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之上》 第一章 巨龙 “轰隆隆”,远处的天边传来了响雷的轰鸣声,黑云翻滚,阴风呼啸,不时地从天上垂下几条电蛇冷芒,大地一片昏暗、死寂。 一个看模样大约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对着身旁的矮胖年老道人说:“师父,天快黑了,雷龙还来不来?“ “会来,这样的天气,雷龙最喜欢。”老道人没有回身,一直埋头摆弄身前的黄纸,一串,一叠,一簇。话音刚落,远处一阵巨兽的嘶吼咆哮,在寂静中滚滚扑来,再蔓延至这片原始森林的最深处。 “嗷吼……”巨大的吼叫声一浪高过一浪,由远而近声声震耳。一个黑点从远处模糊显现,迅速变大,很快便近到咫尺,张清烛看着极速飞奔而来的巨大猛兽,心下骇然,多么强大的生命体啊。强悍、孤傲、自由,肆无忌惮而又无比暴虐。龙,活生生的龙,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龙,虽只是西方的龙族,也足够让张清烛这个穿越者感叹万千了。 相传西方龙族能活上一千年之久,活跃于天空、大地、海洋。在天空翱翔,在大地奔走,在海洋潜游,横行于世界的各个大陆和各个角落,唯独……唯独不接近人类,对人类抱有巨大的轻蔑与敌意,它们神秘莫测,它们强大无比,它们口吐火焰……它们潜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守护着自己珍爱的宝藏…… 龙固然是强大可畏,固然让人毛骨悚然,但是现在,现在他们,现在张清烛和他师父,将要做的事,更加叫人震撼莫名感到不可思议,而且热血沸腾!今天--我们要屠龙! 地面传来阵阵的颤动,一大片几人合抱的参天古木聚集而生的树林,被庞大的兽体冲撞得连根拔起,断裂成一段一段的残枝破根,败叶纷纷扬扬,飘零满地。“吼……”一声巨大的咆哮炸裂在耳畔,震耳欲聋,随着气浪横扫八方,压得百兽匍匐在地,齐齐哀鸣。巨大的声波压力震得张清烛气血翻涌,身体不断颤抖,耳膜隐隐似要破裂。一头略摸四十米长的恐怖凶兽,有着遮天蔽日的像是蝙蝠膜翅一样的翅膀,放大了无数倍的蜥蜴头颅,头上一根独角,健壮有力的四肢,锋利的爪子,厚厚的鳞片,长着突刺的长长尾巴,嘴边的长须微微飘荡,发了狂似的直冲而来。竟然舍弃了巨大的双翼,直接使用健硕的双足奔跑,只为躲开参天古木的视线遮蔽,快速地、牢牢地锁定眼前的这两只爬虫。 “爬虫,把你们身上的东西交出来。上面有着龙族的气息。” “呵呵,稀奇,你说有就有?交出来有什么好处?”张清烛面对着这样的凶兽,倒是还不显得慌张。 “饶你们不死!”察觉到语气的冒犯,巨龙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张清烛把一个晶莹剔透的蛋从行囊中掏出来,整个蛋身还散发着微微毫光,在略显昏暗的天地间犹如一盏明灯。“吼……”巨龙又是一声长啸,震得空气都为之一滞,声浪夹着威压直冲着一老一小两位道人而去,好像天空中有一股无形的巨力一点一点地向两人挤压过来,似要把两人碾压在地面。巨龙极为愤怒地对着两名道人喊道“龙蛋?竟然是龙蛋?!我们龙族和你们龙虎山一向相安无事,你们怎么敢去偷龙蛋?” “呵呵,相安无事?刚才谁说饶你们不死的?好大的口气……”张清烛小小年纪面对着人间凶兽,丝毫不相让。一旁的被少年道人称之为“师父”的年老道人倒是一直没怎么说话,在一旁静观,也不去阻止自己徒儿对巨龙的“冒犯”。 巨龙闻言更是愤怒“人类,竟敢偷龙蛋,这是对龙族的亵渎,死罪,赐予你们这两只爬虫死亡!”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年老道人开口了:“西方的龙族,你肯定这颗蛋是龙蛋?你要是硬抢,贫道可不会善罢甘休。” “哼……”这时候巨龙已经认定这两个人是罪人,说什么都是狡辩,所以不再言语了。跳跃的火焰刹那间在喉咙凝聚,转而向着年老道人直喷而去。 这个老的要注意一下,龙虎山的手段,虽未交过手,但族中相传极为了得,至于那个小娃娃,无害。 老道士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小的纸伞,纸伞见风就长,一眨眼的功夫就变化成了正常的尺寸大小,稳稳当当地护住师徒两人,说来也奇怪,纸的伞竟然不怕被传说中的龙炎灼烧。 见龙炎奈何不了敌人,巨龙着急地伸出自己的锋利巨爪,猛地一把拍下去,这一下地动山摇,把地上拍出一个大坑,人却没打着,定眼一看,人早已不见踪影。心下大怒,仰天疯狂咆哮,不住地喷出龙炎破坏周围茂密的丛林,逼迫敌人出现。 张清烛在远处的树梢上静静地观察巨龙的狂暴破坏,心里觉得纳闷,扭头对身旁的师父说:“不对劲啊,师父,这条龙,怎么,怎么看着有点傻?”“正常,就这样。” “龙不是很厉害的吗?是高等智慧种族,会龙语魔法,高傲,喜欢宝藏?”张清烛还是觉得不正常,这跟前世的传说相差太大了,也跟龙虎山所藏典籍中描述的不一样,一言不合就打还可以说是高傲,自持实力强大,看不上人类,可后边自家师父用隐身符和神行符远遁而去,这头龙却没能发现,这就实在有点傻了,有蹊跷? 因为事情进展顺利,老道士显然来了兴致,笑呵呵地说:“你说得对,龙族很厉害,也是高等智慧种族,在世界万族中都是最顶尖的存在,可是这头龙才只是条蛮龙,它个头是大,还有翅膀,算得上是条巨龙,巨龙分两种,要是来的是头荒龙,现在我们早就逃命去了。只有荒龙和在其之上的上阶龙族才能说是真正的龙族。” “师父,荒龙能有多厉害?”张清烛有些神往。 老道士看着自己徒儿,摇了摇头,说道:“蛮龙也很强大,虽说龙语魔法还并不稳定,但是单凭天生就会的龙炎和一双锋利的巨爪,还有一对能飞上几万丈高空的大翅膀,能对付它们的就没有多少。”老道士看了看天,继续说“你今天对这头龙印象不佳,也是有原因的,今天是雷暴天,应该还会有大风雨,正是它最喜欢的天气,对应着它的五行属性,外界的环境牵引着它的神智和体内的力量,所以显得狂躁,难以自制。如果它更清醒一点,那麻烦就要大了。” 张清烛见师父说得高兴,心想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多问一点,平时这老头就是口风紧,要紧的事半个字掏不出来。“师父,我看门内的卷宗典籍,说西方的龙中有一些根种小小的,成年了也跟小狗一样大,这样的龙能有多大的能耐?这样的是师父你说的真正的龙吗?” “当然,人不可貌相,用来说龙也合适,不管东方还是西方的龙族有一点是一样的,极为看重血脉,可又生性好淫,龙族的繁衍历史十分悠久而复杂,对龙的划分辨别也已经成为了一项专门的谱系学学问,现在单讲西方龙族,通常论之,体型越大,实力越强,但总有一些不一样的族类能打破人类认知的偏见,这样的,自然不能以常理度量,反而越是小一些越是神奇恐怖,这些算异生种。” “呃……小清,你听明白了吗?” 张清烛咧着嘴翻了个白眼,没有回答。我智商高达二百五十,怎么可能听不懂?只是,刚才的话,“谱系”这两个字和“人类认知”这四个字,听着有点,有点怪异。 老道士看着自己徒弟的搞怪表情,就知道他完全清楚自己表达的意思,当下心里默默感叹这娃娃也太聪明了,今年才只有八岁啊。 “吼……”远处的句龙是完全狂暴了,巨大的龙身悬浮在半空,巨大的肉翅,完全地张开,肆意地狂吼,凶狠地俯视着大地,底下已是狼藉一片,无数的大坑,地面上一道一道的蛛网状裂痕,被灼烧的空气隐隐能嗅出硫磺的味道,原本周围一大片郁郁葱葱的原始参天古树,全部被焚烧殆尽,火光像一条火蛇,不断向外围游走,一点一点地壮大,最后掀起了接连天际的红色海啸,仿佛要吞噬眼前所有的生命。 张清烛抬眼望了望天,高空中,黑云像开水一样沸腾翻滚,电芒闪烁,雷声轰鸣,像是世界末日一般样。可始终不见有雨丝落下。火势要大了,龙炎不是那么容易扑灭的,再过一阵动静就要闹大了,影响就很不好了。要速战速决了。“师父,行了吗?”张清烛转过脸向老道士询问意见。 “嗯”矮胖老道士向前踏出一大步,咻地一下就出现在了巨龙的不远处,踏空而立,装模作样,略带挑衅地说:“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莫再造杀孽,贫道出来与你一战便是。” 出奇地,巨龙并没有立刻发动杀招,庞大的躯体不动声色地悬浮在半空之中,两只翅膀尽量地、完全地伸展开,犹如两片鼓足了风的船帆,遮天蔽日,在昏暗中投出了一大片浓黑的阴影,倒把原本看起来臃肿的龙身像是藏了起来,显得娇小了。翅膀的尖端开始有电芒闪烁,逐渐向下游走,最后是蜂拥着向四肢百骸冲去,整个身体都在电光乱窜。猛地,巨龙抬起头,双眸冷冷地盯着眼前的老道士,可瞳孔里红芒跳跃,似有火在燃烧。 第二章 符 老道士知道巨龙已经压制不住理智了,现在脑海里恐怕只有杀戮一念,只是现在与天地交汇,沟通外力,增强自身,暂时无暇他顾。心里顿时下了决定,要先下手为强。他从他那青灰色的道袍中取出一叠黄纸,左手从大袖中伸出,微微一扬,黄纸“嘭”一声爆开四散,再右手捏合成印,垂立在鼻端前,本来四散游走的黄纸符忽地立定,符纸上的符文按着纹理亮起光芒。大喝一声“梅花印”。 林林立立的符纸不下百十张,飘散在四周,此刻应声而动,所有的符纸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华,彼此之间被一条微亮的光线勾连,五个符成一组,五五成一阵,缓缓地向滞空不动的巨龙包围笼罩过去。“定”又是一声略显沙哑的厉喝,纸符就此定住,继而又在巨龙的周围缓慢地流动,老道士企图就这样困住眼前的危险敌人, 巨龙也感受到了压力,想要躲开符纸阵的包围,猛地扇动翅膀,却发现没能飞出多远,摇摇晃晃,像是身陷泥潭。它愈加愤怒了,张开血盆巨口疯狂大吼,翅膀狂扇,身上的银色电流也愈发耀眼,渐渐,全身的电流开始向头部的独角汇聚,头颅猛地一颤,张开嘴巴对着老道士就是一喷,喷出的不是龙炎,而是炽烈的电芒。老道士神色凝重,嘴角却微微含笑,伸出右手对着瞬息而至的激流轻轻一拨,便把电流扭转了方向,轰向了下方远处的巨树,只听“轰隆隆”一阵响,已经摧毁倒塌了一大片。 目睹远处激烈的战况,张清烛暗暗发笑,玩雷玩电,我们龙虎山才是祖宗,也就是这个原因,这家伙被选做了今天的倒霉蛋。 巨龙身上的电芒不断向独角汇聚,巨口不断地向着小小的人类喷发万钧电流,一下,两下,三下……可每一次总是被眼前这老朽单薄的躯体随意招手化解,只留下地面一处一处的焦土。 老道士见巨龙被压制住了,更是得势不饶人,一抖右臂的宽大袍袖,“咻”、“咻”、“咻”,又是一大叠黄纸符从袖口飞出,冲向巨龙,将其包围在中间,缓缓游弋盘旋。道士右手慢慢地上下左右轻微摆动,像是在空气中书写描摹一样,突然,食指和中指并拢,遥遥指向巨龙旁边的一张符,口中大喝“呔,火符”被指的那一张符,光华流动,爆发出巨大火束向巨龙激射而去。 “呔,爆符”一声巨响响彻天际。 “箭符”一阵光雨笼罩。 “剑符”一把巨剑横空出现,凛然劈下。 “风符”风聚成刃,疯狂咆哮。 “荡魂”裂石穿金的刺耳声波笼罩全场。 “石推磨”整个空间好像静止了一样,继而,如镜破碎,再像水波点滴,泛起涟漪。 ………… 周围的符阵,相映生辉,光华流转,星星点点,彼此间勾勒出疑是玄奥的舆图,又好像浩瀚的星天被拉近地面,悬浮在不远的半空。一道火光消逝,符阵内的某一道符就立马点燃,化成火蛇,袭向巨龙,震雷之声轰鸣不断,箭像下雨一样,不曾停歇,巨剑不时横空,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气浪。阵内的庞然大物疯狂挣扎,嘶吼连连,翅膀猛烈扇动,鼓起的大风与巨剑掀起的气浪相撞,化作一股股较小的乱流。巨龙左冲右撞,始终无法突破符阵对它行动的束缚,活动范围被限制在狭窄的一隅,不得不承受一轮又一轮攻击,几乎没有落空的,无奈地在能量的海洋颠簸挣扎,被巨浪拍打、淹没,最后碾磨。 一炷香……两炷香……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符阵内轰鸣不断,从未停歇,咆哮声声。老道盘腿趺坐于半空,密切地关注巨龙的情况,估摸着它的伤势,一边调息理气,刚才御符对战,对他自己的消耗也是有些大。 一张金色的符,施施然地从道人怀里飘出,在头顶晃晃扭扭地盘旋,道人睁开闭着的眼睛,对着金色的纸符哈了一口气,纸符一番晃动后,一分为八,道人一招手,便随着手指引的方向去了。 “定”,几张符冲向能量乱流的中心,一张贴在头部,一张帖在独角,四张分别贴在四肢,两张贴在双翼。牢牢地固定住这只凶狠强悍的巨兽,似要准备迎接给它的最后一击。 此时的巨龙。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双眼紧闭,独角还只剩下半截,鳞片脱落了不少,身体遍布坑坑洼洼,红色的血液不断渗出,嘴里发出痛苦的哀鸣,看样子是很不好,可完全还没到奄奄一息的地步,龙族的生命力是很强大很旺盛的,傲冠诸多种族。 老道士看着半空中一动不能动的巨兽,满意地点点头,神情放松。远处的张清烛,也是笑意满面。到现在为止,一切都符合预想。 半空中的老道士,左右一甩袍袖,猎猎生风,由坐而起,傲然而立。双手缓缓往上提,在头顶一拍,掌合,两手捏合而成一个手印。一个古朴的卷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老道人的头顶上方,老道咬破舌尖,向卷轴喷出血丝,染红的卷轴轻轻转动,下端缓缓拉开,蜿蜒而下,一股森然、浩大、压抑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天空。一柄大斧突兀出现,先是斧柄,然后像画画一样,从斧柄开始接连画出其他部分,最后一柄有着金属质感的真实大斧就这样出现了。 老道士双手持斧,一点一点地往上举,动作缓慢,极为艰难,这柄画出来的大斧似是有千钧之重,斧头每被提上一点,空气中冷冽的杀意就凝重一分,才堪堪举过头顶,连距千丈之远的张清烛都感到脊梁骨发寒。兴许是巨龙也感到了生命面临的最大危险,晃动着身体挣扎,发出凄切而又愤怒的哀嚎。 张清烛一直观察着战况,因为年幼,本事低微,所以只能离得远远的,龙族是强大的,对于现在的他,就是一口普普通通的龙炎也受不了。突然,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原本巨龙头上被打断半截还剩半截的独角怎么没有了,除了一点血污,整个额头光滑平顺,好像根本就不曾长着一只角。刚想到这,只听得一声震天动地的龙啸,“嗷吼……”声波像滚滚巨流一样冲刷着四面八方,灵魂本能地感到一阵阵的惊秫,身体僵硬,不听使唤,随即张清烛小小的身体瞬间被抛飞,连带被席卷的树木残枝一同扔向了更遥远的后方。首当其冲的战场,原来战斗的半空中,早就不复原样了,巨龙周围的符阵被摧毁得七零八落,只有零零星星的几道黄纸符在艰难地打着旋,其他的已经不见踪影了.而张清烛的师父,那个法力高强能压着巨龙打的道士也已经不见踪影了,巨龙仍还在天上,疯狂地咆哮,只是少了半只翅膀。 少了半只翅膀的巨龙一扇一扭地飞行,一边咆哮一边口吐龙炎,不停地把火球砸向地面上密林中一道小小的狼狈的身影,小人做着各种躲避动作,时而跳跃,时而奔跑,从这棵大树跳到那棵大树,从空旷之地飞跑到密林的阴影之下。巨龙紧追不舍,誓不放过置其险些殒命的大敌。 张清烛看得急眼,从身上掏出了张黄色的纸符,呢喃一句:“神行”,拔腿便跑,身形矫健,腿步飞奔,光影轮换之间,很快就接近了一人一龙交战的的地方,张清烛定眼一看,就发现师父的处境很是不妙,不由有些着急。老道,浑身破破烂烂,不复不久之前的高人风采,发髻被打散,披头散发,左袖碎开一***露出一只略显干瘪的老手。情况危急,也顾不了许多了,张清烛当下便作了决断。 “大蜥蜴,这是你要的蛋,拿去吧!”说完,手捏指诀,右袖鼓风而荡,窜出几只千纸鹤,上上下下驮着西瓜般大小的白玉蛋向着远方飞驰而去。 空中的巨龙略显犹豫,最后还是不甘心地发出一声怒吼,摇摇晃晃地向着纸鹤和蛋追去。张清烛赶忙奔向自家师父,小心查看伤势,“师父,要紧吗?” “哈哈哈哈,最后那一下,还真是差点被唬住了,左手伤了经脉,亏损了点元气,不妨事。”老道很是豁达,不怎么在意。“不过,那条龙也不好受,没了半边翅膀,现在一拐一拐的。嗯……好家伙,毁掉了至关重要的独角,获取暂时的巨大力量,本是自损之举,不过那关头也的确顾不了那么多,没想到最后关头竟然差点晋升了,是龙威呐,迎面当头这么一下,好玄,差点没一哆嗦,唉,人族还是体弱啊。这龙现在可以算是半条荒龙了,也…也不知道,是不是咱爷俩运气。” “小清,你准备准备,这动静闹得不小,恐怕会来人,早点料理了手尾,为师这还有三张神行符,你都拿去。”说着便掏出三张黄符纸递了过来。 张清烛伸手接过,也不言语,只向师父打了个道揖,便反首向巨龙和蛋的方向追去,老道看着自己徒儿远去的身影,也开始启程,抬步便走,向着相反的方向…… 第三章 小孩 张清烛循着巨龙飞过留下的些许痕迹,和自己跟白玉蛋心里微弱的感应,催动神念,驾驭宝符,奔走在原始森林古树巨木间,在光影起伏和跳跃腾挪中找寻巨龙前行的方向。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终于看到巨龙那庞大的身影,放飞的那几只千纸鹤,不见了踪影,白玉蛋正被巨龙含在巨口中,还能看到口中往下淌的涎水。为什么要放在口中,爪子不能拿?太大了?不过,也正好。不想了。 渐渐靠近一个蓝宝石般明净的月牙湾小湖上,巨龙停了下来,降落在湖边,似乎是想要稍作歇息,清理伤口,只听“轰”的一声,巨龙整个身体就没入了小湖中,激荡起阵阵波浪惊扰了湖中的游鱼,三三两两慌忙逃窜开去。恐怖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湖边的一排排大树惊起漫天飞鸟,惶恐逃离,离得太近一些的,已经因为身体发僵,不能拍打翅膀了,一头直往下坠,地面百兽长嘶哀鸣,一样的亡命逃窜,同样近一点的,四肢跪地,头颅深深地埋在跟前,紧紧碰着地面,浑身颤抖,不久,就有野兽力竭侧倒,口吐白沫。 当真是恐怖啊,张清烛就觉得自己眉心不断地跳跃,心脏嘭嘭剧跳,血液加快流动,好像要沸腾了一样,身体颤抖,发汗,又略带僵硬。要赶紧调整自己的身体,稳定好自己的状态。这头龙果真如师父所说,差点晋升了,估计就差临门一脚了,现在虽然伤重,但比之之前,气势更为凛冽,令人生寒,直面相对,让人难以自控地就要匍匐跪拜。这就是龙威啊!哈哈,就像师父说的,半条荒龙,身受重伤,真是运气。不过,龙族生命力极为旺盛,只要心脏没有彻底坏死,就可以恢复。 张清烛掏出隐身符,贴在自己的面门,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小小地呢喃一句“隐”,娇小稚嫩的身影就此消失,晚风吹过,只卷起几根枯草,几片落叶。找了个远远的干净高草丛藏好,抬头继续观察巨龙的动向,之见湖中的巨龙完全沉入水底,身体慢慢翻滚,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水花。见巨龙没有意外的特别的举动,便安了心。盘腿坐好,闭上眼睛,双手不断交叉捏合结印,口中呢喃吟诵。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刚才还好像发怒的天渐渐地平静下来了,乌云散去,月牙儿露了出来,晚风习习,不再呼啸。这天气还真是变幻莫测,让人难以捉摸。月光如水,倾泻而下,笼罩着一人一龙。万籁俱寂的小湖边,张清烛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最后一段符文终于念完了,然后双手由掌成拳,用力一碰。与此同时,龙口中的白玉蛋霍然间毫无预兆的爆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蛋壳不断有闪烁着光华的纹理浮现,一个个诡异的符号,一笔笔不详的勾勒,互相混杂,交叉流动,组成一幅幅舆图。 苍白的月光下,原本有着玉一般腻白的蛋,随着怪异符文的出现,逐渐变成墨绿色,再而变成血红色。巨龙先是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不解,待血色出现的一刹那,立刻本能地察觉到死亡的威胁,张大嘴巴,想要把蛋吐射出去。可发现蛋好像黏在血肉之中,根本吐不出来,随即便要吐出龙炎毁掉这枚它之前认为非常珍贵的蛋。汹涌的龙炎瞬间淹没妖异的红卵,可转瞬之间便消失无踪,巨龙惶恐地发现,这枚红卵不仅吸收了龙炎,而且还疯狂地吸取它身上的魔力,红卵蛋壳上的符文愈加妖异,不断游走流动,仿佛要跳跃起来,脱壳而去。 巨兽大吼着冲天而起,不甘坐以待毙,就这么一小会,身上的魔力已被吸走大半,吃力地拍打着翅膀,摇摇晃晃,向上飞去,尽量地往头顶的更高处飞去。很快就飞到了某个高度,在地面上的张清烛眼里,庞大的龙体只能看见淡淡的虚影。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啸,伴随声波而来的是一股恐怖的又是威严的意志,像是君主冷冽的目光在审视着大地,万民都要向它臣服跪拜,无处可躲又难以反抗。张清烛一个哆嗦,腿脚一软,当即跪了下去,下体感觉一松,不受控地一动,差点失禁,脊梁不自觉地向前弯曲,头颅深深地埋下,脑海嗡嗡一片,灵魂在战栗,哀求……张清烛知道,是龙威!是极度爆发的龙威!恐怕这龙用了之前的手段,翻转了形势,让师父功亏一篑,现在是又用上了。 “吼……”“吼……”龙啸一声接着一声,通天达地,横贯八方,恐怖的威压俯冲向下,再波浪般向周围扩散,越过河流,跨过山脉,所过之处,飞鸟坠地,万兽匍匐。才稍显平静的天空,立马又沸腾起来了,一大团一大团的黑云快速漂移过来,聚拢起来,不断翻滚,弯月一瞬就被遮蔽了,再也不见踪影,透不出一丝光亮,茫茫大地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张清烛暗暗心惊,这动静好大啊,龙族当真生猛,小瞧不得。这是在引雷入体吗?还能召唤黑云,影响天气? 不一会儿,“轰隆隆”,电闪雷鸣,刮起大风,下起大雨,雨点哗啦啦地打下。 张清烛抬头举目远望,天空的极高处,黑蒙蒙一片,间或几道亮起的闪电,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龙怎么了,蛋怎么样。不会真的晋升了吧?不可能。“嗷……”一阵哀鸣传来,天空中一道黑影急速放大,由上而下,嘭的一声,砸落在地面,砸出个大坑,坑里巨龙痛苦地在翻滚,四只巨爪出现了断裂,全身厚密的鳞甲划出几道恐怖的裂痕,血液不住地溢出,最为惊奇的是,背后那对庞大的肉翅完全不见了。张清烛猜想,可能是像上次一样,以那双大翅膀为代价,施展禁忌之术,换取巨大的力量,这下是失败了,或者说,成功了,却没能解决问题,因为那枚蛋还在龙的巨口中,依旧闪烁着妖异的红芒。 巨龙没能成功,那看来我是成功了。张清烛脸上洋溢着笑意,心里美滋滋。赶忙爬出草窝,一边又小心翼翼地接近,慢慢摸到巨龙的不远处,此刻的巨龙再没有威严可言,在泥水坑中翻滚哀嚎,巨口中的蛋闪烁的红色光芒俞盛,仿佛是在吞噬着巨龙的生命力,但张清烛知道,不是,这颗蛋的红芒只会吸取魔力和法力。没有了魔力的巨龙依然是天地间的凶兽,依然是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就算只是一条地行龙,那也是陆地上的霸主。 是时候了,是时候了。张清烛咬破右手中指,染血的指尖在额头面门上画了四划,写了个王字。鲜血沾染的稚嫩面孔,变得有些诡异恐怖,四道血纹不住地蠕动,蔓延出其他的黑色咒文,密密麻麻,爬满了整张脸,冰冷的雨点如豆般大小,无情拍打,也没能洗去这一脸污浊。张清烛看着有些疲惫,左眼逐渐无神,一点一点地慢慢闭合,霍地又张开一下,又再要闭合,右眼却与此相反,瞳孔内有亮光升起,越来越亮,于是整张面孔也就分成两个部分,左边疲倦欲睡,右边精神百倍。 “嗷吼……”一阵低沉压抑的咆哮响起,是野兽的嘶吼,徐徐地自张清烛的小嘴传出,起初还是嘤嘤如哽咽,渐而像喇叭刺耳,最后就是狂风呼啸。原本光洁白腻的双手也起了惊人的变化,前臂已经长起了黑白条纹相间的兽皮,手掌变得更为厚实有力,五根手指变成了长长的利爪。手臂手掌的变化同样出现在腿脚部,野兽的肌肉和毛皮,变为利爪的脚趾。 张清烛小小的身体在凄风冷雨中,看起来单薄、飘摇。右脚抬起,猛然踏地,砸得大地一阵颤动,仰天狂吼一声,声波传震四方。高高跃起,落下时四脚着地,有如真正的野兽,四肢着力,冲弹而出,活脱脱一只野兽在奔跑,留下一串狂飙的残影。 单薄的身影毅然决然地撞向了巨龙,最后一步,高高起跳,带起一阵破空的呼啸,右手,不,右爪狠狠地向下砸劈,凌厉如神兵利刃,巨龙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认出了来人是先前的人类小孩,心中大怒,挥动巨尾,迎面相向。只听嘭的一声,张清烛倒飞出去,巨龙尾巴倒是完好无损,不见伤痕。张清烛从地上翻身跃起,再度扑来,龙尾高高竖起,又是一抽,张清烛再次倒飞。 再跃起,再倒飞,再跃起,再倒飞……不知多少次的循环往复,一次次被砸到在身后,一人一兽的连续碰撞,在空气中,在凄风苦雨中,传出一连串的巨响。 第四章 老虎吞 大口地喘着气,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大敌。这龙已经没有魔力了,全被那枚变红了的白玉蛋汲取殆尽了,单单空有一身的蛮力,虽然现在看来也极为危险,但不管怎么说,也有了一个直面相搏的机会,这是最后的机会,不容有失。隐身符和神行符在剧烈的战斗中都不能用,其他攻击力强的符咒,需要的法力太多,他小小年纪,自然是没有他师父的造诣,只能靠这双兽爪了。 “嗷吼……”张清烛龇牙咧嘴,喉咙里压抑着低沉的咆哮,左脚用力一蹬,身体飞将出去,又再一次撞了上去,龙尾也呼啸抽起,应声而至,在相撞被抽飞的一刹那,张清烛腰部发力,将身子往下一扭,嘭,再一次被砸了出去,不过没像之前那样被抛飞在远处,只是砸在斜斜的下方,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地面裂痕如蛛网密布,刹那,被砸进土里的那一瞬,张清烛咆哮着从坑里弹射而起,直扑龙身。 躲开了龙尾的纠缠,抢进到巨龙身前,张清烛一拳砸在龙身胸前厚实的鳞甲上,火花四溅,鳞片脱落,血肉模糊。坚硬的龙鳞,就像一层钢盔铁甲,不知阻挡了多少冒犯,让敌人无可奈何,现在被这个人类小孩,就这样,貌似轻飘飘的一拳,就给砸开了。巨龙吃痛,更添怒气,挥动着受损的巨爪,凌厉地拍下,张清烛就地翻滚躲开,不停地游走在周身几尺,竭力不被逼出太远,同时寻找着爪子和尾巴的攻击死角。 再一拳轰开了那层坚硬的鳞甲,化拳为爪,抓下一大把的筋肉,顿时血流如注,巨龙吃痛连连,愤怒大吼,巨爪不时抬起按下,龙尾猛烈拍打,撞击起地面带来阵阵颤动。可是因为先前魔力被吸尽,又没了独角和翅膀,实力严重受创,下降得厉害,兼且现在身体各处有伤,就是体力也不多了,蛮力用不上。张清烛不管不顾,对着打开的缺口一味地用拳头轰击,在惨叫连连中,打一拳再化爪抓一大块筋肉,没多久就打出一个大洞,张清烛顺着洞口一直轰了进去。 像一幢楼一样大小的龙体内,两只兽爪左右开弓把里面的血管、筋膜、肌肉还有内脏全部割裂切断,碾捏成泥,在喷涌的血液中一步一步前进,最后,终于看到了巨龙的心脏了。 几根血管连接的心脏,石磨般大小,正在一下一下地跳动,通体呈暗红色,细看纹理,还能发现其中有微弱的光华浮现,忽明忽灭,张清烛知道,这就是雷纹,代表天生的强大。兽爪一划,把几条血管扯断,抱住滚落的心脏。 到了龙体外边,没有听到龙的哀嚎,抬眼望去龙头方向,龙已死去,没有生命迹象了,红色的蛋还在龙的巨口中,不再闪烁红芒,变回了之前的腻白如玉。 结束了。就这样结束了,感觉轻飘飘的,不真实,可巨龙死了,就这样死了。被一个八岁的人类小孩杀死了。 心中升起一股不可遏制的振奋与冲动,张清烛手脚并用,如野兽般奔跑,一阵风驰电掣,留下一蓬蓬扬尘,冲向小湖的中心,立在水面上,在这极为开阔的空旷中,对着天上的弯月,仰天咆哮…… 折腾了这么久,张清烛估摸着时间,大概是过了凌晨,时候不早了,时间不多了。张清烛简单收拾了一下,拧干了有些破烂的湿漉漉的道袍,盘腿坐好,嘴巴开阖吟诵,脑袋放空,神情茫然,不一会儿,硕大的兽化四肢开始慢慢变小,变回正常尺寸,与此同时,兽化的肤质也开始恢复了正常,变回人类的皮肤。脸上咒文由隐至现,由现变隐,像烛光一样忽明忽灭,最后消失不见。而符文消失的那刻,张清烛在灵魂不可知的最深处,似隐隐约约,又像清晰无比地听见一只愤怒的白色老虎不甘地发着咆哮声,几若跃出,凶狠肃杀,摄人心魂,听得张清烛暗暗心惊,大加警惕,咆哮声最后也渐至消亡,不可听闻了。 从巨龙庞大的巨口中取回白玉蛋,扛起石磨般大小的巨龙雷纹心脏,贴上神行符,拔腿便跑。浮光掠影之中,在古木的树梢上不停跃起、落下,小小的身影迅速远离。跑了也不知多久,见天边微微发亮,就停了下来,得益于巨龙的恐怖威压,一路上,野兽极少,没遇什么纠缠。贴在腿上的神行符,纹理光华黯淡,朱砂掉色,显然是作废没用了。找了棵参天古树,攀爬而上,选了根粗大的枝桠,双手紧抱白玉蛋和龙心脏,身体横躺,就此歇息下来。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张清烛睁开了眼。用树桠的枝叶做了个窝,把白玉蛋稳稳地放好,在粗壮的横枝坐好,又再一次咬破自己的指尖,抬手用染血的手指在额头上再度划了个王字。血色的划痕,轻轻而诡异地蠕动起来,在扭动间带起了黑色的符文,就是上次一样,密密麻麻,爬满了整个面孔。跟上次不一样,身体的四肢没有兽化成虎爪,但脸上的黑符文却越过了面额,向身体蔓延,先是颈脖,再是上胸,然后是四肢,最后竟然是舌头。当舌头爬满了符文,两颗虎牙悄然而生,一寸,两寸,样子有些可怕。 “吼……”低沉嘶吼响起,慢慢地仰起头,对着东边喷薄欲出的太阳,疯狂咆哮: “嗷吼……”声浪一阵接着一阵,穿金裂石,声刺耳膜,直上云霄,惊起林中飞鸟,震落枯枝翠叶。托起枝桠上的巨龙心脏,张清烛仔细打量,还是感觉有些大,有点不好办。稍一沉吟,狠了狠心,咬破舌尖,血丝渗出嘴角,即刻,一股森然肃杀的意志涌上心头,从身体深处不可探知的地方,一声暴躁的虎啸升腾而起,脑海中闪过一只白色老虎的破碎画面,立马感觉到血液加速,嗜血的渴望灼烧着意识,身体不受控地乱颤,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挣脱出去,手掌不自觉地一用力,在树干上抓出五道刻痕,深若几寸。 这头大老虎,越来越难以驾驭了!自己早晚会不会被它吃掉? 随着这声虎啸的刺激,张清烛脸部的异变更大了,嘴巴一点点向后咧开,更加地咧开,嘴角一直延伸到耳后根,涎水滴答,淌出嘴唇,像水滴一样重重地打在地面尘土上,留下点点滴滴的水痕,两只利而长的虎牙紧紧抵住下颚,牙根总是不经意地用力,更为瘆人的是,舌头变大变长,轻易地就能伸出唇外,舔舐整个脸庞。现在整个人,实在恐怖极了。 可以了,应该可以了。要赶紧,晚了,就不好办。 不再多想,张清烛用看着小小的右手,举起石磨般大小百来斤重的龙心,看着通体雷纹,还微微跳跃的心脏,张清烛内心升腾起一股强烈的不可抑止的渴望,仰起头,亟不可待地张开嘴巴,尽量地张开,把龙心放入嘴巴内, 人类小孩的小嘴巴显然是吞不下与己相比明显大得多的龙心,右手用力地往下按,推着龙心进入口腔食道,不断地往下挤,头高高地昂起,使劲张开嘴,不断地咧开,张大,一点点迎着龙心,一点点慢腾腾地往下吞…… 咕噜一声,喉咙极为艰难地蠕动一下,整个龙心不可思议地就吞了下去…… “吼......”一声巨大的咆哮声狂吼而出,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血液加速,神情激昂。 张清烛立刻盘腿坐下,闭上双眼,双手交错、纠缠、捏合,摆弄出一个个手印。刚一闭眼,身上的黑色符文像是活了过来,不停地在周身游走,犹如蝌蚪一般。 一只只小蝌蚪逆流而上,往头部汇聚,最后游进嘴巴,被大舌头一卷,吞下了肚。被吞下的黑色符文分为两拨,一拨依附在龙心上,原本石磨般大小的龙心被吞入腹中后变成了小西瓜般大小,黑色符文的另一拨依附在原本身体的小心脏上,待稳固后,又不断地交叉互换位置,每一次跳跃,每一次游动,都各自粘带一点两个心脏血色,渐渐,两个心脏都染上了同一种颜色,小心脏泛起了一点点蓝色电光,光芒中,隐隐流转着雷的符文,那是巨龙心脏上的天生雷符。 小心脏泛起了雷光之后,似乎点燃了大心脏,庞大的心脏,嘭的一下,做了一个有力的跳动,继而,一下,两下,一连串规律的脉动。交缠在两个心脏的符文,像是一条条锁链,拉扯绞合着彼此靠近,终于,挨靠在一起。 “锁链”越收越紧,越箍越牢,从四面八方施力让两个心脏向彼此挤压,在巨大压力的作用下,小心脏像针刺一样,一点点地深入到大心脏的内壁,直至消失不见,龙心猛地一震,壁肉回弹,恢复了原状。符文锁链也就随之刻印在心脏之上。 张清烛徐徐睁开眼睛,满意地点点头。事情进展还算顺利,没出什么岔子。脸上也开始慢慢恢复原貌,虎牙不见了,变回了贝齿,又大又长的舌头,也缩回了口腔内,不再能随意的伸长,脸上王字血印也终究隐去。嗯,还算是个人,想起身体深处的老虎,不由还是感到一点惊惧。它的吼啸,引起的身体悸动,几乎难以把控。这白虎不愧是最凶之兽,最恶之神。以后还是少招惹为妙。 龙虎斗,虎食龙。 饿虎吞狂龙 第五章 老道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了。从昨天傍晚到现在晨曦初照,折腾了整整一夜,中间不仅剧烈战斗和长时间的赶路,还兽化了两次,对身体的负荷自然是极大,早已疲惫不堪了。了却了心头大事,精神放松之余,便再也抵挡不住困意,直挺挺地倒下,小小的身体瘫在巨树粗壮的横向枝干上睡着了。 林间,树木茂盛,生机盎然,鲜花野草,抽青拔绿,姹紫嫣红。小兽三五成群地遍布林间觅食,或低头吃草,或交颈耳语。有麋鹿、梅花鹿,有山羊、羚羊,还有更小的兔子、狐狸…… 更加心喜的是,密林中飞起漫天鸟儿,在古木之间盘旋,发出一声声尖锐的鸣叫,偶有鸟羽脱落,随风飘荡,打着旋徐徐降落。密林广阔,一眼望不到边,树种多样,或有巨松、古柏、白木杉、云杉、白桦、山杨……树与树之间,有的地方还伴生有苔藓、地衣和绞缠的巨藤。 也不知睡了多久,张清烛自然而然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的太阳光,白云悠悠,日上中天,估摸着时间大概是晌午。眼睛咕噜一转,翻身而起,急忙往树尾枝桠的方向望去,一个匆忙搭建的大鸟窝,窝里一颗色白如玉西瓜般大小的蛋…… 呼,没丢,大意了,就这样睡着了,不过也是太累了…… 张清烛在密林中采摘了一些成熟的野果,草草果腹,便攀爬回原先的大树。拿起鸟窝里的白蛋仔细端详,这枚蛋这回可立下大功了,师父说是异生种,怪不得,不然怎么如此神异,就这么合着几个巴掌大的蛋身,竟然能承受一百八十三个符阵……真是不可思议!“给你记个一等功。”张清烛左手托着蛋,右手对着对着蛋身轻轻拍了拍,表达他的满意和赞赏。 突然,张清烛神色剧变,嘴角紧紧抿着,双眉颦蹙,挤压着眼窝,一脸忧愁。举目望向远处的天边,一个模糊又庞大的影子迅速接近。一阵罡风掀来,把地面上和树枝上的枯木枝叶刮起,轰然乱舞,渐又飘零,一大片阴影投射在地上,飞速而过,不一瞬,就消失在了远方的天际。张清烛刚才大着胆子探出头,匆匆瞥了一眼,是两头巨龙。看它们去的方向,霍然正是张清烛的屠龙之地。麻烦来了,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正如张清烛所想,没过一会,刚才阴影消逝的天边传来了一声恐怖之极的龙吟长啸,与之伴随的是那熟悉而恐怕的威压,铺天盖地,无处可躲。声波猛扑山壁,又反弹回来,来回激荡,直震得大地颤动,空气轰鸣,天空中的飞鸟直刷刷地往下掉,鸟羽随处飞舞……张清烛因为有了经验,听到声音的那一瞬就知道要糟,赶忙捂上了耳朵,可还是迟了,仅仅听到的那一点,就对他造成了明显的影响,仿佛是响雷在脑海深处炸起,随即耳畔一阵嗡嗡之声,心脏无预兆地剧跳,似乎刚刚遭受了巨大的惊吓,血液翻滚,好像要沸腾了。身体一阵摇晃,左摇右摆之下,一把掉下了树。在浑身难受中,张清烛脑海里还能翻腾出一个意识:这头龙比他杀的那头强多了。 趴着在地面浑浑噩噩好一会,待稍微好了点,赶紧摸着爬起来。刚一抬头,就见一个漂亮淑静的女孩站在眼前,大约十七八岁,西方人面孔,身穿黑白配色的西式宫廷长裙,嘴角正在微微翘起,露出甜甜的笑容。 哦,还有小酒窝呢,脑海的念头一闪而过。 “小朋友,你在这里干什么呢?你叫什么名字啊?”这位陌生的女孩,很有礼貌的问。而张清烛感到有点惊讶,他听得懂,因为她说的正是龙虎山说的语言。 “呃……姐,姐姐,姐姐,我叫张清烛,我在等我师父,我今年八岁了,我来自龙——” “你来自龙虎山,对吧?八岁就长这么高了,长的好快哦,一定是个聪明的好娃娃。”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说着,还蹲下来摸了摸张清烛的头,帮他拍打身上衣服的灰尘。 嗯,是个温柔漂亮的大姐姐。可惜……对他来说比体内的大老虎更让他感到可怕。 “姐姐,你是谁啊?”张清烛尽量发挥自己年幼的优势,语气表现得奶声奶气,可惜就是长得太快了点,不符合他的实际年龄。 “呵呵,姐姐叫蒂安娜·耶芙娜·m·奥古斯·弗雷德西卡。”说完,还对张清烛笑着眨眨眼。 真是可爱啊。洋溢着青春美少女的气息。可是,太长,没听懂,记不住。 “那,那姐姐你在干什么呢?”只能换一个问题。 “呵呵,姐姐在玩呢。” 得,等于没问。 一时无话,耳畔充斥着鸟鸣兽嚎。 两声龙啸同时在天边响起,可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没有龙威,这分明是刚才的那两头龙,很快,巨龙就飞过来了,缓缓降落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对此,张清烛不感到意外。 因为,在这片荒蛮之地,只存在他们龙虎山唯一的人类族群,龙虎山都是东方人,眼前这个西方面孔的女孩必然不是人类,她是西方龙族,一名能幻化成人的强大龙族。眼前这两只庞大的凶兽要比之前被他杀的那头强,幻化成人的“小姑娘”必然比这两头没幻化成人的更强。嘶,三头巨龙是寻仇来了。纵然有心理准备,张清烛倒吸一口凉气。 师父啊师父,您老人家在哪儿? 脑海思绪万千,脸上不动声色,不,是大动声色,张清烛装出惊恐万分的神色,身体不断颤抖,脚一软,就又倒在了地上,张清烛觉得还不够,横下一条心,一使劲,一泡尿浇湿了裤子。 看见了张清烛下身道袍的水迹,“小姑娘”蒂安娜这才想着要回过头呵斥身后两头巨龙。刚一转身,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树顶上已经有一个声音抢先开口了。 “你们龙族好大的威风,竟敢欺我龙虎山门人?” 话音落在张清烛耳里,稍感诧异,不熟悉,不知道是龙虎山的什么人,更奇怪的是,三名龙族竟没能提前发现树顶有人。遂抬头向树顶望去,树梢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赫然是自家师父,另一个不认识,显然这人是声音的主人,表征十分打眼。身材修长,样貌普普通通,跟一般人也说不出太多的不一样,引入注目的地方,是他的手,准确地说是他的手指,五指瘦长如鹰爪,看似干瘪,实质润泽光滑,最为奇特的是他的手指甲,是艳艳的大红色。 蒂安娜盯着那十指艳红如血,瞳孔微缩,态度极为恭敬有理地说:“尊敬的黄落叶峰峰主,我等并无恶意,小道童年幼,我等并不会为难。只是我族一名族人惨死当场,地点就在不远处的五十里外,时间大概是昨天夜晚,我们必须了解情况,报仇雪恨。”两头庞大的巨龙自两名老道出现之后,或者说是看见了那位长着红色指甲的老道,就竭力控制自己的气息,不让气息扩散开来。 张清烛见了这情况,知道是自己上场表演的时候了,大吼一声:“师父,我好害怕……”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但也就几滴,张清烛直恨自己不争气。矮胖老道心领神会,也扯着嗓子喊了句:“徒儿啊,苦了你。”另一个老道挥了挥手,大袖微微鼓荡,一股巨力猛烈又像风一样轻柔把张清烛托举了起来,送上了树梢。矮胖老道一把抱住小娃。 “宏远师兄,小娃娃无恙,你别担心。”另一名老道再次开口了。 贫道我当然知道他没什么事,这位叫宏远的老道心里暗忖,但在众人面前,双手抱得更紧了。 张清烛这时有种直觉,这位十指红指甲,让三名龙族颇感畏惧的老道跟自己的师父应该是同一个师父的师兄弟。凭着自己对龙虎山多年以来还依旧模糊的了解,张清烛乐滋滋地觉得自己现在身价大增。黄落叶峰现在位居龙虎山七大主峰,按照龙虎山一直流传的规矩、惯例,天师和七大主峰的峰主是不能收徒的,自己是峰主的师兄的徒弟,那也算是半个黄落叶峰的门人。 龙族蒂安娜见对面俩道士迟迟不回应自己的话,心里感到恼怒,当下继续说:“我们从昨天晚上感受到这片地域传来的巨大龙威,一路寻来,就在不远处发现了龙尸,我发现有两处特别的地方,一是巨龙的躯体内连一点残存的魔力都没有了……”蒂安娜停顿了一下,想看看两位道士的反应,不过有些失望,一切如常。“还有一点,巨龙全身上下都有伤痕,各个部位不同程度地都有鳞甲脱落,我估计很可能是能量伤害造成的,但是,致命伤却是,是被利器撕裂、剖开了躯体,胸部一个大洞,而且,心脏不见了。” 黄落叶峰峰主微微颔首“这位龙女,你是怀疑,贼人的目的是龙心?” “没错。” “嗯,上天有好生之德,杀龙取心,手段残忍,实在有伤天和,贼子端是心狠手——你是怀疑我们?”红指老道突然话锋一转,双眼精光暴露,直勾勾地盯着龙女。 第六章 事了 龙女脸上的犹豫一闪而过,没有说话,沉默了。她的确是有些怀疑,特别是她的直觉直指龙虎山,但随即理智就否定了这个猜测——昨天晚上她还跟这两位道士挨近打过照面,俩人的气息她自问绝不会错认。昨晚,感应到千里之外传来的龙威里面包含的悲愤和挣扎,她们三个就一直急速赶往过来,这俩龙虎山道士就是有秘法长时间飞行,也绝不可能比她们快太多,瞬息之间出现在千里之外,杀龙取心。而且,这一路上三名龙族的龙威尽放,她不信感应不到龙虎山的两位道士,可是奇怪的也正是这点,她不仅感应不到龙虎山的道士,连其他强大的凶兽猛禽也感应不到。 那到底是谁杀了那头龙?是不知名的强大凶兽?她不敢否定,也不过分倾向,在这片蛮荒之地,能够横行霸道、称王称霸的族群势力就两家,龙虎山和龙岛。至于其他蛮横、强大、神异的生命体就不知有多少了,可能要多少有多少。思绪散乱之际,她往对面瞥了一眼,见那个小道童把头深深地埋在老者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对方的腰。是了,是这小孩了,既然不是两个老道士,也不见其他凶兽,那肯定就是这个小孩了,这个八——八岁的龙虎山道人,用两只利爪撕开了巨龙的胸膛,掏了它的心脏,哈哈。蒂安娜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莞尔一笑。 张清烛紧张地注意着两边的对话,心脏加速跳动,身体一动不敢动。闭上眼睛,心里面回顾昨晚的一切,默默地审视着哪个地方可能存在纰漏,良久,缓缓摇头,没找到,应该能遮掩过去,就只有师父知道。 两位龙虎山道士见对方不说话,他们也跟着沉默了,一时相顾无言。 “两位道长,我当然不是怀疑二位,只是还有一些关节让人不解。”说完,她把眼光投向了一根横枝的树梢,那里有一个鸟窝,里面一个白色的蛋。“这枚蛋卵,生命力喷涌澎湃,隐隐有龙气蒸腾,不知……”后半截话,显得有些迟疑。 没待自己师弟开口,张宏远老道抢先一步道:“龙女姑娘,这枚蛋不是龙蛋,是一枚龟蛋。”伸手一招,白蛋自鸟窝中飞出,落入掌中。 “嗯……”龙女眼神游移,来回扫动,似是不信。 一看对方神色表情,就知道别人家不信,张宏远老道把蛋递给身侧的老道,让他也端详端详,然后对他说:“宏真师弟,我就这么一个徒儿,奈何天生体弱,似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兼且血脉不算浓厚,为此贫道是愁白了头发,所以师兄我打算想点偏门法子。龟兽寿元长久浑厚,贫道就在迷雾海寻得一只巨龟,偷取了一枚蛋卵,想要给我这徒儿当同命兽,借取些许寿元。” 张清烛的确体弱,虽然一身修为有成,在这个年纪极是可观,但怪异的是,每当夏秋相交,他总难免身子发冷,留些鼻涕,被外界的阴阳交汇扰乱了体内的阴阳平衡。他这个体弱跟寻常人颇不一样,别人是体格气魄小弱,他的体格倒是强健,气魄也不小,他的问题是元气不稳定,偶尔会出现紊乱,师父的判断,说是因为体内的阴阳平衡微妙而脆弱,这个微妙与脆弱又归根于他的血脉不浓。 用命魂联结寿元长命的灵兽的确如师父自己所说,是个偏门的方法,他还想了个不偏门的正法:换个大心脏,哦不,是再多加一个心脏,原本的平衡在原生的小心脏崩溃,不让余波扩散至全身范围,限制在大心脏内,同时大心脏迅速掌控全身的血液流动。这就有了今天一行,屠龙掏心。当然,这还是治标,旨在解决可能会出现严重后果的大隐患,真正治本还是要增强血脉浓度。 “自取回之日起,我徒儿日夜以气息温养,现在算来也有八年,九乃数之极,八年时间,足够孕养成熟了,龙女姑娘要是不信,那我们就在此时让它破壳而出吧。”老道说完,就招呼张清烛上前,让他把手搭在蛋壳上。 手轻轻放在白蛋上,念起这些年已经念了无数遍之多的咒语,张清烛感到手掌逐渐变得温热,扩散至全身,暖烘烘的,很舒服,五感被放大,还能清晰的感受心脏的跳动,龙的心脏裹着原本自己的小心脏同时跳动,一下一下地跳,在这两种跳动的震感中,他突然发现了第三种跳动混杂其中,不用思考,冥冥中的直觉在瞬间就肯定了那是属于蛋壳里面的小生命的。一下,两下,三下……微弱又沉稳,很有规律。 只听一声类似玻璃破裂的声音响起,西瓜般大小的龟蛋整个破碎,一只小小的乌龟露出头来,映入众人眼帘。一双小眼睛咕噜噜乱转,精光四射,一点没有普通灵兽新生儿的稚嫩与迷蒙。一只巴掌就能全握,让人不相信是从那么大的蛋里孵化出来的,小归小,但也让人一眼就看出不凡,背甲玉白,镶刻着繁密纹路,还有一些形似图案的印记,不过样式古朴,不可解读,随意一瞥眼,恍惚之中,似有光芒泛起,隐隐有走动之势…… 白色的小乌龟像一块美玉雕琢而成,洁白细腻,全身飘逸着淡淡的幽香,它从张清烛的手掌上站起来,也没去管那些破碎的蛋壳,四脚乱动,顺着张清烛的手臂爬上了张清烛的肩头,人立而起,就这样两只脚站定。张清烛侧头看它,四目相对,立马从心里感受到了,似乎是从灵魂的最深处涌出了一道说不清的情绪……血脉相连,命运与共。 这下疑虑尽释,没得好说了,两位老道四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氛围,敦促着告别走人,她学着东方人的样子,双手抱拳,一拱手,说着熟练的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两位道长,我们后会有期。”又特意对张清烛说了一声“小弟弟,再见。”就这样告辞了。 两位道人也各自回礼,打了个道揖,张清烛也用力地挥了挥手,目送龙女蒂安娜和两条巨龙离去。大家心中猜测,她可能是回去处理龙尸的手尾。 蒂安娜招呼两头巨龙离去,从地上一跃,跳上了其中一头巨龙的头部,巨龙展翅高高飞起,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天际。 龙女的心里还一直有个疑问,比那头龙强的当然有不少,只是头半荒龙而已,可是能屠龙就不多了,那可不容易,龙族有一双大翅膀,飞上几万尺高空,谁又能奈何得了?它为什么不逃呢?难道是飞禽类魔兽? 外人走了,自家师兄弟说话轻松随便多了,宏远老道指着张清烛向师弟介绍自己徒弟:“宏真,贫道徒儿,叫张清烛。小名小清。”“小清,拜见你师叔。” 张清烛照着师父的吩咐向宏真老道行礼:“弟子张清烛拜见师叔。”宏真老道颔首微笑,算是答礼了。 “一路紧追慢赶,腹中空空,小清你去林中采摘一些鲜果回来,再猎些野味,祭一祭五脏庙,快去快回。”老道大手一挥,吩咐起来了,张清烛只得依言而行。 这师父支使起他来真是一点不知道客气,全然不顾他只是个八岁的小孩,一个几岁的小孩去打猎?碰上狮子老虎什么的,多危险! “师兄,这就是你那个小徒弟啊,人人都说是个聪明伶俐的娃娃,今天一见,确是如此,竟然在这猛兽出伏的荒野深林里独自待了一个黑夜,你这当师父的未免太严厉了。“语气带着一丝责备。他是七大峰的峰主,按门内规矩,是不能收徒的,所以心中有时难免感到遗憾。 “嘎嘎,还不是这娃娃吵着要学玄功,贫道见也是有些火候了,可门规一向要求十三岁孩童以下只能练习基础功法,这就置了个考验,过了就教。”老道干笑了几声,解释了缘由。 “嗯,幸亏没遇上昨晚屠龙的凶兽,没被它们的争斗波及到,师兄你说是什么样的凶兽?”宏真道人认定不是龙虎山干的,那就只能是凶兽了,这片荒蛮之地最不缺的就是凶兽。 “应该是有着一双利爪,能够撕开龙甲,应该还是陆地走兽,空中飞禽力量尚有不及,可能狮虎豹之类吧,也很难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们这个地方,未知的东西太多了,即使是我们龙虎山都要谨小慎微。”宏远老道装模作样,小心应付。 第七章 询问 宏真老道没有多纠缠这个话题,让龙女去头痛吧。他对这头不知名不知底细的凶兽根本不放在心上,对自己有着十足的信心,如果真遇上了,那就打杀了,还能顺便卖龙岛一个好。 “师兄,那孩子,是半血?”即使他身居龙虎山高位,也隐约听到过一些下面的传闻,毕竟,龙虎山到这片土地来的这么多年间,只有这么一例人狐恋,算是出格了。 宏远老道默然点头。 “也幸亏是狐妖,若是其他妖类,这血就要浑浊了,以前看门内典籍说狐乃近人妖,不污人血,这下倒是证实了。” “虽说不污人血,血还没浑浊,不过血始终不浓,按理说,像这孩子进步这样快的,照门内的卷宗记录,血液应该已经到了雷鸣的程度才对,可能人妖恋为天所不喜,人妖殊途,这孩子还没出生就有一大劫,早产,母亲因此难产而死,生下来后,有点体弱,不经风寒。” “那孩子父亲呢?” “也死了,一个五代弟子,本事低微,到山门大阵外采药,遇到猛兽攻击,最后抱了根老山参回来,没多久就死了。”老道接着说:“可能是因为双亲早亡,他觉得有点内疚,对提纯血脉的事始终不上心,残留有妖血,算是留个念想。” 气氛有些沉重,两师兄弟没有再说话,静听山风吹过。 好一会儿,张清烛提着几只兔子,赶着一只黄羊,和用衣服裹着的一大堆野果回来了。三人把兔和羊宰杀干净,把羊割开分解成几大块,削木成签,把几只兔子整个串起,再劈些干柴,点火燃堆,简单地烤上了。火焰跳动,很快,香气在缭绕弥漫。 一边啃着鲜果,汲取汁液,解一解口渴,一边大口吃着烤肉。话匣子再度打开了。 “师父,这次试炼,过,过没过?”张清烛吃得满嘴流油,大着舌头问师父话。他平时可不常吃这样好吃的,平时也是顿顿都是肉,只是那肉实在是吃腻了——快吃吐了。 “还行吧,虽然有些勉强,没有直面危险,没有跟森林中的野兽争斗过,不过在遍布猛兽,危险四伏的原始森林中平安无事地待够一个晚上,即便只是生存一个夜晚,也还是可以证明你的警觉、谨慎和自理能力。高等级的玄功和法术,不仅仅是人们粗浅理解的炫目与强大,它的本质反而是极度的危险,所以山门内对功法的传授很慎重,除此之外,但凡高深一点的玄法,总是晦涩难懂,你要勤加勉励,有始有终,知道吗?” 师叔当前,张清烛只能乖巧地点点头。这老头,还是老习惯,说到练功就没完没了,训人有瘾。 宏真道人吃了一只烤的金黄油亮的熟兔子,以及几枚浆果,颇感满意,起身来,对着宏远老道说:“龙女出现在这里,查屠龙的事恐怕只是个添头,可能还是恰巧碰上的,应该还有更重大的事,需要提高注意,师弟这就赶回山门,禀告一二。” 宏远老道点头,赞同他的看法。见宏真师叔要走,张清烛赶紧低头打了个道揖,表示恭送。宏真道人对着宏远老头打了个道揖,再对张清烛点点头,随后脚步挪动,拖出一道道线条痕迹,这些线条兜兜转转,最后首尾相接,一看之下,宛若一个大圆。圆内的线条眨了一眼光,接着好像又游走了一下,一股森然晦涩的气息猛然在场中炸裂,一团灰色的烟雾凭空出现,里面传来一声嘹亮的戾叫,霍然是一只黄牛般大小的大雁。 这是,是西方的魔法阵?张清烛不大确定。 宏真师叔跳上大雁背上,大雁振翅,如离弦之箭,快速地消失在了天边。 师叔走了,张清烛立马瘫了下来,颓然倒地,两脚交叠翘起二郎腿,左手拎着个金黄金黄的大羊腿,右手抓起小浆果一个一个往嘴里送,嘴还不住地说:“师父,没听您老人家说过您还有师弟啊?还是个大人物?师父,您是不是不好意思说,也是,自己师弟混得比自己好,再怎么与有荣焉,背地里总难免有几分羞愧、落寂,师父啊,这时候一定要心底放宽,不要狭隘,都是自家人嘛,多往好处想,您有一个好师弟,那你的徒儿就有一个好师叔了,以后在龙虎山就有大靠山了,就不怕被人欺负了,师父,我能对别人说,我是黄落叶门下吗?” 老道听着听着,刚开始还好,后面就不对味了,本来没有影的事儿,听着听着感觉怎么好像真的有,心头火起,抬手就是当头一巴掌,怒骂道:“你小小年纪,尚是稚童,怎么满脑子乱七八糟、世俗功利,还有修道人的赤诚求真吗?” “师父,迟了,应该没有了,都被你这巴掌打散了,师父,你打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我是八岁稚童?还嫩着呢,怎么下得了手啊?良心不会痛吗?”张清烛右手扔掉小浆果,抚摸被打到的部位,打得生疼啊,哼,恼羞成怒,估计是真的有了。 “我手痛。”抬手又赏了一巴掌。 “男孩子嘛,男子汉嘛,大丈夫嘛!早一点接触世事的黑暗面,早一点体验生活的不容易,知道生存的艰难,有什么坏处?……没有坏处。”张清烛大声反驳。 “你还有理?都是些什么歪理?”老道这回没再打。 “怎么不是,别的小孩像我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呢,村子里现在就有几个,我呢?看看我,已经开始干大事了。”,说着,右手向着胸前的空气一抓,做了个黑熊掏心的招式。 这下,张宏远老道又怒了,巴掌一甩而下,运掌如风,一连打了三巴掌,低喝道:“孽障,噤声。这事以后都要少说。” 张清烛自知失言,闭嘴不说了,转而逗弄起身旁的小乌龟。小乌龟眼睛乌溜溜,探头探脑,好像对什么都很好奇,不怕生,跟张清烛尤其亲近,似乎它也能够感应到彼此的命运相连。 忍不住再一次开口,对老道说:“师父,这小乌龟,有什么神异之处?”,应该有很大来头吧?毕竟能屠龙,那个孵化之前的蛋是首功,承载了师父花了两年之久用法针在蛋壳上雕琢的一百八十三个法阵,闻所未闻,所以,不管是龙岛的龙女还是龙虎山七大主峰的峰主张宏真老道,尽管俩人都法力高强,经验丰富,都没能有一个准确的思路。 “不知道,它来自迷雾海,迷雾海的一切,我们了解的很少,看这龟壳光华流转,镶刻着符文,应该在阵法方面会有神异的表现。” 张清烛翻了个白眼,等于没说。 “明天三月齐升,阴性能量达到极点,平时潜伏不出精怪异种,可能都会出来祈拜月亮,吞吐月华,要抓住这个机会,发现守宫虎的踪迹。”老道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凝重了。张清烛重重地点了头。 三月齐升,当空照耀,一个月才只有一次。说来,张清烛自打从娘胎出来,睁开眼的那天的夜晚也是三月当空,一下子把张清烛搞蒙了,让他最迅速最直观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降生在一个陌生的异世界,前陈年往事都过眼云烟了,徒呼奈何,可慢慢,随着他一点点长大,对这个世界逐渐积累起一些模糊的认识,他发现也有可寄托相思的,眼前陌生的世界也不全然陌生。张清烛总觉得这个世界跟前世地球很多相似的地方,也分东西方,白黄种,东方文化跟华夏文化极为相似,通过阅读山门内典籍卷宗得知,本世界西方文化也和前世地球的西方文化极为相似,巨龙,骑士,女巫……虽说相似,终究似是而非,地球上有道士,可能也有巨龙,但不会有三个月亮。 三个月亮,分别是红月亮、蓝月亮、黄月亮,三个月亮在某些季节、某些时分会出现颜色变化,慢慢地转白,但总共也就两种颜色,本色和白色,但三个月亮的光芒照耀在大地的颜色都是一样的,银白色。 为了明天晚上的行动,张清烛检视了自己的状态,屠了龙吞下龙心后,经过一夜的休息,算是恢复过来了,不再感觉疲惫,体内的龙心或许是因为龙虎山的秘法奥妙,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此时正在一上一下的跳动,好像就是原生的一样。体内潜藏的白虎庚金之气,就是那头白虎,那头凶狠的大老虎,也不再发出似有似无隐隐约约的咆哮,虽然不能具体探知,但张清烛就是有一种直觉,大老虎现在应该在睡觉,即便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了是怎么睡觉的,睡在哪里,这个贪婪的家伙看样子是很满意那颗大龙心,够他消停一阵了。 第八章 守宫虎 通过简单的望气之术,师父宏远老道圈定了东北方向大约八十里的一块地方,说是明天晚上此地最为阴寒,灵气又最为浓郁,到时候会吸引万千野兽飞禽汇聚。 “师父,准不准呐?别到时空跑一趟,单纯散散步,锻炼锻炼身体。” “哼,望气术虽然简单,但那是对我们龙虎山张姓来说的,我们龙虎山能够凭着与生俱来的血脉感应,在山川河流、森林平原、沙漠草地等各种地形地貌感应出气脉的流动,无需费心费力,若是换作旁人,不是九牛二虎之力所能形容其中艰辛。观天量地望气才是我们龙虎山最为得意也是最为独特的本事,其他人想学学不来。”当师父的最是受不了徒弟的这个态度,质疑本门的玄法奥妙?当即就呵斥起来。 “旁人?其他人?师父,这里,嗯,这片荒蛮之地不是只有我们吗?旁人是谁?其他人又是谁?这里怎么可能只有我们?或者说,我们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这不应该是人类聚居的理想之地,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其他人类呢?那些姓李姓陈姓钱的人呢?”张清烛抓住话茬子,激烈发问。 他实在太好奇了,从他出生以来就已经积蓄在心底的疑问,经常有空就会想一想这个问题,稍微一想描出几条粗略的线条便草草放弃了,一是已知的信息太少,推断不出有价值的线索,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好奇的背面凛然是恐惧,他有种直觉,他所期待的答案会给人带来巨大的压抑和恐怖,而又十分讽刺得诡异,这种似乎让人难以承受的恐怖又时时刻刻不断地刺激出更大的求知渴望,让人如飞蛾忘死扑入。这种又害怕又好奇,不敢想又总是忍不住想,刚一挖掘得深入就惊恐得猛然退却,这样一种情绪八年来一直折磨着他。 张宏远老道没有回应张清烛的问题,凝重而冷漠地说:“这些事,你还不需要知道,知道太多没有好处。”张清烛不甘心,继续紧追着发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一直生活在这片荒蛮之地吗?我们只能跟狮子老虎,野兽猛禽为伍吗?我们跟龙族打交道的时候,总是七分傲慢三分矜持地自诩龙虎山代表人类,代表唯一的人类?” “你不用知道,还是那句话,知道太多没什么好的,等你能成游方道士,自然会有机会探寻这一切,现在一切不消说,练好本事,这片土地野兽凶猛,危机四伏,活下来。” 游方道士?嗯,还不算太遥远。 张清烛默默点头,问了最后一句:“师父你好不好奇?你想看看别人是怎么生活的吗?那些姓李姓钱的。” 师父没有回答,没有再说一句了。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森林里时不时响起的兽吼。张宏远在前方疾走,大袖荡风,猎猎作响,身影不断在大树与大树之间纵跃,脚步轻点树干,一跃飞至七八米外的另一棵大树的横枝上。张清烛在身后勉力跟随,身法不算娴熟,但还不显吃力。 沿途避开各种大型猛兽,有会吐火的狼,师父告诉他是西方的魔兽;有散发芬芳能吞噬巨象的魔花,远远地瞥见在浑浊的河流猛然扑出的巨鳄;看见了剑齿虎,干掉了剑齿划,当想再一次把剑齿虎之后挡道的狮子给干掉的时候,却惊愕地发现,狮子腾空而起,踏空而行,目露凶光,长啸连连,谨慎之下,选择了绕路,可这头大狮子却不依不饶,一路衔尾追杀…… 有擅长跳跃,在山林间奔走如风的魔猿,远远看见,张宏远道人抱起张清烛就跑,瞬间甩出神行符,没一会就消失在了视线范围,脱离了接触,师父说这玩意儿比蛮龙的威胁更大,当然不是比巨龙更强大,而是魔猿行动敏捷,特别是在巨树古木见闪转腾挪,灵活之极,森林巨木就不再是他们的遮蔽,在这里打必定束手束脚,再者魔猿体格强健,皮糙肉厚,打它一两下很难打得死,所以上策还是跑。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毕竟还是龙兽,龙兽分两种,一种是上等的地行龙,除了没翅膀跟巨龙中的蛮龙颇为类似,有一定的魔法元素亲和力,但只局限于本身的天生属性,也有一定的灵智;另一种龙兽就叫龙兽,起码龙虎山是这么叫的,极为凶残,一般个头极为庞大,没有智慧,只有进食和繁殖的原始欲望,在张清烛看来,活脱脱前世地球史前的恐龙嘛!一样的威猛,一样的吓人。 这一路,张清烛大为感叹,直呼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大开眼界,不虚此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大,太大,一个比一个大,完全是肌肉与力量的极致碰撞。恐龙一般的龙兽,互相对峙,搏杀,悍然出击,无畏地冲锋,从践踏大地的颤动,到两具庞大躯体狠狠地撞在一起,所混杂的巨大的犹如响雷的声响,震慑着方圆几里的所有生物,像是炸雷一样在张清烛脑海内不断回荡,似要刺破他的耳膜,折磨他的血管,血液加速呈喷涌之势,体内的龙心砰砰直跳,竭力挽救颓势…… 为了赶着在日落前到达目的地,一路上没有停歇,可把张清烛给累坏了。望着远处天边的落霞,终于可以停下喘口气了,身体斜斜地靠在大树的树干上,抬头望天,看到了东边天空上隐约浮现的月牙,红色的月亮,张清烛对着红月亮凝神远望,眉头紧皱,集中精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久了,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胸腔发闷,一股要呕吐的欲望袭上心头,刺激着喉咙。 看着张清烛难受的样子,宏远老道摇了摇头:“都说了多少遍,不要盯着红月,你怎么就是老看,这月亮邪性,能搅动人的气血,红月升起的夜晚,千万不要走出龙虎山的地界,地界之外没有大阵的保护,那个时候,野兽红了眼睛,争斗不休,十分悍勇。” “好奇啊,师父你不好奇吗?怎么会有三个月亮?三个颜色,红蓝黄,奇奇怪怪。” “奇怪?三个月亮奇怪,五个月亮就不奇怪?” 张清烛心里暗暗嘀咕,一个月亮才不奇怪。 从天边收回目光,不看月亮了,把视线投向前方,目光所及,视野一片开阔,前面没有了大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地,青草浅浅,流水弯弯,一大片的翠绿当中,点缀着一些鲜艳的颜色,有花朵在盛开,花蕾舒展,带出沁人心脾的芬芳,吸引着蜜蜂与蝴蝶的雀跃飞舞…… 应该会比较顺利,看不出危险。 又是简单的一顿晚餐,采集自森林的一堆野果,喝了几口清澈的泉水,草草果腹,不由让张清烛有些怀念中午跟师叔吃的那顿,在别人看来可能是过于简陋,张清烛还是觉得美味,他的确不常吃,因为他这几年每天每顿都在吃蛇。他想到只要抓烛了守宫虎,就可以告别以前惨淡的生活了,不由精神一振,收敛起放松懒散的神态,紧张重视起来了。 宏远老道满意张清烛态度的变化,点点头,袍袖大挥,当前一步,口中低喝一声“走”。出发了。草地很快就走到了尽头,迎面而来的是一大股让人无法忍受的腐臭,止步在了一片沼泽地前。 晚霞仿佛在灼烧,染红了整片天空,红彤彤的云层低垂下来,似乎点燃了身后的巨木森林,林间晚风习习,沙沙作响,映照出连绵不绝的一片金黄。张清烛往身后一看,再回眸看看身前,油然而生一种不祥的预感,总不会那么轻松就是了。 张红远老道倒是嘿嘿笑道:“红色月亮,诡异的绯红色,勾勒人间的罪恶与怪诞,这才对嘛。”情况不怎么好,他反而放下心来。张清烛对师父的反应的反应自是感到今晚不容易,恐怕会有一番恶战。 “师父,要不要多做一手准备?”一边说,一边用口型做了个大喊的动作,示意是不是要借用白虎之力。 老道闻言皱了皱眉头,规劝道:“那头畜生野得很,不是你现在能驾驭得了的,不要贪图一时爽快,小心酿成大祸,须知老虎屁股摸不得,勤勤恳恳的苦练方为我们修道之人的根本。” “不过,也不要太担心,我们只是要抓住守宫虎,不去跟其他凶兽起冲突,可能不必大动干戈。” “抓住守宫虎,别人难,为师我也不容易,嘎嘎,对你这娃娃或许会有所不同。” 张清烛心下好奇,开口追问,宏远道人并不答话,抬脚率先走进了沼泽地,张清烛只得跟上。 第九章 沼泽地 抬腿迈进沼泽地,一线之隔,感受不亚于天壤之别,刚才是落日余晖,红霞烧天,凉风轻轻吟,树林沙沙响,一派怡人的晚景风情;跨越过来的这一步,立马感受到了一股阴凉,从地下到地面透过脚底沿着腰脊直往脑壳上冲,猛不丁地,不禁打了个哆嗦。 太阳坠下地平线,晚霞的光焰彻底消失。天边向大地洒下一层朦胧的光,就像薄纱笼罩,张清烛也明显地感觉到步履维艰。 不断地深入沼泽地,路是越来越难走了,有的地方就根本没有路,借着朦胧的亮光,依稀辨别周围的环境,随着越来越深入,草木腐朽的气味越来越浓烈,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小水潭,不断冒出气泡,翻滚着淤泥。万籁寂静,没有鸟兽的吼叫啼鸣,耳边只听得水泡冒起到水面自行破灭的声音,破灭的水泡带出一点点硫磺的味道,充斥着鼻端。 在淤泥和水洼之中,张清烛还发现了许多骨架,从骨骸的色泽看来,有一些怕不是有好几百年了吧?看得暗暗心惊,试图分门别类,可很快就放弃了,因为太多了。各种各样的骸骨,有小到一两米的,看样子就是普通野兽,黄牛、羚羊之类,有大到上百米的,一看就是龙兽,庞大的骸骨保存完整,头部,长颈,前胸都可以清晰看到,下半身埋在了淤泥之中。至于两者之间规模的骨架,那就太多了,有猛犸巨象的,有巨型的魔狼,有他们先前恐躲避不及远远绕开的高大魔猿同种…… 略感慰藉的是,没发现人类的骨架,也就是说龙虎山没入死在这儿。张清烛心里嘀咕,希望我们不要改写这个记录,把骨头埋在这里,真的太凄凉了。 “师父,这里也太凶险了,要不我们退出沼泽,守在外围边缘,等它们散了,我们再动手?”张清烛打起了退堂鼓,这地方,有力气也没法使。 “既来之,则安之,稍安勿躁。”宏远老道找了个勉强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盘腿闭眼,口中念念有词,默诵起经文来了。张清烛只能站在师父身边干等着。 夜幕降临了,原先黯淡的月光渐渐地显得亮起来,碧蓝的天空,挂着一轮绯红色的大圆月,似乎太大了,磨盘样大小,像是不断地向着地面靠近,一点点变大,还在变大,变得更大。张清烛惊愕地看着头顶上的红月,太近了,好像就是大气圈外的一个飞行器或者是就要坠落的大陨石,随便瞪瞪眼都可以清晰地看见红月亮的丘陆纹理,有的像山川,有的像河流,有的像高岭,有的像丘壑……惨白的月光洒下,沼泽地看上去更多了一分寂寥,但实际生气倒是多了一些,三三两两地出现了一些虫鸣,不久就有了野兽的吼叫。一群萤火虫闪烁着飞过天空,带起了零星的冷焰,星星点点的磷火自从小水洼和淤泥中不断飘起,夹杂着一些惨白色的雾气,开始是一点点,慢慢的就不断汇聚,成一大团,最后扩散开来,缭绕着沼泽地…… 一只十分高大的白狼匍卧而起,全身纯白,没有杂色,头颈猛甩一阵,抖擞精神,昂起头,对着红月“嗷嗷”地吼叫起来,声音响亮浑厚。似是一个信号,狼叫过后,其他的声响随之而起,嗡嗡嗡一片,虫鸣,鸟啼,兽吼,还有一些辨别不出的声音,各种声响交织叠加,说不出的刺耳烦闷,不过总算驱赶了一点冷寂。 “银狼啸月,嗯,是到了时候,开始了。”老道睁开眼睛,精光在开阖间一闪而过。周围已经聚拢了不少妖兽精怪,大都匍匐在地,对着红月跪拜,口中呢喃不断,肃穆满面,平时凶狠野蛮的兽类在此刻都变成虔诚的信众,向着头顶是的神灵表达着敬畏与崇拜。 一朵红色的莲花从淤泥中慢慢长出,先是一抹绿芽,随后抽枝长条,几个呼吸的时长,就有两人相叠那么高了。红色的花蕾自一片翠绿中妖娆地探出,在红月的照耀下,矜持地舒展着身姿,一片,两片,花瓣一张一张打开……转眼间绽放了。从种子发芽到花开溢香,张清烛估计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莲台里面应该有秘宝,可惜不是我们所能够得到的,可惜。”老道盯着盛开的红莲,神情惋惜。 周围的野兽在熙熙攘攘中起了一阵喧哗,俄顷,又很快安静下来,一只老狐狸从兽群中走出,张清烛猜测这狐狸威望应该很高,因为诸多妖兽异类给它让出了一条很长的路,当老狐狸经过身侧的妖精异类时,张清烛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两旁的精怪神情恭敬地向着形体矮小的老狐狸微微颔首鞠躬。 老狐狸走到路的尽头,突然两只前爪离地,人立而起,竟只用两只后腿走路,前爪绕到身后绞在一起,给张清烛的感觉活生生一个人类老头,张清烛在心里偷笑,这比师父更有范儿,比师父更有个人样。只见这个很像个人样的狐狸精,慢腾腾大摇大摆地一步一步踱上红莲盛开的莲台,眼睛咕噜转,环视了一下四周,清了清嗓子: “诸位教友,今天又恰逢月末三月当空,我们拜月教的同胞又再一次举行盛会,今夜,老朽将会说一说自己经年的微末经验,关于我们精怪妖族,怎么化形?如何炼化喉骨?” 张清烛在兽群的外围听得直撇嘴,这老狐狸还真是人模人样,说话大喘气,一段话分三截讲,说经验即是经年又微末,这不正像一些老头既要倚老卖老又要规劝年轻人谦虚谨慎不可妄自尊大?张清烛下意思看了看自己师傅,师傅轻轻点头,撸须微笑,看样子颇为认同。 这又惹得张清烛暗骂了一句,臭味相投。不过,可能因为身上的狐族半血,张清烛对着这狐狸老头感情上还是隐约亲近,第一印象就有不错的好感。 “在今天的讲法前,我们首先欢迎两位拜上帝教的两位道友,远道而来,怕不是有数千里,实在辛苦之极,今夜夜冷风寒,恐慢待贵客。” 张清烛顺着老狐狸的话在兽群中眼睛乱转,想要找出两位“道友”,看看是何方神圣,从头到尾看了好几圈,还是没能找出来。 这么神秘?拜上帝教?教众是什么物种?妖魔?鬼怪?这名头叫拜上帝,西方的字号?西方的创世主神教?西方?那会不会跟西方龙族有关系?这火苗种子会不会就是龙族撒下的? 在思绪胡乱纷飞之际,耳畔声音响起,哦,是师父,那个声音说道: “今夜携小徒叨扰,实是风云际会,机缘巧合,不便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呃,啥?……我们就是那俩道友,龙虎山被人叫拜上帝教,张清烛觉得自己世界观混乱了,崩塌了。龙虎山不是东大陆玄门正教的领袖吗?师父不是老吹嘘祖师张道陵是上古练气士,有名有姓,有跟脚可查,传承久远,历经三古八纪,龙虎山也就贯通古今。老实说,每每听师父吹嘘自家山门悠长历史,张清烛即使作为一名最低辈分兼且本事低微的最底层门人,心底也未曾没有几分与有荣焉。当然,他是辈分低,前途却是很光明。 另一个念头泛起,他想起了他们的小观。恍惚间,有几分明悟。 “嗷吼……”又是那头大白狼,冲着我们连连咆哮,还好,样子不算凶狠,没有恶意,跟先前一个样,狼叫过之后,其他鸟兽妖怪精之类的物种也三三两两地吼叫起来,最后才汇聚成一片,又嘈杂了。这就算是隆重的欢迎仪式了。 老狐狸身形快若闪电,张清烛只感到一个花眼,一个残影,老狐狸就已经在跟前了。好强的实力啊。张清烛定眼打量这只狐狸精,正常的狐狸大小,大约体长半米左右,黄蓬蓬的毛色,不大漂亮,胡须发白,哦,本来头上是没什么东西的,来到近前的这一小会儿,不知它从哪里翻出一顶四方帽戴在了头上。 “道友,请上坐。远来是客,贵教声闻遐迩,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在这片大地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慢待不得,若不上坐,我拜月教上下都要责怪老朽不知礼数了。” “客气,客气,劳烦道友了。”宏远老道略一沉吟,便应承了下来,抬步往红莲台上走了,身后的张清烛紧紧跟上。 这翻举动,顿时惹得人人侧目,议论纷纷,一时之间,热闹非凡,又喧嚣起来了。大家算是认识到了拜上帝教的两位道友了。 被人注目,被人议论的感觉,嗯,还不错。 上到莲台上来,借着高度落差从上向下望,看得更是清楚,一大群山野精怪围拢成一大团,接近一个圆,又从里到外分出一个个同心圆。排在最前面的是些体型较小的精怪,以人类的形体比较,不及一半大,按照这片荒蛮之地的法则,通常体型就是衡量实力的标准,体型越大实力则越强,故此,张清烛估计实力也是精怪中最弱的。中间的体型比前排的稍大一些,后边的又更大一些,总的来说,没有躯体巨大的妖怪、魔兽,像猛犸巨象甚至龙兽那样庞大的,更是一只也没有。 第十章 集会 张清烛看着看着,心下也琢磨出些感悟,选在这个地方集会,分明就是把旁听讲法的资格筛选了一遍,不欢迎,或者说不倾向巨大凶狠的猛兽,也对,这些凶兽破坏力绝强,戾气深重,嗜血成性,没有长久的耐性和高明的手段,一般结局都不会很好,不是杀性一起就屠灭一大片,就是最常见的,也往往容易跟集会主事的起冲突,不容易镇得住。这地方,体型大一点的,重一些的,一踩着地,身体就陷进去了。 看这里边弱,外围强的排列顺序,这拜月教手段真是不错,山精野怪最是桀骜不驯,本性难抑,让它们一圈一圈有秩序地排坐,让后边强大的保护里边弱小的,体现了宗教一般教义的教众平等、爱护幼小。张清烛深知其中的不容易,他在龙虎山也干过这样的活,收拢被点化的草木精怪,妥善安置各方山神庙…… 与此同时,张宏远老道也在炯炯有神地注视着整个会场,惨白的月光下,一只奇特的生物在缓慢地移动,当它再一次昂起头吞吐月华的时候,恰巧被老道的目光捕捉到,老道微微一笑,轻轻抖动了一下衣袖,随后收起眼神里的冷峻,转过脸专心致志地听起老狐狸讲法。异类修者讲法,对于他也是颇为新鲜。 居于莲台正中的老狐狸戴着顶小方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讲起法来,口沫飞溅,张清烛在旁边昏昏沉沉地听着,不禁想抬头看看天色,此时,除了月上中天的红色月亮,第二月亮也爬上来了,挂在东边的树梢上,第三个月亮还不见踪影,随着这第二个月亮的出现,张清烛明显感觉到空气中阴凉了几分,同时也感到体内经络气血的运行更加顺畅了几分,这让张清烛有些疑惑,自己也能适应阴性力量的修行?是因为狐族半血?龙虎山向来是至阳至刚的法门,会不会有冲突呢? 第二个月亮很快就爬上来了,彻底脱离了远山和树影的遮蔽,原来是个蓝月亮,乍一出现,立刻大放光明,两个月亮的光华普照大地,犹如白昼一般,纤毫毕现,在众多妖灵精怪和张清烛眼里,投射下来的月光像是泼洒而下的水银,粘稠而精纯,众多生灵又再一次匍匐在地,低头呢喃,称颂月神的荣光与伟岸。张宏远老道瞧得有趣,连连点头。 此时的张清烛远没有师傅那样轻松,只觉得,身体好像被一股无边无际的能量完全灌满,让人感觉很舒畅,又舒畅得有些难受。连呼吸的一吐一呐,似乎都能汲取到精纯的能量,渐渐身体感觉要被挤爆了,知道不好,张清烛赶紧紧闭心神,试图切断身体与外界的联系,可试了又试,丝毫不见效果,正束手无策之际,奇怪的变化发生了,蓦然间,体内那颗龙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四肢百骸那些无处可去的精纯月华能量疯狂地向着心脏猛扑而去。龙心继续跳动,扑通作响,来者不拒,如鲸鱼吸水,瞬间便把全身拥堵的阴性能量吞噬一空,身体外的能量见体内能量有空缺又汹涌扑进…… 缓过劲的张清烛,睁开眼睛,神色愤怒,大声质问宏远老道:“师父,我差点完蛋了,你知不知道?” “看见了,死不掉,想死也难,这就是心脏大的好处,果不其然嘛。”宏远老道悠哉悠哉地说道。 张清烛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老家伙摊开两手闲看戏。不过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候,可能危险还没过去,顾不得发泄更多的责备,马上又沉浸心神,仔细观察起身体的状况,这龙心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竟然能鲸吞海吸这么多外界的异种力量。现在张清烛整个人泛起了朦胧的毫光,在天上月亮和身体毫光的相互映照下,张清烛能很清晰地感受以自身为中心的这方圆几里地域所覆盖的能量变化,浓郁的月华,飘忽的萤火,冷寂的磷火,被淤泥所覆盖的地底下翻腾的阴气,在场众多精怪的体内所蕴含的力量,一一浮现在张清烛的感知中。 感受最为真切的自然是他自己体内的情况,一道道白茫茫的光芒,随着呼吸的一吐一呐,有节奏地透过身体的毛孔流转体内,冲刷着他的五脏六腑,或许是因为有着龙心调节的缘故,能量的激流,不再狂暴得不可承受,但在体内乱窜的月华能量依然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折磨,不断的挤压、冲撞、碾磨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可痛苦之后又颇有一番舒畅,那是彻底的放松和满足。 在一片灵气氤氲中,张清烛感觉他的感知能够透过表面的皮肤,深切地洞察里面的情况,他的身体好像透明的一样,一条条经络、血液肌肉还有各处腑藏和整具身体大一点的骨骼,都清晰无比地浮现在眼前。白色毫光像流水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往来冲刷,洗濯着他的经络与骨骼,每一次冲洗都能带出一丝丝暗黑色的污垢。他感觉身体充满了活力,小小的身体蕴含着无比的力量,仿佛举手投足之间都能爆发出强大而可怕的力量。 适应了涌入的能量与身体的摩擦所造成的痛苦后,张清烛便很快沉醉在身体的舒爽和精神宁静之中,鼻腔不禁发出一两声低沉厚重的叹息。在时不时的鼻哼间,似乎夹杂着一声若有若无、异常辽远的兽吼,这让张清烛悚然一惊,这头大老虎不会出来折腾吧?再细细一想,应该还不会,纵使今夜这番机缘,凭空汲取了磅礴的能量,但能量都流向了龙心,大老虎所得应该不是很多,可能不会刺激它立刻苏醒过来。 哎,这头畜生还真是麻烦,要赶紧解决掉,想到这里,更添几分惆怅。 还正在烦恼中呢,突然又是一阵变故,只觉身体深处升起一股渴望,喉咙异常瘙痒,想要蠕动。 “吼……”一声低沉、压抑的龙吟瞬间出现和笼罩在这片沼泽地的上空,一股冷漠、威严的意志凛然俯下审视,相连带的是一股无形却又威不可挡的气势像千斤巨石坠地一般碾压下来,诸多生灵身体颤抖,不能自控,灵魂战栗,脑海嗡嗡声一阵,不断回响,眼帘一片白茫茫,难以视物。有些实力弱小的,已经口吐白沫,身体侧倒,匍卧在地。 张宏远老道看着张清烛身上的变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这颗龙心算是适应了新的环境,刚才这一声低啸,说明已经被彻底激活,恢复了活力,更加可喜的是,展现出了龙威,特属于荒龙的龙威,这世间还有几条荒龙?有着一颗荒龙的心脏,那就意味着完整的龙语魔法,那就有可能获得一套完整的龙族传承,龙族,这个强悍的种族也不知传承了多少岁月,有着不知如何丰厚的底蕴,即使是龙虎山的跟脚也小觑它们不得,这徒儿造化不浅。 这个临时被用作拜月教布道会场的沼泽地,此时已经乱成一片,鸡飞狗跳,一地鸡毛。老狐狸一跃而起,飞到半空中,像是脚踩实地一样在空中站立不动,眼中精光爆射,细心凝望沼泽地外,探查是在哪里出现的可怕巨龙。 挺立在半空,被笼罩在狂风凌乱的小小身影,在张清烛眼里变得有些高大,能踏空而立,很不简单,差不多跟师父一个级别,同时心里也感到奇怪,它在找什么呢?发出龙吟的就在它旁边,就几个身位,感知不了?怎么可能?以它这样的实力,一里地外都能轻松感应到动静,他自己师父宏远老道就有这本事。 张清烛把脸转向自家师父,嘴角扯动,上翘,表达自己的疑问,宏远老道笑了笑,说:“龙威是凭空震慑在灵魂里的,靠的不是声波,声波只是一个外相,所以狐狸道友察觉不了倒是正常。” 张清烛又好奇地问:“师父,是您道行更高,还是这位老狐狸前辈法力更精湛?” “狐狸道友潜修更为长久,怕不是有上百岁了,异类修行更为艰难,这狐狸道友是有大毅力之辈,非一般人可比,说来,这拜月教也是了得,怎么请动这尊大神?” “师父,您对这拜月教好像很关注?” “嗯,这中间有些门道,有些关隘怕是不寻常,为师着实有些好奇,徒儿,你说这拜月教是个什么路数?” “什么路数?不就是一群异类抱团取暖吗?它们没有深厚的底蕴,悠久的传承,更谈不上什么跟脚正宗,单是功法和经验这两项就是一个很高的门槛,足以拦下九成的修者了,天才永远都是极少的个体,一个时代能有多少人够得上天才这个称号?大多数人都需要前人的经验,换个说法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这样才能说得上超越前人。” “徒儿,你很感慨啊?!比我这个当师父的还更像个师父,你小小年纪感悟颇深呐。”老道口吻有些揶揄,对于这个八岁的小娃娃脱口而出的“高论”,这些年来,他也免疫了,早已见惯不怪。 “师父,徒儿这不叫感悟深,我只是恨自己不是上天垂青的那个人,如果我是个天才,得少多少折腾?”想起这些年的伙食,张清烛心有余悸。 “呵呵,未必然,天才就注定傲视群雄吗?路途开始的轻松可能是后半段注定的艰难。”顿了顿,老道士无限感慨地说:“人生需要奋斗才会更有意义,这个道理许许多多的人明白得太晚了。” “天才,天才?许多人沉迷于这个虚幻的光环,到头来却只捞起一瓢清水,不可依仗的东西,能够真的配得上的……恐怕只有……” “唉……” 张清烛感到奇怪,师父的声音中,明显有些感伤和无奈。 第十一章 做客 被这一声没有影踪的龙吟搅了局,拜月教的这场布道会,自然是不欢而散了,老狐狸心里颇不痛快,从脸上就可以看出来,神情阴郁,黑漆漆一片。同样有不痛快的还要算上张清烛,就这样散了,第三个月亮还没爬上来呢,根据双月当空的场面推算,三月交相辉映所能够造成的阵势一定小不了,说不定就是一场大造化,离了这片沼泽地,在望气术中灵气最浓郁的所在,在其他地方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而且月光洒下的效果似乎跟拜月教的仪式有关,需要一大群生灵的参与,需要它们祈拜。 红色的莲台在极短的时间内绽放到了极致,然后成熟枯萎,就这样留下一堆枯枝烂叶,被风一吹,飘散了漫天残渣。老狐狸对着风后的一片狼藉,愣愣出神,好半响没有说话。 看着众多山精野怪三三两两地走了,这片沼泽地又了恢复了往日的冷寂。老狐狸回过神来,招呼拜上帝教的两位道友: “今夜真是抱歉之极,龙族势大,我拜月教只能谨慎行事,扰了两位道友雅致,实是不能释怀。”老道脸上笑呵呵,一副很好相与的样子,表示完全理解。 张清烛倒是有点挂不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们龙虎山也是势大,脾气不算好,作风也有点,有点霸道,当然,在礼节方面,对比那群巨龙,张清烛有着很大的自信,起码龙虎山不会称呼别人为爬虫。 老狐狸过意不去,表示一定要招待师徒俩,它家府邸离此地并不遥远,就在左近,请拜上帝教的道友务必赏光,以略尽地主之谊。老道摇晃了一阵脑袋,想了想,便答应了,嘴上连说叨扰。 就这样,一伙三人,呃,俩人一妖就结伴出发了。一路向西走了好几十里,又转而向北,沿途不断躲避开一些凶猛的异兽,其中最需要当心的当然还是龙兽。每当远远地听见这些巨兽的吼叫,或者在稍远处看见它们庞大的身影,大家伙就连忙绕路。经过出龙虎山山门外的这么些天对游荡在荒蛮之地的龙兽的直观考察,尤其打过几次惊险的照面之后,张清烛很容易就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些所谓的“龙兽”就是前世地球早已灭绝的史前恐龙。张清烛应经辨别出好几种恐龙了,梁龙、三角龙、剑龙、棘背龙、鸭冠龙、恐爪龙,还有异常残暴的霸王龙,在靠近海边的时候,还很惊愕地发现大海中翻腾波浪的巨兽,张清烛确信那就是蛇颈龙。 小心翼翼,有惊无险地赶了小半夜路,灌了不少冷风,张清烛感到有些疲惫,翻越了一重又一重的山,还是没看到老狐狸所说的狐之一族的聚居地。 前面的路越来越难走,一副穷山恶水的景象,到最后来到了一座巍峨的高山前,山顶上白雪皑皑,老狐狸见到这山,神情明显兴奋,转过头对师徒俩人说,快到了,翻过这座山就是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爬过了积雪的高山,眼前视线内的景致焕然一新,在青山秀水的掩映之处,一个正在升起炊烟的村落出现在了眼前。几条山间小路蜿蜒而来,路的尽头就是一个高大的牌坊,上面写着“杏花村”。 杏花村,好土的名——嗯,好有诗意的名字。 走进村口,瞧得更真切了,整个村落依水而建,一条小江流贯穿全村,泛着绿波,慢慢流淌,水面上飘荡着几只小船。在河的两旁建着红墙碧瓦、雕梁画栋的房子,房子的下端浸泡在水中,中间没有缓冲的地方,河水连着房子,房子挤着小河,这样的景象,这样建构格局绵延了十多里。 是一个大村落,大概有上千只狐狸吧?这小桥流水,柳絮飞舞,炊烟袅袅,满满江南水上人家的生活气息,莫不是这些狐狸都成了精吧?都能聚拢起人烟了?那岂不是不小的势力了?这老狐狸背后有这样的依靠,也不是形单影只,何苦参加拜月教呢?貌似层级还不低,在拜月教占据高位还能在狐族也同样拥有相近的地位吗?师傅说这老家伙是尊大神,狐族怎么可能轻易放手这样的人物?还是说这老家伙非常德高望重,狐族很信任它?似乎不大可能吧,再怎么信任,也不可能把全族老少的命运让外教触碰拿捏。 村子叫杏花村,自然少不得杏树,除了小河两岸的垂柳外,村子的大片地方都种满了杏树,白色的花瓣点缀着残红挂满枝头,风来送爽,花香四溢,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芬芳。张清烛大吸一口气,换了胸腹的浊气,顿觉神清气爽,是个好地方。 奇怪的是,远远就看见了炊烟,进得村来却不见半只狐狸的影子,心中诧异,但看老狐狸神色如常,没有变化,便按下心底疑问,明白是正常现象。 老狐狸把师徒俩领到一个院落,说:“这是间空屋,有东厢房和西厢房,正好贵客安歇,先吃个早点,歇过一个白昼,待到月出时分,老朽再为款待。”说完,就出去了,不一会,端着一个碟子回来了,碟子里有几块馒头、几块米糕。这让张清烛暗暗称奇,生活方式真的跟人类一样了?心头隐约有个猜测,这狐狸可能是活得越像人,这道行就越深,本事就越高,造化就越大。 送来早点后,老狐狸很快就离去了,不打扰俩人休息,张清烛一边吃着早点,一边跟师父叙着闲话。 “师父,找着守宫虎没?除了那头白狼,没看到其他更大的猛兽,没有老虎。” “嗯,已经有些眉目了,守宫虎不是字面的老虎,不是老虎外形的走兽,至于为什么名字叫虎,是因为内里的某些关系能够牵扯上老虎。”随后,盯着张清烛全身由头看到下,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老虎,所有的老虎。” “村子不小,有多少狐狸?都能化形吗?还没进村子就看到炊烟袅袅,怎么里面一只狐狸没见着?睡觉了?白天休息晚上活动?”张清烛把一肚子疑问倒了出来。 “是祈拜月亮,可能昨夜这个村子跟那沼泽地一样,都在举行某种仪式,沟通三个月亮,这全族老幼齐上阵的话,场面小不了,如果聚拢在一起围成圆,摆出个大圆阵,那效果跟昨夜你身上的也不遑多让了,好处不小,不过奇怪,就算好处再大,怎么也不应该全族入教,毕竟不是三家两户,这么大的村子,怎么也有一两千只狐狸,至于你说的化形,倒不是很难,但是也没有能彻底蜕变成人型的,大致的人体轮廓上总有一些无法炼化的原身部位,常见的是狐耳和长尾。“ “真的没有蜕变得跟人族一模一样的?那我母亲呢?” “跟人一模一样的当然有,那都是大妖了,现在已经不可能见到了,在上古时期,才有一些确切的记载,我们这个时代不可能再有妖类晋升为大妖了,就跟我们人族类似,仙神难及。你说你母亲,只是个很普通的狐族,既有狐耳朵,也有狐尾巴。”张清烛撇撇嘴,身世不“清白”,但足够简单。父母的人妖结合,听起来很浪漫,但实质很平淡无奇,没什么好挖掘的,龙虎山是重视血脉,可一个五代弟子,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不会有人在乎,大家听说要与狐族结侣成婚,也就议论两句,凑个热闹,至于狐族这一边,天生野性烂漫,对此类事通常都不以为意,第二呢,他母亲在狐族中也不是重要人物,就更不会干涉了。所以,就有了张清烛的出世。 随意聊了几句后,就各自休息了,身体实在已经疲惫不堪了。 天光大亮,朝霞洒下金色的光芒,把挂在青草上和树枝上大的露珠映射得晶莹剔透,闪闪发亮,空气湿润,散发着泥土的清新。屋中的俩人倒是就寝了,一个睡东厢房,另一个睡西边。 张清烛瘫倒在床上,又突然爬起,着急地往自己的衣衫袖口看去,腻白色小乌龟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只是小爪子紧扣着衣衫内侧,还不至于掉下来,如果不知它是活物,还真会以为就是一方栩栩如生的汉白玉雕塑。张清烛有些担心,从昨夜开始,这小乌龟就没什么反应,好几次呼唤它也不理睬,连两个月亮交相辉映所造成的能量澎湃喷涌也没对它造成什么触动,不过虽然没什么反应,但张清烛在灵魂地最深处还是能够感应一缕小乌龟的气息,平稳、有序,这让悬着的心多少放下一些。暗暗猜测,这可能是小乌龟这类异兽独有的修行方式。 可能是太累了,一沾着床困意立马袭来,挡也挡不住,很快睡着了。 睡梦中隐隐约约听见门外好像有人敲门,“啪啪啪”声断续传来,恼人的很,睁开眼,翻身下床,打开房门,看见门外站着一个美貌的狐女,芳龄似二八年华,身材修长,曲线玲珑,凹凸有致,头发披散垂肩,水汪汪的大眼睛微波流转,澄净如宝石,最吸引张清烛目光的是头上毛茸茸的尖尖兽耳。 “你就是爷爷口中的贵客,那个什么拜什么帝什么王的教?白帝还是赤帝?还有个名字叫虎山还是鹤山的?你们那什么教什么山很厉害吗?爷爷怎么把你们夸上天了?”少女语气中有着些许好奇和不服气。 第十二章 少女 这个少女态度听着有点不好,但远来是客,在人家地头不好招惹事端,只能敷衍过去。张清烛仗着自己年幼,憨憨萌萌地说:“姐姐,小道和师父是龙虎山的道士。” “哦,原来叫龙虎山,我还以为鹤虎山呢?”狐女说罢,就伸出两只手使劲地揉捏张清烛娇嫩的脸颊。 咦?来者不善,故意来找茬的?张清烛有点不确定,打算静观其变,装萌混过去。 “是的,姐姐,叫龙虎山。”张清烛又重复了一遍。 “哦,叫龙虎山。”少女也跟着重复了一遍。双手揉过脸颊,开始扯耳朵了。 娘的,真是来找事的。当下也不讲什么客气了,双手向上一顶,推开了狐女的手,退后几步,挨近窗沿,拉开距离。 “小姐姐,要干嘛?” “呵呵,直说吧,姐姐我要看看能跟龙族并列两大巨头的龙虎山,到底有什么本事?”话音未落,身形骤起,迅速拉近,右手前扬,半途化为爪形,当头就是一抓。 这一下立马窜起了张清烛的火气,怎么如此狠辣,这一爪要是抓实,换作普通小孩,铁定要命陨当场。张清烛毫不退让,翻掌上迎,嘭的一声,撞个结实,把狐女袭来的手弹开数尺,紧接着身形转动,欺身上前,右手成拳狠狠地往狐女的胸部一捣。狐女见势不好,赶忙跳出一丈,避开拳头攻击范围,可刚避开第一拳,第二拳瞬息即至,这一拳是左勾拳,斜斜向着下颚,只得用手格挡,又是嘭地一声响,手又被撞得弹开。 狐女心下骇然,这小孩好重的拳头,力道怎么这么沉,对方年纪这么小,可能也就十岁上下,自己竟还被压制住了。 通过两拳的交锋,张清烛心底大定,自己力量占优,便再无顾忌,尽情地挥洒起来。一拳接着一拳,凶猛滂湃,没有一丝停顿,招招向着对手的要害,攻其所必救,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对方先机已失,仓促之下只有招架之功,难有还手之力。 两人你来我往,拳脚尽出,闪转跳跃,一小会的功夫,便已经交手了七八回合,在这房间有限的空间里打的虎虎生风,砰砰作响,不时砸倒屋中的家什,引起了更大的一阵哐啷哐啷的声响。 左拳再一次被挡住之后,顺势借着回弹的力高高跃起,左脚在半空轮圆狠狠砸向狐女的头部,狐女双手抱头,避免了被击中头部,但也又被踢开了一丈,头部发麻,脑海嗡嗡作响,知道拳脚交锋上已经丧失先手,没有了主动,继续打下去只能是被动挨打。想到这里,便打算使出杀手锏,嘴一张,哈出一口气,周围的温度立马下降,寒气的目标,张清烛的正当面,更是像被千年寒流冰封了一样,衣衫瞬间结了一层冰,整个人像是一尊雕塑,一动不动,神态栩栩如生,脸上还能看见一点点压抑的怒意,小脸蛋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靓丽的狐女满意地点点头,围着冰封的张清烛不停地打着转,不时停下敲敲摸摸,看似颇为好奇和得意。围着看了一阵子,兴趣消退一些了,想着这里是客房,不好久待,狡黠一笑转身向着门外走去,准备离开了。这么短的时间,全村上下都已经休息睡去,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桩事是她干的吧?到时候这小道士被人发现了,自己再到村外躲躲,免得被小道士指认出来。 哈哈,狐女心情不错,打败了龙虎山的高足,爷爷说这个龙虎山的小道士,少见。 不过如此嘛,她比龙虎山的要厉害,要高明,我才是天才,哈哈。 一只脚刚跨出门槛,听见背后一声隐约的兽吼,有点像是狮子老虎,不由好奇地往回望,一看大惊,镇封着小道士的冰块出现了几道裂痕,伴随吱呀吱呀的细微声响,裂痕迅速蔓延,最后砰的一声,俱都化为了碎块。小道士脱困而出了。 张清烛此时心里异常愤怒,倒不是被人无端端揍了一顿,最主要是被封住了,最后要借助体内的白虎之力,这头老虎给张清烛的感觉极度危险,完全有着自己的意志,现在受困于一个人类的体内,更增添白虎的戾气和凶残,张清烛已经打定主意,而且师父也告诫过,不到生死关头,不要使用白虎的力量。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危急时刻,好端端的真是无妄之灾,同时暗暗责怪自己大意了,没有全力以赴,以致面临这样的困境。 张清烛在冰块碎裂往地面掉下的瞬间,身体骤然发动,腿部蹬地高高跳起,一个飞铲踹向还在惊愕中的狐女,美丽的狐狸精在慌乱中只能堪堪举起右手来阻挡,以期获取一点缓冲的时间,但张清烛这下是含怒暴起,又乘敌不备,吸取了刚才的教训,根本不给狐狸精翻盘的机会,角度极其刁钻。腿上凶猛浑厚的劲力一把踹开挡在前面的手掌,狠狠地踢打在狐女的胸膛,把狐女踢开一丈,摔在地上。张清烛立马快步上前,扑在了狐女的身上,制止住她的行动,解除她的行动能力。 张清烛跪坐在狐女身上,双膝抵住狐女的双肩,不让她发力,为了防止她再口吐寒气,张清烛举起拳头用力地往狐女的鼻梁砸下,顿时,鼻孔流出了两行血迹,哇的一声,口中随即吐出了一大口血,呼吸也随之变得柔弱。这下让张清烛稍微放了点心,定眼仔细打量身下的狐狸精,原本的脸蛋染了些血迹,神情萎靡,气若游丝,双眼因为愤怒而大张,直勾勾地盯着张清烛。 张清烛也不跟她说什么,说什么都是浪费口水,打都打了,难道还能认错道歉,握手言和?再然后不打不相识,俩人惺惺相识,引为知己?张清烛不相信这套,既然打了,那就狠狠地锤。 身下的狐女先是恶狠狠地瞪着张清烛,见张清烛丝毫不为所动,索性闭上了眼睛。突然嘤咛一声,哭了出来,这下让张清烛感到有些为难,姑娘梨花带雨满脸泪珠,多少让人感到有些可怜,倒是让张清烛的怒意消散了许多。张清烛直起身来,放开了对她身体的压制,手掌轻轻上摇,示意她可以起来了。张清烛的这一让步反倒让狐狸精哭得更起劲了,刚刚还是无声的哽咽,现在变成了放声大哭,这下真是作难了。 张清烛看狐女大约是十七八岁,正是青春年少,豆蔻年华,脾性争强好胜一些也正常,估计也没什么恶意,别人躺在地上嚎啕大哭,自己傻站在旁边装酷,也是不得体,不由心里一软,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起来,狐女根本不理,自顾自地哭。张清烛蹲下来,掏出块方巾抹去狐女脸上的血污,再轻轻拭去连串的泪珠,狐女眼睛瞟了瞟他,不说话,依旧哭。 这下是没辙了,张清烛想总归还是把人扶起来再说吧,要不然等下狐族有人进来见了美貌的狐女躺在地上哭泣,指不定有什么不好的联想,那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清。张清烛伸手拉起狐女的一只手,想要把她拉起来,谁知狐女一甩手,挣脱了,再拉,又是一个甩手。 这样不是个办法,总之不能躺在地上。张清烛下了决断,挨近狐女的前胸,双手揽过狐女的双肩,牢牢抱紧,身体向上直立,带起狐女的身体同时向上,就这样起来了。狐女红彤彤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小道士,脸突然刷一下红了,把脸扭向一边。 张清烛想了想,觉得还是把人放在床上好,免得又躺下了,躺在床上还好,躺在地上就不好看了。于是就扶着狐女,两人依偎着踱了几步到床边。张清烛把狐女轻轻放在床上,没想到变故突生,狐女在张清烛放手后,反倒伸出了自己的胳膊搂住了张清烛的脖子,两人一同滚落在床上。 没等张清烛搞清楚什么状况,更大的意外发生了,让张清烛的心扑通直跳。狐女揽住张清烛,双手穿过他的后背,一张漂亮的脸蛋凑了过来,鲜艳的红唇对着张清烛的嘴大胆地吻了下去。“嗡”脑海一片嘈杂,想不到要思考了,愣愣地出神,身体僵硬犹如木偶,没能做出什么有效的反应……… 狐女热情大胆的拥吻,点燃了双方内心的渴望,张清烛的身体迅速由僵硬复苏,带着一点颤抖凭着自己的本能想要反客为主,张清烛腰躯一扭,翻到了上面…… 张清烛虽然是孩童的身体,但实质是个穿越者,前世就快三十了,再加上今世到这个世界的八年,他在灵魂上是一个很成熟的男人。 张清烛在上面居高临下仔细端详身下狐女的面容,弯弯的柳叶眉,鲜艳的樱桃小嘴,水汪汪的大眼睛,目光灼灼又含羞带怯,十分娇柔。张清烛再也忍不住了,想要吻下去,霎时,娇羞的狐女朱唇轻启,想要说什么…… “孽障……还不速速回魂。”一声厉喝,如天雷滚滚在耳畔炸响。 第十三章 白日做梦 张清烛全身不由自主地剧烈震动,眼前视线模糊,浑浑噩噩,狐女、床褥乃至屋中的诸多物什一一零落飘散,不复存在。 没过一会,视线内景象再度重组,茫茫然之间,师父那张满是着急与怒气的脸浮现在眼帘。看见了师父,愣了愣,随后一个刹那,身体猛地一个激灵,似乎明白什么事了。慌忙翻开被盖,转头四处张望,椅子、桌台、房门、窗户,俱都完好无损,丝毫没有被毁坏的迹象,房中诸多家具的陈列摆放跟他刚睡下时一模一样。 刚才那是——梦?还真是被狐狸精勾了魂。 抬头望望师父,想要问清是怎么一回事“师父,我这是怎么了?我刚才好像,好像做了一个梦。” “你梦到了什么?” 这个?怎么说?总不能说做了个春梦吧,实在羞于启齿,于是打算瞒下来。 “呃,梦,梦到了一个很光亮的地方,感觉很舒服很放松,呃,身上还暖烘烘的。” “吞吞吐吐做什么?一个光亮的地方?”宏远老道狐疑地盯着张清烛猛瞧,弄得张清烛有些忐忑,做了那样一个梦,实在不好意思,被师父看出来,就糗大了。 “嗯,师父,我到底怎么了,师父喊让我回魂是怎么一回事?“ “我刚睡下不久,感觉周围一股隐晦之气,怕是什么邪魅,赶紧到你这屋头查看,见你满面红光,身周元阳之气散逸,所以当头一喝,把你震醒。你没梦到别的什么?“ “师父,会不会是狐族搞的鬼?就那老头?”张清烛嘴上赶紧转移话题,心底在一边思忖肯定就是狐族搞鬼,但不是那老狐狸,应该狐族中个别人,差点着了道,坏了道行。想想真是气极。 “狐道友热情好客,待人以诚,应该不是他,出门在外,不比山门之内,万事都要谨慎小心。”张清烛只得点点头,表示接受教诲。平静的面容下,心绪简直波涛汹涌,翻滚不止,实在是窝囊,吃了这么大个哑巴亏,如果这趟下来有机会,一定要给这群狐狸精找找麻烦,看看热闹。至于那个想要吸他阳气的美貌狐女,张清烛是恨上了,根本不打算放过。不过首先有一个问题,这狐狸精是什么人?别连目标都不知道,还谈什么报复。 张宏远老道嘴上说得严厉,对张清烛叮嘱了几句,便把这事给放下了,回到自己屋头继续躺下休息。 重新瘫倒在床上的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不断地臆想着该怎么给狐族找麻烦,用白虎之力?绝对不行!龙吟?这玩意他还没法控制,而且还有一层关节,见不得光,如果让龙族注意到他,那乐子就大了。想来想去,以他现在到底本事给人家还真添不了什么麻烦,告诉师傅?更不行! 在床上转来转去,还折腾了好久,才终于沉沉睡去。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昏黄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张清烛缓缓睁开眼,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后,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用一只胳膊倚着窗户,探出半个头,观察起这个陌生的村子。由于张清烛的母亲是狐妖,所以对狐族的生活总是有几分探究的欲望。 街道在夕阳映照下略显昏黄,街道上种着一排柳树,柳树的嫩枝被晚风吹拂,轻轻摇曳,川流不息的河水泛着金波,点点闪闪,像是金色的鳞片,刺人眼目。夜色将暗,“人”逐渐多起来,变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人气十足,张清烛远远地看着,如果忽略他们身上的兽耳和长尾的话,那跟人类社会也没两样,甚至可能比龙虎山都更像人类的社会生活,龙虎山都是修道之人,虽然不禁婚俗,但有志于修行问道的龙虎山门人总会下意识地远离这样热闹的世俗生活。 张清烛从窗户翻了出去,想要到街上人声鼎沸地地方感受感受久违的热闹,张清烛漫步在大街上,众多狐族很快就辨别出他是个人族,原因很简单,除了一身道袍,他头上没有毛茸茸的兽耳,也没有从步履之间拖出一条长尾,虽然显得好奇但似乎不过分惊讶,站在较远的地方张望过来,一边三五成群窃窃私语,可能就是议论眼前人族的来历。 张清烛沿着街道一只往前走,杏花的香气远远地飘来,张清烛有心去寻觅一番,仔细看看,但转念想到天色近晚,师父可能会来找,还有一个老狐狸待会还要招待他们师徒,为避免麻烦,张清烛放弃了这个打算,原路返回,心想,是不是找个时间逛一逛这个狐村?总不能不看吧?后半夜?出来再走一走? 张清烛刚刚返回他住的厢房,就听到外面有人招呼他,“小道长,我们海长老有请。”来人是个中年的狐妖,一双尖尖的兽耳很惹人注意,红彤彤、毛茸茸的,张清烛不禁多看了几眼,红色的耳朵?刚才溜达了一圈,没见谁的耳朵是红色的,稀有品种?所见的狐妖,耳朵大多是浅黄色的。有心想问,又怕唐突。 “请问您是?还有我师父呢?” “我叫胡静,尊师已经在石松亭与海长老相叙了。”张清烛闻言,赶紧请这位中年的男性狐妖前头带路,赶去与师父会合,同时也好奇,师父来这狐狸村干嘛?仅仅是老狐狸盛情,自己不好却了情面?张清烛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师父好像对拜月教很感兴趣,可能是想要借着这次感情联络打听点东西。 一直走在前头的中年狐狸回头微微一笑,对后面小道士不断若有若无地盯着他的耳朵表示不在意,或许是猜到了他的疑问,自顾自地解释说:“我这耳朵生下来就是红色的,后来更红了,也不知道什么缘故。” 张清烛抬起头再次扫了一眼眼前狐狸精的红色耳朵,后来更红了?听起来怎么怪怪的?但也不怎么在意,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经过一些街巷的弯弯绕绕后,张清烛眼尖,在还很远的地方就发现了一人一兽的所在,远远地望着,感觉会有些滑稽,一人一兽隔着个石桌对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对比强烈,宏远道人虽说长得矮胖,但毕竟比一只狐狸体型要大得多,看到这一幕,张清烛的心头才突兀地窜出一个念头:这个境界高深的老狐狸怎么还维持着兽身呢?这村子蛮大街的狐狸都化了形,可见化成类人体的形态更有利于妖类修行。 跟随着叫胡静的狐妖一起走进亭子,这亭子旁边还有一颗很高大的松树,亭子的名字可能就是因此而来。 宏远老道见了俩人进来,点了点头,继续对着老狐狸说话“道友,此番叨扰,除了道友盛情难却,实不相瞒,贫道还有一点小心思,贫道对贵教颇有倾慕之心,道友可否透漏一二,以解贫道心中之疑。” 老狐狸听了这话,咧嘴一笑,明白了,也难怪,作为拜上帝教的长老对这类事注意一些实属正常,也什么好隐瞒的,不妨开门见山。当下爽朗地说:“道友但说无妨,定当知无不言。” “贵教拜月教侍奉的是哪一尊神明?” “我们不侍奉神灵,就是拜月,拜三个月亮,只拜月亮。” “咦?没有神灵?只是拜月亮?单纯的拜月亮?这个,贫道愚钝。” “没错,我们只拜月亮,要不然我们也不敢全族老小进行祭祀,毕竟关乎一族之命运,甚至生死。” 张清烛知道师父为什么犯难,如果真像老狐狸所说的那样,那这样的信仰形式就是原始崇拜,只是原始崇拜,根据龙虎山的认识,原始崇拜流传悠久,起源极为古老,可能这个世界有文字历史记录以来,就有了关于这一崇拜形式的记载。这些都不是问题,原始崇拜不是禁忌,真正感到疑惑的地方是,原始崇拜早已泯灭消失在历史的长河,只剩下星星点点,原因就在于,原始崇拜对信众教徒的修行的作用是最为低微的,比较神灵崇拜是相差巨大的。 这样一对比,就显得有违常理了,作用小得要消失的古老崇拜却获得了数量庞大的信众。你说老狐狸撒谎吧,也不可能,层次很粗浅的东西,很容易验证,而且狐村上下老小一起祭祀祈拜月亮,也是有痕迹的,他们亲眼所见,不可能作假,作假图什么呢?为了蒙骗两个龙虎山的道士?以上总总,透漏出古怪。 宏远略一沉吟,又问了:“道友,冒昧问一句,你入教多久了?” “三年” 宏远老道低下头,神情严肃,陷入了深思。嘶,张清烛倒吸一口气,老狐狸说他入教只有三年,从这个话可以间接地推断,这个原始的月亮崇拜兴起的时间就只有三年,甚至它在荒蛮之地的全部历史也就三年。 宏远老道抬起头,神情凝重,目光灼灼地看着老狐狸,“道友,贵族举族皈依拜月教,想必拜月教定有其不凡之处。” 第十四章 拜月教 “当然,不过张道友,你可能弄错了,我狐族不是全族皈依,整个狐村严格意义上的教徒只有老朽一个。” “那昨夜?”张宏远道人听了老狐狸的话,一愣,很疑惑。 “张道友,你想的也没错,昨夜,全族老少的确是在祭拜月亮,场面很盛大,但他们都不是拜月教的教徒,连普通信众都不是,狐族也只有在三月当空的夜晚祈拜月亮,其他时间时候狐族是不祭拜的,不举行任何仪式,也无需举行。“ 嗯?这又是一桩古怪。 “胡道友,你在族内德高望重,阅历丰富,博闻强识,你对这个情况怎么看呢?这样的信仰跟我们以往所闻并不大同,为什么狐村只有你一个皈依拜月教?” 老狐狸呵呵地笑起来,“既然道友有这么大的兴趣,那老朽就一一细说,不作保留,我们的教义也没有要隐瞒什么秘密。” 老狐狸灌了一口酒,兴致很高,背着双手,在亭子内踱来踱去,嘴上滔滔不绝: “我们拜月教只有三个层级,最上边的主祭,最下面的一般教众,中间的叫祭司,简简单单。” “主祭有七位生灵。具体太多不好说得过细,粗略一句话吧,一位远古巨人,一位元素精灵,一位花仙子,一位白猿妖族,一位木乃伊,一位道人以及老朽。” “我们平时的活动几乎没有,平日里主祭之间也不来往,只有在满月的日子和最重要的三月当空之夜,我们才会聚首。仪式很简单,贡品是简单的鲜果,森林中随处可以采摘得到,再加上最后的祈祷。” “一般的教众,可以随进随出,不加以限制,到了祭司这一层就不那么随意了,所以人数很少,才堪堪两个,比上面的主祭还要少,这也是有点怪,呵呵,对了,祭司两位,一头异种白象,另一个是双头飞天蜥蜴。” “你问我怎么看?这个世界千奇百怪什么没有?可能只是我们见识浅薄罢了,我当然也有你这样的疑惑,甚至是担忧,所以老朽禁止狐族其他人等入拜月教,老朽可以肯定的是,以老朽在教内三年的经历,拜月教不是邪异的旁门左道。” “我们这些教众都不是我们所拜的月亮的奴仆,真正被月亮驱使且甘心听命的是月亮的三大眷族,银狼族,豪箭巨猪,小火鸦,都是西方的魔兽。每一次教众集会布道,总是首先要白狼仰天长啸,声音传遍方圆几里。豪箭巨猪在聚集地的外围护卫,小火鸦在天空飞跃,往来穿梭,通传消息。” “老朽当时加入拜月教纯属机缘巧合,有一天夜里,红月满轮,大放光明,我凝视红月,不知不觉心神就被吸引住了,恍恍惚惚,于飘渺间,我的灵识好像进入了红月之上,来到了一片广袤无垠的暗红色丘壑地带,荒凉萧索,看不到有生灵存在的气象,我一边走一边张望,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宫殿屹立在地平线的远方,远远看好像有一道带状的黑色雾气在宫殿周围缭绕。我立马跑过去,是一座十分庞大的宫殿,突兀地矗立在裸露的焦地上,虽然外表看起来已是衰败不堪,但宫殿的规模和其间雕塑的精致还是不难看出当初完好时的盛景,让人感到心悸的是整座宫殿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荒凉、旷远、死寂,仿佛是从亘古穿越了无尽的时间直接飘逸出来。” “宫殿有一扇大得出奇的门,在门下抬头打量那扇大门,我当时的感觉,门的上端好像接连着天际,这个感觉出现之后又衍生出另外一种感觉,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消失了,大地不见了,宫殿也不见了,天地间的上下左右前后全是无垠的虚空,在无法量度的虚空中只有一扇巨大的门,仿佛是从时间的起点就已存在至今,那样的景象让人本能地惶恐惊惧,好像是世界的末日,时间的尽头,那种发自灵魂里颤抖恍惚的感受,我至今还记得,好在那样的景象维持了几个呼吸便破碎了。” “我心有余悸地瘫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喘息,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打开大门到门内一探究竟,又害怕出现刚才的异象,让我的心神无法负荷,到最后才下了决心:去里面看看。”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推开宫殿的大门,门一打开,从里面绽放出耀眼的光芒,里面的景象与门外截然不同,虽然建筑物早已衰败,有些甚至剥落,但起码不会让人感到心悸,只是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透漏出一点荒凉,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穿过了一些老旧的废墟,来到正殿前,在殿外往里面观察,感受不到危险就抬步进去了。” “进去之后,发现里面空间很大,里面的陈列摆设都已老化,看不出原来的风貌了,但料想跟我们平常所见应该并无大的不同,唯有一处是奇特的,这个大殿是没有穹顶的,从下面向上看,屋顶露出一块圆形的天空,是完整的圆形,瓦蓝瓦蓝的天空上,挂着一轮绯红色的月亮。” “我当时也不知怎么的,可能是心神恍惚,可能是福临心至,也可能是鬼使神差,我当时就跪下去了,对着红色的月亮呢喃祷告。脑海里自动浮现歌颂伟大月亮的美辞华章,嘴上哆嗦不停照着念。” “念着念着,又不知怎么的,霎时回过神来,却是发现自己身在狐村,眼前的红月依然高挂天空,挥洒银光,大放光明。” 老狐狸一股脑地倾倒而出,说完后,小山岗的凉亭陷入了寂静,久久无声,其他三人都在沉默地思考,艰难地消化老狐狸的话。 沉寂之后,张宏远又问了:“道友,你们拜月教兴起的时日应该不长吧?如此之短的时间怎么搞起这么大的场面?“ “当然是力量。月圆之夜,向满月祈拜,歌颂月亮的伟大,过后盘坐低伏吞吐月华,不论是妖类吐纳养气还是魔兽的感应魔法元素,效果都与平日增益甚大,有些虔诚的信徒还能得到三个月亮的功法传承。” 张清烛又是一惊,能够获取功法,在这片大地上可是难得,非常不容易,这里就是荒蛮之地,弱肉强食,充满了血腥与暴力,有灵性生命聚居的地方也只能算得上原始社会。除了漂浮在海里的龙岛和荒蛮之地最深处的龙虎山,张清烛不知道还有谁,有哪一家流传有功法传承。张清烛瞥了一眼跟前的两只狐狸,猜想,狐族可能会有一些本族的传承功法,但可以肯定,必定不完整也不系统,更谈不上博大精深,晦涩玄奥。 宏远老道再问:“贵教可有什么章程?” “我们拜月教虽然闲散无事,但有一个最大的目标,可能也是唯一的目标,寻找失落的皇冠,这顶无比重要的桂冠遗失在我们身处的这片土地上。” 皇冠?这是什么?拜月教的教内法器?皇冠皇冠,取名为皇,应该不是大路货。 老狐狸丝毫不作隐瞒,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应该是很大的事吧?泄露教内辛秘,不会受到处罚?还是拜月教对消息散布出去根本不在意?要么就是老狐狸对拜月教怀有二心?不过老狐狸是狐族举足轻重的长老,从一开始就谈不上对拜月教忠心不二。 张清烛的脑子里飘过诸多的猜测。 宏远老道这时把脸转向张清烛,指着他向老狐狸介绍;“这是贫道徒儿,道友昨夜想必也有所了解,此子跟贫道等其他人不一样,他能像山野精灵一样靠吞吐月华增加修为,贫道想让他加入拜月教,还请道友代为引荐。” 哈……啥?到拜月教去?张清烛有一刹那都要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虽然龙虎山重血脉,自己的血也不太浓,可不至于这样吧,要把人往外赶吧? 老狐狸闻言,嘿嘿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细细打量了一下张清烛,印象深刻,昨夜这人族小娃娃凝聚了满身的月华,好像自己会发光一样,而且小小年纪很是不凡,能够梳理这样巨量的能量流,并且消化掉融为己用,一般的能耐可做不到。这样的娃娃在拜上帝教里面排什么位置?可惜,我狐族在年轻一辈中却是没有这样的好苗子。 老狐狸看看张清烛又扫扫宏远老道,咧开嘴发出笑声,连说,无需如此,无需如此。老狐狸向老道讲解了加入拜月教的条件: “加入拜月教很简单,如果只是想当一般教众,只需每月来一次布道会,听够三次主祭讲法,就可以算得上是教众了,如果想要当祭司,那就要难一些了,需要考核,不过不是上面的主祭司,而是要由月亮本身去考核……” “啊……”,老狐狸的话原本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被大家的惊呼打断了,连宏远老道都脱口而出呢喃之音:怎么可能? 嘿嘿,听到大家的惊叹,老狐狸脸上浮现笑容,特别是看到宏远老道这位拜上帝教的长老面露诧异,更是心里得意。我拜月教自然是有其不凡之处,不是轻易能被人揣度得了。 第十五章 神明显灵 张清烛心里这下是真的波涛汹涌了,侧过脸看看师父的反应,果然,也是诧异中带着震惊。竟然是:神明显灵了。 这,这,这不可能啊!据他在龙虎山的见闻,在诸多龙虎山门人的言谈中,张清烛知道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基本信息,其中一条,这个世界存在超自然力量,存在关于崇拜神明的信仰,这些信仰教派、团体里面不乏诸多拥有强大力量的修行者,他们信神,拜神,但从未有见过神灵的回应,没有神迹降世。当然,这只是他的道听途说,而且就他亲眼所见也就龙虎山这一亩三分地,眼界再放宽一点,就再加上一个龙岛,龙岛也不曾有神龙降世,至于这片荒蛮之地之外,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他不知道,但料想错不了哪去,因为龙虎山没有神迹降临过。 龙虎山的祖师张道陵是上古的大人物,上古紧邻着神话时代,所以上古也被后人称之为:神与英雄的时代。那是神迹频繁的时代,甚至是神与人杂居的时代。根据龙虎山的典籍记载,在龙虎山的历史中,除了祖师张道陵羽化成仙外,还有好几人成就天仙之境,飞升仙界;虽仙凡有别,不能随意降临地界,但简单的沟通交流还是可以的,通过各种各样的祭祀仪式调动天地之力就能沟通鬼神,在记载中,不仅这类事发生在龙虎山稀松平常,就是在其他的修行派别、信仰教团也不罕见,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没人说得清,似乎是一夜之间,也可能是百十年间的缓慢变化,在地界的人们发现,人与神的联系中断了。不管地界的人们举行何种盛大的仪式,不管信众如何发自内心真诚的呼唤,始终没有等到上界的回音。 张清烛这下对拜月教是真起了一点兴趣,不,或许够得上大感兴趣,一改先前对拜月教的轻蔑态度,对师父的提议让他加入拜月教不再感到荒谬而不可忍受。 宏远老道在震惊过后,很快恢复了正常,对老狐狸说:“道友还请细说,拜月教真是不同寻常,处处让人惊奇。” 老狐狸朝三人看去,都面有期待,老狐狸便遂了大家的愿,继续说: “也不难,也不难,即使是月亮本身来考核也不难,流程很简单,成为一般教众之后,选一个月圆之夜,凝神注视红月亮,身体放松,心神放松,脑海冥想存思红月亮,慢慢地,你的意识在恍惚间会来到一片暗红色的丘壑地带,就像说的我自己的遭遇那样,推开得了宫殿那扇巨大的门,进去宫殿内部,到正殿去,对着里面圆形天空上的绯红色之月跪拜歌颂,祈祷你的愿望,这样就可以了。成与不成,红月会定夺,等到你意识回归本体的时候,心里有所明悟,自会知晓。” 这好像是不难,但也是最难,被考核的人除了推那扇门就没有其他可用武的地方。 这时张清烛插话了:“老前辈,除了祭司和上面的主祭司,还有其他的神职吗?” “嗯,好像……还有一个叫使徒的职务,很神秘,连七大主祭司都不晓得这个职务是干什么的,看到的卷宗,关于使徒的信息什么都是空白。” 张清烛一听这么神秘,就来了兴趣,如果他真的要加入拜月教,打定主意就要争取这个职务。 一旁没讲过话的中年狐妖胡静这时开口问了个问题,“长老,我能不能加入拜月教?” 老狐狸听这话后,拿眼斜斜地瞪了他一眼,好半响才问道:“理由呢?“ “我想转换功法,狐族的功法不适合我,我听长老说过,拜月教有一部啸月功法,我觉得很适合我。” “那好吧。”老狐狸想了一下勉强同意了。 老狐狸对宏远老道说:“昨夜,轮到老朽为教众讲法,没想到惊现龙族,只听到叫声,没看到身影,不符龙族的性子,是不是见我们拜月教人多,自忖实力不够?那看样子是头蛮龙。” “说不好会是条荒龙,龙威,很摄入的龙威,估计是荒龙的可能性还要大些,这里虽然龙兽扎堆,到处可见它们的肆虐,巨龙却是不常见,不是都窝在龙岛了吗?巨龙从海里来到陆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些大家伙平时懒得出奇,在这桩事之前,大概十天之前吧,我远远地看见飞翔在天边的两头巨龙,目测估计有二十多丈,是两头荒龙,隐隐约约看见其中一头龙上站立着一个人影,那可能也是头龙,一头化了人型的龙,出现了这么多的巨龙,不同寻常啊。” 老道士即时应声:“没错,来了很多龙族,真正意义上的龙族,可能就是刚从龙岛过来的,就在前天,贫道师徒还跟你见到的三名龙族打了个照面。出了点事,听说是死了头巨龙,蛮龙。贫道没有到现场看过,不过听那三名龙族说,手段很残忍,直接把龙心掏出来,估计是当场吃掉了,也不知这凶兽从哪里冒出来的,根脚不明,龙族现在正烦恼着呢。” 老狐狸摇摇头,对残忍不残忍不怎么在意,杀与被杀,吃与被吃,在这块土地每天都在上演,早已司空见惯,没什么好奇怪的,弱肉强食就是这里最大的生存法则。“死了一头蛮龙?这算什么事?按理说龙族对蛮龙的死活向来不在意,除非是头荒龙吧,怎么来了这么多龙?不会搅出什么乱子吧?” 老道士和老狐狸对龙族的动向议论了好一会也没什么结论,便放下了这个话题,之后再交谈了一会就散去了,夜已经深了,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张清烛回到自己屋里,躺在床上假寐以养精蓄锐,准备后半夜到村子里走走,摸摸路子,打探敌情,看看有什么机会给这帮子狐狸精找点乐子。闭上眼睛,竖起耳朵,静听窗外的动静,好久之后,感觉喧嚣沉寂下来恢复平静后,张清烛立马睁开眼翻下床。 还是倚着身子从窗户探出半个头向外张望,大街上冷冷清清,不见半个行人,天上高高挂着一个黄色的月亮,略显昏黄的月光像隔了一层砂纸,朦朦胧胧,给眼前的村子增添了一点冷寂。 正是好时候,张清烛抖擞抖擞精神,翻越窗户跳到外面,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什么“人”,展开轻身功夫,像一道轻烟静悄悄地在房舍和墙沿上快速移动。根据傍晚溜达记下的残余印象,张清烛打算村子的北边看看。 走了大概一刻钟,似乎来到了村子的尽头,看不到院落房舍了,前方是一大片的杏树,花香飘散,浓郁得让人有些晕头。 张清烛在杏树的前方停下脚步,心里有些犹豫,不知道还要不要往前走,前方就是树林,估计没什么特别的,稍一驻足就打算往回走,盘算着是否到村子的南边看看。 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身影,一个熟悉的身影,狐女,美貌的狐女,那个要吸他阳气的狐女。 一看到她,心头的火气就窜起了,熊熊燃烧。过去这么几个时辰,张清烛好好地理了理混乱的思绪,看出了点端倪,这个狐女颇有心计,在梦中先是不由分说地邀斗,挑起了他的怒火,然后在他占尽优势就要分出胜负的一霎翻转了战局,以此来彻底激怒他,最后被他踢翻在地时突然变脸表现出女子的柔弱姿态,连续的一番变化,让他情绪爆发,理智丧失,最后才被她用媚术乘虚而入。一想到被只狐狸色诱了,脸上就火辣辣的,张清烛有种想死的心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太丢人了。 身体快速作出反应,追了过去,蹑手蹑脚吊在后面,跟着狐女一同走向了杏花林的深处。杏树林长得很繁密,一棵挨着一棵,放眼一看到处都是树,都是花,花香扑鼻,直往人脑袋上窜,搞得人晕晕乎乎,没走一会就迷失了方向,不辨东西南北。张清烛感觉狐女对这地方应该很熟门熟路,她走的方向很明确,或向东或向北,有时还向西往回转,脚步迅速,没有一丝迟疑。不过也没放心上,毕竟人家地头嘛。 就这样左拐拐右拐拐走了一刻钟后,绕得张清烛头都晕了,完全不知道这里是哪跟哪,终于见狐女停下了。狐女停,跟在后面的张清烛当然也跟着停下,张清烛抬眼观察四周,心下一惊,不知什么时候眼前出现出现了一棵巨大的杏花树,高达好几十丈,称得上是遮天蔽日,张清烛不仅诧异这树本身的高大,还奇怪这么大的树怎么刚才在树林外一点看不到? 这树十分高大,枝繁叶茂,主干像通天巨柱一样直插天际,傲然屹立,伸出的横枝向四面八方延展,枝连着枝不断向上攀延,撑起一顶巨大的华盖,从张清烛站立的位置往上望,仿佛是面对一座漂浮在天上的巨大城堡,视野被完全占据,充满了震撼与压迫感。 狐女手脚并用攀爬上大树,一点一点往上移动,很快身影就消失在茂密的树冠之中,张清烛心里一紧,也顾不得情况诡异未明,跟上狐女要紧,看看她干什么,找个机会算算账,不能让她跑了。随即也攀爬上了大树,快速爬过底部的主干进入了树冠。 第十六章 杏花树 幸亏跟得紧,还没被甩掉,还能看见远处一个攀爬跳跃的影子。张清烛一边远远地吊着狐女的尾,一边观察大树的状况,脑海里猜测这树与狐村的关系。 这是狐村的神树?张清烛听说一些山野精怪有特殊的灵性,能找到一些很难被人类感知的宝地或者是灵根。这个就是了吗?怎么没听老狐狸谈起?老狐狸是个热情坦率又爱唠唠叨叨的老家伙,如果是,怎么不介绍给客人见识呢?因为交浅不言深?毕竟才认识一个晚上。对于这个念头,明面上是有点道理,张清烛隐隐又觉得似乎不对。 张清烛甩甩脑袋,把猜测的念头赶出你脑海,专心致志盯着前方的身影,不让她脱离自己的视线。 穿过一道道横向伸出的枝桠,脚尖不断在树干上连点,借力向上飞纵,又这样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张清烛感到奇怪,以这样的速度脚程应该爬到了树顶才对,这棵杏花树再高也不过百丈,可抬眼往上看,枝干交错,还是一片郁郁葱葱,看不到尽头。正想着,前面的身影停了下来,眼前的景象出现了变化,来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似乎是一个断层的空间,抬眼看,这层空间的上面还是郁郁葱葱,枝桠横生。这里云雾缭绕,飘飘渺渺,当中竟有一个建筑,也仅有一个建筑,十分打眼,一个古朴的庙宇。庙宇里面传出一声声飘忽而悠扬的诵经声。 狐女推门而入,庭中一棵老杏树,大约只有两丈,盘根虬结,老树嫩枝,生命力旺盛,不像下面的其他杏树开满花,反而一树金黄的枝叶,有些金黄色的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打着旋徐徐落下,金黄落叶铺满了整个庭院,入眼一片秋意,顿觉风凉气爽,一股辽阔豪迈的感触从心头油然而生。 看着狐女穿过庭院进入里殿,张清烛赶紧闪身而出,步入庭院,靠近满树金黄的老杏,仔细打量。这怪事还真是一件接着一件,突然冒出一棵通天巨木,屹立如前世的高楼大夏,树上还有座古色古香的小庙,最奇怪的还是树中的小庙还藏着树。整棵老杏犹如金水浇筑,通体金黄,主干是金黄色的,枝叶是金黄色的,树皮树根是金黄色的,连枝桠上刚生发的嫩芽也是金黄色的。 微风轻拂,老杏树随之微微摇曳,树叶婆娑,沙沙作响,声音悠扬,意境空灵,张清烛受到感染,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凝神静听,细听之下,又是感到一惊,原本树叶沙沙响声在脑海里慢慢地变成呢喃的诵经声,这下张清烛醒悟,原来在门外听到的诵经声不是庙内的狐妖或者其他什么活物发出来的,而是眼前这颗老杏树的树枝摇曳震荡在人的脑海里而形成的。虽然情况有些诡异,惊讶归惊讶,但张清烛没有害怕迟疑,依然沉浸在脑海里那一片呢喃的诵经声中,因为他此时感到浑身舒泰,经络明显比平日更加舒张,真气流动运行更加顺畅,越转越快,却丝毫不觉痛苦,真气层层叠叠越发厚密,“轰”的一声,身体巨震。一阵白茫茫的光透体而出,修为突破了,真气化为真罡,像光又还是气。 张实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处,撞到这样的机缘,心下大喜,也顾不得环境陌生情况不明,是不是潜藏着危险,当即盘膝坐下,仔细感应、倾听脑海里呢喃的诵经声。脑海的呢喃初始时极小,正如清风吹拂枝叶的微微响动,到了修为突破时已经很响亮,犹如夏蝉在耳边嘶鸣,到了这会儿,又更响了,高亢如牛哞。 盘坐片刻,张清烛开始感觉不妙,脑海里的诵经声越来越大,感到似乎有一股实质的气浪冲压着他的耳膜,不久,两只耳朵和两个鼻孔流出了点点血滴,想要把心神挣脱出已经响亮得噪杂的诵经声,却发现心神意识好像被吸引住了,就像踩入了沼泽,泥足深陷,越是挣扎用力,就越是沦陷得越深。 “轰隆隆”诵经声像雷鸣一样震荡,在一片激荡天地的响动中,又很奇怪地能分辨出无数的低声呢喃和短促呓语。雷鸣般的震响不断拍击张清烛的躯体,在剧烈的重压下,渗出丝丝血迹。 最后,随着脑海一声狂雷炸响,“噗”,张清烛口吐大量的鲜血,向后倒飞一丈,撞在了老杏的主干上,虽然受到创伤,但总算摆脱了奇怪妖异的诵经声和呢喃之音。张清烛倒在地上,摊开四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放松绷紧的神经,片刻之后,才感觉好了点,再侧耳倾听,树叶摇曳,飒飒作响,一如先前的悠远与空灵,诵经声却消失不见,听不到了。张清烛抬头望着老杏树,神色复杂,自己到底应该是感谢它还是咒骂它?转念一想,还是自己太贪心了,想要多占便宜,才受到重击,修行没有捷径,能够依靠的唯有苦修,这是自己师父平日间老是挂在嘴边的话。修为能够突破这可不是小事,还是应该感激这棵神树,对着老杏树拱拱手,拜了拜。 张清烛看到眼前地面上的血迹有些犯难,血迹斑斑,与尘土搅浑在一起,很难彻底收拾干净,当下狐女出来,肯定能根据这一滩血迹判断出在她之后有人进过小庙,张清烛原本还打算偷偷摸摸地吊在后面,这下是没法藏了。 既然没法藏,那就不管不顾了,都到这里了,总不能夹起尾巴缩头走人吧?狐女就在前面,账还没算呢?这一面错过,下次再见可能就遥遥无期了。 张清烛下了决心,胆子就大了,一头闯进里殿。推开虚掩的门,里面光线充足,一眼就可以看到里面的全部布置,是一个书屋,摆满了书,一个书架接着一个书架整齐排列,书架极为高大,沿着墙壁一直贴合至房顶,三面墙壁都被书架占据,不注意不留神的话,看不到原本白色的墙漆。 张清烛略感意外,没有看到狐女,不知跑哪里去了,不过也没在意,把她忽略了,因为张清烛瞬间就被这满屋的书给吸引住了全部的心神。 张清烛迫不及待地走到书架前翻阅,看看都是些什么书?有没有他很好奇的关于这片荒蛮之地的介绍,有没有荒蛮之地之外世界的描述,有没有他最为关心的龙虎山的来历,龙虎山是怎么在荒蛮之地出现的?这些问题都是他在龙虎山上的典籍所看不到的,不被记载,讳莫如深。 张清烛快步走过一个又一个书架,眼睛快速地扫视书架上的书籍名字,一个,两个,三个书架……张清烛逐渐感到失望,快要跑完所有的书架,全然没有他想要知道问题的有关书籍。书架上收录的全是狐族的典籍,有些经他略略估计可能还很珍贵,不过他不是狐族,狐狸精的功法对他也没什么用,故不大在意,但转念一想,他母亲是狐族,他体内有狐血,虽然被龙虎山张姓的霸道血脉挤压在最深处的角落,但应该还是能算半个狐妖,想到这一层,张清烛勉强提起有些失望的心情,打起精神仔细搜寻,看看有什么是他也能用的。 又看了一圈,失望更大,这屋头里的书多是关于狐族从兽身到人身这个阶段的功法,最可贵的一本书是讲述关于狐族化形的三个体态及其路径,这对于张清烛当然毫无价值。 正当张清烛打算离开去寻找狐女的踪迹时,一直在他衣衫内侧安睡的小乌龟有了动静,四只小爪子乱动,摇摇晃晃地从宽大的衣袖口爬出来,探头探脑,左望右望,观察了周围一会儿,再慢悠悠地沿着胳膊爬到了肩膀,后肢立起,只用两只后足站稳,两只前爪抓住张清烛额头垂下的一缕长发,借此更好地稳住身体。 小乌龟眼睛扫视书屋,在把目光转向张清烛,嘴巴微动,说:“到那里,到那里,那个黑色的书架.”张清烛大感意外,高兴地说:“原来你会说话?你怎么会说话?书架?” 小乌龟没管张清烛的好奇,伸出爪子指着书屋的北面墙壁,只是一个劲地催促张清烛:“到那里去,到那里去,黑色书架,黑色的书架。” 张清烛只好向着小乌龟说的方向走去,三步并作两步很快来到了小乌龟嘴上说的黑色书架,刚一靠近,小乌龟迫不及待地跳上了书架,把张清烛吓一跳。 小乌龟挂在书架上,摇摇晃晃,两只小爪子紧紧抓住一本书的书脊,张清烛看着也跟着好奇,到底是什么宝贝,让小乌龟这么着急?同时也奇怪,小乌龟还知道什么是宝贝?它才刚出生,懂什么?还是异种的天赋? 伸出手,把书抽了出来,连带把小乌龟也接回来,翻到书的正面,上面四个大字:养气功法,这就是书本的名字。张清烛有些不解地看着小乌龟,说:“你想要吗?不像什么好东西,给你了,反正是狐狸精的东西。” 第十七章 宝物 小乌龟见张清烛态度不重视,有些急了,一时间也不吐人话,吱吱呀呀说了一阵兽语,见张清烛还是一头雾水,顿时更急了,一把夺过书本,小爪子对着书面上“养气功夫”四个大字一抹,立时出现了变化,原本的四个字不见了,变成了三个大字:狐之书。 嗯,有古怪。出现了这番变故,张清烛当然知道这书的珍贵,恐怕不是一般货,很可能价值不菲,搞不好还是狐族的宝物。 张清烛当即决定把书黑下来,心想,你狐族人想吸我阳气,我拿你一件宝贝,算扯平了,我不找那狐女麻烦了,而且我也算半个狐族,不是什么外人。 嘴上是这么说,毕竟偷了别人东西还是心虚,打算立马走人,溜了。至于更里面什么情况,狐女在干什么,这时也没心思探究。转身往回走,很快出了门,到了庭院,庭院中还是没有人,那棵金黄的老杏树依旧随着微风摇曳,树前一滩血迹分明,看在眼里,张清烛微微皱眉。 跨出院落的大门,没走几步,耳畔响起若有若无、悠远的诵经声,回眼再望,满眼金黄树叶铺就的院落,明明就在眼前,却又感觉无限的遥远,飘飘渺渺孤孤寂寂,此刻投射在张清烛的心中充满了神秘。照着原路返回,穿过一层又一层树叶枝干,双脚再次踏在通天巨树裸露的主干上,飞速狂奔,等整个人落在杏林,脚踏实地时,张清烛才真正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如果在上面和狐女撞见,两人势必再起冲突,到时候打起来,单对单当然是不惧,可在人家地盘,难免要吃亏。 杏林茂密,难辨方向,张清烛打算看准一个方向直冲,这样当然也能走出去,坏处是可能造成很大的响动,惊扰到狐族,到时候偷书贼就不言自明,逮个正着。正在犹豫为难时,肩头的小乌龟又有了反应,指着东边的方向说:“往前走十丈路,到了那棵歪脖子树再转左,然后再转左,又是十丈路,最后向西一直走,就出得去了。” 张清烛将信将疑,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按他想的那个横冲直撞的法子,铁定被人发现,只好听从小乌龟这只灵兽的意见,试试看吧。顺着小乌龟的指引,静悄悄地摸索着前进,一边走一边数着数,转过一个个弯,绕了几圈,果然走出来。这让张清烛又惊又喜,更加意识到小乌龟的不凡。 按照来时的记忆,一路返回,身影像一道轻烟,轻轻踩着屋顶上的瓦砾,悄无声息回到了他住的院落里,一个燕子抄水从窗户翻入。一进到屋里头,“呼”,口中吐出一大口气,这才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这才彻底地放下心来。 张清烛一挨到床边就到了下去,摊开身体,翻滚了好几下,正想把那本狐族的《狐之书》拿出来翻看,耳朵一动,听到脚步声靠近,赶紧掀开被盖把书遮掩好,深呼吸几下,稳定好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平静模样。 “咚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张清烛翻身起床,一边有点不耐烦地小声抱怨:“谁啊?这么晚了,不睡觉吗?师父?”说着话间,把门打开了,来人果然不是自家师父,老头儿的脚步声他认得,而且老头儿肯定不会进他房间之前先敲两下门。门外的红耳朵狐狸抱歉地对张清烛笑了笑,语气很温和地说:“打扰你休息了吗?小道长,实在是抱歉,我有些事想要找小道长你谈谈,不知……” 张清烛看眼前红耳朵狐狸的神色不像是来抓人的,知道偷书的事情没有败露,顿时放下心,随即也好奇他有什么事,要三更半夜来说,还是找一个小孩。张清烛讶然点头,左手向屋内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邀他入内。 红耳朵狐狸胡静对张清烛说:“小道长,刚才你也在石松亭,你也知道我想加入拜月教……”胡静把话只说了一半,眼睛看着他,等他给一个反应。张清烛点头,表示知道。 胡静继续说:“令师也想要小道长加入拜月教,所以,我想,是不是我们可以结伴同行,一起参加拜月教的晋升试炼?” 啊,是这事?张清烛倒是无所谓,有个人结伴可能更好,只是这事好像轮不到他做主,肯定是他师父说了算,他就一个小孩,红耳朵狐狸不会看不出来吧?找他说有什么用呢? 张清烛略显迟疑地对红耳朵狐狸说:“这个事,得问问我师父,” “老道长已经同意了,他走之前,叫我转告你,不必再管守宫虎的事,直接回龙虎山,哦,对了,还有这个。”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黄纸折叠成的千纸鹤。 张清烛听了大吃一惊,走了,怎么没打个招呼,难道是他刚才夜探杏树林暗闯古庙的时候,师父找过来,扑空了,错过了?同时也极度好奇,出了什么事?就这样丢下一个八岁的小孩,匆匆忙忙地走了,虽然他除了躯体生理的年龄是小孩,其他的方面都还能够自理,考虑到龙虎山离此地有千里之遥,还是感觉有些离谱。这老头儿,真是不靠谱。 手上赶忙接过红耳朵狐狸胡静递过来的千纸鹤,仔细察看,果然是师父的纸符,上面还用朱砂写有四个红色的大字:无恙,速归。 张清烛看着这四个字,陷入沉思。嗯,这的确是师父的笔迹与气息,应当不是狐族搞个假货来蒙他。可是,怎么就走了?如此匆忙?龙虎山有事?不会,如果出了事,龙虎山就存在危险,那就不可能叫他速归。有宝物出世,等不及了?也不可能,又没什么天地异象,现在身处狐族村落,他哪有什么信息渠道,咦,狐族…… 想到这里,张清烛赶紧问:“胡,胡,胡道友……“张清烛哑然,不知怎么称呼这位红耳朵的狐妖。 红耳朵狐妖微微一笑:“我在家族兄弟中排行老三,你可以叫我胡三,也可以叫我胡静,如果觉得不够顺耳,还可以叫我红耳朵。” 张清烛磕磕绊绊地说:“三,三,三哥?呃。我还是叫你胡道友吧。”三叔、三哥什么的,实在下不去嘴,还是叫一个比较生分的胡道友吧,这样其实还是托大,毕竟他还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娃娃,也不知人家高不高兴,乐不乐意?至于红耳朵?那根本不用想。 红耳朵点点头,表示可行,说,也好。 张清烛继续刚才的问题,问道:“胡道友,我师父是一个人走的吗?“ “不是,老道长是跟海长老一起启程出发的,事情好像很紧急,海长老的交代也是有头无尾,我也不大清楚,不过,你放心,有事的不是你们拜上帝教,是拜月教。” 果然,是狐族那个老狐狸给他通的消息,师父为什么跟去了呢?他们俩感情已经这么好了?那真是投缘。肯定不是,应该有什么是师父感兴趣的,宝物?还是拜月教的好感? 张清烛再问:“拜月教是出了什么事吗?” “听说是海长老说的那一顶失落的皇冠有消息了,拜月教的白猿主祭司发现了一些线索,但是被牵扯到麻烦之中,所以向拜月教内的其他主祭司求援,听长老话中的只言片语,这麻烦似乎与西方龙族有关,至于更多的细节,我就不清楚了。” 龙族?嗯……张清烛脑海里灵光一闪,有了个主意。他对着红耳朵说:“龙族,又是龙族,这龙族还真是霸道,看见谁的宝贝都眼红,什么事都要掺一脚,好像在这个世界,他龙岛老子天下第一。” 红耳朵幽幽道:“当然不是,还有你们拜上帝教,你们两家在争老子天下第一。” 咳咳,看来,我们龙虎山还真是盛名在外啊。张清烛脸上有点挂不住,赶紧转移话题,说到:“听说龙族不仅自身实力强悍,还有收藏财宝的本能嗜好,他们都有哪些宝贝?最出名的莫过于屠龙刀了吧?说来也怪,简直是奇闻一件,龙族竟然有一件屠戮本族的绝世凶器,据传闻说,此刀一出,龙族与之相对,根本兴不起反抗的念头,只能匍匐在地,浑身颤抖,引颈待戮。” 狐妖胡静似乎丝毫没有因为对面是个小孩而有任何慢待,语气很真诚,饶有兴致地跟张清烛探讨似真似假的传闻,说:“龙族的屠龙刀,我听海长老说过,名字叫刀,但实质是把剑,为什么叫刀,就不得而知了。” 嗯?还有这一层秘辛?张清烛暗暗记住。 张清烛顺着这个话头,老气横秋地说:“胡道友,我看你们狐族气象不凡,我虽然年幼,但听门内师长说过狐族是妖族中最有灵性的种群之一,想必像龙族一样也有很多宝物,胡道友可否介绍一二,让小道也长点见识。” 红耳朵狐妖胡静也不遮遮掩掩,介绍起狐族的情况,说:“我们狐族的宝物最为有名的莫过于粉墨色面具——也被外界称之为‘第二人生’,据传,带上这张面具会全新改变和塑造一个人,不仅仅面部和形体的变化,甚至——传说总是似真似假,模棱两可的——甚至能改变一个人从一生下来就已经被限定住的修行天资,当然,这样的宝物当然是一出世就注定了身处麻烦的漩涡之中,几乎每一次在人前出现,总是伴随着腥风血雨,狐族的长老们经过再三的考量,最后做了一个决定:放弃这件宝物,把它作为礼物赠送出去,嗯,好像是送给了一个人族。可惜,现在我们已经无缘得见了,估计整整一代狐族人都没见过,连面具的基本轮廓是什么样的都不清楚。” 第十八章 大树 张清烛听到还有这样的宝物,大感神奇,心里对狐族的评价,又提高了一层。众所周知,修行天赋是天生的,后天作为是极难对其改动的,不管是提高还是降低都很难,一生下来就定型了,连龙虎山对这个问题一样是束手无策。唯一让人告慰的,虽然残酷,但又极为公平,这是天定的,是王公大臣也好,是贫民乞丐也罢,一视同仁,都得接受。 不过,这宝物面具虽然珍贵,但对一些高门大派来说,也有点鸡肋,在神奇也还是对单独一个人起作用,那些强大的实力集团、修行门派从来不会缺少天赋高的年轻后生。 而且张清烛往深里想,怀着阴暗的心理揣测,狐族把茅屋面具送人,恐怕不止是宝物神奇难得,引得各方抢夺,造成杀戮,让狐族不想承受,可能,极有可能,这面具本身具有后果很严重的隐患,不然单凭一点争端就舍弃本族奇宝是很不合理的,至于是什么隐患,除了狐族自己,其他人就很难得知了。 红耳朵继续说:“第二件宝物嘛,当属我们现在狐族最大的头领亲自执掌的法宝芭蕉扇。青丘狐族的大当家——王女姑苏雨的伴生法宝,从一出生就被卷在舌尖的芭蕉扇,这件宝物,见过的人很多,一把小小的扇子,听说是可大可小,随着心意变化,至于它威力,谁也没见它被使用过,老一辈推测,既然是扇子,它的威能应该就是扇出来的风。” 芭蕉扇,牛魔王老婆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张清烛的脑子里念头一闪,随即否定了,应该不是那一把扇子,毕竟分属两个世界,不过它的作用威能应该就像狐族老人推测的那样,是扇出的大风,估计可能跟那把前世神话里闻名的芭蕉扇差不多,只是不知道威力怎么样。 张清族点点头,继续展开话题:“龙族还有一棵天地灵根,我听师父说,是抢的人家精灵族的,山门内有些声音猜测,是精灵族特意让龙族抢的,反正不管怎么样,龙族就有了两株灵根,抢的那株原精灵族灵根叫世界树,和龙族自己的灵根被一起安放在龙岛的最深处,常人难以得见。胡道友,你们狐族有没有类似的天地灵根?” 红耳朵胡静看了张清烛一眼,说:“你们拜上帝教也有一棵天地灵根,叫火龙果,也不知道龙族对这个事怎么看?我还听说龙岛内有一部分龙族是很不满意的,有些实力强悍又脾气大的,专门找了一些麻烦,不过,却始终奈何不了你们拜上帝教一星半点儿,慢慢地,这个事也就淡了。你问我们狐族有什么天地灵根?据我所知,没有,应该是没有,从没在族中听说过这类传闻。” 张清烛一听红耳朵说到“没有”这两个字,有点愣住。不应该呀?就刚才所见,杏林中突然冒出来的通天巨树,树中庙宇内的黄金老杏树,不管是哪一株,凭他的直觉都不是凡物,面对这两株奇树,心中激荡起的震撼,直到现在都久久未能平息,怎么会听不到一丝传闻呢?红耳朵这家伙骗我,有意隐瞒,不想外人知道,特别是不想龙岛和龙虎山的人知道? 张清烛仔细打量红耳朵的表情神色,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很正常,没有不自然,实在有些不好判断。于是便更加明确地问了,用貌似开玩笑的语气说:“胡道友,狐村屋前屋后遍植杏花树,其中就没有一两棵得道化形的?” “杏花?”胡静呢喃了两句,微微走神,陷入沉思。张清烛一看,觉得有戏,能牵扯点东西出来。 “狐族没有天地灵根,但是有点怪事,你刚才提到杏花,怪事就出在这杏花树上面,我们狐村每隔十多年总有一两个小娃娃在满月的时候,对着北面的杏花林大喊大叫,说是看见有一棵巨大杏花树,像一座山一样,高高耸立,直插天际。开始时,大家以为小孩子玩耍时的游戏之言,没有谁在意,可后来这样的情况一再出现,每隔个十年十几年就有小孩说看见了巨大的杏花树,遮天蔽日;这下让村子里不得不重视,特意等到一个小孩说又见着大树的月圆之夜,长老们全体出动,在整个杏花林仔细搜寻一圈又一圈,什么也没找着,也没感应到什么不好的气息,正当他们徒劳无获之际,见着大树的小孩说大树依旧还在,枝叶微微摇曳,还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像是生灵活物发出的呢喃之音。经过那次之后,长老们又在不同的时间,在月圆之夜,在小孩说看见大树的时候,持续了好几轮同样的搜索,结果是同样的一无所获,折腾了几回后,大家无奈何,兼且也疲惫了,大家看这大树也不伤人,也没搞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渐渐就不再关注,当作一般的奇闻笑谈,说到底,大家也不能肯定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棵大树。” 张清烛皱皱眉头,还是没能有更大的发现,如果连那棵巨树是什么来历都不清楚,就更不用说巨树上的古庙了。怎么只有小孩才能看到?真是奇怪。但是还是有一个人——有一只狐狸能够了解其中的秘密,可是她是谁呢?可惜,没有机会碰面了。他打算明天就动身离开狐村,偷了人家东西,总归还是心虚,待在人家老巢,怎么也免不了惴惴不安。 正当张清烛想着怎么委婉地告诉红耳朵胡静,他明天要启程回龙虎山的时候,胡静首先向他问话了:“小道长,我从海长老那听说,你们师徒这次下山是为了抓守宫虎?在这方面,我有点了解,不知道能不能帮上点忙?” “哦,是,是是,对,没错。”这次下山对门内宣告是要去抓守宫虎,虽然没有大声嚷嚷,但还是有几个人知道得比较深切,比如师叔黄落叶峰峰主张宏真道人,若是两手空空而回,整趟行程不免有些不美。 听到红耳朵胡静有守宫虎的消息,张清烛连忙问:“狐道友,你知道守宫虎?守宫虎是什么精怪?我师父说不是老虎之类的猛兽。” 见张清烛很感兴趣,狐妖胡静嘴角一翘,露出矜持的笑意,说:“略知一二,守宫虎确实不是什么猛兽。但想要抓住它,要比抓狮子老虎费劲多了。守宫虎是不是精怪,这个不好说,很特别,一时半会我也说不来,小道长什么时候要去抓守宫虎?到时候我给小道长做个伴?” 张清烛当然是求之不得,连忙点头说好,告诉红耳朵:“胡道友,我想明天就动身去抓守宫虎,之后再返回龙虎山。” 红耳朵狐狸点头,说:“好,我回去收拾,准备好,明天就一起出发。” 双方约定之后,看此时已是半夜,不好聊太久,告辞回去抓紧休息。张清烛顾不得休息,再一次拿起那本名叫狐之书的疑似奇珍,随意地翻开,意外地没有什么内容,书页是一张张白纸,张清烛不解地把目光转向小乌龟,小乌龟凑过来瞪着小眼睛仔细翻看,翻来覆去,书页被小爪子飞快地翻动,唰唰响,还是一片雪白,什么都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张清烛也不丧气,反正是顺手牵羊来的。对这个小乌龟,倒是好奇,这只跟他命魂相连的异兽,今天晚上显出了不凡,让他极为高兴,果然不是凡物。 张清烛用双手把小乌龟捧到眼前,想要仔细看看,小乌龟眼珠乱转,四目相对,场面有些尴尬,一时之间,大家没什么好说的,彼此无言。相对了好一会,张清烛被盯得不自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首先开口打破沉默:“小乌龟?你好?呃,呃……知不知道你爹娘是谁?”此时此刻,略微的尴尬萦绕不去,实在找不到好的开场白,只能像逗弄初生宝宝一样跟眼前的小家伙打招呼。 “你不会想说是你吧?你想当我老子?嘴上长毛了没?看你脸蛋圆润光华,好像一把就能掐得出水,下面都还没有毛吧?”小乌龟表情丰富,撇撇嘴,向着张清烛的下身望去,目光闪烁,摇头晃脑地打量着。 咦?好像,有点,不寻常?有点,不对劲?这什么口吻? 张清烛不高兴了,很认真地对小家伙说:“小乌龟,我是你的主人,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以后要听我的。” “怎么说?你不就是一个小屁孩吗?还要怎么说?要我哄着你?我——老子整整一百岁了,你得学会放尊重点,言语之间陪着小心。主人?你毛还没长齐,就学会了搞这一套?”小乌龟老气横秋,相当不客气。 这下好了,不愁有代沟交流不了。真个是:大家都不是小孩子,说话可以敞亮一点,随心所欲一点。 “一百岁?你骗鬼啊?你离出壳才刚刚三天,一百岁?不是九十九,不是一百零一,刚好整整一百岁?” “孤陋寡闻,我的意识一百年前开始苏醒,潜伏了一百年来积蓄力量,直到遇上那头倒霉的巨龙,被你们师徒算计,让我汲取到足够的能量,这才破壳出来。”小乌龟鼻孔朝天,不屑一顾。 第十九章 小乌龟 看着小乌龟老气横秋的样子,张清烛是气不打一处来,可左想想右想想,发觉没有其他的办法。循循善诱,他不一定说得过小乌龟,看它那几句的口吻,十足十是个老油条;威逼利诱,也很难办得了,威不了也诱不了,他们是命魂联结,虽不是一生共生,一损共损,但也可以说是彼此之间不分你我,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对于小乌龟的糟糕态度,他只能是干瞪眼,越想越是气,最后泄了气,没有脾气。 张清烛没好气,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指着被扔在床上的《狐之书》,说:“这书不像个宝贝,怎么没字?全都是空页。你是不是弄错了?我看那株黄金老杏不是凡俗,很可能是棵灵根,可惜,连名字都不知道。” “真是奇怪,我的灵觉一再地跳动,甚至是眉头时不时隐隐地刺痛,说明必然不是一般的东西,怎么会没有字?可能还要其他的触发条件?”小乌龟脸上满是困惑。 “可惜?你还想把那树连根挖了?就算让你给带出了那座神秘的古庙,怕也是命薄,无福消受,你最后什么下场,什么滋味还没尝够?我猜年纪越大功力越深的人,听到的声音越为响亮,受到的创伤自然越大。” “那怎么称呼你?你有名字吗?刚出壳,应该没有吧?给你起一个?叫你小白?” “你怎么不说叫旺财呢?我不是狗,起的啥破名,什么小白?”小乌龟相当嫌弃,而此刻张清烛的心里感受是,看样子找了个活祖宗,不好侍候。 “不喜欢?那叫斯帕克?或者泰克?哦,还没问,你是东方种还是西方种?”小乌龟大怒,跳起来,蹦到张清烛的脸庞前往鼻梁上用力揍了一拳,说:“不用你添乱,我给自己起一个。” 幸亏拳头不重,只是感觉鼻子麻了一下,碰了一鼻子灰,张清烛不管了,身体直直倒下,跌落在床上,不久就睡着了。 朝阳初升,跃出东方的地平线,向大地洒下万丈光芒,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屋里头,张清烛感受着阳光照在皮肤的温暖,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呆望了房顶一会儿,翻身下床。旁边的小乌龟还在被窝里香甜地睡着,张清烛没叫醒它,让它多睡一会吧,像这类异种可能更需要睡眠,而不是进食。 把狐之书从被窝里扒出来,随手翻了翻,还是老样子,全是空白的纸张,整一本无字天书。不过张清烛心里还真不相信是本普通的书,肯定是某些关节没注意到,或者条件还不成熟,千万不要是最坏的情况,需要狐族特定的血统。翻过后,直接把书仍在小乌龟旁边,书是从大树上的古庙里得来的,书名又变回了养气功夫四个大字,狐族不认得,不用太紧张,过分的小心翼翼反倒容易引人怀疑。 外间传来脚步声,是送脸盆、毛巾和早饭的,隔远问候了一声,然后又很快退出去。洗漱之后再吃过早饭,张清烛回到房间内,小乌龟已经起来了,正趴在床上对着狐之书猛翻,张清烛瞥眼过去,从的它表情知道,结果是徒劳的,跟自己看的一样。凑过去,殷勤地说:“小白,要不要吃点早饭?别忙活了,你肯定看走眼了,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书,还以为什么宝贝?又不是寻宝鼠,看错不是很正常?正常嘛。” “我呸,什么小人嘴脸?什么看错了?铁定不会错,只是,只是……可能还差点什么,还有,我不叫小白。” “哦,对,你说自己给自己取名,一夜过去了,想到了啥名?” “这个,不是小事,要慎重一点,还没想好。” 正当张清烛想要继续调侃小家伙,借此加深彼此感情的时候,红耳朵狐妖胡静来了,看到了小乌龟,脸上表情变换一闪而过,好像有点感到意外,但是并不询问。 红耳朵对张清烛说:“小道长,收拾好了吗?可以出发了吗?” “好,现在就走。” 突然,一道清亮甜腻的女声响起,“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静叔,带上我。”一个漂亮的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话是对红耳朵胡静说的,可眼神没扫他一下,一进来盯着张清烛看个没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红润的樱桃小嘴微微翘起,表情欢愉中带着点戏谑。 与此同时,张起烛也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狐女,见她的目光肆无忌惮,当真是大胆,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还敢大大咧咧出现在他的面前?过了一小会,感觉有些古怪,一个想法突然在脑脉升起:狐女,她,会不会认为他不记得梦中发生过的一切?可能一般人不会留存入梦的记忆?这是她的功法?还是狐族的天赋?嗯,狐妖又叫狐狸精,在传说中为世人所熟知,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他们的狐魅之术,只是没想到在这个除了龙虎山就没有其他人族的地方,竟然能见识到,哎,自己还是那个倒霉蛋,幸亏没有得逞,以后跟他们打交道要多个心眼,打起十二分精神。 红耳朵听了这话,再看到突然闯入的狐女,眉头一下子压紧,脸色明显不好看。红耳朵黑着脸对着身前青春娇媚的狐女说:“不行,你得待在村子,哪都不许去。” “不行,我就要去,我也要去龙虎山,我要去龙虎山拜师。”美艳的狐女转过身,貌似很随意地对着胡静说道。 张清烛和胡静皆是错愕。去龙虎山拜师?龙虎山会收一个妖类做弟子?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怎么可能? 胡静沉声斥责:“说什么胡话,去龙虎山拜师?荒唐。” “怎么荒唐了,爷爷都同意我去了,还说不成事不许回来。”狐女很不满,大声反驳。 “海长老同意的?丫头,你不是骗我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胡静不信。 “哼,你爱信不信,爷爷还叫我拜一个名叫汤婆婆的人为师呢。”小狐狸撇撇嘴,娇声说道。 嗯……张清烛和胡静对视一眼,霎时,大家都感觉到了那么一点可信度。不会是真的吧?可是龙虎山凭什么收你呢?龙虎山很看重血脉,可是就算张姓一族,也有高达九成的人上不了龙虎山,终生止步于山脚,只能居住在龙虎山最中心区域以外十多里远的众多小村子里。这些小村落主要是用来安置十三岁以下的稚童和一些只粗通武功不能在修行路上有所作为、走得更远的族人。老狐狸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犯难的地方,竟然让小姑娘指名道姓去拜师,老家伙有什么把握呢?有熟人?这条扯淡,亲人不行,熟人可以?不过,如果狐女没有开玩笑,说的是真的话,真的是老狐狸让她去龙虎山拜师,张清烛有种预感,这事或许能成,不,有极大的概率能成,自己可能要多一个小师妹了。只是还是那句话,这老狐狸哪来的把握?这样信心满满? 大概是胡静也想到这茬,不再反对狐女跟着,只是严厉地告诫她,不许自作主张,一路上要听大家的,共同进退。狐女表现得十分乖巧,点头称是。 狐女很快注意到床上还在对着书乱翻的小乌龟,不在理睬胡静和张清烛,跟着趴在床上,伸手向小乌龟摸去,想要逗弄小家伙。小家伙不理会,将身子往床上一摔,四肢伸入龟壳内,让在场其他三人面面相觑。狐女气得直跺脚,张清烛看着好笑,心想小家伙脾气不小, 就这样,两只狐狸和一人一兽踏上了旅程。三人静悄悄出了村子,没有惊动其他的狐族人,沿着蜿蜒的小路走过村口的牌坊,随着脚步迈进,村子渐渐被甩在身后,影影绰绰,看不大真切了。回望身后的杏花村,两只狐狸精明显流露出不舍,特别是狐女,一步三回头,还没走多远,眼眶开始水雾弥漫,说不准等下就哭出来了。 这狐女还是青春烂漫的年纪,没有出过远门,在村子里感到烦闷,没有外面好玩,这下真个出来,又难抑离别之情。 胡静站在一旁,不去打扰她,静静地狐女舒缓完情绪,对着张清烛说:“还没给你介绍,小道长,这是小小,苏小小,以后,如果她有福分能进龙虎山门墙的话,还请你多多照顾。” 当然会照顾,一定好好“照顾”她,张清烛吃了那个亏,被他视为平生大辱,虽说偷书时说过已经扯平了,心里却还是有些郁结,如果有机会,朝晚能见见,一定要加倍还回去,而且,更为重要的,张清烛对巨树对古庙和身上的狐之书很有兴趣,里面必定藏有巨大的秘密,而狐女知道,起码是其中的一部分。 “这是自然。”张清烛精神灵魂上的年龄已经三十多一点,说话语气免不了老气横秋,跟小小的身体相对比,给人一种不协调大地滑稽感.狐女苏小小听了张清烛的话,有点不服气,撅着嘴说:“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小小的年纪首先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尿床,不要给人家添麻烦,别到时候喊师父。” 这个话当然更让张清烛感到恼怒,但也不去反驳,索性闭口不言。 第二十章 道士的路 红耳朵胡静看着此时有些冷场,主动挑起话题,试图活跃气氛,好让大家开口说话,在热络的交流中增加彼此的情谊,这对他很必要,以后他就要和龙虎山的小道长一起加入拜月教,顺利的话,可能要共事很长一段时间;对小小更重要,龙虎山上上下下皆是人族,又是高门大派,与龙岛比肩,一个狐妖跻身中间,怎么看怎么疏离,现在交好龙虎山的高足,结下深厚的情谊,在山上有一个照应,以后的修行之路或许能轻松一些。 胡静对张起烛说:“小道长,守宫虎,不是老虎之类的凶猛野兽,可以说是壁虎,长尾壁虎,可也不够准确,还不完整,解释起来有些麻烦,到了地方,你亲眼看看,很快就明白了。” 张清烛发出疑问:“到地方?在什么地方?” 张清烛比较好奇,胡静好像找到了守宫虎的巢穴,要么怎么一点准备功夫不做,直接领人到地方守株待兔?要知道老道张宏远自下山以来,一直找到了现在,才堪堪寻觅到一些眉目。 “向西三百多里,生长着一片桃林,老林靠北的一侧有处断崖,断崖的侧面,有几窝行尾壁虎盘踞在那,天生会点风系的魔法,行动飞快,可能还会吐了两道风刃什么的,不算难对付。” “长尾壁虎行动隐秘,天性是昼伏夜出,想要找到很不容易,我曾经有事路过路过那片杏林,机缘巧合之下,无意中发现长尾壁虎的出没。” 张清烛问:“胡道友,你怎么知道守宫虎和长尾壁虎的?我曾听师父说过,守宫虎来历绝少人知,连龙虎山都没几个清楚其来历和功用的”张清烛仗着自己年幼,直截了当地把疑问说出来,不去管是不是失礼和冒犯。果然,苏小小转头瞪了他一眼,撅着小嘴,鼻腔发出低沉的哼音。 胡静毫不在意,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说:“老道长所言不假,的确知道的不多,我是因为自身需要,翻找查阅族内的诸多典籍记载,才在一个偏僻角落存放的古老典籍里发现只言片语的模糊记录,事有凑巧,或许是幸运,进入那片桃树林,被我抓到了一只守宫虎。”说完,把胳膊伸出来,撸起上面的衣袖,之间胳膊上臂的皮肤上有一处大大的红点,鲜艳似血。 “这是守宫砂,守宫虎对人最大的用处是点守宫砂。”张清烛稍微愣住,守宫砂,那不是…… “只要把守宫虎的心头血滴在处子的皮肤上,再加上一些简单的符咒,守宫砂算是点上了,在古书记载中,似乎各门各派会有些不一样,有些特殊需求的,画的符咒可能会很繁复。” 张清烛实在忍不住好奇,而且心中有个名模糊的猜测,急忙问:“胡道友,你点守宫砂干什么?守宫砂有什么用?” “守宫砂是为了锁住受术者的元阳,元阳对我们修行者而言是很宝贵的,某些特殊的功法专门在元阳上面下功夫,最为着名,被世间熟知的当属人族的童子功。点守宫砂的妙处,能破除各种香艳诱惑,一旦起淫邪之心,心头会涌起秋风萧瑟的愁败感和与之伴随的万蚁噬心的痛楚,那时候痛楚剧烈,自然淫邪之心不再,能自发收拢散逸的元阳之气,谨守净洁清白之身,古籍里还提到存在流传极为隐秘稀少的秘法,能够挖掘出更大的妙用,具体是什么,书里语焉不详。”胡静最后朝着张清烛点点头,似乎暗示,张清烛很可能是后面一种情况。 胡静摊开胳膊,把手臂上的红点凑近俩人面前,说“除了抑制淫邪之心外,守宫砂还有另外的妙用,大大的好处;这粒红痣,相当于半个气海,和普通的气海一样,可以储存真气,对修道与习武之人是梦寐以求的东西。” 张清烛知道,师父给他抓守宫虎点守宫砂是为什么,具体怎么下手操作现在不得而知,大概的方向还是有个猜测,目标是指向身体内的白虎之力,一股有自主意志的强大力量。 张清烛还有一个疑问,道:“如果守宫虎有如此大的作用,怎么没有多少知道的?照道理说,不可能掩盖得了。” 胡静呵呵笑,说:“外边的世界是什么个情况,我不清楚,可能如你所说,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而是烂大街的东西,但是在我们双脚站立的大地上,没有多少知道的,一点也不奇怪。这里除了你们龙虎山是人族,其他全都是些妖怪精灵,谁会在意和会看重这样的法门,谨守元阳,不能肆意作乐,哪熬得住,它们可能情愿自我了结,而且守元阳的功法,效果最明显的还是人族,其他生灵族类,可能不甚了了。” 张清烛脑子里念头翻转片刻,即刻便明白为什么在龙虎山同样快要遭遇失传,龙虎山是荒蛮之地上唯一的人族,为了保存种族的繁衍和血脉的纯净,必然不鼓励要禁止房事的功法。 “外边的世界”胡静话中此句,让张清烛心神大受震动,张清烛抬起头,小心观察胡静的神色变化,看他是不是特意抛出一句来试探自己,幸亏没发现端倪,稍微放下心来。张清烛心思电转,觉得自己似乎没必要神经高度紧张,一惊一乍的,又不是点中了自己的死穴,外边的世界跟自己没什么关联,不用太敏感应激;胡静是无意是特意,都说明他很留意关于外面世界的情况,他了解多少呢?自己是否可以跟他交流关于外界的情报呢? 只是,有一个问题始终让张清烛忧心忡忡,为什么龙虎山是荒蛮大地的唯一人族呢?恐怕里面涉及了惊天隐秘,可能事关荒蛮大地诸多种族的前途命运,而龙虎山处于漩涡的最中心,深深地纠葛着麻烦与危险。其他族类的有识之士估计隐隐会有类似的猜测,只是龙虎山大腿粗拳头硬,除了龙岛的龙族,其他种族都得罪不起,所以隐而不谈,免生事端罢了,当然,在暗地里,还是极为好奇,会千方百计地打听探秘。 张清烛决定还是向狐族的俩人透漏一点自己对外边世界的兴趣,看看他们对此什么反应。张清烛装作漫不经心,随口说道:“外面的世界?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我常常问师父,师父总是不说.”张清烛的话立马引起了狐女苏小小的兴趣,眼睛转向胡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等待他的回答,看样子她之前对此类问题曾有所探究。 胡静回道:“小道长,你也听说过外边的世界?族中老人曾说过。在我们身处的地域之外,还有一个宽广的世界,与我们现在的世界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在那里,人族是统治大地的主宰,而其他百族只能聚居在人类难以跋涉的险恶偏僻所在,在那里,人族的数量极为庞大,简直是让人瞠目结舌、不敢置信,人口以亿万计,不过有一点不一样的,大多数人似乎没有修行的天赋,就是懂一点粗浅手脚功夫的也不多,身上没有多少力量,颇为孱弱,完全不像你们龙虎山,人人习武,更有像老道长那样法力高强的,能够直面强大的龙族而丝毫不落下风,至于山中的七位主峰峰主,恐怕已经功参造化,具体有什么威能神通,非一般人能够量度,真是让我辈修行中人心生艳羡,高山仰止,景行景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说完,神情萧索,感叹了好一会,又饶有意味地对张清烛:“小道长不愧为龙虎山的高足,年纪轻轻,一身修为却颇为了得,怕不是快要筑基了吧?” 这个问题,狐女苏小小明显大感兴趣,没等张清烛回话,抢着说:“筑基?什么是筑基?很厉害吗?”眼睛在胡静和张清烛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一脸雀跃。 咦?张清烛心里感叹,红耳朵好眼力,竟然可以看穿他的修为,是狐族天生的灵觉比较敏感?虽然还没有触及到最隐秘的底牌,他点头承认,道:“正是,略有侥幸,忙完了守宫虎的事,回山之后,紧接着要准备筑基丹的事了。” 虽有猜测,但是亲耳听到确认后,还是不禁倒吸一口气,才多大的年纪,十岁?十三岁?应该不大于十五岁,在不久后能够跟他站在同一水平的阶梯上了,世界上或许真有天才一说。胡静摇摇头,驱散脑子里略显颓丧的思绪,对苏小小解释说:“当然厉害,万中无一,你平常总是自满,对族内的同龄人老是看不上眼,可跟人家小道长比起来,差远了,萤火闪烁之于日月当空。养气、漩照、筑基、结丹、元婴,修道士的五个境界,小道长过些时日登上第三境,可以说是走在天下间万万千千的修行者前面了。” 苏小小不服气,翘起嘴角,说:“元婴之上呢?” “不知道,很久没出过元婴之上的修士了,连上面是什么境界都没什么人知道了,或许长老们会知道,你要是好奇,得空去问问海长老。” “现在没有了元婴之上的修士?不会是仙人吧?全部都飞升仙界了?那,那有谁是元婴境界修为的?” 第二十一章 龙和蜥蜴 听了苏小小的疑问,胡静沉思片刻,随后摇摇头,又点一下头。 胡静看了看张清烛,然后对苏小小说:“其他人不清楚,可有一个人是大家都知道的:龙虎山的天师,基本上每一代的天师都是元婴之境。元婴之上当然不是仙人,在仙凡不曾断绝往来的时代,元婴之境只算得上是修仙路上一个中等偏高的境界,现在却是所有修行者的顶峰,再也不能往上走一步,真是遗憾!” 张清烛看胡静介绍修道者的境界划分,连带着对妖类的修炼境界划分产生兴趣,问道:“胡道友,妖族是怎么划分修行境界的?” 苏小小抢着说;“我们妖族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大体分两类,化形的和没能化形的,没化形的叫妖兽,化形的叫妖精。” 张清烛有些诧异,妖兽和妖精?这不是有点骂人的话吗?妖族倒是不在意。 正当张清烛要详细询问的时候,三人头顶的上空传来了一声巨响,“吼……”像是巨龙的吼叫,把三人吓了一跳。小乌龟表现似乎反常,从宽袍大袖中钻出,迅速沿着手臂爬上肩膀,人立而起,抬起头看着声音传来方向,兴致勃勃地搜寻着什么,极具人性化的脸上满是兴奋,好像找到了什么好玩的。 在地上众人惊魂未定之时,天空上又传来一声龙吼,这一声龙吼震天动地,比先前那一声明显更为有威势,声波碾压而下,刺激着众人的耳膜,险些被震碎,血管内的血液沸腾翻涌,一浪又一浪向着心脏挤压……张清烛和胡静在心底同时即刻有个猜测:是巨龙,绝对是巨龙,后头的吼叫声绝对是巨龙发出的。只是为什么没有展现龙威?还有,前后两声吼叫似乎——应该不是出自同一头龙。有两头龙?大家感到惊奇,都急忙伸长脖子抬起头追寻两头龙的踪迹,心中实在好奇,两头龙?打架了? 在北方的远处天空靠近地平线的模糊远处,有两个黑点显现出来,由小变大,迅速向地上众人飞来,不大一会,已经飞到头顶上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被轻松捕捉,映入大家的眼帘。 “吼……”龙的吼叫像震雷响彻天空,十几丈的身躯猛地一摆尾,在瞬息之间扭转方向,迅速拉近原本两头龙之间相隔颇远的距离,向另外一头个头小得多的龙扑去,巨龙巨大而狰狞的龙头上的尖角寒光闪闪,像利刃一样锋利,血盆巨口内两排锯齿用力绷紧,牢牢抵合,涎水下淌,十分吓人。庞大的身躯笼罩着娇小的身体,仿佛下一秒钟,小的那头龙要被血盆大口吞入腹中,或者被利爪洞穿身体,立毙当场。 苏小小发出一声尖叫,“啊……那头龙,大龙,大龙有两个头。”的确是,没错,大家看得一清二楚,竟然有两个头?!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突兀响起,“它可不是龙,只是一条大肚子蜥蜴,一条还流口水的臭蜥蜴,小蜥蜴,你长本事了,敢招惹你龙大爷我?哼……”张清烛和苏小小惊愕地发现声音是那头小龙发出的。 一声冷哼,情况瞬间逆转。本来处于万分危急的时刻,随时会被巨龙前伸的巨爪探到,只见小龙不慌不忙,甚至还有点没睡醒的懒洋洋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稍微张开口,一个小小的光球在口中成型,轻轻一吐,光球化为光柱向快要挨到身前的巨龙喷去,巨龙根本没有足够的反应时间,毫无疑问被结结实实打中,激射的光柱把巨龙打出去十来丈,将它狠狠地砸在地上,荡起滚滚的烟尘,待烟尘消散,可以清楚地看到,地面龟裂,留下一道道裂痕向四面八方伸展开去。 不远处的地面上,一个大坑,双头巨龙庞大的身躯深埋泥土里,呻吟着,挣扎着,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尝试了好几下,终是摔倒在泥土之中。 这下子战况分明,胜负已分,最后的胜利者是小龙,小得有点不起眼。到了此时此刻,惊险的时刻过去了,大家才有一个比较和缓的心态去打量小龙的模样。 大约两丈长的身体,红色的鳞甲,小小的头颅不像张清烛见过的其他龙族那样狰狞可怖,反倒透露出一点幼年期的稚嫩,头上的龙角隆起一点点,并不锋利,最让人感到惊奇的,小龙的尾巴上萦绕着燃烧着一朵火苗。 一头小龙,是处于幼年期?还是成年后依旧维持较小的身体体积?张清烛目光闪烁,不确定,唯一能确定的,眼前的小龙极为强大,他和胡静、苏小小联手也不是对手,最好不要惹到它,从初印象看,似乎不是个脾气太暴躁的主,问题或许不大。哎,怪不得狐族的老家伙忌惮龙族,龙族是又一次在他的亲眼见证下表现了自身种族的强悍,的确有狂傲的本钱。 小龙只看了一眼大坑中的双头龙,撇撇嘴,转过身面向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眼珠在眼眶里打转,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又恢复了之前的懒洋洋的神态,似不大感兴趣,双翼一振,就要冲天而起,蓦地眼角余光扫到张清烛,振翅欲飞之势一顿,又停住了,转过头,盯着张清烛,大大的眼睛露出一点疑惑,一步一步,摇摇摆摆地走向张清烛。步履蹒跚,活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宝宝,憨态可掬,引起苏小小宠溺的呢喃,口中不断呼可爱,被旁边的胡静狠狠地敲了几下头,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嘴巴。 而被小巨龙注视和靠近的张清烛,心里感受并不轻松,也没觉得小巨龙可爱。虽然没有龙族的龙威降临笼罩,但属于强大生命普遍有的威压却始终时有时无地锁定住张清烛的气息,令张清烛浑身绑紧,注意力时时刻刻要集中,神经异常紧张,在小龙走近身前的几步路的时间里,张清烛已经满头大汗了。 小巨龙凑近跟前,小龙头上的角堪堪与张清烛的额头齐平,小龙晃着脑袋仔细打量着张清烛,眼睛大大地睁开,满脸好奇。看了一会儿,伸长脖子探出头,用鼻子在张清烛身上左嗅嗅右嗅嗅,然后再用舌头去舔张清烛的脸蛋,还拿头在身上蹭蹭。张清烛一动不敢动,表情僵硬,眼睛瞪圆,呆呆地看着前方,不敢与小龙对视。 在压力大到快要崩溃之际,耳边响起小龙奶声奶气的声音,“好香,好香哦,火龙果,是火龙果的味道?你吃过火龙果?”肩膀上的小乌龟闻言,立时转过眼睛盯着张清烛直看,目光炯炯有神。 啊……张清烛有些呆滞,哪跟哪?结结巴巴地说:“好像,好像吃过。” 他师父在他五岁那年,神神秘秘地拿了个果子给他吃,说是火龙果,张清烛本人也不怎么在意,顺手接过,一刻不耽误当下三口两口啃了,倒是师父有点看呆住。 因为吃的那个火龙果跟前世满大街卖的火龙果一模一样,完全注意不到有任何不同。直到一次跟到他们自己的小道观来访的别的师兄弟偶然的闲谈,才知道在世界上的天地灵根之中,有一株叫火龙果,而正归属于龙虎山。 关于火龙果,山上还流传着一个说法,说火龙果一辈子只能吃一枚,不过又有另一种说法驳斥,说能吃多少火龙果看的是谁吃,看的是个体的潜能,潜力越大的自然能够越多地承载火龙果的力量,所以数量是不限的,说一辈子只能吃一颗,不过是僧多粥少不好分配,容易引起矛盾,索性大家最多只能吃一颗。两种说法,哪个真哪个伪,无从验证,因为谁也没有两个火龙果,自然没有吃过两个火龙果。 小龙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笑意一闪而过,眼睛高兴地眯成了一条缝。紧接着似是恍然,哦了一声,“你穿着青墨道袍,你是龙虎山的牛鼻子?怪不得吃过火龙果。”停顿一下,又问:“你还有没有火龙果?我用龙珠换你一个?” “没,没有,好像谁也没有两个,只能分一个。”张清烛战战兢兢,言语间很是不安,会不会恼羞成怒迁怒于他?龙的脾气都不怎么好。 “哦,可惜。”小龙的语气满是惋惜,脸上的各个部位皱在一起,看样子一副痛苦的模样。还有小乌龟也是一模一样的表情,似乎还要更重一些,它望着小巨龙,说:“龙珠?吞吐天上星座光芒与自身龙气相结合而凝聚成的龙珠?你有龙珠?你能凝聚天上星座的罡气?” 小巨龙斜睨一眼小乌龟,张开嘴巴,舌头卷出一颗水晶的圆珠,婴儿拳头般大小,透明的水晶体内藏有五个五芒星的印记,火红色的星状印记。 第二十二章 五星龙珠 小乌龟失声大叫:“五星龙珠……”看到小乌龟如此吃惊,小龙赶紧把龙珠吞回口中,生怕小乌龟抢了去。 小巨龙见小乌龟反应如此大,不禁把注意力集中在它身上,仔细打量,摇头晃脑思考好一会,再用鼻子在小乌龟跟前嗅了嗅,迟疑地说:“迷雾海的?河中龟?”说完又摇摇头,不知道什么意思,好像是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吼……”后面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天空中水与火两种属性能量剧烈搅动,这两股能量让张清烛感到熟悉中带有一丝陌生,旁边的红耳朵胡静眯着眼说;“魔法元素,好浓郁精纯的水火两系元素。” 张清烛注意到,胡静的双耳好像更红了,变红了?怎么回事?念头瞬间翻过,因为后面又是一声巨大的咆哮,完全吸引住大家的注意力。 巨坑内,双头巨龙仰天嘶吼,两个头高高向上昂扬,状若疯狂,后肢撑地,发力一跃冲天而起,眨眼的功夫飞上遥远的天空,身影朦朦胧胧,缩小成一个豆大的黑点,整片天空魔法元素能量剧烈翻滚,像煮沸的开水一样,肉眼可见,无形的波浪一圈一圈荡漾开去。小巨龙饶有兴致地仰起头看着,而后似是恍然大悟,略显气愤地说:“原来,大蜥蜴是故意被我打中,为的是我口中龙珠的龙气,哼,我要再把你揍一顿,把你埋在土里。”小龙双翼猛振,冲天飞起,快得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恶狠狠向双头龙扑去。 片刻之后,遥远的天空中,雷声大作,轰鸣一片,乌云密布,水汽蒸腾,在大片的乌云中,冷冽的电光像巨蛇一样狂乱舞动,在朦胧模糊中,依稀能看见两条残影快速地交错、碰撞,碰撞过后,间或听见一两声愤怒的咆哮,吼叫声震天动地,带着一丝莫名的威压,即使从遥远的天际传到地面,依然让人感到心悸,血液翻涌,灵魂似要被震荡出体外。 胡静走近张清烛神身前,说:“小道长,看来那头体型庞大的巨龙还是不能赢,那头小龙口含龙珠,有无穷无尽的龙力供应,是打不死的,对它,我们不能力敌,就算要打,也别结死仇。” 张清烛点头认同,龙珠是龙力与星之力凝结而成的,张清烛虽然不知具体有什么威能,但听师父聊过几次龙族的龙珠,语气中充满艳羡,想必不是凡物。而且能吞吐星光凝成龙珠的龙,哪是好惹的?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胡静的话有点别扭,开口问:“胡道友,你说打?干嘛要打?那头小龙脾气看样子也不暴躁,应该不会恃强凌弱,胡乱对我们出手吧?我们干嘛要动手?干嘛招惹它?” 胡静很为难地看着张清烛,说:“小道长,我也不想,但恐怕不打不行。”啥?张清烛惊问:“为什么?两头龙自己打架,龙族内部纠葛,我们都是外人,加入其中不合适吧?而且肯定不好受,明显自讨苦吃嘛。” 胡静吞吞吐吐说:“两头龙?可能,可能不是两头龙,可能真的像小龙说的一样,那头大的,可能,可能只是条蜥蜴。” 张清烛面有疑惑,又问;“蜥蜴?蜥蜴就蜥蜴呗,蜥蜴怎么了?” 胡静脸色更难看了,过了好一会才说:“如果是蜥蜴,那我们麻烦就大了,打的话,我们将要面对恐怖的小巨龙,我看比之一般的巨龙——荒龙,要强悍许多;不打的话,拜月教的门,我们连见都还没见着就要关上了。” 拜月教?扯什么拜月教?关拜月教什么事?电光火石之间,脑海里一个念头泛起,不会吧? 张清烛脸色剧变,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胡静知道他已经明白自己意思了,不由得呵呵苦笑。 张清烛结结巴巴地说:“胡道友,你说,你是说,大的那头龙,是,是你们狐族海长老说,说过的,拜月教七位主祭司下面的,两位祭司之一的双头飞天蜥蜴?” 胡静苦笑,“应该错不了。” 哎,长着两个头,很难弄错的。只能打了。 张清烛和胡静彼此对视一眼,俱已明白对方心中所想与自己想同。抬头望向天空,又不禁犯了难,虽然两人断定双头飞天蜥蜴不会是小巨龙的对手,但是此时此刻,半空中依旧打得难分难解,甚至双头蜥蜴还没落下明显的下风,它们在天上,地上的两人不会飞,哪能帮得上忙?得让相斗的双方飞近地面,要不然在天上决出胜负之后,双头蜥蜴恐怕会像先前一样,被小巨龙砸落地面,真的如小巨龙所言被土坑掩埋,没有了双头蜥蜴的战力,仅仅他和胡静两个,面对小巨龙就是送菜。 小乌龟与张清烛命魂相连,可以感应到张清烛内心深处一些微妙的情绪和模糊感知一些隐秘的想法。对照眼前的情况,它不难发现俩人面对的困境。小乌龟嘿嘿一笑,说:“想要把它们叫下来,这有什么难?” 龟甲上光华流转,爪子向天上一招,口中大喝:“下来。”张清烛、胡静、苏小小赶紧抬头向上看,天空中依旧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两条“龙”时不时冲撞在一起,振荡起可怕的能量爆炸,边缘的余波向外围扩散,摧毁冲垮前方阻挡的一切。战斗所笼罩的范围内,亮光像烛火一样明灭不定,恐怖的力量波动似乎连光线都扭曲了。 但是,一秒,两秒,几个呼吸之后,情况还是依旧,什么都没有变化。苏小小“噗呲”一声笑出口,或许是感到不礼貌,忙用手遮住嘴角,可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真是丢人,没本事,逞什么能?瞎……算了,不骂脏,上次也是,那本狐之书还没整明白。张清烛懒得管它了,留下小乌龟独自懊恼地在风中凌乱。 “吼……”又是一声龙啸传来,随之而来的是恐怖的威压,令人喘不过气,小巨龙挥动翅膀,灵活地躲闪双头飞天蜥的攻击,迅速拉近双方的距离,从飞天蜥蜴的双翅中穿过,超过飞天蜥蜴的头顶,高居上方,尾巴一摆,用力向下扫去,砸中飞天蜥蜴的背脊,巨大无匹的力量把飞天蜥蜴一下子抽飞,向下极速坠落,地面上的张清烛等众人,只觉得眼里所见朦朦胧胧的远处,一个黑影迅速放大,由模糊变清晰,眼看就要跌落地面。众人心里叹息,小龙还真强势,说到做到,又一次将要把大蜥蜴埋在土里。 张清烛眼眶里射出两道寒光,心思电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定会输的,不能再让飞天蜥蜴和小龙单打独斗,大蜥蜴要是废了,到时候进退不得,会十分被动。 张清烛抓住肩膀是的小乌龟,向前一甩,将它扔在地上,再从怀里掏出纸符,两张符分别贴在左右大腿上,呢喃一句:“神行”,使出龙虎山的梯云纵,发力向上一跳,跳到半空中好远,落在大蜥蜴的背上,落下的同时,腿上的两张纸符冒出了两缕黑烟,就这么一跳就已经报废了,耗尽了其中潜藏的法力,可见这一跳向上跃起有多么高。 顾不得上冲气流凛冽,咬紧牙关,艰难地把手上的另一张符,缓缓地贴在大蜥蜴的背身上,口中同样艰难地开声:“定”。 双头蜥蜴原本急速下坠的势头猛地停滞,由极动瞬间变换为静止,漂浮在半空中,在双头蜥蜴背上的张清烛,由于惯性,被狠狠地砸在覆盖在后背上的坚硬鳞甲上。这一砸疼得一阵龇牙咧嘴,他慢慢地爬起来,紧张地向下探望。 张清烛看着下面只有几十米的地面,抹掉额头的冷汗,情不自禁大大地舒了口气,辛亏还算及时,卸掉了打在蜥蜴身上的巨力,没摔在地面上,要不然就那么一下,估计飞天蜥蜴的战力得要报废了。 双头蜥蜴背上的纸符瞬间化为了灰烬,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在半空猛烈的气流中,随之飘散。 头顶上方,惊天动地的吼叫声传来,小龙来了,小小的身躯悬浮在离张清烛和大蜥蜴只有十多丈的地方,眼睛一眨一眨,脸上满是好奇之色,看样子对眼前的状况很兴奋。 没错,就是兴奋,对于出现的意外,大蜥蜴没被抽飞砸落在坑内,没有丝毫的不满,,没有丝毫的恼怒,对于张清烛这个龙虎山的人类道士突然插手进来也没什么愤慨,也不去探究其中缘由,只是点点头。 张清烛看在眼里,猜测双头飞天蜥蜴可能让它打得还不够过瘾,有另外一个人上场,自然是求之不得,不禁暗暗叫苦,也不禁感叹眼前的小龙实在强悍,强悍得近乎变态,一般的荒龙有这样的实力吗?双头飞天蜥蜴绝对不弱,却差点两次被它像丢沙包一样砸在土坑里。 小龙双翅一振,慢慢地在身边游走,完全占据住主动。突然,它张开嘴巴对着张清烛说:“哎呦,差点忘了问,小道士,你多大了?还没有十八岁吧?” 张清烛回答:“没有十八,才八岁,八岁整。”张清烛想起了山内的一则传闻,顿时把提心吊胆的心情放松下来。 传闻是这样的:龙虎山和龙岛是荒蛮之地最顶尖的两大势力,两家行事作风均是一样的霸道,平日打交道难免擦擦碰碰,为了避免冲突的剧烈爆发和避免冲突之后的出现无可挽回的严重后果,龙虎山和龙岛定了几条约定,其中的一条是,不允许对双方族内未成年的成员动手,绝对禁止杀害未成年的人和荒龙。 想起这一茬,顿时松了口气,打就打吧,反正死不了,甚至还有可能不用打。 第二十三章 再战 果然,听见张清烛一番话,脸上的兴奋不见了,神情变得无精打采,转眼又恢复了先前初见时的懒洋洋,奶声奶气地对双头飞天蜥蜴威胁:“大蜥蜴,下次还来招惹我,我就把你埋在坑里。” 张清烛脚下的飞天蜥蜴闻言狂怒,两个狰狞的巨头仰天咆哮,巨口内的锯齿寒光闪闪,猛地双翅剧振,向小龙凶狠地扑去,快如闪电。张清烛大惊,心底埋怨,这下糟了,不是没事找事吗? 小龙冷笑,“你还想打?不要以为有龙虎山的小牛鼻子护着你,你就能打得过我,也罢,就揍你一顿出出气,给你长长记性,让你以后见着龙大爷我都要绕着路走,龙虎山的小牛鼻子,你别急,你就坐在上面,不伤你一根寒毛,今天我就要把这只大蜥蜴打得服服帖帖。” 张清烛听了,放心不少,同时多少有点不舒服,一个打两个,还要包我安然无恙?你就是再厉害,就算你能凝聚龙珠也不能这么狂吧?真是不把我这个龙虎山门人放在眼里。 小巨龙瞬间动作,由悬浮到极动,只在众人留下一道残影,轻易躲开快要够着身躯的两张血盆巨口,身影迅速拉升,盘踞在张清烛和大蜥蜴的头顶。 又是这一招,可不能让它得逞,张清烛抬手向着上方甩出三张爆符,在小龙还没有下一步动作之前,先炸开来,烟雾滚滚,响成一片,趁着这个档口,大蜥蜴利用争取到的时间,快速变换身形,向左向下又调转向上,趁机摆脱在空间位置上的不利。 自狐族杏花村在巨树上古庙内的一个夜晚之后,在黄金老杏树前听树叶摇曳变换的诵经声中得到修为上的突破,张清烛发现,不仅可以做到真气外放成光,而且自身法力明显大增,现在完全可以同时操纵三张纸符而不显吃力,游刃有余,现在小龙如此高姿态地挑衅,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跃跃欲试。 看样子,反正死不了,试试就试试,看看双方各有多少斤两。虽然他理智上对二打一的己方不抱很大希望。 可是,反正死不了。 打吧。 打! “吼……”飞天蜥蜴咆哮,张开巨口在口中凝聚魔法元素,周身五丈的空间之内能量剧烈波动,左边的头颅轻轻摆动,吐出一道水龙,右边的头颅紧跟着吐出一道火龙,水火两道能量波一前一后风驰电挚向着远处左侧烟雾笼罩之处轰杀而去。 底下的胡静看见上面的一幕,激动大叫;“果真是水火两系,了不得,怪不得敢主动找龙族麻烦。” 飞天蜥蜴背上的张清烛当然知道胡静话里的意思,在五行元素当中,水与火是相克的,在同一个身体内一般是不可能聚集容纳水与火两种元素的,如果强行蛮干的话,通常的后果大概率是水火相激,最后落个爆体而亡,拜月教这位祭司,双头飞天蜥蜴天赋异禀,身体构造奇特,生有两个头颅,一个头容纳一系魔法元素,解决了水与火的冲突,之后便是水火相济,估计它的修行速度比之一般的魔兽会快非常多,前途不可限量。 在阵阵爆炸声中,小巨龙硬扛住水火双龙两道能量攻击,从爆炸引起的烟雾中冲出,犀利、恐怖的能量爆炸似乎没有给小龙造成大的伤害,火红的鳞甲依然光亮如初。小龙的脸庞上挂着笑意,显然很有兴致,对于大蜥蜴能够躲避它居高临下用尾扫击的招数,颇感意外,果然,加上个龙虎山的小牛鼻子,战力总算有了一点变化,战斗变得有趣了很多,当然结果肯定还是被砸到坑里。 小龙张口吐出一道闪电作为还击,闪电瞬息便至,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来,眼看就要击中一人一兽,一道光幕升起,把闪电挡在圈外,里面的人和兽没有受到波及,“噗嗤”声中,光幕与闪电同时泯灭。张清烛松了口气,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第几回松气了,面对眼前的小龙,总是不自觉地把心提起,悬着,幸好,纸符还有用,能派上用场。 看到自己的攻击没有效果,小龙满意地点点头,张嘴又吐出一道火焰,火焰像一条火蛇缭绕在飞天蜥蜴周围,火蛇像是有灵性一般,聚而不散,锁定目标,不断游走,张清烛感觉周围的温度瞬间升高,灼热难耐,身体大量地冒汗,很快浸湿了衣服,抬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汗,对身下的大蜥蜴说:“在高空上,我们不如小巨龙灵活,下去,贴近地面,利用大树遮蔽。” 飞天蜥蜴回以两声咆哮,挥动双翅,往下头钻去,以极致的速度俯冲而下,后面的火蛇只隔着几个身位紧紧跟随,待到要撞到地面的时候,翅膀猛然拍打,脊背用力向上引,头颅高高昂起,整个身体陡然拔起,由急速向下变为扑腾着艰难向上,身后的火蛇“轰”的一声,砸落在地面上,火星四溅,荡起滚滚的烟尘,大地一阵颤动,顿时飞沙走石。 张清烛嘴里惊叹,好险。抬眼向上望,小巨龙又杀过来了,小巨龙一个俯冲,瞬间出现在眼前,咧嘴大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张嘴又吐出一记闪电,闪电如怒龙,发出咆哮般的轰鸣,带着刺眼的电光飞射而至。 张清烛看这一击凶猛无比,大蜥蜴不一定承受的住,心想只能自己独自扛,当即咬破舌尖,渗出来的血丝在舌头表面上自行流动,画出一个圆,既像是是符文,又像是某种意味不明的图腾式的图案。 舌头上的符文泛起微光,一闪即过,张清烛张开嘴巴,竭尽全力往口腔内吸气,把无数已经轰杀的跟前和围拢在周围的可怕电芒尽数吸纳进嘴里,恐怖的电芒寒光冷冽,噼里啪啦乱响,围拢在张清烛周身,整个人完全被淹没掉。 远处的小龙眨着大眼睛好奇地注视着对手的情况,若有所思,龙虎山,雷法?沉思片刻之后,抬头张嘴又喷出了一道电光,呼啸声穿破虚空,砸在张清烛身上,致使其身上的冷光俞盛,可是很奇怪的,电光乱窜,不停游弋,时而聚拢成一团,却丝毫没有打在飞天蜥蜴身上一星半点。 张清烛大喝一声,再次使劲张开嘴巴用力往里吸气,把体外所有狂躁的电蛇全部吸入口中,长长的电蛇尾部伸出,离嘴巴好几米,喉咙转动,艰难的哽咽之后,咕噜一声,吞进腹内。 飞天蜥蜴见状,知道现在可以防御住小巨龙的魔法攻击,拼命扇动翅膀,拉近与小巨龙的距离,想要在近距离的肉搏战中,通过体型和利爪的优势限制住小巨龙的行动,一旦小巨龙的速度优势发挥不出来,魔法攻击又被抵挡住,那就有相当的机会赢得最后的胜利。 “吼……”飞天蜥蜴的两个头仰天长啸,极尽疯狂,竭尽全力向着小巨龙扑去,极速的动作造成一阵颠簸,张清烛刚消化完体内的雷电,心神不守,一不注意打了个趔趄,差点从大蜥蜴的背部摔滚下了,匆忙间,立刻伏下身子,四肢伸展,紧紧贴住大蜥蜴的坚硬的鳞甲,双手双脚使力牢牢箍住,不让自己荡飞出去。 小龙不避不逃,奋力扑扇翅膀,直面冲撞过来,猛烈的对冲气流逼得张清烛只能半眯着眼,看着前方闪电扑来的身影,堪堪几丈身体却散发出无可比拟的威压,好像一座大山正在眼前崩塌的窒息感。张清烛想,双头飞天蜥蜴还是太心急,可能连小龙有什么能力还没摸清楚,想当然地认为体型小,力量会相对弱小,恐怕不见得,再者,他和飞天大蜥蜴不熟悉,并肩战斗才只有一刻多钟,毫无默契可言,本来最理想的法子是靠近地面,低空飞翔盘旋,尽量拖延时间,对敌人多一点观察,对自己人多一点了解,最后是利用地面的地形地貌限制小龙闪电般的速度。 极短的时间内,双方撞在一起,情况完全不是飞天蜥蜴想象的那样,应验了张清烛不好的猜想,在彼此鳞甲与鳞甲接触的刹那,一股浩然的大力从前方澎湃涌来,大蜥蜴庞大的身体和在背上的张清烛无可抵挡,瞬间被抛飞出去。 两三秒之后,张清烛小小的身体从飞天蜥蜴背上再度被抛飞,不断在半空中翻滚,晕头转向,根本没有能使力的地方,视野内天旋地转,反应完全跟不上,被巨力裹挟被抛向远方,像一个木偶一样,任凭被摆布,双眼无助地呆呆看着,天与地在眼前变换,想来不用多久将会被狠狠地摔落在地面。 “吼……”小龙得意地仰天长啸,随后闪电般飞跃至飞天蜥蜴的头顶上方,又是尾巴一晃,漂亮的抽击,再一次把大蜥蜴砸在土坑里。 把前伸的尾巴轻轻扫回身后,翅膀猛拍,从大蜥蜴头顶飞速闪离,瞬间又出现在张清烛的身侧,探出头用嘴衔住张清烛的衣领,轻轻向上甩,张清烛稳稳当当地落在小巨龙的背上,看着只有十多丈远的地面,脑海里阵阵眩晕,这一下要是摔实了,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还不得要半条小命? 第二十四章 强大的小龙 小巨龙还真是了得,说把大蜥蜴砸土里就砸土里,说保他张清烛安然无恙就安然无恙,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人家连龙珠还没亮出来呢? 忽然想到,人族与龙族对抗,比如他们龙虎山,是不是要到筑基之境才能有一战之力?筑基筑基,顾名思义,奠定一个全新生命的基础。到了那时候,一定找机会去验证猜测。 张清烛从小龙背上跳下,走近飞天蜥蜴被深埋的巨坑边,看着大蜥蜴在里面愤怒地挣扎,自己的情绪也随即低落,旁边早就跑过来察看飞天蜥蜴情况的胡静安慰他: “别沮丧,你年纪还小,人族在幼年期是最为脆弱的,但人族也是修行速度最快的种族,以你今天的表现,可以说在人族中算得上是万中无一的存在,等你步入成年,可能修为直追你师父,一旦到了某个临界点,人族的优势会明显地彰显出来,即使对手是龙族这样天生如此强悍的种族,也可以直面相抗,一点儿不用退让,所以现在暂时的挫败,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而且,眼前的小巨龙,可能有很大的来头,跟脚深厚,口含龙珠,尾巴上缭绕着一团火苗,我好像有些模糊的印象,似乎曾听长老们说起过,它是龙族最需注意的三条龙之一,不止因为是它们强大,更因为它们让龙岛上众多的龙族感到忌惮,龙岛内有传闻,它们是龙岛的禁忌。” 胡静一边说,一边侧眼往小龙身上打量,动作很隐蔽,仅是用眼角余光貌似不经意地扫过,明显是生怕惹恼了强大的小龙。 “嗯?禁忌?意思是它不受龙岛待见?倒是个好事。” 张清烛抬眼往小巨龙的方向瞅,见它悬浮在半空中眯着眼睛还沉醉在获胜的得意当中,扫了两眼把眼神收回来,心情逐渐平复过来,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脸上如平常那般挂起淡淡的笑意。 张清烛沉吟一会后,继续说:“我觉得事情不会平静,我师父跟海长老匆忙离去,拜月教的另一位主祭司已经跟龙族发生冲突,现在说不定早就干起架来了,死人了也未必,所以后头还会有风波,或许是天大的麻烦;头顶上的小祖宗实在太恐怖,刚才干净利落的动手,可能完全没有动真格,只是活动活动筋骨,你看,正意犹未尽呢,尽量不要跟它作敌人,如果它跟龙岛不对付,对我们自然最好。” 张清烛向着土坑望去,双头飞天蜥蜴此时已经不再咆哮翻腾,渐渐地平静下来,可能受的打击太大,两次被战败,输的太难看,而对手显然留有余力,从愤怒不甘开始过渡到现在的失落颓丧,张清烛沿着巨坑转了一圈,确认大蜥蜴基本没什么大碍,也不去管它,让它自己静一静。 张清烛对上方的小龙招招手,示意它下来,小龙很随和,没有一般巨龙的傲慢,没有视之不见,慢悠悠扑腾着拍打翅膀,摇摇晃晃从空中飞到张清烛身前。小龙瞪着大眼睛,大眼睛水雾弥漫,澄净无暇,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眼前的人类要跟它说什么? “咳咳……” 张清烛清清嗓子,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他想把小龙骗去龙虎山,小龙有一颗五星龙珠,且自身能够提炼出龙气与星之力凝合;张清烛现在体内有一颗龙心,龙气对所有西方龙族都非常重要,如果能跟小龙朝夕相处,时刻沾染它身上的龙气,对他的修行有莫大的好处,甚至有可能让他觉醒龙心内潜藏的龙族传承。 而一般的龙族,龙气运行在血脉之中,不但外人难以感应,就连巨龙本身也只能捕捉一丝丝模糊的影迹,从这个侧面可以表明小龙是何等的强大。 想着想着,张清烛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他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半人半狐……还有半龙? 不仅是龙气,虽然龙虎山尊崇东方五爪神龙,追逐东方龙族的龙气,对西方龙族的龙气不甚感冒,但毕竟是龙族的龙气,料想感兴趣的会有不少,还有更深的一层,星力,一向是龙虎山最感兴趣的研究方向之一,龙虎山对龙珠的垂涎,大抵是其中蕴含的星力,而星力又是极少能被捕捉固化的神秘力量,龙虎山一直很受困扰,想尽诸多办法也没有更好的收获。所以,张清烛觉得于公于私,都应该把小龙哄去龙虎山。只是,似乎有点不厚道,不够光明磊落…… “呃,小家伙,小祖宗,想不想吃火龙果?”张清烛腆着脸说,但语气颇为坦然,至于真到了龙虎山小龙能不能吃上火龙果?张清烛倒是不担心,火龙果作为天地灵根当然很珍贵,连龙虎山上也只能一个人最多吃一个,还不是人人都有份,可小龙身上有龙珠啊,有龙珠什么都好说。 “嗯,你有?刚才不是说没有吗?一个人只能分一个?” “哦,是没有,我身上是没有,可我们龙虎山上有哇,小家伙要不要到龙虎山玩玩儿?顺便吃几个火龙果?我们是人族,火龙果蕴含的灵力太大,所以只能一人吃一个,你是龙族,体质天上无比强大,当然不限一个,可以吃很多很多个。” 小龙眨着大眼睛,火红色的眼睛晶莹剔透,充满灵性,脸上露出疑惑,说:“龙虎山?龙虎山上的火龙果?去了龙虎山可以吃火龙果?你给?” 张清烛略感尴尬,小声说:“山上的前辈们会给,峰主会给,天师会给,他们全是法力高强、德高望重的高人,总不至于骗你吧?是吧?对,对吧?” “你给?”小龙扑扇着大眼睛,很认真地重复。 “呃……”好像把自己搭上了,张清烛支支吾吾,说不下去。 “你给?”小龙再一次重复。 “我给,我给。到山上之后随便吃,管够,吃不饱尽管找我。”张清烛只能硬着头皮,胡乱许诺,想着先把小龙哄上山再说,到了山上,自有山门师长应付,虽然,可能,会有,一点点,乱子,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大功一件。 “我要三颗。” “三颗不够,只有三颗怎么够,起码五颗,龙虎山再清寒,还拿不出五个果子?”张清烛继续吹大气。 “我要三颗,只要三颗。”小龙又一次很认真地重复。 “呃,好,三颗就三颗,要的少了你吃亏。”张清烛突然有种预感,此刻正踩在坑上,可是,不下脚已经不行了。 旁边的小乌龟一脸鄙视,它知道张清烛在玩把戏耍花样,凑趣说;“既然龙虎山宽裕,也给我三个果子。” “行。也给你记上三颗。”无奈,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张清烛也只能顺着话头说下去。 小龙一声欢呼,龙头在张清烛身上亲昵地蹭几下,然后引颈向天,又是一顿畅快的叫唤。 看来,小巨龙对火龙果有很大的执念,或许不是因为贪嘴,可能有很重要的意义,哎,对了,小龙通体火红色,鳞甲是红色的,眼睛是红色的,尾巴上点燃缭绕着一团小火苗,火龙果名字叫火龙,两者会不会有联系?说不准,说不准,谁知道呢?这个世界奇奇怪怪的事多着,数不胜数。 看着欢快的小龙,心想,路上又多了一个强大的助力,是不是可以走直线距离,不用看见某些强大的魔兽和妖怪就退避三舍,费工夫绕路。当下便和身旁的胡静商量,把意见说给他听。 胡静沉吟片刻后,点点头,“应该可行,如果只是魔兽和妖怪还好,凭我们的实力可以去碰一碰,在荒蛮之地行走,最不想遇到的情况是碰上龙兽,龙兽残暴嗜杀,破坏力极强,一旦与之对敌便不死不休,非常难缠,现在有一头恐怖的小巨龙在前头开道,或许能够震慑那些毫无理智的巨兽。” 好,搞定,准备启程。不过,在走之前还要处理另一桩麻烦,张清照顾招呼胡静一起,跳下巨坑落在双头飞天蜥蜴的背上,伸手稍微用力拍打身下巨兽的鳞甲,向它示意他们有话对它说。 飞天蜥蜴两个狰狞可怖的头颅向身后回望,悲鸣一声,算是打个招呼。眼前的大蜥蜴比之刚才总算是平静不少,估计能把话听进去。张清烛伸出右手,完全放松让其自然曲张,蓦地,五指之间爆发出一抹耀眼的亮光,电光乱窜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噪音,电光随着在手掌中不断游走而逐渐壮大,很快变成一条手臂粗的电蛇,食指和中指捏合在一起,轻轻向前引指动作,电蛇从手上激射出去,扑向前头的飞天蜥蜴。 大蜥蜴能够察觉急速射来看似攻击的电芒没有威胁,不采取任何行动反击阻挡,任凭电蛇打在身上,电芒笼罩在庞大躯体的全部,严严实实,不留丝毫空余的地方,随后电芒全部龟缩成两点,分别游动至大蜥蜴的两个头中间,光芒大亮一下之后变得暗淡直至消失,隐入肌体血肉内部。 飞天蜥蜴慢慢闭合上眼睑,仔细感应打入身体之中的电光,胡静在旁边静静地观察,心有所感,侧身对张清烛说:“龙气?电光中夹杂的是龙气?电光冷冽精纯,怕是数量不少。”张清烛点头,解释说:“雷电是从小龙口中吐出的,沾染上大量龙气,雷电至刚至阳,刚好可以承载龙气,不让其迅速消散在空气之中。” 第二十五章 魔兽与龙兽 脚下传来细微的震动,预感大蜥蜴接下来或许会有大动作,张清烛与胡静再次跳跃,离开大蜥蜴的背部,跃至巨坑的边缘。没多久,一声嘹亮的龙吟升腾。 “吼……”直冲霄汉,声波滚滚,一层一层向外扩散,像有形之物般充斥压迫感,气势惊人,张清烛有过几次近距离听闻龙吟的经验,甚至自己在特殊的时刻也可以发出龙吟,因而知道这一声像龙的长啸不是真正的龙吟,因为不含丝毫龙威,果然,正如小龙所说,不是巨龙,即使自身实力完全可以媲美巨龙。 苏小小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直接向在场众人问出心中的疑惑“是龙吗?它变成龙了吗?”还没等张清烛开口,一直懒洋洋的小龙依旧懒洋洋地说:“不是巨龙,不过也不差巨龙了,最重要的是,它再也不会受龙威的影响,再也不会被龙威中的血脉力量压制。嘿嘿,龙族那帮混蛋要是遇上,估计有一番热闹。哦。原来这就是原因,冒死找本大爷打一架的原因。” 旁边的张清烛支棱起耳朵,准确捕捉到“龙族”、“混蛋”两个字眼,果然,还真猜中了,倒是撞中大运,小巨龙跟龙岛众龙关系不睦,要下功夫殷勤巴结小龙,让它远离龙岛,亲近龙虎山,龙虎山怎么说也沾个龙字,不全是外人嘛,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飞天巨蜥从坑中飞起,绕着张清烛和胡静俩人在他们头顶上方低空盘旋,张清烛猜大蜥蜴要走了,这是确认他们的气息,从中可以看出来,大蜥蜴具有极高的智慧,胡静什么都没干,虽然有心帮忙,但是一系列的条件不成熟,只能一旁呆呆望着,在地面上望着天空干着急,小龙实力太过强悍,战斗三下五下很短时间内结束了,从头到尾始终没有出手的机会,但是张清烛拉着胡静一起跳下坑里落在它身上,随后再赠送它龙气,它便知道眼前的另一个人也是站在它一边,想要帮自己的,张清烛拉另一个下来必然有所意味。 大蜥蜴对着小龙低声叫唤几声,声音中没有以往的凶残和狠戾气,反倒蕴含一丝感激,它自己也知道双方巨大的差距,如果不是小龙脾性好,对它手下留情,它肯定横死当场,更别说允许它盗取小龙的龙气,较真算起来,是半赠送,小龙有意成全它,它的尊严让它不能装作不知道。 小龙感应其中的意味,撇撇嘴,满不在乎,依旧懒洋洋地拍打翅膀,一扇一扑,在空中摇摇晃晃,好像随时会掉下来。小龙对着上方的巨兽漫不经心地说:“找巨龙麻烦没关系,那群东西欠收拾,只有一条,别杀幼龙。” 大蜥蜴两个头连点,表示知道。随即冲天向上,在龙吟般的嘶吼中,逐渐消失在远方的天际线。 目送双头飞天蜥蜴离去后,大家稍加整顿便即刻出发,向着目的地直接采取直线距离行进,途中碰到不少山精野怪和御使魔法的魔兽,其中不乏强大的凶兽,但都无一例外被小龙震慑,刚一见面即被小龙惊走,远远遁去。所以一路上完全没有先前日子的提心吊胆和小心翼翼,比之师父在身边还感到安心,就这样轻松愉快地走了两天,白天赶路,晚上歇息,好不优哉游哉。 小龙的脾气算是十分随和,不说在龙族里面,即使是龙虎山上的人族都很少有这样好脾气的,张清烛叫它小祖宗,它乐呵呵地应承,叫它小家伙,它丝毫也不见羞恼,它自己说话的语气奶声奶气,却喜欢自称本大爷。 一路上,张清烛发现小龙对他并不讨厌,偶尔还表现出亲昵,他猜除了自己许诺给它三枚火龙果外,可能是还因为他吃过火龙果,火龙果庞大的能量只有少部分被他吸收消化掉,其余还有大部分深藏在经脉当中,小龙灵觉敏锐,说不定能够感受到身体内部蕴含的火龙果的气息,沿途它总是时不时地贴在张清烛身上亲昵地对他蹭蹭,闭上大眼睛陶醉似的猛吸一大口气,随后跟着像喝醉似的摇头晃脑,异常兴奋。 还有一个让张清烛意外的地方,小龙竟然跟小乌龟很是投缘,小乌龟到现在都还没有想好给自己起个好听满意的名字,却先给小龙搞了个称呼,小龟叫小龙:老龙。小龙美滋滋接受了,凭着这个称呼,小龟大获小龙的好感。小龙投桃报李,称呼小龟为老龟。张清烛在一旁听着直咧嘴,不过也没干涉,各论各的吧,当中缘由自然有张清烛云淡风轻,不讲究不计较不看重礼法上的东西,更重要的,说了它们也不会鸟他,两个小家伙都是很有个性的主。 一路上听着两个小兽吱吱喳喳,突然回想先前飞天蜥蜴的一幕,发现件怪事。 飞天蜥蜴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最后对他相助的感激也只一声声低沉的鸣音表达,说明大蜥蜴张嘴说不了人的语言,以大蜥蜴跟苏小小来对比,大蜥蜴无疑比苏小小强太多,即使是潜力,大蜥蜴起码不会低于苏小小,可为什么苏小小能说人话而更强大的飞天蜥蜴却说不了?当真咄咄怪事。 张清烛想了好久不得其解,便向胡静诉说了心中的疑惑。 胡静低头沉吟,半晌后,说道:“原因不确定,但我想,很可能是东方与西方之分,妖兽与魔兽之分。妖兽智慧更高,而实力相对稍弱,魔兽实力更强,却总是残忍好杀,野性难驯。” 哦,兽性更强,智慧则不高,这是一个平衡? 张清烛对胡静的看法大体赞同,可从中又衍生出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有东西方的差别?东西方的隔阂能够调和得了吗? 这可不是闲着没事瞎想,尽搞些子虚乌有的扯淡玩意儿,落在实践上,就他们修行者而言,归结于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东西两种修炼体系能不能互相兼容? 具体说来,张清烛他自己,他想学习魔法。 学习魔法的愿望由来已久,自从几年前在龙虎山看见一位来访的魔女骑着扫帚在半空飘然而过,心中立刻萌生了学魔法的念头。人类最为浪漫的想法可能就是一个人在浩瀚的天空中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遨游,与飞鸟为伍,与清风相伴。 龙虎山是玄门正宗,讲究根基扎实、固本培元,稳打稳扎,功法的特点先慢后快,特别是初期极为缓慢,像他师父,一把年纪了,仅是能够在空中作短时间的停留,要维持长时间飞行比较艰难,需要耗费巨量的灵力,只有剑修除外,剑修漩照之境就可以御剑了,很可惜,他师父说他没有御剑的天赋。 而传闻,魔法师只要掌握风系魔法的漂浮术和风翔术就能轻松地在天空中飞翔,最早的几乎不足二十岁,而相同的能力出现在龙虎山对应的起码要结丹修为,还不是人人都能确保行,被外界认为可以毫无疑问能够轻轻松松做到的只有七大主峰的峰主,其他人都要看个人具体情况。 “吼……”前面一声嘶鸣,打断了张清烛的思绪,把他的注意力从脑海的畅想中拉回眼前的现实。 嗯,有情况?赶忙招呼小龙一起往前赶,小龙还是老样子,一摇一晃,好像要在半空中掉下来之际,才似仓促地赶紧拍打几下翅膀,一副刚睡醒的无精打采的模样。张清烛看了小龙的表现,心里顿时不紧张,完全放松下来,小龙的灵觉敏锐,就连他体内未消化的火龙果能量都能闻出来,察觉前方是否有致命危险当然轻而易举,小龙散漫的表现说明前面没太大的威胁。 穿过茂密的丛林,来到一处开阔地带,只见两只巨兽在贴身肉搏,其中一只体型尤为巨大,是暴龙。另外一只则是只魔兽,是几天前碰上拜月教集会在沼泽地途中遇到过的高大魔猿,当然这一只比之前见到的那只更为巨大,简直大了好几号,怪不得敢与暴龙争锋,只不过,即使比一般的同族要大得多,但与暴龙想比,在长达二十丈的暴龙躯体面前,仍然显得娇小玲珑。 一头灰褐色的巨龙,长长的蜥蜴尾巴,坚硬如精钢的鳞甲,寒光闪闪,气势逼人,身体摆动、举手投足之间,赤裸裸毫无遮掩地散发出一股致命的凶煞之气,没有龙威,但光凭这股气息就足以让人从灵魂深处为之一震,难以想象到底屠戮了多少同样凶残的生灵才能凝聚成这一身死亡的煞气。 暴龙极为凶残,能跟暴龙对打,还远远没有落入下风的的另一方,当然不是善茬,魔猿全身黝黑,皮毛光滑油亮,两只健壮的手臂尤其引人注目,手长过膝,一双拳头相对它的体型明显过大,开合松紧的变换中,力度感十足。 张清烛在心里粗略估量,魔猿双拳的全力一击会爆发出多大的破坏力? 恐怕难以想象。 而且魔猿是魔兽,天生有魔法亲和力,一小群少数高明的魔兽,不仅可以使用生下来就能驾驭的天赋本源魔法,还可以通过长时间的观摩体悟习得其他系的魔法,眼前用力拍打着胸膛毫不示弱、斗志高涨的魔猿十成有九属于这一类。 第二十六章 再斗 两只凶兽此时皆已经伤痕累累,但还是不服输,谁都不退让半步,在张清烛他们走近的时候,两只凶兽早已注意到他们,对走在后头的张清烛和胡静等人只是眼角余光一扫便掠过去,注意力全都放在小巨龙身上,不一会就露出警觉戒备的神色,特别是魔猿,特别地不安,看看暴龙又看看小巨龙,表情惊疑不定,很快变得局促起来,最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退走。 一声长啸,高大的魔猿转身向后疾走,身法敏捷,脚步飞快,几个纵跳之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对面的暴龙见对手退走,仰头一阵咆哮,彰显自身陆地霸主的威风,咆哮过后低头对着小龙发出几声低鸣,噔噔噔连退几步,脚下的大地一阵颤动,转过头向着远方奋力奔跑,转眼在前方远去了。 众人对面前所发生的看在眼里,俱都一头雾水,不过,这下倒是让大家更加直观地认识到小龙的威势,在懒洋洋的外表下对凶残的巨兽有着无与伦比的震慑力,或许只有身为兽类的它们,在兽性的直觉下才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小龙恐怖实力所散发出来的窒息感。 懒洋洋的小龙对暴龙提不起丝毫兴趣,眼睛一直盯着魔猿消失的方向,稚嫩的脸庞上表情慢慢变得兴奋,猛烈地拍打几下翅膀,不让身体坠落下来,忽地,双翅一振,荡起一阵狂风,带起一地烟尘,等灰尘渐渐消散,大家发现,小龙已经不见踪影了。 胡静与张清烛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不得其解,小龙干嘛去了? 跑了?跑什么呀? 它是祖宗,是小祖宗,谁能奈何得了它?这一条不成立。 胡静看着魔猿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恍然道:“刚才小龙好像一直盯着那个地方,似乎有些感兴趣?会不会,会不会去追魔猿了?” “嗯?别说,还真有可能。小龙在两天前对双头蜥蜴那一场战斗就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现在又碰上一个跟双头大蜥蜴一样的异种魔兽,会不会见猎心喜,去找魔猿打一架?” 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他们怎么办?追过去?留在原地等小龙回来?一时之间又僵住了,踌躇了一会,魔猿离去的方向的远方传来爆炸的轰鸣声,能量剧烈地波动,笼罩在整片天宇,不时向远方迸发出一两道让人心悸的气息,真是让人坐卧不安。 张清烛和胡静最后决定还是去前方看看,之所以如此犹豫,倒不是因为怕小龙不敌对手,他们对小龙当然有信心,只是那头魔猿明显非同寻常,实力必定超群,从它与暴龙的战斗中可以看出些许端倪,暴龙的优势在于庞大的体型,坚厚的鳞甲,一身巨力和尖牙利爪,魔猿行动敏捷,却没有扬长避短,选择与暴龙贴身肉搏,铁拳对利爪,蛮力抵蛮力,而且从始至终没有展露一丝魔法。 如果靠得太近,难免不被波及到,这种级数的战斗对他们当然有吸引力,但实在不想搅入其中,跟双头蜥蜴联手那一场是逼不得已,不打不行。 可前面已经打起来了,人家小龙在拼死拼活,他们在后面呆坐着看,怎么也说不过去,两天以来,大家彼此熟络也都产生了一些感情,如果待在原地不动,总感觉有点凉薄,有点不厚道,一想到这个自我评价,心头一阵纠结,蛮不是滋味。 可是,去又太危险了!特别是张清烛,他师父曾对他再三叮嘱,在山门外遇到此类魔猿,一定要躲避,远远地绕开,它对人族有很大的克制。 心里打定主意后,双脚抡动向战场中心飞奔,等在离较远的地方,可以看清战斗双方的身影的时候,再蹑手捏脚慢慢靠近,最后在离它们相斗之处百丈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潜伏起来。 小龙果然厉害,依旧技高一筹,稳占上风,小龙高高盘踞在上方的天空,居高临下盯着下面的对手,大眼睛扑闪扑闪,脸上洋溢着兴奋。在小龙下面的魔猿远不像它那样轻松,神情紧张,满脸怒容,喉咙里压抑着低沉的咆哮,一双巨拳紧握,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以格挡的架势摆放于胸前,慎密防范着即将到来的攻击。 匍匐在旁边的胡静突然发出“咦”的一声,张清烛扭转头,眼神示意向它询问,胡静小声解释说:“你看魔猿的姿势怪不怪?像不像武技的招数,似乎是东方的武技。” 嗯?张清烛眼睛一亮,顿时大感兴趣。西方的魔兽,施展东方的武技?不由得双眼紧紧盯住魔猿的两只手和它那硕大的拳头。 魔猿明显感觉在空间位置上对自己有很大的不利,所以它想要在行动上占得先机,下身往下蹲,随即双腿用力向上蹬,一下子高高跃起,瞬间跳上天空极高的高度,挨近小龙面前,右手成拳奋力扬起,猛然砸下,结结实实打在小龙身上,小龙像个漏气的气球一样,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推动,身不由己地砸落在地面,瞬间荡起漫天的烟尘。 这让张清烛和胡静都惊得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同时又感到了某种滑稽感,先前小龙轻而易举地把大蜥蜴抽进土里埋在坑里,没想到还没过去两天,小龙就尝到了想同的滋味,有点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意味。 张清烛一边惊讶,一边心想,这一拳恐怕把小龙的怒火给打出来了,之前小龙总是以一副笑眯眯、懒洋洋的面貌示人,即使动手也从未动真格,玩耍嬉闹的心态居多,这下子可不得了,小龙会不会在恼羞成怒之下使出真本事? 自空中落下,魔猿不仅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愈发的戒备,丝毫没有占据上风的喜悦,身体绑紧,神情紧张肃穆,双眼炯炯有神,视线时刻不离前方的土坑,双手双脚都是一前一后,摆出防御戒备的架势。 张清烛死死盯着魔猿打量片刻,暗暗点头,的确很像是武功招数,那低稳的下盘和前伸的右手,活像是武功里的起手式。 魔猿前方土坑里的烟尘逐渐散尽,小龙从坑底深处慢慢爬起来,小龙看起来全身脏兮兮,但似乎并无多少实质损伤,身上既没有伤口,也不见口中溢血,眼睛依旧晶莹,只是现在比之平时多了一点怒火,还有,嘴角上翘,感觉到的不再是可爱,而是狰狞。 魔猿一声咆哮,想要再一次占住先机,又再度主动发起攻击,以极短的时间收起防守的拳架子,突然爆发般地向前跃出,双臂在身侧快速抡动,双足发力狂奔,迅速扑向刚从坑里爬出来尚还立足未稳身形一摇一晃的小龙,魔猿的速度极快,像一道黑光,身后托起一道道残影,几乎一口气的功夫,闪现至小龙的跟前,前伸的右臂,一只硕大的拳头猛然再放大,狠狠地以一个右勾拳的架式打向小龙的左下颚。 在快要打中的一瞬,小龙忽然作出反应,整个身体向后缩,动作比魔猿打过来的拳头堪堪快一丝,险之又险地躲过穿金裂石的一拳。魔猿似乎毫不意外,一反常态的暴躁易怒,面容依旧沉静,右拳打空,左拳随即没有缝隙地接续而上,双拳交替,虎虎生风,拳头与空气的摩擦,迸发出长啸般的破空之声。 魔猿率先出手,占得先机,步步向前,反观小龙,一步落后步步落后,面对魔猿凶猛的攻势只能一步步向后退,身姿好不狼狈,虽说处于被动中,幸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总能以一线之隔避开打过来的拳头。 张清烛看着看着,老觉得别扭,心中冒出一个疑问:小龙为什么不使用魔法呢?如果像对战大蜥蜴那样,一口一道闪电,当下的被动和困局不是立马迎刃而解了吗?想到这个问题,就不由联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魔猿似乎也没有施展过魔法,不知道魔猿的天赋魔法是什么五行属性的呢? “嗷……”魔猿口中大吼,跟着矮下身子,一锤砸向地面,拳头与地上接触的表面泛起微弱的黄光,四周霎时魔法元素涌动,一面两面土墙出人意料地从身周五丈的范围内涌现,耸立。 一面,两面,三面……以高大魔猿脚步的立足点为中心的方圆几十丈内不断突兀地从地面拔起高高的土墙,土墙纵横交错,布局紧密,一竖一横地把魔猿和小龙围困住,限制着双方的活动范围。 看到突兀出现的变故,让场外观战的张清烛和胡静心中明了,魔法元素如此浓郁,施法过程如此娴熟,感觉不到丁点的停滞和不顺畅,黄光和土墙代表的土系魔法怕是魔猿的血脉天赋了。 小龙身处的空间越来越逼厄,越来越限制它动作的灵活,好几次险些被打中,虽然最后都有惊无险躲过,但随后的拳风更加厚密,局势越发险恶,越发难以支撑,仿佛在下一拳之时,随时会被猛烈的拳影捕捉住,似乎再被拳头打中的结局在所难免。 第二十七章 拳与拳的碰撞 小龙一边应付面前越来越猛烈的拳头,一边拍打着翅膀想要往上空飞去,逃出越来越逼厄狭窄的空间,可是往上跃起的刹那立马感到沉重的压力,像是踏入泥泞的沼泽,身形顿时一滞,魔猿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拳头闪电般击出,小龙仓促间只能抬起右爪跟袭来的拳头对碰一击,嘭,拳头与利爪的碰撞爆发出巨响,在响声中魔猿只是脚步稍稍停顿,用了不足一个呼吸的功夫便调整过来,而小龙整个躯体在浩瀚巨力的击打下,像断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向后撞去,重重摔在身后几丈的硬土墙壁上,接触的瞬间,土墙出现龟裂,轰然崩解,碎片散落一地,土墙没能阻挡一秒,小龙依旧被巨力裹挟着向后倒飞,嘭,嘭,嘭,极短的时间内,连续再起三声巨响,三面墙壁轰然倒塌,小龙最后摔倒在二十丈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样子似是受伤不轻。 张清烛瞪大了眼睛,实在难以置信,一边又焦虑不已,口中不住叨念:“不会吧,不会吧?小龙完全处于下风?完全被压着打呀,没有还手的余地。这下怎么办?要出手吗?” 魔猿的威势太过慑人,狂暴的攻击,身法灵活,行动极速,自己上去肯定送菜。不由得想,自己近来是不是走背字行霉运?怎么搭上谁谁倒霉?连小龙那样的强悍的实力,在今天都有可能阴沟里翻船了? 在张清烛心焦难耐的时候,战场中心的变故又发生了,原本不动的小龙出乎意料地跳起,迎着以急速冲来的魔猿向它急速冲去,右爪紧握成拳,对准伸来的拳头就是一拳,双拳交锋,顿时爆出巨大的声响,声波像有具体的形质一样,向四面八方扩散碾压,四周一面面土黄色的墙壁被巨力的压迫下,一点点崩解,完全化为残渣,最后在风中飘散。 张清烛和胡静在远处看得暗暗咋舌,庆幸没有考得太近,要不然此刻必定被战斗的余波给波及到,还有就是惊奇双方肉体力量的强大,纯粹的肉体与肉体的碰撞,力量与力量的比拼。 张清烛对身旁的胡静说:“小龙怎么变了个样?刚才还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难有还手之力,现在怎么一模一样地对打起来了?” 就在张清烛问话的间隙里,小龙已经和魔猿你来我往走了十多个回合,全是拳头对拳头,无花无假的对打,招招到肉,小龙学着魔猿大吼,“嗷……”身形暴涨,迅疾入电,抢先魔猿动作,主动打向魔猿的下颚,魔猿无奈只能用手格挡,小龙更把右爪摊开,左边爪子握成的拳头发出轰鸣声袭来,魔猿只得再次举手挡住…… 胡静聚精会神看着战斗场中的变化,一边回答张清烛的疑问,“你看,刚才那拳是不是很熟悉?” 张清烛回想刚才的一幕,点头说:“没错,很熟悉,是魔猿先前打出过的,你是说,小龙在模仿魔猿打拳?或许是,极有可能,我还一直奇怪,为什么小龙不像上次打双头蜥蜴那样,用魔法狂轰滥炸了事,原来缘由如此,怪不得,怪不得。嘿,小龙真是有性格,喜欢用对方的专长来碾压对方。” 小龙与魔猿快速对上几十拳,俩兽之间漫天拳影,拳风呼啸,破空之声大作,在重重的一次对拳后,双方各自退后,拉开十多丈远,双眼死死地盯住彼此,酝酿下一次的进攻。 小龙两只前爪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摆放于胸前,身子微微下蹲,对面的魔猿同样如此,明显是小龙学的魔猿的,现炒现卖,只是姿势略为滑稽,不如魔猿气度森然。 停顿十多秒后,双方同时一起发出一声大吼,快速前冲,撞在一块,魔猿一拳接着一拳,招式连贯,犹如海中叠浪,一层连接一层,绵延不绝,仿佛看不到尽头,反观小龙,拳头力度沉重,每一拳都打出破空之音,乍看之下,非常吓人,但招式死板,没有章法,上一拳与下一拳的连接不紧密,总有些许空隙,每每被拳法老辣的魔猿窥视出破绽,从而一点点地逐渐占住先机,稳固住优势。连续打了一炷香的时长,魔猿瞧准小龙左右拳接续不畅的细微空挡,闪电般的拳头打出,穿过双拳的格挡,结结实实地打在小龙的心胸正中,小龙瞬间被巨力弹出,直直射向远处,砸落在十丈开外的地面。魔猿的脚步丝毫不作停留,相反更加快速地向前扑去,想要一次彻底奠定优势,最好能够压着眼前的小巨龙在地面打,让它不得翻身,无力施展。 可惜魔猿的如意算盘难以如愿,刚冲到半途,就一两秒的时间间隔,小龙快速从地上弹起,口中大声嘶吼,双翅挥动,像离弦之箭向着奔来的魔猿冲去,双方又再一次扭打在一起,这一次的对撞与前两次有很大的不同,拳头不仅更加沉重,而且在拳影挥洒间,十多拳中偶然会有一两拳打中对方,慢慢地,双方的身体上开始出现瘀伤,再到出现伤口,最终双方的嘴角渗出血丝。 小龙拼着被魔猿的一击重拳打在胸口,忍着拳劲透过鳞甲对躯体内部造成的剧烈疼痛,欺身上前,拳头重重打在魔猿的胸膛上,高大的魔猿像个破沙包被砸飞出去,远远地被甩在地上。魔猿毕竟不如龙族满身覆盖鳞甲,防御能力终究差了一些,在小龙以伤换伤的打法下,难以与小龙持久相抗。 小龙引颈朝天,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唤,趁着魔猿还没爬起来,兴冲冲地奔跑过去,魔猿才刚艰难爬起,胸口的皮毛呈现青黑之色,还有些许的血迹,拳头迎面打过来,慌忙向旁边闪避,这一跳虽然凭着敏捷的动作躲过了袭来的重拳,但先机已失,随后的交锋便处处处于被动,形势好像转换了,双方攻防态势互换,开始是魔猿主动进攻,小龙步步后退,现在小龙频频重拳追着魔猿打,魔猿左右跳跃闪避。 十多个回合之后,魔猿似乎完全陷入了被动,一直处于被动还手的处境,不断以跳跃闪躲,间或举拳也只是格挡因闪躲不及而快要打中的拳头,好不狼狈。 小龙看准魔猿动作的迟缓,拳头闪电般击出,再次打中魔猿的胸口,打在胸前清淤的伤口上,魔猿当场鲜血喷溅,身体瞬间倒飞,在落地的刹那,黄光泛起,一道道黄色土墙在魔猿和小龙之间涌起,生成,想要阻碍小龙迅速靠近,可无奈,面前的对手是巨龙,不是平日里常见到的一般魔兽,甚至不是凶残的龙兽,而是远超龙兽和一般巨龙的拥有五星龙珠的小巨龙。 一面面土墙横亘其中,巍然耸立,又转眼破碎,小龙凭着强悍的身体,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一路向前冲去,土墙一面面不断崩塌,土石纷飞,掀起滚滚的灰尘,弥漫飞扬,笼罩在战斗的整个区域。 张清烛此时紧张的心彻底放下了,结束,战斗结束了。 小龙固然不出意料的强大,但对面的魔猿也不是弱手,让人感到心惊,张清烛心里有意识地把自己与作魔猿对比,假如自己孤身一人遇上魔猿,打不打得过?有没有胜算?结论并不乐观,即使向体内的白虎借力,在力量上与速度上还是要差一截,唯有再算上龙虎山的符法或许存有几分变数。至于自己跟小龙打,根本不会有其他可能,十成十死,打十场死十次。 小龙飞快行进至魔猿身侧,想要向魔猿的胸口旧伤处再重重地打一拳,彻底打趴下对手,结束这场较量。 利爪捏成的拳头凛然轰下,魔猿此时看起来已经受创很严重,面对眼前砸下的重拳,只能勉强抬起右手略作防护,拳头落在右手臂上,重击的巨力把魔猿整个躯体刮起向后方甩去,再从高高的半空狠狠地掉落。 小龙看着远处的对手,心里志得意满,脸上洋溢兴奋的快意,刚才挨揍的怒怨算是抒发出来了,脚下依旧不停,冲向魔猿。 小龙靠近魔猿想要故技重施,高高举起右拳,准备砸下最后一拳。躺在地上的魔猿不断翻滚,不断挣扎,却已经没有能力做出有效的反抗。在头顶的拳头即将要落下的刹那,原本满脸痛苦之色的魔猿眼眸猛地大睁,眼中射出两道精光,瞬间翻身向上,动作之快让人无从反应,全然没有刚才无能为力只能束手就擒的模样。 魔猿由下向上,右手自然平伸,让人感到古怪的是,手上的拳头化作凹曲成弯爪,迎着重重锤下的拳头用力一挥,拳头与曲爪碰撞在一起,爆发出绚烂的金黄色光芒。 “吼……”愤怒的龙吟骤然响起,无尽的威压落下,是龙威! 声音中包含剧烈的痛楚与浓浓的怒气。 在小龙的怒吼声中,在金黄色光芒的笼罩下,小龙被巨力抛飞,摔倒在十多丈外,瘫倒在地上,身上一条横跨半边身体的巨大线状伤口,从左胸斜斜向下延伸至右腿,伤口中不断冒出鲜血,像激泉一样喷射而出。 第二十八章 逃 张清烛大声惊叫:“金色的光?不是之前昏黄的光?” 与此同时,就在此刻,身体内涌起凛冽而冷漠的气息,与之伴随的是一股嗜杀的渴望和极为强烈的饥饿感,顿时感觉腹中空空,两条腿酸软,好像要无力支撑了。 张清烛仔细感受空中璀璨的光芒,黄金般绚烂的光芒带给他异常的熟悉感,结合体内突然涌现的异动,三种强烈到极点的极端情绪不断冲击着极限,折磨着脆弱的神经。 张清烛很快得出答案,金色的光是庚金之气,精纯的五行金之属。 这道金光如此爆烈,如此凶狠,如此凌厉,远远相隔都能感受到其中的锋锐,金光自出现,张清烛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几下,浑身冒出鸡皮疙瘩,似有股冷气从头顶窜到脚底。 怎么比土系魔法强大这么多?难道金光代表的金行才是魔猿的血脉天赋? 嚯,它藏的深! 魔猿在对拼中没有收到太剧烈的冲击,仅仅是连连向后退几步,化解了碰撞的余波。站定之后,停留在原地,出乎意料地没有快速上前发动猛烈攻击,只是紧盯着着小龙,观察小龙的状况,小龙趴在地面上,痛苦的吼叫不断自口中发出,身体不断地颤抖,血流不停,很快浸染了身体周围的一大片,一片触目惊心的艳红色。 魔猿双目炯炯有神,精光四射,脸上的表情却游移不定,随着小龙的不断吼叫,龙威逐渐加重,一股君临大地的意志仿佛从远古的沉睡中苏醒过来,睁开眼睛审视大地上不屈服他意志的蝼蚁,在场其他生灵的心底涌现阵阵的心悸,灵魂的深处仿佛在漩涡的动荡之中,传递出让人情不自禁、不由自主的战栗。 魔猿终于无法抗拒未知恐怖的惊忧,转身想要走了,刚要动作,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到张清烛,忽地站定,它立马改变主意,已经转过去的身子再次转回去,飞快向小龙奔去,转眼间奔至距离小龙仅有五丈远的地方停住,身子下沉,腰肌发力,右手弯成曲爪高高扬起,由上至下一扫而落,璀璨的金色光芒亮起,夹杂着无坚不摧的肃杀之气,呼啸着撞向小龙。而后看也不看战果,扭头就跑,朝着张清烛只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空乏,精神却越来越振奋,甚至可以说是亢奋,身体深处,虎啸不断升腾而起,疯狂的咆哮沿着身体直冲耳膜,激动神经的刺激下,双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看到高大的魔猿向着藏身之处飞奔而来,知道是自己刚才的大喊大叫引起它的注意,让它察觉有其他人围观。 瞅了一眼旁边的胡静,张清烛突然出手抓住胡静的左肩,胡静犹豫全身贯注戒备着前方的魔猿,丝毫没有对身侧有所提防,轻而易举被张清烛抓住,张清烛在刹那间爆发出白虎之力抓住胡静的胳膊使劲往天上一抡,把胡静整个人抛向天空,甩到接近小龙匍卧的地方。 刚把胡静甩出去,手都还没放下,魔猿已经近到身前,高大的身躯,全身散发出令人感到窒息的凶煞之气,魔猿飞快扑近,飞身而上,根本毫无顾忌,抓住张清烛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手臂,进而调转他的身体,旋了个半圆后把他夹在腋下,张清烛不作任何挣扎,默默承受,只是心头涌起的饥饿感更为强烈,体内不断放大的虎啸愈加狂躁,耳畔咆哮回荡,嗡嗡作响。 魔猿抓住张清烛后发力狂奔,速度飞快,飞奔之中间或几个跳纵,残影迭出,没过多久就消失不见了。魔猿一路不停,狂奔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后,终于停了下来。 来到一处瀑布前,水帘从半山腰垂下,发出轰鸣的巨响,水帘落下之地是一处深潭,从中蜿蜒出一条水流湍急的山间小溪。 魔猿把张清烛仍在地上,完全放松他的自由,不对他作任何管束,任凭他自由活动,魔猿自己一头扎进深潭的底部。 张清烛猜,可能魔猿完全不在意一个人族小孩的实力,不认为会有什么威胁,更不会有致命威胁,因而对他的行动能力不作任何限制,不怕他逃去,人类小孩的脚力能跑得了多远?能持续多长时间?也不怕他发动什么攻击,实力实在太弱小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毫无存在感。 魔猿可能的想法,当然极为合理。身位异种,天生的强横,今天的落败远遁只因为遇到了另一个异种,一个天生更为强大的存在。 在遇到他们之前的魔猿,与暴龙角力相抵中毫不退让,不依靠自身的灵活敏捷去作腾挪闪躲,正面对抗贴身肉搏。在拳头对巨爪和肉体撞肉体的较量中,硬是把暴龙压着不断向后逼退,使暴龙连连受挫,不断怒吼。 如此甚好,就给这大家伙一个惊喜。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张清烛的所思所想,体内的虎啸逐渐微弱,慢慢消失不见了。张清烛松了口气,如果老虎在体内捣乱的话,神经过度紧张,势必影响对外的发挥。 念头刚一落下,魔猿从水中冒出来,只朝张清烛看了一眼,便自顾自地忙活。果然,猜想看来是不错的,实力太弱,引不起它的注意和基本的警惕。 魔猿从水中出来后,脚步转动,从水潭边跳上深潭中的一块大石。石头大约表面光滑,地方平整,面积大概有十多平方,恰好可以容纳魔猿高大魁梧的身躯。 魔猿盘腿跌坐,双手放于膝盖上,闭上双眼,胸口开始鼓荡起伏,嘴鼻呼吸吐纳很有规律。 张清烛在旁边默默观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怕干扰到魔猿,引起它的注意或者生气,虽然可能有些过分小心,毕竟魔猿身后的瀑布从无间断地自高空倾泻向下,周围一片轰鸣袭耳。 嘴上虽没有发出任何只言片语,但内心里早已翻起惊涛骇浪。今天才在心中生出一个可能是无法解答的疑问,没想到,只半天的时间老天爷慷慨地给出了答案。 水潭中央巨石处上方的魔猿正是在盘腿打坐,调理内息。眼前的一幕,张清烛熟悉无比,丝毫不夸张地说一句,现在魔猿正在做的这套动作和身姿,张清住闭着眼睛都能毫无差错地完美呈现出来,不,是睡梦中依然能够一五一十地做出来,他在龙虎山,不,他自打在娘胎里觉醒自我意识之后,就一直在做这要的动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有一天间断,整整持续了八年,这套打坐调息的动作已经成为他身体和生命的本能了。 一只西方的魔兽,在打坐调息,先前还用着东方的武技与对手作战,岂不是一个明证?西方的魔兽可以运用东方的法门,两种修行体系不是泾渭分明的,是可以交融的,起码是部分的相合,如此说来,东方的修行者也可以修习西方的法门。 于他而言,那就是说一个东方的道士同时也有可能成为一个西方魔法师。 张清烛只感觉世界的大门向他缓缓打开,门后的世界是一个更为瑰丽的世界,更为让人欣喜的世界,一个神奇的世界,一个充满了无数可能的世界。 张清烛仔细打量上首的魔猿,发现其胸膛上的清淤伤痕开始变得暗淡了,像魔猿一类的异种果然天赋异禀,被小龙霸道的巨力在同一个地方重击两三拳,只需调息一小会,如今的伤势似已稳定下来,不再恶化,从魔猿脸上越来越平静的神色即可看出来。 打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蓦地,魔猿睁开眼睛,口中徐徐吐气,从大石上跳下来,走到张清烛跟前。魔猿一族本就高大,眼前的魔猿比之几天前遇到的更为之魁梧,起码足足大了两倍,人族原本就体型不大,张清烛作为一个八岁的娃娃,就更是小了,即使从外表看起来,相貌身形都要大个一两岁,毕竟也还是个未成年的人族小孩。 “你,你,龙虎山……你……道士…杀…杀”,魔猿用沙哑的嗓音说着语焉不详的话。 张清烛吓了一跳,以为魔猿要杀他,张清烛胆敢不作任何抵抗,一是效果不大,九成是徒劳,二是认为魔猿短时间不会杀他,魔猿劫持他,在张清烛看来,是为了绑个人质,用来应付小龙恢复过来后的追杀。 张清烛瞬时全身戒备,牙齿轻咬舌尖,准备随时唤醒白虎之力,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魔猿有什么大的动作,只是依旧在絮絮叨叨说着模糊不清的话。张清烛见状,放下心来,凝神倾听魔猿到底在说些什么。 同时心里也好奇,胡静不是说过吗?西方的魔兽力量更为强大,但智慧不高,学不来人的语言,像双头飞天蜥蜴那般强大的魔兽就是如此,怎么眼前的魔猿能够支支吾吾地说一些?张清烛脑海里念头滚动,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是猿与猴属于灵长类动物,与人接近,特别聪明的缘故? 第二十九章 拳法 张清烛一边留神魔猿说的话,想要捕捉其中关键的词汇,梳理其中的逻辑,一边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害怕,身体略微不受控地颤抖,脚步踉跄,摇摇欲坠。张清烛连退几步,跌倒在地上,魔猿见了,并不上前,也没表示出不耐,反倒向后连退几步,退后了几丈远,跟着收敛身上凶悍逼人的凶煞之气。 嗯?张清烛不明白了,咋个回事?跟预想的似乎有很大出入。魔猿此时的表现不仅没有敌意,一定程度还挺友好。当下更认真地去听魔猿那断断续续和模糊不清的话语。 “龙…虎……龙虎……”魔猿口中嘟囔,双手跟着比比划划。 “龙虎山?”张清烛猜测。 魔猿用力点头,手脚乱张,眉飞色舞,看样子颇为高兴。 嗨,对了一个,似乎可以交流,一点一点磕磕绊绊地理解翻译。 魔猿停顿了一下,呆呆的傻站着,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张清烛只好反客为主,顺着它第一句话去演绎,幸好魔猿似乎能听懂,明白他的意思。 “杀,杀人?你杀人?”张清烛小心翼翼地说了的一句。 魔猿大幅度摇晃脑袋,不承认。 张清烛相信它的意思,不认为像魔猿这样强悍的存在会去否认区区杀个把人的事,而且还只是在个无力的人类小孩面前,那应该是不对。 “那,那是,别人杀你?”张清烛将主宾语翻转,其实就是顺着话头随口一问,没指望有什么发现。没想到魔猿的反应太大,连连点头,双手对碰,右手高举成锤,不断砸在下方的左手上。 “人杀你?什么人?龙虎山的人?”张清烛马上提起精神,下意识觉得里面大有问题,同样他并不怀疑魔猿蒙他,可能龙虎山里面有些文章。 龙虎山为什么要杀魔猿?只是随随便便撞上了,那就想着顺手打杀,平平淡淡,无所谓缘由结尾?不对?如果只是如此,魔猿根本不会在意,怎么会放在心上?魔猿全身时时刻刻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那是不知道杀了多少强横的凶兽所造就的,类似这样的生命历程,生与死,杀与被杀,恐怕早就习以为常了,怎么会有所困惑? 而且张清烛的直觉,魔猿对他还有一定的类似于礼貌和尊重的东西,可能是有求于他。原先张清烛以为,魔猿把他掳来,是为了让后头可能要追过来的小龙投鼠忌器,现在看,真正的主因,落在自己身上,或者说是龙虎山的因素。 看魔猿的架势,似乎也不像找龙虎山报仇的意思。它要干什么? “龙虎山有人要杀你?追杀你?”张清烛再次向他重复,想要他确认。 魔猿重重点头,神色坚决。 这下是没跑了。为什么呢?追杀一只魔兽?要皮还是要毛?还是嘴巴馋了,想要弄个极品猴脑当大餐? “为什么要杀你?抢你的东西?” 魔猿摇头,后又点头,手脚齐上,胡乱比划。张清烛疑惑的看着它,有点搞不懂,什么意思呢?摇头又点头,是还是不是? 魔猿也察觉自己的意思里有歧义,只是更清楚的表达,它也不会了,着急得要抓耳挠腮。 张清烛没法,只能一点一点地确认,首先从它的身体开始。 “为什么杀你?是为了你体内的魔晶?”张清烛十分怀疑是这个目的。 这个理由甚至可以落在好清烛身上,因为张清烛此刻的体内依然涌动着强烈的渴望和饥饿感,不过,目标是魔猿的金黄色光芒,金属之精。他体内白虎之力是向上攀爬了一个阶梯,已经完全化形具有自主意识的纯粹之力,而白虎之力的基础就是五行金之精。 魔猿闻言,开始稍微迟疑,而后坚决摇头。 不是?不是魔晶是什么?还有比魔晶更珍贵的?真的是为了猴脑?不过这话可不敢真的问出来。 “为了宝藏?你有宝藏?”张清烛又想到了一个可能,试探地问一下。 魔猿摇头。 见张清烛束手无策,开始不知所措的时候,魔猿着急了,手脚比比划划,见张清烛还是不明所以,着急的一拳打在自己的胸膛,触及旧伤,剧痛下脚步连连后退,倒在地上,突然,魔猿咧开嘴直笑,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身子立正。 魔猿目视前方,长而健硕的手臂贴着腰身平放,呼吸平稳有序,渐至恬淡。张清烛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完全搞不懂魔猿在闹哪一出,啥玩意这是? 魔猿鼻孔长吸一口气,脚步分错,一前一后成弓步,身子随之矮下些许,左手臂尽量前伸,手掌向上翻开,右手臂反之向后随意轻放。姿态自然,气度森然。张清烛认得,似乎,似乎是起手式,某种功法或者武技的起手式。 张清烛的猜测确实不错。魔猿把架子摆了几个呼吸之后,身体缓缓动作,手与脚同时摆动,手臂成拳化掌,变化多端,脚步轻盈,灵活不滞,拳掌有力,掌掌呼风,身法难测,快时如脱兔,慢时如处子。架子掰开,招式舞动,一个接一个,在手足的挥动掩映间,一股浩然大气自然而然从中生发蔓延。 张清烛双目炯炯有神,仔细盯着魔猿的动作,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想从中探究打的是哪一路武功技法,试图看出所谓的跟脚,结果是徒劳的。 与龙虎山的法门相比,不见得差,可也没感到更加高深,只是从拳架子当中透漏出的凛然气息竟然能够压制魔猿身上浓郁的凶煞之气,实在让人惊奇,本能使人感到心底一沉,并不简单。 魔猿打完一遍拳,望向张清烛,见张清烛摇头,还是不明头绪,只得再打了一遍。重新打的拳法跟第一次有很大不同,虽说是同一套拳,招式都一样,但当下的拳架子被魔猿舞得虎虎生风,拳影漫天,似有好几只拳头同时在天空挥舞,霸道的气劲充斥身周十丈,没有一处死角。魔猿突然大喝一声,声震四野,压过轰鸣的水声,然后高高跳起,跃向前方垂挂的瀑布,右手成拳,稍稍往回缩,瞬间用力,拳头猛然挥出,只听得“轰”的一声,一直轰鸣的水声一时间消失无踪,原来魔猿打出的拳劲轰击在瀑布上,令百丈长的瀑布为之断流。 张清烛全身一动不动,口呆目瞪,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拳法的威力远远超出他的预计。此前魔猿的拳头只是打在小龙的身上,而小龙虽然说不上皮糙肉厚,但身覆坚比精钢的鳞甲,因而身上没有一处显露的伤痕,相反魔猿被小龙揍了几拳后颓势大显,所以张清烛对魔猿和小龙战斗的观察,完全意识到拳法的强横,只是单单认为魔猿肉体力量的强大。 而眼前的一幕彻底刷新他的认知,把倾泻而下的瀑布打断流,除了不能没有魔猿强大的力量,更不能没有拳法的奇技。 张清烛不仅脱口而出:“好厉害啊,强横如此,竟然……”剩下的话被突然翻涌的思绪打断,没有再说出口。念头灵光一闪,好像抓住了什么,却就是还差一点点不能窥破全貌,什么,究竟是什么? 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张清烛霎时惊醒,不会吧,该不会是功法吧? 张清烛大声向魔猿喝问:“他想抢功法,要抢这套拳法,对不对?” 魔猿用力连连点头。原来竟是这么个缘故。 张清烛心中连连感慨,谁能想到?一个人类竟向一头魔兽寻求功法?可不一会,张清烛眼睛咕噜转,念头一转,对呀,不可能啊! 以魔猿的实力绝对能算是金字塔高层的存在,而有能力追杀魔猿的龙虎山道人必定有两条:一是年龄不会低,二实力不能低。年龄不低则辈分很高,实力不低则修为高绝。在龙虎山有辈分有实力的道士又哪会看得上一只魔兽的功法? 魔猿打的那套拳法令人惊叹,肯定称得上绝学,可龙虎山缺什么也绝不会缺高明的功法。还有一点,龙虎山是修真问道的山门,更是符箓大宗,是符箓派的祖庭,一贯注重修习道法,对拳脚感兴趣的向来不大。 试问,龙虎山怎么会因为一套还算绝学却又不冒尖的拳法去对一只魔猿展开连番追杀呢?要知道,龙虎山可是能把巨龙甚多、传承久远、底蕴深厚的龙岛压上一压的大教。 可是,魔猿应该没有说谎作假,张清烛相信它,难道只是个别人见猎心喜? 张清烛对着魔猿摊开手,表示不知道追杀它的龙虎山道人是谁。魔猿感受到他的意思,对他摇摇头。 摇头?什么意思?不是要找到仇人吗?怎么好像不着急?魔猿大人有大量,不追究了,一笑泯恩仇? 不会吧? 那魔猿把他掳来是什么意图?又不是帮它找人,难道对追杀它的人感到惺惺相惜,英雄重英雄? 今天跟他恰逢其会,缘分这玩意儿到了,找个龙虎山的人叙叙旧?想到此处,张清烛不禁哑然失笑。怎么可能? 正当张清烛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时,魔猿出人意料地伸出手向他拍打过来,突然的变故让张清烛措手不及,要不是看到打过来的一掌力度不甚强,差点就要咬破舌尖唤醒白虎了。 第三十章 拳架子 仓促之下闪避不及,张清烛慌忙伸出右手挡在身前,期望能缓冲传递过来的大力,没想到,接上手发现对方的劲力却是软绵绵的,张清烛右手的格挡堪堪防住魔猿突然的进攻。 咦?奇怪。怎么没什么力气? 来不及细想考量,魔猿的第二招迅即而至,张清烛急急忙忙跟着打出第二拳,两手相交,又是堪堪挡住。 张清烛即刻醒悟,魔猿的突然袭击是要和他切磋,拳劲掌力恰到好处,既不会伤着他,也不会让他太轻松。一人一兽就这样噼噼啪啪打起来了,你来我往,拳脚相加,好不热闹。 咳,还真有这样的事?真被他说中了?魔猿是找人叙旧的?当真咄咄怪事。 很快,不太长的时间内魔猿拳法的套路走完了,魔猿向后一闪,退出圈外,终止了双方的打斗切磋。魔猿定定地看着张清烛,希望他能有所明悟。很可惜,张清烛依旧一头雾水,干嘛突然要跟他过招切磋?完全不明白。 看到张清烛茫然的神色,魔猿大吼一声,再度靠近,伸手便打来,张清烛只能无奈举手相迎,随即响起拳脚碰撞的声音。新一轮的切磋开始。 魔猿再度跳出圈外,场中的张清烛已经一头扑倒在地,四肢无力且酸痛难耐,张清烛喘着粗气,心想人类的身体跟魔兽的身体实在没法比,简直天差地别,以后要加强锻炼体魄,不然以后对上魔猿这样的对手,只会重滔覆辙。 歇息片刻后,魔猿大吼,向前扑来,张清烛爬起来强打精神与魔猿过招,经过两轮的交手,张清烛渐渐适应对战的强度,魔猿有板有眼按着招式顺序耍着它的拳法,张清烛看了好几回,这会也已经记住十之八九了,在他出招之前就知道它的下一个招式,心中有所计较,因而能早早地做好预备,勉勉强强能适应魔猿的节奏,陪着它一直不停顿地打下去,直至拳法招式套路全部从头到尾一一打完。 打着打着,张清烛心里突然涌现一个有趣的发现,他感觉龙虎山有一套基础拳法似乎能够很好地对魔猿的拳法进行拆招。大感有趣之下,灵光一动,冒出一个念头,不如就用龙虎山的拳法对打魔猿的拳法? 心里念头刚刚翻动,手上情不自禁打了出来,一个肘击架住奔袭而来的快拳,单腿连抖,恰到好处封住身侧的死角,让对手的扫腿无功而返。张清烛大喜,果然有用,随即一门心思打起来,几招过后,张清烛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脱离魔猿的节奏,相反,能把魔猿的拳架子带进自己的节奏。这个意外让他欣喜莫名,打得越发起劲,拳脚挥洒间,身周几尺出现漫天的拳影,在魔猿拳路走完的最后一招,张清烛翻身一个侧踢,准确击中魔猿的胸膛。 张清烛翻身落地,兴高采烈地看着魔猿胸膛上淡淡的脚印,心中异常兴奋,当然不是他认为自己比魔猿强,而是两种拳法之间似有某种联系,魔猿最后被他打中,让他险胜一招,让他看起来略高一筹,主要是因为魔猿演绎拳法套路,而他是见招拆招,魔猿对他的拳法不熟悉,而他对魔猿的拳法已有大致了解;其次,就是两种拳法之间的联系,隐隐约约,又浑然天成,这个特点想必魔猿可以清楚感觉出来。 张清烛面前的魔猿同样是一脸兴奋。看着魔猿眼睛炯炯有神,精芒电射,张清烛立马醒悟,原来这才是魔猿的目的,是功法,它想要龙虎山的拳法。 魔猿没有动强,只是有些眼巴巴地看着他,那模样的意思是希望他传授它张清烛刚刚打出的拳法。 这让张清烛实在感到为难,私自传授功法,向来是修行教派的大忌,且不说是传给外人,就算是传给本门中人,那也是犯了大忌。幸好的是刚才打出的拳法只是龙虎山的基础拳法,用来给稚童强身健体的大路货,当然,现在看来,基础可能是基础,但肯定不是什么大路货。 脑子快速转动中,突然跳出一个想法,这套拳法最初的源头出处可能不是龙虎山的吧?要不怎么表现得那样平平无奇,只有对照魔猿的拳路才能一瞥这套拳法的深藏的威力?而且,魔猿的拳法不可能来自龙虎山。 龙虎山的绝学,以他小小年纪当然不能亲见多少,更别说全知,但是气息味道不一样,魔猿的拳法气息凛冽森然,一股浩然的大气中夹杂着一缕抹不去的戾气,这样的拳法最是适合魔猿,大开大合之中带着凶残,可跟龙虎山一脉相承的清静恬淡大相异趣,所以张清烛判断不是龙虎山的功法。 那么,如果不是魔猿偷了龙虎山的,那问题就要倒过来,龙虎山偷了魔猿的?可是,有这个可能吗? 不可能吧…… 可是魔猿对他也还算不错,虽然把他掳来,但在以弱肉强食为基础法则的荒蛮大地,不杀之恩乃大恩。话说回来,虽然魔猿不一定杀得了他,甚至是死的有超过五成的几率不是他,但毕竟魔猿把姿态做足了,感受到诚意,心里还是有些承情。 鉴于现在的处境,魔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改变主意,动粗使用强力手段,经过跟魔猿的练拳切磋后,彼此间有了好感,张清烛更改了原本的计划,打消了乘魔猿不注意的时候在背后偷袭的想法。 心里想着,不如就教给魔猿吧?反正只是个基础功法,可能是来历不明的东西,说不定是龙虎山从别处搞来的,再说,龙虎山把那套拳法当作基本功,随随便便让外界轻易得知,可见也没太重视,甚至可能就不知道那套拳法的高明之处——嗯,那个追杀魔猿的龙虎山道人应该是知道的。 魔猿看着张清烛的脸色阴晴不定,知晓他心中为难,确是难以抉择,魔猿低下脑袋沉思良久,面容一肃,满是坚决,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一样。 魔猿走近张清烛身前,用指甲划破手掌,鲜血瞬间喷涌,张清烛愣住,不明白魔猿是要干什么。血液喷洒出一大片,魔猿双手连划,把飘散四处的鲜血聚拢成团,捏成一个拳头大小的血团,手上继续用力,血团不断变小,最后小到像一滴血,血滴晶莹剔透,闪耀着妖艳的红光。 血滴里面有一只黑色的小猴子,模样跟魔猿不大相像,还有一个特征十分引人注意,小猴子全身乌黑油亮,但是一双胳膊却金光灿灿,而且长得过分,超过了膝盖许多,手掌握成拳头,拳头比之正常尺寸显得硕大。 长胳膊,大拳头。张清烛一下子记住,印象深刻。 在张清烛还完全没搞清楚什么状况,满脸迷蒙的时候,魔猿闪电般动作,将小血滴屈指弹出,射入张清烛的天灵盖中。 魔猿做完这个动作,庞大的躯体轰然倒地,如倒金山推玉柱,发出一声巨响,荡起漫天灰尘,躺在地面上四肢瘫软,一动不动,神色有些萎靡不振,想来没有了弹出去的这滴血对魔猿消耗很大,付出的代价很大。 不管倒在地上的魔猿怎么样,此时的张清烛也顾及不到它,因为他也不好受,一样是滚落在地上,正抱着头满地打滚。血滴射入脑门的刹那,张清烛即时在恍惚之间听到一声暴躁的嘶吼,声音好像是猿猴的啼叫,或许是血滴中黑色小猴发出的叫声,小猴的啼叫过后,麻烦事来了,体内的大老虎被啼叫所惊醒,可能是震怒外来的异客,随即喊出一声更为巨大的咆哮。 小猴子听到虎啸像是被激怒了一样,口中不断吼出尖锐的啼叫,想要盖住老虎的嘶吼,随着小猴子的回应,白虎的嘶鸣也越发地响亮和震怒。就这样,两种巨响不断在张清烛的体内响起,声音里夹杂着巨大的力量,两种力量不断在体内交锋,能量的余波冲向身体的各个部位,冲击他忍耐力的极限,折磨着他已经变得脆弱的神经。 剧痛之下,张清烛不断打滚,时而用力狂扯自己的头发,时而奋力捶打自己的胸膛,时而用头撞向视线内看得见的巨石。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神志了,想要造成外在的疼痛去减轻体内的剧痛。 魔猿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张清烛的像是癫狂的举动,时刻注意他的状况,小心戒备,预防张清烛做出更极端的举动,比如说咬舌自尽。 张清烛左翻右滚,痛苦不堪,喉咙里含糊地发出类似野兽的咆哮,声音嘶哑,充满了陌生而暴戾的气息。 张清烛翻过身,一掌拍向自己的耳朵,想要毁掉两只耳朵,不想再听到体内两股巨响的交锋,魔猿快速闪身过去,身体下沉把张清烛压在身下,扣住疯狂挣扎的双臂,把他死死箍住,禁止他再乱动。 三十一章内心的最深处 过了不知多久,在张清烛的思维里,感觉时间的流动极为缓慢,整个脑海里乱哄哄,嗡嗡响成一片,容不得细致和有条理的思考。 在感觉逝去了漫长的时光后,天地间似乎稍微安静了一点,张清烛重新睁开双眼,定神打量周围的环境,魔猿的一只巨臂还压在他的身上,扣住他的一只手,道袍已经扯出好几处破口,发髻也早已散乱,乱发披肩,全身脏兮兮、湿漉漉,汗水浸染道袍,湿了变干,干了又湿。 魔猿见张清烛眼神澄明,脸上的表情不再狰狞可怖,胸腹鼓荡,鼻翼一起一伏,呼吸有致,知道他已经恢复清醒,遂松开手,走到离张清烛较远的地方,默默静坐,耐心等待张清烛调整好状态。 张清烛慢慢爬起来,盘腿趺坐,双手轻放膝上,心神放松,排除杂念,抱元守一,通过调息一点点感受自己的身体,把控自己的身体。此刻体内不再响起有其他杂音,只有有序的心律跳动,心脏沉稳的脉动带给张清烛渴望的安稳和宁静。 很快,张清烛在不知不觉中进入空灵之境,只觉周围迷迷茫茫、飘飘渺渺,不知身在何处,眼前景物快速飞逝,不断变换,极尽变化之后,终究一一泯灭,化作虚无。 唯有远处两个身影看的真切,似乎经历住了万千岁月时光的洗刷,从此处的天与地开辟以来,就已经存在,伫立了漫长的岁月,穿过万古的死寂,今天终于得以相见。 两道身影矗立在视线还所能及的远方,既无比真切又感觉虚无缥缈。 右侧的身影脚踏东方神龙,一袭青灰道袍,身影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姿态说不出的逍遥自在、飘渺出尘。 左侧的身影映照光芒万丈,千千万万的龙气环绕,影影绰绰中背负双手,自有不言而喻的沉静从容、烂漫洒脱。 在张清烛看向他们俩人的时候,他们也同时注意到了张清烛,俩人都是同样的动作,含笑着向他点头。却不与他言语。 左侧身影缓缓转过头,看向右侧的道人,颇为高兴,“朋友……” 右侧身影也把自己的视线转过去,颔首回应,语气轻快“道友……” 俩人互相问候后,又久久无言,陷入沉默。 张清烛一头雾水,但却没有任何不适,不感到担忧,也不觉离奇,只是心头莫名其妙地,不可遏制地升起一股渴望,极为强烈的渴望,他希望,他极其希望,前方的两道身影能够一直站在那里,永远站在那里,直到天荒地老,直到世界的毁灭。 张清烛对突如其来涌现的感触,理性上感到非常的荒谬,但情感汹涌澎湃,如决堤之水,一经泛滥不可收拾。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模糊了视线,双目炯炯看着眼前的身影,似有千言万语倾吐,嘴角微张,最终,却是呐呐无言。 …… 张清烛翻身倒在地上,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天际挂着漫天寒星,闪闪发光。 哦,已经入夜了。 张清烛没有去管身边的魔猿什么情况,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梦,那是梦吗?不知道。魔猿见它倒下,靠近几步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什么异样,又走过几步,自顾自地睡去,几乎没有停顿,呼噜声响起,已经睡着了。 张清烛看着满天的星斗,回忆先前的梦境。那是什么地方?自己的内心深处吗?那两道身影是谁?不知道。 怎么对他们回忆那样深厚,那样奇怪的感情?我只是个穿越者,来到这个世界才仅仅八年,会对这个世界有什么眷恋?笑话。 父母双亡,除了对自己师傅外,他对其他人能有什么羁绊和挂念?扯淡。 可,可是,那时候的感情绝不是虚假的,没有撕心裂肺,没有声嘶力竭,没有状若疯魔,只是默默无声地流泪,完全不注意当中,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真挚的感情,深厚的感情,自然而然地流露,就算历经世事沧桑变换,依然如故。 张清烛实在闹不清这股感情是从哪来的,它的归宿又指向哪来? 想了好久也想不明白,天上的星星逐渐黯淡,夜已然深了。 既然想不明白,就先放下,不钻牛角尖,这可能也算张清烛的优点。 心思转向当下的处境,想到魔猿的所作所为,心里想着,这下是不能推脱了。魔猿的意思很明显,用自己的拳法换张清烛的拳法。 功法除了招式套路外,高明的功法还会有心法,不得心法,仅是习得皮毛,难登大雅之堂,魔猿给出的那一滴血,血滴里面竟然还有一只神骏的小猴子,张清烛虽从未闻有此等事,但单凭直觉也可以断定:这可是比之心法一类的高级太多,高档货啊! 今天一天经历太多,连番变故,神经早已极为疲累,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睁开双眼,恰好迎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空隙,洒下斑驳的疏影,林间飞鸟啼鸣,说也奇怪,此处睡着魔猿那样强大的凶兽,林间竟然还有飞鸟在大树上栖息?是不是群鸟感应不到魔猿身上散发的凶煞之气? 嗯,极有可能。 心情一下子变得不错,在飞鸟的啼鸣中,在群鸟翱翔天空的身影下,张清烛兴之所至,摆动摆动手脚,当即打起了拳法,先是魔猿已经演示好几遍的拳法,融入魔猿给的那滴血后,张清烛一趟拳打下了,感觉立马大为不同,种种关窍在此刻似不言自明,心头时有所悟;尔后再打龙虎山那套拳法,对应魔猿的拳法相照看,心中明悟不断,拳法的高明之处渐而显现。 两通拳下来,张清烛大概有了一个模糊的结论:龙虎山的那套拳法并非自身所创,或许真的是偷魔猿的? 当然,意思是偷魔猿一族的,因为在血滴的作用下,几乎一上手就可以体悟到拳法的高明奥妙,或许也说不定,因为魔猿自己就不会,现在还想他教呢。 魔猿醒来,翻身起立,大喝一声冲上来,伸手架拳向张清烛打来。张清烛不闪不避,迎着魔猿高大的身体和硕大的拳头,主动上前采取进攻之势。拳脚相加,拳对拳,腿踢腿,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随着百丈瀑布的轰鸣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与半空翱翔盘旋的鸟儿为伴,犹如山间两只寻常普通的小猴子,在奔逐、嬉戏、打闹。 张清烛先用龙虎山的拳法应对魔猿,再尝试用魔猿的拳法拆魔猿的招式,渐而尝试两种拳法混用,果然,两种拳法的确有深深的联系,两种拳法之间可以混杂使用,招式连接没有滞碍,对面的魔猿也随即察觉了新的情况,脸上的神色变得非常兴奋。 一通拳打完,双方同时住手,迎面相对,分立两边,身体手脚都是同样的动作,双手平举至头顶,双掌翻过来朝下,再缓缓向下慢放,到下丹田处停住,与此同时,口中徐徐吐出一大口浊气。 收功完毕,魔猿马上紧紧盯住张清烛,张清烛默然点头。张清烛决定现在就传授魔猿拳法,回报它赠与那一滴血的恩情。没错,就是恩情。 如果仅是为了学魔猿这套拳法,因而要遭受昨天痛不欲生的折磨,那大可不必,张清烛敬谢不敏,但是因为大老虎和小猴子的剧烈冲突和失控的交锋,让他在机缘巧合下进入空灵之境,一个类似迷梦之中的所在。在他的内心深处,冥冥的直觉中,他的灵魂告诉他——一股极其沉厚充沛的情感——一定要牢牢地,刻骨铭心地记住梦中所见到的两道身影。 张清烛理智上排斥这种感觉,但在情绪上沉沉地深陷其中,现在只要回想记忆中那两道模糊的影子,眼泪就会不自觉地流出来。 张清烛也不说话,只是在魔猿面前站好身姿,手脚慢慢张开,一点点开始动作,一板一眼按着顺序演练起招式套路。张清烛打了一遍又一遍,一连打了十多遍,然后看着魔猿打,从旁指点,纠正不规范的动作。等到魔猿已经把动作及要领练得纯熟后,再把心法总要给魔猿细细讲解。 魔猿对这个拳法果然有特别的天赋,只是闭目沉思片刻,在身体的自由随意挥动中,对拳法其中各种暗藏的关窍一一了然于心。在极短的时间里,魔猿已经学会了这套龙虎山的拳法。 张清烛告诉魔猿,龙虎山的这套基础拳法叫五步拳。五步拳的拳理上说,拳法的气劲散布周身五步的范围之内,在这个范围内气劲可以随意流转,笼罩一方,全无死角。 五步拳的拳经上最后一句话是:气机无碍处,五步无敌手。 第三十二章 小龙寻来 张清烛还想再就魔猿被龙虎山道士追杀一事向魔猿询问,作详细的了解,话还没来的及出口,耳边被一声巨响所震荡,只听见嗡嗡作响,脑海一阵迷蒙,空空荡荡,完全不能思考。 是龙威! 魔猿脸色瞬间大变,飞快窜向张清烛旁边,双手小心翼翼地按住张清烛的肩头,双手齐动对着肩膀轻轻拍打几下,然后一个跟斗翻上半空,头向下脚朝天,双脚向上伸得笔直,下面巨大的头颅顶着张清烛的头顶,两个脑袋碰在一起。正当两个头倒立相碰的一刹那,耀眼的金光瞬间爆发出来,从魔猿的头一路向下传递至张清烛的脑袋。金光一闪而过,瞬间又消失不见了。 魔猿顺着跟头翻过张清烛的身后,发力狂奔,间或几个纵跳,带出一道道残影,速度极快,转眼间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上。 张清烛收回投向远方的视线,转而看向上方的天空,高空中一头全身火红色的小龙向着张清烛所在的方向急速飞来,没多久,小龙从天空直直下坠,凛冽的气流冲向地面再蔓延向四方,地面荡起一阵狂风,掀起漫天的烟尘。 在滚滚灰尘中,小龙探出看着小巧的龙头,大眼睛扑闪扑闪,盯着张清烛周身不停地看,想要了解他身体有没有遭受伤害,围着张清烛转了一圈后,没有发现什么伤痕和伤口,便拍打着翅膀欢呼雀跃地叫唤了一声,“小道士,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送你一颗火龙果吧,那你就还差我两颗。”张清烛不禁莞尔,展颜一笑。 张清烛对外表娇萌可爱,但话语老气横秋的小龙本就很有好感,见它真的赶来救自己,见了自己第一句是担忧自己的安危而不是赶着去找魔猿报仇,心里大受感动。当即伸手去摸小龙头上的鳞甲,温声说:“没事儿,身体好得很,真是奇怪,凶神恶煞的魔猿竟然没有为难我,我猜他肯定是害怕小龙你找来揍它。” 此时的小龙,一如初见,横跨半边身体的伤痕全然看不到痕迹,鳞甲光亮完好,不仅身体没事,精神也很抖擞高昂,再没有昨天被魔猿重创倒地的狼狈凄惨模样。 心里微微感叹,龙族体质的变态,果真是远远地超越其他种族,那样致命的伤,只不过仅过了一夜,就完全恢复如初了。 小龙闻言,咧嘴直笑,两只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随即又有些懊恼,气冲冲地说:“如果,如果我不是太大意,它最后能打得中我?”说了一遍还意犹未尽,摇头晃脑再说:“大意了大意了,我承认,我大意了,没有闪,要不然……哼”。 不过就张清烛在当时的观察,当时魔猿的最后一击速度极快,即使是巨龙这样强横的存在,依然很难来得及作出反应,也就是说,当时小龙就是想闪也闪不过,甚至连闪避的念头还没起来,金光就已经袭来了。 说道金光,刚才魔猿头上传过来的金光是什么东西?庚金之气? 感觉不像,似乎比之庚金之气还要明亮,好似还要锋锐。此刻,在张清烛的体内,压抑着的虎啸连连咆哮,间或一两句小猴子的猿啼,幸好只是单纯的吼叫和啼叫,仅仅是为了表达兴奋雀跃的心情,闹腾了一阵后,渐渐平息,归于安静。 魔猿使的动作是头顶对头顶,这?不会是传说中的灌顶传法吧? 应该,不是吧? 又,很有可能。 实在没想到,一只魔兽会如此厚道,自己倒是撞狗屎运了,捡个大便宜,得到诸多好处。 自己也能撞到这样的好事?自己也会有这样的运气? 咄咄怪事,真是……稀奇。 张清烛的心思由脑海的浮想联翩转回眼前,附和着小龙,“当然,区区一只魔兽,怎么会是龙族的对手?刚才一听到你的龙吟,不是立马落荒而逃,不见踪影了吗?”一句话把小龙说的眉开眼笑,随即把魔猿的事轻松翻过去,提也不提,不再纠结,不再追究。 小龙甩着脖子把头探向张清烛示意他爬上它的身背,载他飞回去与胡静他们会合。张清烛大感兴奋,嘴角不自觉地翘起,发出呵呵的傻笑,骑在巨龙背上?那不就成龙骑士了吗? 呵呵,呵呵,感觉不错。 张清烛手忙脚乱爬上龙背,小龙虽然比一般巨龙强大得太多,但单就体型而言十分像头幼龙,张清烛怀疑它可能就是头幼龙,一头天生强大的幼龙。 小龙双翅一展,双脚瞬时离地冲天而起,张清烛在强风的刺激下不得不闭上眼睛,等到感觉气流不再那么猛烈,张清烛一点点睁开眼睛,眼前白云缭绕,有的像一缕轻纱,有的像一大团,有的像高耸的大山,层次分明,姿态各异。 视线悄悄向下挪动,下方的景物此刻被全窥其貌,飞快地向后移动,一闪而过。下方的山川、河流、森林、胡泊尽收眼底,瑰丽的景观在此刻方才完全向外界释放她全部的魅力,高山巍峨,东流逝水,郁郁葱葱,又藏有婉约缠绵,荒蛮大地自有其雄奇壮丽的气魄,自有其欲说还休的娇媚。 飞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看见胡静一行,小龙一声龙啸,一头扎下俯冲到地面,吓了张清烛一大跳,也下了胡静等一跳,小龙咧开嘴大笑,对它的恶作剧非常满意。 张清烛从小龙的背上跳下,胡静立马迎了上来,这个一贯稳重平静的中年人典型,此刻七情上脸作儿女态,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紧紧抓住张清烛的双手,嘴角颤抖着想要张开,却久久发不出一声言语。 张清烛见了,哑然失笑,踮起脚尖像个大人似的抱住胡静,还边用手拍了它的肩膀几下,只是张清烛年纪太小,从旁边看着多少有些滑稽,苏小小掩着红颜的嘴唇“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张清烛和胡静赶紧分开,张清烛感到些许的尴尬和羞恼,鼓起个死鱼眼瞪着苏小小,苏小小毫不示弱,同样瞪大眼睛盯着张清烛,嘴上不留情面,说道:“小道士,没吓尿裤子吧?” 看着张清烛生气的面容,满以为他会反唇相讥,谁知道他竟点头承认,“吓尿了,吓尿了,吓尿好几回了,湿了干,干了又湿,可能是因为尿得多,可能像魔猿这种暴戾的黑暗生物害怕童子尿,所以才能得以保全性命,等到小龙的到来,幸亏小龙来得早,要不然估计给魔猿打牙祭塞牙缝了。” 苏小小气道:“你无耻……” 张清烛咧开嘴巴,亮出两排大白牙,“我有齿。” “哼…你…”苏小小用力跺跺脚,转过脸去,不再搭理张清烛,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气人的话。苏小小心中蓦地升起一个念头:面前的小破道士是个混蛋。 小乌龟闪电般窜上张清烛的肩膀,狐疑地拿着鼻子左右嗅嗅,脸上显现古怪别扭的表情,不过它没说什么,它随后蹲下盘腿,就在张清烛的肩膀上调息打坐,双目紧闭。 张清烛没在意,随它去,相信小乌龟知道会怎么处理,而且,就算相瞒也瞒不住,命魂联结,他得到的好处是寿元的暴增,小乌龟的好处是寄居在他的生命里,跟随他修为境界的突破而顺利晋升,众所周知,人类的修行速度是最快的,而兽类始终被血脉所限,而且修行途中劫难不断。双方其实是平等的,收获与付出是公平的,谈不上什么主人不主人。在双方的命运交织得如此紧密之下,彼此都很难有什么秘密。 就这样,魔猿的事翻篇了。小龙不在意了,苏小小不说话了,胡静是想说但说不出来,正处于心情激荡之中,注意力完全不在魔猿那边,小乌龟闭上了眼睛,也随带闭上嘴巴了。 一行人再次出发,向着目标进发。目的地没有多远,小龙用了半个黑夜治愈自己的伤势,跟着马上在夜色中搜索魔猿和张清烛的踪迹,大半个夜晚东南西北飞了不少地方,在向北寻人的时候,沿途看到一片粉红色花瓣漫天飞舞的树林,回去跟胡静它们说起,胡静立马肯定小龙看到的树林正是它之前造访过的桃树林,也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知道方向,事情一下子好办多了,大伙一鼓作气直奔桃林,中途不作停歇,免得再惹出什么妖蛾子,若是再跳出另一个像魔猿之类的魔兽,就是有小龙同行,恐怕也不会让人心安。 又赶路一个白昼,总算在黄昏日落之前,看见了那片桃园,正如小龙所言,粉红色的花瓣随风飘舞,充斥天地。离得老远,张清烛他们就闻到了一股馥郁的芬芳。张清烛情不自禁大吸一口,感觉沁人心脾,神经由稍微紧绷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 张清烛转身向胡静征求意见,对他说:“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过夜?能现在进入桃林吗?里面有没有风险?” 胡静说:“到桃林过夜,没有危险。”语气很肯定,很坚决。 见张清烛好奇,他解释说:“桃树林只有桃树,一切都很正常,我当时没见到一只魔兽或者妖兽,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只是有点奇怪,上次来的时候是冬季,怎么这里的桃树在冬天里还开着花?” 张清抓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自警醒,在荒蛮大地上,一切正常就是不正常,总有点不寻常才好,有点就让人安心,一点都没,心里老感到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至于没有遇到一只魔兽,事情的真相往往是在暗中潜伏更强大的凶兽。 第三十三章 拜上帝教 不过,当然,有小龙在,到底有什么东西,闹什么名堂,都不用太在意。相信小龙强大无匹的实力能够震慑得住,能让暗中潜伏的危险自动退让。 “嗷……”小龙口中发出长啸,当先打头向前冲去,其他人见状,随即也无所顾忌地跟着进去。 在黄昏晚景下,张清烛跟随在胡静身后,抬脚漫步走进一片粉红之色的桃树林,张清烛左瞅瞅有瞅瞅,试图找出点怪异之处,没有什么发现,正如胡静所说的,一切都很正常,夕阳西下,昏黄的余光给大地上带来短暂的温情,如果前方桃林的上空飘着几缕轻烟的话,那模样跟在狐村炊烟袅袅,山野人家的景象也相差不多,树叶在微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晚风轻轻拂面,送来扑鼻的芬芳。 狐女苏小小打一踏入桃林就喜欢上了这里,神色兴奋,正兴致勃勃地追逐着林间飞舞的蝴蝶。 张清烛左看右看,一直注意着,准备着应对可能突然出现的变故,可是,一切如常,张清烛只能像其他人一样放下心,把桃树林看作一个普通的树林。 张清烛问胡静:“现在去抓长尾壁虎?” 胡静回答:“还不行,要等到入夜后长尾壁虎自个跑出来活动,而且更关键的,要等爬山虎开花结果,这里的爬山虎像昙花一样,只在夜晚绽放,花期只有一个时辰,过后花瓣凋零从中结出红果,果期更短,刚结出果时就已经是艳红色,没过得多久,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果实会彻底成熟,随后烂掉。” 张清烛一听有点蒙,怎么又出来个爬山虎,“爬山虎?开花结果?是种植物?不是抓长尾壁虎的吗?怎么跟爬山虎扯上了?” 胡静纠正他,说:“是抓守宫虎,只有守宫虎才能点守宫砂,守宫虎不是一个天然繁殖的物种,是长尾壁虎个体的变异,可能一万只长尾壁虎出不了一只守宫虎。” 胡静停顿下来,让张清烛好好消化一下它的话,继续说:“长尾壁虎必须要吞食爬山虎的果实才能有机会变异为守宫虎,这十分不容易,难的地方不仅有长尾壁虎要能找得到红叶爬山虎,只有红叶爬山虎的果实才能起作用,其他绿叶的爬山虎都不行,还有要等到红叶爬山虎开花结果,吃下果实之后才算完,之后行还是不行就看老天的意思,最后这步的几率也只有十中存一。” “好在——我们身处的桃树林很特别,可能是我发现的唯一怪异之处,好像树林中的林木花草总是在开花,到处都是花瓣飞舞,芳香飘散,好在这个树林里的红叶爬山虎会间隔很频繁地花开绽放。” 张清烛点头,既然如此,只能等到晚上,现在先养精蓄锐,等到天黑入夜之后再行动。稍微吃了点鲜果和喝过泉水,张清烛从树林里的众多桃树之中,挑了棵格外粗壮的大树,跳上横枝,俯身躺下,双手环抱胸前闭上眼睛休息。 树下的苏小小撅着嘴巴看着张清烛,顿感无趣,眼珠子转动,计上心头,她蹑手蹑脚地想要爬上大树,没离地面几步高又跳下来,眉头紧皱,随后似乎眼睛一亮,表情又放松下来,她跑到旁边的树上摘下几片鲜艳的桃花,把花瓣上的花粉扑到自己的脸上和身上还有手手脚脚。 苏小小把花粉扑满全身,掩盖身体上原本的气息气味,全身上下都是桃花的甜腻芳香。苏小小朝树上望去,嘿嘿一笑,树上的张清烛依旧闭目歇息,呼吸平稳有序,似乎已经睡着了。 苏小小小心翼翼爬上大树,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响,苏小小一步步走近张清烛,突然面色一变,变得很难看,因为张清烛肩膀上的小乌龟突然睁开了眼,刚才还闭着眼睛好好的,现在怎么醒了?苏小小瞬间感到丧气,想要跳下大树,放弃她的计划,谁知道小乌龟咧起嘴角嘿嘿笑几下之后又重新闭上眼睛。 苏小小大感意外,虽然不明白小乌龟为什么不阻止她捉弄张清烛,但机不可失,苏小小懒得想,急忙走近两步蹲在张清烛的身旁,看着张清烛稚嫩的脸庞,一时间犯了难,因为纯粹是心血来潮一时念起,刚才考虑的全是怎么不知不觉接近到张清烛身旁,完全没怎么想具体到底怎么捉弄张清烛,苏小小不禁有些恼怒自己,手上使劲用还抓在手上的桃花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哎,苏小小心里有主意了。苏小小折断手中花瓣的花径,折口处渗出红色的花汁,把花汁涂在张清烛的脸上,圈圈画画,把张清烛的脸涂成大花脸。 做完这一切之后,苏小小满意地轻拍几下双手,纵身一跃,跳回地面。 张清烛一觉睡得香甜,醒来时已经月挂树梢了,满天星斗闪烁,张清烛跳下大树,不惊动其他伙伴,一个人往树林的北边走去,树林的北边就是胡静所说的长尾壁虎栖息的悬崖所在的方向。 在月光的映照下,张清烛踩着树梢不停地在树与树之间跳跃,桃树林并不十分宽广,以张清烛的脚力很快横跨了树林大半范围,转过一个小山坳,考到一处小山崖的断壁,壁面十分陡峭,感觉不到有任何缓坡,像是被利器直直地劈下,壁面上即使在夜晚仅仅靠月光的照明也能大老远地清晰感受到鲜红一片,等走进山崖边再看,才知道是满满一墙壁的藤本类植物。 看来是找对地方了。张清烛仔细搜索长尾壁虎的踪迹,正如预料地没有什么发现,可能就如胡静所说,长尾壁虎昼伏夜出,行踪隐秘,而且天生会点风系魔法,加上体型很小,与一般壁虎相比比仅稍大些,因而速度极快,很难能够捕捉得了,还有由于不是兽类,没有一般兽类的好斗冲动,相反警觉性极高,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四散奔逃。只有在红叶爬山虎开花时,长尾壁虎才会聚在一起在一个地方守候多时,一般也多半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那就静静地等吧,反正这里满悬崖的爬山虎,不怕长尾壁虎不来。张清烛干脆就在山崖脚下躺着,倒在地上,两眼望天,朝上盯着头上的一片火红色的海洋,耳边静听夜风吹拂。 月亮越升越高,夜风越吹越冷。张清烛抬头看看天空,群星黯淡,表明夜已经深了。突然,张清烛的耳朵动了几下,捕捉到一些动静,他转过头朝来路看去,一个身影慢慢向他走来,张清烛猜是胡静。果然,身影走近,看见头上一对红色的耳朵。 由于桃树林被大家认定很安全,碰不到危险,故而大家都比较随意,分散的比较开,没有聚在一起。胡静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月亮高高挂起,到之前张清烛休息的大树下招呼着一起去断崖的时候,发现树上半个人影也没有,知道他一定是自己先行一步出发了,因为林子没有危险而且也不大,所以胡静也不担忧,当下不紧不慢地照着记忆中的指引寻去。 胡静对着断崖扫视一圈后,很容易发现了断崖底下的张清烛,见他躺在地上向自己招招手,胡静走过去和他并排躺着,双眼凝视上方,留意长尾壁虎的动静。 张清烛问胡静:“胡道友,你说这个世界有没有神灵?” 胡静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说:“当然是有的,现在看不到了,但以前是能见到的。” 中规中矩的回答,胡静见身旁的小道士久久不言语,在最后,终于,只是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胡静反问:“小道长,你认为没有神灵?” 张清烛摇头。 胡静糊涂了,问:“那你是认为有神灵?” 张清烛不答,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胡道友,你怎么看宗教?” “宗教?”胡静以呢喃之音重复了一句,不是很懂张清烛问这个话的意思。 “没错,宗教,你对宗教有什么看法?或者,你怎么看拜月教?怎么看我们拜上帝教?” 胡静没去管前两个问题,他直接搭话第三个问题,“怎么看拜上帝教?” “拜上帝教,荒蛮大地的其他智慧生灵和强大生命都称呼你们为拜上帝教,你们自己喜欢叫自己的宗派:龙虎山。” “拜上帝教与龙岛并肩,是荒蛮大地的两大势力,与龙岛嚣张霸道的众龙不同,你们拜上帝教常年不见人影,一旦与其他生灵起争执,旁人总会发现,你们与之激战的总是龙族,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龙虎山不惧龙岛,稀稀拉拉出现的门人,一律强大得可怕,以致其他生灵每当看见一袭青黑道袍,本能地心头一紧,全都敬而远之。” “但我狐族的王女姑苏雨曾说过,龙虎山更胜龙岛一筹!” “经过经年累月的长时间观察,大伙发现,拜上帝教对亚次元空间有兴趣,似乎是,很有兴趣!” 第三十四章 人与神 张清烛躺在草地上,任凭寒冷的夜风吹打,已经打有好几个补丁的陈旧道袍轻轻摆动,宽大的道袍下包裹着的身体在此时更显瘦小。张清烛久久无言。 直到很久很久,张清烛才再度开口: “宗教是什么?是神创立了宗教?不,不是,是人创立宗教。”张清烛跟胡静一样,没有接对方的话茬,自顾自地说,转回第一个问题。 “人创造了宗教,不是宗教创造人,宗教不能拯救人,宗教甚至排斥人,人创造了宗教,宗教却把人踩在脚下肆意地轻贱,全心全意匍匐在地恭敬膜拜一道梦境般的幻影,彼岸的神乐完全掩盖现世的哭嚎,人由两脚行走变为四脚行走。” “宗教是弱者的梦呓,本是可有可无似又必不可少的精神慰藉。” “龙虎山没有弱者,龙虎山不需要弱者,龙虎山或许也不同情弱者。” “颠倒了的世界要被再颠倒过来。” “龙虎山拜神,但不信仰神灵。” 说完没头没尾的几句话,张清烛又陷入沉默,不再说话,依旧仰面朝天,盯着天空中越来越黯淡的星辰。胡静侧身望去,一时也跟着沉默下去。 ………… 亚次元空间……龙虎山道人——嗯,是龙虎山,龙虎山很感兴趣的亚次元空间。 从胡静口中得知这个外界关于龙虎山对亚次元空间很重视的看法,张清烛并不很感意外,师父宏远老道曾经很郑重地告诫过他,如果他在龙虎山地界之外,在荒蛮大地行走,若是不巧遇到亚次元空间,一定要远远避开,千万不要闯入其中,不然会白白丧命。 在张清烛的认知中,“亚次元空间”这五个字代表着绝世的凶地,因为对比,与龙族龙岛的对比。 师父宏远老道说到龙岛的时候也只是以一种谨慎的态度,谨慎中又忍不住带着一点调侃的态度去述说,而谈及亚次元空间的时候,却是一脸的凝重,眉头紧皱,还有言语上的寡谈,只是千叮万嘱,一定在看到亚次元空间后就要立马远远绕开。 可什么是亚次元间?又讳莫如深,不透漏半个字。 在脸上的凝重背后,张清烛能够隐约地感受到深藏的无奈,自己的命运不由自己把握的无耐。 里面有莫大的凶险……非常熟悉自己师父的张清烛此时下了这个结论。 而龙岛的实力与底蕴,以及众龙的威风,自下山以来的这些日子里,他是看得很有感触,龙族很霸道,因为龙族实力绝强,龙族有霸道的资本。 两相对比,由此可知凶险。 可是现在,胡静竟然说,龙虎山竟然对亚次元空间很感兴趣,几乎龙虎山道人下山全是与亚次元空间有关。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唯有绝世的凶地才能让龙虎山忌惮,也唯有此等凶险的地方才能勾起龙虎山莫大的兴趣。 那里面有吸引龙虎山的东西? 唉……想不明白。 夜,越来越深了。 ……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动静,张清烛感觉周围的魔法元素似乎活跃了一点,旁边的胡静用眼神示意张清烛:长尾壁虎出现了。 两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用眼神搜寻声音的响动处,在悬崖高处向西一侧的边缘上,有十多只壁虎围聚在一起,体型比普通壁虎稍大,有一条长长的尾巴。 胡静说:“别动,别搞出声响,就这样躺着,等红叶爬山虎开花结果,等长尾壁虎吞下果实的一刹那我们再动手。这群小东西极为机警,一有风吹草动,看苗头不对,立马四散逃窜,被惊跑之后,很难再找到它们的踪迹。” 张清烛无声点头,静看上面的情况变化。 自长尾壁虎出现后,不多时,爬山虎红色枝茎上的嫩芽快速抽条拉长,开出一个鲜红的花骨朵,花骨朵刚一成型就迫不及待地张开花瓣绽放,花蕾渐渐打开,伴随一股馥郁的芳香,底下探头围着的长尾壁虎像疯了一样,身体急剧摆动,想要向前涌动,可又硬生生忍住止步,欲进又不能进,只得在原地不断地打着转,真是急得团团转。 花开的时间很短,张清烛感觉还没彻底看清花的形状和特点,花瓣也才尽情伸张了一下,花瓣就随之往回收缩,并且开始枯萎,等花瓣完全合拢,整朵花已然凋零了。底下的长尾壁虎在此时愈发地疯狂,有些已经尝试伸出头探出长舌去舔舐枯萎的了花朵。 终于,花朵彻底凋零,枯败的花瓣随风凋零,离枝飘散,露出里边火红色的果实,果实小拇指般大小,圆珠一样的形状,通体晶莹剔透,果实里面蕴含着堪称庞大的能量,里面的能量散发出阵阵波动,连在山崖底下的胡静和张清烛都能清晰地感应到。 瞬间,果实底下四周围拢过来的长尾壁虎不约而同地向前扑去,全都长长伸出头脖,张开大嘴露出里面锯齿壮的獠牙,恶狠狠咬下去。 十多条长尾壁虎,果实只有一枚,毫无意外引起了混乱,长尾壁虎第一口咬向火红色的果实未果后,立刻暴怒扑向旁边与它争抢的同类,张大嘴巴露出锯齿般的獠牙疯狂撕咬,场面顿时由混乱变得血腥。 底下的张清烛看长尾壁虎群开始争抢已经成熟了的果实,他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伸伸脖子扭一下头,缓解长时间僵卧的疲惫,终于可以动一动了。 张清烛对胡静说:“现在动手?还是再等等?”胡静说,再等等。 上头的混乱与撕咬持续了一阵就安静下来了,因为已经有壁虎抢到果子,并且已经将吞入腹中,其他的长尾壁虎也就不再做无谓的厮杀。 下面的胡静和张清烛当然注意到上面情况的变化,胡静说:“注意看,找到吃到果实要变异的壁虎。” “吃了爬山虎果实的壁虎身上会出现什么变化,有什么特征?” “没有变化,要等变化为守宫虎才会来个大变样,守宫虎通体晶莹剔透,宛如羊脂古玉,这似乎是爬山虎果实最显眼的特征,被守宫虎直接继承了,头部眉心正中的地方会有一个鲜艳显眼的红点,所谓点守宫砂就是把这处红点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当然,要配以用秘法,不能粗暴地蛮干。” “守宫虎吸收了爬山虎果实的庞大能量,还有一个巨大的机遇,庞大的能量会在它的体内孕育一项新的能力,以消耗过度过量的能量,避免被能量硬生生挤爆,最后落的个爆体而亡。” 胡静神秘兮兮地对张清烛说:“庞大的能量要消化,要孕育新的能力,这都需要时间,如果在这段时间抓到守宫虎,并且成功点下守宫砂,守宫虎的新能力就是受术者的新能力。” 张清烛果然好奇,胡静怎么知道?在书上看的?还是…… 张清烛问:“胡道友,你有?你有守宫虎的能力?你的能力是什么?” 胡静微微一笑,说;“你怎么肯定我有?至于是什么能力?你以后会知道。” 胡静神秘兮兮,不说,张清烛当然不强求,心中却不禁期待自己能得到什么能力,如果等下运气不错,长尾壁虎成功变异为守宫虎,而他又能抓住它的话。 说话间的一小会功夫,上面彻底安静下来了,胡静和张清烛知道事情已经来到最为关键的一步,到底今晚这枚爬山虎的果实能不能造就一条守宫虎呢? 再等一下,就可以见分晓。 突然,上面的长尾壁虎一起尖声大叫,众多壁虎中,其中有一条壁虎有着玉质的肤色,在众多黄褐色的壁虎中异常打眼,只看到晶莹的尾巴连甩两下,转眼间不见踪影了。 成功了,守宫虎出现了。 根本不用彼此提醒,胡静与张清烛几乎同时跃起,扑向悬崖的高处,几个纵跳,飞快靠近长尾壁虎群所在的位置,壁虎们极为机警,即使胡静与张清烛异常小心,尽量不造成大一点的响动,但还是被长尾壁虎扑捉到一点动静,没有任何停顿和犹豫,长尾壁虎立马四散奔逃,窜向四面八方。 张清烛用力抖动衣袖,宽大的衣袖鼓荡,袖口大张,从中飞出三道黄色纸符,分别飘向上方和左右两边,三道纸符飞出十多丈,立在半空中不动,表面符文流转,黄光闪动,与此同时,张清烛大喝一声:“定”,从纸符表面闪烁的光芒像水波中涟漪向周围扩散,只一会,又消失不见,像是没有出现过。 张清烛顾不得喘气,飞身向下方扑去。以他现在的法力只能驾驭三张纸符,故而只能围三缺一,考虑到长尾壁虎天生会一些低级的风系魔法,所以选择了打开下方向地的方向,围住其他三面。 胡静见张清烛如此作为,反倒继续向上跳跃,到达纸符能量覆盖的尽头,打算从上方的尽头与扑往下方的张清烛来个双头并进,由上到下不放过任何一处。 张清烛真气外露,从身体上由内而外映射出一大团纯白的光芒,虽说像是白光,但仔细看看,又让人感觉像一团会发光的透明净水,所以,这股透出体外的真气运转快速的时候像光,骤来骤去,也能像水一样缓缓流动,像是有实体,好像能够用手去搓捏。这就是龙虎山的罡气,北斗真罡,龙虎山的绝技,天穹星力与体内真气的结合。 张清烛的罡气把周身五丈笼罩在内,龙虎山的“原基础拳法”五步拳自动流转,经过昨夜的一番变故,经过与魔猿的一番际遇,原本普普通通,只是用来强身健体的拳法此时已然大为变样,变得气势凛然,高深莫测,拳劲隐匿在罡气中随意游走,意随心转,意转力现。 张清烛抬起右手,右手成爪徐徐闭合,前方离身体稍远处的光团向上长长拉伸,变幻为一只巨手,一只巨大的光手,光手随着张清烛右手上的动作同步做出行动,跟右手的动作一模一样,光手弯曲成爪子收拢。 嗯,有三只。张清烛的右手轻轻摩挲几下,像是能感觉其中有异物,而前方紧合的光掌中赫然就是几只长尾壁虎,有三只。 张清烛轻轻随意甩手,将三只长尾壁虎扔出纸符上光华所笼罩的范围。排除了三只,还有十只左右。 张清烛用龙虎山的轻身功法梯云纵不断在爬山虎的红色叶面上脚尖连点,像攀爬梯子似的,在直立陡峭的悬崖上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前进。 张清烛的右手又是一甩,随即有四只长尾壁虎从闭合的光掌中飞出,被扔向远处。张清烛脚上一点一点,像只蜻蜓,徘徊在草藤组成的红色海洋中,张清烛一边向上纵跳,一边不时地凝神仔细耐心去感应,搜寻藤海中的长尾壁虎,不多时,已经抓到了九只,头次是三只,第二次是两只,这一次是四只。 第三十五章 功成 张清烛把光掌中的四肢壁虎甩出去之后,继续向上跳纵。没走两步,抬眼看到胡静从上面下来,张清烛问:“胡道友,我甩出去了九只壁虎,不知道你的收获怎么样?” “九只?厉害,我才就刚捉到四只。”说完,从衣袖口中取出四条壁虎,使劲向外甩出。 “胡道友,没多少了吧?应该总共才十多条吧?” “照理说,是没多少了,通常也就十多条,刚才我们在开花结果前见到的长尾壁虎也就十多条,现在已经排除了十三条,可能就只剩下守宫虎了。” “看来守宫虎还真是能耐,从上到下都走一边了,硬是没发现它的踪迹,真能藏啊。” “的确是不凡,如果不是受限于弱小的身体,凭着守宫虎的特有能力,恐怕不会弱于前头遇到的魔猿,唉,时也命也,徒叹奈何。” 张清烛把胡静的话听在耳里,感觉怎么怪怪的,胡静是在感叹守宫虎吗?怎么感觉更像是说着他自己,他受身体所限?或者受身份所限?或者受他出身狐族所限?对了,他要加入拜月教,老狐狸不同意,他说想换个功法,最后老狐狸还是闷闷不乐地无奈答应,里面是不是可能有什么玄机?他以前的功法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要换?还有,他看上拜月教的什么功法? 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最大的怪异之处:胡静身为一只狐狸精,竟然点了守宫砂?娘的,俺的世界观崩塌了。 据龙虎山的典籍介绍,狐族大多都多情浪漫,无论男女,有些甚至可以说是放荡,当然,当然,也有纯情的,比如说,张清烛他娘亲。 咳咳,他娘的差点给自己抹了黑。 但是,无论传说故事,还是龙虎山是的所见亲闻,从来没有听说过狐族会有一只处子狐狸精,真是咄咄怪事。胡静为了稳稳当当地当好处男,竟然千方百计去找守宫虎点守宫砂?匪夷所思。 狐族不恋情跟人类不念吃一样,同样的不可思议。 从这个奇葩的角度来看,胡静不是一般人呐,不是一般狐狸精呐。是一只洁身自好的好狐狸精。 不像苏小小,小小年纪不学好,吸人阳气。竟然敢吸我元阳??? 张清烛甩甩头,把脑海里的一连串问题甩掉,专注于眼前,当务之急是捉住守宫虎,其他的以后空闲下来再慢慢想,慢慢琢磨. 胡静对张清烛说:“守宫虎怕是有什么秘法藏起来,已经上下走过一遍,再走一遍也可能是一样的结果,不如想点其他办法。” 张清烛听胡静这样说,知道他肯定有自己的办法,当下即对他说:“胡道友,你有法子?那真是太好了,救燃眉之急,也好让我大开眼界。”对于眼下的情况,张清烛没什么好的应对,只能是用符法和真罡对周围狂轰滥炸,把守宫虎逼出来,如果守宫虎有本事不受影响,那他真没法子了。 胡静对张清烛笑笑,说:“小道长,你不是对守宫虎的新能力很好奇吗?我得自守宫虎身上的能力,你不是也很好奇吗?刚才我说你以后会知道,还没盏茶的功夫,机会就来了,倒真是巧,那个能力现在刚好能派上用场,我现在只好献丑了。” “小道长,等下场面可能会有一些混乱,还请你先紧闭心神,固守灵台。”这个话,听得张清烛一愣,心中实在好奇,什么手段,这么厉害?随即起了好胜心,决定以身犯险,亲自领教领教其中厉害。所以,表面上装模作样地一番严肃紧张,内地里,依旧一如平常。 忐忑了好一会,什么事都没有,有点不对劲,正感奇怪,想要转过身望向胡静,看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头刚一动,脑海里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兽吼,穿金裂石,震天动地,灵魂像是被无数的利针穿刺,整个脑袋里面霎时间翻江倒海,而张清烛整个人晕晕乎乎,身体僵硬发麻,手脚轻微发抖,难以自控,差点摔下悬崖。 张清烛大惊,恰在此时,一声虎啸跟着响起,声音极度凄厉,凄厉中带着一丝落魄的威严。张清烛瞬间判断,是守宫虎。声音从身前的十多米处发出来,就几步路。 胡静向前一个箭步飞跃,张清烛身体摇摆,踉踉跄跄,也跟着上前。胡静蹲下身子,拨开草丛藤蔓,用手把一条晶莹剔透有着古玉质感的壁虎掐住,壁虎与一般的长尾壁虎在体型上差别不大,头上眉心正中有一个红色的圆点,像血一般鲜艳刺眼。 壁虎此时虽被牢牢抓在手中,但犹自不服,竭力挣扎,嘴中不断呐喊,喊声犹如咆哮,带着些许的威压和慑人的气势,无奈,体型太小,兼之胡静的攻击给他以重创,勉力张开的眼睛无神疲惫,因而大喊大叫起不了什么作用,仅能让人精神一紧,不能有太多的震慑。 胡静看着张清烛摇摇摆摆的状态就知道他没有听自己的劝告,现在吃了点苦头,胡静不去提这一茬,把话题放在手上的守宫虎上。 “小道长,你看,守宫虎就长这个样子,洁白如瓷器,没有了长尾壁虎外表的丑陋,远远地看,完全是一个艺术品。”一边说,一边伸手把手中的守宫虎递给张清烛。 张清烛伸手接过,把手上的小东西抓在眼前仔细端详,守宫虎不断地翻扭着身子,两只獠牙随着嘴巴的大幅度张开而完全露出,想要恫吓面前的人。 张清烛把守宫虎颠来倒去上上下下看个遍,心中感到有些为难,守宫虎现在是抓到了,不知道要怎么处置,师父打算要怎么干?胡静说点守宫砂要配以秘法,各门各派的手法都不尽相同,张清烛猜测,龙虎山的秘法一定不是那么简单的,可以肯定,必然不是什么大路货。 张清烛挠挠头,没什么注意,还是先把守宫虎放好吧,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制葫芦,拔开上面的木塞,把整条守宫虎塞进里面,再重新插入木塞。就先这么对付吧。 胡静对张清烛说:“守宫虎体内孕育新的能力需要时间,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小道长,我们最好尽快赶回龙虎山,会合老道长,尽快施以秘法点守宫砂,把原本属于守宫虎的能力转化为你的能力。” 张清烛点头,立刻决定尽快往回赶,今夜过后,离开桃林便马不停蹄地直奔龙虎山。 两人往回走,离开长满红色爬山虎的悬崖断壁,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两人虽不会飞翔,但轻身功夫俱是了得,不多时就回到了大伙所在的桃林深处。 在他们蹑手蹑脚靠近之时,只有小龙张开一只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嘴角嘟囔一句,又合上眼皮睡去了。苏小小在桃花花瓣铺就的粉红色地毯上正睡得香甜,小乌龟靠在小龙的身旁盘腿趺坐,不知是打坐还是睡觉。队伍里有小龙的存在的确让大伙感到安心,都有点疏忽基本的防范了。 胡静与张清烛尽量不弄出声响,不打扰其他三个休息,脚步轻抬轻放,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原先休息的地方。 张清烛从地面上跃起,跳上大树,在横枝上盘坐半息,然后身子向下倾,顺势将整个身体倒在粗大树枝的表面,闭上眼睛,轻轻舒出口浊气,也跟着一起休息了。 今天就这样结束了,这两天的事真是不少,还好事情都得以完满解决,特别是终于搞到了守宫虎,了却一桩心头大事,心中大定,想到到时回到龙虎山把守宫虎拿给师父看,老家伙必定会很惊讶吧? 他自己像只没头苍蝇一样,跑了有一个多月了,还是仅仅找到一点头绪,还是他自己说的。自己就只三天功夫,守宫虎手到擒来。到时一定要仔细瞧瞧他的表情,会不会恼羞成怒?哈哈。 心神完全放松之下,张清烛很快进入梦乡,沉沉睡去。 这一夜好像就这样结束了。 夜色苍茫,天上群星黯淡。熟睡中的张清烛翻过身,身躯仰面朝上,脸面上断断续续出现几道粉红色划痕,原本早已消散的,被苏小小用桃花花径的汁液涂抹的鬼脸又开始清晰地浮现,一道又一道,一道接着一道,一时隐又一时现。 与此同时,睡在远处的苏小小嘴角嘟嘟囔囔说着梦话,边说着边翻了个身,苏小小的脸上赫然也是同张清烛脸上一模一样的鬼脸,同一个恶作剧的鬼脸,苏小小自己画的鬼脸。 两张鬼脸的粉红色调的笔画间或闪亮,按照同样的顺序和同一个步调流动,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闪光越来越亮,亮起来不知多久,蓦地,又一闪而没,不见踪影,好像亮光出来没有出现过。 此番奇怪的景象,从头到尾无声无息,林中的人妖龙兽继续呼呼大睡,谁也没有注意到。 第三十六章 激斗 张清烛睡得迷迷糊糊,脑海里闪过一连串破碎的片段,隐隐约约之间好像见到了苏小小,苏小小巧笑嫣然,苏小小泪如雨下,苏小小噘着嘴耍性子。 张清烛本能地感到有一点不对劲,可怎么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浑浑噩噩中根本分不出现实与梦境。他想睁开眼,或许是这两天太劳累了,眼皮似有千斤重,眼睛怎么也睁开不了,渐渐地,心神一点点往下沉去,越来越感到迷糊。 他看着苏小小的脸,脸上两道泪痕,眼睫毛上还抓着泪珠,张清烛瞬间莫名地感到心软,情绪慢慢跟着哀伤,张清烛想要走过去安慰安慰她,刚踏出一步,耳边突如其来一阵响雷一样的轰鸣,有人大喝:“孽障,醒来!” 张清烛心中大惊,脑海霎时恢复不少清明,还一边感到讶然,这个话和这个声调怎么如此熟悉,是,是师父?! 嚯的一下,张清烛猛然睁开双眼,眼前站着一位青黑道袍的老道,正是自己师父,心中顿时充满了惊喜,同时翻滚出汹涌的怒气。 他娘的,真是阴沟里翻船了,还两次! 老道张宏远黑着脸训斥张清烛:“元阳散逸,怎么又是元阳散逸,为师不是说过要时时刻刻要谨守心神,固守元阳,不可散漫,不可轻佻,不可胡思乱想,即便在睡梦之中。” 张清烛低着头挨训,一声不吭,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好意思把与狐女的那点破事倒出来。 老道盯着身前的徒弟,脸色变得迟疑,张清烛见师父面色古怪,忙问:“怎么了?师父?” 老道盯着张清烛,盯着张清烛的脸,脸色越来越沉重,也越来越难看,对着张清烛的脸端详片刻后,伸出手,并手成指,在张清烛的脸上勾勾画画。 随着老道的手在张清烛的脸上不断游移,脸上出现了变化,一道黑色的划痕突兀浮现,以此为起始,一道又一道,不断有划痕自张清烛的脸上浮现。各条线条勾连拼接成一个鬼脸,一个玩闹的鬼脸,恶作剧的鬼脸。这个鬼脸也正是苏小小在张清烛脸上所画的鬼脸。 老道环视四周,不知怎地望向苏小小的方向,苏小小依旧还在熟睡,躺在铺满粉红色花瓣的地上。老道一个闪身,出现在苏小小的身侧。张清烛心里一惊,立马跟在老道身后,也站在苏小小的身侧。 “就是她?是她在窃取你的元气?”张宏远老道的语气里有着藏不住的愤怒。 张清烛起初支支吾吾,想要糊弄过去,但是老道紧紧盯着他,黑着一张脸,张清烛无奈,最后只得承认。 或许是察觉身边有人,苏小小被惊醒,本能地翻起身,嘴角微张,很惊讶眼前在自己睡觉休息的地方怎么会有两个人,虽然暂时还闹不清楚什么状况,但直觉上认为不是好事,看着老道阴沉的脸,还有小道脸上的担忧,苏小小本能地向后退,想要躲避面前的两人,躲避面前的危险,离得远远的。 老道黑着脸盯着苏小小,突然一言不发直接出手向苏小小大去,老道的身体爆发出金光,金光化成一只巨手向苏小小急速扑去,速度极快,带起一声呼啸,苏小小早就因为不安而暗自戒备,但苏小小的实力与老道相差太大,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正面被打中。 苏小小瞬间被巨大光掌中抛飞,向后砸去,猛烈地撞在身后的桃树上,苏小小从地上踉踉跄跄地起身,可惜还没来得及摆开防御的架势,老道的第二掌迅即便至,正中胸口,照旧被巨力拍飞,这下没被大树挡住,直接摔在土里。 站在旁边的张清烛心焦不已,他虽然对苏小小极为不满,对方连续两次这样用阴损的法子害他,他当然搞到愤怒,心中发誓要给苏小小一个狠狠的教训,但怎么说还是罪不至死。 从厉害关系看,杀了苏小小,自己良心不安,还会影响师父与老狐狸的关系,影响自己与胡静的关系,甚至是龙虎山与狐族的关系。如果因为自己而导致出现这么大的变故,出现这么大的破坏,还有一个姑娘的性命,纵然她是只狐狸,自己又于心何忍?这样的结局绝对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所以,张清烛决定阻止自己师父杀害苏小小,一定要阻止。 张清烛飞快一个箭步向前跃出,挡在苏小小与张宏远老道中间,准备接下老道的第三掌,以当前苏小小的情况和她与自家师父的差距,张清烛判断她绝接不下金光巨掌的第三掌。 张清烛扎稳马步,白光透体而出,向四周连绵开去,犹如一层光幕,五丈之内尽在罡气的笼罩之中,光芒内拳意流动,经转不息。 第三掌在第二掌落下不久,随即打来,张清烛撑起白光与金光硬撼一记,两股能量在空气中冲撞,激荡起一股狂风,发出一声巨响,对碰的能量彼此消耗,余波向四周扩散,与狂风一起肆意地摧残师徒俩人四周的桃树,周围的桃树成排成排地伏倒,残枝败叶散落一地。 老道张宏远沉着脸瞪大眼睛怒视张清烛,大喝:“孽障,还不醒悟!” 张清烛苦苦相劝:“师父,苏小小有错,但罪不至死,师父,这个事交给我自己了结,我会给苏小小一个深刻的教训。” 老道闻言,脸更黑了三分,大怒,道:“跟你说了多少遍,龙虎山虽不禁婚嫁,可你不一样,你血脉并不浓厚,故而要固培元阳来烘托血脉之力,你现在替这小狐狸精说话,老夫看你应经被小狐狸精给魅惑住了,更要铲除了这祸根。你快让开……” 张清烛当然不能让,如果再让苏小小挨一掌,说不定就要翘辫子了。毕竟性命关天,只能对自己师父出手了。他跟他师父法力上相距过大,只能靠白虎之力去弥补,要不然也撑不了多久,当下也顾不得频繁召唤白虎的后患不后患,当机立断咬破舌尖。 “嗷吼……”一声虎啸直接从身体里面咆哮而出,震荡在空气之中,声音震耳欲聋又飘飘渺渺,像是从无尽遥远的混沌未明的地方传来。 老道呢喃两句:“白虎。”如临大敌,神经紧绷,全神戒备。张清烛看了不禁皱眉。恐怕不好办,白虎主肃杀死丧,一旦现世总要见血死人,如果不死人,白虎必定暴跳如雷,在体内加倍疯狂地反噬其主,上次吞噬的龙心才让它好不容易安静下来。 现在要与师父对打,张清烛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师父受到伤害,索性避免交战,走为上策,一逃了之,至于过后的反噬,以后在考虑吧,现在是顾不得那么多了,毕竟白虎与他同居一体,总不可能当场杀了他,再说白虎也没有这个能力,宿主天生有优势,有能够镇压它的压倒性力量。 打定主意后,趁着老道停手摆开架势作防御准备的空挡,张清烛霎时散开笼罩在身周的白光,飞快转身向身后转去,捞起倒在地上依然没能起来的苏小小,白虎之力迸发,双足瞬间覆盖上兽皮,脚趾长出利爪,腿上用力,没命地向前狂奔,越过一棵又一棵桃树,转眼间就冲出了桃树林。 跑了很久很久,张清烛感觉身后没有其他人的气息,没有他师父的气息,稍微回头,见身后只有草木掩映而看不到人,这才止步停住,略微休息。 张清烛一个急刹停住,把肩头上扛着的已经被颠得昏头晕脑的苏小小扔下地面,他自己弓着身子,双手按在膝盖上,口中呼呼有声,不断大喘气。 地上的苏小小从地上站起,袅袅娜娜走过来,撅着小嘴,模样很是委屈,脸上还留有受伤痛苦的泪痕,泪珠在眼角挂着,晶莹剔透。 苏小小靠近张清烛身旁,欲语还休,嘴角微张,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在扭扭捏捏之中,不禁“呜”一声哭出来,哭着哭着,顷刻间如滂沱大雨,泪珠沿着素面滚落,滴在地面上,打出一大滩水渍。 张清烛没奈何,总不能让她一直哭下去吧?只好扭转头对着她温声细语,耐心安慰。 苏小小在张清烛的安慰下慢慢止住哭声,她抬起头,望着张清烛想要说些感谢的话,张清烛感觉到她的一声,摆摆手,表示她不用在意。 苏小小想要说什么,被张清烛摆手后,又不得不制止住,可不说又感到心里不痛快,满心过意不去,就这样纠结在思前想后的扭捏之中。思绪这样打着转,心情不由变得着急,她看着张清烛嘴巴蠕动,好像要说什么,当即不管不顾,凑过头去把张清烛的嘴巴吻去。 张清烛被苏小小这一下突然的袭击打蒙住了,好几秒脑袋空空,完全反应不过来。等他记起应该要推开苏小小的时候,却发觉身体空空,四肢乏力,浑身燥热。苏小小靠在张清烛身上,嘴对嘴与张清烛热吻,双手不自觉地环抱收拢在张清烛的身后,身体一点点向张清烛倒下去。 第三十七章 变故 此时身体空乏无力的张清烛难以承载两个人的重量,顺着苏小小倾倒的势头跟着倒下去,两人滚落在身下的草地上。 张清烛倒地之后,神志已经迷失了,只觉身体燥热难当,想要迫不及待地释放心中磅礴涌起的冲动。 俩人倒在地上,肢体互相纠缠,张清烛只感到口干舌燥,喉咙里一片焦灼,嘴巴开阖,用力吸吮。张清烛情迷意乱之际,一边亲吻一边睁开眼看向面前的伴侣。 眼前出现一张狰狞的大嘴,嘴里两颗獠牙锋利,长长的舌头伸出嘴外三尺有余,还在不断甩动,粘液一样的口水从舌头上不断滴落,滴滴哒哒。 张清烛看得一愣,几乎在半秒之内,身体突然本能地涌起一股大力,把眼前的怪物猛然推开,张清烛这才定下神仔细打量被推倒在一米远外的怪物,赫然就是一条壁虎,人一样大的壁虎,是守宫虎。 守宫虎?它怎么出现在这里?它不是被关在小木葫芦里了吗?苏小小呢?在哪?怎么不见人影。 不对劲,不对劲,肯定不对劲。 张清烛瞬间惊醒,身体向上翻仰半个身,他发现自己还在刚才睡下的大树横枝上,浑身燥热,满头大汗,身上所着的道袍全部湿透。 怎么还在树上?在睡觉?刚睡下?师父呢?不见了?……还是幻象? 张清烛喘着气,双眼木然,呆呆地在树上静坐沉思,平复还犹自惊恐的心情,脑子疯狂运转,梳理刚刚发生的一切。 不是师父,见到的不是师父,或者说,刚才发生的都是一场梦。 因为,因为小龙的存在。 张清烛抬眼向小龙所在的方位望去,恰好,小龙也抬起头睁一只眼眯一只眼向他望来,想必是感应到张清烛这边的动静。 他师父张宏远老道一共打了三掌,其中与他对了一掌,每一掌都可以说声势浩大,波及范围很广,周围成排成排的桃树倒伏垂下,而且在这个过程当中他还唤醒了体内的白虎之力,白虎是至凶之兽,主肃杀与破坏。小龙的实力强大无匹,具体在荒蛮大地中能排第几不知道,但必定是处于金字塔中最顶尖一层,它不可能不注意到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热闹,还有对白虎的反应,白虎的气息至凶肃杀,小龙这等强悍的生物灵觉必然极为敏锐,这么可能不对白虎的气息产生警觉? 他师父虽说是龙虎山的高手,法力高强,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小龙更加厉害,战力上更是不能比,师父或许可能蒙蔽得了还算年轻的狐妖胡静,但怎么也不可能躲避过去小龙的察觉。 张清烛跳下大树,跑到远处苏小小休息的草地上,只见苏小小依旧睡得香甜,只是面上有两坨红晕,身体热腾腾,冒出大汗,嘴上嘟嘟囔囔,似乎在说着梦话。 见苏小小没什么事,张清烛心头多少松了口气,放下心之后又转念一想,这个梦是不是苏小小搞出来的?就像上一回那样,目的是为了吸他的元阳。 一时之间,真有点乱糟糟,毫无头绪。不过,看着眼前苏小小的睡相,毫无防备,面色潮红,张清烛猜苏小小可能深陷梦魇之中,这般模样,如此特征,又实在不像施术者的表现,根据在龙虎山上所得到的认识,但凡此类巫法妖术都严禁施术者迷失在梦境之中。 话又说回来,苏小小竟然会这类秘法?即便现在的这一出不是苏小小搞的鬼,那上一回总归是她了吧? 秘法不可能得自狐族吧?龙虎山都没有这样的秘法,难道是从狐村那棵巨树上的古庙中的书屋里得到的传承?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探个究竟。 头脑里思绪电转,思维尽情地发散。突然,他感到有点不舒服,身体里面好像有什么在蠕动,好像有昆虫在爬行。他拔开衣领,伸手进去里面把感受到的异物抓出来,一看,大吃一惊,原来是守宫虎。守宫虎被他抓在手里也不挣扎,非常温顺,任由张清烛的手掌在它的皮肤上摩挲,完全不见初见时的野性难驯。 守宫虎会在道袍里?不是被塞在小葫芦里了吗? 张清烛赶忙掏出怀里的小葫芦,拔开木塞,眼睛对准瓶口往里瞧,果然,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怎么跑出来了?要知道,手上的小葫芦可不是什么普通玩意,是一件法器,高档货。 张清烛看沉睡中的苏小小有醒来的迹象,为避免麻烦,张清烛快步离开,转头回到自己休息的大树,继续躺下。 没隔多久,苏小小在迷迷糊糊中清醒过来,她看了看身旁四周,似是确认自己身在何处,紧着着,面色变得越发地潮红,简直整张脸红彤彤一片,红到了耳根。她呆坐了一会,然后慌慌张张地朝着张清烛的方向张望,见张清烛安然在树上躺着休息,不见异动,随即又把视线转回身旁,捂着红彤彤的脸,陷入更长时间的发呆。 张清烛虽然觉得事情古怪,但感觉没有多大的危险,毕竟过去了,只要有小龙在身边,他再提高警惕,张清烛相信他不会再落入同样的阴沟。 更主要的,这破事没法光明正大、大张旗鼓地说,还怎么调查?只能轻轻翻过。 张清烛把心思转到守宫虎身上,此时此刻。守宫虎正自由自在地在他身上各处爬行移动,好像把张清烛的身体当成了它的栖息地,当成了它的窝。一会从脚底沿着腿跟向上攀爬,一会盘踞在他的头顶一动不动,时而在他脸上舔舔,时而在他胸背绕圈。 守宫虎似乎不把他当外人,活脱脱像是他所圈养的灵兽。到底是为什么?怎么出现了这番出人意料的变化? 肯定是刚才那场梦。 那个梦有什么特殊的?无非是师父突然出现,发现他阳气外泄,认为是小狐狸精搞鬼勾引他,所以暴怒之下便要打杀了苏小小,自己不忍,上去阻止,最后又迷失了,再后面看到了一张蜥蜴脸,就这样被惊醒了…… 咦?阳气?外泄?守宫虎,守宫砂?最后…蜥蜴脸……惊醒……难道是守宫虎看见自己元阳散逸,守宫虎帮自己锁住元阳? 有可能,极有可能。 守宫虎是用来点守宫砂的,守宫砂是让人守住处子之身的,守宫虎能护住阳气不外泄,完全有可能。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守宫虎是怎么穿过小葫芦的?小葫芦的木塞也没见被拔掉啊?可见不是守宫虎在里面硬把木塞挤掉从而脱身出来的。 小葫芦再怎么也是件法器,高档货。虽说谈不上多珍贵,用途上也显得鸡肋,只能储存大量的用水,用于沙漠旅行那倒是神器,如果是装其他东西,放的空间很有限,比之外表上看到的空间大不了多少。 还是一堆问题没有结果,算了,索性不想了。张清烛放空心灵,再次进入睡眠。 一觉醒来,清晨时分,阳光穿过枝叶投下斑驳的疏影。张清烛睁开眼睛,从身下的树干横枝上站起,扫视周围,见大家都已经睡眼惺忪地爬起,唯有小龙还趴在地上,身体团成一团,口鼻呼出细微的鼾声,依旧熟睡。大家当然不敢催它起床,如果小龙有起床气的话,那玩笑就开大了,只能由着它。 张清烛从树上跳下,走到胡静身旁,对他说:“胡道友,我们现在立马启程向龙虎山进发,你看如何?” 胡静答:“最好不过,外面的变故实在太多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跳出个魔猿那样的凶兽,虽说现在有小巨龙同行……”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的注意力被转移到别的地方,他看见了在张清烛的脸上,守宫虎貌似悠闲地爬过,钻入了发髻之中。 胡静有点蒙,他当然看到了守宫虎的变化,知道守宫虎不是仓促逃出来而爬到脸上,而是守宫虎似是已经被驯服,守宫虎与小道士的关系已然十分亲密。 胡静呐呐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才只隔一个夜晚,守宫虎好像变得服服帖帖了?守宫虎名字上带有一个虎字,脾气跟老虎一个样,凶狠残暴,照理说不那么容易屈服。” 张清烛双手往前一摊,神色无奈,“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正挠头呢,还担心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 胡静仔细看了守宫虎的状态,说:“应该不是坏事。” 恰在此时,小龙终于醒来,“吼……”一声欢快的龙啸响起,直冲天际,声波滚滚向四周排浪般荡开,树上栖息的群鸟被惊飞,绕着桃树林在上空盘旋。 第三十八章 回龙虎山 张清烛抬头看向头顶上方的飞鸟,心中感慨,小龙好像不喜欢放出龙威,平时总是靠着嗓音大声叫唤,吓唬吓唬小鸟小兔什么的,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来小龙还是小孩子心性居多,完全没有一般龙族那种似乎是从骨子里、从灵魂深处冒出的傲慢,还有对其他生灵发自内心的轻蔑。 张清烛从胡静身边走过,来到小龙跟前,对它说:“小家伙,今天我们就往龙虎山方向走,好不好?你很快就能吃上火龙果了。” 小龙可能只注意最后一句,顿时瞪大眼睛,继而两只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线,摇头晃脑,高兴得连连点头。 “好,好,吃火龙果,我要吃三颗,两颗?三颗?”小龙瞬间表情变得严肃,紧紧盯住张清烛。 张清烛郁闷地点点头,安抚它说:“三颗。” “吼……”小龙的兴奋溢于言表,仰头振翅,又是一声欢叫。 好了,内部意见达成一致,出发。 据张清烛从山门出来到现在此地在方位上的直接感应,结合胡静对龙虎山的认知,两人均一致认为,只需一路向北,直到看见一大片连绵千里的庞大山脉,就可以简单估计龙虎山的具体位置,若是宽泛的算,那片连绵的山脉也可以算作龙虎山地界。 这一路虽然因为要顾忌守宫虎的能力孕养的时间,也是停歇不多,但毕竟心境大为不同,下山前所拟定的任务,全都完满完成,不止如此,还有意外收获。 终于,在走了十五天之后,眼前视线的景物有了极大的变化,从原来郁郁葱葱的森林山地转变为拔地而起的高山峻岭。山脉巍峨高耸,连绵不绝,根本看不到尽头,山腰处云雾缭绕,顶上白茫茫一片,分不清是皑皑的白雪还是遮罩的层云。 张清烛兴致明显高涨,指着前方的群山向大家介绍:“眼前看到的山脉在龙虎山叫苍松山,因其山上多生青松,也取迎客松之意,翻过这片山头,就算进入了龙虎山的地界,呃,所以,所以呢……”张清烛语调变得扭扭捏捏,好半晌才继续说道:“所以,会有一些规矩,希望大家能够配合一下,谅解一下,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其他人都没什么,小乌龟也只是翻了翻白眼,只有苏小小愤愤不平,挤兑他说:“我们狐村的村头才丁点大的地方,你们龙虎山真是威风霸道,这么大片山脉全都划拉进自己家了,给不给别人站的地方了?还要给别人定下什么规矩,下马威呢?” 见提出牢骚的是苏小小,张清烛撇撇嘴,懒得管她,他最为担心的是小龙不同意,闹脾气,小龙作为实力极为强大的龙族,金字塔中最顶尖的存在,这些生灵一般而言都是很有个性的,有些完全就是暴脾气。只见小龙没有意见,脸上依旧笑盈盈,全然不觉被冒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张清烛对苏小小直接甩白眼给脸色,没好气地说:“你可以不遵守那些破规矩,自己大摇大摆进去,出事了自己负责,你女儿家家的应该会点针线活计吧?准备点针和线,到时候少了胳膊还是少了腿,自己给自己缝一缝。说不定没准还能用。” 苏小小气极,用手对着张清烛的头指指点点,差点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们龙虎山真是霸道。” 张清烛对她是一点脸面都不给,反唇相讥,“回去多嚷嚷,给龙虎山搞搞宣传,让你们一村老小全知道,龙虎山是怎么蛮横,是怎么仗势欺人的。” 苏小小气极反笑,“仗势欺人,你们,还真是……张氏欺人。” 胡静拉住苏小小,不让她继续胡搅蛮缠。客随主便嘛,龙虎山作为威震荒蛮之地的绝顶大教,最为可怕恐怖的势力集团,有点规矩很好理解,没有才不正常。 胡静向张清烛仔细问询,“小道长,不知道有哪些规矩呢?” 张清烛沉吟一下,缓缓开口: “是有几条破规矩,适用我们一行的,只需遵守一项。” “呃,我还是全说了吧,大家也好心里有个数。” “首先第一条,不洁阴灵或者黑暗生物只能在酉时之后拜山,并且只能在天色黑下来之后,如果天还没黑下来,即便到了酉时,那也是不行的。” “第二条,进山的名额只限百名之内,超过百名,视为攻山,视之为敌。” “第三条,呃,这条奇奇怪怪的,好像是针对人族,不欢迎姓赵的拜山,如果有赵姓之人强行进山一律打杀。呃,我估计其他非人族生灵的化名取赵姓,很可能也在适用范围。” “第四条,身躯体型超过三十三丈,禁止飞行,必须落在地上行走。这条好像,好像是针对巨龙的。” “第五条,进入龙虎山地界之内,严禁破坏山神土地庙。违者必严惩。” “第六条,不得伤害龙虎山地界内栖息休养的山精野怪,尤其是草木精灵,众生皆平等,类与人同,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者刑,窃盗皆抵罪。” “第七条,凡拜山之人,须将姓名留下,落掌于四面八方土地庙之中。” “这最后一句有点不好理解,我给大家说说,所谓‘土地庙’,龙虎山的地界之内每隔方圆千里就会设置一座土地庙……”往下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被胡静急切的问话打断了。 “小道长,你们龙虎山的土地庙里有,有,有山神吗?” 张清烛看胡静语调很快速,说的话却是结巴停顿,脸上还带有些许惊讶,不,是带有些许难以置信。心中感到疑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里面藏有什么大秘密? “哦,这个啊,当然有,里面不住着山神,修那玩意干什么?娘的,累死老子了,小道经常去帮着山神土地修石庙,师父那老东西老是把他自己的活推给我。” “哦,还有,再多说一点,但凡大一点的山脉都会有一个山神,山神土地分两个阶垒,山神上面的叫土地公。” 话音落下,胡静脸上还隐隐约约的惊讶完完全全清晰明白地变成了不可置信,脸色很难看,嘴角呢喃不断,不过声音太小,谁也没听清。 嗯?真有情况?到底有什么好奇怪的? 还是得解释清楚一点。 张清烛对胡静说:“胡道友,山神庙里的山神,名号是很好听,沾了个神字,其实就是些山精野怪,刚才说的规矩里的第六条,不是不允许伤害山精野怪吗?因为它们都是山神的后备军。” 胡静总算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把自己的神态恢复到平常时日的稳重沉静,轻声对张清烛说:“我知道,刚才是我失态了。” 苏小小这时插话,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化解了胡静的尴尬,也阻止了张清烛的追问。 “小道士,你不是说我们只需要注意一条吗?第五、第六、第七条不是都应该遵守吗?” 苏小小的问题彻底把张清烛对胡静追问兴致打消了。张清烛立马变得扭扭捏捏,口中支支吾吾,好像很不好意思。 “这个,这个嘛,其实,其实我们的目的地是,此前我们说我们要到龙虎山,没有错,当然没错,但其实我们的目的地是龙虎山地界之外一点点,目的地是我和师父修行的小道观,我们的道观在龙虎山之外,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先不进山,不进龙虎山。只需注意第七条规矩就行了,到龙虎山最外围的十二个大庙中写下自己的名字和落下掌印就可以了。” “先落掌留下姓名,才能进山,进山之后,当然需要注意,呵呵,还请大家多担待,多包涵。” “所谓‘四面八方土地庙’,就是在在龙虎山外围的各个方向上都建有一座土地庙,一共有十二座,土地庙是更大一点的山神庙,顾名思义,里面办公的是土地公。” 苏小小立马追问:“办公?办什么公?不是在神桌上端坐着吗?下面再摆些茶水瓜果。”张清烛注意到胡静立刻把目光投向他身上,等待他的答案。 果然,他对这个话题很注意,有着极强烈的兴趣。 “当然要办公。不用干活吗?石庙里的山神土地分享着龙虎山的地下龙脉灵气,不干活,龙虎山干嘛白养它们?每个山神土地都有分配给自己的一定的职责,不仅要干活,还有考评呢,少数干得极差的,会被罢免黜落。” “哈……”苏小小张大了嘴巴,发出一声感叹。而身旁的胡静低下头,若有所思。 张清烛张嘴还想再说,突然被一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咆哮打断。张清烛瞬间判断是龙吟,且散发出无上的龙威。 “吼……”声波滚滚,从远处传来,视野内看不清晰的远方到张清烛一伙人的脚下,无数的草木纷纷伏倒,像是被有着巨力的有形之物压在其上。 小龙精神一振,收起挂在脸上的懒洋洋,少见地露出严肃的表情,它抬头张望,继而凝神仔细感应。 不多时,小龙严肃的脸上逐渐展露笑意,洋溢着兴奋与好奇,它喃喃道:“是红夜。” 第三十九章 红夜 苏小小耳尖,准确地扑捉到小龙呢喃细语中的关键词,脱口而出:“红叶?红树叶?谁是红叶?” 听到苏小小嘴中蹦出红叶两字,旁边的胡静一下子又变得紧张,脸色难看起来。 张清烛见了,心里着实纳闷,这胡静是怎么了,老是一惊一乍的。 胡静把脸转向小龙,问:“小巨龙,小小说的红树叶,而你说的是红夜吧?红色的夜晚。” 小龙随意地点头,肯定了胡静的说法,对着苏小小说:“谁是红夜?一个大块头,很令人讨厌的家伙。”话说到此处,顿了一顿,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快要咧开嘴笑出来,继续说: “那家伙好像惹麻烦了,真希望打起来,如果龙虎山能把它揍个半死那就好了,最好过后龙虎山与龙岛全面开战,大家双方都打个半死,到时候,我潜入龙虎山,拔了火龙果树,再闯进龙岛拔了恶魔之树,那时候,本大爷什么时候都能吃上果子了,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想吃几个就吃几个,哈哈哈哈,想想就流口水。” 张清烛听了小龙的期待一阵无语,眼前的小祖宗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以后一定要注意一点,跟它一起混,别整出什么祸事。 是的,张清烛已经打定好注意,经过这几天一路上结伴同行的观察,小龙不仅实力强悍,心性单纯,脾气很好,没有丝毫的强者架子,跟他自己很容易相处,最重要的,身上有龙珠,自身能凝结出龙气,对他修行促进极大;张清烛下定决心,一定要跟小龙搞好关系,一定要抱住小龙的粗大腿,争取令它尽量长地逗留在龙虎山。 不过,恶魔之树?龙岛的恶魔之树?龙岛有两棵天地灵根,一棵是原为精灵族所有的世界之树,难道另一棵属于龙族自己的天地灵根叫恶魔之树? “吼……”又是一阵龙啸,如雷般响起,从远方滚滚传来。 张清烛与胡静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免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靠太近会伤及池鱼的,这是张清烛与胡静共同拥有的惨痛经历。 但同时很快也想到,小龙是绝不会躲的,正相反,一个它显然不怎么喜欢的龙族遭遇麻烦,它十分有兴致去围观,给前方龙族的对手鼓劲。 在张清烛的心思游移不定之际,新的变故出现了。远方遥遥的天际线上,一个黑点在众人的视线内闪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越来越大,没过一会,已经能显现出来者的身形轮廓了。 没错,果然没猜错,以张清烛的几次经验,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巨龙。虽猜到了是巨龙,但等到巨龙飞近视线内能清晰捕捉的范围内,张清烛还是大吃一惊,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缘由无他,实在因为现在前方的巨龙真的太大了。 这些日子见到的巨龙当然体型都很庞大,可也不超过三十余丈,眼前的这头巨龙粗略估计起码有百丈的身长,一双肉翅膜翼横向张开,犹如两面巨舰的高帆,更加刺激地上众人的眼球。真的太大了,简直就是遮天蔽日,真正的遮天蔽日,待到飞近地上众人不远的前方,天立马暗下来了,好像飘来的云朵投下的一大片阴影。 真的太大了,张清烛心中感叹,忽而一个念头泛起:这么大体型,不会就是小龙口中的大块头红夜吧?这么快就撞上了?以为还能躲一躲呢? 旁边的胡静却已经喊出口了,“是红夜,巨龙中的巨龙——红夜。” 巨龙中的巨龙?什么来头? 张清烛向胡静问:“胡道友,你知道红夜?” 胡静点点头,凑过张清烛耳边小声说:“了解一点,你还记的我跟你说过小巨龙是荒蛮大地中的龙族最值得注意的三头龙吗?” 张清烛点头,并且举一反三,说:“眼前这头龙红夜是三头中的一头?” 谁知胡静摇头,“不是,红夜不是那三头龙,但红夜能够直面那三头极为强大的巨龙,能够长久不落下风,至于是不是对手,最后谁胜谁负?那谁也不得而知。” “虽然巨龙红夜没有真正跟那三头龙交过手,但红夜的确是极为强大的巨龙,这个毋庸置疑。跟那三头龙不一样,它们被认为是站在龙族实力金字塔最顶端的存在,很大程度是基于他们强大的天赋能力和外界对它们无限潜力的期许,而巨龙中的巨龙红夜不一样,外界对红夜的肯定是红夜实打实一拳一脚打出来的。” “意思是说,这个红夜战力极强,非常能打?” “没错,非常能打,就目前狐族所了解的,从无败绩。” 恰在此时,又是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叫,打断了张清烛与胡静的谈话。 就算早有准备,心中还是突如其来不受控制地一阵恐慌,下意识想俯首跪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抬眼看向四周,群鸟惊飞,百兽逃窜,俱都惊慌失色,慌不择路,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龙族真是好大的威风,你们怎么总是改不掉这个毛病?哦,多半是没吃过亏,不知道世事险恶,不知道夹着狗尾巴做龙,今天我就教育教育你,让你长长记性。”不知什么时候,张清烛头顶上方的天空出现了一个青衣道人,脚踩飞剑,无声无息悬停伫立在半空,道人跟龙虎山一般道人同样的打扮,头上挽着个发髻,模样很年轻,大约三十出头。 道人脚在飞剑立于半空,探出身子,头朝下看了一会,将下方飞鸟野兽混乱奔走逃窜的景象尽收眼底,对着巨龙红夜说了上面那番话。 巨龙红夜听了青衣道人充满挑衅和略带侮辱的话,倒是出乎张清烛意料的没有什么大一点的反应,没有丝毫的愤怒。它反倒很认真地定定看了几眼下方,双翅剧烈振动,顷刻之间完全收拢住全身外放的龙威。 下方的飞禽走兽如蒙大赦,从慌乱中恢复过来,不再像个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碰乱撞,但是却跑得更快了,不敢作任何停留。 巨龙红夜这才转过头看向青衣道人,温声道:“刚才就是你用飞剑在距离我十里远的地方劈我?当真好修为。龙族霸道,固然是一向霸道,但龙虎山也不遑多让,竟然让霸道的龙族落地爬行,写下姓名,把掌印按在庙石上,恐怕龙虎山比之龙族更为之霸道。” 张清烛在下面一字不落地听到了上面的谈话,心说果然在这一茬出了争执,想必眼前上方强大的龙族根本不认同这样的规定,更不打算忍气吞声委屈自己,故而强闯进山,而突兀出现的青衣道人估计就是为了给违规者惩戒的。 小龙果然是心胸豁达,大人有大量,大胸怀大气魄,完全不计较一点点小节,以大局为重,委屈自己方便他人。张清烛心中尽情冒出对小龙的溢美之词,更加坚定了要抱小龙的大腿。 青衣道人不置可否,也不去反驳,直接挑明:“规矩就是规矩,我们还是打一场吧,听说你在龙岛有着赫赫凶名,正合我意,想来你不会避战吧?” “当然,也可以,只是……也可以,你想打现在就可以打,只是我上龙虎山却是有要事。” “那等打完再说。” 一听见真的要干架,张清烛旁边的小龙兴奋难抑,表情不加掩饰,嘴角翘起,眼睛瞪得浑圆,或许是太高兴了,不小心嘴巴发出“嘿嘿”两声笑声,之后赶忙用两只爪子捂住自己的嘴巴,似乎生怕上面的一人一龙听见,一惊一乍的模样十分滑稽可爱。 上面的道人和巨龙确实听见了,道人全不在意,而对面巨龙的反应却大不一样,先是眉头皱起,继而深锁,忍不住探出脑袋朝下张望搜索。 一眼就扫到了小龙的身影,巨龙红夜仔细感应下方那道娇小身影的气息,终于恍然大悟,脸上古井无波的表情难得出现松动,开口对着小龙说:“是你?小火龙艾莎·张伯伦。” 旁边的张清烛恍然,忽而反应过来,好像他们从未问过小龙的名字,一只称呼它小巨龙或者小龙,原来它叫艾莎,姓…… 张清烛瞬间激动起来,有点语无伦次,对小龙说:“小龙,原来你也姓张啊!那我和你真是有缘,我也姓张……” 本来还挺紧张的氛围,愣是让张清烛的三句话给逗乐了,苏小小没忍住,可能也没打算忍,“噗嗤”一声冲口而出,继而止不住地哈哈大笑,把心中的嘲讽肆意表现出来。其他人等俱都忍俊不禁,跟着轻声笑出来,肩上的小乌龟狂甩白眼,直接跳到苏小小的肩上,远离他这个笑柄。 反倒小龙反应出乎意料,不仅不像其他家伙那样大笑,反而像是颇为认同,对着张清烛点点头,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眼神里同样有点小激动。 不过,大伙猜测,小龙可能是想,和龙虎山一个样,大家都姓张,好套个近乎,以此更好地向它渴望已久的火龙果伸出油滑的小爪子。看起来有点憨憨的小龙,心思单纯的小龙,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第四十章 冲突 上方的青衣道人,同样受不了,伸手扶额,地面上的小道童当真令人贻笑大方,连带他都有点脸上挂不住。 张清烛问:“小龙你怎么不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呢?都这么熟了,怎么还如此见外?” 小龙很是不好意思,姿态少有的扭扭捏捏,答道:“本大爷不喜欢这个名字,它们尽给我乱取名,什么艾莎?艾莎是个女孩名字,一点都不威风,本大爷的名字当然应该由本大爷亲自取名。” 苏小小插话进来,“那你给自己起的什么名?” “哦,这个嘛,还没想好。” 张清烛听到这个话,不禁把目光挪向小乌龟,同时翻着白眼。能跟小乌龟称兄道弟的,果然臭味相投,都是一丘之貉。 空中的巨龙此时完全忽略了青衣道人,把全部心神都注意在小龙身上。 “艾莎,你来龙虎山做什么?”巨龙红夜飞近到地上众人的上方,探出脑袋伸到小龙跟前。 巨龙这一动作,立马让人感到好像整个人处身于一座即将倾覆的大山面前,纵使巨龙已经收拢起全身的威压,但光凭巨龙红夜本身的体型就足以让人产生巨大的心里压抑。 小龙似乎对巨龙红夜很不感冒,它斜着眼睛睥睨头顶的巨龙,“红夜,你想管本大爷的事?” “我也只是照龙岛的规矩办事,你既然能守着龙虎山的规矩,那龙岛的规矩,你理应也能守。” “龙岛的规矩?据我所知,现在龙岛上管规矩这破事的是龙女吧?你想插只手进来?真是狗抓耗子,多管闲事。龙女那婆娘也是个爱管闲事的,你抢了她的活干,她可不会感到满意,当心一会撞见她,她找你麻烦。另外,你不用打马虎眼,我是不会跟龙虎山的牛鼻子起冲突的,要干架的是你,别拖老子下水。” 巨龙迟疑一阵,好一会才说:“你见过龙女?你支持谁?” 小龙懒洋洋地说:“见是见过,烦得很,先不说龙女的计划怎么样?起码我决不会支持你。” “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小龙的话刺激到它,巨龙红夜在话语间不经意地夹杂着庞大的龙威,龙威像有形之物一样带着千斤重力向下压去。张清烛一干人等只感觉泰山压顶,双腿忍不住一软,就要往地上跪去。 嗯?这是什么意思? 小龙瞬间变色,尾巴上的小火苗咻的一下暴涨,上方空前的压力在刹那间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见,无影无踪。 小龙双翅扇动,飞到巨龙红夜头顶,居高临下俯视它,口中吐出气,声音冷冰冰的,很不客气,冷漠中隐藏着一丝狰狞,“红夜,你想跟我打?”。 话一说完,一股汹涌澎湃、直冲霄汉的气势从尚算娇小的身体上凛然爆发,锁住巨龙红夜向它威逼而来。 巨龙红夜双翅猛振,翻到上方遥远的天际,远离小龙,小龙瞬间跟上,紧随其后,两头龙最后在高空遥相对峙。 “红夜,如果你的第四禁忌魔法不完整,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如果完整呢?” “本大爷不一定死。” 大战一触即发,唯一有能力干涉的是踩着飞剑的青衣道人,可此刻他却悬停在空中,双手抱胸,对着上方翘首以盼,龙族顶尖强者的交战,他还从未见识过,眼前不亚于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么会去搅合,巨龙红夜不守规矩擅自闯山的处罚惩戒被他放在一边,等两头龙打过后再说。 而且,禁忌魔法,第四禁忌魔法,完整和不完整,这些词句刺激着他的神经。 看来这个叫红夜的的确是个难搞的对手,并非浪得虚名。 底下的张清烛心焦不已,他也听到了小龙对巨龙说的话,禁忌魔法,还是排位第四的禁忌魔法。 在龙虎山的典籍中,有着对荒蛮大地中龙岛上龙族的记载,作为通识教育被标记为常识让所有龙虎山门人对另外一个巨头有一个轮廓的了解。 据书上记载,龙岛的荒龙都会龙语魔法,龙语魔法是龙族无尽岁月的传承中占有很大一部分的绝技,这个龙语魔法有很大的讲究,里面有很多弯弯绕绕的门道,不仅要分三六九等,还有一些根本不允许修习。 因为不仅仅魔法威力巨大,破坏力极强,实在有伤天和,还因为,而且也是最重要的原因,这些魔法修习的难度极大,失败的几率极高,失败的后果又极为严重,即便是成功的后果,也不见得就代价轻了,灾难性的崩坏,不可挽回的绝望,一次失败,非死即残。 相传,某些有着灭绝性威力又兼之稀奇古怪的龙语魔法,不管施法成功与否,对其的每一次探究和触碰,即这些龙语魔法被牵动的本身,都会对整个龙族造成冥冥中的巨大伤害。 这些一小部分不允许修习的龙语魔法被称为禁忌魔法。 龙族严禁任何生灵修习禁忌龙语魔法。 对那些可能对整个龙族造成伤害的禁忌龙语魔法,那些有着灭世般威能,处于最顶端的禁忌龙语魔法,绝对禁止修习。 相传,龙族想尽法子禁止修习禁忌龙语魔法,为此,把所有的禁忌魔法写在一本叫《禁忌法》的典籍上,再把书投进无尽死海的最深处的龙宫之中,作历史记录般的保底传承,然后把世间与禁忌龙语魔法相关的一切全都销毁殆尽。 相传,《禁忌法》上记录的前十条禁忌魔法,会给全体龙族,会给整个龙族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和破坏。不能触动,不能呼唤,不能感应,甚至不能深思。对任何人,任何龙,任何生灵,绝对禁止! 从此,再也没有哪个可以使用禁忌龙语魔法了。 那么问题来了,巨龙红夜它是怎么会禁忌魔法的?从哪来得到的传承? 排位第四的禁忌魔法,如果在此地降临,在这里被释放,或许,足够摧毁龙虎山,以及,灭亡龙岛上大部分的龙族。 两头龙的气势越升越高,下一个瞬间即将碰撞在一起。 恰在此时,远处响起一声巨大的龙吟,惊天动地,带着无尽的威压,沿途上方的云朵瞬时被碾压粉碎,开出一条空旷的天上大道。 还有第三条龙?这一下完完全全点爆了大家的好奇,不管是人是兽还是妖或是龙,全都齐刷刷地向着龙吟传来方向张望。 可是十分奇怪,不见半个龙影,正当大家感到疑惑时,场中变故突生。 一道天雷在身旁不远处炸响,雷声四处电光乍现,百条千条的电蟒纠缠在一起,每条电蟒俱都有碗口大小粗壮。 暴烈的电光之中,两个人影闪现。张清烛马上认出来,两个人都是在几天前与之有过一面之缘,赫然就是龙族的龙女和龙虎山七大主峰的峰主张宏真道人,也就是他的师叔。 龙女的身影刚一出现,只一眼又消失不见,于刹那间显现在小龙与巨龙中间,龙女突兀出现在两头龙之间,令准备相斗的双方身上一触即发的气势不约而同地为之一滞,气氛随之顺理成章地缓和下来。 龙女左右转头对着前后极大和极小的两头龙大喝:“你们要干什么?自相残杀吗?还不快快住手?” 两头龙不约而同将注意力放在突兀出现的龙女身上。 小龙心思纯净,脾气去得快,首先收敛身上的骇人气势,龙女把目光望向巨龙红夜,红夜无奈,双翅一翻,向着远方飞去,远离龙虎山,不再与小龙待在一起,以免再度起冲突。 下方半空中的身着青黑道袍的青年道人大叹可惜,神情上的兴奋逐渐敛去,变成了无精打采、吊儿郎当的模样。 旁边的张宏真道人,狠狠地瞪了年轻道人一眼,年轻道人上前对宏真道人打起招呼来:“师兄好,什么风把你这大忙人给吹来了?” 宏真道人对年轻道人的嬉皮笑脸大为不满,刮了一眼他,“什么风?我这是回山,吹什么风?你能不能找点正事干?别老这样游手好闲,有没有点长辈的样子?” 年轻道人叫屈,用很夸张的语调说:“冤枉啊!师兄,今天我是真真正正干了回正事,刚刚起个头,这不可惜嘛,被师兄你搅黄了,现在龙都跑了。长辈样子?什么长辈?我不是最小的吗?天天被你和大师兄指着狗头训。” 宏真看着他惫懒的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毫无办法,算了,不计较,反正也习惯了,当下不再去说他,只是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跟上自己。 青衣道人好奇跟上,在后面面亦步亦趋。 宏真道人,从半空中一步一步走下来,像是踩着透明的阶梯一样,来到张清烛的面前,宏真道人首先向胡静和苏小小打了个道揖,算是打招呼了,胡静和苏小小赶忙合手行礼回应,之后,宏真道人转向张清烛,指着身后的年轻道人,对张清烛说:“小家伙,这是你的小师叔,是你师父最小的师弟,你师父有没有给你提起?你来见过礼吧。” 第四十一章 小师叔 张清烛如实回答:“没有,师父没提过,我还不知道原来我有两位师叔呢。” 张清烛再面向宏真道人身后的年轻道人,恭恭敬敬地说:“师叔好,我叫张清烛,清水的清,蜡烛的烛,见过小师叔。” 年轻道人探出半边身子弯腰凑近张清烛面前,仔细打量身前的小道童,他对小道童的印象完全是刚才那句“原来你也姓张啊……” 对张清烛看了半晌,点点头,对张清烛说:“哦,原来是大师兄的徒弟,小师侄,你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呃,这个话怎么理解?我就是真的傻,你也不能当面说出来吧?真的这么坦坦荡荡? 只能继续装小孩,毕恭毕敬,一板一眼地说:“师叔,师叔,我今年八岁了,我……”话突然被年轻道人,被小师叔打断。 “别给我来这套,装可爱对我不管用,小师侄你作为晚辈,以后一定要尊敬师叔,以后要好好孝敬师叔,师叔老了,干不动了,世界是你们年轻人的,未来光明,大把前途,好好干。” 啥……,眼前这个货到底是个嘛玩意?张清烛忍不住抬起头,迎着道人的目光对他仔细打量。 道人脸上笑嘻嘻,亲切倒是很亲切,不会令人紧张,只是会不会又太随便了。 “师侄,你叫清烛?名字有点拗口,起得不大好,清烛,清烛,烛,我以后就叫你小火虫吧,听着不生分,是不是很亲切?” 妈的,这货脑子里缺根筋。 张清烛反驳不了,只能呐呐一声:“嗯”,心里别提多郁闷,虽说是有点拗口,可叫小火虫更不好听,不过也怪师父,起的啥名? “小师叔,你怎么称呼?” “哦,差点忘了,我叫张剑先,先后的先。” 嗯?张·剑·先,怎么不是跟师父和师叔一样排同一个辈字?中间不是应该是个宏字吗? 师叔侄相认相叙的时候,上边的小龙和龙女蒂安娜从高空中飞落地面,龙女向胡静和苏小小微微点头,摸了一把苏小小肩头的小乌龟,算是打过招呼了,龙女转过头来,侧身对张剑先道人行了一礼,说:“剑道人,大名鼎鼎,如雷贯耳,这次红夜擅闯贵教山门,还请你从轻发落。” “龙女姑娘说话倒像是我们东方这边的,可规矩就是规矩,以后我和那头巨龙会有一番争斗。” 龙女见张剑先一点不松口,旁边的宏真道人像是置若罔闻,不置可否,不发一言,心中知道他是默认了剑道人的处置。 心里不禁有些生气,我好心去给你们调解,红夜只不过从天空飞进龙虎山的地界范围,没有搞出什么破坏,没有造成什么损失,龙虎山的人或许是因为一个面子上的虚荣,死抱着规矩不放,不允许规矩有例外,非要“处置”红夜。 可红色是好惹的吗?红夜号称巨龙中的巨龙,不单单是它的体型更大。你既然想要打,那就打吧,指不定谁吃亏。 当下也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同样默认了这事的最后处理。 龙女转向张清烛,和颜悦色地对他说:“小家伙,我们又见面了,几天不见,有没有想姐姐?” 张清烛乖巧地回应:“姐姐好,我可想你了。”龙女满意地伸出手在他头上抚摸了几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她回头对身后的小龙教训道:“小艾莎,你看看人家,人家龙虎山的小道士年龄换算起来跟你也差不多,可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你成个什么样子?成天不是吃就是睡,最糟糕的,小小年纪满口乱七八糟,张口是本大爷,闭口又老子。是谁教给你的?你从哪里学的?” “本大爷天资聪颖,还用别人教?自学的。” 龙女气极,伸出手,运掌如电,迅速抓住小龙的耳朵,有力一扭,“吼”一声龙吟,小龙痛得不自觉地大叫。 龙女犹自不解气,狠狠地再扭了几下,见小龙实在痛,这才放开了手。小龙嘴上哼哼哈哈,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呻吟,却不再说什么了。 张宏真和张剑先师兄弟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小龙的身上,看着这头窘态毕现的小小巨龙,一头尚处于幼年期的巨龙,浑身上下覆盖火红色的鳞甲,最打眼的是尾巴缭绕着一团火焰,正熊熊燃烧,心中都禁不住有些好奇:这就是那三头号称最有潜力的巨龙? 张宏真道人盯着看了半晌,没能看出什么名堂,自嘲自己果然不擅长这个领域。他抬头看看天色,似乎觉得时候不早了,对龙女蒂安娜说:“龙女姑娘,你是和同族一起进山,还是随贫道一起先到莲华五台山,待贫道到天师府通报后,再一起面见老天师?” “现在就能见老天师?宏真真人我随你一起觐见老天师。”龙女表情很急切,似乎对张宏真的话很意外。 蒂安娜转过身对小龙匆忙交代,说:“小艾莎,你不要贪睡,早上要早起,对着启明星的勤加修行,不许惹祸,这是龙虎山,不是龙岛,犯了事,有的是人能治你,听到没?”小龙忙不迭点头,满心希望她赶快离去。 “要不你跟我一起走,还可以一起觐见老天师?” 小龙瞬间由点头变为摇头,晃成一只泼浪鼓。龙女无奈,也只能由它。 张宏真道人同样叮嘱自己师弟,“师弟,你好好照应师侄和他的两位朋友,” 张剑先没说什么,仅是点头。 两人交代完毕,只见宏真道人右手随意一挥,凭空浮现十多道泛着金光的符文,符文上光华流转,围着宏真道人和龙女蒂安娜在身旁缓缓转动。 霎时间,半空的符文爆发出剧烈的耀眼光芒,光芒冷冽,不断窜动,犹如一条条由电光形成的巨蟒,彼此相互纠缠,把宏真道人和龙女笼罩覆盖在其中。电光一闪,像一支离弦之箭,飞速射向远方,没入天际,消失无踪。 小龙见龙女走了,着实松了口气,脸色一变,恢复了往日的懒散。苏小小见它这个模样,禁不住好奇,问:“小龙,怎么你好像很怕那位龙女呢?论实力,她可比不上你吧?” “本大爷不是怕她,本大爷天不怕地不怕,只是有点不好推却她的‘好意’而已,我毕竟是吃她母亲的奶水长大的,不过你们最好还是不要招惹她为好,她在龙岛地位比较特殊,是专管大地上众龙的,当然,龙岛内的荒龙她是管不了的,当然本大爷她也是管不了的。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她是龙岛龙族上一代最强者的女儿。” 苏小小更加好奇了,“小龙你是吃奶长大的?”转而又向胡静发问:“龙族要吃奶吗?龙不是从蛋里孵化出来的吗?” 小龙自己也有些纳闷,说:“我自己是吃奶大的,其他的幼龙好像不用。” 胡静也是摇摇头,表示弄不明白。 一直笑盈盈的道人张剑先小师叔这时插话进来,对小龙说“小家伙,你说的龙族上一代最强者是不是那位被外界戏谑为龙族自封的最强者?” “呃,好像龙岛有几个老家伙是说过像你这样的话,说外界不是很信服,不过,龙岛之内,凡是见过它的,没有不感到畏惧的,我见几个老家伙一谈起它,声音总是不自觉地颤抖。” “我们相信,我们龙虎山上上下下都相信,虽然我们和最强之龙从未谋面,但我们相信它,它是世间最顶尖的存在,是龙族最强大的存在。” 小龙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一眨,它实在有些不大明白眼前的青衣道士话里意思。 张清烛也不明白眼前刚冒出来,有些流里流气的小师叔这番慷慨陈词是什么意思,表面上是奉承,但似乎里面,好像,大有深意。 “小师叔,为什么那位龙族上代的最强者不被外界信服?” “很简单,简单的像一加一,因为没打过,甚至外界连它的样子都没见过,它的强悍全是龙族自己传出来的,以致有相当部分好事者说这是龙族自个编造的,目的是为了吓唬外人,有这样的说法其实也很有道理。” “为什么?” 小师叔张剑先看了一眼小龙,没有说话。 小龙回答张清烛的问题:“因为,就是在那段时间龙族封禁了禁忌魔法,投进了无尽死海的最深处。” 胡静说:“我也听海长老说过,说是龙族没有了那些威力巨大的禁忌魔法,实力有所下降,所以想出了个歪点子,用来震慑外人。其实,想要破除误会,很简单,没打过,从没见过面,出来打一场不就完了?” 张剑先道人摇摇头,“问题就卡在这个地方,说来诡异,当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龙族这位上一代最强者失踪了,无影无踪,没有折腾出任何动静,仿佛从世间蒸发了一样,过了很久龙岛才发觉出事了,整个龙族全部出动,疯了一样各处寻找,结果没有丝毫的线索。” 胡静直视张剑先,饶有兴致地说:“剑道人,既然它对大家来说,从来无缘得见,何以贵教上下都认可它是最强者?” 第四十二章 龙虎山道士 张剑先对胡静貌似很客气,对他微微点头,以示礼貌,脸上依旧笑嘻嘻,说:“我们就是相信,可能,是直觉。” 胡静皱了皱眉头。不肯说,为什么不肯说?里面有见不得人的隐秘? 张清烛赶紧岔开话题,免得气氛凝固,避免大家尴尬。 “小师叔,龙女来咱们龙虎山干什么?是有什么事吗?”张清烛还记得小龙说过,小龙不会支持巨龙红夜的计划,即使不论龙女的计划怎么样。 龙女的计划?什么计划?这个计划跟龙虎山有关?她此次上山会不会就是为了谈这事? “可能是为了百年一遇的地灵龙翻身一事吧。哦,他们西方有个更好理解的名号,叫魔法大潮汐,大概一百年一次涨落。” 地灵龙翻身?魔法大潮汐?张清烛心中默念了两遍,毫无头绪,想来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便抛之脑后。 “小火虫,你先安置好你的朋友,我们以后再叙。”说完,对胡静、苏小小、小龙甚至小乌龟逐一点头致意,不待张清烛的回话,祭出飞剑。脚踏剑上,流星般划过天际,迅速消失在大伙眼前。 小龙盯着张剑先离去的身影,嘿嘿笑了几声,张清烛看着奇怪,也抬头跟着看小师叔离去的身影,突然间恍然大悟,原来小师叔是去追巨龙红夜去了,怪不得小龙咧开嘴笑,笑得古怪,估计是幸灾乐祸巨龙红夜的麻烦终究没能躲过去。 于是大伙谈论的话题顺理成章回到了巨龙红夜身上。 胡静看着小龙偷乐的神情和张清烛脸上的恍然大悟,他们俱都一起看向剑道人远去的方向,他自然不难猜出他们心中所想。 胡静凑趣说:“红夜,号称巨龙中的巨龙,但红夜这个名字,应该不是它的真名吧?应该只是一个代号,一个外界给的绰号。”胡静把眼睛转向小龙,希望得到它的佐证。 小龙点头。 胡静得到肯定后,再度说:“红夜这个名号的由来有几种说法,众说不一,最有名,最被认可的说法有两种。其一,说是这条巨龙不仅体型庞大无匹,比一般巨龙要大个两三倍,就连脾性也更加狂暴,残忍嗜杀,狠辣无情,曾经把一地的生灵屠灭殆尽,尸骨成山,血流成河,漫天飘洒的鲜血把黑夜都给染红了。” 大家一起望向小龙,小龙很无辜地摊开前胸的两只小爪子,“我怎么知道?” 胡静继续说:“第二种说法,说红夜还有一个称呼,叫红龙,红龙红夜,相传……” “不对,小龙才是红龙,你看,小龙全身都覆盖着红色的鳞甲,那头大笨龙全身上下都是白色的鳞甲,怎么会叫红龙呢?”苏小小挑出胡静话里不通的地方。 “这个的确是奇怪,个中原因只有龙族内部才能得知了,外人很难猜到。相传,红夜一身火系魔法的造诣极为深厚精纯,曾经用火系魔法把整个黑夜给烧红了,亮如白昼,所以造成了大家对它的印象,一看到它总是想起被点燃灼烧了半边的天空,红彤彤的夜晚。” 小龙点点头,但大家不知它什么意思,是肯定第二种说法?可看它的表情又不像,小龙稚嫩可爱的脸庞微微扭曲,眉头下压,眼睛眯起,自顾自地说: “红夜,巨龙中的巨龙,好斗,但不蛮横,脾性残忍嗜杀,这个大狐狸没说错,连以暴烈着称的龙族对它的嗜杀都感到由衷的厌恶,但是,它却从来没有杀害一个弱小的生灵。” “它好斗,它嗜杀,但它每一次挑选的对手总是不比它弱,它好像尤其厌恶倚强凌弱,它似乎连一次都没有对比它弱的对手作出主动挑衅。” “它被叫红龙,但其实它不是火系龙属,它是水龙,但天生的性情喜欢火系魔法。” “红夜在火系魔法上天赋异禀,它会的火系魔法全都是接近禁忌魔法的层次,一些低级的火系魔法它反倒学不会,所以它往禁忌魔法上探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意料中事。” 小龙最后环顾四周,看着众人或期待或敬佩的表情,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作为结语: “红夜,以后只能叫红夜了,本来就没有多少家伙知道它的真名,或许,红夜已经没有真名了。” 张清烛和胡静对视一眼,面面相觑,怎么回事?没有真名了? 或许这也是一个原因。不单单是出于巨龙的骄傲与尊严,禁止它飞进龙虎山地界的天空,只被允许在陆上缓慢地行进,可能会令他感觉屈辱,但毕竟可以办到,而第七条,要留下真名,如果小龙所言属实,那就不可能办到了。 这样一想,好像有点通了,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它要在龙虎山的山门前不惜与龙虎山的道士开打,不是它忍无可忍,而是不得不为之。 既然如此,它干嘛非得进龙虎山呢?跟它那个计划有关?龙女这趟到龙虎山也是为有着类似的计划? 经过红龙红夜和剑道人的插曲后,大伙都打起精神,提高注意,连苏小小也不再嚷嚷什么龙虎山霸道了,因为,龙虎山真的太霸道了,多说不妙! 当然,也是因为在自己的山门前,就在自己的地盘内,在远离龙虎山的广袤荒蛮之地上,龙虎山的道人还是很安分的,而且是行事低调,待人有礼有节,很有礼貌。所以像狐族一类的,对龙虎山道人的印象第一眼就很不错,老狐狸初见时即邀约他们师徒到狐村做客,就是明证。 张清烛领着大伙,绕着眼前的连绵山脉向北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如此这般又走了十多天,见到一座高耸的独峰,像一柄锋锐的神兵利剑,气势巍峨,远远望之似要铮鸣而出,欲直劈苍穹,在张清烛的一声欢呼中,大家知道终于要到地方了。 独峰气势逼人,顶上白雪皑皑,山腰处云雾缭绕,水汽氤氲,山上遍植翠竹,到处可见有茂密的竹林。 温暖和煦的阳光穿过青翠竹叶洒下斑驳的细影,微风吹拂之下,随着枝头的摇曳而随之起舞,耳边不时传来沙沙细响,令人心旷神怡,不禁让人感叹风光旖旎而岁月静美。 张清烛打前头,沿着山间小路,不断翻过山坡,跨越沟涧,来到一处位于山腰上的悬崖边,在山崖的边上赫然是一座小道观。 小道观可能是有些年头了,加之好像无人长时间的持续修理,从外表上看感觉有些破破烂烂。 张清烛对小道观的陈旧破烂有点不好意思,确是影响观瞻,对大家说:“道观里只有我和师父两个人,一个小道一个老道,老的老,小的小,难免有点收拾不周全,总是有点…呵呵…有点……” 苏小小撇撇嘴,一个是小,一个是老,可又不是普通人,都有修为在身,一拳能把一只大狮子捶倒,什么活干不了?懒就是懒嘛,就是懒! 张清烛小跑到观庙门前,门前左右蹲着两座白石雕琢的老虎石像,老虎神态栩栩如生,张牙舞爪,大张着嘴口,露出凌厉的獠牙,身躯略微向上仰,作势欲扑,想要朝老天爷怒吼。 胡静围着石像转了转,点头笑道;“龙虎山就是龙虎山,别家门前是狮子,龙虎山用老虎看门。” 张清烛靠近门前,没有伸手从怀里掏出钥匙之类的,只是拿手在门上轻叩三下,喊:“芝麻开门”,大门应声而动,严密合上的大门先是打开一条细缝,然后再徐徐向两侧打开。 恰在此时,一声鹤鸣从远处的山巅传来,大家抬头望去,一只巨大的白鹤向着此处急速飞来,不久,翩翩落在小道观前的草地上。落到近前,大家看得更清楚,这只从天而降的羽鹤,有着成年公牛大小的体型,头上一顶艳红的羽冠,两条腿高挑,下肢极长,满满覆盖着淡墨色的鳞甲,全身洁白,除了顶上红色的羽冠,再也找不到一丝杂色,两只翅膀纯白净洁,又大又长,伸展开来怕是有两三丈长,收翅时,拍打出零星的几片羽毛,在微风中若落叶般飘舞,打着旋,缓缓向下坠…… 白鹤落于草地上,双腿交叉,亭亭玉立,姿态华美,气质优雅。 张清烛见了白鹤很高兴,向大家介绍:“这位是鹤兄,除了小道我和师傅外,第三位在观里修行的……生灵,跟小道一样在观里供职,司职道童。”说完,扭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胡静说:“胡道友,你老是称呼我叫小道长,其实严格来说并不对,小道只是普通道士,理论上是不能称之为道长的,只有火居道士以上的道人才能被称为道长。” 胡静点头,“我也听说,龙虎山对山上的门人的等阶有另外一套标准,似乎不是完全对应修为境界。” “对,的确如此,以小道为例,小道是道士,在小道之上的,有火居道士,再之上有游方道士,游方道士之上是丹阳道士,丹阳道士上面的叫黄庭经道士,最后,屹立于山巅的、高居龙虎山所有道士之上的是:龙虎山天师。” “现任天师,龙虎山第一百八十代天师,真君张穗坤。” 第四十三章 小道观 张清烛停顿下来,见胡静与苏小小脸上俱都露出无限的神往,连一向强大自信表情总是挂着满不在乎的小龙,此时此刻也不自觉地在脸上写满了凝重。 龙虎山天师,绝对是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人,俯览着这片大地,超然物外,观看众生的千姿百态,甚至,窥探着这片大地幽远的未来…… “道士之下就是道童,道士身边一般还会配有两个方士和两个术士,道童与方士术士没有上下等级关系,都是道士身边处理俗务的帮手,只是道童年纪一般偏小,通常由道士的弟子门人担任,方士术士在龙虎山大多是山精野怪的化形之身,哦,还有,方士偏重符法,术士偏重术法。” “这些道士的职称都是记录在案,篆录在专门的法器上,龙虎山对此极为重视,是不能随意篡改、糊弄的,不止只是个称呼那么简单。” “龙虎山地方宽广,一个道士就可以居住一座小道观,道士以下需要寄住其他道士的道观,或者在山中大观大丛林中中集体生活,那清规戒律就多了,很不自由。” “我们修行的小观里,由鹤兄司职道童,一般大家都称呼它鹤童子,我们观里没有方士和术士。” 鹤童子对他们逐一点头致意,然后对张清烛说:“小清道士,土地庙的土地公知道你带了外边的客人进山,让我给你送个口信,叫你尽快去庙前的白屏石落下名字与掌印。” “我知道了,我尽快。麻烦你了。” 鹤童子传话完毕,便张开羽翼,向天上飞走了。 张清烛领着大伙沿着已经大开的庙门进入到观里,很简单的格局,清幽的布置,一个院落,一个大殿,两侧是厢房,还有一个后院。 院落上种有几棵高大的乔木,乔木之中很打眼地长着两颗枣树,一前一后,树上挂满了青枣,果实尚未成熟,但有一些已经泛起一丝深红色。地上绿意一片,草地青青,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路贯穿其间,从门口通向大殿。 脚踩着小石路进入大殿,殿内光线充足,里面所有布置摆设一览无遗,正中是一尊神像,笑意盈盈中有威严莫名,光是一个泥糊的塑像就透露出几分震慑,高大的身形所散发的凛然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让大殿内的所有生灵不由自主第一时间抬头仰望,心生惊愕,但本是泥塑的眼眸却像是有神意流转,与嘴角上一刹那笑意一起搭配,又让人感到似是看到秋波暗送下,那一抹不胜怯羞的温柔。紧张肃穆与心旷神怡两种大不一样的情绪同时从心底油然而生,让人感到愕然不解的同时又觉自然而然。 殿内除了一尊神像外,再无其他塑像,摆设很简单,无外乎一些椅子桌台和其上的茶壶杯子。 胡静环顾四周,仔仔细细看了好几眼,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这大殿里怎么没有香案和蒲团? 许是看出了胡静的疑惑,张清烛含笑解释:“胡道友,小道曾经对你说过,我们龙虎山也拜神,但是还有个特别的地方没讲清楚,我们龙虎山拜神,只需俯拜即可,不用跪拜,所以龙虎山的主殿里都没有布置香案和蒲团。” 胡静点点头。这龙虎山又多了一点与众不同的地方。 劳碌奔波了十多天,其间又发生了那么多刺激神经的事,心中早就疲惫不堪了,此刻十分想好好地歇一歇,恢复好元气。 张清烛左手上引至额头,在缓缓放下,指尖大致对准鼻端,一掌五指,中指食指并拢向上伸展,其余三指捏紧不张,然后对着神像行礼,腰微微弯,头轻轻点。这就算礼毕了。 行完礼,领着大伙从殿后侧门鱼贯进入后院。后院很大,有假山,有鱼池,满目是繁花,看不到边,最奇特的各个季节时令的花卉正竞相开放,有淡雅的秋菊,有浓艳的牡丹,还有清冷如雪的冬梅,最离谱的是竟然有一片芦苇荡,间杂在芦苇中间的赫然就是散发清香与圣洁的白莲花,在一大片青翠欲滴的荷叶的对面,赫然又是一片池塘大小面积的残荷,枝叶已经枯败,垂入茎下淤泥之中,扑面而来的秋风萧瑟之感…… 端的是神奇无比! 苏小小嘴角上扬,口中发出洛洛的欢笑声,惊喜于花卉的繁多与竟艳。 胡静惊讶于庙里后院空间的广大,刚才从路上走进小道观,远远一瞥,把小观尽收眼底,立于山崖边,本就没有多少地方,小观也的确是小,可想不到进入其中竟然另有乾坤。 转过几重楼阁,惊起一群水鸟,跨进一个院落,走到一排平房前,张清烛指着里面的房间,对胡静和苏小小说:“今天就在里面歇息吧,可能明天要到土地庙去。” 胡静点头,对于明天的安排不表示异议。 张清烛在对小龙说:“小龙,你喜欢哪里就到那里吧,要是喜欢睡床就到身后找个没人的房间。不过,还是不要离开道观比较好,更不要随意进入龙虎山,如果你看到有一座小小的石庙,那石庙之后就算是龙虎山的地界了。” 小龙摇摇头,表示它不会犯拧故意去找麻烦,今天它会待在道观里。 张清烛顿时感觉松了一口气,胡静和苏小小,他是不担心的,最怕小龙闹别扭,现在小龙明确表示会好好待着,不到外边闲逛,他随即感觉自己可以好好睡个觉了,不用老是提心吊胆。 张清烛又问了小乌龟的打算,问它是不是跟自己走,但小乌龟表示想要跟小龙待在一起。那更好,落得个清静。 边往外走边想,难道小乌龟也要蹭龙气?跟小龙称兄道弟倒是占了大便宜。 当在张清烛走到厢房院落门口快要踏出去时,苏小小叫住了他,“喂,小道士,现在就赶我们去睡呐?有没有吃的?饿死了。” 张清烛猛拍脑袋,恍然道:“忘记了,失礼,失礼。” 话虽如此,但张清烛脚步不停出门去了,估计是给他们准备吃食去了。 过了大约三炷香的时间,就在苏小小以为张清烛又把它们忘记了的时候,门外响起密集的脚步声,脚步渐渐接近,到了门口已经可以听见喧哗声了。 有人跨入了院落的小门,不是张清烛! 一大群人从小门鱼贯而入,全是女人,确切来说是一群中年妇女,只是相貌不甚美观,个个膀大腰圆,进来的人多达三十几号,竟没有一个好看的。 胡静想了想,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一个词:守宫虎。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禁笑出声来,声音引来苏小小的好奇,侧过脸来看胡静,看他搞什么名堂,当然最后结果是不明所以。只得又转过身,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的中年妇女们的忙活。 她们是小道观里的婢女仆役?看样子应该是了,八九不离十,一个个都是粗布衣裳的着装打扮,头上的发髻绕着一只朴素的木钗被牢紧地挽住,可能平时要干粗活重活,因而手臂上总是习惯性地把小臂上遮蔽的衣服挽起,卷到上臂来,小臂上裸露的肤色明显地要更深色更黝黑一点,给人的感觉显得更有活力一点…… 想不到,小小的道观内,就两个人,一老一嫩,竟然要如此多的婢女伺候,看来,龙虎山不仅霸道,还骄奢淫逸。 这些婢女他们都是人族吗?小牛鼻子说过,道观里的什么方士术士之类的全是由化形的精怪来担任,眼前的女人会不会全都是精怪?奇怪,怎么没有一点妖气?连我们狐族,我们作为最与人族相近的妖类,身上也总还是有一丝难以根除的妖气,它们是怎么做到的? 不,不对,没有妖气,一点妖气都没有,不可能是妖类和精怪。她们是人族。龙虎山里没有修为的人族?不能修行的人族?她们都姓张吗? 就两个道士,仗着自己有点实力和地位,竟然使唤这么多婢女,用这么多人服侍,可能还不止这些,现在只看到婢女,必定还有男仆役。 呵呵,小小的观庙里,还真是能藏!呸! 苏小小最后下结论:拜上帝教的道士,真不是东西! 胡静可能怎么也没想到身边的苏小小只片刻的功夫,脑海里波浪起伏,纷纷扰扰,已经想到那么远了。 他也在观察眼前使女的忙活,发现她们彼此配合默契,扫地的扫地,抹桌的抹桌,整理床铺叠被子的,打开窗户通风透气的,提水的,拿着簸箕的,担担提提,跑前跑后,不一而足,彼此之间一边干活一边谈笑,有的甚而打闹起来,闹到兴致高处,引得诸多使女纷纷注目,往往便是要爆发一团哄堂大笑。仅一会功夫,已然笑过三回了。 只是有个奇怪的地方令胡静很纳闷,她们互相谈笑,彼此打闹,却丝毫没有理睬他们几个客人,把他们晾在一边,这令人顿生几分尴尬,但胡静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对此倒是不计较。 收拾好房间后,屋里屋外焕然一新,使女们又鱼贯而出,脚步声远去,院落里一时间静了下来,远处水鸟扑腾翅膀的声音传来,清晰可闻,明明白白。 突然,门外又想起脚步声,听脚步声不像张清烛,胡静和苏小小便又把头转向小门,好奇对方的出现。 …… 第四十四章 吃饭 跨入门槛进入院落里来的果然不是张清烛,是五个年轻的使女,比之刚才的中年妇女们,新近出现眼前的五个使女要更为之年轻,称之为姑娘并不过分,可样貌依旧谈不上漂亮美貌,与身旁的苏小小有着极为强烈的对比,可谓天壤之别,差之云泥。 五个年轻使女走近前来,向着胡静等深深行了一礼,侧身矮腰,同时朗声道:“客人万福。”言毕,进到屋中,来到桌前,将手中的竹篮打开,掀掉上面的罩子,露出里面精致的吃食菜肴。 她们把全部取出放到桌台上,摆放整齐后,再次五个人动作齐整地行礼,然后退出屋里头,从庭院的小门鱼贯而出。 五个年轻的婢女离去后不久,门外又有脚步声响起,这一回来的是男人。几个短衣打扮的健硕男仆出现在小门的门口,十几个人抬着一块银色的硬质长板,林林总总也有三十多人,分成五六拨,长板上承载有似乎很沉重的东西。因为几个男仆一个个咬着牙关,步履缓慢,轻抬轻放,一步步试探着向前行进,抬着送进来的东西既沉体积又显得大,堪堪挤过小门,艰难地、小心翼翼地跨过小门后,动作放快许多,一个貌似领头的男仆快速扫视一眼庭院内和屋里头,径直走到小龙前,然后喊着“一二三”的号子指挥后面的几个男仆把肩上抬着的东西轻轻放下。 领头的男仆并不言语,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对着小龙微微鞠躬,保持稍微弯腰的身形退出几步再转过头去,招呼身后几个健硕的男仆向庭院外离去,很快就跨过小门走远了,庭院内又只剩下它们原先几个。 小龙眨巴眨巴眼睛,聪慧如它当然明白刚才那群男仆抬的,此刻放在眼前的东西是专门给它的,看着似乎挺沉,体积也很大,小龙跟前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小龙伸出小爪子对着跟前指指点点,嘴上嘟囔着一二三四,小声地叫出来,让围上来的胡静和苏小小还有肩头上的小乌龟都清楚地听到,大家不禁一起莞尔一笑。 一共五块坚硬的长板,长板上的重物被一个金属盖子紧紧地扣住,大家的好奇被勾起来,鼓动小龙打开盖子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小龙依言而行,伸出爪子勾起金属盖子上面的扣环,轻轻掀起盖子露出里面的物什。 一股诱人的肉香从盖子里从长板上传出,顷刻之间弥漫在整个院落,小龙不禁微微眯起眼睛,鼻翼扇动,鼻子似是追寻着香味轻轻左右移动,摇头晃脑地傻笑着,满脸的陶醉。 呵呵,果然,是吃食,不过小龙的体型和胃口比之他和小小两者之间当然差距甚远,胡静饶有兴致地看着逐一被小龙打开盖子而露出来的食物,当先是一头烤全牛,色泽金黄油亮,热气还在不断蒸腾,凝成雾气,油脂滚烫,还能听到细微的滋滋声,第二块长板上是烤全虎,虎头狰狞,两只眼睛大睁,凸出眼眶之外,两只锋利的獠牙死死地咬合住,同样金黄油亮,浓香四溢,后面三块板上的是盐焗大白象、清蒸锯齿巨鱼和红烧一整头大狮子。 “吼……”小龙含糊地一声欢叫,一边迫不及待地往自己嘴巴塞满熟肉,两只爪子左右开弓,手忙脚乱,吃得不亦乐乎。没一会感觉太麻烦,直接伸出爪子将一整只烤牛提起,悬在头顶,下面的龙头嘴巴大张变成血盆大口,在苏小小口呆目瞪中把一整只比它自己体型略小的烤公牛塞进口中,嘴里的利齿疯狂上下咬动,喉咙咕噜一转,传出口水下咽之声,整头牛被完整地吞入腹中。 看着小龙风卷残云,狼吞虎咽,苏小小感觉自己跟着起了反应,本来已经感到饿,现在更加饿,腹中空空,口水分泌得特别多,不得不卷起舌头全都吞进喉咙,对胡静说:“老叔,我们也吃吧?”也不等胡静回应,一个人抢先坐到桌子前,运筷如飞,不住往自己嘴里塞,吃相比之小龙也不遑多让,一样的猴急。 桌上的菜色一样很丰富,有白菜片炒肉、红焖大虾、香菇豆腐、油炸香芋、白斩鸡、葱爆羊肉、土豆烧牛肉、蒜蓉油麦菜、辣炒圆白菜、红烧狮子头,和一个汤:紫菜蛋花汤。 小乌龟飞快爬上桌,看了一眼菜样,发现都是些普通菜式,感觉没滋没味的,它瞧不上,撇撇嘴,转头扑向小龙,和小龙一起争抢大餐。 “呃……”苏小小打了个饱嗝,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这时的胡静才好整以暇地坐下,吃起苏小小吃过后的残羹剩饭,慢条斯理,却也有滋有味。 苏小小斜躺在椅子上,一时间有点百无聊赖,本来颇感劳累只想一觉睡到天荒地老,现在吃过饭,能量补充上来,精神跟着抖擞起来,一时半会之间毫无困意。 她站起身来,在房间踱步慢走,没转几圈,已经感觉很不耐烦,遂向屋外走去,看着小龙还在那狼吞虎咽,小肚子涨得圆鼓鼓,可嘴巴丝毫不停,小龙嫌鲸吞的吃法尝不出多少滋味,又改回一口一咽的吃法,挺着个大肚子半斜躺在地上,眼睛频繁转动,一会左一会右,小爪子快速出击,准确抓住目标,再轻轻提起,大块大块的厚肉随即被撕扯下来…… 正在这时,门外又响起脚步声,苏小小转头望去,门外又是几个粗壮的大汉,不过似乎不是前一帮人,也是合伙抬着东西,不过不是坚硬的长板,而是一个大圆缸,一共有三个大缸。 不会是…… 几乎在同时,胡静和小龙还有小乌龟一起转头死死盯住摇摇晃晃被抬进来的大圆缸,也是几乎同时起身向前走去。 此刻,不止是贪嘴的小龙,连一向沉静的胡静都开始有些迷醉,用鼻子不断短促地呼吸,鼻翼一张一缩快速伸展,眯起眼睛陶醉地追逐着飘散在空气中的浑厚的香气…… 果然是酒,真是丢脸,见了酒走不动道。 苏小小一甩手,向外走去,不搭理他们了。跨出庭院的小门,苏小小立马感到茫然,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去。 这个立于山崖边的小破道观,外表普通寻常、破破烂烂,但内里却是大有乾坤,别有洞天。不知到里面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机关,不知道有没有难以预测的危险,初来乍到,实在不好直闯,谁知道龙虎山还有没有稀奇古怪又霸道的臭规矩? 可是刚出来,又不想马上折返回去,脑子一顿,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张清烛小道士。 小牛鼻子出去很久了,怎么不见回来?不会是撇开我们自己去吃真正的大餐吧?小牛鼻子跟小道观好相似啊,外表穿的破破烂烂,道袍上补丁都打了不下十个了,怎么也没想到真实的生活竟然如此奢靡? 心里当然知道这个怀疑不靠谱,不够此刻实在无聊,就走一走,看看他在干什么? 苏小小沿着来时的原路往外走,头部不停转动向四处张望,观察着道观内部的布局,希望能从中找到证明身份特征的标志,路过进来时穿过的池塘,看到一件破旧的道袍斜挂在残荷的枝头上,袍子的下摆还浸泡在水中。 道袍看着眼熟,苏小小心中一动,快步走过去靠近那株残荷,伸手轻轻一抄把道袍拎起来,凑近眼前反反复复翻看,的确是小道士的道袍,上面还有很多的补丁,前胸后背、手手脚脚都有。 既然道袍被随意地抛在池塘里,说明小道士很可能在左近,大概是住在附近的楼阁寓所中吧?幸亏道观里面的楼阁不算高耸,只一两层高,找找估计不会太费事。 苏小小于是围着池塘的范围在附近的楼房建筑边上转悠,东看看西瞧瞧。苏小小转过一阵,总感觉有点不协调的地方,歪着脑袋想过好一会,猛然在胸前双手击掌,恍然大悟:是人。 转了一大圈,没遇上半个人影,那群干活时喜欢谈天说地、吵吵闹闹的中年女仆呢?再加上抬着吃食进入院落的健硕男仆,还有其他的,林林总总怕是有八十号人吧?怎么在路上没撞见一个?全在里屋? 带着疑问,苏小小转过一条小小的花径,终于看到一个人影,一个小小的人影,进进出出,忙里忙外,苏小小脚步加快靠近里面的小院落,凑近察看,恰巧里面那人似是感应外边有人,同时间抬眼望来。 啊……果然,是小道士。 张清烛略带意外地看着自己小院落里篱笆墙外的苏小小,以为出了什么状况,赶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向门外走去。 “苏小小,你怎么在这里?没进膳吗?没送到?不应该呀,明明叫人送去了,吃不惯?还是嫌不好吃?”张清烛打开篱笆小门,把苏小小迎进门内,随即一连串发问。 “还行,马马虎虎吧,我已经吃饱了,出来散散步。” “哦,这样啊,那就好。” 第四十五章 大补之物 “对了,小龙吃的好吗?还满意吧?为了它的食谱,费了我不少心思。” “好,当然好,可高兴了,满嘴流油,肚子鼓鼓,眼珠子涨得快要凸出来了。”苏小小嘴上应付,心里腹诽张清烛是个马屁精,只关心小龙,也不问问其他的“人”怎么样。 “你在干什么呢?煮吃的?不是真的瞒着我们,自己一个人吃独食吧?这是什么大餐?龙肝风爪?”苏小小看着先前张清烛手上忙活的工具,除了没有生火,怎么越看越像是烹饪工具?砧板菜刀和各种各样的锅碗瓢盆。 “自己做饭。大补药膳,你要不要来一点?看你嘴巴翘到天上了,分你一点,去拿个碗来,免得你在心里暗搓搓地叫骂?” 苏小小赶紧把嘴角放下,抿住。突然看到张清烛眼神之中潜藏的笑意,跟他赌气,就是不能如他的愿,你拿话来刺我,想让我不好意思而退一步,我非要对着干。 “那好,也给我分一碗,这些天一路奔波劳累,真是累坏了。” “你真要吃?” “当然,不会舍不得吧?不就一个小碗吗?看把你紧张的?” 好吧,既然苏小小这么坚持,张清烛当然不吝啬。 张清烛把一个个被扣住的碗碟掀开,露出里面被苏小小心心念念的大餐的真面目。 “啊……”苏小小一声尖叫。 “怎么这么恶心?是什么东西?蛇一样的小尖头,四只小脚,全身黑乎乎。” “哦,不喜欢清蒸?还有烧烤的、油炸的、加辣的、爆炒的、慢炖的、盐焗的、红绕的,还有重姜重蒜的,哦,还有两个汤,一个加紫菜鸡蛋,一个加香菇;你喜欢哪一样?随便选一样,总能找到合乎你口味的。” “我不吃,这什么东西?太恶心了,我绝对不会吃!” “哦,那可惜,这玩意大补,我师父说的,错不了。” “什么东西?……”苏小小又是一声尖叫。 “四脚蛇,我们龙虎山附近的都叫它石子龙,也叫石龙子,还有好这一口的妖兽叫它……”话没说完,又被苏小小尖声打断。 “你吃这个?!真是变态!” “食材是不常见,但怎么能说变态呢?其实要是讲究烹饪方法,还是很美味的。”张清烛十分云淡风轻。 “而且,营养十分丰富,你仔细感应,碟子里面的石子龙是不是沾染了一丝丝的灵气?因为我们下锅的石子龙都是用龙兽的精血喂养的,很奢侈吧?” “很变态!你不是天天吃吧?不会吧?真看怜。” “不识货,你是没有口福了。” “我死都不吃,恶心。” 在苏小小大惊失色的注目下,张清烛慢条斯理地开始扒饭,将十多盘子中各种不同煮法的四脚蛇全都一扫而空,最后特意对着苏小小打了个小饱嗝,表示自己吃的津津有味,颇有些意犹未尽,当然,毫无意外,引发苏小小的又一阵尖叫。 “变态,你真是变态!”苏小小对着张清烛几乎可以说是用狂吼的语气诉说自己心底最真切的感受。 “哎,问你呢,你不会是一直都在吃……吃四脚蛇吧?”苏小小又一次重复这个问题。 张清烛无奈点头。 “啊,真是啊,一直吃?真可怜。有没有吃过其他的,其他的肉食?” “没有,就一直吃四脚蛇,没怎么吃过其他的肉食。” “那,那是,你师父不让?” “对,师父不让。” “你师父更变态。”末了,苏小小最后又说了一句: “你真可怜。” 张清烛听到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虽然的确,确实,是有点可怜。可你用不着提好几遍吧? 看她一脸得意和毫不掩饰的同情,真的来气了,有心想要吓唬她,“你先别得意,收起你的优越感,吃四脚蛇是龙虎山门人弟子的一项日常功课,但凡初入门一律连着吃三年,没有例外。” “不是吧,那我打道回府了,我不拜师了。”苏小小不是那么好骗的,根本不信。 “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龙虎山吃的四脚蛇是专门喂养的,首先要在野外挑选出一窝四脚蛇中个头做大,性情最为好斗的一只四脚蛇,注意,是一窝一只,在把大带回山门内放在专门的道观内饲养,用龙兽的精血精心喂养七七四十九日,如此方可下锅。”为了把苏小小唬住,张清烛不得已透漏出一点内幕机密。 “不会吧,真的要吃三年?你不是骗我吧?怎么办?我不想吃,我不要像你那么变态。”苏小小有点相信了。 “我们吃地四脚蛇是用龙兽精血喂养的,肉质里面蕴含龙血,多少沾了点灵气,长年累月吃下去,对我们的体质大有好处,众所周知,人族体弱,所以龙虎山千方百计给山上的道人增强体质,而龙兽拥有庞大的躯体,体魄最是强悍,故而龙虎山把注意打在龙兽的头上,想了这么个法子,可能有些歪,不能么正路,但效果确是显着的。” “什么效果?”苏小小还是很不甘心,继续不死心地刨根问底,想要找到一个可能不吃的“正当”理由。 “知道我们道士的漩照境界吗?龙兽精血喂养的四脚蛇吃过三年后,在漩照之境好处会大大地显现出来。” 院落外的篱笆墙边,传来说话声,张清烛和苏小小扭头看去,发现是胡静。 “漩照之境,据我所知,是在养气之境把自身的真气不断培养壮大,待到感觉神满气足之时一举向上逆行,直冲天灵盖,令真气透体而出,外放的真气对应五脏之色发出和煦的光芒,真气回旋,环照映射,故名漩照。” 张清烛对胡静点头赞赏:“胡道友果然博闻广识,所言不差,真是真气外放后还有一个阶段叫以气化形。所谓‘以气化形’是指把四散的真气凝聚成一团,考虑到实战对敌的需要,那一大团需要凝聚的真气最好的处置是将其揉捏成各种各样的有攻击力的形态,比如掌和拳之类的形状,除此外,还有最常见的兽类形态。” “当然了,倒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能凝聚一种形态,只是在初始阶段,需要依靠单一的形态来方便凝固自己的气而已,纯熟之后大可随意变换。” “如果选择兽类形态,吃四脚蛇的好处就不是一般的大,在漩照之境,平时深藏在血肉的龙力会全数攀附纠缠在真气之上,深入真气所凝聚形态的内部,令兽体具有些许的灵性。” 苏小小听张清烛一番长篇大论,突然对他的以气化形很感兴趣,问:“小道士,你不是到了漩照了吗?上次还说回到龙虎山要准备筑基呢,那你当初凝聚的是什么形态?你吃了那么就久的四脚蛇,你最初凝聚的是兽类的形态吧?什么野兽?龙吗?” “当然。山门叫龙虎山,当然是热衷选择龙与虎的形态,我选择的是龙。”其实张清烛才突破到漩照之境没有多久,就一个月没到,这是得感谢狐村巨树上古庙里的那株老杏树。如果没有那番奇遇,要到现在的境界,要到漩照后期大概还得耗费几年。 当然也有很多热衷选择虎形态的,但张清烛因为体内的白虎之力,总不想搞得太显眼,不想外人把他跟白虎联系在一起。这算是他的一张底牌吧,想在关键时刻出其不意,克敌制胜。 有时张清烛会无奈地想到,自己的性格是不是越来越躲躲藏藏了?是因为自己身为穿越者的缘故?还是骨子里深处就是这幅德性?不过也不是坏事,这样的性格还有一个好话:叫不显山不露水。 低调,要低调,低调才是正道,扮猪吃老虎才能稳稳当当。 为了增强说服力,张清烛决定做个亲身演示,将手从身前随意向身后甩动,一道弧线划过,和煦的白光笼罩而下,白光灿灿,却又能像水一样流动,缓缓地淌过身周几丈的地方,充斥着眼前的空间,蓦然,白光之中有冷电闪烁,一条碗口粗的电光挣扎着昂起,不一会,开始畅快地在张清烛身周数尺内游动…… 苏小小看得愕然,可很快又捂着嘴洛洛直笑:“小牛鼻子,你身上那玩意儿能叫龙?就是一条蛇,只能算是条蛇,小蛇,只是一条小蛇,看把你能的,胡吹大气。哼……” 张清烛当然知道苏小小是故意打击他,不过却不甚在意,反而还觉得苏小小的话值得考虑。 自己身上龙虎山的出身就已经很显眼,还要取啥龙啊虎啊之类的名号,给外界的观感就太狂傲了,偏偏自己年纪又很小,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故意针对,被人群起而攻之。 这不就不低调了?不低调,很不低调。 张清烛老气横秋地装模作样,用手抚摸着下巴,想要去摩挲那根本还不存在的胡须,半晌之后,点头赞同,说:“苏小小说得对,是有点不像龙,免得被人笑话,那还是叫蛇吧。” “叫,叫,就叫……” 第四十六章 闲谈 张清烛一拍大腿,朗声道:“那就叫——大蟒。” 哈……苏小小傻眼了。 张清烛把手往身前一引,食指与中指并拢,向前方远处的池塘一指,口中呢喃出声:“去”,白光一闪,立马消失在原地,向着手指所指引的方向激射,几秒之后,听得一声巨响传来,在大家的眼里已经看到发生什么事了: 池塘中,顶上最娇艳的白荷花被电光击中,炸得粉碎。 胡静点点头,这个修为换作旁人恐怕至少三十年修行,小道长小小年纪实在难得,即使是在高手如云、天才辈出的拜上帝教,这份修为在同辈之中——不,是在三十以下的青年一辈中怕也是独一份了。跟这样差得不多的人,拜上帝还有多少呢?如果再多出三两个,那拜上帝教就真的太可怖了,底蕴太深厚了。 不过除了天资卓越外,自身的努力总也少不了,胡静扫了一眼桌上的碗碗碟碟,感觉小道士也很不容易,天天这样吃,就算真的是龙肝风爪也早就乏味了。 胡静趁苏小小精神恍惚,沉浸在自己幻想的天天顿顿吃四脚蛇的悲惨未来时,把张清烛拉过一边,轻声问:“小道长,真的要天天吃?每个新入门的道人都要吃足三年?我看小小不一定受得了。” 张清烛回头瞥瞥苏小小,见她双眼无神,嘴上喃喃自语,一副很受打击的模样,对胡静笑道:“不用,不仅不要天天吃,你可以不吃,而且,你想吃还吃不到,四脚蛇的食谱是我师父专门为我弄出来的,说是我的血脉不算很浓厚,用龙兽的精血补益培本,龙兽精血霸道,而人族的体格孱弱,直接服用龙血容易虚不受补,因而要四脚蛇作为药引散散龙血的酷烈。” “所以,胡道友你不用担心,苏小小不必吃这玩意儿,还有,胡道友请放心,我要是上得龙虎山,必定会照顾苏小小。” 胡静闻言一脸疑惑:“上得龙虎山?小道长,此话怎讲?” “哦…”张清烛轻笑,“胡道友,你是外人,难免不了解情况,在你此时看来,小道我已经算是龙虎山道人了,因为我出身龙虎山,这样的认识理所当然,从一个宽泛的方面说,这样的说法当然也对。” “但实质上,我还只能说是拜上帝教的教众。” “呵呵,拜上帝教,小道也才是刚知道的,怪怪的。” “在我们山门内里,还有另一条不为外界所熟知的规矩,那就是:只有在取得道士的司职后,能够爬上莲华五台山推开天师府的大门,在天师府内觐见龙虎山天师本人,这才能说是龙虎山的道人。” “如果,见不着天师,就没有天师的授箓,如果没有天师的授箓,就说明你不得老天爷与天庭的认可。” “没有天庭的认可,那就不能名登功曹。虽说现在神人永隔,甚至龙虎山内有些杂音开始质疑诸神众仙的存在,列不列仙班本无必要,反正现在也成不了神飞不了仙,但是,但是不得龙虎山天师授箓,会有一个实质性的影响。” “一个非常重大的影响。龙虎山是符箓大宗,可以说除了少数高深莫测、特别厉害的道士,大多数道士的一身本事有七成就在这符法之中,如果没有当代天师的亲自授箓,全部的符法会打折扣,有部分的符法会完全不灵。” “当代龙虎山天师,真君张穗坤,大家都叫他老天师,也有一小部分称呼他穗坤老,比如我师父有时就爱这么叫,天师大概是超过百岁了。这老家伙最大的喜好是高居在莲华五台山上的隐峰——光明顶上,在上面看云海翻腾,看日出日落。” “莲华五台山,不像名字表面那样有意境,那里阴气遍布,一不小心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阴气缠绕,然后被活生生地吞没。说来真的奇怪,龙虎山十万里方圆的地界,遍布各种各样的地形地貌,但最为险恶的地方反倒是天师的脚下,龙虎山的最中心,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反而都是些山川秀丽、景色宜人的宝地。” “所以,莲华五台不是那么好爬的,天师不是容易见到的,有相当部分的道士爬不上莲华五台山,符法威力大减,成不了真正的龙虎山道士。就说成了真正道士的那些人,大多数道士一年到头见不上天师一回,有不少的道士终其一生也就被授箓之时能和天师单对单地相见一面。” 胡静讶然地看着眼前一脸诡秘微笑的小道士,心想,这位小道长还真是个妙人,当着他一个外人面前抖落龙虎山的隐秘,甚至,甚至是调侃当代龙虎山天师。 还真是看得起他。 最后,胡静还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不明其意,感到有些愕然。只见小道长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脚尖,嘴中呢喃不断,似是轻声咒骂:“净整些神神叨叨、虚头巴脑的玩意儿,尽是些神秘主义,这是妨碍生产力发展的,是不利于破除权威迷信的,是破坏龙虎山团结的……” 苏小小在胡静和张清烛谈话的一大会功夫,总算是恢复过来了,走过来,不屑地对张清烛说:“吃就吃,谁怕谁?” 张清烛也不与她争辩,只是朝她微笑点头,看到苏小小满脸郁闷的表情还要强打起精神硬充好汉,他就觉得好笑,心情不由一阵畅快。唉。果然,建立在别人郁闷痛苦之上的快乐才是真的快乐。 苏小小一看张清烛那个灿烂的笑容,哼,紧紧嘴角微微上扬就能笑得那样开怀?知道眼前这货肯定是在幸灾乐祸,心里胀鼓鼓的,可又有气发不出,一甩手,赌气走了,向着院落外走去。 胡静看见苏小小走出了篱笆小门,才转过头看向张清烛,神色有些尴尬和犹豫,欲言又止。 “胡道友,怎么了?” 胡静还是看着他,嘴角蠕动,但还是不说话,依旧欲言又止,张清烛只得在次说:“胡道友,怎么了,可是有不痛快的地方?苏小小那事我就诓一诓她,无甚恶意,胡道友,还请放心。” 胡静摇头,表示并不担心苏小小,让那丫头吃点苦头更好,真要她吃四脚蛇也行,只是时间别太长久。 最后,胡静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胡静很是纳闷地对张清烛问:“小道长,有些冒昧,只是有个问题一直如梗在喉,不知能不能问一问?” 张清烛点头,“但说无妨。” “小道长,你多年来天天吃四脚蛇,你吃得惯吗?” 咳,这个措辞还真是礼貌,语气很轻很轻。 张清烛黑着一张脸,说:“我快吃吐了!” 哈哈,哈哈哈……胡静不禁摇头失笑。 远处的苏小小向张清烛和胡静招手,似乎有情况,胡静和张清烛闻讯跑过去,只见苏小小一边用手招呼他们一边转过身去在把手指向天空,天空上一只大鸟正优哉游哉地飞来,身姿曼妙,仪态万千。 张清烛将手抬起挨近额头,手搭凉棚,朝着天上大鸟张望,脸上露出了些许讶异,当然不是对天上飞的大鸟感到奇怪,大鸟很打眼,张清烛一眼就认出是道观里鹤童子,奇怪的是鹤童子身后的状况。 鹤童子身后跟着一个人,踩着一把硕大的飞剑,远远看,能看到大剑上的人一身道袍打扮,似乎还是个女子,飞剑飞得很平稳,总是隔着鹤童子一段距离,不太远,也不很近,从这可以看出来人修为不低,在同龄人中或许是拔尖的存在,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来的这位姑娘芳龄几何,但远观其打扮,应该年龄不大,或许不超二十之年岁。 咦,岂不是跟苏小小差不多一般大? 念头纷纷扰扰间,鹤童子转瞬飞至,拍打着翅膀向他们所在的地方下降,身后的女子紧随其后,同样翩翩下降,落在草地上。 鹤童子收敛好洁白的羽翼,先朝张清烛点头,后又转向身后的女子,嘴上说道:“清道士,这位是张白桦道士,跟你一样也是刚刚回山,才从前方的土地庙出来,受其师父张抱非真人之托,今晚白桦道士要在道观内歇息一晚。” 张清烛赶忙上前见礼,对着鹤童子身后的女道士微微弯腰打了一个道揖,朗声说:“贫道张清烛,观内观主之徒,恭迎道友。” 后面道袍裹紧全身的女道士,也一样一板一眼的还礼,红唇轻启,声音甜美:“道友有礼,贫道张白桦,今夜安歇贵观,多有劳烦,还望多多包涵。” 表情的镇定和声音的平静不代表内心也一样平静,恰相反,内心其实已卷起狂澜,呈波涛汹涌之势。 刚才的灵兽大白鹤称呼眼前的小孩为“清道士”,他自己自称“贫道”,只有道士才能自称贫道,他现在已经是道士了?他才多大?略模就十岁吧?难以置信,或许正如师父所言“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之前确是有些自满了。 双方打了个照面后,匆匆分别。女道士由鹤童子领着去客房。 旁边的胡静与苏小小见了也随之向张清烛告辞,赶紧歇息,明天还要到土地庙去。 胡静往前走了两步,忽又停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一拍脑门,回头问张清烛: “小道长,你们的道观叫什么名?怎么门上没见到牌匾?” “哦,牌匾被虫蛀了,换下来了。” “观名叫小上帝观。” 第四十七章 夜 看着胡静有点呆滞的表情,张清烛不禁哑然失笑,“胡道友,莫不是被唬住了?这名不像你想的那样,不是有什么深刻而重大的寓意,纯粹是我师父完全取不了名,不会取名,随便取了一个。” “直到小道我这趟从外边回来,才知道别人叫我们龙虎山为拜上帝教,师父取这破观名,完全就是偷懒,兼之吓唬吓唬人。” “刚开始的时候,我是真被唬住了,现在看来,不如叫白鹤观算了,起码我们真有一只白鹤,还是一只灵兽,一只大白鹤。” 哈哈哈,哈哈哈 胡静摇摇头,嘲笑自己神经过敏,一惊一乍,见什么怕什么,总是不由得多想,不过呢,也是这龙虎山——拜上帝教稀奇古怪之处颇多。 …… 夕阳西下,匆匆投下最后一缕阳光便坠入群山之中,夜幕降临,道观里静谧一片,只有偶尔的几声虫鸣,在不知哪个角落里幽幽响起,宛如哄人入梦的摇篮曲。 张清烛早早睡下,一路奔波劳累的稚嫩躯体急需深度的放松和睡眠。窗外夜色幽暗,伸手不见五指,天上无月无星,灰蒙蒙的一大片。正是最佳的睡眠时间,不知道睡了多久,张清烛感到有些口渴,可睡得香甜,实在不想翻身起床,只是翻了翻身,侧过另一边身子继续酣睡,用舌头舔了几下嘴唇聊作慰藉。 舌头舔着舔着,突然触碰到一个坚固圆润的环形,嘴唇顺势蠕动,口中吸气,一道还有余温的茶水被汲进口里,喉头转动,咕噜咕噜全数吞进腹中,还意犹未尽地咂巴咂巴嘴…… 霎时间,张清烛猛然惊醒,下意识翻身而起,一个笑声突兀地出现,是一个女人的笑声,可是低沉的笑声里满是揶揄与畅快。 “哈哈哈……小弟弟,你真是可爱。” 小弟弟?张清烛迅速否定不远处的女人是苏小小或者是刚认识的张白桦的可能,脑海浮现出一个身影: 是龙女!龙女蒂安娜。 她怎么还在这里?她不是跟师叔张宏真道人一起到莲华五台山上的天师府去觐见天师了吗?完事了?这才多久? 还有,更要命的,她怎么会在自己房间?特意找自己的?还是无聊来看看,逗逗闷子? 张清烛捉摸不定,一时间只好采取缓兵之计,装糊涂,说:“你是谁?这可是龙虎山,别过来。” “你个小鬼头,心里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还在给我装?还挺有模有样的啊?”龙女蒂安娜身伸手拍向张清烛的额头,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爆栗。 这一下实在疼,张清烛刚支起的身子一松,再度蹲下,抱着头使劲龇牙咧嘴。 “姐姐,我怎么知道是你嘛?” “怎么不知道?你就是知道,人小鬼大。” 咳,没有道理可讲,怪不得小龙见了她头疼。 “龙女姐姐,小龙不在这里,哦……是不在这个房间,还在观里,还在观里!出门左转,看到芦苇荡那一池子荷花后再往北转,就在附近。” “等一下我会去看看它,现在姐姐先看看你。” “看看我,看我?姐姐,我有什么好看的?” 还真是特意来找我的,有什么事?本能感觉事情有点诡异,见天师没见着?还是出了什么状况? “小弟弟,我不跟你打马虎眼,我对你开诚布公。” 张清烛听龙女说这样的话,头皮是一阵发麻,事情真是大条了,他自己就一小破孩,有什么需要龙女这样的大人物——已经不仅仅是大人了——对他开诚布公的? 话虽是如此,但龙女好像还是颇为犹豫,很久没有说话,张清烛当然更不敢随意说话,两人之间一时陷入了黑黝黝的沉默,就像是这天夜晚的夜色,令人感到压抑。 “小弟弟,姐姐想让你帮个忙。” 啊……不是吧,预感越来越不好,感觉泥足深陷,被扯进一个汹涌的漩涡之中,而且根本无力反抗,不容拒绝。 张清烛只能沉默以对,紧紧抿住嘴唇,一句话不说。 龙女见张清烛低着头黑着一张脸,一声不吭。心里明白这个聪慧的孩子估计是已然猜到里面风险很大,自己的确不该,尤其人家一个小娃娃,还是龙虎山的出身,可是自己,可是这个机会…… 真是一言难尽! “小弟弟,姐姐不会让你白白帮忙,姐姐有礼物要送给你。”说罢,从怀中摸索出一个东西,在黑夜的无光环境中闪烁着微弱的毫光。 “你听说过龙珠吗?姐姐我倒是听说过你们龙虎山对龙族的龙珠挺感兴趣的,姐姐送给你一颗。”一边说,一边把手中闪闪发亮的珠子塞进张清烛的口中,珠子闪闪,匆匆一瞥下,珠子里面似乎有个五芒星,火红色的五芒星。根本不问他要不要,根本不让他有开口的机会拒绝。 看见龙珠进到嘴里,龙女再伸手往张清烛的喉咙处挤弄两下,咕噜一声,龙珠就这样吞下去了。 被龙女突然袭击,张清烛有点呛住,一边轻轻捶打自己的前胸顺顺气,一边结结巴巴地说:“龙,龙珠,五,五角,五角星龙珠?” “嗯?小弟弟,你知道星斗龙珠?” “那你知道吞下的这颗龙珠的价值了吧?龙珠本身就蕴含着最精纯的龙力与最精粹的星力,非常珍贵,姐姐敢说即使是你们龙虎山也没有几颗,而星斗龙珠更是无价之宝,普通的无星龙族根本无法与之比较,星斗龙珠的星星越多价值就越大,姐姐给你的这颗龙珠虽然只有一颗星,但毕竟是有星龙珠,说是价值连城一点没有夸大。以后你可要小心,不要让外人知道你的体内藏有龙珠,特别是要提防龙族。” 随后声音停顿,过了好一会,神秘兮兮似笑非笑地说:“更要瞒着你们龙虎山。” 张清烛脸上阴晴不定地望着龙女蒂安娜,良久之后,到最后,终于,认栽了,向龙女艰难地点头。只能上了龙女的贼船,心里霎时感到有点愧疚,因为龙女肯下这番血本,必定是要对付龙虎山的,而自己却要帮着外人干着损害自家人的事。 只是,现在也根本拒接不了,想把龙珠吐回去还给龙女也不行了,一是龙女不会接受;二是他想吐现在也根本吐不出来了,因为刚才肚子里翻江倒海,掀起阵阵风浪,在混乱中体内的龙心不知怎么的把龙珠给吞噬了,龙心在疯狂地汲取龙族蕴含的磅礴能量。 估计是不用做筑基的准备了,不用再筹备筑基丹了,光现在的情况,以此时此刻龙心在龙珠里吞噬的能量就完全足够他晋升三回了。 唉,不知是福是祸?是祸也躲不过。 张清烛尽量安慰自己,可嘴角还是觉得苦涩。 再怎么说,自己这也是汉奸行为,类似卖国求荣,用家乡话来说,妥妥的二五仔。 龙女看着张清烛像是大祸临头、苟且偷生的脸色,不禁有些好笑,忙宽慰他:“小家伙,放心,你放宽心,没有你幻想的那么严重,不是让你去干什么对不起龙虎山的事。” 张清烛根本不信,大声说:“不是对不起龙虎山,你怎么舍得拿出一颗龙珠?” “好吧,好吧,就是对付龙虎山的,你就多想想,做好心理准备。”龙女见自己的好意不被领情,遂气呼呼地吓唬他。 果然,真的是要危及龙虎山。 张清烛痛苦地闭上眼睛。 龙女见张清烛似乎一点点地接受了现实,神情逐渐放松下来,自己也跟着轻松下来。 “龙女姐姐,你要我干什么?” “嗯?你不先问问我要干什么?” “我只是一个小孩,你说了我也不懂。” “呵呵,怎么就不懂了?你说的出这个话就证明你很懂嘛。不过呢,现在还不是时机,将来到时候姐姐肯定会告诉你的。” 哼……张清烛心中嗤之以鼻,全然不信,根本不信。张清烛当然要弄清楚龙女的目的和计划,但是不能让她直接告知,那样太危险了。 “至于要干什么?姐姐过几天找你时再告诉你,你现在安心睡你的。” 张清烛随即一头扎下被窝,重重地落下,瘫倒在床上。 龙女轻笑一声,转身出去,没走两步,又折返回来,靠近床边,甚至凑近张清烛的额前,仔仔细细凝神打量。 “小弟弟,哎呀,姐姐真是有眼无珠,竟然差点看漏了如此之重要的东西,小鬼头,你是不是快要筑基了?” 咦,怎么是个人——不对,怎么是个非人就能看透他的真实修为?胡静是这样,怎么龙女也有这本事?要低调,还怎么低调?还怎么扮猪吃老虎? 张清烛很想否认,但此时也只能点头。 “嘶……小鬼头,那你可了不得,岂不是跟小爱莎一个样了?都是两个气死人小变态,还让不让别人活了?”龙女蒂安娜倒吸一口气。 张清烛自己倒不觉有什么好得意的,自己两世为人,自打娘胎里苏醒了意识就已经开始修炼了,如果不比别人快一点点,自己倒是应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省得丢人现眼。 看着张清烛脸上无所谓的表情,一点也不感觉得意,龙女觉得自己被深深地刺了一下,生气之下,抬手又狠狠地赏给他一个爆栗。 哼,叫你心态这么好…… 第四十八章 龙女的谋算 “看你那不情不愿的模样,姐姐我也不为难你,我们干脆来个一锤子买卖,怎么样?”龙女突然说。 一锤子买卖?意思是只干一票?张清烛还以为他要长期当地下间谍呢,听到龙女这个话,不由得精神一振。 可是,龙女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好,一锤子买卖,一锤子好,呃,一锤子买卖是指?只有一回?”张清烛有点语无伦次。 “没错,就一回。从此之后我和你两不相欠,再无瓜葛。” 好,这个好,只是这个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龙女见张清烛猛烈点头,看他同意了再继续说: “姐姐现在给你交个底,我要你在短时间内尽快觐见天师,完成天师的授箓仪式。” 咦?她怎么知道龙虎山的道士还有这样一道关卡?需要天师授箓? 不过转念一想,人家是龙族,出身龙岛,两个大势力互相之间留意、刺探不算什么,道士要天师授箓也不是太机密的事,人家知道也很正常。 “到时候,姐姐需要你上了莲华五台山后到一个地方去,在那个地方用你的血施放个龙语魔法,留下个标记,然后你在到天师府” “问题难就难在不让人注意,找到那个地方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如果一个考核的道士失踪的时间比较长,天师府内的道人就会察觉,事情就会有败露的风险。” “而小弟弟你年幼,耗费的时间长一些也很正常,不容易引起旁人的怀疑,而实质的情况恰好相反,小弟弟以你现在的实力在你们人族二十以下的青年一辈中怕是很罕见的了,你要用最快速的行动,用最短的时间登上青云梯,在第一个三十三阶梯处右拐出来。