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儿》 第一章 福祸两相依 一 此时王府里已乱做一团,老夫人最是焦急,坐立难安:“快再叫人去瞧瞧!你家王爷一早被急招入宫,为何到现在都不见回来?也不见半点音讯传来?” 廊下小司听了,转头就向外跑去,传话打发人去看了。 这边府里的女人们都聚在老夫人屋里,个个愁容满面,有几位年轻不经事的已经哭出了声来。 片刻管事的婆子进来,问摆饭的事。 老夫人道:“我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就摆在堂屋厅里,叫她们去吃罢!” 婆子应道:“是” 过了一会儿,家里大小丫头就端着各色菜品进屋,摆了一桌子,但见老夫人未动,其他人也未敢动,老夫人见状道:“罢了!一起去吃些!” 这下大小妻妾拥着老夫人过来,方才都落了坐举起碗来,外面小司就匆匆跑入堂屋:“回老夫人,宫里传了话出来,王爷叫放心,说是陛下有意认一义女,想在咱家府上寻个有德才的小姐过去,赐封竹阳公主。” 话音刚落,老夫人即席上众人皆面露熹色:“好了!好了!阿弥陀佛!” 饭罢众人散去,不必多说,老夫人传下话来,叫王爷回府速来相见。 二 四王宏顺共有一妻三妾,正室姓王,只育有一女名为宝珍,四王对此长女甚是喜爱固取此名,视为珍宝,年二十一尚未出阁。因王爷喜爱只觉得皇亲国戚,首辅宰相竟无一人可与之相配。大小姐天生夫白,浓眉皓目,唇红齿白,身形丰腴,因善于讨老夫人和王爷欢喜,倍受娇惯,对其他人极不友善,身旁服侍的小丫头稍有闪失必遭毒打,除去身边一唤做巧儿的近身大丫头外皆身有伤。 二夫人姓房,原为礼部待郎庶出次女,其父因想与王公攀亲遂嫁此女于四王做妾,这位房夫人虽是温和之人,运气却是极好的,进门三年产两子,一名为承和,一名为承哲,二子皆聪明俊俏忠厚仁义。 三夫人姓孙,京师本地乡绅之女,此女为人极为霸道蛮横,过门多年后得了一子一女,子名承达年五岁,王爷甚是喜爱。女名淳雅与四夫人同年。三夫人容颜甚美,待嫁闺中时便有人以西施作比,虽样貌比西施,但为人却似妲已,因平时善掩饰,深得王爷和老夫人喜爱,又因其子聪慧可人,孙夫人最是受宠。 四夫人为老夫人远房表兄家幼女,因家中出事全家发配至苦寒地去,恐女孩受苦,情愿来王府中做妾,年芳十五姓林,小名月芳,虽为四夫人,实则为寄养府中一女孩而已,四夫人十岁便嫁入府中,因年纪尚轻并无所出。 三 黄昏将至,王爷才归家来,一路风尘便赶到老夫人居处,详说今日面君之事。 陛下有意纳义女看上去是件好事,实则不然。不久前西北王王后先逝,想与中原结亲,便遣使臣前来和亲,想娶一位公主做王后,但听闻这位西北王生性暴戾,凶残成性,皇帝恐公主受苦,于是想认一义女远嫁。 老夫人听闻此言面色渐重:“我家只有宝珍与淳雅两女,皆视为掌上明珠,怎可送于如此暴戾之人手中?”言罢便哭了起来 王爷也是叹起气来:“若不让女儿远嫁,恐陛下那里不能说的过去,那时受苦的便不止一女了” 几位夫人小姐听闻王爷回府也都来见,听闻二人对话,王夫人掩面不语,宝珍已扑到老夫人怀里痛哭。 孙夫人却显平淡,只说:”愿将淳雅送去宫中为陛下义女,只是女儿年纪尚小,却不知日后怎样“ 老夫人怀抱宝珍,一老一小哭的几乎断气:“我儿,你说该如何是好?淳雅尚小,此时远嫁可怜她以后怎么应对西北生活,若让宝珍去我真是不舍,儿啊!” ”王爷还有一女,可是忘了?“管事的婆子正巧进来问摆晚膳,恰巧听到主人难事。 王爷闻听此言开始细想,他确实还有一女名为贫儿,年十八。为一婢女莲儿所生。 多年前莲儿家道中落生活贫困,其兄便将其卖入府中为婢,因其容貌清丽又识得字,府中女眷皆不可与之相比固得了近身侍奉的差事,王爷一日酒后归家便是此女服待洗脚 那时莲儿刚到府中,举止中略带羞怯,王爷由上俯视跪于脚前的她,低眉颔首,油灯映衬之下甚是美丽,于是于当晚强占了此女。 因酒醒后已不见此女,时间一长便记不太清了。 原是三夫人次日天明便得知此事,实想杀之而后快,又怕王爷想起此女后自讨麻烦,便将其遣到厨房粗使,终日担水、劈柴、烧火,又告之厨内众人不许与她为善,有些好的不理她就是了,有些欺善怕恶的就得了倚,除去她自己要做的活计还要做这些恶婆子的活计,经常不给饭吃,还要被她们辱骂欺负。 只有一粗使婆子人好,大家都称其张大娘,常私藏些干粮与她,时常照顾。 没成想月余后竟发现怀有身孕,但是三夫人不叫人说出去,所以依然在厨房受苦,寒冬腊月挺着肚子担水、劈柴,食不裹腹。 春节临产时连个产婆都不叫请,就把她一人扔在柴房里自生自灭,疼了三天三夜,只有张大娘偶尔偷偷过来瞧瞧,终于第三天夜里产下一女,产女后不久人便去了。临终前千托万嘱请张大娘一定要护其女成人。 全府上下皆知此女为王爷亲生,但因其母是粗使丫头,身份极低,所以无人将她视为小姐一样对待地,会走之时就在厨房打杂了,一则她为王爷生女,又因其生性善良可爱,倒也得到大家的喜爱,不像其母一样受人欺辱。 三夫人因其为王爷亲生又有些别的原由不能害其性命,但却时常找些借口加以虐待,两位小姐也非常不喜欢贫儿,常叫到身边使她做些粗重的活计,常有打骂。但二夫人两位公子却是视其为亲妹一般悄悄疼爱。 此时管事婆子一提,众人才想起有这样一位小姐,遂皆欢喜,王爷此时也松了一口气,待几日后好好与贫儿说说,就送她进宫! 第二章 悲惨女又生苦命人 一 十八年前,腊月二十八,夜 婢女莲儿正俯身拎起刚从井里吊上来的水桶,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便趴在地上,满满一大桶冷水淋了一身,木桶也硬生生的砸在背上,可怜她挺着九个月的身孕,寒冬腊月大晚上一个人摔在井边,她想唤人来救,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不觉间就昏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柴房草堆里,想要起身只觉双腿无力,不知是不是刚刚摔倒伤了哪里…… 此时是深夜,柴房太黑,借着微弱星光隐约看见些大概,此时又微微觉得肚子有些疼痛,顺手向下一模,两腿间已经湿透,竟不知是井水还是血水,不到片刻肚子疼的一阵紧似一阵,忍不住叫喊“救命!” 