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妃》 第1章 冬寒 时已入冬,正是滴水成冰,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 偏偏河上的风一点都不体谅人,仍然如刀子似的刮着。 路上行人裹着厚厚的棉袄,还是冷得缩成一团。急匆匆地埋头苦走,家里有老婆孩子暖炕头,谁愿意在这刺骨寒冷中多待一秒。 有人不经意往那冰冻三尺的河上一撇,看见一个傻子。大冬天的还只穿着单薄的衣裳,拿着尖石头一个劲的凿冰。 也只是暗自奇怪一瞬间,奈何严寒逼人,不允许他们为与自己无关的人或事多停留一秒。 终于凿穿见水了,虞昭不顾肩膀酸痛,用冻得通红的手捏着线急急的放下去,然后蹲着一动不动,心中默默祈祷上天垂怜。 远远望去,还以为有个人冻死在河上了。 片刻,那线终于动了,虞昭已经手指僵得不好使,咬牙费力将那线往上提。 终于拉了起来,鱼落在冰面上,蹦跶了几下,没了动静。 虞昭连忙拾起放在桶里,后呼出一口气,心中庆幸,今天总算能熬过去了。 冬日里花船不能游河,要停在岸边好几个月。船里面的头牌姑娘洁玉裹得像个贵妇,倚靠在甲板上看了好久。 见虞昭过来,洁玉扔下来几条花花绿绿的破袄子。告知她:“小昭儿。都是洗干净了的,拿回去缝了当被子也好。” 虞昭捡起袄子,抬头看她,两只明亮大眼睛如水样清澈。“谢谢洁玉姐姐。” 听着她叫自己姐姐,洁玉开心得一双丹凤眼眯起,伸出纤纤食指,点了点面庞。小声提醒她:“画得不够黑,要是被妈妈看见了你这样貌,强要了你做姑娘可怎生是好。” 闻言,虞昭连忙放下木桶和袄子,用手搓了搓泥土涂在脸上。 “这就对了。”洁玉用惯了待客时那酥人的语气,无论说什么话都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你不会笑,做不了姐姐们这承恩卖笑的活儿,若真来了,不会笑着讨好人,样貌再好也是会被打死的。以后千万记得要藏好些。” 虞昭乖巧的点点头,一手提桶,一手抱起那几件袄子继续往家走。 “昭昭?”听见院子里的篱笆门被打开的声音,虞陆从门中探出半个身子,外面冷得不行,见确实是她,便放下心赶快一瘸一拐的缩了回去。 “娘,今日抓的鱼大,我去给你炖。”虞昭说着,将木桶放在灶台上,将那几件袄子拿给虞陆看。“你看看这几件袄子,能不能缝在一起做床被子。” 交代完后,自顾自的去灶前生火。看着自己女儿单薄的身影,虞陆忍不住落泪,又赶快擦拭干净。最后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拿起针线将那几件艳俗的袄子拼拼凑凑连合在一起。 午时过后,太阳终于舍得出来了,施舍给无钱置冬衣的穷人一点温暖,虞昭迫不及待的爬上山去汲取。不知不觉靠在石头上睡着,忽觉旁边有东西在活动,睁眼,原是几只灰狼在她身旁围着。 丝毫没有惧意,虞昭伸手,那几只灰狼还挨个挨个过来蹭着讨好。 自她无意间从猎人手里把一窝狼崽子当狗崽子救了后,这群狼便时不时在她上山之时,叼些野鸡野兔之类的东西相送。 若没猎物,便隔着距离陪着。渐渐混得熟了,二者都不惧对方。虞昭常常带着它们去吓镇上那恶霸小子,至今那小子都不敢踏足这里一步。 忽见几只灰狼齐刷刷的盯着一个方向,龇牙咧嘴做攻击状。虞昭警惕,悄声安抚下几只狼。藏在石头后面,露出个眼睛往那个方向看去。 果然有人踏着枯草往这里来。 不敢冒险,虞昭将几只狼唤道自己身边来,一同潜入一处枯草掩盖的洞穴。 “你如何确定那狗皇帝会经过这里?” “齐尚书已经放出消息,说陆路水路都埋伏着刺客。那老家伙怕死得很,走大路的队伍都是假的,那就只有这条偏僻小路最不引人注目。” “等他们到了这段路,也就放松警惕了。到时候我们从山上冲下去,打他个措手不及是最好。” “是了,且他不敢闹出太大动静,也只敢带着楚子凯一行人,此次是最容易得手的一次。” 领头的人催促道:“行了,别瞎聊空话了,把武器布置好,只待三日后一战,便可一生吃穿不愁了。” 听这番话得知他们想弑君,虞昭才不在乎。但她心里明白,自己此时若是被发现,便活不成了。所以冷汗出了一身,纵然再不舒服也紧绷着身子一动不动,呼吸都是用尽全力控制着不敢有太大的幅度。 几只灰狼乖乖的依偎在她身边,倒不至于会被活活冻死。 好容易待他们布置好东西走了,虞昭谨慎行事,又多待了半个时辰才慢慢爬出来。 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好在有灰狼们在前慢慢为她引路,跌跌撞撞终于回了家。 