能具备如此品行,足以为一代名将! “等等,这不是?” 瞳孔一缩,洛离终于晓得自己听闻此名时,那股子若有若无的熟悉之感,到底是从何处传来的了。 南北朝梁朝名将,陈庆之。 曾以七千白袍军,正面破北魏敌军七万,从而连下数城,奠定胜机。 这还不算,随后待到敌众十万援兵来袭,陈庆之甚至背对城墙,一声令下以三千白袍铁骑,再度击溃北魏十万大军,甚至一战打上了虎牢关,打的敌众胆魂皆丧! 虎牢关,天下第一雄关,三国之时拦下十八路诸侯的绝路天堑,却被仅仅三千人直攻而破,甚至视那数倍守军于无物! 多么可笑而又荒诞的言论,但却又是不争的事实。 本非将种,又非豪家,觖望风云,以至于此。可深思奇略,善克令终。开朱门而待宾,扬声名于竹帛,岂非大丈夫哉! 此战过后,陈庆之名扬天下,更有诗文传唱四方,引得天下震动!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这位将领,可谓是同时代所有将星中最为出彩的一位。 他或许不是古今最为杰出的将领,但绝对是创造过奇迹战役最多的一位将领! 而自己选择道路之后获取到的助力,竟然是这位儒将? “不仅如此,看样子似乎这位名扬天下的名将,同时还具备着神海境先天的修为。” “若是能引他为助力,这样以来此次破局,倒是未必没有希望!” 洛离心中默默盘算着。 本来以他的修为,即使一战入神海,率领十万铁军抗击来犯之敌,在同时面对北蛮与金羽军这双重压力之下,胜算估摸着也就在五五之数。 但此时多了一位先天级的助力,还是一位曾经以十倍兵力之差,大破敌军的盖世名将,或许胜利的最终天秤,就要开始发生改变了。 “报!” 未过片刻,不过盏茶时间,阁楼之下,噔噔上楼之声再度响起。 一北凉亲卫急步走上前来,对着立身于阁楼之中的洛离单膝下跪,口中禀告道: “禀告王爷,北凉城门外有三千白袍铁骑,在一名身形消瘦,状似文儒的统领率领下,前来叩拜!” “据那位领头者所讲,他乃是这三千白袍军的将军,名为陈庆之,是王爷你为防北蛮入侵,而千里迢迢请来的助力!” “眼下他带着三千白袍将士正在城外等待,不知我等该如何应对?” “请王爷示下!” 刚呼其名,人便已至。 听闻这亲兵话语,洛离面上异彩连连,当即便激动出声道: “好,破局大将已至!” “这位陈将军确实是本王亲自请来的,你下去吩咐众将,将这位将军连同他的下属兵马,都一并带入北凉城中,好生安顿!” 亲兵听出了自家王爷话语之中的欣喜,当下不敢怠慢,直接就下了阁楼,匆匆前去通禀。 而李旭和陆云听闻洛离话语,心中当时就有些疑惑起来。 自家这位神通广大的王爷,什么时候认识了如此人物? 能随意统帅三千兵马的将领,也不应该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才对,但为何这陈庆之,自己等人却从未听过? 想到这里,陆云有些忍不住了,带着李旭的心声一并开口,直接就向眼前的洛离发问道:“王爷,这位陈庆之陈将军到底是从何而来?” “为何往日里没有听你提起过此人名讳?” 听到下属言语,洛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嘴角勾起,露出了一抹微笑。 “这位陈庆之将军,可是位真正的大才,论统兵斗阵之能,我不如也!” “至于到底有多神,二位随我前去一见便知。” 说罢,洛离当先一步,便往着阁楼之下而去。 而陆云与李旭见此,也不再纠结,转瞬间就跟了上去。 他们也想见识见识,能被洛离如此夸赞的人物,到底有什么本事。 毕竟若是没有经天纬地之能,岂能当得北凉王如此敬语?! 第10章 虎狼之师! 自古以来,书生成将军的故事挺多的。 古有东吴陆逊火烧连营七百里,致使蜀汉刘备中兴大梦功败垂成,殒命白帝城。 近亦有宋朝名将辛弃疾,一生致力于北伐,年少英雄,打出过多少彪悍战绩,文治武功丝毫不逊同代将才。 这二者都是远近闻名的英杰之辈,也是统兵上马的一把好手,堪称文武双全。 但若论战绩之豪华,即使有着吹嘘的成分掺杂其中,陈庆之那足以称为离奇的战绩,却依旧可以稳压他们一头。 既非将门,又非世家,籍籍无名四十余载,一朝出兵渡江,却打出了同时代三百载无出其右的旷世战绩。 若非最后天时地利人和皆丧,又兼敌众我寡大势已去不得已而兵败,就算是名列天下第一流,亦不是不可能之事。 北凉城门外。 “唏律律” 胯下骏马微微低吟,陈庆之侧眸,背对着自身带来的三千名白袍精锐,静静的看着眼前十余米高的黝黑雄关。 那三千名白甲铁骑,一个个虎背熊腰,精神抖擞,身上透露出的气血威势联合在一起,足以汇成狼烟,远远观去也能看清动静。 可如此雄兵,他们的统领却只是一个面容白净,宛若俊秀书生模样的青年人。 这就是陈庆之,一名儒将,受到洛离的召唤,从此方时空之外传召而来的绝代名将。 陈庆之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为何而来。 他同时也清楚,是谁给予了他这第二次的新生。 “轰隆隆!” 城门处,巨大的铁门于此之时缓缓升起,发出了一阵浩大的动静。 这股动静,也将正在思索的陈庆之心绪打乱。 当陈庆之抬起头,看到那城门升起处渐渐露出的模糊人影后,本来面无表情的白净面庞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末将陈庆之,见过北凉王!” “三千白袍千里迢迢而来,王爷既有死战不退之志,那此番破敌,当有我陈庆之及麾下白袍军一份功劳!” 清朗的声音传唱而出,并不响亮,只如平淡一般,与陈庆之这武将与先天宗师的身份毫不相符。 但在场的每一名将士,却都没来由的将这不大的声音听入了耳中,甚至牢牢刻在了印象里,难以忘却。 就仿佛眼前这名白袍儒将,本就该如此优秀一样。 “我等,见过北凉王!” 后方三千白袍军见到主将发言之后,下一刻便与陈庆之一齐发声,向着那城门处显露出的白衣身影震声道。 夕阳落幕,白袍身影骑乘骏马,姿容平静而又儒雅。 身后三千名白袍铁骑军容肃穆,充斥着杀伐之气。 “好一支虎狼之师!” 瞳孔微缩,刚刚呼唤着左右打开城门的洛离,听到这迎面而来的见面之声,禁不住心下暗惊。 平心而论,即使经过了十年磨炼,眼下的北凉城中,却也没有哪一只军队能够做到这种境界。 体魄易锻,精神难求! 只要资源足够,或许先天缥缈,但普通人后天好手的境界总还是可以成就出来的。 再加上三分先天资质以及几分运道,就算是达到那之前被陆铭一剑斩首的太监宗师境界,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但要想精神配得上宗师风骨,那所需要付出的东西,却要难上太多太多。 心有神,胆有魄,面见生死而不惧者,心性坚韧如铁,方能称为大器也! 而眼前这三千白袍军,在那为首的儒将带领下,正将这种文字所难以表达其万一的武道精神,展露的可谓是淋漓尽致! 换句话说就是,这三千名白袍军每一名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若是放在普通军队中,要不了多久就能脱颖而出,成为将领之选。 “难怪能数次以弱胜强,即使在兵力悬殊之下,仍可以克奇致胜。” “如此军队,如此统帅,当有此荣誉!” 对于坚守北凉而得到的这份助力,洛离满意至极。 “诸位袍泽远道而来,本王欢迎至极!” “北凉城中上至王侯,下至军士,皆不行繁琐礼节,没有那么多规矩可言,诸位快快请进!” 踏步出城,洛离走至陈庆之的面前。 瞅着眼前翻身下马,对着自身抱拳一揖的白袍将领,洛离微微弯腰,将其虚扶而起后,随即看着眼前陈庆之以及他身后的三千白袍军,口中缓声推辞道。 “王爷太客气了,但礼却不可废。” “王侯将相,贩夫走卒,达者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若是众生平等,那又何来阶级一说?” 轻轻颔首,算作是对洛离的回礼,但陈庆之话语中,却并未在意洛离所言。 若是众生真能平等,那他陈庆之也不会蹉跎岁月大半生后,才能初掌兵马,展露头角了。 听到这名儒将有些唏嘘的话语,洛离看着眼前这张不过青年,但却透露出一股看破世事沧桑的面容,心中也随即有了几分了然。 跨越了时空,拥有了先天宗师修为的陈庆之,在眼下的北凉重新现世,正值二十余岁最为巅峰的年纪。 但他的阅历,却依旧还是曾经于史书中记载的那名风华绝代,谈笑间身披白甲,以七千白袍征伐北魏的那名无双国士。 “陈将军言之确实有理。” “这世间的一切都有定数,王侯将相可以尽享荣华富贵,俯视底下芸芸众生,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他们祖上三代乃至于数代之前,都付出过相比较平民先辈更多的努力而已。”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因此他们一出生就在别人的终点,这点就连本王都勉强算是受益者之一,无可辩驳。” “可这是在其他地方。” 想起夏京之中的歌舞升平,洛离心中也是有几分感同身受。 不过到了最后,洛离却是话锋一变,侧身一转便指着背后的那栋巍峨北凉城,对着眼前的陈庆之复又自傲道: “但在我北凉城中,无论男女老少,却都与外界不同。” “在这里,只论资历与战功!” “正所谓功名自当马上取,眼下的北凉城内百废待兴,无论名利,无论财富,皆都是看你个人对于这北凉的贡献有多少!”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起码在现在的北凉,没有什么承着祖上庇佑的废物,更没有那朝堂之上难以相与的衮衮诸公!” “进身之阶虽不宽敞,但也绝对不窄,只要诸君皆是有能之士,那他日这北凉只要不倒,上位席间绝对有诸君一席!” “俗礼不过是那些上位者时刻警醒下属,束缚住他们身份与地位的一种象征罢了。” “而在我北凉,在我洛离治所之下,至少到目前为止,从来都不遵从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 第11章 三千白袍,可兵出雄关! “嘎吱” 看着眼前白衣青年振奋且激昂,又兼带着自豪的喝声,陈庆之喉咙几度滚动,却都没有发声。 只不过那骨指之间的响动,却彰显了他的内心并不似眼前这般平静。 往昔间的记忆几度上涌,让这位面色透露出沧桑之色的俊逸青年有些失神。 陈庆之,义兴国山人,庶族出身。 在门阀制度森严的魏晋南北朝,庶族出身就意味着在政治前途上被处以无期徒刑,九品中正定天下,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从来都不是虚言。 十六岁时,陈庆之为梁武帝萧衍随从,颇受信任。 而当时的萧衍,已经是意气风发大权在握,距离登基称帝也不远矣。 萧衍除了是位高权重的一代权臣之外,同时也是南北朝竟陵八友之一,称得上诗书皆通,文武双全。 而其这一生最大的爱好,就是下棋,萧衍对于棋道极为痴迷,闲来无事就喜与下属对弈。 所有随从侍卫中,陈庆之无论是长相气质亦或者棋道水平,都是最让萧衍满意的,因此,常常与其在棋桌交锋。 这一日,二人相对而坐,对弈下棋。 “萧公,你的棋艺越来越厉害了。” “庆之不如也。” 少年落子,看着场面上七零八落、溃不成军的黑子,轻轻一笑,向着对面的中年人起身行了一礼,自愧不如道。 “无碍,你下的也很不错了。” “起码在众多随从之中,是和我棋艺相近的水平。” “哈哈哈!” 身着华贵玄服,面上威严无比的萧衍看着对面无论品行还是气质,都无可挑剔的少年,满意的点了点头。 若非出身限制,眼前这少年无论是出仕还是修儒,都是个不错的苗子。 “可惜了” 萧衍心中暗想,感到有些可惜,下一刻却又福至心来。 想起现在外面的紧张战局,这位威严的当朝大司马不知为何,当即便以开玩笑的口吻,问了眼前的白衣少年一句: “眼下局势混乱,也不知何时才能将乾坤定下。” “庆之,你说若是以你为将军,能否将这天下定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萧衍的话语如石破天惊一般,让彼时不过少年的陈庆之浑身一颤。 臂不能开弓,肩不能挑担。 让这样一个出身寒门的文弱书生郎上战场统兵打仗,那不是笑话吗。 何况他的出身,也不配! “庆之文治武功,不过微末伎俩,远不如萧公之万一。” “但若是萧公统兵打仗,那庆之也想去前线鞍前马后,见识一下将军风光。” 沉默少顷,思虑出身,白衣少年面色泛出一缕苦涩,只能略显无奈的以风趣的口吻开口回答。 此答案,倒是再度引得萧衍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 “庆之不要灰心丧气,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定鼎山河,一定让你当一次将军风光风光!” 果然,此日之后,萧衍未过多久便代齐建梁,成为了定鼎天下的一代君王。 可他似乎是已经忘记了昔日之诺,虽然依旧看重这个左右旧臣,但对于统兵上马之事,却是只字不提。 想来萧衍自己都觉得可笑,一个文弱书生,又没有任何镀金的必要,他凭什么统兵上马,征战沙场? 还是与自己做一棋友,任职二三闲散官职,稳稳当当的富贵一生便好。 这对于他一个寒门庶族出身的人来讲,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就这样,萧衍在陈庆之心头中种下了一颗种子,但却又亲手将其掩埋。 谁成想,这一埋便是整整二十多载岁月。 蝉鸣一世不过秋,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 少年鬓间染霜白,已是四十余岁的儒雅中年。 而那位曾经位高权重的大司马萧衍,也已经成为了垂暮之年的帝王。 晚年耳根子软,又喜欢回忆前尘。 这位一手建立南梁的帝王,最终终究还是让相伴自己一生的这位棋友出任了武威将军,带着几个兵马出去转悠转悠。 也不知是突然忆起,还是到底有所愧疚。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此刻起,陈庆之终于迎来了他人生中真正的春天。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徐州之战初扬威名,涡阳之战惊天下,数次战役威名赫赫,打的北魏闻风丧胆,让南梁满朝上下都见识到了一个“射不穿札,马非所便”的文弱书生,到底能有多猛! 为这一天,他陈庆之足足等了二十五年! 就因为所谓的出身束缚,他便因此蹉跎了二十五年,甚至若非风云际会时运到来,连老死之时能不能一统兵马,都未尝可知! 虽说到死之前总算是得偿所愿,但这几十年的压抑愤懑,又岂能是说消便消的。 “我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将军!” 往昔旧景浮上心头,让陈庆之心绪有些不平。 少年心底,也曾有一场大梦! “呼” 吸气,呼气,重重叹了口气。 陈庆之回过神来,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白袍加身,却又威严十足的青年。 他身上的气势,甚至比曾经君临天下的那位南梁武帝还要重。 如果为帝,眼前这位北凉王,当也不差劲罢。 “若真如王爷所讲,这北凉城万民同心,也算得上是众志成城了。” “后半辈统兵打仗,于军法之道上,庆之也有几分微末见解。” “战争的决定因素,有时不在兵将的寡弱,而在于能否做到将士同心,主帅行赏罚、讲信用、严法纪、不徇私、团结对敌。” “能做到以上五点,再辅以上下一心,那么即使实力悬殊,也当可一战。” “我观王爷,观北凉” “不差!” 双眸中闪过明亮,陈庆之对着洛离的话语点评一番后,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不拘泥于出身,只以功劳选贤任能,如此唯才是举,又怎能有真正的人杰埋没! 虽说是由洛离召唤而来,但他陈庆之,始终还是陈庆之! 若是这北凉王洛离真能带领着这北凉走到最后,甚至建立王朝,那对于这天下百姓而言,也算是一件幸事了罢。 如此,值得我陈庆之为这大业,添砖加瓦! 心中无隔阂,那曾经属于白袍大将的自信,当即回归! “入城就不必了,王爷。” “听君一席话,胜却人间无数。” “庆之恐生意外,本不欲出兵,但王爷雄才大略,日后定能定鼎天下,守住这北凉城不过是绰绰有余。” “所以,我当再无顾虑。” 陈庆之昂头,儒雅的面庞上神采奕奕。 “庆之曾以七千白袍便敢于渡江而上,行北伐之举,虽最终功败垂成,但平生最不惧的,便是以弱战强!” “北蛮远道而来,现如今甚至还没有正面露头进攻,正是防备松懈之时,而王爷据山海关与北凉城两道雄关,十年来想必出关寥寥,以防守居多。” “值此之际,北蛮凭此经验防御定然松懈,所以任谁也想不到在这个关键局势之下,我军敢派兵出城。” “而这,则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因此我陈庆之当出奇兵,以三千白袍趁北蛮之疲惫孤军深入,将其,大破之!” 第12章 千里之外,有外人来 看着眼前这白袍将军浑身气势一变,随后自信且豪迈道出的计划,洛离眉头先是一皱,继而有些震惊的抬头看了陈庆之一眼。 好险! 三千白袍,竟就敢兵出雄关,孤军深入北境,想要大破北蛮?! 我掌兵十载,从来没敢这么打过仗! 牙缝有凉气渗入,洛离是真被眼前这位白袍大将的无畏给震撼到了。 怪不得此人竟然能以七千兵马行北伐之举,光是这份气魄,就胜却了不知多少所谓的名将! 徐州之战,两千克敌两万。 北伐之战,七千克敌七万余。 虎牢之战,三千铁骑强攻三万! 俱都是以十倍之差战而胜之! 即使是洛离都不得不承认,陈庆之有着足以撑住这份气魄和无畏的资本。 但那是从前,而现在他的敌人,是北蛮金狼王庭! 金狼王庭率军进攻北凉,无疑是有神海宗师挂帅出征的,这点毋庸置疑。 而神海宗师凭借真气,即使是最弱的六品,也足以横扫千军,在战场之上所向披靡! 这么多年来之所以北凉能顽强的坚持下来,除却将士悍不畏死之外,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洛离从来不会乘胜追击。 即使大破敌军,也从未有过。 因为他清楚,金狼王庭蛮族众多,灭了一支部队,顶多只能让这个国度痛上一阵。 但要是自个儿冲出去损失惨重,那北凉这道边疆门户可就完了! 所以,他从来都赌不起。 可洛离赌不起,不代表眼前的陈庆之赌不起。 白袍,服丧之饰也。 尤其是战场最忌生死,而敢身穿白袍之军,其实就和死士无异。 战前身披白袍,如敲鸣丧钟一般。 而这丧钟到底为谁而鸣!则只有战局落幕之后,才能见得分晓。 深深的看了眼前陈庆之一眼,洛离侧着头,看着那后方面色表情俱都平静,没有丝毫惧怕的三千白袍军战士,不断的权衡此行利弊。 这些战士,都是曾经跟随陈庆之南征北战的白袍军精锐。 由陈庆之统帅,这支军队,就将是战场之上最为锋利的矛,任他敌军有千军万马,也不惧之! “陈庆之啊陈庆之,你可真给本王出了道难题” 巍峨雄关外,白衣青年看着眼前静静等待着他回复的三千白袍军,以及那前首儒将,心中有些难以抉择。 眼下局势,毫无疑问将是十年来最为险峻的一次。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北蛮王庭蠢蠢欲动调集兵马,正欲再度发动南侵,一雪前耻。 而后方受到夏皇旨意的金羽军,也早就已经整装待发屯兵玄州,就等北凉生事便一举北上,以将他这位不遵圣旨的北凉王直接拿下。 对于眼前局面,一味死守,确实并非良策。 掌兵十载,少年蜕变成为青年。 而掌兵者,最忌优柔寡断! 如陈庆之所言,自己十年内从未兵出过北凉,马踏草原逐千里,去追剿那些前来入侵的金狼蛮子。 因此若出奇兵,派遣斥候调查清楚这些北蛮的动向,出其不意将其大破,也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要是失败,那或许便会面临更加雪上加霜的局面。 而赌与不赌,最终的决定权,则都在他洛离的一念之间。 为王者,虽万人敬仰。 但这担负的责任与重担,却也非一般人可以承受之啊! 少顷,洛离终于睁开眼。 这白衣青年面色不再波动,已经平静无比,似是做好了决定。 而所有熟悉洛离,熟悉这位北凉王的人,都晓得洛离露出这副面容,就代表着他已经做好了自己的决断。 并未转头,身穿白衣的北凉王只是轻声开口,道: “陆云。” “末将在!” 下一刻,落后他数步,伴随在洛离左右的陆云当即郑重回道。 “进城,点我北凉八千精锐铁骑。” “此次战役,以陈庆之将军率三千白袍军为先锋,逐百里马踏草原,而我部则率八千北凉精锐铁骑为后援,共计一万一千名战士。” “据北蛮之前战例,前军先锋人数应是我军三四倍有余,此战可谓凶险。” “但到了今日,北凉处境艰险,确实如陈庆之将军所言,除了兵出雄关,再无其他上策可选!” “既死战不退,那就唯有死中求生!” “我洛离此战,誓要大破敌军,让这些草原来的北蛮子,滚回他们的金狼王庭!” 说罢,洛离以拳击胸,对着眼前的陈庆之微微颔首。 “这一战,就拜托陈将军了。” 唏律律!! 三千白袍军于此,终于有了动作。 他们胯下的马匹呜咽嘶鸣,似是在兴奋,背在他们身后的长枪与腰间盘系着的长刀,即使并未露出霜刃,那股子逼人的寒芒,也没有丝毫减弱。 而身处洛离对面的陈庆之听闻此言,也并未有所激动,只是轻轻一笑,对着洛离同样回了一礼,坦然答道: “敢不从命!” 或许对于洛离来讲,他作为北凉王,在眼下的处境做出如此决断,是付出了偌大的勇气和冒险的。 毕竟他是整个北凉的王,他需要对凉州、对脚下这座北凉城的所有军民负责。 但是对于陈庆之而言,像是这种出其不意以多打少的战役,却不过就是家常便饭而已。 因为他人生之中掌兵的大部分战役,从来都是以少敌多,战而胜之! 陈庆之是将,而洛离是王,这就是二人思考方式上的根本差别。 所以易位而处,洛离很难做出如此果断而又险峻的决断。 但这却并不妨碍他,愿意去冒上这一次险。 眼下无他之法,若是稳健守城,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所以倒不如直接拼上一拼,只为了让北凉能从现如今的两难处境中,死中求活! 北凉城外,山海关侧。 哒哒哒! 马匹溅起一阵烟尘,正有两道人影跨着两匹骏马,于北蛮和北凉的交接之处,轻装上阵,欲往西燕方向行去。 两国长久交战,此地堪称是荒无人烟,观这二人来处方向,正是凉州地界。 敢从大夏出来,沿着山海关侧道一路往着西燕而去,这胆子也确实是够大的。 而更让人感叹的是,这二者还尽皆都是女子。 骑乘左侧马匹的,是一名身穿白衣,头戴发冠的抱剑道姑,约莫双十年华,两缕鬓间散发被风吹拂而动,露出了隐于发丝间的如玉容颜,宛若天上谪仙,来此人间。 骑乘右侧马匹的女子,一身黑袍,虽年岁不大,却没来由的有种孤傲与清冷之感从骨子中升腾而出,给人一种面见上位者的感觉。 夕阳西下,黄沙大道,荒无人烟。 此情此景,却有两名气质非凡的绝代女子过路,绝然不是寻常之事。 尤其是在那名左侧的抱剑道姑,还是一名神海先天的情况之下。 第13章 大燕皇女,太乙真传! 山海关外,行于黄沙大道之间,骑乘于左侧马匹之上的李青衣稍稍顿住,随意的打量了下周围情况后,语气轻声,向着一侧的同伴开口问道: “现在,到了何地了?” 宇文乐听到李青衣询问,收起了欣赏一侧山海雄关的眸光,转而开口回答道: “我们自夏京潜出,走北境三州之道,从凉州一路而上,沿着山海关侧道回归大燕。” “眼下所处之地,便是这大夏北境的国门,北凉王洛离所镇守的北凉山海关了。” 耗时五年,一砖一瓦累积而成的山海雄关,在这夕阳的落幕照射之下,泛出了黝黑的华光。 光是凭此,就知道北凉王在建造这道天堑城关时,可谓是下足了血本,选材用料都不是一般品质。 “难怪能抵御北蛮足足十载,这北凉王,无愧于一代英杰。” 宇文乐心中暗想,凤眸中有点点思绪闪过。 现在这大夏江山,因为这位北凉王,已经是闹得风雨不断。 还未从夏京离开之前,宇文乐就数次听闻过这位王爷的名声。 “直接造大夏的反,让那位夏皇寝食难安,甚至不惜出动金羽军北上,这位北凉王爷的性情和胆子,可真是够大的。” 当时被西燕送入夏朝为质的宇文乐,刚好与一袭白衣出城去的洛离擦肩而过。 是以,即使身为大燕皇女,于夏京中为质十年,宇文乐也从未见过这位传闻中天命灾星的六皇子洛离。 “只可惜眼下形势紧迫,本宫又使唤不动这位道家仙子,不然或许可以前去北凉城中,见一见这位闻名已久的北凉王。” 宇文乐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侧那位从容的谪仙人物,暗道一声可惜。 李青衣,位列太乙道真传,为太乙道脉当代行走。 虽说太乙道现如今已经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底还有几尊未曾仙去的老前辈坐镇支撑,维持位格不坠,不是自己这个为质十年的皇女能够肆意指使的。 更何况,眼前的这位太乙道真传,还是一位不过双十年华的绝代宗师,假以时日成长起来,恐怕中兴太乙,也不过是指日可待。 无奈的看了一眼这白衣道姑胸前抱着的那柄古朴道剑,宇文乐凤眸间带着复杂。 三丰剑。 一百年前,太乙宗的镇宗道剑,乃是天下兵器谱排名前十的绝世神兵,为当时跨越凡俗,位列天人门槛的太乙祖师张太乙的贴身佩剑。 这柄剑,是自己亲手送予李青衣的,为的就是想请求于她,让她带着自己从夏京离开,回归大燕。 作为天下兵器谱前十的绝世神兵,三丰剑是有灵的。 前些阵子机缘巧合获取此剑,宇文乐简直欣喜若狂,可当她慢慢发现这柄当世神剑落入她手中后,就宛若废铁,连一柄普通宝剑都不如时,她的心情可谓是沮丧无比。 空有宝山而不能用,无论搁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因此,索性不如借此机会,结识一下这位下山游历天下的道家仙子,以求图谋后续之路。 “北凉,山海关” 听闻宇文乐话语,李青衣清澈的明净眸子中华光一闪,缓缓点了点头,晓得了现在所处的地界究竟到了何处。 此番初次下山,游历至大夏朝,却没想到能将门中昔日遗落的祖师佩剑寻回,实在是意外之喜。 因此作为与宇文乐的交换,李青衣以自己的名义,答应了会完成她三个合适的请求。 而护送她回归大燕,就是第一道请求。 “既然眼下已至北凉,从地图来看,距离西燕也不算遥远。” “你通知的消息估计也传回了你的国度,再过不久,本座答应你的第一道请求,也就算是完成了。” 从夏京出,北上绕山海关回归燕朝,一路上怎么可能风平浪静。 光是遇到的宗师存在,就有三位之多,要是没有李青衣一路护持,估计宇文乐这位皇女不消片刻,就会被再次‘请’回夏京之中。 所以这一路行来,李青衣确确实实是出了力的。 “仙子所言,本宫晓得。” “我虽不是男子,但也晓得有承必诺,既然答应以三道请求交换这三丰剑,自然绝不会反悔。” “只要将最后这一段路程走完,那么仙子的第一道请求,便就算是完成了。” “之后有需要,本宫会动用仙子给予的通讯手段,前来告知于你的。” 听到李青衣的提醒,宇文乐只是一笑,纵使心中有些不舍,但到底还是干脆利落。 十年为质,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无知的幼童了。 这十年的锻炼,让宇文乐的心性早已坚韧如铁,即使泰山崩于前也能保持面不改色。 当今大夏不如十年之前强盛,而值此之际,宇文乐自然也不会放过这等好时机。 虽说三丰剑珍贵,但此剑于宇文乐而言不过废铁,发挥不出任何作用。 而李青衣却不一样,她的三道承诺,可以在很多种情况下,做成很多种事情! 据西燕的情报来看,现如今宇文乐的母族已经得势,再加上十年为质的心酸,燕帝对于自己这个女儿,肯定心存愧疚。 只要能够回归,借助这些有利条件,宇文乐有自信能够开创出属于她自己的基业! “十年的磨炼,让我清楚晓得了,到底什么才是永恒不衰的。” “权利与力量,二者才是立身的根本,若是没有这二者,那将一切皆休。” “本宫此次回去,定然不会再放手了。” 眼下,只差最后一段路程。 走完这段路程,她宇文乐就将迎来真正的新生,一如这巍峨山海关的主人,那位视皇权于无物的北凉王洛离一样。 甚至,做的比他要更好! 所以,宇文乐前些日子必须暴露自己拥有三丰剑的事实,因为她再也等不起了。 有得必有舍,舍弃了三丰剑,换取了重生之机,宇文乐觉得值。 虽说西燕日渐强盛,母族得势,燕帝有可能向夏皇施压,让她这个女儿回归故国。 但别人施舍的,和自己亲手取来的,又怎能一样? 与其坐以待毙,等待着不知何日才能到来的回归,宇文乐宁愿用自己的法子,去给自己创造回归的机会! “这便好。” “那从此之后,这柄三丰剑,就算是重归我太乙道了。” 抬眸,听到宇文乐这干脆利落的回答,李青衣轻抚鬓间散发,遥遥看着远方,眼神淡然道: “至于这最后一趟路程,且去走了便是。” “只是公主还请小心些,因为这最后一趟路程,好像不算太平。” 说完,李青衣轻轻闭眸,独属于太乙道的气感之法渐渐蔓延,往着那十几里开外的方向渐渐传递而去。 在那里,有着身披白袍的铁骑飞速穿过。 而再往前不需十里,就是一群北蛮人的军队驻扎之地。 第14章 扬鞭策马数十里! 此时,夜幕将近。 晚霞的黄昏已经消逝,而北凉城外数十里处的山海关,却是暗流涌动。 有北蛮的将军踌躇满志野心勃勃,想要将这座南下的关隘一举拔除,雪尽前耻。 有西燕的质子公主便装悄然而至,借助太乙道真传之威自千里脱身,回归故国。 还有那北凉城外一刻未歇,转身便奔赴数十里的三千白袍, 以及点齐八千铁骑亲自披挂上阵,欲要给那远道而来的北蛮一记当头棒喝,让他们知晓,这山海关是他们永远都跃之不过的北凉王! 这一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沿着山海关一侧行了数十里,陈庆之率领麾下三千白袍军,于夜幕降临,群星照耀之下马踏黄沙,身披白袍似夜晚的索命幽灵般,穿梭在这山海关外的浩瀚天地之中。 这处地界,陈庆之只是初来,对于一切地标之类的事物都是一无所知。 他只能凭借自身宗师的实力,前去调动周遭灵气,探查方圆一里左右的动向。 不通地形,不晓敌阵,乃是兵家大忌。 但对于陈庆之这种野路子,通过一场又一场实战得到经验的人来讲,他从来不遵守这些所谓的兵法韬略。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若事事都遵循常态,以兵法为上谋信奉,那想要出奇制胜达到想要的目标,无疑是难上加难。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这一支南征北战,最擅奇兵的队伍在统领陈庆之的带领下,即使是初次踏出山海关外,也没有露出任何惊慌。 整支部队军容整肃,就连马匹奔腾之声都相似无比,宛若一体。 很快,他们就已经彻底跨入了洛离十年之内,都跨入寥寥的领域。 这里,是与山海关城关足有数十里之遥的一片丛林。 同时也是大夏国境之外的地带,严格意义上来讲,此地属于北蛮人,属于金狼王庭,而不属于北凉。 孤军离城数十里,便敢于去率兵奇袭还未曾彻底来到山海关的北蛮人,陈庆之这种自信,在统兵将领当中确实罕有。 “嗯?” 穿行林间,带着三千白袍军急速前进的陈庆之,于此时突然抬眸看向了远处。 将领停顿,下一刻,整支军队便停顿了下来。 除了急停之音外,这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竟没有发出哪怕一丝多余的声音,光凭军纪来看,简直难以想象。 空气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而那不远处的古树背后,却在此时有微微的响动发出。 此地荒无人烟,平日里难见生灵,即使是飞禽走兽之类也极为稀少。 大晚上的,要不是闹鬼了,那就肯定是有人在默默窥视。 “看来,本将是赌对了。” 轻轻一笑,身披白甲的英武将军将背后大弓取下。 在夜色星光的照耀下,这面寒铁大弓有流光划过。 箭袋放置于马匹两侧,这名拥有了先天修为的将军,已经不再是曾经不擅斗阵,连拈弓射箭都较为费劲的那名儒将了。 食指与中指并住,陈庆之左手向下一划,便挑出了一支玄铁铸锋,看上去锐利无比的箭矢。 右手握弓,左手搭箭。 下一刻,迎着皎洁的明月,陈庆之弓如满月,一支箭矢被灵气灌入,随即便离弦而出,破开层层空气,往着远处飞速射去! 众多将士只是眼神一闪,这箭矢就传过了百米距离,将那百米开外的古树直接一箭洞穿。 “呃啊!” 一声惨叫,自百米之外的古树后响出,还未叫出一半,便已经没了声息。 “宋景休,去将这鬼鬼祟祟,躲藏于树后的人物拖出来。” 放下弓箭,陈庆之面色如常,没有一点变化。 杀人,对于他来讲,确实是家常便饭,连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诺!” 陈庆之将大弓放下,对着左侧后方的一名统军骁将轻轻呼唤一声后,这身后的英武壮汉当即便应声附和了一句,随后策马奔出。 百米距离转瞬已至。 陈庆之麾下大将,也是这三千白袍军的副统领宋景休,看着那树木后面被陈庆之一箭洞穿喉咙的异装人物,面色冷漠,并无怜悯之色显出,当时就将手中持着的长枪往前一戳。 噗嗤! 长枪锋利的尖刃,刺入这名尚且带着温热的尸体,直接将其高高挑起,悬挂在了半空之中。 随后宋景休纵马一跃,几个呼吸间就回到了陈庆之面前,将长枪上挂着的这名尸体丢在了地面之上,荡起了一片烟尘。 这死去的尸体,面容粗犷,身穿胡虏服饰,不似大夏之人。 而陈庆之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此人绝对不是北凉和大夏的子民。 “自北凉城外出了山海关后,此地已是数十里之外,此人身上还有武道修为加身,不似北凉人,估计就是那些北蛮人的探子无疑。” 虽说在箭矢离弓之际,陈庆之心中就已经确认了下来,但在真正见到这名北蛮军中的斥候探子后,他还是不免得露出了笑容。 这就证明,自己此行不算是虚度。 斥候出没,那再过不久,肯定就是北蛮军队的驻扎之地! “全军听令!” 左手轻轻抬起,陈庆之凝神静气,对着后方白袍军肃声开口喝道: “敌军有斥候探子出没,估计再过不久,就是北蛮前军立营所在!” “现在开始握紧你们手中的兵器,牢牢跟紧队伍,全速前进!” “目标,北蛮大营!” 为将多年的经验,让陈庆之敏锐且果断的做出了决断。 而他的决断,也并未出错。 因为从此地开始再往前十里,确实便是那北蛮大营所驻扎之地! 只要他们再往前行走片刻,甚至都能在夜色的映衬之下,看到那隐隐间透露而出的淡淡火光。 铁蹄扬起,三千名铁骑再度奔驰而出。 而就在陈庆之带着三千白袍军远去之际,在他的正后方,则有淡淡涟漪波动,随后两道身影从中跨出,显出了身影。 “那个人,很强。” 夜色之下,李青衣抱着三丰剑从空中迈出,柳眉轻蹙,有些讶然。 刚刚若不是她施展太乙敛神法,将自己和宇文乐的气息控住,恐怕陈庆之射出的箭矢就不是一支,而是两只了。 “两军接触,一者属于北蛮,另一者属于北凉。” “看来此地要打仗了。” 女子发冠之后,长发随着夜空凉风吹动,如同蝶舞一般,飘飞而起。 她的眸光中透出兴趣,望向前方很远很远。 此次下山,是李青衣这一生十八年来,第一次步入凡尘。 这红尘之间的一切事物,都使她那一颗波澜不惊的无尘剑心好奇不已。 而战争,更是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 “要不要去看看呢?” 琉璃眸子一转,白衣女子不易察觉的瞅了一侧的宇文乐一眼,心中有些思索。 第15章 一朝锋芒现! 正所谓月黑风高,杀人夜。 当三千白袍军继续前进,又杀了几批北蛮斥候后,他们便遥遥看到了那远处依稀间透露而出的淡淡火光。 黑夜之下的火光尤其显眼,就如同明亮的灯盏,在夜幕之下指引他们前进的方向一样。 陈庆之一路跨马向前,带着三千白袍军距离那火光方向越来越近。 五里、四里、三里 杀意于胸膛积蓄,炽热的攻击欲望蓄势待发。 此刻,在北蛮人正毫无防备,肆意享受着进攻山海关之前最后的放松时,在他们所不知道的暗处,正有三千名白袍铁军,早已经杀机暗涌,几乎潜藏不住! 可即使如此,这支身经百战的军队也没有任何一人擅自行动。 他们在等,等待着最前方的主帅发号施令。 作为白袍军的统领,陈庆之宛如天神一般,带着这支部队打了不知道多少堪称史诗一般的胜利。 所以在众多将士心中,只要紧紧跟随自家将军的步伐,就将战无不胜! 因此哪怕现在他们再是渴望战斗,也要强行把这股子心潮澎湃的感觉给压抑住,即使压不住,也要压! 握紧手中长枪,陈庆之打马奔赴最前。 北蛮前军,必有宗师坐镇。 只要迈入一里之内,坐着中军的先天境存在必然就会有所察觉。 所以,陈庆之定下的冲锋目标,就是在靠近那火光约莫一里处的时候,全部冲锋! 因为在这个距离之下,若是三千白袍军全速冲锋,那完全可以在北蛮大营没反应过来之时,马踏连营,将其彻底击破! 这是陈庆之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总结下来的经验,即使是再精锐的大军也难以避免。 即使有宗师坐镇,又能如何? 聚拢天地灵气在阵脚大乱的己方阵营中,就算是宗师,他也不能毫无顾忌! 更何况先天宗师是不是他陈庆之的对手,也犹未可知! 马蹄缓慢的踏着,生怕引起些许不必要的注意。 而周围巡视的斥候和探子也越发多了起来。 面对着这些巡逻的北蛮小队,陈庆之为了不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烦,早在发现之时就孤身一人飞速向前,在他们还没有察觉之际,便将这些探子全数一击毙命。 很快,三千名白袍铁骑便到了距离北蛮营地,不过七八百步的距离。 而这一路以来,所有的障碍都已经被清楚完毕,北蛮大营对于外界的一切,仍旧还是一无所知。 七八百步。 这个距离别说是陈庆之,就算是他后方的那三千名战士,都能一清二楚的看到不远处的火光,以及那依稀可以传过来的阵阵喧闹动静。 彼方灯火通明,毫无防备。 我方藏于暗处,伺机而动。 这,就是陈庆之所求的千载难逢之时机! 黑夜静谧无声,但却隐隐间有种压抑,就如暴风雨即将降临的前夕一样。 三千名铁骑,于此之时也在悄悄变换着阵型。 前方窄,后方宽,以陈庆之为最前端,呈现锥子形。 锥形阵。 锋尖尖锐迅速,两翼坚强有力,可以通过精锐的前锋在狭窄的正面攻击敌人,突破甚至割裂敌人的阵型,扩大战果,使得敌军阵脚大乱。 这种阵型,尤其考验联动性,以及军队的配合。 只要骑兵不怯,最前端的战士势不可挡,那对于进攻的敌人来讲,将会造成毁灭性的割裂打击,尤其是对于毫无防备的北蛮军队来讲,则更是如此! 而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比陈庆之更有资格当这支虎狼之师的先锋么?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处于前方的白袍将军一夹马背,举起手中长枪。 夏夜之中的凉风吹拂,一别白日的酷暑,变得有些寒冷。 长枪之上的寒芒于黑暗中藏匿,但那双饱含战意的双眸,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身为将军,自当在战场之上诠释生命的意义。 沙场高歌,纵马长啸,笑谈之间刀光剑影,破敌于须臾,才是统兵者的最高荣耀! “将士们,随我冲锋!” 见得时机以到,陈庆之摒弃了所有的冷静,儒雅的面庞上甚至带着些许涨红。 这是激动与兴奋所造成的。 一别经年,虽天地变换,但这熟悉的战场,熟悉的感觉,却仍然是让他感到酣畅淋漓! 这种感觉,久违了! “轰隆隆!!” 如山呼海啸般的马蹄奔腾之音响出。 “杀!” 三千铁骑齐奔赴,举目望去尽白袍! 白色,服丧之饰也。 而这丧钟,到底是为谁而鸣! 奔腾的马蹄,还有那滔天喊杀,让不远处的北蛮大营阵脚大乱。 数百步开外的滚滚马蹄声,还有那震天撼地的喊杀之声,让帅帐之中正在酣畅痛饮的北蛮将军猛地惊醒,让那围绕于帐外的众多北蛮子胆颤皆动,一个激灵! “敌袭,敌袭!” 外围打着瞌睡的北蛮战士慌乱的呼喊,连忙找寻着自己的武器紧紧握住。 而这支前锋军的统帅,曾经与北凉王洛离交锋过数次,被誉为王庭之鹰的蒙德,更是直接怒发冲冠,一双如虎般凶狠的眸子中,透出的尽是惊愕与愤怒。 眼下此境,能来冲击他们王庭军队的势力,不用脑子想都能知道,唯有那北凉一方! 可十年征战下来,北凉王洛离从来都不敢离开山海关一步,只是龟缩在山海关和北凉城这两处之内,据利而守。 为何这次会如此疯狂,直接马踏百里前来奇袭他们北蛮的前军大营?! 须知道,他们金狼王庭的军队,可还没有攻上那山海关呢! 他怎么敢! 啪嗒! 将手中灌满酒水的酒壶直接掷出,在帅帐间砸了个稀巴烂,下一刻蒙德便毫不犹豫的披挂上阵,将那一侧摆着的虎口大刀提起,浑身杀气腾腾的往着外处行去。 能为北蛮此次三万前军的先锋将军,蒙德一身实力自然毋庸置疑。 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六品神海宗师,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那北凉小儿洛离,才是什么修为? 与北凉交锋数次的蒙德,清楚的知道北凉唯一的宗师,只有那持剑的白发老者一人而已。 据城而守,十万铁军再加上宗师掠阵,他们金狼王庭,确实难以攻克北凉。 但既然那北凉王想不开胆敢出城进攻,那就老老实实的把命给留下来! 第16章 兵出奇谋,可势如破竹! 七八百步的距离,陈庆之率领铁骑全速进攻,只用了片刻,便已经冲到了北蛮军队的大营之前。 而此地,第一批警觉起来的北蛮士兵,也不过只是堪堪提起手中兵刃,连甲胄都没穿齐,更不要说是集结部队,前来防备了。 越是人数多的大营,就越是怕被偷袭,哪怕这支来自金狼王庭的北蛮前军再是精锐,也不能例外。 整整三万人,想要在短短几分钟内整装上阵,无异于痴人说梦。 北蛮大营前,篝火燃烧正浓。 就连这夜色的寒冷,都被驱散了不少,给这片区域平添了几分暖意。 可这些靠近军帐大营最前端的北蛮战士,却仍是慌乱无比,手脚发冷。 因为此刻陈庆之率领的三千白袍铁骑,已经快要到了。 锥形战阵马踏连营,兵临北蛮大营之下,不过数十步的距离。 这个距离,北蛮人一方想要集结兵马抵抗,肯定是来不及的。 “喝啊!” 因此,就在这关键的时刻,只听见一声震慑人心的怒吼响彻而出。 紧接着便看到一身披虎皮,手持月圆弯刀的健壮身影,迎着夜色从那简陋之际的营帐中直接冲出,即使面对着三千铁骑,也未曾有丝毫惧意流露! 月下狂奔,被篝火照亮的黝黑面庞上嗜血且凶狠。 那滔滔武道气息迸发而出,只要是修习多年的练家子,一眼就能看出来眼前这壮硕汉子,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后天顶峰武者。 哪怕是距离练气神海,也不过只有一步之遥罢了。 拖着来自金狼王庭的锋利弯刀,这不知姓名的北蛮骁将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他想要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将这支百里夜袭的领头队伍给拖住! 锥形骑兵,尖锋不散,就将锐不可当。 但要是能将领军先锋斩下,那自然就可以在最大程度上,把这支来势汹汹的白袍铁骑军队给限制住,为己方军队增添不少反应时间。 只要三万北蛮先锋军反应过来,即使这北凉铁骑出奇兵突袭又能如何? 有神海将军统兵,到时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直接把他们打到溃散便是! 到了那时候这支队伍,注定不过是他们北蛮大军的阵前开胃菜罢了! 这样想着,霎时间,面对那呼啸奔驰而来的白袍铁骑,北蛮骁将毫不犹豫,当时就高高跃起,举起了全身的气血劲力,向着下方一刀劈出! 雪亮的刀光划破夜空,速度迅捷且凶猛,在那篝火的照耀下,甚至掀起了一道丈余长的刀影,就这么向着陈庆之一刀劈去! 对于一名不过七品巅峰的武道好手来讲,能斩出这样一道刀光,他日起码是先天有望。 任何不到宗师的敌人,面对一式如此惊艳的刀法,都必须得谨慎对待,不然必将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可陈庆之面对这般凶险的局面,面色却仍旧和之前一样兴奋,不见丝毫惧意与恐惧。 他只是用那两条强健有力的大腿使劲一夹马背,随后便举起手中长枪骤然提速,全然不顾眼前数米开外的这道径直劈下的黑色身影。 “后方跟紧,随本将冲锋!” 爆裂的怒吼声从这名儒雅的白袍将军口中喝出,声线并不浑厚,但那股毋庸置疑的无敌之念,却清晰的传递给了后方所有的白袍将士。 这一刻,所有的白袍军将士都接到了同一种讯号。 那就是,跟紧前方,向前冲锋! 冲锋! 三千名白袍铁骑一齐加速,不仅是陈庆之无视了那即将劈来的刀芒,就连带着这后方所有的白袍军,也都视那北蛮营帐之内的三万铁军于无物! 他们的眼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跟着自家统帅向前冲锋,大破敌军! 随后,凯旋而归! 陈庆之拍马而上,面对着这道足以致命的刀影不躲不闪。 此举对于那名持刀欺身上前的北蛮骁将来讲,无疑是天大的羞辱。 “北凉小儿,也太过目中无人了!” 乌黑的人影瞬息渐至,双手握住圆月弯刀,看着近在眼前,跨于马背之上的白袍将军,这北蛮骁将眸中适时的闪过了一丝不屑。 不过是个白面书生罢了,也学人来阵前统兵? 传出去,不怕被人笑掉了大牙! “今日老子,便叫你命丧黄泉!” “给我死!” 咆哮声伴随着刀光划过,这圆月弯刀施展的凶悍刀法,已经斩下! 可陈庆之对此,却是巍然不惧。 丈二长枪抬起,便有无穷灵气附庸而来,加持在这杆子锋利大枪之中。 握住枪杆子的手掌如铁铸般稳健,下一瞬这白袍将军便枪出如龙,面对着北蛮将军倾尽全力的一击不躲不闪,直接举枪扫去! 嘭!! 枪影挥出,那似乎能劈开一切的乌黑刀影,连须臾都未曾抗住,便被陈庆之所打出的大枪戳穿,连带着那道似能斩破夜幕的刀芒,都被直接刺破! 不仅如此,携带于陈庆之枪刃尖上的澎湃灵气,在将刀影打散之后,仍旧未曾消逝。 而是化为了一道银色枪影,如出海蛟龙一般嘶吼腾飞,将那已经被击溃的虎皮蛮将,打的径直倒飞了出去! 轰隆!咔嚓! 简陋的大营门面被这倒飞而出的北蛮骁将砸的是七零八落,北蛮将领血液稀稀散散的流了一地,一路之上,横飞出了足有十数米之远,良久方才落地。 五官之上,七窍之间,尽皆是血流不止! 陈庆之这一枪出,便叫这北蛮堂堂七品巅峰的前军骁将,直接殒命在了这北蛮大营当场! 光凭此举,高下立分! 原本以为能凭借自身实力,去阻住敌人三千铁骑兵锋。 却不想片刻未至,就已人去尸凉,徒生悲叹。 这一幕即使是黑夜之中,仍然是让那些才堪堪披上甲胄,手中握着兵器的北蛮人肝胆惧颤。 仗,哪有这样打的! 他们金狼王庭铁骑之威传遍北玄域,各国之内无有能与之匹敌者,就算是那北凉耗费无数心血打造而成的北凉铁骑,最多也不过就是与他们不分伯仲罢了! 可眼下这支白袍骑军,却比那北凉铁骑还要凶悍。 这股子宛如一体,没有丝毫晦涩的联动性,哪怕他们北蛮铁骑整装待发,到底能否将其战而胜之 恐怕,也是犹未可知啊! 第17章 宗师拦路! 马踏连营,黑夜间尽是喊杀声乱。 独属于鲜血的腥气在此弥漫不休,待到蒙德和众多北蛮前军将军出了大帐,才发现本来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北蛮大帐,已经彻底不堪入目。 被马蹄踩踏,人影乱窜而鼓捣的狼狈至极的各处营帐,被白袍铁骑斩杀的众多北蛮战士,还有各处鲜血狼藉,甚至是死在了战马践踏之下的北蛮尸体! 这些富有冲击性的画面汇聚于一处,让眼前这位王庭之鹰瞬间就红了双眸。 距离听到那马蹄声纷踏而至,才过去了多久! 蒙德喘息着粗气,有些不敢置信。 那些武道七品的骁将呢?那些悍勇无双的铁骑呢? 到底都去哪里了! 为何我部三万大军,竟会如此不堪! “将将军!” “黑夜之中一切混乱,这支数千人的骑兵在毫无防备之下,直接就冲入到了我们大营中,即使有数位部落大豪挺身而出,也不能阻挡片刻!” “那支骑兵不仅强大无匹,同时他们的先锋,还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武道宗师!” “眼下黑灯瞎火,我军前军已然是伤亡惨重,还请将军速速前去主持大局,将敌众斩于马下啊!” 满身血污,看上去狼狈不堪的部下跌跌撞撞的爬到了自个儿跟前,缓了半天气儿后,才终于断断续续的把这营帐外的情况通禀了出来。 部落大豪,是属于金狼王庭各处下属部落的豪杰之辈。 他们仅次于部落的首领,在部落中位高权重,代表了真正的权贵阶级。 而能担得大豪之称的人物,只有武道七品中的绝强者,才有此等资格! 这奄奄一息的传讯士兵所说之话语,无异于晴天霹雳,让蒙德怒发冲冠的表情直接愣在了原地。 数尊七品大豪的人物,都没能阻挡住这支夜袭骑兵哪怕一刻? “武道宗师,怎么可能?!” “北凉城中何时出了尊能统兵斗阵的兵家宗师了,为何我不知晓!” “难不成这北凉城中除去那李旭老儿,还能有第二位宗师人物?” “可为什么年前那次战役从始至终都没冒头过!” 握紧手中的虎口大刀,蒙德胸口几度起伏,面上难看至极。 此番出师,大帅踌躇满志,誓要一雪前耻。 可特么他们三万前锋,今晚连仗都尼玛还没打呢,就被袭击的士气尽散,这叫人如何能坦然对待! 何其气人也! “蒙德!你还愣着做什么?” “不管这支偷袭的骑兵到底是何底细,竟敢冒犯我王庭之威,今夜也定要让这群宵小血债血偿!” “不过是宗师而已,你我两尊六品神海皆在,难不成还能怕了他一人尔?!” “速速与我上前,将其首级斩下传示三军,以稳军心,方为上策!” 此次北蛮三万先锋,共有两尊神海境先天坐镇。 除却统帅蒙德外,还有副将完颜律添为辅佐,配置不可谓不豪华。 可就是因为重视,乍然得到这种结果,才会让人牙疼。 两尊宗师坐镇的大营啊,本以为万无一失,可谁曾想竟被一支骑兵给抄了老窝。 这要是没个交待,即使他们俩贵为神海宗师,也无颜面回国去面对王庭大汗了! 完颜律的厉声呵斥,无疑是让正在陷入纠结与愤恨的蒙德,直接惊醒了过来。 “对,你说的对!” “这些宵小竟敢如此大胆,那今日我北蛮营帐,就将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我等速速前去,不能再耽搁了!” 看着满地血污,蒙德心中微微一紧。 一支由先天宗师带队的精锐骑兵,破坏力简直太大。 他们要是再耽搁片刻,可能这三万大军都快要被霍霍没了! 言罢,两位北蛮宗师再也不敢耽搁,直接就提起了自身最快的速度,沿着马匹的痕迹往着白袍军的冲阵之处迅速奔去。 北蛮营帐不算多大,片刻之后,蒙德与完颜律就已经赶到了最为激烈的战场。 在这里,他们悍勇的王庭战士,正在以平生最大的勇气,用血肉之躯去阻挡那些身披白甲,骑跨白马的一众杀神! 倒在地面的北蛮战士不计其数,连上之前损失的一并加起来,粗略估算之下甚至得有了三四千人之多! 这才是第一轮冲阵啊,他们三万大军竟然就有了这么大的损失。 看着那些被鲜血浸染到变色的白甲骑兵,蒙德气的双眼都红了。 无论如何,自己回去之后,一顿责罚是免不了的了。 身为主将竟落下如此失职,他罪无可赦! “狗贼,纳命来!” 借助灵气,蒙德一声怒喝,直接就施展出了武道刀法,直往这支白袍军队的领头先锋处冲杀而去! 虎口大刀上,有火星乍现,随后弥漫不休,将整个刀面之上都附带出了熊熊烈焰,在这黑夜的映衬下凶威赫赫! 刚一出手,蒙德便用出了全力,这斩出烈焰的长刀足足劈出了数丈的刀芒,刀还未至,气势便毫无保留的宣泄而出! 看得出来,眼前这双眸中尽是愤怒之色的北蛮主将,应是起了杀心的。 陈庆之此次突袭出其不意,让蒙德可谓是颜面扫地。 若不能以他项上人头作为补救,恐怕他从今往后,都再不能担这主将之位了。 是以,他必须全力以赴! 一侧的完颜律见此,也未有丝毫犹豫,将双手提着的铁锤横空一扬,乌黑的流光在双锤表面浮现,伴随着蒙德的火焰刀法斩落,这位北蛮副将也是双锤一擂,往前直接猛地锤击而去! 两名神海先天,于此一刻同时发难,向着那三千左冲右突的白袍铁军最前端,直接攻了上来! “等你们很久了。” 陈庆之感受到身后灼热的危险之感,心下默默念叨了一句。 早在这两人气息靠近时,陈庆之就晓得了这北蛮真正的强者,终于出现了。 以自己先天修为,阻挡住这两名宗师级数的强者一时半会,并不算难。 而只要宗师不出,三千白袍铁骑在这北蛮大营中,仍旧还是无人可挡! 一轮冲阵下来给北蛮造成的损失,对于陈庆之来讲,可还远远不够。 毕竟再怎么说,也得让这支三万余人的北蛮铁军,在这处荒无人烟的地界葬送个万儿八千的,才算是像话! 不然,如何能配得上他陈庆之的战绩! 长枪锋芒现,骑乘白马的陈庆之从队首脱离。 后面紧跟在他后方的两员白袍军大将,宋景休与鱼天愍,直接就无缝衔接的补上了前锋之列,继续带着整支铁骑向着北蛮大营突袭而去。 整套动作完成下来,可谓是行云流水,没有任何晦涩,仿佛就算是他陈庆之不在,这三千白袍军,依旧能冲塌这三万北蛮大军一样! 战斗进展到白热化,陈庆之提枪迎战两名北蛮宗师。 而此时,已经被攻破的北蛮大营门前,则又有一支气势如渊的铁骑军队,于此千钧一发之际,悄然而至! 第18章 八千铁骑入大营! “又有军队来了。” 黑发随着凉风吹拂,轻轻飘动着。 李青衣抱着手中三丰剑,眸子一转,便见到了那继白袍军之后,又杀入了北蛮军营之中的八千黑甲铁骑。 下山这么久了,这还是李青衣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伤亡。 “这就是战争么” 轻轻闭眸,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些丧命于刀兵之下的两军战士,李青衣心中微微泛起了波澜。 修行之人最贵命。 十八年来,终年于太乙山上静心修行,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 因此饶是以这白衣女子神海境的道行,此时心中也不免得有了一丝心悸。 为什么,这些人竟能如此视性命于无物? 无论是那些冲阵于前,视敌如蝼蚁的白袍骑兵,亦或者是那些悍不畏死,哪怕明知不可敌也要以血肉之躯上前阻拦的北蛮士兵,都是如此。 家国战争,并非不可理解之事,尤其是李青衣这种天之骄子,更是一点就通。 她所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这些人竟能把这些东西,放的比生命更加重要。 当真,有必要么? 隐于暗处,被李青衣太乙道秘法所笼罩的宇文乐,与此同时也是面色复杂。 她不晓得一侧的这位绝代风华的太乙仙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但眼前此景,却不妨碍让她心中升起属于自己的想法。 北蛮金狼王庭崇尚武风,生存环境较差,因此各个部落都比较野蛮,子民彪悍。 这种背景下诞生的战士,心中多少会存着几分血性,而宇文乐自然也晓得这一点。 所以在见到北蛮人丝毫不逊敌军铁骑,哪怕在弱势之下仍旧冲杀上前,她也不算太过惊讶。 毕竟长久以来,金狼王庭给予其他诸国的印象就是如此。 可令宇文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北凉城内杀出的兵马,竟然能在胆气之上,更胜北蛮一筹! 这是何等让人出人意料的消息! 迎着那熊熊火光,看着这群白衣战袍被鲜血浸染,却仍旧左冲右突,不弱分毫的白袍铁骑,宇文乐捏着双拳,内心由衷的升起了羡慕。 “倘若我大燕雄兵皆能有眼前这支白袍铁骑一般,又何须会积弱如此之久?!” “本宫此次回去若有机会,定要一整军伍雄风,起码不弱于这北凉,让整个西燕之名,传遍北玄域诸国!” 此时,宇文乐对于那素未谋面的北凉王洛离,终于升起了几分敬佩与仰慕。 底下战士尚且如此,而为将为王者,又该是何等意气?! 镇守边疆十载,打退了北蛮不知道多少次进攻的那位北凉王,想必也不差那挥舞一杆长枪,独战两大北蛮宗师的白衣大将了罢。 心中正念想着,下一刻宇文乐就听到了一畔李青衣的呢喃之声。 反应过来的她急忙转头,在这高高的树梢之上,向着北蛮营帐前一望而去。 这一眼,果然就见到了一支全副武装,皆身披黑甲的肃穆铁骑,迎着那满地鲜血与尸体的营帐大门,一路杀进了北蛮大营,未有一丝拖泥带水。 北凉,又来增援了?! 想到这里,宇文乐凤眸中闪过惊愕。 约莫三两千的骑兵,就能打的北蛮前军损失数千。 此次又来黑压压一片,近乎上万的黑甲铁军,难不成那北凉王洛离,想要让这支从草原千里奔赴而来的军队,全都葬送于此不成?! 当真好狠! 洛离点齐八千铁骑,只在陈庆之兵出半刻钟后,就已经整装待发。 迎着夜色紧赶慢赶,终于在白袍军大破敌众,快要陷入僵持之际赶赴了过来。 时机掐的刚刚好。 虽说陈庆之和三千白袍军的战斗力之强,近乎无人可挡,但此次北蛮前锋军队的阵容,也不是吃素的。 且不说被誉为王庭之鹰的武道六品蒙德,光是那前军副将,使得一双铁锤的完颜律,就非一般宗师。 之前洛离于高台之上动用全力斩杀的那名李公公,不过就是一颇有几分资质,靠着资源堆积上来的幸运儿而已。 真要是生死较量,也就只能依靠着真气之威横扫一般的七品武者罢了。 只要一遇到真正的同阶存在,就譬如北凉城上的那位剑道宗师李旭,亦或者是这北蛮的两位前军宗师,他都不能撑上哪怕一刻! 真正的六品神海宗师,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一身武道技艺皆是直取性命,面对生死也能无惧坦然,这才能配的上宗师之称。 而他,不过是一废物罢了,他算个屁的宗师! 所以在面对两尊有真本事加身的宗师时,陈庆之能持枪以一敌二不落下风,为白袍军争取到更多收获战果的时间,已经是极限了。 想要战而胜之,甚至将这二人的性命留下,除非他能再行突破,达到五品的境界,不然将极为艰难。 这毕竟是一方有着武道显威的时代,即使这整支白袍军和陈庆之都被赋予了武道之力,却也不能逆天而行,以三千铁骑大破三万北蛮军队。 须知道,两尊宗师可不是吃干饭的,如果长久拖延下去,等到北蛮军队反应过来,恐怕三千白袍军的进攻阵型早晚会被打乱。 到时候战局,只会陷入到更为艰难的局面。 因此陈庆之能带着部下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殊为不易的了。 如果洛离不率领八千铁骑奔驰而来,那么今晚的战局再过不久,估计陈庆之就会找机会突破,带着白袍军一鼓作气冲出重围,全身而退,在原地营帐中留下满地狼藉,给这千里迢迢而来的北蛮先锋军一记重击。 可眼下洛离既然来了,那么局面自然便不会再和这样一般发展了。 在暗处李青衣与宇文乐的默默注视下,身披玄甲,腰跨长剑的北凉王洛离一马当先,下一刻就带着八千铁骑,从北蛮大营前直接杀了进去。 “将士们,拔刀!” “十载隐忍,今朝我北凉铁骑第一次马踏敌营,定须得让这些蛮子好好知道知道,为什么我北凉刀能如此锋利!” “以我掌中之兵,戮敌首级于刃下!” “给本王,杀!!” 第19章 剑来! 时值午夜,北蛮大帐中,喊杀声与马蹄嘶鸣之声响彻不断。 黑夜之下,提枪跨马的白袍将军,正以一敌二,独战两名同境的先天宗师,不落下风。 那一杆长枪在他的手中舞的出神入化,防守严密至极,即使斗了有一阵,蒙德和完颜律这两位北蛮宗师,也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眼看外围局势越来越险峻,蒙德心中也是怒火中烧,愤恨至极。 铛!! 大刀卷携着烈火劈出,又被那长枪大尖一枪扫落,发出一声金铁交加的碰撞脆响,没有讨到任何便宜。 而旁边的完颜律,即使借此机会与蒙德一齐进攻,却也没有建下功劳,虽然双锤悍然砸下,可却被陈庆之回身一枪解了危机,有惊无险。 三人你攻我守,足足斗了几十回合,中间迸发出的真气气浪,甚至将数十名触碰到余波的北蛮士兵都直接震飞。 但即使蒙德气的牙痒痒,短时间内,对于陈庆之这名同境不弱的敌手,却也难以拿下。 “你这白面书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本将和北凉城斗了足足数年,与那北凉王更是老对手,这北凉城中出名的将领,没有老子不熟悉的。” “你根本不是北凉军中的将领,为何要带兵前来袭我大营?!” 真气附于刀面,蒙德的刀势越来越急,如狂风骤雨般不停往着陈庆之劈砍而去,一边进攻,同时还不停的对着眼前的白袍大将怒声喝问。 本来出帐之前,蒙德还以为,此次进攻的宗师主将,是那北凉唯一的宗师李旭亲自随队出征。 可眼下一看,完全错了! 这支白袍骑军的统领,竟是个从来都没见过面的白面书生。 而且更让人吐血的,还是这看上去根本不通武道的家伙,竟然是名货真价实的神海宗师! 甚至此人的修为,还要比他和完颜律更高,隐隐间甚至都超出了六品的门槛,差一步就可以跨入五品,着实可怖! 莫说是北凉,就算是整个大夏,蒙德也没听说过有哪位宗师是这等面容。 今晚这一场奇袭,可谓是让他百思难得其解。 “持我北凉刀,尽戮蛮人血!” “众将士,随本王杀!” 心中郁结难舒,战局陷入僵持。 蒙德还没思考出破局之法,远处又是一片高昂的喊杀声传了过来。 而听到这刻骨铭心的熟悉声音,蒙德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差劲。 中气十足而又富有豪气的话语,可不正是那位北凉城上谈笑风生,连阻他北蛮无数次南下的北凉王,洛离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北蛮众将士好不容易组织起阵型,披坚执锐上了战场,面对那三千横冲直撞的白袍铁骑,终于不似最开始那般不堪。 只要再过上些许时间,这支骑兵必将陷入疲态,到时候无论是这支军队还是这名白袍宗师,都将是瓮中之鳖,无处可逃。 可谁曾想到这时候那北凉城,竟然出兵了! 气的近乎吐血的蒙德,一瞬间就知道这两支部队是串通好的了。 看来眼前这名白袍宗师,真是那北凉王小儿麾下的将领,不然何以至此! 激战之中回头一望,蒙德一眼就看到了那八千铁骑排成战阵,转眼间就化为了一道黑色洪流,往着那刚刚组织起来的北蛮大军横冲撞去! “不!!” 蒙德目眦欲裂。 一次出其不意的冲击,就让北蛮大军损失惨重。 眼下好不容易将那三千白袍牵制住,要是被这紧随其后的玄铁重骑再破一次,那他们北蛮先锋军今儿个晚上,可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即使有宗师助战,又能如何? 尼玛大军军心都散了,宗师再强也只能匹敌数百上千人,真要面对上万铁骑,还不得一刻就被冲趴下啊! “洛离小儿,安敢如此!” 一声怒吼,蒙德当即就舍弃了眼前的陈庆之。 现在最重要的,已经不是眼前这名白袍宗师了。 如果真要让洛离带队冲散了北蛮大军,将那三千白袍铁骑的势力一并牵上,那他们北蛮军就不是受不受创的问题了,而是会不会在此一役中,彻底覆亡! 所以,蒙德不可能坐视让洛离带队冲锋。 他必须要阻止他! “不过是一后天武者,下了北凉城不说,眼下竟然都敢带兵冲阵了,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 “今日本将就叫你去见你大夏的列祖列宗!” “给老子死!” 烈阳霸刀! 先天神海境的武学,随着蒙德的暴喝声落,直接化为数丈长的刀影,向着那玄铁重骑的首端,重重劈下! 这已经是这位王庭之鹰,眼下能倾尽全力所劈出的最强一刀了。 与陈庆之斗阵数十个回合,虽然是与完颜律以二敌一,但蒙德对于真气到底也有了不少消耗。 不过,却也够了。 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之刀足足劈出了二三十米远,下一刻就斩向了那身披黑甲的北凉王,蒙德双手握住虎口大刀,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露出了残酷的笑容。 如此之刀,区区后天,怎可能挡?! 今日取你北凉王之头颅,哪怕落得兵败下场,也足矣了! 黑夜之中,长刀刀芒破空三十米。 那凛冽到极致的宗师之威,远非当日高台之上的太监所能媲美! 而骑乘于马背的洛离,感受到身侧传来的这股异常浓郁的危机之感,也终于缓缓拔出了鞘中长剑。 嗡嗡嗡!! 这一刻,夜幕灵气如潮涌般波动而起! 不仅如此,在洛离鞘中长剑拔出之际,不远处树梢之上,本来正观看着这场夜幕战役的抱剑女子,表情于此之时,也突然变色起来。 红唇轻启,鼻梁微抬,鬓角长发飘飞不止,李青衣眸子瞪大,一双褐瞳中望着那不远处调动天地灵气的挺拔身影,心中尽是荒唐之感。 她感受着怀抱之中三丰剑那股不停颤动,几欲飞出的动作,终于再也保持不住最开始的那股云淡风轻。 “怎么可能?!” “他才不过后天之境啊” 失声惊呼,从这名来自太乙道的剑道仙子口中喊出。 这一刻,她连掩盖自身气息都望却了,满面之上露出的神色尽是不可置信,不敢相信。 什么无尘剑心,无暇剑道,在三丰剑开始颤动,几乎想要飞到那名出剑青年身畔之时,李青衣就再也把持不住了。 三丰剑,竟然为那个身披黑甲的青年出剑庆贺! 就仿佛他的剑道足以让当年太乙道的那位祖师,张太乙为之赞叹一样! 隐于宽大云袖之内的玉手微微捏紧,李青衣轻轻抿唇,紧紧看着那青年出剑,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动作。 她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剑法,竟然能让三丰剑这柄有灵之剑都忍不住为之欢呼,想要与其为伴,认其为友! 第20章 大帐之内,刀剑争辉! 黑夜弥天,有白光乍现! 那是从这北蛮大营内,八千铁骑之首的那名玄甲将军鞘中之剑所发出的动静。 灵气汇聚,涟漪荡开,浓烈的罡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在大地上劈开了一道鸿沟,浩浩荡荡足有二三十米的烈火刀芒,于须臾之间已经斩到了洛离的面前。 轰! 轰轰! 大地被烧出焦土,连带着空气都在这夜色之下微微升温,不时便有爆炸之声从中响出。 面对这一式宗师倾尽全力斩出的刀法,洛离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之感传来。 这股危机之感不仅仅是波及到了他的肉体,同时还影响到了他的精神。 刀芒之上如火般炽热的刀意,在洛离的脑海之中霎的浮现,但凡他有一丝一毫的迟疑,这道由蒙德斩出的先天刀法,都会毫不留情的将洛离劈成两半。 因为这道刀芒中蕴藏了蒙德历经十余载血战积累,方才在九死一生中成就宗师,所领悟出来的独属于自己的刀意。 宗师之意,可斩神魄! 这才是一名真正的先天宗师,所拥有的最强大的压倒性底牌。 以自身之念头借灵气之力施展而出,甚至可以影响到现实,如此手段,足以堪称是神乎其技。 不是所有的宗师,都能修行出属于自身的武道意志。 但能修行出属于自身武道意志的武者,则必定是宗师! 即使今日不是,他朝也必定是! 这点毋庸置疑。 下三品打熬气力,淬炼筋骨皮肉。 中三品修行神海丹田,以天地灵气蕴养自身,从而获取超凡之道。 而上三品,所修行的只有一条,那就是道! 道从何来? 将自身的武道意志打磨到极致,让其彻底脱胎换骨,化为独属于自身的道理,这就是所谓的道! 从古至今,所有能够成功找到自身大道的人物,最不济的都是当世一品大宗师,甚至更高! 而修行出了武道意志的存在,就证明他已经有了资格,向着更高的层次开始发起攀登。 蒙德,就是一位拥有了自身刀意的武道宗师,所以他要比同级存在的宗师还要强上一筹。 是以,这道刀芒如何能不烈,如何能不强! 咻! 刀芒破空斩来,恰逢洛离手中长剑拔出。 以后天之境聚拢天地灵气,本就是一件让人吃惊的事情。 但要是仅仅只有这样,可未必是一位拥有刀意的武道宗师对手。 但洛离所拥有的剑招,可不只有聚拢灵气,借以应敌这一条功能。 铮铮铮!! 悠长剑鸣声响起。 本就已经照破黑夜,让这夜幕中显现白光的剑芒再度拔高一筹,甚至如白虹贯日般飞速出鞘,化为了一道气势足以斩破天地的澎湃剑意,就那么浩浩荡荡的往着劈开大地十数丈远的烈火刀芒处直接斩去! 这一剑,叫那黑夜聆听我意! 洛离斩出的此式剑招,其中蕴藏的那股子浩渺与沧桑,不谈威力,光是凭借着武道意志,已经是胜出了蒙德的烈火刀意了。 截天七剑经第二式——道不可论! 这本剑道绝学足有七式,可现如今的洛离其实也只领悟了一招半。 至于第二式剑招,他更是仅仅只悟出了半招。 但就算只有半招,洛离这剑道中附带的那股子气魄,却也能稳稳的将蒙德磨炼十数载的烈阳刀意彻底压制,叫他想要一刀斩去自己首级的空想,当场破碎! 百锻玄铁炼制而成的精钢长剑,在斩出这道犀利的剑气之后,几声清脆的咔嚓之音便随之在长剑之上响起。 咔嚓! 嘭!! 长剑碎成十数快,在空中缓缓落下,到了最后更是化为了齑粉,与大地的尘土混在了一处,只余下几许晶莹的碎末,尚且还遗留着之前那不朽剑意的些许余威。 洛离手中之剑,因为承受不住这剑招所蕴含的真意,碎了。 以至于这道从剑柄之上斩出的白虹剑气,只有前半段劈出,便没了下文。 这一幕,让洛离出鞘下劈的动作愣了愣。 剑,碎了? 此剑虽不是什么天下闻名的神兵,但也是由名匠采取上好的材质锻造而成,无论从何种方面来看,都比一般的利器要强出不少。 可却仅仅因为这截天七剑经第二式的半式剑招,就这么碎了? 以七品之身匹敌先天刀意,本就勉强至极。 要是能将这道白虹剑光完整斩出,或许还有可能将蒙德劈出的这道烈阳刀气彻底击破,但如果仅仅只有半道的话 洛离心下微沉。 这半道剑式的威力,作为出剑者的他自然心里最为清楚。 若是面对一般堪堪破境先天的存在,凭此剑招想要匹敌一二,自然是绰绰有余。 但要是把对手换做是蒙德这种领悟了刀意的武道宗师的话,那结局可就不好说了。 这一剑出,可能要输! 洛离心中有数,下一瞬就已做好了退身准备。 但在此时,却有变数升起。 嗖!! 林间一道清凛的剑光升腾而起,惊起鸟兽一片。 突然间,有剑轻鸣。 腾空的劲气冲撞了虚空,本来呈现古朴之状的三丰剑于此之际,却突然从那白衣女子的胸前颤动而出,直接挣脱了束缚,化出了原本神威。 无形剑气如飞瀑涌出,在白衣女子呆呆的目光注视之下,化为一道狭长的流光,直接向着洛离刚刚斩出的那道白虹剑气横飞而去。 三丰剑,这是要干什么?! 感受着胸前若有若无的空旷感,李青衣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挫败。 为何自家祖师相伴百载的镇宗道剑,会在她这名太乙真传的眼皮子底下,径直飞向一个外人? 这是为什么啊! 白衣女子睫毛轻轻颤抖,如玉般的面庞上尽是疑惑之色浮现。 刚刚那玄甲身影劈出的白虹剑气,作为全程观摩者,李青衣自然是一个细节都没露下。 饶是以她太乙真传的眼界,也不得不夸赞一声洛离,确实是当世不世出的天才之辈。 能以后天之身劈出一道富含剑意的剑招,即使是在中土,他也当得上一声天骄了。 可只凭如此,怕是触动不了三丰剑这柄陪伴了张太乙足足百载的当世名剑。 更何况她李青衣,在后天之境时,也丝毫不差于他啊! 第21章 有剑跨虹而至! 李青衣见到三丰剑从自己怀中飞出,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最后,她更是直接化为虚影,飞身上前,想要去近距离看看,那玄甲青年到底是凭什么,能够得到三丰剑如此青睐。 原地白衣身影转瞬消失,只余下宇文乐还杵在古树树梢之上,面色震惊且复杂。 她刚刚,看到了什么? 三丰剑,可是太乙道的镇宗道剑! 这柄剑竟然会被大夏的这位北凉王所触动,以至于直接飞驰而去? “何其荒谬也” 宇文乐话语中带着几分羡慕。 她清楚,若是能引起三丰剑的青睐,只要这当事人愿意拜入太乙道,他日必定是青云直上。 哪怕太乙道开派祖师张太乙,已经足足数十年没有音讯,可太乙宗山门之上,仍旧还有高人镇守,保持门庭不坠。 那可是来自中土的大宗门啊! 要是能够拜入,一尊宗师之位,想必是跑不了的了。 “只可惜,彼非我。” “空守宝山却不能得,这感受,并不比这十年艰辛要好受到哪去。” 黑衣少女长长一叹,抬起手臂,揉了揉眉心,眸子中闪过几分疲惫。 建立北凉城,统帅十万兵,横击北蛮,南拒大夏,眼下又能得三丰剑青睐,使得来自太乙道的真传仙子神情失色。 这位北凉王不过短短二十余载的年纪,所做出的一切成就,堪称传奇。 若是编制成小说话本传唱街头,找些那说书人绘声绘色的演讲,怕是不消多久,就能名声响彻天下罢。 “本宫不如他啊” 这下子,从大夏离去的那点子沾沾自喜,终于从宇文乐心中彻底抹去。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 实在是不能小觑天下人。 自己之前一时不察得意忘形,确实是有些太过于自大了。 北蛮战场中。 “那是一柄剑?” 清凛的剑鸣,以及那荡开虚空的阵势,自然引起了正与蒙德殊死对阵的洛离注意。 看着那一柄直冲而来,两侧剑刃颤动似在铮鸣的古朴长剑,陆铭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柄剑,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 心中思绪还未想罢,夹带着剑光的三丰剑,转瞬间就落在了洛离身畔。 华光隐去,本来古朴寻常的道剑现如今重焕光彩,顿时与之前于李青衣怀抱之中时截然不同。 玄奥的道纹图案于剑刃之上泛出幽芒,透露出淡淡寒光,剑身此时横空悬浮于洛离身侧,微微颤动,剑柄朝上,向着洛离身形处微微点了点。 神剑有灵,尤其是三丰剑这种被道家大能伴身百年的绝世神兵,更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诞生。 它们会为超然的剑法而惊叹,也会为自己的主人选择剑道路上的传承者,其之所思所想,虽不比人类聪慧,但也是灵智非凡。 “这柄剑的意思是,叫我用它前来对敌?” 来到这方世界如此之久,这还是洛离第一次见到这般奇异之事。 一柄剑,竟然有了自主意识,简直成了精了! 心中升起荒谬之感,洛离一念至此,甚至连此刻身处的环境都差点忘却。 好在,之前斩出半道的白虹剑气此刻,终于与蒙德那烈火刀芒相互撞在了一起,让他瞬间惊醒,回过了神来。 虽说这一刹那间发生了许多事情,但其实时间也不过只是过去了一瞬而已。 前方三千白袍该拼杀的拼杀,后方八千铁骑紧随其后,该驰援的驰援。 仍旧是喊杀声震天。 轰!! 刀剑劈出的真气相撞,发出一声巨大的轰响。 周遭气浪磅礴波动,蒙德所斩出的那道烈火刀气,在白虹剑气的锋锐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不断的消磨。 但同时,洛离斩出的这道剑气,也以一种更加迅捷的消耗速度,飞快的变淡着。 虽说截天七剑经底蕴之强,几乎比当世九成九的功法秘籍都要玄奥,甚至能让三丰剑都为之脱鞘而出,但归根结底,它的使用者洛离始终不过只是一名后天武者罢了。 而且更关键的是,洛离这一式剑诀只斩出了一半,那手中长剑便应声而碎。 如此种种,想要将蒙德这一式刀芒劈散,终归还是太勉强了。 那烈焰刀芒即使被消耗不少,可余下的真气威力,仍旧是让洛离心惊不已。 眼下没了办法,如果不退,而是硬抗这一记刀法的话,恐怕即使不死也得重创。 看着身畔那柄不知姓名,但却玄奥异常的长剑,洛离被黑发遮掩住的褐眸中,沉吟之色一闪而过。 截天七剑经的招式,他不可能无限制斩出。 这道剑诀对于身体的负荷极为沉重,刚刚只是半道剑诀斩出,就让自身气血劲力消耗了不少。 眼下,他最多只能再出一剑。 是往一侧退去,全力避开蒙德的刀法冲击,还是握住这柄不知姓名,来历莫测的长剑,再度试着斩出一剑? 下一刻,身穿玄甲的青年,已经有了决断。 蒙德拼尽全力也要劈出刀芒,前来阻拦自己,为的就是想将北凉军队的士气直接打散。 如果能取得自己的项上人头,那么即使他今晚兵败如山倒,对于金狼王庭来讲,仍然是功大于过。 毕竟自己的这颗人头,对于北蛮子来讲,那可是老值钱了。 如果自己退了,一位征战沙场,在生死线上博弈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武道宗师,他必定不会放过这种大好时机。 到时候接二连三紧随其后的疯狂进攻,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窘迫的境地,到时候恐怕连再出一剑的时机,都不一定会有。 与其如此,倒不如拼上一把! 大手一挥,洛离毫不犹豫的便握住了三丰剑的剑柄。 “拜托你了。” 虽知晓眼前之剑并不是人类,但洛离还是微微颔首,口中低语了一句。 此剑于千钧一发之际出现,给了自己反戈一击的机会,无论于情于理,洛离都不会对此视而不见。 听闻洛离此言,被其握住的三丰剑突然震颤铮鸣了一声,似乎是对此颇为满意。 见此,洛离微微闭眸,不再继续耽误时间,而是再度抬起了手中之剑。 浩瀚且沧桑的剑道意志,再次从这尊青年身影上浮现而出。 可这一次出剑,其给人的感受,却与片刻之前截然不同。 如果说上一次,洛离的剑法是只具形而无意的话,那么他这一次即将要斩出的剑,却已然是具备了这式剑法的三分神韵。 黑夜中,有流星划落。 而夜幕下,白虹再起,其道大光。 第22章 一甲子前张太乙! 白虹剑光惊天起,沿着玄甲青年手中劈出的方向,向着那烈火刀芒处,再度斩出! 这一剑,虽无之前那半式剑招声势浩大,但却于不经意间,附带了一丝独属于道家的缥缈与玄妙。 宛若云间飘飞之祥云,又如江水河畔随波逐流之浪花,不带烟火气。 截天七剑经本就非凡俗武学,洛离修行的武道,严格意义上来讲,也并不算是契合这门武道之法。 但他不契合,并不代表三丰剑不契合。 当玄甲青年握紧这柄剑后,他的脑海之中,已经在朦朦胧胧间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云海之上,大山之巅。 朝暮日升日落,松柏绵长依旧,仙鹤玄鸟腾飞于空,目尽处霞光弥漫。 而于此仙家盛景中,正有一持剑道人,一袭简便蓝白道袍,白须飘飘,如仙人般缥缈,于朝暮之中,与仙鸟为伴。 近观,不过一平平无奇的花甲道人。 但一晃眼,却又如蛰伏之真龙,道家之真人一般,有气吞寰宇,包含日月纳于身间之象,仿若天地宇宙之间,仅有此一人。 朝暮、云霞、仙鹤、飞鸟,还有这大山之巅,都不过此人之陪衬。 那副气魄乍一看去,不由让人心生敬佩,不敢与之对视。 洛离脑海中显露的景观,包括这尊道人身影,不言而喻,自然是三丰剑所带来的异象。 而这尊道人的身份,自然更不必说。 中土之内,能有如此风采的道人,数遍天下数百载内,也是寥寥。 此人不是其他,正是二百载前一手建立太乙道,身兼佛道二脉神通,曾经位列中土武评云霄榜上第二名的无上大宗师,张太乙! 太乙道宗祖师,当年位列天下一品天象大宗师,甚至在失踪之前,有谣言传其更是已经跨过了那层仙凡门槛,成就了真正的天人! 能在三丰剑中带着神韵,显化出如此威势者,数遍前后一百年,估摸着也只能有他一人了。 张太乙,是一尊武道修行通天,连自身武道意志都近乎化道般的存在。 因此作为他的贴身佩剑,常年相伴耳濡目染之下,哪怕是凡兵估计也能沾上几分神性,更何况三丰剑本就不是凡剑。 百载为伴,这柄名列天下前十的武道神兵,已经将主人的一生传承,都录了个七七八八了。 眼下张太乙撇下宗门与三丰剑,失踪了足足一甲子,这柄有灵之剑,自然也不愿意让自己主人的真正传承失传。 如果没有洛离这个意外,可能这柄太乙道剑,就将伴随李青衣回归中土,再次降临太乙道,作为掌教传承的身份象征,一直传递下去。 但偏偏,意外却就这么发生了。 截天七剑经第二式,道不可论。 此式剑招中透露出的那股子浩大意念,与本质之中对于大道铭刻的种种道理,让本来沉寂已久,未显锋芒的三丰剑,再一次感受到了曾经主人身上那股如渊般沉重的气势。 大道难求,道不可论,即使耗费余生,也要攀登朝上。 这注定是一条只属于自己的孤独之路,因为自身之道,是永远无法与外人诉说的。 能说出来的,那便不叫道了。 虽说洛离斩出的这道剑招,连原本剑招意境的万一都不及,但这并不代表三丰剑感应不出这式剑招的底蕴。 直觉告诉它,眼前的这名玄甲青年,正是他主人一身所学的最好传承者。 因为他身上,有张太乙曾经的影子。 一如当年那名年轻道人,于那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里,陪伴严厉的师尊与爱笑的师姐修行一样,那般意气风发,风华绝代。 所以,洛离这一式剑招斩出,之所以会比他上一式剑招要完美的多,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他在不自觉间,已经领悟到了三丰剑上所附带的独属于张太乙的修行道韵。 道不可论,没有谁比一尊曾经近乎成道的一品大宗师,更有资格参悟这个道理。 所以理所应当的,承接了张太乙一丝道果的洛离,此刻劈出的这式剑法,已经远远的超过了蒙德所领悟的烈火刀意了。 历经杀伐数十场,不知于生死台上走了多少遭的蒙德,所修行的这条烈火刀道固然强大。 但在曾经纵横中土上百载,一拂云袖可叫天生异象的张太乙面前,不过就是蜉蝣撼树,蝼蚁窥天罢了。 因此,当那眼见着白虹剑气消磨殆尽,正不可遏制的露出笑容,想要提刀冲杀上前的蒙德,见到此刻洛离周身显露而出的道韵,以及那剑鞘再度激荡的白虹剑光后,面上本来溢满的笑容,转瞬间就化为了不可置信之色。 “这是,剑意?!” “不,这不仅仅是剑意,这是!” 张太乙的修行境界神乎其技,曾经近乎于道,而洛离施展的截天七剑经,更是以道为名,光凭此点就知晓其等阶品质,绝对不差。 这二者结合,再加上洛离于三丰剑意境之中领悟的那一丝太乙道果,眼下他再度劈出的这道剑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剑意了。 虽然这不是属于洛离自己的力量,但三者加持之下,这一道剑招已经沾染上了一丝道韵,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要知道,这玩意可是只有上三品宗师才能有机会触摸的高端玩意,而眼下的洛离,撑破天了也不过就是一半步先天罢了。 所以在面对这样一式沾染了道韵的剑招之下,任他蒙德如何翻腾,他都不可能战胜洛离的这一式剑招。 因为这是从源头上就已经取得的胜利,所以哪怕洛离斩出的这道剑气平平无奇,甚至还比不上之前的那道白虹剑气,但那烈火刀芒,却仍旧无法挡住。 刹那间,剑光穿过。 而本来无坚不摧,似乎能斩尽一切锋芒的烈火刀芒,当时就在这一道剑光的映照下,化作云烟消逝,连一丝动静都没发生,便回归成了最为本源的灵气,更无丁点动静响出。 耳畔那北凉铁骑与北蛮人的厮杀还未结束,可蒙德心中的火气在面见眼前一幕之后,却已经近乎泄尽。 他的双眸中露出一丝呆滞,甚至身躯都为之微微颤抖。 这不是害怕,更不是恐惧。 这是不敢置信。 第23章 先天,先天! 上三品求道,而道,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求的。 不达宗师,没有独属于自身的武道意志,那别说求道,他连道是什么玩意都不见得知晓。 而蒙德,自然知晓道是个什么玩意。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在面对洛离斩出的这道剑气时,他才会露出如此颓废的表情。 他不怕生死,哪怕是今天因为兵败,被敌军枭去首级,蒙德都不会因此眨一下眼睛。 所谓生死,不过头点地罢了。 只要生的璀璨,那即使如昙花一现般转瞬而逝,又能如何? 反正百年之后,不过都是一抔黄土而已。 可让蒙德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是,为什么眼前这个不过后天之境的北凉王,剑意上竟然能劈出只有天象大宗师才能拥有的道韵? 须知道,这可是他蒙德穷尽一生,都未必能领悟出哪怕一丝的东西啊! 这叫他心中如何能够平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蒙德无法接受,可洛离却没有耽搁时间。 在斩出这道剑气之后,下一刻那黑甲青年便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随后就那么踏在了空中,提着手中三丰剑,往着蒙德立身之处直接飞速冲来! 冯虚御风,御空而行! 这是只有宗师级数的强者借助天地灵气,才能做到的事情! 而眼前这个身披黑甲,手执长剑的英武青年,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则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他成就先天了! 事实也确是如此。 就在洛离借助三丰剑以及截天七剑经之威,强行将那一缕附带了张太乙修行一生的一缕道意劈出之际,他那本就即将破开的先天关隘,终于再无堵塞。 天地灵气,在洛离领悟截天七剑经,斩杀神海太监之时,他就已经能够聚拢而来,纳为己用。 而眼下,甚至还有属于天象大宗师的道韵来助他突破,在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皆至的时候,他又怎么可能被这先天大关阻挠?! 于是乎,剑气出鞘,灵气奔涌,一切就如水到渠成般结束。 来到此方世界十载,武道修行奋勇不辍的洛离,终于握住了天大的机遇,并成功凭此登天而上,化为了真正的大修行者,神海宗师! 而直到这一步彻底达成,他才能真正有底气说出那句话: 我之性命,只握于我自身手中! 余者,皆不能拿! 剑光挥洒若流星,一舞剑气动四方! 在这夜幕之下,成就了先天宗师的洛离握住手中三丰剑,顶上的头盔不知何时早已摘下,那一头墨发在狂风之中舞乱,更彰显了三分张狂。 手中剑一抬,便有无穷灵气汇聚而来,数道足有十几米长的剑气只是须臾间,便已经斩到了蒙德面门之下! 后天与先天,完全就是两个境界。 在后天境时,哪怕洛离倾尽全力,借助数道压箱底的底牌,也不过只能撼动蒙德,与他平分秋色,甚至有些落入下风。 但当他一朝聚气而起,成就武道先天后,那于腹部丹田处,由天地灵气洗刷己身开辟而出的神海丹田,却足以让他与蒙德匹敌,甚至战而胜之! 这,就是绝对的实力压制,不服不行! 看着眼前横空斩来的数道剑气,蒙德深吸了口气,强行稳定心神,抬起手中虎口大刀,面色露出坚毅,全无后退打算,已经做好了对敌准备。 “完颜律!” “此次轻敌被敌军大破之,全赖本将不听大帅教诲,独自孤军深入,与中军距离脱离,才导致如此大败。” “因此,功过我蒙德一人全数担之,此番以身为阻,为军断后,无怨无悔!” 不仅如此,在那剑气还未落下之际,这位北蛮前军大将那中气十足的喝声,与此同时也传入到了后方那正与陈庆之不停酣战的双锤副将耳中。 “眼下大势已去,若是死战不休,恐怕我王庭三万前军,就将一朝倾覆,因此你速速带军往后撤离,不必恋战。” “此地,有本将一人来拦!” “为了长生天与金狼王庭的荣耀!” “杀!” 说罢,火焰刀锋再度扬起。 蒙德系于身后的乌绳辫发哗啦荡开,一股摄人心魄,且有决死之念的气势,从这尊王庭之鹰身上展露无余! 这一刻,他已经心存死志。 死念并不仅仅是对于北蛮前军,对于不听大军指挥而露出的愧疚,同时也是对于洛离之前所劈出的那道剑气所表达的不服。 从困惑中挣脱开来,蒙德一眼就看出洛离之前斩出的那道附带道韵的剑气,正是依仗着那柄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神秘长剑。 如果没有这柄剑,眼前这北凉王就是打到死,他也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靠着外物,如何能服? 我一生修行,无数次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宗师之位,凭何不如你?! 今日哪怕是死战于此,我也要以汝之血,祭吾之道! 杀! 暗红色的刀锋荡开火光,转瞬间破开了那数道横空劈来的剑气,随后蒙德状若癫狂,直接就飞身迎上了半空,撞上了那刚刚证道,一头墨发飘舞不休的玄甲青年! 刀刀烈火飞扬而起,点点火星中,蕴藏的尽是锐利到极致的杀机! 铛! 双锤震天,将神出鬼没的大枪拍至一边,完颜律鬓间露出汗水,不停的喘着粗气。 “蒙” 当他抬头,听到那震人心魄的声音,以及看到那道刀泛烈火,杀上半空与那黑甲青年缠斗不休的身影时,口中本来已喊出半声的声音,却又突然顿住。 完颜律此时面色似是不忍,同时又兼带着三分敬意。 无怪乎这家伙能名列王朝之鹰,寓意为日后最有希望登顶的宗师。 “这份气魄,吾不如也” 一声长叹,看着眼前的陈庆之,完颜律突然扬天一声怒吼,吼声中夹杂着的意思,尽是无奈与愤懑。 若要死战,他完颜律亦何曾惧之! 只可惜这北蛮三万勇士的命,他担不起! 如果他也于此死战,那么北蛮战士们就将如一盘散沙般,被那些北凉骑兵长驱直入,赶尽杀绝! 所以他必须得为大军殿后,以防遭遇到更大的损失! 因此眼下的局面,必须有人拿命去拦截这敌军的两名宗师。 而观那横空斩上半空的蒙德,却无异于是帮他做出了选择。 是以,即使完颜律再不想退,他此时也不得不退! 寻了个间隙,将陈庆之震开的完颜律,狠狠的盯了一眼这名白袍大将。 随后便毫不犹豫的夺了一匹骏马,提着双锤往后方退去,想要带着三万大军赶紧从此地撤离。 而陈庆之一展长枪,本想追击上前时,却被那半空中一刀炽热的刀芒直接拦住了去路。 抬头一看,正是蒙德。 他不顾着正面硬抗洛离一记剑气,也要强行将陈庆之拦住,不使其有丝毫追击的可能。 以一人之身,独战两名宗师,还都不是一般的六品先天! 他此举,就是在搏命! 这一道炽热刀光确实将陈庆之拦下了,但蒙德却也险些被洛离一剑重创。 被剑气的余波震荡的口中咳血,眼角余光看着那远处匆匆撤离的大军,辫发四散的北蛮大将眸中露出了冷笑。 “今日就叫老子来看看,你们这些北凉人到底有几分斤两!” “你俩,一起上!哈哈哈!” 将北凉两尊宗师级人物全部拦下,那一万铁骑在取得了不菲的胜果之下,也不是全无损失。 而北蛮大军即使再被重创,现如今仍旧还有近两万人存在。 两万人,再加上一名宗师撤离,而且还是在后方有中军接应的情况之下,这些北凉人想要一意孤行的一直进攻,无异于自寻死路! “打了几年的老对手了” 看着面上染着血迹,张狂肆意大笑的蒙德,洛离心中轻轻一叹。 这几年来,对于这位北蛮的前军大将,洛离可谓是印象深刻。 就是因为他,让北凉死了多少英杰! 眼下,终于有机会将其斩于此地了。 一万余名铁骑,于夜色中大破北蛮营帐,粗略一看之下,斩敌首级足足上万! 如此辉煌战果,远远超出了洛离的预料。 这对于那远道而来的北蛮子讲,绝对是一记不可弥补的重创! 十年来,总算是叫他们知晓到了,北凉不是这么好惹的了。 “陈将军,此次大破敌军已是足够,大军不必继续追剿。” “且上来与我一道,送这位远道而来的北蛮将军,最后一程!” 成就先天的欣喜,还有十年来最痛快的一场大捷,让洛离不禁畅快淋漓的大笑起来。 洛离一边招呼着下方陈庆之上前助阵,一边再度举起手中三丰剑,对着蒙德冲杀而去! 这一次,定要将他埋骨于此! 堂堂北蛮大将,王庭之鹰,就这么葬身在了这荒郊野地,也算是他命数该绝! “杀!” 长剑辉光与那烈火刀芒不停激战,随后更有一道长枪划破夜幕,打上了半空参与进了战局之中。 几十个回合下去,那本就勉强至极的烈火刀芒越来越弱,到了最后更是直接支撑不住,被映射寒芒的长枪一枪扫落! 噗嗤! 剑光犀利,借助着这持刀身影溃败之际,毫不留情的便闪身上前,一剑刺出! 这刺出的一道剑气,直接穿过了蒙德胸膛,连带着他的心脏都被彻底搅碎,想要活下去,除非仙神降世,不然回天乏术! 此一剑,叫那曾经不可一世的北蛮当世名将、王庭之鹰蒙德,就此殒命! 北凉,大胜! 第24章 有道姑踏云而来 天际破晓,夜幕渐渐消逝。 当黎明的第一缕光线落下,照在这片狼藉不堪,满目疮痍的大地上时,经过了一晚厮杀的北蛮军帐大营,终于露出了它的全貌。 尸体血流满地,褐色的土地、灰色的石块都为之浸染,变成了血液的颜色,而死于最开始的战士尸体,血液更是已经彻底风干,看上去触目惊心。 收剑入鞘,洛离往着那泛起一丝鱼肚白的天穹看了一眼,布满血丝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疲惫。 每一次战役,都是一次对于心灵的检测。 没有人天生就想杀人,更没有人愿意时时刻刻面对战争。 可不握住手中刀剑,就要被人杀死。 人生于世,何其难也。 “启禀王爷,此战我军大胜,仅折损八百余骑,便破敌九千余人,整整十倍战绩!” “而且曾经率队进攻我北凉多次的北蛮大将,一位赫赫有名的先天宗师蒙德,更是折戟于此,堪称大捷!” 片刻,清点战损完毕的陆云捧着头盔,面色上带着兴奋之色,向着洛离走来。 以十倍兵力之差大胜之,而且还是在敌军有着两员宗师的情况下主动进攻。 这种局面,他们北凉竟然能做到如此战绩 搁以前,想都不敢想! 陆云现如今,连呼吸都还是颤抖的。 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那站在一侧,正细心擦拭着手中亮银大枪的陈庆之,这名北凉虎将心中原存的几许不满于此刻悄然而逝。 随后,更是不可抑制的升起了几分敬意。 这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白袍将军,果然如王爷所讲的那般,是一名胸有韬略的大才! 不然如何能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为北凉打出这般骇人听闻的战绩?! 三千轻骑,竟就敢兵出雄关! 若那北蛮但凡有丁点提防,早早做好准备上马迎敌,恐怕这支骑兵队伍就将有去无回,哪怕是有着宗师带队也是一样! 宗师再强,也只能一骑当千,在面对上万乃至数万的大军包围时,即使是宗师,恐怕也只有溃逃败北一条路可走。 作为北凉军中骁勇的将官,陆云深谙兵法,自然知晓其中凶险。 也正因如此,所以陆云才会这般佩服陈庆之,甚至在那佩服的背后,还余下了几许庆幸。 庆幸北凉有如此良才相助,可势如破竹,大破敌军! 庆幸王爷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展露神威,将那心腹大患,被誉为王庭之鹰的蒙德一剑斩杀! 庆幸他北凉铁骑终于能扬眉吐气,在真正的正面战场上,彻底击溃了北蛮的三万雄狮! 如此赫赫战功,当然值得庆贺! “确实是场前所未有的大胜。” “只可惜,这八百余名北凉精锐,是再也回不来了。” 听到陆云那振奋人心的禀告,洛离稍稍回神,先是笑着颔首附和,后又有些叹息道。 “这些好儿郎一个个儿都是爹生娘养,是北凉土生土长的大好儿郎啊” “只可惜,以后再也见不着了。” “吩咐众将士,收敛袍泽尸骨,带回去!” “凡战死家属者,无论属北凉城内,亦或者属凉州五郡十三县城户籍,都要发好抚恤,以烈士之礼厚葬之,命令一下,视为王令,不得有误!” “凡延误不从者,皆斩之!” 听完洛离所言,陆云本来溢于言表的欣喜也慢慢淡了下去,变得微微有些沉默。 “王爷仁爱,末将晓得。” “此事我定会严厉督促,以最快的效率完成!” 凡有战争,必生伤亡。 虽是大捷,但己方一定也会有所折损。 这些死去的将士中,除去那名陈将军所带来的部下外,还有半数都是土生土长的北凉人。 死讯传回,这些家属心中,想必也不能平静罢。 可十年以来,这种局面每隔数月陆云都会见上一次,因此即使心情不好,但也不会显得太过悲痛。 毕竟,都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若是有朝一日北凉能强大到四海臣服,使得宵小再也不敢生出冒犯之意,到了那时候,想必便不会再有战争伤亡了。 也不知道那一日,自己能不能有机会盼到。 心中一边想着,陆云一边熟练的抬步走下去,招呼着左右战士打扫战场,清点尸体。 而洛离则是与一旁的陈庆之打了声招呼,短暂的寒暄片刻后,便转过身子走向一侧。 握住手中三丰剑,感受着不远处那道若有若无的先天气机,洛离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语气轻声对着半空道: “看了如此之久,这位不知姓名的阁下,也该露出真容了。” “北凉对于朋友,一向都是以礼相待,但对于敌人,也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 话语落下,场面渐渐寂静。 而本来正在擦拭寒铁长枪的陈庆之,动作也微微顿住,一股子寒气从他的身上油然而生。 须知道,刚刚不久之前还在北蛮冲锋陷阵,斩杀过不知多少名敌军的杀气,如今还没尽泄呢。 只要洛离手中长剑出鞘,那不需片刻,他陈庆之握住的这杆子寒铁大枪,就将再度显露锋芒! 场面于此,一度有些寂静。 片刻后,空中荡开涟漪,一道身穿白衣,头戴道冠,黑发如墨,面容似谪仙般俏丽的道家仙子,飘然而落。 “中土大周,太乙道宗李青衣,见过道友。” 如百灵鸟般清脆,却又带着些许高雅的声音,从半空那道白衣倩影口中吐露而出,传入了洛离与陈庆之的耳中。 陈庆之还好,他受洛离召唤而来,脑海中的记忆只有眼下灌输的战局形势,因此对于这白衣女子所道出的内容并无什么感触。 但洛离却不一样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和土生土长的大夏人没有什么两样。 也正因如此,所以对于这女子口中的大周,以及太乙道,他可是清晰的知晓其中究竟代表着什么。 “中土大周,太乙道宗?” 默了片刻,手掌紧紧握住剑柄的洛离抬起头来,一双黑眸盯着眼前面色认真的白衣女子,语气郑重的复又询问了一句: “阁下,确定是来自中土大周,太乙道脉门下?” 第25章 何谓大气魄 中土大周,顾名思义,是一方不属于北玄域的区域势力。 浩浩大周,如日方升,雄踞中土八百载,是远比北玄域七国加起来,都还要强盛的庞然大物。 而曾经挽救了洛离人生的那位初日郡主虞淮竹,她所拜入的华阳山,就是来自于中土的武道大宗。 可华阳山,却未必有这太乙道宗的名声响亮。 之所以如此,全是因为这太乙道一甲子前,曾经出过一尊名震天下,使得整个元天界所有人族都为之敬仰的绝代人物。 身处北玄域,出身大夏朝的洛离可能不清楚大周的势力构成,也不清楚虞淮竹拜入的华阳山到底有多强。 但对于曾经位列天下云霄榜前十的大宗师名号,他还是知晓的。 三丰宗师,张太乙。 幼年出身于一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中,修行道门武学,随后在宗门被灭之后拜入佛道大派,又兼得了一身高深的佛法修行。 先慕道,后修佛,兼得二者之精髓,随后叛出佛脉,一式阴阳大手印,将道佛之理念全数融入,败尽七大佛脉高手,一步入天象,立下太乙道门,自此世间再度多出一尊无敌于世的绝代大宗师。 他的一生堪称传奇,名声响彻天下。 所以,洛离对于这位宗师所创之门派,自然不算陌生。 “本座李青衣,太乙道脉第五代真传首席,为太乙宗当代行走,如假包换。” 听到洛离的质问之音,白衣女子并未多言,只是将周身气息荡开。 霎时间,一股玄奥且晦涩的真气波动,从那白衣女子的周身缓缓波动而出,将方圆百米范围都为之笼罩了住。 一式阴阳道图,一清一浊,慢慢浮现于她背后。 云袖一拂,驾驭清浊之气,独属于上乘神通,以及神海先天的气息,便从这年轻女子身上流露,堂而皇之的展现在了洛离与地面众人的面前。 尽管这道真气波动缥缈且不富含任何敌意,但光凭品质与位格来讲,已经是胜过了那已经殒命的蒙德。 而且更关键的是,洛离还在这自称李青衣的姑娘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是一种,和之前自己于三丰剑散发的意境之内,见到的那名老者同宗同源的气息。 “太乙道宗李青衣,三丰宗师张太乙” 微微沉吟,洛离慢慢举起掌中之剑,复又抬头看了眼那宛如瑶池仙子一般绝世的俏丽容颜,心中不禁浮现出了一种猜测。 