争取把耗掉的时间补回来,做到与其他人到达天师府的时间相一致,最重要的是不引人注意,着就算大功告成了。” “姐姐不骗你,第一次登青云梯有绝大的好处,走的距离越远,脚下踩到的级数越多,好处会越大。为了弥补你错过了、丧失掉的机遇,姐姐以后还会有礼物送给你。” “但是,你也一定要登上三十三阶梯,如果没能上去,万事皆休,龙族给姐姐吐出来。” 龙语魔法?张清烛眼前一亮,顿时感兴趣不少,不那样抵触了。 张清烛心急,赶紧拍着胸口保证,一定会上得了三十三道阶梯,哪怕是粉身碎骨。龙女嘴角含笑,露出满意的表情,赞赏地点点头。 “姐姐,你是教我施展龙语魔法吗?”张清烛把最关心的问题说出口,魔法,张清烛对于魔法一向有着极大的好奇与兴趣,何况是龙族的专属魔法。 龙女点头,说:“没错,到时候,姐姐会教你一式龙语魔法。虽然龙岛有规矩不能向外族人传授,但是管不得那么多了,而且也只是一式,问题不会很大。” “姐姐还是直接告诉你姐姐我的目的吧,姐姐在找龙虎山的龙墓。” “你知不知道龙虎山有龙墓和虎墓?我对里面很有兴趣,我希望能找到这两个地方,确切的说是龙墓。” 龙女用手摸着张清烛的头,安抚着他,最后说:“小弟弟你放心,姐姐不是要对付龙虎山,不是要与龙虎山为难,姐姐只是,只是,只是想知道……” 龙女的声音最后变得有些落寞。 张清烛听了,心里顿时感到惊喜,但不好表现出来,他抬头望向龙女,龙女的神色隐隐约约有些哀伤,怎么好像有点单相思的味道。不会是狗血的人与龙相恋,却因双方各自出身的阻隔,两大势力的阻挠,最后被棒打鸳鸯了吧? 张清烛想说几句话鼓励她追求真爱,不要被世俗的看法所困扰,勇敢地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可嘴角蠕动几下,还是没有说出声来。如果真是这种狗屁事,最是烦人,旁人最好还是不要搅和进来为好。 龙墓和虎墓?没听说过,没见师父提起过呀。 那必定是龙虎山机密了。 龙墓?里面埋葬的是龙?虎墓?埋的是虎? 这样一想好像有点不通。龙虎山哪有那么多的龙和虎给去埋了?龙还可能挨点边,毕竟大地上龙兽满山野撒了欢地跑,可找只老虎就不容易了,普通的老虎野兽倒是不缺,可是会要那玩意吗? …… 张清烛手脚摊开,大大地张开着,两只眼睛呆呆地盯住房顶的天花板。龙女已经离开他的房间,走远了。此刻恐怕正撞到小龙了。 张清烛就这样保持一个呆滞僵硬的姿势思考了好久好久,没有捋清多少头绪,反而愈发心烦意乱,脑海念头翻滚,纷纷扰扰…… 唉,两面人不好当啊。但愿龙女能遵守承诺,只给她卖命一回,否则对龙虎山,对师父,终究是良心难安。 可话说回来,如果只是一锤子买卖,单单是一件事,他又感觉龙女亏大发了。什么事竟然能让龙女愿意付出一星龙珠的代价? 龙女最后很是伤感惆怅地说:只是想知道? 想知道什么? 龙墓?龙墓? 首先,坟墓是埋尸体的,是埋死人的,龙墓是龙的坟墓,埋的是龙,死龙,死了的龙。龙女她想知道里面埋了哪些死龙?这个逻辑展开应该没错吧? 想到这里,突然灵光一闪,回想起小师叔说的龙族上一代的最强者,也就是龙女的父亲,小师叔说这位上代的龙族最强者无缘无故失踪,会不会是龙虎山所为,或者至少能牵扯到龙虎山,没准龙女就是这么想的,毕竟在脚下身处的大地上有能力有决心甚至有意愿对付龙族的怀疑对象首选就是龙虎山。 不会吧?不会真的是龙虎山把龙族的最强者弄死了吧? 娘的,极有可能! 再联想到小师叔说过,什么龙虎山上上下下都相信龙女她父亲是龙族最强者,不像外界那样有所怀疑。 唉,这个脑子缺根筋的家伙,说话也不知道遮掩一点。该不会是整个龙虎山都这么坦率吧? 这样一来,事关他父亲的踪迹或者……死活,她为了一个信息就甘愿付出一颗星斗龙珠作为报酬就讲得通了。 总算是有点头绪了,以后的思考和行动可以有一个大的方向和框架了,不用被龙女全程蒙在鼓里,那样太被动,容易一不小心就铸成大错,成为龙虎山的千古罪人。 张清烛翻起身来,紧紧握住拳头,在胸前用力挥动,神情满是洋溢着的激动。总算找到点线索,摸清一点眉目。 就在这时,房外传来一声巨响,起初张清烛还不怎么在意,以为是龙女在跟小龙表示特别的“关怀”,可巨响持续不断,一时半会完全不见有停下的意思,相反,趋势上事态似乎正变得更为之严重,巨响越来越大,频次越来越密集。 嗯?出事了?有事故? 张清烛匆忙往身上套件道袍,快速向门外冲去。 刚冲出张清烛自己居住的小院,天上传来一声清丽的女声:“哪来的妖族,竟敢在龙虎山的地界撒野?还不速速俯首就擒?” “呵呵,你们龙虎山的人怎么老是这一句?没有别的开场白了?小妹妹,姐姐要纠正你啊,这里还不是龙虎山的地界,你知道前面翻过两个山岭的大山上有一座石头小庙吗?过了石庙才算是龙虎山的地界。看你这一身道衣打扮,想来肯定是龙虎山的门人,你不会不知道吧?哈哈哈……” 龙女的辩驳和最后的一声轻笑明显是惹恼了对面的女子。 对面女子一声闷哼,声音更寒,带着满腔的怒火。 张清烛很快认出与龙女对持空中的正是刚来投宿的女道士张白桦道人。 张清烛想要上前劝架,防止两个女人大打出手,把自己跟师父赖以容身的小破道观给夷为平地。 龙女当然不是好惹的,一头已经化为人身的荒龙,而对面的女道士修为估计与他自己相当,可能还要差他一点,但是她那把大剑不是凡物,很有可能是一件法宝,法宝那是在法器之上的宝物,威力巨大,极为珍贵,那把大剑估计是她的师长所赠,在这柄利刃的加持下,战斗一时半会或许平息不了,战斗要是超过十个呼吸,他的小道观遭殃。 正当他抬脚上前时,龙女同样发现了他,出乎意料地,龙女突然向他扔来一个巨大的火球,张清烛大惊失色,慌乱忙急之下,本能地向远处的墙角滚去,烈焰滚滚,瞬间把他刚才站立的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坑里和周围的地面全都被灼烧成黑褐一片。 正跟龙女紧张对峙的张白桦道士见龙女顷刻出手且辣手无情,不像方才还给人打招呼留出示警的空挡,出手也仅是试探,心中愕然,瞬间转为大怒:竟敢在龙虎山门前逞凶伤人? 真是无法无天,简直岂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白桦道士瞬间出手,口中一声轻咤,脚下的巨剑铮鸣振动,发出尖锐的长啸,电光火石间闪劈而出,像一道惊天长虹横跨天际,又有如流星划破夜空,夹带着威不可挡的气势向龙女当头扫去。 龙女不闪不避,伸出手准备硬扛袭来的狂暴一击,只听的“轰”的一声,空中爆发出剧烈的能量乱流,仿佛是由于两个硬物狠狠地相撞所致,汹涌滚动的能量向周围扩散,正如先前张清烛所担忧的那样,能量的余波向四周宣泄,把周围的建筑冲撞得四分五裂,然后在吱吱呀呀的声音中,在张清烛扭曲的表情中,慢慢地轰然倒塌。 张清烛欲哭无泪,真是无妄之灾。 他此刻也顾不得伤心,他正躲避旁边房屋倒塌的余波,防止被落下的木梁石块砸伤,慌忙连滚带爬跃出墙角,逃离房屋遮蔽的范围。 “吼……”小龙被惊动了,从远处飞来。龙女朝着小龙招招手,而后又转向面前的女道士招招手,开口说:“不打了,不打了。有道是不打不相识,小妹妹,姐姐跟你算是认识了,给你个见面礼。” 一枚鹅蛋大小的圆珠子被龙女随手甩向女道士。 第四十九章 神 龙女也不和小龙相叙,招手之后就算打了招呼,口中发出轻啸,身体腾空向上飞去,眨眼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看她离去的方向,正是通向龙虎山腹地的路线。 女道士张白桦见龙女飞去龙虎山,心中大急,想要即刻驾驭飞剑追上去,下面的张清烛连忙拦住,高声对半空中的女道士说:“白桦师姐,莫追,莫追,千万莫追,方才那位是龙岛的龙女姑娘,是应邀与黄落叶峰主张宏真真人结伴同行,一起上山的,是要去觐见天师的,是客人,不是闯山的妖族强人。” 黄落叶峰主张宏真真人?觐见天师?客人? 女道张白桦嘴中呢喃几句,终于对来人有了一个模糊的认识,怪不得如此强悍,竟然能徒手挡住晚虹的一击,的确厉害,不是我现在所能力敌的。 她慢慢驾驭飞剑降下到地面,对着迎上来的小道士深深一躬,脸上虽没有啥太大的表情,但话语的态度却是极好,“道友,十分抱歉,由于贫道的鲁莽冲动致使贵观横遭祸患。” “无妨,无妨。师姐也是好心,怎么能怪师姐呢?” “师姐还是快回去休息吧。”看着面前的女道士站着久久不动,张清烛提醒了一句, 张白桦见一地的残垣断壁、烟尘翻滚,心中很过意不去,想起手中的圆珠子,翻手向上摊开,掌中的圆珠子晶莹剔透,珠子里面似乎还有点点星火闪烁,心想既然因那位龙女而起,那不如把她给的“礼物”当作给小道士的赔偿? 心中如此想,于是手便往前伸出,把圆珠递给张清烛。 张清烛接过圆珠,一瞬间便发现是龙珠,当然是无星的普通龙珠。 龙女还真是家底丰厚,财大气粗,龙珠说拿出来就拿得出来,还随意甩手送人。 张清烛把在手中转了转,随即把龙珠递回张白桦道士,说:“我不能要,这是龙女姑娘送给师姐的,还请师姐自己收好,这颗珠子应该是龙族的龙珠,十分稀有,也十分珍贵,其中妙用无穷。” 张白桦道士惊讶地看着手里的珠子,“这就是传说中的龙珠?师父一直想要一颗,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得到。那个女人干嘛给贫道这么贵重的东西?” “呵呵,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惺惺相惜吧,惜英雄重英雄,龙女虽与师姐交手,但不视之为敌,她临走前不是说了吗?她和你是不打不相识。” 张白桦道士听了张清烛的一番劝解,心中的纠结逐渐放下,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然后向张清烛打了个道揖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重新睡下。心里打定主意,明天离开小道观后里面找到师傅,让师父决定手上龙珠的处置,龙珠如此珍贵的宝物被人如此随随便便地送给自己的手上,总是令她感到不安。 张白桦前脚刚走,胡静和苏小小后脚就走到了张清烛跟前,他们是被小龙的吼叫吸引过来的,先前龙女和张白桦的短暂交手所引起的声响他们还不怎么在意,直到龙女徒手迎接张白桦的含怒一击后,余波冲击引起的房屋倒塌,一直传入耳中的轰轰隆隆之声,这才意识到有事,待到小龙的吼叫响起,他们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很可能是外敌来袭。 张清烛跟他们说了事情的原委,把事情从头到尾详细讲了一遍,当然隐去了龙女和他在他自己房间里的谈话,只当假设龙女是要来找小龙的,不知怎地跟观中投宿的张白桦起了冲突。 稍微一番嘴舌消除了他们的误会,解释了龙女的存在。 然后请他们各自回房安睡,至于小龙倒不用张清烛叮嘱,它在见到龙女的一瞬间就往回跑了,早溜得没有影了。 这一天的事才算是真正的完结,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可张清烛却感受不到半分的轻松,反而越发地觉得身心疲累;唉,今日之前是只是身体负荷大而已,只因为旅途奔波,今夜之后是心神难安,整天像做贼一样,提心吊胆,疑神疑鬼。 这样的煎熬实在太难受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找到龙女说他反悔了,解除双方的约定,但是理智告诉他,龙女根本不可能答应,通过仅有的三次见面,她给张清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是个意志果决的女人,一旦做出决定,绝难再反悔,即使是送出一颗龙珠酬劳一个不大不小的帮忙,而且,张清烛在直觉上也本能认定龙女把龙珠作为报酬送给他,绝不是权宜之计,不是在哄他,想着以后在谋夺回去,而是真心实意的。 在心底的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想向他师父张宏远老道倾吐一切,龙虎山是他的出身跟脚和背后靠山,师父更是对他有养育授业之恩,但理智同样告诉他,这样搞只会把事情越弄越槽糕,只会激化龙虎山与龙岛的矛盾。 冤家宜解不宜结,能不打还是不打为好。 张清烛打定主意,在他可能的范围尽量早地去参加道士的天师授箓仪式,最好在师父回山后,处理完了守宫虎一事就立马对师父说要参加道士接受箓,正式成为一名光荣的龙虎山道士。 心里有了决断,多少轻松下来,把沉重的心情抛到角落,步履轻快地向自己屋走去,他要再好好睡一觉。 没走得几步,突然灵光一闪,心中有所明悟,为什么龙女会合张白桦撞上?还进一步起了冲突? 龙女是想要把事情闹大?让大家知道她今天晚上来找小龙了,来到了龙虎山地界之外的小道观里,她想让大家给她做个人证,一个道观里的在场证明,也就是说,一个某一处地方的不在场证明? 要有事情发生了,而且,还是大事,天大的事。 那特意做出这番姿态的龙女蒂安娜是不是未来或者不久之后某件大事的幕后元凶呢?是主使人?是策划者? 张清烛猛然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他不禁哑然失笑,自己答应当龙女的间谍成为龙虎山的内奸后,是不是太神经敏感了?是不是过于疑神疑鬼了? 在龙虎山上,在高手如云的龙虎山上,是龙,她得盘着,是虎,她得卧着。龙女蒂安娜她是头龙,但她盘不了,那她就卧着吧…… 还怕她搞事情? 尽管放马过来。 这样一想,心中大感畅快啊。 张清烛迈着欢快的脚步回到自己的小院进到屋里,把自己的身体重重地扔在床上,把所有烦恼全都抛在脑后,再次进入梦乡,香甜酣睡。 清晨,鹤童子一声清丽的鹤鸣响彻道观方圆一里的上空。 张清烛把被子踢开,艰难地爬起,满脸的不情愿,嘟囔道:“鹤童子哪都好,就是每天早上学公鸡打鸣太招人烦。” 平时师父没在的时候,张清烛可能还会懒一会床,可是今天有客人,不能慢待,张清烛伸手揉揉惺忪的睡眼,强打起精神,翻身下床。 脚步飞快步入庭院,到院中的深井里打了一盆水上来,用井水洗漱完毕后,回到屋中,从茶几上取出两颗红枣,向上抛飞,等红枣从上面落到头顶时,仰头,伸脖,张嘴,一把将两颗枣含住,一连串动作自然而然,熟练之极。 口中齿舌蠕动,将枣肉嚼得稀烂,枣肉鲜红,嚼烂则化为血水,一丝丝渗出嘴角,张清烛将满口红色的血水对准墙上的长卷挂画喷去。 房间中顿时冒出一大团烟雾,蓬蓬密密,萦绕不去。过了好久一阵子,烟雾逐渐消散,露出了烟雾一直笼罩的事物,只见已经稀薄的烟雾中间,站着一大群活人,皆是仆人打扮,男的短衣裸臂,女的荆钗布衣。 张清烛再把口中的两粒枣核射向貌似领头的两个男女仆人,两个仆人赶忙张嘴把枣核含住,顺势吞入腹中。俩人吞下枣核后,齐齐向张清烛恭敬行礼,躬着身子恭声道:“小道长安好,不知有何吩咐?” 张清烛点点头,对着俩人吩咐:“两位管事早上好,今天还要劳烦各位帮忙招待本观客人,务必仔细招待,使客人宾至如归。” “小的明白。”俩人又是一礼,向后缓慢连连退几步,然后向身后的一众男仆婢女双手连挥,吩咐道:“跟昨日一样,任务明确,活计要仔细,手脚要快,林二娘子,你们一伙可不要再打打闹闹了,客人可不会喜欢……” 忽又转过身来,向张清烛问:“小道长,食谱可是和昨日一个样?” “一样吧,都是修行中人,不会太计较。”张清烛把脸转向那个男仆管事,说:“廖管事,昨夜房屋倒塌了几间,你领人收拾一下,待我有空闲了,再重新修起来。” 男管事不见说话,只是沉默地点头。 …… 又是一阵忙碌,大约个把时辰后,大家都吃过早饭后,张清烛与胡静等人齐聚大殿前,准备出发。至于张白桦道士已经一早就离观了,连早饭都没吃。 在出发前,胡静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殿,身后的神像依然高大威武又令人心感亲切。 胡静问;“小道长,贵观供奉的是哪一尊神祗?” “哦,这个啊,我怎么老是丢三落四?忘说了……” “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金阙云宫九穹御历万道无为大道明殿昊天金阙至尊玉皇赦罪大天尊率穹高上帝” “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 “我们龙虎山侍奉的最高位的神明” “我们一般称呼祂为:玉皇大帝。” 第五十章 土地庙 既然胡静提到了这一茬,此时又在龙虎山地界,张清烛干脆多说一些龙虎山的情况大概,让胡静与苏小小有一个轮廓性的了解,不至于犯什么忌讳。 再跑出个隔壁山的什么小师叔提剑来砍,那真的让人受不了,即便有一颗大心脏也难以承受这样的惊吓。 “龙虎山供奉各路道教神仙,但主要是侍奉两尊主神,除了最高神玉皇大帝之外,便是我们龙虎山的创教祖师——第一代天师张道陵,道教中的封号是大圣降魔护道天尊,世传祖天师。” “呃,所谓主神,是指被供奉有与人身等高的神像,也是可以放置于大殿的神像,其他所供奉的神灵,只有在偏殿上的小神像。” “呵呵,这也是规矩,小道也不知是为啥。” “相传我们祖师是太古时代的至圣先师老子隔了不知多少代的亲传弟子,在我看来,这就扯淡了,从太古到祖师张道陵出生的上古,中间隔了多少个万年?怎么可能会是亲传?” “最大的可能是张道陵捡了几本人家先圣的法经,会照葫芦画瓢地装模作样耍几个把式,把外行人唬住了,凡夫俗子、愚夫愚妇一吹嘘,自己也跟着膨胀了,厚着脸皮认下来。并以正宗自居,以此去鞭挞别人,生怕不如此便显示不出自己的出身。” “小道估计,纯粹是龙虎山的先辈祖宗想认个更大的祖宗,为了给自己抬高脸面,给自己加深跟脚,嘿嘿,胡道友,我们道教就是这破毛病,最爱论跟脚,最喜欢自封正统,好像跟脚浅一点就不好意思抬头见人似的。” “现在还守着这种观念就更可笑了,在这破地方,连个人都没有,都是姓张的,炫耀给谁看?” 这个世界有个龙虎山,山上有个领头的叫张天师,创教人叫张道陵,还有个老子李耳,如此这般无不是前世很熟悉的常识。 有时张清烛也感到很纳闷,这个世界与前世地球有某些很相似的方面,但一深究细节,又感到似是而非,有时甚至只是形式上的沾边,它的相似的巧合往往是以某种扭曲和啼笑皆飞的方式来表现展示的,所以,张清烛对此既感到熟悉亲切,又很明白,两者完全不是一回事。 比如,在这个世界上,他们龙虎山认为道教的最高神是玉皇大帝,而不是三清天尊。这是迥然不同,最大的不同,也是根本的不同。 胡静实在忍不住侧脸看向身旁的小道士,这位小道长还真是,真是,说是妙人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特立独行,简直就是一朵奇葩。只是人家调侃自家祖师,自己一个外人实在不好搭腔附和,当然也不大敢,龙虎山这群道士可是很霸道的,尤其见不得别人议论他们祖宗。 不遵守这些规矩的,在这方面,有太多前车之鉴了。 不过,也奇怪,龙虎山道士霸道归霸道,却个个都为人低调,从来没有传出门人子弟到各种各族处耀武扬威、寻衅滋事的,一个都没有,只是深居在龙虎山地界内的深谷高山之中,的确是一群一心向道的修行之人。虽说,龙虎山地界也的确是非常宽广,足够地方蹦跶,不会令人感到局促心闷,可是…… 故而,外界对龙虎山的印象一贯很不错,有些种族甚至极有好感。 他们很少出现在荒蛮大地上行走,偶尔几次显现踪迹,几乎全与亚次元空间有关,这也是外界对拜上帝教最感困惑的地方。 毕竟,那些地方,从来是有去无回,有进无出,无数的岁月流逝中,从来是万古死寂。 “呵呵,呵呵呵呵……小火虫,你师父要是听到你这番话,听到你如此编排祖师爷,还不得气死?大耳光立马扇过来,大师兄怎么有那破毛病?喜欢拍人额头?他训人最是厉害了,师叔我是没少吃苦头,身为他的关门弟子,还是独苗,你肯定没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声音从天上传来,抬头看去,一个身影悬立于半空不远处,赫然是小师叔张剑先。 张清烛感到奇怪,刚才抬眼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明明扫到那个角落,刚才还根本没有人,怎么一转身的功夫冒出过大活人?奇哉怪哉。 “师叔好” “剑道人,有礼了。” 张剑先朝张清烛点点头,把脸转向胡静,说:“道友多礼了,还请随意。” 不知为什么,张清烛总觉得这位有点轻浮跳脱的小师叔对胡静好像很重视,言语间也不见玩闹嬉笑的语气。 小龙对着突然冒出来的张剑先最感兴趣,眼睛一眨一眨的,脸上满是好奇,张剑先道人知道它不是对他本人感兴趣,而是对他和红夜的后续感兴趣,其他人也隐约有探究之意,只是不像小龙完完全全表现在脸上。 张剑先也不卖关子,径直把大家最想知道的说出来,“贫道一路狂奔,差点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总算是追上了。” “追上去之后,贫道当头就是三剑,娘的……” 张剑先咒骂了一句,不说了,大家的好奇瞬间被勾起,全然点爆,一个个伸长脖子,眼睛全神贯注盯着眼前的年轻道人。 张剑先首先出手?劈了三剑?是不是没打中?要不干嘛骂娘呢?巨龙红夜如此厉害?连龙虎山剑修的飞剑都能连躲三剑?那还怎么打?飞剑如果伤不了,甚至是根本打不中,人族剑修跟龙族还怎么打?红夜不愧是有着赫赫的凶名,至今从无败绩,不愧是号称巨龙中的巨龙。 张清烛不由着急,但更着急的是小龙,大声喊出来:“你输了吗?” “嘿,小家伙,别给我乱传,我这破名号打出来也不容易,现在暂时还没败绩呢,龙虎山的金漆招牌,龙虎山天师首肯的座下第一烂仔。” “烂仔,小家伙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地痞呢?青皮?流氓?你怎么啥都不知道?要多读书!”见小龙一直摇晃着大脑袋,张剑先语气有些急了。 “剑道人是拜上帝教的第一柄利剑,与醉道人和跛脚道人并列三大巡查使,哦,还有一个名号,还有一个身份,用贵教龙虎山的话说,是罗天大醮的召集人,负责主持召开最为之重要的祭天大典礼。” 张剑先看了一眼胡静,点头微微笑道:“道友,有心了。” 语气依旧依旧非常客气,让站在旁边的张清烛很是不解。 难道胡道友也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说不定还是个大人物?娘的,出门看没看黄历?好事?坏事? 以后出门一定要看老黄历,别再碰上些奇奇怪怪的人,别再碰上乱七八糟的事。 还有,胡静也是奇怪,连龙虎山拜的是哪一尊神祗都不知道,却竟然知道龙虎山内一个普通道人的情况。当真奇怪。 嗯?——普通道人?难道我这位缺根筋的小师叔不普通? 对了,他敢单枪匹马去找红龙红夜的麻烦,还是胡静口中的“拜上帝教的第一柄利剑”,想必应该很能打吧? 那我岂不是有两座靠山?以后在龙虎山能不能横着走? 唉——贫道的思想还真是庸俗,不过,感觉是真不错。 小龙不管这些,它只关心红夜有没有倒霉,再次向张剑先吼道:“你揍了它吗?” “揍了,结结实实挨了贫道三剑,不躲不闪,全身血肉模糊。” 嗯?什么个情况,大家都是一个表情,对此很疑惑。 “红龙说不想现在跟贫道相斗,说它要留着力气应付龙女。” “既然如此,贫道也就只好罢手了。” 张清烛问:“师叔,这个事就这样完了?” “当然不是,我和红龙约定,以后找一个机会斗一场,当作是它擅闯龙虎山的了结。它既然选择了时间,那决斗的地点就由贫道来决定。” 小龙颇为失望,摇头晃脑,好不丧气。 张剑先见小龙这幅模样,不由感到好笑,逗它说:“既然我和红龙没打成,不如我和你先打一架,你要是赢了我,相当你胜了红龙红夜半筹。” 小龙摇摇头,毫无兴趣。旁边的张清烛才,可能是火龙果还没有到手,小龙要杜绝一切的横生枝节。 前方的土地庙距离张清烛他们的小道观并没有多远,众人说说笑笑之间,已经翻过两重山岭,土地庙眼前在望了。 一众人等翻过一重山岭后,远远看到一颗很大的榕树,枝叶茂盛,树影婆娑,从大树的枝干上垂下一条条嫩绿的根丝,随风飘荡,互相缠绕,树冠上歇息这许多不知名的禽鸟,不时飞出盘旋,倦态稍显时,再袅袅婷婷拍打着翅膀滑落在树冠上。 榕树的底下有一座石庙,面积大约有几丈见方,是个缩小模样的人类寺庙。石庙虽小,但建筑式样极为气派,整体由坚硬的石块雕琢、嵌接,屋顶部分是木制建筑,采用飞檐斗拱的结构,屋檐下一排红灯笼,小小个一只,袖珍别致,分列两侧排放,中间是小庙的大门,门上一对吊环狮子,门上的正上方放置着一块牌匾,上书:土地庙。 张清烛招呼众人:“进庙之时首先要双手抱拳对着庙门摇三摇,这是告知门上的吊环狮子要进庙了,然后绕着大榕树向右连转三圈,一定要记住,是三圈,一定是要三圈,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如果多了或少了,有些惫懒的、没有责任心的山神土地会故意对你视之不见,不加理睬,而按照龙虎山的规定,是被允许的,龙虎山是不能处罚它们的。” 张清烛的声音越来越小,末了以微不可闻的语调嘟囔了一句:“哪都有官僚主义啊,连清静之地,修道中人也依然不例外。” “行路难,难于上青天。” 第五十一章 土地公 按张清烛所说的,大家先是对着庙门抱拳摇了三下,再绕着大榕树往右转三圈,然后由张清烛带着直直往小庙的庙门走去,在离庙门一丈远的地方,大家俱都感到一阵异样,似乎穿过了一道屏障,那感觉就像是一滴小水珠滴落池塘,在刹那间刺破平静而又光滑如镜的水面。 穿过那一层给人水面感觉的屏障后,视野的前方,景致立刻大变样,方才最大也就几丈见方的庙宇变得巍峨高耸,气势威武逼人,原本庙顶上大榕树不见了,大榕树不在石庙头顶摇曳,变为根植于石庙旁边,高度也才仅仅够得着屋檐下的大红灯笼,而且不止一棵,石庙的四周稀稀疏疏地散落有十多棵巨大的榕树。 张清烛推开石庙的两扇大门,随着吱呀的声音,两扇大门徐徐向两侧打开,里面光线充足,是一处大殿,大殿内最显眼的地方莫过于最上首处放置有一张宽大的案桌,后面的高背椅上安坐着一个方脸长相,身周散发出威严气度的中年男性,大殿里面“人来人往”,看见有人推开门进来,尽皆停下手中的活计,向门口处看来,待看清领头的是两个道士,俱都一阵愕然,慌忙向来人迎上去,即便上首端坐的威严男子亦脸上出现动容,起身快步相迎…… “不知剑道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威严的中年男性明显是此中领头的,躬身拱手向张剑先行礼。 张剑先也随即拱手还礼,“土地镇守一方,维护安宁,岂能专事迎来送往?贫道今天无事,静极思动,便进来看看,还请土地公包涵。” “哪里哪里,客气客气。”威严的中年男性再一次拱手后,把手转动,指向里面,在前面引路带他们往里面走。 张剑先小师叔果然像胡静说的那样,是龙虎山的一号人物,此刻被龙虎山上的人给证实了。 但在张剑先身后的张清烛暗自皱了皱眉头,不认识,眼前的土地公不认识,不是之前经常打交道的那位,换人了? 怎么换人了?什么时候换人了?是突然换的人吗?还是在他们师徒下山期间已经变换了的? 此处的土地公将张剑先一干人等领到长桌处落座,分宾主在两侧坐下,土地公先是吩咐人上茶,然后对张剑先说:“小神朱涛是走马上任的,昨天晚上才堪堪赶到公干衙门,差点误了时辰,幸亏得自跛道人的相助,劳烦真人动用他的独龙飞车专程载小神一程,如若不是,恐上任第一卯就要误了,到时候……” 张清烛正襟危坐,但其实在偷偷开小差,用着眼尖余光扫视着身周,突然收获一个有趣的发现,来源出自于胡静。 胡静听闻土地公的一通话,脸色大变,双眼瞳孔急骤收缩,眼内精光一闪而过,胡静几乎同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瞬间敛去自己的异常,立马回复了正常,若凑巧张清烛就坐在胡静身侧,且眼睛刚好转向他,这才捕捉到方才一纵即逝的异常,否则根本难以发现。 张清烛顿时来了兴趣,脑子里念头疯狂涌动。 胡静对土地公的话感到惊奇?一向稳重的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是这个原因吧?土地公说了什么?有什么好惊讶的?不过是一些老套的日常絮絮叨叨而已,没什么奇怪的啊? 想了一阵胡静表现的异常,又把思绪转向土地公的谈话,果然,不是在之前好久就已经更换好的,是突然换的,而且是在昨天晚上临时决定的,是匆匆忙忙换上的。出事了?还是要出事了?联想到昨夜龙女的表现,张清烛本能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土地公与张剑先的寒暄还在继续,经过胡静异常表现的好奇和对龙女将要采取某些行动的警觉,张去烛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土地公的谈话,想要从只言片语中,看能不能抓住什么有用的信息,给心中的疑问提供一些可以摸索的线索。 “小神的本体是猪婆龙,原本栖息于龙虎山地界以东三千里的大泽湖中,二十年前,跛道人云游大泽,苦于无法横渡,小神恰巧从旁经过,自告奋勇载了跛道人渡过漫漫迷障,后蒙跛道人垂怜,得赐老天师亲手所炼制的金丹,才终可化形而出,脱离兽胎。” 张剑先点头,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贫道还奇怪,怎么感受不到土地公身上哪怕一丝丝的妖气,细察之下,竟连本体也不能揣摩一二,原来如此,身为龙属自然身上没有妖气,服食老天师亲制的金丹化形自然是化形彻底,怪不得。” 张清烛在旁边狂翻白眼。 还怪不得,还一连三个怪不得,怎么说话的呢?这货是一条筋,还是缺根筋?如果不是实力强大,以他这狗屁脾气,估计早被人乱棍打死了,不过,他要是没那强横的实力,怕是也难养成这个性格。 也不对啊,他对胡静好像很尊重,没什么出格的言语,不见调侃,不见戏谑,没有揭老底。难道胡静真的有很大来头? 话说回来,小师叔实力很强,很强很强,号称是拜上帝教的第一柄利剑,但实质上到底有多强呢?心里还是没有一个直观的概念,会比七大主峰的峰主更强吗? 师父曾经说过,够资格当上七大主峰峰主的,最起码的修为要达到金丹之境中期,还必须是黄庭经道士。 小师叔估计刚过三十吧?放宽了估计也就三十多出头,已经有了金丹修为了?不见得吧?不可能,不可能! 只有修成金丹,才能说是修道有所成。 到了金丹之境,人的生命本质才会有一个根本的蜕变,人的潜能会被极大程度地发掘出来,被释放出来,人的真正本质才会以一个澄明的状态逐渐显露出来,所以,可以这样说,人的修道之旅,就是一个人的本质自我发现、自我呈现的过程,成为真正的人。故而,金丹修为的道士就被称之为“真人”。 金丹是一座高峰,九成九的龙虎山道士翻不过这座山。绝大多数人望着处于高峰之上的有数的几个幸运儿,仰头哀叹,捶胸顿足,不能自已。 由此一斑,可见艰难! 至于土地公说他是头猪婆龙,张清烛顿时来了兴趣,偷偷侧眼望去,细细打量,见他上上下下全身完全俨然一个人的模样,没有胡静和苏小小身上还残留的兽类特征,不由有点失望,继而感叹天师的神通广大。 像猪婆龙一类的龙属异种,天生实力极为强横,但想要化形蜕变人身却是极难。 像胡静与苏小小所在的狐族,化形固然不可以说是容易,但只要不是天生存在缺陷,只要平时日夜勤加苦修,化形总是有几分希望,不像面前的猪婆龙,如果不是有机缘得赐龙虎山天师亲手炼制的金丹,可能终生无望化形。 即使撞大运遇上莫大的机缘,有幸凭着自身的苦修得以自然而然化形,蜕变之后的人身也必定留有原先兽体诸多的痕迹,像龙一类,血脉强横,化形之后,头上必留有两只尖角,龙属头上的尖角极为坚固,极难将其化掉。 而如果妖兽类修行者没有选择继续保留兽体,走的是蜕变人身的化形之路,那么就有一条规律需要注意,这条规律经过无数岁月的验证,已经毋庸置疑了。 这条规律就是:一定要尽可能地变化为完整的人身,尽量剔除新躯体上旧体骸的残留。因为这一条路,越是具有一个完整的人身就越是潜力巨大,越是与人相似就越是进境迅速。所以,眼前的猪婆龙机缘甚大,前途光明。 张清烛心想,东方龙族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连带着龙属都犹如凤毛麟角,难得一见了,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够亲眼看见一条猪婆龙,却又连个“样子”都见不着。要等他显出本体原形,可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上天维护世间万事万物的平衡,保持阴与阳、强与弱、上与下、大与小各对矛盾的不失衡,故而天地之间的法则必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弱小的生灵当然是充满艰难,强横的生命也有各自的无奈。 对于连张清烛都腹诽“出言不逊”的话,土地公倒是不以为忤。脸上表情不变,依旧稳重威严。 谈话既已涉及跛脚道人,当然不可避免将话题转向这位成名多年的龙虎山高道。 “……是跛道人送你上任的?跛脚道人一向喜欢云游四方,贫道也有许久没有见过其本人了……嗯,仔细一算,差不多已有五年,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近况可好?” “三天前刚回山门,相见之时,跛脚道人依旧精神奕奕,一如往昔,只是……似是有事回山,要当面禀告天师。” “嗯?有事?禀告天师?” 第五十二章 有事 土地公朱涛不知道跛脚道人有何要事,他说出了另一件麻烦事,“昨夜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嗯?昨夜?” “正是,所以小神才被火急火燎地派往此处土地赴任。” 张剑先来兴趣了,张清烛更是心情紧张,竖起耳朵,全神贯注,眼睛一眨不眨,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昨夜有人闯山,而且数量不少,不止一人,闯上了莲华五台,靠近了天师府。” “哦,被人摸进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群家伙有没有被人家吓尿裤子?”张剑先丝毫不见紧张和愤怒,反而有点幸灾乐祸,嗯……很是幸灾乐祸。 张清烛心神一凛,要来了。 “剑道人的担忧没错,来人的本事确实不小。” “呵呵,如果小了,敢打龙虎山的主意?是不是西方龙族干的?” “现在初步看,不是,还相反,来人跟西方龙族似乎有点小冲突,好像此前结过怨。” “龙虎山上除了龙女蒂安娜还有其他龙族吗?哦,除去现在身边的小家伙。” 土地公朝小龙露出笑容,然后才说:“不算小家伙,此刻龙虎山上有八位龙族,全都是荒龙,加上龙女就是九位。”顿了顿又说:“但是这八位是昨夜闹事后才来的,而龙女当时好像不在莲华五台山上。” 张剑先点头,“再加上巨龙中的巨龙红夜,就有十位了,这下热闹了,龙虎山多少年的冷冷清清,现在终于有了点人气。” “另外那一批来客什么来头?” “一个新兴的教派,声名鹊起,拜月教。” 张清烛差点没叫出来。拜月教?竟然是拜月教?怎么会是拜月教?他们来龙虎山干什么? 张清烛极力平静自己的心情,不让心中的惊骇表露在脸上,缓缓转过脸,对上胡静同样缓慢转过来的视线。 张清烛能够看出,胡静表面镇定脸上,在瞳孔中依然有惊诧的目光射出,显然跟自己一样,难以置信,不明白拜月教的用意。 “有什么后果吗?” “丢了颗龙珠,一星龙珠。” 这下张清烛是没法忍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七情上脸,嘴角大张,眼神阴郁而惊恐。 张剑先察觉到他的异常,表情反应太大,以为他有什么发现,问道:“小火虫你怎么了?有发现?不会吧,师叔我还一头雾水呢。” 张清烛只好敷衍推搪,把小龙拎出来当挡箭牌,说:“我是有点惊讶,小龙也有一颗龙珠,还是五星的,一星的太小儿科了,不如小龙的厉害。” “太小儿科?那你惊讶什么?小龙你有星斗龙珠?五星龙珠?难怪你是龙族最被看好的三头龙。” 小龙被张剑先恭维了一句,有些飘飘然,神色得意洋洋,对着张剑先傲然点头。 “拜月教来了几个?”张剑先再把头转向土地公朱涛,向他询问。 “来了六个,听说拜月教最高的那层只有七个,昨夜来了六个,也算得上是倾巢而出了。龙虎山上有什么吸引他们?不怕全都折在山上?”土地公朱涛对这点很是不解,此刻的脸上是满满的疑惑。 张清烛与胡静对视一眼,双方的眼神中同时给出答案:是拜月教的皇冠。那玩意在龙虎山上? 张清烛在心中沉吟,来了六个,那剩下的一个应该就是师父与之同行的老狐狸了,他们是被人通知的,可能是最后才知道的,故而没赶上大部队,没有参加集体行动?有可能。 不过,老狐狸是狐狸精,是真正的老狐狸,也有可能是因为听闻要到龙虎山闹事,所以故意延误以致没能赶上,也就没有得罪龙虎山。这一种可能性或许更大。 “死人了吗?”这下张剑先有点严肃了。 “没有,拜月教那帮子人闹事归闹事,但行事还有分寸,只伤人不杀人,即使最大个最笨手笨脚的远古巨人都全程始终收着力,没有舞动背后的巨大石矛。” “他们本来就打算偷偷潜进来,不想起正面冲突,本来张抱非道人想要把来人全部围杀了,但他们的本事确实不赖,张抱非真人冲进他们的圆阵之中,也只能坚持三炷香,最后被硬生生逼退。” “哈……是那家伙啊,娘的,没大打起来,没被打个半死,真是天公不作美,终究少了点兴头。听你这样一说,我对人家拜月教有了不少好感呐。” 张清烛在旁边狂翻白眼,小师叔的态度怎么这么像小龙对红龙红夜的态度?张剑先吃过人家苦头? 张抱非道人,张抱非?好像听说过,啊,张清烛一拍脑袋,想起了,鹤童子说过,貌似昨夜投宿的张白桦女道士的师父就叫张抱非。 “呵呵,那家伙有没有叫人帮忙?应该没有吧?肯定又去冲阵了,非要硬扛,结果还是让人家给赶出来,最后必定大发雷霆,对着天咒骂连连吧?他那个嗓门能够让恶鬼止哭。死鬼见了活鬼,还不惊呆了?”张剑先继续调笑,口上毫不留情。 张清烛看了点头,真的是吃人家苦头了,怨念很大。他突然对这位张抱非道人充满了好奇。 “最后张抱非真人还是以一己之力阻挡了拜月教六位的行进,把他们逼退在山下。”土地公朱涛这个话,还是隐晦地承认了张剑先的猜测。 “龙珠呢?哪个偷了?又是哪个丢的?龙虎山还真是深藏不露啊,贫道在龙虎山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得了一星龙珠?不是只有老天师有一颗九星龙珠吗?这下又冒出一颗来?” 朱涛摇头,“初步的判断,不是拜月教那六位偷的,他们自己也说不是他们,他们说他们对龙族不感兴趣,胖道人说是真的。” “嗯,既然胖道人说不是他们,应该错不了。” “是谁丢的?怎么丢的?估计没人认领吧?藏得这么严实,不敢说,估计来路不是光明正大的吧?如果找到了是不是要充公?” 朱涛只是点点头,不说话,也不知道赞同张剑先他的哪一句。 张剑先见朱涛点头,自己也点头,好像他已经知道他自己说的哪一句是对的,以及跟最后的决定一个样。张剑先转过脸看向张清烛,打趣说:“小火虫,既然你对星斗龙珠感兴趣,那可就张大眼睛了,反正谁找到算谁的,多到龙虎山各处转一转,说不定龙珠会自己滚到你的面前,哈哈哈……” 张清烛紧张地看着他,怀疑张剑先是不是在试探自己。但看着看着,还是感觉不像,这货就是缺根筋的乐天派,纯粹就是一逗……搁这开玩笑呢,习惯性地开个玩笑。 张清烛艰难地松了口气,慢慢放松下来,突然灵光一闪,说不定小师叔这个玩笑话还真能管用,自己到龙虎山各个地方转转,逛几圈后,就说自己捡到了龙珠,这样不是就能把赃物洗白了吗? 张清烛在脑子里把这个想法转了好几遍,觉得没准还真能行,不由的高兴起来了,如果能成,简直是放下了心头一块时刻悬着的大石头。 张清烛当即对张剑先说:“那好,小师叔,我从今天起就开始到龙虎山各处转一转,早出晚归,争取一天到外边跑五个时辰,如果我真找到龙珠了,师侄我一定好好感谢师叔。”是该感谢这个一根筋,到时候得好好琢磨一下,怎么发表一番肺腑感言,首先感谢我的父母生育之恩,我师父的养育之恩,再到我小师叔的一夜惊喜梦中人的提点之恩,哈哈哈哈……想一想就觉得有趣,就这么办。到时候小师叔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傻掉?极有可能,那就更精彩了,哈哈哈哈…… 嗯?这孩子没看出来我这是开玩笑?老实得有点过分了,我就说大师兄的教育方法是很有问题的,虽然早期会有点快,但却是拔苗助长,把孩子的脑袋捣实了,成了榆木脑袋,得不偿失啊。 张剑先摸了摸鼻子,感到有些尴尬,也替张清烛尴尬。 当下不由得有些尴尬地说:“师侄啊,小火虫,龙虎山方圆十万里,范围还是有些大,不大容易找。” “师叔放心,我每天早点起床,多跑跑,总会跑完的。” 没想到还真是个老实孩子。 张剑先只能摸着鼻子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张清烛的说法。 为了避免那少许的尴尬,张剑先赶紧把话题转回拜月教上。 “现在拜月教什么情况?还在山上吗?” “小神刚出来的时候,拜月教的那六位最高的头领——他们自己内部的称呼好像是主祭司,他们想要求见老天师……” “老天师的态度呢?”张剑先忙问。 “似乎是答应了。” “答应了?这一夜平静过去,说明没有什么波澜,没再起什么太大的冲突,事情解决了?”张剑先有些不确定。 “可能是这样。”土地公朱涛同样不确定。 第五十三章 落掌 既然龙虎山现在处于紧急情况,很可能分分钟还要大打起来,张剑先号称是拜上帝教的第一柄利剑,他自己也自称是龙虎山天师座下的第一烂仔,此时龙虎山有事,自然是不能置身事外闲看戏。 张剑先起身告辞,张清烛他们几个自然也跟着告辞。 大家都是修道之人,礼节并不繁琐,双方各一抱拳便可转身离去。 张剑先拜别土地公后,再对张清烛一行逐一点头,算是告别,不等其他人还礼,一甩袍袖,道袍鼓荡之间,洒脱不羁地向前迈开大步,身形行进极快,几个呼吸,几个错落,人已经远去,身影消失在远处。 胡静看着张剑先离去的方向,久久注目,好长的一会才收回目光,对张清烛感叹:“剑道人的确是高人风范,举手投足之间潇洒风流毕现,令人难以忘怀。” “高人风范?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潇洒风流?估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自己当然肯定没有心理负担了。”当然,这些话不好直接说出来,只能小小声自己嘀咕,只有自己听见。 张清烛等人是因为要进龙虎山而来此留名的,出到门外的庭院内,在庭院十多棵大榕树的掩映间,有一块大石头坐落于土地庙的向西一侧,通体白玉一样的色泽,面向他们的一面光华如镜,可以见人,目测大概有上千斤重,但他师父曾说过,这块巨石,起码有十万斤重,因为大石头上背负了许许多多的生灵的姓名与它们的手印。 石头虽然很神秘,但留名落掌的程序极为简单,走到石面前,用手指在像镜面的石壁上默写出自己的名字,随后拿手掌用掌心的一面对着石壁按下去,如果落下的手掌有红色的朱砂印迹出现,说明真实无误,那么整个流程就宣告结束了。 如果手掌落下之后,掌心没有朱砂印迹,那正好相反,说明落掌之人,前面写的姓名不是真名,造假了,一般来说,龙虎山不会让其进山。 至于,为什么这块大石头有这样的神奇的能力?为什么不可能是大石出错而只认定是落掌之人存心欺骗?龙虎山全都不得而知,或许龙虎山天师会知道其中的秘密吧。但是大家就是认定大石头不可能出错,因为一直以来,从未出过错。 “还挺简单的吗?我还以为会很麻烦呢,以为还会有多少臭规矩,挺顺利的嘛。” 张清烛解释说:“龙虎山是很宽松的,就这进山规矩繁琐了点,其他的方面几乎不加以限制,没有多少清规戒律。” “闲得很,龙虎山最适合你这种爱睡觉作梦的人。”张清烛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真的?我就爱睡觉做梦,就算睡一整天都没人管吗?如果真的没人管,可以一整天一整天地睡,就算是天天吃四脚蛇,我苏小小也认了。龙虎山,我来了。” “应该是不管,龙虎山讲究自然随性,信奉一句话: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的造化全在于你,父母靠不得,老天妨不了。” “那挺好,我就喜欢这种风格。爷爷老是在我耳边唠唠叨叨,烦都烦死了。龙虎山,我一定要进。” “你真是信心满满,我一路上都在想,直至今天,就算是现在这一刻,我都想不出龙虎山为什么要收你为徒?龙虎山不稀罕你,为了避免自己最后失望,我劝你还是别抱太大希望。” “老娘还就非要成为龙虎山的弟子,气一气你个小瞧人的小牛鼻子,哼……”苏小小气呼呼,又斗志昂扬,不服输地向张清烛示威。 还真是有很大的信心啊,老狐狸的把握在哪里?给了小狐狸什么依仗?竟然连苏小小自己都如此膨胀?龙虎山凭什么要收一只狐狸精当弟子?完全没有先例,一件出格的事。当真想破脑袋想不明白。如果不是现在自己一身麻烦事,张清烛肯定耐不住好奇心去探究一番,可惜,现在只能蒙在鼓里,看着苏小小嘚瑟,跟以前一样,张清烛的直觉,还是认为这事大概率能成。 在苏小小和张清烛磨嘴皮子的功夫里,小龙和胡静还有小乌龟都已经搞完一整套流程,大家的掌印都沾有红色的朱砂印迹,说明大家都成功了。 张清烛比较好奇,小龙和小乌龟写的啥名,特别是小乌龟不是还没起好名字吗?忍不住了就直接问:“小龙,还有小乌龟,你们在石壁上写的啥名?” 小龙和小乌龟对视一眼,有些扭捏,小龙先说:“小,小……小爱莎,呃,他们竟然给我取名的时候在我的名字前加个小字,真是气死本大爷了……” “是有点不好,是挺气人的……”张清烛顺着小龙的口风,哄住它,它要是在这里恼羞成怒发飙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呃……所以…我,我就,没那么写,我换了个写法,还要多亏了小乌龟……”小龙说到这里,更加扭扭捏捏了。 “换了?换了好!换成什么了?” “换成了,换成,换成了‘张清烛小道士的债主’,你还欠我三颗火龙果呢,没错吧?那块大石头居然也认可了,那块大石头可能坏了……” 张清烛对小龙啥都没说,只是把头转向小乌龟,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个小不点。小龙说多亏了小乌龟,那多半是向小乌龟学的,那,小乌龟写的啥? 被张清烛不客气地盯住,小乌龟没有丝毫不好意思,不见张清烛预想的慌张,依旧老神在在,优哉游哉地说:“我写的是‘张清烛小道士他大哥’。别忘记了,我是你的同命兽,付出太多了,真个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牺牲如此之大,当你‘大哥’不过分吧?” 张清烛无语,是彻底无语。 简直太有道理了! 都很有道理,怪不得庙前石认可了,白屏石没有坏掉,真是可喜可贺…… 只是身后苏小小一阵放肆的爆笑,就是胡静都忍俊不禁,笑得连连摇头。 从石庙大门出来,在白屏石上留下姓名与掌印后,已无它事,便往原路返回,走过一段较长的距离后,奇异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像雨点滴落湖中刺破平静水面的那一刹那一样,穿过了若有若无的屏障,头脑稍微恍惚下,就已经出到石庙外面来了,回过头来打量身后的石庙,刚才还很巍峨很高耸很有气势的土地公大庙已经变回初见时的模样,仅有几尺见方,颇为小巧精致。石庙上依然是一棵能容下几人合抱的大榕树,榕树的树冠上、枝干上,满是飞鸟,或歇息,或打鸣,或是在上边低飞盘旋。 摇了摇头,把繁杂的思绪赶出脑海,从今往后,就可以自由进入龙虎山了,只要不靠近莲华五台山,也不靠近七大主峰,注意不破坏山神庙,不与山精野怪结怨,龙虎山对于他们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了。 翻过两个山头两重山岭,很快看到了自己的小道观,在山腰的悬崖边静静地屹立着,鹤童子在道观的上空翱翔,身姿万千,仪态优美。 鹤童子看见出现在远方的张清烛一行,仰头长出一声鹤鸣,猛力扇动羽翼,向他们冲来。 待飞到张清烛的头顶上方,鹤童子高声对张清烛说:“清道士,观主已经回观了,身体抱恙,你速速过去。” “……什么?”张清烛当场愣了一下,随即立马反应过来,当下从地上跃上半空,落在鹤童子的背上,回头朝地面的胡静与苏小小还有小龙喊道:“我先行一步。” 鹤童子又是一声长啸,振翅高飞,本就不算远的距离,在鹤童子的全速之下,几乎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到达小道观的上空,张清烛未等鹤童子平稳落地,当先从上空跳下,落在道观内的青草地上,身体还没站稳就拔腿疯狂向师父厢房静室奔跑。 还没跑到门前,在通向厢房的一个转弯处,迎面一个人影,与之撞了个满怀。 “慌慌张张做什么?说了多少遍了?仪态要稳重。” 熟悉的声音,严厉的训斥。 “……哎,师父,你看起来没什么事啊?我听鹤童子说你快要翘辫子了,这才临急慌忙地跑过来,咳,没事别一惊一乍,让人笑话,我朋友还在后头呢,搞得我多丢人……”张清烛看着眼前的师父,又愣了,人模人样的,手手脚脚都在,哪的零件都没缺,不像有事。 “……你个小兔崽子很失望是吧?朋友?哪里的……哦,狐族的两位小施主,呃,有一位要成为你的小师妹。” “还有一位龙族,哎,师父,你怎么肯定苏小小那小狐狸精能够拜进山门?只是一只狐狸精而已,怎么会收一只狐狸精为徒,龙虎山没有这样的先例。”张清烛是真的好奇。 “龙族?什么龙族?你从哪招惹的龙族?怎么纠葛上的?嗯……你小小的年纪怎么这样迂腐,没有先例?这次收了就有了嘛。” “贫道怎么肯定?那是因为贫道要亲自做说客,力劝穗坤老打破陈规,收那位狐族小施主苏,苏,苏小小姑娘成为龙虎山的弟子,如果汤婆婆不愿意收徒,贫道就亲自收徒,再收一位女弟子。” 第五十四章 师与徒 张清烛惊讶地看着自己师父,没想到他意志这么坚决。 “师父,狐族那老狐狸给你灌迷魂汤了?您得小心点,那老东西是狐狸精,论玩心眼,就是奸诈如您也不一定比得过,识人论交、为人处世您得多留几个心眼,没坏处……” 矮胖老道气得胡子直抖,伸手就是一巴掌,啪一声打在张清烛额头上,疼得张清烛伸手直抱头,可是更加令人难受的还在后头。 “咳咳……小道长,你对老朽,可能有那么一点,小误解。” 身后一个嗓音突兀出现,感觉很是熟悉,回头一看,不禁大为尴尬,下意识地叫道:“老狐狸……”来者正是狐族的老狐狸,小小一只,发黄的皮毛,带着个四方帽,背着手略显尴尬地站在张清烛的身后。 “咳咳,咳咳,咳咳……”换来的是一连串的长咳。 矮胖老道张宏远抬手又是一巴掌,喝到:“没大没小,没有规矩。” 张清烛感到委屈,“师父,我才八岁,麻烦你下手前,务必牢记这一点,老是守些破规矩,活得像个小老头似的,还有没有快乐幸福的童年了?” 一说到“幸福童年”几个字,张清烛想起了小师叔张剑先,当即用来转移话题、化解尴尬,向着师父询问:“师父,我见着小师叔了,挺和蔼可亲的。” “嗯。”张宏远老道只是简单地应了声,没搭理他,先转向老狐狸,“胡道友,小徒年纪尚小,多有得罪,还请你多包涵。”然后再回答张清烛的话: “和蔼可亲?就一人来疯,没心没肺,除了能打,简直一无是处。” 张清烛暗笑,跟师叔张宏真道人一样,师父对小师叔也是颇感无奈。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啊?有一个特能打的小师叔,还是很威风的。” “龙虎山这么多人,都是姓张的,都是一个宗族,都是亲人亲戚,贫道要一个一个给你介绍?” 矮胖老道一抬头,看向上空,说:“你的小伙伴来了,你先去一下吧。” “哦,好。”张清烛看着师父和老狐狸一起转进厢房里,才转身向外走去。出得庭院,鹤童子正在草地上整理身上的羽毛,走过去对它说:“师父无碍,你不用担心。” 鹤童子舒了口气,说:“观主风尘仆仆回到观中,还吩咐我取尽观中丹房的百草大还丹。我还以为他身上受伤了,原来没事,没事就好。” 嗯?尽取百草大还丹?可师父的确不是身受重伤样子,也不像有暗伤,实在用不着疗伤大药百草大还丹,还尽取?老狐狸一样也没什么事,精神都好得很,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嗯……老狐狸?不是吧,拜月教? 如果是给拜月教准备的…… 事情大条了,娘的,里通外敌的罪名铁定跑不了。 我们真不愧是师徒,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简直天生的缘分。行动如此一致。 算了,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我在这胡思乱想也没什么用。张清烛已经可以感应到道观外小乌龟的气息,知道小龙和胡静他们已经赶到,抬步就向观外迎去。 没走两步,忽地立马停住,脑子了翻过一个念头: 师父只是个矮胖老道,不是高个,他顶不了天,他顶得了吗? 把胡静、苏小小和小龙迎进道观,向他们介绍情况: “虚惊一场,我师父没有大碍,只是……需要静养,恐怕不能现在见你们。”张清烛看着苏小小和胡静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告知他们狐族老狐狸也来到了道观之中,此刻正在观内。 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直言相告为好,反正师父和老狐狸也没有对此事有什么特别的嘱咐,应该没什么忌讳。 “胡道友、苏姑娘,你们狐族的海长老此时也在观中,正和我师父在一起,估计很快就会得空出来见你们。” 苏小小一声欢呼,显然高兴之极,老狐狸是她的亲爷爷,此时离家甚远,而且还要在此拜师长居,心中的感受不像表面那样淡然平静,现在听说老狐狸就在观里,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它眼前。可是,她也知道此地是龙虎山的道观,不能造次放肆,只好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耐心地等待自己爷爷的出现,希望不要太久。 胡静的反应要深沉很多,他也明显感到情况的诡异和被动。在他原来的设想中,此时此刻,拜月教六位主祭司被困龙虎山,海长老最好还是装作不知,现在到龙虎山不会是自投罗网吗?海长老一向老谋深算,怎么这回如此不智?难道有后手?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海长老应该不会鲁莽,肯定是做好了打算,做好了准备的。 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龙虎山上的道士为人很低调,但行事作风却相反,最是横行霸道,只是没有龙族的臭脾气,不像它们那样傲慢无礼,在最表面的言语上都要彰显自身的优越,毫不留情地去鄙薄其他种族。 现在这个事,龙虎山是完全占理的,被人打进山门,还遗失了重要的珍宝,在那群高傲的道士眼里恐怕是奇耻大辱,恐怕难以善了。 胡静其实在方才剑道人离去的时候,就在闷着心思猜测,剑道人赶回龙虎山的中心——龙虎山天师府所在的莲华五台山,可能不是大家想的那样是回去助拳帮忙的,很可能只是好奇天师为什么会面见拜月教的六位主祭司,好奇事情怎么平静下来了,怎么不把来犯之敌一网打尽算了。所以,他立刻动身赶回去看看,说白了就是凑个热闹,可能在他的心目中,从来没有设想过龙虎山危亡的可能。 双方力量太过悬殊了,根本不可能有太好的办法,而且现在拜月教六位已经被困住了,等于是砧板上的肉,只能待宰。 幸亏还知道可以收手留了,没有闹出人命,这才留下一丝转圜的余地。 胡静还很好奇到底是谁想出要偷摸进龙虎山这个主意的,简直愚蠢无比。 现在一切猜测都是枉然,还是静待长老亲自解惑吧。 简单地了解了情况后,再无他事,便各自散去。 张清烛忙着要去修缮昨夜被龙女和张白桦道士激战波及而坍塌的房舍。发现小龙正可怜巴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起初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很快转念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张清烛此刻真是猛力打出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这又是一件麻烦事,小龙是向他讨要火龙果来了。 可是这棵龙虎山的奇珍,他连在哪都不知道,怎么给它找来?这事要赶快了结,不然难保好事变坏事,双方有可能闹到要结仇的地步。 这事他兜不了,只能找师父了,反正他这是为龙虎山办公,一颗五星龙珠是极具研究价值的,能够看一看就是福分,是吧?最起码也能长长见识,向人吹吹牛。 所以,这是龙虎山的事,不仅是他个人的事,送三颗火龙果给小龙是龙虎山义不容辞的责任。 晚上得找师父谈一谈。师父啊师父,关键时刻可别掉链子啊。 当下便和颜悦色对小龙说:“今天晚上,我跟师父说说火龙果的事,就算现在龙虎山有点小问题,怎么也不能耽搁你吃火龙果,龙虎山应该要有这个信誉,如果不能兑现,龙虎山就太不是东西了,就是延迟兑现,那也是龙虎山无能!你尽管放心。” 小龙满意地走了,不再吊在他后面。 娘的,牛皮越吹越大,心里越来越虚。 心烦意乱之下,也没什么干活的心情,跑回自己的房内,把桌上盛放着的红枣一股脑掏出一大把,并不像上两次嚼碎,伸手一拂全向墙上的挂画飞去,原本静止的画中人物,在红枣靠近画面的一刻,俱都身体摆动,张大嘴巴想要把不远处的枣粒吃下吞掉,一时之间,充满了生气与喧闹,仿佛画里的人物全都活了过来。 房间内突然凭空爆出一大团凝结浓密的烟雾,久久不散。一阵子之后,浓雾终见消散,屋子里头站满了人,不下二三十人,原本算是很宽敞的房间顿时变得逼厄。 “众位管事,小道今后恐难有空闲,观内房屋修缮一事就劳烦各位多多担待。”说完,向众人打个道揖。 面前的众人纷纷回礼,语气很是客气,“小道长多礼了,此乃我等本分,不敢推辞,道长不必挂念,且安心去。” 把活计交给画中灵后,张清烛随即瘫倒在床上,一边放松身体和神经,一边静静地捋一捋自己今后的方向与计划。 首先是让师父快点搞完守宫虎那一档子事,怎么弄就这么弄吧,处男就处男吧,反正年纪还小,随便师父自己折腾了,现在他是一身倒霉事,实在顾不上这个未来的烦恼。 第二是尽快登莲华五台山推开天师府的大门,之后见着龙虎山天师接受天师授箓。以此尽快摆脱与龙女蒂安娜的联系。真是危险的关系,多保持一天就有多一分的风险,不能耽搁,要尽快完成约定。 第三,好像还没有第三,不对,漏了一个,火龙果。这也是件麻烦事,得下力气办好。 至于以后?好像也就那样,跟之前的岁月没什么不同,我又不求长生成仙,不过想求也求不了,估计以后就是混吃等死了,平平凡凡地,甚至是平庸地,度过漫漫岁月。 第五十五章 惊闻 师父回来之后,又是在自己从小长大的道观内,张清烛真正做到心防大卸,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做到完完全全的放松。 所以从早上的一觉直睡到夕阳西下的傍晚时分。晚霞铺满天际,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通体显露出赤红,阳光穿过火红的晚霞向下方的大地洒下一片金光,金光不再刺目,和煦微暖,人身处其中,在晚风的轻拂之下,令人有目眩神迷之感,大赞自然的神奇之美。 美美的一觉醒来,靠着窗边看着屋外的落日余晖,晚风轻轻拂,树叶沙沙响,世间的万事万物全都笼罩在一片祥和的昏黄色之中,真是希望大地上的一切永远定格在这一刻的画面,在注定的消逝之前对世间的一切的美好眷恋。 矮胖老道张宏远从庭院外走进来,张清烛依旧无动于衷,一动不动,老道抬眼望去,见张清烛像一座石雕,呆呆地看着远方的落日,完全没有反应,好像一点看不到自己师父的到来,感到有点气闷,开口第一句就很不客气,“小崽子,你还真是能给我找麻烦,竟然胡乱许诺要给那头强大的小龙三棵火龙果,你当火龙果是我们这破观里种的?还是你当你师父我是龙虎山的天师?三颗?你还真敢开口。” “那头小龙不一般,实力非常不俗,潜力更是大,可能连师弟都不一定能够抗衡得了。最好还是不要失信于它,这个事为师会禀告天师,毕竟五星龙珠价值不凡,天师手中有一颗九星龙珠,想必他会很感兴趣,只是要把那头小龙稳住,让其心甘情愿长期逗留在龙虎山,不然我们就亏大了,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天师不可能答应给出三颗火龙果的。” 师弟?哪个?是主峰峰主还是剑道人?张清烛眨着眼睛想了半晌,过后用力猛甩脑袋,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种次要得无关要紧的事的时候。 “师父,这个事可行,就这么办吧,我去劝说小龙留在龙虎山,小龙跟龙岛似乎在闹矛盾,跟龙岛上的龙有些过节,一时半会恐怕不会回去,这段时间让它留在我们龙虎山完全可能。” 老道沉默着点点头,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好办了,很容易能成。 谢天谢地,这么快就解决了一件麻烦事,真是惊喜,真是始料未及。特别是对小龙,这些天的相处一直很融洽,大家感情升温很快,如果最后的结果是欺骗了小龙,不说什么实质上的严重后果,单单感情上就不能原谅。 果然,还是师傅靠得住,龙虎山也还是一个有长远眼光的归宿,知道五星龙珠的巨大价值,不像拜月教那样鼠目寸光,愚蠢透顶。 哎,说到拜月教…… “师父,你不在山上的时候,山门内似乎出了点事,就是你好像很有兴趣的拜月教弄出来的……”张清烛小心翼翼地进行试探。 “呵呵,这是好事。”老道低笑一声,可能是感觉不是说话的地方,老道右手袍袖向后猛挥,在后推力的作用下,老道乘势向前跃起,向着张清烛靠着的窗户跳去,吓得张清烛慌忙矮下头去躲避,咻的一声,老道穿过窗户,在张清烛的头顶上跨过,飞进二楼的房间内。 张清烛看着师父难得的不稳重,知道他定是有要事,赶紧爬起凑近他的身旁。 “拜月教这回算是遭逢大难了,竟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夜闯龙虎山?简直活腻了。可这样也好,嘿嘿,是最好,省了我们爷俩不少功夫。” “省了功夫?省什么功夫?师父,说到底,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拜月教是有点奇奇怪怪的地方,但能比得了龙虎山?我不信。你费这么的的功夫图它什么呀?”张清烛实在感到奇怪,师父对那拜月教的兴趣似乎超出了正常好奇的范围。 “为师自有计较,你现在无需理会。”看着小徒弟不以为然的表情,不得已,再透露一点,“你不是对所谓的‘外界’很有兴趣吗?简直是心心念念了,拜月教那里或许会有一个答案。” “什么——那里会有答案?怎么可能?我们龙虎山也没……师父,我愿意去加入拜月教。” 老道点头,自己这徒儿对这个问题果然是很执着。 “师父,我加入拜月教,会不会被龙虎山逐出门墙?” “不会,一般不会,为预防起见,为万无一失,你先接受天师的授箓,成为真正的道士,到时候就是龙虎山天师也不能把你除名,除非是天庭上面降下法旨——这个远了,太遥远了,我们不谈,你只要记住,一定要顺利授箓。” 张清烛撇撇嘴,翻着白眼,什么太远了?就是吹牛嘛,不可能的事。再谈下去,就要动摇信仰了,虽说龙虎山拜神不信神,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对神祗不敬还是要避讳,能免即免。 “师父,我也是这么想的,尽早参加天师授箓,早日成为一名真正的道士,一名光荣的龙虎山道士,时时刻刻谨记为龙虎山添砖加瓦。” “好了,别贫了,你最好别惦记龙虎山,我看你是个麻烦精,以后招惹了祸端,别说自己是龙虎山的道士,就说自己是野道士,少给龙虎山招灾揽祸。” 张清烛无语,至于吗?师父,不就三颗火龙果而已,至于吗? 张清烛刚想开口询问拜月教那摊子事,想要知道师父怎么插手拜月教的闯山困局。却见师父紧紧地盯着他,神情凝重,像是发现了了不得的事, 老道伸手如闪电般拍出,探进张清烛的衣服内侧,连一秒都没过,手便原路返回,只是手中抓了个东西。 老道对着手中抓到的东西,仔细看了好一会,皱着眉头说:“这是,这是守宫虎?” “对,师父,怎么样?你没见过吧?如果不是我运气好,怕是现在还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呢。” 老道没有理睬自己徒弟的嘚瑟,仍旧埋头仔细察看手中的守宫虎,颠过来倒过去,反反复复地看。 “这条守宫虎,似乎有点不大正常。” 张清烛大惊,连忙问:“师父,你可别吓唬我。” “你放心,似乎不是坏事,只是好像比寻常的守宫虎更为健硕,个头更大,眉头的朱血更为鲜红,还有一点很奇怪的,这条守宫虎的气息怎么跟你的有点相似,好像它原本的气息被你的气息交融,慢慢地逐渐被你的取代,照现在看,最后被你的气息完全取代,而且好像是这条守宫虎心甘情愿的,有意为之,奇了怪了,一般说来,生人勿近才对,守宫虎的性情犹如虎,凶残暴躁,身为虫身又还保留有谨小慎微的本能,一有风吹草动早跑没影了。” “奇怪,怎么会跟你这么亲近?” 张清烛听师父嘴上不断地重复着“奇怪”,想起还有一件怪事,希望师父能给自己解惑,说:“师父,这条守宫虎有一个很大的本事,它能从那个装水的小葫芦里面凭空出现在外,爬在我身上,是不是有点蹊跷?” “什么装水的小葫芦?那是个法器,很珍贵。凭空出现在葫芦之外?没有一点痕迹?到底怎么回事?你原原本本说给我听。” 当即,张清烛将师徒自狐村分别后,先是去桃花林捕捉守宫虎,其中遇上了双头飞天蜥蜴和小龙的争斗,和魔猿授武的小插曲,再到在龙虎山地界的边缘恰巧碰见红龙擅闯龙虎山被小师叔张剑先所阻,与此同时师叔张宏真道人与龙岛的龙女结伴进山,最后就是到土地庙写名落掌的时候听闻拜月教潜进龙虎山进而起了冲突,而小道观前土地庙的土地公被当夜轮换的事,一五一十全部无有遗漏地说与师父宏远老道知晓。 张清烛着重说了魔猿被龙虎山道人追杀一事,点明其中的动机就是魔猿的身上那一手高明的拳法。龙虎山对一只魔兽的传承有觊觎之心,这,可能吗? 老道听了张清烛的回忆讲述,毫不意外的陷入沉思,低头沉吟许久,方才抬起头郑重其事地对张清烛说:“这个事保密,对谁也不要说,特别是你小师叔。” 老道严厉地叮嘱一句后,才慢慢语气放缓说:“龙虎山道士追杀一头魔兽,为了夺其传承?单是为了一门拳法?极有可能!” “啊……”张清烛惊讶出声,大感意外。没想到师父这么古板的人,竟然会认为龙虎山的传承不如外门?竟然会肆意施展杀手去谋夺? 张清烛倒是为龙虎山辩护了:“师父,不可能吧,我龙虎山底蕴何等深厚,传承千千万万年不绝,有的是高明绝伦、博大精深的神功道法,怎么会对一只魔兽的功法心生贪念呢?就是龙族的妙法,龙虎山也不见得就很看的上吧?” “当然,龙族是不容小觑,但也就那样,虽是高山绝顶,龙虎山极目远眺,也能将其收之眼底,但是你说的那头魔猿身上的拳法可能不一样,你说魔猿身上的拳法能跟我们龙虎山的五步拳相融合,两套拳法的相互连招毫无停滞晦涩之感,说明两套拳法本属同源,有着一样的出处,而……龙虎山的五步拳……出自古冢。” 第五十六章 动机 古冢……张清烛心里默念,这就是胡静所说的亚次元空间吗?原来在龙虎山被称之为古冢。 亚次元空间,顾名思义,就是有别于现在立身的空间,或者说是自成另一片天地的地方;古冢,同样照字面解读,就是古代的墓冢,里面是埋死人的地方,当然,叫冢,这一类提法,可能地下也没有真的埋下死鬼,也可能是龙虎山还没有发现被埋了死人。 古冢,似乎几乎每一次龙虎山道人在荒蛮大地行走被外界生灵所知悉,总是最后都能牵扯到这个神秘的所谓“万古死寂之地”,这个在胡静的言语中被外界生灵所忌惮和恐惧的地方,龙虎山似乎极为感兴趣,而外界对于为什么龙虎山对这些万古死寂的地方感兴趣也同样有着很浓厚的兴趣,从胡静谈话的态度就可以感受到,那是不加以掩饰的,相信这已经是外界的一个共识,狐族之外的其他诸种族一样对其中的缘由有着热切探究的渴望。 张清烛装傻,问:“师父,什么叫古冢?荒蛮大地有多少这样的古冢?”后面一个问题是真的不知道,希望能够更多地深入了解,为什么这么多的生灵对那些地方既害怕又好奇? “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古冢有九个,更真切地说,是被我们龙虎山发现了九个,还有没有其他的,暂时不得而知,你要牢记,千万不要进入古冢,哪怕是即刻面临着生命危险。” 张清烛皱着眉头,反复思索老道话中的意思。这是什么意思?师父是回答了第二个问题而略过第一个问题不说?连古冢的大概的定义都不能说?有必要这么神秘吗?古冢应当不就是坟墓吗?难道不对?九个?那是够多的了,是谁建造了这些地方,留下了遗迹?如果是坟墓的话,那它们的主人是谁?埋葬的是谁?墓主是谁? “师父,听你这个口吻,有秘密?有大秘密?有惊天大秘密?铁定是!” “你少打听,不关你事,这是天师该想的事,你什么时候当天师了你再慢慢想也不迟,现在想那些东西纯粹浪费自己的生命,闲极无聊瞎操心,这些事在龙虎山是禁止讨论的,你找其他人打听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张清烛使劲向上翻着白眼,“只有天师才能想?我就不能当天师?师父,我告诉你,你别激我,我要是急毛了,我还就非得当给你看看,师父,不是我吹,同龄一代谁还能比我更优秀,大多都还在穿开裆裤抹着鼻涕玩泥巴呢。” 老道脸上丝毫没有激动的表情,完全没有感到欣慰,只是撇撇嘴,好像很是不屑,“你没机会了,关于龙虎山天师继位一事,当代天师已经有决断了,穗坤老的意思是在三十以下的年轻一代挑选继承人,而且这一次选拔主要考校的是实力。换句话说,找个修为高能打的,最能打的。” “你连十三还不够,即使已经有道士的资质和修为,但较真还不是道士呢,你跟那些二十多的打,你愿意?有把握?” “啥……那算了。”张清烛貌似惊讶过后,顺嘴就恢复正常了。 这下老道是恨铁不成钢了,对着张清烛狠狠骂:“你能不能有点志气,有点出息?你的修为也并不低,即使不像其他人那样修习了山门的高深道法,但是一身实力,特别是战力也少有人及。这就灰心丧气、半途而废了?” 师父,我绝不是半途而废,更没有灰心丧气,我说那话纯粹是逗逗闷子。当然这个话是不敢说出口的,只能心里想想。 “师父,我才八岁啊,还是算了,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有大把的前途和机会,万一被人失手打死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有地方哭。死就死嘛,尽管放手一搏。” “还有什么前途和机会,天师就只有一个,一辈子的,两脚都进土里了才算完,哪还有什么机会,再大的前途比得上当天师?” 咩——老头儿好像有点坚决,怎么回事? 看来只能曲线救国了。 “师父,你说是不是里面有什么猫腻?怎么非得在三十以下选呢?” “嗯?”老道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师父你想想,这个决定完全屏蔽了我们这一脉啊。我们这一脉全是有力的竞争者,师叔是七大主峰的峰主,小师叔非常能打,小道我同样极为优秀,实力已然不俗,潜力更是惊人,师父,在这里小道要小小地批评您一下了,您是一点不沾边,看不出有什么优势,言归正传,但凡天师定下的要求稍微放宽一点,我们这一脉都大有希望。” 可能被徒弟小小调侃了一下,老道心情很不好,破口大骂:“有个屁的大有希望,师弟不是‘我们这一脉’,他是七大峰主,七大峰主不属于哪一脉,七大主峰峰主不能参加选拔,不允许竞逐天师之位。这是龙虎山的规矩。” “你小师叔也没戏,他是剑修,威力是极为吓人,但剑修过于锋锐,伤人伤己,对境界晋升会有所妨碍,这辈子,或许很难走到金丹巅峰。龙虎山的历代历任天师还没有不是元婴之境的。” “所以,徒儿啊,你最有希望。” 啊,靠……还真是被寄予了全部的希望。 张清烛一时有点哑口无言,感觉好像自个给自个套住了。 “师父,我才八岁,八岁的天师?是不是不成体统,不像个样子?” “谁说你现在当天师?现在的天师还没死呢,他死了才能轮到你上,再说,你一定当的上?只是参加选拔,应个景而已。” 听到师父这样一说,浑身上下轻松不少。 哦,原来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重在参与?这倒是个好事,那行,就当见见世面吧。 当即点头,对师父说:“师父,我答应了,我争取给你当个天师回来。” 争取嘛,尽力就可以了嘛,一有麻烦,当然还是尽早溜。 不等师父答话,为避免师父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张清烛赶紧转移话题,“师父,我们不是在说拜月教那六个莽货吗?这都扯到哪了?” “师父,我听鹤童子说,师父你把丹房内的百草大还丹都收刮殆尽了,您不会是要想救治拜月教六位主祭司吧?” 果然,一听这茬,老道就不再提起天师选拔的事了,神色变得凝重,沉吟了一会儿,脸色很是犹豫,最后还是决定透漏一点,开口说:“是有如此想法,具体成或不成,还要到时候再看。” “师父,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救治拜月教的主祭司?” “为了让你更快地更好地融入拜月教,为师从狐道友处知晓,拜月教七位主祭司中,只要有过半的主祭司表态一致,共同作保向三个月亮祈拜,推荐新入教的教众,就能够免去平常时候的繁文缛节,直接得到原始神祗的考验,这样就可以快速地在拜月教中立稳脚跟。” 师父这口吻不是要叫我当卧底吧?凶险得很呐,结局很少有好的,再说,当卧底出来之后,也没有升职加薪一回事,毕竟就一个道士,凶险,很凶险,不管在哪里,谁都不会跟叛徒讲客气。 “师父,你说我就一定能通过那个原始崇拜的考验?你弄这么一大出,人家也只是答应越过一些繁琐的规矩而已,考验还是考验,半点不会少,而且你对拜月教的主祭司有恩情,不代表上面的神祗也领那份情,神嘛,看人不就等于我们看地上的一只蚂蚁?多半不屑一顾,我们自作多情。” “可能性很大,毕竟不是人格神。” “胡道友说,三个月亮只有一个任务下达,极为重视,其他的几乎不谈及,全部委托七大主祭和两个祭司,所以能够卖这群主祭司的好,对你加入拜月教,顺利通过原始神祗的考核应该有很大的益处,况且能够一次就把六位主祭司笼络住,机会难得。” “六位主祭司如此这般行事,除了可能有莽撞之辈从中怂恿外,我和狐道友俱都推测,很大的可能是事关拜月教的失落皇冠,应该是原始神祗下神谕了,只是狐道友还不知道是哪一个月亮。” 张清烛立马作出反应,脱口而出:“红月亮,很可能是红月亮,肯定就是红月亮。我看那月亮邪性得很,无法无天之类的事就是它的风格。” “绯红之月?嗯,主诡异、偏执与嗜血残杀,很有可能。” “失落的皇冠?那玩意在龙虎山上?龙虎山占了人家的东西?这下子看可就为难了,有些不占理。” 宏远老道摇摇头,“不清楚,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如果是事关偷占了一个教派的至尊宝物,如此秘事必定会谨守口风,不会有多少人知道。”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您这样一说,估计就是了,唉,是龙虎山的风格,看见法宝走不动道。” “师父,你混的真差,地位真低,怎么啥都不知道?” 呼……矮胖老道鼻孔出气,吹气拂动了一下胡子,一点没客气,右手高高抬起,用力挥下,狠狠地敲在张清烛的额头上。 “哎呦”张清烛疼得失声大叫,双手条件反射地向上扬起抱住脑袋。 张清烛气呼呼地大声说:“天师总知道了吧?” 第五十七章 师父的谋算 “这是当然,老天师当然知道,不过,你去问?贫道是不去的。” “可师父,这样一来,我们占的理就不是很足了,甚至往坏了想,连光明正大和心底无愧都算不上,拜月教那几个莽货可能还以为我们师徒做贼心虚呢,很有可能!” “现在的情况不明,很多事都不确定,想要它们感恩戴德,只能等到它们被龙虎山打到半死的时候,到那时候,师父你再从天而降,毅然决然地叛出龙虎山,一脸坚毅地挡在前面,就算拜月教那几个都是铁人,都铁定被您感动到落泪。” 老道怒道:“扯犊子,什么叛出龙虎山?”继而又沉吟:“你说的还算有理,只是现在想充这个悲剧英雄怕是都没有机会,似乎事情有渐渐平息之意。” 张清烛嘿嘿笑道:“师父,你别担心,事情有转机,小师叔听说前边不打了,立马往回赶,一刻也不作停留,师父,嘿嘿,嘿嘿嘿嘿,只要有小师叔在,事情安静不下来,有热闹看了。” “这个二流子,简直一无是处,就会好勇斗狠,小清,你变成什么样都行,就是不能像你小师叔那样,一天天就爱无事生非,唯恐天下不乱。” “师父,这一条你绝对放心,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可能像小师叔那样,您就放一万个心。” 紧跟着信心满满地说: “我很怂的!” 老道心情又是不好,又是狠狠的一巴掌。 “哎呦”张清烛又是疼得大叫。 看着师父余怒未消,张清烛又是赶紧转移话题,“师父,守宫虎怎么处理?要用来点守宫砂?” 老道看着他,又把视线转向已经爬回张清烛身上正在身上各处悠闲地爬行的守宫虎,说:“本来的用意是就像你想的那样,用守宫虎来点守宫砂,以守宫砂来护住你的元阳之气。” “你的血脉不浓,始终不浓,即使是修为进境远超同辈,但是血脉始终不见太大变化,我们龙虎山越是高明的道法越是需要浓厚的张姓血脉,祖天师流传下来的骨血,没有纯度高的血脉,事倍功半,有些甚至根本不能修习。” “别家是血脉越浓厚,实力就越强。” “我们龙虎山是反过来,实力越强,血脉会变的越浓,然后是血脉越浓去修习更高明的神通道法,从而实力变得更强。” “你的血脉始终不浓,真是愁煞贫道。但好在,你血脉虽然不浓,但是元阳极为旺盛,一般人的先天元阳经过出世后的三五年逐渐被外界的浊气浸染,早就被侵蚀得不见踪影,消磨殆尽了,而你不一样,先天元阳之气始终不见散逸,反而变得凝实不少,为师就想了个法子。” “为师想让你旺盛的先天真阳去烘托你那不算浓的血脉,护住血脉不下坠,在旁边拉扯着看能不能维持住向上的趋势,那先天真阳就凸显出来,变得极端重要,所以,为师就打算用守宫砂凝固住你的先天真阳,不让外邪侵染。这才要去抓那守宫虎。” “如今情况似有不同,效果似乎更好。看守宫虎对你如此亲近,加上你说这条守宫虎穿透了法器的束缚,凭空出现在葫芦之外,为师有个估计,可能是守宫虎在被关在葫芦法器之内是不知怎么跟你的气息交融了,消融了自身的身体,然后在你的身体内部重组身躯,出现在你的体内,再随着真气的外化而显化出来。” “为师猜是你那旺盛的真阳由原本的气而烧出火,守宫虎被这一星点火光所吸引,打个比方,像飞蛾扑火,不断地靠近火光,最终消融了自己,但是不同的一点,守宫虎不像飞蛾那样殒命了,而是混合着你的气息重组了身体,是另一个新生。” “故此,无需再点守宫砂了,这条守宫虎就是活的守宫砂。” 嗯,虽然有些雾里云里,但大意明白了,守宫虎这事就到这里了?完事了? 那好。了却了一桩麻烦事。 守宫虎是完结了,下一个就是四脚蛇了。 张清烛也不磨叽,不搞什么弯弯绕绕,直奔主题,说:“师父,四脚蛇那玩意怎么弄啊?师父,我真是要吃吐了,赶快也抓紧弄完。吃吐了,吃吐了。” 老道见自己徒弟吐着舌头,一边连连摆手,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自己心中也微感酸涩,心想几年来是苦了他了,对于一个八岁的小孩儿说,确是不容易。 “吃了多少条四脚蛇了?为师以前给你说的你自己有没有时刻谨记?” “都记着,都记着,一刻都不敢忘,您怎么老是问啊?已经吃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条了,还剩九条。如果想的话,晚上加一顿宵夜就可以够数了。” “为师常常问,是因为要提醒你,一定要牢记九九九九之数,多了少了都不行,九乃数之极,穷极而变,只能时时刻刻盯紧,如果有一条出错,数年吃的苦头全功尽弃,化为乌有。丝毫马虎不得。” “没有错,就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我能够感应到那一道道微弱的龙力。恰好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之数。” “好,很好,剩下的九条另有吃法,剩下的九条是药引子,要辅以强大的龙血和这吃,必须生吃,一定要生吃,谨记谨记!” 生吃?那真是——变态。 “师父,强大的龙血?要多强大?” “龙兽的普通血液不足以勾动药引子,必须是心头血。” “心头血,这名字,岂不是……心脏位置的血?” “没错,就是心房的新鲜血液。” 那就是说,从现在这一刻起,可以不吃四脚蛇了?终于熬出头了。 …… 与此同时,苏小小与胡静处,老狐狸也同样与两个小辈相会。 老狐狸还是那身打扮,枯黄的皮毛,一件小马甲,头上一顶四方帽,老狐狸还是维持兽身,身形大小就是一只普通的狐狸大小,但是气场却很大,完全把胡静与苏小小两个成人身形震慑住。 此刻,老狐狸正一本正经地以仰望的姿态去审视他们两个,仿佛是被老狐狸居高临下地俯视。 “海长老,你说我们不应该龙虎山和龙岛的龙族搅合太深?可是您不是叫我们一个要与小张道长同行以便共同接受考验,一个更是直接成为龙虎山的弟子吗?” 胡静才刚说完,苏小小抢着说:“就是就是,爷爷你自己说的,现在要反悔不认账了,赖我们了,不讲道理,哼……” 老狐狸无奈,叹道:“胡静,老夫是叫你跟小道士一起接受考验,没叫你来龙虎山,现在已身在此地,又任何离得开,怎么才能抽身事外?一旦接近漩涡的中心,很多时候就身不由己了。到时候想要置身事外,已然是迟了。唉……”老狐狸长长舒出一口气。 “小小,爷爷是叫你拜龙虎山的汤婆婆为师,没叫你成为龙虎山的弟子,你嘴巴一张,到处宣扬,现今又如何改得了口?”老狐狸对着苏小小摇摇头。 “不是吧,爷爷!你叫我成为汤婆婆的弟子,又不是龙虎山的弟子?那,那,那怎么行,如果不能成为龙虎山的弟子,那我不是要被小牛鼻子笑死?我才不要!我一定要成为龙虎山的弟子。”苏小小一脸的气呼呼。 “海长老,回想这一路,没有任何突兀的地方,全是自然而然和顺其自然,如果连这都要畏首畏尾、谨小慎微,那岂不是活得太憋屈了,至于以后会被牵扯到麻烦之中,那也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我不后悔,我想,我以后也不会后悔。” “我并不是一个弱者。” “我也并不想成为一个弱者!” “如果以后是为了这点事儿殒命的话,那就死吧。” 胡静依旧一脸沉静,温文儒雅,十分恬淡。 唉……老狐狸又是一阵叹气。 “年老了,总有些疑神疑鬼,我有种感觉,这龙虎山会成为漩涡中心,荡出无尽的风浪,这个曾经长时间沉寂的地方会成为整个荒蛮之地最令人瞩目的地方,可能会有莫大的变动。你们都要小心谨慎呐。” “这一回拜月教上山,就是预兆,事情发生了变化,很可能是前所未有的变化,像个轮子一样缓缓向前转动,或许已经停止不了了。” “唉……顺之者……逆之者……参详不透。” “好自为之吧。” 老狐狸说完这句话,背着双手一步一步走出了房门,留下胡静和苏小小面面相觑的身影。 苏小小与自己爷爷在此重逢,心情激动,当然极为不舍,不想就这样分别,话都还没说几句呢,当即追出去想要挽留,可是一踏出房门,举目四望,四周一片空寂,早已不见老狐狸的身影了。 …… 张清烛送走了师父,突发奇想,不想在观内吃晚饭,这一顿不用吃,呃,是不用只能吃四脚蛇,很有象征意义,他想来个不一样的场景,以告别平日的单调。 张清烛仰头一声轻啸,声音在观内流淌,传遍四方。等了一会儿之后,天上回应一声鹤鸣,只见鹤童子从天上飞来,轻轻地落在他面前。 “鹤童子,我们到野外吃一顿,怎么样?如果发现了什么灵草宝药全都归你。” “……好吧。” 鹤童子略一思索便答应了。 第五十八章 龙虎山与拜上帝教 张清烛随即从地上跃起,跳到鹤童子的背上,鹤童子双翅猛力一振,离地而起,向着昏黄的天空冲上去。 伏在鹤童子的背上,紧紧地贴住鹤童子洁白蓬松的羽毛,双眼望下张望,底下的景物快速变换,不断后退,全都化为一道弧光一闪而过。 张清烛暗暗与小龙背上的那一刹那飞行经历比较,发现还是小龙的速度更加快,简直极速,令人反应不过来。鹤童子飞得也快,但还是有很大不如,而且太平稳了,没有一丝颠簸,当然感受不到多少刺激。 飞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估摸着早已飞出小道观的方圆十里多,便伸手轻拍鹤童子的修长的颈项,示意它下降落地,要在此地打猎进食。 至于为什么要飞出十里远,那是因为兔子不吃窝边草,道观周边要尽量不杀生。有时候,张清烛也觉得他们实在有些自欺欺人。 不过,规矩就是规矩,没法子。 张清烛从鹤童子身上滑落下来,跑向了旁边的密林,此时正值深秋,在傍晚时分,昏黄的阳光照射在满是金黄树叶的树林,别有一番景致,晚风在山林间轻轻吹拂,黄叶随之不时泛起,树上的被吹落,袅袅娜娜,徐徐飘落,地上的被吹起,迎风狂舞,漫天飞舞。 在一片蔚蓝的天空下,透过枝桠掩盖不住的一角,侧着身子偷偷打量前方开阔的远景,群山巍峨,清涧呜咽,金黄的落叶无声无息地飘舞,再一点点静静地落下…… 张清烛出来是仓促随意,只是一个临时的决定,心血来潮之下,当然谈不上有什么准备,故而此时也没有什么太多的选择,时间不长,张清烛从林中走出来,手中提溜着几只野兔,鹤童子见了,并不感意外,小道士所说的灵草宝药哪是随随便便出来一趟就能撞大运碰上的,寻常所见只是些普通野兽,可能是因为靠近龙虎山道士的寺观,周边的区域连一般的妖兽和魔兽都难得一见,这些拥有超越一般野兽力量的生物,直觉本能也相较要更加强大,知道道观对它们的生命有着极大的威胁,所以都远远地避开道观所在的这一片区域。 从大树底下捡起一大捆枯枝,再将其横竖叠架,张清烛张嘴吐气,一道火苗从口中喷出,火光燃起,枯枝堆积的木架熊熊燃烧,不一会,从火光之中传出浓浓的诱人香气。 张清烛一边兴致勃勃地翻弄着手上已经串在一根细长树枝上的一大只肥美的野兔,让其在火上烤的更加均匀,一边把一颗颗零散的白色蘑菇串成串,一串大概有七八个,一边嘴上还嘟嘟囔囔,手上不停,嘴上数着数,一个,两个,三个…… 张清烛突然回头,看向身后,旁边的鹤童子也几乎同时看向张清烛的身后。 有脚步声,有人在靠近? 夜幕已经降临,远处的山林暗下来了,前方的视物模模糊糊,除了能把握一个大概的轮廓,其他的具体特征都看不大真切。 脚步声啪嗒啪嗒地响起,由远及近,张清烛和鹤童子凝神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静等对方的出现,同时猜测来者的身份。 来者何人? 脚步声,那就说明首先不是妖兽魔兽或者是怪兽,其次是,来者可能是人或者是化了形的妖族,鉴于此处离龙虎山也就一步之遥,是人的可能性更大,即使来的是化形妖族,基于同样的原因,它们必定要顾忌不远的龙虎山,不敢在此地无端惹事,更加不敢伤人,所以到是不用过于紧张。 再者,他张清烛和灵兽鹤童子实力都不算差,俱是不俗,因此,静观便可。 晚风吹拂,远处一片黯淡,在火光的摇曳下,把张清烛视线的前方映衬得一片影影绰绰,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显露出来。 一个身影刚从树林的边缘出现,很快就进入火光照射的范围,身形面目大为清晰。 高大的体型,黑色的长发狂乱地披散在肩头,一身道袍严整地穿在身上,慢慢地向着张清烛与鹤童子所在的火堆处走近。 原来是一个道人。 张清烛放松下来,既然是身穿道袍,十有八九便是龙虎山的道人。正当张清烛感觉没有危险之时,心神松缓之际,突然的一个发现把张清烛的神经再度绑紧。 眼前的道人走近前来,两只眼睛映照着火光发出耀眼妖异的光芒,左边的眼睛呈现出红色的异彩,右边的眼睛闪烁着清幽的蓝光,两只眼睛就像两颗珍贵奇异的宝石,熠熠生辉,通透无暇,只是给人的感觉多多少少带有一点妖异和惊悚。 张清烛明白了,来人不是人族,但是不是龙虎山的道士尚不得而知,龙虎山一般不收异族弟子门人,就他所知,还没有先例,但一身龙虎山的道袍,表明来人跟龙虎山干系匪浅,张清烛猜,大概是拜上帝教的教众。 龙虎山和拜上帝教,两者的联系与区别,经过这些日子的一连串事,张清烛算是有了个模糊的感知。 为此,张清烛在这两天有限的时间里,还专门翻查了观内深藏的典籍。 龙虎山是道教祖庭,里面专门出产道士,道士的头领是龙虎山天师,而外界——荒蛮之地的生灵一般把龙虎山看作拜上帝教,把龙虎山天师看作拜上帝教的教主,在它们眼中,龙虎山与拜上帝教全然是一个东西,只是在习惯上,叫法有所不同而已。 但是龙虎山内部明显不是这样看,在龙虎山的道士眼中,龙虎山只有道士,不是道士就不能说跟脚在龙虎山,道士通常又总是人族,或许全部都是人族,总体讲是排外的。 而拜上帝教人员广泛,鱼龙混杂,三山五岳,五湖四海,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甚至某些人的肉眼看不见的东西,无所不包,诸多种族应有尽有,但求一个全与尽。 只要是一个有些许智慧的生灵,表示自己愿意信奉玉皇大帝,愿意接受天庭的神恩照拂,受天庭所颁布天条的束缚,还有一条,愿意施舍斋饭予龙虎山的道人,只要满足所表的上述三条,即可成为拜上帝教的信徒教众。 门槛低到几乎感觉不到有门槛。 再说拜上帝教的头领,所谓的“教主”是子虚乌有的,外界以讹传讹,拜上帝教从未有如此职位,龙虎山天师在实际上能够对拜上帝教有很强的影响力,甚至于就像外界传言的教主那样,但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龙虎山天师的话对拜上帝教的信众不是命令,是没有强制效力的,当然在实际情况之中,通常没有谁会忤逆天师,但是即使有谁忤逆了天师,天师在明面上也没有什么办法,因为天师不管着教众,只有天庭的神谕法旨才是唯一的绝对命令。 那龙虎山与拜上帝教的联系在哪里呢?张清烛也曾苦苦思索了好几个晚上,总算是理出了点头绪。 龙虎山道士拜神不信神,这一条一直让张清烛感到奇怪,既然不信神,那拜来作甚?通过与拜上帝教的对比分析发现,会得出有一条很简单的原因: 龙虎山道士拜神,给神营造一个道场,而他们所得到的收获是拜上帝教教众的一碗斋饭。 当然还有,龙虎山道士在拜上帝教中还有一点点职责,就是维护天庭的天条在人间的通行,不过现在天人断绝,总的看已经成了一句空话。 哈哈哈哈哈……张清烛得出这个结论可把自己乐坏了,强横无畏的龙虎山道士就为了一碗斋饭? 当然,这只是他的胡思乱想,真实的缘由可能跟他的猜想相距十万八千里。 来人快速走近,距离几丈远的站定,给还盘腿坐在草地上的张清烛小道士和旁边的鹤童子打了两个道揖,口中开声:“见过两位道友,贫道邱闲遇……” “咸鱼……”张清烛惊讶出声,打断了来人的问候。来人听张清烛一个小道士出言不逊,拿自己的名字调侃,竟丝毫不怒,反而笑呵呵地跟着说:“呵呵呵……是有些像咸鱼,是清闲的闲,遇见的遇,取名的时候没细想,留下了这样的尴尬,不过可能倒是切合了名字的真意,随意而轻笑……” 嗯,取名的时候? 张清烛不由大感好奇,盯着他问:“这位道友,你的名字是你自己取的?” 面前的大汉点头,爽朗地说:“正是,不止是名字,连姓氏都是我自己取的,邱姓乃丘山之意。” 咦,今年是什么年月?怎么尽是遇上一些怪人?自个跟自个取名?先是小乌龟,再是小龙,现在面前的奇怪道人。 张清烛定睛打量眼前的陌生道人,又是一惊,眼前的道人左边的眼睛被一道伤疤贯穿上下,划过整个眼眶,平白给敦实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冷峻,张清烛紧紧地盯着那道有些吓人的伤疤,心中一动,似乎那道伤疤有丝丝令人熟悉的气息。当即凝神用心感应,片刻之后,吓了一跳。 是雷法,竟是高深的雷法。 那一道吓人的伤疤是一道强大的雷符,而雕刻这道雷符的工具竟然是雷法!更加惊人的是—— 竟是个妖族! 第五十九章 邱闲遇道人 张清烛知道,但凡成为正式道士之后,手掌的纹路会有一些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变化后的手掌纹会变成一道雷符——掌心雷。掌心雷是每一个道士必然会的雷系法术,即使是与木行雷属极不相容的道人,在成为道士之后依然可以毫无障碍地使用得了一道雷系道法,原因就在于掌心纹路形成的雷符。 但是,掌心雷是一道雷系法术,而不是雷法,雷系法术与雷法看名字好像差不多,但是其中有着天壤之别,最简单的区分,从门槛上来说,雷法是通常只有结丹之境的道士才能施展出来的,当然,以及,一小部分资质极其出众的天之骄子。 那些人可以在结丹以下的境界施展雷法。 第二个区分,雷法不仅仅是一个绝强的破敌技法,更是高明的功法,修炼雷法的道人不单能增强对敌的战力,更能加深自身的修为境界,更重要的是不伤身。 何为伤身?雷系道法或者是雷系的魔法全都是破坏力巨大,主崩溃和泯灭的,雷系过于刚猛,又难以操控,故而常常伤敌伤自,先伤己后伤敌,所以世间雷系的术法流传极少,能够大规模驾驭雷电的只有龙虎山,甚至已经是龙虎山的标配了,人人都会掌心雷。要验证一个道士是不是龙虎山门人,首先看他能不能用掌心雷。 但是许许多多的龙虎山道士也只能使用一道掌心雷,再往上,即使是龙虎山的传承也很难保障雷系道法不对道士的身体造成大的损害,毕竟人族还是体弱。 第三个区分,雷法与雷系道法的攻击威力相距不可以道理计。简单地说,雷系道法说是雷,其实更像是电,本质是电的激流,区别是流量与速度有大有小;而雷法,是真正的雷,是天地间的雷,是带有一丝天庭神威的雷,是能够替天行道诛邪灭魔的雷,最是至刚至阳至正的天地之气。 张清烛赶忙起身,仗着自己年幼,说话可以直截了当,不用太过于拘泥礼节,毕竟童言无忌,拿着手指直直指向面前大汉邱闲遇道人的脸,颤声道:“那是,那是雷符吗?是用雷法雕琢书绘的雷符吗?” 大汉的脾气很好,丝毫不见恼,依旧笑呵呵“小道友,嗯,小兄弟好眼力,正是雷符。” 张清烛见他好说话,打蛇随棍上,三步并作两步,抢前挤进大汉的身前,站在他的面前垫着脚尖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上那道伤痕,看了好半晌,不禁后怕地倒吸口凉气。 妈的,又遇到一个狠人。 这一道符是一道大圆满之符,所谓“大圆满”,就是说符合大周天三百六十五之数,也就是说,大个脸上这道符——穿透整个眼眶的伤痕,是由某位高人起码用雷法轰击了三百六十五下才完成了这道符。 娘的,太可怕,太恐怖了。 要知道,雷罡至刚至猛至阳,破坏力十分巨大,不单如此,雷罡对非人的种族通常具有特别的压制和克制,相传,某些潜力大实力强的妖族,上天为增其磨难,就会用雷劫去考验,过了雷劫当然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实力更上一层楼,过不去,只能在天雷之下灰飞烟灭。 眼前的大个具有双色异瞳,十有八九不是人族,很可能是妖族。这样的话,事情就有些离谱了,眼前的大个简直强大得可怕。 龙虎山雷法所施展出来的雷罡仅比天雷差上一筹,比之其他各门各派的雷系术法不知要强上多少,别说雷罡对妖族有着专门的克制,就是人族挨上一击雷轰也扛不住啊。 而眼前的大个,一直连续忍受、扛住了最少三百六十五道雷劈,画符是不能中途停顿的,必须要一气呵成。 天呐,一连三百六十五道雷罡当头劈下?真要命。 张清烛此时已经顾不得礼貌不礼貌了,焦急地问:“道友,你是不是妖族?” 大汉点头,“兄弟我的确是妖族,本体是孔雀,师父是胖道人。” 呼……张清烛一口浊气喷出,脸上完全掩饰不住震惊。好久之后,才一点点恢复平静,脑海念头翻滚,琢磨着眼前妖族道人的话。 还真够实诚的,胖道人? 似乎很厉害,是龙虎山的重要人物?大概是了,不像自己师父,没实力没地位,混得差。 胖道人,这两天,听到了好几个这样的名号,像什么: 剑道人、跛道人、醉道人。现在又冒出一个胖道人,胖道人是跟前三个道人一个层次的?应该是,看他的这位弟子就知道了,以妖族之身挨了整整三百六十五道雷轰,依旧生龙活虎,海刻成了雷符,有徒必有师,弟子逆天,师父也很难差,像自己这种情况,毕竟凤毛麟角,是不常见的。 张清烛心生佩服,又大感疑惑,在脸上画道雷符干嘛?没事找点刺激?虽说没有被轰死,但疼痛必定是少不的,而且肯定是剧烈的疼痛。 张清烛直接问:“道友,干嘛在脸上画符?不疼吗?” 大汉的脸上瞬间变色,快速地扭成了苦瓜脸,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疼?当然疼,如果早知道这么疼,老子就,就,就迟几天再刻这道雷符。” 嗯?迟几天?就是说还是一定要画? “道友,你干嘛要在脸上画符?”张清烛再一次重复。 “哦,是这样的,我师父说龙虎山的道士都要会掌心雷,我是妖族,我怕掌纹在我正式成为道士时结不成雷符,所以就叫师父帮我刻了道雷符。”这位叫邱闲遇的大个子妖族道人说得轻描淡写。 但任何一个龙虎山道人都会知道其中的艰辛和承受的痛苦。 “道友,你还不是正式道士?”张清烛很自然地联想到这个问题。 “还不是,我一直随师父在野外生活,这次回龙虎山,主要的目的就是参加天师授箓。” “参加天师授箓?近期有授箓的安排?小道怎么不知道?”张清烛又一次吃了一惊,怎么没听师父说起过啊,不会是真的地位太低,啥都不知道吧? “我师父是刚知道的,好像最近山门内有这样的安排,他就赶紧催促我回山,嗯?小兄弟听你的口气,难道你也要参加授箓?” 怎么人家的师父就这么靠谱? “哦,是的。”张清烛顺口应下。 这回轮到大个震惊和傻眼了,眼前的小道士可能就十岁上下吧?如此年幼就要接受授箓了?真是令人吃惊!虽说不一定能成,每一次天师授箓总有不成功的,为数还不少,不过眼前的小道士尚是稚童就要去参加授箓,反常得厉害,说明人家把握很大,人家师长同意了,那就是也认可了小道士的资质与实力。 当真是了不起,还是师父说得对,就我这点本事,在龙虎山也就只能算是微末。 张清烛当然不知道眼前的大个对自己另眼相看了,简直惊为天人。此刻他还在为突然而至的天师授箓烦恼呢。 本来是打算先了解了四脚蛇的事,好几年的辛苦不能毁于一旦,可是天师授箓机会难得,谁会知道下一次会在何时?似乎全凭龙虎山天师的意思,或许是看他心情变化也说不定。 张清烛曾听师父宏远老道谈起过天师,说当代的现任天师是个喜静不喜动的脾性,常年待在天师府正殿内,要么就是隐峰上的光明顶,极少下山,即便是莲华五台山的山脚都很少下去过。 如果这一次错过了天师授箓,下一次又可能遥遥无期,那师父打算的让自己到拜月教卧底一事就会横生许多波澜,搞不好真会出现最坏的后果,即是被龙虎山踢出门墙。 这个后果太严重了,是不能承受之重,只能首先排除,看来最好还是先参加天师授箓,到山门之外猎取龙兽的心头血只能延后了。 张清烛刚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抬起头来,正好撞上大个子道人看过来的目光,听见他说,“小兄弟,今日天色已晚,不知小兄弟的道观可是在左近?我想叨扰一晚,不知可否?” “可以可以,求之不得,道友大驾光临,小观蓬荜生辉。”借宿的事是司空见惯的,张清烛脑子都没转一下,当即张嘴答应下来。 张清烛立马邀请面前的邱闲遇道人围坐在火堆前,分食火架上已经烤熟的几只肥美野兔和一串串同样烤得金黄的蘑菇。 饱食一顿后,扑灭火源,趁着夜色还不深,赶回小观内,毕竟荒蛮之地的夜晚潜藏着莫大的危险,即使是他们都有修为在身,不能说是太弱,更不是普通人,但是黑夜最令人忌惮担忧的是风险的未知,谁也不会知道在下一刻从黑暗中冒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所以他心情激荡之下想要出来走一走,还要拉扯上鹤童子。 张清烛看着鹤童子,顿感一阵为难,鹤童子是道观的童子,他是道士,故此鹤童子允许他骑乘在它的背上,但是对于外人,那就敬谢不敏了。 邱闲遇道人看见张清烛的脸色和他目光不断在自己和灵鹤身上游移,知道他的难处,笑道:“小兄弟,你不用担心,我不是说过吗?我的本体是孔雀,即使不变回原身,人身也不慢,在低空中可以乘风而行,你只要和这位鹤兄飞慢一点,我或许可以跟得上。” 第六十章 我们的世界 以人身在低空中乘风而行?那不就是飞翔了吗?张清烛不由得大为艳羡,不过也知道这是别人家的种族优势,自己学不来,不然肯定要缠着大个子道士让他传授自己几手。 张清烛跃上鹤童子的背上,在鹤童子的一声清唳中扶摇直上,向着来时的方向扑扇着翅膀,急速前行。 太快了,张清烛怕后面的邱闲遇道人跟不上,想要提醒鹤童子慢一点,不要像平时那样快,可是往身后稍一回头,便打消了主意。 只见后面的大个子道人不紧不慢地紧随其后,被鹤童子拉开一大段距离,但始终吊在后面,没有被彻底甩掉,这时张清烛才知道,刚才人家是谦虚了,话语之间有所保留。张清烛对身后邱闲遇道人实力的估计又再上一层楼。 这位胖道人的弟子果然了得,确是名师出高徒。得找个机会向师父打听打听这位高人。 剑道人、跛道人、醉道人、胖道人……这些人的名号在道人面前只留有一个单字,是不是表示某种资格,有着很高的门槛,其他人是不是不能像他们那样随随便便给自个整一个类似的名号? 嗯……看来是的。 一人一妖一灵兽三位龙虎山的道人在夜色之中于低空处快速飞行,离道观只十里的距离,并不很遥远,三位道人很快就看到了山腰悬崖边静静屹立的小道观。 因为道观原本就只有三个道人,张清烛和师父宏远老道,还有童子灵兽大白鹤,现在两个道人出门在外,门口自然没有谁照应,老道士观主,像这类打杂的事他自然是不干的,通常都是张清烛和鹤童子轮流看门,接待访客。 因而没有在观前停留,直接飞进观内,落在草坪上,身后的邱闲遇道人,见他们越过围墙,心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在观前停下,没有跟上前和他们一起落地。 张清烛心里感叹,这位妖族出身的道人,言语之间很见豪爽,但有些礼节还是一板一眼,并不逾越,张清烛对他的印象不坏,很有好感,只得又从观内小跑到观门口,打开道观的大门,请门外恭候的道人进来。 大个子道人进入观中来,先是打量几眼四周,后头逐渐被前院内的两棵大枣树吸引住目光,神色似是有些恍然,对张清烛说:“小兄弟,原来贵观一脉是符法大家。真是让人艳羡,对阵法和符法之道,贫道是一窍不通,师父也懂得不多。” 张清烛顺着邱闲遇道人的目光看向两棵枣树,微微笑道:“我们师徒懂得也不多,不敢称大家,只能说略懂,略懂。” 青枣或者红枣是咒枣术必备的施法材料,咒枣术是个用途很广泛的法术,很多龙虎山道人都会,当然跟许多奥妙的术法一样,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易学难精。 咒枣术是不是领悟的精深,有一个侧面的判断标准,看施法的道人能不能种得活朱果枣。朱果枣形似传说中的朱果,药效当然是不能相提并论,但比之普通的青枣红枣,却也是不可以道理计,可以说天壤之别。用朱果枣施法咒枣术不仅威力比之普通的枣果要大增,更让人看重的是,只要符成,咒枣术就不会失败。 而种朱果枣的关键是要时常在枣树上反画咒枣术的符文作为朱果枣的养料,符文在不同的季节环境不同的生长阶段都会有一些不同的变化,这样的功夫十分考验符法功底。 没有反画的咒枣术符文覆盖在树身之上,就等于没有养料,没有养料,树就会慢慢枯死。 小道观前院两颗枣树正是朱果枣,而且已经有四丈的树高,主干的直径也足够两人合抱的粗厚。 这足以说明老道张宏远在符法上造诣精湛。 张清烛领着邱闲遇道人沿着前院的小径进入供奉神像的大殿,两个人对着上首的玉皇大帝像深深打了个揖,抬起头便往殿后的小门走去,进入后院。 龙虎山对科仪的简便是张清烛对龙虎山最有好感的地方之一,相信其他道士都会是这般想法。 进入后院,看着周边豁然开朗的空旷地方,邱闲遇道人又是一阵叹息,“感觉我和我师父就是两个野人,常年在一座小破庙里,对着一尊破泥像天天打坐,不单止屁股坐得快要生疮,还要戒荤腥,嘴里淡出个鸟来。” “最过分的,最令人难以理解的,小破庙破破烂烂,师父竟然不让修缮,说是保持小庙的古迹古貌,要留住岁月流逝的沧桑气息,什么气息?不就是土木腐烂的发霉味嘛,最怕的是下雨天,头上滴滴哒哒,地上湿漉漉一片,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睡是更睡不成,就挤个淋不到的地方整夜打坐,师父还说是炼心的好事。唉……” “……唉,还是你们这里好。”邱闲遇道人嘴上叹气,一边还连连摇头。张清烛把他的话跟自己的生活作对照,感觉还是自己要好过一点,虽然只能天天吃四脚蛇,可好歹也是肉,在烹饪方法要是能处理得好,也是不错的美味,毕竟是用龙兽的血喂养的,肉质是绝对鲜美。 还有住的方面,住处足够宽敞,兼且居住环境风景优美,张清烛对这一方面从来没有过抱怨。 鉴于天色已晚,夜色快要深了,张清烛先把邱道人领去客房,待到明天在拜会师父宏远老道,反正老头对这类事是相当不热心,平时也是全凭张清烛和鹤童子自行其是,不作太多的干涉。 再加上,老头这会怕是跟老狐狸在一起为拜月教的事头疼,现在最好还是不去打扰他了,搞不好撞上了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准没好果子吃。 随便找了一间空置的房间,把邱道人领进去,介绍了几句屋内的摆设布置便退了出去,还没走出房门几步,身后已经传来呼噜声,张清烛愕然,忍不住转过身看向背后,身后的房门都还没有关紧,虚掩着留出一条不算小的缝隙。 这就睡着了?内心跟外表一样憨厚。 一个爽朗的人,一个挺热情的人,一个还很留意礼节的人,一个有点粗神经的人。 张清烛给这位刚认识的道人做了一个初步的评估。 胖道人?龙虎山高道的弟子,初一见面就给了张清烛不大不小的感触,不深不浅的印象,张清烛不禁把他和见过的另一位高道的弟子作一个比较。 张白桦的师父好像是叫张抱非,这位张抱非道人能让小师叔毫不留情地出言讽刺,言语中隐含的态度与内情似乎是小师叔剑道人曾经在那位张抱非道人手中吃过苦头,而且最为要紧的,至今还奈何不得他,可是现在的小师叔号称是“拜上帝教第一柄利剑”,从这个霸道的名号可知,就实力而论,作为剑修的他,即使可能还不到结丹之境,也绝对是龙虎山最顶端的存在,由此可见,那位张抱非必定也是位高道。 还是有些压力,感受到了年轻一辈的压力,虽然不是跟他处于相同的年龄段,但是同样是属于三十以下。没错,天师继承人选拔所带来的压力。 当然,邱道人是妖族,无望竞逐天师,历代历任天师都是人族,且还必须是张姓,张清烛不信当代老天师会很开明地让妖族和非张姓继承天师之位,就算天师胸怀宽广,真的非常开明,恐怕也没有一丝可能,龙虎山上上下下的道士都会反对,必定是坚决的反对,最坚决的反对。 天师从来是人族张姓,无有例外,对龙虎山的道士来说,就像太阳从东边升起在西边落下一样理所当然,就像一吐一纳呼吸空气一样自然而然,是不言而喻,没有前提,不需解释的。 观念的力量,这种深入血脉灵魂的传统陈旧观念,可能是最强大的力量,即便是龙虎山天师也难以拂动分毫。 至于张白桦,很可能也没有威胁,不单是对他没有威胁,是对所有要竞逐天师之位的年轻人都没有威胁,龙虎山的历史上,还没有一个女天师的先例,张清烛当然不相信他会那样倒霉或者说是幸运,能在他这一辈中,见证龙虎山女天师的诞生。 还是那样,同样有一个观念的缘故,传统的观念里,天师的形象总是男性,一个女性天师的出现,恐怕要在大破大立的情况下才有可能,而这样的状况必然是要在大灾大难之后。眼下,不存在如此险恶的环境。 所谓的压力,是同为年轻一辈佼佼者的压力,可以预见,与他一同竞逐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毫无疑问必定是同辈中的最顶尖的人物,肯定不下于邱闲遇和张白桦。 邱闲遇、张白桦尽管个性各有不同,一个似是爽朗敦厚,一个大概刚强果决,但都给他迎面凛然的凌厉之感,像一把利剑,已经迫不及待地离鞘出剑,时刻渴望着展露自己的锋芒。 龙虎山内还有这样的人物吗?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物,这样各具风格魅力的人物?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在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角逐中,我们将会相见。 张清烛抬头仰望着天上在黑暗的夜幕里闪烁着毫光的星星,星光虽还很微弱,却代表着希望。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世界终归是我们的。” 第六十一章 胖道人 第二天,刚一出房门就碰到了苏小小,苏小小脸上似是有些沉重,遇到不高兴的事了?不是刚跟自己爷爷见面吗?还没见的时候,不是喜笑颜开,高兴得坐不住了吗?见了反倒不高兴了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张清烛叫住她,对她说:“苏小小,以前贫道还说你进不了龙虎山的山门,说是龙虎山没有先例,从未有过将妖族收入门墙,我错了,有先例。” 苏小小原本被叫住还显得很不耐烦的表情,霎时犹如鲜花绽放,满是明艳之色,高兴地大叫出声:“真的吗?什么先例?谁是先例?” “先例就在你对面。”恰在此时,邱道人已经起床洗漱完毕,正走出房门,见张清烛停住与人叙话,便一脸欣喜地向他走来。 苏小小把目光从张清烛身上移开,投向视野的更远处一些,一个穿着道袍的大汉向着这边快速走来。身材高大,散发披肩,不像张清烛那个小牛鼻子和见到的其他道士,头上没有挽着发髻,脸上有些吓人,一道长长的疤痕穿过左边的眼眶,哦,眼眶,眼睛是两种颜色的!真是奇怪,一红一蓝,不是人类,是妖族。 苏小小好奇地打量着邱闲遇道人,而邱闲遇只是对苏小小眼角随意一扫便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小道士张清烛身上。 “小兄弟……”邱闲遇的大嗓门刚喊出口,就被张清烛给打断了。 “邱道友,邱师兄,实在罪过,昨天夜晚还没自报家门呢,有失礼数,还望师兄海涵。”张清烛站姿很端正,对着迎面而来的邱闲遇打道揖,身体向前深深一弯。 邱道人大手连摆,表示不在意。 “贫道张清烛,见过邱师兄。” “一样,一样,都是姓张,都是张道长,哈哈……”张清烛一愣,还真是,清一色的张姓,张道长,不知道眼前的邱道人和不久之后的苏道人在扎堆的张姓之中会不会有些不自在。 张姓会不会排斥外姓? 会又不会,顶层不可能向外姓开放,除此之外,一视同仁,没有差别。 其实,还不就是有差别! 或许,这也是师父时常心焦的原因。 他跟邱闲遇和苏小小在这龙虎山之上更像是同一类人。 他姓张,但血脉不浓,只有半边血,在某些人看来,可能有些不伦不类,或是更为不堪。 所以,他对天师继承人选拔多少有些在意。 无它,人争一口气。 即便他在师父宏远老道面前竭力掩饰这一点,但他知道,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他在意,可能还是很在意。 “小兄弟,我打算拜会下道观的观主,观主此时在道观内吗?可有空闲?”邱道人脾性爽朗,有点不拘小节,但对某些规矩,还是很执着。 “好,可以,小道想师父这会也已经起来了。小道这就去师父的静室看看,邱师兄稍待。” 邱道人很郑重地点头,然后待在原地,目送张清烛离去。 苏小小待在原地没有离去,她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道士打扮的妖族。“咳,大个,你是道士?龙虎山的道士?怎么龙虎山会收一个妖族?我还以为我会是第一个龙虎山的妖族弟子呢。” 邱闲遇闻言,随即把目光转向苏小小,面前的是个妖族,而且很容易认出是个狐狸精。对于苏小小娇蛮的口气,他同样不见恼怒,也同样笑呵呵地说:“施主,您安好,您也想要拜师龙虎山?” “正是,我未来的师父是龙虎山的汤婆婆,大个你知道她老人家吗?”苏小小眨着大眼睛,扑闪扑闪。 “知道是知道,不多,只听过师父提起一句,汤婆婆善用汤药,因而得名,至于原名我是不知道。” 苏小小还想再问,但邱道人看见张清烛已经出来,跟在一个矮矮胖胖的老道士身后,亦步亦趋,知道是此间观主,不想失了礼数,老一辈的普遍都看重礼数,礼数不周,印象就不佳。 向苏小小告罪一声,当即快步向着前面一大一小两位道人迎去。在离老道还有三丈远的地方站定,深深一个弯腰施礼。 果然,这位邱道人在这些方面确实十分注重,一板一眼,没有丝毫马虎,是不是因为他是妖族,对这些特别敏感,怕被人挑刺?也是不那么容易,不那么随意,不那么…… 张清烛脑子里浮想联翩,转过种种猜测,忽然,只感脚下一个趔趄,差一点就要摔倒,他忙站稳脚步,抬起头,惊恐地望着面前的邱闲遇道人。 因为,他刚才看见了听见了: 邱闲遇对着宏远老道深深一鞠躬,脸上十分恭敬,开口朗声道:“阿弥陀佛,小道邱闲遇特遵师父胖道人所嘱,前来拜见师伯。” 宏远老道先是细细打量了面前的邱闲遇,嘴角含笑,连连点头,看样子是很满意,口中回应:“师侄免礼,你师父可还好?”转而向着身旁张清烛喝道:“孽障,冒冒失失,有什么好一惊一乍的?” 师父,我这不叫一惊一乍,我是心惊胆战。 张清烛被老道训惯了的,根本不在意,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全然不当一回事。他看着面前的邱闲遇,再看看身旁的师父宏远老道,感到十分奇怪,怎么都好像浑不在意,这事很寻常?是我大惊小怪了?是我世面见得少,孤陋寡闻了? “师父,怎么回事?邱师兄怎么口宣佛号?”张清烛直截了当问了。 “说来话长,简单点说,仿佛师弟——也就是通常说的胖道人,仿佛师弟学究天人,精通道佛两家经义,身兼两家所长,你要牢记,你仿佛师叔是龙虎山上有数的高人。” 仿佛师弟?胖道人的名字,仿佛,张仿佛?张仿佛道人。 身兼两家所长?这不就是说佛道双修了吗?还有这样的人? 张宏远老道对于自己徒弟张清烛知道佛家并不意外。 山门内虽然对荒蛮之地之外的地方没有直接的描述,但自家的历史总归还是要介绍,非但如此,龙虎山传承久远的历史正正是龙虎山众人最为引以为豪的,最能彰显其底蕴的,在张清烛看来还有一个绝大的功用,连绵长远得似乎看不到尽头的龙虎山传承,已然成了历史的代名词,最是能隐晦地向外人炫耀龙虎山道人的优越感。 而所谓的历史最简单的说法就是在一些地方在一段时间某些人做了某些事,独角难成戏,其中当然不可避免地牵扯到其他人其他事,龙虎山在其中的历史典籍中隐晦地述说过佛家。 自家徒儿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能知道佛家并不奇怪。 “可是,为什么要口宣佛号?”还是不明白。 “身着道袍,口宣佛号,两家兼长,互补其短。”老道解释了一句。 “互补其短?”张清烛又有新的疑问。 “人族体弱,道士的法门大都不重炼体,佛家的某些流派极重炼体,仿佛师弟的体魄极为强健,恐怕是能跟张文龙那个家伙媲美了。” “龙虎山是道家符箓大宗,哪来的佛门传承?” 老道摇头,像是肯定了他的话,貌似是表示龙虎山没有。 “有大机缘。” 大机缘?哪来的大机缘?谁的大机缘?龙虎山的?张仿佛的? 还有,张文龙又是谁?怎么又冒出一个?能跟胖道人相提并论的,肯定又是高人吧?他似乎在体格体魄的身体力量上,比之修炼佛家之法的张仿佛道人更强,甚至,可能是龙虎山最强的? 不,应该说,可能是龙虎山天师之下身体力量最强的。 天师,是龙虎山道士的最顶端,是最强大的。 这个观念已经成为龙虎山的一个信仰了。 张清烛依旧一头雾水,但老道已经不搭理他了,老道说完那句后,转过头看向身前的还在躬身的邱闲遇,上前一步,伸手把他扶起。 张清烛翻了个白眼,咳,这位邱师兄还真是够实诚的。 “邱师侄,仿佛师弟没有与你同行?”张宏远老道非常和蔼,全然没有对张清烛的严厉,也没有初见的生硬和客气。 “本来是一起同来的,但中途收到醉道人的传信,就先行一步,临去前嘱咐弟子,务必在进山之前来拜见师伯,让弟子向师伯问好。” 在后边的苏小小此时也走近三人跟前,首先向老道行了一礼,膝盖下弯,两手相扣,放于左腰侧,身体顺势微微俯身,一个很是标准的万福礼。 老道微笑点头,算是答礼。继而马上又皱着眉头,低头沉吟: “连醉道人都在山上?这下是真的热闹了。” “师父,醉道人又是谁?”张清烛听胡静说起过,知道是拜上帝教的三大巡查使。 “唉,你小师叔是爱惹事,醉道人是爱看别人惹事,生活要是消停一点就感觉没滋没味,整天不是端着个葫芦喝酒就是四处溜达找乐子。” “还有个大毛病,喜欢偷别人酒喝。” “你小师叔现在这个性子,醉道人起码有一半功劳。” 哦,那真是怨念不轻啊。 第六十二章 决心 张宏远道人本来只打算说两句,给三个小辈简单地介绍下龙虎山上的人物,可说着说着,眉头一皱再皱,脸上神色剧烈变换几次,最后终于出现了情绪上的波动,语气不善。 “你小师叔跟醉道人交好,因为职务之便,常常混在一起,他们倒是很有默契。” “一个负责明火执仗,一个负责煽风点火,没有惹不成的事,到最后鸡飞狗跳之时,你小师叔那个二流子,就拿着大剑把人家痛揍一顿,幸亏是在山门外,打的外人,要不然,哼……” 三个小辈听到老道这个话,齐刷刷翻出一个白眼。 幸亏打的外人,外人就可以随便打?师父你是不是有点不讲理了?怪不得胡静他们说龙虎山跟龙族一样行事霸道,只是幸好,做人还算低调,很少见到龙虎山的道人跑到龙虎山地界之外去惹是生非、横行霸道。 咳,看来,龙虎山年轻一辈要比老一辈有觉悟、有分寸、讲道理。 “闹出了几通事之后,反倒被叫响了个诨名,叫什么拜上帝教的第一柄利剑。” 原来这个名号是这么来的,不过实践出真知,用剑打出来的名号,应该是要牢靠一点,我还纳闷呢,为什么胡静对小师叔剑道人好像了解颇多,明明他连龙虎山拜什么神,供奉什么神祗都不清楚。 “师父,小师叔打过的对手都有哪些?”这个问题,不仅张清烛好奇,就是邱闲遇和苏小小也很想知道。 毕竟,剑道人张剑先是最为年轻的龙虎山高道,可能就刚三十出头。 “有很多,各个种族都有,他自己有一个口头禅,说是不看出身,只打最强,各族平等,大爱无疆。”老道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看样子是不怎么认同了。 张清烛一听,确实像是小师叔的调调,反倒觉得,小师叔说得挺好,师父是审美有问题。 “各种族都有,但是打得最多的,还是龙族,原因也没别的,实力够强,还最嚣张,杀了五条恶龙,打伤打残的起码有上千头龙吧,重伤濒死的也有三十多条。” “近年来,实力大涨,受限于龙虎山与龙岛的那个协议,已经不好再出手,倒是消停了不少。” “嘿嘿,协议,龙族的说法,全都是些大而无当的东西,虽然谁都嗤之以鼻,不怎么理睬,但是有几条还是要遵守的。” “虽然他老是惹是生非,但因为他敢招惹龙族,甚至是专门找龙族的麻烦,所以龙虎山之外的其他种族生灵似乎也并不对他太过反感,有些还很荒谬的对他大加赞赏。” “真是……荒唐,荒谬!”老道犹不解气,又重重地重复一遍。 张清烛不觉得荒谬,恶人还需恶人磨,龙岛龙族实在是霸道傲慢得令人厌恶,龙族能倒霉,大家肯定感觉出了一口气,心情畅快。 张清烛还能想到更深的一层,只要龙族还在,龙虎山就是同样霸道,也永远不会成为最讨厌的那个,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呵呵呵呵……龙虎山和龙岛找着了点共同利益。 “这些年来,得益你小师叔的莽撞,龙族相较从前已经大为收敛,倒是无意中做了一件好事。只是最近……” “师父,你的意思是龙虎山和龙岛的龙族相互之间的矛盾很大?可我没感觉出来啊,不管是龙女蒂安娜还是红龙红夜,对着龙虎山的道士都没有表露什么过激的情绪,很正常,感觉不像是强自忍耐。” 其实还有一个例子张清烛没说出来,就是跟他一路同行,此刻正在道观内的小火龙。小龙对他很亲近,没对他这个龙虎山道人有什么另眼相看,也没有过多的提防,被他用一个火龙果的空头承诺就给哄骗上山了。 “龙岛的那些龙,只对荒龙上心,荒龙以下在他们看来不算龙族,只能算是有着龙族血脉的野兽而已,杀得再多,他们也不会感到心疼。” 怪不得,那这次龙女外出龙岛,行走于大陆之上,到如今拜会龙虎山,必定是有要事,亏他还以为是因为他杀的那条半荒龙扯上的关系,害他提心吊胆老半天。 “师父,剑道人、跛道人、醉道人、胖道人,还有没有其他道人?” “还有一个病道人,张乙炳,喜欢使火。” “还有……算了,你就记住这些人吧,除了你小师叔,其他的都算是龙虎山的高人。” 张清烛看着师父的神色好像犹豫了一下,前面有点欲言又止,难道还有一个道人?可是怎么不说出来? “病道人张乙炳?那醉道人的本名是什么?” “醉道人张斗久。” 张清烛本想把七大主峰其他六大峰主让师父说一说,但看到师父突然间的心情不佳,识趣地闭上了嘴。 邱闲遇和苏小小当然也能看出老道的低落,尽皆默然不语,老道看到三个小辈不出声,也察觉了自己的情绪变化,当下只好摆摆手,示意张清烛招待其他两人,自己则迈着步子返回自己的静室。 张清烛看着师父一点点走远的身影,师父的步态似乎显示出几分老迈,身形也有些佝偻,以致背影都有些萧索。 还有?还有谁?这个人令师父情绪瞬间低落,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情绪低落?估计是有什么不好的结局吧?英年早逝?还是犯了门规?或者说直接叛逃了?跑到龙岛那边去了,老实说,要真是叛逃,只有龙岛敢收留了吧? 唉,还是一头雾水。 张清烛发现自己对龙虎山实在是了解不多,不过也难怪,毕竟他的身体才只有八岁,干什么都不方便,同样的,谁也不会把他当作一回事,找人打听个事,别人估计是拿些蒙小孩的话哄他,更何况,还有一条,龙虎山地界方圆十万里,平时撞见个人影是十分不容易…… 如果现在能成为正式的道士,情况会有巨大的改善,一个八岁的道童是个小屁孩,一个八岁的道士是个百年难见的天才,虽然他不是真正的天才,但可以装一装。 一个天才的名号收获的好处是巨大的,最起码的,不会被人当作小屁孩,会被人当作一回事,是很大一回事,或许能上升到山门宗派的未来这样的高度,只要不被人过度捧杀而至早夭的话,百利而无一害,可是张清烛两世为人会怕被人捧杀吗? 张清烛决定要在最近的天师授箓中出个风头,再在天师继承人的选拔中一鸣惊人,如果真能笑到最后,真的成为了天师的继承人,那自然最好;如果不行,实力不如人,运气太背,最后被淘汰了,那也没办法,尽人事听天命吧,只是有个底线,绝对不能在第一轮就被人踢下去,要在其中打出个名声来,就像小师叔张剑先一样。 虚荣虚名说来固然是很无谓,但人在人世间生活,就很难逃得了它的纠缠,即便是修道中人也难以超脱。 人总有点虚荣,不为自己,也要为师父,以后可能还要为龙虎山。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张清烛很清楚,这不是他,他不是这样的人。 张清烛刚想招呼邱道人吃早膳,见胡静从远处走来,胡静看到一个陌生的道人颇感惊讶,待胡静走到近前,张清烛作为地主为双方介绍: “胡道友,这是邱师兄,邱闲遇道人,他也是一名妖族,本体是孔雀,邱师兄是龙虎山的正式弟子,不久之后就是龙虎山的正式道士。”张清烛知道邱闲遇为人爽朗大方,不会介意、不会计较些许言语上的冒失,索性直截了当地挑明,免得胡静猜来猜去。 “邱师兄,这位是胡道友,狐族的朋友,狐族的中年俊杰。”胡静温文尔雅,脾气很好,就像名字一样稳重沉静,张清烛也索性把话说开,不作修饰。 胡静听小张道长介绍自己是中年俊杰不由感到好笑,“我是中年俊杰,比不得你们都是青年俊杰,小道长更是少年俊杰。哈哈……” 邱闲遇见胡静同是妖族,性格又开朗,极对他的脾胃,不由得也跟着大笑,嘴上笑呵呵说:“道友说的极是,小兄弟年纪轻轻,修为惊人,恐怕同辈之中难有可比肩之辈。哈哈哈……” 张清烛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刚才还在内心里表决心,说并不怕被捧杀,没想到捧杀一眨眼就杀到眼前,还真是——爽啊! 简单的一通话,双方算是认识了,张清烛在把苏小小介绍给邱道人,邱道人对苏小小礼貌行礼,而苏小小则有些心不在焉,张清烛知道她是不舒服邱道人和胡静对他的吹捧,连带对着邱道人有了一丝不耐烦。 但她应该知道两个人,哦,是妖,两个妖族说的都是实话,口气固然不乏恭维,但是话里的意思也完全是千真万确,现在在龙虎山找不到比他更出色的同龄人。 苏小小只得自个生闷气。 这就是虚荣啊。 让你的对头心里极不舒服,嘴上却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闭上嘴巴自己跟自己生气,在隐隐的相互比较中,彰显那一点点优越感。 真令人陶醉。 哈哈,美妙! 第六十三章 高人风范 张清烛没看见小龙,也没见着自己的同命兽小乌龟,有些好奇,向胡静询问,胡静告诉他,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看见两个小家伙从天上飞下来,偷偷溜进特意给他们准备的房间,据胡静所述,模样鬼鬼祟祟,行走之间轻手轻脚,生怕弄出点声响,活像刚刚做完贼。 做贼回来? 胡静这个话本是调侃的玩笑话,但张清烛仔细琢磨,觉得保不准,保不准真的在外面惹事回来了,刚开始还只是个轻微的念头,可这种不好的是就是经不住琢磨,张清烛越是想,越是觉得像那么一回事。 不是真的偷别人东西了吧? 哎呀,这里就是龙虎山,有一大群人能够收拾他们。 张清烛放心不下,向胡静、苏小小和刚认识的邱道人告罪一声要暂时失陪,迈开小腿急匆匆地向着小龙与小乌龟所在的院落跑去。 跑进院落,刚一露脸,原本神色中兴高采烈还带着一点吊儿郎当的两个小家伙立马变得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张清烛一看这个变化,一看如此状况,内心不禁哀嚎:真的有情况。而且绝对不算小事。 娘的,老天真的嫌我太消停了?守宫虎的事刚处理完,立马就加塞一件过来。 张清烛黑着脸,一上来就直接训斥,不搞什么虚虚实实,大声说: “你们两个昨晚上哪去了?一大早才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回来,是不是去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吧?恰好我是无意中碰见了,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你们背着我干了什么。特别是你小乌龟,你是我的同命兽,怎么能不告诉我行踪?怎么能给我闯祸呢?” 小龙听到张清烛一番疾言厉色,多少有些羞涩,神态扭扭捏捏,而小乌龟根本不为所动,用同样的声调回话: “你碰见过屁?睡得跟只死猪似的,是不是那只红耳朵狐狸告诉你的?” “老龙,我就说嘛,那只红耳朵肯定会坏事的,真是百密一疏,早知道就把他砸晕,让他昏睡个三四天,等风头过去,什么事都没有。” 张清烛听了小乌龟这个嚣张的态度,丝毫不知悔改,没有半点心虚,直感脑袋里一阵阵眩晕。 “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勾当?不会是去做贼了吧?” “没有,不是偷的,是捡到的。”小乌龟还是死硬地不开口,小龙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吐露实情。 我晕,真去做贼了。至于什么捡的不是偷的,你当龙虎山是什么地方?山上的道士个个穷酸得很,自己的宝贝都贴着肉放在心窝上,这么好捡?怎么我就没捡到过一件宝贝。 张清烛面无表情,只能继续问下去:“什么东西?宝贝吗?法器还是法宝?还是灵丹妙药?” 这回是小乌龟回话,神神秘秘的,小声说:“是个宝贝,一个大宝贝。”说完,眼睛看向床上。 床上的被子铺盖被完全打开,平整地铺散在木床上,中间鼓起一大块,圆圆鼓鼓,东西看样子不小。 张清烛走近床边,伸手把被子掀起来,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的真容,原来是一个葫芦,一个大葫芦,一个木质葫芦,通体赤红色,大约有一个成年人身高的高度,比张清烛要高出两个头,因而张清烛看着有点很沉重的质感,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葫芦一看就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因为葫芦塞的蒂部还有两片青翠欲滴的绿叶,宛如有生命一般,不,就是有生命,还活着呢,张清烛凑近,双眼一眨不眨紧紧盯住两片叶子,从中透发出蓬勃的生命气息,叶子还有生命,没有枯死,还活着。 无根之木,单这一条就能肯定眼前的葫芦不是一般之物,由此推断,葫芦的主人必定不是一般货色。 招惹到高人了! 张清烛本想向两个小家伙讲一讲事情的严重性,但看两个家伙的神色,一个依旧满不在乎,一个心有不甘,便放弃了对他们做思想教育的念头,反正说了也是白说,不吃亏听不进去。 可问题是这个事迟早必定会爆出来,不是装死就能当没发生过,像小乌龟想的三五天后就平安无事了,简直是痴人说梦。 怎么办?葫芦的主人肯定会找过来的,谁丢了宝贝不发疯地去寻找?到时候怎么办?不承认?想赖也不容易,很难赖得了。 闹僵了是不是要打起来?打起来了,是不是要弄出人命? 弄出人命事就大了!回不了头了!必须在事态还没有扩大开来之时把事情处理好。 张清烛说:“宝贝葫芦归我了,小龙我再赔你一颗火龙果,当作补偿,小乌龟,《养气功法》那本书归你了。” 小龙忙不迭地点头,它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此刻身在龙虎山,难免有所顾忌,更要紧的是,它们好像,的确,有些不占理,看张清烛的表情,它开始知道事情有些严重,不是它们初时想的那样简单。 至于小乌龟,嘴上还是不肯落入下风,不停数落张清烛胆小,非要把到手的宝贝拱手送人,说又不是偷的又不是抢的,怕个鸟啊! 但其实心里已经有点虚了,如果有人来找麻烦,这里最不顶事的就数它,到时候张清烛和小龙低头认错了,光它一个,除了叫唤几句,完完全全干不了其他的,只能吃亏。 张清烛给它一个台阶,它也赶紧顺坡下驴,见好就收,虽然张清烛的话有点滑头,说什么归它?它的还不是张清烛的,它们一人一兽两个命魂联结,犹如一体,但是,但是! 但是张清烛他这个态度好,充分尊重了它是他大哥的这个事实,所以,面子还是要给的,它同意了。 呼……张清烛舒了口长气,还好两个小家伙没有胡搅蛮缠,没有财迷心窍。 那,怎么还回人家——失主呢? 嗯……是捡来的,不是偷的。 张清烛把板起的脸放松下来,尽量表现得和蔼可亲,温声细语说:“小家伙,这玩意儿怎么来的?从哪捡的?” 小龙和小乌龟对视一眼,小乌龟缓缓开口,“在一个悬崖的大白石上捡的,出了道观,再向东飞五十里,大概吧。” “悬崖?大白石边上有别人的洞府?”张清烛一下子紧张了,悬崖?不是跟他们的小道观一样吗? “有个屁的洞府,就山脚下有一间茅草屋,还破破烂烂的,怎么能住人?” “真有人啊?怎么不能住人?这个就是高人风范,你懂不懂?餐风饮露,醒时吃,醉时眠,一间破茅房胜过广夏千千万……”张清烛是真忍不住,下意识地本能维护龙虎山道士的尊严,什么叫破破烂烂?龙虎山的破烂能叫破烂?肯定得叫随性,叫率真,叫不为外物累,你们——懂什么? 醒则食,醉…醉时——眠?娘的,不是吧?难道是醉道人?! 原来眼前这个大葫芦是用来装酒的啊。 师父说他老喜欢端着个葫芦喝酒逗闷子,现在闷子逗到他们头上来了? 娘的,还是自个给自个找的,自己主动凑上去的。 正在此时,从门外传出一阵开怀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得好,这个就是高人风范,你那个师傅活像个老学究,差的就是贫道这点高人风范。” “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清烛和小龙还有小乌龟尽皆愕然,全都把目光看向门外,想知道来者是何人,苦主——失主找来了? “呵呵,三个小家伙,贫道在这里,往里边看。” 三个小家伙,赶忙转过头来,只见一个年老的道士正躺在床上,展开双臂抱住大葫芦,手上还不住地摩挲着。 张清烛像是活见鬼一般,心中巨震,他是怎么进来的,刚才声音明明还在门外,怎么就到屋里头的床上来了呢?无声无息,可他们连眼都没眨一下。 张清烛把头转向小龙,眼睛连眨几下,小龙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神色很凝重,表示自己不知道眼前的道人是怎么进屋的。 这下令张清烛更加心惊,小龙是他们三个中,不对,是整个道观中最强大的,师父和老狐狸九成九不是对手,两个老东西加起来,估计——也还是只能逃。 现在连小龙都看不清他的路数?他比小龙还要更强大?不可能吧? 真的是醉道人! “小家伙,不知道贫道是怎么进来的?贫道告诉你们,贫道是大大方方走进来的,你们怎么就是看不见呢?” 张清烛当然不信。 “咦?你们这道观藏污纳垢啊,有妖气。一道,两道,三道,嗯?似乎,嗯……还有一道,气息圆满,不容易发现。”老道士皱着鼻子,泛红的酒糟鼻子非常醒目,鼻翼一上一下起伏。 张清烛赶紧解释,要是老道士正义感爆发,要斩妖除魔,真的大打出手起来,那误会就闹大了,“都是好人,都是好人,前辈,您怎么来了?我们三个小娃娃还想把葫芦亲自给您送过去呢。” 第六十四章 火龙果 “小娃娃,嘿嘿,嘿嘿嘿……” “妖气,说妖气,说妖气。”老道还是依旧在用鼻子一上一下地短促地吸着气。 “哦,对喔。都是好人,都是朋友,还是自家人……”话刚开个头,被打断了。 “自家人,赫赫,张宏远那老东西还是自甘下流,不求上进,现在更为不堪,跟妖类成了自家人,嘿嘿。” 语气不善呐,得小心应付。 两个是冤家对头? “前辈,您跟我师父是对头?真是巧了,我师父也不喜欢您。” “嗯?张宏远老道怎么编排贫道的?”眼前的老道士眉眼间看出来一点好奇。 “没说您坏话,说您是龙虎山的高人,就是不满意您对我小师叔提点太多……”话又被打断。 “哼……本性本性,性格乃是天生,旁人能做的只是稍加引导,他作为师兄尚且不能加以主导,不能掌控,难道贫道有那么大的本事?剑道人是天生顽劣,与其他人无关,怪不得谁,别赖在贫道头上。”醉道人瞬间色变,脸上气呼呼,七情上脸,看样子很不能释怀。 哈哈哈哈……虽然张清烛内心很认同,但万万不敢开口附和,他师父先前明确说过,不能像小师叔那样,那自然是不能认同这样的歪论,估计以后也不好跟眼前的醉道人多打交道。 见张清烛不言不语,沉默当场,醉道人感到不耐,催促他说:“说妖气,说妖气。” “哦……前辈,我说自己人,还真不是胡掰,邱师兄,邱闲遇道人,妖族,本体孔雀,是胖道人的亲传弟子。” 嗯,醉道人点点头。 张清烛一看,大喜。原来他也知道胖道人收了一个妖族弟子,那事情就好说开了。 “观内除了邱师兄,还有两位狐族的朋友,其中的一位在不久之后可能也要拜师龙虎山……”话又被打断了,张清烛心里嘀咕,醉道人是个急性子? “狐族拜师龙虎山?龙虎山没有这样的先……”口中的“例”字没说出来,醉道人猛然醒悟,先例不是说了吗,就刚刚谈到的胖道人的弟子嘛,邱,邱什么?咸鱼?起的啥破名? 面前着小娃娃还知道先说邱咸鱼,堵住他后面的嘴,怕他去找麻烦? 看来,这娃娃前面不能加个小字,人小鬼大,古灵精怪,大人一个模样,当心别吃亏。 咦……这一脉还真是有意思,个个俱是不俗,连个娃娃都不是道童,已然是道士了?嗯,漩照之境,快要筑基了。好家伙,才多少岁?十岁? 张清烛见醉道人突然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己,心下感到奇怪,不过也猜不透,索性自顾自地说,“除了两位年轻的狐族客人,还有一位狐村的长老,稍早之前,我们师徒下山,承蒙狐村长老盛情招待,此次回到观中,自是以礼相待。” 醉道人点点头,不作任何评述,似乎没有任何不满。 “贫道醉了,醒时吃,醉时眠,现在贫道要睡了,你们去给贫道弄点吃的来,等贫道醒来祭一祭五脏庙。” “还有,别告诉张宏远老道,贫道懒得置气,两看相厌,要是大家动起手来,贫道就一间破茅屋,赔不起这座道观。” 说完倒头便睡,细微的呼噜声跟着响起。好像,已经睡着了。 本来张清烛还有点犹豫,是不是告诉师傅,让他来调解下,毕竟偷拿了别人的宝贝,不是个小事,可听到醉道人最后那句话,立马打消了念头。 奇怪的是,醉道人怎么不提正事?怎么不提大葫芦被偷的事? 不过,既然他不提,张清烛他们自然不会主动提起。 张清烛朝里边床上张望,确认醉道人已经熟睡,便跟两个小家伙打眼色,蹑手蹑脚慢慢从屋里退出去,在回过头把房门严严实实合上,关好。 张清烛对着两个小家伙小声说:“现在怎么办?找上门来了?” “能怎么办?只能好好伺候,还能把他赶出去?”小龙不吭声,小乌龟还是嘴上硬气,看不出一点出事后的羞愧。 “我当然知道得伺候,赶不了,别说人家法力高强,闹大了讨不了好,就是闹出动静让师父知道也不好,唠唠叨叨没完没了,这个事最好别打起来,和平解决,现在醉道人不提话茬子,我们也乐得装糊涂,就这样僵持住吧。” 小龙和小乌龟一起点头同意。 “现在问题变成了,谁去伺候里边那位高人?”张清烛目光灼灼,盯着它们两个。 “还用问,我们三个,论身份论地位,都只能你去。”小乌龟一脸的不可思议,似乎完全想不到张清烛会抛出这样的问题。 张清烛一脸不忿,满是不解,问:“什么叫论身份论地位?怎么论的?” “论地位,你不是忘记了土地庙前那块大石头了吧?我们两个写的什么名?论身份,我们三个,一龙一龟一人,谁最方便?谁最合适?”小乌龟划拉着爪子一条一条跟他掰。 好像,还挺有道理。算了,反正张清烛也不指望它们,那样问出口,只是想拿点价码而已。 “我就我吧,可是有个条件,刚才的许诺作废,小乌龟,那本书,你不能私吞;小龙你也一样,还是只有三颗火龙果。怎么样?” 现在苦主杀上门来了,它们俩的勾当不仅没有收获,反倒招惹了个大麻烦,因此也不好意思向张清烛要什么,当即齐刷刷地点头答应。 “火龙果?你有火龙果?也接济下贫道,嘿嘿,不多,不要三个,两个。” 房内传出醉道人的声音,顿时把张清烛给吓坏了。 “前辈,您还没睡呢?我,我,我,我现在……哪里来的火龙果?”张清烛有点磕磕巴巴。 “你不是很大方吗?给龙岛的小家伙三颗火龙果,贫道就要两颗,不算多呀,怎么就不行了?” “那是天师给的,小龙有五星龙珠,天师肯定不会吝啬。”张清烛急了,反正这个事以后肯定会公之于众,现在说出来也没太大关系。 “哦,嘿嘿……果然是最有潜力的三头龙,出手不凡呐,竟然有星斗龙珠?还是五星的。” “不过,即使是这样,想要拿到火龙果也并不那么顺利。” “火龙果干系太大,龙虎山上上下下都在盯着,就是一言九鼎的龙虎山天师都感十分为难,实在不好分配。没有正当的由头,天师想要一下子拿出三个怕也不是那么顺利,龙岛的小家伙有五星龙珠,那正当由头算是有了,但却又有另一层麻烦,它出身龙岛。” “嘿嘿……龙虎山讨厌龙岛的人肯定比龙岛敌视龙虎山的多,要多得多。” 什么?还有这一层关节? “嘿嘿,小家伙,你想要吃到火龙果恐怕的猴年马月了。”张清烛听得焦急,再度推开才刚关上的大门,走进去,想要好好问一问里面到底是怎么个操作法。 谁知往床上看去的时候,傻眼了,刚才还在说着话的醉道人竟然还在睡,不是还没彻底清醒,而是还处在深层次的熟睡之中,细微的鼾声依旧,不见停歇,十分有规律。 怎么回事?见鬼了? “呵呵,小娃娃,少见多怪,贫道在梦中与你说话。”睡梦中的醉道人嘴唇轻轻开阖。 还真是高人高行,不能以常理揣度。 张清烛和两个小家伙面面相觑,不能理解又很自然地接受。 “小娃娃,贫道当然知道你没有火龙果,但是想要你分贫道两个火龙果也是真的,不是打趣你。” 这个话彻底把张清烛搞糊涂了。 你都知道我确实没有,我怎么给你? 像是看穿张清烛的所思所想,醉道人在梦中对他说:“嘿嘿,你现在没有,不代表你以后没有。” “前辈,您是龙虎山的高人,不会不知道吧?龙虎山每个道人最多只能分一个,还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分得到。” “我即使分得一个,也给不了您两个啊。” “呵呵,小娃娃,你也忒小瞧贫道了,贫道怎么说也是龙虎山的老辈,怎么会去抢正经分给你的那一颗火龙果呢?” 这下子,张清烛听出点东西来了,原来还有不正经的途径? “前辈,您的意思是?” “呵呵,要说白了吗?当然是去偷啊!” “哈……”张清烛完完全全始料未及。 “你好像很惊讶?贫道怎么到你这里来的?贫道装酒的葫芦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房间之内?” 张清烛哑口无言,不得反驳。 “你良心感到不安?张宏远那老东西心里倒是还有龙虎山。你不用内疚,这是允许的。” 哈……又搞不懂了。 “火龙果就那么点,龙虎山上上下下这么多号人,怎么分都不够分,有些人根本是浪费,连火龙果百分之一的能量都吸收不了,有些根本又不够,意犹未尽;明面上的一人一个极不高明,所以大家心照不宣地默许了一个暗地的规则。” “只要敢冒着性命的风险去偷火龙果,只要不横死当场,过后一概不追究,嘿嘿,死了当然更不会追究。” 张清烛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前辈,很危险吧?” 第六十五章 合谋 “当然,火龙果何等珍贵,是天地灵根,天地间的造化,不知是多少生灵梦寐以求的东西,也就是火龙果与我们龙虎山还不那么契合,所谓的危险还能堪堪拦住那些贪婪的人。要是龙岛那些龙,哼,恐怕都会发疯吧?是不是?龙岛的小家伙。” 小龙无声地点点头。 “对于龙族而言,那是一种内心的渴望,深入到骨髓里,铭刻在灵魂中。”醉道人解释。 “龙岛与龙虎山的恩恩怨怨,除了各自脾性霸道,实在相处不来,两看相厌之外,很大程度就是那火龙果引起的纠纷,龙族认为,火龙果本就为龙族而生的,龙族渴望火龙果,但偏偏火龙果在龙虎山上,呵呵,龙族始终无法如愿。” 张清烛有些尴尬,龙虎山前辈言语中对龙岛和龙族很不客气,小龙就在旁边眨着眼睛呢,为了转换氛围,活跃气氛,张清烛把话题往龙虎山自家上扯,凑趣说: “前辈,您说火龙果与我们龙虎山不很相契合,那有没有与我们龙虎山非常契合的天地灵根,就像龙族的说法,专门为我们龙虎山而生的。” “当然有。” “人参果!” “如果你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知道、看见、听闻人参果的蛛丝马迹,立即上报,上报龙虎山,上报莲华五台上的天师府,上报龙虎山天师!”醉道人声调语气瞬间变得极为严肃,极为郑重。 张清烛心中一惊,眼睛扫视,与旁边的两个小家伙面面相觑。 人参果?那不是……前世神话故事里面的宝树吗?好像是地仙之祖镇元子所拥有的灵根,镇元大仙的道场是五庄观,西游记里面,唐僧师徒闹了一场,偷人家果子,还打翻折断了树根。 关于人参果,他只知道这么多,还是前世的一些故事,至于这个世界的人参果是个啥玩意,他是脑袋空空,完全没有什么印象,因为根本就不知道,所以,倒谈不上多么的惊讶。 张清烛本来是想活跃气氛的,没想到更为沉重了,于是打个哈哈,“前辈,听说龙岛有两棵天地灵根,一为世界树,另一株却是未知,如果那棵不被外人所知的天地灵根是人参果,那我们可以跟龙岛交换,岂不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交换?可能,也可能不。” “如果龙岛真的藏有人参果,那可不得了。” “龙虎山与龙岛的死战会即刻开始!” 张清烛当场愣住,口呆目瞪,是不是太极端了? 他小小声嘀咕:“会不会过于血腥残酷了?不至于吧?” 醉道人的声音响起,有点阴森森的味道: “龙虎山不认为人参果是专门为龙虎山而生的。” “但龙虎山必须得到人参果。” 经过醉道人一连番态度严肃、言语激烈的宣示,张清烛已经非常明白人参果对龙虎山的重要,和龙虎山对人参果毫不掩饰的渴望,可人参果到底有什么功用?龙虎山又渴望人参果的什么作用?龙虎山想用人参果达到什么目的? 只是气氛似乎过于凛然,张清烛不想再把氛围推高,而且,他也有种直觉,问了也是白问,醉道人不会把真相告诉他,还有可能根本就不开口。 “前辈,那龙岛那棵未知的灵根不是人参果喽?” “经过老天师和七个大峰的峰主一齐判定,初步判断,不是人参果。” 不是人参果?那是什么?怎么搞得这么神秘?见不得人? 还是财不露白?不应该啊,即使是龙虎山,不两败俱伤的话也一样动不了龙岛,那龙岛有什么好藏的?而且那些龙不是最爱炫耀自己的藏宝吗?这确是个想不通的怪事。 张清烛把目光投向小龙,小龙摇头,好半晌才说,“红夜可能知道。它似乎见过那棵树。” 红夜?巨龙中的巨龙。果然是有故事。不过这玩意对他就是个谈资,他犯不着去对那头恐怖的巨龙死缠烂打,他不像小师叔那样实力强悍,至今未尝败绩,当然,还有一条,也不像他那样傻缺,非得拿自己的命去逞英雄。 不过,这倒是个好的话题,拜上帝教的第一柄利剑对决龙岛内巨龙中的巨龙,光是个标题,就够惊心动魄、热血沸腾。 “前辈,不知您听说了没有?我小师叔剑道人将要和龙岛上令众龙闻之色变的庞大巨龙红夜决斗,只是时间和地点未定待商。” “巨龙中的巨龙?那头传闻把整片夜空给烧红了的巨龙?它跟剑道人打,那倒是有些许看头,或许还能有点悬念。” 张清烛与小龙还有小乌龟快速对视一眼,嗯,这么有信心?小师叔实力如此之强?可醉道人明显不是信口开河之辈,轻易不会自卖自夸。 小龙不怎么服气,大家都说红夜不及它,特别是潜力方面,在实力上,双方虽然没有交过手,但外界——不仅是龙族内部,而且连龙虎山也隐隐认为三大龙比之红夜更为之强,它自己当然不认为自己比不上红夜,但是,它也十分清楚红夜带给他的压力:红夜有可能杀死它。 小龙沉思片刻,决定透漏一些红夜的情况,对还在沉睡的道人说:“红夜会龙族的禁忌魔法,序列位高达第四。” “除了排序第四的禁忌魔法,可能还会排序第十三的禁忌魔法,这一条并不十分确定,但我的直觉,对这个问题一向沉重,一旦深入细想,眉头总是隐隐作痛。” “如果红夜还会第十三禁忌魔法,依照龙族流传的一些隐秘推测,红夜很有可能也会第九禁忌魔法。” “如果,如果,如果一名龙族身兼前十两大禁忌魔法,没有谁会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 “龙岛上的几条老龙推测,红夜身上的第四禁忌魔法极有可能不是完整的。” “当然,大家最好奇的还是,红夜到底从哪里得到的传承?” 听了小龙的话,醉道人沉默良久,最后闷闷地开口,声音似乎有点沙哑,说道: “小娃娃,告诉你师父,让张宏远阻止这场决斗。” “相传,龙族对某些事物有着强烈的忧心忌惮,或许也可以说成是恐惧害怕,恐惧的源头牵扯到龙族的禁忌魔法,” “龙岛龙族的排位前十的禁忌魔法最好不要现世,老天师曾经说过,龙岛龙族的十大禁忌魔法不能两两相遇,如果龙虎山的道士撞上,不能置身事外,要对龙族施予援手。” 张清烛点头应诺,表示知道。 张清烛对小龙说:“龙岛众龙没有问过红龙红夜吗?” “问过,很奇怪的答复,他说,他不知道。” “他只说这么一句,其它龙就不敢再问了,红夜的脾气不好。” “更重要的是,大家都相信它,相信红夜没有说谎,也没有隐瞒。” 张清烛讶然道:“莫非是天授?”继而又摇摇头,这种事不太可能。 真有,他也不愿意信。 太扯了。 小龙也跟着摇摇头。 气氛似乎沉重过头了,大家很有默契地缄默了一段好长的时间,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许久之后,张清烛决定打破沉默。 “前辈,您说龙虎山允许偷火龙果,到底怎么个偷法?”被这位老前辈盯上了,估计是很难逃脱的,还是认命乖乖配合的好,要不然弄成龙女那个样,被她施展手段,到最后被威逼利诱,搞得进退两难,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踏地雷,实在太被动。 而去偷火龙果,毕竟是“合法”的嘛,最后实在不行,还可以举手投降。 醉道人的声音传来,幽幽地说: “怎么个偷法当然要详细说说,作周密打算,有备才能无患嘛。” “不过在一切的筹谋之前,事先要说清楚,所有的事情都是出于你的自愿,你自己谋划,你自己行动,要是出事了,死了当然还好,如果是被看守的道人抓住了,你要是供贫道出来,贫道绝对不认。” 你不认?! 张清烛实在忍不住,使劲翻着白眼,嘴角夸张地翘起,一脸的鄙视,反正醉道人闭着眼睛熟睡,看不见。 我要是不自愿,你估计现在就提那酒葫芦的事,是去“偷”老前辈的法宝,还是去偷龙虎山的火龙果?这不是一目了然吗?我还能不自愿? 只是这其中的危险性? “你也不用太过怕,贫道是要你去找宝贝的,不是让你去白白送死的,自是保你有几成把握。”醉道人可能也怕把张清烛吓跑,随即出言安抚。 “几成把握?”张清烛步步紧逼,连忙追问,这样的态度对老前辈虽然不太好,不知会不会惹他生气,但是事关自己的小命,还是大着胆子问个清楚。 “七成。”醉道人没有生气,没有感到被冒犯,或许也没有感到不被信任,相反,很认真地解答张清烛的疑问。 “七成,是不是太少了?”张清烛感到不保险。 “七成已经不少了,是非常高的几率,非常大的把握,你要偷的是天地灵根,龙虎山的至宝,能令龙族集体陷入疯狂的东西,不是寻常之物,即便是平日间喝口水都有可能被呛到,哪有不冒一丝风险的事?哪有十成十的美事?” “娃娃,须知,富贵险中求。”醉道人一点点诱惑。 张清烛看看小龙,知道小龙对火龙果有着非同一般的渴望,似乎就像醉道人说的那样,全体龙族都会在火龙果面前陷入疯狂。 小龙是被他哄骗上山的,原本打算是跟小龙长久地厮混在一起,好沾沾小龙身上的龙气助自己修行,而现在有了龙女给的一星龙珠,似乎已经不大需要小龙身上的龙气了。 但这些日子的相处,双方俱都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如果老天师也不能很快地给出火龙果,最后他要落得个蒙骗小龙的结果,他是极不愿意看到的。 正如醉道人所言,七成的把握,可以干。 第六十六章 醉道人 张清烛决定干了,去偷火龙果。 张清烛做出决定,下定决心后,当即就表态: “前辈,我和你一起去偷火龙果。” “嘿嘿,好好好。”醉道很高兴,脱口而出三个“好”字。 “贫道还没亮出自个的名号,贫道张斗久,其实你们心中早就大概已经知道贫道了吧?贫道还有一个诨号,醉道人,因为流连杯中之物,被人胡乱叫了这么个名,还好,贫道还算喜欢。” 果然是醉道人! 张清烛正式见礼,恭声说: “晚辈张清烛,见过醉道人。” “你这娃娃,老气横秋,没有多少童稚,不显得可爱。” 哎,这个只能怪生活压力太大了,不仅要当卧底还要去偷东西,又是内鬼又是内贼。这样的生活环境,哪还有童真,怎么快乐得起来? 张清烛在心底默默胡乱掰扯,他自己其实也早有感觉,除了两世为人,实在年轻不起来之外,他感觉随着自己修为的精深,似乎在情绪上越来越冷漠,像是被寒风与冷雾所笼罩,心底渐渐冰凉,幸亏还只是一些细微的情绪感受,并不足以影响他的神志与性情。 “前辈,还请您细细说来,怎么……偷,偷火龙果?”这个“偷”自实在是令人膈应,老说这个字,敢情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是一只家老鼠。 “嘿嘿,你刚才说出错了一个事,不是你和贫道一起去偷火龙果,是你一个人去偷火龙果,贫道只是指点指点你。”醉道人倒是不忌讳“偷”字。 “不是吧,您单单上嘴唇碰下嘴唇说两句,就想套晚辈两个火龙果?那我找我师父算了,他肯定知道的不如您多,但肯定也不会太少。而且还有一条,我师父指点我,我心里踏实,就是死了,那也是死得踏实。” 靠,闹半天,原来自己一个去拼命,面前的老东西准备吃现成的。 张清烛不干了,这种是绝不能干,太吃亏了,还很打击自信和自尊。 “踏实个屁!死了就什么都完蛋了,还分什么踏实不踏实?” “唉,不是贫道耍滑头,不是贫道不想去,而是去不了,贫道若是能够自己偷,还用搭上你这个累赘?事后岂不是还要给你分赃?”醉道人喝骂了一句后,转向了唉声叹气。 “不过你说找你师父,还真是将了贫道一军,若是旁人倒还罢,张宏远那个庄稼汉确是比贫道更了解火龙果,只是他可能从未想过打那玩意的注意。” “还有一条,你们一脉师徒两个一起谋算龙虎山的至宝,估计张宏远是拉不下脸。” “在龙虎山老辈之中,恐怕只有贫道干得来。” 靠,你还把这当作一种荣誉? 真是境界,是不是因为我不够无耻,所以够不着您老这位高人的边? “平白分你两枚火龙果确是不地道,不是高人风范,好吧,贫道装酒的水火丹炉送你了,当作是交换吧,火龙果虽是奇珍,可贫道的宝葫芦也不是寻常之物,是法宝。” 张清烛一惊,虽然他不知道火龙果是怎么地珍贵法,怎么地令龙族疯狂,但是他能够肯定,这个买卖他一点不亏,相反他赚大了,既解决了小龙的问题,还得到了一个法宝,况且火龙果也有自己的一分。 法宝,那可是法宝,他师父张宏远老道也仅有一个法宝。 而身为小徒弟的他,也将有自己的法宝了。 真是让人激动莫名,让人欣喜若狂。 真是令人感到,嘚瑟。 张清烛在这一刻,看向醉道人的目光变得无比的恭敬与景仰。 这就是高人风范! 张清烛难以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连声说:“好好好,前辈,这一票我们干了。” 随后又问:“前辈,我们啥时候动手?” 这下轮到醉道人没好气了,“你就这么惦记贫道的宝葫芦?恨不得现在就蛮干?” 那当然,法宝谁不想要?灵物,法器,法宝,神器,法宝排在第三个阶梯,往上的神器凤毛麟角,世间难得一见,法宝是所能见到的最高等级的宝物,见虽然偶尔也能够见着,但说要拥有一见自己的法宝,恐怕不知多少修士是做梦都不敢想,因为,太稀缺了。 “看你如此热切,贫道立马感觉亏大了,不过眼下龙虎山除了你,应该没有其他人更合适了,张竟初那个娃子虽然剑锋凌厉,但毕竟已过二十,偷这火龙果,除了修为不能弱之外,最要紧的就是年纪要小,越小越好,你现在要是只有三岁,也不用贫道指点什么了,直接爬过去就行了。” 醉道人的话引起了张清烛的好奇,想不到年轻才是关键,本以为要阅历丰富、经验充足的才是最好选择,可以更好逃脱险境。 “为什么?为什么要越小越好?”张清烛不拐弯抹角,直接问。 “你以为,允许去偷火龙果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照顾那些实力强和潜力大的,相对更看重后者,最是既实力强又潜力大还年纪轻轻的尤为重视,所以这条潜规则的制定完全是照顾那些潜力大兼且年纪轻的,像贫道这样垂垂老矣,不被允许之列,嗯,但凡超过三十的都被当作是潜力耗尽了。” “前辈,火龙果在哪里?” “还用问?在龙虎山上。” 张清烛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是在龙虎山? “前辈,我是想问在龙虎山的哪一处?” “不知道,除了龙虎山天师,谁也不知道。也只有这样才能止住贪婪的脚步。” “那,那怎么偷?连在哪里都不知道。” “自是有妙法。” 好吧,地点问不出来,就问个时间吧。 “前辈,什么时候动手?” “自是天师授箓之时。” “哈……”怎么都赶趟往那个时间凑?您和龙女商量好了的? “嗯?”醉道人的声调中透漏出不解。 “前,前辈,天师授箓,我也要参加,两件是撞一块了,要不,令择吉日?” “哦,你要成为正式道士了?少见,修为了得,对教义的感悟也不慢,嗯,是很快了,贫道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还留着鼻涕呢。难得,殊为难得。” “至于改期吗?不用,正是时候。一边受箓,一边吃火龙果,岂不快哉!哈哈哈……” 不能改,到时候会不会坐蜡? 张清烛对此的预感很不好。 “九乃数之极,龙虎山崇尚九,你千万不可贪心,最多只能摘九颗火龙果,火龙果与龙虎山天师气息交感,一旦摘的果子超过九颗,老天师就会感应到,到时候就要被抓个现行,连贫道都可能躲不过去。切记切记。” “还有,虽然偷火龙果是被默许的,偷毕竟是偷,是见不得人的,你别大声嚷嚷。” 张清烛想要继续劝说醉道人错过天师授箓的时间,但几次欲言又止,没能找到充足的理由,强自坚持,只会令醉道人凭生疑虑,对他起过多的警惕和防范,那样反倒更容易把龙女给暴露出来,一旦内外勾结的事情曝光,龙虎山就真的待不下去了。 张清烛想说的不敢说,只能随便找个问题,“前辈,你说把葫芦送给我当作交换,是现在还是事成之后?” “嘿嘿,你还真是心急,无妨,贫道不怕你跑了,宝葫芦你现在就可抱走,现在好好熟悉法宝,到时候天师授箓之时,对你偷火龙果是一大臂助。” “这件法宝陪伴贫道近乎半辈子,得自莲华五台上的登天梯,你好好珍惜,不可有负法宝威名。” “那前辈,这,这个。宝葫芦怎么用啊?” “些许小事,去问你师父。” “问我师父?哎,对了,前辈,如果我师父问起怎么得到您老人家的宝葫芦,我该怎么回答?” “机缘” “哈……”张清烛不是很明白。 “你们方才是怎么打算糊弄贫道的?” “……捡,捡来的?” “没错,就是捡来的,贫道到时候再留个纸条,一切自会顺理成章,你无需忧心。” 说完这一句后,醉道人的鼻鼾声越来越大,不一会竟犹如响雷,嘴唇不再蠕动,不再讲话。 张清烛见此,知道醉道人是彻底睡去,不再搭理他了,遂招呼小乌龟和小龙退出门外,再一次合上房门。 房门刚一关紧,耳边萦绕的响雷一般的鼾声霎时消失,再听不见一丝一毫。 心下不禁感叹醉道人的手段高绝。 …… 傍晚时分,张清烛在一次来到醉道人歇息的房间,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伸头进去张望,房内已经没有醉道人的身影,床上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大大的赤红色葫芦。 张清烛走进房间四处打量,确认醉道人真的离去之后,张清烛一个飞扑冲向床上,紧紧地抱住大葫芦。 娘的,发了发了,这回赚大了,前面就是龙潭虎穴,他都心甘情愿去趟。 法宝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法宝,我张清烛八岁就有了。 “嗯?”,张清烛呢喃出声,大葫芦的背面贴着一张黄色的纸符。 纸符上面光华流转,传出细微的能量波动。 纸符最上方苍劲潦草地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 第六十七章 谈醉道人 一个“酒”字,这是醉道人的身份标识? 张清烛往纸符上看去,细细端详,琢磨纸符上面醉道人的留字,看醉道人最后离去时的留言是不是有什么深意;一边用手不自觉地摩挲着上面的酒字,指端按着“酒”字的笔画印着字的痕迹一笔一划、一撇一捺地临摹起来。 这个酒字,写得有韵味,苍劲有力,雄浑潦草,透发出一股莫名的气息,摄人心魂。 写着写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才刚写了个几遍,上面大大的“酒”字黯淡下去了,原先浓厚的黑墨消失不见,只剩下淡淡的印痕,依稀可以辨别上面的字形。 张清烛一看,有点愕然,自己干了什么?醉道人写的字不会这么次吧?可是写个字也没有次不次的问题,这可是对师父的交代,没了这玩意事情不好说清楚,宝葫芦说不定会被师父没收了去。 张清烛脑袋快速转动,想到个主意,趁着上面的字形还没有完全消散,得赶紧找到师父说清楚。 张清烛抱起比他还要高大的木葫芦,一溜烟小跑出去,直奔师父宏远老道的静室。 张清烛气喘吁吁地跑到师父的房门前,心想葫芦还挺沉,幸亏他是个有修为的人,换作前世的的成年人多半是抱不动。 张清烛两手环抱大葫芦,只好用伸出小腿向前猛踢,房门被踢得砰砰作响,嘴上干嚎:“师父,快把门打开,出事了……” “砰”的一声响起,房门在里面被大力打开,宏远老道一脸阴郁地站在门槛前,明显表现出不高兴。 “你又搞什么鬼?怎么一刻安静不了,总是这么闹腾?贫道要是在里面行功,被你这样一惊一乍干扰到,岂不是得要走火入魔,顷刻间一命呜呼?嗯……水火丹炉?” 张清烛没有理会师父的说教,见房门打开,一个快步窜进屋里,把抱着的大葫芦放在里面的桌台上,然后才长长地呼气,把胸腹内的浊气尽数吐出。 这玩意儿还真挺沉。不像是个木质的葫芦,反倒像是个金铁之物,嗯,说明不是便宜货,是高档货。 毫无疑问,法宝嘛,还能差到哪里去? 此刻,张清烛心里乐滋滋的,对着面前的宝葫芦,怎么看怎么喜欢。 嘿嘿,自己的法宝。醉道人真是高人呐,好人呐。出手大方,行事不拘一格。 张清烛侧眼打量自己的师父,见他脸上由阴郁变为凝重,心里补一句: 醉道人还根本不迂腐,连自家的东西都敢打主意。师父就差远了,不就一个法宝嘛,至于连表情都变了么?大惊小怪,没见过大虫拉屎。 “你这葫芦哪来的?”宏远老道厉声喝问。 “捡来的。”张清烛一片坦然,心底无私天地宽,又不是偷来的,怕是什么? 不是直接偷来的,是间接偷来的,偷火龙果换来的。 “捡来的?贫道怎么捡不到?” “可能……是人品问题?喏,你不信,还有个纸条呢。”张清烛边说边把手指向葫芦上贴着的那道纸符。 老道狐疑地看着张清烛,伸手一把扯过纸符,只见上面写着: “贫道近日起誓戒酒,一身了无牵挂,只宝葫芦随贫道平生大半,兼之法宝难得,不忍毁去,且留一挂念。” 最后还有一句: “赠与有缘人。” 纸符的最上方还有一个大大的“酒”字,笔墨虽然暗淡模糊,但字形还在,还是依然能够清楚辨别。 老道认真打量上面那个“酒”字,良久,默默点头,长叹一口气。 “确实是醉道人的笔迹,上面也确是他的气息。” 张清烛有些好奇师父的反应,叹什么气呢,他原本设想过,师父一看到纸符上的留字恐怕会劈头盖脸地一通询问,会问他是怎么捡到的,最后十有八九把葫芦要去还给醉道人。 没想到会是这个表情。 “师父,葫芦要不要给人家送回去?”张清烛试探着问。 “没看到上面写着吗?赠与有缘人。你不就是那个有缘人吗?你想送回去?” “嘿嘿嘿,不用不用,当然,最好,还是不送,自己留着,留着,嘿嘿……”被师父窥破了小心思,多少有点尴尬,不自觉地脸上堆笑。 “师父,你怎么好像很惆怅啊?不高兴?还有,你好像对这个事一点都不惊讶呀?丢个法宝让人捡,说是赠与有缘人?古怪不古怪?我就是拿不准,特意来找师父你商量商量。” “醉道人行事最是让人估摸不透,天马行空,脾性又洒脱不羁,干出这种事,的确符合他以往的风格,没什么好猜的,猜也猜不透。” “至于它为什么舍弃这个最为着紧的宝物,为师倒是有点眉目。” “为什么?”张清烛追问。 “醉道人要渡雷劫了,他要在雷劫之中磨灭自己过往的痕迹,开始新生,只是他终归舍不得这个陪伴他大半生的酒葫芦,只能丢弃了……”宏远老道的语气中似是有着绵长的嘘唏。 嗯?不是为了预付款?张清烛还以为是个交换,提前的偷火龙果分火龙果的报酬,想不到还有这么一层缘由。 “雷劫?要渡雷劫?我们道士要渡雷劫吗?”张清烛有些吃惊,他此前只知道某些实力极其强大的妖族需要渡雷劫。 “不是我们,是醉道人,你想被雷劈,老天爷还不搭理你呢,只有天资卓越、潜力深厚的修行者才会被老天给予特别的磨练。” “醉道人天资很出众?哦,那应该是了,那小师叔是不是也被劈过?”小师叔也有着同样的名号,料想是差不多的。 “他,他差得远了呢,就我所知,龙虎山只有醉道人被雷劈过,只有他需要渡雷劫,呵呵,连穗坤老都没有这样的天赋,没有这样的惊才艳艳,被上天承认的天资。” 穗坤老?哦,老天师。别人总是满口子的老天师,师父却老是说穗坤老,乍一听,张清烛有点愣神,反应不过来。 “醉道人很厉害?天赋竟然比现在的天师还要高?”张清烛脱口而出,脸上是满满的吃惊,有些难以置信,龙虎山天师,在龙虎山门人眼里是一座需要仰望的丰碑,各个方面的高峰。 张清烛除了被醉道人不知怎么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屋和睡着觉跟他说梦话吓到,令他吃了一惊之外,没有感到其他的威势,很平常的老头,一个有个性的老头,一个很平常又有点特立独行的普通老道士。 还有,思想觉悟,有些低的,老头。 嗯,这可能就是所谓的高人风范。 “当然,就修为论,应该是龙虎山天师之下最高的。” “这么厉害?嗯?还有不论修为而论的?” “若是论能打?你不是相比于修为更看重战力吗?论争斗,龙虎山天师之下,醉道人不是第一也是第二,不是第二也是第三。” 修为第一,战力前三。妥妥的高人,龙虎山的大能。 “如果当代龙虎山天师不是打算在年轻一辈中挑选继承人,而是传位给龙虎山上的老辈人物,醉道人估计是不二人选。” 张清烛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怎么感觉不像啊,醉道人当然是高人,这一点他毫不怀疑,只是从未想过醉道人竟然曾是最有可能接任龙虎山天师的道人。 不像啊,就凭很短时间的接触,张清烛对醉道人的脾性也能看出过大概轮廓。 就醉道人的洒脱不羁、放浪形骸的行事风格,怎么也不像是符合龙虎山天师的伟岸形象,还有他那个低到令张清烛都有点鄙视的思想觉悟,竟然去鼓动后辈偷龙虎山的至宝火龙果,虽说是被默许的,但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肯定也不会鼓励这种行为。 张清烛把话题转到纸符的留字上,“师父,渡劫就渡劫呗,干嘛要把酒葫芦丢弃?”这是个令人很感奇怪的地方,可师父好像一点不惊讶。 “这个跟醉道人的道有关,具体为师也不甚清楚。” “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句古语你听过吧?” 张清烛点头,怎么了?这有什么关系? 老道神情舒张,侃侃而谈: “贪嗔痴,修道之人所戒惧,醉道人醉酒三样俱全,贪恋杯中物之刺味,痴迷醉眠后的美梦,醒后嗔怒其不得。” “贪嗔痴,寻常道人沾上此一味便如泥足深陷,难以超脱,而醉道人的法门却是能与之共生,着实了得,但是贪嗔痴终归是毁人之念,前方必是死路。” “故而,最终还是要摆脱此三味的纠缠,与之断绝,最好的方法自然是雷劫。” “雷劫中的天雷,比之龙虎山的雷法要更胜一筹,最是阳刚威猛,最能辟邪镇煞。在雷劫的万千天雷之中,正气如虹,浩浩荡荡,一切阴暗邪祟都会灰飞烟灭。” “他大概是要把与他联系在一起的全部东西俱都放在天雷下逐一轰击,力求无以遗漏,这个酒葫芦他不忍毁去,那就只能与之切断因果,让其另择主人,以后就是渡劫成功,醉道人也会刻意与之避见。” 老道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向往:“沐雷劫而获新生,真人大成。” 第六十八章 雷法 “师父,要是自己也扛不住天雷怎么办?”张清烛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一样灰飞烟灭。” 张清烛了然,果然是这么个结果,没有意外。 “师父,你看醉道人有几成把握渡过雷劫?” “难说,能遇上雷劫万中无一,能安然渡过雷劫,十不存一。” “老天爷的注视,平常凡人无福消受。” “唉……” 说完又是一个长叹。 “师父,醉道人挺不过雷劫,您很高兴?” “胡说八道!贫道是与醉道人有些过节,但同门一家,实又俱为张姓,老道怎么会如此不识大体?” “你没听见贫道叹气吗?” “就是叹气啊,叹气不是惋惜醉道人要完蛋吗?” 老道张宏远出手如电,在张清烛完全反应过来之前,伸手对着张清烛的头顶用力连敲三下。 “哎呦”张清烛忍不住的一声叫唤。 这老头可能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 “师父,你到底跟醉道人有啥过节?就小师叔那档子事?儿孙自有儿孙福,性格这个事不是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不合你意,看开点嘛,现在小师叔不也挺好?”张清烛干脆搬出醉道人的说法。 “当然不是如此,不止贫道对他有看法,他对贫道同样有芥蒂。” 张清烛好奇,抬起头看着宏远老道,一双大大的眼睛,水灵灵,一眨一眨。 老道迎着张清烛的目光,给他细细说来:“醉道人不满为师——嗯?你的眼睛怎么有雷光?” “啥……我不知道,有问题吗?很严重吗?”张清烛看到师父的脸上再度变得凝重,自己跟着紧张起来。 老道扳着张清烛的头,令他的眼睛对着自己的眼睛,只见张清烛的瞳孔内几道雷光闪过,凌厉而诡秘,而看自己徒儿的表情,似是对此丝毫没有感知。 “不是害人的东西,这个气息,是雷法,是雷法的心法。” 雷法的心法?还好,是个好东西?雷法?肯定是个好东西。只是哪来的?醉道人?可,可是他没给我什么呀?怎么会有什么雷法的心法? 张清烛大惑不解,一头雾水。不过,反正是个好事。 可谁知,师父张宏远老道却大发雷霆: “混账,这个混账!醉道人竟然多管闲事,老道的弟子用得着他来指指点点?” “真是混账!仗着自己修为高深一点,胡乱插手旁人的事,自以为自己很高明?” “混账东西,差点被你造了孽,天雷之下有你好受。” 张清烛愕然,完全不理解师父的反应,反应太大了吧?就因为别人教了自己徒弟一点功法?也不是外教,至于吗? 可是,师父好像不是这样的人,不符合他以往的性情。怎么回事? 老道极为愤怒,看样子好像有点失控,一边咒骂一般跳脚,完全没有他平时时刻挂在嘴边的稳重。 怎么回事? 张宏远老道发泄一通之后,眼睛锁定在桌台上,台上是一张老旧的黄色纸符,正是原本贴在宝葫芦上的醉道人写就的纸符。 老道把纸符拈来,放在眼前三寸,认认真真打量,“哼”,突然一个冷哼,转过脸对着张清烛说:“上面这个酒字原本是写有浓墨的吧?怎么水墨消散了?” 张清烛陪着小心说:“我不小心用手指抹掉了。” “你用手指不停地顺着这个酒字的字形笔画临摹?然后就把墨水吸干了?” 张清烛忐忑点头,说:“我没看到墨迹掉落在其他地方,我用指尖触碰酒字上的墨,我的手指却没有沾染上墨迹,可能是吸干了。” “这个混账,被醉道人摆了一道。” “可能醉道人怕被天雷劈死,所以留下一手布置,了却身后事。” 张清烛不明白,抬眼看向师父,等着他解释。 老道还见怒意,但已经平复很多了,缓缓开声: “你不是想知道为师为什么跟醉道人张斗久不对付吗?好,现在全说给你听。” “贫道刚说过,不止是贫道的关碍,醉道人对贫道同样有很深的芥蒂。” “醉道人不止修为在我们这一辈是最高的,雷法的成就也是最高的。” “在我们龙虎山之上,雷法是龙虎山最高的绝学之一,也是龙虎山最大的标志。为师以前跟你说过的观天量地望气是我们龙虎山最为得意也是最为独特的本事,但是其与龙虎山雷法相比完全可以说默默无闻。” “别说龙虎山之外的生灵,不曾听说什么龙虎山的观天量地望气,就是龙虎山之内,道人们只顾着吐纳打坐,吞雷放电,又有几个知道?” “雷法大名鼎鼎,鼎鼎大名,想到龙虎山必定会联想到雷法,没有了雷法,龙虎山就不成龙虎山。” 这时候,张清烛插话进来:“师父,那个什么观天量地望气比之龙虎山雷法更为厉害?” “不是,雷法至刚至阳至正,人世间少有其他功法能够比肩,比它更厉害的没听说过,或许根本就……或许还是有,只是……” “观天量地望气,非常神妙,而就威力而言,则是根本比不上,观天量地望气不是专门用来争斗的。还是说回雷法吧。” “龙虎山上的雷法,天师所使的雷法先不论,因为贫道也不知道,想说也说不了,龙虎山之上除了龙虎山天师其他人也不会知道,只有天师和他的继承人能够修习,其他一切人等不得修习,也修习不了。” “天师的雷法之下,有三天正雷,三天正雷有哪些以后再说,醉道人雷法成就最高,极有可能三天正雷已经已经大成了,为师曾听仿佛师弟说过,醉道人的雷法浑然天成,宛如是生发于自然的云雨交汇之际,没有一丝烟火气,想来必定是居于极境。” “而为师,雷法的修炼才只是初步,只比那些只会掌心雷的道人稍好。” 张清烛有插话:“师父你是天资不行?修行不了?还是进境艰难,以致放弃了?” 老道没好气地驳斥:“不是,贫道我能被授予雷法,怎么会是资质不行?雷法不是你想学就能学的。在龙虎山道士之中能被授予雷法的极少,贫道同样不差。” “除了一些千百年来传下的规矩,雷法被谨慎授予门人还有一个很现实的原因,雷法不伤身,但是极有可能伤神,起码是很费神。” “龙虎山雷法极为晦涩,艰深难懂,能够有所成就极难。” “师父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适合这条路,想走个捷径?师父这可不像您平时对我的教诲,修道之人要迎难而上,要勤学苦练,要摒弃侥幸和懒惰……”张清烛巴拉巴拉一大堆,想要调侃一下自己师父。 “要迎难而上,也要顺天而行。” “顺天?不是逆天?” “顺天,龙虎山执掌雷罚,职责是替天行道,怎么可能逆天?” 老道的话令张清烛大吃一惊,执掌雷罚?替天行道是龙虎山的职责? 张清烛想就这一条深入地挖掘,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宏远老道却已经开口: “还有,为师不是想要走捷径,相反,贫道走了一条更艰辛的路,一条全新的路。” “更艰辛的路?师父你很厉害?比醉道人还要厉害?”张清烛愣愣地问,他有些蒙,不大反应过来。 老道摇头,“所谓全新的路,即是充满了荆棘的路,贫道只是个拓荒开道的,真正的希望在你身上。” 张清烛立马恍然,说:“师父,你是想我跟你一样,跟你修一样的功法,走一样的路。” 老道点头,神色顷刻之间变得非常凝重,无比郑重其事地说:“本来贫道是不打算告诉你的,只需按部就班地传授功法就行了,而现在醉道人横插一竿子,你现在有了选择,你是跟师父走,还是学醉道人的绝顶雷法?” “贫道不框你,醉道人的雷法如果是真到了三天正雷极境,那他再前进一步就是天师的雷法了。” “天师的雷法号称天雷,传说与笼罩在天庭之上的大劫天谴同源,与一般的雷劫具有同样的效果,当然传说真真假假,谁也不能彻底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有些很可能为假,但也难以完全证明,因为现今的天地大环境已经没有验证的条件了。” “所以,龙虎山上有好事的人,给他醉道人造了一些传言,说他是什么‘半步正雷半边天’,只有天师的雷是最纯正的,他醉道人就敢说是还差半步,所谓‘半边天’是说,他的雷法能覆盖半个天空。” “哼……还有一个说法,‘三步正雷半边天’,说法略有不同,差不多同样的意思,三大正雷走到极致了,晋升为半个天师的天雷。哼……” “或许有所夸大,但是也没有人明面质疑,包括你小师叔和张抱非那个莽撞鬼,还有七个大峰的峰主,没有谁能在雷法上看清醉道人的深浅。” “醉道人——他亲传的雷法心法自然是十分了得,举世罕有。” 张清烛咂巴咂巴嘴,想了一会,说:“师父你不会坑我吧?别给我整个什么垃圾功法?好像你还挺自信的?您的这条路会比龙虎山的雷法更高明?” 老道摇头,说:“不是比雷法更高明。” 哈……张清烛立马失望。这师父还真是不靠谱。 看到徒弟脸上毫不掩饰、明明白白的失落,老道意味深长地说:“不是比雷法高明,是有可能比龙虎山天师的天雷高明。” 第六十九章 座前誓 “哈……”张清烛失声大叫,完全没想到会峰回路转。 “师父,你那功法什么路数?天师知不知道?”张清烛担心不会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吧。 比龙虎山天师的雷法还要高明? 不真实。 张清烛在龙虎山这些年,耳濡目染之下,对龙虎山天师也跟其他人有些相似,对龙虎山天师有着异乎寻常的信赖。 “当然知道,只是龙虎山的雷法太深入人心了。谁都循规蹈矩,不敢做出尝试” “醉道人正是此类,醉道人洒脱不羁,行事不拘一格,但偏偏在这个问题上,顽固的像一头驴。认定一个死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啊……”想到那个鼓动他偷火龙果的醉道人,跟师父说的,真是大相径庭。 “为师的雷法修为只是粗浅,仅比掌心雷高上些许,醉道人对为师怠慢雷法十分不满,他认为一个龙虎山的道人不追求雷法的进境,简直是有愧于龙虎山,甚至是对龙虎山的羞辱,他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偏激至此。” “不可理喻。”老道重重一叹。 “还因为你小师叔那档子事,为师与醉道人始终有一个心结,互相不对付,尽量少接触。” “师父那你干嘛不同修雷法?” “雷法是很艰深的,为师走的路更是荆棘丛生,无法兼顾。” “师父,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您让我试试?” 张宏远老道闻听此言,陷入深深的沉思。 良久之后,张宏远老道直视张清烛,说:“你要想好,两者兼修,极有可能一事无成。” “师父,我体内有只大老虎,我就不是一事无成。”张清烛倒是无所谓,他相当看得开,他快要筑基了,只要有筑基的修为,再加上白虎之力,也够了,他不是非要当什么第一人,他没有那样的执念。 他不是那样的人。 相比之修行,他其实更想到外界看看,到正常的人类社会走一走。 老道重重点头,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对张清烛说:“那好,你体内的雷法种子在十二个时辰内就会生根发芽,要在这个时间之前,要给你传法。” “你现在随为师一起到大殿去。” 张清烛愕然,“去大殿干什么?传法不是应该在静室吗?” “传法先传度。” 两师徒急匆匆地赶向大殿。 两人进入大殿,先是对着高大的神像打道揖,张清烛刚想张嘴说法,耳边响起师父的喝令:“跪下。” 张清烛愕然,满脸不解,龙虎山不用跪拜,现在怎么要下跪? 宏远老道出声解释:“这是拜祖师。” 祖师?那不就是张道陵吗?张清烛抬眼看向上首的神像,前面的是玉皇大帝他老人家啊…… 老东西糊涂了? “没有错,你下拜就是了,等会再说,先把仪式走完,不要拖拖拉拉。” 行吧,您老怎么说怎么对。只是被龙虎山的其他门人知道,又是一顿是非。 张清烛干脆利落地双膝下跪,顺势咚咚咚地向着玉皇大帝的神像叩了三个响头。 宏远老道在一旁满意地点头。 “为师在前面念,你在后边跟着念。” “好”张清烛满口答应。 “人之初,性本善。” 张清烛忍不住眨眨眼睛,有点熟悉哈…… 嘴上跟着念:“人之初,性本善。” 话音落下,老道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知终始,行大义。” 哦,不同了,原来不是…… 还是跟着念:“知终始,行大义。” 老道的声音一下子快了: “帝炎黄,周文武。” “蛇化龙,猫虎斗。” “闯风波,历劫难。” “日曜星,地沧桑。” “诸神战,手倾覆。” “阎罗命,众相同。” “万世传,张百仁。” 张清烛跟着摇头晃脑重复一遍: “万世传,张百仁。” 老道满意点头,叮嘱道: “这三字经,你要熟背。” 还真叫三字经啊? 张清烛张嘴就问:“师父,啥意思?” 老道知道他想要问什么,说道:“不清楚,这些词句不用去理解,你死记硬背就行。” “这张百仁……” “玉皇大帝的本名。” 果然,确是跟前世有些相像,还有什么炎黄和周文武,也有些像,难道是平行时空? 也不对,这个世界是真有神神怪怪的东西。还是那句话:似曾相识,终究似是而非。 张百仁,张百仁……也就“万世传,张百仁”这最后一句,比较直白,显浅易懂。 张清烛琢磨着,龙虎山这群人这么守旧,又有些迂腐,有时候近乎顽固,除了供奉祖天师张道陵之外,还能另奉玉皇大帝为最高神,为龙虎山的最高神,估计主要是玉皇大帝姓张,若是换个别姓,很可能龙虎山这群牛鼻子根本不鸟,管它什么天庭不天庭,管它什么神仙不神仙,还真是……什么鸟人…… “师父,你这功法哪里来的?” “不是说了吗?都知道,龙虎山上排得上顶尖的,都知道,只是大家不愿意冒险,感情上也不接受,不愿意相信有超越雷法的可能。” “师父,谁告诉你的?谁说有可能超越天师的天雷的?” “别人说我不信啊,得天师亲口说才行。” 张宏远老道有些意外,打趣说:“没想到你这么崇信龙虎山天师,为师以前一直没能发现。” “今时不同往日,贫道将来是要当龙虎山天师的人了,觉悟当然现在就得高一点。” “你倒是自信满满,将来要当龙虎山天师的人?希望你遇到张余闲和张道愚两个后辈的时候,别输得太难看。” “师父,你究竟想不想我当天师?一会打击我,一会死命推着我走,本来我还没什么兴趣当什么劳什子天师,稍前你还疾言厉色说我要有点志气,弄得我不干还不行。” “张余闲?张道愚?后辈?这是我在天师继承人选拔中的对手?很厉害?” 还有一个醉道人口中的张竟初,估计也会参加天师的继承人选拔吧?哼哼……好好好,到时候一起会会,看看龙虎山的青年俊杰。 “师父,你别激我,如果你这是激将法,师父,我告诉你,你成功了。” 老道呵呵笑:“贫道是既见不得你吊儿郎当的样子,活像你小师叔,也见不得你目中无人的嚣张狂妄,不卑不亢、宠辱不惊是最好。” “至于,张余闲和张道愚两个小辈,是小辈中的佼佼者,风头很盛。你自己注意吧。” 老道话锋一转,转回之前的问题。 “你说不是天师说的你不信?没错,就是天师说的。当代天师亲口说的,现任天师说过,上任天师也说过,上上任天师听闻也说过。” “贫道我,是亲耳听着上任天师亲口说的。” 老道继续说:“刚才你那一跪就是传度,幸亏发现的早,如果醉道人的雷法在你体内生根了,一切皆休。” 张清烛感到好奇,怎么好像很严重?问:“为什么?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大碍?” “哼……为师正要说,传度,事关传度。龙虎山用雷法的全都是承袭祖天师的道。” 这时张清烛插话进来:“祖天师,张道陵?怎么了?他的道怎么了?” 当头一巴掌扇下来,打得张清烛龇牙咧嘴,下手真是不轻,耳边回荡着老道的怒骂:“张道陵?怎么了?你还有没有一丁点对祖宗和祖师的崇敬?没有一点崇敬总得有一点尊敬吧?你怎么能够直呼其名呢?” 张清烛把刚刚本能抬起捂在脑袋的手臂放下,撇着嘴翻着白眼,却面无表情地说:“师父,本来还真的有一点,刚刚被你一巴掌全打跑了。” 老道更是气,吹胡子瞪眼睛,这小子不会像他小师叔张剑先那样,但一样是个恶劣性子,强自忍住怒意,继续说:“一旦雷法生根,那走的就是祖天师的道,所以一定要在雷法的种子生根之前,把道统确立下来。” 张清烛心领神会,说:“师父,我们的道不同于祖天师的道?祖天师的道与我们的不相容?那我还怎么学雷法?” 老道点头,貌似赞同他的看法,说:“似是不相容,我们可以学雷法,因为我们是祖天师的嫡亲后裔。” “我们身体里流着他的血液,这也是为师一只忧心你血脉不浓的原因,龙虎山的功法需要一身张姓的血脉。龙虎山的功法固然博大精深,但与之相伴的是极之晦涩难懂,如果没有这个血脉,更添艰难。” “那师父,我们的道统承袭于谁?” “当然是玉皇大帝。” 哈……始料未及。 张清烛小心翼翼地问:“师父,您是说,祖天师的道统排斥玉皇大帝的道统?” 老道脸上立马变得沉重,缓缓地点头。 “那师父,我们干嘛还供奉玉皇大帝?扔了算了。” 老道又是一阵恼怒,狠狠刮了他一眼,不过却没有说什么,不出声。 是有点怪,看师父的神色,他多半也搞不清。 祖天师跟玉皇大帝闹矛盾了?难道是张道陵和张百仁争老大?心中不服? 张清烛此刻无不阴暗地猜想。不过,这都是不知多少岁月之前的事了,真相估计早就泯灭在历史的萧索之中。 可能,龙虎山天师会知道? 第七十章 道统 就算不管是隐藏着何等的惊天秘密,还是狗血的家族丑闻,都跟他一个不知多少万年之后小道士毫不相关。 转眼间他就把念头甩出脑海。 “师父,现在也传完度了,你赶紧把功法传给我吧。” “没了,就这么多了。” “啥……”张清烛完全懵了。 “你要记住玉皇大帝的道统,他的大道叫半生道。” 张清烛急了,大声叫道:“师父,不是,功法呢?跪下磕三个头就完了?怎么练啊?还最高神的道统?路都看不见,怎么走?” 老道两手一摊,说:“没了,就这样。” “就因为看上去过于儿戏,再加上道人们感情上不接受,所以踏上这条大道的极少。” “极少?有多少?” “就两个人。哦,忘了,现在是三个了。” 张清烛的第一感觉是被坑了,幸好,他不是那么在乎。不过情绪上还是不舒服,没好气地说:“阿猫阿狗三两只呀?除了我们师徒,还有哪一个倒霉蛋?是谁?” 老道摇头,“为师是没练出什么成就,一身本事基本在画符上,于这半生大道进境不大,但为师还是希望你走这一条路,除了贫道对半生大道的信念,以及两任天师的亲口凭信,当然还有实力的证明。” 张清烛狐疑:“师父,你很能打?我怎么看不像呢?您还真能藏。” 老道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自顾自说:“所谓的实力,当然不是我去证明,另有其人,你口中的倒霉蛋。” “谁?是谁?” 老道明显犹豫了。看着面前徒弟急切又期盼的表情,决定还是透露出些许情况,“疯道人。一个实力绝顶的道人。” 张清烛虽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还是着实震惊了一下,疯道人?道人前面一个单字? “他本名叫什么?比醉道人还要厉害?” 老道神态有些萧索,不耐烦地说:“你只需记住这个名号就行了。” 张清烛见老道这个样,知道他不会再多说了,也就不纠缠,随即问起功法的事: “师父,可这该怎么练?” “三字经上的一句,闯风波,历劫难。这是个关键。” “贫道时常寻思,为何在这条大道上走得不远,而为何疯道人却又大步踏进?为师有自知之明,天资不比疯道人,可毕竟还不算差,能被授予雷法的怎么也有点自得,可为什么贫道进境如此之慢?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张清烛在后面也跟着说了一句。 “终日苦思终究还是让贫道有了些许眉目。” “闯风波,历劫难?”张清烛又跟一句。 “没错,问题就在这,贫道一生困坐龙虎山,缺少闯荡和历练,不止如此,不能是一般平常之事,而是在风波与劫难之中砥砺前行。” “贫道之前只知道勤学苦练,常年静坐闭关,以为终会熬过艰困,拨云见日,谁知却是恰恰相反。” 老道瞥一眼张清烛,说:“这也是为师让你加入拜月教的一个原因,拜月教近来声名鹊起,背后有依仗,所图可能不会小,你在龙虎山终日无事,难有险阻磨难,不如加入拜月教,拜月教初创,一番奔波辛劳少不了。” “嚯,一个原始崇拜,气象不小,我们龙虎山都不能等闲视之。” “这极有可能是拜月教六位主祭司胆敢闯山的原因,也是穗坤老如今不见火气,没有采取霹雳手段的最大缘故。” 张清烛点头,理由充分,说得过去。 “话说回来,自从悟通此节,贫道就一门心思往相反的方向思索,几经放弃几番波折,方才有些许明了:玉皇大帝传下的道统要历经九九八十三难,方可大成。” 九九…八十……三 张清烛使劲翻白眼,嘴上难得没有说话。 老道呵呵笑:“是有些怪异,不是八十一之数,可能对,可能错,你自己以后自行体会吧。” “所谓修炼的法门?不需要,到时候,火候到,时机到,心中自有领悟。” “贫道听疯道人说过,这是从心底最深处生发出来的力量。” “关键是要有所领悟,怎么领悟?在艰难险阻中领悟,在拼搏奋斗中领悟。” 张清烛苦着脸说:“师父,这不是专门找死吗?” 老道笑着点头,“有点像。” “对了,你要记住。”老道突然又变得郑重其事。 “你既已拜了祖师,继承了道统,需要记住,玉皇大帝方才是我们这一脉的老祖宗。” 张清烛一愣,喃喃说:“祖天师呢?张道陵呢?” 老道摇头,脸上的神色有些落寂,说:“正因为这一条,龙虎山少数知道这条传承之路的道人对此无不咬牙切齿,对这一条尤其不能释怀,像醉道人之类视贫道为背叛。” 靠,还有这一层,这不犯众怒了吗?难怪混不好。 “师父你后不后悔?” 老道还是摇头,很坚定地摇头,“我不后悔,我能走得更远,我总想走出去看一看……”声音越发落寞,意味悠远。 有心想问下去,却又欲言又止,最后归于无言。 张清烛察觉师父的话语中荡漾的情绪,默默无语,与老道一起沉浸在静谧之中。 好久之后,老道脸上郁郁寡聊之色尽去,变回之前的沉稳与坚毅,对张清烛说:“张清烛,你要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你现在是:大帝真传、天师嫡脉、老子徒孙、天子门生。” 前三个都好理解,可最后一个…… “师父,什么叫‘天子门生’?当官的?” “当官的”这三个字问的小心翼翼。 老道还是摇头,不去追问张清烛为什么这样说,他知道自己徒儿天资聪颖,极为聪明,大异于普通孩童。 “师父,你怎么啥都不知道啊?”这一句胆气很壮。 “哼……”老道从鼻孔喷出一个冷哼。 “师父,我都快筑基了,你不会也不知道吧?”张清烛想起了这个问题,是要知会一下师父。 “师父筑基丹,你给我准备好了吗?还是我自己去配药?”张清烛估摸着自己身上怀有一星龙珠,应该不用筑基丹,但如果不用的话,又太惹人耳目,所以还是提一提,让人知道他也有所准备。 老道的反应大出张清烛的意料。即不是欣喜,也不是羞惭,而是——惊慌。 张清烛大奇,这有什么好惊慌的?这不是好事吗? “怎么这么快,刚下山的时候,不是才在突破漩照之境的边缘吗?怎么如此之快?”老道是真不知道,还是以前的旧印象。 宏远老道一伸手把他扯近身前,双手翻上,掌心朝下贴在他的天灵盖上,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不停变换,张清烛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严重。 “师父,不是好事吗?你怎么这么一副表情,怎么哭丧着脸,难道进步太快了,要走火入魔了?没啥感觉呀?” 老道长呼出一口气,神色稍微放松,把手从张清烛头上移开,悠悠说:“不是要走火入魔了,很扎实,境界很稳定,说是好事,也的确是个好事,还好,还好,虽然已到漩照顶峰,因为新近突破不久,若是刻意压制,还可以长久停留在漩照之境。” “压制?为啥要刻意压制?别人想要突破都要想疯了,求之不能得,筑基之境不知道拦住了多少修道士?师父你不会不知道吧?” 老道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不是想要到外面看看吗?最好不要突破到筑基。” 张清烛又是一惊,大声问:“师父,为什么呀?为什么?” 老道没有理他,转身向外走去,走出道观,张清烛站在原地看着师父穿过前院打开道观的大门,一步一步向外走去,消失在远处。 张清烛收回视线,呆呆地注视着摊开在面前的双手,脑海滚成一锅粥。 为什么最好不要突破至筑基之境?这跟到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关系?高于漩照的修为就不能到外面的世界了?师父说的外面指的是什么?是说龙虎山之外?还是正常的人类社会? 如果是后者,里面有藏有什么秘密?为什么龙虎山会在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为什么脚下的大地除了龙虎山的道人,就没有其他的人类? 龙虎山为什么没有人讨论这些事?是不被允许吗?为什么不被允许?师父曾说过只有到了游方道士之后自然可以接触得到,为什么?为什么要有如此的限制? 龙虎山……似乎……有着……巨大的压抑,以及不得不的,憋屈……沉默。 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定要弄清楚,弄清楚里面是怎么一回事,看看里面有什么鬼。 龙虎山不让说,那就找龙虎山以外的去问问。 张清烛灵光一闪,立马想到了狐族和胡静,狐族在妖族中以智慧着称,与龙虎山人族的关系也相当不错,素来没有积怨,或许会有一些有用的线索,可能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的突破口。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道观的大门处人影走动,张清烛抬眼望去,原来是胡静从门外进来,胡静见张清烛一个人待在大殿内,便走近来,张清烛也赶紧向前走出两步相迎。 第七十一章 相谈 胡静心情很好,满脸的笑意掩藏不住。 张清烛好奇,一向稳重的胡静,情绪露于言表在胡静身上可是少见,张清烛开门见山:“胡道友,心情不错,有什么好事?” “呵呵,刚才在道观外不远遇到老道长,老道长告诉我明天一早会和小小一起去见汤婆婆,我打算陪着一块去,小小拜师的事情一了,心情放松不少。希望明天能顺利一点。” 张清烛知道胡静是个稳重的人,也是个自尊的人,索性不拐弯抹角,把自己心里一些平时不好说的此时全都倒出来,“胡道友,你认为这个事能成吗?” “以前不乐观,现在感觉有几分迹象。” 张清烛点头表示赞同,说:“小道一直想不出龙虎山要收苏小小为门人弟子的充分理由,可奇怪的是,我的直觉却也一直认定苏小小拜师这个事能成。” 胡静点头,不说话,等待张清烛的下文。 “胡道友,你不觉得龙虎山很傲慢吗?多少是有点看不上妖族的?你感觉到了吗?我能很清楚地感受到。” 胡静定睛看着张清烛好一会,点头,呵呵笑:“以前在狐村听说过,龙虎山如龙岛一样的强势,但没有龙族的脾气,可一般还是不好相处,我到现在还没能亲身感受到,我想明天就有机会亲身体验,想来会是和小道长一样的结论。” 张清烛好奇问:“胡道友也有了心理准备?苏小小在龙虎山的日子或许不会很顺心,龙虎山既然让人受气,为何狐族还要把一棵好苗子送入龙虎山?而且代价必定不菲,而且也可以现在就断定,即使付出大代价,苏小小也难得龙虎山的真传。” “不是狐族的决定,是海长老的个人决定,他老人家有什么远虑,我不敢妄加揣测,不过小道长你说的,我基本都认同。” 胡静连连点头,张嘴继续说:“小小是妖族,即使是人族,她姓苏,不行张,这又是一道门槛,昨日遇见的邱道长,我想也是难得最高的真传,但他的情况又有些特殊,他师父是龙虎山有数的高道,他身上的传承想来不会差。” “苏小小,只是还有一点好,龙虎山人族对狐族不像对其他妖族那样有着一点点先天的敌意,一见面就要打打杀杀,对狐族是另眼相看,似乎有一点好感。” 张清烛点头说:“听师长的说法是狐狸不是凶兽,不害人,但还有另外一个隐秘:狐族不污人血,龙虎山上一个个极为守旧,极重血脉。” 胡静跟着点头,说:“难怪,我们这里似乎只有你们这一处人族。” 张清烛在胡静的话音落下后,紧跟着立马追问:“胡道友,为什么这里只有我们这一处人族?” “你知道什么吗?你们狐族知道什么吗?” 胡静看着张清烛焦急的神色和热切的眼神,当下有些踌躇,张清烛一见胡静的表情就知道有收获,只是不好说出口,估计是对龙虎山有一些不好的说法,很可能是是中伤和诋毁。 不过这正是张清烛想要知道的,只有这些肆无忌惮的、直指龙虎山黑暗面的东西才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才能有另一个角度来观察龙虎山,才有利于解答他的困惑。 张清烛替胡静开个头,说:“龙虎山不是什么好人吧?我看就是。不是好人!因循守旧、冥顽不灵、仗势欺人、狗眼看人低,最大的罪状,仗着有点本事肆意给别人定规矩。” 胡静的脸一下子松垮下来,哈哈大笑,说:“龙虎山不是好人可是你自己说的,小道长,我可没说过。我倒是认为龙虎山还不错。拜上帝教在外边的各种族的印象中,实在谈不上很坏,当然,牢骚肯定是有点,谁叫你们实力和势力都太强大了。” “大家对你们龙虎山,只是,有点讨厌。” “当然,仅此一点。” “小道长,你说龙虎山仗势欺人,这倒是没有,这一条即使是龙虎山之外的各生灵种族都有口皆碑,都会竖一个大拇指,不像龙岛,一旦有着纯正血统的龙族遭难,绝对是捅了马蜂窝,成群结队蜂拥而出来找人麻烦,哼,龙族最见不得吃亏,小亏也不愿意吃,都是他们的。” “还是你们龙虎山公道,当然是一定要霸着肉,但是骨头还是会扔两根出来。”胡静一边说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 张清烛在旁边尴尬得无以复加,心想,龙族的确是龙虎山的好兄弟,有龙岛的众龙在,龙虎山的道人总的来说还是慈眉善目的,出家人嘛。 胡静看到张清烛神色的尴尬,更是高兴,口中滔滔不绝: “你们龙虎山的道人在山门外行走,如果被同龄人刁难了,甚至即使身陨丧命,师长都是绝不会出头的。这一条好,只是别的种族都学不了,只能是你们龙虎山这样实力强大而又底蕴深厚的大教才可以行得通,持续得下去,只有你们龙虎山才敢以这样的方式培养门人弟子。不过这也导致了龙虎山的山门外极少见着龙虎山的年轻一辈。” “所以,我自打在狐村的第一眼看到小道长,就知道小道长不是一般凡俗,一般来说人族在幼年期是很弱小的,故而龙虎山应该会对年轻道人在山门外的活动会有所限制。” 靠……张清烛心里大骂,原来他先前那一趟那么凶险啊。师父那老东西怎么没提过,岂不是死了白死?真是不靠谱。 胡静还在继续说: “小道长,你说龙虎山喜欢定规矩,这倒是不错,小道长你是龙虎山中人,可也不一定知道,拜上帝教在山门之外有另外一条规矩:但凡拜上帝教众和龙虎山道人履足下脚之地不能杀猫。” “这一条,乍一听怪怪的,不是很能理解,但是很能博得我们狐族王女的赞同和好感,她也有一只老猫,很是受宠;大家后来慢慢琢磨,理出点头绪来,可能是因为龙虎山中的虎字,可能是爱屋及乌吧。” “反正不是什么大事,看拜上帝教这么郑重其事,大家不好违逆,给自己招惹麻烦,感觉是有些冒犯,但还是能忍受得了,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杀猫?那就不杀吧。” “呵呵,猫妖绝对崇敬你们龙虎山道士,猫妖全族几乎都是你们拜上帝教的信徒,只是猫妖一族数量总是不多。至于虎妖就更少了。” “不过,奇怪的是,杀猫妖好像龙虎山不管,奇怪,只是爱护怜惜普普通通的小山猫?” 狐族的王女?那个好像……叫,姑苏雨的?张清烛依稀记得胡静曾说过狐族王女的姓名。 张清烛见胡静谈性很高涨,接着问:“胡道友,龙虎山在你们看来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小道长你自己好像对自己的出身和归宿感到了疑惑?奇怪的地方当然很多。比如,龙虎山的道人为什么在外边的影迹如此少见?” “我认为不止是龙虎山道士清高寡欲。” “必然,还有别的原因。” 张清烛皱着眉头,这个很奇怪吗?他才八岁,见到的有高深修为的道人并不多,至于龙虎山最中心区域外围的山村里面的普通人,当然不会被允许走出十万里范围的龙虎山地界,这个地方是个荒蛮之地,龙虎山之外,凶险无比,恐龙遍地走。 看来有必要注意下这方面的问题,或者许会成为一个突破口。 “还有吗?”张清烛追问。 “还有,外界都以为拜上帝和龙虎山是等同的,有两个名称只是因为在称呼习惯上不同而已,但我现在隐约有些察觉,两者是分开的,表面上是重叠,实质上有着不小的区别。” 张清烛点头,继续问:“还有吗?” “还有一条,龙虎山天师和七大主峰的峰主竟然不能收徒?这是在外界看来最不可思议的。在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实力有多么重要是毋庸置疑的,可龙虎山最强大最顶尖的强者竟然不允许收徒?真是不可思议,这对山门的实力有着十分巨大的影响。” “不过,龙虎山就是龙虎山,拜上帝教就是拜上帝教,大派大教就是大派大教,旁人真是可望不可即,即便如此,龙虎山始终屹立于高山之巅,高高俯视其他族类,拜上帝教也就跟着威名远播,丝毫不对其实力地位产生些许挂碍。” 张清烛只是笑笑,他也感到疑惑,不能给胡静什么靠谱的答案。 胡静看张清种烛的表情知道自己的回话不能令他满意,说:“小道长,如果你想打听龙虎山的隐秘,有两个地方是最适合的,一个当然就是龙虎山,当然,很可能行不通,如果可行,你就不会找我一个外人来打听了,应该是有一些限制吧?” 张清烛点头,忙问:“还有一个地方呢?” “第二地方呢?当然是龙岛了,龙岛与龙虎山相斗多年,彼此僵持不下,所谓最了解自己的当然还是自己的敌人,你可以找龙族打听打听,碰碰运气。” 龙族? 小龙? 不行,小龙年纪还是小,换算成人类的年龄,可能就跟他一个样,不足十岁之数。 除了小龙,他还认识的龙族只有龙女蒂安娜了。 第七十二章 出发 看来要好好和龙女打一番交道,自己年幼,龙女把自己看作一个孩童,充其量是一个有点聪慧的孩童,可能会疏于防范,被他掏出几句隐秘的话。 只是又要和龙女接触,总有点不自在,总是让他想到内外勾结这四个字。自己如此年幼就要承受如此之大的生活压力了? 唉,命运的无常,让人无从选择。 他不想,又不得不。 无奈。 张清烛伤春悲秋一番感叹之后,完成了心理建设,心理做出决定,找个机会向龙女探探口风。 张清烛对胡静说:“胡道友,小道明天恐怕难以同行,小道还要为下一步的筑基作一些准备。”张清烛其实打算遵照师父宏远老道的嘱咐,近期之内不晋升,尽量长久地停留在漩照之境,如果师父说的外边是广阔的人类社会的话,那即使是永远停留在现在的境界,他可能都不会后悔。 他不跟着一起去,是想好好修习一番雷法,既然劳什子半生道练不了,那就把心力放在雷法上,雷法是龙虎山最高层级的功法,博大精深又艰深晦涩。 他预估醉道人应该还会再回来一次,来看看他究竟有没有选择雷法,或者,看看他师父宏远老道让不让他修习雷法?而且雷法如此艰难,单靠在他体内种下雷法的种子,怕是不容易。 醉道人作为龙虎山天师之下雷法修为的最大成者,既是他传下的法门,他或许会觉得有义务有责任对自己作一番指点。 还有一个,张清烛自己也比较想尽快再见醉道人一面,师父说醉道人是为了应付身后事,所以传下他自己的雷法,只是不知道是刻意为之还是鬼使神差,这雷法落在了张清烛的头上,不管怎么样吧,张清烛心里有一股念想升腾而起: 自己是不是也能算是醉道人的弟子? 这个问题涌现在脑海里,紧接着其他问题陆续浮现。 他没有弟子吗?他为什么要传自己雷法?单纯只是给师父一个难堪?还是另有谋算?或者仅是一个报酬?他觉得一个宝葫芦比不上两个火龙果,所以再补偿一个他的雷法真传? 在张清烛脑海纷纷扰扰之际,胡静回话说:“无妨,小道长好生准备准备,十岁之龄的筑基境修道士,当真是令人瞠目结舌,也令人十分期待。” 张清烛点头,随后俩人拜别。胡静因为明天还要赶路,所以要早早歇息。留下张清烛一个人独自坐在大殿之内,回望身后的高大神像,张清烛没来由地在嘴角上浮现一丝苦笑。 龙虎山内存在着两脉道统,师父和自己成了少数的少数。玉皇大帝的道统?名称是很不错,还有点小虚荣和小窃喜。 可是少数派可不好当,不过自己是狐族半血,在龙虎山之中也是有点格格不入,再加上这古里古怪的另类道统倒是不显的突兀,反而能表现出自己卓尔不群的风姿。 还有不走寻常路的风格。 怪胎不走寻常道,绝配,理所当然。 张清烛的心慢慢沉静下来,看着似是微笑又颇感威严的高大神像,张清烛忽然心血来潮,嬉笑打趣说:“老兄,这回小道真的要跟你混了,幸亏以前没有过于放肆,没有得罪过您老人家,要不然岂不是要让您逮住机会给小鞋穿?” “老兄你得稳住啊,这龙虎山第一把交椅您得坐稳了,你好,我就好,我好,大家都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清烛放声大笑。 “咳咳……” 笑了一阵子,口干舌燥,只好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昨天心绪翻滚,难以平静,很晚才彻底睡去,此时又起个大早,全身感觉僵硬酸痛,好不难受。 幸而师父回来了,师父是符法上的高手,师父一回来,道观内各处符阵适时自动开启,无需再经过他这个半吊子的手,胡静和邱闲遇等人自有妥善招待,画中灵显化而出,暂时变化为道观内的仆人,料理观内俗务,不需道人特别挂心。 张清烛伸着懒腰,一边打着大大的哈欠,自卧房内出来,洗漱后再吃过一份简单的早餐,背着手大模大样地走出自己的小院。 嗯,睡得不好,但吃得满意,最重要的是不用再对着满盘子的四脚蛇发愣了,连煮个汤都要放条四脚蛇。 这是什么生活? 催人泪下的生活。 油炸得金黄油亮的四脚蛇,串烧的四脚蛇,爆炒的四脚蛇,盐焗的四脚蛇,蒸焖的四脚蛇,香喷喷的四脚蛇,嘎嘣脆的四脚蛇…… 真是…… 吃吐了! 以后一定要补回来,听说龙蛋营养丰富兼之口感美味,要不要搞个来吃? 嗯,还是不要了,龙蛋虽然还是蛋,还不是龙族生命的范畴,不算龙族正式成员,不在龙虎山和龙岛的协议保护范围之内,但考虑到小龙和龙女的感受,还是不找刺激了。 搞只熊掌?猴脑?干脆来个前世的十大皇家宫廷宴? 张清烛一边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一边搜寻着胡静等人的身影,今天他们要出门,应该会早点起来吧? 果然,前院传来声响,隐隐有人说话的声音,好像是苏小小,声音吱吱喳喳‘断断续续地传来,听她语调似乎还挺高兴的。 张清烛调转方向,向大殿走去,三步并作两步,脚下生风,从后院进入大殿,看着大殿内上首端坐这道玉皇大帝神像,张清烛比以前恭敬了一些,知道还要顺便合手拜一拜。 拜过玉皇大帝之后,张清烛向着前院走去,一打眼就看到了是师父,老家伙道袍严整,精神抖擞。 嚯,挺积极,精神头不错。 张清烛从昨天就感到有点不对劲,只是胡静说的时候,他当时满脑子对师父宏远老道最后一句话的诸多猜测,一时顾不上不对劲在哪里。躺在床上时,师父的异常反应刚刚消化完毕,心情刚平静下来,那个先前不对劲的感觉便慢慢开始放大,害他脑袋又不断转动,继续琢磨。一个小半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师父不是一直关心拜月教的事吗?虽然他对苏小小拜入龙虎山的山门很支持,很积极,决心很大,但是现在陪着苏小小跑一趟,时机似乎有些不对吧?拜月教那边有什么变故,不是黄花菜都凉了吗? 这可能不是人情的问题,还有点别的原因。 是不是苏小小的拜师礼真的太贵重了?以致龙虎山不容拒绝?令师父作这个保人? 或许真有可能是如此。 苏小小的依仗是什么? 张清烛的好奇心再一次被勾起。 宏远老道看见张清烛从大殿中走出,当即停下手中的活计,向他招手,张清烛看到师父召唤,赶紧趋步向前走近老道。 张宏远老道对着身前的张清烛叮嘱:“徒儿,你莫要懈怠,半生道,你抓紧琢磨,那雷法也可以勤加修习,宝葫芦你现在就可以用,片刻须臾不可离身,好应付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角逐。” 张清烛忍不住要翻白眼,半生道?那玩意儿琢磨个屁,不是要闯风波,不是要历劫难吗?不是从心底的最深处生发出来的力量吗? 怎么弄?弄不了。 玉皇大帝保佑吧。 嗯?平时多喊两句玉皇大帝保佑会不会有用? 老道这话的重点是后半段,只是雷法是醉道人所传,估计是有些膈应,拐弯抹角转了一圈。 咳,两老头别扭闹得这么大?越老越顽固。 至于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角逐,他也没啥好想的,现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想干点什么也没法子可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张清烛没好气地说:“雷法我看着办吧,宝葫芦我当然要时时刻刻背在身上,师父,法宝有没有认主一说?我还生怕被别人偷去了呢?到时候找谁哭?那可是我的……” 差点说出了宝葫芦是报酬,张清烛急刹车,随后赶紧转移话题: “师父,那玩意儿,真不成,完全没头绪,只能盼玉帝他老人家大发慈悲,今天晚上在梦里亲自指点指点小道……” 还没说完,被老道挥手打断,老道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不过,还是有一点眉目和心得,昨天被你一打岔,忘了说,差点误事——筑基缓一缓,基础要打扎实。” 张清烛无声点头。 老道跟着点头,继续说: “疯道人曾经说过,过去、现在、未来,还有,前世、今生、后世。” 疯道人是什么人?师父好像极为推崇,他已经把这半生道练到大成了吗? 如果是大成,是不是可以比肩龙虎山天师了? 可他根本不曾听闻有谁能够跟龙虎山天师差不多的存在,估计是已经死了。 如果有这么一个道人,早就沸沸扬扬了,根本盖不住。 可见是死了。 张清烛摇摇头,把恼人的思绪甩出脑海。 “师父,这六个字是什么意思?”张清烛把注意力集中在功法上,他还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三字经,要注意三字经,不是叫你熟背吗?” “师父,你还说那玩意不用理解呢?您不是忘了吧?” “是说不用理解,因为根本无从理解,乱想也是白耽误工夫,但是,理解不了,却可以领悟。” “三字经上的‘知终始,行大义’,前三个字。” 张清烛嗤笑,这不是一个样?老家伙嘴硬。 “领悟?怎么领悟?过去和前世?过去还好说,谁都有,前世就离谱了,鬼个知……” 第七十三章 领悟 张清烛口中的“道”字压抑在喉咙间,没有喷出来,张清烛猛然醒悟: 别人是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前世,可是,可是他张清烛知道,无比清晰。 张清烛的思绪不可避免的回想起前世地球的种种:高楼大夏,苍莽山河,自然风光,历史人物,繁衍的流变,文明的奇迹,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心里面想着想着,没来由地感到怀念,不觉间沉浸于其中,脑海中闪过一幅幅关于前世情景的支离破碎的画面。 一幅幅画面像流星划破长空,在一瞬间照亮内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在头顶上方不断闪烁,每一幅画面像是携带这庞杂的信息,蕴藏着无穷的智慧,张清烛看着突兀涌现的无尽信息,愣愣出神,似是有所明悟,灵光不断闪现,像是抓住了什么,灵光不断浮现但又即刻消逝,浮浮沉沉之中,好像刚才抓住的东西转眼间又从指缝间滑溜出去。 老道看见张清烛从熟悉的碎嘴嘲讽和满脸揶揄之色,突然转变为懵懵懂懂的不再对身外环境起反应的空无状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张宏远老道修行年头长久,经验丰富,在一愣之后,知道张清烛此刻处在一个极为重要的机遇之中,可遇不可求,这就是修行中人的梦寐以求、苦苦期盼的顿悟。 老道双眼牢牢盯住张清烛,视线不离张清烛身周四丈,小心翼翼地维持原有的状态不改变太大,又要防止有外力对张清烛造成触碰,为的是避免张清烛被惊醒过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度过了无数日月星辰的升降起落,又有种强烈的感觉,只是恍惚间走神的一瞬,张清烛从抬头呆望头顶的星空逐渐感应到自身,重新感知自己的存在,慢慢地回过神来,眼前的光幕,眼前的景象,一点点剥离,画面消失了,流星般的亮光没有了,头顶上的星空也不见了,周身的空旷跟着一点点消褪,逐渐浮现出质感,变换为另一场景的事物,霍然,一个身影在眼前不远处被慢慢勾勒出来,先是道袍,不很高的身形,哦,是师父…… 张清烛使劲眨几下眼睛,再晃晃脑袋,清醒不少,告别之前的茫然,老道一脸凝重,凝重中带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可能他也没打算掩饰…… 咋回事? 老道见张清烛眼眶里的瞳孔重新恢复聚焦,正望着自己,眼神一片澄明,重新打量前方的事物,知道他已经从顿悟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的意识已经重新掌控住身体。 老道焦急中带着期盼,用颤抖的语气向张清烛问道:“你,你,你领悟到了……” “领悟?哦,是,可能是,像是有,又像是没有,不过跟之前感觉有了一丝不一样,嗯,是什么不一样呢……” 张清烛想说出心中的感受,但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有些支支吾吾,口舌言语说不清,那就用行动来表达。 张清烛张开嘴,呼气,一朵火苗被他吐出来。火苗离开张清烛嘴口十尺,悬停在半空中,熊熊燃烧,不见烟气升腾,火焰的颜色深亮,一闪一闪,仿佛是生命在律动…… 老道看着眼前的火苗,有些困惑不解,就这个,谈不上什么威力,蓦然,脸色大变,嘴上哆哆嗦嗦地说:“这是先天之气,是先天之气点燃的火苗?不,不会吧?怎么可能?” 张清烛的元阳浑厚,老道早就知道,还专门想出个法子用体内的元阳烘托张清烛体内的血脉,弥补张清烛体内龙虎山张姓血脉不足的遗憾,只是,只是现在,怎么能,怎么会由气点燃成火?那岂不是…… 老道看着眼前的火苗,开始低下头陷入深思,所谓的“点燃”只是一个形象的说法,实质是先天元阳之气过于浓厚,由于密度太高而凝聚成焰火。只是不应该啊?龙虎山的道人一旦九岁之后,先天之气就会彻底消散,远不止是龙虎山的人族,除了某些异种之外,绝大多数的生灵的先天之气随着第一声啼哭,随着生命的呱呱坠地,体内的先天之气就开始被俗气浸染,逐渐消散,维持的时间有长有短,龙虎山人族的时间,在体内保留先天之气的时间最多为九年。 龙虎山推崇九之数,认为九乃数之极,穷极而变,一旦超过九岁,人体内的先天之气会彻底消散,不剩分毫,人也就成了彻彻底底的肉体凡胎。 老道喃喃自语:“难道真的是半生道,过去,这就是过去,重现的过去,过去不曾消散的先天元阳之气,果然,我们这一脉……能走得更远……能摆脱——小清,你做得好。” 师父难得的表扬让张清烛立马有些得意洋洋,佯装谦虚,道:“还不赖……”一句话没说完,差点没让老道的下一句给呛死。 老道死死盯着他,神色古怪地说: “你真是个怪胎!” “当年疯道人也不像你这样……变态。” 张清烛一口气呛住,没好气地说:“师父,你会不会说话呀?什么怪胎,什么变态,师父,这叫天才。师父你万万没想到吧?你徒弟竟然是个天才?” “没想到,是没想到,本来以为你只是相较其他小孩聪明一点,实在没想到你竟然能超越疯道人,估计,跟那醉道人一样,也是个挨雷劈的货色。”老道点头赞同张清烛的话。 “怎么说话呢?嫉妒,师父你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师父你嫉妒醉道人可以,可你嫉妒自己徒弟像什么话?” 张清烛心里倒是门清,自己不是什么天才,不管是心智较其他小孩成熟,还是此时功法上的突破,都只是因为自己的经历特殊,两世为人。 半生道要求的前世,他正好有无数的素材,合乎了半生道的道。 老道追问:“徒儿,你是怎么领悟的?” 张清烛总不能把前世说出来,只能打马虎眼,随便乱诌:“领悟嘛,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人在浩瀚宇宙中,在广阔天地中,一事一物都可以有所领悟。” “人生活在自然中,觉悟到了,就有启发,觉悟不到,万难强求。您就是差点机缘,往后您可要——哎呦……” 老道气极,眼前的小东西竟然要给他说教,老道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拍在张清烛的脑壳上。张清烛抱头鼠窜。 机缘,机缘。唉……可遇不可求。老道张宏远仰头对着上方远处的天空叹气。 正在这时,异变突生,只见守宫虎在张清烛的衣衫内侧快速地爬动,从张清烛宽大的袍袖内爬出,立于指掌之中,守宫虎四肢紧紧抓牢张清烛的手掌,固定好身形,不让身体滑落,两只眼睛圆鼓鼓,死死地盯着悬停在空中燃烧的小火苗,突然大口一张,从口中喷吐出一条长长的舌头,舌头很长而且灵动,宛如一条软鞭击向空中悬停的小火苗,在触碰到火苗的刹那顺势缠绕,舌尖横七竖八地把火苗缭绕几圈,舌头一吐一吞,闪电般射出,又瞬间暴退回收,连带着把小火苗从悬停的半空中拉托回口腔之内。一连串动作迅猛无比,不过是眨眼功夫。 守宫虎大嘴鼓鼓,喉咙间蠕动,“咕噜”一声响起,吞下去了,守宫虎把张清烛吐出的小火苗吞入腹中。 张清烛与张宏远老道一时间面面相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守宫虎会吞噬先天之气所变化的火苗。看守宫虎的样子,那个迫不及待、势在必得的神态分明就是饿死鬼投胎。 守宫虎吞食小火苗后,眉宇间的神色似乎表现得颇为满足,晶莹剔透的身体愈发流光溢彩,一眼望之就知道不是凡物,实乃珍奇之异种。此时正闭上眼睛,不时地咂巴咂巴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老道若有所思,说:“可能这就是守宫虎赖在你身上的原因,守宫虎贪图你身上的先天之气,只是怎么跟你的气息交融了?这倒是不得而知。反正是个好事,放宽心。” 老道宽慰的话才刚说完,奇怪的事又发生了。守宫虎原本安然伏卧在张清烛的手掌心,犹如人饱饭后的小憩,可突然,守宫虎全身燃起一团火焰,火焰把守宫虎包围得满满当当,没有一丝空隙,而守宫虎似乎没有一点察觉,依旧还在闭着眼睛养神,火势缭绕,熊熊燃烧,顷刻之间守宫虎灰飞烟灭,守宫虎在身体消失的最后一刻,神色依旧安详,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和一丝一毫的挣扎。火焰在把守宫虎吞没后,随之消失不见,没有对张清烛的手掌造成有丁点的伤害,张清烛本人除了微感火焰上的温热,没有感到什么不适。 张清烛傻眼了,忙向身边的老道问: “师父怎么回事?怎么——守宫虎是死了?” “守宫虎身上突然冒出的火焰是什么东西?不会有什么隐患吧?您才刚说没问题。” 第七十四章 大太阳 老道沉着脸,极不满意张清烛的反应,训斥道:“别一惊一乍,死不了人。火焰伤不了你。” “或者应该这样说,这个火焰不会伤害你,那条守宫虎也没事,起码肯定是没死。” “或许不是火焰烧了守宫虎那条小虫,是那条小虫化身为火焰,消融在你的血脉和气息之中。” “你现在打坐入定,没准还能找到那条守宫虎。” 事关自身性命安全,张清烛一向慎重,不敢马虎大意,毕竟能活着不容易,两世为人的张清烛更能知道生命的艰难,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奇迹,他似乎变得更为惜命,实在不想糊里糊涂地被一点意外危及自己的生命。 张清烛顾不上身在室外,当即盘腿坐下,两脚并拢,闭上眼睛凝神入定,鼻翼一起一伏伴随着有节奏的一吐一呐。反正是在道观之内,反正是师父就在身旁,张清烛没有顾忌之下,很快进入到入定的状态。 张清烛只感觉周身一片寂寥,四处尽皆是白蒙蒙的雾气,远处的景物时隐时现,看不真切,意识恍恍惚惚,对天与地,对时间空间,不再有着清晰明了的感知和把握。 张清烛转动眼睛四处张望,弄不清楚身在何方,只知道一点,此时此刻他正在入定,同时诧异眼前跟之前的所有入定之后所见到的情景绝不相同。 之前的入定只是似醒非醒地感知身前丈许之地俱都化成一片宁静的模糊的漆黑,而现在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空间,空旷而寂寥。 突然一个灵动的身影在身前不远处游走,极小的身形,长长的尾巴,是守宫虎。 张清烛精神一振,师父说得对,守宫虎果然没有死,似乎还依旧很欢快。身前的守宫虎不断向着前方游走,漂浮在空中向前方游走,张清烛好奇它去往的目的地,向着看来,的确是犹如师父所说,与其说是守宫虎被火焰吞没而灰飞烟灭,不如说是守宫虎主动化身为火焰,为的是,就是为了眼前意识身处的神秘空间。 这里还是在我的身体内部吗? 还真是神奇,人的身体有如一个小的宇宙,里面或许如外界的大宇宙一样,充满了无数的可能与无数的秘密。 这里跟我上次遇到那两个神秘、亲切的身影是同一处空间吗? 对了,那两个人是谁?除了让我感到亲切之感外,还有像面对星空一般的感觉,伟大而深邃,不可触摸,难以靠近。 还有极度剧烈而又沉重内敛的威压,如泰山压顶,令人无处躲避,渊渟岳峙的气度,又让人肃然起敬,不感彷徨惊恐。 他们是谁? 祖天师张道陵和玉皇大帝张百仁? 除了他们张清烛实在又想不出其他的人物有如此的威势,有如此的气度。 龙虎山的天师?不对,他虽然没有见过天师本人,但是冥冥中的直觉认为,龙虎山天师有所不及。 一个道人脚踩东方神龙,另一个身影更看不真切,只能模模糊糊地感知到全身光影绰绰,似是从身体中爆发出万千龙气。 这样的人物,龙虎山天师应该尚且大有不及吧? 可是,他们怎么会让他梦见呢? 血脉之力?潜藏在龙虎山张姓血脉里的来自无限遥远的传承呼唤? 想不通! 张清烛跟在前方的守宫虎一只深入到白皑皑雾气的深处,恍恍惚惚之下也不知道前行了多久,只是感觉身周的白色雾气似乎从来没有变过,除了空间上的广阔空旷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景物。 走着走着,一直这样走着,穿过重重雾气,终于,前方的守宫虎停了下来,在守宫虎的前方突兀地出现一朵微弱的火苗,随着气流的吹拂,忽明忽灭,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火?张清烛大奇。这个地方怎么会有火呢? 突然,灵光一闪,福临心至,这就是先天元阳之气点燃的火? 有可能。 张清烛快步上前,近距离靠近观察,随着守宫虎接近那朵看似微弱的火苗,奇怪的是发生了。 在守宫虎和火苗周围十尺的范围内,一株老藤凭空出现,眨眼间蔓延至整个十尺空间,并且还不断向外奋力攀爬,枝叶茂密,层层叠叠,没过一会,结出花蕾,花蕾慢慢舒张,一点一点绽放…… 花朵绽放,叶子似乎也就到了生命的尽头,叶落归根,泛黄的叶子凋零落下,在空气中徐徐飘荡…… 这是一株爬山虎。 爬山虎的落叶凋零的落叶并不坠地,在潜藏着而且微小的气流的推动下,打着旋排着队,从上方的高处汇聚于半空中的火苗周围,一片一片投入燃烧着的火焰中。 火苗有着枯黄的爬山虎落叶的添薪助燃,咻的一下,火团一下子涨大,这时守宫虎凑近,鼓起腮帮子大吸一口气,再徐徐轻缓地吐出一口长气,在吹气的拂动下,火苗再度膨胀,急剧壮大。 张清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不知所措,这爬山虎和守宫虎是,是在干什么? 这爬山虎是哪来的?守宫虎幻化的?倒是有趣,木落生火,风鼓火势。 这是在守护先天元阳之火? 张清烛看着这朵越来越亮的火苗,心中欢喜。 看着守宫虎十分卖力地对着元阳之气所化的火焰鼓着腮帮子吹气,张清烛觉得它对自己应该不再怀有陌生的疏离感,试探地伸出手慢慢向着守宫虎靠近,指尖首先触碰到守宫虎的脊背,守宫虎并不理睬,没有作出反应,仍旧在专心致志地吹着气。 张清烛见守宫虎并不排斥他的靠近,不排斥他的触摸,胆子立刻壮了些,手指往前伸,整只手掌插入,包裹住守宫虎的全身,用掌心拖住守宫虎,一点一点往回挪,放置于面前鼻端。 张清烛视线下移,眉峰下压,直勾勾地注视着,守宫虎对此并不惊慌,仅是眼角余光向他扫过,继续向火焰吹着气,一点不停歇。 张清烛猜,可能是这些天守宫虎在他身上各处跑来跑去、上上下下,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且守宫虎与他气息交融,或许在守宫虎的本能里,知道张清烛他不会伤害自己,所以,对张清烛不作提防。 张清烛看了好一会,没能发现什么端倪,只好松开手掌,解除对守宫虎的束缚,让它离开手掌,自行爬去。 守宫虎动了,可没想到不是张清烛预想的其它地方,守宫虎反而一个跳跃,跳上了张清烛的头顶,四肢紧紧抓牢头上的发髻,向着身前不远的一团小火苗,一口一口地吐气,鼓起腮帮子,圆圆满满,再张开一个口子,缓慢而有力地向前呼出气…… 张清烛看着看着,觉着好玩,突然心血来潮,试着像守宫虎一样,向着半空中的小火苗吹气,学着守宫虎的滑稽动作,猛然吸一大口气,再徐徐吐出一口长气,眼前的火苗像被吹了气的气球一样,急剧膨胀,越来越大。 本来悬停在半空中的一朵小火焰,经过凋零飘落的爬山虎枯叶投入火中,再经过守宫虎的卖力吹气,现在再被张清烛吹气,火势猛涨,飞速膨胀,由拳头般大小的火苗变为脸盆大小的火球,现在经过张清烛的一口气吹拂,火势越发高涨,火焰不断蔓延,不断把周围的空间点燃,火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膨胀放大,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在飞速伸张的同时,火球慢慢地飞离张清烛与守宫虎,像一只气球放飞天空,向着遥远的天际上方升腾而起,很快,眨眼的功夫,火球已经高悬天空,位于张清烛的头顶正上方,犹如一轮闪耀着万丈光芒,普照大地的大太阳。 张清烛瞠目结舌地看着天空中的大太阳,没想到最后竟会是这样的结果。张清烛还想要去触碰一下天上犹如太阳般的大火球,双手在身侧像拍打翅膀一样上下摇晃几下后,无奈发现不起作用,根本上不去,只好到身边不远的爬山虎处,看看爬山虎的来路,能不能带给什么启发。 可还没踏出一步,突然感觉脑袋一震,随即便感到视物不清,四周开始天旋地转,意识变得恍恍惚惚,已然不能思考。 张清烛冷不丁地被惊醒,猛然张开眼睛,看见师父站在自己跟前,一只大手按在自己的天灵盖上,脸上出现少许的焦虑。 看见如此架势,张清烛心中感到有点心虚,有点害怕,不安地问:“师父,咋了?我走火入魔了?这么凶险?不会——吧?”声音的末尾有点颤抖,俨然有几分哭腔。 老道看见张清烛醒过来,神色略微放松,张口道:“死不了,哭什么?不是坏事,只是好事不是时候,还不到合适的关口,时机不对。” “好事?咋了?”不解,但听到不是坏事,心中还是感到一阵轻松。 “刚才你内气真力大涨,快要冲破关口,为师帮你压一压。”一边说,老道一边把手掌从张清烛的头顶收回来。 哦,是这事啊,师父是帮自己压着境界,不让自己此刻晋升……张清烛顿时放下心来。 这先天之气还真是“大补”,对道人修行有着极大的好处,就这么一小会功夫,竟然又要晋升了,张清烛感觉自己若是愿意,他可以随时随地地晋升,晋升至筑基之境,只是顺利不顺利还两说,但却是够格了,不是仓促轻率的,漩照之境已经满满当当,俨然是大圆满了。 “怎么回事?”老道直勾勾地盯着他,一脸严肃。 第七十五章 半生道 张清烛当即把入定之后所看到的原原本本,没有一丝隐瞒,全部告知老道。老道听到火球急剧膨胀,最后成了大太阳高高挂在天空中,脸上露出骇然,低呼不可思议,至于张清烛问他爬山虎是什么,怎么会出现在他体内,老道则显得不是很感兴趣,只是随口回应一句,说他不知道,但不是坏事,不用操心。 “这半生道确是有点邪乎,我的先天之气怎么会烧成那个样?”张清烛向老道抱怨。 老道斜了他一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别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被你撞大运遇上了,要知道感谢天恩。” “玉皇大帝保佑!”张清烛应付师父,装模作样脱口而出一句。 张清烛最后问了句:“师父,这半生道为什么叫半生道?总得有个由头吧?” 老道摇摇头,随后有沉思了好一会,看向张清烛不确定地说:“贫道也不是很清楚,只听得疯道人说过一句很模糊的话,不知道是不是说的这个事,他说,‘半生许道而唯一,三生三世终不悔’。” “你自己参考吧,说的不一定对,可能各有各的感悟吧。” 嘶……这个话也捋不出啥头绪,许道?唯一,不悔?表决心的?是说要有百死不悔的坚强意志? 还有,怎么又是疯道人?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张清烛也摇摇头,没什么收获,一头雾水。 经过师徒俩的一阵子嘀嘀咕咕的低声交谈,时间已经过去不少,天色已经大亮。苏小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情绪越来越高昂,显然是很兴奋。 “爷爷,你也要和我一起去吗?”苏小小声音里透露出几分惊喜。 “呵呵,我和芍药仙子在几十年前有过几面之缘,不知她还待不待见老朽这张老脸?” 咦,怪不得,老狐狸和汤婆婆有交情?芍药仙子?称呼的汤婆婆吧? 呵,仙子?年轻时必定是惊艳四座吧?现在叫婆婆,想必仙子也没能逃过岁月的摧残。 宏远老道见老狐狸走近,遂撇开张清烛迎着老狐狸走去,“胡道友,贫道已收拾妥当,即刻便可出发。” “真是麻烦道友,劳烦道友跑一趟。”老狐狸真诚感谢。 老道只是摆摆手,表示无需在意。 老狐狸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苏小小和胡静,再把脸转回去对着身前的老道说:“道友,我们也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那我们这便启程?”老道征询老狐狸的意见。 老狐狸点头回应:“客随主便。” 说罢,老道便和老狐狸一起转身向道观门外走去,胡静向张清烛拱手道别,张清烛回以一个道揖,苏小小没有说话,用眼睛瞥了一眼他,转身向老狐狸追去,张清烛也点头微笑回应。 张清烛站在道观前向着远处渐行渐远的众人挥手告别,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失神好久好久。张清烛不禁感叹自己未老先衰,满是老年人的情怀,好似对离别有着过度的感触。 老道这次外出,阵仗不大,邱闲遇根本不知道,所以没有见着他出来告别的身影,至于鹤童子,它通常是早出晚归,天还没亮就振翅高飞,离开道观,到傍晚时分才倦鸟归林回到道观,平日间能见到它的身影不容易。 还有小龙和小乌龟,肯定也是不知道,就算知道,它们也不会来凑热闹,昨天被醉道人找上门,现在估计正郁闷着呢。 张清烛两只胳膊尽力张开,大大地伸着懒腰,脸上微现倦容,想要回去再补补觉,侧眼看见前院的两棵枣树挂的果子有些已经由青泛红,顿时停顿住脚步,拐弯向两棵大枣树走去,看着树上晃荡的诱人红色,张清烛不由想起小时候爬树上偷吃果子的经历,满满都是怀念,突然心血来潮,想要重温当年的乐趣,学着小孩模样手脚并用从树底一点一点向上爬去。 诶,好像感觉不一样。 张清烛察觉到身体起了点不一样的变化,两只紧紧箍住树身的胳臂尝试着放开,一点点试探地松开,先是一点,见身体没有下坠,大着胆子再把手扬起,完全离开树身,最后双手绕到背后,两只扣住。 双脚紧紧地吸住树身,重力下承载着全身的重量,可两只脚却似是违背常理地支持烛整个躯体,脚步丝毫不见劳累,没有一点不适。 哎,奇了怪了,怎么不倒呢?活像一只壁虎。 嗯?壁虎?原来是壁虎。 张清烛一下子恍然大悟,原来是守宫虎,他现在像一只壁虎在垂直的墙体上攀爬,仅凭两脚接触树身,只两脚而不倒,他竟然能够使用跟守宫虎一样的能力?是他借用了守宫虎的能力? 张清烛完全放开,腰身挺立向上扬,慢慢地与树身成近乎九十度角,两只脚向前迈开,往树冠走去,步伐轻快,就好像走在平地上。 咳,还真成了壁虎? 张清烛倒挂在树冠上,身前的青枣间或有两三颗已经泛起红色,张清烛把红色的枣果一颗颗摘下,放到口中。上下两排牙齿嚼动,三两下往下咽,没多久,手中的红枣吃光了,伸手向稍远一点的挂果再摘…… “你个小娃娃把朱果枣当零食吃?老道我一年还吃不够十颗,张宏远那老家伙就这本事谁也比不上,论种庄稼,龙虎山上下都得甘拜下风。”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嗯?有点熟悉。 是醉道人。 张清烛抬眼向四周扫视,果然,是醉道人。 醉道人在另一棵枣的树冠上,只是身姿有些不雅,毫无高人的风范,身体跟他一般模样,脚在上头在下,吊在树上。 这本来不是很雅观的姿势,醉道人一挂,倒是有几分洒脱不羁、返璞归真的意趣,倒是又有了一股高人风范。 醉道人掉挂在树上,也像张清烛一样伸手把青枣之中泛红的果子摘下,快速递入自己的口中,咀嚼两三下慌忙吞下,模样比张清烛还要猴急。 醉道人一边吃一边说:“你师父要是问起,就说是你吃的,别把老道供出来,反正你自己也吃了不少,一块顶了也不怨,就当两清了,贫道那雷法不是什么大路货,多少人抢着想要,你不亏。” “哎,前辈,差点被你晃点了,昨夜我师父可是大发雷霆。” “大发雷霆?哦,他没找贫道麻烦,就是说你选择了另外一条路?”醉道人停下手中动作,定眼看着张清烛。 张清烛不答,岔开话题,“前辈,你看见我师父出去了?”张清烛见他大摇大摆进入观内,很可能是他确认宏远老道不在道观内。 “嗯,见到了,一路向西,这回闻真切了,三股妖气,都是狐狸精,只是奇怪,有一只狐狸精竟然闻不出骚味,奇怪。”醉道人没有纠缠,顺着张清烛的话头说下去。 “骚味?狐狸精?”张清烛不解,心里松了口气,醉道人好像不是太计较,不在意他转换话题。 “没错,但凡是狐狸精都有骚味,多一点少一点的区别,那只老狐狸道行似乎不小,但老道的鼻子依然能够闻到一丝骚气。很微弱,若隐若现。” “不是老狐狸?那就是胡静道友了。”张清烛喃喃自语,他赫然想起胡静也是点了守宫砂的。 “狐狸精没有骚气?就跟猫不沾鱼腥一样,嘿嘿,狐妖要出个人物了,那个劳什子王女也算是个人物,她养的老猫也很神骏。”老道嘴上调侃,但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可见,他还是有点郑重。 “前辈,他们可是要去汤婆婆那里。”张清烛继续把这个话题聊下去。 “嗯?去张素琴那里?去做什么?”老道感到奇怪。 “去拜师的,那个女狐狸精要拜汤婆婆为师。”张清烛赶紧回话。 “前辈,你觉得一个妖族能不能成功拜师龙虎山?” 哦,原来汤婆婆姓名叫张素琴。 “嘿嘿,你嘴上是这样问,心里早有答案了吧?你认为那个狐族的小女娃能够成功?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吧?”醉道人笑道。 “嘿嘿,前辈目光如炬,我是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但是我就是觉得可以成,直觉的本能,本能的直觉。” “真是怪哉,几十年没有的怪事,就两天功夫,见了一个妖族龙虎山道士,一个不久后的妖族龙虎山道士,现在,贫道还正面对着一个半妖血的龙虎山道士。” 张清烛有点受宠若惊,脸上满是好奇,问:“前辈,你还知道我?” “嘿嘿,你的名气不小,你爹妈走到一起,闹出过一些议论,贫道又不聋,当然听说过。” 醉道人瞅着他说:“你这样的出身,在龙虎山过得还舒服吧?” “我倒是没有什么不舒心的,只是师父老是忧心我的血脉不够浓厚。” 醉道人点头,说:“的确是个麻烦,龙虎山看重这玩意儿。” 张清烛立马接口,道:“前辈最为看重。” “哦,看来你师父在你面前没少说贫道的坏话,可是你想错了,你师父也只是抨击贫道过于看重雷法吧?后面是你自己想的吧?贫道不很欢喜妖族,但是对于血脉,谈不上执着。” “前辈为什么传晚辈雷法呢?”看着氛围不错,张清烛把问题挑明了。 “心血来潮,兴之所至,也可以说是处心积虑。你师父可能说了吧?贫道要渡雷劫,运道差一点,直接化为飞灰。” “贫道在雷法上沉浸一辈子,有些心得,也有些自得,想要传下去。” “前辈您没有弟子吗?” “没有,本来还盼着接天师之位呢,不敢收徒。” 张清烛心想,醉道人真是相当坦率,这种一点都不谦虚的话,当说即说,不感扭捏。 “嘿嘿,前辈,那我还要感谢您,把天师之位让给我,您还真是大方。” 第七十六章 龙虎山天师继承人 醉道人当即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嘿嘿笑道:“你小子,也要参加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选拔?你惦记着那玩意儿?” “人争一口气嘛。您不是说了,一个半血在龙虎山多少会不自在,那我非要恶心恶心他们,非要当这个龙虎山天师。” “嘿嘿,好志气,可不容易。”老道倒吊在树上,猛拍大腿,出声赞扬。 “可是希望不是很大,这次的天师继承人选拔你听说了吧?主要靠实力,什么是实力?谁最能打,谁就最有实力。” “你年纪轻轻,年纪太轻,吃了大亏。要是比潜力,估计胜算最大,实力嘛,可能稍有不及,即使你也快筑基了,但是优势依旧不大。” “贫道知道一个人,张竟初,这小子是个凶神恶煞,小娃娃你要当心,别被他给一剑劈死了。” “他很厉害?”张清烛又一次从醉道人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你不服输?嘿嘿,你还年轻,再有个十年,或许会压他一头,不用急于一时。” “好,就这个张竟初,凶神恶煞?正好,揍了好人,心里难免不安,凶神恶煞好,不是善人好,就是好!” “贫道第一战,就找张竟初的晦气。” 醉道人好一会没说话,静静地打量着他,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见他确实不像开玩笑,不像吹牛皮,确是要争一争龙虎山天师之位,也确实是找那张竟初的麻烦。 “嘿嘿,你个小娃娃比贫道要有魄力,好,雷法的修行就需要这样的性子,要有大气魄,要有大手笔,要气吞山河如虎,小打小闹没意思,实在没意思,很没意思。” 醉道人还提醒道:“张竟初那小子是个剑修,跟剑道人张剑先那小子一样,剑刃极为锋利,看那小子的样子,对剑道人还挺推崇的,你要小心,那小子今年似乎刚好二十之数,大你八九年。” 张清烛会心一笑,醉道人还以为他的年龄在十一二呢。 “对了,要不你现在就去他打一顿,现在找他打一架事情不会闹得很大。” “龙虎山的门规,龙虎山门人绝对不允许同门相残,平日间的切磋只能是点到即止,少个胳膊少个腿脚都是极为少见的情况,可是天师继承人角逐就不同了,极不相同,除了不得勾结外敌和不得依仗师长之外,其他不作限制,知道吗?明白吗?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可以不择一切手段。” “不择一切手段!” “不论死与活!” 张清烛一听,顿时无语,心中不禁感叹,果然师父对醉道人的评价不错,醉道人骨子里喜欢看热闹,喜欢怂恿别人闹事,喜欢在别人的麻烦上找乐子。 怪不得天师要在年轻一辈中挑选继承人,可能纯粹是为了避开醉道人,不让这不靠谱的家伙成为龙虎山天师。 龙虎山天师是英明的。龙虎山天师的这个决定是英明的。 “您的意思是,如果我现在找人打一架,即使不敌,最差的结果就是少个胳膊腿之类的,到了天师继承人选拔的时候打不过,那就是要命的事?” 醉道人颔首,表示肯定。 张清烛沉吟一下,说:“好,前辈。就先打一架,试一试斤两,免得不自量力,到时候夸下海口惹人笑话。” “哈哈哈……好好好,就是如此,就是这样。”醉道人大笑连连,模样很是畅快。 趁着醉道人大笑开怀,张清烛赶紧说:“前辈,你知道半生道吗?你可知道小道我可是个小天才,昨夜刚入门,一夜功夫不到,已有不小进展,看,我体内的先天之气被我点燃成火了。” 张清烛把手抬起,掌心朝上,霎时间一朵灼灼燃烧的火苗在五指之间蒸腾而上。 醉道人的大笑声立时止住,沉着脸道:“果然如此,嘿,你们师徒选择了同一条道路。” 醉道人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张清烛手上正燃烧的火苗,良久,叹了一口气。 “看你这一手,比你那个师父要走得远。” “竟然能令本该消逝的先天之气保留下来,还不仅如此,还把先天元阳之气壮大凝聚了,真是……不对不对,有一个地方不对,半生道再深邃再玄奥再通天彻地,也不可能把完全已经没有的东西令其生长壮大,除非……” 醉道人沉吟一会,惊讶开口说: “莫非……小娃娃你还不足九之数?” 张清烛点头,坦然承认,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说:“前辈,小道今年才刚刚八岁。” 嘶……醉道人的吸气声响起,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却是如此,这样一来,说得通了。不足九之数,体内的先天元阳之气尚未散尽,还残存有余温,只有如此,半生道才能把过去的先天元阳之气唤醒重现。” “即便如此,也是令人咋舌,了不得,了不得,半生道确是了不得。” “你体内的先天元阳之气如此浓厚,说不定——可能确实会比我等走得更远……” “前辈,你好像没有太大的不高兴?”亏他还忐忑半天,张清烛发现醉道人很平静,不高兴归不高兴,却也只是一般表现。 “哼……又不是贫道自己的徒弟,贫道还能指手画脚?小娃娃你能练雷法吗?” “可以,师父说即使修习半生道我们也还是可以修习雷法的,如果先修习雷法,那半生道就会被排斥,如此说来,还是我们半生道心胸宽广啊。” 老道又是一个冷哼,“哼……你还能修习龙虎山雷法,是因为你姓张。” “哈哈,那如此又说来,祖天师还是挺眷顾后人的。”张清烛打了个哈哈。 “前辈,你说龙虎山上的道士会不会不高兴我承袭大帝道统又修习龙虎山雷法,听说半生道有可能比龙虎山天师的天雷更为高明更为强大?” “嘿嘿,你个小娃娃嘚瑟上了,我们毕竟是修道中人,心胸不致如此狭隘,可龙虎山上毕竟都姓张,感情上自然也难免受不了,老的还好说,除了张文龙那个莽撞鬼,其他人都没多少火气了,死气沉沉的,小辈就难说了,在他们的观念里,龙虎山天下第一,龙虎山雷法举世无双,如果被他们知道,你这次在龙虎山天师继承人选拔中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你最好还是遮掩一下为好,以免节外生枝。” 醉道人一边笑一边摇头。 张文龙?莽撞?好像师父也说过同样的话。 “前辈,既然龙虎山很抵触,为什么还要供奉玉皇大帝呢?还把他奉为最高神?祖天师只能屈居其下,岂不是也不合乎龙虎山道士的感情?” 这个问题,师父没有答案,张清烛想听听醉道人的高见。 “还能扔了不成?玉皇大帝为最高神,龙虎山不认又能怎么样?这是天庭定下的,人家是天庭主宰,自然是最高神。” “你说很抵触?也不然,抵触又不抵触吧,你以后或许会明白,现在就是一个小娃娃,还是多想想怎么当上龙虎山天师继承人这样的小事吧。” 张清烛发现醉道人似乎比师父宏远老道知道的更多一些,只是他现在不愿意说。 “小事?你自己就没当上。” “嚯,还不是天师犯抽,突发奇想这么个主意,非要找一群娃娃,贫道都怀疑他老人家是不是对贫道有看法?” 此言一出,张清烛心里憋不住暗笑,果然如此,畅快。 “嘿嘿,估计天师继承人选出来之后,龙虎山上不知多少老家伙要往外跑,去躲个清静,让一个小娃娃在上面吆五喝六、指手画脚、指指点点,去教一群老东西这么做人,这么做事,哪个受得了?” “哈哈哈,哈哈哈……”醉道人突然大笑。 “小娃娃,你可要加把劲,你要是当上了天师继承人,上面一个八岁小娃娃口沫横飞,下面一群白胡子老东西昏昏欲睡,那个场面一想到就觉得很惊悚。哈哈哈……” 果然,果然如此,龙虎山天师果然是英明的。 “前辈,煮熟了快要到嘴的鸭子飞走了,您怎么好像一点不在意呢?”这醉道人的心还是真大,张清烛有点佩服,高人呐,换作自己肯定不行。 “怎么不在意?不知骂了多少回娘,天师这老东西要搞新玩意,可把老道害惨了,老道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徒弟呢。”醉道人脸上浮现怒容。 “不过,也有好的,龙虎山天师那件法袍看着就知道穿上去很不舒服,焗闷得很,里三层外三层,不当这劳什子鸟天师,少受不少的罪。” 嚯,还真是高人高行,真是高山仰止,景行景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佩服归佩服,做却是不能做的。 张清烛把一枚鲜红的朱果枣塞进嘴中,胡乱嚼两下随即往下咽,朱果枣是个好东西,吃得再多,一时消化不了也不会浪费,朱果枣的能量会沉积在身体之中,体内有了足够多的朱果枣能量和气息,最起码的好处,咒枣术不会失效,百试不爽。 张清烛抬眼往醉道人身上望去,一看之下,气极。 第七十七章 命格 醉道人吊挂在前院内的另一棵枣树上,树上的果子一片绿油油,但凡是有一丝红色的都被摘光了。 这得吃了多少?师父回来不得一顿臭骂? 张清烛觉得亏了,心里琢磨着怎么补偿回来。 “前辈,龙虎山的雷法果真是博大精深,小道昨天一夜没睡好也没能摸到雷法的门槛,前辈,要不你指点指点晚辈?” 醉道人不计较,应一声“可以”,树上的红枣吃光了,伸手向前抓了两把青枣,两大把青枣,把张清烛心疼的,嘴角直往上抽。 醉道人没把青枣胡塞进嘴里,把青枣倒进了身上破烂道袍的两只破口袋里,想了想,意犹未尽,伸手再抓了两把放进口袋之内。 张清烛当然不好出声阻止,只能把脸转向一边,来个眼不见心为净。这个醉道人连吃带拿,生的也不放过。 不过,看到醉道人往口袋塞东西,张清烛这时才注意到醉道人跟他一样,穿着一身破烂道袍,道袍上的补丁比他身上的这件都还要多,也有十来个补丁。 哎,奇怪了,师父自己穿得光鲜亮丽,除了矮一点胖一点,看装扮十足一个得道高人的模样,第一眼给人的印象十分之不错。 怎么到自己这就得弄得像个小叫花子呢,也不是供不起一件新衣裳,能值多少?不就一件道袍吗?可师父总是嘴上说,这就是修行。 张清烛曾经反问过,您怎么不修行?您怎么不穿得破破烂烂? 师父宏远老道直接一句就没有下文了,“那是你的修行。” 醉道人翻身跳下大枣树,伸手拍打几下身上的破道袍。 张清烛也赶紧一个翻身,跳下大枣树,学着醉道人的样子,伸手拍打直接的破道袍。 张清烛好奇问:“前辈,你怎么穿得这样破烂?是不是高人都得这么个打扮?那小道我也是个小高人,您看像不像?” 醉道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住,向张清烛身上看去,嘿嘿笑:“呵呵,不应该啊,宏远老道身外之物丰厚,不像贫道除了个酒葫芦,寒冬大地白茫茫精光一片,他能置办起这座道观,还差一个小娃娃几件衣裳?” “嗯?哦,原来如此。是苦修?还是命格?” 张清烛更好奇了,醉道人真的知道缘由?什么苦修?什么又是命格?有关系? “前辈您讲清楚一点。” “清楚不了,术业有专攻,论雷法修为,宏远老道拍马比不上贫道,论种这庄稼,贫道一窍不通,几枚小小的朱果枣就把贫道给馋哭了,这玩意儿是个好东西,很适合用来泡酒。” “除此之外,宏远老道在观天量地望气上颇有造诣,他估计在龙虎山能排上前列。” “第一是谁?”张清烛耐不住,插话进来。 “当然是龙虎山天师,第二是穗坤老。” 张清烛奇怪,龙虎山天师不就是张穗坤吗?怎么说两遍? “前辈,穗坤老是龙虎山天师吧?”张清烛说出自己的疑问。 “嘿嘿,贫道的话你听不明白?” 张清烛摇头。 “就是说龙虎山天师是第一,谁来当天师都是第一,第二个意思是,现任天师凭他本人自己的手段在这一方面做到了龙虎山第一。” 原来如此,穗坤老很厉害嘛。能做到第一都不简单。 “为什么龙虎山天师必定是第一?” “因为龙虎山天师身上背负龙虎山的气运,同时相合于龙虎山的龙脉。” 这下张清烛大惊,失声叫道:“气运?龙脉?” “嘿嘿,这个事贫道也不清楚,不是龙虎山天师谁也弄不明白。” 想来也是,气运和龙脉,一听名字就是一个教派传承的重中之重,必定是头等机密,莫说醉道人不知道,即便知道也肯定不会对一个小娃娃随口说。 不过张清烛也不是什么破坏分子——他虽然是内奸,嗯,预备役,将要是内奸,但从没有要对龙虎山搞破坏的心思,他惊讶过后便把念头抛到一边,不再刨根问底。 “前辈你还是说回小道身上吧。” “说你是苦修士,宏远老道对你寄予厚望,你年纪这么小,就让你当苦修士,野心不小,苦修苦修,简而言之,就是不能享福。”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句话你听说过吧?” 张清烛点头。 “那就好,你就按这句话理解,虽有出入,大概是不差。” 张清烛心里想,师父为他继承玉皇大帝的道统还真是煞费苦心。这个所谓苦修士不正是契合三字经上的“闯风波,历劫难”吗? “说关乎你的命格,是说——嗯,你的命格奇怪,老道也看不大清,大致是颠沛流离与大福大贵相纠缠,不过,这都是一般人的命格,你我修道中人,或不必过于在意。” “你的命格是苦与甜,甜与苦。先苦则后甜,先甜则后苦。” “宏远老道让你穿得破破烂烂,估计是好心,想让你有一个好的结局。” 张清烛感叹,师父真是良苦用心,然而,他一点都不感动。 老头儿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张清烛说:“还是前辈说得对,这玩意儿,不必在意。纯粹找事给自己添堵。” 醉道人大笑,朗声道:“正是如此。” 只是一直都这样穿,习惯了,也没觉得哪里不好,就这样吧。 醉道人见闲话讲完了,就开始上心给张清烛指点雷法的事,对张清烛招手,说:“小娃娃你过来,让贫道看看你的雷法种子。” 张清烛走近醉道人身旁,醉道人凑近前来,弯腰俯首靠近张清烛的面门,一双浑浊的眼睛大睁,对着张清烛纯净无暇的眼珠子,只见张清烛的瞳孔内不时有雷光闪过,光芒灿烂如夏日夜空划过的流星。 醉道人仔细端详了一会后,向张清烛吩咐道:“你能不能把眼中的雷光扑捉到?然后进行拟态,最好是兽形的,速度要快点的,就像漩照之境真气外放后的以气化形,能做到吗?” “我试试。”说完,张清烛闭上眼睛。合上眼睑,眼前模模糊糊一片,除了一片模糊的亮光之外,眼前视物什么都没有。张清烛耐心等待,没过一会,突然,有亮光乍现,一道十分耀眼闪电划破长空,瞬起即灭,速度极快,差点让人反应不过来。 张清烛耐心守候只为这一刻,没有错失良机,在眼帘出现纯白亮光的一刹那,张清烛就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亮光上,直到亮光消失,结果,一无所获。 失败之后,张清烛没有沮丧,耐心继续等待。第二次机会很快就来到了,一如先前,一道流星划过眼帘,张清烛瞬间把意念锁住亮光,光亮瞬间黯淡,依旧没能成功。 第三次,亮光升起,消失,还是不成功。 第四次,不成功。 第五次,还是不成功。 第六次,依旧不成功。 地七次,不成功。 一直尝试了三十次,依旧还是不成功。 张清烛自嘲,还什么小天才,还没吹起来,就被现实无情的大巴掌给堵住了嘴口。 第三十一次,亮光闪过,张清烛几乎是本能地看向亮起的光芒,亮光一闪而过,劳而无获,还是失败。 没过多久,亮光乍现,张清烛却无动于衷,任其穿行,不去扑捉它。 他有直觉,他将会在第三十三次,有所收获,锁定住光芒,如流星般的雷光。 似乎是能够感知一样,张清烛把自己的注意力投向眼帘的正中心的地方,一个小圆点,时间一秒一秒流逝,他觉得有个声音,身体最深处有个本能在催促他,要他立马用意念锁住那个小圆点,此刻,就是现在! 张清烛既是气定神闲地又像是是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意念集中于最正中的一点,最微小的一点。 加压,集中,牢牢锁定,不断地集中。 亮光瞬间亮起,瞬间黯淡。 哈哈,他成功了。 张清烛睁开双眼,欣喜地说:“前辈,我成功了。” “很好,你现在立马对雷光进行能够拟态,越快越好。行进速度要快速的兽类,快一点能跟雷光相适应。”醉道人在一旁指导。 张清烛心里琢磨,要兽形,速度快,一时之间没有多少头绪。 兽形,龙?太长了,力有不逮,难度大,而且太常见,啥都要龙形,看都看腻了,虎?也不行。 鸟?白鹤?像鹤童子那样?他倒是想,只是难度还是大,体型太大。 诶,有了。 张清烛猛拍脑门,想到一个合适的来了。 眼眶内电光闪烁,张清烛集中自己的意念,不断地令自己所感受到的,所能掌控的那一抹雷光进行变化,前后左右地拉伸,折腾半晌之后,雷光开始一点点固化成形。 张清烛两只纯净剔透的眼球爆发出剧烈的雷电闪烁,一瞬间之后,又复归安静,一阵吵吵闹闹,使人感到头皮发麻的声音,震响耳鼓,似要刺破耳膜。 醉道人听到动静,表情有些动容,有些期待。 “贫道现在是真信你小子有点天才了。”醉道人不吝夸奖。 在醉道人的话音中,两只眼睛里飞出了六只由纯白色电光凝聚而成的蚊虫。 眼睛飞出了电蚊虫。 第七十八章 龙虎山雷法 张清烛听到了醉道人的夸赞,自己也颇觉满意,不由地有些得意,说:“前辈,我这主意不错吧?您之前是不是以为我要搞个虎啊龙啊的之类?我告诉你,前辈,俗,太俗,没有一点新意,看烦了。” “以你现在的微末道行,能搞出龙和虎之类的高大体型猛兽,那就真的见鬼了。” “不错,不错,小蚊虫好,颇符合雷法意境。”醉道人语出惊人。 张清烛诧异,蚊虫符合雷法的意境?没有听错吧? “符合意境?我随随便便想出来的,难道我真是天才?我之前怎么不知道?我以往太妄自菲薄,低估我自己了?” “蚊虫嗡嗡嗡,吵吵闹闹烦人,这就是雷法的意境?” 本来纯粹是调侃,没想到醉道人一本正经地点头,还很认真地问:“你是怎么想到要把雷光变成蚊虫的?” “没怎么想,很自然想到的,我父亲是一个五代弟子,听师父说本事低微,道行估计还不如现在的我,但有一项绝活,御虫术,虽说是御虫术,其实他真的能操控好的只有蚊虫。” “刚才,我就想,大的搞不了,就弄个小的吧,速度要快,那就找个有翅膀会飞的,脑子一转,就想到了蚊虫。” “蚊虫,我也熟悉,因为是我父亲的唯一绝活,本着留个念想,当作是子承父业吧,我把御虫术学会了,咳,跟我父亲一个样,最拿手的还是蚊虫。” “我三两下就把雷光凝聚成蚊子,感觉没费什么功夫,很轻松。” 醉道人点头,并没有说出心中的话,蕴含雷法心法的雷光极为特殊,不是一般电光可比,一般人的一般选择,通常是不大不小的兽体,像猫猫狗狗之类的,像龙虎那样庞大的兽体固然很艰难,但越是小,也同样越不容易。 张清烛的确远超一般人。这娃子没准真有可能是龙虎山天师继承人最有力的候选。 醉道人点头后开始朗声说: “雷光能够化形,门槛就算是跨过去了,跨过门槛了,一切好说,以后的进境或快或慢另说,只要能够令雷光化形就已经踏入了第一重天。” “龙虎山的雷法,除了最高的龙虎山天师专属的天雷外,便要数心五气三天正雷最为纯正,最为正宗,也最为刚猛凛冽,是天地间一等一的辟邪镇煞之物,相传是祖天师亲传,也有传言,祖天师所得此法,师承自太古至圣老子。心五气三天正雷一般简称为三天正雷或者三天正法,意指龙虎山诸多雷法以此法为正,三天正雷也有种说法叫三天震雷。” “还有其他高明的雷法,比如意静虚雷法、北罡斗雷法、巽宫雷、阴符雷、元之一气祈雨雷、太乙召阳镇魔雷、紫霄神雷,但都不如心五气三天正雷,不是贫道传给你的雷法,贫道不多说。” “心五气三天正雷可以统率上述雷法!” “三天正雷通常只能在龙虎山嫡脉张姓中传承,不是张姓不得传授,即使是张姓但不是龙虎山嫡脉也是不能传授的,这个情况在我们这里不存在,此时龙虎山上的张姓都是嫡脉。” 张清烛默默点头,知道醉道人说的情况是在正常的人类社会中的规矩,但此时他也不好佯作很天真地问什么还有没有张姓之外的人族,醉道人认定他会懂。 “前辈,是不是太保守了?只能是龙虎山张姓嫡脉?简直太残酷了。” 醉道人把头转向他,定定地看着他,张清烛坦然对视,良久之后,醉道人只是说了句:“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规矩。” 紧接着,话题再回到雷法的传授,醉道人继续说: “当然会有一些特例。” “雷法三天正法分三个大境界,叫做三大天。第一重天的雷法可由上一辈的雷法修习之人私自传授少数天资卓越、品行无亏之人,第二重天的雷法要由七个大峰的峰主传授,第三重天的雷法只能由龙虎山天师传授。” “还有一条路,三天正雷是活的雷,是会自己演化至极致。” 张清烛接话:“需要条件?这是少数人的道路吧?” 醉道人颔首,说:“没错,需要条件,条件可算是苛刻,需要修习之人异常强大,能够承受住雷法在体内蜕变。” “那个痛苦法非言语所能形容。” 张清烛听出了点东西,“前辈,你走的是这条路?” 醉道人没有多说,只是轻轻点头。 张清烛笑道:“前辈,你认为你自己是强者?” “贫道我老是被老天爷劈,如果贫道都不能算是强者,那天底下的强者是什么样的?三个头九只眼睛十条尾巴?” 呵呵,张清烛轻轻一笑。 “前辈,那你看我是强者吗?小道我也要走这一条路。” 醉道人的神色瞬间变得非常凝重,他声音很轻,慢慢地说: “不知道,一切都看你自己,如果你真的要当龙虎山天师,那你应该选择这条路。因为……” “龙虎山天师不能是弱者。” “龙虎山天师不能有丝毫的软弱!” 张清烛侧耳倾听,久久无言,过了好一阵子,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强者,但我的确不想当一个弱者。” 感觉氛围有些沉重,张清烛转向另外一个问题,“前辈,你说会有一些特例,是什么样的特例?” “特例嘛,比如说,胖道人的那个妖族弟子,如果他要学雷法,可以向龙虎山当代天师请求,如果被恩准就可以修习雷法。” 张清烛又插进一句,“如果邱师兄要学心五气三天正雷呢?” “龙虎山天师同意就可以,但是,即使能够修习,因为不是龙虎山张姓嫡脉,所以也只能够修习前两重天的雷法,第三重天的雷法,即便是龙虎山天师也无权授予非张姓嫡脉。” 张清烛再一次感叹:“太不尽人情了,这是刻意制造分裂。” “这是千百年来传下来的规矩。”醉道人也只是先前的一句回应。 “如果,邱师兄也走另外一条路,让雷法自行突破蜕变呢?”张清烛想到一个可能。 “不可能!”醉道人说得斩钉截铁。 哈……为什么不可能?不过他看醉道人的神色,觉得他不会说出理由,也就没有把问题提出来。 醉道人停顿一下之后继续说: “你听好了,第一重天叫惊蛰天,第二重天叫谷雨天,第三重天叫清明天。” “贫道说过,心五气三天正雷是活的雷。如果你的雷法演绎出你自己的生命轨迹,那你的雷就会爆发出极之旺盛的生命力,获得自己的生命。” “那时它就会获得自己的全新的名。不再是一模一样的惊蛰天、谷雨天、清明天。当然,还是以天命名。” 张清烛大感兴趣,问:“前辈,你的雷是这样的吗?” 醉道人摇头。 诶,什么意思?摇头是指不是?还是不想说? 这醉道人喜欢打哑谜啊。 “第一重天,惊蛰天。它的意境正是幼虫潜伏于大地,嘶鸣有时,待天上阴云密布,雷声大作,轰鸣滚滚,上之声与下之声交汇,则天地交合,雷法始成,谓之惊蛰天。” “而你的情况,只要你眼中内敛的小蚊虫能够翱翔于九万里高空,向下放出雷电笼罩大地,只要雷电能够触及地表,就算是惊蛰天已成,” 张清烛问:“前辈,什么叫演化出了自己的生命轨迹?要做到什么程度?” 醉道人呵呵笑道:“呵呵,你似是志在必得,可不容易,只要在你施展雷法的时候,你的心情能够沟通天地,让外界的天象变化起伏与你的心绪相一致,此谓天人合一,让人体之外的物也有了情绪,这就叫获得了生命,你的雷就是活雷。” “你的雷成了活雷之后,你便可随心所欲,雷声轰隆,整片天地都置于你手掌之中,翻手为云,覆掌为雨。” “这便是龙虎山替天行道,代天行罚。” 张清烛心中顿时涌起无边的向往和强烈的期待,憧憬说:“我看谁不顺眼,就可以扬手召唤天雷,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劈下,把人轰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渣都不剩?” 醉道人笑道:“你小心别劈到天师,龙虎山天师能够剥夺你的雷法,当然,如果你的雷法是自行蜕变的话,是真正的活雷,那谁也夺不走,祖天师也不行,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谁也夺不走。” “还有,天雷,只有龙虎山天师的雷法才能叫天雷。我们的雷法与龙虎山天师的雷法都能从天上召唤落雷,但有所不同。天雷是指天劫中代表天庭意志的雷电,是天威的直接显现,龙虎山天师的雷法有着同样的威能;而我们的雷法只是从遥远的天空上召唤来的落雷,叫云顶雷。” “我们的雷刚上云顶,不及天宫。” 哈……云顶?天宫?那不是…… 天师的雷法特殊,先前已经听师父宏远老道谈及,现在又听闻醉道人如此说,禁不住大为好奇,问:“前辈,天师的雷法来头这么大?真的具有神威?天师的雷法只能天师修习?” 醉道人点头,神色有些感慨,说: “这也是个规矩,不止千百年,无尽岁月,从上古祖天师张道陵起,一直流传到现在,从未更改。” “历代以来,只有龙虎山天师能够明了天雷是什么。” “从来都是一个人。” “嗯,天雷是龙虎山最强大最玄妙的雷法,也是最为霸道的。” “我们的心五气三天正雷能够统率诸般雷法,能够短暂地演绎出其他雷法,但天师的天雷能够直接剥夺天底下万般雷电。” “雷,是要遵从上天的意志的。” “龙虎山天师的天雷就是天威在人世间的直接显化。” 张清烛无限憧憬,在旁边弱弱地问:“龙虎山天师代表上天的意志?” “……” 第七十九章 宝葫芦 张清烛见醉道人停住了不说,可能是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心里猜他可能是讲完了,随即便自己练习起来。 张清烛招手,六只电蚊虫瞬间朝他飞来,围着他不停旋转,转了一阵子之后,六只蚊虫朝他的脸庞汇聚,只见一只只闪着纯白耀眼电光的蚊虫扎进他的眼珠子内,眼眶内的瞳孔爆发出一连串强烈的电光,电光闪烁,异常激烈,伴随着阵阵嗡嗡声的轰鸣。 视界之内六只纯白的蚊虫清晰可见,还在不断地游曳,但让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逐渐一点点低沉下去,直至消失。 从外表看,张清烛的眼神依旧清澈,眼珠子依旧晶莹透亮,水汪汪的大眼睛诉说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天真与稚趣,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张清烛满意点头,呵呵,雷法也终于摸到门槛,走上正轨。他看了一眼醉道人,见他静静地站在旁边,对他的情况熟视无睹,脸上眉头紧锁,显然是陷入了深思。 张清烛见他那个模样,可能一时半会都不可能回过神来,便把他抛在一边,小腿轮动一溜烟跑回自己的院落,进入自己的房内,抱起宝葫芦又是一溜烟地跑出去,生怕耽搁了一分半秒。 机会可是难得,趁着法宝的原主人此时在,醉道人可是十足的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此番别过之后,下次相见,要看缘分,可能还要看老天,万一雷劫没能挺过去…… 今天有这个机会,看醉道人他兴致不算坏,看能不能搞个法宝滴血认主之类的秘法,如此贵重珍奇的法宝放在身边,张清烛觉得自己总是患得患失,天天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的警觉,对着遇到的外人难免老是犯嘀咕,老怀疑别人是不是别有居心,是不是要抢自己的或者是偷自己的法宝。 幸亏,小道观地处龙虎山地界外围,平时见不到什么人,要不然他老是疑神疑鬼,可能刚刚度过童年就要直接跨到老年。 要是有个法宝滴血认主之类的东西,虽然还是不能防止被抢被偷,但好歹会增添点安心感。 张清烛抱着宝葫芦奔向前院,醉道人还是那个样子,估计动也没动过一下,一脸的沉思的表情,看样子是物我两忘了。 张清烛抱着宝葫芦在一旁静候,本着礼貌,等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张清烛看醉道人这个样子,一时三刻不会脱离思考的状态,只得自己叫醒他。 “前辈,你看,宝葫芦里面还是满葫芦酒味,小道我想装点奶。您给我看看?”张清烛张口瞎编。 果然,张清烛的话引起了醉道人的注意,从沉思中回过神,醉道人笑骂道:“真是大有希望,一个还喝奶的小娃娃,不久之后就是龙虎山天师的继承人了,后生可畏。” 醉道人接过张清烛递给的大葫芦,扯住葫芦的枯藤龙首,拔开瓶塞,低喝一声“起”,酒葫芦一阵晃荡,随后从葫芦内冲出一条巨大的水龙。 一条由水凝结而成的东方五爪龙从葫芦瓶口冲出,翱翔在一老一小两个道士的上方,摇头摆尾,张牙舞爪,上下翻腾,好不威风。 张清烛呆呆地看着在头顶上舞动翻腾的五爪龙,形神具备,栩栩如生,不禁十分地羡慕,油然而生一股憧憬:他希望在不久以后,自己也能用宝葫芦来这么一手,也弄出条五爪龙来耍耍。 “来”,醉道人又喝出一声,然后嘴巴大张,头顶上的水龙应声而动,龙头往上直冲,待到足够的高度,掉头一个俯冲,直直奔向醉道人,撞入醉道人张开的嘴巴里。 “嗄”,醉道人打了个酒嗝,脸上开始泛红,大大的酒槽鼻子更是红的像是发烫,浑浊的双眼此时更添迷离,身形有些许稳不住,摇摇晃晃,好像随时会倒下,醉道人,名不虚传,现在,他醉了。不过,对于醉道人,醉不醉,一点不碍事,他还曾在梦中跟张清烛侃侃而谈。 张清烛在旁边看着直发愣,一条水龙从头到脚不下三十多米,直接全都吞入腹中了? 醉道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把手上的宝葫芦递回张清烛,嘴上含糊不清地说:“给,给你了,贫,贫道,贫道把酒喝光,以后归你了,你爱装奶装奶,爱装水装水,装酒,装酒,也可以。记住,要时时刻刻日夜温养,宝葫芦长出第三片叶子,就代表你是他真正的主人了,别人动不了坏心思。” 诶,这个话好像是说没有什么滴血认主之类的东西,第三片叶子?是说宝葫芦已经有了两任主人?醉道人之前是谁?还是只有醉道人一个? 还想再问,谁知醉道人脚腿发软,身体左摇右摆,踉踉跄跄,突然一个趔趄,顺势翻到在地上。 张清烛吓了一跳,想要俯身将醉道人扶起,耳边听见一阵呼噜声,醉道人已经睡着了,张清烛朝醉道人脸庞望去,样子颇为安详,看来是睡得很香。 对于醉道人这种说睡就睡的本事,张清烛已经见怪不怪了,索性不再管他,让他睡个好觉吧,醉道人是高人,此时睡在草地上,除了有点不甚雅观外,倒没有其他需要担心的,不用担心他会犯什么风湿骨痛之类的毛病。 索性不管他。 张清烛本来想多探究下宝葫芦,争取多熟悉熟悉,希望能在天师继承人的争战中可以发挥重要的作用,但是不知为什么,可能是昨夜没睡好,此时醉道人随地一倒,呼呼大睡,意态潇洒,可能受醉道人影响,此时张清烛困意上涌如潮水般袭来,眼皮子有如千斤巨石之重,不断合上又在意志的坚持下强自张开。 眼皮子好像打架,一上一下,最后实在感觉坚持不住了,张清烛看向地上的醉道人,索性也像醉道人一样先睡个觉,睡够睡醒了再说,于是矮身滚下,双手紧紧抱着宝葫芦倒在青青的草坪上。 没过多久,张清烛挨在醉道人身旁跟着睡着了,当然没有呼噜声。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似乎姗姗来迟,穿透东边的云层照射在悬崖边的小道观内。阳光洒在前院,洒在两颗枣树上,洒在两个道人身上,一大一小两个道人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正呼呼大睡。 “吱呀”一声响起,木门被推动,从外面被打开,邱闲遇从外边走进来。刚跨过门槛,抬眼向四周一扫,表情随之一僵,感到愕然,两个人正躺在草地上,一个老道士,一个小道士,似乎,在睡觉。 因为响亮的呼噜声传来,萦绕耳畔,直冲脑门,是老道士在打呼噜,脸上表情安详,看样子是睡得正香。旁边的小道士是张清烛小道士小师弟,老道不是张宏远师伯,不认识。 邱闲遇松了一口气,确实是在睡觉,幸好不是受到重伤甚而死亡。邱闲遇走近两人跟前,想要叫醒他们让他们最好进入房内休息,但脑子一转便摇头放弃了。 邱闲遇随即把目光聚焦在张清烛手上的大葫芦上,这个大葫芦十分打眼,自打邱闲遇一跨进门内便已经第一眼注意到了,此时确认俩人没有发生事故后,自然而然地想要看看这个扎眼的大葫芦。 大葫芦被小道士张清烛小兄弟紧紧地抱在怀里,似乎非常看重,好像睡着了在梦中都害怕丢失掉,大葫芦通体赤红色,十分庞大,分量应该很重,此时被抱在怀里,对比张清烛小兄弟更是特征明显,比小道士足足高大几个头,小道士两手环抱不下。 葫芦,大葫芦……酒葫芦,难道是…… 邱闲遇猛然把头转向一边,盯住旁边呼呼大睡不断传出呼噜声的老道士,破破烂烂的道袍,浑身酒气,样子很平常,就是泛红的鼻子稍微惹人注意。 葫芦,酒气,还有老道,这不就是——醉道人? 邱闲遇回想起自己师父曾说过,龙虎山上的高道,当头第一位便要说醉道人,高深的修为,不拘小节的作风,行事天马行空,喜欢喝酒,还有——爱看热闹的性子。 邱闲遇此时深深庆幸刚才没有叫醒他们。师父说过,醉道人醉酒后喜欢就地躺着睡觉,谁在这时候吵着他睡觉,他会暴逃而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痛揍了一顿再说,当时师父是当作高人趣事来说给他听的,他万万没想到他差一点就成了故事里的一个角色。 醉道人醉后熟睡被打扰是真的不会管三七二十一的,即使是与之同辈的高道都不敢在此时打扰他睡觉,因为,他曾经醉后倒地睡去,被嫌不雅故而被叫起,醉道人随即爆发雷霆之怒,暴起伤人,打了来人一掌,打了,是打了——打了龙虎山天师一掌,那场面看得人头皮发麻,触目惊心。 当然,最后,在被拍了一掌后,天师含怒揍了醉道人十拳,那场面,同样令人头皮发麻,更为之触目惊心…… 第八十章 酒 邱闲遇寻思着自己还是当没看见比较好,这样可以少惹事上身,随即蹑手蹑脚地离开躺在地上的俩道人,溜回自己的房内,闭门不出。 脑海里却始终萦绕着一个问题:张清烛小兄弟怎么会抱着醉道人的酒葫芦? …… 张清烛睁开惺忪的睡眼,发觉天色已经暗下来,只余大枣树的树尖还有一抹微亮的黄光。 诶,天黑了?我睡了多久? 张清烛赶紧爬起,耳边鼾声传来,下意识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醉道人依然还在酣然大睡,身体自然伸张,两只胳膊横向摊开,霸占老大一块地方。 虽然睡了一整天,错过中午饭,但朱果枣蕴含有十分可观的能量,能顶好几天的身体机能消耗,此时也不感觉到饥饿。 张清烛走过去摇醒醉道人,“前辈,醒一醒。要吃晚饭了,要不要搞点人参酒喝?三首人参泡九条各类各魔法属性结成圆阵的衔尾大蟒蛇。大补。” “不喜欢药酒?那搞点果酒,就是味有点冲,名字很文雅,呵呵,二桃杀三士。” “两颗灵果小蟠桃,三十年份的,泡三棵何首乌,人形何首乌,头部很大,像戴了顶帽子,这何首乌有讲究,是棵虫草,被百年冰蚕寄生,而且最妙的是,都还是活的,活的。” “百年冰蚕在酒中被泡得奄奄一息,生死之隔仅有一线,小蟠桃的果核蕴含极为充沛的灵力,只要冰蚕能够吃上一整个果核,就能获得极为庞大的生命能量,恢复如初,不仅如此,还能更上一层楼,师父说过,冰蚕吃了小蟠桃的果核十有八九会化茧成蝶,破开酒水,飞向高天。” “所以为了争抢到小蟠桃,三棵人形的何首乌不断地酒水中游走,时刻在战斗着。” 醉道人猛然睁开眼睛,身体快速反应,一个鲤鱼打挺向上跃起,吓张清烛一大跳,醉道人表情很奇怪,口中喃喃自语,语气中似乎有些气急败坏,“贫道就知道张宏远那老东xZ着好东西,悔不当初啊,当初就不应该跟他闹僵,应该忍气吞声嘛,不要脸就吃得开,争什么一时之气?短见,鼠目寸光!” “前辈,您不是要渡雷劫吗?不是要戒酒吗?” “骗老天的,二桃杀三士,死了都愿意,劈就劈吧,就让它天打五雷轰,死了也是个饱死鬼。” “小子,贫道看你是越来越顺眼了,你摊上了个好师父啊。” 张清烛实在没好气,“哼……修道中人也讲嫌贫爱富。” 醉道人脸皮厚,完全不再乎张清烛的讽刺,只是急忙地问:“小娃娃,那个什么人参大蟒蛇酒,那大蟒蛇有多大?有多长?年份几何?而且应该还是活的吧?” 张清烛点头,说:“老大了,老长了,老久了。”见醉道人急得快要抓耳挠腮,张清烛不再逗他,认真解释:“的确是活的,前辈目光如炬,明察秋毫。有多大?比碗口要粗一些,多长吗?比您早上变出来的水龙要短小一些吧,估计就二十来米左右,都是四十九年的西方魔兽,师父为了集齐九条四十九年份各种魔法属性的大蟒蛇可谓是煞费苦心了,他自己说跑了不少地方,往西边跑出很远很远。” “说是活的,但不像何首乌那样明显,不像何首乌在酒水中游来游去,九条大蛇纠缠在一起,连成一个大圆,平时一动不动,看着死气沉沉的,其实也是半死不活,被三首人参吸尽生机,只能结成圆阵自保。” “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醉道人听张清烛这么说,完全喜形于色,咧开嘴嘿嘿直笑。 张清烛说:“前辈,你不是要那两桃杀三士吗?您还要这个?” “都要都要,不要是傻子。机会难得,错过了,不知什么时候还会有这种奇遇。”醉道人说得非常猴急。 “小娃娃,贫道我要五成,你看怎么样?” “五成?我师父要是回来,见少了五成陈酿,岂不是要把我打得半死不活?不行不行。”张清烛连连摇头。 “打得半死?那就是说还活得了,死不了。贫道的雷法你不能白要吧?要五成,那就两清了,两清了。”醉道人一点都不体谅。 张清烛沉吟了半会,小声吼道:“两清了哈……” 醉道人忙不迭点头,摇头晃脑傻乐,像捡了大便宜。 “前辈,我们小破观就三样酿酒,你一下就端了俩……”张清烛突然意识自己说漏嘴了,赶忙刹住。 “三样?小家伙,你不老实,竟然还藏着掩着,还留一手?”醉道人猛然扭头盯住他,一脸不可思议。 “小家伙,你还藏着好东西?让贫道开开眼呗。” “前辈,两清了。”张清烛提醒。 这下醉道人急了,确实,他才刚刚说出口,转眼耍赖实在丢人现眼,可是,可是这第三样陈酿极有可能是他闻所未闻的好酒,要不然怎么放在最后,还故意不说。好东西啊。 可是现在他也没什么可以交换的了,他除了一个宝葫芦可以说是身无长物。 醉道人在团团转了几圈之后,猛拍脑袋,一脸焦急地对张清烛说:“你看贫道早上变出的水龙怎么样?威风不威风?贫道教给你,贫道也不要五成了,第三样酒,贫道只要一个小葫芦那么多,不是法器,就一个普通的木葫芦。”说完还用手比划一下,好让张清烛知道木葫芦有多大。 张清烛嗤之以鼻,说:“不就是类似于以气化形吗?有什么稀奇?” 醉道人连连摇头,神秘兮兮地说“错错错,那可不是大路货,也不是什么以气化形,那可是雷法。” 张清烛诧异,“雷法,以水施展的雷法?” 醉道人很得意,脸上神采飞扬,说:“水中雷。用水凝成的雷。贫道的得意之作,龙虎山天师都不会。” “就一个好看?图一个稀奇?” 龙虎山天师都不会?张清烛动心了。 醉道人盯着张清烛,谆谆善诱道: “当然不是,水中雷,顾名思义,用水施展雷法,只要有水的地方,尽皆可以降雷。” “你想,这世上水有多少?随处可见,无穷无尽,再配上宝葫芦,宝葫芦能装下一条山溪,你想这得有多少的水?在不久的天师继承人争战中,这会是多大的臂助?” “除了一两个家伙,其他人都不用怎么动手,只需要打开宝葫芦的木塞就行了,坐享其成。” “坐享其成”四个字彻底打动了张清烛,他试探着问:“前辈,你只要一个木葫芦?水中雷威力大不大?以小道我的真气法力能施展个几回?” 醉道人认真地说: “贫道也不诓你,以你目前的真气,三回已经是极限。而且,最好慎用。” “威力嘛,足够你横扫这次的对手。” “贫道只要一个木葫芦。” 双方说定之后,张清烛抱起宝葫芦,领着醉道人穿过大殿进入后院。让张清烛感到意外的是,醉道人在经过大殿时,十分恭敬地对着上首的玉皇大帝神像打着道揖。 张清烛见状,也随同跟着醉道人向神像行礼,心中暗暗埋汰自己觉悟低,怎么自己好像还不如醉道人把玉皇大帝他老人家当作一回事呢? 进入后院,张清烛向醉道人埋怨:“前辈,宝葫芦太大了,我又太小了,总不能一直抱着吧?两只手都抱不过来,遇到敌手还怎么还手?” “你不要对贫道说,你说给宝葫芦听?” “哈……” 醉道人解释说:“宝葫芦是有生命的,它有灵性,看到这两片绿叶没有?它还会长呢?它长出了第三片叶子,那时候你就是它真正的主人了。” “真正的主人?前辈,宝葫芦在您之前还有主人?”张清烛把早上就有的疑问给问出口。 “不知道,宝葫芦得自登天梯,那里很神秘,龙虎山的道人只有在自己成为正式道士的天师授箓的时候能够正儿八经地上去走一回,” “登天梯?就在龙虎山上?”张清烛好奇问。 “没错,还有个别的名吧?龙岛好像就称呼为青云梯。” 张清烛心头微震,青云梯?!龙女蒂安娜提起过的。 张清烛怕醉道人看出端倪,赶紧掩饰住,对着宝葫芦说:“宝葫芦,你太重了,小道抱不动了。”然后傻眼地看着醉道人。 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傻? 醉道人并不搭腔,只是微笑看着。 张清烛虽然眼睛看向醉道人,但也一直用眼角余光注意着宝葫芦。突然,宝葫芦一阵晃动,它自行颤动,葫芦盖上两片青翠欲滴的叶子无风自动,绿叶上开始抽芽,可奇怪的,抽出的嫩芽却是金黄色的,金黄色的嫩芽快速拉长,转眼间长成了不大不小的叶片,嫩芽不断前伸,一片片金黄色的叶片不断随之成形。 众多金黄色的叶片不断互相缠绕,两两左右交错,不断蔓延,编织成一条金光灿灿的黄铜色长带子。 长带子不断被向前游曳,不断拉伸,先是绕着宝葫芦中部的凹陷处缠绕好几圈,打成繁复的绳结,然后再不断前伸,缠绕上张清烛的颈脖和后背。 金黄色的带子由脖子伸向后背,同样在腰部位置往复缠绕好几圈,这回打了一个活结,长带子不断拉伸,调整张清烛与宝葫芦的相对位置,片刻之后,宝葫芦缓缓移动,由正面转向张清烛的背后,最后挂在张清烛的背上。 第八十一章 取酒 张清烛垫着脚向上轻轻连跳,感受着宝葫芦在背上的重量,点点头,感到满意,对醉道人说:“感觉刚刚好,宝葫芦确是有灵性,前辈,法宝都有灵性吗?”张清烛觉得他师父的法宝就不像是有灵性。 “当然不是,法宝虽然珍贵,虽然神奇,但有灵性是极少的。” “呵呵,那小道我是占大便宜了?”张清烛不隐瞒自己的心情。 “当然,你才只有八岁就有机遇拥有自己的法宝,不常见,但真正难得的,宝葫芦竟然颇为喜欢你,这不容易,宝葫芦是有灵性的,但也很少会有反应,通常它都不搭理外界的呼唤。”醉道人耐心解释,他也是有点疑问, “可能是你元气深厚,先天之气在这个年纪竟然点燃成火,宝葫芦可能喜欢你这一点。” “是这个?咳,我还以为是人品问题呢。” 这下轮到醉道人无语了,这个性格比之剑道人似乎好不到哪里去。 张清烛背着宝葫芦领着醉道人走向丹房,丹房是在靠悬崖的一侧,由山体中向外伸出空中一大截,丹房最外侧有个小阳台,阳台上放置着一个大丹炉。 “这是放在丹炉里?”醉道人好奇问。 “对,没想到吧。” “贫道还以为是放在酒坛子里面的。” “哈哈,跟我师父一个想法。”张清烛笑道,他毫不意外醉道人的想法。 “哦,这个主意是你出的?张宏远老道的确没有这样的想象力,死板,顽固。” “小道我把‘两桃杀三士’放进丹炉内时,师父气得跳脚,差点就要动手揍人了。死板。”张清烛瞥着嘴说。 醉道人更好奇了,“里面放的是‘二桃杀三士’?根由寓意何在?” 张清烛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得意了,“按师父的想法,随便找个酒坛子埋了完事,那不全死了吗?按小道的这番处置,都是活的,不仅三个何首乌连同其中的冰蚕是活的,连小蟠桃都是活的,缘由何在?” “就在这个丹炉和丹炉和丹炉所在的位置上,丹炉炼化炉内的死气,同时在半空中沟通天地间的灵力,不断供给进炉内,小道这是反其道而行之。” “功效呢?有什么不同?”这才是醉道人最关心的。 “呵呵,生生不绝,无有穷尽。”张清烛笑道。 嗯,确实,死物终难长久,坐吃山会空,活的就不一样,活水源,源远流长。 醉道人连连点头,突然,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几十年来从未再体验的情绪,来得猛烈而突然。 他羡慕,他有些羡慕,他羡慕张清烛。这不是上天专门为他安排的际遇吗?宝葫芦,活源之酒,这不正适合他那道法吗? 当年他为寻得好酒,不知历尽了多少的奔波?还有受尽白眼,还有冷言冷语。而如今只要把丹炉放进宝葫芦内,就可以有源源不断的好酒,那要省去多少工夫? 可惜,他要渡天劫了,他要戒酒了,他必须要戒酒。 要把道法传给这娃娃,只是,让一个八岁的稚童喝酒,张宏远老道会不会找他拼命? 不过这娃娃就算不喝酒也算不得稚童。早两年晚两年的事情,都一个样,会喝的总会喝,小娃娃的性子早就偏了,不存在是他带偏的可能。 醉道人笑眯眯地掏出一个小木葫芦,伸手熟门熟路地打开丹炉盖,探头往里面瞧。 里面正如张清烛所说的,有三根硕大的何首乌,俱成人形,头部肿大,像是带着帽子,三棵何首乌不断在清澈的水中不断游曳,相互间快速变换位置,时而彼此绕圈,缓缓靠近,一触之后又迅即脱离,大幅度向后退却。 里面的液体说是清水,只是因为清澈透底,穿过液体可以清清楚楚地完好地观察到丹炉底部的状况,其实还是烈酒,盖子一打开,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两颗灵果,生青中泛着嫣红,桃子的模样,静静地漂浮在烈酒上,在果子的蒂部生发了许多细小的透明根茎深插水中,在三棵何首乌搅动的水波中,一上一下地拂动。 醉道人满意地点头,闭上眼睛,鼻翼伸缩,一口长气深深吸入腹中,脸色陶醉中带着窃喜,一会儿,徐徐吐出浊气,慢慢睁开眼睛,脸上迷醉依旧,还多了一丝满足。 呵,醉道人十足十的酒鬼。以后他会不会来偷酒喝?师父不是说过醉道人他有这样的喜好? 要防着点他。 醉道人大笑说:“好好好,都是好酒,贫道一辈子没喝过几回,酒香浓烈,凝而不散,好……” 说完即刻口中呢喃,念动咒语,同时拔开小葫芦的木塞,葫芦身摆正,瓶口直直向上,话音落下,醉道人的嘴巴刚合上,一条极小号的水龙从丹炉中冲出,往俩人的头顶上方扶摇直上,翻滚腾挪几个上上下下后,朝着醉道人手上的小葫芦冲去,窸窸窣窣中,丹炉内的水线开始往下降。 一条小龙飞出,另一条小龙又飞出,接二连三,一共八条小水龙,欢腾跃水而出,在头顶上盘旋一阵,最后钻进醉道人的小葫芦里。 第八条小龙越出后,水线下降大概有原先的一半了,张清烛老早在旁边候着,眼睛炯炯有神,见水线下降到丹炉中间部位,估摸着差不多了,赶紧垫着脚尖把丹炉的顶盖合上。 醉道人见状撇撇嘴,但也没说什么。 这小道士生怕自己是多吃了一点亏,脑子不开窍啊,这是机缘,要是老前辈高兴了,道法、功法,都会不吝赏赐。 张清烛盖上顶盖后,才放下心来,他是生怕醉道人不顾身位长辈的脸面,死皮赖脸硬是多要。 张清烛怕醉道人改变主意,急着想要把醉道人请出丹房,他说:“前辈,我们到下一处?” 醉道人点头,跟着张清烛走出丹房,向后院的一片芦苇荡走去。 芦苇荡中有个古怪的地方,在其东和其西两端各有一处荷花池,东边的荷花池中白莲花娇艳欲滴,透发出十分生气,而西边的荷花池则与之完全相反,枯枝败叶,死水一潭,连蟋蟀的叫声都显得有气无力,开头的高昂过后往往便戛然而止,一副无力维持、残破萧索的模样。 张清烛把醉道人领到芦苇荡西侧荷花枯萎的池子边,对醉道人说:“前辈,三首人参大蟒蛇酒就酿在这里,在荷花池中。” 醉道人仔细察看片刻,一无所获,叹息道:“唉,如果是贫道来偷酒,必定会错过,了不得。” 听到醉道人的夸赞,张清烛一脸阴郁。 咳,醉道人还真是不忌讳,只是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真的来偷酒?真的要防着他一点了。 不过也有个难处,酒鬼耍起酒疯来,那是相当的难办呐。 张清烛不搭腔,指着荷花池说:“前辈,这片荷花之所以会枯死,要归罪于三首人参,三首人参是草木,没成精,却不知何故,极为霸道,在它周围几丈之地所有凶猛生灵的生命力都会被吞噬殆尽,但是一些普普通通的草木却又不受影响。眼前这一大片荷花不是被三首人参吞噬掉生命力而凋零的,而是被九条各种五行属性的大蟒蛇的毒液给毒死的。” 在荷花下面淤泥的底下,有一块十丈见方的万年玄冰,也不知道师父从哪里得来的,师父曾在万年玄冰上雕刻了四十九个法阵,再加上他用雷法整整轰击一百天,才堪堪开掘出一条通往冰块正中的通道,师父把三首人参和九条魔法大蟒蛇一起放进里面。 三首人参十分霸道,疯狂地吞噬在被逼与它挤在一个狭小空间的九条大蟒蛇的生命力,九条大蟒蛇抵挡不了,眼睁睁地看着生命力被一点点抽离出身体,慢慢地走向死亡,最后实在没办法,被逼无奈之下,九条平时一见面就生死相向的中阶魔法大蟒开始结成圆阵共同抵挡三首人参的恐怖吞噬之力。 醉道人一脚踏入水中,周身雷光闪烁,随即轰隆之声大作,池子中只剩下枯枝败叶的残荷连同底下的淤泥全都被狂雷轰击得粉碎,残余被远远地溅射出十多丈外。 没有了残荷与底下的淤泥,醉道人身周几丈之地大为透亮,水波荡漾之下,隐隐约约可见下面的情形,一块庞大的冰块露出些许轮廓,所见就是那万年玄冰。 醉道人浑浊的两只眼睛爆发出两道精光,有如纯白的雷光,像是能直直刺透万年玄冰感知到里面藏有的东西。 “呵呵呵……没错,是有一棵怪模怪样的人参,奇怪,竟然没有成精,即便成了精的人参都没有它那样的威势,不过,灵药也确实难以成精。那九条大蟒蛇看着吓人,足足有二十多米,少见,是好东西,只是,也只是看着吓人,被那棵怪人参压制得死死的,根本无力反制,只能艰难维持。”又找到一处藏酒,醉道人心情十分之好。 下面万年玄冰中的九条大蟒蛇听到上方剧烈的声响,俱都齐齐睁开双眼,眼眸中似有黑光射出,十分吓人,张清烛正巧与之对望,顿时身躯不由自主地一震,弥漫出阴森恐怖之感。 张清烛摇动身躯,晃掉身上的不适感,对醉道人说:“前辈,万年玄冰坚固异常,想要取酒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耗时耗力,不如我们明天再作打算?” 醉道人看看张清烛又看看脚下的玄冰,他是一刻也不想等下去了,大笑说:“这有何难?” 第八十二章 接二连三 醉道人向张清烛招手,口中低喝“开”,张清烛背上的宝葫芦的瓶盖木塞应声打开,与此同时,身上电光闪烁,比之刚刚更为剧烈耀眼,雷光闪动跳跃之间,伴随着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雷光闪电不断从醉道人身上蔓延,顷刻间即填满了身周几丈的整个空间。 突然,本来高昂的势头顿时一滞,不再向上膨胀,转而向下猛然下砸,“轰隆隆”,爆发一连串的轰鸣,电蛇狂舞,刺目闪烁,雷声震耳欲聋,惊天动地,醉道人脚下和周身几丈的地方为之一空,残荷、池水全都消失不见,水滴如万千利箭,向四面八方溅射,狠狠地打在很远处的天空,随后因无力而缓缓降落,像是下了一场大雨。 醉道人周身几丈之地出现一个圆柱形的空旷地方,什么都没有,圆柱形的空间以外,残荷、池水还有甚至还有游鱼,尽皆完好无损,一如前貌。圆柱以外的高水位池水并不向圆柱内的低处流动,似乎在圆柱的边缘有一堵无形的墙壁阻挡了水流的趋下之势。 张清烛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一时之间有点捉摸不透醉道人的用意,用雷法直接轰碎万年玄冰?那不是师父的整个布置全都给毁了? 醉道人的动作很快,没让张清烛疑惑多久,只见醉道人一声大喝,“起”,醉道人的右手捏指成诀,掌心朝上,悬停在身前,再缓缓向上移动,随着右手的上扬,醉道人的身子随之向上升高,底下一块圆柱形的坚冰缓缓上升,托着醉道人的身体一点一点爬升。 张清烛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醉道人不会是想要一锅端了吧? 妈的,酒鬼的话果然毫无信誉啊。 张清烛刚想出声阻止,嘴还没张开,就听到醉道人一声暴喝传来,“收”,张清烛立刻感觉到背后一阵剧烈的颤动,背上的宝葫芦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吸力,把张清烛正前方的所有东西尽皆拖到身前,一块柱形坚冰从不远处飞来,快速冲向张清烛,待到靠近张清烛头顶时,不知为何,本来几个人环抱不下的冰块竟然慢慢变小,一点点缩小到碗口般大小,堪堪能过挤进葫芦的瓶口。 “呵呵,呵呵……小娃娃,你真是撞大运了,宝葫芦还是个空间法宝,空间法宝在现在的世间越发少见了,不止是装酒的,还能装火装雷,雷电是十分暴烈的,世间少有能够容纳得了的器物,龙虎山的雷法如果得自天地间的雷光相辅,进境会更快一些。”醉道人踏水而来,宽大的袍袖连甩,将身上被大湿的水渍尽数甩出去,一滴滴水滴从宽大的袖口喷射而出,落在不远处的水面上,荡出一层层的涟漪,走到张清烛身边时,身上的衣衫已经干燥如初。 张清烛不领情,撇嘴道:“这是我的劳动成果,一分力气,一分收获。” “诶,前辈,还能装水装火装雷?” “可以,更难得的是可以同时装水装火装雷,这个酒葫芦被人叫水火丹炉,是可以用来炼丹的,上肚可装水,下肚可装火,火烧水沸,则丹成矣。” “不仅如此,除了装物,还可以装一些蛇虫鼠,可惜不能装人,要是能装人,就能发挥更大的用处了,可惜,只能装些小玩意,灵魂波动太大一点都不能装。” 醉道人笑眯眯对张清烛笑眯眯地说:“小家伙,你知道宝葫芦能装什么最为可贵?” “装水,还是装雷?”水中雷和修行雷法,宝葫芦对龙虎山道士的诱惑不言而喻。 醉道人摇头,“是火。” 张清烛恍然,“哦,是炼丹,确是也很少见。” 醉道人还是摇头,“不是,能在一个葫芦里炼丹确实不常见,但对龙虎山而言,纯粹只是个新奇玩意而已,不是什么大用。” 嗯?张清烛疑惑,看向醉道人。 醉道人不答,只是说了句“你要是真成了龙虎山天师的继承人,自然会知道。” 神神秘秘的,又是这样的遮遮掩掩,龙虎山真的这么多秘密? 不说就不说吧,张清烛抛开这一茬,脸色瞬间一变,埋怨道:“前辈,你怎么把三首人参和九条大蟒蛇全都刨出来了?师父回来发现,不是把我打个半死,是直接一巴掌打死。那老东西的巴掌打人老疼了。” “哼……你放心,你不用时时刻刻拿言语挤兑贫道、防着贫道,贫道怎么也是个高人,还能说话不算话?你小小年纪怎么一肚子机心?” “东西不都放在宝葫芦里面吗?宝葫芦归你了,东西自然还是你的,放宽心,跑不了。”醉道人同样没好气。 张清烛更为不满,“前辈,小道我要是打得过你,能这么小心翼翼吗?您是高人,可您更是有高人风范,洒脱不羁,不归于俗流。”张清烛最怕醉道人耍酒疯,不认账。 耍了酒疯之后的不认账,就叫高人风范。 醉道人被噎住了,连连摇头,气哼哼地说:“趁天还没彻底黑,到第三处吧。” “诶,第三样陈酿是什么?也是活物吧?” 张清烛怕惹恼醉道人,赶紧拍一记马屁,竖起大拇指说:“前辈高见。正是活物,不过又有很大的不一样。” “嗯?应该是浸泡之物更加珍奇吧?” 张清烛卖个关子,神秘笑着,“不止,前辈一会儿自然知道。” 醉道人疑惑地看着张清烛,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心中泛起诸多的猜测。 张清烛把醉道人后院西北角的宇哥角落里,在略显荒芜的杂草从中有一眼古井,古井从外表看颇为残破了,凸出地面的井口基座上被摩挲得很光滑,侧壁上有一些坑坑洼洼,一看就知道在岁月流逝中被冷风与寒霜侵蚀所致。 “嗯?有些年头了,是个古物。”醉道人走近井口认真仔细打量,伸出手掌拂过井口光滑的表面。 “这是师父不知道从哪里捡到的垃圾,没什么大的作用,只是能很好的隐蔽气息,远远地看过来,一点不打眼,而且放在井里面的东西也不容易把气息泄露到外面,师父把整个井残存的半边井壁给抬回了道观,埋在了角落里,奇怪的是,井的周围很快生长出茂盛的野草,除了好几回,除了草后的第二天野草还是疯长,没两天,就像没除过草之前,怪异得很。” “是龙族的东西,东方龙族。”醉道人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光滑的井面,浑圆的大石表面传来一丝丝的沧桑,引起醉道人内心深处一点点悸动。 “呵呵,可能是这样,师父也是这么说的。”张清烛笑着解释,突然,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醉道人耳边,好像生怕被其他人听去,张清烛小声说:“前辈,你知道下面供着的是什么吗” 醉道人笑道:“呵呵,你这么恭敬,来头不小啊,不会是龙吧?” 张清烛呆住了,完全没想到。 醉道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看着张清烛僵住的表情,立马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严肃,嗯,是严峻。 真的是龙?不,不可能,先不说张宏远那老东西不会瞒着龙虎山,即使万一真的是龙,凭张宏远一个能够降服得了?再者,龙族早就销声匿迹了,估计在这世间是死绝了。 “难道真是龙?不是龙,不可能是龙。”醉道人见张清烛还沉浸在呆滞之中,伸手推了他一把,开口下了结论。 “嗯,师父也说不是龙,也不肯让我见识见识,但我趁他不注意,偷偷地看过几回,虽然没看到全貌,但有两回我看到身影一闪而过,跟龙一模一样,就是太小。”张清烛对醉道人斩钉截铁说道。 醉道人沉吟了一会,喃喃自语道:“身影像龙?太小?” 张清烛迫不及待地打开井盖,井盖就是块大石头,张清烛吃力地把大石头挪向一边,井口一点一点地出现,渐至满圆。井里面十尺一下乌漆墨黑,凉风幽幽地往上窜,凭着经验,醉道人知道这个井是口深井。 “这个井有多深?”醉道人问。 “不知道,但起码有三十丈吧。” 醉道人鼻子扇动,对着井口嗅几下,转过脸对张清烛说:“不对,这根本不是酒,是井水,很一般的水,就是凉一点。” “小道我没说这就是酒,师父都不知道咱们道观有三样酒呢,他老挂在口边的是‘枣有两棵,酒有两坛,道观虽小,非是贫寒’,这第三样酒是我的发明,是小道的杰作。”张清烛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张清烛盖上井盖,往远处走,醉道人疑惑,问:“不取酒了?到哪里?去什么地方?” 张清烛在远处转身回答:“还有一口井。” 还有一个?醉道人心里一紧,快步跟上。 张清烛与醉道人步履轻快,两个人快速由西北角来到后院的芦苇荡中,在芦苇荡的中间同样藏有一口古井,在满眼绿意青葱的一排排密密麻麻的芦苇中,此时天色已黑,在水波荡漾间偶尔闪亮的一抹光色的映衬下,幽黑池水与长杆芦苇的掩映间,一个古井静悄悄地伫立,带着一点破败的气息,悠远而沧桑,仿佛是从遥遥不可及的远古传来。 第八十三章 龙类 张清烛同样搬开盖在井上的大石头,伸头往井里探望,几尺以下的地方什么也看不见,漆黑一片,同样有幽幽的冷风往上灌,张清烛缩缩脖子,扭过头对醉道人说:“前辈,这下面还有一条龙。” “不是说了吗?不会是龙。”醉道人纠正他。 “前辈,我告诉你,这个井里面的龙是我亲眼所见,虽然只是极小,比蛇大不了哪去,但绝对是龙,跟龙一模一样,头上的小角,鱼鳞般的鳞甲,嘴上的龙须,一模一样。” “嗯,你看到爪子了吗?五个爪的?”醉道人皱着眉头问。 “啊?这个,好像没注意到。”张清烛回想当时的情形,当时的心情震惊中带着懵然,对于细节有所忽略。 醉道人点头,说:“你要是看清楚,就会发现绝然不会是五个爪子的,最多也就四个爪,五个爪子的才是龙族,东方龙族。贫道已经知道这井底下是什么东西了,是龙类,居形龙,也有个说法叫类化龙。” “龙类?”张清烛突然想到先前的土地庙的一行,还有印象深刻的朱涛,“前辈,您知道龙属吗?前面土地庙的土地公朱涛,他的本体是猪婆龙。” 醉道人有少许诧异,“你知道龙属?龙类就是龙属,叫法有两个,叫龙属更容易理解,顾名思义,龙的下属,不是龙;叫龙类,似乎有种错觉,令人以为是龙的族类,其实不是。” “猪婆龙是龙类的一种,还有鸿鲤龙,是鱼类的化形,像妖族化形为人一样,鱼类有可能会化形为龙形,多是鲤鱼,这样的化变龙形全都统称为居形龙,意思是说,它们的外形已经具备龙形,但不是龙,正如妖族化为人形但不是人。还有草木龙,草木精气所化,林林总总,古里古怪,都有,还有一些从来就不在典籍记载过的。” 醉道人眼睛往黑漆漆的井口朝下望,说: “这个井里面的就是一条居形龙,你说它跟龙一模一样,可见化形很全面,极有可能原来的身体与龙族的身形极为相似,这样占了大便宜,化形出来的模样会更全面一些,可能会一模一样。” “刚才那个井里的也是居形龙,只是气息很新鲜,贫道一时没反应过来,而这个井里的,龙的气息中带有水与土属性的醇厚,贫道才想起来,典籍有记载,是比较常见的龙类,泥鳅龙。” 醉道人转头对着张清烛说:“你不是说有酒吗?贫道用鼻子闻了下,没有酒味,下面全是水。” “当然没酒,我师父哪里会舍得用这玩意泡酒?不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酒是有的,我可没忽悠,只是方式有点特别。” 张清烛说完,立马动手,先是从口袋中掏出一枚朱果枣,然后随手投进井里,另一只手再掏出一把放在手心攥着。 张清烛和醉道人看着黑漆漆的井口耐心等候,不出张清烛所料,没过一会,听到下面水波荡漾,有声音传上来,除了水声,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似是从灵魂深处激荡起的共鸣。 看到下面有动静,知道起了效果,再从手中撒出两粒投向井中,几乎是在张清烛出手的瞬间,下面那股威压明显更加强盛了。 它在靠近,在向上游走,在向上飞来。 在感受到下面威严的气息越来越接近的时候,张清烛向上扬手,把手掌中剩下的朱果枣全部向头顶的上方天空撒去,大概有七八颗的数目,枣果飞扬,很快力道散尽即往下坠落。 只见井口处一道闪电般迅捷的身影飞出,直直扑向天空中呈下坠之势的朱果,身法极为迅速,像闪电一样走着之字形,七拐八弯,纵横交错,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把七八没朱果尽数衔在嘴里。 醉道人静静地看着天空中飞舞盘旋的一条小小的翔龙,身体的尺寸粗壮如蛇,或许还有所不如,名字叫泥鳅龙,但其实还是远比一般的泥鳅要大得多。身形虽然不大,但正如张清烛所言,外形与真龙简直是一模一样,长长的龙须漂浮在空中,随着夜风的吹拂而拂动,坚若精钢的鳞甲在夜色下泛着幽光,娇小的龙体散发出莫大的威压,似乎是从灵魂的深处震荡出的涟漪,一点一点向外扩散…… 张清烛看着半空中的泥鳅龙,眼睛紧紧对盯住它的爪子,心里同时子默数,一,二,三,四,五? 没有五,的确没有五。 果然是只有四只爪子,唉,果然不是真龙。 在泥鳅龙飞出井口翱翔在天空的同时,在远处,确切地说,在之前那个古井,那个古井同样传来相似的威压,是龙威,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像是一座高山在眼前正在崩塌,一点一点地要击毁人的心里防线。 在张清烛和醉道人头顶上方的泥鳅龙感应到稍远处的同类气息,全身上下同样爆发出比之向前更为强烈的龙威,恐怖而浩瀚的气息席卷而上,直冲天际,高上云霄。 随着泥鳅龙气势的爆发,那边的龙威也同样一路高升,沉重压抑的气势从西北角传来,仿佛惊涛骇浪,疯狂地向着堤岸拍打。 醉道人向着西北角望去,一边点着头说:“嗯,那边那条居形龙似乎气势更大一些,雾气翻涌,哦?雷的属性在剧烈攀升?”醉道人转而抬头向上望“天上有几朵厚厚的黑云飘来,怪不得感受到了雷,水量很充沛,要下雨了?” 果然,张清烛感觉空气中越来越潮湿了,张清烛对醉道人得意地笑:“前辈,好戏开始了。” “嗯?”醉道人看着张清烛。 “着是偶的发明,着是小道的杰作。”张清烛卷着大舌头得意地说,脸上表情跟偷了鸡的黄鼠狼一个样。 两股龙的气息在两人头顶上空剧烈碰撞,彼此交缠,再而融汇,一阵恐怖的能量波动自高空传下来,宛如滔天巨浪席卷天地,气息源源不断,一阵一阵浩荡而出,碾压下方的生灵,道观方圆十里的百兽莫不颤抖俯首,向着小道观的方向跪地顶礼膜拜。 邱闲遇从入定中被外边恐怖狂乱的气息惊醒,瞬间起身跳下床,快步走向窗边,推开窗叶,探出小半个头向外张望,看着天上黑云滚滚,黑云里边不时有黑色的像是闪电一般的亮光一闪即没。 “轰隆隆”,雷声响起,震耳欲聋,惊天动地,仿佛是在耳旁被人用大铁锤敲锣,声音像毒蛇一般,直往耳鼓里钻,似要刺穿耳膜。 原本还只是在云层里面闪烁的雷电,此刻俱都狂乱舞动,一道一道蕴含着一丝黑光的巨大闪电劈下,一刹那的亮光划破黑夜的天空,雷声大作,电蛇狂舞,众多闪电雷光汇聚,黑夜在某个瞬间亮如白昼,天空的万千闪动的雷电之下,是一张张被突如其来的天象吓得惨白的脸,地上俯首的百兽神色越发惶恐,雷电不是没有见过,但是此时此刻天上闪烁的雷光,以及正在翻滚涌动的黑云,似乎有一些它们极短恐怖畏惧又无比向往的东西。 地上百兽的心底里涌出无边无际的恐惧,出于灵魂深处的本能,它们一边颤动,一边维持住自己的身形以最为恭敬的姿势向着天上的黑云,向着闪烁的雷电,不断叩首膜拜,嘴上喃喃有词,说着它们自己都语义未明的陌生祷告。 黑云翻滚,电闪雷鸣,十分吓人,可有点雷声大雨点小,雨点从天上洒下,淅淅沥沥,只是朦朦胧胧,是毛毛雨。 邱闲遇望着外边的天象,天性想要出去看看,但想到早上看见到的醉道人,心里顿感一阵踌躇,可能此番异象就是醉道人搞出来的,醉道人是龙虎山高人,师父也说过,醉道人行事最是天马行空、不拘一格,他搞出什么样大的动静,大家都不会奇怪,如果此刻出去撞见了醉道人,妨碍了他的好事,自己就不好受了。 想来想去,邱闲遇决定自己还是呆在屋里头,等事情过去,再找张清烛小兄弟打听打听,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会知道吧?他应该跟醉道人在一起吧? 张清烛此时此刻也有点傻眼了,以往也搞过一回,阵仗没这么大,没这么吓人的啊? “是龙威,不止,那朵黑云里面竟然有一丝真龙之气?奇怪。”醉道人望着在头顶几丈上空飞舞的泥鳅龙,在看看身旁的张清烛,从张清烛的脸色可以很容易地看出,眼前的情况超出了他先前的预想,好像是闹得有点大了。 泥鳅龙在上方飞舞了一阵,随即像闪电一般飞回深井,张清烛时刻留意着泥鳅龙的状况,此刻见状,赶紧飞奔过去,抬起井边的大石头给重新轻轻地盖上。 “泥鳅龙疲惫力竭了,还是年纪幼小,刚才贫道就奇怪,即便只是龙类的居形龙也不是那么好降服的,张宏远老道竟然还能以一己之力降服两头?原来是年幼,怕是不足九之数,这就能说通一点,不过张宏远老道竟然能搞到两条小居形龙,也算是了不起的本事。” “古井里的两条小龙不逃逸出这个小观,不逃离道人的奴役,应该是两个古井的缘故吧?”醉道人若有所思。 第八十四章 第三样酒 张清烛赶忙纠正醉道人的错误言论,义正词严地说:“前辈,你可说错了,我师父对着东方五爪龙族有着十二万分的尊重,他可从没有过想要奴役两条小龙的打算,刚才泥鳅龙飞出来到半空中盘旋了好一会,您也看到了,它全身上上下下可没有带着什么锁铐。” “哼……怎么就没有?带锁铐?都是低级玩意。你看这两个古井,古井就是明证,它们都飞不出古井周围的几丈范围,怎么不是……不对,有点不对……” 醉道人喃喃自语,陷入沉思,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突然他望向张清烛,脑海里灵光一闪,情不自禁双掌在胸前一碰,兴奋道:“光靠古井是不够的,古井毕竟之是个残破的古旧玩意,有些沧桑的韵味,但基本也差不多报废了,两条小龙想要逃脱应是不难的,能走为什么不走?你可能不知道,龙是最反感人类的奴役的,东西方的龙都一样,东方的龙族更甚,五爪真龙在东方是被顶礼膜拜的图腾,最容不得人类的亵渎。” “龙类虽还远谈不上龙族,但性子是一样的,有着极度的尊严与骄傲,你说的土地公朱涛就是一例,他是猪婆龙,他当土地公是入职神职,不是给龙虎山道士当看门狗,你跟他打交道可要注意这一点。” 张清烛翻白眼,你才更应该注意。 “问题出在你身上,不是说过吗?你的命格里有点大福大贵,有了一丝真龙之气,就铁定是大福大贵了,不会摊上颠沛流离,不可能饱一顿饥一顿,你那个师傅为了你,为了自己的望徒成龙的一己私心,竟然把两条龙的命格跟你捆绑在一起,真是罪恶,那可是龙啊,被人顶礼膜拜的龙!” 张清烛纳闷,“龙虎山讲究这个?” 醉道人摇头,说:“不讲究,除了拜拜祖天师和玉皇大帝的神像之外,百无禁忌。真是奇怪,宏远老道折腾这玩意干什么?这是红尘世界才讲究的东西。” 醉道人又快速话锋一转,模样十分感叹,说: “哎,你摊上了一个好师傅啊,不像贫道的那个破师傅,脾气十分不好,贫道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天天要挨他的揍,有时是棍棒相交。” “他们都说贫道脾性古怪,一大半就是贫道那师傅害的。” “干嘛打的您?”张清烛随口应付。 “偷喝了一坛酒,泡老虎鞭的,老家伙小气,至于用棍棒伺候,教育一下不就行了吗?”醉道人连连摇头,貌似直到如今都还耿耿于怀。 八岁喝酒,还是泡的老虎鞭?那得多烈?真是打得轻了,醉道人还真是天赋异禀,别人很难学得了。 “前辈,您果然是高人,从小就有名人轶事,不像我,诶,前辈,你说小道我天天啃四脚蛇算不算是名人轶事?以后小道当了天师继承人可不可以重点宣传这个?”张清烛侧着脸歪着头问醉道人。 醉道人一愣,“宏远老道让你天天啃那玩意?吃了好多年了?” “有些年头了,用龙兽的血液喂养的四脚蛇,我问师父,师父说是让我多吃点龙血多长点肉,改变孱弱的体格,但我老觉得老家伙是在敷衍我,再多问一点就支支吾吾,还要摆个师父的架子,没劲。”这个问题实在没什么头绪,说出来让醉道人帮忙参详参详,醉道人跟师父不对付,如果真的知道,没准能透漏一点。 “龙血?龙气?原来是这样。”醉道人点头,恍然。 “哪样?前辈,是怎么一回事?”张清烛追问。 “人族体弱,龙族的躯体天生强横,多吃龙血有助于改善体质,你多吃一点,有好处。” 一看就是敷衍,跟师父宏远老道一个样,“哼,我吃吐了,还差九只我就功德圆满了,我以后是再也不会吃了。” “还差九只?你总共吃了多少?有九千之数吗?”醉道人神色骤然出现一丝凝重。 “九千之数?呵呵,前辈您是小瞧小道我了,我是要当天师的人,即使是吃四脚蛇那也是大手笔、大气魄,小道我吃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之数,还差九条,就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离十万也就一线之隔。” 醉道人点头,很色很凝重,叮嘱道:“九乃数之极,万不可多吃一条达到十万之数,否则功亏一篑,想来宏远老道也叮嘱过你吧?”张清烛点头。 “还差九条,你还没吃?应该是有讲究?”醉道人再问。 “嗯,师父说要生吃,要龙兽的心头血和着吃,想一想就,就感到反胃。” “龙兽?岂不是要到龙虎山之外?也就是说要等到天师授箓之后,错过了一大臂助,对偷火龙果少了点把握。” “龙兽的心头血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有讲究,要不同属性的各类龙兽,还差九条就是九种属性,那得经年累月。” 张清烛听醉道人的口气,似乎话里有话,当即追问:“前辈,您有办法?” “嘿嘿,是有个办法,问题是你敢吗?” 敢吗?当然得敢。火龙果都说偷就偷,还有什么不敢的,四脚蛇已经吃了好多年了,不快点解决这个事,心里总是悬着,落下这么一点,总有点阴影,好像心底还残存着一种被吃四脚蛇支配的恐怖。 “敢啊,前辈你有法子。” “办法很简单,龙兽的血要九种不同的属性,而且要的还的是心头血,可真正巨龙的血就不同了,荒龙基本都能熟练操控龙语魔法,能够运用各类魔法,只要用荒龙的血完全可以代替龙兽的心头血,你看怎么样?敢不敢?” 张清烛有点瞠目结舌,心想,这醉道人真是胆大包天,想去找荒龙麻烦。 “前辈,您想打此刻在龙虎山上的几条荒龙的主意?敢是敢,可我能不能跟在后面跑跑腿打打杂,不露脸的?” “呵呵,可以,龙血就当是赔偿给你的?” “赔偿?从何说起?”张清烛不解。 “呵呵,很简单,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又是一个突然的话锋一转,话题转回正轨。 “小娃娃,你说的酒呢,怎么没看到?” 此时小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下完了,天空上的黑云散尽,抬眼望天,不再感到压抑气闷,刚下完小雨,空气清爽,夜风习习,芦苇荡里东边荷花池中的荷花一朵朵竞相开放,无暇的洁白中带有一丝红艳,在夜风中傲然挺立,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在夜风的吹拂下弥漫开来,笼罩在整个芦苇荡之上。 张清烛走向荷花池中,雨滴在绿色的荷叶上成粒,像珍珠一样,一点一点缓缓地滑动,慢悠悠地越过荷叶的边缘滴滴哒哒地掉落水中,张清烛赶忙一抄手,用小葫芦接住。 看着这个以前装过守宫虎的小葫芦还能发挥作用,张清烛放下心来,一点点地踱过前去,深一脚浅一脚在荷花群株中穿行,用小葫芦把像蓬一样的宽大荷叶落下的积水一一收储起来。 醉道人在池塘边看着稀奇,他的鼻子没闻到荷叶上的雨水有什么酒香味,甚至乎没什么古怪,普普通通,就是平常的雨水。 张清烛动作迅速,左拐右拐走遍整个池子,接到的叶滴水足有一个满葫芦。张清烛满意地点头,随即把荷叶上挺立绽放的白莲摘下,同样放进小葫芦里,这回更为迅速,几个来来回回把盛开的白莲花摘光了,转身迈动脚步上岸。 醉道人接过张清烛递给的小葫芦,拔开葫芦的木塞,把瓶口放到鼻端,鼻翼张开,上下震颤,醉道人皱紧眉头,还是没能闻到什么酒味。 张清烛知道醉道人的疑惑,但不说什么,只是鼓动他说:“前辈,您尝尝?” 醉道人看着张清烛自信满满的样子,依言喝下小葫芦内的雨水,原本闻不出味道的雨水一碰到唇舌瞬间爆发出一股极为霸道的醇香,雨水竟变成了美酒,味道极为浓烈,辛辣而刺激,雨水吞入腹中,立马感到小腹处燃起了一朵火苗,一股绵厚的温热沿着背脊骨从下丹田升起,直冲后脑。 醉道人仔细感受体味,讶然道:“这是,是龙气,可惜不是真龙之气,只能算是半龙之气。可惜。” “奇怪,确实还是前辈识货,我虽然从未喝过酒,但我也知道这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酒,而且好处巨大,不是只有滋味好。我以前偷偷给我师父尝了一点,他说挺清甜的。清甜?哪里清甜了?难道他喝的是雨水?” “呵呵呵……他无福消受,可能这也是他高明的地方吧。少受罪。” “少受醉?少什么罪?”这有什么受罪的?张清烛不理解,话说半截留半截。 “那是当然,酒醉之后可是很难受的,贫道看你就有酒鬼的潜质。” “你以后少喝点,贫道是看出来了,你师父对你期望颇高。” “确实是,他还鼓动我去参加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选拔,期望很不小,您说他是不是因为不如我师叔和小师叔,心底有点憋气,想要在下一代中把脸面找回来?” “有这个可能,那你得好好修行,帮他争一口气回来吧。” 醉道人在冷风徐徐的夜色中,轻轻地点着头,神情萧索。 第八十五章 处置 醉道人拍拍身上的衣衫,宽大的袍袖连连拂动,转身向着芦苇荡中被遮掩的古井走去,张清烛不明所以,赶紧跟上,醉道人在井口边停住,转身看向身后跟上来的张清烛,很严肃的说:“宏远老道神秘又鬼祟地囚禁了两……” 张清烛插嘴打断他:“是养,养了两条年幼无亲、孤苦无依的小龙。” 醉道人抽了抽嘴角,但也懒得跟他一个小娃娃较真,顺着他的话头说: “好吧,养了两条龙。幸亏不是真正的龙族,如果是真龙,那相当于是背祖叛教,虽之是两条小居形龙,但不上报,肯定还是不适宜的。” “在龙虎山的道人的观念里,人参果的消息是头等大事,排第二的就是龙族的影踪,第三才是龙岛龙族对龙虎山可能的危害。虽然居形龙不是真龙,可毕竟沾亲带故,还是应该上报,不应私藏。” “现在既然被贫道看见了,不处理不合适?贫道是那拜上帝教的巡查使,你知道吧?干的就是这种活。” 张清烛听醉道人的口气,以为他要借着公干的名义私吞了两条小龙,不禁有点怒从心头起,当然不敢恶向胆边生。 张清烛阴沉着小脸问:“前辈,您的意思是您看到了,等于您参与了,您要分赃?” “呵呵,你懂不少嘛?你可不要小瞧贫道的高深境界,贫道是高人,高风亮节总少不了,会贪墨你两条小龙?” “如果是真龙,那才够分量。” “贫道的意思是,要解决这个问题,不要再让其他人看见。这两条小龙不再活着在古井晃荡,那就没人眼红了,问题解决了。” 张清烛茫然,“宰了?多可惜。” “不是你这意思,不用宰,不能在古井晃,可以到别处晃。” 张清烛摇头反驳:“那不行,师父说过,幸亏有这两口残破的古井,换其他的东西困住小龙,早跑了。不行,不行。” “别的东西当然不行,但是你可以,你再背上宝葫芦,小龙就有地方游水了,贫道看两条小龙不会不同意。” 张清烛撇嘴,“您问过了?” “问不问它们还不是都得同意,宏远老道就是这么打算的,将来还是得走这么一遭,还有,宏远老道有些小瞧龙类了,虽之不是真龙,但是毕竟名字带着个龙字,怎么可能任一个人类摆布?宏远老道还想把小龙养得再大一些,嘿嘿,到时候,不知谁收拾谁?” “是这样吗?在小道身上?有没有危险?没有危险就快点吧。” “呵呵,你还真是怕贫道打主意啊?” 废话,两条小龙是龙虎山最重要的财产,当然不能便宜其他人,师父现在又不在,只能是他担负起最沉重的责任。 “先别急,我们先说好,方才贫道说搞点西方荒龙的龙血给你作补偿,补偿的是两条居形龙的龙气,贫道等会抽出一点龙气。这两条居形龙有点古怪,两条龙的气息相交汇竟然能够产生一丝真龙之气。” “宏远老道好本事,手段了得。” “那个酒,你不要告诉其他人了,即便是张宏真和张剑先,修为到了他们那个地步,这酒没什么用,光看个新奇,凭空惹出一大堆麻烦。” 张清烛郁闷道:“那这酒归谁?前辈,您要分点?” 合着我天天给别人背酒坛子?咳,人家葫芦本来就是装酒的,自己总也不能真的用来装奶吧? “呵,你留着吧,反正贫道也没多少机会可喝了。” 醉道人也不戳破张清烛的小心思,这娃吃不得亏。 “前辈,那我们开始吧。” 醉道人点头,袍袖轻轻向前拂动,宽大的袖口掀起巨大的气浪,身前古井上当作井盖的大石头被掀飞出去十来丈远。 醉道人探出头往井口向里瞧,还是黑漆漆一片,醉道人学着张清烛的模样从口袋里掏出几颗朱果枣一并撒进井中,等了好一会,没有出现预想的动静,这时旁边的张清烛略微尴尬地对醉道人说:“前辈,这破龙好像有点挑嘴,生的,人家不吃。” 醉道人只是点头,脸色毫无波动,伸出手摊开在张清烛面前,张清烛立马会意,他懂。 张清烛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几个大红的朱果枣,递给醉道人。醉道人接过,反手就全扔进井里,几乎是同时,几枚枣果还没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内,俩人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意志在井的下方突兀出现,仿佛在大地中沉睡的不可揣测的凶恶存在正在慢慢地苏醒,将要释放它的恐怖。 醉道人脸上浮现出嘲讽,“哼,龙族,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的,都有个破毛病,本事不一定行,声势个个不小,吓人得很,连一个小东西都要摆个谱。” 一股凛然的气势迅速靠近,以急速冲出井口,醉道人等候多时,此刻看准时机猛然出手,道袍飘飘,袖口鼓荡,一只大手下按,顿时出现变化,空气中骤然涌现一股巨大的压力,空气好像变成了看不见的黏稠液体,人在其中活动充满了阻力,张清烛立时感到自己的腿脚重若千斤,有如两腿被绑上沉重的铁块,行走艰难。 在头顶上方几丈高翱翔盘旋的泥鳅龙同样受到极大的影响,如蛇一般粗壮的小小躯体散发着巨大的威压,威压威严而凛冽,迎面扑来,直钻进天灵盖,似要穿刺到灵魂的最深处,此刻的泥鳅龙一边释放极大的威压,如泰山压顶般的威压节节攀升,一边不断地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周围空气中如泥沼一般的禁锢。 “吼……”头顶上的小龙咆哮连连,上下翻腾,左右摆动,身上的气势愈发高涨愈发吓人,可惜依旧无济于事,周围好像有看不见的锁链套住了它的头和四肢一般,无法飞出周围几丈,只能愤怒而徒劳地挣扎。 醉道人在下边指指点点,对张清烛说: “居形龙在没有化成真龙前,只有灵性,没有多少的智慧,就是说不能作很深入的思考,泥鳅龙,顾名思义,本体是泥鳅,因为本体跟真龙很相似,占了大便宜,特别是须,泥鳅天生有须,化为居形龙时可以越发地向真龙的形体接近,你看它那爪子和龙须,简直是一模一样,有些居形龙可能没有龙须,爪子也不够四个,可能是三爪,但是所有的居形龙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龙角,头顶上都有两只龙角。” “化龙的路很不容易,可以说非常难,像你说的土地公朱涛,就是这条路上的被淘汰下来的,或者说是他中途放弃的,靠化形丹化形,以后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真龙了。” “由原来的兽体化为居形龙,再由居形龙化为半龙,半龙即是有一半真龙血的居形龙,龙虎山统称为蛟龙,蛟龙在外形上跟真龙已经极为相似了,一般人都容易把蛟龙当作真龙。” “蛟龙再往上走一步就是真龙了,哼,可惜,难如登天,百中无一。” “唉,由最初的本体化为居形龙是万中无一,由居形龙化为蛟龙也是万中无一,蛟龙化为真龙是百中无一。比之人族要艰难得多了。” “上面这条居形龙与真龙在外形上十分相像,简直一模一样,你可以期待一下它能够化为蛟龙,至于真龙?十分渺茫。” “化龙还有一个很有趣的地方,像眼前的泥鳅龙,只有几岁,但是它的本体泥鳅可能已经有好几百年也说不定。” “每一次化形就是一个新生,告别了过去,是全新的生命,是命格的脱变,有贱至贵,宏远老道可能更看重这个,而不是居形龙的强大实力,两条小龙的命格与你的命格捆绑在一起,可能是希望你能够像两条小龙一样化龙,彻底告别过去命运的桎梏。” “呵呵呵呵……可是,如果命运是宿命,是几经轮回早已经被注定的结局,是一个无可挽回的悲剧,这两条小龙又能起什么作用?” “还是得靠自己啊!”醉道人深深地看了张清烛一眼。 张清烛本能地感受到谈话似乎滑落到了一个悲凉的氛围,但有总摸不出头绪,一头雾水,不知如何回应。 师父想要我告别过去?命运的桎梏?怎么这样沉重? 龙虎山有不堪回首的过往?宿命般的、已经被注定的悲剧结局?无可挽回? 张清烛低头埋首沉吟,他感觉,有几分可能,最大最有力的证据是龙虎山的来历,龙虎山的过去。 这样本来以为是很普普通通的事,在龙虎山竟然是个禁忌?怎么会没有人去讨论? 有故事,有辛酸,有无奈,有血泪,不得不如此。 醉道人见头顶上的泥鳅龙折腾过一阵后,神态已明显露出疲惫,知道它已经是力竭了,随即身体爆发出一团灿烂耀眼的金光,金光化为巨手向上方的泥鳅龙抓去。 “是以气化形,幻化的巨手纤毫毕现,栩栩如生,想必是境界极深的了。”张清烛在心中低呼。 第八十六章 双龙 醉道人身上真气爆发,幻化出金色巨手一把抓向上方的泥鳅龙,“吼……”泥鳅龙似是感到危机,一声响亮的长啸,摇头摆尾奋力撞向扑来的巨掌,巨掌像是一张大网,从四面八方包裹烛小泥鳅龙,不断回缩,越收越紧,不留一丝一毫死角。泥鳅龙奋力挣扎,左冲右突,想要突破金色光芒的包围,无奈金光有如实质,一点点缓慢地但丝毫不停留向着它全身笼罩收紧,最后金色巨手缩小为普通尺寸大小的手掌,五指间紧握着泥鳅龙纤小如蛇的身躯。 醉道人轻笑,“小龙很有气势,很有精神,可年纪还是过于年幼,神通本事尚未觉醒,血脉里潜藏的力量还没有显化出来,待以时日吧。”手上随之轻轻往下移动半尺,天上的金色手掌也随之下降,掉落一大截,往张清烛身上落下,金色的手掌挨近张清烛的面门,很灵巧地绕过,转向他的身后。 就在这时,醉道人口中低呼一句:“开”,张清烛背上的宝葫芦应声打开,盖上的木塞砰地一声弹出来,瓶口大开,忽然间,身上的宝葫芦从瓶口处传来一阵巨大的吸力,向着金色手掌笼罩而去,金色手掌与之相应,很顺利很迅速地到达瓶口处,只见蛇一般大小粗细的泥鳅龙在碰到瓶口的瞬间便被吞噬进去,毫无反抗的能力,而金色的手掌没有被一起裹挟进去,反而向着醉道人的方向腾空飞去,手掌的指间模模糊糊抓着一条白色的气团,外形跟泥鳅龙一模一样。 张清烛猜那可能就是醉道人说的他要的龙气,居形龙的龙气。 金光没入醉道人的身体,一闪而逝,金色手掌中的龙形白色气团随之消失不见。 “前辈,完事了?”张清烛觉得未免太快了吧?亏他还做好了背部刺字的心里准备。 醉道人看着张清烛一脸欲言又止,没好气地说: “嗯,你放心,跑不了,现在两条小龙暂居宝葫芦,里面有水,龙翔浅底,亲近水是天性,它们的命格与你相交缠,对你会有一些好感,你身上有浓烈的西方龙族的龙气,别的外人可能看不出,但东方的龙对龙气是十分敏感的,两条小龙有可能会追逐你身上的龙气,或许它们还会自己显化出来挂在你身上游走盘旋。” “所以,你不用担心它们自己无声无息地跑掉,或者被强人从你身上夺去。” “龙的性子极为麻烦,性格天生暴烈,特别是东方的龙,极为自尊自傲,它们自诩是神兽,是人类信仰崇拜的图腾,绝对不容许他人对自身的奴役,它们宁愿自我毁灭。也就张宏远老道运气好,不知道他怎么搞到了两条极年幼的小龙,还成功被他做了手脚。” 这下放下心了,道观最宝贵的财产绝对不容有失。张清烛自告奋勇带路,一马当先,走在醉道人前头,转回先前的路,再次回到西北角的古井旁。 张清烛推开封盖在井口上的大石头,井口下黑漆漆一片,张清烛回身对醉道人说:“前辈,我还从没见过这条小龙的真面目呢,只有两次模糊捕捉到一闪而过的身影,刚开始还以为是蛇,直到我看到泥鳅龙的真容之后,才意识到这口古井下的也必定是条小龙。” 醉道人摇头,“贫道也不知晓,气息古怪又很清新,矛盾,或许是条典籍中不曾有过记载的居形龙。” “还是抛两颗枣果?” 张清烛摇头,“这条小龙不像泥鳅龙贪嘴,小道以前丢过好几回东西下去,它都没理睬。性子可能更为高傲。” “那就用笨办法。”醉道人全身爆发出一股强大恐怖的气息,瞬间笼罩在井口上方,无形的凛冽气势向坠地水银往井口灌去,直冲而下,张清烛一个猝不及防,被吓住了,腿脚一软,倒在了地上。 娘的,怎么不通知一声?是不是特意看小道爷出洋相?这老东西真是一点亏都不能吃!不就刚才抛了个生枣落了面子吗?至于为了这点小事找回场子吗? 张清烛心里骂骂咧咧。 张清烛还没爬起来,只见一条白龙以极速冲出井口,像一道闪电一样划过眼帘,直上天际。 可惜,可能是古井的禁锢效果,小白龙没能真的直上天际,盘旋在俩人头顶之十多丈的地方,但又可以说是直上云霄,在头顶十多丈的地方,小龙盘旋翻滚的空间内在霎时间布满了一层层浓厚的云雾,小小的白龙穿行云雾间,神色极为震怒,咆哮连连,冲着地上两人张牙舞爪,充满了敌意。 “看看,宏远老道自作聪明,以为能关得住小龙,现在眼前这条小龙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刚才那条泥鳅龙才是反常的,泥鳅龙本体是泥鳅,本来就是钻水井的,对天空的向往不如其他龙强烈,而眼前这条龙则不止,它比一般的居形龙更为渴望在天空翱翔,你看它周围自动生成的云雾,这是一条本应高飞天际的龙,却被宏远老道关在狭小的黒井里,再长大一点,小龙就要咬人了。”醉道人一边观察天上的小白龙,一边嘴上随口调笑张清烛的师父。 张清烛也举头观望,眼前的小白龙与黑不溜秋的泥鳅龙除了鳞甲的颜色相反之外,还有些许不同,首先就是这条小龙也身具真龙之形,形神具备,极有真龙的威武,但张清烛总觉得相较泥鳅龙总差了点东西。 张清烛左看右看,终于找到原因。眼前这一条小白龙,没有泥鳅龙那悠然飘荡的龙须,小爪子在身旁缭绕的云雾中不时穿过,若隐若现。 “前辈,这小白龙没有龙须,爪子……”张清烛向醉道人诉说自己的发现。 “嗯,只有三爪,不如刚才的泥鳅龙化形完整。”醉道人双眼精光爆射,将云雾中隐隐现现的龙爪看了个分明。 “却是个异种,难得一见,可能有些特别的神异。” 异种?张清烛看着小龙身旁缭绕的云雾,心里有些了然。 醉道人神情突然变得兴奋,“哈哈哈,好,正适合你,有云雾就会有雨,有云有雨就会有雷,正适合雷法修行。” “它或许应该叫作雨云龙。” 醉道人故技重施,一边笑一边伸出手向前抓去,金光爆射,金光化成一只巨大的手掌,巨大的手掌轰然拍向天,笼罩在小白龙的四周,再猛然收紧,一点一点挤压被裹在其中的小白龙。 小白龙爆发出巨大的愤怒,“吼……”一声凄厉的长啸,小白龙身子扭动,不断上下翻腾,变换方位,左冲右突,想要冲出包围网,但是情况一如刚才的泥鳅龙,金光笼罩在四周,不断往里挤压,完全找不到死角。随着金光变化的手掌一点点缩小,张清烛知道已经结束了,过程比之泥鳅龙还要顺利,毕竟化形不如泥鳅龙完全。 “咦……”旁边的醉道人惊疑出声,张清烛闻言,再度抬头往上看,头顶上方的手掌越来越小,金光也就随之聚成一团,而在金光之外,有一团白色的雾气在飘逸,速度在不断的加快,想要逃离金色的手掌所在的区域。 咦?张清烛觉得那不是一般的云雾,或许就是小白龙的神通所化。 张清烛的猜测果然没错,醉道人笑道:“呵呵,差点看漏了眼,让你给骗过去了。”醉道人松开紧握的拳头,头顶上方的金色大手随之松开成掌,金色手掌里面没有小白龙的身影,只有一团雾气,在夜风中很快被吹散。 醉道人反手横移,上方金色的手掌瞬即变大,迅速朝着远处逃逸的雾气猛扑,小白龙似乎也感知到金色巨手难以力敌,只能闪躲,不断变换方向,以之字形的轨迹不断移动,金色巨手扑闪好几次,均被白色的雾气灵巧躲过。 “嘿嘿……”醉道人嘴角扬笑,金色巨掌又一次挨近白色雾气,不像上几回那样往雾气身上直直拍去,这回金光猛地大亮,一下子向四周暴涨几丈,在白色雾气猝不及防的一瞬间将其笼罩在中间。 “呵呵,招数不怕老,有效就行。”醉道人笑道,金色的巨掌裹住雾气后,直接从天上往张清烛的身上拍去,可把张清烛吓一跳,好在待到张清烛头顶五尺时已经缩小成正常尺寸的手掌了。金色手掌灵巧地越过张清烛头顶,霎时宝葫芦瓶盖打开,在砰的一声后,迎着宝葫芦爆发的巨大吸力往瓶口钻。 金色手掌中的白色雾气碰到瓶口的瞬间就消失没影了,巨型手掌随后倒飞回去,手掌的五指夹缝之间同样有一小团白色的气团,还在不断扭伸变换,张牙舞爪的样子,活脱脱像一条小龙。 金光瞬间没入醉道人身体里,醉道人喜笑颜开,哈哈大笑,今天晚上收获不错,确实不错。 醉道人对着张清烛叮嘱道: “今天是功德圆满,不枉此行。” “我们改天再找那张竟初的晦气。” 你当然是高兴,又吃又拿的,我们小道观就亏惨了。 张清烛摇摇头,对醉道人很认真地说:“前辈,何必改天?” “嗯?” 第八十七章 找茬 张清烛看到醉道人脸上的疑惑,耐心解释:“前辈,有道是,择日不如撞日,赶早不赶晚。今天既然高兴,大家心情都痛快,那就尽兴,一并料理了。” 娘的,找这倒霉蛋消消火,发泄下憋屈的情绪。 嗯?醉道人定定地看着张清烛好一会,突然昂首仰天哈哈大笑,原本欢快的情绪又更上一层楼,大笑说:“好好好,现在就找那小子晦气,娘的,天天没日没夜地练剑,弄得贫道连个安生觉都睡不好,贫道老早想找人收拾他一顿,无奈那小子确实能打,同龄人中少有敌手。” 醉道人从怀中掏出装酒的小葫芦,凑到嘴边猛灌一口,再哈出一口长气,随后用力把袍袖向后一甩,当先向道观外飞跃而去。 醉道人像一只大鸟,跃起跳下,一纵能有好几丈远,上上下下几个来回,很快如飞一般行进至道观外远处。张清烛赶紧跟上,学着醉道人的动作,使出梯云纵的轻身功法,如鬼魅扑闪,不断纵上跃下,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吊在醉道人身后。 身后的风声呼呼而过,张清烛一直跟在醉道人的身后,不知道走了多远,只是跟着一直走一直走。 张清烛猜,可能已经向着道观的东边走了大概有一个时辰之久,只多不少,中间不断穿过密林,东转西拐,最后再难以辨别方向了,幸好没有翻山越岭,体力消耗还不算大。 醉道人在前方的树梢上跳下,落在大树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张清烛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见醉道人停下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咳,看样子是到地方了,还好,如果再远一点,他就不是喘气了,而是会感到真正的疲惫,到时候就不是来收拾别人,而是千里迢迢来给别人送菜。 “前辈,人在哪里?打了赶紧走。”张清烛倒是不怕自己不是对手。 “呵呵,后生可畏,勇气可嘉,不过,你还是先顺一顺气,不急于一时,总有你扬名的时候。”醉道人劝他缓一缓。 “扬名?不,不,前辈,小道我特意在今夜去找这位张师兄较量一下,除了兴之所至之外,主要还是想乘着夜色,俗话说月黑风高杀人夜,趁着黑夜可以轻易地隐藏身份,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见醉道人还是有点疑惑,张清烛只能用直白的语言再解释一遍,“前辈,同门切磋不能真个杀人吧?小道我要是揍了哪个,他不知道小道是谁,想找人报复也轮不到小道头上。” “为了出名去打架,殊不可取,非智者所为。” “哈哈哈,你还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是智者?你就是个胆小鬼,现在这么小就如此胆小,以后也很难英雄起来。你怕什么?你能揍他一回,就能揍他无数回,一直揍。” “怂,是我最大的优势,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张清烛立马还嘴。 见醉道人不断地在拱火,张清烛双眼眼白上翻,真是肤浅,哪有一辈子的英雄?哪有永远的赢家? 要在开始的时候就要为结束作打算,要在成功得意的时候多想想失败的境地。 因为,失败是永恒规律,是最后的归宿。 对于醉道人这种逞英雄,逞匹夫之勇的想法,张清烛嗤之以鼻,他相信,龙虎山的天师需要的必定是一个睿智的人。 所以,他决定,阴一下张竟初。 醉道人看张清烛对他的话根本不为所动,只好由他去,略过此节,继续说:“你先歇一歇,贫道先传你水中雷,增加点胜算。” “这个好,前辈英明。”张清烛一手猛拍大腿,继而对醉道人竖起大拇指。 随即张清烛跳上大石头坐下,双腿盘坐,即刻打坐调息,不浪费一分一秒的宝贵时间。 醉道人对着他口沫飞溅,传了一段口诀,几张符文,最后说:“这水中雷,说麻烦是有些麻烦,说简单也非常简单,只要你学会了今日清晨贫道那把水捏成真龙的手段,一切尽数化繁为简,龙乃万兽之尊,香火信仰之所能承,即便单有一个龙形,只要雕琢得栩栩如生,都会有一些神异。” “记住了,这是总诀,名叫水龙吟。” “用水捏出的龙,只要开口嘶吼长啸,可算功成。” 一刻钟之后,总算是把醉道人的水龙吟给摸清个大概,而此刻张清烛的气也总算平顺下来,胸口不再起伏,精神充足,无有损耗。 醉道人对张清烛的进度还算满意,他点点头,后又向北边远处眺望,北边的方向依稀传来一些声响,哗哗啦啦,像是水声。 醉道人对张清烛吩咐道:“张竟初那小子就在前面,前面两里地有一处落崖,山上的溪流正好经过落崖,形成一道小瀑布,张竟初天天在瀑布下练剑,整天噼里啪啦地没日没夜地练,噪音极大,影响人睡眠。” “前辈,你就不能够心眼放宽点?人家辛勤练剑是个好事,离着两里地呢,怎么会影响你睡觉?”张清烛没好气,醉道人故意没事找事,给自己找找乐子吧? “贫道能跟一般俗人一个样?你可要小心,张竟初的剑锋芒毕露,能够把落崖上的小瀑布劈断,让下落的水势在一瞬间为之断流。” “嗯,我会小心。”张清烛打了个道揖,告别醉道人,背上宝葫芦,在木林的树梢之间纵跃,踩在树梢的尖端上,凭借着树梢受力下弯后的反弹,张清烛轻轻飞跃至三四丈外的另一棵树的树梢上,跃起,落下,张清烛一路不停歇地向着水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张清烛高高跃起,落在瀑布稍远出一棵参天巨树的主干上,靠着茂密树冠的遮蔽,张清烛探出头透过枝叶的缝隙打量前方断崖瀑布处的状况。 溪流从断崖的顶端落下,形成一块银白色的帘布,在夜晚依旧泛着些许银白的亮光。瀑布的落地出被冲击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深潭,水色幽黑中泛青,水潭连着溪流蜿蜒向东,水潭中有几块凸出水面的大石头,石头的表面平坦光华,其中的一块大石头上此刻正端坐着一个人,一个年轻的道人。 张清烛离那道人的距离稍远,视野里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一袭青黑的道袍,双腿盘坐,两手放于膝盖之上,眼睛或是正微微闭上,一头乌黑亮丽如墨的长发,没有像张清烛一样挽起发髻盘着,而是任其随意地散落,垂到双肩上,看上去多了一分飘逸与凌厉的气质。 在道人前方不足一丈的地面上,近乎以垂直的角度竖着插着一把大剑,大剑很大,张清烛估摸长度可能接近两米,剑身宽度应该超过一个成年人的巴掌长。 张清烛纳闷,怎么大家都喜欢拎把大剑,张白桦是这样,眼前这位道人也是如此,那自己是不是也搞把大剑应应景,好显示自己也是个高手? 张清烛基本可以确定,眼前在大石头打坐的,即使闭着眼睛,全身上下都透发出一个凌厉气息的道人,应该就是他此行的目标:张竟初。 张清烛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他打算回避近距离的战斗,避免张竟初看到他的脸。 可是此时看到张竟初全身上下散发的凛冽气势,虽是若有若无却总感觉如绝世利剑一般锋利,凝神观察,远远望之,眼睛感到些许的酸涩,可想而知,张竟初可算是剑术大成,醉道人一再提醒的剑锋凌厉不是个形容词,而是恰如其分地描述事实,张竟初确是在无时无刻地散发着凌厉的剑意,锋芒毕露,他自己整个人就是一把剑。 事情变得不好办了,但幸好还有一点,在境界修为上,大家相差不大,处以同一水平上,细细较真的话,张清烛还能占上一线优势,毕竟他已经是漩照巅峰了,先前还差点突破至筑基之境,只是被他师父一巴掌给打回来了。 蒙面?然后利用巨龙心脏的力量跟他对打?甚至必要时不惜唤醒体内深处的白虎之力? 不行,身高太矮,身板太小。一个照面就会露馅。尚是小童,却有漩照之境的修为,可能找遍整个龙虎山就他张清烛一个。 可是不露面,仅仅依靠符法和真气外放、以气化形的手段,是不是太托大了?虽说剑修一般对于符法和道法都不会过于重视,不会耗费太多的精力,他们通常会把所有的精力与心血全都倾注在手中的长剑上。 剑修比较单一,这是他们的劣势,剑修比较专精,这是他们的优势。一把长剑纵横四方,破尽诸般手段和万千法术,最鲜明的例子就是张清烛他自己的小师叔剑道人张剑先。 张清烛脑子里翻过万千思绪,有点愁了,离远了打,很可能打不过,离近了,有违他的初衷打算,他还想保留实力,掩盖自己的存在,不想太惹人注意,留待天师继承人选拔的最后再来个技惊四座、一鸣惊人,杀所有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好好利用他的年龄优势扮演一回扮猪吃老虎,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阻碍。 太早暴露实力,以他的年纪,容易招人忌惮,到时候成了众矢之的,那就叫一手好牌全打烂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他刚刚还给醉道人用了点居高临下的教训语气夸下海口,说不露面,不让对方知道他是谁,现在转过身就反悔,说的话当作放屁,他实在没那个脸皮承受醉道人必然的冷嘲热讽。 第八十八章 第一战 醉道人远远地吊在张清烛后面,立身于更远处的大树的树冠之中,此时看张清烛他在旁边对着水潭中瀑布下的身影窥探良久,久久不见动真格的,心中已猜出几分缘由,当下不禁好笑:这小子好说大话,现在知道什么叫进退维谷了吧? 张清烛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一个折衷的主意。 他决定冒险用雷法在远处隐身斗一斗,雷法高深奥妙,自己又是新手,多半不大可靠,三天正雷更是连门都没进,只能用现炒现卖的水中雷,水中雷是高明的道术,却也算得上是粗浅的雷法,如果不敌,那就唤醒体内的白虎之力,变化自己的形体,由孩童之身拉长为一个高大的兽人,没准对手还以为是妖族呢,这算是不暴露身份了。 心中打定主意,手上便果断出手,没有迟疑。张清烛招呼不打,右手向上一扬,手上迸发出的白光一点一点地转化为耀眼冷冽的闪电,霎时间噼里啪啦一阵细微的乱响,刺目吓人的电弧疯狂在头顶蔓延,手掌滑动,往前方推出,指向大石上瀑布下的朦胧身影。 一条如大蟒蛇般粗壮的闪电向前猛扑,几乎是眨眼间便袭杀至一袭青黑道袍的道人跟前,正在这时,在闪电还没接近身前十寸的距离,大石头上盘坐的道人猛然睁开双眼。 电光飞离手掌的同时,张清烛左手向背后绕过脑后,抓住宝葫芦瓶盖蒂部突出连带的枯藤枝,枯藤枝弯弯绕绕,形似一条张牙舞爪的龙,枯藤枝的末端开叉,像是龙头上的两只龙角。 张清烛左手扣住宝葫芦的龙头,用力往回一拉,拔开瓶盖木塞打开宝葫芦,右手随之捏指成印,放置于面前鼻端处,口中念念有词,一段咒语念完,身后的宝葫芦立马起了响动,两条水龙从宝葫芦的瓶口冲出,在头顶盘旋一圈后,向着前方的身影扑去,声势浩大,散发出阵阵威压,犹如活物。 在更远处的树上隐藏的醉道人看着天上乍起的两条水龙,点点头,觉得还不错,刚上手就有模有样,起码是得了个形似,不愧是从小就跟着画符的,基础很扎实。 水潭中大石上的张竟初道人猛然睁开眼睛,鼻端出气,冷哼一声,声波有如实质,震散了近在咫尺袭来的蟒状闪电,身子快速直立而起,手向前方一招,垂立直插在地面的大剑发出嗡的一声,自行挣脱地面的束缚,飞向自己的主人。 张竟初一把抓住剑柄,反手把大剑转向背后,两只眼睛瞳孔紧缩,精光爆射,牢牢盯住后方两条越来越近的水龙,刚毅的脸上浮现一丝慎重,这两条水龙有古怪。 两条大龙毫无疑问是由水组成的,却一反他平时所见的水属性的温和,眼前两条咆哮着的大龙不仅气势凛然,令人本能地感到十分的压抑,而且造型十分逼真,面貌狰狞,栩栩如生,连身上的鳞甲都能一块一块很清楚地勾勒出来,甚至,张竟初觉得只要自己把心神集中在鳞甲上,自己甚至能够看清鳞甲上细小的花纹。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逼真,但张竟初知道自己遇到大麻烦了,来人是个高手,他知道,龙形是有着莫名神异的形态,但凡是由元素拟形的龙,越是逼真也是艰难成形,威力也越是巨大,而且,一条逼真的龙形体,往往有着一点灵性,宛如活物一般,破坏力十分惊人。 远处的醉道人同样疑惑,否定了刚刚对两条水龙的评价,不是还不错,也不仅是形似,简直是达到了神似,而且龙身纯白透亮,凝而不散,没有一滴水滴从龙身上掉落,这是已经算是小成的境界。 怎么可能? 醉道人最清楚不过,这手段是他自己亲传的,刚刚才传的,就一会儿的功夫,张清烛这个小娃娃连个练习的时间都没有。醉道人原想临阵磨枪般地传授给他,不过是多个可以选择的法术,真没指望能起多大的作用,完全是想让他在实战中磨练磨练这门技艺。 刚一上手就能达到这个程度,小家伙是个天才? 他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即使很微小,但更倾向另一种可能,这个小娃娃该不会是精神力异于常人般的强大吧? 什么是精神力异于常人?起码得高出普通人两倍?一个人顶三个人。 “或者更高。”醉道人盯着两条水龙,久久移不开眼睛。 张竟初心中惊讶归惊讶,却丝毫不惧,反而还觉得有一个沸腾的战意在心中涌起,令他心跳加速,血脉贲张,他迫不及待想要会一会这位还没露面的对手,想要与之一决高下,他有种直觉,前面的对手年纪与他相若,修为也与他相当,目标,则完全相同:成为龙虎山天师的继承人。 张竟初抓紧大剑的剑柄奋力向前抡动,劈出一道三尺厚的剑光,剑光猛砸出去,以极快的速度冲着两条水龙撞去,两条水龙宛如活物,仿佛真的有着灵智,见剑光凶猛,纷纷暂避锋芒。身躯翻腾扭动向着旁边闪过,剑光擦着边从水龙身侧飞过,撞在后方的一棵大树上,“轰隆隆”大树被拦腰斩断,被砍落的树冠在冲力的带动下抛飞到十多米后的地面上,激荡起一片飞扬蓬散的尘埃,残枝败叶纷纷扬扬。 水龙闪过剑光的攻击,继续向着张竟初冲去,喉咙里压抑着低沉的咆哮,水做的锯齿獠牙流淌着口水,那是无色透明的小水滴,栩栩如生,形神具备,宛如一条狰狞凶恶的腾龙,远远望之有种难言的压抑,那是真龙这种生命对万兽在灵魂深处的压制和震慑,连人也难以完全避免。 两条水龙交相掩护迅速接近张竟初,在距离他十丈的范围内,一前一后冲着目标撞去。 张竟初高高跃起,向着当先的一条龙冲去,他迎了上去,手上抡起大剑向前有力劈下,砍中水龙的头部,闪耀着剑光的大剑把水龙从头到尾剖成了两半,整条水龙的形体被破坏,两半龙体在空中仅维持了半秒便化作水花向两旁散开。 在张竟初劈散第一条水龙的时候,第二条水龙瞬间而至,眼看就要撞到张竟初的身上,而张竟初此时手中的剑已经伸出去了,不能再受力挥出,只能手臂缩回,带着大剑竖放于身前,遮住面门护住身体的要害。 “嘭”一声巨响回荡,最后一条水龙把张竟初装了个满怀,电火纷飞,电弧不断蔓延,吱吱作响,张竟初被一股巨大的冲力撞飞十多米远,狠狠地从高空摔到地上,把地上砸出一个浅坑,张竟初伏倒的身下出现一条条裂缝,像蛛网一般延伸向四周。 远处藏身在大树树冠中的张清烛脸上没有一丝兴奋,他知道眼前的场面看着吓人,其实对张竟初的伤害只是一般,水中雷最厉害的杀招是水中藏雷,但龙虎山的道士对雷电极为熟悉,对怎么防范雷电的攻击都有很好的手段,而且在身体上,龙虎山上的道士基本都能有一定程度的免疫。 像他师父宏远道人就敢硬扛雷龙口中喷吐出的雷电攻击,而像醉道人这样在雷法上有极高造诣的高人,可能已经对一般修行者一般的雷电攻击免疫了,或许唯有天上的雷劫才可能重创他。 水龙得势不饶人,不管地上伏倒着的道人是不是已经无力行动,依然向他袭去,在天上一个盘旋后,以近乎直角九十度的角度向着地上猛扎下去,果然,张竟初并没有被一击打垮,在水龙夹着雷霆万钧之势眼看就要再次撞到身上的时候,恰在水龙不足三米之遥的千钧一发之际,张竟初动了。 张竟初由一动不动的僵硬状态瞬间毫无预兆地向旁边扑出,在紧要关头躲开了致命的一击,水龙在轰隆隆的巨响中猛烈地撞在地面上,地上的浅坑骤然下沉,旁边一丈地地面完全龟裂,然后也随之空陷下沉,原本一个小小的浅坑赫然变成了大坑。 张竟初从地上爬起,用大幅度的动作很夸张地拍打起自己身上的衣裳,张竟初身上道袍先是被水打得湿漉漉,再被轰飞倒在地上附着地面的尘土,此时看着污迹斑斑,肮脏不堪,袖口的位置还划出了几道口子,布条破碎,衣衫褴褛。 “哈哈,道友,出来一叙吧。”张竟初目光灼灼,扫视四周,最后看向远方,扬手一招,旁边的大剑自动飞至他的手里,剑柄被抓在手掌中。 远处大树上,在树冠里把身形藏得严严实实的张清烛并不紧张,事情还没有告一段落呢,还有得忙活。 “嗯?”张竟初突然快速转身看向身后,只见一条水龙张牙舞爪从高空向他扑来,赶忙向旁边跳开,心里大惑不解,这条水龙应该是第一条水龙,不是被他一剑劈散了吗? 远处深藏形迹的张清烛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含笑,没错,这就是刚才被大剑劈散的水龙,这是水中雷,是醉道人的得意之作,自然不是一般货色可比。 第八十九章 水龙 更远处的醉道人轻轻摇头,张清烛小娃娃的水龙吟已经小成,不仅龙的形体栩栩如生,水凝而不散,而且多了一抹神韵,似乎产生了一丝灵智,在片刻之内像是有生命一般,龙是生命力极强的,眼前那两条由水构成的龙形体,被打散之后,还能再重聚成形。 水中蕴含的暴雷是最强的杀招,当然对于龙虎山上的道人还不甚明显,若是对上妖族和黑暗的邪祟,雷的暴烈会完全地显现出来,而最难缠的是龙的特异,神在即体不灭,只要龙形体具有了神韵,则在短时间内仿佛有了生命,形体的残破不是最后的消亡,水体被打散了,还能凝聚起来。 醉道人认为张竟初最好的办法还是拖延时间,不正面跟水龙硬碰,在水龙的旁边不断闪转腾挪,躲避水龙的攻击,也不主动攻击水龙,时间一旦过长,龙形体之中的神韵消散,剩下的不过是一瓢清水,不用出手也会自动崩解。 不过,醉道人认为张竟初不会采取如此被动的战斗方式,张竟初这小子才刚二十之数,血气方刚,剑修又讲究一个有我无敌、奋勇争先,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选拔在即,以如此憋屈的方式战斗,即便最后打赢了,对于他的心境而言,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还有一点,以前对张竟初这小子有点看漏眼了,以前说他是锋芒毕露,现在看来是错误的,以前是剑锋藏匣,现在才是利剑出鞘。”醉道人摇摇头,他想最好张竟初再加把劲,把张清烛那小娃娃逼出来,近身缠斗一番,到时候他一定要狠狠奚落小娃娃一番,一个小娃娃竟然对他一个老家伙说教? 张竟初双目神光湛湛,全身的气质骤然变化,不是转换为另一种气质,而是全身若有若无的凌厉气息仿佛像是变为了沸腾的开水一样,完完全全爆发出来,一股凛冽强大的气势被释放出来,毫无顾忌地向着身周侵袭而去,夜风吹过,徐徐飘零的落叶经过张竟初身侧几尺时,被凌厉的剑气切割得支离破碎,化作零碎掉落。 张竟初像一柄刚被拔出剑鞘的绝世利剑,全身的气机牢牢锁定那条袭击他的水龙,不,是两条了,张竟初再度转头,刚才从天空中直冲向地面把地上砸出个大坑,最后化为水花消散的水龙又再凝聚起来了,正一前一后把他夹在中间,嘴上咆哮连连,表情狰狞,作势欲扑。 “哼……”张竟初一声冷哼,浑然不惧,左步跨出,身子跟着下沉,手中大剑撩圆,一股沉重的压力凭空下压,让两条水龙扑出之势为之一滞。就在这一刹那,趁着水龙行动不畅的空挡,张竟初又动了,双手看似缓慢转动,却带出了几个幻影,在双手的周围出现了两双模模糊糊的手,还有两柄模模糊糊的大剑,两柄虚幻的大剑上传出沉重的压力和悠远沧桑的气息,一股突如其来的像是秋风萧索的氛围弥漫当场,令人感到生命的枯败与寂寥。 突然,张竟初双手周围的两道虚化的剑影,由静至动,由虚化实,飞快地离手而出,向着前后方的两条水龙斩去,速度极快,在张清烛还没反应过来时,战斗便已经结束了,两条水龙被当场拦腰斩断,化作漫天水花轰然散架,天空中像是下起了大雨,水滴向着四面八方狂暴地喷射,最后全都溅射在身下的十多丈范围的地面上,混合着泥土化为一滩滩的水渍。 两把虚化的大剑随着水龙化为水花崩解落下也变得慢慢暗淡,渐而完全没了虚影,消失不见了。 嗯?张清烛在远处看着皱眉,什么招术?两把大剑的虚影?一剑就把水龙的神韵抹去,令其瓦解成水。 张竟初施展出这一招似乎也不轻松,胸口起伏,呼吸加剧,正一口一口小喘着气。 在更远处,醉道人点头,张竟初的剑果然不止是停留在剑气外放的阶段,已然能够熟练地变化虚影了,如果是剑道人在此,可能会看出更大的名堂,他对于剑术只能算是粗通,但他还是感觉到那两道虚影有着一丝令人心悸的气息。 那两道虚影不寻常。 “道友,出来一见吧。”张竟初直立,收剑,把大剑竖放在身前,剑尖重重插入地面,两手相交同时紧握剑柄,微微用力下按。 还早着呢。 张清烛微微摇头,在茂密的树冠中隐蔽好身影,身体前倾,贴紧树干,不让背后的大葫芦露出来,不搭理张竟初的招呼,慢悠悠地从怀中掏出几张黄纸符,贴在身上。 一张纸符贴在额头面门上,这是隐身符,预防万一,树冠是茂密,从远处看不透,但还是不够保险,先贴上一张隐身符作预防,万一张竟初注意到这个方向,他立马就会发动这张符,只是隐身符有个缺点,一旦发动后,进入了隐身状态后,就不能再有其他的能量波动,也就是说不能再施展道法了。 一张纸符贴在大腿上,这是神行符,如果一旦张竟初发现了自己的藏身所在,靠近过来,那他就立马发动神行符快速向更远处飞奔,不让张竟初看清他的身形,甚至连背上的酒葫芦都要不被他看见,当然,难度极大。 两张五雷符贴在两只手臂上,在手腕处环绕一圈,符纸卷绕留出个尾巴贴在掌心中,符纸上描画着大量的雷纹,凑近了看,还能看到符文中有光彩流动。张清烛点头,感到满意,东方的道法比之西方魔法有一点好,没有西方魔法很显眼的能量波动,有些蕴含强大威能的符纸在没发动时,甚至丝毫感应不到特别,没有丝毫能量溢出,外表普普通通,跟一张黄纸一模一样。 透过茂密树冠的细微树叶缝隙看向远处的身影,张竟初依旧双手杵着剑,眼睛似乎微微眯上,好像是在专心凝神感应未露面的对手可能藏身的方位,张清烛嘴角蠕动,喃喃自语:“张道友,第二回合开始了。” 张清烛看着远处的张竟初,确定他没有在短时间找到自己的位置攻过来的可能,遂闭上双目,双手相触与胸前快速结印,口中念咒喃喃有词,吐气出声,细弱蚊蝇,在夜风中消散,没能传出距离身前十尺之远。 “去”,最后一个咒语的音节念完后,张清烛瞬间睁开眼睛,口中紧接着低喝一声,手中的动作同时进行到最后环节,双手左右相碰,一手握紧成拳,一手摊开为掌,两手迅速撞在一起,爆发出响声。 水潭前的张竟初猛然转头,定定地望着前方的某一点,那里有棵大树,树冠茂密,十分适合隐匿踪迹。 恰在这时,张开了眼睛的张清烛看到了张竟初突然的动作,感受到了张竟初双眼凝视过来的压迫感,知道他已经察觉自己藏身一大树之上了,下一刻,他可能就会飞奔而至。 嘿嘿,要走过来,可能不是那么容易。 “去”字从口中吐出的同时,背在身后的宝葫芦应声一阵剧震,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葫芦里面疯狂扭动,不断地在拍打扑腾。 顷刻间,一股巨大的冲力从瓶口涌出,一条水龙从瓶口冲出,直上天际,巨大的冲力差点让张清烛立脚不稳,身体前后摇晃几下才终于再度站稳,两手的手腕处电光闪动,一直连至手心,五雷符上的光华流转飞快,顺着符文笔画的勾勒顺序一圈又一圈地游动,每流转一圈,符文的光华就黯淡一分,勾勒符文的笔墨就暗淡一分。 张清烛抬起手掌看,缠绕在手腕上的五雷符就这么一小会的时间已经比之先前黯淡过半了,符纸上的笔墨也由浓墨变成了淡墨,估计再有一会儿,黑色的笔墨痕迹会完全散去,笔迹归于虚无看不见之后,这两张符便报废了。 张清烛在手腕上贴着两张五雷符的用意不是用来攻击伤敌的,是用来提供助力的。雷对于龙虎山道士来说,不仅是攻击手段,还是能量来源。 像醉道人那样有着高深的雷法造诣的道人,可以直接吞食天上的落雷来补充身体机能所需的能量,这就是辟谷,龙虎山高道最常见的辟谷之法。 背后的宝葫芦又是一阵晃动,又有一条纯净的水龙从瓶口冲出,一下子猛扎到天上,与第一条水龙纠缠在一起,互相追逐。 这是第二条水龙。 没有任何的停顿,第二条水龙冲天而起后,背上的宝葫芦依旧还在剧烈地震动,宝葫芦内一阵翻滚,传出啪嗒的水声,又是一股大力由葫芦身传到背上,大力压着张清烛的背迫使他向前倾,张清烛赶紧一个马步站稳,双手同时牢牢箍住面前的树干。 又是一条水龙冲天而起,这是第三条。 紧跟着,不断有大力传来。 一道巨力传来,嘭的一声,张清烛被巨力冲得脚下踉跄,又是一道大力传来,嘭,张清烛身体前倾,身体失去平衡,还没能有所反应,又有一道大力透过葫芦施加在背上,“砰”张清烛被挤在树干上,面门狠狠地被撞到,又是一道大力传来,直接把张清烛整个人狠狠地砸在树干上,张清烛已经站不起来了,两条腿无力,酸软垂下。 第九十章 八水龙 “娘的,这小娃娃的精神力竟然是常人的四倍?莫不是个妖孽?”醉道人在更远处的大树上死死地盯着天上不断缠绕的八条水龙。 醉道人忽然想起,这个小娃还真是个妖,他母亲是狐妖,他算是个半妖。 背后的葫芦终于没有力道传来了,张清烛艰难地站起,狼狈地拍打几下身上的衣衫,手腕上的两道符已经黯淡无光,冒出一缕轻烟,从手上掉落,还没掉落到地面便化为了灰烬,随风散去。 张清烛抬头看着天上互相追逐的水龙,再看看远处的水潭边上,张竟初如临大敌,全神戒备,不禁轻笑出声:“张道友,张道爷送你个小礼物。” 右手高高扬起,在头顶上食指与中指并拢,手臂前伸,骤然划下,遥遥指向张竟初,嘴上低喝:“呔”。 天上八条水龙应声而乱,天空中像是滚了粥一样,八条水龙互相互相追逐,互相缠绕,左右盘旋,上下翻飞,行进速度不断加快。 终于有两条水龙把控不住方向,互相闪避不及,狠狠地撞在了一起,“轰”,一声巨响传出,两条水龙头碰头,前半身俱都当场炸成粉碎,化作漫天水滴向周围空间密集地喷射,后半身龙躯顿时难以维持龙身,化作水花无力地从空中坠落。 在张清烛更后方观察的醉道人愣住了,他实在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发展,新的一个回合才刚开局,还没接近对手,自己把自己干掉了两条水龙,这小娃娃靠不住啊,是不是八条水龙对精神力的负荷太大了,对水龙的操控失准了? 也是,现在张清烛才漩照之境,确实比较勉强,若是进境到筑基之境,精神力凝聚为元神,精神变得凝聚不散,那时候对水龙的操控会——不对,这小家伙的捏成的龙形体已经有了一丝神韵,照理说是不用花费太多的精神力去操控的,水龙有了一丝神韵就是有了一丝神智,水龙会自觉控制自身的行动,而且,在短时间内宛如有生命的活体,十分灵动,不会造成相撞,即使是相撞之后也不会互相泯灭化作水花。 有古怪? 醉道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的变化,对眼前的疑惑苦思冥想。 八条水龙下方的张竟初也同样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是水龙的目标,时刻承受这巨大的压力,丝毫不敢放松,没有因为两条水龙的无端崩解而表现出分毫的庆幸和嬉笑,全身的肌肉紧绷着,保持着紧张有序的状态,就是还剩下六条水龙,也足够要他的命了。 张竟初早把直插在地面的大剑拔起,双手握住剑柄,把大剑微微抬起,放在身前右侧,双眉压眼,注意力高度集中,头颅高高仰起,注意着即将到来攻击。 两条水龙化为清水消逝于半空中,其他六条水龙似有所感,心中悲怆,齐齐开口悲鸣,“吼……”一声又一声,咆哮连连,闻之让人感到悲戚,心底涌起一阵没来由的哀伤。 这是物伤其类,同声同气,同声相应,同气相呼。 剩下的六条水龙不断上下翻飞,不断互相纠缠,越发快速,也越发紧密。突然,处于水龙下方的张竟初发现,六条水龙不断开口嘶吼,声声震耳,哀嚎中带着愤怒,怒吼中带着悲情,水龙的眼眶中竟然滴下了眼泪! 眼泪如豆,开始是一颗两颗从水龙的眼眶中滚落,可是很快便泪如雨下,眼泪涓涓而下,口中的哭嚎随之越发地响亮,哭嚎越发响亮悲怆,眼泪也越发泛滥,不可收拾。 醉道人看着奇怪,却总是不明其意,心中有些恼火,脱口而出骂道:“娘的,嚎什么嚎?死了爹还是死了娘?贫道师父死的时候,贫道也没你们这群畜生——嗯?人和畜生?神韵?”醉道人收回眺望的眼光,低头沉吟,若有所思。 下方的张竟初依旧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但他本能地感到事情向着麻烦的方向发展,越来越糟糕,天上六条好像自顾自忙着哭嚎的水龙似乎一点也不想搭理他,看不出有发动进攻的意向。但他知道,六条水龙的主人——暗中的施术者,肯定会密切地注意他的动静,不知道现在变换到了哪个角落偷偷地将气机锁定住自己,自己只要出现一丝的不备,出现一丝的懈怠,他相信下一刻迎接他的便是狂风暴雨和雷霆万钧。 呵呵,张清烛满意地看着场中的变化,既有上方水龙的按照预想的发展,也有地上张竟初的应对,张竟初似乎没有能打到远处的招数,可是,打不到稍远的地方,这还是剑修吗?好像跟小师叔不大一样? 至于天上八条水龙损耗了两条,其他六条齐齐悲鸣,这事正在张清烛的预想中,是他的预先安排,倒不是犯低级错误造成巨大损失。 龙的形体是很特别的,只要足够的逼真,就算没有蕴含有龙的神韵,也多半会显现出一些神异,至于他第一次召唤的水龙为什么会有一丝神韵,他不清楚确切的缘故。 他猜可能是他有一颗龙心,虽则是西方的龙,但龙与龙可能会有一些相通之处,当然他也不肯定,或者是他吃了近十万条四脚蛇,体内有着无数密密麻麻微弱的龙气,又或者是他背上宝葫芦内的两条居形龙的缘故,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东方龙,虽则也不是真龙,但不管如何,能够初次上手就能描绘出一抹神韵,这是个好事,大好事。 物与人的差别在于生命,人与兽的差别在于智慧,智慧的表现在于情感,越是高度智慧的物种,情感就越丰富,情感的表达就越是能震撼心灵。 两条水龙的消散,让其他六条水龙心有所感,一个有着神韵的龙形体在短时间内宛如活物,像是有生命一样。 物哀其类,两条水龙的刹那消亡,触发了生命体中的情感,情感的极大迸发又极大地刺激了龙形体内的神韵烙印,神韵得以提升,神韵的提升,龙形体越像是活物,也就是说此刻的六条龙越向龙的方向靠近。 这个事难就难在要同时用精神力描摹八条水龙,张清烛隐隐有所感,只要少了一条,十有八九是不行。 天上的巨龙不断咆哮,声音悲怆,泪如雨下,豆大的泪珠不断往下掉。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先前爆碎的两条水龙所喷向四面八方的水滴并没有坠落至地面,没有混合在泥尘中消融掉,众多密密麻麻的小水珠从低空中慢慢地蒸腾为雾气。 雾气缭绕而上,越过众多水龙时,水龙掉下的巨量如雨般的眼泪消融在雾气中,雾气融合了水龙的泪水似乎变得浑厚凝实,开始出现变化,由浅白色的浅薄雾气变为一大团一大团银白色的云朵,层层叠叠,厚实得像。 六条水龙由悲转喜,又是齐声嚎叫,“嗷吼……”声音如响雷,震彻天地,一股莫大的威压从天而降,空气中压力剧增,仿佛凝固了一般,张竟初正处于天上水龙的下方,感受最为清楚,承受的压力最为巨大,他感觉双肩一下子变得异常沉重,仿佛肩扛着千斤之石的徐徐下坠之势,令他手脚迟钝无比,只能缓慢地移动。 远处的醉道人当然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张竟初的身上的状态变化,心中微叹,胜负已经明了。 倒不是张竟初有多差,如何地不堪一击,他只是吃亏在没有远距离的攻击手段,被背着宝葫芦会水中雷的小娃娃张清烛克制,如果没有宝葫芦这样强大珍奇的法宝,两人的斗法肯定会大变样。 再者,张清烛这娃娃不厚道,不讲武德,招呼不打,直接偷袭,而当时张竟初正在打坐调息,心神放空之下突遭攻击,难免失去先手,在气势和节奏上被张清烛压住一头。 而张竟初被人偷袭,还是暗中偷袭,连对手在哪都不知道,想要接近对手近身作战却不得其法,空有余力,却不知力应向何方,整场战斗茫茫然。 天上的变化却并没结束,六条水龙动作一致,全都扑向刚生成的云团,不断在云团内翻腾翱翔,左右盘旋,上下翻滚,好不快活,龙的形体在云朵内若隐若现,见首不见尾,偶尔露出部分的身躯,长长的龙身不断盘扭蠕动,两只凌厉的爪子时不时进进出出,让地面上的三人俱都感受到神秘与威严,仿佛头顶上是真正的五爪神龙。 “轰隆隆”雷鸣在天空中回荡,传遍四野,云团中电蛇狂舞,在一刹那把天空照亮,张清烛感觉空气中的湿气好像增大了,夜色中阴沉的天空,让人感觉到待会后的不久将要下一场大雨。 张竟初望着上方的雷云,看着雷云中翻滚的腾龙。他心中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但他不甘心坐以待毙,不甘心自己连对手的人还没看见就要落败了,甚至是连对手在哪个地方藏身都不知道。 他决定打出自己的最后一击。 第九十一章 剑 张竟初收回向上张望的目光,微微闭上双目,心神紧守,单手拖住大铁剑放置于身前,剑尖朝上,左手手指弯曲捏成剑诀,再缓缓沿着剑身向上,口中没有呢喃念咒,嘴唇紧紧抿着。 蓦然,张竟初大睁双眼,眼睛内闪过两道寒光,与此同时,身体周围几米的空间内凭空浮现出三把大剑的虚影。 “嗯?”在远处默默观察俩人比斗的醉道人惊讶出声,看见张竟初在霎时间唤出了三把大剑的虚影,知道他还要作最后一搏,他到并不是惊讶于张竟初的选择,以张竟初的心性,这样的行为很容易猜透,不困兽犹斗,不作最后挣扎,最后放下剑束手就擒、坐以待毙,那才不能理解。 只是,他惊讶的是那新凭空出现在身周的大剑虚影似乎跟先前的剑影有所不同,先前的两道剑影看样式是同一把剑,此时出现的三道剑影看样式很明显是三柄不同的大剑,虚影透发出来的气息很是古怪,极浩然大气,又充满滔天的煞气。 这三把大剑的虚影出来后,醉道人的眉心感到一阵的刺痛,他当然知道那不是张竟初的实力对他产生了威胁,而是他自己灵觉强大而敏锐,那大剑的虚影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又极为凌厉而诡异,让他的精神产生了自动的防护。 是绝世神兵。 醉道人判断。醉道人想,若是剑道人张剑先在此处,他应当能看出更多的名堂。 醉道人更好奇,他知道张竟初的师父不是强大的剑修,因而也就不可能传授如此强大而邪异的功法给张竟初,那么张竟初的这门召唤大剑虚影的功法是怎么得来的?是谁传授的? 醉道人望着场中逐渐轻松下来的张竟初,眉头逐渐皱紧。 张清烛看着突兀出现的三把大剑虚影,刚第一眼望过去,脑袋里即刻出现一阵眩晕,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漩涡把自己的心神拉扯过去,想要一口吞噬掉。 张清烛急忙把转向一旁,不再凝视大剑的虚影,防止自己真的着了这邪门玩意的道,如果因为犯了这等低级错误而导致在最后临门一脚而全盘倾覆,落个满盘皆输,那真是哭都没眼泪。太郁闷了,太扯淡了。 张竟初自身旁浮现三把大剑的虚影后,身上所感受到的沉重压力瞬间消弭一空,手脚恢复往日的灵活敏捷,他心中略感安定,果然有效,召唤出来的虚影之剑确是神秘莫测,有着莫大的威能。 张竟初双手缓缓转动,动作极慢,像极了一个老年人在艰难行步时的蹒跚,手中的大剑也随之缓缓转动,手中的大剑转动,身旁的三把大剑虚影跟着一起转动,大剑虚影转动得虽慢,却很诡异地传出利器划破虚空的呼啸破空声,伴随破空的呼啸声一起传来的是沧桑的气息,一股阴冷的煞气顿时弥漫在整个水潭上空,阴冷的气息直直冲向高空之上的银白云团以及其中的六条明亮剔透的水龙。 “吼……”六条水龙受到了直冲而上的煞气的侵袭,个个奋力抵御,一个个疯狂地咆哮起来,龙身加剧扭动盘旋,六只硕大的龙头齐齐转向底下,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上那个似乎是蝼蚁般的身影。 张清烛暗叫一声,要糟了。 他没想到张竟初还有这么邪门的功法,他的水龙是不用操控的,全凭水龙中镌刻的一抹神韵来自主行动,通常来说这是好事,也比较省事,但是现在有麻烦了,现在天空中的九条水龙神韵大增,自主性也跟着大大地提升,此时简直宛如活物一般,远远望之就是一条活生生的神龙,龙是骄傲的,是高傲的,是不容冒犯,不容亵渎的,因此现在张清烛他自己根本无法操控上面六条水龙,无法按照自己的本意下达什么指令。 而现在受到那三把古怪虚影之剑的气息冲击,六条水龙似乎真正地发怒了。六条水龙带着恐怖的威压缓缓向下,极为愤怒又相当谨慎地打量漂浮在空中的残影一般的大剑,其中一条水龙似是按耐不住,张口喷出一个闪烁着电蛇的光球,光球如流星划过夜空,速度极快,眨眼间狠狠地打中其中一柄悬空的虚影之剑。 “轰……”光球中蕴含的恐怖雷电完完全全彻底爆炸开来,轰雷的响声无可阻挡地跃入耳鼓,直往天灵盖上钻,仿佛要穿过脑海去刺穿灵魂,张清烛只感觉自己的脑海一片嗡嗡的轰鸣,脑袋一片眩晕,除此之外再也感觉不到其他的了。 一股肉眼可见的声波回荡在整个天地,如一块小石头投入平静的池水中,瞬间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不断向外边向更远处扩散…… “铮……”雷鸣之后是金属交击的颤音传来,同样回荡在整个空间,烟雾散尽后,一把虚幻残破的大剑清晰地映入眼帘,再遭受那样恐怖的雷轰后,模样依旧,依旧那样虚幻而让人心悸,大剑的虚影不变得更黯淡也不变得更明晰。 被攻击到的那把大剑虚影似乎同样被激怒了,脱离其他两把剑影的阵列,缓缓向上升起一个高度,忽然,虚影大剑剑身一震,瞬间消失在半空中,只见夜空中一道刺目的亮光闪过,“轰”,一声闷响传下,虚影剑出现在众龙盘绕的银白色云团中,残影利剑,一剑封喉,当头便斩下了其中一条龙的龙头,龙头掉落之后,残余的龙身便化作一团清水向四面爆开。 其余五条水龙顿时大怒,口中又再度悲啸连连,五条水龙咆哮着冲向大剑虚影,用粗壮的龙躯撞向剑身,可无奈剑只是残影,龙躯直接穿透而过,不伤及剑影分毫。大剑的虚影又是当头一剑,斩向另一条龙的头颅,顿时把整条水龙拍向身后,倒飞十几丈远。 “嗯,虚影剑虽然凌厉又诡异,但力量也在一点点消耗,第二剑明显不如第一剑,只是把水龙拍飞,第一剑可是直接把头给斩下来了。” “这个跟施术者的修为有关?看样子是这样,理应如此。” 醉道人在远处观望上方剑与龙的大战,一边连连点头,若有所思。 在雷轰过后,张竟初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了,颓然倒地,只是双手仍旧死死地抓住大铁剑的剑柄,张竟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望着头顶上的两把剑虚影,背上霎时间冒出了冷汗,刚才要不是两把剑虚影护住,他应该就被那恐怖雷暴轰得渣都不剩了。 这个念头过后,随之而来的是疑惑:难道自己的感觉和估计出了错误,藏在黑暗中不远处的对手并不是与他一般年纪与修为?而是远远超越他? 那会是谁? 一个身影下意识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张竟初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不管对手是谁,怎么地不可战胜,他都要战斗到最后,他绝不允许自己抛下手中的剑跪地求饶,他要战斗到最后,壮烈地死。 张竟初再度缓缓轮转手中的大剑,头顶上的两把大剑的虚影随着手中的大剑转动而转动,依旧是划破虚空的凌厉剑啸,呼啸声中有能令人头皮发麻的魔音,多听几句,即感头脑眩晕,直欲呕吐。 张清烛神色紧张的看着张竟初的动作,生怕他又搞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诡异招数。 张竟初缓缓把手中大剑转动至身前右侧,剑尖朝外向下,双目炯炯有神,精光湛湛,抬头昂首注视着上方的激战,刚毅的脸上满是不屈,冷峻的面容上是一撇疯狂的笑意。 张清烛紧紧地盯着,从张竟初目光的方向和持剑的姿势,张清烛猜测他可能是要向着再把身前悬空的两把剑影挥向上面天空中的战团,想要靠三把剑影斩杀五条水龙。 嗯,不能让他如意。 张清烛闭上眼睛,仔细感应上方的水龙的意识,突然,五道狂暴的意识闯进张清烛的脑海里,充满着震怒情绪与毁灭的意志。 上方的激战依旧还在持续,战况虽然不染血,却也透露出几分惨烈。 五条水龙无时不在咆哮着,幸亏离得不近,否则震耳欲聋的不亚于雷鸣的巨大嘶吼声,能将人的耳膜给震破。 剑的残影远远看只有一抹,称得上单薄,但是在五条腾龙的水与雷的攻击下,始终不曾黯淡半分,剑身的每一次滑动或者斩劈,都能带起呼啸的破空之声,随着一起破空的还有古老沧桑的气息,即使是远离天上战团的下方三人都能感受到那股气息的久远与强大,还有心头突突涌起的心悸,包括召唤剑影出来的张竟初。 虚影剑又再一次把近身向它冲撞的水龙拍飞,但它也被两条水龙近身至眼前,两条水龙嘴巴大张,露出里面剔亮的獠牙,獠牙之间一颗极为闪亮的光球正在形成,里面的雷属性极为浓郁,电蛇狂舞,不断向嘴巴外蔓延。两条水龙乘着空挡,龙头向前昂起继而下压,嘴巴随之向前一盆,两颗带着毁灭性能量的光球向前飞去,毫无悬念,光球瞬间击中剑的残影。 “轰……”又是一声巨响在天地间回荡,巨大的冲击波把两条水龙掀翻,向后抛飞了几十丈,其中一条水龙在盘旋翻滚几下之后便崩解了。其他水龙疯狂向着爆炸的原点涌去,待到近前,又是一轮的雷光蓄势成球,再之后齐射。三条水龙口中的三个光球在同时从嘴中喷出,会聚于一点。 “轰……”更大的爆炸声响传出,涟漪般向外扩散,声波迅即冲向远方,把天空上所有的云雾冲散,夜空澄净无暇,高天辽远。 第九十二章 胜负 高天之上,剑的虚影孤零零地矗立着。 经过两次大的轰炸之后,剑身的残影明显黯淡了,间或还有一次光影明灭,似乎差一点就要彻底化为虚无,消失无影。 张竟初看到剑影明灭过一次后,知道上面那一道剑影或许支撑不了多久,若是再挨上一道雷轰,很可能会彻底瓦解,归于虚无。 不能再等了,就在此时。 张竟初艰难地运剑,双手向上挥动,手一点一点地移动,动作十分缓慢,手中的剑似有千斤之重。突然,张竟初脸色大变,情况的变化出乎意料,有一条水龙脱离上面的缠斗,向着地面俯身冲下,目标赫然正是他。 硕大的龙兽面目狰狞,巨大的眼珠闪过一丝红光,那是掩饰不住的震怒,小小的爬虫竟敢冒犯龙的威严。 罪,当诛。 远处大树的树冠上,张清烛情不自禁地用手摸了一把额头,再扬手向外用力甩去,好像甩掉了无尽的忧愁。 呼……张清烛松了口气,千钧一发之际,力挽狂澜之功。 张清烛看这张竟初在地面上的蓄势动作,心头直跳,他总感到一股担忧,担忧张竟初最后一招会扭转现在的劣势,甚至反败为胜。 上面那道淡淡的剑影虽然强大有诡异,但是已经是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想来张竟初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他现在将要发动的招数是最后一搏了,只要阻止他成功施展,一切就会在这一刻划上句号,已经定局了。 张清烛他刚才好不容易才与被第一声响雷掀翻的一条水龙取得模模糊糊的联系,下了一个粗浅的指令,就是冲下云端攻击地面上的道人。没想到水龙摇摇摆摆两下就崩解了,张清烛愕然之后很快释然,这才是合理的,如果不是身体快要崩解了,神韵快要被抹消了,他怎么可能对现在的水龙下得了指令? 张清烛无奈,不过经过这一遭后,他知道自己的应该选取的目标了,其他那些咆哮连连、神气十足的水龙对于现在他的修为是没有丝毫机会的,只有另外一条同被雷轰的爆炸掀翻遭受重创的水龙才有成功的可能,所以他迅速借着施术者的联系把精神力集中在那条被掀翻几十丈远却还没崩解成水花的水龙。 经过一次次失败,耐心又焦急地尝试,终于,成功了,在张竟初发大招之前率先成功。 就让那小子的最后一搏胎死腹中吧。 天上腾龙呼啸,眨眼而至。张竟初看着头顶不远处的狰狞龙首,心中哀叹一声,势与力都还欠缺,可时间已经不够了。张竟初转而念想一变,完全抛却心中那一抹遗憾,瞬间变得刚毅果决,就现在,手上缓缓推出。 张竟初双手挥剑,缓缓向上推出,手中的大剑瞬间脱手而出,呼啸着向着近在咫尺的水龙斩去,大铁剑势沉力猛,毫阻隔地穿过水龙的身躯,竟将凶狠的水龙剖开两半,龙的两边残尸顿时化作两团纯净透明的清水,当头洒下,淋了张竟初一身。 张竟初满身湿漉漉,看起来有几分狼狈,但张竟初的脸色并无沮丧窘迫之意,相反,洋溢着极度的亢奋。他成功,他劈出了最后一剑,最强的一剑。 与此同时,张清烛的脸色阴郁下来,差了一点点,只是干扰了张竟初蓄势,令他没能挥出最圆满的一剑,但他还是成功了,他把最后一剑劈出去了。 张竟初再次跌倒在地。 原本空悬在张竟初头顶的两把大剑的虚影,在手中大剑飞离出手的刹那也随之挥动,在一瞬间向天上劈出,像是流星划破夜空,亮光一闪即灭,两把大剑的虚影几乎是同时出现在高天之上,出现在四条水龙与第一把剑影激斗的战场中。 两把虚影剑来势凌厉,瞬间把两条水龙的身体洞穿,两条水龙惨嚎,龙头还犹自愤怒地咆哮,面目狰狞,凶相毕露,在消亡的最后时刻仍旧疯狂地挣扎,龙首以下的龙躯被自爆开来,散作漫天的水花,龙首抽取了全身的能量汇聚于头部狰狞巨口中,一个闪动雷芒的光球迅速成形,向着目标喷去,两个雷球在空中的运动速度极快,几乎是一闪即没,瞬间便打中两道大剑虚影。 许是张竟初的起手蓄势被干扰了,不得不提前出剑,也可能是后两道剑影本就不如第一道剑影的威力大,总之,后两把剑同样的凌厉,却没有足够的坚韧,在被雷球打中后,剑影明灭了几下,最后一闪即逝,不见踪影,归于虚无。 两个残存的龙首在两把虚影剑消失后,随之化为一滩清水向下洒落。 第一把剑影此时已经开始出现光影明灭了,一闪一闪,眼看就要彻底归于虚无,剑影忽然传出一声金属敲击的铮鸣,似乎是有谁在用手指轻轻地叩击大剑的金属剑身,“嗡”似是在轻轻颤动,剑影神光暴涨,清晰照亮剑身上镌刻的符文,灿灿的光芒化作一条经天长虹,又似一条矫健的神龙,瞬间划破虚空,挣脱空间的束缚,像是凭空突兀地出现在仅剩两条水龙的上方,闪电般以巨力劈下。 “嗯?古体字?蛟殇影。”醉道人在亮光照见剑影本体的一刹那,从虚影的剑身上捕捉到三个字。 “嘭”一条水龙瞬间炸裂,好像是从龙体向外被爆破,瞬间爆炸为漫天的水滴,喷射向四面八方。与此同时,剑影彻底黯淡,归于虚无。 另一条水龙被横扫出几十丈远,水滴不停从龙体的各个部位滴落下,看着颤颤巍巍,一前一后两只爪子和头上一只龙角已经被削去,好像随时会解体,但最终还是摇摇摆摆地盘旋飞起。 呵呵……赢了,好事多磨。 张清烛笑意满面,突然,眼前的视野内被一柄大铁剑所占据,大铁剑意飞快的速度从远处射来,从一个小点迅速扩大为一个大圆。 那是……张竟初离手的大铁剑。 张竟初倒在地上,天上的战斗已经分出胜负了,一如他之前的判断,他输了。但他抬眼往上匆匆一瞥之后便转过头去,看着那把自己以前从不离身的大铁剑向着远处的某个黑暗角落——那棵大树上,还是先前的那棵大树上,他不知道对手——或者说敌人,不知道藏在黑暗中的那个人到底有没有变换方位,或许早就转移到另一个地方隐身了。但他就是有种直觉,他觉得对手还在那个地方,依旧停留在那棵大树上。 可惜,没有机会见一见这位朋友,如果这位陌生人真的是与他年龄相若修为相当,简直可以说是可怕。 呵呵,不知道张白桦那个婆娘是不是对手? 可能也很难。 张竟初再也支持不住了,感到浑身酸软,四肢软弱无力,连撑起半边身子抬个头都难以办到,他重重地瘫软在地上,仰面朝天,把整个天空的夜色收于眼底。 “可惜,最后一剑看不了了。可惜。” “原来今天夜里天空上有星星啊,怎么刚才没看见呢?”张竟初喃喃自语。 天上不仅有星星,还有一条水龙。水龙咆哮着俯冲而下,像天外坠落的陨石。 烛清烛看着像是凭空出现,又瞬时便至的飞剑呆住了,他不是被吓傻的,他被一股气机牢牢锁定,被震慑住了,他心中在一瞬间升起个明悟,不管他是不是闪避都逃不过这一剑,而且也根本没时间闪避,根本反应不过来。 张清烛看着越来越近的剑刃,他嘴角抽搐,艰难地张开嘴巴…… 张竟初看着像一道白光亮眼的水龙轰然向下,呆呆出神,完全没有悲喜,脑海里翻腾着一个奇怪的想法,水龙的龙头已经已经够着了他的眉头了吧? 嗯?好像还有一道亮光,和,和什么?好像是一声风的呼啸,嗯?也有点像虎啸,嗯?老虎叫?奇怪。 张竟初最终闭上了眼睛,失去了意识。 一道暴躁的雷光闪至,笼罩在整个小水潭之上。 张清烛呆呆地看着剑尖由小变大,在瞳孔中投下一片黑暗。 “吼……”张清烛张嘴暴喝,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自口中爆发,伴随巨大的虎啸一起出现的是狂暴的罡风。 剧烈的罡风吹起一片凌乱。顿时飞沙走石、土尘蔽天,面前的树冠像是被过境台风刮过一样,缺枝少叶,只剩三三两两的粗树干疏疏落落地杵着,漫天的残枝败叶,纷纷扬扬,随风而荡。 几乎是在咆哮声响起的同时,一道雷光凭空突兀出现,笼罩而下。 …… “呼……”张清烛缓缓吐出一大口浊气,站起身来,拍打几下身上的衣裳,虽然怎么弄都是破破烂烂,变不成光鲜亮丽,但起码要把狼狈给甩去。 背起身后的宝葫芦,跳下大树,走到十多丈远的草地上,把横躺在地面上的大铁剑捡起,顺手习惯性地掂了掂。 嗯,很重手,感觉是实在货。 张清烛拎着把大剑向着水潭走去,醉道人赫然正在边上。 “前辈,小道差点完蛋,亏大了。” 第九十三章 盘问 醉道人转过头,仔细打量张清烛全身,看他有没有却胳膊少腿什么的,此时见他四肢完好、精神稳定,遂没好气地说: “锻炼一下,不经历风雨怎能成长为参天大树?” “谁知道张竟初这小子这么邪门,更想不到你小子更邪门,八条水龙?八条!” “你小子比别人有更多的精神力?” “是吧?我不知道,小道从小在道观长大,荒山野岭的没见过多少人,不大清楚。”张清烛真真假假敷衍,其实张清烛偶尔还是会师父宏远老道带去他出生的村子,也是他父母定居的村子。 所谓的村子,居住在村子里的都是一些没有修行天赋的普通人,只能非常模糊地感应到体内的气,至于天地中的灵气那就一点感应不到,这样资质的人,通常生平最大的成就止步于养气之境,很难突破漩照之境。 他其实知道自己比一般普通人的精神力强大得多,坚韧得多,不过,这里醉道人口中的别人可能指的是其他道士,这个张清烛真不清楚,倒是算不上扯谎。 “前辈,张竟初这位师兄怎么了?” “你还好说,要不是贫道的雷光及时赶到,张竟初早被你弄死了,一条水龙往下砸,爆炸,渣都不剩。”醉道人说起这个,更气。 “咳,小道我根本管不住,而且我也没那个心神去管,我当时都快要完蛋了,再者,我也不想管,我要是完蛋了,一个人孤零零多寂寞?找个伴说个嘴也好。”张清烛胡侃。 醉道人白眼连翻,不计较此节了,“对了,你不是我护住的吧?贫道的雷光到之时,你已经脱险了,是那一声兽吼吧?” “嗯,是狮子吼,佛家的功法,我师父教的。”张清烛刚才想了好一会儿,决定还是瞒下醉道人为好,毕竟白虎之力事关他屠龙挖心,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特别是现在龙岛上有多头巨龙已经身处龙虎山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醉道人倒是不疑有他,宏远老道跟胖道人交好,胖道人转传一两手给作为宏远老道弟子的后辈很正常。 “怪不得,气势很宏大,可是有点怪,有威严有暴戾。”醉道人摇摇头,佛家功法他不甚了解,只能泛泛而谈。 “呵呵,呵呵……是有点怪,可能是我领悟不到精髓吧。”张清烛打定主意,如果胖道人真的会狮子吼的功法,他一定要向邱闲遇师兄磨过来。应该不是什么太珍贵的功法吧? 张清烛赶忙岔开话题,“前辈,您说邪门?是说那三把大剑虚影吗?那是什么?” “呵呵,你问得是时候,要是刚开打的时候问,贫道就不得而知了,现在知道了,你是挠到了贫道的痒痒上,正好想显摆一下。” “那是绝世神兵的兵魂,嗯,估计只是个残魂。”醉道人吹起胡子,不是生气,是得意洋洋。 “绝世兵魂?什么东西?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前辈,您有那玩意儿吗?” “没有,你小师叔张剑先那黄毛小子也没有,嗯,估计是没有,谁知道那小子有没有像你师父那样偷偷藏着。” “准确的说法是——不能说有没有,而是能不能召唤游荡在时间长河中的神兵残魂,这些神兵都曾在历史的某个时期大放异彩,它们都产生了属于自己的灵魂,本体或许都已经在漫长的历史,在那无限遥远的过去断折、腐朽或消融于世间,但永不屈服的兵魂依旧战意高昂,时间也不能完全泯灭它们的意志,它们游荡在整个人类历史中,有时它们会显化在历史的某个时期,匆匆一瞥之后又快速消失在世人的眼前,它们来自哪里,要往何处去,没有人知道,好了不说这个。” “由于没有了本体只剩下残魂,所以看起来光影昏暗,刚才大展神威的第一把剑虚影,在最后的爆发中剑身大放光明,你也看到了吧?贫道眼尖,看到上面三个古体字:蛟殇影。” “一把很古老的名剑。” “咳咳咳,你们俩高人都没有?不是什么巡查使吗?还什么拜上帝教第一柄利剑?人家这位师兄不是就有么?”张清烛嘴角朝地上的张竟初努了努。 张清烛心里有些不满,怎么一说到历史就就不往下说了,是不能说吗? “嘿嘿,这个要看机缘,高人不高人,神兵魂认不认?” “还有什么巡查使?都是外人乱编的东西,这些乱编的东西总是传得特别快。正经名称怎么就没人记得住?” 诶……张清烛一愣,正经名称? 所谓的“巡查使”是外人传的,不是本来的名称? 醉道人手一招,边上的水潭卷起一道小水龙卷,哗啦啦,全洒在张竟初身上。 诶……张清烛急了。 “前辈,您要唤醒他,那我先找个地方躲躲。”张清烛转头向外走去,想要在到黑暗里找个角落藏起来。 “不用,贫道说一说。”醉道人扯住张清烛的道袍袖子。 好一会儿,张竟初慢悠悠地醒来,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大一小,一老一小两个身影,小的看面相似乎还很稚嫩,大概十一二的年岁吧,或许还要大一点,老的,瘦削高个身形,面貌…… 待看清醉道人容貌之后,张竟初挣扎着爬起来,身体颤颤巍巍向上拱起,无奈全身上下酸软,折腾几下后颓然摔倒,然后再次佝偻着要被想要再尝试,醉道人按住他,示意他免礼,但毫无高人风范,用的是脚,不是手,醉道人懒得俯下身子,他对张竟初还是有很大意见。 呵,简直没有礼貌。张清烛在心里暗暗嘀咕。 张竟初倒是见不得不满,他开口道:“晚辈张竟初见过醉道人。” “嗯?你知道贫道?谁告诉你的?你为何最近老是出没于附近?”醉道人皱着眉头问。 “啊,是剑道人告诉我的,他告诉我醉道人您会在此地盘桓停留一段时间。” “嗯?你找贫道?何事?”醉道人看着张竟初脸色平静,有问有答,神色没有表现出什么犹豫。 “晚辈没有事要找前辈。” “嗯……”醉道人,声调升高,拖长,带着点情绪。 “是剑道人吩咐晚辈来的,也不要晚辈干什么,只要天天在这个小水潭中对着落下的瀑布练剑就可以了。”张竟初看醉道人神色不善,赶紧解释。 呵呵,这张竟初还挺机灵的嘛,还会察言观色,不是先前料想的那般一根筋,只知道练剑,醉心埋首于剑道的人,对于其余诸事一窍不通,也漠不关心。他好像还不是这样。 张清烛在旁边默默观察,心里对张竟初这为刚刚切磋过的对手有了个基本的印象。 “张剑先那黄毛小子?他叫你来的?什么也不干?单就练练剑?” 醉道人突然脸色大变,很是难看,快速追问:“是张剑先叫你整天练剑的?没日没夜对着瀑布劈?” “哦,不是,那是晚辈自己的想法,晚辈想,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选拔在即,晚辈应该抓紧分分秒秒来提升自己。” “呵,你觉悟不错,很求上进。”醉道人皮笑肉不笑。 “张剑先叫你来干嘛?就是练剑?” 张竟初有些不好意思,本能地想要伸手挠头,但胳膊无力,向上举到一半再也上不去,只能无奈放下,他略微尴尬地说:“剑道人吩咐我说,只要这段时间没事就在小水潭这片区域——在前辈您眼前晃荡,您很可能会把一个大葫芦传给晚辈。”说完瞟了一眼张清烛,还有他背上的葫芦。 嗯?张清烛一听这话立马警惕,刚才没打错,下手还不够狠,竟敢打贫道宝葫芦的主意。 张清烛心里不高兴,醉道人更加不舒服,眼里简直要冒出火来,气急败坏道:“那小子打贫道酒葫芦的主意?那小子算计贫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醉道人是气坏了,从来只有他去算计别人,现在竟被人做了个套?差点蒙在鼓里。真是岂有此理。 听张竟初这么一说,醉道人全明白了,他要渡雷劫了,宝葫芦必定舍不得被天雷炸烂,只能送人了,而张竟初确实是少有的青年俊杰,在同龄人之中难有人比肩。 “你要还是他要?”醉道人黑着脸问。 “是剑道人要,嗯,其实是换,要是前辈您把大葫芦传给晚辈,晚辈用葫芦换剑道人的一把铁剑,届时剑道人还传晚辈功法‘双手剑’,所以晚辈这些时日,天天候在此地。” “哼……”醉道人手指张清烛,面无表情地说: “酒葫芦已经有传人了,你回去吧。” “近日你天天不眠不休地对着瀑布乱砍乱劈,噪音太大,扰人清梦,刚才贫道出手,八条水龙当空降雷,当作小惩大诫。” 突然话锋一转,说:“你刚才身上出现三把虚影的大剑,你全都能沟通?” 张竟初倒是不意外宝葫芦已有传人,看到张清烛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身后的大葫芦,心中早有猜测。 只是难免有失落,自己心仪已久的铁剑错过了,但失落的同时心里又是巨大的轻松,这样换宝物,其实就是诓人嘛,自己实在是不适应,心里总有疙瘩。瞧,醉道人前辈不正在暴跳如雷吗?幸好他压制住了怒火。 靠自己,还是最轻松,最踏实。 剑,没有了就没有吧。 第九十四章 雷公令 醉道人似是猜到了张竟初的心里变化,脸色稍霁,不再阴沉着一张时刻可能爆发的脸。 张竟初恍然,又似早有所料,“原来是前辈出手,唉,可惜,晚辈还以为……晚辈在刚才的战斗中,心里有个强烈的直觉,以为在远处的黑暗中是一位与我年纪相仿修为也相仿的对手,擅长雷法,与擅长剑法的我在龙虎山天师继承人选拔的开始前,双方先掂量掂量对方的成色。” “您说的三把剑的残影,晚辈仅能与其中一把有模糊的感应,沟通不了,至于为什么会另外两把剑的剑影,晚辈也不清楚。” 醉道人嘿嘿笑了几声,“你还挺有想象力,不古板,不错,是个可造之材。” “如果真是一个跟你差不大小娃娃,今夜这一仗,那你算是输了,天师之位没指望了。” 张竟初正色道:“当不当得了天师事小,失去一个强大的对手事大,在修行的路上,能够有人一直与你在同一条道路上并肩而行,这是何等的幸事,何其有幸,而且,没准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嚯,这下不仅张清烛听了吃惊,连醉道人也有些意想不到。 “嘿嘿,你别大话说过头了,你想要个对手还不简单?即使这场是贫道出手,让你免于一败,但天师之位你还是没有指望,差不多早内定好了。” “……不是——吧?”张清烛和张竟初同时惊叫,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 “嘿嘿……你也已经有二十了,成年了,是时候应该感受一下龙虎山的黑暗面了。” “怎么可能?”张竟初不相信。 “龙虎山怎么会这样?”张清烛同样不相信,可是,可是醉道人没有必要扯谎吧? “呵呵,什么不会这样?光辉普照大地的太阳都还会有黑斑呢,何况咱们小小的一个龙虎山?” 醉道人看着眼前俩人的表情十分不好,自己的心情立马好起来。 “他是谁?”张清烛恶狠狠地问。 “张·纯·杰,知道吧?”醉道人嘴角蠕动,缓缓吐出三个字,一个名字。 张竟初和张清烛一起齐整整地摇头。 醉道人看着更高兴了,语调拔高了说: “呵呵,你们没听说过很正常,他师父把他藏得严严实实,出来走动少,在老辈中还有点风声,贫道不凑热闹,不过反正见过的都说好。” “张小子,你不是说你无敌寂寞吗?这就是你的对手,这张纯洁有点邪门,小小年纪竟然能掌握雷公令?真是邪门,比你小子邪门一点。” “可能比那什么阴阳双鱼要厉害?当然,还要打过才知道。” “比张道愚和张余闲还要厉害?”张竟初脸上的惊讶不见,变得有些凝重。 “雷公令?那是什么?”张清烛关心的是这个,好像是很厉害的法宝。 醉道人没搭理张清烛,盯着张竟初问:“你见过他们?打过?谁更能打?” 这话出口,张清烛把目光转向张竟初,很是期待,如果是张竟初赢了,对那两个人的水平就有一个把握。 谁知张竟初摇头,“见过,没打过,气息不弱,很强,只是不好动手,他们好像全都不愿和人动手。” 哦,是斯文人,不愿动粗。 醉道人听了张竟初的回话之后,这才转过脸看向张清烛,脸上还是笑,幸灾乐祸般笑着说: “嘿嘿,雷公令,可不得了,雷公令是龙虎山天师的法器,这个‘法器’不是说它品级低不如法宝,而是说它是龙虎山天师作法的礼器,一般都是用在祭天地的大法事中,平时隐遁在龙虎山上,被龙虎山天师用作天雷信符,这就是所谓的令。” “相传,有可能从雷公令上借来龙虎山天师的天雷,当然,也只是相传。你们知道,即使是龙虎山上的道士对龙虎山天师的天雷也是一无所知,一个个都十分好奇。” “你说,掌握这雷公令的张纯杰会有多受龙虎山上那群老东西的青睐?” 醉道人把脸转向张竟初,说:“你们的机会,在一开始就应该联合众人把张纯杰先踢出去,雷公令那玩意儿要发起威来,你们估计都没戏。” 张清烛呢喃:“怎么可能,那不是令,不是天师的信符吗?不是天师的法器吗?怎么会被一个后辈弟子掌握?” “嘿嘿,因为雷公令不止有一个,雷公令是有灵魂的。”醉道人拿手指下向张竟初,“正如你召唤出来的神兵魂一样,不过,雷公令是属于龙虎山的,外人碰不得,神兵魂游荡于时间长河的古往今来,可能显现于世间的任何一个角落。” “不是相传,是板上钉钉的确有其事,雷公令是祖天师随身法宝,后被当作历代龙虎山天师的法器,一直传承至今。” “虽说是龙虎山天师的法器,但却不是龙虎山天师本人的法器,所以历代历任龙虎山天师把雷公令当作自身最依仗的法宝还是少,平时就当放羊,放养的,随它们在龙虎山四处游荡。” “现在龙虎山上能执掌雷公令的只有三位道人,包括张纯杰。” “还有一个你们要注意,张纯杰已经是道士了,正式的道士,十三岁那年成为道士,今年大概也是二十吧?还是十九?” 张竟初和张清烛听了醉道人的这番话,俱都低下头细细沉吟,三人之间一时沉静下来,野鸟的夜啼一下子充斥其间,说不出的烦躁。 张竟初在良久之后抬起头来,对醉道人说:“前辈,生死有命,何况只是个天师之位,我不会只是为了天师之位而与他人联手围攻一个人,绝不可能,正如前辈剑道人从不与人联手围攻一个人。” 死脑筋,张清烛翻着白眼在内心叹气。 “但我会在天师继承人选拔的一开始,就会单独会一会他。” 嗯?这个人也还是知道变通的嘛。不过呢,那张纯杰真的那么邪乎,张竟初十有八九是炮灰,为后来者铺路,徒作嫁衣裳。如此说来,又不是什么耍滑头,相反很有无我的牺牲精神。 醉道人也没有什么不满,只是点头。 “雷公令不止一个?那其他人能不能搞一个?”张清烛发觉一个可能性。 “呵呵,你要是愿意,现在可以大喊大叫,只要你呼唤雷公令的法器之名,他都会感应得到,它要是回应你,那就成了,它不搭理你,你找都没地方找,可以肯定的是,它们游荡在龙虎山上,只是难觅踪影。” 醉道人叹了一口气,貌似唏嘘了下,张清烛猜醉道人应该是对雷公令很有兴趣的吧,他对天师的天雷有着无比的兴趣。 醉道人感伤完后,继续说:“雷公令并不完整,遗失了两个,沉睡了两个,现在还活跃在龙虎山上的还有五个,五个法宝。一共九个。” “九乃数之极。”张清烛接口。 “正是。”醉道人点头赞许。 张竟初也来了兴趣,好奇问:“前辈,都是些什么法宝?” “龙虎山上的是响鼓、**、法剑、遮伞、毛笔,沉眠在祖地中的两件法宝,并不清楚,可能只有龙虎山天师知道。至于遗失掉的就更不清楚了。” “怎么可能?不是说一直流传了不知道多少万年吗?就算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丢失了,连个法宝的种类形状总该记得吧?没有记载?”张清烛怪叫,一脸不可思议,张竟初脸上也满是疑惑,觉得不可能。 “呵呵,怎么不可能。正因为流传了不知多少岁月,法宝的形体早就在无限久远的历史中消解泯灭了,只剩下法宝的兵魂。” “法宝的兵魂会大概每隔一百年重新凝聚实体,当然有道人能够沟通取得感应和联系的法器除外,每次重新凝聚实体都会不尽相同,所以,没法说,说不准。” 看着张清烛和张竟初欲言又止,醉道人哈哈大笑,十分畅快地说:“你们是不是想问张纯杰手里的是什么?哈哈哈……是一把伞。叫黑白伞,张纯杰把它叫作黑白伞。” “黑白伞,有什么神威?” “好像是用来收阴魂的,其实这件法器最利好你们,我们是龙虎山道士,最擅长雷法,就算不擅长,多少也会一点,最起码的,掌心雷是必定要会的。雷是专门克制阴物鬼祟的,若是换作其他法器,你们更难,没多少希望。” 张清烛和张竟初又是一阵沉默,久久不语。 过了好一会,大家消化了这个消息,俱都平静好心情。 张竟初跃跃欲试,他不认为自己的实力比张纯杰要弱,即使别人手握所谓的雷公令,他依旧有着昂扬高涨的斗志和必胜的决心。他也并不是单纯的乐观。不只是意志上的不言败,他自然有很强大很可靠的依仗,虽说有些埋汰龙虎山,但他不相信他所感应所召唤的神兵魂会比不过龙虎山的雷公令。 张清烛两世为人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更不会怕,想着想着反而觉得是件好事,有张纯杰那货在,他就算暴露了,也不会成为众矢之的,虽然这个世界可以基本判定为实力为尊,弱肉强食,但是受前世的影响,他总认为脱离群众不管怎么样都还是不好,成为广大群众的对立面,那更是找死。 不过,可能不仅仅是一个执掌雷公令的张纯杰,可能还要算上能够召唤神兵魂的张竟初。 龙虎山上还游荡着五枚雷公令,能够执掌雷公令的可能还会有四人,而能够召唤神兵魂的,此时的龙虎山上,除了张竟初还有谁? 都不简单。他张清烛当然也不简单! “还有四个雷公令,再找到一个,机会也不是太渺茫。”张清烛打着哈哈。 谁知醉道人摇头,“你还真打算去找雷公令?不过,机会也不是太大,还只剩下两个,**与法剑已经有主了。” 第九十五章 相识 交谈了有一阵子,现在要紧的事好像差不多谈完了,在与醉道人的答和问中,两个小辈也算是熟悉了,张竟初率先问候:“这位师弟,不知道怎么称呼?” 龙虎山的辈分是有些奇怪的,既是大教大派,又是一姓同宗,过于单一的辈分规定会有时候显得很古怪,所以演变了好几种辈分的估摸方法,有的还是各说各的,但基本的原则是看年龄不看师父辈分,同龄的为一辈。 当然也会有例外,剑道人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外。 为了防止很古怪,最后搞成了有些奇怪。 龙虎山虽是同姓,虽是师徒相传,但奇怪地对辈分还不是特别看重,剑道人兼之实力极强,所以大家对于他成为例外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因为辈分不甚好弄,即便大家都是同派同宗,大家彼此之间的称呼还是显得生分,大家都很礼貌,相互多称为道友,只有在更亲近的范围,在狭隘意义的流脉上,才会彼此称师兄弟、师叔伯。 而在小辈中,又另有规矩,凡是年纪大的一律是师兄,年纪小的全是师弟,不论修为,不论师承。 有时候,张清烛会暗暗腹诽,张道陵又是修道,又是传教,又是成家;他老人家是样样圆满成功,光鲜亮丽,可留下来这么一大团关系缠绕,有时候实在有些乱弄。 成家留下辈分,传教又有教职;修道不讲人情,修道有成后脱离原本的流派,另立山头,传下自己的道脉。 呵呵,龙虎山道人是,熟悉的陌生人,陌生人里面全无坏人。 张清烛回:“张师兄,小道张清烛,见过师兄。”说完,有模有样,一板一眼给张竟初郑重打了个道揖。张竟初回以同样的道揖,说:“贫道张竟初。” 呵呵,张竟初脾性很不坏嘛,当然不能让他知道是自己揍了他,呵呵。 “师弟,你是醉道人前辈新近收的弟子?”张竟初着实好奇,原想醉道人是没有弟子的,要不然剑道人就不会让他到这里来守株待兔。 “不是,他是剑道人的师侄,恰逢其会,因缘所致。”醉道人隐晦解释传张清烛葫芦的缘由,他不想说的太清楚,因为根本就没法详细说。 “恰逢其会,因缘所致?”张竟初在心里重复默念。随后展颜一笑,他能够感应神兵魂不就是恰逢其会,因缘所致么?有些事情根本就没法说的清,何必刨根问底?何必自寻烦恼呢? 这时,远处天边开始转亮,依稀能够看到被映红的朝霞,很快,东边的天空变得火红一片,瞬间,一缕金色温热的光芒射入眼帘,太阳出来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阿嚏”张清烛毫无预兆地打出喷嚏,醉道人和张竟初朝他看去,感到好奇,好像是受了风寒?