昏暗的油灯照不到院子里,但虞昭还是敏锐的发现地上好似有一摊东西,凑近仔细一看,果然是血迹。 “娘!”心头一紧,虞昭慌乱的推开门,见床上的人面色苍白,连忙扑过去查看。见袖子上被子上都染了血,手臂上好大一条伤口。 “我以为你想开了,抛下我走了。”虞陆幽幽转醒,眼中含泪看着她。“昭昭,你听娘一句劝,自己收拾些东西快走。” 虞昭果断摇头,起身去烧热水,欲给她清理伤口。听虞陆在后方告诉她缘由:“你今日去河边定是被那花船中的老鸨看见了,她今天下午带着几个粗鲁大汉来要人。幸好你出去了,我说你抛下我不会回来了。她们不信,等了好久,幸而今天你如此晚才回来。” 虞昭不接她的话,只埋头劈柴烧水。 “昭昭,你走,你摆脱了我,便摆脱贱籍了。本是名门贵族的小姐,这些年被我连累得还不够吗?做不了千金,好歹也要做个清白女子啊。” 这些话每过一段时间,虞陆便要对虞昭说一次。 “娘既然生了我,就不能不要我。”虞昭语气坚定。“赶不走的,别白费力气了。” 这话每过一段时间虞昭便要回答一次。 知女莫若母,虞陆最为清楚她骨子里的固执,自己也拿她没办法,只得无奈闭目,暗自苦恼。待她端来热水为自己清理伤口时,担心问道:“若她们还来怎么办?” 虞昭随口一答:“大不了把脸划花了,丑的她们自然不要。” 翌日,花船上的人没有来,虞昭倒有自己寻过去的打算。 虞陆的伤口一夜过后没合起来,反而发了热,只会迷迷糊糊喊着要水,其余时间皆处于昏睡之中。虞昭本打算去镇上求了大夫,想说只要给娘治病,自己帮她干活,无论多久都行。结果还没进门就被当成乞丐打走了。 情况越来越不妙,一想到相依为命的人随时可能断气。那种无能为力感压得虞昭绝望崩溃。 终于还是决定破罐子破摔,一捧清水洗干净脸,迈出脚步往花船的方向走去。 许是从未在这偏僻的地方见到过如此清丽的女孩,又或是她身上的破烂衣服与容貌形成强烈对比,路人们不惧严寒也要探出头多看几眼。 洁玉慌慌张张地从远处迎上来,先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才拉着她到一隐蔽之处。 “你不要命了,明晃晃的出来乱撞!”洁玉说着,用食指推了推她脑门。“你知不知道,昨日妈妈看见你后跟我说起,眼睛都发光哦。不躲几天避避风头,还脸不涂就出来了。” “洁玉姐姐,”虞昭打断了她的数落。“当姑娘就有钱了是吗?” 洁玉的表情忽然严肃。批评道:“小昭儿你想都不要想的!钱哪里赚不到,清白就一次的!” “我就赚不到,镇上招工的都不要我。只有花船倒还来找我。”虞昭眼神向下看,藏起里面的绝望。“我娘好像快死了,没钱我就没办法给我娘请大夫。” 听了这话,洁玉犹豫片刻,不情不愿嘟嘟嚷嚷,掏出钱袋来给了她点钱。“姐姐钱也不多,拿去给你娘抓点药。”转而语重心长道:“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有当姑娘的想法的知道吗?姐姐可是会看相的,小昭儿以后会是富贵花,绝不能因为求那几个臭钱在这等穷乡僻壤的地方被玷污了。” 虞昭拿着钱愣住,细思为何一风尘女子满口劝她轻视财物,看重清白,忽在洁玉妩媚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悲哀。很难感受得到,但确实存在。又听到她小声说了句:“姐姐也曾是你啊,现在可不就悔死了。” 见她楞楞的不说话,洁玉亲自用手给她脸上涂上泥巴,虞昭这才反应过来连连道谢。洁玉看她没了想法了便要告辞,临走时还不忘嘱咐她绕着花船走。 镇上的大夫见她有了钱,也不赶她了,抓了几副药让她带回去。但还是不接受虞昭自请为他干活换药的请求。虞昭无奈只得做罢。 终于有药入口,虞陆的情况好了些。但不过两天,药没了,又是一副要断了气的样子。 这次虞昭不想着去花船了。不知是不是洁玉那番话给了她勇气,还是真的是被逼得无可奈何逐渐疯魔。一个想法在她脑中油然而生,比当姑娘刺激多了。大胆得让她的心跳加速,想到若是成功了之后的情景,也让她兴奋得双目放光。 第2章 求财 木岐镇偏远,本地人从来都是自己过自己的,很少见外来客,近日不知为何冒出来不少。 开客栈的钱老板近来发了笔小财,乐呵呵的围着火炉数着铜板,不想忽闯进一队官兵,将客栈死死包抄住。吓得钱掌柜手脚发软,忙问为何。 领队的捕快语气严厉回答道:“你店中曾藏匿刺杀圣上的刺客,知县大人下令要彻查,还请所有人跟我们回衙门交代清楚。” 几个时辰前,一偏僻小路上出现几辆格格不入的华丽马车,还时不时传出婴儿的啼哭。