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祭祀》 第1章 王的葬礼 深秋的杭金山大草原,草木早已凋零殆尽。 一阵狂风卷过,一条花斑蝮蛇从枯草堆中露了出来。 它紧紧地盘住了身子,昂起机警的蛇头,做出了最佳的攻击姿势。一双血红的蛇眼,死死地盯着半空中盘旋的苍鹰。 草原上向来不缺乏勇气的故事,蝮蛇固然是可怕的对手,几滴毒液足以毒死一头水牛。但是对于三天没有进食的苍鹰来说,蝮蛇不过是一堆行走的肉而已,就算是再危险也要捕食。 顶级对手之间对抗,不仅仅考验的是勇气,更需要定力和耐心。 先下手为强固然可以获得攻击的先机,但是后发先至也不无道理,因为谁先动手,谁就有可能将破绽丢给对方。 多年捕猎经验,提醒着苍鹰别犯错误,但腹中饥饿,顺着脑神经不停地刺激着它捕猎的欲望。 那蝮蛇等了半晌,苍鹰却没有冲下来。它只是转了个圈,便飞离了这片草原,向着云层深处展翅而去,不一会儿竟没了踪影。 蝮蛇见苍鹰远去,不禁松下紧张的躯体,懒洋洋地躺在地上休息,白色脆弱的蛇蝮顿时露了出来。 狡猾的苍鹰并没有离开,它只是在空中绕了一个更大的圈。趁着蝮蛇麻痹的机会,它全力冲向蝮蛇,要用锋利的“爪牙”将蝮蛇撕成碎片。 蝮蛇眼看就要成为苍鹰的腹中之物。 “呜呜呜呜……”突然间,一阵低沉却又雄厚的声音,穿破了云层,响彻着整片草原。正在俯冲攻击的苍鹰被那声音所惊,一个鹞子翻身,蹿进了云霄里。地上的蝮蛇见势不妙,也“嗖”的一声钻进了枯草丛,消失的无影无踪。 苍鹰和蝮蛇体内基因告诉它们,这是草原之王发出的声音,如果不躲避,必然走向死亡。现在主宰这片草原,不是狼王,更不是金雕,而是人类,是拥有几十万骑兵的柔冉可汗吐罗伐,尊号金乌可汗。 就算是草原的王,也不能改变长生天的主意,更不能随意主宰自己的死亡,杭金山下的柔冉王庭内,金乌可汗的葬礼已经举行了三天了,柔冉人相信葬礼没有结束,可汗的灵魂就还主宰着这片草原,刚才低沉深邃的号声,正是可汗帐下最精锐的勇士卫队——速金卫用鹿角吹出的招魂号。 “我尊敬的大祭司,招魂号刚刚又吹响了,现在已近黄昏,苏哈达王子的军队也快杀过来了,我们要不要安排军队做好迎战?”可汗王帐内,一位头戴金冠,身穿黄金锁子甲,披着黑色披风的中年男子焦急地问着被他称为“大祭司”的男人。 那大祭司没有回答,他头戴孔雀羽翎冠,衣着七彩招魂服,对着王床上躺着的金乌可汗,面无表情地跳着奇异的舞蹈。 王账内的摆设甚是奇怪,王床前竖放着一副巨大的黑松木棺材,数十盏灯火随风摇摆着,让画面显得更加诡异。 “报,大王子,苏哈达王子的军队离王庭不足10里了。”一名斥候都尉冲上王帐向头戴金冠的中年男子急声报到。 “再探。”这位柔冉帝国的大王子,名叫胡也刹,现如今正主持着金乌可汗的葬礼。虽然接到急报,胡也刹见大祭司没有丝毫动容变色,只能挥了挥手,转身走出了帐外,那远方草原压着一片片黑云,隐约间听到了阵阵鼓声和喊杀声,他仿佛看到了苏哈达王子的军旗。 帐下数十个部落的王爷,都尉议论纷纷,一片骚动。 “我说右前都尉,这个大祭司的招魂葬,真的能起死回生么?”休邪王推了推左边坐着的右前都尉。 “王爷,这大祭司阿其卡当年在大夏国草原出生,满天红光,香气飘洒十余里,巫师说阿其卡是天母长女转世,具有起死回生的法力。”右前都尉低声的议论道。 “那你亲眼见过招魂葬吗,有人起死回生了么?” “这倒没有,听说这大祭司修炼多年,终于练就招魂葬的秘法,听说杭金山深处一户人家的老人就是阿其卡施展神术救活的。” “啊,听说?这大王子也是太儿戏了,要是阿其卡救不醒可汗,苏哈达和大夏国的军队打过来了,我们岂不是要陪葬了?”休邪王大惊失声说出口。 大王子瞪了休邪王一眼,又看看了一眼王床上的可汗,依旧是没有动静。胡也刹心中何尝不知,此时情景凶险万分。可汗三天前在账内被苏哈达刺杀,被他当场发现。 可惜在一番搏斗后,苏哈达落荒而逃。令胡也刹没想到的是,苏哈达投靠了敌对的大夏国,鼓动、勾结大夏国联合起来发动叛乱。 那与蝮蛇一样狠毒的苏哈达反咬大王子一口,诬陷是他杀害了可汗,并集结数万大军攻击王庭,号称要为可父汗复仇。 两虎相争,正是漠北五部的王爷都尉们乐意看到的。他们纷纷按兵不动,其意是想坐观成败,以便收渔翁之利。 胡也刹其实不指望这些墙头草的部落们,但仅仅凭借自己本部数千护卫,是万万打不过苏哈达王子和大夏联军。 正当胡也刹焦头烂额之际,甚至准备放弃王庭,退入漠北的时候。大祭司阿其卡拽住了他的马笼头,说自己有起死回生之法,用救活可汗。 胡也刹知道阿其卡是草原上着名的巫师,但如今苏哈达王子大军逼近,比得是快马强弓弯刀,大祭司纵有神力,又能如何了?难道可以撒豆成兵吗? 说起这阿其卡,和别的巫师不一样,他只主动来施法,从不接受邀请。 传言,大祭司不仅擅长祭祀、驱鬼迎神,还曾得到汉家仙士传授阴阳之术,修仙至超圣的境界。 刚才右前都尉说的那件事,就是关于阿其卡的传说。据说曾经草原一户人家死了老人,儿子按照草原上风俗,将老人送到天葬的地方,让长生天带走父亲。 可是偏偏此时,阿其卡出现在那户人家帐篷,告诉那户人家:“长生天不收你父亲,速带我去天葬场,我自有办法。” 于是,阿其卡来到天葬场,老人尸首还在。阿其卡对尸体做了一番法,又烧了几张符,就着水,给老人服下。 不过半个时辰,老人居然醒来,那户人家纷纷啧啧称奇,大叫:活神仙,活神仙。 后来,部落又有老人去世,家人来请阿其卡,阿其卡却没有去,众人不解。阿其卡闭着眼睛,只说了一句话: 他是长生天要带走的人。 阿其卡的意思,天意难违,长生天要收走的灵魂,自己也只能无能为力。 虽然如此,阿其卡声名大噪。找他驱鬼、祭祀的人连绵不绝,阿其卡照样予以拒绝,他从来只坚持上门做法,只做他认为该做的事,否则就算金山银山请他不也不来,这是他的原则。 甚至连金乌可汗都非常器重阿其卡,想把祭天的职责交给他。阿其卡出人意料地拒绝了,只是接受了大祭祀称号,并不主持祭祀。 第2章 复活的可汗 大祭司告诉大王子,他有办法将金乌可汗从长生天手里再请回来,重新执掌王庭大局。 只是大祭司需要在王庭中举办一场招魂葬。 “难道真能让可汗复活?”胡也刹听到大祭司的法子,顿时冷汗涔涔,连手中紧握的马鞭都抖了起来。 听起来是个好消息,如果可汗复生,就能揭穿苏哈达王子的谎言,更能重振漠北五部军心,击败敌人就易如反掌了。 胡也刹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去判断是否可行了,他只能把希望都放在大祭司的身上,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大祭司说,可汗是人王,对他进行招魂葬规模要高得多。他让胡也刹必须听从自己的指令,那也是神祗的意志。 随即阿其卡下达第一条指令:让胡也刹将手下的军队悉数交给自己指挥。 走投无路之际,胡也刹只能听从大祭司安排,将仅有的数千护卫,全部交于大祭司。大祭司将护卫派到杭金山周围各个山口,每隔半个时辰,就吹响招魂号,五百速金卫也被安排在金帐前护卫招魂葬的举行。 虽然按照招魂葬的规制,在相应的点上布置了军队,但是对于平日里刀口舔血、纵横驰骋的叛军来说,这根本算不上有组织的防守。苏哈达王子甚至只要挥一挥马刀,他们的铁骑不需要两个来回,就会轻而易举冲垮这些脆弱的防线。 在安排好招魂葬的各项准备后,大祭司发布了另外一条让胡也刹摸不着头脑的指令: 以可汗葬礼名义,招来漠北五部落王爷贵族吊丧会盟。 于是,就有现在这样一幅场景:五部王爷、贵族得知可汗已死,就像分成了两派:一派以河西王为首,他们摇摆不定,但是总体上同情大王子,有希望争取为盟友,只是他们担心王庭实力薄弱,不足以抵抗叛军。 另一派休邪王为首,他们均蠢蠢欲动,野心勃勃,这一派的贵族们心中涌起的逼宫夺位之志,并不比苏哈达低。至少他们不会同意让大王子执柔冉帝国的牛耳,对于他们那些和可汗同辈的人来说,大王子不过是个乳臭未干、光屁股骑羊的娃娃。 葬礼举行前,胡也刹特意告诉各部落首领王庭铜墙铁壁,金城万里,并亲自在众人面前检阅了500速金卫。一方面,是为了减少河西王他们的顾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震慑浑邪王他们的野心。 虽然努力营造着王庭实力依然强大的假象,但是收效甚微,根本逃不过他们——这些常年在草原厮杀练就的鹰一样锐利的眼睛。 所以,胡也刹还是从贵族们眼中看到了质疑的目光。 这位草原帝国的大王子甚至自己都开始心存疑虑,如果招魂葬不能成功,可汗不能重生,那结果将是灾难性的。苏哈达一旦杀到,来参加葬礼的王爷贵族会在关键时刻,和叛军里应外合,成为直接刺向他们心脏最锋利的匕首,那时候他们当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王子的干着急,和大祭司形成鲜明的对比,阿其卡依旧旁若无人、面无表情,继续发出神秘的咒语,来回在帐内跳着诡异的步伐。 “报,苏哈达军队离王庭不足三里了。”一名斥候连滚带爬的扑进了王帐,却又应声摔倒在地,鲜血飞溅在白色的王帐上,像画上了无数点梅花。胡也刹看得分明,斥候前胸被穿了个透明窟窿,一支狼牙羽箭死死钉在了立柱上。 胡也刹上前拔掉狼牙羽箭,只见那箭尾插着青色的雕翷,他知道那是苏哈达的射雕卫的箭,看来王庭内苏哈达的内应也开始里应外合了。 帐下顿时大乱,休邪王叫了一声:“大王子,你要是不敢迎敌,我便带手下护卫前去,杀他个片甲不留。”言罢,休邪王就要离开王帐。 众人见休邪王带头高呼,纷纷附和道。大家心里清楚,休邪王表面是去迎敌,其实是去迎接苏哈达,不想为可汗陪葬罢了。 “啊……”随着凄惨的叫声,一个事物滚到了王帐边,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休邪王的人头。大王子胡也刹阴着脸站着帐外,手中握着的弯刀上鲜血还在往下滴。 “谁敢乱动,对可汗不敬,休邪王的下场就是例子。”胡也刹凶狠扫视着众人。 500百速金卫纷纷握着刀柄,以最快的速度,围到了众人的后面,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那些王爷贵族和他们的卫士隔离开来。 “看来大祭司的安排,还是有些章法的。”胡也刹暗地里说了一声好险,他本来对大祭司安排最精锐的速金卫守王帐,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还是大祭司深谋远虑,在如此的情形下,必须稳住阵脚,否则不等叛军杀过来,他们就自己乱了。 众人被胡也刹吓得闭住了嘴巴,不得已纷纷坐了下来,可又不约而同的惊讶张开了嘴巴。 胡也刹看他们惊奇的样子,不由得转身一看,一幅让他终生难以磨灭的画面出现了:只见那大祭司跪在玉床前,一只手将可汗扶了起来。他一边念着咒语,一边将一团金色的事物放进一碗圣水里,再送进了可汗的口中。只听得可汗喉咙发出“咕哝咕哝”的怪响,此时,棺材剧烈地抖了起来,一些黑色的如蚯蚓般的东西,从棺材里爬到了可汗的身上,钻进了可汗的口鼻耳中。 那可汗却紧闭着双眼,面容安详,花白的胡子随着风不停的上扬。 “长生天阿米古丽撒布鲁。”大祭司突然放开可汗,冲到帐外,对着天空,大声呼唤着。 咒语仿佛喊来了雷公电母,本来是静止无风的王庭,突然狂风乱卷,一道闪电像远古巨龙一样从天而降,将王帐边一棵杨树劈着了火。 帐内灯火瞬间被全部强劲的风吹灭。众人在天昏地乱中乱作一团,时间像被寒冷的北风冻结了一般,连远方的喊杀声也仿佛消失了。 只有那大祭司依旧静若止水,他虔诚地低着头,弯着腰,左手扶膝,右手持火把,转身走到可汗面前,将灯火重新点亮。 人们惊奇地发现靠在棺材壁上的金乌可汗,突然睁开了眼睛,还滴溜溜转了起来,脸上皱纹好似被风吹去了一样,消失不见了,更不可思议的是连苍白的头发和胡须也变成了青丝。 这哪是年近七旬的老人,分明就是个年轻的草原汉子。 “这不是可汗年轻时的模样吗?”众人中的河西王,从小跟着金乌可汗,认得可汗年轻的模样,他不禁失声叫道:“我尊敬的金乌可汗,长生天让你重生了?” 听到了河西王的呼唤,金乌可汗如得到命令一样,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他高大魁梧,肌肉结实,看起来不过20多岁,和那个垂垂老矣的可汗虽说有些差距,但是依稀能看出相似的轮廓。 “伟大的金乌可汗万万年。”大王子胡也刹带头跪了下来,众人见况也纷纷跪了下来,高呼万年。 金乌可汗走到帐外,朗声道:“众位王爷都尉,本汗为大祭司招魂,有幸重回青春壮年。苏哈达和大夏国勾结,刺杀于我,攻打王庭,罪无可恕。大家随本汗杀过去,都有重赏。”言罢,抓过金批箭,提上金弯刀,翻身上马,数百速金卫也紧紧跟上。 大王子胡也刹、各部落王爷也纷纷上马,高呼着“可汗万年”,追随者金乌可汗冲向了叛军。 金乌可汗的复活,让王庭的速金卫们士气大振,叛军和大夏国军队看见金乌可汗重亲临战阵,更以为有如神助,斗志瞬间为之倾颓。 据《大夏史》记载,苏哈达部下大将虎沙子,见金乌可汗重生,竟将苏哈达一刀砍了,带领本部军马前来投降,苏哈达手下数万骑兵也大多倒戈。金乌可汗和他们合兵一处,杀向大夏国军队,两万大夏国战士全部被杀,元帅齐克宇战死草原,大夏国军士的尸体堵塞了杭金山下葫芦河,河水为之断流数月,直到大夏国皇帝将公主许配给金乌可汗,柔冉帝国方才罢兵休战。 第3章 地龙腾天 转眼间,一千五百年过去了,远去的不仅是阵阵马蹄声,还有那历史的本相。 民国十八年的一个深夜,西海省黑水县东40里外,一座巨大的黄色山坡上,一个柴油发电机正在“轰哧,轰哧”的运行。 和20里外漆黑一片的张家庄相比,山坡上却是灯火通明、人影斑驳。七八个人肆无忌惮地进行着土木作业。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熟稔地用洛阳铲一寸一寸的往下探,又一寸一寸提了出来。他看了看堆在一边不同色位的土层,用手拈了一小撮,放在鼻尖闻了闻,大喜道:“大兄弟们,堂子里道可找到了,给我可劲地挖!” 几位肩宽腰圆的大汉闻讯,旋风般地抡起铁锹,顿时尘土飞扬、沙石乱滚,不过半个时辰,铁锹铲到一块“硬货”上,铁锹上被硬生生地撞掉了几个豁口,便再也铲不动了。 经过仔细的清理,一道汉白玉门出现在眼前。 “快快的,给我炸开,呦西。”一个身着黑色短衫,穿灯笼黑色绸裤的矮胖子兴奋地使唤着几个手下。这个矮胖子一身中国人的服饰打扮,却说了一嘴的东瀛话。 “好嘞,您上眼呐!”一个瘦高个的“钻地鼠”麻利装好了炸药。“钻地鼠”是西北一带对盗墓贼的称呼,这些人心狠手辣,唯利是图,甚至为了古墓里的财宝,经常黑吃黑。 东瀛人发现了这古墓,便雇佣了几个当地的“钻地鼠”做帮手,一起挖掘古墓探得宝物。双方在事前约好了所得财宝一人一半,东瀛人负责提供装备,还答应额外付给“钻地鼠”一人5块大洋。 “钻地鼠”虽久经江湖,却不知道这些东瀛人更为凶狠毒辣,因为“钻地鼠”只是单纯为了钱,而东瀛人则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当一个“钻地鼠”将炸药线铺好,刚要点火起爆,却被白胡子老人紧紧拽住。 “老不死的,干啥啊?”“钻地鼠”见老人拦他,破口就骂。 “我说大兄弟,盗亦有道,探宝有探宝的法子,开门有开门的规矩。这门千万不能这样开啊,会惊扰激怒鬼神,带来无妄之灾啊。”老人劝到:“还是从拐上打个洞进去。” 那老人是从村里雇来的向导,据说年轻时也常下古墓,现在老了做一些地面上的活。 “你的,带着赏钱快快的滚开!”反正已经找到了地方,那东瀛人见老人碍事,颇为累赘,将一把大洋砸在老人身上,一脚将其踹开。 两个东瀛大汉,对视了一笑,上前抡起老人就扔下了山坡下。 “会死人的……会死人的!”老人的惨叫和夜猫子凄凉叫声交织在一起,深夜听来着实有些毛骨悚然,只过了没一会儿,老人就没了声音,应该是滚落到山底了。 “哈哈,这老不死的,找死!”东瀛人有些得意,在中国这些日子,他确实作威作福惯了。 “还愣着干啥?给我炸!”看到东瀛人过河拆桥的勾当,“钻地鼠”们也有些吃惊,正在想自己会不会遭此下场,又在东瀛人吼叫的催促之下,点燃了导火索。 随着东瀛人声嘶力竭、杀猪般疯狂的嚎叫,汉白玉石门被炸得粉碎,一条深深的墓道显露出来了。 虽然手段粗暴,但为了以防万一,东瀛人还是安排了一部抽风机,将墓里空气抽了半个时辰。 “你的,前面的走。”东瀛人用手枪指着“瘦高个”,让他打前站当炮灰,让另外两名东瀛人跟随其后,他们戴着防毒面具,腰间连着绳索,绳索另一头绑在洞口外大树上,并系有铃铛。 东瀛人知道铃铛一响,他和那三个“钻地鼠”就要拼命的往外拉。 但是东瀛人心中觉得,这也许根本派不上用场,此次前来探墓除了携带了小型发电机,抽风机、防毒面具,他还带来东瀛国最新的工业品微型手枪和炸药,加上“钻地鼠”帮忙,他有理由相信,就算是再厉害的主,也会被他训练有素的手下就地消灭。 约摸过了一刻钟,洞里传来一阵闷响,东瀛人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这次估计又有发现了。 “先生,您要不要来上几口?这味道带劲着了!”一个“钻地鼠”向东瀛人递过去了旱烟。 “拿走,拿走,什么呛鼻子的东西?”东瀛人觉得这群人真是土极了,他不屑地摇了摇手,劣质烟草燃烧冒出的烟被他煽的四处飘散。 就在东瀛人鄙夷旱烟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枪响再次刺破了宁静的夜空,“钻地鼠”们呆呆立着不动,只是那东瀛人脸如变色龙一样转成了枯树的颜色,军人出生的他听得真切,那分明是东瀛产微型手枪的声音。 难道在古墓底下遇到厉害的角色了?东瀛人想到了之前老人警告的话语,不由得心中一凛。 东瀛人正在疑惑之间,系在树上绳索铃铛也催命般的响了起来。 “快快的,往上拉!”东瀛人仿佛又回过魂来,大叫让“钻地鼠”拽着绳索使劲往上拉,但是“钻地鼠”感觉手中的绳索就像被卡主了一样,怎么拽也拽不动。 “废物的,看我的!”东瀛人裸起袖子,露出了青筋绷紧、肌肉结实的臂膀,和“钻地鼠”一起拼命地拉着绳索,却发现绳索那头像是牢牢的钻到了地里一样,任凭如何用劲,也移动不了半分。 “啊啊啊啊……”他们隐隐约约的一阵阵惨叫顺着绳索刺激着他们的耳膜,拽着绳索的双手渗出了一股股的汗水。 正当力气将要用尽之时,东瀛人和“钻地鼠”发现感觉绳子那头一松,他们拽着绳索,失去了力量平衡,往后一仰,摔了个结实。 “赶快再拉!拉上来每人加10个大洋。”东瀛人顾不得屁股疼痛,一脚踹在一个“钻地鼠”身上,“钻地鼠”们本来准备偷懒放弃了,听说有大洋拿,顿时打了鸡血一样,跳了起来就攥着绳索往上拽,之前的胆怯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 拽到一会儿,终于拽到尽头,他们发现绳索是拉上来了,人却不见了。 东瀛人凑过去一看,绳索是断了一截,断开的地方呈现不规则的裂口,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咬断的,布满了红色的血液,那殷红色的血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渗。 