不多时见门外似乎有了一点灯光,只见有人偷偷闪身进来,原来是同在厨房粗使的张大娘 “大娘,大娘,我怕是快要生了,你快救命” “莲儿你快小声些,你在井边摔倒已然见了红,巡夜的小司见了去回夫人,因为你肚子里是王爷的种,夫人痛恨但又怕自己作孽又叫小司回了三夫人,三夫人叫人把你抬到柴房不许过问,谁敢多管一下就命人打死” “大娘,我腹痛难忍,我死活是小,可腹中孩儿是无辜的,还请大娘行行好!” “你我同在厨房粗使,我一生未嫁,无儿无女,你又对我这老婆子甚是照顾,在我心里你同我亲生的无异,你腹中骨肉也如我亲生孙儿,只是眼下主人家有吩咐,不叫管,必是有意叫你去死,产婆怕是叫不得了,你定要忍忍,自己拼了命也要把孩子生下来,我趁没人就来看你” “大娘,我生来体弱,刚刚摔了之后就觉得下身无力,不知是摔坏了哪里,也不知这条贱命还能活到何时,只求老天怜悯我腹中孩儿!” “你才刚被冷水淋了一身,我偷偷拿了件衣裳过来,你且换上,我给你煮了些姜水你喝下,还有我偷偷剩下半个馒头你且吃了” “大娘,这孩子毕竟是王爷骨肉,请你想个法子让王爷知道,许能让她活命” “我的儿!这怎么容易?上面几个主子奶奶正盼着你死,我一个粗使的婆子怎就说的上话呀?被发现我这老命可是就没了” 张大娘言罢两人便哭了起来 过了一阵,大娘擦了擦眼泪说到“我突然想起一人,是我娘家侄儿,如今给王爷赶车,你写几个字,我托他试试” 莲儿家道未落时父亲曾请先生教过识字,于是写下书信,告知那夜王爷酒醉之事,恳请王爷看在骨肉份上来见一面 二 张大娘拿了书信出来,找到她的侄儿,好说歹说,又承诺给他说门好亲,又送他二斤好酒才答应下来。 可是眼见年下,王爷也少出门,一直就没机会把书信交上。 柴房这边,莲儿从腊月二十八晚上摔倒腹痛已过两日,竟还没有产下孩儿,每日腹痛难忍,却迟迟生不下来,张大娘白天又不敢来,只等夜深才来,见如此情境也没有半点办法,又是跪求佛祖保佑,又是坐在一旁哭 莲儿满头是汗,脸色惨白,身下稻草已被血水浸透,已经晕死数次 三 年三十晌午,用过午饭,前门有人来报,说是宫里太后赏过年的饽饽,叫王爷亲自去领,说是太后想见见这些个孩子们,说说话,热闹一会子 王爷领了懿旨,更衣后就出了门 乘上马车,不到半个时辰已然到了皇宫前门,王爷下车吩咐等候便入宫去了,眼见王爷进入宫门张大娘这位侄儿才想起有封书信揣在怀里几天了,竟还未交出去 两个时辰过后,天已黑透,王爷和身边侍卫才拎着食盒出来,侍卫上马,王爷也上车坐稳命回府,却见赶车的跪地不起,问他所谓何事?赶车人便将书信交上,请王爷不要怪罪 王爷接过书信,命其赶车回府。借着车内灯笼详读了书信,隐约中似乎记得有日酒醉像是和一美貌女子共度良宵,但起身后房内并无他人,一直以为只是自己一场春梦罢了 回到府中叫几位夫人来问,王夫人心内明白嘴上糊涂,自然说是不知,二夫人那些日子其父升迁正在自己娘家 三夫人只能说是见王爷酒醉未醒,怕搅扰王爷休息,就叫她先回去,谁知过后竟把她忘了。 虽说本是近身伺候的,但恰巧她又犯了错,就打发她到厨房粗使了,这大半年竟然不知她有了身孕,只怪这丫头年轻不知事,怎么就不来禀告一声,白白让王爷的骨肉受了委屈 时近夜半,王爷问起人在何处,知在柴房便匆忙去看,一行人赶至柴房,见被血染红的草堆上躺着的被疼痛和寒冷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莲儿,王爷心生愧疚,忙叫人请大夫,又来到莲儿身边,心中感慨,这么美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王爷,王爷,奴婢知错了,请救救我的孩儿……”没等话说完,就听见灵鹫寺敲响子时的钟声,同时伴随着一声尖叫并孩子的哭声 王爷一惊,向后倒退两步撞到桌边,忽然天空狂风大作吹开窗门,吹的众人睁不开眼,吹倒了桌上油灯正溅到王爷左臂上,顷刻间烫伤大片。须臾风住了,再看莲儿已经断气,腿边躺着一个瘦小枯干浑身是血的女婴。王爷正要上前,突然房梁断裂正砸在他身上,一时间便晕了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把王爷抬回房中,竟没人去管那个婴儿 见众人散去,张大娘才进到屋来,连哭都来不及哭就用棉被裹着婴孩慌忙走了 四 大年初一,本该欢庆新年的日子,可是王府里却是没有半点喜庆之气 王爷昏迷不醒,屋里几个大夫忙的团团乱转,下药的,针灸的…… 老福晋哭成了泪人, “哪来的什么野女人?怎么的就把我儿害成这样?” 正在说时,王爷转醒了,大夫出来禀报,说是人醒来就不要紧了,只需服药静养,烫伤的手臂勤换药,就没有大碍了 听闻此言大家放心下来,这才想起柴房里子时诞下的女婴 老夫人道:“你们去把王半仙给我请来,此女一出生就生出许多事端,我要听听老神仙怎么说” 第三章 灾星?福星! 