随行的护卫皆骑着高头大马,为首的少年最是惹眼,一边前行一边用鹰一般凌厉的眼神向四周观望。 安静得出奇,只听得见北风过林呼啸的声音。忽旁边山坡一阵骚动,一阵暗箭打得车队猝不及防。 “护驾!”下令后,楚子凯连忙拔剑退于后方马车前抵挡。又见山坡上冲下许多持刀剑之人。看着方才被暗箭伤了的大半护卫,楚子凯低声暗骂一句,也不敢离马车太远,就在原地抵御靠近之人。 那些亡命之徒知道此次不成功便成仁,一个个杀红了眼。后方马车的女眷们哭喊声一片,绕是剩下的护卫只围着第一辆马车,也快抵挡不住攻势。 眼看着一恶徒的刀向楚子凯劈来,来不及阻挡,混乱间一个东西把那人撞开,按在地上撕咬。楚子凯定眼一看,居然是一只狼。 不对,不止。只见一女孩从山坡上走下,身后的狼群如她的将士一般冲向路上这群人,还只盯着刺客咬。楚子凯心中暗惊,但来不及思虑她是何人,又投身于厮杀之中。 几位武艺最强的刺客只缠着楚子凯,将他逼离马车旁,刀已经刺入车内,不想那瘦弱的女孩在刀光剑影中如履平地般到了车前。旁边一直护着她的那只狼扑上去,找准刺客的喉管撕咬,一口死一个,凶残无比,强得惊人。 后方马车中有位华衣老妇,怀中护着个婴儿,跌跌撞撞想往前面来避着。也没逃过,死在刀下。 但就在下一秒,砍她那人,立刻也被狼咬破了血管,倒在地上抽搐几下没了气。 虞昭走过去,将老妇人身下的婴儿抱起。 不可思议的是。那孩子见她,瞬间止住了哭,还试探着伸手,想为她擦溅在脸上的血液。 片刻后,刺客终于死干净了,所有人的刀都染了血,现在都反指着虞昭和她身后的灰狼们。楚子凯上前去,扶车中之人下来。禀报道:“父皇,这小女孩竟能训狼作战。” 灰狼尝到了血腥味,一个个眼睛红着,舔着嘴巴,龇牙咧嘴的向着那些拿刀指着虞昭的护卫示威。虞昭也怕他们会伤了狼,低头摸了摸狼王的头,指了指山上,示意他带着狼群回去。果然,一只只狼听话的往山上林子里钻去。 “冬天少食,你们留几具尸首给它们作报酬。” 似乎没想她开口是这句话,楚子凯微微一怔,复而拱手行礼道:“可否请姑娘将我弟弟还给在下。” 虞昭看了看自己手里抱着的,身处尸林血海还在对自己傻笑的肉团子,走过去将他递给楚子凯,不料交手的一瞬间,那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你捡的弟弟?”虞昭毫不掩饰的怀疑,怼得楚子凯有些无奈。 “大胆刁民,你可知你眼前的人是谁?”那死里逃生的女官整理好了仪容,训斥她语气铿锵有力,无比威严。 自顾自掏出块粗布仔细擦着手上的血,虞昭答得漫不经心:“知道,明黄色的衣赏,皇帝陛下。” “那为何不拜?” 虞昭依旧擦着手:“拜见陛下。” 那女官气道:“没有人会这样对陛下行礼!” “我是第一次见陛下,并没人教过我如何行礼。”虞昭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充满疑惑与无辜。 又一女官嫌弃道:“你跪下总会。” “好了好了。”缓过劲的源帝打断双方争执。“她是朕与你们的救命恩人,此等虚礼不要也罢。”转身欲上车,又指了指虞昭,吩咐楚子凯:“去前面镇上与人马汇合要紧,将她带上。” 虞昭被人请上了马车。车中女官嬷嬷不论谁抱着哄,小皇子都哭。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虞昭的手上,同她玩耍片刻又安稳睡过去。 马车封得严严实实的,比虞陆母女俩那四面透风的破屋子暖和不知多少倍,以至于下车的时候,虞昭第一次不那么适应严寒,被冷风激得打了个颤。 “姑娘衣裳太单薄,先穿上。”楚子凯将自己的披风脱下递给她。 虞昭犹豫片刻,还是接过:“谢了。” 忽瞥见她伸出的手腕上有个镂空铃铛,楚子凯不禁多看了两眼,虞昭有所察觉,将手往后藏了藏。 前去打点的人带了一群人回来,毕恭毕敬的将满身是血的众人迎进一座豪华的宅子。 “赶快换了出来。”一嬷嬷将她带到一房中,粗手粗脚的给她梳洗一番,又丢给她一身衣服。 虞昭将衣服捡起看了看,虽然素,但料子不错。满意的将自己身上那块破布扯下换上,出来见了人。 楚子凯更是确定了自己心中猜想,这姑娘带着野性。但这天姿容貌,绝不是这荒山野岭人能生得出来的。“你是吏部尚书虞程的亲眷?” 虞昭看他一眼,不说话。 “太子殿下问话呢,快答。”一旁躬身的地方官员催促道。 “我说我是,人家不认啊。”虞昭低头摸了摸手上的铃铛。