他们目瞪口呆之际,冷不防的一条长达二丈巨蟒从洞口钻了出来,一口将一个“钻地鼠”的脑袋吞进了肚里。 “妈呀,是地龙腾天了。”剩下几个“钻地鼠”吓得四散而逃。那东瀛人也顾不上墓里的伙伴,顺着山坡往山脚下那一大片树林奔去,“咝咝咝”催命的声音一直在后面响起。 惊心动魄之下,东瀛人只恨爹娘少生了几条腿,连滚带爬,气喘吁吁冲进了树林,身后“钻地鼠”的惨叫刺破了漆黑的夜。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东瀛人没注意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摔了一个“狗啃泥”,撞到在一棵樟树旁,他再也跑不动了,巨蟒要来吃他,也就认命了。 他只是摸了摸上衣口袋,发现那件东西还在,便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掏出了烟盒,用发抖的右手打开火机,准备点了一支烟,却发现怎么也点不上。 原来东瀛人的颈脖被死死勒住,他感觉身体越来越轻,极其痛苦的“啊哦啊”却发不出声。 不过半支烟的功夫,东瀛人就消失在了深深的灌木丛中。 半个月后,一个猎人进山打猎,偶然间发现了山坡上发电机等机器,他不敢怠慢,跑回村里向保长报告。 经过层层上报到县里,县里派出了专家经过仔细勘察,发现了那个洞口,确定是一个大型古墓。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件事竟然惊动了西海省的洪司令,他亲自下指令,要求长安考古研究所进行抢救性发掘。 于是,考古研究所成立了以程青云所长为领队,“许大胆”副所长为副领队的考古队,在黑水县警察局配合下,带领所里精干力量前往挖掘。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考古研究所在商定最后一名队员人选上产生了意见分歧。 程教授力荐一位实习考古工作者——沐梓风,理由是虽然沐梓风刚刚毕业,但是学业成绩突出,专业知识强,是个考古的好材料。 而副领队“许大胆”推荐的李严进,却被程青云否定了,理由是资质平平。 最终,刚入职的沐梓风有幸加入了考古队,同时成为了“许大胆”等人眼中钉、肉中刺。 第4章 第一个噩梦 七月酷暑,古墓里却凉风习习,经过连续七天的抢救性考古发掘,沐梓风其实有些疲惫,但是强烈的自尊心让他不愿意表现出来丝毫的弱势。他拾起细毛刷,继续拂去浮雕上堆积千年的尘土,灰尘散去,轻轻地露出了千年前一个王朝的沟壑。 出生在民国元年的沐梓风,曾经也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公子哥。祖父沐金文早年留学美利坚,回国在金陵创立宏远轮船实业,垄断长江中下游轮船货运,家资逾千万,先后在金陵购置多套别墅,并将长安沐家大院进行扩建号称沐公馆。 父亲沐鼎铭自京北大学考古系毕业后,回老家长安考古研究所任职,期间一连挖掘了诸多帝陵,被长安卫戍司令洪金发任命为长安市考古研究所所长兼东平区专员。 看似殷实、优渥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民国十年,奉命去漠北省考古的沐鼎铭和考古队一去不复返,消失在茫茫戈壁中。 父亲的神秘失踪让沐家遭遇了一系列惨痛打击。先是长安卫戍司令洪金发以通胡匪的罪名将沐公馆查抄。其后,民国政府以逆产为名,宣布宏远轮船实业为政府接管,思子心切的沐金文随即客死金陵。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落魄后的沐家更是落地凤凰不如鸡。沐家母子二人租下了城北轿子巷一个阁楼寄居。多亏二姨家常来接济,勉勉强强将日子过下去。从贵公子沦为穷苦人,沐梓风却始终不愿意面对残酷的现实。好几次,在梦里看见自家的高楼别馆,锦衣玉食,父亲开着小汽车带着自己兜风。醒来后,只发现一扇破窗、一弯寒月、一阵冷风。 为了让沐梓风能继续上学读书,窦氏更是将曾经阔太太的标签抛之脑后,前往盛唐夜总会当一名卖唱歌手,工作中更是免不了遭人调戏。 为了生活,为了这个家,更是为了儿子。窦氏忍辱负重将沐梓风拉扯长大。每当沐梓风问起父亲的事情,母亲常常无言以对、以泪洗面,沐梓风只得作罢。但一个信念却深深的埋入了沐梓风心里,那就是去漠北寻找父亲,冥冥之中,他感觉父亲没有死。 为了这个信念,沐梓风努力读书,他没有让母亲失望,考入了长安大学。但是他又背着母亲攻读了考古专业,却对母亲谎称在学会计。也许是父亲的基因影响,沐梓风考古学专业门门优秀,特别是对古文字有着深厚的造诣。 对于老师吴志轩教授看来,沐梓风是难得的考古天才,他不仅考古学、金石学等本专业课程优秀,而且精通历史、风水等诸多传统文化,吴志轩相信这些科学必然是相互贯通的。 与老师的高看一眼迥然不同,在师兄弟们看来,沐梓风简直就是个呆瓜。本来考古专业毕业就很难找到好差事,加上这些年,四处匪患猖獗,考古队常年在外奔波,风吹日晒不说,常常面临被胡匪劫杀的危险。师兄弟们都在托关系,寻觅留校执教或者博物馆鉴定师的差事。 沐梓风却放弃留校的机会,而是在老师吴志轩教授的推荐下,来到长安考古研究所程青云教授手下做了一名实习考古师。 加入考古队,除了沐梓风藏在心中寻找父亲的那份执着,更是源自少时两个“噩梦”。 第一个噩梦就与考古队有关。 还记得那是十一年前,沐梓风刚满九岁。正月里,在长安沐家公馆内,走亲戚的大人们正搓着麻将,而几个小孩则玩起躲猫猫。 “九十八、九十七……梓风哥哥,快躲好了哟,我要第一个抓你。”启园内的流芳亭里,一个约摸七八岁的红衣少年,正用双手蒙着眼睛,大声的叫喊着,可那双贼溜溜的黑眼珠,却透过微张的指缝,直转悠。 “哼,可恶的紫川,我才不会让你逮住的,我可是齐天大圣。”留着桃型发髻的小梓风,此时正忙着寻觅藏身所。小梓风平素最喜欢听《大闹天空》这折戏,时常幻想自己是孙悟空,有着七十二般变化,除了如来佛,谁都逮不住。 刚才紫苏姐姐和紫星哥哥躲在了假山旁,并拉去一起躲着。他却摇了摇头,小梓风虽然只有九岁,却是极有主见之人,齐天大圣怎么躲在假山里? 可启园不过一亩见方,眼瞅着时间要到了,小梓风急着直跺脚,他左顾右盼,突然目光定格在园子的西南角,一个不起眼的园子。 那是一片禁区,历代沐家主人都严令任何人不能靠近此园。在沐家人眼里,这是个“怪园”,平常园子都是有个好听的名字,可是这个园子,不仅 门匾上空空如也,连楹联都没有。园子铁门终年紧锁,茂盛的草木将里面景象遮掩的干干净净,平常连个鸟叫都没有。可每逢清明之时,园子里又隐约传出人的哭声,甚是诡异。于是时间久了,大家都传言里面镇压着厉鬼,但是从没人敢越雷池一步。 “要是躲在这里紫川弟弟肯定不敢来。”小梓风得意的扬起了嘴角,他仿佛看到了紫川满头大汗到处找他的模样。表弟紫川曾经爬上过“怪园”的墙头,正要往里跳的时候,却给二叔逮着正好。二叔要对紫川施以家法,多亏多位姨娘反复求情,才只是被揍个半死。记得紫川醒来的时候,小梓风偷偷的问他看到了什么,他却说了两个字“石头”。 “梓风哥哥,我看到你了,快出来。”紫川的声音越来越近,此时,小梓风也顾不上许多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九岁的小梓风,自小习武,已是利落得很,他顺着怪园的墙根,哧溜溜的爬了上去,再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怪园”的里面。 “怪园”看起来其实也不怪,除了草木茂盛些,也有竹林、池塘、假山。因为有祖辈的禁令,小梓风只想在这躲一会,并没有想深入。他边走边打量,这园子倒有着曲径通幽的妙处,怪园的东面是一片竹林,将石头小路遮掩着,西面是一片荷塘,塘边立着两口大鱼缸。小梓风伸头一看, 那缸果然早就干涸了,这正是藏身的好地方。 所谓无巧不成书,这时又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梓风见势不妙,双手一按缸沿,跃进了缸内,顺手把刚摘的荷叶盖在头上。“瓮中”的小梓风暗暗得意到,紫川弟弟是万万不会想到自己会躲在这里。脚步声在园子外,停住了,又传来一阵金属撞击声,嘎吱几声,好像是门开了。 “有人进来。”小梓风惊出一身冷汗。沉重的脚步声又响起了,越来越近,小梓风双手也抖了起来,这绝对不是紫川哥哥,这是一个成人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走到大缸边上突然又停下了。 “难道被发现了?”虽然是在自己家,小梓风仍然是抖得厉害,他知道私闯禁地肯定免不了一顿暴打,但是他不后悔,因为齐天大圣就是敢作敢当的,他梓风也可以。 正当小梓风绝望的时候,那脚步声又响起了,应该是在往前走,渐行渐远。小梓风长舒了一口气,可心里却异常激动,竟然一个劲怂恿自己去看看到底是谁。 “死就死了”,小梓风一咬牙抬起头来,透过荷叶的缝隙,看到一个背影,却惊的合不拢嘴,那不是二姨父吗?他怎么会有禁地的钥匙? 前方那个高大的背影,正是小梓风的二姨父,二姨父走的很快,一转弯便消失在竹林里。这时另一个大胆的念头又翻了起来,跟上去,看看? 小梓风顺着竹林小道跟了上去,不一会儿,便出了竹林,二十米开外是一大片高数米白色石碑,二姨父和一个留着长发的人在说着话,长发厚厚的盖住那人的脸。 因为隔着几十米,小梓风勉强听到三个字:考古队。 