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律师也有春天》 第1章 初来乍到 北方的初春乍暖还寒，此时刚刚过完正月十五，帝都的北漂们早已大包小包的赶了回来，开启在他们看来很有前途的社畜生活。 村儿里少了翠花、二妮、狗剩们裹着大棉袄的身影，高楼大厦中多了身穿职业装的ary，lily和andy们。 其实摆在这些北漂面前的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以后日日夜夜的苟且，诗和远方注定只属于少数人。 北大附近的一座老旧小区内，不到十平的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除了一个廉价的旅行箱，一套路边军用品商店买来的假冒军用被褥外，唯一值钱的家用电器就是一个二手小太阳（在初春之时这是必需品，据说墙根的两片暖气从来就没有热过），如果床上的二手联想笔记本电脑和上个住户留下的杂牌子电磁炉、锅具不算的话。 “今天是二零零六年二月二十八日，是你人生的新。 你屁股下坐的是人人渴望得到的帝都学区房，用的笔记本系统是比尔盖茨专门为你量身定制的。每天出来进去乘坐的是价值几千万的座驾--地铁。 马化腾在卑躬屈膝的给你提供即时通讯服务。偶尔你还会与马云市值万亿的大公司开展金融合作业务，就连中国移动都要每个月给你发短信汇报工作。 王川，你才二十四岁，作为一个北漂竟然有如此待遇，你难道不觉得傲娇吗？ 虽然这地下室空气潮湿、阴冷，但此时的江南小镇不也是这样吗？身在帝都，却享受着江南的气候，这是什……么待遇啊！ 嗨！说你呢！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别忘了非洲还有几亿黑人兄弟吃不上饭，没坐过地铁呢！记住你是一个怀揣梦想的有志青年！” 一位面目俊朗的小青年盘腿坐在地下室硬邦邦的床上，用手指着对面苦口婆心的说教着，……对面是一面擦得锃亮的镜子。 顿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口上黄豆粒般大小的黑痣，抬头继续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赤诚道：“有志青年！……别忘了，你是一个胸怀’大志’的有志青年！我看好你！”“有志”二字说的格外响亮。 今天是王川来到帝都的第十二天，他住的地下室是一位同乡之前打工时租的，同乡没有实现他的帝都梦南下去了粤省，房东将地下室租给了他。 刚下火车时，他与绝大多数北漂一样，心中豪情万丈，兜内空空荡荡，全靠心中的激情和梦想支撑着。 想想行李箱中去年初领取的《法律职业资格证书》，他的信心一下飙升到了百分之二百，仿佛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一名头上蹭蹭发光，出入豪车接送，每天收着大把律师费，被人尊敬的帝都大律师了。 帝都那麽多的红圈所和大型律所事务所，总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应聘一份月薪丰厚（五千左右）的律所助理工作应该不成问题，这是他未到帝都前的想法。然而……经过几轮面试后，现实狠狠的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他不知所措。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第一家面试的律所，是一家中型所，大约有五十多人。面试当天一下去了一百多个嗷嗷待招的应聘者，那场面简直比县里安排的人才招聘会还壮观。 穿着普通的王川被安排在会议室最后一排，等了半个多小时后，最终只有二十多个全日制研究生学历的应聘者被留了下来，准备进入第二轮面试。 他连自我介绍的机会都没捞到，走出律所漂亮的玻璃大门时，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猴子，而背后的律所便是耍猴人。他的心里充满了憋屈、憎恨、羡慕和无奈。 第二家面试的律所是一家知名大型律师事务所，当漂亮干练的人事专员在得知他是北大自考本科毕业又没有什么经验和家庭背景后，不经意间流露出轻蔑的眼神。 当他走出5a级写字楼时，人事专员的声音依然在他耳边回荡着：rry，我们是一家国际化的大所，只招法大、北大、人大、清华等一本院校的法学本科以上的统招生。对方甚至连简历都懒得收，直接退给了他。 第三家面试的律所是一家法院旁边的小所，面试的地点在一栋居民楼的一层，居民楼一层在面朝马路的方向开了个门，门口简单的挂了一块律所的牌子，看起来很不上档次那种。 这次面试他的是律所的主任，主任问他今后有什么想法，王川看过几篇关于律师走专业路线的文章，理所当然的对着面前的律所主任说要找一家有专业方向的律所执业，不想做万金油律师。 对面的律所主任起初面色还挺正常，当听完他的话后，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只说了一句话就gaover了：我们就是你说的万金油律师事务所！ 尴尬！太他么尴尬了！