这柄古朴道剑的来历,自己并不知晓,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定与眼前这名突然而至,自称来自中土太乙道的道姑有关。 这柄剑,出自太乙道,那剑中留下影像的老者人物,难不成是? 眸中闪过精光,洛离仿佛摸索出了整条事件的脉络。 “也只有这种可能性最大了。” “不然一尊年纪轻轻就达到神海先天境的宗师真传,为何要无事前来寻我?须知道我与这太乙道,与她李青衣之前毫无交集,而大夏则更不可能使唤的动这尊大佛。” 能驱使她前来的,想必也只有这柄不知来历的神秘长剑了。 心中种种思绪闪过,片刻之后,洛离将手中三丰剑微微抬起,向着那半空中的白衣女子轻轻示意道: “如此修为,如此风采,确实没有必要去冒充太乙道的高足。” “李仙子从中土而来,路经我北凉停顿,可是因为本王手中所掌的这柄剑?” 话语虽是疑问,但语气却毋庸置疑。 而李青衣听后,也是缓缓点了点头,道: “北凉王猜测的不差。” “本座此来,确实是因为你手中所握的这柄道剑。” 说到这里,白衣女子落下云端,如惊鸿般飘然而至,鬓间散发纷飞。 从半空中落下,踩在地面之上的李青衣一双褐眸不离眼前三丰剑,语气认真且郑重的开口道: “我观北凉王之神态,想必对于此剑的来历,也该有几分猜测了。”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必要因此继续隐瞒北凉王。” 说罢,白衣女子盯着眼前的三丰剑,露出了一抹敬仰之色。 “此剑名讳为三丰,乃是一甲子前,我太乙道辟道祖师张太乙之贴身佩剑。” “这柄剑伴随了祖师足足百载,位列天下神兵,其中同时还铭刻了我太乙道的绝代神通,更是我太乙道的镇宗象征,寓意非凡。” “只可惜在一甲子前祖师失踪之后,三丰剑的踪迹也一并与之消失了,我太乙道苦苦寻觅数十载,都没有将其找到。” “本座此次下山行走,本意并非是为了寻找此剑,但偶然间却在机缘巧合之下,觅到了此剑的下落。” “本想就此归山,将三丰剑重新引入宗门,但谁曾想途径此地时,三丰剑却被王爷你所施展之剑招触动,从我怀抱之中脱离而出,落入到了王爷你的手里。” “而这,就是我此次前来寻找王爷的原因所在。” 李青衣一五一十,将一些至关重要的信息轻声讲出,而得知到这些消息的洛离,方才彻底了悟了前因后果。 这番言论,与他之前猜测的结果,近乎不差。 “那影像中的老者,果然是张太乙!” “也就是说我此番悟道感悟的那缕道韵,竟是张太乙所留?” “难怪,难怪” 怪不得能让自己在截天七剑经的进境上提升一大截、怪不得能让本来距离先天还有一小段门槛的他直接破境而入、怪不得能让不过后天的自己,领悟到那独属于先天才能拥有的武道意志 如果说是张太乙的手笔,那么这一切却都可以说得通了。 一念至此,洛离看着手中之剑,眸中露出些许不舍。 从这点来看,这剑确实是个宝贝。 但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虽说此剑是自身飞来的,但归根结底,却也是属于太乙道的剑器。 且不说自己是不是那太乙道的对手,光凭这一点,即使此剑再是珍惜,洛离都不会生起多少贪念。 有主之物,非我机缘。 便当做顺水人情,还予眼前这来自太乙道的真传罢了。 “既然如此,那此剑就物归原主好了。” 将三丰剑收入剑鞘,洛离撇去不舍之念,语气理智且轻快的开口道,眸光中尽是清明,坦坦荡荡,毫无留恋。 而那股无所谓的语气,也使得眼前的李青衣微微怔了怔,心中对于这名俊朗青年,都不禁生出了几分深刻印象。 要知道,那可是三丰剑,是一甲子前天象大宗师的传承佩剑。 能考虑都不考虑,便毫不犹豫的将其舍弃,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魄力。 第26章 人活一世,便要畅快淋漓! 看着那有流光溢于表面,正微微颤鸣不止的三丰剑,李青衣并未立刻接过长剑。 细细沉吟过后,白衣女子柳眉轻皱,似是在思考。 北凉王洛离,于前些时日斩杀大夏传旨使者,在众目睽睽之下与皇城彻底决裂,宣布北凉自立。 这些消息在几天之中早就已经疯传开来,火遍了大夏南北,因此即使李青衣与宇文乐一路北上行踪迅捷,到底也听闻到了不少风声。 凭这些风声传播的消息判断,现如今正立身于自己眼前的这位王爷,处境看起来并不算是多么乐观。 即使方才于正面战场之上大破北蛮先锋军队,但对于眼下仍需继续经历的重重难关来讲,不过也就是只能解开一时燃眉之急罢了。 “既然如此” 李青衣侧头向着东方看了一眼,眸中异彩连连。 那里,是自己出身的宗门所在。 中土太乙道,虽现如今并不算是什么顶级的武道圣地,但对于北玄域的众多武学宗门、皇朝世家来讲,也不是什么可以轻易招惹的存在。 眼前这洛离,既然能让祖师遗留的三丰剑重露锋芒,甚至借助祖师修行之道韵,成功破境先天神海,那就证明他与太乙有缘。 如果让他修行太乙道武学,尽得三丰剑真传,他日就算是不能成为像祖师那般强大的一品大宗师,但学个七七八八,成就上三品天象,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一念至此,下一刻李青衣心神归位,轻启薄唇,眸中带着认真之色,盯着眼前云淡风轻的玄甲青年,语气郑重的便又开口问了一句,道: “不知北凉王对于我太乙道,有几分了解?” “嗯?” 听闻此音,洛离心中轻咦了一声,瞳孔间闪过几分诧异。 “这女人,莫不是想要本王拜入太乙道?” 握住手中三丰剑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念头至此,洛离确实有些心动。 且不说太乙道名望如何,光是这柄三丰道剑,能够给予自己的帮助就非同一般。 虽说自身身负大机缘,能通过提示音来获取武道传承,但那些东西都是随机的,而且还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降临。 可自己得到张太乙传承,得到三丰剑肯定,只要对着眼前的李青衣点点头,估计拜入太乙道的事情,应该就八九不离十了。 “道友此言之意是” 洛离欲言又止。 而李青衣见此,也并未犹豫,将心中所想吐露而出,直接就开门见山的对着洛离认真道: “北凉王既得三丰剑承认,又借我太乙祖师传承直入先天,无论是从天资方面来看,还是从机遇方面来讲,都算得上是上上之才。” “因此,李青衣想代宗门像你发出邀请,可愿与我一道回返大周,拜入我太乙道门下?” “虽说我太乙道名声,自从祖师失踪之后便有所衰退,但到了今日,仍旧还有一尊天象境的宗门长辈坐镇,以震宵小之徒,可保门庭不坠。” “我敢保证,若是师门长辈晓得王爷你得到了三丰剑承认,那么这宗门真传之位,必将有你一席!” 话语诚恳,又兼是宗师亲自开口,其中真实性自然不言而喻。 三丰剑乃是铭刻了张太乙自身大道的佩剑,洛离能够得到它的承认,那就相当于是打上了太乙道的记号。 他若是拜入太乙道,太乙山门的那些个师门长辈自然不会拒绝,哪怕他是带艺投师也是一样。 毕竟归根结底,他们都不过只是太乙道开辟之后,才获取到传承的徒子徒孙。 而三丰剑,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太乙真传。 能得到三丰剑首肯,借张太乙遗留之机缘迈入先天,那么洛离这位北凉王就算是不拜入太乙道,从今往后也必然是太乙道正儿八经的传承弟子,这点印记是洗不掉的。 两道选择,一道是留在北凉,继续与北蛮和大夏周旋,为自己和北凉这十年战功,讨一个公道。 第二道则是抛去这一切积累,与李青衣千里迢迢去往那中土大周,拜入太乙道门下,为自身的武道根基添砖加瓦。 这二者各有好处,自然也各有坏处,从眼下这个局面来看,算得上是一道两难选择。 但到底要如何抉择,还是需要看洛离这位北凉王,到底会如何去选。 “选择一:太乙道当代行走亲自邀请,言语诚恳之至,眼下地处凶险,堪称前有狼后有虎,若选择前往中土拜入太乙,一切问题就将迎刃而解,自此之后仇恨两消,可尽情攀登武道绝巅!” “选择,前往太乙道!” “选择奖励:佛家六道——神足通(武道)!” “选择二:北凉城内外数百万军民一呼百应,尽皆响应造反旗帜,若是一走了之,很可能之后整个凉州都将为之遭殃,为了军民部下,以及自身一口恶气未舒着想,且先留于北凉,待到大破夏京之后,再选不迟!” “选择,留在北凉城!” “选择奖励:太乙道玄经!” 久违的提示之音,再度回荡于洛离的耳畔。 神足通,佛家六道,传闻中心之所至,便可到往的大神通,虽然只是武道版本,但想来也不是普通货色。 至于那太乙道玄经,听名字应该是种道家练气法门,应该是神海境的修行功法,能被作为选择奖励的物品,品质估计也是相当不差。 选择是两难,奖励同样是两难。 但洛离只是稍稍权衡了下利弊之后,心中便已有了答案。 为了些许机缘,就要千里迢迢去往大周拜师一趟,即使以宗师御空而行、一日奔行数百里的脚力来看,这一来一回,恐怕起码也得一个多月打底。 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 且不说一个多月够不够,便是够,等到洛离再度回归北凉,怕是黄瓜菜都要凉透了。 北蛮大军刚被击退,正虎视眈眈;后又有金羽军枕戈待旦,以逸待劳。 自己这一走,祸患确实再也牵扯不到自己身上。 但这北凉,乃至于凉州五郡十三县,怕不是就要遭殃了。 这是洛离不能去的第一条原因,而第二条原因,则更加简单。 在这北凉城内,虽说局势确实险峻,但只要他洛离振臂一挥,麾下将士尽皆都能为之效死,醒掌天下权,没有任何人能够压在他头上,哪怕是夏皇都一样! 可要是去往中土,换一个截然不同的环境生活,眼下这种毫无束缚的感觉,怕是就不可能再有了,起码短时间内不会有。 而以洛离的性子来讲,苟,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 人活一世,就是要酣畅淋漓,不然谈何来世走一遭! 所以他的选择,自然不言而喻。 第27章 太乙道玄经! “选择二,留在北凉城!” 脚步一踏,目光收神。 洛离看着眼前言辞恳切,面容俏丽的白衣仙子,轻轻吐出一口气后,慢慢摇了摇头,道: “青衣姑娘的邀请,不可谓不诚挚,本王对此也是心向往之,恨不得能拜入太乙道脉,一窥武道风景。” “但奈何,本王身为这北凉五郡十三县之主,麾下数百万军民翘首以盼,随我造反,若是今日我与仙子抛却凡俗之事,动身前往中土,那这数百万军民百姓,又能如何?” “面对凶威赫赫的北蛮人,面对虎视眈眈的金羽军,群龙无首之下,眼下这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的凉州会是何下场,自然不用我来多说。” “因此,无论是本王想争一口意气也好,或是为了这北凉数百万百姓也罢,这太乙道,我今日都不能随仙子而去。” “或许日后功成身退,了却凡尘俗事之后,本王会亲自去中土走上一遭,拜访太乙山门,以示我之敬仰。” “但那毕竟是以后,却绝对不会是现在。” “所以,洛离,只能谢过仙子好意了。” 言罢,洛离轻轻颔首,算是谢过了李青衣的一番好意。 这番话语,或许有夸大和自谦的成分掺杂其中,但一言一语却都是洛离发自肺腑,真心实意的话语。 而李青衣身负道体,更是练就一颗通明剑心,对于话语是真是假,天生就有最为锐利的判断。 道心无尘,并不代表看不穿虚假谎言,恰恰相反,李青衣的一双晶莹眸子,可以看透世间大部分人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的眸子是否清澈,心神是否纷杂,是完全可以判断出来的。 白衣女子听完一席话,并未立刻回答,只是轻轻抬眸,与眼前的玄甲青年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二人直视相交,俱都是坦坦荡荡,清澈无比。 “面对北蛮压境,大夏攻伐这双重夹击之下,他竟然都能对于我太乙道的邀请,毫不动容?” 李青衣如明镜般澄澈的心湖,不禁微微泛起了波澜,生出了几分复杂之意。 眼前这身披玄甲,英姿勃发的俊逸青年,他这一番话语,都是真心的。 正因如此,才更让这位来自太乙道的白衣仙子为之动容。 世间有多少冠冕堂皇,口蜜腹剑之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面上笑魇如花,可背地里却恨不得直接上来捅上两刀。 真到了生死存亡之刻,即使是肝胆相照的兄弟,都有可能背叛。 就拿这北凉王的王位来讲。 现如今这北凉王位,可不像是以前那般意气风发。 现如今的北凉王位,毫不夸张的讲,就是一张活生生的烫手山芋! 北蛮人想攻破城墙,将坐在这位子上的人给生吞活剥,以报战士血海深仇;而背后的夏皇,也想将这位声名赫赫的英武皇子给拉下马来,千刀万剐,以示皇权威严。 目前处在暗中,处在背地里想看这位王爷笑话的人,可多呢。 李青衣看着眼前这尊脊梁挺拔,看起来并不算有多伟岸的身影,陷入了些许沉思。 在她的有限记忆中,自己这一生都只是为学而学。 师门长辈教她剑法,她便学,教她武道,她便修。 但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她修行武道,练习剑法,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振兴宗门,再造祖师现世之时的太乙盛况? 为了成就天下第一,登顶云霄榜,叹一世风流? 不见得罢。 李青衣轻蹙眉头,有些没想明白。 她只感觉,此番下了红尘,有些东西她终于不算太了解了。 不为生计、不为利益、不为权谋、只为了凉州百姓,只为了自身意气难平? 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却能甘之如饴。 想来,这便是道罢。 “他的剑意,他的那一缕道韵,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祖师遗留下来的传承” “或许,这就是他的道罢。”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大丈夫也。 而这种品质,则正是武道路上能攀登至顶峰者,所需要具有的最基本的品质。 今日过后,无论如何,李青衣都不会忘了这位北凉王。 因为他给自己所展示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了。 凉风吹过,太阳初升,此时夏季已至末期,清早空气甚至都有些凉爽起来。 鬓间墨发被风吹拂而起,露出了那张隐于发丝之间的如玉容颜。 随后,李青衣展颜一笑,不再纠结。 既然如此,看来作为同门,应当是无缘分了。 那就将三丰剑取走,继续送那宇文公主回归西燕之后,自己便打道回府罢。 “只希望这位北凉王,能一展宏图,得偿所愿。” “毕竟此等立身无愧之辈,我下山以来游历天下都是少见,若是就此折戟,也太令人扼腕了。” “只是可惜,不能与其同门一场” “罢了罢了。” 心中想着盘算,李青衣暗叹一声,正想开口。 可这时,却有异象突生。 “选择成功,获取奖励:太乙道玄经!” 霎时间,本来助洛离突破先天的那缕道韵,再度从三丰剑表面浮现。 嗡嗡嗡~~ 天地灵气,形成漩涡,往此处聚拢。 呼呼!! “哪里刮起的风” “好大的风!” 不远处,有打扫战场的北凉战士突兀惊呼道。 因为此时,这半空天穹,正有一处由灵气引起,全无道理的大风一阵阵刮来,让这些将士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隙。 天将明,有风起。 而狂风之核心,则正是那握住手中三丰剑,周身散发出点点灵光的挺拔身影。 只见到洛离眼下遇此狂风,已是轻轻闭眸。 而在他的两侧肩部,则有两朵虚幻的道花,正在借助天地灵气之灌溉,悄然盛开。 一者呈现银光,有渺渺灵气溢散;一者呈现金光,有安抚人心之象显出。 一金一银,宛若道生,正合一阴一阳之象,又与太乙道那位不世出的祖师修行之路一般,既蕴藏了佛脉之精髓,又涵盖了道家之逍遥。 光凭此景,哪怕是不晓修行的人士前来,都能知道眼前这名墨发青年,正在修行某种极为上乘的功法。 第28章 当时年少青衫薄 外界狂风大作,有异象显现而出。 而洛离的心神,却早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内心世界之中,对于外界的一切见闻,都失去了感知。 他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如纸鹤飘摇,似无根浮萍般在朦朦胧胧间,摇摇晃晃,陷入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奇妙境界当中。 他好像,正在体悟另一个人的人生。 再次睁眼,天地已变,不再是之前那副狼藉的战场,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处陌生的古香房间之中。 “玄素,到时辰了,赶紧去练剑,不然师父又要训斥于你了。” 温和且软糯的话语,从洛离,或者说是这位名叫玄素的青衫少年耳畔传来,带着一股子关切。 早春清晨雾气弥漫,有鸟鸣蝉叫之声不时响起。 山间小屋,破落山门处,依稀可以看得见那牌匾上铭刻着两个大字,曰:“太乙。” 洛离有些懵,但这身体的本能却还是驱使着他站起了身子。 透过古朴铜镜,可以见得这男子的容貌堪称俊朗,一袭青衫衬托着挺拔的身形,虽无富贵装饰,却也自有一番风骨。 “师姐,我晓得了。” “这便去。” 习惯性的动作提醒,洛离一边对着那看不清容貌的黄衣倩影回了一句话后,一边便提起了搁置在一侧墙壁之上的古朴长剑,就想往那房门之外行去。 这剑刃薄如秋霜,上有道韵花纹缭绕,让洛离不禁感到有些熟悉。 出了房门,在那种满松柏树的庭院之下,青衫少年迎着清晨凉爽的微风,熟练的舞起了手中之剑。 这是这座名为太乙宗的小宗门,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秘传剑法。 据说在千儿八百年前,也曾有过辉煌的历史,只是可惜到了如今,精髓却已失了七八,连山门都变得破落、无人问津起来。 除了一位掌教师尊外,便只余下了寥寥数名弟子撑着门面,勉强算是一处小的不能再小的宗门。 少年认真的练习着手中剑法,这道太乙剑术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就已经练的可谓是出神入化,甚至比自家那位掌教师尊,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他的身畔不远处,那背着双手的黄衣师姐,正一如既往的默默观看着,从来不曾发声。 虽然洛离看不清楚这女子容颜,但听见身后不时传来的细微动静,想来玄素的这位师姐,在见到自家师弟认真练剑时,应该是笑着的罢。 洛离心中想着。 可不等他继续细想,眼前的场景便是又一次转换。 这一次,他的视角仍旧是那名身披青衫,名叫玄素的儒雅少年。 可场景,却已不再是最开始的那处房间,而是立身在了一座高峰山巅之上。 这处山巅,洛离也是眼熟无比。 三丰剑道韵中留存的张太乙影像,当时练剑所处之地,与此地虽有细微差别,但一应摆设与装饰,却堪称是一般无二,几乎一模一样! “玄素,今日你练剑大成,迈入武道七品,几乎与我媲美,先天可期,为师甚是欣慰!” “我太乙一脉传承源远流长,乃是自阎浮大地之外罗天界跨界而来,门中亦曾诞生过真正的天人境祖师,非是这元天本土大宗可以媲美。” “只可惜,数百载前一场变故,使得传承断了十之八九,宗门根基更是近乎付诸东流,实是造化弄人” “不过门中重中之重,可证天人的道家秘典,太乙道玄经仍未失传,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今日你有望迈入先天,更身兼龙虎道体,是我太乙近数百年来,天资最盛的弟子,就算是你师姐都逊你三分。” “因此,望你日后能够勤加修持,成就天象大宗师,甚至是那天人果位,再造我太乙门庭往日辉煌!” “后天七品,再进一步便是神海先天,这门大道功法,也是时候给予你了。” 一身穿蓝色道袍,鬓间两缕白发垂下的威严中年,看着眼前微微低头,神态恭谨的弟子,面色含笑的开口道。 说罢,这道袍中年便从袖袍中取出了一枚玉符,随后将此玉符直接印在了玄素的额头之上。 霎时间,宝玉表面流光溢散而出,有点点灵气环绕。 无数玄妙的道家符文从这玉符中传输而出,印在了这青衫少年的脑海之中。 同时,也传入到了洛离的心神之间。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也” 恍惚间似久远岁月之前,有一须发皆白的道人,正端坐于蒲团之上,静颂大道真果。 其一言一行皆似天上仙人,有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之象,尽皆直指道之本谛,使人惊叹莫名。 良久之后尘埃落定,眼前一切景象,全数化作泡影,破碎开来。 再回神时,洛离已是惊觉发现,那作为太乙宗镇宗秘典的太乙道玄经,已经不知何时,便被他悄然入门了。 到了如此田地,要是洛离对于眼下的一切还没有几分推测,那他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地步。 “谣传太乙祖师张太乙,俗家姓名为玄素,曾于少年时在一偏僻小派习练武道,后拜入闻名天下的佛脉大宗金刚寺修行,再到神功大成叛出佛脉,融合佛道两脉理念,自立门户开宗立派,这才有了之后的太乙道脉诞生。” “凭此推测,眼下的一幕,应当便是那位张太乙张前辈,幼年修行时的场景显化。” “而且那柄给我熟悉之感的长剑,估计就是之前屡屡展露神迹的三丰剑了。” “这到底是因为巧合,还是因为我选择了太乙道玄经,才有眼前之景发生?” 看着这云海之巅的景色慢慢消逝,松柏树、垂杨柳、威严的道袍中年、还有那名叫做玄素的青衫少年都化为云烟,洛离心中有些沉思。 这份经历确实奇妙,由不得洛离不多想。 能将人心神都勾离而出,陷入到虚幻的场景之内,这种近乎神仙的手段,再一次刷新了洛离的认知。 这就是,武道修行到绝巅的宗师手段吗? 果真是令人神往。 第29章 也曾向天拔剑! “吾幼时入得太乙道门,幸得师尊教诲,师姐栽培,方能有日后之成就。” “因此,那段年少青衫之时光,时至如今,也是老夫今生最美好的记忆。” 什么声音?! 神魂陷入黑暗,洛离正在沉思。 可就在此时,却有一道沧桑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从他的耳畔突然响起。 听闻此音,洛离整个心神都于一刹那间收回,猛地惊醒转过头来。 而正是这一观,他才发现本来一片蒙昧的精神世界中,不知何时却有一道发丝如雪,两鬓斑白的儒雅道人,悄然的立身在了他的身畔左侧,静静的开口诉说着往事。 这道气质独特,一眼看去就不似凡俗的老者,洛离可太熟悉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洛离曾经从三丰剑中一窥底蕴的那名练剑道人。 张太乙! 唯一的区别就是,那道影像不过只是虚幻罢了,但眼前的这位道人,却是名货真价实的,具备灵智的存在! 一甲子前名列云霄榜第二,打的佛脉为之黯然声色、不敢出头的绝代大宗师张太乙,竟然没死?! 洛离心神震荡,虽未言语,但那股神魂间的波动,却让一侧的道人感受了个清楚。 白发飘飞的道人回头,眉心一点朱红印记,面庞含笑如阳春白雪,温和而又矜贵。 “小友无需担心。” “是老夫将你拉入这道三丰剑的传承幻境之中的。” 先是静静的开口解释一番,随后张太乙的面容之上,已是带着三分欣赏之意。 “从你用出那一式不似人间凡俗的剑招时,老夫这一缕遗留在此剑之上的神魂意识,已经被你触动苏醒。” “短暂观察之下,我觉得你将是老夫珍藏已久的那一式剑招,最好的传承者之一。” 话语讲到这里,张太乙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悠然叹息一声之后,方才慢慢开口道: “吾这一生有三憾,一是没能年少得志,为吾师门正名;二是踏遍中土,未曾觅得师姐踪迹;三则是被人所阻,不能灭了金刚传承。” “此三憾,纵使过了二百载,直到吾登天而上,也都难以做成。” “而我观小友,正风骨亦有担当,大敌当前而不让,更能在如此年轻之际,便修成如此绝代剑法,想必悟性也差不到哪里去。” “如此良才,比吾昔年强之,若遭劫陨落,才是可惜也。” “因此老夫决意,赠汝一道太乙经,许汝一式不差你那剑经之悟道剑法,只希望小友待到有缘之时,能入我太乙为一方客卿长老,庇佑我太乙传承不坠。” “如此,可愿否?” 说罢,道人含笑顿首,静待洛离下文。 这如沐春风的一席话语,光是听着就使人身心舒畅,更别说是其他的了。 而且那一卷道经,一式剑法,能被张太乙口中道出,肯定都不是什么寻常典籍。 眼下时局艰险,能多一分力量对于洛离来讲,都是莫大的好事,而且还不用千里迢迢前往太乙。 这种无本买卖,不做可就是傻子了。 至于后面的事情,既承其诺,自然会去遵从,不过那也要先让洛离避过北蛮与大夏这两道大劫才行。 因此,待到洛离回神过后,便双眼直视着眼前的张太乙虚影,语气毫不犹豫的就对着他开口回道: “前辈,此言当真?” “若是前辈真能将真传给予晚辈,那晚辈自然便与太乙结下了道缘,有了联系。” “他日困境消除,必会登上太乙山门,完成前辈之诺!” “不知如此,前辈是否满意?” 听闻此言,张太乙虚浮的神魂身影,终于满意一笑。 “若真如此,自然大善!” “吾欲传你的那一式道经,你已经尽得其传承,这正是老夫结合当年太乙宗的道典,以及日后成就大道的感悟重新编纂而成,融合了佛道两脉之真谛,足以算是当世先天境的炼气绝学!” “至于那一式剑招,则是老夫大破金刚寺三大天象,佛脉七大旷世大宗师之后,才终于悟透的一式绝世剑招,乃是我太乙道的镇宗之剑,为太乙二十二剑之后的终结剑式。” “名曰:剑二十三!” 白发道人语气肃穆且带着几分自傲,到了最后,他更是虚影幻化,直接形成了两道虚幻白光,一道往着洛离身前飞速冲来,另一道则是划破了这精神幻境,往着外界那道白衣倩影直冲而去。 “小友,不是老夫自吹,这一式剑二十三,并不逊色于你之前借助三丰剑,劈出的那一式道武绝学。” “至于能不能彻底领悟这道剑招之精髓,就看你自个儿的造化了!” “接好了!” 下一刻,当先的一道白光已经接触到了洛离,同时道人那爽朗的大笑之声,也一并传送了过来。 张太乙的神魂虚影彻底融入到了洛离的神魂之中后,这传承的精神幻境,也终于彻底消散。 幻境过了许久,外界不过只是一瞬。 当洛离睁开一双锐利眸子,那两肩之处的金银道花,终于彻底盛开! 身上气机迸发到巅峰,洛离脑海中感悟着张太乙传递而来的一道惊天剑意,深深呼吸片刻,仔细的观想着每一处意境,不想漏掉一丝细节。 下一刻,身披玄甲,双肩处有道果之花盛开的洛离直接单手一招: 剑来! 此时天风未散,灵气漩涡仍旧盘旋于半空。 这一道突然举起的动作,叫那方圆百米之内的战士,手中刀兵都不禁颤抖起来! 三丰剑如银蛇般迅速窜起,体表泛起白光,似有雷霆附着其上。 洛离一步踏出,握住此剑。 下一刻,数百柄刀兵武器如一道钢铁洪流,在一位位将士的惊呼声中,突然从他们的手上、从他们腰间的鞘中窜出,迅速往洛离身畔汇聚而至! 叮叮当当! 金铁碰撞交加之声接二连三响起,衬托在那玄甲青年的三丈空间之内。 这一刻,洛离方圆十数米处,宛如一方凛冽至极的剑域,那锐利的武器锋芒,使得哪怕达到后天巅峰的好手,都不禁为之心惊肉跳。 而这,不过只是这一式剑诀的起手式罢了。 凭借区区气机牵引,就能让数百柄凡兵为之所动。 这一式剑二十三,威力定当不差! “去!” 天际之下,太阳初升。 一抹璀璨到极致的白光,伴随着青年一声长啸落下,突然从地面斩出,宛若腾空而起的真龙般张牙舞爪,直指穹天! 此剑出鞘,风云俱歇,连空气都为之撕裂! 片刻后,漫天剑光渐渐收拢。 而那本来狂乱不休的大风,已经彻底消散。 剑,归鞘。 只余下一众将士,失神的看着那道持剑身影,还未彻底回过神来。 第30章 谁给你的胆子! 李青衣从未见到过如此附和太乙道教义的剑。 从那突然自三丰剑窜出的白光中明悟前因后果,这一刻的李青衣,已经知晓为何眼前这位年轻的北凉王,会晓得自家宗门的秘传道典了。 祖师显灵,亲传武道! 刚刚那斩破狂风,有如天地一般的无敌剑气,正是太乙道二十二式绝学剑技之尽头,被太乙祖师耗费二十年时间方才悟出的一道绝世剑招。 名曰:剑二十三! 虽然这位北凉王眼下将其施展而出,可以说是晦涩无比,和太乙道卷宗记载的绝学剑招相差甚远。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是将其给入门了。 这可是连李青衣曾经,都未触摸到的镇宗绝学! 若非位列掌教真人,真传长老等尊贵席位,太乙道的其他弟子根本就没有资格,从祖师遗留下来的太乙剑道图中将其悟出。 但这次托洛离的福,李青衣自己却也沾到了这极其稀有的大机缘。 张太乙将自己遗留在三丰剑中的虚影化作了两份感悟,一者赠予了这位酷似他当年性格的北凉王洛离,而另一道,则是送给了他宗门之内的杰出后辈,李青衣。 所以现在的李青衣也与洛离一样,通晓了这太乙道的终极剑式,剑二十三。 同时,李青衣也明白了祖师的嘱托与用意。 她已经晓得,祖师代表了整个太乙道,将三丰剑交付给了眼前这名年轻人,做这柄天下神兵的第二任主人。 自己,已经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了。 白衣女子抬眸,复杂的看了眼收剑入鞘的这名玄甲青年,心中涌现出淡淡的不服之意。 “祖师神魂显迹,我已明白他老人家的意思。” “既北凉王应了祖师之诺,那这柄三丰剑按照祖师的意思,就暂时放在王爷这里了。” “希望道友日后能勇猛精进,于武道之路上再攀高峰,不堕此剑之威名。” 宽大云袖一甩,李青衣微微低头,行了一式道家之礼。 待到洛离有所回应之后,她也并未停顿,直接就告歉一声便抬步如风,转瞬间足履已步入了半空,往着不远处那道观摩了整场事件前因后果的黑衣女子行去。 呆在这里不过一夜时间,却让李青衣这颗波澜不惊的无尘剑心,在短时间内震动了数次。 她怕继续留下去,会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生出的想法。 “好想,和他打一场啊” 白衣女子转身,道冠之下的墨发飞舞。 在洛离没有注视到的角落,女子褐色的晶莹眸子中,犹如夜空星辰般明亮,其中还透漏出几分渴望。 她是真想和这位北凉王以剑会友,看看到底是谁的剑道更胜一筹。 只可惜眼前的局势,不允许她这般任性。 这处北蛮前军刚被北凉大破,恐怕要不了多久那些残兵败将,就会与后方大军会和,然后卷土重来。 这个时候自己与洛离提出试剑的请求,无疑会被其拒绝。 时机还未到。 “且待我将这丫头送回西燕之后,再寻个空隙与其交手。” “希望那时候,这位北凉王能将眼下的困境解除。” “这样,想必就能有机会与我交手了。” 李青衣回到宇文乐身畔,一言不发,实则心下正在思索着,如何能找到个合适的理由,与洛离一较高下。 而宇文乐虽是欲言又止,有满腹疑惑想要开口询问。 但看着护持自家一路的这尊守护神面带清冷,一语不言只是带着她向着不远处马匹行去,出于顾虑,她还是没有将胸中想法脱口而出。 毕竟虽然已经出了大夏国境,但之后的路途,自己还是得再仰仗这位太乙仙子的武力。 所以,既然她现在看起来心情不佳,那自己切莫不能多言,将其给得罪了。 “不过这位北凉王,还真是了不起!” “连这位来自中土的太乙真传,风头都能被他给压下去,这还是夏京传闻中那个不过武道八品的普通王爷吗?” “夏京京城之中的那些个公子哥,若是拉出来与这位比较,怕是连触摸到他鞋底的资格都没有。” “一步入神海,又得三丰剑相助,与太乙道有了几分渊源,啧啧” “这下子,大夏与金狼王庭的局势可好看咯!” 临行之际,宇文乐又向着后方已经望不到踪影的北凉大军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凤眸中露出了几分惊叹。 有这位北凉王搅动风云,眼下如一潭死水,多少年没有爆出过大新闻的北玄域,看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大动静产生了。 宇文乐心下暗想。 二人各揣着心思,寻到不远处的马匹,直接翻身上马,便沿着山海关的侧道继续飞驰,向那西燕边境一路奔去。 而那已经打扫好战场,正严阵以待,听候北凉王王命的一众铁骑,也在洛离飞身上马,一声令下之后,便往着来时之道,凯旋而归! 可以预见,这支打了大胜、为眼下局势解了燃眉之急的万余铁骑,将在回归北凉之后,受到怎样热烈的欢迎! 北蛮后方,中军大帐内。 “啪!” 一大马金刀,跨坐于虎皮座椅之上,脖子上有刺青缭绕,满面阴冷与凶厉之色弥漫的光头大汉,看着跪拜于帐首之下的完颜律,将手中刚刚抬起来的情报,直接拍在了眼前的案桌之上。 咔嚓! 一声脆响。 巨大的力道,让这做工精细,在金狼王庭荒凉的边境之处难以见得的檀木案桌,直接碎裂成一块又一块的木屑,不成样子。 打碎案桌,仍是让那刺青纹脖的光头汉子怒气未消。 这一点,从他将那竹简描述的战报硬生生捏成粉末来看,便可见一斑。 “完颜律。” 哗啦啦。 张开手掌,看着手中竹简粉末慢慢飘落在地面之上,乌尔其语气平静的开口: “本帅是不是警告过你和蒙德,此番进攻,大军已经有了周全的计划,只要按兵不动,最多半月,北凉便会不攻自破?” “因此我倒是想知道知道” “到底是谁给你二人的胆子,竟敢忤逆本帅的军令,去那山海关百里之外安营扎寨?!” 第31章 这次,不会再败! 微微喘着粗气,乌尔其拳头颤抖,气的有些胃疼。 他看着下首一言不发,只是梗着脖子一副任打任骂,哪怕是拿刀砍了他的脑袋,都未必眨上一眼的铁血汉子,几欲吐血。 你有种,你和蒙德都特么有种! 可有种你倒是特么打赢啊,你特么把北凉打穿,给我报来大捷啊! 没这本事,还葬送了一位宗师和一万大军,连主将都壮烈牺牲了,末了你跑这跟我一言不发,你叫本帅如何处置于你? 捏着拳头,敲了敲自个儿脑袋,乌尔其牙齿气的咯吱咯吱响。 这些个桀骜不驯的家伙,仗着自己是宗师,一个个的天不怕地不怕,即使自己是主帅,甚至修为比他们还要强上一些,都没法子奈何。 所以这一番发泄,其实都是乌尔其泄露怒火的一种方式。 毕竟总不能真个砍了他的脑袋啊! 宗师,国之重器也。 自己要是真砍了他,那就跟为敌除害没啥两样。 因此,可想而知现如今乌尔其心中得有多蛋疼。 “你可知道,你们这一通乱鼓捣不要紧,差点坏了本帅的大计!” “懂?” 敲了敲座椅扶手,乌尔其斜眼冷哼一声,好不容易平复了气愤的心情,开始缓缓开口,对着下手的戴罪将领冷冷道。 “末将知晓,所以末将认罚。” “只要主帅你一声令下,完颜律愿意为死去的将士们,在长生天与金狼王的注视之下,自裁殉国!” 这哥们也是壮烈。 乌尔其话语不过才刚落,完颜律就抬起了头颅,一双眸子中尽是赴死之念,一番话语讲的也是慷慨激昂,让一侧不少的中军将领,都为之升起了敬佩之心。 不愧是宗师,这份能看淡生死之气魄,我辈不如也! 得亏乌尔其听不到自家将领的心声。 若是能听到,恐怕他这刚刚平复下来的几分心情,怕不是又得上头。 不过就算听不到,扫视一圈下来,看着这些个将领眸中的敬仰之色,乌尔其也知道他们内心是怎么想的。 “这些个家伙,勇武过头,但是是否也太不把兵家之道放在眼里了?” “要不是这群莽夫拖我后腿,我何至于掌兵三年,数次大军南下,连这区区的北凉城都攻破不了?!” 三年之前,初证武道五品,正意气风发的乌尔其初掌兵马。 他本以为,自己能接替老元帅的位置,将这座难以攻克的北凉雄关一举击破。 可谁知道,他想错了。 这北凉王简直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缩在那北凉境内以山海关为天险防守,根本不出来。 再加上有重形弩跟不要钱一样架在城墙头上,即使以宗师之力,也不一定能够跨越那雄伟的城墙。 所以纵使乌尔其数次强攻,也没取得什么耀眼的战果,最终都被那些悍不畏死的北凉人,统统给挡了回来。 这一晃眼过,就是整整三年。 眼下他左盼右盼,可算是盼来了大好时机,等到了那北凉王与夏皇决裂。 在大夏朝内的细作探子传来消息,如今夏皇已经派遣金羽军统帅,虎威将军薛岳北上,准备据玄州为大营,进攻凉州五郡十三县。 这对于金狼王庭来讲,无异于是大好时机! 因此,作为南下主帅的乌尔其,一边起十万北蛮大军叩关而来,另一面则早已派遣数名密使,偷偷进入了大夏。 这些秘使兵分三路,一方绕路入了北凉,探查北凉王造反之后凉州所处的境况。 一方则是去暗地里联系那位金羽军统帅薛岳,看看能不能跟他达成一些协议。 还有一方更是单刀直入,直接就进了大夏皇城,以金狼王的名义面见了夏皇,直言王庭将与大夏同仇敌忾,共剿逆贼! 等到这些密使完成任务,将各处消息回禀之后,乌尔其已经探查清楚了凉州情况,也与金羽军的统帅薛岳形成了一种默契,同时更是与大夏达成了盟约,暂时放下了刀兵,成为了盟友之国。 得到这三条有利条件之后,乌尔其本准备当机立断,兵分两路,一路由宗师挂帅统领,佯攻北凉城。 而另一路大军则准备奔袭跨越数百里,借着玄州边境的道直接北上,从北凉城的后方直接打上凉州境内,形成两面夹击之势,叫那北凉王的凉州根基,就此毁于一旦! 有夏皇大喜之下亲自颁发的诏书,乌尔其自忖即使那薛岳只是口头承诺作壁上观,他也不敢在此之时,向他们王庭之军发动进攻。 毕竟要知道,若不能借助他们金狼王庭之兵马,他金羽军可未必是北凉的对手! 所以对于此计,乌尔其可谓是胸有成竹。 只要此计能成,那天时地利人和,便都将在他们金狼王庭手中握着了。 以往北凉难以攻破,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它的后方,还有一整个大夏作为壁垒补给,所以金狼王庭想要南下,只有北凉城一道可走,根本不可能借道玄州边境。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现在这座壁垒和补给,已经被他北凉王洛离自己给作没了! 所以只要王庭大军将凉州攻克下来,那立于前线的北凉城,不过就只是一座孤城而已,两面夹击,弹指可灭! 即使他北凉王洛离迈入宗师,又能如何? 如此势如破竹之象若是能成,除非他是那中土之上的天象大宗师,不然就算是有十条命,来此也是白搭! 本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可谁曾想原来定为前线佯攻的人选,被誉为王庭之鹰的烈阳宗师蒙德,竟然就这么鲁莽出兵,然后草草的死在了山海关外,埋骨他乡,可谓是憋屈至极。 这点,让乌尔其郁闷不已。 节骨眼上给他玩这一出,这叫他这个做统帅的怎能不气! 可气归气,仗总还是要打的。 于是,这位金狼大帅便将眸光放下,直视着眼前跪于帐下,正昂着脖子,一脸虽死无畏的完颜律身上。 “自裁?” “自裁,是对我金狼王庭弯刀勇士之侮辱,更是对你宗师身份的侮辱!” “我金狼王庭,只有战死在沙场之上的英勇儿郎,从来没有吃了败仗,回来一心领死的懦夫!” 说罢,乌尔其站起身子,高大的个子涌出了一股沉重的压迫之感。 他死死的盯着帐下的汉子,语气郑重的又是一字一句道: “完颜律,本帅大计你不会不晓得。” “既然现如今蒙德已死,那这佯攻北凉城的重担,本帅便交付给你了。” “为了这十年以来最有希望的一战,此次我金狼王庭半数高手即将调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本帅希望,你可不要再给我出问题了!” 语落,这位大帅走下座椅,亲自去将完颜律给扶了起来。 “好好干。” “不要给死去的那些将士丢人,更不要给注视着你的人丢人。” 声音渐行渐远,等到完颜律沉默已久抬起头时,乌尔其的身影早已经离开了帐篷。 良久之后,他才慢慢站起身子,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呢喃道: “大帅放心。” “为了长生天与金狼王庭的荣耀!” “末将这次,绝对不会再败!” 第32章 大胜凯旋 山海关内。 打扫完战场之后,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一支浩荡的铁骑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从山海关一路策马而入,回到了北凉城前。 绣着北凉王旗的金缕黑旗迎风飘荡,在这云海之下,巍峨雄关前猎猎作响。 捧起一杯茶水,正在北凉城头闭目养神,身畔搁置着一柄长剑的李旭于此时睁开眼睛,向着北凉城墙之外望了一眼。 当李旭看到那当先的玄甲身影,以及之后黑压压呈现一片的将士之时,这头发花白的老宗师便眉目含笑的站起了身子。 将士精神抖擞,即使战袍浸染血液,仍是扫不下那股子兴奋与激昂,再加上这副与去时近乎一般无二的铁骑人数 这场战争的胜败结局,自然是不言而喻! “大开城门,迎接众将士凯旋!” 放下茶水,浑厚的声音传出。 两侧护卫也不是瞎子,他们在看到城墙之外的袍泽如此神情之后,早就已经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 待到李旭这位德高望重,暂代北凉主将的老宗师一声令下,那传令官嘶吼的声音当下便传递而出: “打开城门,迎接众将士凯旋!” 轰隆隆!! 由玄铁百锻而成的坚固城门在机关的推动下开始颤动,随后慢慢升起。 下一刻,在那名玄甲青年的领导之下,这支才打了胜仗的队伍排列整齐,分批次向着城门内鱼贯而入。 虽不知晓这次铁骑策马,到底让那群北蛮子付出了多少代价。 但看着这些袍泽们面容上露出的兴奋,守着北凉城的战士就知道这肯定是一次大胜。 他们只恨自己不能化身成为这万余名铁骑的一员,驰骋骏马手执长戈,在北凉王的带领下马踏草原,去那北蛮大帐之中走上一遭! 铁骑袭营,是北凉十年来都没有做出过的果断决定。 因此,能成为这支铁骑当中的一员,这些个将士们,又该是得有多幸运啊。 看着那位英气勃勃,腰跨长剑的北凉王打马入城,簇拥于道路两侧的将士们,面上艳羡无比,心里不由得由衷想道。 骑乘骏马,入了城门。 在通过了昏暗宽敞的城门走廊后,洛离于最前端,一眼就瞅见了那遍布于道路两侧,将边上拥挤的是水泄不通的众多将士。 这些将士看着洛离身后雄赳赳,气昂昂,一个个抬头挺胸的骑士,眸子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羡慕。 眼见如此,洛离嘴角撇出一缕笑意。 当他联想到昨夜大破北蛮三万敌军,最后更是将那敌军主将蒙德斩于马下,为北凉城数年来无数将士的冤魂血债血偿之后,心中更是快意无比。 连带着那嘴角边上露出的笑容,都于此时逐渐扩大了起来。 十年以来,如此大胜,何其少也! 只可惜眼下无酒,不然当浮人生一大白! 唰! 鞘中三丰剑被洛离拔出,下一刻这位威严深重的玄甲青年直接抬头,高高举起了掌间锋芒毕露,正在那光线照射之下熠熠生辉的三丰剑,扬天便对着场上所有将士怒喝了一声,道: “此战,我军万余名北凉铁骑马踏敌营,斩北蛮先天主将一位,北蛮战将首级一万两千有余!” “而这位主将,就是那曾经数次带兵攻伐我北凉城,使我北凉无数袍泽战死沙场,英勇殉国的敌寇蒙德。” “其被本王与陈庆之将军亲自出手,历经数十回合大战,终悍然斩杀于山海关外,此番大仇得报,我北凉无数惨死其手的英魂烈士,可以安息了!” “北凉,万胜!” 哗! 此一语虽声音浑厚,但到底不过只是一人之音,片刻便已接近消散。 但须知道,簇拥在这道路两侧,以及那后方身披战甲的铁骑,可是足有万余人不止! 洛离这一生怒吼,就如导火索一般,直接就引燃了整个北凉城头上下所有将士心目中的激动与热情。 兵戈抬起,众军举目望天。 迎着大日横空之照射,一声声接二连三,并不整齐但却声情并茂的怒吼声,紧随着之前洛离发出的呼喊,便纷纷接踵而至! “北凉,万胜!” “北凉,万胜!” 得逢前所未有之大胜,不仅仅是洛离心有快意,这些底下的众多将士又何尝不是!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打了胜仗,就要将自己心中的郁气尽数宣泄出去,随后蓄养战斗之中磨炼而出的锐气,以待下一次战争的到来,大破敌军! 百里街道,纵横交错。 能在北凉城居住的,俱都是北凉城内的本地居民,他们与这十万驻守边关的北凉军,大都有着亲属关系。 因此可以说,在这座边关重城之中,所居住的都是一群傲骨铮铮,不愿弃城而去的北凉忠臣,无论男女妇孺,皆是之! 在听到那城墙处山呼海啸般的呼喊,以及那隔着八丈远都能听闻的马蹄震动,本来坐立不安一夜难眠的民众,一刻也不再停顿,直接就从房门之中跨了出来。 如此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以往只有在打了胜仗之时,这些将士们才会如此宣泄。 而现在北凉王带着麾下铁骑出城一天一夜,正逢归来之际却有如此阵仗显现出来,到底代表了什么,众多百姓们心里一个比一个清楚。 百姓走出家门,隔着老远,就看到了那不远处露出黑点的众多战士。 打赢了! 我们北凉,胜了! 看着那马蹄奔腾不休的一众铁骑、看着他们战袍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还有那一双双尽管疲惫,但却仍旧明亮的眸子,不知为何,这些父老乡亲们,瞳孔已经有了酸涩之感。 这些将士为何如此拼命,哪怕明知前路凶险,也要响应北凉王之王命号召,兵出山海关与那些北边来的蛮子刀兵相见? 不就是为了他们这座城,为了他们这些遍布城里邻间的众多百姓吗! 百姓们没有几把子力气,无法为北凉上阵杀敌。 因此,他们对于守卫这座城池的北凉王,以及那麾下的众多英勇将士,都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毕竟要是没有他们,这个小小的边境国度啊,早就该散了,又哪里会有今日之盛况! 第33章 不胜人间一场醉 北凉城中,军营处。 各处大帐之外冒出炊烟,有阵阵香气从这露天摆放,正烧着柴火的一口口大锅中飘飞而出。 光是嗅着那混杂在一起煮着的肉糜香味,就让人喉咙中直咽口水,恨不得就地饱餐一顿,吃个痛快。 奋战一夜,消耗颇大的战士们最需要的是什么? 自然是一顿饱食! 因此眼下这各个滚烫大锅中煮着的肉食,便是打了胜仗之后,洛离专门吩咐后厨特地准备的。 如果是一些初上战场的新兵蛋子,在杀戮一夜之后看到肉类,第一反应自然便是呕吐不止,看到就会反胃,更别谈去吃了。 但无论是陈庆之部下身经百战的三千白袍,亦或者是洛离率领的那八千北凉铁骑,俱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各个历经过不知道多少次战事,所以对于那些血腥场面,早就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坦然视之,更别说这区区肉食了。 只见到围坐在各处的一众战士,端起那还冒腾着热气的一碗碗肉糜,连身上染着斑驳血迹的铠甲都未卸下,便抄起了眼前的大碗。 将士们就着摆放在一侧框子里的馍馍,对着眼前的肉糜狼吞虎咽的不停吃着,吃的那叫一个香甜。 而在不远处的营帐之内。 洛离与陈庆之等人相对落座,案桌之前摆着几壶酒水,正在聊着一夜之前的那场战事。 “这么说来,此次能大破敌军,陈将军功不可没啊!” 听着洛离绘声绘色的演讲,李旭抚了抚下颌白须,有些惊叹的开口对着陈庆之道。 他只知道昨夜的那场奇袭,是陈庆之一手策划出来,作为先锋打头阵的。 但叫李旭没想到的是,这三千名白袍骑兵,竟然真的在北凉重骑支援未至之时,就直接打穿了那北蛮的驻军大营。 这份勇武,实在是值得夸赞。 “李先生客气,在下可当不得功不可没四字。” 卸了盔甲,只一身长白衫着于身上,沐浴更衣,系好了发冠的陈庆之,根本没有一丝武将的英武,给人的感觉尽都是儒雅之感。 若不是帐中诸将都知晓此人正是这次大捷的头功人选,恐怕还真被这副面容给骗了过去。 毕竟不得不说,这白面书生的样子,可真是太富有欺骗性了。 人不可貌相啊! “庆之此番兵出险计,如果不是王爷带兵恰好赶到,恐怕就只能损兵折将,无功而返了。” “因此归根结底还是要多谢王爷,能够给予庆之这样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然单凭我一军之力,孤掌难鸣之下,恐怕也无法破局而出。” 哗啦啦。 将酒壶中的酒水倒入杯中,听到一侧花白头发的老宗师赞赏的语气,陈庆之只是微微一笑,自谦了一句之后,便举起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啧,好酒!” “得有许久没有喝过这种胜场之酒了,果然还是和当年一样,一如既往的那般好喝。” 看到陈庆之这副模样,洛离并未立刻开口。 他只是举起了桌上的酒壶,将这位白衣儒将跟前的酒杯再度续上,随后方才笑着道: “既然好喝,那就畅饮便是。” “我北凉算不上有多富裕,论一些花里胡哨的玩意,更是比不上夏京那边玩的开。” “但若是只论好酒好肉,这里管够!” 洛离此言一出,在座的各个将领都是笑了。 “哈哈哈!” “王爷说得对,咱们北凉城除了不算太平,每隔几个月就要打上场仗外,什么好酒好肉,那都是应有尽有,绝不缺货!” “陈将军你尽管放心留下,大家都是战场之上同生共死结下来的袍泽情谊,因此我们北凉绝对不会亏待于你!” 王爷的性格,还是和之前一样豪爽,即使这位陈将军不过是初来,他也能毫不拘束。 不过也是,毕竟这位奇人和他麾下的战将,本来就是王爷自个儿请来的,想必他们彼此之间,也算不上是生疏罢。 众将看着眼前似老友般毫无隔阂的两人,心中纷纷暗想。 “很不差了,有酒有肉,能掌兵能打仗,这世间还能有比这更让人快活的事么?” 听到了桌前众将释放而出的善意,陈庆之挑了挑眉头,举起洛离刚刚倒满的酒水,对着眼前的众人环视了一周,随后眸光落到了洛离身上,又道: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让我尽观了王爷之风采。” “因此,只要王爷不弃,庆之日后愿率这三千白袍,唯王爷马首是瞻!” 说罢,这名白衣儒将自顾自的站起身子,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未曾有任何拖泥带水,倒是别有几分洒脱之意。 之前那一战,让陈庆之看出了洛离的果决,以及那股为将为王的雄心。 一剑枭敌首,挽剑平风云,其一身实力,也丝毫不差。 如此既有实力又有魄力,同时又能与麾下将士同阵杀敌的王爷,又怎能不让下属心生敬仰,愿为其效命呢? 一席话毕,不仅是洛离心情大好,这在座的列位北凉将军们,眸中仅存的一丝生疏,也在陈庆之饮尽杯中之酒后,彻底消除。 能说出这种话,那就证明从今往后,这位白袍大将是愿意入伙了。 既然入伙,那就是一家人了,自然就没有了隔阂与生疏。 这些个道理,都是将领们从自家王爷那里学来的。 因此眼下,他们也开始有模有样,一个个向着那对坐的陈庆之不停举杯而去。 气氛逐渐融洽,没了顾虑的众人以及洛离,在这张小小的案桌之前觥筹交错,豪爽笑意不时迸发而出,不知不觉间,时间就已经悄然流逝。 等到腹中灌满了酒水,喝倒了不知多少壶美酒的洛离回过神来时,方才发现,外面的正午太阳早已过去,甚至连天边都开始渐渐布上了红霞。 一场酒水,倒是让众人忘了流年,直从午饭时分喝到了临近黄昏。 可想而知,到底有多尽兴。 “快了。” 慢慢从案桌前站起身子。 在陈庆之以及仍旧留有意识的陆云注视之下,洛离突兀有感而发,独自一人踱步出了大帐,默默的看着那外界云海之上呈现橘黄色的黄昏红霞,心中盘算着心事。 “只要等本王将这边境之祸尽消,成功腾出手来后,就是举兵南下,去往那夏京之中的时候了。” “十年,不知道本王那只见过了寥寥几面的父皇,可还记得他这个天命灾星的六儿子么?” 想起当年钦天监那冷漠的批语,洛离一直攥住酒杯的手微微捏紧,随后复又松开,对着这眼前这一幕黄昏之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算的可真准啊” 啪嗒! 铜制酒杯落下,发出一声磕碰的声响。 身穿便服,英俊的面庞上已有了三分醉意的洛离,自嘲嗤笑了一声后,终是轻轻的对着黄昏与孤影,独自低吟了一句道。 第34章 烛火闪耀 洛离率一万一千名北凉铁骑,星夜奔袭跨出山海关百里,大破北蛮前军,此消息虽然隐秘,罕有人知晓,但到底还是在事件之后,慢慢从参战两方处泄露了出去。 毕竟一尊达到了神海境的宗师,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便没了,而此战虽说是北蛮的耻辱,但想要掩人耳目,不叫其他有心人知晓,也是根本瞒不住的。 因此很快,一则有关于之前山海关外那场夜晚战役的情报,就呈在了正于北玄州驻扎,整装齐备的金羽军中。 此时正值夜晚,金羽军中枢,独属于虎威将军统领的书房内。 烛火闪耀,将昏暗的环境照亮。 一身披金甲,面色淡然的男子,正坐于华贵的檀木椅上,将下属禀告而来的书信慢慢打开。 北蛮人有探子潜伏大夏,而大夏自然在金狼王庭处,也有着独属于自家机密的斥候。 前阵子那场大战,北凉与北蛮双方鏖战了整整一晚上,要是连这等情报都探查不到,自然也就没必要派出斥候去丢人了。 况且眼下这则激励人心,振奋士气的消息,早就在整个北境凉州五郡十三县内传遍,已经不再只是局限于北凉城中了。 毕竟想要稳固人心,一场大战的胜利,无疑是最有作用的方式。 它可以让整个凉州数百万军民都晓得,北凉是有实力带领他们安稳生存下去,抗住来自各方的压力的。 这对于提升整个凉州的凝聚力,都有着无与伦比的作用。 拆开信封,火光映照在薛岳的白净脸庞上,看不出此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将信看完,良久之后,薛岳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抬手将这封信件在烛火上点燃,随后慢慢看着它烧成了灰烬。 “呼” “咱们这位北凉王,可真不是吃素的。” “一万铁骑,星夜奔袭破北蛮,不仅斩首万余,还叫一位达到了神海先天境的宗师都殒命于此,这么多年下来,像是这种捷报,也只有寥寥几桩。” “了不起。” “你觉得呢?” 将案桌上的信件灰烬吹散,金甲将军靠在了椅背上,突然对着不远处的暗处人影开了尊口。 眼下时间临近深夜,视线自然不如白昼之时明亮。 因此即使有烛火辉光燃烧照耀,也险些忽视了这房间的角落一侧,正有一身穿灰布长袍的中年人席地而坐,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此人身上气息平平无奇,样貌平平无奇,无论从哪里来看,都不值得让人再投去第二眼目光注视。 若是这人身处于芸芸大众之中,在有心隐藏的情况下,恐怕连将其寻觅出来,都算得上是件不大不小的难事。 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任何特点的人物,却出现在了堂堂金羽军统帅的大帐之中。 这本就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从此点来看,也能彰显出这人的身份,或许并不像是他表面露出的那般简单。 “能斩杀宗师,还是一位领悟了刀意的武道大豪,这位北凉王自然不是善茬。” “从之前透露出来的情报来看,这位北凉王善于藏拙,要不是那李姓太监用他自个儿的性命给我等做了实践,恐怕到现在我们都不一定能知道,他竟是一位神海宗师。” “而且,还是一位领悟了剑意的神海境宗师。” 这布袍中年人,背部背着一柄大刀,可让人惊讶的是,这柄刀虽古朴厚重,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凡兵,但却没有开锋。 刀刃无锋,只能以重伤人,就相当于自折一臂。 这样一柄奇特的武器竟然有人使用,实在是奇怪至极。 听到金甲将军没来由的发问,这背刀之人并未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语气平静的平铺直述,将自己的见解道了出来。 “看来梁宗师对于这位北凉王,评价很高啊!” “那不知道,对于这位给我们带来了许多惊喜的王爷,能不能引起你的兴趣?” 薛岳抬手,敲了敲靠椅,语气似是随意一提。 而听到这话语的梁华,眉头当即微微一皱,沉默了一下后,像是决定了什么事情,直截了当的便对着薛岳开口道: “有没有兴趣,暂且搁置一旁。” “我随军而来,虽是承了你这位老朋友的邀请,但更重要的原因,你应当比我清楚。” “今夜冒昧打扰,只是因为梁某想向你这位金羽军的统帅当面问上一句话。” 说罢,背刀宗师抬头,眸中如湖水般平静,但那股若有若无涌现出来,堪称是厚重至极的刀意,却让薛岳感受了个清楚。 “我想知道,前夜之时,那从玄州边境一路北上的军队,到底是不是北蛮人?” 话语落下,烛火微光一闪,场面一下陷入了寂静,声似闻针可听。 薛岳眸中愕然之色一闪而逝,他停止了手指敲击椅子的动作,转而抬起头来,与这位相识已久的老朋友对视了一眼,良久之后,方才一声大笑顿声而出,道: “看来,你也不是全无察觉。” “本以为不让你知晓,就能当做无事发生,但眼下看来,确实是薛某想当然了。” 薛岳说完,无奈的耸了耸肩。 而梁华听闻此言,只是无声冷笑的了一下,随即抚了下背部刀面,便不再言语。 “我明白了。” “原来你今日,是来向本将兴师问罪的。” “你是怪我与那北蛮坑壑一气,引外敌入境?” 看到梁华如此作态,薛岳只得无奈开口。 “可你也知道,那北凉王在凉州举旗造反,凉州境内五郡十三县从者如云,数百万军民一心,如果本将不与那北蛮合作,就凭着这三万金羽军,以及玄州本部调集的两万郡兵,哪里又能是他洛离的对手。” “北蛮叩关,虽是危机,但对于眼下的局势来讲,未必不是一道上佳的破局之策。” “本将一面与北蛮联系,给他们抛下天大机遇,让他们有机会能攻破北凉,一面陈兵于玄州边境以逸待劳,只待凉州局势风云际会,便可以举兵北上,将残局重新收拾。” “如此既有机会完成夏皇嘱托,剿灭叛军,又有机会大破北蛮,重创金狼王庭的机会,可谓是极其罕有。” “为兵为将者,须得有取舍之道啊!” 第35章 剑拔弩张! 夜幕下,金羽军统领书房之内。 烛火余光照耀,闪烁着两张表情不一的面庞。 其中一者金甲穿戴整齐,道出的话语语重心长。 而另一者只是默默不言,可眸中透漏出的敷衍与心不在焉,外人一眼便能看得清楚。 “我晓得你的难处,我也知道此计,确实是眼下最好的破局之策。” “但薛岳,梁某不是你。” 布袍宗师站起身子,将背部的长刀取下。 只见他握住手中这柄大刀,对着眼前这位熟悉多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过命交情的老友沉声说道: “我虽叛出师门多年,哪怕是成就宗师都没有回归而去,十数载过心中对于那老家伙的怨气,到现在都未消散几分。” “但我心中始终晓得,我梁华是大夏人,更是凉人!” “北凉王与夏皇谁胜谁败,谁做这万里江山的主人,我梁华从来都不在乎。” “此番受你之邀,也只是想来见识一下那北凉有多厉害,而更重要的,则是想要回去叫那燕刀门的老家伙好好瞧上一瞧,老子即使不靠他,依旧也能成就宗师,成为整个燕刀门百年来都没出过的绝世之材!” “可你薛岳做的事情,却叫我这位相识已久的老友极为失望。” 呼! 长刀扬起,近乎上百斤不止的黑铁大刀,就这么对着堂上的薛岳,丝毫没有顾忌他金羽军统帅的身份。 “大夏打仗,归根结底也就是大夏自己的事情。” “但外敌犯境,让整个凉州陷入战火,那就是大义局面的事情了。” “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薛岳你身为大夏将军,能不晓得此事?” “更可恶的还是,你竟然还想要老子继续陪你于此蛰伏?” “虽说老子无父无母,全靠那老家伙养大,但到底还是出身于雁门郡扶风县,特么的玄州北上第一站就是雁门,你这是想要老子故乡在那北蛮大军前,毁于一旦?!” “真有你的!” 喘了口气,梁华眸中怒气升腾。 “我就问你,出不出兵?” 本来平静的局面一瞬之间紧张起来,那隐隐间迸发而出的刀势如沉在渊,有无穷力量奔涌,仿佛下一刻便要澎湃而出。 场面,剑拔弩张! 梁华拔刀相向,金甲将军自然也不能再如之前那般,当做马虎眼打个哈哈。 只见这位统御整个金羽军的虎威将军慢慢站起身子,一双鹰眸凝视着堂下举刀的布衣宗师,用着略带几分冷意的语气开口,道: “梁华,你真要如此?” “薛某好言相劝,我希望你冷静冷静,毕竟当年亲自出面将你逐出燕刀门的,可正是现如今那位燕刀豪侠!” “这北凉州上上下下数百万军民,与你死活何异?” “我薛岳,当年可是与你一道前往那中土兵家九脉求学,一路上经历之艰险何其多也,风雨生死,我与你一道可从未后退过!” “你能有今日刀道宗师之修为,也有我三分功劳,而你就是这般回报于我的?” “此番本将千里迢迢请你前来助我破敌,可不是请你前来说教的!” 薛岳一番话语,只念及当年情谊,可却只字不提出兵之事。 两人激烈之争吵,在这夜幕笼罩之下也极为响烈。 因此外界守卫不消一刻,就迈着急匆匆的步伐闯了进来。 “将军!可是有” 这些护卫拥开大门,刚想呼喊,就见到那堂下一袭布衣,正举刀直视薛岳的梁华。 而本来想要说出的话语,也在见到这位宗师之后,霎时间就卡在了嗓子眼上。 他们是薛岳的亲卫部下,因此对于这位全军上下俱都礼遇有加的布衣中年,自然称不上陌生。 梁华,大夏刀狂! 幼年出身于凉州扶风县,自打记事起便无父无母,路边行乞,与野狗争食,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凶狠性子。 若不是燕刀门门主梁仲儒路过,心生恻隐之心,将八岁年纪的梁华收为弟子,并为其冠以名姓,带回了燕刀门。 恐怕这位宗师幼年时期,怕不是早晚都得死在哪个昏暗的角落里无人问津,落得个黯然收场。 但就是因为在八岁那年拜入燕刀门起,这位桀骜不驯的英才,方才终于迎来了他人生之中的高光时刻,将心头阴霾尽数驱逐而去。 一入宗门,梁华便展露出了无与伦比的天资,无论是从武道方面来看,还是从刀道方面来看,都是如此。 见此,燕刀门那位不过武道七品的门主梁仲儒这一下,可谓是喜极而泣。 要知道他们燕刀门虽然是一郡赫赫有名的宗门,但到底没有宗师镇压底蕴,算不上是真正的大派。 而时至今日,更是只有他一人撑着门庭不衰,独自掌管着燕刀门数百年基业。 乍一遇到如此英才,甚至他日还有希望成就宗师,这叫梁仲儒如何能不欣喜? 如此大才,宗门他日中兴有望,所以遇到之后,自然该倾尽全力培养。 但只可惜,好景却不长。 因为性情不合,极尊古礼的严厉师尊与凶狠毒辣的桀骜弟子,在之后的岁月里也没少发生过矛盾。 终于,在一次重大变故之后,燕刀门当代门主梁仲儒对于这个寄予厚望的弟子,终是忍无可忍,直接就将他给逐出了宗门,以后再不相间。 本以为此举会给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一记沉重打击。 但没想到,梁华此人非但没有就此消沉,反而毫不在乎的出了燕北三州,直接单人跨刀游遍了大夏山河,四处找人试刀,倒是给他在江湖之上打出了刀狂之称的赫赫威名。 此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三年试刀,自觉遇到瓶颈的梁华与当时的好友薛岳一合计,决意往东而去,一路前去兵家九脉拜山门。 这一去艰难险阻可不少,但没成想素有圣地称谓的兵家九脉,竟然还真的被这位刀狂拜山成功,授予了这位刀狂莫大机缘! 时至如此,机缘与积累都已足够,而达到瓶颈的梁华,自己心中也是晓得。 于是他开始默默练刀,渐渐在江湖之中销声匿迹。 直到名声沉寂六年之后,终是在三十三岁之龄时,梁华积累足够,直接便一步破开了神海大关,以刀入道,悍然迈入了宗师之境,震惊了当时的整个江湖! 一介二流门派的弃徒,竟凭着自己的努力,成功逆袭为了一代宗师! 这不仅是在燕刀门脸上啪啪打脸,同时也成为了许多人立志的模范标准。 就此,大夏刀狂之名,闻名天下! 而这位刀狂与金羽军统领薛岳,一直可都是至交好友。 但为何却在今日深夜,在这房间之内刀兵相向? 这些亲卫心中疑惑之际,却也不敢发声询问。 于是一刻间,场景陷入到了尴尬之中。 第36章 单人独刀,天下皆可去得! “都退下。” “没你们的事。” 眼见到部下冲入门内,薛岳虽是面色发寒,但语气却并未显得太过愤怒。 站起身子的薛岳身躯挺拔,也自有一股风采油然而生。 曾与梁华历经千辛万苦,前去中土寻觅兵家圣地的薛岳,既然能与这位大夏刀狂相提并论,那又怎么可能是个简单人物! 真气盘旋于掌心三寸,出言将众多将士喝退的薛岳,光凭那周身升起的气势来看,就能晓得他即使不如梁华来的强大,也不比他差上多少,赫然也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六品宗师! 不然也不能被夏皇委以重任,作为金羽军的统帅亲自北上讨伐叛逆。 淡淡话语传下,众多亲卫见此面面相觑,也不敢忤逆自家主帅的命令,只能应诺一声,便告退而去。 毕竟,在两位宗师的争端之下,就算这些亲卫有心掺和,以他们的实力,也只能帮倒忙。 所以还不如早早退下,省的把性命交代在这里。 嘎吱! 飞速涌来的亲卫,转瞬间就退了下去。 昏暗的火光,在这不大不小的书房之内照耀,喧嚣再度陷入寂静,房间内所留下的人影,便只余下了梁华与薛岳。 嘭! 默默的看着那一众亲卫离去,梁华最后看了眼上首的金甲将军,将手中的无锋长刀直接悍然砸下,在这房间之内轰出了一道坑洼! “你的意思,梁某晓得了。” “那今夜之后,你我便就此别过罢!” 言罢,梁华周身那澎湃的真气顿时消散。 身穿灰布袍,身无长物的梁华只是背起了自身大刀,便转而推开门扉,迎着夜空往远处行去。 一路之上,尽是听见了之前动静的金羽军将士前来围观。 但即使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却也没有一人敢于上前拦截。 他们只是看着那道背刀身影大步流星的坦然行走于前,默默看着他消失于金羽军的驻扎之地,向着北边的凉州踏步而去。 一人背刀,天下尽可去得,即使与手握数万雄兵的将军针锋相对,也无一丝后悔之意。 这份气魄,当世少有。 “大人,明明北蛮跨境的消息,是你故意泄露给梁宗师听的,可为何最后却会闹得如此之僵?” “就不能好好坐下聊一聊吗” 闹剧散场,有之前目睹了全部过程的心腹走入房间,看着那仍旧留有真气余威的小坑,面带不解的抬头看着薛岳道。 他不明白,自家将军与梁宗师可是好多年的老交情,犯得着用这种兵戎相见撕破脸皮的方式,来解决去留么? “哈哈,这件事你就不必继续多问了。” “下去吩咐众将士,都快快去休息罢,不过只是一场夜间的小插曲而已。” “真正的重头戏,还没开始呢。” 梁华走后,薛岳本来带着几分怒色的面容,转瞬间就回复到了寻常。 在他听到下属的询问时,这名金甲将军甚至还能露出一缕淡笑,因此可想而知,对于之前发生的那一幕,他其实是并没有放在心上的。 几句话将似懂非懂的心腹打发下去,看着复又回归平静的房间,薛岳卸下金甲,将一身休息之时的便服换上。 薛岳盯着堂下那道长刀震出的小坑,看着真气久久萦绕未散,沉默良久之后,方才开口嗤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真能不在乎么?” “若真能不在乎那昔日亲手将你逐出宗门的师长,你修出的刀意,又怎么可能是如此模样。” “刀无鞘刃,只行藏锋。” “燕刀门,教出了一个好徒弟啊” “只可惜军令如山,本将只能出此下策叫你回去,不至于日后相见难堪,不然,可就愧对陛下恩典了。” “北凉王,北蛮” 薛岳一头散发,平躺于卧榻之上,想起北凉城的那位王者,以及之前借道玄州北上的那支蛮子队伍,轻轻抬起了左臂,随后猛地一握! “不过,土鸡瓦狗罢了。” 一声轻笑,随后微微真气从薛岳那松开的拳掌之间流露而出。 呼! 真气吹拂,闪耀烛火当即熄灭。 房间陷入了黑暗。 玄州与凉州交界,雁门郡辖境内。 夜光照耀下,耶律大石勒马停顿,遥遥看着前方,随后抬起手臂向着后方一招呼。 “距离凉州真正的镇县,还差多远?” 扑通! 两侧将士听闻主将发言,下一刻就将那之前抓捕而来的平民押了过来,直接丢在了地上,激起了一阵尘土。 这是北蛮大军自玄州边境北上之后,所屠的一个小村子中,寥寥的幸存者之一。 如果不是之后需要靠着他们认认路,恐怕这数百人的小村子,也将被这些无情的侵略者彻底诛绝,无一幸存。 而这,就是残酷的战争。 北凉一朝得势,哪怕只有一丝机会,洛离都会选择带着部下将士奋勇杀敌,叫那些来自北边草原的蛮夷彻底灭亡。 至于金狼王庭,也同样如此。 既然他们能有机会入侵到凉州境内,那么对于这些属于北凉管辖范围内的百姓,都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长久以来积累的血海深仇,又怎是能说消便消的。 对于北蛮子来讲,这些生存于凉州境内的芸芸百姓,都不过是长着两条腿的牲口罢了。 俗称,两脚羊! 连把这些凉州百姓当人看都做不到,又怎能奢望这些来自草原的蛮子,会去怜悯手无寸铁的穷苦百姓? 被两员北蛮铁骑丢在地上拿枪指着的中年男子面色蜡黄,神情战战兢兢。 他们整个村子,都被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恶魔,全部诛绝了。 灾难降临的前夕,他还在自家茅屋旁边,为那株刚刚栽植好的枇杷树浇水。 只因为家里的孩子喜欢吃这玩意,所以他才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终于从常山县里弄来了一颗。 一边浇水,他还一边想象着于茅屋之间熟睡孩子的那张笑颜。 这孩子母亲在他出生时就已难产死了,是他耗费了无数心力才拉扯到大的,一直以来都当做是命根子。 想起那不过五六余岁的孩子,这男子身躯突然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才多大啊 就在不久之前,这男子才在那些北蛮子的挟持之下,亲眼见着了自家孩子的血液溅射到那不过幼苗的枇杷树上。 带着童稚之音的凄哭声,还有那刀刃穿过胸膛的噩梦之声,现在都还如梦魇一般在这男子耳畔回旋。 人生最悲之事,不过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但比此更悲者,则是亲眼见着亲子死亡,却无能为力,甚至还要被那些侵略者压在脚下,只能瞪着一双近乎滴出血泪的眸子,去干瞪眼看着! 这么想着,这男子的双眸不禁泛出了泪花。 他恨啊! 第37章 本王,必杀尔等! 看着这些让这男子恨不得生啖其肉的狗贼,听着他们毫不在乎,甚至有些云淡风轻的话语,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了近乎一辈子的男人,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也涌现出了一团火热。 活了大半生与人谨小慎微的心中,不知为何,竟也生出了泼天的胆子! 牙齿咯吱咯吱的响着。 这男子操着一双布满血丝,甚至是泛着眼白的瞳孔,在被枪尖逼的匍匐于地面动弹不得的情况之下,直直的看着最前端那道首领身影。 他看着那正勒马停顿牵着马绳,想要听他回复的耶律大石,突然没来由的笑了。 “狗贼,老子去你妈的!” “屠了全村,还把幺儿在我面前亲手给杀了,现在竟然还想要老子给你们指路?” “天杀的狗东西,做梦去你!” “披毛带甲,奇装异类,人不人鬼不鬼的蛮夷畜生,不通礼仪不晓规矩,难怪十年来都没有踏入山海关一步!” “你们这些狗东西,早晚会被王爷亲自带领大军碾压屠杀,满门诛绝!” “只恨,我是见不到这一天了” 用着身躯之中仅剩的最后一丝微弱的力气,语气沙哑且嘶吼的向前喊着,这面色蜡黄的男子,喊出了他平生所会的,最毒最怨的怒骂! 尽管无力,甚至还有些嘶哑,但这声音无疑是这男子在面对死亡之前,对于这些来自草原的蛮子,唯一反抗的办法。 他已经不想活了。 正掏着耳朵,面上看不清喜怒的耶律大石,听到耳边突然传来的刺耳之音,不禁皱了皱眉头。 “死到临头,还敢犬吠。” “聒噪。” “既然问不出来,那便不问了,反正再往前奔袭百里,本将就不信见不到人烟!” “杀了!” 听到耶律大石不耐烦的声音,那架着这男子的两名北蛮骑士当即会意。 噗嗤! 枪出,穿透心脏。 躺倒在地,衣衫破烂的男子,血液流了一地。 也不知道他临死之时,有没有感觉到一丝解脱。 “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 “手无寸铁,多么可悲!” “北凉王?” “黄口小儿罢了!” 想起之前杀戮的快感,耶律大石看着那地面上尚且还温热的尸体,眸中闪过了一丝不屑。 “大军听我号令,即刻继续进发!” “誓要在天亮之前见到人烟,随后” “屠城!” 唏律律! 话语落下,万马奔腾! 一只从北玄州边境沿道直入凉州的北蛮浩荡铁骑,奔袭而起,直指着北境一路而上! 那充斥在军阵之间的杀气,即使在夜幕的笼罩之下也压抑不住。 一场浩劫,即将到来! 三日后,北凉城。 半个多月前的那一次大胜,让这整座城池都涌现在凯旋的喜悦之中。 即使到了现在,城头巷尾的军民百姓所讨论的话题,依旧还是当时那位星夜破敌于须臾的白衣大将,以及一剑斩了敌军主将首级的北凉之主。 毕竟这场大胜打出的气势,可比之前多少次胜仗都要来的强烈,也从侧面证明了他们北凉的铁骑雄兵,丝毫不差于那塞外蛮夷! 这种精神上的成就与满足感,如何能不叫这些百姓欣慰。 可好景不长。 在今日,这股氛围却被后方突然传来的消息给冲淡了不少,连带着整座城池的朝气都有些消沉了下去,如阴云密布般阴暗。 山雨欲来风满楼。 北凉王府,主殿之上。 洛离一身王服,身躯脊梁挺直,眉宇间透露而出的英武与威严,让人一眼便能看出,知晓此人身份非凡。 坐在华贵的座椅上面,洛离看着案桌前静静摆放的凉州情报,独自沉默了良久。 这封情报信函,是由雁门郡守亲自撰写,由情报官累死了整整两匹骏马,方才在星夜兼程之下传递过来的加急情报。 纸张上没有多余的消息,满篇白纸黑字写出的消息只有一条。 三日之前,凉州大后方与玄州接壤的土地上,有大批北蛮铁骑出没。 雁门,告急! 看到这封信件,洛离第一时间可谓是心都凉了。 大批北蛮铁骑从后方出没,这到底代表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雁门郡地处凉州最后方,平日里是绝对不会有战争发生的,因此军备实力较弱,如果不是响应北凉号召之下,再度招募了一批府兵,恐怕能战者都是寥寥。 但即使如此,集结整个雁门郡城,以及下属三个县城还有周边的乡镇全数加起来,能调动的兵马,也绝对不会超过五万! 而且这五万人怕也是参差不齐,真正会握住兵器者,能有一万出头都算得上是不错的了。 要知道,凉州地广人稀,除却北凉形成建制,于凉州北境半壁为国中之国,统称北凉外,剩下的五郡十三县,就是整个凉州的根基。 而眼下最靠玄州的雁门郡千里加紧传来此报,就证明眼下的雁门郡,恐怕已岌岌可危! 事实上,洛离猜测的一点都不错。 到了这封情报传来之际,眼下的雁门郡,已有整整十数个小村子满门被屠,呈规模的乡镇也有数个已经遭劫,被洗劫一空! 如果不是雁门郡守反应迅速,及时在一日之内接连调兵遣将,并联合当地武道豪雄与宗门共同参战,方才勉强抵抗助北蛮铁骑雄威,恐怕现在的局势将更为紧迫。 “薛岳,狗东西!” 嘭! 捏紧手中的纸张,想起那陈兵三万金羽军以及两万府兵于玄州边境的虎威将军,洛离当即怒骂了一句,随即便一掌拍在了眼前的案桌之上。 这支北蛮军队为什么会在凉州大后方出现? 哪怕是猪脑子都能知道,肯定是后方有人捣鬼,与那北蛮蛮夷串通一气! 不然这北蛮铁骑怎么敢绕着山海关奔袭数百里,从后方突袭而去? 肯定是后面有人作壁上观,故意放虎入关,想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不得不说,确实是给了本王一记重击,让当下这本就艰难的处境,又雪上加霜了一层。” 喘了口气,洛离气极之后,突然嗤笑一声。 “耶律大石,薛岳?” “好贼子!” “既然尔等跟本王玩釜底抽薪,那我洛离要是惧战不敢分兵,岂不是示敌以弱?” “算计北凉,屠我凉州子民,倒是耍的一手好牌” 拳头握紧,洛离话语道出之际,已经带着些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两个狗贼给本王洗干净脖子等着!” “本王,必杀尔等!” 第38章 亲自挂帅! “来人,传唤陈将军与陆将军,还有诸位北凉军中将领,速速前来王府参政议事!” 微微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洛离将那正于门外侍立的守卫唤了进来。 刚刚心中怒火中烧,从而喝出的话语,这外面的亲卫自然听入了耳中。 凉州雁门,告急! 面对这种大事,没有一个人敢于将其视作儿戏。 因此听到洛离道出的吩咐后,两侧亲卫当下也不敢耽误,只是应诺一声,便往马厩处迅速奔去,就想要带着需要传递的信息,前去传唤诸多北凉的高级将领。 待到消息嘱咐下去,片刻之后。 大堂内,便有将领云集而来。 看着下首一个个尽皆神情肃穆,像是已经得到一些消息的众多将领,洛离将眼前案桌之前的情报轻轻捏起,随后语气凝重,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诸位,凉州后方雁门郡传来加急情报,有大批北蛮铁骑奔袭数百里绕过了山海关天险,正畅通无阻的北上而来。” “而眼下咱们获取到的战报,已经是三日之前的了,至于现如今形势到底紧张到了什么程度,一概不得而知。” “这些北边的蛮子能如此肆无忌惮的袭击我凉州后方,不难猜测,那金羽军的统帅薛岳,已经是与他们串通好了。” “也就是说,眼下我们不仅需要将这支前来犯境的后方大军击垮,同时还要在将他们击垮之后,直面大夏金羽军的锋芒!” 一袭话语,让本就清楚事情严重性的众将士,更晓得了其中之艰险。 那陈兵于玄州的金羽军统帅薛岳,不单熟读兵法,胸有韬略,同时还是一位武道高绝的六品宗师。 再加上此人手底下那堪称精锐的三万金羽军,以及临时招募的两万府兵,这五万大军,一直都是北凉后方心头之上的一颗刺。 光是面对这一路大军,洛离和北凉都得谨慎对待,更别说眼下还多了这支突然犯境的北蛮铁骑大军! 如果不是雁门郡各处早已做好提防金羽军的准备,恐怕这一下子,就得让整个雁门大郡范围内的众多百姓,尽皆生灵涂炭! “既然那些北蛮人从凉州后方袭来,那这山海关外,想必也不会太过太平。” “如此大好时机,那北蛮统帅必将会遣一支大军叩关而来,使我军疲于应对,既要赶赴雁门郡驰援,同时也要抵御来自这关外的蛮夷进攻。” “此番薛岳和北蛮主帅,二人皆有着自己的心思,前者是想要坐山观虎斗,看我北凉与那北蛮子的笑话,后者也乐得被薛岳当这个枪使,以求能畅通无阻的入我凉州境内,想要大破我北凉州,一雪十年前耻。” “之前那场马踏敌营之大胜,虽能鼓舞士气,但从根本上来讲,我北凉现在面临的艰难局面,其实才是真正的拉开序幕。” “只有这场大仗打赢了,整个北凉才能说是羽翼丰满,不然,皆是虚妄!” 洛离话语落下,紧接着便有一道语气沉着的声音随后响起。 那身披玄铁甲,腰跨百锻刀,昂首挺胸走入堂下中央,对着洛离的话语做出一番补充的男子,正是陆云。 就在洛离将情况道出之后,未过多久,陆云就率先走上前来,为洛离的一番话语做了补充,将眼下所面临的局面对着众将一一分析,不愧为北凉的左膀右臂。 “眼下局势艰难,陆云请命带领我北凉铁骑,前去驰援雁门郡,定不叫那北蛮小儿,踏入我凉州境内一步!” “因此,请王爷降旨!” 这番话语说的是头头是道,慷慨激昂,转瞬就将列座之内的众多将士感染。 一刹那间,群情激奋。 “陆将军说的不错,末将也愿带兵前去!” “末将也愿往,与陆将军一道,叫那北蛮小儿大军倾覆于此!” 数名独当一面的武道七品大将踱步走出,一个个气血厚重,俱都是达到了后天顶峰的存在。 若不是神海大关非熬炼身躯便能突破,仅凭着这些将领的刻苦,恐怕早已便步入了先天行列。 但即使没有迈入,他们在后天境中,也是属于第一档的存在,不然何以能在这十年之间,从北凉众将士中脱颖而出?! “为我北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殿内诸将领无畏之声直震云霄,叫那上首刚刚发声完毕的洛离,本来有些愁思的心绪,一瞬间就消退了下去。 若是将士皆能悍不畏死,敢杀敢拼,若是部众皆可众志成城,那即使敌众我寡,又有何惧之? 啪! 一时激动之下,洛离单臂一拍靠椅,直接就站起了身子。 “诸位之勇武,十年以来本王早已知根知底。” “都是好样的!” 无论其他,光是这份觉悟,就叫洛离对于这些请命的将士敬重不已。 毕竟他们面对的可不是什么过家家的儿戏,他们所面对的,那将是真正决定人之生死的战争! 沙场百战死,马革裹尸还。 没有谁敢说自己在战场上来回走上一遭,到了最后还能毫发无伤的活着回来,哪怕是洛离,他都不敢说自己有万全把握。 而这些连先天境都没达到的部将,则更是如此。 但正因这样,他们这一身肝胆,这一身愿意为了整个北凉效死的精神,才更为让人为之动容。 总有些东西,是比之生命更为重要的。 “只是有一件事,本王还需要让诸位晓得。” “要知道,此次我等面对的非是守城之战,那北蛮贼子既然敢于铁骑席卷北上,大帐之内云集而来的强者定然不少。” “若是守城之战,我等山海关上有神机重弩严密防守,就算是宗师都不敢孤身一人轻易涉险,防止被重弩集火,射成血窟窿。” “而这,就是我等为何能顶住北蛮这么多年压力的主要原因。” “因为敌攻我守,占据了天时地利,而敌人的优势发挥不出来,本就是一种不平等的战争。” “可现在却不同了,北蛮绕行山海关数百里偷袭我凉州后方,在一马平川之下,局势将大不一样!” “在旷野之地,达到了六品的境界,是真可以一骑当千的!” 说到这里,洛离眸光一扫,语气沉声的下了结论,道: “若是以诸位为主将,必将会遭遇到前所未有之局面,有生死之危!” “所以无论是为了北凉还是为了大局,本王都不能让你们为一军主将。” “这次回援,必要有先天神海挂帅,而此刻我北凉军中,陈将军不识凉州地势,不宜领兵出征,李先生虽为武道大家,但是于统兵一道上,也是知之寥寥。” “因此能挂帅者,唯本王一人尔!” 第39章 整齐军伍,领兵出征! “北蛮的统军之将耶律大石,金羽军的虎威将军薛岳,虽说本王对这两人不屑之至,但此二人,确实都是统兵上马的一把好手,这点即使是本王,也不得不承认。” “此番出兵若是兵败,就将是凉州血流成河的结局,因此必须战而胜之,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所以本王必须亲自挂帅出征!” “陈将军,李先生!” 大堂之上,洛离看着众多将领的请命,心中自然也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筹谋。 于是在将胸中决意吐露而出后,他扫视了一圈虽然话语止住,但眸中仍旧留存战意的众多将领,只是抬头望向了最前,看着那道白衣身影以及持剑老者,语气肃声开口,道: “我北凉此刻,有整装待发之兵马十万。” “而凉州南部五郡十三县加起来,可以动员之守军,能上战场的起码也有五万不止。” “因此,此次本王决意率领轻骑三万,星夜奔驰赶赴雁门,兵贵神速拦截北蛮,顺便再在路途之中差人持王令前往诸郡县,叫他们即刻带兵,共同驰援前线!” “本王走后,北凉城仍有七万守军,这七万守军,本王就交给你们两位了。” 说罢,洛离整理衣容,以王之身,向着那最前列的两人,以及左右诸将,行了道郑重的揖礼。 “愿我北凉,永世永昌!” “谢过诸君!” 此一礼下,陈庆之微微侧身,李旭更是回敬了一礼。 而至于后方的众多将领,则是直接单膝跪地,以更为激烈的方式,回应这位北凉上下都愿意为其效死的君王。 “王上言重!” “我等愧受此礼!” 侧着身子的陈庆之于众将声音接二连三响起之后,方才对着眼前的洛离温声开口,语调带笑道: “王爷,我入城来时,你可是说咱们北凉不兴虚礼的。” “怎么现在又要长揖?这不是和你自己说出的话语有所冲突了么!” 说罢,这只是身穿一袭白衣便服的儒雅青年一震宽袖,下一刻便俯身一拜,语气朗声道: “无需多虑,李先生浸淫剑道半生,剑法精妙绝伦,对单几乎势如破竹,而我陈庆之半生习练棋道,于排兵布阵,据城而守也不是没有经验。” “君且带兵前去,北凉有我陈庆之看守,定然万无一失!” “若那关外北蛮小儿带兵来犯,吾自当叫他们” 白皙修长的手臂抬起,陈庆之将真气聚拢在五指之间,轻轻一捏。 嘭! 下一刻,一股足以使空气崩碎,产生气浪的动静,便在陈庆之握住拳头的指骨之间迸发而出。 “有来无回。” 缓缓吐出的四个字,蕴含了无与伦比的自信。 而一侧只是抚着白须的李旭则是眼神带笑,虽未出声,但他那没有反驳的动作,已经是将他自身的态度表露无疑。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多表态了。” “有诸君共谋大事,我洛离,何其幸哉!” 礼罢起身,听闻陈庆之此言,眼见李旭此貌,身穿王服的威严男子大笑一声。 “此次战事紧急,陈将军下属的那三千白袍军战力强大,我便先行带走,随军出征了。” “有他们引为助力,再加上我北凉本部三万玄甲重骑,料想那北蛮铁骑即使再是精锐,我等当也不差分毫!” 听闻洛离此言,陈庆之面色不变,当即便毫不犹豫的回道: “王爷何须客气?” “既然入了北凉城,这三千白袍军自然便是北凉骑兵,王爷愿带他们为先锋,那便是他们的荣幸。” “况且,这支白袍军队随我征战沙场多年,即使战至最后一刻,也都是将生死抛却于事外的勇武之士,对于他们来讲,战场杀敌,就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有王爷带队,这些儿郎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宋景休、鱼天愍何在!” 陈庆之一边回复洛离,一边昂头便是一声大喝! “末将在!” “末将在!” 喝声语落,在陈庆之后方侍立的两名男子闻言,当即便毫不犹豫的便向前走了一步。 二人看着前方的白衣儒将,以及那位身着王服的北凉王,直接就双手抱拳,郑重应诺道: “宋景休、鱼天愍见过王爷!” 听到这如雷声般滚动,并附有澎湃气血的两道浑厚声音,洛离循声望去,只见到一身披白甲,身躯足有八尺的健壮男子,以及一面上纹疤,身上透出凶悍气息的光头汉子,正并排站立在这堂下中央。 这浑身气血,光是粗略一看,就知道是两名达到了武道七品的好手。 真猛士也! “王爷,这二人是我白袍军最为骁勇的战士,同时也是我陈庆之的左右副手。” “有他二人辅佐你统御这支白袍骑兵,就如我亲至统领的效果是一样的。” 陈庆之侧着身子,抬起手臂对着洛离介绍了一下这二人。 那身披白甲足足八尺有余的汉子,名为宋景休,常年跟随于陈庆之,虽然文韬武略皆不如他,但也是名震一时的统军之将。 而另一位面有刀疤,浑身都透漏着凶悍气质的光头汉子,则是鱼天愍,善使一柄长戟,白袍军每逢战事,冲锋陷阵破敌当先,则必都有他一份,乃是为先锋者不二人选! “很好。” “有二位猛将随军,自然胜率大增!” 眸中带着欣赏之意,洛离看着这两位气势不凡的沙场猛将,微微颔首。 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 有陈庆之这样破敌如饮水般简易的将军,这两名副将即使不如,怕也不差多少了。 “陆云,听我号令!” “此去军营,点齐三万骑兵,以你为副将,宋、鱼二将为先锋,轻装上阵,随本王即刻出城,往凉州雁门而去,驰援南境,将那些敢于犯我凉州的北蛮宵小,尽数驱逐出境!” “而剩余诸将,则留于北凉城范围驻守,在陈庆之、李旭两位宗师统御下,以防为主,誓要在本王回归之前,守住我等的立身之基,不得有误!” “诸将,可记于心否?!” 唰! 说罢,洛离往堂上踏步,将那柄悬挂于壁上,象征着北凉王权之华贵宝剑直接拔出,昂首一抬,便对着下属众将厉声喝问道! 见象征王权之剑出,左右诸将皆是神情一肃。 “王令一下,自当遵从。” “我等铭记于心,誓不敢忘!” “愿为北凉,效死!” 第40章 书生镇国门! 雁门郡,郡城。 天际阴翳,笼罩四野。 硝烟满城,血水涂墙。 血腥气息弥漫不休,旷野之外,放眼所见尽都是铺陈各处的尸体。 被誉为国之重器,可射杀宗师的神机重弩陈列在这城墙之上,由迈入武道大门的兵将执掌。 这种重弩之箭矢,通身皆由玄铁锻造而成,那尖头锋锐被重弩射出,足以将巨石轰碎,也是战争之时能有效抑制住武道高手进攻的大型器械之一。 可能造成伤害,和一定能够灭杀,却完全是两码事情。 如果神机重弩真能彻底射杀宗师,震慑天下武道高手,那这北蛮大军也不至于会如此放肆了。 不过即使只有很小的机会,也不可忽视这神机重弩能够给武道高手带来的莫大威胁。 最起码,眼下这北蛮主将不敢孤身一人冲上城墙,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个道理。 而眼下整个雁门郡,乃至于整个北凉州,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只要能在这如狂风骤雨般的进攻之下再支撑些时日,那么来自后方的支援,就将即刻而至。 到时候,这惨烈至极,几乎充斥着绝望的雁门战场,才能说有了希望。 只是却不知道,这一缕希望的曙光,究竟何时才能到来。 此刻,雁门城墙处。 雁门郡守陈朝年,以一介文官之身,立身于这墙头之上,代替着掌旗使的职责,亲自扛起了一侧代表了整个三军之魂的北凉大纛旗。 他本是大夏士人,出身望族,出仕十载便做到了这一郡郡守之位,眼下不过而立之年。 本来以陈朝年这尊贵的身份,完全不需要效命于北凉,而且陈家堂堂江左豪门,世世代代都有位列朝上三公者,只要陈朝年想退,他这条性命绝对会毫发无伤。 可为一地主政之人,牧守一方千里沃土,为整个雁门百姓之父母官,陈朝年的态度,就决定了下属官员,乃至于整个雁门郡下辖范围内所有人的态度。 如果他退了,毫无疑问,整个郡城乃至于下属三县的士气就将尽散。 那时候,大家只会各自逃命,能有多远跑多远,没有谁会再去期盼着来自其余郡县,乃至于镇守边关的北凉重军之支援。 对于这一切,陈朝年心中都有数。 散乱如蝗虫般的奔命,又怎能跑得过训练有素的北蛮大军? 若是真如一盘散沙,那到时候不只是雁门郡守不住,就连其余接壤的郡县,恐怕都会有灭顶之灾降临。 这种结局,与陈朝年的初衷不符。 虽说自己北上前来凉州任职,效忠于北凉大帐之下,乃是族中为大夏日后形势下注而决定,不必冒上性命危险。 但陈朝年想着,自己既然戴上了这顶乌纱帽,为这一方郡县之守,那以他的秉性,他便要对得起这些对他抱有期望的满郡百姓。 陈朝年自认自己不是什么救世主。 如果此次前来叩关的,是那大夏金羽军统帅薛岳,那在明知形势已回天无力的情况之下,陈朝年或许会选择为众多百姓着想,开城投降。 毕竟他自个儿也惜命,全家老小皆系于一身,又是出身名门望族,求得一条性命保全不难,犯不着在这大夏与北凉的博弈中沦为牺牲品。 形势最差,大不了一卷诗书行万里,从今往后过着那闲云野鹤,隐姓埋名之生活,也未尝不可。 但没奈何,眼下来的,却不是自大夏平叛的金羽军。 轰隆隆!! 远处还未停歇多久的喊杀声,于此刻再度回荡而出。 陈朝年听闻此动静,条件反射般的握紧了手中的北凉黑红大纛旗,一边将其卖力于半空舞动,一边收回了纷乱的思绪。 大夏,北凉,归根结底都是一脉同源,即使主政者不同,但对于底下的百姓都没什么两样。 如果是金羽军入关而来,绝不会对这些下属百姓行屠杀之举,因为他们要脸,也要名声。 但这些自玄州边境而上的北蛮畜生就不一样了。 他们,绝对做得出来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想起之前不断传来的噩耗,这名修儒家浩然之气的书生郡守,不禁握紧手中旗杆,胸中怒生愤慨。 七镇辖境,二十六处村落! 不过短短数日等到自己派遣探子冒着性命危险前去查探时,已是血流干涸,不见活人踪迹,各处尽是尸体横陈,臭气熏天之景! 如此可恶行径,简直罄竹难书! 这一切的一切,都叫这个本饱读诗书,习文修武的世家贵人无法直视。 也正因如此,陈朝年在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方才定下决心决意不退,随后动员了整个雁门郡城所有可战之士,在此拦截这些远道而来的北蛮大军! 黑云压境,北蛮铁骑摧城来。 而雁门郡城城墙之上,早已经弓弩齐备,静待君来! 一万五千名郡城府兵,经过两轮消耗,早就已经死伤半数,眼下这城墙满满当当的黑压压之人头,尽都是受到陈朝年传唤的雁门青壮之士上来接替的。 战争之前,自然有恐慌情绪蔓延,也不乏有想要逃命之人出现。 可陈朝年既已决定以死卫城,不叫这些北蛮铁骑入关一步,那他又怎么可能让局势崩盘! 眼下军情紧急,因此陈朝年特有三条例令颁发,范围涵盖满城上下,上至郡守,下至黎民。 凡有不遵命令者,斩! 凡有妖言惑众者,斩! 凡有临阵脱逃者,斩! 有乱象显,当用重典! 北蛮攻势凶狠,把这位本来手不染血,浑身白衣不沾尘的一郡主官,生生给逼成了一个亲手抬刀杀人的刽子手。 可也正因有这等铁血手段镇压情绪,才叫这位书生郡守能在抗住各方压力之下,牢牢守住了这座城池! 虽说其中也有北蛮分出兵力,去袭击其他县城的原因存在,但也不能因此,便将陈朝年功勋之卓着给全盘否认掉。 一个人只有在面临绝境之时,才能看出能力到底有多强大。 而雁门郡城应当庆幸,有这位郡守以身镇城,提起满城士气。 不然恐怕在那北蛮第一波攻城之际,这座郡城就该就此沦陷,生灵涂炭了,又哪里有机会能派出信使,千里迢迢的去往那北凉求援? 第41章 坚韧不拔,难以攻克! 雁门郡下,喊杀声震天。 北蛮铁骑于远处弯弓搭箭,向着那不远处的城墙一齐射去。 嗖嗖嗖! 箭矢如流星划过,天边阴暗无光的天穹,都被这流矢形成之箭雨覆盖,密密麻麻,使人一眼望去便心惊不已。 这些居住于草原之上游荡的族群,不仅性情凶狠,同时也是弓马娴熟。 即使其中大部分战士于武道一途中都没有多少资质与资源,只能在门槛处徘徊,但常年历练下来,他们拈弓射矢的本事,确实也比大夏的将士要高上一筹。 如果不是陈朝年指挥有方,以整个郡城之内的青壮为后备军,面对着如此强劲的敌人,恐怕也难以匹敌。 城外敌军抛射,城墙之上的守军自然也不会毫无动作。 他们躲在城墙背后,一边避开箭雨袭击,一边抬起手中制式弓箭,在众多守军将领的指挥下反击回去。 一瞬间,进攻方与防守方互相对射,整片天穹都被这箭矢之雨彻底覆盖。 平心而论,雁门郡守军居高而射,他们的命中率和成功率,自然也应该比那些在马背上射击的北蛮游骑要准确许多。 可即使如此,两军的伤亡却也没有多少差距。 这就是正规军与普通守军的区别。 一者身经百战,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有所应变,而另一者只是常年训练,但对于战事却经历甚少,甚至其中还掺杂着不少没有上过战场的战士存在。 二者一比,自然高下立判。 所以陈朝年据城而守,从来都没有打算过能赢。 他心中一直以来想的,其实都只有一条。 那就是撑住,撑到北凉、撑到那些位于凉州腹地的郡县能接到消息,从而派遣军队前来驰援! 而算着路程,只要他们再抵挡个几日,应该就妥了。 这样想着,陈朝年不由得松了口气。 因为之前防备金羽军北上的缘故,所以这雁门郡城内一些储备都还比较充足,据城而守个半月一月的,完全不成问题。 想来抗住这北蛮的进攻压力,应该还是不算太难的。 毕竟就算再难,拿人命堆也得守住,不然城破之后,这整个郡城之内逃难和本地的居民,就都将死路一条! “现在神机重弩购置的专用弩箭,还有大概一百枚左右,眼下应该是够用了。” “只是可惜了那另外两个县城。” “也不知道扶风县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到底守没守住。” 一边督促战局,陈朝年一边叹息了一声。 这场仗,其实也打了有一阵子。 陈朝年之所以把一切都赌在雁门郡城内,选择闭城不出孤注一掷,不是因为他想独守空城,实在是因为摆在他面前的,只有这一道选择。 北蛮星夜袭击,兵贵神速,虽然雁门郡下辖的县城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但面对那堪称恐怖的铁骑洪流,脆弱的县城大门只是过了一刻,就被彻底攻破。 局势到了现在,整个雁门郡内,除了郡城之外,就只余下了靠近后方的扶风县城一座孤城。 眼下看样子,郡城这边的防御应是无虞。 可就是不晓得,那本就防御配置薄弱的县城,形势现在到底如何了。 “希望能守住。” “毕竟从情报上来看,这支北上的北蛮铁骑军队足有五万之多,而且俱都是精锐部队,虽说眼下分兵跨过雁门郡城,前去扶风的队伍只有其中的两万,但也不是那处县城能扛得住的。” “要知道,扶风县是没有配备神机重弩和郡城城墙的啊” 陈朝年心头有些沉重。 前几次北蛮进攻,有北蛮先天现身想要杀上高墙。 要不是当时有高墙壁垒相助,再加上二十把神机重弩一直锁定着敌军先天,还在关键时刻命中了一支,让其落下了伤势,恐怕还真会被那名宗师给打上城来。 也算是当时运气好,瞎猫碰到死耗子,真被一名将领给击中了,让那名敌军先天被迫退走,从而勉强持平,不然雁门郡估计在那日之时就已经告破了,也支撑不到今日。 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一丁点的变化都可能影响到整个全局。 陈朝年没想到,己方操作神机重弩的将领竟然真能伤到宗师。 而北蛮战线后方,正指挥着部下攻打郡城的耶律大石同样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能这么倒霉,被区区后天武者操纵神机重弩伤到。 看着北蛮游骑拈弓搭箭,以及那被十六匹烈马牵着往前不断飞驰,想要撞开城墙大门的攻城车,耶律大石面色有些发黑。 他现在受到的伤势和消耗的真气,都还没有彻底恢复,要不也不会在这后方看着大军攻城。 说实话,如不是耶律大石当时大意,现在雁门郡城估计早已经被北蛮大军拿下来了,也不会僵持这么久。 “如果当时本将潜伏在普通铁骑之中,再慢上一刻,等到接近城墙时再暴起发难,而不是行至半程便直接御空冲上前去,那区区神机重弩,又怎么可能伤得到我!” 郡城城门内肯定有神机重弩架着,要是以宗师之力强行破门,恐怕顷刻之间就得被射成马蜂窝。 这是诸国交战这么多年总结下来的典例,因此不会有先天轻易尝试涉险。 所以想要以先天境的力量攻城,那就要直接登天而上,从半空入城墙。 而只要当时他耶律大石踏上城墙,那这场战争的局势就将彻底逆转! 可怪就怪在,耶律大石当时太心急了。 以至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只运用真气荡开了十九只同时射来的玄铁重弩箭,而唯独露掉了最后一支慢了一刻的重弩箭矢! 到了发现之际,那玄铁箭矢早已破开空气,朝着自己飞速射来! 十几斤的玩意,被打造的锋利无比,再加上神机重弩的机关加成,里面还藏有来自中土墨门独家研制的爆炸之术! 要是挨到一记这玩意,虽说先天肉身非凡,能硬抗一记不死,但受伤还是跑不掉的。 所以面对这记箭矢,耶律大石第一反应就是运起真气,强行在半空抗住这一道飞速袭来的重箭。 而就是这一道神机弩箭的爆炸,让耶律大石直接炸了个七荤八素,受到了不轻不重的伤势。 这还不算,更关键的还是那紧接着这道重箭间隙,便接连而至的另外十九道重弩箭矢! 这玩意一记就够他受的了,要是再被命中一道,那他耶律大石很有可能就将饮恨当场。 对于这一点,耶律大石心中自然也清楚。 最好的进攻时机,已经被他浪费掉了。 所以即使心有万般不愿,到了这等境地,他也只能选择就此退走,以待之后卷土重来。 