张竟初还好点,以为张清烛年幼,不耐深秋的昼夜冷暖变化;醉道人却了解更多,他知道张清烛身上的修为,已经是漩照境的后期,怎么还会被小小的风寒所侵染? “早上感觉特别冷,四肢僵硬,有点哆嗦,有时候鼻头发痒,还会流出鼻涕,可能是受了风寒。”张清烛见他们有疑惑,出言发声直接肯定了他们的猜测。 “不碍事,老毛病了,师父说平时多注意气候变化、冷暖交替,冷着了也没多大碍,就打打喷嚏,流流鼻涕。”是不碍事,对身体没什么妨碍,就是遭罪。 醉道人听说宏远老道认为不是大问题,便放下心,不再多问,叮嘱道:“你年纪小,身体有这样单薄,要多喝点龙血,呵呵,最好是巨龙的血……”醉道人突然停住不说,抬头向远方天际看去,一会之后神情变得颇为玩味,嘴角上翘勾勒出一抹笑意,意味深长。 “吼……”远处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啸传来,似天雷滚滚震荡而过,一股蕴含巨力的无形声波却以肉眼可感知的方式传来,像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小石子,涟漪一圈一圈地在天空中回荡,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 紧随龙吼之后的又是一声天雷,像天雷正在奔腾,以更为浩大的气势从远处的天际传来。这一声更为响亮,完全盖过龙的吼叫,龙啸变得微不可闻;也更为浑厚,比之龙吼更为绵长,声音不断回荡,由大至小,久久不散,最后的余音在耳畔仍然嗡嗡作响。声音传入耳朵,张清烛感觉自己心脏顿时就是一个停顿,接着剧烈地狂跳,心脉扩张,血液加速流动,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不是恐惧,是身体里面的血液沸腾了,整个身体兴奋不已,还尚是稚嫩的身体完全无法自控,跟着吼声轻和着,共鸣了。眨眼间,张清烛脸色涨得通红。 这声音,好像是个人的吼叫?可是怎么可能? 完全盖过了龙啸,像天雷滚滚,不,是像天雷肆虐,毫无顾忌地天上奔腾,踩踏,蹂躏。 张清烛和张竟初一起齐刷刷地把脸转向醉道人,醉道人脸上笑意盈盈,他知道情况,他知道远方的来人?他知道声音的主人? 有强者在跟巨龙大战。 是谁在跟巨龙大战? 醉道人看着身前两个年轻的震撼与好奇的表情,嘴上闭口不说,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最后直接笑出声来,开怀之极。 “哈哈,哈哈,哈哈哈……” 醉道人抬手挥出一道闪电,闪电向一条蛟龙迅捷无影,穿过重重山岭,瞬间消失在视野之内,消失在远处模糊发亮的天际线中。 没过一会,闪电消失的方向传来一声暴喝,如雷鸣滚滚而来,激荡在群山之中,啸音悠扬,声刺耳膜,“张斗久,多管闲事。” “哈哈哈,是那家伙。”醉道人畅快之极,仰天大笑。 那家伙?醉道人果然认识,是龙虎山上的道人。是谁? 张清烛与张竟初面面相觑。真是强大,仅仅通过两声暴喝,张清烛就可以判断出,前方与巨龙激战的道人必是龙虎山上有数的高人。 是谁?是胖道人?是跛道人?还是病道人?还是七个大峰的峰主? “嘿嘿,是那个大嗓门。”醉道人大笑过后,笑意不减,依然嘿笑出声。 毫无预兆地,醉道人骤然变色,咒骂道:“大家都说贫道爱搞事,贫道哪比得上张抱非,这个大嗓门。走,去看看,看看他会不会倒霉,希望这次上山的巨龙不会太没用。” 张抱非?张清烛感到有些熟悉,很快便记起,是张白桦女道士的师父,师父好像也侧面说起过他。 醉道人身上雷光泛起,环绕全身如蟒蛇般不断游走,噼里啪啦声中,电芒霎时暴涨,扩散成网,将身旁不远的张清烛和张竟初笼罩在其中。 雷光闪电不断暴涨,裹着三人向远处的天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激射而去。张清烛在电网包裹成的光茧中晕晕乎乎,两耳只听得嗡嗡声直往脑海里灌,只觉得眼前一花,前方的视野不再白茫茫一片,恢复平常的视物。 张清烛抬手扶额,试图稳定一下自己的状态,一边抬头四处张望,打量周围的环境,他知道自己被醉道人在一瞬间用雷光裹住,施展遁法向那位与巨龙激战的龙虎山高人奔去。 四周是一片矮山丘陵,海拔高度目测估计都不到一千米,张清烛和醉道人他们三个正在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包上,在这片没有高山遮挡的较开阔的地域中,有一个庞大的身影极其惹人瞩目,是一条龙。 即使来之时就听到龙吼,心里早就有准备前方必定会有巨龙出现,但此时亲眼所见还是感到震撼,一条龙,一条很大的龙,一条很大很大的龙。 最先入目,也最吸引人眼光的是两只完全张开的翅膀,一对龙翼展开足足有几十米长,如垂天之云,遮住了刚刚爬上地平线越过山峰的初升太阳,向地面投下一大片阴凉,狰狞的龙头正在向着前方的某一个点疯狂地咆哮,龙涎透明如水滴,从敞开的血盆巨口中无声地往下流,浑身上下覆盖着黑黝黝的鳞甲,一看便知道是坚若精钢,四只龙爪锋利,闪烁着幽幽寒光,头颅上的龙角同样寒芒闪烁,浓郁的魔法元素在双角间疯狂汇聚。 龙躯极大,有几十丈的身长,五十丈?或许六十丈?这是张清烛见过的仅比巨龙中的巨龙红夜要小的庞大巨龙。庞大的龙身散发着一股沉重的威压,恐怖的气息在巨龙身处的天空中不断以巨龙为中心飞速地向外扩张,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下。 沉重的威压,凛然的气势,当头而下,张清烛感觉自己好像是面对着正在崩解的雪山,犹如看着雪球越滚越大猛然砸在头顶所引起的窒息感,心脏剧烈地跳动,心跳声在体内传到耳鼓,再撞向脑海。整个脑海空荡荡一片,白茫茫之中,只有一抹惊悚的巨龙身影。 这绝对是一头可怕的凶兽,在这样的巨兽面前,人类很容易变发觉自身在天地之中的渺小与孱弱。 但是,张清烛此时的感受显然不能代表正当巨龙对面的道人,也不是醉道人的感受。 醉道人小声怪笑道:“嘿嘿,超过三十丈的巨兽是不允许在龙虎山地界上升空扑腾的,呵呵,有痛脚。” 第九十六章 人与龙的大战 醉道人阴恻恻地低笑几声后,开口对着正在天空中相互对峙的一人一龙大声说:“谁在闹事?” 在张清烛的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在巨龙的对面,在一个小山顶的上方,一个高大魁梧的道人背负双手静立于虚空之中,对着面前庞大的巨龙所散发的滔天气势完全无动于衷,似是丝毫不放在眼里,脸上犹自挂着淡淡的笑意,一抹嘲讽勾勒在嘴角。 此刻,高大魁梧的道人听到醉道人的喝问,完全置眼前的巨龙不顾,侧过身扭头看向醉道人的方向,由于前方庞大龙体的遮挡,眼睛里看不见人的身影,但似乎已锁定了醉道人的气息,魁梧道人的脸上瞬间出现一丝怒容,沉声大喝: “张斗久,很快就结束了,你少管闲事。” 醉道人笑着摇头说: “贫道不会碍着你的事,贫道助你成事。” “呵呵,贫道巴不得你们大干一场,多事的会是跛道人,贫道给你挡一挡,剑道人不会管,说不定现在就藏在你们周围看热闹呢,其他人,想必会装作不知道,装作没看见。他们都乐得看个热闹,最好你们一起倒霉。” “滚。”回应只有一个字,言简意赅。 醉道人倒也不恼怒,脸上依旧笑嘻嘻,一点不上火,说: “难怪喜欢你的人不多,不过由不得你,这位尊贵的西方龙族很不巧犯了进山门规,还轮不到你来逞威,你想打得排队。贫道大白话说开了,贫道要九斤龙血,打不打随你。” “滚。”一时沉寂之后,声音又再暴起。 醉道人笑嘻嘻地回应:“行,你手脚利索点,别真给弄死了,到时候天师面前不好看。” 旁边的张清烛觉得奇怪,同时一个字,醉道人这回却读出另外的意思,趁着醉道人高兴,也跟着乐呵呵地问:“前辈,那位前辈答应您了?” “嗯,就这脾性,那家伙说不来好听的话。本来你要的龙血还有点犯愁,现在龙虎山上的巨龙是客人,实在不好下手,匆忙之间找不到把柄,可没想到事有凑巧,天遂人愿,真有不开眼的,进龙虎山竟敢不化为人形?” “想必其他家伙也是乐见给这些龙族一点厉害瞧瞧,没一个出来阻止的。” 转而又说道:“小娃娃,九斤巨龙的鲜血应该够了吧?” 旁边的张竟初暗暗咋舌,同时又感刺激无比,竟然去找龙族的麻烦,不过,要龙血干嘛?他不由将目光投向张清烛。 张清烛苦着脸点头,闷闷地说:“够了,九条四脚蛇九斤龙血,平均下来一条配一斤,用来给四脚蛇泡澡都够了。” 醉道人听得连连笑着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又省却一桩麻烦事,你可要好好感谢张抱非,他可是龙虎山有数的高道。” “嘿嘿,也就他会毫不遮掩地闹事,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换个人,还真不一定能拉得下脸来。这是他的本事。” 张清烛听着心里暗暗咂舌,醉道人这几句话,言语之间丝毫没考虑过对面道人败北的可能,这人是谁?张抱非是谁?给醉道人这么大的信心?而且刚才他不称呼醉道人为道友,也不随大流叫醉道人,而是直呼其名张斗久,由此推断,对面道人必定也是处以同一境界,有着相近的修为,是能够与醉道人并肩而立、相提并论的龙虎山高人。 而且,醉道人亲口承认他是龙虎山高道,那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醉道人虽然没有什么高人架子,相处下来感觉他十分随和,但他十足的高人风范,不会信口开河,能入他法眼,很不简单,十分不易。 张清烛还想再问,但还没张开口,便被一声极大的咆哮打断。 “吼……”正在半空之中悬停滞空的巨龙愤怒地咆哮,龙头显得越发地狰狞,两只大眼闪耀着红光,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道人。 这两个道人竟旁若无人地商量怎么处置他,好像结局已经板上钉钉,好像他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哼,龙虎山真是太狂妄了…… 巨龙张开血盆巨口,口中吐出一道耀眼的闪电,闪电与平时见到的闪电有着很大的不一样,不像寻常雷电那样电弧跳闪,到处游走,而是一道光一样,廊柱般粗的光柱突然迸现,如果不是其中极为浓郁的电魔法元素,很可能会被认为是单纯的光柱。 不过,不管是什么雷,是闪着电弧弯曲的雷,还是像光一样横直的雷,在龙虎山道人面前都没有不同,都是一样结果。龙虎山作为耍雷电的祖宗,不管是西方的电魔法,还是东方的雷法术,都能纯熟驾驭,置其于掌心把玩。 巨大的光速迅即无比,加之距离并不很远,几乎是眨眼间,光柱刚一从巨龙的嘴中脱口而出便直直打中了面前的魁梧道人。整个道人的身影沐浴在光柱之下,随即被淹没,看不见人了,视野内只剩下天地间一束耀眼刺目的白光。 事情似乎发展的太顺利,巨龙的神色那样丝毫的兴奋和放松,双眼紧紧盯住前方道人原本站立而现在被浓白的光所淹没的地方,等待着和戒备着可能出现的意外。 张清烛看着那像擎天巨柱般的光束在身前喷射而出,却很奇怪地没有穿透而去打在远方的小山头上,光柱在激射出很长的一段距离后便静止不动了,宛如由能量状态的光凝固成有形质的物,似乎真的变成一根擎天神柱。 他感到奇怪,看向身旁的醉道人,醉道人脸上同样表现出几分好奇,但没有因为面前的对手招式的怪异而对交战的道人有所担心,看来他对那位龙虎山高道有着很强烈的信心,呃,或者说,他根本不关心对面道人的安危,他不是说过吗?想看到交战的一人一龙一起倒霉。 但不管怎么样,醉道人脸上的平静,带给了张清烛镇定从容,不去为那位高人前辈担心,他虽然跟那位高道素未谋面,谈不上什么利害,但毕竟同为龙虎山门人,总还是希望道人能赢,这分意识,这点觉悟,或者说这点对龙虎山的归宿感,他自问还是有点的。 果然,巨龙谨慎以待的可能变故出现了,面对的是龙虎山的高道,不可能被第一招就给打趴下去。 原本刺目耀眼的光柱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浓郁的白光变得稀薄,张抱非道人的身影依稀显现出来,随着道人的身影逐渐清晰,白光越来越稀薄,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没过一会,张抱非道人的身影完全被清晰地显现出来。 巨龙一直等待着变故,见对手安然无恙重新出现在眼前,出于谨慎,它双翅一振向上拉高,离开原来的位置。巨龙向上飞高,张清烛的视野没了遮挡,终于看见对面的魁梧道人张抱非。 张抱非慢慢从茫茫的白光中完全显现出来,只见张抱非嘴巴大张,无数光芒被吸进口中,然后随着喉咙蠕动,咕噜一声,口中的纯白的电光全被吞入腹中。 张清烛看得口呆目瞪,竟然吞了?旁边的张竟初同样被震慑住了,愣愣出神,脱口而出道:“我们龙虎山虽然善于驭雷,但是直接把敌人轰出的致以死命的雷霆吞入腹中,恐怕也没有几个吧?” 张清烛在张竟初的话音刚落下后,干脆直接问;“前辈,您吞得了吗?” 醉道人点头,还是保持着从刚才看到白色光柱就出现的若有所思的表情,张清烛纳闷,醉道人在想些什么? 醉到人口开口说:“又强了,竟走到了那一步,了不得。”随后微微抬起头看向最上空的巨龙,面无表情地说:“这条龙不是因为什么傲慢,不是因为什么挑衅龙虎山,它是专门冲着张抱非去的。” 张清烛皱眉,用不确定的语气说:“前辈的意思是,这条大巨龙是故意不化成人形,故意以龙体在龙虎山上空飞行,是为了给理由张抱非前辈出手?引诱他动手?” 醉道人点头,说:“恐怕难以如愿,偷鸡不成蚀把米。” 难以如愿?什么愿?醉道人知道巨龙的目的? 浩大的白色的刺目耀眼光柱此时已近乎消散,最后一丝光芒被张抱非道人昂首吞入腹中,张抱非抬起手,用袖口擦了擦嘴,目光炯炯,死盯着上方的巨龙。 “看来是有备而来,好,更好,偷偷摸摸、不明不白的混账事只有醉道人和张剑先那个黄毛小子才会乐此不疲,贫道更喜欢冤有头债有主,更喜欢冤冤相报。”说话间还瞟了张清烛他们三个人所在的方向一眼。 张清烛和张竟初不约而同看向醉道人,不过呢,醉道人的脸皮像城墙厚,这点言语上的刺激,根本不放在心上。醉道人对张抱非当然也不会客气,反唇相讥道:“张抱非,他不爱惹事,他喜欢的是抱打不平,老一辈中没有不被他正义的拳头给捶过的,几乎所有人都不喜欢他,要不是他更喜欢找龙族麻烦,早就被几个老家伙联手起来灭了。” 声音不大,很小,肯定不是说给前方的道人听的,那他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身旁两个小辈听的? 第九十七章 张抱非 忽然,醉道人扭过头看向张清烛,轻声说:“人缘像他那样差的,在龙虎山你到不到第二个,对他意见尤其大的当属你小师叔张剑先,那小子老嚷嚷要揍那老小子一顿,只是一直没找着机会,甚为可惜,大家都感到遗憾,龙虎山两大高手斗法,必定不是跟龙族的小打小闹可比。” “啊,还有,龙族最厌恶,最有敌意的龙虎山道人,是张抱非,不是剑道人张剑先,可能是因为这个,那小子对张抱非特别有意见。”醉道人最后语气悠悠补充了一句。 “哈…哈哈……”张清烛结结巴巴地打哈哈,实在不好置评,更不能附和。 巨龙看张抱非死死地盯住它,出于谨慎它又扇动翅膀向更高处拉高,想要拉开与道人的距离,同时稳稳占据住制高点,保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巨龙的双翅一振,鼓荡起漫天的狂风,乱流在天空乱窜,把张抱非道人的衣衫袍袖吹刮得猎猎作响,乱流的余波向外散逸,从高空不断激荡到张清烛所在的小山顶上,张清烛还能清晰地感受到扑面的冷风,宽大的道袍袖口被充盈鼓荡,圆圆满满,轻轻上扬。 这绝对是一头有着极为强大实力的凶兽,此时却表现得非常谨慎,显然像醉道人所说的是有着很明确的目标,是专门冲着张抱非道人去的。 “哼……张文龙你果然如族内那几个老家伙所说的,由生而死,由死而生,果然了得,电系魔法中蕴含的光元素对你竟然没有一点克制,被你吞入腹中后,竟没有一点反应,你竟然踏出了那一步,由死而生,果然了得。”上方的巨龙看着下方的道人非常警惕。 哈……这话的意思是巨龙的光柱是故意送给张抱非吞下的?光元素为什么对张抱非道人会有克制?光的克制作用不是只对…… 还有,张文龙?巨龙怎么称呼张抱非道人为张文龙呢? 张清烛把目光转向醉道人,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希望醉道人能够解惑,醉道人看过来,谈谈地说:“张文龙是龙族给张抱非的诨号吧,由来呢,是张抱非喜欢用龙血浸润自己的躯体,时间久了,身上出现了龙影。” 啊,是这个原因呐。 可是张清烛总觉得奇怪,侧着脸偷偷打量了醉道人一眼,发现他脸上很平静,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不过,醉道人是块老姜,年纪大,城府自然不浅,不会像个初出茅庐的雏鸟,心里想什么,脸上的表情就跟着展现出五颜六色。 张清烛觉得奇怪,他不是质疑醉道人说的是假话,醉道人说的是真话,但却是部分的真话,张清烛觉得,真正最主要的原因是巨龙所说的‘由生而死,由死而生’,这种感觉没来由,就是本能地在心底突兀涌起。 张竟初好奇问:“前辈,龙影?什么龙影?西方的巨龙吗?” 张清烛接口:“一只大肚子蜥蜴?纹在肚皮上?” 醉道人稍微愣了一下,随后摇头笑道:“不是,不是大蜥蜴,是东方真龙。也不是纹在肚皮上,主要是在胸背上,呵呵,张抱非肚子上也是有——嚯,你小子。”醉道人说着说着突然打住,冷哼一声。 呵呵……张清烛挠头嬉笑一下应付过去,低下头,脑子快速转动,醉道人说主要是在胸背,还另说张抱非连肚皮也有,这个话的意思是,有很多人有,张抱非似乎特别多,多到连肚皮都纹上了。 是这个意思? “嗯?”醉道人突然脸色一变,眉头下压,目光闪烁,吓了张清烛一跳,心说至于吗?不就小小套了个话嘛,至于要勃然作色吗? 醉道人的下一个动作让张清烛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醉道人转头抬眼望向远处,张清烛的目光跟着醉道人转动,那个地方有什么?有人来了?那个方向好像是通往龙虎山中心区域的。 醉道人看了几眼,后又凝神仔细感应,快速转过头向着天空中对峙的双方吼道:“别磨磨蹭蹭了,跛道人来了。” 随即醉道人飞身向前,速度极快,在原地上留下一道残影,向着刚才观察的方向飞去,像一道闪电瞬间穿过重重山峦。 醉道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前方,只有微风歘来他离去时的最后一句话: “记住,不要它的命,死了,在天师面前不好交代。” 原本静立虚空的魁梧道人脸上从容的表情明显一变,变得有点焦急,背在身后的双手迅速放开,与此同时,全身上下爆发出一股恐怖的气息,来得非常突兀和迅速,像是平静的湖面上突然炸响了一颗鱼雷,瞬间把整片水域翻了个底朝天,水底涌动,剧烈震颤摇晃,惊涛骇浪在疯狂拍打着堤岸。 这就是此时张清烛心底最真切的感受。张清烛感觉自己好像是堤岸边上那一抹柔弱无助的孤影,抬眼上望,是汹涌澎湃的巨浪,被狂风高高地卷起,犹如一堵冰封的高墙,高墙的最上端似是有一道藏在黑暗里的冷酷目光,而自己如蝼蚁一般匍匐在地面上,命运,在等待着被审判。 张抱非身化轻烟,留下一道残影,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上方高处的巨龙冲去。巨龙也在同一时间发动起攻击,巨龙剧烈拍打两只遮天蔽日的肉翅,鼓荡起来的狂风凝结成一片片可被肉眼观察到的锋利刀刃,风刃呼啸着向下方急速而上的小小身影冲去,“砰砰砰……”一连串的爆响传来,像是无数柄铁质的兵器在交击,声音苍劲激昂,道人只管埋头全力向上冲来,对临身的风刃全然不顾,任其削割,风刃在道人身上擦起漫天的火花,一蓬蓬不断从身上弹起,从远处看像是变成一个火人。 见风刃的攻击效果不大,巨龙再度血盆巨口大张,口中顿时冒出几缕烟气,跳跃的龙炎在喉咙中凝聚,巨龙咆哮着向着下方极速冲来、已经越来越近的人类身影吐出龙炎,无边的火焰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漫天的火焰仿佛要把天空中的一切都要焚烧殆尽,熊熊燃烧的烈焰散发出极高的温度,向着四面八方辐射过去,火焰之中不时出现视觉的扭曲,像一道轻烟随风飘动,仿佛将空间燃烧洞穿,出现了空间的瞬间坍塌。 张清烛和张竟初站在小山顶上,此时的感受最好的形容莫过于城门失火池鱼之殃,本来只是看个热闹,没想到会把自己推进险境。最开始的风刃还好,风刃全都一股脑地奔着张抱非道人而去,偏离目标吹刮到下方的小山上的没有几个,间或几片风刃飘来也大多因为偏离轨道太多而变得软弱无力,只要伸手出击随便打一下,风刃便散架了。 但后来的龙炎一吐出,情况便艰难了,虽然龙炎的目标也是面前的道人,没有一丝火焰散逸出来飘落到他们所在的山顶上,但是火焰剧烈燃烧所散发出来的高温却是无差别地向四周扩散,脚下的小山顶距离天空中战斗的最中心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滚滚热浪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根本无从躲避。 张清烛觉得自己的嘴唇干裂了,全身的水分快速蒸腾,全身上下毛孔大张,从中渗出雨点般的汗珠,身上的道袍瞬间被浸湿,又在瞬间被席卷过来的高温热浪所烤干,还没干透,毛孔又从身体内渗出更为巨量的汗珠,汗珠又在瞬间被蒸发,短短几个呼吸的瞬间,张清烛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严重缺水。 张清烛艰难地朝旁边的张竟初看去,张竟初同样满脸焦黄,正压紧眉头凸起眼睛,强行撑起意志硬抗。张清烛相信张竟初会跟他有同感,这火焰很邪门,不仅仅是烧在空气中,感觉好像也能点燃灵魂,此时他就感到脑袋一阵眩晕,立马呼吸不畅,泛起些许心悸的窒息感,四肢酸软,好像力气被一点点抽离出去,身上的真气在经络和丹田里乱冲乱撞,真气运行的紊乱激起体内腑藏阵阵剧痛。 张竟初口中哆哆嗦嗦,艰难地抬手指向张清烛的身后,张清烛随即恍然,左手捏指成印,徐徐放于鼻端,右手向后扣住宝葫芦瓶盖处的枯藤枝龙头,用力一拉拔出瓶盖内的木塞,打开瓶口,同时口中默念咒语。 “嘭”宝葫芦的瓶口冲出两道水柱,从头顶上方向两人悍然砸下,两人毫无动作,任由水柱落下将他们笼罩早其中,水柱外部成形并不向外垮散,水柱之内却像水在海里,依旧奔流涌荡,水柱最顶端的圆形表面上,水波摇动,有浪花拍打飞溅。 在一片沉寂过后,两人双双向上游动,涌出水柱的上端表面,“呼……”两人同时重重地呼出一口长气,把胸腹内的浑浊的老气尽数排出体外,眼睛稍微眯上,鼻子用力往回吸气,一股干燥炙热的空气瞬间填满喉腔。 还是很热啊! 俩人都没有出声交谈,俱都把目光投向天空的战场上,此时的天空,俨然成了一片火海,在视野里不断出现微微的扭曲,黑烟不断升腾起,在交战双方的最上方弥漫,像浓云大雾,是真正的遮天蔽日。 第九十八章 险境 在一片火海之中,巨龙的身影傲然耸立,在上方如高山一般,两只巨大的眼睛谨慎地来回扫视,时刻注意着突变的发生,它并不相信道人会被困住,不过他也同样疑惑,现在整片天空都被点燃了,剧烈的高温令被火焰包围的区域中的一切都会慢慢自燃,以人类孱弱的身体根本无法如此高温的烧烤,即便是龙族这样强健的体格体魄也难以抵挡,他的龙炎是红艳色的极致中带有一丝幽黑,有着极强的腐蚀性,不仅销金蚀铁,连灵魂都能在久炙中被那一丝黑炎一点点侵蚀。 如果不是自己的龙炎不会灼烧己身,那他此刻也不敢久立于火海中,越是血气旺盛,越是能助燃红色火焰中的黑火苗。 除非人族借助法宝,否则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烈焰中存活,人类的特点是修行速度极快,这是龙族极为羡慕的,龙族除了少数极为卓越的个体,其他的绝大多数都被血脉所限制,先天强大的血脉是他们相对于其他种族最有力的依仗,可最强大的恰也是最牢固的桎梏,能够挣脱枷锁的获得自由走向更广阔的天空,在整个龙族历史都寥寥无几。 但是,人族的修士不管多么高的修为,孱弱的身体始终是他们最大的短板,有时是最大的弱点,而现在的情况则是成了非常要命的死穴,只要伸手轻轻戳中,看似极为强大的敌人会毫无抵抗地倒下。 可是此时巨龙没有感应到人类法宝的特有气息,它能够断定张文龙没有祭出法宝,至少是直到现在这一刻为止,张文龙没有用法宝来抵御黑炎的炙烤侵蚀。 张清烛紧张地注视着天空中的战况,期待出现令人惊喜的变化,他不是醉道人,没有醉道人对张抱非道人的巨大自信,醉道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眼前魁梧道人落败的可能,也没有醉道人对张抱非道人的不怀好意,即使是眼前道人在巨龙手上吃亏了,醉道人估计是不会同仇敌忾的,反而会幸灾乐祸。 除了他和张抱非道人同为龙虎山门人外,还有一层缘由,因为他跟张百桦女道士打过照面,张抱非是张百桦的师父,他间接又多了一分亲近,自然希望道人最起码要安然无恙。 可是此时,情况很明显是不容乐观了,非常严峻,如果再有个一时三刻张抱非道人没有冲出沸腾燃烧的火海,恐怕是……最坏的结果是尸骨无存。 头顶的上方天空红艳艳的火焰依旧在剧烈燃烧,张抱非道人被火焰吞没,难觅踪影,场面一时陷入莫名的沉寂。张抱非生死不知,也不见还击,连个挣扎都没有。 正当张清烛为上面诡异的平静而忧心的时候,在远处的天边,也就是醉道人消失的方向,从模糊发亮的天际线上爆发出一阵极大的响声,声波滚滚扫荡而过,从遥远的距离传到张清烛耳中时,还依旧能直钻脑海带出阵阵的嗡嗡轰鸣,令张清烛整个人不禁一哆嗦,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 张清烛与张竟初对视一眼,俱到感受到彼此眼神中所包含的惊骇。 是雷轰,真正的雷轰,不是像雷的轰鸣,是真正的雷鸣,不是电魔法或者是雷道法,是真正的打雷,从天上直直劈下的雷。 张清烛和稍大一点的张竟初都还算是少年,对雷法的修炼才刚刚入门,并不能融会贯通其中的博大精深,但龙虎山上的道士或许是天生就跟雷亲近,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关联,两个小家伙感受着传到脑海里的嗡嗡轰鸣,感受到嗡嗡鸣响中蕴含的特别气息,心中本能地、毫无根据地冒出一个明悟:这是从天上打下来的雷。 紧跟着,冒出的第二想法是,这是醉道人所打出来的。 两人立马同时转头远望,在响雷传来的方向,不断有明亮的电芒闪烁,明灭轮转,巨大的明亮的疯狂扭动的雷电凭空在极高的天空上垂下,瞬间下劈,直达下方模糊的天地分界线上,间或几条垂挂的雷电又纠缠在一起,交织成一张恐怖的闪亮大网,似是要将整个天地包裹进去。 雷电闪烁,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即使是中间隔着重重山峦,张清烛依旧能感受到其中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震颤的威严意志,以及毫无遮掩的汹涌澎湃的毁灭与破坏的煞气。 “醉道人,你竟敢……”远处传开一个愤怒的声音,后半句被堵在嘴里出不来。因为更大的轰鸣和巨大的雷网瞬间出现,瞬即淹没了那个声音和声音的主人。 雷网突兀出现在远处的天空中,疯狂地在天空中蔓延,不断地互相缠绕,纵横交错,像是在天空中一瞬间开满了白亮而刺目的鲜花,琳琅满目,目不暇接,映照着东边的旭日,有着说不出的诡异与别扭。 就在这个时候,在张清烛的心神被远处天边的异变所吸引的时候,头顶上的战况终于起了变化,总算起了变化,突然间起了变化。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从火海中,从重重纠缠的火焰中,从炽热的高温中,直冲向上方像小山一般巨大的巨龙,留下一道道残影,速度快到了极点,几乎是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巨龙的面前,一个如山般沉重的身影,一个在天空中只有豆粒般大的黑点,在寥廓的天空中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清烛奇怪,以张抱非道人表现出来的身法速度,他跟巨龙之间的那点距离本该在眨眼间就能冲到巨龙的面前,怎么会在火海里面耽搁那么长的时间,被困住了? “哼……不怎么样吗?你不是有备而来吗?不是专门来邀战的吗?刚才的光雷倒是很不错,可惜并不奏效,你这口龙炎有点特点,但是威力太弱了,贫道特意待在火里面被烧了一会,只是有点心口发闷。” “你比红夜差太多了。”道人面无表情,语带嘲讽。 张抱非急速靠近巨龙的头额,右手成拳高高扬起,用力挥出,打向的巨龙,顿时鳞甲纷飞,血肉模糊,一双肉拳像铁锤一样击打在坚若精钢的鳞甲上面,在拳头与深幽色鳞甲接触的一刹那,响起了金属交击的铮鸣之音,同时爆发出一连串的火星飞溅。 “吼……”巨龙遭受重创,痛得吼叫连连,但却丝毫没有办法扭转现在的局面,魁梧道人一拳一拳慢条斯理地砸下去,都是一个动作,高高扬起拳头,猛然砸下去,再抽手往回收,拳头再高高扬起。道人的脸色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冷漠之中带着一点暴戾。 “吼……”巨龙再吃痛之下拼命挣扎,不断地疯狂拍打翅膀,巨大的龙翼如垂天之云,鼓荡起漫天的狂风,狂风化为利刃,在整片空间快速地穿梭切割,但毫无办法,高大魁梧的道人立身于它身前头部的位置,双翅拍打下鼓荡出来的风刃绝大多数都够不着巨龙的头部,即使打到了,照先前张抱非的表现,估计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但是战场下方张清烛他们所在的小山顶上就惨了,无数的风刃带着凄厉的呼啸在他们头顶上飞速划过,吓得他们赶紧低下头钻进水中,风刃密密麻麻飞来,不断打在小山顶上的两根水柱上,幸亏两根水柱足够的坚韧,风刃在天上远处以极速带着巨大的力道飞来,凶猛地打在水柱上,划开水柱的表面后便消融在水中,激起水柱内水波剧烈地荡漾。 “吼……”巨龙不断咆哮,疯狂地挣扎,但丝毫不影响道人的行动,道人一连捶打了八拳,把巨龙的头颅打得血肉模糊,鲜血像激泉般喷射,大片的血雨洒下,与之伴随的是凄厉的龙吼响彻天地,但道人毫不留情,依旧冷漠而从容地挥出第九拳。 张抱非心中或许是记住了醉道人临走前最后的嘱咐,不能伤害巨龙的性命,出拳打下的位置全都避免了巨龙的要害,反而故意选在了最为紧固的头盖骨的位置,尽量远离巨龙头骨下两只巨大眼睛。魁梧道人的每一拳都极为凶猛,一拳下去就是一个大坑,血水瞬间飞溅而出,将道人的身上的道袍染上幽暗的血红色,血腥味扑鼻。 但道人丝毫不在意,或许说,他还特意敞开胸口,让喷射而出的血雨更多地落在的身体上,血雨喷溅在道人的身上,就好像是水滴落在烧红的铁块上,一瞬间被高热蒸发,冒出轻烟,同时传出“嗤嗤”的急促短音,霎时间高大魁梧的道人被烟雾所笼罩。 张清烛跃上水面,冒出头,看向上空,亲眼目睹了张抱非道人高高扬起拳头,打出了第九拳,一如先前八拳沉稳有力,从容不迫。 张抱非脸色冷峻,双眼闪过一抹赤红之色,整个人所散发出来的气息瞬间变得暴虐,无边的煞气滚荡而出,身上的道袍被吹得猎猎作响,发髻忽然被吹散,长发狂乱舞动,这一刻,张抱非仿佛如高高在上的死神,冷眼漠视着眼前似要即将被收割的弱小生命,像一座小山一样庞大的弱小生命,巨兽此时却像被俯视的蝼蚁,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无所作为也无能为力,等待着被宰割的命运。 张抱非的拳头猛然下砸,“嘭”,巨响传出,一个巨大的爆炸,将巨龙半边头颅炸得稀烂,爆出无边的血雨,从天空中飘洒而下。 第九十九章 结束 张抱非的第九拳带着无边的煞气轰然砸下,巨龙头骨上精钢般的鳞甲像一层破纸窗,被一捅即破,根本没有前八拳那样有金属交击的触感,更没有溅出火星飞射,不,或许,连捅都没有捅,拳头与鳞甲或许全然没有接触到,坚硬的鳞甲还没有接触到拳头的时候,或许就已经被拳头外缭绕的煞气给侵蚀洞开了。 凶猛的拳头毫无阻挡地砸进巨龙的头颅之内,没入一整只胳膊,直到腋下,“吼……”一声惊天动地的凄厉惨叫出自巨龙的张开的巨口中,剧烈的疼痛无从忍耐,原本只是敞开的瞬间咧开,张开的巨口不由自主的吼出哀嚎,全身巨震,拼命地挣扎,身体像筛康一样高频率地抖动。 龙炎自口中汹涌地喷射而出,喷出一道长长的火龙,随着巨龙再剧痛下失控般的做圆周转动,火龙随之转动,喷射向四方,将眼前的天空点燃,熊熊燃烧的烈焰似将身前十几丈的空间烧穿,隐隐有扭曲的虚线在折叠,折线飘动,像一道轻烟不断游走在四周,时隐时现,望之令人背冒冷汗。 “嗯?”张抱非冷漠的脸终于出现了点动容,眉头稍微下压,抬头望着身外几丈的地方全被巨龙的烈焰包裹,热浪滚滚袭来,将身上的龙血在一刹那间烤干蒸发掉。 张抱非并不满意自己这一拳,这拳的劲力太大了,没控制好,差点把巨龙整个脑袋给轰掉,所幸没真个全炸掉,还剩下半边,这条龙果然还是有些本事,不然怎么敢单枪匹马来挑衅他? 的确还不错,张抱非暗点几下头。从空中洒下来落在身上的龙血,确是比以往的龙血蕴含了更多的龙力,有着很精粹的血肉能量精华。 张抱非将深陷在巨龙头骨中的胳膊和拳头拔出,胳膊上沾染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着,几个呼吸,胳膊上血肉零碎和斑斑血迹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张抱非将袍袖抖动,迎着大风鼓荡起来,一只粗壮有力的手臂从袖口中裸露出来,洁白如玉,晶莹滑腻,没有丝毫的老迈迹象,完全不像是一个老年人的身体。 张清烛感到惊讶,他的师父宏远老道,修为有成,身体与一般的老人大不相同,没有老年人上了年纪必然会出现的皮肤衰老和肌肉萎缩,依旧如壮年般健硕,结实的肌肉,紧绷的皮肤,充分展示出一个修为高深的修道者那极为旺盛的生命力。 可是也没有如张抱非那样的手臂,仿佛是孩童般的手臂,即便是修为更高的醉道人,身体机能也只是保留在壮年的阶段,全无张抱非身上滂湃洋溢的生命活力,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张抱非道人返老还童了? 张清烛脑海里冒出这么一个想法,忽然想起刚才巨龙说的,关于张抱非道人‘由生而死,由死而生’的话,难道张抱非高出旁人一大截的生命力藏在这句话里? 呵呵,没想到这个豹头环眼,满脸络腮胡的高大魁梧的道人竟然是最会保养的人?平时是不是不烟不酒,早睡早起,生活习惯良好,作息时间规律? 张清烛见此时张抱非占尽上风,已然是结局已定,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心情放松之下,不禁在脑海里冒出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心头大石落地,脸上自然不再表情严峻,神色慢慢和缓下来,嘴角勾起,轻轻笑出几声。 “呵呵,呵呵——啊”张清烛笑着笑着,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引得旁边的张竟初扭头紧张地察看,生怕他出了什么不好的状况,张清烛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无碍,随后把手指向上空的张抱非道人,说:“张师兄,你快看,看前辈的手臂——啊,还有胸膛,有龙,有一条,两条,有三条龙!” 张竟初急忙顺着张清烛手指的方向看去,嗯?张竟初眨了几下眼睛,慢慢回过头看向张清烛,一脸的茫然,不解地问:“清师弟,你看到了龙?” 嗯?张清烛眨眨眼睛,眉宇间藏有几许疑惑,张竟初没看见? 张清烛抬头向上望,眼皮子一眨不眨,定定地盯住张抱非道袍遮不住,坦露在外的体肤,两条,三条东方真龙的纹身在张抱非的身体上游动,一条在左手臂,一条在右手臂,一条在胸膛上,三条真龙瞪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清烛,一时之间,一人三龙一起大眼蹬小眼。张清烛伸长手臂远指上空,脸色阴郁,眼睛瞪圆,旁边的张竟初,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场面十分古怪。 张清烛心中十分惊骇,就是这玩意刚才突然吓了他一跳,三头龙?细看之下,是三条龙的纹身,只是纹在了张抱非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描绘得如此栩栩如生,再细看之下,又有些拿不准,龙身是描摹的,只是纹在身上的图案而已,只是像而已, 很像很像,可是,可是那对大眼睛真的一样,怎么就跟真的一样?正鼓起眼珠子,恶狠狠地看过来,威严狰狞中,似乎,似乎带有一丝好奇。 就是真的。或许不是实物,但肯定是活物。 张清烛瞪着眼睛跟三条五爪真龙对视好一会,在旁边张竟初诧异的目光中,张清烛得出了一个很是诡异貌似很矛盾的结论。 “张师兄,你没见到?三条龙,龙的纹身,东方的五爪真龙,龙纹身。手臂,两只手的手臂,还有胸膛。”张清烛向张竟初给出一连串提示。 “没有,光洁如玉,哪有什么龙纹身?醉道人前辈也是说过,说张抱非前辈有龙的纹身,可我没有看到,是不是要什么机缘?”张竟初倒是不怀疑张清烛蒙他,也没什么好蒙的,可为什么他看不见呢? 机缘?这玩意要机缘?看见这玩意要机缘?这机缘是行好运还是走背字? 可是为什么张竟初就是看不见呢?他相信醉道人能看得见张抱非道人身上的纹身,三条龙纹身。 张清烛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一边挠头,一边跟三条龙纹身上的大眼珠瞪眼。就在这时,上方天空战斗中的情况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只见张抱非道人两只手金光闪耀,双手环抱住巨龙头上的一根龙角,脚踩虚空,以一只左脚作为支柱受力,慢慢将巨龙庞大的身体举起,吃力地一点点将巨龙举过头顶,双腿在虚空站定,腰身下沉,隐隐像是扎着马步。 下方小山顶上的张清烛和张清烛早已目瞪口呆,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不仅仅是张抱非作为一个纤小的人类竟然能以单纯的大力压制巨龙,将其高举,还惊诧于张抱非竟然能够在虚空中以脚借力,仿佛脚下踩的是实地,仿佛双脚踩在无形的台阶上。 张抱非将巨龙一点点举至头顶,眉头向下挤压,环眼圆瞪,口中吐出一口急促的浊气,低喝出声:“嚯”,紧跟着,两只手臂上的金光猛然暴涨,双手一齐奋力向前轮下,将巨龙狠狠地砸下,道人这一扔去势极猛,巨龙本身又体大沉重,巨龙在巨力的裹挟和推动下向着下方的地面轰然冲下,像一块天外的陨石在重力的作用下从遥远的外层空间以极致的速度眨眼坠下,在张清烛的眼里,庞大的巨龙身体就是一枚炮弹,以极为优美的弧形弹道轰向下方的小山,运动的轨迹还在天空中形成了一条气尾一样的痕迹,久久不散。 “轰隆隆”声音好比响雷在耳边爆开,将张清烛和张竟初震得身形一阵晃动,脚下的大地跟着抖动,好像整个天地都在震颤,随之摇了几下,巨龙撞向小山,把下方群山的一个小山峦砸出一个大洞,巨龙深陷大洞之中,大洞洞口幽黑,可能直达山体的内腹,大洞边缘处的山体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痕,由洞口一直延伸至小山峦的山脚。 张抱非御空飞行至洞口的上方,悬停在洞口上朝里面打量片刻,双眼暴闪过两道精光,似乎目光穿透了洞内幽深的黑暗,观察起巨龙在里面的情况。 “哼,还不错,没有死,龙族的生命力极其旺盛,一个月之后估计就会恢复如初。”张抱非稍感满意,颔首点头,随后伸出右手手掌,五指自然张开,一道闪电乍现,缭绕在五指之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快速地在手掌中游走。 黑色的闪电? 远处小山顶上的张清烛和张竟初又是一阵惊愕,对视一眼后,读出了对方眼神里同样潜藏的疑惑。 龙虎山上有人会有黑色的雷法吗? 没有,张清烛没遇见过,当然,他年纪小,加之住地偏僻,见到的人也就少,但是他也没有听师父提起过,他师父偶尔兴致来了会跟他说一说龙虎山流传的各类传奇故事,都没有提到有黑色的雷,在这方面,他依稀记得师父说过,除了纯白的闪光雷电外,还有一种红色的雷。 张竟初不一样,张竟初从小就被师父带着在龙虎山各处乱串,他师父不擅长剑法,对于从小表现出极强剑术天赋的张竟初颇感头疼,他师父不知道怎么教,只好从小带着他拜会龙虎山上的各路强大的剑修,张竟初的剑法从一开始就融汇百家之长。在艰苦的学艺之路上,他早就见惯了龙虎山上各色人等,但他从未听说过谁的雷是黑色的。 第一百章 天师府 正当张清烛和张竟初为张抱非道人手上闪现跳跃的黑色雷电感到惊奇和不解的时候,远处的方向,醉道人所在的地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雷鸣,“轰隆隆”空气中好像一阵摇颤,张清烛和张竟初赶忙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天空,在模糊发亮的遥远天际线上,一道银白色的闪电凭空出现,迅速地向上往天空各处蔓延,像是天空裂开了一条大裂缝,然后在顷刻间破碎成网。 “哼……醉道人,你为何阻挡跛道人?天师……”浩荡无匹的雷鸣过后,传来一声怒喝,张清烛凝神细听,发现似乎不是上一次与醉道人爆发冲突是出现过的声音,似乎是另外的声音,一个更加苍老的声音。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雷鸣,把说话人的声音完全盖住,只留下‘天师’两个字的开头,后面的话无从知晓。 又来了一个人?醉道人在与两个人激战?天师?天师什么? 张清烛和张竟初神色紧张地注视着远方,突然,张竟初皱着眉头,脸色瞬间大变,焦急地说:“啊……我好像听过这个声音,声音很苍老,人也很老,白发苍苍,不仅如此,须眉皆白,我师父对他似乎很尊敬,言语之间多有客气,师父说过,他是天师府的人。” 张清烛听了张竟初的话,忍不住转过头来,愕然地看着他,双眼发愣,一下子失神,天师府?那不就是龙虎山天师所在的云顶天宫吗? 云顶天宫,龙虎山天师的府邸,张清烛曾听师父提起,师父当时以一种迷醉,迷醉中带有掩盖不住的狂热的那样一种神态对张清烛说起过。 那是一片连绵的宫殿,宫阙辉煌,气势恢宏,无数的琼楼玉宇点缀其间,雕梁画栋、飞檐斗拱、亭台楼阁数之不尽,身处其中,向外张望,一眼看不到边。 天师府坐落在莲华五台山上的高空处,被一大片连绵无边,不断翻腾滚动的厚积云所承托,距离五台山的山顶,相传,有着几万尺的间隔,或许更高。云层,即使是再厚实的云层又怎么承载得了这样的重物呢? 相传,云顶天宫实质上是由莲华五台上一座悬空的山峰所支撑的,山峰的名字叫隐峰,很好理解,顾名思义,就是人眼看不见的山峰,在人眼的视野里,莲华五台山的上方是一片蔚蓝纯净的天空,而在天空的极高处只点缀有几朵小云,小云朵太过于微小,映射进人的眼里,让人以为是几缕轻薄的雾气。 师父说,那几缕雾气是厚厚的云层,时刻不停地在翻滚着,犹如大海深处汹涌澎湃的巨浪,云层之上就承载着云顶天宫——龙虎山天师府。 只有最起码的筑基期的道士才有能力跨越几万尺的高空,登上天师府。 筑基境的道士在经过了一道痛苦的门槛后拥有了全新的生命,是在漩照境圆满之后经由天地间的灵气灌体而入,让天地间的灵气与体内的真气混合为一,转变为全新的气息,全新的真气会在体内各处经脉随意游走,像是体内钻进了许多受到了惊吓的小蛇,以狂暴的状态在身体内乱冲乱撞,挤压、拉扯、扭绞、钻凿身体内的腑藏、筋脉、和肌肉。 这个过程极度痛苦,所以一般道士晋升筑基境都会准备好筑基丹,筑基丹能够提供海量的天地灵气,这跟身体外的天地灵气有着极大的不一样,筑基丹内蕴含的灵气更为温和,不像天地间的灵气那样狂野凛冽,很容易被人体吸收,更好地与原本的体内真气相融合,融合后全新真气也就没有那么狂野难驯,给身体带来的痛苦也就没有那般剧烈,不再疼痛得不能忍受。 与灵气交融之后的真气在体内各处乱冲乱撞,混乱游走,不只是为给人带来痛苦,实质上痛苦只是表面,真正的意义在于以全新的狂暴的真气冲涮体内各处,拓宽经脉宽度,以冲击挤压的方式去孕养同化身体内的腑藏、肌肉,甚至还有血液,此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作用,经过真气的狂乱暴走冲刷后,会彻底洗掉身体内深藏的杂质,身体内会涌现出巨大的生机。 经过筑基期的天地真气冲洗,旧身体宛如全新的生命,焕发了第二次生机,此时,原本身体存在的各种残障会一一被生机所治愈,眼瞎的会重新得见光明,耳聋的会再次获得听力,断手断脚的会肢体再生,会从身体的断截出重新生长出血肉,新生的肢体如初生的婴儿体肤,如凝脂般的白玉。 告别了过去的陈旧躯体,拥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体,再一次拥抱生命的起点,只有在这个基础上,修道才能有所作为,才能继续向上走得更远。所以,这个境界称之为筑基,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另外一层含义是,只有在这个境界才是真正的修道起点。 筑基之境,身轻气满,可以驾驭一些简单的灵物飞跃上几万尺的高空,比如:纸符千纸鹤。 也只有筑基以上境界道士才能在几万尺高空上作较长时间的停留,几万尺的高空上空气极为稀薄,只有在筑基境之后有了一个焕然一新的强健身体,才能在高空之中以很少的空气维持呼吸,不至于产生窒息感。 正在张清烛愣神的时候,脑海里浮想联翩之际,远处的天边又传来一句:“住手,张抱非住手。天师有令……” “轰隆隆”又是一阵震耳欲聋、惊天动地雷鸣,声波浩浩荡荡在高天上冲击而过,势大力沉,像平静水面被投下石子,涟漪向着周围一圈又一圈地往远处荡漾。声波冲击太快而造成的气浪被肉眼捕捉到,传至张清烛和张竟初身旁,由耳鼓进入脑海,立即引起脑海一阵嗡鸣,让想凝神仔细听一听与醉道人对战的道人的后半句话说了什么的努力彻底泡汤。 天师有令?后面是什么?天师有谕令下来?是什么? 比照眼前的情况,张清烛与张竟初快速对视一眼,俩人都看出了彼此藏在眼神里的惊骇。他们都保持默契,没有开口交谈,不去谈论、不去猜测那后半句话。 这醉道人和张抱非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阻止来人宣读天师的谕令。 不过,张清烛转念一想,这可能是个心知肚明又不撕破脸的好办法,醉道人和张抱非道人毕竟没有明着违抗天师谕令,较起真来,不算违抗天师。 天师的谕令读不出来,那只能算传令的无能,怪不得他人。 脑海的轰鸣渐渐平息之际,这时,远处雷光闪动的地方传来醉道人的一声怒喝: “张典古你这个老东西,你用雷公令往贫道身上劈?你要是不用重阳剑,贫道能一个打你两个。” “张抱非,你快点,别磨磨蹭蹭,张典古要过去了。” 醉道人的声音之后,另一个声音随即响起,同样是满腔的怒意:“哼,张斗久,你既然自恃修为更高一筹,那就好好试试贫道的剑锋吧,看看锋利不锋利?”紧随的是一声嘹亮的尖啸,张竟初立马听出来,是利剑划破虚空,在极速的飞刺是才会发出来的声响。 张清烛听出来,这是第二个加入战团与醉道人对战的,不是跛道人,他是张竟初所说的龙虎山天师府的人。 原来这个叫张典古的道人竟是执掌雷公令的人,他手上的雷公令应该就是醉道人口中的重阳剑。 张抱非被醉道人怒喝催促却丝毫不显得着急,依旧慢条斯理,脸上的神色平静如常,一样的冷漠,冷漠中隐藏有一丝暴虐。张抱非伸出的手掌的五指间电光闪烁,电芒不断跳跃游走,在五指张开的掌心虎口处,一个红色的小球突兀地自虚空浮现,不断地旋转,随着小球的旋转,小球的整个体积随之慢慢膨胀变大,越来越大,最后大到一个小碗般大小。张抱非另一只手轻轻一挥,道袍袖口鼓荡,小球消失不见,看样子是被收进了袖口里。 大的红色球体消失,新的小球乍现,同样是突兀地出现在电光缭绕的五指之间,慢慢地开始旋转,随着转动越变越大…… 自那位叫张典古的道人说出话来跟着又再运剑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其间,他们所在的那一片天幕下,电光疯狂地跳跃,来回反弹,纵横交错,银白的光亮没有一刻断绝熄灭,天上就像盛开着火树银花,在极致地绽放。 这时,一个声音又再度传来,是第一个道人的声音,是跛道人,声音洪亮,“典古道友,你速去。”一道白光穿透重重雷网,瞬间射到张清烛他们这片空域,白光里一道模糊的人影闪现,张清烛眼尖,一下子看得分明,是一位老道,满头银发,须眉皆白。 白光消散,道人的身影清晰地显现出来,道人刚一站稳身姿,嘴巴大张,就要向着前方的张抱非道人大喊。 第一百零一章 客人 满头银发的老道刚自消散的白光中显现,张开口就要大喊,就在这时,突然,从远处奔袭而来几道白光,轰隆隆声的雷鸣紧随在后,雷光瞬间在老道周围散开,炸裂出千万条电蟒,电蟒四处闪动,将老道团团围住,噼里啪啦作响,随即发出巨大的轰鸣,爆炸开来了。 远处突然袭来的闪电分别来自好几个方向,显然不是醉道人的手笔,应是另有他人。 远处的雷光自几个方向一道接一道袭来,不使把围困须发花白老道的电网有丝毫漏洞,更不使电网因没了后续雷光补充而出现断裂导致消散,一道一道的雷光轰轰作响,眨眼间从极远处划破虚空来到张清烛他们所在的天空上方,不断加固位于天空中的电网,一层又一层,逐渐由网的不断覆盖包裹成了一个光茧,光茧之中死死地围住里面的道人,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没有一丝空隙露出。 雷声轰鸣,电光闪烁,间或的爆炸声,各种声音叠加在一起,致使整个空间噪杂一片。小山顶上的两个人耳里只剩下嗡嗡声一片,头皮被震得发麻,除此之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又是漫长的一刻钟,张抱非伸出的手掌内的电光逐渐消散,缓缓把手移回身前放在身侧,手掌收掩在宽大的袍袖内。 张抱非道人正当完事,也恰在这时,天空中的光茧发出一阵阵耀眼白光,最后化作漫天的电蛇散射,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最后消失不见,一个身影自漫天的雷光中显现出来,与此同时,远处的雷光不再奔来,而醉道人的那个方向也随之停息不见雷声炸响,不见电芒闪烁。 天空恢复了平静,久违的平静。 “唉……”张清烛叹气出声,心中此时只有一个感慨,在龙虎山上,你一定要有一对好的耳朵。 满头鹤发的老道愤怒异常,长长的银发逆上飞扬,狂乱舞动,此刻,他仰天怒吼:“是谁?你们都是谁?出来。” 老道心中气极,这最后劈出的几道雷光不是醉道人张斗久打出来的。里面没有任何的太过特别的气息,是很纯净的雷,估计都不是他们各自的得意手段,但却有一个共同点,全都无一例外的强大,几道雷光汇合起来,蕴含着足以把一头巨龙当场电晕的恐怖能量,好在,这群混账对他还是没有下重手,只是为限制住他的行动而已。 张清烛心里暗忖:这个话的意思显然是在质问那来自好几个不同方向的雷光的主人,当然,自然是没有人会回应他,也自然是不会有人出来。 老道转而瞪了张抱非一眼,张抱非冷漠以对,面无表情。老道显然知道张抱非的脾性,当下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飞近下方黑漆漆的洞口,两眼爆发出湛湛神光,向着洞口的深处仔细打量里面巨龙的状况。 片刻之后,老道扭头向远方招手,一把长剑从天际像一颗流星划过,瞬间悬停在老道的脚下,一道流光划过,老道消失在了天际。 “哈哈……张典古这下恐怕气炸了肺了,也不知道他这一把年纪能不能吃得消?看到没?脸色都变了,不像之前那样装得慈眉善目了,脸色阴沉得像是死了爹娘。哈哈。” “娘的,这老小子挨了不少雷劈,消了贫道一口气,哼,贫道差点被重阳剑劈中,竟然拿天师法器劈贫道?岂有此理!那一剑要是挨实了,估计会立马被砍成四段。” “这群混账,真的在旁边看戏呢?到了末尾才出手,哼,不过也算没误大事。” 醉道人的声音传来,絮絮叨叨,言语中有很大的不满。张清烛扭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见醉道人从远方的天上御空飞行而来,不止醉道人旁边还有一位道人同行。旁边的道人没有说话,只是对醉道人的抱怨摇摇头,表示无奈。 醉道人看样子精神还算不错,特别是情绪似乎还更为高昂了一点,只是身上有点狼狈,左手的衣袖被划破一个大口子,把里面遮掩的手臂给露了出来,让人看了多少有些好笑。 身旁的道人一身很普通的青黑道袍,样貌也无甚突出的特点,只是手上拿着的东西有点怪,可能是他的法器,从未在其他道士身上看到的法器,道人手上拿着一根龙头拐杖。 张清烛打量着醉道人身旁的道人,心里暗想,这位就是跛道人了吧?一位跟醉道人相提并论的人物。跛道人,意思是腿脚不方便了?可看他的身姿似乎也不像啊?嗯,御空飞行,当然是看不出来。 从远处过来的两位道人直接冲向张抱非道人,醉道人还没有说话,旁边的跛道人抢先道:“张抱非,天师有令,不得挑衅现在龙虎山上的龙族,不得出手杀伤它们。” “还有……”话没说完,跛道人突然中途停顿住,转头向天边看去,旁边的醉道人和张抱非道人也一同转头,看向同样的方向。 天边出现几个黑点,黑点快速变大。有庞然大物从天边极远处飞来,庞大的躯体在极速的飞行中与空气的摩擦早成一连串的音爆。看着天空快速靠近过来的黑影,俱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 张抱非皱着眉,眼角的怒意一闪而过,随后嘴角上扬,微微勾起,一抹似是嘲讽的笑意被勾勒在脸上。 醉道人皱着眉头,面无表情,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远处的黑影由远至近一点点靠近。旁边的张抱非知道,这酒鬼是真的生气了。 跛道人眉头下压,紧紧地抵住眼睛,脸上的表情变幻几次,有恼怒,有不满,有焦急,有无奈,有叹气。 张清烛与张竟初立身在下方的小山顶上,随着上空几位龙虎山前辈的目光看向快速奔来的黑影。“哼……”忽然,山顶上吹拂的劲风里传来几句冷哼,若有若无,飘忽不定。 张清烛与张竟初面面相觑,原来藏在暗中的几位高人还在呢。看来没露面的几位前辈对那些庞大的黑影同样有着不满,很大的不满。 张清烛看着那些迅速靠近的黑影,它们逐渐显现自己的身形轮廓,是龙族,西方龙族。此时不知道什么原因,在龙虎山上竟有这么多西方龙族?这当然是得自龙虎山天师的应允,可是里面的缘由呢? 可能不是小事,不,必定不是小事。 张清烛心里也清楚,这里面的门道不是他能看清的,也不是他一个八岁的小娃娃能够参与的,他不认为自己会跟龙虎山道人与龙岛龙族的这次相会有什么交集。自然他也不会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刨根问底地探寻。 张清烛眼尖,看见当先一头迅速靠近的巨龙的头上站立着一个人影,小小的人影也逐渐清晰起来,是龙女,是龙女蒂安娜。 当先一头龙在飞行到距离醉道人、跛道人、张抱非道人三人悬停站立的虚空处大约一百来丈的时候,一句女声响起,“化形,全都化形。”龙女指挥身后的巨龙化为人身。 “吼……”身后的巨龙齐齐发出嘶吼,声音非常响亮,滚滚的声波扫荡四方,但是却没引起下方陆地走兽的恐慌,没有哀鸣,没有惶恐逃窜,只是将周围空域的飞鸟震慑住,群鸟迅速向更远处的天空飞去,远离这片让它们本能感到些许心悸的天空。 龙族总算还知道不能在三位龙虎山道人面前吼叫出龙威,那是挑衅,是不能被龙虎山道人接受的。 龙女向着面前的三位道人恭敬行礼,她同样站在虚空中,身上依旧是那件张清烛见过的黑白配色的西式宫廷长裙。 她双脚悬空,却并不坠落,仿佛踏在实地之上,她两手向下紧贴身体两侧,轻轻把裙摆拉起一点,同时膝盖弯曲,身体随之微微下弯,向着三位道人一个人对着点一次头,连续点了三次头,身体下弯三次。 龙女面带微笑说着开场白:“龙岛蒂安娜,见过三位真人。”张抱非道人依旧那副面孔,只是更冷漠了一些,醉道人颔首微微点头作为回应,跛道人的表情最为丰富,脸上泛起和煦的微笑,温声说:“龙女姑娘,贫道与你又见面了,别来无恙?” 龙女蒂安娜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更加灿烂,用同样轻柔的语调说:“真人别来无恙,我……” 龙女蒂安娜刚想要介绍她的近况,作为拉近谈话气氛的铺垫,谁知道却被身侧一声怒喝打断了。 “张文龙,你杀了洛卡斯?”一名龙族,化身为一个中年人类的形象,一头金黄色的头发,脸上的线条深刻,面容立体,形似完美的雕像,此时一脸坚毅之色,双眼有精光闪过,声音低沉沙哑急促,似是正艰难地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张抱非道人看了一眼龙女,再望向那位向他怒喝的龙族,几眼之后,再看向龙女,张口说话,语带轻蔑: “这位姑娘有规矩知礼节,像你这样有礼貌的,龙族可能真的找不出第二个。” “至于那些不知道规矩的,不将龙虎山放在眼里的,自然会有人不把他放在眼里。” “至于你说的洛卡斯,贫道不知道,但是下面有个大洞,洞里面的最深处,重伤昏厥了一条巨龙,比你的身形还要大一些,你可以去看看,看看是不是叫洛卡斯的那个?” 第一百零二章 尊贵的客人 张抱非这番话一出口,犹如火上浇油,气氛顿时由原本的紧张迅速滑到剑拔弩张,跛道人无声地叹气,醉道人脸上毫不掩饰,一抹微笑在嘴角勾起,他是希望张抱非跟龙族在打起来的。 果然,站在龙女身侧问话的那名龙族立马色变,身体瞬间有所动作,仰头想要向天大吼,想要变回龙身,但有一个人的动作更快,一只大手在那位有着金色头发的中年人身龙族吼出声前,狠狠地往他颈后背下劈一个掌击,那名要吼叫的龙族顿时脖子一歪,身体斜斜倒下。 那只手没有去扶住要倒下的躯体,任由他从高空摔下,幸亏这一片地域都是矮山丘陵,山顶离三名道人与龙族一起悬空的地方不是太高,那名龙族掉下的身体恰巧落在张清烛所在小山头左近的一个小山顶上。 龙女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名龙族的身体由上往下掉,便收回目光,暂时保持沉默。醉道人挑眉,看向那名打出掌击的龙族,那是一位颇为年老的老人,站在众龙的身后,颇为不起眼。 醉道人和跛道人眼神左右瞟动,很默契地在隐晦中不引人注意地对视了一眼,瞬间无声地交换了看法,俩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一个共同的判断。 这个老人很强大,直到他出手的那一刻,他们俩才注意到这个老人的存在,他们在刚一照面的时候似乎没有在意这头老龙的存在,他们的元神没能感应到这头老龙的强大。 他们瞬间知道了来者是谁,是龙岛上还残存的几条老龙。 龙岛跟龙虎山不一样,不像龙虎山上有龙虎山天师这样的理所当然、毋庸置疑的首脑在,相对比龙虎山的组织有序,显得自由散漫,龙岛没有一个公认的首领,地位最高的是几条寿命非常长久的老龙,但即使是老龙,对其他族人的硬性约束也不是太高。 龙族对其他种族态度傲慢,对自己族内的同胞同样如此。十分不好管,也没有龙会认为应该被管,在它们的观念里,“管”这个字的概念就根本不应该存在。 醉道人和跛道人都没有见过龙岛最深处隐匿的老龙,他们只是曾听天师说过,那几条残存的老龙很强大,还特意嘱咐爱找龙族麻烦的张抱非和剑道人张剑先要小心应付,不要轻易招惹。 醉道人和跛道人在一瞬间醒悟,旁边的张抱非反应也不慢,几乎也在瞬间明了老者的身份。不过,三位道人丝毫不惧,反而身体激起一阵电流,令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战栗,那是血液在沸腾的感觉。 像修为已经达到他们这般境界,或许也只有龙岛最强大的存在才能令他们感到兴奋,让他们迸发出久违的战意。除此之外,也就荒蛮大地上的十大凶兽有与这个差不多同样的效果。 可是,转念一想,他们几乎同时记起了天师的谕令。他们只好暗自隐忍下来。在龙虎山,没有人可以无视龙虎山天师的谕令。 张抱非惊讶归惊讶,但只藏在眼眸中,脸上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他盯着在八位龙族身后的老者,声音生冷:“这就是龙岛还残存的几条老龙?” 龙女蒂安娜微微色变,皱着眉头,张口想要驳斥,但是身后的老龙已经率先开口:“呵呵,正是。你就是张文龙?”老龙对张抱非隐隐的冒犯不以为意,不像龙女那样感到不满,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此刻也全身上下也没有散发出什么威压,就像一个很平常的普普通通的老头。 他也不等张抱非道人回应,自顾自地说:“听说你身上纹有九条五爪神龙,需要大量的龙血的浇灌,是不是?” 豹头环眼满脸络腮胡的张抱非道人哈哈大笑,笑声如震雷,一浪一浪的声波向外冲击,激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声音传入下方小山顶上的张清烛和张竟初的耳朵里,有再度引起他们一阵耳鸣,耳鼓里、脑海中嗡嗡声一片,稍感有些摇摇晃晃、晕晕乎乎。恰巧旁边有飞鸟掠过,被笼罩在震荡的大笑声的声波中,毫无预兆地当即坠下。 好半晌,笑声渐渐停歇,旁边的醉道人一脸不高兴,毫不掩饰,歪着脖子侧着头,鼻孔急促出气冷哼连连,如果不是当前对面站着好几名龙族的话,他必然就要当场翻脸了。 这个大嗓门,声音像打雷,一点也不考虑旁边站着的人的感受,他还以为他豪迈,整就一个傻蛋。 笑声停住后,张抱非没有看向老龙回答他的话,反而饶有兴趣地侧眼打量一下醉道人,看醉道人脸色很不好,脸上笑意似要再起,还好,终于没有再笑出声。 旁边站的另一位道人——跛道人满脸的无奈,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也就闭上嘴不说了。 这个张抱非莽莽撞撞,最能冒犯人,无所顾忌,以得罪人为乐事,他连天师都敢顶撞,自然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 张抱非这才转过头直视众龙后边的老龙,点头承认,说:“是有九条龙,不过,不是神龙,只是真龙而已。老前辈,你有兴趣?” 老龙立马摇头晃脑,笑呵呵地说:“我老了,按你们东方人的说法,已是风烛残年,一只脚已经踏入棺材的人,你要是想打,就找红夜吧。那家伙不会拒绝,最好能把他干趴下。那小子是真的气人,一点不知道要尊老。” “咳咳……”老龙前面站着的龙女一串咳嗽声响起,向老龙表达自己的不满。 张文龙想要挑衅,您怎么能这么快就给拒绝了呢?这不是显得我龙岛怕了他龙虎山吗?而且往小的说,不是有失您身份吗? 老龙不理会龙女的小心思,继续拱火,把张抱非的注意力往红夜身上引,“怎么样?敢不敢?不会是怕了吧?红夜不会拒绝你的挑战,你们到时候打起来,记得叫一声老龙我去观战,不管是谁完蛋,我都高兴。” “哈哈哈……”这下大笑出声的是醉道人,老龙的这番言论极对他胃口,“老前辈,您境界高啊。”一边大笑,一边向老龙竖起大拇指。 “呵呵,醉道人,彼此彼此。” 龙岛的一众巨龙被突然的惺惺相惜完全搞懵了,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气氛继续的紧绷,要是真打起来,他们绝对损失惨重,对面的,毕竟是高居龙虎山最顶端的三位道人。龙虎山七位大峰的峰主,如果只论修为和手段,或许是有所不及的。 张抱非没有什么不满,反而认真考量老龙的建议,良久之后,摇头说:“贫道与红夜没有大的纠葛,红夜的做事风格,贫道极为认同,贫道也不认为他会挑衅于贫道,如果仅是切磋?如果不是生死相向?不必。” 老龙一愣,醉道人也是明显的失望,好一会,老龙才嘿嘿笑道:“呵呵,大家都说张文龙鲁莽成性,有胆无谋,不知变通,脾性暴烈,干柴烈火一点就着。传言,看来多是不可信。” 张抱非道人点头,说:“贫道脾性的确暴烈,难以自制。” “为何你却没能获得封号呢?”老龙好奇,张嘴想探听点辛密。 醉道人在旁边笑道:“那还用问?当然是不及贫道与跛道人了,哈哈哈……”说着说着一阵大笑,“他连张剑先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都比不上,哈哈哈……” 张抱非不理会醉道人的嘲讽,平静地说:“可能是天师不大欢喜贫道。” 老龙点点头,不再深入发掘,他感觉不大像是这个原因,可能有些不大好说隐衷,话题扯到了天师身上,老龙顺着话头问:“天师可好?” “还好,还不错,只是还是那副老样子,不爱走动。”说话的是跛道人,跛道人是很热情的人,为其轻声述说。下一句,跛道人突然对老龙邀请: “前辈,贫道正是从天师府赶来,特意向龙虎山门人宣告龙虎山天师谕令。暂时免除一些繁文缛节,不让各位客人为难。” “还有,天师在贫道出来之前,还特意嘱咐贫道,要是遇见龙岛来的贵客,务必请来即刻相见。现在贫道才恍然大悟,原来说的贵客是您,前辈,不知您现在意下如何?可否方便?” “嗯,那好,现在就走。”老龙打量了一下身下的大洞,对身前的龙女说:“小娜娜,没有生命危险,死不了。你是留在这里自己行动,还是随我去见一见天师?” 龙女蒂安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明白他说的是下面小山峦大洞中的巨龙洛卡斯,是洛卡斯死不了,没有生命危险。呼……她还以为龙虎山天师要对龙岛现在最强大的存在之一不利,怀疑是不是动了杀念。还好不是。 老龙见龙女有一瞬的发愣,感到有点奇怪,这可不像平时的蒂安娜,再稍一想之后猜到了端倪,不由感到好笑,说:“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把原本很简单的想复杂了。” 龙女脸色泛红,有点不好意思,对老龙说:“那我跟您一块去见天师。” 第一百零三章 醉道人与张抱非道人 跛道人向醉道人和张抱非道人颔首致意,随后与老龙一同往远方的天边飞去,龙族方面,除了龙女陪同跟着一起去了之外,还有好几条龙略微犹豫了下,也跟着一起走了,至于能不能见着龙虎山天师,那就说不定了,照通常的情况来看,多半是不能。 现场还剩下两头巨龙,这留下的两条巨龙主要是为了照顾两名倒到地上的龙族,他们无意也根本不敢跟半空中的两位龙虎山高道起冲突,快速朝地上飞去,把砸在地上的金发中年男子背上,然后在守在黑漆漆大洞的洞口,等待里面受到重创的巨龙的苏醒。 他们无需做任何救治,龙族的生命力极为旺盛,自动恢复能力很强大,只要不是心脏被重创,即使整个头颅被炸掉半边,不是当场立即殒命,总会慢慢恢复过来,时间的快慢视受伤情况而定。 醉道人看着黑漆漆的洞口,感叹说:“龙族还是强悍,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死不了,兼且肉体的力量无与伦比,一出生就注定了强大,不像我们人族,需要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艰苦修持才能获得一点力量。” “人族,体魄是我们天生的劣势。” 张抱非摇摇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说:“有得有失吧,阴阳纠缠,祸福相依,没有完全的好事。那头老龙,年岁已经不知几何了,但跟我们比较,也只能算是伯仲之间。” “谁更强势?还是要打。” 这回轮到醉道人摇头,他低着嗓音说:“你不要过于小瞧那几条老龙,老龙都有些厉害手段,没有准备就招惹他们,当心吃大亏。” “还有,龙岛的另一株天地灵根始终没有揭开神秘面纱,龙岛为何捂得这样紧?贫道有些不安,龙岛的事有些看不准。” 张抱非道人颔首说:“老龙说他已经风烛残年了,这个应该没有错。” “至于说天地灵根,那东西会成为祸胎?” 醉道人说:“不知道,但贫道总是不放心,总想亲自取探究一番,看看是什么个宝物?连听过名见点光都不行?跛道人说要和气,说那是人家的事,说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哼,真是把贫道给气着了。” “气煞贫道!” 张抱非随即轻笑两声,说:“哼,张衍波嘛,那个人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就那个性子,脸上总是和气,喜欢把人往好处里想,就老是说些无济于事的好听话。” “不过,龙岛有秘密也很正常,我们龙虎山就没有秘密吗?龙虎山天师的秘密,你我知道吗?龙虎山的秘密,你我又能知道多少?” 张抱非从袖口里掏出一颗血色的珠子,一个碗大小的一颗珠子,递给醉道人,说:“九斤龙血,不知道你拿来干什么用,特意从龙心上抽的,是心头血。” 醉道人顿时眉开眼笑,伸手接过,一边仔细端详,一边高兴地说:“是心头血?这倒是不常见。贫道不是自用,是给山顶上那个小娃娃的。”说罢,醉道人伸手遥遥指向张清烛。 张抱非顺着醉道人的手指看去,一个小娃娃,确实是一个小娃娃,旁边还有一个大娃娃。 醉道人说完,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又开口:“记得你还有个女徒弟,贫道听说是你抱养回来被遗弃的小女婴?” 听醉道人提起自己的女徒弟,张抱非一直很严峻的脸上浮现一缕柔色,他点头说:“嗯,十九了,一眨眼已经这么大了,当年婴儿时哇哇啼哭还宛如昨日,历历在目。” “十九了?十九了。那她会不会参加这次的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选拔?”醉道人问。 张抱非点头,“当然会,她很要强,她不会服输,可能会走到最后的关口吧。” 醉道人兴奋了,笑着说:“哈哈,那倒是巧了,最后的关口?你对自己徒儿实力评价挺高呀,巧了,那里也有要参加龙虎山天师继承人选拔的。”醉道人再抬起手往下方的小山顶指了一次。 “嗯,不错。是个用剑的好手,剑气锋锐,锋芒毕露。很难得。”张抱非同样对张竟初很肯定。 “呵呵呵……”醉道人得意大笑。 笑过后,声音压得更低,阴恻恻冷森森地说:“山上拜月教那几个东西,现在怎么样了?” 张抱非摇头说:“不知道,天师已经严禁贫道插手这个事了,天师是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所以贫道就说,龙虎山的秘密一样不少。” “哼……”顿了一下,冷哼一声,“可能是,顾忌背后的原始崇拜吧?!” “哼……三个月亮。” 醉道人听说没有下文了,皱着眉头埋头沉思,俩人之间一时陷入沉默。 一阵子之后,张抱非对着小山顶上的张清烛和张竟初两个逐一点头,而后对着醉道人再一点头,便凌空飞向远方的天际,很快便消失不见,了无踪影了。 醉道人从半空中落下,张清烛和张竟初赶紧围上来,张清烛对着醉道人说:“前辈,没事吧?被剑刺到了?”张清烛看到了醉道人被划破的袖子。 醉道人摆摆手,说:“不碍事,看到了吗?这就是天师法器,这就是雷公令,这是重阳剑。”醉道人举起被划破了几道口子的袖子,递到两个小辈面前,让他们感受上面残留的气息。 张清烛把鼻子凑近,用力猛吸一大口气,霎时,在鼻腔里填满了一股肃杀的气息,那股气息虽然凌厉肃杀却并不阴暗,充满浩然之气,刚正高洁,那正是雷的气息,凭着每一个龙虎山道士对雷的本能认知、把握,都能从心底涌起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龙虎山对雷有着天然的好感,有着奇妙的契合感,张清烛认为这不是单纯的心头偏爱,很可能有着厚实的物质基础,因为张清烛自己自问对龙虎山有着归属感的同时,在心底的最深处还有着一层隔膜,不管他自己想或不想,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他是个穿越者。 即使是他这样时刻提醒自己是个外人,能以一种局外人的形态看待龙虎山的一切的人,都能感到自己确实是对雷有着本能的亲近,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去触摸它,每每在这样的时候,他的心底也总会涌起一种本能的自信,没来由的自信,一种奇怪莫名的感觉,或许应该更加确切地说是感应,他好像能感应到雷似乎也极为亲近他,想要靠近他。 他相信,大多数龙虎山道人都会有像他这样的奇怪感觉,只是或多或少的区别。 但是背后的原因呢?他猜测的厚实的物质基础呢?是什么? 他想会不会是血脉?想到他师父是如此地看重他的血液纯度,甚至为此日夜忧虑谋划。张清烛感觉,着绝不可能仅是一种对龙虎山张姓的感情那样简单。 而且师父也说过,龙虎山是本事越高,血脉越浓的,然后再是血脉越浓,本事就越高。 龙虎山对雷的亲近是不是这样?可是又有点不一样,他血脉能算是一般偏上一点,只是相对它的修为和潜力看,显得血脉偏低。但即便他现在这样的血脉纯度,也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内心对雷的喜爱,对雷的亲切。 这可能真是没办法的事,龙虎山道人,天生的偏爱在此! 张竟初同样凑近袖口,大吸一口气,立马说:“是雷,前辈,是雷。”张清烛随即跟着附和,说:“是雷,雷公令,是这个意思。” 张竟初接口:“小师弟说得是。每一件天师法器都会有雷的气息,这件法器除了浩浩荡荡的雷气息外,还有凌厉的剑气。剑气沉重威猛,孤阳奋进。原来这就是重阳剑。” 醉道人点头说:“你说的不错,重阳剑是祖天师对敌的法剑,就是法宝的本体,不是新近幻化的,剑身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斩魔符文,是祖天师亲手书写的符文。” 张清烛感到奇怪,说:“前辈,你不是说过法器在漫长的岁月流逝中,它们的本体全都已经腐朽了吗?现在怎么又会出现个法剑本体?” “呵呵呵,没错,是说过这样的话,但是能唤醒法器内的祖天师符文,再以自身的血与魂孕养,就可能重现天师法器的本体。如果没有这把利剑,张典古能近得了贫道的身吗?” “张典古还算念同门之情,没有催动剑上的斩魔符文,要不然会更麻烦,会更凶险。” “前辈,你说张纯杰的黑白伞是不是应该没有唤醒潜藏的祖天师亲书符文?”张清烛注意到一个问题。 “这还用问?如果唤醒了祖天师的亲手描摹的符文,十个你们都不够人家塞牙缝,想要联手群殴人家?没戏。” 张清烛再问:“唤醒祖天师符文让其重现法器上,有多大的难度?” “嘿嘿,那可不容易,就说张典古,唤醒符文已经消耗了他大半生了,再想向上走一步,难如登天。”醉道人笑着说,在张清烛眼里,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还能更上一步?”张清烛惊道。他估计每上一个台阶,每出现一个大的不一样,法器的威力,所能发挥的作用,都将会有一个极大的提升。 “当然,更上一层楼,能把法宝孕养在自己的体内,与自身的血肉融为一体,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像重阳剑,如果更进一步,可以把他孕养在自己手掌内,那么立掌一劈,挥出来的掌风就是剑刃,剑气弥漫,会瞬间笼罩在整个空间,把十丈以内的敌人能全都囊括进去。” “剑修,的确要更为强大,攻击力、破坏力十分惊人。” 醉道人摇摇头,颇为感叹。 第一百零四章 告别 “前辈,现在龙虎山上有这样的人吗?能将雷公令熔炼入己身,与之融为一体?”张清烛再追问。 这回,醉道人换成了点头,很肯定地说: “当然有,贫道还亲自交过手,整个天师法器像是有无边的威能,气息弥漫在整片天地,像是操控了整个天地的运行,影响了天地间的规律变化,身处其中,会让你感到你是另一个世界的来客,与当前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你仿佛是在以一己之力对抗着整个世界。” “十分恐怖!” “这样的人,我们龙虎山都叫他们雷公,这正是天师法器又叫雷公令的一个原因。” “雷,不仅仅是在闪烁跳跃的雷电。更深层的是指代庄严浩大,凛然正气,代表着无上的意志,在头顶,在天地的最上方,俯视着人间,俯视着众生。不可仰视,不可阻挡,不可违逆。” 醉道人说得貌似很是唏嘘,顿时令气氛变得凝重,一时之间,大家不由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张竟初问:“前辈,您打赢了吗?”张竟初他更想知道最后谁输谁赢,这个问题,张清烛也很想知道,即刻把目光转向醉道人,脸上竟挂有少许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雷公令,天师的法器,祖天师张道陵所亲传。这几个名头,让龙虎山出身的道人会有一种本能的压力。 雷公令是龙虎山权威和赦令的象征,而实质上,像醉道人的亲身体验,它可不仅是个象征,它自身就具备着极为恐怖的威势。究竟一个龙虎山的道人能不能战胜一个天师法器的执令人,最强的修为对抗最高的层次。 醉道人摇头,瞬间让张清烛心里感到拔凉拔凉,果然他的猜测成真了,雷公令对龙虎山道士会有专门的克制。 醉道人摇头说:“嗯,不清楚,还不清楚,同门切磋而已,哪能真个生死相向,但是,手持雷公令的道人会占有极大的优势,能最大限度地免疫雷法的伤害,当然,像贫道这般修为的,他自然是免不了。” “而像雷公这样的人,更是吓人,能够,嗯,应该是可能,可能会有一定几率剥夺对方的雷电。” “当然,即便是雷公,也剥夺不了贫道的雷,贫道的震雷,即便是龙虎山天师,可能也剥夺不了。” 张竟初还好,张清烛完全是傻眼了,喃喃道:“这还怎么打?那不是修雷法的都被——被雷公压得死死的。” 龙虎山天师不仅能够剥夺道人潜修的雷法,还能剥夺打出去的雷电……张清烛悚然而惊,心底涌起一阵阵无言的压抑。 醉道人看着他笑,脸上表情灿烂得像盛开的花,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呵呵,所以,不要招惹雷公。” 醉道人见张清烛有些沮丧,挥手从宽大的袖口中甩出一颗珠子,一颗血色的珠子,小碗那么大的珠子。 张清烛伸手接过,摊开手一看,立马笑了。旁边的张竟初也好奇地凑过来,低着头,把整张脸贴近那枚血色的珠子,这就是底下深洞里那条巨龙的血液精华了吧? 小碗那么大的珠子,通体血红色,在珠子光亮透明的壳体下,是一团半凝固液体,液体是更深的红色,红得发黑,一点点在珠子内流转,不受重力影响的流动,此时正逆行向上沿着内壁往最高点攀爬。 珠子表面很光洁,但是里面的暗红色液体,总能让人感到几分邪异,尤其是正向上反重力流动时,这种邪异的感觉到了极致,让人感到后背窜起一股冷气,头皮略微发麻。与此同时,鼻子似乎能闻到一股极为怪异的气息,好像是脓包溃烂所散发的恶臭味,又荤腥无比,可在你喉咙涌动,难忍欲吐的时候,却又感到鼻腔内闻到的气味突然一变,变得非常诱人,能刺激口水的大量分泌,激起人的进食欲望,又有点像是花卉的馥郁芬芳,让人心情转缓,紧绷的精神为之一松。 还真是颗邪异的珠子。 张清烛一只小手使劲摩挲着比他手掌大多的了血色珠子,心里很是激动。娘的,今天晚上就彻底告别被四脚蛇支配的心理阴影。 对于张清烛这位小师弟为什么需要巨龙的血液,张竟初他没有什么探究的兴趣,他全部的心思都在手中的大剑身上,其他的一概可漠然以对。 张竟初看着已经高升的太阳,对着醉道人说:“前辈,此间事了,晚辈这便回去给剑道人复命。” 醉道人没好气地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人,张竟初有点窘迫,对着醉道人行礼打道揖,又转身对张清烛点头,说:“师弟,后会有期,告辞了。” 张清烛赶紧回礼,恭声说:“师兄,后会有期。”张竟初再次回头向醉道人点头致意,便转身向山下走去,道袍飘飘,宽大的袖口迎风鼓荡,一把大剑斜挂在背后,身形矫健,脚尖不断在山上遍布的矮木上连踩,一上一下地纵跳,很快消失在视野的范围,奔向远方了。 看着已经远去的张竟初,张清烛回过身来,对着醉道人问:“前辈,我刚才发现件怪事。我看到张抱非真人身上缠绕着三条龙,那几条龙看起来特别凶,睁大了眼睛瞪着我看,可把我吓坏了。” “嗯?你竟然能看到张文龙身上的阴龙?”醉道人的嗓音比平常提高了几度,表情也很怪异,似是很不相信。 醉道人追问:“张竟初那小子也在场吧?那他有看见吗?” “哦,没有,我还指给他看,他却连连摇头,说看不见。”张清烛感到奇怪,好像是个了不得的大事?一般人应该看不见? 醉道人再问:“你说,有三头龙盯着你,睁开眼睛?是睁开了眼睛?你有没有看错?” 醉道人这个态度把张清烛给整懵了,心里涌起几分害怕,娘的,不会是闹出什么乱子吧?要牵扯到麻烦中去了?龙睁开眼睛是件见不得人的事?这是张抱非道人的秘密?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 可这回只能硬着头皮,把所有情况如实说出来,当下很很肯定地说:“是有眼睛,睁开了眼睛,小道我又不瞎,那么大一对眼珠子,我还能看错?一,二,三,三双眼睛六只眼珠。可吓人。” “没想到,张抱非这个家伙……这个张文龙,竟然把三条龙给点睛了,贫道以前估计,贫道还以为已经放宽了估计,估计他也就点睛双龙。没想到看走眼了。” “唉……小看人了,贫道有些自大了,以为只有自己得以更上一层楼,嘿,别人同样不差,哎,各有各的道。”一声长叹,透漏出些许的唏嘘。 醉道人言语之间非常感慨,张清烛是听出点东西了,敢情是龙的眼睛睁开的越多,张抱非道人的修为境界就越是高深。醉道人这会儿是感叹自个井底之蛙,以前小瞧了天下英雄。 是这个意思吧? 联想他之前对师父的态度,那样一种偏见,认为龙虎山只有雷法才是唯一的正途,其他的法门俱都是背离,可现在张抱非道人从另一条路上也走到了与醉道人同样的境界,张抱非道人所依仗的可不是雷法,想必在实质的对比中,给予醉道人很大的震撼。 可是话又说回来,身上的龙纹身是怎么一回事?所谓的“点睛”是怎么一回事?龙睁开了眼,意味着什么? 张清烛试探着问:“前辈,龙睁眼了,很厉害?三条龙您打不过,您只够两条龙?” 张清烛的小小调侃,醉道人倒不在意,他点头,又摇摇头,说: “庸俗。” “你怎么老就想到谁更能打?是不同的路,这条路似乎能走得比以前设想的更远。” “很厉害?当然很厉害,可要说贫道没有办法,你倒是小瞧贫道了,就算他再点睛几条龙,贫道也一样招呼得来,只是……” 醉道人神色复杂的看着张清烛,定定地看着,看了好一会,把张清烛给看毛了,张清烛赶忙拍胸口保证:“前辈,您放心,也请您转告张抱非真人,让张抱非真人也放心。小道我必定守口如瓶,我什么都不会说,不,我是什么都不知道。” 靠,应该不会被灭口吧?多大的事? 醉道人摆摆手,表示对张清烛话里意思的否定,有些阴郁地说: “不是这一层关节,只是……只是,不知道你师父是个怎么样的安排,贫道不好越俎代庖,贫道越过宏远老道私自传授你雷法,想必他是极为愤怒的吧?你是他徒弟,贫道不好说得太多,说太多,讨人嫌,太讨人嫌。” “贫道只说一句,如果……贫道是说如果,如果,如果你身上出现了龙纹身,龙纹身在你身上游曳,你切莫惊慌,不是……不是太坏的事。” “贫道要说的是,你一定不要给龙点睛,不要让他睁开眼睛,你一定要牢记,容不得半点犹豫,不要去探究为什么。切记切记!” 看醉道人说的这么严肃,这么郑重,张清烛确实有点着慌,用力地点头,闷闷地说:“小道我知道了,一定不会点睛,不让龙睁眼。” 其实,这也是个废话,他现在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气氛怎么突然就推高到这样紧张的程度? 他是一点点都不知晓。就算他想点睛,也不知道方法呀?戳点墨水点下去?肯定不是这样儿戏。 而且,龙呢?龙在哪里? 听醉道人所说的话,龙纹身会自动上身? 妈的,什么妖魔鬼怪? 看来以后要好好问问师父,这里面是不是牵扯了很大的关系?要不醉道人怎么这样慎重? 第一百零五章 明悟 醉道人也随之点点头,放下此节,转而看向张清烛手中血色的透明珠子,“这个血液是巨龙心脏内的血液,是心头血。心头血是血液的精华,一滴心头血比得上十滴普通血液,要好好利用,不要浪费了,今天这样的机遇不是随随便便能撞上的,你还真得感谢张文龙那家伙。” 张清烛好奇问:“前辈,张抱非真人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称呼呢?”醉道人此前说过是什么龙族给起的,他总觉得还不够,应该还有原因。 醉道人没好气地说:“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就是因为他身上的龙纹身,听说,嗯,是龙岛那群龙说的,真正的来源可能是龙岛深处那几条老龙,那几条老龙还是有些手段,连我们都不知道那家伙身上有几条龙,龙族竟然说,竟然很笃定地说是九条,张抱非那家伙对这样的说法,既没有肯定过,也从来没有反驳,听之任之,全不在意。所以,真正有多少条龙?还不是很真切,没准张抱非在搞什么疑兵之计呢。” “反正,龙族是叫开了,我们觉得很有趣,后来发现还很贴切,也就偶尔跟着叫叫,时间久了,便固定下来了。” 张清烛点点头,心里瞎琢磨,龙纹身,龙纹,纹龙,文龙。嗯,逻辑通了,应该就是这样吧。 张清烛把手中的珠子上抛,再接住,来回几次,掂量掂量分量,约莫感觉是有十斤左右,对醉道人说:“前辈,我今晚就把最后的四脚蛇吃了,了结一桩麻烦事。” 醉道人点头赞同,说:“可以,这种事越早越好,拖延的时间太久,珠子里的龙血可能会出现流失,龙血会一点一点产生异变腐化,最后变成一滩黑血。” 看着头顶已经日上中天了,照在身上的阳光有些火辣辣,昨晚一夜没睡,此时无事,心情完全放松。困意像泛滥的洪水汹涌袭来,眼皮子打架,一上一下,欲阖又开。 张清烛与醉道人一起下山,在山脚下找到一棵几人合抱的大树,两三下跃上树冠,找了根粗大的横枝躺下,没隔多久,呼吸声略微粗重了,进入了梦乡。 醉道人也在隔张清烛几个身位的地方顺势一躺,呼噜声响起,也同样很快睡着了。 一觉又是挨近傍晚,张清烛睁眼醒来,入眼的是一片金色的阳光,夕阳西下,残阳透过晚霞洒下金色的光芒,温暖和煦,在晚风中格外地让人感到眷恋。 张清烛爬起来,伸手进口袋掏出几粒朱果枣往口中塞,补充身体的能量,他也不打算再去搞什么晚餐了,免得吃得太饱,到时候吃四脚蛇的时候反胃。 唉,娘的,要生吃,竟然要生吃。实在是……不敢多想。 张清烛见不远处的醉道人还在熟睡,也不去打扰他,只是心中有些诧异,醉道人怎么比自己还能睡?他比自己更加困倦?难道是他昨天的消耗很大?也对,对抗着与自己同样有着赫赫大名的跛道人和雷公令的持令人的联手,想必是不像表面那样轻松。 当然,这只是张清烛的一个粗浅的猜测而已,到底是不是很难断定,因为醉道人这个人就是有点怪,性格很特立独行,想法是天马行空的,他有什么出人意表的言行,完全不是不正常,正好符合他的风格。 想到这,张清烛突然有种感觉:醉道人可能是活得最自由的,连龙虎山天师的位置都能很轻松的放下,他说过他很在意,但是却让人完全感觉不到那份所谓在意的纠结,骂骂咧咧之后便抛之脑后,随风而散了。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住他的意志心神,连龙虎山天师的大位都不能干扰他的心境。 这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怪不得师父说他隐隐是天师之下的第一人。 张清烛摇晃着脑袋,把诸般纷杂的念头赶出脑海,望着天边正徐徐坠下的夕阳,深吸一口长气,再缓缓吐出,一吐一呐之间,一个莫名安心的气息萦绕在身周,也铭刻在灵魂的最深处。 他,突然,从心底涌出一个感觉,油然而生一个明悟:他似乎对龙虎山的归宿感又增强了许多,或许,总有一天,他会像其他道人一样,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是龙虎山道人。 生于斯,长于斯,一个,龙虎山的,道人。 或许那样,也不错。总有个可以回去的地方,有个可以牵挂的地方,有个可以永远停留的地方。 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看着天边的西坠的太阳愣愣出神,霎时间,他不由自主、鬼使神差地坐下,盘腿趺坐,两手放在双膝上,双眼眼光往回收,再眼睛慢慢闭上,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金色的阳光映照在身上,闪闪发光,再映射向四面八方,将周围几丈的地方辉映得满堂金光灿灿。醉道人当然是第一时间就察觉了,他在第一缕金光从张清烛身上辉映出去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不过没有起身,只是通过眼睛的余光打量身侧的情况,他的本能直觉没有察觉到危险,金色光芒浑厚磅礴而又很温和,照在身上只感暖洋洋一片。 他没有起身是因为他本能感知到照在身上的金光对张清烛此时是一场机遇,他贸然起身闹出动静会破坏此时张清烛的心境。醉道人一边依旧侧躺,一边转动眼睛尽可能地从更大的范围观察起这道有些陌生的金光。 张清烛此时盘腿趺坐在粗大的树木横枝上,无悲无喜,感受着身上暖暖的金光,金光无形,却又似水波一样能给人带来荡漾的触感,全身通体舒泰,有着一种懒洋洋的放松和平静。眼睛闭上,听力成倍成倍的增加,远超以往,他侧耳倾听,凝神细心感应天地间的动静,感受着此身周围一点一点的生命气息,在落日晚霞、层林尽染的傍晚里,在晚风吹拂下树叶摇曳荡起的沙沙响声中,无数的微小的声音交汇在一起贯入张清烛脑海中。 走兽伏林,飞鸟归巢。陆地走兽低声的嘶吼,天空飞鸟婉转的啼鸣,树上的黄叶飘落,打着旋被徐徐清风吹抬向上,再慢慢地,一点点向下,最终坠地…… 张清烛终于睁开眼睛,缓缓起身而立,眼睛正好看到西边的太阳洒下最后一道余晖,完全坠入远处天边的群山,天空顿时昏暗下来。 张清烛猛吸一口气,感受着黑夜降临时的凉意,转过身看向旁边的醉道人。 醉道人见张清烛已经结束了他的感悟直起身子挺立,便一咕噜爬起身来,凑近上去,想问问他的情况,谈谈究竟。 刚才他只感最后的一刹那金光有原本的温暖和煦变得极为暴烈,威严不可当。他担心可能会有点问题,很可能会藏有隐患。 “怎么了?有没有感觉到酷热难耐,最后的金光——嗯,是太阳光吧?最后一缕阳光似乎变得很滚烫,像开水一样滚烫,还有着水的触感。”醉道人问,不过他见张清烛表情没有不适,知道他没有大碍,倒也不担心。 张清烛听醉道人说可能有点问题,吓了一大跳,赶忙伸出自己的手手脚脚,上上下下摇摇晃晃,感觉良好,连一点僵硬都没感受到,这才舒出一口气。 口中连说:“没事,没事,没事吧?应该是没事。” “嘿,瞧你那怂样,真是怕死得紧。”醉道人看动静这么大,有点忍不住调侃。 “嘿,小道我要是向您老道一样,我也能很英勇啊,现在年纪小,怂有很大好处,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自己照顾好自己,不麻烦老天爷,不麻烦祖天师,不麻烦玉皇大帝。他们省事,我安心,多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还有,前辈,不久之后就是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争战了,事关小道的小命,您可别把小道我给暴露了,我要隐藏实力,偷偷敲他们闷棍。” 醉道人闻言嘿嘿一阵怪笑,表情古怪地说:“虽则我们龙虎山上下都不怎么信神,更谈不上什么虔诚,但是像你这样的,拿祖天师和天庭上帝调笑的,真没几个,呵呵,是一个没有,嗯,还有一个。” 张清烛好奇,还有一个? 龙虎山是不信神,但也供奉着道教各路神仙,林林总总,不下百多号,只是主神像就两尊。 张清烛以前就猜测,供奉祖天师为主神,不难理解,这是张姓祖宗,得帮衬一下,不能显得太落魄了,而且,张道陵本身在道教也是那个地位,号称教祖,龙虎山所修习的功法也主要是他的传承,不立主神像倒是有点说不过去。 至于玉皇大帝,祂是上届最高神,也不能不立,但张清烛总认为,有更深一层的理由,庸俗的理由,一个藏在更深处的不深刻的理由:玉皇大帝本姓姓张。 就这么简单,简单到狭隘,就因为神明是张姓。 龙虎山看重血脉! 但不管怎么说,神毕竟是神,天天都得拜一拜,虽则不信,但礼敬总是要有的。他张清烛是因为前世的缘故,对于神祗,他总是很难认真地去尊崇,即便他知道这个世界是真的有神,嗯,或者说是可能真的有神,毕竟他还没见过,但是,但是,他也总认为,即便有神,那些号称是神的家伙,不过是个更加强大的生命体而已。 可现在听说还有一个,他是真的好奇了。 第一百零六章 第三人 “谁啊?”张清烛凑近醉道人问。 “嗯,是疯道人。一个前辈高人,生性洒脱,修为高深。”醉道人随口说道。 嗯?这下张清烛是心里一惊,疯道人是修炼半生道的第三个龙虎山道人,更准确地说是第一人,因为醉道人说他是前辈。他之前听师父说起疯道人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跟师父体格辈分的同辈呢。 原来不是,辈分要更高,那岂不是…… “前辈,那位高人前辈,您都要喊前辈,那他是和天师一个辈分?”张清烛问道。 “对,是和天师同辈。你那身体真没有什么问题吧?运转真气看一下。”醉道人说道。 张清烛心头一个突突,嗯?好像醉道人不想多谈这个疯道人,故意转移了话题,这态度好像是师父一样。 这个疯道人有故事。 再想深一层,能够让人讳莫如深的,在这龙虎山之上,特别是让醉道人这样的高人,连龙虎山自家火龙果都敢捣鼓去偷的高人,能令他都要避忌不愿多谈,很大可能是这个疯道人跟当代龙虎山天师有所牵扯,嗯,大半可能也是不好的纠缠。 呵呵,龙虎山天师有黑料? 呵呵,很有可能。 张清烛很识相,没有再过多纠缠那个话题,听了醉道人的吩咐,便运转真气透体而出,一片亮堂堂的金色光芒自身体射出,映照在林间群树之中,像是在黑夜中,在阴森森的密林里,点燃了一盏耀眼光亮的灯。 嗯?怎么会是金色的真气?明明是白色的呀? 念头刚起,一片白光洒下。 “啊……”张清烛更是惊讶,叫出声来。他的真气透体出来映入人眼的是白光,没有变,可是…… 张清烛想要变换金光,念头刚一转动,白光瞬间转换为金光,再一转念头,金光又变为白光,再一转,白光变为金光,金光又再变为白光,白光又化为金光…… 张清烛心中忽然涌起一个想法,双手随之伸出,左手悬在左身侧,右手悬在右身侧,左手透体而出一股蓬勃勃的真气,撒下一片金光,右手同样迸射出一大团真气,一片白光显现。 旁边的醉道人感到奇怪,“白光是夹杂着星力的真气,一般在漩照境之中是很难得,修炼北罡斗雷法的会在雷法小成之后,体内真气就会转换,透体而出成白色的光芒,你这左手不是普通的黄光,是金灿灿的,是金光,还有些温度,感觉温暖,就像西坠落日的余晖一样,而白光则稍显阴凉。” 关于这光的机理,张清烛不懂,也不大感兴趣,他关心的是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直觉应该是好事,他没感觉到哪里是不舒服的,身体上下一片舒爽,真气运行流畅。 张清烛还是谨慎地问一句:“前辈,没啥大毛病吧?我感觉道士听舒适的。” 醉道人摇头,肯定地说:“无大碍,是个好事,只是有点怪。不过倒是遂了你的心愿,你现在可以施展两套完全不同的功法,甚至是彼此对立、互相克制的功法,两套不同的法门在旁人看来不就是两个人吗?你想鬼鬼祟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令你满意的。” 张清烛笑了,丝毫不顾在前辈高人前的形象,哈哈大笑,说:“是吗?哈哈,我终于也撞大运,不用老是苦逼地啃四脚蛇了,哈哈,哈哈,好,好,哈哈……” 醉道人愕然地看着这小娃娃仰天狂笑,心想,这娃娃也太得意忘形了,心头有点忍不住想要打击他,说:“不是坏事,可能也不是太好的事,如果你不是天资卓绝、惊才艳艳之辈,那反倒是钻进了一条越走越窄的小路,长远来看,落入下乘了。” “嗯?”张清烛哼出个鼻音,似是不信。 “你知道胖道人吗?”醉道人慢悠悠地对他说。 “知道,我师父说是个比他还胖的道人。”其实宏远老道没说过这样的话,他胡编的,不过他想,既然叫胖道人,那当然是很胖的。 “贫道不是指这点,胖道人是龙虎山唯一能够融汇道佛两家的高人,尤其是体格体魄,一身血肉之躯像铜墙铁壁,在炼体上只有张文龙那个家伙能够跟胖道人一争高下。” “佛家,你知道吧?” 张清烛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想要精通两家之长,是极为艰难的,大智慧,大毅力,大气运,缺一不可。” “如果你不能像胖道人那样,将两家功法都练至极致,那只会是拖累你,你擅长的功法会被滞后的功法所拖累,连累练得更好的那门功法不能顺利进境,你的境界也难以晋升,不过呢,你的对敌手段可能不会有太多的落下。” 张清烛闻言,有点心惊,低头沉思了一会,问:“前辈,你是说,我要么就做到极致而站在巅峰上,令他人望尘莫及,要么就只是个二流,在最强大的几个后面吃尘,当个二流的高人?”张清烛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点,“嗯,像我师父那样的?” “哈哈哈……你这小娃娃果然天资聪颖,你有天赋,再稍加苦练,不难摆脱二流高手的命运,哈哈哈……”醉道人很开怀,仰天狂笑。 张清烛翻起白眼咧着嘴,我有个屁的天赋,什么天资聪颖?我那是,那是,那是把人家喝奶的时间全都放在修炼里了…… 唉……靠,这下麻烦了,本以为占了个便宜,没想到丢了个西瓜。 算了算了,不想了不想了,想多了也没什么用。 “唉,前辈,我这身金光哪来的?”张清烛不解,他猜是那劳什子半生道,但不是很肯定。 “看样子,是你那另外一条路了,果然还是有些邪门,龙虎山的天师道很霸道的,正如龙虎山张姓的血脉一样,这玉皇大帝果然是至高神,他的道统硬是把天师道的挤了一半。” “反正你现在也这样了,不如找找胖道人,向他请教几手佛家的手段,胖道人很好说话,但凡小辈的请求没有不允的。” 张清烛刚想点头,突然脑海灵光一闪,道:“好,小道我回去跟师父说一声,师父跟胖道人好像挺要好的,可能会容易一些,对了,前辈,我现在反正也这样了,能不能去找张抱非真人学他的龙纹身,一条龙在身上游来游去挺好玩的,他可能不会轻易传授。” 醉道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低沉着声音说: “贫道不认为是好玩的事,想必你师父更不会同意,张文龙身上那几条龙看起来威势很大,实质上,威势也确实是大,但是,并不容易。” “张文龙走的路要比胖道人更加艰难,胖道人需要大智慧、大毅力、大气运才能有所成就,而张文龙只需要大运气。” “张文龙的路不仅艰难,而且危险,说是九死一生也毫不夸张,他能活下来纯碎是因为运气到现在为止还足够的好,这也是你师父不会答应你的原因。” “你如果想知道,你自己去问你师父吧,贫道毕竟不好说得太多。” 张清烛撇撇嘴,没戏,如果师父真是不想自己学那玩意的话,师父他根本不会把事情说给他听,最好是让他从头到尾蒙在鼓里。 不过,张抱非真人他所修行的功法真的这么凶险吗?张清烛本能有点不信,但是他也同样不怀疑醉道人有意欺骗他,在醉道人的话里,结论是真的,但是其中的缘由可能省略了关键的部分。 那个关键才是理由,一个可以牵扯了龙虎山重大秘密的线头。不过,他也就随口问问。张清烛无比爱惜自己现在的小命,他自问还不是很怕死,但他并不想死在一些无关要紧的事上,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上。既然危险,那就立马装怂,赶紧闪。 张清烛晃起脑袋来,把脑袋像泼浪鼓一样晃荡,连续的摇晃把脑海里纷繁复杂的思绪抛飞,将心神集中在今夜最重要的事情上。 张清烛背起放在旁边的宝葫芦,再转过脸来对着醉道人说;“前辈,我这就去找几条四脚蛇回来。”醉道人点头,再度躺下,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张清烛跳下大树。向远处疾行,一路扫视张望,来到一处荒草丛中,此时夜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走兽和飞鸟的声音沉寂下去,窸窸窣窣的虫鸣一点一点响亮起来,张清烛对四脚蛇的习性可谓是熟悉非常,熟门熟路地翻开草地上的一块不起眼的大石头,立马听到响动声窜起,张清烛闻声而动,眼快手急,出手如电,瞬间出手成爪向身前的大石下抓去,迅即又弹起,眼睛往手中一瞧,手掌的五指间俨然已夹着两条四脚蛇。 呵呵,还算顺利。 紧接着,张清烛如法炮制,很快便抓到了十条四脚蛇,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囊,把失调四脚蛇放入其中,然后把囊口的线头收紧,死死箍住。 这个小锦囊叫八宝囊,是一个小法器,是一个空间法器,虽说是极为稀有的空间法器,但实质上用处实在有限得很,空间只有一尺见方上下,只能装一些没有的小玩意,但凡有一点灵力波动,会立马脱线散架。 第一百零七章 空间法器 一般的空间法器是不能装载活物的,而这只小八宝囊能够装得了,不是因为它怎么神异,而是在于它不是一个真正的空间法器。它实质是一堆法阵的堆积,堆积在一条千年灵蚕的蚕茧上,这个蚕茧经过可能是成百上千年的灵蚕吐丝织就,每一根丝线都带有一丝丝的微弱灵力,这么多的灵力微妙地交织,让蚕茧产生了一些类似空间法器的作用,他师父宏远老道再用好几遍个阵法用法针一个个仔细雕琢,最后才成形了现在这么个八宝囊。 这个八宝囊,按师父的说法是:完全是吃力不讨好,费时费力耗费真材,结果得了个没用的玩意。张清烛同时也觉得这玩意实在是投入与产出完全不成比例,相当鸡肋的玩意。用处嘛,只能装点道袍衣裤什么的,但凡有一点灵力的东西根本承载不了。 他师父失望之余便把这个鸡肋的玩意丢给了他,他师父通过这个是得到一个教训:如果不从空间之力这个根本上去着手的话,靠取巧是根本不能成就空间法器的。他从此再也不去做这类空间的法器,免得再浪费宝贵的材料。 他师父宏远老道各方面都还行,没有什么短板,但是在修为上,如果是面对像醉道人、跛道人、张抱非道人这样的龙虎山一等一的高人,便显得有些不足。 但是再差,他师父宏远老道怎么说也是结丹修为。虽说结成的内丹品阶不算高,但结丹修为在哪都能算得上是高人了。 张清烛抓完了四脚蛇,一刻不作停留,立马往回赶,没过多久回到了先前的大树下,醉道人听得动静,翻身跃下大树。醉道人点头示意张清烛开始,张清烛点头回应,把背上的宝葫芦随手扔在地上不远处之后,立马从怀里掏出八宝囊,微微松开上面的线头,伸手探入囊中,翻找了一会,拎出一条四脚蛇。 张清烛随即用另一只手掏出龙血珠,而后把目光看向醉道人。怎么从龙血珠里取出血液,他还真不知道。 醉道人明白他的意思,指点他,说:“你有手握紧血珠,同时运功让真气快速流转,在脑海里默想龙血从珠子里顺着手臂流出来,这样就行了。” 张清烛依言而行,身体经脉里的真气加速,手上有一道清晰地触感,仿佛是有水流从指间划过,低头细看,果真,一股鲜红而妖邪的半凝固的血液向一条细蛇一样在歪歪扭扭游走,似是想逃离手中五指的掌握。 醉道人在旁边指点说:“你要是生吃,就先引导手上的龙血与四脚蛇先融合,然后在四脚蛇被龙血霸道的血脉力量挤压得爆体而亡之前,把四脚蛇给吃了,最好是一口全吞。” “要注意时机,动作一定要快,龙血很霸道,更不用说是巨龙的心头血,残存在心头血的龙族本能是不允许四脚蛇这样低贱的血脉污蚀自身的,四脚蛇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巨龙的心头血给震死,几乎是在眨眼之间,所以,一定要快。” 张清烛把左右手垂直放置,上下相悬只隔几寸,上边的手指缝中慢慢地掉落下一条正在挣扎扭动的小蛇;下边一只手掐住拇指般大小的四脚蛇,三只指头牢牢钳住四脚蛇的头部,一边用力摁住四脚蛇头部的两侧,硬生生将四脚蛇的嘴口撑开,一条信子在无力地颤动。 上边手中掉下的龙血很快便落在四脚蛇张开的口中,没有什么阻碍,龙血很快便被吞入四脚蛇的腹中,几乎是一瞬间,四脚蛇开始猛烈地全身抽搐,眼睛翻白,眼珠子向外凸起。 此时不用醉道人提醒,张清烛也知道时机已到,再过一会儿,恐怕四脚蛇就要死透了,当下也顾不得恶心反胃,不作任何犹豫,当即一把将手中的四脚蛇塞进嘴里。 这个时候,醉道人突然出声,“要在嘴里嚼碎最好,免得一口吞下腹肚,四脚蛇还没死,还要疯狂作垂死挣扎,在你体内乱动乱窜,那滋味可不好受。” 张清烛瞬间不由自主地翻起白眼,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醉道人现在才说这个,绝对是故意的。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想起一条四脚蛇在肚子里面疯狂折腾,那疼痛估计比难产还难熬。 当即口中使力,牙齿上下嚼动,嘴里嚼着四脚蛇咔嚓咔嚓响,血水溢出嘴角,流满双腮。由于四脚蛇有点长,嘴里只够塞下四脚蛇的头部和上半身,尾巴还在嘴边摆来摆去…… 那个场面,相当惊悚! “嘿嘿……”醉道人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一边放声怪笑。 笑声真是像头夜枭,一头凶恶的怪鸟。 张清烛心底里狠狠咒骂。 张清烛就这样一连吃了九条,龙血珠里面的龙血差不多也空了,只剩下泛起的零星红点。 旁边的醉道人用好奇语气问:“什么滋味?” 张清烛认真地想了一想,语气不大确定,含糊地说:“有些腥,又有些香,感觉又有点辣,有些像大蒜,好像有没有大蒜刺鼻,闻起来似乎有点恶心,但吃起来口中弥漫有奇香,混合着腥味在齿间被咀嚼,感觉很新奇,起码的,口感很好,嘎嘣嘎嘣脆。” 见张清烛说的有意思,醉道人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些好奇,张清烛伸手进八宝囊抓出第十条四脚蛇,递给醉道人,醉道人狐疑地接过,最后还是想亲身体验一下,把龙血珠里面仅剩的龙血全部用功力吸出,滴在四脚蛇的口中,随后一把将四脚蛇塞在口中,牙齿用力使劲咀嚼,嘴边还摆动着剧烈挣扎的小尾巴。 一股荤腥瞬间弥漫在口齿之间,刺激得人想吐,隐隐有些反胃,胸腹感觉有点抽动,但是与此同时,一股奇特的香气又随即再味蕾上掀起,两种怪异的味道不互相混合成一种味道,两种味道泾渭分明,两种味觉的刺激同样鲜明无比,一边想要俯身呕吐,一边却又忍不住想要加快咀嚼的速度去更多地追逐那道鲜香的美味,硬生生止住呕吐的冲动。 实在是怪异无比。 此时的醉道人也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怒骂,这滋味的确是够独特的。 张清烛伸手用袖口抹去嘴边和两腮的血迹,心里一片敞亮,终于摆脱了四脚蛇…… 心中的感叹还没有尽情抒发,突然感觉一阵阴寒,无边的冷气从身体各处蒸腾,特别是从心中,从心脏部位,从下丹田,从中丹田,从上丹田几处冒出的冷气,令人感觉尤其阴凉,奇怪的是,身体的血液如万马奔腾,轰隆隆一阵从血管中一直狂奔,如大河滚滚奔流而入海,最后汇聚于心脏处,心脏不停剧烈的震动,才堪堪抵消住血液的凶猛冲击,血液好像是沸腾了,此刻血气之旺盛,简直有如蛟龙白虎,透露出极致的阳刚。 但是一阵阵的寒气不断从身体各处冒出来,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阿嚏”张清烛鼻头发痒,身体轻轻颤抖,情不自禁地张口打出一个喷嚏。 醉道人闻声立马看向张清烛,发觉他不自觉地佝偻着身体,双手下意识环抱在胸前,脸上一片淤青色,好像被凄风冷雨吹刮了一整夜,已被染上风寒。 醉道人知道出问题了,脸色开始紧绷,伸手抓过张清烛的手腕,探出指头去给张清烛把脉,瞬间,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声音低沉地问张清烛,“你感到身体发寒?还是发热?” 张清烛牙齿发颤,支支吾吾,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颤抖地说:“冷,很冷,热,很热,先冷后热,很快,很快,眨眼间,好像被冻住了。” “可是,又总冻不成,冷寒很快就过去,一股像开水一样滚烫的炽热,从心底泛起,弥漫各处,血液像是失控了,被人烧沸了一样,像河水泛滥,浩浩荡荡……” 张清烛的前一句话还很磕磕巴巴,后一句话就恢复如常了。 醉道人皱紧眉头,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出声咒骂出口:“不自量力。贫道还真是小觑了龙虎山的同门了,真是狂妄自大。原来宏远老道自有安排,贫道却擅自以巨龙心头血代替龙兽的心头血,要坏大事了,原来宏远老道是想……” 后半句话戛然而止,死死地憋在口中,不过张清烛此时他也没有心思去对醉道人的话作什么揣摩了,他又感觉一阵刺骨的阴寒袭来,令他不住地颤抖,两股战战,全身忍不住直打哆嗦。 一阵一阵的阴寒袭来,凉气不仅只是一个感觉,张清烛惊恐地看着从自己身上蒸腾起来的雾气,一缕一缕上升到头顶上几寸,在张清烛的周身缭绕,雾气是一种黯淡的惨白色,张清烛颤抖着伸出手摸了一把,触之冰凉,一股深寒沿着手掌手臂直达脊背骨,吓得张清烛忙不迭将手抽出。这些冒出了体外的冷气似乎比之在体内时更加的寒冷。 张清烛吓得大叫,带着哭腔问:“前辈,怎么回事?搞砸了?要完蛋了?没想到,才短短八年,我就要死了,我在这个世上还没好好过把瘾呢,天天吃四脚蛇,苦憋得很,最后竟是死在‘口腹之欲’上?苦逼得很,我这是算早夭还是早逝?” 第一百零八章 寒气 醉道人没有理会张清烛的哇哇怪叫,手指搭在张清烛的手腕上,细心凝神感知张清烛的脉搏,体内的脉象浑厚无比,气血翻涌,有蛟龙翻腾之势,端的是身体再强健不过了,哪有什么一点风寒侵扰的痕迹? 可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张清烛此时冷雾上涌,浑身发颤,嘴角抽搐,这都是大病将死之人的征兆,手中的脉象,或者说,体内的经络血脉却丝毫不能反映出来。 醉道人刚想出声安慰,眼角余光扫视到了一个奇怪的情况,立马让他闭嘴不言,眼睛紧紧地盯着上方,生怕漏掉其中关键的情况变化。 张清烛头顶蒸腾起的冷雾,不断地翻滚,不断地聚散,醉道人感到奇怪的,头顶上一缕缕雾气好像是有意识的一样,不断地在重复同一个动作,不断地向上蜿蜒而出,在探出足够远的时候想要在掉头返回,但是这一步很不容易,基本没有成功的,总是在中途便被扯断,可能是因为拉伸的太远,也可能是雾气的韧性不够。 醉道人脸色越发地沉重,脸上阴郁一片,他紧紧注视着雾气的变化,注视着雾气的翻涌,脑海中念头不断快速划过,猜想着其中的缘由。 “它好像是想要化龙了。”醉道人沉默一阵之后,突然盯着张清烛的双眼对着他说,惊得张清烛目瞪口呆。 “化龙?化什么龙?它成精了?那,那,那我算什么?”张清烛实在有些反应不过来,口舌不利索,结结巴巴。 “像张文龙那样,最后会在身上凝成真龙的纹身。”醉道人继续说道,作进一步的解释。 “张文龙?身上的龙纹身?”张清烛这下恍然,原来他身上的纹身是这么一回事。转念一想,张清烛发现世事还真是充满了戏剧性,就在先前不久他还认为自己不可能跟张文龙沾上边,因为连龙在哪里都不知道,连怎么画龙纹身的他都不知道。 他还以为龙纹身是画出来的。 没想到才没过去没多久,龙就自己直接蹦出来了。以一种吓死人搞死人的方式出来。 还真是不知道见外啊。 不过既然醉道人已经知道了头顶上这片雾气的来历,估计现在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吧?这让他心里放宽了不少,安心了不少。 “那前辈,我们现在怎么办?”张清烛虽然说放松了些,但是还是感觉揪心。 “不是我们怎么办,是你自个怎么办,贫道完全做不了什么。”醉道人此时恢复了优哉游哉。 “啊……”张清烛瞬间傻眼。醉道人这是不管了吗?一股强烈的愤怒顿时从心头涌起,怒火映射在眼中,熊熊燃烧。 “嘿嘿,你别急,你这小子真是怕死得紧。放心,要不了你小命,只是那滋味不大好受罢了。”醉道人一看张清烛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写什么。 “不好受?会很痛苦?很疼吗?”张清烛狐疑,不过听说死不了,他胆气壮了不少,痛苦就痛苦吧。 “哈哈,对,得有点觉悟,很疼,但死不了。”醉道人笑出声。 “贫道给你说说,宏远老道本是想给你找的龙兽的心头血,但是贫道却好心办坏事,让你伴着四脚蛇吃的是巨龙的心头血,嗯,药力太猛,出乱子了。” “里面的机理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贫道长话短说,略过此节,就是说药力太猛,破坏了平衡,事情要糟糕了。” “怎么个糟糕法?”张清烛赶紧追问。 “呵呵,先前贫道还说不让你去学张文龙的法门,说得疾言厉色,可现在也只有他那个法门能够救你了。” “前辈,您还是再想想别的法子吧,您不是说太危险吗?您不是说张抱非真人能活下来,纯粹是有大运气,小道我是没有的,因为我是张清烛啊,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倒霉蛋。” 张清烛现在倒是真的知道怕了,事临身前,他意外地怂了,先前他听醉道人说不能去学张抱非真人的龙纹身法门,还很不以为然,心中有个想法,想要跃跃欲试。 “呵呵,想不到,只有这么个法子,而且,你的运气可不算小,有哪个小娃娃在八岁的时候会有一个法宝,贫道的宝葫芦即便在法宝之中算也不是大路货。” “前辈,那是我的劳动所得,是我拿命去换的。”张清烛也不管醉道人能不能听懂,大声嚷嚷,给自己辩护。 “呵呵……现在就这么……”醉道人的后半句被卡在喉咙里,一声巨兽的咆哮打断了他的话。 “吼……”一声巨大的咆哮突兀地响起,像是平地响惊雷,把张清烛震了个哆嗦,脚没踩稳,很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一条小小的壁虎从衣衫里爬出来,是守宫虎。 守宫虎此时龇牙咧嘴,喉咙间压抑着低沉的咆哮,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张清烛头顶上的惨白冷雾。奇怪的是,头上的冷雾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守宫虎的威胁,冷雾的翻滚涌动剧烈加速,不断的膨胀、回缩、拉扯…… “嗯,它现在就要化形了吗?”醉道人发出一句疑问。 头上的雾气剧烈变化,不断地扭动成蜿蜒而长条的形状,宛如蛇,或许它真的如醉道人所言,是在化龙。 “吼……”守宫虎又是对着张清烛头顶一阵极大的咆哮,声音像波浪一样滚荡,一圈又一圈冲击着张清烛的耳膜,巨大的震音轰得脑海只剩下嗡鸣一片,整个人随即晕晕乎乎,连身体都站不稳了,才刚刚爬起又一咕噜倒下。 头顶的惨白色冷雾激烈涌动,但是不再向上蔓延,反而向下回到张清烛的身体,冷雾又再度化为一缕又一缕,缠绕在张清烛身上,好十几到冷雾之头顶缭绕在张清烛身上,缓缓旋转,守宫虎大怒,吼叫连连,对着身前最近一处的冷雾张口一喷,吐出炽烈的大火,猛烈的火光突然蹿出,吓了张清烛一大跳。 “前辈,怎么回事?这守宫虎怎么回事?”张清烛有些恼怒,差点把他给烧着了。 “不知道,不过有变数,静观其变。”醉道人在旁边很专注地看着,身体一动没动,生怕他那强大的气息震慑住守宫虎,而导致把它吓跑了。 守宫虎震怒,疯狂咆哮着,多多少少有几分像他名字中的虎字那样,有着百兽之王的风采。头顶上的云雾被吼声搅动了,但是不见惧意,一缕一缕的冷雾不断拂下,像一条条灵蛇一样环绕在张清烛身上,不断地游曳,不断地环走。守宫虎连连出击,不断飞扑向前,对着最近的冷雾喷出一大火,幸亏,火苗是体内的先天之气所化,张清烛也能够对守宫虎喷出的火进行操纵,而且火苗也不伤及张清烛。 守宫虎虽然威猛,火苗对冷雾也有杀伤力,但凡是被火苗触及的冷雾,全都在顷刻间消散殆尽,可是冷雾一缕一缕地拂下来,守宫虎双拳难敌四手,数量的缺陷是难以弥补的,不断有冷雾被牢牢地箍紧张清烛的腰身,一缕,两缕…… 张清烛牢记醉道人的吩咐,静观其变,动也不敢动一下,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怪异的对手把自己的身体当作战场,好在,损伤不大。 守宫虎吼叫连连,奈何垂下的冷雾太多了,守宫虎逐渐疲乏了,动作也迟缓了,最后干脆卧伏在张清烛脸颊处一动不动,看样子是火焰喷吐太多,消耗过大,此刻正在恢复元气,不再驱赶冷雾。 冷雾或许是真的有意识,知道此刻守宫虎消耗过大,正在恢复,立马抓住此时这个难得的机时,头顶上的冷雾疯狂地涌动翻滚,像是一锅被煮沸了的开水,不断地由底部蒸腾而起,再向四周扩散张边缘,然后再向下拂去,一缕一缕缠绕在张清烛的腰身。 一道,两道,三道……张清烛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数着缠绕在要身上的一缕缕状冷雾的数量,冷雾冰凉刺骨,散发着阵阵的寒气,贴在腰背的皮肤上,一圈一圈,密密麻麻,张清烛感觉像是被一大块寒冰所覆裹一样,但是却总还没有被冻得丧失知觉,因为在表层皮肤的下面,炽热的鲜血在疯狂地奔腾,如千军万马在轰隆隆地闯关而过。 上冷下热,冷得过分,热得也过分。 张清烛在心中默数了好几遍,九条龙,没错是龙,不再还是雾气,一缕缕的冷雾缠绕在要被后,不断地环着身子旋转,好一会后,便不再转动了。冷雾不动之后,开始往皮肤里渗透,好像有碎冰在使劲往肉里面扎,说不出疼,也不是不疼,就是怪,不管有没有疼痛,都被刺骨的冰寒给挤退到一个较次要的感触之中,只感到冷和一片麻痹,可偏偏又能很清晰地感觉到一皮之隔下的血液汹涌浩荡,滚烫无比。 冷雾往皮肉里面渗透后,经过一点点的麻痒和刺痛后,原本浓厚的雾气只剩下一层淡淡的痕迹显露在表皮之上,既是淡淡的雾气痕迹,又是浓厚的黑白龙影,一条栩栩如生的龙纹身镌刻在张清烛的身上。 只是有个奇怪的地方,所有的龙纹身,九条龙,全都紧紧地闭合上眼睛,看不到眼珠子。 第一百零九章 龙纹身 原来这就是张抱非道人身上龙纹身的由来,嗯,还是一头雾水。 张清烛心情古怪的看着身上九条龙纹身,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为此感到为难,值得高兴的是,九条龙,简单的常识判断,龙越多肯定是越好,可惜只有九条,头顶上垂下的冷雾不下几十缕,但最后只有九缕得以成形,真是应了龙虎山道人常说的那句话:九乃数之极。 感到为难的是,龙纹身越多,意味着麻烦越大,那一层冷雾,那股像是发自骨子里的阴寒,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东西,也肯定不是人畜无害的小玩意,那玩意弄不好是会要命的,醉道人不是说了吗?张抱为真人能活到现在,靠的是运气,还只是运气。 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四脚蛇的心理阴影刚去,真龙纹身又来。诶…… 张清烛转过头向着旁边看呆了的醉道人,撇撇嘴问道:“前辈,看傻了?您什么都没干啊?前辈你说小道我这一身是个啥?是真龙还是神龙?我看神龙的可能性多一点,是不是?多威武。” 醉道人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唇相讥道:“贫道站在这里就起了作用,不是贫道在这里镇着,你还不得像只没头苍蝇一样乱碰乱撞?” “啥神龙?就是条真龙,黑白色的,看见没?神龙?什么才叫神龙?睁眼的,还要跟真正的龙一个颜色,两只角蕴含着无尽的灵气。” “当然,你这玩意儿也不算差了,起码是不比张文龙那家伙差,就是火候差了不少,看,一条条呆龙,无精打采,像是刚画上去,张文龙身上的龙,你看见了吧?不断在身上游走,龙精虎猛,就像活的一样。” 张清烛也并不沮丧,依旧兴致很高,道:“真龙就真龙,真龙也好,前辈,我什么时候可以像张抱飞真人那样可以让几条龙在身上游来游去,太有威慑感了。” 醉道人冷笑:“嘿嘿,如果你运气一直不错,活得够长,能一直活下去,自然可以得偿所愿,甚至——根本不用费尽心机,那些龙自己就会活过来。” 醉道人讲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瞬间转为低沉,最后,他以一种极度冷漠的语气警告:“小娃娃,贫道再说一遍,不要给龙纹身点睛,千万不要,切记切记。 张清烛当即再度向醉道人保证:“小道我绝不这样做,我自己的小命,我还是看得很紧的。” 醉道人也相信他,“你这么怕死,贫道也放心,若是张竟初小子那种人极有可能会不管不顾。” 张清烛甩出个白眼,“那是,前辈,小道还是孩童,比较稳重,不像他们热血方刚,只知道逞勇斗狠,您尽管放一万个心。” 老道笑着点头,颇为认同。 张清烛见醉道人说得这样严重感觉也不熟空穴来风,其中应该是有大凶险,心里打定主意,决不给身上的龙点睛,对身上着几条龙要保持最大的警惕,就像是体内的白虎一样…… 白虎? 张清烛脑海里灵光一闪,隐约之中好像把握住了什么,但念头翻涌,那一刹那的灵光瞬间被淹没,最终从指缝中滑落,两手空空。 白虎?什么白虎?龙?龙纹身?龙虎山? 张清烛皱着眉头,嘴里叨念着几个词,脑子里不停转动,想要再度把握住那消失了的灵感之光。突然——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趴在面额上假寐一动不动的守宫虎吼出一声巨大的咆哮。“吼……”震音透过耳膜钻入脑海,顿时把张清烛的正翻滚的想法冲个七零八落,脑子里嗡嗡声响,还好由于有过摔倒的经验,心里多少有了提防,纵然还是被突然袭击,可总算还是能够站稳,身体一个趔趄,摇晃几下,最后可算没有再次摔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守宫虎怎么又在吼起来了,它不是认输了吗?难道不是,先前是养精蓄锐,还是示敌以弱? 是养精蓄锐,也极有可能是示敌以弱,现在九条龙纹身已经固定下来了,不像刚才冷雾的状态,可以随处游走拂动,散了还可以再聚,现在是哪都跑不了,一逮一个准,此时守宫虎正正迅猛扑向其中一条离它最近的龙纹身。 守宫虎当头扑在龙纹身上,张口就是一大口火焰对着龙纹身的龙头轰击,张清烛立即赶到一阵温热,心里暗暗嘀咕:还好,火焰伤不了他,要不然这几道火苗能够把他烤熟了。 张清烛谨记醉道人的嘱咐,坐山观虎斗,对一龙一虎的争斗视而见之,但听之任之,两不相帮,看看事情怎么发展,最后会不会出现醉道人口中所讲的变数。 心里同时一边琢磨,一龙一虎?虽不是真正的龙,不是真正的虎,可是应该还是有点寓意吧? 心中这个想法刚刚浮现,张清烛的身体一阵颤动,是不由自主的抖动,好像是普通人面对着凶猛巨兽时本能的身体反应。同时,一声若隐若现的老虎咆哮在心底的最深处涌起,轻微的,飘渺的,好像是从无尽久远的时间,从无尽遥远的地方传来,时间的断层与空间的寥廓都不能阻挡。 白虎,它要出来了。 张清烛悚然而惊。 此时在张清烛的体表上,龙纹身与守宫虎的第一个回合已经见了分晓,龙纹身固然是固定住不动了,但是守宫虎好像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火焰明显是伤害不大,可即便伤害不大,龙纹身似乎很畏惧火焰,本能地畏惧,每一次火焰临身,龙身总是疯狂地挣扎,龙头更是剧烈地摆动,想要躲避火焰对它正面命中。 守宫虎喷了好几回火焰,都丝毫奈何不得脚下踩着的龙纹身,不由大怒,张开嘴仰天咆哮。 “吼……”一身真正的虎啸自守宫虎的口中嘶吼出来,张清烛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那正是心里刚刚涌现的低吼,此刻从守宫虎嘴里爆发出来,是体内最深处被困住的大老虎的声音。 醉道人闻听守宫虎嘴中的虎啸后,脸色同样一变,不复之前笑吟吟的表情,他能够感觉这声虎啸中蕴藏的强大威压,甚至刚才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丝错觉,好像回到了他还是童子时在山外遇到的一只大老虎的情景,那种作为弱小人类面对猛兽时的本能恐惧和随之而来的身体哆嗦。 好像是面对一条巨龙一样,嗯,不,即使是与巨龙打正面,被巨龙的龙威当面袭击,贫道也不会感到慌乱,刚才的那一刹那,贫道确实是有些守不住心神,出现了一丝空隙,这难道比巨龙的龙威还要强大? 看来是如此,真是难以置信,现在这个天地间竟然还有比在先天的威压上胜过龙族一筹?稀奇,果真是罕见。 虎啸?难道是,东方……白虎? 呵呵,这小娃娃身上的秘密还真是不少。 醉道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脑子了思绪不断,就在这个短短的档口,场中的情况又起了很大的变化。 守宫虎喊出一嗓子虎啸,它自己明显地一愣,小小的躯体出现短暂的停顿和僵硬,但很快就恢复过来,随即异常振奋,昂首对着天空上方连连咆哮。一顿啊咆哮之后,尽情抒发了心中的痛快之情,守宫虎再度向着龙纹身猛扑过去。 这一回守宫虎不喷火了,他俯下身子对着脚下踩着的龙纹身张开小口,露出锋利的尖牙,一口咬下去,没有一点点的犹豫和停顿。 张清烛被咬了一口,感觉不怎么痛,麻麻的,痒痒的,顿时心头松了气,打定主意,既然对他的伤害不大,那他就不掺和其中,在一旁冷眼看到底。 “嗷吼……”一声惊恐的龙吟响起,声音中有着肃穆的威严,像矗立的大山一样厚重,但是,在厚重中还夹杂着一丝慌乱,最后慌乱肆意地扩散,成了焦急凄切的悲鸣。 凶猛,有效。 这是张清烛和醉道人此时共同的想法。 醉道人仔细打量张嘴要在张清烛胸膛皮肤处的守宫虎,它的两只小尖牙深深地扎进皮肉里面,被守宫虎咬住的龙头在疯狂的挣扎摆动,想要甩开守宫虎咬合的嘴和里面锋利的尖牙,龙身也随之作剧烈的摆动,上下翻滚,蜿蜒游移。 乍一眼看,整条龙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如果说刚才守宫虎还完全不可奈何龙纹身,那么现在守宫虎在吼出了白虎的咆哮之后,好像变得专门克制身上的龙纹身。守宫虎死死地咬住龙纹身的龙颅,间或还不时地猛甩几下自己的头,随即带起皮肤上印刻着龙头一阵乱甩,龙头张嘴吼叫,发出愤怒而凄厉的吼叫,短促、暴烈、阴戾,直震人心,让人从心头涌起一种略感悲凉的心悸。 张清烛将目光看向醉道人,想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醉道人只是微微摇头,没有说话,意思是让他耐心旁观,继续等待下去。 守宫虎死死地压制住下面的纹身之龙,居高临下,嘴巴向下狠咬,两排利齿紧紧咬合,丝毫不见松懈,身下的龙头吼叫连连,声音凄厉哀切。 “嗷吼……” “嗷吼……” “嗷吼……” ………… 一连八声随之响起,几乎是同时响起,出自其他八条龙之口。 同气连枝,物伤其类。 第一百一十章 老虎 又出现了剧烈的变化,张清烛身上所有的龙纹身在一瞬间狂乱舞动,身体疯狂地摆动,上下翻腾,左右来回,在这一刻好像全都活过来了也一样。当然还差最后一点,张清烛紧张地盯着身上的变化,他发现身上的龙是动了,但还不能说是活过来了,还差一点,龙的眼睛是闭上的,龙纹身“画”上去的时候,只有紧紧闭上的眼皮,还有从眼皮的夹缝中伸出的长长的睫毛,此时,紧闭的眼睛上的眼皮字狂跳,一上一下起伏律动,欲张不得张,在一瞬间,张清烛都有个错觉,好像看到了光亮的一闪,以为是光线在已睁开的眼珠子上的反光,但最终,龙眼睛还是没能开启。 张清烛惊叫:“前辈,这龙的眼睛好像要睁开了,差一点就要睁开了,怎么办?要不要阻止它?” 醉道人摇摇头,很镇定地说:“放心,没有那么容易,当年的张文龙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一条龙的眼睛睁开,你这才算哪到哪啊?点睛不是那么容易的。” 众龙的眼睛虽如醉道人所言,最终没能睁开,但却完全狂暴了,单单行动能力而言,跟活过来区别不大。其他八条龙可能是感受到被守宫虎咬住那条龙的痛苦,此刻各个神情暴躁,全身散发出让人心悸的戾气,在全身一阵快速的游曳翻滚后,全都汇聚于被咬的那头龙的旁边,张嘴发出一阵一阵的低吼,向着上面的守宫虎龇牙咧嘴,似要猛扑而出,将其咬死。 但守宫虎不为所动,完全不理会周围众龙威吓,只是死盯着身下的龙,死死地咬住龙头,似乎只要咬住了龙的头,只要时间久了,龙就会死亡消失一样。 张清烛问醉道人:“前辈,您说这龙会不会被守宫虎给咬死?”如果是咬死,张清烛还真的有点心疼。如果逻辑上没错,龙越多就也强大的话,那少了一条龙,将会是多大的战力损失啊?非到万不得已,张清烛还是希望能保留全数完整的龙纹身。九乃数之极,九条龙,那就意味着,他身上的龙纹身或许是这一法门的极致。 “咬不死,怎么差也是条龙,虽然只是纹在身上的龙影,但是据当代龙虎山天师的推演,身上的龙纹身实质是龙文,是龙的语言,是龙的灵魂,虽只是残魂,这条路走到了极致是可能会变成真正的真龙的,甚至乎,乃至神龙。”醉道人不以为然,看样子痛是很痛的,可能也会元气大伤,但说要搞死这条龙,这小东西还没有那个本事,白虎之力也不行。 这场争斗的性质,估计是霸地盘,还有就是脾性不对付。毕竟一个属阴,一个属阳。 “嘿嘿,你小子宝贝不少啊,你到哪去弄来的白虎之力?宏远老道好本事。”醉道人朝他怪笑。 “呃,前辈,这个您是误会我师父了,这是小道天生的,不知道为什么,在几年前它突然就出现在小道的身体内,有时候在夜里整宿整宿地吼叫,那个声音从内到外,震得全身不停地抖动,头皮早已发麻,脑子里只有一个回响,嗡嗡声,像是脑壳里面装进了一群苍蝇,无时无刻不在发出刺耳的嗡鸣。” “幸好小道天赋异禀,不是寻常小孩,只要不是天上下刀子,只要刀兵不临身,它就是哭爹喊娘,小道依然不为所动,照样安然入眠。” 其实对于体内莫名其妙出现的百虎之力,张清烛真的没有多大庆幸,这玩意就是个麻烦,虽然现在还不成危害,但理智判断,以后可能会是个大祸害。 哦……醉道人点头恍然,他还以为是宏远老道过于溺爱自己的徒儿,不知从哪里弄来白虎之力,再将白虎之力放置在自己徒弟身体内,可白虎为最凶最恶之神,岂是一个几岁的小娃娃能够降伏得住的? “突然出现的?嗯,可能是这样。”醉道人喃喃自语。 张清烛听醉道人的口吻,好像他知道自己体内突然冒出来的白虎之力来历,这可是连他师父都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前辈,您知道怎么一回事?”张清烛赶紧问。 醉道人瞟了一眼张清烛,很随意地开口: “当然,是个秘密,也不是。” “只要境界在结丹上,应该就可以在口中发出虎啸,宏远老道不知道,应该是他处的位置比较尴尬,他还没能长啸如虎吼,好像是刚刚跨过结丹的门槛,看得见,实际上够不着。” “嘿嘿嘿……”醉道人放声怪笑。 张清烛不理会他的调侃,将注意力集中在关键问题上,“口中发出虎啸?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师父不知道?小道觉得我师父人缘还行,起码比前辈要好一点,他不知道,他可以去问啊?而且小道师叔是黄落叶的峰主,我师叔为什么不告诉我师父?”张清烛是大惑不解。 醉道人还是嘿嘿笑,道: “嘿嘿,因为关系到了一种力量,虎之力。但凡进入结丹之境后,会有三次机会在口中发出虎啸,道人在突然的虎啸之中通过揣摩会有可能得到一股力量,虎之力,通过虎之力锻造虎之体。” “虎之体,咆哮虎之体。” “有了咆哮虎肢体,人族的道士面对龙族的时候,就已是立于先天不败之地了,龙族的身体天生强悍,占尽了便宜,而拥有了咆哮虎之体的道人将会弥补了最致命的种族缺陷,能够与龙族以肉体的力量正面相抗衡。” “只要不是被重阳剑那样主司征伐的杀器正面碰撞上,一般的伤害不大碍事。” “至于张宏真不告诉宏远老道,是有缘由的,只有三次机会,为什么只有三次机会,贫道也不知道,只有在最突然的情况下,最好是被口中不自觉突然吼出来的虎啸吓得趴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就最好,如果是吓尿了,尿湿了裤子,那更好。” “如果提前透露,心中有了防备,突然性和心中的惊吓会大大减少。毕竟机会只有三次,从未有人有过四次机会,每一点成功几率的提高都是极为可贵的,所以,流传下一个心照不宣的规矩,不会告诉结丹以下的道人关于虎之力的事情。” “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至于你的虎之力,是白虎之力,更为罕见,更为凶悍,也更为桀骜难驯。” “虎之力是有意志的,但我们通常只是利用虎之力锻体,成就咆哮虎之体,对于虎之力的其他手段,一概不碰,对于虎之力里面的凶悍意志更是退避三舍,不敢有丝毫的触摸。”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可是,他身上的白虎之力又是这么回事?他就是个小娃娃,不是结丹之境的道士。 “那前辈,小道身上是怎么回事?” “嘿嘿,你说你是狐族半血?”醉道人向张清烛问,张清烛点头,“呵呵,问题症结就在这里,你是个半狐族,你听说过‘狐假虎威’吗?” 哈……张清烛愕然点头。 “就是说,你身上的狐狸血把白虎之力给勾引过来了,好听的呢,就是借了白虎的力和威。” “你倒是好本事,你听白虎的吼叫,是不是很愤怒?虽然白虎是最恶最凶之神,几乎没有心情好的时候,但是你听这白虎的吼声,是不是狂怒中带有无边的戾气?贫道还听出来了还夹带着些许的渴望。” “它渴望什么?渴望自由。你个小娃娃好本事,你竟然能把一只大老虎关在身体里,囚禁在自己的血脉之中,你将他关在一个小牢房里,无止境地借用它的力量。” “呵呵,如果白虎他日脱困,它必定生吞了你,只有这样才能消它心头之恨,老虎不是个好脾气的宠物。” 张清烛点头,接口说:“一点都不可爱。” “前辈,那我怎么办?我总不能坐着等它跳出来生吃活吞了我吧?” “再说,是它跑到我的身体里来的,不是我囚禁它的,得讲道理。” 醉道人怪笑,幸灾乐祸地说: “没有道理可讲,谁叫他是白虎,最凶最恶之神。它要是出来,必定吞了你,你怎么办?” “你怎么办?它会一点点地侵蚀你的意识,同时将你的身体兽化,老虎头,利爪,黑白斑纹,纯白的皮毛。一个人双手撑地,口中吼叫连连,喷出漫天的腥风煞气,最后蜕变成了一只大老虎。嘿嘿,你怎么办?” “他娘的,老子吞了他,老子关他一辈子。”张清烛恶狠狠道。 “呵呵,好志气,像白虎这类的凶兽,只要你能给他它献祭凶魂,一定程度可以安抚它,你要是伺候得它满意,它说不定还不走了,不一定非要跳出来,不过白虎看得上的货色,无一不是凶恶之极,同样凶险无比,可能不比直面白虎差,最起码的,白虎还被你关在身体里面。” “还有一条,以后你要借用白虎之力,不必唤醒它,只要通过你身上的这个小东西作为中介,适度地借用一点力量就可以了,如果遇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刻,那就当然不讲究什么了。”醉道人还是靠谱的,最后给了他一个建议来防范白虎。 以守宫虎为媒介来借用白虎的力量? 张清烛感觉可行,可以减少跟白虎的直接接触,至于向白虎献祭凶魂,也不是不能考虑,他以后好像还要到拜月教去待一段时间,没准有机会。 第一百一十一章 龙与虎再斗 在张清烛与醉道人对话的这段时间,守宫虎与九条龙爆发了激烈的争斗,守宫虎占尽优势与主动,只在皮肤表面上游动的龙纹身对上面有着实体的守宫虎完全无可奈何,但双拳难敌四手,龙有九条,守宫虎毕竟只有一个,难免顾头不顾腚,龙纹身虽不会冲出来,但是能在身体各部位四处游走,龙冲不出来就咬不到外边的守宫虎,但是却可以通过张嘴喷射寒气射出体表攻击到守宫虎。 守宫虎头部前方与一条游龙两相对峙,身后尾巴落下的地方又是两条龙,堵住了守宫虎的后路,左右身侧又分别是两条龙在觊觎,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将守宫虎团团围住。 被守宫虎咬住不断嘶鸣的那条龙,现在也不再惊惧,反而斗志昂扬,喉咙里压抑着愤怒的低嚎,张嘴反咬住守宫虎的嘴巴,从张清烛眼睛的角度看,两张嘴扣住了,双方的利齿绞缠在一起,下面那条龙虽然还处于劣势,但丝毫不松嘴,死命地僵持住,看样子是要为其他龙争取到有利的形势。 尾巴后面的两条龙率先发动攻击,昂首张嘴一吐,一股冒着白雾的寒气向守宫虎激射而去,守宫虎躲避不及,尾巴瞬间被冻住,但是在瞬间便恢复了原状,尾巴上突然燃起火焰,将寒气驱散干净,尾巴猛甩,向两边摆动,“哗”的一下,小尾巴上燃起一团小火苗。 尾巴在向下一砸,砸在皮肉上,尾巴上的小火苗迅即向周围垮散,被拍打出来的零星火焰猛扑向后面的两条龙,两条龙上身被打个正着,火焰笼罩在两条游龙的上半身,霎时间,“滋滋”声传来,响成一片,两条龙的整个上半身蒸腾起一大团水雾,将两条龙一层层覆盖住,火焰也随之熄灭。水雾继续蒸腾而上,透过表皮跃出,在空气之中弥漫扩散,不多时,便笼罩在身前,迷迷蒙蒙。 这是水与火的相遇,两败俱伤,同时消弭。 两条龙吃了个闷亏,迅速游离。正当守宫虎为身后分神的时候,身侧左右的四条游龙几乎在瞬间便发起了攻击,同样是张嘴喷出冰凉的寒气,寒气透过表皮笼罩在守宫虎周身两侧,守宫虎的身躯瞬间出现水雾,水雾快速凝结,外皮一层硬质出现,晶莹剔透,守宫虎的身体结冰了。 “咔嚓”,守宫虎表皮的冰块瞬间破裂,出现几条裂缝,而后又瞬间向全身蔓延,“轰”,全身的冰块薄层散裂成许许多多的小碎片,身上随之环绕过一层火光,身旁碎片状的小冰块眨眼间融化水,再蒸发为水雾,升腾而起,融入周围的大团水雾。 “吼……”守宫虎大声咆哮,愤怒的嘶吼连连,巨大的虎啸在空气中回荡,终于放下了一直咬住的龙纹身,来回扭头摆动,对着周围群龙不断扫视,喉咙压抑着咆哮,戒备着群龙,也威吓着群龙。 “嗷吼……” “嗷吼……” “嗷吼……” “嗷吼……” “嗷吼……” “嗷吼……” “嗷吼……” “嗷吼……” “嗷吼……” 一连九声,群龙疯狂涌动翻滚,齐齐昂首引颈吼出长长的龙吟。 虎啸与龙吟交织,声波互相碰撞,一起泯灭,可苦了张清烛,声音由内而外,由外而内,进进出出,来来回回,声音挤压耳鼓,钻进脑海,似是往里面投进了一颗核炸弹,再而蘑菇云升腾而起,除了嗡嗡声巨响回荡外,白茫茫一片,只感到一阵眩晕,身体摇摇晃晃,脚步虚浮,蹒跚着几步,就要一头倒下。 醉道人从旁边伸出胳膊扶住了张清烛,避免了张清烛的栽倒,张清烛用力摇晃几下脑袋,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但是心神还是一片散乱,难以集中。 守宫虎侧过头朝上看了张清烛一眼,四肢吸附住下面的皮肉,稳住身子,喉咙间低鸣不断,似是在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愤怒。 看着守宫虎的架势,九条游龙迅速聚拢在一块,而后又迅速分开,不断盘旋在守宫虎身周,又忽而聚集,聚而又散,来来回回,时而游近守宫虎的身前,稍一触碰又弹射着回返,时而作势欲扑,却并不靠近,仅仅是恐吓,作为疲兵之计。 守宫虎低吼了一阵之后,猛然张开嘴口,露出里面锋锐的两排锯齿,没有往前扑出撕咬,也没有喷出火焰,反而是不断往口中,往喉咙里吸气,不断地把吸进的气流吞入腹中。 一个气团在守宫虎口中成形,上下两双一共四只尖牙稳稳地卡住气团的四个角,口中的气团像是有着巨大的吸力,一缕一缕泛着可见白气的气流不断被口中的气团吸纳进其中,而且速度还越来越快,气流在空气中的互相碰撞,产生了一连串沉闷的低响,混合着守宫虎在喉咙间压抑着的低吼,像是厉鬼呜咽,听着阴森恐怖,多少有些瘆人。 张清烛不解,向醉道人请教,“前辈,这守宫虎又搞出什么妖蛾子?怎么感觉有点让人不安?声音怎么这么吓人?” “是有点怪,这小东西一身的阳气,正气浩荡,现在却喊出了鬼音。嗯,有点不寻常,估计应该是它最后的招数了。耐心看看吧,稍安勿躁。”很显然,醉道人也没能看出什么门道。不过,张清烛认同醉道人的判断,这应该是守宫虎的最后一搏了,这一下要是不行,估计守宫虎就会停手,会放弃。 凄厉的呜咽声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刺耳,与之相伴的是,口中的气团逐渐大了一些,更明显更奇异的变化是,口中的气团由原本的白色逐渐转黑,黑色越来越深邃,最后完全变成漆黑一片。 照此时张清烛的想法,黑色的气团俨然成了一个小黑洞,爆发出巨大的吸力,把无尽的气流不断吸纳凝聚,投入不可感知的极致的漆黑中,像是来自遥远通向未知的黑色通道,一个阴森恐怖的黑色洞口。 一缕一缕的黑色寒气自张清烛的身体从皮肤里升腾出,逸散,弥漫在身周,再聚拢在头顶上,黑色寒气凝聚成黑云,不停翻滚,像烧开的一锅水,寒气由底部升腾自上部表面,再扩散散逸至边缘部分,边缘部分的丝丝黑气一点点沉降向下,被守宫虎口中的气团所吸引,慢慢地却不可阻挡地飘向守宫虎。 张清烛看着头上的黑云,这朵由寒气凝结成的黑云,不自觉地感到本能的惊悸。 寒气是从他身上冒出来的,可是他作为一个小娃娃,一个八岁人类小孩的身体,怎么可能会在体内潜伏着这么多黑色的寒气? 张清烛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作出了判断:这不是他个人的问题,这是龙虎山的问题,很有可能是龙虎山所有人的问题! 想到这一层关节,张清烛迅速把目光投向醉道人,醉道人脸色不变,沉默地看着,只是在一瞬间,可能是个错觉,醉道人的眼神中流露出诧异,一点精光乍现,又迅即消失,一闪而过,恰巧张清烛扑捉到这一点微小的变化。 醉道人是知道怎么一回事的! 张清烛瞬间惊觉。 醉道人眼中精光闪过,表明他诧异自己此时身体的变化,但是,不是惊异于一个小孩儿体内蕴含巨量寒气这个事的本身,醉道人只是诧异于寒气的变化,可能是对寒气冒出体表感到奇怪。 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清烛张嘴就想问,但是看到醉道人眼神中的冷漠与紧紧抿住的嘴唇,张清烛霎时间泄气,嘴角不断蠕动,却最终没有力气发出声音说出口。他直觉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醉道人不会给他解答,醉道人是不会说的,醉道人必定保持沉默。 因为,这极有可能牵涉龙虎山的秘密。重大的秘密,可能是,关乎生死的秘密。 张清烛被自己的联想和猜测吓了一大跳,如果猜测是真的话,龙虎山可能没有张清烛日常所见的处之泰然,也不像胡静等外族印象中的强势霸道。有东西,有力量能威胁龙虎山的安危,甚至是最基本的生存。 并且,正在威胁! 张清烛悚然而惊! 不过转念一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怎么会?人的精神面貌是作不得假的吧?他在龙虎山这些年,虽说见过的道人不多,修为高深的高道更是仅限于自己师父一人,但他没见过谁是愁眉苦脸的,没有感觉到面临灭顶之灾的压迫感。 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 张清烛不确定,但是心情终归是不可避免地压抑着,像是心头高悬着一块大石头,时刻要提心吊胆,时刻要注意它,猜测它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咳,真是要命。 此时的守宫虎引发的阵仗越发地大了,口中的气团宛如黑洞,爆发出极大的吸力,将周围的气流全都吸纳一空,黑色的寒气像水流不断地往黑色1洞口猛灌,瞬间被吞没,看不到一点盈满的迹象,仿佛是个无底洞,仿佛黑色的洞口的另一边连接着另一个世界,无边无际,能够容纳眼前的一切。 突然,醉道人张口发出一声疑虑: “咦?有变化。”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变化 张清烛急忙顺着醉道人目光望着方向看去,看着体表上九条黑白色的龙在四处游动,只是动作的幅度很大,剧烈地扭动,但是总体而言,变化并不大。 那么醉道人说的变化在哪里呢? 张清烛将目光转向醉道人,眼神中表露出疑问。 醉道人抬头,将目光从张清烛的胸背上看向张清烛的眼睛,向他解释:“看那九条龙的纹路和颜色。” 颜色?纹路? 张清烛带着疑问将目光重新看向自己的胸腹处,聚精会神,仔细观察,小小的身躯,小小的胸腹上,一条条龙纹不断闪现,龙在体表皮肤上游动得太快,上下翻腾,左右轮转,一圈又一圈绕着张清烛的身体转圈圈,速度比之刚才似乎又加快了,现在的龙纹身快得像是一闪而过,映入眼帘是简单的黑白色和一连串长条的符文纹路,大体的图案形状已经看不大清了。 颜色?好像没有变化,还是黑白色,只是,只是墨迹好像,好像变淡了,好像是描摹的墨水蒸发散逸了…… 蒸发散逸? 张清烛觉得自己抓到了重点,再仔细地着重看龙纹身的墨迹浓淡。确实是变淡了,变得很淡了,比较先前龙纹身初当场的第一眼时,已经是明显的变淡了,由浓墨重笔转化为轻描淡写,只在皮肤上留下粗浅的痕迹,仿佛是经过了长久时间的冲刷。 快速闪过的龙影,也已经看不清图案形状了,龙身的大体轮廓完全不在,变得面目全非,形象的图案变化为一笔一笔,一条线一条线,绞缠扭曲而成的符文,不断螺旋绞动,一边还不断环身游走。 张清烛此时在心中升起几许明悟:难道是龙纹身被守宫虎给吸走吞噬了?极有可能! 龙纹身是由张清烛自己身体中潜藏的寒气蒸腾出体表外之后,再从头顶上重新落下交缠在皮肉表面而刻印成形的,守宫虎大口大口地吞噬黑色寒气,黑色寒气又是从身体内蒸腾出来的,龙纹身是体内寒气所化。 那么,守宫虎吞噬黑色寒气,就是吞噬纹在体表的九条黑白龙。 “嗷吼……”九声巨大的齐响打断了张清烛的思绪,或许是九条龙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危险,预感到自己的存在将危在旦夕,此时齐齐吼出响亮悠长的龙吟,声音凄切,让人动容。 九条龙吼出九声,突兀地出现,炸响在耳旁,仿佛是天雷当空滚滚而过,张清烛立时一个哆嗦,全身不住地颤抖,头皮发麻,眼睛恍惚,不能聚焦,眼前白茫茫一片。脑海里似是泛起惊涛骇浪,波涛汹涌澎湃,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凶狠拍打着,除了单调的哗哗水浪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的存在。 幸亏,张清烛也算久经阵仗,有了足够多的经验,心里早有防备,踉跄几步后,总算没有再摔倒在地。 九条龙越转越快,互相绞缠,最后扭绞在一起,由几条变为一条,守宫虎当然也听到了九条龙的动静,似乎也知道此时是关键时刻,守宫虎身躯一震,大吼一声,“吼……”声音中蕴含着一股威严的意志,凛然、威武而又凶恶,令人不敢冒犯,像是厉鬼呜咽的黑色寒气流动摩擦的声音也随之越发尖锐,鬼唳呼啸入耳,闻之让人头皮发麻。 守宫虎的一声大吼后,口中的气团一下子暴涨,吸纳黑色气流的速度瞬间加快,黑色的寒气像水流一样凝聚在上方,卷起一道道水龙卷,瞬间没入黑色的漩涡中,瞬间消失不见。 张清烛身上的寒气不断冒出,飞快地从体内逸出体外,速度已经快得让冒出的寒气像一缕缕轻烟一样,黑色的轻烟瞬间被巨力拉引,迅速向守宫虎口中的黑色漩涡靠拢。随着体内寒气的飞快散逸,九条龙身上的墨痕越发地黯淡,只剩下浅浅的痕迹,淡淡的墨影,稍不注意,可能会一扫眼过去,被忽略掉。 九条龙越扭越快,由九条线并拢成一股,那一股粗线再不断拉伸、绞合,最后慢慢凝聚成一条龙,最后而成的那条龙不断翻滚游走,在张清烛身上各处疯狂地游动,一会儿上到头,一会儿下到脚,不停游窜,借此躲避守宫虎口中巨大吸力的吸引,但即便如此,最后九龙合一的黑白龙身上依旧不断有黑色的墨痕飘起,化为黑色的寒气迅速投向守宫虎的口中。 黑白龙昂首发出一声长长的龙啸,“嗷吼……”异变再起,龙吟过后,黑白色的龙全身剧震,全身上下不断抖动,在这样全身上下的震颤中,龙纹身各部位的各处线条不断绞扭,身形一点一点缩小,缩小,不断地缩小,最后缩小成一根拇指大小,因为身形缩小得有些过细,龙纹身的各处线条有些黏合在一起,看得不真切,不能让人很清楚地分辨出来。所以…… 张清烛讶然,略带结巴地说:“前辈,好像,变,变成,这条龙好像是变成了,变成,变成了四脚蛇。”刚开始张清烛还感觉有点好笑,但很快他就想到,自己身上纹着一条四脚蛇,这可不是什么高兴的事,那是别人高兴的事,别人会感到自己很好笑。 果不其然。 醉道人看着那道短小的纹身,拇指般大,丑陋的外形,此刻正在笨拙地乱走乱窜,醉道人不由哈哈大笑,道:“还真是四脚蛇,好好好,好极。” 张清烛心生不满,愤然道:“这有什么好的?前辈,要不给你纹一条?” 醉道人摇头,心情大好,慢条斯理地说: “哈哈,你小子还真是不知好歹,你逃过一场死劫了,现在这条龙没有了龙的外形,没有了龙角,你看它的爪子,一团墨迹,根本看不出有几只爪子,再看他的身躯,没有了刚才栩栩如生的鳞片,龙形体尽去,大难过半。” “顶着一条四脚蛇的印记是很不好看,但是一般人也看不见,再说,跟小命比,孰轻孰重?” 张清烛感到奇怪,“为什么纹身是龙的形体就会有大难?四脚蛇的形体就不碍事了?” “因为龙是万兽之尊,龙要是活过来了,必定会与你抢夺身体的控制权,跟那头白虎一样,也会不断侵扰你的意识,最后吞噬你的意识,反客为主。” “诶……贫道现在是有点信你说的话了,你个娃娃还是挺倒霉的,又是龙又是虎的,都想生吞了你,呵呵,这可能也是个大气运,一般人哪有这境遇?” 张清烛惊讶了,更惊讶了,“会活过来?难道龙纹身真的会活过来?龙会活过来,四脚蛇就不会活过来?” “当然会,贫道不是说过吗?你看之前九条龙摇摇摆摆,到处游走,跟活的也就差一步,如果再睁开了眼,就有成龙之像了,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张清烛突然想起了张抱非道人,“那,那张抱非真人他已经点了三条龙的睛,让三条龙开眼了,那他身上的三条龙是活的吗?身上的龙会不会跟他争抢身体的主导权?会不会吞噬他的意识?” 醉道人还是摇头,“不会,因为他那副身体没有什么好抢的,而且人与龙已经合一,性命相依,谁也离不开谁。” “那有什么危险的?那我也像张抱非真人一样不就行了吗?身上印着九条龙总比一条四脚蛇威风得多。” 醉道人笑道: “丑是丑了点,但胜在稳当,你不是怕死吗?正与你合适。四脚蛇不具龙形,要是活过来了,尚还有其他办法制服,龙要是活过来了,那就是真龙,可不得了,一降世就会腾云驾雾、呼风唤雨。龙是不会屈服人的,最后势必你死我活,人在通常情况下,是打不过龙的。” “至于张文龙,他是另有机遇,历尽艰险才能够御龙,这样的机遇,可遇而不可求。” “况且,你未必会喜欢。一条龙就是一个祖宗,你得把祖宗伺候好。” 张清烛一听最后这话,立马打消了抱怨的念头,宁当鸡头不为风尾,让他去伺候人?不干。 四脚蛇也挺好么。 “吼……”守宫虎又是一声大吼,吸力再度急剧增强,吸力搅动起周围的空气变得像龙卷风一样,张清烛身上的道袍被吹刮得猎猎作响,宽大的袖口被灌风鼓荡,身上的衣裤一阵起一阵伏,无形的巨大吸力成漩涡状搅动起巨大的气旋,瞬间笼罩在浓黑墨色的四脚蛇上方,不管四脚蛇怎么飞速地逃窜,始终牢牢地悬停在四脚蛇的头顶,丝毫没有给四脚蛇甩脱的机会。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张清烛意料,张清烛原本还以为这次龙纹身最后的化身将要被完全的清除掉,会被清除得一干二净,不留痕迹。但是,却完全不是这样,四脚蛇头顶上的漩涡爆发出极为恐怖的吸力,令张清烛感到其下的皮肤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但是恐怖的吸力却完全不起作用。 不管四脚蛇头顶上的漩涡再怎么加速旋转、爆发出更大的吸力,但却不能从四脚蛇浓黑的墨影中吸出一星半点儿的墨痕。 守宫虎急得乱叫,发出一阵阵咆哮,貌似极为愤怒。 醉道人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果然,寒气墨痕是根除不了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了结 守宫虎越发着急,“吼……”又是一声虎啸,守宫虎合上嘴巴,将口中的小黑气团整个吞入腹中,小眼睛闭上,小舌头吞吐不定,像是在咂巴咂巴嘴,陶醉于刚才的黑色气团的滋味。 守宫虎猛地睁开眼,身体同时向前扑出,从额头处扑向胸口的位置,胸口上四脚蛇的墨影正严阵以待,全身散发出滂湃的威压,源源不断地从娇小的身体中向黑烟飘动一般散逸出来,在头部两侧看似眼眶的位置有两道黑光闪光,两道实质可见的煞气扫过,让张清烛吓一大跳,惊叫起来。 “前辈,您看到了吗?眼睛,光,是不是点睛开眼了?”张清烛心中有些惊吓,真的开眼了,那不完犊子了吗?连个选择都没有,他可什么都没干啊。 醉道人盯着四脚蛇看,摇了一下头,“不是,哪有那么容易,不过这四脚蛇也算是了得,它这一手是扮作开眼,半开眼的状态,虽说是半开眼,好像是跟开眼差了另一个‘半’,但其实差天与地,有着天壤之别,半开眼,四脚蛇的感知和行动会更灵敏一些。” 守宫虎低头向下,虎视眈眈地盯着体表皮肤上的四脚蛇,嘴上哈着气,喉咙间压抑着低沉的咆哮,曲掌弓背,作势欲扑,似乎下一秒就要露出锯齿尖牙咬下去;四脚蛇同样全身戒备,如临大敌,头部貌似眼眶的位置,不是有黑光闪现,每逢黑光扫过,周围的温度似乎都随之下降了,一阵阵阴煞弥漫,头部对准守宫虎的头部,丝毫不相让。 突然,守宫虎猛扑而上,瞬间落在体表黑色痕迹的上面,四肢四个脚掌重重摁下,“啊……”张清烛痛呼,他感到一股灼烧的刺痛,痛到似乎深入到了骨髓里,身体瞬间空乏,手脚无力,软绵绵地摔倒在地上 醉道人凑近身前细瞧,原来守宫虎四肢的四个爪子深深地扎进了张清烛的皮肉里,不止如此,四个小脚还泛起一道火光,火焰从脚部蔓延向上,眨眼间,整只守宫虎身上就已缭绕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四脚蛇见守宫虎占得先机,本能地想要退避,以泄守宫虎的气势和锋芒,身体快速扭动,猛烈甩摆几下,但没想到身体根本没有挪动多少,好像是陷进了沼泽之中,身体根本无处着力,力道被消弭于空中。 “被禁锢住了,是那火焰?嗯,被四只小脚钉住了,身下几寸之地被隔绝了,空间的术法?”醉道人小声喃喃自语。 四脚蛇尝试摆动几下身体后,俱都无功而返,立马醒悟,此时已经躲避不了了,只能正面相抗,身体即刻巨震,抖擞精神,张嘴吼出一声嘹亮的龙吟,“嗷吼……”穿金裂石,可怜的张清烛才刚晃悠悠地爬起来,就又被震得眼冒金星,晕晕乎乎又倒下去。 几乎是同时,在瞬间,守宫虎张嘴露出锋利的獠牙,恶狠狠地向下咬去,四脚蛇毫不示弱,飞扑而上,是要跃出体外,同样能看到漆黑如墨的尖锐利齿。 两个头颅在体表皮肤的接触点上,狠狠地撞在了一起,“铮……”两者相撞发出金属交击的轰鸣声,散射出一大蓬火花,纷纷扬扬,随风飘散。 张清烛定睛一看,场中的战况立马心中了然,势均力敌,两个头颅紧紧的抵在一起,不断向着对方使力,像两条愤怒的公牛一样互相抵角,拼尽了力气,死不认输。 僵持过一阵之后,守宫虎再度首先发难,全身上下缭绕的火焰哗的一下大涨,而后像水一样落下,向着下方黑色的四脚蛇猛灌,四脚蛇见势不妙,随之也猛烈反击,貌似眼眶的位置爆发出闪耀的黑光,一股黑气如山洪爆发逆流而上,与赤红的火焰撞在一起,又是一次相撞,不过这次却没有爆出声响,没有一丝声响,两股能量相融于无形,互相抵消,最后消弭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又是一次平手,谁也不占优势。 醉道人在旁边点头,说道:“果然如此,谁也奈何不了谁。这一龙一虎只能和睦相处了,嗯,是半龙半虎。” 但明显,在张清烛身上的两个小家伙不会认同这一点,守宫虎兀自不服气,大吼一声,虎威震荡,身上的火焰再度暴涨,成燎原之势,向下方的四脚蛇席卷过去;四脚蛇同样不肯服软,并不松劲,也随即大吼一声,龙威浩荡,身上的黑气逆上穿空激射飞溅。 赤红的火焰像水一样灌下淋了四脚蛇一头,阴森的黑气像雾一样蒸腾笼罩在守宫虎全身。两者同时被对方的攻击所打中,这一下不像先前的能量消弭,毫无声息,顿时响起滋滋声一连串,一大片,不绝于耳。 守宫虎和四脚蛇都一动不动,好像这一招是它们最后的手段,已经耗费了它们最后的力气似的。一下子就这样诡异地僵持住了。 张清烛傻眼,“同归于尽了?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小道我成了最大赢家?我自由了?” “哪有那么好的美事?死不了,尤其是那条四脚蛇,小老虎也死不了,先天元阳之气最是能保命。不过,好像是出了点变化。”醉道人摇头晃脑,对着守宫虎和四脚蛇左瞧瞧右看看,他并不认同张清烛的意见。 “吼……”守宫虎在沉寂了一刻钟后,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叫出,张清烛听在耳里,心有所感,他直觉这不是畅快威严的叫声,反而有着极为巨大的痛苦,只是声音中没有明显将情绪表露出来。 四脚蛇也同样如此,也是一声尖叫,只是声音中感情充沛,充满了凄厉与愤怒,身上火焰依旧还在缭绕,不断地灼烧着四脚蛇全身,四脚蛇终于动了,不断地挣扎,疯狂地扭曲着身子,身上的浓墨一点点变淡,有丝丝黑烟逸出。 勾勒起身躯的弄墨一点点转淡,最后淡化为模糊的虚影,但终究没有消亡。 反观守宫虎似乎没有四脚蛇受创严重,身躯依旧在,头颅和尾巴,还有手手脚脚,各处齐全,没有太大伤害。但是在张清烛心中,他凭着与守宫虎之间微弱的感应,他还是在心中能够很清晰地感应到守宫虎此时正承受的巨大痛苦。 “吼……”守宫虎再也忍不住,昂首朝天吼出痛苦的悲鸣,声音撕心裂肺,震切身周十丈,声波震荡,像是小石子投进平静湖面所荡起的涟漪,一圈一圈向外扩散,一点点由里向外排开…… 守宫虎的身体此时也出现了变化,不像四脚蛇那样身体被削剪碾磨而存在痕迹变浅,反而身躯不断地肿胀,在身体肿胀中身体的轮廓也随之发生剧烈的变化,首先的变化来自守宫虎的双眼,双眼放大,向外凸起,眼眶里的眼珠随之凸起。 其次是身体的颜色,原本守宫虎的肤色是古玉般的腻白,此时却是各种颜色轮番变换,先由原本的腻白变为漆黑,再转为赤红,再到湛蓝,随后是金黄、棕褐、翠绿、浅灰、深紫,张清烛数了数,一连几回,一共九种颜色,轮番替换。 一刻钟之后,守宫虎的变化终于停止了,此刻的守宫虎已经筋疲力尽了。张清烛好奇守宫虎的变化,伸出手将守宫虎握住,托在掌心中。 “咦……”有变化?张清烛口中发出一声疑问。可能是错觉,张清烛发现好像在守宫虎的身下,自己的手掌某一处正对应守宫虎的皮肤上,出现了一块阴影,不是光线对守宫虎身体的投下的影子,是正在浮现的阴影,由一个小点慢慢变大,由淡变浓,很快,阴影拉伸扩散,逐渐展现出大体的轮廓。 “啊……”张清烛有些惊讶,竟然是,阴影的形状竟然是一条四脚蛇?张清烛心有所感,立马低下头看向腹肚上的四脚蛇墨痕。腹肚处的四脚蛇墨痕还在,但是正在快速淡化,张清烛一眨眼的功夫,四脚蛇的墨痕消失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不见了? 张清烛再微微抬头,定睛看向自己的手掌,守宫虎身下的皮肤上,一条四脚蛇的黑色痕影已经完全浮现,四脚蛇阴影的面积与刚才腹肚处的四脚蛇完全一样,与上面的守宫虎相较,以张清烛此时眼睛的角度,感觉与守宫虎若,只是还略小。 完完全全,好像是守宫虎在光线下映射出来的阴影。四脚蛇成了守宫虎的影子? 张清烛感到有趣,旁边的醉道人也有着与张清烛一样的想法,认为四脚蛇莫名其妙地成了守宫虎的影子,他催促道:“让小老虎走一走,看看身下的黑影会不会跟着移动?” 张清烛恍然,依言而行,用手指小小出力挤推着守宫虎向前走动。守宫虎不满地朝张清烛吼叫一句,懒洋洋地朝前面挪了几步。 守宫虎此时已经大变样,身体经过臃肿膨胀之后,折磨还没有结束,臃肿的身体不断腐烂,伤口还没结痂愈合,血肉再度涌动重新生长。在经历了突兀的变大和随后的腐烂、血肉重生,此时的守宫虎跟之前的体貌完全不一样了,大小倒还是原本的壁虎模样般大小,这个没有多大变化,但是体表特征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壁虎模样,身体侧扁,背部凸起脊椎,头上呈钝三角凸起,眼眶内的眼珠子凸出外面,暴露在空气中,嘴边两条小须在浮荡,爪子似乎是分成了两半,可以交错相握。 原本位于眉心的鲜血般艳红的小点还在,只是也有了些许变化,由一个小圆点变成了一个王字,或许…… 或许是个……主字。 这不是蜥蜴吗? 张清烛看着很疑惑。 第一百一十四章 模样 张清烛打量了片刻,摇头否定了守宫虎变成了蜥蜴的看法,想到守宫虎此时分成两半的小爪子,和不断变换的体表肤色,张清烛想到了一个更符合的爬行类动物:变色龙。 变色龙,嗯,是此时的守宫虎,守宫虎在张清种族手指的挤推下,不情不愿的走了几步,然后就蹲在手掌上,一动不动,它消耗太大了,已经筋疲力尽,此时完全抬不起精神。 不过就这小几步走也足够了,足够让醉道人和张清烛看清底下的阴影变化。 “果然,之前守宫虎缭绕着火焰的四个小爪子,钉住了身下的四脚蛇,现在这四脚蛇和守宫虎现在是紧紧挨在一起了。”醉道人停顿下来,沉吟一会儿后才再说:“嗯,现在四脚蛇被守宫虎看住了,守宫虎叫守宫,名字是没叫错,这小东西,这小老虎不仅困住了大老虎,还困住了小腾龙,呵呵,好造化。” “你小子是撞大运了,现在你现在身上阴煞之气尽皆被守宫虎吸纳,最后残存的、最难以根除的,或者说根本根除不了的阴煞源头全都凝聚在四脚蛇身上了,四脚蛇又被守宫虎困住,你可以说是脱险了。咳……” 最后一声叹息,张清烛觉得醉道人的声音里蕴含着无尽的嘘唏,想问,但总不知道怎么开口,时机很重要,一旦醉道人在第一次的询问中不回答,那以后估计都不会相告。张清烛忍住了脱口而出的冲动。 是为我脱险而感慨?还是为我一个人脱险而感慨? “一龙一虎,一阴一阳,一影一物,一虚一实,相克而又相生,争斗而又相依,对立又统一。妙哉,大道至理。”醉道人继续感慨。 张清烛懒得听他说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打断他,问道:“前辈,这么说,没事了?这个四脚蛇的力量,小道我要怎么借用?”想不明白的就不想,先想点实际的。 “嘿嘿,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刚才寒气透体的滋味不好受吧?”醉道人对张清张的态度有点愕然,竟然还敢去接触阴煞之气。 “呵,人总要往前看,现在不是没事了么?”张清烛还根本对阴煞之气没有太多的感知,刚才只是感到冷,虽则有些过分,冷得全身打颤。 “应该是可以,这条四脚蛇是由九条龙凝合汇聚而成,应该还是可以显化出九条龙,只是现在被小老虎画地为牢,禁锢在方寸之地,要显化出九龙,估计是不容易,不过总有机会,你自己注意吧。”醉道人沉吟半晌后,给出答案。 “你还是要谨记,若是再化出九条龙,你不要给龙眼点睛,一旦点睛龙就会活过来。” “前辈,龙纹身活过来了,会变得很强大吗?会变成真龙吗?”张清烛觉得这个问题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当然,极为强大,不过,还不是真正的龙族,相当于蛟龙吧,可能不如,也可能略强,看个人,不能一概而论。”醉道人摇头,“如果是真龙,龙虎山不知多少人会去冒险追求这股力量,纵然九死一生。” “而且就算是相当于蛟龙,那也只是相当于,不是真正的活物,它依旧只能寄居在人的身体里,跟真正的活蛟龙不能相比,只是在威势上嘛,各有千秋。” “那现在守宫虎怎么变了个样?好像,好像成了变色龙?” “具体不怎么清楚,大概是守宫虎吞噬了四脚蛇身上的阴煞之气,身体发生了些许异变,阴阳和会可以演化出千姿百态的世界。大概类此。”醉道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折腾了许久,张清烛抬眼看看天色,天上繁星点点,没有月亮,稍显黯淡,在夜色中尽显静谧与神秘。这里闹出的动静不小,但左近山头的两头巨龙似乎没有一探究竟的冲动,他们可能忌惮还没远走的醉道人。 龙虎山的强横,这些平日间蛮横的巨兽在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一条强横的巨龙就这样被砸进山腹中,还有一头因为讨个说法,却被自己人给一掌打晕。这大大刷新了他们平日间的刻板印象,他们以前总以为人族是孱弱,在体魄上简直是弱不禁风。 只要躲避过去道人唯一所依仗的法器,只要巨龙的利爪轻轻擦碰到道人的身体一下,战斗便能宣告结束了。可没想到,进龙虎山还没多久,便被人当头一棒,竟然有人能够跟巨龙近身搏斗,他们虽然没有亲眼目睹整个战斗过程,战斗在他们赶来之前便结束了。 但是通过观察深埋在山体内的巨龙伤势,他们还是不难发觉,伤口不是由利器造成的,是钝器,刚开始他们还以为是重锤和大棒之类的法器,但是经过他们对巨龙身上的伤势,尤其是头部伤势的仔细感应,他们发觉其上根本没有法器的气息。 龙族对法器的气息极为敏锐。与龙虎山对敌的岁月里,许许多多的的巨龙都曾在龙虎山道人的法器吃过亏,法器是除了龙虎山道人的雷电外最让人头疼的,而且没什么应付的好办法,只能靠龙族本身强悍的肉体硬抗。 可是无论龙族的身体素质再怎么强悍,去跟人家的武器硬不硬,总还是稍有不及,更深一层,影响最大的是精神心理,心里总是感到极为憋屈,以血肉之躯去对撞人家的金铁武器,在心理上很容易感到自己处于劣势的境地,仿佛自己在被龙虎山道人居高临下地俯视。 久而久之,龙族对于道人法器的怨念,让他们对于法器的气息有着很灵敏的感知。 而他们现在没能在巨龙身上感受到丁点的、一丝一毫的法器气息,能够感受到的是浓厚的气,他们很熟悉的龙虎山道人身上的真气。 那个由感应而判断出来的所谓的钝器,极有可能就是拳头了,一个人类以一双肉拳轰开了巨龙浑身上下覆盖的鳞甲?轰开了坚若精钢、堪比刀兵的鳞甲?单纯是血肉之躯的碰撞? 两头巨龙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后背上冷汗直冒,感到遏制不住的心悸,心脏砰砰剧烈跳动。 龙虎山竟然有人能够以单纯肉体的力量去对抗巨龙?单纯的以拳头对利爪?守候在漆黑洞口旁的三条巨龙感到一阵惊悸。如果仅是张文龙一个人还好,如果是作为一项法门在龙虎山普及开来,那在于龙虎山的对抗中,龙岛不可避免的要陷入下风。那样的后果,那一副画面,他们不敢继续深入地联想。 不过,他们转念一想,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张文龙是凶名赫赫,多少巨龙栽在了他手上?今天这个事,一头强大的巨龙就这样被打进了山腹中,只留下一个大洞,他们虽然极为愤怒,但在下意识里还不算感到意外。 虽然他们没有跟张文龙对战过,甚至是连个照面都没有打过,但平时在族中对张文龙这个名字听得多了,此时面对这个结果,他们倒是也很容易就接受了,如果是一个龙虎山新冒出来的无名小辈的话,随随便便一个人出来就能把巨龙打倒的话,况且还是以纯粹肉体的力量,他们觉得即便他们的龙心脏也无法承受这样的负荷。 张文龙嘛,一个成名多年,凶名在外的人物,他身上有一些神异,也是理所当然,要不然,如果不是,他怎么会那么厉害呢?许许多多的巨龙对张文龙恨之入骨,对他的憎恨犹在张剑先之上。 很可能就是仅此一个的特例,不可能会有很多人能做到这个程度,不可能会有很多人拥有这样的身体力量,甚至,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同样的想法在此时涌现在张清烛的心间,他想,人族天生的身体孱弱,面对着这片荒蛮之地无处不在的巨大蛮兽,有着很大的劣势,虽然龙虎山道法玄奥,法器犀利,但是只要被那些凶恶的庞然大物探出利爪轻微擦碰到身体,小命就得玩完,退一万步讲,就算当时运气好,玉皇大帝照拂,鸿运当头,侥幸不死,那起码还得落下个终身残废。 所以,龙虎山道人跟山外的各个种族、各类生灵一旦起了争执要对战,首先要干的第一件事,毫无疑问就是与对手敌人拉开足够远的距离。之后再用道法道术在远处狂轰滥炸,很优雅很华丽地取胜。 但在张清烛看来,也是很憋闷的取胜,毫无热血涌动,没有激情澎湃,今天看到了张抱非道人的战斗,那头恐怖的巨龙在张抱非的手上完全沦落为塑料捏成的玩具龙。而在张清烛的心里,张抱非的形象自然不可避免地高大起来,两米,三米,五米,十米,五十米,成了一个超人,打怪兽的超人。 这种拳拳到肉的战斗风格让张清烛极为向往,他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这样战斗,空悬在高天之上,抓住巨龙的尾巴在狠狠地往地上一甩,将大地砸出个大坑,当然,如果能像今天这样将小山砸出个大洞,那当然更好。 激情澎湃的战斗啊,热血沸腾的战斗啊,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战斗啊。 躲在远处还是不够男人! 张清烛在这一刻打定主意,尽可能地去学一学张抱非道人的法门。 第一百一十五章 震惊 张清烛想着以后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用拳头暴揍巨龙,打定主意要学张抱非的法门。思虑至此,他下意识地往手掌中拖住的守宫虎身上看了一眼,此时的守宫虎在经过长时间的俯卧歇息后,似乎已经恢复过来了,双眼中精光乍现,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凸出眼眶的眼珠子不断自行转动,以三百六十度成周圆无阻碍地转动,乍眼一看,显得很诡异,令人感到悚然,张清烛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守宫虎体力恢复了,慢慢地抬起小脚在张清烛的手掌上走动,走出手掌,沿着手臂向上攀爬。在守宫虎地身下,有一块黑影也随之而动,守宫虎相左,身下黑影向左,守宫虎向右,身下黑影向右,守宫虎转圈,身下黑影也随之转圈,宛如真成了守宫虎的影子,守宫虎只是看了一眼身下的四脚蛇,便不再理会,它可能也是很满意现在的结果,虽然没能彻底把黑影祛除干净,但它毕竟把四脚蛇给困住了,把身下这股阴煞气死死地压制住了。 “前辈,我要怎么才能从守宫虎身上借到体内被困住的白虎之力?”张清烛嘴角喃喃,补充了一句:“这玩意,现在是叫守宫虎还是应该叫变色龙?” 张清烛不由想起胡静说过,守宫虎会有一个比之旧躯前的新能力,再联想它逃出了小法器葫芦的封困,诡异地在他体内突兀地出现,张清烛此时怀疑守宫虎的新生能力很可能是肉体形体的消解再构,总不可能是死后重生吧? “不用费什么心思,久而久之就会了,跟自己的身体本能一样,好像自己本来天生就会,像饿了会吃饭,渴了会喝水,你不用太刻意,只是不能借用太大的力量,你想要借用太大的力量,恐怕还得亲自取唤醒白虎,让白虎之力涌现在身体各处,贫道提醒你,最好少用,老虎不是猫猫狗狗,它是要吃人的,触之非死即伤,总归要见血。”醉道人在最后语气严肃地向张清烛嘱咐。 张清烛自然是点头答应,口中诺诺,但心底里却涌起了疑问和不解,醉道人语气虽然严肃,可并不让人感到严厉,没有之前告诫自己万万不能给龙纹身点睛时的疾言厉色,没有那样的让人感到事情的极度严重性,没有对未知后果的本能联想到的毛骨悚然之感。 可是,四脚蛇和守宫虎,再深入牵扯到在它们之上的阴煞龙气和白虎之力,按刚才的较量,已经决出的胜负,分明是守宫虎更胜一筹,分明是大老虎更胜一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醉道人像是对白虎之力没有足够的重视呢?与对阴煞龙气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 难道阴煞龙气还能牵扯出更多?里面深埋着什么秘密? 其中的关键,为什么我的体内会有这么浓重的阴气煞气?而且更加令人惊讶的是,体内潜藏着这么惊人,这么巨量的阴气煞气竟然还能活着?要知道,一个人死透了,才能感应而到若有若无的阴凉,只有在成千上万的死尸堆中才能凝聚一缕肉眼可见的阴气,可他身上的阴气何止是小小的一缕?简直像是汪洋大海,无穷无尽。 一个普通的生灵但凡沾染了一丁点的阴气煞气必定会害病,阴气会不停地侵蚀体内的生命之力,运气不好大病一场之后,立马就一命呜呼了。 而他竟然还能活?还活的不错,活蹦乱跳的,没有一丝的不适。 张清烛不认为是自己作为个体的特殊,他就一个很普通的小孩,除了意识穿越之外,脑中的思想观念不同,同时因为具有成熟的意思而打娘胎开始运气之外,他想不到自己跟其他小孩有什么不同。 不是他的原因,是龙虎山的原因,龙虎山的其他人可能在体内也同样潜藏着巨量的阴气煞气,即使有着海量的阴煞之气在身也同样不会死。 张清烛此时想张嘴问,可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还是没能吐气出声。 唉……算了,龙虎山的秘密,也不是我一个小喽啰能知道的,况且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能逆天改命?能扶大夏之将倾?能挽狂澜于既倒? 他什么都做不到,他有自知之明,因为醉道人都做不到,他能感知醉道人谈及龙纹身和阴煞气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焦急,和一丝丝的,不明显的,无奈。 “自然就会?不可能吧?我现在就想像这条小变色龙这样转眼睛,挺神气的吧?”张清烛眼睛转动,看看能不能真的像小变色龙一样能够三百六十度地转眼睛。 当然是转不了,但是… “诶……”张清烛发觉自己好像能够感觉到身后的情况,脑海浮现了一副模糊的画面,看到了他自己的后背,看到了身后的大树。 还真能够,张清烛不禁雀跃了,这在战斗中可是占了大便宜。 守宫虎沿着手臂爬上肩膀,再顺着颈脖爬上脸庞,在脸额上下来回,底下的黑影——四脚蛇紧紧地贴住守宫虎,随之游移,四脚蛇的黑影的边缘处四个小爪子,依稀能够看到线条飘动,如果仔细认真观察的话,能够看到有五只小脚趾。 醉道人盯着四肢上的黑影,抬起头来,刚想对着张清烛开口询问,突然,突然扭过头抬眼看向背后的天际。 张清烛心中一惊,心中瞬间出现一个想法:又出事了?张清烛急忙将目光投向醉道人看去的方向,可是,什么都没发现,夜空澄净如平静的湖面,夜色如水,点点星光闪耀,微风徐徐吹拂,耳畔缭绕着不知名的虫鸣,更显夜的静谧。 张清烛却没有发出什么疑问,他知道醉道人的感应不会有错,耐心地静待十多个呼吸后,果然,从远方的天际上有一道流光划破夜空,消失在天幕的另一边,光芒消失之后才传来滚滚的声波,由上而下一圈一圈震荡过来,所幸,可能是距离太过遥远,声波传到张清烛的耳畔只剩下耳鸣般的声响,一点点震动所引发的推力,犹如夜风拂面,还算不得太大的困扰,张清烛心中暗暗嘀咕:去往的方向是? 是龙虎山的最深处,是龙虎山最中央的地带,也是龙虎山最为重要的区域。 张清烛心中的疑问刚刚涌起,自己瞬间给出了答案。 张清烛头部转动,只用眼角余光扫视醉道人,见醉道人脸色明显一紧,愤怒一闪而过,随后是惊讶浮现,瞬即又敛去。张清烛观察到醉道人的脸色变化,心中有所猜测:那道流光不是龙虎山上的道人的?是外人?是龙族? 张清烛瞬间愤怒,这帮不识抬举的家伙,敢在龙虎山反放肆?真当了龙虎山是自家后花园?虽然有龙虎山天师的谕令,龙虎山一些可能妨碍龙族的禁行的规矩暂时不再执行,龙族可以自行飞跃,但是明令是明令,允许是允许,但是龙族真的大摇大摆地在天空飞过,龙虎山道人还是会有些不舒服,龙虎山道人不喜欢有人在上面压着,而现在这道流光又更加离谱一些,它还很多余地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向地下的龙虎山道人宣告它自身的存在? 这是在耀武扬威?还是赤裸裸地挑衅? 念头才刚刚转过,突然在远处的天际又是几道流光闪烁,刚开始还只是如天上的星辰,只有一个小点,没过一会。小点越来越大,以肉眼可见般的速度在变大,而等到来到张清烛站立的正中天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几道流光托着长长的尾焰,宛如彗星临世,夹着万钧之势轰下地面。 耳畔随之响起阵阵轰鸣,声波如海浪,一阵又一阵拍打张他的耳膜,几个呼吸的功法,张清烛感到头皮已经被震得发麻了,脑海里泛起波涛,引起短暂的眩晕。 娘的,现在上空的这几道光比之刚才过去的阵势更为之大,闹出的动静更为恼人,这已经是挑衅了,竟敢不把龙虎山放在眼里?龙族竟敢这么嚣张? 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扫向醉道人。本能地想看看醉道人的反应,却惊讶地发现醉道人表现得很沉静,不仅没有动怒,反而刚才压紧的眉头在渐渐松开,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张清烛看得口呆目瞪,愤怒暴涨的同时又惊诧异常,这是龙族?不,这绝不是龙族,龙族虽然嚣张,但是对龙虎山却是相当忌惮,平白无故惹怒龙虎山,是傻子才会干的事,龙族傲慢,但还不至于这么愚蠢。况且,就在今天早上,张抱非道人才刚刚把一头强大的巨龙砸进深洞中,龙族短时间内不会不长记性。 不是龙族,那,难道是拜月教? 也不对,拜月教后面有原始崇拜作靠山当依仗,胆气是不小,但是现在他们最高层的,除了老狐狸外的六个人全都在龙虎山的腹地之内,而除了主祭司外,拜月教应该没有其他好手会有现在的威势了。双头飞天蜥蜴?它能闹出的动静是不小,但现在所感应到的气息不是像它的。 所以,不会是拜月教。 果不其然,这翻大阵仗引起了龙虎山各位高人的极大不满,“轰隆隆”在远处的天边,几道流光去往的方向,天空乍现几道银白色的闪电,天雷在夜空震荡,滚滚而过,肆意向前,声波随后滚滚向下往地面上张清烛荡漾过来,伴随而来的巨力刮起了一阵狂风,将身上的道袍吹拂起来,猎猎作响。 同样,声波带来的巨响回荡在张清烛的耳畔,嗡嗡声一片,才稍稍恢复的脑海瞬间波澜翻涌,卷起滔天的巨浪,像是遮蔽了整片天空。张清烛心中一惊,瞬间感到天旋地转,随后感觉有点稳不住自己的身子,摇摇晃晃,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往旁边走了几步,好在最后没有摔倒在地。 第一百一十六章 龙虎山天师 银白色的闪电,巨大的闪电像是碗口粗大蟒蛇,凭空闪现之后快速地游走在天幕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整个天空,明晃晃的电光当空而下,照亮了整片夜空,犹如白昼,天上的星辰在一时间全都黯淡下去。 整个眼帘里只有白茫茫的恐怖电光,在电光下,整片天地的所有东西都染上了一层没有生机的惨白色,没有丝毫的存在感,在这样的惨白里,唯一还能让人注意,还能让人的瞳孔聚焦的是天空上那几道庞大的身影。 闪电虽会黯淡,但又不停闪现,新的雷电源源不断迸现,天空始终没有再暗下来,在极远处的高空,三个庞大的身影当空矗立,张清烛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一些,无奈距离过于遥远,且闪电太过耀眼,抬头望向天空,没过多久就把他人的瞳孔刺得生疼,所以张清烛也就匆匆地瞥了几眼,想要把那几道庞大的身影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可惜看得并不真切,身影映照在眼帘,显得很模糊。 几道身影皆被明亮的闪电击中,身上雷光闪烁,雷光并不黯淡,不断在那几道身影上游走,缭绕在周围,将它们各包围在其中一个圈层中团团围住。张清烛看到这幅画面,立马可以在脑海中联想出它们身上噼里啪啦的电蛇嘶叫声,还能进一步联想到它们身上可能飘出的烤焦了的肉香味。 “吼……龙虎山欺人太甚,是不是要出尔反尔?”从远处吹拂过来的风传来一声暴喝,一声怒吼。 这个声音之后,又是两声闷哼传来,但却没有说话。 “哼……” “哼……” 闷音滚滚,呼啸而至,夹带着巨大的威压,一看就不是善茬,气息凌厉无比,仿佛是一把出鞘了的绝世凶兵。 虽只是冷哼,没有表露一个字,但是张清烛仍然可以感受到其中的不满,语气中蕴含着压抑着的怒意。 旁边的醉道人在听了一句话和两个冷哼后,眉头又不自觉地皱起,神情冷漠,似是有些不得其解。 “哼,胆大包天,竟敢在龙虎山上撒野?今天诸位伏首在此吧。”说话的分明是一位龙虎山的高人。 一道更亮的电光,像是光柱一样的亮光闪现,从高天之上轰然向下方天空中的三个身影砸去,若是就这样被正面砸中,恐怕凶多吉少。正当面的三个身影,当然感受到了雷光的恐怖威势,瞬间判断出要是被击中必定会造成自身的致命伤,甚至会一命呜呼。不由地使出全力抵抗,口中怒喝连连,咆哮不断,远处的天空爆发出剧烈的能量波动,整片天空各类能量四处暴走,又不断凝聚,完全没有了规律与秩序,像是滚开了一锅粥,水汽在沸腾,搅动出一片大乱。 就在这个时候,一轮红日升起,当空悬挂,普照大地,绽放出万丈光芒,光线照在身上,张清烛感到浑身暖洋洋。 张清烛惊讶,怎么跟真的阳光一样?真是神奇。他当然知道这不是真的太阳,此时还正当黑夜呢,离太阳出来还早着呢,造成这番异象的多半是哪位龙虎山高人的法宝。 张清烛放眼望去,眼前的整片世界退去了先前披上的惨白色薄沙,依旧是亮如白昼,但却是正常的白昼,仿佛是时间拨开了几个时辰,黑夜过去,太阳真的出来了。 烈日当空,万丈光明,天空中所有的能量乱流在一瞬间平息下来,犹如湖面晃荡,摇摇晃晃泛起几片涟漪,终归平缓,一点点平缓下来,再回到先前的平静与静谧。 那一道即将击中目标轰隆笼罩而下的巨大恐怖闪电也同样归于虚无,一闪过后,爆发出滔天的气势,却突兀地自天空中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而在整片天空中攀爬结网的电蛇也全都散化为白光,绽放为一朵朵白花,极致绚烂,而后极速凋零,眨眼间便消散在澄净的碧空中。 张清烛呆呆地看着闪电消失,嘴角哆哆嗦嗦,艰难地转过头看向醉道人,脸色很是苦涩,嘴巴张了又张,最后用力哼出一口气才能开声:“前辈,那,那是,雷被剥夺了?” 醉道人没有回话,只是黑着脸缓缓地点点头。 张清烛心头巨震,心底大骂:娘的,这还怎么打?连那样恐怖的雷电,那样巨大的雷电都能剥夺,连那么大范围的雷电,整片天空的雷电都能剥夺。张雷公还真是龙虎山道士的克星。整个龙虎山岂不是除了龙虎山天师外,没有人能制得住雷公了?他能克制所有以雷为功法、法门的道士。 嗯?可能还有一个,张文龙。 这时,天空上的太阳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令人感觉如沐春风,声音缓缓传来: “贫道张鼎石,特来相传龙虎山天师法旨。” “上天有好生之德,望诸位道友不可妄造杀戮。” “龙虎山天师有令:敞开龙虎山天圆地方大阵,龙虎山外的道友进出无碍。” “龙虎山天师有令:即刻起,龙虎山上下,地界各方山神土地庙紧闭庙门,闭门不出,以避杀劫。” “龙虎山天师有令:即刻起,龙虎山上下,地界各方道士各大丛林、宫、观紧闭观门,观内静修,默诵黄庭。” “违者,生死有命,吉凶天定。” 声音很平淡,却有一股不可置疑的威严,没有空气的震荡,没有滔天的气势,并不响亮的说话声,却能让你清晰地听到他说的每一个字,就好像有人在你耳旁轻声交谈,张清烛想可能整片天空底下的生灵,但凡是看见天空上太阳的生灵都可以清楚明白地听到这个仿佛在与你耳语的声音。不,不是可能,而是必定,必定整片天空下的生灵都能听见。 这是多么强大的修为啊?还是……是法宝的威势? 张清烛心中骇然,不管是哪样,他都感到一阵无力,他在内心颤抖:他怀疑它以后有没有这样的修为。此刻平日间所有的自信全被一扫而空。 张清烛听这天师法旨上的内容,心里很快做出了判断,肯定是龙虎山上出大事了。 张清烛不由焦急,一辈子——嗯,虽则只有八岁,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阵仗,言语中好像是大祸临头了一样,他不相信龙虎山是真的有什么危难,但是天师的态度却让他感到一阵阵烦躁,究竟是什么原因,他自己也觉得一头雾水,没有头绪。 龙虎山干嘛要封山?不,不是封山,是打开大门让外人进出,随意进出,而自家人却要紧闭观门。 避杀劫?什么杀劫?干嘛要避?干嘛不主动出击把杀劫打散? 还有打开大门让外人进出,外人为什么要进出?这里是龙虎山,不是观光圣地,他们为什么进来?不怕被龙虎山道人随手打杀了? 张清烛脑子略一转动,上面的问题都有了一个大体模糊的答案。 什么是杀劫?外人的进进出出就是杀劫,这些家伙很厉害,很凶残,对龙虎山道人肯定谈不上友好。 外人为什么要进来?他们一定要进来,对于这里他们很感兴趣,或者说,这里有他们很感兴趣的东西,当然是第二条几率更大,因为第二条,他们才会成群结队地进来。没错,张清烛判断要进入龙虎山的外人会有很多,要不然不足以撼动龙虎山,不足以让龙虎山天师采取退让的姿态。 为什么要敞开山门大阵?因为这里有外人很感兴趣的东西,他们一定要进来看看,即使有着山门大阵的阻挡,他们也会打破大阵进入龙虎山内。 山门内有众多外人感兴趣的东西?而这件东西又是龙虎山天师觉得可以割舍的,可以让外人进来瞧一瞧的? 张清烛瞬间想到了拜月教,想到了拜月教六人闯山,想到了拜月教的那顶皇冠,想到了这顶皇冠是拜月教背后的原始月亮所孜孜以求的东西。 张清烛瞬间将头转向醉道人,低声喊道:“拜月教。”醉道人脸色阴沉,脑袋缓缓点下去,他认同缓缓张清烛的看法。最近就这么件怪事,然后几个龙族进山,再然后,到此刻的外人全都可以进山。 “天师,天师,您到底在想些什么?您在作何打算?”醉道人倒是没有避讳张清烛,嘴里喃喃出声,透露出些许天师的信息,不过,张清烛脑子转了一圈,没有得到一丁点有价值的线索。 只是听醉道人的口吻,似乎是龙虎山天师对于怎么处理所谓拜月教皇冠有着自己的一套看法和布置,而其他人均不能看透? 张清烛见醉道人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知道他没有再沉思那些稀里糊涂的问题,他问醉道人:“前辈,上面本门前辈高人的喊话所传的法旨中,后面那一句是什么意思?”违者……这样的句式,后面通常是惩罚性的措施吧?可是后面的好像不是什么恐怖手段。弄两句玄而玄的东西干什么? “嘿,你真不懂?贫道看不像。意思是说你要是闲的无聊,非要到外边散散步,结果被不知道那个货色给咔嚓了,龙虎山一概不管。”醉道人盯着他嘿嘿笑。 “是吉是凶全凭运气,看老天爷,不过说吉凶,就是说还有吉,也不是全都是些倒霉事,还有机遇,要是鸿运当头,没准捞到场大造化。” 张清烛眨着眼睛,扑闪扑闪,觉得还是问清楚比较好,天真地再问:“前辈,什么叫咔嚓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年轻道人的志向 “黑嘿……黑嘿……”醉道人一阵怪笑。 “咔嚓的意思就是说,你要是被抹脖子了,哦,你还小,抹脖子的意思估计也不知道,抹脖子的意思就是说,你被人杀害了,杀害的意思是……” 张清烛出声打断了醉道人的套娃解释,略带无奈说: “前辈,我懂了,这龙虎山还真是不负责任,小道还本想怀着一腔热血来扫灭外敌,搓一搓敌人的威风,没想到,后面当靠山的龙虎山天师先软了,真是报教无门,人生奈若何。” “吾等未怯,天师何故先怂?”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肉食者鄙,天师胆小怯如鸡。” “以后,小道当了龙虎山天师,第一件事,就是要发兵龙岛,举我龙虎山一教全力,扫灭此獠,踢开这块挡道的石头,到时候一统荒蛮大地。” “阻我龙虎山者,死!”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历史的大势浩浩荡荡,无可阻挡,神挡杀神,佛挡灭佛。” “苍茫大地,早晚要归于一统。须知,统一是福,分裂是祸。” “天下地上,谁主沉浮?唯我龙虎山是也。” “诶……对了前辈,到时候攻打龙岛的时候,小道我封你作个先锋,您可得争气,务求首战必胜,到时候你我脸上都有光,论功行赏,本小天师赏赐大大地有——哎呦……” 张清烛说着说着,突然抱起头来,口中一声痛叫。道袍袖口鼓荡,醉道人收回拍打在张清烛额头上的手,嘴上骂骂咧咧: “你说天师就说天师,干嘛扯贫道?再说,贫道跟你无冤无仇,还与你多少有些恩惠,你干嘛害贫道?你封贫道作个先锋?你是嫌贫道死得不够快?” “你当了天师以后,真的要祸害龙虎山,倒是不如先祸害龙岛,到时候你封张抱非和张剑先当先锋,这俩莽撞货多半打死打活也要争着去,你到时候封贫道第二先锋,等第一先锋打得差不多了,死的死,残的残了,贫道这第二先锋再登场,贫道一雷轰晕敌首,生擒敌酋是第一大功吧?” “是倒是是,不过前辈您这样很不厚道,再说,哪有第二先锋的?”张清族嘴里能跑马,尽情地跟醉道人扯着犊子,来缓解心理的莫名焦躁。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是扑面而来的压迫感,遏制不住的紧张感,既有焦虑,有忐忑,还有一点点对未知变化的期待,好像是他能从这次出乎意料、突如其来的事件中实现自己内心最深处由来已久的渴望。 渴望?内心深处?还最深处?并且是由来已久? 自己的渴望是什么?张清烛发觉自己并不晓得。 “前辈,真要灭了龙岛?要不缓一缓?” 醉道人没好气,“你说呢?不过,你说对了一条,龙岛近来有些行事出格,是该要搓一搓它们的锐气,灭灭它们的威风。” “再说,那里也有贫道很感兴趣的东西,来而不往非礼也,贫道找个空闲,也要上门去叨扰一番。” 张清烛听了醉道人的一番话,心里暗暗考量,莫非这个破事弄得这么大的阵仗,背后是龙岛在使力?在吹阴风扇鬼火? 嗯,妈的,极有可能,这群犊子。吃饱了没事干吗?搞什么事?小道还没接天师授箓呢?净瞎添乱。 正在这时,天空上普放光明的太阳又传出声响,还是那个让人感到如沐春风的温和中年男音。张清烛赶紧闭嘴,集中精神,侧耳倾听,不漏过一个句一个字。 “龙虎山天师有令:即刻起,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正式开始,所有有意向参与的三十周岁以下的龙虎山道人须前往天门,将自身姓名以自身血液写在天门的匾额上,时限为一个月,天门匾额上所有姓名俱为龙虎山天师候选。” “龙虎山天师有令:即刻起,龙虎山天师授箓正式开始,需要接受龙虎山天师授箓的道人,务必在十日之内到达龙虎山天师府位居的莲华五台山,推开龙虎山天师府前殿的大门。入得此门,得受宝箓。” “龙虎山天师有令:龙虎山外的各方道友,入得我龙虎山,不得破坏宫观庙宇,不得伤人性命,不得打杀龙虎山上栖息的山精野怪。违者,杀无赦!” “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龙虎山各道人不得干涉,严禁师长相帮,违者,严惩!” “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各安天命,死伤不限。无需留手,无需容情,不得退出,” “此次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由贫道张鼎石、飞蛾山峰主张桃白真人、龙虎山天师府长生殿首座张典古真人添为本次争战的传令人。” 醉道人看着张清烛,神色一下子变得很凝重,张口告诫张清烛,语速很慢,语调和缓,却总让人感到透不过气来,让人有一股窒息感。 醉道人慢慢地说:“小娃娃,贫道再给你说一说,‘无需留手’就是说,可以用尽各种残忍的狠毒手段,‘无需容情’就是说,可以用尽各种肮脏的阴谋诡计,你可要想清楚,不得退出,最后不能当天师,就极有可能是死。” 张清烛笑了,笑得很开怀,先是小声的乐不可支,再是笑出了响亮的哼音,再而……张清烛仰天狂笑: “前辈,难道您认为我是个弱者吗?难道您认为我是个好人吗?” “小道我并不是弱者,只是生性腼腆,有什么手段都可尽管招呼,小道我也算不得是什么好人,阴谋诡计我也会,允许用阴谋诡计,可算合乎小道心意,正好便宜行事,我要是被人算计了,那不正是像我这一类不是好人的人应该有的下场吗?这才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于我辈修道中人,岂不是理所当然,何需介怀?” “死,小道当然惧怕,但是我不想当一个弱者,永远也不想当一个弱者,我千方百计让自己尝试成为一个强者。” 醉道人怔怔地看着他,久久无言。 许久之后,天空的太阳上又传来声音: “龙虎山诸位道友,可曾明白?” 醉道人端正身姿,向着天上的太阳行了一礼,打着道揖,恭声说…… 与此同时,在这片天地中似乎有无数的声音传出,从远处随风飘来,贯入张清烛的耳鼓,很清晰地听到其中的内容。 声音层层叠叠,互相纠缠穿插,朦胧间,显得极度扭曲失真,又无比的清晰,仿佛是有无数人在旁边耳语,最后归于一致。 似是有千千万万的声音俱都齐声说: “回禀师兄,贫道明白,谨遵天师法旨。” 这些话音落下,天上的太阳明灭了一下,瞬间便消失了,顿时整个天地重回黑夜,黑暗再度降临,天上的繁星也随之垂挂在天幕上,正一闪一闪地眨着眼,貌似好奇下面大地的将要展开的新的变化。 久亮乍暗,让人一下子适应不过来,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有些晕乎乎,张清烛干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再向后倒背,仰卧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畅想着明天的苦难,一瞬间,有些失神。 醉道人行过礼后,又恢复了先前的闲散,他低头打量张清烛片刻,并不打扰他看星星,良久过后,等张清烛回过神,醉道人方才说:“小娃娃,天师有令,规矩已定,贫道这便离去了。” 张清烛赶忙爬起身来,对着醉道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朗声道;“前辈,好走。”张清烛对醉道人是很感激的,除了他师父张宏远老道,就数这个没认识两天的醉酒老道为他做得最多,对于他多有成全。 虽则只是认识了两天,但是却相当投契,仿佛多年相交,彼此之间都不感拘束,相处下来,很是快活。 醉道人坦然受他一礼,转头向外走去。 张清烛看着醉道人的背影,突然想起一个事,不由焦急地大声冲着醉道人的背影问:“前辈,我们约定的那个事怎么办?” “无需担忧,贫道到时候只会去知会你,还有十日之久,你且安心应对天师继承人争战,先去天门落下自己的姓名。”远处的身影顺着微风传来这么一句话语。 张清烛目送醉道人远去,直至远处的身影完全消失看不到了,才回过神来,同时又立马想起另一桩烦恼,心里暗暗嘀咕:“这偷火龙果的事,还是没个着落,心里老挂着,不过也好,先去跟龙女蒂安娜沟通一下吧。” “她会不会自己来联系自己?应该会吧?”张清烛有些不确定了。 “管她呢,她要是不来找自己,就当大家都忘记了,少一件烦心事。”张清烛当然也知道这不过是个奢望。 算了,睡一觉……张清烛捞起旁边的宝葫芦,跳上大树,把宝葫芦放在一边,双手摊开,身体直直倒下,摔在大树的粗壮横枝上,闻着夜风轻轻吹拂而送来的草木泥土的清新气息,张清烛很快进入了梦乡。 他太累了。 阳光穿破云雾,向大地撒下和煦的光芒,温暖而又宁静。可是这片宁静很快便被打破了,先是夜虫的鸣叫低沉下去,再而更大的响声骤起,飞鸟的啼鸣,走兽的嘶吼,越来越响亮,林间的静谧像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轻轻一刺便破了。 白天到来了,热闹与喧嚣又重新上演,在这片大地上无止尽地轮转,一如它过去的无尽岁月那样。 张清烛睁开眼睛,醒过来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相遇 张清烛站起身来,伸手把旁边的宝葫芦抄起,警惕地看着远处,张清烛感到龙虎山山门外的方向有东西在靠近,可能是人,可能是兽,但两者都有可能是不怀好意的,现在的龙虎山对于他这样的小道士来说,不再安全,变得有点危险。 山门大阵天圆地方阵已经敞开了,不再运转,现在应该有外人进来了,而这里是龙虎山的外围,极有可能现在就可以撞上。 远处,一道人影浮现,从远处快速向着张清烛所在的方向靠近,张清烛屏住呼吸,目光灼灼,全身戒备,身上的真气加快流转,精神高度紧张,随时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张清烛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许的期待,血液似乎有些近乎沸腾,双手不自觉地轻微颤抖,守宫虎从袖口中爬出,抬头好奇地望向张清烛的脸庞,似是想从张清烛的表情中寻找出痛苦的情绪。 守宫虎,或者现在又可以称呼为变色龙,此刻变色龙的体表肤色变换,由晶莹滑腻的羊脂玉变为了火灿灿的红玛瑙,变色龙没能从张清烛的表情中读出什么痛苦,知道他现在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便有晃晃悠悠地钻进袖口,在胸腹部位不断游走,身下的影子紧紧相随,四脚蛇宛如真的成了一抹守宫虎的淡影,一个没有光线依然会存在的影子。 张清烛低头看了一眼守宫虎,心中暗忖,这守宫虎似乎也通灵了,嗯,原本就是通灵的异兽,可是自昨日之后,守宫虎吼出虎啸,开始能够借用白虎之力后,再吸收了四脚蛇身上的黑色寒气,守宫虎变成了变色龙后,好像比之先前灵性大增了,竟然能够察言观色了,他刚才从变色龙略显狰狞的头颅上看到了一抹不惑和释然的神色。 真是稀奇……它对什么感到不惑?又为什么释然? 张清烛心里默默想了想,觉得有可能是对于自己的身体异常感到不解,它没能从自己的表情中看到难受,释然的是它对他不感到难受感到放松。它在担心他的身体?他在……守护自己的身体? 张清烛感到奇怪,守宫虎不是跟点痣的守宫砂一样吗?不只是用来守护元阳之气的吗?现在出来了新的异变? 嗯,可能如此,毕竟守宫虎现在连整个身体都大变样了。 这么个小插曲过后,前方的人影越来越清晰了,张清烛突然眼神一变,“咦……”嘴角上扬,吐出个呢喃细音,他觉得前方快速飞行过来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前方的身影更近了,突然站定,他也发现前路有着人影,同样的戒备,一脸谨慎地向着前方的树林间投去探寻的目光。 “邱师兄,是你吗?”张清烛发出欢快的叫声,前方的身影站定,张清烛立刻看到了模模糊糊的脸庞,极像是邱闲遇,身上散发的若有若无的气息也很是熟悉,自守宫虎自愿在他身上寄居后,他发觉自己的灵觉变得很敏锐,尤其对气息非常敏感,还有的是身上的服饰也对应得上,虽则只是一身在龙虎山很大众化的青黑色道袍。 张清烛对面的模糊身影听见叫声,明显一愣,随即迅速向这里飞来,口中一边大喊:“小兄弟,张清烛小兄弟?”果然,身影迅捷如飞鸟,一下子变进入了张清烛所在的那片树林,将前方的站在大树横枝上的小小身影看个一清二楚,果然是张清烛。 张清烛把宝葫芦背在身上,向跃下大树,向邱闲遇迎去。 两人互相打着道揖,简单见过礼后,谈话不可避免地涉及到昨天夜里的让人瞠目结舌的异象。从山外划进的流光,巨大的闪电,夜里天空凭空出现的太阳,还有最重要的,突兀的龙虎山天师法旨。 “邱师兄,您这是去莲华五台吗?小道也要参加天师授箓,你我结伴同行?” “小道自小身居龙虎山山门外的小道观,龙虎山醉中心的区域还没有去过,莲华五台山更是连路都不知道,现在整个龙虎山的山神土地庙全部闭门,连个接引指引的都找不着,而期限只有十天,一不小心可能还会深山野岭中迷失方向,要是一个不好困在里面,十天一眨眼就过去,恐怕就要误了时候。” 张清烛的本意是想与邱闲遇同行,一确实是路上好有个照应,第二呢,最重要的是这个第二,他想那邱闲遇来当个掩护,邱闲遇是来参加天师授箓的,而且是妖族出身,不会让人怀疑是来参加龙虎山天师继承人选拔争战的,因为他本就不是,很明显的不是,张清烛与他结伴,兼且自身年幼,很容易让人认为他也是仅来参加天师授箓的。 这就是张清烛的策略,不要暴露自己的存在,先躲在暗处,观察敌情。这是极大的便宜,是他天然的优势,他一定要利用好,现在知道他要参加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的不过是他师父和醉道人,连小师叔张剑先都不知道,师叔张宏真真人也不知道,这是大好的优势,利用得好,靠这一招估计就能进入最后的关卡,不用打生打死。 只是,难点是怎么长时间地沉寂下去,不冒头,总有些环节是必须本人到场的,到时候一站出来,岂不是全曝光了?是个麻烦。 不过,现在龙虎山上这么多外人在晃晃悠悠,是个很好的掩护,认真想一想法子,或许有可能弥补得了缺陷。 邱闲遇听了张清烛的提议很高兴,点头答应:“正好正好,你我结伴同行,路上好有个照应,现在的龙虎山估计是不大安全了,道人全都闭门不出,不过倒是不怕会迷路,我在贵观内从昨天夜里开始,已经看见三拨人马大摇大摆进入龙虎山了,这些张扬的倒还不算什么,实力强大没几个,仅是些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不过,有几道独行的身影,远远望去都能感到他们身上散发的强大气息,令人胆寒,身上的寒毛都倒竖起来了,哈哈……”邱闲遇说着说着笑起来了。 张清烛见邱闲遇嘴上虽然说着害怕,但是神色之间倒全是兴奋,心想,这位邱师兄可惜出身是妖族,要不然,他就又多了一名对手了。 诶……张清烛突然好奇,虽然说名师出高徒,而且张清烛的直觉也一直认为邱闲遇师兄很强,或许能是在年轻一辈中并肩于最优秀的那几个人旁边的。 但是,邱师兄的手段是什么?雷法嘛?估计会一点,可能是师父那样的程度吧?粗浅的程度,当然只是打个比方,师父施展的雷肯定要比邱师兄强大,那他的得意手段是什么?佛法?极有可能,在前世关于对古代神话的认知,佛法与妖似乎是颇为契合的。 还有应该就是妖族的妖术吧?尤其需要注意的是妖族本体的血脉天赋。一般强大的妖族血脉后裔,在体内都会潜藏有来自先辈的强大天赋。邱师兄很可能就是这类跟脚好出身高的妖族,那就是说他极有可能拥有强大的血脉天赋。 不管怎么样,张清烛都有强大的信心,邱闲遇能与年轻一辈醉强的几个人并列,也不过是能与他并列,他张清烛就是最强大的那几个人之一,不管佛法妖法再怎么强,他也坚信龙虎山的道法才是最强大的,雷法,它的极致,代表的是上天的意志。 想到这里,张清烛突然从心底的最深处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渴望以正大光明的手段在正面堂堂正正地一一击败那几个最强大的同龄人。 一个小男孩将几个大个子踩在脚下,想一想那样的场面就觉得畅快,像是在三伏天喝了冰镇的泉水,浑身的毛孔瞬间极致舒张,无比的痛快。 咳咳……虽然说的是实话,可这样的说法还是让他感到一阵别扭,还真是让人不好意思。 看着张清烛有点傻笑,呆住了一样,邱闲遇好奇问:“小兄弟,你在想什么呢?好像挺高兴。” 张清烛醒悟,回到现实,感到现实是无比的艰难,别说一个个打,就是那个持有雷公令的张纯杰,他现在感觉都悬得很,想起在昨天夜里升起的太阳,那个普照光明的架势,跟个真的太阳也没什么区别。 雷公令,当真是强大无比。 张清烛当然不可能告知心中所想,只好把话题岔开,往昨夜里的异象上引,“邱师兄,昨夜里你应该也看到天上的太阳了吧?” 邱闲遇的神色立马露出凝重,重重地点头,沉声说:“当然看到了,当然看到了,看得人目瞪口呆、瞠目结舌,那照射下来的光芒触及到体肤,让人感到一阵暖洋洋,我感觉跟真正的太阳光差别不大。真是……不可思议。” “邱师兄,小道估计那就是一件法器——嗯,应该说是法宝。有着太阳般威势的法宝。”张清烛点明关键。 “法宝?”邱闲遇沉吟了一下。 “邱师兄,你听说过雷公令吗?”张清烛进一步挑明。 “雷公令?嘶……”邱闲遇大吃一惊,倒吸一口凉气。 “雷公令?竟然是雷公令,那就怪不得了,我师父曾经说过,他比之张雷公要差上一线。”邱闲遇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 嗯?这个话……张清烛仔细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眼前的邱师兄对自己师父的实力很有自信呀,简直是崇拜,他对雷公令的认可是通过与他师父的比较,张雷公高上一线,这就说明了雷公令在心目中的地位?他感受到了雷公令的强大? 张清烛侧眼隐晦地打量邱闲遇的神色,是的,他很认可,他知道是雷公令之后对于昨夜当空悬照的太阳不再感到不能置信,而是迅速转换到了另一种神态:变得理所当然。 张清烛猜测他的心理活动,邱闲遇的心中恐怕觉得胜过他师父的法宝有这样神异的表现是正常的,只有能引发这样异象的法宝才能叫雷公令。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同行 呵呵,不愧是龙虎山的高道。 呵呵,这位胖道人不愧是和醉道人齐名的龙虎山高人,各自的名号都是道人前面加一个单字。 突然,张清烛闪过了之前龙族老龙与张抱非道人的对话,老龙问张抱非为什么没有封号。 封号,封号……张清烛在心中将这两个字反反复复念了好十几遍。封号?封号是什么? 想不明白……张清烛突然左右摇摆,猛甩着头,将脑海过度的联想掐断,现在不是时候去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邱师兄,你是从小道观出来?”张清烛迫切想知道现在道观什么情况。 邱闲遇理解他的心焦,宽慰他说:“是的,我正从道观出来,观里一切安好,你大可放心,我一出来,鹤兄就把观里的大门关上了,我听鹤兄说过,它在门上贴了写有龙虎山天师法旨上关于敕令龙虎山上宫观闭门紧守的长幅黄纸符,自会有法术灵力转动,会彻底护卫住道观,外面的人不管再怎么法力通天,也打不开这道门。” “我不大放心,从外面试了试,使尽了诸般手段,折腾很久很久,丝毫不能打开一丝丝缝隙,纹丝不动,固若磐石。之后我又从道观除了大门外的其他不同的方向去试一试,用雷电破坏墙体,想要飞跃过外墙进入观内,都不能奏效。整个道观好像是被一个巨大又强力的法阵所覆盖,能够吸收所有有敌意的能量。” 张清烛放下心来,同时也感到震惊无比,喃喃道:“这就是龙虎山天师法旨的威能吗?这可不就是言出法随吗?” 邱闲遇点头认同,他可是亲身体验过厉害的,印象极其深刻,附和道:“确实是言出法随。仅仅是用普通的符纸照抄一句话竟就有了这样恐怖的威能,当真让人感到可怖。龙虎山天师就是龙虎山天师,不同凡响,让人高山仰止。” 张清烛见他如此感慨,又认定他有强大的实力,不由感到为他惋惜,语气略微沉闷地说:“可惜,邱师兄你不能参加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争战,不然,必有邱师兄大放异彩的机会,到最后鹿死谁手都很难说。龙虎山却是有些狭隘了。” 龙虎山虽没有明文规定非人族非张姓不能参加,但是不用想也知道龙虎山上上下下的道人必定不会允许一个妖族来当天师,即使是一个女性的张姓道人当天师,他们照样也接受不了,原因也无他,龙虎山无尽的传承历史里,还没有这样的先例。 邱闲遇道人扬起手,连连摇摆,宽大的袖口一阵晃荡,他笑着说:“贫道对当天师没有兴趣,对当七大主峰的峰主也没有兴趣,贫道还想收一个徒弟呢,将师父的传承延续下去,师父只有贫道一个弟子,贫道不敢懈怠。” 哦……这倒是容易释然,张清烛敏锐地发觉邱闲遇对自我称呼的改变,邱师兄平时还是个很爽朗的人,做派很是大气,有着不拘小节的气派,此时他称呼自己为贫道,语气突然严肃,表明他态度的认真与庄重。 这俩师徒关系挺不错嘛。 天师和七大主峰的峰主不能收徒,很是怪异的规矩。 他师父张宏远老道曾经说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要有人的地方必定就有利益冲突和人事纠纷,即便是龙虎山这样的修道之圣地也同样不例外,这条规矩虽然极为不近人情,但是却能极大程度地保证公正与公平,最大程度地杜绝私心纵欲,能够很牢固地维护龙虎山上下的团结。 因为这条规矩,所以历来龙虎山道人对于龙虎山天师之位的看法历来就分为两个极端的不同意见,之一是像张清烛和张竟初那样的,为了龙虎山天师之位,不惜打生打死,同门相残,即便最后惨死同门之手,也无怨无悔,誓死去争夺那个位子。 之二是像邱闲遇道人这样的,由于不能收徒延续自己的传承,对于龙虎山天师之位唯恐避之不及。 “呵呵……”张清烛憨厚地笑着,表示理解,“对了,邱师兄,你有没有看见一条小龙和一只小乌龟,通常小乌龟会站在小龙的肩膀或者背上,他们都是小道很亲近的伙伴,曾经在山外有一番交情。” 邱闲遇闻言认真想了一下,“依稀记得鹤兄提起过,说是有个龙族急匆匆回到观中又急匆匆地走了,连一刻钟都没有停留。” “大概是昨天的傍晚时分吧,鹤兄在关上道观大门的时候,还在犹豫是不是要等一等它们,看它们会不会回来,不过最后还是没能等到。” 张清烛沉吟了一下,猜想可能是小龙和小乌龟坐不住了,想要到处溜达溜达,不过此时龙虎山上到处是各路妖魔鬼怪,它们混迹其中倒是不打眼,至于它们的安全,张清烛丝毫不担心,只要不是醉道人那个层次的高人出手,等闲的人物可能在小龙手上走不了几个回合。 嗯?昨天傍晚时分……张清烛发觉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他突然想起昨天的清晨时分,有两位道人来传过龙虎山天师谕令,说是暂时取消让龙族不便的规矩,他当时还以为,只是为给龙族行个方便而已,没想到是这么大的范围与规模。 再稍微一想,便想同了关节。当时最先到场现身的是张典古道人,但是被人围攻,被张抱非殴打的巨龙差一点死掉,心中愤怒之下,一拂袖就离开了,他可能是想让后面的跛道人来宣示龙虎山天师的法旨吧,跛道人后头确是在宣读天师的法旨,可半路又出现几名龙族,把话题转移过去了,最后还当场相邀老龙一起面见老天师,直接走了。 昨天两个小家伙急匆匆地又出去,直到现在都没回去道观,估计是发现了山外有大批人马进山,它们此时在龙虎山中不再打眼,便到外面撒欢了。 可能是这两天在观里憋坏了,又被醉道人抓到正着被人家寻来观中堵在房内,心中憋屈,又不好再出去惹事了。现在寻得这么个机会,道人难见一个,全都是些外人,它们可就一点都不拘束了。 张清烛知道了各处的消息,心中安定下来,便想和邱闲遇谈谈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的事,他试探着问:“邱师兄,这次龙虎山继承人争战可谓是别开生面,平时难得一见,你有没有兴趣去见识一下?” “昨夜听到那个小太阳说了没?听说要用自己的血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天门的匾额上,那才算是报了名,说是就成为了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候选。邱师兄,不瞒你说,小道我倒是有些跃跃欲试。” 邱咸鱼闻言,不由笑呵呵,只当张清烛是开玩笑,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是极端残忍的,死活不论,他不认为张清烛这位小兄弟真的会去冒险参加那劳什子争战,毕竟这位小兄弟的年纪真的很小,“听到当然是听到了,声音虽然不大,但好像有人在你耳畔轻声细语,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兴趣嘛,当然也是有。” 张清烛顺势说: “邱师兄,天门在哪里?要不我们去看一看,顺便见识一下年轻一代的佼佼者。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邱师兄你不想看看吗?如果你参加此次争战,想必也是他们中间的一人,现在老辈人物全都闭门观中,静诵黄庭,我们跟他们同处一片山野却擦肩而过,当真憾事,要是小道再年长几岁,早就动身去会一会他们了。” 张清烛的一翻话让邱闲遇颇为意动,的确,现在在外边的已经没有多少老辈道人了,他凭空少了很多拘束,他是妖族出身,在龙虎山上总是本能的循规蹈矩,处处注意,时间一长,难免感到不快活,与他的性子有很大的不符合,有着深埋在心底的抑郁,此时正是个大好的时机,错过了很难会有下一次机会,现在干点出格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年少气盛,热血方刚,他虽无意天师之位,但对自己总有着莫大的自信,在内心的最深处,总还是有点争强好胜的念头。 龙虎山年轻一辈最杰出的那几个人?他算不算得上?要试过才知道。虽然不能真个交手,但在旁边看看,离远了看看,总可以吧? 还有一个原因,听张清烛小兄弟的话里可能还蕴含着另一层意思,如果他不跟着去凑凑热闹,可能这位小兄弟会自个单独往那群人身上靠,此时是非常时期,刀兵无眼,不讲什么同门之情,如果是在旁边被波及,不说是被无意的流矢所击中,就是人家故意拿刀剑往旁边人身上砍,最后死了也是白死,这就是昨夜高天之上那个声音所说的“生死有命”。 如果这位小兄弟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向张宏远师伯交代?又有何面目回去面对自己师父呢?即便单说自己,内心也肯定不好受。 邱闲遇翻来覆去地考虑了好一会,点头同意,回答说:“那好,我们就去看一看,离远了瞧一瞧,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三头六臂?提早认识下我们龙虎山的未来天师。” 一锤定音,决定去凑个热闹。 第一百二十章 手段 呼……张清烛心头暗松了一口气,总算迈出了第一步。 邱闲遇又说:“你说的天门,我曾听师父说起过,好像是在龙虎山的最中央区域,正好与我们同路,不耽误。” “师父还说过,天门其实应该叫南天门,我当时追问,为什么叫南天门?师父很罕见地不答,脸上阴沉郁结,很是古怪。” 张清烛心中一凛,南天门?那不是前世神话中天庭的门户吗?虽说很可能仅是一个名称上的巧合,但是以张清烛在这个世界八年之久的生活阅历与所思所感,这个世界在文化中与前世多有相通之处,许多具体实指的东西虽多是似是而非,就像张道陵、老子和龙虎山的存在一样,但是从长远看来,却能作一个大体的历史概括的把握。 南天门?不会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东方上界天庭的南大门吧? 张清烛想张嘴细问,但正在这个时候,天空传来一声巨大的霹雳,响雷在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乍现。突然响起的雷声带出滚滚的声波,从高天之上一圈一圈地席卷向下,一浪一浪地冲击着张清烛的耳膜,脑海自然是一片嗡嗡的轰鸣,将张清烛到了嘴边的话给摁了回去。 张清烛和邱闲遇不由抬头向上看,这么大的动静,是有事了,很可能就是跟昨天夜里的一样,只是没有昨夜异象那样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瞠目结舌。 轰轰隆隆向了一阵后,果然,阳光普照、万里无云、澄净湛蓝的天空出现一把巨剑的虚影,巨剑的虚影看在张清烛眼中有前世一幢大楼般大小,悬浮在空中,隐隐约约有剑气向四周弥漫,给人以心悸的压迫感。 巨剑虚影上传来一个苍老地声音,传入张清烛的耳中,张清烛立马感到很耳熟,顷刻间很快想起,是那个叫张典古的道人,一个白发苍苍的道人,更重要的,是一个执掌着雷公令的道人。 他背负着龙虎山天师法器——重阳剑。 声音悠悠,不甚响亮,但底下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楚地扑捉到他说的每一个词每一个字。 “龙虎山天师谕令:但凡参与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之道人,须将闯进龙虎山的外人尽数驱赶,凡不曾在土地庙庙前石留下姓名者,皆可斩杀。” 张清烛心中骇然,目光稍微转过去看向邱闲遇,只见邱闲遇的脸上也是充满了惊愕,邱闲遇的目光也缓缓转过来,俩人对视,一时无言,脑海里波涛汹涌、千思万虑,嘴上反而说不出话来,嘴唇抬了又抬,张了又张,却吐不出一口气,面面相觑,彼此间大眼看小眼。 正在张清烛和邱闲遇愣神之极,天上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后又开始进行说: “贫道张典古,警告诸位踏足龙虎山地界的山外道友,但凡是相当于龙虎山道士筑基以上境界的道友不得擅自与龙虎山年轻道人当先挑衅,更不得率先出手打杀。” “否则” “龙虎山天师亲自出手……” “抹杀!” 此言一出,张清烛突感心中一颤,心脏剧烈的抽搐了一下,一阵剥皮抽筋的剧痛,四肢顿感无力,仿佛在一瞬间身体的力气被抽空,两腿战战,几近虚脱。 紧接着,张清烛感到仿佛是在自己的灵魂最深处涌起一阵刺痛,与此同时,张清烛觉得身处的环境周围,出现了一丝丝异常,不同于不久前的感受,好像整个世界在映入眼眸的画面了,有一个瞬间,在恍惚间,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色,阴郁的惨白色和扭曲变形的漆黑,腐朽与古朴的气息弥漫,笼罩在周身,时间可能是过了一瞬,也可能是跨越了无尽时空的久远,慢慢地,总算转过了那个画面。 阳光照射进来,视野内的景物重新开始上色,生气勃发,刚才感受到的腐朽与古朴的气息消失不见,全无踪影,世界恢复过来了。 张清烛刚才感觉好像有一只手抓了他的心脏一下,此刻,张清烛口中不断呼呼地喘着气,下意识地抬手往自己额头摸了一把,手掌上沾满了汗水,冷的。 张清烛缓了几个呼吸之后,转过头看向邱闲遇,看看他有没有异常的遭遇,只见邱闲遇同样把头转过来,想要观察自己的反应,他的眼眸中暴露出无法遮掩的恐惧与骇然,一如自己那样。 “邱师兄,你现在感到身体无力?刚才好像心脏剧跳了一下?”张清烛向邱闲遇求证。 “没错,很痛,还有,好像都变了。”邱闲遇艰难地点头,口中大口大口的哈出气,现在还犹自缓不过劲来。 邱闲遇没有说得太清楚,但他知道张清烛会明白他说什么,他相信张清烛刚才也感受到了那个画面,整个世界只有一片黑和白。 张清烛见邱闲遇也是同样的反应,更为惊愕,脑海里瞬间浮想联翩,会不会在这片天空下,或是听到张典古道人声音的所有生灵都会有这样的反应,心脏被狠狠地抓了一下,看到了眼前的世界变成昏暗阴郁的黑白色,鼻子似乎能嗅到一股书卷发霉的腐朽味,好像是灵魂深处的不知名地方震荡了一下,刺痛。 真是糟糕的体验,灵魂在战栗,理智拼命地想挣扎,可身体却空泛无力,只有不停地颤抖、哆嗦,本能畏惧地垂下头颅,仿佛自己的生命被操之人手。 像一只蚂蚁一样被人俯视,上面两道冷漠的目光扫下,接着两只大手探出…… ……抹杀 我们是蝼蚁? 这是张典古道人的手段? 不,不是,是天师,是龙虎山天师。 他在警告所有的人:闯进来踏足龙虎山地界的外人,还有……龙虎山的道人。 在这片天空下,在龙虎山十万里地界中,他说了算。 张清烛此刻有一个深深的感觉,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龙虎山天师此刻正在看着他,正在看着龙虎山地界上的每一个生灵,俯视,从天上俯视,冷漠地俯视。 但是理智瞬间要否定这种没来由的直觉,觉得这样的想法匪夷所思,根本不可能,但是那种心头的阴郁却总是萦绕不去,沉甸甸的,让人很压抑,身体紧绷,本能地防备别人目光的窥视。 可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一如平常。阳光明媚,远处传来野兽的吼叫,飞鸟在树梢盘旋,眼前飞过几只蝴蝶,时而上,时而下,翩翩起舞,慢慢远去。没有感到什么强大的威压,没有感到什么阴冷的气息,太正常了,正常得在此刻显得不正常。 这就是龙虎山天师吗? 屹立在人间巅峰的龙虎山天师。 好半晌,张清烛和邱闲遇缓过来,声音又响起,张典古道人的声音从天上传下来: “可能很多山外的道友都知晓龙虎山的一个规矩,那就是:但凡是同龄人之间的争斗,龙虎山从不干涉。只要是相当于人族三十之下年岁的,则不在上述之列,不受拘束,无论什么境界都尽可从心所欲。” “死了,那就死了,龙虎山一概不予追究,尽管放心。” 张清烛与邱闲遇相顾骇然,这岂不是刻意挑起战端? 这边要参加天师继承人争战的年轻道人因为有任务一定要杀,那边肯定不会束手就擒,不会坐以待毙,必定会反杀,年老的和境界高的有天师震慑不敢当先挑衅,不敢主动出手,可是一旦年轻的道人打出第一招开了先手,他们被动还手,那还是可以出手的。 第二,同龄的都可互相主动挑起杀伐,主动进攻,率先出手,可是要参加天师继承人争战的年轻道人毕竟是少数,而且因为大家的竞争关系,根本不大可能联合起来,反观对方,对方不仅同样可以肆无忌惮地出手,而且必要的时候完全可以三五成群,甚至更大规模地联合起来,可能现在就已经联合起来了,他们闯入龙虎山难免会心中忐忑,一群人聚在一起,抱团取暖,最起码能互相照应,能有个心理安慰。更为要命的是,他们的数量估计很是庞大。 唉……双拳毕竟难敌四手。 这下怎么办呢? 张清烛心里犯愁,邱闲遇很轻松,脸上笑呵呵,反正跟他没有什么太太的关系,邱闲遇沉吟道:“这是要外人当磨刀石呢,不知道要引起多少杀戮?昨夜天上的小太阳还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呢?嘿嘿……” 张清烛正自烦恼,下意识地接口:“上天是有好生之德,可还有一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个所谓的天师继承人争战一开始就散发出血腥味了。” 这是天空上又再一次传来张典古道人苍老的声音: “要参与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的道人在心里默念如下法诀。” “魂离散,吾招引而与之,梦回。” “彼不祥,舍君之四方,错愕愕。” “天不收,奈何桥上相泪垂,难遗弃。” “魂兮归来!” 最后四个字念完,天空上闪电乱窜,布满整片天空,极致地闪亮,明灭一下后,化为光雨,消散在空气中,宛若山峰般的巨剑虚影不见了,天空依旧澄净湛蓝。 张清烛见这景象,知道是张典古道人传完天师的谕令了。侧眼看向旁边的邱闲遇师兄,张清烛心里顿感一阵犹豫。 默念法诀……还好是默念,还不像通常的情况,要求当下跟着念,如果是要求即刻开口念的话,估计就得露馅了。 念还是不念?这玩意是干嘛用的? 正在纠结,突然脑海里闪过刚才整个世界变成黑白色的画面,瞬间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 先前的那番痛苦的身体感觉仿佛又涌现,历历在目,吓得张清烛一个哆嗦。 果然,先前那一遭,不仅是警告山外的来客的,也是警告龙虎山的年轻道人要循规蹈矩,按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的规矩来。 这是意在警告各年轻道人不要耍小聪明,不得在外人面前退缩,要奋勇杀敌,要老老实实地来? 无奈,张清烛只能跟着念,在心里轻轻默念。 第一百二十一章 招魂 “魂离散,吾招引而予之,梦回。” “彼不祥,舍君之四方,错愕愕。” “天不收,奈何桥上相泪垂,难遗弃。 “魂兮归来!” 张清烛在心里很庄重地照着张典古道人的语气与断句将那四句话默念出来,一句一字,无有遗漏。 张清烛眯起的眼睛猛然睁大,等待着可能出现的异变,等了一刻钟,左瞧瞧右瞧瞧,摊摊手踢踢腿,没发现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变化,旁边的邱闲遇好奇张清烛的反应,向张清烛投来探寻的目光。 张清烛并不隐瞒,对着邱闲遇很随意地说:“小道我刚才在心里默念了那四句古里古怪,很有古朴意味的四句话,你说是诗是词还是歌?怎么……”张清烛突见邱闲遇脸色大变,赶紧打住了,紧张地看着他。 邱闲遇一脸紧张,紧张中带有掩饰不住的焦虑与惊恐,他急声问:“你念了那四句话?糟了糟了,那可是给要参与天师继承人争战的道人念的,你没有听刚才那位张典古道人说吗?” “遭了遭了,要出事了,你被招魂了。” “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一旦参与,即不得退出,你现在算是那天师继承人争战的参与者了,一旦将名字写上天门,那你就是天师继承人候选了。”邱闲遇说着说着脸色变得很是古怪,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十岁的天师继承人候选,十岁,才十岁,真是……惊世骇俗。 不过,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成为天师继承人候选,那也要能走到最后才能说,现在一开始就这么残酷,走到最后是极不容易的,而且,你是我活,手段不限,走到最后的,可能只有一个人,可能除了最后的胜利者成为天师,其他人可能全都倒在胜利者的脚下,成了一具腐朽的死尸。 张清烛适时地在脸上表现出焦急和一丝丝害怕惊慌,脸色一点点煞白,像是被吓傻了,呆呆地说:“我只是,想跟着念念,看看有什么事情发生,我没,没想要争什么天师之位啊?招魂?我被招魂了?”声音的最后声调一点点上扬,像是充满着惊恐和难以置信。 “那怎么办?邱师兄,我会不会死啊?”声音已经带起一丝哭腔了。 张清烛心里暗道一句抱歉。张清烛刚才想了想,想要长久地隐瞒住邱师兄几乎不大可能,邱师兄虽是性情爽朗,颇有些不拘小节,但可不是个粗人,这一路,必定会战斗激烈,难免会露馅的,而且也保不齐还会有像现在的要求,要念个咒起个誓什么的,如果是当场跟着念,一切皆休,可能无可挽回,与其到时候百口莫辩,还不如现在就向他透露自己的目标,当然是有技巧性的暴露。 于是,他假装自己是因为少年人好奇心重不小心误入局中,不经意地,很巧合地参与了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角逐,去与一群龙虎山年轻一代最优秀的同辈一争高下。 他是不得不参与,完全无奈,希望这样能够在邱闲遇知情的情况下,再借用邱闲遇的妖族身份来掩饰自己的身份,好在暗中偷偷摸摸行事,能够更有主动性。 邱闲遇皱紧眉头,不确定地说: “不会死,只是……我听师父说过,佛家很重视死后的世界,多有研究。师父他经常用龙虎山的道家传承去与佛家相互印证,交叉最多的就是对死后魂灵的看法。” “师父说过,龙虎山最具有代表性的关于‘死’的概括是一篇末尾是‘魂兮归来’的招魂曲,我以前一直无缘得见聆听,刚才听到最后的‘魂兮归来’四个字,脑海“轰”的一声,醒悟过来,是招魂曲。” “师父也说过,招魂曲是个民间流传的歌谣,只是流传得过于久远了,具体的起源已经不清晰了,无法考证,起码是能追溯到上古,甚至还有传闻是从太古流传下来的,无尽的时间岁月流逝,无数神圣辉煌的物事俱都化为腐朽与尘埃,招魂曲却被完整地保全下来,虽则很可能只保留在我们龙虎山。历史虽然久远,但其本身却不是什么厉害强大的法咒。” “但是……”邱闲遇此时语气很不确定,犹犹豫豫,在停顿了一下后才又说:“但是,在此时被用来当作龙虎山天师继承人角逐的第一道谕令,想必,不能以平日的常理看待,很可能……” 邱闲遇都还没说完,张清烛就体验了他后半句话的担忧,张清烛只感到眼前一黑,耳畔传来邱闲遇断断续续的声音,可就是无法将时断时续的男音连成一串,无法获悉其中的内容。 眼前黑下来,瞬间感到伸手不见五指,还没来得及讶异,眼前又是光亮一闪,整个世界瞬间又充盈着光芒,只是,只能怪个世界全变了。 眼前的整个世界只有黑与白两个颜色,黑是沉凝的黑,是扭曲的黑,久望让人头晕目眩;白是惨淡的白,没有生机,让人感到不祥,仿佛是生命已经停留在最后的时刻,生气在一点一点地消散…… 张清烛心头巨震,这不是先前感应到的景象吗? 的确,张清烛鼻头耸动,鼻翼扩张,一股旧书卷腐朽发霉的气味传来,同时在心间立马泛起一道古朴沧桑的气息,刹那间蔓延开来,浩浩荡荡,填满了心境中的每一寸空间,气息悠远绵绵,仿佛是从远古穿越了无尽的时空传来…… “啊……”张清烛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慨,心中升起一个明悟:没有什么能与天地长存,世间的一切都将迎来泯灭,唯有死亡是永恒。 张清烛惊恐地向四周张望,周围的一切俱都是扭曲的黑和惨淡的白,在视界内它们都近在咫尺,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远隔千山万水,无比的遥远,而且,一切都是呆板、木然的,没有一丝生机。 最为诡异的是,比之先前多了一重变化,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在视野外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仿佛隐隐约约有哭嚎声传来,声音凄厉,非常悲切,让人感到头皮发麻,背后冷汗直冒,汗毛倒竖,全身毛孔全部极致张开,身体上上下下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真是瘆人,什么鬼东西?有人在哭?谁在哭? 张清烛急忙将目光转向旁白的邱闲遇,邱闲遇全身泛着惨白色的色彩,他还在滔滔不绝地述说,看得见嘴巴在一上一下地开阖,可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发现张清烛此时已然出现的异状,仍旧在自顾自地说,张清烛拼命想张嘴呼喊,可是好像总使不上力气。 嘴巴艰难地张开,张开一点,再张开一点,又再张开一点…… “啊……”一声带着惊恐情绪的呼喊突兀传出,邱闲遇嘴上立即停顿,愕然地看向张清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俯首佝偻着身躯,双手撑在双膝上,口中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样子好像是心神极为疲惫。 “……怎么了?”邱闲遇急忙弯下腰身向张清烛凑近,关心地问道。 张清烛缓过几口气之后,撑掌而起,直起腰身,先不理会邱闲遇的关切,双眼目光灼灼向远处张望,一边还凝神侧耳倾听,想再听一听那从远处传来的哭嚎声,想真切地辨认其中的内容,但是好一会,除了鸟啼兽吼等一些平常所闻的嘈杂音外,再也听不见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更别说什么哭嚎了。 “小道没事,只是有点精神恍惚,好像,刚才好像听见了又什么人在嚎啕大哭,只是,现在又听不见了,可能是我的错觉吧。”张清烛迎着邱闲遇担忧的目光解释道。 “有人在哭?嚎啕大哭?”邱闲遇眉头皱得更紧,他预感要出现变化了,果然,在这个关口,一切都变得不正常了,“魂兮归来”的招魂咒,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邱闲遇心思电转,灵光一闪而逝,“或许,不是发生变化,而是显露它本来的面目,或许招魂咒本来就不简单。” 张清烛此时回到了现实世界,感到稍微的放松,他刚才有一个瞬间以为自己要永远地被困死在那个只有黑与白两个色的世界里,现在处于真实的世界再回想那个问题,心中的担忧道士消退不少。 这番奇奇怪怪又让人有点毛骨悚然的异象毕竟不是敌人造成的,而是龙虎山天师亲手的布置,他不相信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只是为接下来天师继承人角逐的布置而已,当然,如果不按天师他老人家定的规矩走的话,后果可能不那么乐观,不排除会有一点点小小的……恐怖。 娘的,还有没有一点点信任了?对自家人用得着下这么恐怖的禁制吗? 这不是最大限度地制约他动歪脑筋的心思吗? 张清烛承认他是被震慑住了。 虽然邱闲遇师兄没有说出招魂咒对人会有什么危害之处,但张清烛经历刚才那一遭后,他有种直觉,没来由地,心头突然就涌起一个感觉,他相信其他念完这个招魂咒的龙虎山年轻道人同样会有的感觉,那就是:一定要杀人,一定要尽数将闯进龙虎山地界的外人驱赶,如果懈怠,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要给敌人唱挽歌,不然,自己会遭遇厄难,挽歌总是要响起的……是要死人的。 死的是谁? 不过他理智又认为,谕令上说是要全力、尽数驱赶。但是实质上是驱赶不完的,龙虎山很明显就没有真的全数驱赶的打算,要不然就不会敞开山门大阵,要不然就不只是让要参与天师继承人角逐的少数年轻道人去驱赶,这不是做做样子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主动 张清烛心底里的疑问不断涌现,可能最无关要紧又是最大最好奇的疑问就是:招魂曲,“魂兮归来”的招魂曲里是谁在哭嚎?哭声里隐隐约约的话语在述说着什么? 张清烛有个感觉,有哭声伴随着从远处传来的招魂曲才是真正的招魂曲,才是让龙虎山看重,且在无尽岁月里被珍视被完整传承的玩意儿,如果仅是一个老物事,仅仅凭其久远尚还不足以让它牵扯到龙虎山天师继承人角逐这等大事。 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角逐,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从一开始就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在这层投射在心底的阴影里,稍微用鼻子嗅嗅,即刻便可以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邱闲遇皱眉苦思一阵后,对张清烛说:“小兄弟,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实力并不弱,也有漩照之境后期的修为,只要小心谨慎不暴露在明处,只要看见其他道人就离得远远的,事事落在其他人后头,表明自己无心角逐天师之位,我看还是能确保安然无恙的。” 张清烛摇头,否定了邱闲遇的提议,略显无奈的说:“恐怕不行,邱师兄,我必须去杀敌,必须要尽可能地将闯进龙虎山的外人驱赶出去,如若不然,我感觉到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我刚才隐隐约约听到了挽歌的声音,从内心深处突兀地无端端地飘起,一刹那,悲凉凄切填满了心房。” “挽歌已经响起了,有人要死了,必定会有人要死,如果我落在后面,那等挽歌消逝的时候,恐怕……”最后的后果是什么,张清烛没有说,但是他的语气透露出巨大的恐惧,他确信必定不会一点事都没有。 他稍微停顿一下,继续说:“而且,我还隐隐有一种感觉,凡是听了招魂曲,而后又在现在这个时机里,在心里跟着默念的道人,心里会涌起对死亡的渴望,对生命的漠视,对鲜血喷涌会感到快感的刺激。” “也就是说,招魂曲在一点点改变我们的性情,不可控制,不能停止,起码在天师继承人争战的期间不可逆,会慢慢变成一个追求杀戮的人,这可能才是整个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对龙虎山意义这么重要的大事——才仅仅只有三个道人主持的缘故,上面根本不担心打不起来,也根本不怕有什么人能钻得了什么空子,因为,杀戮是不可避免的,每一个人都要浴血奋战,没有例外。” “一是招魂曲在心中的阴影,它带给所有参与天师继承人角逐的道人一种本能的恐惧,这种恐惧去驱使人只能去杀戮;二是,招魂曲激起了己身嗜血的渴望,会变得像一只野兽,迫不及待地去争抢血肉。想藏根本藏不住,想躲根本躲不开,身体会不由自主地往杀戮之地的方向迈出脚步。” “总之,规则是无所限制,但不管你耍什么阴谋诡计,你始终要奋勇向前,要拼杀在最前沿。” “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其被动地等待,等待未知的厄难降临,不如主动出击,这样还能对事情有一丝把控,这样看似最危险,可能反而是唯一胜算大,也是保命几率大的选择。” “最重要的是,我的命,不能交由他人掌控,也要避免被未知来摆布,我想把它始终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邱闲遇静静地听,最后点头,表示赞同张清烛的决定,的确,与其落在后面落入被动,不如奋勇向前,将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中。况且,这位小师弟,并不弱,只要不是争那天师之位,成为众矢之的,如果仅仅是保存己身的话,说不定主动杀敌会处于更有利地位。 突然,张清烛感到身体好像有点异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心间,他随即闭上眼睛,凝神耐心感应。 张清烛缓缓伸出手臂向向身前平摊,手掌慢慢打开,只见手掌中一缕缕黑气从掌心中逸出,像轻烟一样,扭曲着向上蒸腾。张清烛慢慢睁开眼睛,吃惊地注视着那一缕缕飘忽的黑气,这股黑气好像与先前自己身体里冒出的黑气不同,先前的黑气是寒气,冷得让人浑身打颤,而现在从掌心逸出的这股黑气,并不让人感到寒冷,却是让人感到浓重的死亡气息,毫无生机,充满着萧索与破败的味道。 张清烛凝神注视手掌中逸出的黑气,心里边默默感受,感受黑气带给人的心悸。 蓦然,张清烛回过身来,看向林子外某一处,他感到那里有一股特别的气息,那股气息好似能刺激手中这缕黑气的壮大,刚才他就感应到手中的黑气往朝那莫名气息所在的方向莫名地飘忽扭曲了一下,这一下子,虽然震动不算大,尚属轻微,却足够让他感受到黑气中潜藏的渴望。 张清烛不禁悚然而惊,莫非手中的黑气还有自己的意识不成?不过很快,张清烛自己又摇头否定了,应该不是,应该是对某些气息有着高度的敏感,本身的属性让黑气本身产生某些类似异性相吸的效应,嗯,或者说……吞噬。 邱闲遇吃惊地看着张清烛手上逸出的黑气,他刚才凝神注视黑气,想要试着去看清那黑气是什么东西,他直觉上感到着黑气可能就是招魂曲的产物,只要在心里默诵了招魂曲后,就会在默诵者身上诞生这缕黑气。 可是,稍稍凝神注视还没有几个呼吸,他只感到脑袋晕晕乎乎,心神涣散,眼前的黑气似乎在不断地扭动,扭曲、伸张、拉扯,好似把手掌周围的一小片空间给拉扯变形了,空间似水波一般在荡漾,左摇右摆又一起一伏,不断晃动。 最为可怖的是,邱闲遇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好像被那片在荡漾的水波给吸引住了,好像整个意识或者是灵魂正欲离体而出,他双脚稳稳当当地站立在地面,此刻竟有要飞天离地之感,好像头顶上一股吸力传来,让他有飘飘欲仙的感觉。 邱闲遇心里立马知道大事不妙,知道黑气有问题有古怪,知道不能再凝视那缕邪门的黑气,想要将眼睛挪开,可是惊恐地发现,他的眼睛眼睛转动不了了,即便用尽力气,也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稍微扫视几下四周,整个头部好像僵硬了,卡顿住了,连转头的动作在此时都成了一个奢望。 正自焦急时,突然,毫无预兆地,压力一松,感觉前面的黑气剧烈跳动扭曲了一下,他感觉重新掌握住对自己头部的控制了,眼珠子也能转动,不再像是凝固住一样死死地盯住前方扭动的黑气,邱闲遇赶忙转动自己的头,让自己的视线脱离前方,不再注视那缕邪异的黑气。 呼……邱闲遇俯下身子,长出一口闷气,刚才真是把他吓坏了。 邱闲遇转过头来,本想跟张清烛谈谈他手掌中黑气的邪乎和刚才莫名的惊吓遭遇,却发现张清烛在愣愣出神,看着张清烛突然对着林子外注视,邱闲遇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回去了,想起刚才压力莫名地一松,那缕邪门的黑气不再牢牢似是凝固般地吸引他的心神,心中猜测,难道是有什么吸引了黑气的注意?从而让他有机会逃离了黑气的控制? 随即又冒出一个疑问:这缕黑气有着意识吗? 邱闲遇顺着张清烛的目光望向林子外,一派平日间的寻常景象,没有什么出奇的,也感应到什么古怪的气息。 张清烛此时的感受与邱闲遇的大相径庭,在他的视界内,眼前的景象发生了显着的变化,树还是树,当然人也还是人,只是整个世界绚烂的色彩被一一剥夺干净,就还只剩下黑色和白色,惨淡的白,扭曲的黑。 在张清烛此时的视野里,在林子一大片树的外围正有一股黑气冲天而起,像是滚滚向上的黑烟一样,充斥着让人感到作呕的恶臭味。 张清烛与邱闲遇对视一眼,张清烛嘴角呶呶,示意他想向外走去,看看在林子之外到底有什么,有什么能够吸引手掌中的黑气。 邱闲遇明了张清烛的意思,点头赞同,于是俩人便向着林子外走去。张清烛抄起宝葫芦,预备着有什么不对劲就随时拉扯宝葫芦的枯藤龙头,将葫芦盖打开,施法打出水龙吟。 俩人迅即飞奔,在几个纵跳起落后,俩人在树林的边缘处的一颗大树上停住,俩人踩着脚下的树干,抬眼向外张望,找寻着不同寻常的变化。 突然,张清烛感觉手中的逸出的黑气剧烈抖动,猛然高涨,同时自己的视野内那股滚滚而上的黑烟也猛然扩散,腐朽的气息开始弥漫,鼻端耸动,好似真的能够闻到令人作呕的恶臭味。 张清烛心中有个明悟:是个大家伙,是黑暗界线内的存在。用东方的术语,那就是:阴灵邪祟。 只是心里随即升起一个大大的疑问,来者真的是阴灵?张清烛抬眼看向天空上正大放光明、阳光普照的太阳,心里不住地犯嘀咕:能扛得住大太阳,能在烈日下自然地行走的阴灵,恐怕是个大家伙。 第一百二十三章 阴灵邪祟 不过,张清烛与邱闲遇也不见得怕,因为有龙虎山天师的警告在前,他相信龙虎山内的所有生灵——嗯,除了闭门静守的龙虎山道人及山精野怪外,此时还在龙虎山上游荡的所有生灵,都无一例外地经历了刚才龙虎山天师出手的那一刹那,在那黑与白的世界里停留过,被那古朴而又腐朽的气息包围住,在身周不断缭绕,能够体会到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慌和无能为力。 他相信,经历了那一遭后,不会再有人会怀疑龙虎山天师的实力,也就不敢把他老人家的警告当作耳边风,不敢当先向龙虎山的年轻道人擅开挑衅,更不敢出手打杀。 所以,张清烛坚信,只要自己不首先打出第一招,自己的性命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再说,他与邱闲遇师兄并不弱,即使不巧打起来了,纵然不敌,逃还是逃得了的,前面这道气息给他的感觉还没有到泰山压顶那样的窒息感,没有道让他感觉浑身上下不自觉要颤抖的地步。 可以去看看。 没准还能捡个漏,要是瞎猫撞上死耗子,那就要笑醒了。 张清烛想到这里,突然醒觉,现在是个大开眼界的时候。此时的龙虎山由于山门敞开,龙虎山内好似又有十分致命的诱惑在吸引着他们,很多平时难得一见的生灵在此时都会一一出现,而他们龙虎山的年轻道人只要不首先挑起争端,那就安全无忧,只要在龙虎山地界内,哪都去得,就算近距离地靠近观察荒蛮之地的一些大人物,也不是不行,有天师在,他们也不敢翻脸。 嗯,机会难得。 只是还有一层隐忧,身体和情志受招魂曲的影响,变得有些嗜血和暴戾,到时候会不会控制不住自己而胡乱出手?要是看见眼前的一切外人就遏制不住地出手,那可就危险了,比之平时更危险,简直就是去送死。 龙虎山外的人被动还击是允许的,到时候碰到个高境界的妖魔,自己的第一击过后,第二击轮到别人自个就完蛋了。 这是个很大的隐忧,得找个机会测试一下,要不然糊里糊涂,最后坑了自己。 眼前就是一个机会,能够在太阳底下行走的阴灵,足够的强大,但再怎么强大,黑暗生物就是黑暗生物,天地间的法则规定了它们在白天必定会被太阳所克制,还有一层,龙虎山的雷电同样能够克制阴灵邪祟,而且前面这个阴灵给张清烛的感觉还不算强大的离谱。 好,就选它试一试刀。 张清烛脑海内念头翻滚之际,前方那个暴露出阴冷气息的身影逐渐显现出轮廓。 张清烛与邱闲遇定眼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树林枝叶间的掩映中,穿着一身道袍,头上挽着一个发髻,发簪是某种巨大凶兽的尖锐獠牙,有着一张很大的嘴,大到快要咧开至耳根下。 乍一看好像是一个龙虎山的道人,但张清烛和邱闲遇几乎是在瞬间就否定了这个可能,因为除了那一身泛出体表缭绕在周身的浓重死气外,这一身的死气根本不是一个活人能够承载的了的,还有一个缘由,也是眼前身影最打眼的特征,脸上有几道好似针线连接过的线痕,针线的痕迹歪歪扭扭横穿一张脸,好像是把不同的几张皮给硬凑成了一块,给张清烛的印象正如一个破旧的布娃娃被缝缝补补勉强还能维持脸部的完整,只是看起来难免透露出几分腐朽的气息,仿佛不经意间的稍微一用力就能把那张脸再度撕扯破。 这个大嘴巴,脸上有着缝补线痕的穿着道袍的不知名生物正从林荫下一步一步慢慢走来,他虽然能在太阳下自由行动,但看得出来。他不喜欢阳光,他应该还是有些忌惮天上的太阳。 他总是贴着大树的树影走,在林荫中缓慢地移动,不让自己暴露在阳下,身体貌似很谨慎地防备着太阳光,但是脸上的神情似乎很放松。 眼前一身死气的道人咧起嘴,可能是做了个微笑的表情来表示友好,但是因为嘴巴太大,嘴角咧到了耳根,因而稍微一用力,平常人表现的微笑到了他这里不免变得有些变形,变成了哈哈大笑,笑容蕴含的意味也很难看出什么友好,由于脸上几条线痕而造成的面目可怖而又显得有几许疯狂,在疯狂中夹杂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滑稽,反反复复的眼神来回扫视让人感到狡诈奸猾,唯有一点还算好的,或是奸猾,或是疯狂,或是滑稽,但总归不算丑陋,反而还有点异样的美感。 作为地主,张清烛首先开声问候:“朋友,不知道高姓大名?”说话间,与邱闲遇一起向眼前的道人打着个道揖,左手并指成法诀放置于鼻端前,身子微微下躬。 前面的身影友好地点头向着他们俩人打着道揖,笑嘻嘻地说:“见过两位道友,贫道亦是道人,只是个野道士。” 嗯……张清烛和邱闲遇俱都心中一震,大感惊奇。 所谓野道士的说法即是:不得龙虎山天师的授箓却又能使用龙虎山的符法,当然,威力与相同境界的正式道士是相差甚远,而且还有一条很特别的规矩,想要用龙虎山的法咒必须要每五年供奉五斗米给龙虎山。 这样听说起来,好像龙虎山很吃亏,只要给五斗米出来就可以施展龙虎山作为大派的千万年传承下来的符法,其实不然,所谓的米,并非指普通人使用的大米小米,而是以虫书刻画出来的蝌蚪文样式的符文。 具体的详情,张清烛年纪太小,并不清楚,但是听师父宏远老道谈起过,连老道都忍不住咒骂,说这玩意相当坑人,除了损耗心神之外,更为要命的事,自己对符法的领悟和心得还有自创的符咒全都会被虫书一五一十地摹刻,很少有能藏得住的,而蝌蚪文,是一类蝌蚪形状的符文,某种程度可以说是活的符文,蝌蚪文会自我演绎符法。 这就是说,只要你用了龙虎山的符咒,你必然要加倍地偿还。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的得意之作要无偿地奉献给龙虎山。 所谓叫米,是说用虫书摹刻出来的蝌蚪文极小,形如大米状,相差不多的尺寸,而且每个蝌蚪文的字符都是有重量有体积的,一个字符也恰巧是一颗大米的那般轻重。像量米一样称量蝌蚪文的体积容量,够了五斗,蝌蚪文不会再成形,想多写也不行。 如果不会虫书怎么办?嘿嘿,龙虎山包学会,只要心神放空,默念“供奉龙虎山五斗米”几个字,手自然而然就会自己抖动,歪歪扭扭地书写起来。 当然,龙虎山是一点不会吃亏的,除了供奉或者说是偿还龙虎山的五斗米外的任何情况,虫书你不会,那还是不会,任凭你再怎么呼喊,都不会有一丝丝的回应。 还有,野道士能用的符法包罗万象,各个方面都齐全,但是齐全归齐全,可不包括高等级的符咒符箓。 而你要偿还的是你的全部,包括自己领悟的或者是自创的高等级符箓符咒。如果只是个低等级的道士,一辈子接触的全是中低等级的符法,高等级的符法全然没沾过边,只有这样的情况,才可以说是占了龙虎山的便宜。当然,龙虎山对这些人占便宜倒也不介意,龙虎山这点心胸还是有的。 张清烛与邱闲遇迅速对视一样,面面相觑,明白对方眼中隐藏的意思,眼前的一身死气的道人说他是野道士,岂不是说龙虎山的符法泄露了,这可不是个小事。 龙虎山把中低等级的符法借出去作生意,虽说是个有点坑人的买卖,但是坑人归坑人,坑人也有一个门槛,毕竟中等级的某些符法威力也不算小了,像眼前这个明显是鬼气森森死气缭绕全身的存在,龙虎山怎么可能会让他借符? 那么,他是怎么能够使用龙虎山的符法的? 张清烛与邱闲遇几乎是同时想到了答案,是传承。他能亲手画符,亲手画龙虎山的符。 他得到了龙虎山的符法传承。 龙虎山借出去的符法,只需要按既定的格式呆板地描好符纹即可,不需要讲究什么心身合一和真气的运行流转,只需要在纸符的上方最中间的地方写有“龙虎山天师敕令”这七个大字,就能够发挥威力,当然不是百试百灵,总会有不少废符。 这样的神异,正是龙虎山作为道教祖庭、符箓大宗的最彻底也是最根本的表现。 龙虎山是有点不一样! 邱闲遇自己不精修符法,有很多关于符法的修行不大清楚,但是有一条,他十分清楚,也十分确定。 那就是,如果不接受传度的话,是无法掌握龙虎山的任何高深玄妙的传承的,而龙虎山作为符箓大宗,尤其是符法的传承,不经过传度,是画不了符的。 邱闲遇试探地问向前方的道人:“这位道兄,令师是哪位道人?” 缝纫脸道人笑呵呵地说:“贫道不想过多地谈及贫道师父,给他老人家招惹麻烦,呵呵,忘了说,贫道施常俊。” 张清烛再次与邱闲遇对视一眼,均感到事情棘手,似乎不能装作看不见,似乎不能轻轻放下,事关龙虎山的道法传承,不敢等闲视之。 张清烛皱着眉头说:“道兄,如果您不说出令师的话,恐怕是不大好办,里面有一些关碍,小道与师兄恐怕不能视之不见,忧心之处,颇令我们坐卧难安。” 缝纫脸道人依旧笑呵呵,“贫道自是晓得,所以才选在这个时候进龙虎山一观,就冲你们两位道友喊了贫道一句道兄,贫道今天不杀你们。” 第一百二十四章 对战 气氛瞬间紧绷。 此言一出,张清烛与邱闲遇瞬间勃然大怒,张清烛神色转冷,眯起了眼睛,淡淡地说:“那真是失礼了,道兄不杀我,小道却不知好歹要冒犯一下道兄。”说完,手中电光闪现,张清烛将手一扬,形如大蟒蛇的凌厉闪电迅即扑向了不远处的缝纫脸道人。 缝纫脸道人依旧笑呵呵,依旧很轻松,只是脸上一闪而过惊异,不是感到害怕,而是对迎面扑来的闪电大蟒感到十分有兴趣。 缝纫脸道人身形暴退,堪堪躲避过闪电的轰袭,大蟒蛇般粗大的闪电打在原先缝纫脸道士站立的地方,顿时飞沙走石,激起一大蓬扬尘,缝纫脸道人看着地上还在乱窜的闪电余波,定定入神,眼睛都看直了。 缝纫脸道人没有动手,过了好一会之后,突然神色艳羡地对张清烛说:“这位小道长真是好本事,贫道一直不能用雷符,雷符太刚猛,还只是在符纸上描摹的时候,雷光开始闪烁,好像是要把贫道整个给吞噬了一样,呵呵,五雷轰顶的滋味并不好受,被怒雷轰击过三次后,贫道对使用雷符是死了心了。” “小道长,小心了,这是贫道的真本事,别不小心着了道,贫道可不想杀死两位。” 张清烛和邱闲遇听得心里火起,原本心中的怒意变得更大了。怒火更盛,脸上反而平静下来,一心沉静下来,好好打好第一场与外人的战斗。 必要时,还可以二打一嘛,此时此刻,容不了半点迂腐,龙虎山的传承事关重大,现在不是讲气概风骨的时候。 这阴灵道士不过是比他们修为略高一个境界而已,竟敢如此大言不惭,虽说一个境界之差有着本质的差别,但是眼前的缝纫脸道士也只是最近才突破境界而已,若不是师父阻止他突破,张清烛他自己就已经是筑基了,如果是那样一个情况,谁的境界更高深,那还真不好说。 所以,此刻缝纫脸道士仗着境界高那么一点,竟然把他们看作砧板上的肉,好像能随意拿捏,这在张清烛看来,尤其地不能忍受。 况且,论传承的正统,一个来路不明的半吊子,怎么能跟他们比呢?所谓的传度,不仅仅是需要一个师父传法,还需要龙虎山天师的见证,张清烛曾经以为所谓龙虎山天师的见证纯粹是仪式性的,故而是可有可无的。 但是师父宏远老道很严肃地告诉张清烛,虽然即便是宏远老道也不能很详细地说清楚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说确实是有所不同的,可以从感觉中发觉有很大的不一样,有时候这一感受可以很表象化,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深度入定状态的道人,有一定的可能会听到在龙虎山上奔腾着的神龙嘶吼声,隐隐约约,若有若无。 虽说还是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但是光听说能够听得到神龙的龙吟,足以提升俩人身位龙虎山真正传人的自矜和优越感了,此刻对这个野道士是分外的看不顺眼。 而且还有一个实在的,没有天师的见证,就没有获得龙虎山最高深最玄奥最强大传承的可能。其中的缘故,师父宏远老道没有细说,估计是他也不甚了了,但是他却非常肯定,他斩钉截铁地说过,绝无可能,龙虎山的一切都系于天师,没有龙虎山天师许可是不可能修成任何高深的功法与神通的。 同样的,里面的道理与门道让人不是很能理解。 感觉?什么感觉? 张清烛看来,很不靠谱,不过无所谓,反正他是正式的门人,程序样样齐全,倒不感到什么担忧,因而没有什么动力去探究其中的隐秘。 张清烛默默地打量眼前的阴灵道士,一边猜测眼前的野道士有没有可能钻空子的可能。 所谓的“龙虎山天师的见证”,其实不是要到龙虎山天师跟前跪下,或者请天师上座喝杯清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龙虎山天师一辈子基本不用干别的事了,光是喝茶就够忙活的了。 有一个替代的办法,也是龙虎山通行的办法,是在龙虎山两座主神像前跪下,在主神像前完成传度的仪式,里面的门道,听师父宏远老道说是由主神像传达给龙虎山天师。 当时听到的时候,张清烛感觉很扯淡,只是两座泥塑,哪有什么神力涌现,现在张清烛上倒是希望真的是这个机理。 如果真是这样,仪式的最后,龙虎山天师能够有所感知,那么眼前怪模怪样的道人绝对不能得到龙虎山天师认可,不是照猫画虎摆个泥塑神像,再对着拜一拜就可以蒙混过关的,没有龙虎山天师的认可,就没有得到传度,没有龙虎山的传度,就得不到龙虎山高深功法与神通的传承。 如果,眼前的野道士只是个不得高深传承的半吊子,那他们在功法与手段上会高上一筹,弥补了修为上的劣势,扳回一城,实力的天平会平衡下来。 嘿嘿,也就是说,有得打,谁输谁赢还要看,打过才知道。 张清烛静静地等待对方出招,对方见张清烛不强攻,反而在一旁静观,摆明了是留给他充裕的时间出手,他只嘿嘿一笑,也不矫情,当即便慢条斯理的动作,神情优哉游哉,好似不是生死之战,倒像是同门之间的切磋。 野道士把嘴巴张开,大大的嘴巴咧开,完全咧到耳根下,一张血盆大口呈现在俩龙虎山道人面前,露出里面锯齿獠牙,“呼……”一口气吹出,从大嘴巴里喷出一道黑气,像浓烟一样滚滚向上,随后很快在天空上弥漫开来。 张清烛心中一紧,就是这道黑烟,刚才恍惚间进入黑与白的视界内时所出现的黑烟,突然,张清烛心中又猛的一惊,他抬起自己的手掌,手掌中飘逸而出的黑气更加浓郁了,来回摆动,微微地扭曲,像是一朵火一样左右飘忽,偶尔还像火一样明灭一下,可是不久又消失在手掌中,无影无踪,仿佛没有出现过似的。 张清烛仔细感受自己身体上下各部位的状况。没发现什么异状,遂放下心来,他最怕的是,手中黑气突然的变化会带给他身体同样不可预估的变化,此时正是要命的时候,容不得半点差错。 三位道人的上空黑烟滚滚,遮天蔽日,黑烟浓密,仿佛一张帷幕,又好似是一大团黑云,总之是将天上的太阳遮掩住了,阳光被阻挡在上面天空,照射不下来,黑烟往三位道人所站立的地方投下大片阴影,周围立马暗下来,同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张清烛感觉阴影一起,周围光线一暗,周围环境的温度也随之冷了少许,原本清凉的晨风吹着吹着成了冷风,呼啸着向他吹来,发出几声貌似凄厉的尖叫。 张清烛抬眼望向天空,天上黑云翻滚,如波涛拍岸,汹涌澎湃,黑云不断地变换着形状,一会成兽形,一会成鸟状,一会又变化为各种凄厉的恶鬼,口中发出刺耳的尖叫,状若疯狂,一会又还原为纯粹的云团状,轻轻地在天上如水波般荡漾着,千姿百态,变化万端。 终于,涌动的黑云不再翻滚,慢慢凝固起来,一大团黑云凝聚成两只巨兽,一只猛犸巨象,另一只是凶恶的猛虎,两只黑云捏成的巨兽不断变小,张清烛在地面上观察,暗暗心惊,旁边的邱闲遇此时也眯上眼睛,他感觉到了天上两只巨兽的意识波动,充满了暴虐的气息,以及嗜血的渴望。 这两只是凶兽,不知吞噬了多少生命?似乎还全都是凶恶的生灵,整片黑云都染上了丝丝煞气。 张清烛与邱闲遇同时作出判断。 天上的两只巨兽又发生有变化,两只巨兽在剧烈地膨胀后开始慢慢地缩小,一点点的变小,在这个过程中,两只巨兽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凶煞之气也越来越浓烈,好像风一吹下,张清烛和邱闲遇立马可以在鼻端闻到那令人眩晕欲吐的血腥味,同时,两只巨兽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意识波动也越来越强烈。 “吼……”一声巨大的吼叫声爆发而出,是虎啸,是黑云凝聚成的老虎所发出的,此时的老虎已经同一般老虎大小,虽然体型变小了,但是给人的压迫感却大大增强了,仿佛是面对一只真正的虎类魔兽,一只饱尝其他凶兽鲜血的凶兽,随着虎啸传来的还有扑鼻的腥风,血腥味浓烈,催人欲吐。 另一只巨兽也同样变化为正常尺寸的大象般大小,浑身漆黑,属于原本黑云的颜色,两只长长的象牙向上翘起好远,像两柄锋利的弯刀,它没有像老虎那般大声吼叫,它以大象特有的方式显示自己的存在于威严,只见它慢慢抬起粗壮的大腿,轰然踏下,“轰……”巨响随之响起,大地猛烈震颤,摇摇晃晃,空气中顿时出现一股令人感到略微窒息的压迫感,以大象为中心向四面八方传递开去,眼前的大象给人的感觉像座小山一样,让人的眼睛挪不开。 活过来了,这是兽魂? 张清烛心中惊疑不定。 但还没有过分担心,张清烛伸出手掌,五指缝见电光缠绕,不断向外游走延伸,噼里啪啦响作一团,手中的雷在剧烈攀升,很快,张清烛的身上同样亮起电光,电光犹如一条大蟒蛇,在身上不停游走,忽上忽下,净化着偶尔从前方飘逸过来的黑色死气,电光闪过,噼里啪啦响声猛然剧烈地昂扬,黑气飞快消散,像是冰雪融化了一般,了无痕迹。 第一百二十五章 碰撞 “吼……”凶虎向张清烛扑来。也不用缝纫脸道士吩咐指令,两只凶兽具有强烈的意识波动,能够自主向敌人发动攻击。 张清烛动作飞快,侧身闪过,凶虎越过张清烛一个身位,张清烛挥手向后一劈,一道闪电向着凶虎激射而去,电光不偏不倚地打中凶虎的头颅,立时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电光在闪烁,像一把把利剑不断地深入凶虎的头颅内部,以极致的速度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做着切割,同时一缕缕黑烟不断自凶虎的脑袋冒出。黑烟升起不到一尺的距离,便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张清烛点头,果然,龙虎山的雷电对阴灵邪祟有着天然的克制。不过,光这么一下,还是不能将这头老虎解决掉。 张清烛没有更长时间去作观察,他慌忙往旁边一扑,滚落在地上,“呼……”头顶呼啸响起,是凌厉的破空之音,黑云凝聚而成的巨象在凶虎之后发动了攻击,巨象卷起长长的鼻子,朝前面一甩,袭向张清烛,长长的鼻子不断拉伸,宛如一条可以无限伸长的铁鞭,巨象一击不中,将头一扭,铁鞭似的长鼻回荡,从相反的方向抽到张清烛跟前。 张清烛心下大吃一惊,黑云巨象以鼻子作武器,在张清烛心中早有预料,这也是个常识,只是看漏了一点,没想到它的长鼻还能再伸长,现在已经是一条长长的绳子了,还在不断伸长…… 一时无法可想,只能再度向身前的空地上俯身扑去,身子矮下,不断翻滚,堪堪再次避过。 巨象的长鼻能抽起几千斤巨力,若是被抽中了,估计会在顷刻之间,全身的骨骼爆碎,不当场死,起码是个终身残废,张清烛再一次感到入族体魄孱弱所带来的极端劣势,能够一瞬间决定生死的劣势。而敌人也一再利用这个最大的劣势,效果是极为明显的,屡试不爽。 原本站立旁边的邱闲遇早就退开了十多丈,静静围观,此时看起来情况凶险,但是战斗才刚开始,不是山穷水尽只是,他相信张清烛小兄弟能够应付。他对两只凶兽的实力虽然感到心惊,但兴趣不是很大,稍微扫过几眼后,他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缝纫脸道士的身上。 邱闲遇感叹,眼前这个自称野道士的异类道人,身上有着很强的死气,从身体里涌现再从嘴巴喷出的死气竟然能够荡起滚滚的黑烟,而黑烟席卷而上,化为黑云遮天蔽日,黑云翻滚,可以变化成各类形状,各类物形再化生,也是让人感到惊诧。 不过,这个冒出来的怪道士挑对手可能选错了,龙虎山的雷电对于阴暗死亡的领域有着全面的克制,有着极为显着的克制,光明总是能够战胜黑暗的,一丁点的雷光就可以驱逐黑影。 眼前的缝纫脸道士跟他自己倒是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与其他的龙虎山道士相比,同是非人族出身,龙虎山的雷对他们同样都不大亲近,只是缝纫脸道士说不能使用雷符,而自己大有不同,可以运用雷电,还能修行雷法,只是要吃一些苦头,如果能得到天师授箓,情况还会大为改观。 或许是基于同为非人族的道士出身,邱闲遇对眼前的缝纫脸道士谈不上太大的恶感,有的或许是深藏于内心深处的一点点优越感而已,他是正经的龙虎山出身,虽是妖族,却是被承认的龙虎山道士,是名字即将写在龙虎山石林上的道士。 “轰……”雷电的轰鸣声传来,紧接着是一连串的爆响,张清烛全身被闪耀的雷光缠绕,雷光宛如电蛇,不断在身上游走,四处乱窜,此时张清烛并指子昂想前,在张清烛手指所指向的前方,黑云凝结而成的凶虎正颓然倒地,身上与张清烛一样,闪烁着剧烈的电光,噼里啪啦作响,不断自它的体内进进出出,凶虎摔倒在地上,与地面不轻不重的一碰,顷刻间整个身体化为黑烟,黑烟也不能保存,一点点随风而散。 果然,一下是不行,但两下是可以,只要两下雷电的轰击就可以将这头吓人的凶虎给解决掉。 果然,龙虎山的雷电对邪祟有着极大的克制,与之对上,有着全面的优势,即使对手是个境界更高一筹的。 张清烛在躲避了巨象的第二次长鼻的抽击后,立马起身,从指间迸射出闪电,将他认为最有威胁的凶虎给首先解决了。 巨象的力量惊人,只要被打中一下,甚至是只要被它的鼻子擦撞到一下,这场战斗基本可以宣告结束了,但是巨象的劣势更为突出,巨象力量沉厚,体积庞大,但是速度却很缓慢,身体也不灵活。 而前面的凶虎不仅速度很快,兼且力量不小,只要被凶虎的爪子扑倒,基本就要陷入下风,要被压着打,那时候,旁边的巨象很容易用长鼻子将他抽中,一旦抽中了,战斗结束。 张清烛回过身来,看着迎面呼啸而来的第三鞭,张清烛想亲身试试威力,看看到底有多大的力量,凌厉的呼啸越来越刺耳,破空之音袭来,长长的象鼻扫至面门,就在此时,当象鼻还差分毫就要擦碰到张清烛的时候,张清烛身形暴退,与此同时,张清烛轻轻抬起右手,用指尖主动向眼前的抽至的象鼻靠近,一个刹那,指尖闪电般快速出手,感觉接触到了一个实质的点,瞬间感觉一股大力传来,排山倒海的大力如大海的惊涛骇浪汹涌澎湃顺着指尖感觉到的那个点传来,再由那个点越过指尖顺着手掌沿着手臂传导至整个身体。 张清烛像狂风中的稻草人瞬间被抛飞出去,向身后倒飞出二十多丈远,幸亏是只接触到了一个点,幸亏是主动接触,也幸亏已经预先向身后退走,张清烛在空中连番了十多个跟斗,不断变换身体姿势,慢慢调整好身体的各部位,才终于艰难地将涌向身体的巨力一点点卸掉,不致与让身体受到剧烈的震动。 张清烛翻着跟斗在空中慢慢地落下,脚尖踩到地上,还是控制不住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张清烛双手扶膝,抬起头,口中喘着气,一边喘气一边畅快地笑,右手离开膝盖位置,缓缓探向身后,扣住宝葫芦尖端的枯藤龙头,一点点拉扯开来,左手同时也离开膝盖,掐指成印,口中紧接着低喝:“去”。 应身而起,身后的宝葫芦内冲出一条庞大的水龙,大约有三十多米长,在空中上下翻腾,张牙舞爪,盘旋了一圈后,向着前方的巨象急射而去,由上而下像天上的炸雷轰向下方的大象,大象的体型实在太大了,根本不用担心打不中。 水龙瞬间没入巨象体内,随后巨象由黑云凝聚的身体不断爆出电光,由内而外,不断闪烁,忽然,“轰……”一声巨响炸起,体积庞大的弥漫着死气的巨象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爆开裂碎的部分化作缕缕轻烟,轻烟袅袅,可还没有飘多高,便随风消散,不见踪影。 缝纫来道士看得不断点头,口中嘿嘿怪笑,语气略带遗憾地说道:“果然,龙虎山最强的是雷法,这就是雷法吧?不是普通的雷电道术吧?可惜,可惜。” 张清烛点头表示肯定,口中回应:“正是雷法。”目光炯炯地看向眼前的野道士,眼神蕴含的意思很明白,这才是正经的龙虎山传人。 旁边的邱闲遇也是感到心中震动,这位初识的小兄弟真是深藏不露呀,尚是稚童的年纪竟已经修习雷法了,雷法,是龙虎山最强大,也是龙虎山最艰深的传承了。 龙虎山的雷电施术时不会伤人,但是修习时却会伤害道士的心神和精神,能被授予雷法传承的,必然有一条要天资出众,而那些修习雷法的天资出众的道人,绝大多数也是要在成年以后才开始修习雷法的,就是因为只有在成年之后,心智已经成熟了,可以有更大的把握抵御刚强霸道的雷法对心神的侵蚀和对精神消磨。 其中艰难,不足为外人道也。 缝纫脸道士长啸一声,身形暴进,迅速拉近与张清烛的距离,张清烛眼光一凝,这个怪脸道士还是那一招,对准人族身体孱弱的劣势,想要近身用体术对战,用拳脚功夫决出胜负,不过,也正符合张清烛心意。 张清烛在经历了魔猿授拳后,在看到张抱非道人用拳头砸爆巨龙之后,就一直有一种想要与敌人拳头碰拳头,近身肉搏的冲动,那种将拳头砸向敌人,将敌人揍翻在地的刺激,那种血脉贲张的身体律动,想一想将敌人踩在脚下的画面,身体会不由自主地颤抖。 张清烛不退反进,向着冲过来的怪脸道士迎上去,张清烛一拳挥出,拳劲透过拳头挥洒而出,怪脸道士一脸笑意地举拳相迎,双方的拳头狠狠地碰到了一起,“砰”巨大的响音在战斗的双方之间爆炸开来,空气中荡起一圈震动,像水波一样拂过,将身旁的落叶与泥尘掀飞,一层一层,以两人相撞的拳头为中心,次第向四周扩散,霎时间,飞尘弥漫,落叶狂舞。 两人的拳头一触即分,俱都身形暴退,向身后退出一丈远,心中讶异对方的拳头凶狠,劲力十足,尤其是怪脸道士,由于先入为主的印象,认为人族身体孱弱,即便眼前的小道士是龙虎山的后起之秀,必定起码的会比自己的身体弱上一些,但通过拳头的相互碰撞,他感到不乐观,他有个感觉,眼前的人族小道士在体格体魄上可能并不比自己要弱。 第一百二十六章 换人 张清烛对第一拳平分秋色的结果道士并不感到意外,毕竟眼前是有实体的死亡生物,这样一种不知道还能不能算是生灵的生灵,他们的身体最是紧固,犹如一堵石墙,自己还没在第一次碰拳中落入下风,他还是感到满意。 张清烛意犹未尽,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加快流动,好像快要沸腾了一般,身体兴奋得微微颤抖,心脏砰砰直跳,他感觉自己按捺不住了,他决定要再度主动发起进攻。 张清烛的身体瞬间暴起,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以极快的速度扑向前面的敌人,拳头高扬,狠狠砸下,缝纫脸道士并未像刚才那般跃出,而是选择了防守,身体矮下,重心下降,举拳格挡,由下向上挥出,“砰”又是一声巨响传出,烟尘与落叶再度滚滚而上,弥漫四周,巨力将怪脸道士推出好几米,双腿在地上犁出几条深痕。 在巨力的反弹下,张清烛的去势一滞,往身后的上空飘飞几米,这一下张清烛并不停下,瞬间又再度动作,飞身而上再度靠近怪脸道士,从对手的侧身踹出一脚,踢向对方的面门,怪脸道士举手格挡,将横踢过来的腿架住,张清烛随即一个转身,在空中将身体翻过一圈,将另一只脚也砸向对方的面门。 怪脸道士见状,身体向后退去,张清烛迅即跟上,左右拳相继挥出,一拳接着一拳,不让拳法中断,在洋洋洒洒之中,张清烛打出了龙虎山的五步拳。 霎时间,拳风呼啸,劲力弥漫,周身五步的范围内有气韵与拳劲流转,步步暗藏杀机,怪脸道士也并未落入下风,不断举手格挡,间或出拳主动攻击,只是不如张清烛拳法精湛,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在十多个回合之后,眼看就要被张清烛拳头打中,反倒欺身而上,不作格挡防护,同样举拳相向,对着张清烛的胸口砸去,想要仗着自己的身体优势以伤换伤,张清烛快速回防,一拳打在对方的手臂上,借着对方被拳头的拳劲震出一丝空隙之时,一个旋身,转过对方身后,身体凌空跃起,同时不断旋转,左右脚一前一后用力踢出,两击鞭脚准确踢中怪脸道士的后脑。 怪脸道士瞬间被踢飞,整个身体扑倒在几丈之外的地面上,脸庞朝向地面,身上荡起一大蓬烟尘。 张清烛笑道:“道兄,啃了一口沙子?还没事吧?”话语间充满了调侃与讽刺。 怪脸道士慢腾腾地爬起来,伸出双手拍打自己身上的衣裳,脸上不见怒色,自嘲道:“哎呀,说大话了,运气不好,遇到龙虎山的高徒,被一个低境界给揍了。” 张清烛的神色由调侃转为凝重,他感到了一股沉重浑厚的气势从眼前的怪脸道士身上散发出来。 呵呵,要动真格的了。 张清烛抢先出击,一个箭步大踏向前,双脚借着身体前倾的势头和惯性,猛力一蹬,整个人像一颗出了膛的炮弹一样,带起了猛烈的向后气流,吹刮起一阵烟尘滚滚,向着怪脸道士冲去。 怪脸道士看着又再度靠近的小道士,脸上狰狞一笑,身上爆发出来的气势更加凛冽,脸上,或者说是整个身体上出现了明显的变化,脸上原本惨白的肤色徒然变换,先是蜡黄,再而变得黄铜一般,泛着微微的光泽。在昏淡的黄光之中,洁白的牙齿泛着冷冽的寒光,让人有些心里发毛。 张清烛心中一惊,意识到怪脸道士或许是使出了真正的杀招,心中的惊诧一瞬而过,紧接着,是感到无比的兴奋,身体的血液快速流动,隐隐似要沸腾起来。 张清烛的速度极快,在像是破空而摩擦出来的呼啸声中,张清烛迅速靠近到怪脸道士的跟前,身体顺着冲力的惯性稍微扭转,一个旋身在空中转过,左腿高高扬起,再又瞬间猛然下劈,正正踢向怪脸道士的面门。 “砰”一声巨响传出,张清烛整个身体被反作用力弹开,身形被迫在瞬间倒飞好几米,张清烛这下感到了惊骇,他感觉刚才的那一脚像是打在了一块厚实的铜铁之上,在双方接触的瞬间,张清烛没有感到对方皮肤的温软,仿佛他刚才的那一脚碰到的是个死物,可是,就在刚刚彼此碰拳的时候,张清烛都还能感觉对方皮肤传来的滑腻与温热,就是比之一般的生人,都有着更为旺盛的气血之象。 是那一层黄光吗? 整个人变成了一块金属? 一个铁人?还是铜人? 旁边的邱闲遇暗暗皱眉,但是心底却松下一口气,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怪模怪样的道士,自称是野道士,他乍一听之下,还颇感心慌,以为是龙虎山的传承失落在外间,或是被外人窃取,现在看来,即使是有传承流落在外头,那也只是一些不甚重要的法门。 不过,体表泛起了一层黄光,身体好像变得跟金铁之物一样,这倒是有些棘手,如果雷法不能破开他那一身铜皮铁骨,恐怕不乐观。 张清烛此时的想法跟邱闲遇一个样,头脑中冒出了“铜皮铁骨”这四个字,不过,跟邱闲遇想的不一样,张清烛不打算用雷法对敌,他还是一个心思,用拳头去轰击那一身堪比精钢的身体。 用肉体的力量去对抗肉体的力量。 张清烛脑海的念头刚刚翻过,对面的怪脸道士嘿嘿怪笑,似是知道了张清烛是打算,打算继续以各自的体术和拳脚相较量,好一会,才好整以暇地说:“小道长,你用雷法轰击贫道三下,贫道让你三招,贫道毕竟年长你近乎二十岁,境界比你要高上一点,虽说现在还平分秋色,你我相差无几,但贫道却是不好占你便宜。” 张清烛笑道:“道兄,你作为一个阴灵,倒是显得迂腐了,小道刚才还打算,若是陷入下风,打不过了,就要招呼师兄一拥而上,两个打一个,不讲什么道义规矩。” 怪脸道士大笑:“哈哈哈……无妨,无妨,大可随意,贫道此次闯龙虎山,早就预备着以双拳应对四手,若是连两个年轻小辈的四只手掌都架不住,那此行不过是个笑话。” 话说完,怪脸道士甩开张清烛,向着旁边观望的邱闲遇奔去,几乎是在眨眼间,怪脸道士两个跨步蹦到跟前,一只泛着黄铜光泽的手臂高高扬起,凛然下劈。 虽是电光火石之间,情况突变,但邱闲遇一直紧盯着场中双方的比斗,随时准备着在张清烛落入下风时施以援手,所以邱闲遇反应一点都不慢,心神时时刻刻锁定在怪脸道士身上,此刻见他向自己靠近,伸手打向自己,邱闲遇不慌不忙举掌相迎,他也想通过以拳头对拳头的方式去掂量掂量对方,也掂量掂量自己。 “砰”金属交击的声音传来,邱闲遇感到自己的一掌是打在一只铁掌上,一只实心的铁掌,弹回来的手掌一阵发麻。 邱闲遇连退三步,将从上而下涌来的巨力借着踩踏出来的脚印全部卸掉,站定之后,他凝视前方得了先手却不追击的怪脸道士,抬起被震得微微发麻的手放在身前,眼睛下移,眼神专注,盯着一点点抖动的手掌,再抬眼看向前方的怪脸道士,含笑道:“道兄好重的手啊,好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给拍了一下,整只手掌都酸麻了,可惜……” 邱闲遇并不掩饰他在第一招的交手中落入了下风,怪脸道士好奇邱闲遇的后半截未说出的话,笑问:“这位道长,双瞳异色,想必跟贫道一样,不是人族吧?贫道现在全身泛起微微的黄光,体肤变为黄铜色,不止是样貌的改变,而是整个身体已经变为了黄铜人,一掌打在身上,不是肉掌可比,确实是要重不少。道长说可惜,不知可惜什么?” 邱闲遇将抬起的手掌轻轻甩动,似是在甩去手掌里还残存的酸麻,邱闲遇摇头说:“可惜就是太慢了,要是再快一点,那真的不容易应付。可惜,甚是可惜。”说话间,邱闲遇向怪脸道士猛冲过去,速度极快,让人猝不及防,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身影一分为二,分左右两路同时进攻。 呼,呼,两下拳风刮起,左边的身影一拳打向拐来能道士的面门,右边的身影几乎在同时打出一拳,轰向怪脸道士的侧腰。 正如邱闲遇所说的那样,怪脸道士的速度并不很快,起码对邱闲遇的速度来说是慢的,面对呼啸而来的两拳,怪脸道士思维上刚刚好反应过来,但是身体有点跟不上,身体刚一动作,在那个刹那,两只拳头就已经打在了身上。 “砰”、“砰”两声闷响,邱闲遇觉得自己的两只手像是跟一大快金属物撞击在了一起,对手受到多大的伤害,他不知道,但他此刻感觉自己是不大好受,被巨力震得发麻。 怪脸道士虽然没能避过邱闲遇的两拳,两只拳头挟带着巨力涌向身体的内部,但是由于身体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犹如一块混凝结实的铜铁块,除了几许震荡之外,再没有感到其他的不适。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佛法 旁边停手顿足观看的张清烛,对出现的情况,皱了皱眉,感觉还是不分伯仲,还是平分秋色,邱师兄速度上具有优势,怪脸道士一身铜皮铁骨,根本不在乎被人拍打几掌。 邱师兄不愧是本体为孔雀的飞禽类妖族,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可是身影一分为二,又能同时出拳,这是什么功法武技? 分身?还是身为妖族的血脉之力?是邱师兄的血脉天赋? 知道邱闲遇的拳头伤害不是太大之后,怪脸道士索性不再防御,全然敞开门户,两只手不再格挡,任由对方的拳头砸在自己的身上,仅凭自身强悍的身体去硬抗对方的拳头,而自己的拳头专门对准对手的身体轰去,一拳连接一拳,不让其间断。 由于怪脸道士仗着自身肉体变态般的强悍,犹如精钢一样的坚硬,采取以伤换伤的打法,立时便占住了优势与主动,他欺身而上,步步紧逼,不断将拳头砸向邱闲遇身体上的各个要害处,一拳打向邱闲遇的面门,接着毫不停息,又是抬起腿一个飞踢踹来,随后另一只手的拳头紧跟而上,待邱闲遇狼狈避开后又是一个旋身,紧紧纠缠住,缩短双方的距离,不让邱闲遇脱离自己拳脚的伸张范围。 正如邱闲遇自己所说的,怪脸道士就是速度要稍逊一些,邱闲遇利用自己速度上的优势,不断地闪转腾挪,游走在怪脸道士身周,偶尔跟怪脸道士来一个对拳,可是由于怪脸道士无惧被攻击,放开手来不断出拳,邱闲遇一下子陷入了被动,在闪躲怪脸道士一记迅猛的拳头时失去先机,被其纠缠住,只能在他身周几步的范围被动应拳防御,不能发挥自己的优势,将距离拉开。 邱闲遇感到自己一点点落入下风,如果不能将这样的劣势打破的话,自己的落败似乎就不可避免了。 自己的劣势,也就是对手巨大的优势,对手无惧攻击,不在乎被打几下。 要打破对手的优势,自己这双手要能打疼对方,要能让对方感到痛,剧痛。 邱闲遇想到这里,便不再闪躲对方的拳头,迎着对方的拳头欺身而上,一拳砸向对方的胸口,“砰”的一声响起,对方的身体只是摇晃了两下,而与此同时,对方的瞬间打来,猛然下砸,狠狠地击打在自己的肩背上,一股巨力传来,将邱闲遇撞出好几米,邱闲遇借着这股力量,自身发力,脚步向前蹬,向身后再飘出好几丈。借此拉开了双方的距离,而怪脸道士被邱闲遇的一拳打得身体震荡,一时之间来不及追击。 在几丈之外站定的邱闲遇,慢慢地挺直腰身,拍打了几下自身的道袍,口中轻笑:“呵呵,道兄还真是客气,还故意将这一拳打在贫道的肩膀上,要是这一拳直直打在面门上,那可要凄惨得多,要狼狈得多,怕不是要趴在地上,真是要谢过道兄手下留情。” 怪脸道士缓慢摇头,他感觉眼前的高个道人似乎有某种变化发生,正在此刻蔓延开来,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脸上习惯性地勾起一抹显得很滑稽的笑意,淡淡地说:“客气,道长现在有了好的办法?” 怪脸道士很好奇邱闲遇身上的变化,似乎整个人的气质在瞬间出现了剧烈的变化,剧烈却又无声无息,润物细无声,陡然像变换了一个人一样。 邱闲遇闻言,微微一笑,抬起拍打道袍的双手,双手在下颌处合什,口中温声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所言极是,已经想到了办法,至于是不是好办法?想来还要对上一掌。” 此言一出,张清烛顿感惊喜,邱师兄是要以佛门手段对敌了?佛家功法刚猛,确是能以蛮力打破怪脸能道士那一身铜皮铁骨,最不济,也能让他感到疼痛,令其身体受创,迫使怪脸道士回拳防护,这样双方的优势与劣势会更加平衡一点,那就还有得打。 而怪脸道士更是感到心惊,他对邱闲遇的那一句佛号不明其意,但直觉的本能感到莫名的心悸,心头涌起彷徨害怕的情绪,毫无来由,莫名其妙。 怪脸道士蹙眉,他对自己敏锐的直觉并不怀疑,他那与生俱来的灵敏直觉曾好几次令他在万般凶险的境地脱困而出,对着未知的凶险有着很高的预见性。特别是…… 怪脸道士在心中暗忖:难道是对贫道天生克制的功法?先天克制阴灵的? 是雷法?不,不像,不是雷法的气息。 是一股全新的气息,贫道从未见识过的。 一种全然陌生的传承?专门克制阴灵的法门?不,应该是专门克制阴灵黑暗的传承。 怪脸道士心底涌起本能的害怕情绪,不断地催促他快速逃离遁走,但怪脸道士的理智却丝毫不予理会,他相反还感到跃跃欲试,他很好奇,除了雷法以外还有什么能够破开他这一具堪比精钢宛如铜水浇筑的身躯,而且,似乎还在先天属性上专门克制他。 他感到十分好奇,他渴望开开眼界。 怪脸道士将心底涌起的害怕情绪彻底压制住,脸上挂着隐隐的笑意,满怀好奇与兴奋注视着邱闲遇的动作。 邱闲遇又再一次口宣了一遍佛号,将合起的双手轻轻放下,一脚往身前跨出一个大步,令一只脚稍稍往身后撤一小步,再而一只手前伸竖起,另一只手向后平伸。双目炯炯有神,凝视着前方的怪脸道士。 张清烛看着邱闲遇师兄的把式,感觉待会使出来的会是个掌法,果然,邱闲遇在起手式定住一刻钟之后,身体动了,在身体动作的刹那,全身的气息凛然爆发,原先高大的身影隐隐有着龙虎山道人普遍表露在外的飘逸出尘的气质,而此时变换的气质,依旧出尘,可却一脸庄重肃穆,正是宝相庄严。 邱闲遇的气质凛然变化,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这种变化不止张清烛感到惊奇,更是让邱闲遇正对面的怪脸道士感到剧烈的心悸,心脏猛然一个剧烈的搏动,全身的神经感触立时间紧张,全身绷紧。 这一下,怪脸道士施常俊是彻底确认了:眼前这个道人所施展的功法,或者更宽泛的层次讲,他身上的传承,对自己有着先天的克制,有着雷法那样的优势,或许,还要更有震慑力一些,可能是致命的克制。 ……很可能是致命的克制。 原本随风飘飘的宽大道袍,此时却在一股大力下向前扇去,吹刮起一阵狂风,狂风中蕴含着一道道磅礴的掌风拳劲,让人心头突跳,脸上生疼。 张清烛有些骇然,好浑厚的力量,怎么掌法一变就会有这样的威严气度,现在的邱师兄活生生一头凶兽。可能是天生灵觉敏锐,也可能是守宫虎对气息方面的敏感在他身上有所投射,此刻他感觉到邱闲遇的身体内澎湃的能量,气血之旺盛,简直不像是个道士,倒像是一头龙兽。 张清烛想到这里,不仅愕然,随即讶然失笑,邱师兄原本就不是人,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好像有些忽略了,说不定邱师兄还是个大妖或是凶兽的血脉后裔呢,只是奇怪的一点,他平常怎么没能感应到邱师兄身体内那如大河奔腾般的气血,是因为此刻跟人交手动武才显露于外?平时体内的真气运行游走并不剧烈,所以能够很好的隐藏于内,不让旁人轻易感知? 不,不对,刚才最开始的一对掌,两人拳掌交锋,也同样是真气鼓荡,可他丝毫未曾感到邱师兄体内的旺盛之极的气血,这是为什么呢? 是龙虎山的道家法门掩盖住邱师兄他身上的气息了吗?还是邱师兄身上的气息原本就有禁制,而是只有佛家功法浩荡出来后,他身上的气息的禁制才会破开,将他身上原本的气息散发出来? 张清烛认为,极有可能是这样。一个妖族修习龙虎山的道法,恐怕是不那么容易的,一个根本的麻烦,最大的门槛:是气息,是本源的冲突,妖气对龙虎山真气的不相融合。要解决这个问题,想必当初邱师兄的师父胖道人是费尽了无数的心思吧? 而一旦施展佛家的功法,他身上那个禁锢妖气的禁制会敞开,很大可能是佛法更能够镇压和渡化妖气,不让妖气在身上掌握主导,就这样,再通过佛法勾连道法,让一个妖族施展道法,让一个妖族施展龙虎山道法,施展龙虎山雷法。 而一旦身上的妖气浩荡弥漫,一下子就将邱闲遇师兄滂湃的气血释放出来,被张清烛这样灵觉敏锐的人给感应出来了,在张清烛的感知中,此时的邱闲遇宛如汪洋肆虐,却偏偏又有着晚秋的宁静与恬淡。 像张清烛他自己倒是没有这个困扰,龙虎山的血脉太过霸道了,他虽说是个半血,体内有一半的狐族血脉,但是龙虎山张姓霸道强横的血脉完全将狐族的血脉挤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至于妖气,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到过,当然,如果他能够感受得了的话,他师父张宏远老道必定会用尽各种办法把他身上的妖气祛除,龙虎山道人绝不会允许任何玷污他们血脉的东西在身体内存留。 第一百二十八章 根脚 野道士施常俊凝视邱闲遇片刻后,突然嘿嘿笑起来,“原来道长是妖族,好浓重的妖气,好旺盛的气血,只是现在的手段好像不是龙虎山的法门吧?” 邱闲遇并不回话,眼睛微微眯起,神情专注,一脸的肃穆,间或露出一丝悲苦之色,口中连宣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邱闲遇猛然睁开眼,双眼的瞳孔内有精光爆射,气度越发地森严,面目很是凝重庄严,可是有些令人感到不协调的是,高道总有些突兀的是,两只异色的眼睛,宛如宝石般瑰丽的眼睛,映射出晶莹的蓝光和红光,显得很是妖异。 邱闲遇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妖气,全然是两只妖异的眼睛所致,张清烛还发现,每当两只眼睛有精光亮起,红色与蓝色异常明亮之时,邱闲遇师兄的左眼眼眶处横穿而过的那道略显狰狞的伤疤:那道用了起码三百六十次雷法轰击而雕琢成形的雷符,也正同时闪烁着明亮的白光,似乎是在与双眼中红蓝两色的光芒竞相争耀,似是要以白光盖过红光与蓝光。 邱闲遇睁开眼后,立马向着眼前的野道士冲去,脸上有着缝纫线痕迹的阴灵道士心中涌起一阵没来由的惊惧,施常俊压制住心底泛起的越来越强烈的示警,他很有兴趣地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什么力量在先天上克制着他,以致他竟然涌起一阵阵的心惊肉跳,他的理智当然也知道,即便眼前的妖族道士真的能在先天上克制自己,也不足以在一拳一掌一挥手之间就把自己给彻底压下去。 他有这个自信,他当然有这个自信,他走到现在,除了一些天赋之外,还有一点奇遇,一个很大的幸运是,他遇到了他师父,但是,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在充满了荆棘丛生的道路上,在一个个看似不可能逾越的险境里,在天上的毒辣太阳下,他付出了千辛万苦,他一点点的毫不放弃的挣扎,历尽艰险,历经磨难,他才走到了现在。 他敢在太阳底下行走,他也敢闯入龙虎山。 他不相信,还有什么能够令自己屈服。 怪脸道士施常俊站在原地,静候不动,等待着邱闲遇即将落下的如惊涛骇浪般汹涌澎湃的一掌。 邱闲遇瞬间便靠近至怪脸道士跟前,看着怪脸道士不闪不避,心头有怒意闪过,不过一瞬间便被悲苦所替代,既然这样,邱闲遇不慌不忙的推掌向前,动作缓慢,徐徐向身前黄铜色的身躯靠近,手掌向前推进得很缓慢,但手掌之后的带起的掌风可算是狂躁暴虐,掌后突兀地窜出一股狂风,狂风呼啸,身后一片飞沙走石,烟尘滚滚,邱闲遇的道袍灌风鼓荡,上上下下,猎猎作响。 怪脸道士施常俊一脸笑意地看着身前的手掌慢慢挨近自己,嘴角弧线微微翘起,勾勒出一抹嘲讽,滑稽中的嘲讽,或是嘲讽自身的愚蠢,他几乎不用想也知道,这一掌要是挨实了,那不比用刀将自己剖开两半所要遭受的痛楚要少个一星半点儿。 “砰”一个轻音传出,邱闲遇手掌打在了怪脸道士的身上,胸膛的位置,轻轻地按在上面,隔着怪脸道士的道袍,轻轻地按上去,停顿了一个呼吸,怪脸道士施常俊的笑容依然,随后笑容慢慢地变得苦涩,身体与此同时瞬间被抛飞向后,向后飞去,在空中连续翻滚了好十多个跟斗,砸在了身后十多丈的地上,掀起一大蓬烟尘。 邱闲遇站定身姿,目光看向倒在地上的怪脸道士,他没有上前追击,只是在原地淡淡地看,口中舒出一口长气,再低声念诵几句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咳咳,咳咳……”怪脸道士挣扎着爬起,脸上表情极为痛苦,嘴角抽搐,一上一下地跳动,牙关紧咬,一丝丝血迹从嘴角渗出,最后,可能是再也压抑不住,咳嗽声响起,头部不自觉地昂起,又强自低下,最后,嘴巴不受控般的大张,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喉咙里咳出,鲜血喷出体外落在地上,发出一片兹兹的响声,仿佛是地上的尘土被酸腐性的液体烧灼了一样,腐朽的恶臭味随之飘散,令人闻之欲吐。 张清烛睁大了眼睛在邱闲遇与怪脸道士之间来回扫视,看着邱闲遇一脸的肃穆与悲苦,也看着施常俊的一脸的狰狞与痛苦,张清烛感到这一佛门传承的强大,与对阴灵的特别克制,张清烛凝视施常俊的反应,觉得这一掌可能是半破了施常俊的一身坚若精钢的铜皮铁骨。 为什么是半破呢?因为被打的胸膛位置,在旧掌印的位置,必定已经不再是有着精钢盔甲般的坚硬程度,或许已经不再有着防护了,或许现在只要轻轻的一戳手指就能像戳破窗户纸一样,将劲力打进怪脸道士的身体了。 张清烛看着怪脸道士施常俊口中依旧还在咳出的鲜血,下意识地眉头紧皱,对这个怪脸道士的认识又深入一层了,对这个脸上有着缝纫线痕迹的怪道士,对他的强大有着更深入的感触。 张清烛回想,这个货刚一见面就说不想杀他和邱闲遇,现在看来,不仅是怪脸道士生性有些狂傲,这个货或许的确是有说这个话的资本,姿势运道不好,碰上了他与邱闲遇两个都有些特别的年轻道人,一个有着妖躯还有着专门克制阴灵污秽的佛法传承,一个有着雷法传承,小小的身体内蕴含着九万九千多缕微弱的龙气,身体早就被龙血与龙力不断地淬炼到了一个很强健的程度,与目之所见的一个人族小娃娃有着天壤之别。 口吐鲜血,口吐鲜血…… 虽说鲜血中泛着恶心的腥臭,但是看那鲜红透亮的血色,看着那一点也不显得凝固的血液…… 张清烛此时按捺不住,他觉得眼前这个家伙是个坦率的家伙,说不定会坦诚相告,他开声打断怪脸道士与邱闲遇师兄彼此间的凝视,“道兄,敢问您可是什么出身呢?小道眼拙,交手到现在,对道兄的根脚,还一点没摸出来,您或许也知道,龙虎山道人有一点小毛病,喜欢打听别人跟脚,道兄若是不介意,可否告知?” 怪脸道士将目光转过来,望向张清烛,脸上的痛苦狰狞慢慢地转化为滑稽中的嘿嘿怪笑: “呵……这倒是无妨,贫道不想给师父添麻烦,贫道师父的名讳不方便告知,贫道的倒是无妨。” “贫道是一只死灵,这是东方的说法吧,具体的叫什么,贫道也不甚清楚,但是在西方有个说法,叫食尸鬼。” “食尸鬼?意思是吃死尸的鬼灵?”张清烛追问。 “大类是如此吧,只是贫道不须生吞尸体和尸骸,还算是一个比较讲究干净的食尸鬼。” 食尸鬼道士施常俊接着说:“贫道此次来龙虎山,是为了找到一个法子,彻底解决掉食尸鬼渴望吞食死尸的本能,让贫道变得更像一个正常点的‘人’。” 张清烛倒不是很同意他的观点,安慰他说:“施道兄,物种乃是天定的,出身自己怎么能够自己做得了烛,是狼就要吃肉,是鹰就想要翱翔万里蓝天,干嘛非要当个人呢?当个食尸鬼,或许也是很不错的,此时的龙虎山虽说比之平时要宽松不少,但是,一样不是那么的好闯的,一不小心,嗯,就算万般小心,还是很容易就丧命,道兄,您还是请回吧。” 拐怪脸道士愣住了,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张了又张,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一时无言,旁边的邱闲遇也是同样的反应,忍不住回头看向张清烛,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既是愕然又是了然,让人难明其意。 张清烛看到邱闲遇的表情,心中有所猜测,不由笑道:“邱师兄,你的这幅表情,莫非知道过小道的一些身世?没错,小道并非是纯血的人族,贫道有半边狐族血统,说起来算是半个妖族,跟邱师兄倒是很有相似之处,只是不像一般的妖族那样被龙虎山雷法所排斥,相反,贫道感觉雷法似乎还挺亲近小道的。” 邱闲遇愕然点头,他倒不是事先知道张清烛这位小兄弟是半个妖族,因为他一点也感觉不到从这位小兄弟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妖气,只是他来拜访张宏远老道之前,他师父说过一个话,说他与这位将要去拜访的这位师伯的唯一弟子有不少共同点。 他还以为他师父说的是,他与张清烛小兄弟俩人俱都年纪轻轻,而修为都不低,在他第一眼看见张清烛而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时,他立马想起了他师父对他说的那一番话,他以为他师父说的正是修为呢,他当时还赞叹,果然是很高,在同样的年龄他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的,他还感叹自己之前太过自信自满了,认为师父说的训诫很对,确实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没想到,原谅师父说的是这一层,说的是他们有着差不多的出身。 邱闲遇顿时对张清烛多了几分亲近,而食尸鬼道士施常俊对于张清烛那一番十分让他感到意外的话,在感到惊骇的同时,也多在心底感到了几分暖意。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小道士 看着他们的神情,张清烛知道他们可能有些误会。 张清烛摇摇头,轻笑说: “邱师兄和这位施道兄,贫道这句话可不是因为贫道是一个半妖族,可不是因为贫道身体里潜藏着半边狐狸血,老实说,贫道从未将自己当作个狐族,贫道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人族。” “贫道只是觉得,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虽从未见过所谓的食尸鬼,但料想一般的食尸鬼必定是肮脏不洁的吧?毕竟是以死尸腐身为食,但现在观施道兄一身,倒是与一般阳光下的肉血生灵无异,由死灵阴邪而能像普通血肉生灵一样,想必道兄也是有大造化的生灵,这岂不是上天的垂青,何必再找什么法子去让自己变得更像人呢?岂不是舍本逐末?” “况且,还是那句话,龙虎山是龙潭虎穴,即便是现在,即便是现在这个特殊的时候,龙虎山依然对阴灵有着莫大的凶险,道兄您这一趟龙虎山自行极有可能是凶多吉少。” “道兄,您是一个阴灵,言行举止道士极为光明正大,您对小道也还算照顾,我们要杀你,你竟然还能放我们一马,贫道也不能太过于小心眼,也不能太过于狭隘,实在不想看到道兄殒命在这里。” “道兄还是速速离去吧,龙虎山藏龙卧虎,我们只是两个小辈,还有很多年轻的佼佼者,此刻正在漫山遍野地寻找着侵入者,像道兄这样独行的外人,将会遇到的危险恐怕会一波接着一波,而且,尤其道兄是阴灵,龙虎山对阴灵有着浓重的敌意,恐怕即使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平日间那些骄傲的年轻道人在此时也会抛弃成见与矜持,一起联手对付道兄。” 怪脸道士施常俊沉吟了一会,同样摇摇头,难得的脸上没有露出笑容,也不发出怪笑,很沉静地说: “贫道此来龙虎山,并非是想蜕变人身,而是想将自身的与生俱来的污秽给祛除出去,闯入龙虎山的危险,贫道自是了解的,只是机会可能就这一次,若是错过了,可能此生都难得再有这样的机缘。” “贫道决心不改,两位道长还是动手吧,贫道说过,贫道早就做好双拳难敌四手的准备,即使是战死,贫道亦不会退缩。” 唉……还是得打,那就两个一起上吧。 张清烛背着宝葫芦慢慢逼上前来,邱闲遇虽还想再跟怪脸道士施常俊单独较量一下,但若是两人联手,他同样也不会有意见,他同样不会抗拒。 毕竟,事关龙虎山传承,丝毫马虎不得。 此时此刻,也不是讲究什么道义的时候,公平不公平的,只能先抛开一边。 怪脸道士看着前面俩道人慢慢地逼近,他反而嘿嘿一声怪笑,脸上的嘲弄之色更加浓重了,当然,滑稽之感更为突出。 突然,怪脸道士低头猛咳几声,似是内伤突然加剧了,但是摇摇晃晃几下后,终于还是站定了身姿,好像是稳定住了伤势,怪脸道士伸出修长光洁的手指往自己嘴上一抹,将嘴上咳出的鲜血,还散发出腥臭的血液,将之尽数抹在手上,粘稠但还是液体状的血液在指缝中划过,拉出长丝缓慢地滴落, 怪脸道士将手掌摊在眼前好好看了几眼,然后将染上鲜红血液的手指涂抹在自己脸颊左右两侧,轻轻地涂抹,一点点将手指之中的血色尽数涂抹在左右,使之在脸上画出了两个鲜红的大圆。 脸上的两个大圆将怪脸道士的嘴唇线囊括,嘴一张开,好像脸颊上的两个大圆被切割成了两半,而且,脸上的两个红印的颜色一点点地变化,一点点由鲜红的血色转变为深深的紫色。 张清烛与邱闲遇互相对视一眼,觉得这是怪脸道士压箱底的手段,威力一定不会小,但是也没有上前阻止,只是静静地观看,等待他施法完毕。 张清烛越看越是皱眉,那是尸斑吗?紫色的尸斑? 紫色的两个大圆在脸颊处其他部位蜡黄而又惨白的肤色映衬下显得格外地瘆人,怪脸道士嘴角一翘,挤弄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将两个紫色的圆形撕成两半,渐而唇线平缓,嘴唇紧紧抿住,两个紫色的圆形随之复原,看在眼底,好似又妖异的紫光闪过,让人浑身不舒服,张清烛本能地全身毛孔伸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玩意,很古怪,很妖,不愧是阴灵,这是……邪祟? 一旁的邱闲遇也感到心底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厌恶,想要将眼前这个怪脸的道士彻底摧毁,邱闲遇暗暗心惊,不知为什么身体的本能会产生这样巨大的负面情绪,刚才明明没有什么反应,是因为那两个紫色的圆形印记吗? “啊……”突然,怪脸道士施常俊一声让人猝不及防的尖叫,撕心裂肺,让人不明所以,好端端的,怎么生出了变故? 是施术失败了? 张清烛紧紧地盯住怪脸道士,仔细观察他的变化,只见怪脸道士仰身昂头,双手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不断大声地哀嚎,状若疯狂。 张清烛想了一想,抬起脚步慢慢的向怪脸道士靠近,一步,两步,三步…… 猛然,怪脸道士又突兀地停住,眼睛紧紧地盯住向他缓慢靠近的张清烛,张清烛顿时止步,怪脸道士此时明显地好像有些丧失神智,本能的情绪明显增多。到底是怎么回事? 怪脸道士用眼光逼停张清烛后,并没有张清烛设想的向他扑去,而是点头打量自己胸膛处的道袍。 怪脸道士胸膛处的道袍普普通通,很常见的青黑颜色,即便被邱师兄刚才有异常刚猛的一掌打中胸膛,覆盖其上的道袍依然完好无损,显然,邱师兄的磅礴的掌力透过衣裳涌入了怪脸道士的身体。此时,怪脸道士用双手扯住胸口处的道袍,使劲撕开了,只见他胸膛的皮肤上,在一片蜡黄的肤色中,一个清晰醒目的手印被刻印在中间,手掌印微微凹陷在体肤之中,五指纤长的手指纹路毕现。 泛着淤青之色的手掌印正慢慢地被消解,手掌印上的皮肤从里向外冒出一丝丝的紫气,这一丝丝的紫气看起来颇为神异,紫气冒出来,在手掌印上缭绕了一小会,只见淤青的手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淡化,很快,手印消失,没有影子了,手掌印原本覆盖在体肤上的凹痕,也正一点点地平复,同样,也很快就不见痕迹,胸口那一块体肤光滑如初,入眼全都是蜡黄色。 当手掌印平复如初的一刹那,紫气也随之消失,怪脸道士大吼一声向着张清烛直扑而去,张清烛皱紧眉头,感觉眼前的怪脸道士实在有些不对劲,眼睛冒着凶光,一脸的凶煞之气,貌似神智已经有些不大清醒了,向前扑来的动作,也有些不是很协调,张清烛试探着向前打出一拳,怪脸道士举拳相迎。 “砰”,拳头砸向拳头,张清烛应声倒飞出去,旁边的邱闲遇大惊失色,连忙飞扑向前挡下怪脸道士,道袍袖口鼓荡,运气打出一式推掌,立时一股浩然的大力从单掌中喷发而出,向着正往倒在好几丈之外的张清烛奔袭的怪脸道士打去,迫使他停下脚步回防。 怪脸道士此时虽然看起来神智不是很清醒,但是感知却极敏锐,在冲出去的刹那,陡然回转身来,向着邱闲遇的一掌同样打出一掌,邱闲遇只感觉一股大力从掌心涌来,下一秒便感到天旋地转,整个人被瞬间弹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好几丈远的地上,滚起一大片烟尘。 怪脸道士眼中凶光闪烁,根本没有丝毫的停顿,向着还扑倒在不远处的地上的邱闲遇飞身而去,想要趁着邱闲遇一时还没能爬起来的时候,来个乘胜追击,想要首先,想要在一开始彻底将邱闲遇这个大个道士打倒,他还清楚地记得刚才自己是如何对这个大个道士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莫名气息感到心悸的,那是一种本能的心悸,仿佛是老鼠见到猫一样,那一种好像遇到天敌般的恐惧。 这个妖族的道士先天确实是克制自己,还一掌将自己的堪比精钢的铜皮铁骨一样的身体给打破,留下了一个淤青的手掌刻印。 怪脸道士迅速靠近邱闲遇,可是距离还有几步之遥,旁边风声呼啸,身影闪动,一只还显得很稚嫩的手掌挡住了自己的去路,横穿猛拍进来。 “道兄,还请留步,道兄你那一拳真是沉呐,现在全身一阵酸痛,真是奇怪,拳头是打在拳头上的,怎么会全身都起了反应呢?”在怪脸道士的身旁,张清烛一脸笑嘻嘻,心情似乎不错,整个人人畜无害的样子,没有烟火气,潇洒飘逸,完全不像刚刚被一击重拳砸翻在地,还被抛飞了几丈远的狼狈模样。 怪脸道士听到这一翻话,当下心里感到一惊,这个年纪轻轻的小道士比他之前估计得还要可怕,刚才那一拳如果是打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尚且都不能抵挡,很难像他这样,几个呼吸的时间爬起来,还能向十多丈远的另一个方向奔袭而来,看他这个轻松的神态,大概是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创伤。 不,在现在奔来的过程中看不出一点心神疲累,看他那一副意态悠闲的模样,他的轻松不是装的,可能,可能连一点小的伤害也没有造成。 这个小道士同样很强大,怎么会这么强大? 他才多大? 第一百三十章 变化 怪脸道士反应极为迅速,伸出拳头对着前方的手掌砸去,张清烛见状,运气有力往前顶,“砰”,张清烛被巨力撞退好几个身位,但是由于有了刚才那一拳被抽飞的经验,张清烛一边后退,脚上在地上不断轻踩,借着踩出去脚印将身上受到的巨力接二连三化解出去,在两丈之外站定之后,张清烛看着身前一排排的脚印,不由轻笑出声,这个家伙很强啊,比之前力量要强大多了。 在张清烛身前,左右两排脚印整齐排列,脚印很小,但是无一例外全部都深埋在土里,只是轻轻地一踩,竟然能将脚印踩进土里三寸。 张清烛盯着怪脸道士外露凶光的双眼猛瞧,感觉现在的怪脸道士与之一刻钟以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不仅是脾性上有了变化,更为关键的是,气息有了很大的改变,之前是一种阴冷,现在则是暴虐与狠辣,浑身上下全都是戾气,在张清烛双眼黑与白的视界里,怪脸道士此时全身上下冒着不断在扭曲和飘逸的黑气,像黑烟一样浓密。 张清烛看着看着,突然心中一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律动,好像想要,想要……钻出来。 张清烛下意识摊开手掌,娇小白嫩的手掌中窜出一股黑气,张清烛心底暗说,果然,是之前手掌出现过的黑气,对于这缕好像有些活泼的黑气,张清烛还是感到神秘,只知道是默诵招魂曲后在身体中突然出现的,他不知道其他参与角逐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年青道人,在默诵完招魂曲后会不会在身体里同样突然出现一缕这样的黑气。 他对于手中不断挣扎着要飘逸而出的黑气没有太多的了解,但他有一种直觉,他觉得这一缕黑气虽是因在心底默念了招魂曲后而出的,但是也跟他身体之前突然冒出的令他浑身冷得颤抖,最后还弄出了九条龙纹身的寒气有关,其他参与角逐的年轻道人不一定会有这样的黑气从身体中逸出。 这一缕黑气,是福还是祸? 张清烛感觉两者的可能性都存在,如果利用得好,那将是一大战力,张清烛感觉这一缕黑气将会在不久之后的大战乱战之中发挥现在意想不到的巨大作用,或许,或许其中的关键可能不是在黑气中,黑气或许仅是一个表象。 当然了,如果运气不够好,这一缕黑气极有可能是个要命的东西,张清烛脑海了随即浮现出一副黑与白的单调画面,在那副单调画面所看不清的远方,隐隐约约传来悲戚的哭嚎声…… 张清烛又迅即想起了体内的大老虎,以及醉道人千叮万嘱不可使其点睛睁眼的龙纹身,他不禁哀叹:自己的小命好像并不稳当,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排着队来给他找乐子。 看着再度迅即扑向自己的怪脸道人,张清烛突然心中一定,将手掌抬起,平伸于前,手掌中的黑气似也有所感应,小小的一缕黑气不停跳跃,像是闪烁的火苗,一上一下,间或扭曲几下…… 怪脸道士拳头眨眼而至,当头砸下,张清烛收掌化拳,再一次呈现拳与拳的对碰,“砰”又是一声金属般交击的沉闷响音,张清烛又被巨力撞开几个身位,与刚才一拳不同的是,张清烛虽是又向身后退开了,但是却不用以脚踩地的方式去化解掉瞬间涌向来的巨力,张清烛已经逐渐适应了现在怪脸道士这个拳头力度了。 还有一个不一样的是,怪脸道士竟然也向身后退出了几个身位,大约有一丈远的距离,此时的怪脸道士脸上神色剧变,低头察看自己的拳头,眼中凶光暴闪,张清烛见是这幅模样,感到好奇,难道是手心处飘逸律动的黑气给怪脸道士造成了什么大的伤害? 想到这里,张清烛摊开手,看看手心处依旧冒出飘逸的黑气,再抬眼看看怪脸道士的拳头,张清烛摇摇头,看了一会,也看不出什么东西,只是好像有一块白斑,明显比周围的体表肤色要浅一些——嗯? 张清烛猛然醒悟,浅一些?就是说不再是蜡黄的肤色? 那不就意味着,手掌中的这一缕黑气,能够破掉怪脸道士的那一身堪比钢盔铁甲的铜皮铁骨? 张清烛身体本能地反应,思维刚刚想到这一关节,两条腿下意识地向前蹦出,身体在弹力的作用下像一颗出膛的炮弹一样,刮起强劲的气流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怪脸道士,在靠近怪脸道士跟前的时候,右拳勾起狠狠地照着怪脸道士的面门打去,怪脸道士此时还犹自沉浸在惊愕之中,对于瞬息而至的张清烛没能有很好的防备,匆忙之下,只得慌乱地抬起胳膊格挡。 张清烛一拳打在怪脸道士的胳膊前臂上,又是“砰”的一声撞击声响起,怪脸道士即刻应声倒退,张清烛得势不饶人,立马抢进,步步紧逼,右手又是猛烈地向前下砸一拳,怪脸道士只能被动地举拳相迎,勉强将张清烛的拳头顶回去,张清烛随即借着拳头上顶回的推力一个旋身,左脚高高扬起,再而猛然下劈,穿金裂石的劲力呼啸着袭向怪脸道士施常俊的面门,怪脸道士一时处于下风,手脚难以伸张,只得双手交叉挡在面门前护住脑袋。 “砰” 张清烛力道极猛的一脚瞬间将横拦在脸庞前的双手踢开,将怪脸道士是震出几个身位,连退好几步,门户大开,张清烛顺势又一个旋身,扭过一半身子,将右腿扬起,高高在上,毫无停歇地顺着大力抡圆了向前方砸去。 “砰”这一脚正正踢中心窝,将怪脸道士踢飞出去,在一个呼吸的短促时间里,怪脸道士的身体像被狂风刮起的稻草人一样,在半空中无助地不断翻着跟斗,向远处抛飞过去,再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掀起身下的阵阵土尘。 张清烛不给怪脸道士喘息的时间,瞬间冲上去,在离还躺在地上的怪脸道士四五米远的时候,张清烛将背后的宝葫芦倒转拎起,再猛然下砸,宝葫芦像颗炮弹一样,在巨力的推动下砸向怪脸道士,距离并不遥远,只四五米距离,根本让还躺在地面上的怪脸道士施常俊来不及反应,躲无可躲,瞬间被砸中了,宝葫芦被冲撞弹起,往回弹跃,张清烛顺手抓住金黄色背带,将之倒转背会后背,而被宝葫芦砸中的怪脸道士又再度被巨力撞击而弹射至更远处,像一只乱滚的圆球,怪脸道士在被弹飞的过程中不自觉地曲卷起自己的身子,整个身躯向一只被撞击滚动的圆球一样四处弹射滚动。 也就幸亏怪脸道士施常俊的身体堪比钢筋铁骨,要不然,若是换个人,这一下就够要他的小命了。 张清烛看着覆盖在怪脸道士上方的滚滚烟尘,再转过头去,看向正慢慢靠近的邱闲遇,开口说:“邱师兄,这位施道兄似乎有些变化,戾气过头了,好像掩盖住了理智,力量倒是更大了,但是对付起来反倒要比之前简单一些。”在跟邱闲遇交谈的话里,张清烛略去了手掌黑气的作用,倒不是有意隐瞒,只是现在情况未明,说出来,只会让多一个人徒增烦恼罢了,不能有太多的用处。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考量,他觉得很可能,这一缕黑气,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在身上显化了,至少也是只有极少数人掌握了的,既然少,那就可以当作一个秘密武器,张清烛想将其当作一张底牌,期待它能够发挥翻盘那样巨大的作用。 邱闲遇点头,盯着眼前依旧还躺在地上的怪脸道士,邱闲遇上前,在距离几丈远的地方停住脚步,不远处的怪脸道士不断咳出声,大口大口的鲜血自口中咳出,看起来情况不大妙,似是没有了再战的力量了。 邱闲遇温声说:“道兄,还请回吧,如果你连我们两个小辈的四只拳头都架不住,再往前走,多半是凶多吉少,反倒害了自己性命。” 不远处的怪脸道士剧烈咳嗽,一边摇摇晃晃想要站起,挣扎了几回,支起身子到半途颓然倒下,倒下又站起,最后还是艰难地站稳了身子,目视邱闲遇,苦笑,即便是苦笑,笑容中依然让人感到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滑稽,也不知道是嘲笑自己还是眼前的他人。 “呵呵,贫道真是运气不好,出师不利,才刚刚越过龙虎山地界的界线,连外围都算不上,这就要铩羽而归了?贫道不是那么甘心。” “贫道还想再尝试一下,两位道长,你们要小心了,这下贫道很难保证得了不杀死两位。” 张清烛与邱闲遇闻言顿时凛然而惊,相互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动作,一起向身后暴退,快速拉开与怪脸道士的距离。 几个呼吸的功夫,两人已经站在十丈之外,张清烛眼眸有电光闪过,那是雷法的种子,电蚊虫在眼球内不断游曳,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雷光,张清烛此时已经是一副紧张戒备的神态。 邱闲遇同样做着准备,双手合十,口宣佛号,一股祥和而又浩荡的气息从他的身上弥漫开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出手 两人此刻俱都暗暗心惊,这个怪脸道士相当的坦率,相信不是什么大言诓人,刚才他那一身显露出来的手段就够让人心惊的了,现在他说没有办法保证不杀两人,言下之意,即是说,接下来的手段是连他都不能掌控得了,一旦施展开来,极有可能会失手将两人错杀,所以,两人立刻拉开距离,准备用龙虎山的道法从远处狂轰滥炸,用这样的方法对战,想以此取胜。 张清烛看了一眼邱闲遇,见邱闲遇点头,然后才开口,朗声说;“施道兄,你可以开始了。”张清烛与邱闲遇在其对面静静观看,等待他施法结束。 “嘿嘿……”怪脸道士嘿嘿怪笑几声,也不矫情,伸手摸了一把沾染在身上道袍的鲜血,放在鼻子前深深一呼吸,闻之欲吐的腐朽腥臭味扑鼻而来,肚子里当即便翻山倒海,忍不住佝偻着身躯,双手扶膝,当场干呕了起来。 “咳咳……咳咳……”干呕声传来,想吐又吐不出,感觉极为地难受和别扭,怪脸道士抬起自己的双手用力地拉扯自己的嘴角,不断往两边拉伸,将嘴角线拉过耳根下,整张脸远远地看,好像被撕扯烂了一样。 或许是这一手终于有了效果,干呕了一会,有东西从喉咙里吐了出来,先是稀稀拉拉的,渐而吐出的东西有些多,一吐一大口,吐完一口后,身体禁不住地微微抽搐,时不时不由自主地猛然仰起,再像彻底泄气般地放松下来,身体随之缓缓垂下,脸上的青筋凸起,配合怪脸道士此时的面容,显得十分的狰狞。 张清烛与邱闲遇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但也不干预,耐心在一旁等待。怪脸道士施常俊很是痛苦又像很是畅快地吐了一地,地上满满的污秽物,散发着浓重的腥臭,随风而来的气味不仅让张清烛和邱闲遇两人皱起了鼻子,也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良久之后,怪脸道士直起甚至,在次用手掌抹了一把沾染在道袍上鲜血,将滴淌着血滴的指尖轻轻触碰脸颊,手腕转动,指尖在牵引下灵活划动,在脸颊上那两个紫色的圆形里画起了符文,先是左边,再是右边,再又转回左边…… 张清烛皱紧了眉头,不知为何,此时的空气中突然陷入了压抑的沉默,让张清烛顿感闷气,他有预感,等一下恐怕会有狂风暴雨突然降临,嗯,这是天变般的对人所起的影响。 这是什么招数?真的这么恐怖?我的心脏竟然也跳快了几拍,这可是龙心,最是强大而稳定。 看来,是不容乐观了。 一旁的邱闲遇道士一脸平静,仿佛一口古井,水波不荡漾,满脸慈悲,庄严肃穆,身上的道袍倒是有些响动,有几分怪异之处,道袍迎着风鼓荡,宽大的袖口被风鼓盈,满满当当,道袍一上一下地鼓动,很有规律,离远了看,颇有几分飘逸潇洒。 怪脸道士倒是显得并不着急,依旧慢条斯理,手指在左右脸颊划来划去,这边描一点,那边描一点,良久之后,或许是最后的一道工序,怪脸道人将自己的指尖咬破,在脸颊上的左右两个紫色的圆形里,写了两个字。 张清烛眉头皱得更紧,心脏猛地一跳,身体随之巨震,他眼尖,看得分明,是两个古体字,同样的两个字:鬼。 当最后的一笔画完,向下一点而收笔结束,张清烛顿时感到心头狂跳,好似有什么大凶兽正在沉眠中苏醒过来,正在用冷漠的目光扫视着四方。 张清烛心底暗暗咒骂,他娘的,咒骂跟龙族巨龙的龙威一个感觉,只是这个气息更森冷,更淡漠,更……可能也更嗜杀。 妈的,这是什么老鬼? “啊……”突然,怪脸道士仰天大吼,声音撕心裂肺,充满了痛苦,手手脚脚不自觉的抽搐,身体可能是已经痉挛了,就算离得尚远,以两位龙虎山后起之秀的目力,依旧能够看清裸露在道袍之外的皮肤上有青筋凸起,特别是额头与颈项,密密麻麻。 张清烛感觉周围的环境好像阴凉了一些,好像光线更阴暗了一点,不禁抬头向天上望去,在天上笼罩遮蔽的黑云此时剧烈翻滚,犹如暴风雨中大海上的惊涛骇浪,卷卷舒舒,由下升腾而上,由上滚落至下,向开水滚粥一样,沸腾爆散,沉沉浮浮。 天上的黑云向下方的大地投下一大片阴影,天上的黑云在剧烈翻滚,似是对阴影笼罩的地面也有着明显的影响,张清烛感觉身边的气流陡然加快,四面八方各个方向上的气流冲身边胡乱窜过,身上的道袍顿时被前后左右各处阴风吹刮得猎猎作响,耳边额边的发丝狂乱舞动,张清烛一个人独自在风中凌乱,在身旁不远的邱闲遇道士不受什么影响,从各个方向而来漫无目的乱窜乱跳的气流,在邱闲遇身后几尺远的距离,好像泥牛入海,没有声息,没能将邱闲遇身上的道袍吹动,邱闲遇此刻依旧宝相庄严。 张清烛皱眉,这变化恐怕是来自于前方的怪脸道士,怪脸道士的一声惨叫引起了天上黑云的剧烈翻滚,天上的黑云的变化似乎是能影响它在地面上投影区域内的气息变化。 有些不妙,这岂不是一个人的心境影响了一片小天地的环境变化? 怪脸道士声嘶力竭的一声大吼后,神情又突然萎顿下去,身体摇晃几下,突然一个脚步踉跄,扑倒在地。 张清烛与邱闲遇顿时精神一凛,心头有预感,同时都是一个声音响起:要来了。 倒在地上的怪脸道士没有动静,过去好一会,依旧躺在地上,动也没动一下,张清烛却丝毫不敢大意,右手不自觉向后弯曲,搭在宝葫芦的枯藤龙头上。 良久之后,怪脸道士终于动了,先是手脚轻微地动了几下,再是头颅僵硬地转动了几下,然后身体各处关节转动,转头、扭腰、摇手、蹬腿、脖子仰起,后背向上拱起,各种动作在同一时间不分先后地做出,给人一种很僵硬的突兀感。 怪脸道士支起身子,摇摇晃晃地爬起,蓦地,将头猛转过来,双眼精光爆射,似有绿光在眼珠内闪烁,直直盯着张清烛与邱闲遇,仔细地打量他们,好似不曾认识过他们。 张清烛霎时间感到一古极具压迫的窒息感,对上怪脸道士眼眶内的内鬼火似的惨绿色光芒,呼吸顿时一滞,胸口一沉,心脏迅猛地跳动了一下,随即感觉到胸膛剧痛,好像是被一柄千斤重锤狠狠地砸下来,全身巨震,强自将疼痛忍住,但终究承受不住,脚步向后连退,噔噔噔,整个人急退出好几米,一口气再也憋不住,不断咳出声,呼吸急促,喘气声粗重。 张清烛心下骇然,邱闲遇亦是感到了强大的压力,但是他比张清烛处境要好些,口中不停诵念佛号,一声声在身周回荡,犹如水波泛起,肉眼可见地在身周几尺的空间排开一层层涟漪,这些回荡的涟漪看来神异非凡,将那恐怖的威压尽速阻挡在身前,邱闲遇除了感到心头沉重之外,还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 张清烛一边喘着气,一边忍不住想:眼前的道人绝不是之前的怪脸道士,相差太多了,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他跟之前的怪脸道士还能你一拳我一拳有来有往地对打,现在仅仅是一个眼神的对望,自己竟然承受不住。 怎么可能? 眼前的怪脸道士,他绝不是施常俊。 “嘎嘎嘎……”仿佛是夜枭的嘶叫声自怪脸道士口中传出,声音沙哑,像是出自一个老年人之口,笑声透露出的神态很是老迈。 “嘎嘎嘎……是拜上帝教……哦,是龙虎山的道士,真是年轻啊,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修为,这里是……” 张清烛不由得轻笑,笑容灿烂,最后忍不住出声大笑:“哈哈哈……你个老鬼,自取灭亡,你敢瞪老子一眼,老子让你形神俱灭。哈哈哈……” “啊……” 猛然炸开的惨叫声回荡整片天空,将张清烛尽情而又放肆的大笑声完全盖住,叫声撕心裂肺,仿佛正在遭受百爪抓心的酷刑,声声震天,这样惨烈的叫声能够震撼心灵与灵魂,闻之让人头皮发麻,让人心中莫名惊惧,将远处一大群林鸟惊飞。 天上的黑云被阳光破开,炽热的太阳光直射在怪脸道士身上,怪脸道士一边惨叫,一边以鬼魅般快速的身法向旁边的大树林荫下飘去,刚一踏入树下的阴影内便颓然倒地,好像身体的力气全都被抽空,像没有了骨头一般蜷缩成一团,团成一团,不断地在地上翻滚,口中哀嚎不止。 此时的张清烛一边狂笑一边在心中默默暗忖:是天师,是龙虎山天师,是龙虎山天师出手了,虽然他不知道龙虎山天师是怎么出手的,但是在刚才的某一个瞬间,瞬间闪纵的刹那,他确实感受到了一丝丝深邃而又浩瀚的气息,气息无比的神秘陌生,又莫名地感到亲切熟悉。 他相信,那肯定就是龙虎山天师的气息。 龙虎山的天师,果然是功参造化,让人感到高深莫测。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又一个 张清烛慢慢走近树荫下还在不断翻滚哀嚎的怪脸道士,邱闲遇怕张清烛因疏忽大意而被怪脸道士暗算,也快速跟上,走在张清烛稍前头。 张清烛倒是不以为意,对于邱闲遇师兄将自己仍然当作一个小孩,他没有什么生气,反而很是满意这样的反应,邱师兄已经见识过他出手了,依旧将他看作小娃娃,可想而知,即使其他的天师继承人的角逐者再怎么谨慎小心,下意识的第一印象多半还是会将他看作小孩。 一个充其量有些天赋的小娃娃而已。 对于邱师兄的担忧,张清烛倒是很放宽心,那可是龙虎山天师出手,昨天夜里那个大太阳所说的,“杀无赦”,也是今天早上才刚刚说的,“抹杀”。 龙虎山的信誉,一向有保障,山门外的人信服,山门内的人,同样不怀疑。 张清烛大摇大摆地走近怪脸道士,在他的脚边慢慢蹲下,仔细打量他的身体,准确地说是他那张脸,怪异的脸,让人感到很不协调却又怎么也不觉丑陋的脸。 真是奇怪! 怪脸道士此时口吐白沫,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身体痉挛,不停地颤抖,张清烛边看边点头,症状倒是很像是被雷电击中而身体麻痹,全身肌肉松软,积聚不起力气。 张清烛低下头凑过来拿静静地看着那张好像被针线缝纫过,将好几张似乎是不同的皮拼凑在一起的怪脸,虽然张清烛心里很想,但由于礼貌,张清烛想了想还是不去伸手触碰人家的脸庞。 食尸鬼道士施常俊的脸上好几道缝纫过的线痕划过,拐七拐八贯穿整张脸皮,嘴巴很大嘴角线很长。 看到这幅奇怪的模样,张清烛嘴里喃喃有词:食尸鬼……食尸鬼……大嘴巴,锋利的獠牙…… 该不会,这个货所属的种族,是靠吃死尸维持生命的吧?施常俊自己就是这样说的,那可能就是了。 食尸鬼,顾名思义,就是吃尸体的,野道士施常俊说自己……好像说过是不用啃食死尸的。 还有眼中的那两点鬼火,惨绿色,绿幽幽的,很瘆人。竟然只是对上了一眼就把我给撞得连连后退,好像真的有一柄大锤当头照着胸口猛砸,那个感受现在还能回想起来,稍微一回想,心脏立马剧跳,好像等一下会有个大锤头狠狠地砸下来…… 眼中冒绿光之后,怪脸道士施常俊向是换了个人似的……不会是真换了一个人……换了一个老鬼吧? 张清烛想到这里,抬眼看向天上翻滚着的黑云,感受到黑云中若有若无的凶兽的意志波动,心里若有所思,有些明悟。 这是吞食到老鬼了,有些消化不良? 张清烛左瞧瞧右瞧瞧,旁边的邱闲遇也满是好奇,对于他那一身蜡黄色的体肤很留意,这一身铜皮铁骨,着实强悍,一般的道人估计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在远处施展道术,才能将之战胜,一旦到了近处,一般的道士恐怕会捉襟见肘,人族还是体弱,与这样的生灵近身对打,很吃亏。 而且,说是在远处释放法术战胜,但战胜通常意味着让敌人退走,想要打杀对方,殊为困难,毕竟体格强健的生灵,生命力都很强,身体即使遭受到重创,也有很大的几率活下来。当然,特殊情况除外,就像现在这样的情况,身为阴灵,或者说是黑暗生物,太阳光是他们最厌恶的东西,通常都能产生极大的伤害,还有一些情况,即便是很强大的阴灵,只要被太阳光照射到,会像冰雪置于烈日之下,顷刻间被消融掉,死得无声无息。 当然,眼前情况似乎不是太阳光照射那么简单…… 邱闲遇回想起张清烛小兄弟对着怪脸道士一边大笑一边说的话,他自然不认为是张清烛打倒了怪脸道士,张清烛小兄弟说那个话的本意也不是夸耀自己。 他随即很快想到了昨夜与今晨两位龙虎山高道说的话,想到了龙虎山继承人争战,想到了神秘古朴的招魂曲,想到了这些,也就自然想到了龙虎山天师。 是龙虎山天师出手! 可是,是亲自出手吗?是龙虎山天师亲自出手吗? 正当张清烛与邱闲遇警惕性降低,而过于接近怪脸道士的跟前,蓦地,怪脸道士从浑身痉挛抽搐的状态中睁开眼来,眼眶内绿光幽幽,爆射而出,张清烛顿时感到心脏停顿了一下,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深入身体中,狠狠地将自己的心脏抓了一把,继而,心脏扑通扑通剧烈的跳动,疯狂地跳动,以极高的频率跳动。 张清烛虽然惊骇莫名,但是手脚动作并不慢,几乎是在怪脸道士睁眼的瞬间,眼眶内绿光激射的瞬间,张清烛身体突兀地暴退,身体各部位僵直不动保持原状,身体整个横向直直向后退去。 “啊……” “啊……” 两声惨叫几乎是同时响起,张清烛一跃退出好远,整个人沐浴在炽热的阳光下,左手弯曲成爪状,用力抓住自己的前额,眼睛暴突,眼珠中似有绿光闪过,嘴角不断抽搐,牙关紧咬,上下两排雪白的牙齿互相抵力,看脸色随时在强忍着,但口中还是不自觉发出惨叫的尾音。 另一声惨叫出自怪脸道士,惨状惊恐,格外的惊恐,让人毛骨悚然,那个声音听起来,根本不像出自一个活物之口。 邱闲遇突遇惊变,看着几丈之外在惨叫哀嚎的张清烛,不禁怒从心头起,当下一掌抡圆,用力拍下,打向怪脸道士,怪脸道士正自哀嚎,毫无还手之力,邱闲遇的一掌整整打中怪脸道士的胸口,仅凭手上传来的触感,邱闲遇即可感知这含怒的一掌将怪脸道士打断了整个胸腔骨,手掌深陷体肤之中,留下深深的手印凹痕,可邱闲遇犹自不解恨,瞬时跟上被撞飞到前方好几米远的怪脸道士,又是一掌挥出,前脚跨出,马步下蹲,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在极短的时间内又一次挥掌而出。 只见邱闲遇身上有金光泛起,身后模模糊糊勾勒出一个虚影,庄严肃穆,金光普照,丝丝缕缕的神圣祥和的气息弥漫而出,向着四面八方荡漾。 邱闲遇的身影似是明灭了一下,随后一只巨大的光掌凭空出现,以极快的速度,以极为凶猛的力道,向前打出,击向近在咫尺的怪脸道士施常俊。 怪脸道士瞬间被拍飞,一下子被重击,抛飞在半空中,在半空中连续翻滚够十多个跟斗后,重重地摔在十多丈远的地上,暴露在炽烈的阳光下。 “啊……”痛苦的哀嚎惨叫随即响起,阳光照射在身上,就像腐蚀性的溶液泼洒在身上一样,全身上下飘逸起轻烟,与之伴随的还有东西被销蚀的兹兹作响的声音。怪脸道士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手手脚脚胡乱伸张,想要挣扎扑腾着向有阴影的地方爬去,躲避烈日的照射,但无奈身体总使不上力气,折腾了许久,也没能挪动多少地方。 与此同时,张清烛的情况要相对好一些,虽然口中托着尾音呻吟,还一边粗重地大喘气,但毕竟不怕被太阳光照射,而且,情况正逐渐好转,张清烛逐渐压抑住了那一道绿光对他侵袭,渐渐稳定住了局面,眼中白色的雷光闪烁,一点点开始压制住幽幽的绿光,蚊虫翅膀扑腾的声音大起,嗡嗡声一片,随着嗡嗡声的噪音越响,张清烛的神色越为放松从容,慢慢地开始恢复过来,不多时,脸色如常,跟平时一样,脸上挂上了温和的浅笑。 早就在一旁焦急地看着的邱闲遇将张清烛渐渐向好,在恢复如常,知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不禁松了一口气,仿佛心头一块大石头落地,如果这位小师弟有个什么三长两端,他真不知道怎么交代,他自己也必定很难心安。 “咳咳……”咳嗽声不断响起,怪脸道士挣扎着爬起,勉强支起身子,脚步踉跄地朝着树荫底下摇摇晃晃走去,张清烛定眼注视着他,喘着粗气说:“是施道兄,不是那老鬼。” 说完这话,张清烛不禁想当场就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太得意忘形了,忘记了基本的警惕性,他原以为寄居在怪脸道士体内,又不知道怎么的抢了施常俊身体和意识主导权的另外一个意识,另外一个极为强大的意识,原以为已经被龙虎山天师出手给抹灭了,谁知道竟还残存着相当强大的力量,现在想来,挨了这番苦头之后,才慢慢捋清了其中的缘由。 倒不是张清烛一开始怀疑的龙虎山天师不够强大,纵然出手了,却不像他的法旨中所警示和所承诺的那样,能够绝对性地震慑一切违反龙虎山天师法旨的任何生灵。 随后他一再思索琢磨,发现竟是自己出了岔子。 天师降下的法旨上是说,但凡是筑基境之上的相当人类三十岁以上的生灵主动对年轻一辈道人出手,将会被龙虎山天师抹杀。但是,抢占了施常俊意识的老鬼并没有主动他,只是双方眼光一对视,张清烛承受不住那样的威压,而受到重创,话说来着,老鬼倒是有一点冤枉,从中可以看出着突然冒出来的老鬼的强大,当然,从中更能彰显龙虎山天师的强大。 只是,张清烛始终有这样一个疑问:是龙虎山天师的手段,可是,到底是不是龙虎山天师亲自出手呢? 张清烛思量再三,觉得或许不是龙虎山天师亲自出手,而是龙虎山天师的力量通过间接的媒介发挥出来。 什么是间接的媒介呢? 张清烛立马想到了招魂曲。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的什么东西。 第一百三十三章 师徒 “邱师兄,我们去看看,靠近了看看,看看出来什么状况,虽说可以斩杀一切没有在庙前石留名的闯入者,但是,就这样看着这位施常俊道兄以如此不明不白的方式死掉,我的心中还是感到不顺畅。” 邱闲遇闻言点头,赞同张清烛的意见,他对这位怪模怪样的野道士同样观感不坏,也不大想让他就这么暴尸荒野,况且,在这件事上,张清烛的意见为大,一是张清烛才是参与天师继承人角逐的道人,只有张清烛才有必须将外人驱逐出去的硬性要求,二呢,张清烛受到施常俊的苦头最大,他才是苦主,所以张清烛说出这个提议,邱闲遇便顺水推舟应允了。 张清烛这回学乖了,看着摔倒在树荫底下的怪脸道士,张清烛和邱闲遇一点点接近,全程保持足够的戒备,在离他还有三五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眼睛紧紧盯住怪脸道士的双眼,想要看清那对眼珠子里面还有没有闪烁着诡异的绿色幽光。 怪脸道士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口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乎不堪重负,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嘎嘎嘎……”笑声突起,是那恐怖的老鬼! 张清烛和邱闲遇心中大惊,身体几乎是本能般地瞬间动起来,飞身而退,眨眨眼间退出好几丈远,犹自感觉不安全,再向后退出三五米,站定之后,又觉得还是不够,又向后跨出几个大步。 与此同时,张清烛眼中原本已经被压制住的幽幽的犹如鬼火般的绿光,瞬间暴涨,而随着绿光暴涨,眼眶内的白色雷光也随之同样暴涨,本来沉寂下去的蚊子扑腾拍打翅膀的声音兹兹声噪音,同样也跟着暴涨,脑海里瞬间嗡嗡声一片,好不烦躁。 最后,毕竟白色的雷光更为之强大,再次将绿光镇压下去,只剩下一点点像笔尖般大小的绿色斑点在眼珠的角落位置里。 “嘎嘎……还真是龙虎山,竟然能进入得了龙虎山?奇怪。纵使是外围,也不是这点程度就能进得来的,那群道士——哼,你还是不死心,小崽子。”还是老鬼那苍老的声调,略带些许的沙哑,话语的最后,声调陡然升高,几分喝骂。 后面骂的是谁? 张清烛脑海里瞬间想到,当然是真正的食尸鬼道士施常俊。 张清烛不由快速向前走几步,随后又很快反应过来,即刻后退,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呼……靠,差点又犯了同样的错误,虽然样子是有点不好看,怂是怂了点,但是安全最重要,小心谨慎才是最宝贵的道德品性。 怂就怂吧。 怂也是战斗力。 张清烛凝神关注,侧耳倾听,与旁边的邱闲遇一起留意着十多丈外树荫处的状况。 “呵呵,你个死鬼果然还没有死透,你被贫道师父追杀了三天三夜,最终还不是败在贫道师父的手上,一命呜呼。”怪脸道士施常俊毫不示弱,反唇相讥,还专挑好像是老鬼痛脚的地方说。 “哼……那个道士的修为并不甚很高,只是雷光极为吓人,对了,那个就是龙虎山的雷法吧?果然是厉害,还专门克制着老夫。”老鬼果然暴怒,但却也没有出言伤人,没有破口大骂,看他这态度,貌似颇为认同怪脸道士师父的实力。 十多丈外的张清烛与邱闲遇心中惊骇,忍不住转过头与彼此对视一眼,想看看对方的反应,想听听对方的意见,但最终两人谁都没有开口,他们知道这个事不是他们所能深究的,也不是他们应该深究的,最好还是保持沉默不语的默契,不去讨论,只需将情况上报就是了,让上面派出修为精深的前辈高人去处理,他们两个小卒子还是着眼于他们自己的事比较好。 这边的两人达成默契,那边的一个身体内的两个意识还在继续争吵。那个恐怖的不知名的老鬼话传出后,原本的怪脸道士施常俊立马接口:“老鬼,你没想到吧?贫道会一只脚踏进龙虎山,在这里,你可得把你当凶威收敛一点,贫道别的做不到,但是同归于尽,在这里,并不是太艰难。” 平静了好一会,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再起:“龙虎山出状况了?不然你怎么能够进得来?那群道人最是厌恶你这种不洁的阴灵,小道士,你还是出去吧,就算龙虎山现在可能出了点情况,但是他们家大业大倒不了,等下稍微缓过劲了,弄死你像戳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倒是连累了老夫,要死第二次。” 嗯?这寄居在怪脸道士身体内的意识看样子并不知道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一事,也不知道山外的生灵要大举闯入龙虎山一事,也就不知道龙虎山里面有什么吸引着它们。 看来这老鬼的意识平时都在身体的深处沉睡,不能对外界有所感知。 这下轮到施常俊回应了:“你知道怕了就好,你要是不怕,贫道可能还真出去了,现在,还没甩掉你这个麻烦之前,贫道还是暂时停歇在龙虎山吧。” “哈哈,刚才那一下子,你是亲身体会的,龙虎山的手段有多可怕,你现在应该明了了吧?你的气息一旦弥漫,就容易被龙虎山的道人察觉。你还是消停点。” “嘎嘎嘎……你自己贪心将老夫的元珠吞服了,竟想倒打一耙,说老夫是个麻烦?不过,也幸亏你这个小道士,贫道总算还没有彻底消亡,只是跟你同处一个躯壳内确实太拥挤了,你还是消亡吧。” 说完这个话,不见施常俊出声回应,怪脸道士的身体摇摇晃晃爬起来,张清烛和邱闲遇俱是心中一惊,齐齐向后退开一步,精神顿时紧张,预防怪脸道士飞身而至,暴起伤人。 怪脸道士艰难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过头看向张清烛与邱闲遇,目光阴冷,瞳孔中鬼火般的绿光闪烁跳跃,他嘴角翘起,整张脸孔好似要裂开,充满了狰狞与恐怖。 可是他刚要一抬脚,身体好像僵住了一般,脚上的动作僵硬呆板,才堪堪抬到高处,要落地时却怎么也放不下,脸上的表情在此时变化剧烈,不断扭曲,脸上的缝线痕迹愈发清楚,也愈发显得怪异与不协调,继而,脸上的缝线胡乱扭曲,到处游移,变换着方位。 突然,怪脸道士眼眶中的绿光一下子黯淡下去,同时嘴角咧开,施常俊的声音传来:“两位道长,麻烦两位道长用雷法劈贫道一下吧,如果不死,以后定当报答。” 张清烛再次与邱闲遇对视一眼,而后张清烛开声:“施道兄,您这是……” “想必你们也有所猜测,正如你们所想,老怪物与贫道的师父结怨,被贫道师父打杀后,贫道趁师父不注意偷了这老怪物的残躯,贫道吞食了老怪物的全身精华凝聚的元珠,没想到,老怪还没死干净。” 声音顿了顿,可能是怕张清烛和邱闲遇对老怪物起同情之心,后面又开口,补充了一句: “这老怪物不是什么好人,不说是照龙虎山道人的准则,即使是同样身为怪物的我也同样看不上这老鬼,杀孽太重,你看天上遮罩的黑云里翻滚的各种各样的云状的生灵,都是老鬼生前所残杀的生灵,当然,贫道估计里面也没有什么良善之辈。” 又停了停,有开口补充了一句:“只是,贫道也没法向你们证明贫道所说的话。” 张清烛顺着怪脸道士的话抬头看了几眼天上由黑云凝聚而成的各类生灵,一个基本的大概印象:没有人类。 如果没有人族实死在那个老怪物手中,那老怪物杀孽重不重,张清烛倒不是很在意,少也好,多也好,都没有什么感触。 不过,这怪脸道士还真是个坦率的家伙,符合之前张清烛对他的评价,这一点让张清烛感到挺高兴,好感又有几许增加,竟然并不隐瞒他背着他师父做着貌似忤逆他师父的事,这让他倾向于相信怪脸道士的话。 不过就算怪脸道士施常俊说了谎,那也没关系,关键是那个寄居在怪脸道士体内的老怪物太过恐怖了,紧紧是一个眼神的对视就让他受到创伤,他决定倾向于施常俊。 只是,还有一个关节…… 施常俊见前面来两个龙虎山道士并不言语,只是目光交错对视几次,不由有些着急,再度开口说:“两位道长,贫道身上这老怪物算不得什么好货,他是大凶,是一具从古时流传下来的邪尸,最是狠戾,尤其是对人族而言。” 邪尸?古时流传下来的邪尸……张清烛心中顿时一惊,原本倾向于施常俊的立场开始有点动摇了。 如果那个老怪物的存活于世间的时间足够久远的话,那他是不是对龙虎山有着比较深入的了解,甚至是某些不为人知的了解,或许能洞悉某些隐秘,能够知道龙虎山某些不寻常的怪异举动。 虽然最后这条,张清烛并不抱太大的期望。 老怪物的本体是一具邪尸对于龙虎山人族是有威慑的,张清烛担心邱闲遇会起杀心,当即抢在邱闲遇开口前说:“施道兄,我们可以帮这个忙,可是还有一个关节,能否告诉我们令师名讳?” 这个问题立马让施常俊脸色阴沉,嘴唇张了又张,最后还是紧紧抿住,看样子是不打算回答张清烛的问题了。 咳……俩师徒还真是感情不错。 第一百三十四章 黑烟 张清烛心生感慨的同时,异变突生,正当张清烛想着怎么绕着弯拒绝怪脸道士的请求时,怪脸道士突然一声大吼,将张清烛吓一大跳,将张清烛快要脱口而出的说辞给挡住了。 怪脸道士面部扭曲,由稍显平静瞬间变换为狰狞,眼中绿光大盛,将两只眼珠子映衬的碧绿一片,宛如在光天白日下森森然的两朵燃烧的鬼火。 怪脸道士两手上举按住自己的脑袋,然后用力拉扯自己的头发,发髻被打散,长发随之披肩而下,狂乱舞动,状若疯狂。 张清烛与邱闲遇全神戒备,既预防着怪脸道士暴起伤人,也预备着,如果有机会,如果怪脸道士的心神失防,防护中出现漏洞,他们也将采取主动措施,迅速飞身而上,将之制服。 怪脸道士张开大口,将嘴角咧到耳根处,露出里面两百尖锐的獠牙,口中分泌有大量的口水,顺着敞开的嘴巴,越过嘴唇向下滴淌而下,滴滴哒哒一下一下打在地面上,没过一小会,脚下的地面已是一片水渍。 怪脸道士仰起头,对着天上翻滚的黑云一声大吼,尖叫般的大吼,天上的黑云似乎也能感应,应声而动,化作一道道黑烟从天上向着地面上的怪脸道士冲去,灌进怪脸道士的嘴巴中,一时间,风起云动,阴风在凄厉地哭嚎,天上垂下的一道道黑烟像千军万马在奔腾,声势骇人,俯冲之势,力道极强,场面震撼,压迫感极强,令人不由自主颤抖,好像整个苍穹整片天宇都被震荡得颤动,像水波荡漾,一摇一晃,声波滚滚而下,从上方的天际传来,向着四面八方散开。 张清烛只感到自己小小的身体仿佛是大海中的小浮萍,任凭海水起落而随波逐流,身体不受控般也随之晃荡起来。张清烛看这阵势吓人,为谨慎起见,身体暴动,向身后急退,瞬间又退出好几丈远。 而旁边的邱闲遇的应对恰好相反,不退反进,向着怪脸道士急冲而去,打算凭着强悍的身体以及自身佛法对阴灵的特别克制,趁着怪脸道士施法还没完成,想要上前强行将之打断。 邱闲遇身形飞快,十多丈的距离也就两个呼吸的功夫,邱闲遇已蹿至怪脸道士的跟前,右手高高扬起,手掌蕴含着巨力,袖口兜起一阵烈风,一掌狠狠地朝着怪脸道士当头下劈。 怪脸道士眼眶中凶光闪烁,对着凛然而至的一掌竟不闪不避,想要硬挨住这凶猛的一掌也不愿停下当下的施法,“砰”,一声巨响传出,邱闲遇的手掌夹带着千斤巨力瞬间劈中怪脸道士的额头,可接下来的发展却让张清烛大感意外。 怪脸道士岿然不动,口中吸气依旧,一道道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黑烟不听地灌入他的口中,没有丝毫的停歇,而反观邱闲遇,邱闲遇反倒像是被人用猛力一掌给打中的那个人,邱闲遇瞬间被击飞,邱闲遇的手掌个刚挨到怪脸道士的头皮,整个人好像触了电一样,身体抖动,而且瞬时之间被抛飞,重重地甩在几丈之外,扑倒在地面上。 邱闲遇瞬间弹起,再度向前扑去,高高跃起至怪脸道士的头顶跟前,又是蓄着大力的一掌狠狠下劈,掌风呼啸,可怪脸道士依旧不闪不避,再次硬挨邱闲遇的一掌,“砰”同样是一声巨响传来,邱闲遇的手掌再次稳稳当当地打中了怪脸道士,打在了他的额头上,跟上一掌打在了同一个地方,怪脸道士的额头上出现一部分手掌印的凹痕,清晰可见,与周围的蜡黄色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可是这一掌依然犹如先前,依旧打不动怪脸道士,怪脸道士的身形动都没动一下,不见丝毫摇晃,只是眼眶中的凶光更盛了,其间像是烛光扑闪一样,眼眶中的绿光明灭了一下,除此之外,不见其他变化。 而邱闲遇却是跟之前的一掌一样,一掌打出后,身体被反震之力瞬间震荡而出,即便邱闲遇已经有先前的经验,做好了准备,可依然不起任何作用,身体在瞬间被巨力弹飞,再度摔在原先几丈开外的地方。 邱闲遇被抛飞的同时,一道明亮的白光映入邱闲遇的眼帘,瞬间劈中怪脸道士,将怪脸道士笼罩在其中,噼里啪啦的声响传入耳中。 在远处观察的张清烛见邱闲遇两次重掌出击无果,反倒被震出抛飞空中,张清烛心里有些着急,将手扬起,轻轻一抖,一道电光在指缝中闪烁而出,电光像一条大蟒蛇一样向前飞出,在电光火石的一瞬接替邱闲遇的攻击,劈向怪脸道士的额头。 “啊……”正在被黑烟灌入嘴巴的怪脸道士在被闪电击中的瞬间爆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叫,声音中充满了怨毒,犹如恶鬼哭嚎,远处的张清烛见了,不由心中一喜,果然还是有效,雷电对这类的阴灵果然是有着先天的克制。 被闪电击中后的额头处泛起了一丝丝的焦黑,像是被烈焰燃烧过一般,怪脸道士一边吞着黑烟一边大口喘着气,眼睛不由自主向着远处的张清烛瞥了几眼。张清烛看着看着,欢喜过后,眉头渐渐皱紧,虽说看怪脸道士的剧烈反应和额头上的焦黑,可以看出雷电是有效的,但是不能对他有所重创,真气所化的雷电估计也就是让他感到疼痛而已,真正能够毁灭他的,还得是龙虎山雷法。 刚才怪脸道士不自然瞟过来的眼光,也表明了这种态度,他的眼神中藏着掩饰不住的担忧,他害怕眼前的小道士可能还会龙虎山的雷法。 这一下,张清烛不禁心里感到踌躇,如果是施展雷法的话,一下子把老鬼的意识给祛除了,或是干脆将怪脸道士给劈死了,将他的整个身体给劈焦了,那实非张清烛所愿,张清烛还想着从老怪物的嘴里撬出点有用的信息,关于龙虎山的信息。 张清烛搭在背后宝葫芦的枯藤龙头上的手,紧了又送,松了又紧,迟迟拿不定主意。在张清烛的踌躇中。邱闲遇从地上站起来,再一次向着怪脸道士冲去,张清烛立时下定决心,如果这一次邱闲遇的进攻还不见成效,那他就施展雷法将怪脸道士轰倒,当然,若是可能,他会控制好力度,他不想将怪脸道士灭杀。 邱闲遇身上宝光闪现,再一次在身后出现模糊的虚影,虚影在宝光之中显得朦朦胧胧,看不大真切,但虚影透发出来的气息与威压确实让人心中一凛,禁不住有点想双手合十顶礼膜拜,圣洁与出尘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将原本浩荡在整片空间的浓烟挤退了一半空间,耳中好似还能听到两股气息互相抵消消融的兹兹作响声。 邱闲遇的身法很快,几乎是眨眼间出现在怪脸道士的眼前,邱闲遇的右手微微抬起,不像前两次那样大开大合,高高上扬,二十小幅度地抬起随即便向下按去,让人疑惑的是,这样微小的动作,平常如此容易的动作,在此刻的邱闲遇手上却是那么的艰难,他牙关咬紧,神情专注且紧张,向上抬起的速度极为缓慢,翻掌而下的时候似乎更显艰难,一点点地往下摁。 突然,邱闲遇背后的虚影上的光芒瞬间大涨,像是大大的光球一样,与天上的太阳交相辉映,从光球包裹的虚影中出现一只光手,散发着金光的手掌,金光凝聚的手掌上纹路纤毫毕现,栩栩如生,从邱闲遇的头顶上,从天上,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重重拍下,好似一座小山峰在头顶崩塌,呼啸着向怪脸道士所在立身之地拍下。 怪脸道士赫然色变,再也保持不住面对邱闲遇前两掌时的淡然与冷漠,不得不打断此时不断吸气吞吸黑烟的动作姿态,在巨掌显形的瞬间,立马闭上了张开的嘴巴,同时向身前扑去,以躲避已经落到头顶上方不远的金光巨掌。 “轰隆隆……”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一浪一浪的声波与气浪向周围席卷,像掀起的涟漪不断向外扩散,以邱闲遇与怪脸道士站立的地方为中心,方圆十丈的地方激荡起滚滚的烟尘,将里面的两人笼罩在其中,荡起的犹如大雾笼罩的烟尘刚好止步于张清烛的脚下,张清烛向前方张望,搜寻着里面两人踪影,想要确认两人的方位,以决定后续的行动,但是滚荡起的烟尘实在太多太浓密了,张清烛难以如愿,前方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这样的情况让张清烛更显踌躇,完全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怪脸道士他有没有躲避过那恐怖的一掌、邱闲遇师兄现在怎么个情况? 张清烛搭在宝葫芦上枯藤龙头的手渐渐攥紧,他想立刻就冲进严密笼罩的浓烟里面去,想要一起与邱闲遇师兄联手对付那个恐怖强悍的老怪物,可是转念又想,现在里面相互位置不清,进入里面不一定就能发挥更好的作用,或许还不如留在滚滚浓烟的外围,等待烟尘散尽,到时候视野更开阔,更有利于主动。 正当张清烛决定继续留在浓烟外围的时候,滚滚浓烟笼罩的前方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与呻吟声。 呻吟声是邱闲遇发出的,声音很压抑且极度痛苦,但被邱闲遇以坚韧的意志强自忍住,只从嘴角蹦出一点点尾音。 第一百三十五章 老怪物 天空上鬼音呼啸,凌厉且急促,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突起,让张清烛不禁抬头上望,只见天空中黑云路剧烈翻滚,像烧开的水一样,几近沸腾,翻滚的黑云里不断传出强烈的意志波动,传出一大片一连串的负面情绪波动,首先是最普遍的愤怒,其次是痛苦,再是哀伤、悲戚、嫉妒、怨恨、恶毒……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张清烛皱着眉头稍微一想,心里就有了个猜测,这些都是被老怪物给吞噬的生灵的意志,此刻怪脸道士的施术被邱闲遇蛮横地强行打断,可能是施术中断令这些被囚禁或是奴役的魂灵感到痛苦,进而令它们发狂。 突然,张清烛心中一动,他感觉有东西从手掌心里窜出来,直觉估计是那一缕气息,低头一看,果然,一缕黑气像火焰扑闪一样在手掌心飘逸跳跃,时不时扭曲一下,正等张清烛好奇想要细细探究的时候,眼睛里面又生出新的状况,眼中本已被纯白的雷光压制的绿色光芒,在此时,陡然猛涨,迅速壮大起来,一闪一闪在眼眶中跳跃,凭空增添几分鬼气森森,好像周围空气的温度都明显下降了,呼啸声划过,仿佛是衣角和袖口兜起了几缕阴风。 这下子可把张清烛给吓坏了,在刚被这缕来自怪脸道士眼中的绿光侵入身体,侵入眼睛里时,张清烛就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他怀疑这些绿色的光芒正是老怪物意识的载体,自从怪脸道士眼中亮起这缕绿色光芒之后,身体的力量快速增强,气势与威压陡升,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久之后,老怪物的意识便浮现了,与怪脸道士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所以绿光在他眼中刚冒出来的时候,快要直接把他吓个半死。幸好,最后被压制下去了,鬼火幽幽般的绿光还是不敌龙虎山雷法。 所以此时绿光在眼中又再度暴涨,张清烛还不觉心慌,果如所料,眼睛中即时有纯白大亮,闪耀其中,嗡嗡声大噪,白光很快盖过了绿光,可绿光似乎不甘被压制,不断挣扎,四处游走躲避,艰难地维持。 突然,眼眶里的绿光在被彻底压制的时候,突然猛地一亮,仿佛爆炸了一半,在眼眶中掀起一片碧绿幽莹,左眼珠子竟然呈现惨白与幽绿,与此同时,天上的黑云突然就是猛地一顿,仿佛是时间被隔断了一样,原本在翻滚、在剧烈运动游曳的黑云在一瞬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一瞬间被冰冻住了似的。 仿佛只是又一个眨眼的功夫那么长久,又仿佛是过去了千百年,突然,时间好像又开始流逝了,被冰冻的世界好似在一个刹那间被解封,里面所有的生命仿佛活过来一样,一下子又喧嚣起来,黑云剧烈翻滚,上下翻腾的云雾里传来剧烈不动的凶兽意志,无尽的生灵在咆哮,无尽的负面情绪顷刻间宣泄出来,犹如天河倒流,一泻千里…… 凄厉的鬼音再度响起,回荡在张清烛耳畔,越来越近,声波压迫着耳鼓,不断往耳中贯去,在脑海里掀起滔天巨浪。张清烛感到烦闷,下意识地抬头远望天空,顿时被吓了一跳,惊呆了,愣愣地站在原地,瞠目结舌。 天空中的黑云剧烈翻滚,垂下一条条的浓烟,浓烟像一条条蛟龙,张牙舞爪向着张清烛急冲而来,一条,两条,三条…… 密密麻麻,不下有十多条,俱都以俯冲的气势向着张清烛靠近,而随着黑色的云龙的靠近,张清烛眼眶中的绿光也随之愈盛,简直亮到了极致,竟将蕴含着雷法的白光短暂地压制下去,左眼绿光幽冷,将张清烛的半边脸映衬得阴森冷寂,在太阳底下,一张脸光暗不同,一阴一阳。 黑云垂下为浓烟再化为一条条奔腾的蛟龙,这些蛟龙一般迅即的浓烟袭来得太快,张清烛没有反应的时间,瞬间被当先的一道浓烟所击中,当头笼罩而下,但是黑烟并没有给张清烛带来什么伤害,也没有在他的身体作稍长时间的停留,围着他呼啸围转一圈后,便全部向着他的左眼贯入,很快,几乎是眨眼间没入他的眼中,二三十米长的黑烟瞬即消失无踪。 所幸,似乎并没有造成什么危害,张清烛不觉有什么不适,只是左眼眶中绿光大盛,将快要反制而上的雷光再次给压制下去。 第一道黑烟不见踪影后,第二条黑烟呼啸而至,接替而上,又是绕张清烛围转一圈后,便像第一到黑烟那样,没入了张清烛的左眼中,同样的张清烛未感伤痛,还是觉得身体依旧,状态良好,唯一的不同就是,左眼幽莹的绿光愈发闪耀。 “啊……”突然,一声惨叫响起,开始涣散的烟尘依稀露出了邱闲遇与怪脸道士的身影,两个人在不停地变化身位,不停地闪转腾挪,互相向着对方出拳,稍一接触有快速分离,脱离接触又不相距太远,紧紧盯着对方纠缠着对方,没过一会,又狠狠地撞在一起,疯狂地向着对方出拳,拳头砸在拳头上,劈腿对撞着劈腿,一时难分难解。 “啊……”又是一声惨叫,这回张清烛全神贯注听真切了,是怪脸道士,不,确切地说是老怪物,是老怪物发出的尖锐惨嚎。 老怪物与邱闲遇快速对上一拳后,借着对方拳头涌来的冲撞力,迅速向着身后跳开,拉开彼此的距离,然后向着张清烛望来,眼神中蕴含着十二分的怨毒,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张清烛直看。 张清烛冷笑,右手高抬,再向着老怪物用力一甩,食指与中指的并指直直指向老怪物的眉心,一道闪电像狂躁的大蟒,向老怪物飞去,瞬间击中老怪物,打在老怪物的额头,将之击退两三步,身体摇摇晃晃,几乎摔倒。 呼……有效,看来经过激烈且较长时间的激战后,老怪物似乎也消耗颇大,龙虎山的雷电对他这个阴灵的克制越发明显,越发有效。 张清烛见老怪物犹自看着自己,盯着自己的头脸看,心中一动,猛然醒悟,他原来是在看自己的左眼,看左眼那一点绿光,当然,现在是一大片绿光,眼中原本的白光倒是被挤压成了一点,在眼珠子的边缘角落游荡。 左眼的绿光本就是来自老怪物,他原本怀疑这道绿光是老怪物用来准备夺舍他的手段,刚一开始害怕得不行,惶恐之极,不过张清烛他想到自己是被授予传承了雷法的龙虎山道士,方才心中大定。 老怪物作为阴灵,他要是胆敢对自己夺舍,那真是活腻歪了,蕴藏在身体之中的龙虎山雷法能将他侵入自己身体的意识轰死一百次。 此时老怪物看向张清烛的表情十分扭曲,扭曲中是满满的怨毒憎恨,还有一点点掩饰不住的惊奇。 惊奇?他惊奇什么? 很快,张清烛下意识地想到是天上降下的黑烟入体,全都没入了张清烛他自己的左眼中,老怪物他惊奇这个?想到这一点,他心中大震。 张清烛随即望向天空,而此时天空中不断有阴冷凄厉的呼啸荡起,一条条黑烟凝聚而成的长条状物活像是翻腾的蛟龙,一条条蛟龙向着张清烛急速俯冲,这下子是十多条黑色蛟龙一起冲来,眨眼便飞至身前,诸多黑色的蛟龙将张清烛团团围住,同样是围转一圈后,便迅即没入张清烛的左眼中。 “啊……”又是一声惨叫响起,自老怪物的口中传出,张清烛抬眼望去,观察着老怪物的反应,老怪物面容更加扭曲,牙关紧咬,嘴唇紧紧的抿住,但是仍然忍不住惨叫出声,此刻还有长长的尾音在喉咙间震颤,从嘴角的一点点裂缝中轻轻地挤出来, 这一下,张清烛可以肯定,这天上原本是怪脸道士施常俊吐出来的黑色云雾在此刻被他吸收后,所化的黑色浓烟主动没入他的左眼后,貌似可能对老怪物造成一些伤害,嗯,从老怪物想强行忍住却总也忍不住,一连凄厉地惨叫三声来看,可能不仅是一些伤害,很可能是极大的伤害。 完全有可能! 想到这里,张清烛不由放下对绿光大盛和黑烟入体的一些隐忧,既然对老怪物有很大的损伤,想必对他自己有可能是一件好事,虽然这个逻辑有点牵强,但张清烛此时只能让自己往这个方向联想。 张清烛决定主动放开防护,敞开心房,不让雷法所化的纯白色光芒去对抗绿色的幽光。 张清烛心念一动,将左眼不断顽强抗争的纯白雷光隐匿下来,任由绿色的幽光完全占据整个左眼眼球,霎时间,左眼光芒大盛,仿佛要跃出眼眶向外延伸。 左眼的绿光暴涨,绿色的光芒像是已达到前所未有的极致,将整颗眼球映射得好像是一颗晶莹剔透的闪耀深绿冷光的宝石,而身旁环绕着的一条条黑烟腾龙,此时好似受到了召唤一样,争先恐后地向着张清烛那只左眼,宛如绿色宝石一般的左眼,向之没入其中。 这是一幅让人稍感惊悚的画面,一只小小的眼珠子,正闪烁着微光,在白昼,在太阳底下,绿幽幽发亮,周围总共多达十几条黑烟凝聚的腾龙,宛如腾龙的黑烟,蜿蜒着身子向着小小的眼球急冲而去,好几条黑烟的头部一同扎进小小的发亮的眼球中,而长长的尾巴还在摇摇摆摆,还在外间上下翻腾,搅起漫天的烟尘。 地一百三十六章邱闲遇的功法 “啊……”又是一声大吼传来,但这回不是凄厉的惨叫,而是极怒下的暴喝,占据着怪脸道士身体的向张清烛所在的位置急速冲来,身法极为灵敏,像鬼魅一般飘忽,地上没有留下脚印,像是从空中直接飘过来一样,迅速地靠近张清烛。 张清烛只是单眼瞟了一眼他,便不再过于注视他,全神贯注打量自身的状态。 嗯……还不算太坏,没感觉到哪里不舒服,相反,身体好像还涌起一阵阵像是电流穿过一样的波动,全身一片放松,软绵绵的,懒洋洋的。 老怪物很快便冲了过来,但是隔着张清烛还有几丈距离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当头向着老怪物一掌而下。 刚才是受足了老怪物的苦头,邱闲遇此时也显得有几分火气,身后浮现的虚影依旧有些模糊,看不大真切,但是笼罩虚影的金光却更耀眼刺目了,金光照耀在身上,立刻让人感到祥和与安宁。 邱闲遇此时是怒目圆瞪,一掌打出,又接着一掌打出,阻挡着老怪物的向张清烛靠近,老怪物只能停住脚步,举拳相迎,与邱闲遇战成一团,被邱闲遇纠缠住,难以甩开,难以再靠近几丈之外的张清烛,这让他无比的愤恨,张开大嘴,暴躁地嘶吼连连。 哦,邱师兄身后浮现的虚影,好像很强大? 浩瀚的气息,隐隐散发着一股博大的撩动人心弦的情绪,庄严、慈悲,虽然还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体貌轮廓,具体样貌不甚清楚,但是咋一眼看,跟前世的佛陀的形象还是颇为一致。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佛? 张清烛一边想,一边向身后慢悠悠地退开,脚尖发力蹬起,身体轻轻向后飘去,一丈,两丈,三丈…… 张清烛脚尖连踩,跃起又落下,几个纵跳之后,张清烛已经向后退开了十多丈,重新远离了老怪物。 这个距离还算恰当,不远不近,足够的安全,就算老怪物摆脱了邱师兄,即便老怪物的身法再快速,形迹再鬼魅,这个距离依然让他有足够的反应时间,而且,一旦邱师兄不敌,在这个距离之内,他也能快速且有效地施以援手。 张清烛想了想,又退出了几个大步,嗯,还是稳妥为上。 张清烛只有一份心神留意着外界的情况变化,其余的九分精力全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体上,集中在不断滚滚而来,又争先恐后贯入自己左眼窝的黑色浓烟。 张清烛感到奇怪,他没有半分的不适,可是他明明能够很清晰地感应到黑烟里面涌动着强烈波动的凶恶意志,咆哮、愤怒、憎恨、无奈、彷徨…… 真是奇怪,如此多的负面情绪,我竟然没有受到一点点的感染? 张清烛隐隐有个猜测,可能是跟他身上那海量的阴气有关,如果这个身体能够承载那样庞大那样巨量的阴气而又能毫不受影响地生活,那么在此时不受这些凶恶意志的负面情绪影响就说得通了,只是,其他的龙虎山道人是否一样?是否也可以不受这些负面情绪所影响?是否在身体中也蕴含着大量的阴气? 可惜,没法验证,暂时不得而知。 天上的黑云不断垂下,化为一缕缕黑烟,呼啸般向着张清烛冲来,在迅即没入张清烛的左眼内,左眼内一片幽冷的绿光,晶莹发亮,像是一颗碧绿的宝石。 黑烟行进的速度非常快,没过多久,天上的黑云渐至稀薄,越来越多的阳光不断穿透下来,绞碎黑云下方的阴影,将下方的大地由昏暗阴冷恢复为阳光明媚,跟更远处的空间环境一模一样,阳光遍地。 “啊……” 老怪物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叫,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似乎给他带来了巨大的伤害,身上有丝丝缕缕的白色蒸汽冒出,蜡黄色的皮肤上,有一个个小水泡出现,再而破裂,破裂的水泡又快速化为了腐烂的脓疮,其下的体肤已经完全腐烂变形,有脓液流出,传出阵阵的恶臭。 老怪物的这一声惨叫响起之后没多久,最后的一缕黑烟向着张清烛冲来,也不像先前其他的黑烟那样还要绕着张清烛周身环绕一圈,直接就冲着张清烛的左眼窝直冲过去,瞬间没入那颗晶莹发亮的眼球中去。 到了最后的收尾,张清烛才感觉到了身体泛起的异样的反应,身体好像变得炽热起来,手掌上冒出来的那一缕黑气,变得粗壮了不少,不仅仅是量的增长,而且质也有了一个大的蜕变,黑气中闪烁着两朵绿幽幽的鬼火,即便现在是在光天白日、阳光普照的时候,依然能够感觉到身周环境温度的凛然下降,微风绕过,诡异地发出凄厉的呼啸声,而三丈之外的地方,却一如平常,没有任何变化。 这可是真实又很怪异的感受,全身感到炽热无比,身上的毛孔全都极致张来,大量的汗液分泌出来,很快将张清烛身上宽大的道袍打湿,而稍微伸开手臂,感受着旁边气流的轻轻拂动,在隐隐约约鬼哭狼嚎的呼啸声中,一股渗入骨髓里的阴凉立马袭上心头,让人禁不住要打个寒颤。 张清住低头盯住自己手掌中冒出来的那缕黑气,两只手掌都有,张清烛摊开自己的另一只手,心中意念一动,一股粗壮的黑气同样冒了出来,这让张清烛有些惊奇,心中一凛,自己现在可以操控这缕黑气了?是左眼吸收了天上那些怪脸道士吐出来的黑云的缘故? 还有,这两朵碧绿的鬼火又是怎么一回事?跟左眼中闪耀的妖异绿光如此相像,难道也是吞噬了黑云的缘故,然后身体产生了一遍,将左眼中的特性融汇在身体的其他部位,在这缕黑气上表现出来? 当然,张清烛也知道,这只是个大胆又有一点靠谱的猜测,保不准,一切都还不确定,也就是说,祸福难料。 双手手掌处的黑气,浓黑如墨,两朵绿色的鬼火在这缕凝实幽深的漆黑之中闪烁,好像,好像是人的两只眼睛,张清烛突然想到了这个比喻,当然更确切的说法是,像生灵的两只眼睛,张清烛感到那两朵鬼火闪烁着些许的意志波动,不大像是人类的特征,反倒像是一些大体型凶兽的灵魂意志波动。 突然,张清烛心中一动,霎时间心血来潮,冥冥中有一股冲动,他想将手上的凝实的黑气进行塑形,配合那两朵传出意志灵魂波动的碧绿鬼火,将之塑造成一个云气组成的形体,或许会是一个能通灵的形体。 心念一动,手中的黑气扭曲变形,不断翻滚,同时变化成各类各样的形状,人像,兽体,虫形,不同的形状形体急速转过,快速变化,手中的这缕黑气像是烧开了的一锅水,不停的沸腾翻滚,水汽蒸腾,迷迷蒙蒙,在朦胧之中,有无数生灵的形象被捏成行,又迅速消散,化为先前的雾气…… 与此同时,左眼也终于迎来了异变,这让张清烛顿时心中一惊,但随即就是大喜,竟然不感到痛苦,好极! 张清烛对他这只有些怪异的左眼不出现异变,感到有些担忧,毕竟被黑云入眼,怎么说也是件怪事,不寻常的事,除了有点感到闷热之外,身体却没有太大的反应,特别是左眼没有半点反应,这让他心中惴惴不安,担忧可能会有更严重的隐患深藏在身体里。 现在好了,变化出现了,心头的大石也就落下了。 左眼中的绿光极致地闪耀,异常地耀眼,像是绽放的火树银花,过后便开始黯淡下来,随着绿光的黯淡,左眼的瞳孔出现了变化,眼白一点点增多,占据了眼珠的大半,瞳孔显得相对缩小,与此同时,黯淡下去的纯白雷光又开始明亮起来,亮的跟眼中幽冷的绿光一样,两道光芒向是两朵火焰一样,互相追逐,彼此靠近,不断环绕着旋转。 张清烛不用拿镜子对着自己照看,也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此时左眼内的情况,多了两朵火焰?一个白色,一个绿色。幸好没有什么大的痛苦,甚至是连一点点疼痛都没有,只是愁人的是,眼睛内眼白的增多,瞳孔的缩小,看着好不怪异,像是一条死鱼翻起了鱼肚白,这只眼看起来,既呆板无神又阴森恐怖,闪烁着两朵火,诡异莫名。 唉,也不知道是现在一时的变化,等一下就恢复原状,还是永远固定在这个形态? 正当张清烛在庆幸中微感伤怀的时候,守宫虎从宽大的道袍袖口中跑了出来,两三步踱到手掌心,张清烛好奇它怎么出来了,不过也不是太在意,可能就是看到外面动静太大,出来探听情况,张清烛早就确定了,这只守宫虎有着很高的灵性。 守宫虎却不像张清烛想的那样,只是单纯地对外界的闹腾好奇,想出来凑凑热闹,它有很明确的目标,它蹲在张清烛的手心处,对着手心处的一缕黑气低声咆哮了一下,手中的黑气竟然明灭了,就此消失不见。 这让张清烛大吃一惊,这缕黑气竟然在对守宫虎退让?黑气是重新潜伏回身体里面了吗?这缕因招魂曲而出现的黑气是在害怕守宫虎吗?脑子飞快转动,灵光一闪之下,似是抓到了什么。 守宫虎是守护身体的元阳的,它天生不喜阴森冷寂之气。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守宫虎再现 守宫虎吼退原先占据在手心处的神秘黑气后,转过头,看向张清烛的脸,眼神直勾勾地盯住张清烛的左眼,看得很专注,突然,守宫虎向着张清烛的左眼哈出一口气,一道也是黑色的气息向着张清烛的左眼喷去,张清烛有些愕然,但是立刻明了,这是原本来自他身上的阴气,冰冻寒冷的阴气,后来却被守宫虎几乎全吞吸进了肚子了,最后还只残余一点点根源,那点根源就是此时在守宫虎脚下,看着好像是守宫虎影子的四脚蛇。 张清烛心里这样想着,眼睛便随之不由自主的望向守宫虎的身下,一小块阴影紧贴着守宫虎的肚皮,前后四只小爪子在小幅度不停顿地划动…… 那一道阴气激射而出,速度极快,加之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张清烛的神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根本无从阻止,阴气瞬间没入左眼。 没入左眼的阴气如同白色的雷光和阴森的绿光一样,化为了一道光芒,再而变成了一朵黑色的火焰,于此时此刻,左眼眶之内,竟然闪烁着三朵诡异的火焰,由神秘的光芒化作的火焰,不知道是福是祸。 新生成的黑色火焰加入到火焰之间的追逐之中,三朵不同颜色的火焰,相互追逐,相互靠近,又似乎在相互戒备,三朵火花,成品字形旋转成一个圆,不断地吸引靠近,又随即以同一个方向顺序转动而向外散开,慢慢地融入到瞳孔之中,化为三个小点,三个小点紧紧挨一起挤成一个大圆点,这个大圆点慢慢地褪色,不见三色光芒,彻底隐藏在瞳孔的中间。 而占据眼睛大半的眼白也慢慢开始缩小,恢复正常的模样,而原本的瞳孔也随即恢复过来,一如平常,只是有一点不一样,若是有人在此时看向张清烛的左眼,就会发现张清烛的瞳孔里面好像还有一个小小的圆环,再之后,连最后那点圆环的痕迹也淡去了,好像从未出现一样。 张清烛对着三朵火焰感到放心的唯有承载着雷法的纯白色雷光所化的白色火焰,其他两朵火焰来路不明,作用不明,不说那出自于老怪物的碧绿光焰突然窜进自己的眼睛里,单说那最初来源于他身体深处的黑色火焰,他也是一无所知。 守宫虎好像对于让他很在意的绿色光芒消失了很感满意,侧眼打量了另一只手的黑气,但是却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在喉咙里低吼了两声,便爬回了张清烛的袖口中,沿着袖口爬进宽大的道袍里,没过多久,张清烛便感受不到守宫虎在他皮肤上的触感了,猜他是隐遁进了他的身体体内了,在那个不知名的有着熊熊燃烧的先天元阳之气的大太阳的神秘地方。 不管张清烛是怎么想的,愿意还是不愿意,欣喜还是懊恼,此刻的现实已是不容更改,只能接受,张清烛也没有法子,在最短的时间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平静地看待这发生的一切,因为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老怪物,必须将那老怪物给收拾掉,起码是要将他赶跑。 张清烛左手上的黑气被守宫虎给吓跑了,但是右手上的黑气还依旧在,幽黑深邃的黑气不断翻滚,凝结着一个个形体形态,又几乎是在成形的瞬间逐一崩碎,成形,崩碎,崩碎,成形,不断地轮换…… 终于,在这样的重复进行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在张清烛的左眼内有绿色的光芒再度闪烁的时候,手中的黑气所包裹的两点绿色的光芒也随之剧烈闪烁而暴涨,绿色的光芒变得深亮,也就在这一刹那,手中黑气所凝聚的形体形状彻底定型,不再崩碎而继续轮换。 张清烛定眼一看,原来是个牛头人,从凝视的黑气的轮廓看,依稀辨别得出是个长着个大牛头,头上有两只弯角的牛头人,张清烛心里一动,摊开另一只手,守宫虎隐匿了,不再霸占着手心,黑气瞬间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张清烛心意转动,黑气迅速地开始变形,不断翻滚,一点点扭曲,勾勒出形体的一部分轮廓。 张清烛看到这么顺利,不由地感到心中一喜,心想,是不是由于另一只手的黑气塑形已经成型,所以另一只手上的黑气塑形的速度也大大加快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好像可以凭着心意去操控着手上的黑气。 这可能是一大战力,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两缕神秘的黑气到底有什么作用,不过肯定不是普通的大路货,估计是和死亡有关,毕竟是招魂曲所招致的,肯定不同凡响。 张清烛操控着心神一点点御使着黑气将整个形体给完整勾勒,先是头,再是颈脖,然后是身躯和胸背,最后是四只脚,还有尾巴。 张清烛用搜之后的黑气塑造了一只不马,他的想法是,既然有了头牛,那就应该在搞一匹马出来,那才是凑对了。 牛头与马面,勾魂的使者。 前世的东方神话传说里的死亡的象征,而现在的招魂曲,正是在呼唤着死亡,张清烛想自己搞出个牛头马面,算是应景了。 正当张清烛将心神沉浸在自身,集中注意力关于自身状况的时候,邱闲遇与老怪物的交手正打得难分难解,双方不断向着对方出拳,毫不在意对方的拳头是否打得到自己的身上,几乎都不对自身加以防护,在这个相对较长的时里,邱闲遇逐渐地落入下风,有点被老怪物压着打的迹象,这样的趋势继续下去,可能就会慢慢地一点点落败,但邱闲遇的脸色明显极为放松,好像并不在意,而对面的敌手恰好相反,交手中开始占据上风了,可脸色明显变得很难看,越来越难看。 邱闲遇心情很淡定是因为,张清烛他那边的谋算快要成功了,他那边的行动快要结束了,邱闲遇虽然并不了解张清烛此时什么一个情况,他又打算干什么,但是,邱闲遇通过观察对面老怪物的神色就知道,必定是对老怪物有着极大损伤和妨害的事。所以,老怪物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邱闲遇的脸色反之一点点放松下来。 老怪物趁着邱闲遇不及回防的一个空挡,用力一掌打在邱闲遇的胸口,邱闲遇当即摇晃了两下,但是脸上的表情极为平静,不见丝毫的焦虑与愤怒,反而开始一点点笑起来,先是嘴角翘起,勾起丁点的笑意,进而咧开嘴笑出声来,再是哈哈大笑,畅怀之极。 “哈哈……” 声音爽朗,一如平常。 因为,邱闲遇已经感觉到身后的张清烛已经回过神来,并且,身体已经动起来了,身后呼啸声响起,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个模糊的剪影在快速靠近。 张清烛脚步飞奔,快速靠近,以一道直线的轨迹冲向了战团中的两人,向着邱闲遇的背后,高高跃起,在半空中挽过背上的宝葫芦,双手用力将宝葫芦猛砸下去,宝葫芦带着千斤之力呼啸而去,老怪物正抵挡着邱闲遇的攻击,一时间竟无法摆脱,对突然而至的大葫芦,没有好的应对手段,眼睁睁地看着大葫芦砸在自己的胸口。 老怪物当场就被砸飞三四丈之远,扑倒在地,被带出一道痕迹线,在地面上犁出了一条印迹明显的深痕,快速向后弹飞的身体与地面的摩擦,激起砂砾石子的溅射,霎时间飞沙走石,荡起滚滚的烟尘。 张清烛轻轻落地,看向身边的邱闲遇,邱闲遇此时的情况可不太妙,身上的道袍满是皱褶,那是被老怪物一掌一掌打在身上所致,在精神上也是有点萎顿,不过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呵……这老东西还真是厉害,一掌对一掌,以伤换伤,硬是熬不过他。”邱闲遇哈出一口气,颇为感慨地说。 张清烛点头赞同,这老东西是个老妖怪,说是从古时存续下来的邪尸,也不知道多少年岁了,在加上怪脸道士施常俊的身体像铜皮铁骨一样坚固,单凭肉身,是极少有的,即使以邱闲遇妖族的躯体,也还是尚有不及。 当然,张清烛不认为邱师兄会就这样落败,仅凭对手的拳头硬和肉身坚固,还不足以断定邱师兄就会落败,邱师兄必定还有其他的手段,除了刚才施展出来的佛家的功法外,还有他传承自他自身血脉的妖族力量,这些力量还没有彻底显露出来,即便老怪物肯定也有压箱底的手段没使出来,但此时说胜败,还是太早。 只是,邱师兄那威力刚猛的佛家功法好像就打出了两掌?而且此时邱师兄的身后也见不到那个佛像的虚影了,难道这门功法有着不小的限制?还是邱师兄修为不足,还不能熟练驾驭这门功法? 前面的老怪物慢慢爬起来,脸上阴郁,面容扭曲,脸色十分之难看,他眼眸中射出阴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张清烛,对旁边的邱闲遇完全视若无睹,张清烛当然知道他看的是什么,他在看自己的左眼。 恰在此时,张清烛的左眼突然亮起来,整只眼睛碧绿一片,在太阳底下芍药着光芒,阴森恐怖,同样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脚步踉踉跄跄的老怪物。 张清烛与此同时在心中也突然涌起一股渴望,他伸出双掌,平摊在身侧,缓缓张开,两只手掌的掌心处,不出意料地窜出两缕黑气,黑气霎时间变换,在浓郁的黑气包裹中,两个够了出模糊轮廓的形体浮现出来,在其中,两点碧绿的鬼火幽幽闪烁,像是两只诡异的眼睛,火焰飘忽,像是两只凶狠的眼睛在扫视四方,场面十分的怪异瘆人和阴森恐怖。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变化 张清烛对着两股黑气的莫名出现稍感意外,但并不深究,随即将之抛诸脑后,他更感兴趣的是黑气里面两个形体隐隐浮现,有着较为清晰的轮廓,看样子颇为凝实,一个是长着弯角的牛头人,另一只手上的是一匹神骏的黑马,当然也只可能是黑色的牛和黑色的马,不可能是别的颜色。 这是张清烛心血来潮之下的作品,牛头人是自动浮现的,而黑马是他比照牛头与马面的前世神话传说而捏造出来的。 嘿嘿,感觉不错,还不错,很不错。 突然,异变惊现,手掌中的两道黑气像是炊烟一样袅袅升腾而起,在头顶上方拉长、扩散,黑气里面的两具形体也随之放大而显得有些许扭曲,黑气里面的黑影中两点绿芒闪烁,透露出些许狠辣与残忍,传出很明显的意志与情绪的波动,且毫不掩饰,向着周围四面八方排浪般扩散。 一股阴森诡异的氛围弥漫在空气中,一个阴冷暴虐的意志仿佛从沉眠中苏醒,此刻正在俯视着地上的生灵,犹如俯视蚂蚁一样冷漠与无情,顿时,在张清烛与邱闲遇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大的压迫感,心脏禁不住随之剧烈跳动。 前方一直对张清烛虎视眈眈的老怪物自然也受到了影响,感受到了这股沉重的让人感到烦闷的压迫感,脸上阴郁得可怕,面容扭曲,脸上的缝线如蚯蚓一般蠕动,好几条线横亘整张脸庞,左右摆动,异常地狰狞可怖。 此刻,老怪物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张清烛,满脸的不可思议,嘴巴张了又张,似是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张嘴开声说出来,随后将目光转向缭绕在张清烛身旁的两道纯黑的雾气般的气息,两条仿佛是匹练一样的雾气状黑气在张清烛身边旋转,慢慢地一点旋转,缓慢转动的气流竟带出一声声寒风席卷般的呼啸,黑雾里面两点碧绿的鬼火闪烁,飘忽扑闪,一明一灭相继轮替,黑雾里面包裹着的形体一点点拉长,再拉长…… “啊……” 张清烛不知为何大吼一句,虽不感痛苦,心底却有着这样极为强烈的渴望,想要大声的呐喊,将心中的情绪宣泄出来,这突如其来的大吼将身旁的邱闲遇吓了一跳,急切投来关切的眼神,张清烛向他摆摆手,示意无事,没有大碍,他自己的理智也颇感纳闷,他没感觉自己有什么很压抑的情绪啊,怎么心底突然就涌起这样一股想要大喊宣泄的渴望? 真是怪事,难以理解。 张清烛的一声大吼喊口,在他身旁缓慢旋转的两道匹练般的黑雾像是听到指令似的,应声而动,迅速旋转起来,环绕张清烛旋转,加速旋转,一圈,两圈,三圈…… “呼……” 同时,凄厉的呼啸声大起,像是厉鬼哭嚎,好不瘆人。 在转过第十圈的时候,两道匹练一样的黑色雾气冲向底下的张清烛,瞬间冲进他那张开的口中,张清烛一下子傻眼了,事情发生太快,根本没能反应过来,一眨眼的功夫,两条大约十多米长的黑雾没入他的口中,再也没有了踪影。 长长的黑雾被吞进肚子之后,张清烛习惯性地砸巴砸巴嘴,没感觉尝出什么滋味来,下一秒,顿感眼前一暗,照射在大地的阳光似乎失去了耀眼刺目的明媚,好像整个天地都阴沉了起来,随即耳边隐隐约约像是听到凄厉的哭嚎,从天边,从远方,从视野看不见的地方,一点点传来,起初,张清烛还不大在意,以为是刚才黑雾旋转吹刮起的呼啸的余音,但是随着凄厉的哭嚎声越来越大,传入他耳中越来越分明,他意识到这不是风刮起的尾音。 这是…… 这是招魂曲中的哭嚎。 张清烛霎时悚然而惊,有点不知如何应对,眼中的绿芒越来越亮,身体感到发热,且越来越热,一片灰雾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缭绕在张清烛身周,转眼将他遮罩得严严实实。 一旁的邱闲遇皱着眉头看着,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他觉得此时的张清烛全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全然陌生,他从未在其他的龙虎山道人中感受到过,而且阴森幽冷,与他印象中的龙虎山气息极不相同,但是奇怪也奇怪在这个地方,这个全然陌生的幽冷的气息,却又带给他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与至正至阳的龙虎山气息有着本源地联系。 正是这股联系让他感到亲切。 邱闲遇猛然醒悟,这可能是招魂曲所带出的变化。 可是随后,问题自然而然就浮现在脑海:招魂曲是一种传承,或者说是一种功法? 与邱闲遇与张清烛隔着一段不短距离相对而立、互相戒备的老怪物,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并不打断此时张清烛出现的变化,他似乎也很感兴趣这般变化的结果,虽则这番变化最后的结果对于他来说有很大的几率是不利的,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清烛直看,生怕错过了什么,只是脸上的表情依旧扭曲,充满着怨毒与憎恨。 张清烛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好像是掉进了火山后,被火热沸腾的岩浆从四面八方严严实实包裹住,没有丝毫缝隙可以让人透气的地方,他感到自己的身体都快要融化了,一点点软化为黏糊状,与那看不见的岩浆在沸腾的热气蒸腾中向水波一样一点点荡漾。 他的意识出现了恍惚,理智不再非常清醒,在晕晕乎乎中,他感觉时光飞快流逝,也不知过去了多少年岁,一直在晃荡中晕晕沉沉…… 突然,在某一个刹那,有亮光闪过,他突然醒转过来。 张清烛睁开眼睛,低头打量自己的全身,顿时一惊,此刻的张清烛已经完全大变样,全身覆盖着一层坚硬的钢甲,甲胃并不与身体严丝合缝,有些地方还透出原先的道袍,身体好像也凭空拔高了几寸,似是更为健硕了,幸好原本的道袍就很宽大,对张清烛原本小小的身体倒是显得太宽大了,此时身体陡然变得更为高大健硕后,原本宽大的道袍道士还勉强穿得下,到还不显得捉襟见肘。 最打眼,变化最大的地方,当属头部,头上套着一个头盔,脸部是一个嵌合式的青铜面具,面具的表面是一个牛头的浮雕。最让人瞩目的是从脑后勺向上弯出的一对尖角,黑色的尖角,角质化的触感,让张清烛自己感觉无比的怪异,怪异的同时又没有太多的隔阂,没有什么明显的心理不适,很快就接受了,仿佛是理所当然。 突然一声惊马的长啸在耳边炸响,整个身体无端端向上挺起,像是被什么拱起了一样,心中骤然一惊,赶忙低头看去,地面上有碧绿幽冷的光芒亮起,不断流转,似乎是一个法阵在运转,在由绿芒勾勒的圆阵内,一匹神骏的黑马从圆阵里跨出,先是头背,此刻正正撑着张清烛,将他驼在马背上,随后是黑马的下半身也相继跃出,一匹矫健的黑马就这样出现在张清烛的面前,出现在他的身下,而他正骑在马背上,而原本牢牢绑在背上的宝葫芦掉落在身旁脚下的地面上。 马鞍、马镫、缰绳一应俱全,跟张清烛一样,马身上下覆盖着坚硬而乌黑的甲胃,将整个身躯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神骏有狰狞的马头,四只马腿长有幽黑的鳞片,黑鳞闪闪,寒光逼人。 马头突然向上高昂,喉咙里压抑着咆哮,马嘴在暴躁中咧开一角,露出了里面被包裹的尖牙利齿,四只长长的獠牙滴下涎液,折射出闪闪的寒光。 一股凶煞之气凛然而出。 张清烛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一点惊忧害怕的情绪都没有,这匹马本就是照着他自己的构想塑形的,此时,真的显出实体形态来,由原本的雾气里模糊的轮廓变为了摸得着有触感的真马,虽然还不知是不是血肉之躯,但是一点都不妨碍张清烛感到惊喜。张清烛完全喜出望外,得意与振奋完全溢于言表。 邱闲遇与老怪物看着突然冒出的烟雾传出一声像是马叫的长啸均感诧异,待烟雾一点点散尽,露出里面大概的轮廓,一个骑士赫然出现。 一个身上披着铠甲,特别是头上遮罩得严严实实,脸庞部位的铠甲浮雕着一个貌似是牛的模样,漆黑硕大的牛鼻子,最让人看过一眼就肯定是牛鼻子的特征是,大鼻子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发亮的钢环,还有头上弯出来的双角,双角闪烁着寒光,甚是让人心里发毛。 骑士的身下是一匹神骏的黑马,马身上覆盖着一层同样是黑色的甲胃,四肢上虽没有黑甲覆盖,却有着一层像是天生就有的黑色鳞甲。 邱闲遇闲是猝不及防地诧异过后,很快便释然,这灰雾里面出来的只能是张清烛,虽然在气息上,他只感到一股股冒着寒气的阴冷,没有半点往日所熟悉的气息,比如:龙虎山道人的潇洒,身上缭绕的雷电的味道,还有翻涌的气血。 眼前的这个走出来的骑士,倒是有点像师父说过的西方黑暗骑士,只是那个扣着鼻环长着尖锐弯角的牛头,好像又有点怪异,师父说过的西方黑暗骑士,好像,人家好像不是这类风格的。 不过模样只是次要,西方的黑暗骑士,黑暗阴影界线的存在,东方同样有对应的黑暗界线的存在。 但是黑暗骑士,体内所运转的本源力量,好像是……斗气。 两人对面的老怪物,刚开始跟邱闲遇一样也是一脸的惊诧,但是很快,与邱闲遇的放松不一样,他的脸色更难看了,脸上愈发地扭曲,扯出一条条皱褶,十分的吓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孽造畜之术 张清烛也不多搭话,勒紧缰绳调转过马头,向着老怪物直冲过去,哒哒哒,身下的骏马如飞奔一样,就十丈多点的距离,眨眼间便出现在老怪物的面前,张清烛心中一动,似有莫名的明悟,从始终缭绕在身旁的灰雾里,伸手摸索,徐徐抽出一杆长枪,借着身下急速飞奔的马力,朝着老怪物的面门刺去。 老怪物身形似是出现了一点点呆滞,动作僵硬,长枪快要刺中眉心了,才急忙矮下身子,堪堪避过,锋利的枪尖贴着脸庞擦过,同时向身侧急速暴退,与前冲之势的张清烛又拉开十多丈远的距离。 拉开一点距离之后,老怪物又定住了神,满脸不可思议,喃喃自语道:孽造畜之术,竟是孽造畜。 嗯,张清烛心中一凛,但不明其意,不过肯定是关于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牛头人和身下骏马的讯息。 这是门法术?叫孽造畜? 名字听着很阴森怪异,但却很响亮。不错。 张清清烛拨转马头,准备再一轮向老怪物俯冲,可没想到,手中的长枪竟然就此化掉,张清烛从手上感应到触感的变化,顿感不妙,赶忙底下头察看,手中的长枪由固体化为松软的雾状,拉伸,扭曲,像雾气一样缭绕在手中,风一刮过,便吹散了。 张清烛立马傻眼了,与之敌对的在十丈之外的老怪物倒是对这番变化不感意外,他似乎早有所料,但他此时的心神完全没有鄙夷,还是一如先前,完全沉浸在对张清烛身上所谓孽造畜之术的惊讶之中。 老怪物很快回过神来,趁着张清烛此时的窘境,迅速飞身而上,主动采取攻击,老怪物像一只大鸟一样,在一上一下两个纵跳之后,高高跃起,鼓荡起已经破碎的道袍,道袍中藏着的手摊伸成掌,狠狠地向下拍去,顿时风声呼啸,显然劲力无比的刚猛。 远处的邱闲遇站在一旁气定神闲地敢看,没有要上前联手对敌的打算,他想张清烛小师弟的这番变化应该暗藏玄机,不是那么简单的,刚才老怪物呆呆地望着这个突兀冒出来的骑士时脸上那副不可思议的神情,邱闲遇也看在眼里,老怪物的实力当然是毋庸置疑的,他的眼光当然也不会差,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秘术,当然不会轻易败北。 更何况,老怪物此时的状态不是太好,先是意识寄居在别人的身体里,所能发挥的本事估计是肯定不够原先自身实力的五成,再者,被夺舍的怪脸道士施常俊原宿主此刻估计也还在顽强挣扎,不屈反抗,想必老怪物也要分散很大的精力去镇压身体里面这个闹腾的意识,还有,随后被太阳光照射在身上,虽然不知道后面老怪物用了什么法子去镇压住了伤势,甚至致使身体能够在太阳光下如一般生灵那样在太阳光下活动。 但是,太阳光是这类阴灵邪祟的克星,即便老怪物的修为比之怪脸道士施常俊更为高深,但是并不代表着怪脸道士自己能在太阳底下如常行走,修为更高深的老怪物也能够在太阳底下正常活动,老怪物的本体是一具古尸,尤其害怕太阳光,尤其被太阳光克制。 再然后,邱闲遇已经跟老怪物交手了不短的时间,与邱闲遇的交手,消磨了老怪物不少的精力,邱闲遇深知此时老怪物的状况,老怪物的拳头虽然还是很凶猛,但是已经每况愈下了,每打一拳,力道就比上一拳要小些,虽然减少的幅度还不是很明显,但的确每一拳的劲力都在减弱。 面对高越在上,凛然的一掌即将猛拍而下的老怪物,张清烛很冷静,并不显惊慌,虽然老怪物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还是让他感到心头涌起阵阵惊悸,但是跟邱闲遇一样,他一样发觉了老怪物此时的状态并不佳,颓势不可抑止地显露出来。 张清烛想都没想,抬手向上甩去,一道三个指头并指般大小粗细的闪电从指缝中劈出,瞬间打中迎面而来的老怪物。 “啊……” “啊……” 两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回荡在空气中,其中的一声惨叫当然是出自老怪物之口,老怪物眼中的绿芒闪烁不定,一闪一跳,一明一灭,极不规律,神情萎顿,看样子是受到了重创。 另一声惨叫出自张清烛之口,并不是因为被老怪物当头而下打中的那掌,老怪物的拳头虽然沉重,但还不足以让张清烛用凄厉的语气喊叫出来,况且,此时的张清烛身上还覆盖着一层黑甲,特别是被手掌拍击的头部,整个头部被头盔包裹得严严实实,除了面具上的眼眶位置的两个透出绿光的孔洞,哪都没有皮肤暴露在外。 让张清烛受到伤害,令他惨叫出来的是恰是从他自己手中释放出来的雷电,张清烛颤抖着抬起手掌,整只手臂不由自主的微微发颤,根本控制不住,手上正冒出丝丝缕缕的黑烟,黑烟袅袅向上升腾,同时传出一股血肉被烧焦的味道。 张清烛知道,自己的手掌,准确来说是指尖,五只指头的指尖已经焦黑一片,即便他并没有细看,光是手掌传来剧痛,那种好像是被扒皮抽筋的痛楚,就足以让他感到整只手好像是被彻底废掉了一样。 张清烛此刻明悟,他算是知道了龙虎山雷电的霸道了,他总算是知道了阴灵和妖族在面对龙虎山雷电时的恐惧,他也算是稍微了解了邱闲遇在雕刻脸上横穿过左眼眼眶的雷符时的痛苦了,还是用雷法雕刻的,至少是连续的三百六十五下。 相对于雷电的雷法,相对于五指指尖的眼眶上下,当时的邱闲遇承受的是什么样的痛苦啊! 张清烛无法可想。 邱闲遇在旁边目睹了一切,察觉了此时张清烛的窘境,看着张清烛手上的冒起的细微黑烟,还有微微颤抖的手,邱闲遇的瞳孔急剧收缩,多少猜到了张清烛那只还在发颤的手的遭遇,是被自己释放的雷电给伤到了。 同时也印证了从刚才起就在脑海里一直翻荡的猜测:此时,现在的张清烛小师弟的确是个阴灵,一个被龙虎山雷电克制的阴灵邪祟。 幸亏,他刚才不是用雷法轰击敌人,要不然,他所感受到的将会是比现在更为剧烈十倍的痛楚。 剧烈的疼痛和不小的创伤,让张清烛与老怪物同时动作一顿,竟都停止了去攻击近在咫尺的对手,可稍息之后,双方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向着对方狠狠地挥出凶猛的拳头,只是经过剧烈的疼痛之后,打出去的拳头多多少少显得有些飘忽无力,软绵绵的。 两只拳头同时挥出,也几乎是同时击中对方,结果也一样,双方也均不感到受到丁点的伤害,也同时察觉到了这个尴尬的结果,瞬间又齐齐出脚,向着对方踢去。 “砰”,脚踢在身上的甲胃上响起了脆响,张清烛随即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大力推动,向着身后冲去,力气虽然很大,但还谈不上凶狠,加上身上沉重坚硬的黑甲,所以,完全没感觉到什么大的伤害,只是身体被推动了向后退去,连带着身下的黑马一起被倒退了半米,而张清烛踢向老怪物的一脚也是同样的效果,没让老怪物受到多大的伤害,只是将他踹飞两三丈远,就这样,两人又再一次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老怪物身体动作比之骑在马上的张清烛更为之灵活敏捷,他刚一站定,稳住了身形,便想再度向前扑出,与张清烛近身扭打,以限制住张清烛远距离冲锋的优势,可是,不知为何,突然眼眶内鬼火般的绿光突然一暗,再于瞬间之内亮起,可是,竟只有一只眼睛的绿光重新亮起,另一只眼睛竟不再泛起绿光,与此同时,重新亮起绿光的眼睛的那一半张脸下的紫色圆形尸斑突然颜色变得暗淡,紫色开始褪色,慢慢地一点点消散,连同紫色圆形尸斑内的古体字形的鬼字也一同消失不见。 尸斑与在其内的鬼字似乎对老怪物十分重要,此时两者一同消失不见,对老怪物的打击似乎十分严重,只见老怪物立马倾颓在地上,勉强用一只脚将身体支撑住,维持身体不随着摇晃倒下,与之交战的张清烛当然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老怪物的异状,立马勒住马头,停止了身下黑马奋蹄前冲的去势。 张清烛侧着头打量身前不远的老怪物,一时间弄不清楚除了什么情况,唯一能偶肯定的,老怪物应该不是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他是真的出了一些小意外。 就在这个时候,邱闲遇的声音从旁边传出:“应该是施常俊道兄,应该是龙虎山的雷电发挥了作用,老怪物被龙虎山的雷电当头当脸劈中,估计是对他的意识造成了很大的损害,受到重创的他此时或许已经无法压制住施常俊道兄的意识了,毕竟施常俊才是身体原本的主人。” 张清烛觉得有道理,耐心等待异变的结果,等了好半响,终于出了结果。 老怪物单脚跪地勉力支撑,身体不断颤抖,一边颤抖还一边从喉咙间发出低沉压抑的咆哮,状若野兽,已经有些疯癫之态了。 老怪物突然抬起头看向张清烛,脸上的缝线痕迹凸起,不断扭动,向一条条在脸上四处爬动的蚯蚓,十分狰狞可怖,他的嘴唇哆哆嗦嗦地张开,口中口齿不清地发出些许声响,含含糊糊吐出一两个音节:“雷,雷电,劈……” 张清烛皱眉,竟是怪脸道士施常俊的声音。虽然含糊不清,但他还是扑捉到字词中蕴含的意思。 这是要他向怪脸道士自己再劈一道雷? 第一百四十章 中年道人 张清烛不禁有些颤抖地抬起手,他现在跟老怪物一样害怕之间手中发出的雷电,一想到又要再甩出一道闪电,不禁身体一个寒颤,仿佛刚才被电所烤焦的感觉又再度涌现在身体上,将抬起的手又再慢慢放下,他决定还是缓一缓,看清楚一点再说。 张清烛将举起的手又放下,老半天没有个动静,其间怪脸道士抬起头两三回,嘴角微微张开,吞吞吐吐几句模糊不清的话语,大意无非是让张清烛甩手用电劈他两下。 突然,怪脸道士低垂的头猛地抬起,左眼中闪烁的绿光猛然暴涨,脸上越发阴沉,神色十分狰狞,嘴巴大大地张开,似乎是想要大喊大叫,但是怎么也发不出声响,只有呼呼的出气声,像是陈旧的破风箱已经难以负荷了,充满了焦躁,有一丝窒息感,像是溺水之人在水中胡乱地折腾,不放弃最后一点生还的希望。 张清烛一时间拿不准什么状况,只能人有情况发展下去,怪脸道士眼中绿光森森,在一瞬间极致地闪耀后,终究还是黯淡下去了,怪脸道士全身抽搐,全身蜡黄色的皮肤上青筋突起,半跪着的身体越发佝偻,口中大口大口的咳气,两只拳头攥紧,用力地攥紧。 张清烛看着怪脸道士眼中的绿光渐消,眸子中的神色恢复与之初见时的清明,心想,这可能是怪脸道士施常俊在身体的主导权的争夺中取得了优势,绿光消退,说明里面的老鬼是扛不住了,终究还是不能跟身体的原主比耐力。 突然,张清烛向身后望去,他感觉在身后的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飞速地靠近,而邱闲遇的反应也一样,与张清烛相同的动作,扭头向身后远望,神色之中不自觉地带着一点慎重。 而怪脸道士也同样有所感应,勉力抬起头看向同一方向,在三人一起注目的那个方向,有一道身影隐隐约约出现在视线之内,身影很飘忽,看不大真切,但是所感受到的气息却越来越真实,一点点地充盈着三人的心房。 看着前方的身影依旧在影影绰绰中模糊不清,但张清烛和邱闲遇俱都展颜一笑,面露喜色,心里的紧张松弛下来,而同时,怪脸道士的脸色明显地阴郁了。 是龙虎山道人! 来人是龙虎山的道人,虽然身影好像总是看不大清,但是那个身影所散发的气息确是让张清烛与邱闲遇感到熟悉,在光影幻灭中,自有一股轻松与洒脱之感,飘逸中有着淡淡的出尘,自己身上的气息与之亲和,像是遇到了同类。 怪脸道士的脸色愈发阴沉,显然他也跟张清烛和邱闲遇一样,已经清晰地感知到前方那道模糊的身影所散发的气息,他也一样判断是龙虎山的道人,瞬间,眼中原本黯淡快要熄灭的惨绿的幽幽鬼火又哗地一下,被点燃了,在双眼中摇曳不定。 视野内的身影突然而至,本来映入眼帘里的身影还在好几十米之外,不知怎的,远处的身影一下子黯淡,与此同时在十多米之外的大树旁,有一道模糊的身影浮现,由模糊快速具现,显现出一个形体,走出一个人来。 青黑色的道袍,宽大的袖口,头上挽着发髻插着发簪,脚上穿着云袜和十方鞋,确是龙虎山道人。 来人是一个中年道人,看模样大约四十岁上下,他很平静地打量了在场两个道士装扮的“道人”和此时有些怪模怪样的张清烛,首先将目光投向最惹人注目的张清烛身上,中年道人的瞳孔急剧收缩,脸色瞬间变化,似乎很吃惊,不过很开就平复过来,对着骑在黑马上的全身覆盖着甲胃,脸上带着面具,头上长出弯角的张清烛点了点头。 这让张清烛和邱闲遇都吃惊了一下,显然这位龙虎山道人看出张清烛这个骑士的扮相地实质是个龙虎山道人,两人都不仅从心底生起疑问:这位道人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目光从张清烛身上转过,看向一旁的邱闲遇,面无表情,稍微颔首,邱闲遇也赶忙回礼示意。 看到怪脸道士的时候,不自觉皱了一下眉,摇摇头,好像有些些疑惑,开口道:“这位道友,你不是我龙虎山门人,可是为何贫道在你身上却感到了龙虎山的符法——嗯,你是张福善师兄的弟子?竟是你?”中年道人恍然大悟,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 一旁的张清烛与邱闲遇瞬间竖起了耳朵,平静的面容下心思百转,张福善师兄?是怪脸道士施常俊的师父?而眼前这位突然出现的道人是谁?他叫施常俊的师父张福善为师兄,那是不是说明他与这个张福善道人关系很是亲近?还是只是个礼貌?因为龙虎山的规矩,如果不是很近的关系,可以直接称呼道友而不是师兄弟。 或许是察觉到张清烛与邱闲遇对他身份的疑问,中年道人随即介绍自己,温声说:“贫道乃龙虎山道人张寿鹿。” 嗯?张,寿鹿,这个名字有点怪,没听说过…… 张清烛与邱闲遇迅速对视一眼,均感到对方的茫然,大家都不熟悉。 