一 这边王爷脱离了险境已经苏醒过来,老夫人仔细叮嘱好生照顾,大家伙就四散回房去了 “云儿,你去门上瞧瞧叫谁去请王半仙了”三夫人前脚刚进房在塌上坐下便吩咐贴身丫头道:“乱了这一夜我乏了,你叮嘱去请老神仙的小厮和管事的,若老神仙来了先别去回老太太,先叫来回我,我且先歇一会儿” 云儿应声出来,去寻人做事自不必说 这边又丫头进房来为三夫人卸下环佩,伺候梳洗 三夫人心内自是不爽,没成想这个贱婢竟真把孩儿生了下来,白白的折磨她这几个月竟然丁点作用都没有,也是这孩子命大,原本府内几位夫人只有自己一人姿色最好,也是独宠至今,没想到一个贱婢竟然有如此花容月貌,虽然眼下已死却依然让人恨的牙根痒痒,三夫人暗下狠心,决不让此人之女存活于世 二 傍晚时分,各房主子都开始起床梳洗,昨夜一场风波使得众人都是疲乏不堪 三夫人刚才梳洗完毕,云儿便匆匆进来禀报,说是老神仙已经到了,正在前厅奉茶,三夫人听闻忙朝前厅去 来至前厅见一道人,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多年修行已然气度不凡,此时老神仙正端茶细品,见三夫人进得厅来遂放下茶碗起身拱手,三夫人亦俯身见礼 “大年节下的还惊动老神仙下山实属不该,还请老神仙见谅” “哪里!哪里!无量天尊,府上有事自当前来,何谈惊动?只是不知所谓何时,请讲便是了” “也不怕老神仙见笑,我就直说了,昨晚正子时府里出生一名女婴,只是此女一生天空就忽然狂风大作,风住时其母便去世了” “哦?”王半仙轻捻胡须若有所思 “此女若是两姓旁人也就不劳烦老神仙特地走这一趟了,只因此女是……是王爷与府中一婢女所生,刚我说狂风之后其母已死,王爷也被断梁所伤,手臂也被油灯烫伤大片,又赶上两年交替之时,牛鬼蛇神全在外面,老夫人认为此女不祥,想请老神仙算算” “确是昨日两年交替的正子时吗?” “正是,伴着灵鹫寺的第一声钟响哭出声的” 言罢,只见王半仙闭眼掐指,口中念念有词,只过片刻又睁开眼,长出了一口气,徐徐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慢慢道:“此命格乃是人中龙凤,实属罕见,若是个男子定是帝王之命,只可惜是个女孩,但也是大富大贵万人之上” “什么!?”三夫人听罢脸色甚是难看,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两道眉都拧在了一起,指甲抓着帕子直抠进了肉里 “此女不凡,日后了不得”见三夫人如此激动,半仙有些诧异 “哦!”三夫人也觉自己失态尴尬坐下,端起茶来猛吃了几口,心中暗自想着对策…… 放下茶碗,三夫人又带着笑脸说道:“这倒是天下第一大的好事,谁曾想我家竟要出大人物了。我是突然想起当年我家老王爷还在世时想请人替自己出家修行,几位候选人中老神仙也并不是最佳人选,怎奈抽天定签时却比人家运气好些,听闻是老神仙自己出了祸事,必要出家避祸,故而自己动了什么手脚?可见也并不是什么天定……” 半仙此时已然气的满脸通红,浑身发抖,没想到当年所做之事竟然有人全然知晓“你……!” “老神仙大可放心,此事已过去许久,我无意与他人去说,只是有一事请老神仙说句话” “倒是何事?” “一会儿去老夫人处要是问起此女之事,只求老神仙说她是个灾星便可” “诶!罢了!”半仙叹了叹气,只得应承下来 三 这边遣人去回老夫人,得知老神仙到了老夫人也是开心起来,忙请到自己院里厅前一起用晚饭,这位王半仙是府里故去老王爷出家修行的替身,身份自然高贵些 饭罢上茶来,两人饮了一会儿茶,老夫人便问起女婴之事,半仙听闻也是掐指半晌说到:“此女出生就克父克母实为不祥,年年交替,神鬼出没之时降生,必是要刑克所有血亲……” 话还未说完只见老夫人已经脸色铁青,正喊人进来,欲命人去寻那女婴投入井中浸死 半仙听闻赶忙起身阻拦:“且慢!且慢!” 半仙竟慌了神,原本是个富贵之人,却因自己几句谎话要断了性命,这是断然不可了,时下心中也是有了数,为何三夫人叫他这样说,定是想借他的口要了这女婴性命…… 老夫人有些恼了:“老神仙为何阻拦?难道想害了我一家不成?” “无量天尊!岂敢岂敢!只是老夫人阴德厚重,此时若伤一婴孩性命恐损了阴德” 老夫人闻听此言又坐下,登时没了主意“只是眼下她若克血亲留她岂不是祸?若害她性命又损我阴德,这该如何是好?” “不认她便是了!留在府中只当是别人家女孩养!也能因老夫人你的慈悲之心给府里大小主子们积些德” “诶!罢啦,那就养着” 于是传人来问女孩现在何处,有人回在张大娘那里,便遣人寻张大娘来问话 张大娘本是粗使的婆子,常年在偏僻后院也见不得主子面,又因偷抱走孩子此时很是心虚,进得厅来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脸贴在地上全身抖的如同筛糠 “那孩子可是在你那里”老夫人正色问道 “回回回……回老夫人的话,确是在我那里……只是……只是”张大娘吓的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那你就养着……” 张大娘不成想老夫人竟如此说,只以为是想要那孩儿的命,也是愣住了 “只是一件事,不许说是我家孩子,此婴孩与王府并无半点关系,你可听懂了?” 张大娘心中庆幸,忙磕头答是,刚要退下又被老夫人唤了回来,忙又回来跪下,心中慌乱,不知是不是反悔了 “可起了名字了?” “回老夫人的话,我一个老婆子也不识得字,也不会起个名字,还请老夫人赐个名字!” “哼!”老夫人一脸不悦“一个贱婢生的一条贱命配得什么好名字?” “是是是!”张大娘磕头如捣蒜 “罢了!”老夫人叹了口气“既是贱命就给个‘贫’字!” 张大娘忙不跌应是,赶忙出来,老命都吓得没了半条,但唯独庆幸的是孩子的命倒是保住了 这边厅里王半仙也是心里庆幸,险些害了一条无辜的性命,只是不知三夫人若得知此事会怎样…… 第四章 天降灵儿必有大事 一 眼见时下已是年初五,老夫人这边用罢早膳叫人去请老神仙过来说话,才说了半盏茶的功夫有人进来回话,说是清风观内有事想请老神仙回去 “看看,看看,我这还想让你多留几日过了十五再回去,偏偏这会子就有事了”老夫人觉得甚是可惜“我这年纪也大了,身上也越发的不好,只是不知还有几日能再像这样说话了,你倒是看着硬朗,以后有空常来!” 