第42章 宁做太平犬,莫为乱世人 雁门战势如火如荼,耶律大石身负伤势,而雁门城墙上的战线则依旧坚挺。 虽说北蛮人凶悍无比,但郡城有着神机重弩据城而守,这些人想要使攻城车破开大门,几乎不可能。 一支箭矢爆炸开来,就能叫那十六名骑乘烈马,牵扯着攻城车而来的北蛮子们当场死绝。 再加上那如雨般的箭矢辅佐,没有先天境宗师助力,这些北蛮人想要短时间内攻破雁门郡,几乎不可能。 起码在耶律大石调整完毕之前,想要轻易攻下雁门郡城,绝非容易之事! 如无例外,雁门郡城再撑个把时日,并不算艰难。 但在雁门郡城后方,被北蛮人分兵前去奇袭的扶风县,却不一样了。 正如陈朝年所猜测的一般。 雁门郡城不仅是从人丁还是武道高手上,亦或者是各种军备,都远比那地处雁门后方的扶风县要强大许多。 是以在雁门郡城正苦苦坚守,陷入战场焦灼之际,那处于后方的扶风郡城,早就被分兵而至的两万北蛮大军一举攻破。 轰! 扶风县城下。 被北蛮烈马牵扯着的攻城车爆发出最后一次冲击,那本来就已接近坍塌,可谓是千疮百孔的扶风城门,当即告破! 这座县城,可没有雁门郡城一样幸运。 被两万名北蛮铁骑飞速奔驰而来,在那名与耶律大石修为相差无几的统兵副将悍然攻势之下,未过片刻,这座不大的县城门墙便已彻底崩溃! 大门轰开,本就已经士气振奋的北蛮军队,自然一个个昂起叫声,飞速的骑乘着胯下骏马,迫不及待的就冲杀了进来。 城门大破,门墙之上的守将自然死的死,伤的伤。 有原本从扶风各处前来支援的江湖豪侠,值此危在旦夕之际,悍不畏死的便向着那散发出煌煌真气的北蛮先天发起冲击,随后人头落地。 也有隶属于扶风县城的一县官吏,在这家国危难生死存亡之时,短暂的抛却了生死,与城同休,却被那滚滚而来的马蹄所践踏,血染沙场。 有人爆发出了一生都未有过的热血,甘做蜉蝣撼树之蝼蚁,也要咬下敌人一分血肉;也有人心头之间笼上了阴霾,虽身怀修为,世受扶风俸禄,却已慌不择路抛下了满城百姓,弃城而逃。 宁做太平犬,莫为乱世人。 不是身临其境,亲自经历过那独属于战争时代的残酷与血腥,就无法想象那到底是一种多么绝望的场景。 随时徘徊在生死线上的压力,以及无数可以让人神经崩溃,彻底压塌的杀戮场面,绝对不只是嘴上说说那般简单。 能在明知几乎不可匹敌的情况之下举起武器,这种精神,值得每一名大夏百姓敬佩。 保家卫国,当如此! 往日里青石砖瓦堆砌而成的墙壁,现如今早已是千疮百孔。 打马喊杀着的北蛮士卒扬鞭叫嚣着,在他们的将军带领下,从这扶风县城的城门处飞驰而入。 本来应当带领着扶风县坚持到最后一刻的那位县尊,早就在情况不对之下直接挂印而逃,于夜晚偷偷溜走。 而接替了他那位子的扶风县尉,虽是有一腔豪情,敢于率兵抵抗北蛮入侵,但很可惜,在那敌军先天跨入城墙之际,便被直接斩杀于扶风城墙上,血洒长空,染红了那面黑红之色的北凉大纛旗。 是以,眼下扶风城破,顿时就让还余有战斗力的众多将士陷入了恐慌。 群龙无首,没有了鼓舞士气与统一作战能力的将领指挥,对于眼下的局面来讲,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县城之内,拒马成阵,那镶嵌于其上的刃刺寒芒映射,光是看起来就让人心中打怵。 但对于这群拔出弯刀,骑乘骏马的北蛮铁骑来讲,这几乎能取人性命的拒马阵,在他们大军的眼中就仿佛不存在一样。 前仆后继的骑兵冲锋,速度未曾有丝毫减弱,他们以自身的血肉之躯,强行将这布置好的拒马阵冲破了开来! 霎时间,血肉横飞。 最前端的北蛮战士刚一接触这拒马桩,就被胯下骏马吃痛直接震飞,但是后方紧接着便纷踏而至的骑兵见此,也没有片刻犹豫,便继承了战友袍泽的遗志,再度往前冲了上去! 这是最简单的破阵之法,也是最直接的破阵之法。 无视生死,拿命去冲! 为何说这些来自北境的蛮子,都是一群疯子? 因为他们一旦立身于战场之上,那就是真正具备百折不挠精神的沙场精锐! 草原上和大漠境内的残酷环境,将这些如狼般狠厉的汉子磨练的可谓是饱经风霜。 虽说金狼王庭的军事力量和武道高手,在北玄域七国境内也不算弱小,但这却并不能改变他们国家立身所处之地的荒凉与贫瘠。 这些来自北境的狼崽子,受够了那草原上的风霜磨炼! 凭什么南境的大夏,他们年迈的族人、幼小的孩子可以惬意的享受四季春暖花开,可以安稳的修行武道或是饱读诗书,一生不需要为生存而发愁, 而他们金狼王庭的部落子民,就要拿起武器,与那塞外的凶兽殊死搏杀,一个不小心就要为之丧命? 同样是人,难不成他们金狼王庭的部落子民,就比其他国家的人差了不成! 所以哪怕是拿命,这些来自北蛮的铁骑,也要为自己背后的国家,为自己背后的妻儿老小,杀出一条血路! 一个部落,一个民族,乃至于一个国家,若是想要走向进步与进取,那就必须要经历血与火的磨炼。 这些骨子里蕴藏着狠劲的北蛮子,他们也发自内心的渴望,渴望能老有所养,少有所依。 渴望能让整个金狼王庭所有部落的子民,都能与这大夏和北凉的百姓,乃至于全天下的百姓一样,不必接受恶劣天气与那野兽豺狼的摧残! 所以,他们是这片大地上的刽子手,是北凉百姓眼里的恶魔与梦魇。 但在遥远的草原和大漠中,他们是英雄,是背负了整个家国期盼,是背负了整个民族意志的英雄!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能爆发出这种韧性与无畏的凝聚力。 而面对这种敌人,凉州后方这些久未操练的府兵,只是刚一接触便溃不成军,也实属情有可原。 毕竟实在是,差距太大了啊 第43章 城破志不衰! “师父,咱们撤。” “眼下扶风县城被破,北蛮铁骑已经开始入城扫荡,虽然仍旧有不少县兵在列位将士指挥下奋勇杀敌,但只要是明眼人就都能看出,咱们,已经败了啊” 扶风县城内,一处占地宽阔的道场之内。 这是在凉州扶风县内,声名赫赫的武道门派,燕刀门之驻地。 十数位燕刀门真传弟子,默不作声侍立于两侧。 而他们的前方,则是当代燕刀门的真传二弟子李元长,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诫着那位席地而坐,正握住手中白布条,慢慢擦拭着刀刃寒芒的老者。 “我燕刀门修藏锋之术,一生锋芒内敛,外界修刀门派都道我燕刀门有眼无珠,既识不得刀道真传,又将天资横溢之辈逐出了师门。” “但真相到底如何,又岂能是他们这些宵小可以评价的。” 听到弟子急不可耐的声音,梁仲儒目视手中刀刃,随后慢慢站起了身子。 “元长。” “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要忘记你是一名刀客。” 老者抬头,那双已经被风霜浸染,显得有些浑浊的眸子盯着眼前的二弟子,语气不急不缓的开口。 “之前老夫遣散众多弟子离去时,曾经询问过你和你众多师弟的意见。” “选择留下,留在扶风县城,都是你们自愿的。” “既已做出选择,又何须多言?” “瞻前顾后,可非刀客风采!” 看着眼前已年逾近七十岁,可仍旧身子骨健朗的老者,李元长张了张嘴,有些默然。 “师父,坦言来讲,咱们现在是可以走的。” “有我等师兄弟护持你老,咱们直接骑乘骏马从后门出,是完全来得及的。” “干守着这基业,葬送了自家性命” “值得吗?” 说到这里,李元长有些不忍的看着眼前言语不为所动的老者。 梁仲儒听闻此言,上下打量了眼自家这个二弟子,笑了。 随后,毫不犹豫的颔首,道: “值得。” 接任燕刀门四十载,苦心经营,在整个雁门郡周边都打下了偌大名声,他梁仲儒这一生战战兢兢,奉行仁义之道,终是让之前门庭衰微的小门派,有了些许兴盛的苗头。 一生修武,所求为何? 无外乎平心中一口意气罢了。 当年梁仲儒将梁华逐出师门,是因他行事太过张狂,不遵礼数,与燕刀门所修之刀不符,所以即使知晓这名弟子修行天资横溢,有宗师之才,梁仲儒也毫不犹豫的便叫其离开了扶风,没有半点后悔。 因为他晓得,梁华此子性情桀骜,不适静修,燕刀门给不了他宗师之道。 他想要成就宗师,只能靠着自己。 这一送,送出了一位名震江湖的大夏刀狂,也正因如此,梁仲儒才被整个大夏笑话,笑话他燕刀门有眼无珠,不识大才。 可外人,又怎能知晓其心中所思所想? 教不了,就是教不了,忍不了,也是真忍不了。 一如他当年拒绝了那位如日中天的北凉王邀请,拒绝让自己门下的弟子去北凉军中效命一样。 梁仲儒有着自己内心的操守与规矩,只要碰触到了这条线,权与力,皆不能让他改变底线。 他认为,一名刀客,应该有着自己的执着,就如他那已经被逐出师门的大弟子梁华一样,得晓得自己到底适合什么样的道路。 而这,也是为什么北蛮犯境,甚至已经攻破了扶风县城,他也不愿离去的原因所在。 人老了,总是会对故乡有几分留恋。 梁仲儒这一生,唯一的一大遗憾就是没能成就先天,看看那属于武道中三品的风景。 眼下到了七老八十的年纪,那早年还有几分不服输不服气的心气,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人岁过五十,状态如山崩。 气血衰败,肉体松弛,状态一日不复一日,即使悟道先天,也没能力做到将真气贯通百脉,开辟神海丹田。 这么多年下来,这份遗憾一直埋在梁仲儒心里。 活了大半辈子,说实话也活够了。 北蛮敌寇犯境,身为扶风人,还是一位刀客,怎能在此之时后退? 燕刀门的火种,已经全数都送了出去,现在还剩下的,都是不愿眼睁睁看着他这个老头子葬身于此,想要留下来陪他的几个好徒弟。 看着眼前叹息几声后,不再继续劝阻,而是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等待道场之外动静到来的二弟子李元长,梁仲儒欲言又止,不过到了最后,终是没有开口。 他这一生,收了不少徒弟。 但用心教导,悉数传承的只有两人。 梁华得了他五成真传,已成了声名赫赫的绝代宗师,天下敬仰。 可反倒是得到自己八成真传的二弟子,这么多年下来却一直困顿于武道七品,和自己一样,始终徘徊于先天大门而不入。 “或许,是我燕刀门的道错了?” 这一刻,老者心中对于自己一直修习的藏锋之刀,产生了些许的动摇。 不过到了最后,梁仲儒终是洒然一笑,不再纠结。 眼下局势已是十死无生,到了这等关头却去怀疑自身之道,岂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据祖上记载,他们燕刀门传承悠久,曾经有位名号神刀的祖师爷,凭着一手藏锋之法,甚至破入了那传闻中于北玄域绝迹的上三品天象之境,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凡事不可能空穴来风,既然有此传闻,那想必当年那位祖师即使不是天象,也与之相差不远了罢? “老夫这一身修持,虽然远远逊色于前辈高人,但对于我燕刀门成名之刀法,还是能自诩一声不差的。” “刀客藏锋,是为了在那决出生死之际,划出最为惊艳的锋芒!” “宗师老夫这一生还没真正和这等存在拔过刀呢。” “且让我在这临死之前瞧一瞧,到底是这北蛮的宗师厉害,还是我燕刀门的藏锋之刀更胜一筹!” 食指与中指并拢,梁仲儒心中激荡,全无对于死亡之惧色。 他抬起双指,抚摸了下放置于双膝之上的宝刀,轻轻在那古朴的刀面上弹了一下,听着那雪亮的刀吟,随后微微颔首,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这把刀这么多年没用,还是这般上手。 今日且叫它,饮血! 第44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看来这大夏国的边城防御,也不过如此。” 北蛮铁骑攻入扶风城内,倒提着萱花大斧,站于城墙之上的北蛮主将一脸意气风发。 短短数日内,这凉州后方的雁门郡,已经被他们金狼王庭的骁勇铁骑近乎踏平。 眼下除了那座于后方苦苦支撑的雁门孤城之外,全境都已彻底陷落。 虽说耳畔仍旧有扶风县城内的战士不甘于接受失败,还在手持兵器负隅顽抗,但在北蛮铁骑呼啸而过之下,战局几乎是呈现出了一面倒的局面,没有任何悬念。 立于城墙正中,看着眼前被自己一马当先冲上城墙,一刀枭首的扶风县尉尸体,这北蛮主将呼延灼目光炯炯,罕有的露出了一缕佩服。 无头尸体迎风而立,即使被一斧斩首,尸体却也跪的笔直,双手扶着那一畔被血液泼洒的鲜红之北凉大纛旗,仿佛英魂如旧,经久不散一般。 “这扶风县城的守将,倒也算是一条汉子,不堕他们北凉王洛离的名声。” “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也不过只是条弱小的蝼蚁罢了。” 看着那节节败退,不断往扶风县城各处街道巷尾撤离,想要抵抗这些异域侵略者进攻的诸多战士,呼延灼手中大斧一扬,眸中闪过了一丝残酷: “大军压前,全力追剿!” “叫这些大夏的小崽子们好好瞧一瞧,属于我金狼王庭的兵锋雄威!” 说罢,身穿白狼铠的北蛮将军从这数丈高的城墙之上,直接一跃而下。 那在半空中借助真气提速的身影越冲越前,越冲越快,到了最后甚至跨过了众多北蛮将士,化为一道白光,直往那涌入各处街道巷尾想要退去的扶风大军悍然劈出! 轰! 大斧破空,撕裂气流,等到那身着白狼铠的将军落地之时,其手中萱花大斧所劈开的真气,已经直接冲进了那前方的扶风战士军阵之中! 哗啦! 强大的真气震荡开来,将青石板砌成的地面直接劈碎,震的一侧建筑墙壁隆隆响动,甚至还将几十名靠的较近的战士,直接往后方掀飞了出去! 本就是绝对悬殊的实力差距,为了能够勉强抵抗北蛮的进攻,这些将士本还想依靠着街道巷子狭窄的地势来抵抗北蛮的骑兵。 但现如今有了呼延灼的悍然入场,让本就艰难无比的局面瞬间雪上加霜。 一刹那间,兵败如山倒。 扶风将士们越打越散,很快就溃散到了燕刀门的山门道场之前。 燕刀门为扶风本地声威赫赫的武道门派,本身驻地就较为靠近城墙,现在这一溃败,眼下仍旧还在支撑着战斗的众多战士们,当即就从四散街道蜂拥而至。 而于山门之前,正扶着怀中刀刃静坐的梁仲儒,听到那外面喊杀声越来越近的动静,也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元长。” 老者开口,对着一侧静静持刀侍立的二弟子吩咐道: “带着你众位师弟,准备迎敌。” 说罢,梁仲儒单手提起擦拭许久的刀刃,单手掸了掸衣袍覆盖的灰尘,从容的对着身侧寥寥的十数名弟子教导道: “老夫一生,修行燕刀门藏锋之刀整整四十余载,一共只露出过三次刀刃锋芒。” “第一次,是在刀道有成时,与师长对刀,承接我燕刀门道统之时,出了那第一刀。” “第二次,是在逐你们曾经那位大师兄出师门时,应其不服之念,施展出了第二刀。” “而第三次,则是在扞卫我燕刀门声名,于五年前和那来自升龙拳道的先天宗师一战,出了第三刀。” “此生虽只出三刀,但老夫自诩于此道之上,已有了大成之境,纵是与宗师对战,即使不敌,也当不差多少!” 大刀如铁铸般握持于梁仲儒手掌之间,这老人一席话语说完,看着那道场台阶之下,依稀可见的黑压压如潮水般的人影,只是一声长啸,便化为残影直冲而去! 曾经老迈不堪的身躯,近乎衰败的气血于此刻重新焕发光彩,就宛如眼前这位燕刀门主,还是当年那个而立之年,不弱四方的威严中年一样! 筋骨噼里啪啦,爆发出雷鸣般的响动。 数百步台阶,一跃而下! 人已过古稀,但心中之火,却仍是少年儿郎! “” 看着老者展露的雄姿,李元长微微失神。 自从大师兄离去之后,他得有整整十几年没有见到过师父显出如此豪情了。 纵使是五年前扞卫燕刀门名声,与那升龙拳道的当代拳主六品宗师一战,他老人家都没有现在这般畅快! 这是李元长从直觉上感受出来的。 如果硬要用语言去形容 那就是现在的梁仲儒,终于有了一尊刀客真正应该具备的风采! 十年藏锋,刀出无悔,唯进不退! 正因蛰伏的久,所以燕刀门这藏锋之刀一旦出鞘,其将展现的锋芒,必将照耀当世! “诸位,师父已经以身作则,为我等示范刀法了。” “现在,该我们作为一名刀客,作为一名弟子,去为师父他老人家尽孝了!” “既已无生路,那便叫这些来自金狼王庭的蛮子见识见识,属于我扶风燕刀门的刀道!” 看着那雪亮的刀光在众多北蛮人群中绽放,看着那老者的白须染上血液,看着他刀斩敌寇首级,尽饮敌寇鲜血的豪放模样。 李元长攥紧手中长刀不再犹豫,继而对着身侧的十三名燕刀门弟子朗声吼道: “杀!” 随后,十三名燕刀门自愿留守于扶风,不愿离去偷生之刀客,一齐拔出了鞘中长刀! 唰! 梁仲儒蓄养了一生刀锋,四十余载之间只拔出过三次刀刃。 而这些他悉心培养的弟子,更是几乎从未见过血腥与杀伐。 面对生死,面对战争,他们本应露出怯弱。 但燕刀门的藏锋之刀,却为他们在心中蓄出了独属于刀客的锋芒。 如火般的刀意,将那股人性的怯弱彻底压下。 国仇,家恨,于此刻混杂交加,充斥在这些燕刀门的弟子胸膛之中。 虽未杀生,可这十三名弟子那一颗心脏中蕴藏着的炽热刀意,却是从始至终都未衰弱过半分。 因此哪怕是面对着近乎如潮水般的近两万名北蛮精锐,也是一样! 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45章 心有不惧,方为刀客! 十三名燕刀门真传紧随着他们师尊的步伐,往着那道场山门之下的洪流中冲去。 对于眼下被杀的七零八落的扶风守军来讲,这仅仅十数名武道高手的加入,并不能挽回任何局势。 但是他们的意志,以及保家卫国,欲与仇寇决死的念头,却将这些本来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战士们唤醒了回来。 是啊! 敌人千里奔袭,伤我亲人,杀我相邻,践踏我故土,屠戮我袍泽。 这难道不应该恨么? 眼下局势已是十死无生,除非有大军驰援,不然即使宗师降临,亦是回天乏术。 既如此,不妨在临死之前,杀出个朗朗乾坤! 纵使无力回天,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不枉来此世间走一遭! 壮志饥餐胡虏肉,哪怕是用牙齿去咬,也要将这北蛮大军,给带下一块肉来! 正与北蛮众多战士厮杀的扶风守军,即使战力弱上数倍,人数也不算多,但是当他们看到那一柄长刀冲杀于最前端的白须老者,本来已疲惫至极的心情,也不禁为之一震。 下一刻,便有漫天喊杀声怒嚎而起! 有北蛮的左右裨将见此,心中不由得震惊。 一个七老八十气血衰微的老者,竟也能爆发出这等神威,甚至让这数千名仅剩的歪瓜裂枣,生出死战的念头? 要知道,打仗最怕的,就是遇到不怕死的。 “这老东西,竟然有这等影响力!” “必要先将其给杀了!” 一挥舞着链锤的北蛮先锋将眸中杀机一闪。 不能腾空,不使真气,虽然所向披靡,但到底不过是凡人之躯。 一个年老体衰的家伙罢了,就算是刀道出神入化,又怎能当得他这个壮年七品的虎威? 心中所想,念头所动,瞬间就驱使着这名武将向前冲杀而去! 当那链锤破空,携带着数百斤巨力破开空气,被这北蛮先锋以势如破竹之力挥出之际,却见到那本来灰白布袍的老者只是屈膝,随后手腕一转,将刀锋正面调整了过来。 看到了那刀上寒芒映射,这北蛮裨将只是嗤笑一声。 “死到临头还不知退,竟还想抗住老子这一锤?” “区区老东西,可笑至极!” “死!” 心中不屑,下一刻链锤砸下! 铛! 刀锋斩出,白光一闪,金铁交加的响动在这乱军厮杀之中并不算如何响亮。 但对于当事人来讲,却绝不仅仅如此。 链锤被长刀劈飞,这北蛮先锋将连连退后数步,心中已从之前的不屑转换为了极致的震惊。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竟然一刀挥出就将他逼退了? 怎么可能?! “不好!” 双眼瞪大,心中刚刚升起恐惧的念头。 这北蛮将领看着眼前那似能划开一切,堪称是凌厉至极的刀芒,伴随着一道残影闪过,悄然而至! 快,太快了! 北蛮战将不过刚刚反应过来,本来一刀震开链锤的梁仲儒,下一刻便紧跟着前面一式刀法,再度劈出了第二刀! 大半辈子悟透的刀,虽出鞘寥寥,但那股锋芒的杀意,却凌厉至极,即使面对的是正当壮年的北蛮大将,亦是不逞多让! 噗嗤! 人头飞扬,血线飚出! 那北蛮将领头颅尚还在天际半空抛飞之际,方才在眸光惊恐中交杂出了几分恍然。 直到死亡来临之际,这家伙方才终于明白,原来这老头的刀,已经悟出了刀意,只是可惜过了最佳年纪,不能开辟神海丹田,成就真正的宗师。 这种人物,虽是七品之身,但却已经立身于所有的七品武者之上! 只叹,待这北蛮将领想明白前因后果之后,他的头颅却早已伴随着那刀锋而落,走向了终结。 “什么情况?” 一柄萱花大斧,在扶风战士的阵中冲杀如入无人之境的呼延灼,不经意间抬头一看,却见到那不远处正有一道熟悉的头颅从半空飞出,随后毫无波澜的落入到乱军丛中,转瞬间消失了踪影。 熟悉的面貌虽被血液沾染,但还是被呼延灼一眼认出。 这一刻,这位进攻扶风县城的北蛮主将瞳孔微缩。 那是他帐下器重的大将,数次立下汗马功劳,他又怎能不识得! “找死!” 看着那浑身被鲜血浸染的脏兮兮的,但一双眸子即使遥隔数百步距离,亦能看得清晰的白须老者,呼延灼顿时怒火中烧! 真气荡开,一声长啸! 周遭靠拢而来的扶风战士,瞬间就被呼延灼大斧一道旋风刮出,给斩飞了数道身影! 腾出手来的北蛮主将呼延灼,看着那依旧精神抖擞的梁仲儒,脚步往地面一踏。 旺盛的血气,从这身穿白狼铠的将军身上奔涌而出,如铁血烘炉般,迸发出无穷光焰! 那是属于武道真气,先天功法才能修行出来的神异! “喝!” 一条虚幻白龙,伴随着呼延灼抬起手中大斧,仰天长吟一声后,便直接冲撞而出,迸发出无穷杀意。 而刚刚才斩杀一位壮年七品的梁仲儒,只是微微喘息片刻,便再度陷入到了重重围绕之间。 等到他感受到背后传来的这道独属于先天的真气波动时,想要避开,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刹那,懊悔与不甘的心绪涌动。 梁仲儒晓得,以自己这个年纪,再度面对这种等级的存在,他没有任何胜利的机会。 五年前斩向升龙拳道当代拳主的那一刀,已经斩碎了他自己这一生,仅有一丝的晋级先天的微小可能。 “到底还是,不甘呐” 老者散乱的白发飘飞不止,即使并未回头,心中依旧是留有遗憾。 虽自诩已经放下了那宗师执念,但一生修武近五十载,那困扰了自己一辈子的门槛,又怎能是说放下便放下?! “若是老夫能再年轻二十岁,不,哪怕是回到五年之前,这一道真气,我也必能劈开!” “只是可惜,晚了啊” 死到临头,老者面容有些怅然若失。 “临死到头来,竟都还没有机会再见那孽徒一面。” “虽说逐出师门,但一直以来,老夫都是认你这个徒弟的” “你当年拔刀杀了那升龙拳道的小子,杀的好!” “只可惜老夫我无能,燕刀门无能,无力保下你一条性命,只能出此下策” “为师,恨呐!” 一直都没有机会和你说一声。 徒弟,你做的其实一直都很好,非常好。 有宵小辱我门庭,当如何? 以杀惩之,方能扬刀客之威名! 只可惜当年,老夫迫于那升龙拳道的威名,保不住你。 但对于收你为徒之事 为师,从未悔过! 第46章 扶风刀狂! 喊杀声震耳,老者扬天长舒一口气,举起了那柄染了不知多少北蛮血迹,却还锋利一如往昔的宝刀,手腕一翻! 噼里啪啦! 筋骨齐鸣,如虎豹雷音般震颤而出,梁仲儒脊梁笔直,单手持刀,虽未有宗师之力,但那从其周身气势传荡开来的澎湃刀意,却与真正的武道宗师,一般无二! “斩!” 一人一刀,猛然转身! 随后刀锋扬起,向着那浩瀚真气凝聚而成的白光斧影,一刀斩下! 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身为刀客,即使赴死,也要死在对决之中,而不是自缚双手,引颈就戮! “这老家伙” 呼延灼萱花大斧劈出的白龙真气,眼见着就要冲上前来,与那抬刀老人的刀锋相撞于一处时,位于不远处燕刀门道场台阶一侧的一道灰袍身影,却在此时长叹了一声。 此人面貌平常,在眼下这两军交战之所没有任何特殊之处,若不是其背后背着一柄大刀,恐怕就如逃难之人一般,不会吸引任何眼球。 但即使他背着刀,在场的这如潮水般的军队,也没有哪怕一人注意到这尊身影。 “我虽不再是燕刀门弟子,但你十来年的养育之恩,却是不能不报。” “到底,还是不忍看着你老,亲自陨落在我面前啊” 呢喃语罢,这布袍中年抚了下旁边正吹拂着枝条的柳树,眸子渐渐变得幽深起来。 梁华其实没想出手。 他虽对于薛岳的所作所为不屑至极,但是面对着北蛮两万铁骑踏破围城,仅凭他一人之力,根本难以挽救局势。 因为一旦出手,面对的就将是整个北蛮两万名战士的围攻。 如果没有援助的话,在这重重围攻之下,他也没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可看着那白须被血迹染红的老者,看着他一刀又一刀,一刀又一刀挥舞着那几乎从未出鞘的宝刀,看着那一个又一个倒在他脚底之下的北蛮士卒,不知为何,那颗本冷硬如铁的心脏,却又有些不忍起来。 看到这老家伙战至力竭,甚至即将陨落在那北蛮主将大斧劈出的真气之下,梁华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背于背上的长柄大刀,不知何时已经被其双掌握住。 而下一刻,这男子脚步往前一踏。 黝黑的刀芒,渐渐从这柄未曾开锋的大刀刃面上显露而出。 那本来平平无奇的气势,也于一瞬之间变得凌厉起来,霸道至极的真气波动在这四野渐渐溢散而出,就连那一侧划动着嫩枝的柳树,都于此时开始了纷飞颤动。 梁华眸中平静。 柳叶飘舞,不知何处刮起的狂风,将这灰袍男子黑白参半的长发吹拂的散乱起来。 刀未出鞘,刀势先显! 就在呼延灼的真气即将斩向梁仲儒时,梁华脚步一踏,手中握持的刀刃只是向下一劈,下一刻,长刀连带着这灰袍男子的身影都化为了一道黑线,一并消失在了原地。 铿锵! 一刀! 极快的一刀! 宛若雷霆划过,又如神人擂鼓。 萱花大斧劈出的白龙真气浩浩荡荡排空,即将撞在那已抬起刀锋的老者身上。 十三名燕刀门的弟子见此,呼吸都不由得停滞起来,但即使他们再怎么奋力拼杀,也脱离不开周遭拦路的北蛮战士。 李元长一刀划开一名北蛮将领的头颅,抬眼看到此幕,也不禁目眦欲裂! 北蛮军中的那尊先天级数的高手,出手了! 虽然下了山门,对于这场战局的结果和众人的宿命都有了心数,但亲眼见着一直以来尊敬的师尊,就要这么陨落于敌人的刀芒之下,李元长却也有些接受不了。 “滚开!” 气血迸发充盈,面庞怒意显现,手中大刀盘旋舞动,李元长连斩数名前来阻拦的北蛮战士,疯狂的想向着那道近乎慨然赴死的布袍中年人处飞奔而去。 但他的距离,太远了。 远到竟连为自己师父挡刀的能力,都没有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那白龙真气即将而至,斩在自己那已经气血衰微,接近迟暮的师父身上,而无能为力! 身躯颤抖,这一刻李元长的心境几乎崩溃。 可就在这时,一道黑线凝成的点,却于此千钧一发之际,从远处窜来,直直的撞在了那白龙真气之上! 轰!! 剧烈的气浪波动,将此刻战场的视线都转移了过来。 什么情况? 无论是北蛮人,还是扶风人,他们看着那在半空处爆发而出的真气波动,都露出了些许的茫然之色。 能爆发出这种动静的攻势,是有先天在交战?! 莫说是这些普通的将士,眼下就连劈出这道白龙真气的呼延灼自己,双眼都不禁轻轻眯了起来。 “何方宗师降临于此?” “不妨出来一见!” 淡淡话语落,仿佛是有扩音效果一般,向着远处那尘嚣散去,渐渐露出了面貌的持刀中年耳畔传递而去。 一路之上,所有听到这北蛮大将呼延灼发问之音的战士,心中都不由得一惊。 有宗师来了? 这一刻,扶风县城本来已经近乎万念俱灰的守军心中,突然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宗师,那可是平日里横行州郡,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的人物啊! 难不成有凉州本地的宗师强者,知晓眼下扶风郡城的情况后,特地前来驰援了不成?! 若真是如此,那眼下这座注定陷落的城池,或许有救了啊! “杀!” 一记强烈的定心剂注入这些溃败的守军心中,随后不知有哪一位勇武之士,看着那道半空中露出踪迹的身影,直接吼出了强烈的呼喊! 呼喊蔓延开来,具备着神奇的感染力与魔力,只是片刻就在大批扶风战士范围内传播了开来。 面对着悍勇的北蛮铁骑和战士,这些战士们再度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尽管已疲惫至极,但仍是再度厮杀上前! 之前是心存死志,想着在临死之前带走一个够本,但现在,他们却是更加渴望活着! 如果,那尊不知名的宗师能够杀退这前来入侵的北蛮主将的话 那是否就能证明,他们也有可能打赢这场本不可能胜利的仗?! 第47章 奉北凉王令,前来讨贼! “扶风刀狂,梁华。” “在此欲与阁下,一较高下。” 听着那声音中隐隐间带着怒气的呼延灼话语,梁华微微侧头,将手中无锋大刀抗在了肩膀之处,语气毫不在意的回道。 说实话,从城破之时,梁华就已经赶赴到了扶风县城。 他之所以一直犹豫未曾出手,就是忌惮这整整两万名北蛮劲骑。 区区一个呼延灼罢了,北蛮毫不出名的一个六品将领,他梁华还不放在眼中。 可如果被整整两万大军集火,纵使他是堂堂宗师,怕是也不能与之力敌。 眼下扶风城破,自己的现身虽然给这些败军之将注了一记定心剂,但恐怕也只能延迟失败的到来。 毕竟战力之差,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 想到这里,梁华微微嗤笑一声。 纵使不敌,斩掉一名先天,也不算难! “好胆!” 看到这不知名姓,却现身阻了自己攻势的灰袍中年,身穿白狼铠的北蛮将军怒极反笑。 “那就让本将来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斤两!” 呼延灼说罢,便一提手中萱花大斧,直接迎上了那滞于半空的梁华。 二者一刀一斧,于长空中露出独属于先天境才能拥有的真气,互相战斗开来,战势堪称激烈无比。 而下方避过生死一劫的梁仲儒,只是怔然的看着那道于半空中激战的灰袍身影,直到一侧有北蛮的敌人攻过来时,才算是堪堪回过神来。 手中刀势锋芒不减,梁仲儒手起刀落,便是数条北蛮战士的性命毙于其手下。 看着那血液溅出,老者胸腔之中蕴藏的心绪,却不再是和之前一般遗憾。 一刀。 只是一刀! 便将一尊达到六品修为的强者真气尽数破去。 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还是一如当年般桀骜不驯,视任何约束与强权于无物。 “好,好啊” “虽只是听传闻诉说,但现在一看,那些传闻所言,应当便是真实的了。” “能走出自己的路,不差!” 这辈子虽然不能证道宗师,实属一生之遗憾,但能亲手教授出一尊达到先天,领悟了刀意的宗师,也无憾了! 他这个曾经的大弟子,会带着他的憧憬与愿望,在这通天武道上继续攀登,甚至有朝一日,也未尝不能触摸到那天象门槛的风采,再现当年祖师神刀之荣光! 不仅是梁仲儒。 那后方隶属于神刀门的弟子,以及一些听闻过大夏刀狂梁华名声的人,见到战局演变到眼下局势之后,也俱都心神一震。 传闻,这位燕刀门的弃徒不是与他师父彻底决裂了么? 那为何眼前又会突然出现,在这最为危难的关头,不惜顶着一位宗师和两万名北蛮战士的压力,也要救他一命? 谣言和事实不符啊! 李元长手掌攥紧,他握住手中刀刃一边陷入包围,一边还不忘眸中带着点点狂热,看着那半空中尽情绽放刀芒的灰袍中年。 那是他曾一直敬仰,到了现在也视其为榜样的大师兄啊! 他就说,自己师父打小就寄予厚望培养的师兄,又怎能弃师门于不顾! 这下,扶风有救了,燕刀门有救了! 念及于此,抛却了束缚的李元长只觉心头舒畅无比,连带着那一直以来都带着些许晦涩的刀道,都变得圆润顺滑起来。 一直以来困顿于刀意门槛的境界于此时松动,只差上一丝,便能有领悟刀意之能。 而若是李元长可以领悟刀意,那么以他眼下正值壮年的气血,完全有资格向着先天神海的大关,发起冲击! 这就是缘。 无数人求都难以求得的机缘。 若是李元长能够抗得过此次大劫不死,那么不出三年,燕刀门当再添一位宗师! 宗师于长空之上鏖战,下方无数保家卫国的战士,于北门拼死抵抗入侵者的进攻。 而扶风县城本地的民众则四散溃逃,有一小部分甚至已经逃出了南门之外。 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这些逃出的百姓简直是喜极而泣。 死亡的阴影一直伴随于身边,那股担惊受怕的感觉,几乎让人心绪崩溃。 而眼下,终于能够稍稍喘口气了。 可就在这些百姓刚刚出城,松了口气,还未彻底露出惊喜表情时,眼前不远处那黑压压的一片尘烟,却叫他们本来欣喜的表情,瞬间就惶恐了起来。 大军! 一望无际,看不到边的铁骑大军! 这支卷携着滚滚烟尘奔袭而来的铁骑军队,难不成是刚刚那些北蛮的后备援军不成? 想到这里的众多百姓,有些人心里当时就崩溃了,惶恐情绪蔓延开来,有些人甚至吓得连腿都开始打颤。 但等到那尘烟渐近,看到那竖立于前军,绣着北凉的黑红大纛旗时。 这些本来已是惶恐至极的百姓,有些人的表情却突然开始了反转。 “北北凉王旗?” “这支军队不是那些蛮夷畜生的援军!” “这这是北凉王殿下的黑红王旗,是王上的军队!” “王爷,王爷派人来救我们了啊!” 在这些民众的排头之人里,不知是谁突然回过神来,当即便不受控制的转过身子,对着后方的一众民众大声嘶吼道。 一边吼着,其人的眼眶甚至都不受控制的开始微红了起来。 北蛮人。 杀凉人如屠猪狗! 他们那位具有铮铮傲骨,宁愿身首异处也不后退一步的扶风县尉,以一腔热血为北凉英勇就义,现如今无头尸身还伫立在扶风墙头上,无人问津。 他们平素里尊敬的无数府军,半数早已死在这些北蛮子的屠刀之下,还有半数,则在为了他们的生命着想,而去奋不顾身的以悬殊的兵力差距,去抵挡着敌人的刀锋。 武道高手,军中将官,守军战士 这些真正愿意为了北凉,为了这个家国的豪杰之士,若是就这么死在了北蛮人的铁蹄之下,那将是这国家的损失,乃至于是整个民族的损失! 好在,他们没有被抛弃 “奉北凉王王令,三万玄甲重骑奔袭千里,前来讨贼!” “奉北凉王王令,三万玄甲重骑奔袭千里,前来讨贼!” “奉北凉王王令,三万玄甲重骑奔袭千里,前来讨贼!”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一点星火乍现,随后铁骑如洪! 北凉三万玄甲重骑,于北凉王洛离率领下,奔袭千里 终至! 第48章 落幕前的叫嚣 身披玄铁重甲,骑乘骏马的洛离走在最前,即使隔着遥远距离,他仍是一眼便望见了那扶风县城外,呈现黑压压一片的逃难人群。 北凉驰援之军队,沿途路过诸多郡县,不断收到来自前线的情报。 因此在抵达扶风之前,洛离就已经晓得雁门郡下辖范围内的另外两处县城已经陷落,只余下雁门还在拼死抵抗,等待援军的到来。 可眼下到了扶风,听到那城池之中喊杀声震天般的响动,看到这遍地硝烟弥漫,妻离子散的场景,洛离此刻的心情不禁也开始有些沉重。 连雁门境内最为靠近后方的扶风县城,眼下都被北蛮大军直接攻入,那地理位置还要更为靠前的雁门郡城,岂不是已经陷落? “该死!” “陆云,点一千兵将,让他们将这些从城中逃难出来的百姓好好护住。” “剩下的军队,随我冲锋!” 战局紧迫,来不及细想。 是以,在大军冲锋上前即将抵达扶风县城时,洛离当即便收回了思绪,对着一侧的副将便开口嘱咐道。 看着从中军分出的一千名战士慢慢离队,朝着那些仍是惊魂未定的百姓们靠拢而去。 洛离并未顾着听取那些百姓的激动与呼喊,只是向着这些百姓匆匆打听了下形势之后,下一刻就带着麾下大军,沿着扶风县城一路突了进去! 扶风城破,守军已经退入城池。 先不谈战斗力,光是人头方面,恐怕这城池之内能够有一战之力的战士,也不一定能比北蛮多出多少,更别说其中大部分还只是稍稍训练过的青壮而已。 因此洛离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扶风南门处逗留。 多留一秒,可能城池之中奋勇厮杀的守军,就得多枉送一条性命! 所以在稍作停留之后,随着那北凉王旗再度于军阵之中飘扬升起,这一支自北境南下,足足跨越了上千里的铁骑队伍,便转瞬间往着那扶风县城席卷而入。 在他们的前方,就是北蛮大军与扶风守军交战之处! 就在洛离带着来自北凉的玄铁重骑,突入扶风县城之际。 眼下的扶风县城,局势也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双方,都已是杀红了眼。 手持兵刃,如同潮涌般的北蛮战士攻势汹涌。 在此等压力之下,扶风方面的守军自然是节节败退。 正如梁华猜想的那样,即使他有宗师之力,可以将北蛮的主将压着打,甚至有机会取其首级,但长久下来,眼下这座城池的溃败已是必然。 这不是光靠着鼓舞士气就能更改的。 毕竟战力上就有了不少差距,又怎能是靠着这些精神支柱可以逆转之? 于半空鏖战的梁华不时扫下眸子,看着下方战局的惨烈程度,就不禁心有顾虑。 如局面真要面临崩塌,看来要想法子带着燕刀门的弟子突围了。 心中暗想,梁华随即便定下了决策。 想罢,灰袍宗师深吸一口气,看着那一脸忌惮,数次进攻都未得便宜,甚至还落得个轻微内伤的呼延灼,只是轻哼一声。 虽一心二用,但他梁华手中长刀,却是从未停过。 哗啦! 无锋大刀再度扬起,真气从灰袍双袖间鼓荡而出! 卷携着厚重霸道的黑色真气,这一身灰袍,气质与之前那副平平无奇截然不同的持刀宗师,身影于此时直接欺身上前,于半空之中连续斩出数刀! 这副轻蔑的模样,仿佛完全不将那对面一身白狼铠,手握萱花大斧的北蛮敌将呼延灼放在眼里。 刀势如奔雷,快且迅猛,一刀接着一刀连绵不绝,宛如巍峨峰峦一峰连着一峰,威严且厚重。 不从气势来讲,就单论那刀法之中迸发而出的劲力,就是节节攀升,近乎不给敌人留下任何喘息的余地! 燕刀门藏锋之刀,不出刀时,平平无奇。 但一旦出刀,那就将是刀客之中最为锋利的刀法! 即使梁华手持之刀无锋,但光是那股焚烧不休,近乎要与敌人玉石俱焚的强烈刀意,就已经比之任何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宝刀都要锋利不知多少倍! 据传祖上出过天象神刀大宗师的藏锋法,再配以梁华跋涉千山万水,从那中土兵家九脉之一,斗字门下求得的无双刀法,二者融会贯通之后,又岂能是这北蛮军中不算顶尖的宗师可以媲美? 哗啦! 铛!铛!铛! 状若疯狂的灰衣刀客数刀斩下,呼延灼根本没了之前那般镇压全场,横扫群雄的嚣张气焰。 硬生生抗着眼前对手的这数刀攻势,莫说是进攻了,眼下这身穿白狼铠的北蛮将军呼延灼,就连手中的萱花大斧都不禁有些颤嗡震鸣起来,险些扛不住这令人心中胆寒的无双攻势。 同是六品宗师,差距却为何会如此之大? 双臂酸疼,透出些许麻意的呼延灼紧咬牙关,眸中惊色连连闪过。 他不是此人之对手! 尽管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你的刀很强。” 啪! 右掌猛地拍向左臂,以真气运转,将那股盘旋不散的刀劲余震强行止住。 在半空中退了老远的呼延灼喘了两口粗气,一双虎目盯紧那对面持刀,正打算继续进攻的梁华,语气异常忌惮的开口道: “只可惜,即使你这宗师再强又能如何?” “在我金狼王庭万军铁骑纵横之下,纵使是宗师也要退避三舍!” “我北蛮大军横扫此城已成定数,只待雁门城破,那这整个凉州足足五分之一的雄伟阔土,还有这阔土之上的上百万军民,就将彻底毁于一旦!” “不怕告诉你,就在本将与袍泽带兵前来袭击这凉州后方之际,那北凉城外山海关,恐怕早已面临大兵压境之局。” “双重压力之下,北凉王洛离,根本不可能有闲工夫派遣精锐来这后方驰援,就算会,也绝不可能这么快!” 说罢,这身穿白狼铠的北蛮将军似是找着了一些自信,又恢复到了之前不屑的面容。 “若是尔识相,且就速速退去!” “不然待到战至力竭,等到我麾下儿郎们将这些负隅顽抗的凉人斩尽杀绝之后,就是你这一身武力付诸尘土之时!” 第49章 服不服! 若是单纯的一论一,那呼延灼绝不会在梁华面前如此放肆。 因为他知晓要真是生死搏杀,恐怕对面那个刀客起码能有九成把握,将他的首级斩下。 可这种局面,在有了下方从草原带来的铁骑加持后,一切却就不一样了。 即使有不少伤亡,但结束这场战争之后,北蛮精锐一样得剩下一万多人不止。 这些精锐结成军阵,再加上自己耗费掉了这自称刀狂的刀客不少真气,除非他能是那种真意通天的四品宗师,不然绝对不可能敌得过他麾下的北蛮大军! 毕竟六品宗师再强,终究不过只是具备一些超凡之力的凡人罢了。 想一人大破上万军? 纵使力量允许,他神海丹田之内储藏的真气,也绝不允许他如此放肆! 没有大军辅佐,就凭这扶风仅剩的数千歪瓜裂枣,和那四处逃散手无寸铁的百姓? 这刀客想胜,绝无可能! 呼延灼所想,确实不无道理。 虽说梁华对于他的所作所为不屑至极,但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嚣张家伙所道出的言论,都是真的。 如果局面真就这样进行下去,恐怕他还真拿这家伙没有什么办法。 但很可惜,世间有一句话叫做—— 世事无常。 得意过头,是会遭报应的。 就在这呼延灼大放厥词,全然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之时。 一道划破天际,甚至有天地真气相随的白虹,却从那扶风城南境城门方向,直接踩着流光,沿着天幕如电光般迅速斩了过来。 长虹拖尾,剑光如芒。 而且其中,还隐隐约约间夹杂着道人影。 正立身面对着梁华的呼延灼,刚将胸中积郁的怒气宣泄而出,突然间就惊觉后背如芒,有莫大恐惧降临,让他浑身都寒芒倒竖了起来。 这是厮杀之中产生的武道直觉。 要知道,纵使是面对着梁华接二连三如同潮水般的进攻时,呼延灼也只是感受到有危机之感袭来,却全然不似现在这般,有生死陨落之危! 感受到那背后传来的生死威胁,呼延灼面上本来才显出的张狂表情,霎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身形都开始急速波动,匆忙的便想向着一侧闪身躲去。 可纵使是他如何去躲,那背后的危机感却都没有减弱半分,到了甚至还增强了许多,而且气机一直都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这架势,就差明目张胆的告诉他,我就是来杀你的了。 “什么玩意?!” 面上浮现出焦头烂额般的表情,呼延灼思绪混乱,没想明白为何后面突然会有如此危机的威胁之感传来。 心中思绪至此,呼延灼终于忍不住不再躲避,而是抬眸匆匆一瞥,想要探究清楚,那背后的生死危机之感究竟是从何传来。 可就是这一瞥,却叫他看见了一道此生都无法忘怀的惊艳剑光。 见到那由远渐近目的清晰的剑光,以及那道隐于剑光白虹之中的持剑身影,梁华于此之时,突然挑了挑眉。 “这是有北凉州的宗师高人,前来驰援了?” 浓眉挑起,梁华心中思索。 如此剑光,怕是不下于他全力劈出的一式刀道绝学。 本想着暂时藏拙,叫那北蛮将军放松警惕,到了最后之时再悍然全力出手,以求能将其重创甚至斩杀,但现在看来,却是不用了。 “看来到底是这扶风县城命不该绝” 能有宗师前来,就说明前来的援军,肯定不止是这一个。 眼下这座摇摇欲坠,濒临衰微的城池,估计是有救了。 嘴角轻轻勾起,梁华思绪至此,无声的笑了一下后,下一刻也是闪身而上,向着那道惊魂未定的北蛮将军处,直接再度劈出了手中之刀! 这一刀,全然不似之前那般容易避过了。 如果说刚刚的刀势虽然凶猛,让呼延灼应对吃力的话,那眼下梁华再度斩出的这一刀,则是让呼延灼又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了生死之危。 左边刀光,后背剑虹。 两处皆能要自己葬身于此的猛烈攻击同时升起,呼延灼一愣神下,突然有些不敢置信。 本来一片大好的局势,怎么一晃眼就逆转成了现在的模样?! 脑子里一片蒙昧,呼延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是他来不及继续思考。 感受着今生遭遇过的最大一次危机,这来自北蛮的白狼将军不再思考,暂时摒弃了思想,瞬间红了双眸。 随后,他那一双纹满了不知名纹身的臂膀突兀青筋暴起,浑身气血渐渐沸腾,甚至连那周身显化的真气都开始有些不受控制起来! 气血逆冲百脉,丹田真气暴动! 动用这种手段,必然是某种可以短暂提升身躯,以及真气质量的秘法。 能毫不犹豫的动用这种法门,就证明呼延灼是想要拼命了。 尽管这种秘法最后都伴随着莫大的后遗症,甚至让自身境界落下暗伤,但现在眼下既然都已陷入了必死之局,呼延灼却也想不了太多的事情了。 他想活命,他不想死! “喝啊!” 萱花大斧扬起,这浑身膨胀,面庞如魔神般赤红的家伙,举起手中的大斧,向天嘶吼一声后,下一刻就往着那穹天之上的剑光直接劈去! 两道绝杀招式,想要在此九死一生之局中求得一线生机,那就必须要选择正面对抗一面攻势。 不然若是坐以待毙,同时迎接两道攻击,恐怕即使动用了秘法之术,他也是必死无疑! 之前与那持刀宗师交手数十回合,呼延灼对其可谓是忌惮不已。 因此,在见到梁华竟然藏拙,甚至爆发出一道能直接斩下自己头颅的无双刀式之后。 呼延灼未经过多思考,直接就选择避开左边的刀芒,用尽所有气力腾空一跃,直面那穹天之上突然袭击而来的剑光。 或许在他短暂的思考之中,觉得这道自天幕而落的白虹,应该更容易击破一些罢。 遥远天际飞跃而来的剑光划出优美的弧度,似弯月般从那背后身影手中之剑落下,转瞬间,就劈在了那纵天一跃的斧钺身影上。 刹那间,气劲纵横! 滚滚真气如气浪,波纹涟漪荡四方! 恐怖的真气扭曲碰撞在一起,即使在半空之中,那掀起的一阵阵狂暴的气浪波动,仍旧是让下方靠的较近的战士,双眸闭紧,不停后退。 这还是距离较远,若是处在这风暴的中心处,恐怕光是一道余波,就能有开碑裂石之力,轻易便能取人性命! 剧烈的动静,让人不能直视。 但于此时,那股浩大的波动,却突然有些衰弱起来。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道剑光划过,穿透血肉的细微声音传出。 噗呲! 一条鲜血淋漓的手臂,直直抛飞于天际,在半空之中被真气泯成了血肉粉末,化为血雨骨粉滴落在下方大地之上。 “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咆哮传出。 同时,还有一道淡淡声响,在这天地之间回荡: “是谁给你的胆子和自信,敢于断言本王不会迅速前来驰援?” “今日,斩你一条臂膀者,正是我北凉洛离!” “尔,服不服?!” 第50章 大好头颅,应声而落! 天际之上,一道持剑身影踏空,周身真气波动经久不散。 而立身于对面,只剩下一只臂膀的呼延灼,疼得近乎要晕厥过去。 那天外如白虹般绚烂的剑光,虽气机不甚凌厉,轻飘飘的就好似没有任何威胁一样,但当呼延灼真提起手中萱花大斧迎接之际,却发现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剑锋之中携带着的剑道杀意弥漫于表面白虹之下,能将人身躯撕裂千百次的切割剑意缠绕交织。 呼延灼只是正面抗了片刻,便被那无处不在,宛如剑域般的剑光直接破开了防御,要不是最后心头灵机颤动,恐怕就不只是掉了一条手臂那么简单了。 “北凉王,洛离” 那淡淡话语,再加上这副姿容神情,曾经观摩过此人画像模样的呼延灼,自然一眼便认出了这一剑斩却自身手臂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怎么可能这么快!” 这距离北蛮借道玄州北上,才过了几天? 呼延灼险些握不住手中萱花大斧,心中掀起了阵阵惊涛骇浪。 一尊先天斩不掉他,但要是两尊先天合力,那恐怕就要命了! “不行,得撤!” “要去雁门,与耶律大石所率兵马会和,不然即使有大军辅助,今日我也可能有性命之危!” 眼下他一只臂膀被斩,实力大打折扣,刚刚又在情急之下爆发了燃血秘术,即使有大军相助,恐怕也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反正这扶风县城已是千疮百孔,整个雁门郡下辖范围内,皆被他北蛮大军践踏,此番又引得北凉王千里驰援,他们这支铁骑的目的,已经算是达到了。 出兵之时,主帅乌尔其就曾经叮嘱过他与耶律大石。 只要这次跨境剿敌,能引得北凉城有先天前来驰援,就算计划功成。 他们这五万劲骑,虽说都是北蛮的精锐兵将,身负重担,但要是形势有变,也未必需要继续作为主攻方进军。 凉州后方这支骑兵队伍与屯兵山海关外的军队,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主攻方,只要凉州南北守军哪部分防御空缺,那么处于哪边的部队便是主要进攻方。 既然眼下这北凉王出了北凉城,那想必此时的山海关外,王庭大军也是时候叩关而去了。 呼延灼心中暗想,随后一刻都不想继续于此耽搁。 毕竟再呆下去,小命就有可能交待在这里了。 飞身急退,闪身后撤,下一刻这只剩下一只手臂的呼延灼,身影便没入到了那下方的北蛮大军之中。 “大军,回撤!” 将身影潜入无数铁骑中间,仿佛这样能增添不少安全感,呼延灼心中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听到这尊北蛮主将的大喝,本来下方大占上风的众多北蛮铁骑,当即就不再继续缠斗,而是选择听从主将的命令,往着来时的方向撤离。 毕竟刚刚那一幕天穹的交锋,这些北蛮人也大都看到了。 他们那具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将军,竟然被一道天外袭来的剑光直接一剑斩去了臂膀。 这一幕,无疑是对这些北蛮将士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 所以只待呼延灼命令传开,这支本来气势汹汹的北蛮劲骑,直接就抛弃掉了已经接近溃败的扶风守军,转而往着后方奔袭而去。 骑乘上马,下令想要全速撤离的呼延灼,在带着大军往后回撤之时,也曾回眸看向后方的两道先天身影。 这一看,倒是叫他发现了件极为惊喜的事情。 且不说那持刀的灰衣宗师,就连刚刚斩掉他一条臂膀的北凉王洛离,也仍旧没有乘胜追击,就好像是故意放他撤离一样。 还有这等好事? 呼延灼本来如惊弓之鸟般的心情,终于从谷底稍稍回升。 “本将激发燃血秘法拼死一战,仍是被那洛离小儿一剑去了一臂,而他也不过只是与我同一境界,能做到如此,想必应该也是付出了不少代价的。” “或许,他真就只能出这一剑也说不定?” 一边单手持着萱花大斧略作防备,呼延灼心底一边不敢肯定的猜想。 而直到他带着麾下铁骑奔袭到扶风城门之时,他这带有些侥幸的心理,方才彻底打消。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幕,呼延灼遍体生寒。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本来被北蛮劲骑一鼓作气直接攻破的扶风城门处,空无一人尸横遍野的城门地段,正有一支全副武装的黑甲铁骑不知何时,竟将他们杀入进来的入口,完全堵死了。 呼延灼脑子一凉,突然想起了刚刚情急之下,遗漏掉的一个关键点。 北凉王洛离跨越千里前来驰援,又怎么可能只是孤身一人?! 眼下将城门包围,手中长枪长戈照射寒芒的铁骑军队,无疑是向着这位北蛮大将证明,他心中所思所想是正确的。 瓮中捉鳖! 呼延灼暗叫一声不好,下一刻转身回眸,就见到了那催动真气,如闲庭若步般冯虚御风,缓缓而至的持剑身影。 “我明白了” “这洛离小儿之所以只是斩却本将一臂,甚至还给本将留下一线生机,就是想要我如惊弓之鸟一样,带着麾下劲骑撤离!”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最大程度上减免本就接近崩溃的扶风守军伤亡!” 濒临绝境,呼延灼心中五味陈杂,其中更多的还是惊惧。 这家伙,是吃定他了啊! 就在呼延灼反应过来,想清楚所有前因后果之时,已是为时已晚。 那不远处黑压压的一团铁骑,开始了冲锋。 轰隆隆!! 大地震颤。 三千名身披白袍,手中长枪锋芒毕露的铁骑在两员凶悍的武道大将带领下,直接向着北蛮这些即将靠拢过来的骑兵劲旅,发起了冲刺! “杀!” 反攻的号角,已经吹响。 而这一刻战场之上的主角,已再不是那凶威赫赫,不可一世的北蛮铁骑了。 落下云端的洛离,眸中瞳光越发炽盛。 他眼神转动,看着底下两军厮杀,随后将眸光锁定到了那尊只余下一条臂膀,正想要冲出重围逃命而去的呼延灼。 随后,长剑斩下! 剑光徇烂,其声清冽,如浩浩钟响,完全与这片尸横遍野的战场不符。 但当那剑弧划过,落在那呼延灼的面门之前时,他将避无可避! 大好头颅,应声而落! 第51章 保你一脉,百年不衰! 扶风县城,城门处。 身披玄甲重铠的洛离,手中提着一道看不清面容的模糊头颅,上了城墙。 此时,战局已经落幕,北蛮两万铁骑被北凉大军所阻,再加上之前的消耗,最后只突围出去不过三四千名残兵败将。 而剩下足足一万五千名北蛮铁骑,则全数都陨落在了这座不起眼的小县城之中! 听闻雁门郡城局势仍旧焦灼,洛离在打赢此战之后,当即就命陆云带着宋鱼二将,率领麾下三万铁骑继续驰援雁门。 而他,则在稍作停留之后,马上便催动真气赶赴而去。 毕竟单论速度,洛离以先天之身,完全可以做到比这些铁骑要更快。 此时已至夏季末期,眼下时间早过正午,徐徐微风吹拂而过,将这满城的血腥气吹得到处都是。 被烈士血液喷洒的北凉大纛旗,此时仍旧鲜红无比,正歪歪斜斜的在这座县城城墙上靠着,被风吹动的是猎猎作响,就仿佛那些死去的扶风英魂依旧盘旋于此,不愿离去一样。 抓着呼延灼的头颅一路走上城楼,当洛离看着那具跪伏在地,头颅无踪,但脊梁却依旧笔直伫立在北凉旗帜一侧的扶风县尉时,他的表情有些默然。 啪嗒! 一甩手,将手中头颅随意的抛置在了这县尉面前。 “卢阳,本王记得是这个名字。” “你的仇,我给你报了。” 左手握拳,锤于右胸,洛离微微闭目颔首,对着眼前的尸体敬了一礼。 县尉,为凉州八品官衔,统一县治安军备。 这位扶风的卢县尉,位至此官,当之无愧! 县令弃官而逃,县丞惶惶不安,在这种危难之际敢于挺身而出,率领青壮乡武抵抗贼寇,何其可敬。 只是可惜人已逝去,化作黄土,难以追忆,只徒留后人感慨唏嘘 “卢县尉为人爽朗,平素里与老夫也有所来往。” “他虽官职县尉,但内在里却还是一个江湖人的性子,对扶风当地的武道流派,一直都颇有照顾。” “只可惜啊,才不过正当壮年的年纪” “这些北蛮的狼崽子,当真该死!” “咳咳咳!” 洛离后方,梁仲儒正被李元长搀扶着,慢慢走上这座城墙。 当他看到洛离以北凉王之尊,亲自对着这位以身殉国的烈士递上敬意时,也不禁长叹一声,随后咳出了几道黑血。 听到身后的动静,洛离睁开眸子,转过身来。 背后的老人眼下虚弱无比,而且气血衰微至极。 可以看出来,刚刚那场搏命厮杀,已是将梁仲儒这一生,仅剩的气力全部都给使上了。 七老八十的年纪,又未曾破境先天,有真气温养经脉。 可想而知,这需要付出的代价将会是什么。 “梁老,久违了。” “以前本王可能处事不周,还请你老不要太过放在心上。” 看着这尊曾经照过几次面的老人,洛离沉默了下,终究还是开口,语气间带着几分敬意。 十年之前,洛离孤身入凉州,就曾经想请过这位雁门郡声名赫赫的燕刀门主出山,辅佐他建立北凉政权,可最后却被其无情回绝。 五年之前,北凉已有了初步根基,当洛离想要将各处武道门派的年轻高手,都吸纳到军中效命时,又是这位梁老门主以数道理由推辞,不想遵从。 坦言来讲,在来扶风之前,洛离对于这位如地头蛇般的老门主,是不怎么感冒的。 但不得不说,在扞卫自己门派与故土尊严的这一点上,这位老门主,确实称得上是英雄二字。 包括他的徒弟。 想到这里,洛离侧眸,看向了那背着大刀,一直都沉默不语不发一言的灰袍中年。 呆了片刻,从燕刀门弟子敬仰的目光下,洛离也听出了刚刚这名不逊于他的灰衣刀客,到底是何身份。 大夏刀狂梁华,在大夏九州境内,都算的上是声名赫赫的武道高手。 更关键的还是他的身份,燕刀门曾经的弃徒,梁仲儒的亲传弟子。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二人就如父子一般无异。 毕竟梁华自小无父无母,全靠梁仲儒收养长大,如此形容,倒也算得上是合理。 据说当年因为被升龙拳道的一名真传弟子侮辱长辈,梁华怒而拔刀将其斩杀,从而得罪了升龙拳道,这才被梁仲儒逐出宗门,自此游历四方,不再与燕刀门有所瓜葛。 但眼下看来,传言有些不符啊 “王爷说的哪里话。” “往日里,因为自身门派干系,所以一直对王爷的邀请置之不理,在此,老夫向你致歉了。” “日后只要王爷有所差遣,我燕刀门上下,定然遵从。” 精神有些萎靡的梁仲儒听闻洛离此言,只是不在意的摇头笑了笑。 洛离眸子一瞥,便能知道这老头怕是命不久矣了。 “英雄迟暮啊” 心中暗暗感叹一句,洛离脑海于此刻,不禁回想起来十年前,自己还是十三岁少年风华时,第一次见到这位老门主时的情景。 那时候,他老人家可不是这般模样。 鞘中刀未出,周身气势便如渊般沉重,那黑白参半的发丝整齐不苟的束入发冠,看起来就不是简单人物。 谁曾想岁月熬人,十年一过,竟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就凭今日燕刀门所举,本王日后,定当保扶风燕刀一脉,百年昌盛不衰。” “梁老,放心好了。” “前线战势吃紧,本王还需前去追赶大军,在此就不多逗留了,还请诸位好好收敛卢县尉以及众多烈士尸骨,好生厚葬。” “待到我北凉大军凯旋之际,本王回头再与诸位细细闲聊。” “到时候有功的评功,有过的,一个都跑不了!” 梁仲儒如此言语,自然是因为他自知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所以在此之时,他希望能借助着这场战斗的功劳,保下他燕刀门一脉传承,让洛离心里对于燕刀门的那些个不满,都随之烟消云散。 事实证明,他的目的确实达到了。 二人交流完毕,洛离随即收回目光,向着那不远处的梁华微微点头。 下一刻,他便抬起脚步,从这城墙之上一跃而下,催动真气化为虹光,往着雁门郡城方向追赶而去。 第52章 生老病死,人间常态 目送着洛离身形消失于此,梁仲儒长叹一声,眉目间越发萧瑟。 李元长看着往日里严厉稳重的师父,一场大战之后,竟然落得如此伤残,不禁有些心酸。 而他后方跟上来的燕刀门弟子见此,也是默不作声起来,更有甚者,甚至都忍不住的想要落起泪来。 “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生老病死,人间常态,莫说是为师,就连那当世一品大宗师,乃至于武道通天的武道天人,都未必能够免俗,何况老夫焉?” “谁都会死,我会死,你们也一样,总有一天都会离开这个世道。” “所以你们都给老夫下去,眼下扶风县城千疮百孔,你们战死的师兄弟们尸才刚刚收敛,在这里陪着我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作甚?” “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别在这里磨磨唧唧的,竟惹人烦。” 虽然眼下梁仲儒透支了气血,看起来越发衰弱。 但在教训自家弟子之时,他依旧还是那名燕刀门威严持重的老门主,威望仍在。 看着老人甩开自己的臂膀,连带着训斥后方的燕刀门弟子时,李元长驻足片刻,终究还是无奈的开口,对着后方的众弟子道: “师父教训的是,你们还不速速下去?” 见到师父和师兄一起开口,这些本来情绪复杂的弟子,这才开始慢慢挪动脚步,往着城墙楼下走去。 梁华背着刀,直视着梁仲儒训斥弟子。 等到众多燕刀门的弟子下去之后,他才突然开口,道: “五年之前,你向升龙拳道道主劈出的那一刀,他日之后,我会为你还回去。” “我招惹的祸端,我自己平。” 听到这冷不丁的话语,李元长身子猛然一转,眼神中似是带着激动,而一侧的老人闻言,则只是沉默了半晌,到了最后方才有些释然,道: “人家打上门来,想要找我燕刀门的茬子,身为燕刀门门主,老夫自然不能任他妄为。” “不过你只要活着,那老东西必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有时间能让他消停些,也是件好事。” 一老一少,目光都不在对方身上。 他们目视着各自眼前的风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而李元长则是垂手侍立于一侧,瞳孔间露出一缕他自个儿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师父和师兄,怕是得有十几年没见过面了罢” 心中想着,他的思绪也不禁飘飞到了久远之前。 那还是十数年前的事情。 当年燕刀门主梁仲儒,还不是眼下这副老朽模样,而门下大弟子梁华更是刀出七品,上有长辈支撑门庭不衰,下有杰出子弟资质超群,后继有人。 一时间,燕刀门风头无量,在整个凉州都享有盛名。 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能有这般成就。 整个凉州上下,乃至于北境三州所有的武道宗派都认定了,这位燕刀门的栋梁之才,他日必能成为整个燕刀门近二百载内,都未曾有人成就的武道宗师。 一时间,燕刀门威名赫赫。 可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就在梁华十九岁那年,扶风县城发生了一场大事。 来自大夏中部苍州的升龙拳道真传弟子,夏云青游历至雁门,连破七处武道门派,无论是年轻一辈高手,亦或者是年长成名之辈,尽皆都败在了他那双铁拳之下。 武者嘛,总还是有些傲气的。 少年人志得意满之下,自然放出豪言,视这整个雁门武林如无物。 携带着势如破竹般的锐气,夏云青只身走到了这雁门武林的最后一站,扶风县城。 之所以将此地选为最后一站,就是因为燕刀门是整个雁门江湖中最具声威,最有希望诞生宗师的门派。 一门两七品,夏云青将燕刀门作为了他以战养拳,蓄养武道真意的一道垫脚石。 他希望能借助这成势之拳,一路打遍大夏九州,越战越强,最后击破那道神海大关,登天而上,成为先天宗师。 此举本无错。 但错就错在,他太傲了。 试武道,拜山门,即使最后获了胜利,也要给败者留下应有的尊严,这才是独属于胜者的气度。 可无冤无仇之下,夏云青每过一地,只要是胜了,那就会目空一切,蔑视各处武脉传承,全然不将这些败者放在眼里,即使这些道统有的曾经祖辈之上还出过宗师,也不例外。 被如此羞辱,不少具备血性的武者自然怒而拔剑,以身扞卫了宗派的武道传承。 身可辱,信仰不能辱! 出身与传承,乃是一名武者的立身根本,如果连这都能被当做嘲讽的对象,那未免也太过贻笑大方了。 所以,这才为后来夏云青的陨落埋下了伏笔。 他的升龙拳道是强,这点无可否认,毕竟能横扫一郡老少七品者,自然也有他自己的独到之处。 但在梁华这位百年难觅的刀道奇才手下,他的武道根基,到底还是差了一筹。 少年人都有血气,这位来自升龙拳道的夏云青有,出自燕刀门出道无一败的梁华,自然也有。 夏云青在来到扶风县城拜燕刀门山门之时,就已大放厥词,完全视这燕刀门传承于无物,就仿佛此传承数百年的武道流派根本不值一提。 对此,梁华性子本就桀骜,再加上这副不屑言语,他又怎能忍住? 拔刀,对拳,结局自然不言而喻。 刀出鞘,枭敌首,血液溅三尺,扞卫宗门声誉。 这本就是无可厚非之事。 前来踢馆,自然就要做好踢馆失败,身陨于此的准备。 可坏就坏在,升龙拳道的当代道主,是一名迈入六品境许久的成名宗师。 而夏云青,更是他教授许久的亲传弟子,可以说是一步一步带到大的。 弟子被杀,做师父的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所以徒死师来,没有宗师镇压底蕴的燕刀门,能顶住一尊赫赫有名的宗师压力,没有交出梁华这位真传弟子,只是将其逐出师门,就已经是尽了平生最大之力了。 梁仲儒抗住了升龙拳道道主的压力,以弟子被逐出师门为理由,拒不交出梁华,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错误。 而在李元长看来,他这位师父唯一犯的错,就是没将事情缘由从头到尾,好好的耐心讲给自家那位师兄听。 也就是因为这一桩当年的旧事没有好好处理,才造成了这师徒二人十几年都未曾见过一面。 “十几年了,师兄他估计也早就已经想清楚了。” “只可惜这两人都犟的很,谁都不愿低头去找对面,不愧是师徒二人,连脾气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第53章 他欠我一刀! “能把先祖传下来的藏锋之刀练到如此成就,你也确实不一定就差了那升龙拳主。” “等我死后,那把先祖傅秋白留下的神刀,就由你来执掌罢。” 老者听闻那灰袍刀客认真的话语,言语间带着赞赏意味。 而听到梁仲儒如此言论,梁华微微一怔,刚想转头说些什么时,却听见那老人继续自顾自的开口,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态,就好像不是说给他听的一般: “先别忙着拒绝。” “燕刀门的刀法,其实你才是尽得真传之人。” “先祖留下的神刀,也只有你才能发挥出三分神威。” “老夫知道你不想要,但这刀,非你莫属。” “元长行事一向求稳,从不愿咄咄逼人,待人处事都是平和,虽有掌门之风范,但却无那种绝顶刀客的雄心。” “只有你,才最为贴合那柄曾杀了不知多少邪魔的血刀。” “历来的燕刀门门主,极少有人能将其驾驭得住,更别谈是使用了。” “但老夫相信,你可以。” “就当做是一个老人临终之前的心愿,待我死后,将这柄象征着燕刀门传承的神刀带走,伴随你游历四方山河,如何?” 厮杀声早已消停,本来逃难的百姓,陆陆续续回归安定下来。 天空的阴霾渐渐散去,有白云显露而出,光线落下,照在这满目疮痍的城墙头前。 天光大亮,视野清明。 老人诚恳的语言,让沉默已久的梁华终是心头一颤,抿了抿下唇,道: “好,我答应你。” “师父。” 语落,本来一直面无表情的他,突然露出了一缕苦笑。 而对面的老人于此之际,也是笑出了声。 “待我死后,宗门将交予元长打理,他比你的性子要稳重许多,在加上领悟了刀意,日后宗师有望,有他照看燕刀门,我也能放下心来。” “这点,你看如何?” 老者淡笑传出的语气虽是商量,但那股直接拍板,不容置疑的意念,却还是融入其中,即使梁华身为一代宗师,却也不愿拂了这老人的面子。 况且离去燕刀门十数载,回首时早已是物是人非,而且他志不在此,若是梁仲儒强行将掌门之位交托于他,反而却是困住了他。 “师弟稳重,可担此大任。” “光凭此点来看,至少比他这个师兄要强。” 望了望一侧静静侍立,神情温和的青衫刀客,梁华颔首应道。 “师兄太客气了。” “无论过去多少年,在元长心中,你一直都是如兄长一般。”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听到这两人和气的对话,李元长算是晓得,他们二人起码在表面上,都已经是放下了当年之事了。 虽然其中大部分缘由,还是因为他们的师父梁仲儒寿命可能快要面临终结,至多只有一个月可活。 但不管怎么说,能见到分隔十几年的师徒二人再次说说话,李元长还算是挺欣慰的。 “好了,该说的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剩下便谈些正事。” “眼下虽说扶风危机已解,但雁门郡城根据之前的情报来看,应该还是陷入了苦战之中。” “老夫这里没什么大碍,起码几天之内是死不掉的。” “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请你去助那位北凉王一臂之力?” 想起刚刚率领麾下铁骑,不惜跋涉千里前来驰援的北凉王洛离,梁仲儒心中还存着些许愧疚。 本质上,他是江湖人。 江湖武者,与朝堂武者不同。 他们不喜束缚,不愿在军伍之中盘踞,也不愿入仕朝廷,为一方官吏。 这也是梁仲儒这么多次拒绝洛离所邀的原因所在。 但江湖人,同样讲究千金一诺,讲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眼下这位王爷此举,无疑是挽救了整个扶风,挽救了整个燕刀门最为精锐的弟子。 所以这份情,梁仲儒得受着。 他打算等到一切安定之后,便嘱咐李元长和那位北凉王交好,日后若是他进军中原,燕刀门也将率领门下弟子,为之后的战事献出一份力量。 至于眼下,能够给北凉提供助力的,也只有眼前的梁华了。 是以,梁仲儒才有此言。 “这点不用你老开口,待会我自己也会去走上一趟。” “这一趟不仅是想杀些北蛮人的狗头,以为扶风死去的众多英灵略作祭奠,同时也是想去和一位老友,好好唠唠嗑。” “来此之时,我尚且还能忍住怒意,但现在” “他欠我一刀。” 雁门郡城外。 “你说什么?!” “你跟我讲,呼延灼死了?” 看着眼前翻身下马,一身血污弥漫的偏将,耶律大石眉头一扬,顿时不敢置信的喝问道。 “将军,眼下战局紧迫,末将自然不敢胡言乱语!” “那北凉王洛离千里迢迢前来支援,正赶上我们攻破扶风城,而且他们那边还有两位先天宗师,二人一齐进攻之下,即使呼延灼将军尽力抵抗,却还是落得个兵败被杀的下场。” “不仅如此,那洛离小儿还不是一人前来,他此次前来,至少还点齐了三四万铁骑相随,就连之前大破我北蛮前军的那些个白袍骑兵,也一并都带来了,不然我等也不可能败的这么惨!” “大人,我们退!” “要是真被那些铁骑赶上,迎接我等的,怕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听到主将耶律大石有些不相信的话语,这身上弥漫着血迹,堪称是浑身狼狈的北蛮偏将一脸欲哭无泪。 他也知道,这则消息禀告出去,会让眼下形势近乎一片大好的北蛮大军遭遇雷霆打击。 但没办法,如果不说的话,那等到北凉王洛离率领麾下铁骑席卷而来,想要再说恐怕就已经晚了。 因此即使此言道出,会遭受到此次进攻主将耶律大石的雷霆震怒,他也需要将这消息如实的禀告上去。 “打不过,他不会跑么?” “废物,真是废物!” 虽说不晓得呼延灼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一想到对方有两位先天宗师,还有一支堪比北蛮铁骑的精锐大军,耶律大石此刻的心情,就已经是拔凉拔凉的了。 眼下北蛮大军攻势凶猛,眼看就要撞开这雁门郡城。 破城之日,就在此时,可偏偏就在他耶律大石想要整装上阵,直接一鼓作气助部下一臂之力,破开这坚固的雁门城墙时,却突然收到了这样一道宛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这可真是 第54章 谁人不怕死 城墙上。 看着下方如潮水般前赴后继,一个个操着手中弯刀长戈,一副不要命样子的北蛮大军,陈朝年本来素色的衣衫已经狼狈不堪,儒雅的眉头上都带着一丝凶气。 拈弓搭箭,一郡郡守亲自上阵,让周遭防守的战士们备受鼓舞。 只可惜,那北蛮大军的攻势太过凶猛,后方游骑的箭矢更是能准确的射入守军战士的胸膛,连番大战下来,雁门郡城的守军不仅疲惫不堪,同时也损失惨重。 若不是有青壮接替死去战士的位置,继续奋力抵抗,恐怕那地面被十六匹烈马拉扯着的攻城车,早就将城下铁门给撞破了。 “距离上次那北蛮先天攻城,也过去了有段时间” “也不知道,此人何时会再次现身。” 一边带头指挥,利用滚石弩箭,射杀那些下方不断冲杀,如潮水般的北蛮军队,陈朝年心中也不禁升起了忧虑。 身处险境,必思忧患也。 之前那一枪轰开神机弩箭,差点逆上城墙,以一人之力扭转一场战局的身影,直到现在还在陈朝年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以至于时不时的,他便会想起耶律大石那恐怖的战力,就如同是缠上了梦魇一般,难以消散。 “等等,那是!” 心中思绪未消散,陈朝年目眺远方,便在那大军黑压压的后方,看到了一道凌空而起的黑点。 御空而行,那是只有先天级数的强者才能做到的手段。 “神机重弩准备,瞄准那远处北蛮军中上空的黑点!” “敌军有先天出没!” 将手中大弓放下,陈朝年顾不上郡守风度,直接就对着一侧的传令兵大声喝道,那语气中的急切之感,任谁都能感受个清楚。 先天之力,太强大了。 如果神机重弩的箭矢攻击落空,不难想象,这座雁门郡城之后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事实上,也不需要陈朝年前去提醒。 当那北蛮远处似有先天将领出没时,执掌神机重弩的将官们第一时间,就将那重弩弩箭准备完毕,于同一刻内,将目光和发射轨迹锁定在了那道御空身影之上。 只待确定他要冲上前来,下一瞬间这城墙头上二十张神机重弩,就将一齐射出! 可等了半晌,严阵以待气氛紧张的城墙众将士,非但没有等到敌方大军不要命般的进攻,反而却等到了让他们梦寐以求,却怎么都预料不到的场面 本来喊杀声震天,气势汹汹的北蛮攻城大军,不知是受到了谁的指示,突然不约而同的开始向着后方慢慢撤离。 就连那半空中的先天身影,也是一样。 十六匹烈马拉扯的攻城车丢弃在城下,本来正准备抛掷钩绳,攀爬上城的北蛮死士也不再进攻,而是向着后方徐徐撤离,更别说是那远处正在散射的游骑弓手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北蛮人,退兵了?” 陈朝年臂膀几度抬起手中大弓,到了最后却又慢慢放下,甚至在确定危机解除之后,他还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而城墙上的众多守军,如这位郡守大人一般动作之人,也不在少数。 明明大占上风,只要再配合那北蛮军中达到先天境的将领强攻一段时日,恐怕雁门郡城几乎是必破无疑。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事实却告诉陈朝年,敌军退了? 简直荒谬。 这一刻,陈朝年都觉得这是上天给他开的玩笑。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有不解的部下摸不着头脑,上了前来想要询问自家郡守。 众多兵将想不明白,但作为郡守和主将的陈朝年,他自个儿其实也没想清楚。 “我也不知。” “兴许是出了什么我等也不晓得的意外?” 面对左右将领有些欣喜但又有些疑惑的问题,陈朝年只能不确定的开口回答。 “不过不管如何,这对于我雁门郡来讲都是件大好事!” “毕竟如果这北蛮人再不撤,咱们即使有神机重弩守城,恐怕也不一定能抵挡多少时日了。” “到时候要是北凉支援再来不到,估计就只有城破人亡一条路可走。” “现在,趁着包围解除,继续派遣人手去往后方求援,同时叮嘱各支守军部将都不要放松警惕,以防北蛮再度卷土重来!” 就在陈朝年回过神来,继续履行着主将的职责调遣各部驻防时,来自后方的传令兵,却匆匆赶了过来: “报!” “禀告大人,雁门郡城后方,有大批铁骑往前奔赴而来!” “那支铁骑中军飘扬的是来自北凉的王旗,小的不敢确定是不是王爷和凉州后方的援军,因此请郡守大人移驾一观!” 哗! 此消息落下,宛若石破天惊,一下子便让众多本来疑惑不解的将领都惊的醒悟了过来。 醒悟过后,便是激动。 至于作为郡守的陈朝年,更是第一个便反应过来,连忙振奋开口,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那塞外蛮夷,不服教化之辈如丧家之犬般便飞速撤离,原竟是我北凉大军已至!” “三军主将,速速与我前去迎接凉州大军到来!” 话语未落,大地便开始震颤。 从城墙上迎着黄昏光线一眼望去,便见到了那马蹄重踏,踩在大地之上的玄甲铁骑。 黑红色的中军大旗足足扬起了十数杆,那鲜艳如血,在黄昏照射下更显威严的大纛旗帜,更是让陈朝年与众多将领几乎潸然泪下。 他们依稀可以辨析出,那旗帜之上所绣刻的文字,正是: 凉! 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 而本来就几乎不抱活着希望的陈朝年,甚至都已经做好以身卫国门,誓死抵抗蛮夷进攻的决心了。 此时乍然一看到援军已至,他那颗本来充斥着热血、充斥着激情的心脏,于一瞬之间便飞速的消退了下去。 回想起之前那场场惨烈的战争,想起自己以堂堂郡守之身,亲自舞动那杆属于北凉的王旗时,本来可谓是抛却生死束缚的中年书生,心中却也不禁涌起了淡淡的恐惧。 “原来,我竟也怕死啊” 黄昏下,铁马踏黄沙。 城墙上,陈朝年发丝散乱,双眸微红。 他看着铁骑纷踏而至,看着那远方如落荒而逃般狼狈的北蛮大军,突然呢喃一语,笑出了声。 第55章 来时气势汹汹,归去狼狈不堪 “臣,凉州雁门郡守陈朝年,拜见王爷!” “北蛮叩关,侵袭我雁门郡,臣措不及防之下,致使疆土大半沦陷,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罪无可恕,还请王爷责罚!” 开了雁门城墙,陈朝年理了理衣裳,带着众多雁门将领出了城门,向着那支停顿于雁门城前的北凉铁骑行去。 走到跟前,看着那为首身披玄甲重铠,眉目间富有英气的青年,陈朝年直接躬身一揖,语气沉痛的开口禀告道,就仿佛事出之因,皆系于他一身一样。 看着这满身烟尘,头发散乱,一双眸子尽皆带着疲倦之色的中年文官,洛离打马上前,心中突然有些惊讶起来。 陈朝年,出身江左陈氏,自幼习练武学文赋,堪称是当代陈家未来的中兴栋梁。 他做这雁门郡守,正是出自那位于朝堂任职三公,当代太师陈昭的授意。 如此显赫出身,有如此大好未来,此人竟在前途未卜,不晓得大军何时才至的情况之下,据城而守,抵抗住了北蛮的进攻大军? 是个人才。 想到这里,洛离之前对于这位世家子弟的固有印象,当即就发生了改变。 “不至危难,不晓人心啊” 饶是以洛离这十年戎马,也不得不为之感慨。 平日里豪爽无畏的人杰,在面对外敌入侵,蛮夷叩关之时,有可能心存怯弱,夺路而逃。 而本来从未被寄予过希望的人们,却也有可能在这家国为难之际,成为真正的英雄。 在来这雁门之前,洛离就听闻这位陈郡守并没有和那扶风县令一般,弃官而逃。 但此人到底做到了哪一步,直到洛离亲身至此,看着那些武道昌隆的将领眸中露出敬仰之色时,才晓得这位出自江左陈氏的精英,到底做了些什么。 “北蛮叩关,与你们无关,乃是本王与大夏一番博弈之后,方才造成的局面。” “硬要说来,这雁门郡之所以如此惨烈,本王难辞其咎。” 看到眼前面露肃容,将一应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的陈朝年,洛离虽不知其内心到底作何感想,但在接受到他打出的这份战果之后,却还是微微摇头,语气沉声开口。 不管怎么说,能在面对敌军奇袭犯境之后,还能力保领土不失。 此人,有功无过。 “陈郡守不愧是出自名门世家,这份担当,也不算辱没你的门第了。” “眼下形势紧急,本王跨越千里奔袭而来,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蛮夷安然回去。” “待到我大军凯旋,本王再与陈郡守促膝长谈,有功论功,有赏论赏!” “大军听令,即刻开拨!” “誓要让那些前来犯境的北蛮人知道,犯我北凉疆土的代价究竟如何!” 将眼前的陈朝年虚扶起来,随后洛离便跨上一侧骏马,一扬马蹄下了王令。 战马嘶鸣声起,滚滚尘烟弥漫。 以宋景休、鱼天愍为先锋的白袍战骑当先冲锋,三万玄铁重骑紧随其后,下一刻就向着那北蛮狼狈撤离的方向一路追赶而去! 看着与自己简单对话完毕,随后便带着队伍往前继续追剿,转眼间越来越远的铁骑大军,陈朝年凝视远方,又是行了一道长揖,道: “臣等,恭送王上!” “愿我北凉,戮尽敌首,武运昌隆!” 雁门地处凉州,地广人稀,平素多荒凉。 黄昏之下,一支精锐无比,但却气势低迷,宛如残兵败将般的浩大铁骑队伍,踩踏于黄沙大道之上,一路往着来时的方向奔赴而去。 借道玄州,千里奇袭,来时气势汹汹,也确实打出了不菲的战绩。 只可惜,在将这雁门郡彻底攻陷的最后时刻,却出了意外。 “呼延灼啊呼延灼,你哪怕是能保下一条性命,亦或者让那麾下两万精骑突围出来,我又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处于这支铁骑队伍最前端的将领,一边全速驰骋,一边心中郁闷。 眼下北蛮大军虽然在扶风县城一役损失惨重,但到底还有三万可战之士。 如此军队,何惧他洛离小儿? 可千算万算,耶律大石都没算到呼延灼堂堂宗师之身,竟然就这么陨落在了扶风之战,而且还是死的这么猝不及防,让他连一点准备都没有。 以至于在面对地方两名宗师的压力之下,他只能选择无奈回归。 “报!” “将军,留存于后方的斥候有情报弹发射,北凉王率领的铁骑,好像一直在往着咱们这边赶!” 听到后方严峻的情报传来,耶律大石面色越发沉重。 “不用管他,我等继续前进!” “只要出了这北凉境内,纵使他北凉王再是神通广大,又能如何?” 此次北凉王洛离亲自率领三万铁骑驰援,北凉城那边,大帅和完颜律应该也已打探清楚,举兵上前了。 虽然他们在凉州后方遭逢大败,可到底也算是有了不菲的战果,除了陨落掉一名宗师大将有些痛心外,其实倒也还算可以接受。 只要能攻破山海关,那金狼王庭仍旧还是大胜! 但眼下,还是要先行出了这凉州境内才成。 就这样,本来气吞万里如虎的北蛮铁骑,却在转眼之间,便彻底沦为丧家之犬,面临后方的追剿而不敢上前,只敢往着来时之路溃逃。 黄昏渐逝,已至午夜。 前后方你追我赶,耶律大石虽未下令停歇,但也能知晓后方洛离一直未曾停顿过。 毕竟他们王庭铁骑此次奇袭,杀了不知道多少凉州百姓,险些更是把这雁门郡给打成了孤城,若是洛离能这般轻易的将他们给放过,那日后传出去才是贻笑大方了。 经过星夜奔袭跋涉,终于,这支借着玄州关隘逆境上前的北蛮骑兵,快要出了大夏边境。 他们只需要经过前面的北玄关卡,便能一路畅通无阻,鱼跃大海。 可不知为何,事到临头,耶律大石心中却始终有些不安。 远处连绵雄关,城墙上依旧灯火通明。 这是陈兵玄州的金羽军驻地,他们一直都处在这玄州边境,对着凉州虎视眈眈。 而带着麾下铁骑一路浩浩荡荡前来,正准备冲出关隘的耶律大石,却见到来时一片平原的荒地,不知何时竟布满了拒马与倒刺。 虽身处黑夜,可那城墙灯火照耀下的士兵,依旧处于戒备状态。 见此,耶律大石心中不禁咯噔一声。 第56章 兵不厌诈 “咚咚咚” 连绵雄关上,传出了沉重的战鼓声音。 声音沉闷且厚重,重重的击在了耶律大石和所率诸部的心头之上。 看着前方人头攒动,即使顶着夜幕,耶律大石凭借着先天实力,依然可以越过数百米的距离,一眼瞥到远处城楼上那道身披金甲,手执长枪的身影。 “不知薛统领大晚上的率领金羽军陈兵于此,所为何意?” 事到如今,要是还觉察不到不对劲之处,恐怕耶律大石也枉为一军主将了。 浑厚的声音伴随着真气的波动,一瞬之间在这夜空响彻,跨越数百米距离,传入到了那北玄雄关上的薛岳耳畔之中。 见此,这位执掌金羽军以及玄州府兵部署的将军并未有所表示,只是淡声一笑,以同样的方式回复道: “本将为何在此,将军岂能不知?” “我送将军入关来,可将军非但连雁门郡都未曾攻下,更落得个仓皇败逃的下场,实在令人失望。” “将军虽来自草原,但想必也该晓得战局多诡,兵不厌诈。” “薛岳奉夏皇之重担,前来平北凉之动乱,掌战时一应调配,如将军能大破北凉,自然最好。” “可既然将军非但没有大破北凉,反而还被区区支援吓得溃逃不止,连进攻都未曾尝试,这,可就不太符合薛岳的初衷了。” 话语温润不已,宛如书生论典,儒雅且随和。 但那字字句句间所蕴含的意思,却让耶律大石本就纷乱的思绪,更是怒火中烧起来。 “薛岳,你难道不知夏皇已与我金狼王庭缔结了盟约,共商友好吗!” “此次我王庭大军叩关而来,可不仅仅是经过了你的颔首,同时你家那位堂上陛下,也是亲自点头过的!” “你今天于此设下此等天罗地网,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罢,耶律大石手中大戟一扬,周身渐渐散发出了极其危险的气势。 “将军言重了。” “你我各取所需时,盟约自然有效,甚至如果将军能在前线大破北凉,薛岳还能在适当的时机,给予你些许帮助。” “但既然你已落到今日田地,自然就没有什么遵守的必要了。” “我来给你指条明路。” 听到耶律大石怒气冲冲,饱含杀气的话语,薛岳就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洒然一笑,于雄关之上遥遥竖起了两根手指,道: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道选择,穿过本将摆下的这天罗地网,并且硬顶着我满城的神机重弩之压力,带着你部下的残兵败将强行冲关。” “你可以赌一下,你方的胜算和存活率能有多少。” “而第二道选择,则是冲入凉州之中,从别的地方想法子离开大夏边境。” “你知道的,凉州地广人稀,有北凉王镇守北境,虽然进来艰难,但要想从中突围出去,可有太多法子了。” “而你耶律大石需要做的,就是想法子从后方的追剿中突围出去。” “眼下局势紧迫,我劝将军早做选择,不然待到那北凉铁骑赶赴到时,就将追悔莫及!” 言罢,薛岳抬头,虽无话语继续传出,但他的态度,却无疑是让耶律大石心中明白的透彻。 “狗贼薛岳,你特么过河拆桥!” “咳咳!” 本来之前战时就已落下了伤势,此番又被薛岳这能把死人气活的话语一激,耶律大石胸口生闷,当即就攥紧了手中长戟。 如果可以,他是真想要和那城墙头上的金甲身影一决生死,以泻心头之愤恨。 可尼玛耶律大石却偏偏不得不承认,薛岳说出的话语建议很中肯。 这一路之上尽是布置好的拒马和倒刺,绵绵延延一望无际直到城关,灯火照射下,明晃晃的神机重弩耶律大石只是匆匆一瞥,就足足有四五十架不止。 而且抛去这些之外,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个比他自个儿要强大许多,甚至接近五品之境的统领薛岳坐镇。 这种阵容,别说北蛮这支铁骑劲旅能不能直接打过去,就是能够做到,恐怕也攻不破。 骑虎难下。 一时气昏了头的耶律大石,恍惚之间甚至还能听到那后方的铁骑踏马之声。 他晓得,这虽然是因为他太过紧张,甚至可以说是恐惧之下生出的错觉,但如果仍旧僵持于此,恐怕这错觉就将化为现实! 若真在这城关前被两面夹击,那可就全完了。 “大军听我号令,回撤!” 无奈之下,耶律大石只能做出可以搏得一线生机的决定。 “咱们回去,与那北凉小儿一决雌雄,只要突围出去,本将自当带你们回家!” 呼吸不匀,耶律大石喘着粗气,冷冷的看了一眼城墙头上那露出笑容的薛岳,兀自嗤笑一声后,提起真气再度将声音扩散,道: “薛岳,你也莫要得意。” “经过此次折戟,本将才终于意识到了,为何这北凉能在我王庭大军连年征战之下,仍旧屹立不倒。” “你现在自鸣得意,想要看着我大军与北凉两败俱伤,殊不知此次尔等不与我王庭真正合力,就将是你和夏皇做出的最错之决定!” “看着,就算我金狼王庭不能攻破北凉,一雪前耻,你们大夏,也早晚会被那位王爷给攻破!”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儿郎们,咱们走!” “本将带你们杀出重围,回家!” 如钢铁洪流般的铁骑军队打马转头,在那位当先的北蛮首领亲自统领之下,转头。 而他们将面对的,则是后方千里驰骋而来的北凉大军。 打胜突围,还有希望获取一线生机。 若败,就将埋骨他乡! “北凉王洛离。” “有意思” 看着那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铁骑大军,薛岳倚着下巴,轻声一笑: “你以为,本将只是想坐看你北蛮与那千里驰援,赶赴而来的北凉王两败俱伤,坐山观虎斗?” “愚昧的家伙,夏虫不可语于冰,井蛙不可语于海。” 耶律大石不知道的是,此刻,三万金羽军精锐与五万玄州府兵,皆整装待发,在这雄关之后待命。 薛岳所求的可不是什么以逸待劳。 他所求的从来都是,一网打尽! 第57章 战阵之道,天罡北斗! 此时凉州后方局势混淆,北凉城外山海关,也不是太平景象。 自洛离率领三万铁骑出城驰援,北蛮经过探查,也已经晓得这道消息。 值此千载难逢之机会,乌尔其亲自坐镇中军,使完颜律为先锋,举五万中军,五万各部联军,一改佯攻计策,全力进攻而来。 整条战线绵延山海关数十里,一时间烽火狼烟。 但幸得北凉守军坚韧,加上有陈庆之李旭两尊宗师坐镇,再辅以神机重弩为助,终是没有生出大乱。 视线转移。 雁门。 夜幕下,洛离手执长剑,眸中清冽。 沿着雁门郡城一路追剿而来,虽说最开始耽误了点时间,但之后大军一路驰骋,仍是紧跟着那些北蛮大军前行的踪迹,未曾落下多远。 “王爷,你说那些北蛮人会不会出了玄州关隘,逃之夭夭了?” 一路追来,大军遇到的只是些零星的北蛮探子,杀了这些个家伙,远远无法平息凉州遇到的灾祸以及众多将士心中的怒火。 是以,一直紧随在洛离身后的陆云,才有些忧虑的与洛离并驾齐驱,随后开口道。 “不会,借助周遭天地灵气,本王可以感应得到,我等距离那北蛮大军,已是不远了。” “打起警惕来,不要大意。” 后天武者和先天武者的本质区别,除去实力上的差距外,还有就是先天境已经可以调动天地灵气。 因此,洛离对于那不远处隐隐间露出的动静,还算是有几分察觉。 那些北蛮铁骑大军,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差距,不过也就是几里开外罢了。 而且这支几里外的铁骑大军,非但没有往后方撤离,反而还向着他们大军方向渐渐靠拢,甚至越来越近。 本来一路溃逃的北蛮人,突然有了这种举动,而且还是在临近北玄关隘之际。 结合这些信息,洛离不难猜测的出,这些北蛮人应该是在玄州守军处出了意外。 “如果我没有猜错,薛岳应该是放了这些北蛮人进来,却又不想叫他们这么容易出去。” “想要逼迫这些北蛮人回头,让他们面临绝境,不得已之下只能从我凉州境内找机会撤离,借此与本王撞上,好来消耗本王以及麾下战士的力量么” 简而言之,就是想看着他们北凉和北蛮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眼下北蛮人虽然溃逃,但根据之前雁门郡提供的情报,满打满算应该也有三万左右铁骑,与他麾下将士人数相差不大。 如果只是单独面对北蛮进攻,洛离自是不惧,可要是薛岳值此之时调兵前来,恐怕 想到这里,洛离眉头有些轻皱。 “选项一:北蛮奇袭而来,凉州雁门百姓伤亡十数万,此仇不得不报,金羽军统帅对此视若无睹,任由北蛮入得北凉境内,此仇亦不可不报!即使此战艰难,也要战而胜之,扬名天下,打出北凉铁骑的气魄!” “选择,战。” “奖励:兵家战阵——天罡北斗!” “选择二:北蛮军势虽衰,但实力不差,后方更有金羽军虎视眈眈,一旦出现意外,有可能损失惨重,因此稳妥起见,暂时退兵回援,以待他日再战。” “选择,退。” “奖励:兵家战阵——坚如磐石!” 每次洛离心中生出犹豫,需要在两难的选择中抉出一条道路时,这似从天外而降的声音便会在他耳畔响起。 这么久以来,他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此时,又一次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 “兵家战阵?” 看着一战一退的两道选择,洛离没有意外,反而是这次的奖励,倒是叫他挑了挑眉。 战阵,洛离不是没有听说过。 但具备这种传承的地方,只有那北玄域之外的中土大周和诸多圣地才有。 据说,这是一种以主将为阵眼阵基,用来掌控军队力量的一种重要法门。 以行军之法演变而来的诸般变化,再辅以主将施展,就能做到对军队如臂指使,甚至可以聚集将士血气化为势,获取到某些特定的技法与威能。 一两个人的叠加,或许增幅将是微乎其微。 但眼下洛离大军仍有三万铁骑精锐,且其中达到了武道七品,气血充沛的将领更是有十几人之多。 据些许流言记载来看,主将借助军阵,即使未曾达到武道六品,一旦麾下将士过万余,上下同心同力,甚至可能逆伐宗师! 而洛离本就是六品之身,再借助军阵之力加持麾下将士战力,甚至在反哺自身之下,即使真遭遇到了北蛮和金羽军的两重夹击,也未尝不能与之抗衡。 “到了这里再退,说实在的,本王着实心中难安。” “更何况,还有那些被北蛮骑兵杀戮的百姓之仇,也不能不报!” 面临选择,明明晓得再往前奔走不久,就能遇到北蛮的大军,可洛离却也未曾让大军止步。 这一点,就已经证明了他的选择。 两道只有洛离能看到的选项化为点点白光消散。 随后,洛离脑海中便浮现出了一门教他如何调动将士士气,并将这股气势凝聚在一起,汇聚成战阵之法的法门。 兵家战阵——天罡北斗! 以主将为阵眼,可将自身意念传递下去,为麾下将士加持无畏之心,更能调动兵将实力反哺自身,自身境界越高,可以调动指挥的战士数量就越多。 不仅如此,在夜晚战斗之际,此战阵之法还可以接引天际群星之星辰之力,为军队披上星辰之纱,可以使战士的实力得到提升,增强身躯的防御力。 以洛离现在的先天实力,调动三万大军指挥,正好足够! 铁骑依旧踏在黄沙之上,未曾有丝毫减速。 而为首的那名身穿玄甲重铠,单手握住三丰剑的青年将军,浑身上下于此时,却好似披上了一层星辰之纱。 看上去就如同天上星君落凡尘一般,不仅气质缥缈,同时还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夜幕上悬挂的群星,本来暗淡的光芒,突然变得璀璨明亮起来,其中还有缕缕肉眼瞅不见的星辰之光从其上飘然而落,往大地照射而来。 星辰辉光闪耀。 继而,整支奔袭着的北凉铁骑,都和洛离身上所产生的反应一样,披上了一层由银光编制而成的星辰之纱。 一时间,整支骑兵队伍互相映衬,就好似白昼一般明亮。 过了片刻,待到为首洛离身上银纱渐渐隐于体表后,众多将士身上显露的神异方才渐渐消失,由明转暗。 而这支足有三万的铁骑部队,气势也与之前截然不同了起来。 第58章 一鼓作气,必将战而胜之! 感受到脑海中莫名安定,以及自身身躯之上突然涌现出的一股子神秘力量,有将士不禁惊叫出声: “这是什么力量?为何我竟觉得此刻的心境莫名安定” “确实!本来精神有些萎靡,但自从那银光之纱落下之后,我现在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活力与动力!” 普通的将士感受到了力量的加持,那些达到了武道七品的将领,则更是内心震动。 如陆云、宋景休、鱼天愍这等距离先天只差一步的巅峰将领,披上了这层星辰之纱后,甚至感觉自己能调动真气离体,具备先天的部分神力,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这种感觉,就好似那层困锁住他们不得突破的枷锁,已经弹指可破一样! “好神奇,大人,这种感觉是?” 整支铁骑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不时便有惊叫呼声传出,但是军心此刻非但没有被这异象搞得松散,反而却是前所未有的凝聚。 兵家军阵,以主将为阵基施展,调动上下一心。 只要主将心中士气不散,那他的情绪就能通过气势传播,感染下属众多将士。 上下一心,如臂指使,就宛如这一整支铁骑军队就是一个整体! 这,才是为何这些超凡的兵家军阵,能够强大的原因所在。 捏紧拳头,尚且还沉浸在刚刚那种星辰之力加持吾身的意境内,陆云堪堪回过神来,话语中带着惊喜和困惑,看向前方的主将洛离。 一眼望去,他才发觉自家这位王爷,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都与之前一般无二。 那侧脸表情平静至极,就好像刚刚这一系列惊人反响,都在其掌控之中一样,丝毫不显得意外。 “这是一种兵道的战阵传承,是本王前些阵子偶然之间于古籍之上获取到的。” “此战阵名为天罡北斗大阵,可以主将为阵基,驱使四方真气加持诸部,甚至能借助天上星辰之力,提升整支部队的整体实力。” “只要成军之数过万余,即使中军大帐没有六品宗师坐镇,普通主将也靠着此战阵之法,逆伐宗师!” 陆云话语讲了一半,洛离就已经知晓他想要问什么了。 于是一番解释,算是将这天罡北斗战阵的一些特性,以及军阵的一些简略介绍都告知了出来。 声音不大,但围在洛离身后的这数十名前军先锋将领,可都是听了个清楚。 哗啦! 霎时间,众人大惊。 往日以来的固有认知被破,陆云吞了吞喉咙,有些艰难晦涩的开口道: “大人,可是和那传说中来自中土大周的兵家军阵,一般无二?” 传闻中,中土地大物博,不仅有大周一朝横压天地,镇杀邪魔外道,同时还有诸多宛如神迹般的武道传承圣地。 而兵家战阵之法,就是出自兵道圣地九脉之一。 修习这等阵法传承之人,多效命于大周军伍,据说有天象大宗师坐镇中军,甚至可以凭借上等战阵逆杀神魔,宛如天人! “古籍之中记载的战阵,到底水平如何,其实本王也不算太过清楚。” “但面对北蛮和金羽军,应该还是可以起到不小作用的。” 对于天罡北斗大阵到底算是个什么级数,洛离自己心里也不清楚。 他也不晓得那些传闻到底有几分真假,所以自然无从比较。 但面对着还是依靠大军指挥,前来冲杀的北蛮精锐,想必凭此战阵调动军伍,北凉重骑自然将所向披靡! 后方三万余众将士的力量,一齐涌入洛离身躯之中,再加上星辰之力加持,洛离现在的实力虽然只是六品之境,但就算面对达到了五品的武道宗师,也将丝毫不惧! 细微的气息汇聚在一起,瞬间绵延无尽。 淡淡银光浮现,而不远处,那被金羽军逼迫的不得不退,想要从凉州境内觅得生机的北蛮大军,也已渐渐临近! 现在即使不靠着洛离感应天地,周遭将士也能隐隐间听到那不远处马蹄踏地疾驰的动静。 兵器抬起,本来被之前战阵扰动的插曲,悄然而逝。 前军三千名白袍先锋,同时身躯整齐划一,握紧右手的长枪长戟,将周身的气血凝聚为一点。 “要来了。” 洛离眼睛轻轻眯起。 之前的猜测毕竟只是猜测,这支北蛮骑兵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选择退身向着他北凉军队冲锋,洛离不得而知。 但无论如何,只要叫他逮着了这支践踏雁门,造成了十数万杀孽的蛮夷军队,他自然不会选择将其轻易放过! 大军一心,毫不迟疑,绝无后退之念! 风暴聚拢,星辰之力加持,在主将洛离那一颗坚定之心的感染下,所有的北凉将士,都是前所未有的凝聚! 马蹄纷踏,宛若闷雷震响! 流光溢于盔甲表面,三万北凉铁骑霎时间提速,就如同夜幕划过的闪电一般,在那为首的主将率领下,向着前方猛冲而去! 沉重的甲叶摩擦,肃杀凛冽,多达三万之众的战士,所迈出的步伐,所摆出的战阵俱都是整齐一致,就好似一个整体。 十里开外,数里之外,数百米之间! 一片广阔无垠的荒地,两方黑压压的骑兵队伍,于正面战场之上,相见! “杀!” 两军交战,没有一方有所犹豫。 无论是耶律大石还是洛离,早在面见对方之前,就已经感受到了对方军队的存在。 所以他们都有着自己的准备。 北蛮方面,虽然之前呼延灼遭逢大败,但耶律大石所率领的队伍依旧是所向披靡,军心未散。 再加上如此开阔的地势,正是骑兵大开大合,肆意冲锋的好地段,所以北蛮军队虽然士气不算昌盛,但也算是有了一战之力。 而北凉铁骑一方。 天罡北斗大阵在夜晚之时,所接引而来的星辰之力浸入他们的身躯与脊骨之间,让他们周身筋骨中俱都充斥着雄浑霸烈的神力。 再加上之前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接将扶风县城内的那一批北蛮大军打的慌乱溃逃,现在整个北凉铁骑,气势都已经凝聚到了一个巅峰。 即使北蛮仍旧有一战之力,可面对无论是实力还是气势,都稳稳压了他们一筹乃至于数筹的北凉铁骑,他们,又怎么可能有赢面存在? 一鼓作气,必将战而胜之! 第59章 斩! 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马蹄践踏轰鸣声响起,两军冲撞到了一处! 长枪刺出,刀兵相向,来自草原的北蛮人骨子里的厮杀血液渐渐沸腾,他们操着难听而又怪异的沙哑,眸中散发出兴奋,以手中弯刀对抗着来自北凉的重骑兵们。 