“这是假的,与他家小姐的金铃是不能比的,我娘不死心,非得给我弄个假的戴上。” “陛下,这事奴婢有所耳闻,”一旁为源帝端茶倒水的一位女官解释道:“听说虞大人原买了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做六姨娘,后生了个女儿。谁知被抓到私会外男,打瘸了腿和女儿一起被赶到老家去了。最后察觉到是大夫人冤枉错了人,无奈大夫人娘家底子厚,只把这事压了下去,再没提过。” “这是虞程的家事,朕也难管到。”源帝说完喝了口茶,复又看向虞昭:“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随我娘姓虞,单名一个昭字,大概十五了。”这话乍一听没什么,细思后不难发觉她把自己和虞程的关系划分得清楚。 “灰狼野性难训,你是靠何方法让它们与你为伍?”楚子凯好奇问道。 “不难,别把自己当人就好。” 众人不解她这话的意思,疑惑的看着她。 虞昭继续解释道:“狼是凶恶、残忍的动物,但却从不掩饰自己的贪婪的欲望。其实大多数人也是一样的,只不过靠着副皮囊千遮万掩,不敢坦诚示人。所以狼才看不起这类虚伪的人。你不把自己当人,它就看得起了。” 这番话听得众人不赞同的别过脸,源帝却不怒反笑。“倒是个直爽孩子。”又问道:“你救驾有功,想要朕给你何赏赐?” 一般人这种情况会说:草民得见圣颜已是三生有幸,不敢居功自傲求何赏赐。然后皇帝会嘉奖这种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的精神,继而加赏。那人最后推辞不过,只好感恩戴德的收下。 虞昭是个嫌麻烦的人。“钱。” 只想拿了快点走人,她还要去给娘请大夫呢。 源帝习惯了问人赏赐后预备着接几句夸赞的话,此刻全被堵在了嘴里。“除此之外,朕可助你回尚书府。” “民女恳请陛下不要恩将仇报。” 这话逗得源帝朗声大笑,楚子凯也忍不住低头压制住笑意,一旁的官员又想训斥,但看源帝和太子丝毫没有怒意,堪堪作罢。 “给她给她。”源帝挥挥手笑着吩咐,又让旁边的人扶他起来。“太子,朕有些乏了,你安排就是。” 楚子凯答是,待源帝出了屋子后复看虞昭。吩咐人去取钱财。“虞小姐忠肝义胆,得此嘉赏有些轻了。” “并不敢担忠义之名,”虞昭实话实说:“开始便是为着报酬来的。家母病重,无钱续汤药,若再无出路,只能投身去做那花船上的姑娘了。瞅着机会来了,最坏不过死了,清净。若是成了便不用去当姑娘了。 楚子凯奇道:“自古女子最重名节,许多走投无路之时宁死不买身,你倒是两者都不惧” “自古人们还笑贫不笑娼呢,”虞昭偏过头轻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屑:“只有您这种锦衣玉食的贵人才贫娼一起笑。我若只身一人,死了又何妨。偏偏我母亲在世,身子是她给的,为了她买了又如何。那些不顾父母老弱却以身死换取贞洁之名的我才看不起。” 这番话的世俗劲听得旁边站着的老嬷嬷嫌弃的别过头。虞昭见此,对她道:“你也不必觉得娼妓肮脏,若不是被逼到绝路,谁不想做个清白人家的姑娘。买了身子不买良知,还能在我快饿死的时候给我口饭吃。我看这些娼妓,比我那人人吹捧奉承的尚书爹要强些。” 闻言,楚子凯细思片刻,侧头示意,两侍卫立刻上前,直逼虞昭来。虞昭瞬间警惕,身子难以控制的紧绷,两手紧握欲往后退,眼中慌乱藏得虽好,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楚子凯捕捉到。 还以为真如言语一般决绝呢,其实只是嘴巴厉害。楚子凯连忙叫住,又示意旁边老嬷嬷上前。几下把她制住,掀开袖子查看验证后回禀道:“殿下,守宫砂尚存。”虞昭摆脱她的手不怀好气的扫了眼楚子凯。 为再一步确认,楚子凯又遣散屋中男子,同自己退于前厅等候。不一会儿那屋子里传来瓷器桌子落地声和一群老嬷嬷的哀叫声。 片刻,顶着一头鸡毛的老嬷嬷们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欲哭无泪地回道:“启禀殿下,验明了,确是处子之身。” 虞昭紧随其后出来,脸颊微红,谁都不看,有些微怒:“太子殿下,钱给我,告辞了。” 楚子凯招手示意,一人奉上一盒子的金银珠宝,都是价值连城的物件。 “用不出去的。”虞昭拒绝道:“镇子上金子都少见,没人识货的。” 楚子凯承诺道:“你和你母亲可去县城安置,我会吩咐县令为你们安排一处宅子。” 细思片刻,虞昭接过那盒子,沉得她踉跄一下。又听楚子凯吩咐:“派人护送虞小姐回去。” 复看虞昭,她又将手伸出来。楚子凯不解的看着她。“怎么了?” “我身无分文,得先给我娘请大夫。”