王半仙起身拱手道:“老夫人德深福厚自是千年之人,贫道与府中渊源甚深自然是要常来的” 言罢半仙顺手从怀中取出一道灵符交于老夫人手中:“王爷尚在修养之中,将此符放于枕下可保早日康复,日后也可祥态安康了” “诶呀!如此甚好!”老夫人笑道 一边命丫头收好送去王爷处,一边同半仙出得门来,正要别过,眼见二夫人房内大丫头香杏急急赶来,见老夫人出来忙俯身下拜:“给老夫人请安!给老神仙请安!” “你这个丫头,跟着你家主子也来了几年了,怎么还是这般没有规矩?” “回老夫人的话,二夫人刚刚诞下了一位少爷” 老夫人一扫几日阴霾,终于脸上见了些光 “诶呀!无量天尊!贫道这给老夫人道喜了!” “哈哈”老夫人难掩喜悦“老神仙,可巧你在,就劳烦你给我这二孙儿卜上一卦” “是了,是了”半仙嘴上应是,手上掐指,念念有词,须臾睁眼捻须大笑 “恭喜老夫人,恭喜老夫人,无量天尊!二公子乃是白虎神下凡,必是天下第一大将军!” “诶呀!甚好!甚好!快去告诉你家王爷,去请个妥帖的奶娘好生照顾着”老夫人又向香杏道“你家夫人一项的人品厚重,温婉贤淑,又为我儿连添两子实为难得,去告诉你家主子我这里谢过她了”说罢又叫管家赏了二夫人院里所有伺候的人 半仙站在一旁心中暗暗思量,不想短短几日这府里竟产下两名灵儿,可想日后定有大事发生……只是眼下那女孩的性命怕是朝不保夕,还是要想些办法保她一保 二 二公子诞生府里热闹的很,王爷赐名承哲,又赏了好些东西过去,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三夫人那里 此时三夫人正气的摔了手中茶碗,一只手握拳不停的捶打着桌子“真是岂有此理,她房氏怎就那样好的命?进府三年连生两子,我与她同年进府,王爷又对我宠爱有加,却迟迟不见动静!” 几个小丫头赶忙擦地收拾,吓的不敢做声,此时云儿进来见自家主子正在生气就知道了原由,遂命打扫丫头出去,又端了杯茶来递到三夫人手中:“主子生气也是白生,再气坏了身子,如今那院里的还不是什么大事,后院柴房里生的那个还在呢!” “你说什么?”三夫人端起茶来正要饮,一听这话又摔了杯“这是什么原因?为何还活着?那个老杂毛没有按我吩咐的说吗?” “听老夫人那的金凤说老神仙是说了的” “那是何原由那个贱婢的孽种还在?” “原说要扔到井里淹死的,但是老神仙说若是那婴孩死了恐损了老夫人的福报,所以就留了下来,后来就说不叫认” “哼!”三夫人捶桌而起“该死的老杂毛是诚心与我过不去!他人现在何处?” “回主子,清风观才刚叫人来请,眼下应是在大门口了” “你速速去拦下来,我有话要同他说” “是”云儿忙向大门跑去 三 王府正门口 小道童已候了多时,见半仙出来忙迎上前去行礼 “童儿来的匆忙究竟出了何时?” “禀仙长,西北王昨日夜里携王子前来不知何事,只是说想见见仙长” “老神仙且慢走”云儿赶至门口“我家主子想要来拜别老神仙” “无量天尊!”半仙自然知道这拜别的意思,怕是来问罪的,也是来的正好,半仙正想为保那女孩性命做些事情 “老神仙怎么不多住几日?走得这样匆忙!”人未到跟前三夫人话就先到了,音一落三步两步也到了半仙面前“烦请老神仙借一步说话” 两人出了正门,走向一边说话 “不知……” 没等三夫人开口半仙便拱手说到:“此女是紫薇星转世,杀不得,若她的命没了你合府上下必遭横祸,那时别说三夫人你,恐怕沾亲带故九族全灭了” “老神仙可是吓我?” “无量天尊!如若夫人不信去害她性命便是了,贫道告辞!”说罢半仙转身上车回道观去了 三夫人见老神仙的马车远去更是气愤,但她信半仙所言定非虚言,定是动她不得了,只是一想到她娘就觉得这女孩活着就让她如鲠在喉,绝不可让她活的那样轻松! “云儿!那女孩如今在哪里?” “后院厨房有个粗使的张婆子抱去了,老夫人许她养着,还给她赐了个贫字做名字” 三夫人紧咬牙关,杏眼圆睁“走!瞧瞧去!” 四 后院角落厨房后面便是贫儿出生的柴房,在后面有一角门,角门外有一处小院,院内三进的低矮土坯房子是府里做粗使活的仆役居住的地方,张大娘就住在最里面西边厢房里 云儿搀着三夫人已经进了后院,四下看去正不知道是哪间,就听到婴儿哭声传出 贫儿一出生就死了娘,一口奶都没有吃到,张大娘这里只能用米汤喂给她,只是这种东西怎么吃的饱!她饿着肚子时不时的就哭 三夫人顺着声音进到屋里来,破旧老屋腐败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到三夫人立马拿起帕子遮住了鼻子 “张大娘”云儿叫道 张大娘闻听有人唤她转过身来看见两人已经进到屋内,见穿的华丽便知是家里主人,马上跪下磕头 “这就是那个孩儿吗?”三夫人走到炕沿边上站住,见冰凉的炕上脏的看不出颜色的棉被里裹着一个瘦小的婴孩,满脸皱纹又黑又丑“可惜了她娘那样貌美,这是生了个什么东西出来”三夫人掩面笑着 张大娘吓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心中猜测这到底是府中哪位主子 此时三夫人拿下掩面的帕子放到婴儿脖颈之间,手也顺势掐住女婴脖子,稍一用力孩子哭的更凶了 张大娘一听,赶忙爬到三夫人脚边抓住她的大腿求情,三夫人松开掐着贫儿脖子的手转身给了张大娘一巴掌,一脚将她踹坐在地上 “好你个脏婆子!不想活了?敢拿你的脏手碰我!看我不撕了你的皮” “夫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夫人饶命……”张大娘跪在地上头磕的砰砰做响 三夫人因房氏生了儿子,这个女孩也尚在人间邪火正盛,又恐杀了此女招来祸事正无处发火,欲拿张大娘撒火 “主子!一个婆子别脏了你的手,眼下天色也晚了,你好歹也得去那院里看看了,这个婆子以后再说” 三夫人心想有理,只能先将怒火压下,出得房来赶去房氏院里道喜…… 第五章 面里祥和暗藏玄机 一 二夫人院中甚是热闹,大小服侍的人都领了赏钱,皆大欢喜自不必说 二夫人此时躺在榻上休息,脸上有些苍白,很是虚弱 “诶呀!