王川的整个脸都僵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毫无疑问，面试再次失败。 这有点像当着矮子说短话，当着麻子说坑人到家的意思，对方不起身哄人就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王川没有去红圈所面试，不是他有自知之明，而是人家……根本就没有给他机会。 正在他对着镜子不断给自己打气之时，床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这部诺基亚3210手机，忠心耿耿的跟了他整整三年半，背面的机壳已被磨掉了色，为了省钱他没换新手机。这部手机是他在考自考时，在路边的一个二手手机店买的。 二手店的手机是怎么来的，呵呵，地球人差不多都知道，当然价格便宜是它的最大优势。 “您好，您是哪位？”王川见来电显示的是个座机号，接通电话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川儿，是我！大胖。”电话中传出一串爽朗的笑声。 “哎！我还以为是律所招聘的给我打电话呢。白激动半天！”王川像泄了气的皮球，顺势倒在了床上，这几天为了找实习的律所，他头都大了。 “啥事？说，你要是跟我借钱我现在兜比脸还干净，最多支援你五毛，要是想蹭饭，我可以支援你一个电磁炉，别的兄弟我爱莫能助！”王川躺在床上有气无力道。 第2章 瞎猫碰上死耗子 “切！说的那么惨烈！放心，不找你借钱，你胖哥我怎么说也是有工作的人，会占你便宜？”电话中大胖的声音嘚瑟的很。 “快拉倒！……工作？……不就是个送水工吗！你说你也是个正经的法学毕业生，怎么就干这个了呢？”王川奚落道。 此时人们的观念还是比较传统的，大学生（不管是自考还是统招的）手里有文凭，理应有一份体面的工作，王川就是这么想的。 但十多年后，不要说自考本科生，就算是统招研究生送外卖的也大有人在，既自由，挣钱又不少，还不用整天被人像驴一样的驱赶着去干活，简直就是理想中的工作！但谁苦谁知道，干什么都不容易。 “兄弟，现在不比从前，这两年法学专业是最难就业的专业，没有之一，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我又没过司法考试。不送水送什么？ 别说我了，你工作找的怎么样了？”大胖问道。 大胖和王川是在北大自考时认识的，因为家里都是农村的，都没什么背景，很对脾气，几年自考下来便成了好哥们。 其实刚毕业那会儿大胖也曾纠结过，不过后来他想明白了：送水工又怎么样！只要能挣钱摆地摊都行，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笑贫不笑娼，这个社会历来如此。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王川叹了口气，懒洋洋道。 “昨天下午我去给一家律所送桶装水，没事时聊了两句，他们家正好在招人，虽然律所不大，但我看他们哪人进进出出的案子应该不少。距离你住的地方不算太远，每月还有实习补助。你要不要去试试？”大胖郑色道。 “好啊，在哪？律所叫什么名？”王川立刻兴奋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从一开始的红圈所，到后来的百人大所，再到现在只要是律师事务所，能办实习就行，王川将期望值一降再降，都已经降得连底裤都快没了。 眼下老同学大胖给自己介绍了一家听起来还不错的律师事务所，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次日一早，王川心情激动的坐了两站公交，又倒了两趟地铁，从地铁出来后又走了一公里多，总共花费了大约一个半小时，终于到了大胖说的那家律师事务所的楼下。 望着眼前的写字楼和不远处的石景山万达广场，王川心中一阵无语，这叫不算太远吗？ 从地域上来说，大胖说的没有错，石景山和海淀两个区挨着，但问题是石景山不算大，海淀区却很大，从北大附近的小区地下室到石景山万达广场直线距离不远，但关键是王川不会飞啊，只能乘坐公交和地铁倒来倒去的，实际距离着实不近。 “胖子，你个顶花带刺的大骗子，这特么叫不算远？都到石景山万达了！我花了一个半小时才到律所楼下。”王川接通正在不停震动的手机后，大骂道。 “哥们，你就将就点，在帝都上个班，一个半小时左右的路程都是正常通勤时间。我开车四处送水，哪天不跑个二三百公里啊，都快赶上出租车了，你这算什么呀！”大胖不满道。 “好，你赢了。我准备上楼去毛遂自荐了！没事就不跟你聊了，买好酒菜等着我胜利的消息！”不等大胖说话，王川已经挂断了手机。 王川也知道在帝都生活不易，既然来了就上去看看，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律所门口有一个小办公桌，算是前台，前台没有人，在背墙上贴着律所的名字，正阳律所事务所。 正当王川四处寻摸之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浓眉大眼，五官还算端正，上身鸡心领毛衣，里面穿着衬衫，下面是一条西裤，手里拿着几张a4纸，正在一边走一边看。 “你找谁？”对方看到门口的王川后问道，虽然说的是普通话，但很明显带着南方某省的腔调。 “您好，听说您这边在招聘实习律师，我是过来应聘的。”王川微笑道。 “哦，你跟我来！”对方打量了王川两眼后，将他带进了办公室：“你带简历了吗？” “带了，给您！”王川双手捧着在校园里花费“重资”打印的简历，递了过去。 “你稍等一会儿，我去找主任过来。”说着对方拿着简历出门去了。 后来王川才知道，引他进门的这人是律所的合伙人之一，姓穆，叫穆怀瑾，苏省人，别看年纪不算大，已经执业五年了。 办公室不过十来个平方，办公桌椅都是新的，有股刺鼻的味道，大冷的天儿窗户都开着，显然是在放味儿。 大约五分钟后，开门声传来，走进来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带着厚厚的眼镜，头发有些中秃、缭乱，四方脸，长相还算正派，穿着毛坎肩，衬衫袖子挽着，下身穿着深色西裤和休闲皮鞋，让人感觉很学术派。 这样的人如果行走在大学的校园中，腋下再夹本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会认定他是某个学院的老师。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简历：“王川是！来，跟我到隔壁去，这屋味道有点大。” 王川答应一声，规规矩矩的跟着来人到了隔壁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嗯……连办公桌椅都没有，只有四面白墙，果然没有刺鼻的异味儿。 看着地上放的小炕桌和两把塑料矮凳，如果不是门口挂着律所的招牌，老同学大胖说这里是律所的话，王川实打实的会把面前这位五十多岁的男子和刚才带自己进来的人当成骗子。 “我姓牛，是这家律所的主任，你可以叫我牛律师。”说着，牛律师用脚勾过来一个塑料凳示意王川坐下，自己也随便拉了一个塑料凳坐在了对面。 然后他习惯性的推了一下厚重的眼镜道：“你先自我介绍下！” “我叫王川，冀省石市人，专科是学英语的，本科在北大考的自考，法律专业，前年过的司法考试，去年初领的证书，之前一直在老家的一家公司做法务专员，今年过完春节才来的帝都……” 第3章 三无人员 王川一口气说了足有十分钟，将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准备的自我介绍背诵了一遍。这次他充分吸取了上次面试的教训，没有再提什么万金油律师之类的话。 至于他说的在公司做法务的事，其实只是在老家县城里一个远房亲戚开的小店当差，小店的主营业务是售卖乐器，就是一些葫芦丝、木吉他、电子琴之类的乐器，平时在店里他也做些调音，修乐器之类的事。小店一共就三个人，一个是老板，一个是他，还有一个……是老板的未婚妻。 总经理或是法务任他随便说，反正真正干活的就他一个人，每月工资八百元，比当地的最低工资标准稍微高那么一丢丢，不过好在包吃包住，可以省不少钱。在去年年底手里攒了些钱后，他才有了底气辞职来帝都做实习律师。 “嗯，我们这里现在有点简陋，律所是春节前司法局刚批的，所里有三个合伙人。我是律所主任。 所里一共有两间办公室，还有一间会议室，一间财务室，刚装修完，办公家具还没办齐，外面的工位一共有八个。这就是律所的基本情况。 昨天我们才在网上挂的招聘广告，你是第一个来面试实习律师的。实话说你的学历虽然不是太好，但是我们可以接收你，每个月五百元生活补助。没有工资和社保。 你要是觉得可以，明天就可以过来办入职手续。”牛律师微笑道。 律所刚刚注册下来，正缺人手，所里的实习律师没工资，没社保，没住房公积金（其实大部分律所都没有社保和公积金），属于三无人员，不好招人，见王川各方面条件还说得过去，所以牛主任当场便拍板了。 “嗯……，我想问下，咱们所主要做什么案子？能办实习律师手续吗？”王川小心翼翼问道。 “可以啊！你来了就先挂在我名下（司法局规定，实习律师必须挂在一名执业满五年以上的律师名下，进行为期12个月的实习），所里律师有案子你可以跟着做。办实习手续没问题。但是你得自己去跑手续。需要盖章签字的找我就行。 我们主要以民商事和刑事案件为主。主要是几位合伙人的案子，下一步我们会在网上做推广。案子你不用发愁，有的是。”牛律师笑呵呵道。 “好的，谢谢您。我明天过来办手续。”王川微笑道。他没想到面试如此顺利，心中兴奋不已。 眼下王川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办理实习律师证，进行为期十二个月的实习，住的地方虽然距离律所有点远，但以后可以在附近找地方住，解决路程问题。 只是每个月五百元实在太少，如果没有其他进项，付完房租后，恐怕就只能吃土、喝西北风了，手里的一点积蓄除了交房租和押金外，也就够支撑三四个月的。这是王川现在唯一担心的问题。 不过好在现在不像几年后那样，律协要求实习律师在转正面试时提交已缴纳十二个月的社保证明。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王川恐怕真的要哭了，吃饭都成问题，律所实习又没工资，自己只能去卖血交社保了。 其实律协要求实习律师提交缴足十二个月的社保证明，其目的在于要求律所为实习律师缴纳社保，让准律师们有个保障。 但是华夏人永远是聪明的，大部分小律所的想法是：你让我为实习律师缴纳社保，好！