每一次对撞,都有数十上百名战士受到伤害,从胯下马匹摔落。 而在两方骑兵对冲之际,一旦落下马匹,就已经是宣告了死亡的结局。 狭路相逢勇者胜,一夫拼命,十人难当。 在这种无论是从人数上还是场地影响上,都没有太大差距的两军对决,想要决定胜利,那么最重要的就是气势。 气势不弱,就将所向披靡! 原野之上,两军对垒,黑幕遮天,煞气弥漫。 “宋景休,鱼天愍!” “汝等为陈将军麾下统兵大将,一身武道实力更是勇冠三军,因此这一仗,你二人为破阵先锋!” “本王施展天罡星斗大阵,借下星辰之力加持我部诸将,现如今我北凉实力,定当胜过这群蛮夷,因此尔等莫要顾虑。” “此战,必须要打出一场漂漂亮亮的大捷,叫那塞外金狼王庭彻底胆寒,再不敢犯我北凉边疆!” 手中长剑剑气一震,就是十数名北蛮精骑头颅落下。 将眸光锁定在了那挥舞大枪所向披靡的耶律大石身上,洛离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对着那保持阵型的两名白袍大将大喝一声叮嘱过后,便直接向着耶律大石所处的方向劈了过去! 星辰之力灌溉身躯,借助天罡北斗大阵加持的三万军力,再加上自己一身精纯的太乙真气,现在的洛离一身实力近乎与五品宗师一般无二! 武道五品,虽不似后天跨越先天那般宛如天堑一样,但也拦下了不知多少蹉跎岁月的六品高手。 即使是天资横溢之辈,除非遭遇天大的机缘,不然不将真气打磨个十数载乃至于数十载,都绝不可能轻易迈入。 而现在,仅凭三万人支撑,洛离便拥有了这等伟力,可想而知,若是能将十万、乃至于数十万大军都做到如臂指使,他将强大到何种地步! 武道四品,甚至是那被传言中称呼为陆地神仙,一言可变天象的无上大宗师,借助此等伟力,想要与这等存在抗衡,都不是没有可能之事! 这一刻,洛离感受到身躯之中澎湃汹涌的力量,已经是对眼前的耶律大石没有了任何的在意。 本王后天绝巅便能持剑斩了那宣旨太监,初入先天便能将五品在即,甚至被誉为王庭之鹰的北蛮先锋斩杀,今日区区残兵败将,如何能挡我剑光锋芒?! 身影腾跃于半空,洛离身躯化为黑影,手腕一翻一转,三丰剑古朴道韵弥漫,顿时间,凌厉霸道的气劲汹涌而出,足足劈出了一道长达十数丈的伟岸剑虹! 截天七剑经! 这本几乎能与天象神通不相上下的绝学剑法,其显化出的剑道可谓是霸烈至极。 再加上眼下洛离心中膨胀而出的气势,几乎是视这天下无物不可斩,更别说是区区六品的北蛮将领了! “这北凉王怎么会有如此沉重的威压?!” 耶律大石即使是六品之境,眼下面色却也开始起了变化。 看着那道一瞬间就执剑斩了过来的身影,他甚至都没有退后的余地。 不知为何,这位北蛮大军的主将,甚至在这尊北凉王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与王庭元帅乌尔其一般无二的气势。 这是属于更强者,甚至是能够碾压他的强者,才能散发而出的气势! 武道五品? 怎么可能! 根据情报来看,这北凉王不过是刚刚突破六品先天,甚至连一个月的时间都还没到,他又怎么可能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耶律大石想不通。 可即使再想不明白,到了如今地步,他也没有了退的余地。 “杀!” 一声爆喝! 枪刃映寒芒,战马嘶长鸣! 耶律大石手中长枪起手,枪尖真气涌动,搅荡着虚空中的灵气越发纷乱,随后更是凭空生出熊熊烈焰,附着于大枪之上。 嘭! 长枪挺出,烈火燃烧! 这一击,耶律大石算是将自身所有的实力,全部都一鼓作气的打了出去,可谓是他当下能爆发出的最强一击。 “就让我来领教一下,连杀我金狼王庭两尊宗师将军的北凉王,到底有何高招!” 事到如今,已无退路,因此耶律大石即使心中再是不安,也只能硬着头皮与洛离一较高下。 之前从扶风逃来的残兵败将,亲口告之于他,呼延灼是死在两名宗师强者的夹击之下的。 被两个同境强者围剿,再加上北凉援军瓮中捉鳖,有此大败也不算是出乎意料。 可耶律大石错就错在,他不晓得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区区后天战将,即使眼睛再尖,又怎能知道当时半空战场,究竟是个什么场面? 刀芒剑辉转瞬消逝,又岂能是普通肉眼可以观摩到其中轨迹的! 这一念之差,注定耶律大石会做出他这一生最为后悔的决定。 枪尖挑起,与那三丰剑斩出的剑虹相撞。 看着真气火焰盘旋缭绕,耶律大石心中欣喜还未露出,那白虹剑光便绽放星辉,将整个战场以及夜幕照亮。 嗖! 华光显现,就如白虹贯日一般,先是将耶律大石的火焰真气吞噬殆尽,湮灭于那无量星辉之下,随后这北蛮主将手里那杆百锻镔铁枪,也随之被这浩浩荡荡的太乙真气击破,彻底折断! 真气消耗一空,趁手利器也已毁坏,耶律大石面对这还未消失的剑气,又能有何抵抗的余地? 面上露出惊恐,这北蛮大将直到如今,才晓得为什么呼延灼会如此轻易的便陨落于扶风县城。 这北凉王,他的战力根本就不是六品! 哪怕是北蛮主帅乌尔其在此,恐怕与之对阵,结局都是胜败两说! 只可惜,他明悟的太晚了。 “呃啊!” 一声惨叫。 扑通! 腿部铠甲跪伏于地的响动传出,只见到耶律大石双臂抚着胸口处露出的硕大血洞,凭借着强大的生命力,身躯硬是挣扎了两下。 直到他口中血液喷出之际,此人眸中方才流露出几缕不甘,彻底倒在这荒凉的黄沙平原之上。 北凉剑下,斩奸邪! 至此,首恶伏诛! 第60章 书友必看! 书友们,下周本书就要开始向着新书期的最高荣誉,三江榜发起冲刺了。 到现在为止,收藏共计两万一,追读一千七百,这个成绩只要稳住,是有极大可能会达到这个目标。 但作者君今天问了下编辑,本书最近的数据波动比较大,虽然有较大把握,但还是很不稳定。 所以在此,作者君恳求诸多读者,能在这最后的一周内,保持追读这无论是对作者来讲,还是对这本书来讲,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存在,所以,拜托了! 道友们,不瞒你们说,我并不是第一次写小说,三江我也不是没有上过。 但有过辉煌,同样也有过低谷,我已经扑街很久了,我不想再扑了。 这本书,让我看到了希望。 我想写好它,同样也想写好它剩下的故事,一起分享给愿意抽出时间,前来观看的书友看! 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就是我为之努力的动力! 本座渡劫,急需支援! 只要大家在从今天开始的一周内,每天在最新章节追读一分钟以上,本书就会登上三江,完成作者一直以来都想要再次完成的心愿。 因此,锅巴我以道心发誓,如果本书三江,那么上架之后一定用尽全力多更新,让读者看得尽兴,看得爽! 也希望看到这条消息的养书读者、盗版读者、或者是qq渠道读者,能来继续助锅巴一臂之力,谢谢,谢谢,谢谢! (求追读,求推荐票,求月票,感谢支持!) 卢锅巴敬上! 第61章 以敌军之血,祭我北凉王旗! 北蛮主将耶律大石和北凉王洛离,此二人都是先天之境,具有左右一方战局的实力。 稍有不慎,这二者所散发的战斗余威,都有可能让周遭的战士遭殃。 可让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是,一杆长枪所向披靡,近乎战无不胜的耶律大石,竟然只与那尊手持长剑的玄甲身影过了一招,便被彻底碾压。 跪伏于地,胸口处显现出一道大洞,血液染红了荒原。 三军主将已死,说要带着他们杀回草原的主心骨,就这么轻易的陨落在了敌人的长剑之下。 这一刻,北蛮三万铁骑心中的支柱,彻底崩塌,士气逐渐低迷。 而反观被天罡北斗大阵加持的众多北凉重骑,却与这些接近崩溃的北蛮铁骑完全不同。 经过几轮冲阵的鏖战,这些铁骑身上的星辰银光越来越亮,当他们心中信念前所未有的坚定时,他们自身的实力,也已经增幅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 手持长枪的重铠骑兵们在这夜幕荒原下狂吼着,身上披着天际洒下的星辰之纱,仿佛收割性命的死神。 只是一轮冲阵,便有不知多少北蛮弯刀游骑为之丧命。 当北蛮人终于发觉不对,开始惊醒,开始发出怒喝,用背水一战的勇气举起他们手中的弯刀劈出之际。 他们却发现在那近乎虚幻的星辰之纱遮盖下,自己手中可以轻易戮敌首级的圆月弯刀,竟连这铠甲之外的奇怪银纱都攻之不破。 “这是什么东西!” 有北蛮裨将震撼,瞳孔中甚至散发出恐惧之色。 他们一开始还能凭借着强悍的军备实力,与这支来自北凉的精锐铁骑大军战平。 但不知为何越到后面,这些骑兵所具备的力量与气势,就开始变得越发强大,不仅是肉体上的实力,同时还有他们自身所具备的精神和韧性。 要知道往日里,能抵住战争坚韧性的,他们这些终日里受尽草原风霜的北蛮人称自己是第一,其余诸国就没人敢与之争锋。 可今日,他们却见到了一支无论是实力还是韧性,都要比他们还要高出一筹的军队。 简直没道理! 这还不算,到了最后,竟然还有一层银光之纱附着在了这些北凉骑兵的铠甲上面,连草原所造最为锐利的弯刀,都无法将其劈开! 这种异动,无疑是让北蛮大军再次发出了一阵骚动,堪称是雪上加霜。 “喝啊!” 鱼天愍抬起手中大戟,附着星辰之力,一声怒喝落下,似有无边煞气伴随其身。 随后只见这光头大汉长戟连带着残影挥出,打出的气劲甚至离体三丈,不仅将挡在他面前的北蛮偏将直接斩首,更是将这偏将周围的十数名骑兵也一齐震开,一个个的跌下了马匹! 北蛮大军的军阵战至如今,已经算是溃散成了数股洪流,各自为战。 而鱼天愍以一己之力,更是直接将其中一股侧翼给戳出了一道小型豁口! 见到这北蛮侧翼被这位勇将戳出豁口,紧随他身后足足上千人不止的骑兵战阵于一瞬间提速。 被星辰之力增幅之下,再加上频频捷报,眼下的北凉铁骑可谓是力量暴增,势如破竹。 在鱼天愍率领下的铁骑队伍,眼见到北蛮已呈溃败之势,见着那侧翼被破,就如同饿狼一样紧紧跟随在前方先锋之后,不要命的向前发起了冲锋! 马踏联营,气劲震荡,漫天黄沙飞扬不休! “呃啊!” 兵戈划落,无数声惨叫接连响起。 往日里放牧草原,充当刽子手角色的凶狠北蛮人,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的军队竟然会遭遇到这等大败。 甚至,还被敌军如宰杀猪羊一般羞辱,而没有任何抗衡的办法! 伴随着敌军一声声惨叫,换来的则是北凉众多将领畅快淋漓的大笑。 “这些塞外蛮夷,可曾想过他们也会有今日之代价!” 举起长枪,一枪洞穿了眼前挡路的北蛮铁骑,陆云被鲜血溅射到的脸上,露出了快意之色。 “北凉王威武!” 以敌人之鲜血,祭我北凉王旗! 感受着自己身上涌出的那股莫名力量,陆云甚至觉得周遭的天地灵气,都能为他所用。 调动灵气,近乎匹敌先天神威,这种力量即使是随手一击,也不是这些北蛮铁骑能够扛得住的。 秋风扫落叶,如摧枯拉朽般,来自北凉千里驰援的三万精锐,在这凉州荒原之上,彻底将所谓的北蛮狼骑直接击溃! 如今日此举能够传出,那么不消多久,北凉铁骑,必将扬名天下! 被洛离以及北凉诸部将来回带队冲锋,这支损伤已然过半的北蛮大军,终于彻底崩溃了。 主将已死,能够统兵的偏将也被杀的七七八八,北蛮人心中的斗志磨灭殆尽,眼下这剩余的一万多残兵败将心目中唯一希冀的,就是能够获取到一条生路。 因此,素来以不畏生死着称的北蛮铁骑,竟开始有人逃了 这一逃不要紧,就仿佛是连锁反应一般,给后面还在用生命做抵抗的袍泽带了个坏口子。 我等正欲死战,尔等何故撤离?! 不患寡而不均,如果每个北蛮战士都心存死志,那么即使他们最终不是北凉大军的对手,也会让北凉的精锐们损失不少。 可既然有不少人已经溃逃了,那本来还打算以死报国的许多北蛮战士,也当即不再抵抗。 你不想死,我也不想死! 既然要逃,那就大家一起跑! 而到了如今局面,这场战斗,也算是差不多结束了。 逃兵斗志已丧,想要剿灭可比正面为敌简单许多! 霎时间,北蛮兵败如山倒。 他们将弯刀收起,不再与北凉的战士们酣战,而是一门心思的溃散而逃,从四面八方寻觅生路。 双手握住缰绳,恨不得马匹多长两条腿。 见此,北凉大军自然是神情振奋。 敌军已破,军心尽丧,此刻追剿定然能大获全胜! 是以,不少将士已经开始策马,正想要咬住这些溃散而逃的北蛮骑兵不放。 可就在战斗接近尾声,要以北凉大军大获全胜结束时。 在这夜幕的笼罩遮掩下,却有一层接着一层,近乎铺天盖地般的箭矢成雨,朝着北蛮与北凉对阵的这片战斗区域激射而来! 战局,再生变故! 第62章 看试手,补天裂!(求追读!) “破北蛮,擒凉王!” “破北蛮,擒凉王!” “破北蛮,擒凉王!” 响亮且肃穆的叫喊声,从那远处冲天而起。 即使相隔老远,仓皇逃窜的北蛮人和洛离率领的北凉军,此刻也能听得清楚。 这箭矢密密麻麻,虽说在黑夜的掩盖下并不如何清晰,但也起码得有数万支不止。 数万支利箭远远不断的从那后方射出,一波接着一波,若是真叫这漫天箭雨落下,恐怕即使是骑兵队伍,也得出现伤亡。 见此,有人欢喜有人忧。 北蛮的残兵败将看到后方紧紧咬死的北凉大军,自知逃命无望,于是不断有人哈哈大笑,出声张狂叫唤: “凉贼!尔等能将我王庭大军击溃,又能如何?” “须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那大夏的皇帝老儿,可是早就想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全部给除之而后快了啊!” 被打垮了士气的北蛮人,虽说已经没了战斗的勇气,但他们本性中带着的那股子难以驯服与桀骜,却是不断让这些人出声嘲讽。 反正逃不出去几个,最后大家都要死。 临死之前还能看到这些凉人被大夏军队围剿,与他们一道溃败,世间可没有什么比这再好的事情了。 而反观北凉一方,诸多部将听闻此言,看到那漫天箭雨时也确实面色一沉。 眼下紧靠北玄关隘,他们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金羽军和玄州的驻军,想留人! “王爷,要不咱们暂且先撤?” 陆云看着漫天箭雨不停射来,眉头紧皱,一边叫麾下众多铁骑分散开来,一边又向着前方那道执剑身影大声询问道。 眼下大破北蛮军队,虽说没有多少战损,但紧接着再与大夏开战,是不是有些太过勉强了? 陆云心中的忧虑,正是如此。 但洛离所想,却与他并不相同。 看着天穹箭矢如雨落下,洛离缓缓抬起了手中的三丰剑。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慢慢将洛离麾下所有的北凉战士都连接了起来。 这是自天上落下的星辰之力,而洛离作为施展这道天罡北斗大阵的主阵之人,他也拥有调动这股力量的能力。 这就是为什么说,身处大阵中心处,洛离的实力却足以媲美武道五品,甚至战而胜之的原因所在。 天上星辰摇曳,照我人间黎明! 将手中三丰剑抛飞,无数星辰之光辉,将这柄道家古朴之剑映衬的宛如仙家神兵一般耀眼。 “不用退。” “今日,本王就让薛岳和那位陛下好好看看” “为什么,我洛离敢使这万里北凉疆土自立!” “此剑,当叫这片天地还归清明!” 随着淡淡话语声落。 三万名北凉将士,他们身上所披着的星辰之纱,逐渐散发出银华之光,慢慢化为光点,在电光火石之间涌入到了那最前端的挺直身影处。 借助天罡北斗战阵接引天上星辰之力,随后再借三万北凉大军将这股力量凝聚为一处,灌注在三丰剑之中。 此剑,当有宗师绝巅之威! 手臂一抬,剑光如瀑。 速如飞火流星,光似天上星辰。 一道足足有数十丈长的白虹剑光,斩上这本如夜幕般漆黑,却又被遍地如璀璨星河般耀眼的光辉彻底照耀的天幕,随后,将那由箭矢组成的天罗地网,径直劈开! 轰! 数十丈长的白虹剑光刚一接触到这些箭矢,就直接于长空之上爆炸开来,随后密密麻麻无数道剑意从中溢散而出,逐渐在这箭矢之间扩散! 嘭!嘭!嘭!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传出,即使那远处射出的箭矢再多,但在这传播速度比射击速度还要快上数倍的爆炸面前,又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一剑可破十万箭,看试手,补天裂! 如烟花般唯美的星芒剑光爆炸,让此刻十数万双瞳孔的主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本来死伤大半,抱着能跑一个是一个的北蛮人,一边怒骂一边奔逃,可在听到这爆炸声回过头时,他们却见到了那升入半空,如天上仙神一般耀眼的人物。 这一刻,他们彻底惊呆了。 在这些北蛮人有限的人生中,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强大的强者。 宗师真气绵延数丈,一人可敌千军,那就已经是他们所能想象到的极限。 至于更强大的存在,他们也只在典籍记载中了解到了只言片语,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可在今日,他们却见到了。 那尊就似长生天神明一样伟岸的北凉王,半步踏空,一道长虹剑气斩出,足足断了十万只箭矢! 何等神话! 远处。 薛岳一身金甲,抬起手臂,示意众多部下停止箭矢射击。 同一时刻,那本来带着肃杀,即使相隔甚远也能听得清楚的叫唤,在金羽军中也慢慢停歇了下去。 此地,除却三万金羽军外,还有薛岳从玄州抽调而来的五万府兵,共计八万人。 本来打算借助这八万人,将北蛮人和洛离一网打尽的薛岳,却在此时突然有些沉默。 他不是不识货的人。 “凡借秘术法门,以数百、数千、乃至于数万人之身成势者,则为军阵。” “而军阵者,亦有品阶之分。” “人阶阵法,以军中铁血煞气成势,可震人心魄,克敌心智,为下品之阵。” “地阶阵法,以周遭灵气为基成势,可调动真气,增幅将士,为中品之阵。” “天阶阵法,以天地万象为引成势,可固心守魂,引天地之力增幅将士,主将甚至可借大阵勾连天地共鸣,短暂借法天地,以凡人之身触摸天象之力,为上品大阵!” “此,则为战阵之道!” 昔日里传授兵家阵法之道的宗师论述,直到现在薛岳都还记得清楚。 曾于兵家圣地求学闻法,薛岳对于兵家九脉之一的阵字道,自然算不上陌生。 甚至,他自己还执掌着一道属于兵家的地阶战阵,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如此有底气的原因所在。 可今晚,他所有的胜券在握,都破碎了。 在见到那天穹之上,借助三万将士之力接引天上星辰灌注,从而一剑斩破十万箭矢的伟岸身影时,薛岳第一次感觉到,大局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北凉王,怎么可能掌握这等惊天动地的战阵?! 第63章 神威震慑八万军! “久不履世,竟不知世间出了此等英雄人物。” “好个北凉王,怪不得敢于让这万里北凉疆土不尊皇命,擅自自立。” 隔着老远,举目望天。 看到洛离一剑照亮天幕,让那五万弯弓齐射的大军所出之箭矢,全数折断湮灭化为粉碎时,薛岳轻吐一口气,略略沉默过后,不由得伸出双臂,拍了拍手掌。 “此一剑,当有五品巅峰之威,甚至媲美四品宗师,也未尝不可。” “以本将之力,催动军阵最多可调动五万大军如臂指使,如与这北凉王对上,怕是不一定能战而胜之。” “无万全把握,不能强行冲上。” 心中念头闪过,薛岳最后看了一眼那天上人影,随后毫不犹豫的开始发号施令: “大军,撤回北玄关!” “据城而守,时刻提防着这些北凉人越关而入!” “另,着人前往夏京长宁,请陛下再遣大军前来支援,就说” 先是下了道撤退命令,随后薛岳又将左右亲信使唤过来,顿了顿半晌方才继续道: “北凉王洛离,拥兵十万,有匹敌绝巅宗师之威,一人之力可抵万军。” “如果等到北蛮败退,北凉大军腾出手后,恐怕北玄雄关八万守军,不一定是其对手!” “因此,请速速前来支援!” 一番话语中,既有不甘又有遗憾。 本来今晚的战局,应该是他擒住北凉王的最好时机。 可谁知不过才一月时间,这个在大夏情报上只有七八品,根本不足为虑的北凉王,竟然都已经成长到了这等地步! 挥手间一剑,便叫那漫天箭雨为之消散,这份实力,除非是那久居深宫,一心只想证道大宗师的大夏老祖亲自出手,还有谁能稳稳胜之? 就算是那位镇守南境二十载,被那位夏朝老祖亲自册封为异姓王的镇南王,恐怕都未必能够做到! 薛岳不敢赌。 如果现在他下令全军进攻,他没有万全把握能够战胜此刻的洛离。 借助三万大军周身凝聚的星辰之力,从而获取到远超他本身所具备的力量,现如今的洛离太强了,强到使同样能驱使战阵,获得到媲美五品之力的薛岳,都没有把握是其对手。 八万大军停下了弯弓搭箭的动作,不同于来时的气势汹汹,转而沉闷的向着后方开始撤离。 梁华手中拖着刀,从扶风县城赶来。 当他看到那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影,连试探性的进攻都没发起,便向着北玄关内撤退回去时,顿觉有些意外。 不过一想到刚刚那道横贯天际的浩大剑虹,梁华就有些理解了薛岳为何会做出如此决定。 自己这位认识许久的老朋友,不敢赌。 “若是早知今日结局,你又何必当初呢。” 放北蛮入关,欲坐山观虎斗,再在合适的时机出动大军,重拾旧山河。 这计划听起来,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漏洞,而以薛岳自身的实力,也有很大的概率能够成功。 只可惜,这位北凉的王,做出的一系列事迹实在是太叫人意外了。 “此举之后,你我不可能再为朋友,而且平白恶了北凉王,如果他真能席卷大夏,定鼎江山,你连一丝一毫的退路都没有。” 眸光中带着一丝深沉,梁华将大刀背起,自言自语的语气中带着嘲讽意味。 作茧自缚。 另一方,荒原之上。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让本来精神紧绷,认为就要面临另一场大战的众多北凉战将都不由得一愣。 大夏军队,退了? “这” 众人面面相觑。 “王爷太强大了,以一人之力,竟然就叫那金羽军统帅薛岳为之恐惧,甚至连上前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有战将眸光露出憧憬,尊敬的看着那最前方的北凉王洛离,用着敬佩的话语开口讲道。 “这下看那些塞外蛮夷,还有什么嚣张的资本!” “同归于尽,想要看着我北凉大军大败而归,损失惨重?” “简直笑话!” 树倒猢狲散。 北蛮大军中的支柱将领死得死,伤得伤,眼下早已没了主心骨,正四处逃窜。 本来被金羽军箭矢之雨暂且吸引到注意的众多战将,在看到金羽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就往着后方的城墙处退走后, 当下就抓紧了时机,一边出言回击嘲讽,一边更是直接策马飞奔,带着麾下众战骑,向着那四散溃逃的北蛮骑兵追剿而去。 今夜,即使情况有数次反转,可谓是危机四伏,但无论如何最终的胜利,仍旧还是属于他们北凉的! 这,便足够了。 洛离一剑劈开箭雨阴霾,随后持剑落下,静静看着远处薛岳带着麾下八万大军,毫不犹豫的便退回了北玄关后,不禁笑出了声来: “原来这位金羽军的统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运筹帷幄。” “连试探本王大军虚实都做不到,瞻前顾后,又怎能抓住那转瞬便逝去的战胜之机?” 要知道,天罡北斗战阵之所以强大,完全是因为有天际周天星辰加持。 而此时天际渐渐泛白,群星之光辉逐渐暗淡,连带着洛离本身的实力都受到了些许影响。 之前斩出的那剑,除去借助了北凉三万将士积蓄的星辰之力外,同样还是处于群星最灿烂之际,方才能做到这般震撼。 如果叫现在的洛离,再斩出与之前那道剑法同等威力的一剑,恐怕他自己都难以做到。 也就是说,要是薛岳敢赌,以他八万大军的实力再加上战阵加持,与连遭数场大战折磨的敌军正面一战,恐怕北凉大军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只可惜一步差,步步差。 可以见得,今日北凉王洛离以三万大军,先破扶风两万北蛮精骑,再破三万精锐,连斩两大宗师,天河一剑尽折十万箭矢,甚至叫那金羽军八万大军退却,使主将薛岳望而生畏的消息,不日就会传遍四方。 以敌人之血与惧,成就自身之威名。 恐怕天下人,都将会为之侧目罢。 夜尽天明,一夜落幕。 荒原上一片血迹,除了遍地的尸体与马匹之外,再无任何痕迹。 洛离率领麾下将士,分成数道队伍,不断围剿着那些四散逃窜的北蛮残兵,一路上从黎明杀到黄昏,追击长达数十上百里,才算是将那些顽强无比的北蛮大军,彻底平定! 而关于此次战役的讯息,也在之后不久,传遍四方。 第64章 各方形势(求追读!) 洛离大破北蛮后方五万骁骑,一剑震慑金羽军八万大军不敢攻伐的消息,于数日之内像是插了翅膀一样,往着各方势力传播而去。 北凉城外,正调兵遣将,想要在北凉王洛离不在之际,大破山海关的中军主帅乌尔其,乍一听到此消息,差点气的昏了过去。 两员宗师,五万精骑! 虽说草原多悍勇之士,但这五万精骑,也称得上是他们金狼王庭顶尖的一流军队了。 就这么,全盘葬送在了那凉州雁门郡范围内? 荒谬! 听到此消息的乌尔其第一时间,就是不相信,甚至还觉得这道消息是假的。 可当各方面的情报都传来,甚至有自己下属亲信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前去查探后得到的结果,却叫乌尔其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五万大军,没了! “北凉小儿,本帅与汝势不两立,势不两立啊!” 这一日午间,有怒喝声再也抑制不住,不断的从那中军大帐处传荡而出,期间还伴随着桌椅碎裂的声响。 这动静,不禁让众多北蛮将领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但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虽然北蛮五万大军尽皆倾覆于凉州的消息,对于乌尔其而言就已经算是极为难以接受了,可今日却有第二道消息,却让他更是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看着眼前这名自金狼王庭千里迢迢赶来的使者。 中军大帐刚刚发泄完心中怒火,正想要遣完颜律为先锋,自己亲自坐镇,向着那山海关再次发起进攻,誓要破关一雪前耻的乌尔其,先是深深吸了口气, 随后,他甚至不顾自己三军主帅的风范,直接提起眼前这名使者的衣襟,强行压抑着心中怒火询问道: “你是说金狼王庭内部发生叛变,啸月部首领联合十二路大型部落,趁着我等进攻北凉调兵遣将之际,直接进逼金狼王都了?” “那国师呢?” “他可是长生天的教宗,为何他没有出面调停此事?!” 这使者被乌尔其一双大手擒住,眸中散发出慌乱与惊恐,只得颤颤巍巍回答道: “这这命令正是国师大人亲自传达给大帅的!” “据他老人家所说,好像是因为那叛军中有异人相助,存在着不下于他的高手,因此特地遣我前来,请大帅回援!” 刚遭大败,又闻噩耗。 雪上加霜! 确定了此事,乌尔其身躯之中的力量,于一瞬间便被彻底抽空。 山海关未破,结果后方却遭逢如此大难! 他能有什么办法? “那些乱臣贼子,他们可知坏了我王庭百年大计!” “既已危害国本,那本帅自然不会让金狼王冕下受到任何威胁,稍后我便会知会三军撤离,亲自前去平定叛乱!” “国师之意,本帅已经知晓,使者受惊,且先下去休息。” “本帅,想静静” 扑通! 身形一软,乌尔其直接躺倒在了那上首的虎皮靠椅上,眉目紧皱,愁思不断。 “血海深仇,又要等下次来报了。” “可下次讨伐之机,又会在何时啊” 心中愤慨,乌尔其只能无声感叹,却没有任何办法。 没法子,天不遂人愿。 又待如何? 夏京,长宁。 高居金銮殿,面色沉重的夏皇一身龙袍,虽是威严,但那股积攒许久的怒意,却是让下首群臣都心知肚明。 就在刚刚,前线传来信报,称金羽军统帅薛岳自知不敌北凉王,特地派遣人手前来夏京,想请求后方继续加派人手,前去支援。 这会儿,自家这位陛下,恐怕又该震怒了。 “众卿家,对于眼下形势,汝等如何看待?” 夏皇的声音缓缓传下。 而下方,众人皆是沉默不语。 事到如今,谁敢上前乱提建议? 如果触犯天颜,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要知道他们可不像是那位北凉王般家大业大,如果夏皇震怒不满,就算是直接砍了他们的脑袋,他们都没地方喊冤枉去。 更何况,现在的夏皇正处于盛怒状态,一个不好,可是会撞在枪口上的。 但没人出声,总不是个事情。 这时候,得需要个足够有威望的人出面,来平息这次的事件余波。 于是,位列朝堂三公,处于整个大夏官场顶端的太师陈昭,当即出列,走到了群臣百官之前。 “老臣陈昭,有谏!” “北凉王连破北蛮大军数次,更是一剑震慑住北玄州八万大军,眼下士气恐怕已经是攀升到了顶点,因此想要剿灭,极为不易。” “所以老臣认为,陛下可暂时以安抚为主,再派遣使者前去北凉,给予北凉王一道罪己诏,并赐予他等同储君之尊位,再加上整个北凉州的掌控之权!” “这样,应能慢慢缓和我等与北凉之关系。” “陛下,觉得如何?” 陈昭出身江左陈家,为当代陈家家主,根基错综复杂,与数家宗师传承门派都有密切联系,在当今朝堂分量极重。 往日里,夏皇对于这位太师也是极为尊重,对于他的建议也大多数都选择了遵从。 可今天,却和以往不同。 “太师的意思,是叫朕去和那孽子服软?” “这绝无可能!” 听到陈昭暗地中带着的委婉之意,夏皇当时龙颜大怒,就如同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一般。 “我观这满朝大臣,也是商量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了。” “一群饭桶!” 冷哼一声,夏皇看到除了陈昭,竟没有一个敢于出声的百官,气的是直接拂袖离去,全然不管之后局势。 原地,只剩下了尴尬的群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而眼见如此,陈昭心中则是暗暗一叹。 这位夏皇,明显是没听懂他暗地里的意思。 北凉万里江山,经过这些年来,早就已经是那北凉王的囊中之物了,你赐不赐不都是一个样子? 而且储君之位,也不过就是虚名罢了,随时都能撤销的玩意,又有什么不舍得的,最多不过就是那道罪己诏而已,但要是用这些口头服软的代价,就能缓和二者之间的关系,岂不是血赚? “十年来,为何陛下的猜忌之心日益渐重?” 陈昭被夏皇一通怒骂,自然也是不爽。 为官多年,宦海沉浮的直觉告诉陈昭,这位陛下,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 “难道是因为沉浸权力许久,所以迷失在了其中?” “这样下去,大夏恐怕迟早要出大问题啊” 陈昭有些忧虑的想到。 第65章 瞳人剪水腰如束,回看粉黛皆凡俗(求追读!) 雁门郡被北蛮铁骑这一番奇袭,百姓已是流离失所,更是有不少人丧生在了这场无妄之灾里。 在回归之前,洛离便嘱咐了雁门郡守陈朝年,暂时将百姓民众都集结在雁门郡城后方,或是妥善安置于其余四郡之内,以防之后北玄州再有异动。 此外,在洛离的高速调动下,本来正需驰援雁门郡城的其他四郡,也已调遣了三万青壮援军,全速前来协助雁门郡重新构建防御战线。 再加上之前一剑震慑金羽军,使得大夏不敢轻举妄动,如此布防,应当能暂时无忧。 剩下的,只需待他北凉腾出手,那就是大战到来之时! 将一应事务大致都处理完毕后,听闻北凉城外山海关战火连绵,洛离自然不敢耽搁,马不停歇就奔着北凉城关赶赴而来。 十数日后。 洛离带着麾下铁骑,赶回到了北凉城中。 当他带着兵马回归北凉城时,那北蛮主帅乌尔其,正巧带着大军回归金狼王庭。 是以,这二人也就擦肩而过,未能于战场相逢。 此时,北凉大军还陈兵于山海关城墙上,一直不敢放松戒备,生怕北蛮卷土重来。 之前山海关之战,虽然洛离不在,但若论战况之激烈,丝毫不逊色于那凉州后方发生的一系列战役。 北蛮主帅乌尔其以五品之身亲自坐镇中军,麾下更是有两名先天大将作为先锋,卷携着不断调动,足有近十万的大军不停进攻山海关。 一时间,这座大夏第一雄关,都险些被这些塞外的狼崽子攻破。 如不是守城一方有陈庆之为大将驻守,外带着李旭和一位滞留于此的宗师助阵,再加上足够的守城利器和军备,恐怕想要坚守下来,也不是这般容易的事情。 刚入山海关,洛离就见到了那一身白甲,在众多将士中格外显眼的主将将军。 拄着坚实的墙壁,正趁着北蛮撤退的间隙稍作休息的陈庆之,一听到洛离回归的消息,当时就迎面走上了前来。 “王爷,幸不辱命!” “山海关,我守住了。” 双手抱拳,陈庆之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洛离,眸中明亮,言语间带着一股自信。 虽说北蛮攻势凶猛,但是据山海关为天险而守,更有神机重弩与高人助阵,对于陈庆之来讲,抵挡住这些蛮子的进攻,并不算是太过艰难之事。 比起那些双方差距宛如天堑,近乎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战役,眼下北凉的配置已经算是很豪华了。 拥有如此底牌,就算敌军再强,陈庆之也有信心能守住这座屹立不倒近十年的北凉大关! 果然,十数个昼夜的猛烈进攻,即使乌尔其以五品之身亲自上阵,也没起到太大的作用。 虽然这声势浩大的进攻确实给北凉大军带来了不少困扰,可最终的结局,依然是北凉坚持到了洛离的回援,而敌军,早已不见踪影。 “我得庆之,犹如得天助也!” “这十数日的战报本王都已经看过了,乌尔其举兵十万,麾下更是有完颜律这等宗师助战,能抗住这种存在带兵攻伐的战役,殊为不易。”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果真名不虚传!” 盯着眼前白甲染尘,却不掩丰神俊朗的青年打量一番后,洛离失声一笑,当即便对着眼前陈庆之所言回应出声,大加赞赏。 北蛮主帅举兵十万犯境,这十年来也仅仅只发生过两次。 而那两次,北凉上下每次都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尤其是第一次时,洛离当时根基尚且还很薄弱,凉州大军的战力也没有现在强悍,为了抵抗敌军的进攻,凉州本土甚至还陨落了一位武道宗师。 那是当时地广人稀且贫瘠的凉州,唯二诞生的宗师,梁华这个后来者不算。 可就因为北蛮叩关,边疆告急,在危机万分之际,这位来自凉州武威郡的世家宗师,竟不惜以燃烧寿命为引,强行重创了当时的北蛮主帅,以一己之力硬生生破了危难之局。 这就是为什么洛离这么重视陆云的原因所在。 武威陆家,堪称满门忠烈,陆云更是那位已逝的陆老宗师亲孙子。 有这层关系在,洛离自然不可能不器重他。 这次陈庆之面临的进攻,甚至比当年还要激烈。 能抗住十几个日夜,足以见其统兵有方,乃良将大才也。 “王爷谬赞,这次之所以能抵抗住北蛮如潮水般的进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有李先生和之前那位来自太乙宗的高足协助。” “不然仅凭我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将敌军先天高手尽数击退。” 听完洛离赞赏,陈庆之并未居功,只是侧头看着那道听闻后方动静,从城墙上一步迈下、随后飘然而落的白衣身影,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 之前夜袭北蛮大营,大破三万北蛮前军之时,陈庆之就与这位太乙道的李青衣有过一面之缘。 她身上流露出的那股道韵与剑意,就算陈庆之受召而来,有了极道枪意的领悟,已不再是曾经那位文弱将军,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真打起来,他未必是其对手。 “哦?” 洛离语气带着几分诧异,闻言不由得转头一瞥。 这一眼瞥去,入眼的先是一抹窈窕身影,有真气飘盈的点点白光不停在其周身闪烁。 袖袍鼓荡,木簪束入道冠,一头黑发如瀑垂于身后,几乎没有任何尘埃附着,近乎无垢。 瞳人剪水腰如束,一幅乌纱裹寒玉。 飘然自有姑射姿,回看粉黛皆尘俗。 很难想象,这竟然是从一处刚刚停歇的战场中见到的人物。 乳白色的雾气腾腾升起,道姑闪身翩翩而落,静静地站在洛离面前,她一袭白色道袍,黑发如瀑垂在腰间,玉颈如霜雪般皓白。 当时一夜征战,在加上之后三丰剑带来的震撼,洛离注意力并未全部放于李青衣身上。 但此时匆匆一瞥,洛离心中却也不由得升起了几分惊艳。 自己为一方王爵,虽不受夏皇讨喜,但到底也是尊贵非常。 平素里称得上佳人者,洛离也不是没有见到过。 但那些人若是放来与这李青衣媲美,怕是一刻之间就得被她给比下去,沦为庸脂俗粉。 堪称,云泥之别。 第66章 需留些时日,不知殿下可否答应(求追读!) 此女之岁龄,约莫不过双十年华。 而在自己一生所见之姿容绝世者里,她当属第一。 “许久没有见过虞家那丫头了。” “如果她在此,想必应该能与这位太乙仙子一较高下。” 脑海中,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回想起来,洛离唯一能清晰忆起的身影,只有那道钟灵毓秀,一身绿裙着身的少女。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想必那个气质清雅脱俗的少女,也已长成翩翩佳人了罢。 洛离眸中追忆,不觉有些失神。 而见到这位北凉王心不在焉的模样,从城墙落下,手持一柄木剑的李青衣,眸中也不由得有了几分笑意浮现。 一生在太乙道长大,太乙数十种剑法她都能随意施展,如行云流水,又兼一颗无尘剑心,可以说是绝世天才。 如此天资,三丰剑和张太乙祖师,竟没有选择自己作为传承者,李青衣一直都有些不服气。 可这一月以来的西燕之行,她倒是也随之有些释然了。 正所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武道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些许机缘罢了,只能为我道之辅佐,日后成就如何,终究还是要靠着自己来走。 看到眼前似是被自己姿容所惊艳的北凉王洛离,李青衣本来有些疲惫的心中,不由得也显现出了几分雀跃。 获取到莫大机缘又如何?终究也是人。 是人,就会对美好的事物生出倾慕。 可李青衣不知,洛离虽对她所露出的姿容惊艳到了,但这缕失神,却并非为她所显。 揽了揽被风吹拂,已经显得有些散乱的鬓角发丝,李青衣面上露出的表情仍是那般淡然。 她的声音如百灵鸟般清脆,对着眼前的洛离慢慢开口,道: “殿下,又见面了。” 声音落下,洛离方才从回忆中惊觉。 话说回来,这太乙道的李青衣,不是去西燕了么? 为何会在这里出现? 当时李青衣现身的原因,洛离身为北凉王,自然有所耳闻。 据传夏京之中,有一来自西燕的邻国皇女擅自出逃,想要回归西燕,而当时伴随在她身侧的护持者,正是一怀抱长剑,姿容绝世的白衣宗师。 从大夏一路北上,随后还要往西燕行去,身畔刚巧还带着一黑衣女子,洛离凭借情报只是一猜,就能晓得李青衣此行的目的。 她现在现身北凉,是因为已经将那位西燕的公主殿下,送到站了么? 心中习惯性的开始思考,可面上的礼数却也没有半分疏漏。 不管如何,李青衣以太乙道真传的身份,在这山海关上为整个北凉掠阵,洛离得承这份情。 陈庆之先前也说了,乌尔其以五品之身带着两员宗师大将亲自攻城,这种阵仗就算是自己亲身至此督战,恐怕也将是场恶战。 李青衣这位太乙道的高足,光是表面露出的实力都与他不分伯仲,若是真认真起来,自己能不能是她的对手估计都是个疑问。 身为北凉之主,这山海城关上数万大军的袍泽。 李青衣在此关键之际,伸出如此强且有力的援手,一瞬间洛离对于李青衣以及她背后的太乙道,好感度都拉升到了一个极高的层次。 毕竟若是没她助阵,北凉战士平白无故,怕是又该不知道陨落多少。 “一月不见,青衣姑娘的气质倒是越发脱俗了,想必应是修为又有了不少进步。” “你既然是来自太乙道的真传,又是宗师之境,那大可不必束缚,唤我一声洛离便是。” 抬头看着那城墙上下趁着敌军撤离的间隙,正在略作休息,往着这边好奇瞅来的众多将士,洛离语气开始有些正色,道: “北凉这边的局势,赶来时的路上我也收到了不少的情报。” “北蛮五品宗师亲自挂帅征讨,值此危难之际,阁下既愿意伸出援手,洛离代满城兵将,感激不尽!” “日后若是姑娘但有所求,尽管向我开口,能做到的,洛离一定竭尽全力。” 看着眼前微微颔首,许下承诺的玄甲青年,李青衣一笑置之,并未放在心上。 她之所以来这北凉城,所为的原因也不过只是因为洛离而已。 此次下山三年洗练红尘,李青衣先是于大周游历,磨炼武道,后又远赴北玄域,想要看遍天下风采,至今也不过一年多些时日。 而在这一年多的时间以来,这北玄域的大夏北凉王,无疑是李青衣所见到的最有人格魅力,同时也是她最感兴趣的人物。 大周之内,英豪遍地,东海群岛,亦有英才。 可无论是那醉心武道的兵家兵道传人;还是那智计无双的天策府少主;亦或者是一路之上遭遇的其他之人,都没有这北凉王的经历要来的传奇。 说到底,不过是年轻之龄,却已经做到了别人四五十年都做不到的事情,这种传奇和史诗感,无疑是最为引人注目的。 李青衣,也不例外。 生于太乙道十八载岁月,下山游历一年多,她的大部分记忆仍旧还是留存于那座云雾缥缈的山上。 是以她的性格,也较为淡泊,近乎如一张白纸一般。 这种经历,导致了她对于洛离这种以一己之力扛起一方局面,想要力挽狂澜,甚至再造乾坤的人物,充满了兴趣。 以后天之身先悟剑意,再证道先天宗师,甚至能得三丰剑承认,一度两次挫败金狼王庭进攻,甚至意欲举兵揭竿而起,直打入那夏京长宁之中。 对外脊梁挺直,宁折不弯;对内体恤万民,尊重袍泽。 这种存在,近乎完人。 以李青衣来看,只要洛离此举传入那大周评判武道高低的天机阁耳内,青云榜一列席位怕是跑不了的。 游历世间,欲以万事万物融入己剑。 那么亲眼见证一位王者从困顿中崛起,甚至有朝一日问鼎至高,登临九五,岂不是一件上好的观测之事? 是以,待到洛离语落,李青衣那张颜色如画的玉容上,下一刻便朱唇轻启,道: “殿下不必承情,青衣此番所作所为,只不过是随手为之而已。” “略微薄力,不用放在心上。” “只不过我还需要在这北凉城中再待上一些时日,不知殿下可能答应?” 说罢,白衣女子面上展颜一笑,就如那清水河畔里的清荷莲花一般,高雅且超俗。 第67章 吾有万全之策! 山海关。 “喂,陆将军。” 身处于陆云一侧的副将,伸出胳膊肘捣了捣旁边的陆云,悄声开口问了句: “王爷跟那位用剑的高人是啥关系?” “为啥我老看这二人,老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咳咳!” 听到身后将领口无遮拦的议论,陆云眉头微皱,连忙轻咳两声,道: “不要乱说,这位李宗师自中土大周而来,出自武道圣地,此番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特地来助我等一臂之力的。” “平素里王爷是怎么教汝等的?” “莫要在背后议论人前是非!” 陆云话中带着警告意味,同时侧着头,操着一双鹰眸,狠狠的盯了眼那出声的将领,直把他训的脖子都缩了回去。 见此,这位腰跨大刀的英武汉子这才缓了缓神色。 兄弟,你别怪大哥我不给你面子。 只是先天宗师已非后天武者,方圆一里内的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听个清楚,咱们现在才跟王爷和那李姑娘隔了多远? 你自以为在说悄悄话,可实际上,那二人耳中听到的内容,可比我要清楚的多。 要是再这样肆无忌惮的说下去,指不定这些大马哈似的将士,不知能搞出来多少幺蛾子。 所以在苗头初现之际,陆云就直接出面,将这言论的源头直接给掐灭了。 但即使如此,这话语传入李青衣的耳中,也不由得变了味道。 本来如霜雪般皓白的玉颈,散发出点点素红,连清冷如画的面容上,都不禁带出了几分不自然。 常年于山中修行,出世已是名震一方的太乙真传,宗师人物,走到哪里遇到的人不都是毕恭毕敬。 倒是在这北凉城中,李青衣所遇到的这些个将士,却并未有那股子世人面对她时,近乎刻入骨子里的敬畏。 这些将士眸中流露的情绪,大都是尊敬她李青衣这个人。 他们因为李青衣之功绩,所以发自内心去敬佩她,敬重她为了北凉所作出的贡献,不可磨灭。 相比之下,反而是李青衣这一身实力,倒是并没有让这些不过后天的将士,产生多少畏惧之感。 就仿佛她亦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没有多少特殊之处一样。 这种感受着实奇特,虽然没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李青衣此时的心境除了最开始的不自然外,却反而奇特的平静了下来。 不可否认,平日里洛离以身作则,身先士卒,视王权贵胄礼仪于无物的作态,在这北凉城中十年来确实起到了不少效用。 连带着这些最接近于他的北凉将士,对于阶级的畏惧都近乎消散殆尽。 “嗯?” 洛离有些诧异。 为何这位太乙道的真传,突然想在他这边疆荒凉之处落脚? 不过即使心中存有疑问,洛离的回答却也是干脆利落: “青衣姑娘如果想留一阵子,那自无不可。” “毕竟我北凉上上下下都承着你的情分,只是这小小要求的话,洛离自然应允。” “何况能有你这样的大高手坐镇,本就是北凉的福分,本王自然不会向外面推了。” 不管怎么说,李青衣这一身实力,在大夏都算得上是顶尖。 既然她有意留下,那洛离当然不会选择放过这等高手。 他还巴不得这位太乙道的真传能够多留一阵子呢,正愁找不到理由开口,没想到她竟然自己提出了要求。 正合我意。 一番舒心的言论交流,二人相视一笑。 “啧你还别说。” “这二人现在看上去,倒还真有几分郎才女貌的意思。” 出言呵斥住下属的言论,陆云转过头来时,正巧便见到了洛离与李青衣相谈甚欢的样子。 男的丰神俊朗,女的气质出尘。 确实倒是有些般配。 摸着下巴,阻止了诸多将士的议论。 陆云瞅着那不远处的白衣倩影与玄甲青年,心里也将这二人放在了一起对照。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没有出声而已。 大夏,皇宫内。 宫殿似的建筑群落,那顶端金黄色的琉璃砖瓦,在黄昏的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古色古香,又显威严,使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 而在这宫殿连绵的建筑最后方,坐落着的便是当今大夏皇帝的寝宫宫殿。 朱红巨柱撑天起,两侧玉阶凉如冰。 四周诸多大殿尽管也是辉煌,但与之相比,却到底黯淡了几分颜色,呈现众星捧月,四方拱卫之相,沦为陪衬。 穿过那由千年湘潭木雕刻而成,厚重且庄严的大门,正见到那大殿正堂间,有一身着龙袍,气势如渊的男子,正听着下首之人说些什么,时而微微颔首,时而面带怒气。 一侧御桌上,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连成一片,尽显奢靡之感。 这里面的物件任意鼓捣一件流出去,都能让不知多少人眼红,堪称是价值千金。 “慕先生,局面已至如此地步,朝堂百官对此皆是默不作声,既然你饱含自信而来,想必是已有了破局之策了罢。” “且速速言之!” 看到眼前面色胸有成竹,好像是有备而来的慕悠之,夏皇本来被陈昭搅和的纷乱心情,终于稍稍有些平缓下来。 虽说慕悠之此前的建议,并没有有效的将北凉势力扫平,让自个儿心中生出了些许不愉。 但眼下满朝百官都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夏皇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解决,于是只得将这位高人请来破局。 眼下这身穿龙袍的中年男子话语急促,像是迫不及待。 但只要是了解夏皇性子的人都晓得,如果这时候下面的人给不了他一道满意的答卷,恐怕将要迎接的,就将是他的雷霆大怒了。 伴君如伴虎,莫过于如此。 “陛下莫急。” 从容清了清嗓子,慕悠之坦然的继续开口道: “在来之前,在下就已经想好了应付的对策,所以特地入宫觐见,就是想将应对之法告之陛下。” “之前的对策按理来说,应当是万无一失才对,但坏就坏在这北凉王太会藏拙,以至于让臣判断出错,这才导致应对不足,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此次臣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再不会给这北凉王任何可趁之机!” 第68章 暗流涌动 一番话语出,可谓是吊足了夏皇的胃口,同时也让他那张喜怒无常的面容,终于有了转变。 “有何良策,快快言之!” “陛下且听,臣有三计合一,可诛北凉王。” “第一,许诺三皇子储君之位,颁布一道圣旨传于平西侯,叫他举兵前去讨伐北凉王。” “平西侯白尘沙,正是三皇子的亲生舅舅,若是将大夏储君之位定于三皇子,那他自然会倾尽全力。” “第二,臣身后之宗门,也有宗师高手存在,甚至不逊于五品,此番为了替陛下分忧,臣已经请了两名同道千里迢迢赶来,只为诛杀北凉王。” “陛下只需假意传出一道圣旨,交予臣的那两位同道,并遣他们为使者去往北凉,到时候图穷匕见,就算北凉王迈入先天,甚至在六品中都算是强者,但在两名媲美五品的高手面前,也只能有一个下场!” 说罢,慕悠之轻轻一笑,随后抹了抹脖子。 而这一席话,也着实是叫夏皇吃惊不已。 “第一计不错,白尘沙一生无子,朕的那个小三儿在他眼里,就和亲子无异,如果将储君之位赐予他,不怕平西侯不出力。” “至于第二计” 夏皇抬头,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番这个近臣。 “为何平日里,朕从未听你提起过背后有宗门存在?” 说到这里,这身穿龙袍的男子眸中渐渐幽深,带着几分冷意显现,周身气势也随之森严起来。 夏皇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想用一杯毒酒送走,足以见其对于皇权的迷恋。 眼前本来也算是知根知底的慕悠之,突然爆出背后有一方宗门,而且还能请来两名达到五品的宗师,听闻此言,若是夏皇不生出警惕,那么他就是纯傻子了。 扑通! 眼前面色苍白的长袍男子突然跪地。 “陛下勿怒!” “臣以前之所以未曾透漏底蕴,其实是因为我宗前些年在那中土大周遭逢大乱,时至如今已近乎破灭,只余下了两尊达到五品的宗师前辈尚还健在,其余的弟子也都已亡的差不多了。” “眼下仇敌仍旧还在大周声名赫赫,如果最开始臣贸然暴露身份,一旦信息传到那大周的仇敌耳中,恐怕大劫将至啊!” 这跪伏余地的男子话语中既有惶恐,又兼带着诚恳,同时一双眸子于此时抬起,正与夏皇的目光对视到了一处。 嗡! 本来面上已是彻骨冰寒,一身武道六品的实力暴露无疑的夏皇,正想对着慕悠之发难,却在目光对视之后一个恍惚。 奇异的光辉在慕悠之瞳孔里一闪而逝,随后夏皇心中怒火不知怎得,突然就慢慢消逝了下去。 “嘶” 吃力的捂了捂脑袋,夏皇有些皱眉,好像遗忘掉了某些细节。 “朕这些时日以来,头疼倒是越发严重了。” “行了行了,站起来。” “朕也没兴趣继续追究你这些破烂往事,只要你这次请来的人物,真能将北凉王斩杀,那朕就赦你无罪!” “前两计说完,那最后一计是?” 夏皇晃了晃脑袋,神情慢慢平复下去。 而跪在地面的慕悠之,则是大口喘了喘粗气,过了半晌才恢复过来,慢慢站起身子,额头露出了细密的虚汗。 “陛下请听臣言。” “这最后一计,便是请咱们大夏的那位老祖宗出面了。” “臣曾听闻,十年前时,那位老祖就已经触摸到了天象玄关,论修为就是在整个北玄域都算顶尖,要是有他老人家出面,那一切问题,不都是迎刃而解?” 抬起袖袍擦了擦汗,慕悠之看着情绪已经平复下去的夏皇,松了口气后,方才开口回道。 “” 听到这最后一计,夏皇微微沉默片刻。 “如果老祖能出面,恐怕朕就是想杀那小子,也不一定能杀得,更何况他老人家现在” 说到这里,夏皇欲言又止,不过到了最后只是摆了摆手,神情有些不耐道: “此计行不通,以朕观之,就算是只用两计,再联合薛岳一同配合,也足以保得大夏万无一失。” “就这样,退下。” “朕需要好好休息休息,唉” 说罢,夏皇摇了摇头,神情露出几分疲倦,已经没有了继续交谈的意思。 而慕悠之见此,也不敢多言,连忙躬身一礼,便退出了这大殿朱门。 此时天色黄昏渐暗,这一身青衫,面色苍白宛如书生模样的夏皇宠臣,一路未曾在皇宫停留,直接就回到了他处于夏京的宅院之中。 吱吱~~ 慕悠之这座宅院,周遭种植不少树木,每到夜晚都有不少蝉鸣之声响起。 “殿主大人,你回来了?” “不知此行可还顺利?” 刚刚走入堂屋,将门扉关闭,慕悠之的身后,便突兀的响起了一阵沙哑的声音。 转头一看,正见一周身尽数被黑袍裹着,宛如干尸一般的瘦柴身影。 在这夜晚临近之时,如此身影,倒是显得有几分恐怖意味掺杂其中。 而听到后面这略带恭敬的话语,慕悠之则是一脸晦气,道: “别提了,差点被那皇帝给察觉。” “要不是本座动用神魔七蚀,整整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他数年,恐怕早就被他给觉出不对劲了。” “这次本座还顺带旁敲侧击的问了下关于那大夏老祖的消息,只可惜还是和之前一样,一点收获都没有。” 说到这里,慕悠之脸上露出一抹冷色。 “不过就算是不知道那老东西的状态,本座也能猜出个五六成了。” “以人之身,媲美神威,武道天象,超凡脱俗。” “这么多年都没动静,而且一提到这老家伙就会引起夏皇的警觉,如果本座所料不差,应是破境失败无疑了。” “眼下主尊复苏在即,以这大夏朝气运为祭奠,为他老人家的归来添上最后一把火,刚刚好!” “所以在这要紧关头,不能出现意外。” 面色苍白,一袭青衫。 本来人畜无害的书生,早已不再是那金銮殿中诚惶诚恐的模样。 他看了眼眼前骨瘦如柴的黑袍身影,又望了下那阴暗中的角落。 “枯木、焚香。” “待到夏皇旨意传下来后,你二人便带着这份圣旨,去往北凉一趟,将那北凉王的头颅给斩下来!” “这种不稳定分子能宰一个是一个,只是没想到本座还没开刀,竟就让其成了如此气候。” “当杀!” 吱吱~~ 夜空清凉,蝉鸣依旧。 青年看了眼那窗外漆黑如墨的夜幕,淡淡开口道。 第69章 有些宵小,该敲打敲打了 “王爷,情报已经探明。” “此次北蛮突然撤军,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们的内部,有政变发生。” “啸月部首领延木真,趁着北蛮近些时间频繁对我北凉动兵,联合四方诸部共计二十万大军,以雷霆之势悍然进军金狼王都。” “更夸张的是,眼下这啸月部首领,竟然连长生天教宗之令都已不在乎了,一心只想要颠覆金狼王的统治,重铸一个崭新的草原帝国。” “如果末将所料不差,现在这些北蛮人早已经是那热锅上的蚂蚁,连自身都难保,更别说是继续与我北凉开战了。” “想必也正因如此,所以那乌尔其才这般急匆匆的,便带着大军班师回朝。” 北凉王府,庭院之中。 陆云将接收而来的情报,对着眼前静坐的洛离汇报完毕。 一边汇报,他的面上还时不时露出些幸灾乐祸的神色。 毕竟是打杀了这么多年的老冤家,双方可谓是隔着血海深仇。 眼下能见到北蛮人自相残杀,互相快打出狗脑子,对于连亲爷爷都陨落在了双方战争中的陆云而言,世间几乎没有比这再快意的事情了。 “呼” 捧着眼前的茶水,洛离轻轻吹了一口,道: “原来如此。” “我说到底是什么原因,竟能让乌尔其将五万铁骑的覆灭都不在乎,一心只想要带着麾下大军回归金狼王庭。” “原来是自个儿后院不保了。” 啧啧两声,这白衣青年面上适时的露出了几缕可惜。 “值此大好时机,正适合向塞外出兵,乘胜追击,一雪十年之耻。” “但奈何本王现在还需要与大夏一决雌雄,一时间腾不开手来。” “倒是让这些北蛮子捡着便宜了。” 洛离冷哼一声,紧接着放下茶杯,又道: “若不是如此,就凭借他们这么多年给予咱们的‘礼物’,说什么本王也得给这些蛮夷再添三把火!” “既然这些北蛮人自顾不暇,那本王举兵南征,应该是无太大后顾之忧了。” “与他们的账,且待日后再算便是。” “南边呢,那边的情况如何?” 北凉两破北蛮铁骑,洛离更是在北玄雄关之前,一剑慑退八万金羽军,这种轰动性的消息,说是能传遍七国都不为过。 面对这种局面,若说夏皇没有什么反应,洛离觉得不太可能。 “南边的信息比起塞外,探查起来倒是容易的多,末将这里得到的情报也算是挺详细的。” “之前朝堂之上,夏皇就王爷之事大发雷霆,结果满朝文武都是默不作声,只有太师陈昭上前进谏,劝诫夏皇要以和为贵,降下罪己诏,以整个北凉州疆土为赔罪之物,割给王爷为安身之基。” “可夏皇听闻此建议,直接想都没想就给回绝了,事后看他的动作,应该是想软硬皆施。” 白衣青年的询问一出声,陆云便紧跟着回答道,看着这副倒背如流的模样,应是事前就已做足了准备。 “呵,咱们朝堂上的这位太师,倒是捏着一手好牌,两不得罪,不愧是沉浸官场几十年的老油子。” “你继续说,咱们那位陛下,想要用什么手段来整治本王?” 敲了敲桌子,洛离先是对着陈昭的两不得罪行为笑了一下,随后才继续开口问道。 “夏皇下朝后,于第二日连续颁布了两条诏令。” “第一条,先是根据太师陈昭之建议,取了折中之法,欲与王爷你重修与好,并派遣了使者前来,说是将这北凉给予你自立,但对于罪己诏之事却是只字不提。” “第二条,则是在朝堂上大加赞赏三皇子,透漏出一股子想要将其立为储君的念头,并在下朝之后暗暗派人去接触了平西侯白尘沙。” “白尘沙是三皇子的亲舅舅,三皇子母族系中,没有比他更加亲近的了,夏皇以此为筹码,不难说动白尘沙率兵前来讨伐。” “以末将来看,这第一条诏令无非就是缓兵之计,想要暂且将王爷你稳住而已。” “只要白尘沙率领平西军,与薛岳统御的金羽军聚集在一处,恐怕即使王爷你接了诏令,他们那边也会毫不犹豫的撕破脸,继续与我北凉开战。” “因此末将认为,我等不能松懈防备,还是要继续调动大军,就当做那诏令不存在便可。” 陆云说的很中肯。 确实正如他话语中所说一样,既然夏皇想要与北凉重归于好,那又何必在此关键时刻大张旗鼓,册立储君? 无非就是想要借此机会,去拉拢平西侯出马,荡平北凉罢了。 假惺惺的,以陆云心中猜测,怕不就是想给这满朝文武,天下百姓做做样子看的而已。 “早干嘛了。” 听闻此言,白衣青年只是一笑,神情也不见有多恼怒。 “木已成舟,事成定局,亡羊补牢,是否为时已晚?” “要知道本王犯的可是欺君罔上,造反杀头的大罪,如此罪责岂能是一道诏书就可以洗刷的?” “使者哼,也不知道到底是些什么人。” “使者的路数,探查清楚了没?” 站起身子,看着庭院外满堂花开,洛离眸子轻眯,似是想起了之前那名斩于剑下的传旨太监。 “听说使者人选是夏皇亲自遣人挑的,末将情报信息有限,也未能打探清楚底细和前来的路线。” 果然。 陆云的回答一出,洛离就晓得夏皇没安好心。 既是前来缔结友谊,使双方重归于好的使者,又何必遮遮掩掩,不敢示人? 怕是心里有鬼。 “既然是这样,那就让这使者来。” “无论什么情况,本王接着就好。” “算算时间,凉州境内的十大武道门派,还有那些能执掌一地的话事人,也该快到了。” “走,陆云。” “随本王去见识见识,这些所谓的武道高人。” 折下花一朵,轻轻嗅着那芬芳的花香,将夏皇一事暂且揭过的洛离,话语中带着几分不愉的开口,道: “雁门告急,本来最该率先前去驰援的,就是各地的郡县。” “可有些人为了求稳,却是一直拖着,甚至从中作梗。” “如果不整治整治,他们怕是都快忘记了,这北地的主人,到底姓什么了!” 言罢,将手中花枝一抛。 下一刻,这白衣青年便迎着微风,出了庭院,背后紧跟着禀告事宜的将军,欲出了这北凉王府,往着议政主殿行去。 第70章 未闻其面,便已心生恐惧! 北凉州,位于大夏朝北境边陲之地,立朝以来就与塞外大漠草原相邻,地处广阔,较为贫瘠。 按理来讲,贫瘠州郡民风彪悍,生活的百姓更加强壮,诞生出的武道高手也该更多才对。 但自古以来世上的规矩都是穷文富武,因此在资源限制之下,北凉后天武者虽然较多较强,可从中真正诞生出来的先天宗师,却一直都是寥寥无几。 是以,在这北凉上下,只要一门中有能达到七品的高手存在,就能称得上一流武道门派,要是有数名高手同时镇守门庭,那更是盛名显赫,响彻一州。 往昔岁月里,这些武道宗门、江湖高手在整个州郡都赫赫有名,占据了极大的地位,关系错综复杂,更有甚者甚至都能号令一方县城,宛如地头蛇一般。 但这种情况自从北凉城立,北凉王拥兵自重,震慑一方之后,便渐渐改变了。 凉州万里疆土隶属于北凉王下辖管理,军中制度按功劳确定,公开武道筑基之法,外加赏罚分明。 如此实行不过三年,整个凉州风气都为之一肃。 达到后天的武道高手,在边军中如井喷般不断诞生,当年那位不过少年之龄的北凉王,甚至曾以三千铁骑马踏凉州,一一拜访过不少武道门派。 在当年,凡是桀骜不驯,不服王化,视郡县官吏于无物,待平民百姓如蝼蚁的武道邪派,现如今都已成了过往云烟。 新生的小孩,更是只能在老一辈人的口中,才能依稀知晓到当年那昏暗的岁月,究竟是何模样。 也正是自那以后,本来乱象遍地的凉州,才能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可几年过去,总有些人暗地里,还是想要搞些小动作。 平素里对此,洛离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但此次雁门之战,却让洛离方才明白,有些人他就是不老实,甚至连大小事情都快分不清了。 而不老实,就得治! 北凉主殿。 十数名浑身威势不凡,气血澎湃,尽皆都是武道七品境的高手,以及不少稍稍逊色的人物,围坐于一堂。 其中,大部分人的目光中都带着些彷徨,似是有些不安。 他们望向那最前方处,正气定神闲坐着,一身锦缎华贵的中年人,终于有人忍不住的开口问了句: “荀宗师,王爷此次传唤我等前来,不知我等该如何应对?” 此言落罢,除了寥寥数人外,所有人的目光都于同一时刻,聚集在了那被称作荀宗师的中年人身上。 实话实话,之前雁门一战,既然洛离能猜出薛岳和北蛮的用意,那这些分布各地的武道门派自然也心中晓得。 正是因为晓得,所以他们才明白,雁门郡仅凭一郡之力,在措不及防之下能抵御住北蛮进攻,抗住金羽军算计的概率,到底有多微小。 他们连自家郡县都没把握守住,又怎么可能腾出多少兵力前去驰援? 且不说这些去的人最后到底能有几个活着回来,万一刚刚将援兵派出,那北蛮骑兵便奇袭攻来,谁知道自家偌大基业会不会转瞬便化作一空? 能守住的,才是自己的。 所以虽说各地郡县都接到了命令,但除去那些较为靠近北凉城的郡县派遣援军外,剩余的各地,都一直在压着命令,没有第一时间出兵援助。 以至于洛离率领三万铁骑大破扶风县的蛮夷铁骑后,这些所谓的援军才姗姗来迟。 是以,洛离怎能不对此动怒,大动干戈? 而这些来自各郡县的武道高手和显赫官吏,对此显然也是心中有数,只能苦闷的憋着,不知该如何解决。 他们的做法本是最为稳妥的选择,因为在他们的眼中,雁门郡早已经是必破无疑,犯不着再耗费人力物力前去驰援。 但错就错在,他们没想到雁门郡的郡守陈朝年和各地武道高手,都这么有种,一直坚持到了城池濒临沦陷,都没有弃城而逃。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星夜奔驰之下,来自北凉城的援军还真在那城池未破之前,跨越了整整上千里赶到了雁门,于千钧一发之际大破了来犯敌军,尽扬北凉铁骑之雄威! 何等神话! 一剑大破十万箭,单人震慑八万军! 之前那道如雷贯耳般的传言,经过这些时日的酝酿,在座的诸位心中对此可谓是清晰无比。 因此,不怪他们不心生惶恐,毕竟此事搁在谁身上,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听到这些事先即使商量过无数次对策,但心中对于那位北凉王仍旧还存有惧怕的众人所说之话语,荀令睁开眸子,神情间闪过一丝无奈。 别看他看样子似是稳若泰山,但若论心中的不安,他可未必会比这些在座的各位强出多少。 “没想到曾经冷眼旁观的年少皇子,竟然有朝一日真能一言搅动风云,使得这天下动荡” “当年我走眼了啊,陆老匹夫,还是你有眼光。” 荀令心中暗想,有些头疼。 北地荀家,有宗师坐镇,十年前与武威陆家并列,为北凉州两大宗师传承之地,声名赫赫。 而荀令,就是数年前除了陆家宗师外,北凉州唯二的武道宗师。 与陆家看好北凉王不同,当时的荀令对于北凉城可谓是不以为然。 在当时武威陆家陆老宗师,为了镇守北凉城陨落之时,他还曾默默嘲笑过那老家伙顽固不冥。 宗师者,去到哪里不都是座上之宾? 只要他们不死,就算是凉州沦陷,以宗师之身带着家族子弟,换一处地方依旧可以东山再起。 何必非要葬送此身? 但现在看来,或许自己当年真的做错了。 荀令想起自己进入北凉城内后,所见到的那几个身上散发恐怖气息的人影,顿觉今日之事棘手无比。 那头发花白,一身布衣的持剑宗师也就罢了,毕竟都是老面孔,荀令也不是不知晓李旭的存在。 可那身披白甲,身上武道意志浓郁至极,近乎媲美五品的白袍大将,还有那背上一柄木剑,游荡在北凉城街道巷尾之间,气质缥缈出尘的道袍女子,又是何方神圣?! 再加上那前些日子破境宗师的北凉王,眼下这小小的北凉城内,竟有整整四名宗师坐镇,还尽数都是宗师中的强者! 这份阵容,如何能不让荀令感到寒意。 (ps:兄弟们,求推荐票,求月票,求追读!三江差一点就被pk下去了,太险了呜呜呜。) 第71章 秋后算账!(求追读!) “嘘!王爷到了。” 荀令心中还在感慨世事无常,未曾开口回答之前众人询问时,就听见了不远处靠门之人所发出的话语。 抬头一瞥,循着那发声之人所望去的方向,荀令只是一眼,就透过了敞开的大门,看到了那一身白衣正往此地踱步而来的青年。 “咳咳!” 轻轻咳嗽一声,下一刻荀令便将想要开口的话语咽了下去。 既然正主来了,那便不宜继续多言了。 反正在来之前,众人都已经商议好了对策。 常言道法不责众,雁门郡遭遇劫难,非是一郡一县驰援所能够救急的。 眼下堂上众人都有责任,如果北凉王此次欲大发雷霆,那他们在座的一个都跑不了。 可真能如此么? 凉州五郡十三县,十大武道门派,乃至于数十名位高权重的达官显贵,其中关系盘根接错,这位北凉王虽然根基稳固,为北凉乃至于整个凉州的主人,可即使如此,他也未必敢降下太多惩戒。 要知道,虽然击退了北蛮大军,但南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大夏呢! 眼下局势如此紧张,荀令就不信洛离这等枭雄会选择因小失大,大肆洗牌。 除非他不想要借助整个凉州的力量去与大夏抗衡,不然他就不敢让自己等人面子太过难看。 因此凭借上述观点来看,荀令猜测,洛离至多不过是想在交战之前,好好敲打敲打他们而已。 雷声大雨点小。 这样想着,荀令无声淡笑了下,呼吸渐渐平稳,本来略微有些忐忑的心情,也渐渐舒缓了过来。 要知道,他可是宗师! 只要洛离还想让他出力,就不敢对他太过分。 怀揣着这种想法,这一身锦缎长袍的中年人,就这么看着那白衣青年进了主殿,随后落座在了他们的最前方。 “北地荀家荀令,见过王爷。” “我等,见过王爷!” 待到白衣青年默不作声入座,以荀令为首的众人皆是站起身子,面上带着恭敬的行了一礼。 心中怎么想,那是心中的事情,可真面对这位北凉王时,没有一人敢于露出丝毫不敬。 毕竟虽说这位爷不太可能将桌子给掀了,但要只是教训一两个刺头的话,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所以没有人敢在这节骨眼上作死。 要知道,北凉剑下不斩冤魂! 就算你真是冤枉的,只要阻了北凉的路,那就该死! “诸位免礼,入座罢。” “不知道对于前些阵子的雁门之战,大家都有何感想?” “说说看。” 将脊梁靠在椅子背部,洛离看着一个个表情严肃,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武道高人,并未如他们想象般那样愤怒。 青年只是敲了敲座椅的扶手,语气似是有些懒散的开口,对着堂下众人开始发问。 “这” 见此,众人面面相觑。 这般安静的局面,是他们始料不及的。 众人来此想象过很多场景,但唯独没有料想到的,就是这位北凉王面对他们怯战之后的脸色,竟然会是这般平静。 寂静。 就和那火山爆发来临之前的酝酿一模一样。 枪打出头鸟。 面对如此反常的喝问,反倒是没有任何人敢先出声了。 “怎么这般安静。” “本王,问你们话呢。” 看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幅欲言又止的面貌,洛离渐渐直起了身子,左掌拇指不断拨弄着其余指尖,语气有些淡漠起来。 “荀令,你来说。” “北地荀家,镇守阳平,为一方显赫世家,你荀令以宗师之身号令四方,俨然是整个阳平郡的武林盟主,就连阳平郡守,都与你荀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阳平,又是紧邻着雁门的大郡,若是积极调动兵马,完全可以在本王到来之前,举三四万守备大军前去驰援。” “这一点,对于你们来说,是一定可以做得到的。” “可让本王有些没想明白的是,为何最后的结果,却是本王千里驰援,反而还先了你们一步?” 说到这里,洛离语调抬起,突然轻咦了一声,语气带着些许恍然道: “嗯莫不成是你老犯糊涂了,连本王的王令都能忘于脑后?” “那可真是太不应该了。”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气氛不禁为之一滞,而荀令更是喘着粗气,面上罕有的露出了怒色。 他北地荀家驻于凉州上百年,底蕴之深厚可远比这北凉王要久远的多! 更何况位高权重这么久,荀令早就养成了上位者的习惯,俨然是土皇帝一般作态。 现下在这北凉城中,在这大殿之内,却被这北凉王当着数十人的面如此挤兑,他又如何能忍住脾性? 况且这数十人还尽都是凉州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今天这事他荀令一个屁都不吭的忍了,那明天只待消息传出,北地荀家的名声可就要毁了! “王爷此言,何意?” “有话直说就是,为何还要做出这副姿态!” “荀某确实出于顾虑之下,未曾出兵前去援助雁门郡,但那也是在北蛮人和大夏双重压迫间,所做出的万般无奈之决定!” “整个阳平郡下辖范围内百万百姓,要是因为贸然出兵,被那些北蛮人破境来犯,这种罪责,荀某又怎能担当得起?” “少给本王挟什么大义的名分!” “荀令,你还差得远!” 轰! 一瞬间,本来气氛寂静的大殿,顿时有两道夹杂着怒火的声音依次响起。 一者是‘腾’的站起身子的锦袍中年,而另一人,则是那坐于主座,眼下眸中泛出冷意的洛离。 大家都是有脾气的,不止你有,我也有。 生来便是人,谁能惯着你?! “大义?” “你懂得什么叫大义?” “十年之前,敌强我弱,彼时草原连年前来边塞之地打秋风,多少百姓苦不堪言,那时你荀令正值意气,怎不见你挟大义名分,为这泱泱百姓出头?” “五年之前,北蛮总攻,三位宗师卷席兵将十万,武威陆家陆老宗师不惜燃烧寿命,落得个身陨下场,也要将来犯之敌尽数驱逐出去,这才是所谓义之所在,纵死无悔!” “而那时,你荀令,又在何方?!” 第72章 截天七剑经,道无岁月!(求追读!) 铛铛铛! 随着洛离语出,整个大殿之内,所有人腰间盘着的兵器,都不禁微微颤动起来。 一股浓郁至极的真气威压,从那上首青年周身席卷出来,仿佛洪水猛兽,转瞬间就能将他们尽数吞噬一样。 气机凌厉,霸绝寰宇! 这是真气与剑意相结合之下,再融入洛离自身为王之理念,所悟出的属于自身之武道意志! 为王之道,当冠绝四海,威服天下! 截天剑意! “这是剑意!” “好凌厉的武道意志,只不过是区区气息泄露,竟然就能让兵器都不禁为之俯首!” “这位北凉王不是一个多月之前,才刚刚跨入先天境吗!” “可为什么这股剑意,却仿佛像是那些浸淫武道数十载的绝代宗师,才能拥有的强大底蕴?!” “这不符合常理!” 堂上众多武道高手眼见洛离动怒,随后感受到他周身散发而出的气势时,大多数人心中都慢慢开始涌现出了恐惧。 他们不停的按住自己鞘中武器,避免在这大殿之中出丑,同时再度回想起了之前收到的那份有关于北凉王的情报,眼眸中泛出了后怕。 传言终究只是传言,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他们永远都不能晓得,洛离这位北凉王到底有多强大。 而直到荀令以身试险之后,这些来自各地的达官显贵,才终于明白北凉的底气为何。 这位北凉王,已经不再是十年之前的那般模样了。 当年孤身入北凉的年少皇子,眼下早已经成长为了参天大树。 而他们这些寄居于各地的一方豪强,也不过只是他这株参天大树上的几许枝干罢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本来还有几分不服的人,很快就认清楚了自己的定位。 终究还是要靠实力。 洛离连剑鞘都未出,只是将三丰剑平放于膝盖之上,就能让这满堂高手尽数露出窘迫之态,这份实力的压制,已经是表露无疑。 就连那面有怒色,从座位上站起身子的荀令,眼下都感到有些尴尬,面上青白二色交织,不知之后该如何是好。 而就在这时,白衣青年再次开口了。 “所以说,少给本王用什么大义当做借口。” “大丈夫坦坦荡荡,做了什么便直接承认就好,畏畏缩缩,平白叫人心生不爽。” “荀令,你今年四十八岁,已成宗师十八载,正是巅峰之期。” “这样,本王也不欺汝。” 说罢,洛离将膝盖上放置的三丰剑抬起,慢慢站起身子。 嗖! 将鞘中泛着寒光的三丰剑缓缓抽出,随手把华贵的剑鞘丢掷于身后座椅之上的洛离,抬起手中之剑: “本王一月之前,方才成就武道六品之位,今日我只出一剑,一剑定胜负。” “荀令,你若是能抗住本王这一剑,那从此之后,关于你按兵不动的事,我便既往不咎!” “而若是你扛不住,那你荀家满门上下武道高手,随后就都得充入军中,为我北凉先驱,攻城掠阵,包括你自己在内!” “如此,你看如何?” “可公平?!” 洛离头颅微昂,语气平静。 可他所道出的这一席话语,却是叫满座众人皆是一惊。 好大的气魄! 只出一剑? 王爷,那可是迈入六品足足十余载的武道宗师啊! 就算你斩过三位北蛮先天,可仅仅只出一剑便要扬言败了这老牌宗师,你真的能够做得到? 莫说是这满堂众人不信,就连荀令自己,都感觉这太荒谬了。 锦袍中年身子骨微微颤抖。 这不是恐惧,这是给气的。 之前荀令畏惧洛离的实力,他觉得自己不是对手,所以感到恐惧。 但现在,他是真被洛离那副轻视的态度给气懵了。 就算你一朝迈入先天,悟出绝世剑意,足以与五品宗师叫板,可只出一剑便要叫我为之俯首,是否也太过自大了?! 能成宗师,哪一个不是付出了千辛万苦,经历了重重磨难之后才能证得的,要是这数十载辛苦修持得来的修为,能被你一剑破之 那我还修个屁! 干了! “王爷,正所谓大丈夫一言九鼎,你可不要反悔!” “荀某一生所修,虽然不算是顶尖,但自忖也称不上弱,王爷一剑就想叫荀某俯首,是不是也有些太过自大了?” “不过今日不管胜负如何,就凭王爷你这副坦荡的作态,此后岁月,荀某绝对不会再与王爷作对,更不会过问整个阳平郡的一应事物。” “因此,请出剑!” 面上肌肉抽动,强行将怒火藏下。 荀令单腿一扫,下盘微沉,随后双掌托起,便动用真气将话语肃声喝出道。 看着那锦袍衣摆被真气鼓荡,以及这中年人须发飘动的模样,倒是还真有一副宗师风采,大家风范。 摧山断崖掌! 荀家家传武学,为一名达到了四品的绝巅宗师所创造,刚猛无匹,可谓是上乘的先天武学。 凭借着这一门武道法门,以及独属于荀家的先天功法,荀家已经有了整整三四百载的传承历史,几乎代代都能有宗师扛鼎,绝非凡俗。 也正是因为对着自己修为以及自身武道的自信,所以荀令绝不相信,洛离一剑就能叫他俯首! 绝无可能! “大话就不必多言了。” “之后的事情,是胜者才能有机会说出的话语。” “你当真以为,你真能有十成把握抗住本王一剑?” 看着荀令摆好架势后,面上露出的些许轻松之色,洛离轻轻一笑,随手举剑抬起。 嗡嗡嗡! 本来不停颤动的诸多兵器于此之时,那不停抖动的动作突然停滞了下来。 而那些已经四散开来,围绕在大殿各处观战的武道高手,也突然惊觉,自己的动作好像变得迟缓了起来。 截天七剑经第三式——道无岁月! 随着洛离对于这门剑经的理解越发加深,他已经慢慢掌握到了这门剑经的招式精髓。 直到现在,洛离已经掌握了其的前三式剑法。 第一式斩道见我,可明心见性,不问其余种种法,乃是洛离现如今掌握最为熟练,也是最为契合的一式剑法。 第二式道不可论,已经涉及到了一些他所不能理解的规律,因此虽然能使出来,可是威力却大打折扣。 而第三式道无岁月,洛离有种预感。 若是将此剑修行至绝巅,他甚至能使时空为之停滞! 虽然现如今他的道行远远没有那般夸张,可仅仅只是用来对付荀令的话 易如反掌尔! (ps:求追读啊求追读呜呜呜大家不要养啊,上架后一定爆更给大家看,球球了?_?) 第73章 胜败只在刹那间! 剑出,周围三丈内,当为我之剑域! 武道意志不如我,真气修为不如我,则必将俯首于我丈域之内,为我所困,无反抗之力! 这就是洛离结合这截天七剑经第三式所蕴含的时空之剑,所悟出来的独属于自身的王道之剑! “荀令,接好了。” “其实早在数年之前,本王就想劈出这一剑,只可惜当时实力不允许,才不得以搁置住这种想法。” “但今日,却已不同于往昔!” “今日,你必败无疑!” 持剑的白衣青年面貌平静,可他话语中所散发出的那股子气势,却没有任何人敢于将其忽视。 这是何等的自信! 身处于朱红柱梁周遭的众多高手,只觉得呼吸沉重,连步伐迈动都极为困难。 这还是在他们不是洛离此剑目标的情况下,所感受到的状况。 可想而知,被这白衣青年周身气机锁死的荀令,现在面临的压力又该是何等可怖! “这北地荀家的荀宗师,真能是王爷的敌手么?” 本来只觉得洛离自信过头,甚至有些荒谬的众人里,有些人心中已经开始产生了动摇。 这么恐怖的武道意志,甚至能将周围领域化为自己的主场,让不如自己的敌人,连三成实力都发挥不出 虽说荀令成名已久,一式摧山断崖掌近乎打遍一州无敌手,但面对眼前接连创造神话的凉王殿下,他真能承受得住么! 众人心中带着惧意的同时,又不愿有丝毫的分神。 他们操着一双瞪大的瞳孔,硬顶着那不远处滔滔剑域所散发而出的滚滚真气,紧紧盯紧了在场的两名主角! 滴答滴答! 本来真气盘旋于双掌之间,腰盘下沉摆好架势的锦袍宗师,不知何时脸颊两侧,竟然渗出了丝丝汗珠。 这汗珠啪嗒啪嗒的滴落在了这大殿的玉石地板之上,同时也彰显出了此刻主人心中的不平静。 “怎么可能?!” 浓眉皱紧,荀令心中已然是布满了怒意和不可置信。 这北凉王明明只是拔出了手中之剑,还未曾试出锋芒。 可为何自己,竟然感受到了一股子沉重的压力,并且连真气都开始流通不顺了?! 到底是六品宗师,虽说立身于洛离这一式无形时空之剑的笼罩下颇受影响,但荀令凭借自己的深厚实力,还是要比那些后天武者的表现要好上许多。 但是,却也仅仅只能如此了。 咚咚 双眸视线凝聚于一处,荀令目视着那缓缓移动,堂而皇之从上首走下的白衣青年,身躯都为之紧绷了起来。 立身在这剑域笼罩下,使得荀令整个身躯的行动,都变得极为晦涩吃力。 行动受阻,身躯百脉催动真气不畅,连带着他自身所能动用的实力,都仅仅只有五成左右。 若真是生死之战,那么毫无疑问荀令将必败无疑,还是连一点悬念都没有的那种。 不过好在,自己只要抗住这北凉王的一剑就行。 “怪不得这北凉王能有如此底气,怪不得他能力挽狂澜,将那些不可一世的塞外蛮夷驱逐出去” “这才过去了多久,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十几年的宗师修持,荀令自觉即使自己算不上天才,但也比绝大部分的芸芸众生都要强出许多。 可今朝乍然一与这北凉王照面,他心中竟生出了一种荒谬之感。 与其相比,自己这么多年的勤奋修行,仿佛真是修到狗身上去了 “不过好在,只是一剑的话” 荀令咬了咬牙,双掌皮肤颜色渐渐变化,呈现灰石之状,看上去就如同铁铸一般坚硬。 这是他动用自身真气,再搭配掌法汇聚灵气所显化出的异象。 就如有些武道宗师使用兵器,并将真气附着在武器之上所显化出的种种异象一般无二。 在这大殿中,肯定不能用出破坏性太大的武学。 所以二人心中所想,俱都是一招定胜负。 而只要自己能扛过一招,就算赢! 是以,荀令觉得还是很有机会的。 “要出剑了!” 霎时间,感受到周遭本来压抑的剑意领域突然变得肃杀起来,荀令当时瞳孔一缩。 对战之中,战局瞬息万变,而武道意志的气息由稳转急,就代表了这白衣青年要有动作了。 “喝!” 嗡嗡!! 锦袍中年一声暴喝,随后周身上下,都隐隐间散发出了点滴金光,衬托着他整个人周身的气息连带着都变得肃穆起来。 就如同是从古老的寺庙中走出的神像一般,庄严无俦。 一口虚幻的金色大钟,扣在他周身之上! 真气盖体,覆之百窍! 虽说荀令自身的武道意志,远远做不到洛离那般强硬,甚至可以影响到现实。 但比起同境存在来讲,他也不算弱了。 这金钟护身之法,再搭配摧山断崖掌,已经是用出了荀令自身所拥有的所有底牌。 如果连这两式招法加起来,都扛不住这北凉王一剑的话,那他也只能认栽了。 白衣青年持剑,踏到了自身七步之外时,突然速度暴涨,连身形都化作了残影! “看到你了。” “就是现在!” 荀令眯眼,神情肃然,眼角余光看向那即将化作残影的身影,双掌猛地向前一拍! 嘭! 剧烈的气劲爆炸之声,从那白衣身影处炸裂开来! 眼见到双掌砸实,荀令刚要露出喜悦之色。 可当他看着自己那双掌落下砸中的身影,渐渐化作真气飘散之际,突然瞳孔一缩,心中警钟频频作响。 “等等,不是真身!” “大意了!” 暗叫一声不好,锦袍中年感受着周身范围内,从四面八方不断溢散而来的恐怖剑意,明显失了方寸。 如此关键时刻,荀令竟然错将洛离留下的残影,误认为成了他的真身!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 而这般重大的失误产生,已经可以决定这场战局的归属,到底是谁胜谁负了。 同一时刻,整个大殿内的所有人,都于此时听见了碎裂之声。 咔嚓咔嚓! 覆盖在荀令周身,由金色构造而成的虚幻大钟渐渐破碎。 而在他的脖颈之处,一道显眼的红痕,清晰可见。 胜负,已分! 第74章 朝闻道,夕可死矣!(求追读!) 北凉城,主事大殿。 浓郁的武道剑意冲天而起,只要是达到了先天境的人物,都能感受个清楚。 大营内。 正在练兵的陈庆之一昂头,感受到那远处溢散出的剑道动静,眸中闪过一丝惊诧。 “王爷,又变强了。” 遥记得第一次初见之时,他还不过是后天之身。 虽然在夜袭之战中一战破境,以先天之身斩下敌军宗师头颅,但那时候的洛离,还远没有这般强大。 “这份实力,就算是与五品之境相比,怕是也不遑多让了。” “看来要加快速度了,总不能被后来者居上才是。” 街道处。 白衣女子背着木剑,谢绝了一侧果贩子递过来的水果,心中突然涌出了一股悸动。 李青衣猛地转头,目光直视那不远处震荡而出的剑意,净若湖水的眸子中,战意越发明亮。 “他又进步了。” “不错,这样才配做我李青衣的试剑对手。” “以王道为基,有鲸吞四海之气魄,等到他彻底荡清寰宇,想必就是剑道大成之际。” “那时,以大成之王道剑试剑,为我的无上剑心填上最后一丝缺憾,天象大道,当在眼前!” “这一次下山,收获可真不少呢。” 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话语呢喃片刻,李青衣微微一笑,身影转瞬便缥缈起来,化为残影,消失在了原地。 就在陈庆之与李青衣都心有所动时,远处巷子口一侧,正有一身穿长衫,手中拎着酒壶的老者,也注意到了那北凉大殿中所发生的动静。 咕咚咕咚! “嗝嘶” “这剑意” 打了声酒嗝,继而长嘶一声,手中拎着酒壶的长衫老者啧啧两声,随后自言自语道: “看来传言无误,这北玄域真有天骄诞生了。” “就让老夫来看一看,这位大夏北凉王,到底能有何本事!” “如此剑意,再加上他的年纪,当世年轻一辈能与其媲美者,怕也是寥寥无几。” “若之前的战绩属实,那待到老夫我回去后,青云榜上七十二名席位之中,自当有他一列!” 说罢,老者嘿嘿一笑,身形摇摇晃晃的,便没入到了街巷之间 虽人影已去,但其话语中所蕴含的信息,却着实是叫人惊讶。 人族武道分为三境,上三品天象,为无上大宗师;中三品神海,为先天宗师;下三品后天,为普通武者。 而大周境内,有一武道组织,名为天机阁。 这方武道圣地传承岁月悠久无比,底蕴也是深厚异常,其中武道高手层出不穷。 但这些都不是天机阁示以世人的面目。 天机阁之所以能在天下闻名,使得世人耳熟能详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代表了整个天下,评定了江湖中人的最高荣誉。 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自然也当有高下之分。 天机阁,干的就是这个勾当。 它们为这天下武人,定下了两道评定世间最强的榜单,分别是对于那些达到了‘陆地神仙’存在制定的云霄榜,以及有望成就天象的天骄榜单,青云榜。 云霄榜,记录了当世之中最强的三十六名天象大宗师。 而青云榜,则是收录了三十岁前,整个天下人族中最为杰出的七十二位俊杰英才。 能有资格代表天机阁评定青云榜的,必定是位列天机阁长老席位之人。 而眼下这看似不起眼的长衫老者,既然敢于放下如此话语,就已经是证明了他身份非凡。 北凉大殿内。 滴答! 有液体溅落在玉石地板上的声响露出。 而这次落下的,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汗液。 荀令怔了怔,抬起手臂摸了摸脖子。 在那里,有丝丝痛意显出。 将手掌放在脖颈上那道细小的伤口处,这锦袍男子轻轻一划。 “我,输了” 看着食指上鲜艳的红色血迹,荀令咬了咬牙,就如同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过了半晌,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将那句服输的话语道出。 讲完后,他整个人都有些失神起来。 一代宗师,成就六品整整十八年,论武道,论功法,都称得上是上乘传承的荀令,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是这般不堪一击。 一剑,就仅仅只是一剑。 一剑下去,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护体金钟罩,就这么被崩碎了。 到了最后,他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把握住,便被那不知是从何处探来的一剑,在脖颈处划出了道血痕。 庆幸这场对决只是比试,如果要是生死对决的话 想到这里,荀令身子一颤,脑海中有一道剑光闪过。 吾命休矣! “宗师一诺,驷马难追。” “比斗之前,荀某便已答应过王爷你,只要我败了,那整个北地荀家,都将为王爷马首是瞻,在与大夏的战争中战斗在第一线!” “这点,荀某愿赌服输,除去支脉传承外,我荀家满门武者,都将追随王爷,战至最后一刻!” 闭上了眼睛,将之前从未想过的结果艰难的吐出后,荀令方才有些不甘心的接着问了一句: “只不过,荀某想问王爷你一件事情,恳请王爷能够解惑。” “那就是,之前你用出的那一剑,名讳为何?” 荀令发誓,自己这辈子几十年来,从未见到过第二式这般让人惊艳的剑光。 一剑划出一道血线,在那大殿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白衣青年神情依旧平静。 他只是回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座位处,将那剑鞘拿起,随后把三丰剑往里一插。 收剑入鞘。 这时,荀令那干涩且艰难的话语,才在洛离耳畔响起。 听到这带着浓浓不甘的话语,洛离平静的面庞上闪过了一丝微笑: “愿赌服输,挺好。” “至于剑招,名为截天七剑。” “刚刚败你,本王融合了其中两式剑法于一剑之中,同境中能于此剑之下留得一条性命之人,怕是当世都是寥寥。” “因此,你也不必太过介怀。” 言下之意就是,你败了是理所应当,不用太过在意。 而听到洛离淡淡的回话,荀令却是没想太多。 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里所回想的,全都是之前那道令人惊艳的剑意,以及催动这剑意的剑招名讳。 “截天七剑,截天七剑” 双掌握紧,扑通一声,这锦袍中年不顾宗师形象,颓然跪伏于地,似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 就连瞳孔中,都有几滴泪水浮现。 “朝问道夕可死矣。” “好剑!” 第75章 突生惊变! “赢了?” 看着那跪在玉石地板上,似乎是被抽尽了所有力气一样的荀令,满殿之内所有观看了这场战斗的人物,都不禁吞了吞口水。 这北凉王仅出一剑,竟然真就将这位成名许久的北地宗师,彻底击败了。 荀令脖颈上的血痕,还有那玉石地板上的些许狼藉,无一不向殿内众人证明了若不是洛离留手,恐怕今日大殿内,就将有人喋血当场! 看着殿上青年,一州满堂高手,心中都不禁有了种预感。 这个人,可能真的会将这大夏一十三州平静已久的秩序,彻底改写! 一袭白衣,看上去略显单薄。 但就是这道单薄的身影,竟让大夏古今数百年,甚至连未来之后的所有天骄,都为之黯然失色! 仿佛他仅仅只是站在这里,就已经是这天地的中心一般,出彩且耀眼。 一剑之下,横压万道! 如此天资莫说大夏,就是数遍整个北玄域七国,乃至于中土大周,甚至是其他人族区域,都不逊色于当代! 堪称大帝之姿! “你们呢?” “可服否?” 荀令声落,心悦诚服,白衣青年见此,转而眸光轻移,将那殿上诸多所谓豪杰,全部都看了一眼,随后轻声开口道。 “服!我等服!” “此后王爷但有王令,我等即刻遵从,不敢有丝毫耽搁!” 一瞬之间,本来寂静到只有喘息之音的大殿上,众多带着些慌乱的声音接连响起,生怕落在后面,被这位北凉王给秋后算账。 开玩笑,宗师都被一剑给干趴了 就他们这些还不过立身于武道后天境的存在,能挡住洛离一剑否? 荀令能有命留下,是因为他自身实力够硬,之后还能起得不少作用,因此这位北凉王才不杀他。 可他们要是继续默不作声,那死了可就真死了,连一个能帮忙说话的人都没有。 所以洛离扫视一圈下来,竟没有一人选择继续硬抗。 权即是拳。 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没有任何人会生出忤逆的念头。 “这就是力量带来的好处啊” 微微感慨一句后,洛离本来冷峻的容颜上,终于露出了一缕微笑。 他看着眼前那一个个恨不得上来讨好,将胸腔中积存的好话全数说尽的众人,只是温和的开口,道: “如果错误犯下,及时悔改就能抵消一切罪责的话,那还要律法干什么?” “本王之所以一剑压服荀令,叫那荀家满门武者尽皆奔赴战场,并非是想公报私仇,只是因为本王想要为雁门战事,讨一个说法而已。” “虽说当时你们即使出力,结局可能也不会有丝毫改变,但这却并不是你们消极怠慢的理由。” “可懂?” 简单的几句话,温和无比。 但所有人心神于此之时,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他们知道,眼下是避不过去了。 “我等,懂了。” 看着那举手投足间王者气息尽显无疑的白衣身影,众人只能干涩的回复道。 “既然懂了,那本王便给你们两条选择。” “第一条,戴罪立功,与荀令一样入我北凉前军,他日冲锋陷阵立下功劳,将功补过之下,依旧许你们无罪,甚至更上一层!” “第二条,本王也非暴虐残忍之辈,如果汝等执意不愿,那就只能分道扬镳了。” “凉州为我王霸之基业,自然不能有寸土给予外人,如果你们不想继续立身北凉,那就孑然一身,离去罢。” “本王允诺,绝不追究此事,如何?” 听闻这两道选择,看着那璀璨眸光中蕴藏自信神色的青年,大部分人身形一震,继而面色有些复杂。 笑里藏刀。 他们数十年根基驻扎于此,又无荀令那等宗师之力,如果去往其他州郡,且不说会不会被因为来自凉州而敌视。 就单单只言一条,去往外域重新打拼,又哪里有在这凉州做土皇帝来的舒服? 战场厮杀虽然残酷,但他们可都是后天大成的高手,又哪里能这么轻易便会死去。 保不齐拼上性命,还真有可能做一朝那从龙之臣,青云直上呢! 因此众人虽都是犹犹豫豫,但不少人心中却也有了答案。 至此,北蛮已退,凉州已定。 短时间内北凉内忧外患,彻底安宁! 正是出兵讨伐的大好时机! 可就在洛离心中带着满意,想要结束今日这场‘宾主尽欢’的谈话时,却有一道不合时宜的浩瀚声音,突然从那外界倏然响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请北凉王出殿,接夏皇圣旨!” 这夹杂着澎湃真气的呼喝声一出,满堂尽是喧哗之声响起。 众人左顾右盼,心中都带着些许发懵,就连慢慢站起身子的荀令,都被这突然响出的传旨之音给惊到了。 北凉大殿门口,竟有人宣读大夏朝的旨意?! 疯了! 而外界。 两道御空身影缓缓落下,一者身穿黑袍,状似枯瘦;而另一人则是大红衣袍着身,看不出性别是男是女。 这二人在这北凉大殿的上空停滞,随后由那黑袍人率先掏出一份通体灿金的圣旨,催动真气向着大殿之中漠然喝出。 而整个北凉城内,随着这二人突然暴露气息降临,也着实是惊到了不少人。 “嚯!” “好家伙,真气浑圆如一,滂湃若江海,乃五品之征兆!” “两尊货真价实的五品宗师携带圣旨降临,这大夏朝皇帝竟然有如此底蕴?!” “要知道,这种存在于大周,都算得上是一方高手了,有意思,真有意思!” 本来携带着酒壶,步伐似缩地成寸一步丈余距离,渐渐靠拢到了北凉大殿前,想要近距离观摩一下洛离剑意的天机阁长老酒道人, 在感受到那天穹突兀露出气息的两道身影时,本来迷迷糊糊的双眼突然泛出精光,于此一刻彻底睁开。 “只是,可惜咯” “两尊五品当面,只为斩杀一尊迈入六品不过月余的宗师,真是好大的阵仗!”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可惜这青云榜,怕是与他洛离无缘了。” 又是一尊天才将要陨落。 而看到如此举动的酒道人,则并未有丝毫出手的意思。 第76章 只求道心通达!(求追读!) 毕竟归根结底,这都是大夏自己的事情,与他这个天机阁的长老没有丝毫干系。 因此,他自然没有任何出手的理由。 可不出手,不代表他不喜欢看热闹。 见到动静产生,这拎着酒壶的老者哈哈一笑,反而是比之前更有兴致了许多,一步迈出似三步,身影都随之虚幻起来,转瞬消失无踪。 而观其气息指引,怕是再过两步,就要到了那北凉主殿之处了。 北凉殿外。 朱红门扉张开,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两侧石狮伫立于阶梯之上,数百道阶梯依次铺开,数米高的大理石柱分布两侧,其上每个柱子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蛟龙,看上去分外壮观。 有数百名守卫在这大殿周围的北凉战士,听到那天穹突然爆出的话语,一个个纷纷手执兵戈聚集在了一起,对着那半空虎视眈眈! “哼!” 本来正欲坐下的洛离,听闻外界惊变,当下就冷哼了一声,随后身形嗖的腾飞而起,化为一道白色残影,往着殿堂之外直冲而去。 “接旨?” “北凉早已斩旗自立,不日之后本王就将挥师南下,去向着夏皇讨一个公道,因此早已不再是夏皇臣属。” “所以敢问,尔等此次前来,是想叫本王接什么旨,接谁的旨?!” 哒! 脚步迈在阶梯之前,挥手间清退两侧北凉亲卫,洛离周身散发出冰冷的威势,脚底冲刺的气浪还未消散。 他抬起头来,眸光森寒的看着那半空中露出无边真气的两道身影,突兀大笑一声,昂然问答道。 “陛下有言,只要北凉王能回转心意,悬崖勒马,继续奉大夏为正统,那之前种种,他便可以既往不咎!” “天恩浩荡,王爷还不赶快接旨?!” 枯木见到洛离如此强硬的回答,语气依旧冷漠。 他此次前来,只是奉了他们家殿主的死令,与焚香一道将这意图谋反的北凉王直接斩杀。 之所以走流程颁布圣旨,只不过是因为慕悠之事前吩咐好的罢了。 若不是要做的冠冕堂皇,他们恐怕早就动手,将那白衣青年毙命于掌下了,哪里还能任由他说出如此之多的话语。 “选择一:两名真气澎湃,御空而行的使者今日前来讲和,背后的狼子野心简直昭然若知!我辈武者何惧一战,王者之威不可辱!今日北凉,必将有人喋血!” “选择奖励:仙术敕令:闸血封脉!” “选择二:敌方来势汹汹,逼迫意味十足,一昧强硬恐非好事,不如先应下来,采取迂回战术,之后再从长计议!” “选择奖励:神魔血种!” 看着那揭开圣旨,眸中散发着浓浓杀意的枯瘦老者,洛离冷笑一声,下一刻手中长剑便直接脱刃而出! 既然是颁布求和圣旨,为何要使两名超越六品的高手前来?! 他洛离戍边十年,都不晓得那夏皇竟然有如此底蕴,连堂堂五品的绝代高手都能使唤得动! 两道选项,两种奖励,没有什么品质的划分,但看起来都不算差。 既如此,倒不如选个能让自己顺心如意的。 迂回? 迂回个屁! 人有傲骨,脊梁不能弯! 即使这选项提示音,能给自己带来莫大的好处又能如何? 如与本心事与愿违,所行所举皆不能与初心相符,那即使有天大的好处,洛离也不愿去取! 自身之道,只能由得自身定夺,若一味只因利益所驱做出选择,又与傀儡何异? 但行己事,莫问前程是与非! 长剑贯穿天幕,化出一道足足十余丈长的白虹剑气,剑芒冲天而起,随后直接向着那两道立身于半空的身影斩去! 在洛离将这剑气斩出之际,一道玄奥的秘文经法,也慢慢从无到有,铭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仙术敕令:闸血封脉! 根据脑海中浮现出的法术记忆来看,此法门可借天地灵气施展秘术,将所遇敌人自身具备的血脉彻底封除,无论是神是妖,都无例外! 虽介绍之中似乎具有莫大威能,但对于武道的提升,貌似只有寥寥。 不过只要选了,那自然就没有后悔之说。 况且有没有用,也需要日后才能知晓! 太乙真气灌注入三丰剑内,无上白虹化为月牙状剑气,一言不合就从那白衣青年手中劈出,使得滞留于半空的枯木与焚香,都不由得呼吸一窒。 “好胆!” 怀揣着杀心而来,却不想竟然被主人率先发动了进攻。 也不知道这北凉王是大胆,还是太过痴傻! 枯木一声怒喝,随后有了动作。 轰隆! 浩大的动静,于此时在天际响起,震撼四方! 散发着阵阵黑气的浓雾,从那一身黑袍的枯木周身溢散而出,就宛如一片汪洋大海一样! 在这看似虚幻,又有无穷无尽之感的海洋中,隐隐约约甚至还有无数尸骸沉浮,甚至有灵魂夹杂,在咆哮,在嘶吼,想要从中挣脱而出,看起来霎是可怖! “这是什么武道法?” 见此,洛离眸子一缩,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浮上心头。 武者达到先天境后,便可以驾驭真气离体外放。 而外放真气之形状,则大都与武者本身的性格和武道真意有关。 可眼前半空中的枯木,他所动用真气凝结而出的法门,却是如此的诡异! 据洛离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就算是那些以杀人为取乐的邪道门派,所用之法也没有这般诡异! “敬酒不吃吃罚酒,竟然还敢先向本座动手?” “想死,我成全你!” “这无尽尸山血海凝聚而成的黑雾之海,当有你一列席位!” 嘭!! 黑烟震荡,无数漂浮的灵魂在呼啸嘶鸣! 