妹妹!昨夜我睡的熟竟不知你这边有了动静,这早上刚收拾停当要过来瞧你,可巧你就生了”王夫人边说话边进得屋里走到床边坐下 这边房氏欲起身见礼“不知是姐姐来了,未曾出迎这是妾身的不是了” “妹妹说这话可是见外了?”王氏说着话转身从随行的丫头托盘上取下一支炖盅“原本该一早就来,想着你累定是要休息的,我也想该炖些补品与你吃” 王氏亲自拿着勺子要喂,房氏便拦了下来“姐姐可是折煞我了,叫丫头伺候,哪有姐姐亲自喂到道理” “妹妹这么说可是嫌我?如今你生下承哲,老神仙又说是将军命,老太太那里都亲自谢你,你是咱家一等一的大功臣,我亲手喂口吃的又算得什么?”说罢王夫人又把勺子递到二夫人嘴边,二夫人见推脱不过只能吃了 “妹妹可还受用?” “这汤水真是香甜可口” “这是天山采下的雪耳,配了异域进贡的枸杞红枣,又加了我去年入秋摘的第一茬的桂花用枣花蜜腌了这一年多,还有我兄弟前些日子才南下得的些上好的黑糖,我足足炖了这一天,这炉中小火是我一直盯着的,生怕下人们粗手笨脚的做不好” 二夫人听到这里说到:“真是让姐姐如此辛苦费心,我这里不知道怎样谢” “自家姐妹说什么谢不谢的,你是命好之人,哪像我!虽是八抬大轿抬进门来的,可是这肚子却是不争气,只生了宝珍一个,还是妹妹你福气好”王夫人说着说着就抹起泪来 “姐姐可千万别这样想,姐姐的福气还在后头”二夫人是这天底下第一善良之人,见不得别人伤心难过的 哭了两声王夫人擦了擦眼角凑近前去低声说到:“你如今又产了一子,我跟王爷自是欢喜的,但是劝你小心西边院里的醋坛子,她可是见不得人好的……” “怎么会呢?我见她平时甚是和善,我俩同年进府一直相安无事” “那是因为她得独宠自是无事,眼下承哲出生,王爷老太太都欢喜,她定是怕你抢了她的荣宠” “我真的不信她是如此之人” “府里上下都知妹妹你是最好的人,你怎会知道她的手段!柴房里死的那个就是……” 没等王夫人把话说完就听见堂屋环佩声响,有人往里屋来了,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三夫人孙氏 “呦!没想到夫人也在,妾身这里给两位姐姐见礼了”说罢三夫人俯身下拜“府里事多,王爷又只信我管,这是才忙完就赶紧过来了,姐姐可别怪我来的晚” “是了,是了,你可是咱府上第一大忙人了,我这夫人都是望着你项背活着了,再过些年月老太太那里也是得听你示下了”王夫人似笑非笑,似戏言非戏言的说到 三夫人闻言掩面笑到:“夫人这话我可是不敢当了,毕竟是和老太太一起住在东院里的,我再管事不过就是个劳碌的命,这个家,这个后院怎么说也是老太太和夫人当家做主的,我算得什么” 那边丫头扶着二夫人起身半坐在榻上:“去叫奶娘抱承哲来叫两位夫人看看” 二 一会儿功夫,奶娘抱着小少爷来了 “快拿来我抱”王夫人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仔细端详“瞧这孩子长的如此机灵俊俏,这眼神哪像刚出生的孩子,带着聪慧呢!与王爷简直像一个模子刻的似的” 三夫人也走到近前“看这孩子细皮嫩肉的,长的真真可爱的紧”嘴上说着手便伸了过去摸孩子的小脸,又去抓孩子的小手,修的又长又尖的指甲滑过孩子右手掌心稍一用力就是一道深长的血口子,小少爷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诶呀!姐姐恕罪,我真是该死,粗手笨脚的不成想伤了承哲了,这可如何是好,快点去请大夫来”三夫人面上着急,心内却暗自得意 二夫人见孩子受伤急得直哭,根本听不近三夫人说什么,忙着叫人请大夫 王夫人坐在一旁看着掩面哭泣的三夫人心中暗想此人心狠手辣,必定要好生提防,说不定哪天就害到我的头上,绝不能让她称心如意,后院的女婴需好好留着,就算没有用处,让她心内难受些也是好的,她如此作孽日后老天定会与她清算 三 二夫人的北边院里又是乱了一阵,大夫来看过给小少爷包扎了伤口,奶娘便将小少爷带回房里休息 二夫人压下不叫去禀报老夫人,怕她担心难受 这边三夫人哭着认错,千般百般的道歉赔不是,二夫人也是一直劝她不要太自责,只是意外而已 夜也深了,那两位也都告辞从北边院子里出来各自回房去了 “我见那三夫人许是故意的”香杏见人散去,伺候主子躺下说到 “今日夫人与我说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知道她叫我提防西院里的是何用意,我与孙氏要是斗出个你死我活她就有好日子过了”二夫人说到 “主子平日里就是人太好了,弄得她们每一个都想过来欺负利用一番” “我是家里庶出的女孩,自小家里太太姨娘们那些个手段也不是没见过,只是我不想惹到麻烦低调些就好,只是今日夫人有意使我与孙氏结仇我断不能如此” “那主子有何打算,那西院里的伤了少主子是真的” “只能是糊涂着,如果只此一次,她要是不伤我儿性命,我便忍她” 四 这边三夫人也往自己院中走去,生了一天的气,终于在见了点血之后平息了些 “云儿,你准备些供奉之物,我十五去白云庵祭拜” 要说这白云庵住持不是别人,正是这三夫人干娘,未出家前家中丈夫与邻家寡妇通奸被她把两人双双毒死,剔骨剁馅包了包子,炖了肉与乡邻们分食了,事发后为了免刑便到白云庵出家,没几年老住持圆寂她就成了住持,法号了尘 了尘此人非同一般,懂些神鬼邪术,三夫人想前往求子,也想着让干娘施着些别的手段神鬼手段,让她所恨之人吃些苦头,以泄她此刻心头之恨 第六章 神鬼莫测,九死一生 一 正月十五一早三夫人就只带了云儿一人乘上马车往白云庵去了,一路颠簸差不多两个时辰才到了庵门口,门前打扫的小尼姑见三夫人到了,便跑进庵去通知住持,这边三夫人进得庵来向正殿去,那边了尘老尼姑已经迎了上来 “给干娘请安!”