可是,怪脸道士却大吃一惊,脸色立马变得煞白,脸上原本的凶悍与狰狞立马消失不见,只剩下惊惧与颓然。 这让张清烛与邱闲遇心中一凛,都同时在心里想,这怪脸道士知道这位张寿鹿道人?怎么很吃惊的样子?似乎还很害怕? 怪脸道士的脸色变化,那位叫张寿鹿的道人同样也注意到了,眉头稍微皱了一下,随后很快又释然,还是以很和气的语气温声说: “小道士你知道贫道名号?是你师父张福善师兄说予你听的?” 怪脸道士并不答话,只见眼中重新燃起的碧绿鬼火突地暴涨,极致地闪耀,两只眼睛透发出来的光芒将整张脸映照得惨绿一片,阴森恐怖,诡异莫名,在太阳光的底下,有着让人颠倒错乱的迷离感。 怪脸道士突然毫无预兆地向着身后飞奔而去,速度极快,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待残影消失,怪脸道士施常俊,不,是在他体内的那个向要吞噬他、夺舍他的老怪物,老怪物已经出现在了一百米开外。这一下子的突然变故,让张清烛与邱闲遇还有张寿鹿道人全都看呆了。 那位张寿鹿道人略显错愕地张了张嘴,同时右手轻抬,掩住了半边额头,看那样子是想要表达一点点无奈与遮掩住尴尬。 而一边的张清烛与邱闲遇此时心中更感惊愕,因为,怪脸道士施常俊竟然放弃好不容易才占据的主导权,放弃重新掌控占据的身体,让本已受到重创的老怪物再一次掌控住身体。 这是为了什么? 张清烛立马想到,是为了让实力更强的老怪物出来,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眼前的道人。 这个道人是谁?为什么怪脸道士施常俊会知道?为什么他会如此害怕这位叫张寿鹿的龙虎山道人?竟然听到名字后就一声不吭地逃离了?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停顿? 张清烛隐隐有一中直觉,怪脸道士的逃离,不仅仅是因为这为中年道士年岁更大,实力更强,而是,怪脸道士在害怕这个名字的本身,他害怕张寿鹿。即便他从不认识张寿鹿,即便他之前从未当面见过张寿鹿。 可是,张清烛他觉得,就修为而言,就这位张寿鹿道人身上无意中所散发出来的威压,他感觉还不如他自己的师父张宏远老道,醉道人曾经说过,自己师父张宏远才堪堪跨过了结丹的门槛,那要是这样比较的话,这位张寿鹿道人应该还没有结丹的修为。 而怪脸道士也同样是筑基的修为,同为筑基之境,他又何必如此害怕这个叫张寿鹿的道人呢? 这位张寿鹿道人是谁? 这位叫张寿鹿的道人在陷入短暂的尴尬与无奈的情绪后,很快便释然了,他随后再次将目光望向张清烛。毕竟张清烛这幅打扮颇为怪异,在龙虎山之中是很不常见的,似乎在东方这边,也是少见的。 “嗯,是黑暗骑士?有点像,贫道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好像又不全然相同,有些出入,身上的黑甲好像少了。” “不大好判断,如果体内运行的是斗气的话,那就可以说是黑暗骑士了。” “好像又不大可能,龙虎山的道士怎么会斗气呢?” “可惜!” 中年道士张寿鹿一边打量张清烛一边品头论足,声音并不响亮,但也没有刻意压低,旁边的张清烛和邱闲遇都能够很清楚地听到他说的每一句话,听这为张寿鹿道人的语气,不像是个很难打交道的人,心中略微放松下来。 在现在这个形势下,不仅要防着闯进山来的外人,可能还要放着龙虎山山门之内的人,现在的情况就是生死自负,各安天命,凡是出来走动的人,自己要负全责,龙虎山是不会管的。 而张清烛和邱闲遇两个,出身都不是很好,可能并不是很受人待见,特别是对于那些有着老派作风、秉持着传统观念的道人来说,一个是半血,一个是妖族,也就堪堪比刚刚逃离的野道士要好一些,好歹还是正式龙虎山传人,算是龙虎山真正的自家人,但也是很边缘的人物。 第一百四十一章 张寿鹿道人 “可惜?” 张清烛心中在无声地重复张寿鹿道人的话,可惜什么? 张清烛心中一动,抬手轻轻摆动,挥洒出一片金光,金光温暖而不刺目,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金光像光一样挥洒,又能像水一样缓缓流动,身处其中,好像被水拂过一样,仿佛伸出手能够感受到水波在荡漾,涟漪在一点点慢慢地排开,扩散至远处…… 远处的张寿鹿看到这一幕,点点头,说:“我们龙虎山的金光一样的真气当然很玄妙,但是配上这一套铁疙瘩,还是——嗯,不对,不是龙虎山的金光,不是不是……”中年道人突然发出一连串的急促短音,面色也有些凝重,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或是难以置信的东西。 中年道人张寿鹿向前跨出一步,身影便黯淡涣散了,正当张清烛感到疑惑的时候,突然,身前窜出一个身影,一个模糊的身影,将张清烛吓了一大跳,身影由模糊瞬间变得凝实,呈现出一个真实的实体,呈现出一个真实的人来。 张清烛心中一凛,这就是刚才中年道人所施展出来的手段,从离他们还有上百米的距离,快速,几乎是一个呼吸的时差,就出现在他们周围最多也就十米远的地方。 这位道人手段当真是了得,他师父张宏远真人就没有这个手段,咳,还好意思称呼为真人,竟然比不上一个筑基之境的年轻道士。 当然,这一番小小的调侃当然只是个玩笑话,当然不是他师父怎么不堪,身为一个结丹之境的道士竟然不如随便一个筑基道士,而是这位张寿鹿道人不一般,非常不一般,张清烛忽然联想到他自己的小师叔张剑先,小师叔张剑先应该也没有结丹的修为,但是他的实力却是非一般人所能及,远超他师父结丹之境的宏远老道,那眼前这位张寿鹿道人会不会跟小师叔是同样的情况? 照一般常理来说,一旦晋升结丹之境,成为真人,将会出现一个巨大的蜕变,与之前的过往相比,可以说是两个生命体一般的差别,堪称天壤之别,是道士修行路上五个境界中晋升前后差别最大的蜕变。 一般来说,结丹修士绝对会碾压的优势完胜筑基境的修士,可是却冒出了张剑先这样的怪胎,按着这条线的逻辑联想,眼前的中年道士与小师叔相近。 自从守宫虎在他身上安家后,张清烛发觉自己的灵觉越发敏锐,尤其是对气息的判断上,十分准确,即使是有着很大猜测的部分,往往也有着很大几率的灵验,他现在就老是感觉眼前的张寿鹿道人比之他师父的威势要更大,纵然藏得很深,一般人很难感知得了。 要是真的跟张剑先一样的话,那岂不是说,这位张寿鹿道人能够匹敌结丹境的修士?甚至还很有可能战胜一般的结丹修士。 这可了不得,能够跨越一个大境界战斗,这得多大的神通与手段? 张寿鹿道人身影刚一显现就一把抓住张清烛的手掌猛瞧,张清烛一时不适应这样的亲密举动,身体下意识地反抗,一股白光从手掌中透体而出,将张寿鹿道人抓住张清烛手掌的手给弹开,仿佛是触电了一般,在张寿鹿道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手被弹飞。 “嗯……”张寿鹿道人更显惊讶,口中的气拖出长调,显得此时他的心情很不平静。 “先是金光,再是白光,小道士,你竟然有两种真气,有两种传承——不,不是传承,不能说是传承,不止是传承,应该说是两个修炼体系。” “你那金光是斗气,还是极为罕见,极为强大的黄金色斗气,不是我们龙虎山常见的金光,你现在施展出来的白光是我们龙虎山真气,呵呵,也不是一般可比,竟是很稀少的北斗真罡,真是……” 中年道士张寿鹿此刻竟有些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好像是,龙虎山从未有过的事。 不过,稀奇归稀奇,造化的确不小,可能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常言道:贵精不贵多。多则难以精,到时候半瓶水晃荡,样样会点,样样不深,反倒把天赋给浪费了,把好苗子给耽误了。 好在中年道士并没有过多的盘根问底,让张清烛心里一松,要是这位龙虎山的前辈死缠烂打,非要问个明明白白,他真不知道怎么说。 心里放松的同时,也在暗暗感到愕然,这道金光是魔猿用头顶头的姿势传给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灌顶,而且之后还要经过他那莫名其妙的半生道才给招引出来的。 这道金光,竟然是西方的斗气?听张寿鹿道人的口气来头不小,他用“极为罕见,极为强大”的字眼来形容,估计是不错的,极为强大?有多强大?……张清烛很期待。 黄金色斗气?呵呵,名头就好听,光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大路货。 张清烛此时此刻正骑在马上,也不知道怎么解下这一套行头,没法向中年道士见礼,心下暗暗着急,在马背上扭来扭去,好不别扭,可就是没有办法挣脱着一身盔甲,这一身盔甲还挺沉,如果喘着黑甲下马,估计很难走的聊几步路,可能以后熟悉了这身穿戴,适应了身上的增加的重量,才能做到向平常行走一样轻松吧?可能到那时候,也一样能行走如飞。 中年道士或许是看出了张清烛为难,开声说:“你只需要在心中默念一个‘散’字,同时脑海里回想你没有穿上这幅铠甲时的模样,还是道袍飘飘、袖口鼓荡的样子,自然就可以恢复原状了,时间一长,只需一个意念就可以迅速恢复过来。” 嗯?是这样?这位张寿鹿道人好像很熟悉情况的样子,可是明明他初见自己这幅模样的时候,还是很吃惊的表情,说明他不大可能见到过类似的情况。 不过,想不得那么多,张清烛赶紧照着张寿鹿道人说的法子做,在脑海里默想着自己大袖飘飘的样子,同时在心中无声地念出一个“散”字。 “砰”张清烛霎时间觉得自己的胯下一空,身体随即向下掉,身下的神骏的黑马突然爆发出一声响亮的炸响,从身体内部炸裂开来,化作了一团灰雾,缭绕在张清烛的身旁,张清烛身子下蹲,站稳身子,同时还感到自己身上顿时轻松了不少,身上的黑甲也同样在瞬间化为一团灰雾,张清烛不禁伸手往自己的头上摸了摸,头上后脑勺伸出的弯弯尖角也不见了,手掌摸到的只有挽起的发髻。 呼……张清烛顿时放松下来,嘴里哈出一口长长的气,他是真的担心头上那两对尖角从此以后固定在他头上了,那种角质化的触感,真的太像是那对尖角是从他头上长出来的一样,,天生就有,从小就长出来的,活脱脱一个牛妖。 “谢天谢地,玉皇大帝保佑!” 张清烛心神激荡之下,脱口而出对玉皇大帝的感激。张寿鹿听到张清烛这句,有些好奇,说: “小道士,你感念玉皇大帝庇佑?倒是少见,我们龙虎山虽然供奉玉皇大帝为主神,但是确实少有把祂老人家的名号挂在嘴边来祈念的,更笼统地说,我们龙虎山几乎没有道人会念诵崇拜的神明的法号的,只三五个,你倒是少见,少见。” “贫道倒是跟你们这些人有缘,真是什么狗屁缘分?净跟你们这些人打交道。” 哈……张清烛有点懵,眼前的前辈高人怎么突然脾气发作?还有三五个?跟我们这些人打交道? 怎么一回事?张清烛一头雾水,不过,有一条他是明白的,平时有事没事,一张嘴说话就喜欢在开头口宣道号的道士,他的确很少见,嗯,几乎没见过,亲眼所见的,也就邱闲遇师兄了,而且邱闲遇师兄也不是老挂在嘴边,当然,邱师兄有一点很离奇很特别的,他跟他师父一样,是口宣佛号。 张清烛只好小心翼翼地回话:“前辈,您说还有三五个人喜欢诵念神明道号?小道怎么没听我小师叔张剑先道人说起过?” 中年道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你个小道士不用拿张剑先那乳臭味干的小子来压贫道,嘿嘿,剑道人?” “剑道人?贫道就从不叫那黄毛小子什么剑道人,那小子比贫道还小几岁呢,叫他剑道人,平白小了一辈,这种吃大亏的事,贫道是不会干的。” 呃,张清烛偶有点噎住,一时之间有点弄巧成拙的尴尬,不知怎么开口了,竟呆愣当场,呐呐无言。 这时,邱闲遇走了过来,站在张清烛的身旁对着张寿鹿道人行礼,弯腰打了个道揖,开口很爽朗地说:“前辈,龙虎山胖道人弟子邱闲遇见过前辈。” “哦,这倒是压过了贫道,胖道人,怪不得,果然是前辈高人,收了一名妖族为亲传弟子,应该还是单传吧?”邱闲遇赶紧点头,同时开口说,是单传,肯定了张寿鹿道人的估计。 “咳,你们都不用多礼,你们也快要筑基了,那就是你我修为近乎相同,称呼贫道为道友也可以,不过,小道士,你还是称呼贫道为前辈比较好,或是其他什么的称呼,最好尊敬一点,你一个小娃娃称呼贫道为道友,贫道实在有些挂不住脸。” “小道士,你几岁?十一?还是十二?你还真够妖孽的啊,想当年,醉道人在你这年岁,估计……嗯,肯定是没有你这修为。”张寿鹿道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张清烛身上,他对于邱闲遇身位一个妖族竟然成为了龙虎山高道单传弟子道士没有什么反应,情绪上丝毫不见波动,看来是对于这方面根本不甚在意。 第一百四十二章 筑基道人 多少岁? 张清烛心里斟酌着语言,他不想说自己才八岁,八岁,即不足九之数,这在龙虎山道人眼里可能会有些惊世骇俗,很容易引起轰动,一个不足九岁的小娃娃即将要筑基,这是极为罕见的,甚至可以说没有,就像张寿鹿道人所说的那样,即便以醉道人的天资,也还是远有不及,当然即便说自己是十二岁,也还是要超过天资卓绝的醉道人的同龄时的表现,但是,差两年有着天差地别,毕竟已经超过了九之数。 九乃数之极,这是龙虎山的一个认知。 心里虽已经千回百转,念头一个一个翻腾,但嘴上不慢,脸上状似有一点不好意思,答话道:“要小一些些。” 张寿鹿道人点头,以为他说的是年龄是十一岁,比十二岁要小一些,嘴上还是赞叹道:“了不得,比醉道人要强。” 说到醉道人,不免要将话题转向地上的宝葫芦,他将目光转向宝葫芦,定定地看着,语气很肯定地询问:“这是醉道人的酒葫芦?” 这个酒葫芦太打眼了,通体赤红色,葫芦尖尖伸出一条狰狞的枯藤龙头,在枯藤的蒂部却长出两片青翠欲滴的绿叶,彰显着极为旺盛的生命力。张寿鹿道人只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葫芦,当然,对它的来历也不陌生。 张清烛点头,这个没什么好瞒的,就算是想瞒也瞒不住,当即表示肯定,说:“是宝葫芦,正是醉道人的酒葫芦。” “嗯……”张寿鹿道人接着嘴角蹦出一个字音,声调拖长拉高,示意张清烛继续往下说。 张清烛继续说:“醉道人前辈说他要渡雷劫了,就将这个宝葫芦传给了小道。”旁边的邱闲遇暗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醉道人将自己的随身法宝传给了张清烛小兄弟,不过,也有茫然的地方,渡雷劫?醉道人渡雷劫?人族渡雷劫? 人族也要渡雷劫?他只听说过妖族在某些关卡上需要渡雷劫,当然不是每一个妖族都需要,即便有传闻有记载需要渡雷劫的妖族,真的会降下天雷的也是万中无一,寻常妖族难见。 而显然,张寿鹿道人就比邱闲遇知道的要多得多,神情立马变得感慨,轻声叹了一口气,说:“唉……醉道人果然是走到了这一步,比大家所料想的还是要快不少,在诸多老辈人物之中,醉道人应该就是隐隐的第一了。张抱非前辈等其他道人还是稍有不及。” 感慨完了,情绪去的也很快,毕竟又不是什么坏事,脸上的些许惆怅一扫而空,转而对着张清烛调侃:“呵呵,还没认识这位将来要超过醉道人的龙虎山高道,你的大名呢?” 张清烛笑着答:“小道张清烛,正要参加此次的天师授箓。晚辈见过前辈。”张清烛觉得这位张寿鹿道人脾气不错,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应该很好说话,所以张清烛的心情很自然地欢快起来,张清烛在自我介绍里,在所处自己的姓名后,立马点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免得这位道人把他跟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联系在一起。 张寿鹿道人颔首道:“那是有点不顺利,现在这环境可能会有点麻烦,甚至是危险,你们可要多多留心,小心山外人的靠近,特别是对你们这些不够三十的年轻道人来说,可能会被山外人误会是参加天师继承人角逐的年轻道人,外界可能会对未来的龙虎山天师感到好奇,会有人有兴趣来特意找年轻道人的茬。” 张清烛在邱闲遇还没开口前抢先说:“前辈,刚才的道人……”话才刚说半截,被打断了,张寿鹿道人挥手示意,开口出声。 “都说了,不用老把前辈挂在嘴边,贫道听多了,还以为你在讽刺贫道修为低微,叫……叫,叫什么呢?”张寿鹿道人一时也有点没有头绪,不知道该叫什么好。 “叫鹿道人?”张清烛试探着说。 张寿鹿道人连连摆手,很坚定地否决,摇头说:“不能这样叫,会坏了规矩,会被人揍的。” 张清烛闻言,心中当即一凛,果然,道人前面加一个单字,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叫的,应该是个封号,要经过某种资格认定,可能就是要经过天师的认可,或许不止如此,或许还要别的程序。 “那前辈,刚才的道人是不是专门来找茬的?”张清烛也不管称呼不称呼的,直接把话给说完。他觉得眼前有点高深莫测的张寿鹿道人可能是知道一点怪脸道士的来历的,纵然他在这之前从未见过怪脸道士。 关键是张寿鹿道人口中的“张福善师兄”是什么人? 张寿鹿道人听到张清烛的问题,认真地想了想,不无肯定地说:“依贫道所见,应该不是,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不会踏足龙虎山地界,不敢闯进来才对,虽说现在龙虎山的防卫力量降到了最低,但是保不齐,有像贫道这样百无聊赖出来闲逛的,见了他,心生不快,随便抬手向他轰一道闪电,估计他都受不了,运气不好,直接化为飞灰也很有可能。” 此时的邱闲遇面露思索,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以实情相告,对着中年道人说:“前辈,刚才那个脸上有着一道道线痕的道士说他自己是野道士。” 张寿鹿道人脸上浮现了然的神色,似是意料之中,说:“嗯,果然,果然如此。” 旁边的张清烛没有邱闲遇的拘谨,仗着自己年龄小,大着胆子直接问:“前辈,那个怪脸道人是您口中的张福善师兄的弟子吗?姓张的,估计八九不离十是我们龙虎山的门人了吧?他是谁?您称呼为师兄,你们很熟悉吗?肯定是认识吧?” “呵呵……”张寿鹿道人呵呵笑起来,对于张清烛一连串的发问并不恼怒,或许真是张清烛的年龄关系,道人的表情还有点和蔼可亲,“认识是认识,何止认识,以后还要常打交道。” “至于他是谁?呵呵,张剑先是你的小师叔?张剑先那小子估计比贫道要清楚,张剑先那小子还没冒头时,人家张福善师兄是我们这一辈的第一人。” 张清烛心中感到有些惊骇,侧眼看向邱闲遇,见他脸色也同样变换了一下,显然,内心的情绪变化肯定也很大。 他们两个人都清楚,同辈第一人,显然不是那么乱叫的,而天资绝伦、惊才艳艳的醉道人,大家对他的评价也才是隐隐的第一人,就是说并不明显。而明确说第一人,恐怕是要比其他争第一的人要明显高出一截,不是要比其他人高出一线,而是要形成断层的第一,有第一,第二空缺,第三空缺,要所有人都服。 显然,这太难了,通常情况下,高也仅是高出一线,在较量的最后,以几记胜负手取胜而已。 很难存在碾压式的优势。 这个张福善道人很强大,更重要的是,如果按照龙虎山往常的惯例的话,他很有可能是龙虎山天师的候选,就像是醉道人在他那一代人中那样一般无二。 张清烛接口说:“现在,张福善道人是第二了?”这话问出口,张清烛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余。 谁知张寿鹿道人摇头,说:“不是,已经是第三了,张福德,你们听说过没有?” 张清烛与邱闲遇快速对视一眼,俱都随之迅速摇头,异口同声说:“不认识。”心下都敢到诧异,怎么这么快又掉了一位,一般情况而言,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张寿鹿真人又点头,说:“不认识也很正常,贫道的这一辈道人好像除了张剑先那小子爱惹是生非、行事高调之外,其他人都很规规矩矩,一个个都是念经道士,安分守己。” 最后还摇头晃脑来了几句: “闭门观中坐,树下诵黄庭。” “内蕴自在景,不陷天涯路。” 跟自己小师叔打过几天交道的张清烛深有同感,的确,无端端惹是生非,败坏了龙虎山门风啊。 张清烛又有好奇,问:“张福善和张福德,中间都是一个福字,是一个字辈?前辈,他们是师兄弟吗?” “对,他们是俩师兄弟,张福善是师兄,张福德是师弟,。” “现在,师弟比师兄的修为要更高?师弟排在了第二?” “呵呵……”张寿鹿道人笑出声,“这你就错了,论修为,张剑先还排不到第一,如果张剑先现在还没有结丹的话,张剑先那小子的剑锋实在是太锋利了,那小子只是能打,嘿嘿,论修为他在贫道这一辈,可能还排不进前三。” “第一是张福德,第二是张福善,以前第一是张福善的时候,张福德倒是不知排在哪里。” “还是他们的师父厉害,一辈子只收了两个徒弟,两个徒弟都排在同辈人中的最顶尖,可是有意思的是,他们师父本人的修为只是筑基,处于筑基顶峰,离结丹只有一步之遥,只有一线之隔,可是这层窗户纸般的阻隔,却始终也捅不破,就像一道天堑一样,无法跨越,终其一生止步在筑基之境。” 还有这样的事?还真是有戏剧性……张清烛与邱闲遇听着也感到有趣,张清烛心想,结丹果然不容易,就这一线之隔,不知难倒了多少人,进而又想到了自家师父,老家伙才堪堪踏过结丹的门槛,醉道人还拿这事来调侃过,他自己也认为自己的师父修为不怎么样,只能算是个二流高手。 可事情的真相是,结成内丹难如登天,只有少数人才能跨过重重险阻,克服一个接着一个的困难,最终屹立于顶峰。 没错,的确,结丹就是龙虎山道人的顶峰了,至于元婴,现在的龙虎山只有龙虎山天师一人。 张清烛在心底感叹,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师父张宏远老道也很不简单。 以前是过于小瞧自家师父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传法的后果 张清烛继续刨根问底,向着张寿鹿道人问道:“前辈,您说过,怪脸道士就是张福善道人的弟子,可是龙虎山怎么会收录一个阴灵进入门墙?” “呵呵,你说得对,所以,龙虎山将张福善给踢出了龙虎山门墙,被他师父逐出师门了。”张寿鹿老神在在地说道。 “啊……” “啊……” 两声脱口而出的惊叹从张清烛和邱闲遇的口中发出,声调中显示出他们此时的心情是多么的惊讶,多么的不可思议。 被逐出师门,被踢出门墙? 张清烛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一种情节发展。 竟被踢出门墙?后果有这么严重? 虽然张清烛一直就知道外传功法的后果肯定不会很轻,但也真的没有认真想过会真的被踢出龙虎山的门墙。 他联想到自己身上,想起自己将龙虎山的五步拳传给了魔猿,虽然只是龙虎山的基础拳法,虽则在当时的情况下,多少有些骑虎难下。 但是,外传龙虎山功法毕竟是铁板钉钉的,不是假的,纵然有一些理由,也还是触犯到了龙虎山的底线原则。 貌似触犯到了吧? 这个事,一定不能让除了师父之外的龙虎山道人知道,要不然,很危险。 “前辈……” 张寿鹿道人大手一挥,打断了张清烛的话,说:“你们就叫贫道肥鹿道长吧,反正龙虎山还有一个黑猫道长,叫瘦鹿道长又太难听,太瘦了,就没有油水,贫道反其道而行之,叫肥鹿,黑猫道长在前,这样叫倒是可以,应该不算犯忌讳。” 还有一个黑猫道长?寿鹿,瘦鹿,肥鹿,肥鹿道长? 还真是有点怪异,起码听起来是怪怪的。 张寿鹿道人照着人家黑猫道长给自己搞了个称呼,想必这个黑猫道长跟张寿鹿道人是同辈的道士,修为应该也相差不多,如果是张寿鹿道人的前辈,是龙虎山的前辈高道,张寿鹿道人应该不会这么弄,要不然,照着人家的名号给自己搞个称呼,应该就是张寿鹿道人自己说的犯忌讳。 在张清烛平静的面容下,心绪千回百转,不过,只是起个名号,也没啥好犯嘀咕的,想了一会,就抛之脑后了。 “肥……肥鹿道长”这个肥字,张清烛还是感到怪异,一时之间还是说不顺嘴,“您说张福善道人给踢出了龙虎山门墙,是因为无意中泄露了龙虎山的功法?”张清烛不得不问清楚一点,他当时跟师父宏远老道说他传功给魔猿的时候,他师父只是担忧他的安全,对泄露功法的后果倒是一句没提,这个态度让他以为后果不是太严重。 谁知,经过张寿鹿道人这番话,张清烛才知道问题大了,一个有望继承龙虎山天师之位的道人,中生代中曾经的第一人,说踢出门墙就踢出门墙了。 唉,后果很严重啊。 “小道士,你可说错了,张福善道人倒不是什么‘无意中’,他是专门还收了几个异类来当自己的传人,嗯,是三个还是四个?记不清了。”张寿鹿道人摇头否定了张清烛的说法。 异类……张清烛心中骇然,专门找异类来当自己的传人? 这时,旁边的邱闲遇开腔了,皱着眉头问:“肥,肥鹿,前辈,您说妖族是不是异类?”很显然,邱闲遇想到了自己。 张寿鹿道人摇头,可张清烛看来,他的表情好像不是否定妖族是异类的说法,意味不明,不知何意。 张寿鹿对邱闲遇说:“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吧?” 邱闲遇点头,这个爽朗的大汉,此刻的面容明显有点阴郁。 “你的情况不算,还有,狐族有点特别,还有猿猴种的灵长类,这两个族类,在龙虎山的观念里,都还算不得是异类。” “狐在百兽之中,最有智慧,而人族,呵呵,当然是我们龙虎山道士自己认为,人,乃万物之灵,钟天地之灵慧,嘿嘿,所以,认为狐族与人族有相近之处,算是高等货,脱离了蒙昧,不歧视它们。” “猿猴是灵长类,有些道人认为猿猴是我们人族的……嗯,总之,与人族也很近似,所以同样不把猿猴看作一般的野兽和妖类。” “唉,张福善师兄犯了个大忌讳,犯了个大错误。” “唉,他走得太超前了,龙虎山的观念还是很保守的,他收异类为传人,搞得他在别人的眼中也成了一个异类,很多人,许许多多的道人,认为他是在覆灭龙虎山的根基,尤其是他师父,对他尤其不能理解,也不能原谅。” “唉……他师父气愤之极,消息传来的刹那当即就垮掉了,第一时间,宣布将他逐出师门。这老头儿花了一辈子的功夫去培养自己的两个弟子。” “也是可怜……” “唉……被自己敬畏敬重的师父逐出师门,想必也还是很不好受吧。” “唉……” 张寿鹿道人连连哀叹,张清烛有些看不明白他所要表达的情感,是怜惜张福善道人,同情他众叛亲离的遭遇,还是佩服张福善道人的勇气与心胸。 或者两者都有吧。 至于张清烛对这事的感触,他认为龙虎山的观念保守,处罚也很严苛,他自己对张福善道人也很佩服,佩服他有开阔的心胸,有无畏的勇气,但是,这种事若是落在张清烛的头上,张清烛自问他是不敢违背这样的禁忌的。 他有自知之明,他没有反潮流的勇气! “轰……” 张清烛还想张嘴相询,问一问张福善道人被逐出师门的具体情况,正当这个时候,远处,山外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滚滚而来的声波像海水翻涌的波浪般一圈一圈袭来,再向更远处的方向荡开,顿时惊起一群又一群的飞鸟。 张清烛只好紧闭自己的嘴巴,似乎要出事了,谈话氛围不再有,现在不是对往事好奇的时候,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此时此刻的突发事件上吧。 出什么事了?山外人打起来了? 张清烛看向张寿鹿道人,张寿鹿道人此刻正眉头下压,眼睛微微眯起,脑袋像旁边稍微弯斜,看样子好像在侧耳倾听,正在凝神感受突然传来的这股气息的来历。 张清烛心想,能够感受到吗?太远了吧?张清烛自己什么都没有感受出来,只能肯定一个事,没有龙族的气息。 张清烛自己跟龙族打的交道也不算少了,而龙族的气息又极为霸道浓烈,兼且他自己体内还有一颗龙族的心脏,所以,张清烛对龙族的气息有着特别的敏感,张清烛认为,如果前方闹出来的动静是龙族引发的,是由龙族造成的,他想他应该可以感应得了,毕竟声波都传到了这里,阵势不小,龙族的气息很难藏得住。 好一会,张寿鹿道人的脸色不见松缓,反而愈加紧绷,眉头压得更紧,狐族清烛见中年道人这般模样,知道前面的动静应该是龙虎山道人闹出来的,而且还是张寿鹿道人认识的道人,可能还很亲近。 因为张寿鹿道人此时的动作在张清烛看来,正是在细心感应,确认前方道人的气息。 不过还是太远,恐怕很难能够清晰地感应到。 张寿鹿道人的神色一点点放松,看着张清烛与邱闲遇,笑笑说:“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白天莫谈人,晚上不说鬼,呵呵,正主来了。” 张清烛烛一愣,正主?那岂不是…… 张福善道人! “肥,肥鹿道长……” 这起的啥名啊?张清烛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抱怨,“您说的是张福善道人?”张清烛不禁开口向张寿鹿道人求证。 “呵呵,对,还不止,还有张福德。俩师兄弟估计现在快要打起来了。” “呵呵,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凑个热闹?” “你们现在的情况比较危险,天师授箓跟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撞在一块了,你们在外面乱跑乱逛,山外人可能将你们看作是要角逐龙虎山天师之位的年轻道人。” 张清烛与邱闲遇对视一眼,然后忙不迭答应,邱闲遇的想法是,现在才是刚刚开放山门,情况未明,也不知道闯进龙虎山的外人具体是什么样的,实力如何,态度如何,现在这段时间跟在龙虎山前辈身边,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摸清情况,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注意到那些强大而危险的人物,这样就有把握一些,俩人的生命安全会更稳当一些。 而张清烛的打算,是想让这位龙虎山的前辈给他打一下掩护,如果由张寿鹿道人向别人介绍自己只是参加天师授箓的,必定更能让人信服,更加会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 张寿鹿道人见他们都答应,脸上还洋溢着兴奋的神色,想必是很有兴趣,张寿鹿道人微笑点头,袖口一拂,转身向身后的山外的方向飘然而去,袖口鼓荡,身姿飘逸,只跨出三两步,身影已经出现几十米开外。 又是这一手,这是缩地成寸吗? 张清烛心中凛然,单凭着一手,已经可以直面巨龙了吧? 龙虎山人族天生体弱,只有在结丹之后,面对巨龙才会占据优势,而龙虎山道士修为如果仅是在筑基之境,面对巨龙,只可周旋,往往也还难免捉襟见肘,至于筑基之下,遇见了龙族,甭管阶位,还是大小,基本是扭头就跑,还不一定能跑得了。 但是张清烛见身前的张寿鹿道人施展出的身法,觉得他已经可以直面巨龙了,战而胜之,这种感觉,是在他师父宏远老道身上所感应不到的,看着前方那飘忽而模糊的身影,张清烛没来由地对他涌起了强大的信心。 应该可以战胜巨龙。 张寿鹿道人可以战胜巨龙! 以筑基的修为战胜巨龙! 第一百四十四章 震惊 张清烛与邱闲遇迈开脚步,向前飞纵跳跃,跟上前面张寿鹿道人的脚步,张寿鹿道人看着好像只是脚步轻轻抬起,再轻轻放下,只是就这样走了一两步,上身好像没有起伏,如平平常常迈开脚步走路一样,可是细看,有一个很大的不同,他的身影似乎总是不清晰的,黯淡且飘忽,脚步轻轻抬起放下,身影黯淡下去,与此同时,几十米外,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显现。两三步一个身影,一个身影幻灭,一个身影浮现,两个身影之间间隔数十米,身影不断轮换。 身旁呼呼的风声响起,身边的一棵棵大树化作光影,快速向身后闪去,一行三为道人,一个在前,两个在后,向着山门之外,向着龙虎山地界之外飞奔而去。 前面的中年道人在闲庭信步地走着,神色很轻松,不见疲惫,而后面两个紧紧吊在中年道人身后的年轻道人均是面容紧绷,张清烛自不比说,修为不差,但毕竟年幼,年幼即体力差,邱闲遇因本体是禽类,自己会飞翔,稍感轻松,凭着对风的本能驾驭,省去了不少的力气,但是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后,也感到吃力了,可是看着前面带路的张寿鹿道人没有停下来的景象,旁边的张清烛小师弟虽然面露疲惫,但也还能坚持,他自己也只好一声不吭,埋头赶路。 前面的张寿鹿终于停了下来,向着身后两位年轻道人招招手,张清烛与邱闲遇感觉解脱,喜上眉梢,跑了这么久,总算可以停下来歇歇了,不过也很显然,只是个中途休息。 怎么会这么远? 张清烛的心里满是不解,从当时声波传到他们耳畔的情况来看,声浪一圈圈拍来,吹刮一阵阵只能拂动发丝的清风,感受不到威压和某些特别的气息,这说明了爆发出巨响的地方很远,并不算近,可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这么远呀,不合符常理。 但是,张清烛和邱闲遇也丝毫不怀疑张寿鹿道人的判断出错,必定是某个环节有别于平常,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后面的张清烛与邱闲遇双双齐齐停下,一停下,立马双手扶膝,口中大口大口地吞吐着空气,充分缓解自己身体上的疲惫。 “吼……” 突然,从旁边的树林中窜出一只猛兽,仰天吼出一声咆哮,紧接着,向着张寿鹿道人猛扑而去,竟是一头魔兽,闪现出身形的一刹那,立马就感受到了空气中魔法元素在剧烈翻涌,像是滚开了的一锅粥。 闪闪发光的獠牙,腥风扑鼻而至,老虎模样的头颅,狰狞又凶狠,锋利的爪子高高扬起,在虎爪的周围,一片片风刃显出大略透明的形体,像是两道刮起了形迹的气流在互相紧紧绞扭,犹如一个个小漩涡,密密麻麻,数之不尽。 霎时出现,遮蔽了整个视野的风刃,兜头而下,带着可怕的呼啸声冲向张寿鹿道人,几乎在瞬间之后即将要把张寿鹿道人笼罩在中心,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得严严实实。 张寿鹿道人没有表现出惊慌,嘴角上扬,勾起一丝丝笑容,他并没与理会密密麻麻冲向他的风刃,也没有向后退却暂避锋芒,相反,他向着飞扑过来的老虎模样的魔兽迎身而上,身体毫无预兆地横移,瞬间前冲,即刻挨近到凶猛魔兽的跟前,眼前两只獠牙闪亮出寒光,下一秒将要咬下来,将猎物撕扯成碎片。 宽大的袖口伸出一只白嫩的手臂,手掌紧握成拳,拳头由静至动,猛然向前砸出,速度极快,带出一点点刺破虚空的呼啸声,几乎是挥出去的瞬间,拳头就已经打在了魔兽的身躯上,正正打在魔兽的胸骨上,魔兽前冲的身形顿时一滞,好像在空中静止了一瞬间,接着倒飞了出去,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声脆响。 “砰……” 是骨头破裂的声音,魔虎的胸腔骨被张寿鹿道人一拳打断了…… 张清烛在霎时间,心中感到愕然。没想到,是这么个应对方式,张清烛还以为张寿鹿道人会抬手就甩出一道闪电,虽然不知道张寿鹿道人的真气是金色的还是白色的,但猜测多半是龙虎山道人里面很常见的金色光,虽不能像张清烛那样能直接将白光化为闪电,但是张寿鹿道人是龙虎山的正式道士,但凡是正式道士手掌心的纹路都会变化为雷符,只需抬手就可以甩出一道掌心雷,同样也无需念出咒语,十分方便快捷。 掌心雷虽只有一击的雷电,但却十分不凡,威力十分巨大,有石破天惊的震撼,凶狠的闪电加上能够撼动心神的打雷轰鸣,能够将九成猝不及防的突然情况给应付了,化解掉当头而下的致命危险。 魔虎被张寿鹿道人一拳击中,向后倒飞,与此同时,张寿鹿道人这边也随即陷入了密密麻麻的风刃的包围之中,无数在半空打着旋的风刃像漫天的飞蛾一样,前仆后继地扑向了被包围在中间的张寿鹿道人,霎时间响起了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仿佛是金属交击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就像一根根细针打在一块厚重的金属板上,分毫撼动不了前面的铁板,反倒细针被崩断,一根根细针被相撞的弹力碰得倒飞出去,风刃也正如此,打在张寿鹿道人的躯体上,被撞得倒飞回去,没几下,便瓦解了,化为一缕缕微小的清风,平静地向周围拂去。 这一下又再一次出乎张清烛的意料之外,这位张寿鹿道人的身体很强悍啊,确实可以用强悍来形容,不是一般的体格强健,风刃打在他的身上,听声音,好像是打在一个铁水浇筑的人体上。 张清烛心头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把握住了什么,可是在刹那间,那丝丝感悟又从指缝间流失了,张清烛只能重新再将头绪一步步捋清。 这不是一般筑基道士的身体强度,晋升到筑基的身体蜕变主要是躯体内蕴含的生命力的极大变化,由原本垂垂老矣的躯体,重新焕发出生机,这股突然涌现的生机足以令残缺的肢体重新生长出来,但是,却不足以改变道士的身体强度,筑基道士的身体虽然蕴含着极为旺盛的生命力,但与凶悍的魔兽相比,依旧显得体弱,毕竟人族的天生的短板就是体弱。 可是张寿鹿道人明明还只是筑基的修为,在这个方面的观察,张清烛自问不会出错,张寿鹿道人给张清烛的感觉,如一汪冒着寒气的深潭,让人有神秘莫测之感,可是再怎么看不见,水潭也还是水潭,不及大江大河,他师父张宏远老道身上的真气运转犹如大河向东,波涛汹涌,日夜不绝,气血的翻涌,堪比蛟龙与巨象,奔腾不惜,至于醉道人嘛,他或许是另外一个境界了,张清烛完全感觉不到有什么特别,平平无奇如一个普通的老人,醉道人或许是返璞归真了,外人难以探知他的底细。 但是,张寿鹿道人绝不是醉道人那般,从理智上推断,他必然没有醉道人那样的境界与修为,从直观上看,张清烛此时此刻能够感受到张手鹿道人身上的隐隐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与一般的筑基境道士一般无二。 很凌厉,但与结丹道士还是有着本质的不同。 怎么可能?是张寿鹿道人天赋异禀?还是他修有什么特别的功法?就像胖道人那样修有极重炼体的佛家功法? 应该不可能,道与佛两种传承兼修,听起来是很威风很厉害,实质是很危险的,张清烛估计不会有太多的道人会去以身犯险,毕竟龙虎山的道家传承是天底下最绝顶的道统。 体弱这个缺陷,只要修为到了结丹,自然而然,就能水到渠成地解决掉,不用贪功冒进,那样反倒会坏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都明白,龙虎山道人的静坐功夫都很不错,耐心都很不错,应该不会这么毛躁…… 结丹……结丹…… 张清烛突然把握住了关键,当然不是张寿鹿道人已经是结丹之境,而是,醉道人说过的,咆哮虎之体。 醉道人说过,只有到了结丹之境,龙虎山道人在面对龙族的时候,就会先天立于不败之地,一个很大的根由,便是人族体弱的短板会被补齐,让人族的结丹道士能够以肉体的力量跟龙族相较量,当然不是像张抱非道人那样单纯以拳头将强悍的龙族制服,而是说,在直面龙族的时候,能够以肉身的力量跟龙族对打十多个回合,能够有来有往,能够硬碰硬,不像结丹下的境界那样,只要轻轻地被巨龙的爪子挨边擦到,基本就可以宣告战斗结束了,运气不好,可能当场暴毙身死。 是咆哮虎之体,肯定是咆哮虎之体! 可是,醉道人不是说过,只有到了结丹之境才能听到从身体内传出的虎啸吗? 张寿鹿道人怎么现在就已经修成了咆哮虎之体了?他不是才只有筑基的修为吗?不,他不可能已经是结丹境,他必定还只是筑基境。 张清烛再一次肯定他自己的判断,张寿鹿道人只有筑基之境的修为。 那么问题其实已经很清晰明了了,张寿鹿道人还只是在筑基之境的修为就已经听到了虎啸,练就了咆哮虎之体。有着一身最狠戾的凶兽之体。 最后的结局是,真老虎比不上假老虎。就被一拳打裂了胸骨。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师父宏远老道都已经结丹了,到现在还没有听到体内传出的虎啸。 哎,气死个人。 这个货,跟小师叔剑道人张剑先一样,是个特例。 超越常理的存在!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打虎 “吼……” 那只老虎模样的魔兽被张寿鹿道人一拳打中,瞬间被巨力轰出,当即被打断了胸腔骨,魔虎疼痛难忍,向天大吼,声音凄切,有着无尽的惊惧…… 张寿鹿道人听到这一声悲鸣,嘴角更加上扬,拉起一点点弧度,勾勒出一抹残忍的笑意,用力向身后一拂袖,身体出现一股推力,将之推向前,张寿鹿道人扑向魔虎,冲过密密麻麻的风刃的包围,眨眼间闪现至魔虎的跟前。 宽袍大袖鼓荡,一只白嫩的肉掌伸出,手掌迅速紧握成拳,又是一拳轰出,魔虎避无可避,被正正打中胸腹,张寿鹿道人的这一拳,拳势向上挥出,将魔虎轰击向半空,离地十多米高,高高地抛在张寿鹿道人的头顶上方。 底下的张寿鹿道人嘴角咧得更开,露出了森冷的笑容,以及两颗长长的锋利獠牙。 果然,果然是兽化,是咆哮虎之体…… 张清烛时刻关注着张鹿道人的一举一动,而咧开嘴笑的刹那,恰好让张清烛扑捉到了,让他悚然而惊。 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但是被亲眼证实,还是难掩心中的震惊,竟然真的在筑基之境成就了咆哮虎之体。 这家伙,果然不是一般的凡俗,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呵呵……” 张寿鹿道人咧嘴发出残忍的笑声,看着一点点坠下的魔虎,张寿鹿道人伸出双手,疯狂地向前出拳,两个呼吸的时间里打出了十多拳,两只手左右交替,胸前浮现出一片残影,好像有七八只手在同时挥拳。 拳头只在身前挥出,打不到魔虎身上,但是拳头挥洒出来的狂暴劲力瞬间冲向头顶十多米高正一点点下坠的魔虎身躯上。 “砰”、“砰”、“砰”、“砰”…… 仿佛两个重物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随着下面张寿鹿道人的每一掌每一拳的挥出,在上面半空中的魔虎顿时止住了下坠之势,很诡异地悬停在空中,紧接着,魔虎的身躯的各部位不断凹曲变形,仿佛有无数透明的拳头在近处以凶猛的力道疯狂地轰向魔虎,魔虎悬停在空中,身体不断地抖动,向上一涌一涌,一顿一顿,全身骨骼嘎嘣嘎嘣作响,仿佛要散架了,但是体表覆盖的那一张虎皮却完好无损,甚至连一点点鲜血都没有渗出,依旧十分威武神骏,皮毛油亮发光。 张寿鹿道人保持着挥拳的动作大约有十多个呼吸后,终于停下,收拳将手背负在身后,在挥拳的其间,撞击声不断从上方传来,大略估计,上面的魔虎被打中了不下上百拳,张清烛估计,上面的魔虎可能早就被打得变形了,被打得血肉模糊,里面的血肉骨骼早就碎成了糜粉。 “砰……” “吼……” 最后一声撞击响起,魔虎这才发出一声吼叫,从空中下坠,重重地摔下来。张清烛带着好奇走过去,打量着魔虎的状况,肯定是死了,不可能还活着,刚才那一声吼叫,已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了,张清烛围着魔兽的尸体转了两圈,让张清烛感到奇怪的是,体表那一层虎皮竟然真的没有丝毫的损破,只是身上的骨架可能已经不在了,支撑不起来了,整只老虎瘫软在地上,粗粗一看,还真不容易认出是一只老虎。 “呼……”张寿鹿道人长长舒出一口气,神情彻底地放松,“总算是出了口闷气,怎么感觉是在兜圈子呢?一会往东一会往北的?” “贫道打了一通拳之后,心情豁然开朗,扑捉到了一缕头绪,原来是躲着贫道呢?不过,也难怪。” “肥,肥鹿道长……”张清烛还是没能完全适应这个怪怪的称呼,“怎么没有流出一滴血呢?这是你特意弄成这样的?” 嘴上问着魔虎身上的异状,这个异状让他感到有些稀奇,但最紧要的是向借此打探张寿鹿道人所用的功法,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挖到一些辛密,关于咆哮虎之体的秘密。 同时心里却在对张寿鹿道人那句话进行思索,躲着他?是张福善道人躲着张寿鹿道人?还是张福德道人躲着张寿鹿道人?为什么要躲着? 张寿鹿道人听到张清烛的招呼和疑问后,走近倒在地上的魔虎尸体前,伸出脚踢了几下尸体,感受了尸体的情况,满意地说:“贫道确实是有意为之,贫道想要一张虎皮,而且……”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张清烛,才继续说:“还有,凶兽,死的时候,只要血肉完好,不流一滴血,不损一块肉,那就大有用处,比如说,可以有很大的几率收获一缕凶魂。” “凶魂?什么凶魂?”张清烛与邱闲遇俱都不解。 “呵呵,这个事,说起来,不容易明白,太费事,你们看一看就很容易明白了,呵呵,看看。”张寿鹿道人说完,随即将地上的魔虎尸体摆正,从身上掏出了一张黄色的纸符,他还边摆弄边向旁边的两个年轻道人介绍:“这是驭尸符,当然,是黄落叶峰的大路货,虽是大路货,却又是最古老的树林里那些大树的黄叶,又不是一般大路货可比的,是贫道特意偷摸进去偷来的。” 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一股子得意。 张清烛翻起白眼,怎么做贼不以为耻呢?不过张寿鹿道人所说的话,张清烛倒是理解它的意思,黄落叶峰上,漫山遍野都是树,这倒是没有什么好惊讶的,龙虎山又不是荒漠,长满了树不值得稀奇,但是黄落叶峰上的树却大不一样,黄落叶峰上的每一棵树的每一片黄色的落叶都是一张纸符,是不需要再用朱砂描画的,直接在树叶上的正上方写上“龙虎山天师敕令”这几个字就可以直接使用了,当然,什么样的符是不能够人为决定的,只有在黄叶飘落到地面上的那一刻,答案才会揭晓。 驭尸符,应该是中间等级的纸符,在龙虎山上还不算怎么稀奇,但是像张寿鹿道人所说的是从最古老的树林里最高大粗壮的那些树的落叶,那这张纸符的价值就不能算是小了,对于需要它的人来说,可能是价值连城。 所以,张清烛在得知自己的师叔是黄落叶峰的峰主时,当即就有一种抱住了大腿的感觉,身后是一座不会倒的靠山。 若是用凡俗的观念来衡量各大主峰的话,黄落叶峰无疑是最为富有的,原因是显而易见的,黄落叶峰满山满山的纸符,虽则大部分都是中低等级的纸符,但也代表着巨量的财富,说是价值连城,毫无夸张。 张寿鹿道人将驭尸符贴在老虎魔兽的面门,贴在额头的王字上面,完全覆盖住,然后开始念咒,叽里咕噜几句后,右手并指捏了一个指诀,指着老虎面门上的纸符,低喝一声:“定”,手指随之绕着圈转,大约转了三五圈,再低喝:“起”,原本趴地上的魔虎应声而起,动作很僵硬,不甚灵活,但是反应却并不迟钝,这头话音刚落,那边能立马又响应,能够听着指令行动。 魔虎摇摇晃晃站起,像只猫一样蹲在地上,四只爪子聚拢在一起,那个模样除了一点点死后残留的僵硬之外,剩下的全是乖巧,老虎成了大猫。 张清烛与邱闲遇看着稀奇,他们都没有接触过这样的法术,御使死后的遗体,除了动作不可避免的笨拙、速度与灵敏下降不少之外,从远处看,简直是另外一个生灵,宛如一个新的生命在死去的躯壳内重生。 这不是前世的赶尸术吗?不肯定是不是,但光看表面确实很相像,只是现在驾驭的是兽尸。 张清烛左瞧瞧又看看,突然,他在重提之前的问题:“道长,不把里面的淤血给吐出来吗?塞在里面会不会发臭?” 张寿鹿道人点点头,说:“现在倒是无妨了,现在起尸了,可以把里面的淤血吐出来。”说完,命令蹲在地上的魔虎行动,嘴上说:“吐”。 再转过来向身旁两位年轻道人解释说:“这头虎类魔兽的凶魂已经封印在它的尸体之内,宛若生前,只是现在才刚刚被驭尸符控制,尚还不熟悉,等过些时日,渐渐纯熟后,施术者会得心应手,魔虎的尸体在行动上的速度也会越来越快,也会越来越灵敏,不像现在这样磕磕绊绊,看着让人干着急。” “这就是凶魂在体的好处,若是没有生前的魂灵被封在旧躯,那各方面都会不尽人意,甚至难以忍受,价值大损,各个方面,速度、灵敏、力量、魔力都会大幅度下降。” 说话间,成了一只僵尸的魔虎,温顺地张开嘴巴,露出四只锋利而长的獠牙,一大口腥臭扑鼻的血液冲喉咙间喷涌而出,血液中鲜红里带着一点点浓黑,显然是一些淤血,可能是从被张寿鹿道人重击打中的内脏中流出来的,味道已经发臭了,也已经渐渐粘稠,不再是完全的液体状。 这时,让人感到惊诧的事情发生了,从魔虎口中吐出来的大口血液被魔虎用力喷吐向地面,可是一大口喷涌而出的血液并没有溅射在泥土上,在靠近地面的时候,在那一刹,竟然全部蒸发了,像沸腾的水蒸气一样,犹如一缕缕轻烟向上方飘逸。 当轻烟飘上众人头顶的时候,更怪异的事情发生了,一缕缕的烟气,灰黑的烟气像炊烟一样在四周弥漫,突然,不知为何,散布在四周的烟气快速地转动起来,向着张清烛聚拢过去,缭绕在张清烛一个人的身周,而且还在不断地转动,速度越来越快…… 轻烟转得飞快,挂出阵阵的呼啸之音,有点像是凄厉的哭嚎,不禁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忽然,竟全都向着张清烛身上涌去,眨眼间,全都没入了张清烛的身体中。 第一百四十六章 相见 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三人俱都一脸茫然,张寿鹿道人最先回过神来,低下头盯着不断吐出红中带黑的淤血的魔兽,一口接着一口的鲜血不间断地向地上喷吐而出,可是跟第一口血液的情况一模一样,都是还没落到地上,全都化作灰黑的轻烟袅袅而上,先是散开,很快就缭绕在张清烛周围,旋转了起来,再而在刮起的呼啸声中,涌向张清烛的身上,没入他的身体中,眨眼间消失不见。 “怎么,怎么回事?”就算张清烛到此时也算是经历过一些风浪了,仍旧感到有些忐忑,说话的语气有些结结巴巴,他其实很想说一句:我什么都没干啊! 张清烛强自镇静,看向最年长的张寿鹿道人,想要听听他的意见,他应该知道怎么一会事吧?毕竟一摊子事是他给弄出来的。 张寿鹿道人的神情瞬间变得极为严肃,严肃而凝重,打量了一会魔虎,确认魔虎没有异常后,再将注意力放在张清烛身上,围着张清烛转了两圈子,还凑近用鼻子嗅了一下张清烛的道袍,好像很期待从中闻到什么怪异的气味,但可惜,明显让他失望了,没有什么异味,连一点汗味都没有,张寿鹿道人转了两圈,尔后停了下来,低下头,陷入沉思。 看着张寿鹿道人的这幅模样,虽不像是什么大祸事,但明显也不是什么寻常的状况,不禁有些自怜自叹,自己是不是行背字了,最近怎么这么多怪事缠绕在自己的周围? 莫不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后面的忘了,张清烛只好又将思绪往别处扯,尽量往好处想,可能也是一个机遇呢?谁说得准?说不定又能增一大战力,更添一臂助,接下来的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会更有胜算。 是吧?谁又说得准? ……只是,这种完全不在计划之内的惊变,完全超出自身掌控的东西,真是让人没有安全感。 这一回可能是增添一个大的助力,那下一回呢?总是这样的话,心脏真受不了,即便是龙的心脏也难以负荷,自己的命运,甚至是自己的生命不掌握在自己的手掌中,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太糟糕了! 张寿鹿道人突然看向张清烛,很严肃地问:“小道士,你是不是会造畜之术?” 造畜之术? 啥玩意? 张清烛摇头,老老实实全盘相告,说:“不会,之前都没听说过这玩意儿?小道倒是会咒枣术。” “刚才看见你就落荒而逃的那个野道士,对着小道呢喃过什么孽造畜之术,当时我正骑在黑马山,全身覆盖着甲胃,他说的什么孽造畜之术应该是指当时突然凭空变化出来的黑马和铠甲。” 张清烛最后觉得还不够完整,再补充了一句:“黑马和铠甲是由一些黑色的雾气所变化的,而雾气是由野道士吐出来的黑烟,黑烟弥漫四野,遮天蔽日,黑烟往上飘散凝结在天空,成了黑云,将天上的太阳都给遮罩住了,向下面的大地投下一大片阴影,周围立马阴风阵阵,让人感到脊背上窜冷气。” “而且,小道在当时还听到,天上翻滚的黑云隐隐约约传来生灵的咆哮声,阴森恐怖,极为吓人。” 张清烛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大通,但张清烛觉得张寿鹿道人应该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张寿鹿道人点头,再问:“那黑云上有没有人声传来,嗯,应该不大可能分辨得出,那你有没有感到亲切的意志波动?” 张清烛再摇头,说:“没有听到人声,也确实不大好分辨,但是你说的亲切感,没有,一点都没有,都是些令人感到憎恶的负面情绪,总体上都是极致的愤怒,愤怒中带有哭嚎的哀戚。” “嗯,没有人族的亡魂,那他还罪不至死。” “只是他为什么跑来龙虎山确实不好理解,贫道毕竟是龙虎山的前辈高人,也不好过分难为他,现在龙虎山这个时候,也确实是个不错的时机,估计是有点好奇吧,跑进来看看,现在大把这样山外人,真是烦不胜烦。” 呵,你自封的前辈高人? 嗯,好像也算。年纪大一些,手段很不差。 就是听进人的耳朵有点怪怪的。 张清烛见他嘴上说的轻松,但张清烛有种直觉,怪脸道士施常俊进龙虎山肯定不是单纯进来看看,看看他师父的师门,纵然他也必定会有好奇,但肯定还有更重要的目的,现在虽然是山外人进山的大好时机,但是作为一个阴灵,龙虎山的雷电极为克制阴灵,随随便便抬手甩出一道掌心雷,对于阴灵来说都很可能是致命的危险,再者,他的出身,一个龙虎山弃徒的弟子,甚至还可以说,正是因为这个弟子,他师父张福善道人才会被龙虎山逐出山门。 龙虎山道人见着他,大部分道人,是不会客气的。 由此一想,张清烛觉得面前这个手段了得的中年道人,心胸上很开阔,可能在观念上也很开明,对于龙虎山那些传承古老的规矩,估计也是有着些许的不满。 还有一点,怪脸道士不是只为满足自己的好奇,趁着这个没有以往危险的档口,进来龙虎山看看他师父的山门,他有着更重要的目标,而这一点,张清烛觉得张寿鹿道人是知道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说。 他是装作不知道? “嗯,所谓的‘孽造畜’之术,也就是造畜之术,只是更为之玄奥,是造畜之术更高深的境界,在龙虎山,玄奥就意味着威力极大,孽造畜之术即便是在龙虎山也找不到几个人会了,更别说精通。” 张清烛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张福善道人精通造畜之术,也精通孽造畜之术。” 张寿鹿道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点头肯定,说: “不错,张福善师兄,确实是少有的精通孽造畜之术的道人,这龙虎山上上下下全都是吞雷吐电的,愿意跟阴灵打交道的,十分稀少,而张福善师兄却偏偏自幼喜欢摆弄那些让其他道人避而远之、心生厌恶的东西。” “悲剧的缘由就在这里。” 张清烛在心里沉思砰片刻,低声说:“是传承,龙虎山的道人不喜欢这些阴气森森的功法,他在龙虎山内找不到传人,所以,他选了一个山外人,甚至是阴灵作为传人?” “对也不对,对于孽造畜之术的传承,他是颇为头疼,但是,更根本的原因,不是因为那个刚刚逃跑了的野道士,那个看着怪模怪样的道士,到现在还没有学会孽造畜之术。” “啊……”邱闲遇一声惊叹,完全是意料之外,但是张清烛隐隐有所觉,他觉得,若是会孽造畜之术,怪脸道士就不会向天上吐出那么多的黑烟了,还有,也就根本不会被古代邪尸的意识寄生在体内,时刻被觊觎,天天防着被夺舍。 张寿鹿看着面前的两位道人,突然展颜一笑,笑出声说:“哈哈,小道士,你们知道贫道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 “歇息一会儿?”张清烛纳闷地说。 不是吗?说是去山外凑凑热闹的,谁知走了这么久,有半个时辰了吧?人都没见到,所说现在已经算是山门之外了,应该算是吧,具体还要看土地庙的位置,如果过了土地庙,那就是龙虎山地界之外了。 张寿鹿含笑摇头,说:“当然不是,是快要到地方了,我们等一等。” 突然,张寿鹿道人仰起头,大声吼道:“张福善师兄出来一见……” “见……” 尾音在林间回荡,传出好远好远,可是,却没有人回应,除了飞起几波惊鸟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 场面一下子不可避免地有几分尴尬,张清烛与邱闲遇面面相觑,想要笑一笑来缓解已经有些凝固的氛围,但又担心张寿鹿道人多想,只好反而更加紧地抿住嘴唇,不发出一丝声响。 可张寿鹿道人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面色依旧如常,扭转脖子四处张望,见好半响也没有走出个人影,不由笑笑,向身前平平摊开双手,对着面前两个略显尴尬的年轻道人说:“呵呵,贫道就是想要诈他一诈,好像,真的不在附近,如果真的不在的话,就先歇一歇,等下再找。” 唉……张清烛和邱闲遇顿时松弛下来,还以为真的在附近,这个张寿鹿道人有些不靠谱啊,张清烛与邱闲遇俩人继续围着那只魔虎转,此时死掉的魔虎的尸体支棱起来,像一只大猫一样乖巧地蹲在一旁,狰狞的头颅有些呆滞,庞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让张清烛暗暗感到心惊的是,这个本已经死掉而后靠着一掌驭尸符才再“活”过来的魔虎,此时身上竟慢慢地凝聚起一点点的魔力。 正在恢复,这个虎尸的实力能不能比肩生前? 张清烛感到不止,很有可能,比之生前要更加强大。 张清烛转过头问张寿鹿道人,“道长,这个就是孽造畜之术?” 张寿鹿道人摇头,笑道:“当然不是,孽造畜之术哪有这么简单,那可不容易。”他转过头,望向远边的天空,“造畜之术几近要失传,除了龙虎山道人不喜之外,很难找到愿意修习传承的人,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最重要的原因,造畜之术,特别是孽造畜之术,太难了,不止,还又艰难又危险。” “你说是不是?” 第一百四十七章 师兄弟 张寿鹿道人看着张清烛,脸上依旧笑意吟吟,继续不急不徐地说: “这玩意儿,还有一个特点,既可以慢慢修习,像那个脸上缝线的野道士,现在应该只会点皮毛吧,可能已经学了不少年了;造畜之术也还可以瞬间顿悟,说是顿悟可能不那么恰当,就是你的身体与灵魂都与之契合,不被阴气煞气排斥,个中缘由极为复杂,贫道也不甚清楚。” “你小子却误打误撞会了,从未上过手,瞬间就学会了,福分造化不少啊,估计就算是精通孽造畜之术的张福善师兄都会有点嫉妒你,他当年可吃了不少苦头。” “你说是不是?” “福善师兄。” 哈……张清烛诧异,不是说…… 张清烛转过头,四处张望,所见除了树木,还有隐隐约约传来耳中兽吼鸟鸣,没见着其他的异动。 张寿鹿道人依旧面带笑意,“福善师兄,你不会以为贫道真的是在诈你吧?” 立时雅雀无声,有一种难言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沉重而压抑。 久久无言,张寿鹿道人依旧含笑看着前方,好似十分期待从前方,从大树的后面走出一个人来。 良久之后,前方的树林出出现窸窸窣窣的响动,好像真有什么在走动,看响起的动静,很像是一个人在走过来,可惜,树林内树木密密麻麻,枝繁叶茂,看不大真切,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全被茂密的枝叶遮盖了。 哒哒哒……哒哒哒……有声音传来,而且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晰。 张清烛一下子将心神提起,紧张之下,不禁回望一眼邱闲遇,见他同样一脸的紧张,还有一点点期待,张清烛心想,邱闲遇师兄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张福善道人已经有了不少的好感。 呵,不止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自己跟邱闲遇可能天生就亲近这位张福善道人吧? 虽然他们两个都有一个好师父! 他们的出身同样不好,在龙虎山之上,同样的扎眼,可能在别人的眼中,同样是个怪胎。 怪胎就应该和怪胎扎堆。 一个人影慢慢显现出轮廓,从密林中,在树与树的掩映之处走了出来,同样是一身青黑色的道袍,龙虎山很常见的道袍,头上也同样挽起了发髻,虽然离得远,但还是可以模糊看到发髻上插着一把小木剑,以木剑为发簪。 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身形,一个外貌不甚出奇的中年道士,脚步轻抬,步履从容,从远处走过来,大约距离张清烛他们三个道人还有十多丈距离的时候,站定,不再向前,首先向张寿鹿道人打招呼:“寿鹿师弟,别来无恙。” 说完,向着张清烛与邱闲遇逐一点头致意,张清烛与邱闲遇也赶忙向前方的道人行礼,很是恭敬地打着道揖。 这位可是曾经的龙虎山中生代第一人,即便已经被逐出师门,可能等一下还要打生打死,但礼数却慢待不得。 龙虎山是很讲究这个的,纵然它的另一面又极为排斥繁琐的规矩,追求随性自然、返璞归真。 龙虎山也是极为矛盾,正如龙虎山这群张家人修道一样。 打断骨头连着筋,却又彼此间互相疏离,都想要抛弃这份凡俗。 张清烛有时候想,除了传承,血脉传承和道统传承外,其他的是可能难以拂动龙虎山道人渐渐枯死的心弦,犹如古井无波。 “见过福善师兄,别来无恙。”张寿鹿道人同样很恭敬行礼,然后对着旁边说,很低声地说,仿佛就在他的左近有一个同名的人一样,他的声音很轻柔,向清风拂过,传得不大远。 “福德师兄,还请出来相见吧。” 声音落下很久,也没有个动静,场面霎时间陷入安静,大家都在等待,轻柔的风拂过,都能很清晰地扑捉到微风吹拂着脸颊的触感。 渐渐,渐渐,似乎有一些响动,像是在远处传来的,又像是在身边响起,一时之间,着实让张清烛有些迷糊。 “哒哒哒……” 终于,出现了更大的响动,是脚步声,张清烛与邱闲遇的眼睛齐刷刷看过去,在不远处的大树后,转出一个道人的身影,同样是龙虎山道人的打扮,青黑的道袍,高高挽起的发髻,脚踏云鞋,宽袍大袖,袖口鼓荡,衣衫飘飘,在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行进中,衣衫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向后扬起,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飘逸之感,当真是有如谪仙临世,脱俗出尘,不沾染人世间烟火之气。 这位道人,这位张福德道人有一个很打眼的地方,挽起的发髻被收拢在一顶细长的高冠中,高冠古朴雅致,有一股很淡雅的风韵,最让人心折,虽还只是初谋面,已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见过福德师兄,师兄风采依旧,旁人羡煞。”张寿鹿当先行礼。随后指着走过来的张福德,向身旁的两个小道士介绍:“这位就是龙虎山中生代中修为最高深的道人,一般来说,通常也是最强大、最能打的道人,不过,张剑先那个小子突然冒出来,现在到底谁是最能打的,搞不清了,很难说。” “不过,贫道认为,还是张剑先那小子更能打一些,没办法嘛,他是剑修,一把利剑破尽诸般妙法,有时候真让人无可奈何。” 又转过头,对着已经靠近到身前的张福德道人说:“福德师兄你看,这小子是张剑先的小师侄,也是气死个人,小小年纪就快要筑基了,现在这档口出来是要参加天师授箓的,倒是不怎么顺利了,师兄你要是对张剑先不满,不满他抢了你的名头,就先揍他的小师侄出出气。” 旁边的张清烛闻言,狂翻白眼,妈的,这货…… 他是终于看明白了,这家伙跟张剑先是一个德性,只不过一个更外向,一个稍微内敛,都是让人感到操蛋的货。 妈的,这俩货的关系一定很亲密,没准就经常一起坑蒙拐骗、横行霸道,为害一方。 张福德道人没有理会张寿鹿道人,对着一脸恬淡、没有转动过身子,仿佛一尊雕像般的张福善道人躬身行礼,嘴上同时恭声说:“师兄,好久不见了。” “福德,好久不见了。”张福善道人对着张福德略略点头,身上的动作并不大,但情义是很真切的,醇厚而绵长。 两师兄弟互相见过礼后,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好像找不到了将谈话进行下去不让中断的话题。 唉……张清烛心里感叹,也确是难,一个弃徒,龙虎山的弃徒,让师门蒙羞的弃徒,一个曾被寄予了厚望、耗尽了老人全部心血的弃徒…… 张寿鹿道人试图打破这让人压抑的沉默,继续向张清烛和邱闲遇介绍:“这就是张福德道人,你们两个小辈来见个礼吧。” “两位师兄,这位小道士小小年纪很是了得,而这位不算很小的小道士也不简单,而且,他是前辈胖道人的弟子,单传弟子。” 张清烛和邱闲遇赶紧躬身行礼,这位更慢待不得,是正儿八经的龙虎山中生代的领军人物,若不是张剑先冒出头的话,人家很可能就是排第一了,虽说拍第一不等于是同辈第一人,不如张福善道人曾经的威势,不如那样震撼,但毕竟是第一,前途必定无量。 张清烛和邱闲遇齐声道:“见过张福德道人。”张福德闻声也随即向两个晚辈打道揖回礼,点点头,表示出他的善意。 张福德的目光看向邱闲遇时,不仅眉头一皱,随即很快伸展开来,略带感慨地叹了口气,徐徐地说:“唉,胖道人是龙虎山的前辈高人,心胸开阔,难有比肩。”他明显也看出了邱闲遇时一名妖族。 龙虎山能容得下一名妖族当龙虎山的传人,可还是接受不了阴灵,况且他师兄可不是简单地…… 唉…… 张福德的内心不断在重重地叹气,有愤恨,有惋惜,有不甘,却最终又全部化为无可奈何。 事以至此,无可挽回了,只能徒呼奈何…… 而还相隔着十多丈远的张福善道人也已经发现了邱闲遇的妖族根脚,倒是没有太多的感慨,只是再一次向着邱闲遇点头,表达着他的善意,似乎是为他感到高兴,动作表情都不用力,淡淡的,却能让人很清晰很明白地感受到真诚。 邱闲遇也赶忙再一次向着张福善道人施礼。张寿鹿笑眯眯地看着邱闲遇施完礼,继续说道:“张福善师兄可是我们这一辈中最有魅力的,仪表堂堂,一身正气,不是张剑先那小子可比,那小子单说形象,还比不上贫道呢,他要是成了同辈中的第一,连贫道也要跟着丢脸,实在是拿不出手,狗肉上不了宴席。” 这个话,即使张清烛是剑道人张剑先的小师侄也无意反驳,他很赞成,十分同意,他倒不是故意埋汰,只是眼前的张福德道人实在是让人挑不出刺儿。 先说样貌,剑眉星目,鼻如悬胆,虽已是中年,脸色依旧白皙,面如冠玉,没有留有胡子,个头偏高,腰背挺拔,手脚修长,充满了力感。 再说身上自然散发的气质,道袍似乎总是在微微拂动,袖口鼓荡着风,时而轻轻扬起,继而再一点点落下,飘飘然,有飞仙之感。双手背负在身后,渊渟岳峙的气度凛然而出,却又如春雨润物之细而无声。 自有一股潇洒与风流自然而然地流露而出,气定神闲而从容不迫。 这正是张清烛所设想的道士的最佳形象,理想中的形象,不是张剑先,不是醉道人,更不是他师父宏远老道。 而是张福德道人。 正是张福德。 第一百四十八章 邀斗 张寿鹿还在那喋喋不休地说:“还有一条,更为重要的是,也是最为重要的是,当代龙虎山天师曾经说过,嘿嘿,你们两个小辈,龙虎山天师曾经说过张福德师兄什么呢?” 猜这玩意儿?怎么猜? 嗯……张清烛突然灵机一动,考虑到当前的环境,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想法,当即迫不及待抢先说:“天师是不是说过,要把天师之位传给张福德前辈?” “咦……你好像知道?”张寿鹿诧异了,语气中满是对张清烛的审视。 不是吧?猜对了,张清烛当即对醉道人表示同情,也对眼前的张福德道人感到一点点尴尬。 咳……都被耍了哈,这龙虎山天师真的不怎么靠谱,怎么尽是忽悠,说话竟然不算话? 张寿鹿看着张清烛脸上的了然神色嘿嘿直笑,然后以很坚决的语气说:“错了!你猜错了,天师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旁边的张福德道人满脸无奈,而十多丈远外的张福善道人也有些忍俊不禁。张福德道人出声制止张寿鹿这样的恶作剧,“好了,寿鹿师弟,不谈这个了,就到此为止吧,别拿贫道来寻开心了。” 张清烛是一脸的不忿与尴尬,妈的,这家伙果然跟张剑先是同一类货色。 听了张福德道人的话语,张寿鹿无奈,两手一摊,不说了。 这下子,又把张清烛给气个半死,说了一半又不讲,诚心吊人胃口是不是? 不过呢,话匣子算是打开了,有些僵化凝固的谈话氛围有所软化,张福德道人顺势转过头,向着张福善道人说:“师兄……” “师弟,刚才是你在暗中阻挡贫道?” 话才刚开过头,被张福善道人接去了,话中的意思有点兴师问罪,但神色还是轻松平静,不见愠怒。 “师兄,你不应该再回来,现在碰上这样的情况,虽说是个好时机,但是一旦进山,山上的老家伙们一定能够感应得了的,你要是进来了,可能会让他们感觉到羞辱,可能会不顾天师的谕令,非要出来,漫山遍野地去缉拿你。”张福德道人间接承认了。 通过这样简短的对话,张清烛脑袋里联想了一番,基本能够捋清来龙去脉,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张福善道人私传外人功法,不仅是一两手功法绝技,而且还是一整套完整的传承,这是犯了大忌讳,是极为严重的过错,其实等若是叛教,但是从传承的角度来看,又有可谅解之处。 龙虎山最重传承,最感心痛之事莫过于传承断绝。 龙虎山的处置,张清烛猜想是,大的原则肯定是不可饶恕,但是不是要处死?具体怎么个处罚?这是可以讨论的,是可以商榷的,可能最后的处理,是念在他不是为了私利,而是为了传承的延续,兼且他曾经是同辈中的第一人,若是这样的人物因为一个非自私的缘故而招致身死殒命的下场,这可能会对龙虎山的道人有一个很大的打击。 龙虎山上面可能会担心影响龙虎山上下的团结。 毕竟这个人曾经是很多很多年轻道人所崇敬的榜样。 结合现在的所见,最后的结果,最后对张福善道人的处置应该是逐出师门,踢出龙虎山的门墙,这个是张寿鹿道人已经说了的。 还有一点,是张清烛的猜想,逐出了师门,不再允许踏入龙虎山的地界了,一旦闯入龙虎山,会被一些顽固的道人视为藐视和挑衅龙虎山,龙虎山的一些老头是很保守的,对于龙虎山的归宿感和荣誉感又极强,可能真的会如张福德道人所说的,会不顾天师的谕令出来追杀张福善。 况且,也不算真的违背龙虎山天师的谕令。 龙虎山天师也没有严令禁足道观之内,只是交代,一旦出了道观的大门,就算是身履杀劫,以后的一切后果自负,生死有命。 龙虎山一概不管。 张福善道人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又说:“贫道的一个弟子进入了龙虎山,贫道有些忧心他的安危,想要把他追会来,他是个阴灵,龙虎山修炼雷电的道人多半会将他看成邪祟,而雷电又极为克制阴灵,随手甩出的雷电可能对他都会有致命的伤害。” 张寿鹿这时插话进来,说: “福善师兄,你说的那个弟子,是不是脸上有线痕,像是伤疤一样的痕迹?贫道才刚刚打过照面,是个阴灵,好像是西方的食尸鬼,却是东方的面容,一身的阴气,看上去修为也不弱。” “嘿嘿,贫道一报大名,顿时将他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了,不过,他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妙,可能等不到龙虎山道人收拾他,他会先被自己给整死,一只眼睛闪烁着幽冷的绿光,在太阳底下,看着瘆人。”一边摇着头,应景似地表示着担忧。 “他的体内有一道阴森的意识,可能在觊觎他的躯体,时时刻刻想要将他夺舍,那道潜伏在他体内的意识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阴灵的残余,一具邪尸,可能有些来头,起码存活的年头是不少了,被贫道撞见,给打杀了,他好像并不了解龙虎山的雷法,大意之下被雷法所击中,一命呜呼,没想到,还残存着意识。” “贫道那徒弟,贪图邪尸上携带的死气,以及死气中裹挟的怨魂,趁贫道不注意,将邪尸的尸体偷走,将邪尸的躯体内的元珠炼化,吞食掉,故而被邪尸残存的意识附体寄生。” 听到这里,张清烛总算对于怪脸道士的情况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不过,怪脸道士为什么要闯入龙虎山内呢? 不过,张福善道人没有提及张清烛心底里的这个疑问,关于怪脸道士的话题到此为止,他话锋一转,看向张福的道人,说:“师弟,师父还好吗?” 张福德道人微微点头,稍微酝酿一下,说: “还好……师父身体还好,只是精神上,多了一丝疲态。” “师兄,师父说了,说……” 张福德说到这里,明显有些说不下去,顿了顿,好半响,才继续说: “师父对我说,若是遇见师兄你,要我向你转告,你不要再回龙虎山了。” “他说,师父他说,他不想再看见你。” “……也不想看见你死。” “师兄,你还是止步于此吧。” 平静的言语,却让人感到无尽的唏嘘。 张福善道人缓缓把头低下去,久久无言,仿佛是陷入了沉思,沉浸在回忆之中。 良久之后,他长舒出一口气,神色很平静,不徐不急地说:“贫道知道了。” 他看向张寿鹿,“寿鹿师弟,贫道与你走一场?” 张寿鹿道人点头同意,笑道:“求之不得。” 说完,张清烛立马感到周围的空气霎时间变得肃杀,飘落在两人之间的落叶被无形的气劲所崩碎,刹那间四分五裂,随后被波涛汹涌般的气劲翻滚所拍打出去,纷纷扬扬,有一个瞬间,张清烛以为自己好像看到了他们之间的身处的空间像是起起伏伏的海浪,在剧烈地晃荡,有着水一样的触感,虽然张清烛的手摸不到,但却是让他心神惊骇,好在,巨浪滔天,要由上至下狠狠地拍下,要向周围扩散的时候,眨眼间又不见了,一切对摇晃震动的感知全都消失不见,好像刚才一切都并不存在,只是张清烛的一时失神,只是在失神之下自己的联想而已。 不管是不是幻影,是不是张清烛神经过敏,张清烛此时此刻能够明确一件事,现在这里极为危险,极不安全。 靠,有没有谱啊?还是龙虎山的前辈高人呢?没看见这里还有一个八岁的孩子吗?嗯可能在他们的眼里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吧?可即便这样,那还不是一个小孩? 这其实只是个附带的埋怨,真正的疑问是,为什么张福善道人要邀战张寿鹿道人呢?为什么张手鹿道人会很爽快地应战呢?看张寿鹿道人的神情与回应张福善道人的话,不像是碍于颜面,怕被小瞧了才勉强应战。 张寿鹿是斗志昂扬,战意滔天。 此时此刻,张清烛有个感觉,恐怕是张寿鹿的约战,只是没有机会,这下俩人相见,彼此就有了一个机会。 而不知何故,张福善道人竟然主动相邀,主动开声说要跟张寿鹿相斗一场。 可能是……张福善道人听了他师父对他的转告,心底里的感受,可能不像它脸上表露出来的那样平静。 张清烛这个心底猜想的佐证,是站在一边的张福德道人,他神色很淡然,没有劝阻的打算,似乎是早有预料,并不意外。 对了,他们这一行,是张寿鹿主动去找张福善的,是张寿鹿说要去凑热闹的。 “吼……” 张寿鹿道人狂吼一声,声波一圈一圈像有形之物袭向张福善道人,宛如滔天巨浪在拍打,空气中荡起阵阵回响,让人精神一振,心中一凛,一股煞气悍然爆发,充斥在几个人立身的空间之内。 身影快速扑出,张寿鹿道人冲向十多丈之外的张福善道人,速度极快,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真身早已闪电般出现在张福善道人的跟前,一只肤色白皙的手掌高高举起,再猛然下劈,这一下要是挨实了,断金裂石不在话下。 而下面的张福善道人却宛如不知,没能察觉,一动不动,像是呆滞了,没能有所反应。 第一百四十九章 排位 张福善道人一动不动,像是一尊泥塑木偶一般,只是在张寿鹿高高跃起,劈下的手掌快要打中他的面门时,张福善道人的双眸闪过一缕精光,身上所散发的气息凛然一变,焕然一新,令人感到荒凉与死寂,张清烛的鼻端好像闻到了一点点血腥味,血液的味道腥臭无比,让人想俯身呕吐。 张福善道人身上的气息陡然变换,与此同时,他的全身上下冒出一团黑气,冒出的黑气极为浓郁,将张福善道人团团包围,在黑气之中的张福善道人突然双眸泛起绿光,像是两朵幽冷的鬼火。 眼中的鬼火突现,引起了整张脸的变化,眼睛睁大,眼珠凸起,眼中的眼白大增,眼白中密布血丝,与之相对的,眼中的瞳孔缩小,像是……张清烛惊讶地发现此时张福善道人就像是,像是死了一样,像个死人! 脸上的变化很吓人,但是躯体与四肢的变化更加惊人,藏在大袖里面的双手,由原本白皙滑腻变得粗糙之极,好像在一瞬间经历了无尽的时间流逝,被蒸发掉了水分,犹如皮包着骨,袖口中显露的手掌干瘪无比,断开一条条裂缝,像是老树裂开的树皮,五只修长的手指不再圆润,瘦削如飞禽的利爪,指甲在一瞬间疯长了,伸出很长,大约有两寸,双手上的十个指甲呈现浓浓的黑色。 张福善道人抬起头阴森地笑着,嘴角一咧开,把长长的舌头给吐了出来,正当刚刚完成抬头的动作,张寿鹿道人的凶狠的一掌已经劈近额头,可是张福善道人却没有丝毫闪避的动作,当然,到了这一刻,就算想闪避也来不及了。 “呼……” 带着一丝丝呼啸声,张寿鹿道人一掌狠狠劈中张福善道人的额头,这一掌力道极大,顿时将张福善道人打得颤动,张福善道人全身巨震,极为吓人的一幕出现了,一条巨大的伤痕从额头向下延伸,穿过嘴角,横穿了整个脸庞的左右部分,不仅吓人,而且还很恐怖,就在于它的诡异,很诡异地,这条巨大的伤痕,犹如裂痕一样的伤痕,将脸庞撕开,分为左右两张皮,犹如干裂的老树皮。 但是,很诡异地,没有一丁点血迹渗出,一丝一毫也没有。 张福善道人转动着往外暴凸的双眼,眼中过多的眼白不像是有生命的迹象,咧开的嘴角,此时又咧得更开,也就说笑意更浓了,他,张福善道人好像很高兴,更高兴了,神色十分愉快。 如鹰鸠利爪般的双掌闪电般出手,抓向张寿鹿的面门。张寿鹿的另一只手也闪电般击出,一掌一爪碰在一起,撞击刮擦出一连串的火星,立时四溅,像是金属交击,发出一声响亮的铮鸣。 “砰……” 随着声音的响起,两人被对方的推力弹起往回退去,几乎是同时倒退出三两米,也几乎是同时,又齐齐向前冲去,向着对手撞去,又是狠狠的一碰,上方有再度对了一掌,这一回没有被撞得像后倒退,双方顿时拳脚相加。 噼噼啪啪之声大作,你一拳我一拳,你一脚我一脚,两个人以肉体的力量硬碰硬,眨眼间的功夫,两人各自挥出了十七八拳,也踢出了十多脚。 看着场中两人不断地拳脚相向且时而闪转腾挪,挥洒出一道道刚猛无比的劲力,劲力带起的一道道气流向着四面八方不间断扫过,扩散至更远的地方,张清烛心中感到惊骇的同时,也不乏疑惑,这两个龙虎山道人怎么只用拳脚功夫呢?龙虎山最强大的传承、最强大的功法呢? 龙虎山的雷法呢? 或许是看出了张清烛心中的疑惑,张福德突然出声说道:“龙虎山雷法太过于霸道了,破坏力极大,这里离土地庙不算远,在这里施展雷法,很有可能会对土地庙造成破坏,龙虎山是严禁破坏土地庙的,况且,还有一层原因,龙虎山雷法的威力是十分强大,对龙虎山之外的生灵,特别是妖魔鬼怪之类,非常明显,非常有效,可现在他们都会雷法,同时也都对雷电有一定程度的免疫,以雷法为手段相较量,不容易决出胜负。” “还有,你们应该也知道,人族天生体弱,是我们人族与生俱来的种族缺陷。在短板上较量,更能体现大家的实力。” “本来似乎只有在结丹之后才会有一个根本的改观,但是现在看来,师兄和寿鹿师弟都已相继补齐了这个短板,他们的肉身恐怕是不下于一些凶悍的魔兽,或许可以和龙族正面相抗。” 这时,张清烛插话进来:“前辈,是像张抱非道人那样吗?” 张福德明显一愣,可能是没想到一个小娃娃还知道张抱非道人,而且话里的意思还有所指,小娃娃知道张抱非道人的肉体力量强悍之极,能够单凭肉身的力量在正面将有着庞大身躯、凶猛力量的龙族击败。 见张福德道人听了自己的话后露出诧异的表情,张清烛解释:“小道还在不久前,亲眼看到张抱非道人将一头很大很大的龙族打翻在地,将那条龙从天上砸到一个小山头上,砸出一个大洞。”配合嘴上的稚嫩语气,张清烛手上跟着比划动作,双手前伸,抱出一个大大的圆圈,表示那条龙的躯体庞大,真的很大很大。 张福德道人笑笑,表示知道,说:“不能跟张抱非道人比,我们若是与龙族相斗,还不能单凭赤手空拳取胜,需要施展道法,需要借助法器。” 见张福德道人真的很好说话,张清烛眼睛咕噜咕噜转,想到了一个刁钻的问题,“那前辈你能不能打得过他们?”嘴角扯了一下,示意他指的是张福善道人和张手鹿道人。 张福德脸上的笑意更浓,很爽快地说:“没打过,应该打得过。” 靠,真的高手啊,没打过,也知道自己打得过,看来把握不少,或许是已经跟其他人来开了不少的差距。 张清烛眼珠子一转,还想到了一个人,“前辈,那你打不打得过小道的小师叔张剑先?” “呵呵,也没打过,不过这个可不好说了,可能打得过,也可能打不过。” 嗯,看来还是伯仲之间,难分高下,跟张寿鹿道人的看法相近,不过张寿鹿是更看好张剑先。 而在前方打得噼噼啪啪作响的两位道人已经交手了十多个回合,彼此之间拳头的击打和身体的碰撞,快要上百下了,但是却根本没有要分出胜负的迹象,甚至,看上去,俩人都不怎么吃力的样子,张寿鹿道人身上热汗都不见冒出一滴半滴,而对面的张福善道人此时此刻的状态怪异,看不出来什么,但是最基本的,不见口中喘气,身上运行的气也不见大的波动。 只是笼遭在体表的那一团黑气,好像更加浓郁了,黑漆漆的,好像笼遭着一层浅浅的雾气,黑色的雾气,张福善道人本人被黑色的雾气笼遭在内,他的面容隐隐约约,外人看不大真切。但是眼眶内的两道绿芒,像鬼火般闪烁,倒是比之前更加打眼了,绿芒时而剧烈地跳跃,一下子暴涨,好似要跳出眼眶,看着十分惊悚。 死亡的气息更加蓬勃,倒像是有着一股生命力一样,不断缭绕在张福善道人身周,并不断向外伸展,气息一点点向外散逸,一伸一缩,向前又退后,时而蒸腾而起,瞬间又沉淀而下,像是有着生命的律动一般,有如心脏一般,在跳动。 阵阵的黑气从张福善道人体表冒出,或是不小心,黑气突然缠绕上张福善道人身旁不远的一棵大树,大树立时慢慢枯萎掉,枝叶下垂,不再伸张,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抽离出枝叶上的水分,先是叶子卷缩,再是叶子的颜色由绿变黄,再而由浅黄色迅速枯萎,变成灰褐色,在清风的徐徐吹拂下,摇曳两下之后,便掉落枝头,在缓缓吹送的微风中,漫天飞舞,纷纷扬扬。 掉光了叶子的大树剩下几根光秃秃的粗壮横枝,树皮干裂,树身密布一道道裂痕,光从外表看就知道,这棵大树已经走向了生命的尽头,再也感受不了在树身上蕴含有一丝一毫的生命力。 大树的生命力被黑色的死气吞噬了。 张福善道人眼睛转过,看着干裂的树身,嘴角似是哈出一丝丝呻吟,好像是哀叹,也像是惋惜,更像是无奈。 张福善道人突然往张清烛他们这边扫了一眼,然后低声说: “师弟……” 顿了一顿,又低声开口出声,语气很是肃穆凝重: “福生无量至善天尊!” 话音刚刚落下,像是一道命令一样,缭绕包围在张福善道人身上浓郁的黑色突然翻涌起来,一瞬间向周围空间急剧地蔓延,迅速地涌动,疯狂地向着前方席卷,在猛力拍打,在凄厉呼啸,像滔天巨浪般汹涌澎湃。 在张清烛的视野中,好像拉起了一张黑色的帷幕,这一张大幕将其他的景观全都给遮蔽住,只剩下,只给张清烛留下一片无尽的黑暗,黑暗慢慢地向他蔓延过来,想要将他一同卷入那无尽的深渊与未知。 在这一瞬间,张清烛感到周围的世界除了他再无一人,心底里充盈着极致的空虚与寂寞,即便在理智上,张清烛非常地疑惑与极端地排斥这股突然出现的情绪的莫名其妙,但它是那样的强烈与霸道,张清烛瞬间便沉浸在这样一个死寂的世界,已经无法自拔了。 他感到无比的恐慌,与孤独。 在这极致的寂静中,突然,有声音响起: “福生无量道德天尊!” 第一百五十章 天尊道号 “福生无量道德天尊……” 声音在这无尽的黑暗与空旷的空间响起,张清烛立马四处张望,像是想要抓住点什么,想要找寻在这空旷无垠的寂灭中的另外一个人,填补心中的空虚与寂寞。 可是四处张望了半响,什么都没有,没有什么另外一个人,不仅没有人,也没有物,只剩下空旷,只剩下一望无际,只剩下黑暗,他感到黑暗的死寂,感到未知的惊惧。 什么都没有,他形单影只,孤零零地独自一人伫立在这无尽的寂寥之中,他感到无助,他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福生无量道德天尊……” 余音袅袅,缭绕在耳旁,久久不散,声音勾动了某种莫名的韵律,一点点地勾起了震动,整片空间,目之所及的无尽黑暗的这片空间泛起了一点点涟漪,像是小水滴落入平静的湖面,一点点扩散开来,向更远处传去。 这是道号?是哪一位神祗的尊号? 张清烛蓦然想到张福德道人,是他念的尊号? 来不及多想,他感觉整片空间已经在剧烈震动,他的身体也随之起舞,开始震颤起来,可是,即便动静已经这般的大,他依然也还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好像是凭空响起,霎时间就布满了整个空间,来来回回地震荡。 “福生无量道德天尊……” 视野所见,目之所及的整片空间开始剧烈地震颤,更大幅度地震颤,摇摇晃晃,好像要受到了外力的极大挤压,内部不堪承受,即将要破裂开来一样。 又一声,这是第三声,从四面八方层层叠叠地贯入耳中,这一下,张清烛终于有点线索,声音好像是从自己的身体内发出来的。 是……从自己的心中发出来的? 张清烛来不及细细思索,眼前突然生起一丁点亮光,虽只是还门缝一样狭小,但却也足够的刺目耀眼,张清烛不禁微微眯起双眼,很快,霎时间,门缝一点点打开,亮光照射进来,千百道光束突然照射进来,横穿整片无尽无垠的黑暗,黑暗快速消退,犹如帷幕被拉开,在一阵刺眼的亮光过后,亮光后面有淡淡的轮廓浮现,是熟悉的景物,是刚才的景物。 张清烛霎时间回过神来,张清烛慌忙向旁边看去,只见邱闲遇也是一脸恍惚,料想必是经历了与他刚才一般无二的遭遇,再看向他与邱闲遇身前的张福德道人,张福德道人站在离他们两个年轻道人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张福德道人的身前亮起一道金光,形成一个光幕,将三位道人包裹住,光幕的外面,也就是前方,也就是张寿鹿道人和张福善道人相激斗的地方,无尽的黑气翻滚,黑气遮天蔽日,将天上的太阳完全遮挡住,投下一大片黑影,乌黑如墨汁,张清烛估计是伸手不见五指,看不见里面的人影变化,只是大略地感受到两道强劲的气流在不断地游曳,时不时要碰撞在一起,激起一阵大的响动,搅动起更为之剧烈的黑气翻滚。 “前辈,这是?”邱闲遇忍不住向张福德道人询问状况,手指指着前方,一时没想好更恰当的措辞。 “嗯,这是动真格的了,动作会有些大,你们要小心,待在光圈之内还有一些保障,千万不要走出,一旦沾染到黑气翻滚成的云雾,若是没有点特别的本事和手段,后果不堪设想。” “不堪设想?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张清烛仗着自己的年龄小,装作天真好奇,实则他也确实是好奇,他很想知道这黑气到底有什么大的杀伤力,他自己也能从体内向体表外冒出黑气,虽还只是在手心里很小的一束,但假以时日,也不难像张福善道人这样黑云翻滚,有如潮水般涌动,散发着滔天的威势。 “呵呵,看到先前的那棵大树了吗?可能已经存世大概有百余年了吧?枝繁叶茂,根深蒂固,散开一大片树冠,可是被黑气稍微缠绕上,顿时枯萎,生命力被吞噬殆尽,成了一根死木,只留下两三条稀稀疏疏的枯枝,连一片叶子都没有了,哪怕是一片黄色的树叶,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张福德看着张清烛摇头失笑,说:“听寿鹿师弟说,小道士你也会造畜之术,还是孽造畜之术?可不容易,你应当是有机遇吧?你的师长不大可能让你去修习这样阴气森森的道术吧?” “小小年纪就能适应死气灌体,小道士,你颇为不简单呐。” 张清烛听到张福德道人略带调侃的赞叹,有些茫然,死气灌体?有吗?什么时候? 他略一回想,霎时间恍然大悟,是指他的左眼吞噬了怪脸道士吐出体外遮天蔽日的黑气吗? 张清烛低头陷入了沉思,好一会,突然抬起头看向张福德道人,鬼使神差地问道:“前辈,什么是死气,什么又是阴气?” “阴气……”张福德将目光从正处于激斗的前方收回来,看向张清烛,神色似乎有着一丝丝沉重,口中喃喃自语。 “你问阴气作什么?死气就是吞噬生命力的气息,显而易见,一般的死灵身上多半会携带少许,血肉生灵是不会也不能沾染上的,一旦被死气侵蚀,生命力就会被吞噬。哈哈,所以说,小道士你不简单。至于阴气吗?” “至于阴气,大体是让人感到阴寒,好像是不会有太多更严重的后果,阴气,活人活灵也可能会有,对生命力一般不会快速侵蚀,间接的吧,如果是我们人族身上缭绕着阴气,一般会大病一场。” “不管是死气还是阴气,在阴阳中,性质都是属于阴的力量、阴的气息。” “哦……”张清烛叹出一口气,嘴角蹦出一个词,表示自己知道了。 张清烛心中紧绷,脸上尽量地放松,不让自己表现出丝毫不自然的表情,他能感觉到,张福德道人在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他,想要从他的面容上观察到什么表情上的变化。 张福德道人在敷衍,他似乎在假装不知道更多,他还有意无意地打探张清烛是否知道更多。 张清烛在心里瞬间这样作出判断。 他原本是好奇自己为什么会像张福德道人所说的能够被死气灌体而安然无恙,没有损伤一根寒毛,脑海里又突然想起了他身体的异常,身体冒出滚滚的寒气,寒气又再度化为真龙的纹身。 醉道人曾经说过他身体冒出来的寒气是阴气。 他没有多想便问出自己的疑问,就在将这个疑惑问出口的一瞬间,张清烛当即感到异样,可能是张福德道人心中过于震惊,一时之间没能掩饰好自己的情绪,于刹那间在脸上出现了波动,虽然很快就一闪而逝,恢复了沉静,让人以为是错觉,但张清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那一刹那间的变化他确实捕捉到了。 福德道人他是在惊讶,是在震惊,他可能完全想不到一个小毛孩跟他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张清烛略微一思索,便心中明白,福德道人他跟醉道人一样,同样知道他体内潜藏的海量的阴气的来龙去脉,可能也是龙虎山所有道人的境况,可能所有道人的身体内都潜伏着令人感到惊骇的阴气。 这真是不可思议又让人惊骇莫名,隐隐还有些不寒而栗,有些恐怖,龙虎山上所有的道人怎么会……那岂不是…… ……岂不是都是死人? 虽说活人身上沾染了些许阴气并不会立刻就突然发作,倒地死亡,但是这样阴的力量与生人活人是格格不入的,就算不会立马就毙命,但起码的还是会犯病,会大病一场,如果是一两个人安然无恙、毫发无损那还好说,可归因为一两个天才人物或是幸运儿的各自机遇,呵,张福德道人就是这么理解他的,可若是整整一个龙虎山的道人都这样潜藏蛰伏着巨量的阴气而不受到伤害,那问题就不简单了。 原因绝不是龙虎山的强大!不是龙虎山的极之强大,而能将身上的阴气镇压住,不让诸道人不受其侵蚀。 肯定是另有缘故! 醉道人知道,张福德道人也知道,看他们的反应都一样,遮遮掩掩,不想让人知道,或许是不想让不够资格的人知道,或许是不想让年轻的道人知道,或许是……不想让,尽量不让所有人知道。还蒙在鼓里的就继续蒙着他们! 醉道人和福德道人,他们,他们怕引起恐慌? “小道士,你身上背着的是宝葫芦?醉道人的酒葫芦?”张福德道人突然发问。 “呃……是的,正是醉道人前辈的酒葫芦。”张清烛瞬间被惊醒,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醉道人要跨出那一步了,嗯……”张福德道人似是很有些感慨,最后一个尾音拖长了调子,意态萧索,可却貌似表达着向往与艳羡。 不过,也难怪…… 对于张福德道人会清楚醉道人的一些情况,张清烛倒是没有好惊讶的,他师父宏远老道知道,他小师叔张剑先也知道,还不阴不阳地算计过醉道人的宝葫芦一回,张抱非道人也知道,现在张福德道人也知道当然并不出奇,张清烛想,可能但凡是高道都会对醉道人的境况有所耳闻,也有所期待。 对于同是同辈中排在最前面的张福德道人来说,对于醉道人观感可能比之其他人更多了一层感触,有敬仰,有艳羡,也有比较。 同是一代人中可能最强大的那个人,绝不会甘于人后! 龙虎山上没有弱者,龙虎山也不需要弱者,龙虎山可能也并不同情弱者。 张清烛想,醉道人是踏出了关键的一步,令其他人望尘莫及的一步,可能是由此超凡脱俗的一步。用他师父宏远老道的说法,过了那道坎,从此迎来一个新生,真人大成。 第一百五十一章 咆哮虎 “呼……” 小小的光幕之外,有呼啸之声响起,像是厉鬼在哭嚎,分外瘆人,张清烛举目望去,外面依旧一团漆黑,好像整个大地在此时都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如漫漫长夜,甚至是……周围所弥漫的气息,让张清烛不禁有种错觉,这个黑夜是永寂之夜,黑夜的帷幕已经拉开,从此世间,从此大地上,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再无光明重现,普照大地之日。 纵然他的理智很清楚地告诉他,在这一层黑气以外,太阳依旧高高悬挂,外面肯定是阳光明媚,在湛蓝的天空下,阳光会很灿烂。 但是心里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稍稍遏制也不行,总是冒出来,一种岁月流逝的沧桑感充斥心头,在此时此刻,张清烛感到了无尽的荒凉与永远不会变化的死寂。 看似很荒诞,又无比真实! 突然,脚下的大地一阵颤动,张清烛还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世界中无法自拔,心神失守,一时不察,身体跟着大地的颤动而出现颠簸,脚步立马不稳,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一股气流,一团黑气,凶猛地朝他们三位道人站立的方向拍来,不仅大地在颤动,阻隔着黑气侵蚀的金色光幕更是连连摇晃,左摇右摆,好像就要被涌向来的大力拍击得快要散架了,但最终还只是摇晃了几下,依旧坚固地挺立在前头,守护着后面的三位道人。 张清烛和邱闲遇被吓住了,生怕下一秒光圈会破裂,汹涌滂湃的黑气会在一瞬间将他们的生命力给吞噬掉,他们紧张地向外张望,不断探头探脑,留意着外界的情况变化,外面翻滚的黑气更加狂乱了,像是一锅沸腾的开会在乱窜,黑云翻滚雾气渺渺,始终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具体状况。 “吼……” 众人的耳边突然传来巨大的兽吼,这一声兽吼不仅单是贯入他们的耳鼓,更像是直接在他们的脑海里响起,凭空炸响,仿佛灵魂都在震颤,张清烛整个人不禁全身巨震,身体不自觉地哆嗦,嘴角发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一声吼竟具有摄人心魂的恐怖魔力! 而张清烛身旁的邱闲遇表现同样不堪,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神失守,双眼的瞳孔不能聚焦,眼中无神,两只宝石般的眼球,在此刻散发的光芒好像也黯淡了几分。口中不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很是疲惫不堪,好像是被什么凶恶的强大意志所注视了一般,被震慑住心神了,令他在刚才连气都不敢喘一下,造成了此时的呼吸不畅。 张清烛若有所思,老虎是百兽之王,邱闲遇师兄是妖族,理所当然会被震慑住心神,以致在短时间内压抑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看来真是动真格了,张寿鹿道人这一声表明,他现在的兽化程度已经很高了,咆哮虎之体,顾名思义,一只在咆哮,在发狂,在暴怒的老虎,越是愤怒,吼叫声越大,声上涌现的虎之力就会越多,也越强大。 这个手鹿道人此时是不是像曾经的他一样,身体上已经出现了兽类的特征?长出獠牙,生出利爪,手掌和脚掌增大,手臂和大腿覆盖着一层兽皮? 可能是这样,也很可能不是,以张寿鹿道人的修为和他对咆哮虎之体的掌控,都不是当初的张清烛所能比的,毕竟张清烛他是撞了个大运才在体内觉醒了白虎之力,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是好运还是霉运。张寿鹿道人身上很可能仅仅是一丁点的变化,或许还尚且不足以看清楚他的功法来路,外人以为只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个人怪癖而已,比如:动手的时候喜欢大喊大叫,以壮声势。 如果是这样,那倒是还不错……张清烛心想,不过,是与不是,现在都还不能确定。 张清烛对全身上下的兽化还是有一些抵触,他总是担心,会不会在某一次的兽化中,兽化的形态会被永远地固定住,再也变不回去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岂不是体内的大老虎快要脱困而出,将他取而代之? 他每当想一想这样的情况就会不寒而栗,令他多少有些谈虎色变,如果有办法能够部分兽化的话,那或许可以考虑更多地借用白虎的力量,嗯,通过守宫虎借用白虎的力量。 因为,张清烛越发地觉得肉身力量的强大是多么的重要,不仅是面对这片大地上无处不在的凶狠猛兽,即便是龙虎山道人自己同门之间的较劲或者是厮杀,都会选择以拳脚功法来决一胜负,可见肉身的强大是强者不可或缺的凭仗,绝不能在这块短板上落后于人,要抓紧在“人族天生体弱”的这块短板上补上来。 “砰……” “砰……” “砰……” 又是三声巨响,前面的黑色云团里面,黑云翻滚的更加剧烈,一道道乱流肆意乱窜,有三道携带着巨力的气流狠狠地打在身前的光幕上,两者相撞爆发出剧烈的声响,面前的光幕摇晃了几下,在好像摇摇欲坠的震荡中终于又艰难地挺住了这一次的撞击,张清烛不禁长舒出一口浊气。 旁边的张福德道人倒是并不感到担忧,他巨头向前望去,双眸中爆发出金光,金光灼灼,像是能够穿透身前漆黑如墨的黑气云雾,捕捉到里面两个道人的行动轨迹。 张福德道人时不时点一下头,神色肃然,看来里面的战斗已经白热化了,或许不久之后就会分出胜负了吧,张清烛随即展开联想,到底谁能够赢得最后的胜利,不知道,当然是不知道,这个战斗的情况连看都看不到,自然不能有分析有判断,唯一能说一说的只能是直觉。 张清烛直觉张福善道人能够胜利,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张福善道人不会输,即便张寿鹿道人似乎是在向张福善道人求战,肯定有相当的准备,特别人家张福善道人是曾经的同辈中第一人。 突然,张福德道人瞳孔急骤收缩,神情变得更为肃穆,嘴巴轻启,缓缓呼出气,颂念道:“福生无量道德天尊!” 张清烛一愣,又是这一句?原来他刚才被困于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时,是张福德道人,果然是张福德道人念出了一句神祗尊号,从而光明大亮让他可以唤醒心神而不再沉溺,得以脱困。 可是,这是什么神祗? 福生无量?道德天尊? 是指太古神话时代的至圣先师,道教的道祖,老子李耳? 来不及多想,张清烛被眼前正在发生的变化吸引烛了注意力,张福德道人颂念完神祗的尊号后,头顶上立马出现一团耀眼的金光,那一团突然出现的耀眼光团像一个正在燃烧的小太阳一样,极为刺目和炽热,让张清烛禁不住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好一会,金光才慢慢变得不再迟暮,温度却更加炽热,让人有一种很焗闷的感觉,好像被困在一个小空间被烈火蒸烤一样,极为难受,没过多久,张清烛全身毛孔大张,分泌出大量的汗液。 所幸,金光没有维持多久,慢慢地向着上方移动,跟三人头顶上的金色光幕融合,原本已经显得黯淡的光幕,在霎时间,大放光芒,金光的亮度更胜出初时。 张清烛与邱闲遇恍然,原来是金光是给上面的光幕输送能量的,同时也明白了,头顶上保护着他们的光幕应该也是张福德道人通过诵念神祗的尊号召唤出来的。 正当此时,从前面翻滚的黑色云雾里传出一声诵念,声音也很庄严肃穆,满是虔诚: “福生无量至善天尊!” 话音刚落,风起云动,原本翻滚的云雾此时是完全沸腾了,好像是暴风雨天气的大海上,波涛汹涌,巨浪滔天,疯狂地涌动,疯狂地拍打,摧毁着一切阻挡。 “砰……” “砰……” “砰……” ………… 重物急速相撞的巨响不绝于耳,大地在猛烈地震颤,让人怀疑是不是此地有千军万马在奔腾,抑或是此时此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地震。 张清烛受不了地面的颠簸,一个没注意,差点摔在地上,幸好旁边的张福德道人从身旁伸出胳膊,将张清烛扶住,这才没让张清烛出洋相。 这让张清烛暗暗自嘲,怎么一点点摇晃就受不了了,怎么好像变得还不如一个普通人了? 怎么了?身体出问题了?是那死气灌体,是吞噬了怪脸道士吐出来的黑气的后遗症? 有可能,毕竟被左眼吞噬的死气里面,有着数量非常可观的凶兽死后的怨魂。 不会是被这些凶恶的怨魂反噬了吧? 自嘲归自嘲,但他的确发现自己好像手脚变得迟钝了,浮想联翩,有所怀疑,恰在此时,张福德道人开口给他解惑:“小道士,你不必自责,这黑色的云雾,也就是凝聚起来的死气,能够侵蚀人的心志,即便有金光将其隔绝于身外,即便身体与之没有实质的触碰,也一样会产生微弱的效果。” 呼……还好,是外力,不是自己身体内部的缘故,不过,这死气还真是够邪门的,不过呢,话又说回来,死气的威势越大,他心里就越满意。 因为,他身上也能冒出死气,这样凶威赫赫的手段,他以后假以时日,也能够施展,算是一件让人开怀的事。 第一百五十二章 疑惑 “福生无量道德天尊!” 张福德道人又是低声以很虔诚的语气念诵出神祗的尊号。 张清烛不禁向身旁的邱闲遇望去,邱师兄也是会口中低颂神祗的尊号的,只不过,他和胖道人俩师徒显然更加怪异,一个道人身穿道袍,而口宣佛号,这可能是龙虎山这么个道家大宗大派里唯二的特例了。 相较而言,张福德道人与张福善道人更加自然一些,虽则龙虎山没有口宣神祗尊号的习惯。 不过,本着不寻常即意味着强大的认识,张清烛有着十二万分的探究欲望。他想如果真的十分的强大,那他以后是不是也要照猫画虎、按葫芦画瓢,也搞出一个来念念,没事就念两句,毕竟他现在主客观条件都有,都具备,若是能搞却不搞,那就是浪费,他现在已经是玉皇大帝的真传弟子了,供奉着玉皇大帝为自己祈拜的神明,而且还是至高神,威力嘛,理所当然地不能小,也不会小。 应该,不会小吧? 邱闲遇感受到张清烛望向他自己的目光,随即转头望去,与之对视,看着张清烛的眼神,邱闲遇很容易明白他眼神里潜藏意思,邱闲遇眯着眼睛想了一会,然后缓缓但十分坚定地摇了几下头。 张清烛皱眉,他明白邱闲遇师兄的意思,摇头所表达的意思是,不知道是哪一尊神祗。 邱闲遇师兄不同于他,他不管是受前世的思想观念影响,还是在今生受龙虎山道人拜神不信神的准则影响,他对于龙虎山上所供奉大大小小各路林林总总不下上百尊的神明没有多少的敬畏,充其量也只是保留着一个基本的尊重而已。 而邱闲遇师兄,他自己就是将口宣佛号作为自己的手段,他必定不像张清烛那样对龙虎山所供奉的神明视若无睹,肯定会有一个大致的了解,起码的,会知道有哪些神明。 邱闲遇师兄此时摇头,意思就是说,龙虎山极有可能没有供奉着这一尊神祗。那以此类推,是不是张福善道人口中的“福生无量至善天尊”也是不在龙虎山供奉的神仙谱中? 极有可能! 嗯……是外神? 更不会是邪神吧? 张清烛突然被自己的猜测给吓了一跳。 不至于,不至于,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去信奉一个邪神吧? 不过…… 张清烛心里又颇感踌躇,他对自己的判断并不肯定,因为,张福善道人貌似是非常前卫的一个人,心胸开阔,思想开明,他能够抛却门户与种族的偏见,将自己的传承传给一个阴灵,一个黑暗生物,虽说也有着几分的无奈,但还是很令人感到敬佩。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了的,十分难得。 当然,也够傻的,搞得自己被龙虎山逐出山门,搞得自己成了龙虎山的仇敌。连踏入山门一步,就会被人追杀。 还有张福德道人也不一般,现在排名中生代的第一,就算还不是第一人,但这个位置也足够让人产生各种各样的怪脾气了,就像醉道人那样,高人总有点怪脾气,没点脾气,那还能叫高人吗? 醉道人就敢捣鼓着算计龙虎山自家的天地灵根火龙果,而张福德道人估计也会有一定程度离经叛道的胆量,像信奉个邪神就够档次,完全能够彰显得了这个同辈排名第一的身份,体现得了排序第一的特立独行。 毕竟还有一条,龙虎山讲究的是拜而不信,口中的尊奉,不等于心中真实的虔诚。 这样说来,几率还是很大的。 诶,对了,张福善道人念的是“福生无量至善天尊”,而张福德道人念的是“福生无量道德天尊”,这里面是不是有某些关联? 张福善,福善,天尊;张福德,福德,天尊。 这,这岂不是指……他们是他们口中的神明? 这正是邪神崇拜的一个比较不罕见的一个特征。 妄想己身为神明之转世,随心所欲,肆意妄为。他们的一个核心的理念是献祭万物而奉养己身。 不会吧?怎么可能?不可思议! 绝不可能! 应该……不可能吧?! 张清烛浮想联翩,想着想着,他突然感到有点惊悚,惊疑不定。 张清烛侧身望去,身前的张福德道人面如冠玉,一身的正气,凛然不可侵犯,没有一丝一毫地阴邪之气,不是什么宵小之徒,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贼会在脸上写着“我是贼”三个大字,猥琐鬼祟的是小毛贼,长着一张好人脸的才能成为大奸大恶。 诶…… 稍稍呆滞了一会,张清烛冷静下来后,忽然醒悟,自己真是想多了,自己吓自己。 若是他们信奉邪神,特别是以己为邪神的神明崇信之法,那他们几乎瞒不过龙虎山道人的探察,而且看它们师兄弟两人几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完全将之当作自己的对敌手段,所以,龙虎山对于他们的情况是了解的,是肯定的,是放心的,是没有怀疑的,是不加阻拦的。 当然了,这也是张清烛猜想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是等以后有机会问一问龙虎山的高道吧。 “吼……” “啊……” 两声长啸同时响起,仿佛炸雷一般,滚滚的声浪向四面排开,向远处扩散,荡起一阵阵的颤动,张清烛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空气也跟着在震颤,耳畔不出意外地回荡着嗡嗡声的耳鸣,让他一阵头晕脑胀,心口发闷,直欲呕吐。 一声当然是兽吼,是张寿鹿道人兽化后口中嘶吼出来的,另外一声,像是厉鬼的哭嚎,应该不是出自张福善道人本人之口,但肯定是张福善道人所施展的手段造成的,或许是他所召唤的凶魂之类所吼叫出来的。 特别是那幽冥鬼啸,尤其让人感到胆寒,让人感到阵阵的头皮发麻,啸音可怕诡异之极,张清烛感觉就的胸口越发地苦闷,胸腹处隐隐约约有抽搐之感,出现一点点要呕吐的迹象,张清烛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安神符,贴在自己的脑门上,霎时间感到一股清凉之感传遍全身,烦闷一感顿时消去不少,立马感觉呼吸顺畅很多,张清烛长吸一口气,使劲吞入自己的腹中。 幸亏张福德道人在两声吼叫响起之前就已经用金光加固了头顶上的光幕,将他们笼罩在下方免受汹涌而来正狂暴冲击的黑气的侵袭,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呼吸的功夫,已有好几道力道极大的乱流狠狠的拍击在光幕上,光幕被大力冲撞得摇摇晃晃,几近破裂,最后还是艰难支撑住,但光幕上闪烁的金光,经此冲击磨损,明显光芒黯淡不少,让人担心还能坚持多久。 “福德前辈,要决出胜负了吗?”张清烛实在忍不住了,倒不是担心生命会受到威胁,他相信有福德道人在身前,绝对是性命无忧,但是小命能保住,不代表感觉会好受,刚才被鬼音所惊扰,他此时还一阵的心烦意乱,心神难以集中,脑海还残留有嗡鸣之声,特别是身体上始终还是有反胃的本能反应,想要呕吐出来的欲望并没有彻底消退。 一句话,难受极了。 张福德道人并没有回头看向身后的两个年轻道人,依旧紧紧盯着前方激烈的战斗,只是摇摇头,张清烛不明其意,意思是指还没有打完,还要消磨一段时间,还是说他也不知道,看不透呢? 张清烛将目光转向前方,还是看不到什么,前面依旧是一片翻腾的黑色雾气,滚滚荡荡,卷卷舒舒,像墨汁一团,伸手不见五指。只是凭着气机感应,能够很清晰地感知前面的远处有两道异常旺盛的气血,有两道极为庞大的能量集合体在不断地移动,时不时要靠近彼此碰撞一下,碰撞之后,必然会爆发剧烈的能量爆炸,鼓荡起一阵阵的能量余波乱窜,将整片空间一点点震荡起来,而脚下踩踏的大地也随即剧烈地颤动。 这一幅天在震,地在动的场景,让人实在忍不住怀疑,待会是不是要天塌地陷了? “还没有呢,这里离土地庙太近了,双方都放不开手脚,留着心神收着几分力道,呵呵,这也是寿鹿师弟选择在这里截住师兄的缘故吧?”张福德道人的话在几个呼吸之后才慢慢自口中说出,语气像是对张寿鹿道人有所调侃。 “诶……” 张清烛听了张福德道人的话,心里一下感到有点懵住了,虽说跟他的直觉差不多,都是不认为张福善道人会输,但是张福德道人的话,好像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即是,张寿鹿道人也预感到自己的赢面不是很大,所以预先为自己的败北做好退路,选择在土地庙不远的地方跟张福善道人交手,就是为了打个限制级别的比赛? 就为了与同门切磋?检验自己的实力和修为? 是虚荣心作祟?跟曾经的同辈第一人切磋,才更好地表现自己的实力? 不过,张清烛觉的他的这些怀疑都不是怎么靠谱。 为什么呢? 因为张清烛感觉张寿鹿道人不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恐怕不会有多少所谓的虚荣心。 张寿鹿道人性格的恶劣之处在别的地方,可能并不在虚荣心上。 “轰隆隆……” 平地起惊雷,伴随着雷鸣而起的还有一道道极为耀眼的纯白色闪电,白色的闪电像一条条银龙在肆意地游走,上下盘旋,纵横四方,突然闪耀的亮光尽数将笼罩在众人四周的黑暗,给人感觉仿佛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将之全部驱赶干净,头顶上的朗朗乾坤又再度重现,天上的太阳映入眼帘,稍稍感觉炽热的阳光照射在身上,周围阴冷的空气中,温度迅速回升。 呼……总算是感觉了心胸开阔,空气清新。 张清烛立马感觉烦闷不再,心头舒爽。 第一百五十三章 惊变 张清烛双眼紧紧盯住前方,他十分想知道最后的结果,若果真的是张寿鹿道人略输一筹的话,那他心中的疑问就更大了。 他为什么要主动找张福善道人来打? 为了被揍一顿? 肯定不是为了同门切磋。 在前方空旷的林地将,原本的四周满是高大的乔木,此时几乎不见一棵树挺立,全都伏倒在地面上,树身全都无一例外,通体焦黑,好像是被烈火灼烧后留下的痕迹,但众人都知道,是被黑气给硬生生将大树的生命力抽走了,在霎时间,由郁郁葱葱变成一根根焦黑的死木。 前方的张寿鹿道人半跪在地上,脸上出现一道道墨痕,是符文,张寿鹿道人的脸上不断有斑斑点点的符文在跳跃,像一只只小小的黑色蝌蚪,在脸上不大的地方上上下下地游曳。 看起来有几分的吓人与狰狞。 这是蝌蚪文。 张寿鹿道人看起来消耗颇大,口中不断大喘着气,口中一呼一哈发出声响,而在他前面的张福善道人则看起来相对更从容一些,此时的面容不复交手之初那般恐怖吓人,完全是刚见面时的那套道人打扮,宽袍大袖,寻常的面容,脸上不再恐怖,眼眶不再向外凸出,面上也没有了裂痕,整个躯体也不再干瘪,不再像一具死尸一样。 “胜负已分,福德师兄还是要更胜一筹,只是,寿鹿师弟也谈不上落败,大家都有意将力量控制在一个可以完全掌控的程度上,避免将战斗中的能量余波蔓延到更远的地方,若是真的波及到土地庙,造成了土地庙的损毁,那就大罪过了。” “大罪过?福德前辈,若果破坏掉土地庙,会有什么惩罚吗?”张清烛不解,向张福德道人求教,虽然张清烛一直以来就被龙虎山教育和其他道人告诫,不要破坏龙虎山上的土地庙,但是有什么样的后果,他是真的不知道,一直以来,也没有谁会去想着破害土地庙,龙虎山都是些道人和一些山精野野怪,自是不会去做那些龙虎山严禁的事,这可是写进了进山的七条规矩上的。 因为平日间没有人触犯过这条规矩,所以,一直没有机会知道触犯这条规矩的后果。可是现在的情况大有不同,此时此刻山门大开,完全不设防,虽说龙虎山此前曾有所警告,并不禁止闯入龙虎山地界的外人的行动,但严禁破坏龙虎山上的土地庙,若有违反,必定严惩,最后还是最为严厉的杀无赦。 但是谁去杀?谁作为执法人? 此时的龙虎山道人不都是已经紧闭观门,禁止出外了吗? 难不成是还游荡在龙虎山各处、没有闭门自守的龙虎山道人? 难不成是他们这些参与龙虎山天师继承人角逐的年轻道人? “呵呵,一般是杀,你没听到吗?就是夜里那个太阳中传出的声音,‘杀无赦’,龙虎山说得出,做得到。”张福德道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对张清烛说道。 张清烛闻言,一下子心惊。果然,还真是狠辣。可如果是…… 仿佛是能看穿张清烛的心思一般,知道他的担忧与顾虑,又缓缓补充道:“如果是龙虎山道人无意中破坏的,可以轻饶,视性质的轻重和后果的严重程度再作具体的处罚,一般而言,不会死。” 呼……说话大喘气,成心的吧? 张清烛如释重负,他也会雷法,雷法是远距离的攻击手段,波及的范围不会小,要是一不小心擦碰到土地庙,掉了一块砖一片瓦,就这样小命没有了,那他得多冤枉。 既然都已经说开了,张清烛顺便问道:“前辈,那谁去杀?” 谁知道张福德道人竟然摇头,不确定地说:“这个嘛,一时间还不清楚,毕竟现在这样的情况比较特殊,从前还没有碰到过。” 张福德自己也觉得纳闷了,还真是个问题,谁去杀?此时的龙虎山道人都已经闭门静守,不会全部都留在自己静修的道观中,肯定有人会像他这样出来满山溜达的,但也可以肯定,这样的人必定不会很多,他若不是觉得自己师兄会趁着这个时机回来龙虎山,故而他要出来劝阻的话,他也不会出来,也会跟其他道人那样闭门静守道观之内。 虽然手段如何应对现在还不确定,但是张清烛与张福德心中同时都有一个一样的判断,肯定会有一些肆意妄为、不把龙虎山放在眼里的强大而凶悍的生灵会触犯到龙虎山的这条规矩,所以,很快,龙虎山会怎么处理,派谁去执法,派谁去杀人,很快就可以知晓。 前面的张寿鹿道人已经支起身子来,本来就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时间有些疲惫而已,故此很快就已经恢复过来,此时,面色红润,气不喘,心估计也不跳了,从外表上看,真的看不出有什么身体受创的情况, 难道只是切磋? 声势虽然浩大,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很平淡无味,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呵呵……看走眼了? 不过,张清烛并不把这个放在心上,看错就看错了吧,他真正关心的是,施展虎之力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看着走近的张寿鹿道人,张清烛睁大眼睛,毫不遮掩,目光灼灼地盯着张寿鹿道人的身体猛瞧,反正不会有人猜到他一个小小年纪的娃娃竟然可以使用虎之力,而且还是更为凶悍的白虎之力,所以,他根本就不怕会露馅被人看出用意,目光很是肆无忌惮。 张寿鹿还以为是小家伙担心自己,对张清烛展颜一笑,示意他自己现在没有什么大碍了,可以放宽心,张清烛顺势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张清烛绕着张寿鹿转了两圈,眼光从他的前胸扫向后背,由头看向脚,实在没看出什么大的问题,一如平常,此时的张寿鹿脸上的黑色蝌蚪文符咒早就消失不见了,呈现出往日的白皙皮肤,完全没有异常。嘴里长出的锋利獠牙,也已经不见伸张出来,可能是收缩回去,变回原状了,一口大白牙,全都是方块的牙齿,折射出一点点亮光,倒是让人感到很健康,不再感到凶残与恐怖。 这让张清烛心里感到宽慰,还好,兽体的特征能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消退掉,说明借用虎之力,若是控制得好的话,也可以有效地防止体内虎之力的反噬。 虎之力的反噬,应该是通过身体的兽化而逐渐影响神智,身体越是兽化的程度越高,虎之意志对自己的神智的侵害就越大。 或许是这样,可能他自己是这样的,而龙虎山在结丹境之后修成的虎之体可能有所不一样,可能可以完全地将之掌控,能将狂暴凶残的老虎驯服。 张寿鹿道人此时的心态还好,好像真的只是来跟同门师兄切磋了一场,打输了就打输了,毫无关碍,很坦然。他刚要向着旁边的张福德道人开口,想要说着什么似的,突然扭过头看向山外的方向,眉头立刻皱了下来,脸色阴晴不定。 旁边的张福德道人和十丈之外的张福善道人也几乎是在同时脸色一凝,再慢慢变得阴沉,也几乎是在同时,不比张寿鹿道人慢分毫,同时将头扭向一旁,看着山外的方向。 张清烛与邱闲遇受到三位道人的影响,颇感诧异,也一起将目光看向山外的方向,心里暗暗嘀咕:山外的方向出了事? 过了好半响,山外的方向传来一阵低沉嘈杂的闷响,张清烛与邱闲遇对视一眼,俱都不明所以,侧眼打量三位龙虎山前辈道人的脸,发现他们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心中猜测,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又要闹出些大麻烦了? 正寻思着呢,突然,张清烛脸色大变,预感要出现大问题了,因为,脚下的大地在微微颤动,而且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张清烛踩在地上的双腿不断抖动,将整个身体托起,上身也随之一颤一颤,上下起伏。 张清烛看向前方,感觉前方好像有一股庞大的杀气在迅速靠近,无可比拟,能将它所向前路阻挡的一切都碾压粉碎殆尽。 “轰隆隆……” 原本还低沉的闷响越来越响亮,渐渐犹如雷鸣,又仿佛是前方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大地的颤动越来越剧烈,简直让张清烛怀疑是不是发生了地震,大地是不是已经开裂出一条条巨大的沟壕。 “快跳上树,找到最大的古树,快……”张福德突然回转身子对着张清烛与邱闲遇喊道,声音里面充满着焦急,脸色也极为难看。 张清烛此时很想仔细询问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看见张福德道人的脸色变化,心中有一股本能在瞬间涌起,知道当下不是干这些无谓的事情的时候,在心中的紧张情绪,甚至还夹带着一点点恐慌的情绪的支配下,张清烛的身体瞬间反应,在张福德道人话音刚落下的时候,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向前冲出,眼睛向四周扫视,找寻着最粗壮的大树。 仅匆匆一眼,张清烛就扫到在他们身后,往龙虎山地界深入的方向,大概有上百米距离的地方,有几棵十几人合抱的大树,参天古木耸立于天地间,树冠茂密,枝桠众多,撑起了一大片绿荫。 张清烛于瞬间冲出,向着那几棵高大粗壮的大树跑去,身旁的还有邱闲遇,他也一样,在张福德道人焦急出声中瞬间反应过来,他也同时间看中了那几棵大树,那几棵大树是视线范围内最粗壮的大树,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而张福德、张寿鹿、张福善三位道人倒是一动不动,仍旧立身于原地,身体跟着大地越来越剧烈的颤动随之一起一伏,他们只是简单地看着两个年轻的道人快速飞奔至附近那一排最粗壮的大树前,便回身望向山外的方向。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千军万马 大地的颤动越来越剧烈,仿佛是在被千军万马呼啸而过所践踏。 声音越来越响亮,好像是无数面破鼓被使劲地锤动。 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人头晕目眩。 在越来越激烈的震动和越来越响亮的闷响中,张清烛和身旁的邱闲遇各自抱着一根粗壮的枝桠,神情紧张地看着前方讲讲出现的惊人变化。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气氛一点点绷紧,张清烛紧紧抓住身前的碗口粗的横枝,不自觉间,手上的青筋尽数凸起,后背上也有冷汗滑落,霎时间,身上一片潮湿。 张清烛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舔嘴角,难掩心中的焦躁,不由看向旁边的邱闲遇,恰在此时,邱闲遇或许也有所觉,将脸庞转过,看向张清烛,双方同时发现,对方已经紧绷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了,随即便相视一笑,呼出一口长气,尝试着放松下来。 蓦然间,在前方视野的尽头,出现了一大群黑影,一大群身影模糊、只看得到大概轮廓的黑影,黑压压一大片,在很短的时间内充斥着整个视野,一股凶煞之气跃然而出,霎时间弥漫在天地之间,让所有的人不自觉地心中一凛,同时眼眶内的瞳孔急剧收缩,呼吸一滞,胸口感到压抑,情绪瞬间低落。 是魔兽,是一大群魔兽,是一大群魔兽组成的兽潮。随着兽潮的快速移动,模糊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张清烛睁大了眼睛,呼吸此时完全屏住,胸膛之下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压制不住的精神紧张。 他看到了各类各样的魔兽,有狮虎豹,有大象,有暴猿,有蜥蜴,有奔马,有蛮牛,有长蛇…… 当然,都不是一般的野兽,它们与普通的野兽相比,不仅体型上更为庞大,还有一个最根本的区别,一个个,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很让人动容的魔法元素波动,躯体之内蕴含着十分可观的能量,仿佛随时要爆炸开来,释放出毁天灭地的巨大破坏。 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些像潮水般涌来的魔兽,眼中全都闪烁着诡异的红光,显得格外地阴森恐怖。 此时正如千军万马在奔腾,迅速向龙虎山的几位道士扑来,不远不近的距离很快便冲向了龙虎山的三位道士,随即,在一瞬间将他们淹没。而兽群毫无停顿,依旧向着张清烛与邱闲遇他们的方向冲去,向着龙虎山的最深处进发。 轰隆隆,又似无声无息,如潮水一般涌来,整个世界好像完全静止了一眼,呼吸甚至一度停息,张清烛好半晌次恢复过来,眼睁睁地看着无数魔兽,无数凶兽,大大小小,一望无际,黑压压一片,从身边经过,从身边离去,先头的兽群已一跃而过,向着龙虎山的最深处冲去,后续的兽群接续不断,不断涌来,靠近,再离去,一个劲地向前冲,并未有对树上的小道士过分在意,似乎只要不阻挡在它们的前头,不阻碍它们向前,不阻止它们进入龙虎山,它们似乎也并无很大的敌意。 “呼……”张清烛与邱闲遇齐齐吐出一口浊气,放下心来,暗自庆幸,也正是在此时,两人的心中才感受到剧烈的害怕:若是这些像潮水一样汹涌澎湃、一往无前的魔兽群向他们发动攻击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虽则,底下一冲而过的兽群个个都还只是低级的魔兽,只有间中夹杂着一两只中等级的魔兽,但毕竟数量太多了,双拳难敌四手,被兽群淹没,真气和体力会被慢慢消耗殆尽。 想到这里,张清烛和邱闲遇不禁抬眼向前眺望,看向龙虎山三位前辈道人的方向,方才他们站立的地方已被兽潮淹没,三个人影在众多的魔兽之中,犹如几滴水珠融入了汪洋大海一般,在瞬间便没有了踪迹,只有川流不息的兽群,浩浩荡荡,以奔腾般的架势向前冲去,似乎,只是略微停滞、扭曲了一下,转瞬便有恢复了正常。 这一幕让张清烛与邱闲遇感到十分地忧心,但同时又抱有很大的希望,张清烛与邱闲遇刚才都见识过三位道人的手段,理智上知道,三位道人不会简简单单就这样被无声无息地放倒。 即便兽群非常恐怖,一望无际,没有尽头,即便最后不敌,也不应该是现在,而且,考虑到三位道人并没有如他们两个小辈一样躲避,而是留在原地,直面汹涌而来的兽群,张清烛估计,他们必定是有所把握。 毕竟,他们都不像是慨然赴死的模样。 突然,传出巨大的响动。 “吼……” 一只庞然大物毫无预兆地被掀飞,一只高达十数丈的猛犸巨象被一股大力冲撞到,飞离地面,向着身后十多米的地方倒飞回去,庞大的身躯在着地后还连续翻滚了好几圈,将后面不断向前行进的诸多魔兽砸伤、碾死,血液喷溅,染红一地,冲击撞倒一大片,黑乎乎一片的兽潮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吼……” “吼……” 在猛犸巨象的一声长啸之下,在三位龙虎山道人所处的区域,所有的魔兽,齐齐引颈仰头吼叫,声嘶震天,一股浸润着血腥味的煞气立即弥漫当空,据张清烛的目测估算,数量估计不下数百头之多,数量如此众多的魔兽眼冒红光,数百只红彤彤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前方不远的某一处。 众目所聚的地方,有金光一闪而过,赫然是三位龙虎山道人,先前被淹没了,此时显现出身影。 金光闪过,微风轻拂,三位道人衣袂飘飘,袖口鼓荡,依旧是闲庭信步的飘逸与从容,并没有对眼前阵仗感到过分的紧张。 在整片大地上,在目之所及的地方,无数的魔兽如潮水般涌来,向着龙虎山的深处进发,但就在几位龙虎山道人所在的一小片区域,兽潮的移动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数百只凶恶的魔兽停住脚步,瞪圆了赤红的眼睛,向着前方三个身影单薄的人类围拢过去,嘴角喷出热气,喉咙间压抑着沉闷的咆哮,一个个呲牙咧嘴,目露凶光,全身上下散发着剧烈的魔法波动。 与之相对的,张清烛观察到,霎时间,在他们这片区域的上空,有阵阵恐怖的能量波动在荡漾,魔法元素近乎沸腾,在碰撞,在翻滚,以爆炸般的态势向着周围传导,没多久,龙虎山的诸位道人就感到了一股沉闷的压力悬在头顶上方,好像等一下子,头顶的上的天空将要坍塌下来一样,这样一股巨大的压力夹杂着血腥味的煞气飘散在空中,围拢在身旁,在呼吸的一吐一呐中被感受,让人感到巨大的压抑。 “呵呵……” 笑声传出,原本的紧张压抑气氛为之稍稍和缓。 张寿鹿道人嘴角上翘,轻微地发出欢快的笑声,先是很小声地笑着,渐渐声音放大,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畅快。 “呵呵……” 张寿鹿道人忍不住转过身,回望了一样龙虎山的方向,再转过身来,面对身前咄咄逼人、将要猛扑过来的诸多魔兽,吐气开声,似是对着它们作轻声的交流。 “呵,多少年了,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奇景,被魔兽、妖兽之类的生灵包围在龙虎山之中,呵呵,两位师兄,你们说,这算不算是一种讽刺?” 张福德道人与张福善道人并不答话,只是依旧注视着眼前的一只只魔兽,包围在三人身周的魔兽踱着小步慢慢紧逼,不断地一点点收窄双方的距离,在巨力还有几米的时候,又齐齐地停止住脚步。 张福善道人与张福德道人神色平静,不见愠怒,没有紧张,当然也不见雀跃欣喜,只是与身前不远的魔兽群对视,看着那一双双泛着赤红色的瞳孔。 短暂的片刻停顿后,周围聚拢成圈的魔兽,忽然一起发出巨大的吼叫,而头顶上的天空也在巨吼声响起的一瞬间,像是一锅沸腾的开水一样,剧烈地颤动,乱流四动,剧烈地翻滚,其中的能量狂乱地奔腾,不停地对撞,不停地挤压,向着四面八方暴窜。 “吼……” 群兽齐鸣,周围密密麻麻的魔兽瞬间,在同一时间,疯狂地向着眼前的三个体型不大的两脚生物扑去,张开血盆大口使劲撕咬,抬起利爪狠狠地往下拍去。 金光再次亮起,这次不再是一闪而过,一片亮堂堂的金光从三位龙虎山道人的身上一刹那间爆发出来,温暖而光亮,极为刺眼,金光像是卷出了一片汪洋,金光如水波,肆意地舒卷,波涛滂湃、大浪滔天,涌动出一道道十分强劲的力量。 刚刚扑到身前的密密麻麻的魔兽,獠牙与利爪还没有触碰到身体,在急速扑近的瞬间百年被一股巨力反弹出去,像是被一片金色的巨浪所拍卷,被裹挟,随后又被巨浪向后抛卷,众多的魔兽像是一个个稻草人一样,被狂风席卷,毫无反抗之力,被轻而易举卷上天空,而后抛落在十多米的身后。 “嗷……” “嗷……” “嗷……” 顿时惊起一片哀嚎,大概有二三十头魔兽被在第一轮的进攻中扑到了三位道士的近前,随即便被三位道人身上的护体金光给瞬间拍飞,二十多头体型不小的魔兽从半空作坠落,将下方的魔兽密密麻麻地魔兽砸死砸伤,迸射出一道道血色的箭雨,底下有些体型较小的魔兽被上面体型特别巨大的魔兽砸中,立时便被砸成一团肉泥,血肉模糊,原本的轮廓已难以辨认。 ………… 第一百五十五章 道人的不解 “嗷……” “吼……” “吼……” “吼……” ………… 局面一时之间僵持住了,画面仿佛静止,所有向前扑出的魔兽全都硬生生止住脚步,看着滂湃的金光、被卷飞的魔兽、坠地和被砸而死伤的魔兽,所有的魔兽露出几分躁动,从心底生出几分害怕,身躯在原地微微徘徊。 哀嚎过后,便是更加愤怒与残暴的吼叫,以三个龙虎山道人位圆点的方圆足有半里地的范围内,无数只瞳孔泛红,眼冒凶光的凶残魔兽,目光炯炯地盯着被它们包围在中间的一点,许许多多的的魔兽无一例外地散发出凛然的煞气,喉咙间压抑着低沉的咆哮,不断地积蓄着己身的愤怒,准备着下一时刻的冲锋,势必要将眼前三个渺小单薄的身影撕成碎片。 僵持与谨慎仅仅维持了片刻,几乎是瞬息之间,原本有所惊惧的兽群,在拍飞的魔兽落地后的十多秒内,又再次蜂拥向前冲锋。 与此同时,天空作的魔法元素几乎沸腾,几乎暴动,能量在疯狂地向下宣泄,犹如惊涛骇浪,席卷而来。 风刃、火球、冰锥、土柱、水流,还有一两道夹杂在其中的微弱的闪电,无数的魔法攻击、五光十色的魔法攻击向着魔兽群包围的原点轰炸而去,一时间如雨点密集的能量遮蔽了整个天空,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迎着中心处那一片辉煌绚烂的金光砸去。 “轰……” 金色的光芒像是一片汪洋大海,里面波涛汹涌,滔天巨浪疯狂拍打,在瞬间剧烈地涌动,向着轰袭过来的能量雨迎面轰击,毫不相让,十分的强势。 尽显龙虎山道人的行事风格,为人很低调,但是行事作风很霸道,不向任何人低头。 即便是面对的龙兽,眼前的这三个道人估计都想要以肉身之力去与龙族无双的兽躯去争锋。张寿鹿道人已经凝练出虎之体,而实力,从表面上来看,其他两位龙虎山道人的排名还在张寿鹿道人前面,实力估计不说更强,肯定是不差的,不相伯仲,或是略强,这些人的心性,必定是不甘于人后的,敢在敌手擅长的领域、最强横的手段下,正面相抗。 当然,这都还是张清烛心中猜测而已。 他们三位道人站在龙虎山道人中生代的顶端,必定有着极强的骄傲,更是龙虎山的门面,他们的一言一行,不仅关乎自身,更是牵扯到了龙虎山整个大教,他们走出山门,面对外人,一定程度可以代表龙虎山的意志了。 而他师父,张宏远道人,一个结丹之境的高道,尚且不能在外人面前有这样的地位,不可以说他能代表龙虎山。 龙虎山遇强则强,观念里有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教诲,但不认为还有比龙虎山更加强盛、更加久远、更加底蕴深厚的传承,所以,他们无需惧怕任何一个传承,无需惧怕任何一个种族。 无论敌手是何种生灵,什么样的来历,龙虎山最顶尖的道人都敢于正面相抗。 关于着一点,张清烛曾在无意之中,听他师父宏远老道偶语谈及: “只要是存在于人间界的力量,龙虎山都不必退让。” 由此可见一斑,龙虎山的强横,并非表面所见的低调与谦逊所能反映。 不在压力下屈服,这是龙虎山的原则,也是龙虎山的骄傲。 “砰……” 一声巨响传出,金色的骇浪涌荡,如碧海青天倒转,牵扯出一片震动,身处的区域,无尽的能量乱流在疯狂冲撞,似要将整片天空有如破布般以暴力撕破,被笼罩在其下的道人和魔兽自不待说,单单是相隔甚远的张清烛与邱闲遇,心中在当下俱感到一阵压抑,不止是心里的沉闷,连身体上也出现了生理上的不适,胸口发堵,隐隐约约间有俯身呕吐的冲动。 道人散发的护体金光与迎面而来的五光十色的魔法能量相碰,僵持了几个呼吸,便在一声巨响中爆炸开来,爆炸声中,金光晃荡,光芒黯淡,犹如风中残烛,摇摇欲灭,仿佛随时会垮塌,会消失不见,而在剧烈地摇晃几下后,最终还是逐渐稳定下来,依旧在三位道人的头顶撑起一道灿烂的光幕,将下方的道人守护在当中,不受外界已经是狂乱暴走的能量激流的伤害,三位道人安然无恙。 而金光形成的光幕之外,各种魔法招术互相对撞、混合,彼此冲突,彼此消融,最后在爆炸声中,各种能量交融成一圈又一圈巨大的能量冲击波,不断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冲击而来的碾压一切,沿途不断将一排又一排凶恶魔兽掀翻,死伤无数,鲜血迸射,兽体碎裂,原本密密麻麻,一圈一圈围得水泄不通的兽群,顿时纷纷倒伏,先是被一股巨力掀飞,而后被头顶上的重压凛然摁下,三轮冲击波后,还能够保持躯体挺立的魔兽寥寥无几,孤孤零零三两只,彼此相隔甚远,看起来甚是形单影只,即便还能站立,也明显是强弩之末了,只是在勉力支撑。 当最后的余波扩散到张清烛所在的大树上的时候,依然能够感受到强劲的风力,周围几棵参天古木的枝叶剧烈地摇曳,刮起漫天的残枝败叶,飘舞当空,纷纷扬扬,所幸,蕴含在其中的魔法能量已经被层层消耗,扑面而来时,已不能给人多大的伤害了,就是其中夹带的气息让人心中不安,隐隐让人头皮发麻,本能地感到莫名的震慑,能够让人模糊地感到一股愤怒的意志。 张清烛猜想,这或许就是天威,巨大的能量碰撞,不知为什么牵扯出了一缕天威凛然的气息,其中有着淡淡的雷电的气息。 果然,张清烛的判断并不是他的胡思乱想,金光之下的三位龙虎山前辈齐齐将头抬起,不自觉地引颈仰望,望向遥远而苍茫的上方天际,神色于瞬间变得有些不同,不再是方才的轻松与从容,很明白地挂上了些许的凝重与惊疑。 张寿鹿道人看着上方蒙蒙的天际好一会,不得其意,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浓重与明显,良久之后,摇摇头,像是征询旁边两位道人的想法,或者仅是自言自语,轻声说: “奇怪,真是奇怪,这点能量的碰撞不能说是很弱,也只能算可观,可是怎么可能引动一缕浩瀚威严的意志呢?” “那样的一股意志,虽然极为微小,但应该是雷电的气息吧?” “确实雷的气息,在雷的气息中蕴含的的意志,可以说是雷的意志了吧?” “嘿嘿,雷的意志,不就是老天爷的意志了?” “必定是老天爷的意志!” “呵呵呵……,贫道何德何能,竟然能让老天爷睁眼看了一下?” 语气虽然是调侃,但神色却是更加凝重,眉头微微皱起,旁边的两位道人闻听张寿鹿道人的话语,并未有所回应,眼睛依旧盯着白茫茫一片的头顶天空,同样也是皱起了眉头,似是感到了怪异,像是面对着棘手的问题。 良久之后,张福善道人才轻轻地吐气开声,语调透露出一丝丝的不同寻常: “变化了,天地变化了,一刹那中,感受到全然的陌生,跟我们以前所感受到的天地规则不一样,但是还没明朗,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差异,还需静观,只是这缘由……何在?” “是,是山门大阵敞开了、不再运转了?还是……”语气充满着疑惑不定。 虽然是在发问,但是张寿鹿道人和张福德道人都能感受到张福善道人未说出口的下半句话,他心中有答案,答案同样在其他两位道人心中有所浮现,他们俱都有一个猜测。 又是一个不短的沉默,大家都默不出声,只是保持着仰望的身姿,遥望头顶的天际,遥远的上方,一片白蒙蒙,看不真切,平平常常,普普通通,一如既往,没有什么变化。 最后,沉默过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张福德道人叹道: “是因为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争战?” “为什么要开放龙虎山的山门,让外界的生灵自由进山,不加阻拦?这一次的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似乎与以往的大不相同?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在年轻一辈中找继承人呢?” “前辈醉道人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论修为的境界,在这个阶段,或许比当代天师,或许比前两任天师更加深厚吧?” “一般而言,这不是最适合的继承人吗?” 张寿鹿道人将脸慢慢转过去,看向张福德道人,语带调侃: “嘿嘿,福德师兄,你可是很不满呐,原来到手的天师之位,只需要坐着等的天师之位,无端端弄丢了,到嘴的鸭子,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哈哈哈……” “哈哈哈……” 张寿鹿道人说着说着,感到乐不可支,大笑起来,好一会都停不下来,张福善道人和张福德道人两人尽显无奈,当下齐刷刷地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张素鹿道人大笑了一阵后,脸色才再度转回平常,还勾勒出浮现一点点凝重,接着说: “舍弃了天赋这么好的候选人,大破常规,从年轻一辈中挑选继承人,必定是下一任的龙虎山天师不一般,际遇不一般,与前几人的龙虎山天师大不一样。” 张福善道人狐疑地忘了一眼张寿鹿,接住话头,继续往下说: “际遇不一般,这么个不一般,个个年岁不大,常年在山中苦修,哪有什么……” “嗯?是他们未来的际遇,是未来的龙虎山天师要应对的问题,龙虎山将要大变了?” 说完,张福善道人双目迸射出两道精光,全身的气质凛然一变,一身极为旺盛的血气猛然爆发,此时的张福善道人反倒比金光之外的众多魔兽更像是一只凶兽,宛如一只蛰伏的荒古巨兽,三人的周围突兀地冲刮起一阵强劲的气流,将三人的道袍猛烈地吹起,猎猎作响,袖口鼓荡,衣衫飘舞。 第一百五十六章 缘由 张福善道人双目炯炯有神,一改先前的平和,双眼来回扫视身前的两位师弟,意思很明白,想要它们详细地说说其中的缘由。 但是另外两位道人却默不作声,沉默下去,张福善道人见是这么个情况,心中有所了然。 张福鹿道人见张福善道人的面色变得有些苦涩,不由出声解释: “福善师兄,是有一些不好说的话,但是较真呢,就总体的情况而言,贫道,估计福德师兄也一样,都是不大清楚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只是被嘱咐下来,要勤加修行,触碰到结丹的那条线,而且,还要注意,不要跨过去。” 张寿鹿道人说完,将脸转向张福德,张福德道人略一沉吟,点头说: “贫道所知同样不多,贫道也一样被叮嘱,最好不要结丹,但是,要摸到突破成丹的那一条线,师兄,或许你也应该注意一下,不要过于寻求突破,最好还是压制在筑基顶峰最好。” 这时,张寿鹿插话进来:“没错,福善师兄,论修为的进境,众多师兄弟中,数你最快,你总是第一个突破境界,你可要小心留意,不要随随便便就突破了,山上的老东西们嘱咐下来,看样子是很郑重其事的,里面可能关系不小。” 张福善道人摇头,不理会张寿鹿不知是恭维还是调侃的话,突破到结丹,成就真人之境,岂是张开嘴说一说那样容易,整个龙虎山才有几个结丹道士?虽然他有信心能够跨过这道天堑成为金丹真人,但是不知要猴年马月,像他师父,前半辈子不比谁差,可就是偏偏一辈子都只能止步于筑基顶峰,时也命也,多少有点在天不由人之意。 只是为什么要尽可能的提升修为,却又不要突破至结丹呢? 看来可以初步判断,龙虎山的大变,不是未来会遇到什么大难,要不然就不会让门人限制住修为的提升,也就是限制住实力的提升。 既然不是龙虎山将要遭逢大难,张福善道人的心很快便和缓下来了。 张寿鹿道人见张福善将全身凛然爆发的气机悉数收敛,变回之前的模样,平淡而温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峥嵘,全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念经修道的道士。 张寿鹿继续说:“师兄,你若是想要了解得更清楚一些,有一个人可能会知道的更全面一些。” 听了张寿鹿的话,张福善当即皱起眉头,沉吟片刻,“是剑先师弟?” “没错,就是张剑先,他被外界称为巡查使,经常出入山门内外,必定知道很多辛密,或许,有一些就是经他的手去办的。” “龙虎山天师继承人角逐这么大的事,他肯定知道得更多,就比如,当下最让人感到离奇的一个事,为什么要开放山门?为什么要让众多的外界生灵进来,这些个家伙对人族、对龙虎山,可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感,不仅数量众多,而且其中不乏一些高深莫测之辈,让那些人跟那些要参与天师继承人角逐的年轻道人相遇,而其他龙虎山强大的道人俱都闭门静守,这样安置,要是搞不好,整个龙虎山的年轻一代都将要断送。” 张福德道人摇头,不同意张寿鹿的意见,反驳说:“不可能,天师是不会允许的,要是真有敢对年轻道人出手的,贫道相信,天师会亲自出手。” 张福善道人接口,“如果是天师亲自出手,相信在龙虎山的这片天空下,不管是谁,都将伏诛。” “天师会下山吗?他老人家似乎已经好久都没有下过莲华五台山了,不是幽居天宫之上,就是屹立在隐峰的绝巅看日月升降、风起云涌。他老人家倒是好兴致,可他这个怪脾气,也让下面的道人诟病不已,一些年轻的道人几乎就没见过他老人家的真容。”张寿鹿道人即便是对龙虎山天师一样是语出调侃,并不显得多么的恭敬。 张福德同样感叹:“不只是现在年轻的小道士,即便是我们,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老天师要是能够下山,估计也没几个能够认得出他老人家。” “可是,会有值得龙虎山天师出手的人物吗?”张福善道人发出疑问,他并不觉得龙虎山内会出现会出现一个让龙虎山天师亲自出手的大敌,毕竟这是龙虎山,龙虎山道人的师门,龙虎山道人占有绝对的优势,对于那些有敌意的人物来说,这里比龙潭虎穴还要恐怖,闯进龙虎山地界,无疑是自投罗网,兼且,龙虎山天师是站在这片大地最高峰的人,这是公认的,毋庸置疑的,甚至隐隐是第一人。 “难说,现在山上似乎出现了一点变故,呵呵……”张寿鹿道人微微一笑,神情有些耐人寻味,“现在山上出现了几拨人马,当先是龙族,有好十来头荒龙呢,可是,主角却不是他们。” “拜月教?”迎着张寿鹿道人似笑非笑、让人有些捉摸不清的神情,张福德道人轻声吐出了三个字。 “拜月教?声名鹊起,但是还不甚了了,现在外界还不知谁是他们的教主,极为神秘,顾名思义,应该是月神的信众,贫道没有跟他们打个照面,只是听到一些传闻,手段不算低,可也没有闹出太大的乱子,想来本领也还算不得高。”张福善道人顺着话头说出了自己在山外行走时对拜月教的印象。 张寿鹿道人笑容不改,更添几分神秘,说: “呵呵,有手段,还是了不得的手段,这次引得八方云动,外界的生灵向潮水一般涌进龙虎山,就是他们的本事,也必定将要闹出大乱子,也是龙虎山天师要敞开山门大阵主要推手。” “这一次,进山的必有一些绝强的人物,其中可能就有那十三个声威赫赫的老妖怪,两位师兄看,这一群无边无际的魔兽,全都眼睛泛起红色光芒,内心深处潜藏的戾气与凶性尽数爆发出来,肯定是被一个极为强大的妖兽或是魔兽所驱赶,呵呵,也有可能是几个联手驱赶,这样的存在,可不是现在的我们所能够抗衡的。” 说完,眼睛金光笼罩之外的兽群看了一眼,此时的兽群经过几道强劲的冲击波后,也开始恢复过来了,当然,全都表现得萎靡不振,身体踉踉跄跄,但是眼中的血色光芒依旧。 这一下,连张福德道人都感到不解了,“这些强大的异类进来干什么?” “神器!”张寿鹿道人很直接了当,没有卖什么关子。 “神器……” 张福善道人与张福德道人齐齐失声叫唤,不能自己,明显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由不得龙虎山的两位道人这样失态,神器,顾名思义,就是神灵所使用的武器,自从这个世间不再得见神灵后,神器也随之消亡了,经过漫长的岁月冲涮,几乎全都腐朽如烂铁,能够保存下来的绝对不多,除了能与天地长存的天神器,其他的神器,也如一般的生灵一样,有着寿命年限,只是比之世间生灵要长远得多,但是总有凋零的一天。 只有天神器才是真正的永存于世。 据现在的三位龙虎山道人所知,龙虎山内掌控有神器,但却没有天神器。 但即便不是至高无上的天神器,只是神器,但在这个世界上,沾着个神字,就代表了不是凡俗,是超越人间力量的存在。 张寿鹿很满意两位师兄的反应,随即笑着点了一下头,再次肯定,郑重其事地说: “没错,就是神器。” “传闻,呵呵,也就是据天师府那些道人的口风,是拜月教的神器,一顶皇冠,据拜月教自己的说法是一件能够有着毁天灭地威能的神器。” “但是,究竟是不是神器,是不是我们心目中所认为的神器,倒是还不确定,也极有可能只是一件威力极其强大的法宝而已,可能因为是镇教之宝,被教内尊为神器。” “不过呢,是真正神器可能也很不小,贫道听说,听天师府那群人说,天师没有对那群闯入山中的拜月教教徒展现雷霆之怒,是因为……” 张寿鹿道人特意不说,卖了个关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身前两位龙虎山同门的神情。 张福善道人轻轻摇头,表示猜不透个中缘由,而张福德道人则轻声吐出两个字:“神灵”。 张福善道人的神色还是没什么变化,显然并没有什么感触,而张寿鹿道人神色大为振奋,大声道:“没错,正是神灵。” “这拜月教此次闯山,却没有遭到任何太大的报复,没有遭到惩处,主要就是拜月教背后有神明。” “神明显灵了!” “拜月教的神明显灵了,有三尊之多,是天上的三个月亮。” 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指指向三人头顶上方的天空。 张福德道人依旧是一脸平静,显然是早就知晓了其中的一些关节,而张福善道人明显是大吃一惊,脸色骤变,一下子阴晴不定,也很显然,他是明了其中的让人惊骇的地方。 张福善道人目光炯炯,看向张寿鹿道人,不禁出口相问:“是有神明降临人间吗?” “不是,应该不是,看样子,看天师府那些人的反应,应该没有神明身临下界,应该仅仅是有神谕传达给在人间的信徒而已,不过,仅此就足以惊世骇俗了。”张寿鹿道人笑着解释。 千万年来,也不知有多久了,竟然还有神明现世? 纵然不是亲临人间,行走于大地,而仅仅是降下神谕。 但这也足够让人震撼了。 这个天地世间是要大变样了吗? 会出现变化吗? 张福善道人艰难地消化着这个消息,一时间三位道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第一百五十七章 唯我独尊 “嗷吼……” 一声巨大的兽吼在耳畔响起,三位龙虎山道人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一只体型巨大的魔兽出现在十丈之外。 一头矫健的蛮牛,身长足有三四丈,一对尖角锋利无比,闪烁着幽黑的寒光,在这只蛮牛魔兽的全身上下缭绕着一阵阵暗黄色的光晕,光晕之中滂湃着近乎沸腾般的魔法元素,魔法元素剧烈地彼此碰撞,似乎要彻底爆炸开来。 此刻,顶着一对寒光闪闪的犄角,一双眼睛透射出红光,冷漠而残忍,身体正压低,后腿不断闪动蹄子,硕大的鼻孔内冒出白雾状的热气,看样子,似乎要向前面的三个人类冲锋。 “呵呵,这只孽畜似乎已经成了气候。” “这声音像虎不像牛,估计是个不吃草的货色。” 张寿鹿道人不再意地笑笑,嘴角勾起,流露出嘲讽,随即伸出右手,对着正蓄势待发的蛮牛扬了扬手,姿态十分挑衅。 前方那头像是蛮牛的魔兽,早已通灵,虽不能言语,但对眼前的人类所表露的意思十分明白,当下即便大怒,眼中闪烁的红光更盛,张开嘴又是大叫一声: “吼……” 蛮牛猛然将头昂起,又瞬间将头向下甩去,带动着高高扬起的前腿猛然用力向身下的土地一踏,“轰”地一声响,竟将脚下踩踏出一个大坑,脚下的地面一阵颤动。 与此同时,全身来缭绕的暗黄色光芒瞬间极致的闪烁,爆发出极度耀眼的亮光,地面上随之出现一阵更剧烈的摇动。 一根根石柱向是雨后春笋一样在一百米见方的范围内快速涌现,由蛮牛的方向开始,一根根石柱向着龙虎山三位道人的方向破土而出,时间不过一个呼吸,龙虎山道人脚下的地面一阵摇动。 土壤松动,一根石刺由下而上从地下突然冒出,力道甚猛,直捣黄龙,想要将道人的身体整个贯穿。 在石刺将要越过脚掌刺向下体的时候,龙虎山的两位道人,张福善道人和张福德道人身上瞬间闪烁出一片金光,随之像水波一样晃动,顷刻之间将身体由上到下、从头到脚笼罩在里面,将身体护卫周全。 “叮”的一声响起,从地下突然向上袭击的石刺被金光挡住,金光像是一层坚硬的盔甲,稳稳当当地将尖锐锋利的石刺挡在体外,不得寸进。 而旁边的张寿鹿道人身上却没有荡起金光,只见张寿鹿道人嘿嘿一笑,伸出手骤然下砸。 “砰” 一只肉掌碰上正向上捅来的锋锐石刺,霎时间,快速袭来、突兀冒出地面的石柱被巨力抹去尖端,而余下的圆柱体部分在瞬间寸寸断裂,一下子失去了上冲的动能,在重力的牵引下,向下坠去,碎裂的一段一段石块洒落地面。 “嘿嘿,不错,真不错,力道不错,将贫道的手掌震了一下,是个有些道行的畜生。” 张寿鹿道人一边甩了甩手,一边用脚将身前的碎石踢开,一边还半转过身子打量周围持续涌现的一根根石刺,顶端像矛锋,扎在地面上的底部浑圆,有磨盘大小,中间的柱体向上逐渐缩小,活脱脱是一根根春笋。只是现在并无诗情画意,反而冷冽异常,不难想象,如果这些锋利的石刺扎进人体的血肉之躯,那必然是个血淋淋的场景。 一片金光将龙虎山的三位道人笼罩在里面,金光形成的光罩里头另有两人全身上下闪烁着金光,所有碰到金光的石柱全都被金光所抵挡在外,在金光如水波晃动的一阵摇曳后,所有与金光接触的石柱全都被巨力崩断,碎成一段一段,糜粉扬起,碎石块洒满一地。 金光形成的光罩外,原本被冲击波穿体而过而导致了一大片魔兽伏卧的空阔地带,有几只魔兽摇摇晃晃地陆续站起来,眼中的红光更盛,喉咙间传出声声的咆哮,目视前方,死死地盯着前方的三个道人,瞳孔内透露出疯狂的仇恨与不可遏制的愤怒,煞气在空气中弥漫。 显然这些还能站起来的魔兽,无疑都是兽群中更为强大的个体,眼中不见惊恐,反而更为疯狂与暴怒,脚步一点点向前挪动,看样子是想要再度发起进攻。 “哼……” 张寿鹿道人一声冷哼,飞身跃出身前的金光,快速向着那几头还有些摇摇晃晃的魔兽扑去,他打算趁着这些魔兽还立足未稳,率先出手,免得等一下过于被动。 几乎是一个呼吸的刹那,张寿鹿道人一个纵身飞跃,像一道影子一样,轻飘飘地向前飞去,快速接近,张寿鹿道人选择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刚才的那一只还有余力发动魔法攻击的魔兽蛮牛,一个闪身便靠近到蛮牛的身前,右手随之高高扬起,凛然下拍,似有千斤力道,又好像仅是轻飘飘的一掌,瞬间拍向牛头,贴合在蛮牛的头盖骨上,刚一接触,又迅速上翻,一触即离,没有丝毫的停留。 “哞……” 一声凄惨的叫声传出,蛮牛仰头惊恐狂吼,眼珠碎裂,眼眶内溢出鲜红的血液,沿着眼角,一滴一滴向下掉落,染红了身下地面,留下一大片染血的水渍。 蛮牛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扬起一阵粉尘,而此时的张寿鹿已经跳跃至另一只魔兽跟前,是一只体壮的黑熊,人立起来大约能有三米多高,乌黑油亮的体貌,寒光闪闪的两只巨爪,跟当先的蛮牛一样,两只眼睛红彤彤,一片杀气,透露出残忍,此刻正扬起有力的巨爪愤然向前拍来,要一掌拍扁眼前体型娇小的敌人。 “嘿嘿,死了,到知道自己是头牛。嘿嘿,迟了,就应该在自己的窝里好好吃草,跑来龙虎山凑越闹,那是找死。” 张寿鹿并不回头看一眼倒下的蛮牛,同样对眼前黑熊的架势视而不见,好像没看见那两只健硕的臂膀以及硕大的熊掌,又是轻飘飘的一掌,向着袭来的两只巨掌迎去,一前一后,与两只熊掌相碰。 “咔嚓” 声音传来,两只利爪上闪烁着乌光的熊掌被前后崩开,两肢向后弹开,好像是被一柄大锤碰撞到,不堪承受,两只手臂渗出血迹,已然是关节断裂了,轻飘飘的一掌去势不减,向着黑熊的胸膛印去。 “咔嚓” “吼……” 同样是骨头断裂的声音,还有一声凄厉的悲鸣,张寿鹿道人能将自己素白的手掌从黑熊的胸膛移开,又是一个纵身飞跃,闪现在几米之外,又是举起手掌拍向跟前的魔兽。 在张寿鹿道人身后的黑熊魔兽已经顺着惯性向前倒下,巨大的身躯砸向地面激起扬尘荡漾,依稀可见中,黑熊身体正中的胸腔骨已经凹陷,一个大大的手掌印赫然在起血肉之上,只是有一点奇怪的地方,掌印是那样的巨大,完全不像是一个人类的手掌能够烙印出来的,手掌印内鲜血淋淋,显出几分恐怖。 张寿鹿道人又一次把手掌向前拍去,在凄厉的悲鸣中,将一只浑身上下闪烁着白光的老虎拍到地面,身躯挣扎几下后,便不再动作了,头骨已经碎裂,已经断气,死去了,身下同样是被流淌下来的鲜血染红的地面,同样有几分血腥与惊悚。 与此相仿,往复几次,张寿鹿道人的每一次纵跳,每一次闪现,每一次貌似轻飘飘的落掌,总能将一只体型庞大的魔兽拍倒在身下的地面,轰然倒地,并致使其毙命,而状若凶狂的魔兽全然没有反击之力,不仅难以反击,竟连一掌都难以抵御,全是一掌一击致死,没有能让张寿鹿连出两掌的魔兽。 几个呼吸后,张寿鹿终于停下,在张寿鹿的身后和身侧,倒下了一大片魔兽,数来可能也有十来头,全都伏倒在地面,地面上有鲜血染红的痕迹。 张寿鹿道人向着十数丈之外的魔兽侧眼扫去,在外边团团围成一个圆的众多魔兽不禁蹬蹬蹬齐齐向后退,继而很快又反应过来,齐齐向着十数丈外的人类怒目相视,喉咙压抑着低沉的的咆哮,神情越发地狰狞。 可是终究没有敢继续向前攻击,最后,外围围成一个大圆的魔兽在徘徊了好半响后,终于又向前行进了,只是黑压压的、像是潮水汹涌澎湃向前席卷而过的兽群,终是绕着金色光圈笼罩的龙虎山道人所站立的十多丈范围而过。 在一片黑色的大潮中,一点昏黄色的灯光傲然绽放,随着清风摇曳着。 张寿鹿道人返回金光笼罩的范围内,张福德看着那些从他们身旁不断穿梭而去,在经过他们身旁时还凶狠地瞪眼,嘴角同时响起几声压抑的咆哮的魔兽,不由得有些皱眉。 “两眼红光,显然是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灵性,兽性最大限度地表现出来,肯定不正常,不寻常。” “贫道也是这么个想法,不正常。”张寿鹿接口,“显然是有更强大的生灵在后头使力,这些魔兽虽然不是特别的强大,但数量极为庞大,在后头的这股力,显然也是极为强大的。” “两眼红光?是说这些魔兽都被催眠了?”张福善道人接着话头向深处展开。 张寿鹿点头,笑着说: “哈哈……恐怕是个大个,我们三师兄弟联手都不一定能斗得过,怕是要山门内那些老东西出来才能镇得住。” “不过,即便是来条真龙,在龙虎山的地界,它也得盘着,哼……” 其他两位道人俱都点头,表示赞同,他们是在想象不出,在这个神灵不能显圣于世间的时代,还有谁能够在龙虎山撒野,谁也不能在龙虎山彰显他的狂妄。 张福德道人看向旁边不断绕行而过进入龙虎山深处的魔兽,再抬起头看着上方遥远的天际,摇摇头,对于眼前一切的纷扰都不甚在意,目光深邃而幽远: “龙虎山,天下地上,人世之间,唯我独尊。” 第一百五十八章 魔兽死后 张清烛在大树上看着事情好像告一段落了,经过一番争斗后,魔兽群好像认识到金光之下的三个两脚生物的强悍后,谨慎地从旁边绕行,不再去滋扰,一心一意向前冲,回到他们最根本的目标:进入龙虎山的至深处。 既然没事了,张清烛赶紧招手向着三位龙虎山前辈致意,提醒他们不要忘了还有两个能力还不算高强的小辈,别一个大意,就全都葬身于树下魔兽的口腹之中。 想到这里,张清烛再一次感到怪异,怎么这些魔兽好像对于树上的他们不那么感兴趣,张清烛肯定树下不断穿行而去的魔兽已经察觉到树上有两个与他们相异的物类,特别是其中有几头很强大的魔兽,全身上下来缭绕的煞气浓郁,身上泛起的魔法元素波动让人感到一阵阵心惊,那几头强大的魔兽貌似还不经意间扫视了几眼大树之上。 张清烛敢肯定,就凭那几眼,肯定能够扑捉到他自己与邱闲遇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魔兽没有发动进攻呢? 按理说不应该呀,这些魔兽双眼赤红,透露出残忍与嗜血,应该是一见到异类就会疯狂地发动攻击,要将它们的目标撕成肉块才对。 可是,即便那些魔兽眼里充斥这嗜血的渴望,可依旧有理智克制这股从心底里冒出的渴望。 看来,里面有蹊跷,其中缘由大概率是“龙虎山年轻道人”这七个字,这些魔兽在害怕龙虎山天师的警告? 当然不是,这些魔兽也就有些灵性而已,本能的直觉反应灵敏,怕是不能作更有难度更加深入的思考,所谓的龙虎山天师的警告应该吓不到它们。 那能吓到的是谁呢? 这群魔兽后面应该还有更加强大的生灵在驱使。 在另一边的张清烛同样得出了一个与前边龙虎山三位道人相同的答案: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 看到张清烛的招手,张寿鹿与张福德、张福善向着大树这边行进,在几个纵跳之后,三位前辈道人来到大树下,三人一起抬眼打量上面两位龙虎山小道士的状况,微微点头,张寿鹿道人说道: “果然,没有攻击两个小家伙,看来的确是有个家伙在后头操控,你说要是有两只魔兽向树上扑去伤到两个小道士,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发生?” “老天师的警告,他老人家的惩戒,到底会怎么落实?他老人家会亲自显化吗?” “当时张典古道人所说的,是龙虎山天师亲自出手抹杀,怎么抹杀?亲自?现在就降临出现在我们这个地方?” 张福德道人并不认同张寿鹿提出的可能,摇头说道:“不可能,如果真有捋虎须的,若是那些凶名赫赫的倒还罢,若是一些本事不大、胆子不小的无名之辈,那岂不是不胜烦扰?” “的确,那真是烦不生烦,可是如今龙虎山道人以及山上的精怪俱都闭门不出,还有谁能够胜任?从现在这阵仗可以看出,来的家伙能耐不小,呵呵,竟能够驱赶数量如此之多的魔兽,想不不是可以轻易打法的。” “这还是能够看得见的,肯定还有看不见高手,跟这位高调的不一样,可能不愿意抛头露面,潜藏在角落,或许是想要浑水摸鱼。” “呵呵,龙虎山是真的热闹了,其他道人闭门不出倒是少了很多乐趣。” 张寿鹿道人兴致不错,开口滔滔不绝,而一边的张福善道人则一言不发,从心底而论,他对这场热闹也颇有几分在意,他预感,这是一个大的变化,可能影响深远,离得近一些,甚至是亲身经历一番,可能会对这场大变化会有更加深入的洞彻。 只是,可惜,他已经不能够再进入龙虎山了,哪怕是龙虎山最外围的地界。 唉……空叹奈何。 张清烛也想插话进来,很想知道将要面临的山外对手有哪些个,刚想开口询问,却突然感觉身体一震,好像在身体的最深处有什么动了一下,或是心底不知哪一根心弦被撩拨了一下。 “呀……” 张清烛不禁小小地呼出声来,他的左眼中绿光又突然地冒出来,像是一朵鬼火在眼眶内燃烧,极致地绽放,在青光的映衬,脸庞显得有几分阴森恐怖,还有一丝丝若隐若现的狰狞。 张清烛冒着青光的左眼看到了一副让他感到诧异的画面,在左眼的视界内,眼前的景物泛白,好像是这个世界被一层毛玻璃所笼罩,光线被略微扭曲,与正常所见不大符合,天上的太阳虽然依然光芒万丈,但看着让人感受不到日居中天的热力逼人,冷冷清清,了无生气。 在一片白茫茫中,天空有几道很显眼的黑气飘逸,黑气慢慢飘至半空,而后向着张清烛急速冲来,缭绕在张清烛的身旁,没盘旋几圈便一股脑地钻进张清烛身体。 就是这些入体的黑气让张清烛有所触动,张清烛虽然感到诧异,但心底的本能却又很肯定黑气对身体并无害处,相反,身体的本能还有些蠢蠢欲动,明显是对于这些黑气有些渴望,本能地想要吞噬更多。 在经历过不少的怪事后,张清烛的心理素质算是称得上坚韧,也逐渐学会了见怪不怪,在诧异地呼出声来后,很快地平静下来,随即立马发现了一些状况,自己的右眼所看到的依旧是青天白云,太阳高挂,热力澎湃,没有一丝丝冷清寂寥的迹象。 张清烛的轻叹声引起了邱闲遇和三位龙虎山前辈的注意,张寿鹿道人转过头看着张清烛,眼睛盯着张清烛左眼内的绿色幽光,稍感诧异,一会儿后,低头若有所思。 邱闲遇皱着眉头看着张清烛眼里的异状,但是没有说什么,现在场中有萨内龙虎山前辈道人,相信不会出现什么差池,不会有什么大碍。 张福德看了一眼后,便转过头看向刚才走过来的方向,那里伏倒了一片魔兽,死伤无数,后续填补上来又纷纷向前走进龙虎山的魔兽环绕着那一片广大的伏尸地行走,并没有上前踩踏尸体,从现在这个方向和距离仍旧可以看见七零八落的尸体,黑压压一片,还能闻到伴随着微风吹来的淡淡的血腥味。 “那些倒下的魔兽尸体好像出现了一点变化。” 说话的是张福善道人,他常年修习孽造畜之术,他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一股充沛的、无形的阴暗能量,来源就是较远处的魔兽伏尸之地。 众人闻言便举目相望,观察起那些倒下死掉的魔兽的出现了什么变化。原本方才还显得壮硕的躯体此时已经消瘦不少,大家不由吃了一惊,不甚长久的时间,也就一刻钟上下,怎么这些凶兽的躯体已经出现了缺水,好像经历了长时间风化,从便面看好像快要腐朽了一样。 变化还在继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推进着。那些瘫倒在地面的死尸像是一个个漏气的气球一样,一点点干瘪,没过多久只剩下皮包骨头,身上的皮毛慢慢变干,发黄,最后如风中枯草一样,孤零零地摇曳。 在尸体旁边,周围被鲜血染红的开阔地面上,刚才一刻还触目惊心的一滩滩散发着腥臭为的血迹,此时也在慢慢变淡,好像发生了剧烈的氧化作用,恍惚间似有几缕扭曲飘逸的轻烟升腾起,地面上所有的暗红色痕迹俱都消失无踪。 血液的痕迹消散不见,而在上方那几道似有似无的轻烟在扭曲几下后,也随之消失不见,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仿佛方才所见仅仅是感官上的错觉。 “血液消散在空气中了,似乎……好像是化作了阴属性的能量。” “看不见了。但是还在,贫道还能有所感应,只是不多,丝丝缕缕。” 张福善道人眯起眼睛,凝神注视着前方,说着还不大确定的猜测。 张福的道人和张寿鹿道人闻言,暗自微微点头,心里头表示认可。 张清烛同样认可这个猜测,并且肯定这个猜测,在他的左眼中,那些本来已经混杂在尘土的魔兽鲜血正快速地脱离尘土化作轻烟,轻烟在飘逸而上的时候,在不断的扭曲中,快速地转化为一缕缕黑气,黑气在空中环绕盘旋几圈后,突然涌动,像是活过来一样,化作一条条有生命的长蛇,驾驭着劲风,激荡出呼啸声的破空之音,向着张清烛急剧扑来,随后没入张清烛的体内。 张清烛看着其余四位道人不动声色、凝神向远处半空中观察的表情,知晓他们根本看不见轻烟转化后的黑气状态,更听不到张清烛此时满耳的呼啸之音,心中不由一动:这是只有我自己才能看得到的? 这黑气很可能是跟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争战有关,但凡是在心中默念了招魂曲的年轻道人都会被认定为龙虎山天师继承人角逐的参与者,这些被认定为参与者的年轻道人是否每一个人都会在自己的眼中看到那些由倒下去的尸体化作的黑气呢? 那些黑气是否都会疯狂涌进参与者的身体内呢? 张清烛并不确定。 但他确定一件事,黑气能够到给他力量。 他的身体在吞噬了涌进来的黑气后,身体开始有些燥热,仿佛身体内潜藏有一个活火山,活火山慢慢地苏醒,正在喷涌着炽热的岩浆,正散发着热浪滔天的能量。 此刻,张清烛觉得自己的身体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心脏一下一下剧烈地跳动,心头浮起一股遏制不住的冲动,想要向天空猛挥一拳,要将身处的这片天地砸出一个窟窿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龙虎山 张清烛暗自忍耐内心的破坏欲望,面上不动声色,不让人察觉,他的理智十分清楚:现在出现的状况是黑气入体后浸染心智的影响。 肯定不是个好现象,最坏的结果,张清烛猜测,他在瞬间想到的一个可能,可能是心智失常,被黑气中所夹杂着的阴魂戾气所侵蚀,成为一个人身的野兽,被杀戮的本能支配,终日无休无止地争斗、残杀。 张清烛心惊,暗自思忖,这就是龙虎山天师的布置?利用黑气所催发的,在心底化生的杀戮欲望去驱使天师继承人的参与者互相厮杀,让他们彼此间不能有所串联,不能躲避不出,只能被心底杀戮本能推动着,半自愿地奔赴死亡,只能在一场场浴血的嗜杀中决声出最强大最适合的龙虎山天师继承人? 这……是不是有些残忍? 果然…… 张清烛心中感叹,暗暗咒骂: “龙虎山果然不是什么修身养性的地方。” “龙虎山道人果然也不是什么好鸟。” “龙虎山天师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正暗自焦急时,又出现了变化,心中那股燥热好像渐渐消散,那种破坏的欲望也随之消退,身体恢复如常,而在此时呼啸而至的黑气也近乎全部没入体内,举目所望的范围内再无一丝一毫。 呼…… 张清烛松了口气,还好,还在控制范围之内,若是时时刻刻都有杀戮的渴望涌起,迟早会影响心性,恐怕会在不经意间就徒手掀起一场场腥风血雨,怕不是真的成为了一个杀戮傀儡。 “消失了,不见了,再也感受不到了,奇怪……”张福善道人面露疑色,似乎情况跟他的推断有很大的出入。 “贫道原以为这些阴属性的能量会在飘逸到某些能够藏方聚气的幽暗角落里慢慢地沉淀下来,没想到只一小会竟已经逸散了,有些不合常理。” 张福善道人拧着眉毛苦思,始终不得其解,张寿鹿道人见状,不由得上前开解,说道: “福善师兄,贫道不是说过吗?小道士一样会孽造畜之术,还不是苦修而得,可能是天生的禀赋,你看他现在左眼青光闪烁,说不定能有所发现。” 果然,张福善道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回到张清烛身上,不再过分自我纠结,开口对张清烛询问: “小道士,你什么发现?” 张清烛当然不能如实相告,当下只能支支吾吾,把话往如今的特殊情况上牵扯,想要敷衍过去,不过宽泛来说,似乎也不能叫说谎,只是有所保留而已。 “前辈,可能跟现在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角逐有关,您想会不会是天师为防范闯进龙虎山的外人而布置的一些手段,毕竟现在龙虎山道人、诸多山神土地和各处的山精野怪都静守门户,不得外出,若是真有些个胆大包天的狂妄之辈,不把龙虎山和龙虎山天师放在眼里,若是没有强力的手段,对龙虎山和天师他老人家的声誉是个不小的打击。” “小道这只左眼只看见一点点虚影从那些魔兽的躯体上冒起,向上飞窜,可没飘离地面多远就消失不见了。” “前辈,小道这眼睛闪烁绿光,是近来才有的事,确切地说是一两天前,跟天师府宣布外人可以自由进山的时间差不了多少,也跟天师府宣布的天师授箓仪式的时间和龙虎山天师继承人角逐的时间差不了多少。” 其实这眼睛真正有变化,泛起绿光,根源是与吞噬了怪脸道士施常俊身上散发的黑色死气有关,然后又被附身在施常俊身上的古代邪尸,以眼中的绿光离体而出想要从眼睛内进入脑海侵夺张清烛的神智,最后却是被张清烛反向吞噬了属于古代邪尸的眼中绿光。 其实张清烛说他看见一点点虚影,倒不是胡诌的,确有其事,只是隐瞒了死尸飘逸而上的黑气全都从远处呼啸而至没入了自己的身体。 “看见了虚影?嗯?是怨魂?”张寿鹿道人接口,“没准就是,果然,人家是天生异禀就是要比师兄你勤学苦练要更通灵一些。” “难说,可是,一般情况而言,这些尸体才没死多久,通常是不大可能化为怨灵的,少说也要好几天,如果是我们人类,一概是不少于七天。”张福善道人并不理会张寿鹿的调侃,反而是很认真地考量了张寿鹿道人所说的可能,“不过,现在龙虎山上有所变化,一般常理,可能不大适用了,或许就是怨灵也说不定。” “这些变化是不是天师他老人家的手段,还很难说,是也不奇怪,毕竟龙虎山天师几近通神,种种手段不是我们能够揣测的,说到这个……”张福善道人听了一下,望向两位师弟,“不知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此时的龙虎山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好像一个沉睡的庞然大物正在渐渐复苏一样,给人一种心悸的感觉。” 张寿鹿和张福德心神一凝,不由齐齐将眼眸转向龙虎山的深处,那里树木茂密,郁郁葱葱,在明亮的太阳光下,百兽奔腾,群鸟翱翔,一派生机活泼之感,并没有张福善道人所说的心悸与恐怖惊悚之感。 虽不感心悸,但是静下细细感应,确实有一些与平常时日不一样,可要真确说起来却是不容易,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一经思索,心中那一缕明悟般的感觉在倏忽间消失无影了。 这龙虎山……是要起变化了。 三位中生代一辈佼佼者的龙虎山道人一时无言。 旁边的两个小辈,自然没有什么感触,莫说感觉不出今天的龙虎山有什么不一样,就是以前的龙虎山是什么样的,他们同样说不清楚。 沉寂片刻,张福善道人首先打破沉默,对张清烛说: “小道士,你将你那造畜之术露出来,让贫道瞧一瞧,这门功法本就传承稀少,近乎绝迹,并不容易修习,还很有风险,容易阴气入体吞食生命机能,所以贫道最后找了个异类作为弟子,传承这门技艺。” “食尸鬼,西边的物种,他们那边叫不死族类,其实,还是会死的,只是跟我们这些死法有些不一样而已。” “唯一聊以自慰的是,不管小成还是大成,一旦入了门手段,威力还是很能吓唬人的。” “贫道还没见过所谓天生异禀、自然而然就能够掌握的,想当初,为了入门,贫道是遭了不少罪,即便是贫道那徒弟,不像活人那样畏惧死气、阴气,依旧还是弄得满身伤痕,修习这门功法十分不易。” 张清烛点头,伸出手来,左手抬起平放,掌心朝上,自然伸张,心意一动,霎时间有一缕黑气在手掌心凝聚,与此同时,张清烛的左眼中绿光大盛,似乎在于手中的黑气呼应,一同不断地壮大,一跳一跳,像是两朵有着生命的火焰,一朵在手心跳跃的黑色火焰,一朵在眼中燃烧的绿色火焰。 很快,大家敏锐地感觉到了周围环境气息的变化,周围的温度好似霎时间降低了好几度,明显能够感觉一点凉意,即便天上炽烈的太阳光正照射在身上。几位道人立马凑近张清烛身旁,仔细打量,左瞧瞧右瞧瞧,先看一眼冒着绿光的眼睛,再看一眼手掌中跳跃着的黑气,啧啧称奇。 “嘿嘿,果然是比福善师兄的更有威势,果然是不同凡响。”张寿鹿道人不吝夸奖,当然还要踩一踩张福善道人,其实张寿鹿看不出个子丑寅卯,只是不管小道士眼中的绿光还是掌心的黑气,都让张寿鹿自己感受到心中一凛,咯噔一下,有着一种莫名的震慑感。 张福善道人自然不会理会张寿鹿的调笑,只是脸色凝重地注视着张清烛手中的黑气,向是火苗一样在跳动,展现出勃勃的生机。 他抬眼看了一眼张清烛冒着绿光的左眼,点头说道: “确是大不一样,你这只眼睛,嗯,应该就是阴阳眼了,能够看到一些阴私诡秘,你生有阴阳眼,果然很快就能上手这门功法,确是异禀天生,孽造畜之术在你的手中,可能会不下于龙虎山的正统传承。” 张福善道人还要继续说,可这时张搜鹿道人又插话进来,语气很是惊疑,明显不相信,对张福善道人说: “福善师兄,你说的龙虎山正统传承是指符箓与雷法?” “当然,小道士手上的这缕黑气,你知道是什么么?”张福山道人点头,语气很肯定。 “嗯?什么?” “这一缕黑气就相当于龙虎山高道的雷法种子,能够从自身的雷法中剥离出种子雷光的,可能寥寥无几,也就龙虎山山上最顶端的三五人而已。” “什么?” 张寿鹿道人与张福德道人大惊,满脸不可置信。 他们心中清楚,何为雷法种子? 那是一部活的雷法,可以自行演绎雷法的生灭变化,有着传法者最深刻的感悟,一辈子的经验和教训,最是神妙。 而所谓的三五人,必是大峰的峰主和几位有封号的道人,还有就是一些年岁极老的老前辈。当然,这个数目超出了三五人。那就是说,这些人里有些人还不及格,是优中选优。 “不可能吧?”张寿鹿道人迟疑道。 张福善道人也不答话径自将自己的手掌伸出,同样是手掌向身前平摊,掌心朝上,同样的情况,霎时间,张福善道人的手掌心中出现了一道黑气,比之张清烛手中的黑气要粗壮得多,像是一道袅袅上升的炊烟。 “哒” 张福善道人随即打了个响指,手掌中粗壮的黑气应声散开,分布在张福善道人身上,缭绕在周围,徐徐地拂动,像是一层浓厚的雾气,将张福善道人全身遮罩住。 雾气缓缓而动,向着四周更远处弥漫,不管是小辈的张清烛、邱闲遇,还是同辈的张福德道人和张寿鹿道人全都不约而同地向外边更远处蹿去,远离张福善道人的身边几尺之地,因为它们都感觉到一股阴暗的能量向着他们的身体侵蚀而来,看似缓慢而至,轻拂过来,实则让人感到波涛汹涌之势,不禁让人害怕,生怕被席卷其中,会有溺毙的风险,再也难以挣脱。 第一百六十章 来袭 “呵呵……” 张福善道人见众人很警觉地跳跃向远处,不由地露出笑意,接着笑了起来。 张福的道人打量着在师兄身上这层黑色的浓雾,像是浓墨在空中游动,一边畅快地、急迫地游动,一边在空中挣扎着扭曲着泼墨描摹,在半空中一点一点拉扯出一些痕迹出来,各种各类的图像,依稀可以看出有走兽飞禽,有类似人样的影迹,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难以在现实中找到对照的物象,那是形形色色的怪物,丑陋而恶心,让人观之反胃。 张福德虽然一直知道自己师兄对孽造畜之术这门生僻偏门的功法有着很深的造诣,但是也一直无缘得见,当初师兄还在龙虎山的时候,俩师兄弟切磋较技,他师兄总是不施展这门技艺,一旦问起,他师兄总是推搪说,同门较量,何以生死相向? 所以,张福德道人对于师兄身上的孽造畜之术总是怀有很大的探究兴趣。 何以生死相向? 意思是说威力非凡,一经出手,非死即残,还不容易掌控? “呼……” 呼啸声起,环绕在张福善道人身旁的黑色雾气转动加速,先是缓缓地在身体表面旋转环绕,不长的时间后,径自向周围扩散开来,像一层厚重的帷幕将身旁十丈范围的地方全都遮罩起来,帷幕里光线昏暗,视物扭曲,看不真切,颇有几分阴森与冷寂的氛围。 “不是什么好相与的,邪气诡异。” 张清烛心里顿时一凛,看着张福善道人身上的浓雾越来越浓厚,覆盖范围越来越大,张清烛的身体似乎被什么触动一样,竟好似起了共鸣,手掌心的黑气像火焰般剧烈跳跃几次后,竟也开始化为浓雾,慢慢地扩散开来,先是将张清烛整个身体笼罩,进而向四周蔓延过去。 “怎么回事?怎么自己动起来了?” 张清烛发觉自己根本无法控制手中的这缕黑气,这缕黑气好似有着独立的生命意志,完全不听从张清烛心念里想要停止下来的愿望,不过让张清烛略微好受的是,索然自己不能完全掌控手上的黑气,但是明显也不是全然不能干预,在张清烛心里不断地加强要黑雾停止向前蔓延的意念后,黑气所化的浓雾总算不再向前方扩散,转而徐徐地转动起来,堪堪将张清烛身前三尺的地方遮罩起来,将张清烛整个人完全遮蔽。 邱闲遇看着张福善道人,又看看张清烛,面前的两个人几乎差不多一个样,在黑色而干冷的浓雾中只有一个人体的轮廓被外边的人所看到,看不清真切的面容,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什么个状态。那层浓厚的黑雾似乎能够隔绝气息的散发,只余下阴冷与死寂在张扬,同样的,也隔绝外头的人对浓雾里的窥探。 邱闲遇转而向另外两位龙虎山前辈探寻:“前辈,这……” 张寿鹿道人与张福德道人俱都摇头,张寿鹿道人宽慰说: “不用担心,看着是有点诡异,但是人还没事,隐隐还能够感受得到,里面的人生命气息还是旺盛的。” “只是,身上的这层浓雾明显有着吞噬生命能量的机能,还有本能,感觉是个活物一样,一时是不容易有事,可长久下来,对于施术者会不会有所损害?必定会有所损伤吧?” “还有更恐怖的,这片泛着星星点点死气、散发着莫名诡异气息的浓雾,不会对施术者有所觊觎?它像是个活物一样,很可能就是个活物吧?一般这样的邪法,必定是有着极大的可能去反噬施术者的,跟一些旁门左道的传承法门一样,能损人,却又害己。” “可是,这门功法传承虽然在龙虎山不受待见,冷门生僻,在漫长的时间里,几度断绝传承,但毕竟还是龙虎山的传承,龙虎山的传承会有这样的邪法?” 张福德道人摇头,嘴角吐出两个字: “难说……” “嗯……”张寿鹿道人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张福德道人,但没有再开口询问。 ………… “呼……” “吼……” 此时,张福善道人那边阵仗是越发地大,在一层浓雾下,在屏蔽了外人对浓雾内的窥探后,里面的情况越发地诡异起来,浓雾之内传出阵阵狂风席卷过后的呼啸之音,还有一些是不知名生物的嚎叫,像是凶恶的飞禽猛兽,又让人感觉有几分人声的痕迹。与此同时,浓雾里面的黑影更加鲜明,一个一个黑影闪过,向是走马灯一样,不断地在张福善道人身旁周围旋转。 有些黑影在肉眼的观察下,很明显地立体起来,好像是脱离了一幅幅平面的描摹,像是被一大团一大团的黑雾填充,有着可触摸可碰撞的躯体,最后,貌似在头颅的部位,有两点红光点燃,亮起,再是极致地闪烁,随后黯淡下来,光芒内敛,可却并不散去,长久地留存。 那一声声嘶吼,正是出自这些貌似拥有了躯体与生命的诡异存在。 而其他三位道人不禁再看向张清烛,还好,张清烛倒没有更多的变化,依旧仅是黑雾缭绕全身,在身周徐徐转动,并无黑影浮现,更无凄厉的吼叫传出。 张福善道人再回转目光,盯着自己师兄福善道人,点点头,有些明悟: “造畜之术,看现在这个情况,应该就是利用身上缭绕的那层浓郁的黑色雾气来创造一个个生命,嗯,是类似生命的东西吧?妖怪?叫造畜,可能是塑造出来的生命都是猛兽凶兽的形体吧?” 张福德道人停顿一会,又有些疑惑地说: “可是这造畜两字前加个孽字又是何意?” “很简单,孽字的意思,就是孽障、罪孽的意思,而……嗯?” 被浓雾包围的张福善道人开口出声解答张福德道人的疑惑,可是话刚说半截就停住不说了。 他似心有感应,转过身去看向远处,那里是黑压压的一片,魔兽群依然在行进。 即便是在光天白日之下,依然有一种昏暗之感,那是成百上千的魔兽身上散发的血气与身上的煞气共同凝结的气息,将天上洒下的明亮的光线都给挤压了,只剩下压抑与冷寂,色调与傍晚过后而将要入夜的时分相仿,与其他地方氛围的差异,让人感到十分的古怪和说不出的别扭。 张福善道人有所感应,他好像是被一个凶恶残暴的存在紧紧地盯住一样,可是又很快,在他向那道目光望去的时候,那道窥探他的目光又在刹那间敛去,没有了痕迹,让他难以探寻那道对他有着恶意的目光确切的位置所在,他随之也不再追究,转过脸去。 可是脸刚转动一半,又停下来了,再转过去,凝视着他刚才以目光搜寻的方向,他感到又有一道带有恶意的目光注视着他,与刚才的目光不一样,这是另外一个生灵,而且,他能够察觉到对方似乎没有隐遁的打算,正目光炯炯地紧盯着他,并且,正快速向他靠近,速度很快。 那个家伙它冲来了! “吼……” 一声巨大的咆哮响起,音波在空气中震荡,将几位道人所在的这片林地震得树木摇颤,嫩枝绿叶剧烈摇晃,像是被狂风席卷而过,飘荡起漫天的落叶,纷纷扬扬,在半空中慢慢坠地。 一头凶残的魔兽出现在诸位道人的视野,是一头体型庞大的黑色猿猴类魔兽,略模两丈的身高,健硕的四肢,特别是两条手臂简直长得过分,直立的情况下,几乎快要能触碰到脚踝,黑色的毛发,两只长而利的獠牙暴露出嘴外来。 突如起来的状况,当然也惊动了张清烛,张清烛在黑色浓雾的遮罩下,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魔猿?” 很快,他反应过来,这不是跟他有过一段经历的魔猿,不是那头与他互相传授功法的强大而神奇的魔猿,那头虽身位魔兽却又能磕磕巴巴说些人话的魔猿。 原因很简单,张清烛刚一眼望过去,一头巨猿本来,庞大的个头,黑色的毛发,凶悍的气质,让张清烛恍惚之下以为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魔猿,但随即涌起的第二个念头便否认了这个印象。 因为魔猿比正奔过来的这头巨猿体型要更为庞大,而且魔猿并没有尖牙暴露嘴外。 就在张清烛脑海念头沉浮的短短片刻,那只黑色的巨猿已经飞奔至众人眼前,简直就像一颗炮弹一样,急速奔来的身体拉出一道长长的气形移动轨迹,一道优美的弧线,线的那一头正是黑压压一片的魔兽群。 “这是那些魔兽找茬来了?咦?有点不一样,另一只眼睛……” 张清烛嘴角喃喃自语,他观察到此时他们面前的这只巨猿与它们现在见到的其他魔兽相比,有一个很大的不一样,它的眼睛,他的两只眼睛,只有一只眼睛是泛着让人心悸的红光,而另一只眼睛精光四射,不见诡异的光芒,明亮有神,虽则同样蕴藏着残忍与暴戾。 “嗯?这头魔猿没有被控制住?有一只眼睛闪烁血色光芒,意味着,被控制了一半?” 张清烛心中猜测,并不确定。 “吼……” 又是一声暴喝,根本没有丝毫的停顿,刚从远处急速冲到场中的巨猿当即左脚往大地一踏,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大脚印,借着这股大力,魔猿高高跃起,像炮弹一般,且以比来时刚猛的势头向着浓雾包裹中的张福善道人冲撞过去,右爪紧握成拳,磨盘大小的铁拳扬起又快速挥下,向着前方浓雾当中的人体轮廓狠狠地砸下去。 “轰隆隆……” 不知是与什么两相碰撞,竟然爆发出震雷般的轰鸣,随之横扫而过的声波让张清烛两耳轰鸣,耳鼓隐隐作痛,身上的血液翻涌,猛然加速,感觉心头压抑,十分不舒服。 张清烛心头惊骇,这头巨猿实力相当强悍,不知道跟魔猿相比如何?或许不如魔猿,但可能不会相差十分悬殊。 这家伙不会是魔猿的什么亲戚吧?一个种族的? 怎么实力如此彪悍? 这个大家伙,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从容对付的,而且,猿类魔兽妖兽,最是克制现在这个阶段的龙虎山道士。 第一百六十一章 黑色巨猿 “嗯?” 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眼前突然冒出来的魔兽一出手的阵仗,让旁边张寿鹿道人沉吟出声,貌似是有些出乎意外,眼前的魔兽,实力确实很不错。 一招过后,似乎双方俱无损伤,进攻的巨猿且不说,而被打的张福善道人看样子也没有什么吃亏,那只巨大的黑色拳头以千斤力道狠狠砸向居中的人影,但是到底有没有砸中张福善道人本身却不能够确定,大家只听得一声巨响,遮罩在前好比屏障的浓郁黑雾像是被石头砸落的水平面一样,在剧烈的晃荡,原本成团成团的雾气被巨力打散,可却幻生幻灭,此消彼长,始终不曾消散,被打散的部分浓雾很快又被临近部分的雾气填补,很快恢复原状。 “吼……” 黑色巨猿又是一声咆哮,仰天长吼,一击无功令它极为愤怒,短暂的交手后,让它眼前的对手有着一个大概的感知:被浓雾笼罩全身的家伙让他感受到危险。 不止如此,还有旁边另外两个生物同样让他感到忌惮,他们身上无意之中流露出来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不舒服。 巨猿一击不得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观望,立刻欺身而上,向着张福善道人的面门又抬手打出一个冲拳,张福善道人被浓雾遮蔽,看不清面容,只见浓雾重重中,一个身影不紧不慢地抬起一只胳臂,向着闪电般袭来的黑色铁拳迎了上去。 砰! 又是一声巨大的声响,又是一场剧烈的震荡,两拳相撞所激荡起来的音波向着四面八方扫荡,像是一阵狂风吹过,瞬间将周围的残枝败叶又再度席卷上高天,飞尘漫天飘散,浑浊一片。 “吼……” 巨猿越发地狂怒,再一次对拳过后,毫不停歇,双手轮替不断向前挥拳,短短数息,噼里啪啦打出了好几十拳,拳风呼啸,刮出一阵阵狂风,众人的眼前一片拳影,散布在巨猿身周一丈之地。 张福善道人同样毫不示弱,面对着体型庞大、力量强劲的魔兽一步不退,牢牢地钉在原本就站定的位置,同样挥出双拳,迎着巨猿的漫天拳影以硬碰硬的方式较量。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像是天雷在耳畔炸响,令人猝不及防,一道道碰撞起来的劲力伴随着一声声音波向着四面八方宣泄,像是山洪爆发一样,肆意横流,充斥着整片空间。 张清烛一阵头皮发麻,耳鼓嗡嗡作响,他感觉比之巨龙的咆哮也就稍弱而已,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根本避无可避,那一道道的劲力向着他呼啸而过,有些不可避免地擦碰到他的身体,顿时感到像是被一柄柄穿梭而过的锋刃所割伤,其中蕴含的劲力透过体肤直入腑藏,将四肢百骸搅动得天翻地覆,气血瞬时上涌,气脉逆走,乱作一团,就几个呼吸的时间,身体各处器官竟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迹。 “怎么可能?再强大也不可能比巨龙更强大,我围观张抱非道人与巨龙的战斗也没有受到这么大的波及,仅仅是一只魔兽与一个筑基境道士的对拳所散发的余波而已,怎么可能这么强大?” 张清烛是百思不得其解,感到完全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 几个呼吸后,张清烛终于反应过来,全身透发出一阵白光,如水般流淌,向身外蔓延,再又回转己身,将身体护卫在其中,白光亮堂堂一片,又有着水的质感,在身旁慢慢晃荡,竟有几分波光粼粼的意象。 张清烛身上亮起白光的同时,笼罩在他身旁的黑色浓雾也出现了变化,原本缓缓环绕身体转动的黑雾凛然一震,剧烈地翻滚,像是一个活物被贸然侵犯,即刻表现得怒不可遏。 翻腾的黑雾向着周围急速蔓延开去,瞬间侵占满张清烛周围五丈之地,再而忽然停止下来不再向前扩张,又再度徐徐向着左右转动,翻滚转动的黑雾像是一个大圆磨盘,不断将蜂拥而来的凛冽劲气消磨损耗,最后能到张清烛面前的劲力只有清风拂面的力道,被身上笼罩的金光轻轻一震,便彻底消散。 在另一边,狂乱的劲力混合着汹涌的能量四处肆虐,张福德道人和张寿鹿道人眉头皱起,相继真气冲出体外,晃荡出一片金光,连带着将邱闲遇护持在其中。 张福德道人当下心头感到诧异:没想到,已经离体十多丈的气劲还有这样的威力,扑面而来的气劲像一把把无形的小刀直往脸上刮,可以感到一点点被切割的触痛感。 这气劲有问题,这头突然冒出来的猿类魔兽体内的气息可能不同寻常,可能有着非同一般的腐蚀性,嗯…… 张福德道人转念一想,又有了另一个猜测:可能不止是这头魔猿的问题,可能还有自己师兄的问题,现在师兄身上的气息很明显不是龙虎山常见的金色真气。 黑色的雾气缭绕,如同翻滚的死气,侵蚀世间一切的生命。 “轰……” 又是一声大响动,又是一次力量的强硬对碰,随后张福善道人一跃而出,向着魔猿高大的身躯上压去,此时张福山道人身上的黑色浓雾已经淡去不少,将他的整个躯体清晰地显露出来,除了身上缭绕的些许雾气外,就还只剩下在雾气中如气流徘徊旋转的两具黑影,两具人形的黑影,在黑影的头颅部位,两朵向是火焰般的诡异红光正在跳跃闪烁,显出丝丝缕缕的生机。 砰…… 张福善抡起长臂,一拳砸中魔猿的胸膛正中间,将魔猿砸出好几米远,再借着反作用力向着身后跳跃,将双方的距离拉开,看着前面越来越狂暴的巨猿。 “去……” 张福善道人口中轻喝,原本围绕在他身上的一具有雾气聚合而成的形体,猛然全身巨震,应声而出。 “嗷……” 这具黑影宛若有了生命一般,仰头咆哮,离体而去,先前跃出几米,横亘在张福善道人与黑色巨猿中间,眼中红光闪烁,有意念的波动流出,死死地盯着身前的敌手,只是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满满的狰狞和可怖。 而在另一边,同样被黑雾缭绕的张清烛看到这一幕,立马料想到这是张福善道人独有的手段,龙虎山上少有人修习、几近失传的孽造畜之术。 阴魂? 这是阴魂吗? 张福善道人用黑色的雾气塑造了一个阴魂,一个人像的鬼魂? 这就是所谓的“孽造畜”? 这就是“造”? 按字面的意思,不是畜吗?现在出来的是个人像的。 那么“孽”字又是什么意思? 张清烛脑海里闪现出一连串的疑问,不过最关心的的当然还是:眼前这具好似阴魂一样的有着实体的黑影,到底有什么厉害手段,到底能不能打? 不仅是张清烛有着这样的疑问,其他几位道人同样十分好奇,纷纷将目光锁定在眼眶中闪烁着红光的黑影身上。 张福德道人还好,虽也没有真正地见识过他师兄的这门手段,但在以前也听他师兄说过不少,有一个轮廓向的大致印象,眼前的一幕还不足以令他感到分外的惊讶。 而张寿鹿道人则不同,对于张福善身上的本事,早就知道有一个孽造畜之术,除了和名字之外,其他的两眼抹黑,而这个本事,这门手段,又是那样的名气在外,一个曾经的龙虎山道人中生代第一人,最后就因为这门传承而被逐出门墙。 张寿鹿心中一动,鼓荡起身上的真气,向着那道阴魂般的黑影冲去,一片金光洒落,而又像离弦之箭般极速向前刺去,刹那间,射中黑影,金光没入阴魂的躯体。 “嗷……” 阴魂愤怒大吼,却又没有其他再大一点的动作,依旧只是紧盯着身前的黑色巨猿,并不转头看向发动攻击的张寿鹿道人。而被金光击中的阴魂,只是由黑色雾气凝聚的躯体上一阵雾气翻滚,好似又要变化成为气态的浓雾,但黑色雾气翻滚了几个呼吸后,终于又再度稳定下来,不见其他影响。 嗯? 貌似很结实。 张寿鹿清楚自己这一击的威力,即便是对面的那只黑色巨猿,要是结结实实挨上了,怕是也要伤筋动骨,可黑色阴魂却能安然无恙,起码现在看不出有什么大的伤害,确实是有些不简单。 这就是孽造畜之术? 看起来像是傀儡术,但明显比常见的傀儡术更加高明,眼前的阴魂应该是个活物,而且…… 张寿鹿道人抬头看向天空中的太阳,在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阴魂,这阴魂不仅是个活物,还不怕太阳光,不是个低等的黑暗生物。 呵呵,是个大家伙。 黑色巨猿注视眼前的黑影一会之后,早就按捺不住了,心头的杀戮欲望向潮水一样向它侵袭,使劲的抡起拳头砸在自己的胸膛上,发出一连串的砰砰巨响。 “吼……” 黑色巨猿大吼一声,收起砸在胸膛的拳头,躯体瞬间而动,不用任何的蓄势动作和准备,瞬间由静止的状态转为急速的冲击状态,向着阻挡在身前的黑色身影冲去,同时高扬起长长的右臂,狠狠地向着眼前的敌人轰去。 砰…… 似乎有着生命意志的黑色阴魂毫不退却,没有暂避锋芒的打算,见黑色巨猿向前扑来,它同样采取了同样应对,向着冲跃过来的庞大身躯跃去,同样抡起右臂,向着前方击出,一道黑色的气劲随之爆射而出,声势同样巨大。 第一百六十二章 张福善道人 砰! 黑色巨猿的铁拳正正砸中黑色阴魂的胸膛位置,而另一边黑色阴魂的拳头同样没有落空,十分准确地打中巨猿的小腹处。 稍一停顿后,在双方感受到了对方的拳劲,大致估摸出了对方的力量,心中都有了底气,便开始不再保留,越发肆意地轮动双拳,毫不示弱地向着眼前的敌人展示自己的手段。 砰砰砰…… 砰砰砰…… 响声不绝于耳,跟张福善道人与黑色巨猿亲自对拳是一样,同样是不分胜负,这一幕,立马让众人醒悟,相比之黑色的巨猿,终究还是张福善道人更加手段高绝,就仅是相召的一个阴灵就足以和巨猿匹敌。 而此时张福善道人身上可不止一个阴魂,还有另外一个阴魂在身上随着周围缭绕的黑雾而徐徐转动,远远望去,令人感到有着实体的存在感,可又另有一番怪异的感觉,犹如一缕雾气般轻盈,不可捉摸,可以随意地扭曲,不断地变换形态,时而拉长,时而压缩,时而散逸,时而聚合…… 张清烛不由地将目光注视在其他两位道人前辈身上,因为张福善道人始终被淡淡的黑色雾气缭绕身周,仅可见全身的整体轮廓,脸庞总是看不清,此时他什么表情自然是难以窥见。 张福德道人的表情始终是恬淡的,此时当然也不例外,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想必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当然,即便张福德道人心里感到诧异,也肯定不会表现在脸上。 张清烛只好将视线转向张寿鹿道人,张寿鹿道人倒是并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他那样的人要是能够奚落和调侃一下别人,料想是不会有什么避忌。 一旁的张寿鹿道人同样古井无波,嘴角习惯性地翘起,勾勒出一点点莫名的嘲讽,但似乎也还是难以从那抹笑容中解读出意外的愕然。 果然,两位龙虎山的中生代,对于张福善道人的本事,还有孽造畜之术都有很高的评价,起码在对敌手段的高明上,那是没有太多的挑剔,相当的肯定。 张清烛将心思收回,重新放在自己身上,自己同样有黑雾缭绕,而且看张寿鹿道人拿他与张福善道人两相对比的调侃来看,还有一个注意的事,即便是张福善道人好像也不能看到那些已经倒地死去的魔兽身上的血液与残魂离体后的变化,似乎这两者说明了,自己身上孽造畜之术很有可能比张福善道人现在施展的要更高明一些,那…… 那是不是自己也可以像现在的张福善道人一样召唤出一些阴气森森而又并不呆板的阴魂鬼魅? 嗯,很有可能。 可以试一试。 想到就要干,张清烛心中一动,将自己的意念投射在周围缭绕的那一大片黑雾上,脑海里想着呼唤和触碰蕴含在黑雾中的一些回忆的红色光点。 跟张清烛预想的相反,整个过程并没有太过复杂,反而可以说相当地顺利,没过多久,没有耗费太长久的时间,一些若有若无的意念在回应张清烛发出的呼唤,只是那些意念都毫无例外地表现出一些阴冷与死寂的特质,有着种种负面的情志与思绪。 杀戮,疯狂,血腥,咒怨,扭曲…… 张清烛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没能下决心去贸然招惹这些疯狂和扭曲的意识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流连了一会后,待到那些红色光电里闪烁流动的疯狂的意念触碰到自己的意念时,张清烛果断地暂短这缕意念的联系,将心神沉浸在自己的身上,不再投射出去。 在联系断裂的刹那,张清烛好像在恍惚间听到一连串依稀的狂躁,还有,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只这么一刹,张清烛悚然而惊,心头后怕不已,暗自责怪自己不该好奇心太重,差点令自己陷于险境。 那些狂躁地意识还好,只是让张清烛感到头晕脑胀和胸口发闷恶心,而那一丝丝仿佛一时幻听而实际不存在的叹息,却让张清烛有一种世界末日般的恐惧感,仿佛是正在被亘古长存的凶兽在不可探知的无尽遥远处窥视着他,觊觎着他…… 呼…… 张清烛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平复心中的激荡,一点点平稳住呼吸。 后背寒毛倒竖,全身湿透,就仅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长短,张清烛仿佛经历了无尽的凶险,这是身体与心灵里,最为本能的保护意识,最为本能的反应。 张清烛有个直觉,那个叹息,并不是从身前黑雾掩映的红色光点中投射过来的,而是从更遥远的地方,可能是穿透了时空的屏障一样,从未知的无尽遥远之地传递过来…… 妈的,什么东西…… 这玩意有点邪门呀? 张清烛摇摇头,想要驱赶脑海中还残存的最后那一缕惊慌,打定主意,有机会一定要向张福善道人当面询问请教一下这门邪功,别糊里糊涂地把自己的小命给玩残了。 娘的,肯定是这门功法的问题,怪不得龙虎山的道人都不待见这门传承,肯定是有问题,可能还是大有猫腻,这怎么会听到活物的叹息? 以后还是得小心谨慎,别被某个不出世的老妖怪给吞噬了。 嗯,也有可能是夺舍。 总之还是少招惹为妙,离远点。 就在张清烛一愣神的功夫,张福善道人召唤出来的阴魂与黑色巨猿的较量分出了高下,不出众人所料,果然还是阴魂更胜一筹。 砰砰砰…… 不断地对拳,双方的拳头全部狠狠地砸在对方的身躯上,无一落空,黑色巨猿虽然高大健硕,身材魁梧,肌肉结实有力,可毕竟是血肉之躯,每被召唤出来的阴魂砸中一拳,必定在胸膛的血肉中留下些许黑气,混合在伤口处,渐渐把肌体内渗出的血迹污染,离的稍远都还能闻到一股烧焦的腥臭味,令人感到很不舒服,隐隐胸闷,有呕吐的欲望。 肯定是阴魂身上无时不在散发的黑气有着极强的腐蚀性,将新鲜的血肉侵蚀至污浊,想必被黑气沾染到的躯体部位都已经肌体坏死了。 这就是活着的死物身上对阳间生物最大的致命伤害,无时无刻不在吞噬、侵蚀、污染着生命力与阳气,即便是黑暗生物也很难与阴气和死气共存。黑暗生物,虽说是以黑暗为名,但总归还是属于生物的范畴,只是身上的能量属于阴属性而已,性情上极不喜欢阳光,有很多黑暗生物还会被阳光所克制,可毕竟还是生物,肌体内有着同样的生命力。 反观同样被黑色巨猿的拳头所击中的阴魂,形体颇为奇诡,看着是实体,却又能化实为虚,纤毫毕现的躯体在刹那间化为一缕轻烟,整个身体好像是由一股浓烟所聚拢而成的一个人像,轻飘飘,可以丝毫不受力。 巨猿的重拳打砸在阴魂的胸膛位置,只是将阴魂的躯体的中下部打得扭曲,然后被拳头打中的部位出现了膨胀,好像是一个冲了起的气球,整个身体被拉长,向上延伸,随之肿胀,至此,本是有着固定形体的坚固躯体变得虚化了,在虚化的躯体中,那一拳拳的重力被无声地消弭掉。 “嗷吼……” 黑色巨猿怒极,但丝毫没有办法,难以扭转劣势,身上的伤势越来越重,胸口部位乌黑一片,原本中拳后的淤青迅速在黑气的侵染下变成黑紫色,隐隐传出令人欲吐的腥臭味。 砰! 阴魂又是一拳砸在胸膛上已经一片乌黑的重伤处,巨猿承受不住,被拳头挥洒的磅礴力量带飞,砸飞在十几米的身后,扬起一大片灰尘。 “吼……” 蓦然间,一声低沉的吼啸响起。 张清烛与其他几位道人齐齐向山林的远处望去,连正面对着巨猿的张福善道人也同样不例外。 不是这只受伤落败的黑色巨猿口中发出的吼叫,另有凶兽! 似乎……也是猿类,是魔兽? 大家都很好奇,看看是不是这只巨猿的同类来搅局? 张清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倒在地上的这头黑色的巨猿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冒冒失失地冲过来?他奔着张福善道人袭击而去,好似有着很强的目的性,不像是一般凶兽袭击猎物的情形,难道是有旧怨? “吼……” 又是一声有力的咆哮,一道淡淡的影子向着张清烛他们所在的方位急速奔来,一股夹带着血腥味的狂风席卷而来,林木摇动,地面震颤,阵阵惨烈的气息狂涌而至,让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娘的,是个大家伙! 张清烛全身自动绷紧,神经瞬间警觉,在紧张慌乱的当口,张清烛不由地看向其他三位道人。 果然,他们的反应证明张清烛的直觉并没有出现错误。 张寿鹿道人赫然变色,原本轻松愉快的脸色骤然间数量,双目精光爆射,显示出心中此刻的不平静。 张福德道人虽不像张寿鹿道人那样神色变化剧烈,但也还是不自觉地压紧双眉,同样是双目紧紧盯住正快速本来的那道身影,身上似乎有真气荡漾,一点点金光一闪而过。 而张福善道人倒是反应不大,同样也是看向那道狂奔过来的身影,但看了几眼后,便转过身来看向已经倒伏在地面上已经深受重伤的黑色巨猿。 第一百六十三章 魔猿 张福善道人貌似随意地挥挥手,看样子是指使着身前的阴魂去了断倒地的黑色巨猿。 阴魂当然不会违背,随着张福善道人的指令行事,右手高高扬起,聚拢成拳,身体向前冲跃,跳到黑色巨猿身上的半空中,准备给予地面上躺着的巨猿最后的一击。 “吼……” 一连串音爆闷雷般炸响,一个身影以近乎光的速度冲来,张清烛只觉眼前一花,刹那间的光影轮换过去,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当场,站在地上伏倒的巨猿身侧,正昂首注视着上方,双目炯炯有神,精光爆射,一副斗志昂扬的激愤模样,嘴角却不自觉地咧开,露出一大排雪白的牙齿,其中有两颗长长的尖锐獠牙,从上颚直抵下颚,掩饰不住的凶悍之气凛然四射。 处于下方的身影,这个刚刚直匆匆赶来的高大身影,正是一只猿猴,或许是地上伏倒的巨猿的同类,或许也是一只强大的魔兽。 “啊……” 张清烛眼睛瞬间大睁,口中情不自禁地轻呼出声,张清烛心头巨震,这,这不就是…… 魔猿! 这正是魔猿! 那只不久前和他互换功法的魔猿,那只会说一点人类话语的魔猿,那只能让小火龙吃了个暗亏的魔猿。 那只,强大的魔猿。 那只,十分强大的魔猿。 只是身体…… 张清烛心头震惊过后,又感到些许的惊讶,因为,对方出现了很大的变化,此时的魔猿与在场的几位道人比,躯体还算是庞大和魁梧,但是与上次张清烛跟魔猿相遇时比,那就显得过于袖珍了,整个躯体大缩水,足足小了好几号。 纵然身躯与上次相见差别过大,可张清烛还是在呼吸之间确认了魔猿的身份,气息,因为气息的缘故。 张清烛一见魔猿,自身体内立刻出现反应,体内的血气骤然加快,隐然有沸腾之象,更加奇妙的是在心底的最深处,有若有若无的猿猴啼叫声。 在短暂的错愕后,张清烛立马回想到魔猿赠血中那只神骏的小猴子,想来那一声兴奋的啼叫出自小猴子之口。 魔猿伸出一只手掌,貌似浑不在意地向前轻轻挥出,撞击在阴魂由上而下袭来的重拳。 砰! 一声金属交击的声响中,阴魂像是掉线的风筝一样,向着身后,向着后面的张福善道人飞去,去势极快,阴魂像是一个稻草人被狂风席卷一样,根本无法反应,瞬间被击飞。 眼看就要与后面的张福善道人撞在一起,令人捏一把汗。 “哼……” “你这只大猴子,本事又见长了。” “这次就放那只猴子一马,你带它走吧。” 张福善道人一声冷哼,向身前伸出右手,“哒”的一声响起,打出了一个响指,在快要撞上的时候,阴魂在一瞬间解体,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在阴魂的两侧用力掰扯,将之撕扯成两大块,而后又迅速消散,化为了一团轻薄的黑雾,盘旋着飞回张福善道人身周,依旧缭绕着,一如最初之所见。 “嘎嘎嘎嘎……” 有些怪异,有些突兀,笑声响起。 魔猿嘴角翘起,发出怪笑,除此之外,并无过多的言语,也不咆哮,也不显得很愤怒,只见魔猿肩膀轻轻一颤动,身体便很突兀地以一种极速向前跃出,向着张福善道人冲去。 “嘿嘿……你这只猴子果然是长本事了。” 张福善道人轻拂衣袖,宽大的袖口迎风鼓荡,向着迎面而来的魔猿笼罩而去,似乎想要将整个魔猿庞大的身躯都拘缚在其中。 “吼……” 魔猿一声高啸,嘴角翘起更高,脸上愈见兴奋,右手紧握成拳,先是向身后收回,然后迅速向前挥出,向着其前方打去,砸向在它前方的遮挡得满满当当的衣袖。 砰砰砰! 双方迅速接近,刹那间完成一次交击,狠狠地碰了一下拳,一触即分,双方几乎同时被拳头传来的反作用力震得向身后退出小半步。 “嘎嘎嘎嘎……” 魔猿又是一声怪笑,在退出小半步后,并没有再继续向前发动攻击,而是快速向后继续退去,脚步连动,瞬间便再度站在倒在地上的那只黑色巨猿身边。 而另一边,张福善道人没有任何动作,不继续向魔猿出手,也不曾如魔猿那般还向身后退去,张福善道人低着头,打量着自己的衣袖,那只跟魔猿的拳头交锋过的宽大袖口。 微微抬起平摆于身侧的衣袖,袖子里面是一只白皙的手掌,正在微微颤动的手掌。 剧痛,情不自禁地在摆动,用着这样的方式和缓着此时正在感受到的痛苦。 身体在不自觉地反应,止不住地轻轻要摇颤。 张福善道人讶然,他吃亏了,他感到无法遏制的剧痛。 他凝视颤动的袖摆良久,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魔猿,看着魔猿一脸的得意,不禁有些感叹: “大猴子,你果真有了很大的突破,现在贫道与你交手,不动用雷法,怕是不好应付。” 魔猿连连摆手,表示不打,不想打,指着地面上的巨猿,口中嘀咕几句,握成拳头的右手猛然向下轰去,正正打在黑色巨猿的胸腔骨处,那里一片淤青,在一大片的淤青中,有一小块乌黑的部分,还飘绕着些许恶臭的血腥气。 金色的光芒惊鸿一现,很快消散,点点金光消散在黑色巨猿胸膛的淤青乌黑处,没入黑色巨猿的身体中。 没过多久,躺在地上的黑色巨猿胸口处慢慢恢复正常,泛着腥臭的乌黑的部位一点点好转,浓墨一般的黑色慢慢转淡,原本飘散的恶臭血腥为渐渐不再闻到,被拳劲所砸裂的伤口溢出的鲜血又再度呈现出血红色。 料想是没有大碍了。 呼…… 张清烛暗暗呼出一口气,看来是暂时打不起来了,既然还没有死掉,情况现在也貌似还不错,应该可能一时半会相安无事。 对于这样的发展,张清烛当然还是乐见的,毕竟他跟魔猿还算是相识一场,粗算下来,也还算是有点缘分。 而另一边更是龙虎山的同门,虽说现在已经是龙虎山的弃徒了,但总归情分变化不会很大。 张清烛自然是不想双方生死相向,再说,此时最大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呢。 有一个十分强大的大妖怪在暗中窥视龙虎山,正在驱赶千千万万的魔兽进入龙虎山。 此时生死相向,极为容易被暗中的大妖怪所乘,故而极为不智,若是激战后,心房失守,被暗中的大妖怪影响到了神智,变得像眼前这些如潮水般涌进龙虎山的魔兽一样,那结局就十分不乐观了。 “呵呵,这只大猴子能够发出金光?” “有意思,那不是跟咱们龙虎山一个样了?乌黑色消散,淤青变淡,也像龙虎山的金光一样能够护体驱邪?” “这只大猴子,嗯,小猴子,不简单嘛?” 张寿鹿道人一边打量着地上躺着的黑色巨猿,一边回转几眼看向魔猿,肆无忌惮地评论着,一点不知道遮掩,仿佛没有看见刚才短暂的交手中,是张福善道人吃了一点亏,落入了下风,由此可见,眼前的小一号的猿类魔兽其实十分了得。 而张寿鹿道人依旧是老脾性,根本不收敛自己的态度,语气略带挑衅,毫不在乎。 魔猿闻言,盯着张寿鹿道人看了半响,魔猿早已通灵,已经能够粗通人类的语言,可以磕磕碰碰说些词句。当然也能够很明确地扑捉到眼前这个道人的蔑视,不过,它倒是不甚在意,一是它对于这样的挑衅还谈不上敏感,二呢,原因很现实,在场的都是龙虎山道士,起了冲突明显自己吃亏,而眼前这个道士明显比张福善道士不差多少,还有另外一个道士也不差多少。 没错,魔猿跟张福善道士算得上早就相识了,以前在龙虎山山门之外打过几次交道,起过冲突,双方有来有往,暂时没有分出胜负,当然,也跟双方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有关,双方下意识地留手,没有动真格,一来二去反倒有点另类的交情。 张福德道人见魔猿对于张寿鹿道人的挑衅充耳不闻,不见反应,顿时对魔猿有了一些好感,主动向着魔猿打了个道揖,开口介绍自己: “贫道龙虎山道人张福德,见过猿兄。” 魔猿闻言,盯着张福德,同样看了半晌,好一会才摆手回应,张寿鹿见魔猿这样的态度,感觉也是没趣,态度收敛不少,向着魔猿点头致意。 既然龙虎山的道人都开始打了招呼,魔猿也就向着龙虎山的几位道士一一点头致意,张福德道人已经打过招呼了,继而向着张寿鹿道人和张福善道人点头,再向着邱闲遇和张清烛两个小辈逐一点头,在看向张清烛的时候,面目看着凶悍的魔猿还眨了一眨眼睛,表明它已经认出了和它曾经有一面之缘的小道士。 张清烛也随即不动声色地回应了一下,貌似礼节性地微微颔首,装作才刚刚认识一样,心里暗自感叹,眼前的这头魔兽,就智慧而论,恐怕是比得上狐村那些走化形之路的东方妖族了。 此时他与魔猿双方皆有默契,现在处于龙虎山地界,大家还是装作不认识好,要是一不小心牵连出交换功法的事情,那结局十有八九并不会很美好。 毕竟,有样板可看,眼前的张福善道人正正是因为传法龙虎山外的外族而被龙虎山除名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有人? 张福善道人静默片刻,道袍大袖中的手掌传来的痛楚已经缓解,只还剩下些许的麻痹,他轻轻地抖动着衣袖,一面再次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魔猿,有些不确定地问: “大猴子,你也有兴趣来趟浑水?” 魔猿笑着点头,伸手指着身下的黑色巨猿,在场的诸位道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被魔猿修长手指所指向的正是黑色巨猿的眼睛部位。 果然,魔猿对于暗中有生灵控制了自己的同族显然是极为不满的。 可张福善道人却并不满意魔猿这个答案,两只眼睛一直盯着魔猿,摇摇头说: “哼,贫道知道你也有此意,不过……” 张福善道人停顿了一会,将目光转向那些正如潮水汹涌滚荡、快速进入龙虎山深处的魔兽,慢吞吞地说: “不过却是顺手为之吧?你来龙虎山是另有目的吧?” “贫道记得,当初贫道与你起冲突,就是因为你过于在意龙虎山内的情况,为此还不惜亲自动手,要不是贫道还有几分手段,哼……” 张寿鹿道人此时插话进来,带着笑意说: “福善师兄,你可不能把人家给赶走啊,现在龙虎山山门大开,欢迎各路牛鬼蛇神,这位猿兄是尊魔兽,可我们龙虎山也不能另眼相看,是不是?” “万物有灵,众生平等嘛!” 转而侧过身看向魔猿,向它颔首表示支持: “猿兄,你大可放心,现在谁也不会与你动手。” “不管是单纯的好奇,还是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龙虎山都欢迎。” “都欢迎……” 张清烛看着张寿鹿道人,不明所以,想要看看张福德道人的反应,以此来揣测张寿鹿道人的用意,但张福德道人的表情始终恬淡,古井无波,令人看不出深浅,难以窥破端倪。 一旁的张福善道人还是摇头,对着魔猿说: “大猴子,龙虎山并不安宁,你要是进去,保不齐将要丧命在里面。” “此时的龙虎山,连修为高强的道人都要闭门避祸,你想要有所得,或许会如愿,但却也沾染上了天大的因果。” 魔猿沉默,看模样像是在沉思,良久,坚定地摇头。 张福善道人竟要劝阻魔猿不要以身犯险? 一旁的张清烛看得有趣,原本还以为张福善道人和魔猿是什么生死仇敌,可如今看来,颇有一些不一样,当初魔猿那样对待他,不曾以武力相迫,或许还有张福善道人与魔猿的情分在。 对于魔猿要进入龙虎山的企图,它想要什么呢?听张福善道人所言,魔猿很早就对龙虎山起了兴趣,原因是什么呢? 它以前说过的,曾因自身的功法而被龙虎山道人追杀,他此次闯入龙虎山是为了对这事一探究竟、彻底弄清楚吗? 张清烛觉得很有可能,但是又不完全是,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以魔猿的性子,对于想要追杀自己的道人的身份自然是有兴趣的,但这份好奇还不至于令他如此犯险。 因为,要知道,如果对魔猿的追杀是龙虎山的意志,而不是个别道人的想法,那魔猿此行进入龙虎山不亚于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不过呢,这个可能性不怎么大就是了,若真是那样,那当初追杀魔猿的道人就不止仅有一个,而是成群结对才合理。 在身处的这片苍茫大地上,强大的生灵比比皆是,但是高居于绝巅的大势力,只有龙虎山和龙岛。 龙虎山之上,从来不缺少法力高强的道人。 张清烛猜测着魔猿进入龙虎山的目的,还有一个更大的可能是,想要龙虎山另外的拳法,看看还有没有另外的拳法能与他自身血脉传承的拳法相适应,若是还有类似五步拳之类的拳法,那冒一些风险,完全值得。 对于那套由魔猿拳法与五步拳融合起来的拳法,张清烛给起了个名字,叫通臂拳,之所以叫这个名,主要还是这门拳法的一些神异表现,在施展拳法的时候,手臂会突然暴涨而出,能够向前伸出很远,甚至能达到好几丈。 这个怪异或者说神奇之处,初次出现时,张清烛着实吓了一跳,名字自然而然就定下来了,拳法承自猿猴,手臂能够暴涨伸长,心里瞬间便出现了“通臂拳”三个字。 而且,张清烛有个感觉,这门通臂拳似乎对魔猿十分重要,对魔猿的修行和实力有着极大的增益。 刚刚张福善道人说魔猿已经有所突破,出乎了他的意料,并且还将张福善道人的手臂震痛,让张福善道人吃了暗亏,是之前跟魔猿交手时不曾出现过的情况。 估计是通臂拳让魔猿有了很大的提升。 只是还不知道,通臂拳在张清烛的手上是不是也能发挥那样大的作用。 “轰……” 在张清烛脑海里思绪飞舞的时间里,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巨大声响。 张清烛抬头望去,眉头不自觉地下压,还真是多事之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刚刚闹腾完,又要起冲突了? 张清烛预感,前边闹出来的动静是有人对涌入龙虎山的魔兽大军出手了。 没错,传出动静的方向不是龙虎山地界之外,是龙虎山之内,魔兽大军行进的方向。 果然,龙虎山内的动静引起了在场道人和两只魔猿的好奇。 两只魔猿纯粹是好奇,对于前边出现的冲突有着隐隐的好奇,而龙虎山的道人,两个小辈,张清烛和邱闲遇不免有些紧张,心里不由齐齐涌起一些不安宁的情绪,这才第一天,就随处可见的危险,往后的日子必然不会轻松,甚至,真的有可能折戟沉沙。 而三位龙虎山的中生代高道,则神情各异,张福善道人脸色更为阴郁,看样子似乎他已经可以预见未来日子里尸山血海的杀戮,而张寿鹿道人还是一脸的笑意,看到前边有大动静,明显地振奋,完全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 而张福德道人一如先前,古井无波,不悲不喜,或许是喜怒不形与色,外人很难可以揣测,也有可能真的并不在意,难以触动心绪。 “轰隆隆……” 龙虎山深处的方向又是一阵巨响传来,仿佛是天雷滚滚,将整片天空寰宇都震得嗡嗡作响,空气中好像有音波在不停地回荡。 但张清烛这些日子里也算是饱受震雷之苦,很快便敏锐地辨别出此时传来的巨响不像是真的雷音,只是跟雷音有些相像,但同样的浩大。 “哦,呵呵,是他啊,应该是他。” 张寿鹿道人抬头看了龙虎山深处的方向一会后,突然说出了大家最为感兴趣的话。 是谁?是龙虎山的那位道人? 大家的目光看向好寿鹿道人,等着他说下去,为大家解惑。 张寿鹿道人抬眼扫了一圈周围好奇的众人,微微一笑,并不揭开谜底,卖了个关子,只是说: “不急,等一等,自会登场,可别吓一跳。” 嗯,吓一跳? 这位道人有什么怪异之处?还是,不是一位道人?有多位道人? 张清烛看向张福善道人和张福德道人,两位道人明显是一头雾水,他们也不清楚前边道人的身份。 大家的好奇被张寿鹿道人的话放大,俱都翘首以盼,等待着那越来越靠近的声响。 有东西在急速地靠近! “轰……” 声音越来越大,轰轰隆隆的响声传来,天空颤动,远处透露出一片杀机,毫不避忌,没有丝毫的掩饰,如汪洋大海一般肆意滂湃荡漾,万兽如浮萍一样随之飘荡,发出阵阵的哀鸣。 可是很奇怪的,虽然张清烛对前方滂湃的杀机本能地激起了身体的反应,全身寒毛倒竖,脊梁骨生寒,一股冷气瞬间由尾椎直冲上后脑勺,可是,在张清烛的眼前,他双目所见的无边天际内,却没有发现任何生灵出现,前方的树林上方,依旧碧空如洗,阳光灿烂,一片蔚蓝。 可是,心底的直觉,却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莫大的危险在逼近,而且,可以肯定,它,已经降临了,就在他们身处的这块区域! 张清烛不得其解,赶紧看向其他三位道人,看看他们的反应,希望看出点端倪迹象,以此来解答心中的疑惑。 张寿鹿道人的嘴角翘起一点弧度,像是对眼前的情况并不意外,正是意料之中,张福德道人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看样子是已经了然前方的来者了,而张福善道人原本皱起的眉头,此时似乎皱得更紧了,似乎对于来者不那么感冒,但显然,他也已经知道来的是谁了。 是谁? 根本就没有看到人影。 到底是谁? 是哪一位道人? 杀意仿佛犹如实质,像是有一柄钢刀在咫尺中的距离内指向着眉头,让人凛然而惧,全身不自觉地绷紧。 “哼……” 张寿鹿道人一声冷哼,打破了这样紧张而又发闷的局面,杀意如潮水,霎时间退却,方才发冷的身体再度感受到阳光照射的暖意,让人感觉不再身处冰窟之中。 张清烛晃动脑袋,左摇右摆,四处张望,哪里有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 来者何人 什么都没有看见! 张寿鹿道人当然注意到张清烛的窘态,不由好笑道: “小家伙,你找什么?” “不就在你眼前吗?” “哈哈……” 张福德道人也同样在此时看向张清烛,也同样忍俊不禁,点头含笑: “正是在你的脑袋上呢。” 脑袋上? 张清烛感到不解,在脑袋上?什么在脑袋上?有东西在我的脑袋上? 看什么玩笑? 怎么可能? 一个道人在我的脑袋上? 张清烛一边本能地举起双手向头顶上方合拢,期待着触碰到些什么东西,一边看向其他人,不解他们为什么这样的反应。 当看到邱闲遇的时候,张清烛愣住了,邱闲遇脸上浮现出惊愕的表情,一只手不自觉地举起,指着张清烛的头顶,嘴角动了又动,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嗯? 真有东西? 一个道人? 开什么玩笑! 张清烛双手合拢,没有抓到什么,随之向四周乱抓,来来回回几次后,同样没有触碰到什么东西。 “小东西,你是在找本统领吗?” “妖族?龙虎山的道士?一个妖族道士,真是少见。” 张清烛惊骇,头顶上方有声音传来,尽在咫尺,清晰可闻,明明白白,不可能听错。 后一句好像是对邱闲遇说的,而前一句,应该就是对自己说。 张清烛赶紧仰头,看向上方,在头顶的上方,距离发髻最顶端不过只有几寸的地方,有一架小车悬浮在上方。 咋一眼看,感觉好像是前世常常见到过的玩具车,就是那般大小。 可是第二眼,就感到了震撼。 身体微微有些许颤抖,一种惊惧,从心底油然而生,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抖,张清烛不明白为什么,他没有感受到危险,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颤抖越来越厉害,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而心中的惊惧也随之愈增。 他不明白是为什么,可就是控制不住,张清烛想要挣扎,想要掌控自己的身体与情志,可更不能没有丝毫作用。 正当张清烛焦急之时,张福善道人指点他: “不要看,不要看那辆战车,但凡对战车没有善意的探寻,都会被古战车所携带的杀意所反噬。” 几乎是本能,张清烛照着张福善道人的话,将头硬生生地扭转向下,不再看头顶上方的古站车。 霎时间,心头的惊惧消退,顷刻间无影无踪,而身体也在瞬间恢复正常,同样反应的还有邱闲遇,也是同样地将脸转向一边,不再让战车出现在眼帘内。 “呼……” 邱闲遇长长地哈出了一口气,心头顿时放松不少,他终于可以发出声音来了,他刚才由于心底突然爆发的惊惧,导致不能说话,惊恐得不能言语。 这是什么玩意? 同样长呼出一口气的张清烛在放松下来后,忍不住在心底发问。 不禁回想所看到的,在头顶上悬浮的古战车。 玩具车的尺寸大小,高不过三尺,车体的前方有五匹小马牵引,好几条长长的皮带和锁链连接小马与车体,小马同样不高,同样仅有一尺高左右,浑身上下光洁白亮,宛如羊脂玉雕刻。 宛如?不,不是宛如。 张清烛下意识地肯定,做了一个判断,那些小马,那五匹小马,就是玉石,就是一块块玉石,栩栩如生,神气逼人,活脱脱真正的小马驹一样,可又有所不同,个头不大,尺寸娇小,却意态昂扬,膘肥身健,十分神骏。 五匹白玉小马分列两排,一前一后,前二后三,身上部分的部位披有甲胃,遮蔽住要害地方,双目炯炯有神,四蹄悬空,却犹如脚踏实地,身姿稳稳当当。 古战车的本体,张清烛没有多看,大略的感觉是青铜的材质,近乎方形的形状,一个密闭的空间结构,最打眼的是,上方撑起一顶圆形的伞盖,将整个车体遮罩,或许是以此对下方的车体作最初始的防护。 车体的下方是四个车轮,闪烁着一点点流转的黑光,仿佛在车轮的转动中,竟能够将光线连同世间的一切都给彻底的绞碎。 这是什么东西? 玩具车? 当然不是! 张福善道人说那玩意是古战车? 青铜白马古战车! 难以置信,竟然那么小,只能够跟玩具作对比,怎么能够作战? 可亲身的经验,面对那辆战车时,亲眼目睹古战车的真容时,那股凛然的气息,准确无误地传递过来,虽然不感到危险,却令人本能地从心底涌起惊惧,不可控制。 是不可遏制的惊惧。 没来由地感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巨大的威胁,明明没有感觉到危险,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一回事? 张清烛满脑子的疑惑,内心充满了惊讶。 “哼……” “张福善道人?” “丧家之犬!” “张寿鹿道人,龙虎山罪人在此,更且闯入龙虎山地界,你怎么不当场缉拿他?” 声音的最后,已经多了一丝丝煞气。 直到这时,张清烛才注意到,说话的是一个女音,从语气上看,貌似正在责问张寿鹿道人。 没想到张寿鹿道人的反应令张清烛大出意外,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厉声驳斥和冷言讽刺,态度很温和。 “呵呵……” “张美玉,你可不要凭空污蔑别人的清白,贫道老早就出狠手了,只是打不过,没奈何。” “还有,张美玉你对贫道的态度是不是过于嚣张狂傲了?” “哼……你能被赐姓为张,并不是因为你自己,你只是因为你那个一胎同胞的好哥哥。” “希望你自己记住这一点。” “怎么样?张宝玉还好吧?” 当然回应张寿鹿道人的并不友好,只有一声冷冷的闷哼,仿佛是从鼻头使劲挤出来的。 “哼……不,不劳你挂心,我大哥好得很。” “见过张福德道人!” 出乎意料的,这位被张寿鹿道人叫做张美玉的来客对于张福德道人似乎很尊重,虽是很简单的见礼,可张清烛还是能够感受到语气中的恭敬,张清烛不禁将脸转向张福德道人的方向。 “张美玉统领,好久不见。” 张福德到人的回应很符合他的性格,平静有礼,恬淡无为,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张清烛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一时也不敢再仰头看向头顶上的古战车,心里又着实好奇,眼珠子乱转,脑海里不免浮想联翩。 张美玉? 是人吗?是道人吗? 明显不是! 那只可能是山精野怪、草木精灵了。 张美玉,一个女声。 嗯,美玉,玉石? 嗯,是石精吗? 多半是了。 看那古战车的车体不过长高三尺不足的空间,若是别的精怪,可能性不大,要是一个石精,倒是有那样小的尺寸。 赐姓? 赐姓为张? 这是什么讲究? 龙虎山的道士姓张,那是因为血脉传承,老祖宗张道陵姓张,他的后人只能姓张,想叫别个姓还不行,对于姓氏为张,估计整个龙虎山都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是天经地义吗? 赐姓?好像这个张姓还是蛮稀罕的? 有什么用?有便宜可占? 张寿鹿道人语气好像能说明一点问题。 似乎不是个小事,头顶上的,居于古战车内部的张美玉好像是占了个大便宜。 张寿鹿道人讥讽她靠裙带关系,仗着她大哥的关系才能得到这个张姓。 赐姓?用赐字? 是不是太隆重了,这意思感觉是恩宠有加、三生有幸还是祖坟冒青烟了? 有这么大不了吗? 不就一个姓? 张姓,有什么特别的? 还有,张宝玉又是谁? 若是前世,他倒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名。 张清烛摇摇头,摆脱脑海里纷扬的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在张福善道人身上,两位道人已经回话了,只剩他了。 张福善道人在此时倒是放下了紧皱的眉头,脸上的神色很平静,不因古战车里面张美玉不礼貌不恭敬的话语而感到不快。 “五马拉车,派头不小。” “这辆古战车杀意如海,滂湃浩荡,连绵不绝,应该不是后面仿制的吧?” “它来自那个地方?终于是挖出来点真东西了。” 张福善道人的话耐人寻味,一时让人理不清头绪。 不是仿制的?来自那个地方? 哪个地方?后面有仿制的,那原样的正品是什么东西? 还有,挖出来? 从哪里挖出来?谁去挖的? 龙虎山吗? 肯定是龙虎山的道人。 张清烛虽然对整件事一头雾水,但是,他可以肯定,龙虎山,必定是龙虎山,整件事最为关键的是龙虎山的参与,恐怕怒视将小事。 只是,这样的事,再怎么关系重大,好像暂时跟他牵扯不上。 “张福善道人,你已经被龙虎山除名,竟敢踏足龙虎山地界,不怕身死道消吗?”古战车中那位叫张美玉的冷冷地开腔,向张福善道人发难。 “不怕。” “你……你还不束手就擒?”张美玉气极,继续恫吓。 “不束手,你要是想擒住贫道,看你的本事了。”张福善道人面无表情。 “哈哈……福善师兄,以前贫道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风趣诙谐呢?”张寿鹿道人对着张福善道人挤眉弄眼,脸上浮现出滑稽的表情,嘴上很夸张地大笑。 “张美玉,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还是算了,若不是藏在青铜白马古战车中,收拾你,也就出出汗的功夫,除非你找你哥哥来,即便是你哥亲自,想要擒下福善师兄,那也是勉强。” “哼,甚至,哼……” 张寿鹿道人最后一句话,明显有嘲弄之意,没说出的后半截话,看样子是暗指张美玉她哥哥张宝玉恐怕不是张福善道人的对手。 张清烛仔细体味张寿鹿道人的话,“勉强”、“甚至”,得出一个结论:那位尚未谋面的张宝玉,跟张福善道人很有可能是伯仲之间,难分胜负。 “哼……” 张美玉回以一声恼怒的冷哼,可并没有再争辩。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下雨了 一时无言。 张美玉似乎有些气恼与愤怒,在一声冷哼后,没有再继续向众人挑衅。 安静下来后,来自龙虎山深处方向的声响越发明显,清晰地传来,不断贯入在场众多生灵的耳中。 “轰隆隆……” 一阵又一阵的爆轰,排浪一样不断袭来,掀起一阵气流的冲荡,将前方大片的树木吹刮,令其伏倒,再不断反弹而起,像有层层波浪不断奔袭而来,一上一下,一起一伏。 “这是雷声吗?” 张清烛侧着脑袋仔细倾听,他有些不确定,嘴上呢喃,轻声发问。 前边只有打雷般的巨响传来,却没有扑捉到刺眼的亮白闪电,故此有些疑惑。 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不断夹杂着激昂的呐喊和凄厉的惨叫声,充盈着喊杀声。 那是魔兽的惨嚎! 张寿鹿道人看向悬停在张清烛头顶上方的铜车马,语气也有些疑惑: “张美玉,你们现在出现在此地,打算干什么?” “前边是你的人?都是些石头精怪?” “你们怎么行事这么高调?” “你那个大哥不是对我们龙虎山上的道士很警惕吗?” “呵呵……” 张寿鹿道人轻声笑了起来。 还有这样的辛密? 是不是辛密? 张宝玉防着人族道士? 看样子,龙虎山上好像不是铁板一块啊? 张清烛心里暗暗感到奇怪,脸上不动声色。 头顶上传来声响,古战车四个车轮缓缓转动,顿时散发出无边的杀意,像大海波涛汹涌,滂湃而激烈,瞬间向着张寿鹿道人席卷而去。 “哼……张美玉,贫道说过,不要再挑衅,你那点微末伎俩还不够看。” “你这么激动,是被贫道说中了心中所想?” 如潮水般的杀机瞬间席卷过去,将张寿鹿道人完全淹没,但在张寿鹿一声冷哼后,出现了稍微的停顿,而后又往回收敛,无声无息地退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就这么一瞬间,张寿鹿道人的道袍已经千疮百孔了,道袍上有一道道细微的裂缝,被大风吹起,露出道袍里面的内衣。 “还请大统领莫要见怪。” “实在是心有疑惑,不得其解。” 张福德道人上前一步,挡在两人的中间,遮蔽住彼此的视线,不让两人再相互挑衅。 面对张福德道人,古战车里面的张美玉明显不敢怠慢,态度很好,强自忍住满腔的怒火,耐心回答: “福德道人,本统领此番出现此间,正是奉龙虎山天师府的号令,维护龙虎山天师的纲纪。” “若有凶灵胆敢侵犯山神土地庙,伤害龙虎山地界的山精野怪,一律杀无赦!” “拜上帝教八部天龙白翡翠一族将在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期间,守护龙虎山山门,诛灭不轨。” 诸位道人恍然,原来如此,眼前的生灵竟是龙虎山天师的安排下的执法人,在一刻钟之前,大家还满腹疑虑。 不过,张清烛解惑的同时,更多的疑问浮上心头。 拜上帝教的八部天龙? 白翡翠一族? 按这个逻辑来说,还有其他的七族?八部即八族,是这样吧? 为什么说是拜上帝教呢? 他们的序列在拜上帝教? 是它们的编制? 龙虎山,果然还是人族道士,嗯,是人族张姓的专有称谓。 可从张寿鹿道人说道龙虎山赐张姓给它们兄妹的时候,明显是藏有一些优越感的,是不是可以说明,龙虎山道人要比拜上帝教教徒隐隐要在地位上高出一点? 只有上位者居高临下才能说是赐,下位者沐浴隆恩才能说是赐。 看来是这样,毕竟神明不现世的时代,龙虎山天师才是屹立于天地绝巅的存在,理应龙虎山的道士有着更高的地位。 而张寿鹿道人说张美玉的兄长对龙虎山道人有着警惕,是不是说张宝玉对这样的地位对比有着不满? 或许是这样,知道的信息太少了,难以判断。 “呜呜……” 大家凛然一惊,不知什么时候起,天地间莫名奇妙地刮起了阴风,天象变幻很快,狂风呼啸,阴云翻滚,天色黯淡下来,迷迷蒙蒙的云雾将天上的太阳遮蔽,顿时光线不足,阴影重重,像是到了傍晚时分。 “嗯?怎么回事?” “张美玉,是你们搞的鬼?” 张寿鹿道人抬头盯着远空的天色,有些不快。 “不是,应该不是,是天象自动变化了,这个征兆……” 说话的是张福善道人,他侧着头,眼珠子却四处乱转,不断扫视周围,脸色很不好看,他似乎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眉头下皱,且越皱越紧。 “不是,不是我们的手段,本统领没有这样的安排,而且好像……气息很不对!” “是无边的杀意,死气在聚集!” 张美玉的声音从张清烛头顶上面的古战车里面传来,她感到了一股没来由的心悸,令她不自觉地颤抖,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惊惧,莫名其妙,又无比真实。 “呜呜……” 整片天地回应他们的只有阴风的怒号,像是鬼啸一样,极为刺耳,好像从耳朵中贯入后直达灵魂的深处,现在,灵魂好像是在震颤。 好像是…… 张清烛听着这刺耳的鬼啸,心底一阵心虚,不知为什么,心底此时有一种极为强烈的感觉: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好像恶鬼冲出了地狱的屏障,降临在此地,将要肆虐人世间。 一点灰白色在天边乍现,迅即往张清烛他们所在的地方扑来,起初是一点灰白的细线,继而迅速扩散过来,仿佛一张大幕拉张开来,从天地的另一端拖曳过来,向天地间的另一端笼罩过去,要将整片大地收拢在里面。 灰白色的帘幕笼罩而下,气息突变,再也没有一刻钟之前的清爽与开阔,天地间一片阴森森与惨兮兮的氛围。 “轰隆隆” 高天之上突然劈下一道黑色的闪电,充满了腐朽与破败的气息,随后,从灰蒙蒙的云雾中,降下一道又一道黑色的闪电,随着黑色闪电的不断落下,整片天地一点点昏暗下来,像是真的身处夜晚的黑暗中。 简直快要伸手不见五指,完全被黑暗笼罩,光亮一点点泯灭,向一盏残灯不仅狂风骤雨的摧残,几经摇曳后,在突然的一个明灭后,黯然落寂,彻底消失无踪了。 天地一片黑暗,夜幕降临。 变化来得太突然,太快了,大家眼睁睁地看着天地失色,昼夜在瞬间交替,惊讶之极,根本无法做出更合理的解释,此时别说思考了,连作反应都不够快速,全都是一副口呆目瞪、不可置信的模样。 “怎,怎么回事?” 邱闲遇此时也不禁有点说话磕磕巴巴,完全闹不清楚状况,茫然地看向三位龙虎山前辈道人,期待能从他们的脸上找到些许心里安慰。 “怎么回事?” 同样的话,重复在张清烛的嘴里,他同样循着邱闲遇的目光看向三位高道,指望有所收获,期盼能让他镇定下来,此时,在心里头,不知为何,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极度的强烈,与擂动的心脏不断的跳跃,好像要从心口胸膛里面蹦出来。 好像要大难临头了。 到底怎么回事? 龙虎山要有大难了吗? 三位龙虎山高道离得不远,可此时也只能看到一个身影的轮廓而已,三位龙虎山高道全都变色,脸上十分的难看,张福善道人仰头向天,遥望远方的天际,张清烛顺着目光望去,眼帘浮现一片蒙蒙的灰白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其他两位道人与张福善道人一般无二,遥望远方的天际,精神集中,全神贯注,脸上的肌肉绷紧,不自觉地浮现出焦虑。 真的有大事发生了! 天色越来越晦暗,张清烛突然感到一丝凉意,茫然地向身前伸出手,微微摆动双手,仔细感触。 “下,下雨了……” 声音戛然而止,不知道往下说什么了。 雨,淅淅沥沥地下,起初是毛毛细雨,顷刻间势头大增,滴滴哒哒地雨点声响起,而后又没过多久,大雨滂沱落下。 倾盆大雨猛然从天上泼下,仿佛天上裂开了一条缝隙,天河之水倒灌,泛滥成灾。 天地间连起一片水幕,一层又一层,层层叠叠,似乎无穷无尽,一眼看不到边。 “是血……血雨!” 悚然而惊! 张清烛惊悚地看向自己摊开的手掌,在掌心处残留的一些雨水慢慢地显现出变化,由透明的雨水一点点泛红,变成艳红色,最后变成血红色。 其他人不禁回头相望,张寿鹿道人一个快步冲向张清烛身旁,先是定眼打量了一下张清烛,确认他身体没有问题后,在将目光转向张清烛身前的手掌上。 掌心处一点点鲜红色的雨水,在一点点晃荡,张寿鹿道人鼻头颤动,鼻翼伸张收缩,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呕……” 一股恶心反胃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张清烛不禁俯身而下,嘴巴本能地张开,想要呕吐出来。 嘴巴张了又张,不断有吐意上涌喉头,所幸,最终只是干呕几声,没有真个吐出什么东西来。 “把手掌上的水泼掉,让雨水掉落在地。” 在另一边,张福善道人沉声吩咐,张清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着做了,手掌侧倾,掌心处的像血液一样泛着腥味的鲜红雨水徐徐掉落。 鲜红色的雨水在离开手掌的刹那起了变化,鲜红色慢慢黯淡,渐渐变成透明的无色,竟然又变成正常的雨水。萦绕在鼻端的血腥味慢慢淡去,而后彻底嗅不到了。 消失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惊变 张清烛愕然,猛地抬起头看向张福善道人,张福善沉声说: “天地异象,与往昔大相径庭,不是好兆头。” “以前好像听山里的老人说起过,呵,以前还不以为然,没仔细了解,以为是天方夜谭。” “是……天在哭!” 天在哭? 什么情况? 天会哭? 天为什么哭? “嘶……” 众人惊悚,令所有在场的生灵全部都倒吸一口凉气,个个都感觉头皮发麻,一股凉气从尾椎沿着脊背冲向后脑,寒毛倒竖,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嘭嘭嘭地一起一伏,情绪难以收敛,激动非常,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所蕴含的信息,让闻者悚然而惊。 那是一种惊恐,与生俱来的恐惧,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天,竟然在哭?! “师兄,怎么回事?” 连一向从容稳重、喜怒不形于色的张福德道人都脸色大变,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急切地追问。 张福善道人侧身扫了他一眼,嘴角微动,沉声说: “上天有好生之德。” “天在哭,象征,是,说明了……” “天地间将有无尽的生灵会在极短的时间内逝去。” “上天在为无可数量的生命哀悼,在悲戚,在怜悯。” 静! 静得可怕。 除了风吹雨打的声音,再无其他。 全部都沉浸在突然的惊惧中,没有谁再言语。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心头除了恐惧之外,除了好像来自灵魂的战栗外,心头此时突然涌现了无尽的悲哀,莫名的悲凉,百无聊赖,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只有无边的哀戚,为世间的生灵感到怜惜。 黑暗的天空中,一道道黑色的闪电劈下,连绵成片,在夜幕里,竟有着异常妖异的分辨度,刺目而又凄艳。 狂舞的闪电中,诡异地能清晰感知到铺天盖地的雨点,滂沱落下的雨水,倾盆的雨势,无边的水幕,仿佛是世界的末日。 洪荒之地,这片大地,真的走到了岁月的尽头? 洪水要掩没大地,万物生灵在饥饿中绝望地等到死亡? “呜呜……” 在高天呼啸的声音像是恶魔和厉鬼的呐喊和咆哮,令人不禁举目相望,突然,张福善道人直起手臂,指向天际的远方,手臂微微颤抖,满脸不敢相信,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惊呼: “那,那是,什么?” “城墙?还是,古城?” 大伙闻言大惊,不禁朝着他手臂指向的方向张望,在连天的水幕中,迷迷蒙蒙之中,在黑暗的夜色中,一个庞然大物耸立在远处的云端,在一道道黑色闪电劈下的瞬间,诡异地照亮周围的环境时,方可在朦朦胧胧中,短暂地打量到那个庞然大物的大致轮廓。 那是…… 那是一座巨城! 不,不一定,太大了,占据了眼帘前方的天际,矗立在遥远的天际,位于高天的云层绝巅。 太大了,看不到全貌,只能看到一个方向的正面,不清楚是一座城,还是一段城墙。 在震撼中,张清烛脑海里灵光闪现,不由脱口而出: “它坐落在天上的云层中,那,是不是云顶天宫?” 身前的张寿鹿道人跟其他人一样正处于震撼当中,听到张清烛的话不禁一愣,随即摇头反驳; “不是,云顶天宫,我们都去过,虽然没有停留太长的时间,可外貌不一样,更重要的是,气息不一样。” “现在出现的古城,充满了腐朽的味道,不是云顶天宫的金碧辉煌,没有那样的浩然正气。” 确如张寿鹿道人所言,眼前占据着远方天空的古城,并没有让人感到激昂与振奋,但是有个共同点,眼前的突然出现在狂风暴雨中的古城有着一样磅礴的气势。 古城无比的恢宏,城墙斑驳,青碧幽黑,看不真切,墙体在眼前排开,占据远方的一切空间,满满当当,与天相连接,没有一丝缝隙,在灰黑的背景色下,充盈着岁月的沧桑感。 而城墙身后的地域,龙虎山深处的方向,已经完全被庞大的墙体遮蔽住了,完全看不见。 古老的城墙也不知道历经了多少的时光消磨,仿佛自远古时就已经存在,此时突兀地穿越无尽的时空,赫然降临在此地,腐朽的气息凛然爆发。 腐朽的气息凛然爆发,慢慢地向整片天地扩散,一点点弥漫开来。 张清烛耸动鼻尖,稍微一呼吸,一股发霉的气息充盈着口腔,他试探着将脸自己身上的道袍,微微用力深吸一口气,立时嗅到一股衣物发霉腐烂后所产生的气味,味道古怪,令人十分不舒服。 怎么回事? 张清烛茫然,看向其他道人,脸上全是震惊与不解,很明显,从脸上的表情看,他们一样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估计身处的这片空间可能都不会有哪个生灵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嗯? 龙虎山天师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龙虎山天师知不知道眼前的古城是什么来历? 张清烛情不自禁地摇头,他不肯定,不知道该肯定是还是肯定不是。 在这一瞬间,张清烛有一股很强烈的渴望在心底涌现,他希望…… 他希望眼前出现的诡异情况是龙虎山老天师的安排,是他老人家的手笔。 虽然如此的大气魄吓到了自家人,但是总算还是在龙虎山的掌握之中,如若不是,龙虎山将要面对超出自身掌控的事情,或者……对手。 张清烛想到这里,油然而生的焦虑,虽然他对龙虎山归宿感不强,但是现在龙虎山这里还有他的师父,那是他最亲近的人,面对这样的诡异局面,张清烛产生了极强的不安全感。 他有不好的预感,如果出现最坏的情况,师父结丹的修为,可能还不足以保障自己的安全,更不用说要保障师徒俩的周全。 但愿不是最坏的情况。 现在的情况,龙虎山天师到底了不了解?他有没有预见? 山门大开,龙虎山道人闭门躲避杀劫,这些都是龙虎山天师的决定,他应该有所预感吧? 他或许对将要出现的情况有所防备吧? 张清烛又转念一想,杀劫? 什么是杀劫? 张清烛发现自己对杀劫理解得太过表面了,以为是大举进入龙虎山的山外生灵可能造成的冲突,从此带来的死伤。 现在,看着眼前那座诡异的古城,张清烛顿时明了,自己想得太过简单了。 里面的水很深! 有着不为人知的弯弯绕绕,有着不想让人知道的辛密。 一想到这里。张清烛突然想到张福德道人,他可能知道什么,龙虎山的秘密,龙虎山道人的秘密。 他知道什么。 醉道人知道,张福德道人他也知道。 猛地一转身看向张福德道人,张福的道人此时与其他人一样,沉浸在震惊之中,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像其他人那样,情绪的表露稍微含蓄,很快就收敛住了震惊,只剩下凝重。 如果张清烛没有多想,先入为主地认为张福德道人有问题,认为他可能知道更多,张清烛看到张福德道人的表情肯定是要归因于福德道人的性情稳重恬淡。 可是,现在张福德道人的这番表现,在张清烛的眼里,越发令人生疑。 他知道? 他真的知道? 可能吗? 张清烛觉得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决定主动出击,试探着问一下: “福德前辈,您觉得天上的是一座古城还是一面城墙?” 张福德道人微微转过头,没有立刻开口,先是打量了几眼张清烛,嘴角泛起笑意,似乎也不好奇张清烛为什么突然问他这样的问题。 张清烛向张福德发问,引起了站立在张清烛身前的张寿鹿道人的注意,遂抬眼望向张福德道人,而张寿鹿的举动又引起了张福善道人的注意,狐疑地向着张清烛和张寿鹿扫了几眼,最后把目光望向张福德。 张福善的举动引起了其他生灵的注意,包括魔猿与巨猿,还有古战车里面的张美玉,还有哪五匹洁白如玉、晶莹剔透的神骏小马也引颈向望,齐齐注视着张福德道人。 张福德对于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并没有太多的在意,没有局促,当然更没有慌张,还是那样的云淡风轻,依旧是平日间的做派,从容不迫,风姿飘逸。 他没有回望其他人,眼睛一直注视着张清烛,嘴角翘起的弧度更大,明显笑意更浓,令张清烛没有想到的是,张福德道人并没有过多的回避,径直回答了张清烛的问题。 “贫道认为它是一面墙,也是一座城。” 嗯? 张寿鹿道人皱眉,心中不解,却没有出声打断,耐着性子看着后续,等待张福德道人继续往下下说。 果然是有后续,张福德道人扫了一眼寿鹿道人,而后又将目光转回张清烛身上,盯着他说: “现在是一面墙,往后会演变成一座城。” “现在嘛,是一座城门楼。” 这下连张福善道人也皱眉了,开口问道: “师弟,你知道那——城门楼的来历?“ 张福德道人回望自己的师兄,点头道: “没错,贫道方才恰好想起,认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师兄,还有寿鹿师弟,呵呵,说来,你们也不算陌生。” 张寿鹿道人和张福善道人俱都愕然,张清烛和邱闲遇心中下意识地否定,暗忖:根本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东西存在。 而张清烛头上的古战车内闪现出一丝情绪波动,让距离相近的张清烛略微扑捉到,同样是深深的疑惑和一丝坚决的否定。 “哦……” “贫道竟然也知道?” “那还真是个怪事!” 张寿鹿道人挑了挑眉,语气很不善,大家都能清楚地感应到,他当然不相信张福德是刚刚恰好想到的,如果不是小家伙问了一句,估计张福德是打算将这个事隐瞒起来的。 这是什么事? 说得再小,也是事关龙虎山的大事,还有他们的性命。 张寿鹿本人对于这样的行事是相当不满。 想要隐瞒下来,不透露口风? 这到底有什么秘密? 张寿鹿道人当即也更好奇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城门楼 张福德道人苦笑,果然这位师弟是有些动气了,唉,算了…… “前面的是一座城门楼,以后可能还会变化为一座真实存在的古城。” “贫道说,师兄和寿鹿师弟见过,并不是虚言,还不止,许许多多的龙虎山道人也都见过,当然,张美玉统领也一样见过。” 张福德道人还扫视了众人一圈,方才慢吞吞地开口: “前面的城门楼,正是,往日诸位,所见的南天门!” 此言一出,两位前辈高道反应激烈,而张清烛感觉头顶上更是传来一阵凛然的杀机,滂湃如潮汐,连绵不尽。 瞬时,让张清烛惊出一阵冷汗,后背凉飕飕,寒毛倒竖,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从胸膛内跳跃出来。 杀机来得快,去的也快,仅一个呼吸不到,压力顿时一松,全然感受不到那黑暗中未知处潜藏到的致命危险。 “呼……” 张清烛瞬即长出一口气。 “不可能,南天门绝不是这样的,虽然平日间没有感受到天师他老人家所说的南天门的神秘与深邃,但是……” 张寿鹿道人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下,没有往下说。 而接下来,却是张福善道人接腔了: “是气息不一样,寿鹿师弟说的很对,虽然,平日间,所与人都感受不到南天门的神异,几乎就是一处凡物,毫无能量的波动,除了古意盎然和外观庄严典雅外,简直就是平平无奇。” “但是,气息是不会错的,隐隐的典雅与浩瀚,一直都能牵引众多道人意念精神力的探察,那是一种光明浩大的气息,不会有错的。” 张福德道人并没有急于反驳,他再度抬头看向远方天际那矗立着的雄伟建筑。 连接左右两边的天际,严丝合缝,没有一丁点的缝隙,完全将前方的景物遮挡住,像是隔断了前路。 “前方的古城巍峨挺立,像不像是在镇守一方,无论来者何人,尽皆止步?” 随即又感叹一句: “苦心难觅,隔断天涯路,朝游北海暮苍梧,一关封镇南飞雁。” 前边天际的古城,张福德道人所说的城门楼,在雨幕中安静矗立,如地狱中的鬼城显现人间,磅礴厚重的气势却肆意地蔓延,传遍九天十地,好像整片空间,整个宇宙,此刻都正在经历抵御古城所爆发的威严气势。 居高而下的镇压,徒劳无益的反抗,一切无可挽回的注定,宿命般的结局。 “死亡是世间一切生灵的归宿。” “除非……他是神,除非,祂是神!” 张寿鹿道人再度挑眉,有些惊疑不定: “南天门在神话传说中,是镇守天庭南边的大门,它的作用是……” 张福德道人点头,感慨地说: “没错,一点都没错,南天门事关成仙的秘密,传说中,南天门还是天界的门户,连同其它各个大世界的门户,也是连接人间的门户。” “成仙,成仙,多少修道士的梦想!” “唉……俱已成灰,白日梦幻。” “传说中的南天门坠落人间,天界与人界的通道彻底封闭,从此再无凡人成仙。” “可悲,可叹,可怜。” 张福善道人接住话头,情绪多少也有些悲戚: “恐怕不止如此,现在的所谓南天门,不像是连接人间与天界,更像是连通地狱的鬼门关。”看样子,张福善道人似乎是接受了张福德道人的说法,眼前的城门楼是以前他们所见的南天门。 南天门……南天门……南天门 张清烛在心中默念不断重复着默念这三个字,这不就是…… 其他的,他可以不管,什么成仙不成仙的,还是什么鬼门关都一样,对于他现在一个小小的道士而言,并不重要,就是真能成仙,肯定也轮不到他,可是,南天门可不是,可不就是,这次龙虎山天师争战最初的一道关卡? 将自己的名字用自己的血迹写上去,留名于南天门的牌匾上。 现在要怎么留名于南天门的牌匾? 南天门此时在天上,难道要飞上去? 开什么玩笑! 还有,现在的情况到底有没有出乎龙虎山天师的意料之外? 眼前的一幕是老天师安排中的一环,还是已经超出了他老人家的预计了? 一切都还是不明不白! ………… 看着眼前的阴森森的城门楼,不知里面是怎样一副光景,是地狱的再现呢?还是会柳暗花明,有一片光明的天地,或许穿过这一层屏障,可能会看到传说中的天界?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如此想法不过是乐观的幻想,在绝境中聊以自慰而已。 现在还没有到绝境的地步,但也可想而知,情况没有好转的话,那样的场景并不遥远。 到时候,龙虎山还能保住安宁吗? 在场所有的道士,心情难免沉重,震惊稍微缓解过后,不免浮想联翩。 “当……” 就在这个时候,诸道士的思绪纷纷被惊扰,抬头看向巨响的来源处。 当然是来自于远方天际的古城,古城看似距离众人遥远,可由于古城规模真的太过于巨大,虽之显现了其中的一面的正面,或许真是如张福德道人说的正面的城门楼,可依旧是十分的庞大,完全占据了眼前的视野,还有居高临下的压迫,仿佛是在身前不足几尺距离的高天正自徐徐崩塌而落,镇压而下。 无与伦比的压迫感,心头总是萦绕着挥之不去的些许窒息感,让人本能地不自然地想要挣扎,忍不住摆动着双肩要跳跃出像是在身周已然形成的无形束缚。 当然,劳而无获,什么都没有感受到,可一旦安静下来,压迫感与窒息感如影随形,根本难以摆脱。 “哒哒哒……” 又是声音响起,是一连串的声音,刚才的那“铛”的一声巨响,凭感觉好像是城门楼内巨钟在敲响,可是距离过于遥远,加上雨幕的遮挡,还有城门楼本身阴暗的色调,城门楼显得总是模糊不清,根本难以清洗辨别城门楼上的景象。 而后边的声音,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是城门开了,巨大的城门在徐徐打开! 耸立在前方天际的城门楼在一点点地显现出来,由原先的好似藏在阴影里只能模糊地瞧见个大概轮廓,现在正一点点地清晰地显现出来。 巍峨的巨城,连绵的墙体,仿佛还能看见墙体用料的纹路,很诡异地,几乎纤毫毕现,脉络走向中处处彰显岁月的沉淀。 城门楼的正中间是两扇合起的大门,巨大的大门,就张清烛的目测估计,或许高达上百米,或许还更要高,此时,正一点点地向外敞开。 那哒哒的响声正是门打开时的响声。 门开了? 怎么打开了? 是被推开的吗? 被谁推开的? 被里面的生物推开的? 此时所面对的情景,过于诡异与离奇,虽还没有出现更加剧烈的惊悚,也没有出现伤亡,依旧还是让人忍不住疑神疑鬼,猜测连连。 大门正开着,敞开着,吱吱呀呀地向外打开,正对着注视着大门的张清烛一行,阴风怒号着,有气息从大门内涌动出来,向外扩散。 不管是魔兽还是人类抑或是妖怪,众人感觉一阵阴森森的冷冽,彼此面面相觑,该怎么办? 似乎也不能怎么办。 即便有足够的好奇,想去探查,也难以登临其境,毕竟正门楼高居于云端之上,屹立于高天之中。 能够采取的行动唯有掉头逃离,可现在危险还没有显现端倪,望而却步、转身离开,实在不是心中所想,难免心有不甘。 而且,还有一层思绪,若是真有天大的危险,恐怕现在立马转身逃离,怕也是难逃厄运,是祸避不过。 在场的众人举目相望,城门楼正中巨大的城门敞开着,虽然大雨倾盆淋下,雨幕重重,众人都有修为在身,目力极佳,不难穿透层层阻隔,透过敞开的大门,依稀能够看到大门内的景象。 城门内似乎有阴影晃动,看不清具体的面貌,太初步的判断不大像是人身模样,有点像是各类的兽影,有些躯体很庞大,庞大得像一座小山,有些则相对娇小一些,但再下,也还是比之人类躯体要高大的多,雄健得多…… 突然,张福善道人一个激灵,似有所感,他转头看向张清烛,准确地说是看向张清烛的头顶上方,他看向青铜白马古战车里面的张美玉,语气带有些许焦急,略显急迫地问: “张美玉统领,方才是你们一族的部众在剿灭闯进山的魔兽吗?” “多有死伤?” 张美玉看着好像跟张福善道人不对付,但此时此景,她似乎也知道现在并不是纠缠的时候,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张福善道人的问题,没有丝毫的迟疑: “没错,闯进山的魔兽太多,像是潮水汹涌,还全都是凶残嗜杀的本性,有些魔兽已经对沿途的土地庙造成损害了,本统领既奉龙虎山天师府的号令,当然尽忠职守,勤勉办事。” “当然死伤惨重,本统领下令,一个不留。” “全部诛杀!” 最后一句,语气加重,一股杀气凛然爆发,从古战车上蔓延开来。 张寿鹿道人当即点头,看样子他并不反感,相反还赞同,称赞说: “确实需要用雷霆手段,好极!” “福善师兄,似乎没有问题,你的意思是?” 张寿鹿也知道张福善并不是指责张美玉,但还是不明白的他问话的用意。 第一百六十九章 张美玉 “倒不是说贫道反对大开杀戒,只是现在的问题可能正是出现在这上面。”张福善道人摇摇头。 “哦……” 张寿鹿道人拖长了声调发出疑问。 “贫道看城门内晃动的兽影,极有可能是那些被杀死掉的魔兽,生气未尽,还有一星半点的残余,死气尚新,没有沉淀多时的污垢。”张福善道人再度把自己的脸庞转向城门楼,正对着大门,只是说话的语气似乎也不甚肯定。 “不可能吧?那像小山一般的巨大兽影不可能是刚刚被杀死的吧?再说魔兽进山,贫道等是第一批目睹,可没看见有这样庞大的魔兽,一般来说,体型越是庞大,实力便越是强悍,单凭张美玉一行怕是不容易。” 张寿鹿道人依旧不忘踩张美玉一脚,看来他对于张美玉,或者还有她的大哥张宝玉是不怎么满意。 “哼……” 古战车里面的张美玉一个冷哼,可除此之外并没有再说话,张寿鹿虽然存心贬低,可也不能说是错的。 以她今天所率领的兵力,确实不足以剿灭城门楼里面那些疑似的庞大巨兽。 张福德道人见状,插话进来: “也不见得,也不见得就不是,那些巨大的兽影可能是城门楼的守卫,可又是谁唤醒了它们呢?” “很可能就是大规模的杀戮触发了某些契机,大量的鲜血和凶魂在天地间游荡,这些不是一些禁忌邪术的必需吗?” 张寿鹿道人扫了一眼张福德道人,对他的推测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 “福德师兄,你不如还是说一说为什么认定眼前的巨城是南天门吧?” “呵呵……” 张福德道人微微一笑,轻笑出声,不以为忤,也不回避,径直说了: “可以,贫道就说一说,免得寿鹿师弟你心头不快。” “贫道判断眼前的城门楼是南天门主要是因为……” 不知为何,张福德道人故意卖了个关子,说道一半不说了。霎时间,好几道目光注视在他的身上。 “呵呵……” 又是一阵轻笑,对于自己一时的恶趣味比较满意。 笑过了后,张福德道人缓缓开口: “主要是因为,贫道曾经将自己的姓名用自身的血液书写烙印在南天门的牌匾上。” “贫道刚才感应到了自身留存在南天门上的精血。” “气息虽然很微弱,但确凿无疑,是血脉相连的感觉,同心同声而相呼应。” “就像是在城门楼的上面跳动着另一颗心脏,它的震动,能令我现在的身躯微微颤动,能够感应到,有着微弱的联系。” 张寿鹿道人与张福善道人没有反应,面无表情,实在看不出什么变化,也不说话,可张清烛总觉得两位道人并不怎么相信张福德道人的说辞,关系再怎么亲近,也仅是半信半疑。 好半响,张寿鹿道人才皱着眉头问道: “福德师兄,你怎么没事往南天门的牌匾上滴血留名干什么?” “贫道怎么没想到这么一出?是贫道的想象力太贫乏了?” “难道是同辈中排位第一的待遇?” 语气包含着明显的不满,显然是委婉地表达着对张福德道人话语中的不信任。 可没想到,张福德道人对张寿鹿的调侃点头肯定,一脸坦然地说: “正是,并非贫道异想天开,而是老天师的要求,醉道人前辈同样留名于南天门的牌匾上。” 张清烛猛然一惊,看向张福德道人,怎么……怎么醉道人和福德道人也要留名在那牌匾上面? 而现在参加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的青年道士也同样被要求留名在南天门的牌匾上,还是作为第一道关卡,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吗? 应该不是随随便便的选择吧?应该不是单一的事件,应该与其他的事,或者是后边的事件有所联系。 这只是一连串谋算中的其中一环? 张清烛对于自己的猜测,不确定,也不敢否定。 “嗯……” 张寿鹿道人被张福德道人的话给噎住了,一时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好,快速与张福善道人对视一眼,发现他这位师兄同样有些惊讶,看样子,福善师兄与他一样,还在龙虎山的时候并没有闻听过此类事情。 信? 从内心的真实想法来说,当然是不怎么信。 可要是说不信嘛? 难道福德道人会撒谎? 张寿鹿更不相信这个判断。 一时两难。 张清烛在一旁也同样感到为难,要找人证实,就现在的情况,道人都封门避祸了,能遇到谁? 而且,即便是平日无事时,不管是龙虎山天师还是醉道人都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大家也就只好放下不提,先揭开这一页。 话题又再度回到了张美玉身上。 沉吟半晌后,张福善道人看向张清烛的头顶,问古战车里面的张美玉: “张统领,你说你下令全杀了,到底杀了多少生命?有没有个准数?” 张清烛的头顶,古战车里面传出冷冷的女声: “不可能太准确,大概也有五千之数吧,只多不少。” 张福善道人点头,将来那个脸庞转向龙虎山的深处方向,注视着那高耸入云、远在天际的城门楼。 “那应该足够了,这些魔兽实力俱是不俗,五千之数,这场血祭足够开启这扇被封禁的门了,唤醒那些沉眠无数载的死魂灵。” 张福善道人再转过头看向龙虎山地界之外,之前魔兽如潮水般奔涌而来的方向,张清烛顺着张福善道人的目光转动,顿时大吃一惊。 突如其来的境况让所有人都心神失守,脑海里只剩下震惊与茫然,眼珠子直勾勾地瞪着前方天际的城门楼,对于周围其他的一切不自觉地有所忽视,此时向后一看,发觉出现了很大的变化。 原本浩浩荡荡的魔兽大军,确确实实的千军万马,此时竟全都不见了,在重重雨幕中,只有阴风呼嚎,大雨倾盆,在一道道劈下的黑色闪电所散发的诡异亮光中,目之所及,再无一只魔兽踪影。 哪去了? 那些魔兽哪去了? 这是在场所有生灵的疑问,稍一思考便悚然而惊,不自禁地齐刷刷转头看向那座神秘而诡异的城门楼。 横亘在天际的城门楼! 如此的邪异! 大家左右对望,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几位道人的情绪倒是还算镇定,毕竟现在还没出现危险,故此不显惊慌,眼前的状况诡异是诡异,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但三位中年道人都是见过风浪的,类似的情况,在他们的人生中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此时还能沉着应对。 至于两个小辈,张清烛和邱闲遇本就是来参加天师授箓和龙虎山继承人角逐的,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况且眼前的情况还仅限于诡异,危险还没临身,虽已经担忧,却还不到要情绪崩溃的地步。 而两头魔兽,黑色巨猿和魔猿,则更不放在心上,前边的城门楼诡异莫名,明显有着滔天大祸,身陷其中极有可能身死道消,可是不靠近那片凶地不就行了吗? 又不是他们的地盘,这是龙虎山的地界,就算在顷刻间被夷为平地,它们都不会有些许的哀痛。 都还算平静,除了…… 滔天的杀气涌现,仿佛狂浪拍岸,连绵不绝,一浪接着一浪向外滚荡,杀机之凛冽,连周围环境的温度好像都随之下降了好些,张清烛被冷冽的气机冲击,全身绷紧,一动不敢动,生怕稍有异动,引起正在疯狂涌动的杀机的注意,便会被狂躁而又冰冷的杀机淹没。 是张美玉! 张美玉在发狂震怒! “张美玉统领,你这是何故?” 张福德道人看将张寿鹿道人嘴角蠕动,似是要开口说话,赶忙在他开口前抢着把话说出来,此时此地可能杀机四伏,危险暗藏,内部已不适宜再横起枝节,加深矛盾。 “咴……” 张清烛头顶上的古战车在剧烈地晃动,车前五匹彷如羊脂玉雕成的小马驹四蹄奋起,虚踏在半空中,鼓点般扬起擂下,身上的甲胃闪烁着幽幽的冷光,它们也已经感应到主人的愤怒,心灵相通,情绪自然共鸣,正仰天长啸。 圆形伞盖遮罩下的车体,不足三尺高,此时却仿佛一座大山,有着巍峨的气象和磅礴的气势,横亘在此间,似要压迫诸天大地。 “张美玉,你发什么疯?你一再挑衅龙虎山道人,后果你可想明白?” 张寿鹿道人见古战车里面的张美玉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张福德的话,顺口就接上一句,话里的意思很是严厉,可他脸上的表情却吊儿郎当,相当玩味。 张寿鹿知道,张美玉怕是惹上麻烦了,处境不妙,很有可能是被那古怪诡异的城门楼盯上了。 哼,这样也好,总要有人去探探路。 这个时候,当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寿鹿师弟休要胡言乱语,张美玉统领,你我俱为龙虎山修行中人,本是一家,更兼同为一姓,且又是奉龙虎山天师府之命前来,若是心有疑难,尽可一说,贫道绝不束手旁观。” 张福德道人义正词严,阻止了张寿鹿道人的挑衅。 “福德道人,本——我与部众的联系被切断了。”张美玉没有搭理张寿鹿,只是向着张福德道人诉说着原委。 第一百七十章 对价 此言一出,在场的道人与魔兽纷纷为之默然。 “你带来了多少人马?” “距离你有多远?” “是什么时候联系感应不到部众的?” 张福德道人在简单的沉吟后,一连向张美玉问出三个问题。 “一千八百的石精灵,古城还没出现的时候,相距不远,大概就翻过几重山峦而已,可能几里地吧,就在刚才我发现联系不到部众,可能,可能更早,可能在古城出现时就联系不了了,只是当时心神过于震动,没有注意到。” 张美玉几乎没有犹豫,将情况交代完整。 “可能是前面的城门楼隔绝了所有的联系,若是真是南天门,按照传说,那是隔绝诸天各界的屏障,是镇守的重地。” “被隔断的内外,道路的前后,甚至犹如两界。” “当然,是重关,也是门户。” 张福善道人此时插话进来,虽然张美玉对他有着敌视,但毕竟是情有可原,他终究是有个弃徒的身份,从内心来讲,张福善道人对张美玉没有太大的敌意,而此时明显关乎龙虎山的安危,白翡翠一部,是拜上帝教的八部天龙之一,要是陨落了一千八百玉石精灵,虽只是低等的精灵,但对龙虎山也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况且,玉石精灵不同于一般的龙虎山山精野怪,玉石之精的繁衍极为艰难,数量稀少,还有一条,玉石精灵在龙虎山的地位非寻常可比,有着很重要的作用。 “福善师兄,你的意思是贫道等也要陪着去探一探前面那从地狱重现的鬼城。” “两位师兄三思啊,明显是凶多吉少。” 张素鹿道人不同意,现在身处这样诡异的环境,能够保全自身已经很难得了,凶险危急不找上来,自己却偏要去闯虎穴,殊为不智。 现在最好的打算,是一动不如一静,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至于那一千八百玉石精灵,并不见得就遭遇到不测。” “你们也莫要忘记,这里是龙虎山,龙虎山天师在天宫上俯视着大地,天上的是古城也好,是城门楼也好,一样都被老天师踩在脚底下。” “天仙与大魔不出世的时代,龙虎山天师就是世间的神!” “若真是福德师兄说的南天门,那更加不可能出太大的事,不可能让一千八百的玉石精灵殒命。” “南天门毕竟是龙虎山的掌控的神物,虽然除了一些神话传说,谁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神异,也不能触发它的神异,但是说不定现在就是被触发了呢,被龙虎山触发了。” “眼下这一幕很可能就是老天师的安排。” 张寿鹿道人见张福善道人犹豫、张福德道人沉默,当然还有张美玉不出意外的震怒,他有好整以暇地补充了几句。 但是没有作用,张清烛头顶上的古战车传来滔天的杀意,像海啸袭来,向着四周翻滚出去,传向四面八方,而处于浪涛中心的古战车,小小的车体在滚荡的怒海狂涛中,仿佛一叶扁舟,起起伏伏,始终不曾坠落。 张清烛全身发僵,身体承受这巨大的威压,感觉像是有座大山在头顶,真是名副其实的泰山压顶。 但是张清烛却做不到不弯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已经被碾压成齑粉了,身上的护体真罡自动护体,金光闪耀而出,笼罩在身周,可是瞬间,张清烛听到好像玻璃瓶破碎的声音,金光一闪而灭。 在张清烛快要被巨大的压力压趴在地上进而一点点碾碎时,旁边的张寿鹿道人伸出手搭在张清烛的肩膀上,又是一片金光闪耀,将张清烛笼罩在当中。 “呼……” “得救了……” 这是张清烛心头唯一的想法。 张清烛被金光护持在其中,顿时压力全消,再感受不到双肩的沉重,一片风平浪静。 “哈哈哈……” 张寿鹿道人大笑,乐不可支。 “张美玉你再恼怒也没用,哼,实力不错嘛,不过,能有这样的阵势,起最大作用的应该是这辆青铜古战车吧?” “好宝贝,真是好宝贝!” 张寿鹿说完这话,环视一周,看向张福善道人又看向张福德道人,再看回张清烛头顶上悬空的古战车,他提了一个建议: “这样吧,贫道可以陪你们进去那座古城看看,但是,要付出代价,张美玉,怎么样?” “报酬就是头顶上的古战车。” 还不待张美玉出声回复,张福德道人就已经厉声呵斥: “寿鹿师弟,你怎么能够乘人之危?抢夺人家宝物?” “师弟你贪念太大了。” 在另一旁的张福善道人同样摇头,不认同张寿鹿开口要价的行为,趁火打劫,不是龙虎山道人的风格。 “哎呀,两位师兄还真是食古不化,贪念?” “这样吧,贫道不把宝物收为己有,就不算是有贪念吧?” “你们可要知道,收钱办事,办事也要收钱,是天经地义的,这一句是书上说的,何况是如此危险的事。” “贫道这一去,很可能就身死道消了。” 张福德道人皱着眉头,一时不清楚张寿鹿的盘算,不收为己有? 什么意思? 那他图什么? 单纯跟张美玉置气? “什么叫不收为己有?” 张福善道人问出大家的疑问。 “呵呵,贫道就知道你们这些龙虎山高道是不会同意让贫道占有宝物的,是不是怕贫道增添一件大杀器,从此之后你们就不是贫道对手?” “这件宝物绝对是一件大杀器,是法器还是法宝?似乎都不对,不能这样划分,是古物……” “你们太小心眼了,心胸狭隘!” “所以呢,贫道决定好好当一回龙虎山高道,成为一个道德伟岸的前辈高人。” 张福德道人狐疑地看着他,不解地问: “前辈高人?寿鹿师弟你什么意思?” 张寿鹿含笑点头,脸上硬是挤出几丝坦诚的笑意: “当然,贫道怎么说也勉强算得上是龙虎山的高道,中生代还是能排得上名号的。” “是不是小家伙?你个小道士鬼精鬼灵的,你想到了吧?” 看着张寿鹿道人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张清烛茫然,本能地摇头,晃成泼浪鼓,清楚明白地表示不知道。 “呵呵,真不知道,你不是一见面就在无意中说起了你的小师叔是剑道人吗?” 张寿鹿接着用很夸张的语调继续说: “噢,天哪,剑道人,鼎鼎大名的剑道人。” “谁人不知,那个不晓?” 张清烛尴尬,无言以对,这位自封的龙虎山高道看来是被剑道人张剑先压得死死的,心中充满了怨念啊,至于置气到他的头上吗? 还什么龙虎山高道? 就这个表现? 张寿鹿见张清烛愣在那里,好像真的不清楚,没能过品味出其中的深意,不由笑得更加开怀。 “哈哈哈哈……” “小道士,贫道不能要那古战车,贫道将这件稀世珍宝送给你,怎么样?” “贫道是不是龙虎山的高道,是不是前辈高人?” 哈…… 张清烛再度懵了,脑海里嗡的一声,瞬间失神。 “张美玉根本不能将青铜白马古战车的真正威力发挥出来,古战车看着是玉石成精,但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这是人族打造的神兵,也是一宗为人族打造的杀器。” “福善师兄,你说是从哪个地方挖出来的东西,你错了,那个地方同样式的东西,没有这么小的,通常都是正常人族身高的一半。” 张寿鹿道人看着张清烛头顶上的古战车,目光炯炯,上面悬空的古战车感受到张寿鹿的注视,察觉意念还并不友善,立刻还之以颜色,浩浩荡荡的杀机全部涌向张寿鹿道人,一浪接着一浪,瞬间就要将他淹没。 “呵呵……” 张寿鹿道人并不在意,身上金光晃荡,如水般流淌,泛起波光粼粼的意象,潮水般的杀机顿时为之消融,眨眼不见踪影。 “哼,张美玉,你的实力不算弱,但贫道说你的本事是三脚猫功夫,也不算是错,你不服?” “白白糟蹋了宝物,暴殄天物啊,也不知道张宝玉那小子从哪里捡到的这宗大杀器?” “实在是运气逆天,难道这就是上天所钟爱的一族的垂青吗?” “妈的,还真是天道不公,你个贼老天。” 张寿鹿道人突然骂骂咧咧的,张清烛愕然,差点忍不住想要仰头往上看,这,这白翡翠一族来头这么大? 上天所钟爱的一族? 张寿鹿道人的意思是,他们一族备受老天爷的垂青? 而张福善道人听了张寿鹿驳斥自己的猜测,不由若有所思,陷入了沉默,沉浸在思索中。 可是纵然张寿鹿耗费口舌,张福德道人依旧不同意,十分坚定地说: “不行,寿鹿师弟,不能这样,你要是不愿意以身涉险,那就留在此地吧。” 说完,看向青铜古战车,对着圆形的大伞盖下娇小玲珑的车体说: “张美玉统领,贫道与你一同到上面的城门楼一探究竟。” 张美玉还没有回话,张寿鹿道人立马插话进来: “福德师兄,前面的城门楼非同小可,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死在里面的几率一点也不算低,光凭你和张美玉恐怕力有未逮吧?” 张福德道人还是摇头,不同意: “寿鹿师弟,不……” 张寿鹿道人打断话头,插话进来: “张美玉,贫道说你暴殄天物,不是单纯讥讽,拉车的五匹小马神骏非凡,生气勃勃,可依贫道看,其实只有一匹小马驹有真正的神念吧?” “只有一匹小马有着真正的生命,只有一匹小马驹真正从沉眠中觉醒了。” “这就是你的实力,你只能将其中的一只小马唤醒。” “暴殄天物!” 就在这个时候,张美玉终于回应了: “张寿鹿,本统领答应你,将这架青铜古战车赠与小道士。” 第一百七十一章 南天门 嗯…… 众人眼光扫过,都注视着在张清烛头顶上悬空的青铜古战车,没想到里面的张美玉竟然答应了,实在是出人意料之外,竟还是如此简单地被人挤对了两句后,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下了决断。 任谁都看得清楚,那看着小小的青铜古战车不是凡俗,最起码都应该是一件法宝。 何况,张寿鹿还说是一件大杀器,能够转眼间将之赠送出去,那真是不简单。 “哈哈……” “好魄力。” “张统领,果真爽快,怪不得是你当统领,而不是你那个优柔寡断的兄长张宝玉。” 张清烛头顶身上的古战车内传来冷冷的声音: “不过不是现在,要等到此间事了。” “等到蜡黄色天师继承人争战结束之后。” 张寿鹿点头,眉开眼笑,并无不允,欣然同意: “当然可以,贫道也不怕你不认账,在场还有两位师兄作证,特别是福德师兄。” 张福德无奈,良久才叹息一声,确实是有些顾虑,如果只有他一人再加上张美玉,可能还是难保自身周全,更何况是寻找那些失联的玉石精灵。 而他张福德再加上张寿鹿,那就可以说,天下之大,尽可一闯,即便他们都没有结丹的修为。 就算前边是鬼门关,真的通向地狱深渊,那也无所畏惧,可以有去有回。 至于师兄…… 张福德道人心思电转之间,不自觉地将目光往张福善道人身上探寻,张福善道人似有所觉,他随之轻轻点头,那意思张福德道人清楚,表示愿意为了玉石精灵进入天际上那座令人恐惧的古城。 张福德又将脸转向魔猿,魔猿立马将脸转向一旁,不去看他,不与他对视,张福德道人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只好开口道: “猿兄,你不是要进入龙虎山吗?正好同行……” 话才说到一半,只见魔猿将头摇成泼浪鼓,明显非常不同意,它是魔兽,与生俱来的直觉更加惊人,它能够感觉到天际上笼罩在朦朦胧胧中的庞大阴影,充满了诡秘与不详。 它是一点也不想靠近。 至于进龙虎山,又不是只有一个方向,它绕个远路,多费点功夫和时间,一样能够进去,反正护山大阵已经敞开,停止运转了,过于靠近古城,太过于危险。 张福德道人无奈,知道是有些强人所难,前方龙潭虎穴,生死难料,只好放弃,不再劝说。 “大猴子,你要与贫道等师兄弟同行,可能有你好处,你要是能够相助贫道师兄弟将龙虎山的八部天龙之一的白翡翠一族救出,很可能会被龙虎山相赠龙虎山的至宝火龙果。” 一旁的张福善道人突然插话进来,竟也想要劝说魔猿加入其中?张清烛内心感叹,张福善道人还真是人如其名,大人有大量,福临至善,至善而福临。 曾经的第一人确实有气量,有气度。 魔猿的眼眸闪过一丝精光,貌似有些兴趣,但头上的动作依旧,还是摇个不停。 张福善道人并不沮丧,表情沉静,继续劝说: “大猴子,你先别忙着拒绝,不妨听贫道细细道来。” “先说说风险,确实不假,不会一帆风顺,很可能还要流点血,可是并不必然会殒命,我们感到危险是因为天上的城门楼散发的气息,阴森、凶残、狠戾,让我等本能地惊惧,但不表示必然就很危险,它还正在演化,演化成真正的古城,如果没有能威慑它的力量存在,它可能不会耗费力量来灭杀我们。” “还有一层,若是如寿鹿师弟所言,它是龙虎山上道人的安排,是老天师的安排,那就不大可能有很大的危险。” “虽然说不准,但可能性确实不少,你无妨赌一赌。” “再说说你的报酬,火龙果先不说,只是个可能,还说不得准,首先说个有准的。你知道张抱非真人吗?” 瞬间,张清烛看到魔猿的神色严峻起来,两眼精光爆射,神采奕奕,显然是十分感兴趣。 “豹……豹子……子头,张……文龙?” “久仰……大……名……” 传来很低沉的沙哑声,魔猿貌似有些艰难地开口说话。 几位道人纷纷侧目,连同族的黑色巨猿也不例外,这只强大的黑色魔兽早已通灵,有着不小的智慧,神情十分惊讶,满脸难以置信。 张福德道人和张寿鹿道人同样将愕然表露于外,魔猿,这头魔兽果然不一般,果然非常强大。 张福善道人似乎并不意外,注视着魔猿,淡然地说: “果然是大有长进,你竟然能说人话了,哼……不简单。” “真是不简单,豹子头张文龙也同样不简单。” “豹子头是在南天门成就魔躯的。” “你应该很有兴趣吧。” 这下,轮到张清烛将惊愕表现在脸上。 豹子头张文龙? 那位单凭肉身的力量,仅用双手碾压巨龙的龙虎山高道? 呵呵……又听到这位道人的名字了,还是很劲爆啊。 只是,有点怪…… 豹子头……林冲? 又跟前世的历史纠缠上了,似是而非啊,还有前面听到的一个名字: 张宝玉,贾宝玉…… 张宝玉,豹子头张文龙…… 感觉有点光怪陆离,说不出的怪异。 众人看向魔猿,想要观察它的反应。 而张福德道人和张寿鹿道人最关注的地方是魔躯…… 张抱非前辈竟然成就了魔躯? 他们心里下意识地闪过一个想法:怪不得…… 怪不得,张抱非真人如此的强悍…… 龙虎山道人中,隐隐流传着一个说法,一个笼统的说法:张抱非道人的身体力量堪比巨龙,甚至还要强过巨龙,可能是除了老天师之外,肉身最为强大的道人,就连同样注重炼体的胖道人,可能都要稍稍逊色。 可是出乎众人意料,魔猿表现相当淡定,眼皮子不眨一下,神情依旧,稍稍有些木讷,好像不明白张福善道人在说什么,不明白有什么深意…… 大家暗中摇头,可能是不明利害,不知道魔躯的意味,看来不起作用,对牛弹琴。 魔躯,简而言之是恶魔的躯体,相传,在西方神话里面,地狱最底层深渊处的恶魔,他们的身体是最强悍的,比之他们的敌人天界神族,有着更大的优势。 而在东方的神话里面,也有着类似的流传,但并不多,模模糊糊,搞不清真伪,毕竟传说久远了,仙凡相隔,神与魔的远去,很多的传说已经难究其原貌了。 在前世地球的东方神话中,被认为魔的蚩尤即便身躯四分五裂也还能不死,身躯分裂的部件永远都难以磨灭…… 而魔的对手,轩辕黄帝只能用封印众多的身体碎块这样麻烦且有后患的方式来镇压蚩尤。 前世的神话对现在的世界似乎有着某种映射,很可能在这个世界里,所谓的魔,依旧有着这样的特质,肉身的力量可能要胜过他们的对手。 魔猿的沉默和茫然的迟钝反应,却没有影响张福善道人的判断,他反而轻笑起来: “呵呵……你这只大猴子是越来越像人了,你是在不动声色?” “是想提高价码,还是不愿泄露你进入龙虎山的目的?” “你不就是想要锻铸一副真正的魔躯吗?” “你的身体不就是你最大的手段吗?” 魔猿神色转为凝重,脸上的茫然尽数褪去,在于张福善道人对视片刻后,咧开嘴大笑。 “嘎嘎嘎……” 张福德道人拧了拧眉头,很快又放开,张寿鹿道人翻起一个大大的白眼,心里有些自嘲:差点被只猴子给糊弄了,真是……被猴耍了。 张清烛倒是不意外,虽然他也没有事先料到。而邱闲遇也明显对于魔猿多了几分好奇。 张福善道人也不打扰它,让它尽情地开怀大笑,良久之后,嘎嘎的大笑声弱下后,张福善道人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么看,你是很感兴趣咯?” “南天门那里极有可能存在关于魔躯的秘密。” 这下,魔猿很坦然地点头,表示自己有兴趣。 张福刹那道人见他爽快的表现也随之点头,继续往下说: “那就好,那贫道现在来说一说火龙果的事。” “贫道曾听抱非道人亲口说过,他是以火龙果来抵御魔念的污染的,当时贫道并不在意,也因为是他人的私事,不好细问,当时没有追问下去,但现在推想,很可能是火龙果在修炼真魔体中有着重大的作用。” “你要是救出了可能被困在城门楼内的玉石精灵,对龙虎山来说是一件大功,龙虎山大门大派,最是讲究规矩,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必定不会亏待你,只是不知到时候是赠与你火龙果还是其他,这个贫道无法保证。” “你自己选吧,赌上一把。” “要是不愿意,贫道也没有办法,就此别过。” 还没等魔猿做出回应,张寿鹿道人发声了,满嘴皆是抱怨: “呵呵,真是龙虎山张姓一家人。哼……” “不是到处传,谁也没有发现南天门的秘密吗?” “那张文龙是怎么搞出个修炼真魔之体的法门的?” 张素鹿道人在气愤之下,对张抱非这个龙虎山极有名望的前辈高道也不见一丝尊敬了,气呼呼地直呼其名号。 还不过瘾,忍不住向着张福善嘲讽: “福善师兄,你倒是讨人喜欢啊?” “这样隐秘的事也告诉你?” “张文龙怎么就愿意跟你通口气?你不是从南天门上面得了大好处了吧?” 张福善不理睬张寿鹿眼光里的狐疑,摇摇头,很随便地说: “谁知道?反正他是前辈高人,行事难以揣度,又或者,可能是因为贫道已经被逐出了门墙的缘故吧。” “至于好处,就是想也没有时机,龙虎山的山门大阵运转,难以得门而进。” 第一百七十二章 小心思 这时旁边的张福德道人说出自己的看法: “不大可能,就算是天师也没能发现南天门的神异之处,抱非真人怎么……” 他突然打住不说了,像是想到了什么沉重的关联,好一会,再慢慢开口说道: “不会吧?难不成,天师他老人家有意隐瞒?” 一旁的张寿鹿道人点头赞同,略有几分肯定地说: “没准,那老梆子阴险着呢。” 还真是,竟然连龙虎山老天师也编排,张清烛在边上忍不住翻起白眼,当然也只能私下做个小动作。 魔猿还是一副沉思的表情,看模样很爽朗的魔猿此时面临着艰难抉择,要是一脚踏入天上的城门楼,进入古城内,无异于是踏入了鬼门关,张福善说的危险不大,可能性也不小,可一旦是估计错误,那绝对是十死九生。 可若是绕道进龙虎山,眼前的风险是不用去冒了,可后边又怎么办呢?要是没打过照面还好,见到龙虎山的门人有难,被相邀而不助,依龙虎山道人的脾性,跟当面害他也就差一点,龙虎山也就比龙岛众龙少一点霸道,还是很霸道的,以后进入了龙虎山,估计就是半个敌人看待。 再者,就算没有这一茬麻烦,进入龙虎山后究竟要怎么干,哪里是突破口?连个线索都没有,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没有半分头绪,还不如现在跟龙虎山结个善缘,以后好打探消息。 还有,真魔体,火龙果,抵御魔念的污染,南天门之上…… 经过严肃的考量,魔猿决定跟着众人去闯一闯天上的魔窟,但愿不是过于危险,有几位龙虎山的道人相伴,估计还是能够支撑不小的时间,不至于在一瞬间殒命,城门楼高耸于天际,隐现于云层上,想必对龙虎山的震动不少,引起龙虎山的注意,只要再支撑一段时间,即便身陷险境,也还有可能等到后续的救援。 “我,去,南天门,魔躯,火龙果。” 魔猿说得很慢,每个词儿点一下头,表情严肃。 张福善道人看向张福德道人,他无法对魔猿许下什么承诺,他毕竟是龙虎山的弃徒。 张福德道人略一思索,便对着魔猿点头,大体上同意,但还是补充: “火龙果,贫道无法保证,这是龙虎山天师才能拍板的,至于在南天门上有什么发现,尽是尊驾所获,贫道等并不过问。” 那好,就这样说定了,接下来便是想法子怎么飞上高天接近高耸的城门楼。 于是大家纷纷展开讨论。 张寿鹿道人率先问向张美玉: “你如果进入了天上的城门楼内,能够感应得了那些玉石精灵吗?” 古战车里面的张美玉很快传出声音: “不确定,我的神念一旦向天上的城门楼靠近,纷纷是被一个充满吸力的漩涡吸引住,很快就被吞噬了,连一丝一毫都没能回返,很难对进入里面后对未知的情况有一个肯定的估计。” “不过,要是我的族人就在附近,相距不远的地方,我可能会感应到,即便在被诡异气息笼罩的地方也极有可能感应到,我们白翡翠一族不像其他生灵,没有血脉在身体流动,但我们本体身为白玉,明净无暇,可以映照彼此的存在,天生有着微弱的精神联系。” 张寿鹿点头,随即又嘲讽道: “哼,张统领,你现在倒是态度好多了,竟然都不自称统领了,果然性命还是比什么狗屁自尊要贵重得多,是吧?” 张美玉当然很不舒服,但也没有发脾气,只是回应同样一个冷哼: “哼……” “张寿鹿道人,本统领已经对你许下报酬了,希望你的付出对得起自己的收获。” “这是自然,贫道不会偷奸耍滑。”张寿鹿又对着张清烛说,“真是便宜你这个小子了,白捡一宗宝贝。” “小道士你的运气,不比贫道差嘛,竟然贫道都要替你作嫁衣裳。” “啧啧啧……” 好像是颇为不甘,张寿鹿道人最后禁不住嘴上啧啧有声,而在一旁貌似捡了大便宜的张清烛当然是内心窃喜,同时也有点犯嘀咕,不知张美玉以后会不会找他麻烦。 不过呢,对于张寿鹿道人这样毫不为己,专门利人的高尚品德和前辈风范,张清烛表达了自己的高度赞美,当然,也是在心中暗暗嘀咕,毕竟现在张美玉还在他的头顶呢。 至于当面的致谢嘛,张清烛相信会有机会的,毕竟他的师叔是——张宏真道人。 他还记得,不久前张寿鹿道人还特意以看似炫耀的语气介绍了他的那张驭尸符,哼哼……会有机会的。 张福善道人接过张寿鹿的话,竭力不让话题跑偏太远: “诸位道友,现在的第一个问题是怎么上去?” “贫道自己勉强倒是有办法,只是再难以兼顾他人了。” 张福德道人也紧跟着开口道: “贫道也无妨,只是也跟师兄一样,力有未逮,不能相助其他道友。” 张寿鹿道人看了看张福善道人后又转过脸看了看张福德道人,笑笑道: “呵,净给贫道出难题,两位师兄都能上去,贫道要是不能上去,岂不是证明了贫道不如两位师兄?” “那贫道肯定也能上去,不用顾虑贫道,你们想办法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说着眼睛扫过魔猿和古战车,最后的话说给谁听的,很明显。 “哼……” 又是一个冷哼,古战车里面传来张美玉的声音: “本统领就驾驭着古战车上去,料想畅通无阻。” 最后大家一起看向魔猿,魔猿不是飞禽类魔兽,想要上去高天很可能不容易,可别费了一大堆口舌,最后却是连第一道门槛也迈不过去,那就有点搞笑了。 魔猿憨厚地用手挠着自己的头,看样子是有点尴尬,但最后还是重重地点头,回头看向黑色巨猿,走近察看它的伤势,将他身上的淤青已全数消除,知道黑色巨猿身体没有大碍,随后向巨猿低吼两句,巨猿回之以几声低吼。 这就算是交代了,黑色巨猿会留下来,不参与探寻南天门的行动,并且会尽快远离这片区域,要是不出意外,接下来不长的时间里,此时所在的这片区域会演变成极为凶险的魔窟。 张清烛看着三位道人和魔猿还有张美玉都已经一副准备妥当的架势,此时的他不禁心思活络起来,他当然没有忘记自己的此行最大的任务与目标:参加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争战,以及尽可能地成为龙虎山天师的继承人。 本来他还以为行动的顺序是先参加在莲华五台山上天师府内的天师授箓,再而去寻到南天门将自己的名字有自身的鲜血将之书写留存牌匾上,在其间呢,还要给龙女蒂安娜当一回间谍,和给醉道人当一回家贼。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选择情况突变,变得诡异,可能也是变得有利,天上的南天门虽然不像是善地,但此时此地也有很明显的有利因素,三位道人俱都是高手,魔猿也当然不差,而张美玉能当上所谓的大统领当然也不是一般小喽啰,虽然她兄长貌似来头很大实力很强,让三位道人也要礼敬几分,但应该不是靠裙带关系才当上统领的。 嗯,拜上帝教中的八部天龙,听名字就知道是牛皮哄哄,不是什么低档货色,应该……也不会是浪得虚名。 跟着这些高手一起行动,没准自己还占了便宜呢,自己年纪最小,可能最凶险,也可能最安全,几位龙虎山的道人和张美玉必定不会看着自己被危险侵袭。 可以一搏。 还有一点,张清烛此前始终有一个顾虑,就是担心自己在留名南天门牌匾之上的时候,会被各个参与天师继承人角逐的道人给牢记在心里,那样的话,他先前的打算,想要扮猪吃老虎的小心思将会流产,难以成行,他一度苦思冥想,却没有解决的办法,几乎要决定放弃了,而现在转机又来了,他想要隐藏身份,躲在暗处观察众多对手的想法,好像又能够实施了。 现在正是好时机,南天门发生异变,南天门初现,且距离他是如此地近,只要他在其他参加者到来之前快速将姓名留存在牌匾上,且还有其他道人作为掩护,他的身份保密必定万无一失。 没有人会知道他是谁,没有人会怀疑他也是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角逐者。 那他的优势,将会是极大的。 张清烛眨巴眨巴眼睛,心里琢磨着怎么措辞,张福德道人见他神色中露出思索,不由关心地问: “小道士,你有什么问题?” “等一下你和邱道士还有黑色的大猴子一起远离这个地方,暂时退出龙虎山的地界,绕道其他的方向再进入龙虎山。” 张清烛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对着张福德道人吐露心声: “前辈,小道也想上去。” 嗯…… 三位道人俱是心中一凛,颇感惊诧,张寿鹿更是好奇,忍不住开口追问,语气很是调笑: “小道士,你怕不是无功不受禄,受之有愧吧?” “你想上去帮帮忙,要古战车的时候才心里好受一些?” “你别给贫道来这一套,贫道不相信。” 张清烛结结巴巴地说: “嗯,也,也不是,只是,小道觉得,觉得吧……” 张寿鹿道人挑眉,不满道:“干嘛吞吞吐吐,有话直说。” 在张寿鹿道人的催促下,张清烛才又慢吞吞地说: “前辈,其实不是小道想着上去,而是……” “而是,小道背后的宝葫芦想……想着去。” 张福德道人抢在张寿鹿开口前问道: “宝葫芦,宝葫芦有异动?那可是件大好事啊。” “小道士你快说说是怎么一回事?说不定,贫道等会助你一臂之力。” 第一百七十三章 感兴趣 关于宝葫芦的威名,在场的三位道人和八部天龙其中一部的统领张美玉早就如雷贯耳、耳熟能详了。 宝葫芦是醉道人最强大的兵器,是一件常年伴随身旁的法宝,他们当时第一眼看到张清烛后背上的大红就葫芦,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醉道人的酒葫芦,第二个念头是猜测张清烛这个小道士与醉道人的关系,据他们现有的认知,醉道人并没有亲传弟子。 他们也都知道醉道人的宝葫芦是一件从不离手的法宝,醉道人最是放荡不羁,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神秘,但无论醉道人走到哪里,出现在什么地方,他的酒葫芦必定相伴于身旁,除非是特殊情况…… 那么现在就是特殊情况,或许是醉道人身死,酒葫芦落入他人之手,不过这一条的可能性极小,张寿鹿道人脑海里刚浮现这个想法便被瞬间否定了,这里是龙虎山,醉道人不可能遭到毒手被杀害,再者,要是赃物的话,没有那个不长脑子的敢在龙虎山的地界内背在身上到处晃荡。 只能说明一件事,叫张清烛的小道士与醉道人有着很亲密的关系,但应该可以肯定不是他的弟子。 而张寿鹿也当面听张清烛说过是醉道人亲自将宝葫芦送给他的,与自己的猜测相符,也不疑有他。 醉道人在龙虎山享有着崇高的清誉与威望,几乎所有的龙虎山道人对醉道人,特别是小辈的龙虎山道人对醉道人有着深深的敬意,愿意与醉道人结个善缘。 据传,据龙虎山道人之间的传闻,醉道人曾经说过,他的酒葫芦是有灵性的,只是平日间并不显化,但每逢有大事发生的时刻,酒葫芦总会有一些特别的举动,事后回想往往是很关键的预兆。 关于这些传闻,不管是真是假,也不管醉道人是不是喝醉了夸下海口吹牛皮,但的确是经人证实过,醉道人确是说过类似的话。 至于张清烛为什么会推脱宝葫芦来说事? 张清烛倒是没有深想,他只是起个由头将事情推向醉道人,醉道人天马行空,行事又不拘一格,不能以常理揣度,在醉道人身上牵扯出什么奇诡的秘事,大家都不会感到出奇。 张清烛一看张福德道人的态度,立刻明白是起效果了,便顺着说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道的错觉,总感觉到背后的宝葫芦对于天上的那座古城有一种渴望,很迫切地想要到上面去。” “小道曾经听醉道人前辈说过,现在的宝葫芦还没有真正认主,需要再长出一片叶子,小道就在想,既然现在背上的宝葫芦有异动,可能上面有吸引它的东西,这也可能是小道的机缘,要是能够帮助宝葫芦得到它渴望的,说不定就能彻底认主了。” 张福德道人思考着张清烛提议的可行性,一时沉默下来,旁边的张寿鹿道人却马上发话,没想到一向有些不着调的张寿鹿道人此时的态度却是很保守,率先反对。 “不行,太危险了,小道士你以为是过家家?” “上面不是你玩耍的地方,说是现在龙虎山最凶险的地方也不为过。” “贫道等尚且不能有十分的把握自保,到时候危险来了,谁还照顾得了你?” “哼哼,说不定到时候,在大家遭遇危险、陷入激战的时候,在大家都自顾不暇的时候,那个凶狠的大猴子和跟你有夺宝之仇的小石精,说不定使些小动作将你丢到怪物堆里,让你给他们当挡箭牌。” “哼,说不定啊,谁又说得准呢?”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张寿鹿摇头晃脑,念念有词,还别说,虽然有点歪,细细思量之下,还是感到很有道理。 张福德道人当然是立即反驳张寿鹿道人的歪理,这样破坏团结、影响大局的言论会加大彼此间的分歧与不信任,接下来要是不能同舟共济、团结一致的话,在进入城门楼后,里面的情况未明,必定危机四伏,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寿鹿师弟,休要胡言乱语!” “此番前去古城之内,深入未知之中,我们内部万万不能再起龌龊,不然既要防范于外,又要警惕在内,放不开手脚,一身本事发出不出八成的威力。” “要是因为这个缘故毙命的话,死得憋屈。” “小道士,寿鹿师弟说得对,此一时彼一时,上方的古城太危险了,贫道等尚且自顾不暇,再带上你,更无把握。” 张寿鹿立马接着说: “听到没有,你就是个累赘,别到时候把贫道几个给害死了,那才真是死的憋屈。” “贫道师兄弟三个要是全死了,到时候,龙虎山一群道人要找你麻烦。” 两位道人都不同意,一旁的张福善道人同样摇摇头,很明显也不想让一个小道士去冒着天大的风险,即便可能有着巨大的机缘,毕竟命只有一条,一不小心说没就没,而机缘奇遇虽然可遇不可求,但也要有命才能有其他一切。 对于这样的结果,张清烛当然也不意外,他将醉道人扯进来,从一开始就打算作为一个由头,接下来的才是他的真正说辞。 张清烛心念一动,全身上下爆发出一股凛冽的气息,无数道劲气四射,向波涛拍岸一样向着四面八方横推出去,一浪接着一浪向着远处奔腾着涌去。 “龙力?是龙力?” 张寿鹿道人讶然,张福德和张福善道人同样一脸诧异,完全没想到一个龙虎山小道士身上,不,不,是一个龙虎山道人身上竟然有着这么浓厚的龙力。 龙力,确实是龙力,当然只是西方龙族的龙力。 三位道人反复感受那一道道滂湃汹涌的劲力,龙虎山与龙岛并肩与世,龙虎山道士没少与龙岛众龙发生冲突,相互之间打交道多了,对彼此间的气息并不陌生,可以说,相互之间都特别敏感。 “怎么回事?身体出问题了?” 张福的道人低声关切地问,而其他两位道人也有些担忧,齐齐注视着他,当然更为关切的当然还是邱闲遇,一个箭步上前,靠近张清烛身前,伸出手搭在张清烛的肩膀上,试图感知他的身体状况。 “没事儿,小道没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体内的真气突然之间乱窜,然后不知为什么又向体外爆发,身体应该没什么事,没感到什么不舒服。” 张清烛装作一脸茫然,用手在自己脑后不断挠头,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嗯……是抱非真人的……黑雷?” 张福善道人神情瞬间凝重,瞬间皱紧眉头,双眉深深下压,似乎惊觉到了了不得的大发现。 嗯…… 其他两位道人尽皆严肃起来,凝神用心感受,不一会就有所发现,确实是抱非道人的黑雷。 黑雷? 张清烛恍然,这就是张抱非道人身上的雷法? 确实是很形象的名字,只是应该不是八大雷法之一吧? 肯定不是心五气三天正雷,至于是不是其他七大雷法,他还不肯定,不过凭着直觉,应该也不是。 那就是别的雷法? 不过肯定不会比七大雷法要弱就是了,至于能不能跟心五气三天正雷媲美,张清烛觉得,应该还是有所不如的,要不然,醉道人当时给他讲解雷法的时候会介绍给他听,并且把张抱非真人介绍清楚。 “小道士,你怎么会施展黑雷?” 张福善道人一脸疑惑,内心非常不解。 一旁的张寿鹿摇头,断然否定: “非也,非也,福善师兄你看走眼了,小道士怎么可能会黑雷的法门?” 一直注视着张清烛的福德道人也赞同这样的看法: “不是修有黑雷,只是有着抱非道人的雷法气息。” 张福善道人定睛看着张清烛,眼睛一眨不眨,缓缓点头: “是贫道看错了,不过,也不只是气息那样简单,是活的,有着活性的特质。” “不是死物!” 确实,张清烛也早有感觉,他自从接过张抱非道人炼化的巨龙精血并将之用作药引融入体内后,总有一种感觉,在那一道道龙气中,有一种灭绝的气息,与龙力纠缠不休,最后彻底搅合在一起,难分难解,真正地融合在一起了。 本来按照所有人的推算,也就是他的师父宏远老道、醉道人,还有所知不多的张抱非道人,最后一个是张清烛他自己,在所有人的推算和预感中,没有谁会预料到仅是用来提炼精血的手段——实际中张抱非道人所施展的雷法竟然仅凭残留在巨龙精血中的黑雷气息——竟然保存下来了,还有了一点活物的特性,估计是可以长存下去。 这一变故,张清烛仅是一个猜测,也半是惊惧半是欣喜的态度来看待,现在通过气息的激发以及向外奔涌激射,就此证明了张清烛心中的猜想。 而张清烛刚才听到你那天门竟然与张抱非道人有着莫大的瓜葛,心里想着是不是可以通过激发体内的龙力,来将张抱非道人还残留在体内的雷法气息给展现出来,让其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这些现在心中对于南天门异常感兴趣的家伙面前。 “吼……” 果然,魔猿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双拳不断在自己的胸膛部位上擂动,忍不住发出一声大吼,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它当然有理由兴奋,原本听说张抱非道人在南天门上收获到机缘,得到了修炼真魔之体的法门,即便感到渴望,但内心深处也不敢抱有太大的期望,毕竟机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碰上的,而现在的情况又有所不同,有了张抱非道人的雷法气息在,或许真的有可能感应到张抱非道人以前在南天门上留下的痕迹,触发到某些关键的因素。 看上去还是有些撞大运,可其中的操作性大增,不再是单纯的运气使然。 第一百七十四章 魔猿 “好极,好,极!” 魔猿学着人类的语态,用着人类的语言大声叫好。 看样子,它是支持张清烛一起进高耸入云巅的南天门了。 张寿鹿道人还是不同意,向着魔猿挤对说: “大猴子,你说好,那你保小道士的安全,他要是出事了,你是不是拿命来赔?” 可没想到,不止张寿鹿道人没想到,连张福善、张福德道人,估计古战车里面的张美玉同样也想到,魔猿竟然当即同意,没有一丝犹豫,态度极为坚决。 “我,保,小道士,的周全,他死,我死。” 此话一出,张寿鹿沉默了,他有些意动。 本来,据他的保守估计,他们三师兄弟共同进退,应该可以比较有把握地保全自身,若不是此次涉及的是南天门这样一种极有可能是上古神话中的仙界之物,还是大有来头的仙界之物,他可能都要大喊一声:天下何处凶险不能履足? 倒不是他过于自信,从而膨胀狂妄,他们的实力够不差,更重要的是战绩,他们三师兄弟,多年前曾经联手合力一起将一头强悍的巨龙屠杀掉。 当然,也给他们各自招惹了一些麻烦,不过呢,也有好处,现今龙族中,除了对张抱非道人和剑道人的名号如雷贯耳之外,也知道了龙虎山的另外三位道人,还很年轻的道人,三位在筑基初期的修为就能够联手围杀最顶尖的巨龙。 张福善道人和张福德道人还有张寿鹿道人,是龙岛众龙心目中被认定为必杀的龙虎山道士。 在荒蛮大地上相遇,只要有把握,就立刻上前扑杀,只要感到差距大,就立刻掉头逃命。 基于自身实力的自信和以往战绩的记录,他们有理由相信,即便不能将可能陷身于天上魔城的玉石精灵救出,最起码还是能够保护己身周全。 而张美玉,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她藏在古战车里面,古战车是一件至宝,特别是防护力,估计是世间罕有,料想也并无大碍。 最后一个魔猿,虽未明了它有多大的本事和手段,但是能得张福善师兄的赞许,必定不能小觑,据此判断不可能比他们要差多少,而且,它是魔兽,天生健壮的体魄,强大的肉身躯体,某些方面比之他们三位人族道人,在即将出现的那种暗藏未明危险的环境,有着更为明显的优势。 而小道士,虽然年纪小,但这个年纪就有资格参加龙虎山天师授箓,也很明显不是个善茬,不能说明小道士很强大,但必定是鬼精鬼灵的,只要他们护卫周全,出事的概率一般不大。 张寿鹿道人虽有些意动,但不敢自个拿主意,看向张福善和张福德道人,他自己一边点几下头,表达自己的意见。 张福德道人倒是犯难了,张寿鹿师弟想要带着小道士上去寻获机缘,机缘二字,对于一个修道士而言,意义无比重大,很有可能有着天壤之别,就像他的师父,平生不弱于任何人,可就是差了点机缘,看似窗户纸一般的阻隔,却像是天堑一样难以跨越,而且按目前的状况来看,是永远难以逾越,终生止步于筑基境的巅峰。 唉,时也,命也。 人力有时穷! 可是,另一面,现在是非常时期,一不小心,小命就没了,命都没了,一切都没了,而机缘虽说难得,但还有命在,就总还是有机会的。 张福德道人还在两难间,张福善道人倒是爽利,稍一思索,心中便有了主意,他轻轻点头表达着他的态度,他同意了。 张福善道人同意了! 张福德道人将自己师兄竟然也同意,不由也产生了倾向,他仰头举目相望,看向天上的城门楼,城门楼似乎越来越具现,越来越真实,原先还有些模模糊糊,仿佛披上了一层轻纱,而此时似乎轻纱被慢慢掀开,真容被完全地显露出来,眼光稍一接触,那亘古长存、跨越时空的气息迎面而来,令人心头一凛,不可名状的感觉充斥心间,岁月的沧桑感缓缓萦绕在心头,久久散之不去。 张福德道人突然晃了晃脑袋,心中下了决定,天上的城门楼内会很凶险,但留在此地也不能说就十分保险,现在龙虎山外有大量的生灵涌进来,龙虎山也不是什么善地,敢进来的多半都是些生性嗜血的猛兽和凶灵,天上城门楼突然显现,必定会引起大批强悍的生灵的好奇,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动身向着这片区域出发了。 而小道士跟着他们几个同进退,只要小心谨慎,或许还会更安全一些。 张福德道人向着张清烛点头,语重心长地嘱咐: “小道士,你跟着我们一起上去,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掉队,不要自作主张,凡事要和贫道等商量。” 对着张清烛稍一嘱咐后,又向着魔猿和张美玉说: “猿兄,你说过要保小道士周全,希望你言而有信。” “张统领,也希望你看顾着点,大家毕竟同为龙虎山修道中人。” 魔猿和张美玉都没有意见,答应要保卫小道士的安全,不会让他有所闪失。 张福德道人点头,看向天上的城门楼,沉声说道: “既然已经商量妥当,那就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眼下的这场变故必定引起了不少家伙的注意了,我们先行一步,抢个先机,别等一下跟他们当面撞上,还要流血起冲突。” “再者,现在也是最好的时机,越早越好,天上的城门楼应该是在演变形态,城门楼之后的古城已经越来越具现了,不再是刚刚初见时的模糊与朦胧了,速度是很快的,我们要加快,趁着现在它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去演变形态,这个时候应该无暇去攻击外来闯入者。” 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只要我们不首先攻击它,里面主宰的意志或许会对我们听之任之,我们要尽量不表露出敌意,也要做到不遇到致命危险,不要冲动攻击,不要擅自攻击,暂且忍耐,打探清楚情况。” 其他人自然不无不允,这是老成持重的意见,纷纷点头赞同。 张福德道人再转过身向邱闲遇嘱咐: “邱道士,待贫道等人进入了天上的城门楼后,你与这位猿兄也要尽快动身。离开这片区域,因为不知道会不会引起什么震动,要是有大的震动,现在这里必定不安全,不是安身之地,切记。” 邱闲遇点头,态度很严肃,回应道: “前辈,贫道这就离开,不会令各位前辈挂心分神。” 说完,对着张清烛点了点头,就提腿迈步向着山外走去,步履从容,十分坚定。 邱闲遇的态度让张清烛有些傻眼,却令三位龙虎山高道十分满意,知道事情紧急,不废话,不拖泥带水,雷厉风行,是个好苗子,不愧是名师出高徒。 见邱闲遇这个态度,黑色巨猿也随即向着龙虎山外的方向慢慢走去,魔兽之间或许更为洒脱,魔猿与黑色巨猿间只对视了一眼就算是告别了,连头都没有点一下。 既然没有了后顾之忧,那眼前最大的事情就是如何进入天上的城门楼,大家伙一起驻足仰头凝望,看着高耸于云端的幽暗城门楼。 张寿鹿道人环视一圈后,笑道: “好了,各位,大家各展神通飞仙升天吧。” 张清烛真是无语,这个货,即便到了这样的时刻,还不忘表露他的恶劣本性。 跟张剑先,确实是很相似。 “哼……” 除了张美玉习惯性地冷哼一声之外,再无其他人回应,全部沉默以对,他们可没有张寿鹿的乐观,此时是笑不出来。 张美玉率先动身,向着高空进发,这里要数她最为心情急迫,古战车四个车轮开始转动,先是缓缓空转,不见车体移动,车轮上繁复和考究的纹饰还能清晰看见,紧接着,在一声巨大的轰鸣下,犹如一道霓虹一样,拖出灿烂的尾光向着前方的天际激射而去。 “轰隆隆……” 声音像是天雷在耳边炸响,将其他人震得双耳嗡嗡轰鸣,脑子里烦扰一片,其他人倒是脸色如常,就是张清烛也习惯了,反倒是魔猿,一向冷峻肃杀的面容露出了些许无奈。 呵呵,看来它是很看不惯龙虎山门人的这一手,动不动就一声雷鸣,可能以前遭受过苦头。 是谁呢? 张清烛不由有些好奇,展开自己的联想,根据自己对魔猿有限的了解,确定了几个对象: 一是眼前的张福善道人,他们以前交过手,貌似次数不少,被张福善道人用雷法或者雷系道法轰杀过。 二嘛,有可能是以前追杀过它的龙虎山道人,那位在张清烛看来,颇有些神秘色彩的龙虎山道人,修为与手段还有境界俱是不俗,甚至可以说很高,只是不知道是筑基的顶峰还是结丹的初境。 按理说,结丹境的龙虎山道人要杀死魔猿,似乎不可能失手,故此,结丹修为的猜测似乎不是很大。 那么,是筑基境的顶峰? 不可能再低了,照张福善道人与魔猿交手的记录来看,他们似乎多次平局,虽然他们的谈话中透露出它们双方还没有尽全力出手,但是基本还是能够说明他们彼此的水平,张福善道人是筑基顶峰,离突破很可能就差临门一脚,由此推断,魔猿的修为大概类似,若是低于筑基顶峰的修为会被魔猿反杀掉。 第三个可能,是魔猿遇到了其他的龙虎山高人,见识过龙虎山用雷的手段,这个可能性没有线索,不好展开后续的联想。 第一百七十五章 手段 一马当先,而后万马奔腾。 张美玉驾驭着古战车如一道闪电般向着天上的城门楼方向冲去,不多时之后,还在原地的几位也都施展手段向着高天冲腾而起,扶摇而上。 张福善道人向着张清烛招手,呼唤他过去,表明要带着他一起出发。张清烛当然赶紧向着张福善道人站立的地方小跑过去。 张福善道人伸手绕过张清烛的肩头,将他整个身子微微擎起,再稍微横斜箍在腋下,幸好张清烛年纪小身板小,倒是问题不大,只是有些不雅观而已。 张福善道人身上霎时间涌起了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顷刻间便缭绕全身,在身周缓缓转动,突然,游动的黑雾中亮起两点红光,再接着,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 “呜……” 仿佛是荒野的狂风在尽情地呼啸,张福善道人身裹黑烟冲向高空,又可能是身体直接化为黑烟,在狂风的吹拂下向着天际飞渡。 随后而起的是张寿鹿道人,张寿鹿道人脚踩着一柄闪耀着光华的小剑,剑体不长,略模不超过几尺的长度,破空之音瞬间响起,呼啸间载着张寿鹿道人向着远天激射而去,只是由于剑体太小,双脚并拢的姿势多少有些僵硬,远远看上去,还谈不上什么剑仙风度,实在没有些许超凡脱俗的气质。 再而是魔猿,还在一旁没有动作的张福德道人很好奇魔猿上天的手段,原本在他以为,魔猿是要他们三师兄弟合力施展道法或者在它身上描画一个符阵,以此来助它获取短暂飞翔的能力。 魔猿原本就冷峻的面目突然变得更加凶恶起来,高高抬起双手,握成硬拳,使劲向自己的胸膛砸下,反反复复,不断擂动,扬起砸下。 “砰砰砰……” 响音如破风箱在拉扯,拳头像是砸在钢板上,魔猿的神情越发地激愤,黝黑的面容开始出现血色。 “吼……” 突然,张嘴大吼一声,身上爆发出一股滂湃的气势,身体周围荡起一股黄金色的巨大的气息,状若狂风呼啸,也如水波荡漾,在身前几丈之地刮起一道冲击波,逆着向上往天空冲去。 魔猿就这样在黄金色的巨大气流的推动下,像一颗飞跃出炮口的炮弹一样,跟随着前边的几人向着天上高耸的城门楼而去,由于闹出的动静太大,即便是在漫天的狂风暴雨之中,依然引起阵阵的音爆,引得前边的几人纷纷侧目回望。 “是……黄金色斗气?” “呵呵,原来是个大有来头的家伙,它到底是什么出身?” “真是很久都没有露面了,竟然有生灵觉醒了传说中的血脉?” “黄金家族?” 张福德道人仰天望着魔猿很快就远去的高大身影,喃喃自语,表情玩味。 同样的话同样出自龙虎山的几位道人之口。 张福善道人听到身后的动静,那比之天雷轰鸣好像要来得更为震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下,一眼扫过随后的张寿鹿道人,锁定其后的魔猿,耀眼的、刺目的金黄色光芒冲天而起,在漆黑森冷的天际划出一道弧线,由远处迅速向着他们所在的方位追来。 “大猴子?哼,倒是深藏不露,竟然没有猜到你是这样的来头?” “强悍的血脉,令人厌憎的家族荣光,无数生灵的恐惧呐喊,血海深仇的无穷积怨。” “背负的起吗?大猴子?” “黄金家族?” “哼……” “他来自哪一宗?” “呵,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呢。” 被夹在腋下的张清烛糊里糊涂地听着,也搞不清出什么意思,只是记住了“黄金家族”是个字。 啥玩意? 黄金家族? 好像也有点熟悉,似乎也能跟前世联系起来,但张清烛他心里也肯定,肯定不是原样的重复,似是而非,似曾相识,仅此而已,既然很难参透其中奥妙,他也懒得想,只是暗暗记住这几个字,给自己提个醒。 张寿鹿道人同样被身后莫大的动静吸引了主意力,扭头看向身后。 “哼……” “黄金家族,有点意思。” “有热闹可看了。” “哈哈哈哈……” 他的嘴角绽放笑意,随后放声大笑,意气飞扬,痛快之极,脸上却是满满的戏谑之色。 冲在最前面开路的张美玉,身居娇小封闭的古战车里面,突然,身子一震,下意识地猛然回头,双眼爆发出异样的神彩,一双妙目仿佛能够看穿仿若铜墙铁壁的古战车车体,牢牢地锁定了落在身后很远处的魔猿。 高大的身躯,黝黑的肤色,凶残的面目,还有…… 金黄色的气浪! 一条优美的弧线,划破天际,像是一颗流星,照亮虚空。 “哼……” “黄金家族?” “真是多事之秋,这样的家伙现在都冒出来了。” “还会有什么牛鬼蛇神出现在世人的眼前?” “那几个赫赫有名的大妖魔,恐怕也会不甘寂寞吧?” “会来几个?” 相距很远处,还停留在原地的张福德道人遥望远空,定定入神,忽然,他露出笑容,一边微微摇着头。 “龙虎山,屹立人世之巅,执掌天庭律令,宣扬昊天恩德。” “光阴流转,日夜交替,花开花谢,春去秋来。” “龙虎山与世长存,亘古不灭。” “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张福德道人袍袖向后甩去,向前迈步,一步一步往上提,走在半空中,张福德道人背负双手,在一片倾盆大雨的黑暗中,行走在无尽的虚空中,身影渺渺,乍现在黑色的闪电撕裂虚空时,在短暂的黑光即将消弭时刻,身影随之黯淡。 在身影于光影轮换时隐现,张福德道人衣袂飘飘,步履从容,容颜俊朗而平和,双眸中有星辰幻灭,真真犹如天神下凡一般。 就张清烛的感觉,其实说不上是快还是慢,总感觉所有的感官失去了把握时空的度量,不知行进了多少距离,也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几何,脑袋里有些昏昏沉沉,不大灵光。 在一阵颠簸后,在一阵头晕脑胀后,张清烛总算感到整个天地不再毫无预兆地旋转了,顿时精神一震,知道是到地方了,强打起精神向前张望,想要观察周围的形势,好了解清楚一点状况。 到哪里了? 到城门楼了吗? 张清烛怀着忐忑与好奇,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一座高大百米的城门楼矗立在身前,先前在陆地上观察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它的庞大了,此身距不远,近在咫尺,更是有一种发自灵魂最深处的震撼,无声无息地占据整个人的心房,像是一座庞大的山岳正自高天缓缓地坠下,似要即将崩解在眼前。 “呵……” 张清烛大口大口气从胸腹中剧烈呼出,心神震荡之下,身体立刻感到不堪负荷,喉咙中感到一股焦躁的炙热,窒息感离奇地浮现,让人有溺水的痛苦和惊惧。 “不要看着它,嗯,不要正面与城门对视,侧眼看看则无妨,心中不要升起过于激烈的情绪,那会被城门楼误认为是敌意。” “唉,这座城门楼可能已经存在了不知多少万年了,痕迹斑驳,充满了沧桑,处处显示着岁月的侵蚀。” “它可能在无尽的宇宙大虚空中,或许是天路的尽头,曾经有过一段辉煌灿烂的经历,镇守着一方天地,俯视着世间的万物百态,也亲身经受时间之流的冲刷碾磨。” “现在,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尽已埋葬在遥不可及的未知处,成为历史的尘埃,可能永远笼罩在迷雾之中。” 张福善道人自己倒是在正面打量着城门楼,一边感慨,一边点头。 在高天之上,在云巅之中,一座庞大的城楼坐落于此,张清烛与张福善道人脚踏巨大的青石板,青石板痕迹古旧,明显可以看出存世的时间极为久远,悠远与神秘的感触油然而生,青石板上有些地方已经破损,存在一些潦草而模糊的刻印,边上有些坑坑洼洼,依稀可以辨认出形迹。 是刀剑兵器交击而留下来的? 张清烛心中猜测,但也没有说出口,只在心中默默地消化着惊讶,忍不住浮想联翩。 这是…… 发生过激战? 有人曾经攻打过这座雄伟的古城楼? 或者说是生灵? 包括人、妖、兽、怪?可能还有龙? 可能,还有神仙与邪魔? 成功了吗? 可能成功了吧?要不然怎么坠落人间了呢? 曾经的神物,威严肃穆,神异璀璨,今日此时之所见,仿佛更像是地狱的鬼物,阴森恐怖,死气隐隐约约在缭绕,活脱脱是通向死界的鬼门关。 “嗯……” 突然,张福善道人突然皱眉,声音中有着一丝忧虑,此时即便身处高天,滂沱的大雨依旧还在下,铺天盖地的雨点冷冷拍下,落在脚上青石板坑坑洼洼的凹陷处,雨水累积成水洼,映照竟人的眼帘,竟然是血红色的,在一片鲜红色中,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不过,张福善道人并不是因为血水而感叹疑虑,而是城门楼内的情况。 有动静。 城门楼内有动静! 虽然隔着雨幕,但此时距离已不算遥远,纵然身处一片黑暗中,可张福善道人一身修为了得,目力非凡,很清楚地扑捉到城门楼里面的动静。 有动静。 是人的动静! 张釜山道人悚然而惊,眸子闪耀精光,全身上下瞬间警戒到极致,随时准备着应付可能会突然出现的危险。 张清烛在一刹那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前方,身体僵硬,动也不敢动,他同样也看见了,在城门之内很远的地方,模模糊糊,不甚清楚,可依然扑捉到里面有“人”的轮廓。 第一百七十六章 张福德道人 没有让张清烛他们等待多久,身后传来声音响动,就算不用住转身回望,凭着感觉,他们也能够感知到有东西在快速接近。 张清烛猜是张美玉,扭头望去,确实就是张美玉,只不过让人有些好奇,张美玉最早出发向着城门楼冲去,也一直是冲在最前头,中途没见着古朴的娇小的玉马拉铜车,不是在中途超越过去的,按理说,张美玉应该是第一个到达城门楼前的。 可实际却是张福善道人最先到达,那张美玉去哪里了? 显然,张福善道人也相当好奇她的行踪,虽未说出口,眼神里不无探寻之意,在两位龙虎山道人的目光注视下,五匹小马驹欢快地扬蹄飞奔,羊脂玉雕琢而成的身体,炯炯有神的眸子,分列两排,前而后三,后面是被莫名材质的皮带与锁链连接的青铜车体。 当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圆伞盖,伞盖遮罩下的是严严实实的封闭车体,前后两端是个车轮闪烁黝黑的光泽,仿佛能够吞噬所有被被其践踏的一切。 破空之声越来越响,一股强大的威压迎面而来,仿佛是千军万马在天宇中奔腾,将虚空一一踩实,而后碾碎,空气在震荡,气浪一浪接着一浪滚滚而来。 天空都在颤抖,在战栗,在晃动,摇摇欲坠,杀气冲天,充斥着整片天空的每一个角落,压迫得整片天空都轰隆隆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坍塌掉而至泯灭。 张清烛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脸色发白,身体随之摇荡,在狂风暴雨中,在脚下血水鲜艳的映衬下,透露出阴森与凄惨。 但张清烛的内心真实感受恰恰相反,他很满意,如不是顾忌有其他人在场,他简直要放声大笑。 好宝贝! 在这一刻,他对于张寿鹿道人的观感变得无比亲切。 不愧是龙虎山高道风范! 绝不比醉道人差分毫。 干的是毫不为己,专门利人的高尚事业。 龙虎山天师继承人角逐一结束,这件宝贝,这宗张寿鹿道人所说的大杀器,就要收归他的囊中,正式属于他了。 再差也是件法宝。 那到时候,他张清烛,年纪仅仅八岁,就惊世骇俗地拥有两件法宝了。 嗯,他相信张美玉不敢反悔,要不然,她不仅是对三位龙虎山高道食言,更是对新一任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冒犯。 如雷鸣般的轰响骤然停止,在离张清烛不远的地方,不足几丈的地方缓换停下,在一声高昂的马啸声下,青铜古战车悬停在半空中。 “张福善道人,里面什么情况?” 声音从古战车中传出,还是那样的生冷,不过,可以看出来,态度是比初见时要好得多,不等张福善道人的回应,她继续说道: “本统领刚才飞临城门楼前,没从敞开的大门进去,而是想飞跃城门楼进入里面的古城,不曾想却是无论如何也靠近不了近在眼前的古城内的景象,像是穿进了一片幻灭的迷雾,各种各样的景象瞬时生灭,尽皆不能幻化成实体。” “本统领驾驭战车全力飞奔,始终不能接近眼前的景物,看似一步之遥,却怎么也够不着,最后竟然出现在离城门楼很远的前方。” “过不去,城门楼后面的龙虎山地界,过不去。” 张福善道人点头,脸色如常,不感到惊讶,眼下的情况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城门楼是镇守一方的关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此关前后,便是两界,看似伸手就出碰到的距离,实质上却是两个世界那样遥远。” 张福善道人说出自己心中的看法。 “咻……” 一声啸音传来,张寿鹿道人也从遥远的天际来到了城门楼前,本来飞剑的速度要比其他手段快上不少,可能是因为张寿鹿不是纯正的剑仙,关于这一点从他扭扭捏捏的身姿就可以看出来,脚踩在飞剑上,明显看出身体的局促,料想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吧,要是一个意外,一个不小心,从横空激射的飞剑上掉下来,最后只能在地面上找到一堆肉泥。 张福善道人扭头看了一下稍显狼狈、脸色有些发白的张寿鹿,再转过头看向高耸的巨大城门,透过雨帘,观察之城内的情况,眼睛死死地盯着城门内深处那些模模糊糊的人影。 即便是雨帘的遮挡,现在也很容易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了,就说话的一小会功夫,人影已经变得足够的清晰了。 确实是人,准确的说法是人形的生物。 有两个原因,一是数量太多,二是那些人影在靠近。 他们或许已经察觉到,城门内的人影已经察觉到有不速之客的到来,他们已经感受到了城门之外有外人闯入。 城门内的人影正迅速靠近城门楼。 “怎么办?” 张美玉的声音有些急迫,她没有想过眼前情况的出现,她原本以为这是一座死寂的古城,没想到还真的有活物存在。 说话间,正着急间,魔猿与张福德道人连襟而至,当先的是被一道冲力极强的金黄色的气浪推动的魔猿,魔猿身上原本乌亮的黑毛被映衬成金黄一片,像是体表覆盖上了一件黄金战甲,稍稍落后一步的张福德道人横渡虚空,脚步轻轻迈开,一步一步踩实,如履平地,行走在浩瀚空荡的天地间。 “嗯……” 相比于城门楼内越来越靠近的人影,张寿鹿倒是不怎么关注,只是看了两眼便移开目光,转头看向在他后面到来的魔猿和张福德道人。 城门内的异动,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都不能阻挡他们此行的意志,就算真有神神怪怪,直接杀过去就是了,难道还能打道回府? 所以,里面的东西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尽管放马过来,到时候谈不拢,大家挽起袖子厮杀便是。 而后面的两位却是实实在在地引起了他的好奇,魔猿那一身金黄色的气浪或光柱模样的气息,先前已经注意到了,而后面的张福德横渡虚空的手段却是第一次见,先前还真没有料想到。 “哼哼哼……” “大猴子,你真是不简单啊,竟然是金黄色斗气?!” “福德师兄,恕师弟我眼拙,贫道竟然看不出你的手段。” 魔猿并没有搭理张寿鹿,至于什么黄金色斗气,它也毫无反应,只是站在青石板上,仰头凝望近在眼前的高耸城门。 城门高大,不下百米,像一座巍峨的山岳一样,散发出磅礴的气势,间杂着难以名状的沧桑感,此时仰头望去,让人有一种蚂蚁与巨人比较的震撼感。 “福善师兄,你说福德师兄施展出来的是什么手段,怕是你也不会吧?” “难道前辈给福德师兄开小灶了?” “唉,还真是偏心。” 张寿鹿眼珠子咕噜一转,望向张福善道人,将话头牵扯到他的身上,至于所说的“前辈”,当然是指张福善道人与张福德道人共同的师父。 张福善道人先是摇头,定睛注视了张福德道人好一会,然后才缓缓发出声来,表情却是有些奇怪,眼眸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精光闪过。 “师弟,你竟然……” “贫道果然是不及师弟,荒废岁月了。” “是天人合一之境吗?” “你施展的只是龙虎山内很普通的梯云纵,对吧?” “只是你的境界……在天人合一之境的加持下,普普通通的梯云纵竟然也如此地神威莫测。” 声音饱含感慨,语气中禁不住透露出些许的意气萧索。 此话一出,张寿鹿道人和古战车内的张美玉齐齐失声惊叫。 “啊……” “怎么,怎么可能……” “竟然……” 声音满是惊讶,话语俱都是有头无尾,看来是不可置信,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旁边的张清烛当然是一脸茫然,搞不清楚状况。 啥玩意? 天人合一之境? 看样子是很厉害的境界啊? 张福善道人张寿鹿道人,还有张美玉,他们怎么全都脸上变色? 比醉道人怎么样? 张清烛只能拿醉道人去衡量,在张清烛的认知中,醉道人应该就是龙虎山天师之下最厉害的道人了。 若是连醉道人都比过去了,那就真的厉害了,那就能说明眼前道人的反应了。 在狂风暴雨中,在城门内的人影不断逼近中,城门楼前的青石板上,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让人感觉一片安静,气氛相当微妙。 良久之后,风雨声才又渐渐在人的感官里浮现出来,风雨冷冷地朝着身上拍打,全身湿漉漉一片。 “不愧是龙虎山中生代的排位第一。” “不愧是龙虎山未来的守护神。” 古战车里传出声音,女声灵动婉转,满是夸奖赞叹。 嗯…… 张清烛心中打了个突突,龙虎山未来的守护神? 这是龙虎山道人的定位还是期许? 若是一个期许还好,那只是说明了龙虎山上下对张福德道人的看好而已。 若是一个定位,联想到几位道人的单字道人封号,比如:剑道人、醉道人、胖道人,以此类推,这个定位可能含有某些宿命论的必然与神秘。 那就不是个小事了。 张寿鹿回过神来,摇头苦笑道: “唉,福德师兄,你真是不声不响要吓死个人。” “天人之境,天人之境,天人之境!” “天人合一,可遇不可求,贫道也曾触碰到那一线机缘,可总是稍纵即逝,像手中的流沙,想要握紧,却总是从指缝中滑落。” “无可奈何,不可阻挡,眼睁睁地看着,空自懊恼,徒留悔恨。” 第一百七十七章 张宝玉 张清烛扭头往城门内看了一眼,凭着直觉,他感到里面有东西在靠近,而且,速度很快,可能不久之后就要来到城门口了,可现在经过张福德道人的小插曲,好像大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着急和紧迫,也不见警觉和防备。 当然,张清烛也不可能着急,反正他的小命不会那么容易就报销,身前一群高手,个个修为精深、术法高强,更重要的一点,他们许诺会保护好自己。 在这样的安排下,张清烛难免有点飘,大有睥睨天下,视天下英雄如无物,视世间险境如平地的气概,对于即将到来的未知与危险,他全然不当一回事。 既然他们不担心,那我也不用瞎操心。 张清烛随即将自己的注意力回转身边,观察起身前几位的反应,留心他们的交谈。 既然无所畏惧,心情自然很放松,脑海里顿时浮想联翩,这什么天人之境是个什么玩意? 从张寿鹿道人的话中,似乎还是个极其罕有的际遇? 让张寿鹿道人苦苦追求而不得,想必张福善道人也同样类此,看他的样子就能窥破他内心的真实感受,有苦涩,有难以置信,有些许愧疚,也,也有一丝欣慰…… 心思活络之下,张清烛心中一个冲动,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各位前辈,什么是天人合一之境?” 张福德道人被众人失神的样子弄得有点尴尬,此时小道士张清烛问话,正好借此机会摆脱当下让他招架不住的氛围。 “天人合一之境,不过是修行中人修行生涯中的一个巧合,就算现在还没有遇上,只要下的功夫深……” 话说到一半,被打断了,被张寿鹿道人打断了。 张寿鹿道人见张福德这个架势,知道他是想要淡化他自身的卓越,抚慰自己与张福善师兄的负面情绪,不过这又不是什么坏事,自己和张福善师兄怎么可能会承受不起? 只是事出突然,心情激荡之下,难免有些失态,现在不是很快恢复过来了吗? “嘶……” 张寿鹿道人深吸一口气,平稳好心情,面无表情地张清烛说: “天人之境,名传千古,自上古以来,每一个时代能够达到天人之境的寥寥无几。” “天人之境,顾名思义,即是天与人合二为一,天与人交融,不分彼此,道法自然。” “在短暂的时间内,在某些特定的时刻,人即是天,言行举止、挥手投足之间,便是上天意志的苏醒,天威浩荡,神秘莫测。” 张清烛见张寿鹿道人颇为感慨的样子,看他说的很厉害,但心中着实没有很深刻的概念,只得换个说法,问道: “前辈,醉道人达到了天人之境了吗?” 嗯…… 张寿鹿道人明显迟疑了一下,语气有些不确定: “应该没有吧,贫道从未听说醉道人攀登上了天人之境。” “天人之境,刚才贫道说了,自上古神话时代后,天人相隔后,再难以窥探了,此辈佼佼者,在往后的每一个时代都寥寥无几。” “醉道人虽然天赋异禀,但是……” “恐怕是难。” 张清烛嘴快,赶紧问出第二个问题: “可是,可是醉道人不是比福德前辈修为更精湛,境界更高深吗?” “他可是老前辈,可是结丹道士。” 张寿鹿道人还是摇头,苦笑道: “天人之境,不是论修为的深厚的,不是谁的法力越高就能够修成的,跟结丹不结丹没有关系,据龙虎山内留存的古籍记载,在上古时期,那个还有不少人修成天人合一之境的时代,有记录表明,即便是像你这样小的年纪,这样微薄的道行,这样孱弱的修为,也一样能够修成天人之境。” 张清烛不禁翻了下白眼,这个张寿鹿道人,在他自己如此沮丧的时刻,还不忘对别人踩两脚。 还真是……乐天派。 这个时候,古战车里面的张美玉说话了,好奇地向张福德道人询问: “福德道人,听说……传说,身处天人之境的修行者,能够展现一种天地的意境,天与人的相融,合二者而为一,由于不同的修行者有不同的天地感悟,有不同的个人意趣,进而表现出奇异的天象,故此展现出来的天地意境各有不同,甚至彼此间差别甚大,可称悬殊。” “天地意境应人而生,因人而异,或悠远朦胧,或幽怨愁苦,或繁华喧嚣,或洗净铅华,或宁静致远,或激浊扬清。” “福德道人,你的天地意境是什么?” “福德道人可否展现自身的天地意境,让吾等大开眼界?” 听这么一问,张清烛好奇还有这么一说,而在场的其他人和张清烛一样,无不注视着张福德道人,静待他的解答。 谁知福德道人并不正面回应,将话题稍稍扯开,引向别处,对着不远处的古战车朗声道: “呵呵,寿鹿师弟过誉了,张统领似乎也并不陌生吧?” “令兄不是一样也已晋身天人之境,修得天地意境吗?” 果然,不出张福德道人所料,所有人俱都大吃一惊,张清烛纳闷,张寿鹿道人不是说,每个时代能够晋身天人之境的寥寥无几吗? 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至于张寿鹿本人就更加惊愕了,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形象,不自觉地张开嘴巴,咧成大大的圆形。 还没惊讶完,张福德道人继续说: “寿鹿师弟或许说错了,贫道觉得醉道人应该也已经进入那个境界,人在天地间与自然的彻底交融,只是……” 张福德道人迟疑了一下,晃了晃脑袋,往下说: “只是,或许是醉道人的境界太高了,贫道只是有一些模糊的直觉,没有太多肯定的把握。” “有一次,贫道与醉道人远远相遇,那也是贫道刚刚开始与自然交融不久,他在相距很远的地方,蓦然间转过头来,在众位道人间用目光锁定贫道,牢牢地盯着贫道。” “是以,贫道知道他应该知道贫道进入了天人之境,因为他的目光在审视贫道,当然,也有着赞叹。” “后来,贫道默默回想那个画面,照理说,外人是万难察觉贫道的境界的,只有,同是进入了天人之境的道人才会对附近的天地环境特别敏感,才有可能察觉了当时贫道当时的异样,贫道初初晋身天人之境,自身的气息与天地大自然尚还不能很好的相融,造成细微的不协调,故而被醉道人察觉。” 张寿鹿心里难以平静,张福德进入了天人之境,他可以接受,后来居上的排位第一嘛,醉道人进入了天人之境,他也没有什么不适感,醉道人名震龙虎山,即便醉道人不常在山外走动,但在山外的荒蛮大地也是大名鼎鼎,但凡是修为进入得了龙虎山法眼的生灵,能够在荒蛮大地上闯出点名气的生灵,基本都会知道龙虎山的醉道人,那是龙虎山的大能,现世的柱石,支撑着龙虎山高耸在大地之巅。 但是,但是张宝玉也进入了天人之境,他是怎么也接受不了,难道,难道他,他张寿鹿要比张宝玉差? 何止是张寿鹿,连张福善道人也是脸色剧变,想必心头此时绝不好受,只是他本性沉静,不像张寿鹿那样将情绪暴露得那样明显。 张寿鹿也不管张福德了,死死地盯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古战车,艰难地开口: “张美玉,你刚才说,说了‘传说’,改成‘传说’之前,你用的是‘听说’这个词,你是听张宝玉说的?” 旁边的张福德道人点头,现在总算是将话题岔开了,他见状开口补充张寿鹿的话: “至于张宝玉道友,贫道是在偶然的情况下,无意之中撞见,看见方圆十里的天地奇景,以此得知张宝玉道友已是进入了天人之境。”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不远处半空中悬浮的古战车,就连魔猿也不例外,它虽然不大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是它也能感觉到是个不小的事,对此它也颇为好奇。 感受到目光的压迫,五匹小马驹霎时间打了个响鼻,人立而起,马头喷出白雾,警备之极。古战车的车轮随之转动,空气也立马随之震荡起来,像是周围的空间泛起无形的波涛,一阵阵涟漪向四周扩散开去。 不多时,古战车内传出声音,即便是深处封闭的古战车内部,她也依然可以感受到那一道道逼迫炙热的目光,张美玉解释道: “没错,兄长确实是进入了天人之境,不过,据他说,他是比不上醉道人的,醉道人以己身心支撑起来的天地意境是无与伦比的,此间唯一,与他人,与前人,截然不同。” “而兄长的意境,据兄长本人亲口所述,他是继承自血脉之中的记忆,来自本族前人大能的传承,而他只是将之潜伏于血脉深处的发掘具现而已,比不得醉道人,较之略逊一筹。” “若是比不得醉道人,那按理讲,应该也比不上福德道人。” “因为不是像醉道人那样的世间唯一,独此无二,故而兄长总是心存遗憾,与我相谈,亦透露不多。” “所以,我才想知道独一无二的天地意境有多么地强大,竟然令兄长如此在意,不能释怀。” 第一百七十八章 旧闻 这个话或许是让张寿鹿道人稍稍好受一些,脸色好了不少,大点其头,像是要找回脸面,迫不及待接着张美玉的话后面说道: “不错,理应如此,原来是走了后门啊!” “唉,有个好祖宗就是好,即便老祖宗死了几千年都还能走捷径。” “不像我们龙虎山人族……诶,不对啊……” “不对,不对,好像,我们龙虎山张姓的祖宗也不弱啊,难道……” “难道,老祖宗张道陵不如玉石精的老祖宗?” “唉,不争气的老祖宗!” 对于龙虎山人族道士不能够血脉传承天地意境,从张寿鹿的话语和语气中看出,他是懊恼无比,捶胸顿足,怨天尤人。 还有什么好说呢,张清烛只能翻白眼,把白眼翻上了天,而旁边的两位道人也是一脸的不自然,不过也没对张寿鹿进行说教,他们早习惯了,就是这么个人,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人。 “不过呢,还好,贫道我就不信不能进入那神妙的境界,要是哪日贫道进入了天人之境,贫道第一时间找到宝玉道友,当面赐教他一下,指点指点他。” “也算是,报答他今日当头一棒的激励。” 张寿鹿道人很快就找到另外一个角度舒缓他的情绪,不由露出几分笑意。 张清烛也跟着高兴起来,嘴角微微翘起,他倒不是共情于张寿鹿道人的自夸,而是醉道人进入天人之境得到了张美玉的证实,而且,比之张宝玉的境界更为强大,还有,从张福德道人的话中,也暗示了比之福德道人在境界上要深厚,浸润更深,只是还不知道威势相较如何,是不是也更加卓越? 他对醉道人极有好感,当然为其感到高兴。 “哼……” 古战车内传来清丽的冷哼声,满是怒意,感受到她的怒意,古战车也随之有了反应,相互交映,一股潮水般的杀意席卷而来,向四周排开,犹如滔天的大浪汹涌拍打,顿时感觉四周生机寂灭,一片荒芜。 “兄长虽然是比之醉道人在境界上有所不如,可是,兄长他能够支撑起两种天地意境。” 张美玉对于张寿鹿随意诋毁贬低她兄长感到很是不满,但是张寿鹿所说的又不能算错,张寿鹿在龙虎山之中极为被看好,他说他日后能够进军天人之境,是很有可能的,这一条她很难反驳,可又实在憋气,不由吐露出了更多的信息。 “嗯,两种,果然是不能小看白翡翠一族,果然是很特殊。” 张福德道人感叹,随后又问: “是哪两种?贫道也着实好奇,张统领要是能透露一下,贫道也将自己的手段坦白相告,如何?” “求之不得。”张美玉身处古战车,大家见不到她的反应,以为她会有所避忌,毕竟是她兄长情况,她要是说得过多,怕是不那么好,但是张美玉似乎丝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分别是……” 张美玉不知何故,可能是酝酿情绪,特意停了一下。 “镜花缘灭浮梦长……” “神临人间惊鸿宴……” 在朗朗声中,传出两句诗句,意味悠远,感情真挚而浓郁,耐人寻味。 在场的众人闻听此句,全都默不做声,心中细细咀嚼,认真体味。 张清烛见众人完全沉默下来,魔猿还好,只是略微埋头沉思,反正他不是东方的生灵,这两句有着古诗意的句子,张清烛觉得它是很难领会到精髓的,只能就表面意思初浅地领会,而其他三位道人,则很不一样,明显表现不一样。 三位道人一副沉醉的模样,像是在一瞬间浸润在某种情感之中,刹那间深陷进去,难以自拔。 张清烛疑惑,怎么一回事?两句诗是有些文采,他也觉得不俗,可怎么三位道人好像迷失了一样? 即便是很有个性的张寿鹿道人,此时不复往常的乖张,面容沉静,双眼朦胧,看似有点恍惚,不知情志飘飞到什么地方去了,神色如梦似幻,好似抓不住眼下事物。 张福善道人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大,依旧是不冷不热,只是脸上哀伤与悲苦在此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虽只有一丝一缕,只在刹那间闪现,但给人的感觉好像深处世界末日的尽头,时时刻刻面对着生离死别。 张福德道人感触最深,双眸中有泪光闪过,苦涩的表情蕴含着一丝丝留恋,眼中隐含着泪,可以说是悲伤到了心底极处,可又十分怪异的,竟然嘴角弧线大幅向上翘起,很是释然地欢笑。 咋回事? 咋一回事呢? 特别是张福德道人,他的反应,真是让张清烛百思不得其解。 笑中含泪? 强颜欢笑? 还是破涕为笑? 张清烛不明白,可也不怎么担心,都是前辈高人,情绪的失控有且只会有是一霎的空挡,想来不多时会恢复过来,再者担心也没用,就他一个小小的道士,又能帮上什么忙呢?就算是被魔鬼迷惑了心窍,他上前施救,只有一个可能:再多搭上一个。 索性不管。 趁着三位道人沉浸在自己的心神世界时,被突然汹涌的情绪冲荡自己的理智,迷失了现实时,张清烛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身前巨大的城门上,高大的城门伫立在眼前,极有压迫感。 张清烛仰头凝望城门楼上的正中处,看看哪里有没有类似牌匾的东西,只是百米上的高处好像遮罩了一层薄沙一样,看着是很轻柔,可在视觉上却有着很好的遮挡效果,朦朦胧胧的,从下往上看,并不真切,模模糊糊。 “有还是没有?牌匾呢?” “怎么感觉不像有东西挂在上面?” “牌匾,应该就是一块铁或者木材质的长方形板块吧?” 张清烛正疑惑间,不以为意地将心中所想小声说出口,话一出口,猛然而惊,他蓦地感到有一道目光向他看过来,扫视而来,随即感觉有东西在向他靠近。 是张美玉! 张清烛心中懊恼,暗暗责备自己疏忽大意,以为三位道人都处于失神状态,不会有人留意他,没想到漏算了一个。 张美玉她不会被自己的话迷了神智。 小小的古战车快速向他靠近,跟之前一样,悬停在他的头顶上,估计距离他的发髻也就几个公分,但他不敢去看,害怕被古战车外溢的杀机窒息自己的心神。 “小道士,你要找牌匾?” “什么牌匾?” “南天门的牌匾?” 头顶上传来婉转动听的女声,张清烛心里稍微放松一些,在她的语气中没有面对其他道人的清冷,可能是看在他是一个小孩的身份上。 可以打交道,也不是看上去那么讨厌嘛! 张清烛也不敢抬头,大眼睛咕噜咕噜乱转,心里想着法子想要糊弄过去。 “啊……” “小道听说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角逐要在南天门的牌匾上留下自己的名字,难免好奇,现在恰逢其会,想要见识一下。” “要是碰上了,小道也想将自个的姓名写上去。” 张清烛半真半假地应对,虚虚实实,要是理由太假,反而令人疑心。 “哼……” 可能是习惯性的动作,古战车里传出冷哼声,张美玉接下来的话似乎并不意外: “龙虎山天师果然还是能够让龙虎山道人生起觊觎之心,连个小道士都妄想做白日梦,哪有那样的好事,真当天上会掉馅饼吗?” 张美玉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对于这个将要夺走座驾兼宝物的小道士,她本来就有一点点疏离感,本能地有点不待见。 张清烛被言语刺了一下,心中恼怒,不禁脱口而出: “天上是不会掉馅饼,天上会掉下个林妹妹。” 话音未落,当即迎面扑来一股强烈的杀机,像是高山大岳在头顶崩落,张清烛顿时感到双肩有千斤重担压实,沉重异常,身体瞬间紧绷,呼吸急促,气血翻涌,隐约感到窒息感笼罩心头。 “嗯……” “你说什么?” 张美玉的话在张清烛的话刚说完就立马传来,似乎很着急,连起码的遮掩都忽略了,而也在同时,她感知到张清烛的处境,心念快速转动,潮水般的杀机,重如山岳的压迫,顺间消散无踪。 “呵……” 张清烛矮下身子,手扶双膝,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你说什么?,小道士你再说一遍?” 张美玉似乎真的很在意那句话,很是着急,依旧在催促着。 再说一遍?说什么? 再说一遍,会不会被你当场干掉? 靠,实力差距有那么大吗? 别人喘个大气就要趴下来了? 这张美玉到底什么实力? 筑基,还是漩照? 抑或是青铜白马古战车的威势? 脑海里虽然纷纷扰扰,但是张美玉她话里所指的,张清烛还是瞬间反应过来了,那一句?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这一句只是他的条件反射而已,前世很熟悉的一句常言道,没有太具体的意思,估计也不会冒犯了张美玉才对,况且,应该,在这个世界上应该也不会有人知道这句话的内涵啊。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是这句?” 张清烛想了想,还是不要装聋作哑扮糊涂,把话接下去,再随机应变,要不然她见自己不配合,刻意再下个重手,那真的受不了,现在三位大靠山还在神游呢。 娘的,等一下,是不是要告个黑状?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一样的说法 “你,小道士,你是怎么知道这句话的?” 张美玉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委实难以平静,这一句话,他哥哥在私密下也常常跟她说过,多是调侃她过于争强好胜,还说要是当初她的姓氏是个林字的话,那她的性子可能就会是温婉娴静的了。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她的兄长张宝玉有些时候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嘴角含笑,目光柔和,紧接着便好像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张美玉有时候猜测,会不会是他在修炼天人之境呢? 他是不是已经沉浸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面? 因为兄长张宝玉曾经说过,天人之境,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世界,一个真实的世界,有着独特的运行规律与法则。 有着别致的,又真实的人与物。但说是实的,却又是虚的,说是虚的,却不是假的。 虚虚实实,假假真真,如梦似幻,神鬼莫测。 张清烛听张美玉的问法,心中一怔,有些不解。 怎么知道? 不是只有我知道吗?还有别人知道? “这个,就是小道随口说说的,没有太大的含义。” “小道也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 “不会是……南天门吧?” 张清烛随即表现出一脸后怕的样子,脚步同时蹬蹬蹬向后退去。 南天门? 张美玉随着张清烛的思绪想去,马上否决了,她本能地不相信是南天门在作祟,可是…… 可是她又不敢过于肯定自己的判断,毕竟南天门的来头甚大,十分吓人,别说现在已经天人永隔了,即便是在上古之时,那个神与人还能交流,甚至杂居的时代,天庭的南天门,一样是赫赫有名的神物,是天庭的标志性建筑物,也是整个东方天界的地标。 张清烛不敢抬头看,就算是看也看不见对方人影,身处在封闭的古战车车体内呢,侧耳倾听半晌,见对方没有了动静,心想应该是忽悠住对方了,起码她是将信将疑,没有很坚决的定见。 当下不由放松下来,估摸着应该能糊弄过去。 既然遮掩过去了,张清烛心态立马转变了,言语间多了几分主动与试探,貌似很坦然地问: “张,张道友,你知道南天门的牌匾在哪里吗?” 这张美玉应该怎么称呼? 张清烛有些挠头,本来想叫张统领的,只是一个小孩子这样叫,好像又过于生分了,显得自己太世故,现在这个时候,要命的时候,危机四伏的时候,大家的关系最好还是不要搞得太生分,等下还要做过命交情的战友呢,患难之交,要互相扶持啊。 张美玉对于给她的称呼不置可否,显然也没有反对,听到张清烛再度招呼她,只能打断自己的思绪。 “不知道,本统领也不知道在哪里。” “不过,小道士,你也不用仰着脖子往上面看了,我敢肯定不在上面,城门楼上面没有东西,上面只有朦胧的黑雾,黑雾里面没有东西。” “哦……”张清烛的失望溢于言表。 原本还打算找个由头爬上去看看,若是上面真有一个牌匾,他装作不经意间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到时候就再随便找个理由,说太危险了,不进入古城之内,赶紧往回撤,回到地面上。 脚踏实地,才有安全感啊。 可惜…… “你想要当龙虎山的天师?” 张美玉还是忍不住好奇,又问了一回。 “当然,谁不想当?龙虎山天师,天下无双。”张清烛随口敷衍。 “哼……” 古战车之内的张美玉当然听出了小道士语气中的敷衍,她立马习惯性的冷哼出声。 “本统领劝你莫要心存侥幸,那是极度危险的。下一任的,不,下一代的龙虎山天师非同寻常,选出来的必定不会是凡人,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极有可能会尸山血海,通过杀戮,选出一个最强者,各个方面的最强者,但是首先是实力的最强者,将来好应付……” 诶…… 张清烛愕然,他正听得好好的,正入神呢,谁知这张美玉话只说一半,忍不住仰头朝上探望,但还是又生生按捺下去冲动。 心里想多打听一下龙虎山天师继承人角逐的内幕,刚一张口,却被打断了了,有人抢先说了,对张美玉询问。 “下一代天师?” “竟然是下一代天师?不是下一任?” 张清烛的眼神望过去,是张福德道人,他此时已经清醒过来了,眼角有泪珠滑落脸颊,神情却很愉快,嘴角轻轻翘起,有笑意在绽放。 他脸上的悲与喜还未尽去,愁又跃然而出,眉头紧皱,很是疑惑,感觉像是有点不敢相信。 “是的,不是下一任,是下一代,下一代龙虎山天师,将要选出下一代龙虎山天师。”古战车里面的张美玉声音又恢复了冷漠。 “你怎么知道?” “连贫道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种事是你能够知道的?” 是另一个声音,张清烛转过脸去,发现是张寿鹿道人,他也清醒过来了,脸上再无丝毫的迷离神色。 “哼……本统领是不知道,可我兄长知道。” 张寿鹿道人听闻这个答案,沉默了,可信度很高。 “若是出自张宝玉道友之口,应该错不了。”张福德道人微微颔首说道,他跟张寿鹿道人心里所想一样,点头认可。 “张宝玉,是龙虎山白翡翠一族的精灵王子,他的消息应该错不了。” “即便是龙虎山老天师,对张宝玉来说,也是随时可见,龙虎山天师府进出无碍。” 说话的是张福善道人,他也清醒过来了,并不奇怪,三位道人实力接近,此时也几乎是同时从迷离中走出,回到了现实之中。 张清烛大奇,忍不住脱口而出: “精灵王子?” 张福善道人看了小道士一眼,笑了一下,其他两位道人也同样好奇,发出探究的眼神。 “是有这么个诨号,在龙虎山之外。” “龙虎山之外的生灵,嗯,是少数知道龙虎山玉石精灵的老家伙,他们有些是这样称呼张宝玉道友的。” “龙虎山的精灵王子。” “还有一件事,贫道亲身经历,贫道曾经亲耳听到贫道大弟子的父亲说起过……” 说道这里,张福善道人顿了顿,眼神从众道人身上移开,望向张美玉所在的古战车,他的眼神仿佛夹带着沉重的压力,激起古战车的自动反应,四个车轮缓缓滚动,散发出一阵阵慑人的威压,引起空气的微微震动。 张福善道人毫不在意,视之如无物,继续往下说: “他说,龙虎山玉石精灵一族,张宝玉,和姑苏雨是一样的,一个是王子,一个是王女,以后都有可能称王。” 张寿鹿道人定定地望着张福善道人,在张清烛的观察中,好像是在审视,张寿鹿道人随即冷哼了一句: “哼……王子?” “王女,姑苏雨……狐族的姑苏雨?” “哼,天下妖精是一家啊。” “要是称王了,会不会振臂一呼,八方相应?” “福善师兄你的大弟子的父亲?” “那个大妖怪?” “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张寿鹿道人这番话,理所当然地激起了张美玉的极大反感,古战车上瞬间爆发出凛冽的杀机,犹如潮水滂湃,连绵不绝,一浪接一浪向着张寿鹿道人席卷过去。 “张寿鹿道人,你这是何意?”张美玉强自按捺住心中的震怒,她的声音越发生冷了。 “哼……” 张寿鹿随即一个冷哼,右手一甩,袍袖挥舞,舞动的袖口鼓荡,灌风而满,一股巨力迎向扑面而来的杀机,两者在无声中碰撞,刹那间消弭。 “福善师兄,贫道虽然不常在山外行走,但是,也曾扑捉到一些传闻。不知道你是否有所耳闻?” “你说。”张福善道人言简意赅,很干脆。 “张美玉、张宝玉他们一族叫白翡翠,而龙虎山又被山外的生灵称呼为拜上帝教。” “贫道听过一个传言,龙虎山的那张皮,拜上帝教的拜字,就是取自白翡翠的白字音,师兄你怎么看?” 张福善道人摇头,表示没有听说过有类似的说法。他有些不解,犹豫着问: “寿鹿师弟,你的意思是,怕白翡翠行颠覆之事?” “不,不是,贫道是怕拜上帝教行颠覆之事。”张寿鹿道人断然否认,但冒头却指向了另一边:拜上帝教。 这让张清烛大吃一惊,拜上帝教不是……在他预先的认知中,拜上帝教与龙虎山是一体两面的,纵有些许的区别,不过是一些形式上的规范差别而已,竟然想不到在张寿鹿道人的嘴里,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龙虎山被拜上帝教颠覆? 张清烛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这句话倒是颠覆了张清烛的世界观了。 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峰回路转、曲折离奇? 张青青烛不自觉地将目光转向张福德道人,这位龙虎山未来的保护神。 身位龙虎山上下认定的保护神,那他的话,当然具有权威性。 起码是一定的权威性。 张福德道人他是怎么看的呢? “不会,贫道看是不会。” “天人永隔,神与仙不履尘世,龙虎山头顶上的天不会翻覆,龙虎山天师始终屹立在绝巅之上,俯视人世间,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挑战龙虎山的尊严与……” “……与地位!” 迎着众人的目光,张福德道人缓缓地说道,最后一句话说得尤其慢,他很坚决地表达了对张美玉一族的支持。 第一百八十章 下一代天师 “师兄,时代已经不一样了,贫道我总有种感觉,就说以这次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选拔为契机,这样的感觉尤其激烈,而且刚才你也听张美玉说了……” “这一次的龙虎山天师继承人选拔,要选出的是下一代天师,不是下一任,不是下一任!” 张福德道人点头,“是不常见,可又怎么样呢?” 张寿鹿道人盯着他,仔细地观察他的脸部反应,可惜,始终恬淡,一如往昔。 “哼……” “师兄,你在给师弟我装糊涂呢?” “下一代天师,新选出的下一代天师是要到天庭觐见三界六道至尊、天庭之主——玉皇大帝。” “到了那时候,天与人的永隔,有可能会被打破。” 张福德道人笑了,他感觉有些奇怪,不解地问: “那不是好事?” “天界与人间界的阻隔能够打通,吾等道人也可算是能够得偿所愿了,修道一生,哪个道人没有得道成仙、飞升天界、位列仙班的夙愿?” 张寿鹿道人盯着他冷笑: “哼……” “师兄,贫道说你装糊涂你还真是给贫道装糊涂啊!” “别说是你,现在的排位第一,即便是福善师兄也应该知道吧,曾经的中生代第一人?” 张寿鹿道人猛然转过头,盯着张福善道人直看,张福善道人显然是没有料到扯到了自己的身上,有些愕然,脸上的表情很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 “哼……” “福善师兄,你也给贫道装傻吗?” “即便原来就是天人永隔,本来还是有一丝丝希望的,但是自赵方天杀尽真龙,汇聚天下龙气于己身后,这片天地之间,在这个世界上,就彻底绝地天通了。” “赵方天号称通天教主,连他都不能成仙,此间世已经彻底断绝了成仙的希望了。” “到时候,即便是天界与人间界的短暂相交,人也不能上去了,唯有谪仙临尘。” “那个时候,龙虎山还是龙虎山天师在发号施令吗?” “还是我张姓面北朝南、叱咤风云吗?” 什么…… 张清烛又是大惊,纵使是很严肃的时刻,商讨的是事关神仙的绝密,关乎龙虎山未来的前途命运,他此时还是忍不住在脑海里出一个很荒谬的想法:这是他今天第几次吃惊了? 他随即反应过来,将脑海里无聊的想法驱赶干净,专注于眼前的大事,肯定是大事,张清烛怀疑,在此时的龙虎山可能还没有几个人知道未来会发生这样的事吧? 起码张美玉就不知道,古战车里面传出一刹那的情绪波动,虽然还没有传出声响,没有尖叫声传出,但是也可以很笃定此时张美玉的心情是极不平静的,看那微微晃动的古战车车体就能明了了。 在大脑处于震撼之中,张清烛不自觉地哆嗦出声: “天,天神下凡?” 谁知张寿鹿道人一本正经的转过脸,走到他的身前,俯下头对他说: “不是天神下凡。” “是谪仙临尘!” “啊……”张清烛有些不明白两者间的差别。 “谪仙指的是道行有缺的仙人,这些跛脚仙人一旦足履凡尘,那就不再为仙了,就是一个凡人,区区一介凡人。” “一个强大的凡人。” “一个极其强悍的血肉之躯。” 张寿鹿伸直腰站起,眼神向张福德道人和张福善道人一一扫过,沉声说: “贫道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无聊的猜测,可是就在最近,拜月教上山闹事,可是诡异的是,天师他老人家却并没有惩治他们,还相传……” “就是天师府那群人的传言,拜月教背后有神明在显灵,也正是因为如此,老天师对他们网开一面,现在估计还奉为上宾了。” “两位师兄,到时候,这龙虎山就是一个残仙的了。” 张福德和张福善道人听完张寿鹿道人发自肺腑的忧患后,彼此对视一眼,俱不出声回话,只是盯着张寿鹿道人直看。 张寿鹿道人当然毫不示弱,坦然相对,彼此间对视,并不退缩。 好半响后,张福德道人才有了一点反应,出乎张寿鹿导热预料的是,福德道人向他质问的并不是关于谪仙临尘的事。 “寿鹿师弟,你要是想关心是不是有仙人下凡,仙人是不是要谋夺龙虎山,拜上帝教是不是要颠覆龙虎山张姓,随你心意好了,你要是有兴趣,要是不放心,你也可尽管去依你的想法行事,贫道没有意见。” “只是……” “贫道想问一下你……” “你是怎么知道赵方天这个名字的?” “又是怎么知道赵方天号称通天教主的?” 嗯…… 张寿鹿愕然,张清烛愕然,而张福善道人却一点也不感惊讶,似乎他也很好奇张福德道人向张寿鹿道人所提的问题。 张寿鹿道人的目光在张福善和张福德之间来回扫视,心里猜测万端,却总抓不住头绪,没有一个可以深究的线头。 而张清烛呢,表面上只是有些意外,表情很平常地惊讶,带着明显的不解。实质上,实质上内心深处,却早已泛起了轩然大波。 他在内心深处疯狂呐喊: “通天教主?这又是前世神话的投影?” “他,他老人家,这尊大神,截教的鼻祖,他老人家原来姓赵?” “不对,不对,寿鹿前辈说他都成不了仙,意思很清楚,他还是人,想成仙,但是成不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仍旧成不了仙,为此还杀尽天下真龙……” “杀尽了……真龙?” “啥玩意?” 张清烛百思不得其解。 张寿鹿反笑: “哈哈……” “福德师兄,你很好奇?” 说完转头看向张福善道人,同样是一句话: “福善师兄,你也很好奇?” 张福善道人回应,只是很平静地注视着他,张福德道人很坦率地点头,说道: “没错,贫道很感兴趣,很想知道。” 张寿鹿道人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摇着头说: “呵……福德师兄,想必你心中有答案了吧?” 张福德道人点头,平静地说: “是有个猜测。” 旁边的张清烛听得一头雾水,怎么突然之间打哑谜了? “没错,正如你所想,是张剑先那小子不经意间说漏嘴的,事后,还拼命掩饰,当然引起了贫道的注意。” “两位师兄,其实贫道自很小的时候,心中就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我们龙虎山的进门山规中,会有不允许姓赵的进入的条令,你不觉得奇怪吗?” “贫道是一直觉得很奇怪啊,明明,龙虎山明明全是姓张的,只有一个姓,整片天空下,大地之上,也只有龙虎山一处人族。” “你不觉奇怪吗?” “这可能是我们这一代与生俱来的谜题。” “一想到这个问题,贫道我就有些抓狂,像百爪挠心似的。” 张福德道人的脸色依旧平静,但双眸中,却分明涌动着别样的情绪,他点头,还是很平静地问: “寿鹿师弟,你知道多少?” 而旁边的张清烛已经快要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了,心脏扑通扑通一阵乱跳,手掌牢牢地攥紧,而面容上却还要保持一副平静的模样,略带一点点疑惑,装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样子,实在是好不辛苦。 天可怜见,终于听到有道人谈论这方面的隐秘,平日间,根本不会有龙虎山的道人在谈论这个显而易见的离奇问题。 张清烛注视着三位道人,视线不断在他们之间来回扫动,当然,动作隐秘,不动声色,自身则默不作声,不想引起他人的注意。 “知道得不多,只是恰巧听张剑先说漏了嘴,心中起意记下了那个名字,平时注意留心这方面典籍记录。” “可是,保密的功夫还真是了不得,贫道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典籍,仅是一些只言片语,连蛛丝马迹都还算不上,也只知道,一个号称通天教主的名叫赵方天的人,竟然是自上古神话时代以来,最接近神的人。” “呵呵,奇怪吗?贫道找到的秘典中就是这么记载的,很奇怪的措辞。” “竟然不是说他是‘最接近成仙的人’,而是说成神。” “还有一点,贫道也感到非常的古怪,既然龙虎山不想让道人知道有一个叫赵方天的人,可又为什么非要在山规中加入一条不许赵姓进山的条令呢?”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想不让人注意都不行。” “福德师兄,你现在这个反应,还有福善师兄,虽然没有很大的反应表现出来,可想必你也还是很在意的吧?” “福德师兄,你又知道多少?” 张寿鹿道人一股脑说出一大段,最后一句反问张福德道人。 可没想到,张寿鹿没想到,张清烛也没想到,张福德道人竟然轻轻地摇头,而同时一旁的张福善道人也跟着一起摇头,那个意思,很清楚,他们一样不知道。 张福德道人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寿鹿师弟,真是令你失望了,贫道,估计师兄也是,我们都所知不多。” “不过,寿鹿师弟,你应该谨记,此乃禁忌,有关的一切,不要扩散出去。” “当然……” “你自己可以去寻找答案。” “……一个人找,孤独地寻找答案。” 声音说不出的萧索,还有一点点,无奈。 张寿鹿原本亢奋的情绪骤然受到此话影响,难免随之低落。 只是,对于张福德道人的回话,张寿鹿明显不信,张清烛当然也不信。 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那么紧张? “哼……” 张寿鹿道人冷哼一句,清楚明白地表现出他的态度。 张寿鹿道人目光的视线越过两位道人,落在张清烛的头顶上。 “张统领,你有什么高见?” 第一百八十一章 初见 众人的目光随即聚集在小小的古战车上,里面却久久没有传出声响。 张美玉的犹豫或者是深思,让众人都感到了一点诧异,难道张美玉知道更深的内情? 比两位道人知道的更多? 张寿鹿仔细思量下,未必就不可能,毕竟…… “张美玉,你真的知道什么?” “这拜上帝教里,你们玉石精可不是一般的地位。” “拜上帝,拜的是玉皇大帝。” “玉皇大帝,不就是玉石成精吗?你们都是同族,应该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内幕吧?” 张清烛不自觉挑了一下眉,玉皇大帝是玉石成精? 玉皇……原来是这么个解法? 还真是新鲜! 张寿鹿的话音落下,还是没有回应,现场陷入一片沉默,风雨声一时又喧嚣起来,凄风苦雨格外的应景,大敌当前,自己内部却快要陷入分裂了。 古战车嗡嗡震动,四个车轮又再慢慢地转动,每转动一轮,好像一个黑洞吞噬着天地灵气一样,激起整片空间的能量紊乱,一时间荡起阵阵无形的涟漪,威压像潮水般向四周扩散。 “玉皇大帝,是我们的同族?” “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龙虎山天师是这么说的,到底是不是?” “……谁知道呢?” 张清烛愕然,张美玉这话是什么意思? 眼睛不自觉看向张寿鹿道人,将他也是一样的表情,在还算平静的面容下,有一丝丝掩饰不住的疑惑,张清烛明白,玉皇大帝是玉石成精的说法,张寿鹿道人估计也是从龙虎山天师那里听过来的。 “至于你说赵方天,本统领倒是知道这个名字。” “如你所想,本统领其实也所知不多。” “关于这个名字……我,我知道一点……” “赵方天是龙虎山的不世大敌,当世难有匹敌。” “应该也包括,龙虎山天师。” 张美玉的声音依旧带有着些许冷漠,话里的内容让在场的诸位道人都是心里一黯,有莫名的烦躁在心头涌动。 “龙虎山尊玉皇大帝为主宰,应该就是想以此来抗衡赵方天!” “毕竟……赵方天是最接近神的人。” “在绝地天通的时代,天地灵气已经极度枯竭的时代,赵方天是凭着己身的力量差一点就要成神的人。” “我曾听兄长说过,他曾听闻老天师讲述过旧事……” “赵方天,这个人,他要是再早现世一些年月,他极有可能成神,而不是当时的功亏一篑。” “这个人,能将天与地,撕扯破碎。” 这个话让大家又是一惊,还有……这样的内幕? 还真是出乎意料! 转瞬,几位道人俱感释然,这样才说得通嘛! 以龙虎山张姓的骄傲与顽固,尊奉一个异姓为最高信仰,是难以想象的,也是惊世骇俗的,在某些道人心里更是一个奇耻大辱,正如张寿鹿道人的表现,对于与号称玉皇大帝同族的张美玉,总是抱有几分难以释怀的敌视,纵使同为龙虎山门人,言语间总是不忘挤对。 向张寿鹿道人这样性情,甚至,比之更甚的老家伙,不知还有多少呢。 要是说为了对抗不世之大敌而采取的求变措施的话,那倒是更有一些说服力。 想到这里,张清烛不禁有个疑问,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疑问,不可遏止地翻涌上来:龙虎山这群人,姓张的这群人怎么就没有选择玉石俱焚呢? 以张清烛这八年来对龙虎山这些道士的观察,宁死不屈才是符合他们性情的选择。 可能不会是全部道人选择赴死,但数量肯定不少。 同时呢,张清烛立感心头沉重,以前的猜测真的成真了,龙虎山果然面临着危险,极大的危险,事关生死存亡。 唉,龙虎山天师好像也并不是吹嘘的那么厉害,张清烛不免有些失落,感觉好像是偶像坍塌了,有点苦涩,颇不是滋味。 张寿鹿道人倒是洒脱,很快恢复过来,脸上浮现的阴郁一扫而空,他对张福德道人讥讽道: “福德师兄,你不是说龙虎山天师屹立绝巅、俯视人间吗?” “现在怎么说?” 张福德道人却不以为意,视线转向张寿鹿道人的双眸,与之对视,很坦然地说: “当然,赵方天,号称是上古神话时代之后,最接近神的人,他的强大,当然是不容置疑的。” “但是龙虎山天师依旧俯视着这片天地。” 嗯…… 张寿鹿道人眯着眼睛看着他,等待他解释其中的语病。 “赵方天是最接近神的人,那就还不是神,不是仙,只要是人不是神,那他就会老死。” “赵方天已经死了!” 啊…… 还真是峰回路转! 张清烛意外,张寿鹿挑眉,质疑道: “福德师兄,你是怎么知道的?看样子还很确定?” “赵方天,他应该不在我们身处的这片天地中吧?” 张清烛的眼神立马看向张福德道人,牢牢地盯着他。 不在我们的天地之中,那岂不是…… 正常的人类社会!? 张福德道人不答,只是摇头,但是不管是张清烛还是张寿鹿,都不怀疑它的话。 话题就此结束,可是对张清烛来说,那难受劲比得上万蚁蚀骨,关于这片荒蛮大地之外的世界,他从来所知有限,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线头,可还没有扯住,眼看就要断了,好不懊恼。 不过,他也知道,当下,还是操心更要命的事才叫实际,活下来,总会有机会探寻到真相。 话题自然而然转回到天地意境上,在沉默了少许时间之后,古战车里面的张美玉询问张福德道人: “福德道人,你可还没有说你的天地意境呢?” 声音中透出掩饰不住的殷切,看来她对于能够胜过她兄长的意境,内心是充满了好奇。 可能还有一些不愿意相信吧? 她极其希望一睹为快,亲眼见证,看看究竟有何等样的威势? 她兄长张宝玉的两个天地意境都是一等一的,只是并不是他自身独有的,难免落入了下乘,当然说是下乘,但是能够被先辈前贤将之烙印在血脉的深处当作他们一族的血脉天赋,强大与神奇,是不可置疑的。 “好,贫道说一说自身的天地意境,献丑了。” 张福德道人并不推脱,很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旁边的人立时精神一震,睁大眼睛,不想错过任何的细节。 “福星高照悬中天……” 张福德道人轻轻呼出声,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突然,昏暗的天空中出现一道亮光,极致的白光,在刹那间将天上地下照耀得犹如白昼,原本正常情况下,本来就是白昼,只是此时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变成了此时的模样,由白天变成黑夜,总是萦绕着一层看不透的阴霾。 白天变成了黑夜,而此时因为张福善道人的一句话,一道极致的白光亮起,仿佛是诞生于宇宙开天辟地时的一缕神光,极致地耀眼,充满了磅礴的生命气息,即此刻起,天象又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黑暗退散,黑夜转变为白天。 最先一道光芒出现后,随后千万道白光突兀地乍现,也不知道是从何处照射过来,无根可寻。 一道道白色的光芒,极致耀眼的光芒,将整片天宇照亮,天上地下,在极度的强光下,一片煞白,充斥着的狂风暴雨,此时也变得淅淅沥沥,稀稀拉拉,阴森恐怖的氛围一扫而空,多了一丝宁静,多了几分柔情,可供人玩味。 不,不,变化没有停留在此刻,没有定格在极盛璀璨的光芒上,那一道道耀眼的白光在极致的绽放后,在刹那间消逝,犹如流星般短暂,一划而过,布满天穹。 不多时,白光黯淡下去,夜幕降临了,可黑暗却没有再度笼罩而下,天上,在无尽遥远的天边,在头顶的方方角角,闪烁着丁丁点点的微光,一颗颗星辰垂挂在天幕之上。 一缕缕的星光闪烁,照耀在苍穹之上,照耀在大地之上,照耀在此间万物之身上! 张清烛突然感到有些异感,不是不舒服,而是身上好像变得爽快了,身体的触感变得干爽了,他愕然低头察看,发现他原本被铺天盖地的雨点打湿的衣衫,由刚才湿漉漉的状态一点点变得干燥起来,衣衫里面蕴含的水分一点点地蒸发掉,此时衣服穿在身上的感觉,没有了湿润而拧巴的不适感,舒爽极了。 不仅是衣物的变化,身体上和精神上,他也感觉到了变化,身体上的疲惫和关节处的些许酸软,此时全都消失不见,无影无踪了,精神上同样有神奇的变化,原本脑袋里的压抑和沉重,同样消失不见,反而异常地兴奋,神情气爽,充满了斗志。 张清烛好奇地打量四周的环境,举目四望,夜幕笼罩之下,天宇之上一片安详,就连身前的城门楼也不见阴森与压抑,多了几分肃穆沉重的气势,重现了几分往昔天下雄关的气概,巍峨且高耸,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在相隔无尽遥远处,又好像是近在咫尺的触手可及之处,一颗颗亮闪闪的星辰在闪烁着澄净而纯粹的微光,一颗星星的光芒虽然微弱,但是汇聚成千上万的星星,无尽遥远处如恒河之砂数之不尽的星辰,一缕缕地微光在相互闪耀间交替乍现,一缕缕光芒的纵横交织下,黑夜不再黑暗,温暖充盈心间。 众人置身于星空之下,一座大城投下大片的阴影,将几人遮罩在下面,众人身外,星星点点,沉浸在一片闪烁之中。 张福德道人不理会近乎呆滞的众人,看着身前几尺之地而至天穹无尽遥远处,他略微颔首,看样子是颇为满意,伸出手,想要抓住一缕从身前穿行而过的星光,可是并不如愿,手掌阻挡了去路,打断了星光运行的固有轨迹,可星光却没有停留,更没有被禁锢住,像一条水银之蛇般从指缝中滑过,而后划过天际,从此远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意境 “这就是贫道的天地意境……” “相传,古老的前贤有言,人体是小宇宙,宇宙是大生命。” “每一个人就是一个小宇宙,身体内有无尽的潜能,要是能找到确切的方法,和稳定的路径,人的身体会展现宇宙的奥秘,自自然然可以施展出天地之伟力。”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找不到完全一致的两片绿叶,张宝玉道友感叹,他的天地意境不如贫道,不是他的意境在层次上不如贫道所悟,而是他习得的天地意境不是他自己所悟的,他不是他的意境的创造者,不是他那个世界的主人,终究只是个过客,徒留叹息。” “根本上说,他身处的那一片天地,不是他高擎双臂、稳扎双腿顶天立地而起的,他的天不是由他自己撑起的。” “每一种天地意境会诞生不一样的天地伟力,这样的力量是规则的力量,也就是改写规则的力量,施术者撑起的那片天,置身于现实世界的大天地之中,被自己的已经笼罩的地方,不受外界大天地的规则制约,不在现世的历史经纬之中,里面的规则,力量运行的轨道,与外界大天地相较,有可能是完全不一样的。” “就比如现在,我们身处的这片天穹之上,风停了,雨歇了,一片安宁,祥和美满。” “幸福萦绕此心间!” “天上的星星会保佑我们!” 张清烛惊呆了,咂巴咂巴嘴,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好,此时的张福德道人像极了神棍,十足十的神棍,神情虔诚而真挚,一点也不像是在蒙人! 噢,卖乖! 咋回事? 突然好像不认识了一样,这还是道人吗? 还是龙虎山道人吗? 还是衣袂飘飘、宽袍大袖的道人吗?是风姿飘逸、淡泊洒脱的道人吗? 只见张福德道人转过身来,看向高耸身前的城门楼,在星辉的照耀下,古老的城门楼痕迹斑驳,墙体上处处刻下了岁月的印记,在无穷无尽时光的冲刷下,每一处,目之所及的每一处,散发着满满的沧桑感,感叹着岁月的悠悠。 往日不再,辉煌终究远去,再古老的,再崇高的,再神圣的,终究抵不过岁月悠悠的流逝,留下的,只是历史的尘埃。 “这座城门楼的存在,贫道的天地意境就无法影响到,我们依旧在它的阴影之下,依旧是在他的世界之内,受他的影响,受他的制约,受他的胁迫。” “到底是它,还是他?此时是它,彼时为他?” “还是它亦是他?不是它也不是他?” 张清烛傻眼了,真的化身为神棍了?怎么越说越不让人明白呢? 不过,有一点,张清烛算是了解到:眼前依旧潜伏着危险。 古城的大门高耸有上百米,摊开在门的两侧,门口处,空空荡荡,有迷迷蒙蒙,好像是随时会有人从里面冲出来似的,而门后古城内的动静却好似越来越震动,目光往里面探望,依旧还是迷迷蒙蒙的人影,可也奇怪,他们好像没能很快赶来。 当然,还没有进入古城之中,危险还不会自个显现出来,依旧潜伏在黑暗的角落里,或许是看不见的遥远旮旯里,或许就在眼前,就在众人的周围。 防不胜防啊! 不过即便危险就潜伏在不远处,张清烛还是感到震撼,望向身外四周,除了身前断绝天涯路的城门楼外,他,他们的四面八方,到处被温馨宁静的夜幕星空所笼罩,到处星光点点,时而璀璨夺目,又转瞬黯淡而陷入深沉的宁静。 一颗颗星辰显耀在遥远的天际尽头,慢慢地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划来,像一缕荧光,也像一道虹光,说不清楚快还是慢,不多时,便出现在他们的身前,从他们的眼底下,就在他们双目的注视下,逐渐向着他们靠近过来。 或许,更确切地说是压迫过来。 初时,是一粒闪烁着的微弱萤火,继而由星点般大小变化为磨盘大小,这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可慢慢就让人震撼了。 倏忽之间,时间的流逝简直短暂得难以让人把握,磨盘大小的星辰从远处奔袭而来,拖出长长的尾光,以彗星撞大地的威势向着城门楼前的他们冲来,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中,在略微惊惧的心态下,从远处奔袭而来的星辰经他们身旁穿行而过,夹带着万钧之势,以势不可挡的冲击在他们的心头打下不可磨灭的烙印。 磨盘大小的星辰在他们身旁穿行的过程中,先是从磨盘大小小变化为一座房屋大小,在极致冲击的速度下,眨眼间又变化成一座小山般大小,还没等众人惊讶完,等到擦身而过时,又变成一个巨大的、浑圆的、又不可名状的球体。 张清烛与其他两位道人一样,张大了嘴巴,满是震撼,而与之不同的是,张清烛的震撼不是面对未知的惊讶,而是面对熟悉事物在不期而遇时的不敢相信。 那一颗转瞬划过的星辰,照着固有轨道穿行而过的星辰,明明白白就是一颗星球,还是一颗泛起大面积深蓝色的星球。 这是以前在前世时并不陌生的景象。 这天上的一颗颗星辰,难道都是一颗颗星球? 真实的星球? 有些可能还是有着生命起源的星球? 蕴含着、充盈着大量的水的星球? 是真实的吗? 在短暂的错身相交的时间里,张清烛明显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星球表面上——身处外太空的视角——海洋与陆地的划分及其醒目的交界,泛起微微凸出痕迹的庞大山脉线,白蒙蒙一片的南北极地…… 在这一刻,张清烛下定决心,要是他以后也有机会成就天人合一之境,他也要像张福德道人一样,致力于创造这样的场景,浩瀚的星空、无垠的宇宙,在永恒的死亡和枯寂中,艰难而坚定地孕育代表着希望的生命,致力于撑起这漫天星辰散落的夜幕天穹。 真实吗? 谁能够确定? 谁也不能确定! 但是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让张清烛义无反顾。 魔猿已经一片呆滞,内心充满了震撼,也间杂着恐惧,眼前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此时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两只修长而健硕的臂膀,无意识地胡乱挥动,从旁边人的视角看来,颇为笨拙。 但没人去嘲笑它,其他人等的反应并不比魔猿更加得体,似乎完全陷入了一片迷境之中,进入了一片神奇的秘境,从前的世界观被冲刷,旧有的认识被剥落,新的认识体系又全然没有建立起来,对于眼前的事物,完全手足无措。 尽管看起来是进入了幻境,但所有人都知道,眼前是真实的,景象是虚幻的,但其中蕴含的法则与规律是真实的,不管是理智还是直觉,他们的内心都只有一个答案:这是真实的世界。 他们毫不怀疑,那是与生俱来的感性肯定,是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古老记忆的确认。 真实的世界,却与现实身处的世界有着莫大的差异,各自的表现不一样。 这就是天地意境! 这就是天地意境了吗? 这是一个人的力量? 自上古时代以来,自绝地天通以来,每一个时代只有寥寥无几的人才能施展这样的手段,才能撑起这样一片天。 张寿鹿道人和张福善道人满脸的痴迷与沉醉,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取捞取那一道道从身前穿行的星光,当然,俱都无功而返,尽管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尽皆宣告失败,但他们还是一次又一次地伸出手去拦截错身而过的点点星光,乐此不疲。 古战车微微颤动,虽看不见张美玉的真容,不能获悉她最直接的反应,但也可管中窥豹,知道张美玉的心情想来也不能够保持平静,身前的五匹小马驹,雀跃不已,宛如羊脂美玉雕琢的身体,在满天星光的映衬与照耀下,与之交相辉映,身上浮现出星光的斑斑点点,神秘而瑰丽。 在满眼闪烁耀目的星辰照耀下,站立在城门楼前青石板上的所有人一个个神清气爽、精神饱满,疲惫一扫而空。 过了好久好久,漫天星辰挥洒微光的景象霎时一收,重新变回之前的场景,阴暗的故常,身前依旧高耸的城门楼,但之前让人狼狈的风吹雨打也没了,总算是没了,并没有跟之前的一模一样。 张福德道人对着众人说: “各位,事不宜迟,相信此时已经有不少好事者往我们现在这个方向赶来了。” 众人没有意见,也不说话,分明还沉浸在先前的美好意境中,大家沉默着逐一点头赞同。 几乎是所有人在同时做出反应与动作,或侧身,或转身,或仰头,全部都举目望向不远处高耸在浮云之巅、高达百米的古老城门楼。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城门外的想要进去,在此同时,城门内的动静越来越大,身影晃动的画面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里面有人要从古城内出来? 这番变故将众人心中的静谧的情绪搅乱,全部注视着敞开的大门内,等待着接下来的变故。 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人? 还是凶灵? 本以为不会有任何活物的,那现在将要登场的是鬼灵?是不死生物? 不过众人都无所畏惧,要是挡路的话,出手轰杀就是了,杀出一条血路。 “只是会是谁流淌下鲜血呢?” 张清烛无不担忧,却又有着期待。 终于要开始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秘闻 没有风,也没有雨,可是阴森恐怖的氛围有再度回归,在一片黑暗笼罩下,高大的城门口大大地敞开着,两扇大门被推开在贴近墙体的两侧,众人距离门口并不算遥远,可即便以在场众人的修为,依然难以彻底穿透大门的阻隔看清古城内的景象,紧紧能够扑捉到一些轮廓与光影。 古老的大门,只有几步之遥,分割开围城内外,却仿佛是间隔着两个世界,光与影稍微有些扭曲,始终有着一层模糊的窗户纸,看不真切,又不是全然无法窥探,更加令人警惕戒备,也更加令人有一种莫名的期待感。 “锵锵……” 古城内传来铿锵之音,给人的感觉,似乎是金属碰撞的声音,突然响起的声音,瞬间让人将心防提起。 城内的动静越来越近,慢慢地靠近,不紧不慢的节奏,金属碰撞的声音越发清晰,大家在心里猜测,那可能是兵器的交击声。 是什么呢? 刀剑? 还是抢矛? 张清烛并不确定,他看着那始终显得模糊与扭曲的大门,想从中窥视城内的景况,但难以如愿,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再细节的东西,始终难以看清。 而在视野的前方,古城城门楼内正对的大街上,是一条空无一人的大道,大道的两侧被城门楼的高大墙体遮挡住视线,完全看不清是什么建筑,也就更不清楚两侧的建筑布局。 而大道的前方,在几十米的深处,就被一层缭绕的黑雾遮掩,再前方,再深入的地方,就难以看清了。 但在那黑雾缭绕的更深处,却有很诡异地,始终能够看见在相还遥远的地方,有着人影憧憧的晃动,在逐渐靠近城门楼…… 张清烛颇为不解,怎么远处的反而更能看清楚一些,离城门楼更近一些,却总是模模糊糊? 滴答,滴答…… 貌似是脚步声。 张清烛并不确定,但是除了脚步声,那还有什么呢? 如果那些模糊的人形光影轮廓是鬼灵的话,那他们走路应该不是用脚踏在实地上的吧? 呵…… 张清烛突然哑然失笑,他为自己在这样紧张的时刻,脑海里竟然浮现如此荒谬的想法而感到好笑,现在是关心这样的事的时候吗? “哼……” “装神弄鬼!” 张寿鹿道人有些不耐烦了,对于眼前的怪异,他当然不会害怕,警惕虽然少不了,但同时,心中的不耐逐渐溢于言表。 若不是那天门的名头与来头实在过于响亮,换作是在其他的地方碰到这样的情况,他早已按捺不住,挽起袖子打杀进去了。 “稍安勿躁,寿鹿师弟,他们应该很快出现了。” “脚步声,正在靠近,在眼前了。” 张福德道人平静地劝说着张寿鹿道人。 正如张福德道人所言,话音刚落,在那处可以阻挡目力更加细致观察的黑雾缭绕处,有阴影出现了。 高大的身影,人形的轮廓,还有,残破的甲胃…… 黑雾霎时涌动,剧烈翻滚。 “是,是青铜铠甲……” 张美玉失声的尖叫从古战车中传出,或许是情绪太过激动,声调抬上太高,以至于嗓子里传出一点破音,尾音拖出老长,在空气中回荡…… 看见了什么,要失态成这样? 还有没有点出息? 还什么龙虎山之上,拜上帝教的八部天龙之一的统领? 丢人现眼! 张清烛不知道前方出现的是什么,但他可以肯定一点,绝对是遇上大麻烦了,再进一步,弄不好,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门口第一关上。 娘的,有没有这么倒霉? 而张清烛没有立时听到张寿鹿道人对张美玉的斥责与嘲讽,张清烛知道事情朝着最坏的情况发展了,说明了什么,说明张寿鹿道人同样也知道那个青铜铠甲是个什么玩意,他认可了张美玉的震惊,他知道前方人影的来历,同样的,理所当然地,知道他们的强大与恐怖。 “竟然是青铜铠甲?” 说话的是张福善道人,从中透露出来的是难以置信的语气,声调中充满了苦涩。 “青铜铠甲、金黄色斗气、银白蜡之眼,竟然,竟然真的存在于世上。” “这不是传说吗?” “竟然是只记载在古籍上的,上古时代前的……” “古之大皇帝,他的,警卫骑士团。” 张福的道人此时也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云淡风轻了,神色满是瞠目结舌,明显是被大大地震撼住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 “即便是东方整个文明史,能成就大皇帝之位的,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难道,眼前就冒出一个了?” “怎么可能!” 张寿鹿似乎是遇见了根本上不存在于世的荒谬事物,似乎完全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此刻反应过来,正剧烈地质疑,剧烈地争辩,强烈地否定。 可是,很明显,徒劳无功。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即便眼睛会骗人,但他也已经认定了眼前出现的东西,就是传说中的事物! 相信旁边的几人也已经认定了眼前事物的来头! 古城内,距离城门楼几十米远的地方,不断出现模糊的人影,身披残破的铠甲,残缺而又有着斑斑锈迹的铠甲,可能是经历了太过久远年代,可好像仅凭着映入眼帘的模糊印象,似乎也能用鼻子嗅到从古城内飘散的衣物腐朽崩解的味道。 “是……” “是,是……” “……始皇帝吗?” 良久之后,张福善道人嘴角艰难地蹦出几个字。 始,始皇帝…… 张清烛当然不可避免地大吃一惊。 又出现一个似曾相识! 应该…… 应该终究还是似是而非吧? 张清烛竭力平静自己的心情,不让情绪过于激动而无法自控,那可是要命的。 魔雾在剧烈地翻滚,近乎沸腾一般,身在其中的穿戴铠甲的士兵整齐地排成纵横相交的队列,身披坚甲,手执长矛,全身上下被厚实的铠甲覆盖,除了身上铠甲残破的部分,也就只剩下头盔上射出的两点白光,名为白光,此时在黑雾中闪烁,却满是阴森与幽冷,给人的感觉相当不好。 身上的铠甲虽然覆盖全身,不留一点空隙,可是由于年代过于久远,经历了无尽的时光洪流的冲刷,身上的甲胃难免腐朽,在各个士兵,身上的不同部位,早已有大片的甲片脱落,露出内里更深一层的衣物,说也奇怪,丝棉材质的衣物却经受住了无尽岁月的侵蚀。 不是很显眼的,却让几位龙虎山道人最为在意的,甚至可以说是惊骇莫名的,是士兵身上残破铠甲在黑暗的环境下,依然能够隐约闪烁的青墨色的冷寂幽光。 那就是青铜铠甲! 让人闻风丧胆的青铜铠甲! 却在后世人眼中,又只存在于典籍与传说中的青铜铠甲。 外表的阴森给人的感觉还是事小,就这场面,换个地方,在场的人之中,估计除了张清烛外,谁都不会当一回事,大家此时觉得心头分外惊悚,主要是前面出现的队伍来头甚大,又身份不明。 “头盔中眼睛的部位,有白光射出,那应该,就是银白蜡之眼了吧?” “这些像是鬼兵的存在,真是古之大帝皇的警卫骑士团?” 张寿鹿道人还是有些不信,见前面的士兵队列虽然在步履铿锵声中越聚越多,但只是停留在原地齐整地列队,不见其他动作,更不见进攻,心头便也放松下来。 情绪平复下来后,理智自然抬升,对于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传说中的存在,自然而然有了考究的兴趣。 “青铜铠甲出现了,银白蜡之眼也出现了,现在就差金黄色斗气了。” 张福德道人接着张寿鹿的话头说下去,末了,还不经意般看了魔猿一眼,魔猿心有所感,也看了张福德道人一眼,与之对视,双方眼神稍稍交锋,随即又很快错开,双方的表情都表现得若无其事。 而在张福德道人扫看魔猿时,张寿鹿道人微微侧身,装作随意地扫了张清烛一眼,张清烛不禁心里打了个突突,心脏瞬间嘭嘭直跳,不自觉地抬手摸了一下鼻子。 是啊,除了魔猿由金黄色斗气外,他也有,他虽不是原生的,可被魔猿曾经疑似给他灌顶后,他也算是有了金黄色斗气。 原本以为捡了个大便宜,没想到摊上了大麻烦。 “嘿……不管怎么样,都是运气,走狗屎运是运气,走霉运也是运气,就算是坏的,那以后也会转变成好的。” 现在张清烛只能自嘲了。 “大皇帝之位,除了贯穿其诞生与死亡,整个人生存在于上古神话时代与第一纪纪年重叠时期的始皇帝之外,在他之后,没有明确被公认的其他大皇帝,其他人不是被称为大帝,就是被称为皇上,似乎再也没有将两个字合而为一的。” “在他之后的,有几位,最多也是被后人推测为可能而已。” 张福善道人此时插话进来,把话题再扯开,他不想现在内部起冲突。 “不错,后世还有几个雄才大略、功高盖世、彪炳史册的君主,但却是没有被公然称谓为大皇帝的存在。” “至于在他之前的君主嘛,同样有极为出色的伟大人物,可是在习惯上,更多是称呼为王,在王字的前面加上各种前缀,诸如圣王、天王之类的。” “至于再前面嘛,历史已经是不可考究了,那是真正的传说,比之神话更为离奇,毕竟神话是真正存在的。” “贫道看到的典籍里记载,好像是有几位古老的君主,号称皇与帝。” “想来,始皇帝就是想要超越前人而将前人的名号合二成为自己的一吧?” 张寿鹿道人顺口接住话头,将他心头的疑问探讨下去,不让其中断。 嗯…… 张清烛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听着,感到有些震惊,这不是跟他在前世所看到的历史几乎一致吗? 起码是脉络一致,大差不差。 第一百八十四章 历史评价 或许……或许有必要去确认一下,看看是不是前世与现世的历史,在脉络上大体不差。 在前世,始皇帝有着无比尊崇的历史地位,可是,在现在的这个世界,神仙是真正的伟大存在,纵然现在的人世间已经难以得见,毕竟是存在的,起码是存在过神话时代的。 一个人间的帝皇,一个伟大的时代人物,一个会老死的凡人,在仙神的眼中,估计就是蝼蚁般的存在吧? 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 诞生于同样的起源,本质却有着天壤之别。 是两个维度的生命体! 见诸位道人,包括张美玉,尽皆沉浸在张寿鹿道人对始皇帝赞叹的感慨中,场中一时无声,陷入沉默,张清烛瞅得时机,装作好奇地问: “各位前辈,那个什么始皇帝比我们龙虎山祖天师张道陵怎么样?” “一个小小的凡人,怎么可能与神仙相提并论呢?” “龙虎山祖天师,为我道教之祖,在他行走在人间大地的时代,谁人可与之争锋?” “无敌是最寂寞啊!” 听了张清烛的豪言壮语,张福德道人和张福善道人几乎是在同时作出反应,俱都忍俊不禁,嘴角上翘,绽放出笑意。 “噢,跟我们老祖宗相比啊?” 张寿鹿道人听闻小道士的发问,他倒是没笑,先是摇头晃脑地沉吟,接着一脸的不屑,异常坚定地说: “张道陵就是个屁!” 啊…… 啥情况? 一个人间帝皇而已。 一个终究是化为一培黄土的老朽凡人而已。 不应该啊! “那,那是神仙啊?” 张清烛半是刻意表演,半是真情流露。 一个神仙竟然比不过一介凡夫? 这样的评价还是出自龙虎山道人之口? 噢,卖乖! 小道的世界观,要塌啊! “神仙又怎么样?” 张寿鹿道人还是满脸的不屑,一点也不作遮掩,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 啊…… 张清烛满脸怪异地打量着张寿鹿道人,内心深处在疯狂地呐喊: 你还是不是道士了? 一个合格道士的终极目标,心心念念的梦想,不就是白日飞仙、成仙得道吗? 张寿鹿懒得理睬张清烛不可置信的疑惑表情,自顾自地说: “张道陵要是早生些年,跟始皇帝撞上了,这位伟大的暴君必定要将张道陵撕成碎片,挫骨扬灰。” “啊……” 张清烛感到错愕,情不自禁叫出声来,为啥啊?什么深仇大恨?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原来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中,始皇帝同样也是暴君。 还有,张寿鹿道人说,“张道陵要是早生些年”,这说明了时间的顺序跟前世的历史是一样的,始皇帝生年更早,是更古老的人物。 仿佛能够看穿张清烛的心思,张寿鹿道人说道: “也没有什么仇恨,只是张道陵之流是始皇帝所痛恨的那类人。” “你想问哪类人,是不是?” 张清烛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实在是迫切想知道。 “哼……” “当然就是我们这一类人了,想要飞天成仙的人,就是我们这类人,道士。” 啊…… 张清烛这下是彻底傻眼了,没有半分作伪的成分,关于成仙的看法,这一段是彻彻底底搞反了,始皇帝竟然痛恨求仙的道士? 始皇帝不是渴望长生吗?不是耗费无尽国力寻求成仙的际遇? 迷恋不老药,遣方士渡海,携童男童女三千,妄想通过求得仙丹实现长存于世,统治他的帝国万万年。 即便不能亲身统治,起码也要确保权力的传承。 自命一世,传至万世,妄想着千秋万代延续他的血脉,传承一姓江山。 可是历史是无情的,终究到头来一场空。 英雄迟暮,美人白首,终附一培黄土。 即便是千古一帝也概莫能外。 张清烛有点懵,这还是他以前认知中的始皇帝吗?竟然敌视求长生不老的道士? 不免有些火急火燎,急切地问道: “那,那始皇帝叫什么?姓甚名谁?” 谁知张寿鹿道人摇头,面色奇怪地问: “小道士,你很感兴趣?” “小小年纪的,还真是古怪的爱好。” 他摇了摇头后,继续说道: “没有人知道了,嗯,应该是没有人知道了,要是这个世上还有人知道的话,贫道估计,不出五指之数,至于包不包括我们龙虎山的天师,嘿嘿,贫道不敢确定。” “至于原因嘛,有些复杂,第一当然是年代久远,他是比我们龙虎山的老祖宗张道陵更加久远的人物,但是年代久远肯定不是根本性的原因,张道陵也一样是离现在不知道多少万年的人物了,不是一样流传了下来,现在龙虎山还天天拜他。” “始皇帝的本姓名没有流传下来,主要是因为在始皇帝活着的时候,就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姓名。” “所有的典籍与文字中,不准提及始皇帝的名与姓,初时是避讳,而自他所创立的庞大帝国崩塌分裂之后,到了后世人谈及他,则是出于谨慎避祸的心理。” “他的名字,他的姓与名竟然与主神的姓名有着同样的威能,不可思议的神秘。那是牵连着天地宇宙间神鬼莫测的力量。” “但凡是稍有不敬,即便当场不出祸患,久而久之必定有不详与厄运缠身,后一种情况反倒更让人惊悚,往往更加惊心动魄,祸患连绵不断,灾祸延续在家族的血脉中,诅咒历经几代而不绝,子孙后代如落花凋零,不是幼年夭折,就是英年早逝,极为吓人。” “呵呵……你可记住了,你要是知道了始皇帝的真实姓名,要记得避讳,不可大大咧咧地直呼其名,会完蛋的,要是天上打雷把你小子给劈了,那倒是小事,只是你一个人的小命而已,贫道跟你沾亲带故,有着同一个姓,在同一个家族,你小命没了,还要连累贫道倒霉。” “不可直视神,不可直呼神的姓名!” 张寿鹿道人个性是很开朗的,一朵奇葩,最后还不忘调侃一下张清烛,给他一个忠告。 呵呵…… 你已经要倒霉了,呵,当然,我也要完蛋了,不会小命真的没了吧? 始皇帝的姓名? 姓嬴,名政。 要倒霉了,要完蛋了? 张清烛面无表情,心里暗暗腹诽。 啥个子事情都没有,看来在这个世界上,始皇帝换名字了,不是一个人,没有冒出另外一个张道陵。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历史的脉络,在这个地方出现了一个大的转折,不一样了,原先还以为只是似是而非呢,没想到现在连似曾相识都要保不准了。 “诶,不对啊,我们龙虎山的老祖宗不是主神吗?不是有着同样的忌讳吗?” “寿鹿前辈,你怎么一点都不尊敬主神,就刚才还直呼主神的姓名。” “张道陵就是个屁!” 