我可以缴，但是费用只能由实习律师自己承担。律所不会为小学徒们出一个大子儿。 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是绝对正确的，无以伦比的正确！ 大部分小律所的主任们都会这么想：案子是老子花营销成本搞来的，你拿着老子的案子练手，老子传授你办案技巧，出了事还得给你擦屁股（当然出事了肯定会往临时工小助理身上推），你还跟老子要工资？有生活费或者案件提成已经不错了。老子没找你收学费已经够仁慈了！ 你敢跟我扎刺儿，小心我不给你盖章，不让指导老师给你签字，让你实习完转不了正，拿不到红本（律师证）。 归其原因就是所里的老大拿案子不容易，总觉得自己没有从小学徒身上捞到油水，看着白白花出去的钱心里不舒服。对待下面小学徒的态度可以用一个词形容……穷横！ 当然一些愿意为小学徒们发工资的律所，自然不会吝啬那点社保钱。因为他们觉得小学徒（当驴使的小学徒）干的打杂的活，是有价值的，律所随便洒洒水也不只这点钱，所以他们觉得值！总之一句话他们就是有钱豪横。 当然想进这么豪横的律所也不容易，不管你是硕士生还是博士生，第一学历很重要，第一学历是拉开距离的关键，也是重要的敲门砖。 你看，现实！残酷！律师圈子就是这样。 不论是准律师（实习律师），还是律师，上面有人压着，下面还得迎合客户，哪一个执业不是如履薄冰，他们心中有太多的无奈！ 几年后，律协要求实习律师缴纳十二个月的社保，对于大部分散养（只是挂名，律所不实际管理，类似提成律师）的实习律师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连饭都吃不饱，上哪去弄社保费用。这话听起来让人惊讶，但却是事实。 次日，王川一早来到律所，在行政小姐姐的帮助下，办理了入职手续。 在行政小姐姐的眼中，虽然他学历不是太拿得出手，但是模样酷似张国荣，声音带有独特的磁性，识别度很高，说起话来让人听了很舒服，一米七八的个头，匀称的身材充满活力，一看就没少健身。绝对算得上是个小鲜肉！ 行政小姐姐猜的不错，王川喜欢运动，但是王家条件有限，他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父亲平时会做些小买卖补贴家用。 他平时只能做些不花钱的健身运动，比如单双杠、跑步、俯卧撑、深蹲等，常年坚持下来，肌肉虽然比不上健身房里练出来的，疙疙瘩瘩的，看着那么有气势，但贵在有型，力量感十足，细腰乍背，让人看着很舒服，帅气！ 第4章 师兄弟大排名 办完手续后，坐到工位上，第一件让王川头痛的事便是申请实习律师证。 看着申请实习律师证需要提交的无犯罪证明等十多项材料，他的眉头渐渐的凝成了一个疙瘩：“当律师不能怕麻烦！这是作律师的第一道坎儿！我是有志青年！”王川内心里不断自我安慰着。 在接下来的几天，他先回老家派出所协调出具无犯罪证明（十几年后司法改革，将该证明取消了，为申请实习律师证减轻了不少工作量），然后又去了律协办手续，一周后终于将申请材料准备齐交了上去，接下来就剩等通知，去市律协领实习律师证了。 就在王川入职半个月后，正阳律师事务所购置齐了必备的办公设备，又招来了三女一男四位实习律师。 “王川，一会儿有个离婚的案子，你跟我去谈下。做笔录时，字迹写的清楚点。”牛主任走到王川身旁，一脸严肃道。 “好，我马上准备。”王川一脸的兴奋。这已经是他来正阳律师事务所第五次参与谈案了。 前段时间，所里只有他一个实习律师，不管是牛主任还是穆律师有案子都会拉上他一起谈，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做谈案笔录或者接案笔录，沏茶倒水，迎来送往。 律所的另外一位合伙人是位女律师，姓秋，叫秋天云。王川只见过她一次，据说秋律师在一家投资机构做法务总监，很少来所里。 不过好在王川之前在老家县城的小公司工作时，也经常做些迎来送往的工作，跟三教九流打交道，进入律所后做起事来没有什么不适应。 周围的几个新来的实习律师一脸的羡慕，虽然他们知道，自己也有机会跟案子，但主任上来就钦点王川，让大家心理还是有点小小的嫉妒和羡慕。 “主任，需要我给客户准备茶水什么的吗？”坐在王川对面的一个叫潘媛媛的实习律师起身看向牛主任。 牛主任眼神一亮：“茶就不用了，一会儿客户来了，倒杯热水，端进来就行了！”说完，牛主任意味深长的看了潘媛媛一眼，转身进了办公室。 “好嘞！您放心！”潘媛媛脸上堆满了微笑，兴奋道。 一般给客户沏茶倒水这种事都是前台行政干的事，再不然也是跟着谈案的实习律师或者律师助理干的活。 但是潘媛媛却在这个时候一把抢了过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想在老大面前多刷刷脸，多表现下，以后有案子时老大能想起她，让她多跟几个案子，增加经验。 王川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没想到对面这位长相漂亮，一脸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居然心思这么多，果然越是漂亮的女孩子心眼越多！ 就在此时，王川的qq闪动起来，坐在不远处的另一位实习律师郑爽发来了信息：“大师兄，潘+金莲那小妮子在抢你的活儿，你可要小心，别被她把跟案子的机会抢走了。” 