而洛离所斩出的这道白虹剑光,也正巧便与这些虚幻的黑雾撞击在了一处! 霎时间,惊天爆炸传响,震动了整座北凉城! 正在练兵的白袍大将闻此动静,身形一闪消失了踪影。 于阁楼之上饮茶的布衣宗师直接化为闪电,踏剑而行。 而那早已向着这北凉大殿赶来的白衣道姑,更是转瞬便至! 同一时间,那缩在北凉大殿拐角处,正拎着酒壶默默观摩大战,想要看着这一场热闹的酒道人,却也渐渐蹙起了眉头。 “等等,不对劲” “这人的法有问题!” (ps:求推荐票,求月票,求支持啦,唉嘿~) 第77章 却将烈火淬寒锋! 黑雾将白虹剑气彻底笼罩,两种真气互相震荡碰撞,谁也不能奈何的了谁。 即使那道白虹剑气在质量上更胜一筹,但面对枯木这澎湃如江海般的浓浓黑雾遮掩下,还是不能占据上风。 一声剧烈震动,两道真气彻底炸裂! 气浪波动下,手执长剑的洛离双眼轻眯,做出防守姿态,如临大敌。 宗师五品,从未正面对抗过的强者,而且一来还是两人! “以前从未听过大夏有过这种面貌的宗师强者,这二人到底是夏皇从哪里请来的?” 心中疑惑层层升出,洛离不敢有丝毫大意。 这种局面,是真正能够定下生死的! 即使是立身于千军万马的战场之上,洛离都没有感受到这种威胁过。 “好个北凉王,倒是有真两下子。”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焚香,你我一道出手,不给这小子留下任何喘息之机!” “上!” 看到招式被破,本来面带不屑之色的枯木,也是有些意外。 自己这招式的威力到底如何,他心里是最清楚的。 哪怕是有五品宗师当面,硬顶着他这一式法,表现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好小子,难怪能让殿主重视,甚至派遣本座亲自前来执行抹杀!” “若不管不顾,怕是真有可能成为心腹大患!” 心中渐渐升起几分认真,枯木不再犹豫,一边招呼着旁边的焚香,一边再度起势,想要一鼓作气,将眼前洛离彻底斩杀! “好!” 听闻枯木言语,一侧身穿宽大红袍,一头白发飞舞的焚香,语气森冷的回复道。 轰! 眉目之间,一道赤红印记一闪而逝,随后这红袍身影周身,便有熊熊烈焰升腾而起! 散发着古老且浩大波动的火焰于她周身流溢,就如古老岁月前的君王一般,神圣且尊贵。 那是不同于武道真气的力量,那是从她自身由内向外所激发出的一种莫名力量! 气势层层暴涨之下,一道赤红羽翼着身,形似怪鸟的奇异生物虚影,于此时在这一身红袍的焚香背后浮现! 下一瞬,二者身形相合! 这散发着尊贵气息的女子此刻气势节节攀升,甚至比一侧的黑袍身影,都要强大许多! “焚香,你收敛点!” “莫要忘记这里还是人族疆土,万一有哪尊天象大宗师捕捉到了我等痕迹,怕是十数年的密谋,就要为此付之一空了!” 感受着同伴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波动,本来正准备继续攻伐的枯木突然眉头一跳,连忙对着一侧的红袍女子严肃提醒道。 “无妨。” “区区边陲之地,人族天象大宗师根本不可能现身的场所,有几人能识得吾等身份?” “枯木,你太小心警惕了,要知道根据情报来看,这整个北凉城加上北凉王,可是一共疑似有着四尊宗师藏身!” “要是被这北凉王侥幸逃得性命,那就是失了我等颜面,到时候如何向殿主交待?” “且看本座,斩了他!” 红袍女子神情傲气,听到身侧枯木失态之下呼喝而出的言语,并未在乎,只是随意的回了几句,便准备直接动手。 “罢了罢了。” “料想这边陲小地,也出不了什么大差错。” “避免夜长梦多,还是先将事情了结为好!” 正想多说几句的枯木,一听到一侧女子如此话语,嘴角张了张,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论身份地位,眼前这位主可比他高出了不知多少。 想到这里,枯木眸中闪过了几分羡慕的神色。 他所继承的,不过只是九幽一普通神魔之血脉。 可这红袍女子身躯中所流淌的血液,却是来自于那天外神凰,是可以与武道天人、与那些真正的人族仙人相媲美的强大神只! 莫说是他,就算是他们殿主亲身降临,恐怕身份也就比她高出一丝罢了。 远远不能及也! 日后论成就,自己现在潜力耗尽,可能也就止步于此境了,但此女怕是有望成为真正的神魔,媲美那些人族的天象大宗师。 若是有大机缘加持于身,甚至还有一丝希望登天而上,成为足以与那些武道天人,九天真仙相抗的强大神魔,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唳! 就在枯木恍惚慢了半拍之下,一声神鸟啼鸣的尖啸声生出。 随后,只见到那一袭红袍猎猎,眉间赤红印记闪烁金芒的华贵女子,瞬间便化作烈火残影,向着那下方北凉大殿,径直俯冲而去! 身化火凰,催动真焰,就连周遭的灵气都不由得灼烧起来,足以见其威势之恐怖! 其势如火,绵绵不绝! “好厉害的武道法门!” 白衣青年看着那让穹天都微微染上红霞的红袍女子身影,左手紧握住掌间的三丰剑,神情震动不止。 浓烈的危机感,从他的心头间不断涌现而出。 这是洛离在此世十年来,所遇到过的最大一次危机。 嗡嗡! 三丰剑不住颤鸣,古朴道韵渐渐从此剑之上溢散而出,那股独属于太乙道的道韵,又一次清晰的浮现在了洛离脑海之中。 截天七剑经论等阶,应是比洛离传承自太乙道的剑道法门更强。 但洛离对其的领悟却也不过才堪堪入门,因此想要挽救局势,怕是力有不逮。 认真说来,自身眼下能够用出的最强一剑,其实还是与手中三丰剑共鸣之下,所能劈出的那一式剑二十三。 “恐怕也只有借助三丰剑的道韵,才能与这立身于火焰之中的身影相互抗衡了罢” 洛离心头间微微自语。 毕竟说实话,眼前这身上携带着明晃晃杀机的红袍女子,恐怕是他此生所见人物之中,除去那三丰剑传承内的张太乙身影外,见过的最强之人了。 就算是李青衣这位他看不清深浅的太乙真传,怕是都逊色了这女子一筹! 端得可怕! 而且更让人惊诧的是,这华贵女子虽然气势磅礴,但年岁看样子却并不算大,估摸着也就二十来岁。 如不是生死之敌,洛离都忍不住想要问上她一句,到底是怎么修炼到如今地步的? 念头至此,白衣青年感受到那股浓烈的杀意,神情强行稳重下来。 虽然形势紧迫无比,但他依处于冷静状态,手脚丝毫不见慌乱。 单剑抬起,太乙真气自神海丹田喷薄而出。 气冲丹田,气贯百脉,有云雾白气浮现! 持剑迎上,熊熊真焰冲天起。 己势不衰,却将烈火淬寒锋! 第78章 宗师混战! 白衣身影冲天起,周身间剑气纵横,太乙真气澎湃涌出化为白气,附着于这道身影三丈之内。 剑光若惊鸿,底下众军士手中所执铁器于此刻不停震颤,皆是为之俯首! “喝啊!” 灵气滚滚而动,截天剑意的霸道,三丰剑意的缥缈,于此刻合一,从洛离的八尺身躯间激荡而出,将这股熊熊燃烧而来的火凤之焰,都短暂的压制了住。 “嗯?” 立身于神火之间,感受到那似能焚烧万物的火焰,被数十道剑气划开,有了些许扭曲与波动的焚香,微微失神。 “好强大的传承,竟然丝毫不逊色于我的神魔血脉!” “这北凉王到底是什么来头?!” 心头强烈震惊之下,一股远超之前的杀意再次浮现于这红袍女子心头。 她那秀气的双眸猛地一蹙,随后滚滚热浪慢慢收缩于她的身躯两侧。 只听一声娇喝,一道由炙热烈焰所形成的虚幻神鸟,直接便被其双掌拍出! 不仅如此,与此同时焚香还抽出空隙,向着那后方慢了半拍的枯木直接呼喝道: “枯木,莫要迟疑,速来襄助本座!” “这北凉王不对劲,今日不能留他性命,必要将其毙命于此!” 光凭此剑,以焚香的见识,就能看出这北凉王背后传承神秘。 “难怪能有今日之成就这样以来,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红袍女子眼中带着异色。 也只有身怀高深传承这一条,才能解释的通为何这北凉王能在短短时间内异军突起,发展到了如今地步。 而更让焚香心中升起警惕的则是,这北凉王既然有如此传承见识,恐怕她的真正身份,估摸着也已经被看出一二来了。 不能留手,不然若是这边陲之地有神魔血裔出没的消息,传到那些人族所谓的武道圣地耳中,怕是会引来真正的高手降临! 到时候,就将一切皆休! 听闻与自己一同前来的焚香所言,枯木自然不会停滞。 事实上,在这红袍女子刚刚开口之际,他就已经提起身影,想要欺身而上,助她一臂之力了。 只可惜,有数道接连而至的身影突然从外界出手,将他的动作和阵脚彻底打乱了下来。 “阁下,到底是何来历?” “与那些外域邪魔,又有何干系!” 先是一道清冷的声音响出,随后一柄木剑横空,贯穿天际四方,便向着正准备出手的枯木直劈而来! 那剑虽只是普通的不过再普通的木剑,可使用者自身对于剑道的领悟,却也已经趋近于超凡脱俗! 一抹玉白色划过,继而有墨发飞舞的凌空身影,飘然而至! 之前那道紧接着洛离剑意爆发,随后升腾而起的熊熊烈焰,李青衣就在不远之处,自然清晰的感应到了。 洛离身为三丰剑传承之人,又是自己想要试剑的人选,在其剑道未曾大成之际,李青衣无论是从何种方面来看,都不会让他平白陨落于此。 所以在这位北凉王遭遇危机之时,李青衣自然便会出手,助他一臂之力。 可这次,除了这两道原因之外,她还有了一道必须出手的理由! 对于那股气息而言,来自太乙道的李青衣,可称不上是有多陌生。 是以,她才会有此冷喝之声响出。 “大胆,何方宵小敢于在我北凉城放肆?!” 一言未落,一语又生! 就在李青衣横空一剑出世,枯木还未曾开口之际。 一道驾驭剑光的灰袍老者,紧跟着那李青衣劈出的剑光,向着枯木所在的方向,又是劈出一剑! 李青衣距离这北凉大殿最为接近,所以最先赶到。 而李旭虽说慢了一筹,可时机也不算太晚! 不仅如此,与他不过前后脚距离联袂而至,一杆银枪于刹那间打出的白袍身影,也于此时照破虚空,寒芒映射,枪出如龙! 兔起凫举,鹰击长空! 虚空一时间,血气接连起伏,数道剑意、枪意弥漫不休。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见到李旭等人纷踏而至后,本来犹犹豫豫未曾出手的北地宗师荀令,在见到战局已经进展到了白热化阶段时,也咬了咬牙,往着洛离的方向迅速杀出,想要助其一臂之力! 之前惜败于洛离手中的摧山断崖掌,连续于半空中拍出了十数道掌印真气,那股厚重如山的意境夹杂其中,倒也颇为不俗。 虽说不如那战至正酣的两道身影,但对于战局到底也有着几分助力,可以帮助洛离减轻几分压力。 一瞬间,战局分割为了两处。 五名达到了武道六品的宗师,于这北凉大殿上空,迎战两名不知底蕴的强大存在! 光是这二人暴露出的实力,就足以与武道五品媲美,可谓是强大至极! “确定了,确定了!” 暗处,一直紧紧盯着眼前战场的酒道人,终于放下了他的酒壶,眸中神色渐渐转为凝重。 “这二人,绝对与神魔有关!” “这北玄域竟然有传承神魔血脉的家伙出没,肯定有什么秘密潜藏!” “没想到此次云游至此,想要看一看这北凉王到底有没有资格登上青云榜,却无意中竟发现了如此惊人的消息。” “不能让这二人走脱!” 将酒壶直接丢在一侧,酒道人从袖口中摸出一道阵盘后,双指并拢,嘴中念念有词,随后眸中精芒一闪,便对着半空直接抛出。 咣当! 酒道人抛于半空的阵盘,开始缓缓转动。 一个又一个烙印于其上的古老符文,慢慢脱离阵盘本体,于虚空中显化虚影,渐渐闪耀。 嗖! 数十道符文尽皆浮现后,又开始暗淡起来。 随后,这些暗淡的符文近乎化为透明,又似是与周遭灵气融为了一体,迅速往着四面八方涌动而去。 就在着这些符文将整个北凉大殿笼罩后,所有的先天级数以上的强者,都觉察到了周遭灵气的波动,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不好,是墨门的机关阵法之术!” “有真正的高手来了!” 洛离并未从这灵气的变化波动感应到什么,但与他作对手的焚香以及不远处的枯木,只是一瞬就觉察了出来,同时面色俱都开始了大变。 有人在暗中布下了阵法,不想叫他们走脱! 第79章 真意通天,气浪排空!(感谢灰喵警长的万赏!) “是谁?” “到底是哪位道友潜藏暗中,不以真身现世?!” 被洛离数十道剑气纠缠,再加上荀令这一尊达到了六品的宗师辅助,即使是激发了血脉之力的焚香,也只能略占上风,而不能短时间奠定胜局。 而就在她已经心浮气躁,为没能第一时间将这不过武道六品的虫子碾死之际,谁知道这北凉大殿前,竟然再生事端! 阵法之道,玄之又玄。 那数十道符文虽然气息隐匿,可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能够沟通天地灵气的先天存在,所以酒道人祭出这墨门阵法之时,就没想过继续隐藏行踪。 至于焚香,她血液中本就流淌着火道神凰的血脉传承,乃是货真价实的神魔后裔,如此出身,又怎么可能不识得鼎鼎大名的墨门传承?! “天机阁执事长老,墨门外道客卿,酒道人。” “可不敢与阁下称道友,神魔后裔,好大的名头!” 阁楼之上,有身影由虚化实,声音带着几分冷漠。 看着这道突兀出现的身影,本来还准备速战速决的两人,面色已经是难看至极。 天机阁,墨门! 这两个名头一出,他们已经是不抱侥幸心理了。 来自人族真正的武道传承势力,这个自称酒道人的糟老头子,必然是对于他们的底细了如指掌! “老匹夫,你可知我等背后所站者,为何方神圣?!” “现在速速退去,还能饶你性命,不然冥顽不明,即刻就送汝轮回!” 焚香白发飘扬,眉间赤红印记鲜艳,语气充满煞气与威胁之意。 “老头子我活了这么久,岂是被吓唬长大的。” “神魔外道,一群阴影之下的老鼠,也配如此嚣张,岂不知尔等当年是如何大败的了?” “元天界乃是人族疆土,哪怕北玄域早已落寞,也不是尔等神魔余孽可以踏足之地!” “沉寂良久,只敢偷偷摸摸行动的家伙此番如此大张旗鼓,到底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夫我看你这小女娃娃年岁不大,传承来头倒是不小,不若束手就擒,与老夫我坦言一番,如何?” 酒道人听到长空之上焚香硬顶着洛离剑气纵横,仍是势头不衰,言语间带着傲气,不禁长笑一声。 五指一张,天地气旋拥附而来,老者踏气行于长空,宛若是这片天地灵气的主宰一般,甚至在势头上,隐隐还压制了具有神魔血脉的焚香和枯木一筹! 真意飞天,有成道之相! 为,四品绝巅宗师! “不好!” “这老东西是武道四品!” 看着那气流盘旋于掌间三寸,下一瞬就要向着自身拍出,焚香面色开始慢慢难堪起来。 虽说自身血脉尊贵,但到底是修行时间尚短,一身秘藏十有八九都还未曾开启,莫说是真正的神魔之境,就算是此境巅峰,她都尚差了一筹。 而人族武道天象,是能够媲美神魔境的强大存在,眼前这糟老头子一身实力,无疑是立身于天象门槛之下的绝巅宗师,是以,自己恐怕不一定是他对手。 念及至此,焚香眉头一瞥,见到那后方更显焦头烂额的黑袍身影,心中升起丝丝无奈。 也是,论实力即使枯木爆发血脉,恐怕最多也就只能这样了。 而那手执木剑的道袍女子,还有那使用一杆长枪的白甲男子,都是人族中一等一的高手,在六品中根本是寥寥无几,不能与寻常六品视之。 三人合力,枯木能保持自己阵仗不乱,不入下风,已是不易了,更别说想要抽出空来助自己一臂之力,那根本是不可能之事。 “欺人太甚!” “若是尔等一个一个来,本座翻掌之间,就能送汝等魂归幽冥!” 衣袍处附带金色之焰,焚香周身似是披上了一层凤凰灵羽。 若是近距离观察,可以看出但凡是有真气攻势入她周身,转瞬就会被那些能够焚尽一切的灵火彻底灼烧殆尽,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势。 而像荀令拍出的掌风就是如此,连这红袍女子身躯都近不得,只能作为牵制。 若不是洛离周身数十道剑气纵横不休,只要逮着机会就能破开那灵焰火羽,恐怕二人早就落败了,也不能支撑如此之久。 看到有不知名的存在突然现身,这浑身剑术施展到极致的白衣青年先是有些紧绷,后听到其言语所述,终是松了口气。 现在他们一方,能够与这些不知来历的大敌抗衡,就已经是极为勉强,要是再加上一尊神秘强者,怕更是雪上加霜。 还好,起码从立场上看,是友非敌。 “神魔外道?” “那是些什么玩意?夏皇又是怎么扯上这些关系的” 正处于战局中心的洛离,面对汹涌的攻势自然不敢分心。 但对于这红袍女子还有那突然现身,自称是来自天机阁和墨门的老者,他却是有些好奇起来。 之前李青衣持剑赶来的冷喝之声,洛离也是听了个清楚。 这位来自太乙道的真传,无疑也是知情的。 “不过不管这些个家伙是什么来历,这种目空一切的态度,可真是叫人不爽。” “对了,之前传承而来的那道仙术敕令,不知能不能对这女人起作用?” 洛离一边出剑,心中正思索间,酒道人那聚于掌间的气旋,已是于此时悍然拍出! 长空倾泄,如涛涛巨浪,连绵不绝! 真气暴动,涟漪荡漾,就连云层都为之让路! 那恐怖的真气波动,让下方远远观战的北凉众人,直压的呼吸困难,就如同是陆地神仙,天灾现世一般,让人敬畏! 此等掌法,此等真气,那本来还有几分宗师气势的荀令,与此一比,直接就如萤火之光欲同皓月争辉一样,尽数都失去了颜色。 摧山断崖掌,远远不如也! 荀令御于半空,抗着那灵火威压,面色苍白。 顶上发冠早已不见,锦袍中年发丝散乱间,再也没了之前的从容面貌。 他看着那老者一声洒然大笑,持天地灵气加持于身,随后拍出近乎使得天象改颜的一掌,面色已是震惊至极,早已怔怔不语。 井底之蛙,未曾窥天,又岂能识得天地颜色! “如此掌法,如此掌法” “荀某平生,闻所未闻也!” 眸中露出敬仰,这一刻的荀令彻底失态。 第80章 口含天宪,仙术敕令!(求追读!) 长空之上,朔风烈烈。 掌风拍出,排空数十上百丈,连整座金碧辉煌的北凉大殿,都为之黯然失色起来。 而在面对着酒道人拍出的这一掌,那红袍女子也不再有之前的傲然神色。 她抬起修长的双手,连续掐出数道法印。 炙热的火焰熊熊燃烧,一边抵挡着洛离的剑气猛攻,另一边还要着手防备着酒道人的强大掌印。 如无意外发生的话,即使焚香再是强大,按照这种剧本发展,也只有败亡一条路可走。 可,她身上所流淌着的,毕竟是神魔血脉。 眉心赤红印记微微闪烁,下一刻,有一滴夹杂着金红色彩的血液,从中分离而出! “老东西,你以为就凭你和这北凉王,就能吃定本座了吗!” “传承自神魔古天庭六部之一的火脉神炎血脉,又岂是你这凡俗蝼蚁所能明悟的!” “以身合道,赤明神焰!” 焚香感受到那澎湃的危机之感,冷笑一声后,将眼前这一滴血液,直接吞入了腹中! 随后,白发狂舞,红袍女子气息暴涨! 甚至在她的背后,隐隐间还有凤凰虚影浮现,声威震天动地! 金红色的血液,呈现透明状,如琉璃般纯净,其中又夹杂着一小缕火焰。 而正是这一小缕火焰,里面所蕴含着的恐怖力量,却叫本来踏气而行一掌排空上百丈的酒道人,勃然变色! 尤其是在酒道人看到那血液已被焚香吞入腹中后,面色更是难看无比。 “神魔的一滴真血!” “这到底是哪尊神魔的血裔?为何会在这北玄域出现!” “莫不成是?” 想起曾经在天机阁古籍之上虽观看过的北玄域传闻,酒道人暗道一声不好,手中真气催动到极致。 下一刻,真气大手印直接横空,拍在了那露出凤凰虚影的红袍女子面门之前! 嘭!! “呃啊!” “好恐怖的威压,这是什么境界的武道高手?!” 有人被气浪裹挟,直接呼吸困难的开口,眸中散发出恐惧的意味。 本以为之前北凉王就更离谱了,却没想到在这之后,竟还能观摩到这样一场惊天之战! 这,实在是有些出乎在场众人的意料了。 恐怖的气浪,压迫着整个大殿周围的众人膝盖一软,甚至靠得近的,更是不住倒飞了出去。 余波之威,竟恐怖如斯! “噗!” 一口鲜血喷洒长空,两道身影,于同一时间碰撞,然后各自在半空往后退了数十步不止! 二人这一击,竟斗了个平分秋色! 待到喧嚣散去,只见到那禁锢四方,一掌使得天地气浪滚滚的酒道人,抬起手臂运用真气,连点了自身几下大穴,这才将不稳的气息渐渐抚平下来。 鲜血染红了他下颔长须,连带着其整个人的气息,都渐渐有些萎靡了起来。 洛离眸中带着几分惊骇,看着那同样倒飞出去,朱唇染血,但面目上依旧冷笑不止的焚香,呼吸都有些沉重起来。 刚刚二人交手,洛离观摩之下,已经是看出来了一二。 那催动掌法的武道宗师,武道真意已经趋近于道,有飞天之相,正是堂堂四品宗师! 这种境界的存在,整个大夏除了那位几乎不露面的老祖之外,就只有常年镇守南境,让南齐十数年不敢犯境的镇南王才有! 以媲美武道五品的实力,跨境伤了一位真意飞天,立身绝巅四品的武道宗师?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北凉王,还不速速来与老夫一道出手!” “今日,必须要将这两名神魔孽种拿下,不然他日莫说是你北凉,就算是大夏,乃至于整个北玄域,都将遭遇滔天大祸!” “切莫留手,使出你全部的手段,待到事情了解老夫自然会给你解释原因,但现在” 那倒退数十步的老者缓过神来,干咳两声后,眸子紧紧盯着那灵焰有些衰微,可气势依旧强盛的红衣女子,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杀不了她,你我包括这整个大殿周围的目击人物,怕是都得葬身于此!” 说罢,老者双臂抬起,五指捏拳。 强烈到极致的霸道拳意,在其身上涌现出来,甚至比之前气浪排空百丈远的掌法,都要强盛三分不止! 灰衣猎猎作响,老者一双拳芒抬起,怒喝一声后,再度冲身上前! 拳掌双绝! 不仅是掌法强横,就连拳法一样不俗! “这老家伙也不简单!” “神魔孽种?” 洛离瞳孔一缩,听到那自称来自天机阁的酒道人一番言语,捕捉到了他几次三番提起的一个词汇。 “那是些什么玩意” 心中疑窦丛生,但眼下也不是需要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 摒弃杂念,看到酒道人横出双拳立身长空,不断砸出拳芒轰击那熊熊烈焰,洛离握紧三丰剑,剑气围绕在他周身三丈之间。 青年刚想出手,可是于此时,脑海中一篇险些被他遗忘的经文,却突然被其想了起来。 “对了,刚刚他们的对话,似乎曾经提起了血裔和血脉?” “那么,那篇名为闸血封脉的仙术敕令,是不是能对这红袍女子起上效果?” 刚刚情况紧急,洛离没来得及细想就直接战到了现在。 现在回忆起来,这闸血封脉好像可以抑制住所谓的传承血脉? “能被冠以能被冠以仙术之名,恐怕绝非凡俗。” “且先试试。” 洛离感受到神海丹田中已经消耗大半的真气,又抬头看了眼那两道已经战至一处的身影,心中有些沉吟,准备选择尝试性的用出这道秘术,先去试验一下。 毕竟以他的实力,对于眼下进展到这种程度的战局,丝毫起不上什么太大的作用。 想罢,白衣青年不再犹豫,暂且止住了前冲的动作。 同一时间,他的食指中指也渐渐并拢抬起。 洛离眸子轻闭,脑海中短短数百字的秘术篇章,涌上心头。 随后,晦涩玄奥的法文,从这青年口中一字一句,清晰道出。 此时他的指尖,已经悄然发光。 天地有感,灵气化为潮涌,盘旋在这青年的衣袍之侧,在与他口中默默念出的经文,产生共鸣! 神光溢散,洛离眸子睁开。 “仙术敕令:闸血封脉!” 白衣青年抬头,看着那不远处立身神焰之间的红袍女子,终是一句轻轻喝出,如口含天宪般。 随后,抬手遥遥一指! (ps:呜呜呜,最近数据好凄惨,可谓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大家可怜可怜作者菌,给点推荐票和月票,球球大家追读了?_?) 第81章 古天庭! 一指,如流光闪过。 而本来与酒道人争锋,近乎不落下风的红袍女子,刚一见得这道指印,却没来由的便感受到了一股心悸的感觉。 就仿佛是,见到了天敌一样。 虚幻的神鸟伴随着赤红色的火焰,与这一道华光指印接触,一刻之内,就似冰火消融,渐渐平息起来。 能与四品宗师爆发出的拳掌碰撞,而丝毫不落下风的神道火焰,竟在洛离这遥遥一指之下,彻底被破了! 虚幻的道果在那白衣青年身上凝结,焚香和枯木面色骤然变化,同时心有所感,望向了那指印来时之处。 赤明神焰,被那一道指印,给剥离了?! “这怎么可能,仙人道果?” “你不过凡俗蝼蚁罢了,为何会有仙家传承!” 气势抑制不住的开始衰落,浑身火焰渐渐衰竭,眉间赤红印记略微有些暗淡的红袍女子见此,一切认知都在一瞬间彻底崩溃。 而且,这还不算完。 洛离那指印截取掉了她一缕神魔真血,就相当于是将她自身血脉最为精纯的部分,给彻底抹掉了。 现如今,莫说是足以媲美四品武道的实力难以保持,就连原本凭神魔血脉修行到真气五品的境界,都开始往下飞速划落! 见此,挥动双拳的老者眸子明亮,怎会放过大好时机! “好小子,有手段!” “今日之后,老夫定送汝上青云,扶摇九万里,名扬天下!” 一声畅快淋漓的大笑,酒道人双拳猛地挥动。 嘭! 一声巨响,本来不可一世的红袍女子就如断了线的纸鸢,从半空坠落到了地面之上,掀起阵阵尘烟,连大理石铺垫而成的地板,都碎裂出了一道小坑。 神魔血脉被剥离,那血脉秘术和种种神通失了本来威力,让焚香面对着酒道人这尊强大的四品宗师,连一丝抵抗之力都生不起来! 而这战局中的一切变化,都要归结于洛离刚刚爆发出的这一指。 “咳咳” 被洛离一指点落剥离血脉,又被酒道人如蝼蚁一般一拳砸下,此刻的焚香再也没了之前那副风华模样。 她只是失神的看着,看着那道将自身火凰神血剥离而去的青年身影,嘴唇哆嗦着: “北玄域大夏朝,怎么可能有如此传承,你背后所站之人,到底是谁??” 见着红袍女子一朝落败,一侧的枯木于此时大惊。 黑雾弥漫,遮盖四方遍野。 这位与焚香一道前来,意图斩杀北凉王的家伙,直接脱身隐于黑雾之中,想要从此地逃离出去。 可之前酒道人布下的阵法,却将他心中残存着的那点儿希望,彻底破灭。 意识到自己没办法脱离的枯木,看了眼大殿四方的无形屏障,堪称是万念俱灰。 而见到这枯瘦身影已失战意,李青衣陈庆之等三人自然不会放过这等绝佳机会。 白甲将军单臂擎枪,真气爆发出枪影,铺天盖地往着枯木径直戳去! 剩下的二人自然也是没有闲着,都用出了自身绝学,只为了将这枯瘦身影拦截于此。 数十回合后,胜负已分! 三人合力,再加上酒道人的从旁协助,论实力远比焚香要弱上不止一筹的枯木,自然没有抵抗的余地,便落得个重伤被擒。 “好家伙,差点阴沟里翻船。” 战局结束,落在地面的酒道人,见到洛离长剑横出,正神情戒备的紧盯着眼前红袍女子时,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此番多谢前辈相助了。” “不然若是仅凭我北凉的实力,恐怕难以将这两人拿下。” 见到酒道人从天上落下,洛离微微颔首,先行道谢一声。 至于他手中的长剑,则是横于那跌落于地的红袍女子脖颈处,只要她稍有异动,就将是尸首分离的下场。 “不必谢我,以你自己的手段,恐怕即使老夫不在此,你也当能保自身与封地无虞。” 看到眼前洛离客气点头,酒道人挑了挑眉,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这白衣青年,语气中带着些莫名意味。 仙家传承啊啧啧。 难怪这北凉王年纪轻轻,就能在这偏远的北玄域有如此成就,现在,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那道横空一指,将眼下这引颈就戮的红袍女子神魔血脉直接剥离,其中携带的那股规则道果,是只有真正的仙人,才能赐予的。 这北凉王不过是先天之境,就能身怀如此大神通,足以证明他的背景不像是他表面暴露的这般简单。 “前辈,将你所知道的事情,都说一说。” “据本王所知,大夏的那位皇帝陛下,在本王的印象里是绝对不可能有这种恐怖能量的。” “如果说只是驱使一二尊实力堪堪达到先天的武者,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但这两人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能够驱使的极限了。” “能与你这种四品武者交锋的存在,不可能也绝不会为他卖命,这点自信本王还是有的。” 眼睛冰冷的看着眼前发丝散乱,嘴角溢出血迹的女子,洛离可以感受到她气息的虚弱,以及那股子不屑一顾的神情。 因此他并没有直接问焚香,因为问了也是白问,所以待到酒道人落地之后,洛离便直接向着这来自天机阁的老头开口问道。 “呵呵,之前老夫就说过会告诉你相关的事情,现在自然也不会食言。” “在这之前,我需要告诉王爷你一些事关人族的隐秘。” “这些信息都是普通人不曾知晓的,只有真正的武道圣地和千年世家才能有典籍记载,所以在知晓之后,还请你能保密下来。” 正了正色,酒道人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首先你要知道,这世上是不只有人族一个种族的。” “妖、魔、鬼、怪,乃至于其他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是曾经存在过的物种,只不过现在大都已经见不到了而已。” “而在这些族群之前,还有一种立身于诸族之上的族群,他们自诩神魔。” “所谓神魔,集天地精华而生,拥有种种天赋神通,强大到近乎不可思议,他们依靠着自身血脉,在成年之后,甚至能媲美我人族天象大宗师!” “也正因如此,所以神魔强大无比,天生就高于百族,他们曾经在这片大地之上,乃至于这片大地之外建立了无比璀璨的文明。” “那已经是上万年之前的历史了,即使是现在的古籍,也只能依稀记录到那些辉煌中的只言片语。” “那个文明的名讳现在早已逝去,不可考证,因此我等都将其称呼为:古天庭!” 第82章 意外之喜(求追读!) 酒道人施展真气,屏蔽了周遭空间,因此他那带着追忆和忌惮的话语,只在洛离和那红袍女子耳畔回荡,并没扩散出去。 “哼!” 听到这老人略带敬畏的语气,本来气息萎靡,身受重伤的红袍女子似是找回了几分神采,昂了昂头冷哼了一声。 就在她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洛离可没惯着她。 长剑之上附带截天剑意,凌厉至极,当三丰剑向前微微一划,那股子钻心的疼痛,当时就让这女人冷汗频出,险些痛叫出声。 “没事,前辈你继续说。” 看了看那红袍女子面上露出的痛楚,以及她脖颈处附带着残余剑意的血痕,酒道人愣了愣神,继而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好个北凉王!” “你这脾气,老夫甚是欣赏!” “此次回去,我天机阁青云榜前列当有你名!” 话语说到这里,联系之前的情况,酒道人相信洛离凭借自身,也能猜出事情的五六分缘由了。 于是之后,他便开始长话短说,将一些重要的信息都讲解了出来。 “神魔高高在上,于云天之巅俯视众生,视百族为蝼蚁,莫说是我人族,就算是所有界内界外的生灵,都对其不满许久。” “根据古籍记载,那是距今为止数千年前,在我人族至强者牵线领头之下,向着神魔发起的一场浩大进攻。” “当时大战详细情况已不可考证,只知道在那种程度的战役里,宗师不过炮灰,天象亦是普通兵卒,只有立身于仙凡玄关之上的天人,才能算是真正决定战局胜负的存在。” 说到这里,酒道人饱含深意的看了洛离一眼。 “就像是赐予王爷你仙术传承的那位存在一样,之所以现如今元天界能为我人族主宰,就是因为有着这些人族先贤舍生忘死。” “不然现在,我等恐怕依旧还要受到这些所谓神魔的奴役。” “这也是为什么老夫会突然现身,向着这些神魔血裔出手的原因所在。” 讲到这里,这老者又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 “说是血裔,也有些太过抬举这两个家伙了。” “神魔真正的子嗣具有天赋神通,动辄神威惊天,堪比天象,这些个家伙可远远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如果老夫没有猜错,他们二人应该是那些隐匿于暗处,隶属神魔六部指示的下属成员。” “与真正的神魔子嗣不同,他们是因为与那些神魔真血产生共鸣,从而才有了修行血脉之力的资格罢了。” “以人之身,接受外族传承,帮着这些神魔外道来斩我人族天骄,助纣为虐,简直是人中之奸!” “所以,该杀!” 一席话毕,洛离算是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为他的认知打开了一道新的大门。 神魔、古天庭、激发自身血脉从而获得力量 这种种见闻,都是以往他从未听说过的,眼下听到酒道人娓娓道来,倒是显得有些新奇。 “酒前辈这些话说完,本王算是听明白了。” “照这样来看,本王的那位父皇,竟能有如此大的能量?” 说到这里,洛离看了眼正受制于自己剑下的焚香。 “你不用看着本座,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管出剑便是。” “至于你们的那位陛下,他还没这么大的脸面能使唤的动我等!” “仙家传承,好大的手笔,难怪一定要将你斩杀” 红袍女子话语呢喃,带着几分不甘,似是有些追悔莫及。 “前辈,你有什么法子能控制住这两人么?” “以本王来看,这二人似乎晓得不少信息的样子。” 眸中闪烁着精光,洛离对于焚香带着嘲讽意味的话语没有任何在意。 他只是侧头,向着旁边的酒道人又问了一句。 “你太抬举老夫了,这等高深莫测的东西,恐怕也只有那些擅长奇诡之道的门派才能做到。” “如果是寻常武者,哪怕是宗师,都可以将他们的气海丹田废了,从而囚禁住。” “但这二人,多活一刻都是一道不稳定的因素。” “因此以老夫来看,还是直接杀了为好,以免夜长梦多。” 眸中闪过深深的忌惮,酒道人沉重的对着洛离提醒道。 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曾经有过前车之鉴。 这些以血脉为根基的神魔血裔,只要没弄死,就不能确定他们彻底失去了抵抗之力。 曾经也有类似的例子在中土发生,那次因为大意之下,两名五品的武道高手,就为此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最后还是一位立身天象的大能亲自出手,才将事件彻底平息下来,也给众多想要研究神魔真血的各派高手,敲响了警钟。 如果没有完全把握,这么做简直就是与作死无异。 而听到酒道人的提醒,洛离这才点了点头。 他看着眼前高昂着头,一头白发披于身后,宛若九天凤凰一般高傲的红袍女子,有些心不在焉的爆发了手中截天剑意。 下一瞬间,无数道剑气纵横交错,一齐奔涌而出刺入了焚香的身躯百脉内! 即使经过了神魔血脉的洗练,在这霸道至极,极具毁灭气息的截天剑意的磨灭下,这女人也没有任何挣扎的可能。 几息过后,焚香心脉尽断,气息彻底消失,就算是天上神魔亲自降临,也是回天乏术。 想起施展闸血封脉,一指点出随后剥离的那滴神凰真血,洛离眸子中闪过几分奇异颜色。 那道被剥离出来的一滴真血,在仙术秘法的洗礼下,化为了一团精纯的白光,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涌入到了他的身躯之中。 虽然看着只有一小团,但当其融入洛离的神海丹田内时,本来如小溪般流窜百脉的太乙真气,一瞬间却猛地涨了一大截! 这一大截,就如同是江河奔涌一样,和之前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如果说之前洛离只是在六品之境站稳脚跟的话,等到他彻底吸收了这道光团内所蕴含的能量,他的境界,很有可能达到六品大成! “这闸血封脉,竟然还有如此功效!” “当真是意外之喜” 深深吸了口气,洛离面色不显,实则心中已是震惊无比。 提炼一滴真血,胜却十年之功! 这简直比世间一切的灵丹妙药,都要好用十倍! 想到这里,洛离忍不住抬头,又看了眼那远处被陈庆之大枪压制,不敢有丝毫动弹的枯木。 随后,便慢慢踱步走了过去。 (ps:这周五应该上架,请大家到时候能来捧个场啊,求求了,呜呜呜,求月票,求推荐票~) 第83章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感谢年华不染尘的舵主!) 北凉,王府之内。 盘坐于蒲团上面的洛离轻吐一口浊气,随后面色平静的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周遭聚拢的天地灵气,也随之慢慢散开。 真气浑圆如一,滂湃若江海,为武道五品之征兆。 而现在的洛离,尽管气息不稳,但神海丹田中的澎湃真气,确实是已经达到了这个层次。 利用仙术敕令闸血封脉,洛离剥离并提炼了焚香的一滴神魔真血,达到了武道六品的顶峰。 随后尝到了甜头的他,紧跟着便将那另一位神魔血裔的真血,也一并提炼了出来。 虽说这枯木身躯蕴含的真血,比起那焚香来简直弱上太多,连提炼的真气光团都要逊色不少。 但二者相叠加,到底是将洛离丹田内的最后一丝不足,给彻底弥补了上去,使得他成功达到了武道五品的境界。 不仅仅是这样,同时洛离融合提炼精血获取来的真气光团,所修行出的太乙真气还丝毫不见驳杂,就和那勤修苦练修行出来的一模一样。 如此功效堪称神技,难怪能以仙术署名! “只可惜不能多遇到几个身怀神魔真血的家伙” “要是能再来几个送人头的,恐怕光论真气程度,都能媲美四品之境了。” “不过这种等级的存在也不是什么大白菜,这想法怕是也只能想想罢了。” 心中贪得无厌的憧憬了下,洛离哈哈一笑,站起了身子,往着室外行走而去。 至此,整个大夏境内除了那位几乎不怎么露面的老祖之外,便只有镇守南境的异姓镇南王,才能稳胜他一头! 其余人等,洛离丝毫不惧也! 此番斩杀这二人,虽然闻得神魔大秘,知晓了大夏可能又添风雨,但自己有了真切的实力提升,对于攻入大夏皇城,总归还是更有把握了。 至于那神魔之事,酒道人已经通过天机阁之秘法,通讯了人族中的大能者,如果到时候真出现什么不可预测之事,应该也会有人降临兜底。 但这种层面的博弈,就不是他需要去思考的了。 洛离眼下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那就是尽起凉州兵锋,攻入大夏皇城长宁! 大丈夫生于人世之间,又岂能庸庸碌碌? 生不食五鼎,死亦当五鼎烹之! 洛离本来对于那张象征着王权之证的九五之位,就并没有多少兴趣。 得之我幸,失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能在这凉州一亩三分地上基业稳固,那又何须去管其余是与非? 可一道赐死圣旨,却叫他陷入了两难之间。 实力日渐增涨,麾下将士实力愈发雄厚,他还未生出反心,位于夏京之中的皇帝,却已经对他起了猜忌与杀意。 有时候,选择都不是自个儿选的,其实都是逼出来的。 可既然踏到了如今地步,洛离就已经没有了回头的道路。 哪怕这条王霸之路上风雨不断,他也依旧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因为只有不断向前,他才有活路可走,一旦退却,迎接而来的就将是万丈深渊! “王上,除去固守北凉城外山海关的五万守军外,整个凉州上下五郡十三县,十大宗门,五脉世家,再加上我北凉本部,十五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 “近一月动员,后方粮草辎重齐备,将士长戈整装待发,军心可用!” “不知王爷准备,何时开拨?” 出了王府室内,在这院外满堂雏菊海棠盛开之时,陆云腰跨长刀,将洛离吩咐的一应事件,都彻底准备了完毕。 北地荀家,有家主荀令亲自下达调令,举全族武者领阳平郡三万兵马,前来归附北凉铁军麾下,马首是瞻。 雁门郡内,以燕刀门为领头者的诸多武林门派,为报北凉王千里驰援之恩,俱都腰悬长剑,自发从军,生死听凭差遣。 武威郡、建安郡、丹阳郡,以及凉州北部,隶属于北凉王管辖范围内的王土内,亦是呼声震天,从者如云! 短短一月风云变化,此刻北凉已是羽翼已丰,名震天下! 在见到那一袭白衣不染尘,身上气势比之前还要强大数倍的洛离时,陆云止住了脚步,语气肃声的禀告出声道。 “选择一: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此刻北蛮已定,内患已平,夏卒心惧,士气振奋,天下传唱北凉威名,正是举大义起兵,一战定鼎江山沉浮之时!” “舍我其谁?!” “选择奖励:八千飞虎军,统军大将李存孝!” “选择二:称王称霸非一人之功,此刻北凉虽兵锋强盛,但大夏一十三州内兵将如云,谋臣如雨,更有无数武林高手坐镇,幕后还有神魔后裔虎视眈眈,不知图谋。” “此乱局内,须得小心谨慎,高积粮,缓称王,方为上乘之策!” “选择奖励:一万玄甲军,统军大将蒙恬!” 此时已过酷暑,正是初秋之季,飒飒凉风吹拂而过,满院花开沁入心脾,使闻得之人顿觉心情舒爽。 背着双手,听到陆云的禀告,以及那耳畔再度响出的选择之音,洛离毫不犹豫就决定了他的答案。 “本王晓得了。” “陆将军,着人遣我王令,命军中各部即刻起,收拾军备整理铠甲,激励士气。” “命陈庆之统御北凉本部五万大军,陆云为副将,荀令随军辅佐。” “剩下各郡府兵,由本王亲自率领,共集结十五万大军。” “三日之后,大军开拨!” “此战,必以雷霆之势先克玄州,叫那金羽军薛岳,大败而归!” 这两道选择所给予的助力,都是举世闻名的名将,对于眼下的北凉都有着莫大作用。 但无论奖励如何,洛离心中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诺!” 听到那语气威严十足,浑身散发着俯视天下之威的白衣青年之话语,陆云单膝跪地,当即神情振奋的应声回了一句。 这一天,不仅仅是洛离等了很久,他们这些底下的将士,同样如此。 昨日之辱,来日定当奉还! “入秋之季,正是夏京长宁最美好的季节,本王现在依稀还能记得十年之前,出城之时的匆匆一瞥。” “那时,花灯映彩,堂上豪客一掷千金,公子佳人尽数风流,好一座底蕴十足的长宁古城” “只可惜对于本王来讲,当年的我,不过只是外人而已,渺小的一如尘埃,被众人不屑视之。” 说到这里,洛离侧眸,向着那南方夏京的方向,轻轻眺望。 “但是这一次,我,要换一种方式回去。” 第84章 中土,天机阁! 大夏历,永昌一十六年,秋。 北凉王洛离,举大军十五万,号三十万铁军,以先天大将陈庆之为前军,声威赫赫,往北玄州关隘进军而来! 消息传出,风云涌动,一十三州为之侧目! 而值此之时,还有一道论及声势,丝毫不逊色于此的消息,也在远方的中土大周,率先传开。 青云榜七十二列席位,有一个来自偏远地域的陌生人名,悄然登榜。 利用传自墨家的独有留影之法,酒道人本尊虽然还处在北玄域,但他所传达的消息,却已经回归到了天机阁中,并且还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波动。 毕竟是有关于神魔的消息,而且地点还处在曾经的神陨之地上,由不得众多大能不重视。 天机阁顶层,六道席位之间。 这是由天机阁当代天机子,邀请几位天武盟得空的大能人物,根据北玄域传来消息所召开的一次小型会议。 所谓天武盟,乃是由中土武林众多武道圣地牵头,并与那位雄踞天下第一足足上百年的绝代人物合力之后,所组建的超然组织,不受任何势力限制。 此势力执人族武道气运,就与那元天界第一皇朝大周执皇道气运一样,是人族的顶尖势力之一。 “酒道人传来信息,北境玄域大夏国,有神魔血裔现身,只是还没有探清楚是何方底细。” “不过根据那块留影石中所记录的影像来看,这红袍小女娃娃所继承的血脉,应该是来自神魔六部之一的火部一脉。” “能继承这种力量真血的,已经称不上是小喽啰了,若是来年机缘足够,此女未尝不能够成就真正的神魔,与我等媲美。” 席位正中,也是唯一一道身躯真实的存在率先开口道。 他便是这次会议的召开者,当代天机阁的天机子,一手天机望气术,可观世间气数。 “确实,以我来看,那些依附于神魔传承之下的家伙,恐怕近些年是要有大动作了。” “我天策府这阵子以来,所遇之奇诡之事也越发变多,再加上天灾人祸,几乎每每隔开一段时间,就要冒出几个神魔传承者来,真是令人头疼。” “天机子,你们天机阁不是号称上能窥天之数,下能探王朝国运么?” “那你不妨来测一测,近些年来,到底有何变数?” 左侧,在天机子话语落下,便紧跟着出声附和的虚幻身影,话语中带着几分兴趣道。 “呵呵,天策府的三统领,你这番话可不是难为老阁主的么。” “测庶民生平,消耗不过寥寥,测天象命数,就需自折寿元,更别说测一国乃至于人道气运了。” “恐怕要真测了,老阁主当场就得驾鹤西去。” 右侧末席,一道浑身充斥着剑意的虚影谈笑间调侃了一句。 “咳咳,诸位,以老夫来看,不如先将眼下之事解决,再去谈论这些。” “能传承火部真血的神魔后裔可不一般,若不是酒道人游历至此,再加上那大夏北凉王身怀奇术,恐怕这次事件,就将无人知晓。” “以防万一,还是由哪位道友去上一遭,起码也要将这些家伙的谋划探查清楚才行。” “诸位,以为如何?” 看着话题开始有些偏,一道周身祥和,散发着浩然之气的老人无奈一叹,随后带着商量的语气看了一圈后,这才开口道。 “附议。” “附议。” 这老者似是颇有威望,话语一出,众人皆是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刘先生所说有理,既然如此,这次就让贫道去。” “正巧,那北凉王也与我太乙道有些渊源。” 见到事情回归正轨,一直默不作声,身穿道袍的身影,也在此时开口说道。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北凉王洛离所用之剑,正是当年太乙道那位的贴身佩剑。” “虽说之后那一指的底细猜不清楚,但光是有一位曾经近乎踏入天人的存在认可,就晓得此子绝对不差。” “酒道人传来的战绩我也看了,没想到近些年来,这北玄域竟然出现了此等英才。” “以这等实力和战力,足以位列青云榜前十席位,传唱四方声名。” “太乙道,后继有人呐!” 天机子笑呵呵的,看了那开口的道人一眼。 一甲子前,太乙道有张玄素兼并道佛两脉,横压天下百余年,直至如今那股威势才稍稍散去。 可不过几十年而已,这太乙道内,人才却更是如井喷般涌了出来。 前有那无尘剑心,未来可期的李青衣,后又有这来自北玄域,得到太乙剑传承的北凉王洛离,接二连三的,令人唏嘘。 这宗门运道,还真是长盛不衰。 “阁主过讲了,此子虽获祖师传承,但眼下却并非我太乙门人。” “何况,他的道与我太乙,也并非有多合适。” 摇了摇头,道人的眸光中也露出了几分可惜。 二人正聊间,本来作壁上观,神态轻松自在的天策府三统领,于此时虚幻身影却突然眉头一皱: “诸位,今日就到这里。” “那奇怪的大雾又开始出没了,这次事态紧急,需要我亲自出面处理。” “阁主,姜真人,诸位,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这一身玄甲,作将军打扮的身影似乎真的非常急切一般,只是匆匆打了个招呼,随后直接就在这席位上面化为灵光,彻底消散。 “哎,近些年来,还真是不太平。” “罢了罢了,我这就着手准备往北玄域而去,看看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莫道友先行一步的话,那贫道也不多留了。” “诸位道友,回见。” 看到有人率先离去,本来表情淡然的姜真人,也眉头轻蹙了一下,没了谈论的兴致。 “那本座也走了。” “老夫也告辞了。” “阁主,再会。” 剩余的几位大能人物至此,也都纷纷开始告辞。 等到那位于首席的老人笑眯眯的点头应声之后,本来由虚幻身影盘坐的五道席位,都已消失无踪。 昏暗的阁楼内,只余下那首座老者一人。 这时候,那首座的天机子,方才轻叹一声,语气间带着几分无奈。 “知天命易,逆天命难。” “修行天机,老夫还差远了呢” 说罢,老者又看了一眼那酒道人传回来的投影石。 “此子的那一式术法,老夫心血来潮算上一卦,只是匆匆一瞥,竟差点折了二十年寿,要不是最后留手” 想到这里,天机子眸中露出了深深的忌惮。 “如此神秘,也不知是福是祸。” “根据他表面露出的这些战绩,就暂且先列为,青云第九罢。” 第85章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雁门郡,战火创伤之后,千疮百孔。 而经过月余时间,在一郡主官陈朝年的带头下,也算是将那阴霾稍稍驱散了些许,虽说外表上还是能一眼看出,不过起码大致看上去,也有了几分生气的样子。 曾经染尽血迹的雄伟城墙上,小雨点滴落下。 秋季的第一场雨,清爽间又带着些许凉意,绵绵延延,虽不算大,但滴答滴答的落在地板上面,还是能让人听清其中发出的脆响。 陈朝年一袭长衫,走出屋门,看着那不远处天色昏暗的天空,面色似有些怅然。 一个多月过去,他的心神还是没有从之前的战役中缓过神来。 虽说守住是守住了,但整个大郡下辖范围内的百万百姓,近乎没了个两三成。 那可是,足足十几二十万的生灵啊! 这还是记录在册的百姓人数,还有些陨落在北蛮铁骑兵锋之下,事后连一丝痕迹都找不到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而这一切,没有谁比他这个雁门郡守感触更深的了。 毕竟,这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现的事故,那战局结束后,伤亡反馈上出现的一道道死亡数字,对于他陈朝年来讲,就如是尖刺刺入心怀般痛楚,直至如今都不能释怀! “王爷,北蛮犯境,十数万百姓葬身荒野,冤魂冲天不散,我等何时才能马踏草原,报此大仇?” 北凉铁骑星夜兼程,大破五万金狼铁骑,虽是大胜,可实际上却是两败俱伤。 在洛离凯旋归来之时,陈朝年曾与这位名震天下的北境之王,有过短暂的对话。 而那时候,面对他沉痛的询问,当时身披玄甲,浑身血迹斑斑的英武青年,是这样回答他的。 “北凉州为两国边界,双方之间可谓是血海深仇。” “眼下本王深陷两难之局,一步走差,就将是万丈深渊,但雁门之仇,凉州之恨,葬身家国的袍泽与百姓之怨,皆不能不报之。” “因此,待我北凉举兵,解大夏之困后,吾定当提剑跨马,兵出山海关,北上逐草原数千里,一路打到那大漠边缘,叫那金狼可汗提头问罪于本王面前!” “此誓,无人可鉴,但我北凉州数万万生民与冤魂,皆可为证也!” 那铿锵有力,带着坚定与肃杀的誓言话语,直至今日还回荡于陈朝年耳畔,就如昨日刚刚允诺下来的一般无二。 “北凉大军,现在到哪里了?” 撑着油纸伞,看着眼前走入府内的亲卫,陈朝年轻声开口问道。 “回禀大人,王爷举十五万大军自北凉境内出发,一路过武威、建安、丹阳三郡,声势赫赫,现在已至阳平下辖范围,不日之后,就将重回雁门!” 雨水淅淅沥沥,滴落在堂前青石板上。 “到阳平了?那快了。” “怎么样,本官寄给长宁的那封族信,有没有送出去?” 听到亲卫的回声,陈朝年计算着路程,这才点了点头,继而又询问了一句。 “寄是寄出去了,可大人,你至于做的这么绝吗?” “族长位列朝堂太师之位,即使他日王爷兵败,亦能保你性命不失,可你却一封书信自己断了家族关系,若是之后有所差池” 听到眼前儒雅书生的话语,这亲卫似是有些顾虑。 作为跟随陈朝年十几年的心腹,他这些话语都是设身处地之下,为自家这位少年时的公子考虑的。 本来在他的印象里,自家大人处事一直都是极为周密,很少有以身涉险的情况发生。 但自从在这北凉任职一郡主官后,一切却都慢慢改变了。 “不必如此瞻前顾后。” “大夏这些年来,确实是有些烂到根子里了,这样的王朝,就算是苟且活下去,又有何意义?” “有时候,看不到希望的火光,才是人生最为可悲之事。” “既然王爷愿意做这第一个站出来的人,那总有人要选择去跟随。” 能在边关告急之际,仍然选择第一时间亲自前来驰援,洛离这位北凉王,对于底下众生的情分,足以见得一二。 光凭此点,陈朝年就愿意举身家性命跟随,哪怕人头落地都在所不惜。 即使他的实力绵薄无比,但整个凉州像他一般所想之人,却决计不会太少! 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在真正尘埃落定之前,没有任何人可以断定曾经渺小的微尘,就不能成为那席卷天下的风暴源头! 不过是乘风而起,去走上一遭罢了! “自古以来所有的变革,从来都是要付出鲜血的。” “北凉州地处边塞,北凉王雄踞十年,整个凉州的变化,这雁门的一草一木,我看的都非常清楚。” “所以今日所作所为,来日,我也定当不悔!” 收起油纸伞,在那后方亲卫惊呼声间,这个江左陈家青年一辈的英才,突然迎着雨幕走出院落回廊。 大雨倾盆,长衫书生迎着雨幕,放声大笑! 天凉了,雨水不停滴落。 扶风县城,燕刀门的道场上。 梁华坐在屋内,看着不过短短月余,便已老态尽显的梁仲儒,心中有些憋闷。 “怎么,舍不得我这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头子?” 床榻上面,看着面色似是有些不忍的大徒弟,梁仲儒并没有那种死亡前夕的觉悟。 至少,还有闲心来调侃眼前的弟子,可以见得他的心情,应当还算是不错的。 “你老自己都说过,生老病死,不过人间常态罢了,我若是不能看开的话,岂不是思想觉悟连你都不如?” 本来心中心结难舒的梁华,乍一听到老者虚弱中带着些调笑意味的话语,不知怎么得,嘴角就勾出了弧度,随后笑着回了一句道。 “咳咳,你小子” 明明已至中年,但那股不服输的劲头还一如往昔。 这倔脾气,忒像自己年轻时候了。 老者心中暗暗想到,随后轻咳两声,将本来准备怼出去的话语收了回来。 算了,由他去。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叮嘱一下的。 “我听说,眼下北凉诸事已毕,王爷尽起了十五万大军,正准备一路南下,往夏京长宁而去?” “嗯。” “你去帮一下,毕竟于情于理,他都是我燕刀门和整个扶风的恩人。” “” “放心,老夫这身子骨还挺得住,起码再撑个年把不是问题。” “我希望能在来年开春之季,听到北凉大胜凯旋的消息,如何?” “好。” 外界雨水哗啦。 屋内,一卧在床榻之上的老者,和那下首侍立的弟子,操着熟稔的语气,轻声对话。 第86章 曾经挥师数十万,气吞万里如虎! 北凉城,天暗着。 陆府内。 李幼君眼睛红红的,强忍着想要留下的泪水,为眼前的陆云披甲。 铠甲沉重,用的是北凉独有的陨铁制造而成,防御力惊人无比,就算是上好的铁剑铁枪,也不一定能将其洞穿! 肩胛部位,百炼精钢锻造而成的铁块向上翘起,被打造成了虎头之状。 这一套下来堪称是沉重至极,足足有上百斤重,如不是武道有成的高手,恐怕穿不了多久,就得被这种重量给压塌下来。 穿好铠甲,陆云抖了抖身子,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子,看着结发多年的妻子李幼君,轻笑了一声,抬起手掌抚了下她那微红的瞳孔,语气难得的温和道: “又打仗了。” “等我回来。” 言罢,这身披铠甲的男子身躯靠前,不等眼前娇柔的女子回答,便轻轻拥抱了下。 为避免坚硬的铠甲磕碰到眼前的妻子,陆云只是低头片刻,就松了开来。 随后,将那搁置于一侧的北凉刀带上,陆云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外走了出去,只余下了女子瞳孔微红,怔怔的处在原地看着。 房间内,烛火忽闪忽闪的,距离女子不远处的那张小床上面,还有婴儿的熟睡声传来。 天色昏暗,细雨绵绵。 一个个兵甲整齐的将士,从这北凉城中各处居所走出。 街道两旁,挤满了前来相送的北凉百姓。 他们就这么看着自家儿郎,慢慢沿着这大道往那大军驻扎之处行去。 没有呼喊声,连抽泣之声都没有一丝一毫传出。 经历了无数战火摧残磨炼的北凉边关百姓,对此早已是习以为常。 王府外。 “这次,我可能不会出手帮你了。” 白衣女子撑开伞,静静的看着那名黑甲着身的英武青年,突然开口道。 她是下山游历悟道的,不是前来经历战争杀敌的。 之前那次替北凉守境,是因为北凉处境岌岌可危,所以她才破例出手。 而眼下洛离既然主动进军,那李青衣却也没有从军杀敌的打算。 “这是我北凉与大夏的战争,和青衣姑娘无关,姑娘自然不用出手。” “上次能在万分危难之际出手相助,本王就已是感激不尽了,又怎敢要求更多。” “毕竟真要说来,也只有我洛离欠姑娘和太乙道的,而你们却从未欠我分毫。” 洛离将甲胄穿戴整齐,正准备往大军驻扎之地前去。 这时,他突兀听到身后略带复杂的话语,随即怔了一下后,只是笑着回道。 自己挑起的战事,自然与他人无关。 他洛离,从来都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李青衣和太乙道,对于他的帮助已经够多的了,剩下的自然也不能继续劳烦他人不是。 “不过你要是陷入危机,为了之后试剑人选和我太乙道传承着想,我还是会出手,保下你一命。” “虽说以你如今的境界,也并不一定需要我的护持了。” 听到洛离肯定的回答,李青衣略微沉吟片刻,还是回了一句。 语罢,她的身影便悄然消失于原地。 而洛离闻言,嘴角轻轻弯起了弧度,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将手臂搭在剑柄之上,向着远处大步行去。 远处,黑红色的王旗已经升起。 大军,即将开拨! 数日后,凉州,阳平郡。 这是北地之中,最为繁华富庶的地带,也是整个凉州四方的经济中心。 即使在整个夏朝一十三州里,此地也算得上是一方大郡,因此盘踞于此的武道门派和世家,几乎是整个凉州之最。 “踏踏” 郡城外,尘烟滚滚,那十数杆黑红镶金大旗迎风飘扬,即使荀令立身城墙上,仍旧能够瞅的清楚。 “诸位,速速与我下城!” “北凉大军已至,我等即刻前去迎接王爷!” 洛离前些阵子意图举兵之际,就嘱咐过荀令以及一应各地官员,整备府兵汇聚一处,只待王旗飘扬之时,就是举兵南下之日。 而荀令回归阳平,将一应事物处理完毕之后,未过多久,就等到了洛离举兵前来的消息。 掐着时日,终于在今日等到了那北凉大军入境! 此时此刻,凉州十五万兵马陈兵于此,人数之多,将士之精锐,堪称十年之最,而且诸多将士心间,尽是存有死战不退之念。 高手之列,也称得上是豪华至极。 成名已久,曾为镇南王座上宾,一身剑道修为已至六品巅峰的老剑客李旭。 一杆长枪锋芒毕露,曾以三千铁骑大破北蛮,继而名扬大夏的白袍大将陈庆之。 还有那自扶风前来,曾经游历中土,一身刀道无双的大夏刀狂梁华,以及北地声誉赫赫的掌法宗师荀令,再加上那连斩数尊宗师,可与武道五品争锋的主将北凉王洛离! 就算是不把那不愿参与尘世纷争的太乙真传放在里面,眼下足足五尊武道宗师合力,再加上这十五万兵马大军 哪怕干的是谋逆和杀头的大罪,做的是反叛和讨伐的勾当,也未尝不能够成功! 隆隆 铁城门缓缓升起,荀令带着阳平颇有名望的十数人走出城门,向着那不远处王旗飘荡的人影,大步行去! “荀家荀令,带阳平五家四宗八百武者,以及阳平三万府兵,早已经枕戈待旦,静等王爷带兵前来!” “此次战役,听凭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锦袍中年发丝束于冠上,神情一丝不苟,和之前简直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荀令对于洛离这位北凉王,已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一剑败六品,相抗两宗师! 最后,更是一指划出,大破一名比五品还要强大的高人! 这种战绩和力量,他荀令着实是生不出什么对抗的心思。 只有真正面对,才能体会到当时的局面到底是怎样的紧迫。 所以荀令,心悦诚服。 正拜间,荀令侧头看了眼洛离周边的身影。 这一看,便是一愣。 因为在那几尊熟悉的北凉宗师身影中,不知何时,竟然又多出了一尊手执长槊,身披明光铠的威武身影。 而且这道身影,散发而出的气势竟然还压了那几名宗师一头! “北凉,何曾有过这种强大的将军?!” 此时的荀令心头发寒,着实震惊不已。 第87章 上架感言 上架感言,例行惯例。 时间在周五,也就是明天十二点十分左右,这个很重要,还请大家前来捧场。 唉怎么说呢,有点蛋疼。 这本书总体来讲,成绩其实还是不差的。 不过后半段数据接二连三拉胯,着实是有些让人胃疼。 不过还是由衷感谢我的编辑蓝光大大,如果没有推荐拉满的话,说实话没编辑抬我,我还真特么不一定能上三江 就是成绩没起来,心里有些愧疚,我老对不起我编辑了,捂脸。 我犹记得近一年前,当时第一本书就打出过这个数据,现在回顾来看,我竟惊恐的发现剧本竟然惊人的相似。 同样的三江、类似的追读、类似的收藏,我当时打出的首订至今都让我尴尬无比,其中心酸历程,就不一一赘述了。 毕竟读者大大也不关心这个哈。 下面就说一下这本。 不管怎么说,这本书都沾不上一个扑字,之所以说成绩不好,那纯是我个人矫情的原因。 谢谢读者大大这么久的追读和数据支持了,没有你们一点一滴的培养,仙武是不可能有今天的。 我自诩性情不算沉稳,对待事情的态度也绝然称不上认真,如果不是诸位鼎力支持,我绝不可能撑的到今天。 现在,仙武就要上架了,因此,真正决定这本书的命运时刻,就要到来了。 我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的支持下去。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我真的恳切的请求那些看盗版的读者,能在官方正版末尾看看广告,那玩意是有价币的。 你可能不知道,你看的那十五秒广告,就是我赖以支撑下去的动力。 没办法,人生于世,疲于奔波不过是为了二两碎银,写小说虽是我的梦想,但也是我赖以维持生计的根本。 我开学就大三了,之前没问家里要过钱,所以这本书就是我吃饭的本钱,只有看到真切实际的订阅,我才能涌现出创作的激情,继续持之以恒的坚持下去。 都要恰饭的嘛,我多希望能够看到有人说出那句话。 “我看广告养你呀。” 虽然心酸,然而确实是事实。 所以,就拜托大家了! 上架之后,我习惯发大章,所以章节少的话,字数一定会是三四千的,这点请大家放心,不会偷奸耍滑。 首日的话,保底万字,首订定个1300,只要在这个基础上每多出200订就多加一章,无上限。 月票也一样,读者投的有效月票每超过二百,就加一章,一月一结,这个也无上限哦。 打赏的话其实本来不想定的,但是觉得读者打了不加更也不太好,这里就说一下,打赏每二百块也加一更,盟主加5更。 最后的最后。 我特么3w2收藏定个1300首订,确实是因为最近数据太捞了,我连这个目标能不能到都不敢肯定 真的,现在一天能领取一百个币,这玩意就算是不充钱,也足够订阅章节了,只需要看些广告而已,如果连这一分钟时间都不愿意浪费,那我也无话可说。 只求别来评论区带节奏就行,不然我见一个杀一个,哼! 总之,感谢大家支持了! 只要订阅达到预期,我就准备爆肝了! 剩下的,交给你们,看着办! 卢锅巴敬上! 以下是感谢一些作者朋友的。 《人族镇守使》作者:白驹易逝 人很好的一个大佬,聊天的时候一点架子都没有,听他吹牛笔时确实很羡慕,心想有一天我也能做到就好了。 当时本书竞争三江的时候,我曾不要脸的去求个章推,白驹巨很顺利的就答应我了,只是后面我忘了去要,e有点后悔。 (毕竟我也不知道我真拉胯了啊,呜呜呜。) 《我为万古共主》作者:白蘸糖 此子可恶至极,可谓是一生之敌! 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平静夜晚,就是因为他,我一生威名毁于一旦! 此番献祭此子文道气运,尽数汲取而来,助我一臂之力,嘿嘿! 《横推诸天从风云开始》作者:天帝大人 老牌武侠作者,质量有保证,常言道狗昊出品,必属精品,武侠三期不出三江,一出绝对是旷世佳作! 当然,如果他能给我打赏更多一点,我就说的更好听一点了哈! 可以一看! 《无敌从献祭祖师爷开始》作者:夏君吉 我对火种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玄幻老牌作者了,质量有保证,更新有保证,人品有保证,条条在线,精品认证! 好看! 《阴阳摆渡,我怎么就无敌了》作者:老鸡吃蘑菇 蘑菇巨堪称我的网文启蒙导师,他的全世界刷新了我对努力和收获的认知,原来四百首订也能靠着努力和剧情精品,牛逼! 推荐! 《洪荒人祖,开局加入聊天群》作者:三色杯奶茶 炳哥老牌码字机了,更新有保证,虽然还是幼苗,不过质量还是在线的。 最重要的是,他能写聊天群肯定有我三分功劳,嘿嘿! 《十方世界,万道合一》作者:白白的大猫 原创无限流,很有意思的一本书,量大管饱,作者是个lsp,喜欢看诸天的可以去瞅一瞅。 《恋爱才不会倒霉》作者:半夏轻微凉 半夏巨每天下班勤勤恳恳,日万模范,努力的姿态让我等肃然起敬。 这是一本轻小说的中式日轻日常狗粮文,有lol元素,很少见,有喜欢的可以去看一看! 《御兽:主人明明很强却过分稳健》作者:七夜 一本很好看的御兽文,有兴趣的可以看一看。 《从斗破开始垂钓成神》作者:炫光超佛帝 斗破同人文,作者老后宫选手了,开车有保障,类似无敌文,喜欢的可以看一下。 《徒弟太勤奋显得师父有点懒》作者:天狗吃月亮了 无敌流日常狗粮文,轻松快节奏,喜欢可以瞅瞅。 《我怎么可能是人族老祖》作者:一念乾坤灭 和我同期的一名选手,成绩一直稳步上升,是大佬来开小号的,很稳健,有兴趣的可以点一点。 嗯,以上。(全献祭了,助我成道!) 第88章 此番不得胜!不归矣! 古语有云,王不过霸,将不过李。 西楚霸王,力能扛鼎,何等英才!如不是高祖麾下能臣良将实属千古罕见,江山沉浮之下,到底为何人掌之,也未尝可知! 作为能与此等英豪相提并论之人,李存孝又岂会是浪得虚名。 他或许不是统兵将帅之中最为出众者,但论及个人武力,绝对是古今史上名列前茅之人。 整个五代残唐,能与其相提并论者,堪称是一个皆无! 就连当时天下第二的大枪王彦章,在此人手里都走不出几个回合,以至于最后面对李存孝时只得喟然长叹,发誓此人不死,绝不出世! 只凭此点,可见一斑! 阵中易骑,轻捷如飞。 独舞铁槊,挺身陷阵,万人辟易,足以与西楚霸王扛鼎之威媲美! 而被洛离召唤而来后,统御八千飞虎军,他的一身实力更是远比记载之中的战力,更加出色! 武道六品,开辟神海丹田,随后待得真气积累足够,呈现江河之相,就证明此人迈入了武道五品。 而这手执铁槊,浑身块头高大,足有八尺的猛将,其身上散发出的威势,赫然是堂堂五品巅峰! 甚至荀令还在心中暗自猜测,如不是四品征兆乃是真意通天,近乎化道,恐怕这尊不知名讳的猛将,还能更强! “好,很好!” 荀令出城而来,将眼下阳平整顿情况道出之后,立身于大军最前端的洛离当即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么就由你亲自上阵,领这三万阳平军,为一方侧翼,与我北凉大军一同并行。” “三万重任担在肩上,可能扛得住?” 听闻此言,荀令身躯先是一颤,连对于那道魁梧身影的敬畏都稍稍冲淡了些。 他虽然是一郡宗师,位高权重,但在北凉军中系统内,却并不算是嫡系成员。 虽说这三万府兵上下将领,他都能如臂指使,但荀令着实是没想到,这位王爷,竟然能大胆放心的将这三万兵马都交给自己来执掌 念及至此,荀令眸中闪过几分复杂,不过还是躬身一拜,道: “荀令,多谢王爷信任。” “此战,我定不会再让北凉失望,须知道北地多豪杰,即使是阳平郡的驻扎府兵,亦不会差那边塞大军多少!” 一番话语,算是把荀令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再度点燃了起来。 成就宗师,偏安一隅,做那数十年土皇帝,这就是荀令本来的打算。 但自从知晓到洛离和北凉真正的实力,知晓到北凉欲举旗造反,让这大夏一十三州重新洗牌之后,荀令的心思,也渐渐变得大了。 执掌三万兵马席卷风云,若是能建功立业,那日后就是从龙之臣,子子孙孙都将不必继续蜗居一地,甚至是做那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都未尝不可! 野心,都是随着境遇增长的。 现在的荀令,虽说对于之前在北凉大殿上,被洛离一剑败之仍旧还是不能释怀,但却已经没有最初的那般恨意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既然荀宗师能有如此觉悟,那此战之后若有功劳,本王自然既往不咎,并且依次论功行赏。” 北地荀家立身阳平这么多年,荀令又是本土出身的宗师,由他率领阳平军,自然要比北凉军中的将领前去领导要容易许多。 因此,倒不如直接让其自领一军,还能博得此人的几分信任。 对着荀令将自己心中所想吩咐而出后,下一刻洛离深呼一口气,当即便提起真气振臂一呼,肃声喝道: “袍泽们,出了这阳平,咱们就将要面临战争了。” “本王在动兵之前,就已听闻了平西侯白尘沙的青蛟军大名,可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和传言一样,真有如此强大!” “就让我等看看,那北玄关上的守军,到底能不能挡得住我北凉兵锋!” “众将士,卷起将旗,随我进军!” “北凉,万胜!” 哗啦! “北凉,万胜!” “北凉,万胜!” 长戈扬起,将士呼喊声声震云霄! 蜿蜒几里的大军依次排列成长龙,在洛离以及麾下诸将的领导下,在那正午阳光照耀之中,如蛟龙出海般向着远处开拨而去! 翌日,晌午。 这支整齐军备,兵锋赫赫的北凉铁军,行至了雁门郡城之处。 再往前,就将是真正的前线,一片荒野,所处之地尽都是残垣断壁。 如果北凉大军此次没有取得功绩,那么这些雁门郡曾经荒废的镇县地带,就将再也不会有人烟涌入。 毕竟谁也不想终日里都活在惶恐之中,这样对于底下手无寸铁的黎民百姓来讲,他们连自家的粮食都种不好,更谈何生存! 所以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这本土的百姓着想。 这一趟南下,都必要有所建树! 雁门郡城外,陈朝年早已率领了一郡主官,以及那身后的满城百姓出了城门。 面对那黑压压呈现蛟龙之状的王师大军,为首书生看着未曾停顿的大军,身子骨遥遥一拜! 随后,众多雁门郡城的百姓,也皆是跟在最前端的郡守后方,一致拜倒在地! “今此去路途遥遥,唯愿王上平安而归,大胜凯旋!” “还请,尽早还家!” 路经雁门郡城,那城门处数千人不止的齐声呼喊,即使洛离率领大军,也依旧听了个清楚。 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吩咐麾下众将停顿脚步。 “王爷,我等要不要先停下来?” 一身虎头精钢铠的陆云,一直紧紧跟随在洛离身畔。 待他听到那雁门郡城处传来的呼喝之声时,心中不禁想到了北凉城内的妻儿与民众,因此有些惆怅的开口,想要对着洛离说些什么。 可这时,洛离却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那玄甲青年骑乘于骏马之上,幽深的瞳孔间散发的情绪极为平静。 “不必。” “本王举大军攻伐大夏,此战结局胜负难料,若是败了,这些跟随于我等的芸芸百姓,更是会遭受到无妄之灾。” “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们不欠本王,可本王却实欠他们良多。” “背对众生,无需停步,若是他朝凯旋,再去迎接这些底下的民众朝拜,也不算迟!” 大业未成,困境未解。 他洛离现如今依旧还是大夏的眼中之钉,是那塞外北蛮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肉中之刺! 名不正,则言不顺! 纵雄踞近二十万兵马,未曾打了胜仗凯旋,又怎能在这家国之内停歇?! 此番不得胜,不归矣! 第89章 兵戈如林,大军压阵! 北玄关,原是曾经大夏的边关。 但二百多年之前,大夏有一位中兴之主乘势而起,以三十万大军,兵出当时还是金狼王庭所属的凉州疆土,将那片属于塞外的地域,给占据了过来。 时间一久,这座曾经的边境名声也渐渐落幕,不过那曾经建立起来的根基,却也依旧雄厚,即使不如北凉城外的山海关,但也不见得会差了多少。 咚咚咚! 此时北玄关城墙上面,传出了沉重的战鼓敲鸣之声。 这声音沉闷且厚重,一阵高过一阵,仿若闷雷且势急,响彻在了这座城池的每一处角落。 天空昏暗无光,不再是像昨日那般有大日高悬,连带着给这片土地,都降下了几分沉重,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 “薛将军,眼下关隘之上神机重弩陈列数十张,再加上我平西军五万青蛟军,与你金羽军一合并,就算是那北凉铁军闻名天下,却也不必这般紧张?” 身披蛟龙铠,手握大日锏。 眉头细长的平西侯白尘沙,在这北玄关上遥遥看着那远方尘土飞扬,如黑云压境般的北凉大军,对着一侧眉头凝重的薛岳哂笑一声道。 “我虽听闻那北凉王连斩数名北蛮敌将,但此子讲到底也不过就是个武道六品,今日这北玄关上,你我再加上玄州三名武道宗师汇聚,就算是北凉军中人才济济,我等又何惧他分毫?” “就算势均力敌,攻守之下,占据城池和军械之力,恐怕还是我等更胜一筹。” 说完,这不过三十余岁的白尘沙,拍了拍薛岳的肩膀,想要让这位主帅不要那么紧张。 毕竟说到底,自己明面上还只是前来支援的主将而已,真正的北玄主帅,依旧还是眼前的金羽军统帅薛岳。 平西侯白尘沙,不仅武道天资过人,更兼气运惊人。 多少武者穷尽一生迈入六品门槛后,便因气血衰微,或是感悟灵气资质不行,不能更进一步,终身卡在了五品之前。 可此子于二十八岁那年,却在偶然之间,侥幸入得了一尊天象境留下的遗址传承之地。 在经历重重磨练后,他不仅获得了那陨落的大能的一身锏法传承,同时还在附近觅得了一道数百年元灵果树。 凭借着天象传承和百年元灵果的帮助,十年之间,他连破两道门槛,不仅由后天境迈入到了先天,更是在之后磕药砸上了武道五品,成为了整个大夏境内的顶尖高手。 要知道,武道五品,数遍大夏一十三州,也不过就只有那几个有数人物罢了! 这份成就搁谁身上,都得养出一副傲气模样,更别说这位之前还是皇家外戚,抵抗西燕有名的边将之一。 这样以来,就更不得了了,也难怪他白尘沙能在短短十年内便成功逆袭,封侯拜将,成为一方封疆大吏。 而薛岳感受到肩膀处的异动,深深叹了口气后,也知晓自己身畔这家伙的秉性。 若不是夏皇于朝堂之上以一己之力力排众议,立了那三皇子为储君,恐怕这位驻守西境的平西侯,可未必会尽心尽力。 不过总的来讲,虽然薛岳看不惯白尘沙这副模样。 但不得不说,若是眼下想要抵抗北凉大军的入侵,却还是得借助他白尘沙以及此人麾下青蛟军的力量。 大夏一朝,北凉玄甲军,西境青蛟军,还有那南域镇南王亲自统领的镇南军,是整个大夏境内最为精锐的三支军队。 和这三支军队一比较,即使是薛岳亲自训练许久的金羽军,也差上了不止一筹。 毕竟常年经受战争洗礼,无论是精神还是意志,都不是内地可以媲美的。 所以尽管对于这位白侯爷的性情不喜,薛岳最终也没有流露出来。 “平西侯莫要大意。” “那北凉王虽只是六品,但其一身所学,却丝毫不下于我,甚至还犹有胜之。” “当时他之所以能胜了北蛮那五万铁骑,本帅觉得最为关键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身怀的那道阵法。” 想起那天晚上北蛮兵败如山倒,薛岳眸中露出了深深的忌惮之色。 天阶战阵,即使在中土兵家圣地传承之中,也是绝对的核心,若不是嫡传弟子,门派行走,是绝对不可能对外泄露的。 那种借天地之威加持自身,换取到自身实力上的暴涨和整个军队全方位的提升,都是其余次等阵法所不能及的。 “哦?” “天阶战阵?有意思” 本来神情放松的白尘沙听到薛岳此言,面容上笑容终于淡了下去,显现出了几分认真。 “大夏怎么可能有这种等阶的战阵传承?你说他身怀个普通品质或者地阶战阵,本侯也就勉强信了,但是天阶” “难不成这小子也和本侯一样,有过天大的奇遇机缘?” 摸了摸下巴,这男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道。 轰! 轰! 轰! 远处黑压压的大军,渐渐临近。 那股沉重的压迫之感,如惊雷般传荡开来,叫这北玄关城墙上正敲响战鼓的兵士为之一滞,同时也让正在交流的薛岳和白尘沙二人,目光沉重了起来。 他们二人之前所言,都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 归根结底,不管那北凉铁军到底有多强,还是要真正战上一场,才能知道! 天幕昏黑,王旗猎猎作响。 兵戈如林,尽是铁血杀伐气息冲霄! “好大的声势!” 远看不过黑压压一片,但是等到洛离率领麾下大军渐渐近了,白尘沙却还是不由得为之一震。 怪不得能与他的青蛟军齐名,常年在边关磨炼,与北蛮人打生打死,这些将士的素质,丝毫不差。 还有那股子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的煞气 着实是叫人心惊。 这一刻起,这位名震大夏的平西侯,才算是彻底将轻视之心收起,把那未曾谋面的北凉王,视为了真正的对手。 隆隆隆 远处北凉大军之中,有一支数千人的队伍缓缓从阵中脱离,在一手执铁槊的魁梧大将率领下,气势汹汹的往着北玄关城墙之下飞奔而来。 “嗯?什么动静?” 一直观摩着不远处情况的薛岳和白尘沙,见到北凉大军突然分出一支数千人的队伍,不禁有些怔了怔。 他们想干嘛?难不成想要让这数千人的军队前来攻城? 第90章 北凉李存孝,前来斗将! 就在两名大夏将领和那北玄关城墙上一众将士疑惑不解之际,一道夹杂着真气的咆哮声,却在此时震天动地的在这城墙下方,传颂开来! “北凉李存孝,前来斗将!” “城墙之上的鼠辈,可有胆敢应战之人?” 这将领一身明光铠着身,头顶发丝飞扬散乱,如古之魔神般凶厉。 他胯下骑乘的那匹黑色宝马也不一般,毛发漆黑如墨,当它昂首长嘶时,竟给人一种兽中之王的感觉,端得离奇! 身后八千飞虎骑排列整齐,李存孝一手提着精铁槊,一手牵着胯下墨麒麟,只身跨出队列百米,就这么立身在了那北玄关城墙之下。 城墙数十部神机重弩,若是于此时射下,当那神机重箭爆炸开来,难保这一人一骑不会遭遇莫大危机。 所有大夏北玄关守军见此,都不禁为此人捏了把冷汗。 他不怕么? 众人心头浮现出这个疑惑。 但当他们眸光往下望去时,却观此人的表情,丝毫没有惧怕之色,甚至那手中的铁槊还适时的举起晃了晃,正向着他们城墙之上示威 白尘沙退了一步,见到这铁槊横空的身影时,不知怎得,他心中突然涌现出了一句话。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立身沙尘中,视关上十万雄兵于无物。 好大的气魄! “一人成势,有千军万马之威。” “好大的气魄,也不知道这北凉王是从哪里招募到这等英杰之辈的。” 轻叹一声,白尘沙对着那下方的李存孝由衷赞叹道。 “李存孝,以前从未听过的名字” “但敢于从万军丛中出阵者,想必绝对不会是一般人,起码也得是名武道宗师,不然以北凉王洛离的秉性,怎么可能让他出战。” “薛将军,咱们如何应对?” 一人独骑出阵,按理来讲,他们一方是要出面应敌的。 如果不派遣高手迎战的话,光是先天气势就弱了三分不止,容易影响士气。 而且眼下大军驻防,尤其是金羽军一派的斗志,着实算不上高。 这样进行下去,对于战局不利。 对于此点,薛岳很明显也想到了。 可是这名金羽军的统领对于洛离的了解越深,就越是晓得此人之秉性。 “以北凉王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让弱者上前斗阵?” “稳妥起见,还是下令催动神机重弩,将这手持铁槊的魁梧大将击退再说。” 心头正想间,薛岳刚想要将对策开口。 可就在此时,却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他身后率先发出。 “平西侯,薛统领,无需多虑。” “凉州不过是大夏一十三州之一罢了,这北凉王即使兵马骄悍,然而却也不能弥补他们底子上的先天不足!” “这些贫瘠之地,能出几尊真正的武道宗师?” “如果说是那北地荀令,或是扶风刀狂当面,在下还会惧其三分,但仅仅不过是一没听过名头的家伙而已。” “且待我下场,取其头颅前来温酒!” 听闻此傲然言语,薛岳愣了一下。 回头一看,正见到一手持大枪,神情傲然的瘦长身影,语气大言不惭道。 玄州落霞派,枪仙王九洲! 乃是玄州本土之上,有数的宗师高手之一,一杆大枪舞的是虎虎生威,出神入化,也算是此地成名已久的高人。 此番受到大夏讨贼旨,以及平西军和金羽军两方一齐邀请,这才前来出山,为抵抗北凉大军入侵奉上一份助力。 “是他” “他想用这城池之下的李存孝立威,以此来提升自己的威望和宗派的名誉?” 望了望这持枪的王九洲,薛岳又看了看那城池之下的李存孝,心下有些了然。 确实,北凉那有数的几名宗师名讳,他们早就已经探查清楚,而这李存孝显然不在此列。 虽说从这外围泄露的气势间可以看出,这人的实力肯定不弱,但想必比起凉州那些名声外露的宗师,应该还是差了不少的。 “以王九洲的落霞六合枪,北地阳平的荀令应该不是对手,就算是那大夏刀狂梁华当面,起码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让他下去试试这李存孝底细,也不是不可以之事。” “如果落入下风就叫其撤离,随后用神机重弩射杀那魁梧大将,如果侥幸赢了,那对于整个大军的士气都会有极大的提升。” 心中权衡利弊,薛岳缓缓点了点头,觉得此计可行。 因此,他将之前想要说出的话语吞入腹中,随后看着眼前单手擎枪的身影,笑吟吟的开口道: “王宗师被誉为落霞枪仙,乃是这北玄州有数的几名宗师高手,既然你想要出阵,那自无不可。” “下方这名叫李存孝的将领不知天高地厚,在我大夏关隘千军万马之前,竟敢如此张狂。” “由你这位成名已久的宗师出马,也能让这些凉州叛逆好好看清楚,我大夏的江湖高人到底是何等风采。” “也好叫他们清醒清醒脑子,莫要再继续和那北凉王犯上作乱了。” 薛岳话语落下,一侧的白尘沙紧跟着便点了点头。 “确实,以王宗师这一手枪法,就算是败不了那李存孝,想来不堕自身威名,还是绰绰有余的。” “去试探一下敌方深浅也好,到时候一有不对,只管往后撤就行,有神机重弩与我等助阵,定能万无一失!” 两名北玄关的主将为自己背书,本来心中就有着自信的王九洲,这一刻更是意气风发。 一想到此战若是能成,那他日落霞派的枪法就将名扬大夏,这名年过半百的宗师高人不仅双眸明亮起来。 握紧手中镔铁大枪,王九洲爽朗一笑,对着眼前的两名将领抱拳,随即迫不及待的就开口道: “侯爷,将军,且等着在下的好消息便是。” “一炷香时间,足够拿下这北凉叫阵之将了!” 说罢不等二人回音,这瘦弱身影人枪合一,下一瞬直接就从这十数米高的城墙之上纵身一跃,化为了一道光影,往着那大地直坠而去! “北凉小儿,莫要猖狂!” “北玄落霞派王九洲,前来与你这乱臣贼子较量较量,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胆敢阵前叫嚣!” 第91章 单臂一握,吼声震天! 王九洲纵身一跃,背后黑白参半的发丝冲天扬起! 这大枪尖头处真气似落霞般绽放,如桃花般令人迷醉,但那股潜藏于其中的杀机,却是异常凌厉。 落霞六合枪,以身与形合,形与意合为宗旨,讲究的便是一个灵动与协调。 当修行此枪法者可以做到人枪合一,将自己的武道真意融入其中,并且在使用手中大枪时挥动自如,如臂指使,就证明这个人的落霞六合枪已经算是大成了。 而王九洲既然能当得一声落霞枪仙,他的大枪造诣自然不差! 就算是北地的荀令,在五年之前大夏宗师论武之战中,也是以数招之差败在了他的手中。 所以此人在面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道高手时,虽然不会大意,但心中也未必会有多少忌惮掺杂。 “哪里来的年过半百,近乎入土的老头?” “大夏连一个正当壮年的斗阵之将都寻不到,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北凉铁军南下,以本将来看,你们还是洗干净脖子等死,何须浪费时间!” 看到出场方式极具高人气质的王九洲,李存孝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反而是扭了扭脖子嗤笑了一声。 “大胆!” 听闻此言,王九洲勃然大怒。 他堂堂宗师,纵横北玄州江湖武林二十年不止,曾经败过的高手数都数不上来,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像是这魁梧桀骜的青年一样,让他如此怒火中烧。 “果真是边境的蛮子,不通礼仪教化!” “今日,就由我来教教你这家伙,什么叫规矩!” “喝!” 镔铁长枪枪尖摆头,落霞真气鼓荡而出。 王九洲双掌磨砂着手中枪杆,随后大喝一声,闪身而上,枪尖真气绽放犹如花开般,徇烂且华丽。 落霞六合枪第一式:梨花开! 这长枪如龙般缠绕,数道虚幻枪影伴随着那真气涌现,让人眼花缭乱。 若是常人,怕是真被迷了双眼,不晓得真正的杀机位于何处。 可李存孝面对此枪,却并未有什么在意,反而眸子中闪过了一丝不屑,言语中甚至都带出了些许杀机。 他看着王九洲卖力的举动,握住铁槊的动作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默然开口,道: “你这老不死的,说谁是蛮子?!” 出身,是李存孝一生的痛楚。 即使在之后十数年的征战中,他转战南北纵横不败,几乎立身天下第一,铁槊挥舞间无人能挡,被誉为五代残唐第一猛将。 可那幼时的奴隶经历,那鞭鞭抽入心扉之间的调教,叫他终身都难以释怀,即使是被洛离召唤而来,也是如此。 “老头,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 “本将曾经见过一个人的枪。” “他的枪虽然用的也是稀碎,算不上我一合之敌,但比起你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可强上不少!” “原本想着尊老爱幼,余下几手给你这老东西留点颜面,但你既然如此不识抬举,就不要怪本将无情了!” 五十步外,打出数道落霞残影的王九洲,看着不远处仍旧没有动作,只是在冷冷开口的李存孝,心中本来仅存的谨慎也随之烟消云散。 不过是一个表面强硬的家伙罢了,如此距离还不反击,除非你能碾压敌手,不然还不直接被控入对手的节奏,落入下风? “你太自大了!” “别人的枪用得怎么样与我无关,而这更不是你能肆意评价我落霞派枪法的理由!” 王九洲此刻心中憋了一口气,对于李存孝的话语置之不理,脚步一踏,数十米距离一跃而过! 枪影从重重落霞中绽放而出,随后一道真实存在的枪尖猛地从虚幻中戳出,黄龙直入,如凤凰点头般直往那李存孝命门戳去! 这一枪若中了,要人命! 嗡嗡!! “中了!” 倚靠着城墙的平西侯见此,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这北凉的主将还真是自大,硬抗一位成名已久的宗师一枪,如此举动就算是本侯都做不出来。” “一枪下去,此人就算不死,恐怕也得身受重伤了罢。” “而且要知道落霞派最擅内劲,当王九洲的真气侵入他体内时,想要彻底祛除出去没有几个月,根本做不到!” “没想到战局还未开,对方就要损失一尊重要战力,薛将军,此事值得庆贺啊!” 不同于一侧白尘沙的哈哈大笑,薛岳此时的表情却有些奇怪。 “怎么可能这般简单” 能被洛离信任,并且作为阵前斗将的先锋,这李存孝当真这般简单? 不是薛岳不相信王九洲的实力,而是这进展,未免也太顺利了点罢 “侯爷别高兴的太早,现在还没尘埃落定呢。” “再看看。” 听到薛岳谨慎的发言,白尘沙摇了摇头。 这位金羽军的统帅,也未免太过于谨慎了点。 怪不得之前会被北凉王区区战阵之威吓退,连上前一战都不敢。 想到这里,这身披蛟龙铠的平西侯,心中不禁升起了几分轻视之念。 可就在白尘沙想要继续开口说些什么时,他的眼角余光在不经意间,却下瞥看到了那战局之中的两道身影。 这一刻,白尘沙瞳孔放大,连本来说到一半的话语,都随之突然吞咽了回去。 “薛将军,以我来看你完全不必这般谨慎,因为” “等等!” “这怎么可能?!” 惊呼声从白尘沙口中传出,同时那城墙之外近二十万大军的最前端,那身穿玄甲重铠,腰间挎着长剑的青年主帅,也随之露出了微笑。 “王不过霸,将不过李。” “好实力。” 视线转移,回到战场之中。 王九洲长枪探出,就在他心中升起喜意,觉得即将要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嚣张将领直接戳穿之时。 却有一道手臂突然探出,直接就将他打出的这记长枪,给握在了半空。 对,握在了半空,即使王九洲催动全身真气,都无法将其震开! 胯下墨麒麟鼻孔透出白气,而那身披明光铠的将领,依然是直直的骑在这坐骑上面,连身形都没移动过一丝一毫。 他单手握住铁槊,而另一只空闲的手掌,则是将那横空向着自己心脏部位戳来的大枪,紧紧握死。 “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枪法?” “本将甚至连手中铁槊都不用,就可以擒拿下你。” “你太弱小了,枪根本就不是你这么用的。” 言罢,这浑身上下罡气弥漫的身影,突然深深吸了口气。 “吼!!” 吼声响出,如百兽之王怒吼声一般,令人振聋发聩! 李存孝浑身上下,都被护体罡气弥漫,王九洲所打出的落霞真气,根本不能伤到他一丝汗毛。 而在这吼声爆发的几息后。 那之前攻势凶猛的枪道宗师,终于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威压,直接双手从镔铁大枪上脱离,被这道吼声震的倒飞了出去,撞在了北玄关的古朴城墙之上! 嘭! 整座十几米高的墙壁,震开了一道凹槽,将那瘦弱身影嵌在了其中。 而立身于城关上方的人们,恍惚之间甚至还感觉到,这座绵延不止的雄伟关卡,竟然为之颤动了下! 何等强横的气势! 第92章 重箭横空,不败天罡!(3k求订阅!) 本来面目间露出笑容的白尘沙,此时笑意凝固在了脸上。 而正在沉思的金羽军统帅薛岳,于此之际也开始了默默无言。 满城上下,尽都是噤声不语。 纵横北玄近二十年的落霞枪仙,被人一嗓子给震飞了? 就算是要衬托那北凉将士的威猛,也不应该有此等戏剧性的场面才对,民间小说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咣当! 李存孝啐了口唾沫,将左手握住的那杆镔铁大枪往地面一掷,霎时间,尘土飞扬荡开。 采用精钢陨铁百锻而成的大枪,虽然比不上那些上乘的神兵利器,但也算是价值不菲了,无论是攻击性还是防御性,都是价值百金。 可就是这样一杆大枪,却被这身材魁梧的将领,给生生的捏变了形。 北玄关下,从城墙上费力脱身下来的王九洲,再也没了之前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他现在的样子极为凄惨,一只手抚着胸口剧烈喘气,另一只手则是支撑在地面上,披头散发,与之前的宗师风范简直判若两人。 王九洲极为勉强的抬起头来,盯着那眉宇间带着傲然和不屑之色,就如同是在看着一只蝼蚁一样的李存孝。 “咳咳咳!” “你” “噗呃!” 一时急火攻心之下,这披头散发的老者胸口中所积存的淤血,直接被气的一口吐了出来! 这一天,将成为王九洲从今往后永远都挥之不去的阴影和噩梦。 武道宗师,先天真意,是每一名达到神海先天境的武者,心中永远的支柱。 而王九洲的落霞枪法从小到大磨炼了几十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之中的全部。 为之奋斗了数十年,并且一直都引以为傲的东西 竟被人批判的一文不值! 而且更让人吐血的是,自己的枪法竟还真的连人家一招都接不住,被那吼声中带着的澎湃罡气直接震飞,连武器都把握不住。 这种羞辱,比直接杀了他都难受。 如此打击,可以说是叫王九洲道心彻底崩溃了。 他无法接受这种事实。 二人之间的交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在众多将士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这场充满了戏剧性的斗将之战,就已悄然落幕。 “神机重弩,上弩箭!” “锁定那北凉前来斗将之人,给本帅射!” “另外所有守城将士,拈弓搭箭,准备迎敌!” 这时候,还是薛岳这位身经百战的金羽军统帅反应最快。 就在众人还处于震惊之中时,头皮有些发麻的薛岳大手一挥,一刻也没耽误,直接就向着左右开始发号施令。 一掌按住镔铁大枪,一吼震飞一名六品的武道宗师。 这起码也得是一尊五品高手当面,而且还是五品之中的强者,不然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 斗将失败,士气已失,要是在这种危急关头再被这李存孝借此机会,直接上了城墙,那恐怕就将造成更大的伤亡! 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 收到了薛岳的命令,传令兵手中旗帜一招,下一刻,那满城上下陈列整整数十架的神机重弩,于此之际赫然射出! 崩!崩!崩! 数十道能够轰开先天真气防御,足以打穿武道宗师身躯的巨大弩箭,伴随着呼啸的刺裂空气声,以划出音爆般的迅捷速度,往着那跨马城墙下,铁槊伴身前的魁梧身影直接射杀而去! 嗖!嗖!嗖! 不仅如此,数万名早已经拈弓搭箭,准备周全的守城士兵,一听到来自主将的命令,当即齐齐张弓射箭! 黄昏之下,残阳如血。 数万支箭矢编织成网,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被晚霞映衬上一层金色的华光,如同追魂索命的箭矢般,向着那洛离统帅的北凉大军径直落下! 这一刻,神机重弩爆射而出,箭矢如雨落! 战争,从来都不是讲究规矩的地方。 自家派出去迎战的人物,被别人一招干趴在地,如此情况下要是任由这北凉肆意妄为,那无疑是给这沉重的气氛雪上加霜。 是以,薛岳根本不准备继续和那李存孝顽抗纠缠。 不是想攻城而来吗? 那就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攻坚战,看看到底是哪方兵马武器更利! “白兄,眼下大战开启,那李存孝如此实力,肯定是达到了五品之境的宗师无疑。” “虽不晓得这北凉王洛离是从哪里招募来的这等英杰,但眼下恐怕也只有你能去将那落霞派的王九洲捞回来了。” 当神机重弩箭矢爆发射出之际,薛岳面色严峻并未转头,只是对着一侧的白尘沙肃声开口道。 而白尘沙,自然也领会他的意思。 一尊宗师战力,在眼下的战局中可谓是宝贵至极,说什么也不能平白无故的葬身于此。 还是要去救上一救的。 “本侯在来之前就晓得战局不是这般简单,但却没想到那北凉一方,竟能有这么多的高手前来相助” “这李存孝不简单,就算是我恐怕也不一定是其对手。” “不过不恋战的情况下,本侯想走,他也未必能奈我何,更何况还有神机重弩相助。” “此番太大意了,以至于局面陷入被动,诸将士气低迷,但还不算无法挽救。” “我且先下去,将那王九洲捞回来,薛统领,注意让神机重弩掩护于我!” 说罢,这身披蛟龙铠,手握大日锏的身影,也转瞬间在那数万箭矢破空之时,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 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要将挣扎在地上的王九洲救走。 可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洛离统御的北凉大军和李存孝,又怎么会选择放过! 一阵斗将,既分胜负,北凉一方的气势自然所向披靡! 而大夏主将率先撕破面皮,不讲规矩射出箭矢,无疑是更叫北凉众将士义愤填膺。 因此,此刻立身于大军之前的洛离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家将士们的军心气势已经达到了个顶点。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现在,正是用兵的最好时机! “陈庆之,本王命你率本部三万重铠,从左侧城墙进攻!” “荀令,带着阳平三万府兵,自右侧城墙进攻!” “北玄关城墙高耸,易守难攻,我等攻城实属不利,因此要尽可能的将战线拉长,以分担战损压力。” “剩下的诸多将军,各领本部麾下将士,随本王从中军一路横压,与这些北玄关的主力一较高下!” 洛离王令一出,传令兵旗帜一扬,随后大军两侧,便各自分出了一支庞大的军队,在各自主将的带领下,向着北玄关发起了第一轮进攻! “杀啊!!”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于此之时从那蜿蜒如长龙般的军阵中爆发,响彻在这城关之外的数百里荒原之上。 玄铁盾卫立身于前,重甲战士紧随其后,前仆后继的在前方将领率领下,沿着队伍如同潮水般向着北玄关冲击而去! 而此时,白尘沙的身影也从城墙上跳了下来。 看着那顶着漫天箭矢喊杀冲天,声威一阵盖过一阵的北凉大军,这握住大日锏的平西侯,心中也不禁感到有些心惊肉跳。 “这北凉王还真是治军有方,难怪敢于揭竿而起,直接造反。” “若是他安安稳稳和夏皇演绎父慈子孝,恐怕本侯那不成器的外甥,根本不可能与其竞争储君之位!” “这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存在!” 想起记忆里那位行事中规中矩的三皇子,白尘沙可惜的摇了摇头。 若是自家外甥能有这北凉王的三分风采,又何至于需要他这个做舅舅的亲自来抬他一手。 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落在地面,白尘沙事不宜迟,直接就一个闪身向着王九洲的方向冲去。 就在他前来营救王九洲时,那城墙之上数十架神机重弩射出的重弩箭矢,也已冲至那铁槊横空的李存孝身前。 来自墨门机关术制造的重弩弩箭,在刚一接触到李存孝周身真气时,就已接二连三的爆炸开来。 一枚又一枚,裹挟着狂暴的气流,卷起漫天沙土,那轰鸣之声与排出的滚滚气浪,光是感受到就使人心惊无比。 “就是现在!” 趁着那魁梧将领应对神机重弩爆射之时,白尘沙眸中闪过精芒,手臂一伸便将王九洲的身躯直接抓起,随后脚步后撤腾空,踩踏着城墙的砖石,就想要回归城关之上! 可让白尘沙没有想到的是,那身后本以为被神机重弩逼退的明光铠身影,竟慢慢显露出了身形。 “谁允许你在本将面前带人走的?” 双臂肌肉膨胀,李存孝浑身上下,此时都弥漫着浓郁的金红罡气。 周遭消散的尘土,以及那残余在李存孝四周的箭矢残渣,无一不证明了刚刚那数十道重弩弩箭,都已被他彻底解决。 “硬抗了数十道神机重弩射出的弩箭?” “这怎么可能?” 身形已腾空而起,落在半空的白尘沙惊鸿一瞥间,差点吓得是亡魂大冒! 硬顶着数十道神机重弩的爆炸,就算是他都没有完全把握! “我道无敌,真意通天?!” 咽了咽口水,白尘沙心中惊惧交加。 “是了,是了!” “此獠如不是立身四品,那也是半只脚踏入的存在,不然绝对做不到这种地步!” “天呐,这北凉王到底在哪里找到的这等豪雄?!” 白尘沙心中思绪纷杂无比,但是有一个念头,却依旧坚定不移。 那就是,逃! 可李存孝之所以硬顶着几十道神机重弩的爆破,也要往前踏出这一步的目的,就是想要将王九洲留下。 眼见到本来束手就擒的羔羊被人救走,他又如何能淡然处之? “不败天罡气!” 又是一声怒喝,李存孝力拍胯下墨麒麟。 唏律律! 胯下马匹长嘶,李存孝离了胯下骏马,整个人都腾空飞了起来,那周身的金红色罡气于此大放异彩,附着在了其手中的铁槊之上。 随后,铁槊横空,伴随着那魁梧身影,气势如排山倒海般,硬顶着天幕箭矢如雨落下,直接跨越了上百丈距离,往着那城关之下的平西侯面门砸去! (ps:五更,共计一万两千字,很努力了,明天继续加油!另外谢谢大家的月票,都记在心上,数目到了自然会加更,求票票!) 