张清烛琢磨琢磨着,突然回过神来,感觉不对,挑出了其中一些逻辑矛盾的地方,将张寿鹿的话重复了一遍。 “贫道能一样吗?我们能一样吗?我们都是姓张的,身体里面流畅着老祖宗的血脉,他老人家好意思责怪贫道?那不显得他老人家太没肚量了吗?” 张清烛听闻这个解释,咂巴咂巴嘴,好像,还挺有道理,顺口问出一句: “那小道我能不能也说一说他老人家的坏话?” 张寿鹿盯着他,怪笑道: “哼哼哼……” “可以是可以,不过贫道不建议你这么做,因为张道陵可能不会责怪你,可龙虎山天师就不一定了,你要是被天师府那群闲人撞见了对老祖宗不敬,那群喜欢狗抓耗子的人,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再说,贫道刚才那句话是说他老人家坏话吗?” “贫道可以发誓,刚才那句话,完全发自肺腑,绝无半点矫揉造作或者故意诽谤。” “那是顺乎天理,应乎人情,极其公允持正之言。” 你这还不叫黑他,还不叫说他老人家坏话? 张清烛脸上带着疑惑,看向张福善道人和张福德道人,在张寿鹿戏谑的目光注视下,两位道人脸上的表情虽然带有一丝尴尬,可还是轻轻地颔首点头,表示对张寿鹿结论的认可。 哈…… “为什么,一个最终老死的凡人,竟然能凌驾在一个长生不死的神仙之上?” 张清烛是完全懵了,百思不得其解。 “哼……” “你知道为什么天人相隔,再也难以飞升了?” 张寿鹿被张清烛激起了兴趣,就这个问题跟张清烛掰扯起来。 “跟始皇帝有关系?”张清烛心领神会。 “没错,传说中,有一个说法,很隐晦的说法,说天界与人界的通道,被始皇帝封禁了,就好像是一道大门,被掩盖上了……”张寿鹿抬眼望向身前高耸的城门楼,意有所指。 “寿鹿前辈,你是说,就是眼前这道大门,南天门是被封禁的通道?从这里可以通向仙界?”张清烛将心中的猜测说出来,可心里却不怎么信,眼前这道阴森森的大门要说是通向地狱,那倒是有几分说服力。 “诶……又不对,既然人间飞升天界的路被封禁了,那在始皇帝之后的张道陵等仙人是怎么飞升仙界的?”张清烛又找到一个逻辑不通的地方。 “贫道是怎么说的?别瞎曲解贫道的话,贫道是说掩盖上了,什么意思?” “就是说,还没有封死,有漏网之鱼嘛!” 哈…… 张清烛试探着问:“张道陵是漏网之鱼?” 张寿鹿理所当然地点头: “很明显嘛。” “不过呢,这些所谓穿过网眼的鱼,可不是什么小鱼,全都是些大鱼,一个个膘肥体壮,数量极其稀少,上古神话时代彻底结束后,就再也没有两界的往来了,连相互间传个话都不行了,更遑论白日飞升呢。” “看来,历代前贤大能的推算是有可能的,大门应该关闭了,彻底关闭了,想要再一次被打开,只能是下一次的天地大变之时。”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争论 张清烛脑海中灵光一闪,立马联想到现在的处境,想到现在的人与事,有些恍然,说道: “下一次的天地大变是指现在?下一代的龙虎山天师是关键?现在这场奇奇怪怪的龙虎山天师继承人选拔是为了前所未有的、万古时代之大变局而作的安排?” “现在南天门的诡异变化也是一种大变来临前的预兆?” “难道是由下一代龙虎山天师推开那扇被始皇帝封禁的大门?” 呃…… 张寿鹿道人明显愣了一下,其他两位道人也是随着话音一顿,错愕之后,马上反应过来,不禁齐齐哑然失笑,张寿鹿道人没好气地说: “小道士,你还真是有想象力,还能往这上面扯,贫道告诉你的,仅是一些猜测而已,有人很笃定,有人则认为是无稽之谈,非常荒谬。” “真正让人认可的、主流的推断是,天地大变,人间界愈发不适合修行了,人间没能诞生拥有足够力量跃出河流水面的大鱼,也因为天地大变,灵气越发匮乏,仙界与人间的联系也维持不住了。” “当然,还有一些猜测,也还可以听听,当作谈资也不错。” “有一种说法,最主要的原因是天界自己出问题了,与人间界无关,他们自己遭了难了,自然顾不上留在人间的小蚂蚁。” “天界自身出了问题?”张清烛不解,能出什么问题? “天界怎么就不能出问题?”张寿鹿道人摇头,对于小道士对天界的迷信非常鄙夷,“按我们道教的讲究,万事万物皆有命数,天界可能就是遇到自身命中的劫数了,他们遇上了大难,熬不过去,一命呜呼。” “凡事都有可能!” “神仙怎么了?神仙就非得高高在上?” “哼……也就上古时代末期,始皇帝之后的那些漏网之鱼,那些人确实是大鱼,一条河流,大江滔滔,愣是让他们游成了小池塘,他们活跃在人间的时代,小池塘都快被这些大鱼掀翻了。” “跟张道陵之流的漏网之鱼比起来,之前的很多人,很多仙人也不过尔尔,一堆臭鱼烂虾,有些搞裙带关系的,像你这样微末道行的,只要有机遇,那就有很大的可能成仙。” “这些仙人有什么好艳羡的?尊敬不起来。” 搞裙带关系? 啥意思…… 对于张寿鹿又揶揄他,他很聪明地无视掉了,张清烛沉吟一下,试探着问:“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张寿鹿道人点头,投给他一个嘉许的眼神,对小道士的机灵劲比较满意。 “要是这一下真有什么谪仙临尘,哼……贫道就教教他怎么做人。” “敢到龙虎山撒野?” “反了天!” 听了张寿鹿道人豪言壮语,张清烛一点也不激动,他心里琢磨的是别的事,他又不是真的小孩,真要碰上那样的倒霉事,抱大腿才是正理,跟仙人斗,吃饱了撑的。 不拿谪仙当仙人? 这是病,得治! 张清烛心里琢磨琢磨着,好像到目前为止,还是不能说明始皇帝比张道陵这样的神仙要厉害。 突然,张清烛心血来潮,好奇问: “前辈,这几个猜测,你自己相信哪个?” “你相信,你愿意相信第一个猜想,对不对?” 嗯…… 这下轮到张寿鹿道人感到奇怪了,笑了笑,好奇地问: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样问?貌似还很笃定。” 张清烛倒是没有隐瞒,实话实说: “因为,第一个传说里,实在是太有英雄气概了,一个凡人,竟能主宰天上仙神的命运,以自己的力量将一众被凡人顶礼膜拜的神圣当作自己的治下的庶民,掀开了历史的新一页,创造了新的时代,书写了他的历史。” “绝地天通,天人永隔,分立两界,彼岸的神明,与现世的凡人,又有什么不一样?” “还不如现世的人实在呢,彼岸成为虚幻的身影,留在现世的是一个个木雕玩偶。” “不如拿去劈了烧柴火。” 张寿鹿道人一愣,随即大笑,像是发狂了一般。 “哈哈……” “你这个小娃娃,不一般,不简单。” 到最后,张寿鹿道人还是没有正面回应他的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张福德道人插了两句话进来: “正因如此,暴君该死,无数超凡脱俗的人,无不咬牙切齿,寄愿于上苍的天谴,使之横死壮年,无疾而终,甚至是斩草除根,断子绝孙,永绝后患。” “也包括我们龙虎山。” 张寿鹿道人一脸愤恨,满是不屑,冷哼声起: “哼……” “也只能祈祷了。” 这一句疑似斥责的话音落下,场中一时静寂,张清烛一下子察觉气氛的迅速转变,识趣地紧闭嘴巴。 张福德道人倒不以为忤,只是很简单地回应两句: “他失败了。” “人是会死的!” 张寿鹿道人一点也不为所动,同样是两句: “人是会死的。” “不奇怪!” 又是静寂,气氛急剧变化,推高到顶点,暗藏机锋,尖锐无比,而旁边的张福善道人一改常态,不去劝和,不去避免不愉快,只是站在一旁,像个木头人一样,没有表情,任由争吵。 失败了? 失败了什么? 不是把门给关上了吗? 嗯,是掩盖上了。 ………… 久久无言,尔后,张清烛见氛围有些和缓,就想转换个话题,可是不知不觉,不知怎么地,还是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 “前辈,始皇帝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纵为帝王,即便是号称史无前例的大皇帝,又怎么,怎么能跟道教的教祖比呢?” “不能相提并论!” 张清烛再一次重申了自己的论调,他是真的不能理解,如果世间没有神仙,没有长生,没有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张寿鹿的评价,那当然是合理的,且理所当然。 张寿鹿道人无奈,晃着自己的脑袋,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直视着张清烛的双眼,说道: “你想不明白的,不过是始皇帝是一介凡夫,怎么能骑在仙人头上拉屎拉尿?” “是这个意思,是吧?” 虽然语言粗俗,而且他的意思也没有拉屎拉尿那样不堪,但大体是那个意思,故此张清烛只好点头承认。 “小道士,你也别小看凡人,始皇帝确是没能长生,虽说人最终死了,不代表力量就弱小,恰恰相反,在力量上,始皇帝这位大皇帝的力量确是世间少有的,正如他的名号那样,此世间最为尊贵,或许可以说,人世间的桎梏,已经束缚不了他了。” 张清烛若有所思,接口: “所以,最后,始皇帝被天上诸神众仙齐齐下凡人间,将之杀害了?” 张寿鹿道人又是一愣,情不自禁地摇头,感叹说: “你个小娃娃道士,还真是天马行空。” “不过,你想多了,是有一场暗杀,闹得沸沸扬扬,鸡飞狗跳,留下一地鸡毛,来者深不可测,可能来头非小,是不是诸神众仙下界犯案,不得而知,可是却无功而返。” “始皇帝的死因,始皇帝之死,是万古之谜,谁也说不清楚。” “有人说是,上苍的天谴,暴君被活生生夺走了姓名,因为在当时根本没有谁能够伤害得了他,他是人间界最为强大的存在,只要不离开人间,只要不跨进天界,神仙即便在人间界也不能伤害到他的性命。” “个中缘由,除了他实力强横无匹之外,还有就是前面的青铜骑士团,作为皇帝的近身护卫,他们的实力是不容置疑的。” “只是青铜骑士团,作为个体实力却还是算不上顶尖,没有能力飞升天界,如果始皇帝出现在天界,那就等于是离开了青铜骑士团的守护,那就有陨落的危险。” “若是在人间界,绝无可能,不会陨落。” “当真奇怪,毫无缘由的,事情突然发生了,举世震动,惊愕不已,当然也弹冠相庆,风起云动,义旗四起,帝国瓦解。” “一切都似乎发生在眨眼之间,看似风平浪静之下,却突然翻起惊涛骇浪,江山陷落。” “一人起而兴,一人亡而灭。” 张寿鹿道人满是感叹,连连摇头,即便是他,最后的口风好像也是多有告诫警醒之意。 张清烛心想,这下又相像了,结局很像,始皇帝的结局,几乎是一致的,突然的暴毙,因他个人的死亡而帝国覆灭。 张福善道人将张寿鹿谈兴似尽,便对张寿鹿说: “先别讲古了,还是大家先商量个法子,处理好眼前的问题吧,前面的,看样子就是青铜骑士团了。” “直接进入古城呢,还是先作试探?” 张寿鹿摊开手,表示自己没有好办法,但不管怎么样,他都可以接受,突然又舒展开眉头,给张福善出主意: “福善师兄,你不妨问一问小道士的意见,小家伙见闻虽少,但脑子好使,有出人意料的见解,最重要的是想象力丰富,说不定可以有所启发。” 张福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当下颇感赞同,便看向张清烛,寻求他的意见。 呃…… 一时半会的,自己能有什么好办法? 张清烛只好学着张寿鹿道人的模样,摊开双手,说道: “各位前辈,小道也没啥好的想法,看那些士兵在城门口处集结,不是防范外敌,就是迎接宾客,是不是首先打个招呼,能不打,最好不打。” 嗯…… 三位道人对视一眼,心有所悟,果然是有所启发。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主动 三位道人一起转过头看向魔猿,魔猿一时不解,脸上出现疑惑之色,眼睛盯着张福善道人,想要他给一个解释。 张福善道人向它点头,说道: “大猴子,你或许没有听说过东方的讲究,现在的阵仗,很可能他们是冲着你去的。” 魔猿当然摇头,它当然不信,龙虎山道人的意思是要它去打头阵,去试探一下城门楼里边那未知但却绝对恐怖的强者,更要命的,还是一群强者。 它当然不答应。 魔猿将头甩起来,像泼浪鼓般摇晃,态度十分坚决,那就是死也不独自进城。 张福善道人立马感到为难,确实,是有些像是忽悠,又实在不好说清楚。 只能勉为其难,强自解释,也不知道能说通几分。 “青铜铠甲和银白蜡之眼都已经出现了,现在就差金黄色斗气了,可能他们,这些青铜骑士团,就是为了凑齐黄金、白银、青铜三大要素而聚集在此处,他们出现在这里,未必是阻挡我等进入城内,他们不一定有恶意。” 不管魔猿信不信这番说辞,反倒是使魔猿更加惊恐,愈发不愿意单独进城去作交涉,里面的士兵没有恶意? 即便真是如此,那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呢? 来打个招呼,大家聚一聚,然后散去,各回各家? 肯定不是这样! 很明显,龙虎山道人这边也想到这个不清不楚的后续,也是感到一阵头疼,还有,一阵头皮发麻。 或许,里面的士兵没有出手攻击的意图,但是肯定也不是来打个招呼叙叙旧什么的。 娘的,这样一想,好像比他们展现敌意,要来得更加恐怖。 张福德道人看着眼前的古城,好似笼罩在其中的轻纱一般的薄雾越来越淡,眼前的庞然大物越来越具现,厚实的沉重感、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越来越强烈,在人的心头处越来越压抑。 现在的古城正在消耗能量将整座古城从虚实幻灭中一点点具现出来,此时正是进入古城的大好时机,要是古城完全以实体的形态降临世间,那时就是古城最为危险的时候。 必须赶快进入古城内! 正在为难之极,张清烛突然对着张寿鹿道人说: “前辈,不如让小道进去打探一下?” 张清烛的这番话当然不是自己自告奋勇要去当先锋,而是要他和魔猿一起进入古城。 张福善道人和张福德道人当然不同意,几乎是同时摇头,不赞成张清烛一个小娃娃涉险,而张寿鹿道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否定张清烛的建议。 张寿鹿是知道张清烛这个小道士的情况的,小道士身上同样有着金黄色斗气,至于是不是黄金家族的血脉觉醒,那还不能确定。 张福德道人断然拒绝: “你小小年纪虽是勇气可嘉,但你前去无益,于事无补,你并非——嗯……” 张福德道人的话说到半截,只见张清烛身上显耀出一身滂湃的金光,似光芒散射,又像水波流动,温暖和煦,给人的感触十分舒服。 “嗯,不是龙虎山的金光,似乎更为激烈,可,可又不像是猿兄身上的金黄色斗气,着实有些古怪。” 张福德道人见张清烛的举动,几乎是瞬间明了了他的用意,只是奇怪,他身上的金光也并不十分相像,与魔猿身上的金黄色斗气有着比较明显的区别。 可是又很古怪的,在气息上,有着深厚的渊源,是金黄色斗气的变异? 旁边的张福善道人一边看,一边点头,稍后又有些许的摇头,让人难明其意。 张清烛还是睁大眼睛看着张寿鹿道人,张寿鹿道人皱着眉头点了一下头,看向张福德道人,说道: “没准是有些瓜葛,像又不像,但是,在气息上,相对于龙虎山的金光,应该是更倾向金黄色斗气,竟然同一时间出现了两个黄金家族的觉醒者,或许不是巧合,不妨试一试,让他与魔猿同行,一起进入古城内,即便事情不妙,我们龙虎山几位道人迅速一拥而上,料想也不至于出现什么意外。” 说罢,又看向魔猿,语气很严肃,没有先前时候的轻浮,说道: “猿兄,你也一起进去,没有意见吧?” “只是还望你不要忘记之前的豪言壮语,多多照看我族小道士。” 这下,魔猿无奈,龙虎山的道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它很难再推脱,不能退缩了,不过还好,有小道士跟他一起共同进退,终究还是少了一层顾虑,不担心龙虎山道士让它当探路的小喽啰,一遇到情况不对,就把它给舍弃了。 而且,它也好奇小道士的抉择,在它的认知中,小道士不是个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孩,眼前是什么情况,相信小道士是充分认识到的,既然小道士这么坚持与决然,那他肯定有他的理由。 还有一层,魔猿也被激起了心中的豪气,既然小道士能不顾个人安危,替大家去趟路,它又怎么能缩在后面呢? 有危险,不过就是危险罢了! 死不了! 它自认为,死不了! 魔猿随即点头,它什么话也没说,连个反应都没有,它同意了张寿鹿道人的提议,和小道士一起首先进入古城内。 其实,张清烛心里哪有什么深思熟虑的考量,不过就是惦记着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选拔,一心想要要比其他道人更早进入古城,好人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的名字写在南天门的牌匾上,以此继续巩固自己的优势,将自己隐藏在暗地,躲过诸多竞争者的视线,期望于以后能扮猪吃老虎。 可是现在因为情况不明,而被硬生生堵在城门口内,进退不得,犹豫不决,事拖则变,等其他人来了,不仅一点先发优势都没有了,自己也会有更大的几率曝光在别人的视线中,被他人观察,被他人分析。 故此,他心中暗下决心,即便存在危险,也要迅速进入古城之内,至于危险嘛,一旦出现危险,城外的诸位龙虎山道人不会见死不救,必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冲进古城里,这样想来,他实际上要冒的风险,不是太大。 身边不是还有一个魔猿同行吗? 对于它的实力,张清烛没有半分的怀疑。 打不过? 可能。 但死不了,必定死不了。 最后,张福德道人还是接受了张寿鹿道人的提议,小道士与魔猿,一起进入古城内,其他人在城门外静候,要是情况不对,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冲进城内施以援手,与前方那些疑似青铜骑士团的士兵厮杀。 看着身前高耸的城门楼,张清烛不自觉地咽了口吐沫,纵然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心里也下定了决心,可事到临头,难免还是有些紧张,在极具压迫感的城门楼下,在其投下的一片阴影中,总有股阴森森的感觉,总感到背脊上冒着凉气,直往后脑勺冲去。 张清烛是紧张起来了,反倒魔猿是放松下来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魔猿昂首阔步走向城门,没有丝毫犹豫越过门槛,向着里面的一片朦胧走去,其后的张清烛战战兢兢地提腿迈步,小心翼翼地跟在魔猿高大的身影后边,既不敢走得太快,又更怕被落在后边,要是落在后面太远,一有危险,魔猿说不定还来不及出手施救。 预想中的微妙感觉没有发生,越过门槛走进古城的过程平平无奇,也可以说轻轻松松,就两三步路的功夫,就跨过去了。 跨过去了就跨过去了。 张清烛和魔猿几乎是在同时停下,不约而同地回望,从古城内看向古城外,透过城门口那片模糊的光影,看向立足在城门之外的龙虎山道人。 城门外的身影不再清晰,只是有个大概的人像轮廓,看不清面容,至于张美玉所处的古战车,那就更加难觅踪影,完全看不到。 仅仅只有几步之隔,却仿佛相距遥远,有着千里之遥的空间疏离感,可又奇怪地,能够看到大致的身体轮廓。 张清烛此时倒是没有感到大惊小怪,早有心理准备,身处来历不明的怪异古城内,眼前不管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状况,那都是合理的,要是平平常常、普普通通,反倒令人生疑,只要不遇到危险,一切都还可以接受。 目之所及,四野茫茫,被一片轻雾笼罩,一切事物的显现,俱都朦朦胧胧,似真实无疑,又被扭曲变化。 在古城内观察古城,与在城外观察所得,完全不同,此时在张清烛的视野内,看不见一望无际、接连天际的城墙,在朦胧的轻雾中,是一片片连接的古建筑群,远看古色古香,定眼看,却空泛着腐朽与陈腐的残破感,似乎只要走近,轻轻一碰,所有高大雄伟的古建筑,会犹如建筑在沙滩上的城堡一样,在潮水上涌的浪花拍打下,在霎时间,如泥沙散落,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不复存在,不复旧观,目之所及,皆为过往,一切尽皆消弭在时间的长河中,此时所见,似乎仅仅是,曾经的真实存在投射在轻轻薄雾中的倒影。 脚步声空荡荡地响起,现实行走在历史中,真实沉湎在幻想中。 活人身处在死亡中! 阴森森的气息,缭绕在整片空间的每一处,无时不在,难以躲避,脸颊与气流的摩擦间,能够感受到生命之火在一点点消耗,如风中残烛,在孤寂中等待,等待必然的灭亡。 “这里不适合活人生存!” 在最短的时间内,张清烛做出了一个判断。 在等待,也在期待。 等待着必然的死亡,期待着灭绝后可能的新生!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进城 张清烛紧跟魔猿的脚步,不敢稍快,也不敢稍慢,张清烛抬头看向魔猿,恰巧,魔猿此时也低头看向他,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继续向前,接近那些可能“欢迎”他们的青铜骑士团兵士呢,还是摸清眼前的状况,到旁边的古建筑群去探究一番? 很显然,旁边的古建筑群散发出来的气息虽然感到瘆人,让人本能地头皮发麻,可是也能够确定,不会有什么危险,而前边的那群“人”,可就不确定了。 一人一兽对视一眼后,向前缓慢地迈步,朝着主街大道的深处走去,慢慢靠拢前方的黑雾翻滚笼罩的地方。 张清烛的想法是,应该首先去确认前方列阵的士兵到底有没有敌意,是不是在戒备城门楼外即将闯入的外来人? 若是真的如他们所猜测的那样,是为了接近血脉中觉醒了金黄色斗气的生灵,那就可以说明安全还是暂时不被威胁,不用一见面就出手激斗,那就应该让在城门外等待的诸位道人尽快进城,抢占先机,要比后来的其他人积累起更大的优势。 张清烛有个直觉,一个预感,后边来的,很有可能是真正的大人物,需要龙虎山天师才能镇压得住的大人物,到时候三位道人和魔猿加在一起,可能也不一定能够与人家相提并论,如果不能比那些可能出现的大人物更快速地探索这座诡异的古城,等那些大人物降临,跟他们挤在一块,恐怕他们这些人有沦为配角的可能,更不济的情况,是被人驱赶成为给别人探路的炮灰。 那就悲催了。 张清烛认为,张福德道人可能也早就意识到这一层风险,所以才勉强同意让他与魔猿两个一起进入古城之内。 “啊……” 突然,一声惨叫从远处的古建筑中传来,张清烛一个激灵,向着声音出来的地方望去,一片薄沙朦胧,什么也看不见,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心理原因,在街道两旁连接成片的古建筑,似乎与刚才有所不同,在轻雾笼罩的朦胧中,一片片阴郁底色的古建筑在轻轻摇曳,在拉伸,在扭曲,像是活物在慢慢苏醒。 但是这样的感觉只是在一瞬,似乎只是心中恍惚的幻觉,定睛注视下,除了依旧让人深感不安的阴森森的暗影外,古建筑还是在阴森恐怖的笼罩下,散发着古意盎然的气韵,一如先前,没有变化。 魔猿同样非常警觉,谨慎地停止前进的脚步,站立在原地,扫视四方,环视一圈后,牢牢地盯住疑似惨叫声传来的方向,魔猿的双眼神光迸现,眸子里燃起两道火光,火光瞬间内敛化为金色,浸染在眼珠子上。 旁边的张清烛当即大吃一惊,要不是眼前身处诡异的环境中,又很突兀地传出惨叫声,他可能张口就大喊出来了。 竟然是火眼金睛! 是不是火眼金睛? 魔猿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发出缭绕着火焰形态的金光,不断在眸子中闪烁,盯着远方的某一处,一眨不眨,身子一动不动,看模样,情况不简单,似乎有所发现。 这一下,让张清烛有些惊慌,真的在踏出第一步时就遭受到了危险? 他不禁往前望向那些已是在前方不远处的士兵,看它们是否有异动,还好,没有,虽然有些意外,但结果很安心,前方的一队队整齐列阵士兵并没有大幅度的移动,依旧站立在原地,身上披甲,手中持矛,威武庄严,强悍的气息扑面而来。 张清烛见前方没有异动,赶紧转身往身后城门口的方向望去,依旧是三个模糊的身影,只看得到身体的大概轮廓,面容不清,而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看身影,好似他们在朝着城门内张望,动作不改,依旧是张望。 张清烛感到奇怪,怎么一点反应没有?难道他们听不到那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有可能。 张清烛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就目视距离,此时他与魔猿距离城门口外的诸位道人不过几十步路远,但给他的心理距离,总感觉相隔甚远,远到只可能看到双方一个模糊的身影,若真是这么远,那城门外的道人听不到城里的动静,倒是合理。 不管怎么样,此时也不是细究的时候,张清烛很谨慎地跟在魔猿的身旁,彼此距离不足两步远,双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竖起双耳集中精神倾听,不放过一丝丝细微的风吹草动。 可是很奇怪,惨叫声传来,突兀而起,又骤然而静,再没有后续的变故,现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平静,再也听不见丝毫的动静,连微弱的气流轻拂过脸颊,都透露出一丝肃杀。 气氛紧张,却沉静。 魔猿似乎也没有了太多的发现,它扳着一张脸,面容略显狰狞,牙根紧咬,掀起半边嘴角,露出一根长长的獠牙,用力地抵在下颌。 魔猿泛着金光的双目不断快速地扫视着四周,脑袋向各个方向快速晃动,连带着双眼中的金光外溢,一时间光束激射,金色的光影像萤火般飘逸。 张清烛的心情一下子阴沉了,可另一方面呢,又有几分释然,很明显是有东西在附近徘徊,在窥视,但是此时似乎选择了退却,或许是在审视眼前的猎物吧,等到了解的情况更多,找到弱点后,潜伏在暗中的凶物会毫不犹豫地扑出,张开血盆大口,亮出锋利的獠牙。 而魔猿的表现,很明显,有所收获,可是肯定不多。 注视到张清烛往来的目光,魔猿轻摇着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凶兽,怪物,阴影,跑了。” 张清烛瞬间明了,抬起手指向前方那一列列在黑雾中列阵的士兵,询问道: “向前走,还是回去?” “还是追寻那些潜伏的怪物?” 在张清烛的心里,过分纠缠那些窥视的目光并非上策,当务之急还是先接触前方的士兵比较好,这些士兵不出所料应该就是阴兵了,寻常活人绝无可能存活这么漫长的岁月,而且,也肯定不是传说中天庭的天兵。 果然,与张清烛猜想的一致,魔猿果然跟他一般想法,魔猿看着前方黑雾翻滚中的压抑而有雄壮的身影,坚定地从嘴里蹦出一个字: “走” 路途不算远,过程也并不惊险,很快一人一兽就站在相距那群阴兵不过十多丈距离的大方,一时间,张清烛和魔猿面面相觑,接下来要怎么办,他们毫无头绪。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阴兵,在翻滚的黑雾中肃穆地站立,整齐列队,身披残破的铠甲,手执锈迹斑驳的长矛,一动不动,像是一个个没有生命的石像。 张清烛不自觉地回望,望向城门楼大门处,可是只见模糊的人影,想来在城外道人的眼中,他与魔猿也不过是两个模糊的人影,想要彼此交换意见商讨个办法,肯定是不成了。 眼下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没办法,只能向前再走近几步,虽说有些危险,可是能有反应才是最重要的,有了反应,就有交流的希望,要是真的像石像一样,一动不动,全无反应,那怎么办? 难道干耗着? 现在此地如此诡异,情况不熟悉,危险在黑暗中潜伏,最保险的做法是用最快的速度与身前的阴兵交流,然后退出古城,与城外的道人们会合,然后再一起进入古城。 魔猿迈着大步向前走去,一步一步接近缭绕在阴兵周围的黑雾处,张清烛紧随其后,亦步亦趋,不离魔猿半步的身位。 “锵锵……” 一阵吵杂的响音传来,是长矛与其他金属物件相碰撞的声音。 果然有反应,在走近离一队队阴兵几个身位远的地方,方才一动不动的阴兵终于出现了反应。 一队队士兵排列成行,纵横交错,做着整齐划一的动作,将手上平行放置在肩膀外侧的长矛,向身前擎起,倾斜,摇摇指向前方,长矛尖端寒光闪烁,锐气逼人。 身着残破的甲胃,早已泯灭在历史长河里的、即便是城外三位龙虎山道人也辨别不出来什么朝代的古老服饰,一个个阴兵充满威势,彼此的气息相连成一片,如山岳巍峨,也似汪洋肆虐,一双双眼睛闪烁着幽冷的白光,齐刷刷地向前望去,冷漠地注视着身前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注视着两个迥然不同的生命体,霎时间,气氛紧张到近乎窒息,仿佛能感受到,煞气弥漫在空气当中,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在飘散。 不是善茬! 此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开场白,总不能挥手打招呼,再顺口一句“你吃了吗?”,现在这样的紧张的氛围,还是不要作无谓的动作,免得让人误会,引起不必要的事端,最好还是开门见山。 张清烛与魔猿对视一眼,没有开口交流,但很默契地一起行功,激发体内的斗气,霍然间,一片金光洒落,洋洋洒洒,温暖和煦。 在无数的冷白色光点中,两团温暖的如火焰般的金色光芒冉冉升起,散发出来的温暖似乎能驱逐白色光点所映照的冷寂,场中温度的上升似乎带来了生命的复苏,原本那一双双冷漠的眼睛,此时在依旧浓郁的白光中,似乎有了些许的变化。 张清烛敏锐地察觉到,在阴兵中,似乎有了一丝丝情绪的变化,浮现出灵魂的波动,像涟漪泛起,轻微地向四周荡漾开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卫士 在前方的阴兵中,凭着感觉,看装扮像是头领模样的一个兵士,他身上穿着同样的残破铠甲,与其他兵士别无二致,唯有一处惹人注意的地方,他的手上不像其他士兵握有残破而却锋锐的长矛,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长刀,看不见锋刃,被刀鞘深深地藏裹于其中,即便是历经了无尽的岁月沧桑,时光依旧不能磨灭裸露在外的刀鞘的分毫,犹自在闪烁着乌黑的寒光。 可想而知,里面深藏着的锋刃必定依旧完好无损,或许并不比当年要稍差,一旦大刀出鞘,必定血溅当场,伏尸五步。 据三位龙虎山高道的推测,这可是始皇帝的卫士,负责守护着千古一帝的安危,必定实力惊人,不同凡响。 虽说还没有肯定眼前卫士的主人就是始皇帝,但即便不是,那真正的主人也差相仿佛,不会差太多。 基本都是同一级别的人物,傲视同代,照耀古今,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震慑着整整一个时代,即便是仙神,也要避忌他们的力量,在与它们同处一片星空下的年代,克制本性,避世谨守,静等他们人生的结束。 还有一层,眼前的这些兵士,这些古老年代的人物,生前诞生在天地灵气浓郁的时代,若是他们死后成为阴兵能够保留与生前相当的修为,这些人数量如此之多,排列成阵,若是与此世间的生灵较量,有几个会是敌手? 这个是军官? 他眼睛中的白光好像在消退了? 白光越来越少了,眼中的神彩好像丰富了? 是恢复了人性了吗? 要是能够恢复生前的意识,那岂不是说这些人可以算是长生不死了? 生前?长生不死? 话说,这些人到底死了没? 张清烛一动不敢动,保持着原本的身姿,生怕自己稍有异动,会引起面前那个貌似军官模样的误会,到时候被当作敌人,二话不说拔刀就砍,那就真的比窦娥还冤,九十九下都拜了,就差在这么一哆嗦,那真叫人懊悔。 魔猿同样地谨慎,除了保持着必要的警惕,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双目炯炯有神,注视着跟前不远处的那个军官,他同样也注意到了异状。 在众多阴兵中,有一个很不一样,除了残甲内暴露出来的服饰有些许不一样外,不执长矛,单手擎刀,别在身侧,此时双目的白光正缓缓消退,近乎熄灭。 正当眼中的白光黯淡到看不清楚的时候,眼前那个疑似军官身份的阴兵,突然一抬头,将目光锁定在前方两个身影上,准确地说,是牢牢地盯着高大的魔猿,至于张清烛嘛,在极具威慑力的魔猿旁边,只是被目光轻轻地一眼扫过,也就是说,被那个军官忽略了。 目光锁定自己,明显像是从沉眠中苏醒过来,或者说是从死亡中复活了过来,明显与方才的表现有着天壤之别,那富含饱满情绪的目光,让魔猿与张清烛凛然一惊,而张清烛更是不自觉地向后倒退了一步。 “金黄色斗气……” 声音沙哑,却有着磁性,很是悦耳,只是可能由于长久没有说话,声调中有些许的不协调,有点怪异。 张清烛顿时感到诧异,他竟然能够听懂眼前的古人说的话? 虽然口音有些古怪,但却是能够听懂,在那不一样的口音里,能够感受不一样的韵味,并不滑稽。 张清烛随即与魔猿对视一眼,魔猿向他点头示意,张清烛同样点头作为回应,魔猿的意思很明显,让张清烛代为交涉,与身前的军官攀谈,张清烛当然只能同意了,虽说他的本意不想这么晃眼,让人注意到,可眼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毕竟还是尽快搞清楚状况最重要。 张清烛一面催发身上的金光,让其更加绚烂,金光覆盖的面积随即大增,一片金黄色的水波在身周晃荡,涟漪泛开,有波涛之意。 而随即,身前的阴兵军官被张清烛身上的金光吸引住了目光,眼神从魔猿身上移开,看向身躯娇小的小道士。 “雄武的卫士,听从我们的召唤,从永恒的沉眠中苏醒过来吧!” 张清烛联想到张寿鹿等道人的猜测,如果这些阴兵真的是始皇帝的警卫骑士团,那他们必然已经存在了无数久远的年代,真真正正的古人,这些人是绝不可能长生不死的,他们的状态估计很是古怪,在有大事发生时,在有强烈的刺激施压时,他们才有可能短暂地恢复生前的神智,看着眼前军官越发清醒的眸光,眼神中的迷蒙逐渐消散,张清烛顿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从无尽的黑暗中睁开眼眸吧!” “从地狱的最深处,向上仰望吧!” “吾等,黄金家族的继承人,以身上流淌的血脉为证,在金黄色的光芒映照下,远古逝去的勇士,听从来自最神圣的血脉,从遥远时空的彼端,无比虔诚的召唤。” “追随始祖征战天下,震慑九天十地的无敌之师,威武之师,正义之师……” “苏醒吧……” 张清烛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找不到词汇展开,摸不到节奏,可说着说着,越说越上头,逐渐激情奔涌,斗志昂扬,节奏紧张有序,声调昂扬顿挫,十分富有感染力。 呃…… 眼前的阴兵头领明显愣了一下,目光从那一片灿烂的金光中回转到张清烛的脸孔上,然后停顿了下来,似乎在此时才真正注意到张清烛,要好好打量他。 在一个比较长时间的尴尬沉默之后,阴兵头领终于开口了: “召唤我们苏醒?” “黄金家族……” “黄金家族就是个屁。” 很轻松的语调,倒是看不出啥愤恨,也没有气势爆发,更没有霸气侧漏,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张清烛傻眼了。 搞砸了! 难道金黄色斗气不是其中的关键? 不是金黄色斗气吸引住了他们的注意? 不应该啊,这家伙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金黄色斗气,说明了他并不陌生。 问题出在哪里? 是金黄色斗气不是黄金家族的专有传承? 张寿鹿道人不是说过,黄金家族的血脉觉醒什么的? 出错了? 想来也是有个很大的问题,他是人族,魔猿是魔兽,若是身位一个显赫辉煌家族的专有传承,那怎么会在两个不同种族的生灵身上能够传承下来? 张清烛懊恼无比,他和魔猿是不是传承了黄金家族的金黄色斗气,那是完完全全无所谓的,现在要命的是,显然是对方完全不当他们是一回事,看阴兵头领的语气,似乎多少有些冒犯,起码一点是明确的,阴兵对于黄金家族并不感冒,搞不好,按照合理的逻辑展开,他们两家,阴兵的主人和黄金家族之间可能还是敌对关系。 要是将他惹恼了,他挥一挥手,身后的阴兵随便吐口唾沫,就足够他们手忙脚乱的了,在古城之内,被一群阴兵追杀,那个画面,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实在是惨不忍睹啊! 旁边的魔猿早已通灵,人类的语言虽然说得磕磕巴巴,但听进耳朵理解意思那是完全没问题,见张清烛以这样的方式搞砸了,它也是感到无语,眸子中眼白泛起,有些无奈。 张清烛赶紧补救,比手划脚,样子带着几分着急,急促地说: “哦,误会误会,是误会啊,我们找错人了,病急乱投医,在眼下古里古怪的环境里,神智难免有些不清不楚。” “青铜战甲,银白蜡之眼,还有金黄色斗气,我以为我们是一家呢,原来闹半天是误会。” “不过,有缘千里来相会,在茫茫的生灵中,我们能够相遇,定然是金黄色斗气在牵引着我们,冥冥中彼此的命运牵连,互相交织,在这样的命运安排下,在这罕见的缘分中,我们彼此相遇了。” “真是美妙!” “我们不是坏人!” 张清烛最后一句严正声明自己一行的立场,他们无意冒犯,更无意起冲突,希望大家和平相处。 对面不远的阴兵头领点点头,不拿刀的右手轻轻扬起,无所谓地摆摆手,表示不在意,突然,他的右手继续上扬,摸到头上的盔甲处,用力掀起,他竟然将裹罩在头部的盔甲摘下,露出了掩藏在里面的真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东方民族的面容,一头乌黑的头发,长不及肩,俊朗的面容,还有一个特别引人注目的特征,满是沧桑感和略带惆怅的双眼,看脸孔,凭着感觉,大概是三十岁上下,可能比城门之外的张寿鹿道人要年轻一些。 当然,是在面容中判断的生理特征,实际存世的时间,肯定是不知久远多少,若是真的是始皇帝时代的人物,那不知相距多少万年了,具体的历史阶段划分,张清烛不甚清楚,大体还是知道,最宏观的是三古八纪的划分。 张清烛心里压制不住的好奇,眼前的年轻人,真的是上古时代的生人,与始皇帝同处一个时代,随之争战四野,夺取天下的无敌雄兵,能令敌人闻风丧胆,甚至可以威慑仙神的凡间力量? 面对这张年轻而有活力的面孔…… 他总是忍不住怀疑,从心底的最深处,遏制不住的疑问: 这个人,并不像是个死人! 他是个活死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交流 所谓三古,是太古神话时代,远古神话时代,上古神话时代,简而言之,三古为神话时代,身是天地中的主角,也是人记录世间生灵活动的主角,几乎所有的记述,完全是围绕着神作展开,主题是歌颂神、赞美神,膜拜神。 至于所谓的八纪,张清烛就不大清楚了,一是年代久远,又叙事太杂,张清烛又才只有八岁,没有太多的精力,也没有太多的兴趣去了解,更缺乏一颗求知的心,因为他终究只是个过客,没有归属感的穿越者,对于这个世界的历史,总是看热闹般的淡漠:无论怎么样,都无所谓,全然无所谓。 但是,经过最近这一段时间的经历,特别是遇见三位中生代的龙虎山道人以来,所经历的,特别是从旁参与他们的谈话,侧耳倾听等闲之辈不熟悉的秘闻,竟也颇感几分津津有味,有些很是意味深长。 特别是,这个世界竟然也有一个始皇帝,不止有一个龙虎山的张道陵,不止有一个至圣老子,竟然还有一个始皇帝,一个大帝国的君主,集聚前人名号的“皇”与“帝”,号称史无前例的“始皇帝”。 还是一个不慕神仙,不追求长生的始皇帝。 还真是让人意料不到…… 还真是让人感到有意思…… 可真是让人感到有意思…… 那前世的其他历史,会不会也能跟这个世界的历史记录对照得上呢? 纵然似是而非,纵然支离破碎,纵然有牵强附会之嫌,像什么张宝玉、豹子头之流,让人啼笑皆非,不知作何反应。 但只要在大概上能够脉络上的相似,那可也是很有意思的,或许,对于他来说,可能会在某些方面获取到某些优势。 毕竟,先知先觉,从来是最大的优势。 看来,并不简单,在历史中,或许有着天大的秘密,但张清烛也很有自知之明,他充其量就是个小喽啰,蝼蚁般的存在,天大的事,也就是大事,也就是不关他屁事。 还是将心思放在眼前的关节上吧,这才是关系他小命的,一个不小心,可能一阵风都有可能把他吹没了,别说眼前的人,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即便眼前揭开头盔露出真容的人,一脸的俊朗,面目还算柔和,并不显得狰狞,但张清烛还是把他等同于杀人盈野的绝世凶恶看待。 小心使得万年船! “倒是问题不大,你们虽然想诓骗我们,可毕竟没有动手嘛,没有激战,没有伤亡,就没有仇恨,容易翻篇。” “有啥好计较的,是吧?” 妈的,事情大条了,这个货,看来是很不满。 这家伙不是什么老古板啊! 思维很跳跃! 不是直来直去的类型。 好搞,又更难搞,不过幸好,没有当场翻脸。 就像他说的,没有伤亡,还没有仇恨。 要争取补救,还能挽救得过来。 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呵呵……” “全然是误会啊!” “多有冒犯,还请……” 张清烛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了眼前的家伙貌似不经意地用眼神“很不小心、很不经意地”扫过张清烛背上的宝葫芦。 妈的,敢敲诈老子的法宝? 立马翻脸! 岂有此理! 张清烛很突兀地停住嘴不说,魔猿在旁边看着感到有些怪异,可也没有多说什么。突然,张清烛有很突兀地开口,也是同样的怪异,内容上的怪异: “宝葫芦是龙虎山天师所赐……” 不知眼前这古人知不知道龙虎山天师,如果真是始皇帝时代的生人,死之后,又“两耳不知窗外事”,不晓得厉害,或者不将龙虎山天师放在眼里,那他也只能翻脸了。 要是手上有一宗龙虎山天师的法器,比如张典古道人所执掌的重阳剑,张清烛肯定是二话不说将之递送出去,先求脱身嘛,日后,在禀明龙虎山天师之后,再纠集一群龙虎山高道前去讨过公道,万不得已,也只能杀人夺宝了,夺回自家的宝,算不得什么,败坏不了龙虎山的名声。 但是,让他将自己的宝物送出,不行! 送天师的法器,可以。 也不知道眼前军官身份的家伙,察觉出张清烛话里的隐藏的用意没有,只见他只是轻轻点头,张嘴轻吐出声,评点了一句: “不错,还不错。” 呃…… 一阵沉默之后,啥事没发生。 看这样子,算是轻轻揭过去了? 那就好。 张清烛心里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精神放松的霎时间,脑海里有浮现出一个疑问: 这家伙,知不知道龙虎山天师这么一号人物? 魔猿在一旁戒备着,神情十分严肃,年轻的军官看了,不以为然地笑笑,劝解说: “不要紧张,我也说了,翻篇了,不找你们麻烦,而且,我们也没必要打嘛。” 说罢,一扬手,从手掌中挥出一片金色的光芒,金色的光芒劲气刚猛,凛然生威,夹杂在金光中的,是满满的肃杀之气,让人触之骤然生寒,后背上窜凉气。 妈的,这才是货真价实的金黄色斗气! 张清烛在心里咒骂,面上却不动声色,装作茫然不懂。 而身旁的魔猿就没有这样的心思了,七情上脸,黝黑的面容上,布满了惊奇,充斥着不可置信。 这下轮到阴兵头领的反应变得古怪,变得玩味,他左看看右看看,接连在张清烛的脸上和魔猿的脸上变换视线,对于身前一人一兽的表现,感到了好奇,升起了探究的兴趣。 “你这个小家伙,倒是不能小觑,很有想法。” 军官嘴角含笑,说不出是讽刺还是赞赏,不过,张清烛全然不在意,管它什么反应,重要的是不能吃亏。 “这位,这位兄……” 张清烛一时间,竟然卡壳了,在称谓上,犯难了,他要叫眼前的军官什么称呼? 差点脱口而出叫兄弟了,当然肯定不合适。 “小道,有礼了。” 管它知不知道,先行一个道人的问候礼,张清烛向着前方的军官打了一个道揖,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道揖,就当是方才忽悠人家的道歉,腰身深深地下弯,十分有诚意,架势十足。 而眼前的军官也很讲礼数,同样是弯腰点头,回之一礼,并不托大。 “这位施主,请问怎么称呼?” “你是始皇帝的卫士?” 张清烛干脆将自己心中的疑问,一股脑地抛出来,并不作掩饰,他觉得对于眼前这个很机敏的“人”来说,搞一些小动作,可能并不讨好,最好的还是光明正大、敞开心扉地直来直去,反正他们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利益冲突,故此不大会成为仇敌。 就像眼前的军官所说,没有伤亡,就没有仇恨,不是敌人,那就可以好好谈谈。 “我叫张宗昌,帝国骑士。” 身着甲胃,左手擎刀的军官展颜一笑,轻声介绍自己,但张清烛留意到一点,对于第二个问题,他并没有回答。 张宗昌? 竟然姓张? 在龙虎山的地界之内出现,眼中的白光的消退,从迷茫中清醒过来,疑似出生在比龙虎山鼻祖张道陵还要久远的时代,始皇帝警卫骑士团里的一名军官。 只有一名军官清醒了过来,而其他的阴兵,一个个仍旧眼睛冒出惨白的冷光。 张清烛不自觉地抬手摸了下鼻子,顺势歪了下头,稍微侧着身子打量着眼前的张宗昌。 怎么看,怎么不相信呢? 当然,这个话,可不敢讲出口。 “帝国骑士?” 张清烛稍感疑惑,同样地,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每一位警卫骑士团的正式成员,都会被颁授一名勋章,勋章也代表着爵位的明证,胸前佩戴着勋章的,在我们那个时代,可是很荣耀的,也是地位的明证,一枚勋章代表着一名贵族。” 自称张宗昌的年轻军官,看样子脾性很不错,有问有答,对于张清烛的好奇,似乎没有厌烦,起码张清烛自己的观察是这样。 “冒昧问一下,您是个大将军还是个小军官?” 张清烛实在忍不住,可能有些唐突,但还是问出了口,应该不止与很伤人颜面吧? 在张清烛的估计中,眼前的军官,可能官阶不高,原因无他,太年轻了。 果然,是不高。 或许是面前的张宗昌没有感到伤颜面,张清烛的话音刚落,他顺口接上: “就是一个侍卫,哪什么大将军?说出去笑掉别人大牙,不过说小军官嘛,也可以,可又有点不够准确,是小军官,也是贵族。” 张清烛有点懵,是不是太爽快了?眼前的友好氛围,让他有种不真实感,再联想到眼前人的身份,现今身处的环境,更加感到荒谬。 ……这是,有问必答,即问即答啊? “你是个方士?” 张宗昌饶有兴趣地问。 “不是,小道是……” “小道是道士,方士在我们龙虎山的神职中,是几乎最低阶的存在,小道我,还要高一级,道士。” 张清烛愣了一下,随即开始简单地介绍一下龙虎山道士的情况,他忽然想起,他的君主,始皇帝,若是张寿鹿道人没说错的话,应该不会对方士、道士之类的有什么好感。 那连带着他,应该也不会对龙虎山道士有什么好感吧? 不过呢,时光飞逝,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时代更迭,世界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世界了。 应该还是能够说得通道理的,不必要一见面就要打生打死,是吧? 第一百九十章 问答 “哦……道士,不是方士。” “小道士,我问你个问题?” 此时的张宗昌好像已经完全忽略了一旁的魔猿,完全不设防,事实上,他也不必要去防,先不说他实力如何,单说他身后那一群冷冽而又威武的阴兵,一大群阴兵,足够让所有的鲁莽和热血,自动消散。 不能惹,现在人家是主场。 张清烛听到这个话,还能怎么办?只能点头答应。原来这家伙刚才的好说话,是要大家交换情报,嗯,还算厚道,态度也温和。 虽说是不能不如此,总归还是心里好受了不少,至于问到龙虎山的机密,他当然会随口推脱,装聋作哑,不过再说了,他也真的不知道龙虎山的机密要是。 即便逼他说,他也说不上来。 “嗯,首先呢……” 张宗昌沉吟了一下,若有所思。 “今夕是何年?” 啊…… 张清烛懵了,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卡壳了,要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这事完全没法编,只能摊开双手,老老实实交代: “不知道,我们这里也很怪,没有纪年那玩意,你要是知道,劳烦你也告知小道一声。” 虽然么没头没尾,但张宗昌似乎能够理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明了。 “那我再换一个问题?” 张清烛点头,欣然同意,第一个问题就回答不上,让他也感到有些丢脸,那岂不是太没利用价值了? 没有利用价值,在现在的形势下,可是十分危险的。 “你身上怎么会有金黄色斗气?看着是有点怪,可气息是同源的,家族的血脉确实是觉醒了,嗯,好像,又有点不好说。” “不好吗?”张清烛反问。 “谈不上好不好,有些人为了觉醒黄金家族的血脉,费尽百般心机千般手段,有些人呢,恰恰相反,为了摆脱与生俱来的束缚,挣脱囚笼般的宿命,宁愿荒芜半生,甚至舍此一命。” “谈不上好,谈不上坏,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语气中有着无限的感慨,一句话重复了两次。 “宿命?什么宿命?” “囚笼,没有自由?” “到底什么是黄金家族的血脉,什么是觉醒了血脉?还有金黄色斗气呢,又是什么?” 张清烛发出一连串的追问。 “三个问题?”张宗昌含笑着问。 “呃……好,三个。”张清烛愕然,没想到是这么个反应,随即点头答应下来。 “第一,什么是宿命?” “宿命就是不可摆脱的命运,悲壮的命运,辉煌的命运,孤独的命运,永远战斗的一生,从不止步的前进,无穷无尽的杀戮。” “第二,什么是囚笼?” “在此世间最为伟大的主宰的注视下,在诸神的大手扼住自己的咽喉前,率先向天上地下的神魔亮剑,斩断人世间的一切因果。” “简而言之,为自由而战。” “第三,黄金家族,黄金色斗气?” “黄金家族是征服者的总联合,在时间长河的各个端点仰望彼此,自身为百兽之王,以万兽之尊为共同的图腾,龙是最高的信仰,五爪金龙是人世间至尊。” “每一位觉醒了黄金家族血脉的人,即为王命,只要点燃王气,即为王者,身位王者可以拥有自己的图腾,此图腾即为百兽之王。” “眼前可不就有一位了吗?图腾是猿猴。” 张宗昌说到最后,笑眯眯地看着魔猿。 魔猿眼中精光暴闪,目光炯炯地与张宗昌对视,就在方才的一瞬,它感受到了一丝丝若隐若现的杀机。 “自由啊,多少罪恶假汝之名而行。” 张清烛这个货,根本不信张宗昌嘴里那一套,简直胡说八道,谁才是神棍呢? 我们龙虎山才是专业的! 忽悠专业人士? 班门弄斧? 关公面前耍大刀? 哪里凉爽哪里睡吧! 魔猿要是有王命,那我岂不是也有王命? 他随即想到了那只小猴子,那只能与体内禁锢住的白虎相抗衡的小猴子,一下子又有些不确定了。 得将这个事告诉张寿鹿道人,听听他的意见。 “那你有没有王气?你已经是王命了?”调侃了一句之后,张清烛赶紧追问下去,张宗昌也有黄金色斗气。 张宗昌收回望向魔猿的目光,摇摇头,嘴里不紧不慢地说道: “至于什么是金黄色斗气?” “拥有黄金家族血脉的生灵,自自然然会在身体内激发出金黄色斗气,金黄色斗气是最为凌厉最为肃杀的气息,却没有白虎之力那样的害人害己,于敌为万钧的刀兵,于己为生命的元气。” “至于什么是白虎之力?算了,你们就当随便听一听吧,又不是啥大事,略过。” “拥有黄金色斗气是不是就一定是身负王命呢?” “这倒是不一定,我身上的金黄色斗气就是明证,来自于我的爵位,我是帝国骑士,浸染大帝的龙气,久而久之,自然会有几分气象,运气不错,身上激发出金黄色斗气。” “我只是一个卫士,没有王命在身,头顶上更没有蒸腾着王气。” 嗯…… 张清烛狐疑地在魔猿和张宗昌身上来回扫视。 真的假的? 靠,遇见老江湖了? 真假难辨啊! 算了,不想了,让三位龙虎山高道去头疼吧。 张清烛略过此节,询问下一个问题。 “你们是什么……” 话刚说一半,被张宗昌打断。 “小家伙,是不是轮到我了?” 张清烛愣住,郁闷点头,咳,太着急,忘了。 “你们在城外还有同行人?” 张宗昌极目远望,看向城门口,而张清烛也顺着他的目光回望,不知是不是太靠近笼罩着阴兵队列的黑雾,视野中的城门口,呈现出一片朦胧,光影黯淡,难以视物,先前还能看到的三位龙虎山道士的身影,此时全然无踪。 “当然,还有三位高道,我们龙虎山的高道,个个法力高强,还有一个强大的精灵,驾驭着上古神话时代的宝器。” 现在这个时候,这个形势下,别说真的有人,就是没有人在城门外,也要说成有人,毕竟,面对一群阴兵大军,实在是太有压力了。 “呵呵……” 张宗昌只是笑,不置一词。 “还有一个问题,你们进入这里干什么?” 张宗昌的笑意隐去,表情瞬间严肃起来,貌似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呃,不知道……” 看见张宗昌闻言瞬间压紧双眉,张清烛赶紧将后续说下去,生怕他突然翻脸要动手。 “不知道,真是不知道,这座城楼突然出现,很诡异地出现,横贯天际,阻挡了我们回去龙虎山的道路,我们只能冒险一闯,期望于能找到归途,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张清烛的话半真半假,他们本来的目的当然不能告知,起码是不能随随便便就告知对方。 同样的反应,张宗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不置一词,看不出相信还是不相信。 “你们先行进入,另有几人在城外等候,估计是来找我们的?来探听虚实?以金黄色斗气为引子?” 张清烛急忙点头,确实,事情就是如此这般,没啥阴谋。 张宗昌又再点头,这下看出来了,他是相信了张清烛的说辞。 三个问题回答完了,按照规矩,应该轮到张清烛他问话了,在沉吟半晌后,张清烛用一种很小心谨慎的语气,试探着问道: “张施主,还没请教,小道等几人初临宝地,完全茫然无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是贵部沉眠之地?” “真是多有打扰!” 这一回,张宗昌又展露出笑颜。 “呵呵……” “宝地?就这鬼地方?” “至于是不是我们的沉眠之地嘛?” “不大准确,也不能说错,我们也只能在这个地方转悠了,前面的城门口,我们出不去,那座大门既是阻拦外人进来,也是束缚我们不得出去,即便费尽千辛万苦,真的出了城门之外,待到黎明时分,太阳光一照,我们这些人俱都要如晨雾般消散,尘归尘土归土,彻底在此世间消失,不留下一丝痕迹。” 嗯…… 对于这个回答,张清烛当然不敢完全相信,但是呢,也不敢就一点不信,将信将疑吧,留个心眼,记在心上,以待日后验证。 还没完,张宗昌继续说: “你称呼我们为贵部,看来你们对于我们也有相当的了解啊,知道我们不少事?” “行啊,有备而来。” “呵呵……” 说完,脸上的笑意更浓,张开嘴笑出声来。 张清烛一听就知道误会了,赶紧解释: “误打误撞,没有什么坏心思,知道一点贵部的来历,是因为我们龙虎山的传承久远一点,先祖也是上古时代之人,就比你们晚一点点。” “想当年,先祖张道陵对于贵部是神往之极,恨不能同生在一个时代,只因未能亲眼见证诸位的风采,常常仰天叹息,难以释怀。” 张清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张宗昌的神情变化,他故意说出张道陵,看看张宗昌会不会有些许细微的表情变换,可是没能如愿,张宗昌脸色如常,半点没有变化,也不知道是不是掩饰得好。 唉,看来不能探知他是否知道始皇帝之后的张道陵。 “哦,也是上古之人?” “看来还很有来头,你说他恨不能与我们身处同一时代,无法与我们较量较量,看来这个叫张道陵的本事不小嘛。” “敢跟我们逞英雄——算了,前尘往事,不提,不提也罢。” “不过岁月悠悠,桑海桑田,世事总归难料。” 嗯…… 张清烛疑惑,纳闷,这个话怎么理解? 张道陵已经飞升成仙了,照张宗昌表现出来的聪明劲,应该能够听出他的话中隐含的意思,就他生前的认知,也应该知道,就算张寿鹿道人的说法是真实的历史:始皇帝掩盖了那扇从人间界通往天界的大门,按寿鹿道人的说法也只是掩盖上,而不是彻底封禁住了,那张宗昌就应该知道,毕竟他这样的身份地位,理应明白后世还是有人能够成仙的。 世事总该难料? 呵…… 人家张道陵已经成仙了,而你们虽还没有彻底消散,但终归是困于人间,还是人间界不知哪个旮旯的阴暗角落里。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不知道 怎么个难料法? 还能见上面,然后跟人家打过招呼? 难道始皇帝会活过来,旌旗百万阴兵,挥师征伐天界众仙? 怎么可能?! “这里是世界的缝隙,时间的断点,神与魔的苟延残喘的栖息地,一个不为人所知的阴暗角落。” “我们自己倒是没给这里起什么名字,可能外界的人,关于这里的印象会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传说。” “呵呵,也不错,让人害怕,总比被人忽略,彻底遗忘,要好得多。” “小道士,你说对吗?” 张宗昌笑意盈盈,忽然低下头,注视着他,貌似正等待着他的答案,样子兴致勃勃。 呃…… 啥玩意?这是……征求我的意见? 还有,什么神与魔的栖息地? 吓唬人呢! 这里是人间,哪还有什么神与魔? 张清烛对于这样的奸雄式的人生观、价值观并不是很赞赏,但好像听着又有几分道理,而且,他更不想因为拂逆而惹怒张宗昌,但是呢,又不想太过敷衍附和,显得自己过于没有胆色,太伤自尊。 于是,张清烛便支支吾吾地说: “嗯,很有道理,可是,又不见得,外边的人——生灵就一定会很畏惧这里,不是没有啥子伤天害理的事么?” 连自己都感觉到言不由衷,张清烛随即话锋一转,道: “张,张施主,你,你是,干嘛出现在这里?” 终于,总算是将这个问题说出来了,趁着现在大家谈话的氛围还算不错,赶紧将这个紧要的问题弄明白。 “呵呵……” “你不是说了吗?” 看着张清烛一脸疑惑,表情满是不解,张宗昌笑着说: “你不是说了吗?听从召唤,从无边的沉眠中苏醒。” “总算是醒来了,天可怜见。” “不过呢,不是什么黄金家族的,而是……” “这个天地又有变化了。” “但愿不是令人讨厌的变化。” 张清烛先是不解,而后迅速惊悸,他想起了张寿鹿道人的话,这个时间段,天地间似乎起变化了,可能会发生一些以前不敢想象的事情,比如,张寿鹿道人说过的,谪仙下凡。 在他的猜测中,或者说,在寿鹿道人的狂想中,被贬下凡的仙人很有可能将入主龙虎山架空龙虎山天师,以拜上帝教的那张皮篡夺张姓的领导权。 看来,真的是变天了! 既然连沉睡无尽岁月的阴兵也选择在此时苏醒过来,那张寿鹿道人的所谓狂想,或许在未来日子里,成为现实的可能性不小啊! 唉,多事之秋。 那,龙虎山天师继承人选拔是不是其中的一环? 那小道我,岂不是也是局中的一枚过河卒? 还是剧中的一个小丑角? 希望在各位大人物中的剧本里,扮演的角色、被安排下来的戏份不会太差。 唉…… 张清烛霎时间多愁善感起来了。 现在想来,当时不应该一头热,被师父激将去争抢那劳什子天师继承人。 看着张清烛这小娃娃的神色变化,一会眉头紧皱,一会唉声叹气,张宗昌倒是感到有趣,一时间也没有打断他,在和煦的笑意中静候。 呃…… 张清烛回过神来了,有些尴尬地看着眼前抿着嘴角阴阴笑的张宗昌,他急忙说: “张施主,该你了。” 张宗昌点头,老实不客气,直接问道: “现在外边的世界,谁的修为最高?” 哈…… 这个问题,还真是…… 小道我还想找点由头将这个问题不漏声色地插在自己的话中呢,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地问了,我也就只好老老实实地告诉你。 良心保证,不作一点保留,绝不撒谎欺骗。 张清烛立马接口,侃侃而谈道: “要说这个世界——嗯,就小道所知——在外边的世界,高居众生灵之上,凌驾诸多种族的,便是我人族龙虎山天师。” “现今,在龙虎山莲华五台绝巅之上的,俯视着整个苍茫大地的,便是我龙虎山第一百八十代天师:张穗坤真君。” 随后,张清烛伸手摸了摸鼻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刚听闻不久的消息告知对方,继续开口说: “呃,还有一点,在小道不知道的地方,可能,可能……” “可能,还有一个人,嗯,是人族,同样是人族,有一个叫赵方天的,要注意一下。” “嗯,若是这个家伙还没死的话,那恐怕,我们龙虎山天师就不是第一了。” “不过呢,他很可能已经死了,完犊子了,有人很肯定赵方天已经死了。” 脸上满是认真严肃,却总是夹杂着挥之不去的不坚定,从内心上来说,张清烛当然是希望自家人无敌于天下,再说,赵方天是龙虎山大敌,他自己再怎么豁达,再怎么不护短,也不希望一个仇人是天下第一。 那样的话,他自己身位龙虎山道士,岂不是像只过街老鼠一样,不说人人喊打,总的还是畏首畏尾,见不得光。 幸亏还是是在这片荒无人烟、与世隔绝的…… 诶…… 张清烛忽然联想到什么,瞬间惊醒: 龙虎山生活在这片大地上,只有他们龙虎山这一处人族存在,是不是,正是在躲避赵方天这个不世大敌? 这个赵方天真是该死! 看着张清烛的面容变得有些扭曲,似乎是在咬牙切齿,愤愤不平,张宗昌有些好奇,随口问道: “打不过人家?” “这个赵方天这么厉害?” “比之天上的神仙怎么样?” 诶…… 张清烛愕然,在脑海中,方才涌现的愤恨瞬间清空,心里嘀嘀咕咕:您真是位大神,想当年屠戮神仙是不是如杀鸡宰狗一样简单,还是像喝碗凉水那样简单? 张清烛也不打算隐瞒,即便是自家的丑事,自家的丑事嘛,又不是自己的丑事,点头爽快承认,道: “是有点打不过,不过呢,能不能打得过神仙,不知道,没试过,不过呢,按一般道理,应该是打不过的。” “嗯……”张宗昌拉长了腔调,一时弄不明白什么意思。 “赵方天想成神,没成功。” 话说完,张清烛抬起头,不动声色地瞧着对面人的反应,张宗昌保持笑眯眯的面部表情终于有些松动,沉吟道: “成神?成仙?” “久居幽冥,不见白日,但我也知道,就算离得再远,也能感受到,如今的天地,与上古时代大相径庭,灵气匮乏,简直让人难以忍受,你们现在道士的头领,就是你口中的天师,他是什么境界?” “竟然有人能够成仙?” “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了不起啊!” “一代人杰!” 张宗昌感叹连连,小道士心里感慨,看来这个赵方天,连上古时代的生灵都能震慑住。 “龙虎山天师,听龙虎山各位前辈所言,现如今是元婴修为。” 张清烛并不隐瞒,他也想看看龙虎山天师能不能将眼前的阴灵震慑住。 “元婴之境?” “那比我要能打。” 张宗昌一点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态度很坦率,不过在张清烛看来,张宗昌口吻中没有对龙虎山天师的一点点忌惮,想来也对,张宗昌出不去,而龙虎山天师要是进来此地的话,面对的就不是张宗昌一个人,而是一大群阴兵,而阴兵的数量有多少呢? 谁能够清楚知道? 可能是千千万万。 “没成功,我能断定,不是此人自身问题,是天地不允许,这个人要注意一下。” “你说他死了?” 张宗昌貌似很感兴趣,那张清烛也只得陪着嚼牙花。 “不是小道说的,是小道的同门前辈,有人很肯定赵方天已经死了,想来是不假。” 张宗昌点点头。 “那这个赵方天什么修为?” “不知道。” “什么身份?” “不知道。” “什么模样?” “不知道。” “什么生年?寿元几何?” “……不知道。” 一连串的发问,张清烛都没有答案,自感有些不好意思。 “呵……你啥都不知道。” “……啥也不知道。” 面对张宗昌的嘲讽,张清烛还是硬着头皮回了一句,心中暗忖:我地位低,混得差,啥也不知道。 上面的想法从脑海中冒出,张清烛一时愣住,他想起,这不就他冷嘲热讽过他师父张宏远道人的话吗? 一瞬间,他勾起了对师父的思念,不知道师父现在怎么样了,小狐狸精的拜师之旅最后顺不顺利? 见面前的小道士情绪好像有点低落,双眼稍微失神,好像沉浸在某些情绪中不可自拔,张宗昌不由抿住嘴巴,保持沉默,良久后,提醒道: “小道士,该你了。” 哈…… 张清烛惊醒,回过神来,心中有一股很浓厚的诧异,这家伙是在情绪上安抚他吗? 这家伙还是不是个阴灵? 一个沉睡了无尽岁月的阴灵? 完完全全看不出来一点点腐朽衰败的痕迹,完全是活人的生机,除了面容有一些苍白之外,他要是换上一套道袍,模仿龙虎山道士的举止,任谁也看不出来他的跟脚。 经过一阵走神之后,原本紧张的心情已经冲淡不少,被张宗昌催促着,一时之间还真没想到什么想问的。 只好随口应付,漫不经心地问: “张施主,小道听城门外的龙虎山前辈说过,黄金色斗气和青铜铠甲还有银白蜡之眼是古代大皇帝所属警卫骑士团的标配?” “黄金色斗气,小道已经见识了,青铜铠甲,顾名思义,也好理解,可什么是银白蜡之眼?” 关于银白蜡之眼,张清烛思考过,可是……看着眼前一大片的两点寒芒,张清烛是抓破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隐秘 “呵呵……” 张宗昌很随意地笑笑,不把这个张清烛以为很机密的事当一回事,想也不想,张口就来了: “很简单,银的意思是禁魔之药,用来辟邪的,白蜡嘛,白色,封存的意思。它的寓意很清晰……” 说着,看向好清烛,好似考校他一般。 嗯…… 张清烛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摇摇头,试探着说: “用药封存着你们的,的,的身体……” 本来是想说尸身的,但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一个不刺激神经的词汇。 “可是,为什么是眼睛呢?” 这个是让张清烛想不明白的关键,为什么是眼睛,而不是其他?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心灵的力量从这个通道显现出来,虚无的会变成真实的,精神会转化为物质。” 张宗昌突然换了一副口气,很是严肃,让人稍稍感到有些不适应。 只是,张清烛还是摇头,表示不明白,不仅不明白,还比之前更糊涂了。 “那就换个说法……” “你说我们是活着还是死去了?” “你在心底里,给我们的归类是阴灵,还是死鬼?” 张宗昌饶有意味的问着张清烛,表情满是玩味。 就是这个…… 这就是张清烛一直,打一见面就震惊心神的关键,这还是个死去了无尽岁月,还是一个干瘪僵硬的不死阴灵吗? 完全不像,这家伙,比之活人也不遑多让。 “无中生有,虚的比实的要长久,精神的比物质的要强大,心灵的力量,比刀枪剑棒,要彻底。” 这一番论调,张清烛嗤之以鼻,万分不认同,轻蔑地说: “错误的比正确的要更受追捧?” “弱小的比强壮的更有力量?” “奴隶会比主人更有自由?” 张清烛不服气的驳斥,引起张宗昌巨大的精神愉悦,发出一阵阵猖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 笑声不绝于耳,畅快之极,仿佛不能自己,全部身心完全沉浸在这样一种情绪之中。 魔猿谨慎地后退半步,不动声色地将张清烛虚掩在身后,它从张宗昌的笑声中,感受到了他力量的强大,就凭着笑声在空气中的震荡,和凭着它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魔猿觉得,眼前来历古怪,所有的一切都透露出诡异气息的中年人,有着起码不下于它和城门外龙虎山任何一位道人的实力。 更让它戒备的是,魔猿从张宗昌的笑声中,感受到了,情绪上的癫狂,近乎处于失控的边缘。 而这样的家伙,要是不能保持理智的清醒,那就意味着巨大的灾难,稍不留神,将会陷入生死边缘的险地。 张清烛同样也吓了一大跳,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小小的身体掩藏在魔猿高大的身影之后,好在,张宗昌举止表现让人担忧,但并没有真个失去理智。 “哈哈哈……” 笑声犹自不停,但明显可以看出来,张宗昌的情绪已经发泄了不少,正在恢复中。 “哈哈哈……” “你说的对,就是这个道理。” “这是一个颠倒的世界,人的眼睛看到的世界,和神的眼睛看到的世界,并不一致。” “即便是同为人间的生灵,人与兽,又怎么会一样呢?” “众生平等?我不相信。” “人类,即便生而为人,同为一族,就是一样吗?”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有些人,就是吵闹!” 最后这一句,简直是杀气腾腾,虽然没有在身上爆发出什么凌厉的气势,但一 张清烛咋舌,缩着脖子,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底下却已经大为不满。 这么的的杀气? 干什么? 有些人吵闹? 所以,你们就要把人家屠戮掉? 果然是暴君啊! 不过呢,谤满天下,亦誉满天下,这样的人,他们能够翻开历史的新篇章,他们的理念会永远充满争议,也永远会有拥护者,即便是身位龙虎山道士的张寿鹿道人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鄙薄教祖张道陵而推崇始皇帝的道人,在龙虎山上,或许不会很多,恐怕也有不少。 “心灵的力量涌动,在眼睛中涌现,在彼此的眼神对视中勾连。” “只有理想与信念最为坚定的卫士,在心灵巨大的激荡下,喜怒哀乐浮现,最真挚的感情在眼睛中表露,泪水如泉涌般流下……” “流下的泪水,凝固成白蜡,将自身镇封,永存于世,意识进入无边的沉眠,等待着命运的召唤。” “双眼闪耀着白光,冰冷寂寞,是无尽的等待,是漫长的期盼,是支撑英灵永远不曾逝去的执念。” 这…… 这好像是了不得的辛密吧? 就这样说出口来,合适吗? 不会是等一下要杀人灭口吧? 不禁有些心情惴惴不安,胡乱猜想……张清烛大着胆子,小心地问道: “那,那你们这次苏醒过来,是不是有着特别的使命?” 哎呀呀,可别是血洗天下地上,屠尽万千生灵,去恢复往昔的荣光,或者为始皇帝报仇,打穿天界与人间的通道,跨越两界征伐,屠戮天上众神吧? “谁说我们在现在苏醒过来,没有我们,只是我自己一个苏醒过来了而已,可能还有我不知道的,但应该数量不多。” 张宗昌神色如常,情绪渐渐平缓下来,对于张清烛的问题,倒不像张清烛自己所想的那样,以为是个了不得的大事。 呼…… 张清烛当然喘了口大气,骤然放松下来,又不由好奇,问道: “那,张施主,你为何要苏醒过来?” “不是说了吗?”张宗昌反问,“天地出现变化,被外界的刺激惊醒,每一个剧烈变动的大时代,总有人惊醒,走出外界探知天地的变化和时代的变迁。” “虽是沉眠,却不是一无所知。” 噢…… 张清烛恍然,这个说法才是合理的,像他们这种要搞大事的,最不能缺的就是实力和情报。 管它呢,只要不是现在苏醒过来,号召千军万马,杀个生灵涂炭,那就好,那就好。 嗯……千军万马? 张清烛想到这一茬,顾不得掩饰,连忙问: “张施主,你们……贵部将士总共有多少人?” 他贸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主要还是听张宗昌说,现在还不是他们全体出世的时候,故此以为说个大概数,应该不是太犯忌讳。 果然,张宗昌浑不在意,笑呵呵地说: “不多,不多……” “成千上万吧,总有千军万马吧?” 啊…… 张清烛却是不信,糊弄鬼呢? 千军万马? 有那样的力量将那么多人从上古时代保存下来? 张宗昌见小道士的脸色就知道他并不相信,随即补充道: “呵呵……看部队,我们的编制不同,情况不同。” “像我们这一类的,还算是精英兵种,数量是不多,其他的嘛,那可不少。” 这一下,可信度似乎增加了,大增,张清烛舔着脸问: “其他兵种还有哪些?还有多少人,你们是哪一类?” “呵呵……”张宗昌又笑起来,依旧对这些看似很机密很敏感的问题并不在意,“我们当然是先锋,实力当然还算不丢脸,被人当头一棒打下去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当然,世事难料,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变幻莫测,哪个说得准,说不定,我们这么多年的等待,终究只是一场梦幻,如晨雾白露,一遇见阳光,便化为乌有,可能连一点水迹都看不到。” “呵呵……谁又说得准?” “即便是大帝,也有黯然神伤的时候。” 呃,还有两个问题没有正面回应,但张清烛凭着直觉,感觉张宗昌应该没有扯谎,应该大差不差。 嚯,若是这个力量现在出世,估计现在这片大地的主宰马上就会易主,可能龙虎山和龙岛加起来,也不可能有阴兵大军的一半力量。 应该比不上吧? 肯定比不上! 只是听张宗昌自己亲口说,他们不能见太阳光,可是有没有忽悠呢?或者在最后的决战中,这个弱点就不会再是弱点了呢? 一切都有可能! 人家谋划了如此漫长的时间,等待了无尽的岁月,不可能会有一个无法解决的致命弱点。 “轮到我问你一个问题了?” 见张清烛陷入了沉思中,张宗昌提醒。 “哦……好,好的。” 张清烛忙不迭点头应允。 “我想——嗯?” 张宗昌才刚说出口两个字,猛然打断,拖出一个尾音,与此同时,抬起头望向城门楼的方向,目光似乎能够穿透城门口大门处的那一道模糊的阻隔,他凝神细望,不一会,面露微笑,看样子是有了一些有趣的发现。 “呵呵……” 张宗昌嘴角上翘,笑意盈盈,突然,全身金光照耀,极致地绽放,没拿着长刀的右手闪电般向前击出,在瞬间击中张清烛的额头。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张清烛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旁边的魔猿几乎瞬间反应,随即举起磨盘大小的拳头砸向张宗昌,张宗昌躲闪不及,或许,也没有躲闪的意思,就这样,硬生生地承受了魔猿的一击重拳。 “砰……” 魔猿在震惊之下的含怒一击,当然非比寻常,打在张宗昌的胸膛,像是一柄大锤击打在一块铁板上,激起了极大的震荡,余波在空气中蔓延,肉眼可见的,一股无形的气浪向附近传荡开来,而后,张宗昌身上的金光迅速本能反应,在一个明灭间的极致闪耀后,传来一股巨力沿着魔猿的手臂游走而至,将魔猿的手臂掀开,也将它的身体震荡出去,向后倒退几步,身姿摇摇欲倒。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交手 “吼……” 魔猿大怒,仰天狂吼,瞬间就要飞扑而上,动用全部的实力对敌,但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张清烛横跨出一步,双手向身侧左右平摊,阻止了魔猿向前移动的身躯,迫使其停顿下来。 魔猿停住脚步,不解地看着张清烛,张清烛转头望向它,回之以歉意,摇摇头,解释说: “小道我没事,身体没有任何不妥,只是,只是……” 张清烛欲言又止,倒不是有意隐瞒,而是他想说却有感到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没有什么大碍,张宗昌的突然袭击,应该对自己没有伤害,或者说张宗昌的出手,本就不是为了伤害他的,但同时,他确实感觉到一点点不一样。 有不一样的感知,却又说不上来,凭着直觉,他感觉应该不是什么隐患,不是阴毒的后手,张清烛转过头来,不解地看着张宗昌,等待着他的解释。 张宗昌此时的注意力凡在了魔猿的身上,魔猿身上金光迸发,全身上下被笼罩在一束金色的耀眼光芒中,说是光芒,在观感上,有给人一股凌厉劲气的感觉,覆盖周身,直冲头顶,蔓延至头顶上空的劲气,强力无匹的劲气。 “很不错,确实是金黄色斗气,不过,你的斗气还不能对我产生威胁,你知道为何?” 张宗昌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紧张,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托大,反而煞有介事地点评起魔猿的表现来,而魔猿原本很生气很恼怒的心境,见张清烛小道士情况现已无恙,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也就慢慢平息住心头的怒气,再听到张宗昌的话语涉及到它很感兴趣的金黄色斗气,不由也就放松下来,放下戒备,恢复先前的模样。 “嗯,厉害,厉害,一只猿猴,还是一只魔兽,竟然可以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到这个程度,真是少见。” “你的斗气还是稚嫩,你虽然是黄金家族的血脉觉醒者,但是我的金黄色斗气毕竟浸润着大帝上皇的龙气,黄金家族中,各位王者身具独有的图腾,但无一例外,全以五爪金龙为尊,慑服在天恩龙威之下,各王者,俱都要顶礼膜拜。” “我虽不是大帝,不是上皇,但曾经浸染过龙气,身上也就还缭绕有一丝丝帝威,你身体里那只猴子,是不敢向我龇牙咧嘴的。” 魔猿闻言,立马闭上眼睛,将心神沉浸在身体之内,根本不做提防,似乎并不害怕张宗昌搞疑兵之计,趁着空挡,出手偷袭。 “怎么,可能……” 魔猿在几个呼吸的空隙内睁开眼睛,眼中露出奇色,满脸不可思议。 张清烛在旁边见了这幅神态,猜想可能是魔猿刚才内视己身,见到了深藏体内的猿猴,那样的猿猴,张清烛他自己就有,还是来自于魔猿的馈赠,按张宗昌的说法,那只小猴子就是一个图腾,所谓王者的明证,以此可以证明身属黄金家族的成员,当然,魔猿体内的图腾肯定也是一只猿猴,但肯定比之张清烛体内的小猴子要高大威猛。 一想到这一层,张清烛也不由得来了兴趣,向张宗昌问道: “张施主,小道我体内也有只小猴子,我身上也有金色的光芒,那小道我是不是身怀王者之命?” 张宗昌很认真地朝着张清烛看了又看,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让人搞不清出什么意思。 “不清楚,看不明白,古里古怪,你的黄金色斗气有古怪,不像这个魔兽那样纯粹。” 张清烛一听,不由得有些失望,虽然他本就不抱什么希望,但亲耳听到被否决,还是有一定失落。 王者之命? 多拉风啊,回去还可以跟师父吹吹牛。 可惜…… “至于你是不是王者之命?” “是,绝对是!” 张宗昌说话大喘气,说一截,断一截,张清烛神色瞬间转变,小脸憋得绯红,情绪上头,斗志昂扬,不过他很快清醒过来,发现了其中的一处逻辑不对的地方。 “诶……张施主,你不是说我身上的金光不是金黄色斗气吗?” “怎么又说我有王命在身呢?” “不是,不是……哄小道高兴吧?” 张清烛本来打算用忽悠这个词的,可是想想还是觉得太严厉了一点,改用了一个温和一点措辞,但心里却对自己多了几分责备:真是猪油蒙了狗心,竟然差点上当了,还是被人用言语撩拨了两句,幸亏没有吃亏。 谁知张宗昌一点也不羞赧,还是那副很认真的表情,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你说得对,但就在方才,情况变化了,你成了身负王命的人,你身上的金黄色斗气,本来是不清不楚的,现在确确实实是黄金色斗气了,还有了一丝龙威。” 嗯? 方才? 什么情况? 张清烛疑惑,随即瞬间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道: “你刚才的,手段?” 张宗昌点头,却意外地没有多说什么。而张清烛却禁不住疑心大起,脑海中浮现出一连串的阴谋论。 为什么要送我这么大的好处? 不是像跟龙女蒂安娜那样吧? 有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 是了,他只能在这个鬼地方活动,不敢走出城门口,怕被太阳光照射,从此烟消云散,了无痕迹。 我这么这么倒霉? 怎么总是碰上这种不怀好意的人,被逼迫着去感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张清烛心里抱怨着,但同时,心态调整非常快,很快很好地恢复正常,不至于失态,他决定…… 他决定保命为先,什么要求一律先答应下来。 以后嘛,能不干则不干,不得不干的…… 也只能违着良心干了! 张宗昌看着张清烛小小的脸蛋上神色变化无常,一会青一会白。知道他心里此时已经思虑良多。 “怎么样?你不喜欢?” 张清烛摇头,反问道: “张施主,你有什么要求,要是不违背小道良心的话,小道必定义不容辞。” 对于张清烛的上道,张宗昌很是意外,他早就做好了长久扯皮的准备,见张清烛如此知情识趣,倒是少费了一番口舌,也不错。 “我不是说过吗?我此次醒来,主要是为了察看外界的变化,而你现在也知道了,我很难走出那一道大门,即便就那样敞开着,我依然不怎么敢走出去,所以……” 张清烛很注意听,敏锐地扑捉到他的用词,是“不怎么感出去”,这个意思是,张宗昌还是有办法能够出去的,不会真的被封困于此地,现在的想法,不过是找个保险的法子去完成他的使命。 “所以,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我代青铜警卫骑士团授予你‘帝国骑士’的爵位,拥有了这个爵位的人,会有一定的几率在身体内激发起金黄色斗气。” “而你本就拥有类似金黄色斗气的气劲,在加上帝国骑士爵位的加持,那你身上原本有些不伦不类的气劲必定会真正晋升为金黄色斗气,不仅如此,还有无上至尊的一缕帝威,缠绕在一丝丝龙气之上的帝威。” “龙气,是至尊图腾五爪金龙的气息,虽然只有极为微弱的分量,但是,当然,如果数量再多一点点,我也承受不住,会立马被压迫绞杀而死,那一丝一缕的金色龙气,跟天地玄黄之气差相仿佛,沉重异常,有如山脉般的重量,非大帝与上皇不能以身承受。” “总之,对你以后的好处,可以说数不胜数,再者说,凭着我的感觉,现今的天地,灵气已经是非常匮乏,这些在我们那个时代都算得是神物的东西,在你们现今这个时代,可能更是梦寐以求的天方夜谈般的传说。” “你不吃亏!”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张清烛说不出一个不字,生怕说了不同意,张宗昌立马就会翻脸,对于他们这种杀伐果断的人物,特别是在经历了龙女的威逼胁迫和醉道人的蛊惑怂恿后,他的选择很有限,反抗是无谓的,只是徒劳的挣扎,张清烛早就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面对这种不可抗力,张清烛的想法很是简单,先保命要紧。 于是乎,张清烛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了。 当然,若是有机会,能赖账的话,他当然会毫不犹豫地黑了给他的报酬。 强买强卖,他可是一直不喜欢的! “张施主,可以,不是什么大事,有消息,小道我联系你。” 张清烛大大咧咧地承诺,至于怎么联络,张清烛没想,要是张宗昌也没想的话,那就更好了,占老大便宜了,当然,张清烛也知道,自己这只是一个妄念,不可能实现的。 “呵呵……” 张清烛大好说话,一点都没有别扭情绪,让他老大开怀,禁不住轻声笑出来。 “好好好,你现在就是我们青铜警卫骑士团的正式成员了。” “青铜骑士团的正式成员,除了有一定的几率激发出金黄色斗气之外,还有两样特殊的标志,就是你说过的,青铜铠甲,以及银白蜡之眼。” “青铜铠甲是用星力锻造的铠甲,只要是被认可的青铜骑士团正式成员,那就不成问题,修为上去了,假以时日,自然而然会锻造出覆盖全身的铠甲。” “真正麻烦的是,银白蜡之眼,这是真正的要害所在,是信仰的崇高,是高贵的信仰,是真实的虚无,是真诚的奉献,是心灵的力量。” “这一样,你一点也没有。”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古怪 张宗昌神色凝重,看样子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决得了,张清烛的反应,表面是不动声色,也不跟着烦恼,那样实在太假,实则心底里,忍不住地偷着乐,想着最好就让整个事情搁浅在这儿关节上,没有了后续,自己白捡一个大便宜。 张宗昌说自己没有信仰,还是高贵的信仰,真诚的奉献,凭着字面猜想,应该就是对于始皇帝的信仰了吧,还是坚定的信仰,永生无悔的信仰,即便经历了无尽岁月的时光冲刷,依然坚定不移。 这样的信仰,他当然是没有,别说是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始皇帝,即便是对于已经知晓了八年之久的自家龙虎山的老祖张道陵,张清烛依旧不冷不淡,没有时常冷嘲热讽,他自觉就很厚道了。 毕竟他是两世为人,好歹是个穿越者,两个世界,两种教育,两种价值观。 也别太难为他! 再说,他拜的是玉皇大帝。 最高神! 张清烛装模作样地摊开双手,表示无奈且爱莫能助,心里自然是暗爽,可没能偷乐多久,张宗昌突然无所谓地摆摆手,对着张清烛说: “呵呵……” “其实这个问题不大,银白蜡之眼,主要是应对有些特殊情况的,像我们现在这个状态就很有必要,而你是活人,气血滂湃,肌体充满活力,一时也用不着。没有就没有吧。” “其实,除了青铜铠甲之外,像金黄色斗气和银白蜡之眼,也不是每一个骑士团的成员都能拥有,个中原因,你猜一猜。” 张清烛怎么能猜得出来呢,随口一句: “黄金和白银比较值钱,青铜相对贱价?” 这话当然是个调侃和玩笑,但是,张清烛自觉,也颇有几分道理。 “不对,因为青铜更为古老,青铜的时代,相对更为接近神灵的时代,而同时又更为贴近人,大规模被人所掌握。” 嗯……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青铜是连接神与人的器物。” “对于神的领域,有一条,你要记住,大体是不差的,越是神的视野里,沉淀与底蕴,越是关乎着力量,越是古老就越是接近世界的本源。” “历史悠久,决定着沉淀与底蕴,古老就是力量!” 噢…… 张清烛恍然,张大了嘴巴,那岂不是说,谁的祖宗争气,谁的后人就活的滋润? 这也太讲血统论了吧? 唉,世界的本质是什么? 是残酷! 残酷且黑暗。 怪不得龙虎山道人一直强调自家的传承是来自上古时代的张道陵,还牵强附会勾连到太古时代的至圣老子身上,说什么张道陵的传承得自老子,也不看看他们彼此相隔了不知多少万年,是两个神话时代的间隔。 怪不得,张寿鹿道人要埋怨老祖张道陵不争气,没有在血脉中给后人留下些好东西,不像那个张宝玉那样,可以通过挖掘血脉深处潜藏着的天赋传承,就可以修成.人人艳羡的天地意境。 “那岂不是神的子嗣可以为所欲为?” 张清烛理智上觉得这个问题是个很多余的话题,现在纠结于这样的无关紧要的东西,实在是分不清什么是轻重缓急,可心里又确实忍不住,禁不住想要琢磨琢磨。 “的确,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是这样的。” 张宗昌点头赞同,他好似没啥交代大事的紧迫心情,既然张清烛的思绪要跑偏,他也不纠正,不阻拦,干脆顺着走,跟着纠缠在这个话题上。 听到张宗昌话里有话,原本想着就此止步的心理,又有些蠢蠢欲动,忍不住问: “后边出现了变化?” “呵呵……”张宗昌又是笑,很满意张清烛的反应,“是有了一个很大的改变。” “始皇帝降生以来,一统六合,威震八方,即便是神明在上,依旧难以与始皇帝争锋,始皇帝是天地中唯一的主角,是人间的主宰。” “在始皇帝统治的岁月,天地间出现了变化,不知为何,神明之间不能繁衍生育自己的血脉。” “所以,从那时起,出现了神与人的杂居。” “妄图通过这样杂交的方式,传承他们体内强横无匹的力量。” “也是从那时起,凡人得道而成仙,开始逐渐成为了修行路上主流的共识。” 张清烛看着张宗昌的神色,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吐露出这样的秘闻,不过呢,他确实很感兴趣。 “失败了?” “神与人繁育的后代,不能传承长辈血脉中的力量?” 答案是毫无疑问的,张宗昌轻轻点头,表情中隐含着一丝幸灾乐祸。 “唉,你是不知道,现在凡人也不能飞升天界了,好像是天界与人间界的通道被人给封禁住了。” 张清烛一边说,一边盯着张宗昌的脸猛瞧,也不作一点掩饰,观察着他的表情,不想有一点遗漏。 张宗昌的脸色完全看不出变化,满脸无所谓,对着张清烛很真诚很惋惜地说: “那真是遗憾!” “被人给封禁住了?” “是哪个坏心眼的人?” 呃…… 张清烛愕然,一下子愣住了,他这是…… 调侃始皇帝? 好像,画面有些不对,难道,始皇帝与他的卫士之间相处,关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么和谐吗? 不不不…… 还是说,张寿鹿道人所说的,有人将天界通向人间的大门给掩盖住了,这是确又其事,可是其中的人物,其中的主角,却不是始皇帝? 诶…… 张清烛是一下子懵住了,实在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过了不一会,他又惊醒,真实的历史,已经消逝在时光中了,掩盖上无尽的尘埃,后世的人谁也搞不清楚,多半是半蒙半猜,在历史大势的发展脉络下,作一点合理的推测而已,貌似说得通,也只是一个说法而已。 推断再符合逻辑,也仅是一个主观的想法,并不代表就是真实,真实有时候不排斥荒诞。 现实是可以不讲逻辑的。 既然,张宗昌是这个态度,那张寿鹿道人口中的说法,只能是听之存之,将信将疑。 这个话题,不好再继续,涉及到了始皇帝,说不定眼前此时还在笑眯眯,一副很好说话模样的张宗昌,可能瞬间就会翻脸,都不会给人反应的时间,还是谨慎一点好,别触了人家的霉头,犯别人忌讳。 诶…… 说到始皇帝,张清烛猛然想起,自己现在也是张宗昌嘴里所谓的青铜警卫骑士团的一员,这个,也算是给,给始皇帝打工了。 始皇帝成了他的老板? 虽然是强买强卖的,但此时容不得拒绝,已成事实,那最应该做的,当然是利益最大化了,所以,首先就要搞清楚员工福利和权利与义务。 “张施……呃,张……” 张清烛又卡壳了,一下子又搞不清楚要对张宗昌作什么称呼了,现在他已经荣升为自己的官长了,那是不是要改口叫领导? 领导是当然不能叫领导的,他们的习惯里肯定没有这个称呼。 那就什么? 看着张清烛脸上的纠结与欲言又止,张宗昌也几乎在霎时间明白张清烛的烦扰,也不由感到好笑,给他解围,道: “无所谓吧,叫什么都行,不过你现在怎么也算是青铜骑士团的一员,得要完成自己的任务。” 这个话一出,张清烛立刻感到牙疼,唉,这是怎么也避不开的,像这些家伙,是不可能做亏本买卖的。 “任务也很简单,再说,难的,你也干不成,再说,更机密的,也不信任你,你就是捡了个大便宜,要是在我们那个时代,像你这样的货色,我们哪会睁眼多看一眼啊!”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底遭虾戏。这个话是一点没错!” “既然现在是这个时势,这个破光景,我也不挑三拣四的,现在这里见着个活的都难,你嘛,毕竟潜力还是有的。” 那真是谢谢你啊! 谢谢你这么看好我,还毕竟有潜力?! 张清烛面无表情,心底下暗暗腹诽。 “任务很简单。”张宗昌又再重复一遍,“只要你将外界的大事脉络告诉我就行了。” “嗯……”张宗昌的脸阴沉下来,他看到了张清烛在摇头,他不是很理解,这个任务不是什么太要命的事啊? 这样的小事,也要拒绝? “张施主,小道,小道我啥也不知道啊……” 见张宗昌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朝着发飙的方向狂奔,张清烛赶紧将自身的情况诉说: “张施主,不是小道我故意隐瞒,是我真的不知道啊。” “除了小道年纪尚幼,不知人事外,还有一个更加大的阻碍。” “我们龙虎山所处的这一片天地,是一片荒蛮的大地,猛兽毒虫遍布,人烟稀少,怎么个少法?准确说,只有我们龙虎山一处人迹,我们所见到的人族,只有我们自己。” 张清烛眼巴巴地望着张宗昌,表示爱莫能助,同时心底里,也很期待张宗昌有什么好的思路,关于怎么会到正常人类社会的思路。 “嗯……” 张宗昌听张清烛这么一说,立马皱紧眉头,口中发出拉长的声调,显示出他的疑惑。 “荒蛮之地?” 张宗昌看着张清烛,让他确认,张清烛赶紧点头,表示自己没有说错,很是肯定。 “你们的世界里,没有数量庞大的人族,只有你们一处人烟,叫,叫什么龙虎山?” 果然,这个张宗昌,根本就没有将龙虎山放在眼里,张清烛不认为他此时是故意作这样的情状来轻慢或是羞辱龙虎山,他只是先前没有细听,压根没记住。 第一百九十五章 谈论神明 “呵呵……”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 “还真让你给白捡了个大便宜。” “既然是这样,那你暂时没有任务了。” “倒是我,做了个赔本的买卖。” 张宗昌沉思了良久,看来是他也没有好法子,语气中,似乎有些颓丧。 张清烛当然连连点头,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表情,他也没想过掩饰,因为即便掩饰了,张宗昌还是能够观察得出来,这个家伙,经过这些时间的交流,他完全有足够的认知得出一个判断:这家伙,不是个死灵,当然,或许也不是个活人。 这一番话倒是让张清烛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想着将外边的情况说给张宗昌知晓,以作些许补偿,还有一点就是,他也想听听眼前这个上古人物的见解,他现在身处的那一片天地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正常的人类社会又在何处。 “张施主,你听说过西方吗?” “像魔猿,小道听师门长辈说起过,魔猿不是我们东方地界的生灵,而我们叫东方,那自然是有一个相对的地域叫西方,魔猿是西方的物种。” 张清烛试探着问张宗昌。 “西方?嗯,打个交道,曾经跟几个国家的军队较量过。” 张宗昌很无所谓地说道。 “马马虎虎吧,也有些英雄人物,不过,倒是那些信徒更加瘆人,情绪上来了,让人发怵。” 张清烛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前辈,我们龙虎山道人在那一片天地中,算是有头有脸、首屈一指的大势力,论威风,不比你们当年差,可是有一个对头,就是西方的龙族。” “在我们生活的那一片大地上,原本分割在东与西两个地域的生灵物种,竟然生活在一个地方,你说我们的世界是不是很怪异?” 张清烛小心翼翼地吐露出关于他所身处环境的信息。 “西方的龙族?” “那些大蜥蜴?” “呵呵,有趣。” 张宗昌来了几分兴趣。 见张宗昌感兴趣,张清烛赶紧给他捧哏,道: “是的,肚子大大的,远看是像一只大蜥蜴,离近了可不得了,庞大的体型给人很大的压迫感,还有一些,特别强大的,能够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仿佛是从心底里,从灵魂深处共鸣而起的战栗,令人忍不住地身体震颤,脚步发软,一不留神,还可能会当场瘫软在地。” “十分的可怕!” 张清烛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哼……” “是很不错,有一些还能化成人形,跟妖精化形,完全不是一回事。” “想当年,我们还有些人想要抓一些西方龙,想要当龙骑士呢。” “可惜,没能成功。” 张宗昌的语气之中,还是能感受到一丁点的可惜,想来,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对于此事留有遗憾。 对此,张清烛有一些猜测,基于对龙虎山道人的了解,以及考虑到前世跟这个世界某些投影似的相似,对于张宗昌的感叹,可能“龙”这个字,还有这个字所被赋予的寓意,有着很大的关系。 龙,在东方的社会,是普遍的信仰,是精神图腾,龙常常被人将其与神并列在一起,有着极为神圣的意味。 不仅如此,龙还是权力的象征,人间的帝王,被诠释为是九天之上的神龙,在人间的化身,具有无上威望。 当然,所说的龙,当然是东方龙,连黄金家族共尊的图腾,也取之五爪金龙的形象。 而西方竟然也有一种生物号称为龙,这既然东方人愤恨,同时也让他们感到兴奋,东方的神龙是神圣,是信仰,而同样号称龙的西方龙,在东方人的观念中,仅仅是只野兽而已,充其量不过是只强大的野兽。 西方龙的存在让对方人感到兴奋,是因为可以降龙这种生物降服作为自身的坐骑,龙被骑在身下,这是让一些人感到血脉沸腾的刺激快感,满足了极大的虚荣心。 “张施主,你要是能够踏出城门口的大门,外边的世界,有着漫山遍野的庞大龙兽,就是那些挺着大肚子可以在高天翱翔的龙族,这是在他们龙岛内部的标准,也是被我们龙虎山认可的,只有这些可以飞上天的,才可以算作真正的龙族,其下的,在这个标准以下的,不过是些强悍的野兽,血脉中仅仅有着稀薄的龙血,对龙虎山而言,还不足道哉。” 发觉到好像扯远了,张清烛立刻兜回来,道: “现在龙虎山就有十多头巨龙,能化成人身的巨龙。” 张清烛说完,盯着张宗昌看,仔细留意他的反应,可惜,可能是姜还是老的辣,张宗昌不为所动,并不发言,没有表露出明显的兴趣,只是面露微笑,等待着张清烛的后续。 张清烛有些尴尬,伸手摸了摸鼻子,接着说: “小道和城门口外的龙虎山前辈一样,很好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巨龙聚集在龙虎山上,经过一番商谈之后,惊愕地得出一个结论。” 张清烛立马闭上嘴巴,露出笑脸,看向张宗昌,嘴角大幅度上翘,刻意卖起关子。 张清烛也不是要激起张宗昌的追问,停顿一小会后,见悬念的氛围足够,张清烛开口说: “结论就是:神明要显灵了!” “甚至,我们还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想:在不久的将来,可能会有天界的生灵下临人间,很可能!” “就在我们龙虎山,就在城门口的大门之外。” “所以,总是跟我们龙虎山不对付的西方龙族要来凑越闹,甚至还有一种可能,是龙虎山邀龙族前来,共同面对久未谋面的神明。” 张清烛不断地吊着张宗昌,他倒是不信张宗昌不心动,据张寿鹿道人的说法,天界与人间的通道的大门被掩盖上后,与此同时,人间的天地灵气开始衰退,而逗留在人间的神明,在经过短暂的盘桓后,相信在当时不久便全部返回天界了,毕竟,人间没有足够的灵气,已经不足以支撑这些强大生灵的长生了。 可张宗昌依旧还是不动声色,脸上挂着浅笑,张清烛只好继续往下说: “有一个拜月教的宗教组织所侍奉的神灵,原始月亮,祂已经开始显灵,从遥远彼岸将自己的意志传达给自己的信众,这可不是假的,是已经发生了的事实。” “而神明下临凡尘,这虽还是一个推断,但却不是像原始月亮那样的西方神明,而是我们东方的仙人,正应在我们龙虎山。” “噢,是残缺的仙人,道行有损。” 这个关键问题上,张清烛不打算隐瞒,也不敢隐瞒,要是眼前这位对神仙这类生物有着极为严重偏见的青铜骑士团的头领,嗯,按他的说法是小军官,要是他起了某些阴暗的心思,采取了某些暴力行动,而在其中又出了差错,那现在是他半个下属的小道士,估计得要脱上一层皮。 果然,起了一点反应,张宗昌脸上的阴晴变化转眼而逝,眼睛也不自觉眨了一下,果然是感兴趣,就他当年所处的位置,作为始皇帝身边的近卫,他理应知道,自天界与人间的通道被掩盖上后,随着时光的流逝,无尽岁月的过去,天界与人间的联系应该是彻底断绝了。 现在竟然有了神与人的交流,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天地的确是出现了重大的变化,可能是另一次的大变局,而这,就可能是他们那些活死人苦苦等待的机会。 张宗昌也不掩饰自己为此感兴趣,嘴唇蠕动,轻声说: “道行有损?噢,是谪仙?” “谪仙临尘?” “真是让人期待。” 张清烛在一旁听那语气,心中还是感慨,这家伙确实如自己所料,从心底里根本就不怕所谓的“上仙”,说话口吻中的轻描淡写,视之如无物。 跟就在先前时的张寿鹿道人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张寿鹿道人言语中对于天界来客充满了警惕,反倒是…… 倒是张福德道人,态度与张宗昌有些相似,即便面对仙人,依然从容不迫,张清烛此时琢磨着,可能并非是个人心胸个性的缘故,很可能是张福德道人自身的特殊,他的特殊在于,龙虎山中生代的第一,又是被龙虎山上下寄予厚望的“龙虎山未来守护神”,还有一个需要特别注意的,他的血液,他的姓名,留存烙印在南天门的牌匾上。 张福德道人可能因为他身份的特殊,知道一些寻常道人不知道的秘闻,正如醉道人的地位,正如醉道人的神秘,而所谓的寻常道人,很可能要包括张福善和张寿鹿道人两位在龙虎山中生代中排位前列的道人。 话说,这里是哪里? 城门口,到底是不是南天门的演化? 张福德道人说,他能感应到曾经滴落在南天门之上的血液,所以他便推断此城为南天门,当时大家伙是信之不疑,可现在呢? 并不是很确定。 之后在城门楼外时,张清烛还打算爬上大门的顶端上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牌匾之类的东西,可张美玉却很确定地否定了,说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层轻雾缭绕。 张清烛从沉吟中回过神来,看着张宗昌已经注意到这个事,他也不再敲边鼓了,用力太多,让人讨厌,容易吃力不讨好,更差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张清烛转变话题,想向张宗昌打听一下南天门的事。 突然,一直在身旁默不作声,只是暗暗护卫的魔猿,毫无预兆地猛地回过身来,与此同时,眼睛中再度爆发出金色的火光,像烈焰一样在眼眶中冉冉而升,怒视着身后的远方。 “哼……” 张宗昌同样脸色大变,面有不虞。 第一百九十六章 感兴趣 张清烛当即心中大震,看这个样子,不用想也知道,有东西在靠近,有危险在逼近,随即也转过身来,眼睛顺着魔猿和张宗昌张望的那个方向望去,可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毫无发现! 见不到东西当然比看见东西更加让人惊悚,未知永远是最可怕的,张清烛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两步,将自己的身体深藏在魔猿的身后,脚步还想着顺势向后退的时候,一只手抵在了张清烛瘦小的肩膀上止住了他的退势。 是张宗昌! 张宗昌将手搭在张清烛的肩膀上,给他安抚,示意他不用担忧。而后,也不见张宗昌有什么动作,突然,在霎时间,全身上下被骤然间绽放出来的金色光芒包裹住,劲气的强度极为激烈,在旁边的张清烛感觉,就像有一股飓风在旁边,在身后刮起,向上冲击而去。 耀眼的金光向着验房席卷而去,瞬间消失无踪,不一会,有声音传来,是惨叫声,凄厉的惨叫声,传入耳际。 “吼……” 有不知名的生物在大吼,像是受伤后的野兽一样,声音中充满了怨恨与恶毒,让人头皮发麻,光是声音,就有足够的想象空间让人知晓什么是毛骨悚然。 刷 突然目视的那个方向,有一大团阴影浮现,转瞬又消失不见,时间虽然很短,在众人的视野中,一个庞大的阴影在一片古建筑中闪现而过,在几个光影轮换间,在也看不到身影,只有空气中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在飘荡,昭示着方才的惊险与恐怖。 虽然只有扑捉到几眼,但张清烛甚至可以肯定,那不是一个人类的身影,也不是寻常可见的猛兽的身形,一是身体太过于庞大,二是灵魂的波动,张清烛自从身上被守宫虎寄居后,对于气息的感应越发敏感,他能够清晰地感应到:是一个腐朽的灵魂,没有丝毫的活力,跟眼前的环境一模一样,浑然天成,生于斯长于斯。 不像张宗昌这样的突兀,张清烛心里又再一次感叹张宗昌的古怪,或者说是神异,一点也不像死物,自眼中的白光黯淡至外人看不见后,张清烛在那一刻起,就觉得面对的不是一个阴气森森的凶鬼,完全是一个活人,一个睡了一觉而后醒过来的人,像是只睡了一夜而后自自然然醒过来的人。 “哼……” 张宗昌明显有些动怒,在这一刻,他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强大气息,金色光芒般的劲气从头顶直冲上半空,像是一束焰火,照耀着整片空间,张清烛趁着这个机会,眯着眼睛打量四周的景象,在一片连绵不绝的古色古香的建筑群中,在一重重气势恢宏的殿宇中,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大街小巷贯穿南北东西,通向视野的尽头,那里是是被一大片黑雾掩盖的地方,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充满了未知,让人遐想,也让人恐惧。 张宗昌的出手,引起了很大的影响,起码应该是震慑住了在暗中窥视的凶物,金光重创那个庞大的生物后,在数息之内,看到了好几处地方有阴影在跳跃,不断向后方退去,眨眼间动静全消,看来应该是远去了,一时半会间,此地无虞。 “哼……” 张宗昌犹自不解气,鼻端重重冷哼出一声,然后安慰张清烛说: “是有些阴魂不散,一群死鬼,还在闹腾个什么?” “不过,小道士,你倒是不用过于担心,你身上阴气太重,一般来说,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张宗昌的话,说到半截被张清烛打断,张清烛抢着说: “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上阴气重的?” 看着张清烛激动万分,掩饰不住情绪的脸,张宗昌明显感到愕然,停顿了一下后,怪笑了两下: “嘿嘿……” “知道?还怎么知道?” “用鼻子闻出来的。” “从你的灵魂中感应出来的。” “就像老鼠见了猫,本能地感到大难临头,而我见了你,就知道你我是同类,自然而然。” 张宗昌好像成功完成了一个恶作剧,脸上满是诡异的快意,一直盯着张清烛看,还在他身旁绕着他转起了圈,很认真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好像在重新认识张清烛一样,那诡异的、玩味的眼神,让张清烛感到毛骨悚然。 就好像张宗昌他说的,老鼠见到了猫,大难临头。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心里浮现出这样的感触,而更怪异的是,心里刚一出现这样的心理,身体立马相应地泛起不适感,背后瞬间一股凉气窜起,寒毛倒竖。 “我和你是同一类人。” “噢,不,可能出错了,或许是,应该是,我和你们龙虎山是同一类人。” “我们有机会,要深入了解彼此。” 张清烛愕然,忍不住抬起头来与之对视,想要确认张宗昌的话,有机会? 什么是有机会? 可是张宗昌此时已经将他的脸转向城门楼方向,凝视了好一会,才说: “就此分别吧。” “你们留在城门外的同行人要闯进来了。” “哼……” “龙虎山道人竟然——哼……” “虽然有些冒失,不过既然是那样,这里的危险,不一定很致命。” 一听这个话,张清烛着急了,他伸手扯住张宗昌手臂的甲胃,触手冰凉,使劲拉住,嘴里大喊: “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身上会有阴气?” 张宗昌还是那副诡异的笑意,并不回答张清烛的问题,手臂轻抬,震开张清烛扯住他的手,告诫张清烛,仿佛是作最后的嘱咐: “我对你们龙虎山很感兴趣。” “我们会再次见面的。” “一定!” “不要忘记了你的身份,小道士。” “你是,大皇帝陛下的青铜警卫骑士团的一员,你的职责,你的使命,是守护大皇帝陛下的无上荣光,使之千秋万世流传,永不坠地!” 终于承认来了,这是张宗昌第一次承认他与始皇帝的关系。 在无力挽留中,张宗昌飘身而去,走进了被黑雾掩埋着的古建筑群,沿着那一条条大街小巷走近看不见的最深处。 而旁边这些阴兵,这群披甲持矛的阴兵,依旧以一队队纵横交错排列的姿态出现,安然静立,仿佛是一个个没有灵魂波动的石像,没有喧哗,没有激昂,随后,阴兵大军的眼眶中,冷寂的白光在一点点黯淡,最后熄灭。 其后,在阴兵周围环绕的黑雾,彻底沸腾,剧烈地翻滚,一股巨力传出,将靠近此地的张清烛推拒出去,保持着大概有十丈远的距离。 张宗昌舍弃了阴兵大军? 他要独自行动? 是啊,他说过,他是独自苏醒,现在要独自上路了。 张清烛疑惑不解,望着张宗昌逐渐消失的身影,脑子里一片乱麻。 与此同时,没等张清烛细想,没等张清烛生出更多的感慨,又有动静响起,是城门楼的方向。 一阵耀眼的金光后,伴随着一点点物体相互碰撞的摩擦声响,从宽大的城门口处,有几个身影出现,从模糊的轮廓,慢慢显现出具体的身形样貌。 毫无疑问,是三位道人,在左近,还有一辆小巧古朴的马车,犹如孩童玩具般的小马车,五只小马扬蹄疾奔,拉起小车向前游动,一股肃杀的威压随之接近。 呼…… 张清烛顿时心头的压力一松,那股始终存在的压抑感,顿时得到宣泄,有了三位龙虎山高道在身边,张清烛立马感到安心。 也有遗憾,没能让张宗昌和三位前辈碰面,殊为可惜。 张宗昌的离去,从身姿上说是,轻描淡写,有几分飘逸不羁,但从心态上来说,他一估计到三位龙虎山道人要闯进古城,他立马遁去不见,这是什么缘故? 是忌惮三位道人的实力吗? 还是自觉不是适宜的时机? 而让张清烛更在意的是,张宗昌说他对龙虎山产生了浓郁的兴趣,又是什么缘故??是他一身的阴气吗?还是龙虎山道士身上的阴气? 不得而知! 不过,正如张宗昌自己说的,会有机会再见面的,张清烛并不怀疑。 在他内心中,有一股近乎魔怔般的直觉,极为强烈的心理冲动:再相见的日子,并不遥远。 城门口处犹如跨越两界的屏障,可一旦双脚跨进去进入古城内,彼此相隔的距离就不再遥远,抬头可见,仅几个快步纵跳的功夫。 张福善道人等一进入古城内便发现了张清烛与高大的魔猿,他们先是谨慎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确认了其中的阴森诡异和暂时不存在危险后,随即快步靠近张清烛和魔猿身边,大家略一点头打过招呼后,三位道人连同张美玉全然被前方近距离的阴兵大军所吸引。 张寿鹿道人极感兴趣,率先向着前方十多丈处被黑雾笼罩的地方走去,可没有向前行进多远,就几步路,便已经举步维艰,有一股强大的力道将之推拒出去,张寿鹿道人没有放弃,全身上下迸发出金光,是龙虎山的护体真气,将张寿鹿道人团团包围住,保护他不受外力的冲压。 “嘶……” 像是实物被摩擦时发出的响音,张寿鹿道人身上的金光与前方黑雾处涌现的无形推力互相挤压,两者相遇较力,发出了莫名刺耳的声音,刺激着神经一点点紧张,像是其中蕴含着魔力一般,一股不详的预兆在众人心中浮现。 “寿鹿师弟,停下吧,迟则生变。” 张寿鹿道人无奈,缓缓后退,他也同样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与前方那股看不见的力道较劲着,心中有一种感觉,他感到了一股情绪,一股愤怒的情绪,仿佛是一个沉眠已久的巨兽在被外界惊醒时,瞬间出现的怒不可遏的毁灭冲动。 第一百九十七章 去和来 张寿鹿道人退出几步后,感受到的那股滔天怒意,在几息之间快速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这让他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并不怕激斗,可是因为这样而引起激战,还是会感到有点怨。 “怎么样?” 张福善道人询问张寿鹿的感受,刚才就是他先众人一步感受到了异状,担心会出现很严重的后果,出声提醒张寿鹿,让他不再坚持与莫名力量的较量。 张寿鹿道人摇头,仍然有些心有余悸,脸色有些难看,阴沉着脸说: “不好弄,很强大,更麻烦的是,似乎有一股很强大的意志。” 说道这里停顿能下来,缓了一会,再慢慢说,语气有些迟疑: “还在沉睡,可能还在沉睡,可能还不是时机苏醒,还不想现在苏醒。” 突然,张寿鹿道人转过身子,望向张清烛,问他: “小道士,你有什么感觉?” 啊…… 张清烛心里讶异,不明白为什么张寿鹿道人突然这么问,当下老老实实回答: “感觉?没有啥感觉,没感到有什么特别的呀。” 张寿鹿睁大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很是慎重。 “嗯……” 张寿鹿沉吟一声,不再言语了,他方才在对抗那股无形而磅礴的巨力时,不经意向着张清烛的方向倾斜了半步,很诡异地,跟他对峙的力道骤然间松了几分劲,这让他有几分疑惑,可也没什么头绪,此时再听张清烛说自己的感受,只当仅是个巧合。 接下来,当然是仔细询问张清烛与魔猿的遭遇,当然,其中的重中之重,是有没有遭遇到危险。 张清烛当即将他与魔猿进入古城内的情况告知,自然,隐瞒了其中的部分,隐去其中的招惹麻烦的部分,即:张清烛已经被张宗昌强行吸收进了一个古怪的团体,活死人的团体,成为了古代的大皇帝麾下的青铜警卫骑士团的一员,至于张宗昌临走之前说的那一套神神叨叨的话,张清烛没有当一回事,以为只是一些神秘团体的场面话,可惜,他不是狂信徒,完全不能感染他。 哼……一个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人,纵然是身为大皇帝,力量据说可以比拟天上神仙,或许更甚,可是,时光匆匆流逝,沧海桑田,死了就是死了,生前再怎么叱咤风云,死了也只是一培黄土中的腐朽尸骨,连苍蝇都不会滋扰。 人间无情! 魔猿眨着眼睛,很有默契地帮着张清烛保守秘密,这也是它当初假装不认识张清烛的原因,除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现在的情形,可以互相打掩护,占大便宜了。 静静听完张清烛的叙述,三位道人陷入了沉思,而旁边悬浮在半空的古战车同样无声无息,不再散发出慑人的气息,想必居于其中的张美玉跟三位道人一样,沉浸在震惊的情绪之中。 一个古代的小军官,一个阴兵,一个始皇帝麾下青铜骑士团的成员,苏醒了!? 诸位龙虎山道人心中震撼,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毕竟,就在眼前,虽还未谋面亲见一眼,但也不可能有假。 不是吗? 好半晌,震撼的余波在内心深处缓缓散去,末了,各位道人在心中不约而同地感叹:真是要变天了,什么牛鬼蛇神全跑出来了。 张寿鹿道人对其中一个地方感到疑惑,问道: “他叫张宗昌?” “哼……跟我们一样,姓张!”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他说他对龙虎山很感兴趣?” “天上的仙人对我们龙虎山感兴趣,地下的死鬼也同样对我们龙虎山感兴趣,龙虎山成了香饽饽,什么人也能啃上一口。” “也不怕噎着。” 张寿鹿道人虽是对始皇帝有着崇仰,但丝毫不妨碍他对所谓的青铜骑士团敢于对龙虎山升起觊觎之心从而心生厌恶,他毕竟是龙虎山道人。 一切,以龙虎山为重! 终于有人注意到这一茬了,张清烛忍住心中的激动,装作同样地不解,不肯定地回应道: “是的,前辈,张宗昌说他很感兴趣,还说以后他一定会与我们龙虎山道人再见面的,他还,还说……” “还说,说我的身上有着非常浓郁的阴气,我随后就追问他,为什么我的身上会有浓郁的阴气?” “他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在我问出这个问题后,他好像突然注意到这个方面,似乎在瞬间明白了很多隐秘的关节,同时表情和情绪俱都变得十分古怪和诡异,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张清烛小心翼翼、半真半假、添油加醋地将张清烛的前后表现讲出来,同时在一边仔细观察三位道人的表情变化,特别是张福德道人。 可是很失望,张福德道人完全没有表情上的变化,依旧是先前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能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影响他心绪,在他心中荡起波澜的事情已经不多了,更何况是表现在面部表情上的失态。 至于其他两位道人同样没有需要特别注意的,张福善道人面无表情,一脸沉静,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轻轻点着头,似乎是表示已经知道了。 而张寿鹿道人倒是情绪上颇为激动,不过张清烛一看这幅模样,瞬间下了判断,这个货,不会比他知道的更多,一个七情上脸的家伙,能够知晓什么大秘密? “这个叫张宗昌的,倒是口气不小,不过,也还真不敢就小瞧他,毕竟是青铜骑士团的人,专职守卫古之大皇帝的安危,小觑不得。” 看他的模样,说是愤愤不平也不为过,但还是相对客观地评价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可能对手,以后说不定会碰上,料敌从宽是慎重的选择,以后真的打起来,才能有所从容。 不过,张清烛倒是觉得,三位道人好像有意无意地同时忽略了关于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阴气的事。这不禁让张清烛有些怀疑:是故意的?心照不宣呢? 还是真的不在意? “小道士,你身上有浓郁的阴气?” “贫道怎么没能察觉出来?” “不可能啊,我们人族一旦沾染上阴气,重则当场毙命,轻则卧床重病,怎么可能像你这样活蹦乱跳?” “不可能,不可能!” 张寿鹿道人一脸的狐疑,对他很是关切地询问道。 而在旁边的魔猿同样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认可张寿鹿的判断,它当时听到张清烛与张宗昌的对话时,同样感到惊诧,张宗昌和小道士,一大一小两个人非常肯定,完全没有质疑和否认,张清烛不否认,张宗昌不质疑。 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至于其他两位道人嘛,张福善道人,不清楚知不知道,只是他同样向自己投以关切的眼神,由此推测,张福善道人或许是不知道,而张福德道人呢,虽然同样在脸上表现出疑惑和关心,但张清烛就是有一种感觉,张福德道人可能是知道,只是他不说。 如果这个猜测成真,那就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疑问了:他为什么不说呢?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还是恐慌?怕龙虎山道人恐慌? “我也不知道,小道也还感到自己没啥问题,能吃能睡,手能抬脚能蹬,神清气爽。” 张清烛只好隐瞒下来,不再牵扯更多,既然张寿鹿道人不清楚,贸然将事情全盘托出,或许会增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张寿鹿道人点点头,放过此节,不再在意,以为张宗昌判断错误。 就在这个时候,正当张寿鹿道人要将话题转移到别处,张福德道人突兀地插话进来: “小道士,你仔细说一说,那个张宗昌到底是怎么个诡异的表情?” 张清烛闻声望过去,张福德道人罕见地轻轻皱起眉头,而旁边的张寿鹿道人见张福德道人的这个反应,几乎是在瞬间,瞬间意识到,有些关节他可能是忽略了,可能有些不同寻常。 张清烛当即心下一喜,但脸上还是要装作迷茫,装模作样地回想了一下子,才慢吞吞地开腔: “是兴奋,还有震惊,连带一点点不可置信,还有不可置信中的狂喜。” 这个倒不是假话,当时他自己心情也激动,恰逢一个龙虎山外的人似乎知道某些很重要的关节,他控制不住地急迫去追问事情的原委,一时忘了其他,现在心情平静下来,回想刚刚发生不久的一幕,张宗昌表情中的狂喜与意外,似乎昭示着在那一刻,张宗昌明了了许多以前不知晓的隐秘。 而这个隐秘,可能与龙虎山,与龙虎山的隐秘,有重大的关联,或者是重叠。 当然,这只是猜想,只是他无凭无据的猜想,可他就一个小道士,又能有什么证据呢,又能接触到什么样的惊天秘闻呢? 现在回想,当时张宗昌的表情,绝对是不正常的,超越了一般情绪表达的界线,绝对有问题。 张福德道人默然不语,也不回应张清烛心中的期待,没有再继续延续这个话题,只是点点头,似乎轻轻放下了。 “福德师兄,这个张宗昌要注意?会是一个祸害?以后会是我们的敌人?会对龙虎山有威胁?” 张寿鹿道人最关心的是龙虎山的安危。 “不清楚,不过,像这样的人,我们最好还是少打交道,敬而远之吧,想来他也不敢招惹我们龙虎山,毕竟,我们人数多,他自己一个,就算出类拔萃,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张寿鹿转过身,正面与张福德道人相对,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说: “哼哼……福德师兄,你好像,变得很小心。” “你在怕什么?” 第一百九十八章 历史书 “怕?” “寿鹿师弟,何出此言?” 张福德道人不解地问道。 “哼……” “福德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就不能透露出来?” 张寿鹿道人并不回答张福德的问话,继续沿着自己的思路展开。 张福德道人沉默下来,良久之后,还是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说: “贫道所知不多,但也有一句感悟。” “知道得越多,可能越发不清楚。” “龙虎山上下,可能只有一个人能知道全貌,能把握全局,你自己去问老天师吧。” “贫道所知道的,支离破碎,一知半解,对的,还是错的?” “贫道自己也不知道。” 嗯…… 这话什么意思,怎么老是这样的说话风格?张福德道人是这样,醉道人也是这样,这就是传说的高手风范? 怎么一个个就不能直率一点,说人话啊! 有一就说一,有二就说二,是即是,非即非。 大家坦诚布公嘛,有什么问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大家坐下来好好谈一谈,集思广益,总有解决的办法,没有过不去的坎。 大家不是龙虎山同门吗?还是同为一姓,都是姓张的,为什么不能摊开来说一说呢? 在这一刻,张清烛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对龙虎山张姓的认同,他迫切想知道关于龙虎山的一些隐秘。 出乎张清烛的意料,张寿鹿道人听了张福德道人的一番话后,那听起来好像是推脱的说辞,竟然好像是说服了他,他没有再纠缠在这个话题上,不再说话了。 而此时的张清烛知道张福德道人必然要就此结束这个话题,心想不如自己提个问题,与其任由谈话的方向脱离自己的期盼,不如自己开个头,能够谈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各位前辈,难道人间的帝王比之天上的神祗要更加强大吗?” “张宗昌在言语中对仙神并不放在眼内,小道观其神态口吻,不像是色厉内荏、装模作样吓唬人。” 张福德道人一改沉静的表情,轻声笑出来: “呵呵……当然不是,就我们所知的人类历史,绝大多数的人间帝王,是凡人,没有强大的力量,甚至多数是比一般的凡人更要孱弱。” “一国之君,享尽人间富贵,一身沾满浊气,内气不通,肢体羸弱。” 一边说一边摇头,显然他对于这样的人生,态度是鄙夷的,而后又再继续说: “贫道知道你的疑问,始皇帝毕竟是少数,手掌天下权,却力能破天,为万世之雄,是后世无数帝王敬仰的绝巅,是一座雄伟的丰碑,历史在他那里出现了一个断点,既是一个结束,也是一个开始。” “后世人,可能永远难以相提并论,一生仰望。” 张清烛点头,跟前世的评价,似乎出入不大,只是这个世界牵扯上了神秘力量,牵涉到了神神鬼鬼,那些极为强大的生命个体,举手投足间翻江倒海、摘星捉月,这位始皇帝的威望,很大一部分可能是在神与魔身上建立的,这是最大的不同。 人在对抗神魔。 力压神魔! 对于张寿鹿道人这一类人,有着巨大的诱惑。 “少数人?不是唯一?还有一些人间帝王不是凡俗?” 张清烛琢磨着,对其中一处关键的地方,生出疑惑。 “没错,还有几位,后世的帝王,也不都是骄奢淫逸的荒唐人物,相反,有一类群体,他们是出类拔萃的,有雄才大略,有凌云之志,有大气魄大手笔,气度非凡,是人间雄杰。” 说着,看向张清烛,那个意思似乎是要考校考校他,让他猜一猜。 “是……开国皇帝?” 张清烛也没有浪费多少时间,答案几乎是瞬间在脑海中浮现。 “对,开国皇帝,这个群体,这一类人,几乎每一个都不简单。” “我们这一类人,对他们那一类人,有所忌惮,按我们前人的行事,大半选择对他们敬而远之,即便是一些功参造化的修行者,也甚少会主动去招惹他们。” “世人崇尚始皇帝,是因为他开创了历史,开启了历史记录的新篇章,以前,世人所思所想,皆系于神一身,浑浑噩噩,只知道磕头便拜,目之所及,所有的一切,全是关乎神的一切。” “神是人的一切!” “叩首膜拜,记录神,歌颂神,赞美神!” “我等龙虎山道人虽是修行中人,渴望得道飞升,长生不老,与世同存,可我们毕竟是人族,根本之所在,不能遗忘。” “渺小,可怜,甚至还丑陋,可再丑陋,就算有再多的不堪,那还是我们的本真,是我们自己。” “再弱小的生灵,再卑微的存在,也应该为自己而活。” “我们不能活在自己的梦幻里。” 张清烛点头,这一番话,跟他的世界观和价值观非常契合,完全没有不适应的地方,还真是难得,龙虎山这些古人,脑子也不僵化嘛。 “历史记录?开启了历史记录?”张清烛疑惑。 此时的张寿鹿道人恢复过来了,不再是一副神情凝重、满怀心事的样子,看来张福德道人先前的话,他是已经消化完毕了,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考量的。 张寿鹿道人接过张清烛的话,代替张福德给张清烛解释疑惑,他还是老样子,已经变回原来的那副略显轻佻的模样。 “嘿……” “三古八纪知道吧?” “三古就是神的时代,记录神的时代,一般称之为神话时代。” “神的时代结束后,那群犊子,全部返回了天界后,人间界,真正称之为人间界,只剩下人了,哦,还有其他的一些生灵,全都是一些力量不是很强大的生灵,当然,这个不强大是与神来对比,不能凭着己身的力量突破界面的屏障,飞升天界。” “没了神之后呢,自然是人的世界。” “但是,不是普通人的世界,是帝王君主的世界。”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在浩瀚无垠的宇宙天地中,相对天地,没有什么是值得高看一眼的,皆是枯草,尽可予取予夺,哪怕是神通广大的神明与恶魔。” “再下一阶,在神的眼中,余下的生灵,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虽有生命,会呐喊,可声音总归太弱小了,高高在上的伟大神明是听不见的。” “时间终于到了上古末世,这下好了,神明陆陆续续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人了,可依旧还是强者为尊。” “历史的记录以人间帝王为中心,” “你知道为什么叫八纪吗?” 张寿鹿突然猛地将脸转过来,盯住张清烛,神情又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张清烛愕然,有点受不了突然变化的氛围,是不是太紧张了,本能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嘴角却怎么也翻不动,不发一言。 “因为有一本书,将三个神话时代后的历史,用纪传体为开端而续编年的方式编写出来。” “以八个极为强大的开国皇帝,以及他们各自所建立的帝国,所开创的朝代作为历史的端点。” “这些端点,或者说是断点,是时间的坐标。” “一个伟大的皇帝,就是一个时间的坐标,就是一段人间历史。” “这个时间坐标的确立,在某一些神秘存在的眼中,被认为是亵渎的,是毁灭的,也是伟大的,由此,他们判断:神从此依附于人而存在。” “第一纪,主角是始皇帝,至高无上的始皇帝,映照万古的始皇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始皇帝。” 看着张寿鹿道人越来越激昂,情绪完全亢奋起来,不禁让人有些发毛,稍稍往身后挪动两步,感到嘴唇有些干,下意识地舔一下,然后问道: “书?什么书?” 张寿鹿道人听到这个问话,情绪完全不能自制,狂态爆发,根本不考虑此时身处的诡异环境,肆无忌惮地狂笑: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帝王本纪》!” 张清烛立马震惊得瞠目结舌,脑海里波涛汹涌,一刻也平静不得,嘴巴大大地张开,这不就是史记里面的帝王本纪吗? 前世的影响,竟然连这个也映照出来了?以这样一种方式投影在这个世界上? 笑声经久不歇,良久之后,张清烛稍微平静下来,而张寿鹿道人也收敛起了狂态,想来,情绪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慢慢将声量放低,而后沉寂,一脸的沉静。 张清烛看张寿鹿道人恢复平静之后,嘴唇蠕动,想要张嘴询问,但几次而不得,有一次心中涌起强烈的冲动,想要问帝王本纪的作者是不是司马迁,但在瞬间醒悟,这样的问法,太白痴了,他本来连帝王本纪都不知道,此时却能向人求证书的作者,太突兀了,将他的底细暴露的可能性太大了。 而且,这个问题就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既然如此,那就不要问! 否定了这个不靠谱的想法后,想了想,发现其中还是有些模糊不清的地方,于是问道: “只有这八个皇帝,八个开国皇帝才拥有超凡卓绝的力量吗?” 张寿鹿道人摇头,但是这回没笑,想了想,说: “不是,不止,只是说,这八个人是高峰,是绝巅,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存在,拥有翻山倒海的超绝力量,而其他的帝王,即便也能够打破桎梏,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比之开国的始祖,俱都有所不如。” 噢……是这样,这八个人是最厉害的。 张清烛对于实力对比更为敏感。 谁知张福德道人却似乎有不同意见,他轻轻摇着头,看向张福善道人,轻声呼喊: “师兄,你看,是不是……” 欲言又止,不知何故,张清烛感到好奇,顺着张福德道人的目光看向张福善道人。 张福善道人习惯性地压下眉头思考,先是摇一下头,继而又点一下头,让人搞不清楚状况,心生迷糊。 第一百九十九章 兽皮卷 张寿鹿道人随之望向张福善道人,不解道: “福善师兄,贫道说错了?小道士说错了?贫道对于古代的典籍,还算熟悉,因为对于门规所提及的赵姓感兴趣,这些年时常翻阅门内秘存的经典,还有前人记录心得体悟的手札,自认觉得没有错漏。” 张福善道人听了张寿鹿的一番话,还是摇头,又点头,看着望过来的迷惑眼神,张福善道人皱着眉头,用一种很不确定的语气轻声说: “这八位开国皇帝当然是强大无匹,但是……” 沉吟了一会,还是那样一种很不确定的语气: “但是,贫道在一张兽皮卷上——那是一张很古老的兽皮卷,材质古旧,应该是某种绝强凶兽的皮毛制成——看到了另一个说法,颠覆龙虎山上普遍流传的故常认知。” “兽皮卷上记载的内容,除了一些修行心得和一些凌乱的法诀之外,令人吃惊的,还有一些古代流传的秘闻,其中的一条就有对于一些惯有认知的挑战,说的是关于龙虎山始祖张道陵和一位皇帝的传闻。” 说道这里,他扫视了一眼四周,见大家的好奇心被提起来了,他自己反倒是有几分放松,不再是犹犹豫豫的样子,带着一丝畅快,他还有心情调侃道: “你们有谁能猜到是什么故事?张道陵和皇帝的故事。” “他们是不是打起来了?” 大家一起摇头,没想到张福善道人会来这么一手,关键时刻,正入迷的时候,吊人胃口。 而张清烛此时心中一动,张道陵那个时代的,与当时的皇帝?在联系此时讲述最强大皇帝的语境,那岂不是…… 岂不是,是那一位功高盖世、名震千古的狠人? 张清烛装着迷糊,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貌似同样是调侃的态度回应道: “福善前辈,是不是真打起来了,如果不是两个人打起来,难道是两个鬼打起来,就跟现在的我们一样吗?在这样阴森森的环境中,差点跟张宗昌他们那些阴兵打起来了。” 童言无忌,大家都不当一回事,张寿鹿道人翻起白眼,这个小道士真是瞎猜,还两个鬼呢?张道陵早就得道升仙了,倒是那个皇帝,任他再怎么强大,作为人间帝王,是不可能求得长生的,必然会死去,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这只是一个观察得到的历史现象,后世君王,求长生的不少,可终究没有一个成功的,全都在寿元耗尽时逝去,死了不过是一培黄土。 这或许就是始皇帝的诅咒,承袭他的名号,身负如此因果。 人间帝王,不得永生! 而张福德道人却看不下去,他虽不感恼怒,但这样拿自家的祖宗开玩笑,总是不甚相宜,当即开口规劝: “小道士,不得狂言乱语,始祖张道陵身为道教鼻祖,早已得道飞升,位列仙班,与天地同寿,万劫不朽。” “切不可胡言乱语,对先祖不敬!” 张清烛当然是唯唯诺诺,点头应允。 谁知张福善道人却大摇其头,眼中的眸子里闪过奇色,沉静的面容表现出些许的错愕和诧异,摇过头后,又开始点头,盯着张清烛,狐疑地问: “小道士,你从你师父那里听过来的?” 呃…… 张清烛还没有表达出他的疑惑,张福德道人和张寿鹿道人一听张福善道人这样的反应,立马意识到事情的发展与他们所设想的不一致,难道,小道士说对了? 歪打正着? 还是…… 看着张福善道人望过来的稍显诧异的眼神,和随后其他两位道人几乎是不约而同望过来的眼神,三位道人的表情不完全一样,但是都有共同的一点,他们好像是要认真地打量自己,好像要重新认识自己一样,似乎觉得不能再将他与一般孩童等同看待。 唉…… 张清烛内心暗暗叫糟,果然,巧合太多了,就是一种预谋,可能要引起他人的怀疑了,自己以后还是要韬光养晦,还是要锋芒内敛为好,出风头的危险还是太大了,如果仅是让其他人认为自己是个早熟的少年天才还好,要是往别的方面去联想,比如是不是被前人夺舍了,或者更好听一点,是不是某位前贤大能的转世,诸如此类的,那可就…… 太危险了! 张清烛眨动着一双大眼睛,满脸的无辜与呆萌,一副不谙世事的纯真模样,听到张福善道人的问话,他不断摇头,晃成泼浪鼓一般,三位道人盯着他好一会,而后才逐渐转移开各自的视线,其他两位道人转而望向张福善道人,看模样是等待着他的解谜。 而始终站在一旁的魔猿,此时趁着三位道人的视线离开张清烛身上,它貌似不经意地,视线快速扫过张清烛身上,面容上虽然狰狞中带着威严,但张清烛还是在它灵动的眼眸中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笑意。 张福善道人的脸上还挂着一丝丝错愕与惊异,迎着两位师弟探寻的目光,低声说: “没错,是跟鬼斗上了,那张兽皮卷上说得很模糊,用语措辞艰深晦涩,实在是不容易让人弄懂,里面用很隐晦的方式记载了一则看似轶闻的故事。” “就好像,好像是专门挑出历史上那些不容亵渎的大人物的不堪往事来肆意嘲讽。” “通过贬低大人物,以此……以此来吹嘘自己,同时也以此,彰显自己的……愚昧。” “张道陵,龙虎山的开山鼻祖,可能,曾经与当时朝代的一位皇帝交过手,地点在皇帝的陵寝中,张道陵在成千上万的阴兵大军中纵横无阻,所到之处,没有一合之敌,一身正气浩荡,雷法浩瀚,贯通天地,但是……” 张福善道人说到这里,停顿下来,神色有些凝重,又是抬起头扫视周围一圈,才缓缓说: “师弟,贫道从前跟你说过的,在缓缓向前流淌的时间长河中,有几位震古烁今的伟大君主,他们有一些不一定比不上开创帝国伟业的先祖,甚至,甚至有可能更强,贫道这个说法的依据,就是来自一张很偶然情况下得到的兽皮卷。” “兽皮卷上记载着,始祖张道陵闯入某一位皇帝的陵寝,大开杀戒,哦,是那手札上说的,贫道的理解是,诛鬼除魔,所向披靡。” 说着说着,张福善道人扯了一句题外话,张福德道人顺势点头附和,张寿鹿道人和张清烛当即感到愕然,随后各自翻起了白眼,再后来,也很默契地点头认同。 牛鼻的祖宗啊! 张福善道人当然注意到了师弟和小道士的神情变换,他接着面无表情地继续往下说: “始祖张道陵一开始的行动十分顺利,陵寝的各处几乎被他整个仅凭一人单枪匹马给颠覆了,伤亡无数,可是,在进入最深处的时候,在陵寝最深处,靠近安放那位皇帝棺椁的地方,遭遇到了激战,前所未有的激战,据兽皮卷的作者所述,是张道陵此生中,嗯,是在人间的一生中,最为凶险的激战。” “最后,张道陵败了!” 张福善道人最后忍不住一边摇头。 “啊……” 张清烛尖叫出来,实在是出人意表,原本还以为最后这个词后边的意思是,虽然历经艰险,但最后,终于还是赢了。 还真是没想到! “张道陵不是一生不败吗?” 张寿鹿道人狐疑,他虽然曾经在始皇帝与张道陵的比较评价中,贬损过自家祖宗张道陵,但是那并不意味着他敢有丝毫小看张道陵。 毕竟,张道陵号称是道教的教祖。 “会不会是前人吃饱了撑的,乱编排大人物,以此取乐?”张寿鹿道人想到了一种可能。 “古怪就古怪在这里,实在不合常理。” “当贫道无缘无故看到这张兽皮卷的时候,并为其中所记载的内容吃惊而烙印于内心深处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兽皮卷古旧残破,近乎腐朽,却材质实属奇珍,不知道从古代历经了多少岁月而流传至今,照道理,自应当还会长久地流传下去,可是当贫道脑海中牢牢记住其中的信息的时候,手中的兽皮卷却被点燃,黑色的火焰,无端端地从虚无中跳跃而出,附着在兽皮卷上,无声无息,升腾起一缕轻烟,慢慢地,手中的兽皮卷化为灰烬。” “更奇怪的是,贫道知道这样妖异的火焰当属世间至凶之物,可兽皮卷来历惊人,贫道不忍此世间罕见的手札毁去,竟不自量力想要扑灭异火,可是结果却是徒劳无功,无论贫道用什么法子,俱都无法奏效。”“异火虽然是至凶之物,但兽皮卷却也是件异宝,一时半刻难以将之焚毁,贫道说的奇怪的地方就在此处,贫道在救火的过程中,曾不慎将手掌触及那妖异的黑色火焰,但是,让贫道始料不及的是,贫道的手掌完全不受一点伤害,竟然完全感受不到灼热。” “贫道在当时就惊醒了,这不是在我们这个世界点燃的火焰,是在一个虚无的空间中点燃,在虚无中将兽皮卷烧毁焚化,再也不留下一丁点痕迹,抹去了兽皮卷在这个世界的存在。” 张寿鹿道人点头,埋首深思片刻,而后抬起头,问张福善道人: “福善师兄,那份手札,那张兽皮卷,你说它的来历惊人,它的主人是谁?为谁人所着?” 第二百章 又一个 张福善道人踌躇了一下,明显是拿不定主意,这个态度让张寿鹿道人和张福德道人微微皱眉,意识到事情可能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简单,这个人,难道很敏感?不能让别人知道。 他们当然知道,这个所谓的敏感,所谓的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个别人,没有别的,就是龙虎山,不能让龙虎山道人知道。 究竟是谁? “是……是张九龄!”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张福善道人在犹豫中还是吐露出他所知道的。 啊…… 什么? 张,九龄,是张九龄? 张清烛又是心中震惊,脸上的愕然简直要掩饰不住,可是还好,好在,好在其他两位道人同样处于极度的震惊中,并没有主意到他的失态,两位道人全然失态,一向形象稍显轻浮的张寿鹿道人自不待言,竟然连张福德道人也难以把控自己的情志,嘴巴在失神中,情不自禁地大张,呈现出一个大大的圆形。 “龙虎山有史以来,最大的叛徒?竟然是他?” “龙虎山上,怎么还会有他的东西?” “师兄,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个事吗?” “你是在哪里寻得这份书札的?” “天师他老人家,知道吗?” 张寿鹿处于震惊中,但还是很快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向张福善道人问询,问题像连珠炮般脱口而出。 “没错,应该是他,兽皮中暗藏有他的烙印,贫道隐隐约约感受到专属于他的气息,就像是传说中的那样,就像是典籍中对张九龄的描述,是那样的风度翩翩,虽未谋面,却感受至深,令人如沐春风。” “贫道初初第一眼见到兽皮卷的时候,神智恍惚了一下,在刹那中,似乎看到了一副虚幻演真的画面。” “在万里碧蓝的夜幕下,一轮皎洁的神月高挂在静谧的夜空,冉冉而升,漫天星辰乱动,月华如水银泄地,天上地下仿佛披上了一层轻纱,朦胧而梦幻。” “神月之下,是一片同样碧蓝的汪洋大海,碧海潮生,潮汐在神月的照耀下,似乎被其所牵引,神月表面的光辉流转,在耀眼与黯淡的倏忽转换中,碧海汪洋肆意,潮起潮落,与天上的神月相呼应,呈现出天地共融的奇景。” “贫道身处其中,仿佛化身为那片天地的一个过客,正自沉溺而无法自拔时,一个声音唤醒贫道,贫道猛然惊醒,转身回头寻找那人身影,可就在此时,眼前的幻境突然破灭,在匆匆的一瞥中,贫道依稀看到一个俊朗飘逸的身影,同样身着龙虎山的道袍,宽袍大袖,衣袂飘飘,在神月照耀的光辉下,正乘风踏浪,在背向贫道的方向,向着天上高悬的神月奔去。” “只是看到一个背影,无缘当面相对而坐论,当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对于张福善道人的感叹,张寿鹿道人没好气,忍不住奚落了一句: “哼……你要是真的跟他坐而论道,福善师兄,你就不是被逐出龙虎山那样简单了,可能,连老天师那老梆子都要亲自下山来追杀你了。” “不过,你真想也没机会,张九龄,哼,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冢中枯骨。” 对于张寿鹿道人的调侃,张福善道人不在意,不去回应,自顾自说,将余下的几个问题交代清楚: “老天师并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一个幻象而已,至于有没有其他人知道,除了师弟略知点皮毛外,还有一个人知道这个事,还是全貌,贫道将整个事完完全全告知。” “谁?”张寿鹿好奇了,竟然还有其他人知道得更多,竟然比福德师兄更甚,张九龄这个人,在龙虎山是个禁忌,并不常提起,作为龙虎山史上最大的叛徒,享有的待遇当然不一样,所有的一切,关于张九龄的一切,近乎被完全抹去痕迹,传说,张九龄有蛊惑人的魔念,能污染道人的精神世界,故此,即便在张九龄死去不知道多少岁月的后世里,张九龄,这三个字,依旧被慎重对待,犹如生前在世时。 “张抱非真人。”张福善道人轻声说出来。 “嗯……”张寿鹿和张福德道人却大感意外,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个人,这位脾气大得吓人的前辈,连许许多多老辈人物都感到厌烦和不耐,传闻,连老天师,张抱非真人也曾当面顶撞过,是个切切实实的暴脾气,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 对于张寿鹿这一辈道人来说就更是要小心应付的存在了,辈分高,实力强,还要兼且脾气极其之暴躁,很少人愿意招惹,很少有人喜欢,也很少有人愿意打交道的一个前辈。 呵,没想到,张福善师兄跟张抱非前辈是这样的投契。 对于两位师弟心中的猜测,张福善道人似乎洞若观火,他摇摇头,否定他们的想法,解释说: “并非如你们所想,贫道与前辈抱非真人相交不算亲厚,之所以贫道与之相告,是因为抱非真人正是为张九龄的传闻而来,至于他是怎么知道贫道与张九龄的一个虚影略有一面之缘,那贫道就不得而知了。” 众人了然,可同时又平添横生的疑问,张抱非真人,他要打听张九龄做什么? “作为报酬,抱非真人将他自己在南天门上成就真魔体的事告诉贫道。” 众人又是一阵愕然,张寿鹿道人倒是觉得合理,那一位前辈,可不是一个很喜欢让别人搅和他的事的人,张抱非修成练就真魔之体,要是传扬出去,大大小小、多多少少也是个麻烦。 “贫道是在哪里获取到这份手札?” “在,在悬棺上。” 张清烛愕然,这是个什么地方?从未听他师父宏远老道说起过,不过,看着张福善道人稍显犹豫的模样,凭着感觉,张清烛觉得,这不是个寻常之地,如果不寻常,那他师父宏远老道口风紧一点就说得通了。 “呵……福善师兄,你还真是不冤,怪不得是你被逐出师门,贫道倒也是很想到那个地方逛逛,可是,总也下不了决心,那个地方好像是常年有老家伙在守护吧?嘿……师弟我不如师兄远矣。” 似乎颇为感叹,张寿鹿道人有些泄气,这不禁让人好奇,悬棺上,这是什么地方?龙虎山重地?还有一个,常年有老家伙在驻守,应该是了不得的地方吧? 是里面藏有龙虎山的珍宝呢,还是涉及龙虎山天大的机密? 悬棺上?是悬棺这个地方呢?还是这个地方叫悬棺上? 突然,脑海中灵光乍现,他想起了龙女蒂安娜来龙虎山的一个目的,也是龙女安排给他的间谍任务:寻找龙虎山上的龙墓。 这个名字看上去带着棺材的地方是不是龙女要寻找的龙墓? 不确定,但很有可能。 要留意一下。 别到时候,一脸懵,完全抓瞎,最可怖的是,小命给玩没了。 张福善道人还是直摇头,不搭理张寿鹿道人的阴阳怪气,最后,言归正传,回到先前的话题,谈兽皮卷所记载轶闻的真实性上,他冷冷道: “贫道认为,兽皮卷上所陈述的张道陵的丑事,号称一生无败的道教教祖,确实败过一次,在一位皇帝的皇陵之中,在最深处中遇到了对手。最后失败了,最后败于敌手。” 张福德道人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当然现在不可能有什么喜,但实在看不出什么负面的情绪,咋闻无敌的始祖曾经败于敌手,却也完全不能影响他的心境,他很轻松地问: “败于何人之手?” 张福善道人还是那个动作,摇头,再摇头,好一会才说: “不知道,手札上只是说,在陵寝的最深处,接近皇帝棺椁安放的地方,遭遇到了对手,最后战败了。” “虽然没有说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是好像依稀记载着,张道陵辟邪镇魔的雷光,闪耀天地间,浩荡三千里,但最终不敌一只徐徐下降的大手,掌握乾坤,将目之所及的一切,全都收拢在手中。”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没有再详细叙说两者之间的战斗情况,最后就是结论,张道陵战败。” “兽皮卷的主人应该就是张九龄,贫道认为张九龄不会那样无聊去收集一些张道陵的莫须有的丑事,去贬低自己的始祖,即便,那是用一生去抗争的自家祖宗。” 张寿鹿道人和张福德道人一起点头,传说中的张九龄确实一个风度无双的人物,还是一个极其强大的人物,这样的人,是极其骄傲的,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坚持与自信,怎么会这样简简单单地去污蔑自己的对手。 张九龄,他以自己的祖宗张道陵为自己的对手。 龙虎山传承的无尽历史岁月中,只有张道陵能进他的法眼。 他是个破旧法立新法的人,一个超越了时代的人,也是一个,一个欺师灭祖的人。 他敢于欺师灭祖! 张九龄,一个极为之强大的人,比之当时的龙虎山天师要更为之强大,他一个人,就镇压住了整个龙虎山。 龙虎山的历史上,仅此一例! 关于他为什么要叛出龙虎山,没有人能够说得清,他自己本人也从未将原因讲明,似乎从未提及此中关节。 也就从未有人,能够明了其中的缘故,这是龙虎山历史上的一桩悬案。 第二百零一章 皇帝 “师兄,你说,张九龄在手札中所记叙的,是在暗示什么?” “那只从天而降的大手,是谁人的手段?” “一个死去了的人间皇帝?” “一个化为阴灵或者腐尸的皇帝?” “生前再怎么强大,死了,还不是就死了,人死如灯灭,了无残痕。” 张寿鹿不愿意相信,一个死去的人,能够匹敌张道陵,还将之战败,实在是非常不可思议,堪称天方夜谭。 并不是他护短,作为龙虎山道人偏帮自家的祖宗,见不得自家祖宗威风落地,正相反,他自认是公正客观的,正如他凭着公正客观去吹捧始皇帝贬低“张道陵就是个屁”一样,他正是作为龙虎山道人,才更加清楚龙虎山祖天师张道陵的盖世神通,说是翻江倒海、摘星捉月,丝毫不为过。 上古之前不谈,上古时代结束之后,此世间,再也没有几个能与张道陵并肩的。 他不相信,不相信张道陵会被一个死人打败。 死了,就是死了! 张福善道人点头,不去反驳,他只述说自己的观点,道: “贫道认为,张九龄不会无的放矢,你联想他的所作所为,他日后为人间帝王卖命,而又在手札中记载了这么个小故事,他应该是认为那位皇帝的手段通天,即便身陨,道亦不消,在那位强大的皇帝死去多年后,仍旧留存有可以击败处人间一生中全盛时的张道陵的力量。” “可以打败张道陵的力量,这,就是张九龄的追求,他一定会去一探究竟,会彻底弄清楚,故而,他最终做出了决定,选择出走龙虎山,进入皇庭。” “潜伏,窥探,觊觎人间皇帝的力量!” 兜了一大圈,好像回到了最初张清烛的问题,是不是只有那八个开国皇帝才是最强大的? 结论似乎并不是,在后世的皇帝中,可能有可以比肩他们先祖的皇帝. 一般来说,人间帝王浊气浸润身体,深入骨髓,人间的繁华,对于他们来说,既是甘露,也是砒霜,尽享人间权势,也让他们远离了强大的个体力量,最终难求长生。 但是凡事总有例外,就有那么少数几个帝王,可以鱼与熊掌两者兼得,像龙虎山之类的修行者,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在茫茫的红尘浊世中,人间帝王,堪称是天下世间浊气汇聚的中心,而修行,蜕变自我,自我超脱,掌握超凡脱俗的强大力量,所依仗的各种各类的修行法门,说一千道一万,根本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八个字: 吐故纳新,激浊扬清。 为什么会有处于天下浊气中心的帝王,能够免于浊气的侵蚀呢? 前人有各种各样的假设和猜想,却始终难以有定论,俱为半通不通的传言,但是,就他们这些寿元长久的修士所观察到的,终究也还是有一些些收获,基于事实的简单确认,诸修士得到一个认知: 皇帝,是可以分成三六九等的。 据他们在漫长的岁月里的总结,历经了各种各类、无尽繁多的社稷沉浮、帝国兴衰后,他们初步划分出几个等级,皇帝的等级。 所谓人间帝王,那就是以王为起始,王为垫脚石,站在上面的才能说是皇帝。 王之上,是君主,君主之上,是皇帝,但这个“皇帝”,严格来说,却不能合称,要分开,是两类,皇或者帝,万古以来,只有一个并称皇帝的,即始皇帝。 皇帝分为皇和帝,皇为皇主,帝为帝君,但是皇主和帝君之上还有一层,皇主之上为上皇,帝君之上为大帝。 皇帝之上,为大皇帝,是真正意义上,可以合称皇帝的唯一等级,是最高等级,从上古时代至今,仅有始皇帝有此殊荣,公认可以这样并称,并为世人所赞颂。 “如果身死道还不消,那个与张道陵交战的皇帝,起码也是上皇或者大帝,很有可能是处于大帝或上皇的巅峰,再上面的大皇帝?应该不可能。” “其下的皇主或帝君,当然不可能。” “那个与张道陵激战并将之战败的皇帝,生前必定极为强大,甚至可能超越他的先祖开国之君。” 以上这些知识,在龙虎山上当然不是普遍的认知,不被列入常识的范畴,但似乎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东西,只是稍显隐秘而已,张清烛依稀记得,他似乎在某些古老的典籍中,有所涉猎,但因为当时看的时候,没有针对性,所以印象模模糊糊,此时也就一知半解。 张福善道人似乎对这个问题是真心感到了兴致,此刻正一点点认真剖析、推理,而对于在这样的环境下嚼牙花,根本不在意,似乎周围黑雾遮罩的黑洞洞的地方,丝毫不能引起他的警惕。 “大帝?张道陵去打人家的主意?” 张寿鹿道人突然话锋一转,冷笑: “哼哼……” “话说这个张九龄还真是个自比天高的家伙,连张道陵都敢不放在眼里。” “这个气魄,比贫道要大。” 闻听张寿鹿道人的感慨,张福德道人摇头,提出不同意见,正色道: “寿鹿师弟,你可就错了,张九龄将张道陵放在眼里,他将自己的名字改成张九龄,其中第三个字,龄与陵同音,暗示着他们本为一类,并肩而立。” “那就是说,龙虎山的余者,龙虎山历史上层出不穷、无有断绝的强者,皆在其二人之下,而第二个字是九,那寓意也很清晰。” “在我们道教,九乃数之极,他在尽头,在道的尽头,在张道陵的前边,就是说,他在那条路上,在极尽处,等待着张道陵。” “张九龄认为,他可以超越张道陵!” 张寿鹿摇头,不认同这个观点,或者说不认同张九龄的凌云之志,情绪有些高昂,大声反驳: “一个死鬼罢了,张道陵已经得道成仙,飞离人间,安居天界,而张九龄,不过是个死人罢了,到头来,梦幻成空,寻寻觅觅,不过是一培黄土,坟头早就野草青青了。” 对于张寿鹿的出言讽刺,张福德低头沉吟,好久之后,才说: “坟头的野草?” “已经长得很高了吗?” 感叹完这句,停顿了一会,又再说: “谁能说张九龄就一定死了?” “很难说,很难说。” 感叹过后,场中一片沉寂,或是陷入震惊,或是低头思量话中的可能性,没有喧嚣的声息,只感到阴风刮过脸庞的触感。 久久之后,张清烛决定打破静谧,对于最初的问题,张清烛却还是有些不解,很直白地问道: “为什么起码是个大帝或者上皇,不能是皇主或者是帝君吗?不能是君主吗?” 张福善道人应声摇头,解释说: “帝君和皇主,是没有任何力量的,只是一介凡人,身体孱弱,手无缚鸡之力,当然,一般情况是这样。” “这就是人间帝王,有一个最为让人感到奇怪的地方,简直是世间大迷惑,怎么看都不符合道理,王是可以修炼力量神通术法的,却也很艰难,而一旦晋身为君主,和其之上的皇和帝,就算之前修为绝顶,神通盖世,一身本事俱都化为飞灰,烟消云散,一夜间,是在一夜之间,不见踪影。” “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通。” “但是,又很奇妙的,当处于大帝和上皇的人间帝王,却又能容纳清气,进行修炼。” “只有大帝与上皇,才能打破桎梏,成就无上神通。” “何为大?何为上?” “其大无外,凌驾人间一切之上。” “而再上面的大皇帝,属于是传说,除了始皇帝,这个被后世人誉为第一个皇帝的人,这个神秘的人,只是短暂出现的人,连带着他的庞大帝国也存世极为短暂,这样一个人,并不为虚,是真实存在的,可是,太短暂了,宛若流星,照亮了整个人间,却匆匆而逝。” “对于大皇帝,世人所知不多,谁也不会知道得很多,老天师同样如此。” “如果再没有一个大皇帝降世,那大皇帝的秘密,永远尘封在历史中,随着时日的流逝,逐渐被世人淡忘,最终泯灭在末法时代。” 末法时代? 怎么提到了这个,这个世界也有末法时代的说法? 张清烛心中嘀咕,看着张福善道人神情似乎有些郑重,问道: “前辈,大皇帝的秘密很重要?” 谁知,张福善道人竟摇头,说: “不知道,但是,张九龄很看重皇帝所拥有的力量,故看上去,会很重要。” 等于没说,不过,话说回来,张福善道人怎么好像很是看重张九龄? 一个死人,还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人,不至于吧? 应该是死了吧? 现场又是一阵沉寂,好像是氛围莫名地进入某种难言的沉重中,众人在一瞬间仿佛真切地感受到了那样一种失陷于大恐怖一般的境地,像是在灵魂深处爆发出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战栗,深深感受到绝望、破败、荒芜,还有万古永寂。 幸好,那萦绕心头的直觉来得突然,但停留纠缠的时间并不长久,慢慢地一点点散去。 呼…… 张清烛有种溺水窒息的感受,死里逃生的庆幸,生理上有强烈要喘气的渴望,一会后,等到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节奏和稳定住自己的心情后,张清烛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前方的阴兵中,前方黑雾翻滚,一队队纵横排列的阴兵,如活化石一般,一动不动,却整整齐齐排列,军阵给视觉上造成的冲击极为震撼,仿佛有千百道锐气逼人的气劲在无声地迫近,不断迫近,一股凛然彪悍的煞气在空气中弥漫。 环视四周,放眼望去,一片昏暗迷蒙蒙,更远一点的地方,像是有轻纱笼罩,什么都难以望穿,在黑漆漆的未知处,里面蕴含的景象,潜伏的凶灵,仿佛是在某种韵律中如轻烟般缓缓扭曲、撕扯,更有一种直觉映照心间,仿佛有沉重却压抑的喘息声在喉间低声咆哮,里面的生灵在注视着不远处的猎物,注视着擅自闯入的外来者。 第二百零二章 选择方向 “前辈,现在怎么办?” 张清烛自己内心当然还是希望专注于南天门的事,最好是尽快探明南天门的位置,以最短的时间探明古城的状况,找到南天门,在其上的牌匾上滴血留名,最后,赶紧退出古城,撇清所有的关系。 他总有一种直觉,一股强烈的预感,这个地方的出现,意味着不详与诡异,就最表面的感性观察,目之所及一片阴森森的恐怖,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不安的煞气,隐隐约约能够嗅到令人欲呕的血腥味。 还有一个令他不安和惊恐的因素,现在有几位道人在身旁,心中大定,此时再回想之前的画面,张宗昌全身爆发出金光,以手挥出金光远距离攻击窥视的凶灵,现在想来,可能也不一定就是凶灵,因为当时他确实也隐约嗅到了血腥味,刺鼻的血腥味,混杂在空气中,随着微弱的气流吹拂,向四周扩散,稍微可以嗅到一点腥甜,有着新鲜的血肉气息,同时又纠缠着挥之不去的腐朽的霉烂味。 而在当时,他可以确定,他所感应到的,远处存在着的灵魂,是没有波动的,是陈腐的,是死寂的。 死寂的灵魂,又有着鲜活血气的躯体,这就是这座古城的怪异之处,是这座古城总的特征。 有活力,本该死去的,也已经死去的生灵,正散发着生命的活力。 看着在翻滚的黑雾中默然伫立的一列列兵士,古老的战甲,锈迹斑驳的长矛,从战甲破碎的部位显露出来的散发着腐朽味的衣物,黑洞洞的眼眶,这一切,让人心中凛然,精神绷紧,虽没有感到危险,但是在前方凛冽的气机的冲刷下,实在没有一点办法,令人愁眉不展。 毕竟,就连靠近观察都做不到,走近几步就会被一股邪异且强大的力量推拒出来,那还谈何处置? 不过,没有危险就是大幸事! “我们走,进入古城深处,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进入最深处,看看到底有没有玉石精灵被围困在此地。” 张福德道人只是稍一思量,迅速做出来了决定。 其他人当然没有意见,很明智的选择,很显然,纠结在阴兵这里,不可能会有结果,想要更加深入地了解阴兵的来历与目的,最好的法子,还是找到张宗昌,从他的口中得知事情的原委。 不过,同样也很显然,并不容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活死人,从沉睡中复生苏醒的古化石,似乎对龙虎山有着别样的兴趣,这样的兴趣,最大的可能,就是敌意。 “小道士,张宗昌往哪个方向离去的?” 张清烛随即举起手指向张宗昌不久前离去的方向,顺口问: “前辈,是要去追赶张宗昌吗?他算是这里的土着,跟着他的路线前进,确实有很大几率会有大的收获。” 谁知张福德道人摇头,眼角的余光往张清烛的手指向的方位瞥了一眼,点了一下头,看模样是将那个方向牢记在心。 “不,不要跟他起冲突,这样一个人,实力未明,来头吓人,不是能够在短时间被制服的人,他作为沉睡万古的青铜骑士团苏醒过来打探外界讯息的人,绝对不是庸碌之辈,搞不好,人家一个打六个,我们急匆匆地赶上去,成了羊入虎口,反遭人家制服。” “至于好好说嘛,贫道看,希望不大。” “我们选择跟他不一样的方向,相反的方向,尽量避开张宗昌。” 说完,当先向着与之相反的方向前行,袍袖甩动,大步迈开,先众人之前,进入被似有似无的黑雾笼罩的黑暗深处。 其他人对视一眼,俱无意见,也随即跟上张福德道人的脚步,进入被笼罩在阴暗中的古建筑群中。 主街大道的前方,此时已经被阴兵大军给阻挡住了,在他们身上翻涌的黑雾中,有一种邪异的力量,阻挡一切来人往那个方向前行。 那里,那个方向的前方,有什么吗? 还是只是个巧合,这些阴兵恰巧就驻步停留在这里?没有任何的深意,就因为走到了那个地方,想要停下来,就随即停下来了? 张清烛也说不好,对于眼前的阴兵了解不多,对于身在的古城同样了解不多,对于一些不明朗的情况,总是忍不住有些疑神疑鬼。 就现在的这个猜测,张清烛也说不准是自己的直觉对于未知的察觉呢,还是纯粹的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 虽说是有些折磨人,但总的来说,还是小心为上的心态最好。 龙虎山道人一行向着大街的两侧走去,远离张宗昌的方向,进入古老的街道的最深处。 一路上,沿着脚下的青石板迈步向前,怀着些许的忐忑和些许的戒备,打起精神,全神贯注注意着身边的环境,谨防在不远处的黑暗中,可能有潜伏已久的凶灵鬼物会突然暴起发难。 随着众人一兽的愈发深入黑雾笼罩之中,迈步在一片片古建筑群中,一座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封尘在历史无数年月后,此时呈现在几个偶然闯入的外来者眼中。 此地,古城内,尽是些密密麻麻的古代宅院,布局似乎也并无太出乎意料的地方,唯有一处,就是高门大宅与低矮陋屋杂处一地,往往是前脚越过墙高院深的大宅邸,后脚就踏入断壁残垣的破屋前,两者的连接,没有一丝空挡,难免让人感到突兀。 甚至,在这些民宅样式的楼房中,参差不齐地散落有一两座气势恢宏磅礴的宫殿,虽早就没有了往日正当繁盛时的气象,只有淡淡的荒芜腐朽的气息在散逸,但仍旧可以看出来,庄严大气的骨架不倒,向着后世有缘进入此地的人亲诉当年的繁华盛景。 不管是什么样的建筑,高大森严的,低矮残破的,巍峨雄伟的,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全部都大门紧闭,也全都是一扇血红色的门,大的宅院是高大的可向两侧推开的门,简陋的破房是一扇一体侧开的小门。 无一例外,俱都是染上了深深的红色,仿佛是经过长时间的鲜血侵泡后干涸了的黑红色,鲜艳的红色中,深藏着浓郁的黝黑。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的错觉,努力地吸着鼻子,仿佛鼻端能够嗅到血红色大门上散逸出来刺鼻血腥味。 张清烛不禁皱眉,想要问个清楚,又不想横生事端,只好强自忍耐。 “是朱砂,可是怎么沾染是上了血腥味?” “哼……还真是巧了,龙虎山的符法。” “竟然是龙虎山的符法……” 张寿鹿道人注视着身前的一处高门大宅,红色的大门紧闭,大门上来那个兽环闪烁着奇异的乌光,是兽头上的两只玉石雕刻而成的兽眼,正自流转的光华,离远了看,仿佛是两只野兽仿佛苏醒过来,正睁开眼,打量着冒昧的访客。 “两位师兄,要进去一观吗?” 张福德道人犹豫了,身前的古宅明显不是善地,紧闭的大门,不一定是阻挡外人的闯入,很可能也是为了困住里面的某些东西。 至于里面有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存在? 鬼知道! 但是,龙虎山的符法竟然出现在这里? 是龙虎山的符法,没有错! 总还是要探究一番吧? “寿鹿师弟,小心,不要推开大门,就在近前,仔细观察其中的符法门路。” “眼前的镇宅兽,应该是符法的关键吧?” 张寿鹿道人没有回话,只是轻轻点头,迈步向着前边的古宅大门走去,就正如张福德道人所嘱咐的,张寿鹿道人没有莽撞行事,谨慎地停留在离大门前还有几步路的距离,就近观察,但显然是不打算推开大去面对未知的境况。 张寿鹿探出半边身子,将脸凑近大门上,主要是靠近那两个门环处,眼睛盯着衔着圆环的兽头看。 突然,张寿鹿道人叫出声来,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轻快: “嘿……它还盯着贫道看呢。” “哼……若是,其他人很可能会被吓一跳,可是我们龙虎山道人,对这玩意实在是有些……” “嗯……它还对着贫道眨眼了,看来,能理解我们的话,有很强的灵性。” “不是低档货。” “这玩意,可能不简单。” 张寿鹿退出几步,似乎对于那两个兽头有些忌惮。 张寿鹿的话,明显引起了其他两位道人的好奇,不约而同上前几步,与张寿鹿并排在一起,全神贯注观察着张寿鹿口中意指的高档货。 “嗯,跟我们现在的方法,不是一个路数。” 张福善道人单单只一眼,立马给出了判断。 在血红色大门上,有一些细微的纹路在上下往复,绞缠缭绕,如果不细看,很可能会忽略掉,而这,正是龙虎山的符法,在历史上,广为人知的龙虎山道法。 “是古代的思路,看起来是更加古朴,笔画不多,却有着神韵,适合以前的天地。” “那时候,灵气充足,不像现在。” 张福德道人赞同,同时又补充了两句。 在身后的张清烛点头,确实,天地间的灵气日益枯竭,前人为了面对这样的情况,在这样总体趋向艰难恶劣的环境下,做出了各种各样的尝试,展现了恢宏的想象力,也不断萌生催发具有生命活力的创意,久而久之,现在的修行法门与宗门内留存的古代典籍所记载描述的,总有几分差异,也让人看着诧异,个别一些,已然是大相径庭了。 每每念及此处差别,总让人忍不住感慨,修行的艰难。 待到此一世的修行中人,已经不敢奢望去追求长生不死、得道飞升了。 那已经是彻底的绝望,是天地的意志,压制着此世间所有生灵的蜕变与超脱。 第二百零三章 镇宅兽 有时候,张清烛对于龙虎山这些日以继夜打坐吐纳的道人感到不解,既然已经不可能再有人化仙,为什么还要常年苦修、不舍昼夜? 他们,难道不明白,修行,唯一的结果,只不过是追求强大的个体力量。 其余的,尽皆化作泡影。 当然,追求强大的力量,也是一个足够诱惑人的追求了。 但是,张清烛很清醒,这种志向,这样的追求,不是他想要的。 可,更为苦恼的是,他的追求在哪里呢? 当龙虎山的天师? 张清烛有些茫然,当天师,只是一个给自己找的奋斗目标而已,一是顺了师父的心愿,二呢,人生很空虚,漫漫如长夜,他总得找个去干的事吧? “确实是镇宅兽,只是,这是什么异兽?” “从来没有见到过?” “看模样,似乎,是一只,老鼠?” “这是什么异兽?怎么没见过?” “寻宝鼠?” “呵,这里面果然是有着宝贝。” 有宝贝,当然是张寿鹿道人的玩笑而已,不过,他也确实是迷惑,门上的兽头,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老鼠。 当真是奇了怪了。 张福善道人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小小兽头,娇小的兽首咧出一条嘴缝,依稀可以看见略显粗糙的獠牙,估计是雕刻的简陋,一些细节不大明显,不过,同样具有神韵,隐约可见有乌光流转,一闪而过。 老鼠模样的兽头嘴里衔着一枚圆环,这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很普通,貌似跟寻常的门环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同样的,材质上,似乎是青铜质地,有些风化腐朽的痕迹,但也还算完好,不会突然地随风剥落,化为齑粉。 “不是什么异兽,就是老鼠,一只普通的老鼠。” 张福善道人端详片刻后,谨慎地说出自己的判断,断定这是只普通的动物,很寻常的老鼠。 “老鼠,普通的老鼠?” “坏了,这是一尊生肖青铜器,青铜器是祭天地的必备礼器,有通天地、惊鬼神的神秘妙用。” “大家谁的属相是生肖鼠?” “包括猿兄与张统领,你们也算。” 张福德环视一周众人,脸上多少有些警惕。 所有人全都不明白张福德话中的意思,但可以察觉出话中的急迫,猜到要出事了,可能是要出事了。 魔猿当先摇头,他虽然是只魔兽,但在这片大地上,东西物种虽也呈东西地域分布,但毕竟同处一块大陆,互相之间谈不上老死不相往来,只是龙虎山人族向来深居简出,不与他族有过多往来,但是一些东方的理论和概念的大概,它大体也有所了解,故它对张福德所说的生肖,倒不至于茫然。 第二个表态的张美玉,他见张福德道人好像颇为紧张在意,意识到不简单,当他点了自己的名后,也随即出声否认: “福德道人,我并不是鼠的生肖。” 紧接着的是张福善道人,很平和温厚的声音: “贫道也不是鼠的属相,师弟你也不是,小道士你呢?” 要说这里边,谁最让人担心,毫无疑问是小道士张清烛,年纪小,道行微薄,修为同样很是一般,虽只是相对在场的诸人相比较而言。 “噢,不是小道,哦不,小道也不是鼠的生肖。” 张福善道人微微点头,明显松了一口气,似乎张福德道人也松了一口气,方才骤然变色的严峻表情,有所松动,此时是放松下来了。 “福德师兄,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是什么麻烦事?至于这样吗?” “呃,贫道就是属鼠的生肖。” 张寿鹿道人的脸色有些紧张,有些不满,有些无奈,有些自嘲,还好像是有,还有,有一种等待的表情,他在……等待? 他在等待着倒霉! “散开!” 张福德道人立马一声大喝,同时刻,身形暴动,上半身不动下半身瞬间急退,向身后横移出好几米,一瞬间的功夫,摆好了防备的姿势,对着张寿鹿道人作防备。 张福德道人的这一番举动,当即吓坏了其他人,瞬间,大家一窝蜂地逃离张寿鹿道人周围,其他人还好,只是退出好几米远,随后像张福德一样做好戒备,最夸张的是张清烛,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一蹦三跳,在最短的时间内退到了众人的最外侧,还嫌不够,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身体,掩藏在魔猿高大的躯体后,露出一双小眼睛,侧着身子探出半个头,警惕地盯着张寿鹿,一有风吹草动,估计就要条件反射般再向外边狂奔出去。 张寿鹿道人当然是一脸的无语,情不自禁地翻起白眼,他很识趣地站立原地,看着其他人一个个跳离身边,摊开双手很无奈耐地看着张福德道人,说: “福德师兄,现在怎么办?” 这一下子,张福德也是有些懵,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至于接下来怎么办,他也没啥头绪。 他之所以反应这样的大,主要是出自一个观念,一个隐秘的传闻:青铜器作为礼器,能沟通鬼神。 而生肖,在某些传说里,是可以和同属相的人相勾连的。 而现在这样一个诡异的环境里面,任何事都应该小心谨慎对待。 “寿鹿师弟,你莫不如内视己身,看看有什么……嗯,看看有什么可感应的?” 张福德道人犹犹豫豫,语气不甚坚定,给张寿鹿出了个主意。 张寿鹿一听这个话,立马感到有点发毛,这个话说的磕磕巴巴的,前半截的意思,貌似……总之是让人有些不安。 是,有什么怪东西上身了? 无法,只好照着做,张寿鹿闭上眼睛,内视己身,眼前一片迷蒙,昏暗阴沉,等了好一会,没有什么奇异的反应,只好睁开眼睛,对着张福德道人摇头,表示没有异状。 “师兄,没有什么发现,没碰上你说的那些麻烦事?” 说着话的时候,掩饰不住的轻松感,嘴角不经意间向上扬起一点弧度。 突然,本来翘起一点的嘴角,骤然向上翘起,露出诡异的笑容,将嘴角掩盖的两排大门牙给掀露出来,加上那莫名其妙的,像是极为开怀的无声笑容,看着,极为瘆人。 张清烛年纪小,经历少,当即被吓住,不由自主向后倒退了一步。 “福德师兄,接下来怎么办?没效果啊,再想个别的法子?” “会不会是你想偏了,一个青铜器物而已,或许就不是个事,估计在古代,在古早之前,就是个普通的家常物件。” 张福德道人面无表情,注视着张寿鹿,仔细观察起他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他先是摇了下头,然后对张寿鹿道人说: “师弟,这个物件在古时候确实是个寻常之物,可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总会起点变化的,而且,它挂在这扇由朱砂点画龙虎山符法的大门前,应该是要起变化了。” “是吗?可是贫道觉得还好,没啥异常。”张寿鹿道人自顾自地说,但是,他的嘴角却还在上翘,已经快要将整个嘴唇给翻过来了,脸上的笑意也越发地灿烂,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令人忍俊不禁的,正想要抱腹大笑,神态是那样的乐不可支。 而让人感到瘆人的,令人不禁后背寒毛倒竖的,此时张寿鹿道人的话语是那样的平常,正如他的话语中表露的语气,是很正常很符合他平时性情的表现。 有点小抱怨,却丝毫没有想要开怀大笑的意思。 “寿鹿师弟,已经有所变化了,只是,你好像,还没察觉出来。” 张福德道人很平静,并不显得慌乱,更没有惊慌失措,毕竟,他年过中旬,也是见过世面经过风雨的,在龙虎山之外,闯下了赫赫的威名,令寻常龙族闻风丧胆。 “嗯……” 张寿鹿道人听出了话中的异样,拧着眉头,看着张福德道人,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解释。 “前辈,不知高姓大名,还请莫要滋扰我龙虎山道人,贫道等与大门上所画符法的道人同属一脉,还请前辈开门见山。” 张福德道人同样直愣愣地盯着张寿鹿道人看,语气中,前所未有的严肃,还有一丝丝煞气逸出。 嗯…… 看到张福德道人这样对着他说这样的话,张寿鹿道人终于明确了一件事:出事了,已经出事,正应在他的身上,而且,他还没察觉到。 他竟然没能察觉到? 他没能察觉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张寿鹿意识到问题后,压紧了眉头,可是,他的脸色却并不阴沉,相反,还在肆意地狂笑,极度的畅快,简直是乐不可支。 这构成一个诡异的脸谱:忧愁的双眉,正向下紧压,说不出的凝重,而脸庞却有笑意在极致地绽放,上下嘴唇外翻,露出了两排大白牙,同样是说不出的快意。 这样怪异而矛盾的表情,让人悚然而惊。 张寿鹿道人将目光移开跟前的张福德道人,扫向福德道人身后的众人,见他们将目光聚焦在自己的身上,小道士满是担忧,福善师兄,神色凝重,魔猿凶光毕露,全身上下荡起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气劲,很是慑人,而张美玉,其所藏身的古战车正酝酿着一股庞大的威压,尚未爆发出来,正强自压抑着。 “前辈,小子辈得罪了。” 张福德道人在身前合拢双手,瞬息之间,双手变换多样的手势,互相交叉纠缠,而后用力一拍,看样子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结印了,这一幕看在张清烛眼里,不仅心生感叹,差距啊! 自己的师父,话说是个结丹真人,可是论结印的手法与速度,绝对没有此时的福德道人这样干净利落和云淡风轻。 第二百零四章 印象 “噗” 双掌合击的清脆声音响起,一个巨大的金黄色的钟影浮现在张寿鹿道人上方,离他的头顶不超过一米的距离,张寿鹿道人若有所觉,可是并无动作,不作防备,任由金色的钟影迅速砸落,将其当头扣罩在其中。 “铛铛铛……” 在将张寿鹿道人扣在钟体内部的同时,铜钟内响起剧烈的响音,仿佛是有一根无形的巨木正在撞向钟体,使之发出震耳欲聋般的响音。 钟体随着钟声的响起而剧烈震荡,被裹罩在其中的张寿鹿道人顿时维持不住身形,随之左摇右摆,身形骤然晃动,不规则地前后抖动,好似被莫名的力道所攻击,被前后左右四处夹击。 很快,张清烛发觉,钟体里面的寿鹿道人似乎有些不堪忍受,侧耳倾听,可以隐约听到一丝丝细微的呻吟声,看来,这个铜钟,并不向是外表看起来的那样的脆弱,不能因其只是一个淡淡的金色虚影而对它的威能有所忽视。 不过,情况似乎也并未好转,张寿鹿动人嘴角呻吟出声,似乎很痛苦,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痛快之极,诡异非常,脸上的愉悦丝毫未减,反而还更加的兴奋,有一种脱离现实的梦幻感,似乎正超越了现实的束缚,伸出手拥抱着梦幻中的诱惑,得偿所愿的极致满足与完全的放松。 “哼……” “前辈,还请现身一见。” 张福德道人的话语中,已经展露锋芒了,夹带着威胁的口吻,不剩下几分客气了。 “哈哈哈……” “哈哈哈……” 一连串开怀的大笑突兀响起,声音尖锐,又参杂着些许噪音,仔细听起来,是有些像是老鼠的声调,看来这位隐秘的存在是要现身了。 当然,最吃惊的人当属张寿鹿道人了,因为这像是老鼠的尖锐笑声正是从张寿鹿道人的嘴中漏出来的,从掀开的嘴角边上漏出来的,让人想起掩不紧的门缝里被风吹过,漏出来的声响。 张寿鹿道人自然是勃然大怒,刚开始很疑惑为什么自己的口中会发出这样怪异的声响,但很快,随即醒悟是有“脏东西”在作祟,在自己看不见感觉不了的地方,怪不得福德师兄说已经起了反应。 妈的,这什么倒霉玩意儿? 张寿鹿想要紧闭自己的嘴巴,制止这样诡异而难听的声音继续发出,但是他瞬间发现自己无法办到,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嘴巴的部位,感受得到肌肤的触感,但是却已经不能对自己的嘴口有所掌控。 自己的嘴巴,被一股邪异的力量所掌控,完全不听从自己意志的指挥。 是哪个邪异的存在掌控了他的嘴巴? 是那只老鼠? 它在哪里? 在大门上? 张寿鹿艰难地回转过来身子,重新面对着大门,透过黄色铜钟的虚影,死死地盯着身前那道血红色的大门,仿佛是被鲜血浸润过而后干涸的诡异大门,大门上的门环被两个兽首衔住,老鼠模样的兽头眼眶部位的凸起,有乌光乱转,像是两颗醒转过来的眼珠在转动,咕噜咕噜乱转,一副奸诈狡猾的模样,正像是在打着坏主意。 “师弟,稍安勿躁!” “无妨让前辈出来说个话。” 张福德道人见张寿鹿的模样,知道他的打算,赶紧劝阻他,不让他采取鲁莽的暴力举动。 “哼……” 张寿鹿暂时忍耐了下来,他也知道此时不是冲动的时候,不能贪图一时之快,还是要先搞清楚对方的意图。 “哈哈哈……” “小娃娃,想不到你这个小老鼠,竟然生就这样的坏脾气。” “太暴烈了,不符合我们鼠辈的性情,不算是根好苗子。” “不过,紧要关头,还知道要制怒,倒还不算是个劣质胚子。” “呵呵,还可挽救!” 诡异的情况再度上演,正活生生地在众人面前演示,只见张寿鹿道人的嘴角蠕动,上下开阖,而张寿鹿的双眉却正自用力下压,似乎想要使劲要制止住嘴部的动作。 “呵呵,小辈,别挣扎了,就你这点力量,也敢来这个地方撒欢?” “简直是找死嘛。” “赶紧回去,手脚快一点,能留一条小命下来。” 对于这位还尚未露面的前辈高人,众人当然不会听从其言,张寿鹿道人硬是从他的嘴角里露出一个冷哼: “哼” 瞬间,张寿鹿的全身爆发出耀眼刺目的金光,像是荡漾的水波,不断向着身前三丈范围不断来回起伏,如波涛四起,滚滚而动。 “嗯,你小子有些门道,竟还有余力未出。” 张寿鹿道人的嘴角蠕动,说出了上面一番话,在旁人看来,仿佛是自问自答。 “前辈,还请出来一见吧!” 张福德道人又重复了一句,从语气口吻中,他已经不耐烦了,暗示着,这可能是最后一回客客气气打招呼了。 似乎那只正在作祟的老鼠精也听出了张福德道人暗藏的警告,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不过总算是消停了点,张寿鹿道人脸庞上的痛快大笑般的表清逐渐舒缓下来,嘴巴也紧闭不言了,张寿寿鹿道人的面部表情总算是松弛下来了。 张福德道人手上没有动作,直视着张寿鹿,当然看的是附身在其上的那只疑是生肖鼠的意识,分明是等待着它的回复。 “呵呵,谈什么呢?有什么好谈的呢?” “苟延残喘罢了。” “不过,也无妨,也无妨,毕竟,连那些沉睡多年的阴兵都再次被惊醒了,我似乎已经嗅到从他们的长矛上飘逸出来的血腥味了。” 良久之后,当张寿鹿道人慢慢恢复过来,可以在金色的铜钟内部站稳身姿时,附身在其身上的意识,终于同意双方和平交流。 “前辈,身在何处?” 张福德道人首先问出这个大家普遍关心的问题。 “呵呵,真是麻烦,不就是你们心中猜测的那样嘛,眼前所见就是,青铜器生肖鼠的兽头。” 这位诡异的存在,很是大方,不扭扭捏捏,坦白爽快告知。 众人当下都是默默暗自点头,果然是如此,但也不敢真的就全信,心知前面这位是道行高深的老油条了,它的来历,它的经历,必定是举世震惊的,只是在这个鬼地方,不可能惊动得了外边的世界。 “前辈,你知道张宗昌吗?” 张福德道人出人意料地提起了张宗昌,这让张清烛内心有些震动,张福德道人还真是重视张宗昌,不仅是不想跟着走同一条路线,就怕到时候会碰上头,双方要打起来,现在又向古城内另一位诡异的存在询问张宗昌的讯息。 在龙虎山道人的眼中,这位来历吓人的张宗昌可能带给他们压力是很巨大的,虽然无惧,但是总也不想无故结仇。 只是现在人家放话说,对龙虎山感兴趣,看来以后肯定会撞上的,至于是不是会有一番激斗,那就还要看了。 不过,张清烛的看法,和平相处,大家客客气气的可能,微乎其微。 张宗昌他们那些人,是要搞大事的,在出身上,又是一群杀伐果断的,不大可能用嘴来解决问题的。 以后,最烦扰的是自己,不知道作何立场? 从感情上来说,当然是倾向龙虎山,可是,现在自己有把柄掌握在张宗昌手上,到时候的情况,不一定是现在所设想的这样,人有时候,是身不由己的。 “张宗昌?” “你这个小辈,向我打听这个人物,想必那个叫张宗昌的跟我一样,同处这片阴暗的鬼域中吧?” “嗯?方才,我嗅到了阴兵的气息,你现在又刚好提起这个人,该不会,这个叫张宗昌的就是一个阴兵吧?” “不要招惹他们。” 这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很郑重地告诫身前对面的外来闯入者。 “在这里,那些活化石,是最有力量的,不是我们这些苟延残喘、无处安身的孤魂野鬼可以比拟的。” “但凡,有阴兵出没的地方,都应该闭息驻足,只要不干扰到他们,他们通常是不会干涉其他生灵的,不管是任何事,他们就好像是冷眼旁观的局外人,这片鬼域其他残魂凶煞所争夺的一切,他们看上去,似乎全然没有兴趣。” “不要招惹他们,不要妨碍他们,他们很少会有行动,行动的时候,一般也不刻意去针对其他生灵或者鬼物,自顾自地穿行而过。” “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从哪里去。” “阴兵过境,万籁俱静。” “所有的生物和死物,在阴兵大军出现的时候,全都驻足静立,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一个个散发着幽冷气息的石雕像,从视野遥远的尽头出现,再面无表情从跟前经过,就几步路的距离,冷寂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是从黄泉的尽头而来,最后,消失在视野另一边的尽头,不知所踪。” 老鼠精的一番话,除了告诫之外,情绪上还挺感慨的,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看来在这古城内土着的眼里,阴兵的威势,比他们众人之前想象的还要来得更有压迫性,简直就像是主宰般的存在。 无人敢撄其锋芒,没有任何存在敢阻挡其去路! 这古老的老鼠,看来还挺厚道,不厌其烦,说的话很详尽,解释得很通透。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它是怕新近闯入的外来者,莽撞行事,招惹了过路阴兵,会引发不可意料的可怕后果,最终殃及所有。 张清烛心下暗自点头,回忆起张宗昌对阴暗处有敢于窥探他的凶灵,表现出那样的愤怒。 那样的情绪,是一种对上位者被藐视被僭越的勃然愤怒。 想着想着,张清烛顿感不舒服,按照张宗昌的那个态度,那他们这些龙虎山的活人,同样也算是应该俯首臣服的下位者。 收获还是不小,总算是摸清了一个情况,是不是能称之为铁律呢? 在这座古城内,阴兵是无敌的力量存在,不要招惹,看见了,远远躲避,撞上了,静立闭息,只需远远地在一旁看看就行了。 第二百零五章 来历 “这个张宗昌果然是不能轻易起冲突,无妨,只要出了这个地方,问题就不大,现在最好先不要打照面。” 张福德道人在沉吟良久之后,感叹了一句,而后再一次向着大门上的青铜兽首询问道: “前辈,您的来历呢?” 听到这个问题,龙虎山这一方的人心下一震,在他们的心目中,这样一位存世久远的古老存在,极有可能是从上古时代就已经存活至今的,但是理智上,却又让人难以置信,毕竟,除了飞升天界外,在世人的认知中,并未有其他的长生法。 但是,此时,在见到了这个诡异而古老的古城后,见识了张宗昌那样的特殊存在方式后,他们也有些估摸不准了。 像阴兵那样的,特别是张宗昌那一类更特殊的存在,那传说中的神秘青铜骑士团的成员,是不是都像张宗昌那样存活了无尽岁月,存活至今? 很有可能! 此时,面对他们进入古城遇见的第二个诡异存在,还是可以交流的意识,下意识中,他们难免要将其与张宗昌进行比较,这位老鼠精——准确的说,是附身于青铜器鼠头上的意识体——可能是一个可以跟张宗昌之类相提并论的不可思议的存在,颠覆了以往的认知,违反了常理的存在。 谁知,老鼠精的回答却让人茫然: “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的过往,什么来历是完全不清楚。” “并非是诓骗你们,自我的意识苏醒以来,我就是依附在这些血红色的大门上,只有在青铜器鼠环的大门上,我的意识才能较为清楚地显露,其余时候,我总是潜伏在黑暗中。”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龙虎山诸人当然好生遗憾,还以为会遇到一个从上古时代遗落下来,欺瞒过这片天地,得到另类长生的强大生灵呢。 对于老鼠精的话,当然是不敢尽信,但是冷静地考量,老鼠精的话才是最符合逻辑的,才是最符合常理的,除了天界的仙神之外,世间没有其他的长生者。 至于像张宗昌那样的,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张宗昌的可怖来头,他是青铜骑士团的成员,是始皇帝麾下的亲卫军,说不定,在上古那个他们威震天下、所向披靡的时代,他们可能敢将自己的屠刀伸向天上的神祗。 这样的人物,这样的来历,有一些特殊之处,还是容易令人接受。想也知道,像张宗昌这样的特例,不可能有很多。 只是,这个老鼠精,话说得这样的坦率,似乎并不忌讳暴露自己的难堪和底细,总是让人有几分猜疑:这样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那前辈的意识苏醒了多久?” 张福德道人轻皱着眉头,追问了一句,这位诡异神秘的前辈的来历出乎了他的意料,没想到,只是个貌似很寻常的孤魂野鬼。 在龙虎山的观念里,生命一旦消亡,灵魂便随之寂灭了,所谓的鬼魂,都是些残魂而已,加上在某些特殊场所而形成的阴性能量相结合,即有几率出现一些有意识的能量体,这些所谓的鬼魂,只是有一些生前残余片段的魂魄,极为孱弱的魂力,很多所谓的鬼魂往往经不起一阵强风的吹袭,更不要说,被太阳光照射。 这些所谓的鬼魂,跟生前的血肉生灵,完全是两个根本不一样的存在,没有大的联系。 真正的完整的灵魂转移,是道教的天仙下凡的概念,还有大能转生的概念,佛教的轮回转世,还有反面的,极强大的存在对弱小生灵的夺舍。 “小辈,是不是我对你们太好说话了?” “好像我已经是你们的一个阶下囚一样,生死已经握在尔等之手了?” “你们莫不是认为,一个小小的法印就能困住我?” 张福德道人摇头,一脸诚恳地向前面大门上的青铜兽首赔罪: “前辈,多有失礼,还请恕罪。” 张福德道人口气和缓了,可张寿鹿道人却并不买老鼠精的账,闻言大怒: “哼哼……” “前辈,你莫不是也认为你这样小小的伎俩可以拿捏贫道?” 老鼠精听张寿鹿落到这番田地却还要逞强,不由得奚落,反唇相讥道: “哼……” “是又如何?” 先前的怪事,又再一度重演,张寿鹿道人脸上怪异而畅快的大笑表情又再浮现,嘴角被掀开,露出牙根,从掀开的嘴角里漏风出几句话语: “哼,你个小辈,你又能如何?” 被顶撞的老鼠精似乎是被激怒了,看样子是给张寿鹿一个教训瞧瞧,而张寿鹿当然是不屈服,不认怂,他梗着脖子,咬紧牙关,使出了浑身力气想要将自己的两片嘴唇紧紧地抿住。 但还是无济于事,于事无补,徒劳无功,即便使出了碾压千斤的力气,那片薄薄的嘴唇却依旧还是一点点向上翻开,被掀开的嘴角,哈出气流,传出一阵狂妄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笑声肆无忌惮,得意猖狂,张寿鹿道人是彻底暴怒了,脖子一仰,随即嘴口竟出乎意料地顺着寿鹿道人的意愿大大地张开。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像炸雷般响起,当真是平地响起一声惊雷,笼罩在张寿鹿道人身上的法印,张福德道人施法而出的金色铜钟虚影瞬间被声波震碎,像是一张破布被巨力在两侧撕扯,铜钟的虚影立马溃散,黯淡,最后消失于无形。 “吼……” 又是一声怒吼,张寿鹿道人的身体开始出现变化,先是身体在极短的时间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手脚四肢的肌肉瞬间变得臃肿,而后开始拉长,由臃肿化为健硕,整个身形暴涨,凭空向上撑起十多公分的高度。 “吼……” 音波犹如凌厉的气劲向着四周刮扫而去,冲击着身旁不远的众人,大家伙在惊愕之下,对张寿鹿道人不起防范之心戒备不严,全被气劲所笼罩,立时被凌厉的气劲所伤,气劲顺着毛孔涌入体内,激起气血的翻涌,血液加速流动。 无一例外,在刹那间,全都身影晃荡,摇摇欲坠。 “嗯,哼,有些门道。” 老鼠精的这一句感叹,不是从张寿鹿口中发出的,而是从大门上衔住门环的兽口中发出,张清烛眼尖,分明看到血红色大门上老鼠青铜雕塑的嘴动了两下,连带着在其上的几根很精致的老鼠须也微微颤动了几下。 张寿鹿体内的虎之力爆发,瞬间将附身在他身上的“脏东西”给驱赶干净,张寿鹿转过身面对着血红色的大门,满眼的残酷与暴虐,喉咙里压抑着低沉的咆哮,蓄势着满腔的怒火。 “寿鹿师弟,先别动手,冷静!” “你没发觉吗?这位素未谋面的前辈可能是在撩拨你的情绪,正是为了此时刺激你出手。” “你一旦将这扇门打破,或者推开,后果难料。” 张福德道人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急声对着寿鹿道人规劝。 果然,正如老鼠精自己的评价,张寿鹿道人并不一般,很有些门道,闻听张福德道人的分析后,想到自己此时可能正落入他手的操控中,怒火立时更胜,而动作却硬生生停止下来了。 “呵……” 张寿鹿道人一个深呼吸,将口中的浊气在一个呼吸中长而缓地吐出,仿佛这一口浊气蕴含着无穷尽的怒气,此时连带着也倾泻而出,眼睛霎时间恢复清明。 “哼,他奶奶的,这个地方真不是个善地,连只老鼠都成精了。” “防不胜防!” “防不胜防啊!” 张寿鹿道人的情绪是稳定下来了,不见了愤怒与暴躁,但是他的形体却没有太大的改变,并没有恢复原状,依旧是身形暴涨的模样,比之两位道人要高半个身,肌肉扎实,特别是手臂上的肌体,如铁水浇筑一般,充满了力量的触感。 张福德道人劝住张寿鹿后,也将注意力放在大门上的青铜兽头上,看着那随着轻拂过来的微弱气流而微微颤动的老鼠须,摇摇头说: “前辈,被困在此地有多久了?” 还是先前的那个问题,不过,此时换了个方式问出来,不见了方才的礼貌,增添了些许冷漠与嘲讽。 谁知,这一下,却没有激怒老鼠精,老鼠精出乎众人意料地回答张福德道人的问题: “具体的时日,哪个记得清楚,而且,我们对岁月的感知,可能与你们这些外人,与你们这些活人是很不一样的,我经历了三次阴兵过境,连同这次,算是第四次?现在我又嗅到了阴兵的气息,却很奇怪,为什么没有大的动静,好像刚一出现,转眼就消失在了远方。” “只是,我,唯一有疑问的,希望,你们也能如实相告。” 老鼠精,最后一句停顿很多,说得很严肃,张福德道人点头,算是默认了。 三次阴兵过境? 这是什么样时间计量单位? 只能是时间感知,以一些具体的大事件作为参考,只是这样的直观感知,对于他们来说,基本等于没用。 阴兵过境,是有规律的事件吗? 已经不会吧? 那些活死人的出行,是因他们自身的使命和任务决定的,至于什么时候会有任务,这谁又说得准? 等于没说嘛。 张清烛暗自摇头,太模糊了,唯一能确定的是,这老鼠精应该是存世很长久了,阴兵过境,毕竟不是他们在古代那个时空正当盛年时的日常操练吧? 必定还是大行动,或许与外界也有些许联系,对应着外界的大事件。 若是有机会,可以去调查一下,外边的世界哪些年月有大规模撞鬼的传闻。 当然,这个外边的世界,肯定不是他自己所身处的世界。 应当是外边的正常人类社会。 第二百零六章 是谁 似乎是停顿了好一会,不知道为什么,氛围顿时变得有几分凝重,好像是即将要面对什么惊天的大秘闻。 好一会之后,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你们这些活物中,我只有在这只大猴子身上感受到旺盛的血气?” “我虽然没有身体,意识附着在这尊青铜器兽首上,但是我已经几乎压制不住我意念中那股根深蒂固、不可磨灭的对血肉活体的渴望?” “为什么……” 余音久久回荡在这条街巷的上空,竟起了微弱的回旋效果,不断地有微弱的声音在来回扫荡,重复着“为什么”三个字。 龙虎山一行随即将面孔转向张福德道人,他们同样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同样的问题,好像那个青铜骑士团的张宗昌也提到过,只是以不同的角度,不一样的侧重点。 “谁知道呢?” 张福德道人面无表情,很明显,他没有如他所承诺的那样,向老鼠精给出一个坦率的实话,态度极为敷衍。 而这样的答复,同样让龙虎山这一方的很不满,表现尤其明显的是魔猿和张寿鹿道人,魔猿已经亲自从张宗昌的嘴里听到类似的话了,初时它还不以为意,以为是张宗昌判断失误,现在又来这么一遭,几乎是同样的话语,这就由不得它不疑神疑鬼了,怀疑其中确实是有些古怪。 不过呢,这样的古怪,对于它来说,应当不算是什么隐患,起码不是明显的隐患,有问题的是龙虎山这些道人,而它自己,在这座古城的两个原住民的眼中,是正常的,是唯一正常的。 张寿鹿当即暴怒,压抑下去的怒气,此时仿佛已经遏制不住了,喉咙间低沉的咆哮声又再度响起,低沉的吼啸,仿佛震颤在肉体之内,共鸣在灵魂之中,随即,大家都能感受到,似乎是被感染了,自身的情绪处于起伏变化中,自己心绪的极度不稳定,似乎随时处于爆发的边缘。 “稍安勿躁,寿鹿师弟。” “贫道说过,不管你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如何行事,贫道全然认可,不会干涉丝毫,但不是现在,寿鹿师弟,现在我们身处一个诡异的所在。” “稍有不慎,可能会倾覆龙虎山。” “在这座古城之内,对我们龙虎山不怀好意的,不在少数。” “就比如,眼前这位,被龙虎山的符法,困锁在这扇大门上,永世难以超脱。” “我们现在正面对着敌人!” “龙虎山的敌人!” 张寿鹿道人的怒火瞬间平复下来,可能是“龙虎山的敌人”这几个字对他有所触动,确实,此时不是搞内讧的时候,回去龙虎山之后,再作计较。 打定主意后的张寿鹿,心情是彻底平静了,眼观鼻,鼻观心,神色沉稳,仿佛世事再难以拂动他的心弦。 他,张寿鹿,毕竟是龙虎山的一代高道,养气的功夫,是每天必不可少的功课。 张寿鹿在维持住咆哮虎之体的情况下,硬生生将虎的脾性给安抚下来。 “啧啧啧,没想到啊。” “原以为你是一只老鼠,没想到只是外相,你的本性,却是老虎。” “是有些门道,了不起!” 这是不止一次的对张寿鹿道人夸赞,这位老鼠精倒不是偏狭之人,从张福德道人的话中得知,它貌似想要利用张寿鹿道人,但却也并不贬低他。 “寿鹿师弟,你是鼠的属相,眼前的前辈附身在青铜器鼠生肖中,你们的心绪能够有微弱的勾连,要注意它对你的影响。” “礼器青铜器,可以沟通鬼神,献祭天地。” 张寿鹿道人在一旁默默点头,不再言语。 “哼,前辈,你还是换个问题吧,小辈也不占你的便宜,刚才的问题,贫道确实所知不多。” 这个回话,态度很明显,摆明了是说,知道也不会如实相告。 对于张福德这样态度,老鼠精暂且貌似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或许,这对于它这样的存在来说,外界生灵的存在,只是个乐趣,至于它说的,对血肉的渴望…… 倒是个很要紧的问题,说不定,会牵扯出无数的麻烦。 但是同时,张清烛有想起了张宗昌的话,他离去时目睹了几位道人进城时的动静,曾说过,龙虎山道人行事莽撞,但还好,又不必过于担忧。 张宗昌那时的话,是不是,暗示着这种情况:这座古城存在的生灵或者死灵,对于新鲜血肉有着无比的渴望,本来,按照常理,他们这些外来的闯入者是很危险的,但是,由于龙虎山的特殊情况,那个可能的,张福德道人知悉却不愿意说出口的特殊缘故,导致了,他们在这座古城的生存,又不是太危险。 是不是这样理解? 很可能,但又不是完全肯定。 “那也好,你小子也还算厚道,不太糟糕。” 老鼠精从善如流,揭过了这一页,大家又回到刚才那个还有一点点有好气氛的交流中。 呼…… 总算是没翻脸! 张清烛总是与一个担心,老是怕打起来。 要是打起来,他一个小小的小道士,那可是太危险了。 还是那句话: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一打起来,就要伤和气,何必呢? “那好吧,换个要求,我对你们的血肉没兴趣,吞下去,我怕还得要呕吐出来,一阵发霉的臭味。” “你们莫不如把那只大猴子,交给我,让我美餐一顿,吃饱喝足之后,我心满意足了,自然少不得你们的好处。” “你们放心,不是诓骗你们,你们身上的那股恶心味,比这门上的腥味,还要让我作呕。” 魔猿立马向旁边跳开,向远处跳开,离龙虎山几个道人远远的,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起码是要留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别被突如其来的袭击给丧失了行动能力。 在魔猿跟龙虎山道人打交道的经验中,龙虎山道人实在是没有给它带来太大的好感。 龙虎山道人一个个,有一个算一个,鼻孔朝天,谁也不放在眼里,行事又太霸道。 最重要的是,这群鸟人,节操太操蛋了。 嗯,要远离的龙虎山道人里面,也包括张清烛小道士,这让淳朴善良的小道士,让他脆弱的小心灵大受打击,霎时,表情变换,一脸的阴郁。 唉,名声是坏了,以后得注意点,不能在人前表现得太……太那啥? 太有主见? 太有行动力? 表现太另类? 还是什么? 想了想,没有了,转而埋怨:这个魔猿,真是不识好人心啊,自个神经太敏感,承受能力,太差! 呜呼哀哉。 所有的龙虎山道人几乎在同时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当场就共同否定了老鼠精的提议,态度坚决,不带丝毫的犹豫,可是在远处的魔猿还是不挪动脚步,也是态度坚决,绝对的怀疑,不信任。 无奈,只好向老鼠精,再次断然否决: “前辈,小道等都是龙虎山道人,讲究的就是一个信义,出门在外,行走江湖,义字行头,怎么可能会干出卖朋友的事呢?更何况是要卖给你吃肉?” “太邪恶了!” “前辈,你还是换一个吧,” 说话的当然是张清烛,他见几位前辈全都被老鼠精的话给震愣了,又被魔猿的态度给打击到了,一时也不知怎么开口,他也就一时兴起,顺口胡诌起来。 “嗯……” “你这小道士,看模样,也有名堂。” “不过,你说龙虎山道士讲究信义,还什么义字行头?” “哼,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我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出身和来历,但是,我现在依附在一扇扇大门上,守着凶宅,不让进,也不让出,活生生一个囚徒,就是拜龙虎山的道士所赐。” 张清烛的小脸上一阵尴尬,倒还不至于手足无措,毕竟他也算是老江湖了,两世为人,加在一起,也有四十上下,只是,就觉得,有点尴尬,有点感慨: 这真是不怪魔猿信不过咱们,实在是,龙虎山给人的观感,真的谈不上多么的有保障。 应该也不至于太差,但是,也可以确定,好不到哪里去。 龙虎山都是些什么人呢? “对了,前辈,您说一个龙虎山道士让您被囚禁在此处,是哪个龙虎山道士?” 张福德道人对于这位龙虎山道人很是在意,看这大门上的符法,完全可以看出符法的精深,也可以从侧面看出那位龙虎山前贤的高深的修为,他有一个直觉,这位前辈,就手书这大门上的符法之时,其修为,怕是不弱于现在的龙虎山前辈醉道人。 而醉道人,是被龙虎山上下公认的天才。 而他同样被龙虎山上下寄予厚望,但他不是天才,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龙虎山其他道人同样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想而知,在门上描符的道人的天资,同样是不低。而且,还要考虑一点,这位描符的前贤,离现世恐怕是比较久远的,这一片天地,自始皇帝开始,天地中的灵气日益衰竭,越来越少,那位前贤所处时代的天地灵气必然要比此时要更加浓郁,所以,很可能,修为也要较现在的醉道人更为强大。 幸亏,现在还不是末法时代,灵气还没有完全的枯竭,要不然,一切的玄妙通神之力,尽皆完结。 “哼……” “我永生不会忘记那个人的名字。” “老实说,我现在竟然还有闲情逸致跟你们这些龙虎山道人耍嘴皮子,真是我自己都感到震惊。” “我曾无数次设想,要是我再遇上那个道人,我一定要将他的血肉一点点撕扯下来,再一点点抽筋剔骨,最后一点点生吞掉。” 我靠! 张清烛这下是怕了,这得多大的仇啊? 不过,转念一想,老鼠精这样的情况,确实是很难在再面对着仇人的时候平心静气的。 第二百零七章 相抗衡 “前辈,是哪位高人啊?” 张寿鹿道人语带调侃,实在是跟前面这位前辈共情不起来。其他两位道人也注视着血红色的大门上,注视着那几根在半空中随着微弱气流拂过而颤动的老鼠须。 他们心中遏制不住的好奇,究竟是谁能够将这位“老前辈”封困在此处,漫长的岁月过去了,依旧还是只能在诸多的血红色大门上流转,难以脱困获得自由,而且,前面通过大门上描摹的符法可以得知,此道人前辈修为精神,境界高远,比之醉道人不遑多让,很可能还更甚,毕竟各自所处的时代不一样,修行环境不一样,想来,不会是无名之辈。 或许,还会个名声显赫的龙虎山道人,说不定在他们以前所阅读过的古籍卷宗里曾经见到过那个名字。 “哼……” 老鼠精的怒气直至此刻还犹自难解,冷哼一声,透露出浓浓的怨气与愤恨。 “那个龙虎山道人,名叫张静虚。” “我永生难忘!” 老鼠精的语气越发冷漠,毫不掩饰的憎恨,又有着深深的无奈。 “什么?” “张,静虚……” 尖叫声,失声尖叫的沙哑声,高亢的失音,骤然而起。 张静虚? 是谁? 怎么这么大的发应? 还三个人一起尖叫? 又是一个叛徒? 张九龄号称是龙虎山史上的第一叛徒,难懂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张,张静虚,是龙虎山史上的第二叛徒? 张清烛只好在心底里苦中作乐,娘的,又出状况了,但愿不是什么太不好的情况,不过呢,再怎么样的惊天大秘闻,反正那个叫张静虚的龙虎山道人应该是过世了,死了就完犊子了,应该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麻烦事? 是吧? 应该是这样吧? 怀着几分忐忑,张清烛将自己心中的想法给抖落出来: “各位前辈,这张静虚,是个啥玩意?” 话音未落,张清烛顿时感到头上浮现沉重感,紧接着触感放大,是很刺激的疼痛,眼角上扬斜斜看去,一只大手从头顶移开。 张寿鹿道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下来,打在张清烛的头上,这小道士,看起来不像是个好胚子啊,也就不是个什么正儿八经的坏胚,再好可能就很有限了。 “不得胡言乱语!” “那是龙虎山天师。” 张福善道人在一旁给张清烛解释。 “龙虎山天师?” “不就是个龙虎山天师嘛。” “龙虎山天师就不是个玩意了?” “小道师父,呃,张宏远老道,曾经教导过小道,呃,是时常嘱咐、谆谆善诱、耳提面命,要小道时常礼拜龙虎山祖天师张道陵。” “闲着没事,就拜一下。” “寿鹿前辈,不是老拿祖天师调侃吗?” “语多不敬,存心讽刺。” “不是比小道我恶劣多了吗?” “我说啥了?不就是说了一个龙虎山天师是个玩意吗?” “仅此而已!” 张清烛梗着脖子,大声反驳,奶声奶气,又老气横秋。 “你能不能别老是装模作样地,貌似不经意地,将你的师门关系给宣扬出来?” “龙虎山不吃这一套!” “唉,你说,你是跟谁学的?” “张剑先那小子教你的,那货色就是个顽劣之徒,你少跟他……” “诶,不对啊,张剑先那小子,有诸般不堪,可也确实是不讲究这个啊……” 张寿鹿狐疑地打量着张清烛,那怪异的眼神,让小道士有些不安,有些羞赧。 旁边的两位道人,几乎同时一起摇头,表示无奈,不搭理这两个道士,一大一小,都是没大没小的。 他们在小道士闹腾出来的小插曲后,总算是平静了心神,脸上震惊的神色,逐渐平复下来,露出了沉思的表情,显然,是在梳理其中的复杂关节。 “小道士,不怪寿鹿师弟要敲你一下头,小小惩戒一下。” “张静虚,不是一般的龙虎山天师!” “作为后辈,我们龙虎山道人还是恭敬一点好,起码要有基本的尊重。” 听张福德道人这么一说,张清烛顿时来了点精神,貌似,这位老兄,有着不一般的地位啊?话说,龙虎山道人似乎对这位张静虚比之张道陵要更加的敬仰一点点。 怎么回事? 肯定不是因为修为境界的关系,后世的天师,不可能在修为和境界上超越张道陵的,别说超越了,连比肩而立都差得远。 也就刚才得知的,龙虎山无尽的岁月里,就只有一个张九龄敢有这样的宏图大志。 超越张道陵? 呵…… 张福德道人的脸上,已经从震惊中,从极度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的神色,又再度泛起了诧异,他语带犹豫地说: “还真是巧,是不是巧呢?” “刚才不久前一点说起张九龄,现在竟自自然然地出现了张静虚天师的关联。” 张福德道人看向小道士张清烛,分明是在对他作着解说: “张九龄,强大之极,比之当时的龙虎山天师都还要强大得多。” “一个人镇压了整个龙虎山,这是前所未有的大事,对于龙虎山,也是毁天灭地的大事。” “龙虎山的存亡,尽在张九龄的一念之间。” “那应该是龙虎山最为黑暗的日子了,从未有过的险境。” “在之前的岁月里,在那之后的……岁月里……” 张福德道人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面容闪过一丝难色。 “……从未有过那样的绝望,无论在其他时候遇到怎么样的大敌,龙虎山在历经了艰险之后,总是能够化险为夷,即便,对手的实力远超龙虎山,龙虎山道人也从未丧失自己的信念。” “无敌的信念,自我存在价值的肯定,还有,对自身正义的坚定信仰。” “面对那些不世大敌的时候,艰难,困苦,无尽的艰险与阻挠,龙虎山道人从未曾丧失希望,也从不感觉到绝望。” “唯独在面对叛教者张九龄的时候,几乎毁灭掉了龙虎山在极为漫长而近乎无穷的历史岁月中铸造的根基与底蕴。” “这是龙虎山的一段丑事,时过境迁,所留下的痕迹不多,大概是不想这样的事广泛流传吧。” “但是,凡是记载有张九龄这个人物的古籍、卷宗、史料,总会不厌其烦地在最后加上一句话。” “张九龄,有蛊惑人心之力,能污染道人根基,十恶不赦!” 张福德道人还是在摇头,仿佛之前的张福善道人那样,好像就只有一个动作,不断重复着摇头。 “那龙虎山完蛋了?” “肯定不可能!” “是那个张静虚天师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夏之将倾?” “怪不得,各位前辈,礼敬有加,他简直就是龙虎山的再造恩人啊,还是说中兴之主?” “张静虚竟然能够对抗得了张九龄?” 张清烛都不用去向几位前辈确认,他肯定就是这么个发展脉络。 三位道人面含笑意,同时点头,证实小道士所言,确实如此,没有丝毫偏差。 张福德道人笑道: “确实是很难相信,即便如今回看那段历史,依旧让人感到心惊胆战,就在覆灭于一旦的前夜,一位籍籍无名的道人,崛起于危难中,在当时的龙虎山天师被张九龄大败,一蹶不振,龙虎山上下士气低落,千百万年的古老传承,即将如流星般陨落。” “正是在此危急存亡的时刻,张静虚天师如一颗闪耀的新星在黑暗如墨的夜空里冉冉升起,瞬间照亮了大地,唤醒了迷茫的道人,坚定了龙虎山的无敌信念。” “世间或许真的有奇迹,就在这样至暗的时刻,一颗新星的诞生,竟是昭示着黎明的天色。” 听到这里,张清烛心里实在忍不住嘀咕,这样的宣言,怎么有一股异常熟悉的味道? 肯定就是龙虎山面向广大道人的发言稿。 真材实料,估计是个很大的机密吧?难道还是只有龙虎山天师才能窥探全貌? 张清烛想着想着,不自觉伸出舌头探出嘴边,舔了舔嘴唇,听到这些不知多少年前的秘闻,整个人一阵悸动,有点口感舌燥了。 “嗯?” 看着张清烛有点心不在焉,张福德道人忍不住停下,出声询问。 哦…… 张清烛瞬间回过神,见三位道人看着他,好像是问他有什么意见似的,受到鼓励,不免有些胆气上涌,小声问了一句: “前辈,三位前辈,你们信?” 三位道人立时面面相觑,在彼此对视一眼后,同时笑出声: “哈哈哈……” “哈哈哈……” “呵呵呵……” 张寿鹿道人一边笑,一边围着小道士身边转,转了一圈又一圈,转过身回望两位师兄,面带笑意说: “贫道就说,这小子,不是那么一般般,这小子不简单,不简单啊。” “是个当龙虎山天师的料。” “哈哈……” 这个话,让张清烛心里一惊,露馅了? 赶紧偷偷地打量寿鹿道人的神色,好半晌,也没察觉出啥特别的,应该还不至于。 估计就是随口胡诌,却歪打正着了。 这个货,不像是很有心计的角色,要是看穿了,依着他的脾性,肯定要好好地调笑一通。 不至于,不至于,还不至于,还没露馅。 顿时心里一松。 第二百零八章 张九龄 “当然是不怎么信?” “可是,又不能因为不怎么信而全然不信?” “反正呢,这是以前的事了,在历史上再重要,对龙虎山再关键,里面有什么样隐秘,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可能我们这一生,永远不会与那些东西牵扯到一块,里面的对于错,真与假,与我等何干?” “信也好,不信也好,已经是历史了。” “历史,若是里面真有见不得人的真相,就让它随风飘散吧,就让它永远尘封在历史被遗忘的角落之中吧。” 看着寿鹿道人慷慨陈词,想不到他竟有这样的豁达心胸,还真是看不出来,跟之前总是执着于张福德道人口中的实情真相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呵…… 人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被看透的,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道人们笑过后,张福德道人正色道: “贫道刚才说巧了,确实是有些感慨,贫道听老天师提起过,张九龄也曾在南天门的牌匾上留有自己的姓名,当然,不是本名,是张九龄三个字,说来奇怪,张九龄的本名竟然在龙虎山无人得知。” “一般说来,这根本不合常理。” “至于你说的,张静虚天师,能不能抗衡得了张九龄?” “有点不好说,还有另外一位道人。” “张静虚救龙虎山于危难之中,也成就了他自己,自上任龙虎山天师被张九龄打击得一蹶不振后,自请辞任,推荐张静虚为新一任天师,而后,在众多龙虎山道人的支持下,张静虚真人便成为了龙虎山的天师。” “这是个少见的特殊情况,严格说来,是有违祖训的,没有经过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也就没有举行随后的祭天地大礼。” “不过,当时龙虎山正值生死存亡之秋,即将毁于一旦,覆灭在即,可以理解,要是再死守那些繁文缛节和陈腐的规矩而不知变通,那才真正是天要亡我龙虎山。” “张静虚真人在晋升为真君后,以龙虎山天师的名义率领龙虎山诸道人与张九龄激战,但是,还是有所不如。” “张九龄实在是太强势了,太强大了,绝对是龙虎山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那几个人之一,他敢放言,要与始祖张道陵并肩,而没说出口的真实想法可能是超越张道陵,他敢这样说这样想,其实,还算是很正常的,在贫道眼里,还是正常的,虽然在一些道人眼里,是离经叛道,且大逆不道。” “他张九龄是有那个资格的。” “张静虚真人在成为天师之后,单打独斗面对着张九龄,堪堪勉强可以抵御,但是,再加上另一个道人。” “情况就有很大的改观。” 听着福德道人很是感慨地说着,说了一大堆,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开口提问: “还有一个人?” “福德前辈,你是不是太高看张九龄了?” “张九龄竟然还能让一个新人成功接任龙虎山天师?任其完成新老交替?” “要是小道我,早就将龙虎山整垮了,首先,要明确好策略。” “第一,搞掉老的,干掉原本的龙虎山天师,擒贼先擒王嘛,这点都不懂?” “第二,老的完犊子之后,龙虎山上下必定人心惶惶,士气低落,这个时候,再干掉张静虚,事半功倍,绝对不能让张静虚成为新一任的龙虎山天师。” “有勇无谋,终究难成大事啊!” “这张九龄,不过尔尔,徒有虚名之辈。” “也就是,出生的年代好,早生了几年,占了天地间大环境的便宜,要是晚出生一些时候,撞到了小道,两人同处一世……” “对了,福德前辈,您说还有一个道人,是谁?” 张清烛越说越兴奋,有点手舞足蹈的样子了,但看到张寿鹿道人似乎有点神色不善,赶忙闭上嘴巴,不再多言。 对于张清烛此时的自卖自夸,还且是抬高自己贬低他人的恶劣行径,倒是不怎么在意,张福德只是笑笑,他摇头笑道,澄清一些关节: “你说张九龄有勇无谋,这是不对的。” “你说的,有些道理,也会有实际作用,张九龄不是不懂。只是……” “只是,张九龄这个人,最重风度,他既然敢号称与始祖张道陵并肩,余者皆庸碌,他当然是想要令所有人都心服口服、难以辩驳。” “在他看来,龙虎山想要换一个天师再战?” “那就换吧!” “无所谓!” “打到龙虎山服为止!” “张九龄还有一个,一个……一个让人感到麻烦的地方。” “他与龙虎山为敌,却也并不大开杀戒,绝不主动伤人性命。” “你要是想活,你就能活!” 张福德道人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模样很感慨,有无奈,有怜惜,也有认可,还有一点敬佩,或许,还藏有一丝景仰。 “还有一个道人,让当时艰难的场面好转,他就是张若虚真人。” “张静虚真君与张九龄独斗,堪堪应付,稍稍落下风。” “但是,张静虚天师与张弱虚真人联手,在面对着强势的张九龄时,却又能稳稳占住一些上风。” “两位道人,单独一人面对张九龄,总还是有所不及,可一旦联手,虚极而化实,张九龄就很难再讨到便宜,可是,占了上风,不意味着能赢张九龄,就这样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局势,好像从此平缓了下来,双方维持住了平衡,彼此间难以给对方造成大的麻烦,之后,似乎也没有太大的事件出现。” 很奇怪的,老鼠精没有一点不耐烦,安静地听着龙虎山道人在讲古,似乎,张清烛有一种感觉,这老鼠精,老前辈,似乎对关于张静虚道人的事挺感兴趣的,可能是因为仇敌的关系吧。 “前辈,您知道为什么张静虚天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这里到底是哪里?” “是什么地方?” 张福德道人此时对于自己之前的判断有所动摇,眼前的古城似乎并不是南天门演化而成的,但是呢,也不全错,他依旧认为南天门就在此处,在古城内,他直到现在依然可以感受到那种血脉跳动的悸动。 在古城内,某一处不知名的地方,在被漆黑阴暗笼罩的悠远深处,可能会有一座高大的天门耸立,正与之纠缠着微弱的联系。 “这是什么地方?” “我在这个鬼地方不知多少岁月了,我依旧还是弄不清楚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我虽然自从有意识以来,或者说,自从我的意识苏醒以来,还是从未逃离此地,从未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但是,在我的潜意识中,始终有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这个鬼地方,这里的一切,是不正常的。” “绝不正常!” 张福德道人点头,随后问道: “前辈,想要脱离此地?” “所以,前辈即便与龙虎山道人有着深仇大恨,但还是相当克制,也就是稍微给我们一点点苦头,仅仅稍微捉弄一下?” 对于张福德对它动机的猜测,老鼠精并不隐瞒,很爽快,坦诚说: “没错,不知为什么,我的意识里,有一种极为强烈的愿望:要逃离这个地方,到外边的世界去看看。” “所以,当我在你们的身上感应到那熟悉而令人憎恨的气息时,我竟很自然地按捺下了日日夜夜的怨怒,竟然可以平心静气地跟你们接触。” 这时,张寿鹿道人插话进来: “老家伙,你身上的禁锢,只有龙虎山道人才能解除?” 不知为什么,老鼠精,出乎意料的,没有立刻回话,好半晌后,才慢慢吞吞地说了一句,声音说不出的苍老与悲凉: “不知道,但是现在也只有一个机会了,除了你们,还有谁人可以?” “再说了,在这个鬼地方,平日间连个能动的都很难见到,更不用说再找其他生灵。” 张寿鹿闻听这个话,反而摇头反驳,很坦诚地说: “那你倒是不用过于担心找不到其他的活物生灵,很快,就会有不少强大的生灵进入这个鬼地方。” “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出得去?” “你这种年岁的,起码跟张静虚天师和张九龄是一个辈分,同处一个时代,要是在外边,不是成仙了,就是深埋黄土里化为冢中枯骨,可能……” “可能就跟那些阴兵一样,一脚跨出那座宏伟的古城楼,在被太阳光照射到的瞬间,刹那间,化成一滩血水。” 张寿鹿道人凑近大门前,歪着头打量大门上的青铜器兽首,他有一个深深的疑惑,眼前的意识体,存世时间如此长久,算不算是另类的长生? 如果是的话,那眼前这个被老鼠精称之为鬼地方的所在,那在他们龙虎山道人的眼中,那不仅不是什么避之不及的地方,反而是比之仙境也就差一点而已。 呵……鬼气森森的仙境? 但是,若果真能延续生命的寿元的话,那鬼气森森,确实要比灵气氤氲要好得多。 鬼气森森也是仙境。 要是龙虎山那群寿元将尽的老东西知道了此间世还有这样一处奇异所在,恐怕一个个都会欣喜若狂吧? 若果现在消息能够传递出去,此刻龙虎山上下可能已经彻底沸腾了,那些老家伙必定像热锅上的蚂蚁,早就按捺不住了,一个个可能根本不会顾及龙虎山老天师闭观静守的禁令,会疯了一样向这个地方冲来。 第二百零九章 讲古 而其他道人,包括张美玉,也包括魔猿,对于这个问题,全都十分关注,竖起耳朵,注意倾听,一个个注视着血红色的大门,看着那几条随着微风摆动的老鼠须,一点点在摇曳,耐心地等待着老鼠精的回答。 “哼……” “你不用担心,没有问题。” “你也不用异想天开,这个地方是有些特殊,但是比之你们所求的,肯定是有着天壤之别。” “你们想的是长生?” “这个地方,肯定不是天界,可能更接近黄泉地狱,跟长生是能够扯上一点关系,可是代价是,一个个成为行尸走肉,维持着永世不能超脱的堕落与腐朽,跟死亡也没有什么区别。” “要经历一次死亡,清明的意识被彻底地摧残,只剩下残缺的灵识,恍若孤魂野鬼。” “我说我自己没有问题,也正是如此,我是一段意识,是个意识体。” “既是残魂,也是新生,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算是个新生命,只要我不曾找回曾经的意识,不了悟前尘往事,那我就可以瞒天过海,不会被外边的天地察觉,可以继续苟延残喘。” “我身前……我的前生,可能是极为强大的生灵,但是身陷此地,也在阴气森森中,可能在漫长的岁月被邪祟侵袭,逐渐堕落,再之后,就是遇上了张静虚,成了现在你们见到的样子。” “这样说来,张静虚倒是成了我的恩人了。” “哼……” 嗯…… 众人狐疑,还真是跟长生有关系?但听老鼠精这么一说,似乎不是什么大好事,但毕竟事关长生,在这个绝地天通的时代里,再也没有比求长生更为重要的事了。 即便是一点点蛛丝马迹,同样非比寻常,价值无法估量。 还是由张福德道人代表龙虎山一行向老鼠精交涉,他点点头,像是表示默认了老鼠精的解释,他转而问: “前辈,你要我们怎么帮你脱困?” 老鼠精听到这个话,声调高昂了起来,明显表现出振奋,说: “即便真的会有其他的生灵闯入这个地方,但是最好的人选依旧还是你们龙虎山的道士,关键是符法,是符法束缚住了我。” “要是用强大的力量从外界暴力摧毁符咒,那极有可能会连带将我也一起毁灭。” “何况,真的要暴力摧毁,也是极不容易的,张静虚画的这道符,非常繁复,可下笔却寥寥,意境天成,与这里的古怪环境有关,似乎……我在这些岁月里,不断地思索脱身之道,当然是不成功,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这道符,似乎能够勾连整个空间,整座古城都在为大门上的符法提供法力,更有一个奇诡的地方,符法的驱动力,来源是很广泛的,几乎是所有稳定的能量,不管什么样的属性,只要是接触上符咒,都能被利用上。” “就我所见,有阴暗的能量,也有圣洁的能量,有纯粹的天地灵气,也有满是污秽的诡秘之力,总之就是来源广泛,多种多样。” 张福德道人还是点头,一边倾听,一边无声点头,然后,他还是那句: “前辈,你要我们怎么帮你?” 老鼠精再听到这句话,反而声音低沉了下来,低声说: “你们用你们龙虎山专属的符法,在大门上添几个笔画,不要去破坏符咒原先的结构,而是反其道而行,增强符咒的威势,只是在这个转换中,将我给放出来,解开原有符咒加诸我身的枷锁。” 张福德道人还是点头,但这次却久久未有言语,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大门上的青铜器兽首半晌后,福德道人才慢吞吞地说: “前辈,我们可以尝试着帮忙,但是在这之前,有几个问题要弄清楚,您意下如何?” 对于张福德的这番话,老鼠精明显不以为意,很爽快地说: “你说,我不会像你们龙虎山报仇,正如我自己所言,张静虚还很可能是我的恩人,毕竟还能保存残魂,我只是对张静虚本人有着恨意,他的徒子徒孙,我不大介怀,况且,你们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不是翻脸不认人的东西,不会恩将仇报。” 还是点头,随后,说出了第一个问题: “前辈,小辈有一个问题必须要弄明白,这道符,张静虚真人画的这道符,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前辈,小辈希望您能如实相告,无有遗漏。” 福德道人的话音落下后,好久没有回应,但感觉不像是不想回复这个问题,在众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之际,老鼠精终于吭声了: “不清楚,不清楚,真要说起来,我是完全不清楚。” “我这并非是推脱之词,我只知道,我被张静虚的符法所困,坚守在这一扇扇血红色的朱砂大门之上,张静虚束缚我的自由,故此我对他有很大的怨恨。” “但是,但是我同时也知道,张静虚所为事关重大,不容有失,因而,如此漫长的岁月里,我无时无刻不在默默承受着煎熬。” “我怨恨张静虚,却又不得不尽心尽力、老老实实地,按照他的意志,遵循着他的安排行事。” “我的意识里,被灌输了一项职责:不能进,也不能出。” “外面的不能进,里面的不能出。” “尤其是,是那些气势恢宏的宫殿似的建筑,最好不要将大门打开,绝对不能将大门上的符咒给破坏掉,否则会有难以想像的大祸。” “我的潜意识里,总有一种恐惧,根深蒂固的恐惧,不能惊扰了宫殿里面的东西。” “更不能将里面的东西放出去!” “那里可能有东西在沉睡,也可能什么都没有,但是,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惊扰到里面,尽量要隔绝与外界气息的勾连,最好永远不要推开那些血红色的大门。” “就让它……” “永远尘封在历史的无尽岁月中!” 众人齐齐心头凛然,感觉有寒气从心底最深处冒出,蒸腾散逸,瞬间发觉全身冰寒,这绝不是什么心理上的反应,好像,感觉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有神秘的力量在涌动,在看不见的地方发挥着不可思议的作用,这个神秘的力量,此时缭绕在此地周围,就在他们的身周,拨动了他们心底中同样神秘的心弦,从而激发了他们体内的反应。 对于老鼠精的话,这番让人悚然而惊的话,大家都不知道什么反应,是信呢,还是不信呢? 只能是茫然,茫然中夹带着一丝丝惊恐。 不过在众人的潜意识中,还是倾向于确定一点:张静虚的所作所为,他画的这道符的背后,应该就是非比寻常,事关重大。 至于门后面的……东西,他们不敢不信,又不愿意简简单单就这样相信,只能敬而远之。 张福德道人还是点头,不予置评,不说好,不说坏,只是面无表情地说: “前辈,如果我们执意要闯进里面呢?” 现场的氛围,瞬间绑紧,霎时间沉寂,落针可闻。 好久之后,老鼠精才慢吞吞开口,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苍凉: “进去?你不像是鲁莽冲动的人,听到我这么一说,你不信?” “非要亲身去验证一下?” “还是,你不像是那样急性子的人,你跟张静虚的脾性倒是十分契合,沉稳,却多疑,但是却决不会莽撞,还是,你有所求?” “你想进去找什么东西?” “你已经有了目标?” 张福德道人索性坦诚己意,还是点头,说: “正是,贫道等一行,主要是寻人的,想要查明古城内有没有玉石精灵的踪迹。”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想要探明龙虎山至宝南天门的下落。” “南天门此时正失陷在此地,我龙虎山道人有责任将之寻回龙虎山。” 这下子,轮到老鼠精感到诧异了,大门上的青铜器兽首中,眼眶的部位有乌光流转,嘴角的老鼠须同时剧烈地摇颤了几下,看得出来,很是惊讶。 “南天门?那个东西在你们龙虎山上?” “龙虎山果然还是有实力,怪不得走出一个张静虚那样强大的人物。” “竟然连南天门都能抢到手?” “怕是在外边的世界,是屹立于顶端的庞然大物。” 听到老鼠精的感慨后,张福德道人微微皱起眉头,狐疑地问: “前辈,不知道?” “前辈,您连阴兵出行都能感知得了,您既然知道南天门,竟然不能感应到南天门?” 很明显,福德道人并不相信,他也很坦率地说出口。 “嘿嘿……” “不是我知道南天门,是我的潜意识知道,也就是说,是我的前身知道南天门。” “我不知道南天门是个什么东西,从未见过,但是顾名思义,想也知道,是个大门,在传说中,应该是镇守着上界天庭的南边天。” “我的潜意识对此似乎并不陌生,看来,我的前身确实不是凡俗之辈,当然了,要是普普通通的一般人物,可能也不会被张静虚看中,被挑选为看门人。” “南天门,我不知道,却在潜意识中,却并不陌生,故而你一说这三个字,我顿时在意识的深处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触。” “那个感觉告诉我,那不是一般的东西,是货真价实、价值无法估量的神物。” “至于,南天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当然也就感应不了。” “至于你说的玉石精灵,同样没有感应到,你们是我感应到的第一批外来者。” “外来闯入的生灵,在气息上与这里的原住民,是格格不入的,十分好分辨,若是他们曾经与我打个照面,我相信我不会感应不出来。” “而这里遍布着古老而腐朽的建筑,在那一扇扇大门上,皆有我的足迹,想要瞒过我的感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章 张静虚 张福德道人默然无语,沉吟了一会,好一会之后,才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老鼠精的说法。 转身向着悬浮在半空中,距离不算很远的古战车微微颔首,这就算是给了一个交代了。 与此同时,古战车上响起颤音,整个车体微微颤动,威压向涟漪般扩散,空气中随即震动起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似乎承受不了沉重的车轮的碾压,在微微颤动。 这也算是张美玉对张感到道人的回应,只是不言不语,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但很明显,这不是要放弃寻找族人下落的表示。 既然这个问题,不能再深入下去,那就只好转向下个问题。 “前辈,为什么张静虚天师要来这个地方?” “他有什么样的目的?” 这个问题之后,是久久的静默。 “嗤……” 突然,嗤笑声响起,很是突兀,老鼠精,那个大门上青铜器兽头上的表情出现了很大的变化,从雕塑的僵硬与粗糙瞬间变得灵动,几根精致的老鼠须乱颤,嘴角高高地翘起,面容十分生动且滑稽,一副嘲讽、鄙夷的神态,宛如活了过来,有了真正的生命。 “嘿嘿……” “这才是你真正想要探寻的吧?后世的小道人。” “你真的跟当初的张静虚实在是太像了,在脾性上。” “我刚才是怎么说你的?” “沉稳,而多疑,其实张静虚的性情还有一个,你知道是什么吗?” 张福德道人倒是对于它的这番出人意料的表现不以为意,平静地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嘿嘿……” “真的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张静虚,还有一个迥异于常人的,他是一个所谓的修道人,但是他是个极有野心的道人。” “张静虚有野心!” 这下,不止是龙虎山一行的其他人,就连张福德道人本人也是如此,一脸的不解,他狐疑道: “前辈,您的意思是暗指贫道也有野心?” “还有,您说张静虚天师有野心,贫道也不知真假。” “只是,一个道人,有野心,说来是有些奇怪。” “嗯,前辈所说的野心,具体指的是什么?” 大门上的老鼠头雕塑宛若活物,脸上的表情丰富,变化灵动,此时正一脸嘲弄的审视,听到张福德道人的疑问,还有他脸上不解的表情,感觉十分的有趣,嘴角大大地咧开,那个表情正如它方才附身在张寿鹿道人身上搞恶作剧时的表现是一模一样的。 是那样的畅快,简直要乐不可支了,仿佛是被什么荒谬绝伦的笑料给弄得正要捧腹大笑。 “哼……” “我曾听张静虚亲口说过,龙虎山最后的归宿,必定是睥睨九天十地,俯览天上的仙神。” “居下位者,而觊觎上位存在的荣耀,这就是野心。” “本就不应该存在的,在那个被构建出来的秩序里,本就不存在的位置。” “想要颠倒纲常伦理?” “无法无天!” “就张静虚他个人,他说过他有一个生死大敌,他感到迷茫,他们有同样的出身,也有同样的归宿,他们彼此激战,却走上同样的道路,争取同样的结果。” “你这个道士,跟张静虚的性情一样,你也会走上他那样的道路。” “你也有野心,你也终究不会安分!” 这个话,让张福德道人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对于其中对他的个人评价道士还好,他不甚当一回事,只是其中的对张静虚天师描述,让他有些心惊肉跳,他不禁回望自己的师兄,见张福善道人同样是心中震惊,脸色阴沉。 张静虚天师能够对抗得了天纵奇才张九龄,即便在晋升为天师之后,虽说也还是在单打独斗中依旧落入下风,但落入下风,也就是稍有不及,并没有落败,而是维持住一个暂时的平衡,倾斜的平衡。 能维持得了这样一个倾斜的平衡,还要归因于他号称是继始祖张道陵之后,第二位觉醒了那样一种力量的龙虎山道人。 拥有那样一种力量的人,也绝不是凡俗之辈! “师兄,你怎么看呢?” “前辈所言,张静虚天师自己说的大敌,应该就是张九龄了吧?” “他说,他和张九龄是相同的归宿?” “同样的道路,同样的结果?” 张福德道人与张福善道人面面相觑,满是惊诧,不相信中夹带着些许的忐忑,张福善道人沉吟良久后,道: “不是不可能,张九龄风头极盛,一时无两,但张静虚天师同样天赋异禀,传承有白虎之力,真是想不到,竟可以驯服白虎之力?” “一般而言,始祖张道陵传承下来,流畅在血脉中的白虎之力,是很难觉醒的,即便觉醒也不是什么好事,反而是大凶。” “白虎在身,往往意味着早夭,白虎为最凶之神,无坚不摧,无物可挡,就算不在年幼的时候被白虎残杀毙命,可以侥幸借用白虎之力,通常也是伤人必先伤己。” “十分的暴虐。” “而张静虚天师却能够驯服白虎,完全驾驭住凶威凛凛、锐不可当的白虎之力,这在龙虎山的历史上,是第二例,继祖天师张道陵以来,第二个可以将自身体内蕴含的已经觉醒的白虎之力完全给显化出来,以图腾的方式外化出来。” “这,正是我们龙虎山的由来,龙虎山中虎字的由来。” “张静虚天师号称咆哮虎真人。” 此时的张清烛听到这里就已经内心在急剧的震动,早就竖起双耳倾听,注意不错漏一星半点儿,怎么也没想到,本来是讲古的,说着说着,竟然牵扯到了白虎之力? 咆哮虎真人! 咆哮虎之体! 醉道人口中所述的咆哮虎之体,与张福善道人刚刚说出口的咆哮虎真人,肯定有着莫大的关系,极有可能就是传承的关系! 可是,却又一个根本的疑问,这个疑问指向了违反常理的地方。 张福善道人说漫长岁月之前的张静虚天师,驾驭住了白虎之力,成为了龙虎山史上的第二例,仅在始祖张道陵之后,那岂不是说,觉醒白虎之力进而驾驭住白虎之力是极为之艰难的? 在漫长的岁月之前,那个灵气比之现在环境要充盈得多的时代,掌握白虎之力是个极为艰难的事,以致在漫长的龙虎山历史上仅出现了……两个人? 而就他的所见,却并非如此,醉道人曾说过,每一位结丹道人在结丹之后,都有机会听到体内的虎啸,进而可以把握住机会修习咆哮虎之体,解决龙虎山人族相较这片大地上其他种族体魄较弱的问题,特别是与龙岛的龙族比较时,这个问题直接放大成致命的弱点。 如果醉道人说的是真的,就张清烛的直觉,不可能为假,除去自己师父张宏远老道这种刚刚过线的尴尬存在之外,其他的结丹真人,应该都可以修得咆哮虎之体。 那有多少人? 张清烛不知道龙虎山到底有多少个结丹境的修士,但是基本可以肯定,起码要超过十个。 张清烛曾听他师父提起过,龙虎山上,元婴之境,只有龙虎山天师一人,但结丹真人却不算少。 说不定还可能会超过二十个。 可是,这不合常理! 现今这个灵气枯竭的时代,不可能比灵气更充沛的古代更大概率地涌现出这样强大的修士,简直可以称之为天才。 即便以张清烛的亲身体验,可以判断,所谓的咆哮虎之体,也就是张寿鹿道人所施展出来的虎之力的气象声势,远远比不上自己体内的白色大老虎,自己的体内被禁锢的强悍凶恶存在才是真真正正的白虎之力,而张寿鹿道人所施展的,可能充其量只能称之为虎之力,但是…… 但是,也不容小觑,一样是人间凶兽,是绝强的力量。 张静虚和张九龄的那个时代,及其之前的历史,是不是只有始祖张道陵和张静虚掌握了白虎之力? 张清烛心中一动,忍不住心中的冲动向张福善道人问询缘由,一边还装作不经意地侧眼打量了一眼张寿鹿道人,再匆匆端正身姿,脸上浮现懵懂天真之色,装作好奇地问: “福善前辈,白虎之力,这么稀少罕见吗?只有两个人,我们龙虎山的历史中,在漫长的历史中,竟然只有两个道人掌握了白虎之力?那是不是非常非常强大?” 怎么回事? 张寿鹿道人怎么好像一点也没有触动似的? 不应该啊,不管哪个方面,就单单算他在结丹境之前修成咆哮虎之体这点来说,他都不应该没有反应才对啊? 难道,面容的平静是装出来的? 他在掩饰? 可是,又不怎么像,完全一点端倪也看不出来嘛。 怎么回事? 张清烛心中的震动没有平息,在看到张寿鹿脸上无动于衷的表情后,却又增添了无尽的疑惑和烦恼。 “没错,就他们两个人掌握了白虎之力,此世间,最凶最恶又无坚不摧的纯粹力量。” 怎么可能? 虎之力,是不如白虎之力,可是…… 可是,一样是凶悍之极、霸道绝伦的力量? 怎么不顺带提一下呢? 可是张清烛已经不敢顺势去询问醉道人说过的咆哮虎之体的事了,怕露馅,即便事后推给醉道人身上,也还是不好圆谎,索性算了。 而且,张清烛基本可以判断,张福善道人他并不知道咆哮虎之体的事,毕竟也合理,他现在还不是结丹真人,按龙虎山的规矩,其他结丹道人也不会给他提及此事。 “这么厉害?那张九龄岂不是天赋更加惊人?” “简直是吓人,这家伙不是天才,是个妖孽嘛。” 张清烛随即装模作样的感慨。 第二百一十一章 说天师 “正是由于张静虚天师身怀白虎之力,且是完完全全被完整掌握的白虎之力,所以才能堪堪抵挡住张九龄。” “本来是龙虎山史上第二,却运气不好,与张九龄恰巧诞生在同一个时代,硬生生活成了陪衬,成为张九龄的磨刀石。” “要不是,还出现了另一位强大的道人张若虚,可能张静虚天师就不是磨刀石那么简单了,很可能是踏脚石。” 张福德道人没有说话,可是看得出来,他同样是很感慨,而旁边的张寿鹿道人同样也是不言不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心理上的先入为主吧,张清烛总感觉他,有点啊,心不在焉。 就在这个时候,大家都有些感慨,有些沉浸在此时略有伤感的氛围里的时候,大门上的老鼠精突然插话进来,貌似它对此也十分感兴趣似的,它问了一个让人很意外的问题: “小东西,那个张若虚是个什么人?” “也是你们那个什么龙虎山的修士?” “能跟张静虚那王八羔子并肩对敌,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物吧?” “你给说说。” 这突如其来的要求,让龙虎山诸道人不禁心生警惕,张福善道人与其他道人对视一眼,其中竟还包括张清烛小道士,这让小道士顿时在心中暗暗责备自己还是太高调了,现在是起反应了,张福善道人貌似注意起他了,估计其他两位道人也是同样的心理。 被重视,是个好事,就是太招摇了,可能,目标性太大了,实在不利于以后的行事。 “前辈,您要打听这个人?” “与您有交集?” “还是您听张静虚天师曾经提起过?” 张福善道人将自己心中的疑问明明白白说出来。 “嘿嘿……” “你不用防着我吧,小东西?” “毕竟是一些古早时候的事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你就当我老人家无聊,岁月漫长,我却还没死,苟延残喘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转眼已经沧海桑田,现在再听到一些我那个时代的人物,难免会有几分缅怀,这是不是个理由?” “你就当是给我老人家解解闷,说说故事罢了,如何?” 张福德道人点头,张寿鹿道人摊开双手,一边还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他是个不肯吃亏的主,他对着血红色的大门调笑道: “老东西,不能让你白占便宜,你要听我们讲故事,我们也想听你讲故事,如何?” 大门上的青铜器兽首,顿时眉开眼笑,胡须乱颤,在微弱的气流中摇曳,简直像是有着生命一般,正一点点恢复活力,再也不见器物雕塑的粗糙与僵硬。 “可以,你谈点新闻,我说点古闻,两不相欠,倒也爽快。” 这个话,这样的发展,让张清烛感到有些熟悉,这不是先前他跟张宗昌之间的默契吗? 他忍不住摸了一下鼻子,大眼睛眨动几下,感觉有一点尴尬。 还真是巧合啊。 张福善点头,随即开始述说龙虎山的往事。 “关于这一段旧事,由于,可能是由于涉及到了张九龄,张九龄让龙虎山颜面扫地,这是亘古至今,在龙虎山无尽的岁月里,一个长存不灭的传承,从未有过的黑暗时刻。” “艰难是很艰难,但主要还是……太丢人,所以,后世人对那一段历史的记载,总是感觉有些遮遮掩掩,每到关键的地方,就总是用隐喻,而且用语艰深晦涩,不那么容易让人看得明白。” “太丢人了,连龙虎山天师都不是其对手,大败老的天师,致其一蹶不振,新的天师,是龙虎山历史上第一个觉醒了始祖神通的道人,但仍旧还是被张九龄稳稳压制,苦苦挣扎。” “即便后世人,距离那一段历史已经无尽的遥远,但每每看到这样的苦难与屈辱,还是会忍不住心中震撼,暗生激愤。” 这时,张寿鹿道人插了个话进来,似乎并不同意福善道人的说法。 “福善师兄,你这个话,可能说过头了,贫道我就不以为意。” “输给自己人,嗯,张九龄是个叛教者,可是,他总体上还是反龙虎山天师,对祖宗张道陵不恭顺而已,输给张九龄,谈不上什么屈辱不屈辱,你说太丢脸,这倒是真的。” “嘿嘿……” “龙虎山天师竟然打不过一个普通道人?” “那以后就不要吹得那么凶了!” “什么龙虎山的天师雷法。” “什么……还有一个更神秘的,叫什么……” 突然,张寿鹿道人猛一转身,将脸庞从面向张福善道人的方向转向大门上,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大门上那个正在做着滑稽捧腹表情的青铜器兽首。 “老东西,你想不想知道?” “这可是龙虎山的机密。” “事关龙虎山天师的无上神通,一旦成为龙虎山天师,即刻就能掌握的无上神通。” “正如此,龙虎山天师始终是龙虎山上最强大的那个人,万古以来,只有一个张九龄是例外。” “就凭这一点,在贫道看来,张九龄就算不得是什么罪大恶极!” “总有点好处嘛。” “起码是激励了后世的道人,留下了一丝希望,龙虎山天师,即便是龙虎山天师,也不能堵住龙虎山修道人前行的路。” “这,也是龙虎山道人感到屈辱的原因。” “有什么好屈辱的?” “奇奇怪怪!” 一听是事关龙虎山最强道人的无上神通,老鼠精明显是兴奋,它根本不做掩饰,急迫之情溢于言表: “龙虎山天师的无上神通?” “一旦成为龙虎山天师,即刻便可掌握的无上神通?” “你快快说来。” “你个小东西想要什么?” 闻听此言,张寿鹿道人不由得笑道: “呵呵,您有什么?” “有什么能让贫道看得上的?” “话说,一头猪活了像您这个年月的,也早就成仙了吧?” 面对寿鹿道人的调笑,老鼠精倒是不以为忤,依旧还是那副尊荣,粗糙的雕塑上的灵动表情里,那种兴奋,丝毫没有收敛。 “就说说张静虚如何?” “我被张静虚拘禁,成为一个类似阶下囚的存在,对他自然是没有丝毫威胁,他在不经意间说了不少隐秘,当时的张静虚在这个地方呆了不少时日,不管我愿不愿意,总之是听了不少,可能有你们感兴趣的。” “可能,很感兴趣!” “甚至,有些是颠覆你们认知的。” “比如:你们好像十分在意的那个张九龄。” 嗯…… 张福德道人一下子沉着脸,低声问: “前辈,您能否透露一下?” 老鼠精很爽快,当即说:“张九龄最后的归宿,如何?” 张福德道人还没回话,张寿鹿道人抢先回应: “可以,就聊这个,张九龄的最后去向,龙虎山一直不清楚。” “或者是,语焉不详,大多数人不清楚,可能就龙虎山天师一人明晰来龙去脉。” “哼,又是龙虎山天师,总是龙虎山天师。” 说着说着,张寿鹿突然话锋一转,怪笑道: “嘿嘿……” “老东西,你怎么对龙虎山天师这么感兴趣?” “你对我们龙虎山有歪脑筋?” 老鼠精翘着几根稀疏的胡须,青铜器兽首的眼眶部位,有乌光转动,看上去就像一个活物在眨动着眼珠一样,模样狡诈奸猾,它明言: “对龙虎山是有些兴趣,报复还谈不上,我先前就说过,对你们这些小家伙没有过多感触,只是对张静虚有不少怨气,只是现在张静虚估计早就故去了,……” “应该是死了吧?” 张福德道人和张福善道人同时摇头,但又没有进一步的说明,显然不想多说。 只是这个摇头是否定呢?表示是张静虚还没死? 还是说,连他们也不知道,正如之前所提的,这段历史语焉不详,被人用春秋笔法,刻意隐藏某些重要的关节。 见差不多谈妥了,张寿鹿道人便言归正传,回到先前的问题上。 “说起来,贫道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才弄清楚的秘密。” “哼……龙虎山天师真是将一宗一教的命运系于己身,什么都能是秘密。” “神秘得很,哼!” “龙虎山天师的无上神通,除了只有龙虎山天师才有资格修习的天雷外,还有……” “还有一个很隐秘的神通:天师道。” 张福善道人脸上诧异的表情一闪而逝,而张福德道人的脸上则无甚变化,一如平常,沉稳如水。 “果然,福善师兄不大清楚,或许从未听说过吧,贫道我也没有听说过,只是在偶然的情况下被贫道无意之中得悉的。” “福德师兄眼睛都不眨一下,看来却不像是修养功夫好,福德师兄,你应该早有耳闻吧?”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张统领,你有没有听说过‘天师道’?” 寿鹿道人突然转向半空中悬浮的古战车,向着里面的张美玉询问。 “不曾听说过……” 张美玉的话还没说完,张寿鹿道人很粗暴地打断她: “贫道想问的是你的兄长张宝玉,他知不知道?” 对于张寿鹿的无礼言辞,张美玉没有表现出恼怒,反倒是很认真地在回忆,稍息之后,略有犹豫地说: “或许,是知道的,他从来没有正面说过任何关于龙虎山天师的一丝一毫的秘密。” “但是,兄长曾经感慨过,或许,这就是侧面的佐证,他说过……”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天师度 “他说过,龙虎山天师,是大道的载体,是道的体现,是道在人间的行走。” “神秘莫测,不可揣摩,当世无敌。” 这时,张福德道人实在是受不了寿鹿道人的眼神,那眼神仿佛是在看着——以张清烛的眼光,像极了前世中,大家鄙夷关系户的眼神,他只好将自己所知的一些事情吐露: “天师道,又称之为天师度。” “苦海无涯,众生争渡。” “龙虎山天师身怀芸芸众生苦苦寻觅的迷海争渡之法。” “可渡化天下众生!” “天师的传度!” 说完这几句之后呢,张福德道人有恢复了他原有的沉稳本性,不再说话了,只是在末尾,他顺势扫了一眼大门上,似是在跟老鼠精作什么暗示,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一般。 张寿鹿道人和张美玉齐齐小声嘀咕一句:“天师度?” 张寿鹿道人追问道: “福德师兄,什么叫道在人间的行走?” “意思是说,龙虎山天师手上掌握着普度众生的法门?” “各种各样的修行法门?” “这还得了?” “那其他古教和其他宗门还怎么存世?” 张福德道人摇头,无奈,只好又再开口,只是好像答非所问,他低声说: “不是那么简单的。” “道术为天下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终归于一。” “返而复始,道乃显。” “龙虎山,曾经被誉为东大陆第一大教。” 说着这话时,张福德道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大门说: “前辈,贫道这个话,前辈应该不陌生吧?” “诸子百家,尽皆隐没于道家,大浪淘沙,若是百炼真金,会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老鼠精跟着张福德道人打着机锋,道: “哼哼……” “我不知道,但好像又确是很熟悉。” “只是,可能有无数的先贤想象不到的是,道这个字,会落在哪一处。” “照你们这些小辈所言,落在了你们的龙虎山之上?” 在其他人的一头雾水中,张福德道人重重地点着头,沉声道: “正是龙虎山之上。” 久久无声,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默契,正当面述说着其他人都不知道的秘事。 张寿鹿道人见老鼠精陷入了沉默,而福德师兄似乎也再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只好接着说下去,道: “老东西,这就是贫道所知道的一切了,虽说只是个神通的名字,但是也不是什么大路货,随随便便来忽悠你,整个龙虎山上的道人,据贫道的估计,知道这个名字的道人,不超过十指之数。” “即便那些大峰的峰主,还有天师府的诸多首座,不少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龙虎山天师还有除了天雷之外的第二个无上神通呢。” “一群傻鸟!” 张寿鹿最后一句是个结语,意思是,现在该轮到老前辈来讲故事了,可老鼠精却并不是很买账,问道: “只是个名字?” “这个所谓的无上神通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强大威势?” “这个不知道?” 张寿鹿道人双手一摊,随后摆摆手,无奈地说: “不知道,贫道千方百计旁敲侧击,始终难以如愿,你想,连个名字都没有几个人知道的神通,你要去哪里打听神通施展起来的场面?” “再说,这玩意,只有龙虎山天师才有资格修习,其他人一概是不被允许的。” “非常神秘,龙虎山上少数知道名字的,估计也是一头雾水,其中的奥妙,外人是难以窥探的。” “龙虎山天师,应该有几十年不曾亲自出手了。” “即便是龙虎山天师亲自出手,通常只需施展出天雷即可,在浩荡百里、贯通天地的雷光之下,在无尽的雷劫之下,一切魑魅魍魉尽皆化为腐朽,归于尘埃。” 老鼠精无奈,在场的诸位道人一起看着它,它也不好不认账,虽说他依旧还是感到信息量太少,就一个名头。 不过呢,它也承认张寿鹿说的对,单是一个名头,收获也不算小,无上神通:天师道。 哼,看来这龙虎山天师,秘密不会少。 老鼠精只好兑现它的诺言,开始给龙虎山一行讲起它的故事。 “你们知道张静虚为什么来到这个鬼地方吗?” “或许你们也能猜到几分,没错……” “正是为那个张九龄而来,只是,我现在想来,有点奇怪,就他一人只身在此,没有看到你们所说的另一个强大的道人,那个叫张若虚的,你们不是说只有张静虚和张若虚两人联手,才能在面对那个张九龄时稳占上风吗?” “没有看到另外一个道人在这里出现,起码我是没有看到过。” “你们猜,张静虚在这个地方怎么给张九龄找麻烦?” 诸位道人摇头,表示猜不到,脸上浮现罕有的急躁,眼神中暗示着催促对方赶快往下面继续讲,只有张清烛有点互动的心思,发散想象力猜测其中的可能,大着胆子,以开玩笑的心态胡扯,低声说: “不会是要来给张九龄挖坟的吧?” “还是给张九龄选坟地的?” “这里也谈不上啥气脉地势的啊?” “哦,生死之敌,又不是要讲究福荫后人,这个鬼地方一片污秽之气,血腥味隐约弥漫,倒是个掩埋仇敌的好地方……” “诶,也不对啊,不可能啊,张静虚天师,应该不会这么异想天开吧,从来没有赢过人家,就胆敢妄想埋了人家?” “应该还没这么自大狂妄、不顾实际吧?” “咳,还真是一头雾水。” 张清烛当然是胡诌的,说着说着,也觉得没啥个可能性,干脆宣布放弃了。 对于小道士的信口开河,语多不敬,诸位道人当然是没好气,好在他很快也认知到自己话中的无稽,大家伙也不多说什么,顺势望向大门上,等待着老鼠精揭晓谜底。 可谁知,此时大门上的鼠头青铜器雕塑,竟一脸诧异地盯着小道士猛看,完全没有了一直维持住的捧腹大笑的滑稽表情,呈现出来的是完全的诧异,完完全全的意想不到。 不是吧? 诸位道人的脑海里瞬时浮现同一个反应,真让小道士给说中了? 是乱说的,还是若有所指? 看着周围或诧异或深思的表情,张清烛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直喊冤。 天地良心啊,完全就是为了活跃一下沉闷的气氛,配合老鼠精搞一下互动,怎么给歪打正着了呢? 靠,搞得他好像是装傻卖愣、心思阴沉之辈似的。 真个是误会啊。 当然,是不可能当面叫喊出来的,张清烛也没法,脸上尽量挤出点天真无邪的笑颜,来博取大家对他的好感和信任,争取维持一个好印象:他就是一个有些机灵的淳朴孩童。 “你个小东西,不简单。” “张静虚来此地,是为了寻得张九龄的陵墓,大墓,皇陵。” “张九龄有一座人间皇帝规格的坟墓留存在这个古怪的地方。” 老鼠精声音里充满了感叹,不知道是为张清烛还是为张九龄。 “什么……” 张寿鹿道人失声叫道,张福德道人和张福善道人虽未发出叫喊,但同样是满脸震惊,在震惊中彼此回望对视着,俱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心惊肉跳的诧异,那也是掩饰不了的浓厚兴趣。 张福善道人禁不住喃喃自语道: “他,他,张九龄成功了吗?” “他真的成功获取到皇帝的力量了吗?” “皇陵,为什么是皇陵?” “这是一个观念上的问题吗?” “仅是一个观念上的问题?” “张九龄虽说进入红尘俗世为凡间的皇帝卖命,但毕竟还是个道人,怎么会?” “他那个人,不管是什么样的典籍上都只是说他看重风度,最好风雅,从未有说他喜好奢华排场的,他为自己的归宿选择了一座气势恢宏的皇陵?” “这里面必定有我们并不明了的玄机。” 张寿鹿道人点头附和,叹道: “想必是真的得手了。” “唉,这位老前辈,老祖宗,还真是生猛啊!” “怪不得,人家是龙虎山史上第一叛教者。” “没办法不服气!” 略一惊叹,接着又说: “无缘无故的,要不然,为什么要建一座皇家规格的陵墓呢?” “还要选在这样一个奇异的地方。” “这里,似乎存活了不少早就应该消失的怪物。” “这个地方,被上天所忌,迟早会遭受天谴。” “福善师兄,不是说过,在外边的刚要进来的时候,不是说过‘天哭了’了之类的话吗?说是要死大批的生灵。” “这昭示的厄难,不一定是应验在我们龙虎山上,说不定,天象所预示的就是这个鬼地方。” “注定要腐朽的,终将逝去。” “上天亲自为这些老妖怪哭丧!” “够给脸面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寿鹿的意见让张福善道人一阵发愣,反倒是旁边一直不吭声的张福德道人很快反应,表示赞同,沉声道: “寿鹿师弟所言,不无道理,选择一座皇陵只作为在自己的葬身之处,还是埋在这样诡异莫名的地方,工程浩大,事务繁杂,最艰难的,是时机与时间。” “这里的原住民,这里的土着,会允许他这样肆无忌惮吗?允许他在这样长久的建筑周期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消耗巨大,所图必定不小,甚大!不可能,肯定不可能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起。” “寿鹿师弟说,这里面,很可能有很多像张九龄这样的老东西,还有张宗昌那样的特殊存在,在这个地方作着生前最后的布置,很有可能。” “可是,这里就算再怎么特别,即便真的在过去无尽的岁月里欺瞒了上天,那也绝不可能活下来,不可能实现长生,绝不可能。” “像老前辈这样的,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也是代价最为轻的尝试,其他的,必定代价更为惊人,甚至,彻底失去所有。” 张福德说完最后这句,将面容转向血红色的大门上,打量起老鼠精的状态,而其实他内心的感慨,还并未完全抒发彻底。 这已经是两个物种了,不复前身的旧观。 世事蹉跎,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还是那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而如今的天,是不允许再有生灵求得长生了。 哪怕,那个人叫赵方天! 第二百一十三章 内外的猜疑 “前辈,张静虚天师,应该还有所提及吧?” 张福德道人看向大门上的老鼠精雕像,提醒它将故事继续说下去。 “嘿嘿……” 老鼠精有着默契,当即怪笑了两声,不明其意。 “张静虚当然透露出不止一点,但是张静虚这个人,我之前说了,沉稳中又多疑,即便是面对我这样的,对于他是一点威胁都没有的存在,他都不愿意将话说个明白。” “说一点,藏一些,略去其中关键的地方,只能靠自个的猜测和想象补充。” “所以,他的东西,我会说的真真假假,倒不是存心诓骗,而是张静虚这个人从不曾真真正正地袒露自身。” 张福德道人颔首,明显也认同这一番说辞,只是旁边的张清烛感到好笑:这个老鼠精还真是个讲究人,现在搞个事先的免责声明,接下来就是它自己明着胆子的胡说八道了。 张清烛才不相信,这老家伙是个安分守己不挑事的主。 “张静虚曾经自言自语地怀疑过,眼前的地方是一处什么样的所在?” “张九龄的皇陵为什么要选在这个地方?” “还有,张九龄为什么要给自己建造一座皇陵?” “看模样,倒像是张静虚自己也不甚很肯定。” “这是一个什么地方?” “嘿嘿,其实你们一直搞错了一个很关键的地方,你们知道吗?” 听闻这个话,三位道人相互对视一眼,搞错了关键的地方? 三位道人随即摇头,老鼠精见这模样,越发得意,雕塑上的夸张表情,也愈发滑稽。 “你们在无意中搞错了一个很关键的地方,你们总是很自然地将在外面看到的古城楼和现在身处此地时看到的古城建筑混为一谈。” “其实,在张静虚的眼中,不是一个东西。” “张静虚总是很怀疑,雄伟的古城楼,和现在看到的腐朽的古建筑,不是一处地方,它们只是很巧合地,连接在了一起。” “对于张静虚的这个猜疑,我自己一直不相信,可是在我后来的经历,让我不得不怀疑我自己的直观所见,开始倾向张静虚的看法:这是两个地方,只是这两个地方不知为何连接在一起了,严丝合缝,衔接处没有丝毫突兀,让所有亲见古城楼和古城之内景象的生灵,都下意识地将之混淆了。” “我方才说过吧?说我曾经历过……连同你们出现这次,曾经历了四次阴兵过境的古怪遭遇,那是虽不感危险却让人从心底从灵魂深处感到毛骨悚然的触动,整个意识仿佛被寒冰给镇封住,完全兴不起要反抗的意志。” “只要那些,闪耀着冷光的空洞目光望来,整个人浑身发冷,仿佛生命的气息正在抽离全身,虽然这个地方没有几个真正意义上的活物,但是也不是完全的死物,而且,这个地方跟长生还真能有一点联系,只是,跟所有曾怀着期望的存在最初设想的,有着巨大的落差就是了。” “堪称天壤之别!” “话说回来,当那些阴兵注视这里的生物时,我猜,不管是哪个,都不能从心底里生出丝毫的挣扎冲动,有一种,怎么说呢,好像是幼婴回归母亲怀抱的本能感觉,亲切而自然,水乳交融,一点都不突兀和勉强。” “而让人恐怖的是,在思考的层面,在意识活动的层面,是非常恐惧的,想要抛掉一切转身向后狂奔,想要逃离,逃离阴兵的视线范围之内。” 说道这里,张寿鹿道人忍不住打断它,很疑惑地质疑: “老东西,你怎么扯到这里了,刚才不是说古城楼和古城之内不是一个地方吗?只是恰巧相连在一起而已。” 老鼠精翘起几根稀疏的胡须,模样有些唏嘘,更添几分滑稽,说道: “有些联系,还不少,你耐下心来仔细听听。” “在我第三次,就是不算这一次的最后一次,我记得……” “那是一个很平平无奇的日子,没有任何迹象预示着那会是一个特别的时间。” “可是,突然,在一个瞬间,整个空间弥漫着一个阴冷的气息,一股凛冽的杀意,仿佛是一群杀神从地狱黄泉的最深处飘然而至,那是看不见首尾的队伍,就这样从身边连接着视野的边际,从一个方向的尽头横亘到另一个方向的尽头。” “而后,又是一个突然,在阴兵行军的队列中,传来一阵噪杂的骚动,是从古城楼那个方向传来的。” “一群身着残破的青铜样式的战甲,处处痕迹彰显着岁月的悠悠,古意盎然,锈迹斑驳,全身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眼中同样闪烁着凛冽冷光的士兵出现了,奇怪的是,我感到奇怪的是,可能还有其他在这个地方隐伏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强大隐秘存在同样也会、也在感到震惊。” “那些人,怎么一个个散发着活人的气息?” “这些跟阴兵乍一眼看起来差别不大的士兵,竟然散发着阴兵身上决不会有的气息,那是活物专有的气息,无尽旺盛的生机,像汪洋肆意一样的气血。” “在这座古城里蛰伏的存在,谁也不会错认,那就是活人的气息!” “那些仿佛是活着的阴兵,抬着一副棺材前行,众多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将士簇拥着一副稍显单薄的棺材向着正往远方行军的阴兵大军的队伍中靠近。” “不知为什么,可能是起了争执,传出了骚动,可是不一会,骚动很快平息了。” “于是很快,那些突然出现的将士,散发着和煦光芒的将士便开始往回走,走向他们来时的古城楼那里,只是回程的时候,不见了那副被他们簇拥着的单薄棺材。” “就在那些突然出现又突然快速回返的青铜战甲卫士,返回到那座雄伟的古城楼时,我注意到,可能有很多在默默观察的存在也注意到,那些散发着活人气息的阴兵,并没有跨出大门,而是走上了城楼之上,一个个矗立在城楼之上,仿佛是守卫着城楼的士兵。” “我在这个地方,已经不知道存活了多久,从不知道,也从未见过,古城楼上面竟然是可以攀登得上去的,除此之外,从未有其他的生灵曾经攀登上古城楼,从未有其他生灵站立在古城楼上。” “即便是我至今感受过的最为强大的存在,也就是你们说的龙虎山的天师,张静虚那个王八羔子,也从未站立过在古城楼上。” 见老鼠精又再一次贬损张静虚天师,张寿鹿也有些没好气,他自己是喜欢拿自己祖宗开玩笑,可是不代表他喜欢看到别人拿他的祖宗开玩笑,虽说这次老鼠精倒也不是完全彻底的贬损,还说了张静虚天师是它见识过的最强大的存在。 但在此时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话,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老东西,这跟前面说的又有什么联系,你不是说有联系吗?人家爱站在上面就让人家站在上面呗,你管人家的闲事干什么?” “嘿嘿……” “当然,有关系。” “在那些仿佛活着的阴兵的存在站上古城楼不久,古城楼传来了巨大的响动,动静之大,仿佛是要崩塌了似的,仿佛整座雄伟的古城楼将要崩塌了一样。” “紧接着,就是我永生难忘的时刻,估计,也肯定是,暗中窥探的极为强大的隐秘存在极为震惊的时刻,一阵地动山摇之后,古城楼竟然拔地而起,真个悬立在半空中,离地面起码有好几尺的距离,竟然悬浮在空中。” 众人精神一震,知道是讲到了关键的地方,各自压低呼吸细心倾听。 “悬浮在了半空中,就这样,好像是奋力一跃而出,跳上了半空中,连绵不绝,从天际的这一端连接到天际的那一端,充斥着整个视野。” “映入眼帘的,宛如是一条黑色的长龙,在天空中漂浮,让人惊叹。” “而最令人感到震惊的,还不是古城墙离地浮空后,在远处遥望的外观印象像一条巨龙,而是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 “真的是一声龙啸!” “古城墙拔地而起悬浮在半空中后不久,整个古城楼墙体一阵巨震,开始前后摇摆,仿佛是一条巨龙在天际轻微游曳,动作幅度不大,像是施展不开。” “随后,在天际的另一端,在那看不清的尽头,城墙一个方向的尽头,墙体似乎在激荡,在向上翘起,高高地向上翘起,远远看,就犹如一个桀骜的龙头,随之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天啸吼。” “那是龙的吼叫,绝对是真龙在……是活生生的真龙在发出吼啸!” “纵然,此间生灵或是深深潜伏的隐秘存在,谁也没有真正地见识过真正的真龙。” “但是,所有听到那一声吼啸的,基本都能肯定,那就是真龙的声音。” “威严,狂傲,绝对不容冒犯,无处不在的力量感,天地主宰般的意志由上而下的审视。” “在古城之内的,几乎无一例外跪伏倒地,顶礼膜拜,口中呢喃着根本不明其意的祷告词,内心中充满着虔诚的信念?” “有幸免这般丑态的,寥寥无几,估计都是些大有来头,同样不甘人下的极度强横之辈,即便是真龙降临,也不能真个动摇他们心中的信念,不能侵犯他们的尊严。” “那绝对是真龙!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兴不起半点违抗的念头。” “除了最顶尖的那寥寥几个,纵然还有某些强大的存在,在意识中强自压制灵魂深处本能的冲动,但也几乎难以完全奏效,最起码的,一只脚已经向地面跪下了,口中也哆嗦着呢喃呓语。” “真是可怕!” “当然,这都是我的臆测,是或不是,可能没谁真个明了,毕竟谁也不会将自己的丑事大肆宣扬。” “事情已经过去甚远,但每每想及此事,依然还能在内心深处激荡起震撼!” “那是无法言喻的震撼感!” 第二百一十四章 身份猜测 看着大门上的老鼠铜像,张寿鹿道人首先回过神来,皱着眉头试探着问: “你说那段古城楼连接的古墙体先是拔地而起漂浮在半空,而后发出了一声宛若真龙的怒吼,最后,应该是飞走了?” 真是想不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展开,本以为是打探一下自家老祖宗的旧事,没想到,竟然牵扯出来了真龙? 这个鬼地方还真是水深啊! 什么是真龙? 真龙等同于天上的仙神,且在传说中,自始皇帝关上了人间通往天界的大门后,盘桓在人间的神明天仙相继返回上界,与之相随的,真龙也远离人间,从此在人间就再也难觅其踪影,后世疑是发现的真龙踪迹,无不是以讹传讹,其中最为相近的,也只是发现了蛟龙的痕迹,被世人误认。 真龙与蛟龙的差别,基本上是凡人与仙神的差别。 天壤之别! 除了真龙,还有一双双隐匿在黑暗里,远远窥视的冷漠眼光。 这个地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让人撒野的。 “嗯……” “飞走了,翱翔于天地间,一条桀骜的黑龙上下翻腾,盘旋于虚无中,彰显了那天地主宰的威严后,飞走了……” “也不知道,那条龙,将那些活人阴兵载到了哪个地方。” “就是那次之后,我回想起了张静虚的话,觉得他曾经说过的,应该是对的,现实就在眼前,不能不信。” 张福德道人静静地听着,这时,他忍不住插嘴问道: “古城楼和古城之内是两个地方,古城楼墙体,那道连接天际的城墙,是真龙?” 老鼠精点点头,意犹未尽,补充说: “也有可能是真龙的化身。” 张福德道人点头回应,向着大门说: “前辈,您不如继续往下说,说说张九龄的下落。” “张静虚天师,是要给张九龄挖坟?” 老鼠精有些感到意外,随即不解地问: “哦,小道士,你不奇怪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好奇,那化作真龙载着那些活人阴兵飞走的古城墙到底是什么真面目?” 张福德道人有些诧异,他同样不解地反问: “前辈,您知道?” 老鼠精摇头,倒也不因面前道人的轻视而恼怒,晃荡着嘴上的几根老鼠须,说道: “我是不知道,可是张静虚曾经有过猜测,当然,就算是张静虚本人也没有亲身验证过,所以,猜测也就是一个猜测,诸多可能性中的一个,不代表着事实如此,你们这些小东西,要听一听吗?” 张寿鹿道人此时插话进来,脸上有些嘲弄,嗤笑道: “呵呵……” “老东西,你看上去还挺迷信张静虚的嘛,你就不怕他特意误导你,可能有更深远的谋算来陷害你,起码也是有可能进一步利用你?” “你可别不长记性,在同一个坑里,栽倒两次。” “无妨,您老人家有闲情,那您就所说吧,我们这些小辈就当纯粹是听故事,反正又不会掉一块肉,难道我们害怕张静虚天师坑害我们龙虎山道人吗?” 没想到,老鼠精听到这番话反倒更加快意,脸上上并不见被挤对后的恼羞成怒,笑呵呵道: “会不会被张静虚利用?” “老实说,难说,张静虚的为人,心思深沉,为人又极多疑,沉稳而又小心谨慎,有时候我也想着,像他那样脾性的人,不大可能会在自言自语中将一些看起来关系不小的隐秘给吐露出来,他那样的表现,总是让人生疑。” “不过,世事变化,沧海桑田,我相信,一切尽皆化为云烟了。” “我虽然不知道时日的变更,但肯定日子不算短,说是沧海桑田,应该并不为过,你们说是不是?” 三位道人默默点头,张九龄与张静虚的时代,相距现世,已经很久远很久远了,按照《帝王本纪》中的纪年划分,那是第四纪的中期,似乎是当时那个鼎盛大帝国盛极而衰的开始。 “如果时隔如此久远,还有可能被那王八羔子算计上,那我也认栽了。” “我的存活,张静虚肯定是认识到会非常久远,不会短时间泯灭,但我不相信,他会预估到现在这个时间。” “至于,你说我对张静虚有迷信,我坦率地告诉你,你会这样想,想以此来嘲弄我,那只能说明你的无知无畏。” “你没有见识过张静虚本人,你永远不会有机会亲身体验到那种恐怖,是怎么样的可怕。” “那是一种源自于灵魂中的共振,冥冥中,昏昏沉沉之间,突然平地响起一声惊雷,是不可名状的惊恐,是毫无缘由的身体战栗。” “我对张静虚有恨意,我同样清楚张静虚的本事,不会在修为上手段上,刻意贬低他。” 张寿鹿收敛起面容上表露的嘲弄与讥讽,默默点着头,同时嘴上低声呢喃道: “不可名状的惊恐,毫无缘由的身体战栗,那就是一个本能反应。” “一个弱小生灵,在面对着老虎时的本能反应。” “确实是,非常强大的力量。” 张福德道人见状,便开口转移话题: “前辈,您说张静虚天师,对古城墙的来历有所猜测?” 老鼠精听到在这个话,立马严肃起来,脸上滑稽的表情瞬间收敛不少,说道: “张静虚有过猜测,可是,内容太过离奇,实在不容易让人相信。” “他说过,貌似他自己也很难以置信,他说过,他在一个繁星闪烁、明月高悬的夜晚上,说过古城墙的来历。” “说到这,又是一桩怪事,这个鬼地方竟然能看到明月繁星显现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过潜意识中所感触过的有着明月繁星的夜空。” “真是咄咄怪事!” 老鼠精稍微感慨了一下,停顿了一会后,言归正传,继续说: “张静虚猜测鬼古城墙的来历,他怀疑,古城墙是上古时代的遗迹,是曾经始皇帝所亲自监造的万里长城,传说中,说是始皇帝抵御绝世强敌时的神兵利器。” “所谓的绝世强敌,大部分人都会在心中自自然然地涌起一个想法,想到一个可能,始皇帝的敌人,那岂不是,不就是天上的神仙吗?” “只是,张静虚自己也很诧异,一段古城墙,怎么可能抵挡得住法力无量的诸神和众仙呢?” “当然,这只是张静虚的一个猜测而已,他没有见到古城墙腾跃而起,发出真龙的怒吼,继而横渡无尽虚空远去。” 万里长城? 此时张清烛心中惊异自不待多说,但另一面,震惊多了,也多少有些些麻木,又是一个前世的投影? 一般来说,这种前世对现世的投影,多少不一般,投影在这个世界上,似乎都有些特别的意义,似乎并不是简单的巧合,而是某种重要关键的昭示,要么是关乎强大的神秘力量,要么就是关乎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 抵御天上神灵的神兵利器? 这是前世的万里长城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作用在这个世界同类性质的重演? 可是不管怎么样,既然始皇帝亲自监造,完全说明了万里古城墙的重要,即便这个世界的万里长城不是作御敌之用的兵器,想必肯定也不简单。 换个角度想,如果不是兵器,可能万里长城的作用会更加重要。 “那古城之内是什么样的所在?那群您认为的,散发活人旺盛血气的阴兵,与阴兵有着大致装束的士兵,他们到底又是什么身份呢?” 此时一直在旁边静听的张福善道人开口了,他的关注点,更加重视那些阴兵,散发着旺盛血气的阴兵。 老鼠精闻言,立马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才低声说: “我当然感到好奇,阴兵是大家——嗯,就是潜伏在古城之内的嗜血怪物,我们这里的原住民都很渴望鲜血,因为鲜血能够补充我们体内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的活力,阴兵被所有的生灵所畏惧,却又总也反抗不得,这一点虽然没有哪个敢去验证个明白,但我们心中基本就是这个感觉,直觉一般的笃定。” “但好在,阴兵基本不会出来活动,而且一旦出现,也基本不干涉他人的活动,当然,前提是你不能妨碍他们的行动,但也没什么好妨碍的,阴兵一般出现就是阴兵借道而过境,只要远远地避开他们,万一撞上了,闭息静立呆在一边就可以了,保准不会出事。” “在我这么漫长的意识苏醒中,也只不过遇到三……嗯,四次阴兵过境而已,所以,阴兵的威胁,从来没有成为一个问题。” “当然了,一旦是个威胁,基本谁也跑不了。” 老鼠精又是感慨,只是此时在感慨中多了一丝惊惧,虽只有一丝丝,但众人都能感受到那是无可奈何的恐惧,它对它口中所说的可能状况,多少有些听天由命了。 “他们是谁?还有,那副棺材里面装的是谁?” “我当然好奇,但苦于没有太多的线索,连个能叫做蛛丝马迹的,都没有发现一点半点。” “只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胡思乱想,基本是不作得准的猜测。” “第一个想法,当然是认为他们是活人,毕竟,那一身旺盛的血气,犹如蛟象的气血,宛如大江东流,汹涌澎湃,一泻千里,这是骗不了人的。” “第二嘛,怀疑他们是更加强大的阴兵,不是小兵的级别,估计是小统领,甚至有可能是将军,这个可能性,其实我认为不是那么高。” “第三,这是两伙阴兵,他们曾经闹起来了,虽还没真个动手,但由此可见,他们可能不是一伙的,但是呢,似乎也不是敌人,很不像敌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名字的说法 张福德道人心中泛起疑虑,他心中涌现出一个模糊的直觉,感到此时的老鼠精应该还有所隐瞒,它所说的虽然不是胡编乱造,但是涉及的全是些鸡零狗碎的,关键点,这位老前辈似乎没有点出来,但是,他也不好说什么,说到底,全都是他的直觉而已。 “前辈,您还是说回张九龄吧。” 张福德道人还有一种感觉,这位存世久远的老前辈,似乎想要将他们龙虎山这一行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活人阴兵上,却又不想太明目张胆,只好迂回地引导,察觉到此节,张福德道人几乎是瞬间想反其道而行,想压一压。 “嘿嘿……” “可以。” “张九龄,说到张九龄,你们说他将张静虚稳压一头,需要与另一个道人联手才能占到一些上风,我瞬间就感兴趣了。” “只是,我从未见过张九龄,仅仅听张静虚说起过,他有一个生死大敌,想来就是这个叫张九龄的。” “而张静虚正是为张九龄的陵墓久居此地,一直寻找那个张静虚怎么也找不到的陵墓。” “原来是这样,张静虚想要来挖他对头的坟呐,嘿嘿,真是够损的,是张静虚那王八羔子的作风。” “呵呵,这样看来,张九龄确实是比张静虚要更加强势,死了,都还要压张静虚一头。” “哈哈……” 老鼠精被张福德道人转移话题,丝毫不在意,笑呵呵地顺着思路往下说。 厉害厉害…… 竟然还有这样的角度? 不过嘛,这老老鼠,看来对我们龙虎山老祖宗的怨念还是很绵长啊,这都多久了,第四纪直到现在,现在是第八纪,相隔了多少个春秋? 数以万年计吧? 张清烛也没个清晰的时间概念,但是,肯定是很久很久了。 久到说是沧海桑田,一点也不过分。 哼哼,这张静虚天师还真是有本事啊,竟然可以将一个意识——纵然已经不能算是一个纯粹的生命了——使之存活了这么长久的岁月。 看来,张九龄也不简单啊。 张九龄是不是也有所收获呢? 他在这里大动土木,好像,张静虚还没找到张九龄的坟,就是说没能挖成坟,看来张九龄的后手应该还是起作用了,要是按照张九龄那人的野心,看来,他的目标是志在长生,除了这个目标,也很难再有其他的追求能够吸引张九龄这样的妖孽了。 张九龄还没死吗? 很难说,很难说。 张清烛想到这里,不由一愣,这不是,张福德道人先前说过的话吗? 看来,龙虎山高层,也不是真的一点都没有估计。 里面的水,可能深着呢。 “诶,对了,张静虚还说过一些有趣的事,关于张九龄的趣事。” “准确一点说,张九龄这个破名字的一个说法。” “你们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老鼠精,以调侃的语气,挑逗着在场的诸位道人。 “还请前辈仔细说一说,只要是与有关张九龄的任何事,龙虎山都有兴趣知晓。” 说话的还是张福德道人,只是这一番表态,不禁让旁边其他道人有些侧目。 “张九龄,当时我听张静虚要找这样一个人的陵墓时,并不觉有什么太大的兴味,平平常常。” “张静虚为了……那个家伙也颇为风趣,除了实在是多疑这一点,在观感上,确实没什么好挑剔的,张静虚为了活跃活跃当时沉闷的气氛,说起了点小趣闻。” “当时说的正是张九龄名头的小笑话。” “张九龄,顾名思义,九和陵,九座皇陵。” “张静虚当时开玩笑说,直到那一刻,在找张九龄的陵墓的时候,他才知道张九龄的名字的预示,他还感慨,他知道得太晚了,随后就是一通畅快的大笑。” “当然,当时的我丝毫也不觉好笑。” 张福德听完这个话,立时在脸上出现反应,像是瞬间凝固住了那一刹那的表情,久久回不过神来。 看来,是被震惊了。 其他两位道人早就注意着张福德道人的情绪变化了,见此时一向沉着冷静的张福德竟然还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心头俱是一个想法: 张九龄改名字的关键,将本名改成九龄,是为了预示,九座陵墓? 张清烛小道士,自然也想到了此中关节,仗着自己年幼,大着胆子问: “前辈,张九龄,是从改名字的那一刻,就已经在处心积虑考虑后事了?” “九座皇陵?” “张九龄要为自己建造九座皇陵?” “那这肯定不是为了满足自己虚荣而搞的排场。” 张寿鹿道人一边听着张清烛的观点,一边侧脸打量着张福德道人的神色,却是丝毫没有变化,仍旧一脸阴沉,显然还处在震惊当中。 “师兄,看来,这个张九龄老祖宗,龙虎山史上的第一叛徒,我们还有可能见识一下,你说是不是,福善师兄。” “先是什么拜月教上山闹事,后来传闻,拜月教中有神明显灵,继而,龙虎山天师就作出了一个打破常规的决定:搞什么年轻人接位。” “再后来,就是一座诡异而又沧桑的古城出现,哦,不是,还不是,是一座古城楼和里面连通着的古城,刚才老前辈说了,这是不一样的两个地方。” “呵……跟开玩笑一样,真龙也出来凑热闹了,消失了无数年的真龙,竟然疑似出现过影迹,虽说是一段古城墙所显化出来的龙吟。” “阴兵又再次行军而来,这一次还很怪异,没有消失在遥远的天际,没有回归冥冥中的不可窥视的地狱黄泉处,而是驻军在古城楼大门不远的地方,仿佛是在镇守着一方重镇一样。” “更加可怕的是,阴兵中,竟然有一个复苏了?貌似,对龙虎山很感兴趣,极有可能是敌意吧?” “这些事迹,有些虽未亲见,不过,老前辈应该不会撒谎骗我们小娃娃吧?是不是老前辈?” “多事之秋,无风也能掀起三尺浪。” “看来,我们龙虎山的老天师,应该是先知先觉的那个。” “只是,不知跟张九龄遇上,你说是谁更加嚣张猖狂?” “哼,还有,如果张九龄还能一睹尊荣的话,那与之同时代的张若虚真人,还有张静虚天师,特别是这位龙虎山赫赫有名的天师,同样应该还会有机会见识到他的风采吧?” “只是不知道,再相见时,这些不管是正是邪,是好还是坏,是对还是错,都无一不是睥睨天下、气宇轩昂的龙虎山前辈,是不是还是那副衣袂飘飘的龙虎山道人风度?” “仰观利刃斩白首,青丝拂面笑春风。” “再相见时,这些龙虎山祖宗,是人,是鬼,还是神?” 迎着张寿鹿看过来的眼光,张福善道人不知是何想法,没有去回应,只是摇了几下头,其意不明。 “若是蓬头垢面、满身污秽,自然是龙虎山的耻辱!” “龙虎山代天行罚,雷光浩瀚,正气长存,自当是诛灭一切魑魅魍魉!” 张寿鹿道人轻吟出声,心中异常坚决,龙虎山道人终究是要有龙虎山道人的样子,这就是他张寿鹿的信仰。 张寿鹿,信仰始终不变,始终屹立于山巅。 “仰观利刃斩白首,青丝拂面笑春风。” 唉…… 张清烛一边在口中轻吟,一边在内心叹气。 这是他不能达到的境界! 张寿鹿前辈,确实是龙虎山高道! 或许是听到张寿鹿道人的感慨,张福德道人终于有一些动容了,僵固的表情有些许松动,他眯着眼睛打量了张寿鹿道人一眼,面容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跟张福善道人一样,也不去回应,转过头来向着大门上的镇宅兽青铜鼠雕像,沉声问道: “前辈,张静虚天师可曾说过所谓九座陵墓的事,您说张静虚天师始终没有在此地找到那座他一直寻找着的张九龄的陵墓?” 这是问题的关键,要是张九龄的九座陵墓尽皆完好、无一损坏的话,那说明了张九龄的布置,应该是发挥了张九龄当初预想中的应有作用。 面对张福德道人明显有些沉不住气的表情,老鼠精多少有些得意,它似也无意掩饰,嘴角的老鼠须随即上翘几下,即便是在一个雕塑上做出的动作,仍旧能感到几分滑稽的意味,青铜器兽首的情绪表现越发生动灵活了。 “呵呵……” “你们害怕那个张九龄会再度回归?” “不大可能,依我看,不大可能。” “就像刚才小老虎说的那样,没有人能够完整地存活下来,是逃不过天地意志的法眼的,大道无情,万物皆为刍狗。” “即便真的能够再相见,早已将过往划上了句号,物是人非事事休……” “如果变得像我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就你们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气象,根本不用惊恐。” 张福德道人摇摇头,老鼠精安抚的话,没有什么作用,仍旧阴沉着脸说: “不一样,不一样,龙虎山是不一样的。” “龙虎山有气运。” “前辈,说不定,您还真的能够再次见到张静虚天师,可能还有机会报仇。” “你说,张静虚曾经说过,他自己跟张九龄彼此激斗,但却是走在同一条路上,有着同样的归宿。” “若是张九龄真的能够再度回归,那么张静虚天师和张若虚真人一样有很大的几率再出现在龙虎山道人的面前,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是怎样一番场面?” 张福德道人此时的眼神与话语,充满了意味深长,他转身向外望去,向印象中古城楼大门的方向望去,视线的远方是一片黑洞洞的迷蒙阴暗,什么也看不真切,而在张清烛的眼中,张福德道人转身过去远望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倏忽间,变得异常高大。 在一片白茫茫一色的遥远天际尽头,一个单薄的身影静静矗立于虚空间。 身影看似单薄,却顶天立地,撑起一片青天,甚是伟岸!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天师间的相遇 还能再回来? 什么意思? 难道张九龄和张静虚,还有那个张若虚,寻到长生之法了吗? 不过,看寿鹿道人和福德道人的态度,明显又不像,若是真的有一个现世的仙人出现,根本是不能抵挡的,而且,干嘛要敌对? 求长生,本就是龙虎山道人在修行中最大的追求,若是寻得长生法,龙虎山又怎么会是现在表现出来的态度? 可是,福德道人似乎也隐晦地否定了寿鹿道人和老鼠精的猜测,张九龄和张静虚,还有那个张若虚,不可能回变成不人不鬼或是半人半鬼的存在,不可能以那样折损己身、磨灭本真的方式苟活下来。 可是,问题又卡在这里了,若是真的完好无损,本真不灭,那么为什么福得道人对他们未来可能的现世存在如此明显的戒心呢? 难道仅仅是防范于未然? 其中关键,应是福德道人说的第二句话。 “龙虎山有气运。” 这个话怎么理解? 气运? 我记得最近一次听这个词,还是出自醉道人之口,他好像说过,龙虎山天师背负着龙虎山的气运。 当时,与醉道人初识,忌讳交浅言深,这个字眼一看就是关乎龙虎山最核心的机密,甚至可能根植于龙虎山自上古鼻祖张道陵以来的无尽岁月传承中,故而不敢多问,况且,他也确实对窥探龙虎山秘密没有兴趣。 他又不是那种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将自己这千金之躯置于垂堂之下的傻鸟。 气运,这个词,此时被龙虎山道人再一次说出来,明显有着很重要的意义,但他只知道是个很关键很核心的东西,但是,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不止是心中没底,基本连一个大概的认知也没有。 龙虎山的气运,能够让那三位道人完整地回归人世间? 张清烛想到这里,再没头绪,用力地摇晃几下脑袋,驱赶脑海中此时纷纭杂乱的思绪,回过神来仔细倾听几位道人的对话。 “呵呵……” “龙虎山天师对上龙虎山天师,你说谁会更高一筹?” “唉……真是不放心老天师啊,那老东西以后也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不过,好在还有一个张九龄,有共同敌人,应该不会那样不智,一见面就二话不说动手吧?” “应该是不会,毕竟都是当过龙虎山天师的人,总也不少阴险狡诈,都是聪明人,再看对方不顺眼,也应该知道先将张九龄干趴下再翻脸。” “要是这样的话,龙虎山的赢面也不少,毕竟龙虎山道人乌泱乌泱一大群,人多势众,总占点便宜。” 张寿鹿道人又是一贯的冷嘲热讽,不留情面。 “寿鹿师弟,这也只是猜想中最坏的情况,可能实际上还不至于。” “三位第四纪的古人回归现实中的人世间,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 张福善道人,并不是很倾向这样的推测,毕竟,没有先例。 应该没有先例,据目前所知的历史记录,没有这样的先例。 要么就成仙了,即便非常非常艰难,特别是离现今相近的几个纪元,连奢望都不敢有。 要么就兵解坐化了,风中残烛,总免不了一闪后寂灭。 天地的意志如此,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再惊艳的人杰,也不能与天相争。 不过,张清烛小道士在心中暗暗焦躁,福善道人这样说,往往就是会有出人意表的发展,担忧的事情实际发生的可能性大增啊。 “前辈,您可曾听张静虚天师提起过张若虚道人吗?” 福德道人面容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古井无波,宠辱不惊,恬淡而出尘,他提了一个出人意外的问题。 “福德师兄,张若虚道人?你为何特意提起他呢?” 张寿鹿道人敏锐地察觉到张福德道人问话的特别,似乎有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只是好奇而已。” “既然那三位道人有可能在现世,当然最好是了解多一点好,在我们龙虎山的记载中,我们对这位强大而神秘的道人,并不——嗯,龙虎山天师除外,并不是很了解,张静虚天师是突然冒出来的,他竟然比之张静虚天师更加不被人所熟知。” “只知道说是龙虎山大难临头,诸多道人奋力相救,平日间那些默默苦修、不理世事,从而不被大众所知,但却十分强大的道人全都一一大显身手,惊艳众人,而其中两位是最为让人佩服,也最为让人动容的,他们两人,在诸多龙虎山道人的评价中,也就仅差张九龄一线而已。” 张寿鹿道人当然不相信,不相信什么只是简单的好奇,不过,他也没有不满,更没有恼怒,如果这其中有什么关键的隐秘,他当然是不愿意老鼠精了解到其中的隐秘,这毕竟是龙虎山的隐秘。 看着张寿鹿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张福德无奈,只好补充道: “贫道只是好奇,好奇那些默默无闻、一味苦修的强大修士,他们身上的本事,到底有什么渊源,是什么来历而已。” “自然不是个小事,好像,也不是个大事。” 张寿鹿闻言眨了眨眼睛,神色表明不那么相信,同样的,老鼠精铜质的眼眶部位中,有乌光流转,看样子,也不怎么相信。 “张静虚,对于你们说的那位强大的张若虚道人,似乎并没有多提及,可能有那么三五次吧,但年月太漫长,我早就已经忘记了,想来是没有关乎太紧要的东西,能让我有很深刻的印象,或许,张静虚可能就不那么待见那位跟他差不多一样的道人吧?” 对于老鼠精明目张胆地搞挑拨离间,张寿鹿和张清烛真是没好气,齐齐翻着眼皮做了个白眼,张福善道人倒是没有大的反应,只是有一个奇怪的动作,他好似不经意地往张福德道人的方向瞟了一眼。 而张福德道人有点意思,可也没有什么很奇怪的地方,他貌似附和似的颔首微笑,好像真的感到其中有意思的地方,嘴角翘起微微一笑,随后自然淡去。 “呵呵,张静虚的为人——嗯?” “吼……” 老鼠精的嗤笑声刚响起,却突然被一声野兽般的怒吼给打断,顿时让它一惊,极强烈的精神波动散射而出,像波浪扩散一样向四面八方蔓延,这让龙虎山一行惊叹,险些有些措手不及。 本是无形无质的精神力量,此时在老鼠精所施展的手段中,显得是那样的震撼,无形的冲击波在空气中震荡,来回扫荡,一圈一圈来回往复,探寻着突如其来的兽吼的来源。 在诸位道人的触感中,身体肌肤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来回推挤,不重也不轻,伴随而生的反应,是头脑中的眩晕一阵接一阵,同样的,也是不轻也不重。 大家心知,这很可能是老鼠精给大家来点下马威,刚才气氛怎么说也还算友好,有说有笑的,而现在的这个刹那,借着不速之客突然闯入的机会,老鼠精顺势施展了一点手段,让他们龙虎山这群外人瞧瞧它的深浅。 毕竟,有说有笑,并不代表着真正的尊重,况且,这老鼠精的来历,在龙虎山道人看来多少有点啼笑皆非,竟然是在极为久远的年代前,被龙虎山的祖师给降服了,拘禁在此地,为其当了无尽岁月的打手,成了一个看门人。 为了让龙虎山一行收起轻视之心,老鼠精很有必要展露出自己的实力,去刷新那些不合时宜的陈旧观念。 得了,这下切切实实是老前辈了,还是人家福德道人见多识广啊,知道是不好惹,一直礼数周到,不像寿鹿道人,一直咋咋呼呼,像个愣头青似的,一点就炸,看来跟在他身边,不大安稳啊! 此时此刻,像张清烛这样的感慨,在龙虎山道士中,不同程度地在自己的心中涌现。 果然,效果良好,龙虎山从这个小小的手段中,已经算是了解到了这样苟延残喘的老前辈的深厚底蕴。 纵然它们并不完整,可还是那句话,就是一头猪活上这样的年月,也能成仙了,它们因为整片天地的压制,无法成仙拥有长生,但是喘气的年头一长,确实是有着当世人怎么样也无法比拟的优势。 无质无形,微弱如丝的精神力竟然被催发起来像水波激荡一样来回扫动,在场几位实力远超同辈的强者,自问自己绝对做不到。 无形的存在,却留下有形的痕迹,那像是空气急速冲荡而引起的冲击波,在周围碰触到实物时,会泛起一圈圈粗壮的圆形质感,在一个个大大小小、断断续续的环状空气波中,龙虎山一行的诸位,俱皆口呆目瞪、瞠目结舌,难以隐藏自己内心的惊骇。 “吼……” “吼……” “吼……” 怒吼声,不绝于耳,且越来越接近此处,看来,老鼠精,嗯,是老前辈,老前辈那一手震撼人心的手段,并没有将暗中的觊觎者惊退,反而让它们越发焦躁,看来,它们是迫不及待了。 “哼……” 血红色的大门上,在血红色中暗藏着笔法纹路的大门上,两只青铜锻造的兽头,此时已经不见了先前的滑稽而可笑的表情,映入眼帘的是,满脸的煞气,几根稀疏的老鼠须翘起,迎着微风摆动,同样的动作,此时所表现的,不再让人感到好笑,正相反,平添几分厚重与威严。 第二百一十七章 出手 对于这些突然闯入,即将出现的不速之客,老鼠精明显不如它对龙虎山一行那样温和,一声冷哼响起,在这片狭小的空间中震荡,龙虎山一行顿时精神一凛,向着老鼠精的精神力集中涌去的方向凝望,看来那个地方就是那些觊觎者所在的方位。 果然,不多时,在几位道人和魔猿的精神感知中,探知到有几道隐藏在阴暗之中的身影,在几个骤来骤去,快速晃动的身影中,一双双闪烁着冷光的眸子在轻烟扭曲般的阴暗景观中乍隐乍现。 像水波滚荡一样的精神力,在此刻更是剧烈激荡,仿佛是沸腾了一般,在大家的推断中,老鼠精老前辈怕是要亲自动手,将之灭杀。 “啊……” 张清烛小道士,突然一声尖叫,他看到了那在阴暗中晃动的身影,还有那泛着幽光的冷漠眼睛,与此同时,他的鼻端还嗅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腐朽的血腥味,初初还不明显,需要吸鼻子仔细确认,但很快,不用多长时间,味道萦绕在鼻端,变得异常刺鼻,让人闻之欲呕。 “是先前的那些怪物,被张宗昌击退了,用金黄色斗气击退,没想到,还没走远,竟然还在觊觎着我……们——呃,不是,是去找魔猿的。” 张清烛惊叫,说出了前方身影的来历,毫无疑问,是来找麻烦的。 “魔猿,来找魔猿?是张宗昌所说的,与我们龙虎山不一样的鲜活血肉气息?” “我们龙虎山,跟张宗昌那个死鬼是一类?” 张寿鹿道人,听完小道士的话后,明显是有着更深的联想,这个疑问,背后关联着龙虎山的大秘,他当即在内心中激起了兴趣。 “老东西,让贫道来会一会这些原住民如何?” “被您老人家露一手唬住了一下,也让我们这些小辈来比划比划?” “也让您老人家瞧一瞧看一看,张静虚的后人有着怎样的手段,当年的龙虎山道人将您拘禁住成为一个看门的,到底冤不冤?” “金黄色斗气?什么破玩意?敢在龙虎山面前装大?” 对于张宗昌的实力,龙虎山一行,总体还是感到忌惮,确切地说来,是十分忌惮,按照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以后双方极有可能是敌人,必定会起冲突,现在很有必要掂量一下那个阴兵的分量。 眼前就是个机会,要是不能轻松击退来袭的危险,龙虎山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不管原本老鼠精是作何感想的,听到张寿鹿道人这番狂言壮语,现在也只得有一个打算了: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去触触霉头。 当即就答应下来,完全没意见,态度很好,不见丝毫被冒犯的恼怒。 “可以,你小子要是扛不住了,就往左近那个大猴子身边跑,保管能捡回一条小命。” “在大猴子身边,两相对比,你连一块烂肉都比不上!” “我那些好客的同乡,一眼也瞧不上你!” 魔猿的脸色顿时狰狞,越发地狰狞,脸色极为难看,估计此时正在心底里破口大骂。 “呵呵……” 张寿鹿道人心情不错,倒像是受到了鼓励,越众而出,背负双手慢慢踱步向着前方阴暗的街巷中走去,向着那些在阴暗中晃动的巨大身影处走去,古老的街巷,散发着沧桑气息,满是岁月的痕迹,一点点走远,张寿鹿道人的身影一点点黯淡,被街巷两侧高低错落的古宅掩映着,最后张寿鹿道人在诸位道人的感知中,气息一点点消弭。 “嗯?” 张福善道人皱眉,疑惑出声,对眼前出现的棘手问题感到头疼,这里的环境隔绝对远处的感知,有好有坏,好处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古城里,不怕目标太大,成为众多原住民围杀的对象,坏处就是现在的情形,一旦有人落单或是被围困,很快会失去联系,难以救援。 “寿鹿师弟,不会出事,只是,终究令人不安。” 张福德道人安慰大家,在场的众人除了张清烛外,都是有实力的强者,当然能够估摸到张寿鹿道人的深浅,虽说前方的敌人太过陌生,兼且诡异非常,非同一般,但张寿鹿道人即便最后不敌,也不至于在刚开场的短暂时间里落败。 就像张福德道人所说的,终究令人不安,在这座诡异的古城里,一切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难以事前进行预判,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你根本不会知道下一秒会突然蹦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那些你从未接触过的,甚至从未听说过的东西,完全是一脸抓瞎,局面很被动。 在这座古城内,像只没头苍蝇去寻找张美玉的族人,最坏的可能就像海底捞针,乐观点估计,即便很快能够找着它们的下落,必定会有着无尽的麻烦,因为,在这座古城,外来者,相当于活食,好在,玉石精灵与一般山精野怪有一个很大的不一样,玉石化生的精灵,体内没有荤腥的血肉,可能不会刺激古城内各类存在的嗜血欲望。 但愿如此吧! 张寿鹿道人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身影也彻底没入黑暗之中,不多时,又好像时间过去许久,一阵阵耀眼刺目的纯白光芒突然间迸发出来,伴随着的是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的巨响突然在耳旁炸开,贯入脑海,仿佛在灵魂深处激起共振,瞬间一片呆滞,嗡嗡声一片,身体也霎时间同时生起反应,不断的颤抖,微微震颤,控制不住地摇晃,仿佛连同空气与大地,也一同在震颤,共同发出哀鸣。 是雷声! 白色的光芒,是雷光。 这个寿鹿道人在施展雷法,龙虎山雷法! 此时的张清烛即便在脑海一片嘈杂,难以正常思考的情况下,依然能做出这个肯定的判断。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一声又一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雷声不断在耳畔边炸响,空气中在剧烈地震荡,双脚踏实的地面在不断地震颤,仿佛在经历着大地震一般,一股莫名深沉的威压在降临,现场众人的呼吸瞬间变得沉重,心底里本能涌现出窒息感,心脏瞬时剧烈跳动,仿佛在天穹之上,有一双冷漠的眼睛在注视底下的一切,审视匍匐在地底下的一切生灵。 而地底下的生灵,也同时本能地生起反应,不自觉地在战栗! 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身体本能地在颤抖! “杀你们这些丑陋又污秽的东西,是上天的旨意!” “龙虎山替天行道,天雷滚滚,正气浩荡,违抗天命而授首者,是为诛!” “龙虎山道人的使命,诛杀一切大逆不道之徒!” 张寿鹿道人的声音稍显冷漠,从远处一点点传荡开来,被依稀扑捉到。 这一番宣言似的告白,让张清烛不禁瞠目结舌,而他此时平复不少,毕竟也不算是新手了,早就被炸雷在耳旁炸麻木了,不由得在心底腹诽不已: 厉害厉害…… 没想到,这有点轻佻的张寿鹿道人竟然是个狂信徒? 诛杀……一切大逆不道? 一切?大逆不道? 谁是大逆不道? 怎么判断的?有什么依据? 还有,张寿鹿道人的信仰是什么? 哼,龙虎山雷法之下,没有怨魂? “啊……” “啊……” “啊……” 张寿鹿道人冷冽的声音之后,是野兽般的哀嚎传来,没有悲伤,只有巨大的痛苦与怨恨,不用想,应该不是张寿鹿道人本人,是那些被张寿鹿道人用雷法诛杀的古城原住民,那些张清烛曾经目睹过的怪物。 腐朽的灵魂,鲜活的血肉气息,在其身躯上总是缭绕着腐臭的血腥味,这些怪物,确是张寿鹿道人口中的“丑陋又污秽的东西”,被诛灭,应该被诛杀,是无可辩驳的正理。 据张清烛的粗浅了解,龙虎山的雷法在扫荡黑暗污秽的力量上,拥有着十分巨大的优势,仿佛是秋风扫落叶,干净利落,又犹如烈日下的融冰,无所遁形,无可抵御,有着碾压般的克制作用。 雷光依旧在闪耀,向着四面八方那些阴暗的角落冲刷过去,将古城之内长年累月乃至无尽岁月中被掩藏在黑暗与扭曲中的景象给映衬出来,被在场的诸位龙虎山一行的外来闯入者一一扑捉,烙印在脑海中。 “啊……” “啊……” “啊……” 哀嚎声不绝于耳,不是出自那些被张寿鹿道人用龙虎山雷法正面击垮的怪物之口,而是来自那一扇扇被血红色大门封禁的古宅内。 确切地说,是那些高墙大门、气势恢宏的古宅,一扇扇高大的红色大门不断地抖动,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让在场的龙虎山道人感到瘆人的是,从他们的视觉中,在他们的感知中,这些大门上承受着的压力,似乎极有可能是在大门的内侧,也就是古宅的里面,里面有东西在剧烈地拍击着大门。 与此同时,血红色的大门上浮现耀眼的亮光,一连串的纹路在大门身上逐一被勾勒起,铁画银钩,苍劲有力,而又婉转灵动,从头到尾,一笔挥就。 “是符法!” “竟然是符法?” “竟然是活的符法?”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符法?” 张福善道人满脸不可思议,即是震惊又是怀疑,难以相信,而张福德道人脸色同样震撼,只是他没有惊叫出声,但同样跟张福善道人一样死死地盯着这那一扇扇高大的血红色的门直看,一动不动。 “哼,大惊小怪!” 第二百一十八章 恐怖的存在 大门上的老鼠精,青铜器兽首上,浮现出些许的嘲弄,可是很奇怪的,在周围其他的大门上都凭空浮现出符文的情形下,而青铜器兽首所在的大门却没有丝毫的异象,依旧如平常先前那般——诡异,虽说这扇大门先前的外观也说不上寻常普通,但此时没有过多的变化,确实是让人踏实不少。 “哼……大惊小怪!” 老鼠精又再一次重复这句话,脸上的嘲弄之色越来越浓,看着面前这些有些惊慌失措的外来者,忍不住鄙夷道: “哼,你以为张静虚拘禁我是为了什么?” “张静虚的想法,正是要我为这些大门提供意识上的连接,是为了让这些大门活过来。” “如果这些大门,没有这样的灵性,单靠强大的禁制,是难以阻挡那些强大的生灵的,或是死的,或是活的。” “我说了,我能够活到现在,也是多亏了这些大门为我提供无尽的能量,要是光靠我自己,在这个地方,即便是在这个古怪的地方,最多也就支撑几百年,极限不会超过一千年。” 听到老鼠精这个话,稍稍平复了心中的震惊,要是这样的话,那倒不是符法自己活过来了,那也只是符法的一部分而已,这样的话,以他们的见识,还是能够理解的,虽然他们没能有这样的能力与修为。 “前辈,您可以控制这些大门?” 张福德道人从老鼠精的话中,发觉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呵呵……” “我倒是想。” “我要是能够控制这些大门,那我估计早八百年脱困了,还用等到现在眼巴巴地指望你们?” “我只有一个使命,这是我的义务,也是我的权利,我说了吧?” “不能进,也不能出,外面的不能进,里面的不能出。” “只有在阻挡外面的要闯进门里面的时候,或是阻挡里面的要逃出外面的时候,我才能对这一扇扇大门有一点点的勾连,可以与之配合,展现一些能力出来。” “除此之外的任何情况,我几乎不能跟大门沟通得了,在绝大多数的情况里,我就是一个囚徒。” “只有在眼前的情况下,我才是个看门人。” “而通常,这样的情况,很是少见,就我所经历的所有,在漫长的岁月中,可以说是不过寥寥几次,还不超过上百之数。” “好像,好像就是我余生中的一点点调剂吧,不至于生活太寡淡。” “即便是出现了特别的情况,大门上有反应了,通常我也不是什么很称职的看门人,虽说我自己自认是尽心尽力了,通常的情况,那些一般的骚动,不需要我的臂助,我也没兴趣去凑热闹。” “只有那些像是人间皇宫式的宏伟建筑,只有那些地方出现骚动,才需要提心吊胆,那些地方出现骚动,更是极为少见,但一旦出现,必定是气象万千,惊天动地,有一次,我记得很清楚……” “印象非常深刻,在震耳欲聋的拍击声后,大门几乎像是要散架了,好像再轻轻一推,整个大门即刻将轰然倒塌,但最终,还是承受住了那样的巨力。” “真的好像是从大门的里面,被一只荒古蛮兽的巨爪狠狠地拍击,打在大门之上,那好像是要将天穹打破的巨力,光是散发出来的余波,都将旁边的几个规模不小的宅子给一一扫平,留出不少空旷地方。” 说到这里,出现了一个停顿,似乎是在调整自个的情绪,酝酿着某种情感。 “这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这是,这只是一个十分恐怖的事情,但不算得奇怪,在这里,即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偶尔的气息爆发还是经常——嗯,是时不时,时不时会有极强大的气息爆发出来,在这个地方,这个鬼地方,强大是基本的,不是稀奇的,所以那样的事没什么好奇怪的。” “真正奇怪的地方在于,那个地方在用巨力拍击大门的响声停止后,随后出现的异象奇景,让我……也可能让所有目睹或者扑捉到这一切的意识,感觉到震惊和不可置信。” “霞光千道,瑞彩万条,一阵阵像是井喷一样的生命元气在向外震荡,像是天雷滚滚而过,将区域广大的皇宫建筑覆盖住,满满当当地覆盖住,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包围,里面的阴邪污秽之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生机勃勃和光明神圣的气息。” “皇宫里面,一切景象全部发生了剧变,变得宁静与祥和,破败与阴冷瞬间消失不见,种子在原本焦灼的地面破土而出,在几息间发芽抽条,绿树、鲜花开满庭院,真是漂亮,也很是恐怖!” “我从未见过,也从不认为有可能,在这个地方有可能会见到生命的气息在蔓延,像水一样流淌,弥漫在空气中,好似无处不在。” “那个地方,曾经被张静虚认为是张九龄陵墓的所在地,为此曾大动干戈一番,最后惹出了一场大风波。” “连张静虚那个王八羔子都差点无法平息,不得已,在一阵短暂的停歇之后,张静虚最后决定付出大代价,亲自在那座皇宫中布置下重重禁制,用蛮力强行将之暂时压制。” “似乎,是那位强大的存在,陷入了某种周期性的低潮,不得不暂时退让,让张静虚有机会空出手来准备,而当他再一次恢复时,虽说是很快就恢复了,但先机已失,被张静虚占据住上风了,在漫天禁制所闪耀的光华下,那位强大的隐秘存在,最终还是被张静虚镇压了。” “当然,我不认为,真的光明正大面对面打起来,张静虚那东西就不如那位潜伏在皇宫深处的存在,我的判断,大概率还是要胜过,只是张静虚一样有他的顾忌,他十分忌惮惊动可能藏身于此地的张九龄,不管张九龄是什么状态,是人是鬼还是神,张静虚不想惊动他。” “除此之外,还有一层顾忌,张静虚他还要在这个地方呆很长的时间,我感觉他除了要找张九龄的陵墓外,可能还有别的谋算,只是我一直探听不出来,很神秘,也很谨慎,没有一点口风泄露,所以,他并不想过于惊扰这个地方的强大存在,要是里面的某些存在联手驱赶他出去的话,他也很难办,他是个活人,身上的气息对于这里的生灵与那些极强大的存在而言,是十分显眼的,躲避是没用的,要是刻意去寻找他,找到他很容易。” “而我经历的那次骚动,估计就是张静虚当初布置的封印和禁制终于在岁月的流逝中,出现了松动,里面被压制的存在将自身的气息渗透出来,惹出了那样的大动静。” “好在,那座大气磅礴、气势恢宏的皇宫,里面的那位未知的恐怖的存在,似乎只是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并未真的想毁灭一切从而现世。” “似乎,皇宫里的那位存在,还是自己主动潜伏隐匿在那里的,倒不是张静虚真的将之彻底压制住给封印了。” 谁也没想到,在这一时刻,老鼠精正意犹未尽地长篇大论,神情中可以明显看出,它已经深深陷入了回忆。 既然老鼠精的眼里,现在的情况不算是特别的危急,那龙虎山道人一行倒也将提起的心放下,不再绷紧着神经,尤其是张福德道人,对于老鼠精的回忆和感慨表现出明显的兴趣,此时的他,再也看不到方才的惊诧,他此刻还有闲情逸致去跟你老鼠精探讨那些稀奇古怪的过往。 “前辈,您说张静虚天师,还有其他的谋算?” “真是可惜,您没能知晓。” “前辈,那一座皇宫里面的存在是什么身份,您知晓吗?” “或者说,您心中有猜测吗?” “您说,张九龄会不会是那样的存在?” “若是张九龄是那样的存在,那么,张静虚天师也有可能是那样的存在。” 老鼠精见张福德道人这么快就平复了心中的波澜,倒是对他更高看几分,或者说,在场的除了那个小娃娃,都是强者,俱是一时俊秀,若是论潜质,那连小娃娃也得算上,没有简单的,而这个叫张福德的,好像更加难缠,有点,看不到底。 “呵呵,不可能!” “这不是我说的,是张静虚说的,他跟皇宫里面的存在交手后,很肯定地说,张九龄不会选择那样的路,既然张九龄不会选择,那张静虚那个万年老二当然不敢选择那样的路了。” “是不是很有道理?” “哈哈哈……” 老鼠精又是一阵狂笑,表情愉悦之极,极度的畅快。 张福德一听,立马愣住了,话是很难听,但道理却是很朴实,且有力,够硬。张静虚天师一生与张九龄相争,若是选择张九龄看不上的,那么真的就是万年老二了,永远不会超越张九龄。 唉,这张九龄,真的让人感到压抑,给太多人留下阴影了。 即便相隔万年之后的后辈,现在的龙虎山道人一样要对这个名字多加警惕,这是个有着魔性的名字。 张九龄,有蛊惑人心之力,能污染道人根基,十恶不赦! 这样一条告诫,从张九龄登上历史舞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龙虎山上流传至今了,迄今已经相隔四个纪元。 以后,会跟这样的人物,同处一世吗? 那他还会是他张福德吗? 张福德,龙虎山未来的守护神! 在以后的岁月里,或许是崩坏的时势里,他守护得了龙虎山吗? 第二百一十九章 来袭 刷 一个高大身影从旁边突然闪现,快速越过张福德道人,冲向魔猿的近前,就这么点距离,几乎是一闪而过,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速度极快,根本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强如张福德道人也只是扑捉到一道残影,意识堪堪反应过来,身体完全跟不上意识的节奏,还犹自是先前一霎的姿态,毫无防备,自然不能出手相助。 “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贫道一点都没能察觉?竟然连一点气息都感应不到?” “不仅如此,还瞒过了贫道本能直觉,连一点不适感都没有在心底涌现,是什么原因?” “环境,还是气息?” 在张福德道人心里念头翻涌的瞬间中,那边已经交上手了。 说起来,魔猿是一路谨慎,处处提防,既要注意古城的突然出现的危险,又要防着龙虎山那一群道人憋着坏心思坑它,可谓是有点殚精竭虑了,特别是先前不久老鼠精说这座诡异的古城里的原住民最是渴望鲜活的血肉,且龙虎山那些人与它并不一样,似乎不会引起古城原住民强烈的注意,那时的魔猿早就将心防提到了最高警戒强度,一丝一毫也没有放松下来,当然,这一切,同行的龙虎山道人并不知晓,并没有太多的察觉。 因而在张福德道人出现疏忽的时候,魔猿却并没有出现纰漏,就在那个突然袭来的身影越过张福德道人的刹那,魔猿已经反映过来了,并且迅速判断出来者的目标正是它自己。 这让魔猿勃然大怒,也让它瞬间释然,时时警惕、精神绑紧的状态瞬间松弛下来,这一刻,还是到来了,终于到来了。 来了,也好,正好! “吼……” 魔猿一声大喝,当头就是不管不顾的一拳砸过去,磨盘大小的铁拳向着迎面扑来的身影打去。 砰! 金属交击般的响音猛地爆发出来,好像是一柄大铁锤正正砸在一面钢板上,两股巨力相冲,同时消弭,也同时受到力的发作用,齐齐向后退去。 那个扑过来的高大身影向后倒飞出去,而魔猿因为察觉早,蓄力充分,仅此只稍稍向后退了几步。 那高大身影向后倒飞,正好被砸到张福德道人的近前,这个福德道人皓腕轻扬,立时从宽大的袖口出激射出一道耀眼的闪电,瞬间将身前的不速之客笼罩在其中。 “啊……” “吼……” 两个激烈叫喊同时响起,第一声是惨叫声,出自那个偷袭魔猿却又被张福德道人的闪电击中的高大身影,而第二声怒吼,是魔猿发出的,此时它正怒视张福德道人,表情愤怒,同样的,面容也很狰狞。 “我的,别管。” 意思算是表达得很明白了,是叫张福德道人和其他人不要去管它与偷袭者的对决,这是属于它的战斗! 张福德道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无有不允,他自己也乐得清闲,从旁观望,更好评估双方的实力。 两者,他都感兴趣,一是这座古城的原住民,嗜血的怪物,看看有多少斤两;二是,金黄色斗气的分量,究竟有多强大的威力,号称几近可以和白虎之力并列,白虎之力,当然说的是完整的白虎之力,完全为己所用的白虎之力,那可是龙虎山鼻祖张道陵的独家本事,也就在不知多少年后,有一个张静虚道人能够完整地传承这门本事。 探明金黄色斗气的威胁,不仅是一个好奇的问题,更有着现实的隐忧,张宗昌那个阴兵的话,还言犹在耳,以后,会有机会碰面的。 而一旁的张清烛,当然是吓一大跳,事情突发骤起,他第一时间就是往张福善道人身边靠,以防万一,有备无患。 刚一靠近到张福善道人的近前,在他伸手可及的范围内,总算是稍微松一口气,突然涌现的紧张情绪略微平复,随即转身观察战况,一抬眼,映入眼帘的就是福德道人的一击凌厉闪电。 那是? 是掌心雷吧? 不用任何的施法、念咒,不用任何的准备,只要心意一动,气随意转,仅次于雷法之下的雷系法术,瞬间脱手而出,没有丝毫的耽搁延误。 这跟雷法不一样,不需要高深的境界,精湛的修为,只要是成为正式的道士,只要得自天师的授箓,成为道士后,手掌心的纹路自然会演变为云雷纹,只要掌心中有云雷纹,那举手投足间自自然然能挥出闪电。 以前听师父说,高明的道士,不仅掌心会出现云雷纹,有些在指纹上也会出现云雷纹,张清烛此时几乎可以肯定,张福德道人,应该也是一个连指纹都已经演化成云雷纹的高道。 实在是太轻松写意了,完全不用一丁点准备的功夫,手腕轻轻抬起,随意一划拉,闪电立马从袖口中窜出,真是让人心生艳羡。 一个高大身影倒在地上,浑身抽搐,身上的电光依旧未停,此刻还在身上四处乱窜。 “好奇怪的模样,不愧是诡异古城里面的怪物。” 张清烛心下暗忖,很奇怪的,心里有股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这个所谓的古城内的原住民,张清烛小道士口中的怪物,全身披着一层厚厚的皮毛,面容丑陋,有些像是某种凶恶野兽的特征,但是很不协调的是,没有野兽那么丰富和自然的神态表现,满是颓败的枯寂表情,全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身形高大,大概比之魔猿还要庞大些许。 “真是奇怪,这时除了被闪电烧焦的焦灼味,怎么还能闻到很明显的腐臭?这是……尸臭?” “按理说,没道理才对,这么明显的味道飘来,飘散在空气中,贫道的鼻子,不至于退化到这个程度,而且,跟尸臭相差不是特别大,更会激起我自己的本能警觉才对,即便不能有明确的指向,也应该,最起码也应该会有本能的不适,挥之不去的不适感。” “好像,以往的经验,在这里,不起作用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哼哼,也有点意思。” “有意思,大开眼界啊。” “这一趟,没白来。” 看着正一脸凝重的魔猿,张福德道人突然觉得,这个阴暗的世界,有着很鲜明的色彩,丰富多彩,不会无聊。 魔猿紧紧盯着面前倒地的古城原住民,老鼠精口中渴望鲜活血肉的同乡,这些个怪物,看来并不弱。 魔猿当然不会认为,面前的怪物就此倒地不起,彻底完蛋了,此刻的惨状,完全是龙虎山的雷系道法对这些黑暗生物的天生克制在起作用,如果继续由张福德来对敌,那自然是很轻松的事,不过是再打出几道雷光闪电而已。 可轮到它的话,事情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它的功法属性并不能克制在黑暗中游荡的存在。 果然,没有了闪电接续而上,倒地的怪物,挣扎着爬起。一歪一扭地站立挺直,死死地盯住张福德道人,狰狞的头颅上,有着表现明显的畏惧和警惕,但是,即便是对于闪电的极度畏惧,这怪物还是将脸孔转向魔猿的方向上,艰难地挪动颈脖,一点点扭过头去。 果然,老鼠精,没有说谎,很坦率,这里,这个鬼地方的生物,确实对血肉有着强烈的渴望,哪怕是面临着近在眼前的死亡威胁,依旧难以克服来自灵魂深处的本能,骨髓里面的本能。 这些死不死活不活的存在物,对活着的生命,有着极大的危险性,活物,简直就是它们眼中的口粮,垂涎的美味。 “这些烂臭的东西,说不上是死是活,跟我一样,全部不是从母体中孕育而后诞生的,都有所谓的前身,都死过,有些还不止一次,无论新的躯体,再怎么有活力,总是摆脱不了一身臭味。” “那个腐烂味,跟尸臭不大一样,但就是从尸臭中演变而来的,只有摆脱了死后的尸臭味,才能以另一种方式活过来,但摆脱了所谓的尸臭味,留下的也还是一股臭味。” “至于,是不是活下来了?” “谁知道呢?” “可能,早就死了,留下可能只是残躯,和不愿散去的执念。” 老鼠精看着面前盯着魔猿再也挪不开眼的“老乡”,心中很感慨。 “前辈,还真是奇怪,贫道方才竟然一点都没能有所警觉,也没有嗅到一丝丝的怪味,可此时却……还真是怪,却又能嗅到那种腐朽味,就像您说的,跟尸臭味相似,又有所不同。” 张福德道人很愿意跟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前辈深入交流。 “环境的问题,你们没有发现吗?” “你们跟这里的气息,格格不入,它们身上的气息会很容易被你们误认为是周围环境的气息,故此下意识地会疏于防范。” “现在又能嗅到味道,那是因为你们的意识识别了它,留意了它,自然就藏不住了。” 老鼠精很随意地给出了答案。 “吼……” “吼……” 两声呐喊,同时响起,魔猿与那个高大的古城怪物同时随着各自的吼叫扑向了对方,魔猿当先一拳打去,黑色的拳头瞬间放大,足足膨胀成原有尺寸的三倍有余,速度极为迅速,横贯方圆,爆发出刺耳的音爆。 砰! 又是一拳正正砸中怪物的胸膛部位,而怪物与之同时打过来的拳头却被魔猿另外一只手撩拨开,将拳头引向空挡处,致使这同样猛烈的一拳落空。 魔猿一击得手,身形暴动,一条残影飞速移动,趁着怪物被巨力击退,身形不稳之际,迅速接近怪物的身周,同时双拳疯狂轮动,打出漫天的拳影,仅仅几息之间,魔猿估计已经打出了不下于百多拳。 这位猿兄,身手了得,有拳法修为,单单这一击,可以看出来,拳架子扎实。 张福德道人微微颔首。 第二百二十章 有动静 进展很顺利,魔猿呈现出一边倒地占据着上风,完全是压着对手打,对方完全没能组织起像样的主动反击,魔猿经验老道,实力强悍,丝毫不给对方翻盘的机会。 拳拳砸在要害部位,没有一点留力,短短的时间内,开始有骨头碎裂的声音传出,看来有效果,内藏筋骨已经被破坏了,这个地方的怪物一样也不能承受巨力对身体内部的损坏。 “呕……” 这下,怪物是彻底倒下了,只是最后的场景有点瘆人,倒在地上的怪物不甘地剧烈挣扎着,接二连三的尝试也没能成功爬起来,毕竟身体内的骨架已经被巨力挤爆,无一完好,在最后,竟张开嘴巴,从腹腔中呕吐出一大口鲜血,向前喷洒,雨点般洒落,洒满一地。 张清烛小道士嫌弃地往后挪动脚步,避开就在脚跟旁边的斑斑血迹,没隔多久,几乎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还不到,那些鲜艳异常的血液,俱都化作一缕黑色轻烟,袅袅而起,升到半空中,突然又归于虚无。 嗯? 张清烛惊异,凝神仔细感应,发现不是先前在古城外的重演,那些由落地的鲜血蒸腾而起的黑烟,并没有在旁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围拢在他的身体旁边,进而涌进体内。 那些黑烟,就像所有人眼睛所看的,真的在扭曲中飘散在空中,归于虚无。 呼…… 张清烛此时的心情多少有些松口气的庆幸,总算不是太糟,要是黑烟涌进他的体内,他此刻真的不知作何表情,又不能说出来对大家实情相告,有苦难言,只能默默承受。 张福德一边打量着战局,一边不时瞟几眼看向远方,那里是张寿鹿道人离去的发现,时不时地有着耀眼的电光在一片阴暗中突然迸射出来,以及那时大时小的哀嚎声,还有远处若有若无的拍门声。 闹腾过一阵子后,似乎动静有所收敛,有一些已经平息了,看来后边不会出大乱子。 可惜…… 真是可惜,没能见识到传说中的金黄色斗气。 是这位猿兄太强呢,还是这里的原住民太弱了? 鲜血化作黑烟,飘逸升空而归虚,接着是怪物的皮毛和肌肉,一一化作黑烟,在飘逸升空的扭曲中,一点点消失不见,而地面上,只剩下一副半躺着的骨架,散发着一阵阵恶心的腥臭味。 撅起的上半身还在倔强地想挣扎着挺直。 突然,毫无预兆地,一股庞大的精神力,仿佛已经实质化可以被肉眼扑捉到,一股像是水流般纯白而又模糊的东西突然从天上砸下,瞬间将地上那副骨架给碾磨成粉末,随后,那股水流般的纯白,随着地上的骨灰随风飘散,也同样原地崩解开来,消失于无形。 “唉……” “死后也不忘挣扎着向上,这是让人振奋鼓舞呢?” “……还是让人悲哀神伤呢?” “一切都成空了!” “尘归尘,土归土。” “就让这一切,随风飘逝吧!” 老鼠精感慨的声音,多少带有一点点悲戚,给人的感觉,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在场的龙虎山一行默然,心有感伤,而另一面,也为老鼠精的惊人修为而震撼。 竟然是快要物化的精神力,这得要多强大的修为? 怪不得,张静虚要这只老鼠来当看门人了。 这个老家伙,是不是也跟它口中说过的,那座皇宫内潜伏的存在,是同一个级数的存在? 不是吧? 那岂不是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了? 张清烛连连摇头,对这个突然脑海里冒出来的猜测,不是很愿意相信。 高手还是有高手风范的,需知道,这个世界的铁律就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睥睨天下的主宰,跟脚下匍匐的蝼蚁,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又怎么会有说有笑,丝毫没有威慑感呢? 不过,这老老鼠,实在是不可小瞧。 还是那句话,一头猪活上千百万年,那也成仙了。 活得久,就是占便宜,不服也找不着说理的地方。 只能服! “前辈,贫道见识浅薄,实在是不明白,您也在贫道等的注意之内,却丝毫没有发现您的身上沾有丁点的腐臭味呢?” 张福德道人貌似很愿意跟老鼠精多深入聊聊。 “嘿嘿……” “当然还是张静虚的道法,我身为看门人,并且,可能还被这座古城的意志所承认——嘿嘿,这座古城是有自己的意志的,你们察觉出来没有?” “当然,会有一点点照顾,所以我才敢说,我应该能够走出那座古城楼的大门,依仗的是什么?” “就是我全身上下,没有丝毫的腐朽味,一丁一点都没有,这样看,我应该是一个全新的生命了。” “只要不被上天亲眼注视,我应该能够瞒得过去。” 张清烛在旁边竖起耳朵,留心细听,听到老鼠精的这个话,忍不住打了个突突: 真有一个俯视世间苍生的意志? 连天上的神祗和仙人都要俯拜在这股意志之下? 上天真的有意志? 真有老天爷? 心中是一连串的问号,但都没有确切的答案。 “前辈,您……” 张福德还想再说什么,可却突然间停下,抬头举目,遥望远方,那是张寿鹿道人身影最后隐去的方向。 与此同时,变故出现了。 “阿弥陀佛……” “哼,秃驴,你敢阻挡贫道?” “秃驴?” “呵……竟然是秃驴,还真的让贫道给见着真人了,不是胖道人那样的假货,哈哈哈哈……” “嗯?不是活人,是死人?” “他妈的,晦气!” 一声佛号,在阴暗中,在大大小小的嘈杂声中,悠扬地传出,震荡在空气中,闻听到这句佛号的在场众人,顿时从内心深处涌现出一股振奋,又感觉宁静祥和。 除了第一声的佛号外,其余从远处传过来的话,全是张寿鹿道人怒喝,有几句还挺狂傲的,不过呢,却是让张清烛感觉挺爽的。 这才是龙虎山道人的风采嘛! 自信,又狂傲,有风度,还挺欠扁。 他发现自从发现这个古城并进入此地以来,实在是有些压抑,以致好像自信心都有点受到打击了,此时此刻,急需拿脚用力地踩一踩别人,来满足在的虚荣心,以此来恢复自己的自信。 就像现在这样,看着,哦,是听着,听着寿鹿道人怒喷,挥斥方遒,心头立马感到舒坦。 妙极! 妙不可言! 只是呢,可惜,风度,寿鹿道人好像还是差了点,这一点还是得看福德道人的,可最后那一点,他倒是做到了满分。 真是欠扁啊! 这个货,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这一嘴,不是将胖道人给得罪死了吗? 还有,秃驴? 是和尚? 活人,死人? 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起冲突了。 “呵呵……” “我不是给你们说过吗?说这一扇扇血红色的大门,能够吸纳各种各样的力量,不管属性是神圣的还是污秽的,一概不排斥,不挑剔。” “除了,我刚才跟你说过的,张静虚大闹过的皇宫内那位隐秘的存在,就是前面的那个家伙,让我见识到什么是神圣的力量属性。” “罕见呐,这个地方几乎见不着。” 老鼠精此时异常兴奋。 张福德道人瞬间精神抖擞,全身气势为之一变,转过脸来与张福善道人对视,仅就一眼,师兄弟两人立时明了对方想法。 “前辈,贫道等人要到前方一观,暂别前辈。” “无妨,我是被拘禁在大门上,不是被拘禁在这扇大门上。” “但凡是有着青铜器兽首的大门,我都能清晰显化自身的意识。” 张福德道人点头,算是给老鼠精作了告别。 说完这话,张福德道人袍袖后甩,轻步快走,向着张寿鹿道人远去的方向寻去,张福善道人伸手将身前的张清烛小道士叉起,别在身侧,向着大门上的青铜兽头略一点头,也不开口,随后跟在张福德道人的后面,迈开大步追去。 魔猿与张美玉紧随其后,他们当然也要去看看,张美玉自然是跟随大部队行动,毕竟此行最根本的缘由是因她而起,她自然是不能脱离团队,至于,魔猿嘛,当然是去凑热闹的了。 “嗷……” 看着前面渐渐消失的黯淡身影,魔猿昂头一声轻快的长啸,像是一匹孤狼的叫声,身影暴动,向前冲去,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真身瞬间出现在张美玉视野的尽头。 居于古战车中的张美玉,看着魔猿快速消失在视野中,高大的身影在前方没入阴暗中,顿时不见了踪迹,而此时,古战车前方拉车的五匹小玉马,纷纷长嘶出声,神色异常兴奋,前蹄高高扬起,蓄着力准备向前疾奔。 可却迟迟未见车厢内的主人下令,五匹小马中居于前列的其中一匹,也就是张寿鹿道人所说的,张美玉在五匹小玉马中唯一唤醒灵识的一匹小马,此时正在诧异地回望,此刻它的神色中表现出极致的生动,水汪汪的眼眸中,满是纳闷与不解。 “老前辈,您可曾听说过……红楼?” 张美玉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魔猿的身影一直消失在视野尽头的阴暗中,待确定魔猿走远后,才回望血红色大门上的青铜器兽首,向着老鼠精问出了一个问题,从话语的口吻中,可以感知到,她很是犹豫,貌似拿不定主意。 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将这个问题,将那两个字,说出口。 第二百二十一章 狂笑与顿悟 “嗯……” “不知道。” 老鼠精的回答平平无奇,古井无波。 “前辈,老前辈,您知道?” 古战车中的张美玉,却突然出人意料的说出这番话,与老鼠精表达的内容恰恰相反。 “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红楼?看名字,是个地名?” “我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 老鼠精还是老神在在,情绪不见丝毫波动,根本不见什么着慌。 张美玉狐疑了,先前的猜测又有些不确定了,但是也没继续问下去,当下只是一声娇喝: “拜别前辈。” “走!” 五匹小马驹昂首扬蹄,再重重地擂下,踏在空气中,霎时间震荡在空气中蔓延,将身边的方圆几丈范围震得一片晃荡,有地动山摇的气象,肃杀的氛围瞬间凝固,压力从天而降,十分可怕。 随即,五匹小马驹欢快地向前奔跑,拉着后面的古战车向前疾驰,没多久,便消失了身影。 “呵呵……” “是这样啊,呵呵……”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是这样啊……” “是这样……” “张静虚,原来,你除了在找张九龄的陵墓外……” “不,不,不对!你找张九龄的陵墓为假,是掩人耳目的,我竟被你欺骗了无数岁月,真是可恨!真是防不胜防啊!” “你真正的目的,是在寻找红楼啊!” “可惜,可惜,还真是可惜啊,像你这样的狼崽子,永远不可能发那样的梦!” “龙虎相冲道人坐,闭目长颂黄庭经。” “天涯咫尺内境地,蝉鸣知了梦红楼。” “哈哈哈……” “哈哈哈……” 血红色大门上青铜兽首在疯狂地大笑,在癫狂地大笑,在歇斯底里地大笑,近乎在失控边缘般地大笑。 血红色的大门上剧烈地抖动,仿佛在门的背后,有庞大的怪物在用硕大的兽爪猛烈地拍击着大门,砰砰砰的巨响不绝于耳,但大门上的青铜兽首似乎根本没有发觉,又或者说,它根本不在意,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癫狂之中。 大门摇摇晃晃,几欲散架,但始终大门的两侧依旧严丝合缝,可是随着门后的拍击声越来越大,也就是拍打的力量越来越大,终于,在大门的摇摇晃晃中,艰难地撑开一条缝隙,极为细微的缝隙,紧接着,门后拍打的力量更巨大,越来越剧烈。 “哼哼……” “你们这群死鬼,也想来凑热闹?” “不知死活!” 说完这个话,大门上的青铜器兽首,突然睁开双眼,是真正的眼睛,凝聚着水意的眼珠子,不是雕刻中粗糙的两个凸起点。 两只真实般的眼珠子,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纯白色的光芒,那是纯粹的力量,连绵不绝的力量,无穷无尽的力量,突然涌现,仿佛那两只澄净纯洁的眼球是两个时空的通道,在通道的那一头,在那一方的端点,有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有着无尽的磅礴力量。 如潮汐滂湃般的力量瞬间涌出,瞬间将大门上的异动镇压住,抖动的大门瞬间恢复原状,仿佛刚才的大动静从来也没有出现过。 大门上的动静平息了,那两只有如水晶般通透的眼睛也随即黯淡下来,变回平常的模样,还是那般普通,散发着古意,却粗糙,呈青铜色,也有着青铜器特有的斑驳锈迹。 张福德道人一路快步飞奔,既想要迅速寻到张寿鹿道人所在之处,又不敢真的走的太快,精神绷紧,小心谨慎,时时留心,总不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同时放松袖口中轻掩着的手掌,在必要时,挥掌而出一击凌厉的雷电。 这个地方似乎有着一股奇异的力量存在,充斥在古城的每一寸空间,张福德道人往街道的深处走远,很快就发觉自己好像失去了方向感,不辨东西南北,心头立时咯噔一下,忍不住转头回望,身后是一片阴暗。 在视野的尽头现出一片阴暗,而在阴暗中不能清晰视物的地方,完全没有一点点熟悉的感觉,即便他刚刚一刹那之前就从那个地方过来,而此时给他的感受,却十分陌生,仿佛自己从未有穿行而过的经历,也仿佛那里是未知的地带,依旧有可能潜伏着未知的危险。 张福德道人疑惑之下,不禁放慢脚步,最后选择停下来,驻足片刻,想仔细看看前面走过的路到底会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变化,直白地说,是有没有突然涌出的危险。 那样一股陌生感,让他的直觉充斥着不适感,太阳穴上正微微凸起跃动,有些微的刺痛感。 感觉很不好,可能是有危险了。 静待了片刻,气氛越来越紧绷,有一刹那像是凝固了一般,可就在那紧绷到极致即将轰然崩碎的时候,有脚步声传来。 “哒哒哒……” 声音不快也不慢,很稳健,也不拖沓,这脚步声在周围凝固般的陌生而紧绷的氛围中,让张福德感到无比的熟悉感,也感到从容的安心感。 这个脚步声,是师兄到了。 在脚步声响起的那一刻,那一股笼罩在空气中的凝固氛围迅速消融,很快便悄然消失,再也没有一点痕迹,那股让张福德直觉很不适的陌生感,也随即消退,不再浮现。 哒哒哒…… 前方的身影逐渐浮现,大袖飘飘的身影,左手上夹着一个小人,那正是小道士张清烛。 “师弟,你怎么停留在此地?雷光还在前方。” 张福善道人放慢脚步,他此时也看清了前面略显模糊的身影是自己的师弟张福德道人,不由得好奇地问道,同时抬头向远处远望,前方远处,时不时还闪烁着雷光,不止如此,还有与雷光相抗衡的另一道光亮,一片炫烂的金光,万丈的光芒,形成重重的光幕。 似乎,冷冽的雷光并不占上风,在金光万丈的半边天下,纯白的雷光冷冽而凌厉,却略显单薄,被无量金光挤压,像是在扭曲的小蛇,艰难挣扎,伺机反击。 “师兄,要不是你恰好赶到,贫道此时恐怕也在激战了。” 张福善道人听到这个话,心有惊疑,不过此时不是闲聊的时候,最要紧的是,尽快赶到张寿鹿身边,此刻,张寿鹿必定遇到了绝代强者,很有可能有着超越筑基之境的修为,可能是结丹境的修为,若是对手真的这样强大,张寿鹿就很不妙了,即便龙虎山上有着底蕴深厚的传承,修习的功法与道术,俱是世间上最顶尖的传承,但是跨越一个境界的战斗,还是太冒险了。 而且,古城怪异,此地无弱手,此时看到的景象如此浩大,金色的光芒如万丈高崖,不断挤压雷电的游曳空间,还有一点,前面还没谋面的对手,被老鼠精,被那个从第四纪存活下来的怪物所赞许,来头和手段必定都不小,修为当然要往高的可能估算,实在是情况不乐观。 如果,张寿鹿损落在此地,那将是,是他们师兄弟此生最大的苦痛与遗憾,必定在后半生自责不已,就算是对于龙虎山而言,那也算是巨大的损失。 绝对不能有失! 张寿鹿绝对不能陨落! “快走!” 张福善道人一声低喝后,两位道人连带张清烛小道士,一起向着前方远处的雷光与金光相碰撞相抗衡处飞奔而去。 两位道人离去不久,这条街巷里的光线霎时又黯淡些许,一股沉重的威压悄然弥漫,一股森严的意志扫过,而后不久,又再度沉寂下去,凛然的氛围,才又无声无息地消融,只剩下阴暗与冷寂。 “哈哈……痛快!” “你个老秃驴,有几分本事,不比那些大峰峰主要差,只是这里的环境好像侵袭所有生灵的生机,即便你也已经死了,但死后灵识再生,肌体也是需要生机的吧?” “没有足够的生机,限制了你的手段发挥。” “倒是,有点可惜。” “不过,也还好,还真是痛快!” “贫道,竟然跟结丹境的修士相持不下?” “虽然也有些狼狈,虽然你个老东西也还没有下死手,还留有余力。” “不过,也还是痛快!” 张寿鹿道人此时已经完全兽化了,身形暴涨,原本合身的道袍此时已经被高大的身材撑破,整件道袍破破烂烂,从上到下没有多少部位是完好的。 两只獠牙越过嘴角裸露在外,粗壮的四肢,肌肉扎实,如铁水浇筑,充满了力量的触感,两只手掌不见了人类的特征,取而代之的是两只毛茸茸的大爪子,是虎掌。两只巨大的野兽爪子,比正常的人类手掌在尺寸上要大好几倍。 张寿鹿道人此时狼狈不已,不断被身前汪洋大海肆意般的金色浪涛所拍打,如一块矗立岸边的顽石,时时刻刻承受着万钧之力的重压,一浪接一浪,连绵不绝,无有尽时。 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是不是即将要被万丈的巨浪倾覆而下彻底被击溃,张寿鹿道人在苦苦支撑,全身的被纯白的电光所包围,艰难地抵御着时不时触碰到身前的金色光芒,万丈的佛光,偶然,窥得机会,才挣扎着向头顶激昂而上,艰难地在漫天金光的包围中,开辟出一条游曳着白光的道路。 快要支撑不住了! 情况十分危急! 第二百二十二章 虎之力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悠扬,禅唱之音大作,像飓风一样冲刷方圆百丈内的每一寸空间,贯入张寿鹿道人的耳中,犹如惊雷不断在身边不远炸响,响切天地。 压力越来越大,双肩犹如有千斤重担,脑袋荡起眩晕,挺立的身姿出现些许震颤,身上笼罩的雷光出现了些许裂痕,像精致的陶瓷出现了些许裂痕,让人担忧下一刻裂痕蔓延,整个物件会在一刹那崩碎掉。 张寿鹿道人咬紧牙关,身上的雷光奋起余勇,膨胀几分,将迫近的金光向外推拒而出几尺的距离,稍稍增大雷光游曳的空间,但是很明显,雷光的势头有些颓丧,暴涨几分后,立时就有些萎靡不振了。 “阿弥陀佛……” 又是一声佛号响起,金光同时大盛,在空气中弥漫的禅唱声,声量也同时大增,令原本还很有意境,显得祥和安宁的禅唱声多少有些嘈杂,很显然,张寿鹿道人对面的敌手认为此时的张寿鹿道人是强弩之末了,只要再加把劲,就可以将对手击垮擒下。 “吼……” 张寿鹿道人仰天吼出一声长啸,惊天动地,真真是气吞万里如虎,令身前的空间一片晃荡,仿佛如镜子坠地般破碎,只见张寿鹿道人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些诡异的黑色符文在凭空出现,继而在寸许空间内不断扭动,歪歪扭扭,像蚯蚓一样在爬行,不断纠缠、融合,又不断分化。 随着额头上黑色如蚯蚓般的符文不断一一显现,张寿鹿道人貌似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面目瞬间狰狞,眸子里,凶光四射,隐藏一股摧毁世间万物的杀机。 “啊……” “啊……” “吼……” 张寿鹿道人原本牙关紧咬,勉力支撑,此时却再也忍耐不住了,嘴巴大张,疯狂地发出痛苦的咆哮,仰天咆哮,充满了怨恨与杀戮的欲望。 伴随着这一声声痛苦的呐喊,身上的雷光再度暴涨,且气势惊人,完全扭转了先前颓丧的势头,像水波一样剧烈晃荡,疯狂地向外边蔓延,鲸吞牛饮般侵蚀着笼罩在身周外围的金光,金光仿佛有意识似的,受惊了一样,纷纷向后退缩躲避,而纯白色的雷光自然乘势而上,收复失地,挤压金光,吞噬金光,壮大自身。 “寿鹿师弟这个手段,看起来倒是很像是传说中的白虎之力,咆哮虎真人,也就是张静虚天师的手段,也就是始祖张道陵的手段,不过呢,也就看起来像,要真是就这么点威势,哪值得被龙虎山那样推崇。” 张福善道人在战场外围的一处古宅处掩藏好自己的形迹,向着身边的张福德道人说道。 经过紧张的快速飞奔后,终于在转过好几处街角后,赶到了张寿路道人与对手激战的现场,刚好赶上张寿鹿道人痛苦地大叫,经过粗略的观察后,心中骤起的焦虑慢慢放下,虽陷入了下风,但还不到强弩之末的时刻,起码是还能苦撑一段不短的时间。 索性,就在附近,在不惊动对手的距离外,谨慎观察,力争待会出手的时候,一击毙命,即便不能如意,也要保证最低限度的一击伤敌。 但是,有一个特别让他们感到忧虑的地方,对手很强大,十分强大,太强大了,他们在这里已经静立了几息之久,他们竟然没能发现对手身处何处,随即将目光投向更远处那些仿佛有着浓重黑雾笼罩的黑暗地带,比之看起来阴暗的地带还要更加瘆人的地方,且距离更加的遥远。 “应该不是白虎之力,传说中的白虎之力肯定不止这样的气象,要是真正的白虎之力,估计仅仅一声虎啸,就应该足以将那像是山崖一样的万丈金光给吼碎了。” “寿鹿师弟的手段,或许只是类似蕴藏有虎的真意的传承,但也不容小觑,虽说不是白虎之力,可贫道每当面对寿鹿师弟施展这门手段的时候,总是免不了神经紧绷,任凭怎么样放轻松,身体却总是舒展不开来。” “好像,是一个完全不掌握力量的平凡人,在面对凶猛的老虎一样,提心吊胆,情绪激荡。” “压力很大!” “寿鹿师弟,应该也还没有尽全力,只是明显对手更加高明,是境界的差距,很难跨越,除非……” 张福德道人欲言又止,但是,他的态度对交战的双方都很赞赏。 “除非?” “除非是掌握有天人合一的意境?” 看着张福德道人还有半截话不说,张清烛很自然地展开联想。 “师弟,若是你,你掌握有天地之意境,若是你此时在面对那位身在暗处的佛法修士,你能够有把握跨越境界上的差距去与之对抗而不落入下风吗?” 张福善道人听了小道士的话,微微点头,他当然知道师弟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不说出口,主要是照顾他的情绪,但他也不以为意,福德是他的师弟,他不会有什么负面情绪,即便是其他同龄的道人掌握有天地之意境这样的大成就大境界,他也不会太颓丧,更不会嫉妒,他张福善还不至于是这样气量狭小的人。 “恐怕是……” “或许是……” “虽然没有试过,但是在龙虎山的时候,曾经与结丹境的前辈切磋过,虽然没有动真格,但是贫道所感应到的压力,自觉不管怎么打,应该还是可以承受。” “至于眼前这位佛家的修士,应该也是差不大多的,应该不会比之龙虎山前辈差距太大。” “应该可以。” 张福德道人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认为可以胜任,即便是对抗结丹境的修士,只要对方没有掌握有类似的神通,不落入下风,他是有把握的。 “那就好,我们就先看一看寿鹿师弟的手段吧,贫道也有同样的感觉,不久前跟他交手的那一场,面对着他的化形,总是有些头皮发麻,可是就实力而言,确实完全可以承受的范围,贫道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身体深处的本能会有那样的忌惮,以致贫道交手的时候,总还是潜意识地要远离寿鹿师弟身前寸地,竭力避免与之近身缠斗。” “还有一种感觉,感觉寿鹿师弟,似乎总是在留有余力,还有很大的潜力没有爆发出来。” “这一次,估计是很难藏拙了。” 张福善道人基本赞同张福德的判断,认为张寿鹿道人的实力不止仅是表现出来的。 应该还有没有展示出来的力量,从未展示出来的力量,那就是,十分恐怖的力量。 张寿鹿道人此时额头上的黑色符文经过游走后,重新开始重组,歪歪扭扭地相互靠近,推挤,继而融合,最后在额头上形成了一个三横一竖四个笔画组成的字符。 “确实是虎的真意,寿鹿师弟面额上的王字符文,显现出来了。” “接下来的,应该是没有多少人目睹过的吧?” “更没有什么道人真正在对面承受过吧?” “老虎的威压!” “应该不是白虎之力,那么,那是什么样的一种力量呢?” 张福善与张福德两师兄弟,还有张清烛小道士,此时都在翘首以盼,十分期待。 一个像老虎一样的张寿鹿! “吼……” 一声极具穿透力地尖锐低吼响起,震荡在空气中,看张清烛却发现,更准确地说,是震荡在灵魂的深处,魔性的声音刚一贯入脑海,顿时感到一阵火辣辣的刺痛,随后即感到原本清明的意识瞬间陷入了昏昏沉沉,感觉头重脚轻,对自己身体的感知变得迟钝而模糊,同样对身边的感知急剧消退,眼皮子感觉越发沉重,一点点地向下闭合。 昏昏沉沉,脑袋越来越重,身心的疲惫一下子从身体各处疯狂涌现,想要就此睡去的念头极为剧烈而又无声无息。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突然,张清烛猛一甩头,身体一个激灵,从萎靡不振的状态中惊醒,瞬间吓出一身冷汗,转头向两位道人扫视,发现他们俱都一副赞许的表情,同时面容上隐藏着的一丝隐忧,此时全都烟消云散,颇为开怀。 “寿鹿师弟,这是虎威外露,随随便便一个声响,也都有不可思议的威慑。” “若是,你就这样昏睡过去,那从此就要被虎威震慑住了。” 张福善道人对于张清烛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清醒过来,意识恢复清明,感到感性的同时,也不免有些不解,照理说,不应该如此迅速,以小道士与寿鹿师弟的修为差距,不应该这样快速反应过来才对,原本他们还担忧,不可避免的,要经历一个挣扎的反复。 没想到,是这样的干脆,快得有点让人以为很轻易,而张福善和张福德两人,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猝不及防地遇到这一声低吼,也需要花费几息的时间来驱赶心头的昏昏欲睡的困倦。 而小道士的反应,几乎不比他们两师兄的差太多,也就是两人刚回过神来,在为小道士的状态,为小道士陷入险境而忍不住焦急的时候,就看到了小道士一个激灵,身体颤动了一阵,接着,醒过来了,就这样醒过来了。 多少有点令人震惊,比之寿鹿道人无意中就施展出来的有着强大威力的手段,更加让人感到不可理解。 张清烛当然不知道此时两位龙虎山前辈心里的疑惑与震惊,若是他得悉的话,他会立刻就给出答案,当然只是在自己心底里说,那是白虎之力的缘故。 想比他体内盘踞的大老虎,张寿鹿道人此时展现出来的虎威,依旧显得还不够浑厚,略显疲态,有些后劲不足。 白虎之力,是最为肃杀凌厉的力量,白虎,也被称之为世间最凶恶之神,主死亡,夭折灾祸,遇白虎,必见血,多有死伤。 第二百二十三章 佛家人 “吼……” 又是一声低吼,张寿鹿道人抬起头,高昂着头颅,眼睛轻蔑地扫视着四方,待目光扫向张清烛三人藏身的地方时,张清烛与两位前辈,惊讶地发现,此时的张寿鹿道人,眼中的瞳光与眼神所显示的,竟是一片清明。 想比于两位道人本能地感觉不对,就他们的想法,此时的张寿鹿力量大增,不可能神智还如平常,甚至比他平常的时候,还要更加的冷静,这不符合一般的常理,一般来说,心智应该倾向于沉沦,最差的情况,还有可能是深深沉溺在杀戮的欲望中,苦苦挣扎,根本清醒不过来。 而张清烛的震惊,则有更多的针对性,他经历过兽化后,体内白虎之力的不断涌现,那是凭空降临在心头,伸手即可触及,并可为己所用,但是,就像是毫不掩饰的诱惑一样,在得到力量的同时,必然要接受力量里绞缠着的心绪的侵染,不可遏制的怒火,会在心头熊熊燃烧,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的杀戮欲望,令身体不禁热血沸腾、微微颤抖,时时刻刻忍不住要大开杀戒。 屠尽世间千千万万的生灵! 让鲜血,流满人间,血流成河,尸堆成山,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那真是快意! 肆意屠戮,决千百万人生死,手掌中碾磨着无尽生灵的命运。 那正是无上的王! 可此时,张寿鹿道人清明的眼神,让张清烛一时为之失神,完全不能理解,那可以抗拒力量,若是不能抗拒那股强大的力量,自然,自自然然不能抵御那无法回避的杀戮欲望。 为什么寿鹿前辈还能保持神智? 张清烛紧紧盯住张寿鹿道人的身影,他十分渴望弄清楚寿鹿道人这状态是怎么回事,若是借用老虎的力量而有办法不被老虎影响神智心绪,那对于他来说,就太重要了,不亚于捡了一条命回来。 也多了一张真正保命的底牌,对于他的敌人来说,那是不可意料的敌人,也是绝难以抗衡的敌人。 寿鹿道人的变化是很明显的,顿时气势大盛,全身上下包裹着的白光,白色的雷光,像是熊熊燃烧的火苗一样,得到了大风的吹拂,越发炽烈与张狂。 纯白色的雷光,像燎原大火般席卷过去,将原本包围在雷光外围的万丈金光一一吞噬,金光竭力对抗,但根本不法力敌,节节败退,一退再退。 不多时,整片天幕上的力量对比发生了大逆转,被挤压在身体周围不超过半尺空间的雷光,此时已经占据天空的半壁,完完全全可以与绚烂的金光分庭抗礼,丝毫不落入下风。 “真是,厉害!” “瞬间挽回颓势,原本败局已定,可自那黑色的符文出现在额头后,显化成为王字符,竟然威力大增,竟能跟结丹修士平分秋色了。” “实在是厉害。” 张福善道人赞叹不已,看来,张寿鹿师弟与他在龙虎山外地界的那一场,说是本着活动筋骨的想法去进行一场同门切磋也不为过。 旁边的张福德道人同样目光深邃,听完师兄的赞叹,点头认同,眸子里眼光闪烁,貌似若有所思。 张寿鹿道人轻摆着头,绕着四周一一扫视而过,在来回扫视了两三遍后,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某一方向上的一点除,在远处的三位道人齐齐将目光顺着张寿鹿道人凝视的方向望去,那是一片黑暗的所在,看不清楚具体景观,但是,在黑暗中,也还是可以估摸大致的轮廓,貌似是一座大宅,一座气势森严,墙高院深的宅邸,无尽的岁月过去,早已不见当初的美轮美奂,但还是保持着庄严的骨架,那是岁月也难以磨平的本质。 “嗯,那个方向,贫道方才也打量过,没发觉异状,看来,对手确是强大。” “听之前寿鹿师弟的呼喊,是一位佛家的修士,这面前的漫天金光,以及金光中隐含的祥和慈悲的气韵也同样证明了这一点,只是,典籍所记载的,佛家人,不是藏头露尾之辈,而眼前还没谋面的这位,似乎有些别致。” “尽信书,不如无书。” “诚哉斯言!” 眼前的战局,张寿鹿道人明显表现出更强势,甚至此时已经扭转了被动防御的困境,转入主动进攻的阶段,张福德道人故此不复急赶过来路上的紧张,此时还有闲情逸致说一些闲话。 “这不是活人,应该是死人,必然是死人,当然,现在貌似又活过来了,灵识再生,千百年前的古人了,只是不知为何身陷于此,只是不知道这一身佛家的手段还能保留前身几成?” “更何况,此地的环境与佛家要旨格格不入,望眼全是死气森森,昏暗污秽,而旧躯上残留的手段和本事却最是讲究浩大光明和心怀慈悲,心境不符,一身的本事恐怕百不存一。” “这样一看,更显这位佛家修士的可怕,很难想象那具身体在生前是怎样一位恐怖存在。” “这漫天散射的万丈金光,竟还只是百不存一后的威势。” 张福善道人同样心有戚戚,对于面前还未知的对手十分高看,隐隐带着忌惮。 张清烛同样也在无声地点头,确实,在这座古城里,能够存活的,没有弱者,都是强悍之辈,只是区别在于,谁是强者中的强者? 张寿鹿双眉下皱,紧紧锁定一个黑点,刹那间,身形一闪,一道白色的光影瞬间冲出,以极快的速度,仿佛炮弹般的轨迹,斜斜地向着被他锁住的那个目标进发,几乎是几个呼吸的间隙,张寿鹿道人便消失在了远处三位道人的视野里。 “轰隆隆……” 惊天巨响又再度爆发,裹挟着无尽的气流向四面八方冲刷,像是一道龙卷风在席卷四野,灰尘漫天飞舞,纷纷扬扬,顿时一片狼藉,幸亏,这个地方诡异,建筑物看着陈腐不堪,好像只需轻轻一推,就会轰然倒塌,实际上却异常坚固,似乎蕴藏着极为诡秘的力量,可以经受时间的冲刷,故此,现在这一下,也还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破坏,只是场面有些浩大,令人震撼。 “啊……” “啊……” “啊……” 先前的哀嚎声,在渐渐平息后,此时又再次响起,声音中充斥着无尽的痛苦,和挥之不去的怨恨,当然也还少不了古城内的存在普遍有的杀戮渴望。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紧接着,是拍打门窗的声音,剧烈的拍打声,在龙虎山道人视野内的几扇大门,被门里侧的莫名力量猛烈拍击,剧烈晃动,上下震颤,看着像是要摇摇欲坠了,即将轰然崩塌,就在这个时候,在这个令人忍不住担忧的时候,大门上的符法纹路再次显现。 在血红色的大门上,在一片鲜红中,一点点黑墨被勾勒出来,即显得繁复而杂乱,又让人觉得粗犷野性,十分明了,观感上十分矛盾,却又很协调,很和谐,兼容着两种风格。 随着符文的显现,大门内仿佛是用巨力拍击而造成的撞击声随即减弱,变得有力无气,不再让人感到惊惧,而门内的哀嚎声,同样的,渐渐黯淡,低沉下去,仿佛是处在声嘶力竭的末尾阶段,没有再大的力量叫唤了。 没事! 一如先前。 再经历了上一次的门内异动后,这一次间隔时间如此之短的异动再起,三位龙虎山道人难免有些惴惴不安,但这一回这么快平息下来,几乎是即时被镇压住了,不禁有些放下心来,对门内的异动,在短时间内不用过于担心,只要他们在古城内的短暂时间内,里面的东西不破门而出,那里面究竟深居着什么样的诡异而恐怖的存在,跟他们倒也关系不大。 至于里面隐藏的惊天大秘,想来也不是他们几个人能探究的,还是将消息带会龙虎山,让龙虎山上的结丹境道人去头疼吧。 “哈哈哈……” “秃驴,你藏不住了!” “看一看,是龙虎山的道法厉害,还是你们的佛法厉害?” “阿弥陀佛……秃驴,不要再躲避了!” “正面决战,论一论英雄。” “也看看,道与佛,孰高孰低。” 张寿鹿道人有些胡言乱语的话语传出来,不过,张清烛可以肯定,寿鹿道人并没有失去心智和清醒,这就是那家伙的风格,荤腥不忌。 可能就寿鹿道人的认知与脾性,身位一个道人,口诵佛号,也不觉得有什么太了不得的,反正,有先例嘛,龙虎山上大名鼎鼎的胖道人正是如此。 “阿弥陀佛……” “道友,既然强求,贫僧只好奉陪了,只是道友……” “这位……龙虎山的道友,贫僧只好得罪了!” 突然间,金色的光芒剧烈绽放,与此同时,隐隐荡漾在空气中的禅唱之音越来越盛,响彻天地,回荡在四野,不断在大街小巷中冲刷,那个场面十分浩大,几乎是成百上千的僧侣在不远处齐声怒吼,充满了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与肃穆。 十分可怖! “哈哈哈……” “好,好,好。” “好极!” “大和尚,终于肯使出全力了,这样才过瘾。” “你也不用留有慈悲之心,贫道实话相告,贫道非自己一人在此,还有两位师兄在近旁,不久就会寻到此处……” “呵呵……可能现在就已经到了,可能藏在某个角落里,商量着怎么去谋算你,所以,大和尚,你没有多少时间跟贫道耗下去了。” “贫道三师兄弟联手,就是罗汉再生,也只能黯然叹息,莫说是你一个道行有损,生机残缺的和尚,大和尚快快亮出真本事,让道爷看看传说中的佛家无上法吧!” 张寿鹿道人肆无忌惮地笑着,对自己的底牌与打算不作丝毫的隐瞒,看来,他对他的对手评价颇高,不想去占别人便宜。 第二百二十四章 再战 在雷光的照耀下,张寿鹿道人的身影与他站立的附近被映照出来,黑暗被驱离。 在一处高大的古宅邸的高墙上,有一个干瘪的小老头,正盘坐在一处屋檐的瓦片上,全身爆发着刺目的金光,身上散发的气息,除了之前一直能够感受到的慈悲为怀外,就只有暴烈的,仿佛是金刚怒目时的杀机,极为浓烈的杀机! 果然不是个善茬,实力强悍,心性更是如钢似铁,不可撼动。 但是让张福的和张福善道人惊诧的,甚至连张清烛都意识到是重大的关键的,不是老和尚的实力强大,而是,他竟然身处古宅之内! 这是怎么一会事? 不是说……老鼠精不是说,一切生灵,都不允许进,里面的也不允许出吗? 现在有一个进入了古宅的内部? 老鼠精在说谎? 还是,还是这老和尚是这古宅里的存在,他就盘踞在此地? 这个猜想让在场的三位道人不寒而栗,顿感后脑勺有冷风吹过,后背一阵发寒。 张福德道人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在雷光照耀下显出身影的老和尚。 盘坐在屋檐上的老和尚,是个不怎么显眼的小老头,身上披着一件稍显发黄的大红袈裟,袈裟下面内里的僧服已经快要腐烂掉了,可是奇怪的,在张福德道人的观感中,没有丝毫要腐烂发霉的感触与联想,仅仅只是陈旧,不知道离到近处,会不会嗅到尸臭相近的腐烂味。 干瘪的肌体,皮包骨一样瘦削,再加上个头矮小,看起来很不起眼,可是又有一种矛盾的感觉在滋生,很不起眼的矮小身材中,却蕴含有一股撼动天地的气质与气势,仿佛是一座休眠的活火山,风平浪静下掩藏着无尽的能量与威势。 一旦苏醒且爆发,必定地动山摇,席卷苍穹。 在雷光照耀下的一片纯白中,金光勃然而发,瞬间将黑暗驱逐干净,显现出那座古宅邸的全部,破败萧索的庭院,空无一人,当然也没有其他的生物,空荡荡一片,占地面积很大,有幽深小道通向庭院的更深处,可惜,那里被建筑物所遮挡,金光照射不到,虽不再是黑得像墨,可仍旧是阴暗迷蒙,细看之下,感觉处于阴暗中的所有景观,似乎在微微扭曲,非常不真实。 “阿弥陀佛……” 或许是张寿鹿道人的话让龙虎山感到激愤,可能也有忧虑,此时的老和尚气势突变,不再是先前所见的那样,不起眼得近乎没有存在感,现在是另一幅模样,相反方向的极致,如一座大山巍峨耸立,也像一片汪洋肆意翻波。 老和尚还是当先一句佛号,可造就的气象不同先前,像是出自真佛之口,极度强大,声音中夹带着极致浩大的精神波动,压制其他一切波动,张寿鹿身上跳跃闪烁的纯白雷光,承受着最大的压力,曾在一个微小的瞬间,被短暂压制,短暂停止气息的律动,好像被冰冻住一样,也像是被从天而降的巨大压力死死压制住,动弹不得。 幸好,这一切,只是在短暂的一瞬中出现,而后几乎是在瞬间,一瞬间便摆脱了被压制的困境,重新爆发出强大的威压,与金光针锋相对地抗衡。 就像张寿鹿道人所说的一样,正面对决,要在极短时间内,展现出极致的碰撞,以决胜负。 没有时间了,老和尚没有时间了! 要是时间拖下去,战况胶着,等到道人的同门前来支援,最后落败的必然是老和尚。 “阿弥陀佛……” 前一声佛号喊出,老和尚已经挽回了似要被压制而落入下风的趋势,此时又是当先喊出一句佛号,明显是打算主动进攻,争取抢得主动,尽早结束战斗,以减少消耗来应对接下来的敌手。 伴随这一声佛号出现的是一个巨大的佛陀光影,凭空浮现在老和尚的身后上方,光灿灿的佛陀光影睁开紧闭着的眼睛,随即从眼眸中射出一道无比刺目的亮光,向着张寿鹿道人的方向激射而去,瞬间击中张寿鹿,速度太快,完全难以躲避。 真个是,金刚怒目,尽显霹雳手段! “啊……” 张寿鹿道人当即惨叫出来,声音中充满着痛苦,身形先是一顿,再而是微微佝偻弯下一点,双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按在自己的双目上,在他的两只眼睛上,已是赤红一片,鲜血汩汩而流,仿佛激泉喷射,场面十分惨烈。 目睹这场景的张福善道人几乎是按捺不住自身的躁动,想要飞身而出,与张寿鹿并肩对敌,解张寿鹿之困。 可最后还是在张福德道人伸手压肩的阻拦下,强自忍耐下来,慢慢稳定自己的心绪。 “寿鹿师弟,还没有落败,才刚开始呢.” “好像,真是奇怪,在贫道的感知中,倒像,仿佛是,是寿鹿师弟顺势将自己的眼睛迎向那一道恐怖的眸光的。”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张福德道人安慰师兄福善道人,说出了自己的观察与见解,只是,他也颇为不解。 “是交易,也可以说是献祭。” “更是为了刺激老虎的凶性。” “虎之力,渴望血光之灾,自己的血,敌人的血。” 张清烛在心中默默地回答了张福德道人的疑惑。 “啊……” 依旧还在哀嚎,张寿鹿道人此时表现出极度的痛苦。 “吼……” 可是转瞬,痛苦的惨叫不见了,从嘴里喊出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啸。 是虎啸! 张寿鹿道人体内的虎之力,此时应该是完全被激发出来了,被鲜血激发出来了,被眼前强大的敌人给挑动了兴趣。 老虎现世了! 吼声未落,张寿鹿道人径直向着古宅邸扑去,越过那道鲜红色阴恻恻的大门,径直向着门上的高墙门楼一跃而过,向着盘坐在更里面屋檐处的老和尚冲过去。 “就这样越过了大门,而大门好像并没有出现反应,为什么,正常吗?” “贫道还以为,大门会阻挡一切闯入的存在。” “可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种情况?” 张福善道人惊叹,他望向旁边的师弟福德道人,果然张寿鹿还是没有那么容易被击败,方才是关心则乱,此时他看向张福德,意思很明确,只是不好说出口,那就是,老鼠精所说的,关于大门的信息,是不是正确的,又或者说,它,那只存活不知多少时日的老鼠精,是不是存心撒谎欺骗,抑或是,还有隐瞒,略去了其中关键的地方。 “或许另有隐情。” 张福德道人自然清楚自己师兄的意思,只是,他觉得欺骗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毕竟,太冒险了,太容易被揭穿了,一旦揭穿,双方的关系自动转化为敌对关系,他觉得老鼠精不会如此不智。 他总感觉,心中总是有一种直觉,老鼠精对龙虎山有兴趣,对阴兵也有着很大的兴趣,可能这两者关乎着古城的绝世大秘,虽然它竭力掩饰,装得云淡风轻,在表现上不显在意。 更何况,还有一条很现实的,老鼠精还有求于龙虎山道人一行呢,还想着让龙虎山道人解救他逃离张静虚天师的符法牢笼,应该,不会如此不智。 距离本就没有多远,一跃而至,靠近到老和尚的身前,寿鹿道人探出一只金黄色的巨手,一只巨大的野兽爪子,向着身下的盘坐在屋檐青瓦上的龙虎山砸去。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老和尚根本不予理会,只是口中诵念出一声佛号,随即身后巨大的佛陀光影也几乎同时口宣佛号,两声佛号叠加在一起,向四面八方传荡。 佛号传荡开来,并不是简单的声波传荡,并非无有形迹,只听得声响,而是如涟漪一般,周围的空间像是水面一样,点点涟漪般的波动震荡,排浪而开,滚滚向前,就这样在空气中荡漾开来,蔓延至远方看不见的黑暗之处。 “吼……” 看起来,似乎毫不起眼的水波涟漪,竟像是有着莫大的威力,在涟漪波及到张寿鹿道人时,在他身边震荡开来时,点点滴滴的波动,竟让张寿鹿道人遭受到重创,随即一声闷哼自口中哼出,表情扭曲,可见是痛苦之极。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盘坐在屋檐青瓦上的老和尚突然睁开双眼,同时立身而起,身形随之暴动,向前扑杀而去,一个跳跃,撞向张寿鹿道人,正正撞在高大的张寿鹿道人的怀里。 老和尚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张开双臂,抡起闪烁着金光色泽的右手拳头,貌似轻描淡写地向前缓缓推开,向前挤压而去。 这老和尚虽然瘦削,皮包骨一样的肌体,但是却周身金黄,仿佛全身上下黄金铸造一般,很瘦小,却很敦实,充满了力量的质感,十分能刺激眼球。 这一拳,毫无疑问,狠狠地击中了张寿鹿道人,打在他的胸膛部位,这貌似轻描淡写,举手投足中表现出很吃力的一拳,竟爆发出莫大的威力。 张寿鹿道人当场被击飞,像是个沙袋一样,被击飞,庞大的身躯在空中不断地翻滚,丝毫不能掌控烛自己的身体,任由巨力将之裹挟,瞬间飞出几十丈远。 在被抛飞的过程中,身体刚巧擦碰到一角高墙,身体涌现的巨力瞬间将高墙撞崩塌,与张寿鹿道人的身体实打实有接触的高墙一角,瞬间被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击溃,而后同时崩碎,化作一粒粒细沙,在空中漫天飘洒,纷纷扬扬。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何方神圣? 张寿鹿道人被巨力带向空中,被砸出几十丈远,狠狠地砸落在街道之上,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地面上被狠狠地砸出一个大坑。 可是还没完,老和尚身后凌空浮现的佛陀光影也在瞬间向前击出一掌,一个巨大的金色佛手掌劈盖下来,普通房屋大小的大佛手印,也像是高楼崩塌一样向下坠去,万钧之力朝着还伏倒在街道上大坑内的张寿鹿道人打去,摧枯拉朽,扬起漫天烟尘,片刻间将视线模糊,一片迷蒙。 至于张寿鹿道人连遭两击重拳砸中,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龙虎山在角落处暗中窥视的三人,当然是心焦不已,若不是没有听到张寿鹿的惨叫,张福善和张福德师兄弟当即就会冲出去,与老和尚相拼,救下已经落败的张寿鹿。 没有听到惨叫声传出,意味着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没有多大妨碍,受伤不严重,正如现在龙虎山两位道人,所猜测的那样,或者说所意愿所希望的那样。 按说,张寿鹿不可能就这样被两下子给解决掉的,毕竟,就张寿鹿他额头上的王字符文出现后,他整个人的气势,完全是锋芒毕露,不可一世的,老和尚那两击虽然极为强悍,但还不足以击溃变化后的张寿鹿,哪怕老和尚此时确实是有着相当于结丹境道士的修为。 还有就是,张寿鹿被那两记强绝的攻击彻底给解决了,甚至已经身死了,以致没能将哀嚎悲呼张嘴传出,连开声惨叫都不能,对于这个可能性,倒不是没有,但两位道人一致认为,可能性极低。 张寿鹿,就不是那样倒霉的人,从小就不是,他不可能在濒死的时候,竟然连一声惨叫都不能喊出来,那样就太倒霉了。 那必定不是张寿鹿的死法。 跟龙虎山两位道人一样想法的还有老和尚自己本人,他皱着眉头眯着眼睛细细打量远处扬起漫天烟尘的大坑,并不放松下来,可也不知为何,他也并不乘势追击,只是单单警戒,严加防范。 “师兄,你说那老和尚为什么不追击呢?” “此时追过去,再补上一击重拳,能够再伤寿鹿师弟的可能性不小。” “看他现在的防备姿态,倒不像是认为自己稳操胜券,为什么不追击呢?” “寿鹿师弟,应该是没事。” 张福德道人最后还是强调了一句,不知是安抚大家的情绪,还是给自己增强信心。 张福善道人点点头,没有多说,只是在心中打定主意,要是老和尚继续向前追击,那他就要现身与之一战。 可是很奇怪,正如福德道人所猜测的吗,老和尚虽然很不放心倒在地上坑里的张寿鹿,但终究却没有追击出去。 “哈哈哈……” “老东西,果然是有些古怪。” “贫道都卖了你这么大一个破绽了,再来一掌可能就要被你硬生生打死了,可你就是不愿意出来。” “为什么?” 滚荡的烟尘逐渐消退,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阴暗中慢慢爬起,慢慢将头颅转向古宅里的,慢条斯理地向着对面说,好像是朋友谈天,言语中倒不显多少激愤与意气。 见张寿鹿果然安好无事,龙虎山藏在街道角落里的三人自然振奋,其中张福德道人点头暗赞,果然,寿鹿师弟展现出来的虎之真意,果然不简单。 那样的一击,那样刚猛的一击,而且还是连着重击两下,寻常道人的身体,根本无法抵御这样庞大的距离,换作一般人,早就被一拳一掌打成肉酱了。 感觉,感觉就好像跟龙虎山那些前辈高人的身体一样,也跟他师父张柏前道人一样,有着极为强大,超越了人类的肉身。 想到这里,想到自己的师父,张福德道人不由一愣,下意识地侧身打量自己师兄一眼,张福善那道人注意到旁边看过来的目光,也随即一愣。 “嗯?” “师弟,有情况?” 张福德回过神来,旋即摇头,张福善道人点头,随即转过头去,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在战斗的双方上。 唉,依师父的脾性,怕是此生此世,再也不会与师兄相见了。 这一刻,张福德道人心中,感到无尽的悲哀与痛苦。 师父,一生不弱于任何人,天性心高气傲,选择了最为艰难的道路,日日夜夜苦修,从无懈怠,也从未犹豫彷徨,迟迟未能晋升结丹境,除了机缘未到之外,还有隐晦的,就是刻意为之,不断压制自己的进境,想要的是那极致的升华,本来是只需要耐心等待,细细打磨自身,夯实底蕴,待机缘的亮光刹那降临,福临心至,便可再无滞碍,扶摇直上。 可惜,因为师兄的事,心境有损,恐怕此生再也无望跨过那近在咫尺,那一条浅浅的线了。 师父,是终生无望晋升为结丹道士了。 这对于一向强势的师父,不能被自己的后辈称呼为真人,恐怕是个不小的打击,不过,即便始终停留在筑基境,师父也同样不弱于任何人,即便是面对醉道人、抱非真人,面对这等龙虎山高道,师父一样可以正面相抗衡。 张柏前道人可以力压结丹真人。 张福德道人摇摇头,赶走心里面突然一霎涌现的感触,也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回战场中,还没结束呢,一切,可能才刚刚开始。 “哼哼……” “贫道就真的好奇,刚进入这里,就听人说,这一幢撞古宅,里面的东西吓人的很,但是还好,不让出,也不让进。” “可贫道就是不信这个邪,就是想看看里面的东西,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活人还能被死鬼吓着?” “老虎屁股摸不得?” “贫道偏要摸!” 街角处藏身的三位道人一下子恍然,原来,这老和尚竟然是出自这些阴森恐怖的古宅里,张寿鹿道人话里是这个意思吧?不是说那些有血红色的大门在看守,里面的东西出不来吗? 怎么回事? 龙虎山两位道人,一下子有些惊疑不定。 娘的,原来是有房一族?! 怪不得这么横! 靠,来头不小啊,来历惊人! 张清烛心中自然是泛起了浪涌。 “老和尚,你是潜伏在古宅邸里面的存在?” “是何方神圣?” 终于,张寿鹿道人将这个问题给挑明了,直视着前方的老和尚,双眼热切,期待它的答案。 “何方神圣?” “是神是圣?” “只不过,是无处安身的孤魂野鬼罢了。” 在张寿鹿道人的逼视下,前方位于古宅之内干瘪瘦削的老和尚,充满了感慨地说着。 “你出不来了?” “不对啊,方才,贫道跟你打了照面,是在主街道上相遇的,怎么可能现在就出不来了?” “还有一点也很奇怪的,你一个和尚,不建造一方庙宇,搞个民宅干什么?” 不管怎么看,前方老和尚所身处的地方,都不像是一个佛寺。 “此一时彼一时,说来话长。” “唉……” “阿弥陀佛……” 老和尚见张寿鹿此时似乎敌意渐息,自然乐得如此,所以它也不想显得过分的不好相与。 张福德道人与张善道人对视一眼,知道此时寿鹿师弟兴致已经尽去,或许没有心思再战了。 于是便决定现身出来相见,眼前这位存在,来头同样不比老鼠精要更加小,而且,看模样,是一个可以交流的对象,再加上之前老鼠精说过的话语中,暗示着它们俩之间似乎是认识的。 这就好,老鼠精单方面的话,实在令人很难相信,即便相信也很难尽信,无关信任与否。 他们必须谨慎,事关他们的性命,也事关龙虎山的安危。 从老鼠精的话中得知,也在小道士和魔猿遭遇张宗昌的经历中得悉,这座古城里,存在着很吓人的东西,实力极为恐怖,一旦现世,必定惊天动地,与之为敌,不论最后胜负如何,必定也是损失惨重。 不得不小心谨慎! “寿鹿师弟,暂且住手,前辈是佛门大德,慈悲为怀,想来对我等没有恶意。” “其中必有误会!” 张福德道人高声叫喊,从主街道的角落现出身来,同行的还有一大一小两个道士,当然就是张清烛与福善道人。 张寿鹿道人听见声音,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见三人施施然走来,脸上没有焦急的表情流露,想来是早就在一旁窥探了。 “什么大德高僧,这个地方,有什么大德?” “只有鬼僧!” “要是见着个道人,也只能是鬼道!” 张寿鹿道人慢慢放松下来,随后在几乎一个呼吸的时间里,身材慢慢地缩小,就像缩水了一样,庞大健硕的身形变回正常的人类尺寸,恢复正常了。 啊…… 张清烛内心暗暗惊叹,同时也颇感遗憾。 不是白虎之力,必定不是白虎之力! 师父那老东西说过,白虎之力,白虎现世,必遭血光之灾! 白虎猖狂,一定要饱饮鲜血,不达目的不罢休!如果不是敌人的,那就是自己的,必定会反噬宿主。 作为对手的老和尚没有任何损伤,而寿鹿道人自身,貌似,就外表看,貌似也不像有事的样子,肯定没有大碍。 怎么可能呢? 即便不是白虎,就是一般的老虎,也不是好脾气的,寿鹿道人说解除兽化,就能在一个呼吸——这么点时间,简直可以说是瞬间——能在一个呼吸中解除兽化。 怎么回事? 张清烛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交谈 对于张寿鹿道人的反驳,两位道人全当没听见,张福德道人走到寿鹿道人近旁后,面对着古宅邸内的老和尚恭声道: “前辈,我等龙虎山道人,无意中误入宝地,其中多有冒犯,造成误会,还请前辈海涵。” 张清烛敏锐地注意到,老和尚好像有点吃惊,脸上的表情一闪而逝,让人以为仅是错觉。 只是此地的环境特别,几乎可以说是时刻笼罩在阴暗中,而身在阴暗中,基本上可以隔绝大多数的窥探,不管是肉眼的目光,还是精神力的感知,一概被阻挡在阴暗之外,只有在目光可近距离看清的地方,才能有效的对外观察,即便是近处,也还是有点妨碍,昏暗,模糊。 至于远处的地方,远处的景观好似隐隐在摇曳,在扭曲,像是有着生命一样,有着妖异的生命,散发着瘆人的气息。 老和尚好像有点吃惊? 吃惊什么? 对哪一点感到惊讶? 会不会是我看错了?几位前辈好像并没有察觉。 张清烛最后又有点疑惑了,他发现身旁的几位前辈,似是真的没有发现远处老和尚一闪而逝的惊讶表情,不像是看到了而装作不知道,他不可能比几位前辈修为更高,自然不可能比几位前辈看得更远。 但是不管怎样,它那个诧异的表情,总还是深深地烙印在张清烛小道士的脑海。 “阿弥陀佛……” 老和尚口中诵出一声佛号,算是给龙虎山的众人打招呼了。 “前辈,您认识大门身上的那位前辈吗?” 张福德道人一时还真的不知道套近乎,之哈奥拿双方都还算熟悉的事物作为交涉的开始。 “大门上?” “前辈?” 一瞬间,老和尚声音里露出疑惑。 “噢……” “道友是说,镇宅兽?” “阿弥陀佛……” “确实认得!” 随后不久,恍然大悟,老和尚的声音里,还透露出一点信息,似乎它心里的戒备,在理解了福德道人说的是谁后,有所放松。 看来,寿鹿道人的实力确实是让这位前辈高人有些提防,能入得了它的法眼,虽只是一直被压着打,但它看似对寿鹿道人的实力并不贬低,此时见了还有两位同门一起出现,心中难免防范森严。 也可以看出,那老鼠精,还是挺让人放心的,可是,那老家伙不像是个靠谱的货色啊? 这两个老家伙是认识的,会不会是一伙的? 直觉不像,但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呢,得留心一点,别被俩货合伙给坑了。 “前辈,您跟那位前辈——呃,镇宅兽前辈,认识吗?” 一时也没啥好聊的,也只能继续谈着老鼠精了。 “镇宅兽,是唯一可以交流的对象了,想不熟悉也很难,当然认识。” “施主,你也到了吧,还请出来一见吧。” 老和尚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总让人感到他对于老鼠精有着些许看法,看来,不是那么的和睦。 “嘿嘿……” “老朋友了,老朋友了,是该出来叙叙旧。” “给你介绍些新朋友,呵呵,来自龙虎山的朋友,你听说过没有?” “我是没有听说过,要是你听说过,说明论出身,我的前身,比你的年头要长。” 老鼠精的声音突然传来,老和尚所在古宅的大门上,突然泛起红色的亮光,血红色的门,再泛起赤红色的光芒,远远地看,确实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在大门上,在血红色的大门上,在红色光芒的照耀下,显现出了大门的轮廓,映入龙虎山道士的眼中,大门上除了泛起的红光,还有大门上的一些细致景象,生起了些许变化,正在发生一点点变化。 大门上出现了一些黑墨色的纹路,纹路不断被勾勒出,从头到尾,开头的第一笔到最后的收尾,全是一笔挥就,中间没有间隔与换笔。 “好像是有人在画符,正在画符,一个看不见的人正在提笔画符。” 张福善道人低声对着身旁的两位师弟说着,作为一个龙虎山道人,他很清楚,眼前展现出来的手段,是极为高明的,即便是当今的龙虎山,也很少有人在画符上有这样的造诣。 “阿弥陀佛……” “你真就是一只老鼠,喜欢在暗处,偷偷地藏在暗处,总是憋着什么坏心思。” “你看样子,应该到了不止一会吧,看了一阵子热闹吧?” 老和尚的声音里,让人感到似乎隐含着丝丝愠怒。 一道道符文在血红色的大门上显化,一笔一笔勾勒,符文在大门上飞快流转,不断显化,又不断黯淡,生灭轮转,光彩琉璃,一笔一划,在散发着沧桑久远的气息,勾连着天地间的神秘力量。 不多时,血红色的大门上,出现了一只老鼠的形象,由众多符文所勾勒而出,颇有神韵,宛如先前在大门上所见到的青铜器兽首,且比之更为灵动,神色的表现更为具体生动。 “还有,你说错了一个事,无论是贫僧还是你这只老鼠,都没有谁见过真正的外人,你所谓的听说过,只是我们头脑中,烙印在最深处的一点点意识而已,不可触摸的意识,即便再怎么回想,得到的,涌现的,不过只是一丝丝的熟悉感而已。” “贫僧,确实是有一些熟悉,看来,贫僧的前身,是吃了不少各位道友的苦头,那个熟悉感,并不算弱。” “看来,贫僧的根底,是不如你的深厚。” 此时大门上的符文渐渐消逝,看来,大门上的此番异象,全是老鼠精之所为。 “前辈,是您在画符?” “有鬼斧神工之叹!” 张福善道人话是疑问的句式,但口气却相当肯定,看样子,他好像很重视这个。 “嘿嘿……” “你个小道士,不要多心,没有人去偷师你龙虎山的本事。” “符,不是我画的,是张静虚画的,在无尽的岁月前,他早已将符咒画好,此时的我,不过是将之调动一二而已。” “这大门上的红色,有些讲究,第一眼看像是粘稠的鲜血浸染覆盖上的,其实也不能说是错,其中的来龙去脉,太过繁复,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我就不赘述了,但是,这大红色还不止如此,你可以将这红色看作是朱砂点染的红色。” “朱砂嘛,自然是用来画符的,至于里面的原理,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你要是想知道,去问张静虚吧。” 老鼠精在大门上被勾勒出的画像愈发地清晰,与之相对的,他的声音也愈发地清晰有力。 “前辈,您是佛家大德,前生存世于久远的古代,又怎么会吃了贫道等的苦头。” 张福德道人赶紧为自己一行作着澄清,他当然知道老和尚并不是认为是眼前他们这几个龙虎山道人所给它带来的“熟悉感”,但就怕它借着由头撒火,虽说师兄弟三人也并不怕它一个相当于结丹境的修士,但是,尽量还是少起冲突为妙。 至于带给他熟悉感的,应该就是与它的前身同处一世的龙虎山道人,在龙虎山历史的早期,佛道真的谈不上和睦,佛道相争,时常有之,有些时候,还大动干戈,双方死伤惨重。 从这个侧面可以看出来,这位老和尚所谓的根底,也是相当的不浅,大概可能是诞生在相当于龙虎山历史早期的时代,离现在的时代,那也是非常久远了。 “嘿嘿……” “老和尚,我就说了,你不如我的年头久远吧?” “嘿嘿……这下,由这些小东西给证实了。” 老鼠精当然听出了一些暗藏的含义,估计是,两家以前是仇敌,就是不知道,手上有多少人命。 不过呢,这些恩怨情仇,俱是过眼云烟了,物是人非事事休,谁也不会将之放在心里。 再说,也没法放在心里,老和尚没有了前生的记忆,小道士,都是些现世的小东西,在怎么算账,也不至于找上相隔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后世人。 “哈哈……” “相逢即是有缘,不打不相识,惜英雄重英雄,一笑泯恩仇,今日且珍惜!” 老鼠精打着哈哈,嘴里说着一大堆有的没的,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嗯……” “前辈,您来了好一会吗?” “怎么没见魔猿与张统领?” “安坐于古战车之内的,正是张统领。” 张福德道人在最后解释了一句,到了此时,他发现了一个怪异的地方,有些不合常理。 怎么还没有看到他们两位寻来,不管是魔猿还是张美玉,都不是磨磨蹭蹭之辈,一个性格豪迈,一个讲究雷厉风行,不可能会拖拖拉拉的。 应该是出事了,耽搁了。 张福德道人的话音一落,张清烛立马就明了其中的含义,随即本能反应,眯起双眼,认真仔细打量大门上被勾勒出来的老鼠精的兽首形象。 张清烛那若有若无的怀疑眼光,闪烁不定,让老鼠精受伤不已,不由得大声叫屈道: “真是冤枉!” “你个小道士真是不识好人心!” “凭空污人清白!” 第二百二十七章 论人物 呃…… 张清烛好生尴尬,这老东西,还真是不要面皮,这么大声嚷嚷,真不怕别人知道你最可疑? “前辈,您看见他们追着贫道师兄弟身影赶来吗?” 张福德道人也不得不谨慎以待,这个地方太诡异了,而且,魔猿在这个地方实在是太显眼了,是许许多多怪物的目标,这里面说的怪物,可能也包括老鼠精,再说,老鼠精只是个刚认识的,完全谈不上什么熟悉,更谈不上什么信任。 “呵呵……” “当然,我是看着他们从我的感知中消失的,身影一点点没入黑暗中,绝无虚假!” “刚开始是你首先走出去寻人,继而是你的师兄,手上还夹着个小东西,第三个,就是那个黑色的大猴子了,仰天长吼了一声,看着挺兴奋的,最后就是那个在小马车里面的,应该是个小姑娘吧?” “我是一个个看着你们从我的眼前消失的,特别是小姑娘最后那个阵仗排场,给我的印象极为深刻!” “真是开了眼界,不下于当头一棒!” 张寿鹿道人自然是没看见具体的场景,此时听老鼠精的叙述,却也能够想象得出来,特别是最后对张美玉的调侃,特别对他的胃口脾气,张美玉就是太过跋扈了,即便是在这个地方,依然要讲究排场阔气,可能就是最后搞了个大阵仗,嚣张无比,很可能是让老鼠精给吃了车尾灰,让老鼠精此时给埋汰了。 她要不是出身玉石精灵一族,而玉石精灵一族在龙虎山上隐隐有些特别,地位特殊,当然,仅是如此还好,更重要的是有一个好哥哥,哼,要是不是张宝玉的话,要不是其他人顾忌张宝玉,张美玉早就被那些看她不过眼的,给收拾了。 无论是族内的,还是族外的,龙虎山之上,受不了她那个作风的,不在少数。 只是这家伙,竟然在这里也不忘耍威风,真是本性难移,不知死活! “哼哼,张美玉,这下好了,连这家伙都给走丢了,真是不知所谓!” “好家伙,要是张宝玉也身陷此地,那就好玩了,哈哈……” “张宝玉,不是号称,含着金钥匙出世的吗?” “上上一任天师,临死之前预言,说玉石精灵一族将降生补天之石,是龙虎山的擎天柱!” “还说什么,是关键人物?” “关键人物,什么叫关键人物?” “不过也难说,现在这里看起来不会只出现一两天,古城外边,龙虎山地界附近,此时怕是炸锅了吧?” “张宝玉倒是很可能会出现!” 看着张寿鹿道人貌似愤愤不平,老鼠精似是找到了新的乐子,明目张胆地挑拨离间,大咧咧地说: “不是吧?你这小家伙,虽然生肖上与我是同族,但内里却是一只小老虎,货真价实的小老虎啊,连老秃驴都没能将你降服,还亏是高你一个境界的,你这样的在现在这个天地下,应该不多见吧?” “怎么,听你的口气,你很怕他?” “那看样子,那个叫张宝玉的,比这个带着高帽的小家伙还要厉害了?” 老鼠精话里所谓带着高帽的,当然是指张福德道人,通过这么些接触,他也能隐约感受到,龙虎山一行里面,要数这个叫张福德的带着高冠的道人实力最为强横,隐隐要压其他人一头。 “你这老不死,怎么一点也不遮掩一点,不过,也不算错,贫道应该尚有不及,但是你错了一点,错得离谱……” “贫道,并不害怕张宝玉,贫道也很期待跟所谓的天人之境拥有者较量较量,还是双重意境,贫道还真想领教一下,什么叫惨败?” “还有,至于福德师兄是不是张宝玉的对手,恐怕还要打过才知道,没有打过,谁也没有把握夸海口。” “哼哼,天人合一之意境?!” 张寿鹿道人虽然知道老鼠精的恶劣意图,但还是忍不住激起了情绪的变化,倒也不是纯粹的肝火发泄,他有着清醒的认识,他确实不是对手。 不过,即便是必然的惨败,依寿鹿道人的脾性,他一样不会屈服,更不会逃避,太刚烈了! 可能会刚则易折,但是,张寿鹿道人是绝不甘于人后的。 张清烛看着一脸坚毅之色的寿鹿道人,张清烛从心底里涌现出敬佩之情,心里再是一叹:不管龙虎山的这些前辈,个性如何,有什么、有多少让他这个所谓现代人去嘲弄暗讽的,但总有一样,在他们心底最深处的情怀里,总有让他感到震撼的,总有一种感觉,总是让他在内心最深处,滋生出一股最纯粹的感触:他是如此的渺小,此生可能无论如何,也很难做到像他们那样的,那样伟岸,那样自然,那样无怨无悔! 终生只能仰望他们的背影! “嗯?” “听你这么说,这小东西也是个修得天人合一之境的修士,已经能在大天地中演化自己的意境了?” “那可真是让人惊讶,按照许许多多前贤推算的,越是后世,就越是难以在修为上突破前人、超越前人。” “是真个一代不如一代!” “不过,天意如此,岂是人力可以强自为之?” “只能叹自己倒霉!” “那这么说,那个张宝玉还真是有点了不得,双重意境,即便在张静虚那个年代,也是不出世的天才,这样的人自古少有。” “要是让他成长下去,或可以跟张静虚那王八羔子并列,成为龙虎山史册里面的人物,受后人敬仰与膜拜。” “你要是对他有意见,最好就现在趁着他羽翼未丰,下个黑手了结了他,要是拖得太久,哼……” “到时候,人家就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你打,最后也是打疼了你的手,不会有其他结果。” 老鼠精一如既往地怂恿,明目张胆,丝毫不作掩饰。 “哼……” 张寿鹿一声冷哼,根本不屑一顾,对于老鼠精对他的不看好,丝毫不能动摇他内心的自信与信念。 “老东西,你对张宝玉很感兴趣?” 寿鹿道人很敏感地注意到老鼠精的语气中有一点急切,虽然看似从容与戏谑,但是寿鹿道人的直觉犹如野兽一般,毕竟他可以运用、施展虎之力,自然在触觉上,对于各种气息与意图,特别是隐藏着的,有着深意,特别是敌意的意图,有着特别的感知。 它,这老鼠精,这老家伙,在气息上,有些微不可察地急促。 经寿鹿道人的点出,旁边的张清烛也恍然,确实,他也感到了一丝丝微妙的感触,一丝丝的不协调。 有点急躁! 怎么回事? 它不可能认识张宝玉吧? 它绝不可能认识张宝玉! 他都还不认识张宝玉呢。 “当然,当然是有兴趣,你知道什么是天人之境吗?” “传说中,每一个推开天维之门的人间生灵,几乎都是天人合一之境,除了个别以力破天,直接靠肉身的力量破碎虚空的妖孽外,其他人,据说,是靠着天人合一的感触,寻找到在冥冥中的那一道门,在那一道大门上,演化自己的世界。” “天界,就是那个自己演化的世界。” “推门进去,目之所及,所看到的,就是天界。” “呵呵,推开天维之门跟一般的飞升仙界,有着很大的不同,近乎天壤之别!” “我在这里可以断定,你们那个始祖张道陵,肯定就是推开天维之门进入天界的。” “而那道门,就是通道,超脱自身的途径,超脱了自身,便飞跃了人间,逃脱了人间界这个牢笼。” 老鼠精一点也不慌,随口就是一大堆说辞,好整以暇地应对龙虎山道人的审视。 “还有这样的说法,贫道在龙虎山还真没有听说过?” 张寿鹿道人大奇,他一向对这类奇闻怪谈的传说很好奇,但几乎没有耳闻过类似的说法。 “这说明了什么?” “一,你们几个小家伙吹嘘的龙虎山,只是个小破庙,不值一提,你们这些在小破庙里敲钟的,自然是孤陋寡闻。” “二,无非是被有心人给画了个圈,禁止在圈外传播,只允许少数人得悉,这个就叫做大局,又时候会换个名字,叫责任。” “不管叫啥名字,这个你口中所谓的说法,都是一个隐秘,大隐秘,闲杂人等,没有资格耳闻!” “有资格知道的人,不叫闲杂人等,叫宗门未来的顶梁柱。” 老鼠精也是丝毫不客气,满嘴冷嘲热讽,言语间暗示,不知道那个说法的张寿鹿道人不是个啥人物。 “有道理,不可否认,还是有点道理。” “那只好找大人物来打听一下,是否确有其事?” 老鼠精的话很不客气,但却没有引起寿鹿道人的恼怒,反倒是很认同,重重地点头,说着看向张福德道人,期待着要一个答案。 “贫道是没有听说过,可能这个机密的层级太高了吧,可能就龙虎山天师和大峰峰主或者那几位强大的道人前辈可以得知吧。” 张福德道人实在是没好气,于是顺着口风胡诌下去,表情满是无奈。 “嗯?” “老东西,你是不是随便编个话来蒙骗贫道等人?” “竟然连福德师兄也没有听说过?他就不可能是被龙虎山上给封锁了消息的。” “至于,你说我龙虎山不是什么响当当的大势力,那是你早就被困在这口天井里,看不见太阳,也看不见天空,能够仰望的地方,只有井口那么大,所以才这样大言不惭。” “要是你早生些年,或者晚生些年,不是运气太坏,撞到了张静虚那样的人,你估计就能对龙虎山的鼎鼎大名如雷贯耳了,我们龙虎山最擅长的,除了画符之外,就是御雷!” 得到张福德道人的明确回话后,张寿鹿这下是由着火气,对老鼠精不留情面地狠狠讥讽。 “哼,大言不惭!” “我的前身……我的潜意识中,对龙虎山这三个字,根本没有什么震撼感,实在谈不上印象深刻,说明了,我的前身,根本没有听说过龙虎山,最大的可能,不是我前身诞生的年代太早,远超那个什么叫张道陵的始祖,就是龙虎山的名声小得可怜。” “至于,撞到张静虚遭了殃,那是因为我前身的灵识早已堕落,坠落在无尽的沉沦中,这才让张静虚有机可乘。” 第二百二十八章 规则 “闲话少说,要是见了你们口中的张宝玉,这等良才美玉,要给我介绍认识一下。” 老鼠精说完这句后,便不再跟张寿鹿道人纠缠了,转而对张福德道人说道: “这里的一切,一切的景象,这个古城里的一切,无时无刻不笼罩在一股奇异的力量中,这似乎就是古城自己的意志,这股奇异的力量就是古城意志的彰显。” “身处在这股奇异力量的包围中,行走在这个古城中,你所见的一切,你的眼睛也不能相信,嗯,准确地说,你能看到的,一般还是可以相信,但是你所看不到的,一切都不能相信,不要相信你的感知,不要相信你的经验,不要相信在阴暗中的一切,哪怕你刚从阴暗处走过来。” “一旦身处黑暗之中,那么一切都是未知,未知就会潜藏着危险,这个还是一般意义之上的说法。” “还有切切实实的,笼罩在这座古城上空的奇异力量,在阴暗中的地域,力量得到最大的彰显,最大是什么限度?” “举个简单的例子,就比如,你所见的阴暗角落中,那里是你刚刚藏身的地方,你刚从那里走出来,你的脑海里还有着很深刻的印象,角落的转角是个十字路后,通向东南西北,但你此时再回看,再走向你记忆中的阴暗角落时,你看到的,十分有可能是一个死胡同。” “在阴暗中的景象是会变化的,那现在远看那些阴暗中的景物,似乎是在轻轻地摇曳,在拉长,在扭曲,那或许并不是一个错觉,那很可能就是古城上空无处不在的奇异力量在运行的结果,这就是这座古城的固有轨道,一切你们外界人眼里的不正常,就是古城的经常。” “不要以你们平日的经验随意带入,这是另外一个世界,遵循的是,另一个世界的规则。” “曾有些潜伏的老怪物议论,这座古城,很可能就是某个通天彻地的大人物的意境,是由意境所演化的世界。” “意境的一切,你自己就修成了自己的意境,应当会有亲身的体悟,意境是不讲道理的,意境的感悟者,也就是小世界的开创者,有什么样的情趣,有什么样的审美,有什么样的执念,就会有什么世界,哪怕在外人看来再荒诞无稽,再不可理喻,但在那个世界之内,那荒诞的,不能理解的,就是真理,甚至是唯一真理。” “……是支撑一切的真实!” 老鼠精语气很严肃,近乎告诫。 场中的龙虎山道人一时沉默下来,细细咀嚼老鼠精话语中的深意,以及它话中隐藏的无可奈何的惧意。 如果,这座古城真的是一个大人物的意境,那在他的体悟中,在他的感悟中,这些寄居在此地的或生或死的大大小小的存在,究竟被安排了一个什么位置? 对于这些在龙虎山一行人眼中,不受待见的家伙,大多数人,恐怕都不会有好的印象,那古城的主宰呢,在那位存在的眼里,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唉,估计就是炮灰吧? 抑或是,白老鼠? 也有可能,是被圈养的肥猪。 张清烛很自然地想着。 龙虎山道人一下子感到有些苍凉,不过,再怎么样,也与此时场中的龙虎山道人关系不大,情绪来得突然,消逝得也同样很快。 不多时,不一会,全都自自然然地回过神来,抖擞精神,准备面对接下来的挑战。 这下子,在去寻找玉石精灵的千八百人的战兵前,先要将它们的头领给找回来。 “这张美玉,还真是会给人添麻烦。” 张寿鹿道人习惯性地嘲讽着,揭开了接下来的行动安排。 “寿鹿前辈,不用管魔猿吗?” 张清烛毕竟年纪还小,实在做不到心黑手狠,现在的局面,似乎魔猿要更加危险,玉石精灵一族,似乎是没有血肉之躯的,即便张美玉此时走散了,也不一定就深陷险境,有性命之忧。 那么,貌似,最紧迫的任务,是找到魔猿吧? 而且是尽早找到魔猿。 就像先前老鼠精所说的,魔猿的气血旺盛,是一块香喷喷的肥肉,古城内的存在,对于那样旺盛的气血,渴望之极,而那样旺盛的气血,在阴暗的古城中,不亚于风中摇曳的明灯,十分显眼,也十分脆弱。 不用说,此时此刻的魔猿,极有可能在遭遇着危险。 “我们龙虎山虽说有几分霸道,但绝对不是不讲道理的,更不是阴险狡诈的下作小人,既然我们与魔猿有约定在前,就决不会不管它的死活。” “只是,魔猿皮糙肉厚,哪有那么容易被什么鬼东西给生吃掉?” “那家伙,是个身怀金黄色斗气的狠角色,反正,据典籍上记载,它们那些家伙,反正一辈子就是那样的生活。一生都要在生死的边缘线上徘徊,一只脚踩过界,踏到死亡界线的那一边也是常有的。” “不用担心它,死不了。” “哪有那么容易!” “张宗昌那个阴兵不是说了吗?” “魔猿是位王者,身负王命,已经烙印出自己的图腾了。” “呵呵,黄金家族,黄金家族,大名鼎鼎的黄金家族啊!” “这才是大名鼎鼎啊,不像龙虎山,人家老老鼠完全没有听说过。” “还整天吹嘘自己,怪不得人家骂,就一个小破庙!” “前辈,你听说过黄金家族吗?” “您要是在潜意识里没有震撼的印象,那您还真就是一只眼巴巴望着巴掌般大小天空的井底之蛙了!” “真不是晚辈我故意挤对您。” 张寿鹿说着说着,又开始跟老鼠精犟嘴了,这人就是这么个脾性。 “哼,我要是井底之蛙,你们龙虎山充其量就是个自称大王的山中猴子。” “黄金家族,这个搅起血雨腥风的古怪集合体,哼,很多人不待见他们。” “可是呢,也还是无可奈何,人家的传承,一直流传下去了,现在也还有的话,说明,一直传承不断。” “哼,那只大猴子,竟然是黄金家族的继承人?” “还真没看出来!” “说来奇怪,这个古怪集合体的传承,是极其怪异的,最大的怪异之处,你知道在哪里吗?” “龙虎山的高道?” 老鼠精的声音有着十二万分的不屑。 见他们又杠上了,其他人道士没有阻止,既是阻止不了,俱是那样脾性,自己痛快不痛快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给别人找不痛快,也还有一层,也想听一听这些可能早就埋没在历史尘埃里的大隐秘,起码能增长点见闻。 对于龙虎山道人而言,强悍的实力当然是基本,但是身为自上古神话时代延续至今的不朽传承的传人,不知道点历史隐秘,实在是没有点气派,那种没有多少烟火气却又能心照不宣地烘托自己优越感的气派。 龙虎山道人霸道,他的霸道,强悍的实力只是个基础,可以说是很微不足道的部分,主要的驱动力,是深藏在内心深处的啊,在每一个龙虎山道人的内心深处,那挥之不去的优越感,而那优越感,是来自无尽岁月传承的骄傲,深入了灵魂,浸染在骨髓里面的骄傲。 