王川是第一个到正阳律师事务所办实习律师证的人，按照入门的先后顺序，其他几人都默认他是大师兄。 因为大家都不太喜欢潘媛媛圆滑的性格，所以在排位时，都公推她为二师兄，虽然她不接受这个排位，但大家都这么叫，生了几天气后，她也只能默默接受。 大家对于这位二师兄似乎特别的关爱，见她巧舌如簧，说起话来如口吐金莲一般，所以背地里给她取了个响亮的外号“金莲”，再加上她姓潘，所以大家背地里都叫她“潘+金莲”！ 坐在王川旁边的闷葫芦眼镜男名字叫郝仁元，是他的老乡，冀省唐市人，公推排名第三。 他从早到晚不言不语，律所安排什么就干什么，属于任劳任怨型的新好男人，在律所内毫无存在感，却人缘极好，估计这辈子会被发很多好人卡，二师兄潘+金莲同志亲赠外号--郝人缘。 刚才给王川发qq信息的这位女实习律师，名叫郑爽，黑省人，上周刚将申请实习的材料提交上去。 郑爽豪气、爽快的性格很受大家喜欢，她那带有东北腔调的普通话很有识别度。正阳律师事务所实习律师的师兄弟大排名就是她发起的。 她排名第四，被大家封为正阳律所第一大喷子。外号人称：“郑喷子”，顺便说一句，这个外号是二师兄潘+金莲送给她的。郑爽觉得这个外号很适合她！ 剩下一位排名第五的小师弟名叫魏萍，苏省镇江人，是个婉约美女，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身材苗条，说话总是软绵绵的，王川每次听她说话都会浑身酥酥的，有种微微过电的感觉。 牛主任曾一度认为她说话太过绵软，没有气势，做不了诉讼律师，但在第一次带她去开庭后，老牛同志完全抛弃了这种想法。 在魏萍那弱小的身体内仿佛藏着一颗猛兽的心脏，一旦她进入庭审状态立刻就跟换了个人似得，锋芒毕露，说话也会变得铿锵有力。 她说话的节奏很能带动人的情绪，但却有一个致命的问题--不大容易被听懂！她的普通话不太好，而且说得又快，一旦说快后就会顺口溜出来一两句镇江方言，北方很少有法官能听得懂，所以法官只能耐着性子一遍一遍的提示她……请说普通话。当然这都是后话。 之所以用“师兄弟”而不用“师兄妹”这个称呼，是源于郑喷子。用她的话说，实习律师还分什么男女啊，反正都是当公驴用的苦力！ 王川默默的叹了口气，发过去一个微笑的表情，暗道：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牛主任说的客户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身材略显瘦弱，面色白净，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像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样子。 此时帝都的倒春寒尚未结束，律所内开着空调吹着暖风，温度适当。客户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棉袄，敞着怀，下面是一条牛仔裤和一双棉靴子，很随意，有点理工男的味道。 第5章 你想白嫖不成 “刘先生您好！我是牛律师，这是我的助理小王。”牛律师走进小小的会议室后客气道。 见老牛和王川走进会议室，三十多岁的男子站了起来：“您好牛律师。您要的材料我都带来了。”说完，他将一个文件袋递给了老牛。 就在老牛翻看材料，王川准备做谈案笔录之际，潘媛媛敲响了会议室的门，微笑着走了进来，将一个盛满热水的纸杯放在了客户的面前。 “谢谢！”三十多岁的男子急忙躬了躬身子。 老牛正忙着翻看材料，就在潘媛媛放下纸杯的那一刻，王川明显能感觉到坐在斜对面的三十多岁男子的眼神中不经意的闪过了一丝贼兮兮的光芒。 随后趁着潘+金莲转身之际，他那贪婪的眼神快速的扫过她的鸭蛋脸、嫦娥颈、有些规模的胸部和细细的腰身，最后眼神落在了潘+金莲姐姐的一双长腿上，只可惜现在不是夏天。 尽管他极力掩饰着眼神中的贪婪，但还是没能逃过王川的眼睛。 老牛没有发话，潘媛媛不敢坐下旁听，开门走了出去。 “刘先生，我看了您的材料。你们夫妻共同财产除了车、房和各自名下的存款外，其他的就剩家具家电了。 本田牌轿车登记在你的名下，根据起诉状所述，女方不要车想要钱，想你折价给她补偿。我看了购车协议，是在你们领结婚证后买的车，如果没有特别约定，车属于夫妻共同财产。”老牛正色道。 “嗯，本田车的分割我没有异议，我可以折价给她补偿，之前我们就商量过这事。”三十多岁的男子点头道。 “存款，需要单笔分析下。”老牛拿出了几张银行存单：“这几笔存款是你们领结婚证前，你存的，属于你的个人财产，不是夫妻共同财产，不用分。” “牛律师，我这几笔存款存的时间比较长，结婚后这两年的存款利息用不用分给对方？我查了下，网上有人说存款本金属于我的个人财产，但是婚后这段时间的利息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是这样吗？”三十多岁的男子有些担心道。 “请相信专业人士，不要看到网上说什么就偏听偏信。婚后这段时间的存款利息属于法定孳息，仍然属于你的个人财产，离婚时不用分割。除非你们之间有特别约定。”老牛推了下厚厚的眼镜道，一副专业人士的样子。当然他确实是专业人士。 “没有，我们没有做过任何约定。其他的都是小事，家具、家电、首饰等都给她，就是房子比较麻烦。”