第93章 雄关百里,多少兴亡杀伐事!(4k大章 求订阅!!) “该死!” 一瞬间,白尘沙心头警钟大作。 那后方真气汹涌,罡气破开长空的风声,他身为堂堂五品宗师,自然不可能毫无所觉。 “别太猖狂了!” 心头一狠,白尘沙将真气打入王九洲身躯之中,随后将这身受重伤的老枪仙,直接向着城关之上猛地丢了出去。 待到他腾出空来,李存孝铁槊挥舞刮起的气浪,与他之间间隔的距离已经不足十丈。 只有真正面对敌人的时候,才能最了解自己敌人周身弥漫的气势到底强不强。 之前在城关之上,白尘沙与薛岳谈笑风生,尚且还能保证面色不变。 但当他真与那身披明光铠,手执精铁槊的魁梧身影照面时,此人身上那如同古之魔神般凶厉的气息,却还是让白尘沙感受了个清楚。 “李存孝是吗?” “就让本侯来领教一下,你到底有几分斤两!” 大日锏上,浓浓赤红光芒显露而出,熠熠生辉。 虽说白尘沙没有把握能胜了李存孝,但他自忖身怀天象传承,一身锏法出神入化,却也不会弱了他多少! 念及于此,白尘沙踩在半空中的身躯这才稍稍稳住,眼神睥睨的看着李存孝,随后挥动了手中大日锏。 刹那间,赤红光芒大盛,数十道锏影铺天盖地显现而出,每道残影之上都附带着澎湃真气,似孔雀开屏般色彩鲜亮,但又布满杀机! “本侯曾得大机缘,获取到一式天象武道的残卷法门,虽然一生钻研只得入门,但对付你,却也足够了!” 大日赤神锏! 八百年前北玄域天象大宗师,赤日明尊所悟之绝学,一柄大日锏,纵横江湖上百年,直到暮年之时似乎遭遇不测,这才渐渐在江湖中消失了踪影。 但即使如此,他留下的传说也是数不胜数,叫不知多少江湖儿女心生神往! 而平西侯白尘沙这个幸运儿,得到的传承正是这赤日明尊所修的锏法残篇。 所以论及威力,绝对不容小觑,起码胜过之前号称落霞枪仙的王九洲数倍! “确实有点手段,难怪敢于大言不惭。” “你比起之前那个在本将手中走不过一遭的老东西,要强上许多。” 见到这幻化出数十道赤红锏影的武道法,双掌握紧铁槊的李存孝一挑眉头,表情有些认真,又兼了几分兴奋的开口道。 常言道人生最悲,不外乎人世无敌。 作为曾经的天下第一高手,李存孝南征北战数十场,见过晚唐最后的荣光,也经历过黄巢反诗起义,可无论时代怎样变迁,能与他为敌者走上数十个回合之人,却是一个都无! 幼年的痛楚经历,让他养成了好勇斗狠的性子。 他的一双眸子里,蕴藏的尽都是狼的凶厉与狠辣。 可即使如此,李存孝心中最渴望的,至死之前都是想要遇到一个能够真正与他战上一场的敌手。 但之前那个世道,如王彦章、邓天王之流,都太弱了。 三拳两脚就能解决的玩意,即使放回去再任由他们苦练十几年,结局也不会有太多改变。 可这一切,自从自己响应那个缥缈的号召之后,却都为之改变了。 那一晚上,率领八千飞虎军的李存孝,立于大阵之前看着横刀立马,统帅足足十五万大军的北凉之王洛离,只问了一句话: “本将一生横扫天下,八千飞虎军,敢争天下雄,纵横睥睨间,无人能挡!” “我若率兵入北凉,可能遭遇与我相抗之敌手乎?” 而那身披玄甲腰跨长剑,身上流露的气息与自己近乎不分伯仲的北凉王,听闻此言,只是一笑: “入我北凉麾下,南征北战,少不了。” “北蛮草原未平,长生宗教,金狼王庭,高手林立;南域大夏虎视眈眈,武道世家,皇朝高人,也是层出不穷。” “还有那外域武林,诸般天象圣地,其中大能人物堪称有改天换地之能,挥挥手便能叫百里晴天,焚山煮海,如同神话!” “这些人,足以为你日后之对手。” “再不济,若你真的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寂寞之时,本王可做你对手,探讨武道究极!” “如何?” 一番言语回应,坦坦荡荡,尽显王之风范。 而听闻此言的李存孝,也是笑了。 “既如此,李存孝率八千飞虎军,愿入凉王麾下,为这北凉攻城拔寨,克敌制胜之先锋!” 回过神来,赤红锏影转瞬已至,同时在那黄昏与自身真气映照下,白尘沙狰狞面容上的杀意,也已尽数显出! 见此,李存孝感觉自身封存已久的热血,也开始渐渐燃烧起来了。 “你的锏法不差,本将才出世不久,竟就能遇到你这等人物!” “北凉王啊北凉王,你诚不欺我也!” “这份大礼,我李存孝甚是满意!” 李存孝肃杀凌冽的声音中,在那锏法落下时,甚至带着几分久违的惊喜。 以至于让手执大日锏的白尘沙听到时,面皮上都忍不住掀起了三分抽搐。 “李存孝,在与本侯交战之时还如此三心二意,是不是有些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给我死!” 一刹那,重重锏影遍布长空,横贯四方,将李存孝连通他周身的罡气都一并笼罩了住。 下一刻,数十道锏影如同雨水落下。 轰!轰!轰! 铛!铛!铛!铛!铛!铛!铛! 长空之上两道身影相对,漫天金铁交加之声接连响起,每当白尘沙催动着赤红锏影落下时,李存孝总会及时抬手,以手中铁槊作为回击,将那道充斥着杀机的锏影彻底击散! 就算是白尘沙被彻底逼急了,一声大喝连带着数十道锏影一齐横击落下,从四面八方向着李存孝轰出时,这魁梧将领也没有丝毫慌乱。 铁槊挥动,如落叶纷飞般扫出八方! 即使白尘沙这大日锏能击穿先天真气,能将人之血肉活生生打成肉泥,可在李存孝这铁槊以及其周身不败罡气的笼罩下,竟也拿其没有丝毫应对办法! “可恶,可恶!” “啊啊啊啊!” 这一刻,白尘沙满腔怒意澎湃用出,双眸赤红已是宛如疯魔! 看得出来,他也是打急眼了,已经完全不顾战局局面,一心只想要将场子给扳回来。 此时,数十道锏影合为一处,一道散发着久远且宏大气息的巨大赤日之影,也逐渐从白尘沙背后浮现而出。 武道上三品为天象,有着自己的大道显化。 而这轮赤日,正是八百年前赤日明尊的武道显化,在被白尘沙继承武道传承法之后,也就成了他修行至今的这一身武道根基! 虽说比起天象大道来讲,这轮在白尘沙身后显化的赤日,还是远远不足。 但白尘沙凭借着这道传承之法,他日武道真意趋近化道,成就飞天四品,还是绰绰有余! “这一道锏法,乃是本侯自赤日明尊传承中领悟的大成绝学。” “若是你能挡住这一招,本侯甘拜下风!” 喘了几口粗气,白尘沙面颊上流出了汗水。 可尽管呼吸粗重,他的动作却也没有丝毫迟缓,赤日武道之相在显化之后,便于白尘沙手中大日锏上凝聚出光芒。 随后,一道足足数丈长的巨大赤红锏影,从这身披蛟龙铠的身影手中,赫然砸下! 这股气力,如同山崩,速度极快,就好像是在一瞬之间就完成了变化一样。 “终于等到了” 一直催动不败真罡处于防守状态的李存孝见此,眸中露出了真正的兴奋之色。 不枉费他让了这白尘沙这么久,一直都没有破开他的招式与气势。 等到他气息积累到巅峰之后,一番猖狂言语所爆发出的这道巨大锏影,竟然真的让自己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来的好!” 李存孝披头散发,长啸一声,手中铁槊连通周身罡气汇聚一处,随后如长龙般舞动,向着前方直接横扫而出! “杀!” 槊锋携带着周身涌现的不败天罡,这一刻李存孝的心绪如烈火般熊熊燃烧! 嘭! 附着着不败天罡的长槊随着李存孝的动作,赫然便在下一瞬间与白尘沙的大日锏撞击在了一处。 澎湃气浪,层层叠叠于这长空战场中央炸裂开来,那股恐怖的动静,让攻城和守城的军士双方,都不禁陷入了震惊之中。 人之力,竟然能做到这般强大?! “好一道大日赤神锏,不差!” “只可惜,若是由你口中所说的那赤日明尊亲自现身,怕是就能让本将尝到那梦寐以求的败果了” 剧烈的空气震颤间,一声轻叹从那身披明光铠的身影口中诉说而出。 而此时,白尘沙已是用尽了全力。 但这场战局,却是仍旧未曾谢幕,造成如此结局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李存孝,还有招式没有使出! “不好!” 此时,作为北玄关十万大军主帅的薛岳,于此之时目光一变。 下一刻,曾经学自中土的战阵之法,以他自身为阵眼,便借助着这满城战士施展了开来! 周身武道气息暴涨,本来就几乎半只脚迈入五品的薛岳,借助着阵法之力,甚至比起那些普通的五品高手还要强出一线。 施展完毕,一刻时间都未耽搁,这金甲将军向着下方一踏,就想往着半空战局冲去,强行掺和进那二人的战场之内。 经历了王九洲的那一败,薛岳着实是怕了。 万一白尘沙在这里翻车,那这北玄关他之后就算是拿人命去填,也未必能守得住! 毕竟这北凉的高端战力也强大到太过匪夷所思了,根本就不像是大夏能够诞生出的英豪,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招募来的。 挥舞着手中大戟,在白尘沙手中大日锏绝学声势未消之时,薛岳手中那柄散发着肃杀与森然之气的赤金大戟,赫然便向着李存孝周身金红色罡气头顶径直劈下! 轰隆隆! 一瞬间的静谧过后。 本来李存孝凭借着不败天罡气,硬抗了白尘沙一记锏法,已是占据了上风。 只待抬起手中铁槊回击,就能彻底将这平生遭遇过的最强敌手击败,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被那城关之上又跃下来的一道人影给搅合了。 心中涌动着怒气的李存孝,刚想反击。 但在他的身后,正有一道横空劈来的剑气光辉跨过了他的身躯,将那砸落在他周身罡气上的赤金大戟,直接震开! 随后,身披玄甲手执三丰剑的洛离登天而上,垂眉看着那神情凝重,缓缓显现出身影的金甲将军,言语淡漠道: “薛岳,你知不知道,本王早在数月之前,就想与你交手了,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 “此次在这北玄关下,正好来做个了断!” 话语落下,洛离不待薛岳回答,便将手中剑鸣声不断的三丰剑直接抬起,于喧嚣的战场上从天而降,一剑斩在了薛岳的面门之前! 剑光划破长空,斩在了那赤金大戟之上! 双方强大的宗师战力在半空中展开了对决。 而城关下。 数之不尽的人影,跟随着各部将军的指挥,在陈庆之和荀令的领导下,顶着那天穹不断落下如同雨幕般的箭矢之雨,前仆后继如同潮水般,往着那北玄关前不断涌动而去! 绵绵延延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北玄雄关,无论是东城墙还是西城墙,亦或者是作为主力的北城墙,此时都已经被喊杀声彻底淹没。 一架架云梯和攻城车被推了上来,铁锁横钩悬在那十数米高的城墙上方,北凉将士口中发出悍不畏死的冲杀之音,不断往着城池之上攀爬而去! 尽管上方箭矢、滚木、巨石、甚至于金汤都用了出来,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但依旧不能挫掉这汹涌大军的分毫士气! 那些守城的大夏将士,占据守城之利,给下方众多进攻的北凉将士,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面对着基数如此之多的战士,却也终有失利之时。 可以见到,随着战局进行的越快,本来尽数都是大夏将士的城墙之上,已经可以看见不少北凉玄甲战士出没的身影。 这些身影爬上城墙,即使有些被瞬间集火围攻,阵亡在了城头之上, 可紧接着在他们后方攀爬而上的身影,很快就接替了死去的战友位置,继续向着周遭的大夏将士扑了过去,厮杀成了一片! 惨烈的血腥气掩埋在震天的喊杀声中。 黄昏渐渐暗淡,越来越多的北凉战士,开始出现在了城墙头上。 此时,箭矢已经失去了作用,双方都到了比拼白刃的时候。 不过第一次照面,就打出了最为惨烈的战争,这种结局,可能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并且看着战局进展到现在的这副样子,两军从上到下,都是想要将一切的底蕴全部赌上。 可以预见,这种情况将要面临的最终结局 恐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ps:4k大章奉上,先让hxd们爽一爽,晚上肯定还有,虽然首订不咋地,但谢谢各位的支持了,求月票!) 第94章 猛将冲阵,拔得头筹! 呼吸声汇聚如海,沉重的步伐纷乱,接二连三。 甲叶摩擦,刀枪碰撞,还有那夹杂着谩骂之声的厮杀 秋季冷风习习,晚霞落幕之际,正是最为舒爽的时候。 可眼下秋风吹起,所吹出的却尽都是那挥之不散的血腥气息。 披着暗金色重铠的青蛟军,共计三万,再结合金羽军和麾下府兵合计于一处,足足十万人马。 而他们的对手,那一个个不要命般冲杀上城墙的北凉战士,人数更是有着近二十万之多 即使占据守城之利,在这些北凉军士还未曾攻上城来时,众多大夏士卒就已经给他们造成了不少伤亡。 可一旦战线出现漏洞,有豁口被这些不要命的北凉人逮着后,胜利的天平,便已经渐渐开始出现倾斜了。 大军左侧,东城墙处。 “大帅,城墙被弟兄们一马当先冲了上去,已经破开了豁口!” “是不是要全力进攻杀上去,为大军立下首功?” 宋景休为陈庆之副将,对于局势有着属于自己的判断。 眼看这与自己同袍为将的鱼天愍,带着麾下三百勇士已经登上城墙,率先占据了高点。 宋景休毫不犹豫的就向着陈庆之请命,意图一鼓作气,把这左侧的城关给直接拿下! 十几米的城墙上,一眼望不到边,其上尽都是云梯与钩锁。 而陈庆之率领的三万大军,也俱都是北凉军中的精锐,要比另一侧的荀令强出不少,所以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出战果。 看着那远处面有刀疤,浑身都透漏着凶悍气质的光头汉子鱼天愍,看着他挥舞着手中长戟,从十数米高的云梯一路攀爬而上, 随后更是立身于墙头前如古之恶来般,一戟扫退十几名围拢过来的守军,威势无可匹敌之时,陈庆之当即挥手,一声令下: “时机已到,自当如此。” “举我将旗,随本将前去接应鱼天愍,为这开头的第一战,打出一场显赫的大胜,以扬我军之声威!” 长枪抖动锋芒,陈庆之语落后抬起了头,先天之眸向前凝视。 当他看到那城墙上有宗师身影出没,意图将挥舞大戟的鱼天愍斩杀之时,本来就欲冲上前去的身影,更是一刻也未曾耽搁! 身影腾空,如脱困而出的蛟龙,人枪合一化为流光,陈庆之暴起发难,在那城墙上的武道宗师招式还未拍出之际,就已举枪迎了上来! 嘭! 两位达到了先天境的高手交锋在了一处,气浪翻滚溢散而出。 霎时间,那本来拔出长刀想要将鱼天愍斩下城墙的大夏宗师,一瞬就被阻挡了住,再也腾不出余力去继续帮衬着周遭情况。 而接受到陈庆之命令的宋景休,在看着鱼天愍和他们自家主将频繁显威时,当下也不再继续压抑着心中情绪。 “中军诸将士,前方城墙已破,跟随大帅与鱼将军的步伐,随我杀!!” 宋景休手中长刀举起,仰头朝天高声呐喊! 其中蕴藏的语气激昂无比,如同吹响了战歌的号角,一下就将众多将士的豪情给激励了出来。 “杀!” “杀!” “北凉,万胜!” 一刹那,杀机暴起,洪水般汹涌的战士身影,从那被上首数百人成功占据的一小块城墙头下,飞快的沿着云梯攀爬了上来! 几百人几千人乃至于上万人! 这豁口越来越大,扩散的边缘也越来越长,北凉战士源源不断的在那北玄关隘上冒出了头,而大夏本来聚集在侧翼的兵力就不算强大,一下子更是如雪上加霜般,处在了绝对的劣势之中! 东侧城墙,即将被破! 而就是在这种危急关头,偏偏又不知道是哪边的怂兵率先惶恐的大喊了一句: “北凉人都上来了,都杀上来了!” “这些人比那些塞外的蛮夷还要凶狠,咱们打不过的!” “不如降了?” 有人看着同伴不停死在那北凉刀锋之下,鲜血布满了整座北玄关城头,如此高强度的精神压力,一下子就将本来不属于青蛟军和金羽军的北玄本地府兵,吓的是惶恐不安。 更甚者,直接将自己握住的兵器丢在地上,往着后方城墙楼梯汹涌退去,在不停拥挤之间,更是造成了不少踩踏伤亡。 惨叫频频响出,正与陈庆之交手的那名北玄武林的武道宗师,偏偏修行也不算有多强,一直就被陈庆之给压制着打。 几十个回合后,这白袍大将一道漂亮的回马枪,直接将这失手的武道宗师,给挑飞到了十数丈远处,从城墙上跌落到了后方,身受重伤,生死不知! 而这,也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武道宗师,拳能通神! 他们的强大,是深深烙印在普通武者和这些战士的心目之中的。 眼见着自家部队中的强者,被那北凉大将一枪打飞,这些心中还抱存着侥幸心理的战士,也已经彻底绝望了。 扑通! 当啷,当啷,当啷! 阻挡着北凉东侧城墙进攻的大夏战士们,在眼见到大势已去后,万念俱灰之下,不约而同的便将手中兵器尽数丢弃,随后双膝跪下,战战兢兢间,不敢有丝毫动作。 “我等愿降北凉,还请饶得一条性命!” 十几米的城墙,能下去的楼道又窄又长,拥挤之下根本逃不出去多少人。 所以想要活下去,只有投降一条路可选,或许那北凉主将还能留他们一条性命。 黄昏落幕,硕大的城墙之上,分割成了无数道大大小小的战场。 而立身于北玄关东面城墙头上的大夏将士,大多数人于此时都丢下了手中武器,跪在地面祈求投降,只有少数人还在继续负隅顽抗。 大势,已去! “降者丢下兵器,跪在地上,听凭发落!” “只要不继续作乱,与我北凉为敌,可饶尔等一条性命!” 宋景休单刀冲锋,在这城墙上灵活的闪身跳动,将那些还想抵抗的战士尽数斩落后,冷眼看着满城散乱的将士,一举手中大刀,肃声开口喝道。 而这道声音,也在口口相传下,传遍了整道城墙四方。 在陈庆之领导下的三万偏师,于短短时间之内,便登上了北玄城关,将敌众大破之! 第95章 困顿十年,潜龙出渊! 此时,正与洛离勉强抗衡的薛岳眼皮频频跳动。 当他隐隐约约听到下方喊杀声震天,以及夹杂在其中的那些个不好的消息时,这金甲将军整个人心都是凉的。 东城墙战线,被破了?! 怎么这么快! “薛将军,看来你的部下,并没有给你带来什么好的惊喜啊!” 趁着薛岳分神的这一刹那,璀璨剑光从洛离手中劈出,直接将这金甲将军的顶上头盔给削了下去! 如不是薛岳最后反应及时,恐怕这一剑,甚至能叫他有生死之危! 束于头盔之内的长发纷飞,薛岳喘着粗气,握住手中大戟,心中着实沉重不已。 越是交手,他就越是能感受到对面北凉王的剑法之精妙。 此子手中施展的剑法初看,没有什么强大的威势附带,感觉上不过稀松平常,可一交手后,一切就都变了。 自己不知不觉间,就会被他的武道意志给带偏,他的剑意中附带的那些个特性,都是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招式! 就好像,触摸到了道一样。 而且此人每一式剑招都无迹可寻,叫人根本抓不住他的底细。 这着实是薛岳今生打过最憋屈的一场仗,从头到尾,都是被压制着打的,虽说未曾落败,但这种体验却毫无疑问是场折磨。 他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一侧那位本就落入下风,不敌李存孝的平西侯,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被充斥着罡气的铁槊打的勉力支撑,一身真气都有些不稳的白尘沙,眼下论困境还要更胜他三分。 毕竟从一开始起,白尘沙就与李存孝斗上了,眼下战了良久,他自身的真气恐怕也要接近枯竭。 这北凉的君臣二人,一身实力浑厚无比,俱都是武道五品之境,而虽说自己和白尘沙也能与其抗衡,但想要战而胜之,还是太过艰难。 “此子到底是怎么做到能在短短一个月内,接连跨过六品和五品这两道难关的?” “眼下那曾经大破三万北蛮骑兵的天阶阵法,还没有见其催动,如果以这城下十万军为阵基,催动那天阶大阵的话” 虽说薛岳本来就觉得此战胜败未知,只在白尘沙带着麾下三万青蛟军前来支援后,才有了些许获胜的把握。 但一想到今日就将面临大败,这金甲将军也着实是有些难受。 不过再难受,今天也不能继续再在这里打下去了。 受不住强守,除了浪费有生力量外,没有任何用处。 “北玄关,怕是受不住了。” “这关隘一丢,北三州就将无险可守,除去凉州之外,玄州和沧州的军备力量,恐怕根本无法阻挡住这北凉大军。” “今日本将若是撤离,北三州,估计就要尽入这北凉王手中。” “以三州之地,万里疆土为基,裂土封王,足以撬动整个大夏一十三州的局势。” “难道,这大夏真的要变天了么?” 此时,薛岳心中也有了些迷茫。 不过正所谓忠君之事,食君之禄。 即使明知不敌,受到当今陛下器重的自己,也没理由做出那等投敌之事。 要么撤,待到下次卷土重来,即便撤不了,再不济直接死在这里便是! 毕竟战士的最终归宿,不过就是战死沙场罢了! 念头至此,薛岳双手握住大戟,眸光向着右侧战场一瞥。 而正是这一眼,他却见到一直被李存孝铁槊压制的平西侯白尘沙,正巧也向着他的这边望了过来。 这一刻,二人福至心灵,各自都了解到了彼此心中的想法,可谓是心照不宣。 大日赤神锏! 八荒戟! 薛岳和白尘沙眸光对视之后,各自爆发出了自身最强的武道绝学! 长空之上,又是一轮气浪的爆炸迸发而出! 二人硬抗了洛离和李存孝的一击,随后头也不回的,便往那下方飞速逃去! 下方城墙之上,虽说东部城墙的大夏军队已经溃败,但说到底那些人其中的大部分,不过都是薛岳在北玄州临时招募的府军罢了。 不堪重用,也根本算不上是这驻守防线的核心。 整条战线,真正能够称得上精锐的,只有白尘沙带来的三万青蛟军,以及他自身麾下的三万金羽军而已。 只要这些精锐还在,那就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眼下战局进行到如今地步,不是说不能打。 若是薛岳铁了心要在北玄关上死磕,那就算洛离和李存孝有无双实力,这北凉大军在青蛟军和金羽军的死攻之下,估计也得损伤数万不止。 毕竟北凉是攻,大夏是守,攻方的损失永远要比守方多,这点毋庸置疑。 虽说眼下战局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渐渐向着北凉一方靠拢,但死在这场战斗中的战士,战后统计,北凉可能还要比大夏多出一些。 这是一定的。 所以看到薛岳和白尘沙不想继续打下去,转头就要带着大军回撤,洛离也有意的放了些水。 和薛岳聚拢的大军一样,北凉真正的核心,其实也只有边城驻守的那十万北凉铁军而已。 而这次战争,洛离带了其中五万出来,剩下都在边境驻防,以免金狼王庭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至于剩下的大军,基本都是整个凉州布防各处的郡县府兵,二者之间的战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如果乘胜追击死磕的话,他和李存孝虽说可以力压薛岳和白尘沙一头,但底下的战士想要大破大夏军队,却也没有这般容易。 就算是能胜,估计起码也得损失过半,刚出凉州就要付出这般沉重的战损,不是洛离想要接受的结果。 既然能够用最小的战损,去将这北境三州唯一的天险拿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毕竟在这北玄关外,可就是一马平川,属于是真正的无险可守! 在这种情况下,试问大夏如何能挡?! “不过让本王没想到的是,这薛岳竟然也是深藏不露。” “他身上的那股万军气势,应该也是属于战阵之法罢?” “此人实力,足以当做武道五品的高手来看了,难怪能被委以重任,做这大军主帅。” “幸好,我将三万北凉最为精锐的将士交给陈庆之,果然没看错人。” “在最短的时间内成功拿下一条战线,继而改变了整个战局,使得这大夏军队在短时间内焦头烂额,失去优势局面,为大军赢下了决胜之机。” “不然,这白尘沙和薛岳,应该也会拼尽全力和我等再耗会,以此来消耗我北凉大军战损才对。” 眸光凝视着北玄关城墙上,那只留下一部分兵将驻守,随后大部分如潮水般飞速撤离的军队,洛离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夜尽,天明。 今日过后,在凉州呆了整整十年的他,脚步终于往外迈出了那么一小步。 而就是这一小步,要不了多久,就将足以改变整个天下的局势! 第96章 有人坦坦荡荡,有人暗中作妖!(3k求订阅!) 翌日。 北凉王洛离号三十万大军,沿凉州雁门旧址一路进军,于北玄城关之外,与大夏守军发生激烈碰撞。 此战之激烈,十年以来都是寥寥。 北凉大将李存孝以五品之威,在北玄关下以一人之力,先败落霞枪仙王九洲,再挫镇边平西侯白尘沙,以一己之力大败两尊名震大夏的强大人物,声传一十三州。 白袍军统帅陈庆之,受洛离王令一马当先,以三万偏师之力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将北玄关东部城墙率先攻下。 其麾下三万战士在其率领下,阵斩八千余人,俘虏两万大夏军队,以一军之力将整个胜利的天平,倾斜到了北凉一方,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战功赫赫,震惊世人。 此战大夏十余万战士折损近三万,被北凉俘虏两万余人,只有五六万的大军才从中逃脱。 而主军将领薛岳,还在撤离的途中,遭遇到扶风刀狂梁华奔袭十里斩出的一刀,对招之下,又添新伤,堪称一败涂地。 消息传出,天下哗然。 大夏方面。 那位金銮殿上坐,俯视天下雄的夏皇陛下,听闻到北凉大胜之消息,当着满朝上下文武百官之面,连怒火都没压住,直接就将信件给撕了。 不仅如此,连上前劝阻的三皇子,都被其夹杂着怒火一同呵斥,骂了个狗血淋头。 据小道消息讲,貌似这位陛下回了寝宫,未过两个时辰,整个宫殿大半金玉装饰,都随之换了个大半。 凭此种种,足以见其心中不平。 不过这次,却也没有人对于夏皇的失态指指点点了。 因为但凡是有点见识之辈,都会晓得此次北玄关大败的如此之快,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将意味者大夏与北凉的这场战争,本来拥有绝对主动权和绝对优势的大夏,已经不再和之前那般稳如泰山了。 大夏坐拥一十三州之地,堪称是地大物博,举朝上下自然不可能只有区区十万大军。 事实上,如果真要倾尽全力,以夏皇之名义召集各地州郡派兵勤王,过上一阵时间,还是可以聚拢起来数十万大军的。 本来按照剧本发展,以一州之地起兵的北凉王,无论是从兵力上看还是从后勤上看,都该远远不如大夏才对。 如果不是这北凉后方的金狼王庭突然遭遇内乱,恐怕他连起兵出州都不敢,更别谈之后的这一系列事情了。 可偏偏,事情就怕如果。 在夏皇还没有提起万分重视之时,谁曾想前方的兵败来得竟如此之快! 以至于现在再颁布圣旨诏令,呼吁各方举兵前来,也已经为时已晚了。 数十万大军,说汇聚起来就聚集起来,哪里又能有这般容易。 将一应调配、将领人选、兵甲粮草都准备好,最起码最起码也得要过上一个月时间,不然若是强行征调,怕是还没到玄州境内,就要先发生哗变了。 而眼下金羽军统领薛岳和平西侯白尘沙刚逢大败,再加上北玄州地处平原,并没有什么坚固的城池可守之下,想要在这时候调兵遣将前去援助,恐怕黄瓜菜都凉了。 北境三州,凉州、玄州、沧州,占据了大夏十三州的三分之一疆域。 玄州曾经作为边关的北玄关隘失守,就将代表着这片土地,很有可能要沦为北凉的所属之地! 不仅如此,还有相邻的沧州,也是危矣! 所以面对如此紧迫的局面,不怪夏皇会如此震怒,因为换做是任何人,都会做出这副表情。 江山都要被人给端了,怎么可能不急嘛! 同时,在连锁反应之下,那些接到北凉军事实力的一些有心人,暗地里也动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大夏,归根结底都是他们洛家的。 你夏皇既然能坐得,那北边的蛟龙,自然也能做得! 毕竟无非,就是换一个主人罢了。 夏京长宁暗地中,此时也有人对此愕然不已。 长宁东城区,一处偏僻的小院落里。 慕悠之盯着下属传来的信件看了又看,最终骨节猛地捏紧,神情第一次露出了浓郁的杀气。 “这么久过去,还是没有探查到枯木和焚香的消息么?” 站在慕悠之背后,将洛离大捷消息传禀而来的人,一身金红色花纹着身衣袍,其上隐隐间还溢散出几缕流光。 再加上此人身上不经意间露出的几缕强大气息,就晓得他定然不是凡俗。 听闻慕悠之满载着杀气的话语,这人歪了下头,抱着手臂回复道: “听闻焚香失踪消息,我亲自去往了一趟北凉城。” “而最终得出的结果,就是她确实是在人间那座城池之中,彻底消失了,连带着她身上的神魔气息,都没有在那座城池中留下过。” “就好像是,从未去过北凉一样。” “但我暗地里接触那些北凉民众,却从他们的口中,套出来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那就是焚香和枯木,确实曾经在北凉城中现身过,而且还与那北凉王发生了一场旷世大战。” “听他们所言,最后的结果貌似是以北凉一方获胜告终,至于其中的细节,我也不太清楚。” “但据我探查,应该是与那中土大周前来的天机阁之人,脱不了干系。” 这金红衣袍之人,面容是少年模样,一双眸子间泛着赤红色彩,与大夏和大部分人族的面貌都截然不同。 而听完他的言语,慕悠之来回踱步片刻,还是有些没想明白。 因为他现在得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少到他根本没有办法定下判断。 “这种关头,竟然生出了这等超脱了掌控的变故,实在是不该!” “早知道如此,本座当时就不应让枯木和焚香二人去那北凉。” 慕悠之话语中带着一丝后悔。 毕竟无论焚香是怎样失踪的,只要一牵扯到中土那些武道圣地,那就基本上是完犊子了。 武道圣地,为何称之为圣地也? 因为这些个大势力里,具有真正的大能人物存在! 上三品天象,之所以能够被称呼为天象,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的武道,已经足以换天动地,挥挥手间能使方圆数十上百里为之沉浮! 以一己之力可改换天地容颜,称呼为天象,简直是再贴切不过! 那种力量,已经和普通的神魔种没有区别了。 而自己此次任务重大,之所以潜伏于大夏皇城这么久,就是想要复苏曾经沉寂于此地上千年的一尊天庭神魔! 那尊隶属于神魔六部的火部尊神,于上千年之前被一人道无敌的大能于北玄域悍然镇压,几乎垂死。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这位火道神魔已经彻底陨落,可他们这些借助神魔血液求取武道的半人半神魔的家伙,却在千年后的今朝,感应到了那尊大神复苏溢散的一缕气息。 也正因如此,所以得知消息的慕悠之,才会亲身入皇城长宁。 而在他的百般探查之下,终于确定了那尊强大的神魔,凭借着近乎匪夷所思的生命韧性,竟仍旧还有残余的力量未曾消散! 只是结局却不容乐观,被作为封存遗物镇压在了那皇城的深处之中,轻易寻找不到而已。 可就算寻找不到,慕悠之通过特殊手段却可以确定,祂绝对存在! 于是,将事情具体情报禀告上去后,凭借着神魔血液依存的神魔宫,当时就给慕悠之下达了命令。 借助组织内传下来的秘传之法,复苏这位火道神魔! 也正是因为这道命令,所以慕悠之才在这大夏呆了这么久的时间,甚至不惜动用曾经古天庭传给神魔宫的惑心之法,神魔七蚀来潜移默化的影响夏皇。 这样做的原因,就是因为那道秘法的发动条件,乃是以一国气运为引,再辅以血肉万灵为献祭,才能得以功成。 可窃取气运何其之难也?尤其还是一国之气运! 气运,乃是人生于世,必然有之之物。 有人生来家财万贯,富可敌国;有人生来天潢贵胄,裂土封王;有人生来天资绝世,武道通天;也有人生来卑贱如蚁,默默无闻 而这种种人物汇聚于一起,方才能形成一国之气数! 想要剥夺一国之气数,可不算容易。 因此,慕悠之百般谋划,搞得这大夏江山乌烟瘴气,使得夏皇本身所具备之龙气越发衰弱,最终才有了几分成功把握。 执掌一国气运之真龙,对自己国度的掌控力度越是减弱,自己借助他身上的龙气,前去侵吞一国之气数的成功概率,就将越大! 眼看着只要再过两三个月,自己就能大功告成。 到时候借助着这夏皇气数,再辅以满城生民性命,足以将那位曾经沉寂在这大夏皇城的火道神魔成功复苏。 本来的剧本,是这样安排的。 还谁想到那北境的北凉王,竟然还真成了气候! 这算是慕悠之布局里唯一的一道意外。 也就是这道不经意间疏漏的意外,却接二连三的给予了自己致命打击。 同属皇家,在北地揭竿而起的洛离,即使此人自己没有察觉,但随着他的羽翼越来越丰满,汇聚于他周身的大夏气运,就将越来越昌盛。 在这皇城长宁各处暗中,慕悠之早已布下了通天阵法。 凭借敏锐的感知,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有近乎三分之一的大夏国运,都已源源不断的流向了那北凉王处。 若非自己运用秘法,整整汲取了这夏朝十年气数,距离复苏那位尊上也只差最后一步,恐怕满盘布局,还真得被这小子给毁了去! 虽说眼下这小子不影响大局,但他着实对其感到不爽。 也正是因为这道理由,所以之前慕悠之才想法子派遣枯木和焚香,以不遵圣旨之名,意图去将北凉王洛离给斩了。 却不想这一去,迎接的结局竟如此出乎意料。 先是已经将此地谋划的布局,泄露给了中土的武道圣地不说,同时因为焚香失踪的缘故,导致她血脉背后的一尊高人,也与此同时来找了他麻烦。 搞得现在慕悠之的心情,可谓是烦闷不已。 第97章 龙蛇起陆,必将腾飞万里!(5k大章!求订阅!)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以我来看,还是尽快将大阵完善,在那夏皇气运降至冰点之际,把他周身气运吞噬以复苏那位神魔大人。” “至于神凰一脉的那位大能,和曾经沉寂在北玄域的这位尊上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如的,到时大计功成,自然不用继续忧虑。” 看着眼前烦躁不已的慕悠之,这身着金红衣袍的奇异少年拍了拍手,向前走了几步,对着眼前的慕悠之宽慰道。 “唉,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我尽量加快进度,争取尽早将大计完成。” “最近因为这北凉起兵之事,那夏皇已经将消息禀告给这大夏的那位老祖了。” “老东西活了这么久还没死,也不知道到底还残存着几分实力。”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此人肯定还未达到天象,不然绝对能从蛛丝马迹中判断出什么来。” 听完一侧少年的宽慰,慕悠之眉头间愁色稍缓,随即便将现下已知的些许情报,都一一梳理了出来。 而那少年则仍是抱着双臂,露出淡淡笑容,好像对这些事情都不算太过关心。 “这些东西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用跟我多说。” “多年没见,我游历至此,这才前来帮你一把,以尽同袍之谊而已,不用和我多讲。” 说到最后,这眸子闪烁着赤红光彩的少年,突兀沉默了下,随后开口道: “慕悠之,二十年了,咱们是同一批接受到神魔真血的幸运儿。”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觉得我们现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少年言语落罢,面容笑意吟吟的,丝毫不在乎眼前的苍白青年怎么回复。 而听到这话,本来心情已经渐渐平复下来的慕悠之,突然间也是微微愣了愣。 “元泽,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人生一世天地间,唯二者不能弃也。” “一为权,二为拳!” “我等天生有着成为神魔的潜质,高于这大地上的芸芸众生,为何一定要如同老鼠般藏匿在阴暗之中?” “咱们,才该是这片大地真正的主人!” “因此我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想要将数千年前的荣光,重新播撒在这片大地之上而已。” 说到这里,慕悠之眸子中不禁露出了几分兴奋。 若是神魔宫的记载一切都是真实,那么他们这些人,都将是具有通天大道的天选者,是比起那些勤修苦练,日复一日修行而来的武道高手,还要强大数倍的存在! “这样么” 摸了摸下巴,被慕悠之唤作元泽的少年不置可否。 “既然如此,那你便继续为你心中的理想奋斗。” “我先走了。” 少年在慕悠之话语激昂之际,慢慢颔首,随后提出了告辞的请求。 而慕悠之见到元泽心中生出离去之意时,也没有做出过多挽留。 毕竟从认识元泽开始,慕悠之就觉得他和神魔宫一直格格不入。 这少年对于这世间生灵的态度,并不像是其余血脉传承者一样,视众生为蝼蚁。 在慕悠之的视角里,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元泽,除却那一身被神魔真血彻底改造的血脉外 更像是一个真正的人。 大夏,玄州,安平郡。 此地和雁门郡一样,都是最为靠近北玄关隘的两道郡城,其中雁门属于凉州,位于凉州的最后方,而安平,则是在玄州的最前方,紧邻凉州。 薛岳和白尘沙带兵撤离,意图保存实力卷土重来,就不可能会在此地继续浪费时间,所以眼下的安平郡,无疑是直接拱手送予了北凉。 旌旗猎猎,十数万大军踩踏着整齐的步伐,向着这座最为靠近边关的郡城,进军而来。 待到为首的洛离近乎兵临城下之际,这座满城上下只有着寥寥无几守卫的城池,突然有隆隆之声响起。 抬起眉头一眼望去,正见到那本来门扉闭紧的城门,已经缓缓升了起来。 同时城墙之上,一道硕大的白旗正立于正中,在这天光明媚之时,煞是显眼。 白旗,代表投降之意,再加上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守军人数,这安平郡想要做出的选择,自然不言而喻。 “王爷,初战告捷,看来后续也比较顺利啊。” “大夏军队匆匆撤离,眼下咱们一路长驱直入,就算是无法将北境三州全数纳入掌控,起码拿下个玄州,还是绰绰有余的!” 打马跟随在洛离身后的陆云,看着那城墙头上升起来的白旗,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的对着洛离开口道。 而听完他的话语,洛离面上也露出了笑容。 毕竟没谁不喜欢听好话,而且陆云所说的这些,也俱都是事实。 玄州关隘一丢,他大夏拿什么来守? 此军一撤,说句不好听的,洛离只要大军一至,整个玄州都将是他的囊中之物,就算是相邻的沧州,一月之内也足以拿下! 北三州一旦纳入北凉的统治之中,距离大夏朝皇都长宁所处的中州之界,可就不算远了。 一切形式大好,洛离心潮澎湃,甚至觉得要不了来年开春,他就有自信率领大军一路南下,兵临皇都! 苦等了这么久,终于在这一十六年入秋之际,诠释了何为意气风华!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吐出一口浊气,青年脑海里浮现出那史书之上,题一首反诗便敢直接举兵造反的落第书生,不知为何就想起了这首大气磅礴的诗文。 “长安,长宁” “大差不差罢了!” 一牵缰绳,洛离打马向前,心生感慨。 既然我来做这搅动风云的弄潮儿,那就必不可能做那流落荒野,功败垂成的失意之人! 城门升起,一身着郡守服饰的老者,双手捧着手中官印,一步一步往前行至而来。 跟在他后方的人,足足有上百人,分别立身于左右两侧,跟着前面的郡守亦步亦趋。 在见到洛离拍马上前之后,那为首的老者当即双膝一跪,将手中代表着这座郡城管辖之权的官印,高高举起,并与此同时口中高声呼道: “下官安平郡守,领一郡主官,参见北凉王!” “听闻大夏金羽军统领薛岳,以及平西侯白尘沙大败于北玄关上,老夫连夜便整理好了一应事务,摆好了佳肴菜系,以恭候王爷和诸位将军大驾!” “王爷,我安平郡满城上下,以及周边八县数十乡镇,都已经被老夫上下打好了招呼,只求你能看在我等同出一脉的份上,受了我等的降!” “老夫于此,拜谢了!” 这老者看起来足有七旬,已近知天命年岁,可他口中发出的声音,却依旧硬朗清楚。 唏律律! 轻拍胯下骏马,洛离单手举起,令下属众将士于原地待命。 随后,这玄甲青年双足履地,将眼前跪伏于地的老者所举起之印玺拿起,上下看了看后,这才满意的点了下头,交予后方的陆云掌管。 待到将印玺取来交予后方,洛离这才抽出身子,看着眼前依旧跪在地面的老人,心下想了想,便弯着腰向地面的老者伸出了手,道: “老大人,还请起身。” “本王驻守边疆十年,为大夏立下赫赫战功,护佑一方生民与大夏百姓之性命,如不是朝堂之上杀机昭然若揭,我也不会选择在万般无奈之下,举旗造反。” “讲这么多,就是想要告诉你老,我北凉大军并非是滥杀无辜之人。” “在洛离的眼中,无论是安平郡还是整个玄州的百姓,甚至包括那些被迫举起兵戈,与我北凉军士作战的战士们,其实都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辈。” “不过都是为了活着而已,各为其主,没什么好说的。” “正所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本王既然赢下了北玄关之战,并且接受了老大人你所献出的官印,那这安平郡,就将与我北凉疆土所处的百姓一样,一视同仁。” “因此,诸位快快请起。” 说罢,洛离的手臂也扶在了这老者的两臂之上。 借着洛离的力气,颤颤巍巍从地面站起来的安平郡守钟明华,乍然听到眼前青年那不带杀气的话语,一颗忐忑不已的心,终究算是暂时放了下去。 一夜之间,真就是只过去了一夜而已! 前脚自己刚刚接受到大夏边军陈兵北玄关,与北凉举兵造反的大军互相抗衡的消息。 后脚那浩浩荡荡的大夏边军,竟然就已经丢盔弃甲,往着后方不停奔逃而去! 而且看那匆匆忙忙间还不减几分士气的架势,貌似有生力量倒是都保留了下来。 收到薛岳和白尘沙兵败消息的钟明华,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老夫今朝六十七岁,宦海沉浮也有了几十年的经验。 可在临近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之年,你却突然告诉我大夏败了,要我安平郡召集青壮府兵,誓死抵抗北凉入侵? 常言道泥人都有三分火,更何况还是一郡郡守。 安平郡位于北玄关后方第一站,为北玄关提供了多少粮草军械,结果末了,你打完败仗倒是拍拍屁股走人,就留下老夫带着这满城上下抵抗?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且不说能不能打过这个严肃的问题,就单单是只给安平郡一天一夜的准备时间,怎么去打,拿头去打那号称三十万,气势汹汹的北凉大军? 这想要活命,除了投降还能有别的选择嘛! 所以在郡守府内,接到大夏军队方面传来的命令,钟明华是一边吹胡子瞪眼怒骂金羽军和青蛟军不仁不义,另一边则是毫不犹豫的向着四方附属县镇传递消息,叫他们不要抵抗,直接挂旗投降北凉就行。 连大夏最精锐的军队都败了,就凭借他们这些虾兵蟹将,怎么可能抵挡的住北凉王麾下之雄狮? 活得越老人越精明,到了钟明华这个年纪,他才不管什么家国大义,只要自身能好好活着,谁管你死后洪水滔天! 所以在洛离兵临城下之后,这老头儿毫不犹豫的就开了城门,率领众官吏出城投降。 说实话,此时的钟明华心中其实也着实没底。 虽说一直以来都听闻过那北凉的威名,晓得这北凉王对于袍泽和百姓都是礼待有加,素来以仁义着称。 但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一个人的性格到底如何,不是听别人吹出来的,而是需要亲身见到才能断定。 所幸,赌对了! 不管眼前这青年面上露出的是真情实意也好,是假仁假义也罢,总之今日他钟明华和整个郡城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虽说内心有着几分小心思,但这老者脸上露出的喜悦,也着实不是装的。 毕竟怕也是真怕,哪里又有人能不怕死。 老者站稳身子后,连忙退后半步,侧着身子对着眼前的洛离笑着开口: “王爷,有你这句话,老夫我这颗心,算是放在肚子里了。” “诸位大军舟车劳顿,不如先进城歇息歇息?” 听到钟明华大献殷勤,抚摸了下一侧马匹毛发的洛离,挑了挑眉头,眼神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这安平郡守。 这一眼,直把钟明华给盯的心中发毛,索性他内心没有对北凉做过什么亏心事,不然一个哆嗦之下,怕是都得给抖弄出来。 看着在自己不经意间泄露出的武道气势的压制下,仍旧没有什么异常表现的钟明华,洛离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大军跋涉千里,为的就是挫一挫大夏威风。” “眼下不过只将北玄关攻下来了而已,距离定鼎战局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谢过安平郡守的好意了,只是我大军怕是不能于此停顿。” “陆云!” “末将在!” 转过头来,看着身后方肃声应喝的将领,洛离瞅着被其抱在怀中的那枚玉石印玺,眸中显露出一抹幽深。 而见到洛离露出的眼神,钟明华值此之时,心里也不禁咯噔一声。 这位爷,不会是想 “本王麾下这位副将,一直都随我北凉南征北战,平日里也有管辖政事之经验,安平郡为北玄州距离凉州最近的一处郡城,自然也该由真正靠谱的人来镇守。” “老大人,有我这位心腹大将前来助你管理这郡城,你也可以尽情的颐养天年了。” “如何?” 洛离言笑晏晏,话语温和,且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而在这股子压力之下,钟明华脚步不禁往后退了半步,连鬓间白发都渗出了丝丝冷汗。 果然! 夺权! 心下闪过两个字,这老者呼吸不均,到了最后也没想好办法,只得有些苦笑的作揖回答道: “既然这位陆将军,是王爷你的心腹大将。” “那由他率兵来镇守我安平郡,自然是极好的。” 话语至此,这老者似乎有些颓然。 躲得了一条性命,可今后权势,怕是也要大打折扣。 时也,命也! “如此,最好。” “陆云!” “本王现以北凉王之名义,授你暂代安平郡守之职,率一万精锐驻扎于此,一边调整那些大夏俘虏,一边震慑宵小,不得有误!” “可能做到?” 玄甲青年周身气势升腾,王者风范油然而生。 “末将领命!” “必不负王令!” 后方捧着印玺的将领向前一步,昂首挺胸道! 见此,洛离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一边骑回骏马之上,一边对着副将发号施令,随后更是向着三军大将开口,道: “剩下诸兵将,共分三路,一路以本王为统帅,一路以陈庆之统领为帅,一路以李存孝将军为帅,轻装上阵,直奔玄州各地进军而去!” “誓要在最短时间之内,将这玄州彻底攻下,兵锋直指沧州,不给敌人可趁之机!” 唰! 言罢,洛离将三丰剑从鞘中抽出,高高举起,大喝道: “北凉,万胜!” 刹那间。 在钟明华等郡城官吏的惊惧目光下,这一支声势浩大,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大军,转瞬间便分为了三路。 “北凉,万胜!” 在各自主将统领之下,这些将士们一边嘶吼着,一边便跟随着前方骑兵队伍,向着玄州其余地带冲杀而去,卷起阵阵尘土。 龙蛇起陆,必将腾飞万里! (ps:这一章五千字,上午那一章,也快四千了,作者菌真的很爆肝了,求月票!) 第98章 阅尽天下道,成我道之法!(3k,求订阅!) 大夏历,永昌一十六年,秋,十月。 北凉王洛离起兵以来,一日一夜破北玄关隘,重创平西侯白尘沙与金羽军统帅薛岳,俘虏两万余人,其后,安平郡守钟明华举郡守印玺,携整个安平郡大开城门,迎接北凉入城。 自此,北凉大军十年以来,终于踏入到了那南境的土地之上。 随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深受洛离器重的北凉大将陈庆之,以三千白袍军为核心,辅以两万精骑,兵贵神速, 在短短七天之内连破三郡,为北凉斩下了二十四城,使得玄州近半数疆土,彻底归附于北凉所有。 于北玄关上一战惊天下,一柄精铁槊压得平西侯白尘沙不敢抬头的李存孝,受洛离兵分三路之王令, 带着八千飞虎军,再引三万兵马以为助力,更是逢战必破,遇敌必胜,虽不如陈庆之那般迅速,但也是功绩赫赫,震惊天下! 安平郡、离水郡、长歌郡 三路大军一路高歌猛进,分布于各处防守的大夏军队,即使拼尽全力,却也不是这三路北凉大军的敌手。 在时间线来到一月之后时,这整片玄州的土地,以及小部分沧州土地上面,现如今所飘扬的尽都是北凉王旗! 一月之间,改旗易帜! 何等强大! 一月之后。 北境玄州,隶属于长歌郡城的下辖范围内,有一座闻名大夏一十三州的名山,长白山。 如果说当世之上真正的武道圣地,大都在北玄域之外的话,那么北玄域境内算得上有名的宗门,长白山当属其一。 作为大夏境内,最为强盛的四大宗门之一,长白山也藏有真正的天象传承,宗门每代之内,武道高手也都是层出不穷,甚至每隔上数百载,还能有触摸到天象门槛的强者出现。 而当代长白山的掌教,正是一尊达到了武道五品的强大宗师。 虽说比不过夏朝老祖、镇南王等寥寥无几,真正立身于大夏顶点的强大人物,但以这位长白山掌教的实力,也足以位列大夏顶尖了。 长白山风景秀美,有云霞雾气弥漫山涧之间。 而且每代长白山的掌教,都极为擅长算卦测命,据说现在虎视天下,有蛟龙升天之相的北凉王洛离,其出生之时的批命妖星卦象,正是由当代掌教云宏于钦天监所测。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测出来的结果确实无比正确。 当然,这些也只是一些人传出的传言,至于到底是不是这样,则只有亲身经历过的本人才会知晓了。 这一日,在长白山山脚之下,有两道身影缓缓而至,停留在了那百丈石阶之前。 每年十月之间,正是长白山筛选弟子,广收四方门徒之际。 今年虽然遭逢战乱,但前来长白山拜师求学的人,却是一点都不见少。 人都有侥幸心理,大家都觉得今年战乱频频,前来拜师求学之人肯定都在少数,再加上北凉大军虽然叩关破城,但对于百姓却是一应秋毫无犯。 所以还是有不少人铤而走险,选择前来这长白山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降低些标准,好拜入梦寐以求的宗门之中修行绝世武道,从而有机会跨入真正的江湖高手之列。 抱着这些想法的,基本大都是些少男少女。 仗剑天涯路,江湖风雨行,哪个初出茅庐的家伙,一开始心中所怀揣着的其实都是这样的梦想。 可但很快经历几年风霜磨炼,现实就会教会这些经受过挫折的家伙一个道理。 那就是,主角命不是谁都有的。 而在接受过这种现实毒打过,仍然能对自己的内心坚定不移,对自己选择的道路不怨不悔的人,才有可能真正出头,当然,可能还需要一些运气。 至于剩下的九成九,则都成为了成功路上的枯骨和垫脚石,无人问津。 洛离抱着三丰剑,身畔跟着李青衣。 二人并肩而立,默默的在这通往长白山上的百丈阶梯前,停顿了片刻。 “这就是曾经玄烨子前辈建立的宗派,长白山吗?” 李青衣手中提着一柄木剑,无视了那四周投过来的惊艳目光,明月般的眸子中露出了几分好奇,向着一侧的洛离开口询问道。 “不错,这正是北玄域八百年前那尊达到天象境的卦道宗师,玄烨子所开辟的亲传门派。”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要和姑娘你提前说好。” 天边云层飘动,金红色的大日横空照耀,洛离面色自然,向着一侧的白衣女子开口道: “眼下北凉举兵攻伐沧州,正是战事紧急之时,我之所以在这百忙之时,抽空前来一趟长白山,是有原因的。” “说好听点,我是来拜山门,至于说难听点” “我其实是来找茬的。” 说罢,青年灿烂一笑。 “我这阵子在这凉州境内游走,听各处传言讲,说你在出生之时曾被这长白山的掌教云宏测了一卦。” “天命妖星,有动乱江山之相,难不成是因为这个缘由?” “王爷原来也是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人物啊。” 李青衣衣摆飘动,看着一侧眸子中闪烁着心事的洛离,忽然开口取笑了一句道。 “是,也不全是。” “我此番前来准备拜山门的理由,就是因为这道传言。” “但我的真正目的,却不是如此。” 说到这里,洛离不由得收起了心事,转头看了一眼话语中带着些揶揄的李青衣,摇了摇头有些好笑的说道: “本以为太乙道的真传弟子当代行走,应该是一个身心清冷,不为外物所扰的女冠模样。” “初见之时,我也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但相识的久了,本王才知道姑娘你和其他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是人就有喜怒哀乐,就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和讨厌的事物。” “你一样,我也是一样。” “我常年居住于太乙山上练剑,对于不熟悉的人,自然也没有多么熟练的应对方式,所以不说话,少说话是最好的方式。” 提着木剑的李青衣闻言,不置可否。 她抬起足履,轻轻踏着这青石板道一步步往前,一边走着,一边回头道: “你不是要拜山门吗?” “一起?” 说罢,女子眸子明亮,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值得欣喜的事情一样。 见此,洛离怔了怔。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以前与李青衣对话之时,她无意中说出过的一句话语。 “我的愿望,就是走遍这天下山川,阎浮大地,试遍天下出名的武道流派,然后练出独属于我自己的最强一剑!” “你虽继承了祖师传承,可我却也不会因此妄自菲薄。” “给我时间,我有信心能打破太乙剑道的樊笼,超越祖师,将剑道完善至比他更强的地步!” “而这,就是属于我李青衣自己的” “通明剑道!” 这是当时自己在接受完三丰剑传承之后,没过多久,李青衣偶然间跟他聊过的话语。 当时洛离没怎么在意,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李青衣瞳孔中蕴含的认真。 现在一回想起来,貌似这位太乙真传,据说还真挑战过不少中土有名的武道圣地、世家大族。 这样想着,洛离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走出数丈,正回头望向自己的白衣女子,青年心中会意,下一刻便笑着颔首回道: “可以。” “既然这样,那你我今日,就去试一试这长白山一脉传承,到底有多少斤两。” 说罢,洛离周身的真气,便突然开始鼓荡了起来。 修长的手臂抬起,一道真气掌印,猛地从他手掌之间拍出,轰在了那百丈阶梯一侧的巨大古钟之上! 咚咚咚~~ 钟鸣之声于此之时开始不停回荡,那周遭山林之间的鸟兽更是直接被惊的一哄而散。 不仅如此,四周本来向着洛离和李青衣投来仰慕之色的少年与少女,表情更是直接变了个样子。 有些人面上露出惊恐,不停地后退,有些人则是张大嘴巴,好似不敢置信一样。 “御空而起,真气离体!” “这,这位看起来异常英俊的公子,竟然是一尊达到了先天的武道宗师!” “怎么可能,他竟还这般年轻” “那口古钟可是收徒典礼开启之时,才会有长白山高人亲自敲响的啊!” “此人一个外人敲响这口大钟,他是想要干嘛?” 有些聚拢起来,幻想着能拜入长白山一脉传承的女子,正捂着嘴,眸子里流露出的尽都是震惊,以及一丝她们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仰慕之意。 确实,这样一尊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又兼得长得如此英俊的青年,放在大夏一朝万里疆土之上,真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男子。 如果能得其青眼,无异于一朝扶摇直上,登入青云。 可无论她们怎么心生好感,作为当事人的洛离,从始至终都没有把目光倾斜过。 昂起头来,震响古钟。 听闻那钟声绵绵直入顶上宗派大殿之间,洛离这才背负双手,向着穹天朗声开口大喝道: “北凉洛离,今日前来长白山论法!” “不知长白山掌教真人云宏,何在?!” 第99章 雾里看花,命数难测! 云霄大殿内。 云宏端坐于蒲团之上,背靠阴阳八卦,殿堂正中插着三支檀香。 本来静静修行的他,突然听到了那外界沸沸扬扬传出的动静。 古朴的钟声被真气借力敲打,撞击产生的声响堪称直震天穹。 就连正在闭眸的云宏,都不免被其打扰的心境生出了波动。 睁开眼睛,一双似乎蕴藏星辰的瞳孔间,闪过一丝苦笑。 这有着一头乌黑长发,被一根木簪扎成发冠,从容貌上看只有三十出头年纪的长白山掌教,听闻到那继着钟声之后又响出的拜山之音,终是悠悠一叹,有些头疼的喃喃自语道: “该来的,始终都是避不过去啊!” 正想间,大殿的门扉突然被人推开。 “掌教,掌教!” “大事不好了,那横扫了玄州的杀神,突然来咱们长白山拜山了!” “要不,你老先下山避一避,由我等借机以云游为由头,先将其骗走再说?” 这前来之人,一身长白山道袍着身,正说间,还忍不住瞅了瞅眼前安然若素,手中捧着拂尘的云宏,心下直捣鼓,有些不安。 毕竟对于自家掌教的事迹,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不会不了解。 二十余年前,彼时刚入先天之境,还未成为长白山掌教的云宏,以宗门真传之名位,曾于大夏钦天监供职太司令一职。 钦天监,又名司天台,职能为掌观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除此之外,还兼有推算国运,为皇亲贵胄测命之任。 在任职太司令期间,自家掌教当时随手为当朝的六皇子,测了命数,给出了杀伐妖星之批命。 而很不幸,那位六皇子,就是现在定鼎玄州、横扫沧州,声名赫赫近乎威震天下的北凉王,洛离! 现如今这位王爷无缘无故前来拜山门,再加上往日里长白山与北凉无冤无仇,真要算起来过节的话,恐怕也只有这一道原因了。 这也是为什么,周安会显得如此匆忙的原因。 毕竟虽说自家掌教真人位列武道五品,更是卦道通神,再加上八百年前祖师玄烨子之真传术法,丝毫不逊那中土天机阁的传承,但即使有着如此底气加身,怕也是顶不住那北凉王麾下的数十万雄狮啊 一个不好,北凉王得势之下,想要带兵平了这百里长白山脉,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面对这位师弟的慌乱,云宏叹了口气,却不像他一般紧张。 “贵客上门,为何要拒而不见之?” “吾辈行于天地之间,所作所为皆是无愧于心尔。” “二十余年前本掌教借长白山所传八百载之秘术,测出的卦象确实是山河动荡,妖星杀伐,眼下北境三州兵戈不休,正应了那批命妖星之相!” “平西侯白尘沙请过本座出山,本座没应,大夏金羽军统领薛岳也亲自来过,本座更是让其吃了闭门羹,我长白山一脉未杀他北凉一兵一卒,对于北凉入境更是没有一丝不满。” “因此试问,本座为何不敢见他洛离?” “如果说真是因为那往昔旧事,这北凉王才不顾战局紧迫来寻我长白山晦气的话,那他这北凉王,也就只有这点斤两罢了。” 长白山掌教云宏自蒲团之上坐起身子,一扬手中浮尘,便对着眼前的师弟笑而答道: “周安,你且传令下去,令宗门弟子莫要慌乱,随后亲自带那山下两名贵客上来。” “至于收徒一事,反正我长白山每代都是秉承着宁缺毋滥之原则,每次都收不到几个好苗子,眼下正值动荡年间,索性此次收徒便推迟一月罢。” “本座倒要看看,这位脱困升天的蛟龙,来我长白山拜山门,到底为何事而来。” 木簪束道冠,面如冠玉的云宏独自越过那道袍身影,走向大殿之外,遥遥看着山下百丈石阶,终是将心中所想对着眼前的师弟肃声开口。 “这既然如此,吾自当谨遵掌教法旨!” “周安现在就去将两位贵客带上来,请掌教稍等。” 看到心意已决的掌教云宏一番表态,这本来听闻北凉王叩山而来的长白山长老周安,也不再继续执意劝诫。 毕竟长白山掌教真人,可是继承了八百年前那位卦道尊者的真传,其一身之法,对于趋吉避凶之术可谓是已入化境,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掌教都发话了,自己做师弟的,自然不用过多去深究。 看着周安默默告退,随后沿着山路往下,云宏只是默不作声,手中指尖闪烁着华光,连续掐出了几道复杂的手印。 随后,他抬头望了望天。 “无论是测多少遍,都还是这个结果。” “朦朦胧胧,如是梦里看花,与二十多年前所验而出的命数,截然不同。” “可本座卦算之道,明明是越发精进了才对,断不该有这种局面产生。”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北凉王的命格,彻底蜕变了。” 云宏喃喃自语,面色有些复杂。 他也不知道,这一片朦胧测不出任何命数的卦象,到底是福是祸。 “还是得亲自见上一面后,才能断定下来。” “北凉王你的出世,到底会对这大夏造成怎样的影响?” “且拭目以待罢。” 山脚下。 看着那凭虚御空,自报家门一掌将古钟震出九响的白衣青年,数百名经过精挑细选,这才有资格前来长白山参与最后收徒测验的一众少年少女,俱都目瞪口呆了起来。 这确实也不能怪他们。 毕竟洛离这个名字,想必对于眼下的整个大夏一十三州来讲,说上一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怕也是毫不夸张才对。 一介冷宫皇子,从无依无助走到今日这雄踞北三州,兵锋震慑天下的地步,北凉王这短短二十多年的经历,无疑称得上是一场传奇。 “他他就是北凉王?” “看上去也太年轻了,而且他这副面貌,叫我很难与那号令三军的北境之王联系在一起。” “听说这位北凉王现如今还没有婚配,依旧是孤身一人,如果他日此人真能打入皇城,登临九五,也不知道哪家娘子才能有滔天鸿运,与此等人杰喜结连理!” “醒醒,这等在云端之上雄踞的人物,我等今生怕也是只能仰望了,你还想和他有所牵连?怕是得等下辈子了。” 无数人听到那一气贯九霄的话语,一个个的脸上俱都露出各种复杂的面目。 有敬畏、有恐惧、有仰慕、有嫉妒,不一种种。 可无论是谁,在知晓洛离真正的身份之后,都开始远远的后退了起来,竟没有一人敢于上前,处于其周身十丈范围之内。 只有那百丈石阶之前,手执木剑的白衣少女除外。 若洛离只是一尊普通的武道宗师,或许这些少年少女中,有些家境不俗的年少英才,也敢于壮壮胆子上前拜会。 但当他们晓得其真实身份竟然是北凉王洛离,却都没有一人敢于上前攀谈了。 毕竟八百年来,大夏朝的威望日益渐重,早就牢牢的刻在了天下人的心中。 虽说现在北凉如日中天,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直接去断言他北凉,就一定会在这场战争中笑到最后。 这种深陷在漩涡深处的人物,还是少招惹的为妙。 山脚九道钟鸣之声渐消。 而此时,有一身着长白山道袍之人,从那山巅之上驾驭清气,沿着百丈石阶悄然而落。 随后,这作道人打扮的存在落在山门之下,向着眼前不远处的洛离,以及在那石阶之前静静站立的李青衣,各行了一式道家之礼。 侧着身子,周安面色温和的向着眼前二人出声邀请道: “在下长白山长老周安,见过北凉王。” “我家掌教听闻王爷前来拜山,于百忙之中从闭关状态醒转过来,眼下已在我宗派云霄主殿之中扫榻相迎,静待王爷驾临!” “王爷,还有这位不知名姓的道友,请随我上山。” 看着自己的喝声有了回应,洛离这才抬头,瞅了瞅眼前自长白山上落下的身影。 周身清气滚滚,倒是颇有一副仙风道骨之姿。 “这长白山秘传武道长白太清气,乃是由当年在天象之境走出许久的卦道宗师玄烨子亲自所创,就算放眼当世,怕也是上乘武道传承。” “长白山的这些后辈子弟,可真是有福气。” 心中暗想片刻,洛离这才轻轻颔首,随后将手臂搁置在剑柄之上,对着周安遥遥道了一声: “既然如此,本王就上山去往那云霄大殿,再与长白掌教一论法道也不为迟。” 此时,天上光线被云遮盖,时有狂风吹来。 细微的雨水,缓缓滴下,秋季多雨,已是常态。 而听到洛离之回复,周安提着的一颗心,终于算是放了下来。 只要这位北凉王不在这山门之前闹事,那对于他们长白山的颜面来讲,就是可以接受的了。 心下想罢,周安转头看向了那围绕在各处,顶着细微小雨正往此地望来的众多拜山弟子,大致扫了一眼。 待看到其中没有什么太过出彩的人物后,这长白长老才微微摇了摇头,动用真气朗声开口,道: “诸位小友,今日长白山有要事,须得闭门谢客,想要前来拜山门的,等到下月初一再来罢。” 此时周安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淡漠,又犹如山上之人一般缥缈,不食烟火之气,与之前和洛离对话中夹杂着的客气截然不同。 如此区别对待,旁人一眼就能看出。 众多淋着小雨,此刻满眼都是希冀之色的拜山弟子,乍然听到这位自长白山百丈阶梯飘然而落的武道宗师,竟道出如此冷漠的话语,一瞬间心态就有些失衡。 不过,他们心中到底还是保存着理智,知晓自己的身份。 登山之人的身份,又怎能与山巅之上的前辈相互持平? 修为比你强,地位比你强,你又有求于人家,如此种种,就算别人再是无礼,又能如何? 除非他日能乘风而起,得大机缘鱼跃龙门,似蛟龙升天。 不然,就只能忍着。 这,就是江湖啊。 看着众多嘴中嘀咕不忿,但却没有一人敢于开口咒骂,转瞬就告退离去的众多身影,周安心中没有一丝波动,只是转过头来,继续对着洛离和李青衣道: “事情了结,让两位见笑了。” “请登山。” 此时,天上淅淅沥沥洒下些雨水,滴答滴答,打的山间草木树叶飘落不休。 飘落的秋叶,落在泥泞的尘土之间,表皮脉络泛黄,散发出了几许萧瑟之意。 不知不觉间,已是入了深秋。 第100章 卦成九五,命格至尊至贵,为...天子之相! 山下风云动,山上不知秋。 不同于凉州境内大夏军队节节败退、烽火狼烟战乱不休、各处郡县改旗易帜,这位于长歌郡范围之内的长白山,却显得是那般超然物外。 立一派之基业,必重风水地势也。 而身为卦道宗师亲自开辟的武道传承之地,长白山时至今日,已经在此地已有了近八百年春秋了。 须知道,在当世能有足足八百多载历史的传承,可不是说说就能达到的。 世俗之间,有三百年显赫历史的,便已是声名赫赫的世家大族,有百年武道底蕴的宗门,更是足以称得上是一方大派。 而这长白山所存在的历史,却甚至比那大夏立国还要久远一些,可想而知,历史到底该有多么悠长。 八百年前,北玄域天地灵气遭遇重创衰微,那时候,也是北玄域最后的辉煌。 在那个时代,北玄域不知有多少天象大能出世,游历当世,挥手间可使得天地翻覆。 武者不计数,宗师不足奇,武道圣地更是高高在上,俯瞰人间,在那个昭如日月的时代,这片现如今贫瘠的地界,甚至孕育过真正的天人! 赤日明尊大日锏战遍天下、长白山玄烨子一卦问天、神刀傅秋白争锋刀道第一更有数之不尽的风流强者层出不穷。 那时候的北玄域,合万万里疆土计,其中诞生过的强者丝毫不弱于其他人道疆土,甚至犹有过之! 只可惜最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这些曾经显赫一时的强者销声匿迹之后,数遍七国疆土,便再也没有能够身化大道的天象大能诞生了。 同时期的门派,除去那些立身中土的千年武道圣地外,现在依然还存在传承的,怕也是寥寥无几。 而这长白山一脉,却能有底气从辉煌走向衰微,仍旧保持着大宗底蕴,每代必有扛鼎人物现世,不知有多么不容易。 百丈石阶,从山顶一路通往半山腰处。 观这长白山地势,峰头直插云霄,地势连绵起伏,似有蛟龙盘于山底之间,方圆百里气数最为昌隆者,当属此地。 上对应周天星斗,下暗合五行八卦,更兼得隐隐间有阵法镇压底蕴,锁住了百里之内群山的灵气。 时至于此,已经称得上是武道宝地了,常年居住于此,再加上有上乘传承供应,难怪每代都能有数尊宗师坐镇。 称呼其一声大夏顶尖宗派,丝毫不差也。 洛离和李青衣一路往上,跟随着前方的长白山长老周安一路腾身而起,越过许多立身于半山腰的建筑。 三人迎着那些眸子中带着敬畏的弟子眼神,终是在片刻之后,踩在了那山巅的云霄大殿之前。 足有上千米之高的长白山巅,四周除却云霞之外,再无外物。 山巅之上,大殿正门之前,摆放着一口铜鼎,两侧有松柏树相伴。 而此时,在这一副略带几分缥缈意境的大殿之前,正有一木簪束发,年岁看上去不过而立的道袍男子,手捧拂尘,静静等待着洛离等人的到来。 见到三道人影迎着山下阶梯飞身上来,云宏毫不意外,待到洛离和李青衣落地之后,便直接作揖行礼开口道: “长白山当代掌教云宏,见过北凉王,以及这位自中土太乙远道而来的同道道友。” “二位今日如此大张旗鼓前来我长白山,究竟所为何事?” 男子笑容不改,自有一番从容气势。 至于洛离,在听到眼前这道人的自我介绍之后,便笑了起来。 “钦天监曾经的太司令,号称上可测天道变化,下可观国运兴衰,难道竟然连本王今日所来之目的,都猜测不出么?” “实不相瞒,本王今日所来之目的,就是想请问一下云宏掌教,可还能为本王再测一次命数否?” “我倒是想看看,曾经号称能一卦能问苍天的长白一脉,到底能不能测出我北凉之前路。” 青年说完,径直伸出手臂向前平摊,露出了掌心脉络。 随后,他的话语中也随之包含了几分凌厉,那股杀戮过不知多少蛮人性命的煞气,也渐渐从他的身躯中散发了出来。 山巅之上,寒风凛冽。 从松柏树上飘散而下的树叶,落在这相对而立的四人身边。 气氛随着洛离这番话语讲解出来,一瞬就变得紧张起来。 “王爷,你也莫要太过分了!” “北凉大军攻伐北玄关之际,我长白山即使接到了大夏军方的数次邀请,却也没有下山一名弟子前去驰援。” “如此种种,一再都表明了我长白山的立场,至于卦象之事,乃是天数既定,非人力可改,以二十余年前的一纸卦象,你今日便要强行压我宗门掌教一头,是否也太过火了?” 云宏还未开口,一侧的周安就已经有些忍之不住,直接就上前一步,眉头皱紧的对着眼前的洛离肃声喝道。 立世八百载之武道传承,几经风霜而依旧余存不灭,自然有他们立身处世的底气。 更何况,一宗掌教乃是整个门派的颜面,若是外人连掌教的面子都能弃之不顾,那他们这些宗派子弟,又有何颜面存之于世? 可面带怒色的周安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身后伸出的手臂给拉扯住了。 感受到手臂间的牵扯力度,周安转头看着后方的掌教师兄,忍不住又道: “掌教,这北凉王命数奇特,一片朦朦胧胧根本测不出来,你又何须和他继续饶舌?” “以师弟来看,他今日就是来找茬的,想报复你二十年前的一卦之仇!” “以我来看,倒不如” “够了。” 云宏手臂一发力,直接拽了周安一个踉跄。 他这一举动,把自己师弟弄的有些发懵。 不过尽管周安现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云宏却也并未受到他之前话语的影响,只是抬起脚步往前一站,走在了周安面前,对着眼前的洛离和李青衣歉意一笑,道: “抱歉,我这师弟有些失礼了,两位莫怪。” 话语说完,云宏沉默了下,仔细想了想后,方才继续开口道: “先问一句,这就是王爷你此次登山的目的么?” “如果你想知道你自身的命数,贫道可能不一定测的出来,但是测一测这北凉的国运如何,却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但测完之后,今日之事便就此毕了,王爷不能再继续胡搅蛮缠,就当做是我云宏昔日言语所欠你的,如何?” 说到这里,这名长白山的掌教,本来温和的话语也开始有些坚定起来。 即使他面对着的是拥兵数十万,号令北三州的无上王者,也并未因此感到丝毫畏惧。 或者说,他本来就已经晓得了今日有此局面,只是没敢断定而已。 “云掌教,多谢了。” “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多求,只要你今日能为我北凉前路卜上一卦,我洛离允诺,北凉自此之后,不会再来叨扰这长白山。” 云宏的一番话语,着实是让洛离有些吃惊。 他本来以为,今日前来得耗费一些功夫,才能将这云宏摆平,但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干脆利落的就应下了。 虽说没有能让其测出自己的命数,但要是能一窥北凉之国运,却也算是此行不虚了。 听到洛离的话,云宏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点了点头。 可在他身边的周安,却是面色大变,直接称呼上了自家掌教师兄的名讳: “云宏,你疯了?!” “测算个人命数,尚且损耗不多,即使这北凉王的位格再高,顶多就是些许损伤罢了,毕竟他还没登临九五,有气数加身。” “但一国之气运,虽说北凉眼下只有二州之地,但那汇聚起来的气数,却也不是你个先天能探查得了的!” 吼声就在身后,可云宏却仿佛并未听到一样。 他只是眯了眯眼,看了一眼那顶上天穹,随后从衣袖之中掏出了一块古铜色的卦道阵盘。 “师弟勿急,一月之前,我心血来潮之下隐隐间就有种感觉,今日贫道须得算上一卦。” “现在一看,果然应验。” “这一卦,我今日必须去测,但不仅仅是为王爷和北凉测的,同时也是为我长白山一脉测的。” “贫道虽未有祖师一卦叩问苍天的气魄,但自诩也在这五百年间,为大夏卦道之最!” “我今日倒是要看看,为何贫道在面见北凉王时,竟会与一月之前的心血来潮,有股共鸣之感应。” “北凉王,还请借一滴鲜血予我为引!” 云宏一番话语如雾里探花,搞得在场的几人都是有些莫名其妙。 只有本来面有怒气的周安,听完他一席话后,方才有些沉默起来,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看着云宏探出手臂,将手掌间的古铜阵盘摊在自个儿面前,洛离也没有犹豫。 说道理他此次前来长白山的目的,其一就是想要为北凉或者说自身,窥探到一丝前路。 毕竟八百年长白山卦道传承之名,确实是当世一流,有曾经名震青史的卦道宗师玄烨子为之背书,洛离还是想要在这里寻求一个答案的。 将鞘中三丰剑抽出,只见剑光一闪而过,他的手指尖上便有一滴血液落下,沾染在了那卦道阵盘之上。 嗡嗡嗡~~ 血液滴落,本来古朴的阵盘将洛离这滴血液吸收之后,突然大方异彩起来。 与此同时,天幕本来降下的连绵细雨,也渐渐停歇,继而整片天幕都为之暗淡,仿佛失去了颜色。 可要知道,现在不过才只是正午之时而已 阵盘之上,无数玄奥的卦象符文,随着云宏催动真气不停浮现,盘旋于其中排列八卦,形成爻位之像。 随后,卦象六爻,呈出九五,为阳爻居于刚位。 而催动真气,欲以洛离这一滴真血,意图测算出北凉日后气运一角的云宏,在秘法还未彻底开启之时,却突然于此时震惊起来,甚至不由得惊呼出声道: “位同九五,六爻之最!” “这是,天子君主之相!” 他云宏是算不出洛离的命数,即使强行窥探,也只能得出朦胧一片,似乎不在此世之间。 但这并不代表,他卜算不出别的东西。 通过洛离的一滴真血,云宏只是在秘法开启之时,就已经算出了一道让他大为震惊的事实,那就是 卦成五爻,乾坤九五,为—— 天子之象! 第101章 一卦问天,赤地千里!(求追读!) 此时,在这长白山冷风凛冽的山巅之上。 天昏地暗,雨水停歇,唯有那阵盘之上排列的卦象符文绽放光彩。 而在洛离等三人所看之不到的视角中,云宏后退了两步,心中有些复杂。 “果然,此子的命格发生了改变,由诸侯之貌,改为了天子之相!” 在他的眼角余光中,那本来周身气机锋芒毕露的洛离,其身躯之间隐隐有紫气若隐若现。 惊鸿一瞥,正遥遥与那北境相连,如紫气长河般浩荡,又像是一条横贯九天的真龙般,似要腾空万里,翱翔于九霄之上! 犹记得二十余年前,云宏测出的那一式卦象结果,可不是今天这副模样。 那时候的洛离,身上命格明显不过是诸侯之相,除却天发杀机,龙蛇起陆,昭示着其日后可能引起无边杀伐外,绝然没有今日这堂皇大气的紫气命格。 看来在这二十来年里,此人应是得了什么天大的机缘,不然不可能奠定如此根基。 这一道卦象起始,则更是坚定了云宏心中的决心。 所谓卦象之道,乃是以凡人之身,窃取天命之法。 因此,遭天妒也。 而走上这条卜算之路后,所有卦师,几乎都没有几个寿终正寝的。 因此即使他云宏已成武道五品,可寿延一甲子,理论上能活上近二百载,他都不敢断言自己一定能够活得到。 “一月之前,心血来潮下,贫道曾为我长白山之前路,卜上了一卦。” “而那一卦得到的结果,却是令我直至如今,都为之大惊失色不已。” “八百年来,我长白山传承历经风风雨雨而不灭,仍旧在这百里之内稳若泰山。” “可因为王爷你的起兵,本昌盛不衰的卦象,却有了衰落的迹象,甚至隐隐间有黑气浮现其中,甚至夹杂着倾覆之危,为大凶之征兆也!” “本以为诸事皆是因你而起,所以贫道今日想要借你一滴真血,去测一测前路,但眼下看了你的命格之后,贫道方才明悟,其中与我长白山并无多少干系牵扯。” “所以,事情应当并非是如我猜测的那般。” “最起码,主因应与王爷你无关。” “但即使与你无关,此事贫道也必须求得一个答案!” “不然,心难安也!” 道人双袖间真气鼓荡,一双眸子于此之时,开始闪烁出奇异的白光。 云宏双掌来回变换,不断掐着复杂且高深的法诀,伴随着法诀生效,那块本来频频闪出神异的卦道阵盘,也随之开始大放光彩,甚至在其之上,有了片片虚幻的场景浮现出来! 天机浮现,追溯源头! 以一切源头之根本气息,去循着冥冥中的气感,再辅以天机为引,运用长白山独有的卦道神通,将那未来的一角截获出来! 云宏之所以答应洛离,好心好意付出寿数折损,也要帮他测出北凉国运如何,前路如何,当然不是因他心中有愧。 堂堂武道五品,大派掌教,真有这般舍己为人,那特么才是纯傻子! 之所以耗费如此心力也要寻求一个答案,云宏所为的不是其他,所为的,其实也不过就是想要保住他脚下的这片巍峨仙山,这片给予他成道传承的长白山罢了! 他想要看清楚,为何明明自己宗门不会遭遇北凉刀兵之祸,但却会因他洛离起兵,而遭遇如此之大的危机,仅此而已! 一阵法咒低吟声传唱。 随后,这道人双眸神光大放! “天机截获,给我开!” 一声大喝,本来朦胧一片根本看不清楚的场景,转瞬间突然清晰了起来! 洛离命格太难捉摸,云宏自知即使用上毕生所学,恐怕也测不出个所以然来。 索性,他便直接改换角度,由北凉的前路连带着他长白山的气运,来看看这卦象的大凶,到底意味着什么! 果不其然,二十年寿数一耗,真被他看到了未来一角! 无尽的喊杀声,飘扬着北凉大旗的潮水大军,以北三州为根基,气吞万里如虎,将整个大夏的半壁江山都给占了下来。 而他们之后的目标,就只余下了那伫立中州,巍峨耸立的大夏皇城。 只要将这座皇城攻下,那就代表一切事情,都将尘埃落定。 可即使将北凉未来一月的一角测算了出来,云宏却依旧还是不甘。 他想要看的东西,还没有展现出来,用上二十年寿数的一卦,要只能看到这些明眼人都能知晓的东西,又怎能甘心?! “不,不是这里,还要再往后面!” “让我看到这答案!” 这时候,云宏周身的法力都开始逐渐不稳起来,同时那天上昏暗的天穹,也开始电闪雷霆! 乌云凝聚,咆哮着一股名为天灾的震慑力,那闪电频频击落而下,如白昼般明亮的电光好像是在警示着底下渺小的凡人,莫要触摸到他不该触摸的领域! “哈哈哈哈哈哈!” “窥天运,测天命,我等卦师凭此一生,所作所为皆不过是窥视天地,保证自身长盛不衰罢了!” “但这所有的一切,却都不过是在与天争命!” “今日,我云宏以二十年寿数,虽无祖师经天纬地之才,但也欲效仿祖师,一卦问天!” “此问,就是想问一问我长白山一脉,是否能一如往昔,我道日昌隆?!” 哗啦啦!! 大雨突然无端倾盆而落,狂风呼啸间,夹杂着闪电霹雳。 云宏在这长白山云霄大殿之前,双臂张开,头顶的木簪都因失态跌落在了地面之上,披头散发,宛如疯了一般。 看着云宏这副失态模样,洛离眉头却不禁皱了起来。 之前那一幕幕片段,他自己也看到了。 北凉大军势如破竹,连克北境三州,兵锋横扫天下,更是打的大夏军队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攻下皇城,成就大业了,可谓是形势一片大好。 自己此次前来,除却询问云宏大夏老祖的情况外,最想要知道的一件事情已经得到了结果。 可他却不晓得,为何眼前的长白山掌教,却依旧要执意继续看下去,甚至不惜耗费自己几十年寿命。 不过看着云宏的表情,洛离的心中也不由得警醒了起来。 凡事事出皆有因。 云宏虽然武道只有五品境界,但却尽得卦道宗师玄烨子亲传。 一位在卦道领域上走出了很远很远的存在,他的所作所为尽管自己有些琢磨不透,但却必有缘由。 “再等等想必马上就能得出答案了。” 心下暗想,洛离转头向后望去。 周安面上浮现出的是焦急之色,全数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云宏身上。 而李青衣,则更是全神贯注。 这姑娘眼下,倒不似他一般胡思乱想。 看她那一双黑眸认真无比的盯着眼前的卦盘,洛离就晓得,她是在领会这长白山一脉的传承奥妙。 拜山门,并不代表一定需要打上一场。 有时候,那并不是最能精进自身的方式,比如在面对长白山这种不以武道传承为尊的门派时。 他们的卦道,莫说是在大夏,就是数遍全天下都是一绝。 所以眼下能看到云宏施展出毕生所学,此次想要前来与长白山论法的李青衣,自然不会选择放过这等大好时机。 从云宏手法交错中,弥漫而出的道道秘法波动,盘旋于卦盘周遭,尽数入了那一双琉璃瞳孔之间。 有着通明道心的加持,李青衣就是天生的道子,可以明悟一切妙法的领悟,那是无数芸芸众生求也求不来的绝佳天赋。 所以她能有超越祖师的豪气,是因她真有底气,而不是胡乱吹嘘。 尽得世间三分法,踏遍百道行我道。 待到圆满大成之际,必将能够一飞冲天矣! 洛离心中暗赞一声,还未回头之时,这长白之巅本来除去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之声外,便又多出了一道清脆的响声。 咔嚓~~! 裂纹,从那玄奥气息不断流转的古朴阵盘上浮现出来。 噗嗤! 一口鲜血,混合着雨水从云宏口中突兀喷出。 随后,便见到这位看着面容,原本不过只是三十余岁的道长,突然有皱纹爬上了脸颊,而那一头墨色的黑发,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斑驳起来 武道宗师,寿延一甲子。 而这长白山掌教云宏,今时今日也不过才四十余岁罢了。 一道卦象,让其面容已是似六七十岁老者一样,皱纹满面,气息萎靡至极,好像再过不久就要入土了一般。 这一折寿,起码一甲子! 洛离被这局面变化惊的骤然抬头,看向了碎裂出道道裂痕,近乎支离破碎的阵盘之上。 那里,本来昭示着北凉形势一片大好的虚幻影像,突然形势一转。 一眼望去,生灵凄厉嚎哭之声映入眼帘。 血红弥漫,万灵寂灭,一股似是从亘古之前复苏的恐怖身影,看不清面容,看不清形态,在那座古朴城池中悄然复苏。 而那城池,一直都在洛离内心深处留下过深刻痕迹。 那是大夏的皇城,长宁! 面对如此影像,即使洛离千帆过尽,经历了不知道多少磨难,却也是禁不住面色巨变。 “这卦象,到底为何?” 心中升起不妙预感,洛离迎着云宏那枯萎且苍老的面容,语速罕见的带着了几分急切语气道。 “咳咳咳” “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 几声咳嗽,云宏剧烈的喘着粗气,双眸有些无神的看着眼前的洛离,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旁边的周安见此,刚想走上前来搀扶,却被云宏轻轻一撇。 这面容与之前截然不同,就好像是老了数十岁一样的长白山掌教,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走到那碎裂的阵盘之前。 他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指着那浮现而出的凄惨画面,话语沙哑且复杂的开口,道: “皇城之内,有大凶!” “如不将其遏制住,整个长宁皇城内外数百里,上百万乃至于数百万生灵,都将为之化为血祭,供其出世!” “若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境地,那这大夏,怕是就得毁于一旦,而无论是北凉,还是我长白山一脉,都将遭遇不可接受的重创” “这,就是贫道耗费整整一甲子寿元,算出来的天命!” 说完,这枯瘦道人抓住眼前这满是裂痕的卦盘,继而怒喝一声,用尽全身气力,猛地将其从这千米高山之上,直接丢下! “这一卦,彻底把贫道更进一步的希望,尽数堵死。” “天象无望矣啊!” “从此之后,贫道,再也不算卦了” 说罢,老者颓废的跌倒在地,似是被抽干了浑身力气,满面泪痕浮现,竟像是个小孩子一样,痛声嚎哭了起来。 第102章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此时,天际乌云依旧密布未散,雷霆闪电划过天幕,似是对于凡间有人胆敢窥视天命而感到愤怒。 至于云宏,他测完这一卦后虽已经做足了准备,但在得出了最终结论时,眼见得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依旧是心如绞痛。 六十年的寿命,再加上通往武道之巅的机会,牺牲了这二者,去换取一个答案,以便于能让宗门得到些许信息,从而成功将其避开,继续繁荣昌盛下去。 这值得吗? 或许。 但即使眼前这跌倒在地,如小孩子般痛哭的老者,现如今心中可谓是后悔不已。 可要是重新回到之前的境况下,在一切未知之中,他或许还是会做出和之前一样的动作。 而这,就是人啊。 人生于世,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正因有时候为了某些事情,可以不计后果的去做,所以这种复杂的动物,才能在今时今日战败了所有的往昔霸主,成为了整个元天界天上地下,唯一的主宰种族! 无论是北玄域、中土、还是海外群岛 除去那些人迹罕至,没有探索到的领域之外,几乎只要是为人所知之地,尽数都被人族的势力所占据了。 因此, 生而为人,何其幸也! 洛离眼神凝重,他看着那副云宏用一甲子寿命推测出来的未来轨迹一角,只觉得心中有一股寒意上涌。 “神魔。” “这尊全身火红的虚幻身影,是真正的神魔!” “我曾经在太乙道留下的典籍,以及一些相关记载中,见过对于这些存在的一些描述。” “那股浓郁到极致的火道神通,以及随手间就能操纵周天灵气,只有那些被天地钟灵的神魔才能够做得到。” “再结合之前在北凉城中,欲对你行不轨之事的那两道神魔血裔身影,这尊存在的身份,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可大夏城内,怎么会有真正的神魔?” 李青衣来自太乙道,视角不局限于北玄域和大夏朝,因此一眼就推断出了这道身影的身份。 可话语说完,她便有些疑惑了起来。 神魔,天生强大,横击天地,可以说是整个元天界有史以来最强的种族。 他们只要成年,就会成为媲美人族天象境的大能,因此若是大夏朝内有神魔蛰伏的话,这皇朝怕不是早就被灭了,又怎么可能等到今时今日。 “无论是不是有神魔蛰伏,事情都得解决。”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恐怕真会和云掌教这预测一般,造成大夏长宁彻底沦陷,伏尸百万不止。” “到时候,恐怕就不是中州遭难,而是整个大夏一十三州尽皆出事了。” 沉默片刻,洛离看着那半空影像渐渐消失之后,平复了下心情,这才凝声沉重开口道。 “为今之计,还是要搞清楚这神魔的来历,究竟为何,之后才能想清楚应对的办法。” “云掌教,今日本王来此,除去想要像你询问我北凉前路之外,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那就是,我大夏的那位定海神针,曾在十年前就已经触摸到天象门槛的皇太叔祖,现在到底是否还存世乎?” “这一点,很重要。” “如果他老人家尚且还在世,这皇城中的蛛丝马迹,他为何不会有所判断?!” “我不信一位在十年之前就几乎立身于天象之境的大能,能对于这些神魔之流,毫无察觉。” “除非” 其实今日洛离前来,本来的目的就是想要问出,有关于大夏老祖状况的这个答案。 可眼下局面进展至此,说实话已经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了。 洛离本来不过是抱着能问出北凉前路也好,问不出便罢的心态随口一问,结果不曾想竟问出了这惊天秘事。 幸好提前知晓到了,还有时间去思索应对之法,不然真要等到事情到头,就算能够带着整个北凉和凉州避开此劫,怕也是要遭遇重创,回天乏术。 洛离平缓了心情,将本来想要询问的事情,沉声问出。 而地面之上,露出莫大失态的云宏此时,也已经止住了悲痛的心情。 被一侧的师弟周安搀扶起来,云宏看了看自己这枯瘦如柴的手臂,皱纹微微颤动,终于挤出了一缕笑容,对着眼前的洛离道: “倒是叫王爷见笑了。” “知晓命数,更是知晓测出这天命答案需要付出莫大代价,可贫道在事了之后,却还是没能够彻底看透,真是可悲,可叹啊。” 说完,这一刻钟前还丰神俊秀,现在就宛若风烛残年的长白山掌教幽幽一叹,似是在回忆往昔道: “大夏的那位老祖,王爷你此次前来,倒真算是问对人了。” “整个大夏,对于那位老祖现如今状态,能够称得上有三分了解的人,除却贫道外,估计也只有南境的那位虞王爷罢了。” “贫道上一次见着那位老祖的时候,还是在五年前。” “而那时,貌似也是那位闭死关前,所见到的最后一面。” 说完,云宏面色复杂的打量了洛离两眼,又道: “说起来,那位老祖当时出关之后,听闻北凉的消息,还曾经提点过当今陛下两句,夸赞过你乃是他洛家麒麟儿呢。” “大夏立国八百年,说句公道话,在武道一脉有所建树者,这位老祖当属其一。” “眼下大夏境内达到武道四品的绝巅宗师,共有五位,除却镇南王之流外,就属他老人家修为最高,堪称功参造化。” “如果不是五年前,他老人家真意化道于最后关头出了差错,恐怕时至如今,这位老祖应该是近三百年来,大夏唯一的一尊天象大能才对。” 听着云宏眸子中流露出的感慨与羡慕不似作假,洛离挑了挑眉。 能得到这位卦道宗师的亲口承认,想来大夏的那位老祖宗,修为应当是不差的,最起码也是个半步天象。 “听掌教此言,那就更不该有此现象发生才对。” “既然老祖已是半步天象级数的人物,那又怎么可能对于这些蛛丝马迹,没有丝毫察觉?” “要知道,那可是大夏国都,是大夏的立国之本,而他那个级数的人物,不可能联系不到真正的天象大能前来助阵。” “这逻辑点,说不通。” 根据云宏的话语推测,可以明显见得,那位大夏老祖是远超诸般高手的存在。 这种高人,在自家皇城眼皮子底下,会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洛离疑惑的同时,心底下也有些不安起来。 他总觉得这疑窦丛生的一连串事件里,有哪个环节不对劲,但是因为自身所知道的信息量太少,他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关于这点,贫道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有一件事,想来还是可以给王爷你提供些许帮助的。” “五年之前,在那位老祖闭死关时,我见过他最后一面。” “当时贫道见得他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 说到这里,云宏轻轻皱眉。 “哪里不对劲?” 洛离追问。 “当时他请贫道出手,想要借天算运,看一看他究竟能否还有机会,第二次踏出那一步,成就天象大能。” “而当时,贫道出手测出的卦象却是” 云宏眸中浮现出几缕忌讳,犹豫了片刻后方才继续道: “身染黑气,有亡覆之征兆,为九死一生。” “而自从那一次卦象之后,他老人家便一言不发的闭了死关,时至如今,都没有消息传出。” “也许是破境失败了罢。” 说到这里,云宏言语间有些悲凉。 连那般境界的强者,都不能跨越那道近乎天堑的鸿沟,可想而知能成就天象的武道大宗师,都是些什么通天彻地的无敌人物。 无怪乎,被世人称为陆地神仙。 他们确实有向着那天人之境发起冲刺的资格,被称为驻世地仙,也不算叫差了。 “这样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确实可以解释的通。” 要是那位大夏老祖在闭死关途中,直接失败陨落,确实可以理解,为何他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产生。 洛离听完云宏所言,也是有些感慨。 坦白来说,那位老祖的存在,一直都给他带来了不少压力。 因为毕竟自己现在干的勾当,可是直接造反,保不齐那位老祖听闻之后,会有所震怒。 但现在一听他老人家可能陨落了,之后所面临的局面,就要让他洛离自己想办法来扛时,他的心头间,还是不免得有些沉重起来。 虽说酒道人已经联络了中土那边的天机阁大能,但是求人不如求己,自己也得多想些办法,以便于应对才是。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王爷,贫道现在唯一能给予你的帮助,就是告诉你一些从卦象中窥探到的只言片语。” “第一,那道火红身影,复苏的时间大概是在两个月之后,因此给你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二,就是关于它的实力。” “贫道耗费一甲子寿数,除却看到了这未来轨迹的一角外,同时还知晓那道身影应该只是刚刚复苏,正是最为虚弱之时。” “只要不叫那场令人心惧的皇城血祭成功,应该就还有挽救的余地!” “事到如今,如果说还有谁能挽回这一切局势,恐怕也就只有你这位变数了罢。” 云宏说到这里,淡淡的笑了下。 毕竟,这位北凉王的命格,可是六爻之最,人皇之相啊! 多少皇帝名不副实,虽身居皇位,却有名无实。 可这位北凉王既能承得这种命格,想必应该也能有机会将这还未发生的一切,彻底拉回正轨罢。 虽说自己,已经没有余力继续算下去了,但是无论是为了大夏、北凉、还是为了长白山的偌大基业来讲 云宏都希望,洛离能够做到这一步。 第103章 青云榜上有汝名! 旭日初升,华光照耀。 两道人影沿着长白山百丈石阶,缓步而下。 明明前一瞬,山巅之上还是风雨雷电交加,可是待云宏一卦结束,这天象却就风云变化回来,着实是叫人琢磨不透。 “你不是想要问法长白山吗?” “为何到了最后,却还是没有开口?” 左侧男子走到了山脚,轻声对着一侧的白衣少女发问。 “云宏以一甲子寿元,催动长白真传秘术一卦问天,此行已经是不虚了。” “明知需要付出巨大代价,却能在事前毫不犹豫去做了,即使断送了自身天象大道,这等人物若是可以继续走下去,他日未尝不能心无杂念,真意化道。” “只是可惜了他命中无缘,徒增奈何。” “不过通过这一趟,我也已尽数观得长白妙法与见闻,倒也算是收获良多。” “你呢?” “神魔,即使是刚刚复苏的神魔,也不是凡俗宗师可以为敌的,起码也得是真正的天象大能来此,才能有机会将其镇压。” “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我知会宗门前辈,前来驰援?” “以太乙祖师之名讳,想来我宗的那两位前辈,还是愿意动身的。” 俊秀少女听了洛离的询问,想起了刚才那山巅之前的一幕景象,柳眉微蹙后,先是回答了洛离的问题,随后又开口向着他建议道。 李青衣的话语不无道理,也是出于一番好心。 毕竟真正的神魔,若是真在大夏皇城诞生,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将是一场莫大的灾难。 “中土距离此地虽远,但宗师催动真气一月也能达到,更何况是天象大宗师,从时间上看,应该是足够的了。” 摸了摸下巴,洛离心下慢慢想了想。 “此事可行,不过我等还是先下山。” “在告别云宏之时,我就已经以酒道人留下的天机之术,知会了他有关于此事的一些消息。” “以天机阁对于神魔的重视程度,想必他对此事不会有所迟疑。” “咱们在山下寻个地方,且等到他人来到之后,再聊不迟。” 说完,走至山脚的洛离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场景,又看了眼上山时敲出九响的铜钟,眸中带着几分复杂。 就在他们下山的几分钟里,长白山前任掌教云宏已经卸下了职位,将一宗掌教移交给了长老周安,并派遣他带着宗门真传弟子,离开大夏避灾。 至于他自己,则是决意选择呆在这长白山上,留守祖宗基业,无论结果是好是坏,都没有丝毫离去之意。 虽说因为前身幼时旧事,洛离对于云宏并未有什么好感。 但见其所作所为,为宗门生前身后筹谋不断之事,即使洛离以北凉王之尊,也不得不感慨一声: “长白山能有此掌教,何其幸矣!” 代代若是皆能有此等人才出世 倒是也无愧有八百年传承不衰。 长歌郡城,一处华贵的酒楼间。 此时经过一月征战,整座玄州各地的郡县,早就已经沦为了北凉的疆土,眼下北凉大军一路南下,正在以陈庆之等统帅为首下,与沧州境内的各处大夏守军交战,形势一片大好。 而至于这些分布于玄州各处郡城的百姓商客,他们在过了最开始的心生惶恐后,便也渐渐的放了开来。 因为北凉军队虽一路长驱直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确实也是做到了他们所说的,对于一应百姓秋毫无犯。 再加上十年抵御北蛮入侵,北凉王洛离,早就已经在民间积累了不知多少名望。 所以众多靠近北境的黎民百姓,对于这位边疆之主,心中也留有着莫大的尊敬与信任。 战乱之后,洛离也曾派人有意的安抚黎民,所以很快,长歌郡以及各处郡县的百姓,便都像是忘却了之前的担忧一样,渐渐回归到了原本的生活节奏之中。 “切果糕咯~~” “牛杂汤,羊杂汤,深秋来上一碗,大补吆~~” “上好的水果,来看一看呐~~” 小贩推着车,走在大街小巷之间,晃悠吆喝着所贩之物。 各处店铺,也从之前紧闭门扉中变了样子,开门营业,生意甚至称得上红火。 青石板铺就而成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喧嚣与热闹之声,在这白日之间,将这座郡城彰显的繁华不已,全然看不出十几天前,曾有大军从此地践踏而过。 秩序一如既往,而结局, 不过只是换了个主人罢了。 酒楼内。 啪! 醒木一拍,老少皆坐。 堂上长衫说书人纸扇一开,秀口一张,话语便开始滔滔不绝道: “话说那北凉王自起兵以来不过月余,便已将整座玄州彻底攻破,堪称所向披靡!” “其麾下大将陈庆之,三千白袍军勇武冠天下,连破二十四城,一杆银枪枭得不知多少大将首级。” “再说那飞虎军统领李存孝,使得一杆精铁槊,先是一招重创了咱玄州本地的落霞枪仙王九洲,再战赫赫有名的平西侯白尘沙,只过了数个回合便大占上风,其武力之强,足以称得上是当世无双。” “猛将如云,气吞万里如虎,眼下这北凉大军已经打的那前线沧州是节节败退,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再造大夏乾坤,将这朗朗晴天,拨乱反正了!” 这说书人口中气息浑厚,一番肃喝再搭配着那纸扇一甩,当时就将满堂座客都吸引了住。 “好!” “精彩,真是精彩!” “落霞宗的那位枪仙,平素里可谓是我玄州江湖有数的顶级高手,竟不想却被那李存孝一招重创。” “确实确实,还有那镇守西燕屡战屡胜,号称是大夏西境支柱的平西侯白尘沙,竟然也没在其手底下讨到好处,当时我听到这消息时正在吃饭,惊得差点连筷子都没握稳!” “以我观之,在此前就已经创出赫赫战绩的白袍大将陈庆之,虽武力不一定能比得上这位李存孝将军,但此次北玄关能被如此快速的攻破,当也有他一份功劳。” “两个时辰,攻破一方防备森严的城池,简直堪称统兵如神!” 