龙虎山道人内心的骄傲而外化为微妙的优越感,在龙虎山外人眼里,淡然如烟却也又根深蒂固,这些宽袍大袖、衣袂飘飘的散漫道人,总是表现出一副超然物外、我自逍遥的姿态! 那种狂傲,那种看不起人,那种隐隐约约的看不起人,口中不言,目笑存之。 多少,多多少少,也是让人讨厌! “最大的怪异之处?” “还真是考校起贫道了。” “龙虎山对于黄金家族的描述不多,似乎是因为那个人?” 说道这里,张寿鹿道人看向了张福德道人,脸上的疑惑一闪而逝。 “福德师兄,是因为……赵方天?那位被龙虎山一些老东西私底下称之为通天教主的赵方天,也是最忌讳从彼此的嘴上说出全名的赵方天?” “呵,连个名字都不敢叫,吓破了胆,还真是吓破了胆!” “真是无能,荒唐,龙虎山难道只剩下自欺欺人,现在只能跟一只井底之蛙来逞威风?” “真是对不起列祖列宗!” 寿鹿道人一通臭骂,发泄着突如其来的火气,张清烛不禁摸了摸鼻子,嘴上当然是不敢反驳,但内心却是十分的不认同: 就姓赵那狠人,招惹他干嘛,能躲就不要硬干啊,逞蛮力,那是匹夫之勇,愚蠢! 现在的这个应对就好多了嘛,先避避风头,人总是会死的嘛! 人死了,那就给他算算老账!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龙虎山道人报仇,一百年不晚,要你断子绝孙,血脉断绝,道统不继,永世不得超生! 只要龙虎山天师屹立于人世间的绝巅,那时间还是在龙虎山这边,这…… 张清烛心里面一阵发狠,发泄着同样的恼怒,想着想着,没有要好的措辞,正暗自结巴时,可是突然,突然一个灵光闪动,那不就是…… 他想起了醉道人的话,想起了福德道人的话,不就是…… 龙虎山的气运,是龙虎山的气运。 这就是龙虎山的气运! “赵方天也是黄金家族的王者?” 张寿鹿死死地盯着福德道人,而福德道人的表现也一如之前,涉及到赵方天的一切,他不想回答,沉默以对。 只是福德道人的这个态度,反倒像是坐实了寿鹿道人的怀疑,像是从相反的方向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哼……” 寿鹿道人随即冷冷一哼,表现出极度的不满与愤恨,当然,不是对着福德道人,好像,也不是对着那位龙虎山不愿提起名姓的赵方天。 第二百二十九章 对骂 “贫道只知道一个事,那些人,所谓的王者,需要海量的鲜血作为生命的母胎去孕养王的命格,类似于一将功成万骨灰,他们的出现就意味着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在龙虎山少量有所记录的隐秘典籍中有隐晦的记载,他们就是世间不详的象征,播撒着灾厄。” 张寿鹿道人看向大门上,对着老鼠精说着。 “切……” “嘿嘿……” 寿鹿道人的话音刚落,老鼠精的声音即刻响起,满是嘲讽,毫不掩饰的轻蔑。 “还以为你知道什么呢?” “就这……就这么点?” “龙虎山还不是个小破庙?” “这么点隐秘都不知道,你们吹嘘的底蕴深厚在哪?” “丑陋的嘴脸,会让人感到讨厌,但无能又总是狂怒,则令人感到荒唐!” “还有可怜!” “哼……” “叫嚷什么呢?有什么可倚仗的?” 老鼠精趾高气扬,七情上脸,继续贬低着龙虎山的无尽久远的道统,好不快意,即便它与龙虎山这一行的道人只相处了短短的一段时间,极短的时间,但它也已敏锐地察觉到这些个道人,无一例外对自身的出身,有着无比的骄傲的自信,自视甚高,自负不浅,几乎狂妄自大,目无余子,就连它这样的,在时间长河中沉沉浮浮,见惯了沧桑变幻的老东西,也实在有些忍受不了。 “狂什么呀?” “哼,还是让我这个老资格来告诉你吧。” “黄金家族,最让人感到不解的,是传承方式的诡异,与神秘。” “几乎就没有哪个,能够将他们的传承方式探究出来,给弄个清楚,估计就是黄金家族本身的核心成员,一样是不大搞得清楚,应该也是一头雾水。” “这真是奇奇怪怪的!” “他们是怎么传承的,是怎么挑选新成员的,几乎没有人清楚,但是,还有一点是能弄清楚的,还很明确,也是相当的怪异!” “他们的传承关系不是师承关系,也不是血脉相传,也几乎不在意理念上的契合与否,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怪异,所以才让在外边窥视他们秘密的诸多人、各色人等,都无功而返,毫无收获。” “他们以兄弟相称,但也没有尊卑长幼之别,没上没下,没大没小,你我相称,彼此间以相同的腔调对话。” “这个特质,得到一切成员的响应,并坚决执行,像是唯一信仰一样那般牢固,不可动摇,不论是资历久远的成员,还是初初得以被承认是一份子的新成员,俱都以此相待,彼此坚守为自身的戒律!”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团体的怪异,是如此的诡异,所以,才得以传承至今,至今竟还未断绝!” “花开花谢,潮涨潮落,日月也有盈亏的转换,有光芒黯淡的时候,此乃是天地至理,哪有长盛不败的永恒荣耀?” “即便是高居九天,领受世人顶礼膜拜的诸天神佛,一样也有遭遇厄难之时,岂不闻天人五衰……” 老鼠精的感慨说到这里,立马顿住,匆忙将话题展开,在张清烛的感触中,估摸着好像是要避免谈及天上的诸神,以及被一时不留意给带出来的“天人五衰”这个概念。 天人五衰?天界的厄难? 好像,之前,寿鹿道人曾谈及过,可也是像这样的蜻蜓点水,一笔带过,没有过甚谈及。 难道,不能谈及仙神?怕有什么牵扯? 张清烛此时在心中暗暗琢磨。 “即便是时间最为强大的势力,也有行厄难陷于低潮的时候,黄金家族虽然极为强大,每每跻身天穹下最顶尖的大势力之一,为天下侧目,但是一样也有悲戚潦倒的时候,一度被斩草除根,几乎不在世间存在,所以,我才感叹,黄金家族竟然能传承至今。” “很多人,甚多生灵,天底下诸多大势力,都十分抵触黄金家族,在它强盛的历史里,自然不敢多言,敢怒不敢言,但在它陷于低潮的时候,那对黄金家族的打压,那肯定是不会像毛毛雨一样,非常残酷,甚至,是恨不得将之除名人间,是许许多多人的共识,这个共识也不论什么正邪对错之分了。” “对黄金家族的敌意,可以让彼此生死相向的两方势力暂时放下仇恨,联手共同对付落魄的黄金家族,务必要彻底灭绝之!” “在外在表现上,这些家伙,都有一个明显的特质,豪气万丈!” “而表现在心性上的特质,野心!” “是野心!” 老鼠精快速接下一句,不作丝毫停歇。 “野心,令人震惊的野心,他们似乎总有令人振奋的目标,总有让他们为之血脉沸腾的渴望,他们总是在准备着征战!” “他们永远有精力去折腾!” “他们永远不会满足!” “这不是贬义!” “没有丝毫的嘲讽,没有一丁点的揶揄!” “更不是戏谑!” “我真诚地感到敬佩!” “他们似乎总是对自己不满,对这个世界不满,他们永远在前进的道路上。” “令人敬佩,更令人恐惧!” “太恐怖了!” “这当然让人感到惊恐,所以,他们最后被天下芸芸之众赶尽杀绝,几近断绝,也就不奇怪了。” “照我说,也是活该他亡,闹得群怨沸腾,人人得而诛之,这不是傻吗?” “用得着这样逞威风?” 老鼠精摇摇头,声音里的情绪复杂难言,已经完全沉浸在某种浩大的情绪之中。 “反正,在我潜意识的印象中,初时听到黄金家族这个名号时,是震撼和惊讶的,想来,在我的前身那个时代,在那么古早的年代,就已经遭受到灭绝的危机了。” “不过呢,既然还有传承在,说明就还没断绝,没有断绝,就说明,黄金家族依旧存世,而对于黄金家族这样的强大传承而言,只要还有一个传承人,依然可以说可怕!” “一个人的大势力啊!” “只需一个人就可成就的大势力啊!” “只要还有一人在,依然可以说是强盛,但此强盛毕竟跟彼强盛还有些不同,至于能不能重现往日的荣光,让天下人敢怒不敢言,那就还要看了。” “那些人,看它们的那个搞法,原本,照道理来说,原本应当是最讲究秩序的,在某一方面也没错,确实是最讲秩序的,但是在另外的方面,却又是最为随便,最不讲什么礼法,随随便便,轻轻松松,无有挂碍,随心所欲。” “让人诧异的,随心所欲,而又能不逾矩。” 说到这,张福德道人突然插话进来,面无表情地说: “不止如此,还不止魔猿一个。在近数百年的的时间里,有三位黄金家族的继承人出世,俱是诞生在东方大地,还很凑巧的,全是猿猴的图腾,也都是人族。” “至于寿鹿师弟说的,赵方天是不是黄金家族的王者,不知道,很奇怪的,又不能说不是,又不能肯定地说是,但是他跟其中一位王者,跟那三位有着猿猴图腾的王者的其中一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有人说,相交莫逆,甚至还有个说法是,那位王者是赵方天在踏上历史的舞台时,遇到的第一位通天彻地的大人物。” “那个说法的背后,还延伸出来一个猜测,那位王者与赵方天可能有师徒之谊,赵方天曾接受过那位王者的教诲,但是这个猜测被更多的人所质疑,黄金家族的王者,确实是很强大,但跟赵方天相比,依旧有着天壤之别,故而,那些质疑的人怀疑,是有人想要给那位王者增添点传奇色彩,毕竟那位王者,在三位王者中,是最为悲壮的,也最让人敬佩,也是唯一可以让人为之落泪的,是末路英雄。” 说着说着,貌似说得有点多,有些信息超出了场中龙虎山道人的想象,那是一段一段波澜壮阔的岁月,对于他们来说是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有神秘,有陌生,有熟悉,有恐惧。 神往已久,蓦然触之,又措手不及,无所适从。 他们逃离了那个原本他们长存无尽时光岁月的世界,因为一个人,就因为一个人: 赵方天! 福德道人的话,一下子让龙虎山道人感到沉重,在这突如其来的压抑沉闷的氛围中,张清烛突然,在一个瞬间,一个刹那,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触动,在心底似是有微弱的声音传来: “阿弥陀佛……” 微不可闻的声响,近乎呢喃般的耳语,但是张清烛立马屏住呼吸细听,并没有在耳畔中扑捉到声响,随即快速明悟,马上眯上眼睛,静静感受内心的波动,果然,不一会,那微不可察的声响,又再出现,只是这一回,要更加微弱得多,还是那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张清烛眯着眼睛静立了许久,再也没有听到在心底响起佛号,这才慢慢很自然地一点点睁开眼睛,不想惊动任何人的注意,将眼光慢慢挪动,投向远处古宅之内的老和尚。 场中只有它一个和尚,那就只有它有可能念佛号了,可是它念什么佛号呢,还是心底里偷偷地念叨,为什么不开口大声念出来。 它有顾虑? 它怕说出来会引起大家的注意,他不想被注意? 它为什么要念叨佛号? 因为怕口诵而出,会引起注意,所以只能在内心深处默默呢喃,那为什么要念叨佛号? 是因为它的内心感到震惊,且是极度的震惊,以致它下意识地习惯性诵出佛号,而又在紧要关头,硬生生止住,最后改成在心中默诵? 是不是这样的过程? 这样推理,合适吗? 至于为什么能感受到老和尚内心的心绪,张清烛猜想,应该是此时老和尚处于极度的惊骇中,心防不守,被张清烛体内的白虎给扑捉到心绪波动,老虎是百兽之王,而白虎又是虎中之王,所以,直觉极为灵敏,能够扑捉极细微的气息变化。 张清烛想到这,抬眼扫了下寿鹿道人,只见寿鹿道人阴着脸一副沉重的样子,知道他是没有,或者说是没能扑捉到什么异动,下意识地,不由撇撇嘴,果然,体内的虎之力,跟他自己的不是一个样的。 通俗地说来,自己体内的虎之力,是高档货,是最凶悍的白虎之力。 “福德师兄,你现在倒是愿意开口了?” 张寿鹿有些不解,就先前,还怎么也不肯透露一点,现在怎么就有这样的转变呢? 张福德道人又变回先前的模样,只是摇摇头,并不多说。 “师弟,那依你看,魔猿那大猴子是属于哪一宗呢?” 此时张福善道人突然提出了一个让张寿鹿道人很感兴趣的问题,寿鹿道人不由点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福德道人。 第二百三十章 说黄金家族 “现在应该还不大有把握,但贫道猜,应该是较为中性的。” 张福德道人沉吟了一会,语气带着肯定。 “瑞兽,异兽,凶兽,黄金家族,依照他们身上王气凝聚起来的图腾,主要可以分为三大宗,魔猿,猿兄,应该是异兽,天赋中有奇异的力量。” “而那位,贫道方才说到的疑是与赵方天有些许渊源的王者,初时相传是凶兽,最后被证实是瑞兽,而与那位王者并列的其他两位王者,恰恰好,一位是异兽,一位是凶兽。” “所谓的凶兽,顾名思义,最为凶悍,身上所凝聚的煞气,几乎能让天地为之变色,连几乎一生不败的赵方天,在刚出世行走在大地之上时,连连被那位凶兽王者所压制,接连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虽未落败,但是场面是极为难看,堪称是赵方天修为大成之前最为艰难的时候,正因为如此,龙虎山之上,有些老家伙,对那位凶兽王者的一切,很是感兴趣。” “期望,期望能给龙虎山带来一些启发,与对赵方天更多的了解。” “不过呢,依贫道看,所获不多,毕竟,再怎么样,一个手下败将身上能指向的,终究是一条死路。” “最后一位王者,是一位异兽,他应该是最先登上历史舞台的,也是最先就谢幕,告别了波澜壮阔的大时代。” “世人对这位王者的所知,并不太多,只知道他的图腾天赋是变化万端的神通。” “三位王者的关系,也颇为纠葛,有着很深的渊源。” “凶兽是瑞兽与异兽的学生,准确地说,凶兽拜师于瑞兽是为其弟子,后凶兽又问道于异兽,成为其学生,而瑞兽与异兽的关系也不那么简单。” “异兽曾欺骗背叛过瑞兽,异兽与瑞兽合作过,对抗过,似敌似友,非敌非友,外人很难真个透彻,而巧合的是,最后,作为瑞兽弟子的凶兽,最后也选择了背叛瑞兽,决定走异兽主张的路,而且,竟比异兽走得还要远,一时远超同辈,凌驾同时代人之上。” “可惜,好景不长,最后还是成为了赵方天的手下败将,败走天涯海角、宇宙边荒,赵方天也不取他性命,算是变相放逐了他。” “也正是因为赵方天的这个出人意料的举动,让世人猜疑他与瑞兽的关系,认为他念及与瑞兽的旧情,不忍毁去瑞兽的道统,凶兽身位瑞兽最杰出的弟子,也将瑞兽的道发扬光大,可惜,最后还是改修异兽的大道,此为世人视作背叛。” “说起来,凶兽也不是一般人,兼修两大传承,身负两大道统。” “不过,也正是如此,招致了后世人的质疑,认为他走在两条大道上,不伦不类,哪一条大道都走不到极致,更有甚者说是,半桶水晃荡,面面俱到,又样样不精。” 张寿鹿道人与张福善道人很是怪异地打量着福德道人,一致认为福德道人似乎说得太多了,迥异于平常,他平时,即便不关乎隐秘,也没有这样好的谈兴,似乎,起了某种有意思的变化,只是他们还参详不透,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师弟,赵方天,是龙虎山所能力敌的吗?” 张福善道人,在一瞬间,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不能!” “但是,赵方天已死,绝无可能还存在于人世间。” 张福德道人斩钉截铁地说着,没有丝毫的犹豫与思考,可见,赵方天的凶威。 “如果,赵方天还没死,那龙虎山如何自处?” 张寿鹿道人这下是纯粹钻牛角尖,梗着脖子问。 “那还能怎么样?” “只能,退避三舍,避其锋芒!” “赵方天是人不是神!” “他总有一天会死的!” “这不是贫道的个人看法,这是天师的决断,也是龙虎山上下的一致看法。” 张福德道人摇头,表情严肃不已,仿佛,这个问题,是不能以玩笑的态度问出口的。 “哼……” “还龙虎山上下一致的看法?” “龙虎山之上,诸多道人,就没几个知道赵方天这个人,连个名字都要遮遮掩掩,谈什么龙虎山上下一致的看法?” 张寿鹿道人嗤之以鼻,十分不服气。 “是知道赵方天这个人的龙虎山高道,一致的看法,所谓的上下,包括了上任天师和上上任天师还有现任天师,是三位天师共同采取的决断,还包括了三任天师期间龙虎山上所有的结丹道士,这就是贫道口中所谓的下,是所有结丹道士一致的看法。” “包括了醉道人,包括了抱非真人,也包括了剑先师弟。” 这一下子,让张寿鹿哑口无言。 醉道人最是洒脱不羁,也敢作敢为,而抱非真人,脾性天生火爆,根本不会向任何压力与强权屈服,至于张剑先那小子,人品恶劣,最好惹事生非找乐子,唯恐天下不乱,平生最恨太平无事。 此三人,个性各异,共同点是,实力超绝,强横而又凶悍,是龙虎山最为顶尖的战力。 “唉……” 张福善道人一声叹息,不再言语了,只是不知他内心是作何想法。 多少有落寞,龙虎山那样的历史,悠久漫长,底蕴深厚,辉煌灿烂,龙虎山道人始终对此,对自己的出身,有着挥之不去的优越感,那是深入灵魂里的执念,也是沉淀在骨髓里的特质,随着血脉流转,传承给下一代龙虎山的年轻道人。 龙虎山道人的优越感,在碰上赵方天这个人名,两者相撞,被砸得粉碎,粉身碎骨,碾成粉尘,随风飘散,只剩下一声冰冷疲倦的叹息。 此时此刻,老鼠精倒是看不过去了,帮了一句嘴,说: “那个叫赵方天的,比之张九龄如何?” “张九龄不是搅得你们龙虎山焦头烂额吗?” “那个赵方天是近世人,而张九龄却离现世极为久远,天地环境大不相同。” “赵方天还能比张九龄更加凶威赫赫?” 老鼠精虽然没有见过张九龄,但它见过张静虚,面对张九龄,张静虚始终是个万年老二,而老鼠精却是深知张九龄本事的恐怖,故此可以推断张九龄的威势,是何等的不可一世。 “不如,不可比!” “赵方天是不可比的。” “张九龄再怎么强大,对龙虎山造成再大的难堪,最多不过是毁灭了龙虎山的道统罢了,而赵方天……” “上上任龙虎山天师曾经说过,赵方天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空,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天地,他应该……” “应该,出现在太古神话时代,那是东大陆一切法的源头。” “赵方天,不应该诞生在这个时代!” “他不属于这个时代!” 众人震惊,简直不可置信,这是,是什么……评价? 这还是人吗? 张道陵作为祖神,作为龙虎山的鼻祖,能得到当世龙虎山天师这样的评价吗? 在众人震惊档口,张清烛不知怎么的,可能是心血来潮吧,突然抬头望向古宅里老和尚的方位,只见在一片阴暗中,老和尚脸上,一片模糊,看不大真切,可是,张清烛老是有种感觉,感觉老和尚此时比之方才的反应,要平静很多,他貌似很平静,完全没有他人的诧异和震撼,甚至此时的深沉不语,在张清烛看来,也颇有几分故作掩饰,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出它的不同来。 它为什么不跟其他人那样感到诧异呢? 真是想不通。 赵方天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张清烛自己也在琢磨,张九龄最大的破坏性作用,是毁灭了龙虎山的道统,而张福德道人的言下之意,赵方天对龙虎山的伤害,必定比张九龄要更加深重。 比龙虎山道统的覆灭还要更加令龙虎山道人害怕的什么? 张清烛当然不清楚,但是他有一个猜测: 赵方天的存在否定了龙虎山道统存在的意义。 要是这样,确实是会令龙虎山道人感到惶恐,惶惶不可终日! 肉身存在的毁灭,比不上精神意识的自我飞扬被折翼。 存在的意义,被抹去,于天地间再无存活下去的理由。 张清烛使劲地晃荡着脑袋,这些事想不明白,甚至估计现任龙虎山天师也不一定能够想得明白,妄想探究明白,沉浸在这样悲观的情绪里,只能是自寻烦恼。 相继张清烛最快恢复过来,摆脱颓丧情绪的,是张寿鹿道人,他是个神经大条的,知道涉及了这么多的龙虎山高道,连龙虎山上大名鼎鼎的反面典型张九龄都给比下去了,同样也意识到,这不是他能够参详得透的了,只能随大流了。 “咳,还真是晦气。” “自从看见这座古城后,就没有遇上顺心的事,坏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 “真是影响心情!” “去找找倒霉蛋麻烦,高兴高兴。” “让本道爷抖抖威风!” 其他人当然没有意见,那接下来的行程就定下来了。 突然,正当龙虎山道人正要往后转的时候,突然张福善道人却节外生枝,先是看了一眼血红色大门上的老鼠精的画影,继而目光越过老鼠精看向更远处一点的龙虎山,身处古宅之内的老和尚。 “前辈,贫道一直有个疑问,自一开始遇上便百思不得其解,前辈,可以为贫道等解惑?” “为什么?” “这位佛家的前辈,竟可以进去古宅内,敢问这位前辈是宅邸主人?” 第二百三十一章 解惑 “呵呵,你们倒是把我的话当一回事。” “确实,这个家伙,是有点不一样,可能是,非常不一样。” 老鼠精倒是没有啥惊慌失措的表现,果然是老江湖老油条了,大家也不去反驳它,就看它怎么再继续将话给扯圆了。 “这家伙,我刚见它时,只是个孤魂野鬼,行尸走肉一般,虽然肉身极其强大,但神智灵识却不灵光,估计是身体内的灵识快要涣散了,快要走完一个新生的轮回,即将又要死亡了,终归于沉寂。” “我当时对它的力量属性极为感兴趣,这种力量属性,光明神圣的力量属性,我之前也讲过,自我的意识苏醒以来,平生仅仅见过一次,所以,难免对此很留心。” “经过短暂的打交道后,就我的观察所得,确实是快要灵识涣散了,想要搭救它,唯一的办法便是稳固它的灵识,谨防以后太大的消耗,为了稳固它的灵识,我便想出了一个法子。” “一个异想天开、离经叛道的法子。” “那就是帮它占住一个大宅子,以此为居所,免流离之苦。” “只要它安养生息,长久蛰伏的话,灵识上的消磨,会大大减少。” “一段时日不见,果然还是成功了,而且,不止如此,我还发现……” “你的灵识分明壮大了许多,再也没有我初见你时的奄奄一息,仿佛即将被吹灭的风中残烛,判若两人啊!” 最后这一句,是对着古宅里面的说的。 “阿弥陀佛……” “贫僧,确实有所好转,不再感到飘忽。” 古宅里的老和尚盘坐在里墙内的一处屋檐上,身下是青瓦,身后一片漆黑,也不尽然一点看不见,可总是朦胧又迷幻,只能看到身后景象的大致轮廓,似乎犹如轻烟一般,在慢慢袅袅而升,在一点点扭曲,在拉伸…… “呵呵……” “天才,这就是天才,我的天才……” “我看到这处宅子,已经荒芜许久,连大门上的镇宅兽,也早已脱落,一般古宅大门上的镇宅兽消失不见,说明被张静虚的大阵,也还有可能被古城的意志,认定为里面的存在已经陨落,或者,将近陨落……” “我就想了个主意,将老和尚的残魂寄身在这处大宅子里,孕养体内的魂火,不至于熄灭,哈哈……” “果然,有效果!” 老鼠精很得意,近乎夸耀。 龙虎山道人这才恍然大悟,而其中的张寿鹿道人仍有不解,询问道: “可是为什么贫道初初在古宅外街道上见到这位大师,而后在贫道即将落败时,却不见大师追击?” 这是寿鹿道人的疑惑,也是其他道人的疑问,他们在角落窥探时,也还是充满了不解,有着各种猜想,但也仅是猜猜而已,全被他们自己随后否定掉。 “阿弥陀佛……” “这大门上有禁制,若是短时间之内频繁进出,会被大门辨别出来,故此贫僧犹豫再三,不敢再出古宅。” 听到在这里,一众龙虎山道人俱都有了些许眉目。 张福善道人点头,尝试着将自己对这个事的理解梳理一遍,道: “这位佛家的前辈,因为灵识不固,所以前辈提议让大师安居这处大宅子,用以潜伏安养,而这座大宅的原主人又恰好陨落了,这一点你被大门上的镇宅兽现状所反映。” “大门上的镇宅兽,是守门的,大门是镇守古宅内的存在的,只要不是宅子的主人,大门是不会有剧烈反应的?” 老鼠精映衬在大门上的画影,随即点头,而后又摇摇头,摇头晃脑地说: “也对,也不全对,大差不差吧。” “一般来说,不能进,也不能出,大体是这样。” “但是,老和尚的情况有些特殊,时机恰恰好,可以说是十分罕见,甚至是千载难逢。” “原主人刚不久陨落,而又大门上的镇宅兽刚好掉落,大门上一时无人看守,而又被我假公济私,最后还是蒙混过关了,看似简单,实则很惊险,没有一点把握。” “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反正老和尚的灵识快要彻底涣散,要是出了差错,不过也是泯灭罢了,早一天两天的事,算不得吃亏。” “要是成功了,那可就赚大了。” “大门是道藩篱,围困成一个牢笼,但也是个安宁的好处所,里面的古宅存世久远,有着神秘的作用,跟底下的地脉相勾连,自成格局,与这个古城的大环境相连,又能相合而成一大格局,这里的古宅,有夺天地造化之奥妙。” “身处古宅之内,最大的好处是,可以减缓体内生机的流失,大大地减缓,效果极为明显,好像,好像古宅内外是两个不同的时空,有着完全不同的时间流速一样。” “而古宅外的街巷里,又是另一个极致的反方向,我怀疑古城里的生机流逝的速度会比古城之外的世界要更快,我并没有真正的地进入过古宅,也从未出过古城,无法十分肯定,你们的感觉呢?” 老鼠精目光炯炯地看着前方的龙虎山道人,寻求着答案。 龙虎山道人一行众人略一思索,随后各自点头,确认老鼠精的话却是事实,符合他们的感知,他们却是感到在古城里要更加压抑,那不仅仅是氛围上的感受,也来自,也更多的来源于自身能量的过多消耗,已经大大超过平日间身体的正常消耗了。 骤然间,大增的能量消耗,让他们的身体本能感到很大的不适,引起了心头的阴翳,呈现出些许的窒息感,虽不致命,也暂时还没有太大的实质上的妨碍,但总有点不详的抑郁。 若果,不快点逃离古城的话,迟早会被古城内那阴森森的气息给同化,变成古城的一部分,成为古城内的一员。 这样的前景,光是想一想,就足以让人毛骨悚然了。 “换言之,那就是古城里不古城外生机流逝的速度快得多,而古宅里的生机流逝速度比古城外要迟缓很多。” “这或许就是古城跟长生有关系的关键所在,也是无尽岁月以来,吸引着一些超绝强悍之辈来此探寻的原因,只是具体是什么,奥妙在哪里,我是一直无缘得见。” 对于老鼠精最后这句话,龙虎山道人全部半信半疑,不是很相信它一点秘密都不知晓。 老鼠精此时也算是跟龙虎山的道人打了不少的交道,看它们一个个阴郁的表情,立马就猜想得到他们内心的想法是什么,也不计较,当下自顾自地往下说: “只是,应该没有一个是最后能如愿的,这个有些看似武断的结论,其中包含着张静虚的先见之明,更有我一直以来看守大门的经验阅历,从未有闹出过喜庆雀跃的动静。” “往往最后的动静,是疯狂的挣扎,垂死而不甘地挣扎!” 这个话,引起了张寿鹿的极大兴趣,插话进来,好奇问道: “前辈,张静虚天师的先见之明?” “他老人家说了什么?” “不会是说这些古宅里潜伏的,都是冢中之骨吧?” “最后辛辛苦苦一场,无尽岁月的等待,最后尽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张寿鹿道人永远是以最坏的恶意去揣度这些具有阴谋色彩的所谓大事件。 “呵呵,你说错了,老实说,张静虚那王八羔子,可是比你更要有所谓的道人风度。” “他那个人要是有机会去做你方才说的幕后黑手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但是,他永远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倒不是因为虚伪,即便这样的言行确确实实就是无可置疑的虚伪,而是确实做不来,他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老鼠精打趣张寿鹿,不自觉扯了两句闲话。 “哼……” “那说明什么?” “这说明比这些大名鼎鼎的龙虎山大人物,贫道要更加的伟岸,此间世人,龙虎山后辈,以后应该赞颂我才对!” “歌颂、感念、缅怀伟大的龙虎山赤子,张寿鹿道人。” “贫道只说不做,张静虚只做不能说不会说,这完完全全说明了,贫道张寿鹿比张静虚要更像个东西。” 张寿鹿自从来到了这座古城,对龙虎山一些大人物的印象是急转直下,原本就没有多少的尊敬,此时更是少得可怜了。 “哈哈哈……” 老鼠精虽然叹服张静虚的本事手段,但也确实是厌憎张静虚,最喜欢听别人贬低张静虚,尤其是龙虎山里的道人,先是压着张静虚一头的张九龄,后有眼前这个对龙虎山前贤大能出言不逊的张寿鹿。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简直是乐不可支,仿似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快意更可乐的事情了。 笑了一阵后,在众人,包括古宅里的老和尚都有点不耐烦的时候,老鼠精终于还是识趣地止住了笑意,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老鼠精,意犹未尽地说: “要是张九龄此时现世的话,那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说到这个张九龄,还有一点——嗯,这个留待后面说。” “说回来这道大门,大门阻止外面的进,阻止里面的出,其实主要是针对那些睥睨天下、横扫八方的大人物。” “对于那些小人物,大门的反应往往是应景般的敷衍,反正一些臭鱼烂虾进去了,多半会被里面的存在,瞬间绞杀,碾成齑粉,而里面的小杂鱼要出去,嘿嘿,多半又不会太容易回来,很可能会被大门辨别出来,不能再进去了,最后暴露在古城里大街小巷中,被笼罩在上空的阴冷气息给硬生生掠夺掉体内仅有的生机。” 第二百三十二章 分兵 “不过,据我这么多年的观察,大门阻挡那些从外界寻来的大人物,似乎从未成功过,好像是一道摆设,一道无用的摆设。” “所以,我认为,大门真正的作用,其实是不让出,不让里面的可能存在的大人物出去。” “确实,很有可能,是如你所料想的,里面的大人物,可能被站得更高的大人物所觊觎,不过,是或不是,谁也不知道。” “张静虚一样也不知道,我自然也是不知道。” “还是说回大门,不让出,也不让进,最后的不让进,很可能是张静虚虚伪发作,假惺惺的所谓慈悲心,是张静虚他自己添上去的。” “原本的大门,或许是没有这一条的。” “至于,张静虚说了什么?” “很简单,很平淡。” “没有意义的梦幻,一朵不结果实的彼岸花。” 老鼠精语气中满是感慨。 又是一阵沉默无言,张静虚的话,似乎有着某种难言的魔力,让人精神一震,身体内激荡而过一道电流,身体不由自主地战栗,体表上浮现起一层鸡皮疙瘩,话里有着韵味,意味深长,让人不自觉要细细咀嚼。 简单,又不简单,平淡,又不平淡。 那这样看,张静虚所选择的路,如果他们那三位道人能够再次回归的话,相信不大可能是他们一致鄙夷的模样。 久久无言,龙虎山道人时而低头沉思,时而对视一眼,随即面面相觑。 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历史的迷雾中,能了解全貌的,或许只有龙虎山天师了。 龙虎山天师能够明了所有一切的来龙去脉吗? 龙虎山天师,在此中是什么角色?处于什么位置?发挥着怎样的作用? “吼……” 一声巨大吼啸响起,从远处传来,在空气中震荡,声波像排浪一样,一浪接着一浪冲击着众人的衣裳,众人的道袍迎风鼓荡,猎猎作响。 毫无疑问,这下魔猿的吼叫。 但是,很奇怪的,张清烛觉得自己关注的地方有点跑偏,他此时,竟然两眼盯着寿鹿道人的道袍直看,此时寿鹿道人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全新完好的道袍,丝毫不见先前的破烂。 看来是换了衣裳了,可是没看见有什么包袱之类的东西,他是从哪里装着备用的道袍的。 “果然,遇到麻烦了。” “果然,这家伙不用特意去找。” “看来,那些家伙,还真是像恶狗一样凶狠,闻着那股味就远远找来了。” 这一下,轮到张寿鹿道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了,对于魔猿的敌人,他很是感兴趣。 “福德师兄,我们去看看?” 张寿鹿的直觉很敏锐,他感觉张福德道人似乎并不是很愿意离开,他似乎对新出来的这位原住民,有着同样不小的兴趣。 “啊……不了,贫道还是在这里守候吧,贫道感觉张统领会寻到此处来,毕竟贫道和师兄是从这个方向来的,最后也寻到了这里,张统领跟在我们的后面,想来不会耽搁太久。” “寿鹿师弟,你有兴趣去助猿兄一臂之力?” “那你就先去吧,贫道在这里等到张统领后,再寻去回合吧。” 果然,福德师兄还是不愿意离去,这里有什么样的魅力在吸引着他? 那个老和尚? 张寿鹿摇摇头,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对张福德点着头说: “那好,那就兵分两路吧。” “小道士,你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啊…… 张青青烛一时拿不定主意,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虽然他也感觉福德道人停留在此地的目的,可能不仅仅是等待可能会寻来的张美玉,很可能还有一些动机,但是你呢,他也确实有些担心魔猿的安危,而且,也像家暗示一下魔猿身上的金黄色斗气,在张宗昌嘴里,所谓正中的金黄色斗气,看看,究竟有什么样的威力。 张清烛觉得,就这一声怒吼,所表现出来的威势,说明了魔猿此时真正在拿出真本事,极有可能不会再有所保留。 “寿鹿前辈,小道跟你一起去,见见世面。” 张寿鹿微笑着点头,这小娃娃有时候,是有些过分谨慎,但有时候也能表现出胆色来,它随即看向张福善道人,说: “福善师兄,你呢,是去相助魔猿,还是在这里等待张美玉?” 张福善道人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弟,然后再转过头来,对着张寿鹿道人说: “寿鹿师弟,贫道与你一起前去相助一臂之力。” “看这个声势,对手应该不容小觑。” 没错,看来是遇到对手了,不是那些样子货。 “那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 说完这话,张寿鹿道人抓住张清烛的肩头,夹在腋下,脚步飞快,很快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而张福善道人又再看了一眼自己师弟张福德,张福德道人随即点头致意,张福善道人这才转身,向着前边张寿鹿的身影飞奔而去。 看着自己的师兄和师弟消失在视野的尽头,最后一闪而逝没入阴暗中,张福德道人盯着最后那抹消失已久的身影愣愣出神,似乎一时间沉浸进去了,回不过神来。 “呵呵……” “狡猾的小子,奸诈的小道士,还有那尚在潜藏的野心,你避开你的同门,到底想打听什么?” 血红色大门上的画影,一副得意的表情,好像已经洞悉了张福德道人的全部打算。 听到老鼠精的问话,张福德道人好像被惊醒了一样,一个激灵,慢慢回过神来,身体慢慢转动,刚转过来的脸上,似乎还有一抹还没来得及消散的迷蒙。 张福德道人慢慢地摇着头,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过来,更加的清醒,摇着摇着,突然猛然间一个甩头,这一下,好似将所有疲惫与疑惑尽数抛却开。 看着张福德此时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对头,可却怎么样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怎么突然间有那么大的转变。 “高帽小道士,你怎么回事?” “你是有什么……?” 老鼠精的话才说到半截,张福德道人摇头打断他,将目光越过它,看向它身后的远处,面无表情地说: “前辈,贫道并非是想向前辈打听什么?” “贫道,是想向您身后的前辈打听什么。” 张福德道人的眸子中有精光划过,瞳孔骤缩,十分严肃,身体瞬间绑紧,充满着戒备。 同时,手上动作骤起,双手交叉于胸前,迅速捏出一个法印,嘴上说着: “前辈,贫道想向佛家大德请教片刻,请前辈暂且回避片刻。” “你说,什么……你……” 老鼠精惊愕的声音戛然而止,随着张福德的手印结出,一个玄奥的符文出现在眼前,凭空浮现在半空中,霎时间,符文炸开,爆发出万千符文飞散,如天女散花,随处飘舞,影影绰绰之间,万千符文冲向身前古宅的血红色大门上,符文像是倦鸟归巢,纷纷烙印在大门上,融入其中,而血红色的大门此时也瞬间起反应,随着新融入的符文的游曳,爆发出流光溢彩,像是一个活物苏醒了一样。 血红色大门活过来了,散发着强烈的意志波动,宛如沉眠万古的凶兽睁开了眼睛,一瞬间,煞气弥漫。 老鼠精在这突然爆发出的变故,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大门上出现符文勾勒,将大门上由符文描摹出来的老鼠精的画影冲散,线条一笔一划被抹去,仿佛被一块橡皮擦一点点擦掉的铅笔画,很快便不见踪影,无影无踪了,随后大门上一片白光荡漾,一片白净,再然后,慢慢黯淡下来。 洪荒巨兽,又仿佛睡去了,陷入无尽的沉眠中。 大门恢复平静,一如平常般的普通。 张福德道人竟以道法御使大门上的符法,将时刻依附在大门上的镇宅兽给驱逐出去了,禁止其显化在这座古宅的大门上。 “阿弥陀佛……” “龙虎山的道友啊……” 一声长叹紧接着佛号而出,声音悠远,充满了感慨,显然是动情之极。 “前辈,前辈……”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张福德道人似乎同样也充满了感慨,开头只有一声称呼,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前辈,晚辈想要相询的是,赵方天,到底有没有死?” “赵方天,照理说,已经是死了!” 张福德道人的声音听着极为急切,有着说不尽的忐忑与紧张,生怕听到跟预想中与之相反的答案。 “阿弥陀佛……” 只有一声佛号,再没有其他言语,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死寂,没有一点声响,身前那尊盘坐在屋檐上的金身佛像一样的身影,此时看上去,好似已经陷入了寂灭,再没有一丝灵魂的波动。 “前辈,晚辈只有这么一个问题,心中疑惑揭开,绝不惊扰前辈分毫。” “还请前辈怜悯,我龙虎山一脉,已然是……” 张福德道人声音的最后,竟然说不下去了,动情之极,感觉快要哽咽了。 “无尽的传承,深厚的底蕴,悠久的历史,也是沉重的负担。” “一念之差,是不是铸成大错?” “不知道,但龙虎山差点就要万劫不复。” “龙虎山不应就此沉沦!” “毕竟是东大陆,是东大陆一切法的源泉。” 第二百三十三章 结局 “唉……” 无尽的叹息,这一次,在张福德道人流露出哽咽之音后,古宅里屋檐上的老和尚,这一次没有念诵佛号,只是抒发一声长叹。 “龙虎山的道友,你是如何发觉的?” “罢了,罢了,过眼云烟,俱已幻灭成灰,往事已不可追忆,徒留感伤。” “龙虎山的危难,岂是一家呢,本以为龙虎山道统俱灭,仅余支脉散发,却没想到龙虎山嫡脉张姓,依然还存在于世间。” “可喜可贺!” “佛家,与道家一样,也同样历经生死劫火,各有各的艰难。” “也各有各的道路。” “寄希望于凤凰涅盘,浴火重生吧,希望能再现盛景。” “只是,末法时代已经来临了。” “佛家,一样的不容易!” “东大陆的佛教祖庭,大佛小丛林,已经三分了。” “分为大佛寺,小林寺,还有小雷音寺。” “内佛堂……内佛殿,内佛堂小雷音寺,已经失去踪迹了,隐遁世间,不再能被沙门比丘所感应了,至高无上的道统,断绝了。” “阿弥陀佛……” 无尽的感伤,与刹那间流露。 张福德道人仿佛感同身受,泪水溢出眼眶,无声地划过脸颊,滚烫的泪珠滴嗒而下,滴落地面,浸染出一片水渍。 “前辈,那,那晚辈……” 不言自明,张福德道人即便在如此伤心的情况下,仍旧很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唉……” “太祖皇帝,驾崩了!” …………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传来,随着声波的传来,一股滂湃的死气直冲天穹,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流缭绕在视野尽头的上方,黑气的不断升腾,在张寿鹿和张福善道人的头顶上方已经积聚起一块厚密的乌云,在云层中不时有黑色的闪电一闪而过。 黑色的闪电,那不是在古城外所见的天象吗? 闪烁着黑色光芒的闪电,与纯白色的闪电或许相差很大,但都有一个共同的地方,两者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同样具有视物的效果。 “轰隆隆……” 头顶黑色云层上黑色闪电亮起,一瞬间照亮了古城的大街小巷,在高低错落的房舍与建筑中,在一片连绵成片的青色屋檐的尽头,一个高大的身影,矗立当空,在黑色闪电在瞬间黯淡后,天空中,视野里,又再度陷入阴暗的笼罩中。 在恍惚间,依稀看到那矗立在高空中的高大身影背后,缓慢伸展出一对巨大的羽翼,纵然离得还很远,但在各位龙虎山道人的感知中,那对巨大而破碎的羽翼,似乎散发着浓烈的腐朽气息,以及羽翼上缭绕着依稀可见的黑色雾气。 那是死气! 张清烛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防止有死气沾染侵染己身,不过转念一想,张宗昌说自己这些龙虎山上的道人,貌似在这个危机重重的古城里,可以不用过于担心,再者,自己身上有着浓重的阴气,可能沾染上些许的死气,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 张清烛看了看旁边的两位龙虎山前辈,见他们只是皱紧眉头,倒不显得很紧张,料想在他们的判断中,从远处溢出的死气,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前辈,我们怎么办?” “看来,不是寻常敌手。” 张寿鹿道人随意地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高空中悬停的高大身影,好一会才说道: “是个大个头,看来是有热闹看了。” “我们也不要太早登场,先躲在暗处,好好观察一番,才好作计较。” “哼哼,金黄色斗气,面对这样的对手,魔猿应该没有办法再留力了。” “就让我们看一看,金黄色斗气到底有什么样的威力。” “每一个说起金黄色斗气的人,言语中总是充满了忌惮,唯恐避之不及。” “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一探究竟,掀开神秘面纱的机会。” “福善师兄,你意下如何?” 张福善道人沉吟了一下,觉得以魔猿的实力,一时半会倒还不至于落败,只要在关键的时刻施以援手,保证魔猿最后不遭受重创,而只是受点伤,那总体是可以接受的,而寿鹿师弟的顾虑很有道理,魔猿个性虽然豪迈,可也不失狡猾,特别是此时此刻与龙虎山一众道人在一个诡异而又危险的地方,保留实力,是它最先想到的念头,是最基本策略。 若是他们太早出现,魔猿必定不会尽全力对敌,那就根本摸不清它的实力有多深多浅。 还是暗中潜伏为上策! “那就这样吧。” “若是,魔猿有性命危险,那我等再出手相助。” 见关系与魔猿最为相近的福善师兄同意了,张寿鹿自然心中欢喜。 “吼……” 魔猿同样一声巨大的吼叫,毫不示弱,对着悬停在半空中的高大身影怒目而视,身上即刻冲起一束金灿灿的光芒,无比浩瀚的威压像是爆炸般地在魔猿身上涌现,将高空上那个高大身影所散逸而下的黑色死气冲击得七零八落,眨眼间消失不见。 “呵呵……” “果然,是要拼命了,以前没看见过魔猿施展过这一手。” 张寿鹿道人躲在一处街角处的阴暗里,仔细观察着,此时看到魔猿弄出来的大场面,情不自禁感叹。 “不过,倒是有些麻烦,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颇为棘手。” 那些被冲散的黑色死气,向着四周散去,随着强劲的气流,从远处的战场中,奔袭而来。 张清烛一听这话,心一下提起来,谨慎小心之下,向身后退出了两步,随着张清烛的脚步移动,后背上的宝葫芦随之晃荡起来,刚开始以为是惯性带动起来的震动,可是稍后站稳脚步后,后背上的动静依旧不见停歇,心中一动,知道是宝葫芦自己有异动。 “嗡!” “砰!” 后背上的宝葫芦突然自行打开了葫芦塞子,宝葫芦在一声震动中,枯藤龙头突然向上一跃,将葫芦口中的塞子拔开,随即涌现一股极为强烈的吸力,差点将张清烛的道袍下摆给吸进葫芦里。 “嗯?” 张福善道人发出惊疑之声,但是谨慎地没有采取行动,站在一旁,静观其变,随后不久,从远处冲来即将靠近张清烛他们三人的黑色死气,被笼罩在张清烛周围几丈的吸力,全给兜裹起来,往葫芦口的方向扯去。 不多时,几个呼吸的功夫,散布在三人周围的丝丝缕缕的黑色死气全给宝葫芦吸了进去。 “啧啧啧,真是宝贝,贫道见了也眼红,醉道人倒是大方,直接给送人了。” “果然是高道风范,晚辈所难及。” 张寿鹿道人啧啧称奇,这下是不用伤脑筋了,原本他还想激起身上的护体真气,将三人包裹起来,免受死气的侵袭。 而远处的战场上,此时也到了紧张的时刻了。 “吼……” “吼……” 地面上的魔猿和天空上的未知存在几乎是同时朝着对方爆发出一声怒吼,彼此的身上也同时爆发出强烈的气势,两股铺天盖地的威压向着对方冲压而去。 几乎是在他们彼此距离的中间,两股强大的气势冲撞在一起,激起了爆炸般的能量浪潮,能量乱流在爆发的一阵绚烂耀眼的光芒后,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冲击波一圈一圈扩散,向沿途的建筑物急速冲击过去。 “哈哈,真是不错,不是小打小闹,是动真格的。” 看着眼前的大场面,虽然是有些狼狈,但张寿鹿道人还是非常兴奋,脸上的表情满是期待,双目爆发出精光。 冲击波扫过时,掀起了烟尘漫天,张寿鹿三人不得不低头伏地,尽量趴低,将自己的身体掩埋在建筑物的阻挡中,躲避急速冲来的能量余波,伤害倒是没啥伤害,就是有些狼狈,身上不可避免沾满了扬起的烟尘。 张福善道人轻手轻脚地抖动着身上的道袍,想将身上沾染的烟尘给抖掉,可忙碌了好一会,还是没有什么大的效果,不过,总算也有点成果,总算不用蓬头垢面。 张清烛倒是对于身上的污垢不怎么在意,他最关心的当然是宝葫芦,宝葫芦两下三下将附近的黑色死气彻彻底底地吸纳干净,而随后冲击过来的能量余波,宝葫芦像是没有反应一样,一动不动,也不见涌现出强劲的吸力,吞吸完所有的死气后,安安静静地接着张清烛的后背,不再将那些同样看上去很吓人的能量乱流吸纳进葫芦内。 看来,宝葫芦对于这些古古怪怪的能量很更感兴趣,对于一般常见的能量,似乎不大在意,是不是这样呢? 张清烛只能这样推断,信息很少,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东西。 “怎么了,寿鹿前辈,魔猿能赢吗?” “还是落入下风了?” 张清烛看着宝葫芦上枯藤龙头自行飞回,随之其上的塞子往葫芦口一点点摁下,完全恢复了原状,不再有异动,这才放下心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旁边的兴奋的寿鹿道人扯犊子。 “哼,能赢吗?” “还想赢?” “赢倒不是一定赢不了,只是不容易,很不容易,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不死也要脱层皮,轻松不了。” “是不是落入下风?” “当然是落入了下风,还能占上风?” “这玩意,比老和尚应该还是差了点,不过,估计也差不远。” “怎么随便冒出个东西来,都是个结丹境的修为?” 张寿鹿道人话里带着些许的埋怨,但脸上的表情却愈加兴奋,满是幸灾乐祸。 第二百三十四章 来历惊人 “寿鹿师弟,魔猿的对手,好像是,是堕落天使?” 张福善道人凝视着高空中的那道高大身影,在身侧向左右展开足有十多米的巨大羽翼,上面缭绕着浓厚的死气,凝聚不散,挥之不去。 “十分相像,只是,真的想不到,竟然还可以看到这样的存在,那是久不见踪影了。” 寿鹿道人眯着眼睛打量着远方的身影,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让人不明所以,最后摇头说: “看样子,好像是,不过呢,状态有点不对。” “福善师兄,天上那个所谓的天使,好像是断头的,离颈脖处,有一段明显的距离,浮在脖子上面,脖子上的切面,貌似还挺平整,大概是被利器划过颈脖,瞬间毙命。” “呵呵,这个古城还真是有趣,堕落天使,大名鼎鼎,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挺特别的,也还挺吓人的。” “呵……一个断头的天使,一具还活着的尸体。” 也不知道输欧路道人用了什么手段,将远处那高悬在天空上的身影,看了个透切,竟然可以得悉那具散发着磅礴威压的身影,竟然处于断头的状态,头与颈竟然是分离的。 张清烛对于堕落天使很感兴趣,在前世的时候,对于这类的西方神话生物,由于不熟悉,不一样的文化环境,自然有一些神秘感,由神秘感带出一些兴趣,还算很浓厚的兴趣。 此时的张清烛在将宝葫芦重新背在身后之后,便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放在远空上那具散发着满满威慑感的身影。 “寿鹿前辈,那真是堕落天使吗?” “听说这,这似乎是神话生物吧?” “小道听师父说过,现在已经没有大妖了,我们人族修士也不再出现大能了,还说,其他种族和其他修炼体系的修士大概其类,几乎都差不多,一样要承受着天地意志的压制。” “这,堕落天使是西方神话的专有物种吧?” “怎么他们还能存世?” 张清烛兴致勃勃,一个劲地盯着远处高空的那道黑影直看,突然,那道黑影一个激灵,一个颤动,随后猛然向身后看去,向着张清烛他们所在的方向看去,眼眶中有一道赤红的亮光闪耀,而另一个眼眶,则漆黑一片,看不真切真容。 那一道赤红色的眸光直直射过来,将张清烛吓了个大跳,差点就条件反射般要跳起,要逃离,要躲避,要远离那不详且凶恶的冷冽眸光。 “啊……” 惊叫声响起,好在张清烛还知道要小心谨慎不暴露身份,所以在惊叫声刚一出口的刹那,下意识硬生生地将声量尽量压低,牙齿死死地咬着嘴唇。 在张清烛即将要像一只蚱蜢般跳起的瞬间,一只干净洁白的大手从是哪个往下按,搭在了张清烛的肩膀上,将他按住,致使他的动作僵固在他即将要跳起的一瞬间。 “呵呵……” “这死鬼,哪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堕落天使啊?” “堕落天使,那可是算得上是,嗯,要是宽泛的说,是算得上神明的存在,听说,嗯,也就是龙虎山里秘藏的典籍上的记载,堕落天使是西方天使中的战斗天使,战力极为惊人,连西方的神族也要警惕三分,在神族的授意下,它的对头,纯白天使手执审判之剑时刻关注着提防着堕落天使。” “堕落天使在西方,可是被一些弱小的种族直接被当作神明来供奉和膜拜的。” “即便,这有违西方诸教的教义,但是在堕落天使的惊人战力下,为拉拢的需要,诸神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将堕落天使当作神明来膜拜的下界信众还极为稀少,当然,若是信众再继续壮大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呢,这些都是古早之前的旧事了,在以前是极隐秘的事,知道的人都不敢大声嚷嚷,必须缄默其口,生怕惹来祸端,而现在这个环境,彻底绝地天通了,现在拿出来说那倒是无关要紧,不过呢,也没啥用,只是个谈资罢了。” 说到这里,张寿鹿道人的语速有所放缓,歪着头想了想,好似在回忆着什么,然后带着一丝丝的犹豫,用不确定的语气说: “说到那看到的秘藏典籍,贫道记得,上面还说了个隐秘,说堕落天使,不仅是指代西方天使这样的神话生物,还有另一层意味,是一个功法,是个通天彻地的功法,就像东方的凡人修道飞升而成仙,而在同时期的西方,也可以修炼那叫堕落天使的功法,将人身转化为神话生物的形态,背后长出两只黑漆漆的翅膀,看着就像是堕落天使临尘一样,当然也就看着像,实质,也就是个战力惊人的凡人。” “可能,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凡人可藉此而成神,” “反正它们那些个,嗯,西方诸教那些个教义说什么是堕落天使忤逆了创世神,因而导致被诸神排斥,逐渐成为一个边缘而尴尬的群体,这样的说法,反正贫道是不相信的。” 咦…… 这好像和前世的认知有点出入,刚想开口询问,寿鹿道人却又开口了: “呵呵……” “这玩意倒不像是一具完全而彻底的活尸,起码灵智是不差,竟然在那样远的距离感知到了贫道的窥探,竟然还盯着这边看?” “它哪里是感知到了贫道的具体方位,不过是想要讹一讹贫道而已。” “呵呵……” “还挺有意思,不愧是结丹境的修为,就算是一头猪也不能小看啊。” 听到这个话,张清烛立马升起了点小郁闷呢,他原本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注视从而导致了远处那个断头天使的注意,没想到那货转头回望眸光闪烁盯着这边,竟然只是使个诈。 果然,寿鹿道人的看法没有错,那道高大的身影注视这边好一会后,将视线移开,慢慢地向着四周一点点扫过。 “吼……” 地面上一直注视着天空上对手的魔猿,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波像潮水般向四周袭去,仿佛有形的气流掀起阵阵的冲击波,劲风刮面,衣衫猎猎作响。 “哈哈……” “这猴子,应该是兴奋了。” 对于魔猿,张寿鹿虽说认识不久,打交道的时间并不长,十分的短暂,可也有几分了解它的秉性,这家伙是头魔兽,身为魔猿,灵性十足,智慧一点不见得比人要少一点,但本性还是一只猿猴。 是猿猴,就逃脱不了一样注定的秉性:争强好胜。 魔猿那家伙虽然在此行里处处小心提防,既要留心古城里潜伏的危险,还要注意不让龙虎山的道人联手给它挖坑,看起来有几分瞻前顾后,不够果决。 可是一旦事到临头,也多半不会忍让,魔猿魔猿,自然是魔性滂湃,是一只凶悍的魔兽,崇尚的是拳头,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可还有一点,它自己本身占据优势时,倒却喜欢讲道理。 一旁的张清烛有着与张寿鹿道人相同的感悟。 “吼……” 对于地面上的挑衅者,天上的断头黑色天使,极为愤怒,地面上的蝼蚁,敢于三番两次这样对他吼啸,无异于是挑战他的威严,对于深藏在血脉中的骄傲,对于身上流淌的高贵血脉,已经不容许他再一次宽恕它。 “蝼蚁……” “死亡是你的归宿!” 天上的断头天使扇动背后两只翅膀,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俯冲下来,向着下面的魔猿急速迫近,而地面上的魔猿早已准备妥当,摆出一个拳架子,身体稍微下弯,双脚前后跨开,如老树盘根,一只手前伸,高高扬起,同时,另一只手向后水平摊开,自自然然,不带一点烟火气。 大战一触即发! “呵呵……这些西方的家伙德性都一个鸟样,啰啰嗦嗦,没有一句有意义的话,看着实在让人……嗯?” “嗯……这大猴子,有点东西,这拳架子,有气度,有风范!” “有——这是底蕴,不简单,这很不简单,这拳法不简单,是……是传世拳法!” “这是一个门派,一个宗门的根基啊!这大猴子有很深厚的跟脚。” 张寿鹿道人皱着眉头,可慢慢又有些释然了,点点头说: “嗯,金黄色斗气,黄金家族,确也是不能小觑。” “不过,传闻不是说,黄金家族特别亲睐那些跟脚不深的,牵挂不大的,偏见不重的吗?” “凡是世家子弟和古老传承的门人,他们的评价都不高,认为被养废了。” “英雄不问出处,草莽中方有大丈夫!” “他们的这一句话,倒是颇对贫道的胃口。” 张福善道人在这时露出了些许疑惑的表情,据他对魔猿的了解,似乎从未见它前呼后拥,应该不是什么大势力的后辈子弟。 不过,他与魔猿也不是特别相熟,不了解它的全部,可能是魔猿脾性低调,也有可能,魔猿是出身于隐秘的世家,传承久远,而人丁单薄,血脉不广,不为人所知,如果是第一个可能还好,若是第二个可能,那魔猿比原先想到还要更加的恐怖, 那些隐秘传承却血脉单薄的古老种族,来历吓人得很,有些源头上甚至可以和那些已经消逝人间无尽岁月的神明有所关联。 或许是神明的追随者,或者是神明的亵渎者。 不管哪一样,几乎都有着不惧龙虎山的倚仗,自然在传承上也同样的根基深厚,久经时间的冲刷,不是凡俗。 当然,比之龙虎山,那当然是还有所不如,所谓的不惧龙虎山也就是不惧而已。 张福善道人就知道有一个这样的古老传承,传承古老,却血脉单薄,门人稀少,一个个却全都修为恐怖,手段可怕。 那就是:魔女一族。 恐怖的魔女一族! 可怕的魔女一族! 让人头皮发麻的魔女一族! 第二百三十五章 拳头 魔猿嘴角上扬,神情愉悦,这个家伙,这正从天上冲下来家伙的的确确是个傻鸟,这个古城里的原住民虽然一个个实力吓人,但也不是没有问题。 这不,没出来溜达多久,竟突然冒出一个修为实力如此惊人的家伙,要知道,它在外边的天地,在外边那片大陆一天天的晃荡,除了要躲避那些体型庞大的龙兽外——主要是躲避那些成群结队的龙兽,要是落单或者独自行走独自觅食的龙兽,魔猿不见得就怕了——它还真的不需要忌惮谁,当然,当然有一些实力要胜于它的生灵,可一天天的晃荡,经常是一年到头也见不到那些强大生灵的一个远处的背影。 他曾经兴之所至,在激荡的情绪下,还和龙兽中的暴龙一对一单挑过,不落下风! 所以,他在外边的世界,欢快之极,也无聊得很! 幸好,这里的的生灵,实力很惊人,脑子却不好使! “哈……” 魔猿大喝一声,哈气出声,从嘴中喷出一口如白雾的气息,白雾般的气流犹如箭矢向前冲出,一直打出十多丈远。 这道口中呼出的白气倒是不显威力,纯粹就是自肺腑中呼出的一口浊气罢了,但是这一手,却让张寿鹿和张福善两位道人眼前一亮,这是练家子的功夫啊,日夜苦练、寒暑不辍的表现。 断头天使向下俯冲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已经冲到魔猿的近前,魔猿嘴角再度微微上扬,神色极为愉悦,貌似更加高兴了,快要掩饰不住,几乎要笑出声来,不等对手的真正靠近,在还相距好几丈远的距离,魔猿率先出手,一拳打出去,向着前方直直打出去。 这一拳,四平八稳,中正平和,又浩浩荡荡,一股金灿灿的光芒从魔猿向前打出的手臂上涌出,先是肩膀肘,继而手臂,最后从握紧的拳头中冲出。 透发而出的金色光芒向前急速冲去,在空中化成一只巨手,有着房屋大小的巨手,向着迎面冲来的断头天使猛击而去。 砰! 极大的声响随即传开,在空气中震荡,远远地传到张清烛所潜藏的角落,缭绕在耳畔,嗡的一下,感觉脑海在一瞬间生出了麻痹的反应,魔猿的那一拳还像打在他的脑袋上一样,幸好,麻痹的效果不算久,就一个呼吸的时间,脑海里的震荡尽数消散,只余下些许的昏沉。 魔猿一击重拳将俯冲而下的断头天使挑起,逆势而飞,待飞到顶点余力耗尽,出现了一个些微的卡顿,魔猿得势不饶人,就等待着这样一个时机,在此时头顶上不远的断头天使正无处可借力的时刻,魔猿的第二拳打出了。 第二拳缓缓向前推出,动作缓慢,仿佛手上有千斤之重,难以运力,就好比是此时身陷沼泽地中,举步维艰,一切的动作都缓慢无比,异常艰难。 魔猿大开大合,又是一记冲拳,金色的光芒暴涨,像是燃烧了一般,又是一只化成房屋般大小的巨手,第二拳毫无悬念很准确地集中了头顶上方的断头天使,巨大的拳头上绽放的金色光芒与断头天使身上缭绕的黑色死气混淆在一起,彼此绞缠,互相侵袭,金色与黑色沸腾一片,爆发出巨大的能量爆炸,将周围数十丈的范围笼罩,空气像是起伏不定的潮水一样,汹涌滂湃,剧烈翻滚,而后又突兀地两者同时消弭,消失无踪。 “吼……” 魔猿口中暴喝,猛然跃出,一只脚重重地踏在地面上,立时将脚下踩踏出一个深脚印,借着反作用力,腰部发力,魔猿一跃而上,跳到断头天使的上面,以上临下,优势占尽。 魔猿老实不客气,又是一记老拳向下重锤,原本所有人以为这是万无一失的一拳,但很可惜,异变突生,底下的断头天使,被切断的头颅突然飞起,与砸下来的拳头相撞,而其下的身躯则幸免于难。 趁着这么一点空挡,无头的身躯背后双翼一振,无头躯体瞬间横移出十多丈,完全避开了魔猿的攻击范围,而被魔猿重拳集中的头颅,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瞬间被击飞出十多丈,斜斜地向下砸落,被猛力砸进了地面下,将街道上的青石板砸出一个大坑,随之烟尘漫天,纷纷扬扬。 初初交手,魔猿是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局。 断头天使遭受到重创,但这重创却还不致命,所以,还有得打,还没有结束呢。 可能,还远没有结束呢。 毕竟,对手是有着结丹修为的异类,一个怪异古城里的原住民,十分可怖。 见魔猿占据了上风,而断头天使又还没有被干掉,张清烛一下子放松了紧张的心情。 突然想起方才想要询问而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 “寿鹿前辈,堕落天使不是站在地狱深渊里的恶魔一边的吗?” 这是跟前世一个极大的不同之处,听寿鹿道人先前说,西方诸神排斥堕落天使而致使其逐渐边缘化,这看上去,很令人不齿,但也就观感不佳而已,算不得太大的事。 而前世的宗教教义中,堕落天使等同于恶魔,在性质上,两者的论述有着天壤之别。 在这个世界,堕落天使还是神明中的一份子,只是地位尴尬,相当于后娘养的。 “嗯……” 张寿鹿道人愣了一下,似是完全没想到张清烛会提出这样的一个问题,不禁转过头,朝着张清烛瞟了两眼,那神态颇为意味深长。 “堕落天使,是说,嗯,是那些西方的神明指责堕落天使,说堕落天使,身上竟然缭绕有死气,纯粹的死气,是不洁的象征,但是,也需明言,虽有几分诬告,但也确实是有点走偏,特别是西方天界诸神的信徒,大多数神明的大多数信徒,确实对一个黑漆漆的天使不会感到喜欢。” “但是要说到,堕落天使是恶魔一类,则有些太过了,堕落天使除了在力量属性上偏于黑暗领域外,跟恶魔没有其他的相类之处,而且,堕落天使虽然脾性上沉默寡言,有些时候近乎冷酷,但堕落天使战力极强,在脾性上的不让人喜欢,根本算不得是什么大问题,不会将天界神族的大臂助推向敌对的一方。” “再说,堕落天使在天界虽然是处于边缘位置,但不代表他们可以和恶魔相处愉快。” “不过呢……” 张寿鹿道人这时在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怪异神色,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 “不过,确实也有一种说法流传,在人间界,出自一个小流派的传说。” “在那个小流派的传说中,堕落天使的形象,比西方诸教中的教义所述更加不堪,且邪恶,不单单是所谓忤逆了创世神,而是直接背叛了创世神,率领了西方天界三分之一的天使反叛,挑战创世神的权威,与深渊的大恶魔结成攻守同盟,一度号称什么同盟军,具体的名号忘记了,致使创世神与深渊的大决战失利,最后陷入了近乎永恒的沉眠。” “当然,深渊也不好受,极不好受,近乎被打残。” 靠! 一听这话,张清烛心底里再也忍不住爆粗了,果然是有着投影,连西方的范畴,也不能例外。 只是,这到底是谁对谁错呢? 事实的真相是什么呢? 前世的说法对,还是这个世界的主流说法对? 还是那个小流派的非主流传说是对的呢? 张清烛此时的心头有种感觉,这样的事,往往是,那个很小众的说法,饱受诟病,被主流舆论所排斥和讽刺为标新立异的小道消息,可能是背后所有一切的残酷真相。 照说,那个小流派的非主流说法跟前世的教义有着更大的重合处,而据张清烛自己的经验,前世的一些历史在这个世界有着投影的效果,但是,那个效果偏偏又是似曾相识而又似是而非。 不是完完全全百分之百吻合的,这是让人头疼的地方。 “小流派?” “就是说,信众很少咯?” 张清烛实在是挠头,不由多问了一句。 “是很少,非常少,之所以还能被人留意他们的一些消息,无非是他们信仰的神明。” 张寿鹿道人虽感到奇怪,奇怪小道士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要知道,龙虎山道人的通病,对于那些神明的教派和教义,多数是不屑一顾的,懒得去关注,何况还是遥远西方的神明与教派。 奇怪归奇怪,但张寿鹿还是很爽快地将自己知道的告知。 “信众少,实力也弱,简直弱的可怜,惨不忍睹啊。” 张清烛诧异,小教派,信众少,实力弱,可却还让人对他们有所注意,那关键就是…… “前辈,那个小教派信仰的神明是西方的创世神?” 张清烛的话虽是问句,语气却很笃定,不可能是其他的神。 “哈哈……” “不错,正是西方的创世神。” 对于张清烛的这份灵醒,张寿鹿很满意。 说到这里,张寿鹿像是想到了什么,抬手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神色有些愉悦,欢快地笑着说: “哈哈……” “还有一个有意思的地方,你可能想不到,不,你肯定想不到。” “哈哈哈……” 张寿鹿说着,畅快的大笑出来,要不是不想惊动前方对战的两方,此刻怕不是要仰天肆无忌惮地狂笑了。 听到这个话,张清烛一阵惊骇,嘴角哆哆嗦嗦,好半晌才一字一顿地吐出一句: “创世神,叫,叫,叫上帝?” 旁边的张福善道人猛然转头,盯住张清烛直看。 “哈哈,嘎——” 笑声,戛然而止! 第二百三十六章 震惊 张寿鹿道人同样震惊,慢慢转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清烛看,笑声戛然而止的脸上还有着未散去的愉悦与得意,而另一面,诧异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诧异得近乎惊恐的表情,却骤然占据住半边脸。 得意与诧异混杂在一张脸上,说不出什么具体的感触,总之十分怪异而突兀。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下是肯定了,不像之前的仅是奇怪,这小子是,这小道士,是真的有点邪门。 听到张寿鹿道人的问话,张清烛知道自己是有些过分“聪慧”了,让人感到了不符合常理。 “呵呵,猜的。” “对了?” 张清烛此时也只能打哈哈,希望就此糊弄过去,反正又不是什么太大的事。 “猜的?” 不信,很明显,两位道人都不信。 “我们龙虎山被外人叫做拜上帝教,而西方那位创神,被西方诸神尊称为上帝,这个应该只是个巧合,两者之间没有丝毫联系。” 也不管是不是猜的,张寿鹿道人还是很严肃地跟张清烛说清了这一点,龙虎山与西方没有什么联系,名称的问题,只是单纯撞上了。 其实张清烛也不相信,龙虎山跟西方会有啥关系,对于这一点,他当然是毫无障碍地认可,随即重重地点头,表示知道。 龙虎山道人这边窃窃私语的时候,那边还在战斗的魔猿开始感受到压力了,魔猿从半空中轻轻落地,身材虽高大,但动作极为轻盈,落地时只轻轻地踏出一个浅浅的脚印,连些许灰尘也没有扬起。 落地后的魔猿紧盯着悬浮在半空中离它总有十丈远的无头之躯,而那被它砸飞的头颅此时还在地面上的大坑处,离它大概也有十多丈,正在散发着磅礴如怒潮的威压。 强大的威压向骇浪般起伏,肆无忌惮地向着外边扩散,一圈连着一圈,涟漪般荡漾开去。 感受到这股全然不一样的气息,魔猿没有乱动,谨慎地站在一旁,盯着仍浮空在天上的无头躯体,身首分离的两处,它感觉威慑更大的是上面的无损躯体,而不是此时正在散发着巨大威压的头颅。 天上的无头身躯慢慢转身,正面对着地上的魔猿,双翅一振,身影一闪,瞬间飞离,一道残影飞遁,于刹那间,悬空在被砸下头颅的上方,脚底与地面相距仅十余公分,手一招,一道红光闪过,一只手抓着稍显干瘪和腐朽的头颅,抬手向上,将之放置在身上的颈脖处,那只抓着的手使劲地往下按。 在这个刹那,魔猿观察到,那个被它砸了一拳,显得有点破损,出现了些许伤痕的头颅,在被摁下贴合颈脖处的平整切口时,像是有一股极大的反作用力从脖子上向上顶起,硬生生将那破损的头颅顶离平整切口几许距离,悬浮在上面,那只手还想再用力往下摁,但刚作势蓄力,接着却是突然的放松,像是突然地感到丧气,五指伸张的手掌似乎变得无力…… 放弃了,颓然放弃! 当那只高举的手颓然离开按住的头颅,头颅上的眼眶里那道赤红的眸光瞬时暴涨,虽然凶恶与诡异,但终究闪烁了一些灵魂的波动,那个刚才与它对话的意识应该是回来了。 “蝼蚁,竟敢沾污伟大而神圣的血脉?!” “不可饶恕!” 就这么两句话,龙虎山的三位道士,基本可以判定这个家伙是个灵智不高的,翻来覆去就这么浅薄的表达,除了源于对血脉的骄傲外,就只有一个解释,灵智不高,完全被身体的本能所左右,虽然因为前世躯体的强大,这一世诞生的灵识不会如野兽般蒙昧,但多少也有点浑浑噩噩。 “那具战体,应该是保留着前世的本能,而那个头颅应该就是新诞生的灵识。” “上天的意志不允许人间界有长久的存在,即便是再强大的神话生物,也要屈服在这个意志之下。” “即便是在这个地方,有着如此诡异而又神奇的环境,也一样概莫能外。” “所以,于是,就有了现在看到的这般样折衷的想法。” “头颅与颈脖分离,无损的身躯,极强大的战体,掌管着身体的本能,守护着血脉最深处中潜伏的东西,而头颅则诞生新的意识,以适应这片天地的规则,避免触怒上天的意志,最终以此保存了这具战体。” “刚才贫道还想是什么样的存在,竟将这仙神般的存在直接用利刃将整个头颅一斩而下,现在看来,却是未必。” “除了是被另外一位强绝的大人物给斩杀外,还有一个可能,一个几率更大的可能。” “这是它自己将自己给了断的,横剑自刎,了结衰老的前生,了结不被上天所再容许的上一世,诞生新的意识,开启下一世。” 张福善道人凝望着远处被黑色死气缭绕的高大身影,一边述说着,一边若有所思,不时蹙眉。 “呵呵现在看来,有点弄巧成拙,不过嘛,应该还是彻底消亡要好吧?” “不过这样,算不算是获得新生,活出了第二世?” “这是第二世?” “这是幸运还是可怜?” “孤魂野鬼,苟延残喘罢了!” 张寿鹿道人大加嘲讽。 “还在世间存在,就意味着还有希望。” “哪怕是一丁点的希望。” 张福善道人终究还是保留着一点敬意,这类人的追求,跟龙虎山道人何其相像,只是现在的龙虎山道人也不敢再有如此的奢望了。 张清烛倒是想到了另外的问题,紧张而又希冀地问: “福善前辈,您说那具战体,现在所看到的断头堕落天使,是神体?” “是神的身体?” 这个话,让两位道人一愣,随即齐齐摇头。 “不可能,神的力量在人间是不能存在的,但凡是神的力量,除了神器之外,一旦在人间现世,暴露在天空之下,也就是被上天的意志所注视到,会一点点地崩解掉。” “根本无法对抗,眼睁睁地看着强绝的力量从身体抽离,于刹那间,化为虚无!” “眼前的战体,既然能够保留,即便是在这个地方保留,那也说明了不是真正的神体。” “终究还是跌落下凡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张福善道人摇头解释。 眼看着就要进行到下一个回合,魔猿已经做好防御的架势,左脚前伸,右脚向侧后撇开,上半身的姿态也类似,左手握拳挺在身前,右手同样握拳,抵在胸前,神情振奋,斗志昂扬,全然没有半点退缩。 尽管,它已经感觉到凌厉的杀气像是飓风刮面一样,汹涌扑来。 断头天使眼中的红光愈发深邃,长久地盯着那点红光看,有一种疲惫的眩晕感,感觉整个躯体正一点点陷入沼泽,一点点沉沦,好像被什么东西在看不见的底下,一点点扯着脚踝,将身体拉下去。 “吼……” 魔猿差点着了道,当机立断一声暴喝,驱散神智上的疲惫与浑噩。 果然是不简单,恐怕现在的对手在经历了方才的遭遇,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后终于要认真起来了,对于眼前的对手,多少有些重视起来了。 现在,是要使出真本事的时候了。 可是,谁也想不到,在这个必然要再起激战的时候,事情的发展却急转直下。 正当堕落天使那浮空的断头所散发的气势越发高涨的时候,在那即将出手的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先前那只高举的手,又再一次向上伸去,一把按住了那散发着巨大威压和腐朽气息的破损头颅。 那只手按住头颅的瞬间,那像是惊涛骇浪一般汹涌的威压立时止住了,并快速消退,就像是海水退潮了,直至完全消散不见。 突然,断头下的完整躯体突然转身,从正面着魔猿的方向转过几许,以正面的姿态向着龙虎山三位道士所藏身的方位,一股强大的意志凭空降临,从上而下扫视着被它锁定的那片区域,肃杀的气息瞬间笼罩全场,张清烛的身体瞬间僵硬,难以动弹。 一股意志,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顿时在心头升起,心绪再也难以保持沉静,仿佛有微波泛起,像涟漪点滴般在扩散,一点点扩散开来,慢慢蔓延至远方。 与此同时,心头有一种感觉,好像有一双冷漠的眼睛在断头天使所矗立的那个方向远远望来。 那不是在断头上的两个眼眶里散发出来的眸光,是另外一股意识! 另外一股意识! 极为强大的意志! 堪称宇宙天地间至高无上的主宰! 张寿鹿道人极为惊骇,压低自己的身体,同时将张清烛的小身板摁在自己的身下,缓慢地展开双臂,将张清烛一点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躯将张清烛完全覆盖住,遮罩住。 同时,张寿鹿和张福善两位道人屏住呼吸,牙齿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许久许久之后,当一切终于平息的时候,两位道人完全瘫软在地上,似乎经历了巨大的能量消耗,身体没有丝毫力气,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那是神的气息?” 那是劫后余生的惊疑不定,也是对于自身还生还的庆幸,刚才,还差一点点,就要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亡了。 死亡,从未如此靠近,他们刚才都差点产生幻听了,疑是听到依稀的脚步声,还有一点锁链拉扯在地面上所拖拉出来的金属碰撞的杂音。 幸好,只是那短短的一瞬间! 在一个恍惚之后,尽皆消失不见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惊变 魔猿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搞不明白怎么回事,看着天上已经飞离许久,渐渐在遥远天际变为一个黑点的身影,愣愣出神。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这就是身位兽与妖最为洒脱的地方,魔猿摇摇头,收回目光,不再注视着远方的高空。 魔猿转过身来,抬脚向前走,虽说就要大打出手的两方,突然其中一方竟然在即将出手的瞬间罢手,看了几眼远处,然后就很突兀地离场了,这是有些奇怪,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 走着走着,还没走几步,突然猛然一个回头,只见那在远空原本快要消失了的小黑点,正快速地变大,显然,那长着翅膀的家伙正在往回飞,正急速靠近。 是要再打一场吗? 魔猿不由得兴奋了,对手很强大,用龙虎山道人经常说的话,比之它要高一个境界,面对着高一个境界的对手,能有交手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当然,是不能死了,但是魔猿有把握保证自己不会落败后死亡,经过方才的试探,刚才小小的试探,它有把握,即便最后落败,也可以逃得了,不至于丧命。 天边的那个小黑点,急速放大,不一会,已经可以看到一个人影的轮廓,特别是身后那两只张扬的黑色翅膀。 无声无息地,没有任何浩大的威压散发出来,就这样,断头天使飞回与离去时大概相近的位置,不过,令魔猿有些郁闷和不解的是,全身上下呈黑墨色的断头天使并没有理会它,眼睛连扫也不扫它一下。 此次飞回来,还是保持着离去时的姿势,站姿很怪异地向着远处某一个方向,明显与它的头颅有着很大的不协调,一个很别扭的姿势。 悬停在高空中,定住身姿,向着远处某个方向,停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突然,上方那个高大的身影,又是高扬起它那只手,缓慢地扬起单手,仿佛很吃力似的,一点一点向前伸举,等到那只手的手腕移到头顶上方的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魔猿似乎听到了些许金属交击的声音,又好像是利剑在轻鸣。 “锵……” 它恍然大悟,怪不得它感到熟悉,怪不得它对上方那个身影的动作感到熟悉,那是一个拔剑的动作,此时正是从剑鞘中将利剑拔出,慢慢拔出,一点点拔出,与之相随的是,利剑在出鞘时发出的声响。 “锵……” 声音有些刺耳,又有些悠扬,在持续地响起,很怪异,魔猿先是一惊,急忙摆出防御的架势,随后很快又发现是上面那个身影的对手似乎不是它,高大的身影依旧在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向着某一个方向。 魔猿不由放松下戒备,谨慎地关注着上方身影的一举一动,他又发现一个很怪异的事,黑色的断头天使在拔剑,可是剑在哪里? 剑鞘在哪里? 从空气中拔出剑来? 确实,断头天使保持着拔剑的姿势,右手高举,安放在头顶,手上的动作做着拔剑的姿势,五指摊开,再弯曲,手上青筋凸起,好像异常吃力,正一点点将手腕拖曳而起,向着斜后方一点点拖起。 “锵锵锵……” “锵锵……” “锵锵……” 剑鸣越发地清亮,节奏越来越紧凑。 突然,从那只高举上头顶的手掌下,亮起一阵刺目的光芒,纯白色的光芒,透发出极强烈的能量波动,以及极强烈的生命气息。 声音越发的清亮,光芒也越发刺目,这也就意味着,那把看不见的剑,那把好似隐藏在虚空的剑,正在一点点被拔出来。 魔猿这边正在发生的奇奇怪怪的事情,当然被龙虎山三位道士给观察到,可惜,他们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断头堕落天使的回返,当他们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凛然激荡的杀气时,已然是太迟了。 他们看到了远处的天空中,那黑色的身影,从背后,从羽翼间,拖起一抹亮光,极为耀眼的亮光,充满了生的浩瀚,和强大到极致的力量。 “那是……” “那是传说中,纯白天使所执掌的审判之剑?” 张寿鹿与张福善道人彼此对视,惊骇莫名,充满苦涩地呢喃着。 张寿鹿道人第一时间就明了,对方的目标正是他们,是他们三个,再深一层是,目标是龙虎山道人,对方与龙虎山道人有仇怨。 但是他们却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没有行动,没有躲避,也躲不了,只能呆愣地站在原地,根本不知所措。 躲不了,躲不了。 根本就躲不了! 脑海里基本一片空白,在此时,这个念头一再重复着, 正当龙虎山道人处于绝望的时候,异变突生,瞬间风起云涌,在这个地方当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云朵,但是这个古城之内,却布满了缭绕着的带状雾气,歪歪扭扭,阴森而恐怖,十分的诡异。 古城之内的整个空间,突然暗下来,光线被驱逐,原本的阴暗视野,此时全是一片黑漆漆的浓墨。 唯有远处,魔猿上方那个断头天使所散发的那一抹光亮,极为纯白的光亮,不沾染一丝丝尘埃,没有一点点污浊。 对于藏在街角的三位龙虎山道人而言,那也是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光芒,毁灭一切生的希望! 底下的魔猿,此时已经完全呆住了,木然地杵在一边,仿佛是站在整个世界的边缘,那样的无关要紧,眼前的敌人,完全超越了它的理解,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生命体,上面的身影,只要伸伸手指就能将它戳死,这样的念头在它的脑海中一再泛起,对此,它丝毫不怀疑,它的理智已经放弃挣扎了。 但是,它却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不是它已经将生死抛之度外,而是,在它的心中,有一股强烈的直觉,它认为,上面的那个散发着威慑感的高大身影,不会杀它。 因为,上面的存在,根本看不见它,就像它自己看不见此时它脚边的蚂蚁一样,脚下蝼蚁的死与活,无关要紧,跟一只蝼蚁置气,那是怎么也想不通的事。 魔猿相信,此时上面那个黑色的断头天使,此时,正正就是这样的想法! 祂,根本就看不见在底下的一只蚂蚁。 魔猿勉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屈服身体深处剧烈涌动的本能,浑身禁不住轻轻颤抖,无论怎么使力,身体就是控制不住,平静不下来,体内血液在沸腾,元气暴走,完全没有了片刻之前的平和与协调。 身体内涌动的本能在呐喊,在惊恐,身体上下被一股战栗笼罩,尤其是双腿的膝盖关节处,总是忍不住想要弯下,忍不住想要伏地跪拜,忍不住想要向上方的主宰顶礼膜拜,匍匐在神威之下。 这是一尊神! 怎么还有这样的生灵? 一尊早就已经逝去的神明? 魔猿再有没有心力去想这样的问题了,他此刻唯有尽全力要紧牙关,对抗着他如山似海的恐怖压力,还有心中如潮涌般袭来的惊恐本能,努力让自己站直身躯,不让自己跪倒匍匐下来,尽量让自己多支撑一颗,哪怕只是多一秒,多一瞬…… 纯白色的光芒,越发耀眼,那只大手还在艰难地向上维持着抽拔的动作,一点点向上挪动,随着大手的向上挪动,在一片耀目的白光中,一柄亮白的剑从中铮鸣而出。 “锵……” 将一点点在白光中被拔出,中途一度僵持不动,最后在大手的猛力拔曳下,才有慢慢地一点点向上被抽出。 那只大手将那柄亮白的巨剑抽出后,改单手为双手,另一只手同样上举,两只手同时托住剑柄,使巨剑直立起来。 在巨剑直起竖立放置的一瞬间,天空中爆发出无尽的落雷,在高天上越积越厚的黑色云海中,黑色的闪电骤然落下,一片闪电,一片黑色的闪电,向着古城下的各处悍然轰下,一时间雷霆之声不断,仿佛是世界的末日,最后审判的到来。 “啊……” “啊……” “啊……” 顿时,古城之内,哀嚎之声四起,连绵一片,响切天地,声音凄惨之极,仿佛地狱里的恶鬼齐声咆哮,令人头皮发麻,闻风丧胆。 “砰……” “砰……” “砰……” 也在同一时间,古城之内所有的大门上,俱都传来剧烈的声响,貌似,有东西在门的内侧使劲拍打,大门剧烈晃动,摇摇欲坠,让人担心,可能在下一刻,大门就会被巨力所击毁,会轰然倒塌。 特别是那些占地极广、气势恢宏的古建筑,那些地方的大门必定都是高达几丈的大门,庄严而厚重,此时此刻,同样与其他大门一样,在剧烈摇晃,而表现出来的景象,又特别的令人惊骇。 庞大的巨门,闪烁着红色的流光,剧烈地摇晃,被门内拍打的巨力的作用下,一阵阵向外突陷,在连续的拍击,在连绵不断的巨力撞击下,一条细微的门缝正在门中间一点点清晰。 那情景,就好像有一只史前的巨兽在门内抡起房舍般大小的兽爪,正疯狂地砸向大门,迫切地希望逃离出去。 第二百三十八章 黑色的雷 张福德道人看着身前剧烈摇晃的大门,巨力凶猛地砸向大门上,皱着眉头,直觉上,他认为这一次的骚动不同于前面两次,不仅说是声势更加吓人,而且,空气中弥漫的氛围很压抑,前两次,可没有这漫天的雷霆。 黑色的雷电? 那是,毁灭之雷啊。 与此同时,在张福德道人的对面,古宅之内,那位依旧盘坐在屋檐上的老和尚,看着面前不远正剧烈摇晃的大门,正诡异地震动的大门,再抬头看着上方漫天的落雷,黑色的闪电将古城的原本笼罩在阴暗中的景象,一一呈现,在一道道诡异的黑色亮光下,老和尚眯着眼睛看向视野的尽头,在很远的地方,有一道极为强烈的气息。 让人心悸的气息,让人恐惧的威压,还有一点点熟悉感。 强大而狂妄! 熟悉?是哪里熟悉呢? 是…… 是神的力量! 那种让人感到无处躲避的威压,忍不住要俯身叩拜的本能冲动,确实是那样的熟悉,看来,这具身体,在很久很久以前,应该没少跟仙神打交道。 只是,这股力量不是人间界所能容纳的,不是上天所愿意容许的。 不为上天所容,终将陨落! 化为尘埃! 是哪一个冒失鬼,给所有人招惹这样的祸端? 嗯? 看来还有点分寸,还没有超过人间界所能承载的极限,在极限附近游走,并没有真的踩过那条线,但是,那个意图,仿佛是在试探,真的想要踏出那一步踩过那条线? 祂想干什么? 难道还妄想着,试图去拥有往昔的力量? 不说天地意志的压制,单单是古城的意志,怕也是绝对不会容许吧? 古城,是绝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引起天地的注意的,更不想招惹,更不想触怒上天意志。 “前辈,此番天象,是何意?” 张福德道人压不住心头不断涌现的心焦,不止是对可能发生的大事变的忐忑不安,更多的是,心头上一阵阵毫无缘由而又突兀的悸动,心脏在砰砰跳…… 好像是被人将心肝给剖去了一般,可是感觉到的,不是剧痛,没有一丝丝的疼痛,而是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无所依凭,终归无可奈何,拼命想要抓住,却注定般从攥紧的手掌中,沿着指缝,一点点流失…… 他好像,失去了什么…… “应该是……” “有耐不住寂寞的……” “……想要苏醒过来?!” ………… 在张寿鹿的眼里,那柄亮白的巨剑,不是由炽烈能量构造成的光剑,而是一柄有着金属材质的剑,一柄古剑,古意盎然,还是一柄青铜剑,有着青铜器存世极久远的时间后那特有的锈迹,说不出的神秘与沧桑。 看着那两只大手一点点将巨剑上举,看那姿势,毫无疑问,等一下,神剑劈下来的方向必定是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 逃不了! 不可能逃得了! 即便他有着缩地成寸的本事,也依旧绝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逃脱得了巨剑的攻击范围。 “唉,这回死定了,福善师兄,你有什么办法?” “贫道这一生,不说无悔,也不说无愧,单单是年头,也还少啊!” “就这样死了,太亏了!” “这个死法,也太冤了!” “贫道还没活够啊!” “贫道的运气,不会这么差吧?” “难道从小耗尽了?” “最惨的是小道士,年纪轻轻,就要夭折了!” “夭折了啊!” 张寿鹿是真的绝望了,一通干嚎。 就算以前张清烛对张寿鹿道人有着万分的尊重,此时听到他这个话,也要烟消云散了,可是,事情就摆在面前,再说什么宽慰的话,也于事无补。 难道我就要是死了吗? 还真是太突然了。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传说,体内涌现白虎之力的龙虎山道人,大多都在少年时期夭折了,这份因果,今天要自己身上应验了吗? 死了,就死了吧! 无牵无挂,死了干净,干脆利落! 人的一生,是太短暂了,若是一场梦,就太漫长了! 太漫长了,梦太漫长,近乎忘记了现实是什么模样。 我要回归了,我的故乡,我的牵挂。 我的归宿! 在这无限接近死亡的时刻,张清烛除了些许的悲哀,倒也没有过分的负面情绪。 “嗯……” 一声轻微的呢喃在张清烛的心底响起,像是清澈的泉水缓缓流淌而过。 ………… “哼……” 不知是从哪里,是九天,还是久渊,抑或是在大宇宙无尽的虚空中,传来了一声冷哼,随着这一声冷哼,一股席卷天穹的杀意,在无尽的虚空中扫荡,冲击日夜星辰,波及十方,最后留下像涟漪般的余波在回荡,在无尽的宇宙虚空中回荡。 在这一刻,人世间最为顶尖的强者,无一例外,心头猛然剧跳几下,随后,再归于平静,同时眉心一阵刺痛,敏锐的直觉,感受到了危及性命的杀机。 东大陆,一座雄伟的、仿似军事要塞的宅邸里,一位满身戎装的老者端坐于书房里的书架前,手上托着一把巨剑,正在用着洁净的白手绢擦拭着剑身,一抹一捺来回往复,神态专注,却不甚严肃,嘴角含着笑意。 突然,他感到心头的跳动,还有眉心的刺痛,手上的动作立马停顿住,神态却放松下来,神情放松,反而原本浅浅的笑意消失不见了,变得有些冷漠。 他抬头远望,深邃的眼光仿佛可以穿透周围建筑物的遮蔽,直视着无尽遥远的宇宙虚空,那里有星辰之光忽起骤灭,无尽的死亡射线在激荡。 与此同时,在相距东大陆极为遥远的极西之地,在一座辉煌的宫殿里,同样是一位老人,在圣洁的光辉笼罩下,头戴天堂鸟冠冕俯首在巨大神像下,嘴角呢喃有声,虔诚祷告,突然,心中剧跳,眉头刺痛,可是脸上的虔诚丝毫未变,依旧那样的肃穆与慈祥,在完成了既定的仪式后,方才慢吞吞地站起来,缓缓转过身来,背对着高大的神像,痴迷地看着远处,已经入夜的景色中,万家灯火被一盏盏点亮。 在古城之外,龙虎山的地界上,在一片巍峨雄浑的山脉上,在一处绝巅上有一个残破小道观,在小道观里推窗望去,是一片一望无际的云海,云海翻滚,波涛起伏,滚滚奔腾而来的一片洁白,抬眼上望,极高处的天穹上,一片金黄色的晚霞,像小鱼儿的鳞片一样,覆盖满整个天空。 一个老人,宽袍大袖,衣袂飘飘,站在直插苍穹的松树底下,凝视近处的纯白云海肆意,远望天边的金黄色灿烂,突然,胸膛处急速跳动,眉心疼痛欲裂,恬然的脸上顿时浮现几许笑意,云海翻滚的白雾迎面扑来,将小道观和老人掩映在一片乱云飞渡迎客松的自由自在中。 这一声冷哼响起,瞬间,天象大变,黑色的云海像是沸腾了一样,里面酝酿着狂风暴雨和惊涛骇浪,在那一声冷哼响起的刹那,立时爆发!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无尽的黑色雷霆从激荡翻滚的云海中轰然落下,向着下方的古城砸去,根本不辨南北西东,黑色的雷霆笼罩着目之所及的一切,放眼望去,尽是碗口粗细的黑色雷电在跳跃,像是电蛇在狂舞,缭绕在古城内所有的建筑物上,黑色占据了视野内的全部。 “啊……” “啊……” “啊……” 无尽的哀嚎,越发响亮,透出无尽的凄惨与悲凉! 一股庞大的威压凛然而现,给人的感觉是骤然间从天而降,一下子就感到肩头上有千斤之重,措手不及之下,打了个摆子,无一例外,全都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跟前。 竟然连高天之上那个双手托起着巨剑,即将就要劈斩下来的黑色断头天使,也同样不例外,在凛然而降的威压下,维持不住原本的身姿,不可避免地向身侧歪斜了一下,姿势的些许差别,令其上巨剑所散发的圣洁光芒顿时像是卡顿了一样,剧烈地明灭闪烁了一下,气势大减。 是另外一股意志! 是另外一股极为强大的意志! 张寿鹿、张福善还有张清烛,眼睁睁地看着远处的那一幕,脑海里瞬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同样的想法:有另外一股强大的力量降临了! “是天威!” “原来真的有上天意志?!” “自古以来,口耳相传,不入典籍、不被记载的上天意志,原来真的不止是一个宽泛的指代。” “而是有着个人情志的意识?” 即便是临死的一刻,张寿鹿依然对眼前的发现,对正在亲身经历的事情,有着瞠目结舌的惊骇,心中怒海翻涛,久久难以平息。 龙虎山,最擅长的,就是御雷! 场中的三位龙虎山道人俱都修习过龙虎山的高明雷法,因而他们可以很容易很清晰地感应到那股刚出现却更加庞大的威压,里面有着让他们异常熟悉的气息,那是从他们自身的雷法上曾感受过的气息,庄严而浩大,至阳至刚,无物不催,无坚不破。 却也又淡漠无情,不可靠近,让人膜拜,也令人畏惧! 这就是上天的意志? 仿佛有一道冷漠的眼光往张清烛他们所在的区域扫了一眼,连带着高天之上堕落天使那高大的身影也一同将之映入眼帘,在那一瞬,张清烛他们三位龙虎山道士,清晰地扑捉到了那道目光所隐含的一丝丝情绪。 冷漠,不在意,俯视下的威严。 仿佛在看一只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完全的无所谓! 这就是天的意志!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上天的意志 在那一瞬间,在那道目光扫过的一瞬间,张清烛不由自主地颤抖,身体完全支撑不住,肢体酸软,浑身没有力气,特别是膝盖一软,整个人栽倒下去。 幸好,仅是随意的一眼,匆匆一瞥,很快那道目光即收回了视线,即便是对于高空中的堕落天使,那道目光同样也没有过多的停留,连同看向龙虎山三位道人在内,也仅仅是扫了它一眼,只有一霎不在意的目光。 那道目光,上天意志的注视,从他们所在的这个区域的移开的瞬间,天象出现了剧烈的变化! 无尽的黑色雷霆即刻起,不再盲目地向广袤的天宇下方,不再向古城之所在混乱地轰击,所有的黑色雷电纠缠在一起,数量众多的闪烁雷电构成了一个黑色的海洋,黑色海洋里面潮水翻涌,向着天空中那道高大的身影倾覆而下。 在这一刻,张寿鹿与张福善在万念俱灰之极,萌发了生的希望! 所有的黑色雷霆,向着高天之上那道高大的身影围拢而去,无尽的黑雷互相碰撞,碰擦出更加无尽的白色弧光,噼里啪啦响切天穹,一片嘈杂。 “哈哈……” “天无绝人之路!” “天不亡我张寿鹿!” “贫道就说嘛!” “我的运气不会这么差的。” “从小就不差!” “小道士,你的小命捡回来了!” 张清烛也是精神大震,对于寿鹿道人胡诌乱扯,很大度地原谅了,主要是无视了,眼前这一关,堕落天使恐怕是不容易过得去,而落雷砸向他们这一片,他们也有办法应付过去,一是黑雷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高天上的堕落天使,他们只是属于连带,身处这一片区域,被波及了。 二呢,原本这么大范围的能量攻击,是很难躲避的,想要不受大的损伤,无疑痴人说梦,绝不可能,可偏偏现在就有这个可能,天雷轰顶,对于其他的生灵的伤害,绝对都是灭绝性的,但偏偏对龙虎山道人而言,特别是对精研龙虎山雷法的龙虎山道人而言,那就不是一个很大的打击,龙虎山道人对于雷电的伤害,或许从娘胎里开始就多少能够有所免疫,若是此时是醉道人在场面对这样的情况的话,那天上即将落下的雷霆,反倒是补充他元气的绝妙上品,可遇不可求。 果然,悬停在高空上断头天使无奈地看了一眼已经围拢在周围、近在咫尺的黑色暴雷,还有更外围闪烁着刺目电芒的白色雷电,在它的本能感知中,这样的力量,足以摧毁神的存在,而它已经不是神那样的生命体了,特别是它现在这样的状态和本身的力量属性,尤其被雷霆所克制! 断头堕落天使双手将巨剑托举,双手紧紧攥紧剑柄,使劲将巨剑抡圆,向着身周横扫出去,旋着身,将巨剑劈出去。 顿时一片刺目的光芒极致地绽放,一大片圣洁的光芒凭空出现,向着四周无死角地汹涌滂湃席卷过去,与黑色的雷光撞在一起,一霎间,一片沸腾,黑白两色互相侵袭,仿佛水与火不相容,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彼此互相抵消,从现实中消失。 只余下,一片连绵不绝的音爆,响彻天地,横亘虚空,无处不在,在各类生物的耳朵旁炸响,搅动脑海的安宁,不胜其扰! 这些嘈杂音在张清烛等三位龙虎山道人的耳中却不亚于清脆悦耳、可洗涤灵魂的仙音,天可见怜,总算是逃出生天了。 张寿鹿道人施展起缩地成寸的功夫,左手抱着张清烛的小身板,夺命狂奔,向着一个方向,不要命般一直跑,一直跑,连口气都没工夫喘,一直跑。 逃命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原本还以为这么多的黑色雷霆如此密集地砸响,威力是绝不会小,很可能这是可以灭绝神的力量,虽说死是不会死,但保守估计应该还是会有不小的损伤,运气不好,估计得要脱层皮。 还是醉道人的宝葫芦建奇功,不愧是醉道人以前时刻不离身的法宝,跟先前一样,宝葫芦自动反应,枯藤龙头上的塞子自行拔开,将靠近身边的所有雷电全都吞吸进葫芦内,干干净净,没有一丁半点的残余,自然,三位龙虎山道人,没有挨到一记雷劈。 “呵呵……” “咳……” “哼哼,哼哼……” 张寿鹿也不知跑了多远,总之是看见路就往前跑,还幸好,没有碰到死胡同,一直跑,一直跑,估摸着已经走出了堕落天使可注视的范围。 到了这一刻,回头往身后望了一眼后,这才停下来,扶着跟前的墙体,张寿鹿忍不住笑出声来,死里逃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没笑两下就岔气了,干咳了几下,随即大口喘着气,稍显狼狈,又好不快意。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最后,三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一起放声大笑。 剧烈的大爆炸,产生了山洪爆发似的能量乱流,将居于中间的堕落天使,承受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冲击,所幸还好,只是些乱流,构不成致命的危险,但是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重创,毕竟那是可以毁灭神的力量,而它现在只是个凡体,能不死,已经是大幸了。 看着那在意识本能的深处颇感熟悉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了,它也只好从这个地方离去,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对于它的所作所为,或许已经触碰到那些潜伏在最深处的老怪物所愤恨,招惹来了大麻烦,那些老东西很可能会迁怒于它,不,是必定会对它产生怨恨! 有大麻烦了! 在离去的最后,它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它自己也有很大的不解,为什么不去探寻那股熟悉的气息,分明不是很强大,为什么连见都不见一面呢? 为什么要毁灭掉那股气息的痕迹? 心里的那股冲动是那样的强烈,完全没有道理可讲。 带着深深的不解,背后的黑色翅膀向两边张开,轻轻一振,身影一闪,速度极快,像一道闪电一般,在广袤的天穹虚空中,快速飞离,不多时,在无边的天幕中,呈现出一个小小的黑点。 而底下的魔猿,早已不见踪影了,只余下一片废墟,原本底下周围的古宅,被摧毁了一大片,俱都泯灭成齑粉,留下一大片光秃秃的空地。 ………… “你听到了吗?” 古宅里的老和尚依旧盘坐在那处屋檐之上,就方才短短的几息之间,它就已经被黑色的雷电给击中了好几十次,所幸仗着这幅躯体的强大,无双的肉身,全身上下宛若黄金浇筑,犹如传说中西天的伏魔罗汉,这具身体,硬是生生地扛住了黑色雷霆从天而降的毁灭性轰击,依然无损。 至于古宅大门前的张福德道人,同样没有多少损伤,天上的黑色落雷虽然威力极为强大,有着毁灭一切的气机,但是,张福德道人作为一个龙虎山高道,一个精通雷法的道人,只要天上打下来的雷霆不是冲着他去的,他有很多办法与很大的把握去规避,稍稍用手指招引,即刻将快要落在身上的雷电引开,故此,除了仪容上狼狈一些,也没有大碍。 “是的,晚辈确实感受到了!” “那就是故老相传的天意志?” “真是不可思议!” “竟然有着如生灵一般的情绪?” 张福德道人啧啧称奇,实在是大开眼界了。 “不,不是,贫僧并非是说天意志的降临。” “天意志,贫僧曾经在觐见太祖皇帝的时候,在近距离感受过那股意志,确是那股意志,一样的浩大而冷漠,威严而随性!” “但贫僧问的,不是天意志的降临……” “……而是,是什么导致了天意志的降临?” “你听到了……你有没有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冷哼?” “好像是冲着远处高天上那股强大的气息而去的。” “远处那股气息是无限接近神的气息,而冲着它去的那句冷哼,则完完全全超越了此世间所允许的力量,完全是处在神的领域!” “真正的神的力量!” “最后,招惹到了天意志的注意,降临此地。” 张福德大惊,对于那一声他没有听见的冷哼,那一声在老和尚的口中完全彰显了神的力量的冷哼声,他没有多大的兴趣,他此时完完全全被老和尚其中的一句话给震慑住了,嘴角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前辈,您说,说,赵方天,他,与天意志同处一地?” 脸上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也是意愿上的,完全不能接受。 老和尚看着满是惊愕之色的张福德,不禁心生怜悯,良久之后,摇头叹息。 “阿弥陀佛……” “太祖皇帝,虽然最终未能成神,得享永生,但是,他却做到了天上诸神众仙谁也办不到的事!” “哪怕是那个始终笼罩在迷雾中的未知的伟大存在,传说中的天庭之主!” “太祖皇帝的丰功伟绩,天帝也做不到!” 老和尚看着不远处的张福德,好像是完全被天雷所击中的状态,仿若万雷轰顶,不由闭上眼睛,不忍再细看。 张福德道人目光茫然,眼睛失焦,就盯住眼前一处傻愣愣地看,一直看,完全无视身外之物,完全沉浸在某种沮丧绝望而失控的情绪里面,不愿意相信,拒绝相信,绝不肯接受! 眼神呆滞,表情僵化,嘴角哆哆嗦嗦,口中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第二百四十章 因何故 张清烛和张寿鹿、张福善三位道人,顺着记忆的方位一点点摸索着前进,几经曲折,绕了又绕,终于有惊无险地返回了老和尚所在的古宅邸周围。 哒哒哒…… 脚步声一点点临近,几个模糊而扭曲的身影显现出轮廓,张清烛他们三个跌跌撞撞走来,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实在是消耗过度,不管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身心已是疲累之极了。 张福德道人听得不远处的动静,这才从失神震惊中恢复过来,当他转头望向三位同门身影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不见了彷徨与沮丧,跟往常已经没有多少差别了,看不出一点端倪。 “师兄,你们找到猿兄了吗?” 张福德首先打招呼。 “咳,别提了,福德师兄,你可能想不到,就方才那场大阵仗,算是我们搞出来的。” “差点就将小命丢在这里了。” 张寿鹿抢先开口,即便到了现在,最大的震惊已经过去了,但依旧还是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嗯?” “你们弄出来的?” 张福德道人好奇,按理说来,不大可能,他当然不是认为张寿鹿所说的是由他们自己宣泄出那漫天的雷霆,而是怀疑两者之间的关联,那样的力量,能够随随便便触碰到吗? “准确地说,是因我们而起!” “师弟,你可能想象不到,我们此行,遇到了西方神话生物,堕落天使,能够引动神力的活体!” 张福善道人接着解释,对张寿鹿的话作些许补充。 张福德自然是感到震惊,虽然这样的震惊完全没办法跟心中深藏的苦涩相比,那是无法诉说,需要极端保密的震惊,他酝酿了一下自己心头又再度翻涌的情绪,将心底的苦闷强行压下去。 “原来是堕落天使,原来那股感应到的强大气息是来源于神话生物,真是想不到,竟然连西方的力量也牵涉进来了,这座古城还真是给人惊喜。”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田野埋麒麟,深山藏虎豹。” “龙虎山地界之上,出现了这座古城,不知是福是祸,但起码让人开了眼界啊!” 声音中透露出唏嘘,有着无尽的感慨。 张福善敏锐地感应到师弟张福德语气中隐含的意兴阑珊,不过,他也没有多想,继续诉说着他们的发现,稍微沉吟半响,然后说: “不知道为什么,堕落天使竟然想摧毁我们!” “不是那种原住民对外来者鲜活血肉的渴望,而是单纯地向抹去我们的痕迹。” “那个堕落天使,它甚至连我们的人都还没有见到,单凭着对气息的感应,竟然悍然动用最强大的力量来摧毁我们!” “除了中间有一段是突然离去的,其他的时候,总是很坚决,一出手就是灭绝,使出最大限度的力量,去而复返,连个照面都没打,直接祭出毁灭性的招数。” “大杀招!” “多少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张福德这下是真的回过神来了,顿时精神一振,昂扬起来,点点头,说: “师兄,你的意思是,你们遇见的那个堕落天使,是特意针对龙虎山?” “它对龙虎山的气息很敏感?” “是张九龄,亦或者张静虚天师的缘故?” 张福德道人立马明了张福善道人话里的关键所在。 旁边的张清烛随之点头,心底暗自认同,应该就是向着龙虎山去的,只是龙虎山能与这座诡异古城有瓜葛的,也就只有张九龄与张静虚了吧? 张福善道人只是点头,话锋一转,谈及了他的另一个感受: “还有更让人意外的,堕落天使最后向我们使出的招数,很是奇怪的,它在双翼之间召唤出来一柄巨剑,从一团纯白色的圣洁光芒中慢慢抽出一柄巨剑,远远地看,感觉是青铜器的材质。” 张福德同样很快意识到话里的关键所指,沉声道: “师兄怀疑,是审判之剑?” “且不说,现在已知的审判之剑都是掌握在纯白天使手中,总数只有四柄,单单说,神话传说中,审判之剑是只能由最强大最忠诚的战斗天使所执掌,就连西方众神以神之尊,也无法驾驭。” “传说中,彰显在末日里创世神威严的神剑!” “堕落天使在传说中,忤逆过创世神,不能说是最忠诚的战士,即便堕落天使忤逆的创世神的说法有误,是西方众神杜撰中伤的,可一个很显然易见的事实是,堕落天使的力量属性更偏向黑暗领域,应该不为创世神所喜,怎么可能驾驭得了审判之剑?” “审判之剑在数量上,从古至今,只有四柄现世,为世人所知,但是龙虎山前贤曾经推断,审判之剑的数量,应该是有七柄,与创世神在混沌蒙昧中用七天开创世界的时间数相同。” “具体的关系,不为人所知,特别是我们东方人,更加难以窥得奥妙,但是它们之间大致的联系却还是能够被推算到的。” “除了纯白天使可以驾驭审判之剑外,就只有天使王可以驾驭,七大天使长,作为创世天使,被创世神册封为天使之王,统御天界所有天使,实力极为恐怖,不下于西方的主神,一般的神明,难以匹敌。” “龙虎山的前贤还推测,那三柄从未问世的审判之剑,极有可能有两柄剑被米迦勒所执掌,米迦勒作为第一个被创世神创造出来的天使,排位第一,战力第一,号称是神的左手,被誉为天使王中的王,实力就更是恐怕了!” “曾经有传闻,米迦勒以一己之力,将深渊一个位面的恶魔全部诛杀!” “此一战,震惊诸天万界,在西方世界留下赫赫凶名,也被东方世界所侧目。” “难道师兄你们遇到的是他吗?” “呵呵……” 说着说着,福德道人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呵呵……” 随即张福善道人也跟着笑出声,他当然不会作那样的联想,他甚至连那柄看到的巨剑是审判之剑这个猜想也倾向于否定,他内心真正的想法是,不大可能是真的审判之剑,但是,绝对与真正的审判之剑有着莫大的渊源。 而这个时候,张清烛敏锐地注意到,一向温文有礼的福德道人似乎在言语中有一个很大的疏忽,感到不应该,于是问道: “福德前辈,您似乎对西方神明没有恭敬之心?” “你好像没有对那位极为强大的天使王中的王,使用尊称?” 听到这个话,张福德道人愣了一下,没想到小道士会注意到这个地方,摇摇头,否认了他的说法,道: “不是,按龙虎山的规矩,道人只需对神明保持恭敬,而天使,即便号称是天使王之王的米迦勒,战力比肩各大主神的强大存在,龙虎山道人依旧可以直呼其名,不必避讳。” “这是规矩,龙虎山的规矩,已经流传了无尽岁月了。” 张福德道人向张清烛解释,嘴角含着笑意,可是突然,那一抹笑意瞬间凋零,化为阴郁,一下子又沉静下来。 原来是这样,张清烛点点头,不再说话,同时他也感受到了福德道人突如其来的惆怅,不好再说什么。 “很奇怪的是,随后,上天的意志,似乎降临了,福德师兄,你有没有感应到?” 张寿鹿道人当然也注意到福德道人的情绪有些变化,但是不明所以,也不好细问,只能继续讲自己的见闻。 “那股意志是那样的熟悉,恐怕每一个修习过雷法的道人都会有亲切的感受。” “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从上向下的审视,俯视中的浑不在意,冷漠,极其冷漠。” “冷漠得近乎没有感情,但偏偏这就是彰显情绪的最有力的证明。” “果然,还是那句老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老天爷,可真是残酷得很呐。” 张寿鹿心有感慨,对于上天真的有生命个体般的意志情绪,直到现在还是有点不大适应,刚开始的兴奋新奇过去后,渐渐一点点感觉到有些恐怕的意味在心底最深处的情绪里酝酿。 这还不可怕不恐怖吗? 相当恐怖,相当恐怕啊! 张清烛也是有些心理不适,心想上面还有这么个庞然大物在注视,是福是祸? 好的一面是,可以压住同样可以俯视人间的神明,神明恶魔要是祸害人间的,起码还有一个可以告状的,不管有没有用,起码会有点心理抚慰作用。 坏的一面嘛,好像也没感到坏到哪里去,只是内心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观念被颠覆了,不好受,不容易接受。 老天爷,还真的能够睁眼啊? 诶,突然,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很有趣的念头,不由脱口而出: “前辈,是老天爷厉害,还是创世神厉害,谁的威势第一?” 这个问题越想越是有趣,一时间灵感如泉涌,思路一下子给打开了。 “西方的创世神,还有深渊诸多位面的大恶魔作为对手,而老天爷,在我么东方人的观念里,似乎是至高无上的吧?” “对了,玉皇大帝,又是个什么角色?” “老天爷是天,那天庭主宰,是代表天的神明,是个至高神?” “至高神,也只是个神吧?” “至高神和天会不会起冲突?” “西方的创世神,在西方神界的地位要是类比东方,倒像是天和玉皇大帝的集合,只是,传说中,陷入了沉眠,还是永恒的沉眠?” “是不是,被西方众神给暗算了?” “也说不准,创世神对于西方众神来说,不就是一座压在头顶上的大山一样吗?” “大山倒了,众神自由了,神倒是真正成为了神。” “东方的天界,天与天庭之主的分离,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潇洒。” 张清烛自顾自地说,将心中所想一股脑地倒出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 各方各界 “哈哈哈……” 说着说着,小道士笑了起来,三位道人齐齐一愣,有些感触,可心中感慨却又不知从哪里说起,一时无言。 “哦,对了,在东方天界中,西天佛界是怎么回事?” “真的有须弥山吗?” “佛祖在须弥山上的大雷音寺中给众多菩萨罗汉讲法吗?” 又是一愣,张福德道人下意识地看向古宅之内,在那里,那个干瘦的身影依旧盘坐在屋檐上,仿佛从上古的久远岁月前,就已经存在于此,映入眼帘的剪影,散发着无尽的沧桑。 “阿弥陀佛……” “西天,在东方天界的极西处,在西方天界的极东处。” “须弥山是太古神话时代的佛家圣地,至今已经失陷在时光之中了,而大雷音寺,是佛祖的道场,佛祖在太古时代,时常在此讲法,亲授无上佛法。” “龙虎山的传承,果真是底蕴深厚,这些旧事早已尘封在无尽的岁月中,估计已经没有多少佛教徒还会有所了解。” “自天人相隔之后,世间神迹不显,可能早就被人遗忘了!” 老和尚的声音悠悠传来,张清烛点头,有几分恍然,张福德道人同样明悟般地颔首,只是不言不语,心事重重。 而张寿鹿与张福善两位道人,当然也能理解老和尚话里的意思,只是心头浮现一个很奇怪的观感,很突兀,意有所指,但是,语焉不详,他们也无法具体判断是哪里有问题。 就是感觉有点不对劲。 “失陷在时光之中?” “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张清烛变成了个自来熟,不认生,他估摸出来了,福德前辈,似乎已经与这位佛家的高僧建立起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情谊,貌似,还很紧密,他们之间有秘密,并且,秘密是不能被其他人所知的,那些人里面包括张福善和张寿鹿两位同门同辈道人。 “阿弥陀佛……” “小道友,你是想问,为什么佛教的神物没有流传下来?” “估计,道家也是一样的,每一个神话时代就是一个终结,所有最重要一类的各教各家的神物,都不能传承下来,一旦暴露后世的天地中,会一点点崩解,彻底消散,所有的神物,会隐遁在那一段早已逝去的历史。” “除了极少数极为强大的人物,现世的人物,几乎再也不可能见识到那曾经与各教派共同铸造辉煌的神物,那都是各大教派的祖器啊!”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们却从未消亡,依旧存在着,只是被封困在逝去的时光里。” 对于张清烛这个年纪的小娃娃,老和尚的戒心,明显是降低不少,很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那,西方也是同样的情况吗?” 张清烛对于东西方的比较很感兴趣,就现在所获得的信息,东方与西方,跟前世的情况与着基本的相似,当然,所谓的相似,只是代表观感上的熟悉而已,相信内里的差别是很大的,毕竟,这个世界,是真的有超自然力量。 这个世界,是真的有神的。 只是,现在天上的神灵,好像也有一点麻烦,受到了限制。 再也不能降临人间了。 “西方的天界,是个什么情况?” “东方人,大体都不了解,毕竟实在是相距太远了,太遥远。” “但是,也有一点可以肯定,现在,西方那个已经不见踪影了的,被传闻是陷入了永恒沉眠的创世神,不是第一代的至高神。” “就我们佛教的隐秘经典上有记载,上一任的至高神,被尊称为造物主。” “应该是大类我们东方地界,我们在太古时代,道家有至圣老子,佛家有如来佛释迦牟尼,相传,还有佛陀的对手天魔,这些各教各派各流脉的鼻祖人物,现在也都俱已不见踪影了,不能相见,也是一大遗憾。” “至于,他们是不是消逝了呢,最终也还是被滚滚而流的时间长河所席卷了呢?” “那就不得而知了。” “也曾有人,不仅是我们佛家,也有道家的前贤,有过推断,这些照耀古今,在历史上深刻烙印下他们身影的伟大人物,或许,还有再相见的一天。” “每一个神话时代,都有一段自己的悲歌,神明也有自己的麻烦。” “长生不死,永恒存在,就不是成了神就可以一劳永逸解决的问题。” “而成神,本来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现在这个天地,再也没有能够成神的生灵了。” 老和尚很感慨,竟然连佛号也没有诵念,可真是少见。 ………… 东大陆,在一个伟大帝国的都城,有一个神秘而威严的所在,没有具体的地名,只有一个民间流传的雅号:镜花园。 这个地方,满是鲜花绽放,四季常新,无穷无尽的花卉锦绣,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娇嫩而妖娆,被文人雅客,看作是避暑赏花的圣地,还有凡夫俗子昂首远望自叹之: 那个地方有王气! 关于这个地方,也有一个更为隐秘的说法流传:缘花镜。 当然,后一个说法,知晓者,甚少! 在那道席卷天地苍穹的大杀机余波持续在宇宙大虚空扫荡蔓延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同样凝望天空,微微叹息,对着远处站在他身后的几人招手示意,可还是头也不回,依旧痴迷于天穹的迷离景象,那里有风云变幻,酝酿着狂风暴雨,天象给人的压抑持续增强着。 远处的几人察觉得悉,立马躬身行礼道: “明公,有何吩咐?” 问话的几人感到有些奇怪,怎么没听见声音,过了一阵子,实在忍不住抬眼望去,那高大的背影依旧背负双手,昂首望着那似乎已经迫近头顶的翻腾云海,闪烁的电蛇不时从黑云中划过,照亮一大片阴森森的铅云。 “轰隆隆……” 恰在这个时候,第一声震天的雷鸣响起,与此同时,一道极致耀眼的闪电从高天垂下,照亮整个天地,底下是一片惨白,再没有不久前的生机勃勃。 “暴风雨要来了!” “在这个季节,这么大的风雨,还真是不常见呐。” 几乎是在雷鸣响起的同时,远处负手而立的老者开口说了两句话。 老者身后远处的几人一阵茫然,心里感到不解,倒不是天上震耳欲聋的巨响将老者的话语给掩盖掉了,即便雷鸣大的很,像是就在耳畔炸响,但在场的人中,全部身怀强绝的力量,老者的两句话,俱都清晰明白地贯入耳中,意思也明白无误。 他们不解的是,为什么要说这个?此情此景,这样的话语,固然是很应景,但是…… “方才,老将军,有紧急密信从隐秘渠道传来,说是,感应到了神的气息。” “真真切切是神的力量!” “或许,需要紧加提防。” 远处依旧保持着俯首躬身姿势的几人,听到这话,顿时齐齐心中一惊,各自低下的头颅忍不住向旁边看去,彼此对视一眼,所有人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深深的震撼,还有些许的迷茫。 神的力量? 这个世界还有神存在? 人间界,还有神? 怎么可能? 就连帝国的太…… 最后一句思绪,下意识地被掐灭,不敢再深入联想下去。 “敢问明公,是,是,老将军,是哪位将军?” 其中一人,抬起头,向着远处的老者恭声询问。 “是哪位老将军?” “呵呵……” “莫非,是你们过于震惊,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神的存在?” 问话的那人,一时间不明所以,不由得一愣,随后才快速反应过来,摇头否认说: “不是,只是,只是我等……” 可是辩解的话还没说完,却被打断了。 “任将军,是任老将军。” 老者淡淡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让人感觉不怎么像是从前方的远处传来,反倒是更像是从无尽遥远的旧日时光中,穿越了时空的界限,隐隐约约地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平淡的话语中,蕴藏着不一般的魔力,那个名字,仿佛有着夺人心魂的恐怖效果。 任本赤! 当今大将军府里坐镇的主将! 也是传闻唯一还在世的大将军! 大周九大将军中排位第七的大将军! 第七将! 第七大将军! 任本赤大将军! 老者身后的人,心中顿时一阵惊骇,仿佛有翻江倒海的情绪在酝酿,但最终也只是充斥着胸膛,难以在嘴上说出半个字。 空气中,一时陷入了死寂,沉重的压力从心底油然而生,比之天上此时剧烈变幻的天象,有着更为令人惊惧的压抑。 时间在沉寂中一分一秒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老者身后的众人才总算是回过了神,脸上的惊骇渐渐隐去。 刚想要要再仔细询问的几人,话刚到嘴边,却被一个匆匆赶到的身影打断,目光随之追逐着那道身影,看着他急促地奔来。 那个匆匆而来的身影,想要靠近前边的老者,可是无奈,看着前方的情况,只得顿足,停留在原地,与其他人一起站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向着前方远处的老者躬身行礼。 原来,前方老者站立的地方是一处波光粼粼的水面,看着水面映照出来的湛蓝色,水面下的深度,想来是不浅。 老者双脚踏在水面上,以其站立的地方为中心,荡起一缕一缕涟漪,向着远处蔓延开来,像是踩踏在平稳的地面上一样,脚下湛蓝的水面向四周延伸,特别是老者面向的前方,向着那个方向无尽延伸,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看不到边,视野的极尽处,只有迷迷蒙蒙的白色一片,那是水天相接的地平线。 这就是缘花镜,有水波荡漾,水面如镜,生灭相继,变幻不定,如缘起缘散,亦有如花开花谢,涟漪一般的波澜,酝酿着海的肆意。 第二百四十二章 反应 “何事如此惊慌?” “实在有失体统!” 看来,早先就恭候在此地的几人身份要更高一些,此时看后来的那个身影如此匆忙,忍不住开口训斥。 谁知,后来的那个人理也不理,只是紧张焦急地向着前方张望,见后来的那人如此态度,先前说话的那个人不禁大怒,即刻便想要开口大声训斥,可是被他旁边同样躬身在此的同伴相阻,在那个人再开口前,紧紧地扯住他的衣袖,同时缓缓地摇头。 那个人顿时露出疑惑的表情,同时制止了自己脱口而出的冲动。 有大事! “明公?明公……” 后来的那个人,神色有些焦急,甚至有点手足无措,看来,是真有大事。 “无事,说出来吧。” 对于来人的吞吞吐吐,前方双脚踏在水面,从未回过头来的老者倒是豪迈,仿佛没有听出来人话语中的紧急。 即便老者是如此吩咐,但那人还是谨慎地看向身边几人,那意思很明显,他所要禀告的事宜涉及大机密,不适宜让更多的人知晓。 “无妨!” “说罢。” 前方的老者还是同样的语气,甚至更为,隐隐透露出,比之前更为坚决的意味。 无奈,后来的那人只好照办,再一次躬身行礼道: “明公,诛仙剑有异动!” “诛仙……” “什么?诛仙剑有异动?” 那人刚说两句,便被旁边的人所打断,那些人的声音异常激动,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脸色是丝毫不能作有一点掩饰的震惊,此时那先前早就在此地恭候的人,正梗着脖子向后来禀告的那人大声发问着。 竟然是诛仙剑,诛仙剑有异动? 那柄大杀器又有反应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不可能啊! 自太…… 最后那一句,刚刚在心底里泛起,又被下意识地掐掉了,不敢再往下深想。 场中的众人震惊不已,脑海里的思绪千回百转,纷纷扰扰。 “诛仙剑有异动?” 终于,一直表现淡然的老者,也终于动容了,平常的话语中,语气有些许的慎重。 “是的,原本镇守在大龙脉上的诛仙剑,爆发出火山喷发般的极致气息,丝毫不隐藏自己的存在,跟过往毫无声息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这番多年未见的异状,被守护大龙脉的卫士发现,在大龙脉上空,在寂静的夜空,出现一条仿若宇宙星辰撞击大地时所拖曳的尾光,璀璨夺目,势不可挡,在大龙脉的上空,向着外太空的宇宙冲去,这个过程所产生的异状,时间长达十几个呼吸之久,可能已经被许许多多有心人所观察得悉。” “相信,不久之后,就会传遍各个大陆。” “幸好,诛仙剑虽然爆发出神威,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散发出凛然的大杀机,故此,尚无人与物受损。” 这个人说着,脑海里不禁回想里以往关于诛仙剑的传闻,以及与诛仙剑相联系的种种悲剧后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体在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控制,剧烈地颤抖几下。 “唉……” “平静没几年,难道又要来到一个多事之秋?” “诛仙剑既然有动静,爆发出这么大的动静,那怎么可能没有爆发出大杀机?” “诛仙剑即便处于沉寂潜伏中,周围都会萦绕着冲天的杀气,只是一般人看不到,这回再一次出世,就有这样大的动静,那肯定不是个小事。” “祂被激怒了!” “之所以没有被你们观察到,那是因为大龙脉,诛仙剑镇守着大龙脉,守护着大龙脉,绝不会令大龙脉有所损伤。” “祂冲向天外大宇宙,很有可能是要到虚空中宣泄怒火与剑气,那是可屠戮仙神的至强剑气啊!” 老者有些感叹,从他微微摇晃脑袋的姿态里可见一斑。 “是为了什么么呢?” “难道是所谓的‘神的力量’,是为了那股气息?” “祂为此追寻而去了?” 突然,老者猛然甩头,向着身后众人吩咐,道: “诛仙剑此番爆发出如此动静,惊动无数人,可能也是想对我等有所预警,传命下去,帝国军派遣人员前去打探追查,若是有可能,协助诛仙剑,斩杀邪祟!!” “还有,各诸侯、世家,要是有兴趣,也可前往,帝国军不得阻拦!” “此一番,我大周天朝,再次显耀世人眼中,必要君临天下,要有大场面、大手笔、大气魄!” 老者说完这句,神态出现一点迟疑,最后凛然变色,变得十分坚定,再一次开口,高声道: “大浪淘沙,百炼真金,要经得起风雨,要见过大世面!” “死气沉沉、优柔寡断,总是不行,历史已经充分证明了。” “传令下去,要将在这一次行动中所遭遇的林林总总,当作为一个大考验,选拔出周王朝的王储!” “诛仙剑有动静,必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要在这样的历史沉浮中,决定我大周天朝未来的命运!” 身后随侍的众人俱是一凛,心中波涛翻涌,一时之间却又有话说不出来,但是,但是已经知道这是决定许许多多人未来命运的时候,前方贵人的一席话,已经开启了历史的车轮的运行,正一点点向前碾压过去。 是谁会在未来执掌天命呢? 也已经可以预见,诛仙剑的异动,和老者的决断,必定会将整个世界搅得风起云涌。 历史的新篇章,正在开始一点点书写! 所有人无言,老者身后的众人默默领命退去,再一次躬身行礼后,飞快的散去,急忙着向外边的世界传达这样令人惊骇而心动的命令。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管怎么样,狂风暴雨来临的时候,总有一段短暂的时间是异常平静的,诸多人,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 或许是期待着,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东大陆,还是在那一座仿似军事要塞的古宅邸,身穿一身戎装的老人还是端坐于书房内,身下坐着高背椅,椅子后面挨着大书架,书架里面自然是一大排书,一整排一整排的书籍沿着墙壁直至天花板。 煞是壮观! “老将军,您可真是好学,末将一看这满屋子书,一闻那个油墨味,就感觉有点头晕。” 一个中等身材,同样是戎装打扮的中年人,此时正明显地向着书桌背后端坐的老人恭维着。 “哈哈哈……” “你们这些后辈,比之我们这些老家伙,差的明显就是这一点。” “延昭将军,你这个人不愧是以大胆敢言着称!” “说话就是实诚坦率,不遮遮掩掩。” “哈哈哈……” 老人当然知道面前的中年人是在恭维自己,但是却又怎么也制止不了内心里上涌的欣喜与畅快,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笑过一阵后,老人向着面前的中年将军问道: “延昭将军,可曾将消息送往缘花镜?” 中年将军点头,却不去接老人的话茬,不知为何,面色突然阴沉下来,面无表情地说: “老将军,末将刚准备过来的时候,得到缘花镜一个消息,说赵公明在得悉诛仙剑的异动后,做了一个大决定,要将周王室的王储与诛仙剑异动一事捆绑起来,要在在这一次的行动中,选出个王储。” “另外就是要我们帝国军去追寻诛仙剑的轨迹,去打探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将要发生什么事?” “各诸侯,各世家,也可一同随往,要我们帝国军不得阻拦。” “而给我们帝国军的任务是,若是情况允许,尽可能协助诛仙剑,斩杀邪祟!” 老人点点头,不作评价,只是突然眉眼一挑,直勾勾地盯着身前的中年人。 “延昭将军,过去这么长久的时间了,你怎么还是无法释怀?” “怎么,你不同意这个决定?” 只见面前的中年将军,无所谓地摇摇头,对于老人逼视的目光视而不见,目光上抬,望向老人身后那一墙的书,突然有些动情,很感慨地说: “我不反对这个决定,正相反,我很认同,我认为只有这样的决断,才是正确的决定,让周天朝的后继人承受最猛烈的狂风暴雨,明艳而娇嫩的鲜花,对于一个帝国的王者来说,是一个绝大的灾难,会倾覆无尽前辈先人所流淌的鲜血。” “我们这些侥幸活下来的人,必须要确保天朝的长治久安,百万年安泰,万世永固,春秋鼎盛!” “我们要培育的花,必须也必然是要用鲜血来浇灌!” “至于您说的,不能释怀?” “呵呵……” “老将军,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释怀,我上一世就无法释怀,这一世,就更加办不到了。” “现在这个光景,是没有人能跟赵公明争了,但是,不服他的,也大有人在,何止我一个?” “我不服他。” 最后,中年将军,以一种很淡然的语气,再强调了一遍自己的观点。 “你可以不服他,这没有问题,这没有任何问题,但是……” “但是,你不能将这种不服说出口,更不能将这种话当面说出口,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出口。” “特别是帝国军的下属面前。” “帝国军的职责,是拱卫大周天朝!” “绝对不能,不能……” 老人语重心长地规劝着,仿佛有一点心焦,却又似完全无能为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而最后那半句,他好像最终也没有力气再说下去,或者是,更加不忍说下去。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看着老人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中年人的语气中,也在骤然间突生无尽惆怅。 第二百四十三章 龙虎山的道人 或许是在同一个时间,也或许不是。 古城外,龙虎山地界上。 曾出现在稍显残破的小道观中的老道人,此时在一处飘渺的云台中映照出他的身影。 在一片飘渺迷离中,在一颗顶天立地、枝叶向着苍穹撑开的巨大松树下,老道人盘腿打坐,呼吸吐纳,随着一呼一吸的动作,天上随之响起了震天般的雷鸣,令人望之生畏,这番景象,远远看去,就仿佛是老道人的呼吸声犹如雷鸣震天! 一呼一吸,勾动着上天的呼应! 当真是极端恐怖! 恐怖之极! “启禀天师,几位道人俱已赶赴天师府中,静候天师召见。” 在底下,有几位道人向着老道人打着道揖,其中一人向着上首处的人影温声诉说着。 在前方云台的飘飘渺渺中,仿若是一道不真切的光影的模糊身影略一点头,算是当作回应,底下那说话的道人再一次打过道揖,随即向着身后无穷远的地方,轻声高喝: “诸位道友,龙虎山天师有请。” 声音悠扬,穿透四方,蔓延至极遥远的地方,引起一阵阵清脆的回响,像波浪翻滚,一浪接着一浪,来回扫荡。 自这声传唤响起后又蔓延开来,不知什么时候,在这一处飘飘渺渺到处云雾遮罩的地方,突然间,在云雾轻拂而过、若隐若现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大门,高达几丈的大门,一道青铜材质的大门。 “吱呀呀……” 突然,酸掉大牙的一声响起,大门被巨力在门外一点点缓缓推开,脚步声顿时随之响起。 “哒哒哒……” 声音一点点清晰,不止一人,也多于两人,人数是不少,连襟而来。 “这破地方,贫道都很少来,枉自被称为三大指挥使。” “每一次来这,总是感到纳闷,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疑惑,时时刻刻涌向心头。” “宝玉道友,你可知是什么?” 一个一听起来就显得很轻佻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贫道,倒是没有过这种感觉,故此不知剑道人的疑惑。” 这是另一个声音,温文尔雅,虽还未能见到真人,但给人的印象相当之好,断定是个谦谦君子。 “你个浪荡子,你还能想到什么高深的玄理?就贫道等走进来的几个,就你的境界最差,你还要考校人?” “天师召见我们几个,就你是滥竽充数的,你自个心里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要是来的是张福德那个小家伙,倒是还有点看头,你,哼,还是差了点。” 一个比前两个声音要更加老成的声音随之响起,言语之中,颇为倚老卖老,很是不客气。 “哈哈哈……” “醉道人,你是不是一直心有怨望?” “心里一直不满老天师将贫道与你并列为三大指挥使?” “哈哈哈……” 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大门之后,出现几道淡淡的身影,在云雾掩映间,显得出尘飘渺,大袖鼓荡,衣袂飘飘,宛若神仙中人。 “已经快要见到天师了,天师当面,诸位道友还需注意仪容。” “先莫争吵,贫道等还是先向天师见礼吧。” 这又是另外一个人,对着前边开口说话的三人提醒告诫。 云台之上,一直古井无波、神色淡然的老道人,此时也不禁不自觉地暗暗皱了一下眉头,底下有一位随侍的道人偷偷抬眼向上打量,从天师模样上看,估计是相当头疼。 “贫道等见过天师!” 一共四位道人,向着上首云台中松树下那道飘渺的身影打着道揖,恭声行礼。 云台上松树下的老道人,只是定定地看着,也不说话,仿佛呆愣了一般。 底下四位道人还在躬身行礼,见好一会也没有发个话,心里顿时齐齐暗骂,这老东西,绝对是故意的,就是想让他们在底下低着个头傻杵着。 “咳咳……” 底下随侍的几位道人,有看不过去的,忍不住低声咳嗽几声,来提醒上面的龙虎山天师。 可是,根本不为所动! “咳咳……” 随侍中的另外一位道人,看着眼前这不尴不尬的一幕,也是颇为尴尬,也就咳嗽几声,与前面出声的道人相与应和。 “免礼吧。” 略显沧桑的嗓音,依旧透露出些许威严。 “咳咳……” “老天师还好吧,身体没问题吧?” “天气凉了,注意保暖。” 剑道人张剑先听到声音之后,最先收起那副恭敬的身姿,随即阴阳怪气地关心起老天师的身体健康。 老天师没有搭理他,眼神看向站在最靠左的那位道人身上,眯着眼睛说: “跛道人,龙岛的老龙如何了?” 刚刚直起身子的跛道人,这下回话的时候,倒是不用再弓着身子了,闻听老天师的问话,也是眯着眼睛,略作思考,几个呼吸后,以一种还不甚确定的语气回答,说: “老天师,似乎是起了一点点兴趣,它倒是不隐瞒,不避讳,很明显地让贫道察觉到,只是,老龙城府甚深,贫道也拿不准。” “另外,老龙对于拜月教那几位,倒是真的有点兴趣,不像是作伪。” “是……很有兴趣。” 老天师点点头,好一会,从云雾飘渺的云台中传来一句褒贬不明的话语: “对于拜月教要寻找的皇冠只是有一些兴趣,对于拜月教的人很注意?” 说完这句后,便将这个话题抛之脑后,转而看向张剑先,面无表情地问道: “剑先,你方才所说的所谓疑惑是什么?” “说出来听听?” 张剑先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老天师对于这个问题会感到上心,很有趣? 不过也不是个什么大问题,当即就明明白白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 “贫道虽然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但很奇怪的,每一次都会有一股很突兀的感觉。” “龙虎山作为道士的静修之地,怎么会有这样一处古里古怪的地方。” “实话说,龙虎山天师府,与其说是一座修道士清修的道观,还不如说是一座辉煌的人间宫殿。” “比之云端之上的天宫,是差不了多少。” “而且,更俗气!” “老天师,贫道最后这个话,这个评价,可不是贬义!” 张剑先大大咧咧地将自己对于天师府的内心真实看法,很坦率地说出来,直截了当地告知众人。 “呵呵……” “呵呵……” “呵呵……” 跟剑道人张剑先并排在一起接受召见的其他三位道人一起低声笑出来,语气中不乏揶揄。 “我们是道士,大袖飘舞,乘风而去,虽然龙虎山道人还不能算是彻底的出家人,但怎么也算是半个出家人吧?” “佛家说,六根清净,我们起码也有三根是清净了吧?” “更何况,道家人更讲究清净无为,与天地相融,渴望翱翔宇宙、神游太虚,自然忘我,龙虎山天师府搞得这样富丽堂皇,每一个地方,每一处布置,处处彰显着威严,到处有规矩。” “简直是连挪个脚,都要叫人注意!” “就连见见龙虎山天师,也还要召见?这不比凡俗红尘要繁琐?比人间帝王都要更加装模作样!” “哼……” 张剑先最后一个冷哼,表达着他强烈的不满。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这一下,与他并肩的那三位道人,是齐齐放声大笑,神色中满是愉悦,畅快之极。 “唉……” “规矩就是规矩,贫道又有什么办法?” 对于张剑先的控诉,老天师貌似也有同感,不过,却是无能为力,这就是龙虎山的规矩,传承了不知多少个千百万年,即便是他贵为龙虎山天师之尊,依然也只能无奈。 能做到,也只是徒留一声叹息。 “此番叫你们前来,是为了龙虎山地界边缘处突然浮现的一座古城。” “尔等可愿去探查一番?” 上首云台处参天古松下的老天师突然话锋一转,说出了他的召见四位道人的目的。 “老天师,贫道愿去。” “舍妹似乎是失陷于其中,据跟她一起执行公务的族人来传,那座古城出现之后,就与舍妹失去了联系。” 有一座接连天际的古城出现在龙虎山的地界上,这个消息,现在是早已被龙虎山的上层获悉了,但凡修为高绝的道人,都已经被告知。 对于张宝玉道人第一个表态愿意前去的,老天师并不意外,正如他自己的理由,很充分,这也是老天师先前所预想的。 老天师对着张宝玉点点头,也不说话,算是应允了。 第一个人选就这么确定下来了。 “斗久呢?” 见张宝玉之后,好一会也没有人吱声,老天师只好亲自点名了。 “呵呵……” “老天师,贫道就不凑热闹了。” “贫道还是对龙族的老龙感兴趣,趁着老龙此时身在龙虎山之上,自然是要多多套近乎。” 醉道人一脸怪笑,拒绝了老天师的点将。 对于醉道人的理由,老天师不置可否,只是叮嘱了一句: “不要惹出麻烦,特别是,不要在龙虎山上惹出麻烦。” 醉道人点头,随即一阵怪笑: “嘎嘎嘎……” 老天师不理他,随即将目光转向跛道人,开声道: “衍波呢?” 跛道人沉思一下,随即回复: “老天师,贫道还要去应付拜月教那帮子人,他们似乎,也不是那么安分。” “对于龙虎山,似有觊觎之心。” 跛道人话语中,流露出一股隐忧。 “哼,有神明在后面撑腰,自然是胆气壮一些,也无妨,自古以来,不知多少英雄豪杰对龙虎山有所侧目?” “也不差他们那一拨,说明我们龙虎山也还不差。” “不要过于失礼了,特别是,防止张抱非那样的人再跟他们接触。” “张抱非,只会坏事。” 老天师对于拜月教的小心思倒是不怎么在意。 这不禁让余下的众多道人面面相觑,脑子里全都转着一个想法: 这老东西看中了拜月教那帮人什么? 礼遇如此,所图必大! 所图,甚大!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七嘴八舌 “剑先呢?” “你意下如何?” 最后,老天师询问剑道人张剑先的意见。 “天师,贫道倒是无所谓,只是,那古城的来历,您可知道?” 张剑先一脸疑惑地看着云台上古松下的龙虎山天师,其他道人,包括之前就已经身在此地的几位道人,大家都忍不住抬眼上望,看着那道淡然如云霞的身影,在过来过往的薄雾轻烟中,显得异常飘渺。 “哼哼……” “张九龄的最后归宿,可能也可以说,是葬身之地!” “或许……” “也有可能……” “……是藏身之地。” 张九龄? 张九龄! 是那个张九龄?! 底下众人无一例外,人人惊惧,也都人人兴奋! “竟然是张九龄?”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那可是大名鼎鼎啊!” “果然不愧是龙虎山史上第一叛教者,竟然还有可能没死?” “贫道还曾猜测,张九龄应该是飞天成仙了?” “唉,没想到,这等人物,竟然也不能打破天地的桎梏,大道无情,天地不仁呐!” “也是,即便连赵方天那样的人物也不能成神,那也就算了,毕竟他是近世人,被天地的压制极重,而张九龄毕竟是第四纪的古人,竟然还是不能成仙?” “这成仙路当真是令人生畏,令人绝望啊!” “这张九龄也是神秘得紧,大闹一场之后,竟然就再没有踪迹,千百年来,无数道人纷纷猜测,推断他的去处与归宿,没想到,竟然是在那座怪异的古城之内?” “话说回来,那么,那座古城是什么来头,有着惊天秘密吧?要不然,怎么吸引了张九龄那种不可一世的人物呢?” “有秘密,必定有秘密!” “与长生有关?” “大抵如此,在当时的人世间,能够吸引张九龄的,恐怕是没有多少了,只能是天上的东西了。” “只是,如果不是成仙的话,上天是不会承认的,而成仙必然是要飞升仙界,张九龄还逗留在人间,说明他并没有成仙,他的存活,只是苟活,要是此刻被上天察觉,必定粉身碎骨、烟消云散。” “这样一看,我们龙虎山倒是不必过于惊惧张九龄,不过呢,要说不忌惮,那也不可能。毕竟张九龄这三个字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亮了。” “张九龄,张九龄啊,曾经的一个噩梦!” “龙虎山的耻辱!” “嘿嘿,这个话,得说清楚一点,谁是耻辱?依贫道看,是张九龄的对手吧,整整一个龙虎山,竟然让一个人给挑了?真是荒唐,这才是耻辱!” “只是,如果他还能现世的话,我们这一代龙虎山道人是否就能一雪前耻呢?” “很难说,很难说得了,我们有几个优势,一是人多势众,不过在他当年,龙虎山也是人多势众,这一条倒也还算不得什么,第二条,就重要了,被上天厌憎,不能见光,若是被上天注视到,即刻便会身死道消。” “第三呢,时间的流逝,天地的变化,到了现在这个时代,天地的压制越发地沉重,灵气已经极为匮乏了,张九龄的修为,说不定也不比场中诸位要高多少了,而且,为了应对这样灵气匮乏的大环境,龙虎山离现世最相近的两个纪元,无数的龙虎山道人精研出各类各样的新术法,这也是一个优势。” ………… “可不能小瞧张九龄,你忘了吗?张九龄拥有天人合一的意境,意境之难,自古少有,光是这一项本领,就胜过道法千千万万了。” “这可真是活祖宗,身上有不少压箱底的东西,甚至是已经失传的绝艺吧?” “要是能够与之和解的话,对我龙虎山日后的发展,想必是甚有裨益,我们毕竟有一个共同的大敌——末法时代。” “有什么是化解不了的冤仇?” “都是自家人,他不一样是姓张吗?当年闹得再大,不也没有改姓吗?” “不要随随便便抛弃和解的希望,要勇于去作一些尝试。” “陈腐的旧观念害死人!” “我们这些人,毕竟还是可以叫做他的子孙后代,他也不至于见了面就喊打喊杀吧?” “我们是当世人,跟张九龄没有仇怨,跟他有仇怨的,全都化为黄土了,他要找人算旧账的话,只能是到棺材里面找了。” ………… “依贫道愚见,当初那一代人对于张九龄的论述与评价,也是多有遮掩吧?那支笔握在谁的手上,谁就必然是最偏颇的那个,心胸确是有些狭隘,说了人家不少的坏话,有些的地方,还明显的兜圆不了,自相矛盾。” “果然就是愚见,不清不楚是有,其中暗含不少难堪是有,可就因为其中藏有的私心而将张九龄看作是道义上的胜利者?” “那岂不是,走了另一个极端?张九龄,敢公然与整个龙虎山作对,就是不折不扣的叛逆。” “哟,没看出来,你觉悟这么高?什么时候有这么大进步的?就刚才这么一瞬间?” ………… “还有一个可能,如果再见到张九龄,不再是那一道淡然如烟、有着让敌人也心折的翩翩风度的飘逸身影,那龙虎山的态度,似乎也没有得选择?” “张九龄,若是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那龙虎山自然会摆正自己的态度,明确自己的站位,替天行道,法不容情。” “诛杀邪祟!扫荡一切魑魅魍魉!” ………… “还是作最坏打算为好,要是让张九龄两次平推了龙虎山,那才真叫耻辱,更重要的是,这样的耻辱,却要让我们这一代道人来承受。贫道可接受不了,刚刚消停了一个赵方天,又来个活祖宗来闹坟?谁受得了?” “你说,能不能将张九龄引导到赵方天那里,祸水东引嘛,张九龄不可一世,自视甚高,睥睨天下,纵横八荒,嘿嘿……一大堆词呢,要是告诉他,还有一个赵方天,同样的目无余子,贫道敢断定,张九龄必定会感兴趣,会很感兴趣!” “他们两个人要是相遇,你们说,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嘿嘿……” ………… “哼,你倒是阴险,果然,在天师身边时间长了,还是有进步的,开窍了,没白呆,但是你好像过于高看张九龄了吧?” “跟赵方天比?你倒是有信心,私心发作了吧,偏袒龙虎山自家道人?” “贫道是很悲观,恐怕张九龄也难以抵御得了那只劈盖下来的大手。” “张九龄的神月,终究还是难以与普照大地的太阳在同一片天空下争辉的!” “日出则月隐,必然如此,太阳落山之后,月亮才能被世人发觉到她的皎洁与明媚!” “可惜,可惜,要是当时那三位最为杰出的道人能够戮力同心,在这一世现身,说不定或许可以跟赵方天一较高下,张九龄,张静虚天师,张若虚真人,这三个人,无论哪一个都是历史少有的天纵之材,即便是比张九龄稍弱一线的张静虚天师,那也是传承了始祖张道陵的天生虎骨骸。” “张若虚真人同样如此,竟然可以将张九龄的意境重演,在自己的头顶上升起另一轮神月,委实是恐怖啊!” “我们,是不是有些小瞧张九龄了,好像张九龄已经是被我们打中命门了,尽在掌握一样,这样的心态,实在是过于大意了,当心历史旧事再度上演,那时可就再没有张静虚和张若虚联手了。” “那耻辱,就真的是让我们这些人给生吞下去了。” “哼……贫道看,即便是张九龄、张静虚、还有张若虚三人联手,也不一定能跟赵方天走几个回合,还一较高下?赵方天那个气息是你我亲自感受过的,与他本人虽未当面对峙过,但是凭那一道气息就可以想象了,有弥天大恐怖!” “至于,龙虎山的那三位道人,谁个清楚,谁知道是不是先人为了遮丑故意夸大?很可能就是先人太无能,而将张九龄往死里吹嘘,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与窘迫!谁又知道呢?” “哼!你真是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丧气得很!” “呵呵,是贫道说错了,贫道应该说道兄你一人就可以去对付赵方天,灭赵方天也不过是吹吹气一样轻松,举手之劳而已!” “贫道是低估了道兄你,也冒犯了龙虎山。” “哼……不知所谓,不知死活!” “你……哼!” ………… “即便你们再想看到龙虎山道人与赵方天的对决,恐怕也是难以如愿,赵方天很可能已经死了,他应该死了,他不可能再活了。” “也很难说,他是近代以来,不,这样就太小看他了,赵方天不管是在哪一个时代,不管是在哪一片天地,赵方天都会是天穹上最耀眼的星辰!” “所以,对于赵方天,最好是料敌从宽,这样会稳妥一点,应当估计到,赵方天还有可能活着,张九龄那样的人物,现在不是听说有可能存活下来了吗?即便是苟活!” “这不大可能吧,赵方天能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选择苟活呢?不可能,绝不可能!” “再说,张九龄的存活可能,跟赵方天的存活可能是一样的吗?赵方天,应该是逝去了。” “哼!你们这样强调赵方天的强大与不凡,岂不是,也很有可能是为了给自己遮丑,不想让后人将现在的龙虎山道人看得太无能?” “哼,给我们自己遮丑?贫道就告诉你,贫道不是给我们遮丑,贫道是给龙虎山天师遮丑!” “要说我们无能也可以,但首先是龙虎山天师无能!” ………… 底下的诸位道士,顿时七嘴八舌,吵吵闹闹,一片嘈杂,再也没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模样。 一说到龙虎山天师,大家便抬头望向老天师,想要个准确的说法,可是上首云台处的老道人,已经不见踪影了,连同老天师头顶遮阴的参天古松也不见了,就好像清风流云一样,无声无息地拂过,了无痕迹。 第二百四十五章 道人语道人 “天师走了?” “恼羞成怒了?” “那大家还是散了吧?” 既然老天师都已经走了,那就说明此间事了,也没有什么好逗留的,诸位道人随即作鸟兽散,各奔西东,四处散去。 “剑道人,你要与贫道一起出发吗?” 张宝玉向旁边的张剑先询问道。 人选是定下来了,就他与张剑先两个,张宝玉自己对于自身的实力当然不至于妄自菲薄,但是听到古城有可能是龙虎山史上第一叛教者张九龄的存身之处,心里边多少感到势单力薄,毕竟自己的修为还不是结丹境,难免会有些不安,再说,一座突然浮现在龙虎山地界上的古城,凭空冒出来的古城,必定不一般。 为稳妥起见,还是与人结伴而行更好一些。 “一起?” “可以倒是可以。” “只是……” 见张剑先模样倒不像是婉转拒绝,张宝玉立马接着说: “剑道人,是有不方便的挂碍?” “可否一谈?” 张剑先摇摇头,说: “挂碍谈不上,只是还真有一些不方便,就怕道友麻烦,贫道还想着,在出发前,先到贫道师兄的小道观中看看。” “现在,龙虎山上不太平,山外各路牛鬼蛇神此时向龙虎山地界汹涌奔来,贫道担心小道观会有危险。” “要是贫道师兄身在道观还好,最怕就是此番大变故已起,师兄却还没来得及赶回道观,观中只剩些小道童,着实令人不安。” 张宝玉当下沉吟了一会,道: “无妨,剑道人,贫道随你一起先造访小道观,确保观中人平安。” 这下轮到张剑先诧异了,不解地问: “道友,你不是担心令妹的安危吗?” “怎么还有空闲陪贫道浪费时间呢?” 张宝玉哑然失笑,道: “不妨事。” “舍妹虽然本事低微,但自保,料想还是没问题的,可保无虞。” “舍妹驾驭着青铜白马股战车,而且,已经有一匹小玉马被唤醒灵识,古战车已经统领了,古战车是一件异宝,虽不是神器,但跟一般法宝相比,令人感觉更加气度森严,是一件古物。” “舍妹有青铜古战车守护,只要不是遇到特别棘手的人物,安坐战车之中,只要不是遇到神明的力量,或者是老天师那样的人物,应该暂时还不用太担心。” 这个话,张剑先琢磨着,好像有点不对,忍不住刨根问底,追着问道: “嗯,在道友眼里,老天师还不算是特别棘手的人物?” 张宝玉还是摇着头笑道: “倒不是这个,而是说,有些不应该出现在人间的生灵,而在那座古城,却不可思议地出现了,这样诡异而又颠覆常理的事情,可算得上是非同寻常,那样的存在,当然称之为棘手。” 张剑先一下子迷住了眼睛,没想到,面前这张宝玉,被龙虎山之外,盛传为精灵王子的龙虎山道人,也被上上任龙虎山天师临终前预言为龙虎山未来大事件的关键人物的张宝玉,竟然对即将面对的古城如此之忌惮,看来,真是不一般。 是要发生大事件了。 这种感觉,这些天一只萦绕在他的心头,自从他第一次听到拜月教的人上山闹事之后,自自然然浮现在脑海中的想法,回想当时,那个想法是如此突兀,又突兀得如此自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在纷纷扰扰的各种各样的念头里,在一出现的瞬间,迅速被抓住,至此牢牢地占据在他的心头最深处。 醉道人看着张宝玉和张剑先并肩同行,心中猜测是想要一同行动,其中缘由,或许是顾忌那突然出现的古城,在方才天师还在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天师似乎没有详细提及诡异古城的来头,还有更重要的,为什么会出现在龙虎山,以及,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龙虎山,恰逢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选拔? 这个时间段,真的太让人生疑了。 可是无奈,老天师抛出来的有关张九龄的信息,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住了,至于古城的来历与其他的一些可疑之处,不是全然忘记了,就是再也感受不到冲击性,自然也就没有人去提起。 “真是有意思了,龙虎山要经历大事件吗?” “这就是历史的一刻吗?” “这是被龙虎山前两任天师的所预见的那一刻吗?” “正是此时?” “龙虎山,这冷冷清清的山野,也终于泛起些许生气了,总归也还是一件好事吧?” 醉道人望向高天,隐隐约约的,在极远处,有一道极细微的痕线,凭着感觉,他认定,那里就是那一座古城了,那一抹微小得近乎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的线痕,连接视野里的两端,横跨整个天际。 一个连接天际的庞大古城,突然显现在龙虎山之上,这得需要多大的法力与神通? 有这样能耐的,龙虎山不一定就招惹得起。 面对这样的敌人,或者说,疑似敌人,龙虎山的底蕴是不是就能掀开一角,让诸道人可以往里面瞥一眼了? 龙虎山的秘密是不是就可以大白于天下了? 龙虎山的秘密,龙虎山的底蕴,龙虎山的天师,这三位一体的存在,有时候,真让醉道人感到,龙虎山这个所谓的道教祖庭,仅仅是龙虎山天师一人,其他的道人只是个装饰,或者…… ……只是,是个掩饰! 是龙虎山的气运系于龙虎山天师一人,还是龙虎山就是龙虎山天师? 龙虎山天师就是龙虎山? 这个问题,这个长久以来一直烦扰在他心头的问题,会在这次事件中有一个答案吗? “推窗喜迎大龙游,金乌落叶不胜愁。” “长笑飞歌水里渐,自狂我辈酒中仙。” 在张宝玉和张剑先两位道人的眼中,醉道人甩开大袖,迎着拂面而过的清风,从鼓荡的袖口中,伸出一只白净的大手,用力地在身前一扯,在身前空无一物的空气中狠狠地一扯,在身周四处弥漫的云雾随着醉道人的动作骤然向他跟前聚拢,袅袅娜娜中,呈现出一个粗陋的门户,说是门嘛,太小,说是窗嘛,则太大。 醉道人随即双手在胸前一拱,由里而外向前伸展双臂,他跟前的那道云雾缭绕而成的门窗,顺势被他给推开,醉道人摇头晃脑吟唱着歌诀,当先一步,向前跨出,穿过云雾而成的门窗,消失在其他道人的视线之中。 “嗯?” “嗯……” “这就是醉道人的意境?” “不大像啊。” “他的修为又有进境了。” “已然是……看不透了。” “哼哼,金丹的巅峰,还要有进境?” “这老东西,总是先人一步。” “不过……” 剑道人张剑先貌似想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事,顿时乐不可支,一瞬间,脸上还显得很严肃的表情,瞬间变得逗趣而滑稽。 “醉道人的天师之位,没有了!” “哈哈哈……” “谁也没想到,老天师那老东西会想出这么个歪点子,醉道人这么些年白熬了。” “也不知道醉道人心里边对于天师那老东西是怎么个看法?” “估计是拼命劝自己要宽容大度,以大局为重吧?” “哈哈哈……” 仰天狂笑过一阵,实在是令旁边的张宝玉道人苦笑不得,对于醉道人前辈,张宝玉自然是满心佩服,甚少有敢调侃的心,当下也就不由得对将道人张剑先感到某种意义上的佩服,能做到他这个程度的,确实是少见,即便在讲究率真自然随性的龙虎山道人之中,也是很少见。 “哼,管你什么天人合一,自古少见,贫道只要手上有利剑,只需一剑,照样可以将整片天斩开两半。” 这个话,不禁让张宝玉更是感到哭笑不得,不知道是笑还是不笑,他自己就拥有天人合一的意境,这个事,龙虎山上知道的不算多,但张剑先应该是知道的,此刻张剑先却毫不避忌,也是让他有点尴尬。 不过呢,倒也还不伤大雅,对于他来说也是一样,他也是不甘于人后的,张剑先的剑锋利,但不论剑锋再怎么凌厉,他张宝玉,撑起的那一片天,不惧他张剑先的那一剑! 醉道人一脚跨入云雾聚拢而成的门户消失在众道人眼中,再一脚踏出,身后的门户立时如云雾飘逸般向外散去,不复原来门户的形状,于瞬间溃散,袅袅而升腾。 “嗯?” “醉道人?你来这里干嘛?”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些许诧异问道。 “嘿嘿……” “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以为贫道愿意看见你这张脸?” “有好处便宜你,只是不知道你胆子够不够?” 醉道人当下就是一阵怪笑。 “不够!” “好处?” “贫道没兴趣。” 语气坚决,一口回绝。 “嗯?” “呵……” “这可不像你啊,张抱非,人家不是说你的胆子起码有水缸那么大吗?” “不是还有一个嘲讽你的言论吗?说你这个人,最怕吃亏,也最喜欢占便宜。” “本性难移,又死性难改!” “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现在却在这跟贫道讲起道德廉耻来了?” 醉道人的语气中说不出的意想不到,但他的脸上倒是不显得多么惊诧,笑眯眯地眯着眼睛,心情很不错。 “贫道不是跟你个烂酒鬼讲什么道德廉耻,而是走不开身。” “贫道的弟子,确定了要参加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已经出发了,贫道……” “嗯,你想要在场外插手?” 醉道人这下倒是真的感到惊诧了,脸上的笑意在一刹那收敛,表情严肃起来,脱口而出将张抱非真人的话给硬生生打断。 “呵呵……贫道倒还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的胆魄这样大,也低估了你的私欲心是如此之大,倒是不愧豹子头张文龙之名。” 张抱非真人好奇了,不急不忙问道: “怎么个说法?” 醉道人笑道: “暴如恶龙,豹头,龙身,恶鬼心!” “可有耳闻?” 张抱非摇摇头,但是却并没有不悦,正相反,埋头沉吟半响后,仰头大笑,不能自已。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第二百四十六章 相交谈 “贫道不会下场,即便下场,也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贫道还不至于被迷了心窍!” “只是,心头总有点不安,不想在此时走开,要是出了什么事,远在他方,完全束手无策。” 张抱非大笑过之后,显得异常冷静,静静地给醉道人解释。 “哼,也是有意思。” “难道有了一个弟子,就会有了牵挂吗?” “撇开这些红尘俗世的牵挂,不正是当初我等修道时不约而同做出的选择吗?” “为了远离凡俗的牵挂,龙虎山上一个个,有一个算一个,称得上高道的人,没有一个成家留下子嗣血脉的。” “可到头来,你还是躲不过啊,张抱非。” 张抱非真人对于醉道人的感慨,笑笑着点头承认,也不去反驳,只是小声地附和了一声: “可能就是这样吧,也还好。” 醉道人看着张抱非罕见的模样,与人争论,却不争个明明白白,真是相当少见,简直是绝无仅有。 “呵呵……” “人间自有真情在!” 还能说什么? 醉道人只能感慨。 看着身前同样是一片云海,云涛翻滚,如怒海翻波,一样有一种豁然开朗的大写意。 转身回望身后的小道观,在一处高居的云巅的断崖上,一座小道观悄然伫立,小道观稍显残破,却有着别致的古韵,静立在山崖边,有着与天地相融的气韵,飘渺而自然,简朴中透露出不凡。 “这就是你小时候的道观,听说你一直居住到十三岁直至上山成了道士?” 张抱非真人摇头,低声说: “不是,不是。” 醉道人看到张抱非那个模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贫道当然不是说是你小时候居住的那一座,贫道的意思是说,跟小时候那一座是一样的?” “你仿照了那一座?” 张抱非真人颔首,看了一眼身后的小道观,在转头看向身前的云海,万里眺望,一片无垠的洁白。 一时无言,俩人沉浸当中,痴迷于在白云飞扑而来,正正打在脸面上的迷离奇幻,身影掩藏在流云飞羽白之中。 “贫道方才从天师府中过来,天师已经明令你不要再插手拜月教的事了。” “所以,贫道此行来找你,主要是看看你对龙族有没有兴趣?” “贫道对你说过,贫道对于龙岛那一暗藏的灵根,很有兴趣,非常有兴趣,贫道始终耿耿于怀,不弄个明白,贫道总是不得安宁,连觉也睡不踏实。” “贫道想邀你一起探探龙岛灵根的真面目。” 张抱非好奇,不知醉道人谋算究竟如何,便追问道: “你想到龙岛去?” “不比闯进龙虎山容易。” “龙岛的防卫,即便不如龙虎山的天圆地方大阵,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混进去的。” “就算贫道跟你一起闯龙岛,胜算也还是不大。” “平白连累贫道一条性命,你又于心何忍?” 对于醉道人的想法,张抱非真人明显是不看好,丝毫不留情面去打击他。 “不是,硬闯进龙岛,那是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可以取巧。” “可以利用龙族的弱点。” 听到这个话,张抱非真人不仅回转头侧身看向旁边的醉道人,疑惑地问: “弱点?” “龙族的弱点?” “贫道跟龙岛的众龙也算是老朋友了,怎么没听它们说过什么弱点?” 醉道人听张抱非的这番话,反笑,道: “呵……” “老朋友?” “呵呵……龙岛倒是日夜想念你这位老朋友。” 笑过之后,醉道人一本正经地说: “所谓的弱点,换个说法,是龙岛龙族的渴望。” “龙虎山的火龙果。” “龙岛龙族,最为渴望龙虎山的天地灵根火龙果。” 对于醉道人口中的说辞,张抱非大奇,有些不怎么相信,大声道: “你有那玩意?” “呵,果真是曾经的龙虎山天师继承人,还未正名的继承人。” “即便还不是真的,也果真是不同凡响。” “好,你要是有那玩意,贫道可以冒险跟你奉陪一次。” “不过,你既然有那玩意,不如大方一点,也赏贫道个两三颗,也好让贫道出力的时候,能够心甘情愿,可以全力以赴,有个激励,不至于无精打采。” 对于张抱非这种明着打劫的行为,醉道人当然暴怒,怒喷道: “贫道有?” “贫道有个屁!” “还赏你个两三颗?” 怒火熊熊燃烧,可是去得也快,随即又低声说: “不过呢,也不是真的就没有。” “现在没有,不等于以后没有。” “总会有办法的。” 醉道人一脸的神秘,见他这个态度,张抱非也不好再问。 各有各的手段,各有各的造化,各有各的谋算,各有各的秘密。 ………… 同样是在龙虎山的地界之上。 在龙虎山中央区域,在一片连绵不绝的庞大山脉上,有一片气势恢宏的观宇,虽然谈不上是金碧辉煌,但高墙大门林立,彰显出气度森严。 “小娜娜,你觉得龙虎山天师的有什么隐秘打算?” 老龙静静地躺在庭院中的躺椅上,随着摇椅的摇动,身体随着轻轻摇晃,这样的情景,单单一眼,就会让人认定,这老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老人。 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他是这片大地上,最为显赫的有数几位大人物之一。 “龙虎山的老天师说,呵呵……” “按年岁来说,他比我的重孙子都还要小,但是,却又跟我一样,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生命还真是奇妙啊。” “人族,人类,是得上天宠爱的生灵,而龙族,恐怕不是,强大,虽然强大,却凋零了。” 在他旁边的龙女蒂安娜,就是见不得老龙一副要认输的模样,总是不经意地贬低自己而抬高他人,见老龙又是这一番调调,忍不住跟他抬杠,不服气地说: “有什么了不起?” “还上天的宠爱?” “我们龙族不也是被祖龙所宠爱吗?” “人类的寿命极为短暂,有什么好羡慕的?” “龙族打个盹,人类的寿命就要过去一半了,现在又不是以前的时候了,还能够飞升天界求得长生,现在就是只能靠自身的种族寿命在熬。” “短命种,就是不如长命种!” 见龙女疾言厉色地驳斥自己,老龙也不恼怒,反而话锋一转,笑呵呵起来: “祖龙?龙神倒是有,在天界上,但是祖龙的说法,却是从来也没有刻意验证得了的,连一些痕迹也没有发现,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在人间界存在过,若是始终只是在天界存在,那就很难说是不是只是个流言。” “祖龙,更多还是东方龙的说法,即便祖龙从未被人见识过,但东方龙族就是对此深信不疑。” “呵呵……” “不说那个了,说点别的。” “小娜娜,你知道我比之族内其他几条老龙的优点在哪吗?” 龙女根本不上他的道,撇撇嘴说: “在我看来,您跟其他几位想比,就没有啥优点,要是这次不是您来,我们哪里会这么憋气啊?” 这下老龙是置气了,学着龙女的神态模样,一样的撇撇嘴说: “让他们那几个来龙虎山?” “哼,你们是不憋气了,变成一个个躺在龙虎山的地面上喘气了。” “没有人,没有任何人可以在龙虎山之上撒野,敢在这里捣乱,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就正如,没有任何人可以在龙岛之上撒野,龙虎山的道士自然也不行。” “神明,也不行!” “我告诉你,我自问要是还有一点优点的话,那肯定就是我不像你们这些自以为强大而高贵龙族一样……” “那样的傲慢,那样的不知所谓,那样的愚蠢!” “能够看到别人的优点,能发自内心地赞叹别人的成就,能够时常自省自身的过失,可以承认自己错误。” “这,就是我和你们最大的不同!” 意识到情绪有些激动,长长舒出一口气,缓缓说: “哼,我倒是显得异类了。” “为什么我可以和那三条龙有一些交情,为什么他们也还算是能将我的话听进去?” “就因为,我不像你们那么讨厌,我倒是显得异类了。” “那三条龙,脾性各异,但是有一个共同点,渴望强大,也追逐强大,更尊重强大。” “龙虎山就是强大,这就是现实,你们不愿意承认这个现实?” “龙族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龙族就一定要比得上人族?” “龙岛现在就是不如龙虎山,就是比不上龙虎山!” “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最后,老龙摇摇头,疲惫地说了句: “人族自母胎诞生出来,初时,极为脆弱,但是人族的成长速度极为惊人,堪称可怕,在龙族的时间观念里,打一个盹,再相见时,已经完全是两个模样了,顶天立地,只手遮天。” “赵方天,就是这样的人物!” 说到最后,老龙眼神迷离,似乎就在一瞬间陷入了某种扣动心弦的神秘心绪中。 “赵方天,您知道赵方天?” “在我和龙虎山高道的接触中,发现,似乎,只有极少数的龙虎山道人才会知道这个名字,而且,他们似乎对这个名字很忌惮,这是龙虎山的伤疤?” “您,好像,您的语气中,好像也几乎是同一个感慨,我曾经试探性地询问过接触较多的张宏真真人,他是龙虎山中大峰的峰主,但是一向好说话的张真人,瞬间就变了脸色,根本不愿意提及。” 龙女蒂安娜大为惊讶,连忙刨根问底。 “你是怎么知道赵方天这个人名的?” 老龙从那股莫名沉醉的氛围中,慢慢回过神来,盯着她问。 “这个名字,在龙虎山几乎就是个禁忌,我估计能够知晓这个名字的道人,修为基本都在结丹境,要是筑基境有道人能够被获准知晓,那绝对是龙虎山日后的大人物。” “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他那几条老龙,应该是不可能给你透露的,你母亲也绝不会。” “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龙此时的神情异常严肃,语气严厉,近乎质问。 第二百四十七章 极远处 “我,我只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得知的。” 面对老龙的逼视,龙女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在面前这个总是笑眯眯的老人身上爆发出来,没有什么冲击性的气势,但是却让人感觉到,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变化,天空似乎在慢慢阴沉下来。 “你仔细说一说。” 老龙的脸色依旧很严峻。 “我,我是听一个道人说起的。” 龙女迫于压力,只好低声交代。 “不可能!” “龙虎山道人,是不会在外人面前提及这个名字的,他们几乎连自己内部一个也不怎么会公然谈论这个名字,除非是龙虎山天师在场的场合下。” “能够谈论这个名字的,在龙虎山基本是结丹真人之间,若不是龙虎山天师在场,即便是龙虎山里面的结丹道士,依然很避讳,能免则免,能避则避。” “龙虎山的道人,是绝不会在你面前谈及赵方天这个名字的!” 老龙断然否决,语气已经有些生冷了。 “您,您是怎么知道的,您好像很熟悉龙虎山内部的一些情况?” 龙女又是一惊,忍不住问道。 “你先说说你自己的,是怎么知道的?” 老龙丝毫不放松,继续逼问。 “是一个道人说的,现在听您这么一说,我可以断定哦,他是有意在我面前提及这个名字的,他是装着不注意,时机上是有意在我面前提及赵方天,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真是可恨!” “是一个道人,但不是龙虎山的道人,是拜月教的教众,是被称之为主祭司的一个道人,驼着背的一个道人。” “此时,他此时也在龙虎山之上。” 不是龙虎山的道人? 这个信息,瞬间让老龙眉头紧皱。 “哼哼!” “拜月教?” “我现在是真的对拜月教感兴趣了,有些不简单啊!” “本以为就背后那什么狗屁神明在作祟,以此为倚仗。” “看来,现在看来,是不止如此。” “龙虎山之外的道人,那就是说,不是人族?” 老龙说着说着,陷入了沉思,看得出来,有些不释怀。 “您,怎么好像很忌惮那个赵方……” “噤声!” 原本还在沉思中的老龙,立时打断了龙女蒂安娜的话。 “记住,不要提及这个名字,没有必要不要去念叨这个名字,平日间,不要将这个名字说出口。” “除非是在龙岛里的擎天柱之上,否则,不要去提及那个名字!” “你不要问为什么,龙岛里面所有的龙,都要遵守这一条规定,包括你,当然也包括我。” “你也不要向其他的龙,透露出那个名字!” 在老龙严厉的目光逼视下,龙女蒂安娜心有踹踹地答应了。 “好了,不说这个事了。” “对了,你说小爱莎,现在也在龙虎山上。” 龙女瞬间感到氛围的急剧好转,空气中的沉闷迅速消散,一股清醒与轻松透发出来,让她禁不住有种溺水被救后的放松与安然。 “是的,现在可能还在那一座小道观中。” “嗯,那一座小道观里也有个人族的小孩童,按生命周期算,应该跟小爱莎的年纪差不多,以他的年纪,不管是从修为看,还是潜力看,完全也是可以称得上天才的。” 老龙点点头,说到这头小幼龙,老龙顿时在脸上浮现慈祥之色。 “嗯,很好,不要干涉它,它喜欢跟谁一起玩闹,都由它,不要管。” “根据龙岛和龙虎山的协议,他作为幼龙,在龙虎山上,安全是有保障的,可以让他多在山上转转,或许还有什么机缘呢。” “还有,小爱莎,现在是爱玩闹的年纪,就让它多玩玩嘛,天性如此,你就不要过于督促他修行晋阶了,就让它多玩一玩。” 龙女也只好答应,心想这番话要是被小爱莎亲耳听见,指不定会多么趾高气扬。 最后,老龙凝望着远方处的天际,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淡去,面容慢慢地变得严峻,眉头一点点下压。 “能够感受到吗?” “远处的天穹酝酿着狂风暴雨,可能下一刻,就是天崩地裂。” “龙虎山道人,或许会有一些大动作,你们可以跟去见识一下。” ………… 西大路,在一片富丽堂皇却又有着浓郁虔诚气息的宫殿里,依旧是一片灯火通明,在一支支大大的白色长蜡烛的照射下,一片亮堂堂,宛如白昼,而最上首处的巨大神像,却依然笼罩在朦胧中。 神,是伟大的,是神秘的,不被世人所窥探! “启禀冕下:刚从遥远东方传回来的消息,东大陆的重心,大周朝,发生了一件震惊世人的大事!” “大周朝的王,赵公明,在不久之前下令,要在接下来的一场大行动中,确立周王朝的王储。” “此事或许非同小可,只是不知道我们要作何应对?” 上首的位置,巨大的神像下,一个老人静静地看着身前的巨大塑像,只是神情淡然,不知是凝视着前方的神像,还是在仔细倾听身后人的汇报。 头上的天堂鸟冠冕流转着莫名的气韵,散发着威严的气息,一如冠冕之下的老人。 彼此,相得益彰! “哼哼!” “赵公明,大周朝的王?” “谁认可他?” “哼……” “即便是追随他的那些人,也只会是称呼他为所谓的明公。” “说他是王,也不算错,也不能说是对,又对又错,又不对又不错。” “哈哈哈……” “不伦不类,他们东方人自己不是有一句话么:名不正言不顺。” 老者很罕见的讥讽话语,让身后的人大感意外,在一贯的印象中,这位尊贵的冕下,不是那样刻薄的人,也绝不喜欢挖苦他人的痛处取乐。 “冕下,他的权力,赵公明的王之位,实质上事实上,已经被各大国所承认,国内的欢呼声也是很大的,不是短命的气象。” “纵有些许反对者,无关要紧,用他们的话说来,不过是,余孽而已。” 身后人还是忍不住提醒,虽然这样的话,有些冒犯。 “即便是被承认了,那也只是承认而已。” “被承认,却难有名位!” “他的王之位,只是个虚王而已。” 天堂鸟冠冕下的老人,依旧执拗,实在是有违他以往的脾性。 “冕下,与西方人无关。” 身后人提出了自己的论断,老者点头,神色安然,无喜无悲,表示赞同: “与西方人无关!” 重重一叹之后,是许久的沉寂。 “冕下,您的意思,我们神圣教廷,是否也要派遣人员前去探查?” 身后人重新调整自己的情绪,问出此次觐见的目的。 “派遣人员?” “到东大陆?” “还有其他的情况?” 老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事情不止是刚刚诉说的那么简单。 “回禀冕下:” “确是如此!” “赵公明之所以下这样大的决定,事出有因,起因于一件可能不大,也可能极其大的事。” “赵方天的四把凶剑之一,诛仙剑出现异动,在赵方天的葬身地,也就是周王朝气运所在的大龙脉上,爆发出冲天的杀气,直冲天外,爆发出极为耀目的异象,被世人所察觉,场面很大,他们的政府一度想要封锁消息,但最终还是没有效果,毕竟,看到的人太多了。” “这番异象,自然是惊动了太多的人,首先就是赵公明,赵公明下令帝国军追寻诛仙剑而去,具体原因不明,估计也是很难探听出来,但是想来,不是太过于重要。” “其次的反应,估计就是我们这些人了,本是局外人,但是各自的应对估计会有所不同,有一些人肯定会去凑热闹的,一旦入局,极有可能会跟帝国军起冲突。” “一旦跟帝国军起冲突,多半难以善了,帝国军越发地霸道,近乎跋扈!” “有时候,竟然连那群姓赵的人,都要退避三舍,避其锋芒。” “我神圣教廷,距离东大陆过于遥远,没有足够的力量,一旦跟帝国军起冲突,后果怕是毁灭性的,那教廷在东大陆的力量根基,恐怕会毁于一旦。” “可是,如果真是出现大事件,而我教廷没有力量参与,又有可能错失机遇,若是有机遇,怕也是不一般,可能是极令人震撼的。” 身后的人将情况介绍清楚后,便不再开声发言,静等指示,但是却一直也没有听到声响,忍不住抬眼望去,见老者将头上的冠冕取下,正用手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在整理其上的珍贵翎羽。 “冕下……” 身后人无奈,在犹豫一番之后,只能出言提醒。 “有得有失,机遇大,风险大,可东方人一向排斥我西方人,尤其是对我神圣教廷有偏见,一旦投入在东大陆仅存的力量,也不是帝国军的敌手,有机遇,也很难落入我西方教廷手中。” “平白得罪了东方人,在东方,神圣教廷应该团结西方各国,再联合东大陆各边缘小国,隐隐对抗居中一家独大且越发霸道的周天朝。” “周天朝过于强大,相信东方诸国,特别是中等强国,会乐见西方,特别是我神圣教廷在东大陆施加影响力。” “让东方国家在这次事件中彼此碰撞吧!” “与西方人无关。” 在最后,老人将手上的冠冕重新戴在头顶上,满是威严地下着谕令: “与西方人无关!” “我们就在极西之地,坐看遥远东方的大乱斗吧!” “光明神在上!” “神庇佑我神圣教廷!” 第二百四十八章 那道气息 张清烛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残魂?” 在张清烛的眼睛里,眼前依旧阴暗的天空上,满是密密麻麻地的黑色身影,在黑影中暗藏有两点已经被消磨得近乎熄灭的红光,此刻正宛如柳絮一般,向着高天飞舞而去,极目远望,好像是被阵阵轻柔的阴风给吹上天,向着天上无尽遥远的高空飞去,那里是目力所能见到的极限,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一片漆黑,凝固般的漆黑。 那样的漆黑,有着难言的莫名的魔力,越是凝神相视,越是感到目眩神迷,头脑上一股微弱的电流穿过,精神在一个瞬间产生恍惚,头皮发麻,好像什么东西正从脑袋中由里而外涌动而出,向着高天上最遥远的尽头飞去,就像天上飘飞的黑色身影一样,被那凝固般的漆黑吞噬进去。 张清烛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看得到天空那个飘飞向上的黑色身影,所以并不敢大声宣扬,按捺住心底的震惊,仔细观察,很快,不多久,他发现似乎除了震宅兽可以感应得到那些残魂外,其他人,龙虎山的道士,古宅内的老和尚,全都没有什么反应,显然,很明白,他们看不见,也感应不了。 “张福德,你个小东西,你竟然敢将我驱离这道大门?” “岂有此理!” “你跟老和尚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竟然要背着其他人?” “嗯?” 正气急败坏的老鼠精不断数落着张福德道人,在末了,突感诧异,下意识地往天空上看了几眼,随即又佯作无事般的表情,继续鞭挞张福德道人,语气越发尖酸刻薄。 “哼,你连你的两个同门也一起欺瞒,该不会是想要设计他们吧?” “这老和尚,不会就是你要找的帮凶吧?” “可惜,他就是一个废人,它要出这一道大门,风险不小,当心出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还不如找我呢,我保证做到人不知鬼不觉。” 老鼠精肆无忌惮,毫不掩饰地挑拨着龙虎山道人的关系,当然,其他两位道人当然不为所动,对于老鼠精的言辞和用意,一笑置之,这样的态度,却也让几位道人忽略了老鼠精的异状。 张清烛没有错过老鼠精那一刹那的惊愕,更没有不将老鼠精的这个态度不当一回事,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不禁有些疑神疑鬼,脑海里疯狂猜测: 老鼠精为什么要隐瞒? 是因为解释起来太麻烦? 还是另有原因? 那些残魂是什么? 来源于何处? 是古宅之内的生灵? 还是古宅之外的生灵? 虽然对于眼前诡异的情况和老鼠精的保留态度,张清烛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不是就认定老鼠精要暗算谋害龙虎山一行道人,但是事情总是出乎意料之外,完全不掌握情况,任由突发的意外将人推着向前走,心底里总是感到不踏实,就害怕下一刻会踏入死胡同里再也出不来。 这种命运不由自己掌握的现实,实在是太糟糕了,刺激确是刺激,但朝不保夕一样的处境,时间长了,会把人给逼疯。 就像方才那一场遭遇那样,虽然知道古城凶险,但谁也没个心里准备,一上来,连跟敌人的照面都还没有打一个,竟然就要直接面对着死亡了。 那是完全无能为力的绝望,无奈地等待着自己命运的终结。 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感到无力的事情了! 两位龙虎山道人前辈见多识广、性情洒脱,此时,起码是在表面上,从他们脸上再也感受不到那种惊心动魄,也没有什么劫后余生的恍惚。 但是张清烛远远做不到,脸上虽然还没有崩溃,但心里一直暗暗紧张,生怕会在突然间又出现什么意外状况,另一方面,也是为迅速应对做着准备。 “前辈,方才多有得罪。” “还请您,万勿见怪。” 老鼠精在离黑色雷霆暴动的大动静之后,才姗姗来迟,重新显化在这座宅邸的血红色大门上。 “哼,那你将你们密谋的种种,从头到尾一五一十说出来,我当然就不会见怪。” “我告诉你,我怀疑你们在背后算计着我。” 见龙虎山的其他道人没有太大的反应,老鼠精只好自己死缠烂打了。 “前辈,贫道以为您会很快就会返回,没想到却耽搁了这么久。” “有别的事?” 张福德道人根本不接它的话茬,转向另外一个话题。 “哼!” 老鼠精重重一叹,也只好无奈,知道已经不好再纠缠于这个话题了,它有种直觉,张福德这小子与老和尚谈论的东西,对于它来说是个极大的关键,说不定会解开它以往一直困惑的疑难,就像那个小马车中的小姑娘一样。 一言惊醒梦中人! “天上的雷霆,真是吓人,鬼哭狼嚎的,不少东西遭殃。” “我这一类存在,最怕的就是打雷。” “这黑色的雷,远远看着就极为吓人,我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几位道人点头,这老鼠精有时候,真是坦率得让人有些适应不了,有些颠覆大家对它已经形成的印象,像这种关于自身弱点的东西,它竟然丝毫也不避讳,也不知是对他们龙虎山道人的信任呢,还是对自身的实力有着无与伦比的巨大信心。 “黑色的雷,在龙虎山被叫做,毁灭之光。” “是张抱非真人的雷法,谁也没真正见过,见到的基本都只是袍袖轻舞下的一两道黑色的闪电,但是据老辈人推测,这仅仅是一道很普通的雷而已,除了雷电是纯黑的颜色,威力跟其他人的雷法,差别不大。” “但凡真正见识过张抱非真人雷法真本事的,基本上,应该是,全部死亡了,被他当场格杀掉了,也就没有什么关于黑雷的只言片语流出。” “毁灭之光,光是从名字就能得悉,这是专司毁灭之能的雷法,破坏力极大。” “只是怎么个大法,谁也说不清,大家伙,一边很忌惮,一边却又不服气。” “黑雷,不是龙虎山的雷法,难以传承,龙虎山上除了张抱非真人外,其他人的雷法,没有黑色的。” “想来是要极大的,或者是很特别的机缘,方才可以有修习的机会。” 张福德道人对于这一点,倒是做到了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向老鼠精解释清楚。 不过呢,基本等于没说,因为基本就不清楚,谁是张抱非真人?黑雷怎么个威势?旁人对于黑雷的感受是什么? 基本全然没有认识,老鼠精顿时没好气,不过,它倒是承情。 “哼,如果真的有人驾驭住那样的雷电的话,我建议你们还是离远点,那黑色的雷霆中,时时刻刻彰显着暴虐的气息,其中的毁灭欲望,没错,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那些黑色的雷,是活的,有着如生灵一般的情志,只是满是暴虐,充斥着一股毁灭天地万物的极端欲望。” “伤人伤己,驾驭黑雷的生灵,必定会被黑色的雷霆侵蚀神智,逐渐沦落成只会杀戮的活尸,除了大肆杀戮外,不会再有其他的念头。” “那个什么张抱非真人,他死期不远了!” “哼哼……” 老鼠精哂笑着,一贯的冷嘲热讽。 嗯? 还有这个事? 不过,三位龙虎山道人对于张抱非真人,并不为其担忧,老一辈的道人中有传言,据他们这些年的耳濡目染,隐隐约约知道,有一个传言在龙虎山的老被道人中流传: 张抱非,在龙虎山道人中是特殊的,有一些龙虎山的禁忌,张抱非屡屡破禁,就与张抱非真人身上的特殊性有很大的关系。 一阴一阳谓之道,龙虎山表现出来的总是至阳至刚,而张抱非真人身上,却更多的表现出另外一个方面。 有一些寻常道人需要避忌的东西,反而是张抱非真人所必须的。 只是在观感上,不大让人接受得了,尤其感到别扭,张抱非真人,那样一个暴脾气的人,竟然是更多的涉足“阴”的力量领域? 实在是让人不适应! “前辈,您感受到神的气息了吗?” 张福德道人恭恭敬敬地向大门上又再度显化光影的老鼠精行礼询问。 “神的气息?” “嘿嘿……” “你是指堕落天使,还是试探另有其人?” 对于老鼠精这样迅捷的反应,张福德道人吃惊不小,而旁边的其他两位道人顿时皱眉,他们俱已听出了言外之意,还有一道气息触及到了神的领域。 “前辈,你所指的另外一道气息,所谓另有其人,贫道完全没有一点感觉。” 即便张福德并不怀疑古宅内的佛家前辈会蒙骗他,但是对于自己一点没有感应,张福德总还是不免有些怀疑,内心不是很肯定是否真的还有另外一股气息。 “前辈,这两股气息,您都清楚?” “而据古宅内前辈的感知,似乎后面一股气息,更加地令人感到生畏,那是完完全全已经踏进了神的领域,而不像是在高天上爆发出强烈气机的堕落天使那样,仅仅还只是在禁忌力量的边缘试探,有着一线之隔,始终不曾真个触及那条线。” “似乎,是最后那道气息,那一声冷哼,迎来了,引来了,上天意志的注视?” 第二百四十九章 神 所有的龙虎山道人都满怀期待,就连古宅内屋檐上的老和尚此时也抬眼望向大门处。 “哼,堕落天使是知道,但是最后那一声冷哼嘛……” “我就是为了躲避那一声冷哼才多起来的,后面又碰到了老天爷,咳……” “我是该谢他,还是该怨恨他?” “哦,用错词了,有点不敬,是祂!” “哼……” “我差点就被老天爷盯住了,幸亏躲得快,藏得深,要不然,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如果不是那一声冷哼,老天爷就不会在那个时候睁眼看这个地方,不过,哼,要不是那一声冷哼,我也不会迅速躲起来,很可能被堕落天使那个冒失鬼吸引来老天爷的注视,我要是在那种情况下没有警醒,很可能会在稍后一段时间里,在老天爷的注视下,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张福德道人与两位道人对视一眼,张寿鹿道人开口询问: “前辈,贫道感觉那个断头的黑羽天使,可能对我们龙虎山道人有着莫大的敌意,他竟然连我们一面都没见着,就动用那样毁天灭地的力量来摧毁我们,简直是想抹除我们在世间的一切痕迹。” 大门上的老鼠精明显一愣,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是因你们而起的?” “慢着,你的意思是,因为张静虚,或者是那个张九龄?” 老鼠精恍然,反应很快,在说第二句的时候,意识到了张寿鹿话里隐藏的意思。 “堕落天使,是因为龙虎山道人气息而要一击来彻底抹除你们的气息?” “他是在害怕?嗯,还不到,应该还不到,或许说是忌惮。” “他忌惮什么?” “忌惮一些不好的预兆?” “龙虎山道人在这座古城的存在,出现在古城内,是一个预兆,一个信号,一个诱因,会推动某些重要关节的发展?” “这是,张静虚的布置?还是那个张九龄?或者只是堕落天使推断的或者妄想的龙虎山道人的布置?” 老鼠精的声音满是狐疑的语气,连带着,它看向面前的几位龙虎山道人,也不自觉地夹杂着审视。 “你们,我说,你们不会真的在跟张静虚一起算计着我吧?” 这个话,让人一阵无语,这老鼠精得是多么的疑神疑鬼啊,已经不能说是小心谨慎了。 “前辈,你真是被张静虚给吓破胆了,心里有阴影了,任时光冲刷也难以消除当初的创伤。” 张寿鹿道人摇摇头,随口嘲讽了一句,只是说完之后,自己也有点犯嘀咕: 不会这么邪门吧,都多少年了,张静虚和张九龄的阴魂还不散,真的会被他们那些老东西给算计? 身体一个激灵,猛地摇头,将这些毛骨悚然的念头驱赶出脑海,只是,心中那种被人在背后盯住的感觉,却是不能通过摇晃脑袋而能甩掉的。 “哼……” 大门上的老鼠精嗤笑,对于张寿鹿这种死撑着顶嘴的行为,十分不齿,不过它没有继续跟张寿鹿纠缠这个问题,它也不想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你们这些龙虎山的后辈,对于自己祖宗再活过来,似乎不是那么待见?” “你们要是防范着他们的话,不如我们联手,如何?” 老鼠精眼睛一转,话锋也跟着一转,提了个建议。 嗯? 众位道人一愣,没想到是这么个展开,在这个时候,张清烛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见其他道人一时踌躇不定,不知如何回话,他就随口回了句: “那可不一样,毕竟是祖宗,家丑不可外扬,祖宗不肖,我们龙虎山道人自己教训就是了,内部矛盾,怎么能让外人掺和进来?” “再者,还不一定会打生打死呢?” “都是自家人,没有解不开的疙瘩。” “跟张九龄有仇的是龙虎山的先人,又不是我们这些后世子孙。” “还可以再细分,要是那三位都回归现实世界了,那我们龙虎山也还可以各论各的,张九龄与张静虚有仇,那是他们之间的矛盾,而我们这些子子孙孙辈的,不掺和,两不相帮,对于他们三位先辈,可以都称呼为祖宗。” 张清烛,两世为人,惜命得很,时刻谨记着,以和为贵,什么事都喜欢讲个合作双赢。 能不打,那就不打嘛,坚决不打! 还是那一句话: 怂,也是战斗力! 不必争一时的长短嘛,韬光养晦,慢慢壮大自己的实力,再图以后。 道家贵生,保住自己的性命,就是功德一件,龙虎山在脾性上的弱点,就是太刚烈了。 须知,刚则易折,弱水,却是老子心中的上善。 张清烛这番论调,让所有道人齐齐又是一愣,然后是强烈的不适感,但是小道士是小辈,也不好过分强辩,而且,好像,也不一定辩得过,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是,这样的做派,无疑不是龙虎山上的作风。 这,岂不是不辨是非,没有坚守吗? 这不就是投降吗? “哼哼……” “你个小道士倒是不简单啊,不像寻常小娃娃,年岁不大吧,估计也就十一二吧?” “在你们人类的生命体周期中,可算得上是聪慧了。” “小道士活得通透,有澄净的心灵,不像是这些所谓的高道,一个个自以为天下无敌,傲气得很。” “不敢接受自身的渺小,不敢承认自身的无能,以致每每逆天行事,脾性暴戾。” “西方的神,不是有一句话嘛,上帝欲使你灭亡,必先使你疯狂。” 老鼠精倒是不为己甚,对于小道士的反驳,很是赞赏。 经过很短暂时间的相处,它已经感受到了龙虎山这些道人可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过于自傲了,而眼前这个小娃娃,似乎并无此等偏见,对于龙虎山似乎并不很高看,这很不一般,不简单,算上他年纪小天赋佳,修为在这个年纪可以说是少有,而有这样的见识,更显得出类拔萃。 “老前辈,您还了解西方的神?” “您认识那个有着黑色羽翼的堕落天使?” 张清烛好奇,对于这个古城原住民构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东西方的种族甚至是物种,都对这座古城趋之若鹜,看来,这里的秘密,恐怕不仅仅是纠缠在东方的一个仙字上。 很有可能,也涉及了西方神的力量,蕴藏有关于西方神的秘密。 在龙虎山之上,当然,他接触的人不多,能叫得上高道的,就他师父一个人,但是在平时的语境中,龙虎山道人从来仰慕艳羡的是仙,而神,这个概念,在张清烛的记忆里,是比较少谈及的,且师父对于神这个概念,似乎没有太大的触动,可是,在接触三位道人之后,再进入这座诡异而沧桑的古城,神这个概念,在感知中,似乎是个很被看重的,有着很重分量。 先是张福德道人,有着一个龙虎山未来的守护神这样一个称号。 而后,又出现一个叫什么赵方天的人,简直是让龙虎山道人吓破胆了,特别是张福德道人的表现,被那个还没谋面的,据推测很有可能已经死去了的人,给完完全全震慑住了,甚至夸大一点,仿佛是听见那个三个字的名字,身子都要抖三抖。 “哼哼……” “恐怕是不如你们龙虎山了解得多。” 老鼠精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将话头转到了龙虎山道人面前。 “神与仙不同,仙当然更加自由自在,了无牵挂,飘渺出尘。” “神,也是可得长生的天界生灵,但是很不同,有着很大的不同。” “神,需要芸芸众生的信仰与香火,于此为依托,保存自身魂灵长久不灭。” “仙,自天人相隔之后,就再也没有飞升仙界的契机了,不能飞升仙界,那就不是仙。” “而神,在这片天地下,同样受到很大的影响,可以说是非常大,但是,却总是还有一些神异在。” “只要有众生的信仰与香火,神异,总是还会在世间显现,上天也难以完全压制。” “小神,需要香火,而大神,觊觎的是信仰!” 这下张清烛恍然,原来神还分大小之别,龙虎山上的山神土地,就是小神,他们需要的是香火,而西方的神,觊觎的是信仰,是大神了。 至于仙,并不需要信众的信仰依托,故此最为潇洒,了无牵挂,自由自在。 只是现在这个世界,已再无成仙的契机,可能也可以说是没有可能了,所以即便强如赵方天那样可以让龙虎山闻风丧胆的人,最后选择的,只能是成神之路。 只是现在看来,很可能,也是失败了。 应该是失败了吧? 福德道人一直在强调赵方天已死,绝无可能还在世间存活,那估计就是失败了。 福德道人当然是希望这个龙虎山的不世大敌遭逢厄难,但仇恨还不足以蒙蔽他的双眼,让他做出一个失去理智的判断,有仇恨却无偏见,要是仅仅是坚信着心中的强烈意愿,不顾实际情况,那才是对龙虎山的最大危害。 “那西方的神,就是需要信仰依托而不坠的仙人?” “那龙虎山上的山神土地,是不是也可以汲取信仰?” 张清烛想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要是山神土地也可以汲取信仰而成为大神的话,那龙虎山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漫山遍野的神了。 第二百五十章 猜一猜 “不一样,有很大的不一样,仙与神的差别很大,但是粗略看,你这样的看法,也可以。” “仙,是通过吐纳呼吸,汲取天地灵气而壮大自身的,极为艰难,但是功成之后,极为逍遥,没有什么束缚。” “神,通过众生的念力而塑造己身,要容易一些,毕竟集众人之力,但是不纯粹,根基不稳,容易飘忽。” “各有好坏吧,特别是现在这个天地,神的道路似乎要更宽敞一些,当然,同样没有成为真神的。” “毕竟,连赵方天都失败了,如果,这个大天地不变化的话,应该不会再有真神诞生了,毕竟……” “没有可以比肩赵方天的人了。” “不可能再有那样的人了!” 有一抹哀伤,语调中,隐隐透露出悲戚,作为修行者的最高目标,路被断绝了,路的尽头,没有结果,难免兔死狐悲,即便彼此立场对立,互为仇敌,但还是在心底最深处涌出一点点感同身受。 “没有意义的梦幻,一朵不结果实的彼岸花。” 在张福德道人的心底里,突然涌现出张静虚的这一句话。 真的没有意义了,这条路看不见尽头? 还是说,路被断绝了? 陷入一阵恍惚,可很快,张福德道人还是回过神来,继续回答张清烛的问题: “神的这条道路,虽说是容易不少,但其中凶险不少,像佛家,他们的修行法门其实与神的道路有不少相似的地方,但是佛家还是不敢过于依赖众生的念力,在汲取信仰之力的同时,佛家极为看重对自身的修炼,对身体,对神念,都很重视。” “神的道路,最凶险的,最常见的,莫过于被众生信仰中的执念所污染,被滂湃如海的念力所吞噬,沉浮在众生的欲望之海中,苦苦挣扎,运气差的,可能就是永生不得安宁,神智被执念所磨灭,成为一具欲念的傀儡。” “要是当场就泯灭了,还反而是不幸中的大幸,解脱了,免除了无尽的痛楚。” “所以,神的道路,邪神最多,一旦有些许偏差,一尊理性残缺的神就诞生了。” “力量滂湃如潮,疯疯癫癫,喜怒无常,时而清醒,时而浑噩,经常是神性与魔性绞缠在一起,难分难解,一会是伟岸光辉如神明,灿烂若星辰,而转瞬间,非常突兀的,毫无缓冲与预兆,变得面目狰狞,仿若恶鬼在世,满是污秽与黑暗的执念。” “暴虐而又疯狂的执念!” “不比一个疯子,更不可怜!” “即便是在力量上,力量虽然强大,汹涌澎湃,撼天动地,却也有潮起潮落的时候,潮涨的时候自不必多言,翻江倒海,翻手为云,覆掌为雨,极为强大。” “朝落的时候,低贱如蝼蚁,蓬头垢面,苟且偷生,其中滋味,外人很难有切身的体会。” 这番话,张清烛感到福德前辈说得很有感触,联想到他的那个称号,不知是一个殷切的期望,还是有着更为实质的寓意,若是后者,那里面的故事就不简单了。 还有一个例证,他是口宣道号的,福善前辈也是一样,这个在龙虎山上,是不常见的。 很不寻常! “至于,你问的,龙虎山上的山神土地,是不是可以汲取信仰之力来修行?” “在理论上,是可行的。” 说道这里,福德道人摇摇头,无声地叹息,意思很明显。 “但实质,就跟每一个龙虎山道人都可能成为龙虎山天师一样。” “说得跟没说似的。” “一点用都没有。” 张寿鹿在旁边补充,他的语言要毒辣得多。 “前辈,你认识堕落天使?” 张寿鹿对于堕落天使是念念不忘,差点就死在那家伙的手上,而且是死的不明不白。 “那家伙,是个什么来历?” “贫道看他,似乎身上藏有一些玄机?” “头颅被斩断了,丑陋的头颅悬浮在脖子上几许,不能贴合在颈脖上。” 老鼠精这下倒是很安静,没有像以往那样当即给出答案,一下子在沉默下来了。 “嚯,还真是有很大的来头。” “该不会,就是米迦勒的真身吧?” “哈哈哈……” 张寿鹿道人开了个玩笑,当然不怎么好笑。 “当然不是米迦勒的真身,要真是米迦勒的真身,即便已经堕落了,即便头颅被斩去,即便自身的实力在人间所允许的极限之内,即便被困守在这座古城无尽岁月,力量无限流失,只要他想灭绝你,只需要伸出一只手指头,轻轻戳一下。” “你在顷刻间,就自动化为一滩血泥了。” “断头堕落天使的真身是什么?” “我不知道。” “就像你猜测的那样,我同样怀疑它来头不小,但基本能够肯定,不是天使之王,更加不可能是第一个天使。” “我曾经怀疑过它是纯白天使,但是好像有些不符合常理,很诡异。” “但它在前生,很可能是上位天使。” “是主神身边的上位天使,实力极为强大。” “当然了,再怎么强大,那也是前生了,不知是什么缘故,被封困在这座古城之内,出不去了,也就间接地被滞留在人间界,被这片天地压制,最后只能无奈身死了。” “唉,天地不仁,不管是什么,不能在人间界长生。” 张寿鹿听着,似乎老鼠精感觉颇为惋惜,这可新鲜,对于其他的存在,老鼠精可是非常决绝的,虽则会有少许的哀意,但还是希望那些原住民随风而散,了却残躯。 “前辈,当真见多识广,竟然连西方的神系也有研究,佩服佩服。” “前辈,你知道现在这个时代,是谁最为显赫吗?” “西方,哪个神,在人间界,最显赫?” 张寿鹿笑眯眯地盯着大门上的画影。 嗯? 大家伙纷纷愣神,谁也没想到,张寿鹿会提出这么个问题来考校这位老前辈。 张清烛当即轻翻白眼,这寿鹿前辈,还真是…… 突然,眼角的余光扫视到一丁点端倪,貌似,张福德前辈不经意地将头抬高了一点点,他的眼光,刚好,刚刚好…… ……将古宅看了个大半,尽收眼底。 福德前辈,是在,看向老和尚吗? 张清烛直觉敏锐,此时灵光一闪,瞬间把握住其中的关键。 看老和尚干什么? 张清烛瞬间感到气氛好像被自己的弄得有点惊疑,是不是有些疑神疑鬼了? “哼,你小子,不是很厚道。” “不过,我老人家就猜一猜,如何?” “又有何妨?” “在我的潜意识之中,创世神是早完蛋了,不是陨落了,就是沉眠了,而且是那种永恒的沉眠,完完全全感受不到气息。” “不过,我的潜意识中,也有一股很强烈的直觉,创世神或许还会回来,没那么容易完蛋。” “创世神之下的西方诸神,最为强大的神明,是有着最璀璨最纯粹的神明之称的光明神,以及,号称神力永不枯竭的太阳神,这两位神明,凌驾在诸位主神之上,稳压一头。” “不过,我更看好光明神,因为,我的潜意识中,对于这位神明,极为忌惮。” “仿佛,是在祂的手底下吃过亏,如果是的话,那我的来头,同样也极大。” “哈哈……” “至于太阳神,好像没有太多的情绪烙印,印象一般般。” “最显赫的,必然会有这两位强大神明的眷属和信徒宗门。” “嗯,西方,似乎将这些信众的宗门,叫做教会,是吧?” “那最显赫的,在人世间,应该就是,光明教会,和……” “太阳教会?” 听着老鼠精询问的语气,张寿鹿道人少见的有些结结巴巴,貌似颇为不好意思,道: “这个,贫道也不甚清楚,不知为何,龙虎山,嗯,可能就是因为赵方天的缘故吧,这该死的赵方天……” 寿鹿道人顺势抱怨了一句,但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愤恨,可能在他的内心中,对龙虎山的意见更大,作为敌人,即便是作为敌人,赵方天可以将整个龙虎山逼迫成这样,那真是一种大本事啊,天大的本事! 很难没有在仇恨的同时,产生一点点敬佩。 那是对于强者的一点点本能的尊重! “可能就是,龙虎山将一切关于赵方天的所有记录都给抹去了——至于怕成这样吗?所以,就近世而言,龙虎山的卷宗记录,有一段很长的空白,噢……” 寿鹿道人又是一声夸张的长叹,看向福德道人,再扫了几眼其他道人,然后才说: “可能也不是没有记录,而是被人为地给画了个圈,外边的小人物看不到,就以为是没有,到底是怎么样,要听听大人物的意见了。” 其他人很自然将目光转向张福德道人,张福德无奈,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沉吟片刻后,摇头叹息: “不知道,贫道没有看到这方面的内容,可能,可能是还不够格吧?”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有些郁闷,他现在这一刻算是体会到张寿鹿的不满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确实,感觉不能算好。 “至于西大陆,那是很遥远地方,远隔重洋,若不是法力超绝的强大修行者,很难横渡过去,而凡人要跨越两个大陆,更是艰难,需要大船舰,而且是连绵不绝的大船舰群。” “那样,方才有些许把握。” “东西方的交流,不算是很频繁,所以对西方的情况也就不是很重视和注意,但是,一个很模糊的印象,应该是可以确定的,毕竟时间上,还不是过于遥远,应该没有太大的改变。” “西方是一个宗教林立的大陆,在众多的宗教中,有几个大教,很强势,当然,还有对立面,诸宗教的共同敌人,是巫术。” “但凡信仰神明,修习神术的教士,不管是侍奉哪一尊神明,又分属哪一个派别,都视巫术为自己的敌人,斩草除根,绝不容情。” 第二百五十一章 隐秘而伟大 说完,张福德道人对着血红色的大门打道揖行礼,可能是在致歉吧,因为这个回答不清不楚,很不明确。 “嚯,你这小东西,虽然骨子里也隐隐透出狂傲,但表面功夫,却也不马虎。” “模样也还算周正,不像其他人那样讨厌。” 对于老鼠精拐着弯来暗讽着,张寿鹿根本没有触动,既然这个话题没有答案,就转回了刚开始的那个问题。 “前辈,最后那一声叹息,又是什么来历?” “竟然迎来了上天的注视?” “展现了真真正正神的力量?” “比堕落天使还要狂?” “还有,我们怎么都没有听到?” 这个问题,恐怕是当前形势下,最要紧的问题了。 张清烛不由打起精神,仔细倾听,同时留意各人的神情变化,特别是福德道人,他知道的,比别人多,且事涉隐秘。 “我不知道。” “在这个古城之内,到底有多少强大的隐秘存在潜伏着,这些隐秘的存在,多半也有可以触及人间极限的力量,但是,他们的力量是不被人世间所允许的,也就是说,见不得光的,一旦他们被上天给注视到,等待着他们的是无休止的追杀,直至彻底灭亡。” “呵呵……你们龙虎山好像也有这样的气息,那种被不可抗力强迫着去激战,去献身,去赴死?你们可以御雷,雷是天威的最直接显现,在你们的戒律中,应当保有着这样的——使命感?” 众位道人相视一眼,纷纷点头认同,不过脸色却有点不大好看,都不好看,连一向温润平和的福德道人,脸上也浮现出一点点阴沉。 本是壮怀激烈、慷慨激昂的英雄事,被老东西这么一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就好像,是被逼着签了卖身契一样,事到临头而身不由己。 “你们不要以为我是在奚落你们,唉,我是在羡慕你们啊,甚至嫉妒,内心充满了渴望,唉……” “能傍上老天爷,天大的福分呐。” “不过,你们在这个地方,倒是应该要小心一些,你们身上的那股气息,隐隐约约散发出雷霆的味道,那些躲在暗处的,潜伏在最深处的,可是最忌惮雷的气息。” “可话说回来,也不要过于提心吊胆,那些家伙,一般是不会闹出动静的,当然,一旦闹出动静,应该就不会比方才的场面要小多少。” “我不想再一次面对上天的注视了,你们也安分点。” “那些高墙阔院的大宅子,你们就不要硬闯进去了。” “特别是那些像宫殿一样的恢宏建筑,里面的东西,来头绝对是能吓死人的。” “循规蹈矩,大家也安生一点。” 老鼠精语气中满是告诫,看来前不久的那番震动,对他的冲击,不像是表面所观察的那样,不像看到的那样平静。 “老前辈,你还没说,你知不知道那一声冷哼的来源?” “不知道,是指不知道是谁,还是说不知道为什么要引来上天的注视?” 张清烛插了一句话,谨防这个问题被无声无息地略过去,对于那一声招惹来上天的注视的冷哼,张清烛是没有听见,但是,他在自己的心底,似乎听见有一声低沉的呢喃,像清澈的泉水流过,缓缓流淌在心灵深处最神秘的所在。 而之后,他们就得救了,老天爷出现了,发现了堕落天使的力量快要触及人间的力量极限,那冷漠的眼光瞥过之后,就是漫天的黑色雷霆沸腾。 就这么得救了! 那一声呢喃,是不是就是发出那一声冷哼的存在? 他是为了拯救龙虎山道人的性命而出声的吗? 虽然很难以置信,但张清烛感觉这个逻辑暂时倒还没有太大的破绽,只是其中难明的是那位强大而隐秘的存在的动机是什么,这个难以估摸得了。 会不会是张九龄,或者是张静虚呢? “是说,不知道是谁。” “至于为什么要引来上天的注意,哼哼,我却是有个猜测。” “有人在打堕落天使的主意,那断头的堕落天使,有一个特别的地方。” “那家伙,有一个违反常理的地方,它不需要潜伏在古宅的深处,它经常在古城之内游荡,似乎无惧古城对暴露在天空下的生灵可掠夺生机的特性,这可是无数原住民都恐惧异常又难以躲避的危险,就是这样简单而又无解的特性,让无数的古怪存在都毫无办法,坐等生机一点点流逝,走向灵识涣散的尽头。” “估计是有不少所谓的大人物都已经非常好奇,好奇断头天使身上所蕴含的秘密,竟然可以无视古城的掠夺,而且,古城之上的天空中,笼罩着一股让人不安的力量,这股力量在禁锢着天空,寻常的各色存在,是很难在天上御空而行,当然,可以的也不大敢。” “但是,偏偏这堕落天使就是这么显眼,它主要就是漂浮在天空中,扇动翅膀在天空中飞舞翱翔,确实像一只大鸟一样,颇让人艳羡,来去自如,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似乎它……就我之所见,从未见过断头的堕落天使双脚踩在地面上。” “我有个猜测,似乎,是它的潜意识在作祟,是它内心最深处、是灵魂的最深处的本能,它的本能不想,不愿意,不愿意沾染凡尘,不接受双脚与尘埃接触,不想踩踏在人间中。” “这,倒是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上界的生灵,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它这样程度的,却也是要少见一些。” 老鼠精述说着自己对断头黑羽天使的观感,令龙虎山的道士们感到震动,这样对神话生物的具体描述,在龙虎山上,也算是没有的,特别是这种近距离的观察,再加上他们方才的亲身遭遇,更是让人感到离神话不再遥远。 “所以,在某些孤寂的静谧中,我在看守大门的时候,总是隐隐约约能够听闻一些响动,一些对堕落天使的议论,有时候,还颇为热闹。” “呵呵……那家伙,竟然让某些潜伏在最深处的隐秘存在给一起注意到了,在某个特别的时刻,这些大人物竟在一起偷偷讨论它,这可不是个小阵仗啊。” “当初张静虚不想大动干戈,就是不想引起这些隐伏在最深处窥视的一双双眼睛将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不想引起太大的震动,这些半开半合的眼睛要是完全瞪眼的话,那可是很恐怖的,说是翻江倒海、天地翻覆也一点不为过。” “当时,我也是好运气,竟然能够感知到这样的密会。” “有一次说得很明白,很出格。” “有些隐秘的存在想要出世,去探一探堕落天使的虚实,最好还是将之拘禁住,慢慢将其身上的秘密给挖掘出来。” “最后,讨论来讨论去,争争吵吵,形成不了一致的意见,支持要出世擒下堕落天使的意见不少,那些意见倾向于速战速决,而堕落天使身上的秘密,有助于帮助解决它们面临的隐患。” 没想到,还有这样一番隐秘,看来这个地方不是他们可以逞威风的地方,众位龙虎山道人新偷偷一阵烦躁,自己成了弱势群体,在背后,在黑暗处,还有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一片寂静的漆黑中,狠狠地盯着它们,谋算着他们,要是觉得时机合适,心里异动之下,顷刻间,就会沦为这些野兽嘴里的口粮。 恐怕,要龙虎山天师亲自出马才能将这些神秘的存在慑服了,起码也要结丹真人,他们这点实力和修为,很危险,很艰难。 “最后,被反对意见给压制下去了,多数不支持?” 张寿鹿道人随口接了一句,很明显,堕落天使还活蹦乱跳的,应该就是没有经历那一场恶战了。 “嗯,有几个原因吧。” “一呢,就是怕出现方才的局面,引起上天的注视,一旦被看见了身影,那整个天地都会辨别出这一缕气息,会被牢牢锁定踪迹,那后果是很麻烦的,当然也极度危险。” “二是,怕出现大混战,一旦久攻不下,很有可能会产生分化,而那些潜伏下来的人,有过默契,不能相互侵袭。” “有意见提出要拿下堕落天使,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看堕落天使是西方种族,在古城之内,西方种族相对少,很少,故而想要以此来规避曾经的约定,作为一次例外,没想到,最后也还是没能取得大多数的同意。” 张清烛很机灵,老鼠精话音刚落,他立马意识到隐藏着的意思,接口说: “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不想破例,不想开一个相互攻伐的先例,而致使成为以后的遵循?” “他们抱团在一起,是要对抗古城的力量?” “他们已经意识到古城对他们的险恶意图?” 老鼠精对于有人能够这么快就摸清它话里的意思,很感满意,用高昂的声音说: “不错,正是如此。” “意识到不意识到,无所谓,这是一个本能,它们那样的存在,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起起落落,沉沉浮浮,不可能在这个方面出现错漏。” “它们的,不,是我们所有的意识体,但凡还能保持清醒神志的,谁不对古城的主宰力量充满了警惕?” “可能,只有阴兵大军,是不会畏惧谁的,不会畏惧任何力量。” “只要是阴兵在过境,无论是谁也要让道,哪怕,我估计,哪怕是所谓的古城主宰也不会例外。” 张寿鹿道人点点头,再次回到那个问题,问: “前辈,为什么我们听不到那一声冷哼呢?” “既然能惊动上天的注视,那应该动静不会小,可是我们连丝毫的气息也感应不到,这正常吗?” 这是张寿鹿百思不得其解的,他最初听到这个说法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很怀疑,并不认同,倾向否定,他一向对于自己敏锐感知十分自信,而这次事件,他是一丁点都没有察觉出来。 还有这样的事? 这是他脑海里的第二个念头。 第二百五十二章 狂 “为什么你们听不到那一声冷哼?” “很简单,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实力。” “你们的实力,嗯,不大准确,对戴高冠的小道士来说,不够准确。” “是修为,你们的修为还不够,你们要是再上一个境界,那就够格了。” “这就是警告啊,看,看看,狂妄,多么狂妄!” “这就是狂!” “不是勇气,不是挑衅,是来源于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 “不将老天爷放在眼里,有信心逃脱上天的追杀。” “他,或者是祂吧,在警告所有人,至于是什么事?” “无解,不知道,但肯定是在警告某些人,有些是知情的,而那些不知情的,则告诉他们,他在对某些人警告,将他们那个小群体的分歧公开化了,让所有够格的人,各自打算,再作抉择。” “当然,以上,都是我的猜想而已,可能离题万里,也有可能十分接近事情的真相。” “若是你们心里还有一点侥幸,天真地认为也有一点可能是张静虚藏在暗地里出声干预,救你们一命,那我只能说,你们太不了解你们这位老祖宗了,张静虚,多疑,而又极度谨慎。” “你们是龙虎山小辈,他很可能对你们没有恶意,无论他现在已经变成个什么模样,即便已经舍身化魔了,他也不会主动去加害你们,但是,不代表他就会救你们,不害你,不等于就要救你,这是两码事,张静虚要真是潜伏那么久,连我这么个看门人都给欺瞒过去了,那肯定就不会为了救你们这几条小命而将自己暴露出去。” “他潜藏既久,所图必大,不会因小不忍而乱大谋,你们在他心里,无足轻重。” “同理,张静虚是这样,那张九龄必然如此,虽然从未谋面,我对你们这些龙虎山的伟大人物,也算是有不少了解了,呵呵……” “一个个心狠手黑话好听,虽不是坏事做绝,但在另一面是做到了极致,表面上,绝对是,一个个云淡风轻,淡泊出尘,最让人反感,你知道这给旁人什么感受?” 老鼠精不断奚落,吐露着对龙虎山道人的观感。 “虚伪!” 张寿鹿道人十分自然地将话接下去。 余下的龙虎山道人久久无言。 “前辈,他要警告一些人?还有就是为什么选择堕落天使?” 还是有些不明不白,在众龙虎山道人心里,包括年纪尚小、归宿感薄弱的张清烛,即便在理智上,还是比较信服老鼠精的判断,但心里面,在情感上,还是对张九龄和张静虚有一些期待,或许是张姓间的亲情,或许是龙虎山的传承关系,总还是希望能够拉近彼此,可能很渺茫,但还是忍不住心存侥幸。 “很简单,选择堕落天使,是因为堕落天使自己就已经触犯了忌讳,他不应该展现那样具有挑衅意味的力量,那样迟早会引起上天的注意,平日间,那些偶然现世的隐秘存在,俱都十分注意控制力量的展露,所以,借着这个由头,最后的责任也不一定就是归咎于那个隐秘的冷哼。” “还有,堕落天使是西方的种族,这里西方种族少,倾向与同情它的力量不大,且断头天使必定是神话生物,不像其他的,多是人间界成长起来,却不能飞升上界的倒霉蛋,所以,大家对于向堕落天使试探一下,试探这个曾经的上界生灵,还是很感兴趣的,非常感兴趣。” “有很多意见怀疑,堕落天使身上可能还保留着神格,但是可惜,天使不是神明,天使的神格对其他人用处不大,要不然,早就有些脾气不好的,向它出手了,所以,这次出手引起上天的注视,间接让上天注视到堕落天使,从而让潜伏在黑暗中的那一双双眼睛,见识到了堕落天使的手段,看到了一点堕落天使的虚实。” “只是呢,堕落天使所施展出来的力量,终究还是没能超越人间力量的极限,所以上天的意志只是扫了他一眼,降下了黑色的雷劫而已,估计是忙着追逐那道真正触犯了规则、超越了力量极限的冷哼去了。” “因此,堕落天使没有当场陨落。” “接下来,可能也不会平静,既然堕落天使打破了大家默守的禁忌,那就要接受相应的惩罚,我看,很可能会默认对堕落天使的出手。” “唉,这下是真的不太平了。” 众人心头顿感沉重,也意识到,接下来的日子,很可能杀机无限。 “要尽快找到玉石精灵,找到南天门,最后尽快逃出这座古城。” 张福德道人已经感受到事态比之先前预想的要更加严峻与复杂,刚开始进入古城时,也只还是想到可能会被后进来的老家伙给驱赶为探路卒而已,没想到,还没进入这里多久,就已经触碰到人间力量的极限,撞上了神话生物,还有传说中的天意志。 “要尽快找到魔猿,要尽快找到张统领!” 张福德道人沉声说着,其他道人齐齐点头赞同。 当真是恐怖可怕! 要是在多呆下去,很可能小命不保啊! 为什么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第一道关卡会这么难? 简直是不符合常理! 是龙虎山天师的有意安排? 还是龙虎山天师失策了,考量欠周密? 要是有意安排,那谁能够过关? 岂不是,那老东西不想传位,把持着龙虎山大权? 也不对啊,选出来的是继承人,本就是上一任翘辫子进棺材埋土里之后,继承人才能继位,不存在什么搞点小手段把持权力的说法。 这是要闹哪样? 张清烛一顿腹诽,心底疯狂诽谤龙虎山天师的英明伟大。 不会真的是个失误吧? 真是,一将无能害死三军! 这得多少人的命啊? 好像只有这个可能性了,龙虎山天师老糊涂了,出现了失策。 张清烛心里只能暂时持这样的结论。 “前辈,您要我们怎么帮您脱困?” “事不宜迟,要是再晚一点,都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张福德道人当机立断,决定先施恩于这位存世久远的老前辈。 “嗯?” “你想怎么干?” 诸道人听到这回话,不由齐齐感到一愣,颇觉愕然,怎么是这么个语气,看样子,不是很乐意啊? 完全感受不到脱困的欣喜啊? “前辈,你不乐意?” 张寿鹿道人这话,倒不是挑衅,没有带着火气,没啥负面的情绪,纯粹就是好奇,这老鼠精沉得住气。 “前辈,哼,什么前辈?” “你这个小子,之前不是叫过老鼠精吗?” 老鼠精声音颇为不善。 “呵呵……” “还不是前辈你太大度,您介意?也不像啊。” 张寿鹿对于突然提起这个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 “哼,不是大度不大度的问题,介意?不介意又能怎么样?” “你说的,不算是错,介意又能怎么样?” “就是事实!” “张静虚那王八羔子,将我封印在青铜器鼠生肖兽首中,将我的命格定型在老鼠身上,我现在要是脱困的话,基本上也只能依附在一只活老鼠身上。” 啊…… 在场的所有道人一起恍然,怪不得,怪不得这老家伙,一点没有什么兴奋之情。 脱困说是值得高兴,但是,转眼将变成了一只自由的老鼠,那也是相当郁闷的。 而且,也不知道,变成老鼠身之后,老东西这一身本事,还能剩下几成? 就老东西这个态度,恐怕是不容乐观,要是实力大损,而接下来古城内有可能遭逢大变,极有可能面临一场腥风血雨,那么现在重获自由,很可能不是迎来新生,而是告别人世。 “那前辈您的意思?” 张福德道人皱眉,确实是不安全,很冒险,只是这个问题,总还是要解决的吧? 那要怎么办呢? “前辈,你只能依附在活鼠身上?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张寿鹿若有所思,插了一句话进来。 “不知道,即便不限于老鼠,肯定范围也很窄,我可以肯定,不能是大型活物,尤其不能是有修行有力量的活物。” “还有一点,要是一般的活物,体型较小的活物,那寿命肯定就是极为短暂的,根本不够时间让我恢复实力,搞不好,我的新生,就是跟一只小小的家畜家禽那个样,极为短暂的一生。” “这样的自由,要来干什么?” “还不如在这个鬼地方,做一个长命的囚徒呢?” “哼哼,你现在可以体会到一点点张静虚的狠辣与慎密了吧?” “那个东西,说他心狠手辣,一点也不为过。” 老鼠精很愤慨,但几位良好的道人倒是没什么感触,基本没有抵触,反倒认为很正常,斩妖捉鬼、除魔卫道,怎么能有妇人之仁呢? 就应该斩草除根! 邪魔死得越干净,好人才能活得长命。 完全正确,正该如此! 不能拿这个来抹黑张静虚,抹黑这一点,那不就是否定龙虎山全体道人吗? 老鼠精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也算不得是什么良善,跟它讲仁义道德,纯属自讨苦吃。 对于老鼠精这样大有来头且即便如今倒霉了,也还是有着强大实力的诡异存在,还是得防着一点,防着一点为好,大家都安心一些。 老鼠精的实力,起码是保留着相当于道人结丹境的修为,场中的道人,除了拥有天人合一意境的福德道人外,其他人估计不是它的对手,小觑不得。 第二百五十三章 论雷法 “那就只能在最后的时机在施法解困吧。” 老鼠精也是无奈,就像张福德道人说的,越是拖晚一刻钟,就多一分危险,到时候要是有连番大战,谁还能腾出手来? 也只好这样了,换一个角度想,可能更好,要是出现一个结丹境的修士与之同行,那龙虎山一行的压力可就太大了,这一刻,各龙虎山道人,总算是体会了魔猿同行后一直以来的心路历程。 忐忑不安,除此之外,就是谨小慎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留心注意。 再没其他了。 唉,也挺辛苦。 “轰隆隆……” 刚感叹完没多久,就又闹出动静了,在他们的后方,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巨响,犹如天雷滚滚,声波像气箭一样,急速冲击而来,奔袭过来的气浪,将场中众人的道袍袈裟吹起,宽大的袖口灌风鼓荡。 “是,张美玉?” 张寿鹿道人有些迟疑,但是却也有相当的肯定,按道理来说,在这个地方,或许也只有他们龙虎山出身的会闹出震雷一般的响动。 也不单单是声音像,还有气息上,同样蕴含有雷的刚猛和霸道。 当然,还有少不了的,对于黑暗与污秽的天生碾压般的克制,那是无与伦比的巨大破坏力! “看来是又打起来了!” “张大统领的脾性,能忍到这时,确实是不容易。” 张寿鹿随口调笑了一句,随即与其他人转身回头,观察后头的战况。 一道冲天而起的烟幕,霎时间遮蔽住天空,原本已经有些亮堂起来的天色,再一次陷入浓郁的阴暗中,就好像是方才黑色雷霆落下的情景。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又是三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随之而来的冲击向波浪一般,一浪接着一浪,一阵阵的大风将众人的衣裳掀起,猎猎作响。 “好像是雷法啊?” “各位前辈,张统领也会龙虎山雷法吗?” 张清烛的话,话里有话,意思是作为玉石精灵怎么能被传授龙虎山雷法,据醉道人所说的,只有龙虎山的张姓嫡脉,才有资格修习,不是龙虎山道人,是龙虎山道人却又不是嫡脉张姓,一样是不允许被传授的。 这就是规矩,龙虎山的规矩,千百万来,从始祖张道陵开始,就已经开始流传的规矩,即便是龙虎山的天师,也无法将之修改。 这或许是,传统的力量? “确实是雷法!” “雷法是龙虎山最重要的传承,只允许龙虎山张姓嫡脉修习。” “而张宝玉和张美玉兄妹,正是龙虎山张姓嫡脉,自然可以修习。” 或许是看到张清烛脸上掩藏不住的惊讶之色,张福德道人只好再解释一句: “张宝玉获得龙虎山天师的赐姓,赐姓为张,而张美玉因张宝玉,因为是张宝玉的同胞妹,所以,也获准被龙虎山天师赐姓,她同样为张姓,自然可以修习龙虎山雷法。” “张美玉的雷法,似乎是,最霸道和刚烈的,太乙召阳镇魔雷,此雷法,最是适合除魔驱邪,堪称是秋风扫落叶。” 嗯? 张清烛愣了一下,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还以为是是跟他一样的三天正雷,没想到是醉道人嘴中貌似次一等的雷法。 “不是三天正雷吗?” “醉道人前辈说过,龙虎山最厉害的雷法,除了只有龙虎山天师才可以修习的天雷外,就当属三天正雷最为强大与玄奥。” 三位道人听到这个话,彼此对视一眼,忍不住相视一笑,神情颇为愉快。 嗯? 怎么回事? 还像有什么他不清楚的情况? 貌似有一些不好的事要发生的预感啊。 要吃亏了,被坑了? 张清烛一看几位前辈的表情,顿时在心底生出忐忑的情绪。 “强大?确实是强大。” “玄奥?当然是非常玄奥,十分玄奥!” 张寿鹿说着,只是神态看起来,多有调笑。 “醉道人前辈所说的,当然是没错,不止如此,三天正雷,还是始祖张道陵的手段,正是凭着这一手雷法,打出了赫赫威名,相传,在那个还有些许上界神人隐匿在人间的时代,始祖张道陵正是施展三天正雷将神当场斩杀,过程没有丝毫的悬念,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干净利落。” “还是人身的始祖张道陵,将天上的神人在几个回合之内压制并斩杀,而对手简直没有还手之力,从此之后,张道陵被天上和人间视作最为闪耀的星辰,并至今闪烁,纵然出手的是千古奇才张道陵,但从侧面也可想而知,三天正雷之法,是多么的强大!” “强大到就连天上的诸神众仙都要为之侧目!” 张清烛木然地点着头,眼神有些恍惚,可心里的忐忑不安,却越发地明显,既然三天正雷法是如此的强悍,可助凡人修士斩杀仙神之体的神人,那为什么三位道人还要听之而相视一笑呢? 张寿鹿道人看着张清烛小脸上呆滞的表情和铁青的面色,不禁感到好笑,接过张福德道人的话,对着他说: “强大是很强大,当然强大,张道陵的看家本领,怎么会不强大呢?” “很可能,正是因为有三天正法,才有了我们绵延无数岁月,传承了一百八十代的龙虎山。” “呵呵呵……” 说着说着,特别是看见张清烛的小脸上越发的僵硬,张寿鹿忽然笑了起来。 “正如张道陵身上其他的本事一样,一个人却能够驾驭多件超越法宝的法器,其中有九件就传承了下来作为龙虎山天师的法器,世世代代流传。” “又比如,他创立龙虎山道统,却跟其他的道家宗门迥然不同,又是成家,又是传教,还要修道,样样都沾边,却又能样样不落下。” “还有一样,比如他身上的白虎之力,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毫不夸张地说,张道陵张嘴一声吼,大地都要抖三抖,实实在在是气吞万里如虎,神异非常,神勇不可当,威风不可一世!” “无坚不催,无物可挡!” “可是……” 来了,来了,转折来了,真是有麻烦,小道我不会是被醉道人那老东西给坑了吧? 很有可能啊。 这种时候,往往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估计是被忽悠了。 “可是,后世人要是身怀白虎之力,往往就是承受不了白虎与生俱来的杀伐气,在幼年时,就会被力量的杀机给摧毁全身的经络骨髓,从小体弱多病,梦魇缠身。” “这一类人,往往在成年之前便早早夭折了,被白虎活生生摧残至死!” “白虎,由此而被世人称之为最凶恶之神,遇白虎,必遭血光之灾,重则夭折。” 不知为什么,在张寿鹿道人略显平静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些许的唏嘘。 “最强大的,往往就是最艰难的,这个世上,没有捷径可走。” 张福善道人感叹道。 “张道陵太强大了,对后世的龙虎山道人而言,当然是一个骄傲,但也是一种煎熬,前人的巅峰成就,吸引着,激励着后人苦苦追逐,但世事不是什么只要努力拼搏了就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选择最艰难的道路,也就意味着,选择了最危险的道路。” “在后世一群群追逐着祖上荣光的道人中,能够登上绝巅,领略到一览众山小的绝妙风景的,终究只是少数的人,是极少数人。” “大多数,绝大多数,倒毙在路上。” 哈…… 一时又是一个不长不短的沉默,张清烛,这个自以为没有多少归宿感的道人,他总是以为自己有归属感而没有归宿感,他总是不认为龙虎山是自己的埋骨之地,他心头总有一股冲动,想要到更广阔的天地去遨游,起码去要去见识一下,此时再听到这么一番感叹,自然有些心有戚戚。 “阿弥陀佛……” 就在这个时候,正当张清烛心神恍惚的时候,在心底里,又再一次响起轻声的呢喃,仿佛流水潺潺,清澈而清脆。 嗯? 张清烛一下子灵醒起来,凝神留意,想要扑捉那一声短促的呢喃。 可惜,自那一下不留意的划过之后,再也没有声息了。 张清烛抬眼向前方打量,古宅内的屋檐上,身披陈旧袈裟的龙虎山,瘦小的身躯很不起眼,但全身金黄,像是黄金浇筑而成的人像,却又很给人震撼的冲击力,那是力量的象征。 这老和尚,是个啥玩意? 怎么感到有点鬼鬼祟祟? 但是呢,也就如此了,不能有太大的收获,毕竟就只是在心底响起了一声低声的佛号而已,老和尚怎么不诵念出声呢? 看起来是有些怪,但是实质也有可能很正常,不过就呢喃了一句而已。 张清烛看了眼前方后,便不动声色地转移自己的目光,现在不是追究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的时候,就在后头,张美玉还在激战呢。 魔猿也不见了,在这个古城里,这个潜伏着无数的高手的古城里,魔猿的小命,现在真是比水都要凉。 不管有啥秘密,总归还是没有魔猿的小命更重要,还不止,不止一条小命,还有玉石精灵那整整一千八百数,没见过,也没啥感情,但肯定是不能不管。 不过,话又说回来,龙虎山的举动确实是有点鬼祟,而福德道人,也说实在有些让人不明所以,他专门支开了其他人,就只有他们两个在一块。 在谈什么? 一个龙虎山道人,一个活尸佛修士。 有共同点?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三天正雷 “三天正雷也是一样,比之白虎之力,一点也不显得更简单,只是还好,一般不会把人搞死,不过呢,也不差哪去了,一般是死不了人,但是,会毁了人。” 张清烛随即抖了一下,身体不自觉地,本能地,颤抖了一下。 不能不抖啊! “会毁了人?” 张清烛连声音也颤抖了。 “呵呵……” 张寿鹿点点头,对张清烛这个表情,他很受用,很感满意。 “你这个小家伙,不会就是学的三天正雷吧?” “哈哈……” “一定是你听自己师父说,三天正雷最厉害,强大无匹,是始祖张道陵自身修习的雷法,所以,心绪激荡之下就闹着要学三天正雷吧?” “哈哈哈……” 张寿鹿哈哈大笑,其他两位道人也是一脸笑意,可是不久,张福德道人突然反应过来,脸上出现少许的诧异,盯着张清烛看,将他看得有些发毛,福德道人沉声说: “不对,不对,贫道记得,张宏远前辈,修习的不是三天正雷。” “你修习了雷法。” “你的雷法不是传自于你的师父,不是传承自宏远前辈。” “你的雷法是三天正雷。” “是来自,醉道人。” 看来是很吃惊,一向恭谦有礼的福德道人,此时连前辈两个字都忘记称呼了,直接叫醉道人。 张清烛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只能点头。 “毁人?” 张清烛还是望着张寿鹿,这家伙,好像有点愣住了,只是很怪异,脸上的大笑表情还没来得及消褪,诧异却又等不及般地窜出来。 “所谓的毁人,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摧毁掉躯体。” “是说毁坏人的前途,浪费了光阴,一事无成。” 呼—— 张清烛立马松了一口气,顿感心中踏实了不少。 “你是醉道人传授的雷法?” “三天正雷?” 张寿鹿道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张清烛诧异了,只好继续点头,真的很诧异吗? “醉道人是龙虎山之上除天师之外,最精通雷法的道人,其他人不能望其项背。” “不知多少人会羡慕你的机缘。” “呵呵……” 张福德道人笑呵呵地点出其中的关键。 “呵呵……” 张清烛也只能跟着笑,天真的笑,无邪的笑。 其实在内心,张清烛倒是不怎么看重,他自己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小命,要是有比较大的危险,他肯定不会跟醉道人学什么三天正雷,同理,要是,仅仅就是个什么一事无成和荒废时日,那就完全不是啥大问题。 “三天正雷的难度极大,进境极为艰难,久而久之,龙虎山道人选择这门雷法的很少,当然,即便想学,也很不容易,除了龙虎山天师亲自传授外,就只有七个大峰的峰主可以有资格传授,而在入门的法门,倒是可以由其他修习过正雷的道人传授。” “但是找到愿意传授三天正雷的道人就不容易,虽然龙虎山俱是一姓,又为同门,但是道人之间,感情也不那么亲近,除非是同门同脉,那才会彼此亲厚一些。” 张福德摇摇头,不再说话,显然是不像再多谈,他看向远方那一道遮天蔽日的烟幕,虽然现在没有太阳,但是就算有,也完全能掩盖得住。 “倒是有点妖王的气象,只是施展出来的却是除妖的手段。” “有些讽刺。” 说完之后,张寿鹿当先一人向前冲去,张福善道人回头看了一下众人,特别是专门看了张清烛好一会,然后就向着张寿鹿道人冲出去的身影追去,同样是大步向前飞奔,福善道人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临去前的目光表明了,要将张清烛留在这里,以防再一次发生撞到断头堕落天使的危急状况。 现在是基本明了了,这座古城内,怪异是个特点,但更让人揪心的是要命,高手太多了,强者太多,那些力量可以突破极限的存在,应该也是不少,只是还有一个好的,那些潜伏在最深处的,种种迹象显示,当然都是道听途说的迹象,他们似乎不能随意现世出来活动,应该是有所忌讳。 有他们忌讳的力量! 张清烛心里还有一个猜测,可能张福善于张寿鹿道人或许也是真的好奇张福德道人与老和尚或者老鼠精的私密谈话,但是碍于情面,又实在不好意思刨根问底,借着个由头,当然也是真的怕再遇到那样的险恶的情况,将张清烛留在这里,多一双眼睛,多一双耳朵,好知道在他们被支开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在商量什么隐秘。 不过,张清烛觉得,多半是没有设么效果,既然他们要避开他人耳目,那肯定是不会让他一个小道士给看得到听得到。 对付他一个小道士,有太多办法了。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震耳欲聋之声不绝于耳,距离张福善和张寿鹿离开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后,在遥远的后方,爆发出连绵不绝的震雷之响,看来是两位道人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打算是速战速决,快速结束战斗,然后将张美玉带回来。 漫天的烟尘笼罩天空,将整个天空与此时大家望去的视野笼罩得更加阴沉,仿佛在那浓厚阴郁中,酝酿着猛烈的狂风暴雨。 “前辈,寿鹿前辈和福善前辈,他们修炼的是哪一种雷法?” 此时的情形,大大小小也是个尴尬,张清烛只好没话找话,只求打破一时的沉默。 “嗯,包括贫道在内,师兄和寿鹿师弟,也不是选择的龙虎山道人的最高雷法,三天正雷是除天师的天雷外的最高雷法,天雷是天师的专属手段,除了龙虎山天师一人,其他人不允许修习。” “其实,想要修习天雷,也完全没有门路,就只有龙虎山天师一人知道天雷的法门。” “龙虎山天师如果谨守规矩的话,其他人再怎么想破脑袋,也是不得门而入。” “故此,龙虎山道人最高的雷法,就是三天正雷,三天正雷并不如天师的纯正天雷,但毕竟是快要让一个凡人身斩杀神体的强大手段,纵然除了始祖张道陵之外,还没有明确地被证实还有其他的道人斩杀过神灵。” “但是,关于此类的传言,却一直都不算少,只是年代久远,又不像张道陵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神灵全过程压制,毫无悬念地斩杀,故此,是人并不相信那些流言般传闻。” “有一些,确实是离谱,有一些,干脆就是龙虎山自家给放出风声的,故意混淆视听,但也有一些,可能性,不少,但即便在张道陵之后,还有人,还有道人以三天正雷斩杀神灵,那基本也可以肯定,不会像张道陵那样简单,那样干脆利落,毫无悬念。” 或许是也了解到张清烛的尴尬心理,他也有意活跃一下氛围,详细说一说。两位同门的心理,他多多少少可以猜到一些,只是其中关节,关系重大,实在是难以示人,他也只好沉默。 “但是,三天正雷太过于艰难了,进境极为缓慢,而有心力有志气去追寻先祖脚步足迹的,莫不是心高气傲并天赋绝佳,兼且还日夜苦修不辍,对于这样的天之骄子而言,缓慢的进境,太过缓慢的修行速度,足以让他们感到绝望。” “那些人资质好天赋高,但是弱点也很明显,三天正雷的特点,实打实的点在他们的七寸上,瞬间瘫痪。” “呵呵……” “世间万物,一体两面,有阴则有样,有阳则有阴,优点太过了,从另一个层面来衡量,就是一个缺点,甚至是弱点。” 在张清烛听来,这两声笑声近乎自嘲,似乎,福德道人他承认,这是他的弱点,他克服不了,所以,他不选择三天正雷。 或许是看到了张清烛脸上的表情变化,猜测到他此时的心中所想,摇摇头,继续说: “贫道的雷法是紫霄神雷,师兄的雷法是阴符雷,寿鹿师弟的雷法是意静虚雷法。” “我们都有自知之明,没有选择三天正雷,贫道的师父曾经还激励建议贫道选择三天正雷,可是,贫道思量再三,还是违逆了师父的好意,选择了自认为最适合己身的紫霄神雷。” 张清烛眼皮跳了一下,心里有个感觉,不自觉地问道: “前辈,您的师父,修炼的是三天正雷?” 张福德笑着点头,这个小道士确实是机灵,耳聪目明,能举一反三,点头说: “正是,师父他与醉道人选择的都是三天正雷。” “不过呢,有一点不一样,初衷不一样,醉道人前辈,他是天生亲近雷法,雷法也亲近他,他选择三天正雷是因为他认为三天正雷最适合他自己。” “至于我师父嘛,初衷就庸俗得多了,纯粹就是争强好胜,选择一个最难的,以此来体现他的本事。” 呵呵,这一向恭谦的福德道人,对于自己是师傅倒是敢去调侃,还怎是没想到。 “我师父,虽然初衷不像醉道人那样纯粹,对雷法也没有醉道人那样的天生亲近感,但是我师父的心性却是极为适合修习三天正雷,在我师父的手上,三天正雷的进境,是比不上醉道人,但是竟一点也不算慢,不比其他人修习其他雷法要慢。” “我师父的雷法,是极为高明的。” 突然,在这个时候,老鼠精似乎对这个话题提起了很大的兴趣,他插嘴道: “你说,你们龙虎山上的雷法能够斩杀天上的神明?” 第二百五十五章 神技 “嗯,前辈,你感兴趣?” “对了,贫道还想问你,张静虚天师的雷法是什么?” 张福德道人饶有兴致地询问道。 旁边的张清烛小道士同样是一脸诧异,有一些怀疑,难道,龙虎山的雷法里隐藏着什么秘密,还是那种惊天大隐秘? 这老东西,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后,大家已经可以隐约感知到它对龙虎山的态度,基本上是,一个蔑视的态度,但就其中的某些局部,它认为关键的,却又不会否定。 “张静虚的雷法,不就是你说的龙虎山天师的天雷吗?” “还能是什么?” “你作为龙虎山的后辈,还是被寄予厚望的后辈,后辈中的佼佼者,竟然要向我这么个外人打听龙虎山的前人?” “呵呵……你们对张静虚,也不是那么了解嘛?” “……也不是,那么信任么?” “哈哈哈……” 这老东西,是死性不改呢,还是有瘾? 总是在挑衅龙虎山上的和谐与和睦啊! 张清烛心底里暗暗摇头,对于老鼠精这种破坏龙虎山团结的问题,他也十分好奇。 “前辈,贫道,怎么感觉你更想打听的是龙虎山天师的专属雷法——大劫天雷呢?” “而不是,贫道言之凿凿的三天正雷。” 张福德道人丝毫不动气,同样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呵呵……” “张静虚除了那个什么龙虎山天师的天雷外,反正我是没见他施展过,他施展过的万丈雷霆,雷光闪耀足有上千里之遥,听他说,是所谓的意静虚雷法。” “我还以为是他自开创的手段呢,以自己的名字来命名,口气是很不小,哼……” “原来,叫大劫天雷啊?” 末了,老鼠精感叹了一句,只是不知道,它感叹什么。 张福德道人皱着眉头,缓慢地张开嘴,说道: “龙虎山天师的天雷,向来极为隐秘,连个名字都是个不大不小的秘密,唯一可以肯定的,那不是始祖张道陵从一个小修士起就已经修炼的手段,自从他创立了龙虎山道统在之后,从第一代的龙虎山天师起,便传承了这一门惊天地泣鬼神的手段,神技!从古至今,已经一百八十代天师了。” “只有龙虎山天师才可以修习的雷法,外人很难窥探,其中的隐秘与威势,只有龙虎山天师才能有所了解。” 老鼠精点点头,对于福德道人的这番话,不以为搪塞,陷入了一段短暂的沉默后,在随后,它以一种古怪的腔调与语气说道: “你说得很对,很对!” 嗯? 张清烛疑惑,很对?什么很对? 哪里很对? 同样的,福德道人也同样有着不解。 “神技,你说神技,说的是神技,很对!” “就是神技,这就是关键!” “神技啊!” “神技!” 嗯? 张清烛依旧不解,但是福德道人,在老鼠精一连几个神技的古怪口吻中,渐渐察觉到一点不同寻常的端倪,脸色阴沉了下来。 看来,事情有点不简单。 不简单啊! 这破龙虎山怎么到处是秘密? 张清烛是真的想不通了。 怎么老是瞒着? “前辈,你的说法,就是字面的意思吧?” “神技,神的绝技!” 张福德道人琢磨着,抬眼瞥了一眼前方的大门,上面画影的线条在变幻流动,显然有些激动,情绪上起了不少的起伏。 “正是如此,神的绝技。”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说法吗?” “跟西方的大陆那种什么神术的说法,是截然不同的,是不同的。” “你知道什么是神术吗?” 老鼠精最后这一句,在张清烛看来,有那么点欢快的意味。 “神术,是通过祈祷向自己所信奉的神明借来的力量。” “神技,是自己的力量。” 福德道人缓缓说出这两句话。 “是自己的力量,是神所能拥有的力量。” “一个凡人,拥有着只有神才能拥有的力量!” “有一个说法,叫自由神。” 嗯? 又开始云遮雾罩了,不清不楚,两人靠着默契在打着哑谜。 真是令人讨厌啊! 张清烛心底里再埋怨,也没得办法,只能干瞪眼。 “自由神,不受信仰所束缚的神?” “那,是靠什么去支撑神体不坠落凡尘的?” 张福德道人狐疑。 “呵呵……小家伙。” “你自己心底里不是有答案吗?” 老鼠精嘲笑着,他不认为张福德是一点不知道。 “嗯?” “前辈,你是说,往昔的传闻是切实的,依靠神明的血脉?” “可是,在上古神话时代,不是已经得出结论了吗?” “神明的血脉,已经不能传承来自他们父辈的强大力量了,刚诞生的婴幼儿,确实比凡人结合的血脉要强绝得多,但是也就……也就相当于西方龙族那样的强悍个体,根本上,依旧还是凡体,一个力量要强大一些的凡体。” “至此,争论,不是已经消散了吗?” 张福德道人对着大门上的光影说着,明显有些不明所以,老鼠精的话里,似乎在暗示他,装着糊涂,在隐瞒着什么。 但张福德道人自问,完全没有什么深沉的心思。 “呵呵……你不知道?” “你说漏了,你少说了一点。” 老鼠精提醒着张福德道人。 “少说了,说漏了?” 福德道人喃喃自语,沉思着。 “纯血神族的相互结合而诞生的血脉,自第一纪开始后,日渐稀少,而且传承的力量大幅度下降,最以致命的是,父辈血脉之中潜伏的诸多隐患却在新生体中越发地清晰显现,而且还是由隐性直接转化为显性,而导致这样的大变故。很多人猜测,是由于始皇帝的缘故。” “毕竟时间在第一纪之后,几乎重叠,由不得大家不去怀疑这样一位大人物,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天上诸神都不大喜欢始皇帝,有一些简直就是怨恨,而仙人,倒是对始皇帝的态度一直模棱两可,不冷不热,始皇帝虽然也敌视仙人,但是却不是优先打击仙人,他的目标是神,而仙反倒是由此而在东方天界上稳占了上风。” “由于有这一层利害,所以对于始皇帝对于仙的敌视,天上的众仙,一向是表现出清净无为的姿态,一般不予计较。” “呵呵……” 说着,福德道人也忍不住去嘲笑了一声。 “没错,这就是关键了。” “纯正的神血后代,不知什么原因,越来越不符合预想,并且连之前的状况也大有不如,隐患太多,更要命的是,连这样不令人满意的血裔,竟然也求而不得。” “纯血的神种在断绝,整个神族近乎绝嗣,由此而开启了神人的时代,与仙人的大盛,神与人的结合,开始大行其道,而仙人的修行,开始成为主流。” “但是,神与人的结合,不是神体,或者更准确地说,不是完整的神体,除了极少数外,大多数,绝大多数,离开母胎呱呱坠地,俱是凡体。” “力量,相差太多了。” 福德道人一边听,一边思索,片刻后,才开口说道: “前辈,那您的意思是?” 老鼠精一听福德道人这个语气,立时放声大笑: “哈哈哈……” “小家伙,你还在装糊涂吗?” “哈哈哈……” 大笑声,猖狂的大笑声肆意地张扬着,颇有几分豪情,当然,在老鼠精的神态里,更多的是,自以为窥破了龙虎山的大秘密。 “阿弥陀佛……” “神技,只有神的血脉才能够修习的,也只有神的血脉的才能够施展,若是以凡体强行修习,往往不堪承受神技所蕴含的煞气,能够称得上神技的,往往充斥着无尽的凶煞与灾厄,有一些极为强大,被列为最顶尖的,甚至可以说是原罪!” “那些被称之为原罪的,一旦触碰,终身将被纠缠,极难挣脱开来,不得超脱。” “只有完整的神体,才可以堪堪抵御住凶煞与灾厄的侵袭。” “由此而论龙虎山天师的天雷,可观些许端倪。” “其实,还不单是龙虎山天师的天雷,单说道友所赞叹的龙虎山道人最高雷法——三天正雷,似乎,也很有可能是神技!” 嗯? 张清烛与张福德道人一愣,随即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喊道: “不可能……” “师父不是神体!” “小道我不是神体!”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道士吃惊的模样,不敢置信的模样,老鼠精又是一阵开怀。 “哈哈哈……” “没错,我一直怀疑那个什么三天正雷也是神技,只是对于龙虎山的道法不熟悉,所以总是还有一点忐忑,就是心中的一种感觉,故而也没有说出口就是了。” “佛道相争多年,对于彼此,有些认识,对敌方的某些审视,比他们自己的流派和道统可能都还要敏锐和正确。” “在我们面前,什么妖魔鬼怪都会显出原形。” “你们是藏不住的!” 对于老鼠精的这番冷嘲热讽和毫不掩饰的鄙视,福德道人还是摇头,道: “前辈,我师父,贫道自己还不了解吗?” “小道士,同样也修习了三天正雷,难道您认为他也是所谓的完整神体?” “怎么可能?” 对于张福德的这番在张清烛看来很有力的申辩,老和尚只是摇摇头,低头诵念着佛号,而老鼠精依旧在放声大笑。 “哈哈哈……” “我承认是有些小瞧你们龙虎山了,小瞧了。” “活的太久,难免会倚老卖老。” “这就是个自然而然的弱点,生命体的本性,谁又能免俗?” “这真是给人一个教训,时时刻刻都要小心谨慎,不然,很可能阴沟里翻了船。” “哼……” 第二百五十六章 当真可畏! 一声冷哼过后,老鼠精的声音不再戏谑,多了几分凝重。 “好本事,你龙虎山好本事。” “现在,我倒是有点服气了。” “面前的小东西,当然不是什么神体,即便是在凡体中,也算不得多强,当然,小东西潜质大好,未来的前路不可限量。” “人族,天生体弱,这是与生俱来的弱点。” 说完这些,老鼠精一时沉寂下来,当然场中的其他三位,都知道,这是在酝酿自身的情绪以及整理思绪,它等会,还会有一番长篇大论。 “这就是你们龙虎山了不起的地方啊!” “竟然可以规避得了大名鼎鼎的,也是让漫天的神与仙闻风丧胆的……” “天人五衰!” “诸神的黄昏!” “仙的天人五衰。” “神的诸神的黄昏。” “你龙虎山,当真是好狗胆!” “瞒天过海,欺天而行!” “竟然,还成功了。” “还成功了!” 最后这一句,在张清烛,多少有些咬牙切齿,小道士猜测,可能不止是与张静虚有仇怨的关系,即便与龙虎山完全没有恩怨,洛杉矶级依旧也会是这幅态度,近乎嫉妒,不,是嫉妒得发狂! 龙虎山这么厉害? 真的这么厉害? 张清烛心底凌厉,顿时泛起一些小雀喜,他还很纳闷地发现,每当有这样一个可以展现优越感的时刻,他对于龙虎山的归属感就在不可避免地在增强。 被老鼠精这样的语气嫉妒,还是很爽的。 心情舒畅! 福德道人皱眉,他当然没有张清烛那样肤浅的情绪在心底滋生,他只是单纯奇怪,也是出于真心的不认同。 “前辈,您说的,贫道不觉得。” “龙虎山,御使雷霆,替天行道,除魔却邪。” “诛杀一切魑魅魍魉!” “又怎么会欺天而行?” 老鼠精勃然大怒,嘲讽道: “哼……” “这就是你们龙虎山的高明之处啊!” “呵呵……” 不知为什么,本来好像怒气冲冲的老鼠精,突然,口吻一变,发出笑呵呵的爽朗笑声。 “这就是你们龙虎山的本事啊!” “多少仙啊神啊,都不及你龙虎山万一啊。” “真是一废物!” “废物一群!” “我也是一个废物,我要是有你龙虎山的一丁点本事,何止于沦落至此?” “呵呵……” 又是一阵笑声,不停地笑。 “你龙虎山表面上口口声声说是替天行道、代天行罚。” “但就是你们这样一群人,在老天爷的眼皮子底下,干成了这么一件大事!” “了不起啊!” 老鼠精依旧在赞叹,是有嫉妒,但也能听出来,大半还是出自本心,它是真心在赞叹龙虎山的能耐。 “你们能够御使雷霆,不管怎么样,我估计老天爷还是默认了你们的口中所宣扬的,像什么替天行道、维护天地规则之类的大话。” “不管天有没有与你们存在实质的沟通,估计还是默认了。” “雷,是上天的威严所在!” “你龙虎山能够御使雷霆,整个教整个宗,都能御使雷霆,这极不寻常!” “甚至……” “甚至,真的可能存在,上天与你们有约法!” “如果是的话,真的存在约法的话,你们还敢这样弄,那你们,你们龙虎山可就真的太了不起了!” “太够胆了!” “狗胆太大了!” 老鼠精还是一个劲的感叹,磨磨叽叽,不直接进入正题,搞得一边旁听的张清烛有些心焦上火,恨不得出声提醒它,到底是哪里了不起,欺天? 怎么欺的天? 同样的,一旁的张福德道人,也是在静心等待着老前辈的解惑。 “你们不相信?” “为什么面前的小东西以区区一个孱弱的凡体,嗯,即使是在凡体中也算得上是孱弱的身体,竟然也可以修习神技?” “可以修习神体……嗯,是完整神体,可以修习完整神体才能可保无虞的神技?” “关键是,龙虎山将那个神技拆分了,一分为三。” “就你所说的那个名字,什么三天正雷,一看就是分为三重天,是吧?” 老鼠精不屑地问,而正对面的张福德道人则默默地点头,他没有选择进境极为艰难的三天正雷,具体的不清楚,但据他的了解,同时也曾听自己师父亲口诉说过,三天正雷,确实是分为三重天。 张福德道人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小道士张清烛,张清烛其实也早在老鼠精话音刚落时,便回想到醉道人对他讲解雷法的情形,确实,醉道人亲口说过,三天正雷分为三重天。 惊蛰天,谷雨天,清明天。 张清烛当即点头,证实了老鼠精所说的。 “前辈,您说的天人五衰和诸神的黄昏是什么?” 张清烛相对于三天正雷上是不是神技,是不是只有神体才能修习的恐怖绝技,当然有很大的兴趣,但是他同时也深深明白一个道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要是身上有这样的神通,实在是太打眼了。 还是低调的好。 “这个事,是个机密,绝大的机密,不管是仙还是神,都守口如瓶,绝不肯透露半句,可事情偏偏就是这么吊诡,越是想保密的,越是难以保密,几乎所有的上界生灵,几乎都知道这两句话。” “但是,但是这两句话代表着什么,具体的内涵是什么?” “几乎没有多少的仙神能够说上两句,所有的仙神,不过就是将这话当作规矩和禁忌放在心底,放在心底的最深处,稍微触碰一下,就害怕得不行。” “可能,张道陵会知道。” 老鼠精最后的那句,纯粹就是逗乐子,张清烛不禁翻起了白眼,找张道陵问啊? 怎么问? 张道陵在人间显灵,还是让张道陵托梦? “没有多少的仙神清楚?” “就只有张道陵那样鼻祖人物,才能知晓其中的详情,才能明了其中的利害?” 张福德道人神色有些慎重,颇让人费解,这有什么好琢磨的,这是天上事,离人间人实在是太远,而且,就张清烛的看法,若是他是一个仙人或者神明,即便明天就倒霉了,那他也觉得自己是赚了,毕竟已经活过了漫长的岁月,是凡人的不知道多少辈子了。 不过呢,他也知道,人的野心,永远是跟自己的能力成正比的,能力越大,野心越大,欲望可以说是无穷无尽的。 仙人和神明,是不会甘于陨落的。 这个所谓的大麻烦,是不是会让仙神陨落? “人间界,应该没有什么人知道,谁也说不上什么,毕竟天上的生灵,知道的也不多。” “只知道,是个大麻烦,可能是一个会让他们黯淡无光的大麻烦。” 果然,老鼠精随后的话,跟张清烛有着一样的意思。 这个关于天上神灵的话题,虽然很刺激人的眼球,能激起莫大的好奇心,但去得也很快,毕竟是一个跟自己永远都不可能产生纠葛的问题,所以,接下来,话题有再度回转人间事。 张清烛的问题,或者说,龙虎山的问题,成为了重点,包括古宅内的老和尚在内,所有人都无比的期待,期待能挖掘出一些惊天大秘密。 就连张福德道人也不例外,张福德道人一辈子都生活在龙虎山上,生于斯长于斯,但是越年长,修为越长,就越是发现龙虎山始终处于一团迷雾之中,越是靠近,越是让人看不清。 “小家伙,你的身上,有古怪,更准确地说,你们龙虎山的人,嗯,就是姓张的那一拨,血脉有古怪。” 老鼠精一点点向深里挖,低沉的嗓音中,掩饰不住已经极力压抑的好奇,那是巨大的好奇,仿佛,在下一刻,它即将挖出了龙虎山隐藏无数岁月的隐秘。 “不对,不可能,不可能是神明的血脉。” “我们龙虎山的创教祖师是张道陵,张道陵是上古神话时代的生人,虽说是神话时代,还不如说是神逐渐退潮的时代,逐渐消失在人世间。” “张道陵是始皇帝之后的生人,始皇帝之后,神明已经难以繁衍了,纯血的神族,再难诞生,即便诞生出世,也是一大堆的隐患,天意如此。” “所以,首先张道陵一定不是神明的血脉,张道陵震古烁今,照耀千古,天资自古罕见,从小就表露出他极深厚的潜质,不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其次,张道陵的子嗣,一直繁衍至今,可以说是非常繁盛的,跟子嗣艰难要面临绝种的危机,是一点都不沾边,全然不同。” “张道陵,即便自身太过强横,首先假设,因为自身太强大,即便身为纯血的神族,却可以无视纯血神族的种种隐患,但是他的后人,可没有他那样强大,但是龙虎山的张姓,从来没有什么从出娘胎开始就落下的天生的毛病。” 福德道人摇头反驳,这里面的漏洞太大了,很难自圆其说,他不能认同。 不对! 不对,不对! 阴气,龙虎山道人身上有阴气。 龙虎山道人身上藏匿有海量的阴气! 但是,张清烛在另一方面,也隐约意识到,张福德道人所说的,不能算是错,但是,这其中确实又存在问题,阴气的问题,连阴兵头目张宗昌都大感吃惊的阴气之盛,让醉道人闭口不谈的讳莫如深,这都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啊? 还有一个特点,龙虎山的诸多道人,基本都对身体上的阴气没有任何察觉,而这种异常的状态,这种不符合常理的现象,之所以没有被普通道人发现,主要是因为这样海量的阴气潜伏在身体深处却没有引起任何的不适。 没有任何对身体的妨碍。 没有任何一点不适! 这也是不符合常理的! 这个对,又有点不对,其中的关键是什么? 是时间! 以前的龙虎山是没有问题的,现在的龙虎山道人,是有着问题的。 张清烛脑海里一出现这一句话的认知,随后立马浮现了三个字: 赵方天! 或许,只有这个答案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永远的宿命 “前辈,龙虎山不可能是神族血脉!” 最后,张福德道人对着前方大门上的光影,很肯定地下着结论。 “嘿嘿……” “这个我是拗不过你,先放一放。” “先说说,你们是怎么可以以凡体修习得了神技的。” “我从未说过,小东西,也包括其他的龙虎山道人是神体,是完整神体,是纯血神族,我说了,小东西,是个凡体,在凡体中,也还不算显得强大。” “你们龙虎山将神技拆分为三,分为三个阶梯,一个阶梯提升一大截,不仅是修为的提升,也不止是术法威力的提升,更是你们血液浓度的提升。” “你们龙虎山道人身上的血脉了,你们这些凡体,隐藏着神的血液,在血脉的最深处,隐匿着禁忌血脉。” “纯正的神血后裔不容于世,这是上天的旨意,是这片天地的规则,我估计,已经是最高规则了。” “神与仙,不能在人间界存在,这是铁律,是压倒一切的第一优先事!” “我估计,也是关乎世间和天地的平衡以及万物稳定安泰的最重要的关键。” “至于其中的具体关系,我不能明了。” 听了老鼠精的话,张清烛顿觉有几分道理,不过它最后的话,却是不能尽信,这老家伙鬼得很,总让人怀疑它是不是一直遮遮掩掩的,可是,要人家什么都交代清楚楚,无一点遗漏,也不合道理,倒显得自己的霸道与不体谅了。 交浅言深,是大忌。 所有人都遮遮掩掩,说一点捂一点,遮蔽掉最关键的部分。 都是这样,所有人都是这样,老鼠精是这样,福德道人也是这样,他倒是不隐瞒这一点,而古宅内老和尚,岂不是也有一点迹象? 遮遮掩掩,甚至有点鬼鬼祟祟,看上去很平凡,但是,总感觉不一般,不简单啊! 就连他自己也还不是有着自己的秘密? 永远也不可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我猜,你们龙虎山一定看重这个张姓吧?” “极为看重,在某些方面几乎到了近乎严苛的地步,近乎让人觉得不近情面,几乎不讲情理,让许许多多的人怀疑,张姓要永掌龙虎山!” “龙虎山张姓永掌龙虎山,不允许任何外姓篡权!” “是,还是不是呢?” 张清烛一听这个话,猛地点头,他是小娃娃,没有经历过什么龙虎山的大事,更没有参与过龙虎山最上层的什么机密商讨和决策,但是,他有着切身的感受,被师父所催逼的经验感受。 近乎是逼迫! 师父总是担忧他的血脉浓度不浓厚,他有时候,隐约地猜测过,师父是怕他血脉浓度不厚,是担忧他会被老派的龙虎山道人排斥,被那些看重血统传承的老道人所排斥,被那些有着狭隘血脉观的道人所排挤。 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是因为这个吗? 他以前也曾听师父说过,说血脉浓度高一些,对修行更有好处,他还以为是传承自张道陵的血脉,天赋会更高一些,没想到,竟然比料想中的更要复杂,更要令人震惊。 龙虎山张姓中,蕴含着神血! 张清烛赶紧盯着福德道人,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神态表情,期待着他的答案。 张福德道人阴沉着脸点了点头,面色有些犹豫,明显是陷入沉思,好一会,他开口说道: “没错,是有这么个观念,一度让人很不愉快,包括那些血脉纯正的嫡脉张姓道人,很多嫡脉都认为,实在是太过了,说是不像是一个修道的宗门,反倒更像是凡人的王朝帝国。” “太严苛了,不近人情!” “怎么会如此看重中血脉?” “特别是一些老人的态度,简直顽固得像是不通事理一样,完全不合常理,很不正常!” “最后没办法,实在是闹得太大了,几乎人人都有不满,只是程度的差别,多少的问题而已。” “没办法,最后龙虎山天师搞出了一个赐姓的规矩,但凡是修为高绝的道人,只要能够比肩最高明最顶尖的那一列翘楚,可以经龙虎山天师认可后,由龙虎山天师赐姓。” 张福德道人转过头,看向张清烛,说道: “张宝玉道人和张美玉统领,就是这样成为张姓的。” 再看向大门上的方向,点点头说: “是有这么个说法,一般是在老道人中间流传,还有与上一句连着说的。” “永掌天下道教事!” “永掌龙虎山宗坛!” 此时,所有人都在点头,感觉老鼠精的话语,可信度在提高,看似荒唐的话语,也不是不可能。 老鼠精的话得到证实,表现得异常高兴,重复着说: “永掌天下道教事!” “永掌龙虎山宗坛!” “哼……藏头露尾,遮遮掩掩,不够光明正大,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我看是这样吧。” “龙虎山永掌天下道教事!” “张天师永掌龙虎山宗坛!” 嘲讽了两句后,还是禁不住有些得意,脸一翻,语气又变得笑呵呵了: “呵呵,看来,我的话,还是有点响亮的,不至于被嗤之以鼻。” “我还怀疑那个三天正雷,在第三层天的时候,已经可以在身体内蜕变出神明之血,一定程度而言,这就是神体了。” “当然,只有极少的人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这样的人,已经不再是人了,不是凡体了,一个还尚在人间的神体。” “真是可畏!” “龙虎山,当真是可畏啊!” “即便,是在这个已经对修士极度压制的时代,只要你们龙虎山有道人能够将三天正雷修成至第三重天,龙虎山就能诞生一个神体。” “当然,是神体,不意味着就能成神,但是,毕竟不是凡体了。” “是一个巨大的蜕变,生命层次的蜕变,无数人的追求,在现在这个时代,就更是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躯体肉身。” “当然,一般人是达不到的,人数必定极少,我怀疑,即便是龙虎山的天师,都不一定能将三天正雷修到第三重天。” 老鼠精一边说,张清烛一边点头,他高兴啊,心里美滋滋的,感觉捡了个大便宜,一扫方才的惊慌与隐隐约约的一丁点后悔,虽说老鼠精和几位龙虎山前辈一再强调进境极为艰难,但是不管怎么样,总得有个希望不是,要是他撞大运,侥幸修成了第三重天,那就…… 那就发了! 从此人神有别,此世漫漫长路,也是让人颇为惆怅。 幸福的烦恼啊! 可是,听得老鼠精说就连龙虎山天师都有可能不一定修成了第三重天,张清烛一下子就慌了,一盆冷水当头淋下,彻底透心凉。 如果连天师都不一定能修成,那他注定是渺茫。 从老鼠精话里的语气中,可以察觉到它所说的不一定,只是个保守的概念,只是因为难以验证,所以不把话说得太满,它隐含的意思,它实质上要表达的意思,很有可能是,连龙虎山上最强大的龙虎山天师,都达不到三重天的境界。 “前辈,如果龙虎山天师都不一定可以将三天正雷修到第三重天,那又怎么可以修更高一等的天雷呢?” 张清烛是有些急了,大声问。 “呵呵……” “谁说一定要修成第三重天的三天正雷才可以修习天龙虎山天师的天雷的?” “哼……” “这可能又是你们龙虎山设立的一个认知上的陷阱,可能就是可以误导他人,反正也没有人见识过天师的天雷。” “天雷是什么,只要唯一知情的龙虎山天师不说,不对外界真诚坦露,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故弄玄虚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旁边的福德道人开口了,很认真很严肃地说: “不,不是故弄玄虚!” “天雷确实是存在的,虽然只有当时龙虎山天师一人修得,龙虎山天师施展天雷的机会也极少,更加少有人可以目睹其中场景,但是天雷是真实存在的。” “龙虎山曾以天雷对敌,可惜战败!” “一败涂地!” “但是,那确实是毁天灭地的气息,每一个精通雷法的道人,俱都在那时感受到过上天的气息!” “恐怖无比!” “可惜,还是战败!” 老鼠精立马插话进来,说: “是那个赵方天?” “那个赵方天,也当真是可畏!” “那个人才是最可畏的!” “你将我支开,也是想跟老秃驴谈论那个人吧?” “呵呵呵……” 张清烛大惊,跟老秃驴,嗯,跟老和尚谈论赵方天? 赵方天不是当世人吗? 即便说已经死了,但也正说明了,离现世现时不是很远,不能说遥远。 而这老和尚,却是从古至今被封困在这座诡异的古城里,可能在第一世的未必就是被封困的,极有可能就是它自己寻到这个地方的,但是不管怎么样,在它的第一世身旧躯里的意识消散后,它就在这个地方被永恒地囚禁住了,终生也不能再走出这座古城了。 它怎么可能会知道赵方天的? 它不可能会知道赵方天的。 怎么可能会知道赵方天呢? 完全不合常理! 可是,张清烛转念又想,这个地方,就是不合常理的地方。 常理,在这个地方,没有存身的地方! 处处怪异!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或难言 “哼,我倒不是一定就否定龙虎山天师雷法的存在,只是说出一个可能性罢了。” “我也曾经在张静虚的身上隐约感受到过那种毁天灭地的气息,可是我也有一种怀疑,是不是我自己过于惊疑而导致草木皆兵,故此,你这么一说,说是一股可以灭绝天地的气息,那么我现在可以确定,那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一个真正的神技,嗯,这么说,不严谨,容易糊涂。” “呵呵……老朋友,你觉得要叫什么呢?” 老鼠精的画影在大门上一阵光芒流转,最后这一句话,大家都听出来了,是冲着古宅老和尚去的。 对于张福德要找老和尚单独谈,撇开所有的耳目,不许他人旁听,在被张福德驱赶的那一瞬间,老鼠精就醒悟了,一个明悟般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这个所谓的老朋友,不一般,比它以前所设想的,要更加复杂,要更加了不得。 只是这个了不得,是怎么个了不得法呢? 是更加的古老,接近力量的本源呢? 还是更加的不古老,接近历史变迁的脉搏呢? 总之,有一些东西,出现变化了,超出了一些强大生命、神秘存在在最初的预计,超出了这些强大而伟大的生命体,在时间的最上端对世事的判断,历史的发展,事物的变迁,跟他们的预想出现了偏差,也就是说: 这个世界的走向,已经不完全在那些曾经的伟大人物的把握中了。 出现了变化,颠覆向的变化。 在本来它与其他一些潜伏的存在的预想中,越是时光流逝,越是接近末法时代,天地的压制就会越发的沉重,此间生灵的修为就越发孱弱,一代不如一代,越是时光的最前头,生灵就越孱弱,越懦弱,也就越可悲,越卑微,越低贱。 但是,这个判断,可能还不一定错,但是,出现了偏差,一定出现了偏差。 这个偏差不一定就是很大的偏向,能将它们之前大的判断,全部打翻在地,但是,出现了偏差,预想中的脉络走向,已经偏离,很多事情可能会偏离它们的把握,若是某些关键的环节出现偏差,那么所有人的打算,都只会是落空,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的等待。 正如张静虚的那一句话,梦幻空花。 最明显的佐证,就是现在,就是此刻所述:一个终究没能成神的凡体,竟然可以战胜被施展出来的神技,即便神技的拥有者,不是真正的仙神。 但是极有可能,那个龙虎山天师已经在身体的血脉里蜕变出真正的神灵之血。 当真是不可思议啊! “阿弥陀佛……” “天雷,龙虎山天师的天雷,你嘴里的大劫天雷,应该就是大神通了!” “神通,远超一般的神技,自身也另有特点,就算是一个凡人也能修习,甚至可以修习至大成。” “但是,神通,尤其是大神通,是不能传承的,是绝对不能传承的。” 古宅内,首先传出一声悠扬的佛号,接着,老和尚开始述说自身的见解。 “没错,这龙虎山当真是逆天!” “我直到现在才发现,我真是太小瞧你龙虎山了。” “你们龙虎山竟然能以凡体修习只有神体才能修习的神技。” “更离谱的是,竟然可以传承神通,并且是千百万传承、无一断代的大神通!” “大神通,是绝不可能传承的!” “即便是主神,是威震一方的上界主宰,即便是天庭之主,即便是创世神,也不能将大神通传给自己的后人。” “怎么可能?!” 老鼠精的话语里满是不可思议! 这让张福德与张清烛同样感到惊愕。 “三天正雷是神技,是神的绝技?” “天师的天雷,大劫天雷,是大神通?” 张清烛情不自禁张开嘴,小小地呢喃出声,可震惊归震惊,其中还是有些不明了的,随即张嘴问道: “两位前辈,什么是神通,什么又是大神通?” 让张清烛没想到的是,一阵沉默,所有人一阵沉默,包括福德道人。 “神通,谁也很难说清楚是什么。” “谁也不清楚这是一股什么样的能量。” “你可以根据字面意思理解,神通,神秘无端,通天彻地。” “神通有一些不可思议的特点,比如,没有修行的门槛,是谁也能行,就算一点灵力都没有,甚至连身体一点气感都没有,也可以修习,这,当真是不可思议。” “还有一个特点,神通是不被压制的,也就是说不被此世的天地环境压制,力量的潜力是没有上限的,当然,不代表身怀神通就天下无敌,没有力量上的上限,不意味着力量就一定很大,除了看个人的造诣之外,有一些神通,本来就不是为战斗而存在的。” “还有一个特点,神通说是不能传承的,不像功法与术法,是可以有一条道路有一定的遵循去让人学习的,没有,完全没有。” “全凭机缘,有人获得机缘,也是糊里糊涂就拥有了神通的,至于是怎么学会的,连自己也完全不清楚,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神通与其说是修习,还不如说是挖掘,将神通本身蕴含的潜力挖掘出来,将自己身体内蕴含的潜力挖掘出来,将无穷尽的潜力具现出来,自己给自己创造手段!” 让张清烛感到惊奇的是,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后,竟然是古宅内盘坐在屋檐上的老和尚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讲述了神通的慨念。 但张清烛还是感觉没有听懂,等于没说,神秘得很呐。 不过,那几个特点,倒是很有意思。 “老朋友,那个叫赵方天的,估计也身怀大神通吧?” “要不然,他不可能以一未成神的凡人之躯,而将大神通的拥有者击败,还是小道士口中的一败涂地!” 老鼠精这个话,也是明显向着老和尚去的。 这让张清烛又是一惊,老鼠精,镇宅兽青铜器鼠首,这个话是认为老和尚认识赵方天?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们真的认识,见过面?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呢!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一连三声佛号,一声比一声悠扬,且沧桑,但是,在三声佛号过后,却再也没有声息。 很显然,老和尚不会回答镇宅兽的问题。 张清烛猜想其中的理由,一个是,不想说谎,不想编织说辞来推搪老鼠精,二是,若是如实说,它自感有不方便的地方。 如果,只是不方便,那还好,要是里面藏有什么惊天大秘密,那确实只能是一个选择:守口如瓶。 “嗯……” 老鼠精略显沧桑的嗓音,只有一句呢喃的沉吟,随后安静下来了,在张清烛的感知中,他直觉的感受,老鼠精似乎并不怪罪,也不恼怒老和尚的一声不吭。 “福生无量道德天尊……” 很奇怪的,张福德道人竟然也念起了道号,声音悠扬,传出很远,像是湖面上泛起的涟漪一样,向着四面八方更远处蔓延。 声音里透露出同样的沧桑。 一时沉寂下来,而这边安静了,外边传来的声音就越发地放大了,颇有几分喧嚣之意,一瞬间,嘈杂占据了这个场合。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远处传来的轰鸣雷声从遥远的后方传来,宛如奔袭而来的浪涌,居高临下。由上而下席卷了场中的几位生灵,滋扰着此时安宁与沉思,也将人从难言而压抑的莫名氛围里拯救出来。 呼…… 起码小道士张清烛自己是舒了一口气,他虽然年少,但却是最见不得这样的尴尬沉默的。 两世为人,他太知道这样的沉默是多么的难熬,简直就是像有一只隐伏在黑暗中的怪兽,只等众人在一瞬间停止住声息,不再彼此交流,再就是明亮的篝火一闪而灭,暗中的怪兽不再忍耐,一跃而出扑向身处黑暗而无助的众人。 虽然,现在没有篝火,但同样是野外生存,同样身处黑暗,同样在黑暗中有着觊觎的怪兽,给人的观感是一样的,沉默,难言的沉默后,是压抑的心情,会导致篝火的扑灭,光亮没有了,黑暗就笼罩在我们身旁,团团包围,彻底绞缠住,再也不得挣脱,最后,露出獠牙与利爪的怪兽扑出来了…… 张清烛看向后方,在那遥远的后方,远处由无边烟幕遮起的黑帐,像是深渊一样深邃,吞噬着所有,也隐藏着所有。 “看来,张美玉的对手也不弱,两位前辈都施展出了雷法,却依然不能快速取胜,而且……” 张清烛纯粹是没话找话,但话说到一半,顿时感觉不好往后边说下去了。 “张美玉统领的古战车,非常强大,时时刻刻爆发着磅礴凛冽的杀机,一旦行进起来,仿若巨轮碾过,整个苍穹都在车轮的巨大重压下,震颤、呻吟,整片空间像是水波荡漾一样,顷刻间被晃荡得支离破碎,溅出一点点残余的波痕。” 张福德道人远望天际,显然,他看到的更远,也更多,对远方的激战更加清楚,他接下张清烛没说出口的后半截,对张美玉的座驾赞叹不已。 “果真是一宗大杀器!” “年代古旧,青铜的材质,整体都是青铜器的质地,宛如天成,看不到人为的痕迹,是大家手笔……” “锻造这宗杀器的人了不得,它的原主人,也了不得。” 第二百五十九章 意料之外 “那个小姑娘,确实是还不错,不过,驾驭那辆杀气腾腾的古战车,还是有些勉强,不过,能唤醒一个器灵,也算是超越了多数人了。” “可是,如果她想唤醒第二个器灵,那可就不妙了,自讨苦吃。” “嗯,不对,可能,很可能,会有杀身之祸。” “会有杀身之祸!” “可要是连尝试一下都不敢的话,那么那辆古战车,算是明珠投暗了,一宗大杀器成为凡兵,估计那个要强的小姑娘也不愿意吧?” “要是最后强行唤醒器灵,最后的结果是唤不醒还好,要是真的唤醒了,又驾驭不了的话,器灵发起怒来,很可能会反噬御主,最后灵魂受到冲击,不堪承受的话,会变成一个活死人。” 老鼠精见张福德和老和尚的那个态度,知道是不可能在继续追究那个极强大的赵方天来历了,只能识趣地转移话题,不至于大家闹翻,它还不想就此与之断绝联系。 它有种感觉,就他们所表现的那些端倪,估计他们心里很不想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为什么呢? 这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涉及了不能见光不能被人知道的大秘密吗? 当然是有这个因素,但它总觉得,还有另外的原因,但是它的信息有限,怎么也推测不出来,想了好几个可能,全都被它随后否定,理由太牵强了。 “前辈,张美玉统领的座驾,那辆古战车已经易主了。” “原来是这样,其中的缘故,估计张美玉统领已经感觉到了,估计她兄长宝玉道人也是知晓的,怪不得,她愿意答应寿鹿师弟的要求,愿意将这宗杀器拱手相让。” “原来这就是根本的缘由。” 老鼠精诧异,不过也无所谓,随口道: “易主了?” “让给了小老虎?” “呵呵,他认为他可以?” “他可以驾驭得了两个以上的器灵?” “哼,不知好歹!” 老鼠精对于张寿鹿道人,已经习惯对其冷嘲热讽了。 “不是,前辈,不是寿鹿师弟……” “嗯,是你,你认为你可以……” “不是,是小道士。” “嗯……” 老鼠精的声音里明显透露出意想不到。 “是,面前这个,小东西?” 张清烛立马感受到一道凌厉的目光向他看来,随后紧接着一道较为平和一点的目光看来,他很明显地感受到,那第一道目光中由上而下的审视,随之而来的第二道目光,没有感受到凌厉,但是依然可以感知到其中夹带的疑问。 “你个小娃娃,不怕?” 老鼠精也有点好奇,就在旁边听它说了一通,这小东西好像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 嗯? 张清烛闻言,愣了一下,没想到是这么一句问话。 “呃,不怕!” “因为,反正是捡来的,纯粹是天上掉下馅饼,白要白不要,为什么不要?” “至于危险,完全不用担心,小道我完完全全秉承我道家理念,道家贵生,小道我最是惜命,有危险?离远点就是了。” “唤醒第二个器灵会有莫大的风险?” “那小道不唤醒就行了,为什么要唤醒?” “有一匹小马拉车,就已经挺好了。” “小道我很知足!” 张清烛没有啥犹豫,完全坦露自己的心声,心里咋想就咋说,不作丝毫隐瞒。 至于怕不怕被别人嘲笑心无大志? 笑就笑吧! 他就是个小娃娃,害怕被人笑话? 怕,才是笑话!. “哈哈哈……” 老鼠精爆发出大笑,开怀不已,这个想法,估计大多数的龙虎山道人不会有,这个小东西,确是如它之前判断的那样,对于龙虎山,在观念上,就不认为是多么的重要,不认为是多么的了不起,这个小家伙,思维很灵活啊,就他现在这个态度,表明了他的身段不高。 从其他三个年纪较长的道人和小马车里的小姑娘可以看出,这些龙虎山的道人,都具有很强烈的归属感,对龙虎山深深为之自豪,这样的情怀,这样认识,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培育得来的。 也由此可见,面前这位小道士,有些不那么及格,不是那么醇正,龙虎山的味道不是那么浓厚。 呵呵,也是有趣。 “你个小东西,真是不思进取啊。” 张清烛听到老鼠精的这个话,只是耸耸肩,完全没有对他造成啥压力,比起追求强大,追逐极致的力量,他始终认为,还是小命更重要。 对于他来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所见之林林总总,或神异,或奇诡,或闻所未闻,不过是过眼云烟,一场梦幻而已。 只有小命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看重的东西,对龙虎山的感觉,也是寥寥,若说是牵挂,也就有他师父张宏远老道一个了。 诶…… 他突然想到,这样的心境,不是追求力量极致,也不追求得道长生,是不是最适合也是最强大的心性呢? 清静无为,是道家之本根! 世事就是如此的魔幻。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这一回,更夸张,一朵蘑菇云,黑色的蘑菇云,猛然升起,像一座大山一样耸立在前方的天际,高高镇压着,压迫着底下的一切,而后,顷刻间,又快速向下崩散,无边的云雾向着下方坠落,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一道气浪,一道极度强劲的气浪,以闪电般的速度向着张清烛他们所在的方位奔袭而来。 张清烛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那朵骤然升起又快速崩解的巨大蘑菇云,心里震惊,几乎没有别的想法,就只有一个声音不断重复: 这是原子弹? 这不就是原子弹吗? 这可不就是原子弹? 这就是原子弹了啊! “刷!” 一阵巨响拂过耳畔,又快速向着远方奔去,而后是无边的狂风吹拂,沙尘暴一般的冲击,劈头盖脸而来,充斥着天地的烟尘弥漫在当中。 衣裳被狂风吹拂,猎猎作响,紧贴着身体向着身后飘扬,整个人几乎站不住,脚步不稳,踉踉跄跄,被狂风吹拂的巨力裹挟,不断向着身后跌跌撞撞退去,几乎一个不留神,就要向地上摔倒而下。 这样大的阵仗持续了好一阵子,好一会后,终于平息下来,看着前方的天际还有半截山头大小的蘑菇云,张清烛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到底发生了什么? 遭遇到了什么样的对手? 是堕落天使那样的对手? 这古城当真是恐怖啊! 除了这样的惊叹外,与此同时,他也有一个预感,事情貌似是要平静了,两位道人和张美玉很快就要回来了。 看着身边周围的一片狼藉,所幸,只是风大了一些,烟尘滚滚而已,外在形象上是有些狼狈,但基本没有损伤,无伤大雅,人没事,一切就都还好。 不是原子弹,还算不上原子弹,就这么点威力,还谈不上灭世武器的名头。 只是,应该是遇上强大的对手了。 有着同样预感的张福德的道人凝望着前方,仔细感应前方的气息,只要感应到其中的需要相助的信号,他会立马就奔赴前方的战场。 不过,事情的发展,正如他所料,已经结束了,刚才那样大的阵仗,应该是由于龙虎山道人的出手而造成的,就以往经验来看,当下应该是道人占着上风。 不过,应该也结束了,已经结束了。 龙虎山道人很快就会回返! 果然,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后,前方出现一股强大的威压,伴随威压的是同样冷冽的杀机,气机凛冽,令人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一辆小马车当先而行,向着张清烛他们所在的方向飞奔而来,在小小的马车后面,两个淡然的身影,显现出轮廓。 呼…… 没啥事,起码是人回来了,应该是平安回来了,看样子,不像是受到了重创。 不一会,两位道人和一辆小小的古战车就出现在眼前,果然,从可清晰观察到的,两位道人面色都还好,没有痛苦之色,只是也可以看出,有些消耗,面色有些红晕,那是剧烈战斗之后的余韵。 “师兄,寿鹿师弟,你们无恙吧?” “张统领,你也无恙吧?” “遇到很棘手的敌人?” 张福德道人看着两位师兄弟俱无大碍,心头放松下来,简单的问候后,开始问询他们的遭遇。 张寿鹿道人和张福善道人先是摇摇头,而后再点点头,神色似乎有些复杂。 “两位前辈,你们又再遇到像堕落天使那样的神话生物了?” “或者要略低一些,或者是真的神?” 当然了,张清烛的问题,纯粹是满足最直接的好奇心,兼之调节一下气氛,就刚才两位道人不开口,而不约而同皱眉的动作,张清烛感觉到气氛有着古怪,以及一点点压抑。 不会是又出了什么麻烦事吧? 难道是撞到张静虚或者是张九龄了? 突然,就在张清烛这个话,刚出口的瞬间,两位道人齐齐将目光望向他,盯着他,而左近的青铜古战车立时涌起一股凛冽的杀机,直冲天际,而刹那间又消散于无形,战车前的小玉马瞪了一眼他,让他颇感无辜。 我干啥了? 不过,这是器灵,惹不起,日后这宗重宝归属于他后,小马驹不配合,那估计是相当头疼。 “真的是神?” “不是吧?” “真的神?” 两位道人彼此对视一眼,然后缓缓摇头,顿时让这边的几个,包括古宅里面的老和尚和大门上的老鼠精齐齐松了一口气,要是再来一遭,谁受得了啊? 那岂不是,神灵要白菜价了? 满大街跑啊这是? 所幸,不是这么个答案。 “不是神。” “不是真的神。” “是真的人!” 寿鹿道人面色古怪,缓缓开口,看他那个样,好像自己都还沉浸在迷迷糊糊的情绪中,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 “真的人?” “那不是还好?” “不,不是吧?” “张静虚还是张九龄,真的出现了?” 张清烛刚开始还很无所谓,但随即意识到事情的重大,大吃一惊。 “不是,不是张静虚和张九龄。” “是,是……” “是,真的人!” 张清烛狐疑,搞不懂了,真的人? 啥意思? 有啥神秘的? 但是很快,恍然大悟,他意识到,其中的关键,知道两位道人的真正所指。 很自然的,他张大了嘴巴,仿佛不能置信,结结巴巴地问道: “真的,人?” “是,外界,的人?” “龙虎山之外,的人?” 第二百六十章 来人 “龙虎山之外的人族?” “阿弥陀佛……” “嗯……” 张福德道人同样大吃一惊,语气中有着一样的不可置信,而老和尚的声音要平和得多,至于老鼠精,一贯的怀疑情绪,充满着审视。 张福善道人缓缓点头,神色同样的复杂,与寿鹿道人一般,有着迷蒙,亦同时很坚定,点着头说: “是的,不可能会看错。” “而且,寿鹿师弟和张统领同样在现场,同样也与之交过手,不可能会认错。” “不可能三个人都一起认错!” “最特别的,是气息。” “对方身上散发着一种别样的气息,跟在这个世界的生灵有些格格不入。” “不是说与古城的气息格格不入,而是与我们龙虎山所在的那一片天地的气息,格格不入。” “很明显,与我们很不一样。” “对方确实是人族!” 张福善道人看着自己的师弟,细细地述说着自己的判断,旁边的张寿鹿道人同样一边点着头,一边看向张福德道人,同时古战车里面传来了清丽的女声: “确实是人族,有着很别致的气息,与龙虎山诸道人有着很相似又明显不同的气息。” “不可能会错。” 张福德顿时认可了这个判断,两位师兄弟还加上一位龙虎山上的玉石精灵,应该是不会错了。 没想到,古城这一趟,竟然还能有着这样的收获,真是…… 真是,太值了! 这是最有价值的发现,这是这一趟行程,最有价值的收获。 看着面前两位师兄弟,在他们略显迷蒙的脸色中,双眸里,却是掩饰不住的火热。 那是无尽的好奇,与无尽的兴奋,那是一种不自知的热血沸腾。 那是不能释怀的牵挂! 那是无法忘记的眷恋! 那是一种魂牵梦绕的深情! “师兄,寿鹿师弟,我们现在就……我们立马就去寻找玉石精灵,找到之后,再寻到那个有着别样气息的人族,如果,如果时间不够,或者情况过于凶险,那就不要追寻南天门的下落了。” “你们意下如何?” 张清烛看着在一瞬间激动过后,很快恢复了往日沉稳的福德道人,猜测着他话中的那一个停顿,估计刚开始他的打算是要即刻启程去追那个疑似外面世界的来人,而在话还没出口的瞬间,立马又醒悟,还有更要紧的事情。 他们进入古城的初衷,去寻找到那一千半百的玉石精灵,在龙虎山上的隶属于拜上帝教的天龙八部之一的战兵。 想到这个,张清烛情不自禁地往深里想,自忖,这是双重领导? 龙虎山上,又隶属于拜上帝教的序列? 这就是所谓的双重领导? 龙虎山与拜上帝教原来不是一回事,这还是遇到张寿鹿前辈后,才明确得悉的。 而先前,他还以为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没想到不是,这个事本来也不是多大的问题,有些模糊,就模糊吧,也不碍事,可是,现在好像出现了一些变化,貌似,神明又可以显灵了,当然,依旧不能下凡显圣,不过呢,万事也说不准,张寿鹿道人就猜测,有可能会有谪仙下凡来抢龙虎山的主导权,架空龙虎山天师,逼迫张姓。 谪仙,不是真正的仙人,道行有缺,下了凡,脚踏下界尘埃,那就只是个凡人了,但是沾着一个仙字,怎么也不会真的跟凡人一个样。 就算是凡人,那肯定也是最顶尖的凡人,某种意义上,还不就是个仙人? 当然,初初听说时,还是挺吓人的,但经过古城里的活化石,看门人镇宅兽的一番剖析,心中顿时对龙虎山天师生起无限的信心。 即便是真的仙人,在人间界对上龙虎山天师,那也不一定能占得了便宜,说不定,还会被反制,再者,原先比较次要的一个因素,权重迅速抬高,龙虎山其他道人的人心向背问题,此时此刻,龙虎山上的道人俱是张姓,不可能会去反对龙虎山的张天师的,起码的,不会有多数人反对。 在张清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张福善道人和张寿鹿道人对视一眼,彼此同时摇头,看向了旁边悬浮在空中的青铜古战车,小白马注意到他人的目光在它身上汇聚,顿时情绪激昂,忍不住重重在虚空中踩踏了一下,随后人立而起,仰头一声嘶吼: “咴咴……” 张清烛在旁边是越看越喜欢,神骏且通灵,果真不是凡俗,高档货! “福德道人,我就在方才,就在与那龙虎山外的人族起冲突时,我突然接受到我兄长传给我的感应,他告知我,玉石精灵战兵,并没有失陷在古城在之内,反而是他们感应不到我的存在气息,立马返回龙虎山中心区域,告知了我兄长关于我的情况。” “嗯,那真是大好,玉石精灵没有在这个地方,没有被困在这样凶险的地方,真是可喜可贺!” 张福德道人大喜,如此一来,他们肩头上的重担就没有了,他们的行动一下子,变得自由多了。 完全可以随机应变,灵活应对,不必过于瞻前顾后。 “还不止,我兄长还告知,他已经奉龙虎山天师之命,正前往此地,要来到这个古怪的古城之内,探查一番古城的来历。” 古战车内,张美玉清丽的声音,悠悠传出。 “嗯,好,大好!” 旁边的张清烛不禁翻了个白眼,恐怕此时这一声的“大好!”,才是真心实意的吧? 不过,张宝玉要来? 这一下,点燃了他的兴趣,让他满怀期待,光凭宝玉这个名字,张清烛就很想见识一下这位宝玉道人。 更何况,还是一位龙虎山的高道,据张美玉说,是有着罕见的双重意境,本来能拥有天人合一的意境,就号称是自古少有的人物了,而双重意境,就更是凤毛麟角,寥寥无几。 只是有一处不美,不是自己所感悟的意境,让人为其增添几分惆怅,当然,肯定也有人会松了一口气,内心里暗暗感叹一声声“幸好”。 “而且,不止他一人,还有一人同行。” 嗯? 这一下,所有的龙虎山道人全都将目光锁定在小小的古战车上,张福善道人和张寿鹿道人一样是脸上浮现诧异,明显,这样的说法,他们也是刚知道。 还有人要来? 这也是大好事,也是预料中的事,这个古城不仅是所谓的怪异那样简单,更加令人不安的,是潜伏在其中的危险,在黑暗中隐藏的力量极其强大,很多是超越了人间的极限。 很多是,违背了现今的“天理”! 所幸,还有好的一面,有有利于龙虎山一方的一面,这些潜伏在暗中的一双双满怀觊觎而凶恶的眼睛,不能见光,从而有一个限制,可能不大但绝对不小的限制,它们不会轻易露头,不会轻易现世。 这是一群见光死的存在。 “还有人,是谁?” 张寿鹿道人此时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大家猜测,来者,张宝玉的同行人,必定是个高道,甚至龙虎山有数的高道,会是谁呢? “是,跟兄长一起同行的……” “是,剑道人张剑先!” 清丽而温婉的声音传来,张美玉的声音,反倒是跟她的脾性有着不小的差距。 “嗯……” “张剑先!” “剑先师弟?” “是剑先师弟啊。” 三位道人各有各的发应,张清烛只是诧异一下,呢喃了一声,随后便看到其他道人各异的反应,感觉是颇为有趣,首先是张寿鹿道人,当先一声高亢的喊叫,不是表达愤怒,或者是其他什么负面情绪,看着他一脸的兴奋,脸上一副看热闹的笑容,估计就是想要大闹一场,他是憋屈坏了,自从进入这座破古城之后,他所遭受的郁闷,比之前他一整年都要更多。 张福善道人,声音里有一些诧异,表明是完全没有想到会是张剑先,或许在他的观念中,这样的行动,应该要更稳妥一些,应该派遣脾性上更加稳重的道人前辈来,而张剑先,明显跟稳妥这两个字扯不上关系。 在张福德道人眼中,明显张剑先是合适的人选,很合适的人选,在这个充斥着危险与力量激荡的陌生场所里,最要紧的,就是要有强大的战力,要有极强大的战力,也要让其他生灵知道,你有极强大的战力,只有这样,才能保障事情能够顺畅一些,而从这个角度看,张剑先,毫无疑问,完全可以胜任。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去找到魔猿?” 张清烛觉得是个难得的空当,赶紧插话,将话题引到魔猿身上,他终究还是年纪小,经历的风风雨雨少,面临的生离死别就更少了,实在是做不到看着魔猿身陷困境,在群狼环视中,苦苦挣扎,最后极有可能沦为某个不知名怪物的口中餐。 那实在是,太可悲了。 即便是沦为某个大名鼎鼎的知名怪物的口中餐,那也不好啊。 难免良心会不安! 大家彼此看了一眼,没想到这小道士,对于一个魔兽倒是很有感情,他们之间关系不错嘛,还是单纯的心地善良? 当然,纯粹是心地善良,也没什么不好,也不错。 张寿鹿道人咂巴着嘴,对着张清烛感叹道: “嗯,不错……” “只是……” “只是,你这个性子,可当不了龙虎山天师啊!” 张寿鹿道人随口调笑了一下,说了一个他自以为的笑话,但是张清烛一听,脸上立马一紧,这是什么个破话? 张寿鹿道人这张嘴,张清烛是有点忌讳了,有时候,就真的感觉是张乌鸦嘴,不好听的话,往往就能灵验。 可别真的被你给说中了啊。 你没事,祝福我干什么呀? 当然了,张清烛小道士,也就只敢在心底里暗暗地抱怨。 第二百六十一章 再寻 “我们这就去找一找魔猿?” “福德师兄,你这次去还是不去?” 寿鹿道人看着张福德,征求着他的意见。 张福德一时有些为难,在经历了两次这样的状况后,他对于这座古城的危险性认识,提高了不止一个级别,心里当下是忌惮非常。 如果他作为这里最强大战力而不直面危险的话,不在面向危险的最前面,那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况且还有一个担忧,若是再遇上强大的对手,到时候不一定会像这两次一样,还能再聚首在一起,很有可能,会失散,特别是古城内这样的地形环境和它诡异的特性。 很有可能,一旦再次被强敌打击,在落荒而逃后,很可能会彼此失散在古城的各个角落里,再也难以会合到一块。 但是,他也的确想跟古宅之内的佛家前辈,作一些更深入的交流。 毕竟机会难得,而且,他有一个很强烈的预感,他们这些活人停留在这座活死人遍布的古城里,时间不可能是很长久的,十有八九是很短暂的,只是具体的时间,还不明晰。 他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想要知道答案,正如他所说的,他是比张寿鹿要知道得多一些,但是,越是知道得多,就越是感到迷茫,与不解,当然了,还有始终挥之不去的绝望情绪。 “戴高帽的小道士,你是担心再也找不到这里吗?” “你舍不得老秃驴?” “呵呵……” 就在这时,正当福德道人为难之际,大门上流转着丝丝缕缕的红色光芒,在昏暗的环境里,远远地看,很有几分阴森和恐怖。 对于老鼠精的这个明着的试探,福德道人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紧紧地等待着这位堪称活化石的老前辈,虽然脾气不大好,但是确实是见多识广,尤其是深谙极为久远前的各种辛密,竟然连西方的种种,都能有所涉猎与耳闻。 此时它开口出声,可能不是简简单单的嘲讽一句,以此来寻开心。 “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是龙虎山道人,占了便宜,大便宜。” “这大门上的阵法,这大门上的符法,是张静虚所亲自书写描画,你们作为他的同门兼之后人,应该可以掌控得了这大门上的些许符法,你早先不就是以此来驱逐我出去的吗?” 嗯? 福德道人有些狐疑,摇摇头,实话相告: “前辈,贫道是能够作一些调动,但是远远还谈不上掌控,再者,这有什么帮助吗?” “当然有,你要是稍微掌控了一些符法,你就可以用符法定位住这个古宅,你就不用担心,会在古城这诡异的环境内走失,这古城的古怪,是说来就来的,有时候看着很正常,有时候,是完全的紊乱。” “正常,不正常,一点点正常,大部分正常,完全混乱,这些状况可以同时共存,也可以接连变化,你完全摸不着头绪。” 还有这样的事,龙虎山道人好奇了,福德道人皱着眉头,心下感到有些拿不准,这位老前辈的好意超出了他的预料,按他的估计,它是不应该就这样随意地告诉他们龙虎山道人的,因为,这大门上的符法,对于老鼠精的压制与威慑,应该是不小。 它也不是那种不谙世事,单纯出自一片好心的家伙,在它那漫长的生命中,早就已经习惯了将事情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而不是寄望于其他人。 它也不是一个对于龙虎山的道人,有着很大信任的家伙,这老前辈确实好说话,不算难打交道,可是,他并不感觉到这位老前辈对他们有很深的信任。 “前辈,要怎么做?” “呵呵……很简单,你只要将自己的血液滴落在大门上,那就可以了。” “很简单!” 老鼠精的声音有些幽冷,再联想下去,就是阴森,张清烛也不自觉地猜测,这老东西,怕不是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吧? 滴下自己的鲜血? 看着就有点瘆人,很难让人不往坏处联想,在龙虎山一行人中,即便是年纪最小的张清烛,对于老鼠精的观感,都谈不上很好,谈不上亲切,不过,在这个完全陌生且诡异,还危险重重的地方,有个能说上话,还熟悉情况的家伙在,还有什么好求的呢? 但是,这绝不代表着,绝不意味着信任,没有很深厚的信任。 况且,龙虎山的援军很快就来到了,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让人有信心。 此时要是落入了老鼠精的陷阱,那看起来,确实有点蠢,现在这样干,实在不怎么讨好,不聪明。 何不等一等呢? 张清烛相信,场中龙虎山的,脑海里都是这个想法。 此时此刻,还没到危急时刻,还是不要冒险为宜,安全第一,以稳妥为优先最好! “可以,那贫道现在就滴血在大门上?” 出乎大家的意料,福德道人几乎没怎么深想,稍稍一个低头再昂首的动作之后,便开口答应了。 “嗯?” 同样的,老鼠精似乎也比较诧异,似乎有些不符合它之前的判断,对福德道人脾性的判断,谨慎而多疑,一如它所见的张静虚。 但是,现在张福德道人所表现出来的,很决然,不是果断就是武断,看不到一丝丝所谓多疑的影子。 难道,不应该怀疑一下吗? 即便这大门之上的,是龙虎山的符法,但是时间过去如此之久远,他就这么有自信,能完完全全掌控的了? 还是说,这戴着高冠的小道士,对它有着这样的信任,有着巨大的信任? 镇宅兽当然不会这么想,其中的关节,它一时也想不明白,于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张福德道人的动作。 张福德人没有玩弄虚的,也没有拖延时间,话一说出口,随即抬脚迈步,向大门前靠近,几步路的距离并不遥远,一个呼吸的刹那,福德道人来到大门前,几乎毫无停顿,瞬时间,平静地举起他的左手。 这一下,大门上的镇宅兽更加诧异了,不过,在由流光的线条所构成的画影中,依旧是那一幅然人觉得有些滑稽的模样,粗看时,很让人捧腹,忍不住想要大笑,但有些时候,这幅滑稽而荒诞的模样,在阴暗的背景下,在阴森森的氛围下,却又让人感到恐慌,宛若亲眼目睹着一个怪胎。 惊恐而导致慌乱! 起码,张清烛是感到惊恐,来源是面前这样一连串画面:一个宽袍大袖的道人,高抬起一只手,随后另一只手搭在第一只手的手腕上轻轻划过,白净的素手,修长的手指,指甲轻轻划破皓腕,鲜血汩汩而流,霎时,犹如激泉喷洒,向着跟前的大门上激射而去,而大门上,一个似乎深藏正在阴暗中的模糊黑影,黑影正剧烈地扭曲,张开大嘴,疯狂地大笑,充满了激昂与歇斯底里,疯狂的大笑,剧烈的颤动,目光的尖锐,渐而让嘴角的笑,显得异常的邪恶…… 远远地看着,好像从福德道人手腕处喷射出的鲜活血液,落在了那黑影疯狂大笑而张开的大嘴中! 一股阴谋得逞的味道啊! 张清烛心里忍不住怀疑:福德前辈是不是太草率了? 看来老鼠精说的有些道理,福德前辈似乎很看重与古宅内老和尚的联系,很明显的,他不想就这样被未知的危险切断了与之建立起来的联系。 是有关赵方天的共同秘密? 呵呵,这是镇宅兽的盲区,它困守此地,对于它那隐隐看不上的后世时代,那灵气越发匮乏的时代,出现了一些出乎意料的变化,一些很关键的变化,一些它完全不知道的变化。 可是,老和尚,又是怎么知道的? “前辈,这些血液,够了吗?” “够了,够了,多了,有多了。” 老鼠精的声音中,明显透露出一股子兴奋与满足,而它似乎也无意掩饰。 “前辈,你需要贫道的血液?或者说,你需要我们龙虎山的血液?” “那当然,张静虚以他自身的血液作为药引子来书写这一道符法,这些大门上的符法,可以看作是他的血书,一撇一捺都是心血,没有半点废笔,就是说,没有半句废话,相当于一字一言,都是苦心孤诣、肺腑之言。” “这大门上,写的是什么?” “呵呵,你是高看我了,这我哪知道?” 老鼠精似乎心情很好,意犹未尽,自顾自地继续说: “你的血液,当然是比不上张静虚的,但是毕竟是他的后人,多少有一些作用,我感到自己的精神都昂扬了,就好像是全身上下的毛孔舒张,说不出的是舒服,再说,神血不是?可能是现在天地间唯一的神血了。” “不是,是凡人,跟神仙没有关系。” “呵呵……” 张福德道人依旧不认同老鼠精的判断,出声辩驳了一句,不认为龙虎山道人的血脉里内含着神血。 而老鼠精也不去与之争辩,这倒是一反常态,只是发出笑呵呵的轻笑声,以此来来坚持自己的意见,或是,以此来嘲讽面前道人的浅薄,或是,虚伪! “神血?” “什么神血?” “神的血液?” 在一旁细心留意的张寿鹿道人,自然是敏锐地扑捉到了对话其中的最关键的词句,不由心生疑惑,看向近旁的张清烛小道士。 呵呵…… 张清烛心底只能尴尬地笑,但面上表现出来的,却异常严肃,同样一副不得其解的疑惑表情,随即,摊手、耸肩,一气呵成。 呼…… 张清烛觉得,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毕竟听到的事态严峻,最好还是不要扩散为宜,要是寿鹿道人大声嚷嚷,那真的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现在的这个时势,外人很多,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为好。 寿鹿道人是肯定会大声嚷嚷的,这种事,他不会害怕,他只会炫耀!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寿鹿前辈的勇气与无畏,多半会体现在这种地方! 只是,心底里难免会产生愧疚: “多么好的人啊!” “完全利人,毫不利己!” “还将青铜古战车送给了小道我。” “心里,心里,委实不是滋味啊!” 张清烛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虚伪!” 不知是从哪里传出这样一声轻叹,所有人都没有听见。 第二百六十二章 疑惑 “你感应到了吗?” “气息?” “感应到气息上的不同了吗?” 听到老鼠精出声指点,福德微微眯起眼睛,凝神感应周围的气息。 “感应到了,有一道金光,在贫道身边闪耀,带着一丝丝慈悲宽大之意,只是,只是……” 此时,福德道人皱着眉头,说出了初步的感受后,停顿下来了,有些,欲言又止。 嗯,有情况? 福德道人的表现,令人有些不安,两位道人瞬间将两眼斜斜竖立,精神上已经做好了警戒的准备,他们经历了两次大的战斗场面,早就将心里原本的轻视给抛却得一干二净。 旁边的青铜古战车,也在瞬间激起反应,若有若无的杀机涌现,顿时场中一片压抑。 “只是,在金光的在周围,漆黑一片,特别是后方的最深处,有着现实凝固一般的漆黑,凝神注视,好像,好像在缓缓蠕动。” 大家惊愕,意识到隐藏在福德道人这话的意思,是说,这个古宅,可能有问题? “前辈?” 福德道人再一次出声发问,不过这一次,是向盘坐在屋檐之上的老和尚去的。 “阿弥陀佛……” “贫僧止步于此,正是心有不安,似乎在古宅的深处,依旧有隐晦的气息散发着,太靠近,本能令人不安。” 老和尚盘坐在屋檐上,陈旧的袈裟看起来有些过于宽大,包裹着瘦小的身躯,乍一眼,让人心生怜意,外在形象确实很像是老弱病残,孤苦而无助。 “难道里面还有东西在?” 让人意外,首先出声询问的,竟是张福善道人? 联想到张福善道人的诡异手段,孽造畜之术,这个与阴魂打交道的诡异能力,很快也就释然了,他浸淫这门功法多年,对于死灵的领域,有着其他人所远远不及的灵敏触觉。 至于张清烛身上的疑是孽造畜之术,就连小道士他自己本人都没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说什么灵敏触觉,那真是很没影的事。 “贫道刚开始就感到奇怪,为什么前辈竟然只是盘坐在屋檐的青瓦上,而不是在更里面的庭院里?” “贫道隐隐约约感觉到里面有一股虚弱而又总是盘桓不去的气息。” 福善那道人抬头远望,想要望穿那屋檐后层层叠叠的扭曲阴影,但是却依旧徒劳,古宅庭院幽深,身后的恢宏建筑隐藏在阴暗天色的飘飘渺渺中,谈不上阴森,却总是可以给人莫名的心头沉静,隐隐约约有些忐忑。 那是一种害怕冒犯了某些重大人物的忐忑不安。 “不可能,我怎么没有感觉到什么气息?” “不可能有人,或者是什么鬼,能够逃过我的鼻子,这里没有什么诡异暗藏的气息。” 老鼠精有些激动,它竟然完全没有感受到什么诡异气息,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它是看门人,真正的看门人,看守着里面一个个来历吓人的大人物,被拘禁的大人物。 “不可能!” “大门上的镇宅兽已经掉落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了,里面没有需要镇宅兽要镇守的东西了。” “另一个方面,也是不能再汲取到古宅里面最深处存在的能量,所以不能维持自身,从而自大门上掉落了。” “不可能会有东西瞒得过镇宅兽的感知,要是有那样的本事,岂不是大门就没用了?” 老鼠精依旧难以释怀,始终认为是不可能。 “前辈,这大门上的符法,也不过是张静虚本人所亲自描摹的符法而已,尽管不是现在的龙虎山道士所能比的,但是里面的东西,一个个来头吓人,功参造化,虽只是些时运不济的倒霉蛋,可论真本事,张静虚天师,不一定能够比他人强上几分。” 张寿鹿道人一如既往地唱反调,虽说现在情况貌似变得有些诡异,但是毕竟还是没有啥太不好的事情发生。 “哼,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的确,最开始确实仅是张静虚本人的符法,但是,后来出现了变化,我能够隐隐约约地感受到,大门上竟然流转着古城的气息,甚至……” 说到这里,老鼠精的语气一阵犹豫。 “甚至,还有阴兵大军的气息!” “在那一个个不引人注意的恍惚间,突然涌动着,由千千万万士兵所激昂而起的滔天杀气!” “在瞬间爆发,又快速隐匿而去,无踪无影!” “也就是说,当初张静虚的想法,不管是张静虚出于什么样的初衷,有着什么样的目的,在后来的岁月里,却被其他人所承认,被其他的力量所加持,所以,出现了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力量大增。” 说到这里,老鼠精又以一种奇怪的声调与语气重复道: “力量大增!” “力量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渐渐消逝,反而在增强之后,一直平稳地维持着,直至今时今日!” “所以,不可能会有东西……里面的东西,是不可能瞒得过镇宅兽的感知的。” 张寿鹿点点头,并不就这个方向和角度跟老鼠精继续争吵,他转而问道: “前辈,你能进入古宅内亲自取探寻一番吗?” “不行,所有门外的,不能闯进古宅内,看门人是在门外的存在,同样适用,不得闯进古宅内!” “前辈,你之前不是说过,外边想要进入的,是不大可能拦得住的吗?” “是这样说过,但是要分人,那些家伙的目标就是占据古宅,以作修养安息之所,当然拦不住,或许,这大门也没想着拦吧,但是一旦闯入了里面的,那就算是大门内的存在了,再想出来,那就不容易了。” “我并不想被彻底锁在里面。” 这一条路被堵死了,如果是作为看门人的老鼠精也不敢深入的话,那他们这些活人,就更是要避忌了,万不得已,不要进入其中,老鼠精这么忌惮,必定是有很严重的后果。 也不用再打听什么,只要不愿意被困死在古宅内,那就根本不要靠近大门之内一步。 “先不要管这一茬了还是先将魔猿找到吧,到时候再从长计议,是进是退,再作定夺吧。” 对于张福善道人的提议,大家想了想,都没有意见,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两位前辈,贫道等告辞。” 简单的告别后,龙虎山一行开始向着身后远处而去,而两位老前辈,所谓的古城原住民,冷着眼看着龙虎山诸位道人的离去,看着远处的身影渐渐没入阴暗中,轮廓慢慢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见一丁点的影迹。 “哼……” “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是佛家的手段,是佛家的大法力大智慧呢?” “还是,另有缘故?” 场中只剩下两位老朋友,老鼠精顿时发难。 “阿弥陀佛……” “自然是,我佛慈悲,预示贫僧这个天地的前路。” 古宅内老和尚的佛号悠扬,语气中没有老鼠精的阴森。 “哼……” 老鼠精的语气,显示着他的态度,明显是不相信,但是,也没有再多问了。 那一片区域,渐渐归于沉寂,融入阴暗的环境之中,不再起眼,平平常常,就如同其他的古宅邸那样,静谧而荒凉,充斥着破败腐朽的气息。 ………… “张统领,你是怎么跟那个外界的人族起冲突的?” “他是从哪里出现的?” “是那道大门?那道高耸的大门?我们进入的那道大门?” 张福德道人一边当先向前走,一边向着近旁的古战车发问。 他们的目的是要找到魔猿,但是此时不知魔猿的行踪,所以打算走向其他的地方找一找,一边留意闹起来的动静,反正魔猿在这个地方很受“欢迎”,想来闹出动静的可能不小,而第一个方向,当然是之前与外界人族相遇而激战的地方。 “很简单,起冲突的原因很简单。” “身在这个诡异的古城,大家的神经绷紧,那个人一见我如此的模样,身居高不过三尺的小马车中,几乎是瞬间二话不说就出手了。” “而我看见别人对我出手,我当然还击。” “至于那个人的来历,是怎么来的,我一概不知。” “不过我想,应该不是那道我们横穿而过进入此地的城门楼,应该是另有他处。” “还有别的地方,通往古城之外。” 福善道人点头,认同张美玉的判断,当即附和说: “应该就是有其他的门户。” “只是,在哪里?” 福善道人的问题,让大家一时陷入沉默,对于这个问题,简直是一头雾水,眼前的古城,现在就他们的了解,仅仅是窥得了冰山浮在水面上的一角,根本难以俯览全貌。 突然,张清烛福临心至,脑海里有灵光闪耀,脱口而出道: “南天门?!” 嗯…… 所有人猛然觉悟,有所触动,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下意识想要否认,但瞬间就将否定的念头给否决了,觉得第一个印象,太草率了。 没准,还真有这样的可能性。 “南天门?” “会是南天门吗?” “真的可能是南天门?” “那老天师的态度呢?” “他知不知道?” “南天门出现在这座古城是他的安排吗?” “在传说中,南天门可以连同各界,是天界连接诸天各界的门户,镇守在天庭的南边天。” “确实,可以勾连各界的通道,让古城与各处连通。” 兜兜转转,看来,初步看来,南天门可能是个关键,那龙虎山天师,也就可能是其中的一个关键。 但是,对于龙虎山老天师在此次事态中的角色,大家还是莫衷一是。 第二百六十三章 那个人 “先不管什么南天门和老天师的算计了。” “那老东西就算是真的参与其中,我们当面质问他,他可能也会一口否认掉,对于他的打算,想也是白想。” “方才的战斗,有些奇怪,很奇怪。” 张寿鹿道人摇摇头,出声打断大家的思路,想要将话题的方向转回当时的那一战上。 “那个人,似乎明显没有意料到我们是活人,从他对敌施展的手段中可以看出来。” “前一段,那个人施展的手段,似乎多是克制死灵的手段,其中还有不少像是闪电的魔法,或者是道家的雷系法术。” “我们占了很大的便宜。” “当他看到我们一个个施展出狂暴的雷电后,出现了一个停顿,你们注意到了没有?” “明显是吃惊,从那一刻开始,贫道想,他应该是察觉到了他先入为主的错误,他犯了一个错误,眼前的人,不是死灵,而是活人。” “跟他一样的活人!” 张福善道人点头,说道: “确实是,占了一些便宜,稳住了先手。” “刚开始,我们似乎并没有,也同样没有意识到对方是活人,这座古城诡异,我们还以为是一个可以施展雷电手段的古城原住民。” “沾染着腐朽与死亡的活死人施展出雷电,这在古城之外,自然是违背常理,但是在这个古城里,谁知道是不是正常?” “所以,刚开始,我们不敢大意,也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想要尽快击退面前的敌手,放手施为而已。” “贫道想,他同意有着这样的想法与判断,当他看到张统领在施展雷法是,估计也同样是我们一样的想法,以为这是诡异古城里的存在自身的特点,与一般之所见的不同寻常之处。” “但是,直到我们三人一起施展雷法的时候,贫道想,他应该是反应过来了,可能已经意识到我们不是古城里的存在,而是跟他一样,是从外界——古城之外,甚至就是跟他同处一个世界一个地方的人。” “激战到中间的时候,他明显是想要放缓节奏,或许是想要将烈度降下来,慢慢平息这场战斗。” “可惜,当时我们三人进攻一个,久攻不下,难免有些不满与急躁,兼且贫道与寿鹿师弟还刚刚经历了堕落天使那一遭,实在是有些神经绷紧。” “故此未能快速察觉到他的用意,错失了机会。” 听到这里,张清烛心中一惊,错愕地问: “三个打一个,竟然还久攻不下?” “那个人,这般强悍?” 张清烛的这个感叹,让张福德道人立马眯起眼来,这是个大问题,三个打一个,这样的战力,或许要超越他自己,那岂不是,已经突破了结丹的境界? 可是,又有一个奇怪的地方,要是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相当于结丹修为的人,龙虎山的三位,不说会败北,但肯定不会如此轻松,从他们的状态看,仅仅是费了一番手脚,消耗了身体的能量而已,谈不上多么的狼狈,起码是没有受到创伤。 “不是,那个人,应该不比我们其中一个更强,但是,很奇怪的,他却在我们的围攻下,坚持了如此之久。” 张寿鹿道人自己也有着疑问,但他不认为是对方更强大的缘故。 张福善道人立马接过寿鹿道人的话,补充道: “是地形,他很熟悉地形,真是奇怪,我们一直摸不着头脑,在贫道看来,这古城的地形环境,到哪都是一个样的,长街小巷,阴森森的漆黑,视野尽头的阴暗。” “根本就分不出什么东西南北!” 这个话,得到了张寿鹿道人人和张美玉的一致赞同。 小小的古战车上一阵轻鸣,那是四个车轮转动的声音,带起周围空气中的一阵涟漪般的震颤,清丽的声音从车中传出: “确实,确实如此,每当他陷入下风的时候,他总是要四处跑动,而我们总是顾忌周围阴暗的地方,总是对远处的阴暗充满下意识的提防,所以每每在一个连接不上的空当里,被他逃脱合围。” “只是,他怎么会如此熟悉这里的环境?” “似乎不是一朝一夕的结果,他对于这里的地形,很熟悉,给我的感觉,有点像是了然于胸。” 嗯…… 这个判断,这个想法,又让众人感到心惊。 有活人生活在这里? 不可能,不可能。 绝不可能! 张清烛下意识否定了自己的猜想,要是那样的话,镇宅兽应该就会告诉他们存在这样的情况,老鼠精与龙虎山道人之间是没有很深厚的信任,有时候还难免互相算计,但是,如果真的有古城之内长久存在活人的事情,张清烛相信,老鼠精不会不告诉他们龙虎山道人。 若是不告知相关的情况,那就说明,两者之间,还尚未有建立起来的信任,就已经开始破裂了。 张清烛相信,老鼠精也会有这个判断。 某种程度而言,古城之内的活人比之那些强大的“活死人”,龙虎山的道人要更为之重视,也更加感受到威胁。 一路脚步飞奔,道袍猎猎作响,没有多费什么功夫,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就来到了张美玉与人激战的场地,可是,却没有任何发现。 没有感到有任何的不一样,同样的街道,同样的古宅,同样的在视野远处难以感知的阴暗,同样有些阴森森的气息。 “你们的动静不小,为什么好像没有多大的破坏?” 福德道人打量了一下周围,没一会,他就感到了有奇怪的地方。 完好无损的建筑物群,正散发着古色古香的气韵,阴森的大宅院,幽暗的街道,凝望宅邸的深处,里面仿佛有正缓缓扭曲的黑暗,正散发着着令人心悸的气息,若有若无的气息,就好像是一头在沉睡中的巨兽就置身在不远处,而那有力的象征着生命活力的心跳声,却被他们这些人貌似无意地听见到。 那心跳声,也是他们的心跳声,只不过,他们的更加紊乱与剧烈。 给人的压抑感,十分强烈,让人恨不得转身逃离,远离此地。 “你们感受到没有?” “这个地方,好像更压抑了?” 张寿鹿道人快速向周围打量了一遍,发现那种让人心悸的压抑感,比之他们前不久的时候,更加地令人不安。 “不应该啊,贫道记得张统领的太乙召阳镇魔雷,闪耀出一片炽烈而刺目的光芒,像是一个小太阳跌落人间,一瞬间将一片阴郁的黑影给蒸发干净,露出了里面的痕迹,残垣断壁的破败古祭坛,但是就在笼罩在其上的黑影被驱散的同时,那个古祭坛也随即崩碎了,化为了齑粉,融入了尘埃之中。” “那一片被阴影笼罩的古建筑,贫道记得很清楚,就在那个方向,本来已经彻底消失的存在,此时,还依旧完好。” 张福善道人脸色大变,貌似发现了了不得的异常,同时用手指着一个方向,很是惊愕地说道。 “没错,我记得,是将那一片让我感到心悸的阴影用雷法给驱散了。” “怎么,竟然还在?” “那种气息,更强烈了,好像是有个庞然大物在暗中窥视着,眼睛一眨不眨。” 古战车里的张美玉同样感到诧异,证实了福善道人的话。 曾经被摧毁的东西,此时竟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眼前了,所散发的气息,还更加令人心悸与不安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地方很特殊?” “有个古祭坛?” 张清烛下意识地说道,现在这个氛围,令他说话的语气有点打颤。 “不是,不只是这个地方,是古城的力量,是这个古城……” “是这个古城,整个古城都特殊,或者说,古城的各个地方,都是特殊的。” 张福德道人听了张清烛的话,瞬间有所触动,灵光一闪,若有所思。 “是这个古城特殊!” “古城是不被损坏的,是不能被损坏的。” “是损坏不了的。” “有力量在守护着它,守护着古城内的古建筑。” “古建筑,那些尘封在历史长河中的古建筑是不可能被破坏的,并不是外力所能损坏的。” “而古建筑里的生命体,不管是活人还是活死人,则是会死亡的。” 张福德道人皱着眉头,一点点说出自己的判断。 “嗯?” “有力量在守护?” “这是什么力量?” “已经被巨大的力量摧毁成齑粉的残旧建筑物,竟还能恢复如初?” “这是什么力量?” “世间,有这样的力量?” 张福善道人狐疑,不怎么相信张福德道人的这番论调。 听到这个话,张清烛随即就是一愣,心头好像有些感悟,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这样的力量,就是潜伏在这里的隐秘存在,所向往的,所追求的?” “当初,他们就是被这样一股力量给吸引到这里的?” 所有人一愣,随即感觉有道理,心头立马涌现出沉重感,感觉好像靠近了所有事最后的真相了。 “一种可以将被毁灭的物件,再恢复过来至完好无损的力量?” “有这样的力量?” 跟张福善道人一样,寿鹿道人依旧存疑,他是亲身经历过那场战斗的,更何况,就发生在刚刚不久之前,没有过去多久,不至于被遗忘多少。 但是,眼前的场景,确确实实是不久前激战的战场,他左看右看,对现在身处的地方,已经确认无疑了,最有力的证明,还不是眼前熟悉的景致与建筑。 而是,在空气中,还隐隐漂浮着没有散去的一丝丝雷霆的味道,那是他的雷法:意静虚雷法。 不仅如此,还有其他两种雷的气息: 太乙召阳镇魔雷、阴符雷。 只要眯着眼睛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一嗅,龙虎山道人,很容易就可以扑捉到那一丝丝熟悉的气息。 第二百六十四章 观感 “前辈,各位前辈,你说那个外人,会不会还徘徊在周围,并没有离去,这里或许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在吸引着他……” “又或许,他在等着与他相遇的那一群活着的人再一次回到现场,而他此时正在阴暗处,在我们视野看不见的阴暗处,正偷偷地打量着我们,猜测着我们的来历呢?” “哈哈……” 张清烛将氛围有有再一次陷入那种无所适从的诡秘包围时,他决定打破此时的沉默,旨在活跃一下气氛。 可是故作欢快的笑声没能持续多久,就被三位道人的随之望过来的怪异目光所震慑住,不仅如此,就连悬停在周围半空处青铜小战车,一样有一道隐晦的目光仿佛要透过物理上的阻隔向他望来。 怎么了? 张清烛有些惴惴不安,心里禁不住嘀嘀咕咕。 瞬间,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站立在小道士张清烛周围的三位道人和一辆小小的青铜古战车,向着四面八方飞奔而去,刹那直至视野的尽头,全身爆发出来的凛冽气息,表明了此时的他们全部进入了戒备的状态,随时可以应对突如其来的激战。 啥…… 一语成谶?! 看到这个场面,张清烛也不算迟钝,他愣了一下后,随即便知道那个外来人真的有可能会在远处窥探。 靠,不是吧? 这种破事,这么灵验,他随口就来啊? “轰隆隆……” 在张清烛的视野之内,一阵刺目的白色光芒突然亮起,向着更远处的地方攀延而去,笼罩四方,像一张有无数跳跃的电蛇相互绞缠而编织成的大网,在寿鹿道人向前伸去的指诀的指引下,猛的向下一砸,顿时电蛇慌乱逃散,四处游走,伴随而来的一阵噪杂的电蛇嘶叫。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顿时乱成一锅粥,电光四射,低沉的沙哑声响成一片,而笼罩在电网底下的,到处是攀附上的游走的冷冽电芒。 寿鹿道人刚放下的指诀,一个招引,转而徐徐向上,再猛然一个下压,食指与中指相并的指尖遥遥指向远处,霎时间,在四处游走的电蛇,相当不少的部分疯狂聚拢在半空的一个点上。 几乎是瞬间,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间隔,一个由闪电缠绕而成的圆球,顿时成型,悬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地悬停在空中,散发着巨大的威压。 一个闪电球! 闪电球的静止没有维持多久,在寿鹿道人指诀的指引下,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他所指引的方向夹带着万钧的威压轰去。 “轰隆隆……” 巨大的声响后,是漫天的烟尘,显示着这个地方的古旧与陈腐,到处是一些看上去只需要稍稍一触碰就会轰然倒塌的建筑。 其他的道人将这个地方这么大的动静,张寿鹿道人如此大动干戈,知道是可能有了发现,那个外来人可能就在那个方向。 霎时间,两道身影朝着寿鹿道人所在的方位飞奔,而另一边,一辆小小的青铜战车在白玉色的小马驹的拉引下,向着同样的方向冲去,同时还裹挟着磅礴的威势,神勇不可挡。 冲在最前面的福德道人眉头一皱,下意识预感到有些不妙,手一扬,掩藏在宽大袖口的白净手掌微微露了出来,同样是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捏成指诀,遥遥一招,指尖的方向定在寿鹿道人的闪电球所轰炸而去的方向。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霎时传入耳畔,一道碗口粗的闪电从天而降,以极快的速度狠狠地向下砸落,霎时间,一道激荡而起的巨大气浪向着四面八方横扫而过。 看着这一下福德道人的出手,张清烛愣了一下,被震住了,不是震惊于福德道人这一手段的强大威力,而是,这一道从天而降的雷霆的本质。 那是一道紫色的雷电! 紫色的雷电! 这就是张福德道人所选择的雷法吗? 紫霄神雷! 果如其名,紫色的雷霆。 张清烛的惊叹没完,又是两道闪电从远处迅疾奔袭而去,同样砸在寿鹿道人的闪电球方向,同样也是福德道人的雷霆闪电所轰去的方向。 一共四道闪电打在同样一个方向,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打在同一个地方。 不知何故,在福德道人出手后,紧随其后的福善道人和身居古战车里面的张美玉同时也出手释放出闪电,向前轰击而去。 “轰隆隆……” “轰隆隆……” 两声震耳欲聋的震雷之音立时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威压在空气中扩散开来,向着看不见的远处蔓延,一直笼罩在这片空间之内,在张清烛灵敏的直觉下,心里浮现出剧烈的不适感,十分压抑。 他感觉到…… 他感觉到,一股意志,一双眼睛,正慢慢睁开,在审视他们身处的在这个地方。 他霎时间惊慌了,这是,是上天的意志? 他不敢肯定,但他有着剧烈的怀疑。 气息很相像,很像他们之前遇上的天意志,但是却缺少浩大的威严,以及那隐含在其中的若隐若现的冷漠。 纵然不是,但或许与天意志有着莫大的渊源! “唉……” 一声低沉的叹息悠悠传来,声音很低沉,但奇怪的,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扑捉到这一声叹息,仿佛是有人在耳畔轻轻低语,那一声叹息有着些许的无奈,以及一点掩饰不住的斗志昂扬。 他并不惧怕! 那个人,即使在面对四位龙虎山道人的凌厉攻击,依然不惧怕! 是谁? 这是什么人? 一阵耀眼的金色光芒突然爆发出来,耀眼的光芒形成一个椭圆的光幕,将四射的闪电挡在光幕之外,而龙虎山道人的闪电却不甘示弱,如狡诈的毒蛇一样,游走在光幕的边缘,伺机突破,想要瓦解光幕的阻挡。 “嘶……” 一声阴冷的声响,像是动物的低吼声,在众人的心间突兀地响起,顿时让众人心里感觉一惊,感觉背后有冷风吹拂,一股凉意直冲后脑勺,脊背发寒,在一个恍惚的瞬间,好似全身出现刹那的僵硬。 还好,只是一瞬间,几乎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全身上下随之恢复如常。 也就是如此短暂的失常,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力量影响了他们的身体? “嘶……” 又是一声嘶叫,低沉的嘶叫声在心底响起,与此同时,似曾相识的感受从身体传导到大脑上,他们瞬间反应,一起向着身后暴退,迅速推出好几米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身体要泛起的异样,迅速消退,眨眼间消失不见。 “嗯?” 寿鹿道人面露疑惑,打量着身前的光幕,一抹鲜明的红色蜿蜒而起,袅袅升腾,缭绕着,盘旋着。 “是,是……” “是图腾!” “黄金家族的图腾!” 张福德道人迟疑了一下,马上又很肯定地下了结论。 福德道人趁着这儿档口,立马飞奔而上,靠近寿鹿道人的身旁,两位道人并排而立,不再上前,睁大眼睛仔细地观察着光幕里面的那一抹极为鲜艳的红色。 刷! 刷! 就只一个呼吸的间隔,福善道人与张美玉驾驭的小马车也快速靠近了张寿鹿道人身旁,与之并排在一起。 “是,又不是。” “跟魔猿有些不一样!” 福善那道人审慎地开口,他与魔猿打交道的时间最长,对于魔猿身上的气息有着比其他人更敏锐的直觉,眼前的那一抹鲜红,确实有着同样的威压,但是与魔猿相比,缺少了桀骜的野性。 但是又多出了一些特点,多出了一丝丝肃穆与尊贵,那是魔猿身上没有的特质。 “又是一个黄金家族继承人?” “现在,这个世道,连王者图腾也烂大街了?” “还是这座古城面子大,能吸引这么多古古怪怪的大人物前来探寻。” “哼……” 张寿鹿道人习惯性的一个冷哼,此时他们三师兄弟在,还要加上一个驾驭着杀生器的张美玉,他并不认为他们会打不过对方,他虽然也有些忌惮对方方才施展的手段,那种令人措手不及的手段,但是,他不认为就这么点麻烦能够让他们就此止步。 就在这一刻,就在龙虎山四人想要再一次联手出击的刹那,阻挡在他们前方的那一道光幕,连同光幕之中的那一抹鲜艳的红,在瞬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嗯?” “又是这样?” “这一回,更是神鬼莫测,都不用找东西遮掩一下,直接在眼前,在双目注视之下,直接消失了。” 寿鹿道人脸色很不好看,但是口气倒不怎么不好听,还有心思调侃一下。 “上次我们交手,也是这样,只是没有像这样一般,是直接在眼前消失的。” 福善道人也如寿鹿道人一样,不怎么恼怒,连脸色上也没有表现出负面的情绪,只是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敌手的手段,有些好奇,也有些提防。 不过,张剑先和张宝玉就要来了,到时候,就算是多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敌人,也不算是什么大事,这个人,手段有些特别,但是说到实实在在的修为与实力,并不比他们之中哪一个要更加强大。 这个人,这个外来人,他们龙虎山更看重的,是他的来历。 他们龙虎山迫切想要知道外界的情况,龙虎山之外的人族。 第二百六十五章 祭坛 “走远了。” “这一下,是彻底感觉不到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了。” 他们经张清烛的俏皮话提醒,于刹那间反应过来,原来他们一直感受到的若有若无的集中在他们身上的意念,很有可能是那个之前与之交手的人的目光,而不是他们一直所猜想的那样,是古城之内随处可见的诡异莫名的压抑气息所致。 “这个人,再次回来之前交手的地方,是预先估计到我们会再回来看一看?” “所以,他就预先潜伏在远处,远远地看着我们,以此来摸摸我们的底?” “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还存不存在其他的可能?” “比如,这里有什么东西是吸引住他的?” “即便,他预估到我们会回来,他也不想离去,冒险潜伏在一旁?” “或者,他根本就是一直都不打算离去,一直守在这个地方,直到我们的到来,他才慌忙间匆匆躲避在一旁?” 此时的张清烛看见那一道金色的光幕和里面鲜艳的红消失不见后,赶紧一阵快跑,奔向几位道人的近旁,不想在没有道人在旁的诡异环境里长久待下去。 听到福善道人的推测,张清烛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也适时地差了一句嘴,旨在中和一下刚才他乌鸦嘴的效果,以免被道人们另眼相看。 “该不会是那个古祭坛吧?” “是那个祭坛吸引住他了?” “祭坛有什么用?” “祈祷用的?” “向天上的神仙还是魔头,祈求祂降临此地?” “神保佑……” “哈哈……” 张清烛敷衍般的假笑,没能持续多久,但是夸张的大笑表情却凝固在脸上,因为,好像他的这一番话,又惹出状况了。 不是吧? 又出妖蛾子? 张清烛这一刻,只想用力狠狠地扇自己一记大耳光! 惊愕的眼神再一次出现在三位道人的脸上,慢慢地转过身来,盯着小道士脸上貌似欢快的笑颜,随后立马动作起来,首先是张寿鹿道人当先向着一个方向冲去。 随后是青铜古战车,紧随寿鹿道人的后面,像一道闪电一样划破阴暗的虚空,瞬间奔驰向远处。 最后是张福德道人,他多看了两眼张清烛,因此比其他两位要稍慢一些,但是在其他两位向外冲去的之后,也在刹那向后挥一挥衣袖,袍袖所扇出的劲风反推着福德道人向前冲去,吊在其他两位的后面。 而张福善道人倒是没有动作,脸上的愕然慢慢散去,浮现饶有兴趣的笑容,伸出手来向张清烛的头摸去,张清烛此时真是有些欲哭无泪,结结巴巴地解释: “前辈,小道,小道我是,我是……” “瞎蒙的啊!” “真的没有,没有啥……” 话中后面的“深意”这两个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也的确是太凑巧了,连他自己都要怀疑自己了。 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表演性格,是不是骨子里就忍不住想要出风头? 逞英雄…… 个人英雄主义…… 害死人! “呵呵……” 出乎意料的,福善道人没有什么怀疑,没有什么深究,没有预料中的刨根问底、纠缠不休。 看着张清烛苦着脸解释的窘境,张福善道人只是笑,颇为开怀。 “呵呵……” “我知道,我知道……” “贫道知道。” “我们都知道。” 张寿鹿道人一马当先,朝着记忆中的那个角落飞奔而去,总共也没多远,以他的身法速度,就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找对地方了。 看着前方依旧是一片瓦砾的残垣断壁,张寿鹿道人不由摇摇头,要不是他亲眼所见,这里被张美玉霸道的雷法给驱散了笼罩其上的阴暗后,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在极短的时间内化成了齑粉,他此刻恐怕不会认为面前这幅景象是被摧毁后再恢复过来的状态。 张寿鹿也不等其他人了,当先再一次向前走去,独自承担着可能的危险。 可是,并没有什么危险,除了在这一片区域中的空气中,可以嗅到一些更为陈旧腐朽的气息外,没有任何的危险。 弥漫在空气中的气息,蕴含着些许神圣与邪恶的力量。两者彼此绞缠,又不互相混合,泾渭分明,十分奇怪。 整个地貌与建筑并不怎么让人觉得繁复,在一个宽大的平顶大圆石上,有一座用黄土堆砌而成的祭坛,远远看去,可以粗略地看出,工艺非常粗糙,样式简陋,并不像后世那些常见的祭坛,不像后世被典籍所记载的各大古教派所采用的祭坛样式。 “太简朴了,简直是简陋了,存世年代极为久远!” “像是部族野人的手工艺!” 说这个话的,不是一向比较习惯讽刺的寿鹿道人,而是随后而来落在寿鹿道人身后的福德道人,他一改平日的温和与恭谦,双目所散发的眸光,暗含着凛冽。 “应该是早期原始崇拜时期的部族祭祀所使用的祭坛!” “原始崇拜?” “哼……” 福德道人的话,似乎有些有头无尾,如果张清烛在旁边的话,他必然听不明白,而前边的张寿鹿却听得若有所思。 “拜月教?” “不可能这么巧吧?” “就那几个人搭的草台班子,能唱什么大戏?” “是拜月教在暗中搞鬼?” 张寿鹿眯着眼沉思了一会,然后以疑惑的语气说出自己的疑问与猜测。 “不像。” 最后,他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他实在是看不上拜月教的实力,就那么点实力,实在是不像是能干成太大一点的事的模样,即便传闻中,他们背后有着原始崇拜的神明所投射而下的影子。 “福德师兄,你要是说龙虎山在背后操控着一切,贫道相信,贫道倒是相信。” 张福德道人没有理会寿鹿道人的反驳,蹲下身子,从古旧得近乎残破的黄土祭坛上用手指抓起些许残土,轻轻用力碾磨几下,然后放到面额前,用鼻子嗅了嗅,再之后将手掌上的泥土挥挥手甩下。 “有神灵的血液!” “有魔头的血液……” “似乎是……西方的恶魔!” “有仙人的血液!” “更有各类强大生灵的血液!” 张福德道人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说。 “哦,手艺虽然粗陋,但原材料好啊。” “讲究的,就是个原汁原味!” 张寿鹿道人在这方面没有福德道人敏感,没有福德道人那样触觉敏锐,他是第一个走进这个平顶圆石上的,是第一个靠近黄土祭坛的,只感觉到空气中流转着神秘的气息,似神明又像是邪魔,除此之外,就是浓郁而陈腐的血液恶臭。 对于漂浮着血液恶臭,他没有多在意,祭坛之所在,漂浮着不散的败血恶臭,并不罕见!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的大有来头! 神明,仙人,还有邪魔? 竟然还是西方的恶魔? 是讲究呢,还是不讲究? 他此时不由得不重视了,方才匆匆而过,并没有太留意周围的环境,此时不禁抬眼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空间与建筑布置。 在一片不起眼也与其他的民宅看不出一样的建筑群中,在掩映于建筑群中,一块大圆石很突兀地横亘在其间,说是突兀,那是从大圆石的位置所断定的,房舍一样大小的圆石横插在与之风格截然不同的古建筑之间,并且看上去,是以一种极致的速度硬生生从天上砸落而下,将其中一部分的古建筑砸塌,在起伏间散落了一地的墙体残碎部分,在阴暗的环境下,增添几分荒凉与古朴。 在大圆石上,有三个层级的平台,每个平台上有护栏在防护,当然只是象征性的,因为这些平台上的护栏倒是有着精美的雕饰,栩栩如生,充满了生命的张力,尽是一些上古异兽,张寿鹿道人蹲下来仔细观摩,却难以辨识出到底是什么来历,由此可见,并非在寻常祭坛上经常可以看见的龙凤龟麒麟等的瑞兽。 三个平台之间,有一道阶梯互相连接上下,张寿鹿道人能粗略数了数,第一道阶梯有九级阶梯,第二道阶梯有三十三级阶梯,第三道阶梯,竟有一百零八级阶梯。 而最后那个小平台上,是一个很粗陋的黄土构筑成小圆坛,在干巴巴的黄泥中,有着几许暗红色的痕线,这些红线无规则地彼此交缠,再向看不见的圆坛内部深入,总之,样式简陋,模样丑陋。 “九,三十三,一百零八?” “这些数字,有寓意?” 张寿鹿看着早就已经无声无息地靠近在旁边、悬停在半空的青铜古战车,嘴上随之发问道。 “九,这个很平常,龙虎山中常言道,九乃数之极。” “三十三,象征着三十三天?” “一百零八,这个就太模糊了,可以有很多解释,但都没有很大的说服力。” 古战车里面的张美玉说着自己的见解,她跟张寿鹿一样,在之前与人的交手中,只顾着要在激战中压倒对手,对于这一方小天地,扫了一眼便忽略过去了。 “各位前辈,你们看,这个黄土泥小圆坛,像不像是一个小石磨?” 此时,张福善道人也和张清烛一起来到了这一处被龙虎山道人认定已经化为尘埃而后又完全复原的邪异地方。 张清烛只看一眼就觉得这玩意造型古怪,感觉别扭,跟以前在龙虎山见到过的祭坛很不一样,除了太小之外,就是这祭坛的构造,有些不伦不类。 “嗯?” “小石磨?” 张福德道人将目光看向身前的黄泥小圆坛,心里猛然醒悟,确实像是一个小石磨。 要是将之看成是小石磨的话,反倒更加自然,之前他们先入为主,看着这上下三层的平台构造,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将最上面所布置的物件,看成是祭坛。 当然,也确实是祭坛,有着祭坛的功用,当初构筑这个小石磨的生灵,应当也确实是将之当作祭坛来用。 但是,却是很别致的构思,一个小石磨外观的小祭坛。 第二百六十六章 小石磨 “小石磨?” “嗯……” “确实是有几分相似。” “石磨?磨什么——嗯……” 张寿鹿道人刹那间醒悟,磨的是什么? 磨的当然说是祭品! 什么祭品? 就空气中那时而浓郁,时而又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还有敏锐感知中那丝丝缕缕挥之不去的神圣与邪恶纠缠不休的气息,张寿鹿的心里,立马给出了答案。 强大生灵的性命! 祭品就是:神、仙、魔的血肉! 鲜活的血肉! 张寿鹿道人,和其他随后一一了然的道人看向福德道人身前那个小小的黄土泥祭坛,那个小石磨,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惊骇: 就是眼前这个小小的石磨,将不知多少的神魔碾碎成泥,鲜血流落一地…… 鲜血? 众人的目光此时齐齐集中在黄色的土泥中那一道道暗红色的痕线,彼此交叉纠缠,再蔓延向沉闷黄色里的最深处,那看不见的深处…… 那些暗红色的扭曲线条,就是那喷射而出的神魔血所染红,而之后再干涸在土黄色的石磨表面? 经过了不知多少的岁月悠悠,一条一条细线纠缠,不断向看不见的深处蔓延? 惊骇! 无与伦比的震惊回荡在心头,内心深处像是暴风雨笼罩下的汪洋一样,波涛翻滚,久久难以平息。 而同时,与之同时,克制不住的兴奋在身体上完完全全被反应出来。 血液奔腾,躯体微微颤抖,一股高昂的情绪瞬间直冲大脑,顿时感到耳畔一阵嗡嗡声的轰鸣。 这是神物! 屠神灭魔斩仙的神物! 这是,是龙虎山的机缘! 众人一拥而上,围在福德道人的身边,盯着他身前的那个小石磨,几乎是同时,好几只手一起伸向前面的小石磨,也几乎是在同时,在手伸到中间的时候,一起停顿住,几乎是刹那,停在一半的手,猛然又向着后边收回去。 这是个神物,但更是个杀器,大杀器,屠神灭魔的大杀器! 谁知道,看着不起眼的模样会不会在普通的外相下掩藏着惊天动地的杀机? 大家在大概猜测到小石磨可能的威能后,在审慎之下,还是谨慎地不去以身体直接接触。 “这黄土泥石磨,是个什么材质?” “这看起来是黄土,但实质应该不是普通的的黄泥吧?” “黄泥之间夹杂着的红色细线,就是血液了?” “神魔的血液?” 张寿鹿道人饶有兴致地盯着小石磨看,他与其他人不同,伸出去的手犹豫了好几回,伸出去,收回来,收回来再伸出去,再收回来…… 来回几次后,他彻底死心,不再想着伸出手去触碰小石磨了。 “这玩意,或许已经彻底失去了在无尽遥远之前的无上威势了吧?” “没感觉到什么凛冽的气息啊?”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气息啊?” 张清烛是破罐子破摔了,见诸位道人,见各位前辈对他刚才又一次“失言”视而不见,他也就放开了,现在再去掩饰什么,反倒更加刻意,更可疑。 索性放开,想啥就说啥,他有不想也不能告知任何人的秘密,但天地良心,他绝对没有一丁点要谋害龙虎山的歹毒心思。 相信在场诸位道人,同样是不怀疑的。 那干脆就有啥说啥,憋着,也是辛苦。 “不会是跟古宅邸那老秃驴说的一样吧,这样的神物已经失去威能,被失陷在过往的时光里?” “诶,不对啊,不对!” “这玩意,还在这里,被世人的目光所见,没有隐匿在什么地方,令所有人难以窥探啊?” “难道,难道……” “难道,跟南天门一样?” 张清烛结结巴巴地说出了自感震惊的猜测。 对于小道士人前人后两个态度,将老和尚称之为老秃驴,张福德道人下意识就是一皱眉,但还是勉强忍着,没有摆架子去训斥什么,而后边小道士的话,又是点醒了他,他还真是震惊于黄土泥中若有若无的神圣力量的飘逸,忽视了思索小石磨的来历,此时一经提醒,犹如当头一棒。 “确是如此!” “这个特点,与南天门一致!” “此前的南天门,完全就是凡物,连现在这样的黄泥小石磨也有所不如。” “但是现在的南天门,应该是激发出了神威了,起码是部分的神威,其中的关键,是……” 张福德道人皱着眉头,留下了后半截话没有说出口。 “是什么?” “还不明显吗?” “事情摆明在眼前!” “就是天师那老东西!” “他,绝对知情!” 张寿鹿道人没有任何顾忌,随意地说着不敬的话。 旁边的福善道人轻轻点头,赞同两位师弟的判断,在他的判断里,同样认为老天师有着最大的嫌疑,极有可能,是老天师谋划了古城的出现,这里是什么地方,老天师有可能是知道的。 可能,了解的,还不少呢! 在离几位道人几尺距离的半空中,青铜古战车安静地悬浮着,但是张清烛有直觉,虽然此时的张美玉不说话,但是他觉得张美玉肯定也是赞同几位道人前辈的判断的。 “那这个东西,怎么处理?” “将之抱回龙虎山?” “很可能,这玩意也是那个外来人所觊觎的。” “奇怪,如果真是的话,那我们怎么还会看到小石磨留在圆石平台上。” “应该早就被那人给捡取藏在身上了。” “嗯,没遇见?” “还没遇见?” “没看到小石磨?” 张寿鹿道人此时也皱起了眉头,感觉有些关节不明了,说不清道不楚,关键部分很晦涩。 “不能流落龙虎山之外!” “此神物,关乎重大!” 张福德道人斩钉截铁,一口定夺。 一向谦恭礼让的福德道人此时一反常态,话语中的贪婪之态暴露无遗,但是谁也不奇怪,包括小道士张清烛,张清烛毕竟不是真正的小道士。 “要怎么收取?” “就抱在身上?” “要是空间法宝就好了!” 寿鹿道人摇头晃脑,他当然对于福德道人的决定,没有任何不认同的,他万分赞同,这玩意,就是对龙虎山一点用处也没有,也不能让别人得了去。 只是,这玩意,可能会有些邪乎,谁感贸然去碰啊? 说不定,会有什么大灾祸。 要是尽在眼前的杀机,还算是好的,最怕的是里面蕴含着不可预知的可怕诅咒,沾染在身上,可能会纠缠到死。 那样的结果,太凄惨了,太恐怖了! “可能也是这个原因,那个外来人应该是发现了这件老物件,但是,他收取不了。” “他害怕,他不敢放在身上。” 福善道人一针见血,在一旁的张清烛点头赞同。 “如果他害怕的话,那我们就不害怕?” “我们恐怕同样不乐观。” “那人,不比我们差!” 张寿鹿道人摇头,犯难了。 “嗯……” “神魔之血,在现在这个世道,是可怕的诅咒啊,是穿肠毒药。” “不被这个天地所容。” “谁触碰到神魔,恐怕都会被惦记上。” 紧接寿鹿道人之后,福善道人也摇头叹息,感觉犯难,特别是这一次是真的见到老天爷本尊了,心里顿时对老天爷的敬畏,深深地烙印进了骨子里,以前还觉得很无稽的观念,硬生生地以一种很突兀的方式呈现在眼前,那种震撼,可能这一辈都会牢记,难以忘怀! 听到福善道人的感叹,福德道人不经意地转过头看向旁边,不经意地扫视到张清烛,小道士心有所感,顿时一个激灵,当即也装作不经意地晃了一下脑袋。 张福德道人轻轻地颔首,神情轻松,再将目光投向身前的小石磨。 呼…… 张清烛忐忑地装作不在意地看了下左右,发现其他人都依旧还是将目光注视着小石磨,他当即松了一口气,当然,是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并不敢将胸腔的浊气大口呼出体外,以免引起注意。 果然,他先前的判断还是有先见之明的,不能将龙虎山道人身上可能在血脉的最深处蕴含有神明之血的秘密,这个很可能是荒谬的秘密公诸于众,最好还是不要告诉两位道人前辈,特别是张寿鹿前辈。 那样的大秘密,是龙虎山的荣耀与特殊性所在呢,还是龙虎山的大祸? 要是被上天知道,龙虎山的道人血脉中隐匿着神明之血,那龙虎山,怕是不会好过啊。 会被上天灭绝吗? 降下无尽的雷劫,将龙虎山和龙虎山之上的道人一锅端了,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化为尘埃,化为轻烟? 那不仅凄惨,还很可笑,龙虎山道人,被雷给劈死!? 挺憋屈的! 还是尽量不要将这样的传闻扩散开为好! 可是,话又说回来,老天爷既然被称之为老天爷,自然是明察秋毫、无所不能的,老鼠精说龙虎山欺瞒了上天,逆天意而行,感觉很惊悚很刺激,但是细想,也有很大的疏漏。 首先不说龙虎山的狗胆——嗯,胆量,就单说龙虎山的依仗,龙虎山的依仗是什么? 光靠胆量能够成事? 龙虎山有能耐欺瞒住老天爷? 张清烛表示怀疑! 他对于龙虎山是没有很深入的了解,对于龙虎山的力量认识不深入,也没有参与过龙虎山的核心决策,但是,他觉得,既然是人,就不可能有足够的力量跟老天爷斗的。 在这个连成神成仙都已经难以再如愿的时代,号称是神的主宰,天地的意志,无遗是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龙虎山现在就算是对付一个普通的神明,估计都够呛,毕竟力量上本质的差距,不是数量可以轻易弥补的,甚至,根本就弥补不了。 龙虎山虽然不是要对付老天爷,而只是要瞒过上天意志的探查,但是,即便是这样,估计也不是容易的,应该是很不容易。 那么,老鼠精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而福德道人矢口否认,从模样上看,不像是掩饰,他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在遮掩。 唉…… 第二百六十七章 道士 “那怎么办,就这样抱在身上?” “老实说,在这个地方,越是觉得邪门,就也有可能是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不好的预感,往往不比较灵验。” “我们刚刚担心这玩意上的血迹线,会有诅咒,那么,很大的可能,这玩意就交缠着诅咒。” 张寿鹿道人耸肩摊手,表示自己认怂了,他是不敢抱着小石磨在身上。 其他两位道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将之放在身上,寿鹿道人说的,俱都认为很有道理。 同样的,小小的青铜古战车静静地悬停在半空中,没有一丝响动,想来,这也是张美玉的表态,她同样不敢,将小石磨放在身边,与之长久共处。 “放在这里,等到宝玉道友和剑先师弟的到来,会合后,再做定论?” “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们再齐心合力将之带离古城,反正古城楼之外就是我们龙虎山的地界,把握不小。” “很大!” 福善道人见大家都是如此为难,谁也没有把握,于是决定还是先别强求,退一步,或许会有转机。 现在就将之带在身上,先不说会不会存在诅咒的纠缠,还有一层缘由也不容忽视,现在小石磨在这个三层平顶的大圆石之上,很可能是有讲究的,若是离开这个地方,很可能会泄露出气息,虽然小石磨本身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气息散发出来,但保不齐会有一些见多识广的老东西会在阴暗中的窥探里察觉到。 就比如。向老鼠精和老和尚那样的人物。 毕竟不是凡物,总会有神异的端倪,他们这些人不认得,不代表那些老不死也不认得。 作为师弟,福德道人很快就明了自己师兄的想法,他觉得确实要防止那些潜伏的强大存在的觊觎,这宗神物,一定要平安地送往龙虎山的天师府里,相对于被人中途给抢了给截了,那对于个体的诅咒伤害,反倒不是那么让人顾虑。 大不了一死,人总有一死,就看死不死得值而已,要是轻于鸿毛,自然心有不甘,要是有利于龙虎山的长久与鼎盛,也不是就一定畏惧。 人总有一死! “那,就先放一放?” “可是,可能不止我们知道了小石磨的存在。” “这是个隐患!” 隐患? 隐患! 竟然上升到这个高度? 众人闻一言而惊,谁也没有想到,福德道人竟然是这样的决绝。 最后那句话的五个字里,透露出了自张清烛见到福德道人后的前所未见的杀机! 这小石磨,到底是…… 自然,看着张福德道人已变得很严峻的脸色,众人心头,自然是,惊疑不定。 “福德师兄,你很看重这个小东西?” “这小石磨,小祭坛,这么有来头?” “贫道没看出来啊!” 寿鹿道人侧着身,好斜着眼睛看向福德道人,那个样子的表情所表达的意思,大家很容易明白,还没说出的话是,是不是又有什么隐瞒的? 福德道人无奈,嘴角扯出一缕苦涩的笑意,心里有所感触,这一趟,古城这一趟,真是名声坏了。 师兄弟,都快要杯弓蛇影了。 唉…… 无声的叹息,在心底回荡,久久难以散去,平添满怀的惆怅。 “有一点头绪。” “是有一点头绪。” 张福德道人重复着,眼睛缓缓转过,扫视了一圈,逐一将众人看了几眼,似是要将彼此的模样,烙印在心底的最深处。 “你们都听说过古澹台道士吧?” “可是,什么叫古澹台道士呢?” “丹阳道士之上的黄庭经道士。” “盘坐古澹台,口诵黄庭经的道士,就叫古澹台道士!” “黄庭经道士身下有着一座古澹台的,就叫古澹台道士!” 其他道人面面相觑,还真的就是不大明了的东西。 这玩意,算不算得是秘闻? 你们都听说过古澹台道士吧? 还,还真是没怎么听说过。 这人与人差距也太大了。 当然,此时的他们,谁也不好意思表示没听说过,事实上,他们也确实耳闻过只言片语,但是,能当真吗? 他们无一例外,全都将之当作耳边风,当作是什么奇闻怪谈,既然是奇闻怪谈,也就没怎么注意。 古澹台道士? 还有,黄庭经道士? 黄庭经道士,大家肯定是熟悉的,虽然也是一头雾水,为什么要叫黄庭经道士? 按一般的说法是,道法高深,可以自我诠释道家的重要经典黄庭经,那就算是可以独当一面了,可以向山外之人传教了。 如果不到这个境界,没有这样对道的理解,那就只能收徒,而不能传教。 对于这一条,龙虎山的道士似乎普遍反映不大,龙虎山道人似乎更专注于修道,只要有传人能将自己所感悟的道传承下去,一般也就无憾了,自己有没有传教的资格,不是太在意。 “对了,福德前辈。” 见寿鹿道人和福善道人有意无意地朝他扫了几眼,张清烛立马心领神会,马上就发问,不懂就问,心里有疑难,立马向前辈求教解惑。 “前辈,道童是初学道之人,犹如启蒙的小童,道士是正式的龙虎山道人,被等级在册,传闻中,好像是还要由龙虎山天安市启禀上界天庭所知。” “道士有两个随侍人,分别是方士和术士,跑腿打杂的,专门料理道士的俗务。” “道士之上的是,火居道士,能张嘴吐一口烈火,能保证自己生火开灶,不至于自己料理不了自己的生活,起码要填饱肚子吧?不管再怎么邋遢,起码到哪里都饿不死。” “再之上是,游方道士,云游四方,了无挂碍,经历时间的沧桑与世间的千百事变迁。” “游方道士之上是,丹阳道士,这个是有境界要求的,起码要有一枚内丹,不管是不是真丹,即便是假丹,只要品相好,一样可以成为丹阳道士,但即便是假丹,起码也得是筑基境的巅峰,真丹的话,那直接就是结丹境了。” “丹阳道士,向阳而生,一枚丹丸含在心口,可仅靠汲取太阳光而存活,餐风饮露,亦不在话下。” “而之上的黄庭经道士,却仅仅是告知要诠释经典,小道真的有点不明其意。” 张清烛眨着大眼睛,满脸的无辜,满脸的疑问,张福德道人对于小道士的态度很感满意,笑意盈盈道: “这个嘛,贫道也不甚清楚。” “只知道,是传教的前提!” 哦…… 原来你也不知道啊? 众人心中纷纷腹诽不已。 看样子,确实不像是敷衍推搪,比较,比较有可信度。 “但是,据贫道所知,山上一些老头子,很看重这个,特别是黄庭经道士,似乎特别看重,黄庭经道士,或许隐藏着很大的秘密。” 大家点点头,指着身前的小石磨,寿鹿道人问出了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 “这个小石磨,这个小祭坛,就是黄庭经道士身下坐着的古澹台?” “龙虎山上有多少个黄庭经道士,有几个黄庭经道士身下坐有法台的?” 出乎意料的,张福德道人竟然摇头,表明他也一样不甚清楚,微微摇着头说: “贫道也不甚清楚,可能也不大多,龙虎山重道统传承,不甚看重传教想来,人数不会很多,而且,丹阳道士是有境界要求的,即便是口含假丹,那也需要筑基境的巅峰,而丹阳道士之上的黄庭经道士,肯定就是结丹境真人。” “结丹真人,在现在的龙虎山上,也没有多少。” 嗯? 张清烛一听这话,感觉跟之前说的,有点出入,逻辑上似乎有点冲突,便疑惑地问道: “福德前辈,您刚才不是说,山上一些老人很看重吗?” “既然看重黄庭经道士与那古澹台道士,那为什么会很少?” 福德道人点头,解释其中的缘故,说: “贫道想,可能是事关重大的秘密,但是那个秘密是隐藏着的,现在没有合适的时机,现在根本靠近不了,所谓的看重,估计就是要留一个念想而已。” “龙虎山道人,对于传教,不甚感兴趣,只要自己的道统可以传承可以延续,那就已经足够了。” “而传教,龙虎山的传教,嗯,准确的说法,是拜上帝教的传教,龙虎山的道人之中,是由龙虎山天师府去践行的。” “个人的传教活动,一般是要有黄庭经道士的头衔才能被允许,而龙虎山天师府,则不需要,只要是天师府内的道人,只要是奉了龙虎山天师的法旨,那就可以向教外的生灵传教。” “一般来说,龙虎山与拜上帝教,两者之间有所重叠的部分,就在龙虎山天师府,其他的龙虎山道人,应该是不算作是拜上帝教的信众。” “即便是算作,那也仅是半只脚踏进去了而已。” 噢…… 张清烛恍然,看了眼寿鹿道人,小声地说道: “怪不得,龙虎山上有不少道人对拜上帝教不怎么感冒。” “像小道师父,从他老人家的日常言语中,就没怎么提起过拜上帝教。” “刚开始,小道还以为是拜上帝教,可是,这个没听说过的教派,在典籍上也没有见到过的教派,要么是默默无闻新兴起的小教派,要么就是西方的教派。” “没想到,竟是我龙虎山。” “小道还狠狠地嘲笑过这个名字呢,吃屎狗吠天,太猖狂!” “哈哈……” 第二百六十八章 家与教 而旁边的张寿鹿道人更是一脸不屑,冷哼一声断然道: “哼……” “贫道老早就认为,拜上帝教很可能是祸乱之源,再强大的外部敌人,只要龙虎山上下一心,内部团结,总还是可以熬过去的,没有过不去的坎。” “大不了就现在这样,躲起来!” “但是祸起萧墙,内部纷争不断,你杀我,我杀你,人心溃散,那就什么也干不得了!” “拜上帝教,很有可能会将龙虎山取而代之。” “到时候,可能真的扶了个教主起来,龙虎山天师现在存身拜上帝教中是有权而无名,名不正言不顺,迟早会生出嫌隙。” “现在所依仗的,不过就是龙虎山的战力,与龙虎山天师的战力,但是,你们也看到,现在这个天地并不安宁,这个古城出现在龙虎山的地界之上,就是一个明证,就是预兆,那些消失已久的强大生灵,在以后可能会以某些个诡秘的方式,重新降临在人世间。” “那时候,龙虎山要是没有了战力上的巨大优势,” “人,毕竟是很难打得过神的,很难打得过仙的,即便那些已经不是真正的神,不是真正的仙。” “但是,对于凡人而言,那些没多大区别了,谪仙,也沾了个仙字,邪神,也有神威。” 面对寿鹿道人语重心长的忧虑,福德道人没有过多的担忧,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认同,不过见他那个样子,一看就敷衍得很,诚意不大。 不过,此时的张清烛却颇为赞同福德道人的态度,一反常态,改变过去要低头的想法,要是真的有谪仙降临,也可以不低头,也可以硬干。 有依仗嘛! 寿鹿道人的顾虑,确实是有道理,但是,嗯,说句老气横秋的话,龙虎山的底蕴,他还不了解。 远远不了解呢! 老祖宗的强势与狂傲,他不了解。 要是老鼠精说的是真的话,龙虎山道人体内的血脉里蕴含神明之血的话,而龙虎山的心五气三天正雷,又可以以凡体身斩杀神体,那一个不完整的仙人,一个道行有损的谪仙,龙虎山或许真的可以不将之放在眼里。 还有,不止是三天正雷…… 还有龙虎山天师的大劫天雷呢! 什么邪神和谪仙的…… 送人头嘛! 增添龙虎山日后吹嘘的资本! 在龙虎山诸多匪夷所思的传说中,又添画了几笔,寥寥几笔。 “龙虎山创立拜上帝教,是龙虎山天师的决定,是上上上任龙虎山天师的决定,至今,也历经四任天师了,不是你我一言一语就可以改变得了的。” “况且,拜上帝教,几位天师的想法,肯定是有所图的,应该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决策,不是闲极无聊的荒唐念头。” “至于是什么个想法?” “龙虎山天师,心里头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福德道人拿出龙虎山天师来压寿鹿道人,张寿鹿道人也只能无奈,摇摇头,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了。 最后,大家关注的还是回到了现实,对现在的情况与形势,在各自的沉默中分别在头脑中仔细捋一捋。 诶…… 张清烛突然有所触动,感觉自己好像漏了什么一样,想了一阵后,恍然,是那个外来人的黄金家族身份。 这个人的信息,对于他们很重要,对于他,也很重要。 “前辈,您说那个人是黄金家族的身份?” “那他的图腾是什么?” 张清烛向着正在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或是继续低头观看身前的小石磨的各位道人发出疑问,特别是福德道人。 福德道人似乎对于黄金家族有着更深入的了解,特别是,他之前口中的黄金家族三大宗的狗血故事。 他似乎知道很多,要打听清楚。 “嗯,应该就是,那股气息,一个照面让人心头一凛,被凶狠的眼光盯住的感觉,本能令人不舒服。” “应该就是黄金家族的成员。” “至于你说他是什么图腾,看到那一抹长长的赤红吗?” “那一抹鲜艳的红!” “应该就是,大蟒蛇。” 说完这句的判断,福德道人看向与之接触最多,也最靠近那个人的寿鹿道人,只见寿鹿道人很是干脆地点头,分明是很赞同,爽快地说道: “没错,是蛇类的图腾。” “赤红色的大蛇。” “一听到那大蛇发出的嘶叫声,贫道感到整个人都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最令人忌惮的是,整个人的大脑嗡地一下,恍惚了一下,那令人瞬间反应不过来。” “那直接作用于精神上的攻击,才是最可怕的,基本上,很难提防。” “要不是今天我们三师兄弟齐聚在一起,说不定贫道可能就要暂避锋芒了。” 嗯…… 两位道人都这样判断,那应该是不会走样了,一条大蛇啊? 哪一宗的? 瑞兽,异兽,还是凶兽? 那魔猿呢? 还有他自己呢? 如果他自己也算是黄金家族的成员的话,反正张宗昌说他已经是身怀金黄色斗气了。 他的图腾又会是什么? 也是跟魔猿一样的小猴子? 凶兽,异兽,还是瑞兽? 还有,这所谓的三大宗有着什么样的寓意? 仅是一个简单的划分? “前辈,您之前在跟镇宅兽的对话中,说过,那三位与赵方天同时代的人物,那三位黄金家族的核心成员,三位黄金家族的王者,说他们是有师承关系的,说,凶兽是瑞兽的弟子,后来又成了异兽的学生。” “可是,镇宅兽不是说过,黄金家族个成员之间的关系是不论师承,也没有尊卑的,彼此以兄弟相称,即便是这样,也还有一条,兄弟间没大没小。” “是不是,与您说的,有些冲突?” 张清烛说出了一直感到不对劲的地方。 “呵呵……” “你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也对,也不全对。” “所谓的黄金家族,是隐秘宗门,特别隐秘,隐世的隐秘宗门,嗯……” 说到这里,福德道人一下子停住了,眉头下压,似乎有些为难,模样很是纠结。 “说是宗门,或许有些不准确,不是很准确,很不准确。” 说着,摇晃着脑袋,否定了自己刚出口的话,至此,又停顿了一会,才慢慢开口说道: “不能说是宗门,比这要更松散,或许称之为,会社。” “会社,你知道吧?” 见张清烛点头表示知道,福德道人微笑颔首,继续往下说: “可是,又还是不够准确,会社的称谓,又太随意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要更紧密。” “他们称之为黄金家族,家族嘛,关系是很亲密的,成员之间往往能够以性命相托,可以为彼此赴汤蹈火,是过命的交情。” “或许,可以比得上我们龙虎山张姓之间的关系。” “可是说到关系紧密,而他们之间的争斗,却不少,远比其它的宗门教派要多,多很多,他们的内部,好像不会去调解他们彼此之间的矛盾,这很诡异,很特别。” “也是让身处局外的其他人感到非常不解的一个地方。” 说到这里还是摇头,这个所谓的家族,外界的了解太少,好像处处是秘密,很多东西,外人很难窥探,流露出来的一点半点,外人都纷纷感到很难理解。 “总而言之,他们的关系,是隐藏的。” “嗯,打个比方,如果说你也有金黄色斗气,那你也算是黄金家族的成员,但是你跟魔猿的关系却是藏在暗处的,明面上,你是我龙虎山的门徒,是个道士。” “而魔猿是西方的魔兽,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已经通灵的魔兽,灵智大开的魔兽,会说人话的魔兽,很少见,贫道是没见过。” “这样的话,他们的关系就清楚了一点,他们明面上,都有着各自的身份,他们好像是一群离经叛道的失意人聚在一起,在阴暗中,窃窃私语。” “但他们不是真正的失意人,每一个几乎都是佼佼者。” “这也是令其他教门感到特别憎恨的一个原因,黄金家族,对其他教门过于了解,因为里面有着他们一个个‘叛徒’在。” “他们不传承功法,他们在修行上唯一的交集,似乎就是在金黄色斗气一个特点上,只有一个共同点。” “只有身上有金黄色斗气的,才能被接纳为黄金家族的成员。” “是不是有身怀金黄色斗气而不被接纳的,贫道不清楚。” 噢…… 原来是这样,那所谓的黄金家族,其实应该是个俱乐部一样的组织吧? 当然,在各个方面都要更为关系紧密,而且,是隐藏地下的角落里。 地下组织啊,怪不得遭人恨。 见不得光啊,一群小老鼠的聚集地。 张清烛这下是更加打定主意,隐瞒自己也是黄金家族的成员,尽量不让人知道,太得罪人,太招摇,以他现在这么点微末本事,死得快。 “那条大蛇,有一些不一样。” 连张清烛也感觉到了,那条疑是大蛇的鲜艳红色,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不一样,与魔猿的气息很不一样,估计也是与其他的所谓黄金家族的王者图腾,有着很大的不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他说不出来,就有一种感觉,无来由的感觉,却又很强烈,心底很笃信。 是不一样的,很特别。 好像,好像…… “各位前辈,小道感觉,感觉有点,惊骇。” “好像,好像,好像是……” 张清烛的小嘴蠕动,嘴里一遍又一遍的‘好像’,就是说不出后边的话,好像是什么,半天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 “好像是什么?” “好像是,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是这个感觉吧?” “好像什么,那个感觉,让人心头下意识就是心头一震。” 对对对…… 张清烛像小鸡啄米般点头,就是那一种感觉,熟悉,又说不上亲切,陌生,又不是全然茫然,说来很是别扭,心里的感觉却很自然。 “那条大蛇,好像什么?” “好像,是一条龙!” 福德道人缓缓将话出出口,脸色霎时间凝重,看着很阴沉。 轰…… 张清烛的脑袋里仿佛有雷声响起,恍然而大悟。 正是那个感觉! 是龙啊。 原来是龙啊! 第二百六十九章 犹如龙 龙啊! 东方的龙! 怪不得会有这样的感觉了。 一条蛇像龙? 那是不是比之其他的王者图腾都要更加高上一个层次? 这个外来人,不简单啊! 张清烛左右张望,扫视周围,对于福德道人这个猜测,各位道人似乎也颇感震撼,看来他们刚才一时还没有往那个方向上想。 “不会是龙吗?” 张清烛又想到了一个可能。 “不会!” 出乎意料,说这话的是寿鹿道人,语气斩钉截铁,断然之极。 “为什么?” 虽然心中也有直觉认为不可能会是龙,但是说不出道理来。 “就很简单,如果是龙,那它出现在我们眼前的那一刹那,我们就还在一瞬之间就被磅礴如海的威压给压得当场跪下了。” “当时面对那条赤红色的大蛇时,虽然感到压力,但还远没有到令人不由自主要跪下的程度,差的远了。” “不会是龙。” “要是龙的话,那个人的实力,恐怕用一只手指就可以将我们几个给碾压,像戳死一只蚂蚁一样,一样的简单不费事。” “五爪金龙是黄金家族所有成员共同的崇拜物,而龙,即便不是五爪金龙,如果我们看到的,是红色的龙,也一样不一般,拥有者,必定是绝对的恐怖,否则难以驾驭,会被反噬。” “不过,一条像龙的大蛇,也足够不凡了,一般来说,会比其他人要更强大,可能就比魔猿强大。” 福善道人在这个时候,插了一句进来,疑惑地说道: “可是,就我们的感知中,那个人给我们的感觉与威慑,似乎不是那么令人压抑,实力上,似乎不比我们更强,这样说来,不比我们强,那就不比魔猿要更强。” “这样,出来了一个反差,那一抹鲜艳的红,给了我们很大的压力,但是之前图腾兽没有显现的时候,那个人给我们的感觉,并不是太压抑。” 旁边的寿鹿道人露出疑惑的目光,看着福善道人,慢慢地开口,说道: “福善师兄,你的意思是,图腾兽浮现之前,那个人的表现是两个样的,之前的实力,要差,要差很多。” 福善那道人点点头,肯定了寿鹿道人的意思,却不再说话了。 “按理说,图腾兽当然会加强拥有者的实力,图腾兽出来显威后,当然会大大增强威势,倒是说得过去。” 福善道人摇摇头,并没有反驳,但显然,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见解,他认为,前后的表现,有很大的差别,出现了很大的变化。 “是灵魂层面的威压,不仅是实力的增强,还是在灵魂上的气势,不同的生命层次所带来的冲击。” “但是,这正是奇怪的地方,图腾兽是从自身体内的潜力中被蕴育的,犹如十月怀胎,从母腹中诞生,不可能会诞生一个比之更强大的且灵魂层次更高的图腾兽。” “图腾兽显化出来后,实力是会有所增强,但是,灵魂层次是不会增强的。” 看着福德道人脸上浓重的阴云,以及其他的道人随之而起的疑惑,张清烛撇撇嘴,无所谓地说了一句: “说简单,也简单,两个灵魂的差别,那不就是两个灵魂吗?” 嗯…… 两个灵魂,两个灵魂,两个灵魂…… 诸位道人细细咀嚼这一句话,若有所思,心有触动。 “没错,是这样,我们总是被常识所束缚,失去了最重要的想象力。” “就是两个灵魂!” “两个灵魂就是两个人。” 寿鹿道人双掌猛然一击,击掌而叹,看向张清烛的目光,很是赞赏。 福善道人同样有所动,意味深长地说道: “两个灵魂,就是两个人。” “那一抹鲜艳的红,不是那个人的图腾兽,这样说来,可以说得通。” “可有这样的先例?” 最后这一句,当然是问向福德道人,他在众人中于龙虎山的地位最高,知晓很多其他道人不知道的秘密,那些隐秘且可能要命的秘密。 “嗯……” “贫道并不知晓得太具体,可能会有,可能不会有。” “黄金家族,已经很少出现在我们龙虎山的视野之内,所以,年轻的道人几乎都不怎么太关注这方面的信息。” “但是,龙虎山上,也有感兴趣的道人。” “老道人。” “因为赵方天的缘故,我们龙虎山的一些老道人很关注赵方天的人生轨迹。” “特别是,赵方天的对手,其中,能够给赵方天带来麻烦造成威胁的敌人,就更是龙虎山老道人关注的对象了。” “而能够击败赵方天的人,自然是重中之重。” “很遗憾,也令人很沮丧!” “没有人可以真正击败赵方天!” “一个也没有。” “终其一生,赵方天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失败。” “一生未尝一败!” “唉……” 见自己的师兄问询,福德道人沉吟了一下后,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确定,随后却出人意料地扯到了赵方天的身上。 这令人吃惊! 对于赵方天这个名字,从福德道人寥寥几句的话语就可以知道,那是冷漠的态度,不是对于赵方天这个人冷漠,而是对于讨论赵方天这个人的话题,感到冷漠,他极不愿意与其他人谈论这样一个人及其相关赵方天的一切。 现在竟然主动谈及赵方天? 为什么? “但是,曾经有一个人,在赵方天行走天下的早期,曾一度力压赵方天,就差一点点,就将赵方天战败,很可惜!” “很可惜,很可惜!” 福德道人摇摇头,脸上满是感慨,似乎很不能释怀,十分惋叹那一点点的不足,差点就可以造就奇迹了,此时犹自还身同感受。 而旁边看着的张寿鹿道人只觉得可怜,心头霎时感到沉重,布满了阴霾。 可怜呐! 堂堂龙虎山,道教第一祖庭,竟被人吓破了胆! 真是可怜! 福德师兄,绝不是一个懦弱无能而自怨自艾的人,而此时面对着赵方天,哪怕是一个名字,也要触景生情,闻风丧胆,感慨连连。 实在是可悲啊! 难道真的那样强大? 那个赵方天令整个龙虎山都束手无策,只能坐以待毙? 如果这样的人物,没有死,那龙虎山该何去何从? 躲一辈子? 上几任天师搞出个拜上帝教,主要就是为了要对抗赵方天? 不惜以此来自毁龙虎山根基? 赵方天,真的这样逆天? “那个人,就是贫道先前在跟镇宅兽和佛家前辈说过的凶兽。” “凶兽,差点击败赵方天!” “对于这样的人物,龙虎山自然是有兴趣,特别是一些老人,兴趣十分大。” “那些老道人,收集了一些很详细的信息,关于那位凶兽的情况,包括他的修行功法以及生平事迹。” “就是从那时起,龙虎山特别注意收集黄金家族的情况。” “依稀知晓了一些秘闻,并且以此作出了一些大胆的推断。” “其中,就有一个推断是涉及到黄金家族成员身上最神秘也是最重要的图腾兽问题。” “据那些老人的推断,图腾兽有可能会被传承下去,会被延续下去,一代又一代,长久地延续下去。” “但是,并不容易,条件极为苛刻,可以说,平常而论,根本没可能。” 福德说到这里,旁边的寿鹿道人已经开始做结论了: “现在这样的情况,身处这样的环境,面对着诡异的情况,往往那个不符合常理的可能,才会是最大几率的可能。” “那个人的图腾兽,是从祖上那里传承下来的,怪不得,贫道总是感到有点不对味。” “那样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实在是不仅令人感到愤怒,还令人感到愕然。” “倚老卖老,是所有生命体的天性,哪怕它是一个图腾兽。” 福善道人在愕然中点头同意,这个解释或许是最接近真相的了,说道: “真的有这样的可能吗?” “到底要什么样的条件?” “很苛刻?” 满是怀疑,也有着好奇,其他道人同样如此,一起望向福德道人。 “不知道,具体不知道,所谈及的只有几个字,言简意赅。” “磅礴如海,涓流如溪……” “浩大而绵延的气运。” “那个人来头不小。” 张清烛一愣,他很敏感,心中一动,有个猜测,寿鹿道人似乎同样有所触动,眉头霎时下压,隐现些烦躁,张嘴问道: “来头大?” “需要磅礴如海的气运来支撑?” “会不会是赵方天的人?” 旁边的张清烛暗暗在点头,他刚才脑海里一下子就是这么个念头,气运这个东西,神秘无比,重要之极,又了解极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玩意不是普通人可以拥有的,也不是小门小户可以拥有的。 能够拥有气运,还是磅礴如海的气运,必定是天下间有数的大势力,类似于龙虎山,像龙虎山这样的延续万古而不灭的伟大传承。 “不是,气息不一样。” “那个人来头应该不小,但是,也不用过于担忧,不一定比得上龙虎山。” “应该说,是必定比不上龙虎山。” “赵方天一家独大,其他人,其他所谓的大势力,都要避其锋芒、韬光养晦,宜静不宜动。” 嗯…… 众人又是诧异,据他们各自对福德道人或深或浅的了解,福德道人绝不是一个说大话来抬高自己的人,同样不是通过说大话来抬高龙虎山的人,像这样连人家的底细都不知道,就断言说不如龙虎山的话,多少是有些狂妄了,即便大家对龙虎山都有信心,但是多半不会夸下这样的海口。 肯定是有些缘故,福德道人不好说出来。 至于他说气息不像而否定了那个外来人是来自赵方天势力的可能,大家都觉得不是太靠谱,应该就是一个敷衍的理由,应该有更切实的证据,同样的,福德道人不说。 第二百七十章 来了 正当大家犯难之际,为如何处理疑是神物的小石磨般外观的小祭坛时,在远处,在更远处,又传来了震动。 “吼……” 一声极为嘹亮的龙吟声惊天动地,如天雷滚滚从天际的遥远处扫荡而来,伴随而来的是灵魂深处的悸动,心底里,蓦然的惊悚,威压当头而下,情绪莫名地很突兀地惊恐,身体的气血紊乱,四处激荡,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唉……” “真是强大的种族天赋啊!” “稍不注意,就会被牵引到情志,不小心就会失控。” 福德道人微微一叹,对于远处的那一声龙吟,第一时间明了,龙族出现了,龙族也来凑热闹了。 对于福德道人明显是转移话题的打算,其他道人也懒得指责了,既然他自己不愿透露,那也不好过于勉强,而且那些答案,多半就像他之前说过的那样,过程复杂且结果令人沮丧。 对于龙族,张寿鹿道人是一肚子气了,此时遭遇了连番的打击,最令人上火的,这些打击还不是他个人的,而是整一个龙虎山的,现在,急需发泄心头积蓄的火气。 这样的火气,当然需要找倒霉蛋来承受,现在,最好的发泄对象来了。 “龙族既然已经来了,那宝玉道友和剑先师弟应该已经靠近古城了吧?” “或许,已经进入古城之内了。” “可是,很奇怪的,贫道一点也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就连一点点的痕迹,都没有感受到。” “张统领,你是怎么感应到你兄长给你传递信息的?” 呵呵…… 张清烛感觉到,福善道人最后一句才是他想问的,真正想问的,这座古城很怪异,隔绝精神力的感知,只能靠肉眼来观察获取信息,但是就两只眼睛所能看到的范围和距离,不过是方圆几十米之内,再远一点,就会被始终笼罩在周围阴暗天色所阻隔,远处的阴暗,代表着感知的最大距离。 “我之前说过,我们白翡翠一族,身体内没有血液,但是我们灵魂中有连接,我和兄长之间是同胞兄妹,更是有着比其他同族人更为强烈的连系。” “而且,还有兄长的意境……” “镜花缘灭浮梦长!” 嗯…… 这一番话,引起了众人的兴趣,即便是福德道人也不例外,不止如此,他似乎更为感兴趣,就连目光也不再集中于身前的小石磨,而是转过头来,盯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青铜小战车。 “嗯?” 众人齐齐一叹,表示自己的疑惑,希望张美玉详细说一说。 “其实,我也说不上什么。” “整个过程很简单,也很短暂。” “就是我突然恍惚了一下,脑海中闪现出一片段,兄长对我说了一番话后,就消失了。” “如烟雾般消散了。” 众人感到遗憾,几乎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此时都在猜测,张宝玉的意境究竟有着怎样的威势。 镜花缘灭浮梦长? 听着名字,就感到摸不着头脑。 不像是福德道人那样的意境,福星高照悬中天! 不像福德道人的那么清楚明白,很明了,就是天上挂满了星星。 单说张宝玉意境那一句的名词,有镜,有花,有缘,有梦…… 哪一个物象,才是像福德道人意境中天空高挂的星星? 太多了,无所适从! 还有一样,是不是意境全都是向诗句一样的长呢? 要是以后他也能拥有意境,他要整一句什么样的呢? 高低也得整两句啊? 他自己能不能选? 能不能现在就事先琢磨好? 估计是不能,这玩意一听名字,意境,意境,就知道很是玄乎,靠的是临场的反应,当时一刹那的触动,突然的灵光一闪。 肯定不会太呆板,不会傻头傻脑的,得有点艺术气息,有点宿命论的神秘,要有点古典美学的浪漫主义,还要有点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就在一刹那,扑捉到此间天地中的永恒之光…… 嗯,得要神神叨叨、不清不楚…… 别人要是闻起来,那就是:顿悟、天启、开窍…… 说不清,总也说不清,让旁人只有艳羡! 想不通,那就先不想了…… 大家的注意力又再度回转,集中在面前的小石磨上,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应该就是要尽快处理好小石磨的安置问题。 福德道人沉吟良久,终于行动了,只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拂起袖子,宽大的袖口处伸出一只白净的手掌,熟悉的场景再现,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上面,再轻轻一划,修长的指甲划破了手腕处的血管,血液瞬间渗出,鲜血汩汩而流,滴落在身下的小石磨上。 一滴滴血液如珍珠般大小,饱满鲜艳,不断嘀嗒而下,打在小石磨的表面,落在表面的刹那间消失不见,想是浸润进石磨的内部深处,正当大家以为血液就此消失的时候,血液再次显现出了踪迹,在磨壁里的红色痕线上。 鲜艳的红色沿着干涸的红色细线一点点蔓延,快速点亮了各处纹路,在血液不断游走的过程,在众人的感觉中,那些红色的细线仿佛活过来了一样,有着某种鲜活的生命气息。 “活过来了,它在动!” “那些细线好像是……” 寿鹿道人一时卡住了,好似找不到准确话语来形容,来形容眼前这一番妖异的景象。 或者说是,妖异的变故。 “像是生命体的血管一样!” 福善道人沉声说道,一听此言,寿鹿道人猛然点头,十分赞同。 “没错,像血管,那些细线像血管,就是像血管!” “一条条或大或小的血管!” “它要活过来了?!” 张福德道人感受更深,他眉头紧皱,似乎承受着某种痛苦,艰难地开口说: “不是,不是活过来了。” “是某种感应,被鲜血刺激,重现了。” 福善道人不解,此时见福德道人脸色铁青,似乎十分煎熬,下意识地感到焦躁,脱口而出: “某种感应?” “师弟,你能感应得了其中的变化?” 啊…… 众人又是感到惊愕,这个话,好像是福德道人早有预料啊。 福德道人艰难地点头,冷汗从他的额头滴落,看模样,还挺吓人,还好,脸色虽然不好看,但终究还没有面容扭曲,看来,是很痛,但能承受。 “贫道确实是突发奇想,想到不久前将血液滴落在血色的大门上,能够对那个方位有所反应,贫道刚才就猜想,是不是在小石磨上也有同样的效果。” 福善道人摇摇头,说道: “师弟,你太冒失了!” “或许真的是有诅咒!” “可能已经纠缠上你的灵魂了。” 这个话,纯碎是吓人,张清烛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小步,瞬间反应,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赶紧不动声色地向前一个小踏步,又给挪了回来。 “呵呵……” 张福德道人也只有苦笑了。 张寿鹿看着福德道人略显痛苦的脸色,十分不解,沉声道: “福德师兄,这个小石磨有这么重要?” “那个老和尚,有那么重要?” 说罢,也不等福德道人的回话,只是自个摇起了头,自顾自地继续说: “还是等张剑先与张宝玉到来后,再作下面的打算吧。” “凭我们现在这几个的力量,还是把握不大。” “在这个古城容不得失误,稍有差池,很可能就万劫不复了。” 大家心情沉重,俱都一起点头,就这样定下了接下来的行动安排。 “啊……” 突然,张福德道人大声地惨叫出来,声音嘶哑而又剧烈,声调高昂,是极力压抑之后却再也忍不住了,忍不住呻吟着惨叫出来。 在场的其他人虽然担心,却也没有过分的惊慌失措,一个个站立原地,紧张而镇定地在一边看着,静静地看着。 “吼……” 又是一声巨大的咆哮,从远处而来的雷鸣震响,气浪一般的声波滚滚而来,相比之前的那一声,这一声,似乎在距离上,又稍近一点。 他们来了,已经进入了古城吗? 张福德道人突然在承受剧痛的煎熬中,猛地一抬头,看向声波传来的方向,在劲风吹拂而起的宽大道袍的遮掩下,两道冷冽的眸光犹如实质,向着远方望去。 “贫道感受到了,对血液的渴望,这个古老的祭坛,对血液的渴望。” “对强大生灵,对旺盛血气的渴望!” “可惜,还是沉寂下去了,即便是天生强大的龙族,依然无法满足古老祭坛的需要。” “它又沉寂下去了,不过刚好,贫道能够感受到它的气息。” “啊,那是很古朴的气息。” “像是从无尽遥远的古老时代而来,充满了荒蛮的气息,每一处都彰显着狂暴的力量。” “可惜,已经逝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看着张福德道人此时有些梦呓症一般的失控,这一下,大家反倒是担心了,但是,情况有着明显的好转,脸上的铁青色慢慢淡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除此之外,已经不再哀嚎惨叫了。 真是有意思,竟然在一瞬间就恢复了过来。 “福德前辈,没事了?” 张清烛眨着眼睛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询问。 张福德道人摇摇头,向大家展颜一笑。 “没事,已经没事了。” “果然贫道的判断是对的,这个小祭坛,已经是被废弃的古物,需要大量的鲜血才能将之唤醒。” “大量强大生灵的血液。”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争论 “吼……” 疯狂的咆哮依旧,不断从远处的天边传来,这一声似乎有些不一样,饱含着狂躁的愤怒,其中蕴含的龙威,自然更盛。 其他的道人还好,实力强大,而张清烛不仅实力最弱,且年纪实在幼小,即便已经听惯了这样的咆哮,自己胸膛里面还有一个巨龙的心脏,但也依然还是难以抵御龙威的对他的冲击,哪怕相隔距离还很遥远。 脑海里嗡鸣一片,瞬间出现一个精神失守的恍惚,好在,一个呼吸的时间,缓过劲来,不过心下还是感到忌惮万分,要是在激战中,被巨龙来这么一下,精神一下子恍惚,身体僵硬,肯定是要出现破绽,一个呼吸的时间的不知所措,足够决定战局了。 “呵呵……” “老朋友了……” “只是没见着老面孔。” 隐隐约约,在吹拂的微风的夹带下,传来一些微弱的声音, 这个声音,令龙虎山诸道人脸色一喜,声音太熟悉了,他们立马辨别出来,是张剑先! 张剑先与龙族再度起冲突了! 这家伙,真是到哪都不平静啊! “张剑先,死性不改,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能容得下他来撒野?” “要是跑出个堕落天使那样的神话生物,估计有他哭的。” 张寿鹿道人望着声音传来的远方天际,那里只有一片阴暗的天色,什么也看不清,随即摇了摇头,对于张剑先的高调作风,诟病不已。 “嗯……” “是有不小的风险。” “但是,一时半会,估计还不至于扯出什么大人物。” “上天的注视,恐怕让一些隐秘的存在吓破胆了,短时间内,不会有气息宣泄出来,更不会亲自现身出来大动干戈。” “会消停一阵。” “他们如果不消停,我们真的扛不住啊。” 福善道人同样轻轻摇头,说出来了自己的看法。 即使现在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身体那股血脉沸腾的本能反应早已平息,但心理上的后怕反而越发地强烈,当时直面堕落天使的时候,倒不像现在这样心有余悸,忌惮连连,当时只是万念俱灰,反倒有一种轻松。 现在是担忧,回想当时,此时是一连串的惊惧与后怕,生怕以后面对那个级数的存在,依旧只能仰天叹息,除此之外,什么事也干不了,内心一片灰败地等待着悲惨的命运降临。 那是完全的无助啊! 还有比这更可怜吗? 命运完全不由自己所掌握! 要杜绝这样的可能! 要想到办法,要有一个有效的策略,只是实力上的巨大差距,犹如鸿沟一般,哪是那么容易就被一个所谓的策略给翻转呢? 总不能让老天爷时时刻刻盯着这片地域吧? 再说,这里的空间,应该不是像外界的龙虎山那样,应该是有些特别,有些不正常的,老天爷不一定总能找对地方。 “吼……” “轰隆隆……”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同时响起的,还有震耳欲聋的响雷,两者同声相和,相得益彰,响切天际! 随后不久,两波气浪一前一后从远处扫荡而来,再之后,无数的银色火花布满整个天空,再又散落一地,化成一点点柔的白色亮光,消散于周围各处的阴暗中。 “嗯……” “这是雷法?” “小师叔的雷法?” “最后化为了银色的光芒?” “感觉还暖洋洋的。” 张清烛张大了嘴巴,感到惊奇,看不出来,这就是剑气凌厉的剑道人的雷法,出乎意料的温柔,不是想象中的刚猛无比。 “暖洋洋的?” “也不是错,但只是看上去是这样。” “这一门雷法,最是刚猛!” “张美玉所修的太乙召阳镇魔雷,同样号称最为霸道和刚猛,但与现在看到的银光所有不同。” “镇魔雷的刚猛,是面对阴的力量的,对于黑暗中存在的魑魅魍魉有着天然的克制,同一力量级别下,有着压倒性的优势,而张剑先的雷法,则是面对阳的力量的,在群英中争雄,遇强则强,必须要一往无前,舍生忘死。” “是为至刚至阳!” “这就是北罡斗之雷。” “也叫北罡斗光雷。” “最是纯粹与光明!” 张寿鹿此时没有了往昔一提起张剑先就脱口而出的调侃,神色极为郑重,一脸严肃。 嗯…… 看着寿鹿道人不常见的脸色变化,张清烛不由得心中一动。 “寿鹿前辈,小道的小师叔,雷法的造诣十分了得?” 张寿鹿闻言,目光向他扫了一下,张清烛的小脸蛋虽然竭力绷紧,但还是可以让人看出那故作严肃的脸色下有一丝丝欢快的笑意。 “嗯,没错,你们这一门,确实有些不寻常。” “个个成才,个个成才啊,每一个门人都有很大的成就,确实了不起!” “你这个小家伙,日后也是不简单,要是不懈怠,有可能会成为龙虎山一代道人中的第一人,要是差点,也可以成为最强者。” “你也了不起。” “就像面前的福善师兄与福德师兄一样。” “但是他们一脉,也还是比不上你们一脉,如果两位师兄的师父张柏前前辈要是晋升结丹境了,那他们一脉确实可以与你们一脉相提并论了。” “唉……” 说到了一些伤感的,不由自主地叹息一声,也是造化弄人啊。 嗯…… 这位前辈,应该很强大吧? 福德前辈与福善前辈的师父,叫张柏前? 应该是与自己师父张宏远老道一个辈分的道人吧? 估计年纪都差不多。 只是应该还是不如现在的师父吧? 毕竟自己师父是结丹境,虽然在醉道人的嘴中,确实有点丢人,应该是垫底的存在了,排在结丹真人的最末尾,竟然连体内的虎啸都还没有听到过。 人家寿鹿道人,还在筑基境,就已经修成咆哮虎之体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提到自己的师父,两位前辈俱都默然不语,福善道人还好,只是有些阴沉,反倒是福德道人,面色浮现悲戚,嘴角蠕动,想说什么却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终究无言,这样的伤感,就是方才被剧痛所折磨的时候,本能地惨叫出声的时候,依旧没有这样哀意。 无可奈何,那是无法挽回的悲剧! 张清烛当然不想大家停留在这样伤感的话题上,赶忙开口转移话题: “各位前辈,是不是雷法之间,还有高下之分?” “最高的,是心五气三天正雷?” “嗯,最高的,是大劫天雷,再就是心五气三天正雷?” 张清烛的问题,明显吸引住了各位道人的注意力,看他们表现出的神情,先是一愣后,后又俱是振奋。 看来,大家并不示弱,不甘屈居人下。 “呵呵……” “你说得对。” “天雷是龙虎山天师专属,你想学,没得学。” “下面的,就是当属你的三天正雷是第一!” “至于其他的七大主峰所各自保存、守护的雷法,却似乎始终没有一个分明的说法。” “有人说紫霄神雷最强,因为主破坏。” “有人说北罡斗光雷最凌厉,因为最纯粹。” “也有人说,太乙召阳镇魔雷最为霸道,因为最辟邪。” “莫衷一是,众说不一!” “争来争去,最后只有一个老生长谈的无聊说法:没有最强的术法,只有最适合的修行人。” “哼……” 对于寿鹿道人的话,张清烛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最后那一句冷哼,是不是不满,不认同那句老生常谈的评价? 张清烛既然摸不准,当然就不会贸然拍马屁,以免最后尴尬的只有自己,落得个小人名声。 “寿鹿前辈,你不认同?” “好像也没说错吧?” 张清烛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倒是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他扪心自问,挺认同的,要是功法的水平差异太大,哪还有什么七大雷法啊,还要七大主峰来守护,分别保存。 “当然就是个屁话,贫道当然认为意静虚雷法,最为高妙。” “意静虚雷法,是张静虚的雷法,应该是张静虚的雷法!” “贫道心里始终有这样的感觉,能本能感应到。” 听到这,张清烛赶忙开口补充: “小道听镇宅兽说过,是张静虚的雷法。” “被证实的了。” 寿鹿道人扯开嘴角,露出几分笑意,点点头,说道: “张静虚的天赋实在是惊人,可以说,自古少有,直接传承了始祖张道陵的无上天赋:白虎之力。” “他那样的人,不选择三天正雷,绝不是因为危难,恐怕是看中了意静虚雷法所蕴藏的无限潜力。” 谁知,旁边的福善道人却摇头笑着插嘴进来,说道: “非也,非也。” “寿鹿师弟,张静虚天师之所以看中意静虚雷法,最后舍弃三天正雷而选择意静虚雷法,主要是因为他身上的白虎之力。” “意静虚雷法最为灵动且神妙,能够帮助他锻炼超绝的神念以驾驭白虎,意静虚雷法的雷光最为灵动而有生命的勃勃生机,可以将白虎之力的力量更好地发挥出来。” “雷光的洒落而下,顺势就可以化形为凶悍的白虎,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生生助他一臂之力,将他的战力瞬间提升一大截。” “要是张静虚天师没有身怀白虎之力,怕是不会选择意静虚雷法。” 张寿鹿撇撇嘴,倒也不反驳,只是哂笑着说: “呵呵……” “福善师兄,再怎么说,也不会是你所修炼的阴符雷。” “阴符雷不会是最高的雷法。” “谁也不曾说过这样的话,说阴符雷可争第一。” 第二百七十二章 各雷法 “那可说不准呢?” “以前没有人提起过,是因为很少人选择阴符雷。” “贫道选择阴符雷,最初也只是想着,一种阴性的雷法力量,有助于修行,与贫道潜修的孽造畜之术相得益彰而已,要是选择太乙召阳镇魔雷,或者是北罡斗光雷,估计是贫道本身要首先承受被雷法的镇压。” “太冒险,不敢尝试。” “所以,才选择了同为阴性力量的阴符雷。” “但是,随着雷法造诣的日益精深,贫道发现,阴符雷不是那么简单的。” 说话间,福善道人随意地伸出手,白净的大手在宽大的袖口处轻轻摇摆着,一阵黑灰色的雾气袅袅而升,洋洋洒洒弥漫开来,密布身周几丈。 “嗯……” “这是雷法?” “这是阴符雷?” 张寿鹿诧异,福德道人同样很吃惊,他看着身边的灰雾气,疑惑地问道: “师兄,这不是你的孽造畜之术所挥洒出来的死气吗?” 福善道人摇头否认,轻声说: “这不是死气。” “这个能抵御死气。” “这是阴符雷的雷法,能够抵御住孽造畜之术的所时刻散发的死气。” “贫道也是多亏了阴符雷,才能最终修成孽造畜之术。” “还不止如此……” “看!” 福善道人一声轻喝,高抬的那只手凛然摆动,甩向身后,一道风声呼啸而过。 随风而动,飘逸悬浮在半空中的黑灰色雾气骤然间向下坠去,像是瞬间有了沉重的负重,直直向地面坠去。 “哗啦啦……” 貌似水波荡漾般的触感之音,不断地在地面上摩擦撞击而出,在众人的视野里,水声传来的地面,一片黑色如墨的液体在涌荡着。 变成了水了?! 像是墨汁一样的黏稠,看着有些许的恶心,但是在鼻端,却嗅到一丝丝的墨香,像是上等的好墨所散发的清香。 “嗯……” “化成水了?” “真是水的外形,还能晃荡!” 寿鹿道人这下是大出意外,不仅仅是诧异那样简单了,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用手捞起几许的液体,滑腻黏稠的液体随之从手掌的指缝中滑落,向下坠落的一大滴黑色液体与在其上面的手掌之间,拉出一道长长的细线。 那是,说不出的别扭与不适! 嗯,看着是有点恶心,有点像鼻涕。 黑色的鼻涕。 散发清香的鼻涕! 张清烛赶紧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不让自己的想象力往奇怪的方向联想,将乱七八糟的想法驱赶出去。 “福善前辈,化成水一样的雷法,要怎么对敌?” “看着,好像没有化成光芒的雷法更适合去打击敌人。” “这个手段,是不是有些鸡肋?” 一团鼻涕,怎么对敌? 总是感觉怪怪的。 “嚯……” “这你就说错了,小道士。” “这是个可以防御的雷法。” “真罕见,了不起!” “这是其他的雷法所没有的能力。” “就是不知道,三天正雷是不是有类似的手段。” “贫道曾听一些老道人说过,三天正雷不仅是高于其他的雷法,更是超越其他的雷法。” “什么叫超越?” “见仁见智了。” 防御的雷法? 怎么防御? 靠一团鼻涕般的浓稠液体,黏稠如浆糊的黑色鼻涕? 难以想象。 可能是看出了张清烛小道士的疑问,也有可能是察觉到其他人或多或少的不解,张福善抬手在身前,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哒……” 一声弹指的响声传来,地面上晃荡的黑色浓墨般的液体应声而动,霎时一片晃动,接着反重力向上移动,不一会的功夫,黑色的水泡形成,且不断在放大,将福善道人团团围住,完全包裹在其中。 看到这幅模样,张寿鹿抬手向前一挥,就是一记掌心雷,暴闪的白色雷电向一条大蛇一样向着福善道人打去,蔓延缭绕在全身上下,但是因为福善道人身体上包裹着的黑色浓稠液体,看似暴烈的闪电没能真的击中福善道人的身体。 “噼里啪啦……” 火光一片闪动,亮光四处游走,但是在一片兹兹的声响中,跳跃的闪电逐渐熄灭,被消融于黑色的浓墨中,化成一个个跳跃着的扭曲的符咒。 那是一张张符! 用黑色的墨汁写就的符咒! “阴符雷,贫道听师父说过,那是可以洞察幽微的雷法,专司幽玄空灵之妙,明察秋毫,纤毫毕现。” “阴符雷是在生灵的灵魂深处和内心最深处炸响的。” “乍一听,感觉有点像是巨龙的龙威。” 福德道人看着那一连串电蛇的闪灭,一边颔首,一边说着阴符雷的另一番威能。 “嗯……” “是个凌厉的攻击手段。” “尤其是雷法发动时,无声无息,攻敌之不备!” “相对于其他的雷法,可攻可守,很难得。” “至于凌驾诸多雷法之上的三天正雷,有没有这样的手段,难说。” “还是难说。” “师父曾说过,醉道人曾经有言,三天正雷,可统率龙虎山诸雷法。” “什么是统率?” “师父也说不清。” 