第5章 帝陵浮雕 正当小梓风暗自思索的时候,二姨父和那人也不见了踪影。小梓风看那石碑不知道按照什么顺序排列,在日光下晃得直刺眼。只是最外层立着一个一丈高低的石碑,上面用篆体刻着“石林”两个字,看的甚是诡异。但是要跟上去,除了从石林里穿过,别无他路。小梓风一咬牙,趟进了石林。 进入石林后小梓风才暗暗叫苦,这里石碑全部是通体汉白玉,一般大小,上面篆刻着奇怪的文字。石林就像一个迷魂阵,不知哪里是出路,小梓风走了半天,也没走出石林,想退回去,却又找不到来时的路,硬生生困在石林里。忽然间,石林里卷起一阵狂风,云雾弥散,有个声音哭咽着像从地下发出一样,小梓风吓得魂飞魄散,调头就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可怕的声音逐渐消失了。小梓风趴在石碑上只喘气,暗自庆幸自己跑得快。可是周围安静有些可怕,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搭上了小梓风的肩膀。他一回头,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昏昏沉沉的栽倒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小梓风发现自己正躺在了床上,二姨父坐在床沿,面带笑容、亲切的问道:“梓风,你终于醒了,这一觉睡得太长了啊!” “二姨父你刚才是不是去了石头堆?”刚刚苏醒的小梓风心中念念不忘石林,睁大了眼睛,张开就问道。 “没有啊,梓风,你做什么好梦了,老是喊二姨父的名字。”二姨父笑得更灿烂了。 “做梦?也许是个梦。”小梓风疑惑地抓了抓自己耳朵。 次日清晨,小梓风在睡梦被一阵喧闹声惊醒,他悄悄地穿了拖鞋,用稚嫩的臂膀推开窗户往下一看,发现那管家牛三正鬼鬼祟祟东张西望,而后走向了怪园的方向。牛儿的身后是一群手持锤头的怪人。 第二年,父亲沐鼎铭带队去漠北考古,半年后考古所宣布沐鼎铭的考古队不知所踪。失去了顶梁柱,沐家的家业也一落千丈,沐公馆被洪司令查封,但不过一月便转手被二姨父赵尚极购买,但已经不叫沐公馆,而是赵公馆。 沐梓风冥冥之中总觉得“考古队”、那禁地的秘密和沐家兴衰有关系,所以他笃定心思,选择了考古这个冷门行当。 回想这些年起伏的人生,沐梓风不禁手一抖,“啪。”随着清脆的响声,沐梓风手上细毛刷掉落在地,他抬头眯了眯眼,主墓室那盏美利坚合众国造的探照灯,刺得他有些眼花。 “你个碎娃,笨手笨脚的,这程教授估计是老糊涂了,这样重要的堂子,怎么让一个生瓜子下来。”正在一边清理陪葬陶器一个中等身高,胖胖的光头男子轻蔑地说道。 考古队对古墓都称为“堂子”,至于缘由却没有人说得清,都说一直都这么叫的。刚才讥讽沐梓风的光头,正是考古研究所的副领队许卫国,由于在考古队里以胆大着名,外号“许大胆”。 作为李严进的师傅,“许大胆”对沐梓风“上位”心中十分不满,他觉得是程青云故意打压自己,又不好直接找领队发火,只能讽刺讽刺沐梓风这个关系户。沐梓风知道“许大胆”不是真正对自己有看法,而是在借机发泄对领队程教授的不满。 “小沐,磨刀不误砍柴功,要是太累了,先出去歇一会。”正在清理石柱上彩绘的易庭芳关心的问道。易庭芳今年刚刚40,是考古研究所的唯一女教授,也是民国考古界唯一女教授。所里一些年轻的同志遇到不懂的问题,她都主动帮忙答疑解惑,大家都亲切称她为“易姐”。 “易姐,我没事,只是有些口渴,喝点水就好。”沐梓风边说边摘下口罩,掏出了背包上的水壶,心想和那些年的生活相比,受的这点气又算得了什么! 古墓已经发掘大半个月,出土的文物虽然不少,主墓室、左右耳室也相继清理出来,却没有发现最关键的东西——墓主人的棺椁。此时,考古队人心浮动,有人甚至认为这些天的挖掘是瞎子点灯--白费功夫。 虽然没有发现墓主人棺椁,也没有发现任何文字记录。但根据出土的文物、壁画以及封土规模,考古队已经基本可以判顶,这是一座大夏国帝陵。 这也是沐梓风第一次参加挖掘如此大规模的古墓,要不是程教授力排众议,自己还在所里读书了,所以沐梓风格外卖力,全身心的投入到挖掘工作中。 大半个月都勤勤恳恳的挺过来了,此时若偷懒一时,确实不太划算,不仅给程教授丢脸,更重要的是给了”许大胆”攻击程教授任人唯亲的口实。喝水的沐梓风,满意的看了一下连日的“战果”,眼前的浮雕基本已经清理出来了,从左到右,总共四块,每一块长宽约一米见方。大学时候,他就对各种各样壁画、浮雕感兴趣,因为壁画、浮雕上不仅可能有古文字,还往往透露出墓主人生前的故事。 左起第一块,沐梓风起了个名字叫“北使谒见图”,应该是大夏国皇帝接见使者的情景,雕刻着在大夏国明堂,两名近侍分列两旁,两位头戴毡帽,手持符节,正半弯腰朝拜,那坐在堂上接受朝拜的正是皇帝本人。 沐梓风知道大夏国是南北朝时期,称霸西北的一个汉化匈人王朝。大夏国后期,屡次遭到漠北的柔冉帝国攻击,并最终将大夏国灭亡,都城陆川夷为平地,大夏国子民全部掳往漠北作为奴隶,大夏国从此在历史的长河中消失。这伙盗墓贼能在黑水县起伏的群山中,找到一座帝陵,着实不是等闲之辈。 这使者明显是胡人打扮,拜见大夏国皇帝却只是半弯着腰,说明这使者来自比大夏要强大的胡人帝国,一千五百年前,雄踞漠北的正是柔冉帝国。 大夏国虽然是西北羌族所建,经过多年汉化,早已明礼义廉耻,皇帝将傲慢的柔冉使节雕刻在自己墓中,着实奇怪。 左起第二块,雕刻着两支大军,其中左边的队伍打着旗帜,上面画着一只苍鹰,前面的将军明显胡人打扮。右边的队伍打着旗帜,上面绣着斗大的夏字,分明是大夏国的军队。这两支部队并没有交战,而是向着一座山脉进发,山脉下隐约有一些帐篷。 “这应该是大夏和柔冉联军,不知道在向何处进军?”沐梓风自言自语道。 看到第三块浮雕,沐梓风大吃了一惊,这块浮雕居然内容已经基本被切割掉了。这难道是盗墓贼故意揭掉的,可盗墓贼要的是金银珠宝古董字画,这个浮雕切割起来很麻烦,而且单单切割这第三块,实在是匪夷所思。 再看那第四块浮雕,沐梓风不由得头皮发麻,一只巨鹰,张开大口,吐出无数的毒蛇,正撕咬着大夏和柔冉联军,地上掉落一层层蛇皮。联军士兵纷纷败逃,自相践踏。古代帝王在位时候,陵墓就开始修建。这浮雕是经过皇帝同意拍板的,才雕刻的,皇帝将这一事件带到陵墓,一定是对自己政治生涯产生了巨大影响。 但更让沐梓风惊讶的是这个鹰头飞蛇的怪物,却让自己想起了那第二个噩梦: 第6章 第二个噩梦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父亲沐鼎铭兴高采烈地带着小梓风,骑着骏马带在草原上打猎。 突然天上掠过一只苍鹰,父亲信手一箭,正中苍鹰,苍鹰便如落叶般坠在马前。 “爹爹,快给我看看,你打的老鹰。”见父亲的箭术无双,小梓风也是兴奋异常,跃跃欲试。 “好的,风儿,爹爹给你看后,你一定要答应爹爹,十年后,你也能射下来。”沐鼎铭露出了慈祥的微笑,他怜爱地摸了摸小梓风的脑袋。 “好啊,梓风答应爹爹,梓风一定做得到。”小梓风奶声奶气地叫道。 沐鼎铭一跃下马,走到苍鹰的尸体旁,俯下身子捡起它。正当沐鼎铭回头走向小梓风的时候,一个极其恐怖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父亲手中的死鹰猛地张开了尖锐的嘴巴,一条红眼睛细蛇从中飞掠而出,直奔父亲的咽喉。 “爹爹,蛇,蛇!”小梓风急忙喊叫,向沐鼎铭发出警报。可是为时已晚,那条恶蛇一口便咬住父亲咽喉,任凭父亲如何挣扎,就是不松口,不过数秒之后,高大、魁梧的父亲,皮肤蜕变的如黑炭一般,身体竟硬生生地朝后倒了下去。 更为恐怖的是,那条恶蛇又松开了口,竟朝自己狠狠地咬来。 “啊……” 每次,在的一阵惨叫中,沐梓风满头大汗从噩梦中惊醒,总是怀疑那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由于心中狐疑和害怕,他没有和任何人提起,因为自从误创禁地怪园后,他在经常会做上如此的噩梦。 那个梦是那么的清晰,又是那么的虚幻,每一次自己都想在梦中提醒父亲别触碰那只苍鹰,但就想被扼住了喉咙一样,他怎么也说不出话。 令人诡异的事,父亲失踪后,这个梦就再也没有做过了。 当他一眼瞥到浮雕内容的时候,沐梓风觉得似曾相识,特别是那条怪蛇,简直和梦中遇见的红眼睛怪蛇,长得一模一样。 那浮雕上的内容,会不会和父亲的失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管怎么说,沐梓风觉得非常有必要将浮雕的内容记录下来。他想可以用相机拍下来,在下堂子之前,自己将装相机的背包顺手也带了下来,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说干就干,沐梓风将墙角的背包打开,支起相机支架,对着墙上的浮雕就要拍上几张。 “梓风,在干什么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没有防备的沐梓风,被吓了一跳,他回头一看居然是程教授。 “没啥事,程教授,我看这几块浮雕,着实喜欢,想拍下来,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沐梓风忙不迭地解释道。 “嗯,梓风,你过来些。”程青云招了招手,示意沐梓风走过来。 沐梓风疑惑地走了过去,程教授却转身走了出去,沐梓风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梓风,这堂子里是不能随意拍照的。”