三十多岁的男子立刻道。 “嗯，房产证上所有权人登记的是你本人，房子也是婚前买的，房子属于你的个人财产这个没有什么可争的。 关键是购房贷款，婚后你们用工资支付了两年多的购房贷款，这部分款项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对方有权要求分割。还有这套房产的增值部分女方也有权要求分割。”老牛道。 老牛说话的速度并不快，王川在一旁飞快的记着接案笔录。 “但是婚后还贷款的费用都是我的工资啊！她的工资就那么一点，都用在日常花销上了，根本没还过房贷。这也要分割啊？”三十多岁的男子有些不能理解的看向老牛。 “这个我要给您解释下，依据《婚姻法》及其司法解释，在没有特别约定的情况下，婚后双方的收入包括工资、奖金等都是共同财产。 房子是你的个人财产，但却是用你的工资，也就是共同财产在还贷，所以用于还贷的工资也是需要分割的。”老牛耐心的解答道。 “那……房子增值怎么算？”三十多岁的男子追问道。 “一般按照市场价减去你购房的成本，具体价格在你委托后，律师会为你计算。”老牛见对方问的比较细，留了个心眼，以防对方问清楚后不再委托。 “如果我委托您帮我打这个官司，律师费怎么收？”三十多岁的男子想了下问道。 “您的离婚案子涉及石景山区的一套六十多平的房产、一部本田车和大约五十万存款，案件标的大约在四百万左右。 按照律协的累进制的收费标准，初步估计律师费在十九万左右。”老牛说完微笑的看向对方，他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眼神中流露出惊讶之色，他知道这个报价高了！ “牛律师，您看这个价格有没有商量的余地？我觉得这个价格有点高。”三十多岁的男子说完靠在了椅背上。 “嗯，我刚才说了，这是律协的规定，我们所也有一套自己的收费标准。按照您的案件情况，如果请我出面打官司，费用最低要十二万元。”老牛说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水。 王川见对面三十多岁的男子皱了皱眉，显然对方还是觉得律师费有些高，又见老牛端起了茶杯，他知道该自己登场了。之前他们师徒二人就是这么干的，用老牛的话讲，这叫“打配合”。 王川急忙道：“刘先生，我们牛主任已经执业有二十多年了，这类离婚官司打了几百个，经验丰富。 如果您的案子中不涉及房产，我肯定会建议你选个三年左右的律师，虽然律师执业时间短，经验差一点，但是收费会比牛主任低很多。技术上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是，您的案子涉及一套价值几百万的房产，咱们都是老百姓，一辈子能赚几个百万啊！ 所以稳妥起见，我建议您还是选择一位有经验的老律师，这样也可以为您争取更多的利益。” 三十多岁的男子看了王川一眼，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样，我回去考虑下。这周五前给你们信儿。” “好。您的案子下周就要开庭了，如果您要委托的话，我劝您尽早。也好给律师留下点时间做开庭准备。”老牛一脸诚恳道。 “刘先生，牛主任的咨询费是一小时一千。咨询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按照一半计算，半个小时以上按照一小时计算。 您本次咨询了四十九分三十二秒，咨询费一共是一千元！如果您后期委托我们承办案件，咨询费可以折抵律师代理费。 您付现金还是刷银行卡？”王川见对方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急忙道。 “咨询费？”三十多岁的男子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老牛。 王川微笑的看着他，心中冷笑：怎么……你想白嫖不成？ 第6章 只要你不觉得尴尬，那么尴尬的永远是别人！ “来我们所进行法律咨询是要收费的，之前我提示过您。”老牛笑眯眯道。 “嗯，没事。我刷卡！” 三十多岁的男子有些不情愿的掏出银行卡。王川急忙让会计将pos机取来，递了过去。 送三十多岁的男子离开律所后，王川回到座位上，潘二师兄急忙凑了过来：“怎么样？签了吗？” 王川学着歪果仁一耸肩膀：“没签，他要考虑下。” “一看就是个小白脸，渣男一个，表面上人五人六的，暗地里一肚子男盗女娼。这种人得多收点律师费。”潘二师兄一脸气愤道。 王川乐呵呵的看了她一眼，估计是刚才在会议室内，对方色眯眯的眼神惹怒了潘+金莲。 潘二师兄刚离开，qq便快速闪动起来，郑喷子发来一条信息。 “收咨询费了吗？” 王川一笑，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了几下，回复道：“收了，一千！” “不错。没白忙活！”郑喷子秒回。 “别提了，我要是不说咨询收费的事，估计他就走了！”王川回复。 “还有这么不要脸的，来之前不是都告诉他收费了吗？怎么还想赖账！ 想白嫖是咋滴！ 要是我在场，不付费，上去就给他一个大脖溜子……渣男！ ++！￥6778……”郑喷子发飙了，一顿狂喷。 哎！王川知道，别看郑喷子在qq上说的热闹，真摊上事她是不会这么激动的，顶天了打打嘴炮，发泄下。 