又顿了一下,“且去县城的车钱我也没有啊。” 楚子凯失笑,无奈将腰间钱袋摘下来递给她,虞昭接过道谢,转身就走。 富贵险中求,好在险过了,也求到了。虞昭坐在回程的马车里有些心有余悸,打开手中的盒子,看着里面的金银觉得安心。北风依旧寒,不再忧衣单。 第3章 天恩 大楚朝当今天子楚源帝率后妃及子女南巡而归,当即下令举国同丧。皇后在南巡途中诞下小皇子后撒手人寰。源帝哀痛入心,在众臣相迎的时候还是眼眶微红。对皇后娘家人兵部尚书齐行一家表示深切的慰问。 齐行痛哭流涕,感恩戴德。“还请陛下切莫伤心过度,娘娘为大楚诞下嫡子,想来就算是仙逝了,也是觉得荣耀的。” 一片赤诚之心看得众人为之动容。 御史大人关切问道:“听闻陛下归途遭刺客突袭,臣等担忧惶恐,不知可有线索是何人所为?” “死光了,不提也罢。”源帝以手扶额做头疼状,眼神暗瞟跪在堂下的齐行。见他一派俯首谦卑之态,还是不敢完全证明心中猜想。 “父皇舟车劳顿,又伤心过度,还请先做休息再处理朝政。”楚子凯领头请愿,众臣紧接着附和。 再三逞强推辞,源帝终于支撑不住,无奈退了朝往寝殿去休息。 遣了寝宫众人,源帝独自坐在书案后沉思。却完全不见方才悲痛欲绝之态,不一会儿,扣门声响起。“父皇?” “进来。” 楚子凯得了允许,开门进殿。 “今日齐行与朕说话,半句不离嫡子。”源帝语气不快,亲自起身磨墨。“却又做得一副谦卑样子,滴水不漏啊。” 楚子凯有些无奈。“不知父皇有何打算?” “你只安心的当你的太子,自古我朝立贤不立嫡,”语气凌厉一转:“但齐行手握兵权,势力庞大,自皇后确诊遇喜时便时不时谈论嫡庶之分。嫌疑重大。” “奈何那群刺客身上却毫无线索。”楚子凯叹了口气,提醒道:“母后刚刚仙逝,若贸然敲打齐行一家,恐遭世人非议。” “但是不得不防。” 天子殿中肃然安静,谁都不敢出声惊了陛下安睡,此刻从偏殿中传来孩童的哭声,格外清晰。 父子二人听着,都陷入沉默。最终还是楚子凯先开口:“不知父皇准备给五弟赐何名?” 源帝不答,扯过旁边狼毫笔蘸墨落笔——‘宜’。 “朕年近花甲还能得子,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是有些人的富贵梯,也是有些人的眼中钉。” “可五弟年幼,总要有人抚养。” 源帝写好字却没将笔提起来,落笔之处黑墨晕染成团。“眼下后宫中的那些皆不是省油的灯,可若是不为他找位合适的母妃,齐行的野心怕是越发膨胀。” 楚子凯点头。“是了,宫中各位娘娘,皆依附着背后家世,若贸然得了个皇子,难免不会有和齐行一样的想法。” “你母妃若是还在,朕也不至于如此苦恼。”提及楚子凯的生母淑妃,源帝这次眼中的悲伤是真挚的。“子凯啊,你母妃就是无家世之人,她将此生全托付于朕,朕还是没能护住她。” 楚子凯的生母林淑妃,原是从小在书房侍奉源帝的一名宫女,耳濡目染竟成了位才华横溢的女子。 不知为何,待源帝登基后才正式有了名分,后替源帝生下了皇三子。 不料楚子凯日渐成人,本事才干越发出众于两个哥哥之上,遭到大皇子楚子殷记恨。 在一次武艺切磋时,楚子殷施计将楚子凯对手的武器换成了真的。林淑妃护子心切,上前为楚子凯挡了劫。不料那匕首入了心,难有回天之力。 伤感过后,源帝又道:“罢了,想来那别有用心之人刺杀失败后,近期也不敢有何大动作。子宜先放在朕身边,过些日子再说。你先下去。” 楚子凯道遵命,默默退出源帝寝殿。 暖春将至,冬雪微化,残余的倒春寒逼不退丰阳县城的年味。今日元宵节,街市上的人络绎,吵闹异常。 春风吹进院子,将挂在树上的残余枯叶吹到了虞昭手里拿着的书上。今日本就无比吵闹,好容易看入了神,被这叶子打断,再无兴致。虞昭放下书,将自己早早去集市上买的灯挂在廊下。 “昭昭,你让我购置的那铺子果然是好的。”虞陆腿脚不便,走得吃力,但脸上笑意掩饰不住。虞昭连忙上去扶她坐下,看着她欢天喜地的将一本账薄展开给自己看。“一月的收益就有这么些呢。” “你腿脚不便,不必亲自去收账的。我得空了去便好。” 听了这话虞陆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女孩子不能随意抛头露面的,过些日子还得给你请个老师。” 一扫以前脸上的阴霾,虞陆养了近两月,重拾当年的容光焕发。虞昭看得开心,大多事由着她去。 自那日进了县城,得了个二进院的好宅子,虞陆起初觉得惊奇,问起时虞昭只说救了个贵人,这是给的报酬。 有了钱虞陆便不让她下厨房了,每日自己瘸着腿在厨房忙得开心,嘴上念着等再好些给她买个丫鬟。