张清烛点头,他记得,醉道人似乎是说过这样的话,他当时就被刺激了,心下大爽,全然没想到有可能是个坑,有可能是个大坑。 也就他不甚太在意自己的修为进境,要不然,他此时知道来龙去脉后,肯定会不可避免地大失所望。 还好,还好,他现在的心态,还不错,还挺不错。 尤其是他听到老鼠精说,他们龙虎山的血脉里有可能蕴含有神明之血,他就更不怎么介意选择了这门进境极为艰难的雷法了。 有可能,即便渺茫,那也是个希望,如果有个万一不呢? 万一,有一个万一呢? 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留个念想也好,起码有一个奋斗目标,有一个努力的方向。 对于他来说,有个明确目标,于他这样一个局外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不至于老得太快。 先是当天师,再就是成就神体。 虽然难,但总的来说,还是能有所作为。 “还是醉道人前辈,更为精通雷法。” “贫道估计,对于雷法的理解和领悟,醉道人已经超越了老天师还没接任龙虎山天师之时。” 寿鹿道人同样叹服,这位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最是潇洒不羁,常人难以揣度。 “福善前辈,你选择的雷法是要辅助你的其他的手段和功法,那小道小师叔是不是同样如此?” 张福善道人点头,看向其他的两位道人,见他们在略一思索后,也纷纷点头赞同,再看着小道士说道: “没错,应该是没错。” “北斗七星的光华,如水银泄地,光满天穹。” “可以助力剑先师弟的剑气浩荡。” “每一道毫光就是一道剑气,每一道剑气,就是一柄剑锋。” “手中有剑,可斩劈天地,扫尽一切阻挡。” “无坚不摧,无物可挡,神勇不可当。” 福德道人颔首点头,接口道: “朝游北海暮苍梧,寒光照耀十九洲。” “剑修,确实很强大,要不是进境最不容易,那可真的要将其他的法门流脉给压下去了。” 张清烛诧异,询问道: “十九洲?” 福德道人微笑着解释: “九天十地的说法。” 噢…… 张清烛若有所思,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思,乍一听是十九洲,以为是个神州之地九大洲的概念,但福德道人的解释分明不是。 确实,这个世界的地域观念,要比前世大得多,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吼……” 在龙虎山道人讨论着龙虎山雷法高低之中,又是一声响切天际的龙吟咆哮。除了龙吟之外,还有着随后的莫名其妙难解其意的拗口音节。 “古拉器诺米唔多威以……” 拗口且晦涩的音节从远处传来,传到龙虎山一行的耳畔时,声音已不大了,却一点也不模糊,仿佛有个人在耳边呢喃低语,声音虽然小,但清晰可闻。 只是仔细倾听,会发现声音中的语调怪异且根本无法明晰其中的语义,不止如此,张清烛还发现,凝神倾听的时间长了一点,立马会感到头疼欲裂,好像那一声声音调是一条条扭动的蚯蚓,在脑海中上下翻腾,钻来钻去,引发剧痛。 真可谓是痛到骨子了,触动到了灵魂深处。 “不要细听,更不要去尝试解析其中的含义。” “那是龙族的龙语魔法,没有确切的实质意义。” “或者可能也有,但是已经没有生灵可以解析得了了,即便是如今的龙族一样不知道。” “那是古老的语言,唯有古老的神明才有可能真正能够明晰。” 靠,来头这么大? 呼…… 张清烛赶忙放空心,轻呼出一口浊气,效果是立竿见影的,一旦不再瞎想那些声调的意义,剧痛顿时消失,但是还是有着别的影响,脑海里依旧还是昏昏沉沉,提不起劲头来。 龙语魔法? 传说中的龙语魔法? 在小火龙口中牛逼哄哄的龙语魔法? 据说是威力实在太大而有伤天和而导致最强大的一些咒语被列为禁咒,最后那些禁咒被龙族自己给封存了,镇封在什么无尽死海的龙宫之内。 从此,龙族中再无有族人可以得幸修炼。 是那个龙语魔法? 嗯,上面的,好像有点不对,也不是一个龙族也没有机会得幸修炼龙语魔法中的禁咒,还是有一个。 红夜! 巨龙中的巨龙! 红夜! 第二百七十三章 没动静 “这就是龙语魔法么?” “很强大么?” 空气中好像变得焦灼起来,大老远就闻到一个浓重的硫磺味,张清烛下意识地吸着鼻子重重地几个深呼吸,饱尝其中的滋味,瞬间起了反应,喉咙间有点火辣辣。 他兴奋了,那是久违的热血沸腾,小脸蛋在顷刻间浮现出笑意,大叫道: “好热啊!” “会是火系魔法吗?” “一条几层塔楼那么高的巨龙,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獠牙锯齿,转瞬间喷出一个大火球。” “像房子那么大的火球,打在人身上,立马完蛋。” 寿鹿道人摇摇头,斜睨他一眼,感叹道: “不容易!”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别高兴太早!”| “张剑先那小子,虽然脾性是很恶劣,但是手底上的本事确实是少有人能及,一个魔法大火球怎么能够将张剑先伏法呢?” “怕是连张剑先的衣襟也碰不到。” “剑修除了攻击力惊人,无人可及,速度也是快若闪电,要追上张剑先那小子的步伐,很难。” “很难!” 张福德道人见小道士一脸的兴奋,似乎很期待龙虎山的自家人被外人压制,而张寿鹿更是摇头叹息,似乎颇有遗憾,不禁自己也摇了摇头,实在感到有些无语,也不知道如何反应,索性不管,不去管这一茬。 “龙语魔法,自然是不简单。” “若是禁咒的话,贫道记得老天师曾有言,要小心龙族传承里面的禁咒,那里面了不得,有大恐怖。” “若是日后得见龙族禁咒重见天日,要助龙族一臂之力,遏制毁灭咒语现世,特别是要防止,防止禁咒中排位前十的咒语两两相见。” 嗯…… 张清烛眨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天真懵懂,满是好奇地问: “为什么?” “难道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会惹出什么大麻烦?” “会灭世吗?” “应该不会吧?” 福德道人笑着摇头,他真的是被逗笑了,怎么是个喜欢看热闹找乐子的,这个性情,跟张剑先和醉道人倒是颇为相投…… 嗯…… 张福德一下愣住了,瞬间反应过来,这小道士不是跟这两位道人关系密切吗? 还真是……不是一家子,不进一家门啊! “这个就不知道了。” “老天师也没详细说。” “不过贫道有一个猜测,估计老天师也不大明了是什么样的大祸吧?” “所以,故意含糊其词,有意夸大。” “也说不定呢。” 嚯…… 哈哈…… 张福德的这个话,让在场的诸道人一阵发笑,当然只是表现出些许笑意,哈出一口气,并没有大声笑出来。 对于调侃一下龙虎山天师,龙虎山上的道人,似乎总能表现出几分兴致,腹诽两句大人物的乐趣,总是能引起大家的共鸣,即便是龙虎山的高道,同样也不能免俗啊! “小师叔,不会有事吧?” 笑了一会,张清烛有些疑神疑鬼了,那边巨龙的魔法念完咒之后,怎么没有听到张剑先的回应呢? 还有,似乎咒语是念了,空气中也有硫磺味飘散,可是怎么就没有预想中接下来的惊天动地的大动静呢? 不合常理啊! 没动静了! 怎么回事? 同样的,其他三位道人也察觉到问题,相互间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个共同的意思:出状况了。 “遇到麻烦了?” “没听到大的声响。” “意味着什么?” 福德道人举目张望着远方,看着那龙吟巨响在之前传来的方向,那个方向几乎就是古城楼的方向。 “意味着什么?” “只有一个可能了吧?” “那就是他们没有交手。” “为什么没有交手?” 寿鹿道人学着福德道人的模样,在最末,留了个问好,不言自明的疑问。 “为什么不打了?” “那是因为双方之间停住手了。” “为什么要停?” “那是因为他们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们不敢打!” 在彼此的对视中,大家俱已知道对方已经有了答案,也知道与自己心中的答案相一致。 “因为古城楼前的阴兵大军!” 最终,他们一起说出了心中的答案。 龙虎山的张剑先和与之起冲突的龙岛龙族,因为忌惮古城楼不远处的阴兵大军,所以,不敢再交手,不敢弄出大的动静,怕触怒阴兵从而惊醒它们。 他们在大战一触即发的前一刻,发现了阴兵大军的存在,察觉到了阴兵的恐怖。 最后,硬生生地停止了,双方罢手! “哼,看来,龙虎山和龙族,也是欺软怕硬的。” “被一群活死人给吓住了。” “呵呵……” 寿鹿道人看着远方漆黑幽暗的天际,嘲讽了两句之后,陷入了沉默。 福德道人反倒将目光从天际的远方收回来,转向旁边悬浮在半空的青铜古战车。 “张统领,您现在能不能感知得了张宝玉道友的状况?” 嗯…… 大家也好奇,随即将目光注视在小小的古战车上。 “不行,如果是龙虎山之上,还可以,在这个古城里,不行。” “这个古城,我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冥冥中隔绝了我与兄长的意念感应。” “只有兄长主动联系我,才可以取得联络,我不行。” “我不能主动感应到兄长。” 这一下,张寿鹿又有点不解,皱眉道: “张宝玉来此,很大的缘故是为了寻你而来。” “既然已经进入了古城了,应当要率先与你取得联系,要不然,这个古城广阔,一眼望不到边际,想要在这里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嗯,难道他与张剑先不是一起来的?” 张福善摇头,不大认同这个猜测,说道: “不可能!” “剑先师弟或许会鲁莽行事,推崇孤胆英雄,一个人独闯龙潭虎穴。” “但是宝玉道友不会,而且这样的任务,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就是不会缺少凶险。” “宝玉道友,应该会跟剑先师弟同行,共同进退。” 旁边的青铜古战车,一阵轻鸣,张美玉虽然没有再说话,但是此一番响动,也表明了张美玉的态度。 张宝玉是个谨慎的个性,不会轻易冒险,特别是现在的情况,龙虎山就两个人到此,在这座诡异的古城内,并不显得占据优势。 情况就是这样恰有凑巧,偏偏是在龙虎山因龙虎山天师继承人选拔而大开山门又闭守观门之时,龙虎山上的道人,几乎全部都闭门不出。 要不是这样的尴尬局面,龙虎山一声令下,不说几百让人,单单是派出几十号人马,也足够奠定得了比较大的优势,当然,前提是,那些强大的未知存在,要再继续潜伏下去,不能将它们惊扰而导致其现世。 现在的情况是,不能尽力而为而至不尴不尬。 “我们现在怎么办?” “要去主动寻他们吗?” “如果张宝玉不能联系张美玉,等他们眉头苍蝇一样乱闯乱撞般寻来的话,那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嗯—— 这确实是个问题,他们此时在这里干耗着的话,也不是个办法,傻傻地守在这里,太被动了。 此时正是他们这些作为先行者,最为关键的优势,虽然,张清烛觉得他们一行还真的没干什么,但是,并不等于就只是先进来和多走几步路那么简单,撞见张宗昌,遇到镇宅兽,如果单论张福德道人的话,那在福德前辈的心目中,那还要算上窃据古宅的佛门老和尚。 这可不是一般的际遇,张清烛估计其他的后来者,不一定有他们这样的幸运,可以在古城还平息的时候,就探知这么多的情况,有些还是千古隐秘,在其他的地方绝难获知。 “那怎么办?” “福德师兄,已经抢定了这宗古物,还不得守着?” “贫道估摸着,要是我们现在就此退去的话,那个外来人肯定会将这个小石磨抱在怀里就跑,不会再给我们机会。” “可要想好了。” “守在这里干耗着,太被动。” “而小石磨,又不能不要,不能错失任何的机会,不要给那个人机会。” “难道,要分兵?” 张寿鹿道人发现确是有些两难,双手往前一摊,略显无奈,对于分兵两路,经过了堕落天使那一遭后,他心里实在有些忌惮。 “如果,这个小祭坛,真的有巨大的来头的话,那其中涉及的秘密肯定不一般,绝不能让其从龙虎山的手指中滑落。” 福德道人立马表态,不愿意放弃小石磨就此走开,他虽然滴血在小石磨上,心里面微微与小石磨建立起一些感应,但是就凭这点感应,还尚不足让他在遥远的距离掌控住小石磨,所谓的感应,只是些心里面一些若隐若现的意念翻浮而已,不是什么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若是有人抱着小石磨奔逃而去,距离遥远的话,那他将完全没有办法,甚至连那点承受了剧痛和可能存在的一些未知伤害而换来的一点点感应,也将不复存在。 太远了,而这个古城隔绝一切窥视。 “这或许,是为了躲避上天的注意!” 福德道人压低了嗓音,轻声说着,声音之小,差点连近在身旁的的张清烛小道士都没能听清。 “是个大麻烦,也是很大的优势。” “我们龙虎山在古城里,就几个人,不是人多势众。” “不能被长远距离窥视,对于我们而言,不是就全是坏。” 福善道人对于现在的环境,倒是说不上感官太坏,起码他自己在这个地方,就感知这一块,似乎要有一些优势,毕竟他在旁人的眼里,也在其他龙虎山道人的眼里,就是个喜欢活动在阴暗处的不合群的怪道士。 第二百七十四章 痛苦 “那怎么办?” 最后,张清烛稚嫩的语音,再一次将这个问题摆在台面上,他们不久前才刚刚决定了要等张宝玉和张剑先来寻他们,而他们准备静守不动。 可是,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谁知道,此时的张美玉兄妹竟然感应不上了。 而他们现在的情况,又绝不好有什么大的声张,闹出大动静,会有很大的麻烦,甚至是性命之忧。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大家的目光看向张福德道人,这里就数他对于散发着神秘的小石磨最为上心,最为在意,态度最为坚决,绝不容有失。 所以,最后的决定,让福德道人来拍板。 张福德道人环顾周围,从诸人的身上一一扫视而过,最后颔首沉吟道: “这样吧,贫道再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与之勾连。” 说完,也不等其他道人的意见,直接再次伸出手来,划破手腕处的血管,鲜艳的血液如激泉般喷射而出,射落在身前的小石磨上。 诸道人的脸上随即一惊,泛起些许青灰色,心情沉重,面容僵硬而阴沉,极不好看。 但是,大家也没有去劝阻,继续冷漠地看着,意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手上的血管都被指甲割开了,血都已经流出来了,不是滴在小石磨上,就是掉落在地面上。 二是,大家已经明了福德道人心意已决,不可能会被别人劝住,所以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待结果。 至于,会不会有不可承受的隐患,那是后边的事了。 “啊……” 血液,鲜红的血液,还能感觉到温热的鲜艳血液,喷洒在小小的石磨上,就在血液滴落在小石磨的刹那,仿佛有一道神秘的气息在小石磨的表体上流转,再向外散逸而去。 而张福德道人随之惨叫出来,声音歇斯底里,令人毛骨悚然,那是根本就没有预感,完全无法掌控的剧痛,在众人的眼中,前一刹那还面色如常的福德道人,在一下子,在下一个瞬间就崩溃了。 嘴巴完全不由自主地大大张开,尽量地张开,剧痛让他本能地张大嘴巴,疯狂地嘶吼出来,尽情宣泄着苦痛。 围在旁边的道人虽然面色明显紧张,但没有谁轻举妄动,只是冷静地看着,看着在剧痛之中依旧尝试着顽强抵御的张福德道人,福德道人攥紧的拳头时而松开,再又快速攥紧。 额头处的青筋浮起,狰狞如一条条青色的小蛇,上下浮现之间,有如青蛇在四处游走,十分的吓人。 福德道人此时的状态,明显处于极限的临界点了,正在附近游走,可能在下一刻就会在边缘上彻底崩溃。 有这么痛吗? 血液是已经离体的血液,怎么好像被什么怪物在手上给咬了一大口? 好像是什么吸血的怪物在死死地咬住福德大傲人的手臂不松口,疯狂地从他的身体上大口大口地吸取着血液,直至要将福德道人整个人吸成人干。 我靠! 越想越不靠谱! 可是另一面,在理智思考的另一面,纯粹的感性上,张清烛在心头上涌的直觉,确确实实感觉到,嗯,是隐隐约约,很模糊,就在他们的周围,有一个饥渴的喘息声,在发出满足的呻吟声。 张清烛甚至有一个恍惚,那一个喘息声缭绕在他的身边,还,还向他的耳畔吹了一口气…… “师弟,你发动了玄功?” “为什么?” “嗯?” “竟是雷法?” “为什么?” 福德道人全身上下缭绕着丝丝缕缕的紫色毫光,向外散逸着,却还没离开身体周围半尺就已经逐渐黯淡,然后消失不见。 福德道人并不言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嘀嗒而下,肉眼可见的,如雨点般,密密麻麻。 或者是不愿说,或者是说不了了,福德道人并不言语,只是默默咬着牙关,承受着突如其来的剧烈痛苦。 在其他道人不解中,张清烛倒是有一些猜测。 福德道人先前说过,小石磨渴望强大生灵的鲜血,张清烛思忖,所谓强大者,无非有两个解释。 一是实力强大,自身个体的实力强横,血气滂湃如海,内息在身体内的奔涌,有如大江东去,浩浩荡荡,无可阻挡,一泻千里之象。 二是血脉力量的强大,这一条,此时正有待验证,验证镇宅兽所说的,龙虎山的血脉中,在血脉的最深处,蕴含着神明之血。 第一条,在福德道人不久前的滴血中,被证实,此时的福德道人在小石磨的标准中,还不够强大,也对,现在的福德道人也就只有筑基的修为,连结丹都还不是,而小石磨,曾经的古祭坛,很可能被人在其上供奉的是神魔的血肉。 看不上,很正常,没有出乎意料之外。 至于第二条,要是被证实镇宅兽所言为真,那估计小石磨会起一些变化,可能会跟福德道人产生一些更强一点的勾连。 “啊……” “啊……” 惨叫声依然继续,但是可以听出,高潮已经过去了,最为惊险的阶段,应该是过去了,这样看,不管成不成,起码最后的结局不会很坏,不会是个悲剧。 身上的紫光同样依旧绚烂,只是不出福德道人能身周几尺远,一旦飘离果园,不知为何,淡淡紫色的光芒就会突然间变得暗淡,直至消失不见。 “哈……” “哈……” 又过了一会儿,骇人的惨叫声终于是停止了,福德道人佝偻着脊背,弯着腰身,双手扶膝,在大口大口地哈着气,消耗太大了,精神萎靡不振,面色苍白,嘴唇已经有些泛起青紫色,像是身体发寒,微微打着摆子。 张清烛看得有趣,还真是奇怪啊,也不是有身体接触,只是已经飘离身体的血压滴落在小石磨之上而已,可是看着这个模样,好像真的有一只强悍凶恶而又贪婪的野兽,一只看不见的野兽,猛扑在福德道人喷血的手腕处,死不松口,大口吸吮…… 不会,不会吧? 不会真的有一只看不见的形体的野兽或是怪兽吧? 想到这里,张清烛突然打了个寒颤,摇摇头,赶走这个不知道靠不靠谱的念头。 不能再想下去了,在这个诡异且阴森森的古城里,可能连一个不好的念头,一个不好的猜想,很可能会由一个单纯的思绪变成可以造成不幸的磅礴力量。 还是不要深想,这些诡异的东西,即便是在头脑中冥想,也很可能会在冥冥中与之某些莫名的诡异存在产生联系。 与那些莫名而晦涩的力量,那些潜伏在黑暗中,飘荡在天地的夹缝处的隐秘存在,勾搭上,即便是最虚无缥缈的思绪冥想有所牵连,也有可能会被顺藤摸瓜找到现实世界的本体。 那就是个悲剧啊。 这个古城,貌似,最不缺的,就是那些潜伏在黑暗中的隐秘存在。 “还好,还好。” “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 “贫道还以为,会被吸干全身的血液。” “幸好,似乎不伤人性命。” “是贫道的力量层次太低?” 福德道人身体的喘息恢复过来,立马镇定下来,开始分析其中的其中的变化。 “师弟,发生了什么事?” “贫道看你,似乎身不由己,不能自己控制血液的外流。” “刚一开始,像是激泉喷射的模样,感觉是被人逼迫?” 福德道人摇头,犹自心有余悸,但还是坚定地摇头叹道: “不知道,贫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就在血液飞离身体的那一刻,贫道好像处于恍惚之中,身前一片漆黑。” “在稍微适应了身前的黑暗后,在一点点亮光的照射下,贫道好像看到了一些阴森诡异的画面。” “在一片古老的大地上,无尽的赤红色焦土,有无数的伏尸,血流成河。” “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高空,俯览着大地,如神似魔,正面身,有着灿烂地光辉,光明且圣洁,而背影落在犹如黑夜的天空中,阴森恐怖,让人头皮发麻。” “神性与魔性的交织!” “在那一幅画面中,光与暗,各自占据半个画面,从视野中看到的,也意味着,占据半个天空,一边是凝固的黑暗,一边是神光的照耀。” “诡异非常,莫名其妙!” “再之后,就没有了,在心神被震撼住的那一刻,眼前一黑,又是一个恍惚,回到了现实世界。” “而身体上感到的剧痛,已经缓和下来了。” 张福德道人摇摇头,神情恍惚,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好像,他有点意犹未尽,还想再一次感受到其中的震撼。 “那是过去遥远的印象?” “是小石磨的过往?” “倒下的伏尸,都是它所供奉的祭品?” “祭品献祭给谁?” “谁又是被献祭的对象?” “神性与魔性的交织?” “是那个伫立在高天之上的如神似魔的身影?” “祂是神,还是魔?” “是真有其人其事?” “还是只是个意象?” 福善道人一连串的问题,瞬息之间,如连珠般张嘴吐露出来。 但是很明显的,没有答案。 “太久远了,可能我们所熟知的神魔没有一个对得上的,我们所熟知的,必定有一个划分的原则……” “神,则是形象如光辉绽放,圣洁光明。” “魔,则是身影隐藏黑暗中,气息阴森恐怖,面目大抵也是有些惊悚。” “神性与魔性混杂,如果存在这样的神祗的话,那必然是更遥远的时代,比如,我们现世人,几乎一点也不了解的远古神话时代。” “只有远古神话时代,那个神魔几乎全是天生地养的时代,那才有这样的可能。” “神性与魔性的绞缠,混杂却又自然,不是泾渭分明的,不是水与火势不相容的。” 张寿鹿道人,沉吟片刻,给出了个令人诧异的方向。 远古? 远古神话时代? 几乎没有一点了解的远古神话时代? 张清烛当即产生了巨大的好奇。 第二百七十五章 远古时代 “远古时代?” 张清烛轻声重复着,表达着自己的疑惑与兴趣。 张清烛自从对三大古之神话时代,有了一些概念上的了解,从那一刻起,心底就产生了一个巨大的不解。 这个不解,这个疑问,极显得无聊,似乎又极为重要。 东方人的观念里,有名如命的讲究,其中的道理,很少人能够说得通透,但就是一个执念,东大陆的各个民族,十分看重,也十分忌讳。 或许可以说这样的观念,很陈旧,可能会被人骂是陈腐,但确实是足够传统了,已经不知延续了多少的年月了。 在这样的观念影响下,张清烛发现有一个很怪异的问题,足以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作为年代最为久远,最接近时间的源头的神话时代,被命名为远古神话时代,而距离今天更近的神话时代,却被命名为太古神话时代。 三个神话时代在时间上的排序是这样的: 最早的是远古神话时代,次之是太古神话时代,最后是上古神话时代。 上古神话时代之后,承接的是,八个时代纪元,分别以时间的先后,被命名为:第一纪、第二纪、第三纪…… 当真是怪异! 这是不正常的,虽说只是个名字,似乎在实质上没有太大的实质影响,但是,据张清烛的粗浅了解,这是对东方人在认知上的巨大挑战,张清烛相信,但凡了解到这样的时间排列的初学者看到这样命名方式,心头总会涌起一些不适感。 尽管这样的不适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妨碍! “前辈,为什么最为遥远的远古神话时代,为什么不被命名为太古神话是时代?” 张清烛仰着小脸,直截了当地问出口。 三位道人一愣,谁也没想到小道士会突然间提出这样的问题,不过,对于话题被这样岔开,三位道人貌似没有什么意见,反倒都浮现出不小的兴趣。 “呵呵……” “小道士,你感到很别扭?” “哈哈……” 一声低沉的笑声后,爆发出了一阵长笑。 寿鹿道人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其他两位道人前辈,虽没有大笑出声,同样也是笑意盈盈,轻轻点着头,表明着他们与寿鹿道人同样的看法,与同样的经历。 “呵……” “当年我们像你这样小的时候,也总是像你这样大惑不解。” “虽然不影响什么,但总是感到不自在,那种在观念上的冲突,在认知上与以往的不协调,总是令人别扭。” 听到这个感受,张清烛赶紧点头附和,就是这个感受,以往熟悉的,井井有条的,一下子,混乱了,感到陌生,与不协调。 “法的起点,不等于时间的初点。” “就我道教而言,起源于道家,道家由至圣先师老子所开创出来的道路。” “老子,由此被后世人誉为道祖。” “像其他的教门,他们那条路的创始人,很多也是生活在那个时代,大约与老子处于同一时代。” “那个时代,被称为大道的起点,也被称之为法的起点。” “那个时代,被冠之以太为名。” “太古时代,一切法的源泉!” 噢…… 原来是这样,是这样啊! 太古神话时代,一切法的起点,在整个理论逻辑处于起点的人物,未必就是历史起点的人物。 当然,这是张清烛一自己的世界观来理解的,可能不甚很准确,但是,他觉得,也有十之八九的相似了。 “至于远古神话时代,已经难以想象了,更不要说能对其有一些考证了,在这个现实的世界中,完全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个人的感觉很奇怪,仿佛是完全不曾在这个世界内停留过,俗话说,雁过留痕,一切过往皆有痕迹,但是远古神话时代却完全没有半点痕迹。” “可能是时间里现在太过久远了,不止是现在,即便是距离上古时,也仍旧显得太过久远,久远得什么都已经忘怀了。” “可是,也有另外一种说法,说是远古时代,尽是虚妄……” “只是出现在人的脑海中的一些虚无的意念而已。” “呵呵……虚妄的幻想!” “人类的狂想!” 张寿鹿道人说到最后,一边摇头一边在脸上泛起古怪的笑意,也不知道他自己内心中是个怎么样的想法,赞不赞同这样的说法呢? 远古的神话…… 是虚妄的幻想? 是人类的狂想? 嗯—— 好有道理啊! 语气口吻,有几分现代主义对人类由来的俯视。 究竟是作为后来者,有着最有力条件下的观察,居高临下俯览全局的审视呢? 还是一个狂妄的人说着晦涩难明的傲慢狂语呢? 谁又知道呢? 见张清烛沉默不语,知道他已经没有了别的问题,张福德道人随即又再度说起了他的感受: “维持那样的感受,很短暂,只有一个恍惚的刹那,只有一个粗略的印象,太多的,也说不上来。” “要是宝玉道友再此,说不定会有更多的发现。” 福善道人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若有所思,然后点着头说道: “镜花缘灭浮梦长!” “张宝玉的意境!” 这个时候,见众人提起张宝玉,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张美玉此时却有反应,青铜古战车一阵震颤,抖动起来的震荡像水波一样向外面荡漾,无声无息,却能够在人的精神能感知中,深切地感受到,好在,没有强烈的杀机透发而出,仅仅是令人感到身体发寒,全身上下毛孔霎时扩张,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如果是兄长至此,确实有可能会追溯到祭坛起源的景象。” “我曾经听兄长说过,他曾经追溯过龙虎山的过往……” “什么……” 一声惊叫猛然而起,打断了张美玉后面的话,福德道人失态地大叫,不可思议地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青铜战车,惊愕的表情毫不掩饰。 “他追溯了龙虎山的过往?” “最后什么结果?” 张福德道人迫不及待地追问着张美玉,而其他三个道人同样怀着诧异望去,在看了几眼似乎过于情绪化,过于激动的福德道人后,齐齐将目光注视在半空中的小战车上。 战车前的小白马感觉到目光中的压力,随即有些不安地扬起了两只前蹄,再重重地向下猛然砸落,当两只前蹄再度落在水平的虚空后,像是小石子砸落在平静的湖面中一样,在一息无声的重击后,一道肉眼可见的涟漪蔓延开来,向四方传递着若有若无的压力,与各人心脏的跳动两相应和…… “没有,什么结果都没有。” “兄长他说,他被阻断了,在掠过一些画影的片段后,出现了……” 张美玉稍微停顿了一下,可能是在斟酌着措辞,然后很快又继续说道: “出现了很诡异的情况,在以往相同的经历中,从未遇见过的情景,在许许多多的幻影片段后,一阵阵浓厚的白雾遮挡了前方的道路……” “他困守其中,再难以向前走了……”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最后的结果,很明显,他失败了。” “他说,有一种古怪而极强大的力量阻挡了他的窥探。” 嗯…… 看着福德道人一下子陷入沉思的表情,大家也不去打扰,就让他仔细捋一捋其中的关联与缘由,对于这样一件事,能这样引起福德道人失态的事情,所有人都给予了自己高度的重视。 不简单啊! 事情不简单! 追溯龙虎山的过往?这个本事,确实有些恐怖,委实是恐怖,这个还尚未谋面,但估计不久之后就要打交道的张宝玉道人,确实是名不虚传,怪不得可以胜过寿鹿道人一线。 有本事啊。 有大本事! 可是,应该不是因为这个本事而导致福德道人面色大变,近乎惊慌失措,到底是什么导致了福德道人这么大的反应? 是龙虎山本身的秘密吗? 好像不是很擦边。 如果不是事,那是其中的人? 想到了涉及其中的人,张清烛随即就是一愣,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一个人名:赵方天。 唉…… 又是这该死的赵方天! 不会是赵方天吧? 心里的负面情绪上涌,骂了一句之后,稍稍舒缓一点,又有些不大确定。 是不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是不是,知道赵方天这个名字的龙虎山道人都快要患上赵方天心理创伤综合症了? “嗯,这个结果,倒是不出贫道之所料。” “龙虎山的历史过往,果然是不能探查的。” “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隔绝处于时间最前端的探查。” “龙虎山的过往,被掩盖了。” 福德道人神色恢复如常,回到了一直以来的从容沉稳。 嗯…… 被掩盖了?什么意思? 这几句话,令人一头雾水,又是秘密,龙虎山的秘密。 龙虎山这么多秘密? “福德师兄,是赵方天?” 张清烛能想到的可能,寿鹿道人自然很轻易就联想到。 张福德摇摇头,可看脸色,又不像是坚决的否认,这倒是让人糊涂了,福德道人也知道刚才自己的反应可能吓傻了一众人等,也不能就此而不给个交代,只能开口说道: “赵方天,当然是个影响的因素。” “但是,龙虎山本身,也自有一些蹊跷,龙虎山隐匿在白云深山中,黄鹤绕飞,外人难以窥探。” “就是我们自己,又能有多少了解呢?” 这个话,明显又是个敷衍,但是,单就这个话,好像又不能说错,况且,张福德自己本人就一定知道很多? 只是他说的,龙虎山的历史过往不被窥探,这是个什么意思? 张宝玉说龙虎山的过往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隔绝了外人的视线,满眼浓雾遮蔽,困守当中,不得再向前? 这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 或许很难会有答案。 第二百七十六章 声音与力量 龙虎山的传承源远流长,所涉及的,不管是自身的辉煌,还是对头仇家的实力,都是可以触及最顶尖的力量的,现在这个每况愈下的大环境下,现在的道士相较与历史鼎盛时期,实力要弱很多。 如果那股力量是龙虎山在十分久远之前的过往就已经存在的话,那就凭龙虎山现在的道士,实力如此之孱弱,根本就不大可能有能力探究那股强大力量的来头与跟脚。 除非是,龙虎山的历史中有明确的记载,不过,基本也可以断定,除了龙虎山天师之外,应该也没有多少人会知晓。 唉…… 还是龙虎山天师啊! 对于张福德道人的吞吞吐吐和遮遮掩掩,场中的龙虎山众人也算是领教得透切了,故此,也就没有再表达什么不满。 但是,他们还是留了个心眼,牢记在心中:龙虎山的过往被禁锢住了,难以探查。 虽然,这个对于他们来说,几乎等同于没有任何影响,也就张宝玉的意境涉及了古里古怪的领域,就其他人而论,平日间,甚至是终其一生,可能都不会有机会去探查龙虎山的过往。 毕竟,对于常人来说,过去了,就是永远的消逝。 过往的景象,前人的生活,只能在故纸堆里翻找,从字里行间,运用自己的想象力拼凑出一副简略的图画。 仅此而已,过往即是消失,过去的存在,即不复存在。 似乎,对于某些修士而言,不是这样。 “福德师兄,祭坛的事,看来是闹不清楚的了,你要怎么办?” 看着祭坛还是初见时的古朴模样,除了给人一点岁月沧桑的感触外,似乎还是那样的普普通通,并不如何起眼。 一个凡物啊! 如果是一个神物,那多数是一个附带着残酷危害的东西,绝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捡了个神器。 必然如此! 可是世事就是如此的玄幻与凑巧,寿鹿道人刚才抱怨完,小石磨却像是有着灵性一般,展现出了变化,一些神异的变化。 “临兵斗者……” “唵嘛呢……” “哈里……” “魔罗……” 霎时间,耳畔出来了若有若无的缥缈之音,悠远而苍凉,像是跨越了无尽的岁月阻隔,从那不可揣度、不可想象的远古时代悠悠而来。 场中众人当即就是一个愣神,满脸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纷纷凝神静气,仔细倾听。 可是,十分奇怪的,当众人集中注意力侧耳静听的时候,却是一片静谧,没有丝毫的响动,就连刮过耳际的阴风细流,都没有发出丝毫的嘈杂。 怎么回事? 众人望向彼此,与之对视,眼神里蕴含着疑问,恰在此时,注意力走神的时候,耳畔有传来仿佛是传自无尽遥远的飘飘渺渺的声音,若有若无,丝丝缕缕,又好似,断断续续。 咋回事? 连忙静听,又是一片静谧,耳畔边什么声响也没有扑捉到。 又是一惊,不过,有了一点经验后,大家开始不再凝神,只是以平常的心态扫视着身前的众人,也扫视着身后的阴暗景色,当然,彼此并不说话。 以此来分散过度集中的注意力,也防止过于分散。 有效,果然有效。 “临兵斗者……” “唵嘛咪……” “哈里路……” “摩罗……” 又是这几句,像是近在耳畔,又仿佛远在天边。 “道教的真言?” “佛教的真言?” “西方教的圣歌?” “恶魔教派的堕落咒语?” 除了小道士张清烛外,其他三位道人和张美玉,一人一句诉说着自己所听见的,在耳旁悠悠地传来,又像是回荡于整片天宇,微弱却又具有魔性。 “嗯……” 所有人诧异,各自扫视其他人,用一种怀疑的表情审视着他人。 “怎么可能?” “贫道亲耳听到,声音虽然不大,好像是从极遥远的远方天空传来,但是,却清晰无比,不可能会听错,且声调古怪,内涵别样的韵味,像是有着魔性一样,很好分辨,不可能会听错。” “分明是魔音,虽只是听到开头的两个音节,但是绝不可能会听错,叫摩罗,之后的音节,听不清了,过于繁复且又呢喃不清。” “是堕落咒语,贫道看在龙虎山中的典籍中所记载的,是所有崇拜恶魔的教派里很是常见的咒语开头。” 张寿鹿道人言之凿凿,神色坚定,却不料旁边的福善道人同样的神色坚定,用力地摇头,很坚决地否认看法: “不对,不是这个!” “是一首曲调高昂的赞歌,据贫道的了解,在龙虎山的典籍中有记载,就是西方教的圣歌,虽不知道是哪一个教派,但是那个风格,不是东方所有。” “还有一个怪异之处,虽是赞歌,歌颂神明的伟大与仁慈,可是却透露出一股萧索与悲凉,那个氛围,像极了西方教派中教义所记载的末日,大地陷入黑暗,无数虔诚的信徒在哭泣……” “跟你说的,有一个共同点,只是能听清前边的几个音节,后边的,不知什么原因,总是扑捉不到,听不清。” 福善道人与寿鹿道人对视,继而齐齐看向张福德,他似乎听到的也不一样。 “贫道所闻,是佛教的真言。” “是佛教的六字真言,似是寻常所见的六字真言,在龙虎山典籍中所记载的佛教徒常诵念在心口中的六字真言。” “贫道也一样,只是听到前面的三个音,还有面的,像是被人突然掐掉一样,断了。” 随后,三位道人看向悬浮在旁边的小战车,清丽的声音从青铜战车中传出: “我听到的,是道教的真言。” “临兵斗者皆列阵前!” “我同样只听到一部分,后面的,似乎被掩盖掉了。” 最后,三位道人再一起看向张清烛,可能还包括青铜战车里的张美玉,只是张清烛看不见,不得而知。 “我,我,小道我,没听清是啥,只是听到一些絮絮叨叨的声音,杂乱而又繁复,不明其意。” 张清烛在众位道人前辈的逼视下,唯唯诺诺且又吞吞吐吐地说了自己的感受。 各位道人逐一点头,含笑向他点头,表示宽慰,便各自沉思其中的缘故。 张清烛此时听到这出动静,又开始头皮发麻,浑身毛孔舒张,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面在狂吼: 我不是听不见! 我是全都听见了! 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就不一样呢? 我是最特殊的那个? 我是老天所垂青的那个? 张清烛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什么机遇,相反,他十分怀疑是个大麻烦,他现在遭遇的怪异,极有可能是个天大的麻烦。 小道我,会不会被某个法力无边的老怪物给盯上了吧? 他很难不怀疑,心虚且焦虑之下,眼角的余光不断向周围远处的阴暗中扫视。 当然,不会有发现。 “为什么每个人听的都不一样?” “四个声音?” “四个流派?” “四种力量?” “四个修炼体系?” 寿鹿道人满是诧异,当然,又是寿鹿道人第一个开腔,张清烛赶紧收回偷偷扫视远处的目光,竖起耳朵,打起十二分精神,留意前辈们的谈话。 “圣歌,咒语,还有两家真言?” “预示着什么?” 福善道人同样不解。 而福德道人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挂怀,只是眯着眼睛,也晃了几下头,然后很淡定地轻声说道: “可能,我们出现了一些误会。” “这可能不是什么大的预兆。” “很有可能,仅仅是个很简单的气息泄露。” “小祭坛汲取了一定的鲜血后,出现了一些反应,很自然的本能反应。” “这些所谓的咒语和真言,只是祭坛气息泄露中所夹带的一些残余气息。” “那些气息都是过往那些被献祭的生灵最后的残留,混杂在小石磨的气息之中,而此时,不知道什么缘故,被释放出来了。” “或许,就是个巧合,一个没有任何深意的偶然事件。” 嗯…… 张清烛颇感诧异,福德道人被镇宅兽评价为像龙虎山老祖宗张静虚,很沉静且多疑,不像是这么好打发的人,还以为第一个表达这样观点的会是寿鹿道人呢。 没想到,竟是福德道人? 会不会又是一个遮掩? 感觉也不像啊。 张清烛一时间,有些糊涂了。 跟张清烛有同样心思的,还有寿鹿道人和福善道人两位前辈,两个人同样一稍感意外的表情看着福德道人,而后又互相对视一眼,但还是没搞明白福德道人这样的表现。 张清烛估计,恐怕连藏身于青铜战车中的张美玉此时都在以一种意外的表情看着福德道人吧? 想了想,也实在没有啥好琢磨的,只能撇开这一点意外,大家又再次一起将注意力集中在小祭坛上。 “这样的变化,对于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似乎完全没有帮助啊?” 寿鹿道人还是摇着头,他是希望可以将小石磨所蕴藏的危险具象化,让人可以有所捉摸,有所顾忌,然后有所判断。 可是,现在小石磨是出现了一些变化,可变化归变化,小石墨的根底和深浅,依旧是被浓雾所笼罩,还是令人一头雾水。 特别是刚才这一番变化,这一番响动,更是令人提心吊胆。 真的连各种各样的强大生灵全都给吞噬了? 全都给献祭了? 都献祭给谁了? 不仅没有明了在心中的疑问,反而更迷糊了,也更吓人,更令人惊悚。 第二百七十七章 冲突又起 “看样子,事情回到了原点,还是那个问题……” “到底要不要将小石磨抱在身上?” “如果……” “轰隆隆……” 张寿鹿嘴中的“如果”两字才刚吐出,瞬间被远处传来的巨响所打断,所有人不由得朝着声响传来的方向张望。 好像是雷鸣! 是张剑先和张宝玉? 又打起来了? 越过了阴兵列阵的那片区域? 找到他们了? 嗯,好像,又有点不像…… 正感纳闷之间,突然,从视野的前方爆发出漫天的金光,一道虚影,不是,是两道虚影,在阴暗的天际之间浮现出来。 两道虚影,两相对望,成对峙之势。 其中的一方,是既熟悉又陌生,一抹极鲜艳的红,蜿蜒游曳着,散发着磅礴的气息,随即,将它所在的那半边天空给点燃,映衬出一片赤红的底色,仿佛是身处于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 “是那个外来人的赤红色大蛇!” 张清烛惊叫出声,心中非常惊讶,这家伙,还真是贼心不死啊,竟然还敢在他们附近逗留,说不准一直都在窥探呢,不过,应该不是太靠近,方才他们弄出来的一些动静,那个外来的人,应该还不知道。 旁边的诸位道人逐一点头,纷纷赞同,只是一个个阴沉着脸,他们估计是同样想到了这个人还不死心地一直徘徊在附近,可能是就等着龙虎山道人离去,而后再次回来这个地方,将小石磨偷走。 看来,这个小石磨,确实是重要的老物件,不管还能不能再展现往昔的神威,但必定不能将之落入他人之手。 这样被人看重的宝物,不落入龙虎山的掌握,就是对龙虎山的威胁! 而与赤红色大蛇对峙的另一方,也不算陌生,是一只庞大的神猿! 神猿的身影高大无比,耸立天际,浑身金光灿灿,仿佛身上每一根毛发,就是一束金色的毫光,异常夺目。 唯有一处怪异,长长的两只手臂,却漆黑如墨,闪烁着阴森的寒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特点,手臂修长,臂长过膝,特别醒目的,是两只紧握起来的拳头,明显是大得不符合金色神猿的身材比例。 拳头,看起来,太大,大得过分! “是魔猿!” 又是张清烛的一声惊叫,声音了充满了喜悦,对于这位走失了的“朋友”,张清烛一直心里感到一丁点挥之不去的愧疚,要是魔猿真的因为与大部队走散而招致被围攻,最后败亡,张清烛也很难说自己会是个什么心情,起码不安是会有一点的。 虽然其他的道人都没有见过这一番阵仗,但是面前的这一番景象所昭示出来的,也很明显。 那条大蛇,是图腾兽,那与之对持的神猿,理所当然也应该是图腾兽。 一个神猿模样的图腾兽,很自然让人联想到魔猿,他也是黄金家族的成员,体内激荡着金黄色斗气,自然是有着由金黄色斗气化生的图腾兽。 “想不到,这大猴子倒是命大,竟然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接近的距离,竟然还能没有多少损伤?” “连断头天使都没能奈何得了它?” “厉害厉害!” 张寿鹿道人这个话,不是个调侃,完完全全是有感而发,时间过去得越久,他的心里反而像是越发敏感,每每想起那个画面,想起那个情形,他总会感到不寒而栗。 那一次能够逃生,完全就是侥幸,一辈子那么长,根本不会出现第二次的幸运。 还能生还,还能有小命在,十分侥幸啊! “看来,两个强大黄金家族成员是碰上了,只是,貌似,不怎么友好啊。” “怎么打起来了?” “脾气太差了?” “还是同门之间点到即止的切磋?” “哈哈,不像。” 张寿鹿在以揶揄的语气说道,有一点调侃,有一点嘲讽,当然,还是很欢快的,就这样撞到了魔猿,看来他还是挺开心的,感叹不需要太大的功夫就将魔猿找着了,可能,也在庆幸魔猿依旧还活着。 “看起来,大猴子是落入了下风了。” “天上那道金色神猿看起来威风凛凛,但是明显有些色厉内荏,而,那条赤红色的大蛇,就游刃有余得多了。” “那条大蛇的真容,至今还隐匿在那一抹鲜艳的红之中呢!” “不曾真个显露。” “一旦长时间激战,魔猿可能情况不妙。” 福善道人平淡的语气中,有着一丝的担忧,他跟魔猿相识最久,也可以算是感情较深,还是他一力鼓动魔猿与他们同行。 要是魔猿落入下风,被击伤,受到重创,而他还在一边看着,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无妨,福善师兄,还死不了。” “原本我们不是打算看着它和断头天使打一场,看看魔猿的深浅吗?” “可没想到,神话生物就是神话生物,差点为了看热闹把小命给搭上了。” “这一次,那家伙不比我们强,就算是强,也强不了太多,魔猿与我们也是在伯仲之间,他们打起来,刚好!” “放心,就算是图腾兽强一些,也还不至于有太大的危险,以魔猿的本事,应该逃得了。” “再说,那个人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必定知道会引起我们的注意,他肯定会留出几分精力防备着我们的突然出现。” 福德道人还是更厚道一些,摇摇头说: “强一些?” “怕是强很多!” “那条大蛇,如果是被气运撑托着的话,那实力可就相差太多了。” “看那条大蛇表现出来的气度就知道了,它完全没有将对面的斗志高昂的金色神猿当作一回事,还有,也没有将附近的我们当作一回事。” 嗯—— 张寿鹿皱眉,疑惑地说: “既然赤红色大蛇如此厉害,那为什么不展现实力驱赶我们?” “那个人,应该是很看重面前这个小石磨的吧?” 福德道人还是摇头,他同样也有一点疑惑,不确定地说: “应该……” “可能是那个还不能完全掌控那条大蛇。” “那个人认为的重要,不等于那条赤红色大蛇也一样认为重要。” “而且,这些传承久远的物事,总是很忌讳无端端暴露在天地之中的,相当于暴露在上天的注视之下。” “只是如今,这个古城很特别而已,那条大蛇才愿意出来逗留更长一点的时间。” “还有一点,力量的问题,每一次显形出来,都是不可忍受的能量消耗,显形的时间过长,或许会影响图腾兽本身的实力。” “而且,出来一次,消耗不小,要是随便出来,等到有需要出来的时候,而没有足够的能量的话,可不是开玩笑的,是会要命的问题。” “不过嘛……” 张福德道人看着远处天空中的那一抹鲜亮耀眼的红色,对于自己的结论,似乎有些动摇,补充了句: “不过,这一条赤红色的大蛇,似乎不在此列。” “它,有些云淡风轻啊!” “没有野兽的凶狠,反倒是,有股淡然的贵气!” “奇怪,感觉颇为奇怪。” 众人不再开口说话,静静地看着两大图腾兽在天空中的对峙,看着气氛紧绷,就连在远处观望的龙虎山道人们都察觉到了。 似乎,大战将要一触即发! “吼……” 一声凶狠的咆哮声传自高大魁梧的金色神猿,随即向着占据着另一片天空的鲜艳的朱红色猛扑过去,速度迅若闪电,身影矫健如风,化作一道残影,留下一片金色光芒的映照,于刹那间,出现在赤红色大蛇的身前。 仿佛只要轻轻向前伸手,就可以触碰到那一抹游曳的亮色的一端,但是,在神骏的金色图腾兽举起硕大的黑色拳头狂暴地砸向前方不远处的赤红色的时候,那好像定格在半空悬浮着的蜿蜒流光,却倏忽地一震,瞬间拉开不短的距离,眼前于此,金色神猿迅速跟上,向着在不远处的赤红色奔袭而去。 刷! 鲜艳的红色流光,又是轻轻地一震,又迅速将彼此的距离拉开,让那一只巨大的黑色铁拳再一次落空,差之毫厘,有着万钧之势的一拳,擦着赤红色的尾光,错身而过。 金色神猿再一次跟进,向着不远处盘旋游曳着的奋力奔袭而去…… “看来,这条大蛇,比那看着挺威风实则傻愣的大块头,要聪明得多啊。” “不愧是老物件啊。” 寿鹿道人通过这一阵子的追逐战,已经看明白了,那条隐匿在赤红色的大蛇,明显要更有灵性,知道要讲究战术,当然,根本上是实力更加强大。 “老物件?” 张清烛小声地嘀咕着,他对于寿鹿道人这个称呼感到诧异,进而产生了不小的兴趣,毕竟他自己也算是个黄金家族的成员,以后,要是有足够机缘,当然,实力也不能弱,总之,他以后是有不少的机会,将体内的金黄色斗气化生为图腾兽的。 老物件? 图腾兽不是个生灵吗? 应该有着自己的生命吧? 要是有着自己的生命,那顺理成章,就会拥有自己的意志与智慧,是否也会拥有自己的情绪与脾性? 是另外一个人格吗? 是从他的意志了撕扯出来的另外一个人格呢? 还是一个从虚无处诞生的全新的意志? 皆未可知,需要注意,如果是个从自己主人格中剥落的副人格,感觉有点怵得慌,可要是一个全新的意志,那也不好相与啊。 各有各的麻烦! 当然,他也知道,寿鹿道人的称呼,很可能仅是一个嘲讽的代称,旨在点出赤红色大蛇的存世久远,与老旧。 第二百七十八章 图腾兽 “吼……” 又是一声愤怒的咆哮,金色的神猿越发地狂躁,两只漆黑如墨的手臂,奋力地擂向心口,咚咚咚地响成一片,本来是很有气势的,但是出现在此时,就现在的情形,多少让人感到是无能而导致的狂怒。 “败局已定,这大猴子,脑子不够灵光啊?” “这图腾兽,是不是有着另外一个意识?” “诶,话说,图腾兽,有没有意识?” 寿鹿道人嘲笑着魔猿,忽然却想起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是小道士张清烛一开始就注意到的问题。 这样的问题,这样涉及秘闻的问题,当然是要问询福德道人的看法了。 “图腾兽?” “所谓图腾兽,所谓的王者图腾,只是一个代称而已。” “真正能称得上图腾兽的,就贫道看,很少,很少很少!” “眼前的这条赤红色的大蛇,这条始终没有露出真面目的大蛇,确实是图腾兽。” “这条大蛇,给人的感觉,像是在面对着,嗯,像是远远地面对着龙虎山的老天师的感觉,那样的感触,十分奇特,那样沧桑而悠远的气息,很相似。” “另外还有,就是张宗昌了,贫道虽未与之谋面,但是也能肯定,张宗昌身上的必定是图腾兽。” “他身上化形的是哪一种野兽?” 在最后,福德道人的目光看向张清烛,这里只有小道士跟张宗昌打过交道,不过,张福德也不抱太大的期望。 “小道不知道,张宗昌就露了一手金黄色斗气,他的图腾兽,没有显形出来。” 果然是这样,福德道人微微颔首,并不出他的意料。 “福德师兄,你说像龙虎山老天师,难道老天师也是图腾兽?” 噢…… 寿鹿道人又开了一个根本不好笑的玩笑,惹得其他两位前辈不自觉地翻起了白眼,神色多少有点无奈。 “寿鹿师弟,如果是你被逐出了龙虎山,老天师绝对不会流露出一点点惋惜。” “老天师,当然不会是什么图腾兽,但是,其中两者之间有共同点,是气运!” “具体的种种,贫道不得而知,但是,就远望时,他们所散发的那股气息,跟人的感觉,十分相似。” 说着,再度遥望天上那一道不断蜿蜒流转的赤红色流光,亮丽而威严,带着点点贵气。 “十分相似?” “贫道我怎么没有这样的感觉?” 寿鹿道人嘴上嘟囔着,跟随福德道人的目光,也将自己的目光远望向天空,追逐着那一抹鲜艳的亮色。 “那其他的呢?” “魔猿的金色神猿叫什么?” 盯了一会,依旧没有感觉到天上的赤虹与龙虎山老天师到底在气息上有什么相似的地方,至于所谓的“十分相似”,那就更是谈不上来了。 “叫古兽魂?” “拥有强大力量的古之凶兽的魂魄。” “不是残魂,是完整的魂魄,有着最直接的意志。” “当然,最初还谈不上什么智慧与思考,只是很粗浅的魂魄本能而言,凶兽的本能。” “魔猿很强大,只是现在,还远不到炉火纯青,它的金黄色斗气化形,只能说是古兽魂而已。” “虽说不如图腾兽,听起来不值一提,但是相反,单单就战力而言,作为对敌手段,是少有的凌厉。” “当然了,此时跟赤红色大蛇相比,多少显得呆头呆脑。” “可是呢,也有好处,图腾兽肯定是有着自己独立的情志的,而古兽魂,只是一些凶魂的本能,虽然不能交流,但是却可以以自身的意志去支配,去驾驭。” “按理说,魔猿可以去支配金色神猿的行动,当然了,理论上是如此,实际上,要困难得多,凶险得多。” 福德道人摇摇头,就他的估计,魔猿应该有这样的实力,但是很明显,在现实中,没有表现出来。 看来是不行了。 “吼……” “吼……” “吼……” 又是差之毫厘,黑色的铁拳擦着尾光错身而过,奋力的一拳又没打中,而赤红色的流光却就在不远处,并未远离,只距离几个身位的远近。 金色的神猿更加愤怒来了,无法遏制的愤怒向山洪爆发般喷涌而出,仰天狂吼,黑色的双手向俩柄大铁锤一样死命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 一连三声惊天动地的咆哮,预示着金色神猿的接下来的举动,将会是最为致命的凶险一击,很可能,若是再不能打中赤红色的大蛇,那等待它的将是束手就擒的败局。 “唉……” “看来我们要下场了。” “总不能真的就看着魔猿落败吧?” “魔猿落败了,可能不仅仅是败北而已,可能还会危急性命,接下来的招数要是不能凑效的话,多半也没有力气逃走了。” 寿鹿的道人有些失望,没想到魔猿如此的不经打,还有就是,那个人竟然如此的强大。 那个人事关小石磨,很可能是个难缠的对手,从根本上来说,龙虎山诸位道士,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小哦石磨的出在。 小石磨的来历太大,会很显眼,龙虎山在这里的力量是十分不足,消息要是泄露,迎来觊觎的目光,肯定会陷入劣势,还有不小的可能会落入围攻之中。 “这样的战术,不理智,最后这一下看起来是个大的,要是没有效果,估计就是落败了。” 福善道人同样是不看好魔猿,魔猿的古兽魂,那只金色的神猿,那只威风凛凛的神猿,实在是过于情绪话来了,被人稍微一挑逗,就是冲昏理智对待暴怒。 福德道人颔首点头,他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这就是古兽魂的劣势,只有强烈的本能,缺少足够的智慧。 而它的对手,恰好相反,实力强大,有善用谋略。 大局已定! 张清烛眨巴眨巴着大眼睛,他倒是想绞尽脑汁来点惊人之语,但是,哗众取宠,不等于独具慧眼,不管是从实力上看,还是从战术上看,魔猿是被压制在下风。 唉…… 完蛋了。 魔猿是完蛋了。 “吼……” 天空中,金色的神猿又是一声雷鸣般的大吼,它不再去追逐着赤红色大蛇的身影,而是停驻在半空,脸上的表情神骏而凶狠,眼眸中似跳跃着火焰,凶光毕露,很显然,对于眼前近乎在戏它的同类,它有着十二万分的愤怒与羞恼。 “金色的大猴子在蓄力,可能要一些时间,可能接下来的大招数,可能就一击。” “看,那条大蛇,也已经在向后退了,不敢像之前那样,总是在前头就隔着几个身位了,这条大蛇,是有着智慧的,能自己观察形势,改变战术。” 寿鹿道人摇着头说着,一边袍袖向后甩去,他打算去会一会这一条被赞誉的赤红色大蛇。 “吼……” 又是一声咆哮的震天响,此番威势,非比寻常,远处的赤红色大蛇再度向着更远处飞去,远离此时气势越发攀升的金色神猿。 正当大家都翘首以盼,而赤红色大蛇也在小心应对的时候,突然一声嘭的一声响,像是一个被吹胀的气球再也不堪气压的暴涨而轰然炸裂,金色神猿的身影在身上金光猛然暴涨之后又迅速黯淡之时,也随之黯淡,与之同时,那凛然的气势骤然消散,融于不远处阴暗的色调之中,无影无踪。 呃…… 嗯…… 嚯…… 各色各样的反应,其中的情绪各有不同,但毫无疑问,共同点是,惊诧,完完全全的出乎意料之外。 “啊——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张寿鹿道人一愣之后,放声大笑,简直不能自已,嘴角大大地张开,眼珠子骇人地吐凸起,眉毛完全舒展开来,脸上的表情完全放松,其中蕴含的笑意极畅快,又有些莫名的癫狂。 “哈哈哈……” “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竟然还有这样一出好戏?” “真是有意思!” “如果古城的最后结果,老天师那老东西也是这个表情,那就太有意思了……” “哈哈……” 好像完全停不住嘴,不能控制的大笑声,一直没有停断过,就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快要笑出眼泪了。 其他两位道人当然同样极为诧异,眼睛大大地鼓着,瞪圆了望向那早就没有了金色身影的半边天空,而另外半边天空,那一抹亮色依旧是那样地鲜艳…… 没想到是这么个结局,就算是金色的神猿最后逆势翻盘,他们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惊讶,完全没有料想过的收尾。 这,这不就是…… 耍了对手啊…… 张清烛一样是惊呆的了表情,望着已经恢复了阴暗的半边天,张清烛心里后悔啊,后悔刚才没有来个标新立异、哗众取宠的长篇大论…… 咳,这可是将那条大蛇给得罪死了! 不知是什么原因,可能是体内的白虎之力,又或者是守宫虎寄居在他身上而导致了他对气息身上的敏感度大增,也有可能说是同为黄金家族的成员之间可能存在的诡秘感应吧,张清烛直觉,那条大蛇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敌意。 那大蛇的态度,好像,好像是戏耍金色的神猿一样…… 没想到,没想到,被对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被对给耍了! 估计,肺都要气炸了吧! 这下是不能善了了! “唉……” “我就说了嘛,您老人家就是太自负了,看不上我们这些小年轻。” “须知,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教训啊,教训啊!”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小声地嘀嘀咕咕,不敢太大声,却又不甘于什么也不说。 “吼……” 一声愤怒的长啸,贯入耳膜,直达脑海的最深处,搅起千重巨浪,翻江倒海,整个意识感到不可忍受的痛楚。 男人终于闭嘴了,碎碎念一样的声音,也终于消停了。 如果张清烛在此,可能会惊叹,对于男人话语中的长江一词,可能会特别感叹,继万里长城之后,连长江这样的自然景观,一样被投射出来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很不安 “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寿鹿道人的身体不知何故,瞬间僵住了,额头上的青筋凸起,清晰地浮现出来,嘴角的弧线向下勾勒,显现出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 福善道人关切地问道,看张寿鹿的表情,似乎是受到了暗算,可是这里还有谁隐伏在旁边? 福善道人下意识地否认,同时一边向着周围扫视,除了依旧的阴森外,没有感觉到特别的气息。 迎着其他人望过来的焦急眼神,张寿鹿摇摇头,举起手指向天空,在远处的天空之中,那一抹鲜艳的红,仍旧还在游曳着,大家顺着寿鹿道人的手指望过去,顿时只觉得头脑咣的一声,一阵刺痛,霎时间感受到了精神层面的冲击,好在,还不甚严重,反应过来之后,猛地甩起脑袋,慢慢缓和过来。 “两位师兄,你们感觉到了在赤红色光芒之中,有两个特别耀眼的两点吗?” “贫道看到了,估计就是那条蛇的两只眼睛了。” “呵,还挺吓人。” 张寿鹿笑呵呵,脸上的表情也不再紧绷,看样子是恢复过来了,所受到的攻击没有造成很大的后果。 就在这个时候,正当龙虎山道人举目远望那一条大蛇时,天空中的那一抹鲜艳的红,霎时间如飞散的流光,转眼间消失无踪,天空之上,彻底恢复了之前的色调,永恒的阴暗与深沉。 “它应该是注意到我们了。” “这条大蛇还挺记仇,寿鹿师弟,你笑得那么大声,肆无忌惮,没有一点遮掩,它应该是记住你了。” “还害得我们也一起被它记住了。” 福善道人看着依旧很轻佻的张寿鹿,有些无奈,随即也开起了玩笑,不过,虽是一个玩笑的话,但也不是随随便便的调侃,那条大蛇看来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简单地来说,是结仇了。 不是彼此的出手激战,而是因为几声大笑? 嗯,是嘲讽的笑声…… “走远了,感觉不到一点气息。” “是古城的特殊呢,还是那条赤红色大蛇自身的缘故?” “或许兼而有之。” 张福德道人收回向远处张望的目光,再度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身前的小石磨上。 “可惜,没有激发太多的异象,实在有些不大好判断。” “要是真的是个不祥之物的话,那隐患和后果,可能并不是贫道一个人可以承担得了的。” 不过,要他就此放弃,也绝无可能,能够听到那些飘渺之音,看来不可能是个已经废弃了的过时器物。 “福德师兄,我们去将魔猿找回来。” “你在这里看着这个小石磨?” 张寿鹿道人看着张福德完全被身前的小石磨吸引住了注意力,不由得将他排除出前去找寻魔猿的行列中。 “嗯,就这样吧。” “如果没有人看管着小石磨,贫道确实是不放心。” “寿鹿师弟你……” 本来张福德是想给张寿鹿嘱咐几句的,可是突然身体竟然毫无预兆地一晃,差点栽倒在地上,看得其他人一愣一愣的。 “嗯?” “福德师兄,你怎么样?” “师弟,你怎么了?” “福德前辈……“ 轮到张清烛的关切,还没来得及说完整,突然脚下一个趔趄,然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地动山摇,仿佛是天崩地裂一样,大地一片摇颤,踩踏在地面上的双腿一阵抖动,像是身处大海踩在波涛起伏的水面上一样。 整个天地在剧烈地摇晃,视野之内的远景,同样是不断地剧烈摇颤,上上下下地抖动着,亦如剧烈汹涌着的波涛,高低起伏。 福德道人抬起头,看向远处,看向远处古城内的古建筑群,在一片阴暗底色迷蒙蒙的剪影中,无数高大的建筑暗影在摇曳着,在扭曲,在张牙舞爪,似乎,也在复苏…… 对于身怀强大力量的不普通凡人,就这么点小晃荡,当然不会令他们感到多大的为难。 但是,心中的惊讶却是难以掩饰的,止不住的担忧情绪从心底涌现。 地震了? 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不久前的黑色雷霆沸腾也没有这样的阵仗,虽然被猛烈地轰炸,但是地面也没有抖几下呀? 出大事了? 这一刻,古城之内不知有多少强大的存在,各色生灵,望着眼前这番阵仗,心中的诧异与担忧完全浮现在表情之上,目光扫视着远处如波涛蜿蜒起伏的景象,一座座染上阴暗色调的古建筑,在阴暗中,肆意地震颤……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各色存在的心头浮现,在古城内,最隐秘的的最深处,在最漆黑的地方,一双双原本紧闭的眼睛,骤然间,猛然睁开,在黑暗中,在最深沉的黑暗中,一只只睁开的眼睛,犹如漆黑夜晚中的一盏盏鬼火…… “古城在抖动?” “古城在承受重压?” “真是少见啊。” 有一些感叹,但很快就再度陷入了一如既往的死寂,更多的,只以眼睛直视着阴暗的天空,默然无语。 或许,在耐心地等待着那心中不安预兆的降世! ………… 福德道人注视着远处在摇摆的景物,无言地摇了摇头,倒不是多大的事,就是心头不知为何蓦然涌出一种极度不安的预感,说是极度不安,却又很奇怪的,感受不到对自身性命的威胁,是完全感受不到,一丝一毫也没有。 “真是奇怪,按照以往的经验,要是有这样的心悸,那多半是涉及生命的重大危机,可是这一次,却完全感觉不到,但心底的悸动却很沉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因为在古城内的缘故,所以显得有些特别?” 张福德道人喃喃自语,有些不能释怀,焗闷在心中的烦扰,令他实在是忧心不已。 突然,张福德似有所感,望向远方的天际,在那一片灰蒙蒙的痕线上,似乎有些值得注意的变化。 嗯? 其他道人见福德道人这个模样,知道是有些发现,也就随之向福德道人所张望的方向望过去,可是,却没有丝毫的发现,一片阴沉沉,一片迷蒙蒙,与之前的所见并无不同,这样的景象,在古城内,到处是这样的景色,到处是这样的灰败。 没有什么不同啊? 但是将福德道人的模样,一脸严峻的谨慎,大家只好耐住性子,静静地在一旁张望,期待着稍后出现奇景。 可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福德道所张望的方向,在那一片天空中,依旧如常,昏暗的色调还是那样的令人皱眉,虽然皱眉,但是却完全正常。 没有事! 张清烛侧身望过去,打量着福德道人的脸色神情,也是一切如常,似没有大的变化……嗯,应该说是表情没有转变,但是变化有,脸上的严峻,越来越重了。 似乎,还很压抑,要不他怎么用手抵住自己的胸口,还好像很吃力的样子? ———— “老朋友,你感受到压抑了吗?” “似乎,这样的感觉似乎是从心底了突然涌现的,毫无预兆,没有缘由。” “应该就是古城的心境,它自己所承受到的压力,传导到我们这些原住民心底了。” “呵呵,这是一个很罕见的力证,证明这个似乎是死物的古城,确实不是那么枯败而无生气的,不像我们看到的那样,不像它一直所竭力表现的那样,虽然这里面谁都不相信,但它还是那样不厌其烦地装死!!” “哼!” 说这个话的,赫然便是镇宅兽,也就是龙虎山道人们也算是相熟的老鼠精了。 “阿弥陀佛……” “有一种大难临头的预感……” “可是,很奇怪的,贫僧却没有感到自己的生命会遭遇厄难,内心的灵觉,很笃定自己不会身死道消。” “奇怪!” 镇宅兽与之交谈的,并被称呼为老朋友的,自然是古宅里盘坐在一段屋檐青瓦上的瘦削老和尚,一身金色肌体的老和尚。 老和尚压紧自己的眉头,露出深深的疑惑,仰望远处的天际,犹豫着说道: “感觉很奇怪,似乎……” “贫僧,感觉到一丝丝的熟悉感。” “真是奇怪!” 或许是真的感到了大大的不解,老和尚一连说出好几个奇怪。 大门上光影轮换,一条条线条勾勒出一个略显滑稽的脸孔,那张脸孔出现疑惑的神色,满是不解地看着大门之内的瘦小身影。 感觉到一点点熟悉? 它怎么完全感觉不到? 要出大事了? 每当出现大事件时,总是这样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迥然不同,与平常大相径庭,而现在老和尚所谓的一点点熟悉感,就是一个预兆,即将会出现变化。 它并不那么喜欢变化,那意味着,将会有很多东西脱离了掌控。 ———— “前辈,您好像很难受?” 张清烛与其他道人早就发现了,张福德道人越来越不好受,抵住胸膛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似乎他的内心在惧怕,处于无法遏制的惊恐之中,可是看福德道人的脸色,除了那深沉的严峻之外,并没有见到丝毫痛苦的表情。 奇了怪了! “来了,它来了,贫道,贫道已经感觉到,它在靠近!” “它在极速地靠近!” 像是梦魇般的预言,那个语气,令人不寒而栗! 来了,有东西要来了? 极速靠近? 张清烛的心底,顿时一凛,感到紧张和少许的忐忑。 什么东西要来了? 是厄难吗? 第二百八十章 感到熟悉 张福德道人神色严峻,眸光犀利,死死地盯着远方天际的某个方向。 突然,张福德道人抵在心口中的手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同时瞳孔紧缩,口中呢喃: “来了,它来了。” 来了? 张清烛顿时一震,仿佛是一盆冷水兜头淋下,心中慌乱忐忑之下,向着旁边扫视,见其他两位道人开始变得严肃,甚至是有点阴沉,正如福德道人脸上的严峻。 嗯? 其他两位道人也已经感受到了? 有东西在极速靠近? “轰隆隆……” 正在遐想着,突然,脑海里一阵晃荡,脚下的大地一阵猛烈的摇颤,张清烛以为是地震了,确实是,远处的景观在朦胧的阴暗中一上一下地剧烈颤抖,像是身处暴风雨中的深海里。 所见一片波涛起伏。 但是,还不止,不仅是外在的表现上,还是精神上的冲击,张清烛觉得那一声巨响是直接在他的脑海中炸响的,整个人瞬间迷糊一片,脑袋里有嘈杂的声音不断回响,来回扫荡。 而张福德道人却丝毫没有被影响,依旧死死地盯住远处天际的某个方向,神情很是奇怪,有沉重,有忐忑,似乎也有一点点期待。 “轰隆隆……” 又是巨响,不仅震荡在空气中,更是直接炸响在脑海里,这一下当场将张清烛的精气神给晃没了,精神一下子萎靡下去,像一朵被冷霜打蔫了的小花,无精打采。 又来? 没完没了了? 有生物在古城之外攻打古城? 龙虎山? 进入龙虎山地界的龙虎山外的生灵? 不会是龙虎山,要是龙虎山的话,走正门不是更好? 也不会是龙虎山之外的生灵,那些个家伙,全然是乌合之众,而且,古城显化在龙虎山地界之上,是悬浮在高天之上的,那一大群乌泱乌泱进入龙虎山地界的,有能力凌空飞行的生灵,极少,而且这些有足够能力的,多半不可能会紧密联手,再说,有正门可以进,干嘛要暴力攻打呢? 那是脑子有问题。 “轰隆隆……”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大地一片晃荡,脑海里也是一片晃荡,张清张整个人的意识已经感觉有些模模糊糊了。 真是没完没了了! 怎么这么厉害? 岂不是比龙威要更加霸道吗? 听了两句三句,竟然自己的意识也不能保持清醒了?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众人旁边的小石磨在此时突然爆发出绚烂的光芒,将众人的眼睛映照得几乎睁不开,也将这一片区域照射得光灿灿,同时,小石磨悠悠旋转,缓慢地开始旋转,很奇特,并不是整个磨体在旋转,而是其上的红色线痕在一点点旋转…… 小石磨上面的红色线痕在旋转的同时,也在向着旁边蔓延、渗透,红色的痕线扭曲、交缠,勾勒出一个个字符与图案,张清烛睁大了眼睛盯着,在恍惚中,对其中的几个似乎感到很熟悉的字符,有些懵…… 字符流转着深深的暗红色,仿佛此时正有鲜活的血液沿着红色的线痕流动着,往看不见的更深处渗透,仿佛,有着生命一般…… “乾坤,离,艮……” “这不就是八卦吗?” “只是,字体不一样,但是字形上相似,从轮廓上看,也能猜到一些。” 张清烛的呢喃引起了张福善道人的注意,他同样皱着眉头察看着小石磨的红色纹路变化,也同样在辨别着红色痕线勾勒出的字符。 “小道士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张清烛循着声望过去,看着张福善道人很是诧异地打量着自己,心中立时打了个突,福善前辈竟然不知道? 他不认得这些字? 张清烛赶紧再转过目光,仔细辨认着那些复杂而潦草的字体,字体与现今的是不一样,但是却还是模糊认得,怎么回事? 噢…… 这是古篆体! 跟前世的篆体很相像,张清烛自己当然对于前世的古篆体谈不上什么精通,但是依稀辨别还是可以的,而眼前的古字体的风格的确与前世所见极为相似。 福善前辈不认得吗? 这是不是说明了龙虎山上也没有多少人会认得这样的字体? 是不是少数人的才了解的,才掌握的? 或者是,只有少数人才有资格了解和掌握的? 有可能,很有可能! 一想到自己也莫名其妙地成为像福德前辈那样的少数特权人士,纵然是道士圈子里的特权人士,小农根性深重的小道士,也不由得感到心里美滋滋的,脑袋里的眩晕也不感觉多难受了。 嘿,一群文盲! “前辈,这是小道在帮师父炼丹的时候,师父照着古丹方给小道认了几个类似的字,所以现在小道感到有一点点熟悉。” “而其他的那些,就认不出来了,丹方上不常见……” 也不知道福善道人作何感想,是相信还是不信?依旧是皱着眉头阴沉着脸,继续俯下身子前去琢磨小石磨上的古字。 “福德师兄,你不看一眼?” 让张寿鹿感到惊讶的,张福德竟然对于小石磨的爆发出来的异象视若无睹,那可是洒下一大片亮堂堂的光芒啊,福德道人几乎是连一眼都没有扫过身侧的小石磨,跟不久之前的态度,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还是那个声称绝对不能让小石磨流落龙虎山,为此要消除一切隐患的张福德吗? 听到了张寿鹿的招呼,张福德道人勉强移开几乎快要僵固的目光,扫了一眼张寿鹿,然后顺势再扫了一眼身侧的小石磨,然后,再将目光望向远处的天际,定格在某个方向。 “啊……” 这十分明显的,完全是敷衍的态度,令张寿鹿还有在旁边斜着眼睛偷偷打量的张清烛,令他们完全傻眼,一刹那陷入了僵化,完全没能预料到回事这样的局面。 “福德师兄,那是什么,是什么东西在靠近,在极速靠近?” “你好似很在意?” “你认识?” “你知道?” 本以为会迎来又一个敷衍的回应,但是没想到却不是,福德道人抵住在心口的手下意识地用力握紧。 福德道人瞥了眼张寿鹿,很诚恳地点着头,脸上的表情不大好形容,阴沉中夹带着些许不引人注意的哀戚。 “是有些熟悉感。” “曾经感受过那眼过一种气息。” “很浩大,犹如汪洋大海。” “很沉重,压抑得无法呼吸。” “很熟悉。” 嗯? 竟然有话直说? 不像是故意的推搪。 这让张清烛与张寿鹿惊讶不已,按往常经验,一旦关乎这种好像波及到龙虎山最隐秘部分的秘密,或者某些对龙虎山有着重大威胁的事件,张福德道人就总是不愿意过于详谈,其中的心理,即便张福德他自己不说,在他们眼中,当然不是出于狭隘的自私,但是总也还是免不了有几分不愉悦。 可是,现在的张福德却一反常态,似乎愿意要透露出些什么。 这当然让人感兴趣,不仅是张清烛与张寿鹿,就连蹲在地上察看小石磨的张福善道人也是显露出惊讶,估计在青铜古战车里面的张美玉也同样如此。 “那是一股灭绝般的气息,但是,不会威胁到我们。” “就要来了,它就要来了。” “贫道快要感到无法呼吸了。” 福善道人立马在福德道人的话后面追问: “师弟,你感受到过那股气息?” “你曾经感受到过那股灭绝般的气息?” 张福德道人僵硬地将头摆过旁边,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兄,他的眼神有些呆滞,木然道: “是的,曾经感受到过。” “跟师父一起,奉龙虎山天师之命,去感受到过那样一股气息。” “所有的结丹真人,也都曾被龙虎山天师相召,去当面感受过那一股灭绝般的气息。” 说罢,张福德道人环视了众人一圈之后,然后才再以一种低沉的语调继续说: “那是永生也无法磨灭的记忆……” “……也是永生也难以超脱的阴影。” “那是深深的绝望!” 福德道人的声调越发嘶哑,纵然他在主观上并不想,但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流露出一种哀怜的语调。 低沉而嘶哑的声音,有着莫名的感染力,像是平静的湖面泛起的涟漪,向着寂寥的远方蔓延,在诸位道人的心海里荡起了微弱的水花。 心中的悲哀与颓丧,不可遏止地升腾而上,一种莫名的恐慌袭扰心间,令整个人笼罩在一股命运不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惊惧与悲伤的氛围中。 “是谁的气息?” “来源于什么地方?” 张寿鹿咽了一口口水,有些紧张地询问,他感觉到一股致命的危险,这样的威胁,即将就要亲身面对了。 那样一位有着致命威胁的生灵,比肩于他不久前曾亲见的断头堕落天使,这种级数的强大生灵,他又要再一次亲身面对了。 再一次,亲身体会那样一种完全无能为力的煎熬。 “他是谁?” “他是赵方天。” 张福德很平淡地说着,没有一点点激动,仿佛是说着一件无关要紧的事。 噢…… 是赵方天啊…… 是,是,是赵方天?! 无一例外,所有人在本能地一愣神后,俱是大吃一惊,就连一向沉静的福善道人几乎都要跳脚了,更不用说是张清烛和张寿鹿了。 张清烛张大了嘴巴,完全不能再作其他的反应,眼神呆滞,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张福德道人。 相对于惊吓,张清烛更多的是感到不可置信。 那不是,不是已经…… 而张寿鹿同样张大了嘴巴,眼珠子圆瞪,感觉快要溢出眼眶了,有些口齿不清地说着: “赵方天,不是,不是已经死了吗?” “福德师兄,你说过,赵方天终究没能成神。” “赵方天,是人不是神。” “人,总是会死的!” 第二百八十一章 它来了 “不知道,不知道。” “此时此刻,所感觉到的,就是那样一种浩大且灭绝性的气息。” “可是很奇怪,感觉不到对我们的威胁。” 张福德道人凝视着远方,嘴角呢喃着。 张寿鹿却是有些不满意,依旧纠缠着那个问题,重复着问道: “赵方天不是死了吗?” “赵方天还存活在人世?” 张福德这才又木然地将目光移开,看着身旁的张寿鹿,看着寿鹿道人脸上的激动,全身一个激灵,好似恢复过来了,低头沉吟了片刻,脑子里回想起先前跟古宅邸内老和尚的一番话,老和尚是以很肯定的语气说出了那个结论。 “赵方天,应该已经死了,绝无可能还在人世间。” “可是贫道所感应到的那股极速靠近的气息,却又与我等曾经接触过的那道气息,极为相似。” “真是奇怪。” 张福德摇着头,脸上还是残存着迷糊,有着很大的不解,但是跟之前的木然,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 听到这样的话,其他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归于心底里的一声暗叹,默然无语。 “轰……” 就在这个时候,当众人沉浸在自己的内心时,旁边的小石磨再度爆发出极致的光芒,这一次的异象比之刚才的第一次要更加大阵仗,一道极耀眼的光束从小石磨圆形磨面上冲天而起,像是往天空中打上一道艳丽焰火,在嘭的一声后,散成一朵绽放在阴暗天际的明亮之花。 那一朵花在极致闪耀的一瞬后,并不如寻常烟花随即黯淡、随之慢慢消散,而是长久地悬挂在天空之上,像是一张艳丽的绽放着的蜘蛛网。 “太极八卦图?!” 当先惊叫起来的是张清烛,小小的脸蛋高高昂起,仰望着天空中那一张神奇的大挂网,在当世,任何一个道教徒都不会对太极八卦图感到陌生。 此时龙虎山的诸位道人只需两眼便在第一时间确认了天空上那张网的性质。 是一张八卦图! 即便对于其中的一些古字并不认识,但是那个八卦图的形制与规格,可以说是千古而不易,最内圈是阴阳鱼图,最外面是个等长八边形,分别就代表着八个卦位。 东西南北,东南和东北,西南和西北。 八个方位,分别对应着八卦,乾坤离兑震巽艮坎。 此时此刻,高悬中天的太极八卦图,有一层圆形的太极阴阳鱼图,处于最内层,处于外层的八卦图有两层,一层面积覆盖的范围要小一些,却比之最内层的阴阳鱼图要大不少,最外围的八卦图是最大的,要比处于第二层的八卦图要大不少。 “有流光闪现。” “开始转动了。” 在阴暗色调的天空上,一张庞大的挂网高悬于中天,其上有流光闪烁,一点一点沿着互相纵横交错的线路蔓延,将上面的古老文字和神秘符号逐一点亮,与此同时,整张挂网开始一点点转动,以缓慢的速度小幅度地转动。 慢慢地,在一众龙虎山道人的眼中,在天上的太极八卦图的自转中,最外围的八卦图慢慢地在转动中将自身的棱角磨平,也就是说,八个等长的边边,在转动中,逐一变得浑圆,不见了线的交叉,渐渐看起来由八条线连接成一条弧线,越发接近圆形。 ………… “变成了三个大圆。” “呵呵,还是我龙虎山厉害啊,这样大的阵仗!” 龙虎山的剑道人张剑先同样也仰望着天空,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束光散开后,竟然显化出了一个太极八卦图,多少让他感到震惊。 “呵呵……” “是道家的手段,但应该不是我们龙虎山的门徒在施为。” “不是舍妹的手段,应该也不是其他进入了这座怪异古城的道人的施为。” “龙虎山此时身处这座古城的道人到底有多少?” 在张剑先旁边的道人,模样俊美且文雅,有古之君子之风,单单是一个照面,就让人有很大的好感。 此时,他出口反驳张剑先的判断,当然,他也知道张剑先只是随意张口一说,并不是内心的真实想法。 “看来这个古城还真是有大恐怖!” “刚一进城就被来了个下马威。” “好家伙,望不到头的血煞之气啊。” “那应该就是阴兵了吧?” “那就是老天师跟我们说起过的阴兵了吧?” “话说,刚开始见到的时候,乍一见,真的吓了一跳。” “呵呵,真是不应该,贫道……” 不知为什么说着说着,就又不说了,剑道人看似颇为感慨,张宝玉摇了摇头,抬起头打量起头顶是上的太极八卦图。 “阴兵的事,还是少谈,你我不好过于深究。” “不简单,很不简单。” “古城楼不远处的阴兵大军,还有天上这个八卦图,彰显出来的力量,都远超出外面。” “这不仅仅是战力上的超出,更是力量层次上的超越。” “或许,会遇上一些,只要伸出手指轻轻一按,就能将你我置之死地的存在。” 剑道人张剑先对于这个判断,则有着相同的体悟,他自己感觉,似乎这座古城里,在未知的最深处,在最黑暗的不可视物的地方,隐匿着几道若有若无的气息,这些气息令他感到不安,感到悸动,即便不谈这些玄虚的直觉,单是所见所闻的,就连此时所呼吸到的污浊空气里,他也能嗅到一丝丝发臭的血腥味。 真是个好地方啊! “没错,目前看来,应该保留实力来应付未知的危险。” “至于龙族那些老朋友,只能保持一般的礼貌了。” “还是要避免像往常那样热情。” 张宝玉随即立马接口,说道: “确实,不应该与龙族多起冲突。” “在这个诡异而未知的陌生环境里,我们龙虎山与龙族,未必就是敌人。” “甚至,我们双方还有不少的可能会合作。” “这次来的龙族里面,有一个叫蒂安娜的,她似乎是个可以讲道理的。” “只要出现的对手太强大,那我们或许只有联合起来的一条路。” “刚刚那几次震动,贫道的心脏跟着剧烈跳动起来,心头上涌起深深的不安。” 张剑先没有再说话,只是看了两眼张宝玉,而后又再抬起头来,仰望着天上正在缓缓旋转的太极八卦图。 ………… “蒂安娜,你说这上面的动静,会是龙虎山那两个道士的所为吗?” “东方的道法,与西方的魔法相比,各有各的奇异。” 一个满头金发,有着俊朗外形的中年人,此时此刻,同样仰望着天空,看着那徐徐旋转着的太极八卦图,沧桑的脸上隐含笑意。 “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应该可以肯定的,不会是张剑先。” “至于另外一位道人,我并不清楚他的底细。” “但是感觉也不像是他的手笔。” “相比于天上的八卦图,我更在意刚才的震动,整个古城都在摇晃,背后的这股力量,十分恐怖!” “我们,不是对手。” 那个人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叹息: “唉……” 而在两个人,嗯,两条龙,在两条龙之后的身影,俱都静默无语,纷纷抬头仰望,看着天上旋转着的太极八卦图,一边侧耳倾听身旁这两条龙的对话。 ………… “福德师兄,似乎,似乎那个震荡,消停下来了?” “是不是天上的八卦图的缘故?” 张寿鹿不能像张福德那样可以感受到那股疑似赵方天身上的气息,但是此时此刻,他却能够感觉到原本以为会越来越强烈的大地摇颤似乎打破了节奏,出乎意料地停了下来,而且,在他的直觉中,似乎是长久地停了下来。 “那个正极速靠近的东西,还在靠近吗?” 张寿鹿道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嗯? 张福德自己是慌张则乱,他自问不是一个经不起事的人,而且,就其他人的评价也不算差,就比如说镇宅兽的评价,多疑但沉稳,遇事总不会毛毛躁躁,不容易被情绪牵引。 但是,此次所涉及的,所感受到的,恰恰是最为忌惮的,龙虎山最为忌惮的赵方天,一想到是赵方天亲身而至,张福德还是不免一下子慌了神。 啊…… 赵方天啊! 赵方天…… 张福德道人经寿鹿道人提醒,略显颓然地摇了下头,随后撇开杂念,专心感应前方那股令他感到不安却又不感到威胁的灭绝般的气息。 “没有停止,正极速靠近。” “正极速靠近!” “正……” 戛然而止,张福德道人的声音猛然停住了。 眼见这个模样,大家有点被惊吓住了,福善道人连忙问道: “师弟,怎么了?” 张福德道人的嘴角溢出些许苦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之前他久久注目的方向,遥远的天外,那一个仿佛有着触感的点。 他愣愣地注视,又有些失神了。 “师弟,你怎么了?” 张福德道人摇着头,苦笑道: “它来了。” “它来了!” 短促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昂。 就在这个时候,身前的小石磨突然间又起了反应,磨面上的红色痕线婉转交缠,其上有暗红色的光芒在流转,跟天上的太极八卦图一样,磨面上同样有个太极八卦图在旋转,只是样式与形制与天上的有很大的不一样,磨面上的,似乎更为古朴与玄奥,散发着岁月沧桑的悠远气韵。 最为特别的变化不止于此,而是随着磨面上那个流转着暗红色流光的太极八卦图的旋转,从太极八卦图中逸出灰蒙蒙和黄澄澄的两道清气,飘逸而出,袅袅而上,笼罩在诸道士之间。 “咔嚓……” 若有若无地,似乎传来了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 像是玻璃被打碎了,从心底中传来。 所有人,心底里涌现出一股无法遏制的惶恐! 第二百八十二章 降临 就在这个时候,正在这个诸道人听到一声从心底传来的玻璃破碎般的声音,并且为此感到莫名惶恐的时候,天上正旋转着的太极八卦图顷刻间加速旋转,以一种看不清的速度快速旋转着,各处线痕流转着的光芒闪烁一片,根本看不真切,令人眼花缭乱。 突然,太极八卦图爆发出一道极耀眼的光芒,仿佛是发生了爆炸一般,一道刺目的亮光爆发出来,仿佛是在阴暗漆黑的夜空中,一个炽热光亮的小太阳被炸开,无尽的光芒爆发出来,随即再黯淡,一道耀眼的光圈像是气浪一样向着外围的四面八方扫荡而去。 映照在许许多多抬头仰望的生灵的眼帘的,是一个小太阳般的火球的极致绽放,而后迅即黯淡,再是一道极耀眼的光芒迎着面冲击着瞳孔。 刷! 耀眼且炽热的光芒一扫而过,向着各自的身后迅猛地扫去。 “呵呵,还挺吓人……” “嗯?” “好像,起了一点变化啊?” 张剑先道人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他是初初进入古城,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很新鲜,对于眼前的这一幕,自然是极感兴趣。 确实是起了一点变化,在旁边的张宝玉道人眼中,天上的太极八卦图散发出来的光芒黯淡了不少,但这不是张剑先口中的变化,而是在眼帘中,视野的范围内,在那个庞大的太极八卦图映入眼帘的范围内,似乎有一些东西在生成,正在从虚无中出现。 ………… 同处古城之内,却相隔甚远,在另一方的龙虎山道人一行自然是同样在注视着天上的变化,相对于另一边的剑道人张剑先的趣味与轻松,张清烛他们这一边则刚好相反,满是提心吊胆,就怕出现出来个什么散发着滔天气势的身影来。 “福善师兄,天上好像显化出了一道门?” 张寿鹿也不去打扰张福德了,张福德还是那个样子,对于天上太极八卦图的变化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又再度注视着天外的那个方向。 “似乎是一座高大的门?” “古城楼?” 张福善看着天上太极八卦图所覆盖区域的范围内,一座大门样子的貌似建筑物的东西突然冒了出来,介乎虚幻与真实之间,在视觉上可以扑捉到,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实物在。 天上的那道大门,似是像古城楼的建筑一点点显现,却总是让人不能完全肯定存在实物,总是存在于虚无与现实之间,颇似一道幻影。 “它来了!” 突然,张福德道人一声急促语调的低沉大喝,令人惊慌不已,众人忙转过头看向张福德道人所注视的方位,可没想到张福德道人却率先转过头来,盯着天上那个太极八卦图区域中浮现出来的古城楼。 “在那里?” 张寿鹿急忙问道,张福德只是木然地点头,随后,所有人凝神注视着天上古城楼,而在他们的周围,笼罩着互相缠绕的黑灰与橙黄的两道清气。 “轰……” 霎时间,一声巨响,剧震袭来,仿佛是天崩地裂一样,大地在摇颤,天空在晃荡,天空与大地之间,像波涛起伏,左摇右晃,摇摆不定。 一道亮光闪耀在天际,起初是微弱的一个光点,倏忽间,变成一道拖着艳丽尾光的长长光芒,瞬间,充斥在眼帘。 ………… 天上的异象,张宝玉与张剑先当然注意到了,全过程在他们眼里,从头到尾,无一遗漏。 张剑先的脸色,早已阴沉下来,在张宝玉的诧异目光中,变得极为可怕,他从未见过张剑先如此吓人的脸色,纵然他对于张剑先一直不怎么熟悉,打交道的经验不多,但他敢肯定,此时的张剑先,是最为可怕与恐怖的张剑先,就像是一柄锋芒毕露的神兵利剑。 就像一柄出了鞘的绝代凶兵,胆敢有挑衅的,会被那无意识散发出来的凌厉剑气,在一个呼吸间,撕裂成碎片。 有情况! 极强的对手! 张宝玉心里下意识做出这样的判断。 ………… 震动很快就过去了,对于张清烛他们没有任何妨碍,晃着晃着,晃得多了,也不甚在意。 “那道光,是什么?” 张清烛实在屏不住呼吸了,大吸了一口气之后,借着换气的功夫,将自己心里的疑问说出来。 张寿鹿摇头,张福善摇头,张福德也随之摇头。 极强大的气息,但是太遥远,不甚清楚,远远望去,只感到灵魂深处升起冰冷的寒意。 ………… “是剑意!” “极凌厉的剑意!” “可以毁天灭地的剑意!” 张剑先死死地盯着那一道拖着尾焰的亮光,头也不会,轻声回答了张宝玉的疑问。 “剑意?” “谁的剑意?” 张宝玉几乎是在瞬间,在张剑先话音落下的瞬间,将心中的惊骇问出来。 这是一道剑意? 怎么可能? 是谁有这样恐怖的实力? 张宝玉完全不能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张剑先冷冷地扫了身旁这位龙虎山同道一眼,没有再多费唇舌,他理解张宝玉此时此刻的感受,这样的力量,绝对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也就是说,超越了龙虎山天师。 超越了龙虎山天师啊! 相信每一个龙虎山道人都很难接受这样的结论。 他也一样不好受,但是毕竟有一个先例在,自从他知道了这个世上有一个叫赵方天的人之后,他少年时代起就在心中萦绕不去的骄傲感,被打得七零八落,此时让他再接受一个例外,他倒是还相对容易接受。 这是他自己最切身的感受,远处那一道剑光,对于其他人或许只是感到一股凛冽的寒意,但是对于他而言,就好像是万千道剑气从九天之上直冲往下对着他的躯体全方位地劈斩而下,无处躲藏。 那样的感受,并不痛苦却刻骨铭心,那样的感觉,对于他一个用剑的人来说,是绝不会错认的。 是剑意。 绝对是剑意! 张剑先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那个意思很显然,他也不知道。 “唉……” 看着张剑先表情的严肃与脸色的严峻,张宝玉只能有一声叹息。 龙虎山天师…… 龙虎山啊…… ………… “小娜娜,你感受到了什么?” 还是先前的男声,温和而低沉,很有磁性,有一种别样的魅力,让人信赖。 “嗯?” “一道很强大的力量。” “像是,就像,就像是……” “从天外的宇宙中,坠落大地的彗星陨石!” 龙女蒂安娜挑着眉,欲言又止,停顿好几次,最后才想到一个她认为合适的比方。 “唉……” 又是一声叹息,只是不知何故。 ………… “老朋友,你怎么看?” 古宅邸的大门上,镇宅兽的声调略有些调侃,但是由线条描画起来的面容却很严肃,前所未有的严峻。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很奇怪的,老和尚只是一个劲地诵念着佛号,陈旧的袈裟看起来快要烂掉了一样,瘦小的身躯,此时看来,越发地显得无力。 “嗯?” “你认识?” 镇宅兽试探一句,据它与老和尚打交道的经验,老和尚极少像现在这样一味地诵念佛号,老和尚有一个习惯,每说一句话,都要先念一句佛号,但是极少有不说话只念佛号的情况,看来,这位老朋友内心有很大的触动。 对于此刻天上的那道凌厉的亮光,它在第一眼就已经明晰,那是超越了此世间的力量! 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到底是谁? 敢这样忤逆上天的意志? 太猖狂了! ………… 在无人知晓的黑暗处,在最黑暗的地方,有生灵在窃窃私语。 “感受到了吗?” “那股灭绝般的杀机!” 声音极为沧桑,似乎没有多少活力,有气无力的。 “嘿嘿……” “果然,这个世界,总有一个半个突破常理的。” “我不是对手,你们呢?” “哈哈……” 这个口吻,倒是显得有活力,很轻松的语气。 “唉……” “还有这样的力量活跃在世上?” “天意志呢?” “就这么点时间,就足够被上天注视到了吧?” “没有出现!” 这是另一个声音,也不知道真切是什么个情绪,初初听下,好似有一些怨怼。 “哼,还是不要出头。” “凡事不出头,还能有活头。” “像是堕落天使那样的,害死人。” “话说,那一个冷哼,到底是谁?” “看来是搞不明白了。” “这个家伙,倒是敢于当出头鸟。” “佩服!” 这个声音,情绪很明显,意见很大啊。 “上天的意志已经注视到古城了。”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可能古城的意志,想来也已经注意到到了。” “只是,不知道会如何应对?” 没有回话,再也没有声音响起。 到了这里,一切声音俱已沉寂下去,又恢复了以往无声无息,还有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也一如平常。 这里发生的所有,尽皆静悄悄,没有惊动古城里的任何生灵。 ………… “轰……” 又是一声巨响,是犹如火山爆发般的景象,炽热岩浆一样的能量猛然爆发出来,肆虐一片。 整个天空与大地,就像是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不断地摇晃,此起彼伏,一时难以停息,久久不能平静。 那道拖着尾焰的亮光,以流星般的速度从极远处的天外冲过来,直直撞向处于虚幻与现实交界的古城楼上,就像是天外宇宙的陨石向无垠大地冲撞的声响。 “轰……” 又是一声巨响过后,此时刻底下抬头仰望的生灵,全都可以发现: 门,被砸开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赵方天的名 天空上,最深沉的底色是阴暗而深邃的的茫茫一片,渐而是黯淡了的太极八卦图,再向外是一道大门,俨如古城楼,介乎虚幻与现实之间。 此时,在大门紧闭的古城楼上,一把大剑直直劈了进来,从张清烛他们的视角看,犹如是他们处于门里面的一侧,而门外的大剑从外边裹挟着巨力狠狠地砸了下来,可以看到半柄剑已经劈砸进门的内侧了,剑尖摇摇相指,对着古城下所有有意识的生命,散发着巨大的威慑,能量体的剑锋,露出无尽的锋芒。 “啊……” 一声声轻声闷哼,在古城的各处响起,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所有直视剑锋身处古城内的生灵,当然包括张清烛他们这些龙虎山道士,在一刹那,俱感到头脑中有不大不小的刺痛感,就张清烛自己的感觉来形容,就好像一柄利剑悬浮在他的眉心,虽未有真实的伤害,但那种不安与惊惧,足够令人的身体自有反应。 “这是把剑?” “对了,这太极图是什么来路,那后来出现的古城楼又是什么来路?” 张寿鹿道人有些瞠目结舌,事情的发展,让他有些跟不上节奏了,可是相对他的惊愕,张福德道人反倒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完全放松下来,随之在精神上的表现,则是有些萎靡不振了,眼角的余光不再锐利。 咳,天知道,他就在之前到现在的一段不算长的时间里,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那是完全无法控制又不能向外诉说的压力,还要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最好就表现得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是赵方天,不是在赵方天。” “果然不是赵方天!” “赵方天已经死了!” 没有理会张寿鹿的疑问,张福德自说自话,释放着自己的压力,对于天上那柄巨剑所散发出来的威压,他此刻也觉得有着无限的轻松写意。 “这一柄剑,锋利异常,兼且剑身上的气息,太过于暴烈。” “满是毁灭的欲望!” “破坏力极强!” “就跟贫道的了雷法——紫霄神雷一样,破坏力极大。” “这只是贫道的紫霄神雷是主破坏的,不知道这把剑,是不是也一样?” “可能不是,可能,是主毁灭的?” “嗯,很难说。” 张福德道人是完全镇定下来了,只要来的不是赵方天,他的理智立马全都回来了,不像之前的那样,不管怎么看,总有点神不守舍、失魂落魄。 福善道人看了一眼张福德,确认了他的状态,点了一下头,转过脸,回应张寿鹿的疑问: “那道大门,先是古城楼的大门,是太极八卦图显化出来的。” “而太极八卦图,是小石磨显化出来的。” “而小石磨,是什么个来历?” “我们现在只知道,它是作为小祭坛而存在的。” “幸好,我们先前没有高声大喊来吸引剑先师弟的注意。” “如果是那样的话,动静太大,气息会泄露,可能会引起一些别有用心的窥探,极有可能还会暴露小石磨的存在。” 没错,这个就是他们先前不敢高声大喊吸引注意的根本原因所在,宝物在手,不要声张,不要闹出大动静。 “是个宝物。” “是个神物!” “我们要是将之带回龙虎山,那是不是以后我们龙虎山道人可以时常进入这个古怪的地方?” “那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估计山上的那群老头会很感兴趣的。” 张福德道人摇头,却满是笑容地反驳: “不可能,一般不可能。” “光靠小石磨的话,不可能。” “因为,古城内外是隔绝的,或许,贫道猜测,或许只有在古城之内,小石磨显化出来的太极八卦图才能打开那一道大门。” “嗯,还是有点不对……” “太极八卦图显化出来的古城楼,也就是一个关卡,这个大门是关上的,想要打开,极难。” “现在这道大门的打开,是眼前这柄巨剑,硬生生劈开的。” “换作是其他的力量,恐怕不好说。” 张福善道人似乎比较认同张福德的判断,点着头,一边引颈仰望,看着那一柄巨剑寒光闪闪的剑锋,很自然地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 “这柄剑,又是什么来历?” “很强大的威压啊,我们都已经离得这么远了,怎么还是从心底里本能感到刺痛?” “就好像是细针扎在肉里的感觉,让人无法忽视。” 福善道人说出了大家所有人的共同的疑问,可是奇怪的,大家似乎虽然极为迫切地想知道,但是却又下意识地逃避这个问题,不愿意即刻面对,害怕得知一个残酷的答案。 当然,再残酷的答案,再不愿意面对的真相,都比之前设想的要好太多了。 好太多太多了! “是不是,赵方天的佩剑?” “是不是赵方天的兵器?” 张福善道人终于说出了这个所有人心中一致的猜测,即便不是自己亲口说出来,只是出自他人之口,其他的道人还是在心中感到一阵惊悸,身体无形中抖了一下。 张福德道人沉吟了一会后,缓慢地摇着头,继而猛然一甩,决然地否定: “不可能!” “绝无可能!” “或许,没有那么大的可能性。” “可能性不是很大。” 嗯? 众人诧异,怎么回事? 这个表现跟福德道人以往的行事,有着天差地别啊。 怎么就眨眨眼间的功夫,语气出现这么大的差别,那种肯定的语气,一直倒退啊。 怎么回事? “据贫道所知,赵方天的武器,是一杆方天画戟。” “上上上任天师曾经说过,天下人并不知道赵方天的真实姓名。” “只知道,他以赵为自己的姓氏,至于他的名,他的名字的由来,众说不一。” “其中一个有很多人认同的说法,就是出自他所使用的武器上。” “一杆霸绝无双的方天画戟。” “以自己的武器方天画戟为自己的名字,叫自己赵方天。” “龙虎山道人从未听说赵方天使用过剑。” “赵方天不大可能改换用剑。” “毕竟,他将自己的武器来当作自己的名号。” “不大可能。” 张福德道人一连摇头,感情色彩很强烈。 嗯?还有这事? 张清烛一下子好奇了,这位大人物,这位龙虎山的仇人,最大的敌人,这位老兄,竟然还有这么有趣的一面? 以自己的武器来给自己命名? 这么随便? 这是懒得取名了吧? 他没有名字吗? 为什么要另取一个? “赵方天以自己的武器来给自己取名?” “那他的武器,一定非常厉害吧?” 张清烛装作天真地问,他的模样表情虽然是装的,但他的心中的意图却也的确很单纯,没有什么深沉的心思,毕竟他对于赵方天,可以说是一点都不了解,没有一点了解。 在这之前,在撞见张福德道人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赵方天这个人,所以他张清烛倒是一点都不心虚不胆怯。 同样的缘由,张福德道人也不疑有他,点点头表示赞同,说道: “极为厉害!” “赵方天既然将自己的名号叫做自己所使用的武器的名号,当然可想而知,他对于自己的武器的满意程度。” “赵方天的方天画戟,被一些好事人吹嘘为横穿十古的战矛!” “也不是单纯的吹嘘,确是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威势。” “相传,赵方天的方天画戟,可以在时间长河中游曳。” “可以震塌一方天地,可以刺穿古今未来,将过去与现在还有未来,连接在一起。” 一番话,让诸道人纷纷惊疑,不敢相信。 “刺穿古今,在时间中游曳?” “这是夸大吧?” “这样的本事,即便是已经飞升的上古大能,也不见得会有吧?” “不,不会有,连上古那些大能都没有!” “从未听说过,也不见典籍上有所记载。” “就是,就是我们龙虎山的,的始祖张道陵,也不见得会有这样的本事。” “赵方天,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本事嘛。” “赵方天,连神都还不是,只是一介凡人而已。” 张寿鹿道人完全不能接受,与其说是不相信,还不如说是接受不了,赵方天,怎么可能比龙虎山的鼻祖张道陵还要强? 张道陵,是道教的教祖! 张清烛在心底叹气,别看张寿鹿道人对于自己的祖宗貌似不怎么尊敬,甚至还可以说有点不尊重,但是,在关键时刻就可以看出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张寿鹿道人对于龙虎山始祖张道陵是有点不感冒,还曾在张道陵与始皇帝的对比中,狠狠地贬低了一番自己的祖宗。 但是,但是那是跟始皇帝想比,对象是千古一帝——始皇帝! 但是,这个他了解还不到几天的赵方天,这个号称是龙虎山现今最大的敌人的赵方天,明显没有得到张寿鹿道人什么好感,这样一个人,竟然要将龙虎山所有道人,从古至今所有道人的骄傲——张道陵,给比下去了? 张寿鹿明显是接受不了,不愿意接受。 张福德和张福善,还有张清烛,大家一起轻轻摇头。 嚯…… 没想到,最为在意在这个事的,反倒是张寿鹿。 呵,千人千面。 每一个人还有不同的面目。 人,果然是不容易看透。 第二百八十四章 通天之名号 “老朋友,那是什么?” “你莫不是连这个也不肯给我透个底吧?”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把大剑,跟那个神秘而强大的赵方天有关系!” “是这样吧?” 古宅邸大门上的镇宅兽有些神色不善,对着古宅内盘坐在屋檐青瓦上的老和尚诉说着不满。 “阿弥陀佛……” 佛号幽幽,总是当先一声佛号,而后陷入了长时间的沉寂。 镇宅兽也不再声张,不去催促,只是眸光冷冽,死死地盯着天上的大剑,那把大剑此时正劈砸在虚幻的古城楼之上,半段剑身已经刺进了古城之内,闪烁着寒光的剑尖,明晃晃地指向古城之下,一股强大的威压由此透发而出。 在镇宅兽看来,在它的视角里,那遥遥相指的剑尖正正指向着它,威慑着它,好似不多久之后,那冷冽的剑锋,就会划破古城天空的阴暗,从高天之上狠狠地向它劈来。 镇宅兽当然知道这只是它心里的错觉,但是,又不全然是心里的错觉,这很可能还是一个预兆,一个直觉上的预警,天上那个的那柄剑,威胁太大了,令它激起了本能的反应。 令它不由自主升起了防范的心理戒备。 很危险! 如果那柄剑向它扫过来,它能不能扛下来? 不,不能! 他承受不了。 即便是被那柄剑的剑光稍微擦中,它很可能就已经承受不住了,魂飞魄散,化为一缕轻烟。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在现在这个天地间还有这样的力量存在? 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存在于世上? 上天难道没有察觉到吗? “阿弥陀佛……” “那是诛仙剑!” “就如剑的名字一样,是一柄可以诛灭仙的凶剑!” “也是以诛仙灭神为己任的神兵!” 大门上的画影,略显滑稽,却并不让人感到可笑,相反显得很严肃,此时的镇宅兽对于老和尚的话语,或许说是告诫更为贴切,并不深究,也根本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它更为关注别的问题,略显沧桑的嗓音透露出浓重的疑惑: “谁是它的主人?” “那柄剑的力量,超越了人间界的极限了吗?” “这样强大的力量,竟然可以存在于人世间?” 这样的语调未免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但是依旧掩饰不了内里的虚弱。 “这柄剑,应该就是那四柄剑中的诛仙剑。” “那四柄凶剑,那四柄战剑,它们的主人,是通天教主。” “这四柄剑,是神剑,也就说,它们的力量可以诛灭仙神,它们的力量超越了人间界的极限。” “这四柄剑,是神器,是很特殊的神器,上天的意志,并不排斥它们,当然,它们也不会去挑衅上天的意志。” “这四柄剑,是神器,但应该不是天神器,应该承载不了气运,也镇压不了一方天地的气运。” 老和尚很坦诚,嗯,看似很坦诚,并没有回避镇宅兽的问题,但是镇宅兽还是有些不清不楚,追问道: “总共有四柄这样的剑?” “应该就是每柄剑的威势几乎相差无几吧?” “真是恐怖!” “这柄剑,比之无尽遥远以前所见的神器,更令人感到恐怖!” “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它们的主人是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是赵方天?” 老和尚没有说话,只是在屋檐上低头诵念,似乎就是在诵念着佛号,却没有声息传来。 “通天教主,就是赵方天?” 镇宅兽明知道老和尚不情愿回答这样的问题,可它还是想要强求,它追问着,它想知道答案。 它想听到老和尚亲口说出来。 “通天教主,就是赵方天!” “赵方天,就是通天教主!” 出乎意料的,老和尚的声音里,满是肃穆。 它似乎并不介怀,似乎也不是要避开这个人,不忌讳这个名字。 与镇宅兽心中所想的,有很大的出入。 这个名字,在那个肃穆的语气中,蕴藏着无穷的意味。 意味深长! ………… “师弟,天上那座介乎虚幻与现实之间的古城楼,似乎,被那柄大剑劈出了一条缝隙。” “大门,似乎,正在一点点被推开。” “可能……” 张福善道人抬起手指向天上的那道大门,一时欲言又止,正在天上的那道大门,似乎确实有些恍惚,视野有一些不真切,有一些狭小的区域,与周围的环境色调有很大的不一样。 即便离得很远,也还是可以隐隐约约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新气息从中透过大门沾染着这个阴暗浑浊的世界。 “可能,可能什么?” “这道大门连接着外边的世界,估计就不是龙虎山地界,因为我们进来的那座古城楼,是连通龙虎山地界的那片大地。” “而这座显化出来的古城楼,很可能,是连通着,龙虎山原来存在的那片大地。” “可能,很可能,不久之后,会有一批外界人,来到这个地方。” “我们,还是暂避为好。” 张寿鹿接着福善道人话,说了自己的看法,他不想现在就跟那些“故人”打交道。 “连通着龙虎山原来存在的那片大地?” “那古城也有通道连通着现在龙虎山存身的大地,是不是,可能通过走出我们进来的那座古城楼,而进入我们龙虎山的那片大地?” 张清烛反应很快,立马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张福德愣了一下,对于三位龙虎山同门的疑虑,他真的一时没来得及细想,他还沉浸在对于天上劈砸在大门之上的那柄大剑的来历的猜测。 他还没有对于这道门的影响进行深思熟虑的考量,就连比之小道士张清烛,都还要慢半拍。 呵呵……贫道这是被赵方天给吓破胆了。 张福德道人自己也不禁自嘲,但是口吻很轻快,语气很轻松,他是完全放松下来了。 “没错,很可能就是一道通道,通向外界。” “我们,或许并不应该急于与那些要进来的外来人见面。” 关系重大,或许简简单单的一个会面,很可能会带来某些隐患,巨大的隐患。 在外界,那应该就是赵方天的天下了。 贸贸然撞面,可能会很被动! “可能会很麻烦,但是,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龙虎山重新返回我们祖地的机会。” 张寿鹿道人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张福德道人的身上。 “或许,我们可以从天上的那座古城楼出去,到那个世界去打探一番?” 这一番话,让人意动,特别是张清烛,他尤为激动,其他人,嗯,比如福善道人,似乎就有点近乡情更怯的意味,眸光在瞬间变得凌厉,却同时在面容上有些犹豫,有着强烈的共鸣,又左右为难。 而张清烛就丝毫不一样了,他对于外界充满了向往,对于正常的人类社会,他有着憧憬,希望不会有太大的失望。 不过呢,对照龙虎山现今的模样,虽说有些不大说得准,外边世界的社会形态,应该是相当于前世的封建时期。 喔,古人啊! “你说错了,寿鹿师弟,龙虎山的祖地,就是现在的龙虎山,就是龙虎山的中心区域,就是龙虎山天师府的所在。” “就是现在的龙虎山天师府所在莲华五台山,加上七座主峰,还有另外的一百零八座大峰。” “只是山脉的走势会出现变化,但这完全是正常的,每当龙虎山的地下龙脉游曳的时候,地上的山脉就会跟着变化,群山的来龙去脉会出现相应的调整。” “所以,我们龙虎山不是完全的离乡背井。” 啊…… 这又是一阵愕然,张福善道人和张寿鹿道人一副意外的表情,转过脸来,一起盯着张福德道人直看。 旁边的张清烛趁着旁人不注意,眼角余光扫向天际,悄悄地隐秘地翻了个白眼,心里面实在忍不住嘀嘀咕咕: 这人和人,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据现有的有限的信息,捋一捋这个思路: 龙虎山为了躲避赵方天这个货,这个不世之大敌,所以采取了一个很怂的策略,当然,在自己看来,是大智若愚的策略,不争一时之短长,跟赵方天这家伙对耗,耗他一辈子。 终于,在接连几任龙虎山天师后,从张福德道人的话里,旁敲侧击地推测,应该是三四任天师了,如果将现任龙虎山天师算在内,应该就是四任了,不知道对不对? 只是不知道这几任龙虎山天师是否是正常的寿元耗尽? 若是正常的生命走到自然的终结,那这赵方天,可真的将龙虎山给折腾坏了。 不过呢,赵方天,是个差一点就成神的人! 考虑这一点,好像又觉得还算正常,貌似龙虎山的诸道人在抛弃立场论英雄的时候,对于龙虎山这位大敌,评价极高,说是什么不应该生于这个时代,好像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物,内心深处还挺佩服的,当然,要他们这群骄傲的人亲口说出敬佩的话,估计还是有些难。 嚯,龙虎山的骄傲,也是龙虎山的弱点啊。 不过,对于敌人的估摸,如实客观的评价,是身位一个强者的基本素质,龙虎山究竟还是不会那么不智。 能够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 暂避锋芒,张清烛自是无比认同。 只是现在听福德道人所说的,似乎还不是怎么狼狈,是有准备的全身而退,将整个家当都给搬出来了。 还行哈! 不是初初想的那样不体面。 保留了几分颜面! 对于千古的教派,百世的道统,绵延不断的传承,颜面很重要啊! 总算不那么难看。 第二百八十五章 离开 “或许,我们不应该太早跟剑先师弟他们接触,剑先师弟,太招摇了。” 福善道人目睹了现在的这番奇景,对于小石磨的重要性的认识,自然是直接拉高了好几个级别,这样的神物,就他的想法,跟张福德是一样的,要将之带回龙虎山,万不能在他们的手上得而复失。 而稳妥一点的方法,就是不让人知道他们身上有小石磨的存在,而做到这一点,最好的办法,则是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张剑先是太招摇了,只要他在的话,一定是一路动静不小,再加上他们的身份,是龙虎山的道士,作为张静虚的后人后辈,或许在某些存在的眼里,是很招人恨的。 其他各位道人俱是赞同,逐一点头,就这样,计划一改再改,从原先的等待张剑先与张宝玉的到来,两拨人会合后,再作下一步打算的计划,到如今主动避开张剑先与张宝玉他们。 “既然宝玉道友和剑先师弟来到了,那应该还有不少的进入龙虎山地界的生灵也应该进入了这座古城吧?” 张寿鹿一直对那些闯进龙虎山地界的生灵耿耿于怀,即便是到了此时此刻,一样也还留意着这一茬。 “同样的,现在天上的这座虚幻古城楼,同样是一条通道,这两拨人与古城内的原住民撞在一起,会是个怎么样的场景?” “呵呵,应该很快就会打起来吧,古城的原住民对于鲜活的血肉有着极度的渴望,在双方见面的一瞬间,肯定是饿狗扑食一样疯狂地袭击所有看得见的血肉生灵,这样一来,道士对于我们龙虎山道人有着很大的方便。” “就那个阴兵张宗昌的描述,还有镇宅兽的说法,我们龙虎山道人的血气,似乎不是那么能够吸引那些野兽般原住民的注意。” 听张寿鹿这话的意思,似乎是想着浑水摸鱼啊,张清住心底想了想,觉得可能不容易,但是也不是就不可行,只是操作上难度较大。 只是,有一点是无疑的,这里很快就会打起来,大打起来,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在龙虎山道人说话间,笼罩在他们身边的黑灰色与橙黄色缠绕的气息开始慢慢地消散,就像是雾气一样消散一样,无影无踪了。 而他们身旁的小石磨,也已经有出现了一些变化,不是新的变化,而是变回之前的模样,平凡无奇,只有一点点古朴的气韵。 一眼看上去,就是个凡物,感觉不到任何的力量波动。 不见了其上玄奥的古字和神秘的符号,也不见了仿佛要活过来像是血管搏动一样的红色痕线流转着暗红色光芒,交缠着的红色线痕,就如初见的那样,干巴巴的黄土泥壁体上的一些细线。 总之一句话,毫不起眼。 “好像又变回之前的那副模样了。” “贫道将之带在身上,以防万一,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 “要尽快离开!” “只是,这个平台,这个供奉着小祭坛的平台,这个三层圆石平台,是不是要彻底毁去?” “能够毁去吗?” 张福德道人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这样的神物在前,什么诅咒魔咒的,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至于是谁要以身犯险,他自然是当仁不让,场中众道人中,他的修为与实力都是最高的。 是啊,能够毁去吗? 这是大家共同的疑问。 如果不能将所有的痕迹毁去的话,终是不美,终是感到有根刺扎在心底,不时地颤动一下,随即而来的,可想而知,是揪心的疼啊…… 总而言之,最好做到毁尸灭迹,抹去一切的痕迹,事关重大,当然是要慎重谨慎一点的好。 “可能不会如我们所愿,不久前,张美玉的太乙召阳镇魔雷,极为霸道,简直就是有着灭世一般的风采,就连天上都升起了一朵黑色的云,所有的煞气被蒸发,推挤起来,拱成了一颗巨大的蘑菇。” “但即便是这样,也没能够将之毁去,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太难了。” 张寿鹿在旁边忍不住泼冷水,不认为可以轻易办得到。 至于张清烛,更加在意的,是张寿鹿道人说的“最好要有心理准备”,这个所谓的心里准备,可能不是指不能毁去这里的相关痕迹,而是说,要有心理准备消息泄露,被古城内的其他生灵知道小石磨的存在,要有被人衔尾追杀的心理准备。 张福善道人和张福德道人阴沉着脸点了点头,他们都是老江湖了,自然知道张寿鹿话里的真实含义。 要被所有人追杀,不仅是古城内的,还有古城外的,甚至,那些潜伏在黑暗中的,也会有可能出手相争。 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 事不宜迟,龙虎山道人一行没有太多的耽搁,即刻行动起来。 张福德道人没有丝毫的犹豫,将小石磨一把抱起,幸亏不是个体积很大的东西,可也不小,大概有两三个成年人的头颅般大小。 重量嘛,不算是太重,即便不说张福德道人是有修为在身的,就是一个普通的成年人,也不会感到很沉重,说是小石磨,不仅样子是个小石磨,就连重量也几乎一致。 不沉重,不算碍事。 但是,有碍观瞻,非常引人注意,抱着个东西在胸前,想不让人注意都很难。 于是,张福善道人想了想后,从自身的怀里的道袍内侧,掏出了个东西来,一大块布料,将之展开,覆盖在小石磨上。 这算是什么东西? 张清好眨着眼睛,很好奇地张望,他倒是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也没有感受到什么特别的气息。 单纯只是好奇而已,这个时候,这样的动作,掏出这样一张布来,肯定是要发挥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张寿鹿与张福德两位道人就很不一样了,两人对视一眼后,均感到大吃一惊,也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与一丝丝的惊讶,倒不是他们感受到什么特别的气息,也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特别的作用。 正相反,他们如张清烛一样,什么都感觉不到,好像那块黑色的布料,就是一块平常普通的布料。 “师兄,这是什么?” 张福德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问清楚一点比较好,毕竟事关重大。 “哦,是一块布。” “一块裹尸布。” “寿鹿师弟,你和小道士都见过贫道的徒弟吧,他叫施常俊,他体内被一个古代邪尸所附体,这块布料,就是来自那个古代邪尸的身上。” “那邪尸,想来也是很久远的人物了,当初要不是碰上它虚弱的时候,兼且龙虎山的雷法十分克制它这样的生灵,而且,还有更加凑巧的是,贫道的雷法阴符雷,十分克制它的状态,让它擅长的隐匿于黑暗的本事,无从发挥。” “要是换了你们的修习的雷法,虽然一样可以对它有很大的克制,但是应该留不住它,它一旦踩在阴影中,就会无声无息地隐匿住自己的气息,难以再被追踪,犹如彻底消失不见了。” 张福德还是有些不明所以,进一步发问道: “师兄,你是从那具古尸身上扒拉下来的?” “有什么用?” 虽说是盖在尸体上的裹尸布,对于常人来说的话,或许有些忌讳,但是对于一个龙虎山道士来说,还是一个高道,这当然还不是一个问题,只是突然间,难免有些诧异而已,还谈不上不能接受。 他的疑问,主要是第二句。 “你们感受一下,有什么发现?” 张福善道人,并不正面回应,反而要他们自己亲自去感受一下。 嗯? 诧异,霎时间诧异,这似乎不像福善师兄的往日作风。 张福德与张寿鹿,还有张清烛,当即将自身的精神力聚焦在那块很不起眼的黑布上,那快黑布被张福德道人覆盖在小石磨上,全身裹罩一边后,还有不少的空余,毕竟原本是覆盖在一个人体身上的,此时盖在一个小小的石磨上,当然还是绰绰有余的,随即又将剩下的空余再缠绕了一遍,还是有空余,就又绕了一圈。 嗯? 奇怪,怎么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感觉空荡荡的? 张清烛一下子睁开眼,露出疑惑的眼神,忍不住走近来前边,靠近张福德道人的身旁,想也不想就伸手向前,但是到了一半的时候,又顿时停住,猛然想起这小石磨可不是什么一般般的的东西,很有可能是个缠绕着恶毒诅咒的神秘玩意。 对于张寿鹿而言,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既然张福德已经将之带在身上,张福善也已经触碰过,将黑布缠绕在其上,他自然不是个怕事的人。 如果是个祸难,那就大家一起承担吧! 最大的需要担心的,是福德师兄,他和福善师兄只是触碰了一下,估计不是太大的事,不用过于担心。 张寿鹿同样没能够感受到什么,看着张清烛小道士的手停在中途,一下子僵在身前,张寿鹿随后伸出手越过,向着张福德道人挂在胸前的像是包袱一样的东西上摸去,里面就是被黑布包裹着的小石磨。 “嗯?” “还是什么也感受不到?” “为什么?” 张寿鹿道人将手按在小石磨上黑布上,依然没能有什么收获。 张福德道人同样点点头,他这么近的距离,一样感受不到什么。 虽说,现在的小石磨似乎很平凡,不像之前那样展现一样,逸出别样的气息,但是,那种古韵的气息依旧还是可以看到,有一丝丝地流转,古意盎然。 但是此时,完全无声无息,完全被隔绝了,隔绝外界的探究。 “当然,很不凡。” “贫道估摸着,就是这块黑色的裹尸布,将那具古代邪尸的气息完全隔绝与天地之外,所以才能保存得那样完好。” “最后,虽然被贫道用雷法将尸身完全回去,但是残存下来的魂魄,一样很强悍……” “好了,不谈这个了。” 张福善道人摇摇头,不想多谈。 第二百八十六章 追寻南天门 “等等……” 张福德道人突然一声短促的低喝,似乎有一点焦急,众人神经一紧,以为是又遇到或者将要遇到神明的糟心事了。 “贫道,贫道似乎,似乎感应到了南天门的气息。” 张福德道人的声音带有一点点迟疑,并不非常明确,但是也有相当的笃定,眉头微微皱起,脸色阴沉下来。 呼…… 幸亏不是什么大坏事! 张清烛闻言,当即暗暗松了一口气,张清烛发觉自己经过一连串的大场面之后,似乎神经有些衰弱,过于敏感,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容易草木皆兵。 唉,是本能的疑神疑鬼!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个地方,一不小心就会有身陨之祸,疑神疑鬼搞得自己神经衰弱,也总比疏忽大意而最终导致自己将小命丢在这里要强得多。 南天门? 似乎有些疏忽南天门了。 再一听这个名字,感觉都有点陌生,不过,可以想象,南天们这个名字,必定代表着凶险。 还有那个盘桓在心底不去的问题,到底是不是龙虎山天师的设想之内? 现在这个局面,是不是龙虎山天师的谋划? 龙虎山天师还能不能掌控住了? 南天门所在的那个地方,毫无疑问会很危险,当然他没有什么很硬的证据和逻辑去论证这个观点,但是进入古城一路以来的遭遇,无时无刻不再证明一个事,越是关乎重大的,涉及到什么神啊仙啊魔啊,凡此之类的种种,无一不是危险与机遇共生。 绝对少不了危险。 张清烛也没法,他虽然不愿意直面危险,不愿意踏足险地,但是,南天门是龙虎山天师争战中的第一个关卡,他再不愿意也不行,除非他愿意退出。 不过,好像争战的机制生效之后,想退出也不行了。 要不然,会被称之为极度残酷呢。 希望,这一次,死的不是我! “贫道感应到一缕气息与贫道有血脉相连的共振。” “与贫道此时的呼吸心跳,遥相呼应。” “应该,应该就是,小石磨的作用。” “它,它似乎,可以勾连到南天门的气息?” 张福德道人阴沉的脸上露出几分明晃晃的惊诧,完全是意想不到。 “远古的祭坛,与传说中镇守天庭南边天的南天门?” “它们之间,气息相连?” 张福善道人琢磨着这个可能,随后,还是他自己摇头,带着明显否认的语气说: “可能关系不大,不大可能。” “或许,是同为不能存身于世的两个事物艰难的感应吧?” “一样古老的气息,一样的,在后世的命运。” 这话,令张清烛有些认同,不管是南天门,还是刚才不久在发威的小石磨,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在平常时候,本身没有一点力量的波动散发出来,有的,只是身位古物,自然而然散发的悠远气息,可那无关力量与神异,单纯只是历经时光冲刷,在岁月悠悠中一点一滴烙印下的沧桑印记而已,或许,还有历经世事沧桑的痕迹。 “是不是,这类的古物,这类曾经有着无上的威势,而今却沦落为凡尘的古物,它们之间有着某些特殊感应?” 张福善道人继续着他的猜想,但是,没有人可以给出确切的答案,是,或者不是,谁都不敢肯定。 “我们,要去南天门那里瞧一瞧?” 张福德道人自己也拿不定主意,迟疑着向大家征求意见。 张清烛迫于自己的目的,不得不完成的目标,他只能去追逐南天们,一听到张福道人的话,当即率先表达自己的意见,只为向天秤中当先投下砝码,令其产生些许的倾斜,借以影响最后的决定。 “前辈,各位前辈,小道想去见识见识。” 很简单的话,无足轻重的理由,就在这么一两句,再多说,张清烛害怕会引起各位前辈的疑心。 张福德淡然地点点头,只是一个好奇的想法,也好,算是一个意见,随即他的目光依次落在两位师兄弟身上,最后落在悬浮在半空的青铜古战车上。 至于他自己的想法,他的本意,自然是对于那道滴有自己鲜血的南天门,有着很大的好奇,想亲眼见一见曾经古朴而平凡的南天门,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他有预感,肯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改头换面、彻头彻尾的变化。 “还是稳妥一点比较好。” 张福善道人的看法,没有出乎大家的预料,一如他的平常性情。 确实,现在身上抱着个小祭坛,可能是关系重大的神物,最好还是稳妥一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也无妨,现在反正哪里都是危险,或许,就连老和尚那里,都不好回去了,如果他们认得此物,难保不会当即翻脸。” “或许,就连镇宅兽,我们也要躲着点,那只老鼠的嗅觉,很敏锐,鼻子很灵。” 张寿鹿的意见,同样符合他的为人,对于龙虎山的神物,那道大门,他还是很有兴趣去看看它现在的模样的。 展现了曾经的神威? “我无所谓。” 张美玉的声音从古战车内悠悠传出,听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或许,正如她所说的,怎么样的都行。 “师兄,那我们,还是去看看?” “龙虎山天师不会无缘无故将南天门放在这个地方的?” 张福德道人最后再一次征求福善道人的意见。 嗯? 就连福德前辈也是这个判断? 南天门是龙虎山天师放置在这个诡异的古城的? 张清烛始终不敢肯定,可是要怀疑,也没有多少头绪。 只能半信半疑。 张福善道人看着其他同门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也只好随大流了。 “那好吧,去看看。” ………… “剑道人,你似乎很在意?” “你很在意天上插在大门上的那把大剑?” 张宝玉对于眼前道人的反应比较奇怪,张剑先的脾性与龙虎山众人是有些不一样,但是毕竟也是个道人,凡是修道士,总的还是天性豁达一些。 而眼前的张剑先,却完全一副耿耿于怀的模样,眼下的境况,似乎,不妨碍他们什么啊。 “宝玉道友,你对赵方天有多少了解?” 张剑先并没有回过头来,眼睛依旧还是盯着天上,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把大剑,流露出来的脸色表情,不那么好,正如张宝玉所言的耿耿于怀,他的表情可以说是阴沉坚毅,凛冽非常。 “嗯?” “赵方天?” “所知不多,听老天师说起过,龙虎山大敌。” “不世之敌,不可抗衡的大敌。” “嗯?” “你是说,天上的神剑,是赵方天的兵器?” 张宝玉,原本从容淡然的张宝玉,满面春风,一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模样,此时竟然有几分悚然而惊,瞳孔在一瞬间急剧收缩。 他在几句话之后,终于是领悟了张剑先话里隐含的意思,竟然是涉及赵方天? “应该就是了。” “是赵方天的气息。” “超越了人世间的极限。” “那是神的力量!” “这柄剑,是神器!” 张剑先的声音不大,语气却不容置疑,十分的坚定。 “神的力量?” “是神器!?” 声音惊诧,却又好像不是疑问,如果,如果这柄剑是赵方天的兵器,那么似乎可能性极大,无需惊讶。 只是,在理性的层面,却不是那么讲得通过。 赵方天终究都没有成神,怎么他的兵器就成了神器呢? 不合常理! “赵方天,他的兵器,似乎不是一柄剑吧?” “贫道记得老天师说过,赵方天的一生,所使用的兵器是方天画戟,赵方天的名字正是由此而来。” “相传,赵方天的那杆方天画戟,极为凶悍,极度的恐怖,赵方天舞动起来,遇神杀神,遇魔灭魔。” “相传,他在壮年的时候,就是用方天画戟屠灭了两具有着神灵力量的古怪东西。” “可是,从来没听说,龙虎山上也没有什么典籍记载着,赵方天的兵器,是一柄剑啊。” 张宝玉的理智,抗拒着自己的直觉,直觉告诉他,张剑先的说法,可能是正确的。 那就是赵方天的兵器,那柄剑,是属于赵方天的。 “贫道所听说的,与你一般无二,从未听那些老家伙说过,赵方天的兵器是长剑,但是,那股气息是不会错的。” “在那灭绝般的气息里面,在剑身附近游荡的一缕缕剑气中,包含着一丝丝熟悉的气息。” “那一缕缕熟悉的气息,就像当初我们一起随着老天师感应过赵方天留存在龙虎山的那股气息一样。” “是十分相似,异常相似!” 对于张剑先对剑气的认知与敏锐,张宝玉没有任何质疑,立马就相信了,这是赵方天的剑? 他有些晕乎乎的。 随之而来的疑问是:赵方天的这柄从未被龙虎山知晓的神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有大事啊。 不过转念一线,即便不是赵方天这个名字的介入,眼前的这个事,一样小不了。 当然了,赵方天的介入,肯定是更有看头了,搞不好,龙虎山这一回,真的被赵方天给灭了! 难免心头沉重,心里突突,有一种如丧家之犬的彷徨感。 最终,沉静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忍不住问道: “赵方天应该是死了吧?” “据龙虎山那帮子老东西估计,赵方天已经死了。” “不可能再活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也还好 “轰隆隆……” 疯狂的雷鸣,惊天动地、震耳欲聋,强劲的音波在空气中激荡起一阵阵共鸣,像是水花四处泛起,各自晃荡,互相碰撞,整个天地间,像是灌了半满的水瓶子一样,在视觉上似乎也随之而晃荡着,在精神上,脑海里摇摇晃晃而晕晕乎乎。 不管是管用不管用,龙虎山的道人都一致决定要尽力试一试,用自身最强大的雷法,去轰击眼前的古老遗迹,务求将之彻底地损坏。 加上张清烛这个小道士,一共五位道人,虽说张美玉严格来说不是龙虎山的道士,但她因她兄长之故而得赐张姓,可以修习龙虎山最为核心的道法——雷法,兼且,她是拜上帝教八部天龙之一的大统领,一般说来,不那么严格的话,也很难说她就不是龙虎山的人了。 虽说现在拜上帝教和龙虎山这两块牌子,在这个阶段,这个有些敏感了的时间段,似乎也有些不是贴得那么紧了,有疏离的倾向。 但是要论感情,毫无疑问,张美玉是倾向于龙虎山,倾向于龙虎山天师的。 龙虎山与拜上帝教还没有分崩离析,也还没有出现火并,所谓的隐忧,暂时还是在长远眼光中,就制度设计所引起的影响,可能存在在恶劣环境下的一个有不小可能引起冲突的漏洞。 但是暂时,如果没有仙人下凡的话,暂时是无虞的。 五位道人,五种雷法,龙虎山道人最高的五种雷法,彼此叠加,互相缠绕,一起从高天之上直直地轰落,肉眼可见,几道水桶般粗细的雷电互相交缠,绽放着极致的光芒,向着地面的某个地方,狠狠地轰击而下。 目之所及,俱化为粉尘,一大片烟尘滚荡,灰蒙蒙一片,向着高天袅袅升起,一朵大大的蘑菇云,骤然而生。 但是所有的龙虎山道人却并不乐观,在这个地方,眼睛会欺骗你,所看到的,不等于是真实的。 “第二遍了,又是一片废墟,什么都没有,只有粉尘在飞扬。” “可能,等我们走后不久,在没有人看到的情况下,神秘的力量就会发挥作用。” “不可思议的力量,难以置信的作用。” “全部都会恢复如初,一如我们初见。” 张寿鹿道人感叹,是有些隐忧,倒也还谈不上忧心忡忡,他心中有个冲动,想一直停留在这个地方,看着这个地方是怎么一点点变回原貌的。 他心里对这里会恢复如初的感觉,始终是更强烈一些。 “走吧,尽人事而听天命。” “尽快离开这里,这里在短短的时间里,闹出了两次这样的大动静,可能会有好事的来凑凑热闹。” “还是尽量避开为好。” 张福善道人催促着,要大家尽快动身离开。 在众人的最后,张福德道人深深地回眸望了一眼,仿似要将整个已经破败的废墟牢牢的刻印在自己的脑海里,然后才大步向前跨出,向着众人走去…… ………… “嗯?” “龙虎山的雷法?” “紫色的雷电?” “黑灰色的雷电?” “是紫霄神雷,还有……” “还有,阴符雷?” 张宝玉的脸上露出些许的诧异,对于这个古城里会出现龙虎山道人,他内心里并不感到过分的惊讶,但是,现在所出现的雷法,却令他感到意想不到。 “嗯……” “紫色的雷,确实是紫霄神雷。” “应该就是张福德师兄了。” “黑灰色的雷,看着像是黑雷,离远了可能会有些混淆,但是贫道跟张抱非那家伙打了不少的交道,近距离感受过黑雷的气息,那是一股无尽的毁灭欲望。” “在这,这道黑灰色的雷电,没有那样张狂的嚣张意味,不是黑雷。” “而且,整个龙虎山,据贫道所知,也就张抱非一个掌握了黑雷,就连他的女徒弟,选择的,也不是黑雷。” “似乎,黑雷,是没法传授的。” “黑灰色的雷法,还有福德师兄也在,那应该就是福善师兄了。” “唉……” 张剑先,也是莫名地一叹,心里立时翻涌起惆怅,千言万语,难以诉说。 这种事,谁也不好说,又能说什么呢? 据他所知,相对于龙虎山的规矩,反倒是两位师兄的师父,更为在意那个事。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相对于规矩,还可以琢磨着绕开,或者干脆就掩耳盗铃,可是面对活人的时候,有时候真是没办法。 这个事,外人也不好说,说也不好多说。 更何况,龙虎山的规矩,不一定是死的。 “嗯……” 张宝玉沉吟着,张剑先的判断与他一致,他在内心里,也认为应该就是张福善道人了。 他张宝玉是有些关碍,他与张福善道人却是还有些瓜葛,有些关系,要梳理一下,只是现在这个环境,确实令人挠头,头疼啊…… 仿佛是猜到了张宝玉的烦恼,张剑先嘿嘿一笑,说道: “没必要在在这里出手,你们的事,或许还是在外边解决更好。” “反正又不是私怨,你只要不出手,贫道料想,福善师兄,也乐得不出手,应该是不会主动挑衅。” “你不主动出手,即便是老天师也无话可说,毕竟,现在就这么个情况。” “龙虎山在这里势单力薄,最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否则消耗了力量。” “没有好处。” 这个话,不乏说情之意,答案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就实力而言,他并不惧张福善道人,但正如张剑先所言,他与张福善道人的瓜葛并不是私怨,这只是个公务,没必要搞得大家过于被动,在这里,被动会很危险,可能会身死道消也说不定。 也只能是轻轻放下了! 张宝玉,一瞬间就给自己找好了说辞,也做好了决定。 “有五道雷电,嗯,四道是雷霆,还有一道,似乎,徒有其形?” 对于这个发现,张宝玉也是有点疑惑,心里总是想不透。 “嗯,没有多大的威力,贫道是感受不到,有很大的威力。” “奇怪,受伤了?” 同样的,张剑先也有疑问。 “其中一道银亮的雷电,贫道感到有一些熟悉的气息,或许,就是舍妹了。” “舍妹与福德道人和福善道人在一起?” “倒是个好事。” “怪不得,贫道一直感受不到她遭遇到危险。” “原来是无恙。” 张宝玉一进入古城,反而断绝了跟自己的妹妹在心底深处仅有的联系,本来还多少有些焦躁的,但是另一方面,却是始终没有感受到一胎同胞的妹妹在遭遇绝命危机时会传达过来的心悸,所以,又不是太心慌。 原来,这就是缘故啊。 张宝玉,此时此刻,有些恍然,也就更加放心了,心里小小的焦躁感,立时消散。 “福德师兄,福善师兄,张美玉,一位受伤的同道,还有一位未知。” “受伤?受到了重创?” “他们经历了激战?” 张剑先,有模有样地分析着,旁边的张宝玉点头附和,表示认同。 “呵呵,应该不是个小事——嗯,找死!” 张剑先说着说着,突然脸色一变,俊朗的面容在刹那间变得狰狞,眉毛倒竖,眼中寒光迸现,张剑先一个横移出去,毫无预兆地向着身侧以急速冲去,抬起手来,从宽大的道袍袖口中伸出一只白净的手掌,向着迎面而来的高大黑影,挥掌拍去。 “砰!” 一声巨震般的响声传出,前冲的高大身影瞬间倒飞出去,同样的反作用力将张剑先向后推回来,又给推了回来,张剑先接连在在地面上点了几下,借以削减凶猛的推力,最后又再回到了原位。 回到了刚才张剑先冲出去时的位置。 “嗯……” “竟然没能发觉?” “被靠近身边如此之近?” 张宝玉的脸色也立刻变得阴沉,要是刚才是他,恐怕不那么反应灵敏,他的手上功夫并不像其他的本事那样突出,与众多的龙虎山道人比,在伯仲之间,也就是说,很一般。 “呵呵,还有不少呢。” 张剑先倒是没有不满,他刚才怒目暴喝,倒是将心中的不快发泄了不少,天上的那柄大剑,始终给他很大的压力。 不是因为单纯的力量,论力量,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他很清楚,那是超越了人间的力量,是属于神与仙的力量,而他只是一个凡人,这一点,没什么是想不开的。 他颇为在意的是,剑意。 那种毁天灭地的剑意,不是单凭着强大的力量就可以支撑得起来的,那是一种境界,是一种决心,是一种勇气,一往无前的勇气。 也是一种觉悟,视死如归的觉悟。 这些,无关力量,只关乎人! 纵然猜测到那柄剑的主人是赵方天,这个龙虎山的大敌,是赵方天这个绝世人物,但张剑先心里仍然忍不住有些不情不愿。 这是他所做不到的,再宽厚一点说,那也是他现在所做不到的。 现在的他,做不到! 而他张剑先的一生,不就如他的名字那样吗? 剑为先! 剑,是他一生的写照,是他的修道之路,也将是他毕生的价值所在。 在他最在意最自得的领域,让人给比下去了,即便是赵方天把他比下去了,那也是让人窝火的。 让人不禁火冒三丈。 不过呢,也幸亏,超越的人是赵方天,还好是赵方天。 还好,是赵方天! 第二百八十八章 出手 “呵呵……” “还挺多……” 心中的苦闷,其实难以排解,更不可诉说,也只能尽情地发泄了,稍稍缓解精神上的压抑,时间久了,自然会接受这个事实。 现在,唯有化焦躁为杀念,畅快地发泄一通。 当然,也是以杀止杀! 远处的阴暗中,亮起一粒粒赤红色的光点,张剑先与张宝玉,很快就反应察觉到,那是一双双眼睛,赤红色的眼珠子,泛滥着暴虐,还有疯狂的杀意,以及,隐藏在眼神的深处,令人琢磨不透的渴望。 “宝玉道友,还请一旁观战,不劳烦大驾。” 意思很明显,张剑先是想要独自将所有来犯的敌人,全部是诛杀。 张宝玉当然没有意见,他很敏锐地意识到,此时的张剑先道人,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冷冽的表面,是难以遏制的颓然。 这是怎么回事? 他很自然地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在阴暗的天空上,太极八卦图黯淡下来,成为了一方天际的背景色,重叠在太极八卦图上的是那道雄伟的古城楼,古城楼介乎虚幻与真实,看上去并不真实,但是说不真实,却有很怪异的,有一种可以触摸到的质感。 最关键的,古城楼的大门上,一柄剑,一柄巨剑,劈斩在大门上,从古城内地面上的视觉,感觉是一柄巨剑,夹带着无穷的威势,从九天之上,以彗星坠地之势,拖着长长的尾光,轰击在古城楼的大门上。 斜斜地,剑从大门的外侧,斜斜地穿透大门,劈了进来,半截剑锋插进大门内,剑尖闪烁着寒光,遥遥相指。 张宝玉抬头望去,他心里面总有种感觉,那柄剑好像是在指着他一样,专门指着他。 当然,这是个感官上的感受,理智上,张宝玉当然清楚,这只是一个错觉,估计,是每一个抬眼望去的生灵,都会有这种错觉,从心里暗暗升起,无法捉摸,却又真实无比。 这种感觉,难以言说,古怪之极! 剑道人,就是被那柄剑,给搅乱了心绪? 呵呵,可能是被震慑住了,对于剑的理解,他不如别人? 嗯,如果是赵方天,如果剑的主人是赵方天,那很合乎道理。 唉,毕竟那是赵方天…… 赵方天啊…… 张剑先见张宝玉似乎并没有意见,随即点点头,向着身前迈步而去,他也不打算用雷法了,按道理说,对于眼前的这群疑似死灵之类的阴暗生物,雷法是最好的对敌手段。 毕竟雷法对于黑暗生物,有着最强大的天然克制。 但是他不打算用。 也不打算使挥出背后的长长的阔剑。 “就用这双手,一点点,将你们这些肮脏的东西,撕成碎片吧。” 张剑先,伸出双手,衣袖滑落,宽大的袖口滑到手腕处,两只白白净净的手掌显露了出来,白腻而修长。 “贫道这双手,没有大师兄的手那样干瘪,也没有老二那样妖异,十片红彤彤的指甲,看着就让人发毛。” “像个妖怪一样,也像个魔女一样,不过,魔女的指甲很少见过有红色的,更没有红艳艳的,嗯,黑色的多。” 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张剑先这一刻,倒是心绪很放松,脑海里浮想联翩,满脑子都是与战斗无关的东西,似乎一点也不感到紧张。 “呵呵……” “呵呵……” “呵呵……” 一连串爽朗的笑声中,张剑先向先前的那样,以一种极速冲了出去,在张宝玉的视野里,只有一道道的残影,真实的张剑先,张剑先的身体,在刹那间迫近了他的众多对手。 “啊……” “啊……”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在张剑先出手的一瞬间,在第一击,即刻有生灵被毙命。 “或许,是死灵?” 张剑先收回自己的手掌,一股黑气从他的手掌中被逸出,这些侵染他肌体的黑气不简单,可是他更不简单,体内凛冽翻涌的剑气,于瞬间将侵入体内的黑气绞杀赶紧,余者向外逸出,像是有着灵性一般。 “嗯?” 眼角余光扫过,有黑影闪动,但很难探查,经常是一闪而逝,并且气息很古怪,擅长隐匿,潜伏在阴暗中,竟然可以欺瞒过他的眼睛,还不止如此,气息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他的感知,难以察觉。 张剑先立马向前冲去,像一颗炮弹一样,以一个大圆弧的弹道轨迹远远地抛射向前,神速地插入影影绰绰的黑影之中,以及在高大的群影之间翩翩起舞,腾挪跳闪,时而左时而又,不时推掌而出。 白净的手掌轻轻推出,再缓缓往回收,于下一秒,快速跳闪,出现在下一个方位,又是轻轻的一掌,再同样地轻轻收回,同时一口浊气徐徐吐出,眼睛的余光扫过,寻找下一个目标…… 几个呼吸之后,一大堆尸体横躺在地上,张剑先伫立在当中,望着远去的一双双红色眼睛,在高大的黑影晃动将,逐渐黯淡下来。 那些个家伙,已经远去了。 “哦,本能很灵敏,势大力沉,动作敏捷,速度也很快,但是……” “嗯,只是本能,没有多少章法可言。” “这样对手,也不难,只是数量太多,也是个麻烦。” 张剑先摇摇头,呼出一口浊气,拍了拍手掌,而后收拢在袖口内,再将双手后绕,交缠着背在身后。 颇有一番无敌寂寞的风采。 张剑先,也确是可以自吹自擂一番,他至今未尝一败,当然,对手除龙虎山天师之外。 结丹真人,他也交过手,一样不败! 张剑先心中的压抑总算是缓解了一些,但代价是一片的尸体,俱都四肢不全,就像张剑先所说的一样,被他撕裂了,用以泄愤。 不是用巨力将之撕裂的,而是蕴含在掌中的犹如利剑的剑气,将之一块块割裂。 “剑道人,果然名不虚传,举手投足之间,剑气横溢,在他的全身上下,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凛冽的剑意。” “嗯,还不止,这些剑意,不止是简单的意蕴,还是一道道凛冽的剑气,这一缕缕气息的锋利,怕是不亚于真实的利剑。” “果然,很棘手。” 张宝玉嘴里嘀嘀咕咕,在一旁连连点头,这样的本事,令他感到惊悚。 不过呢,还是可以对付,可以对付。 张宝玉,自他出生以来,很少时候会对自己缺少信心。 张宝玉走过去,行走在散落于一地的尸体之间,一边走着,一边小心地躲避尸体上迸射而出的血迹,眼角的余光随意地扫视,不经意地左看右看。 “看来,这些东西跟死灵似乎有一些不小的区别。” “这样的鲜活的血液,比之寻常的生灵,也不遑多让。” “嗯?” 张宝玉说着,突然鼻端嗅到一股异味,血肉经过长久腐烂后所散发的恶臭。 “嗯,像是尸臭,怎么这么浓烈?” “这才死了多久?” 张宝玉的眸子中有光芒闪过,明显,他正亲眼所见这个古城的诡异之处。 张剑先对于这些倒是不怎么关注,依旧抬起头背负着双手望着天上的古城楼,看着古城楼大门上的那柄剑,那柄巨剑。 “宝玉道友,你看……” “嗯?” 张宝玉沉吟着,扭过头看向张剑先,不再理会地上的腐尸,在短短的时间内,地面上的那些毛茸茸的有着高大躯体的怪物,已经完全腐烂,像是已经死去多时,像是距离断气的那一刻,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天上古城楼的大门上,你看,目之所及,有一小块的区域,似乎有些恍惚。” “先是空间被扭曲了,像是看着水底下的折射,有一些不真切,有一些不协调。” “你看……” 张剑先依旧背负双手,没有用手给张宝玉指向,静静地盯着天上,眼神中泛着迷离之色,似乎有某种痴迷的情绪在。 这是剑道人在征求贫道的意见? “剑道人,对于剑,贫道实在说不上什么,或许比一般的修道人都比不上,就不在你的面前卖弄了。” “至于大门上的飘忽之处?” “你的意思是,一条通道?” “那处飘忽的地方,不协调的地方,是另一个天地?” 张剑先猛地点头,依旧头也不转一下,说道: “没错,大门被那柄巨剑所轰击,横插其中,剑身的一段已经插进来了,剑柄处,还在另外一个世界。” “大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虽然很微小,不可能让大规模的生灵通过,但是,一两条小鱼小虾,是没有问题的。” 张剑先的神色更显迷离,让张宝玉一时把握不住张剑先心里的真实所想。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期待吗? 是慎重吗? 似乎也谈不上防范? “会有另外一个世界的生灵?” “另外一个世界?” “赵方天身处的世界?” “有可能!” 张剑先点点头,不再说话,依旧背负双手望着天上的那道古城楼上的大门。还有大门中的一柄巨剑。 张宝玉也不去打扰,就让剑道人任其自然地沉浸在自己的心绪之中。 良久之后,张宝玉忍不住问道: “剑道人,你很在意?” “你很在意天上的那柄剑?” “你似乎不能释怀?” 张剑先还是没有回头,依旧在举目张望,似乎是完全沉浸在天上的景象中,张宝玉的问话过去好一会后,张剑先悠悠地说道: “是的,贫道我很在意。” “贫道很在意那柄剑。” “我,可以释怀。” 第二百八十九章 遇上道士 “嗯?” “又来一个?” “呵,还真是不长眼啊……” 张剑先抬头望天已经维持了好久好久,也终于有些感到厌倦了,突然,刚一放下的视线很突兀地扫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张剑先也不当一回事,同样是伸出一只手掌,缓缓地向前平推,动作缓慢,像是在舒展身体,没有几分对敌的模样。 来者,也是突感愕然,敏捷的动作突然一滞,就此硬生生地止住,刚一想开口,却被张剑先的气势所慑,瞬间提高警惕,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张剑先推掌出去,一道金光闪耀,显化出一只金色的大手,金色大手向着高大的黑影转去,高大的黑影神色警惕,同样回以一拳。 金色的光芒中,一只大拳头轰向扑面而来的金色大手。 砰! 张剑先护体真气所幻化的大手,被处于阴暗处的高大黑影一拳轰碎,金色的大手立时崩散,化作星星点点的金光,就此飘逸而落,渐而黯淡,消失于无形。 “嗯,是一只猿猴?” “似乎,有些不一样?” 张剑先灵觉敏锐,刚一碰面,一个短暂的交手,仅仅是一个碰拳,张剑先就发觉,眼前的高大黑影,跟方才不久前的敌手,有很大的不一样,具体在哪里不一样,还有些模糊。 但明显的,模样上,跟先前的高大黑影,就很不一样。 现在的这个,外表,很像只猿猴。 不过,也无所谓了,对于张剑先来说,他跟感兴趣的,是来者比先前的那些更强。 竟然可以一拳将他的以气化形给打散了? 了不得啊! 张剑先敢夸口,即便是在龙虎山,同辈之中,也没有谁可以有把握就这样轻轻地一拳将自己的幻化的大手给打散。 福德师兄可以吗? 嗯,不一定可以,就力量而言,不一定比他就强太多。 力量?那张寿鹿那家伙呢? 那家伙的力量是出类拔萃的,同辈中少有人及。 再说,这只猿猴的一拳,貌似不简单,虽则只有向前一个猛击这个动作,但是,姿势流畅,颇有架势,内含着意蕴。 或许,有着章法? “呵呵……” 张剑先来兴趣了,刚才的对手,相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太弱了,他抬起手绕到身后,将后背上背着的双手阔剑给解下来,随即一甩,砰的一声响起,双手阔剑被横插在青石板破旧的地面上。 笑了笑后,随即猛地扑出去,像一只下山的猛虎,声势赫赫,一步踏出,张剑先的身影好似消失了一样,自原地不见了,连一道快速移动的残影都看不见。 下一秒,张剑先大袖飘飘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他的对手面前。 哈哈…… 吓了一跳吧? 张剑先对于自己这门缩地成寸的本事很感满意,或许比之张寿鹿那个莽货还差点火候,但是也差不多少了,龙虎山上数一数二的。 魔猿看着突兀出现在身前不足两米的敌人,当真是吓了一跳! 没错,撞见的,被龙虎山的两位道人张剑先和张宝玉恰巧碰到的,正是魔猿,正是已经与龙虎山道人张清烛小道士他们一行失散了的魔猿。 魔猿刚一开始看到张剑先和张宝玉,倒是没有因为看到站立在前边的是道士的打扮,就将之误认为是张福善他们一伙,但是也心中瞬间能明确,这些道士打扮的,青黑色的道袍,宽大的衣袖,还有头上的发髻,无一不是龙虎山道人的标准样式。 这是错认不了的,就它的所知,在它们身处的那一片大地上,除了龙虎山的人外,没有其他的势力,是这样的打扮的。 或许,会有一两个非人族作道人打扮的,但是,它从未见过。 趁着魔猿吃惊而有些恍惚的当口,张剑先嘴角含笑,立马躬身抽拳,猛烈地向前轰击而去…… 凶狠的一拳直直打来,魔猿难以躲避,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眼睁睁地看着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拳头轰击在自己的胸膛位置。 毫无防备,难以躲避,魔猿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拳。 汹涌的冲击力将高大的魔猿带出身后好几丈远,重重地摔到在地面上,满眼的灰尘腾腾而起。 “呵呵,不碍事吧?” “只是个皮外伤而已。” “嗯,可能连皮外伤也算不上吧?” 张剑先也不管对面的敌手听不听得懂人话,自顾自地说,脸上的表情很是欢快,他在出其不意的一击后,反倒要表现一个君子风度,并没有在占据上风的时候,得势不饶人,乘机而进。 呵呵…… 这个猿猴有意思,竟然对剑道人耍心机,想装作受到重创,诱骗剑道人攻敌冒进,进而在近距离有心算无心…… 呵呵,挺有意思的,这家伙智慧不低啊! “吼……” 魔猿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张剑先,也不忘间或瞟几眼张剑先身后的张宝玉。 突然,魔猿仰天狂吼,双手使劲的擂打自己的胸膛,一副要发狂的模样。 “吼……” “吼……” 一片金光从魔猿高大的身躯上腾起,映射到天空中,金灿灿的光芒极致地绽放,在一片耀眼中,金光向中心凝聚,汇聚成一个实体的轮廓,在一个光芒明灭的瞬间后,一只神骏的金色巨猿浮现在魔猿的头顶上方。 这一番景象让张剑先和张宝玉俱到大吃一惊,他们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认识到了事情的不简单。 “是黄金家族?” “是图腾兽?” “还是古兽魂?” “那个黄色的气,是出传说中的金黄色斗气?” “黄金家族的王者?” “还是普通成员?” 两位道人的脑海里,瞬间狂风卷巨澜,久久难以平静,浮出诸多的疑问与猜测。 张剑先回头,与张宝玉对视一眼,两人并没有开口.交谈,但从彼此的眼神中,俱都可以明晰对方的意愿:要将这个不明生物,生擒住! 要抓活的! 张宝玉不能再在一旁像是观众一样随便看看了,这个敌人非同寻常,不可轻敌。 张宝玉下意识向前踏出一步,轻轻地挽起衣袖,在宽大的袖口中露出一双白净的手掌。 他要出手,要准备结印了,眼前的这种猿猴,似乎是在准备着施展大招数。 对于黄金家族,与黄金家族的金黄色斗气,龙虎山没有多少的了解,能形成文字的记载,更是寥寥无几。 但是,仅有的信息里,无一例外,莫不是对着黄金家族有着莫名的忌惮,黄金家族,十分强大,小觑不得。 “吼……” 极致的咆哮,在天地间回荡。 嗯? 龙虎山的两位道人感到诧异,怎么是向着它自己的身后怒吼? 它在干什么? 是在召唤同伴? “求援?” 张剑先与张宝玉几乎同时有所悟,嘴角不自觉地同时嘀咕着。 它还有同伴? 在这个地方它还有同伴? 数量还有多少? 张剑先与张宝玉俱都感到一点棘手,看来事情不那么顺利啊。 “要速战速决了。” 张剑先自己对着自己说着。 “吼……” “吼……” 魔猿一声仰天长啸,在他头顶上的金色神猿同样随即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 看来,等一下不简单。 见此情景,张剑先与张宝玉采取的对敌战术相一致,决定要以不变应万变,先看看对方的招数,再作打算,如果是威力太强大,那就暂避锋芒,先消耗掉敌人的精力。 魔猿满脸的狰狞,全身上下散发着庞大的威压,仿佛有一座高大的山岳重压而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言的压抑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毫无疑问,这是在积蓄着威势,下一刻,就是石破天惊的爆发了。 张剑先不敢托大,向后退了几步,回到了之前横插双手阔剑的位置,将手轻轻地搭在剑柄上,毕竟,他张剑先,号称剑道人,一身的本事,真正的本事,全在一柄剑上。 “吼……” 又是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全身的气势几乎要沸腾一般,张剑先与张宝玉微微眯起眼睛,瞳孔内敛,小心谨慎以待。 突然,魔猿瞬间掉转头,向着身后狂奔,眨眼间,没入了黑暗之中,高大的身影,被周围阴暗的环境一点点模糊了它的轮廓,它头顶上的金色神猿在砰的一声中,化作漫天的星星点点,就此散去。 嗯? 龙虎山的两位高道,没能当场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愣住了,停顿了好几秒,方才懵懵懂懂地有了几分的了然: 这是跑到了? 它是在装模作样? 这一下,给两位道人,给两位龙虎山高道给吓得不轻: 他们,被耍了! 心头无明火起,不可遏制地熊熊燃烧着,立时涌出满心的愤恨,无处发泄。 猛然反应过来,立刻便瞬间反应,条件反射般地动作,腿脚用力,向前踢蹬,奋力向着前方的一点点轮廓追去。 张剑先手腕用力激昂插在地面上的双手阔剑提起,背负在身上,脚下步法飞快,向前飞奔。 在这个地方,他不敢御剑飞行,在高空上,总有一股莫名的忌惮,在直觉上,心头有着极度不安的预警,警告着,不要在这座古城的天空飞行,否则,后果很难预料,会有不好的结局,多半是难以忍受的悲剧。 张宝玉同样反应过来,跟着在前方已经向前冲的张剑先追去,心里面同样是满腔的怒火,难以消解。 这只该死的猴子,竟然敢戏弄贫道? 张宝玉这一辈子,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的难堪。 他被激怒了! 即便张剑先放弃追究这只黑色的大猴子,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它还有同伴?” “哼!” 张宝玉并不为所动,此刻的他,有着极强烈的出手欲望。 第二百九十章 再遇上 虽然龙虎山的两位道人俱是中生代的高道,且也奋力向前飞奔,但是这个古城实在就是怪异,眼前的身影明明就在不远的距离,若是在外界,怎么说也不能说是很远,但在古城之内,这个距离已经是目力之不能及的远处了,已经是视野内的阴暗地带,黑暗的地方,一律不能感知,所有的一切均被黑暗覆盖,想要深入其中的感知,全部被隔绝在外。 “不见了,怎么不见了?” “这个地方,有古怪。” 其实也不用张剑先特意说出来,张宝玉也已经深有体会了,那只猿猴的身影堪堪隐没了轮廓,再经过一道转弯后,竟然全无身影? 仿佛从来没有一道高大的身影在几个呼吸前飞奔而过一样,似乎从来就没有那道身影。 “真是奇了怪了。” “真是晦气!” 一向温文尔雅的张宝玉,也不禁破口大骂,这样的词句,在平常时候,是绝难听到从张宝玉的口中说出来的,由此可想而知张宝玉此时的恼怒了。 “转过一个街角,就不见了?” “就不见了!” 张剑先重复着,从心底的深处,感到难以理解,完全难以理解。 “再找一找,再找一找。” 张宝玉同样重复着,他比之张剑先似乎都要更为之执着,他要找到那个大猿猴,想要亲自出手,教训教训对方的不识好歹。 竟然戏弄他们? 竟敢戏弄他? 张剑先点头同意,没有意见,一个黄金家族的成员,可能还是一个凝聚起自己的图腾兽的? 可能事关重大,价值非同一般! 不能等闲视之。 要是能够让对方“好好谈谈”,可能无不裨益。 于是,就这样,张剑先与张宝玉就在魔猿最后消失的地方瞎转悠,期待着找到对方留下的蛛丝马迹。 但是,良久之后,一无所获,正如先前他们各自感叹的那样那个,仿佛就从来没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在这里出现过。 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疑问被强行压在心底,但是心底的无名火,却怎么也压抑不住了。 张宝玉心里的恼火完全转化为行动,左脚在踏下的时候,无意识地施加了一点力道,再抬起的时候,地面上,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脚印,脚抬起的瞬间,张宝玉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呼…… 张宝玉一愣后,深深的一个呼吸,将胸腔内的浊气缓缓吐出,既然如此,那就不再压抑了…… 随即又再抬起另外一只脚,重重地踏下,一个大坑出现,脚掌深深地沉陷在底下,一道道裂缝,像蛛网般密集,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阴暗中…… “呵呵,宝玉道友,你似乎也很在意……” “呵呵……” 张剑先当然在最短的时间内察觉到了张宝玉的异状,稍稍错愕之后,便明了是怎么一回事,嘴上不阴不阳地调侃两句,心底下却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位温润如玉的外表一整个贵公子模样的道人,竟然会为了这样的事置气? 还真是意想不到啊…… “贫道,不是在意。” “贫道,是憋气!” 张宝玉没好气地说,但是,现在这个模样,这个情况,很明显,这个气,是不好出的,还得憋着。 “哈哈……” 张剑先此时反倒抒发了不少,放声大笑。 “嗯?” 还没笑几声,感觉远处的黑暗处,有动静传出,有很微小的动静传来,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在靠近。 这都不算什么,在张剑先的眼神提醒下,张宝玉随即与张剑先一起慢慢地向前靠拢,在快要靠近到快要看清对方整个身躯轮廓的时候,对方个似乎也察觉到了在前方有东西在靠近。 霎时间,张宝玉和张剑先感到庞大的威压凭空降临,一抹鲜艳的红,骤然映照此地,将周围十几丈的空间照射得一片光亮,那一抹耀眼的红色,散发着巨大的热量,驱散了阴暗里的冷寂。 “嗯?” “是,是图腾兽?” “黄金家族?金黄色斗气?” “又来一个?” “同伴?求援?帮手?” 就一个呼吸的时间内,张宝玉与张剑先各自心思电转,脑海里浮想联翩。 同时在心底做出了判断:眼前的必定是一只图腾兽,是那只金色猴子的同伴,是帮手,也就是,他们的对手! 张剑先当先出手,毫不留情,右手上扬,握住双手阔剑的剑柄,快速将阔剑从身上抽出来,随手就是一个劈砍。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动作,但却是张剑先三十多年来,做得最多的动作,早已深入骨髓,成为了他的本能了,只有一股莫名的意蕴隐现在其中。 简简单单的小圆弧轨迹,由近及远,径直砍向了——那道仍旧隐匿在黑暗中的轮廓。 那个就是黄金家族成员的身影,只要首先制服了本体,那衍生出来的图腾兽,就会不攻而破。 这就是张剑先本能的举动,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根本就不需要再细细思考了,心念一动,本能就会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效果是很明显的,那一道身影,那个身影的轮廓,明显动作一僵,或许是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根本连个照面都没有打,对面竟然直接就使出了杀手。 这一剑的力道,要是真的被打实的话,不死也得脱成皮,那道圆弧的轨迹,所夹带的力量,重重砍下,要是不走运,可能会当场被拦腰劈成两半。 有这么大的仇怨吗? 依旧身处黑暗中的中年人看着被亮堂堂的光芒所照耀的地方,显现出两个人影,一眼望去,第一个印象:道人打扮。 俱是道人打扮,跟先前所遇到的那伙人,那伙道人是同样的打扮,但是并不是先前的那伙人,这两伙遇到的,没有一个重样的,是两伙人。 随之而来的疑问是:两伙人是同一个教派吗? 什么教派? 不管怎么样,都有一个共同点,实力都强大得可怕! 极为罕见! 他就是个出类拔萃的,虽然不如自己的兄弟,他被他那被世人称之为天才的亲弟弟一直掩盖着,无法在世人面前绽放自己的光芒,并不被世人所熟知,但是他自己家族内部,对他的评价却并不低,一直不低,如果不是他弟弟的存在,他也能算是上百年来,他自己家族最有天赋人了。 即便天赋比自己的兄弟有所不如,但是在家族中的地位却仍然要比他弟弟要高得多,除了他自己的实力一点都不差之外,还有一点,想到这里,中年男人不禁抬头往上望去…… 那一道孤傲的红色,那一抹鲜亮的红! 虽然他自己不是特别追求这一点,但是既然他被传说中的图腾兽最后选中,那他也绝不愿意辜负了这一份际遇与期待! 此时此刻的遭遇,真让他窝火,他有必要让这些人,见识见识一下,他的火气,他的脾性! 他虽然脾气一向好,愿意与人为善,但是绝不是一个任人欺侮的角色! 气氛顿时紧绷。 大战一触即发! 天上那道有如虹霞一样的流光,耀目而璀璨,它的出现伴随着一股压抑的沉重感,仿佛有千重大山在徐徐镇压而下,而当中,自然是张剑先所感受到的压力更强,张剑先感觉自己仿佛身陷在泥沼之中,遭受着两方面的围攻,两重力量的挤压。 既有头顶上方的泰山压顶,也有脚下的难以着力,稍稍动一动,立马感觉到全身周围似乎有强大的且无形的阻力在化解自己集聚起来的力量。 他的行动,受到了限制,动作无比缓慢。 “呵呵……” 这下是真来了兴趣了,眼前的敌人,确实是很强大,强大到,他必须要用剑了。 “当……” 声音悠扬而激烈,仿佛是碰到了坚固的铁板一样,发出了金属交击的声响,在双手阔剑在急速进击的过程中差点——差一点点——就劈中了那道隐匿在黑暗中的身影,在张剑先的眼中,那道只能看得见模糊轮廓的身影。 就在距离比一个身位都还要少一点位置,那道身影轮廓的身前一点点,一道赤红色的流光散化成的一道薄薄的光幕,呈现出一个半弧状的椭圆。 薄薄的光幕覆盖在那道身影的身前几许,将急速飞来被贯注了沉重力道的双手大剑挡住,不仅挡住了,还轻轻巧巧地将之弹飞了。 沉重的一击,与光幕两相撞击,接触的地方爆发出一连串灿烂的火星,四处溅射,随后双手阔剑被一股强大的巨力给弹射回来,又是沿着一个大弧线的轨迹,射向张剑先站立的方位。 “呵呵……” 这个敌人有意思,足够强大。 看着呼啸而来的双手阔剑,张剑先随意地举起手,朝着前方随意地一招,那把势大力沉呼啸而至的双手大剑被张剑先轻轻巧巧地握住,沉重的力量没有对他产生多大的影响,好像他的手掌在接触到剑柄的那一刻,剑身上蕴含的强大力道,就此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这边张剑先刚刚跟对方碰撞了一个回合,另一边的张宝玉也立即出手了,此刻的他,是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眼前的这个是黄金家族的成员,还有天上的那道赤红色的流光,必然是图腾兽。 这是刚才那只大猿猴的同伴,是援兵! 一想到这个,张宝玉心里就有一种被戏弄的耻辱感,那是怎么也平息不了的愤怒,即便是他被那只大猿猴当场击败,他估计自己都不会有现在如此激烈的负面情绪。 张宝玉没有做其他的,只是轻轻抬起自己的手臂,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了白净的手掌,以及修长的手指。 张宝玉轻轻撩起了自己的右手,在身前缓缓旋转,五只手指,五只修长的手指,徐徐旋开,五道旋开的轨迹,勾勒起虚幻的印记。 如一朵迷幻的花!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不一样的大蛇 张宝玉轻轻旋摆着自己的右手,五只修长的手指徐徐滑动,五道弧线划动,优美的轨迹在转动,在纠缠,像是蔓延出丝丝涟漪一般,手掌周围出现一些幻影在拂动,那是各种各种各样的手势,由五根手指互相交缠与捏合而组成的各种手势。 一道隐隐约约的黑影浮现,而后迅速放大,咋一眼看,是一座山峰,像是一座高山一样,有着巍峨的气势,傲然而立,虚幻的黑影放大,迅速放大,不断放大,顷刻间虚幻的黑影向天际膨胀开去,不断蔓延…… “砰!” 一声清脆的响音传来,似乎是有什么破碎了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张剑先和张宝玉身上感到的压力,以及对于自身行动的束缚,骤然间完全消弭于无形,心头间顿时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那一道迅速放大至天边的黑影,也随之迅速黯淡,彻底融入虚空之中。 “呵呵……” “还不赖吧?” “贫道张宝玉,尊驾高姓大名?” 张宝玉展露出些许的笑意,即便心中依旧还是充斥着满满的负面情绪,但此时依旧不忘他的礼貌。 “我叫刘羽西……” “贫道不是问你,是问天上的那条大蛇。” “尊驾如何称呼?” 张宝玉对着黑暗里的身影摇摇头,随即又抬起头对着天上那一抹鲜艳的红说道,神色表情还算恭敬。 “呵呵……” “宝玉道友,你也太势利眼了!” “虽说那位还藏着的兄台,实力上还差你我一截,但是你这样,还是太失礼了,太不将别人家放在眼里了。” “你就不怕激怒别人,人家跟你拼命?” 张剑先与张宝玉俱都能隐隐约约感受到,眼前这个还尚未谋面的人,实力上,或者连修为,也都不如他们两个,但是天上的图腾兽,那条大蛇,非同凡响,不是一般货色。 说它不是一般货色,不是指他跟一般的生灵相比,实力出众,而是说,就算说是跟其他的图腾兽相比,天上的这条大蛇,一样不一般,应该是处于图腾兽中的上位者。 纵然,他们两个谁也没有真正的见识过图腾兽,这一次还是他们各自第一次开眼界,但是,就算是前所未见,他们此时已然可以肯定,他们有一种感觉在心里滋生,强烈地存在着,不断提醒着他们的理智,这条大蛇,这条赤红色的大蛇,即便是在图腾兽中,一定是了不得的存在,有着极高的地位。 呵呵…… 说来也有点搞笑,据他们看到过的龙虎山上封存着秘密字样的卷宗里,对黄金家族的描述,有明确的记载,黄金家族成员之间,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相互之间称呼对方的为兄弟,即便是兄弟,也不分大小长幼。 但是,怪就怪在这里,黄金家族的成员之间,是不分尊卑的,即便还有一个核心成员与一般成员的区分,但也无关尊卑,只是,相传,只是涉及某些仪式权利的不同而已,有着不同的分工,但他们彼此之间的相处中,是不分高低上下的。 这一点,颇让龙虎山的高道感兴趣。 也颇有几分艳羡。 但龙虎山做不到,龙虎山是修道中人,生性偏喜飘逸豁达,无有挂碍。对于世俗的各种牵扯,俱都不喜,天性不喜。 但龙虎山没有办法做到,关于这一点,龙虎山自认做得还不如龙岛的龙族呢。 龙虎山上,道人是洒脱的,但是,却是共尊龙虎山天师。 这就是龙虎山的规矩,无尽岁月传承下来的规矩,不可能更改的规矩。 怪就怪在这里! 黄金家族的成员之间是不分大小尊卑的,但是黄金家族成员各自显化的图腾兽之间,却是有这么个讲究,而且,还很不小,阶位森严,难以逾越。 最低等的,似乎是叫古兽魂,在上面的,就可以叫图腾兽了,图腾兽中,似乎还有划分,有一类是上位者的存在,具体是怎么样的,外人很难了解,龙虎山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并不比其他的外人了解更多。 还有一点,张剑先与张宝玉几乎是在与之接触的瞬间,就察觉到,眼前的人,实力比之他们要逊色不少,对着他们两个,那个躲在黑暗里的轮廓可能要手忙脚乱一番。 但是,天上的那一抹红,虽然还没有露出真容,没有显露出真身,但还是让人可以察觉到它的本体,那是一条大蛇,一条赤红色的大蛇,一条爆发着赫赫威势的大蛇。 这一条大蛇不一样,非常不一样,令他们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惊悚的感觉,按道理来说,黄金家族各个成员以自身的金黄色斗气显化出图腾兽,图腾兽会增强自身的实力,增强的幅度还不小,但是,却与眼前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眼下这个状况,是在增强不小的幅度吗? 开什么玩笑? 简直就是换了一个灵魂一样,将生命的本质提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须知,据他们有限的了解,图腾兽是显化出来的,是黄金家族成员生命本质的衍生,他们之间的灵魂是同一个本质的,在生命体的比较上,是处于同一个层次的。 但是最让张剑先与张宝玉在意的,是眼前这个所谓的人影,是个真正的人! 真正的人! 龙虎山人族之外的人,这是张剑先与张宝玉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人。 那么他的来历,几乎是呼之欲出:他来自外界,来自另外的世界。 或许就是天上劈在古城楼大门上那柄巨剑所存身的世界。 这么快了吗? 就这么点时间,就已经有人通过那一道缝隙,那一道小小的缝隙进来了吗? 感觉上令人震撼,理智上难以相信,简直是不可能嘛! 但是事实胜于雄辩,真相就这样摆在眼前。 由不得你不相信! “哼!” 毫不意外,这种基于实力上无法否认的差别上的讽刺与无视,是最伤人心的,就算那个叫刘羽西的中年人再怎么在理智上告诫自己要压制怒气,不要被敌人激将,但是,却依旧无法做到平静。 当然,他也不敢走出黑暗的保护,不敢走近敌人与之交手,就刚才两个道人的出手,就那个架势,他觉得比之自己的兄弟还要高明一筹,即便自己的兄弟还要年幼一些,不算是完全公平的比较。 所以,心里那个气啊,简直要爆炸了一样! 呼…… 深深地几个呼吸,将胸腹内焦灼的浊气呼出体外,强忍着怒气,竭力做到心平气和,不带感情地问道: “两位道长,身手高绝,我确实不如。” “敢问,出自何门何派?” “尊驾高姓大名?” 最后一句,依旧是张宝玉,他又将他的问题重复了一遍,那个意思很明显,是要交换对方的答案。 “嘎嘎嘎……” “本王,赤飞霄!” 出乎意料的,张宝玉没想过,天上的那道赤红色竟然直接开口了,很低沉的声音,似乎隐藏着一点点苍老,张宝玉原先只是想着刺激一下眼前的那个人,让他在激愤的状态下,在没有深思熟虑的情况下,有可能会不注意不经意地回应了他的问题。 在他的认识中,黄金家族的成员,各个来历神秘,特别是图腾兽,轻易不会泄露出自己的跟脚。 嗯…… 张剑先暗暗点头,这两个家伙,嗯,确实像是两个生命体,那条大蛇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一点也不像是眼前这个修为实力都差他们不少的人化生出来的。 简直就是两个生命体,两个灵魂嘛! 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回应自己叫刘羽西,一个,嗯,图腾兽亲自回应自己叫赤飞霄。 本王? 那个图腾兽叫自己本王? 这是什么讲究? 张剑先回眸望了一眼,与张宝玉看过来的眼神对视,从对方的眼睛中,只发现了疑惑。 都不知道? 这天上的大蛇在蒙人? 不可能,不大可能! 身份不一样。 图腾兽本就孤傲,而这条大蛇,更是有着不同寻常的气势,不可能会做那样没脸没皮的事的。 这种事,即便是我们龙虎山的道人,也不大可能会干得出来,更不要说是其他的高手了。 “我们两人,是道士。” “是龙虎山上的道士。” 张剑先也不打算耍赖,别人没有蒙他,他也实在不好干没脸没皮的事,不打算诓他。 “什么?!” 一声短促的尖叫,语气里满是疑惑,虽然看不见藏身在黑暗里的面容,但是可以想象得出,此时那个姓刘的,是多么的惊诧。 呵呵……果然,果然如此。 张剑先又忍不住转头回望与张宝玉对视了一眼,张宝玉此时也正望向张剑先,眼神凌厉,面容严峻。 果然,果然是他们龙虎山以前安居的那片大地。 唉……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一句词,重复着,摆明了很是惊诧,完全溢于言表。 “怎么可能?” “龙虎山早就,早就被太祖皇帝给灭绝了啊……” “整个嫡脉的张姓,全都给灭绝了,没有一个活口,只剩下些许的旁支庶脉散落东大陆的各国各地,再立门庭,但是,但是……” “但是,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了龙虎山这个教派了!” “怎么可能还有残余在世?” “你们,你们是龙虎山的余孽?” 惊讶的语气中,逐渐透露出冷意,他已经意识到事情的后果很严重,或许,他不应该就这样冒昧地将这个问题提出来。 这会带给所有人麻烦,给他带来麻烦,也给眼前这两个道人带来麻烦,还是无尽的麻烦。 “呵呵,这下麻烦了?” 在黑暗中,那个叫刘羽西的,将自己的心声毫不掩饰地说出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大周的剑 “这位兄台,我们没有敌意,只是想向你打听一点事而已。” 听到眼前的人出乎意料的一番话,张剑先与张宝玉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有一些事情,或许可以叫内情,他们是不了解的。 而眼前的这个人,他了解,起码是知道不少。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也不要问我了,对于你们的来历,我没有猜测,我也不想知道。” 话虽如此,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回想起前不久遭遇的那几位道人,也是这个样式的道士打扮,虽说天下道士的打扮都相差无几,但是现在身在这个地方,却是不可能出错的,他们应该就是一伙的,同属一个教派,可能就是龙虎山的道人。 嗯,龙虎山的余孽...... 嗯,龙虎山的道人。 黑暗中的那个人影轮廓,模模糊糊可以看到摇着头,拒绝的语气很坚定。 “兄台,你不想说,不想深谈,贫道等也不想勉强你。” “但是,贫道实在只有一个疑问,望兄台可以认真告知。” 张剑先的语气同样很是郑重其事,没有回旋的余地。 见对面迟迟不见拒绝的句话,当然,也没有明确的肯定回复,张剑先知道,这是人家默认了。 “兄台,贫道只有一个疑问,你方才话里所说的……” “所说的,太祖皇帝,是不是……” “是不是,是不是赵方天?” 此话一出,张剑先与张宝玉死死地盯着黑暗中的那道身影,眼眸里有精光暴射,像刀光一样凌厉,迫人心魂。 “嗯……” 稍显踌躇和犹豫,但马上又反应过来,这个样的表现,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了。 想了想,干脆就直说了: “你们说的没错,是的,没错。” “太祖皇帝的名讳,就是赵方天。” 语气中,有着说不说的崇敬。 “不过,你放心,我不是你们的敌人,我对于龙虎山没有丝毫的敌意,我……” “我可以当作看不见你们。” “当作,没见过你们。” 其实在刘羽西的内心深处,对于眼前的道人和之前遇到过的道人是不是龙虎山的,依旧心存疑惑,毕竟,众所周知,龙虎山的嫡脉,被灭派了,被灭得一干二净。 眼前的这两个,和之前的那几个,莫不是一些龙虎山的支脉打着正宗嫡脉的名头来装大唬人的吧? 这样的情况,确实是存在的,只是在大周天朝的境内很低调收敛,但是在大陆的其他各国,虽则也不常见,但还是时有发生。 据耳闻的,有一些事,某些关节,也是闹得纷纷扬扬的。 不过,有一条是作不得假的,不管是眼前的这俩道人,还是之前的那一拨,全都实力惊人,没有一个是弱手。 更令人郁闷的是,就现在这个粗略的情况看来,与相遇到的这些人,与这些道人比较,他似乎是最弱的。 真是,令人气愤而无奈啊。 他虽不及自己的兄弟,但是也不是寻常人呐,在他所身处的那个世界,怎么也说得上是——算了,不想了! 实在郁闷! 他一开始启程时,对于即将展开的冒险,他是兴致勃勃且又信心满满,可没想到,竟然接连就遭遇了这样的打击。 真是始料未及啊! 竟然是在他几乎最有信心的领域,给了他一记重拳:他竟然是同龄人中,垫底的角色? 难道,他们真的是龙虎山的道人,曾经的龙虎山正宗:张姓嫡脉? 不敢肯定,也不敢否定,怎么办? 只能是将信将疑了! “这位兄台,我们俱无敌意,我们就此别过。” 张剑先当然是想要打听更多,但是听那人的语气,似乎十分抗拒一样,也就不好勉强,而且,从对方透露出的只言片语中,张剑先也察觉到,似乎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内情,就比如:他认为龙虎山已经被灭派了,而且是彻底被灭绝了? 还有一个需要注意的,龙虎山在故地,依旧还有支脉存在,但是已经另立门庭,唉…… 也说明了世事艰难啊! 张剑先决定不再多说自己这一边的情况,让龙虎山的存在保持在朦胧里,不让更多的人知晓,可能更好。 “嗯?” “好吧,两位道长,我们就此别过。” 虽然能有着疑惑,但是刘羽西还是迅速赞同了这个决定,他也不想跟两位强大的陌生人起冲突,对方人多势众,不止是眼下的俩人,还有先前遇到过的,可能还不止,还有更多,一旦结仇,很不好办呐。 他虽然不怕,但也确实没有很大的信心和把握。 赤飞霄,很强,非常强大,但是,有一句老话叫双拳不敌四手,对方没有一个是弱一点的。 ............ “前辈,您说,他们真的是龙虎山的道人吗?” “龙虎山,竟然能从太祖皇帝的手底下,逃过一劫?” “我,还是不怎么相信。” 看着身前转身迅速离去的两位道人始终藏身在黑暗中的刘羽西,抬起头看向头顶上方那极鲜艳的红,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有着很大的感慨。 “龙虎山,本王也曾听说过这个教派,那个张道陵,极为强大。” “后面的,本王陷入了漫长的沉睡,所知不多。” “不过,你好像推崇那个姓赵的。” “哼,你的祖宗,有着无上的辉煌……” “你现在竟叫着别人太祖皇帝?” 头顶上的大蛇,始终没有显露出真容,对于刘羽西的问题没有太多的注意,反倒是很在意他的态度。 “哼哼……” “也别太小心眼!” “太祖皇帝,就是太祖皇帝。” “全家族都是这么叫的,谁也不会在这个地方犯拧,在这个问题上显示自己的傲气。” “那叫无知而无畏!” “前辈,您是很强大,就我的见识而言,您是我所见过的,最强大的存在了。” “但您此刻的傲慢,不过也是,无知而无畏!” “我的祖宗很辉煌,但可能别人更辉煌!” 叫刘羽西的不为所动,语气里恭敬中带着鄙夷,竟有少许的说教意味。 “哼……” “可惜,我没能亲眼看一看那个赵方天。” “不过,那个赵方天,有一点,我总是看不顺眼。” “身为一个皇帝,却没有一个皇帝的模样。” “最后,搞得不伦不类的,让人嗤笑。” 头顶行那道赤红色,并没有计较刘羽西的冒犯,转而说起了对赵方天的观感。 “呵呵……” “这就是太祖皇帝的过人之处!” “余者之不及也!” “前辈,您的实力极为强横,堪称世间最强大的存在。” “过得越久,越接近古老的本质,但是老,也代表着老迈,时日无多,生命走向了尽头。” “前辈,你跟不上时代了。” 刘羽西对头顶上图腾兽的论调简直可以说是嗤之以鼻。 过了一阵子之后,没有听到上面那位前辈的反驳与说教,六羽西感到有些纳闷,这可不是这一位的风格啊,不由得再次抬头问道: “前辈,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还要去追踪那只猿猴吗?” “那只猿猴似乎是只魔兽吧?” “一只强大的魔兽!” “被颠覆了以往的认知,一只魔兽竟然是黄金家族的成员?” 但是那抹鲜艳的红,依旧没有发成声息。 “前辈,天上的古城楼,那道大门似乎被推开了一丝丝缝隙,从中渗透进来的一丝丝气息,跟我们的大陆,感觉很相像。” “背后,可能就是东大陆了。” “还有一点,那一柄剑,您感觉如何?” 这个问题,终于引起了图腾兽的回应,头顶上的虹光一阵转动,似乎也在昂首仰望更上方的虚幻古城楼。 虚幻的古城楼上,大门被一柄巨剑劈砍而下,斜斜地穿刺进来,剑身的半截已经插了进来,剑尖寒芒闪闪,对准下面古城的众多生灵。 “很强大的力量!” “已经超越了人间界的极限了,是仙神的力量。” “吾之不及。” “只是奇怪的,怎么没有引起上天的注意?” “先前的动静不是闹得很大吗?” 刘羽西见图腾兽赤飞霄罕见地承认自己不是对手,比不上对方的力量,很感满意,随后以一种很慎重的语气,压低着嗓音说道: “我曾经无意中听见祖父与父亲说起过,似乎是太祖皇帝在开国之后,照太古神话时代的传说,将之太古时代的无上天朝摹刻出来,再现了那个名字。” “称之为:大周天朝。” “但是,却有一个问题,宿命的缠绕,这个我不清楚,估计祖父与父亲也一样不甚了了。” “总之是涉及到了气运的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历史曾经有过这样一个王朝,有过这样一个朝代,但是已经逝去了,属于那个朝代的气运,已经被耗尽了。” “如果再出现那样一个名字,是不被冥冥中最伟大的力量所承认的,后来者以那个名字所建立起来的朝代,会被认为是本已逝去的那个朝代的延续,也就是说,新的朝代,从一开始,气运就已经被认为是耗尽了,理应覆灭。”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太祖皇帝铸造了四柄战剑。” “就是为了斩断人世间的一切因果!” “这一柄剑,应该是被命名为:诛仙!” “诛仙,号称可以杀神诛仙,对于一切涉及到超越人间极限的力量极为敏感,有着极大的敌意!” “当然,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从未见过。” “父亲应该也没有见过,可能,祖父有可能见识过。” 第二百九十三章 故老相传的话 “赵方天为什么要以太古时代的一个王朝作为自己的国号?” 从措辞中,可以明显看出,图腾兽依旧有着抵触,不愿意明显地表示出自己的尊重,即便它已经承认了它不如太祖皇帝留下的神兵。 呵呵,终究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傲慢,怕伤了面皮。 刘羽西腹诽着,不过赤飞霄的这个问题,还真的不那么容易回答。 他沉吟片刻后,犹豫着说道: “不好说,有各种猜测,众说纷纭。” “但是我觉得最靠谱的一条,是从一个极大的层面展开的。” “我觉得,是太祖皇帝他可能推崇一句古老相传的话。” “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刘羽西抬眼看着天上的古城楼与散发着凛然神威的巨剑,心中洋溢着不可名状的悸动。 太祖皇帝,太祖皇帝啊…… 您,就差那一步了…… 可……在天朝亿万人民的心中,您就是神啊! “那姓赵的,想要改命?” “你祖宗都没有干成的事,他也就只能臆想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刘羽西总是有种感觉,一提起太祖皇帝,这条大蛇,这位大爷,总是有种不服气,虽则有时候对于某样具体事物的比较,它自己若是不如人,它并不会为自己避讳,但是即便承认自己有所不如,但心中的那股气,却怎么也甘于咽下去。 它对于太祖皇帝,总是有股不服气! 当然,刘羽西也不跟它争辩,既是争辩不了,也是态度不好太过过火,这位是活祖宗,得伺候好,只能顺着话头继续说下去: “没准呢,谁也说不准。” “太祖皇帝,天纵之资,自小有包含宇内之志,他有什么令人瞠目结舌的想法都不奇怪。” “他老人家或许是想要打破人间帝王不能成神飞仙的定律吧,可惜……” “就差一点点……” 刘羽西满是感慨,语气中有着无尽的嘘唏,沉浸在某种迷离的情绪中,一时难以自拔。 “好了,不说这个了,前辈,您觉得我们还要找到那个戏弄您的黑色大猿猴吗?” “那家伙也是个黄金家族的成员?” “真是大开眼界啊。” “应该就是只妖兽吧?” “嗯,是魔兽,应该是魔兽,妖兽一般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可是,一般而言,魔兽没有那么高的智慧啊……” “哈哈……” 正说着说着,就是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好笑,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呵呵,这老东西是阴沟里翻船了,哼,平日间还老是喜欢倚老卖老,现在吃瘪了吧? 被一只魔兽戏弄? 被普遍认为是智慧不怎么高的魔兽戏弄? 更加令人捧腹的是,它在发觉被戏弄之前,还气定神闲地去戏弄别人,还信心满满地想要以智慧去撩拨去战胜一个看似强而有力的大个…… 哈哈…… “滚!” 疯狂地咆哮在刘羽西的灵魂中剧烈震荡,脑海里瞬间一片轰鸣,伴随着一阵阵针刺一般的疼痛。 “哈哈……” 但是,刘羽西依旧还在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不断逸出眼眶,划过脸颊…… “哈哈……” 大笑过后,双方的情绪总算是恢复过来了,很默契地不再提起那只大猿猴,转而回到这些令人感到有些莫名压抑的道士身上,但不是就方才遇上的这两个,而是之前遇上的那两个…… 还有一架像小孩玩具般的小马车,不过,那个威力和沉重感,可真不是开玩笑的。 “前辈,你觉得刚才这两个跟之前的那,那三个,是不是一伙的?” “应该就是了,刚才那俩道人,身上也有一股味道,差不多一样的味道,跟之前的那三个,或许是四个,除了那个离得远但一眼看上去就是小娃娃的小道士外,身上都隐隐约约散发着同一种气息。” “气息,什么气息?” “雷霆的气息。” 雷霆? 刘羽西微皱着眉头回想,确实,似乎是有这么一种意蕴,刚才那两位道士虽然没有展现出雷霆之力,但是之前的那一拨,可是亲眼看过雷霆爆发的可怕景象,先不说威力,光是那个场面,就让人乍一眼头皮发麻。 再说说威力,实际的威力,电蛇四窜,漫天冷冽的光华闪耀,骤然间的心头重压,内心本能的畏惧,如果不是前辈赤飞霄在他前面给挡着的话,他可能连一下狠的,都撑不下。 这样悲惨的场景,实在让人不敢细想,稍微想深一点,就下意识地一哆嗦。 “前辈,我是不是太废物了,就我的估计,撞到的那几个,我一个也打不过啊……” “亏我自己以前还沾沾自喜呢,原来只是只井底之蛙,真是丢人啊!” “我自己没本事,自己丢人还好,就是要连累前辈你跟着一起丢人了……” “唉……” 刘羽西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今天的打击真是不小,生平之仅见,很难在短的时间内消解掉这个郁闷。 “你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很难得。” “那些人的年岁,估计都不大,跟你是同龄人,你一个也比不上!” “不过,那些人,你所见到的的那些人,估计也不是一般人,应该也是佼佼者,同代人中最顶尖的人物。” 很少见的,这位活祖宗竟然安慰他,刘羽西感到意外,不过这一番话丝毫没有起到作用,随即自嘲地笑笑: “呵呵……” “佼佼者?” “一堆佼佼者?” 说着,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无声地叹气,情绪丝毫没好转。 “你是只井底之蛙,你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很好,很难得。” “不过,你也不用过分的自怨自艾,你是只井底之蛙,那是因为,你身在井底。” “他们是龙是虎,是因为他们自小生活在洪荒的大地上,天地广阔……” 刘羽西听到这里,立马打断它说: “前辈,您的话是说,我缺少了残酷的锻炼,没有在更广阔而更残酷的环境中为生存搏杀?” 可谁知,这个话并没有得到认同,反而让谈话出现了一个停顿。 突然的沉默,让刘羽西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的意思,不是那你说的那样。” “你这突然而至的亢奋,让我多少有点不适应。” “我的意思是说,那些道士厉害,都比你强,是因为他们生存的环境,看见那座雄伟的古城楼了吗?” “不是说现在天上的那座介乎虚幻与现实的古城楼,而是那座真实存在的散发着岁月沧桑气息的古城楼。” “古城楼之外,估计就是他们的生活的天地,他们应该就是从古城楼进入这个地方的。” “而你之所以比人家要差不少,最主要的不是你自己的资质问题。” “而是,你身处末法时代!” 嗯? 完全没设想过的方向,末法时代? “前辈,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的环境,不是末法时代?” “应该就是,那一座古城楼里被渗透进一股清新的气息,里面的所蕴含的天地灵气,跟你所在的天地比较起来,有着天壤之别。” 呼…… 这下,心里是好受多了,全身都透出一股轻松劲啊。 “前辈,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我们原本的打算,似乎没有多大的进展啊?” “要不缓一缓?” 刘羽西不再纠结于跟道士的比较了。 “我们现在要快点回去那个圆石平台,我是昏了头,竟然就这样被那只大猴子给激怒了?” “殊为不智!” 头顶上的那一抹流光,一阵震荡,反应很大,近乎有些激烈。 “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吗?” “那几个道士的实力,确实很惊人,几个人的雷霆之力叠加起来,让人吃不消。” 每一想起那个画面,球形的闪电、从高天直劈而下的紫色雷霆,也有像是灰雾在弥漫的雷,更有震天响炽热无比的雷,当真是打开眼界,也让人头皮发麻、心头发慌。 最后也只能无奈退走,要是硬碰硬的话,还不至于说他们就一定必输,毕竟图腾兽赤飞霄强大无比,但是,双拳不敌四手,陷入了围攻之中,情况很难说好。 他们最后还是当机立断选择了退却,却很快就又后悔了。 “前辈,那里真有你说的什么远古遗物?” 刘羽西自然是啥也不懂,进入这座古城在之内的所有行程安排,全凭吩咐,但是他对于关于这一点赤飞霄的判断,却不甚赞同。 当然,赞同不赞同,都一个样。 都要坚决执行。 “杀机深重,应该就是有极为古老的神物。” “只是没能亲眼见证,殊为可惜。” 刘羽西不禁皱着眉头,不解地问: “前辈,既然如此重要,为什么不让我去见一见呢?” “杀机深重,我为什么没能感受到呢?” 头顶上的那一抹虹霞又是一阵晃荡,随后传出了它的声音,语气中难掩遗憾: “你要是能感受到,那我就危险了。” “你我气机相连,你要是能感受到,就等于我感受到,我感受到了,就等于那件远古遗物也能感受到我。” “我要是被感受到,那我就,可能有些危险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阻止你登上那座圆石平台的原因,你一旦注视到它,也就意味着它注视到了你,也就注视到了我。” “不过,一宗远古的遗物,历经了无尽岁月的洗礼,却依然传承到了现在,可想而知有多么强大……” “为什么,没有选择遁入逝去呢?” 听到这里,刘羽西感到疑惑,下意识地问: “逝去?” “什么是逝去?” 好一会,没有声响,让刘羽西一阵奇怪,忍不住举目上望。 “逝去,简单的来说,就是过去,过去的岁月……” “不过,也不尽一样,有一些不一样。” “逝去,是依旧还存在的过去岁月!” 第二百九十四章 掂量掂量 “前辈,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不去追那个黑色大猿猴了吧?” 刘羽西再一次重复着这个问题。 “我们尽快赶回去,赶回那个地方,我有感觉……” “可能,至宝已经失落了!” 刘羽西瞬间紧张,内心破口大骂,虎口夺食,谁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暴怒的情绪刹那充斥着心头,满满当当,可也几乎是在同时,答案浮现心间,嘴上脱口而出: “是那群道士?” “该死的牛鼻子。” 看着宝物在前,错身而不得,煮熟的鸭子,到嘴的鸭子,飞走了啊! 刘羽西感到一股钻心的疼,身体微微颤抖,一阵微弱的痉挛,真是痛不欲生啊! 好一阵,需要好一阵,刘羽西才恢复过来一些,但心底里,还是感到隐隐作痛。 “前辈,还等什么?” “快点回去,我靠!直接开战!” 他本来是想说让那些道士将那宝物交出来的,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人家怎么会答应吗? 想 先不说那些道人的实力都很强,另说一点,如果刚才的道人所说不假,他们是出自龙虎山的话,依照相传中的龙虎山的脾性,似乎从来只有他们龙虎山道人抢夺他人的宝物,而没有被别人呵斥将宝物放下而灰溜溜逃走的经历…… 嗯,也不绝对,也不是绝对没有…… 龙虎山在面对太祖皇帝的时候,不是被强抢了吗? 不过呢,似乎也只有前半截,抢了抢了,但是龙虎山,并没有灰溜溜逃走…… 当然,螳臂当车,不甘于屈辱的下场,还想着挣扎,最后的结局,是灭亡,彻底的消亡,从此除名。 可是,话又说回来,要是那些道人真的出身于龙虎山,那里面似乎有些内情,不为人知的故事啊…… 难道,太祖皇帝,没能将龙虎山…… 嗯,真是罪恶! 这是亵渎! 太祖皇帝,是无敌的,这个世间,此间世,不存在太祖皇帝不能摧毁的敌手! 龙虎山,还是太轻了,分量太轻了! 这里面,应该是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这龙虎山怎么有本事逃得一场大难的? “走吧!” 对于刘羽西的狂妄叫嚣,头顶的那道虹霞,嗤之以鼻,但也没有出声驳斥,如果,真的有必要的话,它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从那几个道人的修为来看,那个龙虎山,应该不弱,但是,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哼,什么龙虎山不龙虎山的,不值一提! 由于黄金家族成员与图腾兽之间的密切关系,它可以感应到刘羽西内心深处一些模糊的思绪,对于他对那个赵姓皇帝如此之崇拜,简直有些狂热,对于他这样的出身,出自于那样的一个庞大而辉煌的家族,竟然会对一个外人,有着这样的敬仰…… ……和爱戴! 这样的狂热,既有着充沛到了极点的感情,像是泛滥了的洪水,同时又往往坚守着近乎冰冷到残酷的冷静,并非没有理智。 真是矛盾! 这个刘羽西,只有这一点,让它感受到措手不及的惊诧。 哪怕那个赵姓是当世的皇帝,一样也是难以置信的。 看来,它对于这个赵姓皇帝,了解得太少,或许,它似乎也太小看这个时代了,小看了这个被无数前贤推算为末法时代的人世间。 刘羽西再深深地看了一眼张剑先与张宝玉远去的方向,那个方向早就没有了两位道人的审议该轮廓了,只有一成不变的阴暗,在阴暗中,一大片古建筑的轮廓显现出来,在拉伸,在扭曲,在摇曳…… ………… “宝玉道友,你怎么看?” “那条大蛇的实力如何?” 张剑先的直觉极为敏锐,对于有敌意的气息尤为敏感,就在刘羽西向阴暗的远处张望想要寻找他们身影的时候,张剑先忽有所感,骤然停住向前迈进的步伐,转而回眸远望,似乎要对上那一道搜寻过来的目光。 当然,最后,当然是一无所获。 “极强,恐怕你我都不是对手。” “或许,你我联手,也不会是对手。” “那样的对手,或许让几位前辈来对付,可能更适宜。” 张宝玉纳闷地看着张剑先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望回去,他自己的感知中,没有察觉到丝毫的不妥,周围附近,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啊。 “心里边有点感觉,好像在后面的地方,有人看了我们一眼。” “可能是贫道太过敏感,搞错了吧。” 张剑先对于张宝玉的答案,倒是没什么不满,那条大蛇确实厉害,不过,似乎还是有所保留。 单对单,应该不是敌手,但是逃命还是不难,要是他与张宝玉联手,不能说一开始就会输,还要看呢,如果那条大蛇远超他们现在的估计,那还是只能灰溜溜地逃命,要是正如他们设想的那般厉害与强大,那就说不准了…… 还有,张宝玉的后一句,说是应该让龙虎山上比他们更年长的道人来,那就是指醉道人、跛道人,还有张抱非之流了,这些人的修为要比他们高一个境界,实力更是龙虎山有数的。 可是,如果他们可以与那条大蛇对峙的话,那岂不是说明了,他们一样也可以? 就战力而言,无论是他还是张宝玉,其实都不十分依赖于修为境界。 他手中的剑,还有张宝玉的意境,都不是简单地可以用修为境界来衡量的,最主要还是看个人。 他叫张剑先,就是一名剑仙! 手中有剑,他就是仙! 张宝玉同样如此,在他撑起的那一片天穹下,张宝玉就是神! 当然,还有一个人,福德师兄,不知道福德师兄的意境跟张宝玉比起来,到底谁个更强悍? 这种东西,说是说不上来的,总归还是要打一场,正面碰撞一下,才会有一个最终结论。 “宝玉道友有何打算?” “你是要去先寻找到张美玉?” 张剑先又是突兀的一问。 “嗯?” “剑道人你有打算?” “不了,舍妹应该就是跟福德的道人和福善道人在一起,再加上她驾驭的青铜古战车,安全可确保无虞。” “现在找到她,与福善道人相见,也是有些不尴不尬。” 张宝玉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先错开为好,既然张美玉的安危不成问题,那就没必要相见太早,那样确实是很不自在。 张剑先点头,对张宝玉的说辞很认同,确实是有点不好搞。 “贫道是有个想法,不知宝玉道友感不感兴趣?” “剑道人请说。” 张剑先再度点点头,举目四望,朝着周围阴暗的景象环顾了一圈,最后眼睛再慢慢转回来,盯着张宝玉的已经直看: “宝玉道友,龙族那边有那个龙女在,估计贫道不好闹事,估计打不起来,况且,现在在这个地方跟龙族彻底闹翻,对于我们龙虎山未必就是个好事。” “太莽撞了!” “贫道想着,是不是可以找找古城里面就存在的生物的麻烦?” “生灵,或者死灵之类什么的?” “怎么样?” “去掂量掂量这个地方的恐怖之处,那条大蛇,看样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的,但是它在面对我们的时候,硬生生克制住了,原因何在?” “很可能就是忌惮这个地方的隐藏起来的气息。” 只见张剑先深深地大吸一口气,而后再徐徐低吐出,全身仿佛是痉挛了一样,身体微微颤抖,脸上的表情很是莫名,似乎有些迷离了,眸光发散,感觉瞳孔有些失焦,近乎以一种神经质的语气说道: “强大的对手啊!” “修为上,力量上,远超自己的对手啊。” “无所顾忌地出剑,使尽全力的劈砍!” “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这么些年,实在是无聊透顶,就是跟张抱非打,也还是要点到即止,要守龙虎山的规矩,要照顾同门之谊,太无趣了。” “贫道可以感知到,可以嗅到,空气中漂浮着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在那些阴暗的地方,在那些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有着收敛得极为微弱的强大气息。” “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吗?那一扇扇朱红色的大门,那些古老的宅邸,里面有着些许极微弱的血脉跳动。” “那是一个个强大的存在啊!” “这里简直是个梦寐以求的地方。” 梦呓般的告白,让张宝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里猛叹:这是个变态啊! 不过,张剑先有着这样强烈的战斗欲望,对于他来说,也是少了很多功夫,只是,这一趟下来,危险性大大增加。 本来他是来解救自己的妹妹的,搞不好,接下来,他就需要别人来解救他了。 从理智上来说,这是极不适宜的,但是不知为什么,心底里却涌起几分跃跃欲试。 “可以。” 没有豪言壮语,但是却也有几分干脆利落。 张宝玉自问也不是个胆小怕事的,既然张剑先有着这样的豪情,他也愿意舍命陪君子。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张剑先仰头大笑,状若疯狂,旁边的张宝玉依旧还是一副温润君子的模样,看着周围阴暗幽深的远处,面含微笑。 ………… “哈哈……” 疯狂的大笑声响彻天际,在阴暗的天空下回荡,像是夜枭在哭嚎,十分吓人呢。 “剑先?” 张福善道人皱着眉头听了几句,有着犹豫地确认了声音是出自于谁。 “张剑先?没错,是那家伙,笑比哭难听。” “这家伙碰到啥好事了,这么高兴?” “嗯,是兴奋。” “这家伙血脉沸腾了?” 张寿鹿也先是一阵皱眉,随后渐渐舒张,脸上的表情变化快速,浮现出了恶作剧般的搞怪笑意。 第二百九十五章 第一个来人 “剑先师弟?” “嗯,可能会闹出些动静。” 张福德同样对张剑先的为人不陌生,不管是好是坏,肯定是不会平淡的。 深深地看了一眼远方,凭着直觉,那是声音最初传来的方向。 张福德道人深深地看了一眼后,便随着其他人头也不回地向着前方走去,在前方,他的心中隐约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像是有一颗庞大的心脏在前方极遥远的地方间歇式地跳动。 而他的心脏,随着前方那个地方传来的跳动而产生一丝丝微弱的共鸣,不时地,也随之跳动。 那是南天门吗? 有一个瞬间,一向笃定的张福德道人,也不禁在蓦然间的一瞬,在心底里出现这样的疑问。 那是南天门吗? 在场的,谁也不知道,不敢肯定,但是,他们依旧兴致勃勃,在行进的过程中,他们很谨慎地没有选择经过那些高墙院深的古老大宅邸,因为那很有可能会遇见镇宅兽,而现在的他们,需要暂时躲开一段时间,避免与之碰面。 ………… 与此同时,在古城的另一个方向,一道流光自天上划过,暂时划破了天穹的黑,犹如夜色一样的天象,所有人心有所感,举目仰望,看到最后尾光,以及那强大的气势,这股气势,虽说不显张扬,但依旧足够的大阵仗。 或许,已经引起了足够的注意,也引起了足够的厌烦。 “哼……” “该死的秃驴!” “就这么点修为,也竟敢……” “哼,算了!” 一道声息,在最黑暗的地方悄然响起,可自己说到一半的时候,又强自压制住自身的火气,一声冷哼过后,又陷入了沉寂。 似乎,在后边还有些响动,隐隐约约传来几许嘲讽的笑声,以及由笑声而引起的冷哼,但最终还是归于沉寂。 ………… “嗯?” “似乎,有些熟悉。” “熟悉,有些熟悉。” 古宅内的老和尚依旧盘腿打坐在一处屋檐的青瓦之上,忽然,仰头而远望,看着天际上那一道耀眼的流光划过,时间并不长,很短暂的一瞬,很快就自天穹的夜色般的朦胧中消逝。 但是,老和尚仿佛愣住了一样,眼勾勾地看着那道流光消逝的方向,神不守舍,有如霎时间停驻在了某一个瞬间。 “哼哼!” “是佛门的气息。” “有秃驴要下凡了。” “哼哼,果然没错,天上的那个古城楼的大门上,被那柄剑给劈开了一条缝隙,有外界的生灵正通过那条通道降临在古城下。” “呵呵……” “下凡?” “降临?” “怕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个地方的怪癖,最是见不得在这些字句,还搞出这么个阵仗,真是不知死活。” “我估计可能会有某些看不过眼的,会亲自跳出来,给那些装神弄鬼的一个好看。” “这秃驴真是太冒失了!” “找死。” 镇宅兽老鼠精用捉弄的语气说着,它算是终于逮到机会狠狠地贬损一通,它的这个话,一听就知道是话里有话,话里的怒气与嘲讽,很大的程度倒像是朝着面前的秃驴去的。 “阿弥陀佛……” 久久之后,老和尚终于收回了目光,低头闭眼诵念着,对于镇宅兽的表现,它的应对与以往一样,视之而不见。 ………… 在天上的流光消失的方向。 “轰隆隆……” “轰隆隆……” 一声巨响,宛如是大爆炸,随后与之相近的地方,传来了一阵摇晃,大地在摇颤! 巨响的回荡,随之而起,时间上的间隔,不差多少。 过了许久之后,似乎有些平息了,渐渐归于冷寂。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一声声佛号悠扬,由近而远向更远处传荡开去。 渐而又慢慢平息下来,可能就正如镇宅兽所言,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寻常之处。 ………… 对于那突然而至的天上流光,以及接下来的佛号传荡,龙虎山的道人当然也跟古城内其他的生灵一样,注意到了,也被吸引住了。 两拨人都是,张清烛所在的队伍里是这样,张剑先与张宝玉那一行也同样如此,俱都停步驻足原地观察,再听到几声悠扬的佛号后,便声息不再。 “嗯,没想到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就这么一阵子,就已经有人从那被推开的大门缝隙中闯进里啊了吗?” “看来,我们得要更快一点了。” 张福德道人明显可以感受到其中的截然不一样的气息,有别于古城之内,也跟他们龙虎山的那片大陆迥然不同,一个很清新很特别的气息。 “没想到,第一个降临此间的,会是个佛教徒。” “也是有意思,你们说,等下,第二个降临的,从天上那道大门掉下来的,会不会是一个道教徒?” “可难说,如果是一个道教徒,那他们见了我们,会不会大吃一惊?” “或许,来的道教徒,正是与我们龙虎山有着莫大的渊源呢?” “或许,也有可能,就是我们龙虎山还散落在故地的遗脉呢。” 张寿鹿道人浮想联翩,但是众人细细思量,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能真的会面对这样的情况。 到时候,要怎么办呢? 去打个招呼,说声你好?还是邀请别人到龙虎山做客? 张清烛心里揶揄着,这两个可能当然们没有很大的可能,但是,确实比较挠头。 他觉得龙虎山跟外界的关系,也就是跟以前所谓故地的关系,不会是那样轻描淡写的,会有不小的风波。 这当然是没有什么确凿证据的话,但是,就是那样的一股感觉,深深的感觉。 总不会一见面二话不说就直接开打吧? 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或许还不小。 与此同时,另一拨龙虎山道人,也所求了这个事情。 “真是快,就这么眨眼的功夫,竟然就有人通过那道门进入了古城之内?” “出乎意料啊。” “呵呵……” 说是出乎意料,但张剑先的语气里,完全没有体现出来。 “如果又遇到一个,没有那条大蛇庇护,你说我们打还是不打?” “如果,面对的是一个道人,打还是不打?” 张宝玉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这个让福德和张寿鹿他们感到要为难的问题,对于张剑先来说,似乎不是个多大的问题。 “如果是个强者,当然不能放过,到底外界人的水平如何,总还是亲自打一场,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这个很重要!” “龙虎山还是不是那个曾经东大陆的第一大教了?” “还能不能执天下道教之牛耳了?” “总还是要打个一场。” 嗯…… 张宝玉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对于他们俩人来说,这不是什么难题。 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正是他们共同的风格,纵然他们在其他的方面,有着巨大的差别。 ………… “前辈,那是……” “那似乎是寒山寺的大和尚?” “那些大和尚,有个与众不同的癖好,故意将佛号喊出一丝丝悲戚之意,他们自己的说法,是为了悼念这个佛法已经完全没落乃至泯灭的时代……” “神神叨叨的。” “是一群神经病!” “不过,嗯……” 刘羽西他们当然也同样留意到天空中的异象,此时只剩下刘羽西晃荡在古城内阴暗的大街上,速度不算得是迅速,但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在各处的转角上,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步履轻快地向左或向右迈步,一点也不迷蒙,似乎目标性很强,没有被这大街小巷给转昏了头。 只有刘羽西在阴暗的街道内晃荡,在他的头顶上并没有那一抹鲜亮的红浮现,但是,他的一只眼睛,泛着赤红的炙热,又像是幽深的寒光。 刘羽西一边放慢脚步向前走着,一边微微歪过脑袋,眼神发散,瞳孔不聚焦,看着远方阴暗中的景物,似乎有些愣住了,也好像是在,凝神留心注意倾听某些极细微的声响。 “嗯?” “你问我为什么停顿了不说?” “嘿嘿,还不是怕您不高兴吗?” “接下里的话是有关一个传言,跟太祖皇帝有关。” “嘿嘿……您不是有些不服气吗?” “我停住不说,主要是不想惹您不高兴,免得您生气,朝我身上乱发脾气。” “嘿嘿……” 刘羽西一边走,一边笑,一边明明白白地嘲讽,这个话一出口,还没走两步,突然,刘羽西瞬间僵住了,脸上青筋凸显,像是蚯蚓在乱窜,霎时爬满了整个脸颊,嘴角咧起,牙关紧咬,十分之痛苦,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好在,这样的痛苦来得突然能,消散得也快,几乎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内,紧咬的牙关松开,嘴巴大大地张开,大口大口地喘着出粗气,一滴滴冷汗顺着脸颊向地面坠去…… “好吧,好吧,既然前辈你这么感兴趣,那我就直说了……” “相传,仅是相传,我不保证真实性。” “相传,太祖皇帝与寒山寺有很大的交情,与寒山寺相交深厚,这种奇奇怪怪的交情,一直保持到太祖皇帝人生的最后,这个在我看来,有点可疑,但是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佐证,祖父与家父,对于寒山寺来的和尚,总是礼遇甚厚。” “都感觉有点点献媚了……” “呃……” “不过,那群和尚,倒也是不怎么讨人嫌。” 刘羽西又是侧着脑袋,想要扑捉些许声息,但是直至很久之后,还是一无所获,随即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专心向前走着,慢慢一点点地加快行进的速度。 第二百九十六章 寻战 “轰隆隆……” 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这个古城的时间流逝感并不很强,由于眼前之所见,总是一成不变的景象,阴暗幽深,总给人一种时刻行走在夜色之中的朦胧感。 但是走过的路,却是很多很多的,即便同样难以计量,但就张清烛自己的感受,在大街小巷中兜兜转转,少说也应该走了十里路了吧? 但还是不怎么能确认。 走着走着,就这样突然的一声雷轰炸响在耳旁,将本来有点沉闷的张清烛给炸醒,身体一个激灵,直觉告诉他,似乎不寻常,有情况,有大事发生。 “哼,老不死,出来一战吧!” 微风中,张剑先的冷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虽只是很微弱的一丝丝声响,夹在微风中,几乎很难辨别清楚内容,但龙虎山的诸道人还是一点点弄清楚了,一个个停下来,凝神倾听,仔细分辨,在搞清楚意思的瞬间,脸色了立马大变。 “张剑先,这是要挑了那一个个古宅邸?” “嚯,贫道不及,贫道是服了!” 张寿鹿道人一脸的惊诧,但是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意,十分的感兴趣。 “剑先师弟要对战古宅邸内的存在?” “他主动的?” 虽是个问句,但答案确切无疑,谁也不会意外。 张福善道人摇摇头,还说是有点不能理解,遂又再问道: “还是有点冒失,这里的古怪之处,应该不会还没有察觉到吧?” “要是真的要死斗,剑先师弟现在还不足结丹的修为,力有未逮啊。” “剑先师弟的剑是极为锋利,可是侧重于攻击力,双拳难敌四手,难免会身陷险境。” “这里的存在,可不是只有结丹的境界啊……” 声音中有着些许的担忧,当然还有浓浓的不解,在他的心目中,张剑先这个人是有些不着调,特别是脾性极为狂,但根本不是个自以为可以包打天下的鲁莽人物,不会自认老子天下第一。 这一下,是很狂,但是却不符合张剑先脾性的另一面,张剑先狂归狂,却不是凭着情绪来得,这样近乎自杀的行为,是很蠢的,而张剑先不管在性格中深藏有多少的乖张,但肯定不是一个蠢人。 “是张宝玉,张清宝玉道友的缘故。” “他的意境,天人合一的意境。” “剑先师弟,应该是不会与他人联手对敌的,应该就是在剑先即将落败的时候,助他逃走吧。” 张福德道人同样不解,但很快就想到了一个貌似颇为有道理的理由。 “张宝玉的意境可以助张剑先逃命?” “哪一个?” 张寿鹿追问,他想了想,觉得确实有可能,较为符合张剑先的行事方式。 找死的事,张剑先肯定是不会干的,但只是风险大的,张剑先乐此不疲,他那个人似乎很喜欢,在生死的边缘游走,不时地踩过线的那一边,以此为乐。 这是很变态的爱好啊! 貌似,是天生的。 张福德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然后看向了旁边悬浮在半空中的青铜古战车,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青铜小战车传出张美玉清丽的声音: “可能就是‘镜花缘灭浮梦长’吧?” “其实我对于兄长另一个意境‘神临人间惊鸿宴’并不熟悉,嗯……” 张美玉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下,众人静静地等待,一会儿之后她才又继续说道: “其实较真说起来,我都不怎么熟悉,只是,对于前一个意境,我还不时地听兄长说起过,丁丁点点的小细节,至于后一个,我几乎……” “现在想起来,几乎没有听兄长主动提起过,这有点奇怪。” “现在想来,是有点奇怪,似乎,兄长并不怎么喜欢这个意境。” 似乎没有太多的信息,这一行就这样再度陷入了沉默中,俱都向前迈开脚步,埋头赶路了。 至于要到什么地方去,前方是什么地方,全都不知道,谁也不知道。 据张福德道人说,越是往前走,他心里的感应,越是强烈,仿佛在前方遥远的地方,有着一颗庞大的心脏在跳动,每一次跳动,都会给距离遥远的他带来心跳的共振。 ………… “哈哈……” “还可以,还可以。” “估计整个龙虎山谁也不会在当初猜到,你竟然选择的是元之一气祈雨雷,还真是少见呢。” “这不是女孩子的雷法吗?” “呵呵,历来总是女道在传承这门雷法。” “貌似,飞蛾峰的张桃白,对你有点不是滋味,你的雷法造诣比之她,要高明一些。” “哈哈哈……” 张剑先在一旁笑意盈盈,刚才那一声雷鸣是由张宝玉的雷法所致,张宝玉挥手招来了雷电从天而降,直直劈打在他们身前的一处古宅内。 “剑道人,就从这个地方开始吧?” 对于张剑先提到的飞蛾峰的张桃白,张宝玉是一个头两个大,确实这门雷法在龙虎山的历史上一直是由女性道人传承的,绝少男性道人选择这门雷法,论及缘由,无非是功法与女性更为相契一些,而男性则多少有些不顺当,进境较为慢了一些。 久而久之,好似被默认了一样,这门雷法似乎只有女性道人才能修至完满,进境也更快,但是,现在出了个张宝玉,在这门雷法上的造诣十分了得,令同样修习这门雷法的张桃白感到巨大的压力。 要知道,张桃白还是龙虎山七大峰的峰主,是一名结丹真人呢。 “似乎,张桃白是这一次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的护道人,似乎还有天师府的张典古,还有张鼎石真人。” 对于张宝玉的话,张剑先没有多理会,分明是没有什么意见,还在继续着他自己的思路。说着龙虎山上的一些他觉得有意思的事。 对于先打谁,他完全无所谓。 “说来,这一次的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好像是有点不一样,其他的老道人都说是有些不一样,剑道人,你怎么看呢?” “到底哪不一样?” “这一次,竟然要选出的是下一代的天师?” “刚开始的时候,贫道乍一听闻,还以为是听错了呢?” 张宝玉很好奇剑道人张剑先对这件事的看法,他自己虽然也处于龙虎山的最核心的那一圈人,但是,跟拜上帝教的三位指挥使还是有着不一样的,很大的不一样。 拜上帝教的指挥使,参与了更多的秘密。龙虎山天师的秘密,还有与外界的相关的行动。 这对于其他平日间整天在观中静坐潜修的道人来说,有着无比灵通的消息来源。 “贫道能有什么怎么看?” “还不是老天师的一头热,他自己想的哪一出,别人怎么可能了解?” “反正贫道是十分乐见。” “反正最郁闷的是醉道人,本来像我们这些封了道号的道人是不大可能被选中为继承人的,偏偏醉道人却可以例外,让人心里不好受啊,心里不平衡啊!” “嘿嘿,醉道人这次是到嘴里的鸭子飞走了……” “这下好了,心里舒服了。” 张剑先一副乐天安命的好心态,对于其他的貌似不大关心。 旁边的张宝玉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张剑先几眼,也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 不过呢,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张剑先脸上的高兴不是装的,确确实实是很高兴。 “吼……” 一声暴躁的怒吼自前方的阴森古宅中传出,回荡在方圆一里的空间内,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阴森而压抑的威压凭空而降,氛围霎时间变得阴冷,周围的温度似乎骤降不少,原本轻轻打在脸上的微弱气流,已经可以感受到有几许凉意。 一股黑气,肉眼可见地从古宅之内升腾而起,盘绕在古宅的上方,凝聚在一起,远远望之,犹如一朵庞大的黑云在笼罩在上方,将底下的光线遮罩得更加阴暗,近乎黑压压地一片,难以视物。 “呵呵……” “是个大家伙。” “不知能有多大的能耐?” 张剑先并不怎么在意,看着前方的古宅依旧黑漆漆,并没有再进一步的动静,心中猜测是古宅内的主人并不想真的就动手,现在展现出来的这番景象,多半是威慑,想要让前来挑衅的知难而退。 “剑道人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这大门上的,这朱红色的大门上隐隐约约流动着符法的气息。” “貌似,贫道虽然不善于符法,但是还是可以清晰感应到,似乎是我龙虎山的符法。” “里面的东西,是龙虎山的前人所封困在里面的?” 纵然张宝玉与张剑先进入这座古城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凭着他们的各自的修为与眼界,还是可以从蛛丝马迹中看出眼前这些古宅中的一扇扇大门,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与龙虎山的符法,有着同源的气息。 故此,张宝玉猜测,大门上的符法很可能就是龙虎山的前人所画。 “哼!”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张剑先不再多言,当即将身后的双手阔剑接下,单手持在手中,随后很随意地随手向前挥舞,一股凌厉的剑气当即喷薄而出,犹如一柄利剑向着前方的目标激射而去,往古宅的最幽深的庭院劈砍而去。 “轰隆隆……” 透发出磅礴的力量的剑芒毫无疑问准确地劈斩在古宅中,一声巨响爆发出来,随后是漫天的烟尘滚滚而上,笼罩着整个古宅。 “哗啦啦……” 与巨响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阵响动,在张剑先的眼睛里,古宅内被他斩中的那一片区域一阵摇晃,一大片古建筑的墙与瓦倒塌,原本看着古旧的老物件,这下是彻底腐朽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第一个 “吼……” 一声大吼迅即传出,声音里有着无穷的怨怒,一股无处发泄的火气,一直往上冒出的黑烟,此时更是剧烈地喷发,就像是火山爆发活生生地在眼前展现。 张剑先根本不停顿,见有效果,立马挥出了第二剑,看着,也是很随意地向前劈砍而去,又是一道凌厉的剑气透发而出,呼啸着向前激射而去。 旁边的张宝玉暗暗点头,果然名不虚传,这两下他看出了一点点门道,剑道人貌似很随意的一剑,也有些讲究,第二剑所劈砍而去的方向跟他之前看到的第一剑劈去的方向是一致的,可能,在看不到的古宅阴暗里,最后被剑气劈中的地方,也会是一模一样的,剑芒划出同一条轨迹。 “吼……” 又是一声剧烈的怒吼,随着这一声暴怒的吼叫,古宅内最深处喷发的黑气越发浓烈,与此同时,一个高大的黑影在黑气中浮现出大概的轮廓。 张剑先的眼神一凝,瞳孔微缩,在黑影出现被他的眼睛扑捉到的瞬间,张剑先又再一次动了,抬起手中的将,狠狠地向着目标砍去。 这一次出手跟前两次不一样,不再是抬手仅仅劈出一剑,而是在一瞬间劈出整整十三剑,十三道剑芒撕裂而出,像十三重大浪接续而出,一浪接着一浪,彼此在极短的时间内叠加在一起,形成一片骇人而凌厉的剑网,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兼且前前后后向着前方古宅内出现的那道黑影劈砍而去,也将整个古宅完完全全笼罩在当中。 不能躲避,无可阻挡,十三代剑气封禁一方,绝杀邪祟! “轰隆隆……” 是奔雷般的剑鸣声呼啸而起,凭着感觉,张宝玉觉得这十三剑应该都命中的目标,一前一后,接续不断,一共十三剑,无一落空,全部在挨近那道黑影的时候,爆发出极为强烈的能量爆炸。 “看来,这个家伙,已经丧失了自己的理智了。” 即便没有镇宅兽那样的原住民当向导,凭着张宝玉的聪慧与灵敏的直觉,他还是感觉了眼前的生灵,姑且暂时称之为生灵吧,这个家伙存在的状态,不太对劲,应该是不正常的。 这里说的不正常,是跟其他宅子里面的存在不一样,其他宅子里面的,估计状态要好得多。 “果然不错,选择这个气息很混乱的家伙,果然还是保险一些。” 张宝玉一开始的选择还是以稳妥为重,不敢将第一次试水的目标放在那些高门院深的大宅子上,那些地方渗透出来的气息,隐隐让他整个灵魂都颤动了,在这个方面他有信心,对于那些细腻而幽深的气息,他总是很敏感,一是他拥有着天人合一的已经,意境的拥有者对于天地间的某些强大气息,总是有着特别的敏感,二是他个人的特性,对于那些有着情绪活跃的气息,他最是敏感。 关于第二条,可能作用更大,张福德道人也是意境的拥有者,但是他有信心,就算是张福德道人再此,他很有可能感受不到这个宅子里面的存在,意境将近气息消亡了。 当然,将近消亡,不等于就时日无多,如果像之前那样潜伏着,估计还有一个正常人类的寿命。 这个宅子隐隐约约透发出来的气息,很是狂乱,又很灰败,没有一点点纯净。 这样的气息,代表着生命尽头的垂死挣扎。 是强弩之末,但是,某种意义来说,这样的存在一旦出世,便立刻迎来灭亡,也就最为疯狂。 不过呢,再是疯狂,再是危险,也死不了! “哼哼……” “贫道说你,还是太过小心谨慎了,如果,张剑先在第一个要对战的目标上就倒下了,那死就死吧!” “那样的话,张剑先就没有还存活的必要了。” “一柄剑就这样折断了,死是最好的归宿。” 张剑先对于张宝玉的好意,不怎么领情,觉得没有必要。 他当然不傻,不会傻乎乎地送死,但是随随便便就选择的目标就能让他倒下的话,那他也确实接受不了,如果他就那样的实力的话,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意义! “呵呵,刚则易折,这可不是你的脾性。” 张宝玉调侃道,张剑先一向给人的印象是潇洒不羁,近乎于有些许轻浮,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样慷慨激昂、有些认死理的模样。 “贫道,并不缺少赴死的勇气。” 张剑先一语毕,即刻就又抬起手中的大剑,向前劈砍,又是一个瞬间,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劈出十多剑,呼啸而去的剑气带着凌厉的威势奔袭向那一道高大的黑影,转眼间又是一阵狂暴的轰鸣。 “轰隆隆……” 看着那一道黑影摇摇欲坠,张宝玉知道,已经没有悬念了,看来选择的这个目标还是太小心谨慎了一点,没有太多的挑战性。 “嗯,那下一个,找一个大点的宅子?”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点,你注意到没有,大门上有一些不一样。” “有些大门上,似乎有着衔着门环的兽头。” “那个气息,样式与材质,应该就是青铜器。” “青铜器,自古以来就是礼器,可能会有一些神异。” “或者说,邪异。” 张剑先点点头,认可了这个选择,眼睛牢牢地盯住那一道挣扎着的身影,那一道黑影看着很是痛苦,但是似乎却总是不愿意逃遁出古宅的范围内。 “下一个,就选那些有青铜器兽首的大门。” 说完后,张剑先又在将手中的双手大剑举起,这一次握剑的姿势有所不同,不同于前两次的单手随意的握剑,这一回,改为双手握住剑柄,双手高擎,高高上扬,双脚一前一后开跨,身姿微微弯下,凝神静气,眉头下压,随即双手使劲,向前方砍去。 一道由剑光组成的光幕霎时间生成,犹如银白色的匹练一般,快若闪电,向着前方席卷而去,瞬间将在古宅上方黑云中剧烈挣扎的黑影包裹住。 “啊……” 疯狂的呐喊与惨叫,极为痛苦,古宅上的黑色云雾被凌厉的剑气生生削去了一半,而另一半则被剑气所侵袭,发出滋滋的声响,在很短的时间内蒸发不少。 而被磅礴的剑光包裹住的黑影在疯狂扭动一段时间后,渐渐停止了动作,完全僵硬在半空中,没过多久,突然爆裂开来,化作一大团浓郁的黑气,郁结在半空,笼罩在古宅上,还耀眼的剑光却没能将这一团郁结的黑气给侵袭掉,在滋滋声中,剑光逐渐黯淡。 这座古宅的主人,竟然连稍微还击一下都做不到,与之对战的张剑先完全没能受到什么伤害,甚至,张剑先连动也没动几下,身体几乎没有多少消耗。 还有一点,那个高大的黑影,一直都在黑色雾气大的包裹中,直到死亡爆裂成一团黑气,依旧没能看清他的真容,不清楚他的本来面目。。 “看来,是彻底消亡了。” “总归是尘归尘,土归土,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对了,你看清楚他的本来面目吗?” “是何种生灵?” 张宝玉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一直盯着那团郁结不散的黑气,猛瞧个不停,如果不是他实在不敢贸然进入这些诡异的古宅,那他肯定是会凑到黑气附近,近距离观察。 “不敢肯定,但是在方才的战斗中,给贫道的感觉,应该是个人族。” “他并不愿意远离那处古宅,即便即将身死彻底毁灭,也依旧不愿意离开那处古宅,在已经几乎完全失去神智的情况下,还竟能有这样强烈的理性考量的本能,是人类的可能性,很大。” “极大!” 张剑先停顿了一会,又再度补充说道,语气与措辞,色彩更加强烈。 “虽然没能看到那道身影的真容,但是,如果是个人类的话,那就是说,他入魔了。” “身上泛着很浓重的腐朽气息,也已经近乎失控了,没有理智了。” 张宝玉还是那副模样,盯着那团郁结不散的黑气,对于张剑先的看法不感到特别意外,不止如此,他还有另外的补充。 “入魔?” “失控?” “腐朽的气息?” “被域外之魔侵袭了自身的灵魂?” 张剑先若有所思,但听他的语气,却并不能确认。 “一般来说,像那道身影的实力……” “那道身影,在很遥远之前,似乎极为强大,只是漫长的时间过去了,实力不断流失,现在竟然还不如一个区区的筑基境的道士。” “也是可怜!” “造化弄人啊!” 张剑先长叹,多少有些哀伤,那是物伤其类的对命运的共鸣,在很久很久以前,那道黑影可能也是一个受尽仰慕的天才人物,现在竟然沦落至此,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很难不让张剑先感到一股莫名的悲哀,这很可能也就是他的写照。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即便他终归落寞,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苟且而至如此可怜的结果。 他会选择另外的方式,或许,在他最鼎盛的时刻,去追求最灿烂的一刹那,像一颗流星一样,划破黑暗的夜空,留下最耀眼的光辉。 留在世人心中恒久的辉煌! “这个地方,很诡异!” “其中的一个地方,就表现在这些古宅里,那一道道阴沉的气息,极其微弱而又晦涩。” “这是关键所在!” “你我皆可想到,这些气息,都不是当世人,已经活过了漫长的岁月了!” “虽然不知原因是什么,自天地越发地压制生灵的蜕变与超越,而能够修炼有成达到高境界,达到更高生命层次,改变生命体内在的本质,拓宽与生俱来的桎梏的,少之又少。” 张宝玉声音忽地低沉下来,泛起几许微妙的情绪。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又再遇上 “如果不是当世出了个赵方天,估计所有人都会绝望,都会认为天地已然彻底压制了生灵的超越。” “可是,即便是赵方天,也难以成神。” “当然了,他还有另外一层原因,那是又一个宿命般的铁律。” “不可逾越的铁律啊!” 张宝玉感叹着,从他的语气中,对于赵方天这位龙虎山的不世之大敌,还是流露出些许的钦佩。 “赵方天,赵方天啊!” “也是龙虎山倒霉,虽说天地对底下的生灵越发地压制,断绝了念想,特别是对于我们道士而言,几乎摧毁了毕生最大的追求。” “但是,对于我们龙虎山而言,却又是一个天大的好处,龙虎山天师给硬生生抬高了,其他的强者都压下去了,龙虎山被变相抬高了。” “可谁知道,在现在的天地环境下,竟然还有赵方天这样的人物。” “唉,是希望,还是绝望?” 张剑先同样是满腹思绪,有着复杂的感情,对于赵方天,他也不是什么一味喊打喊杀的,少见地出现了迟疑。 他们的谈话,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谈话中凡是涉及“赵方天”这三个字的,一律下意识地压低嗓音,近乎在呢喃耳语。 久久无言,看着古宅上方依旧还散逸的黑气,张剑先与张宝玉谁也没有首战获胜的喜悦,俱感心头沉重, 随后俩人沉默不言转身向街角走去,慢慢融入阴暗的景色之中。 又过了许久之后,笼罩在古宅之上的黑气,终于开始松动了,一点点散逸,向着四面八方飘散而去,彻底消亡了。 但是更多的,黑色的大部分是向着头顶的上方升腾的,如炊烟袅袅而起,向着天顶上最高远最深沉的漆黑,向着那如凝固般的漆黑飞去。 “找个大的,找个更强的,找个还有清醒神智的。” 转着转着,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只觉得很怪异,特别是在转角的地方有一股极微弱的气息变化,但是也谈不上哪里不对,起码的,没有感到什么危险,一点危险也感受不到。 完全没有激起内心对未知危险的本能应激反应,也就是心底一点点的不适应而已,况且这一点微弱的不适应,很快就消散了。 至于他们提防不提防呢? 也不那么提防,当然,身体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自然是时刻涌动着。 真正的送死,当然会逃避,当然还是要避免。 至于若是遇到什么强大的威胁,那更好,现在的他们正是要找到强大的对手,只要不是一个照面就败北,那么两个人逃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虽然在转角的时候,没有感受到危险,心中那一点点不舒适感也很快就消散了,但是还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每一次的转弯,心头总会涌起一点点迷茫,仿佛穿越到了另一片区域,或者说,穿越到了另外一片天地。 这种感觉怪异极了,但确实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挂碍,尤其是确实没有危险,对他们的身体也没有暗藏的损害,并没有让他们感觉疲惫,精神上也没有萎靡不振。 总之,没有发现什么坏处。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闲逛,沿着主干道大街就这样走下去,两个人肩并肩在仿佛是黑夜的阴暗景色里,在一条条街道中晃荡,转过一个个街角。 又是一个街角,张剑先与张宝玉跟之前那样,提腿迈步向前,没有任何犹豫地向前走去,又是一阵迷茫,但很快就被心中的本能给驱散干净,举目望去,一片阴暗。 一如之前所遇到的。 “嗯?” “有东西在迅速靠近我们?” 张宝玉转过街角,在踏上另外一条街道的第一步,即刻发出了疑问,他似乎有所发现。 “那是……” “翅膀?” 张宝玉眯着眼睛,嘴角呢喃着,仿佛有点不敢相信。 “翅膀?” “翅膀就翅膀了,禽类妖兽?” “你怎么好像很惊讶一样?” “不,不是吧?” “真的来了个大个?” 张剑先起先并不以为意,随后自己也顺着张宝玉的目光望去,一下子就愣住了,嘴巴不自觉地大张着,眼神也稍显呆滞。 “呵呵,竟然连这种生物都有?” “果然是我们小觑不得的地方啊!” “西方世界的神话生物,堕落天使?” “嗯,似乎,有点状况?” 张剑先感叹着,在最后又有新的发现。 “好像,头颅断裂了?” “被利器斩掉了?” “是谁?” “被什么生灵斩掉了头颅?” 张宝玉也几乎是瞬间发现了问题,情绪有些失控,声音不可避免大了一些。 就是声音大了这么一点点,霎时间,一道目光瞟过来,一种莫大的压抑随着目光的注视而出现,凭空降临,骤然压在两位龙虎山道人心头,身体内瞬间出现反应,一股僵麻感立时涌现在四肢百骸之内,与此同时,体内的真气激荡,自动护体,激射而出。 一片金灿灿的光芒透体而出,将两个人的身体完完全全覆盖笼罩其中,金光晃荡,犹如水波荡漾,轻轻地一下,立马听到体内响起了些许微弱的声音,像是有东西破碎了一般,随着这一声破碎的声响,两位龙虎山道人霎时感到了身体重回自由,僵硬而又发麻的身体知觉,瞬间消失。 “逃!” “跑!” 两个声音一同响起,张剑先再是狂傲,通过这样一个简单的照面,也知道是双方的实力差距过大,不说是他,就算是与张宝玉联手,两人一起出手,也没有赢的可能。 张宝玉的判断,一样如此,也一样不慢,他们这一边没有赢的可能,差距还是太大了,只是简简单单第一个对视,竟然就可以震慑住他们身体的本能,升起剧烈的不适感,影响到了身体机能,差点就禁锢住他们的身体了。 幸亏,体内的真气应激而自动反应,要是等到他们各自的意念反应过来,那很可能就完了,就这么点时间,很可能就将俩人的命交代在这里。 张宝玉第一时间喊了声“跑”,而旁边的张剑先更是没有顾忌,直接喊着“逃”。 喊虽然是喊了,但是两人丝毫没有动作,依旧还是站立在原地,就这么点时间耽搁,足以让危险临身了。 一抹极致耀眼的剑芒劈头盖脸闪现而至,完全没能有反应的时间,一下子将两个人身边十多丈的范围裹罩在其中,毁灭性的力量波动,于刹那间爆发出来。 “轰……” 能量在疯狂肆虐,那一抹凌厉的剑光在张剑先与张宝玉头顶闪现的一刹那,即刻爆发出来巨大的力量。 狂暴的力量,炽热的高温,瞬间席卷而至,在他们周围十多丈的范围内纵横激荡,凛然爆发出来。 先是一抹亮光,而后是一个巨大的火球呈现,再是火球即刻爆发出来,一股巨大的冲击波,炎热的气流向着四面八方冲击而去,扩散到最远处…… 远处还身处于黑暗的天空中的那道高大身影,背后的黑色翅膀还在轻轻拍打着,被斩断的头颅没有贴合颈脖身上的平整切口,上浮着少许的距离,此时头颅上眼眶的位置,透出一抹赤红色的光芒,像是一朵熊熊燃烧的火焰。 红色的眸光里面涌动着强烈的负面情绪,有暴躁,有癫狂,有无法抑制的杀戮渴望…… 在这一连串的负面情绪中,有着一丝清明的理智,在疑惑:它并没有感觉到对手被消灭的迹象,但是同样的,他也没有感受到对手还生还的迹象。 气息,不见了,消失了,宛如从未出现过一样。 不过,它也顾不得许多了,回眸望了一眼身后的远处,在回首前望,仔细地感应了一下而还是没有发现后,便不再理会了,身后两只黑色的翅膀霎时间猛烈扑打着,身影瞬间消失,只有一道模糊的残影迅速迅速地向着划去,同时也在迅速地黯淡, 瞬间远去! ………… “呼……” “真是惊险,就差一点,差点完蛋。” “诶……” “这就是,你的天人合一?” “这就是你的意境?” “听说你竟然修成两种意境?” “一直没机会见识一下。” “这就是,镜花缘灭浮梦长?” 张剑先目之所及的一切,均已开始破裂,在一阵晃荡之后,眼前的景物像是平静的水面被飘落而下的黄叶触碰到,瞬间水面一阵晃荡,水面的倒影随着水波的晃荡而扭曲,渐渐失去清晰的影迹,化为水光。 一切均已支离破碎,如云烟流散,了无痕迹。 张剑先早已不见紧张,更无愁容,满怀兴致地左右张望,发现此时的他们正站在之前的那个转角之后,照着先前的经验,再走几步,转过弯之后,就是之前他们被断头的黑色天使攻击的地方。 “嘿嘿……” “开了眼界,大开眼界啊。” “以后回到龙虎山,有得吹嘘了。” “嘿嘿,堕落天使啊……” “竟然是堕落天使!” 张剑先说着说着,本来还很欢乐的语气,凛然一变,在最后,竟然有着几分狰狞! “喂?” “没事吧?” “看着还挺神奇的,可不是银样镴枪头吧?” “就这么一下,就将你折腾散架了?” “那可不是多值得吹嘘的东西啊?” 张剑先又是将脸一变,收敛身上的煞气,面容上一瞬间隐现的狰狞顿时化为乌有,似乎从未出现过一样,而反观旁边的张宝玉气息虚浮,脸色难看,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鬓角落下,划过脸庞,再向下坠去,将地面打湿一片,出现一片水渍。 “呼……” “呼……” 第二百九十九章 老六 “呼……” 张宝玉犹自在喘着粗气,脸色极为难看,白一阵红一阵,气息有些混乱,听到张剑先的不解,张宝玉没好气地说道: “哼,天人合一,不简单,但是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就刚才那样的情况,能够避免碰面,能够躲避得了,就足够喊阿弥陀佛了。”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张宝玉还真的煞有介事地双手合十,神情庄重地诵念了一句佛号。 “这么突然的瞬间,完全没有太多的准备,就刚才那一下,就消耗了贫道十之六七的法力真气。” “十之六七的法力啊……” “贫道跟跛道人切磋一场,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疲惫。” “不过,就像你所说的,大开眼界啊!” “以后,是有得吹了。” 张宝玉的心情宽慰了一些,反倒张剑先又阴沉下来了,看着远处一片阴暗的的色调,抬步向前走去,没几步路,转眼就转过了街角,在一刹那轻微的恍惚后,眼前的景象,一如不久的之前。 当然,那个神秘而强大的堕落天使早就消失不见了。 他们当然知道堕落天使已经离去,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张宝玉才迫不及待地解除了自己的术法。 满目疮痍,一片废墟,漫天的烟尘滚滚,可是,又有点怪异,街道两旁,那些占地很大的古宅,就看着,似乎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还是那样的阴森、沧桑,与萧索。 “接下来,要怎么办?” “还要去找些对手吗?” 张宝玉是有点吓破胆了,怎么随随便便就碰上个这样级数的存在,刚才还豪情满怀,被那堕落天使吓了一吓后,现在浑身冷汗直流。 张剑先一边走近刚才已经化为废墟的场地,一边目不转睛打量着一切,一边还摇摇头,很随意地说道: “先别管这个了,还是说一说那个堕落天使吧。” “断头的,堕落天使。” “呵呵,堕落天使,断头的。” 张剑先重复着,琢磨着这个名词。 “你说,它的力量是不是触碰到极限了?” “虽说那一到剑光,还不至于,但是那个威势,给人的感觉,确实令人生畏。” “给人的感觉,确实是很像已经触碰到那个点了……” “再说,堕落天使,不是传说中的神话生物吗?” “在传说中,在西方某些弱小的种族里,堕落天使即使被当作神明来膜拜的。” “呵呵,今天打开眼界啊,碰到神了。” “还活了下来。” “不过呢,看起来,它的状态,也不是那么好啊。” “估计现在的状态,应该还是凡俗之身,应该是被打落原本的境界了。” “只是不知道,它的肉身,是不是,还是不是神体?” 这个问题,激起了张宝玉兴趣,眼睛有亮光闪过,微微颔首,说道: “神体?” “呵呵,这个问题,贫道感觉张福德道友,可能会很感兴趣?” “话说,福德道人与福善道人,他们的功法与我等道人,似乎大相径庭?” 不知为什么。突然就联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与张福德师兄弟了解不多,而张剑先似乎并不陌生,多有打交道。 “嗯,福德师兄,是会很感兴趣的。” “功法上,有差别,大相径庭谈不上,还不是雷法、符箓这些?他们只是比我们多了一个,诵念道号。” “一个神,一个魔。” 张剑先一说到了这两位师兄,有些凝重。 “一个神,一个魔?” “不会吧,福善道人所诵念的道号,贫道记得是‘福生无量至善天尊’,怎么会是魔呢?” 张宝玉摇着头,很不解,将脸转向张剑先。 “不是那个意思,贫道所言,魔指的是心魔。” “内心幽暗的力量,并不是域外之魔那个意思。” “但是,似乎到最后,也会有些联系。” “贫道不是很清楚,其中所牵涉的,不会简单,但是有一点,宝玉道友,你是需要注意的。” 张剑先同样将脸转向张宝玉,神色有些阴沉,颇有些郑重其事。 “嗯?” 轻轻的一个疑问,对于张剑先的神情变化,张宝玉感到诧异,看样子似乎很慎重? 张剑先这个人,不是一向不将事情看得太重吗? “你要知道,福善师兄是千百年之后,龙虎山第一个又选择了阴符雷的道人。” “当然,你也一样,你同样是在隔断了许久之后,第一个选择了元之一气祈雨雷的男性道人。” “嚯,你们倒是半斤对八两,一样的古怪。” “你有意境,还是双重意境。” “福善师兄,还有一门本事,一项手段,一门绝技:孽造畜之术!” “最是诡秘且恐怖!” “你们要是对上了,都小心点吧!!” “最好就别死,要是死的话,最好就死一个。” “别两个都死了!” 张剑先又一次摇摇头,带着一丝丝哀戚,感叹着。 这可不像是往日里的张剑先啊! “呵,应该还不至于死人吧,老天师虽然碍于龙虎山的门规,下令贫道与张寿鹿道友,还有怪物龙,三个负起驱逐张福善道人的责任。” “虽说是一见面就要与之激战,但是看老天师的意愿,也就是碍于规矩,内心也并不怎么当一回事,也就是要大家装装样子。” “贫道,倒是好说,老天师什么意思,贫道揣摩着意思,照着办就是了。” “你要是担心,还不如担心另外两位算了,怪物龙,似乎很愿意与张福善道人交手,他们的本事,俱都不是那么常见。” “还有,张寿鹿道人还在模棱两可之间,有很深的同门之情,但是,贫道看张寿鹿道友的脾性,与剑道人颇为相似,剑道人与寿鹿道友貌似相交甚厚,比之贫道更为之清楚,寿鹿道人或许会反应激烈。” 张宝玉摇摇头,再又点点头,神情很是玩味。 “张寿鹿?” “老六啊?” “呵呵,这家伙,是个大麻烦,有时候脑子一根筋,说不定一时激愤,就上去拼命了。” “那家伙,平常时候看上去,满脸轻佻,吊儿郎当,但心底里,对龙虎山这三个字,却有着很大的执念。” “很可能,真的一上来就会摆出拼命的架势!” 张剑先眉头皱起,有了些担忧。 “老六?” “这个话,有寓意?” 张宝玉对这个称呼很感兴趣,饶有兴致地问。 “哦,张寿鹿这个人总是一副天下英雄不过尔尔的模样,贫道就故意打击他,给他取了个外号。” “老六,就是说,在我们这一辈中,张寿鹿那点本事,就只能排到第六。” “福德师兄,福善师兄,贫道张剑先,宝玉道友你,还有一个张焉耆,你说这啥破名?” “第六个才轮到张寿鹿,所以,就给叫了个老六的诨名。” 张剑先的脸上,顿时放松下来,浮现出些许搞怪的笑意。 “当然了,若是以修为论,贫道是要差不少,不过,应该还是不比张寿鹿更差。” “不过,张寿鹿要是不拼命的话,那打起来,是真的挺没意思的,要是那家伙,发疯的话,可就难说了。” “贫道总有种感觉,张寿鹿的身体,是洪荒凶兽一样的躯体,但是奇怪的是,就亲眼所见,张寿鹿的躯体,也很一般,是比贫道要强不少,但是也还是在人类的范畴,不像是什么凶兽。” “但是,跟人的感觉,却又的的确确令人有些震慑,特别是张寿鹿要发狂的时候,他在背对着你的时候,慢慢回头,侧脸的眸光扫视着你的时候,那个时候,那种感觉尤其强烈,令人惊悚,好像是被史前的凶兽给盯住了一样。” “那个时候,脑袋里一个恍惚,空荡荡的,好似忘记了身边的所有,对身边的感知一点点熄灭,周围的一切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你自己与张寿鹿两个人的一条线上还能感知,而你所有的感知都给定格在一瞬间,定格在张寿鹿的身上,定格在那样一副画面上……” “那样一副画面:张寿鹿侧着身,脸庞慢慢地回转,表情严肃且带有一丝丝狰狞,他的身后一片黑暗,你的身后与左右也同样一片黑暗,还有着亮光的,是张寿鹿那慢慢回转过来的眼眸。” “面无表情的脸上,眼眶里,泛起冷冽且阴森的赤红色寒光。” 张宝玉被张剑先说得有些心里发毛,却也说明了一些问题,随口附和着: “原来如此,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老天师才让张寿鹿道友来驱逐张福善道人?” “不过这个事,总的来说不好办那。” “打一架的话,还是不好弄,不大的话,更不好弄。” 谁知,张剑先竟然摇头,摇着头说: “不是这个原因,老天师让你们三个参与这样的事,自然是考量到你们的实力,但是到了张寿鹿这里,其实更大的原因,不是张寿鹿的实力足够。” “张寿鹿的实力,如果不发疯的话,谈不上会超越福善师兄。” “你也知道,张福善道人,曾经的第一人,龙虎山中生代的第一人,论修为,张寿鹿怎么敢说超越福善师兄?” “当然,现在是没有什么龙虎山中生代第一人了。” “嘿嘿……” “老天师选中张寿鹿参与进来,最大的原因,贫道估计是,是张寿鹿的运气。” “那逆天的运气,完全不讲道理的运气。” “那不一定能够完成得了龙虎山天师交代的任务,但肯定自保无虞。” “怎么也死不了的运气。” 第三百章 小故事 说到这里,张剑先脸上嬉闹般的笑意收敛,有些沉重地说道: “张福善师兄这摊子事,确实不好解决。” “如果只是泄露了孽造畜之术,那还好,虽也是龙虎山的传承,但龙虎山估计就没有第二人愿意去传承这门手段了,难道真的要看着这门强大的术法彻底断绝掉?” “要变通,可以说得过去。” “关于这一节,即便是很多顽固的老道人,也觉得不应该太过食古不化。” “毕竟,在龙虎山上,传承断绝,才是天大的祸事,其他的,都是些小节,可以变通。” “但是,福善师兄的所作所为,最不能让老东西释怀,最为愤恨的——嗯,是龙虎山道人,让龙虎山道人不满的,是他竟然将龙虎山的雷法传授给了龙虎山外人。” “呵呵,竟还是一个不小的人物,牵涉到了大人物,龙虎山与龙岛之外,最为声威赫赫的十大妖怪。” “福善师兄,除了那个传承孽造畜之术的黑暗生物之外,还有一个大徒弟,是十大妖怪之一的亲子。” “这就炸了马蜂窝了,龙虎山的许多人不能原谅,龙虎山的雷法,龙虎山上大把人可以传承,而且是龙虎山的根基,他将这样的功法、手段、法术,传授给外人,是不赦之罪。” “即便他传授的不是阴符雷,而是他自己所感悟所自创的雷法。” “这也不行!” “尤其是福善师兄的师父,张柏前前辈,十分不满,甚至就要亲子清理门户了。” “这在他老人家看来,是实实在在的背叛。” 话题一下子沉重起来了,缓了一下,张剑先有些好奇地问: “你们三个,接到的任务,是怎么说的?” “要你们干什么?” “是不是,放了那个传承了孽造畜之术的弟子,除掉那个传承了雷法的弟子?” “贫道看,最有可能是这样。” “不过,那样的话,就要跟大妖怪成死仇了。” 张宝玉没有反应,面无表情,也没有啥动作,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无从捉摸,沉吟了一会后,才慢慢开口说道: “如果,真是要跟大妖怪结成死仇,剑道人你怎么看?” 嗯? 张剑先明显就是一愣,随后立马摇着头笑道: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死仇就死仇了!” “龙虎山不会怕有敌人。” “况且,十大妖怪并不亲密,彼此间多有龃龉,十三位大妖怪,为了争抢那前十之名,彼此厮杀不少,仇怨不少,很难联合起来。” “只要不是十三个大妖怪联合起来,龙虎山何惧之有?” “即便是联合起来了,也不惧。” “啊……对了,不是十三个了,是十二个了,死了一个。” “被龙虎山屠灭了一个。” “还剩十二个了。” 张宝玉似乎有些沉重,说道: “老天师的意思,是让我们三个决定,但我们三个就匆匆交流了一回,还不是面对面地谈,彼此分歧很大,怪物龙杀性大,它的意见是全都杀光,凡是涉及传承流失的一干人等,全部都不放过。” “贫道的意见,就是估摸着老天师的意思,老天师似乎不想闹得太大,想要低调处理,只要不留下手尾,可以不大动干戈。” “这就是贫道的意见,最好不大动干戈。” “至于张寿鹿道友的,模糊不清,支支吾吾,好像还没下定决心,看他的话里话外,既不赞同怪物龙,认为太暴虐了,也不怎么认同贫道的看法,认为太轻了。” “轻飘飘!” “这三个字,就是他的原话。” 摇摇头,使劲地甩着头,张宝玉想要结束这个话题,转而向张剑先探讨那个似乎有些怪异的问题: “剑道人,你说张寿鹿道友,运气逆天的好,好到怎么也不会死?” “遇到什么样的生死险境,最后都会大难不死逃出生天?” 嗯? 有些愕然,张宝玉将话题转到这里? 不过呢,确实也是让人感到好奇的,让人感到嫉妒的。 “嗯,没错,你这样说,也不算是错,运气非常好,怎么也不会死。” “根据一些老道人说……嗯,贫道问过张寿鹿本人,他说他不记得了,当时年纪太小。” “一些老道人说过,张寿鹿在小的时候,大概就两三岁的年纪吧,不可能更大了,他有一天自己在玩闹嬉戏,不知不觉中就走出了大家的视野,走到了人迹荒芜的地方,兜兜转转,也不知道走过那些路线,走到了什么地方。” “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在那个地方,据张寿鹿后来自己的回忆,有着浩瀚的虚空,天上有着一个个棺材在飞翔,在游荡……” “棺材是不埋在地下的,而是飘荡在无边浩瀚的虚空。” “当时张寿鹿他也不知事,也就不觉得奇怪,还当好玩呢。” “最后,他自己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了。” “但是据一些老道人的说法,在他们找到昏迷沉睡后的小张寿鹿,探知他身上没有大碍后,便松了一口气。” “但是,很快就又探知倒了他身体中的异样,心脏的律动异于常人,于是大家便仔细盘问他,到底干了什么,见到了什么。” “他是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说,他看到了天上掉下一个红彤彤熟透的大果子,他当时感觉到饿,也没有多想,就吃下肚了。” “根据一些老道人的推测,那可能是一枚活的火龙果。” “不是已经死的。” 张剑先说到这里,特意看了一下张宝玉的表情,果不其然,嘴巴张得大大的,嘴型动了一下,可能是重复了火龙果这三个字的口型,对于这个表现,张剑先很感满意,当时的他初初听闻,就是这么一副吃惊的表情。 “不止如此,据张寿鹿自己说,他在昏昏迷迷中,还依稀记得一些画面,好像他在那里还交到了一些朋友,有朋友送了他一个礼物。” “这些年来,他都能感受到那件礼物就在他的身边,但是始终无法发现是什么,到底藏在哪里。” “有老道人推测,那可能是一宗极为强大的秘宝,是他的那些朋友送给他的。” “张寿鹿那个货说的时候,还在笑嘻嘻,贫道在旁边听得,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心里发毛,好惊悚啊!” 张剑先此时说的时候,还犹自心有余悸,脸色又更阴沉了一些。 与张剑先一样,张宝玉对这一段描述,同样有着明显的忌惮,瞳孔微微收缩,眸光骤然亮起。 “无尽的虚空?” “一个个棺材在天上飞翔?” “在游荡……” 张宝玉皱着眉头,声音低沉地重复着张剑先说过的一个个关键的名词。 “那是……” “悬棺之上?” “是悬棺上?” “这个地方很神秘,你我皆不能靠近。” “听说那个地方,还有一些老东西在驻守,日夜守护。” “除了老天师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在哪里。” “或许,不是个实在的地方,不是显现在我们身处的那一片大地。” 张剑先挑了一下眉,感觉张宝玉的语气,多少有些蹊跷,试探着问了一句: “宝玉道友,你对那个地方感兴趣?” “那个地方,或许就是悬棺上,而且还是在了不得的断层中,据一些老道人推测,那是埋葬九天悬棺的地方,不接触凡尘,如神仙一样逍遥天地间。” “当然,只是个传说,死都死了,还什么逍遥天地间,不是自欺欺人吗?” “不过,就算是夸大,也是一番奇景,张寿鹿能够偶然得入其间,也算是大造化。” “只不过,整个龙虎山除了龙虎山天师之外,谁也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不得其门而进。” “嗯,就算是可以自行出入的龙虎山天师,恐怕也去不了张寿鹿幼年时偶然造访的那个断层,悬棺在九天之上的无垠浩瀚虚空中,肆意游荡……” “宝玉道友,你有兴趣?” 张剑先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呵呵,贫道并不感兴趣。” “只是好奇,多嘴问一问。” 张宝玉随即笑嘻嘻地回应,只是在张剑先的眼中,有着说不出的虚假。 既然不愿意说,那自然是不好勉强,况且,张剑先也保不齐张宝玉是装出来,为的就是引起自己的好奇,想要激起自己的好奇或者好胜心,强出头鲁莽行动,首先打头阵,最后张宝玉他跟在后面坐享其成。 也很难说啊,不过,他确实也有一些兴趣,不过,单单是什么神异、传说、秘密、宝物之类的,还是不足以让他有所行动。 似乎,也没有好的法子,悬棺上,是一个只有龙虎山天师才知道的确切地方的所在,其他人想要找,无异于大海捞针,或者是除非有大机缘,就像是张寿鹿那样,才得以在迷迷糊糊中闯入其中。 但即便是以张寿鹿的逆天运气,也是在他年幼懵懵懂懂的状态,才只有一次际遇到过那个地方,而至此以后,就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张寿鹿自己都曾说过,他不能再进入其中,很可能是他已经长大成.人了,要是他还在年幼的时候,没准可以进入第二回。 或许,以后可以鼓动张寿鹿一起去瞧瞧,反正张寿鹿似乎也有着这样的心思,到时候让他打头阵,少费一些功夫。 第三百零一章 出身 “哼哼……” “看来这个力量层次,还是没有达到人间界的极限。” “现在的人间界力量极限,换算到以前,是哪个境界的力量?” “元婴之境,还要再上一点?” 张剑先一边跟张宝玉闲扯淡,谈些陈年旧事,一边时刻留意观察前方不远处被袭击后的残留痕迹,原本严峻的脸上,出现了松缓。 只要不是真正的超越了人间界的极限,那就还有得计较,他一个人不行的话,还有龙虎山嘛,还有龙虎山天师。 即便是真正超越了人间界的极限,也就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世间还流传着这样的一个说法,超越了人间的力量,不被人间界所容许,一旦世间出现这个层次的力量,传说中,上天就会注视而下,一点被上天的目光扑捉到,那即刻间就会身死道消、烟消云散。 但是呢,这在张剑先看来,不靠谱得很,这个所谓的传说,估计就是传说,前人吹起来的大话,可能就是为了安抚人心,旨在劝人向善之类的,即便个体的力量再怎么强大,即便已经是天下第一,无人能敌了,还有老天爷在上面看着你呢。 诸如此类,属实有些无聊。 甚至是,纯碎属于弱者的自我催眠,将性命和命运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老天上,危险得很呐。 “还好,还好。” “要是还没有超越人间的力量极限,我们就不需要过于忌惮它,以后再看到那一只堕落天使,躲远点就是了,如果真的只有你死我活,哼,我们也不一定就怕了它。” “它现在这样的状态,必定不是生前最完好的状态,极有可能不再是神体了。” “大家都是凡人,比的不就是谁更横吗?” “我们还人多势众呢!” 张宝玉也是松下一口气,如果真是那样的力量,那可真的是处处压抑。 松了一口气后,张宝玉又有点发狠,犹自还不满意,哼了一声道: “哼!” “就算还是神体又怎么样?” “这两只翅膀的鸟人,它以为它是赵方天?” “赵方天即便最终没能成神,也能将天下各路人马压得大气不敢喘一下。” “而就刚才那鸟人,即便还保留有神体,龙虎山一样能将它摁在地上打!” 呵呵…… 看着身旁的张宝玉激愤的模样,张剑先心里暗笑,这个张宝玉平时一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做派,没想到就在先前短短的时间内,就被人逼得身陷狼狈的窘境。 一次是被一只猴子戏弄,刚才那一次,就像他自己说的,被一只鸟人,所逼迫,有失风度,没有体面啊。 这张宝玉,挺死要面子的啊? “宝玉道友,我们还要继续吗?” 经过了堕落天使这一遭,即便是生性有些狂的张剑先也已经有些下意识的谨慎小心了,觉得再这样孟浪下去,再遇到一个堕落天使那个级别的,或许不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事。 张宝玉疑惑地看了一眼张剑先,这样的表态,可是少见,张剑先是在打退堂鼓吗? 这可不是张剑先的个性啊? “当然,当然要继续,如果剑道人要是厌烦了,那就贫道出手,献个丑,如何?” 嗯? 张剑先当即就是一愣,没想到这个貌似很好说话的张宝玉,倒是较起真来了,这倒是算不上什么大事,既然张宝玉此时的兴致特别高,那就让给他机会,后边让他出手就是了。 况且,天人合一的意境,是龙虎山道人上上下下都十分仰慕的手段,都很想看看眼界。 就现在龙虎山上的认知,只有少数,极少数道人才会知道有三位道人修成了天人合一之意境,分别是:醉道人、福德师兄,还有就是面前的这位张宝玉道友了。 特别是这位张宝玉,更为之特别,竟然修成两种意境! 这样的人,自古少有的人物,真正的凤毛麟角。 “呵呵,要是宝玉道友有兴致的话,那贫道真是求之不得。” “贫道还想着,要是有机会见识到宝玉道友的意境,那可真是大开眼界,不虚此行。” 张剑先连连点头,乐得如此。 接下来的打算如旧,只是换成由张宝玉当头,张剑先从旁掠阵。 于是,两个衣袂飘飘、大袖鼓荡的龙虎道人向着眼前阴冷荒寂的街巷走去。 ………… “阿弥陀佛……” 声音中,带着一丝丝寂寥,有着莫名的哀意。 一个高大的和尚行走在阴冷的街道上,在一片阴暗下,影影绰绰中,显现出模糊的轮廓,鲜艳的红色袈裟,就算是在夜色般的色调中,也不能遮掩掉袈裟上红色的映照。 颈脖上,套着一圈拳头一般大的念珠,数量大略有十多颗,各颗念珠各有不同,单单是从各颗念珠呈现出来的色泽,就可以简单地判断出各颗念珠之间各有不同,可能有着不一样的作用。 “阿弥陀佛……” 似乎有些肆无忌惮,这个高大的和尚,无所畏惧地迈步在这阴冷的街道上,对于街道两旁的古宅邸视而不见,只是一个劲地埋头向前走着,但是又有点奇怪,走得似乎也并不快。 “前辈,这和尚,竟然在我们的前边?” “这什么狗屁地方?” “刚才看动静,离我们至少有十里地,非常遥远,我们就是这样转着,至于那大和尚,就算是初来乍到,也必定不敢乱闯乱撞,肯定也是像这样的步伐,不快也不慢。” “对了,前辈,您看,这大和尚,似乎有点奇怪啊……” “是吧,是有点奇怪吧?” “怎么跟咱们一样,走得不快也不慢呢?” 在阴暗的远处,距离那个笼罩在朦胧中的轮廓还有路程的时候,刘羽西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似乎有些有恃无恐的大和尚,全身上下立时就一个激灵,赶紧往旁边的古建筑物上躲,慢慢地伏下身子,将自己的身体,被众多的古建筑遮罩在其中,隐藏自己的踪迹。 刘羽西一边睁大眼睛死死盯着远处的大和尚,一边压低声音在嘴角呢喃着,一边又稍稍侧着头竖起耳朵,模样看着像是在仔细注意倾听着什么。 “哦……” “这倒是少见啊,您老人家竟然很难得的赞同了一回我?” “呵呵,令我有点膨胀。” “是有些奇怪,怪就怪在,他的步伐有问题。” 将头歪歪斜斜支棱了一会后,刘羽西发出低沉的笑声,令现场的氛围,不再那么压抑。 “前辈,我们是在这里盯着他呢,窥探着大和尚的秘密,还是先忙我们的事?” “前辈,我事先说好了,我事先提醒你,别到时候,别事后,被您埋怨,被您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 “这大和尚应该就是出自寒山寺,寒山寺,与太祖皇帝有很深的交往,当然,要是说有很深的交情的话,那是寒山寺高攀,估计寒山寺自己吹嘘的时候,即便是在自己内部吹嘘,都不敢这样说。” “二来呢,帝国军也确实很反感很讨厌这样的行为,任何试图贬损,或者说,在解读上,有那么一点点意图贬损太祖皇帝的歧义的话,都会招致帝国军的强烈反感,甚至敌意。” “所以,寒山寺那群和尚,很忌讳那样的说法,自己很小心处理那样的关系,对外宣扬的,总是小心翼翼,生怕帝国军向他们发难,嘿嘿,帝国军是霸道惯了,一向霸道。” “谁也惹不起。” “好了,闲话说完了,进入正题,这就进入正题。” 刘羽西突然将嘴角咧开,向下拉出一条弯曲的弧线,貌似,有点不屑一顾。 “前辈,我事先说开了。” 刘羽西还是有点不放心,又重复一遍。 “寒山寺,与太祖皇帝有着很深的交往,太祖皇帝有一门强大的手段,并没有流传给帝国军,而那门神通,似乎与佛家颇有渊源,而且,还是太祖皇帝本人可算是根本的神通,不管是实质的威力,还是仅是一个象征意义,对帝国军来说,都是十公巨大的诱惑,和一个十分焦虑的折磨。” “帝国军没能传承这项本事,以致很多人对他们产生了不少的质疑。” “嘿嘿,这也是寒山寺那群和尚被帝国军讨厌的根本原因。” “我说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被打断了,被一声急切的声音打断了。 “神通?” “什么神通?” 一声略显苍老的疑惑发问,凛然而降。 刘羽西诧异,竟然有声音缭绕在他的耳畔,而不是以往的那种交流形式,只是在他的脑海中荡起一点点涟漪,声音小得像蚊子拍翅一样。 “什么神通?” “我这种小人物哪能知道?” “估计祖父会知道吧?” “不过,甭管啥神通,只要是跟太祖皇帝沾边,那肯定是大杀四方、尸横遍野的本事。” “可能是什么功法吧?或者是绝招?法术?” 刘羽西闹不清楚,自个估摸着,一个个换着说。 “哼……” 可是随之而来的,只有一声谈谈的嘲讽,一声冷哼,在脑海里掀起波澜。 啊…… 刘羽西疑惑,抬起手挠挠自己脑袋,不知自己哪里犯了错误,以致又被这老东西给蔑视了。 第三百零二章 张宝玉出手 “帝国军一直怀疑,太祖皇帝没有将那门手段传承给帝国军,而是传给了有交往又是佛家人的寒山寺,以致寒山寺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被帝国军抓到一点点小辫子,以此为借口发难,生起事端。” “所以,自太祖驾崩之后,寒山寺和尚,一直谨慎做人,低调做事。” “帝国军是很怀疑,当然,寒山寺是一直矢口否认,说没有那样的事,不存在寒山寺内藏有太祖皇帝传承这样的事,太荒谬!” “所有的与此相关的风声,都是以讹传讹、子虚乌有的,是某些有心人的推波助澜,意在构陷。” “帝国军怀疑归怀疑,但是一直以来,没有发觉什么大的疑点,而且更重要的是,寒山寺的和尚,所有和尚,没有一个会类似的手段。”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羽西还特意停了一下,看看老前辈的反应,但是却没有什么动静,不过刘羽西估摸着,前辈应该还是挺愿意听这样的陈年旧事的。 只是,或许说是因为涉及到了太祖皇帝,所以,它在故作矜持,不想表现得太热心,不想被认为很感兴趣。 “说来,帝国军也是够霸道的,竟然要寒山寺所有的和尚一个个自证,要一个个都察看,竟然连几岁的小沙弥也要接受帝国军的检查,而且更荒谬的,更令人啼笑皆非的,帝国军对于检查那些几岁的小沙弥,竟然也是一本正经的态度,仿佛如临大敌。” “这个态度,激怒了不少人,甚至让寒山寺之外的人也觉得是在是太过了。” “这帝国军,太霸道了,也太霸道了!” “嘿嘿,前辈我再说个笑话,父亲说起这个事的时候,也是很不忿,表达着自己的义愤,可是却被祖父他老人家一巴掌给打了个大耳光!” “这个事,绝对不是我道听途说,嘿嘿,我当时就在现场,看着我父亲黑着那张脸,好像要滴出水来了。” “唉,从此我们刘家就学了个教训,不敢再非议帝国军了,嘿嘿,这个教训,我父亲是最有体会的,估计这辈子都会牢牢记在心底。” “嘿嘿……” 刘羽西还没怎么笑,就又被打断了。 “连小娃娃都要检查?” “不对啊,不对,不对。” “不对!” 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再一次缭绕在刘羽西的耳畔。 可是刘羽西不乐意了,撇撇嘴说: “什么不对,很多人都知道,很多人还亲眼看到呢,有明面上现了身的,也有暗地里观察的,都睁大了眼睛猛瞧呢。” “这还能有错?” “不可能,绝对是真的。” “真事!” 等了一下,刘羽西又没听到声响,似乎可能陷入了思考之中。 刘羽西只好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讲: “或许这里才是太祖皇帝留下传承的地方。” “怪不得帝国军一直没有收获,只是盯着寒山寺,而寒山寺的和尚又没有哪一个显露出不同,故此一无所获,平白招惹了不少议论。” “寒山寺那群和尚,倒是经此一事之后,收获了不少同情,让人亲近不少。” “前辈,您说有没有这样的可能?” “太祖皇帝将他的传承留在这个地方,这个诡异的古城?” 刘羽西又侧着头等了好一会,才等到姗姗来迟的回应: “什么?” 刘羽西闻言,不禁瞪大了眼,惊愕地回道: “不是吧?” “前辈,我说了半天,口水都说干了,搞半天,您一句没听进去?” “我是说,会不会,这里有着太祖皇帝的传承?” “而此时眼前这个很有可能出身于寒山寺的大和尚,就是来这里寻找绝世传承的?” “我看是可能性不少,帝国军那群人,行事作风非常霸道,但是却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战力,里面的人,绝对都是一等一的。” “绝对不会无故耍横,只为寻衅滋事。” 或许是刘羽西的态度或者措辞招惹了赤红色大蛇,那个苍老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嘲讽意味,又再次响起: “不对,不对,不可能。” “好了,不要管这一茬了,就让那个和尚去找什么绝世传承吧。” “快走,前边的那个和尚,修为在现在这个世间,算是很不错了。” “不要惊扰到他,要是再起风波,还要我显化出来收拾手尾,显化出来一次,消耗太大了,尽可避免一些无关要紧的皮毛事。” “少起冲突!” 得…… 既然是这么个吩咐,刘羽西只好遵命,依言而行。 刘羽西慢慢地直起身子,眼睛盯着前方远处还依旧不快不慢踱步在阴暗中的身影,谨防他注意到侧身后的动静,然后脸正对着前方的身影,而身子慢慢地向后倒退,一点点倒退着向后,在经过十多个呼吸的间隔,确认了前方的大和尚依然如常,没有啥反常的反应后,开始慢慢转过身来,加快了行进的脚步,快速远离大和尚。 又过了好一会之后,突然,身影掩藏在阴暗中的大和尚,突兀地站定,向着身后定睛看了一会,眼睛如鹰隼般锐利,直直地盯着身后的某个点,渐而又慢慢平和下来。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后,大和尚将目光移开,专注着向前走去,还是那个老样子,步伐不紧不慢。 ………… “宝玉道友,就这里吧,怎么样?” 张剑先停住脚步,看着面前的一处古老的大宅邸,古色古香,即便也掩盖不了无尽岁时光冲刷下的萧索与破败,但是同时又沾染上了一种特别的韵味,那是时间的沉淀,有着可以令人沉浸的回味,占地面积很广,但是又不是太大,不像那些犹如宫殿一样的古建筑那样宽广。 那些像是古宫殿一样的建筑,张剑先与张宝玉远远地避开,即便是从大门前经过的时候,都要屏气敛息,小心翼翼,他们的直觉第一时间就警示他们自己,里面有极为强大的气息,这种气息虽然不能被他们感知,却时刻触动着张剑先与张宝玉他们各自的心弦,本能地惊恐。 那不是他们现在可以招惹的。 “剑道人,贫道的剑术也还不错,贫道就献丑了?” 貌似是在征求意见的语气,但是最后的答案却是确切无疑的。 张宝玉要使用剑术对敌? 张剑先不可避免的一阵诧异,倒不是他狭隘,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施展剑术,只是据他所知,张宝玉的剑术,只能说强差人意,不比被人低,可也不比别人更强,眼前的这座古宅,虽还谈不上阴森森而令人惊惧,但肯定不是弱敌,要颇费一番手脚,搞不好,谁胜谁负,何人逃灭亡,还很难有个定论。 那这样的事来开玩笑? 这不是张宝玉的行事风格,张宝玉平常表现出来的,不是个万事都要求稳的性子吗? 奇怪归奇怪,但还是埋在心底,面上不动声色,顺着张宝玉的话,点头说道: “正好,贫道也见识见识宝玉道友的高明剑术。” 张宝玉展颜一笑,知道张剑先此时心中的纳闷与不解,也不说破,只是轻轻摇着头,随后伸出手臂,宽大的袖口滑落至前臂,露出白净的手掌与修长的手指。 修长的手指徐徐摇动,捏成各式各样的手印,结印的速度,看起来却快,眨眼而过,凡是结成的手印,瞬间幻化成一道道虚影,这些虚影有几分残影的样子,但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就是残而不灭,并没有很快就消失,反而浮现在不断结印的双手周围。 一道一道,没一会,就已经在双手的周围飘荡着数十道之多的虚影,这些虚影随着霎时间一点点流逝而逐渐黯淡,但是却总是没有消失于无形。 这张宝玉施展的,不是他一向擅长的咒印吗? 这是剑术? 张剑先心底的疑问,是越来越强烈了,但他没有随便动作,既没有做什么,也不开口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在旁边作壁上观,留意张宝玉的一举一动,细细观摩张宝玉的施法。 “呵呵……” “剑来!” 张宝玉在一声爽朗的笑声后,暴喝一声,右手五指捏成剑诀,摇摇指向天际,指向头顶的上方天际。 上方? 张剑先下意识地目光随着张宝玉的剑诀所指向的方向望去,脑袋晃动,目光上移,仰望头顶的天空。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太极八卦图,可是已经很暗淡了,只有粗略的大概轮廓,在模糊的轮廓自杀那个,在视野的最外围的表面,是一座介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雄伟古城楼,与他们进入古城此间所通过的古城楼有着九分的相似。 古城楼的大门,此时被一柄寒光闪闪的巨剑所斜斜劈中,整把剑位于剑身前端的刃锋已经穿刺进来,直直地指向下方的古城。 直指而下的剑尖闪烁着寒芒,有着别样的魔力,些许的不详与邪异,那是一种令人心悸的魔力,越是凝目视之,越是感到胆战心惊,仿佛有一种很切实的心理感觉:那柄寒光闪闪的巨剑,所指向的,正是自己。 心底与之同时,一股不可名状的惊恐在蔓延,仿佛自己的生命,在下一刻,就要走向终点,要完结了。 第三百零三章 好脾气 张宝玉转头看向张剑先,将张剑先此时保持不住表面的平静,一点点震惊隐现在皱起的眉间,不由有些得意,那些在他身前,在他双手附近显化的虚影,在慢慢地游曳着,正当张宝玉转过脸看向张剑先的时候,那些手印的虚影立时化作一道道光束,迅即向着天上激射而去,快速消失在远方。 “剑来……” 张宝玉又是一声大喝,随着这一声,天上出现出现了些许变化,原本黯淡的天空,犹如夜色一样的景致,灰蒙蒙一片,此时竟然出现了星光点点。 “去……” 又是一声喝令,张宝玉的指尖指向身前的那处占地宽广的古宅邸,遥遥指向古宅邸里面最幽深也是感知上最黑暗的地方。 随着这一声大喝,天上的星光瞬间闪亮,绽放极致的光芒,一道道星光闪烁,犹如流星划破黑夜的寂寥,在天空中留下了灿烂的焰火。 “咻……” “咻……” “咻……” 无数道这样的声响突兀地出现,引起古城内诸多生灵的注意,俱都抬起头观望眼前这难得一见的画面。 这阴暗得近乎凝固的天空景色中,竟然有流星划过? 那是……星星? 星星? 那也是无尽久远之前的景象了,近乎已经从记忆的最深处遗忘掉了。 几乎是被遗忘了吧? 这是几乎是所有抬头仰望的生灵心头共同的疑问。 当然,这些生灵,不包括张清烛他们这一行龙虎山道人。 “这是星星吗?” “还是流星?” 张清烛睁大了眼睛,也张大了嘴巴,随即又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惊讶什么呢? 好像,很惊讶一样? 只是这个天象在这座诡异的古城内,应该是很诡异的吧? 或许,千百年来,也就这一次了。 嗯,很可能。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景象? 又生变了? 又有大事要发生? “那不是星光,是剑光。” “很浓郁的剑气,很纯粹的剑气,很凌厉的剑气。” “即便是远远的感受,也可以清楚地感知到那浩瀚的杀机。” “是剑先师弟?” 张福德道人脸色一变,但还好,没有赫然变色,看这个反应,倒是能令人安心一些,应该还并不止于是什么天大的祸事。 张清烛稍稍放宽了心,等听闻有可能是张剑先的手笔后,不禁愕然,感觉自己有点小瞧了自己这位小师叔,竟然有本事闹出这样大的阵仗。 漫天星光闪烁,溜着尾巴,在天空上不断地游曳着,煞是壮观,可想而知,威力必然不凡,有着惊天地泣鬼神的恐怖威势吧? 一听到有可能是自己小师叔搞出来的大场面,张清烛在惊叹过后,又有点惋惜,动静还不够闹腾,起码的,场面氛围上,还不够惊悚。 唉,要是搞成火星撞地球那样的场面就好了,那个视觉冲击,妥妥的是世界末日的效果啊,内心的惊悚与颓然,简直是要满溢出来了。 可惜可惜…… “张剑先?” “看这个动静,剑光漫天,杀机盈野,确实是很像那个家伙的手笔。” “张剑先,确实是有着这种不知是高还是低的趣味,总喜欢将场面搞大,搞得很大,最好是其他人都弄不出来。” “那他就可以嘚瑟了。” “只是,贫道感到有些反应迟钝,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张剑先的气息。” “还真是有些奇怪,现在也没能察觉到张剑先的气息。” “看来,这座古城对感知上的蒙蔽与阻隔,是非常大的,可能远超我们之前所预计的那个程度。” 其他人觉得有道理,一齐点头赞同,这确实是个问题,应当要注意起来,不能踩在这个坑上。 张清烛见张寿鹿前辈这样说,那再无疑问了,这里,要数张寿鹿前辈最熟悉张剑先,既然张寿鹿前辈也认为是张剑先,那就不可能会有错了。 “他跟别人起冲突了?” 张福善道人发出轻声的疑惑,现在,看样子,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张清烛他们是万万没想到,跟他们小心翼翼躲避麻烦不同,张剑先和张宝玉是自己主动去找事,纯属没事找死。 ………… “呵呵……” “呵呵……” “呵呵……” 张宝玉的笑声如铃铛,响成一连串,伴随着张宝玉笑声出现的,是一道道狂飙而下的极速激光。 漫天的星光如箭雨一般倾泻而下,待到近处,才看清楚,那一道道星光是一柄柄有光芒形成的剑光,无数的光剑,从九天之上俯冲而下,夹带着无尽的威势冲杀而来。 张剑先已经有些口呆目瞪了,嘴巴咧开,有些合不上了,这是他下意识的动作,估计他此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眼前这漫天星辰闪耀的场面。确实是让他有些吃惊,扪心自问,这样大的阵仗,凭现在的他搞起来,很有难度,不一定搞得出来,但即便是这样,即便是这样大的场面,也就是能令他稍稍吃惊一点罢了,还不至于让他有些不自觉地失态。 最让他感到震惊的,真正让他感到震惊的,是那一柄柄光剑的后边,有着一只只手的虚影,近乎快要黯淡下来的手的虚影,一只只手掌在紧握着光剑的剑柄。 张剑先了然,这不是什么剑术,而是咒印,确实如此,张宝玉最后施展的确实是他所最擅长的咒印。 张剑先倒不是要控诉什么作弊之类的,他真正感到惊讶的,是张宝玉的咒印,为什么可以变化出这么多的光剑,数量之多,犹如蝗虫过境一般,遮天蔽日,无穷无尽,难以计数。 “轰……” “轰……” “轰……” “轰……” ………… 轰鸣声不绝于耳,几乎没有断绝,就像海啸震天,一浪接着一浪,向着眼前覆盖而去,冲断所有的阻挡! 一道道箭矢般的光剑,从天而降,砸在身前远处的那个占地宽广的古宅邸内,引起一阵阵冲天的气浪,这些气浪夹带着剧烈能量爆炸,将附近所有的一切尽数毁灭,将之爆炸开来,从而毁灭于虚无,不留下一丁点痕迹。 “啊……” 一声巨大的愤怒咆哮,赫然响起,冲击着耳畔,张宝玉意态悠然,丝毫不觉得有压力,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当然这样轻松的姿态,他没有正对着张剑先展示出来,就怕张剑先有所误会。 呵呵,他这一手,可比张剑先要轻松多了。 衣不沾血,云淡风轻,此乃高人风范是也! 张剑先当然惊讶,极度惊讶,转念一想,便抬头仰望劈在虚幻的古城楼的大门上,半个剑身穿刺进来,剑尖遥遥相指,闪烁着寒芒,望之,令人胆寒。 “是天上的那柄神剑!” “你借用了天上那柄神剑的力量?” “怎么可能?” “就它所表现出来的力量,怎么可能会被你这样驾驭?” “你这样的动作,近乎冒犯,你要去驾驭它,它会视你为死敌。” “因为,这近乎是冒犯,或者,就是冒犯。” “还有可能,就是……” “……亵神!” “这柄剑,或许已经诞生了神祗了。” “也是神了。” 张剑先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从他第一眼看到那柄巨剑的时候,就已经清楚其中的分量了,故此从未有过类似张宝玉的想法。 张宝玉竟然将注意打到这柄神剑的身上? 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竟然成功了?! 就眼下的情况看来,似乎是成功的,天上的那柄神剑,似乎,没有追究。 “呵呵……” “剑道人,要说对剑的理解,贫道当然不及你的十分之一,但是,要说对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的感知……” “嘿嘿……” “你说得对,这柄剑,可能已经成神了。” “所以,贫道对祂的感知,要比你清楚。” 张剑先愕然,然后十分不解,既然是这样,既然有可能已经成了真正的神剑,为什么,为什么还允许一个凡胎如此冒犯祂? “为什么会愿意?” 张宝玉摇摇头,仰头看向天上斜劈在古城楼大门上的神剑,放松的表情慢慢绷紧,有些阴沉,好一会才说道: “祂……” “似乎很憎恨这底下的一切,想要将之全部毁灭,但祂……” “似乎,不能,也不屑于这样做……” “或许,是因为这底下,没有一个是祂的对手,纵然讨厌与憎恶,也不屑与之为敌。” “这底下的一切,还不配!” 张宝玉皱着眉头,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将心中有些渺渺然的感悟,说出来,尽量说得清楚一点,让张剑先可以更好地理解。 “但是,在另一面,祂又确实很憎恶着这一切……” “故此,就有了这么个折衷一样的想法。” “祂容许凡胎对祂的冒犯,或许是不介意吧,或许,这位神祗,就不在乎这些东西。” “反正,贫道是没有感受到祂对贫道强压着怒气,一点也没有。” “倒是碰到了好运气,遇到了一位好脾气的神祗。” “嘿嘿……” 这一下,张宝玉的战力在这个古城之内,可以说是大大地提升了,极大地提升了。 “不过,贫道估计,要是借用祂的力量,是用来对付这个古城内的古老生物,那还可以。” “要是用来对付像你我这般的,估计就不行,可能还会被认为是冒犯。” “这才是冒犯,真正的冒犯!” 这一战的结果,也十分明显,张宝玉此时面对的那个明显要比之前张剑先面对的敌人要强太多了,但是竟然连露面都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就被漫天的光剑所裹挟的杀机给泯灭了,就只有一声愤怒的巨大惨叫传出。 这,多少也有些凄凉。 而旁边的张剑先,听闻张宝玉的解释后,瞬息间,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语。 第三百零四章 显威力 “嚯……” “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事?” “借用这柄神剑的力量?” 张剑先在陷入了长时间的沉寂后,最终满脸的唏嘘,一开口,就是感慨的语气。 眼前的那处古宅,近乎被夷为废墟,满目疮痍,这样的力量实在难以力敌。 感叹着,唏嘘完,张剑先与张宝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相顾无言,就这样,又再度陷入了沉默中,这次,张宝玉也感受到那股在张剑先心中的苍凉,这样的力量,何其强大? 要是,要是龙虎山对上,最后是个什么结果? 恐怕也不容乐观吧? 在这股苍凉的心境下,张剑先很少见的垂头丧气地与张宝玉抬步向前走去,闲庭信步,随处晃。 虽然是很受打击,但是经过这一回,却多了个手段,一个意想不到的强大手段,立马感觉生命保障大了不少,也安心里不少,自然,提起的心,放下了,有些随意。 就在张剑先与张宝玉有些心事重重地向外边走开,向远处走去,在他们没注意的地方,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微细变化。 前面的那处占地宽广的古宅,庭院里面已经被完全夷为平地了,残垣断壁散落一地,一片废墟的模样,但是却也还有完好的地方,有完好无损的地方,在古宅最前面的地方——大门上。 几乎是完好而无损的大门,两扇朱红色的大门齐齐整整并排在并排在一起,紧紧地贴在一块,没有一丝丝的缝隙凹凸出来。 对于这样的情况,张剑先与张宝玉,当然是看到了,但是并不在意,这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里面深深潜伏的气息,已经彻底泯灭了,那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人之常情,理所当然。 可是,这里是诡异的古城,一切的常理,在这里,并不理所当然。 两扇高耸的大门上,挂着衔着两枚圆形门环的兽头,一个有着几分滑稽形象的鼠生肖的兽首。 兽首原本位于眼眶位置铜质而粗糙的两个凸起点,此时竟然转动了几下,貌似是在贼眉鼠眼地向周围打量,小心翼翼地确认周围有没有危险,主要就是确认前边的那两个人到底有没有走远。 转了几圈后,做了个奇怪的动作,两个凸起点往旁边的位置挤去,挤到眼眶的边缘位置,模样极为诡异,这个动作看着像是要将脸转过去,转头看向大门的内侧古宅的内部深处。 好一会后,眼睛的凸起点又慢慢转动,转回原来的位置,渐而神韵消失,变回原来那副生硬的雕塑模样,毫无生机,只有点丑陋的滑稽感。 ………… “我发现了两个道人打扮的年轻强者,很可能就是张福德那群人的同门,可是,比之张福德他们,要强太多了,但是奇怪的一点,他们的修为颇为相似。” “比之我们现在停留的修为,要低一个境界。” “但是,实力,却很浅,与修为不相符。” “奇怪,当真是奇怪。” 或许,是感受到了来自门内探寻而来的目光,镇宅兽继续开口,作着补充: “那两个道人,将一处大宅子给彻底毁灭了,夷为平地,只剩下一片废墟,里面的气息,完全被蒸发了,无影无踪。” “当真是恐怖。” “看样子,是被一击毙命的,根本难以反抗。” “出手的那个道士,太强了,比张福德和张福善、张寿鹿他们要强太多了,我怀疑,即使是你我联手,都不一定能战败那两个道士。” 镇宅兽的语气将它所看到的尽力渲染,使之蒙上了一层惊恐氛围。 当然了,古宅内屋檐上的老和尚,并不怎么信,直接就疑心镇宅兽在故意夸大扭曲。 “比张福德要强,要强太多?” 明显的,不信任镇宅兽的语气,镇宅兽当然明了这样的怀疑。 “嘿嘿……” “并不是欺瞒你,确实强大,对手竟然连还击都做不到。” “我并不是故意挑起与龙虎山的矛盾,而是在提醒你,也是在提醒自己,情况有变,正在发生变化。” “外人越来越多了,除了张福德他们通过的那个古城楼,还有天上那个的古城楼,天上的那个古城楼也被推开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 “将来不久之后,恐怕事态难料。” “谁也不能否定一点,相对于他们来说,我们这些存在,都是异类,在他们的观念中,是不应该在存在于人世间的。” “不管怎么样,这一点,你是否认不了的,更绝难否认。” 对于镇宅兽的的一番说辞,老和尚在犹豫中陷入了沉思,见了这一幕,镇宅兽也适时地闭口不言,等待着老和尚的结果。 它相信,结果,不会太让人意外。 ………… “是浓重的剑气,是凌厉的剑气……” “是张剑先,张剑先果然耐不住又出手了。” 事有凑巧,龙岛的龙族一行,也几乎是在不太远处的地方,只不过由于古城内诡异的环境,以及对于感知的限制,彼此间,谁也没能发现对方的踪迹。 此时剑气弥漫,大有遮天蔽日的气象,当然被龙族一行清晰看到,由此,龙女蒂安娜推测是张剑先在出手对敌,毕竟这样的剑气,不是一般的人可以驾驭的。 “嗯,只是龙虎山一开始就大动干戈,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难道,是他们有了什么发现?” 满头金发的中年男子站在龙女蒂安娜的身侧,仰头观望着天上的那一道介乎虚幻与现实之间古城楼,还有其上大门处那一柄斜斜穿刺进来的神剑,剑尖的寒芒闪烁,遥遥相指,令人下意识胆寒。 “发现?” “有可能,但是也不一定。” “张剑先年少成名,为人颇为嚣张跋扈,可能单纯就是为了彰显龙虎山的威风。” “你知道,在这些龙虎山道人,在平静的面容下,都有一颗火热的好胜心。” “一个个虚伪的很!” 龙女倒是认为,龙虎山的出手,是本性使然。 “龙族也一样。” “龙族,不是更虚伪?” 那个满头金发的中年人,对于龙女对龙虎山的偏见,倒是不怎么认同,为龙虎山争辩了几句。 “不,我们龙族并不更虚伪。” “龙族,一般都是明抢的。” 龙女蒂安娜明显是有些生气,但却不正面争辩,龙女的这个态度,明显令人措手不及,那个金发中年男人当即就是一愣,随即就错愕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在犹如夜色般的阴暗中,传出很远,在街道中回荡。 那位金发的中年男子心中,听了龙女的这一番负气的话,心头竟突生感悟: 他们是龙族啊…… 他,还是太谨慎了…… 或许,龙虎山道人的做派,更适合他们…… ………… “你们怎么看?” “这漫天的剑气,是不是,在震慑我们?” “这些剑气,可不像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一旦撞上我们这些还不愿意逝去的,就会变化出另外的模样。” “至于是什么模样,估计大家都没有胆气去试一试吧?” “很可能,会形神俱灭啊!” “这一柄剑,在试探我们,也在试探我们的藏身之处,态度有些有恃无恐。” “可能,比天意志的注视,更加恐怖!” “这柄剑,什么来头?” “祂是谁?” 这是个很苍老的嗓音,一开口就透露浓重的沧桑气息,岁月悠悠,给了别样的神韵,很有令人信服的魔力。 “哼,确实强大!” “不过,比之天意志,还是有些牵强,祂现在干这么强出头,不过正是借了上苍的天威罢了。” “也占了时代的便宜。” “要是在那个你我各自鼎盛的时代,哼……” “还未可知!” 这个声音,明显有着火气,在情绪上,不像上一个声音那样云淡风轻,有着不甘心,但是却也承认讨论对象的强大。 “呵呵……” “你这就是有些强词夺理了,这柄剑,没有被大家所熟知,想必是成名于距离这个时代最相近的时候,人家能够有这样一番成就,有这样的高度,那是何其强大?” “其中的艰辛,不用我多说,大家都能够想象得到吧?” “我倒是没有过多的悲观,你看祂现在的样子,不像说是要一网打尽的架势啊?” “可能就只是个震慑,如果是这样,那我反倒觉得刚好,不要过多地现身,如果再度引起天意志的注视,那就大不妙了。” “特别是,约束住堕落天使!” 这个声音的意见,更显随和,并不十分反感现在出现的这一番境况。 “听你们的口气,你们似乎,已经默认了这柄神剑已经诞生出神祗了?” “如果过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是一般的神器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更显恐怖了。” “诞生出神祗的神兵,比之一般的神兵要强大得多,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一层意思,而是……” “就我们所总结出来的天地规则的变化,其中非常重要的一条,是一旦有新的神明出现,有新的神明诞生,便会触碰到人间界力量的极限,就会被上天注视到,就会被上天抹杀。” “被上天抹杀!” “看样子,祂是不在这一条之列中。” “不管有着什么样的缘故,都十分恐怖。” “非你我可以强行相抗衡!” “宜静不宜动!” 这一句之后,很快就又陷入了沉寂重重,一如既往,只有最深沉的黑暗。 第三百零五章 再遇道人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在幽深的街道巷口,一声声悠扬的佛号,传荡在空气中。 高大的身影在阴暗中走着,全身上下被阴暗笼罩,只能看清楚一个大致的轮廓,只有颈脖上那样串硕大的念珠,不知什么原因,分外清晰,即便离得很远,也可以清晰地看清那一串十多颗各异的念珠。 一道黑影像是贴合在地上的阴影一样,像一条灵动的游鱼一样,快速而灵敏地穿梭着,在街道两旁的建筑物的遮掩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迅速游移,隐秘地接近高大的和尚身边,可惜,这里不是阳光普照、光线充足的地方,很快,在靠到近处的时候,就被大和尚给发觉了。 “哼……” “生人的气息?” “嗯,不是生人,应该说是生灵。” “是吧?” “在我们的那片大地,也称呼你们为异类。” “哼哼……” “阿弥陀佛……” 大和尚一边说,一边云淡风轻地举起自己的右手,待举到在额头位置的高度的时候,猛然下按,虽说是猛然,却速度不快,徐徐向下按去,重压而下。 一只巨大的手掌从天而降,以雷霆万钧之势从高处俯冲而下,猛然轰击在距离大和尚不远处的地面,距离也就十多个身位间隔。 “轰……” 巨大的声响在耳畔炸开,地面上被砸出一个深坑,一个外表看上去像是一个巨大的巴掌,修长的五指裸露的痕迹分明,体积足够埋下几个成年人,蛛网般的裂痕向着远处蔓延,最后止步于街道两旁的那些古宅大门旁边。 “嘎嘎嘎……” “嘎嘎嘎……” “嘎嘎嘎……” 一声放肆的大笑声,突兀地响起,在街角,一个道人出现了,很突兀地出现。 一个老道人,一个驼背的老道人。 看着像是有些风烛残年的老道人,驼着背,一点点慢慢地踱步过来,那姿态,那模样,仿佛走几步路就已经足够耗费他半条命似的,也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随风吹倒。 给人第一眼的印象,是弱不禁风,快要一只脚踏入棺材里了。 “哦……” “道人?” “看样子,还有比贫僧更早到的人?” “不可能吧?” 随时疑问的句式,但是脸上那严峻的表情,却早已揭示了心中的答案,大和尚并不相信,眼前的老道人是跟他一样,出自同一片天空下。 “这位前辈,您是?” 这一句,没有后半句。 “呵呵……” “还就没有感受到这股气息了。” “还是挺别致的。” “嘿嘿,老干尸,你不会真的死了吧?” 老道士并不搭理大和尚的问话,反而毫无防备地转过头,向着身侧和身后四处张望,似乎很放心前面这个很强大的和尚。 呵呵…… 而老道人前辈的这个和尚,反倒是真的辜负了这样的信任。 大和尚嘴角上扬,面含笑意,再度缓缓地举起手,一点点地抬升到齐额的高度,一边用两只狭长的眼睛盯着前边的老道人看,兴致勃勃地打量着。 老道士,还是那副样子,在身侧和身后四处张望,看着就是要找人的样子,要找到刚刚不久被大和尚一掌而重击的那道阴影。 哼…… 大和尚玩味地将高举的手掌下压,一股凛然的威势赫然降临。 手上一使劲,刷的一下,狠狠地下压。 “轰……” 一只巨大的手掌从天而降,以万钧之势,声威赫赫地拍下,完完全全将老道人矮小瘦弱的身影笼罩在其下的阴影中。 “砰……” 巨大的撞击声歘来,激荡在空气中,感觉周围的空间一片晃荡,像是半瓶被剧烈摇晃的水,虽然看不见有水波泛起,但是却可以清晰地感应到,那种空间颠簸的质感与之是一模一样的。 矮小的老道人,正驼着背,抬头上望,嘴角翘起,隐含冷冽的笑意,一只手臂高举,手掌外翻,向上顶着,顶着在他头顶上方不远的千斤之力。 大和尚施法显化出来的那只巨大的手掌,被老道人单手顶着,悬浮在老道人头顶好几丈的地方,成泰山压顶之势,投下一大片令人压抑的阴影,看着虽然让人感到恐怖,可是头顶上那房屋大小的巨大手掌,却迟迟难以落下。 “嘎嘎嘎……” “小和尚,是大佛手吗?” “那你是出身自大佛寺?” “嘿嘿,不错的跟脚。” “不过……” 说到这里,老道人闭口不言了,只是嘴角的那抹冷笑,嘲讽意味更加浓厚了。 很明显,就这大和尚现在表现出来的身手和本事,还不入老道人的法眼。 “不过什么?” “还请前辈明言。” 这大和尚度对于眼前的一幕似乎不在意,也并不去深究,反倒很没有眼力劲地去纠缠老道人没有说出口的后半截话。 “呵呵……” “你竟然有相当于道士结丹境界的修为,在佛家,是叫舍利之境吧?” “不错,不错……” “不过嘛,也只是只井底之蛙。” 听到这样的不客气的嘲讽,大和尚并不羞恼,反倒觉得很有意思,呵呵笑了起来: “呵呵,前辈,您说的是,只是前辈,您也不过就是结丹境,并不比贫僧修为更高。” “您岂不是,也是一只井底之蛙?” 老道人冷哼一声,高举外翻的那只手掌缓缓往上方推进,轻轻一震,将位于头顶上方悬浮在半空中的巨型手掌给震散,刹那间,整只庞大的手掌崩碎,泥石四散而落,等到那些四散的断块就要接触到地面的时候,竟化作虚无,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任何实体存在。 “哦……” “竟然可以由虚而实,确实是了不得。” “很不错了。” “贫道,肯定不比你高很多,也可以说是一只蛙。” “只是因为面目丑陋,所以可能是只癞蛤蟆。” “而你,小和尚,你是一只井底之蛙,因为,你坐在井底。” “已经看不到,天究竟有多么宽广了。” 出乎意料的,大和尚竟然貌似颇为认同地点点头,摇着头沉吟了一会后,好奇地问: “前辈,听您这么一说,坐实了贫僧心头的猜测,您不是与贫僧共处同一片天空下吧?” “气息上,有很大的不一样啊。” “初初见时,还以为前辈是我们那片天空下的道家前辈扶摇子陆行一。” “呵呵,真是差点吓死贫僧了……” “差点转身拔腿就跑,毕竟在这种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没个人看见,要是那位前辈发起狠来,毁尸灭迹的事,也不是干不出来。” “呵呵……” “还好,还好,还好是前辈啊……” “前辈,你让我送了一口气啊!” 大和尚有些严峻的表情,慢慢松弛下来,绽放出笑意。 “哦……” “陆行一?扶摇子?” “哼……” 看着老道士脸上一刹那闪过的锐利眸光,大和尚老大开怀,脸上也丝毫不遮掩,笑意是越发地畅快。 “前辈,贫僧真的不是在气你,您可要小心了,那位扶摇子前辈,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嗯,也不是,一般还是很好说话的。” “道家前辈,德高望重,万人敬仰。” “但是,对于你我这样的异类,那位前辈,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 “前辈,您或许不是人身吧?” “贫僧是人身,但却也被叫做异类。” “前辈,你我,哦,还有那位真真正正的异类,是您的朋友吧?总不会是同门吧?” “大家都是异类,或许没必要搞得你死我活吧?” “想要打的话,你们可以找那位扶摇子前辈,呵呵,贫僧有预感,那位前辈,肯定不会错过这样的有趣事。” “这样一座古城,在我们那个世界,可是稀罕得紧,相信,扶摇子前辈,会感兴趣的。” 大和尚摆摆手,表示不愿意就现在起冲突,在看了一眼老道士后,然后将头转向一旁的古建筑,在那里,有一团很浓重的阴影。 “呵呵,前辈,要是论对这些阴性气息的敏感程度,我们修佛的,还是要比你们修道的,要敏锐一些。” 显然,大和尚认为那位老道士的同伴,在那个地方。 “哼哼,要罢手?” “看样子,不像是你的作风,刚开始一出手就是那样的手段,一点也不留情面啊。” 说这个话的,正是从大和尚目光凝望的地方走出来的一个身影。 一个身影从一旁的古建筑遮掩下的阴影中走过来,随着慢慢的走近,逐渐显现出轮廓,还有大致的面容。 嗯? 大和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倒不是被吓住了,而是感到诧异,心中惊奇,不由道: “前辈,你们是这座古城里的生物?” “不像,你们身上的气息,虽然与贫僧身上的气息迥然不同,犹如分别浸染着两个世界上不同的气息一样,有着分明的不同,但是似乎……即便你们身上同样有隐晦而阴暗的气息,但似乎与这座古城内污浊的气息,还是有着十分大的差别。” “你们应该不是这座古城的生灵,你们不是生于斯长于斯的。” “你们跟贫僧一样,是从外界进来这里的。” 大和尚的口吻,又变得严肃起来,看样子,他很是看重这个事。 “呵呵,这就是那个世界的人了?” “那个世界,最多的,就是人类?” 阴影中,那个声音有些阴森森。 第三百零六章 较量 随着那个身影的慢慢走近,在大和尚的双眼中,可以清晰地看清楚走来的那个身影的全貌。 人形的躯体,体型也大概是正常人类成年人的尺寸,不显得大,也不显得小,最大的不同,以致让大和尚感到震惊的,是那个身影全身上下裹满了密密麻麻的绷带,只有面部的两个眼眶位置,还没有包裹住,露出两只眼睛,闪烁着寒光,阴森森,看着吓人。 “这是南方大陆的……” “传说中的,木乃伊?” 声音中,毫不掩饰的惊疑。 “呵呵,真是头一回见识,大开眼界啊。” “即便是现在的南方大陆,估计也没有这样的异类了,到处都是乌烟瘴气……” “到处都是!” “就这一眼,就不虚此行。” 震惊过后,是极大的兴趣,盯着那个全身包裹着绷带的摄影猛瞧,眼神之热切,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呵呵……” “这位前辈,我们再对一掌?” 大和尚兴奋之下,改变了之前的打算,想要再交手一下,试一试这一位的深浅,和它的本事、手段有什么特别的。 “哼……” “好!” 刚才那一掌,确实是打了它一个措手不及,虽然实在的伤害,没有多少,但是也确确实实很狼狈,对于它这样的修为,这样的存在,以及这样的地位,这样的狼狈,比真正在正面挨实了一掌,还要让它感到难受。 如果是狭隘地来说,是奇耻大辱了。 “呵呵,前辈,您说贫僧这是大佛手?” “呵呵,不是。” “是大力金刚掌,只是大力金刚掌而已。” “大佛掌,是会有佛陀的虚像在身后显化出来的。” 大和尚的心情不错,口气很是平和,回答了之前老道士的猜测。 “前辈,您要小心了。” 说完,大和尚也不再多说,直接就上手,将右手高举,然后顺势就是一个下按,当作干净利落,不像之前的两次那样,还要有个停顿,且动作缓慢。 这一下,老道士的瞳孔微缩,大和尚露出的这一手,让老道士暗暗心惊,之前这小和尚一个招呼不打,直接就在被人背后下手,还以为是个阴损的货色,没想到之前的出手,还是手下留情了,倒也不算是乘人之危。 又是之前的那一手,之前那一幕的重现,一只巨大的手掌突兀地从天而降,以急速由上而下向地面上的身影拍去。 这一下要是拍实,恐怕最起码的,会骨断筋折,更严重的,可能会当场殒命,当然底下的是相当于结丹的修士,老道士是结丹道士,而这位与之同行,且看相处的态度,两者应当是平等的,估计很可能也是相当于结丹的修为。 木乃伊冷笑着抬起一只手,轻描淡写地同样向上顶着,大和尚一只手由上压下,而木乃伊则反其道而行,要向上顶着。 这确确实实是实打实的硬碰硬,没有虚假,公允地说,这一对掌,其实是大和尚占了一些便宜,大和尚主动出击,木乃伊被动应对,一个用力向下使劲,一个脚踏地面向上硬顶着。 “砰!” 一声巨大碰撞声炸裂在三人的耳畔,顿时有一种飞沙走石的气象,当然,现场并没有真的砂石迸现,只是那种震荡又再一次出现,整片空间仿佛在剧烈的晃荡,身处其中,仿佛连同自己的灵魂也随之产生了巨大的震荡,脑海里出现的短暂的眩晕,好在,这只是短短的一瞬,转眼间,就恢复了正常。 只见场中的大和尚,双眼紧闭,呼吸有些凌乱,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大碍,看不到其他的狼狈,而另一边木乃伊,则动静要大得多了。 木乃伊的一只脚已经踩实地面,深陷在底下,踩出一个大坑,激荡起一大蓬烟尘,将它自己遮挡笼罩住,而另一只脚,则还在地面的青石板上。 “哈哈,这秃驴,不简单。” “单是你或者我,不一定可以留得住他。” 木乃伊挥手将挡在身前的烟尘拂去,手上缠绕着的白色绷带凌乱爆发,出现一道道线头,像是一条条阴冷的毒蛇在觅食,不断地探出头吐着信子,一点点向着周围窥探…… 十数道白色的绷带在木乃伊的身体上来回穿梭,将周围的烟尘全都给拂开,露出了木乃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反正除了一双眼睛之外,整张脸孔都被绷带包裹着,想看到点什么,也办不到。 “呵呵,前辈,我们就此别过。” 大和尚摆着手向身前两位招呼道,他不掩饰自己的窘境,那个扇动手的幅度与姿势,很容易让人联想此时他的手可能是承受着巨大的疼痛,通过这样的动作来缓解。 “呵呵,你个小和尚,看到我们人多,想要把头往回缩?” 老道士不等木乃伊出声,抢先说道,要是这大和尚表现出一点点胆怯,那可能就不那么好过这一关。 “呵呵,前辈,如果您要是有雅兴,贫僧定当舍命陪君子。” 说完,也不等他们的答复,径直向着前方走去,与之错身而过。 老道士与木乃伊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一步一步不快不慢走近,慢慢地错身而过,在这个过程中,有几次,老道士和木乃伊都想要暴起发难,脸色一度出现几次剧变,但大和尚始终面色平静,步伐不变,从容而行。 最终,老道士和木乃伊,还是没有出手,就这样看着大和尚一步一步远去,身体一点点融入阴暗的景观中。 就这样,目光盯着和尚的背影,持续了好一会,几乎有些出神。 他们一时有些捉摸不透,这和尚,是不是有什么倚仗,怎么看似有恃无恐? 照一般的估计,他们两个结丹境的,面对出身那样一个环境的修士,应当是稳稳地占住上风。 “前辈,您说贫僧是一只井底之蛙,只因为是坐在井底观天。” “但是,贫僧的心里,却有另外一个想法……” “嗯,不对——是同一个想法。” “前辈,您在贫僧的心中,反倒是一只坐在井中望天的癞蛤蟆。” “不知天有多高,不知海有多深,也不知世事的变迁。” “更不知,是谁在定乾坤,主大地沉浮。” “贫僧,告诫两位前辈,不要去招惹扶摇子陆行一。” “更不要招惹,天上的那柄神剑。” “阿弥陀佛……” 在吹拂而过的微弱气流中,传来了大和尚几句近乎呢喃的声音,庄严而稳重,但是听在老道士耳中,却有着说不出的刺耳,可以感受到浓浓的讽刺与不屑。 “哼……” “陆行一?” 老道士抬眼望了眼天上那柄巨大的神剑,转而又看了一眼和尚远去的方向,对于天上的那柄巨剑,他当然可以感知到其中的威势,那是灭绝般的气息,绝不是他们现在的这点修为可以抵挡的。 至于陆行一,这位和尚的同乡人,似乎境界不会比他更高,应该就是跟他处于同样的境界,要不然的话,他不会说这样的话,要是那个叫陆行一的,比自己要高一个境界,自己根本不会挑衅。 也只有是同一境界的修士,自己才会有可能主动去较量。 “这个陆行一,似乎很强大?” “这小家伙,并不害怕你我联手,模样看上去很镇定,感觉不到是装出来的,或许就是真的。” “他不怕,他有底气。” “他很忌惮那个叫陆行一的道人,似乎也是真的,倒不是吓唬我们。” “他想刺激一下我们去试探那个陆行一的心思也很明显,几乎是明摆着,只是将话反说了而已。” “你不会就这样被他如此简单地捉弄吧?” 木乃伊对着身旁阴沉着脸的老道士轻声说道,听语气,还挺欢快的。 “哼!” ………… “宝玉道友,你现在能感应到张美玉的存在吗?” 张剑先与张宝玉走在阴暗的街道上,就这样晃荡着,只是姿态比较随意,没有了刚开始的警惕性,就这样随性地走着,看着有路口,就走进去,就转过去了。 “不,自从进入了古城后,一直感应不到,只是心中安稳。” “料想问题不大。” “她应该是和张福德道人在一起,安全暂时没有大碍。” 张宝玉很快摇了下头,没有多少迟疑,他倒是直到现在也不担心张美玉的安全,她应当是跟张福德道人在一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不会很担心,因为如果张福德道人都没有办法保障得了张美玉的安危的话,那他自己亲至,应当也是不行。 当然了,要是他跟张剑先,再加上张福德道人一起,那自然是实力大增,只是也有一个为难的地方,张福善道人可能也跟张美玉在一起,到时候撞上,不打一场那个,说不过去。 要是真的就打一场,在现在这个地方,在这种时候,大家互相出手,大大小小也算是个内讧,不管是对于张福善来说,还是对于张福德来说,都是如此。 那就更说不过去了。 权衡利弊,那还不如就这样,维持现状。 “你还是不急?” “也好。” “再走走?” 张剑先提议道,张宝玉既然不好现在就找到张美玉,也就无所谓接下来的安排,兼且老天师给的任务是探查一下这个诡异古城的来历,那现在貌似无所事事地晃荡,也不算是不务正业。 “可以,就再走走。” 听了张宝玉的答案,张剑先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问道: “小打小闹,没有意思。” “搞个大的,这样的事,可不常见。” 张剑先说着,一边抬起头,仰望着天上那斜劈在古城楼大门上的那柄神剑。 “这后台,不比龙虎山天师要强多了?” 第三百零七章 再向前 “好,可以。” 张宝玉,一向沉静的张宝玉也不禁被张剑先的这句话给振奋得有些热血沸腾,但是却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简单的三个字。 这三个字,却重若千斤,背后是看不见的血与火。 这一下,是彻底放开了,张剑先循着自己的直觉,闭上眼睛,就这样向前走着,一直走着,双手背负在身后,抽动着鼻子,就这样大步向前迈去…… 张宝玉看着一跃而至前方的张剑先,不由得也升起了几分豪情,无声地大笑了几下…… “呵呵,剑仙就是剑仙,不比其他,就是最为豪迈!” “但愿,不要死了。” ………… “前辈,还有多久?” “还有多远的路?” 张清烛再也忍不住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日,在这一成不变的阴暗环境中,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少路。 “不知道。” 张福德道人也很厚道,不欺瞒,只是实话确实有点残酷,张清烛听到这个话,瞬间被抽空了精气神,失落地低着头,还甩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贫道感觉,好像正往古城的最深处。” 张福德道人看着有些意气消沉的小道士,说了自己的一个感想。 “嗯?” 这个说法,立时引起了其他道人的反应。 “福德师兄,我们一直前行,说是向前,但其实总是凭着你内心的感觉在诸多大街小巷中兜兜转转,并不是直线的路程,怎么就看出来是走向古城的最深处?” “贫道还一度怀疑我们是不是已经迷路了呢?” “以为就一直还在附近绕着弯。” 张寿鹿老早就在心中升起了疑问,只是一时不好说什么,现在见有这样的机会,福德道人自己提起,张寿鹿索性将自己的疑问和盘托出。 张福德摇摇头,从理智上来说,是这样的,但是就他内心的直觉而言,他觉得,他走在正确的路线上。 “内心的感觉,极为强烈,越发强烈了,甚至有一种感觉,耳边有时会响起一两声像是虚幻的沉闷震动声。” “就像,是心脏跳动一样。” “彰显着生命的气息。” 张福善狐疑地看了一眼张福德,他的手段涉及阴性的力量,所以,相比于一般的道人,他对生命气息的感应,要更为之敏感一些。 “师弟,前边就是南天门了?” 张福善道人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在前方的路途上,有过于明显的生命气息的传荡而来,甚至,是连一点点的生命气息都没有,一如古城其他的地方所感应到的那样,浑浊的空气中,满是阴暗冷寂的气息在弥漫。 “不知道。” 还是这一句,这不禁让众人对张福德道人的直觉产生怀疑,直觉这玩意,可是很玄乎的,怎么也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准确,甚至,大多时候也没有一半的几率是正确的。 可是,眼下这个情况,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完全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尽管试一试吧。 “但是前面的气息很强烈,那是一种很浩瀚的气息。” “贫道估计,在我们的路途的抢地方,可能会有不少的强者在一旁静守着,可能,前方会有机缘。” “或许,会有一些极为强大的隐秘存在窥视着。” 这个话,瞬间将众人有些疲惫的精神状态给刺激着了,一刹那各个眉头紧皱,眼睛竖起,眸光闪烁,一扫之前的萎靡不振。 他们这一路的经历,也算是见了世面了,初步见识了这个诡异古城的深浅,见识了其中的恐怖,同时也很深刻地认识到自身的渺小。 不可力敌啊! 绝对不可力敌! 这是差点用鲜血换取的经验。 想到这一茬,立马感到心头沉重,一时又默然无语了,各自低着头,默默赶路,同时各自心中俱都翻腾着各种想法。 …………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随便瞎转?” “还是跟着龙虎山的两位道人?” 龙女看着身前的一片古宅,密密麻麻,分立于大街小巷的两旁,放眼望去,目之所及,都是这样的景象,扑面而来的是令人感到心悸的气息。 隐晦而强大的气息,既不明显,不张扬,又弥漫着这个空间的每一寸地方。 十分不矛盾,却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不,还是看看,就看看。” “老龙不是说了吗?” “这一趟在龙虎山的地界,不要出风头,即便是红夜那个家伙在,也不敢太出风头。” “这个古城不简单,龙虎山对于这样一个出现在龙虎山地界上方的古怪地方,似乎有些忌惮,而且恰好出现在这个对于龙虎山来讲十分特别的时刻。” “龙虎山此时无暇分身,正值龙虎山的下一代的天师的选拔,绝大部分龙虎山的道人此时都闭门不出。” “这是恰恰好呢?” “还是预先就有所估计的?” “谁也说不准。” “估计除了龙虎山天师外,谁也说不准。即便是我们在古城楼处遇见的那两位道人,估计他们也一样不清不楚,可能就跟我们一样。” “我们龙族,此时在龙虎山的地界上,还是安分守己比较好,不要去妨碍龙虎山的谋算。” 龙女看着表情甚是严肃的金发中年人,而旁边其他的族人也尽皆沉默不语,没有什么意见,便也就随之点点头,但是翘起来的嘴角,还是勾勒出几分讥讽的笑意。 中年男人见了,也只能是苦笑了一下,并不做辩解。 不是龙岛就怕了龙虎山,而是龙岛对龙虎山保持小心谨慎。 事关重大,这不是一个硬气的问题,也不事关什么尊严,而是…… 将望向天上的目光收回,金发中年人扫视了一圈自己的这些族人,就龙岛此时在龙虎山的力量,不足以强出头。 “走吧?” “各处转转。” 说完,当先一人,向着远处被阴暗所笼罩的地方进发。 ………… “前辈,我们终于到了。” “哎……” “这一路兜兜转转,这个破地方,还真是邪门,转着转着,就不到找地方了,走快几步,再回头看,再往回头走,竟然不是先前走过的地方。” “就那么几个呼吸的时间,再怎么久,也绝对不会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竟然找不到回头的路?” “难道这些街道,都会动?” “存心在跟我们捉迷藏吧?” “唉,还真是多亏前辈您了。” “要不是您法力无边、神通广大,估计我们现在可能一直死都在绕着圈子呢。” 刘羽西看着面前颇感熟悉的地方,肚子里的牢骚一股脑地吐露出来,赶路的时候,他是不敢有怨言,但是此时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倒是无妨,这位前辈脾气是有些大,但是总体上,还是个讲道理的。 只要不在它羞恼的时候,再当面给它难堪就行了。 刘羽西侧着脑袋,倾听了半响,也还是没有扑捉到脑海里有什么大一点的响声,估计就是没什么话吧,应该是懒得搭理他了。 也有可能,是真的消耗太大了,虽然这位老前辈曾经说起过,它跟一般的图腾兽,有很大的不一样,显化在现实世界所需要的能量消耗相对于其他的图腾兽要少很多。 此时,是不是,已经陷入了沉眠中? “哼……” “快去看一看。” “我感觉到,已经发生变故了。” “那种令灵魂不由自主地战栗的感觉,消失了。” “被那些道士,给抢了。” 正在刘羽西自个瞎猜的时候,一声不满的冷哼,在脑海中炸响。 一听老前辈的这个话,刘羽西立马打了个激灵,脸阴沉下来,同仇敌忾了起来。 这不是虎口夺食吗? 这是硬生生地抢了? 到嘴的鸭子,飞走了。 听到老前辈的提醒,刘羽西也就不再心存顾忌,当即就向着那被窒息氛围笼罩的地方大步走去,穿过被占地广大的古宅邸所遮掩的位于中间地带的一个朦胧区域。 很快,刘羽西站在那个令他有些隐隐心悸的圆石平台上,但是此时,正如赤飞霄所说的,之前那股一旦靠近就莫名上涌的慌乱情绪,没有再浮现了。 确实是不再心慌了。 看来,上面被供奉的宝物,没有了。 龙虎山的道士? 如果真的是正宗龙虎山张姓嫡系的话,估计大概还是惹不起的。 当然了,这是自己的看法,不大可能是赤飞霄的看法。 若是被赤飞霄知道它错失的是什么什么样的宝物的话,估计现在就会立马开战。 要是,不是那个在在相传中已经被太祖皇帝彻底灭派的龙虎山正宗的话,仅仅是当初龙虎山残余下来的旁系和支脉的话,哼,那还是敢去找他们麻烦的。 毕竟,就算龙虎山的支脉、旁系也同样不可小觑,但毕竟经历了那场大变故之后,已经分为九宗了,除了还有几宗是个大派的样子,其他的,就门徒的规模而言,并不大,有一些,听家族中的长辈说过,甚至已经近乎断绝了,传人门徒寥寥。 甚至是,连门派所在的地方,都不被人所熟知,家中的长辈还有一个猜测,极有可能,已经搬离了东大陆了。 当然,猜测仅是猜测,可能性,在他看来,不是很大,毕竟东大陆各民族的共同性格,是安土重迁,一般而言,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故地,即便是遭逢大难,但是毕竟已经过去了,即便现在的龙虎山旁系支脉,谁也不会认为还会有什么牵连。 哒哒哒…… 第三百零八章 仿若山巅 刘羽西只能把怨念赖在所谓的龙虎山上了,心里一般梳理着与龙虎山相关的一些信息,一边还是不免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上了石阶梯。 他当初就止步在这里,就在这里感受到了一丁点的心悸,就在他要克服那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心理情绪,想要抬步往上走的时候,得到了赤飞霄的提醒,说是感应到重大的危险,赶忙将已经踏出一半的脚给缩了回来。 至于上面,最顶上的是什么东西,是根本就没见识过。 即是遗憾,也是庆幸。 庆幸没有见识过,是因为不会怕被诱惑,上面的极有可能是极难得一见的东西,估计在外界,在他们生活的东大陆,是一件会被无数人打破头的东西,一旦知道是什么了,可能根本就无法摆脱诱惑,最后可能在贪婪的推动下,去冒着天大的风险。 这个地方,连赤飞霄这种诡异的老不死,都会本能地感到杀身的危险。 跟猜测的一样,完全没有危险,很轻松地走完了上第一个平台的阶梯,一共就九个阶梯。 当即就跨上了连接第一个平台与第二个平台的阶梯,同时扫向第一个平台,看看其中的布置与摆设。 这个地方,有些诡异,赤飞霄曾飞上高空眺望这里的景象,但是却遗一无所获,它的说法是视野所见,一片朦胧与扭曲,映照着旁边古建筑的画面的折射。 很扫人兴的,也在意料之中,什么都没有,这个宽大的平台上,除了最为第二个平台的地基之外,什么都没有,只是平台边缘的护栏杆柱,其上有一些雕刻,图案精美,栩栩如生,手笔不凡,古意盎然。 刘羽西对这些不感兴趣,扫了一圈后,便收回目光,紧张地看着前边的台阶,同时一脚踏上去。 大约是二三十级的台阶数,估计是大于二十,大约三十级左右。 刘羽西第一眼就凭着估摸的印象,大致判断了台阶的数量。 也是无惊无险地走上了第二个平台,在跨过最后一个阶梯的时候,刘羽西迫不及待地向前张望,跟下面的平台一样,除了在边缘位置有一些护栏外,再无其他的,护栏上的雕刻,同样精美,其中的刻图栩栩如生,很有神韵,是一些代表吉祥的瑞兽,但是刘羽西辨别不出来是什么,粗粗一看,不是常见的龙凤之类的。 似乎也没有啥好看的。 刘羽西只好抬步往上,只是在最后的阶梯里,难免有些忐忑,因为刘羽西已经感应到了赤飞霄的气息。 赤飞霄没有显化出来,但是,他可以很明显感受得到,他的视野此时完全不一样了,出现了很大的变化,似乎比之之前,更没有色彩的存在,本来这个古城就已经阴暗而单调的了,此时更是只有惨白和阴暗两种色调。 还好,只有一种眼睛出现这样的情况,另一只眼睛还好,还正常,跟本来的视界是一样,只是稍显阴暗,难以视物而言,不像那只出现变化的眼睛那样,单调的画面里,总是压抑着一种诡异而飘离的氛围。 这是赤飞霄在借用他的眼睛视物,在观察前方的景象,即便它带着很肯定的语气说着前方的宝物已经被抢走了,但是此时它还是不放松警惕。 倒也还可以,小心一点好,这个地方的确不简单,嗯,不,这个古城到处都不简单。 要小心谨慎! “前辈,您感受到危机了吗?” 这当然是第一个就应该被询问的问题。刘羽西毫无犹豫就说出口了。 “没有!”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在脑海里回荡,别无其他。 嗯,看来,很严肃啊。 刘羽西也被传染了这份紧张,脚踏下去,不禁有些颤抖。 “呵呵,还挺远的。” 这长长的阶梯,光靠目测,很难有一个靠谱一点的数字,但估摸肯定是超过七八十级阶梯。 “前辈,有什么发现?” 刘羽西心里紧张,嘴上没话找话。 “先别问,走上去,看看上面是什么?” “这里的阶梯数,应该是有些讲究。” “只是,一时也不好参透。” 好了,既然是这样吩咐,刘羽西凭空胆子壮了几分,也不去胡思乱想了,尽管放开脚步,飞快踩踏而上。 蹬蹬蹬…… 步履飞快,也就十多个呼吸的功夫,刘羽西一直冲向了最顶端,扫视四方。 嗯! 啥也没有! 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中。 看着上面空荡荡一片,刘羽西紧张的心情,是一下子消失无影了。 “哈哈,还真干净。” “毛都不剩一根。” “这些龙虎山的,不厚道啊。” “明明是我们先来的,竟然还不给我们喝口汤?” “过分,真是过分。” 刘羽西瞬间恢复了平日的随性,随意调笑起来了。 “哼……” 一声冷哼在耳畔响起,犹如冷风吹袭后颈,凉飕飕的。 见此地已经完全没有了危险,除了空气中飘荡的血腥味之外,此地已经完全没有一丁点跟危险沾边的东西,完完全全一览无遗,见这个情景,赤飞霄显化在现实世界中。 一抹鲜艳的红,一道璀璨的流光,出现在第三层平台的上方,莫大的威压骤然降临,笼罩一地。 “哼……” “看不出是什么珍宝。” “但肯定不简单。” “龙虎山?” “哼!” 一声冷哼之后,漫天的威压瞬间消散,不见踪影,那一道鲜艳的流光,也化作星星点点的余光,化作漫天的流萤,在天空飘荡,渐而消散。 刘羽西就看着这漫天的纷纷扬扬,一时有些失神,看来,这位老前辈跟龙虎山说是结下梁子了。 不过,找人报仇,可不容易,他有个直觉,龙虎山的道人与他们相隔甚远,那群龙虎山道人身上的气息,与他,可能,也是与他所在的那个世界,似乎…… 有点格格不入! 再相见,估计遥遥无期。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个地方,在这个诡异的古城,也足够大家解决恩怨了。 古城之内,再次相见,却是很有可能的。 接下来,不可能太平静。 相信赤飞霄,内心同样有这样的预感吧? “诶……前辈。” “我们是不是干点我们的正事,我们不是一开始是来寻宝的吗?” “虽然,现在这个宝贝是被人占了先,但是,也就是一个意外的小插曲而已。” “没了就没了,心胸要放宽。” “对了,我们还是先避一避龙虎山那群人比较好,一个都不是善茬,不好惹。” “我们还是按照我们节奏走,按照原计划,将我们刘氏宗族的传世之宝给找回来吧?” 刘羽西歪着头,耐心地倾听着,等待着回应,可是,不知为何,这个以往总是能够撩动赤飞霄心弦的话题,却没有像预想的那样,立马急切的回应。 久久之后,正当满心纳闷的刘羽西就要放弃倾听赤飞霄的回复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刘羽西的脑海里泛起轻微的波澜。 “无尽的时间过去了。” “物是人非啊……” “恐怕,所有的期盼,都是一场空。” ………… “宝玉道友,这里怎么样?” “够气派吧?” “金碧辉煌,即便是被无尽的浑浊之气所侵染,依旧难以遮掩其中的珠光宝气,可想而知……” “这里,这个诡异的古城,可能就是个被岁月掩埋的地方,时光匆匆而逝,这座古城却保留了下来,呵呵……” “可想而知……” 张剑先看着眼前这个隐隐将散发着威严震荡的仿若是皇宫一样的所在,大门上,那两扇与高墙比肩的大门上,有着琉璃的金色在蜿蜒流转,大气浩荡,没有古城其他地方的阴暗与污浊。 没有一点污浊! 但是,气息依旧很是晦涩难明,在玄奥中,也难免有一点点的扭曲在疏离。 皇宫般的古建筑之内,是亭台楼阁密布,雕梁画栋处处可见,里面光线充足,甚至可以说是明媚了,在视线可见的范围,可以清晰地看到点缀其中的绿意, “看到了吗?” “竟然有鲜花绿草?” “你可曾见过这与那个的景象?” 张剑先看向天上的神剑,像是确认着什么,一便向着身旁的张宝玉发问。 “当然,龙虎山上,目之所及皆是。” 对于一向都是君子模样示人的张宝玉,张剑先此时的反应明显是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被回了一句俏皮话,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呵呵,要是说这个话的,是张寿鹿那个家伙,倒是不令人意外。 呵呵,这张寿鹿,倒是错过了这番大场面,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拍着大腿大声叹息。 果然,还是这样嘛,得要多出来走动一下,老是呆在龙虎山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人都会变得傻乎乎的,没有点生气…… 就像这死城一样…… “龙虎山上,那是看到吐了,早看腻了。” “宝玉道友,没想到你还会开玩笑?” “心里紧张?” “很紧张吧?” 张剑先调侃着,这个生命气息如此浓郁的大宅子,就像是皇宫一样的古建筑,实在令他们有着很大的压力。 那种感觉,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打一个不十分恰当的比方,有一点像是面对着…… 龙虎山的老天师一样…… 那种仿佛是面对着一座望不到顶的山巅一样。 里面的那位,不会比龙虎山天师要差吧? 第三百零九章 非议 “宝玉道友,是你来,还是贫道来?” “呵呵,剑道人,依贫道看,还是我们一起联手吧?” 嗯? 张剑先错愕,没想到张宝玉会说这样的话,竟然要与其他人联手? “贫道现在是有些后悔了,之前似乎有些过于狂妄了。” “就眼前这个气象啊,凶多吉少,凶多吉少啊。” “剑道人,你我皆是心高气傲之人,即便修道了,从骨子里也还是这样的人,只是现在,现在这个景象……” “可能,真的是要面对龙虎山天师了。” “你我不联手,即便是可以借用天上神剑的浩瀚杀机,同样于事无补,搞不好,连脱身都很艰难。” “我们要面对的,是龙虎山天师啊!” 确实,压力巨大,里面所隐伏的,确实犹如龙虎山天师一样的威压,如瀚海,如高山。 “你说,要是老天师只身一人,能不能打得过里面的这个?” “怕是难说吧?” 张剑先此时道士还算镇定,既然已经下了决心,那就没有再回头一说,但既然已经决定动手,那早一刻和晚一刻,倒不怎么要紧,无非是将结果稍稍延后而已。 “老天师,自从当了天师之后,应该没有亲自动过手了吧?” “自从成为天师之后,老天师就没有走出过龙虎山的地界,即便是想要出手,也没还有那个机会,而外人也不敢在龙虎山内动手,那跟找死不是一样?” “所以,老天师在成为天师后的手段,外人,当然也包括我龙虎山道人,俱都一无所知。” “但是,我们也可以从侧面感知到,成为龙虎山天师的第一天,即刻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气息有着极大的蜕变。” 张剑先这一番话,其实也跟没说一样,不管怎么样,都没见过龙虎山天师动过手。 “听说老天师当初还没成为天师的时候,很多人不是那么看好他,还有一个前辈,阻挡在他的前面。” “是不是,剑道人,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嗯? 看着在这个情形下,还有兴致讨论着些陈年旧事的张宝玉,张剑先又是在心里浮现一点点的吃惊,不过,事关龙虎山天师,也确实适合在这个要命关头分散一下注意力,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 毕竟,等一下,有很大的可能身死道消。 对于龙虎山天师,还是抓紧时间消遣一下吧。 “呵呵……” “宝玉道友,你对这个感兴趣?” “少见。” “是有这么个传闻。” “只是老一辈的,嗯,是说跟老天师一个辈分的,不是说醉道人那一趟的。” “跟老天师一个辈分的,要避一下老家伙的讳,不愿意多说。” “他那一辈的,好像就一个死皮赖脸呆在莲华五台山上的老东西会有时候大嘴巴说一说,但也是有时候,平常时候,还是很嘴严,毕竟人家都当了天师了,老是张扬人家的旧事,肯定被人家讨厌。” 张剑先立马进入了状态,非议龙虎山老天师。 “嗯?” “还会有这与那个的人?” 这下,张宝玉明显好奇了,动手激斗,被摆在一边了,反正又不急,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就在那里,没有长脚,跑不了。 “嘿嘿,还能怎么样,难道要杀人灭口?” “呵呵,老家伙,估计是心里郁闷了,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他毕竟不好当面与人对峙,这下是由得被人编排他了。” 张剑先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浮现了恶作剧般的笑容,很是幸灾乐祸。 “怎么说?” 听到张剑先这个表情,这个语气,话里这个意思,感觉里面有一些隐秘的曲折,可能就是老天师的不堪回首的过往啊。 “倒也不敢编排得很夸张。” “只是说,在现任龙虎山天师成为天师之前,还有一个极为强大出色的前辈,挡在他的前面,其实更你说的,出入不大。” “只是呢,那个跟老天师一个辈分的前辈,就这其中的曲折,含含糊糊地说了不少版本的内幕。” “呵呵,还挺有意思的。” “一说,当时那位挡在前面的前辈,最后消失在洪荒大地的深处,深陷在一处神秘诡异的所在。” “嗯,神秘诡异的所在?” “眼下的这个古城,不就是神秘诡异的所在?” “不会身陷在这里吧?” “龙虎山天师,叫我们来探查一番,不会是要我们来看看,要是没死透,就再补上一剑吧?” “嚯,这老东xZ得挺深啊。” 呃…… “剑道人,你想多了,还有其他的说法吗?” 张宝玉只好出声打了个岔,将这条线索掐掉。 “呵呵,还有一个说法,说那位前辈,可能是走出了我们的那一片荒蛮大地,回到了故地。” “这个说法,貌似很有道理,但是,一些老道人貌似不怎么唯一,虽都没说什么,但是否决的意味,是很明显的,就是不用言语表达,也考验清晰感知到。” “但是,一旦详细询问缘由,俱都全部闭口不言。” “很是奇怪,这里面有古怪。” “一开始,贫道还以为是涉及老天师的隐秘,所以大家有所顾忌,但是,时间一长,这样的情况多了之后,贫道感到有一点不对劲。” “只是,想要弄清楚,也不好弄。” “归根结底的,大家都不愿意谈论这些旧事。” “宝玉道友,你怎么对这样的事感兴趣了呢?” 张剑先说了一大通,最后小小地点出了自己的疑惑。 张宝玉应该不像自己这样,喜欢到处找点乐子,特别是编排老天师的传言,那更是令人有着浓厚的窥探欲望,况且,跟自己的大师兄,也有些许关系,而张宝玉,据风评,不像是那种对别人过往还能感兴趣的人啊,即便那个人是龙虎山的天师。 “没有太复杂的原因,就是因为一个功法。” “半生道!” “那前辈,似乎就是修习此道有成的高人,想要多知道一点而已。” 张宝玉知道张剑先的疑惑,也不隐瞒,坦然相告。 是为了功法! 为了半生道! “嗯?” “半生道?” “那垃圾功法?” “可把人给害惨了。” 张剑先下意识地挤出几句,没想到不是因为老天师,而是因为一个功法。 “宝玉道友,你好像不这样看?” “你不认为是个鸡肋功法?” 这下子,张剑先是真的有兴趣去探究张宝玉为什么会有兴趣了。 这个功法,耽误了他师兄张宏远好些年了,当然,师兄的天分不在修行这一块,倒是对画符炼药比较情有独钟,但是,他那个实力,张剑先觉得自己以筑基之境也可以轻易地压制他,这里面,确实也有功法上的缘故。 那个功法,调门高,却是个没有多少经验的功法,全凭自个摸索,还莫名其妙,对敌手段,可想而知是如何地薄弱。 “贫道也说不清楚,只是总感觉,不简单。” “冥冥中,似乎在内心的最深处,在与血脉最深处的意识体交缠中,可以模糊地感知到,那个叫半生道的功法,不简单。” “只是怎么不简单,也无从知晓更多,只是个感觉罢了。” “可能准,可能根本就不准,难以言说。” “还只是一个初步的感觉而已,谈不上什么深刻,只是近来修为已经陷入了瓶颈,再多的苦修也无益,所以,找点别的思路开开眼界。” “寄希望于,一刹那的灵光一闪,可能会有启发。” 张宝玉知道如果不说清楚,可能这个喜欢找乐子的剑道人,不知道会有什么一些奇奇怪怪的联想。 “嗯?” “内心的最深处,血脉的最深处?” “与血脉最深处的意识体相交缠?” “呵呵,果然是大有来头。” “宝玉道友,龙虎山一些老人说你们白翡翠一族,是玉皇大帝的同族,有着,嗯,是与生俱来有着好运气,被上天所眷顾。”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现在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可也有着一个很关键,又很无聊的问题……” “你们不姓张,你们本姓是白,不跟玉皇大帝一个姓。” “这真是令人感到诧异。” “呵呵,宝玉道友,你竟然还要龙虎山天师赐姓,才能将姓改成与玉皇大帝一个姓。” “世事也是当真奇妙。” 张宝玉摇摇头,对于张剑先这样大的好奇心和几乎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恶作剧心理,也有些无奈,现在是找上自己了,心里很难没有一点郁闷。 “你看说错了,如果贫道不被赐姓,贫道也应该不是姓白,或许,应该姓古。” “古老的古。” “极古老者。” “其中的深意,贫道也不得悉,只是就这么个本能的感觉,应该姓古。” “还有,剑道人,这个传闻,不见得虚幻,也不见得就是真实。” “谁知道呢,不是也有传言,那位天庭之主,从来没有被人见识过真面目。” “神秘莫测啊!” “可也有人藉此而推断:那位所维护的天庭之主,是虚幻的,一个虚幻的意象。” “谁有知道呢?” “贫道,可以肯定的,是身上所传承的力量,确实很强大,非常强大。” “剑道人,你知道吗?” “这样的力量,如此强大,以致有时候,贫道会感到一种绝望的惶恐与不安,那是怎么样的心境呢?难于逃脱的桎梏啊。” “这个力量强大到,甚至是……” 张宝玉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故此也就停顿了一下。 张剑先见此,立马见缝插针地说了一句,补上张宝玉那还没说出口的后半句。 “强大到,比我们这些传承这张道陵血脉的龙虎山张姓嫡脉,都要强大?” 第三百一十章 最高神的猜测 张宝玉慢慢地转过头,很认真地看着张剑先,此时的张剑先,也是面容严肃,看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张宝玉见此,以同样严肃的态度对他说: “贫道确实有这个感觉。” “感到比龙虎山张姓嫡脉的传承还要强大。” “按理来说,不可能才对。” “龙虎山祖师张道陵,是龙虎山的创始人,也是道教的创始人。” “一个号称是道教教祖所传承下来的血脉,就力量上的血脉传承而言,不可能还有比这更有沉淀的底蕴了,更何况,张道陵本身就是主神。” “当然,这是传说中的情况,故老相传,到底真个是怎么回事?” “我们这些凡人,又怎么可能会一清二楚呢?” “但是我们这一族深藏在体内的潜能,深藏于体内最深处的血脉力量,似乎要比龙虎山张姓嫡脉要更加深厚。” “这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贫道原本对传言中我们白翡翠一族是玉皇大帝的族裔一说,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贫道倒是更倾向于玉皇大帝是一个飘渺虚无的意象,反正这位天庭之主,这位三界的主宰,从来就不曾被人观察到过。” “总是有一层神秘的面纱,一层朦胧的面纱,总是似是而非,也似乎,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关键……” “也似乎,从未在人间留下过任何的痕迹。” “而张道陵,却是确凿无疑的。” 张剑先点点头,这是一个很理性的分析,然后他笑着说: “哈……” “你后来又有了不同的见解?” “认为又有可能?” “认为自己是玉皇大帝的族裔?” 张宝玉面无表情地点头,低声说: “没错,是因为传承的力量。” “深藏在身体最深处的血脉力量,力量之强大,令人感到颤抖。” “最为明显的,是意境。” “天人合一的意境!” “贫道,竟然可以继承从血脉中继承天人合一的意境?” “而且,还是两种!” 张剑先看着张宝玉凝重的神色,突然感到很好笑,笑问道: “呵呵……” “你好像不怎么喜欢?” 张宝玉点点头,很认真地说: “谈不上喜不喜欢。” “但是,绝对感到惊悚。” “就连张道陵流传下来的血脉里,都没有可以传承的意境,而白翡翠却可以?” “怎么可能?” “只能说是神迹了!” “所以,贫道对玉皇大帝族裔的看法,有了几分存疑。” “或许,有些许渊源,但是,应该不是天庭之主的血脉后人。” “究竟是什么,不得而知。” “最后的真相,可能令人惊悚,白翡翠一族,也有可能就是一个傀儡的玩意。” “被命运所摆布的傀儡而已。” 张剑先笑道: “摆布你们的,可能就是那位天庭之主——玉皇大帝?” 张宝玉默然无语,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宝玉道友,你可知道,龙虎山的这几任天师,为什么要将玉皇大帝立为我龙虎山的最高神?” “据贫道所知,之前的龙虎山所说也是供奉东方天界的诸神众仙,但是最高神,却始终不曾明确,隐隐是以龙虎山的老祖张道陵为指代,毕竟我们龙虎山都是他的后裔,而张道陵本身也够资格,在人间创立道教,马马虎虎将这个最高神的问题,给勉强模糊过去。” “道教的神系过于庞大,甚至是有些混杂且烦乱,别说是一般的外教之人,即便是道教徒,也很少有能够梳理得清楚的。” “指着一个神像,问是不是道教的神灵,被问的人可能会哑口无言,这样的情况在道教却是不罕见,你说这是不是一大怪?” “所以,对道教来说,最高神的明确,是非常重要的。” “但是,偏偏,号称道教祖庭的龙虎山,却偏偏忽略了这一点,真是奇怪。” “你说,是不是有意模糊这一点呢?” “是因为龙虎山的私心,是想要将自家人张道陵捧高吗?” “看着像是,这样被质疑私心的答案,似乎能够满足大多数人的心理,容易被人认可。” “只是,贫道一直有个疑虑,龙虎山确有其顽固的地方,有其令人感到讨厌的地方,但是,贫道可以扪心自问,龙虎山能够干到这个程度,也不是随随便便、轻轻松松的。” “也确有其光辉伟岸的地方。” “龙虎山最被人诟病的地方,无非就是固执于一个张字嘛?” “龙虎山对于张姓的执念,确实是有些令人感到不解,不止是贫道也感到不解,即便是最为在意的张抱非,也同样很不解,觉得没有必要,太过分了。” “可除此之外,龙虎山也谈不上有多少愧对天地与人心的地方。” “龙虎山没有道理,也没有必要,去模糊这样一个问题。” “如果是想要张道陵来当最高神,明说就是了。” “怕什么?” “怕被人说闲话?” “肯定不是,龙虎山还会怕这个?” “所以,龙虎山并不认为张道陵是真正的最高神。” 张剑先的这番话,让张宝玉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又有些感触。 “剑道人,你是说,龙虎山在选择最高神?” “最后,选择了天庭之主?” “道教的神系,过于繁杂,天上的事情,凡人是不能亲身了解的,到了上古之后,天界与人界的通道被隔绝,就更是如此了,上界的种种,都是传说。” “都是传说,都是听别人说。” “各有各的说法。” “传到了人间的故事,也五花八门,种种传奇,种种曲折。” “最后,龙虎山终于选定了玉皇大帝?” “也难说……” 最后,张宝玉的疑问化作一句叹息,包含着唏嘘。 张剑先摇摇头,说道: “难说,难说,只有龙虎山天师才会了解所有的一切。” “唯有龙虎山天师。” “现在,我们就一起来会一会龙虎山天师吧!” 张剑先感慨的语调一转,莫名地变得振奋。 话音刚落,将手中的大剑举起,双手握住剑柄,随即向前踏出一步,借着力将双手高举在头顶的大剑,向前劈砍而出。 “咻!” 一道惊天的剑虹划破天际,奔袭而去,目标,就是那一座仿若皇宫一样的古老建筑群。 这一剑,令天地为之失色,天上地下本就黯淡的色调,瞬间被一抹璀璨的剑芒给映衬得一片惨白,更加显得没有生机。 而在前方,在剑芒劈去的前方,那一座弥漫着生命气息,点缀着星星点点绿意的庞大古建筑,在这一剑下,同样显眼,在黯淡的天地间,似乎只有这两处存在着光亮。 在这满是阴暗与浑浊的古城之内,却有着这样一处生机盎然的所在,非同寻常,匪夷所思,此为妖孽,也必为邪祟。 这一剑,虽然看似轻轻松松,但却是张剑先出尽全力的一击。 效果当然不同凡响。 摧枯拉朽,无物可挡! 宽大的外墙被璀璨的剑虹所擦碰到,瞬间在极致的光亮下,一点点崩解,化为齑粉,然后归于虚无,不留下一点点痕迹。 剑虹将外墙劈开一个宽大的豁口之后,向着古建筑的内里进发,一路上有无尽的亭台楼阁被摧毁,亦如最开始泯灭的外墙一样,在那一道极致的光芒的映衬下,如同光芒下的阴影,被迅速扫清,像被蒸发掉一样。 所有的事物,阻挡在剑虹前方的所有事物,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瓦解,然后像是被蒸发掉一样,一点点崩散,阴影被光亮所照射,瞬间不见了黯淡,归于虚无而消失无踪。 “轰……” 一路所向披靡,直奔这座辉煌古建筑的最深处,在那里,只有在那里,才能看到一点点的阴暗,而那一点点的阴暗,正是最关键的所在。 那是气息最沉重的地方,像是凶兽的心脏正在微微跳动。 那里正是关键之所在。 只是那一抹阴影,并不能被肉眼扑捉到,只能被灵觉所感知,只能模糊地感知到,在相距遥远的地方,有一抹阴郁的底色,藏在着满眼亮堂堂的光辉璀璨之下,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心脏跳动声。 “果然,这只是一种变幻而已。” “光亮是真的,生命气息是真的,那极为罕见的鲜花绿草也是真的。” “但是,在背后所催动这一切的,却不是肉眼所看见的那样。” “背后的力量,是阴性的,就跟这古城之内随处可见的一样,是阴性,是污秽的。” “并不光明正大。” 张剑先一下子放松下来,如果这里的是一个纯粹阳性力量的存在,那事情就大条了,那对方的实力,就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挑衅的。 还好,还好。 张剑先犹自在庆幸,而旁边的张宝玉也同样放松了一些。 “嗯,应该是这样没错。” “若是纯粹阳性的力量,那被剑光摧毁后,无论如何还是会留下一丁点的痕迹的,而像现在这样,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说明了对方,确实还没有到返虚还阳的程度。” “算是还有点好消息。”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要有心理准备。” “我们的手段都不差,但是境界还是太低了。” 张宝玉的声音,越发慎重,是松了口气,却并没有一点点轻视。 眼前的对手,或许就正如张剑先所说的,与之对敌,就是相当于个龙虎山天师在交手。 还好,只是跟龙虎山天师本身交手而已。 还算是好。 “轰……” 巨大的轰鸣犹如震雷在耳边炸响,无尽的冲击波从身旁呼啸而过,掀起一阵阵的逆风,将两人的道袍吹拂的猎猎作响。 在那最深处极致的闪耀过后,留下了一片狼藉,到处可见的残垣断壁,但是,还是没有多少污秽的气息宣泄出来。 “剑道人,你是否借用了天上神剑的力量?”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一剑 突然,张宝玉转过头很严肃地向张剑先发问。 “那是自然,先下手为强,这是第一剑,也是最有把握的一剑。” “这第一剑,是最有可能重创对手本体的一剑。” “此剑过后,很可能连一剑都劈不中。。”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张剑先十分坦然,并没有什么胜之不武的情绪,再说,现在还远没到可以说胜利的时候。 张宝玉又再将目光投向那感应到阴郁的宫殿最深处,眉头微微皱起,说道: “应该是伤到对方了。” “可能是正正劈到对方。” “怎么没反应呢?” “不应该啊!” “就这个气象,就这与众不同的气象,整个宫殿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就这个气象,不可能会被一剑了结的。” “我们是静观其变?” “还是,乘势追击,进入这座宫殿内,将之击杀?” 张宝玉脸上的犹豫之色一闪而过,此时他有点举棋不定,近乎有些慌乱而手足无措了。 直觉告诉他,此时机会难得,一旦被对方反应过来,一旦对方还击,那将是排山倒海的,恐怕对于他们来说,大势已去。 但是,他的直觉也告诉他,不能进入这座宫殿之内,一定不要进入其中,不然,会有极大的祸患。 “不,不要进去,感觉大不妙。” “不要进去,就坐等它出来追杀我们。” “应该是重创它……嗯,起码,是击中它的本体了。” “贫道有种感觉,是击中它了,那个感觉好像是,正在沉眠中。” “它正在沉眠。” “呵呵,这下是玩大了,应该是没死,但是,也不可能没事。” “这下是招惹大麻烦了,怕是要不死不休。” 张剑先此时也不知是什么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吧,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太多紧张的情绪,倒也不是他自己镇定自若,而是,总有种悸动,驱散了所有不安与激动。 现在是相当于与龙虎山天师在交手! 张剑先此时觉得自己的心情还算轻松,并没有以前料想中的那样激动或者紧张。 呵呵,可能不是真正的龙虎山天师吧。 “铮……” 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传来一声耳边响起,声音悠扬而清丽,充满了空灵。 张宝玉反应很快,此时的张宝玉早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面对对手的猛烈反击,但这一声,却丝毫不让人感到威胁,当然不管感不感到威胁,都是异常情况,需要谨慎对待。 但在张剑先听来,却不下于一声震雷在耳边炸响,那是清脆的剑鸣。 好像是,像是,依照他的经验,好像是有人在用手指轻轻地弹了一下剑身,发出了清脆的剑鸣声。 刚想到这里,蓦然间,心头感应到一阵莫名的恐慌,一阵巨大的恐慌。 瞬间,张宝玉和张剑先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来不及多想,张剑先抓着旁边张宝玉的道袍,使劲一扯,使之向着他身边靠近,同时,张剑先全身上下爆发出一阵璀璨的金光。 “咻……” 在刹那之间,一阵更为纯粹的光芒从远处激射而来,向着原先站立的地方劈斩而来。 一道仿若从九天之上撞击而来的剑光,横贯整个天地,散发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最后浓缩在一个点上,闪烁着极致的光芒。 “轰……” 仿佛是火山爆发一样,巨大的能量在一个点上霎时间爆发出来,在猛然爆发的那一瞬,时间像是停滞了一样,定格在那个光亮急剧爆发的瞬间,印象极为深刻,久久难以消除。 剧烈的爆炸,在一瞬间爆发开来,极致的光亮充斥着着整个眼球,一片亮堂堂。 在这一刻,不知有多少生灵举目远望着一个共同的方向,那是仿佛朝阳升起,喷薄而出,也仿佛一个小太阳当空照耀且在瞬时炸裂。 那个强烈的波动,从宣泄出来的能量上看,这样的一击,或许比之超越了人间界的力量极限更令人感到恐怖。 这是,贴近人间力量极限的一击,就差一点点,就要超越人间的力量极限了。 这显然是人为有意控制的! 这比单纯的超越人间力量的一击,更加有震慑力! 这一击,不比超越了那一条绝对的禁忌之线要差多少,几乎相差无几,但是却规避了一切可能的惩罚。 特别是上天的注视。 对于这些潜伏在古城之内的存在,被上天所注视,绝对是一件可以导致灭顶之灾的事。 可想而知,这个可以将自己的力量控制在警戒的红线下一点点的存在,究竟是多么的恐怖。 “哼……” “这样的力量,似乎,要比我们要更为强大,起码是更为出色。” “是谁?” “似乎在极久远前,闹出过大动静。” “是谁?” 有些意外,有些震动,似乎,也有些忌惮。 但是,没有声音回答这个问题。 渐渐,也就没有声息了,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 “嗯?” “感觉不是很好,又出现这样的力量了?” 在老和尚所在的古宅大门上,镇宅兽,有些忧心忡忡,它同此时大多数的遥望的目光一样,望向了某一个方向,在那个方向上,一道刺目的光亮爆发出来,瞬间将整个古城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无数年都被阴暗所笼罩的地方,此时被耀眼的光芒所照射,一时之间,整个古城被一览无遗。 “很滂湃的生命气息。” “感觉很熟悉?” 在老和尚不解的目光下,镇宅兽絮絮叨叨,有些心不在焉。 ………… “嗯?” “呵呵,是要打起来了?” “这个力量层次,似乎,还差一点点就要触顶了,应该……” “应该是,控制住了。” “龙岛的几头老龙会有这个本事吗?” “呵呵……” “可能,就算是倾尽全力,也很难碰到那条线吧?” “龙岛上,应该没有谁有那个高度吧?” “不过,这样也好,也好。” “还是这样好。” 金发的中年人此时同样注视着那一抹突然爆发出来的光亮,看着被漫天的光亮照耀的古城,中年人好奇地侧着脸打量了几圈,一边随意地点着头。 “很厉害吗?” “比龙岛上的那几位都要……” 龙女蒂安娜欲言又止,显得很不服气。 “那当然,龙岛上的那几头老龙,估计在这个地方,很可能还排不上号呢。” “唉……” “小安娜,你也别老是那么小气嘛。” “不就说了几句龙岛的坏话了吗?” “值得这样闷闷不乐吗?” 金发中年男人看着龙女脸上在一刹那出现又在一刹那隐伏的阴郁表情,感到颇为无奈。 “如果,如果是事实的话,即便你再怎么不愿意,再怎么不乐见,也应当坦诚地接受。” “这才是龙族应当表现出来的勇气。” 说完,他又将目光望向所有光亮的中心,在满天的光亮渐渐黯淡下来之际,光亮的中心,那一个仿佛是小太阳一样的点上,也慢慢开始开始黯淡下来,一点一点,直至最后的完全消散,无影无踪。 整个古城,大地上,天空上,又降下一层阴暗的帷幕,所有的光线被裹罩,所有一切就在刚才不久显得真实而具体的视物,此时又回到那万古不变的阴郁之中,在那一层阴暗的薄沙下,所有的事物仿佛都在扭曲,在拉伸,在变得怪诞,且彰显着邪异的生命力。 阴暗中,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怪诞和邪异,有着无尽的惊悚与危险,弥漫着浓厚的死气和煞气,空气里飘荡的,是无尽的冷寂。 ………… “呼……” “呼,差点就要完蛋了……” “差点,就没命了。” “第一回,玩得这么刺激!” 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张剑先喘着粗气,旁边的张宝玉一样狼狈无限,脸色极为苍白,完全没有血色,瞳孔有些涣散,一时难以聚焦,只有呆滞的后怕表情,显然,他比之张剑先,更加心有余悸。 看样子,是被吓到了,看样子,也是真的被触怒了。 “真是厉害啊。” “竟然连个照面都不用打,相距遥远,就可以挥出一击将我们给解决了。” “差点完蛋了,要是动作再慢一点,估计是凶多吉少。” 旁边的张剑先闻言,摇着头,并不认同,纠正了张宝玉的说法,道: “你可说错了。” “不是挥出一击,是弹出了一击。” “那个潜伏在最深处的存在,只是轻轻地将贫道挥出的一剑,给再弹了回来。” “相当恐怖。” “这样的实力,确实是龙虎山天师的实力。” “只是不知,若是龙虎山只身一人面对这样的存在,还是不是对手。” 张宝玉立马摇头,嘴上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是对手。” “不会是龙虎山天师的对手。” “即便,真的到了那个层次,依旧不会是龙虎山天师的对手。” “话说回来,赵方天那样的人物,当真是恐怖。” “令人生畏!” 嗯? 对于张宝玉这样的态度,坚决得近乎有些草率,不由得有些兴趣与疑问,随口问道: “怎么,宝玉道友,对龙虎山天师这么有信心?” “贫道这也算是能够近距离感受到龙虎山气息的人了,确实有如大江东去尽归海的浩瀚气象,但是眼下的这一位,也同样是深不可测,难以揣度。” 第三百一十二章 体验一下 “不一样,很不一样。” “眼下的这一位,是强大,但却还是可以估摸的,而龙虎山天师,却始终掩藏在迷雾中,看也看不见。” “你要是仔细睁大眼睛看的话,也只能看到依稀飘忽而过的流云,以及在流云倏忽飞逝中,偶尔展露出来的一两处衣角。” 嗯? 张剑先将凝望远处、观察事态变化的目光收转回来,看向了身旁的龙虎山同门,他忽然响起了醉道人说起的一个猜测。 醉道人曾经以开玩笑的语气对张剑先说起过,在龙虎山中生代中,要以张宝玉最为神秘,来历也最为古怪,首先的一条,张宝玉并非出身于人族,自有与人族的种种差别。 第二,张宝玉所属的白翡翠一族也不是一般的山精野怪,如果硬是往天上吹的话,那就是玉皇大帝的同族。 如果不扯这些神神鬼鬼、难以实证的东西,单就所闻所见来论一论。 那张宝玉,以及他的那一族,就修行的天赋,要远超龙虎山上的人族,而且是高不少,天上的通灵种族,天生可以感应到体内的气感,也可以感应到天地间的灵气。 而张宝玉,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由于在生理上的与人族的大相径庭,所以张宝玉的种种神异,很难被外人所窥探到。 即便是修为远高于张宝玉的,也很难去窥探得了他的神异与本事。 而他作为号称是玉皇大帝的同族,必然有着神异,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非凡本领。 甚至,醉道人还为了说明这个事,举了一个例子,说张宝玉甚至有回溯历史的本事。 说张宝玉,可能是在龙虎山上,除了龙虎山天师之外,最了解龙虎山的道人。 张剑先又将目光望向远处,那一切动静的中心,也就算是他们方才所存身的方位,在那里,依旧汹涌着剧烈而滂湃的能量浪涛,毁灭的气息,依旧弥漫,但是总体而言,事态趋于平静了,看样子,不会向周边溢出,应该是,这个动静,要告一段落了。 既然没有危险在迫近,那张剑先稍稍放松下来,专注于那个他自从一听说,就很感兴趣的问题。 “宝玉道友,贫道听人说,是听醉道人说,你可以追溯龙虎山的过去?” “你有追溯历史的本事?” 张剑先的眼睛炯炯有神,那是说不出的着迷,这样的本事,比他一剑挥出照耀九天十地的千万道剑光还要令人激动。 回溯历史? 回溯已经逝去的时光? 这简直,是仙神也做不到的事情啊! 起码,他不觉得那些已经飞升的和疑是飞升的古代修行者有这样的本事。 即便是作为道教的主神也是龙虎山始祖的张道陵,张剑先同样很怀疑,怀疑张道陵是否有这样的本事。 不大可能。 从未听闻过。 起码的,张道陵在人间的时候,在龙虎山白纸黑字的记录中和故老相传的故事中,都没有这样的迹象,显示出张道陵有这样的本事。 这样的本事,神乎其神,绝无仅有。 应该就是张宝玉自己的种族天赋。 “呵呵……” “没有你想的那么神。” “反而,贫道觉得,这个本事,非常鸡肋。” “因果牵连太大的,肯定没有结果,甚至,还很不妙,贸然尝试,会有很大的危险。” “其实,要是单单的危险,那还好。” “最要命的,是牵扯到某些隐秘的因果中,防不胜防,什么时候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很难说,难以察觉。” “还有一点,就是个心里感受,就是感觉,不为上天所喜。” “贫道知道,上天,这个词,多少有些虚幻,不过我们是修道的道士,总还是有些忌讳。” “特别是,真的有那种感觉,贫道也曾细细想过,不像是单纯的心理作用。” “好像,好像是真的有一双眼睛在九天之上,在冷漠地注视着你,而你就像一只蝼蚁一样在地上匍匐,而在一刹那间,心有所感,猛然抬头仰望时,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那一双冷漠的眼睛最后隐去的眸光。” “那个场景,十分吓人。” “贫道就在想,上天,可能真的有眼睛,会注视到人间的所有。” “或许,真的有上天也说不定。” “剑道人,你相不相信,在神仙的上头,还有一个无所不能的至高无上的天呢?” 最后,张宝玉竟然将问题抛给了张剑先。 嗯? 张剑先随即就是一愣,没想到在最后竟然扯到了这里,上天? 还真的是不常提起的名词。 “上天?” “上天有眼睛?” “上天的注视?” “那不是一个故老相传的故事吗?” “近乎神话传说的故事。” “这类故事,越是难以实证,越是虚幻怪诞,就越是有一种抓住人心的魔力。” “不过是弱者的自我安慰而已。” “当那些被他们祈求的神灵,被实证为是与他们期盼的不一致的时候,纯洁虔诚的愿望在破灭的时候,又再度吹起的一个泡泡。” “一个难以被实证的泡泡。” “足够的绚丽与梦幻,因为是更为怪诞,更为崇高,比之神灵仙人更加难以接近,所以也就更加难以实证。” “一个不能被实证的存在,总是能够承载更多的质疑,也就总是能够保持更纯粹的梦幻。” “那个泡泡,也就更加持久。” “但是泡泡就是泡泡,总归还是会破灭的。” 张剑先摇摇头,一反常态地说出长篇大论,平时的他,不会有这样的兴致说这样的话,此时或许是察觉到张宝玉真的出现了迷茫。 对于像张宝玉这样的修士出现了这样的迷茫,不知不觉间,对于张剑先也有了些许的影响,特别是就在刚刚不久,不,还有之前的一次,一共两次。 在短短的时间内,一共遭遇了两次毫无还手之力,只能逃命的情况,对于这样的情况,在以往的时候里,是很难见到的。 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就发生了两次,完全的无能为力,难免心头升起震撼,难免会有些自我怀疑。 “剑道人,贫道清楚你的感受,只是你没有经过跟贫道一样的境况,真的很难难体会那时的心境。” “而且,也不仅仅是个心境的问题,总是感觉身后有一道目光。” “或许,真的是不能泄露天机。” 最后这四个字,明显又激起了张剑先的兴趣,看着张剑先又精光闪过的眼眸,张宝玉有些无奈,说道: “贫道说过,所谓的追溯历史过去,不像你想的那样,起码是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神奇与轻松写意。” “有几个禁忌,或者说是准则吧。” “一,牵扯到天大的因果的,不能追溯,强行追溯的话,只会导致最后的结果出现巨大的扭曲,并且将自身的命运轨迹同向扭曲。” “是十分危险的。” “万分危险!” “第二,不能追溯与我自身有太大因果的,一旦我自身的命运牵扯其中,就会出现偏离,偏离到完全离谱的程度,根本就不能解读。” “所以,如果功利地看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用。” “但是,一旦沾染了那种因果,那种在背后隐隐约约感觉到被目光注视的等待感觉,简直是像被鬼附身了一样。” “好在,现在是缓解了不少。” 这时候,张剑先插话进来,有着很明显的好奇,问: “是你的种族天赋?” “还是你的天赋?” 张宝玉摇摇头,再而点点头,说道: “是,都是。” “既是贫道的天赋,也是白翡翠一族的天赋。” “也就是说,在白翡翠一族中,现在只有贫道有这样的能力。” 嗯! 张剑先点点头,再问道: “是你的那个天人合一意境?” 张宝玉随即点头,但是脸上又有些犹豫,说道; “是有些关系。” “但是,贫道到现在的这一刻,都分不清楚一个状况。” “到底是意境的能力,还是个体的能力,在其中的作用更大一些。” 看着张剑先的面容似乎出现了些许不解,张宝玉进一步解释道: “就是说,是贫道我个人的因素更大一些,而修成的意境在其中只是个锦上添花的作用。” “还是,只要拜翡翠一族只要有族人可以修成流传在血脉最深处的意境,一样也可以有那样的本事。” “贫道,倒也不妄自菲薄,我是有一些与众不同的,与其他的族人有一些与众不同,天生就不一样。” 嗯? 张剑先察觉到张宝玉的语气有异,与预想中应该有的语气有些不一样,追问道: “你似乎,有些不大愿意,不大愿意看到主要的作用是意境的修成?” “你更倾向于,更希望主要因素是你个人?” 张宝玉点头,仰头望向天际上方,张望了好一会之后,才缓缓说: “只是个无用的本领,用不着费尽心思去追逐。” “但是,隐藏其中的隐患,却始终让人头皮发麻,甚至有时候,会感到不寒而栗。” “得不偿失!” “不值当!” 看着张剑先还是有些浓浓的不解,张宝玉笑道: “多说无益,亲身体验一下吧。” 嗯? 亲身体验? 张剑先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张宝玉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说什么。 随后环顾一周后,最后定格在前方,那里依旧还闪烁着耀眼的光亮,肆虐的能量乱流,直到此时,也依旧没能平息。 张宝玉抬手向前一指,笑意盈盈地低声说: “就它吧?” “呵呵……” “看看它到底是什么来历?” “是神还是魔,还是魑魅魍魉?” 第三百一十三章 唤道友 张宝玉笑意盈盈地看着前方,手指也遥遥指了一下,张剑先知道那个意思,是指刚才那座犹如宫殿一般宏伟的古建筑的主人,那一道深藏在黑暗深处的气息。 但是,张宝玉也就只有这么多动作了,除了手指遥遥指了一下,并没有其余的后续的动作。 嗯? 张剑先正自感到不解,想要发问时,变化突然而起,骤然而至。 无声无息地,就他们俩人身处的环境周围,突然光芒大亮,一扫之前所见的蔓延阴郁,光线在一点点侵袭着在他们周围的每一个角落,原本阴森森的角落,逐一在光芒的映照下,显示出正常而普通的模样,没有一点点令人担忧害怕的迹象。 “什么?” 张剑先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怎么个亲身体验法? 说话间,眼前所见到的一切,有发生变化了,急速的变化。 原本开始恢复正常的景象,开始扭曲起来,色调慢慢褪去,所有的风韵立刻抽离出来,整个世界似乎变得苍白,不像之前的阴郁,但是却是一样的怪异,以及在这种诡异中,隐含着一股别扭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 好像所有的一切,以另外一种方式,以一种光怪陆离的方式出来了,一切都不真实了。 就像一个泡泡一样,看着泡泡在扭曲,而倒影在其中的景物也一同在晃荡,变大变小,拉长缩短,摇曳而无定型,时而幻灭,时而又再兴起。 整个世界扭曲了一阵后,似乎又沉淀下来了,开始恢复原状,只是比之先前,多了一点不一样,更阴暗了,肉眼可见地多出了一点东西,那就是萦绕在他们身周的一层薄薄的雾气。 就是这一层薄雾,让整个视野更加受限,对于前方的景物,自然是更加看不清。 “宝玉道友,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有了点变化,但是,除了这一层薄雾之外,似乎又没有什么头太大的不一样。 “剑道人,这算是,出现了变化?” “似乎不大看得出来?” 张剑先不敢将话说的太满,以一种犹豫的语调表达着自己的疑问。 “没错,就是这样。” “贫道早就说了,这个本事,不像你们听说的那样神异。” “有时比较好使,有时却根本难以掌控。” “现在的情况,就是根本不值到是什么状况。” “对方太强大了。” “很无奈,我们只能在这个距离去观察,再靠近,就不行了。” “而那次兴之所至去追溯龙虎山的历史过往,则简直就是一头雾水,还好,并没有什么危险。” 张宝玉很明显对于眼前的情况也不是那么了解,只是,还是能知道是自己的本领发挥作用了。 此时此刻,正在追溯着那宫殿一样的古建筑里的隐伏着的气息,追溯着那道很隐晦又极为强大的气息的来历。 但是,等了好一会之后,两位龙虎山道人等了好一阵子之后,却并没有等来预料中的变化。 基本就没有变化,除了身周的那一层突然冒出来的薄雾外,基本是上可以说,没有很大的变化,只是更阴暗了一些。 “这是怎么一回事?” “宝玉道友?” 张剑先本来还是挺激动的,但现实无异于一盆冷水往头上泼下来。 “贫道也不知道,但是也不算意外。” “贫道刚才就说过,因果太大的,是追溯不了的。” “现在的情况,估计就是那一位实力太强,可能不大对付得了。” “再看看吧。” 张宝玉倒是相当淡定,没有出现什么慌乱,但是也照样没有办法,近乎束手无策了。 张剑先没法,只好继续干等着,同时放眼左右张望,想要继续找出周围环境是否有更多的不同来。 但是,忙活了一阵后,很沮丧,似乎除了那一层阻隔人的视线的薄雾外,就再也有什么不同了。 “这是个幻境吗?” “感觉不像,可是要说是真实的世界,更是匪夷所思。” “怎么可能会在真实的世界,让大家去陪你玩什么追溯历史的游戏?” 张剑先没有发现什么大的不一样来,也就不瞎忙活了,改为等待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变化,一边跟身旁的张宝玉闲扯淡。 “嗯,确实如此,还以为能够蒙蔽剑道人一时半会呢。” “贫道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 “肯定就不会是完全的真实世界,但是,是不是就是单纯的精神上的幻象?” “却也难说,有可能,但贫道的经验来判断,可能性不是很大,单纯是精神世界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究竟是个什么,什么东西?” “贫道的意见是,介乎精神与现实之间,现实的视物倒映进贫道的精神世界,而倒映在水面上的景物,却又不是虚假的,不是简单的拂动几下水波激荡起涟漪就可以将之搅动得支离破碎的,而是,牵扯着因果的。” “也就是说,接触是真实的,空间是上是不同步的,但在时间上,确实可能是有着扭曲的,或许在某个瞬间,我们可能在某一个点上,处于同一个地方,时间意义上的地方。” “也就是说,我们与那些过往的存在,在真实的交流,彼此真实的触碰。” 看着张宝玉说着有些矛盾的车轱辘话,张剑先有点发愣,更有点为难,这啥意思? 越是解释,越发显得迷糊。 “宝玉道友……” “道友,得罪了!” 张剑先刚想向张宝玉抱怨几声,却就在这个时候,变化突兀地显现。 突然,一个温和的男声毫无预兆地响起,传荡到耳边,声音很清晰,但还是可以清楚地辨别出,是来自于离此地还很远的地方。 “嘘!” “剑道人,不要惊扰,某种程度上,我们所见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你是真实,我也是真实的,它们也是真实的。” “过去在显现,因果再次碰撞。” “最好,不要将我们牵扯进来。” “最好噤声,不要惊扰。” 那一声呼唤道友的男声和此时张宝玉的劝告,立时让张剑先激动了,双手当即就抖动了一下,强自按捺住心中的兴奋,赶忙张望着目光朝着心中所感觉的那个方向望去,那个传来声音的地方。 与此同时,心中也着实好奇,什么人,嗯,什么东西在呼叫道友? 道友这个称呼,一般来说是道教徒来称呼他人的一个较为普通寻常的称谓,也就是说,被称呼的,可以是任何的生灵,而以此称呼别人的人,多半就是道士了。 只是此时此地,即便是已经进入了张宝玉所说的介乎精神与现实的世界里,但此地应该还是古城的范畴,只是,时间上出现了变化,出现了神鬼莫测、谁也说不清的变化,进而呈现出现的效果,是过往的时光在重现。 这就是所谓的追溯历史? 过往的时光重现? 时间? 时间的力量? 这张宝玉,却是让人看不到深浅,竟然可以涉及这个领域? 不大可能吧? 想到这里,张剑先赶紧猛甩了几下脑袋,将这些不靠谱又不合时宜的想法驱赶出脑海,不再深想,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而是要仔细瞧瞧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道友,贫道得罪了。” “轰隆隆……” 那个温和的男声又再一次告罪一声,随后没多久,就爆发出了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雷鸣,一股扑面而来的压抑感席卷四面八方,笼罩整片天地。 “这是雷鸣?” “这是雷法?” 这一下,张剑先不由得大惊失色,旁边的张宝玉也同样显现出凝重,雷法? 那不就是,不就是龙虎山的专属道法? 那个男声,是一个道士,还是一个龙虎山的道士? 张剑先与张宝玉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摸不着头脑。 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在很久不以前,有龙虎山道人也曾进入过这座古城? 想到这里,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临行前天师的召见,在其中说起的能够惊人的消息。 张剑先与张宝玉在当先的茫然过后,紧接着瞬时反应过来,猛地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对方,几乎是异口同声地低声喊道: “张九龄?” 这一下,可不得了,仿佛身体由电流窜过,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阵抖动,全身血液不受控制地疯狂上涌,手臂上的青筋浮现,犹如一条条狰狞的蜈蚣一样,看着有些吓人。 竟然是张九龄? 真是有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意外之喜。 这个人就是张九龄? 虽没有看到真面目,但是单凭那温和的嗓音,似乎也能想象得到,在龙虎山的典籍卷宗里记载的那个风度天下无双的道人。 真的就是张九龄? 大吃一惊后,又忍不住有些狐疑。 但是不管怎么样,那个人的身份是龙虎山道人,是确凿无疑的。 眼下明晃晃的,有雷法为证。 正吃惊着,正畅想着,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天象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本来就阴暗的色调,此时在刹那间变得更为阴暗了,可称之为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天上一大片黑云扑来,黑压压地在肆虐翻滚着,瞬间充斥着整个天空。 在翻滚的黑云之间,不时可见地有刺目的闪电闪烁,缭绕起一片冷冽的寒光。 在其下,不断有闪电集结起来,由一条条小蛇般大小的电光汇聚而成水缸般粗细的雷电,然后在同时发出的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向着地面上猛烈轰击而下。 “轰隆隆……” 声波在四野肆无忌惮地扩散着,张狂的嘶吼,仿佛是史前的凶兽在咆哮,不可名状的恐惧在心头升起,且越发不可收拾,有越来越强烈的趋势。 第三百一十四章 咆哮声 “怎么回事?” “真是开玩笑。” “贫道,贫道竟然心里有些恐惧?” “因为,因为雷声?” 张宝玉满脸的震惊,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惊骇了,要不然,一向表现得温润如玉的佳公子模样的张宝玉,不会这么藏不住事,将自己的惊诧如此失态地表现出来。 “宝玉道友,你是不是,嗯,你有没有跟贫道一样,听到一点点野兽的嘶吼声?” “那个声音,有点像是虎的咆哮声。” “现在还很微弱,但用心感应,还是比较容易扑捉的。” 张剑先当然也不乏惊诧,但是在惊诧中,又有些不解的狐疑,正皱着眉头在细心感应,一边还招呼旁边的张宝玉。 “虎的咆哮声?” “虎啸?” 张宝玉嘴上呢喃着,虽然感到很不解,但也立即微微闭上眼睛,去细心感受张剑先所说的虎的声音。 “吼……” 终于,在张宝玉沉下心来感受身体之内的动静的时候,没有多久,也没有多难,很快就感受到那一声近乎呢喃般的声响在心底微微荡起。 虽说不是很大的响声,但是只要用心感应,并不容易错过,很自然就发现了。 “这是怎么回事?” “确实是比较像老虎在咆哮。” “只是,怎么只有这么点声音。” 这当然是一个不解,但也不是很在意,张宝玉更为在意的,是这样的问题: “这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雷法?” “只有雷法才能在贫道的内心中投射声响吧?” 张剑先此时已经慢慢缓过来了,他看着天上不断向下轰击的落雷,那种极致的耀眼亮光也随之映入眼帘,深深地刻印在脑海中。 “宝玉道友,你看这个威势,有没有龙虎山天师的气象?” “漫天的黑云,一望无际,看不到边的漆黑,源源不断的落雷,充满了无尽的毁灭气息,也无处不在地弥漫着威严与震怒的气息。” “这跟龙虎山天师的气息,很像了。” 看着那一道道似乎永不停歇的落雷,以及其中浩荡四方的威压,张宝玉有些错愕地点点头,他原本还没有想到这一层的,但经张剑先一提醒,才猛然惊觉,似乎是这样,有些道理。 随即也就醒悟,问道: “嗯,前面的,难道不是张九龄?” “剑道人,听你这一说,似乎对前面的道人,已经知晓其身份来历了?” “这个道人,能媲美龙虎山天师?” “不可能吧?” 张宝玉自然有些怀疑,但是他更相信张剑先的判断,他下意识地认为,张剑先的见解,恐怕是更有把握,有着更大的可能。 “嗯,是的。” “贫道觉得,眼前的这位龙虎山前辈,应该不是那个号称龙虎山史上第一叛教者的张九龄。” “但是,也跟张九龄又有着不小的联系。” “他不是可以媲美龙虎山天师。” “而是,他就是龙虎山天师。” “能够在别人的心底产生回响的凶虎咆哮声,有着如此雷法造诣,兼且有着如此修为实力的龙虎山道人。” “又跟张九龄有着很密切的联系,呵,或者说是纠葛可能更加确切。” “他就是龙虎山第六十九代天师。” “张静虚!” 张剑先死死地盯着那落下的无尽狂雷,口中轻轻地吐出细微的声响,对着身边的张宝玉告知道。 呃…… 哦…… 张宝玉的第一个念头,既是诧异,又很快转化为顺理成章了。 既然这里涉及到张九龄,而眼前的那个人似乎不是张九龄,那多半是跟张九龄有些许瓜葛的人。 那这样,是张静虚天师的可能性确实是很大的。 “嗯?” “剑道人,你说是张静虚天师,可为什么就不会是张九龄呢?” 张剑先闻言后,立时摇摇头,有些犹豫地说: “只是个直觉,觉得不会是张九龄。” “更重要的,是那一声回荡在心底的低沉虎啸声。” “张寿鹿曾经说过,说他一直就有个猜想,认为张静虚天师的雷法就是意静虚之雷,张寿鹿还说过,意静虚雷法,或许可以叫幻雷,意静虚幻雷,因其最是灵动,变幻莫测,灵动异常。” “幻雷对于张静虚天师的白虎之力,有着极大的助力,在静虚天师不是还号称咆哮虎真人吗?” “所以,贫道刚才在刹那间福临心至,想起了在这一段过往,想起了张寿鹿说过的话。” “所以,突然就认定了眼下的道人是张静虚天师,而且,非常对得上,张九龄与张静虚是一辈子的对手,张九龄履足的地方,有张静虚出没,很正常。” “至于张寿鹿是怎么这样肯定,那可能还有另外的缘由。” “应该还有别的缘由。” “贫道就不得而知了。” 张宝玉愕然,完全没想到是这么个缘由,喃喃道: “是张寿鹿道人?” “嗯,或许就是这样吧,贫道觉得你的这个猜想可能更准确,即便是在道理上,也更合理一点。” “那么,这就是意静虚雷法?” 看着那水桶般粗细的雷电从九天之上的大片黑云渐猛然轰下,丝毫没有停歇,在一片望不到边的漆黑中,有一个区域,一片还颇为庞大的区域,却有着不间断的亮光。也就是此时张剑先与张宝玉两人的眼中的前方很远处一点,按照他们的预想,就是那一座仿佛是皇宫一样庞大而华丽的古建筑。 不间断的亮光,被更外围的漆黑所包围,像是整个漆黑天地中那一抹短暂的火焰,犹如冷艳的流萤一样。 但是也有些不同,此时这在天地中被一大片漆黑包裹着的亮光,是极致耀眼的亮光,充满着无上的威压,正散发着无边的震怒。 完全没有那种哀哀戚戚的冷寂氛围。 张静虚与那座宫殿的主人在激战! 为了什么呢? 这是共同疑问,但是,涉及到这位龙虎山天师,张剑先与张宝玉却不怎么敢过分追究,因为,难以预料。 对于这位天师,龙虎山上,当然,是在龙虎山上只有很少一部分道人中有所流传,大都是这是限于结丹境的道士,向他们这样的,还没到结丹境的也能后获悉,是少数,很少数。 这位龙虎山天师,由于当时身陷龙虎山的困境,堪称是龙虎山最艰难的时候了,所以,没有照足龙虎山的规矩走,没有经过龙虎山继承人的争战,也没有拜祭天地,就继承天师之位了。 所以,一直就有些关于名不正言不顺的争议。 如果说是,仅是一些名声和观念的问题,那还好,都那个时候来了,龙虎山都危在旦夕,还那样顾及一些臭规矩而不知变通,那真是不知好歹,活该要倒霉了。 但是,事实上却不止如此,甚至是,所谓的一些观念,只是一个由头,拿来说事的由头,真正大家关心的、在意的,被隐藏在后头。 龙虎山天师,既然号称天师,可不是单单就一个名头,而是有讲究的,龙虎山天师之所以称之为天师,那是因为要祭拜天地的,以此告知上天,要让上天来认可的。 这个在张剑先和张宝玉来看,多少有些无稽,可能还是一个由头,摆在表面上的,掩人耳目的,真正的秘密很少人能够得知,可能除了龙虎山天师之外,再没有别的道人能够得知。 所以,没有祭拜过天地的天师,严格上来说,不能算是龙虎山的天师。 而到了如今,事情有了些许变化,除了祭拜天地外,还可以上禀天庭,告知天庭之主玉皇大帝。 多了这一点变化,以此替代。 但是,张静虚天师的功劳如此之巨大,近乎是挽狂澜于既倒,可以说是有再造龙虎山的功德。 况且,张静虚天师不能祭拜天地,也没有经过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争战,完全就是因为要拯救龙虎山。 当时的情况危急,稍迟一步,龙虎山就毁于一旦了。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张静虚天师不排位在龙虎山上天师历代天师之列。 但是,话又说回来,张静虚天师毕竟没有经过完整的继承仪式,所以,根本上,比之其他的龙虎山天师,张静虚天师,是要少一些东西的。 也就是说,是残缺的,是不完整的。 这一点,张静虚天师之后的历代天师都曾明言确认,但又总是支支吾吾,让人难以明了。 但是,总的态度是明确的,张静虚作为天师,是不完整的。 在他们这些一知半解的道人的理解中,就是:差了点什么! “怎么办?” “前面的是张静虚天师,非比寻常的龙虎山天师,也是最不及格的天师。” “很难预料得了会发生什么。” 之所以有这样的担忧,是因为残缺的天师,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惊人的变化。 龙虎山天师,可不光是龙虎山的第一人,号令龙虎山上诸道人,看上去风光无限那么简单。 也还有龙虎山天师必须要背负的东西,那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在常人眼里,那是不折不扣的灾难。 一个完整的龙虎山天师,当然没有问题,正如龙虎山的传承就这样在无尽的时间里安稳地延续一样,当然是不需要有任何担忧。 可是一个残缺的,好听点是不完整的龙虎山天师,到底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变化,谁也不得而知。 因为在龙虎山的历史中,就没有那样的先例,完全没有经验。 “谁知道?” “不过,宝玉道友,我们现在要是接触张静虚天师,是不是也是真实的接触?” 张宝玉听到后,当即一愣,不明白张剑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作什么打算,但是还是当即给出了答案: “当然,是真实的,因为因果会碰撞。” “冥冥中,自有伟力在勾连,会有磅礴的力量在涌动,会产生很深刻的影响。” 第三百一十五章 说话声 “嗯。” “要是这样的话,还是稳妥点比较好。” “先就这样,静观其变?” 张剑先沉吟了好一会,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 中规中矩的建议。 张宝玉点点头,当然不会反驳,这样的打算,当然是不那么冒险,不过,似乎不是张剑先的本性体现。 张宝玉还有点担忧,这个剑道人会仗着自己强悍的实力,仗着自己无敌的剑术去冒险呢。 而理由也很好找,现成的,前边就是龙虎山前辈,还是古早前的前人,还是龙虎山的天师,龙虎山的一代天师。 嗯…… 想到到这里,张宝玉想到一个问题,此时未免氛围有些紧张,而前边的情况依旧雷鸣轰隆,看来是一时半会不会消停,索性就摊开这个心里的疑问,就当是缓解一下气氛也好。 “剑道人,贫道很早就偶一个疑问。” “那是自从只知道张静虚天师这个人就已经萌生的疑问。” “为什么……” 张宝玉在这个时候,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一个停顿,踌躇了一下,或许也是卖一个关子,吊一下张剑先的胃口。 “为什么第六十九代龙虎山天师只有张静虚真人一位?” “这一代龙虎山天师,只有这一个。” “不像其他的世代,不仅有代际天师,后边还跟着一连串的后任天师。。” “现在的老天师,就是第一百八十代又六十四任天师。” “而第六十九代天师,就只有一个,就张静虚天师本人一个。” “剑道人,你可曾感到过奇怪?” 张剑先感到诧异了,他不是对于张宝玉提出的问题感到诧异,而是对于张宝玉会对这个问题感到注意而诧异。 毕竟这是十分遥远的事情了,当下的龙虎山道人基本都不会感到什么兴趣,即便是有些疑问,也是一扫而过,而此时的张宝玉,似乎很纠结,就像他说道,从一开始意识到这个奇怪的点后,就已经纠结在心了,不是此时此刻应景般的突然想起来。 “是曾感到奇怪。” “可是,又没有那么奇怪,龙虎山奇怪的地方多了,自贫道担任这所谓的指挥使之后,就越发地觉得龙虎山的秘密多,太多了,很难会有一个答案。” “况且,即便是事关龙虎山天师的,也还有比这更奇怪的。” “在龙虎山的历代天师排序上,第九代天师空缺,不排,直接从第八代天师跳到第十代上,第三十三代天师也不入序,直接从第三十二代直接跳到第三十四代上,第九十九代天师也空缺,无人入序,直接跳过,第一百零八代天师,同样如此。” “这不是更加诡异?” “这些序号,应该是有讲究,或者是龙虎山有顾忌,或者是龙虎山有安排。” “总之,都很奇怪。” “宝玉道友,似乎对那个问题,特别上心一些?” 张剑先的问题,让张宝玉一滞,猛然自省,觉得自己上似乎确实比较在意这个不那么奇怪的问题。 “不知道。” “说实话,贫道也并不知道。” “只是觉得,有点触动。” “除了第一代的天师是祖天师,是只有一位之外,其他的世代天师,起码也有一位后任天师,而第六十九代天师却只有一人,有些巧合,或者说,有些蹊跷。” “还有一点,贫道对此感到在意的一个原因是,那个数字,贫道似乎天生对这个数字感到敏感。” “似乎与贫道会有些瓜葛。” 嗯? 张剑先皱着眉头,问道: “你与张静虚天师会有些瓜葛?” 张宝玉摇头,看着前方那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刺目强光,缓缓说道: “是也不是。” “不是与张静虚天师本人产生直接的联系,而是因为那个六和九字,贫道审视自己的内心,似乎很在意那两个数字,尤其是那个九字。” 对于这种神神叨叨的感应,张剑先就理解不了了,但是身为一个修道人,他当然能也知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就像张寿鹿那逆天的运气一样,完全不能用常理去衡量。 张剑先甩甩头,将这个问题抛开,望向前方那一片闪耀的天地,好一会之后,说道: “就这样看着?你的那个手段,有没有时间上的限制?” “尚且还不知道,只是一场梦幻而已,就是大梦十万年,也不出奇。” 张剑先点点头,随后补上一句: “那就先这样看着吧。” 张宝玉也赞同,说道: “这里介乎真实与梦幻,各自的轨迹交汇却是真实的碰撞。” “要尽力避免与那些强力人物的对抗,虽说与之交手,在这里最后身死不一定就是死亡,但是贫道说这个话,就说明了即便不是死亡,结果肯定不会好。” 可是,事态的发展并没有如他们料想的那样,或则更准确地说,没有完全按他们预想的走。 无尽的落雷,向着下方的地面狠狠轰击,永远不见停歇,刺目的亮光将天空渲染得一片惨白。 而在更远处,确实有着更加浩瀚的黑暗在包裹着,紧紧地箍住那看上去只有一丁点的亮光,死死地攥紧,扼杀住。 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服了,服了……” “天师就是天师。” “那个时代的道人也比这个时代要更强大。” “完全就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太恐怖了。” 张剑先的脸有些僵硬,保持着一个略显夸张的笑容,足足看着天上的落雷猛烈轰击了超过一个时辰,这个时间是张剑先用自己感官衡量的,不一定就正确,但是估计相差得不是很多。 张剑先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真的感觉到了恐怖,哪怕对象是龙虎山的前人,龙虎山的古人,即便是龙虎山的身份,也不能消除他自己内心中本能升起的忌惮与警惕。 这样的人,太强了,强大的本身,已经足够让旁人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怎么办?” “再靠近一点?” 张剑先深深震撼的同时,也更加激起心中的好奇,想要近距离观察那位强大而特别的张静虚天师,最起码要看见人家的脸吧? 这样的机会,也是个机缘,如果遇到龙虎山的前辈,还是龙虎山的天师,连个照面都不大,那也是不大恭敬。 当然,对于这位龙虎山天师,不管是张剑先还是张宝玉,态度都是很明确的,不会特别的亲近,基本上徘徊在敬而远之的程度。 这里面的故事,实在不是一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些;龙虎山天师府的人来说,如果是一般的龙虎山道人,倒是可以尽情的抒发心中的敬仰或崇拜,或其他的什么激烈感情。 但是天师府的道人不行,天师府的道人,眼里只有一个龙虎山天师,只有现任的龙虎山天师一个天师,其他的,都只是一般的道人。 这也是龙虎山的规矩,传承了无尽岁月的规矩,跟其他龙虎山规矩一样,设立这条规矩的初衷早已埋没在遥远时光的过去,但是规矩还是规矩,是规矩,那就需要遵守。 而且,张剑先与张宝玉也不认为,这些规矩就一定是陈腐的,可能,直到现在也一直发挥着作用,只是已经没有多少道人可以察觉到了。 嗯,可能是这样吧。 “此时此刻,要是福德师兄和福善师兄在这里的话,应该比我们两个天师府的道人更适合一些。” “起码的,会足够的热情,会有足够的人情味。” 这一句,张剑先在心里默念着,没有说出来,说出来,徒增尴尬。 竟然要提防龙虎山的先人,还是曾经龙虎山天师? 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但还是那句话,规矩就是规矩。 “还是再等等吧?” “贫道以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旦出现意外,不知如何处理。” “而靠的太近,很容易会出问题。” “你也看到,现在的时间,是张静虚天师的那个时代,那个皇宫的主人,那道潜伏在皇宫最深处的气息,必然是更加的恐怖的。” “说不定,现在都不用动手,直接一个眼神望过来,你我可能都会承受不住。” “还是不要鲁莽,再看看。” 也是,现在这两位都让人感到瘆人,即便是自家的祖宗,那也是个不亲近的。 说不定,还嫌他们呆在一边给他碍事呢。 张剑先也就只好再按捺住自身的躁动。 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前边,还是一片耀眼的闪光,还有无尽的轰鸣,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沉寂,只有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已身在世界的末日。 正当张剑先又一次按捺不住想要开口提议走近看看的时候,就连沉稳保守的张宝玉都忍不住有些心浮气躁的时候,在这一成不变的世界里,变化悄然地出现了。 “张静虚,你不要欺人太甚!” 有说话声! 很意外的,竟是一个女声传出,虽然张剑先与张宝玉都没有看到前方的远处有身影,应该是从哪个皇宫般的古建筑内传出来的。 张剑先与张宝玉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诧异,看来双方谁也没想到,方才的对手竟然是一位强大的女修士。 但是,诧异归诧异,谁也没有轻视。 就连张静虚也没有轻视。 因为,自那一声女声后,久久没有第二声响起,就是说,与之交手的郑旭天师并没有回应。 是在忌惮吗? 连回个话,都不敢? 不是不敢吧,应该是谨慎吧? 两位道人在远处,无聊地猜想着。 第三百一十六章 张静虚 “张静虚,你不是龙虎山的天师吗?” “在本尊的那个时代,龙虎山的道人,都不是藏头露尾之人。” “你身位龙虎山天师,竟然要像一只老鼠一样躲在暗处?” 还是没有回应,张静虚天师依然没有透露出声息。 呵呵…… 这下玩笑开大了,遇到龙虎山的丑事了。 幸好早在旁边躲起来了,要是看到有人在旁边看到,估计张静虚天师会顾忌龙虎山的脸面,不得已现身出来,那岂不是坏了大事? 张剑先摇摇头,驱赶心头无聊的想法。 “这位,是在激将?” “贫道看,不大像,反倒是故意留下个破绽,言语中的破绽。” “藏头露尾?像一只老鼠躲在暗处?” “说的,不正是她自己吗?” “她想张静虚天师出声反驳她。” “可惜,张静虚天师沉得住气。” “原来,真的是张静虚天师啊。” 直到这一刻,张剑先才真的确认,前面那个御使雷法却还没露脸的道人,是龙虎山大名鼎鼎的张静虚天师。 张宝玉在旁边点头,认可了这个判断,心想要是被这样对待的是自己,可能就要上当了,自己的经验确实要比之经常在龙虎山地界之外走动的剑道人要稍差些。 又等了好一会之后,还是没有有听见张静虚天师的声息,就连那个从皇宫里传出的女声也不再出声了。