三夫人俯身见礼 “阿弥陀佛!我的儿,这几日我正想你,可巧你就来了” “女儿也是日日想着干娘,这不一得空就来了” 这了尘虽叫了尘却尘缘未了,她早年是犯了事为避货出的家,杀人越货手段很是毒辣,原以为她削发出家就能静心了,可成想她在这庵里竟是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了尘与朝中许多大官都有交情,与黑道绿林也有熟识,那些脏官的见不得人的事仰仗她托人去做,有些脏钱也由她寻人销赃,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交易干脆就在她庵里交易,这庵里甚至囚牢密室都一应俱全 眼见的是出家清净之地,实则没有半点清净 且这了尘天生聪颖,早年事发未出家在逃难时在云南遇一巫医,侍奉其多年习得许多巫蛊通灵之术,据传此人与地府冥王签有契约,许她长生、许她取人性命,就是每三年必须献一女孩给冥王做妾,不知是不是真的 二 这边安排三夫人禅房住下,用过午斋住持便带了三夫人正殿诵经求子 两人进得殿来在蒲团上跪下,三拜如来,便坐下诵经,殿内香烟缭绕,钟罄木鱼之声不绝,我佛如来法相庄严,金身丈高双目微闭,普度众生…… 两人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诵经实在说话 “我为你查了运,你命里与你夫无子,你二人姻缘中带煞”老尼姑说道 “干娘可知那一位又生了一个了,再这样下去我恐要被撵出来了” “我儿莫慌,与他无子又不是与旁人无子,你且放心多住几日,为娘给你寻了个好人……” 此言已是很明显,为了能有子嗣三夫人情愿做下红杏出墙之事 只是没想到这三夫人是本该命里无子的,虽与旁人有染却依然是不能有孕,至于怎么生下两个孩儿这是后话,日后自然会知道…… 三 用罢了晚饭三夫人到了尘禅房小坐,母女二人吃茶说话,三夫人便把贫儿一事说与她 “此女在,我心中实在气难消,想请干娘给个法子” “王神仙见过那孩子了?”师太问到 “未见!只是说命里富贵,万人之上” “依我看其所言非虚” 三夫人不悦“干娘都不做法问问吗?那孩子出生就死了娘” 师太笑到“我的儿,你是不知其中道理,那女孩是定要出生在那个家里的,没有她出生的事,其母就没有在世的必要,其母就是为她而来的……眼下生下她功德圆满想必已经转世去了富贵人家,这一世要享福了” “那为何连王爷也伤了?她总是克父的?” “王爷是被其母死时怨气所伤,她元神刚刚出窍未曾走远,想到这一世被此人伤得如此田地心有不甘,所以王爷才有此一劫” 师太又道“我的儿,也是你命大,她投胎投的急,若是多留几日定是要取你性命的……” 三夫人此时脸已吓的惨白,浑身发抖连声叫着“干娘救我!” “如今她已经去了,你不必害怕,只是她所生的孩儿若如老神仙所说你可真的不能害其性命,她有上天庇佑你斗她不过” 三夫人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想着不害死她便是了,哪能让她活的轻松…… 四 再说起前几日王半仙因有访客匆忙赶回道观,来访的正是西北王 要说这位半仙也是不简单,当年使了手段做了老王爷出家的替身,其实他人出自西北,本是西北王叔父,至于为何来到中原出家?这也是后话…… 清风观建于两越山顶,云深之处,长年烟雾缭绕,所以有些仙气…… 别看半仙年岁大了,长年修仙自是风骨不凡,据说身手也是不凡,只是没人见过,就这两越山他这样的人不出一炷香就已到了山门前,把来接他的小道童甩的不见人影 半仙一到观中忙去禅房见西北王 西北王瞧见半仙进门赶忙施礼口称“叔父” 半仙忙将他搀扶起来“我已是出家之人,不必如此多礼了” “天行过来磕头”西北王叫来身后男孩 男孩马上跪下磕头问好,半仙搀扶起来细细端详“孩子今年多大了?” “十五了” “我出外修行时你还没有他大,转眼间你的孩儿都十五了”半仙笑道,顺手摘下腕上羊角珠串与天行戴上“此珠串随我修行多年也沾了些仙气,今日是与你有缘,你且带着,保你平安” 天行双手接过珠串,恭敬道谢退到一边,半仙又向王爷问道“你来定是有事?” “我西北地处中原与突厥之间,这几年来相安无事,只是这种日子怕是不能长久了,这几个月来突厥几次三番在边境骚扰,叔父也是知道的,我国内这些年的安稳是仰仗中原支持,只是这中原无非是把我西北当做隔开突厥的屏障,万一有一日中原要是翻了脸,可想我国必必要有一战,如今突厥来犯想必是对中原也有了觊觎之心,我有意让天行与突厥公主成婚求几年太平,不知叔父意下如何?” “这孩子也是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半仙说道“只是突厥人喜怒无常,毫无诚信可言,只怕是成婚了也不能安分” “那依叔父的意思?” 半仙看了看天行若有所思“我现在还看不出来,此子命格甚是不明朗,现在看来联姻并无坏事,可以前去求亲,只是看着姻缘不长,恐有变故” “先化解了眼下的危急再说罢!” 西北地域特殊,突厥人贪念中原已久,只是西北隔在中间有些麻烦,欲图中原必先收了西北,所以这些年来还未见突厥行动,然而中原兵精粮足,物产丰富,兴许有一日会生了收西北占突厥的打算,如今突厥先行滋扰,只能先与突厥修好,以图安稳 “无量天尊!”半仙忽想起一事“我想到一人,只是现在时机还未成熟,你先守个十几年太平,日后定有转机” “敢问叔父所指何人?” “你到时便知,只是不知为何?大吉之中又凶相毕露,九死一生……” 第七章 可怜人又遇凶险事 一 五年后…… 厨房 “贫儿!贫儿!”厨房管事的苏妈妈嗓门极大,满后院的喊人“贫儿!