虞昭每日无所事事,除了看书练字外,便是想着学经商。 因是楚子凯的嘱咐,县令不敢有半点怠慢。不管是她想经商还是想置地,都明里暗里的帮衬着。故一月过去,收益可观。 一边享受着清净日子,一边又警惕着害怕这清净被打破。 还好,一连数月,越来越好,依然平静着。 事实证明警惕是放松不得的,不过绕是不放松,该来的也阻止不了。 楚子凯望着眼前有些桀骜的女子,想起半月前和父皇的对话。内心复杂。 一月前,楚子宜的周岁礼上。齐行进献天降奇石,那石头上的“宜”字浑然天成。“陛下,臣认为此乃祥瑞,意指五皇子洪福齐天,上天嘉许……” 源帝冷眼旁观一群人陪他唱戏,最终还是打了个马虎眼糊弄过去。 隔日便发现楚子宜的饮食中被加了少于水银。 半月后又查出丽妃为了夺楚子宜的抚养权,竟在他衣物上涂抹令人上瘾的蕈香。源帝终于忍无可忍,叫了楚子凯入殿商议。 “拖不得了。”衍帝扶额苦恼道:“再如此你五弟迟早被人折腾死。” “父皇有何想法?”楚子凯不敢太过僭越,先征求源帝的意见。 “要制住这些不省油的灯,还得需要一盏更不省油的灯跟他们耗。”源帝这话说出来,楚子凯心中一滞,果然就听他继续道: “需得寻个光脚的什么都不怕的。才能护得住子宜。此人要有所顾忌,而这顾忌只是我们能够控制的。还是个立过功的,有理由将她接进来身受高位。” “此人可需有背景?”楚子凯试探问道。 源帝答道:“没错,不过是看似有背景,而不会有心依附于背景的。” 现在基本能确定了。“可她那性子……”楚子凯担忧道:“以她那性子怕是不会愿意。” “你亲自去跟她承诺,进宫只是来当个幌子,从此万人之上不敢有人再轻视她和她母亲。只是担个名分,朕不会强迫她什么,待来日你登基之时,会放她自由。” 源帝把话甩下,当即就吩咐人为他备了往丰阳的车马。 虞昭觉得他们太不可理喻,尽力压制住内心的火气与楚子凯理论。“太子殿下,我是想过好日子,但我想安心的过好日子。” “让我去一个处处都需假笑待人地方生存,您和陛下怕是找错人了。” 意料之中的拒绝,但楚子凯来时就备好了十足的耐心。“你不用假笑迎人,只做你自己便好,我和父皇会护着你。” 见她依然一副抗拒的姿态,楚子凯继续劝道:“你母亲随之也会得诰命之荣,赐府京中,从此得万人尊重,绝不会再有人能随意欺凌她。” “我自己也可让她过得舒心……” “不会,”楚子凯打断否认,细给她分析。“虞府若得了你救驾的消息,虞程为了讨好父皇会想着将你接回府善待。府中大夫人虽会有所顾忌,但还是会暗里给你母女使绊子,而你母亲,终究还是会做回一个妾。” “我不会跟他回去。”虞昭答得斩钉截铁。 “由不得你,你要知道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实质还是父皇给的。”楚子凯说的是实话,一字一句终于将虞昭的心砸得有些慌乱了。 “你若失了父皇的恩典,虞尚书府的一只蝼蚁,都可将你母女置于死地。” 刚入了秋,炎炎暑热还未退尽,虞昭却觉得身子由内而外都是冰冷的。 “我从未见过你这般有勇气的女孩,将自己想要的毫不保留的示于人前,除此之外分毫不要。” 这句话楚子凯第一次见她时便想说的心里话。此刻成了引诱她野心觉醒的鼓励之言。 “这世间应没有你不敢的事,只有你不愿的事。有了资本,不必这么快将锋芒收起。” “有些路迈出去后只能向前,困于原地自以为满足的时候,你手上的资本也在消逝着,而对手不会让你有知足常乐的机会。” 看着在远处躲着观望,面露担忧的虞陆,生平第二次,虞昭折服于别人的劝说。 一月后,源帝昭告天下,吏部尚书虞程第三女救驾有功,赐封宸妃,为众妃之首。祭祀问天求得吉日,立冬之日行册封礼。此举惊了天下人,皆道这位年仅十六的女子怕是神仙托生,小小年纪得此天恩。 朝堂上闻此消息的虞程满脸不可思议,下朝时连忙匆匆写好书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去丰阳。表明多年来的悔意与牵挂。暗里透露着深宫险恶,需倚靠母族力量才能站稳脚跟。没成想虞昭的回信居然赞同先入虞府再入宫中,只表明虞陆已是断了红尘之人,不能再入虞府为妾。 此言让虞程有些忧虑,又转念一想虞陆当年那懦弱性子,心稍安,当即化忧虑为欣喜,好似白白得了个贵妃女儿。立刻安排人去丰阳县城伺候保护着。 中秋已至,那间二进二出的院子里外都异常热闹,附近的街市住户被清理得干净。装满了宫中派来的虞府派来的人。 百姓们被远远隔着,偷偷谈论着里面那位飞上枝头的贵人。 第4章 周旋 秋风穿过院子,毫不吝啬的将满园桂香卷起与方圆几里的人们分享。