程青云匆匆朝前走着,看来一眼在不远处工作的“许大胆”,一边压低了声音。 “堂子里文物在地下封存千年,拍照时候产生的光芒,会让它们风化的更快,你在学校里应该学过此类知识啊!不应该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啊!” “程教授,不好意思,我”沐梓风脸为之一红,在长安大学,他确保学过相关的知识,但是由于第一次下堂子,实在是过于兴奋,居然把这一茬给忘了。 “梓风,有些话我本不应该说。”程青云转过身子,停下脚步,语重心长地说:“这次下堂子,许教授是很反对,是我的力荐,才让你跟了过来,可以说他们现在一直在盯着你,看你会不会犯错。” “你现在拍照,让他看见,会抓住这个把柄,到处说你业务不熟。毕竟你通过实习期,不能没有下堂子的经验。”程青云拍了拍沐梓风的肩膀,耐人寻味地说道。 看到程青云如此设身处地为自己思考问题,沐梓风有些感动,入职考古研究所半年多了,程青云一直在尽心尽力指导他,这次如果没有程青云的坚持推荐,他万万没有机会下堂子,更没有机会担任主墓室的清理工作。 沐梓风十分珍惜此次考古工作,除了可以获取第一手经验以外,更重要的是他正在整理实习报告,这次实践经验就是不可或缺的资料。 想到这里,沐梓风刚准备对程青云衷心地说声谢谢,话到嘴边突然被一个银铃般的声音打断。 “爹爹,这都快8点了,先开饭。”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衫、黑色裙子,留齐耳短发,面容秀丽的年轻女孩拽着程青云,她一双棕色的大眼睛盯着沐梓风,说道:“风哥,你说是也不是,大家都饿了。” 这年轻女孩正是程青云的独女:程涵雪,今年不过18岁,就读于长安自强女子高级中学。 沐梓风只是笑笑,程青云四十岁才得一女,其后夫人随即病逝,程涵雪的身世和沐梓风颇为相仿。 由于女儿缺少母爱,别看程青云平时颇为严肃,但对女儿却视作掌上明珠。 程青云带队开启大夏帝陵的考古挖掘工作后,程涵雪正好在休暑假,她担心60多岁的父亲身体状况,哭着闹着硬是跟着来照顾程青云起居,程青云没了奈何,只能由着她跟来。 作为队里唯一的年轻女性,美丽大方程涵雪的到来让考古队年轻人激动一阵子,特别是”许大胆”两个徒弟黄士进和张其远天天献殷勤,千方百计想接近程涵雪。 但程涵雪就喜欢和沐梓风聊天说话,让沐梓风颇为无奈的是,本来黄士进和张其远就对他这种“关系户”颇为敌视,因为程涵雪的原因,更加剧了他们对自己的仇恨。 所以沐梓风一直对程涵雪颇为冷淡,但是反而更加激起了程涵雪对自己的兴趣,没事就往自己工作的地方跑,弄得沐梓风甚是尴尬。 “好,爹爹听你的,但你得先上去,这地方女孩子还是少下来。”程青云将女儿送了出去,回头说道:“梓风,去把大家都叫上去,先吃饭。” 考古队的食堂,设在一顶大帐篷里,程教授、“许大胆”、易大姐等考古队的元老级人物团坐在饭桌上,沐梓风等人夹了些菜,搬了个小马扎,坐在角落里。 饭桌上,程青云宣布了一件事:由于挖掘即将进入尾声,为防止胡匪劫道,明日自己将和负责现场保卫的黑水县警察局副局长王立富,前往省城长安办理调兵手续,回来护送文物回长安。 “领队一职就由许队长暂代。”程青云再次强调:“大家要抓紧清理,三天后我将回来,一定要文物清理好。” “老程,你放心去,这里万事有我。”执掌考古队大权,虽然只是暂代,却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结果。 此次考古队共有2个领队,3个组长,9个组员,这些都是长安考古研究所最精干的力量。特别是三个组长,易庭芳是所里考证科的科长,另外2个组长赵博生、徐洪流都是文物科、综合科的科长,是所里中层力量。 程青云的离开,在“许大胆”看来当真是恰到好处,这是“许大胆”树立权威、拉拢人心的时候,更是夺取功劳,摘桃子的时候。 “那就好!”程青云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许大胆”:“按照王局长安排,堂子周围的警戒现在由林子方队长代为负责,子方,你进来把。” “大家好,不才林子方。”一个身材魁梧,身着黑色警服的年轻后生走了进来,敬了军礼,他腰间别着两只二十响镜面匣子,肩膀宽阔,目露精光,一看就是武艺高强之人。 看到这个警察,最惊讶当属沐梓风,这不是老熟人“林三棍”吗? 林子方是沐梓风高中同桌,自小练习形意拳。当年林子方被十几名小混混包围,手持一把三节棍,从学校打到跑马场,甚是勇猛,从此得了个外号“林三棍”,如今居然当了警察,真是斗转星移,时光如梭。 林子方对沐梓风眨了眨眼,心中不禁感叹这世界还真小。小小考古队,以前是父亲工作地方,现在又在大夏帝陵偶遇到老熟人,真是人生处处是青山。 第二天,程青云离开后,考古队的气氛随之发生了改变。 向来颇为自负的“许大胆”,开始在队里树立了自己的权威,对人员安排进行了重新划分:黄士进、张其远被安排到主墓室清理。沐梓风则被安排到西耳室,清理墙上那厚厚的灰尘。 大夏帝陵,虽然规模不大,但是依旧按照汉家阴阳之术修建墓穴,主墓室东西两侧分别有两个耳室。西耳室安放着皇妃的棺椁,相对于主墓室,耳室任务重得多。因为考古队之前集中精力清理了主墓室,对于耳室,只是将棺椁和出土的文物清理出来,墙上的壁画和石柱,石兽,都没有仔细清理。 沐梓风知道是“许大胆”捣得鬼,在主墓室不仅工作轻松,而且能学到很多东西,发现文物的几率也高得多。如果只是一直在耳室清理,很难把握帝陵的全局。 东耳室的壁画,基本都是妃子的日常生活,骑马,射箭,女乐,优美的线条,华丽衣裳,处处充满了西北民族豪放气息。 第7章 死亡诅咒 处理完壁画,沐梓风开始去清理那两尊棺前兽,棺前兽是棺木前守护兽,狮头骆驼身,一雌一雄,学名狄饕。所谓“南人不见驼,北人不见象”,北方的棺前兽都是狮头骆驼身,南方的棺前兽大多虎头象身。 这狄饕通体用白玉石雕刻,沐梓风知道这白玉石产自青海湖边,距黑水城足有200多公里,开采成本不可谓之不高,这帝陵算不上奢华,居然也耗费如此。 沐梓风趴在地上,用细毛刷轻轻地刷着狄饕的腹部,不禁失声笑了出来:“雕刻这尊狄饕的工匠可真是写实主义者,这狄饕腹部不仅有肚脐,腹下更是凸起数寸一物。” “风哥,你笑啥啊?”正在清理石兽的沐梓风,耳后响起一阵清脆的女声,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推了推他的后背。 恰在此时,沐梓风正专心致志弯腰清理石兽,冷不丁有人在后面一叫又是一推,不由得身体一惊,左手一滑,失去了平衡,侧身一斜居然撞到了狄饕的下体上。 原来程涵雪到了饭点,蹦蹦跳跳的来喊他们去吃饭。一进东耳室,一眼窥见沐梓风对着石兽傻笑,便好奇地问道。 “风哥,怎么呢?”看见沐梓风一个趔趄,几乎摔倒在地,程涵雪急匆匆地去扶他。 “你……别过来!”沐梓风慌不迭地大声叫道。他知道程涵雪年龄不过二十出头,未通人事,沐梓风着实不想让她看到如此尴尬的场面。所以,在那一刻,沐梓风连忙转过身,拉下口罩大叫让程涵雪别上前。 “啊……”程涵雪的尖叫钻进了沐梓风的耳朵,响彻了整个陵墓,他知道已经为时已晚,那叫声中透露着惊讶、恐惧,在阴森森地古墓中还有几分凄厉。 沐梓风在心中暗自思忖道,很快所谓的英雄救美的男孩子们,会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眼前的场景,让沐梓风不禁莞尔,又有些惊讶,只见程涵雪一手捂着眼睛,一只手指着前方,倒退着步伐。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沐梓风意外地发现两尊狄饕之间的石板,正在慢慢向后移动。 “轰隆……”像是一道阀门被开启了一般,沐梓风瞬间明白了,那狄饕的下体,竟然是机关的锁钥。 轰隆轰隆的声音消失后,一个黑森森的洞口,从两尊狄饕之间显露了出来。 下堂子之前,沐梓风听同事们说过此座帝陵,曾经有盗墓贼挖掘过,现场也看到过一些血迹,就是没有发现盗墓贼的尸体。 在长安大学攻读考古学的日子里,自己读过一些关于古墓里机关知识的书,所谓盗墓之举,自古有之,据说商周之时,便有盗墓事件发生。 三国时期,有一位着名的帝王级人物,甚至创立了摸金校尉这个官职,带领一帮钻地鼠,专为自己盗墓,筹措军饷。 自古以来,有矛必有盾,盗墓猖獗,墓主人在设计陵墓的时候,就会采取措施,防止后人盗墓。 他们采取内外兼施的法子,保护陵墓不被盗墓贼掘开。 对内,则是极其保密,负责陵墓建造、设计的,都是至亲。在陵墓建成的时候,会几路发丧,设立多个“疑冢”,同时将工匠等人杀人灭口,以绝后患,没有人知道陵墓的具体方位,也不知道陵墓内部的构造,自然很难轻松进入墓室。 对外,就是设计各种机关,陵墓依山而建,以巨石塞入入口,间以铜汁、铁水浇铸。在陵墓里,设置重重机关,如陷阱、伏弩、暗火、流沙、落石、毒气等等不一而足,让盗墓贼有来无回。 沐梓风甚至听说过有一种机关叫“八宝琉璃顶”,这种墓室一般中空,古墓的顶部铺有一层极薄的琉璃瓦,下面覆盖西域火龙油,火龙油的下面再铺一层极薄的琉璃瓦,只要盗墓贼一旦从古墓上进入,墓顶一碰便会塌陷,西域火龙油见空气就着,盗墓者落在墓里的同时,飞落的西域火龙油会瞬间燃烧,墓主人会带着珍奇异宝,和盗墓贼一起同归于尽,化为灰烬。 可是进入大夏帝陵考古以来,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机关、门道,没想到在东耳室,无意间地触碰,却看见了此种场景,真不知道是何种机关?是福是祸? “小雪,这小子欺负你是么?