鼓掌叫好之声不断,甚至有人站起身来,摸出了几块碎银向前抛了过去。 往昔年岁里,听得尽都是那些个传记故事,又哪里能有眼下活生生例子讲解的有味儿? 所以,有意者登台说书,堂前坐满的诸般宾客虽是无意,却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既然如此,承蒙诸位看客不弃。” “我就再给诸位讲一个,那北凉王洛离是如何一袭白衣轻骑跨马,自那大夏皇都入了北凉来的。” “咳咳,话说” 在见到众人的表现,这说书人淡笑一声,也并未在意有多少赏钱,只是抚了抚折扇,继续滔滔不绝的讲了下去。 从神态样貌来看,能猜出来也是个练过武的,而且修为境界还算不上低。 二楼,一处雅座间。 洛离听着那堂下不时传来的夸赞之语,略显调侃的笑着开口道: “本王都不晓得,我竟能有如此震慑力,以至于让那些世家大族到现在都不敢放松,一个劲的想法子鼓吹我北凉事迹。” “未免也有些太过草木皆兵了罢。” “要知道本王的注意力,可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在他们身上过。” 此时雅间之内,除却这位北凉王外,尚且还有两人在场。 拎着木剑的少女,捧着酒壶的老者。 咚咚。 那一侧捧着酒壶的老者,听闻洛离这带着调笑意味的话语,并没有过多在意。 他只是有些皱眉,正在思索之前洛离所告知于他的那一系列信息。 过了片刻,酒道人才轻轻抬起手掌,对着眼前的桌子敲了下,神情略有些认真道: “王爷,你刚刚所说的这些消息,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如果前辈不信的话,青衣姑娘是与我一道前去长白山论法的,她可以为我作证。” “本王没必要,也不可能在这些信息上弄虚作假,因为这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当一侧沉默不言的酒道人终于开口后,洛离也开始收敛了神色。 在之前,他将有关于长白山上的一应消息,都告知给了这位来自中土天机阁的客卿长老。 目的,不过就是想要询问一下,那中土是否真能有天象大能于百忙之中,抽出空隙前来一趟这北玄域,将皇城之内有关于那神魔的事件解决。 毕竟这很重要,直接关系到了整个北凉,乃至于大夏亿万生灵的安危。 如果解决不了,是真的会出大事的。 “咳咳,抱歉。” “非是老夫我不信王爷你,只不过因此事干系重大,由不得老夫不谨慎对待。” “至于神魔之事,还请你放心。” “在老夫将神魔显踪的消息回禀给天机阁后,那边就已经有武道大宗的天象高人得到消息,往着北玄域赶赴而来了。” “算算时日,肯定能在那长白山掌教推测的命数之前赶到。” 听到这千真万确的言语,以及一侧白衣女子肯定的点头,酒道人这才慢慢颔首,就着话语给洛离下了一剂定心丸。 “希望能如此。” 对于酒道人的话语,洛离心下暗叹,不置可否。 毕竟如果真能顺利解决的话,云宏也不至于会测出那血海滔天的一幕。 求人不如求己,虽说请了外援相助,但自己也应该提早布局准备了才是。 “算算时间,陈庆之他们应该也快攻下了沧州,到时候本王雄踞北境三州,已经可以说是这大夏半壁江山之主了。” “距离云宏一封卦象中所预言的那一幕,尚且还有着两个月的时间。” “在这两个月时间里,本王以北凉的名义,召开大夏四年一度的宗师论武,暗地里接触一下那几尊大夏真正的顶尖高手,应该还来得及。” “虽说即使做全了把握,也不一定能保证将事情彻底解决,但比起坐以待毙,静静的等候失败,我洛离更愿意去拼上全力,试上一试!” 洛离面上平静,但实则内心中正在不停的盘算着。 大夏五尊顶尖四品,除却那位坐镇深宫的大夏老祖生死不知外,其他四人,还是要尽力争取一下。 毕竟每一尊真意通天的绝巅宗师,都是不可多得的高手,是能在关键战局中力挽狂澜的存在。 而其中最难拉拢的,莫过于坐镇南境的镇南王虞春秋。 “对了,有件事情要跟你说一声。” 看到洛离有些出神,酒道人在将正事讲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面上挂起了一丝笑容,道: “天机阁最新一期的青云榜,在一月前你起兵之时,已经评定出来了。” “之前你要事缠身,没时间告诉你,但今天趁着这个空隙,刚好跟你讲一下。” “从今日起,你北凉王也算是名扬天下了,哈哈!” “屯兵北凉城,连斩三尊金狼王庭之宗师,以一剑之威震慑薛岳,在加上之前北凉大殿上空的那一幕,由我天机阁当代天机子评定,你,当列为青云第九。” “恭喜你了,北凉王。” “须知道这青云榜,可是评定三十岁前天下青年宗师之榜,而能入得这第九名者,天象有望矣!” “说起来,你们大夏还真是人才济济,这期青云榜的第十名,也是从你们大夏出身的。” “此人是来自华阳山的一个真传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迈入了武道五品之境,甚至还败了一尊真意通天的四品宗师,这才有资格登上青云榜前列,着实不凡。” “不知你可认识?” 第104章 华阳山,虞淮竹 酒道人一番言语,无疑是将正在思绪筹谋不断的洛离给拉了回来。 出身北玄域大夏朝,来自华阳山的一个小姑娘。 能符合这两项条件,且天资如此惊人的,除去虞淮竹外,还能有第二个人否? 此言一出,洛离不由得有些微怔。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那个绿裙少女,竟已达到了如此地步,连真意通天的四品武者都能战败,这着实是有些出乎了洛离的预料。 “酒前辈所说的,是虞淮竹。” “她,本王十年之前就认识了,虽说见面寥寥,可也算是老熟人了。” “只不过近些年倒是没有见到过她回归大夏,没想到一晃眼过,竟已经位列青云榜第十,着实是有些让人出乎意料。” 洛离话语中带着几分追忆,又兼带着三分感慨。 而听完他的这番发言,李青衣却抬起了头来。 “虞淮竹” 这女子明眸轻眯,心中想起了曾经在太乙山上,自己与师门长辈的一段对话。 “此世天骄陆续并起,多少英杰如璀璨繁星划过,不可计数,又兼得阎浮大地沉寂八百载,正暗合天人气数诞生之际,乃是千年一遇的大世。” “妖魔露出踪迹,各路英豪你方唱罢我登场,金刚寺当代佛子悟透佛脉经典,一场法会天显异象,地涌金莲,论资质与声威,俱都不逊我太乙祖师。” “天策府少主以杀伐气血磨炼己身,用那些在白雾中浮现的妖魔为磨刀之石,淬炼出了属于自己的杀伐之道,也有天人之象也。” “而那华阳山当代真传虞淮竹,更是疑似天上仙人转世,身怀谪仙体,于武道上进境堪称神速,百般妙法一点就透,简直如天命之子般妖孽” “这些人,包括那些一个个藏着捂着,还没有彻底出世的存在,都是师侄你日后成道路上的劲敌,切记留意。” 洛离和酒道人的一番对话,无疑是让李青衣将脑海中尘封的记忆,给回忆了起来。 想起来后,她便笑出了声,眉眼间更是露出了丝丝兴趣。 谪仙体 想必很强罢。 而且看着那一侧白衣青年提起虞淮竹时,面容上所露出的熟悉与怀念,李青衣凭直觉就晓得,二人之间的关系绝不一般。 想到这里,李青衣握紧了手中所执的木剑。 通明剑心,又名通明道体。 有此体质者,所谓破境门槛,几乎就如同是虚设一样,只要宿主修行达到对应境界的高度,就会自然而然的破境功成,如水到渠成般。 所以,持有这种体质的修行者堪称是妖孽,在天象之前的修行中,说上一句一路坦途都不为过。 尤其是李青衣距离自身剑意圆满,趋近于化道只差些许之时,则更是如此。 真意化道,可是天象门槛! 而她的修为,即使日益精进,现如今也不过才只是武道五品罢了。 以武道五品之身,只待自身之道圆满,就有机会触摸到天象领域 这已经不能说是当世少有了。 说上一句古今寥寥,都丝毫不为过也! 所以即使知晓那闻名天下的华阳真传,到底是何等强大,李青衣却也不会因此妄自菲薄。 毕竟这姑娘本身所在的高度,就不差于她分毫。 并且不知为何,一听到旁边的洛离提到这虞淮竹时,她那颗平淡如水的心湖,就会泛出些许烦躁。 往日里,无论洛离是提起女子名讳,还是与那些北凉敬仰于他的仰慕者搭话时,李青衣都绝不会如此。 但当这个目标换成是虞淮竹后,她却没来由的就有些不舒服。 也不知,究竟是因为何故。 “待到时机成熟,就去看看这位华阳山的‘谪仙’,到底有多少实力。” 李青衣闭眸,轻轻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统统都甩了出去。 随后,她那颗净若琉璃的道心,便又回归到了原本不染尘埃的状态。 而在此时,那本来一片叫好的酒楼堂下,却又有一阵不约而同的惊呼声顿时响了起来。 可这次的惊呼,却不是因为那说书人所讲的故事太过精彩所引起的了。 本来正被说书人所讲北凉王之事迹吸引的众人里,有人不经意间打了个哈欠,随后向着那门扉之处瞅上了一眼。 也正是这一眼望去,本来正准备回头的他,瞳孔却不禁在此时定格住了。 “好漂亮的姑娘!” 待到他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时,竟然将心中所想的话语直接给叫了出来。 想到这里,此人当时就感到有些羞愧,脸上也随之微微发红起来。 但当他发现周围众人因心中好奇,循着他发话之声向着门口望去,继而大都被彻底吸引后,这才渐渐松了口气。 大家都是凡人,见到这种气质如空谷幽兰,似是天上仙人般的玉容,自然都不禁想要多看上两眼。 一截笔直光滑的小腿,从那绿裙裙摆处露出,宛如精灵一般的少女跨过酒楼门槛,就那么泰然自若的迎着众人眸光中的惊艳,走了进来。 外界的阳光照耀在她的背影之上,给其背后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霞光,甚是耀眼,只觉她身后似有金霞轻拢,当真非是尘世中人。 这女子墨发披肩,并不算长,但看上去却顺滑无比,肌肤胜雪白璧无瑕,瞳孔清澈的如同是山间流淌的小溪。 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 秋花冒绿水,密叶罗青烟。 秀色空绝世,馨香为谁传。 坐看飞霜满,凋此红芳年。 结根未得所,愿托华池边。 虞淮竹脚步轻踏,走入这本来喧嚣,但现在声音却小了不少的酒楼,随后看向了那正拨动着折扇,口中话语讲到一半的说书人,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道: “刚刚在酒楼之外,便听到这里在讲北凉王洛离的事迹,索性就进来听上一会。” “此地喧闹,来个伙计给我在二楼开处雅间,顺便再备些点心和茶水。” 她的话语清脆且悦耳,其中充斥着的,尽皆都是与凡尘女子截然不同的灵气。 听到这绿裙女子吩咐的酒楼伙计,连忙回过了神,当即就点头哈腰的开口道: “好嘞客官!” “小的这就去给你准备座位,还请稍稍等上片刻。” 这话音落下,伙计还不待人催,自个儿就向着二楼快速奔去,想要尽快的为这位尊贵客人腾出地儿来。 能有如此气质的人物,必然是非富即贵,可不是他这种市井之人可以怠慢得了的。 要是一个不小心得罪到了,到时候怪罪下来,肯定没有他什么好果子吃。 “先生,怎么不讲了?” 将一应事情吩咐完后,女子眸子一转,看向了那半天都没有出声的说书人,笑意吟吟的继续道: “你的故事说的挺有趣的,继续讲一下。” 一边说着,虞淮竹一边掏出了几两碎银子,洁白的手腕一翻,便见到一缕青光闪过,把这些碎银给包裹住,下一刻就传到了那说书人的面前。 “这些银钱,想必应该够付这说书的酬报了。” 哗啦! 此动作显现而出后,满堂众人脑子轰然一炸! 如果说之前,他们的眸子中还带着几分观赏的话,那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同一时刻转移了回来,没有一个例外。 毕竟,比起美色来讲,还是小命更为重要一些。 大家都是在江湖之中摸滚打爬的老油子了,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可谓是门儿清。 真气离体,隔空御物。 天可怜见,这小小的长歌郡城里,竟然会有这般年轻的武道宗师出没! 凡是在之前偷偷将目光移动,望向那绿裙少女的众人,眼下都是额头冷汗直冒,心中大呼侥幸。 幸好这姑娘看样子并不想计较此事,不然就算是被其当场斩杀,怕是也只能白死了。 看着浮动在自己面前的银钱,这说书人愣了一下,下一刻面皮抽搐,赶忙就将这银钱收起,随后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对着眼前的虞淮竹勉强道: “呃够了够了!” “姑娘请上座,我这就给你继续开讲。” “咳!咳咳” 说完,这说书人清了清嗓子,额头浮现出了些许不易察觉的冷汗。 他之所以在这里讲些关于北凉的光辉事迹,不过就是因为想要代表长歌郡的世家大族,前来讨好那位上座的北凉王而已。 可是没想到,竟然生出了这等变故。 在这说书人的印象里,大夏可从没有这种面貌的年轻宗师啊! 这绿裙女子,到底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神仙人物?! 长衫男子撇开折扇,心里倍感压力。 总之,还是先将这位主儿给伺候好。 不然还没等讨好北凉王,可能这位一个不爽下,怕是就得给了他些颜色瞧瞧了。 挥手间,将青光逸散。 绿裙女子抬起脚步,正要向着二楼行去时,却与那上方突然露出的一双眸子,对视了上去。 “唉?” 美目流盼间,虞淮竹突然轻咦一声,嘴角露出的笑意渐渐扩大了起来。 本来慢慢走上阶梯的脚步,缓缓加快了速度。 看着那收拾好座位,正想要前来迎接自己的酒楼伙计,虞淮竹微微颔首,先是谢了一句: “麻烦了,那处雅间就记在帐上,需要多少银子一会结清。” “我这边碰到个熟人,就不去那里落座了。” 言罢,这绿裙女子心中笃定,便往着那眸子探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那道视线,则正是洛离听到动静后,随意探出的目光。 第105章 一别许久,一如往昔旧容颜 青年眉头抬起,双眸中露出了明显的诧异之色。 他的目光与那眉眼带笑的绿裙女子对视,随后眼睁睁的看着她向着自己的座位,慢慢行了过来。 与此同时,本来有些陌生的面貌,在洛离的眼中也开始变得越发熟悉,并且隐隐间,和他记忆中许久之前的一道少女身影,渐渐相合。 “虞淮竹?” 洛离话语中带着疑问,但是语气却又有些肯定。 那双清澈的眸子,他曾只在一人身上见到过,没想到时过境迁,竟然还能再一次见到。 着实是令人意外。 “是我。” “好久不见啊,北凉王?” 虞淮竹一袭绿裙,论及姿容丝毫不逊色于那端坐在位,正看着二人一言不发的白衣女子。 当她走到洛离这处被屏风隔开的雅座时,大大方方的便将洛离的话语应了下来,随后眸子闪过些许促狭,带着些调侃意味开口。 “竟然还真的是你” 看到女子落座在自己一侧,洛离嗅到那空气中传来的一缕清香,眸中罕见的出现了几分尴尬。 人都有正面和反面。 在所有人的视角里,北凉王洛离都是一位雄踞天下的王者,兵戈数十万,气吞万里如虎。 可在这位十年前就已经认识的青梅竹马眼里 他的形象,可未必能有如此高大。 “这么久没见面,也一直联系不到你。” “今儿个见到,我倒是可以坦坦荡荡的告诉你,当年之事,本王可是一件都没有落下。” “重新修筑山海关,聚拢北凉兵锋,对外抗击草原,对内休养生息,重治民生,十年过去,这凉州已不再是和当年一般荒凉了。” 洛离低下头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温和的开口。 坦言来讲,十年之前,确实是洛离此生最为艰难的时期。 大梦醒来,尘世已是沧海桑田。 陌生的世道,陌生的身份,没有人能够面对这种处境,尚且还可以做到坦然处之。 而就在洛离内心最为慌乱的时候,他却遇到了当时不过只是个小丫头的虞淮竹。 直至如今,其实洛离心中都没想明白,虞淮竹对自己的那股莫名其妙的善意,到底是从何而来。 可即使如此,却也不妨碍她的出现,就像是于冬日燃烧的薪柴一般,温暖且耀眼。 星夜之下,来自王公世家,年纪轻轻就拜入武道圣地的少女,静静的听着少年发泄着心中的愤懑与牢骚。 本来不过是一些晃眼就过的话题,却不想她却真的记在了心上。 要知道,那可是连他洛离自己,曾经都不过只是在念头里想想的事情罢了。 虽说出身地位皆是显赫无比,但虞淮竹当年想要给他洛离一个机会,想必也是付出了诸般努力的。 镇南王彼时如日中天,何等地位,犯得上为了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冷宫皇子说话? 完全没必要。 一旨诏书颁布,赐六皇子进北凉王之尊位,也正因为这道诏书,才有了洛离今日的处境。 所以有时候洛离觉得,自己一路行来,确实是幸运至极。 而少年时期最为幸运的事情,则莫过于是遇到了那位绿裙少女了。 纷乱心事于心头间闪出,洛离看着面前侧头托着腮的绿裙女子,心头有种种情绪划过。 此生唯遇此女,不能得心境之安宁也。 “哈哈哈,你现在还记得这么清楚啊!” “都过去这么久了,也难为你竟然还能铭记于心了。” “也不枉费当年我耗费好一番功夫,嘿嘿。” 窗外,有光线落下,洒落在这言笑晏晏的女子面颊之上。 她这一笑,就好似明净清澈的小湖上,那被微风吹拂搅动的稀碎涟漪。 “说的也是,不过是些许往事罢了。” 洛离微微沉默了下,也是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不过有一点,还是要说的。” “以前没有做成,所以无法说出口来。” “但现在,却可以了。” 言罢,洛离声音忽得停住,戛然而止,一双瞳孔直视着那笑容还未尽散的绿裙少女,语气认真且难得的温和道: “当年之事,多谢你了。” “洛离,感激不尽。” 青年白衣着身,轻轻颔首,有两缕鬓发随着头颅微低,渐渐搭在了肩膀处。 看起来,倒不像是那凶威赫赫的北凉王,而像是不知从哪家走出来的浊世佳公子一样,丰神俊朗。 “咳咳。” 二人这一番眉来眼去,虽时间过的只是寥寥,但落在酒道人和李青衣眼中,却仿佛是完全没有顾着他们两人的感受一样。 叙旧就叙旧,你整那么暧昧干嘛? 真当老头子我是摆设不成啊,就算我是摆设,你北凉王也不能把一侧那个白衣小姑娘,也给当成摆设罢。 酒道人心头有些不爽。 所以,这老头存心干咳了两声,强行出声打断了二人的叙旧,道: “老夫都不知道,原来你二位关系竟然如此要好。” “十年之前,这都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啧啧。” “一个位列青云榜第九,一个位列第十,俱都是当世顶尖的青年俊才,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强行拉了一波自己的存在感,酒道人心中终于有些舒爽。 可他虽然爽了,但一侧那白衣女子,身上的寒气却不禁又重了几分起来。 “对啊,我和洛离十年之前就认识,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倒是老头子你,我看你挺面熟的。” 虞淮竹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洛离那坦然的神色,眼神有些飘忽,脖颈微红,不由得有些不自然。 待到酒道人出声之后,她才重新调整了神情,继续笑着道。 “老夫不才,为墨门子弟,现于天机阁担任长老一职。” “姑娘眼熟于我,确实是应该的,因为在此之前咱们曾经照过面,只是可能你已经不记得了。” 酒道人将手中酒壶举起,对着喉咙灌了一口后,方才提醒道。 而听完他的言语,虞淮竹这才恍然。 “我记起来了,应是那次南台法会之时,曾与你见过一次。” “这么讲的话,我观这位姑娘身上的气息,也感觉有几分熟悉,不知仙乡何处?” 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李青衣,那身上清冷孤高的气息,任谁都不会将其无视。 而虞淮竹在见到洛离的第一眼后,其实就已经注意到了李青衣。 此时,她的心中仍旧在暗想。 “这女人身上的气息好凌厉,怕是不下于我。” “青云榜上貌似没有他的名位,也不知道是哪家武道圣地走出来的真传。” 想到这里,虞淮竹有些古怪的瞅了一眼洛离。 这家伙的秉性,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自己可是太清楚了。 别看现在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但其实内心戏多的很。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忽悠来的姑娘。” 纤纤素手探出云袖,虞淮竹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枚点心,丢在了口中,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一边吃着,绿裙女子清澈的瞳孔还一边向着一侧的李青衣身上望去,似是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知晓到她的来历。 “太乙道,李青衣。” 面对虞淮竹的询问,李青衣开口说了一句,随后便又陷入了沉默。 “太乙道李青衣,原来是她。” “难怪我总觉得她身上的气息有股熟悉之感。” “听闻这太乙真传常年居于山上,一颗通明剑心,不知羡煞多少世间人,今日一看,果然不同凡响。” “就是可惜了,人长的这么好看,为什么话这么少啊?” “不对不对,关键不应该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嘴巴不停吃着点心的虞淮竹,还没听清楚李青衣话语,就见得她又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沉默样子,不由得有些愣了愣。 随后,她才终于想到了事情的关键。 “你就是那位被誉为第二个太乙祖师的李青衣,我记得你!” “姑娘前阵子下山行走,试剑天下,没想到竟然来到了我家这边,倒真是好巧。” 听到了虞淮竹话语中的惊呼,李青衣秀眉微蹙,感到有些无奈,但是觉得人家既然都认出了自己,不回的话怕是有些失了宗门风范。 思前想后,这白衣女子终于是叹了口气,又对着眼前的绿裙女子开口道: “惭愧,当不得虞姑娘如此抬举。” “我与祖师之间的距离,还差很远的一段路程。” “不过倒是姑娘,为何会在这长歌郡现身?” 华阳山远在中土,即使北玄域里大夏的位置距离中土不算遥远,但要是没有什么事情,肯定不会闲的没事专门跑来一趟。 “今年十月,天机阁评定的青云榜上,有个来自北玄域大夏的北凉王,名列天下第九。” “作为本姑娘一手给抬上去的人物,我自然再熟悉不过咯!再加上确实很久没有回来了,此次索性便想回大夏看看。” “而我刚刚入得大夏境内,就听闻了北凉王举旗造反的消息。” 吃着点心的虞淮竹,听到李青衣的有意询问,没怎么思考就将原因说了出来。 随后,她的面容上罕见的露出了几分认真。 “虽说很久之前,我就知道洛离和夏皇的关系不咋好,但是却没想到竟然会发展到今日这种势同水火般的处境。” “不过一路走来,我也听到了不少消息,所以对于洛离你的所作所为,还是很清楚的。” “既然夏皇想要对你不利,若是愚忠那可就太过贻笑大方了,况且在我的认识里,你也根本不像是那样的人,哈哈!” 虞淮竹一边说着,一边又想起了曾经洛离年少时,对于皇权的那副嗤之以鼻的模样,就觉得新鲜,于是不由得笑了起来。 “关于我父王的事情,你也无需太过担心,他老人家可精明的很。” “遵循着大夏上任陛下的遗嘱,只要保证这大夏江山姓洛,他就不会大张旗鼓的前来举兵讨伐。” “待过几日我亲自去上一趟,向他晓以利弊,之后他自然不会对北凉存有多少敌意。” 说罢,绿裙女子双臂撑着桌子,几缕青丝垂落。 她看着眼前欲言又止的洛离,嘿嘿一笑,道: “你看,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他日是不是要给我烤条鱼吃?” 张了张嘴,洛离看了眼这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的虞淮竹,心中有些苦笑。 虽然自己的目的从云宏的一道卦象开始,已经发生了些许改变。 但虞淮竹的这一番话,却也着实是让人心中生暖。 于是,青年开口,笑着道: “好。” “等得空闲,我给你烤最好的鱼吃。” 第106章 真武异象,仙王临九天! 长歌郡,酒楼间。 堂下说书人声音依旧郎朗,可满座宾客此时的目光,却已经不再集中于他的身上。 尽管那故事依旧精彩,也没有丝毫用处。 毕竟刚刚那位宛如谪仙一样的绿裙女子,直到现在给众人心中留下的震撼,都还没有彻底消退。 看她的样子,也就不过只是二十余岁的年纪,在这个年岁里,大部分人应该才初入江湖,连些许名堂都没有闯出才对。 可谁成想,此女竟就已经达到了武道宗师的高度,几乎立身于整个大夏朝的顶点。 何其使人艳羡。 二楼。 “你们说什么?” “皇城之中,有真正的神魔沉睡,而且还将在两个月后复苏,让整个皇城化为人间炼狱,甚至有数百万生灵都将为之沉寂?” “这” 本来心情悠闲的绿裙女子,正侧着头用手臂支撑在桌子上面,静静的听着洛离和酒道人缓缓叙述眼下局面。 可听着听着,她却有些坐不住了。 “长白山师承八百年前的卦道宗师玄烨子,云宏身为当代掌教,于此道之上定有深厚建树。” “以他一甲子寿命所测算出的结果,想必不会出上多少差错” “大夏,竟有如此之劫?” 虞淮竹皱起了眉头。 本以为不过是简单的北境与皇都的皇权之争,但谁能想到最后竟会演变到这等局面。 “那这样以来,事情可就不好办了,虽说有中土的天象大能前来,但事关重大,还是要谨慎行事。” “洛离,你打算如何应对?” 瞳孔中泛出认真之意,虞淮竹向着眼前的青年开口问道。 “算算时间,沧州战局也应快尘埃落定了。” “以北凉雄踞北三州之威,我想为这大夏再开一次宗师论武,并给予各方顶尖宗师一封书信。” “无论事情是否能成,总要尽力试上一试才对。” “要是能将整个大夏所有顶尖的四品宗师,都尽数邀请而来,想必还是有机会的。” “毕竟根据云宏所言,一切都还有着回转的余地,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本王相信,只要尽力去做,天道必无绝人之路!” “即使没有机会,我等也要以人之力创造出机会,不然岂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神魔复苏。” “如果真被其复苏,那到时候莫说是整个皇都数百万条性命,怕是连周边区域乃至于整个大夏,都将不得安宁。” 洛离神情凝重,言语认真。 而听完他这一番认真的话语,虞淮竹先是重重点头,随后深吸一口气,笑颜如花。 “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没变。” “不过这样,也是好事。” “你的意思我懂了,但是其中的操作空间,恐怕还是比较艰难的。” “先不说别的,光是那些沉浸江湖已久的老油条,到底能否信你所说的话语,都在两说之间。” “归根结底,最后还是要靠实力,只要你能展现出足以让那些绝巅宗师信服的实力,想必一切还是都能通过商讨得出结果的。” “而大夏境内的四品宗师,我父王那里,我会帮你说清缘由,想必事关重大之下,他应该会亲自前来查证。” “至于其余的顶级高手,就要靠你自己了。” “不过你放心,无论过了多久,咱们都称得上是心腹之交,堪称知己,别人如何我不知道,但本姑娘既知晓了此事,是一定是会站在你这边的。” “到时候如果事情真进展到无法挽回的局面,就叫你好好开眼看看,为什么我会被中土的那些人,称呼为‘谪仙’!” “嘿嘿。” 言语落罢,这绿裙女子昂了昂头,充斥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选择一:以北凉半壁江山,威服大夏之名义,召开天下论武,云集四方武道宗师,随后震慑群雄,将神魔之事告知,最后合天下之力,意图力挽狂澜!” “选择奖励:真意异象,仙王临九天!” “选择二:云宏以一甲子寿元测出皇城神魔即将复苏,有血海滔天,苍生沉浮之祸,因此大夏境内已是危机四伏,多留一日,性命便会多一分凶险,不如早做打算,撤往他域避灾!” “选择奖励:真意异象,大鹏振九霄!” 随着洛离将自己的想法确定下来,待到虞淮竹话音落下,那久违的提示之声,便再次充斥在了他的双耳之畔。 所谓真意异象,是属于四品境的独有之法。 真意通天,引动天地,趋近于道,这就是达到了武道四品,绝巅宗师的象征。 正如当时酒道人拳掌排空,使得天地气浪滚滚不休,这就是属于他自身的云霄潮涌之象。 只要他能再进一步,将这异象与自身的武道互相印证,那么距离天象,便也就仅仅只差一步了。 而眼下摆在洛离面前的这两道选择奖励,所给予的正是那突破四品最关键的东西。 洛离前些时日借助仙术之法,将那两名神魔血裔的真血提炼出来,终是真气汇聚如江海,突破到了五品的境界。 但只有武道五品,在眼下这种混乱局面里,并不能算是拔尖,更莫说是压服群雄,执大夏一十三州牛耳了。 可要是能汇聚自身武道异象,那到时候的局面,就将大不相同。 “神魔复苏,赤地千里,莫说是大夏皇都的数百万生灵,就算是我北凉,怕也是得受到其波及。” “本王为之奋斗了足足十年的东西,若是一朝倾覆,那我这十年时间,到底是为了什么?” “无论是为生民着想也好,还是为了我凉州基业也罢,除非是已经陷入到了十死无生之局面,不然哪怕有着一丝希望,我都不可能选择放弃。” “仙王临九天” 拳头一握,洛离轻轻闭眸,已是下定了决心。 这大夏一十三州,他要。 而这神魔之祸患,他也要除! 世间安得两全法? 从来都没有过这种假设,做人嘛,就得贪心点! 脑海中一片清凉,朦朦胧胧间,洛离在无意识的时候,好像做到了只有天象境大能才能做到的照见本我。 他的神魂沉浸在了自己的泥丸宫中,而在那里,他看到了自己此次选择的真意异象奖励。 混沌空旷的泥丸宫里,有一道炽热的白光,宛如黎明破晓,骤然撕裂了这漆黑一片的黑暗。 随后,一道巍峨如万丈高山般的身影,在洛离神魂内视时,显露出了真形! 这道巍峨身影的真实面貌隐藏于云雾之间,看不清楚,但光是其周身露出的神异,若是被外人见到,恐怕顷刻间就得为之顶礼膜拜,高呼在世仙神! 他手中握住一柄散发着古朴气息的仙剑,其上盘旋着真龙真凤所化的奇异雕纹,光是一眼望去,就能感受到这仙剑上所附着的气息,到底有多恐怖! 而洛离那本来深陷于混沌中的泥丸宫,在这道仙王异象生出之后,轰的一声炸响,便彻底改换了新颜! 有祥云生于仙王头顶,有紫气弥漫四方不休! 仿佛是从亘古之前奏响的古老战歌,伴随着玄黄气缭绕在这道身影周遭。 无数似从未来似从过去传来的敬语,盘旋在仙王周身,貌似是在歌颂着这尊伟岸身影的丰功伟绩。 而洛离神魂沉浸其中,在见证过这一系列异象诞生之后,情不自禁之下,便将神魂逐渐放大到笼罩了整个泥丸宫。 他想要拨开那尊位于他泥丸宫之内,隐于神秘面貌前的云雾,看看这尊伟岸身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可就在洛离精神放大,直至到与那尊仙王身影持平之时,他的目光向着这身影面貌望去,刚想要满足好奇之心时,却突然瞳孔一缩。 云雾散去,仙王真容显露而出。 鼻梁高挺,一双眸子深邃且涵盖着似能掌握世界一切的规律,仿若万事万物,都不过在其掌心三寸之间。 而且最关键的,还是这仙王身影的面貌,竟和洛离自身如出一辙,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无二! “这是我?” 这一刻,洛离精神一震,有些不敢置信。 只因他这一眼望去,赫然便见到了那背对众生,俯视一切的通天身影,其面容所露出的样子,竟与自己一模一样! 这尊手握仙剑,头顶天地的伟岸身影,竟是以自己的心神所化! 外界。 当洛离神魂内视,成功照见本我,接受了那尊仙王异象后。 他的眸子,终于轻轻睁了开来。 眸子开阖,有金光闪现,无数道韵弥漫于其中。 而这种异象虽只是一瞬,但却被于洛离一侧坐着的另外三人给成功捕捉到了。 李青衣本来冷淡的面容上,在洛离眸子睁开的瞬间,突然浮现出了一抹疑惑,继而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手掌陡然握紧木剑柄部,随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悟道状态。 而双手撑着下巴,在洛离闭眸前还在与他攀谈的虞淮竹,本来正思索着该如何将消息合理的告知镇南王,便突然感受到了洛离睁开眸子,那一瞬间所泄露出来的点点气息。 感受到这股似是从九天之上而落,具有万古沉浮不灭的道韵与规则的气息,虞淮竹朱唇微张,似是陷入到了震惊之中。 至于那手提着酒壶,一脸笑眯眯的,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算在乎的酒道人,更是直接从椅子上惊得站起了身子,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洛离,倒吸了口凉气! “北凉王,你这股气息是?” “真意通天,还是已经化道?!” 酒道人大口喘着气,脑海中感受着刚刚从洛离身上感受到的那股气机,有些不敢置信的惊呼道。 如果他没有感受错的话,刚刚那道一闪而逝的气机,应该是一种极为强大的武道异象,所显化的冰山一角。 而这冰山一角,既然是从眼前这青年身上诞生 那到底证明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第107章 身处后方,前线大捷再度传! “刚刚那就是武道四品真意通天后,所能拥有的武道异象么?” 眸子中一点金光转瞬消逝,洛离周身的气息,也已经渐渐平复下来。 “酒前辈,莫要太过激动了。” “本王除却太乙一脉外,还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机缘,而方才那眸子中一闪而逝的气机,则正是本王自身所具备的底牌之一。” “若非没有把握,我又怎么可能在一无所知之下,便向大夏进军,并且敢于平定此次神魔之患?” 看着失态到站起身子的酒道人,洛离驱动神魂从泥丸宫中剥离而出,随后将仙王临九天之异象散发的气息,也渐渐收敛了起来。 把这一切都收拾完后,洛离方才摊了摊手掌,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的对着眼前的老者开口道。 “呃也对,也对。” “是老夫我失态了。” “如果是你的话,确实是有可能做到这一步。” “毕竟当时在北凉大殿上空,你所展现出的那一道仙人之指,就已经是让老夫心生诧异了,眼下这武道异象的一丝气息,对比那惊世憾俗的神通来讲,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可老夫震惊的不是这个,老夫震惊的是,你今年才多大啊!” 听到洛离的解释,酒道人张了张嘴,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过了良久后,方才叹息一声,不再继续追问,而是眸中有些艳羡的开口讲道。 十三岁时入得边疆,再加上之后戍守十年,现在满打满算,这位王爷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三四岁而已。 在这个年纪,能诞生出真正的武道异象,这已经不是天才可以形容的了。 换句话来讲,就是眼前这尊北凉王,很有可能已经踏出了凡俗之境最难跨越的一步。 真意通天,化为异象,既已经能做到这一步,距离之后的天象之境,还能远吗? 旷世罕见,有圣人之姿! 往昔岁月中但凡有破境如此迅速者,日后成就最起码也都是天象大宗师。 而酒道人观洛离这一路走来,觉得他很有可能超越那些先贤,达到从古至今所有武道高人都想要达到的那个终极目标。 那就是 证道天人,羽化登仙! 看着眼前酒道人如此激动的模样,洛离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言语。 毕竟要真让他来解释的话,他也只能打些哑谜。 这些奖励得来的传承,都是洛离自身最大的秘密,如果传出去,必然会惹得有心人的注意。 虽说将一切都推诿给莫须有的仙人传承,也有着一定的风险,但比起遮遮掩掩,让人生疑,反而还不如坦坦荡荡来得简易。 毕竟就算是日后消息泄露出去,让有些人感到眼馋,从而心生不轨,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他虽然不是按班就部,一步一步悟出的武道真意,但只要等到神魂与那泥丸宫中的异象彻底融合,那他从今往后,就将是货真价实的四品宗师! 到了今日这一步,洛离毫不客气的讲,只要天象不出,他未必惧怕普通的宗师武者。 真遭遇危机,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哈哈哈,可以啊!” 两人正交谈间,那本来愣神的虞淮竹,终于是反应了过来。 这绿裙女子眸中闪过惊喜,面上露出了笑颜,道: “我本以为当世之中英才寥寥,但出宗以来的各处见闻,才叫我晓得了,做人不能将眼神放得太窄,这世上称得上一声天才之辈,还是有很多的。” “但即使如此,我倒是也没想到,洛离你竟然能踏入到今日这一步,着实是叫人心惊。” “坦白来讲,在见到天机阁将你的名次排在我的上面,虽有重逢故友之惊喜,但在我心中却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不过今日一见,你足以为我虞淮竹的对手。” “这排名,不差!” 女子一双眸子粲然生光,眼神明亮。 无论在任何时候,只有一个人的实力达到足以令人震惊的地步,才会让人高看一眼。 而平等相交的朋友,则更是如此。 有时候两个人渐渐疏远,并不是因为关系不够要好。 其实真正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二者之间的地位差距太大了。 正所谓夏虫不可以语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没有见识过天地的精彩,即使你再怎么去描绘,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永远都不会明悟的。 而只有真正的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才能互相扶持,在真正的大道上一路同行下去。 所以在见到洛离所表现出的实力足以与自己比肩之后,无论是虞淮竹,还是一侧没有出声的李青衣,心中都是为他高兴的。 因为她们二人对于自己的道路,认知俱都清晰无比。 她们对自己的路有着绝对的信心,以至于那些对于外人而言宛如天堑的天象大关,只要给了她们足够的时间,也不过就是转眼就能迈过去的门槛而已。 所以即使洛离在此之前表现的再过天才,如果最后倒在了这凡俗之前不能更进一步 那即使他们之间现在志同道合,关系再好,最终也必将越走越远,直至形同陌路。 河里的虾,是很难和海里的虾一直成为朋友的。 如果一直坚持,无非是对于二者都有伤害罢了。 踏踏! 就在这雅间座位四人心中各自思绪复杂时。 那窗户外面,忽有数名骑士驰骋骏马沿街奔走。 从身上的制式铠甲,以及那只有北境才有出产的凉州马,还有那席卷一身的杀伐气,都不难推断出这几名战士,是刚从前线赶赴回来的。 这几名战士一边向着郡守府赶去,一边还不停的对着四方兴奋大吼道: “前线大捷,前线大捷!” “大夏军队重整旗鼓,以平西侯白尘沙为帅,集结十五万大军,与北凉大军于沧州州城九江外连战七日,终是不敌北凉神兵天降,被彻底击溃,大势已去!” “从此之后,整个北境三州,将尽皆归属北凉王麾下!” “大夏,大势已去矣!” 消息传出,街道两侧的民众,俱都看着那几道铁骑身影疾驰而去。 待到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这最新的战报消息,才算是彻底传了开来。 沧州,可是整个大夏数一数二的繁华大州,虽地处北境,但自古以来都是重中之重。 而更关键的则是,大夏朝皇都长宁所在,和这沧州也不过仅仅一州之隔罢了。 将北三州尽握于掌控之间,同时还再一次将大夏的军队击溃。 这大夏,真要变天了啊! 一时间,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上到商贾贵人,下到平民百姓,都在讨论着这刚刚传出的大捷消息。 而酒楼堂下,此时也有不少人,听到了那门外传来的喧嚣。 “这距离北凉上次大胜,以一鼓作气之势大破玄州,才刚刚过去了多久?” “士气如虹,这当真是士气如虹呐!” “按照这种气势打下去,恐怕这北凉大军会越打越强,直至打上到那皇城之前,叫这累世八百载的王朝换代,怕是都易如反掌罢。” 讨论声激烈如火,当这些堂客知晓到了外界喧嚣的原因后,在这酒楼之间,顿时又掀起了一阵新的讨论风浪。 看着他们兴致勃勃的样子,甚至隐隐间连刚刚虞淮竹留下的阴影,都被这劲爆的消息给冲散了不少。 “这么快吗” 听到外界和酒楼中火热的讨论,洛离微微一怔。 他在离开之时,曾经将天罡北斗这门战阵之法,传于陈庆之之手,以为大军增强更多的战力。 虽说攻克玄州之后,需要派遣不少将士镇守,再加上战争途中伤亡,使得北凉有了不少折损。 但一路俘虏大夏守军下来,重新编成队伍,待到陈庆之率领大军,继续向着沧州进军时,整个北凉队伍,依旧保持了整整十五万余人。 再加上李存孝为先锋,梁华、荀令以及李旭等数位宗师坐镇中军,虽说对于最后的结局,洛离已有了万全把握,但是真一听到大胜消息的时候,他还是不免得有些惊喜。 要不是因为晓得两个月后还有一场神魔之祸,恐怕现在洛离都想弹冠相庆,大醉一场了。 十年积累,终是一飞冲天! “这可真是一道好消息。” “眼下沧州已定,不日将平,北三州尽入我北凉掌控之中,影响力大增。” “值此声威正盛之际,一封请帖广邀天下英豪前来论武,以我北凉王之尊位,想必没有太大的问题。” “虽说此次论武的根本目的,是想请来那几位大夏顶尖的四品宗师,共同筹谋两月之后的大事,但为了我北凉的颜面考虑,还是要将这场大会尽量做得正规一点。” “地点定在玄、凉二州,未免太过偏僻,而沧州底蕴深厚,又兼得地理之势,正是汇聚大夏各方宗师,彰显北凉实力的好去处。” “时机已到,诸位,本王该动身了。” 提起正事,洛离正襟危坐,眉宇间带着认真之色。 而这股气质,才是那位虎视天下,有气吞山河之志的北凉王真正面貌! “可以,你去将一应事宜准备完毕。” “至于我父王那里,有我亲自出马,定能将他老人家拉过来。” “不过到时候能不能让他听你的话,可就只能看洛离你自己的咯!” 从头到尾,将洛离一番话语听全的虞淮竹,自然晓得洛离的筹谋。 宗师论武,光从名讳上看,就能猜测出前来参与的人物,一定都是达到六品先天境的高手。 而且如果召开者实力和威望不够,那他根本连召开的资格都没有。 虽说明面上,这种大会是由诸位武道强者互相探究武力,共同切磋武学的场所。 但实则参与这种大会之人,大部分人都是想要借机弘扬自身道统与传承来的。 因为只有在这种顶尖大会里力败群雄,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名扬天下,而人之一生所求,也不过唯名利二字罢了。 达到先天境,凡俗的金钱已经不能再入这些强者的眼中。 到了这种程度,能够吸引到他们的,只有胜败! 宗师者,恃才傲物,自诩世间第一流,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身的傲气。 这种人物,都有着自身的信念执着。 里面肯定有看不惯北凉作风,以及他北凉王事迹的人,所以到时候前来挑事踢馆的人,肯定不少。 至于能不能将这些人彻底摆平,并借机提升自己的威望力压群雄,成为真正名副其实的‘武林盟主’, 随后号召群雄共聚夏京,将那云宏耗费一甲子寿元所测出的卦象彻底勘破,就要看他洛离自己的能力了。 “只要你能将虞王爷拉来,我就一定能将他说服。” “毕竟此事也不需要他出兵协助,为了这大夏一十三州的安宁,想必他还是拎得清轻重的。” “不说其他的,随本王去皇都求证事实,应当还是绰绰有余。” 看到虞淮竹起身,洛离随即也站起了身子,面色胸有成竹道。 如果说大夏的四品宗师中,谁是洛离最难请动的,那肯定只有镇南王一人。 毕竟那位虞侯爷明面上,好歹也是大夏的臣子,一位大夏的王爷,要是无缘无故能来参与他这北境乱臣贼子的盛会,那才是奇了怪了。 不过要是有虞淮竹亲自出面,结果估计就将大不一样。 下一刻,四人短暂的交流完毕。 虞淮竹带着洛离的口信,以及云宏测出的卦象,往着南境而去。 而李青衣和酒道人两人,则是跟着洛离,往沧州方向动起了身。 四人分成了两路,各自离去。 第108章 沧州城破,君臣筹谋! 沧州,州城九江。 满目疮痍的城墙上,遍布真气轰炸留下的痕迹。 而此时,战火已经悄然落幕。 在获得洛离传承的天罡北斗战阵后,陈庆之与李存孝合兵一处,集十五万大军之力,星夜猛攻之下,即使这九江城乃是北境数一数二的重城,也终于是被彻底击溃。 七个昼夜的不停轮番进攻消磨,大夏十五万大军折损近半,箭矢与神机弩箭等战略军备,也都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 而北凉作为进攻一方,占据不到地利之便,死亡的战士也不在少数,加上之前收编的残余府兵,也足足有着三四万的战损。 不过好在,最后的结果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此时,州府之内。 陈庆之坐于堂上,案桌前摆放的尽皆都是各处传来的捷报。 “宋景休、鱼天愍二将率一万八千轻骑,一路北上,连破两郡一十八城,斩敌万余,大捷!” “荀令以宗师之身统御三万府兵,扫荡南方残余三郡抵抗实力,一掌之下无一合之敌,斩敌一万八千人,主将两名,大捷!” “飞虎军统帅李存孝,率领本部八千飞虎骑,以八千之军,再破白尘沙麾下三万殿后青蛟军,临战浴血以一人之力,将青蛟军副将统领,先天大将华云都斩于马下,以弱胜强,大捷!” 四面八方传来的战报,尽皆都是可以使人心神振奋的大好消息。 而将这些情报一一摊开,翻阅查看后的陈庆之,揉了揉疲惫的眉心,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的脑海中,已经描绘出了一副沧州的大略地形图。 将州城九江拿下之后,李存孝、荀令、以及白袍军部将所率领的这三路军队,一路横扫之下,眼下的沧州九成领土,几乎都已经落入了北凉所属。 仅剩下的几处孤城残郡,虽说抵抗激烈,但只要大军一路横推之下,所有的问题都不是事情。 连大夏本部精锐的主力军都败了,这些许负隅顽抗的地方军队,又岂能有翻天之能? 想要力挽狂澜,也要看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这份实力。 捏起一封情报,陈庆之沉吟片刻。 眼下大局已定,三州已平,也是时候屯兵边境,进逼中州长宁了。 “也不知道王爷去往长白山求取卦象,进展如何。” “不过无论求来的卦象是吉是凶,我北凉兵锋一片大好之下,结局都不会有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任何改变。” “以现在的大军攻势,距离那大夏皇城长宁,也不过只余下了一州之隔,就算现在那夏皇倾尽全部兵马驻守,也已是为时已晚。” “至多不过两个月,我军估计就能将其给攻破,叫那长宁墙头,尽悬我北凉旗帜!” 这暂代北凉大军主帅的白袍将领正思索间,州城府外,突有一阵轰动响起。 而收起了思绪的陈庆之,双耳一动,属于先天高手的神觉只是一瞬,就让他晓得了外面动静的一切缘由。 听闻外界守卫恭敬的话语,披着白甲的将军露出了笑容。 有贵人自远方重归而来,自然应当前去迎接。 心中想罢,陈庆之随即站起了身子,将手中的情报重新放了下去,便迎着那外界的动静,跨步走出。 越过门槛,眼前天光一亮。 远处走廊间,两侧亲卫正向着一身穿白衣的青年行礼。 而那男子的面容,陈庆之自然再熟悉不过。 “末将陈庆之,不负王爷厚望,已将沧州成功拿下!” 看着那见到自己走出屋门,迎面看来的青年,陈庆之连忙快步走上前去,双拳一握,便对着眼前低头的洛离低头肃声道。 “将军无须多礼,本王有诸位英勇之将相助,才是大幸矣。” “想我等兵出凉州才过了多长时间,就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战果,如非另有事端发生,恐怕定鼎江山,也不过就是翻掌之间罢了!” 洛离看着眼前快步走来,对着自己低头抱拳的青年,连忙哈哈一笑,将其扶起并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感慨的说道。 “王爷谬赞,若没有北凉大军上下一心,短时间内我也做不到如此辉煌的战果。” “不过说起事端” “莫非还有什么势力介入了我等与大夏的战争了么?” “是南边的二十万镇南军,还是西燕,亦或者是那夏皇情急之下,将各处边军都抽调了回去?” 陈庆之抬起了头,先是自谦了一句,随后便敏锐的捕捉到了洛离话语中的情报,眉头轻皱的开口道。 如果有外部势力介入的话,可能会对战局再度生出不少波折,不一定是件好事。 “都不是,唉” “事情说来话长,你我还是先进屋再聊。” 被陈庆之一问,洛离想起之前云宏那一卦,本来稍稍有些轻松的心情,也是有些沉重起来。 这些时日,借助酒道人这位中土天机阁长老的情报,他也算是了解到了不少有关于神魔的信息。 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洛离才晓得为什么只要提到神魔,酒道人和李青衣就会露出那般凝重的面貌了。 神通加身,力比天象。 而且最重要的,这群家伙还不是人族。 正所谓非我族群,其心必异,这句话无论是搁什么时候,是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出差错。 因为在这些神魔的眼中,人族,真的不过就是些渺小的蝼蚁而已。 如果不选择归附,就只能被无情镇压,就算是选择归附,也不过就是沦为卑微的信徒,以一种奉献身心的方式活着而已。 当然,说好听点叫信徒,若是叫的难听点,根据遗留下来的古史参考,其实和奴隶也没有什么差别。 不过就是想吃就吃,想杀就杀罢了。 美曰其名,用他们自身的生命前去献出最为虔诚的信仰。 这就是曾经对于神魔古天庭的记载,其中或许有着丑化,但事实即使有所偏颇,这些神魔也注定是站在人族对立面的种群。 这些信息和资料,每一个人族看了,估摸着都得遍体生寒。 想必也只有那些为了力量与权柄,甘愿融合神魔真血加入神魔阵营的家伙,才会引以为傲。 州府房间之内,门扉关闭。 二人坐在一侧桌子旁的两张小凳子上,由洛离率先开口,将自己去往长白山上问卦,云宏以一甲子寿元推测出神魔复苏之事, 再到长歌郡城偶然间遇到虞淮竹,并且于心中敲定合四方之力,共同镇压神魔复苏等一系列事端,都事无巨细的告知了陈庆之。 而陈庆之听完这些消息后,也不出所料的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事实上,虽然那天在北凉大殿上空,洛离与酒道人合力与那两名神魔血裔大战,并成功镇压斩杀了那二人。 但其实陈庆之等将领,大都以为那两名神魔血裔,是大夏皇都派遣而来的使者而已。 至于其中隐秘,因为酒道人的嘱咐,洛离也没想着告诉众多下属。 所以直到今日,其实陈庆之对于这些事情都不了解。 因此,也无怪他会感到惊讶。 不过到底是沉浮沙场许久的老将,很快陈庆之就明悟了事情的缘由,也通晓了洛离自身的想法,于是细细思考了下,下一刻这白袍大将便开口道: “王爷你的意思,我大概是明白了。” “也就是说,你想趁着眼下我北凉威望正盛之际,广邀四方江湖真正的顶尖宗师,将他们汇聚于一处,随后请长白山前任掌教云宏出面,将事情的原委全盘托出,合众人之力入得皇城,意图挽天倾?” 陈庆之的话语快速且简洁,但是其中意思,却正是洛离心中所想。 “不错,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中土前来的天象境高人,会如何现身,会怎么去管,都不是他能够干涉得了的。 因此与其什么都不去做,洛离还是想凭借自身的努力,去尝试性的挽救一下局势。 如果能成,且不说他北凉王的威势能有极大提升,就算是之后的一系列事情,也都能做得更有把握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北凉能够顺利攻入皇城的情况下来看的。 所以在这沧州宗师论武展开之后,北凉大军,最起码也得进逼到中州之前,不能有丝毫松懈。 而作为洛离麾下的心腹大将,陈庆之听完自家主公的一番解释,就已经心领神会,晓得洛离想要交付给他什么任务了。 文韬武略兼备,又有掌兵之能,洛离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要自己继续统御着北凉大军,乘胜追击,不给大夏调兵遣将回援的机会。 只要将北境所有的州郡全部占据,继而给足大夏方面压力,那这场论武大会,就能如期举行。 不然若是为了这场大会,放弃继续进攻大夏,很有可能大夏会逮着这次机会,吹响反攻的号角。 要是真有这种局面发生,时间上紧迫不说,如果皇城真出了什么事端,叫那神魔成功复苏,那可就真是满盘皆输,一切谋划都为之付诸东流。 事关重大,由不得自己不谨慎。 如此一想,陈庆之心中一凛。 “王爷,既然如此,那就由庆之继续统御我北凉大军,再联合收编的各处府兵,一路南下攻伐。” “我保证,绝对不会给那些大夏军队,有任何可趁之机!” 洛离看着眼前这面色凝重,沉声开口的白袍将领,心下不由得一愣。 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嘴角上勾,洛离想到这里,不由得失声一笑,道: “有庆之此言,本王心甚慰矣!” “待到乾坤落定之后,我定为君记下首功!” 第109章 一场论武,四方震动! 短短两三个月时间,说不上长,也算不上有多短。 一晃眼过,不过弹指岁月,可在这些时日里,整个大夏一十三州,竟都陷入到了风雨飘摇之中。 北凉大军一路势如破竹,越打越强,越打越猛,玄、沧二州彻底陷落,领土面积最为宽阔的两大边州,尽落入北凉所属。 据北而望,与南境割据。 以三州之地,再加上四方民心威服,就算是洛离此时生出称帝之心,也未尝不可也! 正当天下人都觉得,现在这位北凉王不是选择一鼓作气,直接攻下中州,一柄长剑杀入皇城,一雪前耻, 就是选择稳扎稳打,广积粮缓称王,等到稳固三境之后再去更进一步,以万全把握打入皇城,登临九五时。 谁也没想到,在将局势进展到这一步后,这位北凉王其余动作还没有表现出来,竟就先有一道消息如插了翅膀般,从那北境中迅速飞出,继而扩散到了全大夏的范围之内。 一月之后,北凉王洛离意图于沧州开设宗师论武,问剑五湖四海,广邀天下五湖四海的武道高人,前来一试武道高低! 不仅如此,看他的意思,貌似是还想要效仿那中土的天机阁,列出一道只局限于大夏境内的武道榜单,评判各路宗派宗师的武道高低。 了解到这道由北凉王亲自颁布的消息后,无论是江湖上还是朝堂间,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消息落在不知内情的普通人眼里,无异于就是他北凉王已经不满眼前的世俗地位,想要更进一步,将武林与天下,全数握于掌中! 代表整个江湖去评判各路宗师,不就是明摆着说,他北凉王的力量已经足以立身于整个大夏的巅峰了吗? 不然何敢做这规则的制定者! 如此狂傲的气魄,一瞬间就在整个大夏境内激起了千层浪,不知有多少宗师高手对此心生不屑。 小辈猖狂,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有了些许兵马,就能妄图将整个天下握于掌中了不成。 虽然大部分未逢洛离当面的宗师,心中对于这位异军突起的英杰之辈,多少有些轻视。 可他们却又不得不承认,以现在北凉王洛离的名望,确实是有资格开设一次宗师论武的。 大夏江湖,天下第一 即使这所谓的天下,不过只是一十三州境内,但人生于世,皆有胜败之念,如果自己真能在这沧州大会上连败八方高手,确实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达到宗师之境后,如果无望天象,那么磨炼武道,败了他人道统继而扬名自身,就是这些宗师之辈的毕生追求。 所以,在得到北凉发出的大会邀请,暗地里不知有多少高手,都在伺机而动。 而那几位真正被洛离重视的高人,也在消息传开不久后,接受到了他的信件。 大夏西境,东流宗内。 宗主寝居中。 慕容武坐在桌前,正在与自己对弈,下一场复杂到极致的棋局。 棋盘之上黑子肆意横行,步步紧逼,而白子只能堪堪求生,苟延残喘。 放眼望去,在棋局即将落幕之际,棋盘上的白子局势已尽数都被封死,眼看就要面临败局。 但这时,这一袭青衫的老者,却提起了手中一直握紧的白子,随后对着眼前的棋宫一落。 啪! 棋子落下,在这寂静的寝居内清脆有声。 下一刻,整盘棋局之上,散发出了盈盈光点。 黑色白色的棋子,一瞬间仿佛是被注入了精神,无数喊杀声隐隐入耳,若是有旁人在此,怕是就得当场震惊不已。 灵气灌入棋子内,甚至还化出了异象! 这得是何等强大的武道宗师,才能做到这般地步! “白棋卧薪尝胆般的隐忍数十手,终于等到了一举吞并的良机,而黑棋虽一直高歌猛进,眼看就要将局面终结,但没想到竟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棋道如此,天下亦如此也。” “至于究竟谁是黑子,谁是白子,不到最后一刻,哪怕是仙人也未必能断定一切。” “大夏,神魔,北凉王?” “有意思” 慕容武一子落下,场上形势顿时明朗。 白子虽节节败退,但这一子落下之处,却堪称是画龙点睛,一瞬间就挽救了败势,让本来看似有终结局势的黑子一方,陷入了绝境! 棋势至此,结局已然明朗,没有了继续再下的必要。 而这执掌两方棋局的老者,也是袖口一张,将那封北境千里送来的密信拆封开来后,笑了一笑。 “左右无事,且去一看便是。” 楚州,晋江郡,市井之间。 一处专门宰杀牛羊,买卖肉类,周遭遍布着些许小吃的街道处,人头簇拥。 在街道最拐角处,有一处小铺子,用简单的木板堆砌而成。 铺子门槛前,有块油布上面污渍遍布,但依稀可以看清楚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王虎杂碎铺。 简单的招牌,一看就是开设多年,饱经风雨,再加上那从平板屋子里面不时传出的阵阵香味,一看就是那些做工的平头百姓,最喜欢去的地儿。 一碗肉杂碎汤,再配上两块大饼,不需多少大钱,就能吃到饱。 “老王哥,今儿个结算工钱,来你这里阔绰一下。” “给咱来碗羊杂汤,再拿两张现烙的大饼,记得多放点葱花啊!” 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壮汉,刚一进了这狭小的铺子,就对那正靠在大锅前蹲守的汉子粗犷大笑道。 一边笑着,还一边从兜子摸出了一排铜钱,放在了那柜台前正算着账,看上去一脸精明的瘦猴身影面前。 掉漆的铺子前,人来人往。 其中大都是身着短褂,或是披着汗巾,一看就是卖上一把子力气的贫苦百姓。 “好嘞,你上座。” “现在入秋天寒,来上一碗杂碎汤暖暖身子,待会儿才更有力气出去做工。” 围靠在大锅旁边的汉子,一脸实在,看到有顾客招呼他,来照顾他的生意,连忙一边回应着,一边揭开了眼前的这口大锅。 一瞬间,混杂着羊杂等动物廉价杂碎,所熬制而成的浓汤香气,便扑鼻传来。 拿起大勺,扣了张碗,这汉子熟练的将锅里的浓汤打了满满登登的一大碗,随后便面带笑容的递给了那汉子,并叮嘱了一句:“小心烫手。” 看着这汉子接过大碗,拿起一侧框子里的两张大饼,寻了个座位,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后,他才又将那锅盖盖上,靠边站着,自顾自的哼着小曲。 “爷,盟里那边来了个大消息。” “北凉王洛离席卷三州,以自己的名义,要在一月之后开设一次沧州论武,广邀天下英豪。” “不仅如此,他还亲自给你老送来了一封信,你看要不要先瞅一眼?” 一侧柜台边上那瘦猴身影,看到守在大锅前的汉子得了空闲,想起刚刚盟里下属送来的信封,思索了片刻后,向着那大汉靠了过去,随即低声开口道。 “北凉王,宗师论武?” 这一脸实在的汉子本来面容乐呵呵的,直到听完一侧这瘦猴身影话语里的信息时,眸子中才透出了一丝与外表不符的精光。 “这个时候搞出这种大动作,想必是不满足于现状,不仅想要在朝堂世俗中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利,同时也想做一做那号令江湖的武林至尊了。” “呵呵,还没一统天下就想这么多,是不是也有点太早了?” “李浦,把那边送来的信件拿给我看看。” 这汉子听完,伸了下懒腰,言语中并没有太多兴趣。 而听到他吩咐后,这被称作李浦的男子当即应了一声,将信件递交给了眼前的王虎。 接过信件,走到一侧角落打开,王虎眼神一瞥,大致将信的内容扫了一遍。 本来他的面色平淡无比,对于这北凉王的名头也没有多少尊敬。 可直到他看见一个字眼后,本来没有发力的双掌,却不由得一捏紧,连带着纸张都有些褶皱起来。 “神魔” “这不是那群狗东西效忠的玩意么。” 单掌用力,将这一团纸张捏成粉末后,这位楚州江湖第一大势力,天行盟的盟主王虎,眼神闪烁着可怖的神光。 而只要是熟悉他的人都晓得,这位曾经掀起腥风血雨的人物,开始认真了。 “李浦,以天行盟的名义,就说我王虎,会响应北凉王的这一次宗师论武。” 说罢,这面色实在的汉子长长叹息一声后,眸中有些复杂。 “长白山上云宏用一甲子寿命测的卦?” “那应当不会有太大差错。” “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竟然还能有这等大灾发生,着实是令人感到意外。” 南境,镇南王府。 此时天色已近深夜,常年戍守边疆的镇南王虞春秋,正面色间带着些无奈之色,盯着眼前的绿裙女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你说你一个大姑娘家的,几次三番为洛离那小儿说好话,本王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你。” “十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神魔之事普通先天不知晓,但像是我等真意通天级数的存在,能不晓得其中到底意味着什么吗?” “八百年前北玄域、中土、东海,近乎所有的人道疆土,只要是有些传承底蕴的武道大宗或是千年世家,几乎都经历了那种无力与恐怖。” “这些东西就算是骗我的,我该去证实还是得去证实,又何需你来教我?” 说到这里,虞春秋眉头紧皱,遥遥望向了那大夏皇都的方向。 “你此次回来,一见面就跟本王提了这事,搞得我现在心中也有些不安。” “夏朝的洛鸿道,肯定是没死的。” “而既然长白山云宏以一甲子寿元,去推测出了这场浩劫的存在,事关那神魔隐秘,谁也不说不清楚个所以然来。” “那老东西到底在想些什么?” “着实让人搞不明白。” 虞春秋眸中闪烁着盘算,不过最后,他还是顶不住女儿的目光,只得无奈的继续开口道: “好了好了,你不用盯着为父看。” “这么久没有回家,翅膀硬了底子厚了,我这点实力怕是也震慑不住你。” “索性便随你去罢。” “这北境,我会在一月后的那场大会时,私底下抽空去一趟。” “如此,你可满意?” 待到虞春秋话语落下,虞淮竹方才露出了笑容,在眼前这威严中年的话语说完之后,还不忘提及一句: “这可是你老自己说的,我一句话都没讲。” “行了行了,知道了。” “本王可服了你,去看看你母亲,别在我跟前杵着了,让人见着就烦。” 听到女儿的话语,虞春秋顿时一噎,随即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 而见到绿裙女子乖巧的起身告退,往着门外走去后。 他的眸光中,才再次显现出愁色。 “真是多事之秋” 第110章 金銮殿上,儒生怒斥天子! 大夏朝,金銮殿上。 自北境三州兵败后,夏皇对于金羽军和众多边境军队,已经是不抱任何希望了。 从北玄关隘,败到玄州境内,再到沧州兵败,直至一溃千里。 接二连三的战败消息传来,就算是夏皇有着再好的心态,估计都该被气的说不上话来了。 眼下北境三州沦陷,大军退守中州,北凉距离眼前的大夏皇都长宁,仅仅只有了一州之隔。 如此危险的距离,有不少朝臣都向着夏皇建议往南境迁都,可最后却都被夏皇给一口回绝。 按照他的原话来讲就是。 祖宗基业,立国之本,怎可轻易丢弃之? 如果不是因为他这十年来骄纵专权,好大喜功,并且暴躁易怒,给诸多臣子留下了不少深刻的印象,恐怕下面的众人,还真的就信了。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听着固然是让人心中肃然起敬。 但那也得有个前提。 如果你当真是文治武功不逊,只是因时运不济而遭到地方造反的话,那么满朝上下就算是忠义殉国,恐怕也无话可说。 可特么别的不讲,这北境北凉王之所以造反,不都是你自个儿作的么! 你自己不想跑,想留着死磕,可有没有为他们这些朝堂底下的臣子着想啊! 怀揣着这种想法的官吏,可不在少数。 所以有不少年纪到了的老油条,接二连三都在朝堂上表达了自己体力不支,想要告老还乡的想法。 人越到老越怕死,他们可不是傻子。 本来就没几年可活的了,不早做打算,回家颐养天年,难不成留在这朝上殉难不成? 若是这皇帝当真值得也就罢了,可一切缘由一切动荡,都是他一手造成的,结果最后烂摊子还收拾不了,也不选择迁都避祸,就想在这死磕。 到了这种地步,除非是真正忠于大夏的臣子,不然谁心里能舒服。 因此眼下的朝堂,有半数左右的人,要么是不想与北凉有瓜葛,径直辞官离去,无事一身轻。 要么就是暗地里和北边暗通款曲,更有甚者连中州的各境军事驻扎,都给泄露了出去,只盼着北凉能够快点打上这皇城,改朝换代。 由此可见,不仅是民心已经彻底背离了大夏,就连这些朝堂之上食君俸禄的官员们,心中的那杆天秤也已经渐渐偏了。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在北凉而不在大夏,如不是另有变故,恐怕洛离现在早就已经举起大旗,一路横扫过来了,也不会等到现在这个时候。 而此时,夏皇正在金銮殿上朝,下方的众多文武百官虽然依旧云集,但可以从他们的精气神中感受到,这些人的心神早就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诸位卿家,北凉小儿现在不仅占据了北境三州,同时还在大军继续攻城拔寨时,宣扬要开设什么沧州论武,意图将江湖也纳于掌控之中。” “如此行为,就相当于是将我大夏丝毫不放在眼里,视若无物!” “因此不知道,诸位有没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 夏皇面无表情的看了一圈下属群臣,随后话语沉重的开口道。 到了这个时候,他其实也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甚至心中也隐隐间生出了后悔之意。 只可惜,悔之晚矣。 亲自一杯毒酒加上一封劝死圣旨,只要不是傻子,就不可能和他还有缓和的余地。 二者之间,只有一方彻底倒下,才能面临终结。 这话一出,整个朝堂明面之上,顿时都是一片怒骂之声响起。 有训斥那北凉不知天高地厚的,有怒喷凉王乃乱臣贼子,逆乱朝纲的,也有骂北凉反贼当诛的 一眼望去,尽皆都是满堂忠烈,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夏人心多齐呢。 可细细听来,却不难发现,在这众议纷纷间,唯独少了一种声音。 那就是亲自请命,意图前去捣毁北凉王谋划的勇士。 大家都不是傻子。 北凉之中,且不说那些悍勇将领,就单单只是那李存孝、陈庆之之流,就已经是压的平西侯白尘沙抬不起头来了。 堂堂天象传承,五品宗师级数的高手,都打不过对面的阵容,想要派人去拆场子,这朝堂之上也得有人做得到才行啊! 太师陈昭低着头,面色复杂,一言不发。 当朝宰相梁温更是苦涩之意溢于言表,听着后方这一阵阵怒骂北凉之声时,不觉心中一片悲凉。 何时候,这堂堂强盛至极的大夏,竟会落入这般田地! 更可气的是,明明戍守边疆十载,立下赫赫战功,从来未曾有任何谋逆之言的北凉王洛离,竟只是因为区区猜忌,就要面临杀身之祸! 若是先帝在世,若是先帝在世 何至于此! 思绪一晃而过,这位修儒家浩然之气,足以媲美武道先天的宰相梁温,似是做出了一道决定。 他的眸子间闪过一丝坚定之色,随后深呼一口气,往前迈出了一步。 见此,在他身畔后面的太师陈昭见此,心中不觉一惊。 这位当朝共事良久的宰相性情,他可真是太清楚了。 往日里,对于夏皇的诸多不当言论和事迹,这位梁公可都是秉直进言,丝毫没有惧怕皇权之威。 而前些阵子北凉事发后,他更是与夏皇针锋相对,差点让这位当今陛下颜面尽失! 如果不是因为梁温三朝支柱,并且自身实力不俗,恐怕夏皇早给他颜色看了,也不能等到今日。 他今日站出来,是想 陈昭心中还没有想明白,下一刻梁温那中正平和,但却严肃之至的话语,却已悄然在这大殿之中响彻而出。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那股蕴藏于其中的正气,却是让满堂嘈杂为之一静,不敢与其争锋。 “陛下,你可还记得先帝逝去之时,所留于你的叮嘱否?” “文治武功,是否已能配得上这人皇之位,性情恭谨,是否能对得起这黎民众生?!”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顿时陷入了哗然。 陈昭本来就有不好的预感,但听闻梁华将胸中积闷已久的话语倾诉而出之后,他却仍是不禁感受到了一股寒气,从头顶贯彻到了脚底。 以至于完全顾不上一朝太师的颜面,当时就向着前面的梁温低声喝道:“你疯了?!” 无论如何,那都是现如今大夏朝的人皇,是整个大夏一十三州的龙气之主。 即使你贵为宰相,位极人臣,为大夏儒脉第一人,也不该如此以下犯上! 梁温感受到身后衣袍的扯动,知晓是陈昭不顾颜面,想要劝阻自己服软认罪。 但他既已经选择了站出来,又怎么可能因为些许生死危难,便轻易退回去? 由天地灵气混杂着自身修养出来的浩然真气,梁温只是脊梁一挺,便将陈昭的手臂给震了回去。 要知道,陈昭虽说现如今已显老迈,但在其年轻之时,依然还是一尊真正的先天宗师。 而能轻而易举的将他的手臂震退,结果自身连动作都没有动弹一下的梁温,实力又该有多么恐怖 感受着自己身前那尊身穿华贵朝服,一身浩然正气正节节攀升的梁温,陈昭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儒脉子弟,修行简直不讲道理! 他们以那儒道圣人修订下来的浩然经为根基,通读百家经典,养一口浩然之气,走的是以心灵纯净,以通外神的精神之道。 只要对于自己的道路坚定不移,认为这就是修身齐家平天下的最佳道路,那么他们甚至可以做到恐怖的境界攀升! 本来梁温的儒道修为,于十年前就已经达到了类似武道五品的境界。 可在当今夏皇登基之后,他的修为却开始了停滞不前,十年无一丝寸进,甚至还有了不少的倒退现象产生。 这一切的原因,其实都是因为他与自己的道路背道而驰的原因。 但今天,却不一样了。 陈昭此刻惊恐的发现,自己这位共事多年的老朋友在将那一番呵斥言论尽数道出之后,身上的气息已经开始了暴涨,甚至隐隐间有化为异象的趋势! 十年积累,怎么可能原地踏步。 原地踏步的原因,不过只是因为过不去自己心里的这道槛罢了。 正如陈昭所猜测的一样,梁温在说完这一席话后,仍是没有止住他的举动,在上首夏皇面色阴沉到极致时,他仍像是没有见到一样,继续自顾自的讲道: “因些许猜忌,忧思江山不稳,固而降下圣旨欲赐死北凉王,此为错一。” “因是非混淆,法度不严,至使各处民心尽丧,百姓苦不堪言,以至于天下无可用之兵,此为错二!” “因决意诛杀北凉王,却又没在功亏一篑之后,集结全部兵力大军压下,犹犹豫豫错失良机,此为错三!” “有此三点,试问陛下,如何能破这北凉之局?” “现在北凉羽翼已丰,家底已厚,兵锋更是威临天下,叫四方守将为之惊惧,已是潜龙升天,腾飞万里之相,现在才想着去想对策,是否有些为时已晚矣?!” 这儒生老者一步言罢,身上气息便暴涨一分,直至话语尽皆落下,已是在这偌大金銮殿上,浮现出了一道由浩然之气而形成的万古青天! “梁温,你要造反否?!” 吼!! 夏皇被这话语喷的是狗血淋头,惊怒之下,甚至直接站起了身子,对着眼前下首的梁温怒斥道。 同一时间,那由大夏气运所凝聚的五爪金龙虚影,也随即盘旋在了他的身躯之侧,让这位大夏的王者实力暴增。 看着上方言语惊怒,眼神戒备,可却唯独没有一丝悔过之意的夏皇,梁温捏紧拳头,眼神中最后一丝希冀也于此时,彻底荡然无存。 浪子回头,也不算晚。 只可惜船儿都要塌了,也没有一丝意识到的话,那可就是回天乏术了! “陛下,老臣非是要造反。” “老臣这一番肺腑之言,不过是想要告诉你,让你看清楚现如今大夏究竟是个什么局势而已。” “唉” 言止于此,这老人一瞬间神色黯然,长叹一声,道: “老臣,愧对我大夏两位先帝,无法让当今陛下回头。” “因此,梁温所求,唯辞官尔。” “既无力挽狂澜之能,占据这朝堂之首位,又有何用?” “辞了这官,如因冒犯之罪,陛下要示以惩戒的话,那梁温一力承担。” 啪嗒! 斑白发丝从那顶上冠冕之中露出,而那顶象征着位极人臣的乌纱帽子,已是被这老人给丢掷在了地上。 多少人趁之若骛的东西,却被这老人给弃之如履。 这份心性,和对于自己内心的虔诚,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也无怪他可以将这儒脉的浩然之气,修行到如今地步。 “你呵哈哈哈哈!” “好!” “好你个梁温!” “三朝元老,国之柱石,就是你这个样子的?!” “行,你行!” “既然你不愿意做这个宰相之位,那后面自然有人想来做!” “来人,传朕旨意!” 夏皇看到这老人披头散发,将乌纱帽丢在地面的举动,顿时怒火中烧。 可最后,他到底还是保存着几分理智,知道不能在这关键时刻,真将梁温杀了。 三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这整个朝堂间,就有不少人都是受到过梁温恩惠之人。 要是真杀了,或许因为对于大夏的忠诚,这老家伙自己不会反抗,但下面这些朝臣们,可就不好说了。 于是,夏皇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杀意,一字一句的沉声立旨道: “宰相梁温,于朝堂之上顶撞天颜,出言不逊,肆意狂傲,特此废其宰相之位,贬为庶民,同令其禁足于府邸之内,如无天子令,不得迈出一步,直至老死!” “如此,梁温你可愿接旨?!” “朕最后再给你一次悔过的机会!” 说到这里,夏皇语气中带着些警示。 如果不是梁温实在太过,他也不想把事情弄到这般田地。 现在大夏正是缺少人才之际,像是这种一国之柱,丢一个就少一个。 不过很可惜的是,夏皇还没想完,下一刻这满头白发的老人,笑了: “十余年君臣,老臣谢过陛下不杀之恩。” 说完,梁温双袖一震,长揖一礼后,从容继续道: “老臣,领旨告退了!” 言罢,这老人又瞥了一眼那地面之上的乌纱帽,随后毫不留恋的转身,哈哈大笑着,踏出金銮殿门槛,飘然而去。 同日,一则消息从大夏皇城之中,传遍天下! 大夏宰相,儒脉高人梁温于金銮殿上怒斥夏皇,被贬为庶民,余生禁足府中,不得迈出一步。 此消息一出,可谓是天下皆惊,丝毫不逊于前阵子北凉占据三州,要来的逊色多少。 第111章 求见北凉王,手底论高低! 大夏永昌一十六年,十一月,天寒。 沧州州城之外,一片群山之间,有一处本来占据数十里地的武道门派,被洛离短时间内借用,以此来广邀四方武道高手,开设宗师论武。 这对于这门本土没有宗师诞生的小宗派来讲,自然也是难得的喜事,如果办得好了,日后说不定也有可能留名青史。 所以对于洛离的建议,他们自然也是欣然接受,并依此协助北凉,卖力的弄好各处需要的设施。 一月之期,转瞬便过。 当此寒冷之季,正值万物肃杀之时,但眼前这地处山脉之间的小宗派处,却是一片热闹景象。 大夏的宗师高手虽然不多,但也绝对称不上少,几乎每个州郡之间,都能潜藏着几尊。 所以此次能够吸引来的宗师高手,起码也有几十人之数,足以称得上是声威隆重。 而且因为北凉王洛离的声名远扬,名头太大,已经传遍了近乎半个北玄域,所以听闻这位王爷欲开设宗师论武,周边国度中,也有高手想要来凑个热闹。 比如西燕、南齐,又比如现在已经陷入战乱,正大战至不可开交的草原北蛮。 宗门内。 这名为莫山派的武道宗门中,上至一派掌门,下到列为弟子,现如今的心情都是极为复杂,甚至带着些许心惊胆战。 作为宾主,他们协助着洛离以及北凉将士,一同招待这些自五湖四海各地前来的宗师强者。 一位位在大夏一十三州掀起过偌大风浪,堪称是武林中泰斗级别的人物,一个个散发着恐怖的武道气息,从这些排列在门前两侧的诸多莫山派弟子面前走过。 而看到这些冷面寒霜,或是眸中藏势,平素里绝对难得一见的武道高人,这些个弟子心中早已是欲哭无泪,面色发青却依然要强行打起笑容。 没办法,虽然说此次宗师论武有那位北凉之主亲自镇场,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但他们这些底下的小虾米,就是借一万个胆子,都不敢对这些大佬甩脸色啊! 不战战兢兢的,万一有哪个高人不爽,一道真气震来,那恐怕当即就得命丧当场。 开山掌徐泽。 血刀老祖范洪生。 邪王邓禹。 晋阳剑豪常都。 在宗门前带着弟子迎着八方宗师到来的莫山派长老,虽说表现比弟子好上不少,但他面色上挂着的那笑容之意,却也是一秒都没落下。 这立派以来不过数十年,连宗师影子都没见着的小门派,却不想有一日竟能让整个大夏的宗师都汇聚于此! 一想到今日就要见到整整数十名在武道之上,堪称是镇压一州的绝世人物,这莫山派的长老就禁不住心中生出自豪之感。 虽说我莫山派没有诞生过宗师,但从今日的宗师论武之后,青史之上,也算是留了我宗之名了! 起码之后行走江湖,自报家门也能有了几分颜面。 这样想着,这莫山派的长老顿时就更开心了。 就在这老者陷入到自身喜悦之中时,眼前入门处,又有了道身上气息非凡的身影,悄然而至。 感受到身前扑面而来的那股恐怖气势,这老人吞了吞口水,看着眼前面容俊美,眸光赤红的奇异少年,却不敢有丝毫轻视。 能有本事到这里来的,都是一代宗师,不是他个武道后天境能随意招惹的。 哪怕眼前此人面容显得年轻,可说不准又是哪个老怪物运用秘术造成的,真比拼起来年岁,有可能比他自个儿的年纪都大! “老人家,此地就是北凉王洛离开设宗师论武的场所了么?” 元泽停下脚步,感受到那内部二十多道连成一片,堪称是恐怖至极的武道气息,嘴角擒笑,对着眼前的莫山长老轻声问道。 而见到眼前身穿金红衣袍,凭空御气从远方飘然而至的元泽,这守门的老者自然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真气外显,凭虚御空,正是宗师征兆,有这等实力,显然足以入得这次论武大会的席位。 “前辈客气,老夫愧不敢当。” “此地正是我莫山派驻地,也是王爷开设的宗师论武地址所在。” “快请进!” 言语客气说罢,这老者便侧身弯腰,为着眼前的元泽让开了一条道路。 “多谢,麻烦了。” 元泽见此,含笑应声下来,随后往着左边由远渐近,变得越来越强大的气息望了一眼后,便大大方方的沿着正门走了进去。 而就在他身影才刚刚消失的时候,后方又有两道气息冲天,足有武道五品的强大存在,落到了地面之上。 “两位” 见到又有高人降下,这莫山派长老赶忙打起精神,笑脸相迎。 可就在他话语还未说到一半之际,却被眼前那面色冷漠的为首身影,直接就打断掉了。 随后,这身影无视掉面前的老者,胸中直接提气,往前重重一踏! 霎时间,汹涌的真气波动荡开四野,让面前的这位老者笑容直接凝固在了脸上。 这副架势,怎么看都像是要来踢馆子的 没想到眼下北凉如日中天,竟然还真有这等不怕死的人物,在这种关键的大会上闹事! 莫山派长老喉咙滚动,将想要说出的话语吞了回去,随后连忙往着一侧闪躲开来,全然不敢继续和眼前这两道身影照面。 开玩笑,得亏对面没对自己这种小人物起杀心,不然就自己这点实力,怕是一巴掌就能给直接拍死了。 他又不是北凉王麾下的将士,与北凉荣辱与共。 这种局面,不远远躲开,那不是傻子吗! 见到眼前莫山派迎客的门人一哄而散,以及那山门内不时放来的真气波动,这来自大夏与南齐交界处,隶属于千狱殿的武道宗师许千南先是笑了一下。 随后,这一身黑衣,面色苍白的武道高人,便昂头看着那莫山派山门之内,也就是现在宗师论武大会的场所,语气沙哑且厉声大喝道: “千狱殿左使无常许千南,奉千狱殿主尊命,前来拜会北凉王!” “他老人家说了,只要今日王爷能胜了我兄弟二人,那么你信中所说之事,他便答应下来。” “可如果做不到” 说到这里,自称来自千狱殿的无常,阴冷的笑了一下,继而又用着那索命且难听的嗓音缓缓道: “那这所谓的宗师论武,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开下去了!” 嘭!! 语落,汹涌澎湃的真气波动席卷十余丈长,将眼前的莫山派山门直接给轰的稀碎,石块崩裂,尘土飞扬。 如此巨大的响动,自然也惊动了那现如今聚集而来,正位于莫山派山门之中的众多武道宗师。 “有好戏看了。” 角落里,元泽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手中正举着一杯莫山派准备好的酒水,面上充满了兴趣。 而暗地内,和他一样心神一振的人,当然也不止他一个。 如身披狼皮,背上背着阔刀,来自草原啸月部的宗师高手。 还有那一侧瞅着猜不出男女性别,从西燕远赴而来的苍白男子等等 他们此时抱着的心理,都是和元泽一样的。 既然是论武,那么主人家的实力,也应该表露出来才对。 眼前这千狱殿的强者以武前来,自然正应了在座众人的心思。 千狱殿,大夏四大顶尖宗派之一,隶属于千狱殿主侯元魁所掌。 侯元魁,乃大夏真正立身于巅峰的四品宗师,与东流宗慕容武、天行盟王虎、镇南王虞春秋,并称为大夏武道四绝顶,一手千狱魔典,已是横压了大夏武林整整数十年,堪称魔威赫赫! 如此名头,前来参与北凉王所开设的这论武大会之成员,自然没有一人会不晓得。 而作为素来我行我素的典型,这种直接打上门来的风格,也确实符合这位殿主的行为。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千狱殿的另外两名支柱了。 左使无常许千南,右使判官华宏兴,二人为侯元魁的左膀右臂,俱都是武道五品的绝顶高手! 很多时候,他们二人的现身,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侯元魁的意思。 而堂内众多宗师高手见状,有相熟的人,大都开始互相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千狱殿的左右双使都现身了,看起来那位四绝顶之一的千狱殿主,似乎对于北凉王有意见啊!” “啧啧,有好戏看了,这两兄弟上一次出面,还是在南齐斩杀混元枪王文忠的时候,那阵子死在他两人手底下的宗师,足有四人之多!” “当真是千狱殿想杀的人,没有任何人避的过,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就是不知道今日北凉王,会如何去应对了。” “嘘,少说话,多看,要知道那位北凉王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再加上此人手底下有诸多猛将相助,以我来看侯元魁不出面,谁胜谁负还真未尝可知呢!” 铛!! “快看,是北凉王的佩剑!” 正当众人眼见着那门外许千南凶威赫赫之际,这莫山派内部的庭院之间,却突然有了动作。 一道剑光化为白虹之芒,冲天而起! 那从后方突然涌现出的冲天剑意,众人都是宗师级数的高手,自然不会轻易将其忽视。 “如此凌厉且锋芒毕露的剑意,一如暗山巅陡峭的绝壁一般,孤寒险峻!” “以我来看,这千狱殿二人可未必是这剑意主人的敌手!” 空旷的地带上,晋阳剑豪常都面色凝重。 同为练剑之人,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北凉王于剑道之上的造诣远超于他,如果二人互为敌手,恐怕胜负顷刻便可分出。 有如此底气,难怪敢于召开整个大夏一十三州的宗师论武。 好实力! “不过就是不知道,和那千狱殿主侯元魁相比,北凉王又能做到何等地步。” “且拭目以待罢。” 看着后方那伴随剑光而落的白衣身影,这位纵横晋阳多年的大剑豪,双眸中尽都是期待之色。 今日来此,能见到这等剑道,已是不虚此行矣! 第112章 剑光惊世,威服四方! 呼啦—— 长剑破开天穹,卷携着白虹贯日般的气机,随着那化为残影的身形从莫山派内一步跨出! 下一刻,洛离单手握剑,搅动天地灵气,加持在了那剑锋之上,向着那不远处的许千南与右侧未曾发声的华宏兴,一剑劈下! 轰!! 气浪炸开,滚滚翻涌。 莫山派外,随着洛离剑光落下,一道十余丈长的剑痕在这大地上面四下交错,深深地印刻在了原地。 洛离看着那面色如临大敌,连忙向着两侧避开的二人,收了半截剑势,只是声音郎朗的开口,道: “本王好心好意请侯殿主前来,并且早在半月之前就将信件送达。” “而这,就是他给我送来的答案?” 听到这隐隐间夹杂着微微怒意的话语,所有观摩了这道剑气的人,心中都不觉得有些心惊。 就单单只是这一道剑气,若是没有武道五品的深厚积累,是绝然做不到的。 都说北凉麾下那八千飞虎军统领李存孝勇猛冠绝当世,打的平西侯白尘沙到现在都抬不起来,颜面扫地。 可谁曾想,这位北境之主不显山不漏水,竟也是一尊五品中都算得上是高手的顶级强者! 气贯神海,如澎湃江河,再加上他这显赫的身份,作为此次宗师论武的主办方,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这样想着,本来心中多少有些不服气的武道高人,有不少都暗自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洛离的地位。 而本来一直端着酒杯,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天穹中的青年身影上的元泽,更是一口饮尽杯中酒水,露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抛却众人不谈。 至于直面这道剑气的两名当事人,他们对于洛离实力的直观感受,自然更加清楚。 “咳咳咳!” 被烟尘搅荡的迷了双眼,许千南抬起手臂,被那剑气波动而出的气浪一震,不禁连咳了好几声。 “果然,能被殿主谨慎对待的人物,自然不是凡俗。” 许千南瞥了一眼一侧被长剑劈出的巨大鸿沟,眼皮微微有些跳动。 这份实力,怕是比他还要强。 “这小子才多大,简直是个妖孽!” “老二!此次不能轻敌,该用尽全力了!” 掏出手臂上系着的锁链,许千南抬头看着那手握长剑,宛如剑仙一般的伟岸身影,眸中露出了凝重。 如果今儿个他们俩解决不了北凉王,那恐怕殿主大人就得亲自出面。 真到了那般地步,就证明了他俩真不是这北凉王的对手。 可随着千狱殿主侯元魁横行江湖几十年,什么风雨他们兄弟二人没有见过,要是在这不过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手里栽了跟头 那可真是太丢面儿了,即使这年轻人眼下已是威名赫赫的北凉王,也是一样! 许千南目视一侧与他一同避开了刚刚那一剑的判官华宏兴,二人眸光交汇,相交几十年的默契一下就让二人了解到了对方的想法。 “千狱殿!” “左使无常许千南,右使判官华宏兴!” “今日我兄弟二人,前来讨教北凉王高招!” 随后,两道身影一黑一白,于同一时间张开了口,对着那半空中的洛离沉声肃喝。 下一瞬,二人便直接迈步,跨越了那仍旧弥漫剑意不散,足有十余丈的巨大鸿沟,一步一登天,朝天而上,一南一北的向着那半空的白袍身影,共同夹击而去! 许千南手臂上的沉重锁链被真气附着,如同阴影里的毒蛇般,直接抖动着化出道道残影,往着洛离身前鞭笞而去! 而本来就不喜说话的判官华宏兴,则是戴着一张半脸面具,手中握着一支如同长枪的巨大春秋笔。 只见他一抖笔锋,点点灵气混杂,下一刻手中春秋笔催动着这些灵气一划,顷刻间就书就出了一道巨大的黑色死字,往着洛离的面门前轰然砸下! 无常索命! 判官断生! “一出手就是自身最强大的绝学,无常许千南和判官华宏兴,是用处全力了。” “看来真论一对一的话,这二人可能还真不一定是北凉王的对手。” 沧州本土的宗师,开山掌徐泽观摩着那半空战至一处的三道人影,不觉有些心惊的开口道。 “是啊,北凉王自出名以来,才过了多久,一路从后天斩到先天,细细数下来,竟然从无败绩,真真是少年真龙!” “或许此次宗师论武结束,范某我会考虑留在这北境,做一做那从龙之臣。” “待到他日皇帝老儿被从皇位上拖下来,我这人人畏惧的魔道巨擘,没准还能混个一官半职什么的。” 血刀老祖范洪生听到一侧徐泽的感慨,嘿嘿一笑,眸中闪过几分算计。 “哼,细观你成道路走来,所杀的无辜之人何其之多也,北凉堂皇证道,王爷他日更是有成龙定鼎之姿,怎能容得下你这邪魔外道?” 正一心观摩半空大战的徐泽,一听到一畔血刀老祖那熟悉的桀桀笑声,当下就有些不爽开口道。 “哈哈哈,无辜之人,什么才叫无辜?” “武道路上勇猛精进,无后退之路,若是踏上修行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也活该成了老祖我刀下亡魂!” “怎么着,徐泽,你也想和老夫我对对招不成?” 看着眼前那下颌留着短须,看上去有着几分风骨的正气中年人这般话语,血刀老祖没有示弱,直接反唇相讥冷笑道。 “待到论武大会开始,自然求之不得!” “口舌之利罢了,真打起来,老祖我一刀就能劈了你那两对破掌!” “哼!” 二人好一番对骂,互相都看不顺眼,但最终却还是都忍住了心中的怒气,继续将目光放在了那半空中的争斗上面。 每一次观摩宗师对战,看着他们的武道意志对拼,对于同境的高手来讲,都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因此,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会选择来参加宗师论武的原因所在。 半空上。 此时洛离以一敌二,手中剑气挥洒从容。 即使那锁链阴狠至极,即使那春秋笔所描绘的杀伐大字压力再大,却也都没有让洛离有丝毫吃力。 不得不说,千狱殿下的这两位左右双使,一身实力确实非同凡响,若是在获得真武异象,仙王临九天之前,洛离与这二人对招,或许真的是难分伯仲。 但随着与那泥丸宫内的仙王身影越发融合,洛离自个儿本身的实力,也早已变得越来越强大。 是不是能与真意通天的四品武者相抗衡,他不是很清楚。 但经过与许千南华宏兴这两兄弟一番交缠,他此刻心中已经晓得,自己想摆平这二人 不过翻掌罢了! 大拇指贴在三丰剑剑柄之上,随后五指紧握。 “你二人的绝学,我也已经领略的差不多了。” “如果仅仅只能做到这般程度的话” “还是给本王俯首罢!” 唰! 长剑上扬,如怒龙出闸,一道道剑气从这剑锋上抑制不住,往着四面八方震荡而去! 长剑轻吟,剑锋轻挑间,真气化虹一路冲霄,浩瀚神威爆发出来,就是一记划破长空的截天剑气斩出! “给我破!” 一声长啸,四方震荡! 溢散出的截天剑气霸道至极,先是将那通体漆黑的巨大锁链直接斩开,随后更是势如破竹,将那春秋笔不停撰写出的真气字体,尽数轰碎化为了残渣! 现在可能洛离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么强大。 但当他与那仙王临九天的武道异象互相融合后,他的实力,其实就已经超越了五品。 对付这千狱殿的左右双使,即使不用出截天七剑经所记载的招式,也不动用太乙道的传承,仅仅只凭借着自身修行出来的凌厉剑气,他也能做到将这二人直接败之! 哪怕他们是成名已久的武道宗师,又能如何? 敢于挑衅北凉之威信,就要给我统统趴下! 两道身影在见到洛离所斩出的这道剑气之时,面色俱都大变。 “怎么可能?!” 一直没有出声的判官华宏兴终于开口。 他看着自己挥毫笔墨书就而成的杀伐大字,每一道出还未曾镇压下去,就被洛离直接劈开,当即有些失态。 五品之境,华宏兴自忖就算不是顶尖,也绝对称得上是强者。 怎么可能有人在同境界中,将自己给压制到这般程度?! 这根本不是对阵。 连武技都擦不到对方边上,又怎么能算得上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如同儿戏一般的斗争,局面完全呈现出了一边倒的场景。 荒谬! 就在华宏兴心中刚刚升起这个念头之际。 洛离那道富含了王道与霸道的截天剑气,也已经向着他与许千南的位置横扫了过来。 砰!砰! “呃啊!” “噗呲!” 先是物体撞击的声音传出,又有两道虚弱的惨叫接连发出。 千狱殿左使无常许千南,右使判官华宏兴,在洛离手中未曾走过十回合,便被其直接一剑横扫。 在诸多武道宗师众目睽睽之下,撞向了那地面的泥土之间,只来得及发出两声惨叫,便昏厥了过去,身受重伤,生死不知。 一时间看到此慕,这些平日里自诩武道高绝,横行一州的武道高人们,得有九成都于此时沉默了。 说实话,就算是把那对敌之人换成他们,怕是结局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甚至败得还可能更快一些。 毕竟再怎么说,这来自千狱殿的两尊五品宗师,可都是江湖上历经风雨的成名高手,真要比起来,在座的一多半人,论实力地位可都不及呢。 “北凉王,名不虚传也” 待到尘埃落定,过了良久后,这些底下的普通宗师,才终于有人苦涩开口,自愧不如道。 这种实力,就算是与那四绝顶相比,怕是也不多承让了罢。 真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第113章 仙王落凡尘,百里阴云皆澄清! 看着两道如断线风筝般坠落在地的身影,洛离收起了剑势。 “没想到这仙王异象,对于我自身真气的改造,竟然如此之大” 捏了捏拳头,洛离面色毫无波澜,实则正在感受着自身澎湃的实力波动。 这是他获得仙王临九天之武道异象后,第一次对敌。 没想到,竟远比之前要强大了数倍不止! 经脉中还未平息的真气缓缓流淌,蕴含在其中那股霸道的力量,让他的身影在半空中如仙如圣,神威难测。 即使只是露出了三分实力,却也足够将五品境的武道宗师一招拿下。 这要是让世人知道,数月之前他不过才是一介后天,怕是要掀起一阵滔天大浪。 数月时间从区区凡俗后天连续跨越数境,立身于武道四品,再进一步便是被誉为陆地神仙的天象境。 这般成就,天人临凡神魔转世,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结合太乙道玄经中修行的太乙真气,以及将截天七剑经所领悟而来的截天剑意互相糅杂在一起,化为独属于他自身的武道真气,再辅以这仙王异象 洛离心中想罢,抬起了头,看向了那不远处天边若隐若现的身影,心头间涌现出了一道大胆的想法。 如此实力,五品境界已经不能为他对手了。 自己目前的实力到底有多强,还需要找一个更强的参照物。 而这前来挑衅,自称是千狱殿左右双使背后的那位千狱殿主侯元魁,则是刚刚好! “殿主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遣两个座下使者前来出面?” “躲躲藏藏,到了还不现身,可不符合阁下先天绝巅的身份!” 一声冷喝,洛离的一双神光璀璨的眸子,已经锁定了那不远处泄露出气息的地界。 那股与现如今躺在地上,已是身受重伤的许千南二人同源一般无二,而且实力还要比二人更强的气息 试问数遍当今大夏,除却千狱殿主侯元魁外,可还能有第二人乎? 人已亲至,却不露面,甚至还叫自己的手下上门踢馆,若是说洛离心中没有三分火气,那才是假的。 话语传荡而出,在这片天地间慢慢回响。 而仿佛是为了映衬北凉王这道言语一样,那不远处的天边,于此之时也刚巧暗淡了下来,随后更是有一道长笑之声响起: “北凉王勿怪,本座只不过是想代替大夏的诸多宗师去检验一下,看看王爷你是否真的有资格开设这场宗师论武罢了。” “能在数个回合内,以摧枯拉朽之威将我这两个部下直接击成重伤,毫无疑问,王爷的实力确实合格!” “若有不当之处,还请海涵。” 唰! 残影遍布长空,伴随着这爽朗的长笑声一同出现的,还有那一身黑袍,面上带有着歉意的千狱殿主侯元魁。 黑发黑袍,面容不过三十余岁,看起来甚至还带着几分儒雅之气,与那传言中横行江湖,行事肆无忌惮的魔道巨擘毫不搭边。 但是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位殿主就算眼下言语客气,可却丝毫不能抹去他刚刚行为上的张狂。 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叫自己的下属上前论武,与找茬又有何两样? 所以眼下洛离,心中的不爽是一点都没泄出。 刚巧,邀请这些四品宗师,共谋之后大事也是洛离原本的计划。 自己一身真气经过武道异象的融合,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蜕变,五品境的宗师,完全没有了作为对手的资格。 该说不说的,这位千狱殿主侯元魁,来得正好! “哦?” “这么说来,殿主此次行为,却是为在座的诸多宗师着想了。” “本王倒是没有预料到,原来被誉为魔道巨擎的千狱殿主,竟也有此等心思,这样看来,确实是一场误会。” 听完侯元魁和和气气的话语,洛离面上浮现出一缕莫名笑意。 直到等到侯元魁笑眯眯的点了下头后,他才继续开口,言语悠悠道: “既然如此,本王怕是也得和殿主论一论道了。” 轻飘飘的话语道出,不仅是侯元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同一时间,那底下的所有宗师,也不禁愣了愣神。 北凉王这声音开口,并没有遮遮掩掩,是以所有已经来到的宗师级强者,都听了个清楚。 他要和千狱殿主侯元魁交手?! 不少成名已久,知晓过千狱殿恐怖的宗师吞了吞喉咙。 “侯元魁”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一路掩盖身份,自西燕而来的男子皱了皱眉。 千狱殿的七杀令,只要一出,凡是武道四品境之下的人物,几乎没有一个能够避开。 就连前阵子威名赫赫的南齐混元枪,在呼朋唤友严防死守下,也只是多活了一段时日,终究是难逃一死。 可想而知,这个武道势力组织,到底名声有多响亮。 莫说是大夏境内,就连周边的西燕、南齐两国,都闻名已久。 “陛下派咱家来接触这北凉王,意图与他交好,看看其到底有没有真龙之姿,以便日后趁着机会,共同讨伐北蛮。” “可今日一见,此子即使武道资质不俗,但貌似也有些太过于莽撞了” “两名五品高手,与真正的四品宗师堪称是天差地别,一个在天上一个在低下,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千狱殿主侯元魁真正动手,可以说是天象不出,无人能挡,也不知这北凉王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量,竟然敢与这位大能互相论法” “常常听闻侯元魁喜怒无常,行事无所顾忌,若是北凉王洛离今日落败,怕是凶多吉少。” “本来形势一片大好,可这位爷非要作死,唉” “且看看罢。” 心中想罢,这面白无须的男子轻轻一叹。 就这隐忍的水平,也能被那位公主称上一句真龙之姿? 不见得。 而天上。 侯元魁脸上的笑容,随着洛离话语轻飘飘的落下,慢慢消失无踪。 可尽管面上没了笑意,但他仍旧是露出了感兴趣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道: “与我交手” “此言何意?” 话语间,带着一股沉重的压迫感。 而那本就暗淡下来的天穹,更是隐隐间有丝丝煞气浮现,似乎有鬼神厉嚎从久远的时空中传荡了出来。 “当然是字面意思了。” “本王书信送予四位宗师,事关重大,其中细节也没有隐瞒,因此侯殿主也不用与我装傻。” “试问若那件大事为真,难道实力不是最为重要的指标么?” “正如殿主需要试探本王一样,” “本王,自然也需要知晓知晓,你这位千狱殿主,到底有几分斤两!” 看着那天幕暗淡,洛离倒不似地面上众人般神态大变。 黑发飞扬,这手中执剑,面色淡然的男子昂头,看着对面眼神中带着兴趣的千狱殿主,淡淡出声道。 “哈哈哈哈!” “有意思,真有意思。” 侯元魁愕然,继而眸光幽幽,背后浮现出了一道鬼神幽冥虚影,随后唇角勾起,森然一笑道: “王爷说的也不无道理。” “礼尚往来嘛,本座晓得。” “看不出来,你虽贵为北境之主,但却也是个性情中人,既然如此,那本殿主就遂了你的意!” “北凉王,接好了!” 深深吸了口气,这本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侯元魁,突然单手一握! 下一刻,一柄尾部雕刻着骷髅头状的环首大刀,突然被其握在了掌中! 轰隆隆! 天穹昏黑,有闪电雷光酝酿在阴云之间,蠢蠢欲动。 而这千狱殿主的背影后,更是有尊若隐若现的鬼神虚影,浮现而出,宛如是黑夜之中的主宰,又似永夜之中的君主一样,神威如狱,镇压四方! 真意通天,武道异象! 为何称武道四品境的宗师,为凡俗绝巅?! 因为这个境界,他们自身的武道意志已经趋近于化道,除却不能和天象大宗师一样浑圆如一,驱动天地之力,但也算是截获了其中三分规律。 以自身之武道,显化异象,这在不晓得天象与先天划分的普通人眼里,和那传说中的在世仙神,简直一般无二! “千狱鬼神相!” “是侯元魁自身的武道异象,他动真格的了!” “嚯,这下有好戏看了,此行能见识到这武道异象,当不虚也!” “只是可惜了,北凉王怕是要栽跟头了,武道四品真意通天,只要没到这个地步,就算是再强大,怕也不是其对手啊!” 看着天穹暗淡,下方所有的宗师都站起了身子,遥遥望着那天穹上绽放的无穷威压,以及背影后浮现出鬼神虚影的侯元魁,不停惊呼道。 面对这等强大的实力压制,有些心灵较为脆弱,对于自己武道本就不算太过自信的先天高手,心中更是生出了淡淡的恐惧! 畏惧。 一旦心头生出了本能的畏惧,那么这些对侯元魁感到敬畏的武者,从今往后,只要是与他为敌,怕是就很难再走出今日的阴影了。 只不过是武道异象的产生,就引发了如此波及,可想而知他的实力到底该有多么恐怖! 而这,不过才只是四品宗师罢了! 眼见到那手持大刀的侯元魁,背后浮现出鬼神异象虚影,宛如是九幽之中收割众生的刽子手一般,洛离未曾过多言语,只是冷笑一声:“你以为,只有你才会武道异象吗?” 嗡嗡~~ 一刹那,洛离眉头间突然显出一道金红色的印记。 随后,华光大绽! 一片雄浑炽盛,朦胧祥和的绚烂云彩,将那本来阴云密布,甚至有闪电交加的天幕盖了下去。 拨开阴云见光明! 待到阳光洒落,光线再度降临—— 一尊身形伟岸,气魄朦胧,甚至夹杂着些许不朽气息的仙王虚影显现。 风华绝代,不食烟火,坐于九天云彩之上! 而那面容,赫然便是洛离自身之真容! 这辉煌身影乍一浮现,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在它降临之际,黯然失色了起来。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侯元魁自身的武道异象,千狱鬼神相! 古语有云,登天而上,则为天人,则为真仙,则为佛陀! 而今日,这所有还在凡俗境内挣扎,以期望他日有万中无一之机遇,搏得那天象一线的宗师,都见到了,他们毕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武道异象——仙王临九天! 第114章 仙王一掌海波平,这一掌,你懂了吗! “天天象?!” 那来自草原啸月部,乔装打扮一路徒步至此的北蛮宗师高手,在见到洛离背后突兀生出的这道仙王虚影后,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惊吓,直接就叫出了声。 如此失态的表现,出在一尊武道先天身上,实属不应该。 索性,眼下和他一般失态的人,并不仅仅只有他一个。 这围绕在莫山派山门之内的宗师,人数足有数十之多。 而见到洛离与侯元魁的这场交锋,没有一人心中是平静下来的。 那散发着璀璨仙光的伟岸身影刚一浮现,本来遮天蔽日的千狱魔神相,转瞬间就被压制了下去。 堂皇大气,威严莫测! 与之相比,侯元魁自身的武道异象,就像是邪魔外道一般,顷刻间就在气势上被彻底镇压住了。 这就是二者给众人心中留下的感觉。 所以,也无怪于这啸月部的宗师,会露出如此惊讶的表情。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心中其实和他都是一样的。 “太令人惊讶了” 院落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正在石桌上摆放一盘棋局的慕容武,手中棋子一个抖动,嘴角扯了扯,片刻之后方才回复正常。 而他的对面,正坐着一身便服的镇南王虞春秋,刚刚的话,就是对着这面上不经意间透出了一股威严的中年男子说的。 他们二人接到洛离的邀请信函后,都是早早的便到了,不过一直都隐藏了身份,没有声张。 论资历来讲,东流棋圣慕容武、镇南王虞春秋,可谓是比在场所有人都要高。 要不是二人都是隐匿气息,乔装打扮前来,恐怕还真得被众人给认出来,从而引出一片轩然大波。 大夏四位绝顶,除却天行盟的王盟主还没露面外,剩下的三人竟都已经齐聚一堂。 这种轰动性的消息要是真传了出来,这届宗师论武还没开始,怕是就得被列为最有权威性的一届。 而借助着武林的名头,北凉在世俗的威望,估摸着也能更上一层楼! “这气息一出来,本王甚至差点以为有天象大能出世了” “洛离这小子,到底领悟出了什么武道异象?!” “本王怎么感觉,他这武道异象比我曾经见过的一位天象大宗师,都要来得离谱三分呢” 将一侧温热的茶水捧起,看着天穹上一明一暗的两道身影互相争锋,虞春秋强忍着心中翻滚的惊涛骇浪,嘴角抽搐的对着眼前的慕容武回答道。 “唔这异象虽强,但细细看去,还是和真正的天象有很大不同的。” “虽说威压很足,但真论实力,怕是连天象大宗师的三分都不到。” “不过能在这个年纪做到这一步,也足以傲世天下了,不止是北玄域,怕是那中土之上,都没几个这等青年才俊。” “时隔八百年,落寞许久的北玄域,终于又要出真龙了么” 慕容武眯着眼,听着一侧虞春秋的感慨,仔细的观摩了片刻,这才开口嘀咕道。 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这老者突然面上又露出了笑容,有些挪谕的继续开口道: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咱们这位千狱殿主,怕是要吃瘪了。” “论积累来看,北凉王还是有些太浅,想要镇杀侯元魁根本不可能,但只凭此武道异象,压着这位千狱殿主打,想必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踩着老一辈的名望,以此名扬天下,啧啧。” “这侯元魁肆无忌惮多年,终于要栽个大跟头了。” 老者话语悠悠,带着些幸灾乐祸。 从这话语间就能听出,他对于那千狱殿的行事作风,大抵也是有些看不上的。 天穹战场处。 本来一片昏黑的天幕,在洛离仙王虚影从背后浮现而出后,已是彻底破碎开来,天光放晴,呈出一片大亮。 此外,除却侯元魁自身方圆数丈内,伴随着千狱鬼神相的浮现而有所阴沉外,剩下的所有地方,都彻底恢复了本来的原貌。 “好手段。” “不声不响间,阁下竟就已经修行到了这等地步,看来此次确实是我侯元魁孟浪了。” “千狱殿的左右二使,败在王爷手里非但不冤,反而算是幸事。” “此生能与一尊临近天象的大能交手,何其幸也!” “不过就算如此,今日本座也不会留手,至于能否踩着我这个老前辈的名头,成全你北凉王的威名” “那就看你自个儿的了!” 侯元魁手中提着那柄骷髅大刀,操纵着千狱鬼神之力附着,眸光紧紧盯着对面的洛离,随后沉声开口道。 其实早在洛离背后浮现出仙王异象时,他的心中就已是心惊肉跳个不停。 可发现的早,并不代表能够找到将其制裁的办法。 同样立身于武道四品,自己既然能有武道异象加持,那相应的对手自然也不会示弱。 二人方才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个对拼,侯元魁才突然惊觉发现,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武道异象,竟然完全落入了下风,被这才出名头不久的青年人,给彻底压制住了。 这怎么能行! 如果今日真在这里输了,那侯元魁不用想就晓得,出了这个门,他千狱殿就将彻底沦为笑柄! 打上门来,结果被人从头到尾全数挑翻 世间还能有比这再叫人丢面子的事情么! 思绪至此,侯元魁在一番冷喝过后,陡然长啸一声: “斩!” 这充斥着霸气的怒喝之声,与那手中骷髅长刀于同一时刻抬起。 随后,侯元魁与自身的武道异象彻底相融于一处! 巨大的黑紫色真气浮现于大刀表面,气流滚滚激荡而出,将本来被压制在下风的气势,一瞬间就给扳了回来! 千狱炼魂刀! 侯元魁融一身所学,攀登至武道四品真意通天后,这才结合自身之武道领悟出的一式绝世刀法,不弱于当世任何先天绝学,甚至足有媲美天象三分之威! 而于此时,他向着洛离斩出这一刀,就证明他是真动了全力,把眼前这个不过二十余岁的年轻后辈,当成了足以与自己争锋的劲敌。 轰!! 一抹黑紫交加的巨大刀影亮起,散发着森森寒意,从侯元魁手中那柄骷髅大刀上陡然迸发。 于长空之中纵横数十丈,一泻千里似弯月半弧般,宛如流星坠地,向着洛离直接倾斜劈下! 刀光所过之处,一切云海气浪,统统都被这极端的刀意所撕裂,硬生生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云霄为之碎裂,空气为之炸响,长空之上黑紫色的刀光伴随着隐隐间有着鬼神泣嚎的刀芒,轰然落下! 即使是处于地面,和天穹遥遥隔着的众多观战人物,此时也已经感受到了那一股无可匹敌的锋芒。 时隔多年,千狱殿主侯元魁再次出手,一刀撕开数十丈天穹云雾,声威更胜当年! 已有成道之势。 “嚯!好刀法!” 虞春秋突然赞叹一句。 “失算了,此獠修为日益渐深,已有道韵附加,虽说北凉王武道异象不凡,但到底鹿死谁手,不到最后一刻还真是不好说。” 慕容武抬头瞥了一眼天穹,这才皱着眉头点评道。 即使他看侯元魁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一道刀法确实当得上一声称赞。 “好刀!” 长空上,与侯元魁交手数招的洛离,见到眼前这一式宛如是从深渊中劈出的绝命刀法,也不由得生出了心惊。 不愧是成名许久的绝顶宗师,光此一刀,就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所遇到的那些个五品先天。 可以说无论是那获得了赤日明尊传承的白尘沙,还是刚刚被他以摧枯拉朽之势击败的许千南二人,都远远不能与侯元魁作比较。 非要比,也不过只是萤火之光,欲与皓月争辉罢了。 但 眼下他,也已是今非昔比。 抬起手掌,洛离看着那前方刹那将至的刀光,眸中泛出了点点金光。 这一刻,他的身影与那背后的仙王,彻底化为一体。 眼眸一闭,再是一睁。 而这时,侯元魁的千狱炼魂刀,已经近在咫尺。 面对这近乎扑面而来的危险,洛离却没有选择抬起三丰剑。 他的选择,是将手中的长剑轻轻松开,任由这柄有灵之剑停滞在了半空,随后抬起了一只手臂,看起来好像是放弃了抵抗一样。 但下一瞬,变故突升。 嘭! 剧烈的爆炸,在洛离眼前数丈轰然响出,恐怖的涟漪荡出了整整数十丈不止! “这是!” 此时,侯元魁眸子一缩,丝毫没有为自己一刀劈中而感到松懈,而是手起刀落,乘胜追击,又是数刀劈了下去,招招狠辣,丝毫没有给洛离留下反应的余地! 作为成名已久的高手,他自然晓得自己的攻击到底有没有奏效。 虽说对于千狱炼魂刀有着极度的自信,但侯元魁可以确定,刚刚那一刀,被洛离给挡下来了! 确实难以置信,但这就是事实! 趁着前方气浪散去,余波未平之际。 侯元魁整个人都化为了一道黑影,与刀光相融,手中杀招再度频频发出,没有留下一丝余地。 而另一边。 洛离抬起手臂,与背后仙王的动作协调如一。 他的手臂此时已是通体如玉,充斥着规则与道韵,仿佛是能将一切的有形攻击,尽数都抵御下来。 因此即使侯元魁的千狱炼魂刀再是强大,对他也起不了多少用处。 刚刚动用半数真气,将侯元魁那前一式杀招抵挡下来。 待看到眼前黑影再度斩出刀光,身形上浮现出灿金色光芒,就如是在世仙神一般的洛离,突然笑了。 “你出一刀,我还一掌。” “此掌,当叫风云海波平!” 仙王虚影华光大放,摇摇曳曳,恐怖的气息伴随着洛离一声大喝,从他的掌印间陡然爆发而出! 这是洛离于连番大战之际,从这仙王身影的武道异象中,领悟出的独属于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道自创武学! 被他命名为,风云海波平! 虽说还有待完善,但其中道韵、其中招法、其中的一切一切,却都是属于洛离自身,而非是他人的。 掌出之时,就已是此掌法之巅峰! 嘭!! 巨大的排空掌印,从洛离和他背后的仙王虚影掌间一同拍出。 即使侯元魁卷携着千狱鬼神相的所有力量,在这拼尽一切的对拼中,却也终究是差了一筹! 刺拉! 那鬼神厉嚎的武道异象,在那堂皇大气似能泯灭一切的华光掌印下,终是被缓缓撕扯开来,渐渐湮灭。 而施展出这武道异象的执掌者侯元魁,在异象碎裂的同一刹那,更是被洛离一掌无情拍下,与他之前的两个下属,落得了个同样的下场! 莫山派外,地面上的巨大坑位间,又多了个陷得更深的人。 见此一幕,满堂上下鸦雀无声,似是还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一样。 这一掌,你懂了吗! 第115章 所谓胜败,所谓心态 仙王虚影横贯于天穹之上,随着洛离一身真气近乎消磨殆尽,慢慢消失了踪影。 可那莫山派门外,地面上轰出的大坑,却依旧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难以忘却刚刚北凉王的这一道掌印。 千狱殿主,四品宗师侯元魁 败了! 这消息对于大夏武林来讲,不可谓不轰动。 细细数来,得有多少年没有传出四品宗师大败的消息了? 没想到今日,竟然能有幸见到一次! 庭院内。 来自西燕,本来摇了摇头的苍白男子,此时似乎是看见了什么惊恐的事情,表情略微有些僵硬。 草原啸月部的北蛮宗师,好不容易平复了下心情,可面上却是依旧复杂。 还有那落座于角落,正摇晃着酒杯,神思不属,眸中散发出赤红光彩的少年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来自各方的有心之人,都被洛离自身的恐怖实力,所震惊住了。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顶尖对决!” “精彩至极!” 场面一度陷入寂静,可那不远处,却有道身担大日,具有莫大气魄的身影,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奔赴而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有变故突生! 待到身影近了,落在那莫山派的山门之前时,众多身影才感受到了这人身上那股子扑面而来的强烈威压。 “他是天行盟的王盟主!” “就是那楚州江湖武林的地头蛇,一轮武道大日异象,直追八百年前赤日明尊的那位天行盟主?” “好家伙,连他都被北凉王给吸引而来了!” “据说这位盟主,一身实力甚至比侯元魁还要强上几分,直追十数年前的那位大夏老祖,是咱们大夏距离天象之境,最近的人物!” “千狱殿的侯元魁才刚败下阵来,眼见着这位天行盟的盟主又接憧而至,难不成他也要向北凉王发起挑战?” “如果他要动手的话,以北凉王现如今消耗大半的情况来看,怕是胜负难料了罢” 众多宗师挑起先天灵视,遥遥向着那隐隐间有一轮大日浮于背后的身影望去。 待看到这一脸豪爽,带着三分正气的熟悉面容时,瞬间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不觉惊呼开口道。 天行盟主,王虎! 虽说这名字确实土气,不符合一方武道盟主的身份,但要知道,这名字可是这位爷混江湖时,他的带头大哥亲自为其起的。 其余诸位武林绝顶宗师,尚且还都是出身赫赫,传承于一方大宗世家。 但天行盟王虎能有今日的实力和地位,真就是其一步步硬生生拼出来的。 出身市井之间,由老乞丐养大,连个正经名姓都没有,十三岁那年凭借着一腔狠劲,加入到了当时地方的一个小帮派里。 也正是从那小帮派开始,他一步一步攀升,从街头巷尾打到城东城西,再到雄踞一县,席卷一郡,爬了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后,此人登天而上成就先天,连败三名武道宗师,自立天行盟,声威直震楚州,天下闻名! 而时至今日,天行盟的威名,就算是在南三州当中,都算得上是独一份,论及江湖地位和武林名声,王虎就算是自号一声武林盟主,都绝不过分。 到了如今这等地位,还能不忘本分,依旧念着老大哥给亲自取的这个名字,此人就算是手腕狠辣,不好相与,但骨子里也绝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物。 洛离想着之前调查得来的情报,从天穹上一步迈出,如谪仙般飘然而落。 随后,他踩在那莫山派外的巨大石碑上,看着眼前单人赶赴而来的天行盟主王虎,轻笑开口道: “王盟主过奖了。” “千狱殿侯殿主,已经用他自己的手段检验过了本王的武道修为,不知王盟主此来,是否也要向他效仿一番?” 洛离虽是踩踏于巨石上方,可与王虎之间的距离,却也仅仅不过只有数丈之遥。 而且他的话语虽是温和,但其中蕴藏的气势,无疑是表明了他丝毫没有认怂的意思。 虽无傲气,但亦是傲骨铮铮,有王之气魄! 说简单点就是,只要你想打,我便奉陪到底! 即使自己神海丹田内留存的真气已经所剩无几,但输人不输阵,除非到了最后一刻,否则洛离都不会选择率先低头。 自从给夏皇低过头,却没有取得任何效果,甚至还使得朝廷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本加厉后,洛离就醒悟了。 这个世上,只有拳头大,才是唯一的硬道理! 实力强,自然有人崇拜你敬畏你,可一旦你变弱了,那恐怕往日里所有的奉承,都有可能转化为诋毁! 可能从北凉出来的将士军民,以及自己熟悉的朋友知己不会如此。 但其余外人,乃至于天下人,却绝对做得到这一点! 看到那身形落在巨石之上,话语仍旧云淡风轻的白衣身影,王虎眸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北凉王,是个英雄人物。 无怪乎连侯元魁那种纵横江湖数十载的枭雄,都会败在他的手里。 除了年轻以外,他符合一个真正的强者一切需要做到的特征,因此侯元魁此次,也算是输得不怨。 况且自己前来,也不是为了寻他晦气的,自然没有必要争这一时意气。 心念至此,王虎刚想开口之际,一侧的大坑中,却突然传出了稍显虚弱的声音: “咳咳” 两声轻咳后,侯元魁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血液,抖了抖破破烂烂的衣袍,在这大坑中站起了身子。 旁边两侧,千狱殿无常许千南和右使判官华宏兴,仍旧是面色苍白,昏迷不醒。 二人和他这位千狱殿主的境界差了一大截,是以结局自然不同。 正像慕容武说的一样,洛离现如今积累还是太薄,想要败了侯元魁容易,但想要杀他,绝对不可能。 “妈的,这次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老子纵横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狼狈过。” “不过堂堂正正的输,也确实是几十年都没有经历过了。” 站起身来的侯元魁,并没有动怒。 他只是舒了下腰,吐出了几口血丝,眯着眼前看着那巨石之上的白衣身影,有些闷声的开口道。 “北凉王的实力,本殿主已经亲身测试过了,着实不凡。” “我侯元魁也不是什么输不起的人物,此次败了,大不了下次再赢回来便是。” “千狱殿,承认王爷名位了!” 言罢,这一身黑袍破破烂烂的男子,向着洛离微微拱手,便转过了身子将真气渡入两个部下的体内。 待到二人晃晃悠悠有所醒转后,他才一言不发的带着这两个下属,向着莫山派内走去。 此番应洛离之邀而来,如果他所言皆是真实,那么现在还不是他侯元魁该离去的时候。 即使败了,也应保持自身的作风与目的,不受外物影响。 道心坚如磐石,任他外界风云变化,我自巍然不动,这才是向着武道绝巅进发的武者,应该保持的心态。 若是只因区区胜败便患得患失,那也不配在武道上继续攀登。 “这家伙的心态倒是挺好。” 看着侯元魁那略带几分萧瑟的背影,王虎暗自点了点头。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小辈踩着名头上去,自个儿心里能好受才怪了。 “但真要说起来,也算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如果侯元魁不没事找事的去和北凉王试探深浅,怕是他洛离也没机会借此扬名天下罢。 想到这里,这位天行盟的盟主突然笑了,先是摆了摆手,以示没有敌意,随后便对着面前眸中散发出三分警戒的洛离开口,道: “王爷,你难道忘记了,你此次邀请我前来的目的了么?” “王某此次前来,正是为了你信函中所说之事,而非是聚众论武。” “所以刚刚侯殿主的那套,就别用在我身上了?” 对于神魔之事,立身于大夏顶点的天行盟,自然也是知晓的。 而且他王虎,和那一直都隐藏于幕后的神魔宫,也有着些许过节。 因此无论于公于私,这次他都必须来。 一方面是为了他天行盟的兄弟根基着想,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那皇城中的百万生灵。 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大奸大恶之辈,尤其是这些立身于大夏顶点的执棋之人,更不想叫这整个棋局崩盘。 所以若是神魔复苏之事为真,他们的心情,未必会比洛离放松多少。 背井离乡重新打拼,说的容易,但真正能愿意的,又有几人呢。 “哈哈哈!” “抱歉,刚刚侯殿主的作风,搞得本王还以为这以武会友,是诸位绝顶宗师的风俗呢。” “既然如此,那就是一场误会,王盟主,快快请进!” 侯元魁的小插曲过去,感受着神海丹田内近乎干涸的真气,洛离也是松了口气。 如果眼前这位王盟主真要和他打,那最后的结局自然不言而喻,洛离以眼下的状态,最多只能保持输得不算太难看而已。 仙王临九天的武道异象,想要再次施展,属实是有点困难。 王虎既然无意比斗,对于洛离来讲自然是件好事。 白衣青年想罢,身形从巨石碑一跃而下,随后站在山门之前,亲自向着眼前的王虎邀请道: “待到此次论武大会落幕,本王便会请长白山云掌教出面,与他一同解释此事。” “至于现在,还请王盟主与另外几位,稍稍等待片刻才是。” 第116章 绝顶密谋,共商大事! 在经过最开始的风波过后,这场由洛离牵头的宗师论武,很快就开展了起来。 虽说千狱殿侯元魁的到来,让众多宗师级数的强者震惊不已,但也正是拜他所赐,之后再也没有不开眼的人,想要上前挑战北凉王了。 即使本来就别有用心,甚至蠢蠢欲动想要搞些事情的人物,现在也都老实了起来,规规矩矩的参与了北凉的这场宗师论武。 五座擂台上,刀光剑影弥漫不休,时而又有真气碰撞,许多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宗师人物,于此时都现了真身。 血刀老祖范洪生,刀刃上正泛着血红色的光芒,向着之前互相讽刺的开山掌徐泽不停进攻,那股凶悍的气势,一看就是动了真格的。 晋阳剑豪常都,一手剑法也是使的出神入化,顷刻间分化万千,便将那邪王邓禹直接挑翻在地。 还有那听闻到升龙拳道当代拳主前来的消息,并未选择去往中州边境战线的梁华, 眼下正持着自家祖师传下来的神刀,刀刀绽放锋芒,把那曾经年少之时,在燕刀门山门之前高高在上的升龙拳主华丰,压制的叫苦不迭。 此刻磨刀十年,这个曾经游历中土,又得传神刀刀道大成,被誉为大夏刀狂的男子,已是于沙场磨炼之中,成就了真正的武道五品。 而那位十余年前就是武道六品的升龙拳主,现如今依旧还是原地踏步,没有丝毫进展。 凭此一点,便可见二人高低。 曾经意气之下恃强凌弱不问是非,今日终究是付出了代价。 而且依着梁华的性子,又怎么可能这般轻易的将他给放过? 今日在这宗师论武上,为了给北凉王面子,梁华可以饶他一条性命。 但是出了这个门后,他就要提着这升龙拳主的人头,丢在燕刀门山门之前叩首,以谢他当年亵渎燕刀门之罪! 而此时被这燕刀法打的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的升龙拳主华丰,怎么也不可能想到。 因为十几年前自己正当盛怒,一时意气之下所做出的事迹,竟会使得这场宗师论武,成为了自己死亡之前的鸿门宴。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一切,皆是天定啊! 激烈的碰撞不停,同时也不断有真正身怀绝技,武道之心坚定的先天宗师脱颖而出。 抛却那些少部分没有前来的闲云野鹤除外,这些人,才是大夏当今真正扛鼎的宗师人物。 他们大都为一方武道豪雄,乃是统御大宗道统的人物,只有寥寥数人,从面上看起来才稍稍显得有几分陌生。 其中,便有着身披狼皮,一眼看上去就显得粗犷的北蛮宗师,还有那自西燕而来的苍白男子,以及最后的,也是最神秘的赤眸少年。 对于这几个人,洛离也都是心中有数,尤其是那最后的神秘身影,他更是眸光停留了好一阵子。 虽说这人对阵那些擂台宗师时,使用的尽皆都是正统武学,但洛离却总有种预感。 此人,和那当时在北凉大殿前,意图前来刺杀他的那两名神魔血裔,有着同样熟悉的气息。 “但愿是本王猜错了。” “不过倒是可以留点手段,看看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最后又看了一眼外界局势,洛离点了点头,确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之后,这才进了内堂。 在那里,正有数位大夏顶尖的武道宗师,在等着他的前来。 而这,也是洛离真正的目的。 外面的宗师论武,说到底不过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让大夏方面以为北凉开设此次大会,只是想要提升己方影响力的而已。 殊不知,洛离的真正意图,却并不是这样。 “人来了。” 落座的几人身畔,一满脸皱纹,发丝雪白的老道看着洛离的身影迈步走进,这才缓缓开口道: “事情的具体经过,贫道都给你们几位讲过了。” “至于是否真实,我想我这一副面容,应该就是最好的答案了罢。” 青丝转白发,一夕之间从驻颜有术的俊美道人,化为了这垂垂老矣的白发道士。 这种落差,尤其是搁在武道有成的大家身上,才更是令人心惊。 长白山贵为大夏四大顶尖宗门,而其他三家诸如天行盟、东流宗、千狱殿,都是有着真正的四品宗师坐镇的。 若是云宏没点本事,怎么可能有资格与这几个传承相提并论? 而正是因为有他这个活生生的人证,所以洛离信封中的话语,在这一刻才会显得无比真实。 无论是侯元魁王虎,还是在座的其他几位宗师人物,都能感受到前些阵子身上还散发着浓浓生机的长白山掌教,现如今已是濒临寂灭。 凭空少了近乎一甲子还要多的寿元,而且武道前路近乎断绝。 能造成这种结果的,想必也只有传闻中长白山祖传的秘法,一卦问天之术了。 所以,由不得在座的众人不信。 因此,当洛离走进屋内时,即使这几位宗师都是大夏顶尖,面对如此结论,他们却也是有些沉默起来。 那可是神魔,而不是神魔血裔。 如果真被其复苏了,就他们这几个小鱼小虾米,真的能够与其抗衡么? “北凉王来了。” “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侯元魁昂起头来,目光悠悠,斜瞥到一侧的洛离后,继而对着众人率先开口道。 坦白来讲,若说侯元魁对于洛离没有分毫怨气,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毕竟虽说事情是自己挑起的,但最终却成了垫脚石,将心比心之下,这事搁谁身上都不好受。 不过侯元魁和那些背地里捣鬼的人,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的性子一直都是直来直去。 这次败了,那下次再将场子给寻回来就是。 堂堂正正的在正面,将敌人败在长刀之下,才是武道炼心最正确的路程,歪门邪道,他虽说被世人称为魔道巨擎,却也是不屑为之。 “诸位,想必刚刚云宏掌教也应该将具体情况,都告知于你们了。” “那这里,本王也就不多叙述废话,便直接开门见山了,目的就是想要问问诸位的意见。” 看到几人眸光都向着自己聚拢而来,洛离的神情也渐渐变得严肃: “眼下我北凉大军已经将北境三州尽数拿下,从凉州各个郡县抽调而出的十万青壮大军,也已经奔赴前线,与我北凉十五万主力部队会和,不日之后,就将在中州边界与大夏决战!” “士气如虹,气吞万里如虎,再加上众多兵将悍不畏死,大夏短时间内聚集起来的军队,必然不是我北凉的对手。”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我北凉攻入大夏皇城,已经是指日可待,最多再过两个月,必定就可以将其拿下!” 洛离话语说着,人也坐在了那前列的一张座椅上面。 他双手撑着眼前的案桌,语气沉声继续道: “可问题就在于,本王于云掌教的那一道卦象里,竟然看到了整个皇城的生灵作为献祭,为一尊在千年前就已逝去的神魔,作为了祭品!” “这荒诞的一幕,着实是叫人心惊,而且眼下我等所知晓的消息只有寥寥,除却知道两个月后有着这样一场灾难外,对于其他的事情,堪称是一无所知!”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失误都将足以致命,面对这等局面,本王个人也不好意思去占据什么大义名分,假惺惺的说什么为了百万生灵,大夏苍生。” “因为那样太做作了。” 说到这里,洛离深吸了一口气,环视了面上露出肃容的众人。 “我所为的,不过是为了自己,为了我身后的北凉和诸多百姓。” “相信今日能来的诸位,心中也都有了自己的答案才对。” “因此,我希望诸位能在我北凉大军兵临城下之际,抽空来上一趟。” “虽说对于前路一无所知,但是总得尽力试上一试。” “不说什么挽救苍生,就只单单是为了自己的基业着想,也应该去尝试性的阻止一下,尽量避免灾祸的降临。” “四位绝顶宗师,再加上本王,以及那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中土天象大能,我觉得应该是够了。” “诸位,你们觉得呢?” 洛离言语落下,侯元魁挑了挑眉头,神情有所变化,但是却并没有继续开口。 天行盟王虎眸中闪过了丝精光。 东流宗的慕容武,本来端起面前茶水的动作,也稍稍顿住了一下。 只有来自南境镇南军的镇南王虞春秋,这时才摸了摸下巴,带着些笑意的开口道: “常言道,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 “北凉王这么多年不见,确实已经不再是那冷宫之中的六皇子了。” “正如你所说的,本王有着封地、有着妻女、更有着麾下二十万袍泽,以及偌大个南境的黎民百姓。” “所以,本王不能退。” “本王不晓得你们大夏的老祖洛鸿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要是大夏皇城真如云掌教所算那样” “那我虞春秋,自当责不旁贷!” 虞春秋说完,站起了身子,对着眼前的洛离第一个肯定的道。 正如洛离所言。 不为这天下苍生,只为了自己想要护持的东西。 这一趟皇城长宁之行,他都必须要去! “说的不错。” “我天行盟家大业大的,各方弟兄遍布整个楚州上下,早已经盘根接错纠缠不清了。” “大哥临死前亲自把烂摊子交给我,我不能把他留下的招牌给砸咯!” “在关键之时,我会亲自去上一趟的。” “希望是白跑” 天行盟王虎,镇南王虞春秋。 看到这二人这么快就表了态,洛离心中有些惊喜,而剩下的两人则是有些惊讶。 “预料之外,不过倒也是情理之中。” 慕容武心中暗想。 这二人与大夏关联甚是紧密,自然不能轻易脱离。 但他东流宗和千狱殿,可就不一样了,想要走自然随时都可以。 “不过,倒也不如去看看。” “祖师八百年前曾言,此方天地真正的强者,还是要数那群天生地养的神魔。” “这所谓的神魔,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本座其实还挺好奇的。” 念头稍定,慕容武眸光看了一侧的侯元魁一眼。 这一眼望去,他便知道了侯元魁对于此事,已是起了兴趣。 “看来侯殿主自个儿也有了答案啊。” “慕容宗主不也是一样?” 二人相视一笑,随后各自开口,向着洛离说出了确定的答案。 自此,四位立于大夏绝顶的四品宗师,出于各个目的,都答应了洛离的邀请。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117章 太乙道天象,姜晨真人! “这就是三月之前,得到祖师遗留在三丰剑中神念传承的那小子?” “真不简单。” 内堂之中,洛离正与虞春秋等人互相合计密谋。 而此时云海翻腾间,天穹之上隐隐有人伫立,正通过特殊手段观测着那下方情况,且没有被任何人感知到。 这云海之上共有两道人影,其中一道正是手提木剑,风姿绰约的李青衣。 而另一人,则是一身穿太乙道袍,周围似有浓浓剑意弥漫的年轻道人。 这道人双指并拢,以秘法在这云海上空幻化出了一道投影。 投影中的影像,正是眼下在堂内与虞春秋等人对话的洛离,且看着洛离的样子,并没有感受到丝毫异样。 “师叔此次前来,是受到了天机阁的委托吗?” 听到一侧道人对于洛离的夸赞,李青衣并没有多少意外。 即使是在中土,亦或者其他人族领域之上,能在这个年纪便达到眼下实力的人,可算不上多。 而像是洛离这种在短时间内便一路突飞猛进,成就武道四品凝聚自身武道异象的,则更是一个也没有。 这种俊才,自然当得起一尊天象大真人的夸赞。 “不错,这次听闻北玄域大夏显出神魔后裔踪迹后,天机子当即就通知了天武盟,召开了一次小型会议。” “再加上贫道对于你话语中所描述的这小子好奇的紧,索性就接了这趟差事,前来瞅上一眼。” “果然是尊年轻俊杰,只可惜,怕是不能入我太乙山门,列为真传咯。” 又看了半晌,姜晨这才摇了摇头,有些可惜的开口道。 这年轻人太优秀了。 他身上的气息,绝不仅仅只有太乙道的法,他身上还有其他的武道传承,而且并不比太乙道一脉相承的真传法差,甚至还犹有过之。 凭此种种,再加上洛离北凉王的地位,叫此子拜入自家山门,说不定对于他自己来讲,反倒还是一种束缚。 “确实,我跟在洛离身边也有段时日了,他的性子太过锋芒毕露,如此勇猛精进,不适合我宗清修。” “或许在这凡俗之中群雄涿鹿,定鼎九五,才是最适合他的道路罢。” 看着投影中那眸光炯炯,言辞铿锵有力的青年男子,李青衣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 相处了这么久下来,她与洛离也算是熟识,对于他的性子自然有了深刻的了解。 况且,洛离虽然对于他们太乙道抱有着善意,但从他流露出的神态判断,李青衣可以看出,他绝对无意真正拜入山门。 就像是他答应祖师张太乙时一样,他最多,也就是为太乙一方客卿,在实力足够之后,保此脉传承长盛不衰。 仅此而已。 “对了,姜师叔,既然你来了,那你能否晓得长白山卦象背后,所预测出的未来一角,到底是否真实?” “虽说八百年前的那位玄烨子卦道确实功参造化,足以与天机阁争锋,但他的后辈到底能悟透几分,还尚在两说。” “神魔之事事关重大,容不得有丝毫马虎,不然就将是万灵寂灭,所以你的意见是?” 洛离获得太乙道传承之事,虽然对于太乙山来讲是件大事,但眼下,却还有着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姜晨去处理。 所以在见到姜晨这位天象大真人现身后,李青衣抿了抿嘴,语气有些凝重的开口,当时就将事情的关键问了出来。 听闻此言,姜晨本来有些悠然的神态,已是慢慢消失无踪。 他慢慢抬起宽袖中的手掌,托在了下巴之上,露出了沉吟之姿,随后这才开口,似乎有些头疼道: “贫道在来此之前,曾经在那大夏皇城处短暂停留过。” “这一趟,确实是让我感受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气息,不过就在我想要更深一步探查的时候,却出了些意外。” 说到这里,姜晨眸子微眯。 “有人不想叫我知道,那座城池底下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而且那有心人的实力也不算弱,就算是不如天象,凭借某种力量,他也已经做到了与贫道相差无几的地步,所以任凭我怎么探查,始终都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如果他自己不出来,除非贫道将整个长宁皇城翻了个底朝天,不然短时间内,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卦象是北凉王的命数,那就需要他亲自去将事情引出来。” “到时候,贫道暗中潜藏在北凉军中,等到这大夏皇城真正显现出异动之时,再出面也不算迟。” 姜晨的一番话语,让李青衣本来就有些蹙眉的眉头,一下皱的更紧了。 作为太乙道二代弟子,姜晨可以说是近些年来太乙道真正崛起的天骄。 年不过百,修为已经在二十年前达到了真正的天象境,一声太乙道脉大真人,四方宗师都得恭敬俯首。 这种人物,竟在那大夏皇城中受挫,无疑是件很不正常的事情。 “那这样看,也只能如此了。” “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解决。” 李青衣叹了口气。 此时,这二人面前浮现出的镜像中,洛离与虞春秋等宗师所聊的事宜,也已经渐渐告一段落,到了尾声。 看着面上都带着和和气气的笑容,堪称是宾主尽欢的几名大夏高人,李青衣就晓得,洛离此次开设这宗师论武的目的,已经是完成了。 想到什么便会去做,即使成败还在两说,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雷厉风行,充斥着自信,这便是他的行事风格啊! 白衣女子见此,抚了抚鬓角缠绕的黑发,唇角间露出了一缕笑意,对着眼前的姜晨带着笑颜开口,道: “之前洛离就在酒道人口中,听说了天机阁会有高人前来。” “眼下师叔降临,还是随我前去拜访一下这主人家。” 姜晨听到眼前师侄不经意间带着愉悦的话语,一时间没有多想,便随之点了点头道: “也好。” “那就去跟这位王爷打个招呼,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走。” 说罢,道人大袖一甩,眼前虚幻的影像顿时消失。 点点太乙道的流光真气划过,二人的身影踩着那天边祥云化作的阶梯,一步朝下,便从这天穹落了人间。 莫山派大堂内。 洛离经过好一番商谈,终于和这几位武道高人商议完毕,得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确切答案。 眼下外界的宗师论武也已接近尾声,其中有几个人,都想要见上他这位北凉王一面。 因此,洛离便向着虞春秋等列为宗师开口告辞,寻找了处僻静的房间,想要见一见那几个递交了辞呈的人物。 可就在他刚欲呼唤一侧亲卫,去将那几个之前重点关注过的人物,一一寻找来时。 洛离却突然灵机一动,察觉到了一股与自己之前修行太乙真气,所属同宗同源的气息。 而且这气息还是这般纯正,浩大,远非普通先天能够媲美之。 “有高人!” 心中刚刚升起这道念头,下一刻,李青衣和姜晨的身影,便从那外界落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眼前背后负剑,剑眉星目的道袍人物,洛离心中一震。 捉摸不透,极度危险,如同是雾里看花! 能在洛离达到四品宗师境后,还可以给他如此感受的存在 无疑是,天象大宗师?! “青衣姑娘,这位前辈是?” 洛离眸子一瞥,看到一侧的李青衣毫无惊讶之意,连忙开口问了一句。 “呵呵,北凉王勿惊。” “贫道太乙道姜晨,此番乃是受到天机阁所托,特地来这北玄域大夏走上一遭,为探查神魔后裔之事而来。” “此次前来,就是跟着我这师侄来与你打声招呼,看看得到我太乙祖师传承的年轻俊杰,到底是个什么样貌。” 那背负长剑的姜晨,看到洛离眸光中投过来的探究,一边笑着行了式道家之礼,一边从容开口道。 还真是天象宗师! 李青衣曾经和他闲聊时,有提过太乙道现如今仍旧存在的两名天象名讳。 其中一人,赫然就是眼前这名自称姜晨的道人! “晚辈洛离,见过姜真人。” “不知真人到来,多有怠慢,还请入座!” 面对这种高人,洛离自然不敢有过多怠慢。 以他现在的境界,虽然在宗师境内无敌,但真要是和这种天象大能为敌,怕是一个呼吸间,就得败下阵来,连怎么输的都不晓得。 所以所说即使眼前这道人看起来随和,但是礼数,自己最好还是做得周全点为好。 “唉,入座就不必了,贫道不会于此地久留,只是现身前来与北凉王你打一声招呼而已。” “如果贫道没有猜错,等到此地一应事件落入尾声之后,你就要带领北凉大军,向着那大夏皇城长宁,发起最后的总攻了?” 轻轻摆了摆手,姜晨拒绝了洛离的好意,随后揣测了下他的想法,带着三分笃定开口。 “真人猜的不错。” “眼下天行盟王虎、东流宗慕容武、千狱殿侯元魁、镇南王虞春秋等四尊大夏顶尖的高手,都被本王成功请动,再加上前线北凉大军势如破竹,已成功攻入中州境内。” “至多一月,我就有信心兵临皇城城下!” 洛离顺着姜晨的话语颔首,随后抬臂一握,又道: “而到时候,希望前辈能在长白山卦象应验之时,现身助我北凉一臂之力。” “洛离,感激不尽。” 看到眼前洛离面上浮现出肃容,姜晨也没有顾忌自身高人风范,也是神情有些认真,道: “放心,贫道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解决此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那皇城之中确实有鬼,我也曾短暂探查过,只是没有什么有效的收获。” “待到你兵临城下,想必那隐藏在暗处的秘密,也该浮出水面了。” “到时候,贫道自然会现身,尽力将这一切事端终结。” 第118章 你到底是何身份! 李青衣带着太乙道前来的天象大真人姜晨现身,无疑是给洛离上了记强有力的强心剂。 之前还不确定中土会不会有大能前来,但现在,洛离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不过,在一切事端都没有彻底解决之前,还是不能太过掉以轻心。 毕竟自己面对的敌人,很有可能是传闻中的神魔。 天象高人行踪缥缈,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位自称姜晨的真人也是如此,待到与自己打完招呼后,人便化为了一道流光,彻底消失无踪。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现身对于洛离来讲,都是一件好事。 来去如风,时间还未过半盏茶,李青衣与姜晨便相继离去。 随后,洛离便依次见到了,他想要见到的那几个举止怪异的人物。 第一个,是来自北蛮草原啸月部的北蛮五品宗师,金苍狼。 此人前来的目的,经过洛离仔细了解一番后,已经大致摸索出来了七七八八。 眼下北蛮草原内乱正打的如火如荼,倒是和眼下大夏的局势有着些许相似。 啸月部首领延木真,聚集八方大部之力,拥兵足足近三十万,近乎席卷了金狼王庭半壁江山,打的王庭军是节节败退。 在高端武力上,让金狼王庭和洛离都为之惊诧的是,这啸月部的高手,竟然还不少。 光是露在明面的武道宗师,就有足足数位之多,而且能抗住草原长生天教宗的威压,想必幕后定有四品高手助阵! 这种实力,确实有资格挑起内乱了。 也不知道这啸月部的北蛮人,是何时聚集起来如此底蕴的。 而这啸月部宗师金苍狼此次前来,就是奉了他们首领延木真的旨意,想要与北凉交好,递交友好同盟,避免刀兵之祸。 眼下北蛮草原形势复杂,啸月部和金狼王庭已经可以说是杀红了眼,彼此都恨不得对方死。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哪怕与北凉边境有过多次摩擦,可现在无论是在金狼王庭或是啸月部的眼里,北凉的威胁都已经无足轻重了。 因为现在最关键的,是将对面给干掉! 不然,他们互相都将寝食难安! 得知道如此消息,洛离着实是有些意外。 不过尽管意外,他还是暂时答应了那啸月部之主延木真的求和请求,并且用着温和的言语,让那金苍狼本来见识到他一番实力后忐忑不安的内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这一切,直到金苍狼告辞离去,洛离面上的温和笑意,才慢慢冷却了下来,随后更是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草原,哼!” “本王早晚会将这个国度抹去,叫汝等不复存在!” “只希望,这些北蛮人能打的久一点。” “不然等到本王将大夏局势稳定下去,他们最后却打完了,那岂不是错过了大好机会?” 求和? 求个屁! 要不是现在北凉腾不出手来,就眼下草原这形势,他洛离要是不火上浇油,那能对得起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么! 局势如此,只能说他北蛮运气好,碰见洛离正与大夏交锋,视线无暇顾及其他地域。 不然,十万北凉铁骑的兵锋第一目标,绝对是那草原中的金狼王庭! 待到金苍狼彻底离去,进来的第二个人,身份也不一般。 来自西燕大内的司礼大监,也是一尊有着赫赫威名的五品宗师。 若是搁在以往,这些个高人都是洛离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都得小心伺候着。 但现在,主次却早已易位! 无论是刚刚那北蛮金苍狼,还是这来自西燕的司礼大监,都要看他的面色行事。 不然惹得他不快,别人也休想尽兴而归! 与刚刚的金苍狼一样,这西燕的太监前来会见洛离,抱有的想法其实都是一致的。 无非就是见到北凉今日得势,正如日中天,害怕洛离下一步动作有什么想法,这才想要派人前来联络,与他交好。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无论地位高低贵贱,一朝得势后,总还是免不了的。 虽说洛离眼下重心都放在了那夏京皇城,但这些个他国外交,该做做样子,还是得做做样子。 他眼下虽说羽翼已丰,但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无视任何势力的时候。 此时正值最后关键之际,如果可以,洛离也不想节外生枝。 这西燕的太监名为李长丰,如果说金苍狼前来,只是想要求一个口头支票的话,那这太监来,则是真正带着诚意而来的。 “北凉王请听在下一言。” “我大燕陛下,素来听闻王爷仁义之名,因此特地遣我前来,想要与王爷缔交两国同盟,互结友好合约。” “刚刚那来自草原的北蛮人狼子野心,不可信也,他们无论说什么,王爷最好都不要轻易相信。” “而我大燕为表诚意,自然也会给予王爷一定程度上的帮助。” “大战之时,最重粮草,大战过后,也需注重民生。” “因此我大燕愿意无偿赠与王爷二十万石粮草,良马三千匹,火神炮十架,神机重弩一百副,弩箭千支,以助力王爷攻下大夏,定鼎九五之位!” “如果他日王爷真能有登天之时,那我国陛下甚至愿意派出公主联姻,与北凉永世修好,王爷以为如何?” “对了,这些个条件可不是什么空头支票,现在都已经运送到了北凉边境处,只要王爷想要,随时都可以派人取走。” “这些东西加起来,价值是不是要远比那些北蛮子空头支票要实惠的多?” “所以还请王爷明鉴,晓得到底谁才是北凉最佳的盟友,不要错判了!” 洛离看着眼前面色阴柔,操着一口中性话语正滔滔不绝的李长丰,心中倒是有些诧异。 神机重弩就不说了,本就是一等一的守城利器,摆设的多了,更有射杀宗师之威。 至于那火神炮,是经过墨门机关术加持真气符文后,才诞生的一种战略武器,严格意义上来讲,就是一种火炮,威力甚至比神机重弩都要强大三分! 这玩意珍惜至极,一直都被墨门给当成宝贝,也只有和中土墨门关系较近的西燕皇室,才能有渠道弄来。 再加上那二十万石,足以让十万大军吃上近一个月的粮食 下血本了啊! 敲了敲桌子,洛离此时也是有些意动。 这些东西,不吃白不吃。 既然西燕把这么多的战略资源都送上门来了,要是洛离选择不要,那可就是傻子了! 至于他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那对于现在的洛离来讲,都不重要。 先把好处拿了再说,若是以后真的四海升平,那认不认账 到时候再说! 所以,待到这西燕的司礼大监说完后,洛离也是笑眯眯的应答了下来,并亲自将其送出了门外,以示善意。 洛离是真没想到,在自己正忧虑能否平定皇城之祸时,竟然有人上赶着来送好处。 这一下子,就让本来不算太好的心情,一下就愉悦了起来。 “果然,草原人还是抠门啊。” “连一点点好处都不愿掏,就想和本王缔结盟约,哪里有这般好的道理。” 等到这太监身影消失后,洛离面上的笑容才慢慢淡了下来。 “要不是看那金苍狼回去,还能替着啸月部出点力,多消耗消耗金狼王庭的军队实力,本王早就一剑砍了他了,哪里还能容得下他废话!” “呼” “诸事已毕,旁边那位呆了许久的朋友,是不是也该露面了?”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寂静。 而此时,洛离却叹了口气,随即看向了一处地界,言语平静至极的开口讲道。 这道窥视的气息,是从金苍狼进来之时才出现的。 而眼下能受到洛离邀请,在这周围地区出没的除去那几位绝顶宗师外,便只有三人。 这股气息与那几位宗师根本没有关系,至于剩下的三人,眼下洛离已送走了另外两人,因此剩下之人的身份到底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洛离的眸子中泛着幽深,目光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房间里的一个角落。 过了半晌,那处本来空无一物的地域,这才慢慢扭曲波动了起来。 “王爷果然好实力。” “本来还以为你若是发现不了我,那便由我自己从门口走进来呢。” “倒是我有些小觑王爷了。” “在下元泽,久仰北凉王大名。” “今日一见,果真非凡!” 先是带着淡淡笑意的话语传出,随后一道身穿赤金长袍的英俊少年,便从中显露出了真容。 看其面貌,正是洛离派人请来的最后一人,也是在这场宗师论武里,为数寥寥不知身份的人物之一。 “你知道本王为什么明知道你在这,却仍旧还当你不存在,就跟无事人一样,与那另外两国的使者谈笑风生么?” 看到元泽露出身影,与自己相对而立,洛离面容沉静正色道。 “唔” 而听到洛离如此言语,以及他周身渐渐散发出来的浓郁威势,这眉心有一点金红印记的元泽挑了挑眉,突然笑了。 “当然知道。” “丝毫不怕别人晓得你的所作所为,那只有一个可能。” 说到这里,元泽眼神望向了洛离握住剑柄的手掌,缓缓道: “那就是他觉得,他面对的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而死人,是不需要在乎的。” “王爷,不知道我说的对或不对?” 唰! 长剑出鞘,直指眉心! 看着眼前神态从容的俊秀少年,洛离手臂举剑,也是灿烂一笑,道: “你回答的很对。” “所以说,今天你要是不能给本王交出一道完美答卷的话” 言语缓缓沉重起来,洛离手中三丰剑上,已是有了浓郁的截天剑意弥漫。 要知道现在融合了仙王异象的洛离,他再施展出真正的截天七剑经,那威力已经不是普通的一加一等于二了。 普通高手,估计片刻就得被那通天剑意彻底融化,没有任何挣扎之力! 洛离在这种情况下施展此剑,可以见得,他此时是真的起了杀心。 当然,他的行为不是没有原因的。 元泽刚一出现时,洛离就已经感受到了眼前这家伙,动用了不属于武道范围的能力。 那是与之前可以激发神火的白发女子,一模一样的力量。 以身躯之中的血脉为引,从而获得力量者,则为神魔血裔! 关于这点,洛离从未忘记过。 所以,他才会对眼前的金袍少年剑拔弩张。 只因为他的身份,尤其是在眼下这个节骨眼,确实是有些太过于敏感了。 第119章 皇城秘辛,决战之际,已然到来! 感受到紧贴在自己脖颈处的剑锋,以及那长剑上隐隐间露出的恐怖威胁,元泽轻轻偏了下头,避开了那股锋芒毕露的寒意,随后耸了耸肩道: “今日我来,是有要事想要告知北凉王的。” “你我虽不是友,但亦非敌也,虽说我这一面之词你可能不信,但事实确实是如此。” “所以,还请不要这般戒备。” 看着眼前向后退了两步,面上没有露出明显敌意的赤眸少年,洛离眉头仍旧紧锁,不过那之前即将宣泄而出的澎湃剑意,却是稍稍顿住了片刻。 动手随时都可以,但是在这之前,洛离想要听听眼前这个故弄玄虚的家伙,能说出来什么话语。 “神魔宫出来的,并且还身怀神魔真血。” “对于你这种人物,本王实在是不敢掉以轻心呐!” “所以阁下还是不要弯弯绕绕了,有何话语想要指教洛离,直接开门见山便是。” 洛离一双眸子中,有点点金光闪过,神威浩瀚不可测。 栩栩如生的虚影浮现其中,似乎映照出了一尊顶天立地的浩大身影,让人一眼望去,不觉惊惧莫名。 集中了身躯之中所拥有的全部力量,只要眼前这赤眸少年一有异动,下一刻洛离就将叫他首级分离! “神魔真血,神魔宫” “哈哈哈哈,越来越有意思了。” “看来王爷你知道的东西,倒是不少。” 洛离不经意间的话语,却是叫本来神情自然的元泽稍稍有些惊诧。 不过转瞬一想,他就有些释然了。 虽说这些事情对于普通人甚至是先天高手来讲,确实是隐秘。 但到了洛离这个层次,已经可以接触到凡俗绝巅,甚至是真正的天象大能了,知晓到这些东西,倒也不算是什么震惊之事。 “既然这样,那解释起来就会简单许多,倒是省却了我一番功夫。” “长话短说,我名元泽,正如北凉王猜测的一样,身怀神魔真血,姑且算是神魔宫内的一员罢。” “此次前来寻找王爷,只不过是想要跟你讲一些有关于大夏皇城的情报而已。”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呢?” 看到眼前的赤眸少年坦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洛离正准备挥动剑柄,却没想到此人话锋一转,继而又提起了关于大夏皇城之事。 只一句,便击中了洛离的心坎。 虽说眼下北凉已经将一切准备都做到了最好,可对于大夏皇城那暗潮之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却仍旧是一无所知。 如果说能够摸清楚几分情报的话,或许会起到不少的作用。 但眼前这少年状貌的神魔血裔,为何会值此关键之际如此好心? 洛离眼中的戒备之色更深,不过浓郁的杀意却也暂时消退了些许。 不管怎样,先听他说完之后,再做判断也不迟。 “你说的这些,本王自然是很有兴趣。” “不过同时,我也很想知道,为何你身为神魔宫之人,却会将自家的情报拱手交予本王?” “事出有异,则必有妖也,如果你不能说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你今天,就留在这里罢。” 看着眼前话语仍旧激烈的持剑青年,云泽无奈一笑,不过也并没有露出恼怒和辩驳的神态。 毕竟无论是自己的行径还是自己的身份,都太过可疑,如果不惹人心生警惕的话,那才是有鬼了。 元泽呼了口气,足以使少女为之倾倒的俊美容颜上,露出了几分追忆,随后轻轻开了口,道: “神魔血裔,归根结底也不是真正的神魔。” “如果古天庭处于全盛时期,像是我等这些借助他们血液换取力量之人,根本不可能得到他们的承认。” “说到底,不过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和其他的神魔宫门人不同,我对于这种生物,除去那继承真血,烙印在骨子里的敬畏之外,其实并没有多少好感。” “大夏长宁我去过,是一座很繁华的人道皇城,要是就这么毁了,其实怪可惜的。” “这番解释,不知道在北凉王这里,是否能够过关?” “如果过关不了,那其实我也没办法了,因为这确实是我心中所想,至于杀我,你也不必太过费心,我此次前来的这道身躯,不过是以秘术形成的分身而已,毁了也不会有过多介意。” “言尽于此,是否愿意倾听,皆随你自己的意见。” 话语落下,房间陷入了寂静之中。 洛离凝视着眼前面色如常的赤眸少年,略作沉吟后,放下了手中的三丰剑。 看他的表情不似作假,而且动用灵气感知下来,这具身躯蕴含的力量,也确实算不上有多强大。 综上所述,洛离唯一能判断出来的点,就是这自称元泽的神魔血裔,并不能给他造成多少威胁。 既然如此,倒不如听听他的话语,至于是真是假,可以之后再行判断。 “你的话也有道理。” “本王能够感受得到,你这具身躯中蕴藏的力量并不算强大,所以毁不毁去,都没有什么区别。” “将你所知晓的事情都讲讲看,虽说本王不晓得到底有几分真假,但是总归还是值得一听。” “如果可以的话,本王自然也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那座繁华的皇城,就此化为过往云烟。” 剑上杀意渐渐退去,洛离摊开手臂,指了下一侧的座椅。 之后虽无言语,但他的意思却是展露无疑。 下一刻,青年走到一侧的主位上落座,将三丰剑搁置在双膝之上,作倾听状。 而元泽在洛离做出这一套动作后,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毫无间隙,大大方方的坐在了洛离所指的位子上面。 随后,这自称来自神魔宫的神魔血裔,便对着眼前的洛离缓缓开口,将皇城之内的一系列密谋,挑着重点都说了个七七八八。 除去那事关隐秘,只有慕悠之一人才知晓的绝密外,其余的东西,他基本都讲了出来。 如神魔宫早在十几年前,就察觉到了那大夏皇城中的火道神魔遗留的痕迹。 以及慕悠之意图将人道气运尽数吞下,并且献祭整个皇城内外所有生灵,以此复苏那尊天庭的火道神魔,达到神魔宫十几年筹谋的目的,也一并都对着洛离泄露了出去。 如果这房间内的话语,都被那远在皇城的慕悠之晓得的话,也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很快,二人的对话就已接近了尾声。 “好了,我所知道的大概信息,就是这样。” “至于最后结局到底是以何种方式告终,就不是我可以左右的了。” “王爷,有缘再见,不用你亲自动手,在下自己告辞。” 看到那眸子赤红的元泽一声轻笑,随后彻底讲完了话语,身形渐渐化为点点灵气,慢慢消失无踪时, 洛离仍是沉默的坐在座位之上,半晌没有动作。 “很有意思的人。” “就是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难不成真的像是他所说的,只是不想看着那皇城化为过眼云烟?” 洛离喃喃自语,随后付诸一笑。 管他呢! 不管这名叫元泽的家伙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些情报,确实是对于眼下的局面很有用处。 最起码,洛离已经从一无所知中脱离了出来,对于那些未知的敌人,终于有了几分了解。 常言道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只要有了情报,那即使前路再艰难,也终将会有解决的办法出现。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世上无绝对之事,即使卦象测出,也不过只是未来的一角变化而已。 卦象在天,成事在人。 眸子挑起,洛离的目光向着那前线中州的方向,挑眸望去。 眼下诸事已毕,北凉大军一路势如破竹,早已打入了大夏中州的边境。 只要再加把劲,那么兵临大夏皇城 尽在眼前! 一月之后。 大夏中州边境。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年末,正值冬季。 一场大雪,寒风萧瑟,雪花飘飘洒洒。 值此季节,按理来讲本不应轻起战事,可眼下北凉与大夏之间,却仅仅只隔着最后一道屏障。 只要攻克了这中州,踏上这片土地,那么大夏的皇都长宁,便近在眼前! 再加上云宏卦象中所显示的时间越来越近,所以洛离自然不可能选择退兵,不仅如此,他还要趁着这霜天雪地之际,彻底平定了这一切动乱! 待到来年开春,这天下必将太平! 中州边境,龙门关外。 这是中州能够抵御北凉的最后一道关卡,乃是昔日大夏开国之时所修建而成,距离现如今已有了八百年春秋。 龙门关以北,在召开完宗师论武大会之后,洛离声威直震云霄,连带着北凉大军听闻消息后,都不由得振奋起来,士气如虹。 天下四绝顶之一,千狱殿主侯元魁,在那论武大会上前来拜山门,却不想最后竟被北凉王催动武道异象,直接一掌从云端坠落,颜面扫地! 经此一战消息传遍天下,他们的王爷已然是一战封神! 眼下时间不过一月,这事件带来的余波影响还没有彻底消散。 卷携着一身荣耀,甚至隐隐间有着武林盟主之威的洛离,一朝回归北凉大军后,以统帅之名,将凉州大军十五万本部兵马,以及北境三州的各处守军合为一处。 随后,洛离尽起二十五万北境大军,用李存孝为先锋,陈庆之为侧翼,马踏寒霜,向着这王朝仅剩的坚壁,发起了最后的进攻! 龙门关以南,因为对于北凉战事的接连战败,各处已有了率军勤王的迹象,再加上夏皇四处征召士兵,眼下七凑八拼下,这龙门关处的守军,也有了近三十万。 除却守卫大夏皇城的守军之外,这已经是大夏能够在短时间内聚集起来的最后军队了。 到了这最后关头,无论是北凉,亦或者大夏,都没有了败的余地。 或许他们都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他们却都有着必胜的理由! 大战,将起! 第120章 立身风雪中,如何破这僵持之局 边疆关隘,大雪弥漫。 被皑皑白雪所覆盖的龙门关头,片片人影浮现,其上神机重弩,投石,滚木等等一应守城器械,堪称是大夏一路以来,最为齐全的关卡。 不过,倒也不算奇怪。 毕竟天子脚下,京城边关,再往里进一步,就是整个大夏的都城长宁。 而如果此关一旦被破 那恐怕大夏唯一可以坚守的地方,就只有那伫立在整个大夏最中心处,堪称是北玄域七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夏京长宁了。 但要是真被北凉攻到了长宁城下,其实和城破也没有什么两样。 孤城一座,就是再过雄伟,又能如何呢? 因此,其实现如今大夏朝所有的底蕴,已经都在这龙门关处了。 此战双方谁能率先将对方攻破,那它就将是这场战役笑到最后的胜者。 隆隆隆! 沉重的步伐连成一片,踩踏在厚重的积雪上,同时也踩在了那守关的众多士兵心头之间。 无数手持着弓箭,或是操纵着神机重弩的守关士兵,目光于同一时刻警醒起来,看向那不远处缓缓推进的大军。 “来了!” 不少人看着那甲胄齐全,慢慢向前推进的北凉大军,心中有些紧张的惊呼道。 他们忌惮的看着北凉的大军,如同是看着一群群收割性命的死神一样,有些人眸子间甚至还带着些许惊惧。 也不怪他们。 毕竟在北凉王揭竿而起,连破玄州、沧州,雄踞北境,随后召开天下论武,声威和实力都近乎达到一个顶点的时候,由不得这些普通的士兵不紧张。 周遭议论纷纷,已有了些许恐慌气氛弥漫。 毕竟大夏军队在北凉手里一败再败,即使士气在最开始再是坚定,到现在退守龙门关,也该是有些低迷了。 气氛如同传染般,渐渐在这城头上蔓延开来。 未战先怯,兵家之大忌也! 而那伫立于城门墙头上的年老守将,此时左右顾盼,貌似也是注意到了众多将士的情绪。 只见他喉咙微动,下一刻便动用真气,在这城墙上下发出了一声暴喝: “诸位将士,勿要惊慌!” “吾等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眼下敌军虽是来势汹汹,但我龙门关处里里外外,却是有着足足三十万大军!” “敌军千里迢迢而来,眼下已是疲惫至极,只要我等坚守城关,就不会被破。” “所以战士们,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杀一者赏钱,杀十人升官,杀百人赐爵,若是有勇士能立下大功,那老夫来年开春,便亲自向陛下请封,让你为一军将领!” “不过是一群乱臣贼子罢了,没什么好惧怕的。” “老夫当朝太尉公仪休,今日为这龙门关主将统帅,将与诸君同生死,共进退!” “不破北凉,誓不归朝!” 作为大夏朝顶梁柱之一,曾经的沙场名将,公仪休的年纪已经年过六旬。 即使他曾经也是一威名赫赫的武道强者,但到了这个年纪,气血也是不免得有些下滑。 本来这场战役不该是由他来指挥的,只可惜平西侯白尘沙于边境一败再败,不停的丢弃疆土失了领地,致使夏皇对其极度不满。 再加上眼下朝堂上,能比平西侯更加杰出的将领,已是一个也无,所以迫于无奈之下,他这个多年未曾领兵的太尉,才不得以亲自披坚执锐,再为一军守将。 看着自己一生暴喝传荡开来,好不容易叫周遭将士重新拾回了信心后,公仪休自个儿这才松了口气。 他身上背着的担子,是真的重。 本来大夏朝在二十多年前,还是鼎盛的情况,可谁曾想到了今时今日,竟然被人给打到了皇城脚下 说真的,别说是这些个士兵心里没底,对于这场战役最终的结果,就连公仪休这个一军主将,都不敢说能赢下来。 敌军来势汹汹,士气正盛,再加上众多随军宗师,对比他们大夏眼下的守军力量,已是胜出了一筹。 更别说他们的主将,还是那在一个月前,刚刚以一己之力战胜了千狱殿主侯元魁,跻身大夏顶尖武道宗师之列的北凉王洛离了。 那可是四品宗师啊! 公仪休眼神里带着羡慕。 这是他穷究一生都没有踏入的境界,以至于只能不甘的看着自己年华老去,而无更进一步之机。 自己想了半辈子的境界,竟然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给成功踏破。 即使此人是眼下的敌人,公仪休却也不得不感慨一句。 后生可畏。 “唉” “宰相梁温罢官归家,太师陈昭不闻朝事,再加上陛下近些时日脾气越发暴躁,民心已失。” “而北凉王士气如虹,又得北境三州引为助力,再加上草原内乱后顾无忧,正是势如破竹之时,此时他的声威已经达到了鼎盛,我等如何能挡也?” “事已至此,老夫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心念至此,公仪休看着那下方蠢蠢欲动,已是下定决心进攻,入了大夏城防警戒线处的北凉前军,终是臂膀一抬,下令大喝道: “全军听令,准备迎敌!” 身披铠甲的老太尉露出肃容,随后转身,对着身后跟随着的金羽军统帅薛岳凝重开口道: “薛将军,此一战,你我怕是都要抱有着殉国的准备了。” “我大夏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竟因一道荒谬的圣旨,引起了这场浩大的内乱”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聊的,平西侯白尘沙不当人子,临阵不顾陛下旨意怯逃西境,他难不成以为北凉胜了,就能够给他什么好果子吃?” “无君无父之辈,这场战争落幕之后无论谁赢,他的日子都别想太好过!” 看着身后这个大夏军系的肱股之臣,公仪休眉间有些落寞,随后当他提起了那带着麾下三万青蛟军嫡系,一言不发就连夜拔营离去的白尘沙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因利而来,又因忌而退,在公仪休眼里,此人简直不当人子也! “他本就是为了三皇子储君之位而来,眼下惧怕北凉大军兵锋,就此退去也是常事,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我等,确实难以再退了。” “老大人,与其多想,不如想着怎么将这些北凉的军队给挡住。” 一身金甲,立身在这被风雪覆盖的墙头上,薛岳也没了之前的那般意气风发。 他的双眸,眼下已是带着微微迷茫。 谁能想到不过短短数月,局势竟然就能风云变化到如此程度。 简直是世事无常。 念至于此,只得一声叹息,可这声叹息还未彻底落下,那远处震天般的喊杀声,便恰逢此时响了起来。 滔天的杀伐之气,伴随着冬季的寒冷刺骨,直叫人寒意直冲心头,难以退却。 城墙之上弓弩上弦之声大作,不仅是普通弓箭,就连珍贵无比的神机重弩,在眼下的龙门关上,都跟不要钱似的不停射出。 一国最后的屏障,这点个战略底气,自然还是有的。 城墙下。 洛离踏在雪中,并未骑乘马匹。 他的身侧,尽都是手执长戈冲锋向前的勇武战士,一个个面色无畏无惧,顶着那漫天的箭矢与重弩,疯狂的向前冲着。 巨大的城墙高耸,寒冷的气息混杂着白雪,覆盖了原本的一切。 可本来应是唯美无比的画面,在双方乍然交战后,却又有如梅花般绽放的鲜血,将这片被大雪覆盖的土地,彻底染红。 一瞬间,本来可以叫人驻足欣赏的场景,显得有些凄美了起来。 中州最后一处抵御关卡,所动用的防守力量真不是盖的。 这神机重弩和众多弩箭,顿时就让众多将士连靠近都变得有些困难。 而想要顶着这漫天箭雨,以及那时不时射出的神机重弩强攻,就算是先天宗师,怕也是有些为难。 毕竟宗师也不是无敌的,在这真正的大规模战争中,他们也不可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主宰战局。 陈庆之和李存孝,带着众多战士奋力的冲锋,护持着云梯车以及攻城车慢慢向着那巍峨的城墙靠近。 但每每在接近到这城墙之际时,上方就会有数道神机弩箭速射而来,将这好不容易才推动过来的云梯车直接射炸。 如果是小型城关,还可以用将士们自带的钩锁攀爬攻城。 但立身在这种大型关隘,如此做法,却与取死无异。 在身后已无退路的情况下,这守城的大夏士兵,无疑是爆发出了惊人的毅力。 他们顶住了士气如虹般的北凉大军进攻,并且未曾落入下风! 而且最关键的是,一时间洛离和北凉,还真拿不下这座城关。 如果城门不破,他们就只能在这龙门关处与这大夏军队展开拉锯战,可要是真这么做了,那最难以接受的,无疑是北凉一方。 两军交战,风雪呼啸。 身披铠甲的英武青年,立身于大军丛中,遥遥望向了那不远处的龙门关。 “选择一:大军陷入僵持,急需破局之策,以武道四品之实力,配合自身仙王异象,一人出阵大破龙门关隘,随后率领大军乘胜追击的,一举打入皇城!” “奖励:人皇气!” “选择二:眼下胜负难料,又遇风雪交加,攻城损失过大,单人破城太难,不如暂缓攻势,从长计议!” “奖励:纯阳归真功!” 第121章 人皇天子气,风雪茫茫,一人破城关! 看到这两项选择,洛离立身于大军丛中,悠然一叹。 随后,他的步伐不急不缓的往前踏出了一步,这一步跨出,身形便是已在数丈之外。 此时,有滚石从天而落,有箭矢如雨,更有那神机重弩瞄准了洛离此身,在守城太尉公仪休的指挥下,向着他这名北凉统帅,发起了密集的进攻! 能将四品宗师一掌击落云端的存在,无疑是有着单人破城的实力! 而龙门关已经是大夏的最后一道关隘,说什么,公仪休都不会让洛离再往前迈出一步! “北凉王,你虽是四品,但眼下我龙门雄关之上三十万大军枕戈待旦,你若再往前一步,那就将是不死不休之局!” “还不速速止步退去!” 见到那身披重铠的身影一步数丈,转眼间已是走在了大军最前,公仪休有些坐不住了。 再让这洛离更进一步,那恐怕城门危矣! 所以作为这龙门关的主将,他不得不出声。 哪怕这道蕴含真气的暴怒呵斥,可能一点用处都没有。 公仪休一声大喝落下,在见到那立身半空的身影仍是无动于衷后,当即怒发冲冠,将一侧宝雕大弓取下,下一刻便拈弓搭箭! 澎湃真气聚集于掌心三寸,源源不断的附加在这箭矢之上。 年迈老将宝刀未老,看着手中箭矢频频颤动,似是承受不住这附加的真气后,终是一声霹雳弦惊! 嗖! 下一刻,宝雕弓所搭箭矢化作流光,直接就撕裂了空气,向着那立身于半空的北凉主将身影处,爆射而去! 凛冽的酷冷,天地的寒意,在那道附加了熊熊真气,宛如烈火般燃烧的箭矢面前,都短暂的消逝了。 那一箭中,蕴含的是这位沙场老将一生的戎马豪气,虽然未曾有真意通天,化为异象之威,但也是不容小觑! 城墙下,黑压压的北凉攻城大军上方,那道距离城墙极近的身影,是如此的渺小,可映入龙门关守城的诸多将士眼中,却又是那样的显眼。 他的上方,除却公仪休含怒一箭外,还有着足足数十道神机弩箭,以及数之不尽的箭矢之雨不停射来! 这种规模的攻势,已经将洛离所有的进攻与撤退路线全数锁死,四面八方尽都是杀意,避无可避! “本王身已至此,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这龙门关处的大军,便轻易止步?” 半空中,遥遥望着漫天杀机,青年身影如虹,言语间并无丝毫惊慌。 四面八方,有常人看不见的白光,如繁星点点,从那二十余万的北凉大军头顶浮现。 这些浮现出来的白光,转瞬间便化作了细流,向着那立身于天地风雪之间的洛离眉心祖窍处,汹涌汇聚而来。 眉心祖窍变泛金光,一道身着金袍,有无穷龙气汇聚的虚幻身影,渐渐浮现在了洛离身躯之上。 与仙王异象不同,这道周身布满威严的虚影刚一浮现,便与洛离自身的气机融为了一体,就好似本来便同出同源一样。 正所谓大势加身,有王者之气自生。 而人皇气,则正是这人道气运的集合,与愿力、念力、香火之力等等类似。 但唯一不同的是,人皇气,是唯有真正的皇朝大帝,才会拥有的东西。 集天下万民之心意,汇聚如龙,反哺我身! 九五至尊,天地之下我当为首,在信仰自身的人族之中,这种人物的存在无异于真正的神明! 而本来,洛离即使身怀蛟龙命格,有一朝升天之相,但他自己却完全不会聚拢这股浩大的气运。 但得到这人皇气的运行之法后,他悟了。 北境三州,数千万民众心中依附,凉州百姓信服,再加上他洛离身怀大夏皇室之血脉,更兼得威望震动天下。 眼下一十三州内,敬仰他这位北凉王之芸芸众生,简直不可计数也! 人皇之气,在于驾驭众生之道。 凡夫、儒生、商人、官吏 三教九流,武道强者,只要是对于他洛离心生认可的,那么他们的道,就是洛离自身之道! 同样的,洛离自身之道,也将是他们的道! 此,即是所谓的人皇道果! 驾驭众生之力,我以我道代天道,试问此龙门关前,谁能与我比肩? 身上璀璨金芒遍照十方,如同披上了一层霞光的洛离,看着那轰在了自己面门之上的漫天箭雨,只是面色平淡,抬起手臂。 双瞳之中刺目的金光亮起,洛离手臂上握持的三丰剑,突兀斩出了一道遍泛金光的剑气。 剑气一出,似滔天巨浪拍击四方。 咔嚓咔嚓! 嘭!! 一剑出,从那龙门关上袭击而来的箭矢之雨,重弩弩箭,滚石滚木,还有那最为锋芒的,由公仪休亲自射出的含怒一箭矢 统统,破碎开来! 气流滚动不休,涟漪扩散数十丈,箭矢断裂,重弩爆开,一切向着洛离发出的攻击,尽数都被那一道剑气震断! 不仅如此 在将这漫天杀机一朝破开后,这蕴含了人皇之气的一道剑气非但没有停歇,反而向着城墙之上,直接斩去! 龙门关前。 公仪休双眸瞪大,握住手中的宝雕弓,看着那天幕金光剑气,宛如一条腾空而起的真龙一般,向着这关下城门直接劈来时,呼吸顿时有些不稳。 一人一剑,横压三十万大军,可敌一城! 此子,怎会有如此威势?! “盖古今大夏天子,可有声威昌盛至此者乎?” 汹涌真气从百脉涌现而出,公仪休握紧双掌再度连射数箭,可面对那堂皇大气似能泯灭一切的剑光,却都没有任何用处,转瞬便被吞噬殆尽。 神机重弩,漫天箭雨,皆不能消磨其一丝一毫之神威,如此神力,与天象又有何异! 到了最后,老太尉使尽浑身解数,都不能奈何洛离这剑气一分一毫,只得无奈持弓,眼睁睁的看着那道剑气落于关下城门处。 嘭!! 剑光落下,激起一阵风浪,厚重的积雪顿时飞扬而起,将所有人的视野全数遮盖住。 待到余波散去,抬眼一看,便见到那本来厚重至极的城门,已是化为了破铜烂铁,城门之后宽阔的城廊,映入北凉大军的双眸之中。 见此,众多北凉大军,顿时兴奋了。 “杀!!” 如潮水般汹涌的大军,如饿狼般红着眼眶,前仆后继的向着那轰开一条道路的城门处,直接冲杀而去,即使天上箭矢如雨,也没有丝毫在乎! 城门已破,不过是残兵败将而已,士气已失,又有何惧? “大夏,大势已去矣!” 见此一幕,公仪休心中悲凉顿时溢于言表。 城门被破,虽说眼下这龙门关处足有三十万大军,可还没有将北凉主力军队消耗多少,便被其给攻破了城门。 那最后的结局,对于公仪休这种沙场老将来说,已是一丝悬念都没有了。 扑通! 念及至此,公仪休遥遥望向那南境皇城的方向,突然跪下。 下方厮杀不停,这老将眸中已是老泪纵横。 “陛下,非是老臣无能,公仪休,实在是尽力了!” 这大夏的太尉神色略显哀伤,郑重的行了一道面对皇帝才会行的三叩九拜之礼,随后缓缓起身,看着那卡在城门内外正厮杀不休的众多战士,突兀一叹: “局面至此,吾等已无力回天!” “北凉王,你赢了!” “同室操戈,互相残杀,只会造成百姓苦楚,既胜算在汝,那本将便放你入关便是!” “我龙门关三十万大军,降了!” 说罢,公仪休将手中的大弓往着地上猛地一丢。 两侧将领听此命令,面上尽皆流露出愕然之色,本来手持长枪已有死战之志的薛岳,更是神情震动。 “公仪太尉,何至于此!” 听着薛岳话语中的不甘,公仪休只是摇了摇头,看着那一步一步往着城墙而来的金色身影,苦笑道: “事已至此,你还不明白吗。” “当今天子的大夏,已经亡了。” “时至如今,继续厮杀不过是给这泱泱大军,造成更大的伤亡而已,眼下诸国虎视眈眈,我大夏风雨飘摇下,已是经不起更多的内乱了!” “既同属大夏皇室,这天下由北凉王来继位,也不会有丝毫不妥。” “连梁公那样的大儒,三朝帝师都对今上失望之至,或许,他本就不应该坐上这张皇位罢。” 想起先帝励精图治,大夏一朝人才济济,四海升平,公仪休又联想到了眼下满朝上下尽是唯唯诺诺,不敢高声言语的场景,好似有了几分明悟。 原来一切,早在最开始就出了差错。 既如此,拨乱反正也是应有之事。 或许这位自北境饱经磨难,这才有了今日气吞山河之势的北凉王,能带着这个历经了八百年风风雨雨的皇朝,继续走下去。 想到这里,这位当朝太尉心中羞愧难当。 不管如何,自己确实失了臣子本分。 “老臣,无颜面对今上啊!” 薛岳看着眼前已无斗志,只是露出羞愧之色喃喃自语的老太尉,心情复杂至极。 人生最怕问初衷。 遥想他日,意气风发,立志三千里平定北凉,却不想踌躇至今,寸功未立,倒是一路疆土丢尽! 终究是一朝,大梦成空! “公仪太尉,言之有理。” “只可惜,既侍当今陛下,本将已是心存死志,即使北凉王手下留情,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值此一生,也曾游历江山万里,见识过那繁华昌盛的人道疆土,也不算白活。” “希望这位气吞万里如虎的北凉王,能带着我等奋斗至今的大夏,做到那中土大周的盛况罢。” “虽说,本将是看不到了。” 长枪锋芒微挑,薛岳斜眸一看,周遭将士尽皆放下了手中器械,束手就擒。 眼见此幕,他也并未恼怒。 谁人不怕死,既见不到胜利希望,再加上主将没了战斗之念,做出如此举动倒也算是意料之中。 不过,他不欲降。 脚步往前一踏,薛岳鼓动了全身真气,陡然一声长啸: “北凉王,他日撤军未曾照面,早就听闻你武道高绝,” “今日,薛某以命,向你讨教一二!” 话语落,薛岳长枪舞动,道道枪影于瞬息之间挥出,向着那步履落入龙门关上的青年身影,悍然发动了攻势! 丈二长枪出,如蛟龙出穴,一身金甲灿烂辉煌,这将军眸中无其他表情,唯死志尔! 遍布杀机的大枪挥出,那上面散发的寒意,甚至比这隆冬霜降的积雪都要冰冷三分。 “嗯?” 见到薛岳挥舞长枪,以决死之念直冲上来的身影,洛离有些意外。 主将太尉公仪休都声称投降,却没想到这位大夏金羽军的统领,竟然如此英勇。 “大夏,也不算是没有忠臣呐!” “只是可惜,你效忠的对象,错了。” 洛离微微摇头。 虽说夏皇受人蛊惑,可据元泽所说,那神魔宫的门人所用之秘法,不过是无限放大人心中的念头而已。 本性如此,即使不受干扰,又能好上几分? 说到底,终究是不值得。 “既然如此,本王成全你。” “也算是,一尽对手之谊了!” 握紧手中剑,看着那抖动大枪锋芒的金甲统领,洛离挥动灵气,面色上带着几分淡漠。 下一刻,剑锋挥出! 铛! 枪剑相交,先是一声金铁声响,随后澎湃的真气交锋陡然荡开! 薛岳咬紧牙关,双手颤抖却依旧坚定的握住手中兵器,血液从口中溢出,也未见他露出多少恐惧之感。 面对一尊领悟了武道异象,甚至聚拢了人皇气的存在,他一连武道五品都还差上三分的宗师,又怎能匹敌也?! 不过是强撑罢了。 洛离看着眼前已是强弩之末的薛岳,未曾多言,只是手腕一翻,将聚拢起来的灵气,直接挥入剑锋,向着那金甲将军的胸膛处,直接戳去! 这一剑,即使是武道五品,也绝对挡不住! 噗嗤! 剑锋穿过胸膛,带起一片血液。 随后,薛岳手中长枪落地。 “” 薛岳捂住胸膛,张了张嘴,可最后话语未曾说出,整个人的生命迹象,便已是彻底消失。 那本来情绪复杂的双眸,也彻底失去了灵光。 看着眼前慢慢躺倒在地的金甲将军,洛离轻声一叹: “走好。” “下辈子,记得擦亮眼。” 金羽军统领薛岳,陨! 于此时,战场随着公仪休的话语传开,众多大夏将士,顿时都去了斗志。 武器不停的被这些战士们抛弃在地面,北凉大军长驱直入,不过两个时辰,这座中州最后的屏障龙门关,便彻底落在了北凉手中。 而下一步,他们的目标 便是那夏京长宁! 第122章 夏皇意气不在,皇城之内,有惊天密谋! 大雪仍是呼啸下着,并未管过人间形势如何。 当北凉大军攻破龙门关的消息,传到了那现如今已有了几分萧瑟,再不复往日繁华的皇城之中时。 所有等待着最后时刻到来的人,尽皆默然。 几多欢喜,几多忧愁。 昔日喧闹若市,现如今已是门可罗雀的宰相府内,卸下了一身重担的宰相梁温,听闻那中州情报传来,并未理会。 欲要再造盛世乾坤,满堂上下尽是腐朽的朝代,自然不可取。 因此,须得破而后立! 太师府内,陈昭背手而立,看着那后庭满堂落雪,眸中一片复杂。 金羽军统帅薛岳战死,当朝太尉领三十万兵马,投降了北凉。 也就是说,眼下的北凉,麾下足足有着五十万大军! 这是何等恐怖的数字! 在这一望无尽的人海面前,什么力敌千军的宗师,顷刻间都得在绝对的人数压制之下,化为飞灰。 “也不知道,现在陛下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江山半壁倾覆于他人之手,最后一搏的力量,也都随着太尉公仪休的投降,而彻底消失。 可以说,就算是太祖转世,面对此等局面,也是无力回天了。 抬起手掌,感受到掌心间的一抹冰凉,想起朝堂之上的那位孤傲帝王,陈昭喃喃自语道。 想必以他的尊严来讲,应该接受不了这等事实才对。 大夏皇宫内。 夏皇一身威严的玄黑龙袍,着于身上,冕旒垂下,看不清其面上露出的神情。 不过想必,他的心情应该不会太好。 谁曾想,半年之前尚且还乾纲独断,金口玉言的一代帝王,短短数个月过去,竟然就落得个四面楚歌的下场。 眼下城外,北凉王洛离,举兵二十万大军造反,一路打到自己皇城之外,竟然越打越多,到了今时今日,更是有着足足五十万大军汇聚! “五十万大军,呵” “好大的阵仗。” 将自己顶上象征着皇帝冠冕的冕旒摘下,夏皇苍白的面容,暴露在了这一片银装素裹的连绵宫殿之前。 他的双眼中布满血丝,略显枯槁,鬓间不知不觉间,也染上了两缕白发,不知是被这漫天飘雪所染,还是因自身忧愁所致。 这孤身一人,将内侍尽数遣散离去,看上去真就像是一个孤家寡人的皇帝,跪伏于眼前皇宫偏僻的侧殿,声音有些沙哑: “眼下北凉大军一路攻城拔寨,不日就将兵临城下,拥兵足足五十万。” “满朝上下,已是惶恐至极,半数之多的臣子甚至连夜逃遁出城,尽呈皇朝暮年之相。” “老祖你,能否看在朕兢兢业业二十余年的份上,出面救我一回?!” “这大夏江山,已是危在旦夕!” 漫天风雪间,帝王不顾自身威仪,跪在这平日里人烟绝迹的侧殿前,言语间带着几分萧瑟。 夏皇知道,那位在二十多年前,就被誉为皇朝支柱,大夏第一人的武道老祖洛鸿道,根本没死。 他只是困顿了二十多年,想要勘破自身的天象之道罢了。 如果有他出面,以其自身无上的武道之威,那区区北凉,又怎么可能与之抗衡?! 只可惜,眼见着自己话语吼出几次,那侧殿内依旧是无人响应之后,夏皇终于明白了这位老祖的意思。 他,不想见自己,甚至连理都不想理上一句。 念及至此,夏皇的心情就如眼前这霜天冰雪一般,心中已是一片冰凉。 拖着疲惫的身躯,这位面色沉重的皇帝一言不发,在这霜雪漫天中转身,离去。 刚刚那一跪,已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结果都做到这个地步,洛鸿道连见都不愿意见上他一面 那么这援,不求也罢! “朕累了,索性就回那金銮殿里呆着罢。” “北凉王,洛离” “小子,还是你够狠。”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但如果岁月能够重来,朕只恨没有在你出了这大夏皇城时,便一杯毒酒送你去死!” 捏紧双拳,披头散发的夏皇对着自己嘲讽一笑。 随后,他的脚步一深一浅,眸中平静的向着那往日里都不怎么愿意去的前朝金銮殿,踱步行去。 那里,是这整个皇朝的中心,也是帝王威临天下的象征。 他是帝王。 生来就是天底下最为高贵的存在,位同九五,乃是天子! 即使是死,也要有皇者的风范! 侧殿中。 位于深处玄关前盘坐的老者,双眸紧闭。 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道不停鼓动的奇怪物件,上面甚至有鲜红的血液在其表皮处不停流动,就好像是一颗鲜活的心脏,看上去甚是渗人。 “洛鸿道啊,你何其无情也,自己的皇孙辈苦苦哀求,你却连面都不去见上一眼?” “要知道,以你现如今的实力,想要帮他可是绰绰有余!” 这侧殿空无一人,寂静无比,就仿佛和那外界彻底隔离了一般。 但在夏皇拖着身躯离去后,老者面前摆放着的那颗宛如心脏一般的玩意,却突然有声音从中传出。 如此诡异的一幕,这大殿内要是但凡有第二个人,怕是当时就得被吓的亡魂大冒。 一颗活的心脏突然说话,这简直违反常理的一幕,岂能是普通人能接受得了的? 可面对这道突然从面前响起的取笑之声,那被称为洛鸿道的老者,却是一点意外都没有。 他只是睁开了眸子,看了面前的鲜红心脏一眼,神情平静无比。 “成王败寇,弱肉强食,自古以来天底下的规矩,就是胜者为王。” “既然今日他输了,那又有何好说的。” “只要那北边的小子不阻我大计,那这大夏今后的帝位,自然非他莫属。” 外界局势风云变化,但落在这老者口中,却如同儿戏一样,并没有任何可以惊讶的。 “哈哈哈,不阻你?” “我可不信!” “要知道,我之所以能够复苏,说到底大部分原因,还都是你这位大夏老祖的功劳!” “说起来,你这家伙也是够狠的,把我一身神魔精血尽数吞噬,成就天象还不够满足你那贪欲,竟还妄想以一国为棋局,用这皇都数百万生灵为棋子,再加上那神魔宫的秘法,以人之身逆化神魔,前来铸就自己未来登临天人之机!” “要不是这北凉起兵,将你的布局给稍稍打乱了些,恐怕你甚至能瞒天过海,待到大计功成后,将一切罪责都推诿到神魔宫的名头上,来个名利双收!” “世人称呼我为神魔,但以我来看,你可比我等,更视这天下生灵为蝼蚁呐!” 听到眼前这老者如此话语,这颗心脏再度震动传出话语,而此时那话语之中除却嗤笑,隐隐间还带着三分嘲讽。 此刻,这深宫侧殿中,一人一心脏的对话,要是传出去被外人知晓,怕是转瞬间便会掀起一阵滔天大浪。 “飞羽大神说笑了。” “你又何尝不是心怀鬼胎?” “若是老夫不借你三分气息,故意装作神魔以秘法联络那些神魔宫的走狗,他们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在我眼皮子底下布下大阵呢?” “其目的,不还是想要你这尊曾经的神魔六部之一,火部大神飞羽重新降临世间么!” “老夫将你看做成道之机,你也将老夫看做是绝佳的躯壳,你我二人互相利用,又何须你来嘲讽于我?” 老者谈笑之间,站起了身子。 他身上的气息澎湃,似是这整片天地的中心,就连他的神魂之上,都有着纯阳之火附着。 以气血修成先天之身,随后由意转神,让自身的种种武道法,逐步反应在神魂之上。 至此,精气神三道皆有建树,再辅以自身武道之力,足以通天! 这种境界,便是世人称呼的天象大宗师,又名曰陆地神仙,是人族之中仅次于那传闻中的天人境下,最后的一层境界。 其中虽也有着一品、二品、三品等三境划分,但显而易见,天象境中最难跨越的关卡,眼下已经是被洛鸿道给跨过去了。 凭此一点来看,称呼他是大夏千百年以来难得一见的绝世之才,都丝毫不为过也! “用这大夏龙气,以及整座皇城百万生灵性命为基,助老夫我彻底将你炼化,成就神魔体,那么天人大道,便前路有望了。” “老夫蹉跎岁月一百八十年,坚持了近乎一辈子,却不想还是走了这邪道。” “不过不得不说,这道路,是真好行啊!” 洛鸿道拂袖而起,面上露出了几分感慨。 他无视了眼前沉默不言,不停鼓动的鲜红心脏,只是独自走到了那侧殿的窗边,看着外界本来金碧辉煌的琼楼玉宇,染上一层霜白之色,有些怔怔出神起来。 “只希望我那眼下正意气风发的后辈,能够识趣一点。” “他若是老老实实选择视而不见,那老夫我也不介意扶持他为这大夏的下一代帝王,并为这新任皇朝保驾护航。” “可要是不识相的话” “那老夫我,也只能下手无情了。” 洛鸿道喃喃自语,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世俗之间的皇权纠纷,他无意插手,反正都是大夏皇室间的争斗。 只要胜者不扰乱到他的大道,那洛鸿道也不介意谁去坐上那张皇位。 可要是,谁在这关键时刻不识抬举。 那就别怪他这位老祖宗,起杀心了。 第123章 一人一剑,叩关而来! 大夏皇都,长宁。 暮色的长宁城,如坠永夜,唯有那城墙上方铺陈的点点白雪,以及露出的微微火光,才能彰显出,这里是人间的城池。 往日里的繁华,在这座雄伟的都城墙壁上,还能依稀看着点痕迹。 但是近些日子,这座城池的人气却着实不高。 厚实的云层遮住了最后的余晖和漫天的星光,守城的士兵斗志低迷。 雪花片片而落,往日里喧嚣闹腾,即使入了夜,也依旧纸醉金迷的诸多画舫勾栏,眼下近乎无踪。 自诩贵人才子的游客,能跑的跑,逃不掉的,也已经紧闭门扉,生怕之后的兵荒马乱招惹到他们自个儿身上。 黑夜映照下,风雪布满皇城,往日里繁华的街道冷清无比。 各处街道边上的告示牌前,所贴的尽皆都是封城与招兵之令。 那是当今大夏皇帝,于前些日子龙门关失利之后,亲自颁布的诏书,意欲效仿古天子之流,博一个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之名声。 只可惜,他与那英明神武的古代帝王一比,差的又何止是一筹。 时间已经过去许久。 距离北凉大军攻陷了龙门关,也已是十天之前的消息了。 而那,也是大夏皇城最后一次收到中州境内的战报。 这也就是说明,眼下整个皇城的四面八方,怕是已经都陷落在了北凉的手中。 他们这座昔日里最为繁华的城池,已经彻底沦落为了一座无人问津的孤城。 何其讽刺,而又是何其可悲。 须知道,数月之前呐,这里明明还是整个天下的中心 雪夜里,每隔一天,心中便更加胆战心惊一分的皇城守军,私底下都是惶惶不可终日。 甚至此时,还有不少将领和士兵在想着,一旦敌军攻势太猛,自个儿该如何投降,才能保住一条性命不失。 国之将亡,竟然连愿意以身殉国者都是寥寥,凭此可以得见,平日里夏皇该有多失民心。 雪夜寒风,呼之猎猎。 而在那风雪交加中,远处却有一道黑影,向着这座浩大的城池,慢慢的接近了过来。 往日里自不必说,哪怕是夜幕降临,前来瞻仰皇城繁华的民众,也不算少。 但搁在眼下这个时间段里,却变得无比可疑了起来。 “醒醒,打起精神来!” “别打瞌睡了,快看!” 无数手执兵刃的皇城士兵,将一侧正在打着瞌睡的同伴叫醒,声音中带着惊讶和疑惑,向着那城池之外的身影望去。 他们有限的视野中,只能看得见,那是一道身穿普通便服,甚至略显单薄的身影。 孤身一人一把剑,踩踏在满地积雪之中。 而他的对面,则是曾经整个大夏最为繁华的都城,长宁。 此刻的大夏皇城,即使在龙门关处一战折损了三十万大军,但仍然是有着五万守军驻防的。 虽说比起拥兵整整五十万的北凉,有了近十倍的差距,但多少也有了几分抵抗的资格。 在眼下这种关键的战争局面,整个皇城都已经封锁了起来,这是哪个不开眼的人,挑在这个时候前来长宁?! 城楼上,一守城先天主将看着那黑影越来越近,终是蹙眉忍不住,提起自身真气,向着那城楼下大喝一声: “来者止步!” “眼下正值交战之际,尔是何人,在此时前来大夏,究竟有何目的?” 呼声滚滚落,在这深夜皇城之下响彻而出。 可那道声音,却好似充耳不闻一般,继续提剑走着他的道路,一深一浅,在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雪地之上,不停的留下脚印。 “好胆!” 守城将领见此,心中压抑许久的惶恐,顿时转化为了怒意。 他好歹也是一尊先天将领,往日里声威赫赫,如果这城楼之下是那足足五十万的北凉大军,将自己无视还说得过去。 可城门下方的这人,分明不过只是一持剑身影而已! 孤身一人,也敢放肆?! “眼下正值深夜,有人靠近皇城,分明是不怀好意!” “听了本将话语还不停下,那只能说他死有余辜。” “众弓手,瞄准城楼下的持剑身影,给本将射!” 崩崩崩~~ 弓箭离弦,一波波箭雨自城墙落下,黑压压一片覆盖了整片虚空。 而这些密集的箭矢所射之处,只有一人。 “唉” 看到天上箭矢趁着夜幕与风雪落下,突兀,一声叹息从这人影口中响出。 “雪夜风高,孤身一人敢于来这皇城,尔等就不好奇,本王究竟是谁么?” 一圈涟漪荡漾,连同那话语传荡开来。 随后,这持剑身影从雪地之中一跃而起。 而那向着他激射而来的箭矢之雨,却都在靠近这尊身影一丈之内,便被尽数弹开。 言语一出,城墙之上的众多将士瞳孔顿时一缩。 本王。 值此之时,在这皇城之外敢于如此自称者 “你是北凉王洛离?” “放肆,区区一人,也敢于前来皇城赴死?!” “重弩准备,将此人射杀于此!” 那本来气势汹汹的守城主将听到洛离此言,连忙后退了两步。 这是被吓的。 毕竟北凉王洛离的名头,在最近的两个月内,堪称是让人闻风丧胆。 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大夏将领来言,更是如噩梦般使人挥之不去。 可虽说这位王爷曾在一月之前,于论武大会中正面击败了千狱殿主侯元魁,但眼下他不过孤身一人,而城墙上则是足足有五万大军 念头闪过,这将领身子有些颤抖。 四品高手虽然在传闻中很强,但也未必能一人破一城? 如果说,眼下这北凉王率领了足足五十万大军前来,他可能会心生绝望。 但要是仅仅只有他一人。 那为何自己不试上一试,看看能不能将他的命给留下来呢! 拳头捏紧,这大夏将领胸中之火已经有些燃烧起来了。 要是真能做到,那他从今以后,必将能扬名天下! 金羽军统帅薛岳、平西侯白尘沙、前任太尉公仪休都拿不下的人物,却被他给留在这皇城之外! 光是想想,就让人心潮澎湃。 龙门关传来的消息比较简便,并没有过多说明洛离自身的战力。 而这不过六品的守城之将,当下又以自身为依据猜测 所以他得出的结论,注定是错误的。 城门下,腾空而起的洛离看着非但没有停手,反而战意越发昂扬的守城主将,心中不禁有些意外。 这人,这么有种? 听了自己的名头,还不选择投降,是想要和自己碰上一碰么? “既然如此,那本王成全你便是。” 一声轻笑,洛离也不多言。 神机重弩箭矢离弦而出,却被洛离手中之剑连续劈开。 那轰轰烈烈的爆炸,连他周身的真气屏障都炸不开,更别说是造成多少伤害了。 数十丈距离转眼便至。 而用掉的时间,也不过只有短短一息而已。 在皇城长宁之上,第二轮神机重弩还没有准备完毕之时,洛离的身影,便再次踏上到了这座,他十年之内都没有来过的城池。 遥遥向着内城望了一眼,人烟稀少,灯火暗淡,一片萧瑟,再也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副繁华面貌。 看着面前如川剧变脸般,前一刻还带着杀意,现在只留下满脸惧色的将领,面上露出几分怀旧的洛离,并没有选择留手。 如果此人听到自己名号之后,选择停手的话,那洛离可能还会饶得他一条性命。 但既然他选择了一条死路。 那就让他去为这大夏,尽忠。 金光划过夜幕,将这繁华的城楼之上漫天风雪尽皆斩破。 随后,那本来正中的城门上,突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巨大的动静,从周边将士口中一传十,十传百,渐渐传播了开来。 北凉王洛离,于雪夜之中,一人一剑,叩关而来! 大风呼啸。 洛离斜瞥一眼,看着那城楼之上的大夏王旗,随手一剑下去,便是杆断旗塌。 “从此之后,象征着前代夏皇的旗帜,便不用再立下去了。” “本王今日进城,明日之后,当叫陛下退位以谢天下!” 说罢,这青年身影目露神光,扫视了一圈还未回过神来的守城将士,便从这高楼之上一跃而下! 等到城墙众多守将反应过来后,这深夜之中的巨大波折,无疑是让他们陷入到了震惊之中。 说实话,这些大夏最后的士卒们,想过很多种城破的方式。 五十万大军前仆后继的进攻,宗师高手凌空而起带队破城,亦或者自己一方不战而降等等,他们都想过了好几遍了。 但他们唯独没想到的是,长宁城,竟然是被一人一剑,给攻破的。 或许也不能算是攻破,毕竟这位北凉王只是一剑破开城楼,斩断了那杆象征着大夏军魂的巨大旗帜,随后独自一人顶着漫天风雪进城,仅此而已。 可他们,敢去拦吗? 他们不敢。 看着那独自一人,手执长剑沿着昔日繁华的官道,一路不紧不慢,往着那皇宫之内行走而去的身影时,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大夏将士,尽皆都是面色复杂。 今夜过后。 这大夏,看来是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