你个死丫头,天生一副懒骨头,眼下正忙偏又跑出去野,若让我寻见人定要你好看” “苏妈妈”眼见从那边角门进来一个雪白小巧的人儿来,裤脚挽着露出一双胖乎乎沾满泥巴的小脚,两边袖子都挽到手肘上面,一对莲藕似的手臂肉肉的,胖乎乎的小脸两只眼睛乌黑溜圆,一张小嘴粉红嘟嘟着,就像是年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苏妈妈见她过来便迎上去提她的耳朵“你个小蹄子,一会儿不见人又跑到哪里耍去了?你可知道现在正忙?” 贫儿一手捂着被扯的生疼的耳朵,一手拉着苏妈妈的裙角说到“妈妈快饶命!我并没有去玩,只是我奶奶这几日病了,角门后的菜地原是我奶奶浇灌的,偏偏这几日她又起不了身,我便去浇地了” “你个小蹄子跟你奶奶一样,天生就是懒命,只知道装病偷懒,是什么好东西?”言罢松开扯着贫儿耳朵的手,一巴掌将她扇在地上 可怜她这么小的孩子连井沿都只能将将够到,浇地的木桶又沉重,一次连半桶水都提不起来,每日她都是天还没亮就起来,要一直浇到晌午,一大片地才勉强浇了,两只手被磨的水泡起了大片 张大娘病的厉害,身上没钱又请不得好郎中,故而开的药来吃了也不见好,贫儿白天黑夜的照顾着她,还要做着大娘的活,这边厨房有了散碎的活还要叫她 此时贫儿被狠狠的扇了嘴巴,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一只手下意识的去支撑身体,在石板地上一磨擦手上的水泡全破了,竟流出许多血水来,疼的贫儿马上捧起了双手,只见她咬紧牙关,身体蜷缩成一团却不敢哭,若是哭出声来铁定是又要挨打的 “你个死丫头还在地上坐着偷懒,还不快去灶上烧火,耽误了主人家吃饭我就饿你三天,连带你奶奶都不许吃” “是!”贫儿慌忙起身往厨房跑去,苏妈妈提起脚来想踢她,怎奈自己体胖又拖拉着鞋,脚刚抬起来鞋就甩了出去,跳着脚去捡鞋又踩到裙子摔了个瓷实 二 这边厨房里四位厨娘加数位帮厨正忙的火热,贫儿抱柴进来忙分于四个炉灶中,又点火烧锅,只是两只小手血肉模糊疼的厉害,她咬着牙忍着疼抓着木柴放入灶中,有些柴火沾了些水有点湿,冒出烟来正扑在贫儿脸上,使她落下泪来 一位厨娘看见“贫儿可是呛到了?” “大娘,我没事”贫儿拿手背擦了擦眼 “来让我瞧瞧”厨娘把水添到锅里俯下身来,抓起她的小手“诶呀!怎么手就伤成这样,我这有些伤药一会给你,你偷偷拿到家里去擦,可别叫苏妈妈看见” “多谢大娘了” 这几位上灶的厨娘人倒是好的,见她与自己孙子一般的年纪,心疼她才会走就在后院干活甚是可怜,她奶奶年纪又太大了,恐怕没几日好活,这么好的孩子命却很差,所以厨娘们见她祖孙二人可怜也多有接济,身上穿的也多是几位厨娘家里孩子穿不下的 三 府里西院午饭已经摆了上来,奶娘从三夫人手里接下二小姐淳雅,三夫人洗手漱口坐下吃饭 前文说三夫人命里无子,怎么现在又生了女儿呢? 原是了尘老尼姑找了乡下一个安姓穷秀才,家里穷的没米下锅,于是便许了他几个钱,就与三夫人苟合 三夫人时常去白云庵上香,肚子却依然不见动静,谁成想年常日久竟与这秀才暗生了情愫,可巧这秀才争气,一朝赶考中了探花,如今在朝内二品提督任职,掌管京师刑罚治安 也就是三年前的事,三夫人见迟迟未有身孕甚是着急,请了尘想些办法,了尘设了坛问了卦,冥君给了旨意若她想要一婴孩就需用一临盆孕妇的母子血祭之 这位安大人也是不含糊,遣人在京师城外贫民居住之地寻了一户人家,小两口丈夫姓黄叫黄大力,是个力把,年前才取了媳妇秦氏,小两口日子过得虽然清贫却也恩爱,成亲月余秦氏就有了身孕 安大人抓了黄大力寻了个罪过便把人杀了,把这位有孕的秦氏养在了白云庵隐蔽的囚牢里,待有了临盆的征兆,了尘便又设坛做法,一剑刺破秦氏肚子眼见着血流了一地,这秦氏就这样疼痛过度,流血过多死去了 数日之后三夫人竟真的有了身孕,后产下一女就是奶娘抱走的淳雅 “云儿!”三夫人到 “是!主子”云儿马上过来应承着 “眼下天气太热,我胃口不好,叫她们炖个银耳百合汤冰着,我晚上吃” 云儿应是便往厨房去了 四 “苏妈妈!”云儿拿帕子扇着风进了厨房 “姐姐可有什么事?几位妈妈才做得了饭息了灶火去歇下了” 见一个带着奶音的小娃娃与自己说话“那你在这里做什么?”云儿问道 “我须得把洗刷的活做完才准走”说罢贫儿费力的端起一大盆脏水向院边排水沟走去 “这个女孩长得却是漂亮,不知是谁家的”云儿心里想着见厨案上有苹果,拿起来便吃 “小丫头,你来,我有事吩咐你去办” “姐姐请说”贫儿来到近前仰着小脸看她 眼见她因干活而涨的红彤彤的小脸蛋,一双眼睛水灵灵的,长睫毛忽闪忽闪,云儿竟心里很是喜欢 拍拍她的头,把吃剩的半个苹果给她吃 “多谢姐姐了!”贫儿一双小手破了水泡,又在水里泡了这么许久,已经开始肿胀起来 “小姑娘,你去告诉苏妈妈,叫她炖银耳百合汤冰镇着,三夫人晚上要吃” “是” “可记下了?” “记下了,姐姐,我这就去”贫儿乖巧的答到,转身就往角门走去 后院角门外是府里干粗活的仆役居住的地方,一进院正北堂屋便是苏妈妈住所 贫儿进得屋里见苏妈妈躺在炕上鼾声大作,她连推带唤了半天才见苏妈妈缓醒过来“你个死丫头,为何来搅我?皮痒了是不是?” “回妈妈,刚才府里有位姐姐来传话,叫做银耳百合汤冰镇着,三夫人晚上要吃” “行了,我知道了,醒了便去做”苏妈妈言罢翻身又睡了 贫儿自然是回自己住所去照顾奶奶 晚饭时候三夫人院里来人取百合汤,那苏婆子才想起此事,因自己睡迷了,竟将此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只得告诉来人说自己不知三夫人吩咐做了 来人回去回话说厨房没做,夏日炎热三夫人早已烦躁不安,盼着喝个凉的竟然没有,气得发了狂,竟连云儿都赏了两巴掌,问她怎么做的事 云儿说告诉厨里一个小丫头了,三夫人遂叫人传来,心里想着定叫她不能活着回去…… 第八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 这边传了苏妈妈和贫儿到了西院在院里跪着,有人搬了把椅子放在院里,云儿扶着三夫人出来在椅子上坐下 三夫人一只手抬起来放在眼前摆弄着,看都没有看跪着的两个人说道“苏妈妈,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伺候的这些年也是没出过岔子,想是东院里的太太叫你做你定是会做的”话说到这里三夫人狠狠的用手拍向椅子扶手,顷刻就怒了“平时是我对你们管束的太宽了?