看我来揍他。”果然不出沐梓风的所料,听到心中的女神尖叫,程黄士进第一个冲进了左耳室。 女神的魅力无限啊,沐梓风心中暗暗地嘲讽,要知道沐梓风在东耳室清理一天,也未见黄士进一只脚迈进过。 当黄士进看到那黑森森的洞口,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转身跑走了。 肯定是去向许大胆报信了,沐梓风猜测道。 不过多时,“许大胆”、张其远等一拨人的到来,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小沐啊,你辛苦了,听说东耳室出了点问题,我来看看。”“许大胆”带着关心的口气问道。 沐梓风心中冷笑道,早前如何不过来关心,现在露出了暗道,就抢着过来了。但是想到“许大胆”毕竟是副领队,他便站起来,指着狄饕答道:“许教授,这石兽下面有个机关,刚才不小心撞到了,暗道就露出来。” “许大胆”蹲了下来,看了看那狄饕小腹下面,嘴里嘟囔一句:“这石兽的那东西还挺精致。” 程涵雪听到“许大胆”说的那么露骨,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朵根。 “许大胆”叫黄士进将强光手电递过来,对着那洞口照了将去,一层层的白玉台阶若隐若现。 “许教授,这就是传说中的第三条墓道,那伙盗墓贼注意力都放在主墓室,这里面文物肯定保存完好。”黄士进颇为兴奋地喊道,脸上的肌肉都一动一动的。 沐梓风知道,帝陵古墓里一般有两条墓道,一是本身的墓道,另外一个是修建工匠偷偷留下的逃生墓道。 至于第三条墓道一般是墓主人为了防盗,在原墓地周围设置的墓道,一般通向真正棺椁存放处。这个第三条墓道的出现,很可能意味着考古挖掘将会出现重大突破,这也是“许大胆”他们为啥兴奋的原因了。面对突然出现的第三条墓道,“许大胆”有些按捺不住了: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许大胆”用德国造的强光手电延伸地照了照墓道,出乎他意料的是,并没有深不见底,约摸离洞口不过一米处,手电的光直接照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 “其远,多拿几个手电来照照,看看是个什么玩意。”“许大胆”示意道。 张其远将三束手电合在一起,向那石头照去,沐梓风这才发现是个石头门。 那石门通体白玉石,四周雕绘着夔龙纹,一看就是天子御用。石碑上写着两行的文字,像汉字的模样,却不是汉字。沐梓风仔细辨认,那是大夏文字。 “小黄,快请易组长过来看看,这石碑上写的是什么。”看着帝陵里第一次现身的“天书”,“许大胆”连忙使唤黄士进道。 大夏文字是大夏国第三代君主赫连平海仿照汉字所创,是一种死亡文字。国内除了在俄国留学时,学过大夏文字的吴志轩教授外,几乎没有人认识。而沐梓风作为吴教授最喜爱的徒弟,也学过部分大夏国文字,这是”许大胆”不知道的。 半支烟的功夫,三个组长,易庭芳、赵博生、徐洪流也来到了东耳室。 见了东耳室出了暗道,易庭芳也是一惊。 “许大胆”连忙招呼道:“易组长,这是你的拿手好戏,快来看看,石碑上留下什么字。” 无论资历和年龄,易庭芳都高于“许大胆”,她没有理睬“许大胆”,走了上前蹲了下来看了看,皱了皱眉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大夏文字,我国只有长安大学吴志轩教授认识,我建议可以抄录下来,请他帮忙破译。” “算了,别浪费时间。”急着破门而入的“许大胆”示意张其远:“其远,先拿几个撬棍过来,把这门撬开再说。” “好嘞。”张其远屁颠屁颠地拿着撬棍就要上,却被一只手拦住了去路。 众人一看居然是沐梓风。 “干嘛,小子,让开,没看到小爷我干正事么?” “救你命!”向来低调的沐梓风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喝住了张其远,张其远身材有些驼背,加上分外瘦削,外号“瘦猴”,在高大英俊、一脸正气的沐梓风衬托下,他显得更猥琐了、“猴味”更足了。 “这上面写得是擅入者下九层地狱为万蛇所噬。”沐梓风刚才私下将那行文字翻译了过来,发现是诅咒,自是吃了一惊,连忙告诉了大家。 “你怎么认识?”“许大胆”和易庭芳几乎同时问起。 “因为吴志轩教授是我老师。” “果然是个关系户。”张其远和黄士进窃窃私语道。 “既然破译了文字,门还是要开的。”“许大胆”拾起一根撬棍就要下去开门。 “现在下去?这石门上的诅咒,会不会有危险啊。”沐梓风惊讶说道,说完话他就后悔了,他作为一个新人说这样话,别人不但不会领情,也许还会讥讽他。 第8章 会笑的尸体 “我们干考古的可不能信那些个子虚乌有的诅咒,这种吓唬人的把戏我见多了,现在不还是好好的活着吗?”“许大胆”指着张其远和黄士进说道:“你要多和他们学学,他们年龄和你差不多,胆子可比你大不少。” “许大胆”的一番话,说得沐梓风有些脸红,只能顺从的点了点头,现在程教授不在,“许大胆”当家,凡事还是要忍。 “老许,我看小沐说得也没错,就算不怕诅咒,万一有什么机关,也不好对付。”一直不说话的赵博生开口了。赵博生40多岁,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他原来是考古研究所副所长,长安大学毕业的考古学博士,后来不知怎么得罪了领导,派到了文物科当了个科长。 “赵科长,我们刚下堂子时候,可没见到什么机关,就算有,千年之后,早已失灵。你还是好好清理你那一亩三分地,别的事情少操心。”“许大胆”故意将“科长”两个字重重的强调,言语中透露出一丝轻蔑。 “许大胆”现在已经是副所长了,这个所,他最看不惯程青云,最瞧不上赵博生,一个是他上升的阻碍,一个是他失败的对手。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是为你好。”赵博生听到“许大胆”的言语之中充满了轻蔑,顿时有些恼怒。 “两位,不要吵了,我们还是看看如何进入石门里。”易庭芳建议道。 “大博士,为我好?我看你是眼红我即将的发现!”正在气头上的“许大胆”没有理睬易庭芳的话,对着赵博生冷哼了一句。 “你……你欺人太甚了!”赵博生气得双手发抖:“你既然是代领队,就要为大家生命安全负责,怎么能如此冒失?” “冒失?不要为你的胆怯找借口!”“许大胆”将目光转向黄士进、张其远,斜着脑袋招呼两人去看看。 “许大胆”两个徒弟立即心神领会,更是一点面子没有给赵博生,他们直接跳进了墓道,抡起撬棍去撬那道石门,却发现那道石门几乎严丝合缝,没有一丝一毫撬的空间。 两人又用力去推那道石门,石门纹丝不动。 “你们先上来……”见石门一时半会难以打开,“许大胆”让徒弟回到地表,此时第三组长徐洪流也赶了过来。 “许大胆”简要地将情况告诉了徐洪流,徐洪流盯着石门看了半晌,又走进了墓道,用手略推了推石门。 “石门后面必有抵门石。”徐洪流沉吟了一会儿,便吐出了那几个字。 “抵门石?”“许大胆”哈哈一笑,抚掌朗声道:“徐科长果然功力深厚,和我不谋而合,此门如此难进,后面肯定有‘抵门石’。” 其实,徐洪流在所里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虽然是综合科的科长,具体事务一直是副科长云其山代劳,这次要不是“许大胆”极力推荐,他根本不会来。 “许大胆”推荐、夸赞徐洪流,也是为了拉拢他,但是徐洪流是一个无意纷争的人,闲散惯了,根本不想插手“许大胆”和程青云的矛盾,只想安安静静地考古。 “看来,只能用炸药了。”“许大胆”感叹道:“只可惜了这玉石门。” “炸药?许教授,我没听错?”赵博生忽地站了起来:“我们是考古队,又不是钻地鼠,怎么能用炸药开路了,会对文物产生巨大的伤害啊!” “赵博士言之有理。”易庭芳也劝说道:“许教授,炸药一旦引爆,会不会造成整个墓室塌方?也是难以预料的,要不然我们等程教授回来再做定夺?” “易教授,等程青云回来,估计黄花菜都凉了。”“许大胆”放慢了语气:“我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听说最近帝陵周围曾出现了不明人物,有人说是胡匪的探子,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探墓,要不然胡匪冲了过来,我们性命丢了不说,连古墓里的文物都遭了殃!” “可是……” “没啥可是的,易教授,你放心,这件事,我来办。”“许大胆”自信满满地说道。 “我还是觉得要妥善商量一下……”易庭芳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许教授,我或许有办法。”众人正在互撕斗嘴的时刻,沐梓风再次站了出来。 沐梓风敢于毛遂自荐,其实自有一番道理。刚刚趁着观察石门上的文字,他发现石门下,散落了很多碎石块。 “你?”张其远轻蔑地问道:“在座诸位前辈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们没有说法,你一个实习生能有什么高招!” “哼,你不要瞧不起人,风哥刚才不就认出大夏文吗?”程涵雪歪着头替沐梓风反驳道。 “许教授,让我试试,我有把握的。”虽然不喜欢“许大胆”,但是沐梓风知道此时必须要低头,日后才有机会抬头,他诚恳地对着“许大胆”请求道。 “许大胆”迟疑了一会,又看了看他两个不争气的徒弟,叹了口气说:“好,让你试试,我丑话说在前面,有什么闪失可不能怪考古队啊!” “还是别去了,小沐,你万一解决不了,可不好收场!”