楚子凯站在那桂花树下,没功夫拂去身上的落花,饶有兴致的看着宫中派来教规矩礼仪的姑姑嬷嬷无助到自我怀疑。 “宸主儿,您看奴婢是怎么笑的。”一小宫女嘴角一钩,当即笑颜如花向她展示。两个酒窝漂亮得让人忍不住跟她一起咧开嘴。 虞昭尽力学她扯着嘴角,她长得好,这样的表情虽不丑,但怎么看也不能算是个笑。老嬷嬷们默契扶额苦恼。 虞陆在旁看得好笑,两眼弯弯笑得灿烂,倒是和虞昭形成鲜明对比。“昭昭生来就不曾笑过,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都是如此的。” 忽又担忧问道:“一定要学会吗?” “夫人不必担心。”其中最有资历的女官卓姚安慰道。“陛下吩咐过,宸主儿的跪礼都是可免的,不会笑算不得什么。” 虞陆依然担心道:“明日就要启程了,也不知这规矩学得到不到位啊。” “夫人放心,宸主儿入了尚书府,奴婢们依然会陪在她身边教导的。”卓姚说着又让旁边立着的内侍递上一幅图。“夫人瞧,这是陛下赐您的府邸,你看看有何不满意之处,只管说出来让他们改。” 虞陆受惊若宠,语无伦次道不敢不敢。 一年未到,发生了这么些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她不知该是喜是忧。但惶恐不安是一定有的。 察觉到她的紧张,虞昭握住她的手。前路未知,心上担忧全是为虞陆而起,自己务必要走得小心翼翼。 还未入宫便已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虞昭入京的路便注定不好走。看着死在楚子凯剑下的那内侍,这已是第二个奋不顾身来杀自己的了。冷静那是假的,不过是不愿做声罢了。夜里惊醒一身冷汗,虞昭还是止不住身上颤抖。 “可有事?”楚子凯的声音在营帐外响起,虞昭吓了一跳,随即放下心来。看了看旁边小宫女依然睡得熟,虞昭压下声音回应:“太子殿下为何不去歇息。” “近来确实不太平,我既然承诺的会护住你便要做到,你安心便是。”虞昭听他如此说也不劝,继续倒下睡自己的,不过后夜确实安稳了许多。 京州城秋景一绝,河岸边枫树正红如骄阳,映得河水与它一色,每日引多少才子佳人在此赏景、擦肩、回眸、心动。今日这景却只为一人独自盛放。人们得了令,虞尚书家的贵妃娘娘要入城,闲杂人等一概回避。 先见虞陆的马车入了城驶向自己的府邸,又花了一个时辰时间排查清扫去往虞府的路。楚子凯才领着虞昭的车队缓缓行进。 一群人在虞府门前,翘首以盼。各官府夫人和小姐皆来此恭候着这位年仅十六的众妃之首。 因源帝亲指了人来接应,纵然已经站在门口两三个时辰,这些身娇肉贵的命妇却都不敢喊累,其实心里早已抱怨声四起。 虞大夫人领着自家女儿站在首位,脸上的笑仿佛是浆糊粘上去的一般。终于听到行于车队前方,提醒人回避的铜锣声,众人连忙跪下低头。 车至府门,虞程忙俯首道:“臣参见太子殿下,恭迎宸主回府。”虞大夫人及在场所有人紧随其后俯首附和。 内侍总管冯安殷勤上前去磕头请安。 楚子凯下马,扶虞昭下车。跪在前方乌泱泱一片人,虞昭看着都觉得累得慌。耐着性子先对冯安道:“有劳冯侍人,辛苦了。” 冯安满脸堆笑,连连答应奉承着引路。 越往前走,虞昭的拳头捏得就越紧,楚子凯扶着她的手臂,隔着袖子都能感觉得到。不由小声道:“难为你了。” 虞昭轻哼,不做回答。 后尽力让自己声音平和,免了跪在前方众人的礼。 众人这才谢恩起身。虞程和虞大夫人皆是眼中含泪,一片久别重逢感动之态,看得虞昭真的要绷不住了,索性转头看楚子凯。“太子殿下,既然我平安已到府,回去向陛下复命。” 没成想她会赶自己走,楚子凯答道:“无妨,父皇吩咐过不必急着回去复命,但宸娘娘的一切皆要亲眼看着安排妥当。” “臣家族有幸,宸主儿蒙受皇恩,连日来同夫人一起打点好府上一切,只为宸主回府能住得舒心,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太子殿下赐教。”虞程说着,亲自上前为二人引路。 入府后,大夫人带着虞家三个子女跟在后面,其余各府夫人小姐紧随其后,虞昭只觉得后面一双双眼睛盯着自己不舒服。至于虞程全程介绍的什么,一概不知,只知道点头。 看她撑得辛苦,楚子凯忍不住出口解围。 “宸娘娘脸色不太好,想是舟车劳顿,不如早些休息,若是病了父皇定会担忧。” “我确实有些不舒服。”说着,虞昭看向虞程。“府中一切都好,劳烦父亲为我打点。” 又环视周围众人:“谢谢各府夫人小姐亲自相迎,恕我体弱不能陪了。” 闻言,虞臣忙请罪道自己疏忽,吩咐大夫人和虞昭的两个姐姐引着往住处去。