是不是因见我是姨太太有意欺负我?” 面前跪的苏妈妈口中念佛,连连磕头“三夫人恕罪,就是借我八百个胆子我也是断断不敢如此的呀,只是老奴确实不知夫人有如此吩咐,请夫人明查” “云儿,你的话是传到哪里去了?” 云儿见问也到旁边跪下“回主子,我是去了厨房吩咐的,当时只有这丫头在,我便交代给她了”云儿指着下面跪着的贫儿 “这又是何人?”三夫人问道 “回三夫人的话,奴婢名叫贫儿,是后院厨房里张大娘的孙女,我今日确实是将话带到了,当时苏妈妈正午睡,说睡醒了便去” “贫儿!?”三夫人死都不会忘记这个名字,她娘那张美貌的脸至今想来,她依然想拿把刀将她割烂 “苏妈妈!人家说告诉你了,你怎样说?”三夫人压着怒火问道 “就是这蹄子扯谎了,我是真真不知此事,这个死丫头和她的奶奶一样,平日里又懒又馋又甚爱扯谎,不能信她” “苏妈妈,你回去!这里没你的事了”三夫人摆弄着指甲说道 “是”苏婆子擦擦汗告退出来,已是吓得半死了,但是心内却很糊涂,为何如此轻松饶过她 二 “贫儿?你今年几岁啦?”三夫人问道 “回夫人的话,贫儿今年五岁了” “你可知你爹娘是谁?” “奴婢不知我父是何许人,我娘在我出生时就死了,后院的妈妈大娘们都说是我将我娘克死的,说我是个灾星” 三夫人正拿着锉刀修指甲,听她这样说遂放下锉刀朝她招手“贫儿,你近前来,叫我看清楚些” 贫儿闻言跪在地上往前挪去,挪到三夫人脚边停下,仍俯下身跪趴在地上 “抬起头来”三夫人边说边垂下手去掐住贫儿下巴抬起来仔细看她,这一细看不打紧,这些年来的妒忌和恨意又全都涌上心头 这女孩出生时她是见过的,奇丑无比甚是难看,为何现在竟长的与她娘一般模样,眼中神态里又带着王爷的英气,虽是下人带大的却难掩贵气 “你这小脸生的可是真招人疼!”三夫人嘴上说着手上已经用了劲,几个才修尖的指甲生生的嵌进了肉里,眼见着贫儿雪白的脸蛋上竟渗出血来,贫儿疼的眼泪直流却一声也不敢叫喊 “主子,别动怒了,为了她还脏了手”云儿捧了杯茶交到三夫人手中,三夫人这才松了手 贫儿忙退后两步跪好,咬着牙不敢哭 “我看见她的脸就生气!云儿你去,把那张脸给我撕烂” 三 “呦!这是又要撕烂谁的脸呢?”原来是王夫人路过听见这院里吵闹,便进院来看看“你总不能见到比你能瞧的脸就撕?就只许你一人好看?” 见王夫人来,三夫人主仆二人忙上前去见了礼,又命下人再搬了一把椅子来,两人坐下 王夫人坐下来仔细端详着眼前跪着的小丫头,瞧瞧她这么小的年纪,稚气未脱却已经出落得如此好看,真真是个美人坯子,看这孩子的眉眼倒是与王爷有几分神似,她心内便已了然七八分了 “这姑娘倒是长得好,你叫什么名字?”王夫人问道 “回夫人,奴婢贫儿” “贫儿!”王夫人想了又想“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容貌,看来你娘必定是个大美人” “禀夫人,我娘已经故去了” “诶呀!那真是可惜了,若你娘在,想必你爹就再也看不上别人的”王夫人说罢颇具深意的看了三夫人一眼 “贫儿自幼是被奶奶带大,并不知自己父亲是谁” 王夫人起身来到贫儿近前将她扶起“小丫头,不知便是好事”说罢又转过身去与三夫人说到“老太太过几日生辰,现每天都在如素,抄经积功德,怎么你这就见了血了?” “我……” “你想打想罚哪日都使得,只是这几日且先放放” 三夫人虽气不过也只能应是,这才放了贫儿出来 四 贫儿从西院出来,依着来时记得的路往回走,只是她年纪又小院子又大,一时间就不知走到了哪里,只见远处有一七八岁的少年正在练剑便想上去问路 “请问这位少爷”贫儿上前见礼“不知这是哪里?我找不到去厨房的路了” 少年收了式定睛瞧她,一旁的另一位男孩也走到她身旁“我叫承哲,这是我兄承和,你是何人?” “我叫贫儿,是厨房的奴婢”贫儿低着头一只手扯着另外一只衣袖 “你脸怎么了?”承和边将宝剑入壳边问到 “不小心抓伤了”贫儿拿手去遮脸,承哲硬将她手拉开” “兄长你瞧,流血了” “你这样子先别去找去厨房的路了,到我们院子里上些药”承和言罢便一手牵着贫儿,一手牵着承哲进得院来 二夫人正躺在院中树下摇椅里乘凉,手边桌上摆着时令的鲜果和茶碗,油纸的桌灯上有几只蛾子在盘桓 这时眼见兄弟俩在院外练剑回来时竟多了一人,便坐起身来看 “香杏,拿伤药来”承和进院便喊,香杏赶忙进屋去取 “你兄弟二人倒是谁伤了,快过来叫娘看看” “娘!并不是我二人受了伤,是这位妹妹受了伤,我们且带她进来治治”承和说道 这时香杏已经拿了个小青花瓷瓶子出来,用指甲舀了些药出来往贫儿脸上涂,这药倒是清凉,只是涂在伤口上却火辣辣的疼,疼的贫儿眼泪又淌了出来,承哲见了,忙用自己的小手去给她擦 “是有些疼的,我是知道的”承哲说到“前几日我跑的快了摔破了膝盖,香杏也拿了这个给我抹上,当时疼的紧,可是第二天竟然全好了,若你忍得住我便给你糖吃” “糖?” “对!”说着承哲便从荷包里取出一块糖塞到贫儿口中 “真甜”贫儿说到“这就是糖?” “是了!怎么你没吃过?” “没……没……”要是能给奶奶带去尝尝才好,贫儿心里想着 二夫人见不是自己的孩子受伤,便又躺下了,借着灯光瞧着女孩“你是谁家的?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我是后院厨房张大娘的孙女,我叫贫儿……” 二夫人猛的又坐起身来“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