因为郑喷子常说一句话：如果我不是考过了司法考试，准备作律师，早就干他了！这说明她心里还是有逼数的，不会乱来！ 唯一让王川感到惊讶的是郑喷子的打字速度，都快赶上速录机了，只要是跟她qq聊天，她一喷起来，你一句话还没打完，她已经刷屏了！就这么牛！就这么尴尬！ 有句话说的好：只要你不觉得尴尬，那么尴尬的永远是别人！ 正在王川与四师兄尬聊之时，穆怀瑾走出了合伙人办公室，站在众人面前微笑着问道：“你们谁对劳动法感兴趣？” 工位上坐着的五名实习律师互看了一眼，几乎同时举起手来！ 坐在工位上的五人都刚考过司法考试时间不长（当然王川除外，他距离司法考试的时间长了点），劳动法的知识点还是有些印象的，大家都不想放过眼前的机会。 “好，我给大家分享一个案子。”穆怀瑾心情不错，想了一下道：“咱们以前的一个客户，当然现在还没有签顾问单位，我准备发展下，把他拿下。 好了，言归正传，客户的公司有个员工连续请了半年的病假。 每次请病假时他都会向公司提交人民医院开的诊断证明，公司不想一直这么拖着，问咱们有没有办法解除与这名员工的劳动关系。” “我记得病假是有医疗期的，他的病假会不会已经过医疗期了？”潘+金莲眼珠飞快的转了转道。 穆怀瑾一笑：“公司查过，他的医疗期是九个月，他每次请病假都是一周或者三天，累计才六个月。” “依照《劳动合同法》第四十条的规定，劳动者患病或者非因工负伤，在规定的医疗期满后不能从事原工作，也不能从事由用人单位另行安排的工作的，用人单位提前三十日以书面形式通知劳动者本人或者额外支付劳动者一个月工资后，可以解除劳动合同。 等员工的医疗期满了，看他能否继续从事原来的工作。公司可以根据这条规定，解除劳动关系，给予补偿。”郝仁元皱着眉头，边想边说道。 “嗯，小郝法条背的不错，算是个方法，不过太被动了。”穆怀瑾点头道。 应该说郝仁元说的完全正确，要是考试的话绝对可以得满分！但问题是这是现实生活，如果公司都按照法律规定靠着、等着办事，还要律师干什么，之所以请律师，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尽快把事情解决，又或者有没有什么漏洞可以钻一钻。大多数企业主请律师多少都有这心思。 郝人缘听到穆怀瑾夸自己法条背的好，脸上顿时有些发烧，但紧跟着自己的建议又被说“太被动了”，让他略显有些尴尬。 穆怀瑾的话落在其他四人耳中，却被品出了不同的味道。 王川：哎，郝人缘这是在照本宣科，此为下下策！ 潘+金莲：书呆子！ 郑喷子：切！此处省略一千字。 魏萍：…… “要不要去查下这个人提供的《诊断证明书》是不是真的？”王川想了想，试探道。 “人民医院可是三甲医院，《诊断证明书》应该不会作假？”潘+金莲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穆律师，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 不过显然她有点先入为主了，忘了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古老的行当……造假！ “嗯，王川，你一会儿跟公司的人联系下，到人民医院去一趟，查下《诊断证明书》。”穆怀瑾略一沉吟，抬头看向王川道。 既然公司的老总问到自己，怎么也要积极表现下，想来想去没有别的好办法，穆怀瑾只能让王川去人民医院碰碰运气了。但他却没想到王川这一去还真查出了一些问题。 之所以让王川去，是因为建议是他提出来的，穆怀瑾也觉得应该去查证下，但是他每天“日理万机”，这种小活儿自然就落到了实习律师王川头上。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之前王川跟着穆怀瑾接过两个案子，王川办事稳当，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见王川被委以“重任”，潘二师兄心里有些吃味儿。不远处的郑喷子见状，微不可查的瞟了一眼潘二师兄，心中偷乐：让你再臭显摆！ “穆律师，……我能跟王川一起去吗？”魏萍怯怯的问道。 “去！把手里的工作安排好，别耽误了工作。”穆怀瑾想了下说道，说完转身进了办公室。 中午十二点过一分，王川五人有说有笑的走出写字楼，在距离律所一公里多的一家小饭馆内，每人点了一份盖浇饭解决了中午饭。 第7章 继续……继续个球啊！ 之所以走这么远是因为这家小饭馆的饭菜实惠，而且味道也不错。本来潘二师兄不想跑那么远吃午饭，但是每天在律所点外卖一个吃饭，时间长了怪没意思的，便随了大家。 下午一点，王川拿着从穆怀瑾处得到的公司联系电话，拨了过去，王川与公司的行政专员约好在车公庄地铁站a出口见面后，便与魏萍匆匆的走出了律所。 “到了人民医院，如果对方是女医生，我来问。如果对方是男医生，你来问。”地铁上，王川低声对魏萍道。 “为什么？”魏萍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你没听说过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吗？！”王川神秘一笑道。 “那什么……我有个表姐是学医的，就在人民医院医务科工作。”魏萍沉默片刻低声道。 呃……，好，你男女通吃！