易庭芳拽住了沐梓风胳膊。 沐梓风心中颇为感激,他知道易庭芳是为他好,因为“许大胆”是想让沐梓风故意出丑。 “怎么了?又怕了?早知如今何必当初了?啧啧,牛皮破了不是,哈哈!”黄士进看到沐梓风停下脚步,以为他要放弃,便上前讥讽道。 “放心,我有把握,谢谢您,易大姐。”沐梓风对易庭芳笑了笑,他不再说话,开始用行动证明自己。 在众人的注视下,沐梓风跳进了墓道,仔细观察那石门,果然他在石门的上方看到一个缺口,那明显是用微型炸药炸出来的,缺口足以容下一人出入。 “给我一个扫把,我能就进去。”沐梓风面无表情地说道。 很快扫把送到了他手上,沐梓风将石门上碎石块清理干净,一个口子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士进,你去。”“许大胆”见沐梓风出尽风头,作为老一辈也不好与他一争高下,就派上自己得意门徒。 黄士进其实是颇为胆小,正准备往后缩,却被“许大胆”亲自点将,只能下到墓道,爬上石门。 那黄士进提着手电,趴在石门上,看手电照不到几米,里面黑洞洞一片,半天不愿意下去。那”许大胆”催得厉害。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跳。 “啊,我要死啦。”刚跳下去的黄士进,安静了不过三秒便大叫:“有粽子,有粽子啊!” 这下子,可让“许大胆”脸上无光,他不由众人分说亲自上阵,虽说年近40,但身体矫健,一个地鼠钻天,翻进墙去。随后,传来“啪啪啪”几声耳光。 “哭什么哭,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不过是个死尸,有什么大不了的。” 沐梓风知道,这巴掌等于打在“许大胆”自己脸上。 见师父和师兄都进去了,张其远拿着两根撬棍也翻过门去。在他们三人合力之下,古老的石门总算被打开一块门。 门开后,一股腐烂的尸臭味随之而来,连洞外的易庭芳他们纷纷退后了几步,直呼恶心。 在强光手电照耀下,沐梓风也看清楚门内的抵门石,居然是口棺材,那棺材通体青铜铸造,黄士进刚才一脚跳进棺材内,肯定是踩上了棺内的什么事物,方才由此大惊。 沐梓风走进石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层层台阶向里面延伸而去,那青铜棺内除了站着一个黄士进,还躺着一具尸体,沐梓风仔细一看,那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无数个蛆虫从死者眼眶内爬了出来,看来黄士进的惊叫也是有原因的。 “刚才,它在朝我笑!”黄士进颤抖着指着棺内。 “再说,我抽你。”“许大胆”作出了一个扇他姿势,这次黄士进的“表现”的确让他脸面无存。 “既然门开了,我们先上去讨论下,顺便给这个堂子放放风。”“许大胆”推开沐梓风,走出了暗道。张其远和黄士进连忙紧随其后,沐梓风瞟了那尸体一眼,发现死的人穿着非常怪异,好像是东瀛人的打扮。他又看了那棺材,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只好回到左耳室 “这叫抵门棺。”张其远将下面情形告诉大家后,易庭芳立马作出了判断,按照古人说法这是个“大凶”之墓。“抵门棺”是用棺材抵住大门,意思是闯入者将死于此地。 “不过是吓唬人的把戏。”“许大胆”打断了易庭芳的话:“和诅咒目的一样,抵门棺堵在石门后,让别人误以为是墓主人亲自下来找他们麻烦。” 在“许大胆”看来,这手段着实算不得高明,但沐梓风又想了一想那棺材里那具尸体,又是谁的尸体了? 约摸过了一炷香时间,“许大胆”就要带着黄士进下去,这时考古队已经没有人敢于反对他了。出乎意料的是,“许大胆”居然让沐梓风一起,说什么沐梓风懂大夏国文字,正好用得上。 沐梓风也不知道“许大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带着手电、一只工兵铲,跟着下了墓道。“许大胆”说黄士进要锻炼锻炼,让他在前面探路,沐梓风紧随其后,自己美其名曰断后在最后面。在经过棺材的时候,沐梓风忍不住又用手电照了一下棺材,顿时冷汗爬上了脊梁骨,黄士进没说错,那尸体好像真的在笑。 第9章 阴兵来袭 沐梓风需要镇定一下,他想了一下自己就算说什么,也会被“许大胆”认为是自己胆怯的借口,况且,说不定想要震惊世界重大发现的他,早已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也许是死尸脸上肉氧化显得僵硬的缘故,所以像在笑。沐梓风自我安慰道。 “说啥了?”“许大胆”瞪了沐梓风一眼:“机灵点,看看周围可有啥异常。” 原来,黄士进走在前面,用工兵铲敲击地面,然后等个10秒,确定没有异常再前行通过。 一行人顺着甬道,一直在往下探,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诡秘的古墓里回荡,也在沐梓风胸口震荡,他机谨地观察着四周的任何风吹草动,随时准备向他们报告。 这简直是个地下王宫:洞里两边都是俑,有文官俑,武士俑,骆驼,骏马等动物雕像,表情甚是凝重。 帝陵一般都有甬道。为什么将神道放在一个妃子的墓室下,仅仅为了防盗吗,这着实奇怪。 这般长长的甬道,让沐梓风暗暗地回想着所学的知识,这应该是“甲”字型古墓。 在学校学习的时候,贺一鸣经常研究各种古墓的构造,比如“甲”字型古墓,属于长甬道,宽阔主墓室的构造。又如“回”字型古墓,属于没有甬道,主墓室居中的构造。 由于不同的构造方式,所以古墓中棺椁、陪葬品甚至机关设置也不尽相同。 “甲”字型的古墓的机关一般都是集中在甬道里,从而断绝盗墓者的突入,可是他们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也许这种墓中墓 本身就比较隐蔽,所以没有设置过多的机关,亦或是机关经过时间的流逝,早已丧失了原有的功能。 果然走了差不多20分钟,一行人走到一个开阔处,看形状像是一个大厅。 大厅左右的壁上两侧刻满了浮雕,浮雕规模比之前见到的大得多,内容多是女乐戏剧之类,墓主人很可能生前是个艺术爱好者。 除了浮雕,一些青铜箱子分列两边,应该都是陪葬品,看来墓主人生前生活颇为丰富。 “咦,这是什么。”黄士进猛地停了下来,他弯着腰捡起了一个圆形东西,在手电照耀下,沐梓风看到了那是个玛瑙大酒杯,在手电照耀下发着幽暗的绿光,颇为诡异。 “这个应该值不少钱。”黄士进握在手中,贪婪的笑了,虽然这宝物不能成他私人所有,但是拿在手上过过瘾,还是挺带劲的。 “哼,跟着我也不多学习。这么大的酒杯,很可能是人的头骨做的,这大夏国风俗,用敌人头骨做酒杯,是至高的光荣。”“许大胆”没好气的骂道。 “什么!去他的。”黄士进听闻吓得直接将酒杯仍了,那酒杯跌落地上,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让他们三个人都恐惧是:左前方五米处出现了一个身穿盔甲、手持大刀的武士。 沐梓风握紧了手中的工兵铲,这是他们唯一的武器。 “大家都别动,听我指挥,静观其变。”“许大胆”小声说道。 话音未落,半空中传来了一阵阵嘎吱嘎吱的响声。 “许大胆”用手电照向了那武士,武士全身铁铠,脸部血肉并无腐烂,黑夜之中突然看到这种情形,让人觉得甚是恐怖。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复活的武士?”然而黄士进话没说完,又被“许大胆”大声训斥。 沐梓风却在想:什么传说,我只知道你们这样搞,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吗? 黄士进用商量的语气喊道:“大兄弟,借个路呗,我们只是路过,真不让走,我们就回去了。” 那武士依旧没有反应。 “砰砰。”随着一声巨响,那武士的脑袋缺了一半,一个工兵铲深深插在了武士的脸上,不用说这是“许大胆”的杰作。 “这下,你放心了,泥塑的武士而已,就吓唬你这种窝囊废。”“许大胆”叹了口气:“真t是烂泥扶不上墙。” 三人刚刚舒上一口气,准备继续向前,不防的黄士进又“啊”一声。 沐梓风顺着黄士进手电看去,心头却又一紧,原来黄士进脚下踩着一具无头的尸体,看那衣着分明是个东瀛人。 “妈呀,我真的受不了了。”这样僵持了三分钟后,胆小的黄士进彻底精神崩溃了,他不顾“许大胆”的命令,转身就要往回跑,差点撞沐梓风撞个满怀,却又停住了脚步。 沐梓风在黄士进对面看得真切,一柄长枪穿胸而过,而他身后出现另一个持枪武士。 黄士进半低着头,看着自己前胸鲜血如注,不过一分钟,便耷拉着脑袋,摊在一旁。 眼见这黄士进是不得活了,沐梓风觉得自己毫无办法,虽然黄士进不怎么友好,但毕竟是同事,他也不希望黄士进有生命危险。 如果沐梓风第一次考古,就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难保不给自己考古生涯带来阴影。 沐梓风抑制自己慌乱的心情,回头去找那“许大胆”,但“许大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居然不见了,用手电照去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这时,前所未有的恐惧爬上了自己的头皮,冷汗像小溪一样,浸透了内衬。自己身陷如此诡异古墓,黄士进惨死,“许大胆”失踪,自己进退维谷,究竟该何去何从?