又将楚子凯请到一旁欲设宴款待,招呼着几个妾室带着众诰命小姐往后园赴宴。 逐渐远离了那边的热闹,虞昭等人被带到一处清幽雅致的院子。 “大夫人安排得很好,宸主儿最喜欢清净。”卓姚见安排的住所挑不出错处,称赞道。 “您满意就好。”虞大夫人殷勤倍至,笑得和蔼,亲自扶着虞昭坐下。 又立刻拉着虞瑶介绍道:“这是您的大姐姐。” 又指了指虞珠:“这是您二姐姐。” 二人上前行礼,忽见虞昭脸上不带一点笑意,有些慌乱。大夫人脸上的笑要挂不住了,心道莫不是自己按虞陆那贱蹄子性子估摸错了,这尊主儿还是个记仇脾气大的。 “夫人小姐别误会。”卓姚帮忙解释道:“宸主儿自小不会笑,学都学不会,当日见陛下时都不曾笑过呢。” 听到解释,大夫人稍微松了一口气。 “以后在府中,不必用尊称。”确实听得虞昭很是不舒服。 听虞昭如此说,大夫人心中暗自得意,以为她在跟自己客气示好,于是开始和她攀谈。 谈着谈着,果然就谈到以前赶她们母女出府之事,又是恨自己被人蒙骗啊又是懊恼后悔,最后带着虞瑶一起哭了起来。 吵得虞昭头痛。忽见虞珠只在旁边安静看着,不发一声,一对比顿时对她心生好感。于是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感受到了她的视线,虞珠有些无措,后稳下来微微一笑,虞昭也微微点头回应。 “夫人无需如此。”虞昭终于开口回应,思考着说什么能让几人快点走。 卓姚在老太后身边伺候多年,太后薨逝后又伺候源帝。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近来也差不多摸清了虞昭的性子,知道她难说出软话,于是自己帮忙开口。 “宸主儿早就跟奴婢说过知道夫人当年是被人蒙骗才干出错事儿,没怪过夫人呢。” 大夫人听了,才连忙擦了眼泪。又想和虞昭套近乎。卓姚连忙抢话关心道:“宸主儿的脸色怎越发不好了,是否有些不舒服。” 虞昭点头:“是有些累了。” “既然如此不打扰您休息了。那边各夫人小姐我去帮您陪着。”大夫人自以为差不多摸清虞昭的底细,也不想多待,于是起身带着虞瑶虞珠行礼告辞。 等她们出去,虞昭如释重负,感激地看向卓姚。“谢谢姑姑。” 卓姚笑着摇摇头。“难为宸主儿了,您休息,奴婢去看着小丫头们搬东西。有吩咐叫一声就是。” 见她点头,卓姚出去,替她关上门,隔去喧嚣。 这边大夫人领着虞瑶虞珠往回走,到了无人之处,虞瑶急急问道:“母亲,她是真的不会笑还是在搪塞我们?” 垫脚看了看四周无人,大夫人语气不屑。“她小时候在府里确实也如此,应该不是借口。再者,见她旁边姑姑的作风,平日里应是个好相与的,不然不可能那么随意就让她插话。” 转而又有些幸灾乐祸:“不会笑嘴巴还笨,脸长得再好也是无用的。入宫后,等陛下新鲜劲一过,有她好受的。” 听了这话觉得心中稍微痛快些,虞瑶又道:“但也不见得她与我们有多热络。” “这才好呢。”大夫人拉过她的手,细分析于她听。“要说她一点不在意我才不信。如果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刚见面就与我们热络,才是个有心机的呢。”说完语气又带着鄙夷。“我就不信虞陆那性子,能生出多厉害的女儿。” 忽想起后面还跟着个二木头虞珠,大夫人转头吩咐。“珠儿,你姨娘病着,母亲知你忧心,去照顾她,不必跟着我们去应酬了。” “是。”虞珠闻言忙答道,。“那珠儿告辞。”行了一礼后,急急忙忙往另一个方向去。 见她走后,大夫人一边替虞瑶正头上的珠花,一边嘱咐着:“今日太子殿下可在场,务必要以最好的面貌示人。” “可这么久了,太子殿下也不见对我有何不同”虞瑶语气带着不甘。 原是因虞程有意将太子妃之位收入自家女儿手中,先前制造过机会,让楚子凯得以英雄救美救了虞瑶。之后虞瑶偷偷给楚子凯递了金铃以示以身相许之意。 谁知东宫的内侍不小心跌在地上将铃铛摔坏了。楚子凯看见以为是当时混乱场面中自己不小心弄坏的,人家来要赔偿,连忙着人修了送回去。让虞瑶闹了好大个笑话。 “太子殿下眼界自然比旁人高些,要有耐心。”大夫人又为她理了理衣裳,安慰道:“满场小姐没有比我瑶儿好看的,只有有耐心,迟早会成功的。” 虞瑶语气带着庆幸小声道:“幸好里面那狐媚子被陛下看中了,要不然可是个大威胁。” 心里暗自得意,位分高又如何,源帝不过是个年过五十的糟老头子。又想着楚子凯俊逸风姿,双颊泛红,羞怯的跟在大夫人后面往后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