王川无奈的眨了眨眼，仰起头假装看天气：“……今天的天气真暖和！” “暖和？年轻人就是火力壮！今天可比昨天冷多了。”现在不是高峰点，地铁里人不多，坐着对面的一位老大爷听到王川的感慨后，惊讶道。 坐在老大爷身旁的老太太用胳膊肘拐了一下老伴，低声道：“别乱说话，你没看到人家是一对吗？” “哦！……明白，明白了！”老大爷突然醒悟道：“是我多嘴了！” 王川一脸尴尬，要说旁边的魏美女人样子绝对上乘，但是两人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魏萍脸上也有些发烧，尴尬的低着头看着脚尖。 “大爷，我们是……”王川看向对面的老夫妇，正要解释，却被老太太打断了。 “小伙子，你不用解释，别人怎么看不重要。 你大爷老了，老眼昏花，出门忘吃药了，说话口无遮拦。但你大妈仍然是你大妈，依旧是一双火眼金睛，听说过‘朝阳群众，西城大妈’吗？”老太太自豪道。 “……您不会是住在西城？”王川瞪大了眼睛，一副吃惊的样子。 “继续……你们继续哈……不用管我们！低调，做人要低调！”老太太洋洋得意的低声道。 天啊！这也叫低调？多亏地铁里人不多。 我们不过是怕打扰别人低声说了几句话，怎么就成一对了？我继续……继续个球啊！王川一脸大写的无奈。这老两口谁也别说谁，眼神都不咋滴！ 出了地铁，王川见到了公司派来的行政专员，一个年轻的小姑娘。魏萍给她表姐打过电话后，三人直奔医院门诊大厅。 十分钟后，一位穿着白大褂，带着无框眼镜的长发美女飘了过来，对就是“飘”，她走路的速度很快，很轻。 “表姐，这位是我的同事王川，这位是我刚才给你提过的公司行政专员。我们想核查下诊断证明的真伪。 ?￥”魏萍见到表姐后，直接开启了家乡话模式。 魏萍和漂亮女医生的谈话王川只听懂了开头的几句，后面两人叽里呱啦的说了半天，他一句没听懂。 一旁的公司行政专员也是一脸的懵逼。 “我表姐说了，她带咱们去科室直接查询。”魏萍转头看向王川二人道。 “你们跟我来！”漂亮女医生说完转身向楼上走去。 俗话说得好：朝里有人好办事，医院里有人也一样好办事。 有漂亮女医生在前面带队，医院的科室人员很配合，很快王川等人便查清了情况。 一名中年男医生拿着《诊断证明书》，皱着眉头看了又看，半晌没说话。王川觉得蹊跷便问道：“医生，这份《诊断证明书》有什么问题吗？” “这几份《诊断证明书》上的签名我觉得有七八分像是真的，但是这个病人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这章也不对，看着有点别扭。”男医生咂摸咂摸嘴道。 “您能确定吗？”王川追问道。 “嗯，这上面的名字是我的，所以签字的真假我还是能判断出来的。”说着男医生从桌子上取过一份他刚刚出具的《诊断证明书》，与公司行政专员提供的《诊断证明书》原件摞在一起，比较了下印章。 “你们看，你们拿来的这份《诊断证明书》印章有些偏小。略微小了那么一点点，如果不是经常出具诊断证明书的人，光凭肉眼看根本察觉不出来。……我说看着有点别扭呢！”男医生将两份原件递给了王川。 男医生每天要开几十份《诊断证明书》，成年累月的做下来，对《诊断证明书》的格式和印章早就习惯了。 所以在他第一眼看到公司行政专员拿出的《诊断证明书》后，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份《诊断证明书》有问题。 但问题在哪，他却一时半会儿说不出来，这就是他看了半晌没说话的原因。直到拿出刚出具的《诊断证明书》比较了下，他才找到问题的所在。 王川拿着两份《诊断证明书》对着日光灯看了下，确实印章的大小不一致，企业的行政专员也凑过去仔细的看了又看。 “好的，谢谢您。我们明白了！”王川说完松了一口气，给魏萍使了个眼色。魏萍的表姐带着三人离开了科室。 走出人民医院的东门，王川三人站在地铁站外。 三个人中，只有王川一个男的，而且看起来年纪也比魏美女要大些、成熟些，显得更有经验些。所以行政专员自然而然的看向他：“王律师，您看我们这事该怎么处理比较好？” 刚才男医生的话她听得很明白，行政专员不过是个没多少工作经验的女孩子，平日里做些杂活，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现在的她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向公司汇报。 一声“律师”叫的王川心里忐忑，他现在连实习律师证都没拿到呢，怎敢大言不惭的承认自己是律师！ 不过人家这么叫，他也不好反驳或者直接否认，全当是满足下自己的虚荣心！ “刚才的事您也见了，这几张《诊断证明书》上的印章有问题，可能是假的。如果这样的话，事就大了！ 我建议公司与员工谈一次，可以告诉对方公司准备去医院核实他提供的请假材料。看他怎么说。 如果对方承认作假，公司想息事宁人，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可以要求对方退还之前支付的病假工资和社保、住房公积金费用，然后让对方主动提出离职。 另外，公司要把对方之前提供的所有请假材料保管好，你们可以核对下印章是不是与这几分《诊断证明书》上的印章一样。做好后续准备。”王川想了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