他知道越是危机关头,越要冷静,可说易做难,道理大家都懂,关键做到的又有几人? 他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用手电照了照那两具铁衣武士,他们分列沐梓风左前方、正前方,圆形护心镜上分别用大夏文刻着一个字。 “咯吱咯吱咯吱”,怪声再次响起,沐梓知道杀机将现,留给自己时间不多了,他要尽快找到应对办法。 沐梓风在大脑里进行飞速搜索,自己对大夏文字一直很感兴趣,多年进行研究。看来先要破译这两个大夏字,方能找到突破口。 这不是“离”和“巽”吗?沐梓风想起自己在研究一本大夏国军事着作上看到过这两个字。 记得那是介绍九宫八卦阵的用处,想到这沐梓风恍然大悟,自小熟读经史子集的他,知晓九宫八卦阵是三国时诸葛亮创设的一种阵法,即离、艮、兑、干、坤、坎、震、巽八封之宫,加上中央宫,总称九宫八卦阵。此阵最开始用在行军打仗中,到了晋朝着名堪舆师王一尊手上发扬光大,在古墓中常设此阵,以防盗墓摸金之人。 如果左前方、正前方是“离”和“巽”,那么沐梓风现在正处于中央宫,各个方位武士按照机关窍门轮流向他发起攻击,可以是全方位、无死角。 难道没有破解之法吗?沐梓风认为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只是很多时候暂时没有发现罢了。 沐梓风耐着性子又把武士观察了一遍,发现这武士头顶有青色铁链,脚部没有完全着地,悬在半空。 原来,古人用铁链将泥塑的武士拴起来,按照九宫八卦阵的模式,分布在墓室顶端九个方位,如果有人闯入,触发机关,泥塑的武士手持兵器,会从高处飞驰而下,利用冲击力将闯入者穿个透心凉,就算撞上也非死即残。 但古人固然毕竟百密一疏,如果匍匐前行,悬空武士就可能无法攻击到他了。沐梓风决定破釜沉舟试上一试。他趴在地上,心中思忖道:“必须以最快速度离开这里。” 第10章 小鬼截道 随着半空中“咯吱咯吱”响声越来越大,沐梓风估摸着悬空武士又要来袭了。 沐梓风趴在地上,迅速匍匐向前。他本来准备原路返回,但一想回去的路未必安全,“许大胆”刚刚不知所踪,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付出一死一失踪这么大的代价,不如索性探到底,看一看墓主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果然不出沐梓风所料,悬空武士一直在头顶飞来飞去,有的持着大刀,有的横着长枪,如果在外面这出表演就如马戏一样,让人叹为观止。但是在漆黑的地宫,这足以让胆小的人吓得半死。 爬了有三十米,悬空武士不再出现,沐梓风用手电照了一照,那些武士组成了一个巨大的九宫格,就像古代的军阵一样。但是军阵都是有破绽的,这军阵生门就在左右两侧。 左右两侧是悬空武士的攻击死角,沐梓风记在心中,毕竟这条路回去还要走一遍,他可不想顶着一堆悬空的臭脚,慢慢爬回去。 在地上爬着时候,沐梓风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蛇,地宫壁画浮雕上最多的就是蛇和苍鹰,这又让他想起了那个噩梦,那些年一直挥之不去噩梦。 突然,一些奇怪的声音萦绕着贺一鸣耳间。 “咝咝咝咝。”在强光手电的照耀下,沐梓风发现自己居然处在一个蛇窝中,四周到处是“咝咝咝咝”声音,就连墓室顶也盘旋着无数条花斑蝮蛇,它们贪婪的盯着沐梓风,蛇眼里冒出绿色的光,将沐梓风团团围住。 沐梓风忙抡起工兵铲,一下子斩断几条飞过来的蝮蛇,绿色的血溅到他的外衣上。 然而,更多的蝮蛇围着沐梓风转了起来,跳着神秘的舞蹈,像是进行着古老的祭祀,随时准备享用这一顿人肉大餐。 沐梓风知道抵抗也没有用了,恐怕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只是父亲未找到,母亲无依靠,自己至死都遗憾,他必须抵抗到底。 可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蛇群如此之多。渐渐的自己将要体力不支,突然,有股巨大的力量将沐梓风往前一推,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蛇群们忽的一声围了上来,做出攻击的姿势。 那工兵铲飞到了一边,沐梓风心中直呼糟糕,看来自己将要遇难于此了,可是刚才谁在推我,真是死不瞑目。 可蛇群并没有立即进攻,沐梓风趁机爬了起来,却又看了看身后,居然空无一人。 “这是邪门了!”沐梓风想着,我的手又没啥武器,它们怎么不敢上。他于是指着那群蛇大吼:“孽畜,来咬小爷啊,小爷等你。”那些蛇盯着沐梓风,只是盘转着,却并无进攻之意。 沐梓风索性向前走了一步,没想到蛇群居然纷纷后退。沐梓风发现胸前飘荡着的那块红玉在黑夜里发着红色的亮光。 那是一块红炎烈火玉,是父亲留给他唯一的纪念,刚才摔了一跤,正好将玉佩从内衣里摔了出来。 难道这群蛇怕红炎烈火玉。想到这,他又将玉指向后方,那些蛇也退了好几米。 于是,沐梓风将玉抓在手里,一路向前,蛇群纷纷散开,沐梓风从没有如此神奇过,自是有些飘飘然了。 当沐梓风没有再看到转弯的路口了,他知道来到地宫的尽头,一副一丈有余巨大棺椁正横放在那里。 棺椁前雕刻着一对雄鹰,两只雄鹰嘴里分别吐出了一个蛇头,蛇头上居然有着诡异的火光。 沐梓风知道那是长明灯,一般用深海里的鱼油作灯芯,可以保持千年不灭。 他走了上前,发现棺材盖已经丢弃在一边,而那棺椁居然是“黄肠题凑”。 “黄肠题凑”是用不同木材将棺材包裹,最里面一层是上等楠木,其次是松木,依次相包裹,主人身份越高贵,包裹的层数越多。 这样看来,墓主人肯定是大夏帝王,这点毋庸置疑。但到底是哪一位皇帝设计如此精密的机关,这地宫俨然成了他中军大帐。 “一不做,二不休”,沐梓风索性把心一横,上去就要看那墓主人庐山真面目。可这一看彻底把他恶心死了,一群花斑蝮蛇缠绕在一起,朝着沐梓风吐着信子。 “奇怪。看来这个墓被人盗过。看看可有遗存的文物。”沐梓风将握着红炎烈火玉的手伸进了棺中,群蛇就像被火烧了一样,顿时四处逃遁,消失不见。 让沐梓风失望的是,他只看到一些类似鸟骨和蛇骨的东西,就是没有人骨。这真是奇了怪了,是不是棺材盖已经打开,已经有人盗走了棺中宝物?但就算是盗墓贼除了盗取财宝,难道连墓主人尸骨都不放过吗? 沐梓风准备用工兵铲再翻上一翻,一个幽幽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别碰,快走,有鬼。 这着实把沐梓风吓一跳,在偌大的地宫,平白无故听到这么一句话,身上顿时感觉发麻,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 “你你是谁?”沐梓风壮着胆喊了一句,空荡荡的回声久久不能散去。 那边没有回答,只有一缕缕青烟从棺椁另一侧升起,看起来异常诡异。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沐梓风握紧工兵铲一步一步绕了过去,却没有看到一个鬼影。 那声音怎么可能是空穴来风,沐梓风又仔仔细细查看一下,发现棺椁的右下角有一堆碎灰。 “这不会是骨灰。”沐梓风头皮一阵发麻,但很快又否定了自己想法,他看到碎灰里有张没有烧完的纸,约摸一个手掌大小,椭圆形状,上面写着一行似乎是大夏国的文字。 沐梓风没有心情去翻译了,但他本能把那张纸塞进了衣兜,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起码作为第一次考古的纪念。沐梓风又仔细观察那堆灰,分明是纸烧成灰。他摸了摸,余温尚在,更诡异的是,灰里还有一个烟头,拾起一看,烟头尾巴印着“东门”。 “这不是大东门吗?”沐梓风失声叫道。“大东门”是产自辽东的一种烟。烟味重,非常冲口,很少有人喜欢抽,但是一旦上瘾就戒不掉。考古队里,最喜欢这烟的居然是黄士进,沐梓风一直觉得他和这烟不配。 难道黄士进没死?沐梓风感觉身上的汗已经将衣衫湿透。他想不管怎么说,那个声音不是像要害自己。现在既然什么也没发现,不如先退回去向考古队报告。 想到这里,沐梓风转身往回走,每走一步,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但一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也许是那群蛇,真是阴魂不散。沐梓风暗骂道。 当沐梓风再次看到悬空武士的时候,他从一侧的生门进入了,却惊讶的发现黄士进的尸体不见了。此时的沐梓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尽快回到上面,把消息传出去。 沐梓风强忍着疲惫,走了许久,却始终没有走到洞口。他看了看手表,离他上次看表已经过去1小时了,那是在他发现黄士进尸体不见的时候。 按道理,他应该早走出去了,可为何依旧还在这里? 难道遇到传说中的“鬼打墙”? “鬼打墙”在民间叫小鬼截道,多发生在坟茔和乱葬岗,小鬼使坏让你怎么也走不出去,最后真气耗尽累死在里面。沐梓风越走越觉得脚步沉重,难不成自己的魂魄真的要被小鬼勾了去。 他又想起那两个噩梦,浑浑噩噩之间又感觉一群飞蛇正向自己扑来。“啊呀!”沐梓风不小心被什么绊了一脚,猛地摔倒了地上,双臂膝盖撞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