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多叫唤两声,就这样放弃了?” 这下子,张剑先倒是有不少的意见,他跟张宝玉已经在这旁观了近乎两个时辰了,除了漫天的银色落雷外,就只有贯入耳中嗡嗡作响的响雷之音,实在是无聊透顶了。 让他差点待不下去了,要不是前面双方的实力,都是骇人的强悍,实在招惹不起,他自己都想着走近去凑凑热闹了。 “还真是没劲,还以为会有惊天动地的连番大战,没想到是这样乏味……” “吼……” 正当张剑先抱怨的时候,一声惊天动地的老虎的咆哮声响切在天际间,震荡在这个区域所有的生灵内心,包括张剑先与张宝玉,所有耳闻这一声咆哮的生灵,全都不自禁地在一瞬间哆嗦了一下身子,在那短短的一瞬,几乎是完全失控,难以有效控制住自己的躯体。 “吼……” “吼……” 咆哮声响起后,就不再停歇,不断地传荡到耳畔,这么多声的巨大咆哮,在空气中震荡,互相缠绕,不断叠加,将之整片天宇一起共振,像是整个天空都装在了一个大瓶子中,随之像瓶子里的水一样因巨力摇颤而晃荡…… “吼……”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咆哮声后,是更为猛烈的雷鸣,整片天地随即一片摇颤,比之先前是更为猛烈地抖动,整片天空像是一张破布,被巨力在两头剧烈地拉扯,看着就像是快要被撕破了一样。 十分的恐怖,一种惨烈的煞气,顿时弥漫开来,将之先前空气中散发的威严与震怒的味道给掩盖住,内心的恐惧不可遏制地涌现出来。 “怎么回事?” “怎么贫道心里会这样恐惧?” “这,不可能!” “不就是落雷的轰鸣吗?” 张宝玉脸上一片煞白,嘴唇在微微发抖,瞳孔微微回缩,更加明显的异常反应是心脏正在剧烈地跳动。 “怎么可能?”张宝玉一边用手死死地抵住胸膛位置,压抑着越跳越快的心脏起搏,一边再次重复着“这不过是雷声的震荡而已?” “是雷声的震荡,跟之前的一样。” “但是,威力却不一样了,问题出在那记老虎的咆哮上。” “看到没有,这就是龙虎山天师。” “不,不是这样,主要不是这样。” “应该说,这就是咆哮虎真人。” 张剑先一样也不能幸免,嘴唇发青,脸上有惊恐之色,跟张宝玉同样的一个反应,一只手狠用力地死死抵住胸膛位置。 “哼……” “这老祖宗,还真是不声不响,一出声就吓死个人。” 随着一声冷哼过后,张剑先身上的金光爆发出来,随即又是一敛,在金光黯淡的瞬间,微弱的金光转化为淡淡的银白色光芒,那只有毫光般的一点点银白色光芒霎时间化作丝丝缕缕跳跃的微细电弧,电弧首先在手脚四肢上出现,但很快就游走遍全身,在全身噼里啪啦的闪耀中,张剑先的脸色慢慢缓过来了,不再是那种重病般的虚弱与苍白。 眼见张剑先的法子奏效,张宝玉自然是有样学样,全身先是爆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继而黯淡下去,在将黯淡的金光化作一缕缕细微的银白色电弧,随后,御使电弧游走全身。 “呼……” “好受多了。” “咳……” “原来那句老话是很有道理的啊。” “修为不等于实力,实力不等于战力。” 总算是舒服了不少,胸内的跳动霎时平缓下来,张宝玉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舒缓心头紧张的情绪,经过这短短的几个呼吸,情绪上大起大落,心生不少的感慨。 “确实是厉害啊。” “怪不得,可以跟张九龄相斗一生,确实了不起。” “咆哮虎真人,今天是切身地领教了。” “唉……” “可惜了,竟然跟张九龄生在同一个时代,这等千古人杰,却无法纵横天地、快意逍遥。” “可惜了……” “这张九龄……” 谁知,张剑先竟然有着更大的感慨,哀叹声连连,颇为感同身受似的。 张宝玉一愣,没想到张剑先共情到这个地步,不过,听张剑先这么一说,张宝玉的丰富感情也随即上头了,赞同地点着头,嘴上也是附和着感叹: “确实遗憾。” “要是错开了张九龄,那张静虚天师当可主宰一个时代,书写自己的无敌神话,留下无数令后人敬仰的传说。” “不像如今,几乎就是一个陪衬,提到他,总是为了给牵扯到张九龄而作一个铺垫。” “真是,太不走运了!” 张宝玉摇摇头,甩掉这些伤春悲秋的念头,看向前方那依旧刺目的光华,以及那似乎能造成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的极大雷鸣,张宝玉不由犯难了,说道: “再等等?” 张剑先这下倒是不闹腾了,不见有什么躁动,相反很镇定,像是回应着张宝玉,又像单纯是自言自语,低声呢喃道: “快了,快要决战了。” “张静虚,有一个喜好,喜欢在老虎咆哮后再出手,而且,风格极为刚猛狠戾,一出手,就必定要见血。” “呵呵,通常是死人。” 张剑先低声笑着,看着旁边张宝玉转过头来,还有那脸上浮现的一点点疑惑,顺口再说了一句: “是张寿鹿那家伙说的。” “那家伙,可是对这位龙虎山史上的传奇天师,有着不小的兴趣。” 哦…… 这是完全没能联想到的答案,但是,也并没有什么好深究的,张宝玉满足了自己的疑惑后,就将之轻轻放下、撇开,将注意力集中现在最要紧的问题上。 “看来这一趟,就只是开了个眼界,其他的什么也不清楚,没有收获,都是些无关要紧的。” “就仅仅是听了半天打雷。” “不过,老祖宗是挺威风的,还算是个宽慰。” “要是看到龙虎山的前人被别人给你压着打,那得多郁闷啊。” “也还算好了。” “起码是,信心增强了不少。” 现在的处境,张宝玉自问是完全没有办法了,只能等前边那两位通天彻地的大能直接决出胜负了。 他们两人即便想要去助拳,也还不够资格。 张剑先也是一样的表情,有点无奈,听到张宝玉最后说什么增强信心的话,就知道他跟自己一样,也被进入古城后短短的时间内给打击到了自信心了,骤然发现自己的实力,原来在很多时候是派不上用场的,心情自然是有些低落。 当然,还远远不到意气消沉的程度,充其量也就是有些不适应而自嘲几下。 “嗯……” “是开了眼界,天外有天啊。” “原本以为——嗯,怎么,怎么,也在?” 张剑先的感叹声突然一滞,转而有些惊慌失措,近乎有些失控般的尖叫声,好在最后注意到失态,收住了尾音,但是最后还是发出来了急剧升高的短促音节。 “嗯?怎么了?” “有情况?” 看着张剑先的脸色难看,比刚才心脏剧跳时还要更甚,只是嘴角不再苍白。 张剑先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宝玉的问询,像是完全愣住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微微仰着头,眼珠子快要凸出眼眶了。 “怎么回事?” 张宝玉见张剑先只是在脸上表现出极为惊讶的神色,但却没有激起身体本能的戒备,知道他仅是惊讶而已,只是惊讶的程度有些夸张,所以还不是遇到了什么威胁,不由得心下放松,也随着张剑先的目光的方向望去。 “嗯,贫道怎么没有看到什么?” “不是一样,漫天的雷光,亮得快要睁不开眼了,没什么不同啊。” “还不是那个样?白的白,黑的黑,黑……” 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张宝玉卡住了,一下子说不下去了。 很显然,他察觉到异样了,察觉到张剑先所感到惊诧的异样了。 也很显然,张宝玉同样也感到震惊。 “这,这,这祖宗,也进来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有古怪 为什么张宝玉要称之为祖宗呢? 并不是称呼场中的龙虎山先人张静虚,而是,一个根本得罪不起的存在,当然,换个角度,就算想得罪,也根本没有那个资格。 “古城楼上的,神剑,怎么也进来了?” 张宝玉尽管已经大吃了一惊,但是此时说起话来,依旧还是有些磕磕巴巴。 “呵,谁知道呢?” “你还问贫道呢?” “这不是你的手段吗?” 张剑先才是真的没好气,听到张宝玉这样的问题,禁不住顺口调侃了两句。 “不过,神剑进来了,或许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个坏事。” “可能,对于那个皇宫内的气息来说,当然,对于张静虚天师来说,不是个很受欢迎的结果。” 张剑先极目张望,在最外围那一层黑暗中,那一层浓厚的黑暗,那一层纯粹的黑暗,仿佛是凝固般的黑暗中,有一道微弱的亮光在微微的闪耀。 位置上,是绝妙的好。 就在黑与白相交的边缘上,不前也不后,像是与白光混合,又像是藏身于漆黑中。 凭着感觉,那个气息,就是之前感应到过的气息,霸绝无比的气息,只是此时感觉不到那股毁天灭地的气息。 应该是收敛了。 “难道,前边那两位,那两位举手投足有着无尽毁灭力量的强悍人物,都竟然没能察觉到神剑的存在?” 由不得张剑先发出这样的疑问,要是发觉了,不管怎么样都会罢手防范突然冒出来的强大第三者。 是极强大的第三位存在! “可能就是这样了。” “只是这柄神剑,进来干什么?” 张宝玉更关注这个问题,至于张静虚和那个女声对其很难发现,他并不是很在意,要是这柄神剑可以干扰到他所施展的手段,那他与张剑先的安危,可能就更加有风险了。 “似乎,也没有大的动静,只是进来看看?” “不过,就是没有什么图谋,单单就是在一边旁观,也足够让知情的感到瘆人了。” “如果接下来,前面激斗的双方察觉到神剑存在,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可能会后背冒汗、寒毛倒竖吧?” “呵呵,如果是那样,倒是很期待。” 张剑先嘴角说到激战这两个字,心里同时由此展开联想,虽说这双方交手的动静很大,简直就是喧嚣,满耳都是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是世界末日了一样。 但是闹出这么大一番动静的,主要还是张静虚天师,而另一方,似乎颇为被动,一直到现在,就张剑先的观察,嗯,也有两个时辰上下了,这当然是一个概略的数字,因为古城之内的时间流逝,总是给人一种难以把握的隐晦,那是从直觉上就可以很明晰地感知到的。 这里的时间,很晦涩,难以把握。 张剑先想,这可能不止是一个观感上的难以把握,即便是用相应的法器来度量时间的流逝,估计同样是有问题的。 当然,他还没有试过,就只是一个直觉,一个他自己很笃定的直觉。 但不管怎么样,大概过了很久很久是不会错的。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已经让张剑先感到足够的不耐烦了,要是不是自身的实力不允许,他可能都要想去干涉这场战斗了。 在这么长久的时间里,就张剑先之所见,一直是张静虚天师在进攻,而居于下方的那个女声,貌似,一直处于被动的困境,单方面承受着猛烈的雷霆轰击,至今,除了放了几句貌似刺激张静虚的话语之外,明显没有更多的主动了。 而张静虚天师也没有搭理她,所以,即便那女声有什么图谋,最后也是落空的了。 “咻……” 一声很特别的声音,吸引了张剑先和张宝玉的注意,这一声,在千篇一律轰隆隆震天的响声中,显得是那样的别致。 “嗯?” “那是,剑?” “神剑出手了?” 张剑先刚一抬头望天,就看到一道凌厉的光芒向着地面狠狠地轰击而下,而那个气息,张剑先根本就不用仔细辨认,只需一眼,就可以肯定是剑气。 无比强大的剑气! 神剑出手了? 神剑出手了! 神剑为什么出手? 一瞬间,张剑先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三个疑问,与此同时,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惊骇。 “不,不对,不是!” 稍稍一个停顿后,旁边的张宝玉立马低声暴喝,反驳了张剑先的论调。 “不是,剑道人,看清楚一点,不是神剑的气息。” “是,龙虎山的气息,还是雷法的。” “是雷法的气息。” 嗯? 张剑先一愣,随即放松下来,再凝神注视那一道剑光,那一道剑光从高天轰击而下,速度极快,迅如闪电,就几个呼吸的功夫,从高天之上奔袭到离眼前不是很遥远的地方。 “砰!” 再一个呼吸后,无尽的冲击波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一个巨大的气圈向着周围扩散,一直蔓延至极遥远的地方。 而离得尚不遥远的张剑先与张宝玉所站立的地方,自然首当其冲受到波及,一股强大的气流迎面吹拂而过,单靠纯粹的风力,将两位龙虎山的高道差点就掀翻在地。 猛烈的劲风将两位道人身上的道袍吹刮的猎猎作响,快要及地的外袍,被劲风吹拂地向后倒挂,看着像是一张受力的船帆。 “是龙虎山的雷法。” “是雷法的气息!” 张剑先是先入为主了,一看到剑芒,就本能地想到天上的神剑,但是只要仔细感应,还是可以很清楚地感应出来,两者之前十分明显的差别。 刚刚,张剑先凝神注视,一柄明晃晃的利剑从天上冲击而下,夹带着无尽的威势向着对手轰击而去。 但是,即便还是威势同样都很大,但是气息有着明显的不一样,劈开古城楼的那柄神剑,那柄张剑先怀疑是赵方天兵器的神剑,所散发的气息是纯粹的杀意,赤裸裸的毁灭气息。 完全不一样的两种气息。 “咻……” 又是一声特别的声响在一片震耳欲聋的雷鸣中传来,张剑先和张宝玉举目上望,看到一个硕大的铜钟急速向着底下轰击而去。 “嗯,一个黄澄澄的大钟?” “这也是雷法?” 这回,轮到张宝玉发懵了。 “没出,没错,就是这样,” “这就是张寿鹿那家伙心心念念的意静虚幻雷。” “什么叫幻雷?” “就是指变幻之意。” “这些雷霆经过意静虚幻雷施为之后,可以变幻为这些兵器。” “强大的兵器!” “而意静虚幻雷由张静虚天师施展出来,这些显化出来的兵器,可能威力可以媲美神兵魂。” “当然,只是一瞬间的威力。” 张剑先一脸地赞叹,心有神往之意,而边上的张宝玉随之颔首,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咻……” 又是一声特别的异响,又从高天之上轰击而下一件光闪闪的武器。 是一尊宝鼎! 跟前面两件散发着无尽威势的强大武器一样,速度极快,从高天之上一轰而下,犹如落雷,霎时间,又是一阵巨大的冲击波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一个巨大的气圈向着周围蔓延,猛烈的劲风吹拂着两位龙虎山道人的衣衫,道袍猎猎作响,宽大及地的外袍被吹向身后,倒挂成一张船帆模样。 “咻……” 又是一声响起,又有武器从高天轰击而落,这一回是一面古朴的圆镜,反射出一道亮光,照射在更外围那无边的黑暗中,随即循着前面其他几件兵器的轨迹,向着地面上的宫殿轰击而去。 随后,又是一阵巨大的冲击波向着更远处蔓延。 再接下来,虽然依旧声势震天,但是张剑先和张宝玉多少也有些麻木了,既然前面是这样的光景,像他们这个实力的,自然也很难插手进去,再说,也没有插手的意愿,一是,这是个有着因果牵连的幻境般的存在,真实的历史,早已消逝了,插手进去,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不明智的。 第二呢,天上还有个活祖宗呢,现在招惹是非,惹出了大麻烦,谁也不知道事情会发生什么样的演变。 这里不是单纯的幻境,有着实在的因果交汇,是虚幻,也是真实,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难以捉摸。 “就这样干等着吧。” “反正,贫道是觉得决战要来了。” 张剑先只能能深吸一口气,按捺住自己的焦躁,强自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还不够一会的功夫,只见张剑先的双眉一挑,眼睛缓慢地转动了几下,再转过脸去正对着张宝玉。 张宝玉见此,也意识到氛围上有些异常与严肃,也向着张剑先看过去,嘴上问道: “怎么了?” 张剑先怔怔地看着就几步路距离的张宝玉,一下子像是有些呆住了一样,随后,在张宝玉越来越慎重的目光下,张剑先以一种很诡秘的语气说道: “宝玉道友,你说,张静虚天师费这个事干什么?” “闹出这么大一个动静,干嘛要闹出这样的动静?” “这里不是龙虎山,是一个怪异的古城。” “这个地方,不简单,如果按照那些宅子的规模与格局来论,这里比之皇宫的那个女声,也肯定是还有不少的。” 嗯? 张宝玉眉头紧皱,一时弄不清楚张剑先的用意,但是张剑先嘴上的这一番话,却是个道理,没有必要搞得这么大动静。 但是,又说明什么呢? “剑道人,贫道愚钝了,参不透你话中的意思。”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不愧是 “剑道人,贫道愚钝了,参不透你话中的意思。” 见张剑先此时的神秘模样,张宝玉也不兜圈子,立刻开门见山,表明自己不解其意,让张剑先说大白话,把事情说明白。 “张静虚是龙虎山的天师。” 这还用说吗? 张宝玉看着张剑先满是凝重的脸,点头赞同附和,但只是点头,没有出声说什么。 “张静虚是龙虎山的天师,现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明眼人都知道不适宜闹出太大的动静。” “可是你看,现在都过去多长的时间了?” “在这个始终是阴暗色调的地方,而这个区域却像是古城之外的世界的白昼那样,那得多显眼啊。” “还有那震耳欲聋的雷鸣,响切天际。” “这不符合常理。” 张宝玉点头,表示赞同,张剑先看着张宝玉点头,自己也跟着点头,就在这个时候,张剑先停住不说了,而张宝玉也不催促,只是以同样严峻的表情与张剑先对视。 张剑先停顿了好一会之后,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低着嗓音,以一种很怪异而别扭的语气说道: “龙虎山天师,只要是登上龙虎山天师之位的,哪怕就只有一天,哪怕是当上龙虎山天师的第一天,就可以施展出天雷!” “张静虚天师为什么不施展出大劫天雷,直接毁灭了眼前的宫殿?” “哪怕你我都没有见识过龙虎山天师的大劫天雷,但是你我都不会怀疑,眼前的这座宫殿,不可能能够承受住龙虎山天师一击的大劫天雷。” “不能承受,哪怕是仅仅一击!” “这是为什么呢?” 张剑先的声音很低,几乎有些听不见了。 嗯? 张宝玉愕然,但随即很快就又反应过来了,脑海里一瞬间波涛汹涌。 “是啊,为什么不用天雷呢?” “如果是天雷的话,只要随随便便一记天雷轰下,就可以胜过万千的雷法。确实不至于闹得像现在的这般动静。” “闹得这样大,这样热闹,确实不是很理智。” “剑道人,你有所猜测?” “只是……” 张宝玉最后迟疑地说了半截话,可还是就此打住了。 张剑先摇头,只是摇头,并没有给出答案。 就这样,两人彼此对望,好一会后,还是张剑先首先打破沉闷的氛围,说道: “不是那样,不是你想的那样。” “天雷的相关种种,即便是我们这些龙虎山上修行的,也不知道多少,只知道是超凡绝伦,具体所见,绝无仅有。” “只是,贫道所想的,可能是天雷可能并不像我们之前所认为的那样,应当不是我们之前认为的是一门功法。” “只要是功法,那肯定是无论何时何地都施展无碍的,而此时的张静虚天师却不施展大劫天雷,并非是不想施展,而是不能施展。” “可想而知,大劫天雷,不是什么功法。” “这也能印证关于大劫天雷的疑问。” “为什么龙虎山天师即使即位的第一天就可以施展那样恐怖的雷霆?”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呼…… 张宝玉心头上轻松下来,原来是这个事,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原来只是探究一下龙虎山天师的隐秘而已。 “贫道还以为,你怀疑眼下的这位道人在假扮龙虎山天师张静虚呢?” “原来只是这样啊。” “若是仅仅是好奇天雷的隐秘的话,那倒是没啥大不了的,话说,剑道人,你搞得神神秘秘干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真的是张静虚天师吗?” 张宝玉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刚刚绷紧的面容骤然舒展,可是最后的一句话,还是有一点点迟疑。 “呵呵,实在是好奇,龙虎山天师,似乎什么东西都是秘密,相关的一切都能是秘密,就连修习的是什么功法,也是个秘密。” “更令人不怎么舒服的是,大劫天雷那样恐怖的手段,竟然只需要一天的功夫就可以学成,真是不合常理。” “只要是当上了龙虎山天师,就算是龙虎山第一。” “这太令人愤愤了。” “不过,张静虚天师,应该还是张静虚天师。” “张静虚天师,经历有些特殊,可能是这个缘由,导致其在天师之中,也有些特殊。” “这些事,似乎不好由我们这些后世门人深究。” “应当是他们天师之间自己的事了。” 这个话,张宝玉也深有同感,即刻点头表示一样的意见,这些都是龙虎山天师他们自己的事情,外人确实是不好说话,更何况,他们是天师府的道人,要是仅是一个平常的龙虎山道人,说什么都可以,说点风凉话也无妨。 但是,他和张剑先都是龙虎山天师府的道人,确实是有点尴尬。 “吼……” 说话间,又是一声老虎的咆哮声响起,穿金裂石,响切天际,甚至压过了轰鸣作响的落雷之声,随着这样一声老虎咆哮的响起,空气随之震荡了几下,虚无一片的空间仿似透明的水被用力地搅动了几下,当初一片片无形却又可以感知的涟漪,向着更远处蔓延,而身处其中的张剑先与张宝玉也随之身躯晃动了几下,脸上本已放松的表情骤然绷紧,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勾勒出几分痛苦的情绪。 “他妈的,还真是强悍!” “这真没可能是别的什么人?” “单单是听到那一声老虎的咆哮,以我们现在的修为,竟然都难以抵御。” “仿佛是心底里有一只大老虎在跟自己争抢身体的控制权。” “差别竟然这么大?” 张剑先面容紧绷,瞳孔骤缩,瞳孔的周围还带着几条微细的血丝,就这么个简简单单的表征,就知道张剑先是已经吃了一点亏了。 不过,在破口大骂了两声后,脸色开始松缓下来,看来,麻烦是过去了。 “确实是有点大意了。” “也确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竟然妄想插手这等人物的战局,是有些不自量力。” 张宝玉的表现比张剑先似乎有些不堪,一点点血迹溢出嘴角,不过还好,随即紧绷的面容也快速地放松下来,看样子,也没有什么大碍。 “吼……”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老虎咆哮声,夹杂在一片震耳欲聋的雷霆轰鸣中,响切天际,震荡着整片空间,身处其间的生灵,无一例外都被这一声咆哮声撼动了心灵,在心底深处涌现出惊悸。 张剑先和张宝玉即便刚刚就已经着了道,心头一紧大起警觉,但此时老虎的咆哮声又起,还是依然无法抵挡,整个躯体不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哼……” “竟然还抵挡不住?” “还真是无能啊!” “不愧是咆哮虎真人。” 张剑先嘴上怒骂,当然骂的是自己,对于张静虚这位龙虎山天师,张剑先即便再桀骜,性情再乖张轻佻,也不至于心生不敬。 很明显,张剑先对自己很不满,在已经遭遇过一次袭击后,眨眼间,又再一次被袭击。 这一回不能叫被袭击了,是明着的正面较量。 张宝玉在身躯摇晃了一下之后,倒是并没有张剑先的苛责,只是慢慢地抬起头,双目远望天际上的一个角落,在那个方向的极遥远的地方,那里有一股强大的气息。 那是一股极强大的气息,也是一股让人感到莫名亲切的气息。 不熟悉,但是却感到十分亲切。 “是龙虎山道人。” 张宝玉牢牢地盯着那个方向,想要捕捉到那一道气息,嘴上蠕动了几下,呢喃着。 “看来,是决战了。” “张静虚天师不再躲了。” 张剑先在张宝玉之后,也抬头向上仰望,也在努力地捕捉那一道气息,捕捉那一道身影。 天空上那一个被两位龙虎山道人注视的地方,一道黯淡的身影逐渐浮现,飘飘渺渺,似有似无。 “吼……” 又是一声巨大的老虎咆哮声响起,无形的声波充斥着天宇。 张剑先和张宝玉虽然已经凝神戒备,牙关要紧,但是在咆哮声响起传荡到耳畔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 张宝玉和张剑先睁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眼睛一眨不眨。 出状况了! 这一声咆哮声与之前的那几声有一点不一样,很不一样。 老虎现身了! 在那一道疑是张静虚的砰飘渺身影之上,在那道身影的极高处,一只老虎的身影慢慢地显现冲出来。 老虎的身影极为庞大,像一座小山般大小,老虎通体呈白色,隐隐约约可见其中一些斑纹,凭着感觉,张剑先与张宝玉俱都感觉那是一种极为强大的符文, 庞大的白色老虎盘踞着天的一角,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体型越发地膨胀起来,在满天的电芒照耀下,显得威风凛凛。 “看来,这是个大手笔。” “可能就决定在这一击上了。” “只是贫道心里有一个疑问。” “那皇宫内的女声,似乎始终是处在被动挨打的局面,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要是张静虚天师这一击奏效,那应该就大局已定了。” “可是,在我们身处的那个时空,却不是这样的,起码表面上不是我们现在所推断的这样。” “那个女声,还存在。” 张剑先的这个话,让张宝玉多有不解,疑惑地问道:; “这有什么?” “无尽的时光过去了,这里的环境很特殊,你也看到了,这里可能有着涉及长生的力量。” “当然,贫道判断,应该不是真的长生。” “但是,多少也有涉及。” “皇宫内那个极强大的存在,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只要不死,可以慢慢恢复过来。” 张宝玉看着张剑先,等待着他的答案。 第三百一十九章 见白虎 “问题就在这里。” “张静虚天师虽也是道人,同样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讲究一个不杀之仁,能够不杀的,尽量都不要诛杀。” “但是,往往事与愿违。” “张静虚天师身负白虎之力,这是最为凶悍的力量,最肃杀狠戾的力量。” “白虎出,必见死伤!” “通常的情况,是死的多,伤的少。” “所以,贫道听张寿鹿那家伙说过,张静虚天师与人对敌的时候,往往是不施展白虎之力的。” “一旦施展了白虎之力,最后的结果,就是了结性命。” “因为,一旦白虎出现,就算是张静虚天师有心阻止,也很难驾驭得了白虎只伤人不杀人。” “何况,眼下的情况,张静虚天师,还不一定就想着不取人性命呢。” 嗯? 还有这个事? 张宝玉对于白虎之力的种种不算是清楚,但也知道白虎之力是最肃杀的力量,而且,张静虚天师杀不杀人,张宝玉根本不在意,反正张静虚的敌人不会是龙虎山道人,况且,张静虚已经早已逝去的人了。 第四纪的古人,他哪里会有什么担忧,他感到疑惑的是,张寿鹿为什么这么清楚张静虚天师的一些情况,有点不是那么正常。 不过,这个只限于感兴趣的事,也不是那么要紧的,所以张宝玉想了想后,便抛之脑后了。 眼下,最要紧的,当然是这一场较量的最后结果。 看样子,是张静虚天师胜了,而最后,皇宫内的那个女声并没有死。 “好像,耳边拂过的风越来越大了。” “云从龙,风从虎,天上的那只白虎好像越来越大了。” 张剑先望着天上,微微眯着眼睛,眼前的事态发展似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还以为已经显化出来的白虎,会飞扑下来向着地面皇宫一样的建筑猛攻而去,没想到杀招是在上面。 “吼……” 天上的白虎仰头发出一声震雷般的咆哮,身影随之放大,整个躯体迅速膨胀,越来越大,占据着视野的大半,渐渐由刚开始出现时的如房屋般大小,在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内,变得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巍峨耸立在天际,那磅礴的气势,冲击着每一双抬头仰望的生灵,让人感到无比的震撼。 “吼……” 又是一声,即便张剑先和张宝玉已经早就领教过,也时刻暗暗防备,但还是受到了影响,随之这一声咆哮在耳畔炸响,两人的躯体不免还是摇颤了一下,几乎是一个呼吸的功夫,才堪堪恢复过来。 “威势越来越强烈了。” 张宝玉阴沉着脸,望着天上那只白色的老虎,此时的白虎躯体逐渐稳定下来,不再迅猛膨胀了。 “剑道人,这只白虎,似乎还不是活的吧?” 张剑先听到这个话,情不自禁收回仰望的目光,侧过脸看向张宝玉,看了几眼,点点头,说道: “确实是这样,现在的这头白色老虎,还只是身形大而已,传说中,白虎之力,真正凶悍的地方,是可以显化出一个完全的生命体。” “像那样的手段,没有多少生灵可以见识到,而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基本没有,当然,除了张九龄,因为领教过的,早就被白虎给撕成碎片了。” “听张寿鹿说过,似乎只有张九龄在这个手段中,幸免于难。” “其他的对手,无一幸免。” 张宝玉点点头,对于这头大老虎又多了点了解,从张剑先身上收回目光,望向天上的那一只仿佛巍峨山岳一般的白色老虎。 这头庞大的白色老虎,很明显可以让人感知到它不是活物,那散发着些许毫光的身体,以及那略显呆滞的眼神,都可以说明这头白虎的灵性还不高。 那在那全身所散发的毫光,说明了那是雷电的能量所形成的身体,还不是有血有肉的躯体,不是有血有肉的躯体,那就是不是完全的生命体。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张静虚天师判定眼前的敌人还不是很棘手,不足以让他全力以赴,不足以让他使出杀手锏。 第二呢,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张静虚天师没想着将眼前的敌人置之死地。 这也有不少的可能,毕竟在这里,张静虚是一个外人,张静虚天师在此,无非就是追寻张九龄而来,他们是毕生的宿敌,特别是张静虚天师,平生除了张九龄,平生应该还没有落败过其他人,想来,对于张九龄的动向,他是个格外在意的。 而他作为一个外人,贸然闯进这样一个古怪的地方,应当是不想引起这些早已存身于此的强大存在的警惕和忌惮。 毕竟,张静虚天师是来打探张九龄的动向的,不是来斩妖除魔的。 只见天上的那头庞大的白虎张开血盆大口,只是这一次没有大声咆哮出来,只是大大的张开大口。 “嗯?” 旁边的张剑先轻轻地发出一声疑惑的呢喃,显然,这头庞大巨兽的行动,出乎了他的意料。 但是张宝玉他倒是没有多大的意外,他有点明了那头巨兽的用意。 “应该是雷法,还是雷法。” “那头白虎,要施展雷法。” 张宝玉轻轻地呢喃出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给旁边的张剑先解答疑问,眼睛紧紧地盯着上方,一眨不眨。 果然不错,张宝玉的这个判断果然没错,就一息的时间,天上的那头庞然大物果然出现变化了。 巨虎张开的大口里有些许毫光汇聚,带着磅礴的雷霆气息,与周边的黑色云层相应和,无尽的电蛇四处窜动,急速地激射,向着四面八方喷射而去。 就在这个时候,从激战的一开始就已经不断降下的落雷,凛然而止,不再往下轰击,霎时间,天空一片清冷,不复喧嚣。 慢慢地,巨虎张开的口中,汇聚过来的毫光开始凝聚成一个光球,在地面上两位龙虎山道人的视野里,一小会的功夫,光球已然有拳头般大小。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仿佛是一瞬间,又仿佛是亿万年的无尽岁月,充满时光的沧桑气息。 白色巨虎口中的光球不断膨胀,越来越大,在张剑先和张宝玉的视野中,由光球变成磨盘大小,在由磨盘变成房屋大小,直至胳膊庞大的巨虎一样,也占据住视野的一角。 无尽的雷霆汇聚,凝聚而成的庞大光球,散发出磅礴的气势,整个天际顿时一暗,万籁寂灭,一片肃杀的气机充斥着天地,也冲击着所有在此时仰头凝望的眼睛。 “哼……” “哼……” 张剑先和张宝玉齐齐发出一声闷哼,一丝血迹溢出两个道人的嘴角,很明显,就这么很简单的一眼,已经令两位龙虎山上的高道,受到创伤了。 “看来,是完成了。” “这样一道雷霆,看样子,看这个威势,有灭世的威能!” “只是奇怪,既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施展大劫天雷呢?” 张剑先始终对这个问题有着挥之不去的疑惑。 就在这个时候,在张剑先的视野中,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张剑先猛然惊觉,仔细感应下,发现是张静虚天师的身影,张静虚天师的身影动了一下。 同样是悬浮在高天之上,高度比之庞大的白虎要有所不如,要低不少,庞大的白虎身影在他的上方,就像是一个身影站在一座巍峨大山的山脚。 显得异常的渺小,却又不是一点都不起眼,反而总是有一种凛然的气度,想要让人忽视都不行。 那一道模糊的身影慢慢地举起双手,在双手的上方,也是他头顶上方,相距很遥远的上方,一个光球赫然成形,在光球成形的瞬间,一个凛然的威压骤然降下,震慑着这一片天地。 一股极度压抑的沉重窒息感凝固在这片天地中,悄然降临在这一片空间里所有注视着这一切的生灵的心底,仿佛毒蛇缠身,凛然而惊。 与此同时,那个新出现的光球爆发出强大的吸力,将在其四面八方的雷电全部牵引过来,并一一吞噬融合,就这样,光球越来越耀眼,也随之膨胀起来,但是跟巨虎口中的光球演变有一点不同,在膨胀到小房子一样大小后,就不再继续膨胀了。 两个光球,一大一小,悬浮在高天之上,上边的光球更大,能占据了一大片视野,下边的光球要小得多,但是却异常明亮,简直可以说是刺眼,就张剑先的观感来说,只要稍稍凝视一会,好像整个眼球都要燃烧了一样,十分的炽热,难以长久注视。 就仿佛就像大太阳一样,无时无刻不再燃烧,只是被眼睛所看到的不是温暖的光芒,而是极为刺目的纯白色光芒。 “这是什么招数?” “似乎,在龙虎山的典籍记载中,没有提及过张静虚天师还曾使用过这样的招数对敌。” “是因为身处这个古怪的地方而心存顾忌吗?” “这一招,看似威势很大,但是,却太费事了,如果张静虚天师是龙虎山的典籍中所记载的那样强大,应该,不至于费这么大工夫。” “白虎之力,最为凶悍,遇到任何敌手,都可以以力破敌,十分简单粗暴。” 张剑先注视着天上的形势发展,在心底里,还是有些不解,始终有些挥之不去的在意。 “要来了!” 旁边的张宝玉没有纠缠张剑先的疑惑,凝重的脸上,出现一丝动容。 那个滂湃的力量,已经开始宣泄出来了。 第三百二十章 光球 “呵呵,要来了!” 张剑先也不免有些紧张了,他在此时也同样感觉到那股仿佛是汪洋大海在肆虐般的能量浪潮,只是此时还引而不发,没有彻底爆发出来。 在张剑先这一声略显嘲弄的声音出来之时,天上那一道朦胧模糊的身影动了,在地面上的两位龙虎山道人的感知中,貌似是隐约地动了一下,只是,难以用肉眼清晰地捕捉。 那个模糊的身影先动了一下,不知是不是一个御使的信号,在那个身影之上的巨虎也开始有了动作。 巨虎口中的光球慢慢地飞离巨虎的大口,飞离巨虎的身边大的范围,慢慢地从天上降下,向着地面上慢慢地落下,而那道模糊黯淡的身影之上的那个光球,那个要小很多很多,却要耀眼得多的光球,却向着相反的方向,就像是在东边的太阳一样,冉冉而升,直至中天。 当两个光球在小的那个耀眼光球升至中天之后,开始慢慢慢慢靠拢,一点点靠近,再而接触,再而相融,由两个光球合二为一。 无声无息的,并没有张剑先和张宝玉所共同认为的那种声威赫赫的大场面,无声无息地,两个一大一小的光球融合在一起。 在这一刻,张剑先和张宝玉屏住呼吸,等待着接下来的大灾难。 因为,他们已经从空气中嗅到了某些灭绝的气息,作为雷的御使者,他们可以感知到天地中出现的毁灭气息,哪怕还是处于隐晦的潜伏中。 按捺住心中那几乎无法遏制的惊惧,那是源于众生最深处的本能,对于世界末日的最本能的畏惧,唯一能支持他们镇定的无非是竭力坚持的理智,还有心中并没有真的出现绝望:因为这是一个幻境,纵然是个有着真实因果纠缠的幻境。 起码的,保住性命的可能是极大的。 嗯,是很大的! 天上的那两个光球并没有折腾出很大的动静,无声无息的,也并不是地面上两位龙虎山道人所预想的那样,两个光球相融合就是由两个消弭成一个。 并不是! 但是却也还是可以说是一个光球。 两个光球慢慢地靠近,再接触,再而相融,但是所谓的相融,却并不意味着小的那个光球消散掉了。 而是小的光球在靠近接触大光球的一刹那,就爆发出更为耀眼的光芒,这个小的光球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越发地凝实,在光芒越发地猛烈爆中前进,在行进中逐步凝实,当小光球行进到大光球的中心位置的时候,小光球已经凝实得有如实物了。 “就像,是,就像是一个月亮?” “月亮?” “怎么不是一个太阳?” 在张剑先的朴素价值观里,当然是太阳要比之月亮要更加有威势,只是现在的天上的那个小光球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太阳,就还没有融合之前还是挺像太阳的,一个大太阳,因为小光球散发着极为耀眼的光芒,就像那东升的太阳普照大地。 但是在相融后,在进入了那个大光球的内部,并行进至大光球的中心位置时,即便小光球依然还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甚至是散发着比之前更耀眼的光芒,但是由于身处大光球的内部,就像是隔着一层阻隔,隔着一层轻纱,隔着一层迷雾,倒是没有刚才的赫赫的威势。 亮光柔和下来了,多了几丝冷意! 所以,被下方地面上龙虎山道人观察到的小光球,多了些冷清,更像是个月亮。 一轮大圆月! 就在张剑先和张宝玉感觉小光球越发凝实得有如实物的时候,那个大的光球也开始出现变化了,浮现出一些明亮的光华,这些刚出现的明亮光华不断向着四方蔓延,不断来回舒卷和游曳。 “嗯,那是符文?” “是阵法?” “怎么,不怎么像是龙虎山的符法?” 张宝玉极力远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但是毕竟还是距离太远,所以感知相当模糊,但是凭着着对符法的熟悉和敏感,他还是看出了一些东西。 此时的张宝玉眉峰下压,双眼拉得狭长,一点寒光从当中的眼眸中划过,牢牢地盯着上方的任何一点变化。 对于那些可能出现的变化,张宝玉都有一个大概的想象,但是唯独没有猜到眼前的变化。 就算是张静虚天师的道法再怎么威力强大,再怎么变幻莫测,再则么难以揣度,张宝玉都不会有太大的惊诧,毕竟张静虚真人是距离现今的时代很遥远的人物了,而且又是龙虎山的天师,又是境界更高的高人,这么多因素叠加起来,眼前的这个术再怎么威力惊人、声威赫赫,张宝玉自问都可以做到不动心防。 但是,眼前的这个术…… “怎么了?” “有问题?” 看着张宝玉有些吞吞吐吐的,张剑先立马出声询问,要是出现了什么危险的可能性情况,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嗯……” 张宝玉沉吟了一下,不知道是否应该即刻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和盘托出。 “剑道人,你看张静虚天师的这个道术,是不是有些不一样?” 张宝玉最后还是决定要对剑道人说,这可能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事情。 “嗯?” “不一样?” 张剑先本来是没有什么在意的,他只是一味地注意这个术法的威力到底能有多强大,并没有注意其他。 此时听张宝玉点出这个方向,立马全神贯注观察留意起来,没等多久,立马发觉了点端倪。 “嗯?” “怎么好像有点怪异,气息还是雷法的气息。” “但是,那些有光芒演化出来的符文,怎么好像是西方的东西?” 张剑先在龙虎山的时候,就经常性地出入龙虎山的地界范围,不像张宝玉那样在龙虎山上潜心修行,较少出门,故此,张剑先对于西方的一些元素,有着比较其他龙虎山道人更深入的认识。 只是刚才意识没注意这一方面而已,此时经张宝玉他提醒顿时察觉出了一点问题。 或许说,怪异,说怪异更加符合现在的情况。 龙虎山的天师对敌,竟然要施展非龙虎山的手段? 话说,这张静虚天师是怎么会这样一种手段的? 还有,是单会这一种手段,再放宽一些,是会数量有限的几门西方手段,还是会很多,还是有着另外一种传承? 西方的传承? 张静虚天师,有着西方传承? 不可能吧? 如今的龙虎山,是有着对西方修行体系的研究的,对于西方的力量,即便还不能说很深入,但也应该可以说是有着不少的认识,而古代的世界,确实很难的,很难很难。 原因,也并不神秘,很简单,就这两个字,环境。 环境不同了。 虽说强大的修士可以跨越分割几块大陆的汪洋大海,但是但凡是大修士,不会有多少人会去修习其他传承的功法,毕竟得不偿失,力量与了力量之间是会互相排斥的,根本做不到相融。 即便是有些可以兼容的个别的术法,那也是一般发生在道与佛之间,而与西方的术法兼容,早龙虎山的历史上,或许没有存在过,起码的,在龙虎山的典籍上,没有这样的记载。 不过,即便是真的存在,可能也不会被记录在案,很可能是隐秘地遮掩掉了,即便真的有所记载,你也可能是很隐秘的方式,可能他还不够资格了解这方面的隐秘,那很可能是事关龙虎山的大隐秘的。 而现今的龙虎山对西方的修行体系有一个不算粗浅的了解,无非就是环境所致。 现今龙虎山所身处的大地,龙虎山与龙岛分别是最强大的两大势力,龙虎山的对手,主要就是龙岛。 当然,龙虎山与龙岛,也不能简单就定义为敌对关系,但是,肯定是互相不甘居于人后,而且说相安无事,大家和平相处,彼此的脾性,大家都很难做得到。 最后打了几场后,各自付出了一些代价后,对于双方实力的评估,对于未来前途的担忧,龙虎山与龙岛达成了一个协议,用来防范双方太过激的行动,来避免同归于尽的可悲可笑的下场。 话说回来,因为身处这一片天地,又有龙岛龙族这个强大的对手,所以龙虎山对于研究西方的力量,了解西方的修行体系,不仅有着环境上的便利,实际上也有着生存的必要。 毕竟,要了解你的对手。 龙虎山虽然有着挥之不去的优越感,有着深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骄傲与傲慢,但龙虎山总归不是愚蠢的,不会忽视,也不会轻慢会置己于死地的敌手。 但是,张静虚怎么会西方的手段呢? 看那样子,还可以很纯熟地施展,也即是说,他很可能兼容了那异种修行体系的力量。 张静虚天师本人,一直是在对抗着张九龄的,终其一生,没能单对单胜过张九龄,要说是在这个动力让他接触甚至是修行其他的修行体系的力量和手段,倒是可以说得过去,毕竟龙虎山的手段,张静虚真人会的,基本上张九龄也不可能不知道。 龙虎山的力量,或许,只有龙虎山天师的力量,是张九龄不能染指的,甚至是连有一个简单的了解都不可能。 但是,好像,即便是张静虚真人即位龙虎山第六十九代天师后,也还是没能将张九龄给压制住,依旧还是相差一线。 这张九龄,真是逆天啊。 他能不能做到张九龄的程度? 以一个龙虎山道人的身份,压制住龙虎山天师? 很难很难,但是,有没有一点点可能呢? 张九龄那个货,是怎么做到的? 这家伙,还真是逆天啊! 想着想着,张剑先的思维发散开来,逐渐有些跑偏了,偏离了此时这种稍显诡异的情况中,最显眼的问题。 第三百二十一章 结束 可是,又有一个问题,张静虚天师追逐道教外的力量,在明面上,是有了一个很有说服力的动机,但是,好像他也没有时间吧,自张九龄成为龙虎山的大患后,张静虚就一直在与之对抗,一直到后来当了龙虎山天师,可是这也不行啊。 龙虎山天师是不能远离龙虎山的,他哪有那个时间去西大陆找寻修行传承。 能够令张静虚感兴趣的力量,必定不是那些大路货,而那种强大的力量传承,又怎么可能会出现与西大陆相距遥远的东大陆呢。 一旦成为龙虎山天师后,张静虚就没有时间了,也不能轻出龙虎山。 而在成为龙虎山天师之前,似乎也没有时间,因为在对抗龙虎山,拯救龙虎山于旦夕之间。 难道,还要再之前? 他是怎么寻到这样的传承的? 可能,只有机遇与机缘可以解释了。 张剑先想到这里,感到也很难再有思路往下探究了,于是就不再思索了,远望天际,集中注意力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天上的两个光球依然在出现着变化。 那个大的,好像是在外层一点的光球,一点一点往下降,速度不快,也谈不上慢,光球的表面此时已经可以明显地看出来,有一道一道由流光组成的符文在不断互相缠绕,彼此纠缠而结成一个个圆阵,这些圆阵从地面两个龙虎山道人的视野上看,全都是大光球的同心圆。 而在圆阵与圆阵的中间,又有符文互相纠缠而结成方阵,这些方阵零散而不成规则,向着各个方向胡乱地展开,勾连着大光球内的各个同心圆式的圆阵, 而小光球在其中,则是最小的同心圆,是最小的圆阵,小光球所散发出来的一阵阵光芒,被横插进来而接触到彼此的方阵所传到,一波一波,没有间断地向着更外层的同心圆传导而去。 经过小光球的光芒传导,由中心位置而至最外围的同心圆阵,随即荡漾起一阵阵水波晃荡出涟漪的波动,向着外层一圈一圈依次传荡。 一阵一阵的毫光亮起,而又迅即黯淡,而后又快速地亮起,此起彼伏,一浪接着一浪,没有尽时。 而在其下的那道模糊的身影,在地面上两位道人依稀的感知中,双手正在快速地变动着,与此同时,一股神秘玄奥的氛围自心间升起,稍稍抑制住那种没来由的惊恐情绪。 “宝玉道友,你说那是不是只是一道虚影?” “我们都是龙虎山的道人,虽说相隔久远了,龙虎山的术法有些在这个越来越差的天地大环境中,渐渐出现了很多的差异,但是就其修行最根本的道法,无尽的岁月过去了,也还好是一个样的,根本并没有变。” “但是,贫道此时却感应不到雄浑的本源之力,是不是并不是张静虚天师本人在那,天上悬浮着的那一道虚影只是一个虚影,而张静虚的真身,可能还是隐藏在暗处?” 张降下的猜测令张宝玉有些诧异,不是很相信,脱口而出: “不可能吧?” “本源之力没有被你我感应到,可能是张静虚天师敛去了自身的气机,像那等人物要是刻意隐藏的话,你我只是个境界低微小修士,理应是很难感应到他的。” “兼且,这里的环境很特殊,从一进城开始,贫道就失去了与舍妹的精神联系。” “不过,你说是张静虚天师在刻意隐藏,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宝玉说到最后,反倒是绕到了张剑先的观点上去了,有些不敢肯定,又不敢一定不信。 唉,这些东西,这个古城里的东西,是越来越震撼人心了,将他们打击得体无完肤,自信心出现了动摇,只是还好的一点是,还没有落败而已。 一旦在激战中落败,不可避免地会遭受到道心不稳的挑战。 这个地方出现的东西,强得有点离谱! 接下来,要小心应付! 张宝玉在心底暗暗告诫自己,要保持高度的警惕。 “宝玉道友,其实贫道还有一个疑问,你所要是那个光球要是等会砸下来,你我能够抵挡得住吗?” 听到这个话,张宝玉立马摇头,斩钉截铁地说: “不行,绝对抵挡不住。” “不过,还要看情况。” “要是主要对着我们来的话,绝对抵挡不住,要是向着皇宫那一位强大的存在而去的话,我们只需抵挡住波及而来的余波就行了。” “要是冲击过来的主要是散乱的余波的话,还是有不少的可能,可以抵挡的住的。” 这个话,一听起来就让人觉得玄。 很玄! 不过,眼下在这个光景,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只是看个戏而容易,还是在一个类似幻境中的地方旁观看戏,竟然还会有殃及池鱼的风险,还是很大的风险。 得亏是在幻境中,所幸还是在一个环境中,起码的,应该性命无虞。 至于会不会遭受到创伤,乃至重创,张剑先和张宝玉都没有很大的把握。 唯一可以肯定的,不会一点都不受影响。 要有一番苦头了。 不过,也有好的一面,极大的好处。 直面这一击,直面这龙虎山天师的一击,对于龙虎山道人而言,有着极大的好处,可以近距离,甚至是正面感受到那种强大的力量就在眼前的迫近、降临,而至将自己重创,这是极大的好处。 对于以后的修行,有着极大的好处。 这是毫无顾忌的一击,跟现今在龙虎山上,龙虎山天师的指点是不一样的。 极大不一样,本质的不一样。 说不定,有可能会克服龙虎山道人在面对龙虎山天师时,本能升起的被威慑的压抑感。 就这样,在张剑先的浮想联翩下,在张宝玉的沉默而紧张的注视下,光球一点点地向着下方的地面降下,不快也不慢。 而光球其上的符文在这个过程中,一只在不断流转、演变,不断组成一个个方阵与圆阵,又在光华闪耀过后,陷入黯淡之中,而不间断的,又有下一波的光华沿着符文流转,形成新的圆阵与方阵。 就这样,张宝玉和张剑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庞大的光球迫近地面,最后直至那个仿佛皇宫一般宏大与辉煌的古建筑中最高的尖顶上。 当庞大的光球在接触到皇宫内最高建筑的最尖端的那一刹那,光球上爆发出无尽的光芒,与此同时,一阵乳白色的光华犹如一阵强劲的冲击波一样,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扫荡而去。 一阵光华成圆形向着远处蔓延,像是平静的水面被点了一下,涟漪泛开,浸润着周围的一切,侵染着这个空间的一切。 随即,一阵更加耀眼的光华猛然爆发出来,无尽的符文,无尽的圆阵,无尽的方阵,开始跃出光球覆盖的范围,随着耀眼的光华传荡出去。 原本光球的尺寸就很惊人,几乎可以将那个仿佛皇宫般占地极广的古建筑完全覆盖,而这些在光球之中的方阵与圆阵再猛烈地向外扩散,在张剑先的视野中,几乎可以将整个古城覆盖起来了。 反正,就张剑先眼中所见,视野中目之所及的全部,是完全被覆盖住了,一阵扩散中的圆形圈状的光华,其上有着无尽的符文与法阵,向着这个怪异古城的更远处蔓延。 这是张剑先的最后一眼! 张剑先突感一阵眩晕,一股威压从天而降,凛然下压,赫然感到身上有千斤之重,特别最可怕、最令人惶恐的是,心脏在这股威压中,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无尽的压力由外向内挤压而来,心脏本能地要剧烈跳动,却被一股强大的外力牢牢地箍住,难以动弹分毫,一种致命的窒息感油然而生。 “啊……” “哼……” 一声不屈的呐喊,一声低沉的闷哼,是留在这个时空的袅袅余音。 “呼……” “呼……” 张剑先和宝玉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地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呼吸着仿佛是久违了的空气。 纵然吸进体内的空气并不新鲜,反而还极为浑浊,但是在这一刻的两位龙虎山道人心中,却比什么琼浆玉露都要来得甜美清新。 “这是回来了?” “回来现实是世界了?” 喘气喘了一阵后,张剑先首先左右张望向着四周扫视了一圈,确认了眼前的环境就是之前他们地方,不由得全身放松下来。 “是的,就是这里。” “没想到,全程就只能站着不动,哪也没去成,就傻站着,呆呆地看着。” “最后,竟然连战场都没能靠近,就被余波不给扑灭了。” “还真是打击人。” “太打击人了。” 虽说话语中有着深深的颓废,但是看张宝玉的面容却没能感受到一丝丝的自怨自艾,很是平静,对于这样的结果,他的内心,是接受的,也早就接受了。 说完这几句话后,张剑先和张宝玉谁也没有再说话,场中一时陷入了平静。 久久的平静! 张剑先和宝玉几乎是一样的动作,在确认了周围的环境后,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瘫坐在地的身姿稍稍改变,挺直腰身,收拢双腿,当场盘腿打坐调息。 沉缓的呼吸声,一吐一呐,很有节奏地响起,只是声音太过微弱,没有传出身周一丝一毫。 第三百二十二章 那一剑 刚刚入定没多久,两个道人的身上随即相继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金色的光芒向水波一样晃荡了片刻后,随即一收,全部敛去,在最后快要黯淡得熄灭的一刹那,凛然爆发,一丝电光从中激射而出。 些许电光闪烁,很快蔓延全身,两位盘腿而坐的龙虎山道人全身上下蔓延着耀眼的电芒,先是一条条电蛇一样,在全身上下游走,不是吐出信子,发出兹兹的响声,有着令人心悸的魔力,仿佛那并不是一点点闪光,而是一条条真实的生命,一条条阴森的毒蛇。 许久之后,张剑先和张宝玉身上一共出现过三次金光爆发而后又涌现电芒缭绕全身后,全身上下令人感到很森严的气息为之一敛,凛然的气势,渐渐平息下来。 在那股森然的气息完全消失的时候,张宝玉和张剑先齐齐睁开眼睛,再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双手慢慢地上抬,到胸膛部位后再慢慢向下压去,随即双手一收,打开盘坐的双腿站了起来。 “宝玉道人,怎么样,你有什么收获?” 张剑先笑意吟吟地向着身旁的张宝玉询问,不管张宝玉有没有收获,看张剑先这个模样,应该是有不少的收获。 “还行吧。” “倒是个机缘。” “想不到,还能直面龙虎山天师的一击。”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龙虎山天师的全力一击。” “可能并不一定就是,看着是很恐怖,但不一定就是。” “就贫道平日间面对老天师时,所感受到的那股气息,似乎还是处于很平淡的状态,难以想象这股气息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唉,龙虎山天师,即便没有对诸道士的天然威压,单凭自身的实力,也是少有人能及的。” “委实是有些恐怖!” 张宝玉显然是有收获的,但他的脸上较为平淡,反而是更加叹服龙虎山天师的手段与威势。 龙虎山天师,是站在人世间最顶端的人物,极强大且极神秘,就连每一个龙虎山的道士都不清楚龙虎山天师到底有多么强大。 还有,即便是同处一个教派门庭,龙虎山道士也不清楚龙虎山天师的手段,不是那么清楚啊。 这也是龙虎山道士,普遍对龙虎山天师隐隐有些不满的一个方面。 太神秘了! 竟然连自家人也要死守严防? “呕……” 张宝玉沉吟的表情霎时间绷不住了,情不自禁地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从嘴角溢出一道血迹,沿着下巴,血滴向下掉落。 溢出了这一道血线之后,张宝玉的神情好似舒缓不少,旁边的张剑先并没有慌张,因为现在的情况是预料之中的事,就现在这么但情况,算是捡大便宜了。 “呕……” 本来看着是要和缓的脸色却突然又是一个不能控制的呕吐,这一回跟刚才不一样,吐出来的是一大口血。 “嗯?” “你怎么样?” “怎么贫道似乎没有受到是什么大的冲击?” “宝玉道友,你替贫道承受了冲向贫道的冲击?” 此时张宝玉的脸色十分的差劲,闻言也就无声地点了一下头,轻描淡写地颔首肯定了张剑先的话,这个是没有什么好否认的,也不是个什么大事。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反过来,也差不多。” “我们现在身处这样一个诡异的地方,到处都是危险,一个个的实力并不弱于我等,很多是超越我们的,超越不少。” “我们最好要保持一个完整的战力。” “贫道这个伤,还只是个小小的创伤,出了血,但还好,还没有伤到内脏。” “所以,贫道很是怀疑,这是否是龙虎山天师的全力一击?” “应该不是。” “应该后面还有激战吧。” “感觉有点奇怪,阵仗弄得这么大,却不像是生死相向。” “难道那个级别的对战,还能够留手?看这样子,肯定不是切磋啊。” 张宝玉对于自己的伤势倒不是很关心,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只是个小小的创伤,果然,吐出了一大口血后,整张脸上透露出一股轻松来。 “看来是个不能招惹的,与龙虎山结有因果。” “龙虎山天师,还是那位传承有白虎之力的张静虚天师。” “咆哮虎真人,张静虚!” “龙虎山史上第二位啊!” “呵呵,就连始祖张道陵的嫡子、嫡孙都没能传承到那种恐怖凶悍的力量。” 张宝玉正感叹着,听着这样的感叹,旁边的张剑先突然又兴趣了,既然这样的时机,又正逢张宝玉有这样的手段,好像可以好好谈一谈龙虎山天师的隐秘。 张剑先想到做到,当即就问道: “宝玉道友,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 “关于龙虎山天师传承的一些议论。” “龙虎山天师的世代传承中,始祖张道陵是第一代,第一代只有张道陵一人,第一代只有一人,第二代是两人,第三任天师是嫡系亲孙。” “到了第三代的天师出现了一个变化,第三代天师从嫡系的谱系而言,不是最正宗的嫡脉,至此,打破了龙虎山天师必然传承于正宗嫡脉的规矩。” “这个第三代天师,倒是了不起。” “竟然能够改变龙虎山的规矩!” “确实是了得。” “不过,也有个好的条件,当时龙虎山天师的传承,相比之后世,还算是初创,规矩还不多。” “不管是时势好,还是个人强悍吧,反正至此龙虎山天师传承就有了个很大的改变。” 旁边的张宝玉点点头,认同张剑先上面所说的,但是并不说话,等待着张剑先后面的话。 “龙虎山天师还是只能传承给龙虎山的张姓嫡脉,但是张姓嫡脉的这个嫡,却不再是单凭血缘的远与近可以决定的了。” “从此以后,龙虎山天师的继承人人选就成倍成倍地增加,亏得龙虎山还是个修道的教派,不是有资格的就人人趋之若鹜,若是凡俗门庭,可不不得了了。” “说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丝毫也不夸张。” “也是从第三代龙虎山天师之后,出现了一个必然的需要:要对龙虎山天师的继承人进行挑选。” “这也就是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的由来。” “对龙虎山天师的继承人资格进行考核,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大常提及的关键:龙虎山天师不得收徒,由于我们龙虎山这个教派的某些特殊性,还是允许龙虎山天师娶妻生子,但是,却又一个很严格的限制:天师的子嗣,不得姓张!” “也就是说,天师的亲生子,不再有资格继位天师,从一开始就被排斥在资格之外。” “也就是说,龙虎山天师的血脉,就严格的嫡系传承而言,只维持了三位。” “到了第三代,只能说是始祖张道陵的血脉,却不能说是张道陵的嫡脉。” “怪就怪在这里,这样一位对龙虎山的历史走向起着如此重大作用的人物,堪称是里程碑一样的转折点,龙虎山的历史竟然对这样的人物,记载极少,少也就罢了,竟然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 “你说怪不怪?” “宝玉道友,你既然有这样的本事,那你对龙虎山的一些隐秘,必然有着更其他人跟更深入的了解。” “宝玉道友,你对这个事,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 张剑先的表情在一瞬间,在说完最后一句话的一瞬间,变得严峻起来,语气中也透露出与平常模样格格不入的严肃。 张宝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张剑先的严峻面容,一时之间,也被张剑先感染,不由自主也开始严肃起来。 张宝玉的视线转过来,张剑先与之静静对视。 “呵呵,剑道人,你可能太高看这个手段了。” “这个手段,其实,也就这样。” “贫道之前也说过,有着不少的限制,有些是根本就不能进行探究的,一是会牵扯到很大的因果,二呢,很危险,有些比刚刚经历的还要恐怖。” “还要恐怖一百倍!” “剑道人,对于那些无尽遥远的事情,贫道总是从眼底略过后就抛之脑后的。” “而且,就算是想较真,也没有办法的,因为龙虎山的过往,龙虎山的历史,是禁止被探究的,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笼罩在龙虎山的历史过往上,禁止任何在时间最前端的目光回眸探寻。” “所以,对龙虎山的历史,贫道也只是粗略地探究过一次,无功而返,而且,隐隐约约感受到那股覆盖在龙虎山的过往之上的强大力量,所以,那样的事,也就干了一回。” “剑道人,贫道真正感到奇怪的,是你的态度。” “张寿鹿道友,听你的说法,似乎对张静虚天师有着很大的兴趣,而你,似乎对这位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来的第三代天师,改变了龙虎山历史走向的天师,似乎很感兴趣?” “呵呵……” 张宝玉面对张剑先锐利的眸光,以笑声开始,也以笑声结束。 “呵呵……” “呵呵……” “呵呵……” 张剑先也笑了出来,声音很坦荡,很开朗。 “很简单,那一剑!” “第三代天师的那一剑,将龙渊剑给彻底压制住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起源之秘? “龙渊剑?” “始祖天师的佩剑?” “真正的佩剑!” 张宝玉在这一下,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惊讶。 “没错,就是龙渊剑。” 张剑先肯定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龙渊剑,是上古绝世名剑,有着神兵之魂!” “贫道,对这柄剑,很感兴趣。” “只是,龙渊剑,不知为何已不见踪影了,并没有看到龙虎山天师随身佩带。” “但是,贫道感觉应该还是在龙虎山上,我能感觉到那柄剑所散发出来的气息。” “那是一柄有着神兵魂的战剑!” “不会消亡的。” 张宝玉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若有所悟地说道: “所以,你注意到了第三代天师?” 张剑先看张宝玉的口气貌似有些松动,不由笑了笑,说道: “没错,我想找到那柄剑,我有感觉,我很早就有一种感觉,那柄剑,依旧还在龙虎山上,还在!” “在贫道找寻那柄古剑的过程中,逐渐认识到了那样一段往事,那柄传说中的神剑,竟然曾被人用一柄凡剑所彻底击溃!” “真是惊人!” “所以,就特别留意了一下,但是没想到,竟然还有更加惊人的,那人竟然是第三代龙虎山的天师,而那位龙虎山的天师,竟然没有在龙虎山的历史上留下自己名字,用来指代的,只有一个名号:龙虎山第三代天师!” “真是咄咄怪事!” 张宝玉再跟着点了一下头,貌似认同,沉吟了一会后,向张剑先问道: “剑道人,你没有就这个疑问询问过老天师吗?” “没有答案?” 张剑先摇头,摇着头说: “当然问过,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不问呢,但是,这又是一个怪事,老天师竟然装聋作哑,并不正面回答贫道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只是一味地说,这个事已经是陈年旧事了,早就不知过了多少的岁月,谁也不知道了。” “很有道理,但是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贫道我怀疑,老天师是故意有所隐瞒。” “不管怎么样,堂堂龙虎山第三代天师,竟然连个名字也没能流传下来,这是极不正常的,这不是一个小事!” “历代龙虎山天师应当知道里面的内情!” “里面应答案更是有一些隐秘,搞不好就是一些龙虎山的丑闻。” “特别重大的丑闻。” 张宝玉接着点头,貌似是在这个点上的推断,依旧比较认同,顺势就问下去了: “剑道人,你已经有了猜测?” “事关龙虎山?” “还是事关龙虎山天师?” “还是事关祖天师?” 呵呵…… 张剑先面露笑意,这个张宝玉,也是个灵醒人啊…… “贫道觉得,这么大的一个事,竟然能令一个龙虎山天师,一个在原有的历史上有着赫赫盛名的龙虎山天师,一个改变了龙虎山历史走向的天师,毫无疑问是一个很重要的龙虎山天师,竟然让这样的人物,没能留下个名字……” “肯定,是涉及到了龙虎山的最大隐秘之一……” “龙虎山历史上有数的极大隐秘!” 张宝玉还是点头,接口说道: “那你的看法呢?” “是什么大秘密?” 张剑先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却并不直接回答张宝玉的疑问,反而撇开了这个话题,转向他处,说道: “宝玉道友,你知道我们龙虎山张姓的起源吗?” “呵呵……” “贫道之前对于这一点,跟龙虎山上其他一心刻苦修行的道人一样,不甚了了啊。” 张宝玉挑了一下眉,脸上是真正出现疑惑了,以一种诧异的语气低沉着嗓音问道: “嗯?” “你现在有了更多的了解?” “发现事实不是我们现在知道的那样?” “历史被篡改了?” “起源?” “不就是始于祖天师张道陵吗?” 张剑先闻言只是摇头,并不说话,这一番姿态,令张宝玉不已,却不能肯定张剑先的确切意思。 摇头…… 是说不对呢? 张道陵不是龙虎山的起源? 还是说,不完整,张道陵确实是龙虎山的原点,但是,还差了点东西,还另有机缘? “剑道人,你说龙虎山的起源,应该是与你之前所说的龙渊剑和第三代龙虎山天师有关的吧?” “你说你之前所了解的跟我们是一样的,现在改变了?” “那是什么样的契机让你有了很重大的改变?” “贫道猜,这个因素,应该不是在龙虎山之上吧?” “很可能是在龙虎山之外,对吧?” “毕竟,剑道人你作为龙虎山的三大巡查使之一,是要经常出入龙虎山地界的,说是碰上了山外的高人给点拨了?” 张剑先的脸上逐渐绽放出笑颜,嘴角上翘,最后竟要咧开嘴笑了起来,但是,还是没有笑出声音来。 张剑先点点头,说道: “既然看宝玉道友似乎无心探究,贫道也就不多说了,免得走漏了风声,引起老天师的警觉。” “确实如宝玉道友所料的,确实是在龙虎山之外,也确实是位高人。” “一个对龙虎山很有兴趣的高人。” “不过呢,即便身份再高,实力再强,就一个人,也是奈何不了龙虎山的,想要进入龙虎山的地界仔细看一看都不容易……” “嗯?” “现在,岂不是一个绝妙的机会?” 张剑先说到一半,突然脸色凛然一变,不是那么好看,确切地说,很是难看,不过,倏忽间,脸色又是一变,笑意又再度绽放,这一回,笑出了声: “呵呵……” “呵呵……” “这龙虎山天师传承人的争战,真是恰到好处,来得巧妙。” “不仅是有这满城的古怪凑热闹,还会迎来一些山外的有心人来看一看瞧一瞧。” “龙虎山是太封闭了,引起了很多很多生灵的好奇。” 张剑先不清不楚地说了几句后,便闭口不谈了,而在另一边,张宝玉也不好再问了,既然张剑先都说了再说下去有走漏风声之虞,只好不再谈这个问题。 不过,张宝玉倒是不大信张剑先联合外人来给龙虎山搞破坏,还没到那个程度,远远没到。 此时的张宝玉只有好奇,对于张剑先嘴里的那个龙虎山外的高人,到底是谁? 什么样的身份? 身份高,实力强? 哪个种族的? 首先肯定不会是龙岛的龙族,张剑先对于龙岛和龙族,敌意很是不小,不大可能会对他们有一个不错的尊称,也就更不可能存在联手探秘的可能。 如果是那样的话,对张剑先本人而言,那么多少有点背叛的意味了。 这样的背叛意味,不管是对龙虎山,还是对他自身而言,皆是如此。 排除了龙岛的龙族后,张宝玉一时竟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强横的种族,可以强悍到感对龙虎山有兴趣而至起觊觎之心,就像刚才张剑先所说的那样,此时是个大好的时机,那位所谓的高人,会有行动的。 呵呵,说不定,在不久之后,双方就会碰面了。 龙渊剑、第三代龙虎山天师,没有名字流传下来的龙虎山天师、龙虎山的起源? 这三者,有什么关系? 龙虎山的极大隐秘? 到了这个程度? 一时间,张宝玉本能地有点不信,怀疑是剑道人张剑先在诓自己。 但是,这样的事,又很难就一口否定掉的,毕竟自己完全没有什么根据,甚至自个连个意见都还没有,谈什么否定? 就凭剑道人这个名号就有足够的可信度了,出自他口,你不信也得信啊。 张宝玉只能采取将信将疑的态度了。 “剑道人,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张剑先听到这个话,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天上,天上的古城楼上的大门处,那一柄神剑依旧还斜斜地劈在大门上,半截剑身穿刺进来,散发着凛然的寒光。 “宝玉道友,你说那柄剑在里面干什么?” 张剑先所指的,当然是他们在介乎真实与虚幻的所见所闻里,那柄神剑的出现,实在没想到,那柄神剑竟然也有这样的威能,跟着张宝玉一起进入了那段过往的历史片段。 那个所谓的历史片段,不是简单的一个关于过去的幻象那么简单,其中有着真实的因果,一旦深入其中,干涉过多,其中人物的纠葛,其中事件的因果,必然会缠绕上那个外来者。 这样的因果,是好还是坏? 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往往是一个关于命运的厄难! 这是一个经验之谈! 对于因果与命运相关的领域,即便是龙虎山这样的庞然大物,也不愿意有过多的联系。 最出名的,就是始皇帝流传下来的因果,成为帝王者,不得长生! 凡是承袭了皇帝名号的人,都没有成就长生的夙愿。 无一例外! 从古至今,从无例外! “似乎,那个赵方天也是一位帝王吧?” “就我们所了解的,似乎是开创了一个王朝吧?” “按这个规律,按这个千古以来从无例外的因果效应,赵方天也已经死了吧?” “毕竟是很长久的时间了。” “如果,赵方天最终没有成就永生的话,那按人类的种族寿命而言,应该就是死了。” “应该死了!” “不可能再活了!” 突然,张剑先将话题转向了赵方天这个名字,说着说着,张剑先的声音越发低沉,语气越发沉重。 唉…… 这赵方天,真是龙虎山道人头顶上的一座大山! 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张宝玉受到张剑先情绪的感染,一下子也有些意气消沉,有些打不起精神来。 龙虎山有着无尽的辉煌与灿烂,但是遇上了赵方天,那些辉煌与灿烂,仿佛成为了他人辉煌的铺垫。 这真是令人无奈。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两个身影 “之前我们就猜测这柄神剑,有可能已经成为神器了,而且还是蕴育出神祗的神器,有了神祗的神器,那是有着生命意志的生命体。” “那样的存在,所拥有的威能,不是你我可以揣度的。” “不过贫道估计,祂的目标,极有可能是探究这座古城的历史吧?” “探究在这座古城的来龙去脉,毕竟这里吸引了这么多的强大隐秘的存在隐伏在此,必定有着极大的秘密。” “而且,这座古城能够令这么多的强大生灵对抗得了天地规则的抹杀,寿元并没有依照种族寿命终结而逝去,这个事情的本身,就是一个大秘了。” “极有可能是涉及了长生的秘密。” “在天人永隔的时代,长生就是人世间生灵心目中最大的秘密,是最大的追求。” “可是……” 张宝玉停顿了下来了,最后一句留下个转折。 “只是,这柄神剑,似乎不像是很关注这方面的隐秘。” “祂所散发的杀机太强烈了!” “即便是我们现在站在这里,相距如此遥远,还是能够感受到一点点侵入心房的毛骨悚然。” “虽说可能已经拥有了生命意志,但是毕竟是一柄剑,是兵器,跟普通的生灵会有极大的不同。” 张剑先接口说出了张宝玉的疑惑。 “我们,或许可以再等等……” “或许,神剑会有很大的动静?” “祂既然降临此间,必定是有祂的用意。” “我们耐心再等等……” ………… “阿弥陀佛……” “贫僧,这就送你们上西天吧。” 一阵亮堂堂的金光突然间在一片昏暗中爆发出来,挥洒出一片光明,在光明中有着浩大而慈悲的禅唱声,一时之间充斥着偌大的地域。 “啊……” “啊……” “啊……” 在浩大而又飘渺的禅唱声中,骤然间响起一片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一时间难以散尽。 “诶……” “竟然是佛教徒?” “少见,少见,真是少见。” “嘿嘿,老婆婆,您怎么看呢?” 一个很年轻的声音突然间响起,身处一片阴暗之中,看着远处一片金光普照,颇有温暖安详之意,静静地看了一会,突然回过身来向着身后少许一个矮小的身影问道。 以一种调侃的语气说着恭敬的话。 “嘎嘎……” “怎么看?” “不就这样站着看吗?” “还能怎么样?” “婆婆我哪里知道?” “这个地方,可不简单。” “得小心一些,不比外边,你龙虎山势大,怎么闹都可以,在这里可不见得就行。” 身后一两步的地方,一个矮小的身影,裹罩着一身黑袍,消融于这样一成不变的阴暗景色中,一点也不起眼。 “不简单?这个地方不简单?” “怎么个不简单法?” “婆婆你知道?” “您肯定知道吧?不然您怎么会认为不简单呢?” “还请您老人家,点拨晚辈两句。” 走在前边的那个身影是一个高大的男子,身穿一件龙虎山的青黑色道袍,长长的外袍在被急骤吹拂过来的阵风吹起,向着身后荡去,为免遮罩住身后矮小的身影,前边的这位龙虎山道人赶紧向着身侧移开几步,再拉来一点距离。 “嘎嘎……” “这哪是老婆子我能够揣度的?” “要说清楚其中的内情的人,当然是你们龙虎山的天师了。” “小道士,你应该去问一问他。” 身后的老婆婆并不在意被衣衫拂面,对于年轻道士的小心翼翼,摆摆手示意不必小题大做。 “老天师?” “这是那老帮菜折腾出来的?” “这不是没事瞎闹腾吗?” “如果只是折腾一顿那还好,要是把小命给折腾没了,那可就闹大了。” “这老帮菜,一向是不知轻重的,只图自己开心。” “没准就是他存心作弄出来的。” 说完摇摇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了,接着将目光投向远方,那金光与禅唱存在的地方。 “这个和尚,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婆婆我,可能不是对手。” 身后的矮小身影,同样顺势观察起身前那一处亮起金光和隐隐传来禅唱的地方。 “嗯,您也不是对手,那岂不是相当于我们道士的结丹境修为?” “没错,按照佛教徒的说法,是舍利之境。” 这一下,前头行进中的脚步,一下子突兀地停顿住了,诧异地回首望去,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竟然还没有几步路,就又遇上这样的情况。 还好,还不算是十分惊骇。 前边的,再强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不像说是古城楼那个地方,初初一进城,差点直接吓得蹲地上。 那是一大片阴兵! 涣散着磅礴煞气与杀机的阴兵。 也幸好,似乎陷入了沉眠之中,还没有苏醒。 这还没几步路呢,就又遇到这个等级的对手了? 只是,前边的,是个什么种族? 怎么从未有在外边听说过佛家路子的? 想到这里,不禁抬眼上望,在高天之上,同样有一座古城楼,只是并不完全是真是存在的,介乎虚幻与现实之间,还有,还有一个更显眼的地方,那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巨剑。 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那柄剑,是指向自己的,心头总是一阵紧张。 很难受的感觉。 “喵……” 轻轻的一声猫叫,将目光给拉回来,在远处一点的地方,一个全身漆黑的大肥猫从阴暗处钻了出来。 “喵……” “喵……” 大肥猫叫唤了两声,前头的年轻道士立马皱起了眉头。 “嗯?” “你说什么?” “活人?” “人的味道?” 说完,立马摇头,以很肯定的语气否定说: “不可能,胖道人前辈,不是那样的气息。” “不可能!” “你可能看错了。” 最后,更是连连摇头。 “也不一定。” “不一定呢。” “小道士,你看到天上的那柄巨剑了吗?” “斜斜地穿刺进来,看到了吧?” “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有一道空隙?扭曲的空隙。” “那一道扭曲的空隙,就好像是水波在不断荡漾下的不真切的水下视物。” “你觉得,是什么呢?” “就你而言,似乎没有理由猜不对。” 那个身穿龙虎山青黑道袍的年轻道人,听到这个话,不由得一愣,没有理由猜不对? 随即立马举目上望,看着天上那一道被巨剑所斜斜劈开的裂缝。 “好像,好像是,是一条门缝?” “没错,就是门缝,原来这柄巨剑将大门给推开了一点,露出了一条门缝。” “大门,门缝,这是一条通道,通向门外的世界?” “那个世界,明显不是我们的那片大地,是别的地方?” “那可就有意思了。” “前辈的那个和尚,是一个活人,来自另外一片大地。” “或者说,来自我们龙虎山的那一片大地,是我们龙虎山的故地啊。” 年前道士恍然大悟,脸上残留着已经极力掩饰却怎么也不能完全掩盖的震撼表情。 “嘎嘎……” “没错,就是这样了,可能就是这样了。” 身后的老太婆正了正自己头上的尖顶宽檐帽,右手慢慢地收拢回来,就这么一个瞬间,身前的年轻道人恰在此时回眸,眼内霎时一丝丝精光爆射,又在刹那间敛去。 “这老太婆,果然是很强大的角色啊!” “幸亏刚才没有动粗啊。” “果然,不过这老太婆也藏得太好了吧,一点都没散发出什么强大的气息威慑来。” 年轻道人心里暗自惊叹,他是被那一双手给震慑住了,准确地说是右手,只有右手越过了袖口,在短时间内暴露在他的眼前。 那只正了帽子后收拢回来的右手,在那短短的时间里,就那么几个动作,暴露出了一个情况:一个巴掌的五根手指的指甲,是五颜六色的。 就刚才那几眼,很清晰地看到有红色、紫色、黑色、白色、蓝色。 竟然没有一个是重样的。 他清楚地记得,龙虎山上的老人曾说过,除了龙岛之外,要留意大荒里面的十大妖怪,说是十大妖怪,其实有十三个,再除了十大妖怪后,还要留意的,当属是魔女教派。 而眼前的这位老太婆,正正就是一位魔女,一位强大的魔女。 单是从她的着装就可以看出来她的身份:一身黑袍,尖尖的帽子,尖角的鞋子。 眼前的这位魔女,五指的指甲各不一样的颜色,说明了她是一名极度强大的魔女,具体的缘由,不是很清楚,但是在概略上,似乎是颜色越多,就代表着魔女所能御使的魔法元素越多。 “嘎嘎……” “小道士,你叫什么名字?” “龙虎山的小道士,婆婆我也还认得两个,张剑先和张福善。” 老婆婆神色依旧平静,眸光也一直很稳定,认真仔细地注视着前方散布着金光与禅唱地方,但即便是这样,同时也很清楚旁边这位年轻道士的一举一动,对于他霍然间的神色变化了如指掌。 “呵呵……” “晚辈是张焉耆,张剑先和张福善师兄,贫道也认识。” “福善师兄,还不算是很熟,但张剑先嘛,可就一点都不陌生。” “一点不陌生啊……” 这位叫张焉耆的龙虎山道人干笑着,向面前的老婆婆介绍了自己,当提起张剑先的时候,语气多少有点唏嘘。 第三百二十五章 高道不少 “哦……” “你也认识张剑先?” “哦……那是自然,你们都是龙虎山的道士,年纪都不大,应该是年纪相仿,是同一个辈分吧?” “你们认识彼此,不奇怪。” “婆婆我,对张剑先,没有什么兴趣。” “婆婆我对另外一个龙虎山道人感兴趣……” 这个话,说一半,藏一半,想要吊人胃口,吸引人的注意。 切…… 张焉耆不屑…… 但是,但是却又确实升起了一丁点探究的欲望。 是谁呢? 福德师兄? 不会是张寿鹿吧? 还是其他那几个家伙? 貌似,可能性不是很大。 应该就是福德师兄了…… “婆婆,是谁?” “你说的感兴趣的道人,应该是个贫道我一个辈分的吧?” “总不会是老天师那种老家伙吧?” “嘿嘿……” 张焉耆拿龙虎山天师打趣了一句,调节一下气氛。 “嘎嘎……” “当然不是张穗坤那样的老胳膊老腿,是个年富力强的小伙子,按理说,是跟你同辈。” 这老太婆貌似心情还挺不错,笑着颔首说道,语气中透露几分亲昵。 但是这老太婆一笑,依旧还是有几分惊悚,还有那样的语气,再配上那样的笑容,充满了阴森森的味道…… 怪瘆人的! 倒是,倒是跟现在的氛围的停相衬的。 “婆婆,是谁?” “是福德师兄?福德师兄现在算是我们这一辈中,排位第一的道人了。” 张焉耆试探着说,他不是很确定这老太婆是否会若是说出来。 “嘎嘎……” 老魔女瞄了一眼张焉耆,不知为什么摇了摇头,很自然地说出那个人名: “张宝玉。” “婆婆我都张宝玉有着很大的兴趣。” “他还是什么天人合一意境的修持之人。” “婆婆我听你们龙虎山汤婆婆说过,这可了不得。” “那个什么意境,对你们龙虎山道士来说很重要?” “嘎嘎……我要见见在这个张宝玉。” “听说,他不算是你们龙虎山人族?” 诶…… 张宝玉? 确实,他确实是很令人感兴趣,只是,一个魔女会对什么天人合一的意境感兴趣? 张焉耆只觉得有些不真切,似乎,有些敷衍了。 不过,也难说得紧,谁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谁敢说死了? 一个魔女就一定不会对这个东西感兴趣? 天人合一嘛,还是很厉害的。 这老太婆,倒是有不少坦率的地方,貌似,要比他自己要坦率一些。 只是,这笑声,还是太瘆人了。 “前辈,您对天人合一的意境很感兴趣?” “天人合一,是对龙虎山的道士很重要的,不过,于贫道而言,只是一般般。” “原来,您还跟汤婆婆熟悉啊……” “张宝玉,人如其名,是一块宝玉嘛,我们这些凡胎,比不上,不过呢,已经被龙虎山张天师赐姓为张,也是嫡脉了。” “倒是,没有什么差别。” 张焉耆将肥胖的大黑猫抱起来,放在肩头上,继续向着那处金光依旧还在闪耀的地方走去,一边还要回过头来招呼身后的老婆婆,身后的老婆婆对这样的决定似乎也没有意见:就前去跟那个大和尚打个照面。 “哦……” “你不在意天人合一?” “那你是修行什么的?” 老魔女有些吃惊,在她有限的对龙虎山道士的了解,似乎天人合一是个了不得的东西,即便是汤婆婆,似乎也很难平静以待。 眼前的年轻道士竟然对此不甚在意? 老魔女不禁又再度斜着眼睛瞄了一眼张焉耆。 这个小道士的身上,确实就是龙虎山那群人的气息啊? 怎么会有不一样的路子? 即便是张福善那个小子,隐隐约约间浑身弥漫着一股黑气,可也还是龙虎山的路子啊,那小子,同样对那个所谓的天人合一极为盼望。 这个小子,没有道理不是这样的。 “呵呵……” “婆婆,您就算是见多识广,估计也还是难以看清贫道的路数。” “贫道的方向,倒是跟你们西方的路子,较为亲近。” 老婆婆诧异了,眼睛一亮,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看向张焉耆,嘴里啧啧有声: “啧啧……” “真是看不出来……” “我们西方的路子?” “那你得好好给婆婆我说上一说。” 张焉耆见面前这个矮小的老太婆真的来兴趣了,也不禁有些卖弄,面露得意,说道: “嘿嘿……” “很多人,不一定就喜欢。” 说到这里,老魔女给打了个岔,接口道: “你的意思是很多人很讨厌。” “西方世界的很多人很讨厌?” “这一下,婆婆我是真的有兴趣了。” 张焉耆点点头,轻声说道: “贫道的修行跟这只大黑猫有关,贫道听闻,您这一族,也很喜欢与猫为伴。” 老魔女点点头,貌似说到这个,老魔女的兴致更高了一点,张焉耆其实也注意到,似乎自打黑猫一出现,这老太婆的看向他的目光就多了几分亲昵,少了几分先前的眸光里隐藏的玩味。 “是喜欢与黑猫为伴,其他的猫,可不见得喜欢我们。” “乖,我的小宝贝……” 老魔女纠正了一下张焉耆的说法,随即就伸出手向着张焉耆的肩膀上摸去,想要抚摸一下伏在肩上的大黑猫。 “喵……” 肥胖的大黑猫似乎也不讨厌老太婆,神情很亲昵地向着伸过来的手蹭了蹭,然后再宛如撒娇一般叫了几声。 “喵……” “喵……” “好,好,好……” “小宝贝……” “好孩子……” 老太婆很动容,一张橘子皮般满是褶皱的脸上在是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意,没有显现的阴森森,满是慈祥。 就在这个过程中,张焉耆的眼睛斜瞟了几眼,眸光闪烁了几下,他很吃惊地发现,这看上去年纪大得几乎可以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太婆,她的手竟然如少女一般,肤如凝脂,没有一丝丝的老态。 张焉耆的吃惊,当然不是怀疑面前的老太婆是少女假扮的,而是,终于证实了,亲眼证实了龙虎山上关于魔女教派的一些传闻。 传闻,魔女,体内流淌着恶魔的血液,对于这一点,龙虎山上有一些猜测,认为可能这个估计还是保守了,可能体内的血液冲根源上远超恶魔,远超普通的恶魔,当然,魔女的实力确实是比不上恶魔的,因为在现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天地环境,要是真的有着神魔的血脉,会即刻被上天所抹杀。 神魔的血脉,是不容于世的。 这个是现在这个天地的铁律! 所以,龙虎山上,对这个传闻,又总有几分不相信。 但是,老道人就还是很固执地认为,魔女就是流淌着魔的血液。 为此,还专门向魔女教派花费大代价换取一些魔女的新鲜血液,但是,却什么也得不到。 血液,就只是血液,甚至是跟龙虎山上普通人族的血液也没有什么大的诧异,基本一样。 单是血液里,并没有发现隐藏着太大的力量。 除了一点点腐蚀性之外,与人族的血液,并无差别。 在有关魔女传闻中,还有一条,魔女的容颜是会变化的,就跟人族一样,但是,魔女的躯体是不会衰竭的,特别是用来御使魔法的双手,是不会有老态的,如果不是故意掩饰,永远会跟最年轻时候一样,一生都处于很好的状态。 现在张焉耆就亲眼证实了这个传闻。 这个当然是令人感到奇怪,但是更令张焉耆感到奇怪的,却是龙虎山那些老道人对魔女血液的研究,那等同于人族血液的魔女之血,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神奇作用致使其肢体不衰竭呢? 可是,保持肢体不衰竭的力量,肯定又是源于血脉的。 这两者之间,有冲突。 “晚辈的这个法门,说穿了,一点都不稀奇。” “最简单的说法,就是跟黑猫一起,通过吸取一些黑暗的力量来壮大自身。” “嘿嘿,这个法门的灵感,来自于我们龙虎山的房中术。” “那可是个好东西啊,可惜,我们龙虎山的道人一心向道,越是道行高深实力强大的道士,就越是不愿为世俗所累。” “人伦之道,也是天地大道啊,可是在龙虎山也快要濒临断绝传承的命运了。” “贫道当然不愿意看着这门技艺手段就此失传,可贫道也同样一心向道,也不愿意有须臾的分神,所以,苦思冥想之下,作了个变通的法子。” “将龙虎山原本的房中术加以改造,最后就成了贫道的法门了。” 张焉耆得意非凡,像这样能够将龙虎山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古法,加以改造,变换成适合自己修行的法门,这可并不多见,即便是现在龙虎山中生代排位第一的福德师兄,也没有听说过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专属功法。 “嘎嘎……” “那你这小道士,比张福善那个小道士怎么样?” “打得过他吗?” 这死老太婆,笑得还真是难听…… 说话,也很刺耳…… “老婆婆,贫道应该……” “嗯,也不应妄自菲薄。” “还没打过,不知道。” “贫道说句实在话,在我们这一代人中,除了福德师兄和张剑先那莽货之外,其他人,贫道都说不准,究竟打不打得过,还要打过才知道。” “嗯,可能,张宝玉也是一个吧,贫道或许也打不过。” “听说,张宝玉那家伙,领悟了双重意境。” 张焉耆耸了耸肩,有些无奈。 龙虎山里高道不少,他还冒不了头。 第三百二十六章 张焉耆 “嘎嘎……” “原本婆婆我还以为并不认识你。” “现在看到你肩上的这只大黑猫,嘎嘎……” “想起来了,婆婆我好似还真的听说过你。” “是不是因为你,而龙虎山定出了很霸道的规矩:不允许所有生灵杀害猫?” “嘎嘎……这可不是个小事啊。” “我们族里,对你,倒是很感念呢。” “毕竟,我们魔女,也很喜欢猫。” 老太婆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满是慈祥,但是张焉耆看在眼里,还是有一种很阴森恐怖的感觉,瞬时后背冒出冷汗,寒毛倒竖,体表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娘的,哪个王八蛋说漏嘴的? “呵呵,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本来只是一件小事,不知怎么搞的,龙虎山天师小题大做,本来就这只是个小小的建议,哪知道会闹成这样……” “贫道的本意,其实就是出于爱护之意,爱屋及乌,贫道身边有一只黑猫,所以,就想多多善待猫。” “哪知道,龙虎山天师脾性太霸道了,竟然让山外的道友,也要遵照这一条规定。” “实在是太不该。” “太不应该了。” “强人所难不是?” 张焉耆一个劲地陪着笑,看样子,像是辩解什么。 “嘎嘎……” 与此同时,老太婆也跟着笑了,笑得格外的欢畅。 一时间,场中只有欢快的笑声,以及,满满的尴尬。 肩头上的黑猫很是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这一老一少的两种笑声,黑猫自然可以感受到张焉耆情绪中的那种忌惮。 似乎,很害怕老太婆突然翻脸? 为什么? 很和善的人啊? “喂,张焉耆,你好像很害怕这老婆婆?” “为什么,是你推动老天师设立这条规矩的,为什么不能告诉她?” “不能见人?” “这老婆婆,看起来,不像坏人啊,挺好的人。” “再说,你是龙虎山的牛鼻子,她真的敢惹你?” “在那片大地上,哪个势力敢无故招惹你们龙虎山的杂毛?” “就算是龙岛那群大蜥蜴,也很忌惮你们。” “你至于怕吗?” “还怕成这样。” “还一个劲的赔笑,贱不贱?” 突然,张焉耆的心里头,出现了一个很是轻佻的声音。 没错,这就是黑猫的声音,外表看着这很可爱很呆萌的大肥黑猫,其实,个性非常不讨人喜欢。 只是这个货,装得很有一套而已,至今为止,蒙骗了绝大多数它所遇见到的人。 “滚!” 张焉耆继续维持着笑脸,一边在心底里暗骂。 心底的一声喝骂出了不少气,这样陪着脸贱笑,即便是他心胸豁达,也很难心平气和以待,想到这,不由暗暗地骂了一句: “这死老太婆!” “呼……” 心里面缓缓地抒发了一点点郁闷。再接着在心底里对黑猫暗说: “你知道个屁啊。” “老太婆说,魔女里面有不少人感念龙虎山,这应该不是假的。” “但不是全部,不是全部,也还有没有说的呢,有不少人也不大喜欢,还是不好表现出来。” “不喜欢的,多数是老家伙,面前着老太婆,多半也是不喜欢,现在在这乐呵乐呵满脸慈祥,表面对付一下而已,你还当真了?” “知道为什么老太婆不喜欢吗?” 黑猫当然是不甚了了,但是也不服气,当即反驳说: “喵……” “是你心胸过于狭隘了,见不得人有好心。” 张焉耆摇摇头,也是立马就反驳说: “谁说贫道没有心胸,谁见不得好人好事?” “这是魔女,还是老巫婆,魔女之中,只有年轻的小魔女才是纯真模样的,越是老的,心思越是不见得好。” “老巫婆都没有好人。”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眼睛瞟了一眼,确定他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小动作,毕竟是心理活动,没有注意到很正常,但是张焉耆还是忍不住轻轻舒出一口气,平稳地推送出嘴角,终于维持住心里的镇定。 “黑猫是魔女的魔法侍从,是很重要的角色,黑猫也一向亲近魔女,现在黑猫对魔女教派的亲近不像以前那样醇厚,就因为多了点龙虎山的恩情。” “说是多了点,也不大对。” “一旦魔女选中了自己的黑猫,黑猫很快就会通灵,即便不如你这么聪慧,但是也不弱于人族的少年了。” “生命一旦有了智慧,就会衍生出情感。” “现在龙虎山的这个做派,说是对猫这个种族有大恩,也是说得过去的,那些魔女的黑猫都会对龙虎山产生巨大的好感。” “你说着老巫婆会很喜欢吗?” 道理说到这一层,黑猫很快就醒悟了,可也还是有一个不解,顺嘴就问了出来: “既然你这样忌惮这老太婆,干嘛还要当着她的面承认是你干的好事,不怕她当场翻脸吗?” 张焉耆立马否定了这个做法,甚至情不自禁地轻轻摇了摇头,在心里面说道: “哪有那样容易蒙混过去,既然她都能指认是我,那应该是相当笃定了。” “如果当场否认了,这老太婆倒是找到把柄乱发一通脾气了。” “你信不信?” 说到这里,张焉耆歪过头,跟肩头上趴着的大黑猫对视了一眼,从黑猫的黑眼仁里,张焉耆看到些许的不相信。 于是只好继续在心底里说道: “也不知道是哪个嘴上没个把门的,将贫道的事给抖落出来。” “想来,知道的也不多啊,都是些很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连一般的老家伙,都给瞒着了……” “嗯……” “不会是张剑先那个货吧?” “这混账,贫道这回差点给这货给害惨了。” “还好还好,毕竟还是没有翻脸。” “诶,张剑先这个货,虽然不讨人喜欢,但是也不是个没事就喜欢嚼舌根的人啊……” “贫道的这点破事,怎么也算是个龙虎山的机密吧?” “该不会,是有什么交换吧?” “张剑先不会是从魔女那里交换了什么隐秘吧?” “嗯,有可能,很有可能,大有可能。” “毕竟,魔女是很擅长占卜的。” “可是,我们龙虎山也同样擅长占卜啊?” “哦……” 突然,在心底里,张焉耆忍不住一声惊呼…… “哦……” 又忍不住接连叫了第二声,然后,安静下来了沉吟了一会。 见了这个情状,黑猫的好奇不被勾起来了,忍不住催促道: “张剑先?” “剑道人跟魔女有秘密交易?” “呵呵,这可是大事件啊!” “张剑先背叛龙虎山了?” 说背叛,当然是黑猫故意没话找话,纯粹是逗逗闷子,搞搞气氛。 张焉耆没有理会黑猫的搞怪,继续着自己的思路: “是这样啊,原来是要规避龙虎山的感知,用龙虎山的卦术推算,必定会被龙虎山天师感知,老天师不仅是龙虎山的天师,在还没有成为龙虎山天师的时候,望气术那一套,可是龙虎山第一的。” “一旦有人要推算龙虎山,必定会被老天师感知到一点端倪。” “而用龙虎山的卦术推算龙虎山,那就必定会被老家伙感知到。” “原来是要避开龙虎山天师啊!” “而用魔女的占卜,被察觉的风险就要降低不少了。” “魔女的占卜,所涉及的力量,很隐秘,但是呢……” “但是却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太模糊了。” “哼……” “骗人的玩意!” “张剑先那个货,不会是被骗了吧?” “哈哈……要是真被骗了,那就好玩了。” 张焉耆无声地笑了几下,嘴角微微地掀开几次。 “只是,张剑先要谋算什么?” “事关龙虎山隐秘?” “应该是这个级别了,只有这个才必须要避开龙虎山天师的感知。” “呵呵,这是刺探龙虎山的隐秘啊?” “张剑先还是有种,敢想敢干。”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会有不少的变化。” “剑道人,这三个字,还是有分量的,应该会产生些许变化。” “再不济,也能晃荡起一点涟漪吧?” “或许,贫道也可以跟着一睹为快。” “呵呵,龙虎山的隐秘啊!” “龙虎山啊龙虎山,你到底有多少秘密啊……” 张焉耆猛地甩着头,摆脱满脑子的思绪,将注意力回转到现实。 “老婆婆,您跟张剑先很熟悉吗?” “贫道跟张剑先也不陌生啊,很熟悉,一样很熟悉。” “张剑先这小子,可了不得,年纪轻轻就是封号道人,羡煞旁人啊。” “尤其是那些老家伙,一个个简直是七情上脸,难以把控心绪啊……” 张焉耆的语气里,满是感慨,这倒不是作伪,这一点,也令他有不小的羡慕,这个成就,即便是张福德师兄,和张福善师兄还在龙虎山上的时候,都没能做到。 “不过呢,也没有办法了,很难打得过他。” “张剑先的剑,太锋利了,难以抵挡。” “大家也没有办法了。” “剑道人,也算是实至名归!” “这家伙,可把福德师兄给郁闷坏了吧?” “呵呵,贫道猜就是了。” “婆婆,您知不知道我们张福德师兄呢?” “那可不比张剑先要差啊……” “准确地说,除了战力,张剑先哪样都比不上张福德师兄,即便是战力,也不一定就不如张剑先,他们两个还没打过呢。” “不过呢,要是真打起来,龙虎山之上,看好张剑先的,还是占多数。” “贫道就比较看好张剑先那家伙。” “唉,张剑先的剑,真的太锋利了。” “很多人都没有办法!”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未知的惊惧 “嘎嘎……” “张剑先那个小子确实是不错,不说你们这些小辈,就是像我们这些年纪一大把的,对那小道士都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惊悚。” “确实,再神奇的术法,在没有施展出来的时候,都不会有威胁的。” “而谁也没有张剑先那小道士的剑快。” “剑光闪过,身体与首级分离,鲜血飘洒,生命终结,战斗结束。” “确实,就如你所说,没有很好的办法。” 老太婆轻轻颔首,对张焉耆的话很赞同,张剑先确实是少有人能敌,这不仅在龙虎山上是如此,在龙虎山之外,也是这与那个。 “阿弥陀佛……” 正说话间,前方传来了响亮的佛号,同时泛起一大片的金光,金光照耀在身上,暖洋洋的,张焉耆眯着眼睛向前打量,心里倒是没有感觉到恶意。 这金光有一种浩大而慈悲的韵味,就初初的印象,还感觉不到什么阴邪之意。 嗯,或许,真的是一位大德高僧。 “阿弥陀佛……” “这位道家的小道友……” “嗯?” “巫婆?” “少见,真是少见。” “想不到,你们西方的手脚这么快,更加让人诧异的是,竟然是一位老巫婆?” “想不到!” 前方的乍现的金光里,走出一位身材高大的和尚,光溜溜的头,头顶上有几个戒疤,脖子上戴有一圈念珠,念珠呈现各异,看样子不是同一种材质。 听到大和尚的这个话,张焉耆情不自禁地转过头去和老魔女对视了一眼,张焉耆的眼睛里,有着眸光闪烁,分明是感到了惊奇,果然,向前的那个猜测,很有可能是对的。 在这个时刻,反倒是老魔女这位年长者更有经验,更加沉得住气,只是瞟了一眼张焉耆望过来的视线,就不再理会了,转而注目凝视前方的那一道从金光里浮现出来的身影。 “嘎嘎……” “还是没有你们东方的手脚快,不是你先来了,婆婆我再来了吗?” “幸亏啊,还好幸亏有这位小道士带路,不然还真不好进来。” 说完,貌似有点感慨地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可是有没看彻底,头颅稍稍抬起来一点点,就又放下了。 “对了,小道士,你叫什么?” “哪门哪派?” “那个庙观?” 看着老太婆看过来的真诚眼神,张焉耆不禁一阵犯愁,踌躇了一下后,轻声说道: “贫道乃是金鸡观的道士,只是不知道两位可曾有所耳闻?” 很自然,老魔女当然是摇头,摇头了之后,又是细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头绪,就又再摇了几下头,表示自己真的没有听说过。 “哦……原来是金鸡观的道友,只是金鸡观可很少再履足尘世了……” “喔……” “也对,现在这里可算不得什么尘世。” “再说,这样的大事,确实是可以将金鸡观这样的隐世道门给吸引出来。” “只是,这一趟下来,失意大的人可能会有不少。” “嗯,必然不会有很多如愿的。” “都只知道帝国军有大动作,只知道大周王朝将要在这里设定为试炼场所,角逐出下一任的天朝掌权人,决定王储的人选。” “只知道追随着帝国军和大周天朝的王室来碰碰机缘。” “可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却几乎没有人知道。” “可能连帝国军都不一定知道吧?”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众生皆苦啊……” “贫僧也莫不如是……” “阿弥陀佛……” 说完这个话,似乎有些沮丧,猛地甩甩头,便不再理睬两个突然相遇的人了,向着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走去…… 匆匆而遇,又匆匆而别,甚是有些诡异奇幻,但是张焉耆与老魔女也就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快步离去,并不敢阻拦。 因为对方的实力,比之他们想象的,还要高深。 特别是大和尚身上的那股气息,本能地就感觉到一股心悸,一种已经超越了实力本身的惊悸。 这是怎么回事? 即便这个大和尚已经达到了舍利的修为境界,但是身旁的老魔女也同样身处这个境界,按道理来说,不应该会有这样的心里反应才对,但是,当面四目相对,对方身上涌现的那股气息,确实又是真实存在的。 张焉耆自问不可能会错,他对于气息上还是很敏感的,龙虎山的道人一般在对危险的感应上,就很灵敏,而且,他修行的路子,对于诡异的未知的危险力量,就更是敏感了。 而旁边的老魔女也同样如此,对于神秘的未知的危险,有着与生俱来的感应,这就是魔女一族的本性。 不大可能会出错。 那个和尚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很令人惊惧! “前辈,晚辈好像有点惊恐?” “不是因为那个和尚的修为和实力,而是一种未知的缘由。” “晚辈,也不大说得轻,就是心里恐惧,想要立马转身就要逃离。” “为什么呢?” “那个和尚,有那么可怕?” 张焉耆阴沉着脸,向着旁边的老魔女询问。 而旁边的老魔女同样如此脸色,自大和尚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老魔女的脸色就立马阴沉下来,还隐约间浮现出一点煞白。 她比张焉耆的修为要高出一个大境界,虽然两种修炼体系很难完全类比,但是她比张焉耆的实力要高得多,确实没有疑义的。 她实力更强,自然感受到的更多。 在她的感知中,大和尚的气息强大且晦涩,强大的那一部分还好,虽说是刚猛异常,但还是在预见的范围之内,但那属于晦涩的部分,却给她深不见底的感觉,有如一处漆黑深潭,仿佛稍有触及,就会有溺毙的风险。 内心的直接在警告她,严厉地警告她,要远离那个大和尚。 老魔女此时充满着感慨,还有一个深深的疑问,怎么也挥之不去: 这比龙虎山的天师,给我的感触都更要强烈。 那个大和尚给我带来的威胁,竟然要比龙虎山天师还要激烈? 大和尚比之龙虎山天师还要强大?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和尚绝对只有舍利金丹的修为。 而龙虎山天师…… “哼!” “不知道,不知道!” “神秘,很神秘。” “小道士,婆婆我劝你,还是少招惹他吧……” “嗯,如果你们龙虎山天师亲至,倒是可以掂量掂量那个和尚的分量。” 老魔女的神色,已经有些恢复,回了一点血色,但是依旧还是很凝重。 嗯? 张焉耆诧异,更加诧异了,如果说这老太婆跟龙虎山上的道人有旧,那她不可能不知道龙虎山天师的分量…… 这天下间,还有几个可以跟龙虎山天师相比较? 少! 少之又少! 那个大和尚可以? 张焉耆当然不相信。 但是,有些东西,却又不得不提防。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大和尚有古怪。 一时之间,两个被吓了一跳的陌生人,齐齐陷入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久久无言。 好一会之后,张焉耆才又再度说道: “大周王朝、帝国军……” “试炼场所,古城之内、天上的神剑……” “王朝的王储,大周下一任的掌权人……” “前辈,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这些词汇,里边可是有着不少的信息。” 张焉耆的脸色有阴沉了,反倒是老魔女的脸色一点点好转,好像她根本就不烦恼似的,似乎根本就不为此烦恼。 “呵呵……” “不少很关心,反正都是你们东方的那一套,你们去关心吧。” “要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你叫你们龙虎山道人知会我们魔女一族知道。” “那可就感激不尽了。” 老魔女慢慢地放松下来了。 咳,这没头没尾的碰面,让张焉耆多了几许的戒备与思索。 “前辈,您说,这大和尚是不是估摸着我们跟他不是一个地方的来人?” “所以,特意过来打个照面,给我们提醒两句,传递一些消息过来。” “所以,他匆匆就走了,就是怕多待,我们会联手对付他。” “而且,您是不是也觉得有点诧异呢,我们的直觉都感知到此人的不好惹,不能招惹。” “身上散发的气息,满是一种让人惊惧的危险。” “可能就是故意为之。” 老魔女霎时间愣住了,目光慢慢变得锐利,脸又重新阴沉下来。 “故意为之?” “这样说来,我们倒是像个小丑一样。” “也不是不可能。” “大周天朝、帝国军?” “这会是一个威胁?” “那个大和尚与那些人有冲突?” “想要借我们的力去消耗他的敌人?” “也不是不可能。” 老魔女脸上的怒意一闪而逝,可一下子之后,有倏忽转变,不谈这个话题了,转向他处。 “小道士,你说你是来自什么金鸡观的道士?” “指不定人家现在怎么笑话你呢?” 这老太婆,还真是像条泥鳅一样滑溜,根本不接话茬。 就像老太婆刚才说的,这些人是东方人,对于同是东方的龙虎山道人影响会更大,相对而言,西方族类的魔女可能很容易就被忽略过去。 当然了,也不绝对,就是个概率的问题,被忽略的可能是要大一些。 “呵呵,这个倒不怎么需要担心,贫道觉得,那和尚充其量也就是将信将疑罢了。” “不可能就很确定我们就那么不同,再说,天地之大,总有人不了解的地方。” “哪能说得尽呢?” “贫道说的金鸡观,可不是贫道胡诌出来蒙人的,可是大有来历的。” “估计,现在那和尚说不定已经在心里琢磨,贫道可能就是金鸡观的出身呢。” “很难说。” “只要没有金鸡观的道人当场出来拆台,蒙过去的可能性不小。” 张焉耆脸上有点笑嘻嘻,不甚在意这个问题,不担心会露出破绽。 第三百二十八章 所寻与所见 “那就好……” “我们就用这个身份去接触一下那些大周天朝的人。” “怎么样,小道士,你敢不敢?” “哼……天朝,天朝……” “口气真的不小啊……” 老魔女突然口风一变,有些狠戾。 “呵呵……” “呵呵……” 张焉耆疯狂地假笑,来争取点时间思考为什么老魔女的思维会在一下子转变这么大。 有发现? 老魔女知道点什么? 故意的? 刚才的不在意,是个策略,以退为进? 大周天朝、帝国军? 老太婆应该不知道吧? 毕竟身处在这一片大地,就连我们龙虎山也不知道故地东大陆的情况了,魔女教派可以? 魔女教派有门路? 不,不可能,龙虎山的都不行,那其他势力必然也不行,龙岛肯定也不行。 只是,看老太婆的这个样子,虽然表现得很像是一时的激愤,但是总是让人感到有一点点牵强。 一个老巫婆会因为激愤而冲动吗? 还有一个疑惑,老巫婆还会激愤? “呵呵……” 张焉耆也实在是干笑不下去了,看着老太婆看过来的满脸慈祥之色,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只好开口了,说道: “婆婆,贫道觉得,还是得从长计议,现在我们身处这样一个诡异的所在,比不得外边,闹不好就要身陷险境。” “在外边的话,你我两家势大,可以无所顾忌,有敌人,直接挑了就是,就算是面对龙岛的龙族,我们也算是不怯的。” “现在的话,说句不好听的,我们要夹起尾巴做人了,我们应该是弱势的。” 张焉耆既然琢磨不定,那就打算稳妥一点为好,不按着老太婆的思路走。 “嘎嘎……” “张剑先在终究是张剑先,龙虎山只有一个张剑先,你这个小道士,终究还是差了一点点……” 老魔女也没有再相劝,只是嘲讽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余音袅袅。 呵……这死老太婆笑得还真是难听…… 随便你怎么说吧,小命是我的,胆小就胆小吧,总比丢命要好。 “黑旋风,你看这里有什么危险嘛?” “你觉得那个什么大周天朝、帝国军之类的,会是什么大的危险嘛?” 张焉耆很识趣地转过头,不去对视老太婆眼中的鄙视,侧过头对着肩头上的肥胖大黑猫悄声问道。 “喵……” “喵……” “喵……” 大黑猫立马叫唤了几声,老魔女本能地竖起耳朵,但还是无法破译其中的话语,跟魔女教派的黑猫所说的,不是同一种语言。 她虽然没有养猫,但是在魔女一族中养猫的很是不少,一来二去,听得多了,她也多少能听懂一点猫语。 与此同时,黑猫的声音从张焉耆的内心深处响起: “你也太差劲了,竟然害怕一个魔女暗算你?” “不至于吧?” “魔女,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害人的,何况,你不是龙虎山的吗?” “魔女一族,敢得罪龙虎山?” 张焉耆的嘴角向上咧开,一脸的不屑,同样在心底无声地说道: “肥猫,你知道个屁啊?” “在外边,是不大愿意得罪龙虎山,但即便是在外边,也只是不愿意得罪而已,还谈不上就一定不敢。” “到了这个破地方,就更是了,这个地方,连个活人都没有,死人应该是不少,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哪个知道?” “龙虎山想帮贫道报仇,也找不到对象啊。” “况且,贫道听龙虎山上的老家伙说过,魔女教派,只有小魔女是可以信任的,其他的魔女,都不可轻信。” “尤其是,老巫婆!” “别扯这个了,问你话呢,怎么样?” 肩膀上趴着的大黑猫用力摇晃了几下脑袋,神色看着颇为无奈,随即立马闭上眼睛,仔细地感应起来,神情极为肃穆与恭谨。 “怎么样?” 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个动静,黑猫依旧趴在肩膀上,仿佛睡着了一样,张焉耆有些不耐烦,赶紧催促了一下,旁边还有个老太婆在等着呢,耽误太久了,怕人家会有意见。 “嗯,没有感觉到很具体的危险。” “可是……” “不过呢,总体上来说,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危险,跟外边相比,时时刻刻有生命危险,无所不在的生命威胁。” “但是,就是感觉不到太具体的危险。” “不过,我要提醒你,千万不可与天上的那柄剑为敌,会死无葬身之地,极为凶险!” 张焉耆一听是这个直觉感应,嘴角又再抽了一下,等于没说嘛…… 至于说要招惹天上的剑? 想到这里,张焉耆顺势抬头仰望阴暗的天空,那柄剑,那柄闪烁着耀眼寒芒的神剑,明晃晃的好像指向着他们不禁立马从心头处浮现一股惊慌来。 就算是眼瞎的,都知道神剑的威势了吧?? 这个古城之内,估计没有谁会有胆子去挑衅那柄剑的。 也没有谁,会那样没脑子去做那样的蠢事。 纯粹是找死嘛! 张焉耆咂巴了一下嘴,在心里不是很满意地说: “就这?” “太毁名头了。” “你们不是号称通灵之猫吗?” “是你不行,还是你们这一族不行?” “话说,你们那一族的公子哥,是不是也进了这座破城?” “到时候,跟它搭一伙,不仅安全,还很可能会有大机遇。” “你?是指望不上了。” 对于张焉耆的打击,肩膀上的大黑猫丝毫不放在心里,很是气定神闲地说: “它?” “不知道。” “它傲气得很。” “不仅种族天赋极为罕见……” “而且,体内觉醒的力量很强大,不下于你们人族的筑基境道士。” “等闲之辈,不会是它的对手。” “它自己一个独行的可能,会很大,这个地方更是危险,筑基境道士的实力不起眼,但是它是一只猫,同样不起眼,这算是很大的优势。” “很少的情况下,才会留意它的存在。” 张焉耆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说了句: “可惜,贫道对这位公子哥,可是久仰了,可惜无缘得见。” 然后摇摇头,略过这一番心事,陪着笑脸对旁边的老魔女说: “前辈,我们再往前走一走?” 看着嬉皮笑脸的龙虎山道士,老魔女一时之间没有太多的想法,只能顺着说: “那就再往前看一看吧。” 就这样,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还有一只肥胖的黑猫,向着远处的阴暗进发了,一点一点,步履缓慢地深入这座诡异的古城。 ………… “福德前辈,您说还要走多久?” “已经走了好久了。” 张清烛是再也坚持不下去了,虽然只是赶路,但是在这个地方,随着不断地深入,张清烛感到了空气中的压抑,空气中有一种显而易见的沉闷,这样的感知,让张清烛的精神负荷大增,久而久之,已经该感到有些不堪承受了。 走在前头的张福德道人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身后的矮小身影,见小小的身躯上背负着一个更为高大的葫芦,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眼神中闪现着精光,在强自振作精神。 “可能,还要再走上一段鹿。” “在这里,还不是终点。” “但是,也有可能很近了……” “贫道已经可以感受到,心悸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那种心脏跳动的动静,更加强烈了。” 张福德道人一边说,一边回转过头来看向远方的天空,那里迷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就这么个短暂的对话,而后一行人又再度向前埋头赶路。 ………… “哼哼……” “沉睡至今,没想到,现在这里竟然有了这么一扇巨大的高门。” “嗯?” “这难道,就是龙虎山道士所寻找的天门?” “南天门?” 单手托着一把长刀,残破的甲胃覆盖全身,眼眸里有光华闪现,却也有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沧桑意韵流露出来。 在他的前面,远方的天际,有一处被阴暗所笼罩的天空,清明一片,还有着无尽的星海浮现,充满了玄奥与神秘,还有宇宙星辰必定包含的浩瀚与壮阔。 在那一片浩瀚星海中,有一座高大的城门耸立其间,仿佛与世同存,从看到这座高门的第一眼,就在初初映入眼帘之时,立马可以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沧桑与浩大。 那是时间的力量,仿佛是在直面着时光的洗礼。 直视着星空中的大门,仿佛这只是短短的一瞬,又好似过了千百万年,张宗昌从沉湎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不自觉地眨了一下眼,内心满是感慨,却无可抒怀。 好在,这样的反应,似乎只有初初的第一眼,往后的注视,再也没有这样的反应。 但是,张宗昌却并没有试图靠近,只是在相距还很遥远的地方,对着宇宙星辰中的那一座高大的城门,不断地环绕观看,在远距离观看,并不靠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应是许久许久之后,张宗昌一声叹息,转身向外,头也不回地远离此地而去。 “可惜……” “可惜……” “此神物,已经不复当年之神威!” ………… “前辈,我们要去找龙虎山的麻烦吗?” “还是去寻找我们此行的目标?” 刘羽西谨慎起见,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他一直就憋着,生怕不问清楚一点,事后要是出了问题,恐怕会被赤飞霄怪罪。 这种事,这位老前辈是没少干,刘羽西已经被整治出心理阴影了。 所以,现在又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不免内心里想要防一防。 有点防备,总比没有要好上有一些,是吧? 第三百二十九章 呼唤? “嗯……” 出乎意料,赤飞霄沉吟了一下,似乎是要改变主意了,等了一会之后,果然,听到了一个不同的答案。 “机缘未到,也是枉费气力。” “先跟龙虎山那群杂毛去看一看。” “他们那些人,似乎有不一样的机缘。” “可能,会牵扯出一些大因果。” “南天门?!” “是南天门啊……” “是那股气息……” 声音在感慨中,沉寂下去了。 刘羽西有些傻眼了,追寻龙虎山道人而去,他对这个意见,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只是,现在都不知道人家身处何方,想要找到人家,不是很容易。 “前辈,那我们就去找人?” 刘羽西的这个话,主要是询问怎么找人的,要是没头苍蝇一样乱撞,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座古城说是一座古城,但举目四望,一望无际,无边无际,古建筑密布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这样的规模,绝不是一个寻常可见的城池可以比拟,特别是,还是极遥远之前的古代,在那个时候,虽说天地元气越是在古老的时代就越是浓郁,这座古城繁盛的时候,在那个时代必定有着不少强大的修行者,但是,就凡俗世界而言,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也必然难以比上今天接近末法时代的时候,以此来推算,那个时候的城池规模,其实在今天看来都还是偏小的。 想到了就说,刘羽西随口就将这个疑问诉诸于口: “前辈,这个城池,您不是说过,是个凡人居住的城池吗?” “怎么如此的广阔?” “简直是比之我们大周天朝的帝都不遑多让了。” “是不是有点奇怪?” 本来快要有点沉寂下去的声息,听到刘羽西的这番话,立马变得有点激昂,似乎气息在一瞬间变得很激昂,心里所感应到的威压,在一点点攀升,不,在迅即地攀升…… “哼……” “无知而无畏!” “这是一座凡人居住的城池,但居住的凡人不是一般凡人……” “哼!” 嗯? 这赤飞霄说话老是喜欢说半截,不是一般凡人居住的,那就是所谓的不一般人了,那最大的可能不就是所谓的贵人? 贵人,贵族,权贵? 是了,应该就是这样了。 再联想下去,最大的权贵,那不就是…… 皇帝? 这是一座帝京? 居住的是哪个朝代的皇帝? 赤飞霄的话说了一半就闭嘴,应该就是不想被问是哪一个朝代的皇城吧? 不能说? 这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其中涉及了某些隐秘? 可是,又有什么是不能说的隐秘呢? 这下所谓的隐秘,距离今天不知已经相隔多久远了,还有不能说的道理? 故作神秘啊! 不过,刘羽西见赤飞霄的这个模样,也不去触霉头,只好略过此此节,转而关注那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前辈,我们到哪里找到龙虎山的那些人?” “那些人看着是不止一伙人,可能人多势众,来势汹汹,不好对付啊……” 刘羽西意在提醒不要鲁莽行动,对方人多,双拳难敌四手,搞不好,会吃大亏。 龙虎山,毕竟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号称是东大陆第一大教派! 即便这个名号,可能还有点龙虎山自吹自擂的嫌疑,但是他的另一个名号,却是作不得假的,那可也是另一番声名赫赫: 龙虎山,道教的祖庭! 涉及到龙虎山的事,恐怕是帝国军,都很难等闲视之。 不过…… 刘羽西抬头举目上望,注视着天上的那一座介乎虚幻与现实之间的古城楼,以及天上更显眼的,横插在大门上、穿刺半截剑身进来的那柄神剑。 诛仙! 太祖皇帝在建国立新朝后所铸造的神剑! 这样的一柄剑,出现在这里,帝国军肯定不会视之不见,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肯定会有所动作。 可能,很可能,会大动干戈! 帝国军,似乎一直以来,对于太祖皇帝的点点滴滴,都很是敏感…… 是极为敏感! 诛仙剑的出现,意味着,帝国军已经不远了,或许,正在赶来的路上...... “不用担心找不到人。” “龙虎山那帮子杂毛,进入这座古城,想来也不是无事凑趣来逛逛。” “应该也是有着明确的目标的。” “我已经感应到了,前方似乎有东西在召唤……” “在召唤……” “呵呵,是什么在召唤呢?” “竟然能撼动我这种老家伙的心绪?” “看来,很是不凡。” “或许,那就是龙虎山道人的目标。” “我们,也跟去凑凑热闹吧。” 就这样决定下来了,刘羽西按照赤飞霄的指点,遵循着它的感应,向着一个方向进发了。 ………… “宝玉道友,你怎么了?” 张剑先见张宝玉在一瞬间似乎有些愣神了,眼神在刹那间失焦,看模样茫然一片,顿时警惕起来,将才安定下来的心又再提起来。 这张宝玉不会是出状况了吧? 在一瞬间就遭了暗算? 怎么可能? 他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到端倪。 “嗯?” “哦,有些失神。” 经张剑先的一叫唤,张宝玉会过神来,眼神清明,并没有不妥,只很简单的恍惚了一下而已。 “剑道人,贫道好像感应到了一些东西……” “好像,好像是南天门的气息!” “真是奇怪?!” “怎么回事?怎么会是南天门的气息?” “这不是相似,而是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 张宝玉大惑不解,一张嘴就是喋喋不休,显然,心中感到了震惊。 南天门是龙虎山的古物,虽然已经没有了当年鼎盛时期的神威,但是,也是一件古物,其中的意蕴,总归是有些特别的,不是那样的普通。 而此时,在这座古城之内,竟然能有着一股与南天门一模一样的气息,还真是怪哉。 不寻常! “嗯?” “南天门?” “南天门不是被安排为龙虎山天师继承人选拔的第一关吗?” “怎么?不在龙虎山上?” “在这个地方?” “怎么可能?” “这个地方,我们这些人,尚且还要谨小慎微,那些小道士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这就是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争战?” 张宝玉静听张剑先多少带点惊疑的呢喃,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南天门? 确实是南天门,那样的气息,不大可能会认错。 当初老天师想要将贫道和福德道人的血液烙印在南天门上,但是奈何我自己怎么也没有类似人族的血液流淌出来,所以,最终只有张福德道人一人将血液滴落在南天门的牌匾上。 这股感应很强烈,即便是贫道这样的,没有血液滴落在牌匾上也依然可以如此强烈地感应到那种存在的气息,要是像福德道人那样将血液滴落在南天门的牌匾上,估计感应会更加强烈。 应该会强烈数倍。 “剑道人,我们去看看?” “可能,福德道人他们也会去那个地方。” “可能就是南天门所在的那个地方。” “剑道人,你意下如何?” 张剑先当然没有不允之意,当即满口答应: “好,就这样,如果真的是南天门,那么龙虎山道人理应去看一看。” “南天门,纵然神威不再,但毕竟是我们龙虎山的所有物。” “不能失落在外。” “嗯?” “失落……” 张剑先说完这一句,不禁低下头沉吟着。 张宝玉在一旁暗自点头,确实是有一个疑惑: 这是龙虎山天师的安排吗? “老天师,在想什么?” 张剑先低声呢喃着,说完这一句后,就此闭嘴,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如果,这真的是龙虎山天师的安排,那可能就还会有后续,而他和张宝玉到此,那也很明显,不是仅仅探查一下情况那么简单了。 还会有后续,老天师的后续安排…… 他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就近些日子的一些安排,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绪? 近些日子? 嗯,准确地说,是…… ……拜月教那群人闹出了动静之后,老天师的一些安排就有些看不懂了。 为什么要从年轻道士中挑选继承人呢? 为什么要开放龙虎山的山门让山外的生灵随意进出呢? 为什么要严令诸道人闭门静守呢? 以上的安排,都不寻常。 可能,被老天师安置在这座古城之内的南天门会是一个关键。 可是,既然是一个关键,为什么不派遣强大的道人前来呢,贫道与张宝玉虽然不能说弱,但是再能打,就只有两个人,又能有多大的作为? 难道指望他们两个人打遍所有的对手? 这不是找死吗? 开这个玩笑? 不,可能,还有一点,福德师兄,还有福善师兄,可能也是老天师的安排的,可是…… 可是,似乎依旧还不够,起码的,上一辈的道人,起码,要来几个吧? 特别是张抱非那样的战力,他应该是最适合这样的任务和环境的了,为什么不让张抱非来呢? 只是因为他脾性过于暴躁,就因为老家伙的那个评价,“张抱非只会坏事”? 是这样吗? 张剑先想了又想,总觉得很不靠谱。 这个理由,还是很牵强。 如果是嫌张抱非过于暴躁莽撞,那还可以派遣醉道人、跛道人来,现在连胖道人都在山上,这些人都可以来。 为什么不叫他们来呢? 甚至,还可以派那些老不死来,那些道人年纪大,但修为都极为精深,虽然有很多不能结丹,但是这么多年来,练就的假丹也不比真丹差太多了,也是相当一个结丹真人了。 这是多么庞大的战力啊! 正好用在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如此凶险,强大的气息潜伏无数,没有压倒性的战力,很难会有自主的行动,很难占据主动,很难遂意的。 还是那一句话:老天师到底在作什么打算? “宝玉道友,我们还是动作快一点吧。” “你能感应到方向?” 张宝玉看着张剑先皱起的眉头下那双拉长的眼睛里闪现着转瞬即逝的眸光,知道他已经是拿定注意了,似乎颇为看重这个事,比刚才更加在意了。 张宝玉随即点点头。 第三百三十章 机缘 “到了,就在不远处了。” “转过这个街角,好像就可以近距离感受到那股威压的来源了。” 张福德突然停住脚步不再向前迈步,随后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一干人等诉说着不自觉的喜悦。 张福德道人的前胸还绑着一个包裹,圆鼓鼓的,所幸体积还不是很大,虽然有些看着突兀,但还不算很刺眼,稍稍觉得奇怪之后,很快就适应了。 “前辈,就在前边了?” 最高兴的,当然是要数张清烛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越是往前走,精神上就感到越来越负重,简直是疲累不堪,要不是此刻身处这样诡异紧张的环境,身边是自己的师门长辈,又是这样的要紧的事,搁在平时,是很难很难坚持的。 就在前面的一个街角了,只要转过去,就可以看到南天门了? 到了这一步,张清烛心里不止有高兴与兴奋,更多的还是忐忑,似乎又有点不一样,担忧的方面不一样,不是担忧等一下转过街角后,没有看到南天门的存在,还要依旧埋头赶路。 而是很奇怪的担忧,害怕等一下看到的南天门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物件,支撑不了自己对这个前世就已经有瑰丽想象的神话事物的期待。 怀着不为人知的忐忑心情,张清烛背着朱红色的大葫芦,在一行几人的中间位置,跟随着大伙,一同向着街角走过去。 灰蒙蒙的一片,除了暗一点,更暗一点外,似乎与之前走过的那些街角没有太大的不同。 一步一步向前迈进,很快,毫不费力就兜转了一圈,一脚踏出,豁然开朗。 有无尽的光芒从眼前照射而来,眼前的视物,将沉闷污浊的一切气氛瞬间剥夺、驱散。 “这,这是,另一个世界?” “很清新的空气啊。” 张寿鹿很诧异打量着眼前所见到的一切,眼前是一片浩瀚的星空,繁星点点,星光璀璨,散发着浩大而神秘的气机。 再回首望向身后的世界,街角的景象已然是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浓郁的黑暗,完全看不出古城的气象。 “这是,这还在古城的范围吗?” 张福善道人对于阴暗的气息最为敏感,此时的他,感觉不到一丁点的阴性气息,这里,好像是另外一片空间。 在浩瀚的星空中,在张清烛的感知中,在距离他们所身处的那一处方圆极遥远的地方,在无尽星海的之中,在浩瀚的宇宙之中,一座高耸的古老城门,屹立其间。 无尽的玄奥与神秘的气息冲击着所有看到它的眼睛,一种时光匆匆,亿万年不过弹指一挥间的沧桑感充斥着心间。 无声无息的,张清烛愣愣地看着那一道高耸的大门,一时间沉浸在当中,对于身边的事与物全然忘怀,连时间流逝,都没有丝毫的察觉。 只觉得,在那极遥远的地方,有一种莫名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熟悉感,仿佛就是在门的后面,有着另一个充满生气的世界。 那一个已经无尽遥远,却又总是难以自忘怀的是世界。 在那道大门的背后,是地球! 张清烛猛然惊醒!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有这样一种直觉,就是有这样一种熟悉感。 不知为什么,就是从心底里肯定,毫无保留地相信,门后的世界,就是前世的地球。 张清烛的情感,一下子犹如洪水泛滥,再也难以控制了,完全沉浸在心底莫大的感伤与难以言喻的惆怅之中。 泪水夺眶而出,划过脸颊,无声的滴落在脚下的地面。 “嗯?” “小道士……” “小道士,你……” 张寿鹿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小道士是这么个反应,一路上,小道士就嚷嚷着不好受,虽然不是很直白的表示出来,单从他的状态和神色中,完全可以感受到,所以,此时到达目的地,不用再赶路了,可想而知心情的放松与舒畅,但是,再怎么心情喜悦,也没有到要流泪的地步吧? 还是无声的默默流泪,看样子,是自己流泪而不自知。 但是很快,张寿鹿就本能地察觉到一点不同寻常了,想要出声将小道士唤醒,可是却被旁边的张福德以手势制止。 “福德师兄,你这是……” 张寿鹿口中的呼唤,霎时而止,转口向张福德提出疑问。 张福德扫了一眼张寿鹿就没再搭理他,眼睛紧紧地盯着小道士张清烛,脸上的神色很是古怪与惊异,又夹带着多少艳羡。 嗯?好像,有点羡慕? 怎么回事? 这个情况应该就不是什么坏事吧? 有事也是个好事居多,是个机遇? 难得的机遇? 要不福德道人是那样的表情神色? 这是在场其他人差不多的心里变化。 当下,也就放下心来,看着张福德,等待着他的解释。 “这是,神游在南天门之上。” “当年,贫道也在老天师的臂助之下,曾有个一段这样的经历,只是很恍惚,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刚好将自身的血液滴落在牌匾之上。” “呵呵,准确的说法,是血液离体飞向南天门的牌匾上。” “在那一段短暂的时间里,会有很多片段闪过,老天师事后的解释是,那是南天门在无尽久远的时间里所残留的一些过往的记忆片段。” “参悟这样的时光片段,对自身的修为,有极大的好处。” 张福德的神色完全放松下来,不见丝毫的紧张,想来是无甚危险。 “福德师兄,听你的口气,似乎这不是一个很好碰到的?” “不是见到了南天门就会有这样的机缘?” 张寿鹿立马想到了这一层,很明显,要不是这样,有什么好艳羡的呢? “是的,不是看到了南天门就可以有这样的机缘的。” “但是贫道的机遇,可以得见那一扇门,是因为老天师要贫道将血液烙印在南天门的牌匾上而相助贫道一臂之力。” “单靠贫道一人之力,怕是不怎么可能。” “也就是说,现在的我们,无法靠近那一扇门,也看不见那样的片段,像是时光长河流水东逝一样的感觉,在身旁匆匆而过的时候,不断闪现着很玄妙的画面。” 其他人点点头,暂时是知道大体是怎么回事了。 “师弟,那小道士现在的情况是,有这样的机缘,是运气,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嗯,应该不是因为实力的原因吧? 不会实力,那会不会是潜力? 还是什么心性之类的? 或者是其他人什么玄而玄乎的东西? “闹不清楚,即便是龙虎山拥有这件神物已经有了很长久的岁月,但是,却一直摸不清这宗神物的威能。” “只是有个很肯定的猜测,这宗神物,在现在的时代,不仅是指我们这个时代,而是那很久远之前就被龙虎山拥有的时代起,就已经被不属于它的时代的天地环境所压制,从而导致神威散失,近乎成为了一件凡物。” “贫道曾听老天师说过一两句,这样的神物,既然还能留存在世间上,那还是有可能重现神威的时刻。” “需要用某些特殊的方式,或者更加严苛,需要在特定的时刻和特定的场所。” “看来,现在是应了老天师的话了,此时此地,就是特定的时间和特定的地点。” 嗯? 其他道人对视一眼,连张美玉的小战车都颤动了一阵,在空气中激起余波的共振。 “此时此地,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 “什么时间?” 张寿鹿不由问出口,至于地点,这个很好理解,就在这个地方,就在古城之内,在这个不被外界的天地大环境所压制的地方。 “龙虎山的天师继承人的选拔,龙虎山天师的传继,还是断代天师的出现。” “拜月教背后的神灵,原始月亮的出现。” 张福善与张寿鹿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是很分明的两个思路,其中的意味,很不一样。 张福德看着自己的两个师兄弟,笑着说: “可能是一样的,先是拜月教的神灵似是显灵了,后有老天师安排的天师继承人选拔。” “可能,这两件事之间背后的原动力,可能是一样的。” “只是,现在的我们,并不清楚其中缘由。” 其他人还是点头,现在也只能联想这么多了。 有一些东西,很关键的东西,是现在的他们,不知道的。 特别是龙虎山天师的考量里,必然会涉及到龙虎山和龙虎山天师的隐秘。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真的有这个必然的话,那么,即便是事后,也不大可能有一个令人信服的说法。 多半也是支支吾吾糊弄过去。 这样的结果,当然会令人郁闷。 但是,在另一方面,他们也知道,龙虎山天师所作所为是不会对龙虎山和龙虎山道人不利的。 这,也恰恰是令人纠结的地方。 不探究这个谜底,令人不快,最后刨根问底了,又很有可能会坏事,有些事情,确实是不能见光的,不能广为人知。 “可是,小道士怎么就有这样的机缘了呢?” “可真是让人嫉妒啊。” 张寿鹿只好将话题转回小道士身上了,刚才那个话题,实在是不好再深入展开了,闹不好,就要对龙虎山天师大不敬了。 虽说话里是说嫉妒,但也就说一说,对于小道士的机缘,张寿鹿只有一个简单的疑惑。 为什么小道士会是第一个,甚至可能是仅此的一个有这样机缘的,并且,也太快了吧? 后面的疑问,可能更加让人好奇。 第三百三十一章 门之后 “嗯?” 听了张寿鹿的疑问后,张福德道人沉吟一声,陷入了思索中,大家见他似乎有所发现,可能会有头绪,便齐齐停止了交谈,静立在一旁,等待福德道人的结果。 “贫道也曾询问过老天师,为什么不将南天门的机遇在诸位道人中推广开去。” “老天师说,消耗太大,即便是他身位龙虎山天师亲自施展特别的手段去撬动南天门,也很难有反应,所以贫道所说的,根本就行不通。” “由此,老天师还提及了另外一句话,说要触动南天门,最好还是要考亲临者自觉的感悟,南天门是上界镇守一方的大门,也是连通各界的大门,所以,这宗神物,天性就对于宇宙天地的感悟极为有兴趣。” “所以,贫道猜想,小道士可能,可能就是因为自身对宇宙天地的感悟,对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悟和认识,故此,在极短的时间内,引起了南天门的兴趣,彼此建立了联系。” 张福德道人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脸上极度的古怪,忍不住目光扫视,与场中的其他两位道人对视,也看向悬浮在半空的小战车。 那是一种古怪,也是一种尴尬。 小道士对于世界的理解,对宇宙天地的感悟,要比他们这些年长的道士要深刻得多,以致被南天门在初见的第一眼就将对方的精神世界给勾连上了? 现在小道士的模样,分明就是沉浸在内心的世界中,难以自拔,感触已经达到了极点,拨动了心弦,故而在最外在的表现上,已经在不知不觉地流泪了。 张福德的这个表情,令大家都有些尴尬。 应该不至于吧? 这个小道士,现在才多大点的年纪,也就十一二岁吧,再大一些也很有限了,就这么点的年岁,就已经开始感悟天地了? 人家的师父是怎么教的? 还是,就是人家天赋出众,是个天纵奇才? 不可能吧,再高明的老师,再出色的天赋,也不可能仅就这么点年岁去感悟天地大道吧? 还让不让其他人活了? 张寿鹿想到这里,突然发现自己还真的有点嫉妒了。 天才啊! 该死的天才啊! 这不就是跟…… 张寿鹿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张九龄!进而又想到了一个人:张静虚。 唉,这张静虚还真是可怜,碰到了张九龄这样的妖孽。 小道士,也是个小妖孽? 看着是很机灵的,但是,说要比肩张九龄,那也是过于惊骇了。 似乎,可能性,也不是很大吧? “呵呵……” 张速录发觉自己可能真的起了嫉妒之心,不由得发出一声苦笑,自己竟然会嫉妒一个小孩子,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娃子,也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福德师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贫道也想得个机缘,那要怎么办?” 张寿鹿看着远处的宇宙星空中的高耸城门,找着话题打发着时间,对于他自己的这个问题,他估摸着,不会有什么办法。 机缘机缘,就说明了不是人力可以去决定的,总是冥冥中的特殊机遇才是关键。 如果什么都是人力而定,倒也是相当的无趣,世界姿态,众生的命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精彩。 果然,张福德道人摇头,脸上有一丝惋惜,说道: “怕是很难,现在的南天门高居星天之上,很难靠近,靠近不了,就很难将血液烙印在牌匾之上。” “没有这番流程,应该是很难触动得了南天门。” “现在的南天门,或许已经有些许神威展现了,形态就有很大的不一样。”以前的南天门就是一个牌坊模样的大门,高是还算高,但是跟心中的这个模样比起来,那真的可以算的上是天壤之别,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不能进行比较。 至于自己当时将血液书写自己的姓名烙印在南天门的牌匾上,那也是一个很普通的场面,就外在看来,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还是牌坊模样,据老天师说,他当时也就感觉自己闭上眼睛感悟了些许的时间。 总而言之,那番场景,平凡之极,神威完全是内敛的,难以被外界扑捉到。 现在就不同了,很不一样,现在身处其间,即便不仔细感应,也能很清晰地感知到那种扑面而来,有如大江东去的浩瀚气息,充满了沧桑的气韵,令人凛然而惊。 这是哪里? 张清烛发觉自己身在一片星空之中,身前是一座高耸的城楼,其实巍峨,有如一座大山横亘,磅礴的气势铺天盖地自上头凛然而下,霎时间,令人感到自身的渺小,与对上苍的敬畏。 张清张很自然地举目上望,见到城门楼的正中间有一面牌匾,上书三个大字:南天门。 “南天门?” “这就是南天门?” 张清烛不作他想,赶紧咬破自己的手指,可是刚刚才咬破手指,血液滴落而出,却猛然才发觉一个问题,怎么用血书写自己的名字,还要将其写在南天门的牌匾上? 可是,神奇古怪的变化出现了。 血液从张清烛的手指滴落而出,却并不坠落而下,反倒漂浮在身前,随着张清烛内心里正感到犯难,那一滴犹如葡萄般大小的血滴瞬间化开,拉扯出张清烛三个大字,只是字体古旧,不大认得,但是还是可以凭着大概的轮廓,知道是用一种自己不曾认识的字体书写自己的姓名。 随后,这三个字,仿佛一道轻烟,袅袅上升,飘聚在高达几百米的大门正上端的牌匾上。 张清烛当然是欣喜地看着这一幕,这一下,是完成了第一关了,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第一个跨过了第一个关口,这一下,想要装成局外人,那是十分的利好,没准还真的能成。 就在那由张清烛的血液化成的三个字姓名接触到南天门牌匾上的一瞬间,变化突生,张清烛只觉只觉眼前一变,一片白茫茫的亮光从身前毫无预兆地照射而来。 随后在恍惚间,张清烛好像看到了一副奇异的画面。 在那突然冲刷而过的无尽光芒中,张清烛似乎隐隐约约看到一座直耸入云的石碑,在那一闪而逝的景象中,张清烛看到那座石碑上刻印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那如蚂蚁般细小,也如蚂蚁般密集的名字,张清烛只是一眼而过,既没有太多的感慨,实质上也根本就没看清写的是什么,只是凭着直觉,那几乎全是三个字一组,每三个字之间还相互间隔少许以示区分,张清烛直觉上就认为是人名,多数是东方的人族的命名方式。 那样一副画面飞快流逝,也容不得张清烛细细端详,张清烛只是凭着本能的好奇往石碑最上层看去,这一看,立马有发现,非同小可,脸色即刻变化。 在石碑的最上方,有一个名字高居于其他的名字之上,与其相距离最近的地方的人名,足足有着大片的空白,也就是说,石碑的最上面是那三个字的姓名,下面是一大片空白,在空白之下,是密密麻麻的人名,紧密而细小犹如一大群蚂蚁在聚堆。 “张,张九龄?” 在石碑最上方的名字,赫然就是张九龄,那个曾经的龙虎山天纵奇才,也是龙虎山的史上最大的叛教者。 突然,张清烛心中感应到特别的触动,不由转过头向着某一个方向搜寻而去,只见在那一堆密密麻麻的姓名之中,张清烛三个字出现在密密麻麻的人名之间,不高也不低,也不怎么显眼,在张清烛的注视之下,那个他自己的姓名还在一大群名字中间闪烁了一下,一息之后,才慢慢黯淡下来,扎在蚂蚁堆中,彻底难觅踪影了。 定了定神,张清烛再将目光扫回去,看向石碑的顶部,张九龄的那三个字,逐渐扭曲,渐而黯淡,突然晃动了一下,整个画面破碎开去,相融于虚无之中。 张九龄是石碑上最顶端的人名? 娘的,还是断层第一? 虽然现在还有点闹不明白这些石碑上的人名代表着什么,但是,肯定意味着不是小事。 首先初步可以肯定,这些人名,应该就是那些在历史上曾经将自己的名字烙印在南天门之上的人物,只是,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虽然张清烛自己在恍惚间,就匆匆辨别了两个人名,其中的一个还是自己,准确地说,只是辨别出了张九龄一个人,至于其他的人,像之前听闻的还有同是龙虎山中的醉道人、福德道人,则没有来得及从那一大堆人名中找出来。 但想来,是有的,正如他就一个小小的龙虎山道士,仅仅是一个不足十岁,修为也很低微,只有漩照之境的龙虎山小道士,既然连他也能名列其中,那么醉道人和福德道人都是龙虎山有名的高道,理应在他之上。 “吱呀……” 正想着,又生变故,突然,眼前高耸着的古老大门,传来了一点点声音,听那个音色声调,像极是前面的大门被缓慢地从里面推开了一点,似乎,严丝合缝的大门中心线上,出现了一条小小的缝隙,极小的缝隙。 一股扑面而来的气息笼罩在张清烛的心头,是那样的熟悉,是那样的让人怀念。 大门的背后,是前世的地球? 刚刚被南天门的牌匾刺激赶忙将自身的血液滴落烙印在其上,而暂时忘却了那熟悉感的来源,现在做完了这件要紧的事,那种让人身体震颤的猜测,又重新浮现脑海里。 张清烛自从刚一降生后,就清楚了眼下身处的世界是一个异世界之后,就再也没有妄想过会有朝一日能重返原来的那个世界,不敢奢望能重回地球,不指望重回那样的平凡而熟悉的生活。 而眼下,以往的不敢想象,就在身前,就在大门之后…… 第三百三十二章 看到什么? 有道是:近乡情更怯。 此时的张清烛就正是这样的心态,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大门,一时间忘记了所有,在心里的忐忑之下,一时竟有些不敢上前,不敢推开那一道大门,不敢去探寻那股熟悉感,是不是就是来自曾经的那个世界呢? 张清烛就这样愣住了…… 良久之后,张清烛深深地呼吸几次,平复心中的忐忑不安。 终于,张清烛伸出手去触碰那一扇大门,那一扇有着上百米高度的大门,那一扇上上下下散发着古老沧桑气息的大门。 往前走近几步,缓缓平伸出去的手,很快就触碰到那一扇大门,与寻常大门的触感,似乎并无更多的不同,木质的材质,朱红色的色彩,单调的红色,鲜艳的红色,让张清烛想到了古城中随处可见的朱红色大门。 南天门的大门,也是一扇刻画有龙虎山符法的大门? 在这样的地方,同样的红色,自然让张清烛联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很快,张清烛就很明显地察觉到了两者间的不同,这一扇大门,没有古城之内那些大门的晦涩气息,南天门的气息更加纯粹,非常纯粹,只有那种沧桑的感觉,只让人感到时光的流逝匆匆,飘渺虚幻而又沉重异常。 “呼……” 张清烛又再度深吸一口气,随后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 步履坚定向前,伸手推向前方,与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这扇大门似乎没有一点沉重之感,相对于双眼看到的形象,高达上百米的大门气势逼人,站在门前,稍稍往上望一眼,本能的,不由自主地就会产生一种己身极度渺小的感慨。 而这样的一扇大门,给人很大精神压力的大门,却出乎意料的不沉重,手接触到大门上,稍稍使劲,还没怎么用力,大门就应声行前推开一点。 “吱呀……” 大门被推动了,同时传出了特有的声音,蕴含几分厚重与陈旧的意韵。 张清烛霎时间精神紧张,除了原有的忐忑之外,还有一种高度的戒备,时刻预防着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谁也不知道门后隐藏着的是什么! 有可能是梦寐以求的故乡,也有可能是史前巨兽正张开的大口。 “哒哒哒……” 高耸的大门一点点打来,张清烛怀着矛盾的心情注目着前方,又是忐忑又是戒备又是满是期盼。 无尽的亮光从渐渐敞开的大门照射过来,只感到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亮光,张清烛随即眯着眼睛,抵抗那刺目的亮光,在这个过程中,张清烛模模糊糊地扑捉到几个画面,但都如水面的倒影,稍一干扰,就支离破碎了,难以维持,也就难以窥探到后续。 张清烛在这个过程中,却没有再感到那股熟悉感,仿佛如云烟一样消散了,再也没有了踪影,同时,心中的戒备也悄然退散,同样消失无踪,心中诸多的情绪逐一平复,不再像先前那样诸多情绪涌动,心绪起伏。 张清烛一下子放松下来,心里坦然下来,现在的这个状态,不管是遇到什么,不管在门后看到的是什么,不管门内的世界是个什么样的,他都能够接受,不会心有挂碍。 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心里觉悟,张清烛随即一步向前踏出,跨越大门,迎着那刺目的光芒,向着大门之内走去,大步走去…… “嗯?” “怎么,怎么是在这?” 张清烛睁开眼睛,愣了一愣,随后快速地扫视了四方,确认了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 这不就是刚进来之前吗? 怎么,有回来了? 大门之内呢? 这里,还是这里是大门之内的世界? 不像吧? 不像啊! 看着张清烛好像傻掉了一样,茫然地向左右张望,张寿鹿也顾不得是不是打扰了,反正现在看着小道士的模样不像是在什么要紧的关头,遂出声叫唤道: “小道士,可有什么感悟?” “是什么样的机缘?” 嗯? 张清烛本来见到身边的几位道人前辈,就已经愣了神了,此刻听到张寿鹿说什么感悟、机缘的,就更加不解了,脸上满是茫然的表情,又再四处张望了几下。 “小道士,你遇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同样的,张福善道人也一样很好奇,见张清烛还是有些茫然,也随即出声提醒,对张寿鹿的话加以补充。 “见到了什么?” “哦……” 张清烛恍然,随即实话实说,交代了自己的遭遇。 “小道,看到了一座高耸的城门楼,跟我们见到的那个城门楼,外观上,还是很像的,就算是感觉上,不大像。” “似乎,要更加飘渺高远,气息上,更加纯粹,更加浩瀚,有一种,有一种……” 张清烛说到这里,卡住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去形容自己的感觉。 “好像,是一种对岁月沧桑的感觉。” “好奇怪,但是,奇怪归奇怪,好像也没有什么大的关系。” “就是一个感觉。” 张清烛想了一会,终于还是勉强将内心的那股感觉给稍稍表述了一下。 “岁月沧桑?” “你感悟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 张清烛说着没什么大的关系,仅就是一个感觉而已,反而张福德道人对于这个比较看重,听到了这里,他终于插话进来,仔细确认着张清烛当时的状态。 “感悟?” “看到了什么?” “好像都没有啊。” “都没有。” 张清烛当然不能将自己将自己的血液书写成姓名了,嗯,是血液自个化成古字,烙印在南天门的牌匾上,然后又莫名其妙地看到了一个石碑,一个写满了名字的石碑,还有,在密密麻麻的姓名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更是清楚地看到了张九龄的名字高居于石碑的最上方,与下边人名的距离,有着一大片的空白,处于断层第一的位置。 这些,当然都不能向外透露。 故此,张清烛直接将他的遭遇直接跳过到推门而进的那一段,见到了无尽的光明,在刺目的亮光下,推开大门,大步向着门内走进…… 然后呢,就是一睁眼,就醒过来了,看着几位前辈围着自己看…… “嗯?” “就这样?” “这是什么难的的机遇?” “这是机缘?” “怎么,不怎么像啊?” “小道士,你不会对我们这些前辈有所隐瞒吧?” 张寿鹿脸上满是不解地对着张福德说着,然后将头转过来,眯着眼睛,又对张清烛说了几句,有些怀疑。 “前辈,小道我可是如实说来,没有一丁点虚假,就是这样莫名其妙。” “一推开那道大门,就回来了,醒过来了。” “原本小道的心情还很忐忑呢,以为会有什么不好的遭遇,又有一点期待,觉得也有可能是奇遇。” 张清烛赶忙解释,要是全部误会了,那就不好了,毕竟他真的没有不轨的意图,也不是简单的人品真诚问题,而是事关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选拔,自己当然要有自己的打算,建立自己的优势。 所以,此时的张清烛隐瞒了少许,说得坦然,表面上完全没有异样,至于说愧疚心理乃至映照在脸上出现端倪,那是小瞧了他龙虎山上帝观道士张清烛了。 只要问心无愧,谎话大话,那是张口就来,哪里有什么为难的,一点都不违心。 张清烛的表现实在是坦荡,眼睛都不眨一下,眼神纯净,面容稚嫩,况且,张寿鹿本就是随口贫嘴一句,倒不是真的有什么审慎的心思,故此,张寿鹿随意地摆摆手,示意张清烛小道士不要紧张,说道: “嘿嘿……” “这倒是让贫道心里平衡了不少,只是,小道士,你的运道也不是就那么好。” “就比我们这些,好那么一点点。” “这什么南天门,什么上古神物,连个机会都不给贫道。” “要是贫道与机会去碰碰运气的话,嘿嘿……” “总能顺走一两件宝贝。” “可惜,可惜……” “可惜啊……” 张寿鹿的一声长叹,尽将心中的介怀吐露而出,完全舒缓了郁结在心中的沉闷气,就此撇开了这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小道士,你一踏进那道门,就清醒归来了?” “没有再看见一点点东西?” “没有看到山川大地,江河湖海之类的?” 张福德道人脸上的表情就不像张寿鹿那样宽怀了,有一点点小小的深沉,眉宇间有些郁郁,似乎是碰到难题了,有困惑。 “师弟,这样的情况,不寻常?” 张福善道人对于自己师弟的了解,或许可以说到了心有默契的地步了,此时自然是知道张福德话中意有所指。 “嗯?” 张福德沉吟了一下,抬眼扫视了一圈,见大家的目光注视在自己身上,只好露出一丝丝的苦笑,说道: “贫道也是所知不多。” “老天师,就很随意地提及了两句。” “贫道当时是根本不在意,就算是在意,就那几句话,也谈不上有多少的了解。” “老天师说过,贫道依稀记得一点,他老人家说过,如若是无需龙虎山天师相助,仅凭自己的缘法触动到南天门,彼此在精神上相互勾连。” “那么,南天门就会在门内的世界演绎那个相与之勾连的生灵的精神世界。” “也就是说,演绎那个世界,所拥有的全部潜力,演绎那个生灵的所有可能。” “那是一道大门,也是一个通道,大门的背后通向自己苦苦追寻的归宿。” “那是每一个生灵的道路。” “南天门,是通往心灵世界的大门,是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 “说来,贫道可能真的是占了便宜,可能是很大的便宜。” “贫道曾经尝试着去推来那一道大门,但是根本就推不动,只有在拼尽全力下,在吱吱呀呀的声响中,出现一道小小的缝隙,只是一道小小的门缝。” “贫道贴在大门上,眼睛往大门被看,就看了一眼,就只看了一眼。” “贫道记得是看到了门内世界的一角,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似乎是正站在龙虎山之上,在被一片漆黑笼罩的龙虎山之上,头上顶着漫天的星斗,无尽的神秘与瑰丽,而贫道的当面,似乎有着不少的伏尸,全都漂浮在虚空之中,溅出来的血液,仿佛是在燃烧一样,金光灿灿。” “可惜,就看到这么多了,就这么一眼。” 第三百三十三章 大门的声音 “头顶漫天星斗,神秘瑰丽异常?” “福德师兄,你,你的,那你的意境,就是这么来的?” 张寿鹿和张福善赫然变色,张寿鹿的声音更是有些颤抖,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话也说不好了。 看着自己师兄弟的情绪变化,当即又是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道: “当然不是,即便没有那番遭遇,贫道也肯定能够凝练出自己的意境。” “只是,若说一点关系没有,似乎也不大对,就那样的一副画面,即便只有一眼,但是确实根深蒂固。” “特别是那漫天的星斗,身下被漆黑笼罩的龙虎山,是怎么也不能忘却,即便是在梦中,有时候都会惊醒。” “想来,也是无不关系。” 张福德的这番话,算是稍稍打消了张寿鹿和张福善的一些念想,脸上急切的盼望,总算是降下温来。 但是,抬头举目望向天际上眼光,看向那身处一片宇宙星空中的高耸而立的南天门,却依旧有着不加掩饰的火热。 “这就是机缘啊。” “确实是没白来一趟。” “我就说嘛,贫道怎么会那么没有运道呢?”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呵呵……” 张寿鹿的精神高昂得很,虽然没有了急切,但是却容颜焕发,看不到一点点的疲累,只是面容上,还算是平静。 旁边的在福善同样如此,眼眸中闪现着精光,整个人的气势凛然一变,不再是先前那样的不怎么起眼,虽然没有像张寿鹿那样说什么俏皮话,但是现在的张福,毫无疑问,有着无穷的斗志,有着坚定的决心。 要去试一试! 要尽全力去试一试! 推开那一扇门! 那一扇大门! 南天门的大门! 这就是此时两位龙虎山高道的心声。 只是,现在有一个难题,怎么上得了去? 飞上去吗? 显然不是那么简单。 首先,就表象看,那是一片星空,在宇宙之中,不是在大地之上的高空中,其次,这个表象也不一定为真,可能很难以实体去触碰,要与之产生联系,恐怕是要跟小道士一样,要在精神上与之勾连,可是,又有一个问题,所谓与之勾连,那是南天门在主动,是南天门与之相勾连,似乎取决于南天门。 另一方,似乎难以发力。 看着星空中高耸的城门楼,几位龙虎山道人陷入了沉思。 ………… 就在龙虎山的这一行道人面对着南天门无声思索时,在外界,发生了很少人可以预想到的变化。 在龙虎山的地界上,在龙虎山的茫茫大山上,贯穿着四面八方,向着无尽的远处蔓延而去,有一道道沉闷的声响传来,贯入所有生灵的耳朵中。 “吱吱呀呀……” 这一声声沉闷的声响轻轻地从耳畔边突兀响起,并不显的很激烈,就仿佛有人在耳边细声耳语,但是传入耳朵进入脑海后,却在心灵的深处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身体在一瞬间绷紧,血液在沸腾,心脏在剧烈跳动。 好在,这种令人恐慌的身体失控现象仅仅维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几息之后,消失无踪,所有生灵赶忙审视起自己的身体,再确认了在的身体无甚异状亦无后患后,纷纷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思去探究那一声沉闷的响音来历。 “这是,是开门的声音?” 在龙虎山的道观中,有道士在确定了自己周身无碍后,确认了自己不是出现了走火入魔的征兆后,对着回忆中的那一声沉闷的声响作着猜测。 “应该,就是打开门的声音吧?” “是道观外边大门的声音?” “外边的大门被龙虎山之外闯入的生灵破开了?” “也不像啊?” “不是那个声音。” 在龙虎山的另外一处道观内,同样有道人对着那一声震动心灵的沉闷响音作着猜测。 “是大门的声音?” “被打开来了?” “哪里的大门?” 在龙虎山的另一处道观,也有道人对声响发出自己的疑惑,但是很显然,没有结果,不可能会有肯定的结果,也不会有满意的结果。 在龙虎山各处道观的道人,在那一刻,几乎全都听见了那几个呼吸时长的沉闷声响,但是俱都没有明确的答案,在各种千奇百怪的猜测中,只有一个是明确的,就是那一声沉闷的响音,很像是大门打开的声音。 这一声看似很普通,但是传递过来的方式却让人感到惊骇,所有道人都在心中估摸着,这样一声好似开门的普普通通的声响,怕是有着非常不一般的意味。 只是,现在的龙虎山处于非常时期,一切的怪异与匪夷所思,却又合乎道理。 非常时期非常事! 要是没有一点妖异,一切都很正常,那干嘛要封闭观门,干嘛要道人静守观中? 就是要避祸嘛! 此时,是祸患来了! 只要待在道观之中,闭门不出,观门上有龙虎山天师的敕令,一切劫难自会远离,因果不沾身,祸福不进门。 一切,都会落下帷幕,有终结之时。 所以,大部分道人在诧异半响又探究无果后,随后就以这样的说辞来给这样事作一个还算令人信服的说法。 于是,绝大部分的龙虎山道人又重新静坐调息,放空思绪,心绪慢慢平复下来。 此时的龙虎山上,几乎所有的龙虎山道人俱都闭守道观之中,大门不出,所以,龙虎山上的情景,俱都不得悉。 在龙虎山上,在茫茫的山野中,在广阔的山川江湖中,在崇山峻岭中,突兀地出现了一道道虚影,高达百米的虚影。 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城门楼出现在龙虎山地界的各处上空,悬浮在半空之中,无依无靠,不借助任何的支撑,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半空之中。 有靠近那些高耸的半虚幻半实体的城门楼的生灵,几乎无一例外,全都仰头遥遥相望,谨慎小心地观察着,在耐心地等待了许久之后,确认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危险后,有一些胆大的生灵开始小心翼翼地向那半空中的古城楼接近。 首先,当然是生有羽翼的禽类妖族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禽类妖族中,有胆大的生灵率先振翅高飞向古城楼快速接近,在距离半空中悬浮的古城楼还有几百米距离的时候,又不由自主地减缓速度,最后停滞在古城楼附近的空域中。 在古城楼周围的空域盘旋绕飞了一段时间后,在附近的空域中已经稀稀拉拉地聚集了几个胆大的生灵,在彼此对视了几眼后,相互间鼓起了一些勇气后,开始缓慢地向着古城楼处,一点点慢慢地靠近。 在这个小心翼翼靠近的过程中,察觉到似乎并没有危险,于是便没有停下,继续向前飞近,缓慢地靠近,靠近,再靠近…… 终于,接近到了虚幻城门楼的底下,这第一轮到达此地的禽类妖族只有寥寥的几个,但是修为却算不得很小,一个个都有着筑基境道士的实力。 相当于筑基境道士的妖族,算得上是强大的战力,妖族的修行天生就要比人族艰难,能够结成妖丹的妖族,绝对是十分稀少的,个个都是雄霸一方的大王,既然是大王,那当然是王不见王的,结成妖丹的妖族,绝大多数是很难与其他的成丹妖族共存一地,距离要是相近,多半会起冲突,会生死相向。 这样的情况,似乎是妖族的本性所在,天生的桀骜不驯,野性未泯,不愿意受到过多的束缚,一朝得意,最重要是肆意张狂。 只有一些妖里面的大族,比如狐族、猿猴一族,这些跟人族较为相亲近,灵智较高的种族,才有可能如人族能那样组成一个庞大的群居族群。 但即便是这样,像狐族那样以智慧着称,方方面面喜欢效仿人族的生活方式,都还是很难达到上万生灵的群聚部落。 所以,即便是狐族真的有一个实力超绝之辈,也很难真的统率得了整个狐族,现如今整个狐族分成了好几个部落。 类似的,还有猿猴一族,以及其他的大族族群,整个种族分成好几处,每一处族群数量都不够万数。 所以,对于妖族而言,一个成丹的妖族,就是霸占一方的山大王,是非常强大的存在,而在成丹之下相当于筑基境的妖族,就是一个很强大的战力了。 而像龙虎山和龙岛那样的,一个势力有着许许多多的高手,像龙虎山,结丹境的道人可能高达双十之数,这是极为恐怖,也是极为罕见的。 龙虎山现在身处的荒蛮之地,实力强大的生灵,虽不能说数之不尽,但是,数量肯定也是不少的,但是,在一个势力里,有这么多修为高深的生灵聚集,只有龙虎山和龙岛两处。 如果严格意义来说的话,只有龙虎山一处,因为龙岛其实还是较为松散的,诸多的龙族之间互不统属,只是龙虎中最老的那几头龙有着更高的地位和更高的威望,但是老龙对于其他的龙族依然没有强制的束缚力。 由此可见,对于此时聚集在悬浮在龙虎山地界半空上的虚幻城门楼的几个相当于筑基境的禽类妖族而言,不能说是很弱小的战力。 几个禽类妖族彼此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交流,但在默契之下,拍打着翅膀,一起向着那道虚幻的大门靠拢,再略一停顿后,再度对视一眼,仿佛是坚定了意志,下定了决心,在场所有的妖,没有一个遗漏,一起伸出手向着那道大门触碰而去。 这样的场景,在龙虎山地界的各处浮现在上空的虚幻古城楼中,间或得见,有一些地方,生灵实在是惊疑,在飞抵距离古城楼的较远处的地方盘旋,不敢再靠近,也有的地方,却是没有修为高强的生灵,也没有天生就生就双翅的禽类妖族。 第三百三十四章 龙虎山上张剑先 “这是,南天门的气息?” 在龙虎山的一处不知名的山峰上,张典古背负着龙虎山天师法器——重阳剑,静立在山峰绝巅的古树的树梢上,仰头凝望着远方的虚幻古城楼悬浮在半空之中。 张典古一身常见的青黑道袍,头上发髻上别着一个木质的发簪,双目远望,一手稍稍背在后身,一手摆放在侧身,背负重剑,颌下的长须随风而动,悠然而生的出尘飘逸的意蕴,仿若欲乘风扶摇直上九重天的逍遥仙人。 “怎么生出这般变化?” “是老天师的安排?” “那些妖族?” “那些山外的生灵……” “罢了,自有他人去烦恼吧。” “既是老天师的安排,想来无关要紧,应当在预想之中。” “贫道,还是安守自己的本分吧。” “只是,这个时势,也是让人感到无所适从。” 张典古道人收回望向天际的视线,向着身下扫去,在他身下的地面,直至无尽的远方,一道道略显污浊的妖气在或隐或现,而在他的感应中,人族的气息,却几乎没有出现过。 张典古既然放下了此节,也就不再关注了,当下屈身盘腿下坐,在山巅最高大的古树最顶上的树梢上闭上眼睛调息,一呼一吸,一吐一纳,很快,在已经成为了本能的习惯下,张典古道人就这样入定了。 身后背负的长剑,发出一阵轻鸣,随后也沉寂了,山巅之上,除了山风在轻轻吹拂外,再无其他的声音,一片宁静安详。 与此同时,在龙虎山的另一个地方,一个年轻的道人也同样抬头遥望天际,注视着着突然出现的一幕,看着那突然从虚无中浮现的高耸古城楼。 “呵呵,那就是南天门?” “不知道,但是,心头总有一个直觉,那就是南天门。” “要去那看一看。” 随即这个年轻道人招呼前边的一个道人,说道: “张白桦道友,我们还是先别打了吧,还是先过了第一关吧,要不然我们在这里打生打死,败的那个自不待说,就是赢的那个,应该也是遍体鳞伤,战力大损,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其他人?”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面对着年轻道人真诚的笑脸,张白桦道人犹豫了,沉吟了一下后,还是觉得对方所说的,确实是有道理,赢还是输,都便宜了别的道人。 随即点点头,说道: “好,这样最好。” “张竟初,贫道和你,必有一战。” 张白桦道人那中表情,极为肃穆,跟她的话语一起匹配,竟然有一种宿命一般的味道,不由张竟初有些疑惑,问道: “白桦道人,你似乎很认真?” “不过就是一场比试而已,贫道对龙虎山天师之位,没有不成功便成仁的觉悟,能当得上当然很好,当不上,也不会有多大的沮丧。” “贫道是志在参与,长长见识,见见世面,看一看,与同龄人的差距如何。” “而白桦道友你,以贫道之见,道友你,比之贫道几率,怕是更加不容乐观。” “你是不容易啊。” 龙虎山上下,根本不可能接受一个女道士当龙虎山的天师,即便张白桦最后胜出,恐怕也还是会有一番波折,与传承了无尽岁月的规矩作斗争,不是那么容易的。 或者,里面不仅是一个陈腐观念的问题,不是一个陈规陋矩的问题,如果涉及的更加复杂一些,那可能即便是张抱非前辈大闹一场,也不会有结果,可能,最后的,不会是一个好结果。 “贫道对龙虎山天师是有兴趣,,但还算不得很大,贫道与你说的,跟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争战,关系谈不上有多大。” “主要不是贫道与你的恩怨,贫道与你没有恩怨,贫道你的观感,算不得差。” 张白桦见张竟初的表情就知他的所思所想,可能觉得还不够明晰,停顿了一会后,索性就明说了: “张竟初,不是你的缘故,但与你有关联。” “是我师父,和张剑先前辈,他们之间的恩怨。” “他们都是龙虎山的高道,相互之间,不能真的生死相向。” “所以,贫道就想,他们的恩怨,由你我代劳。” “你看怎么样?” 哈? 张竟初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就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不由苦笑出来,道: “呵呵……” “贫道是没有意见,不过,贫道也提醒你一点,你是可以代表你师父做主,但是不代表贫道可以给剑道人前辈做主。” “这一点,你还是先想清楚了吧。” “不过呢,贫道自身,自然是没有意见,张抱非前辈的高足,贫道早就想领教了。” “不过,不是现在,先过了第一关再说吧。” 张竟初相当的洒脱,对于这场多少算是莫名其妙的争斗,他倒不是很排斥,反而还有点跃跃欲试。 “你愿意那就好。” “张竟初,你不是一直很想剑道人传授你剑法吗?” “你跟贫道斗过一场后,说不定剑道人会承你的情,传授你一两式剑术也说不定。” “于你而言,也并无太大的损失,要是运道好,你可能会如愿以偿。” “剑道人张剑先,贫道曾听师父说过,他除了平日所见的那柄背负在身上的西方双手阔剑外,还另有两柄剑……” “嗯,关于这一点,贫道听我师父也曾经疑惑过,他怀疑,剑道人可能藏有不止两柄剑,可能在身上藏有三柄剑。” “张竟初,如果,你我这一次斗剑,真的能让剑道人承你的情,最后想要对你有所传授的话。” “你一定要选择这藏剑之术。” “这样的本事,即便是我师父,都十分忌惮。” “切记,切记!” 嗯? 原本张竟初还满是笑意,一脸的轻松,听闻这个话后,张竟初骤然变色,神情立马紧张起来,稍稍思量之后,对着面前不远的张白桦抱拳道: “白桦道友,多谢道友的提点,要是道友真的对龙虎山天师之位感兴趣,贫道到时候自当急流勇退。” 看着张竟初那又是严肃又是隐含着兴奋的脸色,张白桦不由在内心感叹: 张竟初确实比之其他的同龄人有着更高的剑术天赋,不止如此,对于剑的执着,还有着比其他人更加强烈的决心。 不过,他的这番话,是不是就一定以为自己就不行,女道士就不能当龙虎山的天师? 不过这人倒是不像传言中的那样一根筋,现在的这个境况看来,这个人也是能变通的嘛。 当下板着脸说道: “不用了,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你张竟初虽然剑锋凌厉,有如剑道人年少之时,但是在你我一代人之中,你可能不是最强大的那个。” “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这一番话让张竟初想起了前些时候的事,试探着问道: “白桦道友,你说的,莫非是在少年之时,就已经执掌龙虎山天师法器的跟你我一样的同辈人?” “十三岁就已经成为了正式的龙虎山道士。“ “那个人,叫张纯杰?” “你放心,贫道会替你踢开这块拦路石。” 这一下,轮到张白桦感到诧异了,看着张竟初的眼神一时间有点阴晴不定,缓缓点了下头,说道: “嗯......” “张竟初,你我在这里相遇,也自有一番因果,贫道再多说一句闲话。” “道友请讲。” 张白桦看着张竟初那张坚毅的脸,心里竟有些犹豫,有点后悔自己出言莽撞,但是思量再三后,还是觉得应该如实相告,毕竟,此番因果着实不小。 当下念头通达,为求了无挂碍,当即脱口而出,正色道: “张竟初道友,你是后辈中的佼佼者,单论剑术天赋,应该是你居于同辈人的第一,而剑道人是上辈人的第一,更是龙虎山的第一。” “我师父说过,剑道人的脾性虽然乖张,但是的的确确是龙虎山有数的强大道人,并且为人率直,对于龙虎山的后辈,更是愿意提携。” “可是为什么唯独是你,为什么你曾几次求问之于他学剑,却苦无结果?” 张白桦的眸光闪烁,有着几分的高深莫测。 “嗯?” “白桦道友,你倒是消息灵通,竟然还知道贫道的事?” 张竟初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打趣了张白桦一句,但还是让张白桦扑捉到了张竟初的在意。 凝重之色,在张竟初的脸上一闪而过。 “哼,张竟初,你不用自谦,你剑术天赋高,剑锋凌厉,大大小小也是个人物了,有不少老辈人物都注意到你了,一些高道对你的事,也有所耳闻。” “我师父也曾听说过你,也曾夸赞过你。” 张白桦扫了一眼张竟初后,抬起头看向天上那一座虚幻的古城楼,还一会后,慢慢悠悠地说道: “我师父说起过,剑道人虽然号称是剑仙。” “但是,却还有另外一面……” “剑道人……” “……张剑先,是剑仙,更是剑魔!” “剑道人的法门,不一定就适合你。” “你自己注意吧。” “这也就是剑道人的顾虑。” “他的剑,可能不适合其他人。” “他的剑道,是仙也是魔。” “张剑先的法,极有可能会入魔的。” 说完,不等身后的张竟初作何反应,看也不看身后一眼,头也不会地向着前方走去。 现在的她,对于眼前的这座古城楼有着十分的兴趣。 这是不是南天门? 南天门她从未见过,甚至在这之前也从未听说过,她师父从未跟他提起龙虎山还有这个事物,但是,在此时,当她抬眼看向天际的时候,天上的虚幻古城楼映入进她的眼帘,她立马就感受到一股福临心至的醒悟: 那就是南天门! 身后的张竟初一下子僵住了,脑海里的念头几近翻涌,久久难以平复。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的啊…… 唉…… 自己,要怎么办? 第三百三十五章 同行 张竟初僵立当场,像一尊古老化石一样,一动不动。 看着张白桦的身影从他的视线之内渐行渐远,张竟初这才猛然惊醒过来,从沉溺其中的天人交战中挣脱出来。 还是先放一放吧。 这样的事,估计不会是假的,但是,总还是亲自面对剑道人前辈亲口聆听一番,还是留待来日再作结论吧。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参与龙虎山天师继承人选拔,再将张白桦应付过去,这个事,太重大了,还是放一放比较好。 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吧,要是连第一个关卡都过不去,那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过不去,那就只能说明一个事:烂泥扶不上墙,不堪造就。 “白桦道友,还请等一等。” 张竟初决心定下了,心里一阵说不出的轻松,对着走在前边快要看不清身影轮廓的张白桦大声喊叫。 张白桦身影一顿,没想到张竟初竟然仅这么点时间就已经消化了这样重大的信息。 还真是…… 神经大条! 性格相当粗犷! 设身处地地换一换位置,张白桦觉得自己远没有此时的张竟初表现出来的那样洒脱,想当初,自己听说一直跟自己师父有些不愉快的剑道人竟然是剑魔,嗯,准确地说,是,竟然也是剑魔,也可以是剑魔,那个时候,自己的震惊可是令自身当即僵住了,像是傻掉了一样,久久难以平复心中的那种悸动。 龙虎山大名鼎鼎的剑道人,竟然可能是一个剑魔? 那是完全无法理解的震惊,好似自己一直以来的理念和认知彻底在面前倒塌了一样完全难以接受,那种对于真相无法接受的痛苦,是无法言语去描述的,那样刻骨铭心的触动,直到现在张白桦也依然不能忘怀,仿若昨日,那一幕,还是那样生动具体,历历在目。 这张竟初,当真不简单啊,心性竟然如此的坚韧。 自己的水准,张白桦自问,并不差,而剑道人张剑先对于自己而言,也并不显得亲密,唯一的关系,是大家都姓张,同为龙虎山的道人。 而且,剑道人与她自己的师父,他们之间的相处,一直谈不上和睦,即便是以她这样的身份与关系,乍听此等重要的隐秘时,尚且久久难以平复心绪,而张竟初毫无疑问,要比自己要来得更受打击,更加被牵涉其中,可是现在看他的模样,竟然像是没事人一样。 确实了不得。 怪不得师父曾经说过,在我这一辈,强大的年轻道人不少,像阴阳双鱼,还有一个有些传奇色彩的张纯杰,但是堪称我登上龙虎山天师之位最大的障碍,还是要数这个张竟初。 张竟初,这个跟张剑先极为相像的道人,一个用剑的道人,也是一个将剑看成自己生命的人。 这是,这就是师父张抱非真人对张竟初的评价。 相当高的评价,她自己就从未被自己的师父给出过这么高的评价。 师父对她,鼓励的话说得多,但是,对她的修为,甚至对她的禀赋和脾性,却是吝于夸赞之词。 师父,一方面是相当的宽和,但在另一方面,即便是她,也体会到了其他人对她师父张抱非的评价:脾性暴躁,又极为严苛。 这样的性格,堪称是极大的弱点,也就她是师父的徒弟而已,她如果是龙虎山其他的一般道人,估计也很难认同张抱非真人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的那个脾性。 “张竟初道友,贫道还以为你要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待一段时间呢,所以就不好打扰,自己先走开了。” “怎么,张竟初道友,你不像有很大的烦恼啊?” 张白桦也很坦率,直言不讳,这也是做不得假的,要是她说一点都不感兴趣,那才是自欺欺人,徒惹他人生疑和提防。 “嘿嘿……” “还可以吧,差点走火入魔了。” 张竟初把话说大,反正看张白桦的态度,似乎也不会不信。 可想当初她听闻这个消息之时,会是多么的惊讶。 果然,张白桦稍稍露出点惊讶后,就很快接受了张竟初的说法。 “张竟初道友,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你要上去?” 张白桦将注意力放在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上,她抬起头望向天上那一座虚幻的古城楼,在那里,已经有了少许的生就羽翼的禽类妖族在附近盘旋,小心翼翼地做着一些试探,估计不久之后,在察觉到没有太大多危险后,还有会进一步的行动。 可能要触碰那一扇门,会推门进去。 “白桦道友,你不是也要上去?” “我们一起,也算是有个照应?” “这样一来,也好能让贫道撑到遭遇张纯杰。” “你看如何?” 张白桦觉得有道理,立马点头答应。 “你怎么上去?” “御剑吗?” “在你这个修为,应该还不会御剑之术吧?” 张竟初一听,立马觉得有点怪异,反问: “白桦道友,你会御剑之术?” 虽然张白桦还没有回答,但张竟初的心中已经可以肯定,张白桦可以御剑飞行。 可是,怎么可能? 张竟初对自己有很大的自信,他认为自己的修为还有实力,应该算是他这一辈道人中的佼佼者,即便不是第一,但肯定也掉不出前五。 还有一个方面,如果单论剑术的话,他有这样的自信,他可以夸口: 在龙虎山的年轻一代中,他张竟初,是第一,是无可置疑的第一。 就连他都还没能在现如今的修为里达成以气御剑,而看张白桦的修为,也不过就是漩照之境,不可能是筑基之境。 如果是筑基道士,那根本不需要让他来找张纯杰的麻烦,而那个一直也没有点风声而在最近却突然窜进耳朵里的张纯洁,估计也还是一个漩照境的道士。 如果是筑基境,且又执掌有雷公令,那还比什么? 别的人完全没有争抢的余地。 所以,这一次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选拔,全部参与其中的年轻道人,最高的修为应该就是漩照之境。 张白桦竟然可以御剑飞行? 这绝对不是她的修为实力的缘故,起码,不是主因。 “贫道的剑,有些特别,所以可以支撑贫道在这个境界御剑飞行。” 张白桦只需一眼,就从张竟初的面色中看出了张竟初自己对这个问题的肯定答案,当下也就索性说开了,不作隐瞒。 说完,从背后解开长剑,转递到面前,让张竟初更好地看清楚。 “这一柄剑,可大可小,来历也有些不寻常,是我师父从龙虎山之外的一处遗迹中找寻到的,说来也有趣……” 张白桦看了一眼面的张竟初,旋即有将目光直视在手上的长剑上,说道: “在那处遗迹中,一共找到两柄剑,一柄长剑,一柄阔剑,而那柄阔剑,正是如今剑道人张剑先前辈身后背负的剑。” “我师父的这一柄剑,则传给了贫道。” “你看这柄剑的护手上,有两只张展开来的羽毛翅膀。” “贫道可以御剑飞行,就是仗此之力。” 在这柄长剑的护手上,铸就有两只振翅翱翔的羽翼,张竟初凭着对剑的敏锐感知,那样一种近乎直觉般玄奇的感应,立马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凌厉。 还有一种感悟,这是一柄渴望翱翔天际的剑,这一点,模模糊糊,并不真切,但是却总是挥之不去。 这是,剑有了灵性? 还是,这是这柄剑的秉性? 张竟初点点头,表示明了,张白桦再度将手中的剑背在身后,然后目光炯炯地瞧着张竟初。 那意思是寿,张竟初要怎么上到天上去? “呵呵,白桦道友无需担心,贫道也只有法子,只是……” “只是这个法子,有些不那么好控制。” 张竟初举目上望,看着天际上的那一座近乎是虚幻的古城楼,此时在古城楼的附近,已经有不少的禽类妖族在聚集,有一些格外胆大的,或是自恃本事高强的,快要接近到虚幻古城楼的大门边上了。 再有数十个呼吸的功夫,或者也可能再长一点的时间,应该就会有妖族伸手去触碰到那一扇大门。 “再等一等?” “等那些妖族试探过后,我们再行动?” 张白桦也不好对张竟初的手段刨根问底,只是顺着张竟初的目光看去,心里立马有几分的了然。 “嗯,在等等。” “还是确定一下是不是完全可行的。” “被一下子自己犯蠢,将自己置身于险地之中,还要是自己主动投身的。” “那样属实是让人感到可笑与讽刺。” “对了,白桦道友,在你的心中,有没有一种感觉……”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像是有种很突兀的笃定,近乎有一点点荒谬,心里中是有种很不言而喻的直觉,天上的那座城门楼一样的东西,就是所谓的南天门。” “有这种感觉吗?” “如果你也有这样的感知的话,那就说明一点问题了。” 张竟初一会看看面前的张变化,一会抬起头看向天上的古城楼,神色一度有点古怪。 张竟初是对于突然出现在心里的这种感觉感到一点戒备和排斥,对于一个剑修来说,一个外在的力量对他这样的影响,总是让人感到不舒服的,如果是针对所有参与龙虎山天师继承人选拔的道人所施展的手段,那倒是还可以稍稍宽怀。 “没错,贫道也有这样的感觉。” “很突兀,偏偏又很自然。” “但是,即便看似有点荒谬,但心底就是很笃定,很信服。” “心底里涌起的感觉,可以很肯定地明确一个事:天上的那座古城楼,没有危险。” 第三百三十六章 妖族 “没有危险?” “贫道也是一样,觉得没有危险。” “但是,即便有一种安心的感觉,但是还是难以彻底放松警惕。” “贫道以为,天上的那座古城楼,应该不是真正的南天门,或许只是南天门的一道幻影罢了。” “由真正的南天门所投射出来的一道幻影。” 张竟初说完这个话,立马闭嘴静立,目光注视着天上那处古城楼,在那里,再经过了一段不算很短的时间的犹豫和试探后,最靠近古城楼的几个妖族,最后大胆地再向前靠近,最后距离古城楼大门处只有短短的几步之遥。 伸手即刻触及! 最前边的,最靠近的妖族,有三位,三位之多。 这三位看其所散发的妖气,几乎视野内在场中修为最高的存在了,在这三者的后边,还有少数极为与之修为相近的妖族,但显然,后边的,更加稳妥,或者说,更加小心翼翼。 “哼!” “后边的,是想让我们去当探路的?” “想的是很好,但有得也有失。” “这个东西,绝对是拜上帝教搞出来的。” “除了龙虎山的道人之外,龙虎山之外的生灵要向进入其中,可能是讲一讲机缘这两个字的。” “而对于我们来说,机缘总是很难碰上的。” “此时的机缘,肯定不是躲在后边最安全的地方,就可以遇到的。” “想要机缘,哪有不冒险的道理。” 在大门之前,一位生有羽翼的妖族看向身后的那一票盘旋着的妖族,眼眸中闪过一丝丝的不屑,口中也发出稍微带有讽刺的声音。 “哼哼……” “也难说,当先的,碰到机缘的运道是最大的,但是,风险肯定也大,说不定,等一下,我们三个,可能会全都陷落在此。” “运道不好,可能在一瞬间,连个反应都没能感应过来,就一命呜呼了。” “也很难说,就谁高谁低了。” 在旁边的另外一名妖族,点点头后,又再摇摇头,有着自己的一番见解,只是语气中多少带有一点点悲观,跟他冒险当先的行为倒是很不合拍。 “哼……” “这个就是看命吧!” “我们妖族的修行,本就是极为艰难,但凡有一点机缘,都要拼死把握住。” 这三位妖族各有不同,第一个开口说话的,生就双翼,身材最为高大,而在气势上,也最为慑人,周身的妖气犹如一团燃烧着的火焰,充满了侵略性。 而第二位说话的,与第一位有共同点,一样是生就一双羽翼,只是跟第一位翅膀是黑色的相比,它的翅膀的颜色恰好相反,是纯白的。 但是在体型上,就相差太多了,与第一位相比,偏娇小,由此可见,两者应该不是一个种族。 而第三位最为稀奇,他并没有像前两位妖族那样张开翅膀,或者说,不清楚它有没有翅膀,他只身一个,无依无靠,悬浮在半空,就这样悬空在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上千米的天空之上。 而且看他的状态,轻松写意,没有显露出一丁点的疲累,看来,对于他来说,像这样悬浮半空,不费什么力气。 “你的本体,应该就是白鹤吧?” “你既然感叹妖族修行艰难,为什么不另辟蹊径?” “为什么不投靠拜上帝教呢?” 最先说话,也是气势最盛的那个妖族,突然将脸一转,对着那个没有展开翅膀而当空悬浮的妖族说道。 “嗯?” “兄台,何出此言?” 第三位稍显诧异,随即问道。 “你的身上,没有多少妖气,要不是仔细感应,还真不容易察觉出来那一丝丝的妖气向外逸出。” “而据我所知,鹤之一族,虽然种群数量一直不大,但是却一直很强大,强大得有些过分,完全不是一个小族群的模样,归根到底,也是有原因的,一个很惊人的秘密。” “我曾听大鹏王亲口说过,鹤之一族,就这片大地已知的根底,没有上古强大血脉的遗种,族内异种的数量,也一直没有多少,俱是很普通的跟脚,本体都是一般的兽类。” “之所以,会这样强大,是因为你们鹤之一族,流传有拜上帝教的功法,拜上帝教的功法令你们妖气不显,跟拜上帝教的人族的气息极为相像。” “拜上帝教,这是我们这些外人对其的称呼,据大鹏王所说,拜上帝教的人族自称为龙虎山。” “龙虎山,龙虎山上没有龙也没有虎,但是却有鹤。” “你们鹤之一族与龙虎山关系深厚,而你既又感叹修行艰难,为何不投靠龙虎山呢?” 说完,那位气势逼人的妖族目光炯炯地盯着那第三位妖族,而第二位身形较为娇小的妖族则是诧异地看了一眼那第三位妖族,随即移转开目光,看向第一位妖族,反驳道: “谁说龙虎山上没有龙和虎?” “呵呵……兄台,没想到,你还知道龙虎山这个称谓?” “有没有虎,我不知道,但是龙虎山上,绝对有龙。” “这是我亲眼看到的,不可能会有错。” 龙? 有龙? 那位身形高大的妖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反唇相讥道: “龙?” “龙虎山上有龙?” “哼,你还敢说大话,说什么亲眼看见?”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还有龙存在?” “你竟然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这个世上,莫说是真龙,就连蛟龙都多年不见踪影了。” “大鹏王曾经很隐晦地说过,这个天地间的蛟龙,不知为何,似乎在一夜之间,就消失无踪了,这让它大惑不解,至今也还不曾见到一头蛟龙。” 那位娇小身形的妖族,毫不相让,严词争辩: “常识?” “呵呵,你就只能那些狗屁常识来吹嘘。” “这是我亲眼所见的,还能有假?” “当年,我曾亲自偷偷潜入龙虎山的地界之内,亲眼看到一头强大的龙在天际的云层中遨游,那散发出来的龙威,就不可能有假。” “真龙应该不是真龙,毕竟真龙是上界的仙神,凡间自然难以得见。” “但是,绝对是蛟龙,蛟龙被称为半龙,有一丝真龙之血,也有一些真龙的神通。” “当日我之所见的龙威,绝对当得上蛟龙威压。” 说着,眼睛狠狠地瞪了过去,一脸的激愤,而第一位妖族自然也不服输,同样狠狠地瞪眼过去,彼此间,毫不相让。 突然,僵持不下的两个妖族,齐齐转眼望向第三位妖族,同声说道: “兄台,你怎么看?” 呃…… 突然感到似乎有点撞到无妄之灾,第三位妖族踌躇着,一时有点不知如何作答。 “你们鹤之一族,既然与龙虎山有旧,当然应该是知道他们不少事的,龙虎山上到底有没有蛟龙,你给个话。” 那位娇小的妖族,有点不耐烦了,催促着。 “呵呵……” “两位有所不知,龙虎山对鹤亲近,是对不化形的鹤亲近,也就是灵兽之鹤,而像我这样的化形生灵,在龙虎山上的道人看来,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精野怪。” “既不入他们的法眼,也不会有多少的亲近。” “至于两位争论的,龙虎山上有没有蛟龙嘛?” 说到这里,这个没有显化出翅膀的鹤妖突然闭嘴不说了,阴沉着脸,有意卖了关子,引得其他两位妖族引颈相望。 “呵呵……” “当然是,不知道啦。” “这种事,外人怎么可能会知道?” “两位要是真有兴趣,不如亲自去问一问那两位龙虎山道人。” 说话的同时一手指向远处地面身上的张竟初和张白桦两人,而地面上的那两人也正在看着他们,貌似还挺专注的。 嗯? 那两位妖族不可避免愣了一下神,而那位鹤妖则趁着这个空档,往前跨前一步,伸出手掌触及那一扇虚幻的大门,手上的动过轻轻往前推了一下,随即整个身子随之向前迈进,而那一扇虚幻的大门随着那一只手探过来,随之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开门声。 身影在大门开门的瞬间一闪而没,鹤妖进去了,而进去的身影不见之后,那道被推开的虚化大门随之又轻轻关上了。 还没回过神来的两位妖族,见此情景又是一愣,连它们争吵的都放在一边了,更不要说去找那两个地面上的龙虎山道人来求证了。 “兄台,意下如何?” 身形娇小的妖族,紧紧地盯着那一扇刚刚合上的大门,嘴上轻轻地说出一句,问着旁边的同样死死盯住大门的妖族。 “呵呵……” “当然是进去了,难道还能临阵退缩?” “别让那小子将机缘全都霸占了。” 在这一刻,两位禽类妖族做了同样的动作,翅膀震颤一下,身影倏忽一动,身体靠向古老而高耸的大门,伸手一触即及,在吱吱呀呀的开门声中,身影瞬间没入其中,一眨眼间,也无影无踪了。 靠近大门最前端的三位实力强大的妖族俱都在同时一起进入了那扇福祸未知的大门内,这样的情况瞬间激起了在更外围的旁观事态的妖族的震惊与兴奋。 而在外围还有几名不下于最前头三位的强大妖族,它们几乎是在同时一对眼,看向了彼此,也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下定了决心,身形猛地一动,翅膀同时连颤几下,身形瞬间暴动,向着前方目标冲去。 第三百三十七章 门内世界 也几乎是在那名鹤妖身形没入大门的一瞬间,张竟初和张白桦惊人很神奇地感知到进入大门其中并没有危险,那是一种很古怪的感应,但是给人的感觉却相当的踏实,相当的安宁,从心底里,让人觉得放心。 “是时候了,白桦道友。” 在张竟初说这话的时候,张白桦也同时朝着他看过来,没有说话,但是却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张白桦当先娇喝一声: “起!” 背后的长剑应声而出,并且在同时发出一声清丽的剑鸣,化作一道剑光从剑鞘中射出,然后在绕着张白桦兜转了一圈,与此同时,张白桦做了一个动作,向着身前跳跃了一下,还没到半空,双脚仅刚跳离地面,一道虹光急速从上向下而后又抄起来,向着天上激射而去,速度极快,迅若闪电,一眨眼已经远在天际,而身边的张白桦也已经不见踪影了,早已被剑光所承载,也已经身在天际了。 “呵呵……” “有个好师父了不起啊……” “惹不起啊!” 笑着摇摇头,张竟初嘴角嘟囔了几句,脸上浮现出一些自嘲,随后神色一正,眼神变得严肃,随即全身上下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金光向水波一样晃荡,剧烈震几下后,猛然收敛,凝聚成一柄剑的虚影,巨剑的虚影。 在剑的虚影成形的那一刻,张竟初也随之动作,立马一只脚跨前一步,双手慢慢扬起,同时双手画出一个圆,在这个过程中,一只手向下低沉至底部,而另一只手则上扬到最高点。 待上扬的那只手上扬到最高点的那一刹那,张竟初口中暴喝一声,同时上扬的那只手立马一个下劈的动作,一下子猛力砸在下面处于底部的那只手的掌心处。 “起!” 一道剑光闪现,向着远处的天空激射而去,带着无尽的剑气,向着前方席卷而去,霎时间,天际上无端端地升起一股很沉重的肃杀。 两道剑光瞬间而至,而张竟初施展秘法所展现的剑光无疑要更胜一筹,张白桦先御剑而去,而张竟初境后发先至,在张白桦快要靠近天上古城楼那道大门时,一道肃杀的剑虹冲过,丝毫不停,没入大门之中。 张白桦一愣,察觉到剑上有一道淡淡的身影,正是张竟初。 “吱吱呀呀……” 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才刚刚响起,已经完全看不见人影,一道剑光,剑虹上早已没有了踪影,张白桦见张竟初争先,当下也不再有任何的犹豫,也一咬牙循着张竟初的踪迹影迹,向着大门冲去。 这一下,更是令向着大门处飞近的妖禽倍感振奋,振奋之余,也多出一丝丝紧张,害怕真的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大好处被先进去的胆大之人给霸占了。 这一下,谁也不再犹豫了,不再像先前那样留有余力,一个个拼尽全力,极速向着已在不远处的虚幻古城楼飞奔而去,留下一道道残影。 当身后的这一批中,也就是第三批准备进入大门内的生灵,其中最靠前的哪一个开始用手触碰那一道大门时,脸上的兴奋还没来得及展现,突然,阴郁而错愕的神色率先浮现。 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那只手掌穿过了那道高耸巍峨、气势磅礴,且虚幻的大门,随即在惯性的作用下,那名妖族的整个身躯也随之一同穿过了虚幻的大门。 那名妖族忍不住回头,看向已经处于自己身后的虚幻古城楼,满脸的惊疑,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天上的妖禽面面相觑,一个个显露出惊愕与不解。 但是,任凭它们再怎么不甘心,再怎么尝试,那道虚幻的大门却再也不再开启了。 ………… “这是……” 张白桦跟随着张竟初的身影冲向那道虚幻的大门后,耳畔传来一点点隐隐约约的来自遥远方向的一些吱吱呀呀的开门声,又在经历了一阵精神的恍惚后,张白桦举目远望,发现她身处在一片红褐色的焦土大地上。 身前的不远处,正是张竟初,而在他们稍远一点的地方,站立着三道身影,三道身影之间,彼此间隔着还挺不少的距离。 嗯…… 还好,这三个龙虎山之外的妖族,各自相互间暗含警惕,整体情况还不算很坏。 张白桦看了一眼在身前的张竟初,发觉他似乎对于稍远处妖族并不是很在意,不见特别的提防。 心里当先就有所猜测,或许是他也估摸到了在场的三位妖族都彼此有些距离,可能不会很容易联合起来对付他们两个龙虎山道人,又或者是,张竟初有底气,心里可能是不大看得上三个妖族联合起来的实力,不认为是很大的威胁。 如果是后者,那张竟初的实力,就会有一个很大的疑惑,可能是已经展现出来就让龙虎山上下惊叹的实力,可能就仅仅是冰山一角而已。 要知道,张竟初跟自己一样,修为也只是漩照之境而已,与三位妖族相比,要差一个境界,而且,对方有联合起来的可能,那在人数上,也落入下方,少了一人。 这两个可能性,后一个可能要大一些,倒不是张竟初就看不清楚对方彼此忌惮,应该也是可以一眼就察觉这个状况的,只是这一点,可能并不是他心里底气的依仗。 可以作为坚实依仗的,永远是自身的实力,强大的实力。 “呵呵……” “两位兄台,龙虎山道人再此,就在眼前,你们为何不当面请教呢?” “这比任何的外人都要来的正确,足够验证你们谁说的是对的。” 那个没有张展开翅膀的鹤妖对着稍远一点的其他两位妖族说道,脸上浮现出和煦的笑容。 你那两位妖族对视一眼,觉得现在确实是不好剑拔弩张,此时情况不明,连身处何地都还不知晓,还是不要擅自引起冲突,真的到了机缘显现的时刻,再出手交战也还不迟。 “正是,正是如此。” “既然龙虎山的高人在此,还是让他们为我等解惑吧。” 那个身形较为娇小一些的妖族,经过短时间的思量后,心里有了决断,率先以较平和的口吻表达着自己的主张,附带恭维了两句面前的龙虎山道人,表明自己没有恶意,并不想起冲突。 起码是,现在并不想起冲突! “也是,现在打起来,对谁也不好,再说,毕竟是龙虎山的地方,我只是想要撞撞运道,碰个运气而已,并不想招惹龙虎山。” 那名身影高大的妖族,在其他两位妖族说话后,略一迟疑,也同意了他们的主张,能不起冲突,最好还是不要起冲突。 如果是为了争抢宝物之类的,大打出手,那还好说,什么龙虎山不龙虎山的,顾不了那么多,难道要将机缘拱手想让? 若是一见面就要喊打喊杀,那真的是小命太不保险了,毕竟这里是龙虎山的地界,毕竟,他也还没有可以自号妖王的实力。 还是相安无事为好! 于是,两位妖族七嘴八舌,再加上中间那位鹤妖不时插上一两句,张白桦和张竟初很快就明了了他们之间的争执。 “诸位道友,龙虎山上,并无蛟龙,当然就更没有真龙,真龙是仙神一样的存在,不可能栖身于龙虎山上。” 张竟初很干脆地否认了,与此同时,身形高大的妖族立时展露笑意,而身形较为娇小的妖族也随之变色,脸上瞬间变化,勃然而起怒色。 “但是,接近蛟龙的存在,贫道不清楚龙虎山上到底有没有。” “这个需要龙虎山上的前辈高道才能证实了。” 随后,张竟初又悠悠地补上了一句,那位就要发怒的妖族脸色稍霁,僵着一副阴郁的表情,好久之后,才缓缓说道: “我当时所见到的,绝对有蛟龙之威。” “绝对是确有其事!” “并不是我胡吹大气,特意为了吹嘘而编造出一个没有的东西,只是……” 很奇怪的,说到这,竟然沉吟了一下,停顿了一下后,方才又说道: “只是,也有些奇怪就是了,我虽然没有见识过蛟龙的威势与真容,但是也觉得,从心里面觉得,除了威势可以与真的蛟龙相仿佛外,就龙体而言,似乎有些不那么一样,与我想象中的龙体,不是很一样,这一点是有些怪异。” 说完还摇摇头,仿佛直到现在,还犹自不解。 “这位道友,你当时所遇见的,可能,极有可能,就是龙虎山上的怪物龙前辈。” “我师父曾经说过,怪物龙,极为好杀,可能与他自己相比,两者不相上下。” 一旁的张白桦在此时插嘴说了一句,随后就不再言语了,这让旁边的张竟初有些诧异,没想到,张白桦会在龙虎山之外的生灵提起自己的师父,不过,也好,提了这么一句,可能会有一些震慑的作用。 毕竟,高出一个境界,确实会令人有很大的自信。 嗯? 场中的三位妖族齐齐露出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敛去,那一丝怪异几乎微不可察,迅速收敛,几乎让人看不清。 呵呵,这个小姑娘…… 但是,却不一定就不为真! 拜上帝教,龙虎山,确实是,确实是很恐怖! 难得的是,龙虎山一向为人低调,行事也还算不得很跋扈,只是有时,难免也让人觉得有些霸道。 面对着还算能打交道的,最好当然还是不要随意结怨。 第三百三十八章 怪异的龙虎山 “哦……” “这是一只通灵猫?” “呵呵……” “我之前就听汤婆婆说过,龙虎山没有虎,但是却有猫。” “我以前一直没有机会亲眼认识认识,现在,让婆婆我好好看一看……” 说着,突然伸出手来探到张焉耆的肩膀上,毫无防备的张焉耆和黑猫就这样着了道,在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黑猫就被一只白嫩柔滑的手给攥住了,再两手合握,将黑举在自己的额头前方。 “呵呵……” “宝贝,小宝贝……” 老魔女嘴上发出的语气,出乎意料的温柔和慈祥,但是还是让张焉耆不由自主地激起全身的鸡皮疙瘩。 肥猫,真是有你好受的…… 不过,这老太婆倒是没有再发出那种嘎嘎嘎的笑声,要不然,恐怕是会更恐怖,可能你那一身的毛都会炸开…… 呵呵…… 张焉耆此时只能在旁边傻看着,在内心深表同情,除此之外,他也干不了其他的什么了,这是老太婆在表达她的亲昵,若是不领情的话,恐怕,接下来会立马变脸,迎面而来的,很有可能就是狂风暴雨了。 这不是一个无聊的臆测,而是一个很真实的可能,因为这就是魔女一族,这就是魔女教派,喜怒无常,常人难以估摸她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而她们魔女却很擅长估摸别的人在想些什么,他当初还被张福善师兄告诫,如果是遇到魔女一族,特别是年老的老巫婆,若是年轻的小魔女,那还好一些,如果是老巫婆,特别是老巫婆,最好就是从始至终都要摆出一副恭敬谦卑的模样。 但是呢,这个很真诚的告诫,真的愿意这么干的,想必整个龙虎山愿意这么麻烦的,可能不足一个巴掌的数。 不足五指之数啊。 原因呢,也不复杂,龙虎山谁也不惧! 当然包括她魔女教派! 说来,也有意思,这魔女教派跟龙虎山倒是有共同点,都是既称呼为教派,却又是一个家族。 呵呵,不过龙虎山张姓,无疑更加霸道,视之如无物! 谁也比不过龙虎山张姓更加目中无人! 谁也不放在…… 嗯,还有一个人,一个姓赵的。 龙虎山上似乎,很忌惮一个姓赵的,奇哉怪载! 龙虎山竟然会忌惮一个人? 真是匪夷所思! 但应该是真的,结丹道人似乎都有耳闻,福德师兄是知道的,福善师兄应该也知道…… 福善师兄,福善师兄…… 福善师兄,是个好人啊…… 这个世界上,好人就是没活路,贫道以后当心不要去当什么好人啊…… 不会有好结果的! 福善师兄…… 唉,可惜了…… “嘎嘎……” “你在念叨着张福善那小子?” “嘎嘎……” “不可惜,那小子要是还在龙虎山上待着,那才会是毁了他。” “那时候,就是可惜了。” 老魔女逗弄了好一会面前的黑猫,突然说出一句很突兀的话,让张焉耆震惊不已。 “你……” “您能看出贫道心里想什么?” “不,不是,不对……” “你你,你能听到我心里想什么?” 张焉耆骇然而问,脸上的表情十分吓人,一片铁青,眼睛内有眸光骤然亮起,隐隐浮现出一丝杀气。 “嘎嘎……” “你不是叨念着张福善的好么?” “婆婆我好心告知你、安慰你,你却不识好人心,却对婆婆我起了杀心……” “嗯?” 老巫婆在这句话后,稍稍侧了一下脸,本来浮现在脸上很慈祥的笑意,在此时的张焉耆眼里,那半边侧脸的笑意却满是恶意,充满了邪恶的味道。 虽然没有什么气势爆发出来,但是,单单那半边侧脸的恶意笑容,诡异且邪恶,已经令张焉耆后背发寒了,就一个瞬间,身后冷汗尽数渗出,打湿了后背的道袍。 “您能听到别人的心声?” 张焉耆虽然被震慑住了,但是也并不胆怯,从心底里,并不害怕就从此翻脸,也并不害怕即刻出手相斗。 “嘎嘎……” “这个问题,倒是很复杂,特别是涉及了你们龙虎山。” “你这个小子,可能还真是不受龙虎山待见,是不受待见吧?” “婆婆我,这个本事,现在是退化了,年轻那会,那才叫好本事呢,现在不行了……” “而且,这个本事,一直都很难对龙虎山的道士施展,你倒是个特别的,竟然可以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 “嘎嘎……” “龙虎山的力量似乎,不待见你,不想庇护你……” “要不然,怎么就只能听到那你一个人的嘀嘀咕咕……” “像张福善那个小子,就是放松心防,让人全神贯注去聆听,也绝对听不到一丁半点……” “嘎嘎,你这个小子,有些不一样。” “是个坏种!” 张焉耆不舒服了,你夸福善师兄就夸吧,干嘛非踩贫道一脚呢? 立马极力争辩,说道: “贫道可从未干过什么坏事。” “别凭空污蔑别人是坏人呢……” 张焉耆有些愤愤,不过这个不是什么大的事,他还是更关注老太婆说的福善师兄的事,问道: “婆婆,你刚才说服善师兄要是留在龙虎山才会可惜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对于张福善师兄,张焉耆当然是有着确实的尊敬的,但是,即便是他,对于张福善师兄的所作所为也是不甚认同,很不认同,龙虎山的臭规矩虽然不少,但是再怎么讨厌,也不能在传承之根上作这样大的改动。 竟然要将龙虎山的雷法传授给龙虎山之外的生灵? 这是大忌啊! 虽然,龙虎山之外的生灵对于龙虎山的雷法肯定是不怎么契合,但是规矩就是规矩,且事关重大,将之驱逐出龙虎山,其实在张焉耆的心里,还是觉得这样的处罚,已经很宽厚了。 理念上的碰撞,是没有退让的空间的。 “张福善,那小子,婆婆我仔细地看过,已经是个活死人了,阴气太盛。” “说来,你们龙虎山很是奇怪,你们龙虎山的道人也很奇怪。” “虽然一个个气血翻涌,生机勃勃,像是在躯体内潜藏着一头巨兽,生龙活虎,倒不愧是有着龙虎山之名,只是……” “只是婆婆我,就一直觉得你们龙虎山上的人族,全身上下总是笼罩在一片阴影那样,平常时候,绝对看不出来,至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当时婆婆我在你们龙虎山做客,在夜深时分,万籁寂静之时,很偶然地进入了最深层次的冥想,在那样极少机会进入的状态里,我也不知什么原因,抬眼向屋外看了一眼……” “发现龙虎山上,被一大片阴影所笼罩,而后龙虎山的地界上,出现一道道人影,而在那些人影的脚下地面上,拖出一道道长长的影子……” “我当时还想仔细看,但是,那一道道身影,也就是代表着你们龙虎山道士的一道道身影,好像已经发现了我,几乎是不约而同,在同一个时刻,齐齐回转半张脸来,侧身望着我,表情极为阴森而恐怖……” “就这样,婆婆我被生生吓醒了……” “浪费了那样的机缘,还害我在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那一道道侧过半张脸,在阴影笼罩下望过来目光,我至今都还记得……” 老太婆的语气里,满是唏嘘,还有一点点的后怕,当然,还有一些不加掩饰的好奇,纯粹的好奇。 听到这里,张焉耆已经皱紧了眉头,他不怀疑老太婆是在胡诌,但是,这个事,也确实是匪夷所思,让人难以接受。 龙虎山,岂不是成了一个怪物窝了? “婆婆,您的意思是,我们龙虎山一个个都不正常?” “您可找到原因了吗?” 老太婆斜着眼瞟了一眼张焉耆,随后又再将自己的目光集中在手上的大黑猫身上,双手稍稍用力地揉捏着,引得面前的黑猫一阵龇牙咧嘴。 “嘎嘎……” “我倒是想弄清楚啊……” “可是,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的头绪,在随后的几次接触中,我发现你们龙虎山的道人,一个个都不正常得很,阳刚而有力,一点都跟阴郁冷寂扯不上关系。” “真是奇怪。” “要不是那一次进入了冥想的最深层次,那我是一丁点都不可能会察觉到这个怪异之处的。” “直到,遇到了张福善那个小子……” 嗯? 张焉耆一愣,没想到竟然能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张福善师兄的身上。 “张福善师兄身上,有异常?” 张焉耆沉声问道,他觉得突破点应该就是在这里了,可是,福善师兄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吧? “张福善那小子的阴气太盛了,这就是他的怪异之处。” “这也是他的正常之处。” “龙虎山的其他人,跟张福善相反,一个个气血堪比蛟象,汹涌澎湃,但在婆婆我看来,倒是个假象,起码是一个表象。” 说到这里,张焉耆脸上又再度阴沉了一下,又问了一句: “福善师兄,为什么还待在龙虎山上,就会毁了他?” 老太婆摇摇头,脸上浮现出一缕迟疑,将手中的黑猫举得高高的,然后将自己的头凑近,双眼死死地盯住黑猫的眼睛,好一会之后,才慢慢地说道: “我就是个猜测罢了,没有很大的把握。” “你们身上的怪异之处,是来自隐秘的力量。” “是诅咒!” “是最强大的诅咒。” “流传于你们龙虎山道人的血脉之中。” “张福善身上的反常,可能会导致一个状况。” “会激发你们龙虎山人族隐藏在体内最深处的诅咒。” “就婆婆我的看法,张福善在龙虎山世界之外的日子,倒是有了不少的生机。” “还有,这个问题,不要多谈了,像这种隐秘的力量,就是过多的谈论,都会被在冥冥中的目光盯上的,最后可能会缠绕上来。” “极度危险!” 第三百三十九章 感叹流年 “福德师兄,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也好给我们做个示范啊?” “你有经验,正好带一带我们?” 张寿鹿对着身前的张福德说道,他很敏锐地察觉到张福德师兄似乎对视野之内的南天门没有很大的兴趣。 “不了。” “黄土泥小祭坛事关重大,贫道不想节外生枝,还是祭坛要紧。” 张福德摇摇头,一口回绝。 “而且,贫道估计,再一次触碰南天门应该没效果,因为贫道已经将名字烙印在其上了。” “贫道就在此为师兄弟护法吧。” 张寿鹿觉得这个理由,完全合情理,也可以说考虑周全,于是就轻轻点着头,他算是表示同意,认同了这个决定了。 也确实是需要有人照看,除了那个诡异而强悍的小祭坛外,小道士也在这里,也需要有人在照应,这个地方,太过诡异,所潜伏的东西,又过于强大,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 “可惜,魔猿没能跟我们一起走到这里,甚是可惜……” 张福善道人也微微颔首,认可了张福德道人的意见,然后突然就是一叹,语气中有着明显的唏嘘,对于不能跟魔猿站在这里,看来,张福善道人有着遗憾。 呵…… 福善前辈,可也是个妙人,确实是高人风范啊。 虽说福德前辈和寿鹿前辈,对于魔猿身为一只魔兽而没有对其表现出鄙薄,还邀其一块同行,但是,也很明显,这两位前辈身上的龙虎山味道还是很浓烈的,像福善道人这样,可以和魔猿表现某种程度的亲近,那却也是很难的,不容易做到。 而福善前辈,可以和魔猿相交,除了他天性上的特质,一定程度上,也是不可缺少他经历上的颠簸啊。 而对于张清烛而言,在某种程度上,他更欣赏福善前辈的心性与行事,这是没有办法的,他前世所受的教育就是这样,两世为人,这样的教育已经成了他的本性了,再也难以祛除, 但是他也能够深深地知道,他更能够依靠的,是福德前辈和寿鹿前辈。 原因无他,因为此时的他,是张清烛,龙虎山的一个小道士,是龙虎山道人。 龙虎山道人自然是守护龙虎山的,也自然是会保护龙虎山道人。 这是理所当然的,也是不言而喻的。 可惜,他还没能有这样的观念。 可惜……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也都有权利选择观念信仰。 而他,已经不可能跟龙虎山的道人有一样纯粹的初心了。 他必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龙虎山道人。 “小道士,你过来。” 正在畅想着,感叹着,突然见张福善前辈向他招手,招呼他过去,张清烛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 立马小跑过去,站立在福善道人的身前不远处。 “此次贫道与你寿鹿前辈,要一探南天门,也不知道其中的凶险,所以,最好还是现在就做些准备。” “免得,等一下没有机会了,后悔莫及。” 呃…… 张清烛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只见张福善道人摊开自己的手掌,在五指的指头上,冒出五朵黑漆漆的雾气,雾气中有东西在闪烁,隐约可以辨别出是一头冒着红光的黑色骷髅头,在眼眶位置冒着红光,一共有五个骷髅头。 张福善前辈转动着五根手指,五个手指上的五头慢慢转动,在最后混合在一起成为一朵大的黑色火焰,落于掌心,悬浮于其上,火焰中,一只狰狞恐怖的骷髅头在咆哮,在无声地咆哮…… “这是贫道的孽造畜之术,这就是火种。” “这是贫道仿照西方的一些不死生物所造就的。” “也算是一个不死生物了,有一定意识。” “也有一定的危险性。” “你要不要?” 呃…… 张清烛又再次愣住了,倒不是害怕其中蕴含的危险,而是诧异于竟然还可以有这样的神奇,至于要不要嘛? 这又不是什么穿肠毒药,只是有一定的危险性而已,可能还是很小的,要是有大的危险性,依照福善道人的性子,必然不会拿来坑害后辈。 “小道,当然要!” 这个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的犹豫与害怕。 “好,好。” 张福善道人满口答应,一脸笑意,随即伸手挥向面前的张清烛,手掌中的火焰飞了出去,黑色火焰中的骷髅头依旧在咆哮着,面目狰狞,散发着恐怖的气息,以及一点点惧怕的情绪…… 害怕? 它在害怕我? 为什么? 小道我本来还有点惴惴不安,这样倒是有点底了…… 张清烛见此情形,硬生生压住心头冒出的一点恐慌,身形站定,不动不摇,看着那一团包裹着咆哮骷髅头的火焰扑向自己…… 自己的身上,不仅有着不可诉说的来历大秘,即使其他的古古怪怪的东西,也是不少,现在又摊上这么个古怪的骷髅头,也不知道以后是个什么样的发展? 会不会变成个怪物? 不过,这个孽造畜之术,或许是跟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一开始就出现的招魂曲有些关联,如果有这个孽造畜之术助力的话,有可能会有意外之喜。 这个风险,还是值得冒的,毕竟,是龙虎山本来就有的东西,再坏,情况再不济,也还可以向龙虎山搬救兵。 不像张宗昌那货硬塞过来的什么青铜骑士团的成员,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患,就初步的印象,似乎,他不待见龙虎山,而龙虎山呢,必然也是不待见它们那些存在…… 两者有仇啊! 这下,他就忧愁了…… 他是不是,从宿命论里,就是要跟龙虎山保持一定的距离的呢? 先是自己的来历,让自己的世界观和理念不能向其他的龙虎山道人那样,做到那样完全的认同,与无悔,而先前又是龙女驱使自己探底龙虎山,后又有醉道人相邀自己去偷龙虎山的至宝灵根火龙果,一进入这个诡异的古城,就撞见了张宗昌那样的强大怪物,现在呢,又是这么一出,跟龙虎山的弃徒结下这样大的因果…… 这也算是有授业解惑之恩了,也不知道师父会不会不喜欢…… 老家伙,可是一直希望将他培养成龙虎山正正经经的高道的,期待还一点不小,最好就是当龙虎山的天师…… 不过呢,当不了龙虎山的天师,也有好的,当了天师就不能收徒了,对于修道人来说,也算是断了传承了…… 当然,这个说法,是从很狭隘的角度看的…… 或许,老家伙对于我能不能成为龙虎山天师,可能不像表面那么执着,但是,底线肯定是有的,那就是一定不能成为龙虎山的对立面…… 可现在的他,还没有成为龙虎山的正式道士,就已经在被驱逐出龙虎山的边缘了,他的行为,一旦被外界得悉,十有八九就是被驱逐的命运了,到时候就只有投奔张福善前辈的一条路了…… 就只有跟醉道人搭伙偷火龙果这个事曝光了,还能糊弄过去,其他的,都不容乐观啊…… 还是得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保险的,还是连师父都不要告知…… 什么都得自己扛啊…… 小道我还没有成年啊,生活的重担就已经压落双肩,沉重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徒呼奈何…… 呜呼哀哉……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兴致,张清烛突然感慨连连,一下子面容哀愁,但是心中的那股子紧张感,倒是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那一团黑色的火焰,一挨到张清烛的身体,立马附着在张清烛的全身,从外表看,貌似张清烛被一团黑色诡异而毒辣的烈焰给点燃了一样,随即,传出了凄厉的惨叫哀嚎…… “啊……” “啊,啊……” “啊啊啊……” 但是诡异的是,这个声音并不是张清烛喊出的,而是另一个声音,声音阴冷而恐怖,却也是从他的身上传来的…… 是哪个狰狞恐怖的骷髅头? 嗯,一定是了,因为也没有别的了。 只是,干嘛会惨叫? 怪不得,感觉到它似乎有一些恐惧的情绪…… 嗯,会恐惧,确实是有一定的意识了…… 这种诡异的东西,最好还是烧死得好,烧死算了…… 张清烛在心期盼着,一想到自己身上多了个有情绪的骷髅头,根本淡定不起来,想想就会心头一发怵…… 还是烧死得好! “啊……” “啊啊……” “啊啊啊……” 惨叫依旧还在继续,但是明显可以清晰地听出那个声音已经快要耗尽最后的生命力了,想来,不用多久后,这一切都会结束。 还是快点结束吧,真的心里有点发麻。 快点结束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福善道人对张清烛的期盼有所感应,没过多久之后,开口说道: “算是可以了,这一点意识,刚刚好可以承载一丁点来自于深渊的魔念,而又不会被那疯狂又混乱且强大的呓语蛊惑。” “刚好可以。” 果然,这个话刚说完,张清烛身上的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凛然收敛,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全然不见了,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什么?” 张寿鹿的声音骤然响起,声调里有不加掩饰的惊讶,张清烛一听这个声调,立马转头过去,知道是有事了,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就没有个安生的时候,又出状况了? 娘的,真是流年不利! 回去要不要让师父搞个驱邪的法事给换换运气? 要的,肯定要弄一弄,就是跳大神也行! 其实张清烛自己也本能地感到不妥了,看那是什么样的用词? 深渊?魔念? 疯狂,混乱,且强大的,呓语? 蛊惑? 完蛋了,玩得太大了,要玩掉半条命了。 张福善前辈,果然说是曾经的一代人的第一人啊! 敢去招惹这些玩意?! 第三百四十章 魔的力量 “深渊里的魔念?” “福善师兄,你这是西方的法门?” “还是西方世界,最最恐怖的深渊?” 张寿鹿惊愕的同时,也不禁带上了钦佩,面容上的表情一点点扭曲成一张苦瓜脸,还带着一点点苦笑。 那是自嘲的笑,是在自叹不如! “呵呵,跟魔女一族打过一段时间的交道,在她们那里,找到了一点启发。” “孽造畜之术,一个很重要的关键是,捏出来的怪物,要有足够的威势。” “而这个关键的前提,就是捏出的怪物,要足够恐怖,最好是令人一眼看到身形,就从心底的最深处就滋生出恐惧。” “要是一见到具体的形态,就恐惧得全身发抖,那就最好。” “这样就剩下了不少自身的法力,怪物可以直接汲取生灵内心深处恐惧作为自己的驱动力。” “如果说是吓人,那深渊之上的深海里漂浮的各种怪物,是最好不过了。” “那是足够的恐怖。” “以那样的东西作为材料,捏出的怪物,才会有足够的恐惧感。” “天生就有威慑力!” “贫道的经验,这里有一个一般的规律……” “越是恐怖,就越是有威势。” “生灵内心深处的情绪,怪物可以汲取,转化为己用。” 张福善道人,越说越兴奋,眼睛目光炯炯地盯住张清烛。 很完好,这个过程很完美,没有一旦瑕疵,很顺利。 不愧是天生的孽造畜之术,而自己的是修习而来的,差了一点点本能的灵动,从力量的本质上来说,小道士此时显得很稚嫩的孽造畜之术要比自己的层次高。 “那不就是心灵的力量?” “这个世间,除了赵方天之外,还有人可以利用这种力量?” 同样是大吃一惊的语调,不过这一回是张福德道人,一向沉稳的张福德道人,就是在刚才听到深渊、魔念等词语,在张寿鹿道人惊叫之时,也还是很沉沉得住气的表现,此时却惊呼出声,大惊而失色。 张清烛一听这个诧异之声,瞬间就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害怕了,这个话表明,这是好东西啊? 赵方天的独门绝活? 那肯定恐怖无比! 冒一点风险是值得的,是应该的。 哪有光捡便宜的道理? 不得不说,福德道人的惊诧,给了张清烛不少莫名其妙的坚定。 “没错,正是如此。” “只是,也不全然就是,贫道这样的法门,其实还只是一个媒介,并不是施术者自身利用那样的力量。” 张福善道人一边回答着自己师弟的话,一边在心底暗自惊骇,原来已经有人可以直接利用那样的力量了? 在他之前的认知中,他一直以为那是只有魔才会有的能力,刻意地刺激和蹂躏他人的内心而从他人处汲取力量,只是从师弟的口吻中,似乎,赵方天的途径是,是正面的,是从自己的内心中获取力量。 从自己的内心滋生的情绪中获取力量? 有人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虽然说是很大的差别,但是却还是一个突破,毕竟也算是一个最接近的例子,只是也还是可惜……” “可惜,这样的力量,还是不够强大,间接的利用,且又需要触碰到西方的深渊恶魔之力,还是太危险了。” “要是能够直接利用那样的力量,贫道估计整个龙虎山都会沸腾的。” “可惜……” 应该是真的可惜了,所以,即便是福德道人,嘴上也一直连连感叹着好几个可惜,由此可见,是真的挺可惜的。 唉,可惜啊,真可惜…… 张清烛还以为现在这一回是要发了呢,没想到还只是擦了个边而已,但是要冒的风险却…… 唉,现在牙疼了! 张清烛此时的心情着实是有点大起大落,被赵方天这三个字挑起来的情绪,却又骤然间被一个浪头给打下去了,不可避免地瞬间低落。 “嗯?” “赵方天?” 现在的张寿鹿道人对于这个人名,对于这三个字,多多少少是有些敏感了,不过,也有了自己的经验教训,对于这个人所牵连的一切,都不要太感到惊讶,因为这个人,就是神迹本身了…… “内心深处的力量?” “直接利用?” “这是什么名堂?” 张寿鹿用疑惑的眼神望向张福善道人,至于为什么不首先问询明显是知道更多的张福德,张寿鹿觉得,问他未必能对自己有启发,自己有很多的东西并不清楚,即便张福德师兄愿意坦诚相告,他很可能也不大能够理解得了,相反,福善师兄与他对于赵方天的了解,似乎是几乎一致,料想是可以更好地理解的。 “赵方天的情况,到底是个什么样,贫道不知晓。” 张福善道人当然知道张寿鹿最关注的是哪个部分,但是张福善自己也确实是所知不多。 “贫道就说说,自己理解的那部分吧。” “其实,严格来说,也不是贫道自己的理解。” “而是,魔女一族自己在长久以来的观察。” “她们跟西方深渊恶魔打交道的时间,可以说是很长久了,久到西方大陆的不少人一直以为她们就是恶魔的一个族群,所以,她们对于深渊恶魔的了解和彼此相交的经验,可以说是极为丰富的。” “但即便是这样,在魔女一族的认知中,对于深渊恶魔的了解,用她们自己的话说,知道不少,但更多的是模模糊糊,有些东西,是完全的不清不楚,甚至是莫名其妙。” “从来没有一个完全通透的时候。” “单说这个恶魔直接利用心里情绪而转化为自身力量的能力,极为了得。” “但是,据贫道的了解,恶魔对于内心情绪的利用转而化为直接的力量,似乎是仅限于生灵内心中负面的情绪,而情绪的另一面,却甚少有所涉及,起码是在魔女一族的叙述中是如此,很可能,恶魔利用不了另一方面的情绪。” “而那个赵方天,贫道估摸着,必定是利用直接内心的正面的情绪,以此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这样的利用方式,当然是更为艰难,但肯定比恶魔的能力方式要来得更加纯粹,那呈现出来的力量,必然是更加的强大。” 说完,看向张福德道人,寻求他的确认。 张福德道人犹豫了一下,审慎地点了一下头,但想了想,还是开口以一种不甚肯定的语气说道: “据老天师说过,赵方天有着永远不言败的斗志,有着横扫天上地下的无敌信念,斗志昂扬的赵方天,是不可能被战胜的。” “从这一句话,可以看出来,赵方天,应该利用的内心深处的积极正面的心理情绪。” “至于其他的,赵方天能否像恶魔那样利用他人内心的负面情绪,并不清楚,可能没有这样的能力,但是有也不奇怪。” “赵方天确实很恐怖。” 张清烛注意到,张福德前辈,此时对于赵方天这个名字,似乎已经没有刚一开始时那样敏感,好像一听那个名字,就像猫一样要炸毛,现在,或许是说多了吧,犹豫一下,有可能会透露出一些。 至于吗? 竟然一个名字都不能说,一说就会被惊吓到? 也太夸张了吧? 是不是有些神经紧张,一听这个名字,头皮就发麻,身体条件反射般地会抖动? 不会这样吧? 不用那样紧张…… 张清烛对于这样的谨慎小心,实在是有些不以为意。 即便那姓赵的再强大,不是说已经死了吗? 死了还怕什么? 活着的时候,怕,那是谨慎,是明智,完全合乎道理。 可是…… 死了也怕? “魔女一族,福善师兄,你对魔女一族,对于魔女教派好像很熟悉?” 张寿鹿见张福德和张福善的模样,就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于是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一个方面,一样是那么让人感兴趣。 “贫道对于魔女教派,其实谈不上什么熟悉,只是跟魔女教派里面的一两个魔女打过交道而已。” “总体而言,她们那个群体,贫道还是很不了解。” “但是,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魔女是极为强大的种族,比之我们之前所想象的,似乎都还要强大许多。” “她们,其实,并不像龙虎山外其他的那些生灵那样,对龙虎山有着很明显的忌惮与警惕。” “魔女一族当然也还谈不上无视龙虎山,但是,她们对龙虎山更多的,是好奇,她们对龙虎山有着很大的探究欲望。” “很多魔女,总想进入龙虎山来看一看。” “此时此刻,就是个绝好的机会,龙虎山的护山大阵停止运转,山门大开,肯定会有魔女进来一探究竟的。” 哦…… 与我无关,搭不上什么关系,张清烛听了个稀奇,也就很快放下了。 现在比较重要的的是,怎么样去触碰那一扇耸立在宇宙星河中的大门,仿若古城楼一样的南天门。 确实如此,张寿鹿对魔女一族的问话,也就那么一句,一句之后,便沉默下来了,转过头去,望向在那一片星空中的大门。 定定地望着远处那一片璀璨星河,一股神秘而浩瀚的感触从心底油然而生。 南天门,南天门啊…… 我是怎么靠近那里的呢? 看见两位道人前辈皱着眉头看着那一片神秘璀璨的星河,显然是犯难了,也不由得对自己的遭遇有些感到疑惑,起了探究的心理,想要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第三百四十一章 尝试 难道,是在实力之外的方面,起了绝对性的作用? 很有可能,确实很有可能,在这个地方,若是论实力,张清烛估计自己可能只能算是垫底的,搞不好就是那排在最后的一个。 若是说潜力的话,自己倒是还能说道说道,但即便是这个,张清烛也依旧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很惊艳的存在,那么,应该也不是按潜力来论的吧? 而自己其他的方面,能够吸引这南天门注意的,无非就是自己的来历与众不同而已。 难道南天门可以感知到这样的秘事? 不可能吧? 南天门是连通着这个世界各个位面的大门,当然这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但是也保不齐现在的南天门在这样的诡异环境里,也还能恢复一些往日的神威,可以隐约感知到他身上可能有一些异常,感知到他的灵魂与这个世界,有一些差异? 是这样吗? 感觉是有些道理,但是呢,又总是感到虚。 想也很难想得明白的,就现在这么点明了的信息,再想也是瞎猜。 都是不那么靠谱的! 张清烛也就索性不再想了,只要不危及性命,那就让它模模糊糊吧,难得糊涂,在这个地方,是个保命的要诀,对于这些神神秘秘且有隐藏着强大的力量的事物,过分的好奇,足以让人失去对自己生命的掌控。 还是老实一点好。 张清烛在心里做了一阵子的心里建设,终于说服了自己将关于自身最大隐秘可能会暴露的一点,轻轻地给放过去,压制自己的好奇,不再去探究这个方面。 “好了,现在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先行一步完成对南天门的触碰吧。” “贫道总觉得,可能在不久之后,会有不少生灵光顾这个地方。” 张寿鹿突然回首望向身后包围着这片区域的浓郁的黑暗,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酝酿,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给人很不好的联想。 “正是如此,最好避开其他的生灵。” “迟则有变。” 张福善道人同样也是这个意见,他很不愿意过多地暴露在其他的生灵面前,这个地方的生灵或者死灵,都太强大了,强大得过分,被外界的目光所集中,在这个地方,很可能是无法挽回的致命危险。 还是能免即免。 “福德师兄,我们应该怎么做,有没有一个具有可行性的建议?” “没有,如果是其他的东西,总会有一点端倪,但是南天门这类的神物,在极长远的时间内,都不见得会出现一点点反应,所以被人观察从而得出规律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所以,贫道也没有什么法子。” “不过,看小道士刚才的表现,应该不是靠修为和实力就能靠近得了南天门的,起码不是主要的,就我们现在这点修为,在南天门的所历经的无数岁月里,估计是最不入眼的。” 一旁的张清烛点头赞同,张福德前辈的思路,跟他自己是一样的嘛。 “不是修为与实力,那是什么?” “展现自己身上不一样的特质?” “那贫道身上的,有什么特质?” 张寿鹿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但是看着他一瞬间收敛住的神情,想来是有些眉目了,只是,有些不确定。 该不会就是张输欧道人身上疑似潜藏着的虎之力吧? 会有一只大老虎从身上浮现出来吗? 至于张福善前辈身上的特质,可能就是孽造畜之术了吧?还是他那偏阴性的力量属性? 不过,好像很普通吧?只是一个术法而已,只是力量属性而已,应该不是个很大的事吧? 应该不算是很稀奇吧? “吼……” 突然,正当张清烛脑海里展开联想时,张寿鹿身上出来的异动,一声巨响传来,是虎啸,是老虎凶猛的咆哮声,穿金裂石,在空气中震荡,也激荡在各自的内心深处,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张寿鹿道人此时的双眼微微闭合着,从拉开的一点点缝隙中,可以看出有刺目而凛冽的赤芒闪耀而出,有些诡异,也有些吓人,令人下意识地头皮发麻,有所警觉。 “前辈,寿鹿前辈这是?” 张清烛不禁有点担心,向着身前的两位前辈问询。 “嗯,看来,寿鹿师弟是有眉目了。” “还真的是老虎啊。” “只是不知道,这跟南天门能有什么联系?” 张福德道人只是点点头,神色镇定,不见慌张,想来张寿鹿是没什么大碍,这也让张清烛暗自松了一口气,向着张寿鹿前辈的这个模样,眼中闭合着,只是从中闪烁出一点红光,怎么看怎么像是迷失了心智,有如陷入了狂乱之中一样。 还好没事! 只是,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真的将身上的虎之力唤醒,又有什么用? 利用虎之力去勾连那远在天边的南天门吗? 感觉不是那么一回事啊,要是这样可行的话,那他之前毫不费力地且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南天门之前,是不是也是身上潜藏着的白虎之力在起作用? 感觉,好像不是这样,因为他自己根本就没有扑捉到身体之内涌动出来的白虎之力,哪怕是一丁点。 应该不是,刚才他能够轻易地出现在南天门的跟前,应该不是身上白虎之力的缘故。 很可能…… 张清烛的内心里,有种感觉,没来由的,却有很顽固,认为是他的来历,这个从未有示人的大秘密,是他的非同一般的来历,令他有方才的遭遇,似乎是一个机遇,但是,张清烛感觉也没有得到什么太大的好处。 当然,张清烛倒也不去强求什么,只要人没事,那就万事安好。 只是,在心里的另一面,也不免还是有点遗憾,有一点点不甘心,这是不是得入宝山而空手而归? 嘿嘿…… 还真是人的劣根性啊! 没想到,小道我两世为人,仍然还是不能看破这个,境界觉悟也还是不怎么高啊。 有点庸俗,有点庸俗。 没多少道人清静无为、飘飘然而欲乘风而去的道人风采啊…… 张清烛对自己有点感慨,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一声巨大吼声过后,不见其他的动静,张寿鹿道人是完全静止了,看着,从外表看,就像是僵住了一样,成了一个雕塑,也像是一个活化石。 这边还没看出个眉目,那边又起了状况,张福善道人身上突然涌起一团浓郁的黑雾,瞬间裹罩全身,从上到下,将头顶之脚跟全部笼罩在里面,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距离几步路远,张清烛已经看不清张福善道人的轮廓模样了。 嗯,看来,福善前辈也有了自己的思路。 可能是什么呢? 会是什么呢? 就这么一两个念头的间隔,张福善道人在突然间跟张寿鹿道人一样了,一动不动,好像全身僵直了一样。 嗯,恐怕刚才,我也是这一幅模样了吧? “福的前辈,两位前辈这是?” 张清烛说的虽然是个疑问句,但是自己的意思也很清楚明晰。 “没错,应该是有些眉目了,在看一看,如果这个状态能够保持长久一点,那应该就是成功了,成功与南天门相勾连。” 说到这里,张福德道人抬起头,向着身旁悬浮着的小战车说道: “张统领,你不去尝试一下马?” “你对南天门不敢兴趣?” “南天门,确实是一个机遇,很有可能会有大收获。” “对于以后自己的路,是一个很大的启发。” 小战车立马升起反应,嗡地一声震动了一下,立马可以感受到一股威压在覆盖而下,但霎时间,又快速散去。 “不了,对于南天门,我没有很大的兴趣。” 只有这么一句话,张清烛觉得有些愕然,但是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但是看张福德道人的面容神色,倒是不以为忤,只是撇开嘴,嘴角的弧线上扬少许,笑了笑。 张清烛小心翼翼地侧着脸粗略打量了一下福德道人的面色,感觉福德道人是真的不放在心上,倒不是以良好的修养强自忍耐。 张清烛想着张美玉的话里隐藏着深意,凭着感觉似乎是没有那么简单,但是想要挖掘什么深意,似乎也不大容易,就那么一两句话,藏不了什么大图谋,更何况,没准人家就是这么个意思也说不定。 其实,就张清烛他自己而言,对于所谓的南天门的机遇,也不是那么看重,而张美玉的身份,作为一个族群的重要人物,心气更大一点,也完全说得过去。 还能说死人家就不是一个心志淡泊的人? 就这样,张清烛和张福德道人,还有存身在小战车里面的张美玉,守着张福善和张寿鹿两位一动不动仿若雕像的道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在这个地方,对于时间流逝的官感,并不是很敏锐,所以,准确的时间,说不大上来。 但是,大概是不会错的,不是很久,应该没有半个时辰,但也不算短暂,应该也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两位龙虎山道人保持着身体僵直一动不动的状态,大概在过了超过一炷香的时间,突然张寿鹿道人身上传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虎啸声,张清烛一下子眼睛睁圆了,身子凑过去,脑袋挨近到张寿鹿道人的脸庞前,可是耳畔那一声飘忽的声音,却霎时不闻声息,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但张清烛知道,他是听到了,那是老虎的咆哮声,就是咆哮声,张清烛还能听出来,那是愤怒的声音,张寿鹿前辈身上藏着的那只老虎,愤怒了。 虽说虎之力就是一股寓意着极为凶悍而狠戾的力量,但是,张清烛不知为何,似乎也能感知得了,即便是凶悍的老虎,也有不同的状态,方才的那一声,就是极为愤怒的表现。 老虎,愤怒了? 为了什么? 第三百四十二章 龙虎山的规矩 “啊……” 突然,又有声音传进张清烛的耳畔,让张清烛一惊,怎么又有声响? 张清烛狐疑地看了一眼就在跟前的张寿鹿道人,他敏锐地察觉到,似乎不是张寿鹿道人弄出来的动静,不是张寿鹿前辈,那是…… 张清烛赫然转身,快步走到稍远处的张福善道人身前,将脸凑过去,仔细倾听着张福善道人可能响起的动静,可能若有若无的声响。 果然,凑过脸去歪着头仔细倾听了一会,终于再度扑捉到了一点点极微弱的声响,像是厉鬼凄厉地呐喊,又像是单纯的风声呼啸,刚一起来,又迅即消弭下去。 在这个动静之后的十几个呼吸之后,旁边的张寿鹿慢慢地睁开眼睛,立时就喘出一口浊气,面容上有着浓浓疲倦,张开的眼睛里,有着淡淡的血丝。 “嗯,怎么了,寿鹿师弟?” “遇到麻烦了?” 张福德道人一直外松内紧地戒备着,在张寿鹿展开眼睛的一瞬间,张福德道人已然第一时间察觉到,也很容易很清楚地察觉到张寿鹿此时的状态,并不那么好,很是疲惫,像是经历了一场很大的消耗,料想是遇到了麻烦事。 张福德一边问询,一边暗自皱眉,眼下的状况跟他以往在南天门之前的遭遇有着很大的不同,他在触碰南天门的时候,从没有过这样的麻烦,当时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得有点平平常常,整个过程,没有出现一点点的神经紧张。 “咳咳……” “是有些麻烦。” “打了一场。” “莫名其妙的。” 张寿鹿一开口咳嗽了两声,让人心惊,但随后发现也就是很单纯的两声咳嗽而已,没有显示出什么大碍,张清烛才慢慢放下心来,认为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的创伤,张寿鹿前辈遭遇的,应该不是大的麻烦。 “嗯?” 张福德道人疑惑出声,一个重重鼻音,这样的情况,确实是跟他的遭遇,截然不同,是因为什么? 当时的他,是因为有龙虎山天师的助力,才能那样平静? 还是此时的南天门,身处特别的环境里,有了一些特别的变化? 或者,两者的可能都有一点,这样一来,差别就大了。 “刚开始还是挺平静的,但是一推开那扇大门,感觉进入了一个虚幻的地方,像是个幻境一样的地方,四周白茫茫的,感觉是在不断地呈现着生化幻灭,也就是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就这么放眼打量周围环境的一两眼里,周围突然涌现出一些虚影,向着贫道我扑杀过来。” “打了一阵,还好,进入幻境的时间并不长,应付过最初的手忙脚乱后,就出来了。” “那些虚影,来历不明,但是实力,却是很高明。” 说完,目光看向张清烛,脸庞上问询之意。 “没有,小道我没有遇到任何的危险,只是很简单地推门而进,然后就发觉醒过来了,脱离了那样一个奇怪的状态。” 张清烛赶紧说了自己的情况,言明并没有遇到类似的紧张情况。 “贫道,也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虽不像小道士那样,但一切都很平静。” 张福德道人迎着张寿鹿望过来的目光,缓缓地摇了一下头。 “福善师兄,还没醒过来?” “感觉不是那么难啊?” “还是福善师兄,另有际遇?” 摇摇头,不去琢磨了,转而说道: “贫道在心中观想着星空中的南天门,趁着那一刹那彰显着一丝丝真意的时候,贫道的心神以最大速度的冲向那观想出来的南天门,嘿嘿,原来这样也能行……” “靠近了南天门近前后,贫道也没有多想,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第一时间就上前推动了那道高耸的大门。” “推门而进,进入到了一个虚幻的地方。” “然后,就打了一阵,一阵子过后,就出来了。” 张寿鹿道人三眼言两语将他的遭遇给概括出来,就他所说的,其实与其他人的比较,除了动手交战过一阵子外,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那张福善道人呢? 他是怎么样的一番遭遇呢? 张清烛好奇,目光随即将之投射在福善道人的身上,此时的福善道人还是一副闭目僵立的模样,还没有要醒转的迹象。 “前辈,你推开那道大门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可有什么收获?” 张清烛的这个问话,除了不可避免的好奇心之外,更多的,是想要与其他的例子作一个对比,找出自己貌似很莫名其妙的经历其中的奇怪的地方,与其他人的经历不一样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有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自己的遭遇,也实在是过于莫名其妙,完全摸不着头脑。 想要有点参悟,却一点头绪也没有,心中没有多少触动的地方。 但这番遭遇的莫名其妙,却本身是一个奇怪的地方,令人注意,让人有所擦侧,只有一个猜测,那就是与他的来历有关,跟他的出身有关,跟他的前世有关。 可是在心中的另一个方面,也有一个认识,张清烛不认为这在传说中有着赫赫神威的南天门,此时恢复了神威就可以看穿他的来历,知晓他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灵魂,但是,话又说回来,南天门应该可以察觉到他自己的异常,应该可以感知到他与这个世界其他生灵存在着某种程度的不同来。 也幸亏,南天门并不是生灵,即便被南天门真的知晓他来自与另外一个世界,他也不会有很大的恐慌,毕竟,南天门只是一个物,纵然是一个可以说是让时间岁月的冲刷而不朽的神物。 如果,是被其他的智慧生灵给知晓了这个秘密,恐怕张清烛此时想要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当然了,虽说南天门只是一个物,即便知晓他最大的秘密,想来也是不会有太大的麻烦,应该不会有什么的大后患,但是,如果有可能,张清烛当然还是不想任何其他的生灵或者什么东西知晓他这个最大的秘密。 这其中,也包括张清烛他最信任也最亲厚的师父。 这个秘密,即便是他最有感情的师父,他也不想告知,如果,如果以后他没能成为还是在他这一代的最高明的九位道人,那按照龙虎山的规矩,那就有义务去成家生子,繁衍家族传承血脉,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以后有了子女,他也不想将这个秘密告知他们。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怀念,灵魂深处最沉醉的眷恋,他不想与任何人分享。 “看到什么?” “似乎,只看到了那些虚影,至于其他的,好像没多注意。” “似乎有,也似没有。” “不会吧,这么倒霉?” “贫道的运道不会这么背吧?” “怎么在这个地方净走背字?” “幸好,最后还是捡了一条小命回来,也不算倒霉透顶。” 嘴上抱怨着,但很明显看得出来,寿鹿道人虽然先前很看重这次通过南天门而有可能窥探天人合一意境的机缘,但是此时真的面对这样的得失,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患得患失而焦躁彷徨,对于可能一无所得的结果,很明显寿鹿道人他也能接受。 嗯,这些龙虎山的高道,一代人中的佼佼者,果然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不单单是修为和实力上的出类拔萃,更是心性上的卓越。 这样的人,自己可以与之媲美吗? 话说,张福德前辈和张寿鹿前辈的这一代龙虎山道士中,已经是到了婚配的年纪了,依照龙虎山的规矩,成年之后的龙虎山道人都有嫁娶的义务,龙虎山的规矩也不像其他的道教门派那样叫作结道侣,跟红尘俗世一个叫法,就叫做娶亲嫁人,所幸的是,龙虎山人口还算不少,虽然都是一个张姓,但还没有近亲结合之虞,所有要嫁娶的对象,基本都是出了五服的。 据张清烛所对龙虎山道人接触的印象,即便现如今的天地意境绝不会再容许有成仙的希望了,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都已经彻底断绝了,但龙虎山的道人都还是一心修行,当然了,这其中虽然有得道长生的一丁点奢望,但在理性上都还是在追求强大的力量与更高深的境界。 即便是没有多少长生的希望,龙虎山的道人,依旧还是在苦苦修行,绝大多数都没有多大的懈怠,所以,龙虎山道人,一个个对于到了婚嫁年龄,都依旧对于结婚嫁娶很不上心,不愿意成家,不愿意为凡俗所累。 所以,这还是一个极头疼的事,一心修行当然是个好事,但是龙虎山的此时此地和此情此景,都不允许纵容这样单纯的道心了。 在这一片大地上,龙虎山的人口繁衍,不仅是关乎龙虎山,在更广大的范畴上,那更是关乎人族的存亡。 如果你一心修道,我也满心修行,那就真真的是个灾难,龙虎山灭亡在即,这片大地的人族灭亡在即。 所以,龙虎山就又搞出了个规矩:凡是不在一代人中排位前九的道人,原则上都有义务为我龙虎山,为人族的存亡,繁衍后代。 当然,是原则如此,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师父告诉他,龙虎山还是有不少在排位前九之后的,不结婚成家的,对于这样的家伙,龙虎山天师也没有多大的办法。 这一条规矩,看似是不大合乎人情,但是形势就这么个形势,后果,确实是比较严重的,确实是有可能灭种而宗派亡。 最后的结果,是传承断绝啊,修道之人,最后怕的结果,莫过于此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谁在前九 九个人,每一代龙虎山道人中,只有九个道人可以不受结婚生子繁衍后代那条规矩的约束。 张清烛此时在心里对自己说,即便最后不能成为龙虎山天师的继承人,那最起码的,要成为一代龙虎山道人中前九的存在。 只要有这一条,才不会受到龙虎山天师府太多的束缚,从师父以前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即便有些人可以不遵守那一条要传宗接代的规矩,但可定是要相应的付出代价,像他师父那样,应该还不能排到他那一代的前九之列,但是他师父也没有成家留下血脉,想来,是有一些特别的代价要付出。 只是,是什么呢? 是龙虎山天师府的一些束缚? 要随时听候龙虎山天师府的谕令? 张清烛想了一会,感觉也不大像是这样,印象中,师父似乎对天师府没多少唯唯诺诺的迹象,要是较真起来,感觉师父在背后倒是说了不少天师府的坏话,说了不少老天师的坏话。 嘿嘿……有一条是确凿无疑的明证:他师父张宏远真人,似乎没怎么叫过老天师为天师,而是叫,穗坤老。 不怎么服气啊…… 口吻不对,口吻很不对,隐藏的语气是不怎么服气…… 是不是这样呢? 张清烛虽然是很了解自己的师父,但又不是他人肚子里的蛔虫,不可能彻底看透一个人,哪怕那个人是自己最亲近的师父。 所以,以上的一些想法,仅仅是个猜测罢了。 做不得准的! 先不说这个,说回张寿鹿前辈他们那一辈人,在他们那一辈中,前九的道人都有谁呢? 又有着怎么样的风采呢? 就心性而言,应该都可以算是龙虎山的高道吧? 就张清烛现如今对张福德道人这一辈人的了解,前九位道人中,应该会有的一些人选,模模糊糊有一些眉目,虽然不敢说肯定,但之那种也总是有几分莫名的自信。 首先呢,当然张福德道人,听寿鹿道人说过,他在中生代中是排位第一的,第二呢,要算上曾经的第一人张福善道人,至于第三嘛,或许就是他自己的小师叔张剑先了,张剑先战力惊人,至今还未曾一败,当然是必然身居九人之列。 接下来,就是张宝玉了,张宝玉有着举世罕见,且是古今罕见的双重意境,肯定也能占据一个名额。 这是,嗯,这应该是无可争议的四个人了,再后边的,可能就不那么信服了吧? 至于张寿鹿前辈,他能不能排得上名号呢? 张寿鹿前辈,身上蕴含的,应该是虎之力吧? 年纪轻轻,修为还没有晋升结丹之境,就已经修成了咆哮虎之体,想来也是很不简单的,或许能占一个名额。 那这样一来,就他自己所知道的,就已经有五个道人了,还有四位,还有四位是不知道的。 龙虎山的规矩,每一代的道人,排位前九的,可以不用成家,不用结婚生子。 就在张清烛浮想联翩的时候,一旁的张福善道人也突然产生了点动静,慢慢地醒转了,跟张寿鹿一样,张福善荒蛮张开的眼睛里遍布着血丝,神情也有些疲惫,看似消耗不小。 “师兄,你受伤了?” 张福德道人第一时间察觉到师兄张福善精神很是萎靡,此时给人的感觉,像是使不上劲一样,方才用力太猛,此时,虚脱了? “还好,遇到了点小麻烦。” “打了一阵子,对手不弱。” 嘴上轻描淡写地说着,张福善道人倒是不怎么介怀,反而在眉宇间,有些许的喜色显露,这模样,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有所收获了。 可能收获还不算小。 “前辈,你找到了天人合一意境的法门了?” 张清烛故意有所夸大,果然,这个话一出,身前张福德和张寿鹿两位道人前辈立即眉峰稍稍竖起,面容显得有些沉重和紧张。 “呵呵……” “当然是找不到什么法门。” “但是,也算是有幸,有了点启发。” 张福善道人将面容转过来,眼角的余光向着周围扫去,发现两位师弟的神色似乎有些过于紧张,特别是张寿鹿,简直可以说是如临大敌,忍不住又笑了两声: “呵呵……” “呵呵……” 张寿鹿对于自己的过度紧张丝毫没有发觉,见张福善此时还在慢吞吞地不入正题,显然有些急不可耐,急声道: “福善师兄,你遇到了什么?” “你推开那道大门时,看到了什么?” “你还打了一阵?” “是从那些对战的敌手身上看到的机缘?” 张寿鹿实在是按捺不住,一张嘴就是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 “呵呵……” “确实是这样,看来寿鹿师弟,你也跟贫道的遭遇一样了?” “你也跟人交过手?” 张福善道人还是不正面进入正题,反而还饶有兴致地追问起张寿鹿的遭遇。 “没错,贫道也出手激战了,对手实在是不弱,但对方不是人,不是生灵,而是一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虚影。” 张寿鹿此时倒是平稳了一些自己的激动的情绪,沉稳回答起张福善道人的问题。 “嗯,贫道也是如此,对方是一些虚影,实力确实很是不弱。” “一度还搞得比较狼狈,将贫道差点要逼得去拼命了,所幸,贫道的实力还是更强上那么一点。” “呵呵……” 张福善道人此时的心情,显然是相当的不错,说着说着,最后又笑出声来。 “遇到了一些虚影,看其手段,倒是与贫道的,有几分相似。” “方才说贫道对天人合一的意境,有了些启发,多了些感想,正是来源于此。” “一个被黑暗包围,在黑暗中满是虚影的世界,这可能就是贫道的方向。” “这就是贫道的意境啊!” “一望无际的黑暗,影影绰绰的朦胧轮廓,无声无息霎时间突然出现在空气中,就在旁边不远处窥视着……” “一个仿若地狱一般的世界!” “这就是贫道的意境!” 还可以这样? 张清烛有些傻眼了,不过,听起来,好像也蛮像一回事一样,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同情地看向旁边的张寿鹿道人,这家伙,运气是不差,但是为人就有些马虎了,机缘出现了,可却被他错过了。 错过了,错过了啊…… 还真是有些可怜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有这样的机缘,这样可以窥探到天人合一的机缘。 果然,张寿鹿道人的脸色在听到张福善道人说完这句的感悟后,立马变得奇差无比,嘴角似乎是不自觉地往下弯凹下去,苦瓜一样的表情,完全不掩饰的失落与难受,偏偏嘴角的弧度却表现出一抹笑意。 苦瓜一样的脸色和嘴角的浅浅笑意,搭配起来看你,满满的诡异感,也是满满的讽刺感,张清烛使劲才没当场笑出声。 这倒霉蛋! “那些与之对战的虚影,是天人合一的机缘?” “你这样说,确实是有些门道。” “怪不得,贫道感觉那么的难受,原来是跟贫道的手段相似。” “贫道会的,那些虚影也多少会一些,搞得一阵手忙脚乱的。” “原来,这就是关键之所在。” “是这样啊……” 张寿鹿道人的语气越发唏嘘,慢慢地,说着说着,竟然脸色转为迷离,然后一点点闭上了眼睛,只留下一丝缝隙。 这一下,大家俱都安静了下来,都知道,此时的张寿鹿道人或许扑捉到了某些关键的机巧,正将整个心神沉迷在其中。 “看来,寿鹿师弟的这个机缘,可能也把握住了。” “张统领,你不去尝试一下吗?” 张福德道人轻轻摇摆着手掌,打着手势示意大家远离张寿鹿道人的周围,不要彼此靠得太近,以免打扰了张寿鹿的感悟。 在退出好十几米远的距离之后,张福德道人饶有兴趣地抬起头打趣着同样退出来正悬浮在身侧的小战车说道。 “张统领,你虽然你不是人族,但是贫道感觉到,南天门似乎对于龙虎山的气息比较敏感,似乎,贫道能隐约地感知到,南天门的神威在隐隐荡漾,似乎,有意照拂着身上有着龙虎山的气息的生灵。” “当然,也可能是贫道的一个错觉,也说不定。” “不过,最起码的,贫道应该不会猜错,即便追逐不了什么机缘,但起码应该不会有危险。” “应该不会有危险。” 张福善道人并没有一目光去打量悬浮在半空的古战车,他正静静地放眼向着身外远处的那一层浓浓的黑暗望去,脸上的神情又是凝重又是欢欣,也同样的十分古怪。 但还是看得出,张福善道人此时还是轻松居多,并不显紧张。 “嗡……” 听了两位道人的劝告,半空中的小战车一阵摇颤,很显然,张美玉有了一些犹豫,如果没有太大的危险的话,如果真如张福善道人所说的那样,南天门此时灵性涌现,会有意照拂龙虎山的生灵的话,如果不去尝试一下,那确实是有点傻了…… 天人合一,天人合一的意境…… 龙虎山道人最为看重的神通…… 自己的兄长,极为罕见地掌握着两重意境…… 谁能没有一点念想呢? 第三百四十四章 龙虎山的南天门 “我去试一试!” 张美玉倒是并没有多大的扭捏,在意识到危险不大之后,立马改变了之前的主意,现在也想去尝试一下。 反正又不会吃亏,不去撞一下机缘,那不就是傻吗? 说完,就没有感到声息了,张清烛估计是像刚才两位道人那样,沉浸在自己的心神中,向着观想中的南天门冲过去了。 就这样,有过了一阵子,张福德道人才又迟疑着张开口说道: “师兄,你感知到张宝玉的到来了吗?” “南天门在传说中,是上界连通各界的一道门户,你在南天门的附近,应该对于空间的波动,对气息的扑捉,应该是更加灵敏。” “师兄,你感觉到张宝玉进入了这座古城了吗?” “如果,张宝玉也在,那可能相当不好办。” “张宝玉道友,可能会不折不扣地执行老天师的谕令,不像是寿鹿师弟那样会敷衍过去。” “如果,等一下起了冲突,师兄,你还是早作预防。” “贫道跟寿鹿师弟,都,都不好……” “唉……” 张福德道人,难得的,在脸上显现出为难,还有,唉声叹气也很少见。 张福善道人摇摇头,并没有张福德道人那样的伤感,只是淡淡一笑,说道: “也无妨,撞上了,那就打一场罢了。” “确实,正如师弟你所言,张宝玉确实是来到了这座古城之内,而且,就贫道的感知,应该是和剑先师弟一起来的。” “两人应该是结伴而至,甚至就是老天师令他们一起同行前来这座古城的。” “至于,他们的目的,不是很清楚,但也不排除是老天师派遣前来坐镇大局的。” “这个场面,是龙虎山天师的局,这个猜测的几率,并不小。” 在旁边的张清烛听得一头雾水,也暗暗咂舌不已,心中狂呼,这是怎么回事? 张福善道人,跟张宝玉,有仇怨? 要打过一场? 那是不是生死相向? 张清烛感到摸不着头脑,信息很少,就这么一两句话,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就直接的感情和偏向来说,当然是亲近张福善道人,自然是希望张福善安然无恙,要是真的要打一场,真的到了生死相向的地步,张清烛自然是希望张福善道人更胜一筹。 不过呢,可能并不乐观,在中生代中,除了小师叔张剑先和身旁的张福德道人之外,其他的道人在对阵张宝玉的时候,很有可能是要落入下风的,毕竟,双重的意境,足够吓唬人了。 “师弟,如果你和张宝玉道友在此时此地也推开南天门,你想会看到什么?” “还有一条,其实真正的南天门,我们谁也没有真正地推开,真正的南天门此时还在星空之中呢,难以靠近,只是我们的精神在被南天门的投影所接纳而已。” “在我们脑海和心底里观想着的南天门,其实都可以算是南天门的投影,从这个角度来看,南天门倒是有了某些仙神与魔鬼的特征,凡是系念的,即刻被天上的神魔,抑或是在天外的隐秘存在所注视。” “只是,南天门这尊神,此时在人间,距离更近,感应更强,而那些被世人崇拜的仙神,却再也难以回应信徒的呼唤与祈拜了。” “对了,拜月教是怎么一回事?” 张福善道人兜兜转转,竟然又将这个话题转回到了最初的拜月教身上。 “谁说的准?” “龙虎山天师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拜月教的神明显灵,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老天师确实很可能会有想法。” “只是,又能有什么想法呢?” “老天师充其量也就是站立在人间的巅峰而已,跟神明的差距,还是极为大的,他又能有什么优势呢?” “可你要是说龙虎山天师甘愿俯身在拜月教背后的神明之下,贫道觉得也不大可能,嗯,不可能。” “绝无可能!” 说话的竟然那是张寿鹿,张寿鹿此时已经醒转过来,一双眼睛大大地张开,脸上残留着少许的欣喜,正在慢慢地淡去,现在交谈的话题,又回转到了他最为在意的方面。 “龙虎山天师没有可能会屈身在拜月教背后的神明之下,但又打不过人家,却又妄想打人家的注意,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稍有不慎,即有倾覆的大祸。” 张寿鹿目光炯炯,盯着张福德道人直看。 张福德只是摇摇头,说道: “寿鹿师弟,你可能太过小看龙虎山了,也小看了龙虎山天师,龙虎山传承了无尽的岁月,底蕴深厚,即便是面对活生生的神灵,也不是可以被随意拿捏的,” “哈有,老天师并不是一个狂妄的人,不会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妄念,更不会将龙虎山的生死存亡置放在一个随时会倾覆的火山口上。” “老天师的打算,自是有他的道理。” “但是,相信归相信,但是就我们自身的角度,却也不能完全盲目地信任而没有自己的想法。” 张寿鹿一听这个话,立马嗤之以鼻,哂笑道: “嘿嘿……” “福德师兄,你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不怎么相信老天师?” “那老东西阴着呢,还是得防上一点,要不然到时候,可有你我师兄弟哭的时候。” “说到底,老天师到底在想着什么?” “两位师兄,你们说,会不会就是事关南天门?” “南天门是一道门户,连同上界与各界的门户。” “拜月教背后的神明,可能还是下不来,拜月教那群人再吹嘘,也仅仅是显露了几分神迹而已。” 一语惊醒梦中人! 张清烛猛然恍然大悟,眼角的余光扫过,发现张福德和张福善来定位道人的表情却并不那么的动容,张清烛的心底立马就有一个猜测:可能两位道人的心中也早已注意到了这个关节,只是并不轻易说出口,因为毕竟事涉龙虎山的老天师。 可张寿鹿道人就没有多大的忌讳,所思所想,没有多少顾忌就全部吐露而出,不考虑什么影响不影响的。 “拜月教的那三个原始月亮,想要通过龙虎山掌控的南天门从上界降临下界?” “如果是那样的话,龙虎山确实是十分重要。” “可是,还是那句话,龙虎山怎么确保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不在事后过河拆桥呢?” “龙虎山有这样的依仗,能令神明都要顾忌?” “我不怎么相信。” 张寿鹿还是不相信张福德口中的对于龙虎山所谓深厚底蕴的自信和迷信。 “呵呵……” “寿鹿师弟,你平时是最为在意龙虎山的名头的,很在意龙虎山的传承久远,不是不时在言语之中,对山外那些族群有些挤对吗?” “态度上,总是免不了夹杂着鄙夷。” “就连剑先师弟,也受不了你这个态度。” “现在,你却是对龙虎山没有信心的人。” 张寿鹿狐疑,脸上一时阴晴不定,问道: “福德师兄,你好像,真的很有自信,不像是单纯的乐观和对龙虎山的盲目信仰,龙虎山上,此时有对付得了神灵的力量?” “你不会说是老天师本人吧?” “贫道绝对不信。” 张福德道人还是摇头,渐而在脸上掀起灿烂却诡异的笑容,神秘兮兮地说道: “那你就当贫道是指老天师本人吧,方正,贫道对龙虎山很有信心,也对龙虎山老天师本人很有信心,他不是那样不知分寸而狂妄自大的人。” “龙虎山可以对抗得了任何与龙虎山对敌的力量。” 张寿鹿还是那副表情,并不怎么相信,但是看张福德道人的表现也不像是打肿脸强自硬撑着,也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晰了他这个态度,自己将信将疑了。 可是随即还是补充了一句: “除了赵方天?” 张福德道人的脸上随着话音落下而垮下来了,但也很快恢复过来,脸上神色一正,说道: “除了赵方天!” “也就只有赵方天!” 嗯,除了赵方天之外,即便是天上的神灵,龙虎山都不惧怕,与之打交道,并不怕最后的结局是与虎谋皮。 龙虎山在现在的这个时代,竟然并不惧怕与神灵为敌? 龙虎山哪来的依仗? 龙虎山哪来的底气? 这不仅是张寿鹿的巨大的疑问,也是张清烛心中不大不小的疑问,虽然他曾经跟张福德道人和镇宅兽相处的那一段时间里,谈论过龙虎山所谓的惊天之谜,嗯,镇宅兽口中的所谓惊天大秘,欺天的胆量。 但是,即便是龙虎山有天师这样可以施展神技和神通的道人,但充其量也就天师一人而已,如果再放宽一点,将修习了心五气三天正雷的道人计算在内,也就再多加了醉道人等有限的几个会施展神技的道人,这还是充分乐观的考量,实质上,张清烛觉得,除了醉道人这样天资卓绝的道人,优秀到可以让龙虎山天师打破封号道人不得继承龙虎山天师之位的传统或者说规矩,可以说醉道人这样的,是非常不简单,是十分罕见的。 只有像醉道人这样的超凡卓绝的道人才有可能是除了龙虎山天师之外,可能,是可能,可能是第二个能够施展神技的道人,像其他修习了心五气三天正雷的道人,比如像张福德和张福善师兄弟的师父张柏前道人,张清烛估计们很可能是没有多大的希望的。 再者说,龙虎山上修习心五气三天正雷的道人,本来就不多,准确地说,很少,就连张福德道人这样有天资的道人,同样也在心中存有一丝为难情绪而最终选择了三天正雷,当然,张福德道人的选择主要是其他方面的考量,但是三天正雷的艰难,也是不可忽视的。 第三百四十五章 庄周梦蝶 张清烛审视张福德道人的态度,觉得除了龙虎山天师以及三天正雷的特殊外,张福德道人的态度中,还包含着其他的东西,即便龙虎山的天师以及三天正雷就如龙虎山上下的预想那样,仅仅是很普通、没有丝毫特殊性普通道人和普通功法,张福德道人的态度也表明,龙虎山依旧有依仗。 龙虎山还有底牌! 也就是说,这个所谓的底牌,就是张福德道人嘴里的所谓底蕴,龙虎山的底蕴,在无穷尽的传承岁月里,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底蕴。 看来,这个所谓的底蕴,是有实物的,张清烛在以前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还以为纯碎是一些抽象层面的东西,关于一些精神、作风、经验、原则,甚至是世界观、价值观之类的东西,那些看不见却润物细无声的东西,还以为是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 龙虎山,藏得挺深啊! 张福德道人竟然知道? 张清烛一方面又感到有点奇怪,如果是真的有那些东西真实地存在,那必定是极为强大的力量,也就是极为隐秘的存在,那必定是没几个人知道才对啊? 张福德道人已经有着这样的地位了? 张清烛想,这样的大隐秘,即便是他师父那样的结丹道人应该也不大可能会知道的,即便有所耳闻,那必定也是极为模糊的,估计最多也就一两句风声而已,还是随后就被人给辟谣的东西。 张福德道人再怎么重要,可此时他的修为也就是很低微的筑基境界,这样的修为,够资格知晓这样的大隐秘? 咳…… 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师,你真是混得差,非比寻常的差。 龙虎山上下,估计就没把您老人家当作高道,平常都不带您一起玩啊…… 张清烛想到这,不可避免地又为自己的师父哀叹了两句。 “南天门是一道门户,可以从上界穿越这道门户降临人间?” “这还仅是一个猜测而已,貌似从这个角度来解释龙虎山近些日子以来的动向,是一个比较行得通的说法,但是真实是如何,谁也没有把握。” 张福德道人点点头,又再摇摇头,终究也还是有所怀疑,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没有实质的证据,终究不会过分相信,毕竟这不是一个小事,慎重小心,总是第一位的。 “如果,南天门,此时的南天门真的有这样的一个神通,可以打通上下两界的隔绝,那肯定不是一个小事,贫道的意思,并不仅是相对于人间界而言,对于上界来说,同样如此。” “同样,不是小事,绝对非同小可。”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为什么龙虎山历史上的仙人不借助这条通道从上界下凡呢?” “这是一个关键的问题。” “在龙虎山的历史上,也有几位得道飞升的道人。” 此时的张福善道人突然抬起头来看向那星空中的高耸其中的大门,眼眸内有精光划过,异常的严肃,沉吟一会后,说道: “说到这个,也是一个迷,龙虎山历史上飞升天界的道人,全部都不是天师,而且,也不是在那个时代的当世中,最有天资的龙虎山道人。” “真是奇怪。” “虽然,自天人永隔后,且后世越发灵气匮乏,想要得道飞升越发艰难,但是终究还是有一些强大的修士,可以突破天地的桎梏把握住那微弱的机遇,纵然这些人都是在距离今天寄为遥远的时代,在靠近上古的时代。” “但总归还是有人可以成仙,但是又有一个问题,龙虎山上在历史也有飞升的道人,但这些几乎都不是最耀眼注目的人杰。” “那么,当时显耀于世的龙虎山人杰,那些也完全有能力有机会飞升的道人,最后到了哪里了呢?” “他们全部都折戟沉沙了吗?” “他们的优秀没能保持到最后的关卡,在最后一步,失败了?” “在最后成仙的关卡上,比不上平日间要较他们稍稍逊色的同门?” “如果少数是这样的话,完全合理,可是真实的历史中,这是大多数,那就是完全不合理。” “那些人去了哪里?” 张寿鹿转过头来,盯着张福善道人直看,突然,脸上绽放出一缕笑意,笑问道: “福善师兄,原来,你对龙虎山也有审视啊……” “贫道我还以为你会绝对信服龙虎山的所有结论,不会有异议。” “呵呵,原来,你在心底也在暗暗非议龙虎山啊。” 一边笑,一边摇头,貌似挺感慨的。 张福善道人不以为意,只是对着张寿鹿道人点了一下头后,继续说道: “龙虎山有秘密。” “大多数的龙虎山道人都不得而知,或者更严厉的说法,是都被蒙在鼓里了。” “除了龙虎山天师之外,其他的人,即便知道一些,也多半是一知半解的。” “龙虎山天师是关键。” “但是,龙虎山的秘密,应该是不危急龙虎山道人的。” “应该不会……” 说到最后,张福善道人也有些不确定了。 这个态度,立马让人感到一点怪怪的,还有点令人发毛。 立时,场中的众人俱都下意识地一静,不说话了。 就这样过了一会,张美玉的声音从小战车中传出来: “我也成功了,只是……” 张美玉欲言又止,但还是可以听得出来,语气欣喜,正如她所说的,想来是成功了有所收获。 至于吞吞吐吐说一半,原因无非跟先前的张寿鹿道人一样,也是闹不明白所遭遇到底的,到底在哪里昭示着所以的机遇。 事关未来道路的启发。 “你推开那道门,见到了什么?” 张寿鹿很难得的没有对张美玉调侃嘲弄,他有着莫名其妙的遭遇,自然对其他人的遭遇,有着很大的兴趣。 “你也出手跟什么东西打过一场吗?” 青铜小战车嗡地一下,震动开来,空气中一阵震颤,淡淡的威压弥漫开来,清丽的声音从中扩散出来: “脑海里观想着星空中的南天门,意念集中在一处,猛然爆发,想着向前冲去靠近南天门,一刹那的功夫,竟然真的就在那扇巨大的门之前。” “我看着身前那善巨大的门,也没有多少迟疑,伸手用力推开了大门。” “推开一道缝隙,立马出现一道刺目的光芒照射在眼眸中,脑海里随之出现一些映象,而大门之后真实的情形,其实并没有看见一丁半点。” “是不是动手打过一场?” “并没有。” “我所看到的,有些平常,只是曾经一个很平常的生活片段的重现而已。” “我看见了我兄长在很久以前的说过的一段话。” “他站在满是云雾飘渺的地方,背对着我,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刚才,我又听到了那一翻话。” 嗯? 张宝玉说过的一番话,还竟然是张美玉此时这番所谓机遇的关键? 这一下,所有人都生起了兴趣。 张宝玉的话? 呵呵,竟然是一个关键? 如果张美玉这一番遭遇所指向的是天人合一的方向,那张宝玉确实有些了不得啊…… 会是这样吗? 张清烛倒是还好,心情平静,心中古井无波,但他想,旁边的三位前辈可能就不那么平静了,只是脸上应该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张清烛想着,一边稍稍侧过脸,眼角的余光匆匆扫了一圈,果然,看不出什么,单从面容上的表情来看,一个个的,都很沉稳,即便是很跳脱很坦率的寿鹿前辈,此时也是一脸轻松笑意。 一脸的笑意,看上去很从容,看不出什么紧张。 但张清烛才不会相信这是他们的真实心情,他们的真实感受,肯定是多少带点波澜的。 “说了什么?” “你摸不着头脑了?” 说话的,还是张寿鹿道人,显然,最在意的,还是他, “我兄长说,他总是沉迷在一个梦之中。” “以致他一直感到一个疑惑,不知道那是个梦,还是此时一个叫做张宝玉的龙虎山道人是一个梦。” “他在梦中,总是看到一个高高的大楼,大楼的外边,是一圈深红色的高墙。” “他喜欢将那个地方叫做红楼。” 嗯? 红楼? 真的是红楼? 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张清烛此时也顾不得自己震惊的感受了,立马转过脸去。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快速且匆忙地扫了一眼,争取在这短短的几个呼吸中,在这真情实感自然流露来不及掩饰的短短间隔内,看清楚所有人的表情与感受。 结果没有看到任何诧异的表情,很平常的脸色,一如既往,完全不知道“红楼”这两个字的意义。 他们都没有听说过红楼? 张清烛的第一反应是感到有些奇怪,但瞬间就又释然了,这是两个世界的差异,他们不知道很正常,若是知道,那才是不正常。 看来,这也应该是前世在这个世界的投影? 红楼,梦到红楼? 红楼梦? 这是什么玩意? 这又意味着什么? 这是个很关键的关节吗? 联想到之前张寿鹿道人说过,张宝玉是个很关键的存在,而且这样的重要性还是出自前任天师这样的权威之口,还是以临终前的预言这样的形式所宣示出来的。 不简单,不简单啊…… 这个张宝玉不简单,原本只是以为宝玉这个名字,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巧合,现在看来,不是那么简单的,可能有秘密。 可能有很大的秘密! 第三百四十六章 外边寻 按照张清烛此时的经验,这些前世对这个世界有所投影的方面,应该是在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中,起着关键作用的方面。 张宝玉这个龙虎山道人,这样一位非人族的生灵,被龙虎山之外的生灵誉为精灵王子的白翡翠一族的玉石精灵。 而他的种族出身在龙虎山中的传闻,更是令人感到惊异,虽然多多少少只是被人当作用来调侃的谈资: 白翡翠一族,是东方天界的主宰、天庭之主玉皇大帝的同族人。 看来,以后要多多与这位张宝玉道人走近一点了,或许可以从他那里知道这个世界更大的秘密。 红楼梦、张宝玉? 还有龙虎山? 玉皇大帝? 龙虎山张姓,张道陵,天庭之主玉皇大帝张百仁,张宝玉? 这里面会有什么关系? 张清烛想了一下之后,只能摇摇头,这样的东西,要是里面真的有关联,那肯定也是天大的秘密,既然是天大的秘密,那也肯定不是他现在想一下就能明了的。 况且,张清烛对于这些所谓的大秘密,一方面是感到有兴趣,毕竟跟前世有一些牵连,但是另一方面,他也不是很愿意牵扯到什么惊天大秘之中,因为,越是大的秘密,也就意味着越是大的危险。 他虽然对于这个世界,始终没有太多的归宿感,有着一种游戏红尘,甚至可以说是梦游一般的生活态度,但是,没事去找死寻刺激,他也实在作不出来,对于他来说,那是完完全全违背生命本能的事。 张清烛想到这里,晃荡着脑袋,猛甩了几下头,将脑海中的想法甩出去。 “就这么一句话?” “还有没有其他的?” “沉迷在一个梦之中?” 张寿鹿咂巴咂巴两下嘴,自己琢磨了几下,也没能捋出过什么头绪来,不由得看了看两位同门师兄,但见他们同样神情严肃的表情,就知道多半是跟自己一样,也是一头雾水。 这可能,需要特殊的条件才能有所感触的,而他们明显不符合条件。 “没有了,我当时也很诧异,完全没有准备,我还以为也要出手打一场。” “没想到,却是这样一番场景。” “当真也是奇怪。” 听着张美玉纳闷不已的疑惑,张福善道人却有些思量,明显的,对于其中的话语,有些琢磨。 “嗯?” “怎么了?” “福善师兄,张美玉都没能看出点玄机来,你却摸着门道了?” 张寿鹿此时又恢复到平常的模样,言语中总有淡淡的调侃,看着就是有点轻浮,不过,给人的感觉很轻松,烦闷的空气仿佛被这一两句话冲淡了不少。 “不是,不是这个。” “而是,贫道似乎听说过类似的话。” 嗯? 张清烛心头猛然一凛,脸上的表情差点绷不住了,差点就流露出异样,张福善道人竟然听说过? 听说过红楼? 还是听说过红楼梦? 不止是张清烛,连其他人的目光此时也集中在张福善道人身上,张福善道人见此情状,不仅有些感到好笑,也就随之笑了笑: “呵呵……” “是在龙虎山之外听别人说的。” 这时,张福德道人插话进来: “师兄,是听你那大徒弟的父亲说的?” 张福善道人随着福德道人的话音而将目光转过来看向他,一边点头一边说: “没错,是听十大妖怪说的。” “它似乎就特别地对龙虎山感兴趣。” “如不是它这个特点,换作其他的大妖怪,肯定更是不会答应自己的子嗣来做龙虎山道人的弟子,更不会是弃徒的弟子。” “一是大妖怪都有着很敏感的自尊心,自己的子嗣去作龙虎山的弟子,在他们的观念里,这是向龙虎山示弱,证明自己的血脉传承不如龙虎山的道统。” “二是,收获也确实不是很大,它们那些从上古时就遗漏下来没有彻底灭绝的异种,他们从血脉里传继下来的力量传承虽然很不系统,手段单一,但是,确确实实有着非常强大的力量。” “而龙虎山是人族的传承,虽然异类也可修行,但如果不是那些与人族亲近,像鹤族、狐族和猿猴类的灵长族群,又或者是得天眷顾的种族,就比如向白翡翠一族那样,天上有着强大的天赋,这些基本比人族的天赋都还要强大一些。” “除上述的两类族群外,其他的妖类,特别是那些披毛戴角的,跟龙虎山的法门确实不是很契合。” 听到这里,张寿鹿忍不住打断了张福善道人的长篇大论,说道: “福善师兄,你打算从哪里说起?” “从第一次走出龙虎山的大门?” 旁边的张清烛和张福德道人闻言,不由自主地点了一下头,确实是有些啰嗦,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啰嗦,在这个大家都高度紧张和好奇的时候去啰啰嗦嗦,确实是,有点…… “那好吧,那就长话短说吧。” “它似乎是说过,龙虎山就像是在云雾渺渺的大山上,露出了一角尖尖的红色阁楼,在其上,有道人的身影,衣袂飘飘的长袍向后拂过,然后……” 其他人精神一震,知道接下来是关键了,静等了一会,发现张福善道人竟然在卖关子,又好像是沉醉了一样,一时间有些失语,可是一旁的张寿鹿却不耐烦了,急声问道: “福善师兄,以前还真没发现你比小恶魔张焉耆还要讨厌?” “老是在这种时候,就给你打个岔,或者干脆就闭口不说,瞪大了一声明亮又无辜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你看,看你脸上的焦急,看你的笑话,看你……” “你真是恨不得一拳砸烂他那张憋着坏笑的脸!” “话说,张焉耆那货,会不会也来这里凑热闹?” “要是他来了这里,那可要好好切磋一下了,张剑先那王八蛋,总是说,贫道不管怎么排,都要低于他,更可气的是,他还说贫道也要落下张焉耆那货一个名次,怎么样,张焉耆都要比贫道高一点。” 张清烛听了,不禁翻起白眼,你还好意思说福善前辈呢,你自个不是一样偏离了正题吗? 不过…… 张焉耆? 这是谁? 张剑先小师叔说,这位还未曾谋面的道人,要比张寿鹿道人要高一个名次? 也就是说,是张寿鹿前辈一个辈分的道人咯? 也是龙虎山中生代的高道? 张剑先的话里还有一个信息,即是:张寿鹿和张焉耆两位道人,都能在他们那一代的道人中排到前九。 是不是这样? “寿鹿师弟,你不要打岔,再说,如果焉耆师弟也到了此地,你们见面不要交手,出了古城之后,贫道不会干涉。” 张福德道人随即严正告诫,张寿鹿只好耸耸肩,算是接受了。 插曲过后,所有人的目光又再集中在张福善道人的身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如果还有后续,那贫道必定会记忆深刻,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印象模糊,如果不是张统领提及,贫道可能早就将这个说不上多奇怪的话给彻底忘记了。” “现在还有一点印象,无非是话语中谈及了龙虎山,故此贫道就多留了个心思,多注意了一下。” “不过,看那大妖怪的意思,也是挺意味深长的,不过当时贫道觉得于印象中的龙虎山对不上,以为只是一些没有进入过龙虎山的山外生灵对龙虎山的一味想象而已,也就并无多大的在意。” “没想到,竟然可能是应验在张宝玉道友的身上,真是想不到啊。” “冥冥中,就是如此,总有你猜不透的东西,也正是如此在,这个世界才会这样的精彩。” 张清烛有些懵了,福善道人竟然大发感慨,至于吗? 哪里是让人感触的地方? “贫道感觉,或许还是一个无根据的心里直觉吧……” “贫道感觉,所谓的红楼,并不是一个小事,而那位大妖怪,所言的,也并不是荒谬的东西。” “只是,真相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不,除了龙虎山天师。” “龙虎山天师知道,天师是绝对知道的。” 话音落下,又是一次长久的沉默,俱都默不作声,大家已经多次察觉到这是问题的关键,但是,无论是谁,都感到束手无策,龙虎山天师,是龙虎山诸道人的首脑,虽然除了龙虎山天师府的道人外,对于龙虎山上修行的其他道人,一般而言没有太大的束缚,可也不算很小,不管怎么样,起码的一条,龙虎山道人对于龙虎山天师总得要保持一个最基本的尊重。 他们现在对此毫无办法,以后对此,应该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毕竟,事情的突破口,就只有龙虎山天师一处。 嗯? 张清烛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一点点新奇的想法: 突破口,在龙虎山上,是只有龙虎山天师一处。 但是,龙虎山之外呢? “前辈,我们龙虎山对于西方的种族,小道曾经听师父说过,要数最亲近的,应该是西方的森林精灵了吧?” 张清烛这没头没脑的话,令大家一愣,随机立马反应过来,意识到这话里暗藏的含义。 对呀,龙虎山上不好搞一些动作出来,难以有大的发现,但可以从龙虎山之外找寻到一些线索,可能性不说多大,但应该是比在龙虎山上要有更大的可能。 第三百四十七章 最要好? 对于龙虎山的存在,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相信山外的那些势力,不可能不去做精细的调调查,可是能有多大的收获,也很难说。 毕竟,龙虎山似乎对于山外的情况,不是很感兴趣。 在他们的认知中,龙虎山的道人极少会出现在龙虎山的地界之外,即便算上龙虎山天师的指派,奉命到山外执行龙虎山天师下达的任务,龙虎山道人出现在龙虎山地界之外,也是很少很少的,还要被山外的生灵发觉龙虎山道人出山的踪迹,那就更少了。 所以,也不能抱太大的希望,希望大了,可能失望也会越大。 “是,确实是很要好。” “但是,还不能说过是最要好的。” “如果说最要好的西方族群,你很可能猜不到。” 出乎张清烛意料的,回答的竟然是张福善道人,张福善道人面上泛起笑意,颔首示意让张清烛去猜一猜这个问题。 张清烛也只能猜了,而且也确实是好奇,沉吟了好一会之后,有了一个答案,说道: “是……魔女一族?” 除了这个种族之外,张清烛还真的想不出其他的来,其他的种族还是没有像魔女一族那样强大,而像龙虎山这样的庞然大物,即便没有很势利的眼光,但是作为一个大教派而非单个个体,最根本的逻辑,还是现实主义。 在这个世界上,还是以实力说话的,而且更加以实力说话,是浮在表面的,是赤裸裸的,没有强大的实力,龙虎山未必看得上,还谈什么要好不要好。 “不是,不是魔女一族。” “龙虎山对魔女一族是挺感兴趣,特别是魔女一族的某些法门,龙虎山其实很想要一窥究竟,但是呢,魔女一族也确实很诡秘,也很强大,在一两次机会后,龙虎山的一些行动似乎被察觉到了,之后就很难有那样的机会了。” “呵呵……” 张福善道人笑了几声,意味深长,张清烛两世为人,没有丝毫障碍理解了福善道人的笑意,以及隐藏着的意思,这个根本就不用想,肯定就是龙虎山用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去窥探魔女一族的秘密,但是却没能如愿。 想来,龙虎山这样的做派,给了魔女一族相当不好的印象,可以,魔女一族为什么不直接翻脸呢? 是因为龙虎山势大,惹不起吗? 看着张清烛的脸色,张福善道人只需看一眼,就知道张清烛此时在想些什么,他笑道: “呵呵,魔女一族之所以还与龙虎山维持着一个过得去的关系,除了龙虎山要强盛一些外,最主要的,还是这样的手段,魔女一族对龙虎山也没少施展。” “谁也没有资格说谁。” “所以,双方对于这方面,从来都是心照不宣的,不会说透。” 说到这里,张福善道人的脸色出现一点点怪异,犹豫了一下,抬眼看了一眼众人,几经踌躇,最后还是说道: “据贫道的了解,双方的小动作,应该是魔女一族首先搞起来的,这应该是真的。” “当然,也不排除龙虎山一方有意地落后给她们,下后手棋。” “老天师的心思,不容易猜到。” 摇摇头,福善道人的语气中不是很肯定,而张清烛当然不会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转回之前的那个问题,问道: “那前辈,到底是哪个西方的种族与龙虎山的关系最好?” 张福善道人还是摇摇头,只是此时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诡秘的笑容,盯着张清烛稚嫩的脸,说道: “你不再猜一猜?” “虽然,贫道认为你绝对猜不到。” “呵呵……” 张清烛摇摇头,承认张福善道人的话,他确实是猜不到,在他看来,其他的种族,应该比之魔女一族差得太远了,所谓的龙虎山最要好的种群,虽然在前边还有一个定语是限定在西方,但是如果没有强大的实力,龙虎山会有那么多多余的情感去与之结为要好的朋友? 难以想象。 龙虎山,在张清烛的观感里,还谈不上是势利,远远谈不上,可是张清烛也绝不相信龙虎山会对一个弱小的族群有着充分的尊敬,将之捧得这样高,称之为最要好的…… “前辈,到底是哪个族群?” 张清烛忍不住,再次催促着,隐约有点急不可耐。 “呵呵……” “也不知道小道士你听没听说过。” “是吸血鬼,西方的吸血鬼。” “它们自称自己为贵族,夜之贵族。” “当然,当面叫人家吸血鬼,不管是在西方还是在东方,都是很失礼的行为。” “所以,在当面,与吸血鬼面对面打交道的时候,龙虎山会称呼它们为血族。” “对于它们自夸的贵族称呼,龙虎山并不会理睬。” “自然的,它们也强迫不了龙虎山。” “呵呵,是不是想不到……” “哦,你知道吸血鬼?” “你倒是小小年纪,见识不少。” 张福善道人本来仔细打量着张清烛小道士的脸色,想要清楚地看看他的反应,没想到没看到预想中的表情,反而仅仅是一个诧异,渐而开始释然,明显的,小道士知道吸血鬼一族,而且依照那个表情,似乎知道得还不少。 这可稀奇,吸血鬼一族,其实比之龙虎山的活动,更要深居简出,虽然知道它们存在的,绝不占少数,但是要说到真的对它们这个种族有一点深刻的了解,即便是在西方的族群中,同样也是寥寥无几。 而眼前的小道士,是怎么知道得这样多的? 看着,应该是知道得不少吧? 要不然怎么是哪个表情? 最后的表情是个释然的表情,明显是知道的吸血鬼一族分量的表情。 知道以吸血鬼一族的能耐,值得龙虎山另眼相看。 是这个意思,是这个理解吧? 张福善道人盯着张清烛看,那目光炯炯落在小道士身上,足足有一分多钟,时间久得让张清烛有些感到煎熬。 “在树上看到过,略微看到过,印象不深。” “只知道是西方种族中,比较强大的族群,只是貌似踪迹渺然,知道群落集聚地的比较少。” 张福善道人点点头,说道: “确实很少有外人能知道他们的安居之地。” “不过,血族跟森林精灵一族一样,外在形象极为优越。” “男的俊朗,女的美貌,加上自身强大的实力,所以,导致这个族群普遍有着让人诧异的优越感。” “这样的优越感,已经完全是畸形的,极为容易让人反感。” “所幸,它们还知道龙虎山是个庞然大物,知道不能轻易招惹,故而它们跟龙虎山打交道的时候,还知道将它们那与生俱来的优越感稍稍收敛一下。” “而龙虎山,为什么会跟它们吸血鬼成为了最要好的族群,这个原因,贫道一直不得而知。” 哦…… 是这样啊? 张清烛倒是没什么好感慨的,随口一句问道: “福善前辈,那您知道它们的集聚地吗?” “书上说,吸血鬼一族,是以家族为单位而生活的,有些还更小,是一个小小的家庭,就两三个成员。” “但再小也是家庭,不会有单个吸血鬼独自生活。” “是这样吗?” 这个问题,还真是多多少少也有些好奇,在前世,吸血鬼,也是一个浪漫的想象,当然,他现在身处在一个真的有吸血鬼的世界里,感到更多的,还是惊悚,也幸亏此时的他是龙虎山的道人,要是一个普通人,估计现在脚都在打颤了。 话又说回来,正因为他现在是一个拥有力量的龙虎山道人,关于吸血鬼的遐想,反倒是越发地浪漫化,他的实力越强,就越是能克服那种本能的惊惧,毕竟他连龙族都打过交道,所以对于吸血鬼,多少还是带着点兴趣和探究的好奇。 “知道,当然知道。” “贫道第一次出龙虎山的山门,就是受命去拜访血族。” “当时接待我们的是血族的一位侯爵。” “呵呵……” “当时确实是惊为天人,不管男的女的,没有一个长得丑的。” 呵呵……确实是这个印象,跟前世的传说,在这方面是一样的。 但张清烛对另外一方面的问题更感兴趣,好奇地问道: “前辈,吸血鬼是不是不死之身?” 理智上当然是知道不可能的,如果吸血鬼一族可以长生不死,那么这个世界的强者基本都是吸血鬼了,还有一个可能,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吸血鬼这个种族了。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 “但是这个种族的寿命,确实可以说是长久的。” “吸血鬼,血族,夜之贵族,是长生种。” “嗯,在现在这个时代,在现在这个天地,可能叫长命种更适合,也更贴切一些......” “比我们人族要长久很多。” “而且,吸血鬼还有天生的种族天赋,可以吸取其他强大的生灵的血液来为自身延长寿命。” “所以,这个种族,基本上是不讨人喜欢的,即便是在西方也同样如此,更是如此,吸血鬼在西方大陆留下了赫赫凶名,有喝止小儿夜啼的功效。” “当然了,这都是旧话了。” 旧话? 这是什么意思? 吸血鬼一族也有着故事啊…… 很深厚而微妙的故事啊…… 这可能,也是龙虎山看重吸血鬼一族的一个很重要的缘由,说不定呢,也说不定呢? 还有,这算不算是龙虎山天师的筹谋? 龙虎山天师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现在的老天师张穗坤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龙虎山天师,又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第三百四十八章 山外的交往 “福善师兄,贫道一直不解,为什么吸血鬼是我们龙虎山最为要好的西方族群呢?” “龙虎山与吸血鬼一族相交,贫道以前也有所耳闻,可为什么会成为最要好的呢?” “我们龙虎山,不是一直自诩为名门正道吗?” “吸血鬼,再怎么说,也谈不上一个正字吧?” 张寿鹿道人此时一脸的纳闷。 “呵呵,贫道所知也不多。” “但是,这是龙虎山天师的吩咐,也是老天师和血族里面的大贵族所约定的,要两家双方要注意搞好关系。” 说完这一句,张福善道人看向张福德道人能,看样子是向他取证。 “贫道不知。” “贫道从未跟吸血鬼一族打过交道。” “从来未有。”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张福德道人竟然摇头,言明对于吸血鬼一族了解不多。 “嗯?” “怎么可能?” “按理说,不应该漏掉你才对。” “师弟,你见过爱德华子爵和凯瑟林子爵吗?” 摇头,毫不犹豫地摇头,没有一点点的犹豫,见此情景,张福善道人脸上的惊讶开始表露出来,按理说,现在师弟在龙虎山中生代中排第一,应该会让他参与到这样的事情中来,作为龙虎山未来的顶梁柱和保护神,与这个所谓的龙虎山在西方世界中最要好的朋友保持一个密切的交往是一个不算小的事,起码也要见过脸熟吧? 怎么却没有见过呢? 没有见过对方的头面人物和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怎么可能? 张福善道人皱紧了眉头,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贫道也没有见过什么子爵。” “很厉害?” “什么样人物?” “福善师兄,看你的样子,对方不简单啊?” 张寿鹿道人此时插话进来,脸上有笑意荡漾,分明是想要找点乐子,看看笑话。 张福善道人自然是不搭理他,懒得计较,但是对其中的一些个问题,还是如实回答,说道: “爱德华和凯瑟琳,是血族年轻一代最出色的吸血鬼。” “当年贫道跟它们中的爱德华子爵交过手。” 嗯? 这一下,瞬间引起了大家的兴趣,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以期待的眼神注视着张福善道人,目光闪烁,甚是刺目。 张福善没奈何,顺着他们的期待,将结果说出来: “最后,是贫道略胜一筹。” “但是,那时的较量是在双方的长辈的注目下进行的,大家是点到即止,没办法真的生死相向。” “所以,这个结果也不能完全当真。” “还有,贫道只跟爱德华子交过手,而当接下来要跟凯瑟琳子爵交手的时候,却被她婉拒了。” “贫道有个感觉,凯瑟琳子爵的秘术,可能要更加的强大。” “对了,它们两人都觉醒了始祖血脉,成为了那最古老的十三氏族之一,改变了自己的姓氏,也觉醒了更强大和诡秘的秘术。” “血族的秘术,你们以后要是有机会遇到,一定要小心,十分强大,更难办的,其实还不是单是力量上的强大,而是力量的诡秘,完全不是平常所遇见的力量那样,有着不一样的规则,十分不适应。” “一定不能小看,一定要注意。” 大家自然是点点头,表示认同,但内心实质是怎么想的,自然不得而知。 龙虎山道士普遍对龙虎山有着绝对的自信心,同样的,就不免对其他的族群、其他的流派有一点点轻视。 这也是不可避免的,龙虎山的一代佼佼者,同样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没有一点傲气也不可能,没有反倒说明有更大的问题,那即是对龙虎山没有太大的信心。 张福善道人一看大家的这个脸色表情,就知道,他的话,大家不一定放在心上。 只是礼貌性的敷衍一下而已。 不过呢,现在的他也不好说太多,毕竟此时只是闲谈聊起而已,硬是纠缠在这个上面,也不大适合。 “对了,福善师兄,我们是不是可以找山外的种族去打听一下龙虎山的隐秘?” “贫道现在就有一个答案,就是那个魔女教派。” “魔女教派不是很大的胆子吗?” “而且,她们那些人天性就是对那些隐秘的东西极为感兴趣,在天性的驱使下,她们想必会有……” “嗯,刚才不是才说了吗,她们已经率先对龙虎山做小动作了?” “她们有这个胆子!” “只是,不知会有多少收获?” 张寿鹿道人见张福善道人有开口规劝的迹象,赶忙自己开口,将话题引向别处。 “魔女一族擅长占卜,虽然我们龙虎山的道士,一向看不上那玩意,一直认为那玩意有点装神弄鬼,完全谈不上什么玄与理。” “只有诡秘与摸不着头脑。” “那些老家伙,特别是……嗯?” 张福德道人说着,突然将目光放在张清烛的身上,盯着他直看,一时间,张清烛感到有点发毛,压力不小啊。 “呵呵……” “巧了不是?” “小道士,若说到谁对魔女一族的占卜之术最为鄙夷的话,那你的师父宏远真人可要算得上是龙虎山的前三位。” “宏远真人对于龙虎山的望气术有着非凡的造诣,那相应的,自然是对魔女的占卜有些不屑一顾。” “而魔女一族对于龙虎山的望气术,好像也有诟病。” 嗯,还有这一层故事? “前辈,望气术是占卜术?” 张清烛有一些不解,龙虎山的望气术,师父宏远老道平时也会时不时地提上一嘴,但似乎从未曾将望气术当作是占卜术,也从未告知张清烛这样的认知。 “不是,望气术是龙虎山的独有的术,这个术更加霸道,龙虎山最着名的是雷法和符箓,也是龙虎山最重要的根基,但这样重要的东西,龙虎山之外的,却还是可以修习的,当然,就效果而言,可能会不尽如人意。” “但还是会有泄露出去给外人偷师的可能。” “但是这个望气术,却极其霸道,像是龙虎山张姓的血脉传承一样,若是没有龙虎山张姓嫡脉的血统,那几乎是不可能进得了门,更不用说修习有成了。” “极为之不讲道理。” “我们龙虎山虽然也讲究血脉的纯净,但是就血脉里传承的力量而言,其实并不是很强,更准确地说,不强。” “龙虎山上一方面追求的血脉的纯正,一方面,力量却不是由血脉所决定的,靠的是每个个体先天的天资和后天的努力。” “还挺矛盾的。” “没有必要嘛!” “……可能,可能就是个观念,是观念在作祟……” 最后一句,张福德道人说的欲言又止,张清烛知道他语气的纠结,知道他内心对于这一番话也是有了一丝怀疑,在经历了镇宅兽对龙虎山秘密和血脉的一番分析后,相信张福德道人心中多半会起一番涟漪,纵然只是一丝丝的怀疑。 但张清烛觉得,镇宅兽的话不一定就一点道理都没有,里面肯定是有着故事,但是,有多大程度为真? 那真叫人不敢全信。 将信将疑吧。 “虽然望气术不等于是占卜术,但是一般而言,凡是望气术精深的道人,在占卜术上总是一样的精湛。” “可是奇怪的,宏远前辈的占卜术却并不怎么出名。” 张福德道人对于张清烛师父的情况,也有一些拿不准了。 “所以,小道士,如果你以后遇到了魔女教派的魔女,最好还是恭敬有礼,不要过于得意忘形,要不然可能会被人拿来出闷气。” 旁边的张寿鹿道人看着张清烛脸上有一点凝重,以为他是害怕了,不禁想要吓一吓他。 “不是吧?” “不是说龙虎山和魔女一族关系还行吗?” “怎么还搞这样的小动作?” “不怕龙虎山生厌吗?” 张清烛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还有这样无妄之灾在等着自己。 “呵呵……” “你把魔女那些家伙想哪去了?” “你以为她们是什么很好的人?” “她们倒不是就一定坏,有些还很不错,但有一样是没错的,魔女都是喜怒无常的,这是她们的天性。” “就是说,这是连她们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是骨子里的本性,翻脸就不认人。” “这样的人,也很难打交道。” 听张寿鹿的口吻,貌似颇为感慨,张福善道人不禁纳闷,疑惑地问道: “寿鹿师弟,你跟魔女打过交道?” “你好像对她们有很深的了解?” 张寿鹿道人闻言,连连摇头,脱口而出: “不是,没有,没有。” “只是听别人说过一些。” 看张寿鹿道人的那个样子,明显是不想多说,大家也就不好勉强。 “那现在怎么办?” 张寿鹿道人左看看又看看,此地显然不宜久留,要是碰上其他的生灵,难免有时一场恶战,他们龙虎山一行,说怕倒不是很怕,但是还是不想看见到就要打,能免则免。 现在的他们,身上有着不小的收获,特别是那个小祭坛,不能失手遗失,一旦与人起冲突,恐怕就不稳当了。 这里的生灵,一个个都极为强大,简直没有一个弱的。 第三百四十九章 先一步 “还是快点离去吧。” “快速离开这个古城,奔赴龙虎山天师府,当面向老天师禀告此地的情况。” “至于剑先师弟和宝玉道友,先别跟他们碰面,以他们的实力,谨慎一点的话,想来是没有多大的危险。” “起码逃命是没有问题的。” 张福德说完,环视周围,征求大家的意见。 张清烛自己当然谈不上意见不意见的,只能听别人讲,索性他也就不去思索这个问题,最后是啥就是啥吧。 他倒是饶有兴致地观察起各位道人的意见和表情变化。 “福德师兄,难道不见一面吗?” “张剑先和张宝玉,很可能是为了找我们而来到此地的。” “张剑先不说,张宝玉就肯定是为了张美玉来到这个地方的,如果我们连一声招呼都不打,那不是很好吧?” “还不是个礼节的问题,要是他们找不到我们就绝不肯离开,那就害了他们深陷此地,最终不就是害了他们?” 张寿鹿道人的言辞,尚还算不得激烈,但是口吻却很是坚决,而且说的理由,好像也很有道理。 听到这个理由,张福善道人点了点头,颇为赞同,但是却面有难色,张清烛估计就是不愿意跟张宝玉碰面,张福善道人疑是与张宝玉有一些瓜葛,看前边所说的,貌似不是私人恩怨,而且是龙虎山天师吩咐下来的公务,这其实还好,但又有很不好办的一面。 还好就是,因为不是私怨,所以双方关系没有紧张到一定要你死我活,很容易就可以大事化小。 但不好办的也是这一面,私人恩怨还有可能双方私自谅解了,而公务嘛,那是不可能化解得了。 而看现在的情形,估计是一见面就要开打了,而依各自的性情和内心的骄傲,可能不容易善了,有不少的可能到最后会演变成生死相向。 张清烛猜测张福善对此的想法,倒不是不敢打,也不是不敢生死相向,只是,这样的事,不管从什么角度,都是一件很蠢的事。 这样的蠢事,当然是谁都想避免,张宝玉是没有办法,职责所在,难以回避,而张福善道人这边,倒是有着不少的主动权。 当然,是躲着走的主动权,要是真的碰面了,那也不容许自己退缩了。 张清烛摇头,觉得这个事,也确实是比较难搞,没有好的办法。 张福善前辈可以退一步,但是也很难一退再退了。 一旦碰面,反而更要强硬,不会再让步了,就像遇见张寿鹿道人时那样,听说寿鹿道人想要较量,立马应战,没有丝毫的犹豫。 唉,也是难搞! “师兄,你的意见呢?” 张福德道人也是面有难色,张寿鹿的话,是有道理的,还不小呢,但是他感觉自己身上所背负的,要更加重大,绝对不能有所闪失。 绝对要将黄土泥小石磨祭坛安全送到龙虎山天师府,最好是由他当面交给到老天师的手中。 这样是最保险! 所以,他不想再耽搁时间,哪怕是耽误一刻钟,迟则生变! 张福善道人再度浮现出犹豫的脸色,一时难以有决断,张福德道人见此情景,唯有一声叹息,确实是不好办呐…… “师兄,我们就此分兵两路,如何?” “师弟我要快速返回龙虎山,你和寿鹿师弟还有张统领一起去寻找剑先师弟和剑先师弟。” “如何?” “对了,小道士和贫道一起返回龙虎山,这里还是太危险了,不适合一个小道士冒险。” 对于最后一点,大家当然没有意见,张清烛自己自然更是赞成和欢喜,但是对于分成两路,就此分道扬镳了,还是有些不同看法,当然主要是担心。 毕竟即便是回程,也并不轻松,要跨过小半个古城,这个过场中,遭遇到危险的几率并不小。 “这不是很好吧,福德师兄,你身上肩负重任,事关重大,就你和小道士两个,不太安全,还有福善师兄留在古城之内,也不是很好办。” 张寿鹿说出了自己的忧虑,不是很赞成,但从他的语气,他更加强调的,是后半部分,如果,张宝玉一见面就要跟张福善打起来,从他的立场上,他是什么也不能做的。 他当然不想看到龙虎山道人自相残杀! 这样的事,太愚蠢了,而且,就本质而言,根本是无所谓的,虽然张福善师兄做的实在是大错特错,但事已至此,处罚也已经做出了,还不轻,再相互杀伐,还是太蠢了, 当然,如果不说要出手击杀张福善道人这个选项的话,那以张寿鹿自己的本性,又感觉所做的惩罚,虽说不轻,但又明显是不够的,远远不够。 雷法,毕竟事关重大,是龙虎山的根本,绝对的秘密。 张福德摇摇头,看向自己的师兄,等待着他的表态,张福善道人也在此时看向自己的师弟,缓缓摇了摇头,又再快速点了一下头,说道: “师弟,你和小道士离开吧,最好速度快点。” “贫道留在此地。” “贫道想,宝玉道友想来也不会在此地与贫道过不去。” 张福德略一点头,转过脸去,看向悬浮在半空的小战车。嘴上情不自禁地说道: “张统领,要是遇上宝玉道友,还请你……” 说到这里,张福德道人竟一时说不下去,自己师兄估计也很难接受得了自己去为他说这样话,一想到这里,一时间感到有些意兴阑珊…… 在略一低头沉吟后,张福德道人便对着其他的道人逐一点头致意,随后拉起张清烛向着外边走去,而张清烛立刻忙不迭地也向着其他两位道人和半空中的小马车点头致意。 这就算是告别了! 张福德道人头也不回地向着外边走去,身法飞快,在张清烛的感知中,好像也就几步路的功夫,脚步轻轻抬起又再轻轻放下,就已经走出了好远的一段距离,再回首的时候,张寿鹿和张福善道人两个身影,已经变成了两个小小的黑点,而他们身旁的青铜古战车,则已经完全不可见了。 “前辈,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张清烛这个话刚一说出口,就意识到其中的愚蠢了,这还要多嘴问上一句?肯定是尽快找到那座进来的城门楼,尽快离去。 “是要找到返回的路吗?” “找到城门楼?” 张清烛意识到自己问话的多余后,立马赶紧弥补,自问自答。 “嗯……” “没错,是这样……” “但是,在这之前,要先找到一个人。” 嗯? 张清烛感到诧异,立马想到是镇宅兽。 哦……还要跟镇宅兽打声招呼啊……嗯? 张清烛突然意识到,可能要去打一声招呼的,不一定就是镇宅兽,还有可能是那个老和尚。 至于他们龙虎山一行的道人跟镇宅兽有言在先,要帮他解除束缚,但是就福德道人此时表现出来的急切,这个承诺由张寿鹿和张福善道人来兑现似乎是更加合理的安排。 而张福德道人似乎相比之镇宅兽,似乎对于老和尚有着更加大的在意,而且,张清烛记得,有一段时间是张福德道人与龙虎山的独处,张清烛似乎还记得,镇宅兽骂骂咧咧地述说,张福德似乎有意隐瞒什么,而将它驱逐出去与龙虎山单独对谈了一段时间。 在那段不算短的时间里,他们到底交谈了什么? 从事后双方的表现来说——嗯,是福德道人的表现,至于身处古宅内部的老和尚,看不清楚,谈不上观察得了…… 单就福德道人的表现来说,可以说一切正常,感觉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呢,还是那一句话,人家早就是老江湖了,单从面容上,就能让人感觉到端倪,那人家也白混了这么些年。 “前辈,您是要去找镇宅兽吗?” 张清烛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声音前所未有地弱势,生怕会被察觉到什么。 “不是,我们等一下再去找镇宅兽。” “现在我们要找的,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 谁? 这一下,张清烛倒是不怎么敢问了,就怕问出什么个忌讳和隐秘。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张清烛好不容易才再活了一次,可不想在这种他自以为无关要紧的事情无端端地丢掉性命。 当然,这只是出于一种防范心理,实际上,并不会真的会将他杀人灭口。 张清烛只是不想去探听什么惊天秘密而已,那种秘密,当然有着吸引人好奇的天然属性,但是相应的,危险性也确实是太大了点。 太大了啊! 还是不招惹为妙! 不过呢…… 张清烛转念一想,又察觉到有问题存在,现在福德道人带着他一起走,一路见什么人,有着什么样的秘密,根本就瞒不过他,或许就根本没想着瞒他。 唉,这下是想不搅合其中也不行啊…… “前辈,我们先见谁?” 见躲不过,张清烛也就干脆大大方方问出心中的疑问,瞒着,感觉更不好,给人的感觉不老实,不是一个小娃娃的秉性。 “呵呵……” “你刚才也听说过。” “小恶魔张焉耆……” “嗯,他还有一个道号,被人叫做黑猫道长。” 张福德一边说,一边脸上浮现出些许的笑意。 呃? 小恶魔张焉耆? 黑猫道长? 张清烛眨着纯净的大眼睛,说不出的懵懂与无辜,当然了,还有可爱。 第三百五十章 所闻及所见 “黑猫道长?” “哦……” “小道听寿鹿前辈说起过,他说要仿照黑猫道长给自己起个不会犯忌讳的道号,叫肥鹿道长。” 张清烛试着将话题延展开去,看看有没有更多的收获,这位也叫小恶魔外号的张焉耆,明显是很不一般啊。 据张寿鹿前辈转述的小师叔张剑先的评价,这位外号为小恶魔的张焉耆的黑猫道长,可是要始终比张寿鹿前辈高一个名次的道人,很有可能也是能够排在龙虎山中生代道人中前九的位置上。 还要比张寿鹿前辈高一个名次! 可了不得! 也不知道算没算上张寿鹿前辈体内潜伏着的虎之力。 张寿鹿前辈的虎之力,可跟自己的不一样,就力量的层次上,自己体内潜伏的白虎之力是要更强大,居于更高的层次。 但就力量的驾驭而言,张寿鹿前辈分明已经可以娴熟地驾驭住体内那股庞大凶猛的力量,只是由于虎之力的凶悍,依旧不免会有几分狼狈。 而反观自己,简直可以说来拿半瓶水晃荡都算不上,甚至还可以反过来说是被白虎之力驾驭着,被白虎之力时时刻刻觊觎着,只是由于此时的白虎之力尚且还被身体拘禁着,平日间难以发作罢了。 其实,自己的这个情况,实在是凶险不过,还看不出是什么天赋异禀,虽然他有时候可以借用白虎的力量。 虽然,在经过守宫虎一事之后,自己对白虎之力有了更多的手段去制衡,但依旧是很凶险的。 如果此时有选择,张清烛当然是会毫不犹豫地摒弃身上潜伏的这股庞大且强悍的力量。 这会要人命的力量。 这在传说中主宿主夭折的力量。 “肥鹿道长?” “听着难听的,起的是啥名?” 张福德道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嫌弃了一句,随即摇摇头,明显很不认可。 “不过,说到肥鹿嘛?” “焉耆师弟身边的那只黑猫,才是真正的肥,是只大肥猫。” “不过,你要注意,那只肥猫不喜欢别人说它肥,你要是当面说它肥,那大肥猫可不会给你好脸色。” “还有小恶魔这个称呼,你最好不要当面说吧,虽然焉耆师弟对这个倒不是怎么在意,但你作为晚辈,这样叫,焉耆师弟自己不介意,但其他道人会介意。” 张清烛对张福德道人的指点表示感谢,赶忙点点头,心想,他又不傻,怎么会干讨人厌的事? “前辈,为什么张焉耆前辈会被叫做小恶魔?” 张清烛对指责该感到无比的好奇,这是个心性极其坏的道士?不过看起来也不像,要是张焉耆是那样的人,张福德道人有怎么会是现在的这个态度呢? 福德前辈的态度,分明包含着深厚的同门师兄弟情谊。 要是对方是个心术不正的道人,张福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还会认对方是同门师兄弟呢? 早翻脸了! 况且龙虎山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人还容身在龙虎山之上。 龙虎山毕竟还是正教名门,毕竟是道教的祖庭,毕竟曾经是东大陆的第一大教,起码的心性要求,还是很严谨的。 纵然,此时好像已经落魄了。 不能统率什么了,也号令不了什么了。 但是,架子是不会倒的,气节还是在! “前辈,张焉耆前辈,为什么又会被叫做黑猫道长?” “是因为他有一只黑猫吗?” 这个问题,好像确实有点弱智,但没办法,张清烛见张福德道人久久不答他的第一个问题,心中有些忐忑,不知是不是哪里翻了忌讳,赶紧又再问起一个问题,来转移注意力。 “呵呵……” “他被人叫做小恶魔,是因为,他挺喜欢与恶魔为伍。” 嗯? 张清烛一下子就愣住了,与恶魔为伍,这是什么意思? 是个隐喻? 代指与心术不正的旁门左道混在一起? 还是就字面上的意思? 恶魔? 真的有恶魔? 嗯,不对,不应该这样问,这个世界,确实是有着神魔的…… 应该这么问: 在心中的人世间,还有人可以与仙神和魔鬼沟通吗? 不是说现在早就是天人永隔的时代了吗? 如果说在上古那般古早的年代,还有一丝丝的可能有个别生灵与上界和冥界取得联系的话,那么身处现在的时代,绝对是彻底断绝了希望才对,怎么可能会有例外? 不可能,不可能,绝无可能! 张清烛感觉到此时接收到的信息,有点要摧毁一直以来建立起来的世界观。 这个世界竟然还有人可以跟神魔建立起来沟通的渠道? 看着张清烛的脸色,满满的惊疑,身子一动不动,估计是不自觉地僵直起来了,不由笑了起来,仿佛是知道张清烛此时在想着什么,知道他此时在震撼着什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 “呵呵……” “很吃惊是不是?” “所有人都吃惊,凡是知道的道人,都十分吃惊,极度吃惊。” “张焉耆师弟,是一个被深渊恶魔所眷顾的存在。” “呵呵……” “也很有趣对不对?” “西方世界的深渊恶魔去眷顾一个东方世界的道士……” “你说讽刺不讽刺?” 张福德道人的脸上原本的浅浅的笑意,逐渐演变成一丝丝嘲讽,蕴含着一点点的扭曲,见惯了张福德道人温和有礼的一面,此时见到这样一幅面孔,张清烛是真的有点惊诧了。 事情真的不小啊! “前辈,为什么西方的深渊恶魔还能跟人间界相联系?” 张清烛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问出这等惊天的秘闻。 没有办法,即便知道知道多一点,危险就多一点,可还是难以抑制内心深处那种死都要一窥究竟的冲动。 这是所有智慧生物的本能啊,不是所有的时候,都能用理智控制住的。 而身为人这个物种,有找死的冲动本能。 “讽刺!” 张清烛也不知道此时他的这个回答,是回答福德道人,还是对着自己说的。 “讽刺啊……” “一个龙虎山道人,竟然最后还要去追寻教外之法……” “你想问的问题,想要知道的答案,可能没有人知道真正的真相。” “但是有个猜测,你想听吗?” 呃…… 那还用问? 张清烛忙不迭地点头,一脸期盼地看着张福德道人。 “在很久很久以前,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论及西方世界的深渊时,谈到过一个一个论调……” “西方世界的深渊,是人世间众生灵内心深处所有负面情感聚集在时间的长河中所孕育出来罪孽。” “西方世界,称之为‘原罪’。” “原罪啊……” “那是人与生俱来的东西,永远也不可能摆脱得了。” “即便是在天人永隔的时代,依然可以有缝隙可以渗透到现实世界中来。” “还有一个传说,说是人的内心可以直接连通深渊的。” “但是呢,也不是那么直接,相传是要经过一个广阔无边又深不见底的大海,不断地向下沉溺,要经过这个过程,才能最后到达深渊。” “这样一个过程,西方世界有人称之为堕落。” 张福德道人饶有兴趣地给小道士讲述着关于西方世界的一些秘闻。 堕落? 这就是所谓的堕落? 张清烛觉得这个说法多少有点不可思议。 堕落,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吗? 指的是一个人的思想和行为向着消极的方向滑落。 而在张福德道人的口中,这是一个实实在在有着具体形式的行为,从自己的内心深处向着一片汪洋大海里沉溺而下? 这就是堕落? 最后到达了西方恶魔栖身的深渊? 难以理解,过于稀奇了。 张清烛摇摇头,还是感到摸不着头脑,怎么也想不出怎么从内心的深处直接到达一片汪洋大海里,最后还要由此而到达传说中深渊,恶魔的栖息地。 “深渊,是那一片大海的底部吗?” 张清烛仰着头看向张福德道人,脸上有着浓重的不解。 “呵呵……” “贫道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你要是实在感兴趣,等一下,可以直接去问一下张焉耆师弟。” “或者……” 张福德道人欲言又止。 嗯? 张清烛心中有所触动,立马反应: “还有别的人可以接触到深渊恶魔?” 张福德道人闻言,低下头诧异地看着张清烛,想不到小道士的思维如此敏锐,赞许道: “嗯,不错,贫道是有这么个想法。” 张清烛当然赶忙追问道:“谁?” “是谁?” 张福德道人露出一缕微笑,又快速收敛起来,瞬息之间消失无踪,表情略有些严肃,说道: “贫道怀疑,嗯,估计,可能张宝玉道友,也有这样的天赋异禀。” 张清烛随即瞪大了眼睛,也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重复道: “张宝玉?” “他也能接触到深渊恶魔?” 张福德道人点点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表情很严肃,以致一度让张清烛怀疑,这是不是福德道人在跟他开玩笑,因为,这个态度似乎有些过于严肃了,而对象,只是他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道士。 严肃得有些不真切。 “嗯,贫道是这样想的。” “焉耆师弟可以听得见。” “宝玉道友,可以看得见。” “神临人间惊鸿宴……”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 张福德道人嘴上重复着,很是感慨,语气唏嘘。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不可说 神临人间惊鸿宴?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张宝玉的天人合一意境吗? 这个意境,意味着什么? 看张福德道人的模样,他是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样啊…… 福德道人的这句话,应该是估计到了张宝玉的意境所包含的意象了吧? 神、人间、宴? 记得张美玉说过,张宝玉似乎不是很待见他的这个意境,谈论得极少,以致张美玉对这个意境也了解不多,连一知半解都谈不上。 神临人间惊鸿宴? “好了,启程吧。” 张福德道人唤起沉浸在自己心绪的张清烛小道士,当先一步向前走去,张清烛被唤醒过神来,也赶忙跟上,抬脚向前方迈步出去。 而在他们的身后,张寿鹿和张福善道人,早已看不见人影了。 ………… “婆婆,您看,这是不是得您出手?” 张焉耆赔笑着,双手聚拢在身前,使劲搓着,低声下气,身姿模样,说不出的猥琐。 “嗯,也是有些棘手。” “那婆婆我就显露一手。” 说完,老太婆在同时伸出手,滑腻净白的手掌从袖口中伸出,简简单单地向外一探掌,手掌的五个指头上,五片颜色鲜艳的闪亮指甲分外刺目,张焉耆一直就留意着这一刻,目光炯炯地盯着那五片指甲,心中感受到莫名的寒意。 看似柔弱的白嫩手掌却异常地有力,往前探出后,手腕部再深深地旋转一下,再猛地一下有力一抓,在张焉耆的感知中,一股剧烈的魔法元素震荡在周围泛起,一道巨大的闪电从天而降,立马煞白一片,将周围沉闷的阴暗瞬间驱散。 但光亮也就维持了短短的几息之间,阴暗又再一次笼罩着大地,笼罩在张焉耆和老巫婆的周围,跟之前相比,除了鼻端那一点点硝烟的刺鼻味道外,就再无任何不同了。 嗯,跟龙虎山的雷法,有着本质的不一样,没有威严和肃穆之类的感受浮现在心头,但是,单就威力而言,老太婆的这一击闪电魔法,也实在是不容小觑。 “轰……” 而在他们两人的前方,一个有着庞大轮廓的身影正在轰然倒塌,巨大的躯体砸在地面引起的震动着实不小,浩浩荡荡的,掀起一阵遮天蔽日的尘埃。 至于这头倒霉的怪兽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张焉耆和老魔女谁也没有什么兴趣,只是看了一眼,确认对方已经完全没有了生还的迹象之后,就再也没用眼角的余光扫一眼。 “还是不怎么样,比不上你们龙虎山的雷法吧?” “威力上,倒是不好说什么,就是太呆板了,比不上立马龙虎山的雷法灵动。” “婆婆我见过汤婆婆御使过龙虎山的雷法,那个场面,实在是令人心惊。” “特别是,那样一个给人的感受,仿佛可以震慑住灵魂的深处。” “见过一次,就再也难以忘怀。” 老巫婆观察到身旁张焉耆的神色变化,张焉耆的嘴角稍稍翘起一点弧度,若不是仔细留意,很不容易发觉有什么不同。 “呵呵……” “龙虎山的雷法,是龙虎山的根基,如果都没有点独到的东西,那龙虎山,也就一文不值了。” “龙虎山的雷法,确实还是有些不一样。” “婆婆,您这是闪电魔法吗?” 张焉耆也没多少矫情,坦然地接受了老魔女的奉承,对龙虎山雷法的奉承。 “嗯,闪电魔法,威力是十分的巨大。” “但是,如果是对上你们龙虎山的道人,用闪电魔法应付,那可就倒了大霉了。” “是不是?” 老魔女斜睨了一眼身旁的张焉耆,口气里有些不怀好意。 “嘿嘿……” “您说笑了,不过呢,如果您真的要找龙虎山道人的麻烦,最好还是不要施展闪电魔法为好。” “我们龙虎山的道人,嗯,仅限于高道,龙虎山的高道可以不受雷电的侵害,有一些更加高明的,甚至可以直接张开嘴就将您的闪电给吞入肚子里。” “当然了,您要找麻烦的龙虎山道人,估计也就只有龙虎山上的高道了。” “确实是有点不讨好。” 张焉耆一见老太婆有翻脸的迹象,赶忙端正态度,陪着笑脸。 “哦,张嘴吞雷电?” “是要向醉道人那样的雷法造诣?” 老太婆突然露出极大的好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焉耆。 看着老太婆突如其来的兴趣,张焉耆不免有些纳闷,老太婆会对这个感兴趣,还是对醉道人感兴趣? 果然,醉道人不仅是在龙虎山上有着大名,在龙虎山之外,更是有着赫赫威名,隐隐还在造了大杀劫的张抱非道人之上。 醉道人,是一个所有人都不能看得透深浅的人,这里面,很可能也包括了老天师。 “婆婆,您对醉道人前辈感兴趣?” “要说其他人,贫道不敢夸口,但如果是醉道人的话,那肯定可以,绝对可以。” “当然,要是张抱非前辈的话,应该也可以。” 老太婆或许是对张焉耆的回答感到满意,在张焉耆的话音落后,点点头,随后却问了个貌似话题外的问题: “张抱非?” “我远远地见过他……” “他身上的杀孽,可不少。” “张抱非如此了得,为什么不是封号道人?” 嗯? 张焉耆愕然,一下子愣住了,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会在突然间被问到这样的问题。 愣了好一会,脑袋里一片空空荡荡,没有反应过来,在舒缓了长长的一口气后,张焉耆才很认真地回答说: “前辈,这种事,贫道不知道。” “恐怕,只有龙虎山天师才能知晓。” 看着张焉耆近乎僵硬的表情,老魔女也没有为难他,只是感叹道: “龙虎山,确实很强大。” “即便是龙岛的龙族,这种天生就极为强大的种族,可能,嗯,有可能,也比不上你们龙虎山。” “魔女一族,要不是善于藏匿,怕也是要仰龙虎山的鼻息而活。” 这一下,张焉耆又要忙不迭地陪着笑脸,打着哈哈说道: “也就一般,也就一般。” “没有龙岛众龙霸道。” 老太婆摇摇头,说道: “你也别太谦虚。” “若不是你龙虎山深陷自己的麻烦里,恐怕,比之那龙岛的众龙,要更加的嚣张跋扈。” “好了,不谈这个了,谈多了,会有诡异的目光注视过来……” “就像用你们龙虎山道士的话来说,会牵涉到天大的因果。” “搞不好,不仅婆婆我要身陨绝命,怕是要连整个魔女教派都会牵连进来。” “我,还是明哲保身吧。” 说完这一句,就此不谈这个话题了。 龙虎山的禁忌? 对于想探究它的人,仅仅只是一个诉说,都会有这么强大的因果牵连吗? 龙虎山上,到底纠缠着什么? 老太婆都将话说得这样沉重,后果如此严重,张焉耆自然不敢强求,但是心中总是有种抓心挠肺的感觉,好像事关自身的龙虎山惊天大秘就在眼前,仅仅只隔着一层薄纸,却是又怎么也捅不破这层看似单薄的砂纸。 “焉耆……” “古城……” “真……” 正自略感焦急且无奈之极,张焉耆仿佛一瞬间出现了恍惚,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飘飘渺渺,那个声音好像在召唤着他。 还有莫名的熟悉与亲切感…… 这是怎么回事? “焉耆师弟……” 这一回,似乎更清晰一点了,竟然听到了一个很明确的名字,正是在叫唤着他。 有生灵在呼唤着贫道的名字? 嗯,是有人…… 应该不是那些神秘的存在…… 师弟? 可能,是龙虎山的同门…… 可是,在这个地方,隔绝内外,也隔绝一切非视线范围内的感知,怎么可能会有同门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感知得到他? 是误打误撞的? 纯粹就是不管有没有枣,先打几杆子? 意念上,那又是怎么在这个地方勾连到彼此的? 张焉耆道人一动不动,正全神贯注扑捉耳畔中那飘渺而近乎于虚幻的声音,心中对这飘渺的呼唤猜疑不定,对于对方的身份,下意识地有几分审慎和怀疑。 现在的这个情况,不小心一点,就十分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嗯? 老魔女突然抬眼扫了一下身旁的龙虎山道人,她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空气中,氛围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却又仅限于直觉,而没能发觉其他怪异的迹象。 所以,她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张焉耆,仅仅一眼,并不去惊动他,不让他发觉自己已经察觉到有不一样的变化发生了。 她直觉上,觉得可能是眼前的青年道士,触发了什么。 正当张焉耆道人感到惊异困惑的时候,另一边的张清烛却正陷入震惊当中。 张清烛呆愣着,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身前的不远处是张福德道人,此时正浑身上下闪烁着光芒,纯净的光芒。 沐浴在纯净光芒之下,双脚稍稍离地,脚尖不踩尘埃,整个身体似乎被一股引力向上牵引着,不断地向上飞跃,微微地飞跃,在跃升至一个身位的高度,却又开始慢慢地下降,但始终位于最下端的双脚,不曾沾染过尘埃,双脚始终是悬置在空中,没有真的踩实在地面上。 沐浴在光芒中的福德道人,双目紧闭,脸上无悲无喜,只是隐隐有一丝肃穆流露出来,光芒照耀在周围十丈的范围之内,十多丈外的地方,依旧是一片阴暗,依旧难以视物。 第三百五十二章 对话 在这被光芒照耀的十丈范围内,之前感到的无处不在的沉闷之感,立刻被一扫而空,一股轻松自由之感从心中跃然而出。 一会之后,张清烛渐渐有了更多的感触:不仅是轻松,隐隐中,还有一股神圣的虔诚感从心头冒出,如涓涓细流一样冲涮着身体内的四肢百骸。 嗯? 张清烛立马感到异样,身体一个激灵,猛然从那种特别的感觉中惊醒过来。 这是什么感觉? 一股深深的愉悦感? 怎么让人有一股心悦诚服、毫无戒心地向着那一道光芒俯首祈拜的心理震慑? 谈不上不舒服,也谈不上对自己有什么危害,但正是这种身不由己的放松感和愉悦感,激发了张清烛莫大的警惕。 身不由己,那就是不自由,不逍遥。 长久地沉浸在愉悦中而无法停止,也是一种痛苦! 这样的感觉,长久地在心中流淌着,对于道人来说,莫不下于一个致命的桎梏! 还有,这是什么? 光? 纯净的光? 此时的张福德道人…… 是…… ......是神吗? 张清烛在心中警惕性冒起之时,不自觉地冒出这样一个想法,对于张福德道人的状态,有了一个近乎荒唐的猜测。 这样一个猜测,完全是突然冒出来,完全没有经过理性去思量的,完全就是一个本能的反应。 刚想到了这个问题,大脑中立马就给出了答案。 就在不久之前,张福德道人在带着他又走过了一段长长的时间,张清烛估计是很远的一段距离,在回首时,已经完全看不出附近的地形是南天门的所在的区域了,最根本的区别,周围早就是一望无际的阴暗了。 走到了这个地方,张清烛也不知道现在是哪里,也没有个可以辨别的地标,反正在张清烛看来,这里的景象几乎是一成不变且又千篇一律,所有的事物,都是在昏暗中摇曳,就算之前从这里走过,此时没有印象,辨认不出,也很正常。 走到这里之后,福德道人就对张清烛说,要在这里尝试着呼唤一下张焉耆师弟,张清烛当时以为是张嘴大声叫唤,没想到,结果看到的是这个场景。 看着眼前的场景,张清烛着惊的心绪开始有所平复,毕竟再震惊,看多了,也会习惯,稍微适应之后,张清烛开始认真地思考眼前的这个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不远处的张福德道人,此时就像是一只大功率的电灯泡一样,只是发出的光芒不是黄色的,也不是银白色的,而是纯净的纯粹的光芒,照射在眼睛里,好像也能照射在心底里。 现在仔细想来,是说不出的怪异,但如果一点不用脑子思考,就本能的感知,则完全是另一个感受,温暖、愉悦、完全的放松,令人情不自禁地沉迷下去。 这是什么神通? 这个古城好像是隔绝一切的感知的吧? 福德前辈,是怎么可能有办法突破这个限制的? 貌似,张寿鹿和张福善道人,还有张美玉,也包括张宝玉,谁都没有办法在这里去联系视野内看不到的人,是这样吧? 视野内,张福德道人紧闭着双眼,此时的状态,给人的感觉,说不出的神圣与肃穆,让人以为面前所存在的,正是一尊照耀天上地下的真神!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觉,完全没有道理可讲,如果此时理智回归,自然会感到其中的荒谬,但是如果一开始就沉迷在那股令人飘飘然的愉悦中而难以自拔的话,那种仿若面对面遭遇到天上神明的感觉,是极为强烈的。 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涌现出来的本能和冲动,想要匍匐向下跪在地上,向着眼前的散发着耀眼光芒的这一尊神秘的古神,顶礼膜拜,叩首不已。 张福德道人正散发着和煦而纯净的光芒,躯体微微向着头顶上方跃升,飘逸的身姿仿若是正乘风飞天而去的逍遥仙人,在飞离一段距离后,仿佛天上的那股神秘而浩大的牵引力突然断绝了一样,躯体飞升的态势在一下子停断,向着下方坠去,然而在距离地面还有一寸之遥的时候,先前头顶上的那股神秘的牵引力恰巧又再度出现了,躯体又再向上跃升,向着头顶上方飞升而去,两只脚,始终没有踩在地面上,没有沾染到尘埃。 难道,这是张福德前辈天人合一的意境? 好像,也不像啊,先前所展示的,是漫天耀眼摇颤的星辰,整个星天像个碗一样突然间倒扣在头顶,被无数的微弱星光所照耀。 还是,现在所展现的,是意境的另一个神通? 抑或是,是别的什么手段? 想到这里,张清烛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些之前听闻的,关于张福德道人号称是龙虎山未来的保护神,难道,眼前的此番异象,是从那个称号里延伸出来的? 再者,张福德道人还有一个与其他道人不一样的地方,口宣道号:福生无量道德天尊。 这是道教哪一尊神祗? 就张清烛此时对于这个世界道教的认知,不知算得上是深还是浅的认知,似乎没有在龙虎山上发现有这一尊神祗的塑像? 当然,他自己年幼,对龙虎山上下也不熟悉,去过的地方,到访过的道观,算不得多,可以说是少。 所以,张清烛对于自己的判断,实在是忐忑,不敢肯定。 想了一阵,也没有什么头绪,张清烛只好放弃,也恰在这个时候,张福德道人猛然睁开双眼,眼眸璀璨犹如星辰闪耀,眼眸开阖间,眸光如流星一样闪亮,那是智慧的光华,蕴藏着无数的知识与智慧。 呃…… 张清烛愕然,但随即反应,这是,福德前辈有所收获? 福德前辈找到人了? 了不得! 正当张清烛以为张福德道人找到了人而要完结的时候,福德道人猛然睁开的双眼,又再慢慢闭合上,脸上的表情,除去神圣与肃穆外,还有一点点的安然。 嗯,还没结束,但应该还是有收获。 张清烛只好再继续等下去。 张清烛此时有一个预感,不久之后,自己就会见识到这位龙虎山的高道了。 应该是高道吧? 排在一代龙虎山道人中前九的位置,被剑道人张剑先说,在排位上,还要高张寿鹿道人一个名次,应该是龙虎山高道吧? 只是,怎么一位高道,为什么会被叫作小恶魔呢? 只是可以和深渊恶魔相联系? 准确地说,按照张福德道人的说法,是可以聆听在无尽遥远的未知处那低沉的呢喃,诱惑的呼唤。 单凭有这个本事,就被别人称之为是小恶魔? 张清烛不怎么信服,觉得应该是另有缘由。 ………… “焉耆师弟?” 嗯? 这一回的声音,无比的清晰,不再显得很飘渺,很熟悉,非常熟悉,这不是福德师兄吗? 是福德师兄在呼唤贫道? 可是,这个地方,怎么可能可以在意念上勾连得了? 要是有这个本事的,说是那个地方里面的神秘存在,他还有几分相信。 如果是那样,他还是愿意相信的。 不过,也有另外一个疑问,对于他张焉耆,那个地方的存在,似乎没有必要假扮龙虎山的道人来骗取的自己的信任吧? 自己对于那个地方的神秘存在,除了必要的提防,没有其他的避讳和太过多的恐惧,实在是没必要去诓骗自己,引起自己的反感,不是得不偿失? 嗯,应该就是福德师兄了…… “贫道张焉耆……” “您是谁?” 虽说基本认定是张福德师兄,是龙虎山的道人,但张焉耆还是在心里留有一个警惕,试探了一句。 “呵呵……” “终于找到师弟你了。” “贫道张福德。” 哦...... 果然,果然是福德师兄。 “福德师兄,是你啊……” “你怎么也对这个地方感兴趣,可不像是你的为人啊……” 张焉耆的这一番话,倒不是试探什么的,他相信现在耳边听到的这个声音就是出自张福德之口,他口中的疑问,也是真切的,在他的认知中,张福德师兄,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也不是一个热衷于冒险碰机缘的人,现在的这个场面,在这个古城内相遇,确实是意想不到。 “机缘巧合,不是贫道很想来。” 就一句话,张焉耆就确定了,这个声音,确实是张福德。 “福德师兄,你可要长话短说,贫道现在身边还站着一个老魔女呢,这个老太婆,贫道一直摸不着脾气,正小心伺候呢,生怕她会一言不合就马上翻脸。” “现在,心绪紧张之极。” “你要是有事,还是快说吧,贫道现在,一动不敢动,生怕她看出什么端倪,要是她有所怀疑……” 说到这里,声音一下停顿住了,出现了一个不长不短的空档。 “福德师兄,贫道要是遭了毒手,那肯定是这个死老太婆,龙虎山一定要给贫道报仇啊!” 突然,在停顿之后,一声凄厉而稍显悲戚的叫喊响起,充斥在张福德的耳中。 “魔女教派?” “魔女一族?” “哼,这些人,果然对龙虎山很感兴趣……” 对于张焉耆稍显凄厉的呼喊,对于他那悲观的预测,张福德浑不在意,并不认为此时张焉耆遭受到了危险,张焉耆这个人跟深渊里面的恶魔打了那么长久的交道,都依然活得好好的,而现在面对一个魔女,想来也是可以轻易应付过去的。 倒是不必担心。 “张剑先师弟,和张宝玉道友,此时也在古城之内。” “还有一拨,师兄福善道人,和寿鹿师弟,此时也在古城之内,只是还未跟剑先师弟和宝玉道友会面。” 嗯? 第三百五十三章 猫 张焉耆一愣,怎么这么多人来凑热闹? 稀奇! 不过瞬间就大喜,这样一来,底气就不同寻常了,这么多龙虎山道人在,还每一个都是龙虎山的翘楚,想不自信都不行。 “好好好……” 张焉耆在内心狂呼,喜悦之情毫不掩饰。 “唉,对了,福德师兄,你找贫道所为何事?” 张焉耆觉得福德道人此时找到他,应该不只是要知会他一些信息那样简单,应该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 “贫道想要跟你见一面。” “也幸亏是你,你我分别占据阴阳两角,又跟神圣与邪恶的力量各有所接触,所以即便是在这个地方还能有一丁点的勾连。” “要是其他人,贫道就完全没有办法了。” 哦…… 原来是这样啊…… “可以是可以,但是也有点麻烦,贫道现在与老太婆同行,行程路线可能不能完全做得了主。” “还好一点的,是这个老太婆总归还是忌惮我龙虎山,而且,言语中得悉与我龙虎山的汤婆婆有旧,所以,现在的表现还算是有礼。” “应该,也不算难说话。” 最后一句,张焉耆明显有些犹豫,不是很有信心。 “魔女,老巫婆?” 张福德道人一时也有些犯难,对于这样级数的存在,而且出身魔女教派,人家还真的不一定就会怕了龙虎山,而且,这些人确实都脾性难以捉摸,一时晴一时雨,不好相处。 要是不待见自己,那情况就很不妙了。 而且,还有一条,但凡是魔女,小魔女除外,全部都是疑心病很重的群体,现在这样环境,如果贸贸然让张焉耆师弟说要去会面自己的同门,难免会令老魔女生疑,因为现在身处这个诡异的古城,即便不是多疑的魔女,就算是一般人,在这种状况下,谁都会多一个心眼。 在这个地方,不多留神,很可能就出不去了。 而且,张福德现在背负着大秘密,身怀重器,实在是不想节外生枝,不愿意与一个实力惊人且深不可测的老巫婆见面。 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 “诶……” “对了,福德师兄,通灵猫一族,那位贵公子应该也来了。” “嗯,贫道是没打照面,不过,听黑旋风说,那位公子哥,很可能会来。” “像这种被神秘而隐晦的力量所笼罩,又极有可能出现天大机缘的地方,对它们那一族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所以,黑旋风猜测它会来,贫道也感觉它会来。” “要是,能借助那家伙的神异……” 张焉耆最后留着半截话没说,但张福德也不用他说,立马就知晓他的打算。 想到这里的恐怖,张福德立马打消他的心思,说道: “焉耆师弟,不要轻举妄动,这个地方的实力,非比寻常!” “不是,可能不是我们龙虎山可以撼动的。” “嗯,至于那位公子哥也来了,或许,可以借一下它的名头。” 张福德说着说着,突然脑海里有了一个思路,沉吟片刻后,一个可行性比较高的方案在慢慢成形。 “师弟,在这座古城内,有我们龙虎山的南天门在,在不可探知的某一个角落,你去试一试机缘。” “虽说是不可探知,但南天门是我龙虎山神物,只要仔细感应,就可以相对容易地感应都南天门的方位,贫道猜,你可能也已经感应到内心的那股被远处呼唤的悸动了。” 嗯? 张焉耆愣住了,没想到,前方的神异波动,竟然是来自龙虎山的南天门。 “南天门,不是,不是已经沦为凡物了吗?” “嗯,是老天师?” 张焉耆惊问出来,但很快,他自己就想出了最有可能的答案。 “嗯,可能。” 张福德只是简单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实在的,具体的,他也不肯定,但是在这个时刻,毫无疑问,他也有着同样的判断。 “焉耆师弟,你我会面,但是不要让你身边的老魔女知道是与贫道会面。” “贫道不想与之碰面。” “贫道与你见面后,会尽快赶回龙虎山,当面向老天师禀告这里的情况。” 嗯,福德师兄这个话,是暗示他身上有着大秘密,不想让老魔女知道? 哪怕只是见一面,也有着风险? 连见一面也不愿意? 还要立马赶回去向老天师禀告,看来,事情很急迫,很重大啊…… 既然是事关龙虎山,又很重大,张焉耆当然要配合。 “福德师兄,你有了主意?” “那你说。” 张福德情不自禁地点了一下头,说道: “你既然可以感应到那股强烈的悸动,就跟老魔女说要去那个地方看一看。” “贫道在你们的前路潜伏着,然后以猫叫为号。” “你再寻出来。” “如果接下来你们遇到了通灵猫一族的那位,也可以很好的掩饰过去,不致老魔女生疑。” 张焉耆一听,觉得没啥问题,随即快速答应,急迫地说道: “福德师兄,这样的安排,贫道看来很不错,就这样吧。” “贫道快要被老太婆发觉异状了,已经第三回向着贫道的脸扫视过来了。” “就这样吧……” 张福德也就急匆匆地回了一句,只有一个字: “好!” 就在听到这个字的一瞬间,张焉耆立马就将沉浸在内心的心神给回转到现实中来,恰巧,身旁老巫婆的眼角余光又一次向着张焉耆的面部扫过来,张焉耆不由得一个激灵。 这一次,跟前三回可有了很大的区别,一股隐晦的波动自老太婆的眼角余光中迸射出来,老太婆的双眼似乎空洞,茫茫然而无神,双眼的周围似乎成了散发着一圈圈黑线的漩涡,又好像是一个虚无的沼泽地,感觉完全难以受力,周围空间的所有事物都变得慢吞吞似的,像是时间停滞了一样。 张焉耆感到心神一阵恍惚,昏昏沉沉,想要就此熟睡过去,但身体与意识立马本能地反应过来,张焉耆立马大声喊出来,突然的高亢声调,有效地祛除了脑袋里的昏沉。 “前辈,你感受到了吗?” “前边,好像有东西在呼唤着什么?” 张焉耆的叫喊声一出,那股发自老太婆身上的隐晦波动立马消散无踪,老太婆也似乎听闻了张焉耆的声音而将头颅稍稍抬起,看着张焉耆。 “小道士,你感应到什么了?” 审视的目光,丝毫不掩饰地刺向张焉耆,张焉耆当然没办法发作,只能当做看不见,心里别提多别扭,心想着,就连深渊里的那些强大的神秘存在,都没有这样的赤裸裸俯视,这死老太婆还真是装大…… 不过…… 一想到面前这老巫婆有着相当于结丹道人的实力,张焉耆心里立马冷静了,心里冷静了,面上自然就没有火气。 “不知为什么,越是靠近前方,就越是感到心里发紧,就好像,前边有个大鼓在使劲地猛敲,将贫道的心脏震荡得像是要跳起来一样。” 这倒不是张焉耆胡诌的,确实是张焉耆的真实感受,只不过,之前他是带着一丝丝忐忑的,现在经张福德道人的解释后,自然是一身轻松,不仅没有了那一丝忧虑,还有些跃跃欲试。 有些迫不及待! “前边,贫道的预感,是要发生大事了。” “前辈,我们还是加快脚步吧。” “这种事,据贫道的经验,往往有着很大的机缘。” “要是运道好,一番感悟,胜过苦修十载。” “嗯,要是运道不好,那,那也相当危险……” “唉,要是那只黑猫在就好了,那只猫号称……” 张焉耆滔滔不绝地抒发着自己的感慨,但突然被打断了。 “你说的,是那只被龙虎山天师称之为招财猫的狸花猫?” “就是那只狸花猫的头,纯白色的肚腹,纯白色的四肢,纯黑色的后背,额头上有王字纹的猫吗?” “那猫,还是罕见的异色双瞳?” 嗯? 张焉耆诧异,怎么这个老太婆似乎对那家伙好像很熟悉一样? 龙虎山上的道人讲给她听的? 这不是个机密吗? 谁这样无视龙虎山的规矩透露给外人? 汤婆婆? 应该不至于吧? 汤婆婆毫无疑问是龙虎山的高道,理应不至于分不清公与私,如果不是的话,那就是魔女教派自己打探出来的? 好像也不对,要是魔女教派自己打探出来的,现在她说出来,岂不是将魔女一族在龙虎山上有埋藏很深的棋子这个事给暴露出来了? 难道,是要在事后,杀了贫道灭口? 张焉耆想到这里,不免又是一惊,但转念一想,似乎,也还不至于吧? 不至于,不至于! 张焉耆随即断然否定了这样的念头。 应该是另有其人? 不是汤婆婆的话,难道是张剑先那个家伙? 很有可能,有可能。 “你别乱猜了,是你们龙虎山的老天师亲口对我魔女教派的一位年长的魔女说的。” 老太婆一看小道士的那个表情,就知道他心中的所想所思。 “嘿嘿……” 张焉耆尴尬地笑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以及深深的忌惮。 这死老太婆,好像会感知被人的心中所想? 这是邪门! 应该不会什么都感应感到吧? 应该不会,之前福德师兄在心中以意识交流的时候,她就察觉不到什么,应该只是察觉出了一点点异样的端倪。 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应该是不知道的。 应该是不知道的! 张焉耆的这个判断,虽然挺坚决,但又有点像是自我安慰。 第三百五十四章 又见龙虎山的规矩 张焉耆感觉遇到面前的魔女,最大的麻烦,不是她实力上要比自己强,可以压制自己,而是这个古里古怪的本事,好像是可以感应自己的内心想法。 “前辈,你知道?” “你见过那只猫?” “是叫招财猫。” “很奇怪的名字。” 张焉耆继续试探着问道。 “听说,龙虎山要求不得杀猫的规矩,是应你而起,但是真正让龙虎山天师下定决心下这样的决心去规范龙虎山外的生灵,则是因为那只狸花黑白猫。” “婆婆我还听族中的那位年长的魔女说过,那只猫的眼睛,一只是黑色的,纯粹的黑色,而另一只眼睛的瞳孔,却是白色的,同样的,纯粹的白色。” “是不是?” 老魔女没搭理张焉耆,转而自己主动问了个别的问题。 “呃……” 张焉耆有些为难,有些难以启齿,但在老太婆的双眼凌厉的目光逼视下,只能硬着头皮说: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 “但是,那只猫,是什么模样的?” “其实贫道也不怎么清楚,贫道看到过的,只是那只猫的一个分身。” “就一只很普通的黑不溜秋的猫,黑猫。” “至于您说的,黑背白腹,双眼分黑白,贫道还真的没见过。” “那破猫,脾气挺不小的,对我们人族爱搭不理的,对它们猫族,更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所以,大家一致给那破猫起了个外号,叫它作:公子哥。” “不过,那只猫,确实非常神异。” “而且,在龙虎山的地位十分之高,随时随地可以面见龙虎山天师。” “而我们这些人,可没有这样的地位,虽说是道人,但规矩却有不少,就连见一见龙虎山天师,还要去通报天师府,然后等待接见。” “最后,还不一定能够见得了。” “你说气人不气人!” 张焉耆原本只是借个由头扯下去,往深里说一说,想将话题固定在那只黑猫身上,没想到说着说着,自个真的有几分触动真感情,一点点的怨望,被宣泄出来。 “嗯,你们龙虎山,确实是有几分让人看不透。” “是一个道门,有着东方道教的自由飘逸,但有些方面,即便是我们魔女教派也可以察觉得了,有些规矩过于繁琐了,似乎没有必要?” “不过,我们终究是外人,还是西方所属,并不敢真的说自己弄清楚了道教,所以,对这个,惊讶一下后,也不大放在心上。” 老魔女对张焉耆的话,也是蛮有同感,感觉龙虎山上的一些做法,跟其他的道教宗派有着不一样。 虽然,就她自己而言,从未亲眼见过其他的道教宗派。 “那只猫会来?” “真的会来?” “你是想说,那只猫会在这里出现吧?” “如果不会出现,你不会说起它吧?” 老魔女扯了两句龙虎山后,又将话题回转到通灵猫的身上,感觉的出来,她真的很感兴趣,双眼里有精光划过,精神凛然一变,稍稍有些亢奋。 “呃……” 张焉耆发觉,这些老一辈的,不是好糊弄的,尴尬地点点头,承认了,随后补充道: “贫道跟肥猫猜测,那家伙可能会来,前辈,贫道不保证那家伙一定就会来。” 张焉耆赶紧给自己保留一点余地,接下来的行程,就是一个忽悠,要是现在打包票,最后没看到那只狸花猫,自己可能要吃苦头。 “嗯……” “在哪里?” “它可能会出现在哪里?” 老魔女明显真的很感兴趣,这个似乎有些急切的态度,引起了张焉耆的警觉,下意识地问道: “前辈,你就这么想见一见那只狸花猫?” “您不会,不会是想要捉住它吧?” “那可使不得。” 张焉耆想到这个可能,立马面色大变,脸上出现了少许的慌乱,如果被龙虎山的道人知道是自己引诱老魔女去捉那只通灵狸花黑白猫的,自己的下场,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想来,死是不会死的,但肯定会脱层皮。 “你以为婆婆我是那么没有脑子吗?” “那只狸花猫的存在,对于龙虎山之外来说,是个绝密,但是龙虎山天师却偏偏当面对着我魔女一族的一位有威望的年长魔女谈及了这只猫,意图不是很清楚吗?” “如果,魔女教派敢于对这只猫打主意,那龙虎山和魔女一族将会交恶,可能会不惜一战。” “我没有那么失去理智,而且,我估计硬抢,最后也多半没用。” “我不会强迫那只猫!” 呼…… 张焉耆立马松了一口气,刚才仿佛要跳出胸膛的心脏,此时骤然感到轻松,慢慢舒缓下来了。 “那您就是单纯想要去看一看,看看它的模样,是不是白腹黑背狸花猫的头?” 张焉耆觉得,自个真的不相信这个说法,可还是硬着头皮给老太婆找了个说法。 “嘎嘎嘎……” “小道士,你信吗?” 老太婆抬望向他,在目光炯炯的逼视下,张焉耆顿感压力大增,老太婆扬起的那张脸,阴森森地笑着,透露着说不出的邪恶。 张焉耆摇摇头,想要甩掉什么,心里暗忖,可能是自己在逼视的目光下压力过大,或许只是寻常的目光,却被自己看成了不怀好意。 摇了摇头后,再看,果然,又变回来了,橘子皮的老脸上,笑意满满,倒是有着几分慈祥模样。 不过,对这个老巫婆下意识地有几分提防是再正确不过的,毕竟,魔女一族,还是不可信任。 “贫道,当然信!” 张焉耆只能这样结束了这个话题。 “而过那只猫也来了的话,那应该会跟贫道一样,也跟着心中那股强烈的感觉走,心里的那股感觉,觉得前边会有不小的机缘。” “通灵猫一族,对于机缘,对于神异,对于神秘或者诡秘的力量,有着本能的兴趣,在本能的驱使下,会去冒险的。” “所以,我们只需要到前边去,就有可能会遇到它。” 话虽如此,但老魔女也知道,通灵猫一向是极为擅长于隐匿的,跟面前的小道士一起搭伙的话,看在同属龙虎山的份上,还有几分碰面的可能,若是只有她一个的话,那机会则相当渺茫。 “那好,现在就走吧。” “要是遇到那只猫,你跟婆婆介绍一下。” 老太婆挺心急,一边说,一边抬起小短腿就往前边走,虽然不显得动作很匆忙,但也不显得从容了,不似之前的老神在在。 “呃……” 张焉耆觉得,还是有必要摸清楚老太婆的打算,纵然十有八九老太婆不会如实相告,但还是尽量问一问,探探口风,问道: “婆婆,您说过,不会强迫那只猫,那您是要用自己的诚意和真心感化那只猫吗?” “前辈,那机会相当渺茫,那只破猫的脾性,是人嫌狗憎的,除了龙虎山天师之外,谁的话都不好使。” “前辈,您要是想感化它,还不如收买它呢。” “除了龙虎山天师的要求,它推脱不了之外,其他道人的请求,它是一点都不讲情面的,但也不是不跟道人打交道。” “通灵猫喜欢隐秘与神秘,而那只猫,号称是招财猫,除了隐秘与神秘,尤其喜欢宝贝,如果有它满意的宝贝,它倒是愿意帮忙。” “可惜,它能够看得上的宝贝,只有结丹道人那样的高道才较为宽裕,而贫道这样的小道,唉,兼且身边还有黑旋风在,所以,直到今天,贫道都还没能够见识过它的真面目呢。” “哦……黑旋风跟它打过交道,不过呢,貌似它们俩,闹得有点不愉快。” “所以,即便是同为通灵猫一族,见过的面,也是不多。” 张焉耆像是倒豆子一样,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狸花黑白猫的一些无关要紧的东西,全都告知老太婆了。 “婆婆我倒是有自知之明,一大把年纪了,那狸花猫怎么看得上老婆子我呢?” “我是想将它介绍给我们教派中的一位小魔女,小魔女澄净纯真,想必跟这些神异的生灵能够投契。” “嗯,对了?” “你似乎不怕我将你们龙虎山的灵猫拐跑吗?” 老太婆突然停下脚步,扭过头回望身后的张焉耆。 “呃?” “这个嘛……” 张焉耆毫无准备,差点反应不过来,差点就依照惯性向前迈腿过去,好在毕竟是有着筑基修为的道士,不是没有力量普通人,最后还是硬生生止住了步伐。 “这个,这跟贫道好像么没有什么关系啊?” “贫道干嘛要烦恼?” “灵猫被您拐跑了?” “那拐跑就拐跑了,别用强就行了,又不是贫道的灵猫,贫道干嘛烦恼,干嘛着急?” 张焉耆一副理所当然,又一副不明所以。 “嗯?” 老太婆又是那样一副吓死人的表情,侧着半张脸,斜斜挑着眼睛,再微微眯着细细地打量着张焉耆,就这样的一眼,张焉耆心里立马发毛,背上感觉凉飕飕的。 “嗯,你果然是个坏种。” 过了好一会,老太婆阴恻恻地说道,嘴角微微翘起,感觉勾勒起一抹笑意,但再仔细一看,又感觉不像,很是平常。 “嘿嘿……” “前辈,您是不了解我们龙虎山,我们龙虎山道人是不问世事的,除了修行,啥也不用管,山上的大小事务,一律是龙虎山天师府在打理。” “这个有好有不好,有时候,你就是想管,还没有资格管呢。” “所以,不管贫道是什么心思,是好人是坏种,都不能管。” “这就是龙虎山的规矩,所有人都要遵守的规矩。” 张焉耆说着,语气有些唏嘘。 第三百五十五章 赢家? “前辈,您?” 张清烛想要问候一声,表示自己的关怀,但临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您完事了,还是您在搞什么? 都不合适。 “还好,虽然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但事情还算顺利。” “我们走吧。” 还没等张清烛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张福德道人已经抬步向前跨出,张清烛的小脸瞬间垮下来了,心下哀叹又要赶路了,还真是没完没了啊…… “前辈,我们要到哪去?” 匆忙间,张清烛拔起腿就向着已经走远了的张福德道人追去,嘴里同时问出一句。 “贫道也不知……” 也是,在这个地方,不明地形,不辨方位,哪里是哪里,谁也不知道。 ………… “张统领,你想要去找你兄长?” 张寿鹿看着身影渐渐模糊的张福德和张清烛,回转过头,问向悬浮在半空之中的青铜古战车。 “我听两位道长的意见。” 青铜古战车里传来张美玉清丽的声音,回答得很是干脆,没有多少犹豫。 嗯,看来,这张美玉还算是明白事理,现在大家相遇,可能会打起来,也可能因为此地古怪而暂时隐忍,但打起来的可能还是要高一些,多半还是会打起来。 “那好,贫道我想去会一会那些外来人。” “福善师兄,你呢?” 张福善道人轻轻摇头,没有说话,张寿鹿明白他的意思,这就是无所谓的意思,但是呢,也不是很赞成张寿鹿的意见。 “那好,我们就去瞧一瞧?” “远远地瞧一瞧?” 话虽是这样说,但张福善觉得,不可能只是远远地看一看,到最后,必定还是会搅合进去。 只是现在要是去找张剑先和张宝玉他们,一个搞不好,就是同门相残,两相比较,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跟龙虎山外的生灵动手要好。 况且,对于龙虎山之外的生灵,准确地说,龙虎山故地的人族,他也很感兴趣,想必,张美玉也是一样对此感兴趣。 张寿鹿道人扫了一眼周围,确认了大家俱无其他的意见,当即满意地点头,立马意气风发地大声叫喊道: “我们走吧……” “见识一下同族的实力。” “也让别人,见识一下龙虎山……” “呵呵,估计有很多人,已经忘记了龙虎山了吧?” 张福善看着张寿鹿满是笑意的侧脸,再抬头望向上方天际,叹了一口气,但神色倒是放松了一些。 有很多人已经忘记龙虎山了…… ………… “前辈,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您不如先给我透个底?” 刘羽西一个人走在阴暗的街巷中,到处都是一片茫茫的晦涩,看不清,听不清,就连嗅在鼻端的气味,都是那样的污浊不堪,完全就没有一处跟平常时候是一样的。 不过嘛,这也正是探险的乐趣之所在。 平时的生活,过于平静了,像一潭死水一样,没有生气。 那不是他刘羽西想要的生活。 不过,眼前的生活,就是他自己想要的吗? 刘羽西猛然摇晃着头,现在的经历是很刺激,但要是成为了他的生活,常态化了,他估计自己的神经也承受不起这样的刺激,这是可以让心脏爆裂的刺激。 一回两回还可以,还算是刺激,多了不行,真不行啊…… 刘羽西一边无精打采地随意走在大街上,一边嘴上轻轻地呢喃着,与此同时,心里竟还有着心思在活动。 “嗯,好吧,如果等一下真的遇上了什么大家伙,到时候,怕是要指望你自己了……” 赤飞霄的声音一下子沉重起来,令刘羽西不由自主产生了一些不详的预感,忙安慰道: “前辈,其实……” “我也就是随口感叹一句而已,并不是就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赤飞霄的声音打断了刘羽西的话,继续说着“现在给交代清楚,也好……” 可是却突然又停顿了好久,正当刘羽西感到奇怪,忍不住想要问上一句的时候,赤飞霄的话,又再度传来,声音还是有着那样的沉重感。 “我们此行原本的目标,是要找到一个道观。” 道观? 什么道观? 道观? 刘羽西念叨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又重复了一遍。 道观……啊! 那群龙虎山的杂毛,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道观而来? 道观? 好像是人家的东西吧? 我们,是要去抢了别人家的东西? 这下是真的不能善了了。 刘羽西一边思维发散着联想,一边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要他们放弃是不能放弃的,到时候碰面了,人家龙虎山道人面对自己这边,估计观感好不了,可能直接就将他们当作是挖人家祖坟的盗墓贼了。 在东大陆所有生灵的观念中,挖人祖坟,是最大的罪恶啊…… “道观,什么道观?” 刘羽西根本就没有劝赤飞霄放弃的想法,因为根本不可能,他们为了此行,准备得太多了,也太长久了,不是一个道德问题就可以放弃的。 最难的,就是进入这个地方,为了开辟这样一条通道,付出了许许多多。 而现在的情况,偏偏就是这个关节最为廉价,现在好像是谁也能够进来一样。 不过呢,也有好处,进来的人多了,水就混。 水混了,就可以趁乱摸鱼。 刘羽西跟赤飞霄打交道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单就从它刚才那沉重的语气就可以知悉,它是要大干一番了。 毕竟机会难得。 下一次,肯定没有这么多人可以用来打掩护。 而且,究竟还没有下一次,都还不知道呢。 这很有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一个道观……” “叫白虎观……” 悠悠的声音传来,那种沉重感,几乎是扑面而来。 果然,真的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啊…… 刘羽西心中大为感慨,感觉接下来,真的有一番生死相斗…… 白虎观,龙虎山…… 用脚趾头想,单是从名字上,就可以知道两者的必定有着很深厚的渊源。 白虎观是龙虎山的庙观! “龙虎山的?” 刘羽西即便心中很是肯定,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求证一番。 “嗯?” “龙虎山?” “白虎观是不是龙虎山的庙观?” “怎么可能是……” “嗯,当时,本王陷入了沉眠,很多事情已经不知道了……” “就一般的印象,白虎观是皇家的御用宫观,照理说,跟龙虎山搭不上关系……” “但是,白虎观来历神秘,能够成为皇家的御用宫观,一般来说必定有其比简单的地方……” “所以,到底是不是出自龙虎山,现在是不清楚了。” “纵然之前是属于龙虎山的,但既然已经易主了,那就算不得是龙虎山之物了。” 听着貌似很霸道的宣言,刘羽西一阵无语,你是这样认为的,可人家龙虎山那群杂毛会认可吗? “这么神秘?” “以您老的能量,竟然也不知道?” 这是一个很让人好奇的地方,赤飞霄作为一个图腾兽,像这种关系重大的东西,它理应会知道一些才对,而且,现在时隔如此漫长的岁月,还要来寻找这个白虎观,就说明了这个破道观是个很重要的物件,很可能是事关重大。 那么,当时的掌权者怎么可能不跟它透透气呢? 还是觉得没有必要,后患已经消除了,所以不想将那些不堪的旧事给抖露出来? “当年的那个强盛的朝代,竟然可以将龙虎山给抢了?” “真是令人神往啊……” 虽然硬生生抢了别人的至宝这一点,令人很诟病,嗯,应该是个至宝吧,如果是个一般的东西,应该不至于这样翻脸,嗯,诟病是很令人诟病,但是确实很令人振奋,有出一口恶气的感觉。 “嗯?” “龙虎山很厉害?” “看你的样子,从遇到那群疑是来自龙虎山的道人开始,你就一直有些过度的惊惧,是因为龙虎山这个名字?” “龙虎山,当年的张道陵确实是十分少见的人杰。” 刘羽西撇撇嘴,那还用说,龙虎山张道陵是道教的创始人,他要是不厉害的话,我们现在的历史怕是要改写了。 张道陵还能不厉害? 刘羽西有时候也是对赤飞霄这个很装大的态度感到发自内心的不舒服,于是顺口就调侃了一句: “前辈,张道陵厉害,还是你厉害?” 空气里一下子突然安静下来,正当刘羽西以为对方哑口无言的时候,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内心响起: “张道陵……” “张道陵的名讳,我可以直呼,你还是要避忌一点......” “毕竟,再大的福缘,也不能消耗在这种事上......” “张道陵的本事,不是你们所看到的那样简单……” “他可是一个能够勾连过去未来的人……” “这一点,许许多多的人都没能做到,不仅办不到,连亲眼看一看,也没法办到。” “某种意义来说,张道陵才是那个俯览大地的人。” “龙虎山,张姓,才是最终的赢家。” 嗯? 奇奇怪怪的…… 刘羽西的眼睛一下子眯住了,对于这些没头没尾的话,完全是摸不着头脑。 张道陵当然是厉害的,他不厉害他能够成为天界的仙神吗? 自己平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孟浪,犯这样的常识性错误! 人家还是道教的主神! 他张道陵能不俯览大地吗? 也幸亏是在这个地方,要是在别的地方,就像是平时那样,光是叫张道陵的这三个字,就是对主神的大不敬,是会被冥冥中的神秘力量给纠缠上的。 也就是现在的这个时代越发地灵气匮乏,绝地天通越发地牢固,要是在上古那个时代,直呼仙神的名讳,仙神就可以顺着冥冥中的那一丝感应注视过来…… 那样吓也吓死人! “最后赢家?” “最后赢家不是龙虎山,是我们大周天朝的太祖皇帝!” “赵才是最后赢家!” 刘羽西虽然对赤飞霄的话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所谓的赢家嘛,显然跟张道陵是没什么关系了,张道陵就是得道飞升成为道教的主神,但是在人间,毕竟现在是天人永隔、绝地天通的时代,天上的再厉害,跟地面上的,也没有多大的联系了,可以说赢家的这个词的,还是轮不到龙虎山的。 第三百五十六章 震惊 “赵方天?” “赵方天确实可以说是十分强大,但是,现在留下的这个摊子,还能说什么?” “不过,赵方天,还是有些特殊,他应该是东大陆最后一位皇帝了吧?” “这会在命运中,有着什么样的寓意呢?” “不过,赵方天的屠龙术,应该是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而龙虎山的屠龙术,则堪称是微末伎俩。” “而这,又可能意味着什么呢?” 嗯? 刘羽西见赤飞霄对太祖皇帝语气中有贬低,心中血性一起,立马就想要辩驳,但马上又听到这个令人灵魂震颤的名词,几乎是在一瞬间将注意力给转移过去了。 “屠龙术?” “那是什么?” “杀龙的?” “真龙,还是蛟龙?” “是蛟龙吧?” 虽然还没有说话颠三倒四,但是刘羽西觉得自己此时应该开始感觉到头脑眩晕了。 竟然是屠龙术? “哼,还需要问我?” “你自己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内心里还挺确信的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是吧? 竟然真的是自己的心中所想? “是,是用来杀人间帝王的?” “真的是这样?” “不可能吧?” 刘羽西心头巨震,在东大陆各国各民族中,皆是以龙来代指人间帝王,特别是有着正式皇帝称号并被世人所认可的君主,被称之为真龙天子。 现在听赤飞霄的意思,所谓的屠龙术,即是宰杀皇帝的术。 “嗯,前辈,杀皇帝,还需要特别的方式吗?” “皇帝在人间虽然尊贵,堪称至高无上,即便是对于天上仙神的信仰,都要居之于其下,起码在东大陆是这样的,确凿无疑。” “但是,皇帝不还是肉体凡胎?” “即便是历史上的那些少数强大的皇帝,最后也还不是一样的肉体凡胎?” “从来没有皇帝可以长生的。” “杀这些尊贵的凡人,绝大部分的皇帝,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只要一柄铁剑就可以了,还需要什么特别的术法?” “杀皇帝最难的,不就是突破层层森严的护卫?” “只要能够近得了皇帝的身,一柄铁剑刺进去就行了,还需要什么别的术呢?” “保管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轻轻一捅,就一命呜呼了。” 刘羽西的惊讶是不加掩饰的,既震惊于真的有屠龙术这么一回事,更是对其中的某个关节完全不解。 “这个事,谁也不清楚。” “即便我是你们刘氏一族的图腾兽,也并不是很清楚。” “毕竟可以危害皇帝的东西,从来都是绝密,是即便仅仅知道,就已经是可以引起灭族大祸的大罪。” “自古以来,从有了皇帝这个称号以来,不管是哪家哪一姓当了皇帝,毫无例外,全都把这个秘密彻底封禁。” “但世事也往往很有意思,你越是不想让人知道,别人就是越想知道,越是封禁,别人就越是有探究的欲望,哪怕是有着灭族的大祸。” “所以,总还是有些只言片语在世间流传出来,在时间中被断断续续地传承着,但是,毕竟是可以威胁皇帝的事物,事关重大,牵连的因果与祸患也越大,自古以来,也没有多少可以知道得更多的,都是一些只言片语。” “就我的了解,涉及了气运、龙脉、神仙等种种堪称是人世间最重大的隐秘。” “所以,你要是想要知道的话,去找一个皇帝去问一问吧。” “嗯,可能,那什么龙虎山天师应该也知道得多一些。” “可能,这就是那个赵方天想要灭了龙虎山的缘故吧。” “只是照现在的这个情况看来,如果那些杂毛真的是龙虎山的道人,那么,赵方天好像也没能成功。” “亏你还将他吹上了天。” 刘羽西没有理会赤飞霄的嘲弄,只是抓住了赤飞霄话中的一点,疑惑发问道: “前辈,你说龙虎山也会屠龙术?” “那龙虎山的天师,应该也知道吧?” “那怎么您说他可能知道得只会是多一点呢?” 话音刚落,赤飞霄那嘲弄的声音立马又再响起: “很简单,龙虎山有屠龙术的传承是我猜的,我可以肯定的是张道陵是会屠龙术的,至于是不是能将这门玄术在龙虎山上传承下来,我也不知道,不肯定。” “不肯定能,也不肯定不能。” “自我在上古时代所听闻的种种修行的教派中,只有这个龙虎山传承了下来。” “在进来这座古城之前,我还以为龙虎山也消失在了漫漫的时间长河中了。” “不过,龙虎山现在传承有屠龙术,那也不值一提。” “完全不能跟赵方天比。” “毕竟,什么都可以分个三六九等。” “即便龙虎山上有着屠龙术的传承,估计其中的隐秘却是已经遗失了。” “这种惊天大秘,总是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诡异与神秘,向来是法不传六耳的,就算是有知道的想要跟你说,面对面地对着你说,你可能都记不住。” “这样的天地大秘,也可以算是不可名状的大恐怖。” “上天不允许你知道,你自己的本能或许也不想你知道。” “事后,你可能只是记得有人说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至于是什么,你记不得了,仿佛是梦一场。” “一场白日梦。” 赤飞霄的这番大话,霎时间将刘羽西给震慑住了,但转瞬间却有激起了他心中巨大的不信任感。 “嗯?” “前辈,莫不是在蒙骗我?” “面对面给你说,你都记不住?” “那这样的隐秘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刘羽西的不服,同样激起了赤飞霄的火气,嘲讽的意味越发地浓郁: “谁说泄露出去了?” “只是传出个名字而已。” “就像你这样的,听说个这个名字,有一点点好像是很震惊的猜测。” “但除此之外,还能知道什么呢?” “你就知道这么点,我呢?” “还不是一样!” “谁都一样,秘密还是秘密。” “现在东大陆已经没有皇帝了,或许,还真的只有龙虎山的那个所谓的天师,会知道得多一点点。” “龙虎山天师……” “龙虎山天师?” ………… “嗯?” “道人?” “呵呵……” “不是龙虎山的?” “无所谓了,天下道人是一家,我们要多多亲近一下。” 张焉耆霍然间止步,有些愕然地打量跟着在街巷转角出突然走出来的两个身影。 嘴上虽然说得客气,但是手上的动作却相当不客气,话音刚落,即刻向前推掌而出,强劲的掌风向着前方不远处的身影袭击而去,呼啸着覆盖而去,十分凌厉,一股沉重的压力突然浮现。 嗯? 在张焉耆身后少许一点地方的老魔女很是诧异,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自然不是对于突然出现在转角的身影感到诧异,在这个地方,这个诡异的地方,出现什么都不奇怪。 但是张焉耆如此果断的出手,而且一看就不是试探性的先手,而是一出手就施展了得意本事,这让她很是诧异。 这完全颠覆了她对这个龙虎山青年道士的印象,没有一点点的圆滑,没有一点点的犹豫。 他们以前就认识,还有很大的仇怨? 嗯,不是龙虎山的? 不是龙虎山的道士? 龙虎山之外,原来还有道士? 嗯,那必定不是人族了。 是谁? 对面的两个身影明显愣了一下,没能立马反应过来,直到狂飙的掌风挨到近前才堪堪回过神来,立马勃然大怒,随即对之以掌,同样是一股凛然的掌风掀起,向着对面猛拍过去。 “轰……” 两阵风的对撞,产生的却是一阵类似雷响的轰鸣,两股力量正好消弭,相融于虚空,余波化作一阵狂乱的清风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吹拂着双方各自的衣角,猎猎作响。 “龙虎山道士?” “哼!” 对面的一个道人打扮的身影向着张焉耆急速奔来,三两下的功夫,像是一道影子快速拉近,顷刻间出现在张焉耆的身前,高高扬起的手掌猛然拍下,赫然印在张焉耆的头顶上方。 这一下,声势赫赫,要是被拍实了,估计难以幸免,可能整个脑袋会被拍扁,场面很危急,但张焉耆丝毫不惊慌,微微抬起头,注视着那一只就要狠狠拍击下来的手掌,嘴角上翘,拉出一丝微笑,不仅没有出现慌乱,反而露出几分跃跃欲试。 就在头顶上方那只手掌快要拍下来的时候,张焉耆的身上突然迸射出一阵耀眼的金色光芒,金色的光芒像水波一样晃荡,一下子高涨,从张焉耆的身体上一跃而出,向着那只正在下压的手掌撞去。 那只正下压狠狠拍来的手掌碰上晃荡的金光,像是如深陷沼泽一样,难以再像之前那样快速地向下移动,金色的光芒像是黏稠的液体,迟滞着被其笼罩的所有事物的行动。 就趁着这么个档口,张焉耆稍稍向后退出一小步,躲开了这凶猛的一击,随后貌似轻轻地抬起手掌,伴随着这个动作同时出现的,笼罩的全身的金光中演化出一只巨大的手掌,向着纵跳在半空的老道人拍去,声势浩大,像狂风一样呼啸着侵袭而去。 砰! 仿佛是巨物相撞的巨大响声凭空响起,炸裂在当空,震荡在空气中蔓延…… 第三百五十七章 出手 “嘎嘎……” “龙虎山的小道士,你可真的不简单,竟然连两个……嗯,用你们的话来说,相当于结丹的修为……” “你竟然敢率先出手攻击?” “哎呀……” “那之前婆婆我可是危险得紧呐,还以为比你的修为要高一点,自以为就能够压得住你。” “可真是危险的很呐……” 老太婆扫了一眼对面的两位,只需一眼,她就可以感知到对面的修为,都是跟她处于同样的阶段,用龙虎山的话语来说,就是结丹之境。 魔女对自身实力上的划分与描述,没有龙虎山道人那样细致,很简单,分小魔女、魔女、老魔女,这样的划分其实跟实力上的表现,反而关联不是很大,但一般来说,魔女肯定要比小魔女更强,而老魔女又肯定比一般的魔女要强,要强得多。 “嘿嘿……” “婆婆您过奖了,对于您,贫道可是没有一丁点的冒犯之意。” 张焉耆笑嘻嘻地回答了老魔女的不阴不阳的话,看似很轻佻,但双眼目光炯炯地盯住对面的两个身影,并不敢真的就放松下来,不敢有所松懈。 对面的那两个,毕竟是相当于结丹境界的实力。 一不小心,很容易就阴沟里翻船。 “嘿嘿,龙虎山道士?” “一个实力比我们要差的,竟然敢出手攻击我们?” “果然,龙虎山就是龙虎山。” “不一样。” “不一样啊!” 说话的,不是那个出手攻击张焉耆的老道人,而是那第二个身影。 而张焉耆正目光炯炯牢牢盯着的,正是那第二个身影。 在阴暗的犹如夜色一般的环境里,在空间有限的街道内,稍远处的地方,看得并不很真切,但是一个大概的轮廓还会可以清楚地获悉,较为清晰地映入眼帘。 第一印象,是一个白色的身影,浑身的惨白色,在阴暗的景色中,显得有些扎眼。 再仔细看,那浑身上下的惨白色,是由一些白色的带子所映射出来,一条条的白色带子裹罩全身,由上而下严严实实地缠绕着,一圈又一圈,不断缠绕而下,除了脸部的眼眶位置的两个空洞的凹陷外,其他的地方无一例外被白色的带子所包裹住。 “婆婆,这是你们西方的物种吗?” “很奇怪啊……” 张焉耆赞叹道,他眼神稍稍扫向身侧,想看老魔女的反应。 “嘎嘎……” “你自己不是知道吗?” “如果是其他的东方物种不清楚还好说,你一个龙虎山的,难道还不清楚吗?” “这在以前,是南大陆的物种,应该是叫木乃伊。” “这可不常见,婆婆我也是在今天第一次见识到。” “果然是没有白来,龙虎山上,此时应该还有不少这样的东西吧。” 虽然此刻身在这样的诡异环境里,在这样一个令人感到压抑且稍感不安的古城里,老魔女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此刻站在对面的不是这座古城内就原有的生物,而是跟他们一样,来自同一片天地,应该也是从同一个城门楼进来此地的。 对面的这两个身影,一个老道士,一个非常罕见的木乃伊,身上有着一股很熟悉的气息,这个气息在外边是一点也不引人注意的,而在这个地方,却是异常的刺鼻。 似乎,是某一片天地的气息,而此刻的她与身旁的小道士也同样散发着这样的气息。 “呵呵,竟然遇上了魔女,还是一个老魔女?” “同样是不常见啊……” 同样的话,同样的感慨,出自面前不远处的老道士之口,他打量了张焉耆两眼,看出他是仅有筑基修为后,便不是很关注,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年轻道士身边的矮小身影上。 “一个老道人,竟然还是达到了结丹的修为,龙虎山不会不知道吧?” “他是谁?” 见老道人无视张焉耆,老魔女很满意,语气都不知不觉降了一个调门,再开口,口吻中的那种刁难嘲讽的刻薄,也稍稍放缓了一些。 “说实话,贫道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张剑先那家伙应该是知道的。” “贫道也曾听张剑先谈论过几句这位龙虎山外的结丹道人,张剑先总是以代称来指代这位强大的老道人。” “叫他:驼背道人,或者,驼背老道。” “总是不称呼他的真实姓名,可能是不知道,但更可能是张剑先那家伙是不愿意宣扬那个名字。” “老前辈,你自己知道吗?” “张剑先那家伙,为了寻你,曾为此好几次一个人走出龙虎山地界,孤身进入了好几个大妖怪的老巢。” “就差龙岛了……” “张剑先他没能见到您,还是感到有些惆怅啊……” “嘿嘿,可能,天师他老人家对您,也一样很感兴趣呢?” “谁知道呢?” 张焉耆转过脸去回答老魔女的问题,但说到一半的时候,又将脸转过去,对着老道士直看,目光闪烁,脸上的表情甚是怪异,带着一点诡异。 “嗯?” “这么说,龙虎山更看重这位道人,那你盯着你那木乃伊看什么?” “那木乃伊是个女的?” 老魔女很是狐疑,按张焉耆说的,他理应个更关注老道士才对啊。 “张剑先,是那小子啊?” “那小子,不是个好糊弄的,他很重视这个道人,还有老天师?” “不说真实的姓名?” “这里面有什么关系?” “肯定不是跟你们一样姓张!” “他不是人族!” 老魔女琢磨着,又陆续道出了一些疑惑,最后,用很肯定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眼前的老道人不是人族,那就不是张姓,龙虎山对他为什么这么感兴趣? 不是人族却有着结丹境界的道士,还引起龙虎山的注意? 这是一个缘由吗? 有可能,但如果只是这么一条,那还是太单薄了…… 肯定是有着另外的理由! “前辈,你可不要乱说!” “贫道也不差,要是在我们这一代的龙虎山道人中排序的话……” “贫道舔着脸说,应该还是可以排到前九的位置的。” “前辈,不知您知不知道?” “在龙虎山,只要排到一代人中的前九,你们龙虎山上下就不会干预道人的结婚嫁娶,贫道可是一心向道,所修的是自龙虎山传承了无数年的房中术所演化的道法,但贫道却无心纠缠于凡俗。” “前辈,您这样说,岂不是指着贫道的鼻子骂说贫道不入流吗?” “其实,贫道还行,虽然,怎么也排不到前三……” “唉……” 张焉耆说着,脸上多了几许的惆怅,对这一点,他还是不容易释怀。 自己明明都能够将龙虎山的道法给演化成一套自己的专属的术,竟然连前三都排不进去? “贫道更关注这位浑身绷着绷带的道友,那是因为贫道,嗯,贫道之前就说过了……” “老道人是龙虎山天师府该管的事,与贫道何关?” “而这位木乃伊道友,可是事关贫道的修行啊!” 这下老魔女诧异了,定睛看了看那还在更远处一些的木乃伊,浑身上下白色的绷带缠绕,除了眼眶位置透出两道幽光外,全身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隐约间,可以感受得了,那缭绕全身上下的阴冷之气。 那是一缕缕被冲淡了许多的死气! 这个不死不生的怪物,嗯,这样的东西,也可以叫异种,自有一番造化。 可是毕竟怪异,龙虎山,在她的认知中,这些人很喜欢叨念一句什么玄门正宗之类的自我标榜的话,对于其他的种族,特别是那些力量不纯粹的种族与教派,总还是在骨子里有着挥之不去的优越感,即便他们已经尽全力去掩饰了,但还是让人在各种无意的小细节中,深深地被感受到。 “没错,那一身的绷带,在别人看来是是死气缭绕,避之不及。” “福善师兄在此,恐怕也不怎么敢直接将那死气缭绕的带子缠绕在自己的身上吧?” “但在贫道看来,却是无可比拟的大补之药啊!” 张焉耆的眼睛中精光爆射,死死地盯着更远处一些的木乃伊,好像生怕那木乃伊就此转身逃离。 “呵呵……” “你想打我的主意?” “呵呵……” 一阵畅怀的笑声传入耳畔,出自那木乃伊之口。 木乃伊畅快地笑着,嘴巴大张,露出满口的利齿,闪烁着幽光,在利齿中,流下黏稠的液体,拉出一道长长的丝线向着地面掉落,说不出的瘆人和恶心。 “没错,就是打你的主意。” “像你这样的生物,这样的存在,不为天地所容许……” “就算是打杀了,那也是替天行道。” “扫灭魑魅魍魉,是我龙虎山的天职!” 张焉耆原本笑嘻嘻、有些玩闹的表情瞬间肃然,身形一动,迅若闪电地向着前方冲去,其他人的眼帘里只感到有一道残影划过,几乎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张焉耆就已经出现在白色的身影近前,身子高高跃在前方的半空中,跟着之前的老道人一模一样,一只手高高扬起,正要狠狠地向下拍击。 这一下要是拍实,威力也不容小觑,要是一般人被击中,搞不好会将整个脑袋拍扁,脑浆迸射,死于当场。 但此时张焉耆面对的敌手是一个异种,并不是普通的生灵,是异种中也极少见的木乃伊。 木乃伊侧头,向上望去,同时伸出一只手掌向上翻出,缓缓推掌由下而上,速度看似不快,但却正好在挡在张焉耆急速而下的击掌前,在离额头还有几寸的地方,挡住了张焉耆的拳头。 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震荡在空气中蔓延,向着远处传荡开去…… “嘎嘎……” “张焉耆,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筑基境道士,竟然敢向着比你高一个境界的率先出手?” “果然,龙虎山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跟老太婆一样,老道人发出的笑声在张焉耆听来,是一样的瘆人,令人从心底里感到不舒服。 第三百五十八章 降临 张焉耆借着双方对掌的撞击力向着身后掠去,就此脱离了与木乃伊的接触,返回到原先站立的位置,在老魔女之前,在老道士之前,也就是说,还在老魔女和老道士的中间。 而被张焉耆出手攻击的木乃伊却没有乘势追击,与张焉耆对了一掌后,看着张焉耆退去,除了将挡在额头上手收回来之外,没有其他的动作,跟老道士一样,相对于修为要比他自己低一截的龙虎山青年道士,他更注意旁边的老魔女。 魔女教派,魔女家族,是一个很恐怖的族群。 龙虎山能够作为那片大地的巨头,与龙岛并列,靠的是龙虎山的不朽传承,若是单指龙虎山的人族而言,却并没有多少好说的,人族,只有一个优点,修行的速度很快,相对于其他的种族而言,可以说是极快。 但除了这个优势之外,龙虎山人族的劣势,相对那片大地其他强悍的种族而言,却又显得过分的不堪。 天生的体弱,刚出生的婴幼儿,简直是没有丝毫的力量,而其他的大族,或者某些极其强悍的小族,那些生灵,一出生即拥有颇为强大的力量。 在这个方面,最为典型的,体现得最为彻底的,当属龙岛里的龙了。 其次呢,就是十大妖怪的后裔了,十大妖怪,多是上古遗种,血脉力量极为强大,里面有不少传承自血脉的力量,比之龙族还要强盛,龙族能够骑在他们头上,不过是仗着龙多势众而已。 再一个,十大妖怪,只是个统称,并不是一个势力,十大妖怪相互之间,仇怨也不少,有一些更是彼此攻伐不休,势不两立。 除了这些强盛的种族外,还有一些强悍的种族,但却并不那么为外界所知。 比如:眼前的魔女教派,或者说魔女家族。 魔女家族这些魔女,相传是从一出生下来,就具有强大的实力,有着强大的魔法亲和力,之所以是相传,那是因为魔女教派并不为外界熟悉,并不像龙族那样盛名远播,故此关于这一族的种种,如果是涉及过于反常和离奇的话,大家总不免有几分狐疑和不信任。 但再怎么样,谁也不会质疑魔女教派的强大,不会质疑魔女家族的恐怖。 在有关魔女的种种貌似很离奇的传言中,有一条是说明魔女天生强大的: 据说,魔女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冥冥中,就被这个天地所注视,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被上天所厌恶,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天地所诅咒,致其夭折。 当然,这个是龙虎山一些老道人的活法,可能一些老道人闲极无聊时臆想出来的,以东方的视角去观察西方的怪事,用东方的理念去解释西方的世界。 即便是被天地所厌,被上天诅咒,但很明显,魔女家族也一样可以扛过去,毕竟,魔女家族还没有绝种,一样还有着血脉传承下来。 但这个看似荒诞的说法,却也有着一定说服力,原因就在于: 魔女家族的成员数量一直都很稀少,很稀少,非常稀少。 “嘿嘿……” “是魔女啊?” “相传,嗯,是龙虎山的一些说法,魔女一族天生被上天厌恶,从出生起就被老天降下诅咒,如果在年幼时期可以侥幸不死,那诅咒就会萦绕其身,由外而内,化为魔女的魔咒。” “这个魔咒,就成为了魔女的天赋能力,极为强大。” “有一种手段可以……” 老道人盯着老魔女仔细打量,诉说着隐秘,却被张焉耆急声打断: “你很了解龙虎山?” “你是怎么知道龙虎山上的事的?” 张焉耆不禁皱眉,这个说法,在龙虎山的一些老道人中流传着,但却是隐秘流传着,魔女一族毕竟与龙虎山还算是相交,这种近乎是刨根的臆测,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在龙虎山史上传扬着,所以,知道的不多,年轻一些道人能够知道的,就更少了。 而一个外人,一个龙虎山的外人,照理说,是不大可能会知道这些隐秘的传闻。 “哼……” “龙虎山对贫道有好奇,贫道自然对龙虎山很好奇。” “知道一点龙虎山的秘密,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嘎嘎嘎……” 老道人将目光看向张焉耆,阴恻恻地怪笑着,对于张焉耆的问题,似乎并不感意外。 “哼……” “你们龙虎山对我们魔女教派也很了解吗?” 老魔女也将目光看向张焉耆,相对于老道人的目光不同,老魔女的眼神更为之不善。 “呵呵……” “前辈,这可不是贫道说的,对于这样的说法,其实贫道心里很不相信。” “都是一些老东西的恶意揣测,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在他们心里,龙虎山天下第一,但凡是比龙虎山要更加优越的事物,一律大加鞭挞,太狭隘了……” “太狭隘了!” 张焉耆忙不迭地打着哈哈,将责任从自己身上推出去。 “嘎嘎嘎……” “是不是胡说八道,要验证也不是就很难。” “有一种手段,可以验证得了魔女身上是不是有魔咒缠身。” “这位道友,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说完,也不等老魔女有什么表示,转而对张焉耆说道: “龙虎山的小道士,你想不想知道?” “很简单,特别是你们龙虎山的道士,其他的人或许说很难,但对于你们龙虎山的高道来说,并不算难。” “很容易。” 张焉耆自然很感兴趣,顺着老道人的话问道: “很容易?” “您说说看。” 张焉耆不用看老魔女的脸色,就知道老太婆的神色不好看,所以索性就盯着老道人直看,一动也不动,这样就可以避开老魔女的目光,不用顾忌她的意见和感受。 “哼哼……” “很简单,对于你们龙虎山的道士,很简单。” “龙虎山的最强大的八大雷法,是专门克制污秽邪祟的力量,更是被你们龙虎山道人吹嘘为替天行道的力量,是上天威严的象征。” “既然魔女身上的魔咒,是来源于上天的憎恶,那你们龙虎山的雷法必然对于这样被上天所厌恶的力量有着最敏锐的反应。” “你只需要将你自身的雷法展开到极致,雷法中隐藏着的、代表着上天威严的那一缕微弱的意志,便会隐隐约约地涌现出来。” “龙虎山的传闻,说的对不对,你尽可一试。” 话音刚落,张焉耆的身上应声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是闪电跳跃的声音,一道道细小的白色电光在张焉耆的身上跳跃着,一道一道的纯白色且亮丽的弧线在划过,在张焉耆的四肢百骸中缠绕。 “呵呵……” “小道士,果然是有本事。” “好本事!” “怪不得,敢以筑基的修为主动攻击相当于结丹的异种。” “确实算不得是狂妄。” “就这么一点点的微细电弧,竟然可以表现出雷法的极致。” “龙虎山道士,果然在传承上比之其他的族类要高明太多。” “当然,你也确实是了得。” “怪不得敢只身进入这个诡异的古城。” 老道人丝毫不吝啬对张焉耆的欣赏和对龙虎山的赞叹。 “呵呵……” “前辈,过奖了……” “前辈,你不是人族吧?” “你对龙虎山的各位叛徒很熟悉?” 张焉耆实在怀疑,眼前的这位明显不是人族的老道人,却又对龙虎山貌似有着不算浅的了解,最大的可能是跟被逐出龙虎山的各位弃徒的有着很深入的联系。 他们之间的交情,可能不算浅,或许是深厚的。 “嗯?” “龙虎山的叛徒?” 老魔女被这个问题给吸引住了,一时之间,忘了对张焉耆这样近乎是无礼的举动给表示恼怒。 张焉耆身上闪烁跳跃的电弧越发地耀眼,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闪耀着电光,无一处不在游走着电弧。 “轰隆隆……” “轰隆隆……” 突然,张焉耆的身上传出了一声沉闷的奔雷之声,与此同时,在张焉耆上方的头顶,在那看不见尽头的幽暗天际,响起了一声浩大的雷音,仿佛是从九天之上直奔而下,霎时充斥在地下众人耳畔。 在这两声的雷鸣响起后,一股压抑到极致的威压凛然降临,让人本能感觉到一点头皮发麻,但很快,又快速消弭,不再可以清晰感知到了。 正当大家悄然松出一口气的时候,以为就这样过去了的时候,那股消弭了的威压又凛然而起。 一个浩大威压笼罩在周围,仿佛就连空气都被冰冻住了一样,一瞬间,所有的生灵好像在一瞬间连生命迹象都被封禁住了,包括张焉耆在内的所有人,全都一动不能动,僵立当中。 一道目光,凭空出现…… 在张焉耆的感知中,也从老道人的目光中可以印证,一股强大而漠然的意志凭空降临,由上而下向下压来,空荡荡的半空中,无一重物,却感到无比的沉重,肩上仿若沉坠着千斤之重…… 老道人瞳孔骤缩,闪过一丝本能的慌乱,但很快强迫自己稳定下心绪,知道这股意志的降临并不是针对自己,况且,这一股意志仅仅是很微细的一缕,并不完整,对于此时的他来说,危险是危险,但并不致命。 但即便理智上是这个判断,心里的本能却总是难以按捺住,心底深处总有一股冲动,想要抛却一切向着远处狂奔,远远地逃离这股意志注视的范围…… 而且,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耳畔边总是传来若有若无又时大时小的嘈杂呢喃音,仿似有暴虐的恐怖生灵在耳边低语,又如成千上万的人在述说祷告,轻柔而又混乱。 听到的那些话音,并不是冲着他去的,但那样一种轻柔柔,却时刻冲击着他的心房。 第三百五十九章 老天师的看法 “不是针对贫道的,却是也克制着贫道。” “果然,像吾等这样的存在,始终还是畏惧龙虎山雷法的。” “真是个大麻烦!” 老道人的内心在平稳与混乱中不断徘徊,不断地在失控暴走的边缘,内心时刻有着强烈的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向着远方奔去…… 逃离这里,尽可能地逃离这里…… 老道人在这一瞬间感到了后悔,他不应该如此轻率就这样鼓动龙虎山道士去将龙虎山雷法催发到极致…… 嗯,他好像也没怎么鼓动,就说了一嘴,提了一句,是眼前在这个龙虎山小道士自己迫不及待地去验证那个说法…… 看着对面的老道人目光闪烁,且神情很不自然,好像在强忍着什么,张焉耆立马有个猜测: 果然,这股强大的意志,对这些非正常的生灵有着先天的压制! 可能还是克制…… 就算是寻常妖族,也有着很大的压制作用,而那些邪祟与污秽,更是会在瞬间被扫灭…… 嗯,这老东西没有引起这股意志更大的注意,想来不是什么污秽…… 可惜! 张焉耆心底暗叹一声,将目光稍稍移开,注意起旁边的动静,由于此时的他们谁也不能动,连稍微转过头都很艰难,而老巫婆站在他的身侧,眼睛很难观察得到她,仅仅可以从眼角的余光中扑捉到一点点的模糊残影。 老太婆这下是要完蛋了? 张焉耆敏锐地察觉到那股漠然的意志似乎在往这边注视,有一道目光扫视过来…… 那道目光仅仅从他的身上停留了一个呼吸,随即便感觉到压力向旁边移开了,像是水银泄地,张焉耆骤然感到身上的压力一松,那重俞千斤的压力,仿佛液体一样,缓慢地从体内流过,流向了旁边…… 旁边? 旁边就是老魔女! 那道骇人的目光,正注视着她! 老太婆这一关不好过! 怕不是要完蛋了吧? 原来,对面的老道说的都是真的啊? 原来,龙虎上阿群老东西,对魔女一族的臆测,并不是空穴来风,是有根据的,现在,貌似正在验证着…… 呵呵,天生的魔咒缠身? 什么样的魔咒? 张焉耆不知道旁边的老魔女此时此刻是个什么样的感受,但他感觉此时他身周的温度仿佛下降了好几个层级,仿佛是冷霜覆盖在全身,感觉肢体已经僵硬了,张焉耆知道这还并不是针对他的,这还只是受到牵连了,只因为他离老太婆太近了。 可想而知,此时老巫婆身上是个什么样的温度,怕不是浑身发冷,禁不住轻轻地颤抖吧? 可惜,此时的他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维持现状的一动不动,要是动作幅度大了一点,张焉耆害怕头顶上方的那股审视而下的冷漠意志会将目光注视在他的身上,他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可惜,没能看见老魔女此时的神态表情,想必很不好受吧? 那可就好玩了…… 这样想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突然,那股庞大而漠然的意志悄然消散,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这不禁让张焉耆惊愕,不止是他,在他对面的老道人也是满脸的不解,瞳孔一缩,眸光里有着难以置信的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 老东西看到什么了吗? 虽然那股意志似乎是已经消失了,但是张焉耆还是不敢贸贸然回头,就怕会有意外,在张焉耆对面正被其注视着的老道人同样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在转动着自己的眼珠子,将目光注视在老巫婆身上,却又很奇怪的,老道人的目光似乎不时还扫视回张焉耆的身上,停留个一两瞬之后,又在将目光集中在老太婆的身上…… 嗯? 这是在怀疑贫道吗? 这老东西在怀疑是贫道在替老太婆解围了? 可以肯定的,旁边这老太婆应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麻烦了…… 嗯,这下贫道是有一些麻烦了…… 没想到,这老天爷竟然这么含糊,竟然没个表示,不过也好,要是那股浩大冷漠的意志将老太婆打残了,那恐怕接下来贫道就要吃大亏了…… 也还算是不错…… 张焉耆此时的脑袋高速运转,想法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层出不穷,有着很多疑惑,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可以确定,老太婆既然没有什么大碍,应该不会追究他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就决然而快速地照着老道人的说法去作什么验证。 应该不会翻脸…… 等了一会之,张焉耆觉得差不多可以确定那股意志已经彻底消失的时候,他正想要张嘴说法,就看到对面的老东西已经蠕动着嘴角,目光死死地注视着旁边老魔女,说道: “嘎嘎……” “没想到,道友你竟然是自己在年幼时亲自硬挺过去那道生死劫的?” “佩服佩服!” “贫道是自愧不如!” “贫道还想,如果你是靠着欺瞒上天而蒙混过关的话,那这一次可就要被上天降下天谴,即便是最最轻的天谴,对于你来说,也是不死即残……” “如果你不是靠着将身上的魔咒转移给替罪羊的话,而是自己亲自挺过了生死大劫,那你的实力怕是要比一般同样修为的魔女要强大太多了。” “道友,你并不怕恶魔的威压吧?” “如果你身上有着魔咒的话,按理说,你就不会再像其他的魔女那样会被恶魔的威压所震慑,那就是说,你可以跟恶魔签订平等契约了?” “那可就不得了了……” 老道人越说越是兴奋,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简直是两眼放光,眸光里有精光爆射,给人的感觉很癫狂。 “嘎嘎……” “哼,你个老杂毛,你从一开始就想杀我?” 老魔女的声音异常的阴冷,明明就是从旁边传来的,但给张焉耆的感觉却仿佛是从地狱深渊中悠悠而来,有着很浓重的怨气…… 原本张焉耆想着要稍微将脸庞转过来,偷偷打量一下老巫婆的脸色,看看她想着是个什么样的状态,但一听她这个声音,就知道她现在的心情不是那么愉快了。 肯定不会愉快! 所以,身体的动作不自然地慢了半拍,然后堪堪将要把头转过来的动作给生生止住。 “呵呵,你错了……” “想要见识一下魔女的到底有多少斤两,那当然是有的。” “想要知道你那个关于你们魔女一族的秘密,那就更是了。” “但说想要在这里杀了你们,那还不至于,毕竟现在这个地方不对,没有多少意义。” “我们真正想的,是要邀请你加入拜月教。” “一个亲身抵抗诅咒而将之转化为魔咒的魔女,有足够的资格加入我们拜月教。” 老道人死死地盯着老魔女,嘴角高高翘起,勾勒出一抹很夸张且又显得诡异的笑意。 加入拜月教? 呵…… 还真敢想,魔女一族是非常强大的族群,她们很忌惮龙虎山,但似乎还谈不上害怕龙虎山。 这样的根脚,会看得上那劳什子拜月教? 拜月教有多大点的实力? 对于拜月教,张焉耆在近些日子里通过与张剑先的联系,也有一些了解,听说是在龙虎山里大闹了一场,龙虎山老天师竟然轻轻放过了? 话说,这拜月教是不是脑子里都是浆糊,怎么敢在龙虎山上撒野? 不过呢,谁都不是傻,能有结丹境的修为的,也不大可能是个傻的,那就是说,这拜月教到底有什么依仗敢来龙虎山闹事? 而且,貌似还闹成了,这拜月教的依仗,看来龙虎山的天师是认了…… 这拜月教有底气,镇得住老天师那个老东西…… “嘎嘎嘎……” “拜月教?” “就是龙虎山的天师,也不敢说这样无礼的话。” “也不敢说这样的大话……” “你们拜月教?” 老魔女的怒气稍稍收敛,表现出来的,倒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嘿嘿……” “老杂毛,是不是,你说是不是被花仙子给说中了?” “这些家伙,全都不大看得上我们拜月教呐?!” 站得稍处的木乃伊,对于眼前的这一出状况,完全不意外,更不恼怒,并不因为对方的嘲讽与看低而心生愤怒,只是觉得好笑,可惜,他全身上下除了凹陷的眼眶部位透出两道幽光外,其他的地方,当然也包括面部,全都被绷带给缠绕的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老道人听到身后的同伴这样说,没有回头,也没有反驳,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还是盯着老魔女直看,说道: “道友,你现在看不上我们拜月教,老道我完全不意外。” “贫道相信,你以后会对加入我们拜月教感兴趣的。” “我们拜月教,没有多少规矩,加入拜月教,不等于要背叛魔女一族。” “还有,贫道要告诉你,不,是告诉两位,拜月教欢迎两位的加入。” “龙虎山的小道士,贫道觉得,你也会对拜月教感兴趣的。” 说着,突然向后退去,躯体向着身后连连倒退几步,退出一段距离后,才再转过身去,与后面站立的木乃伊并排在一起,然后才转头迈步向着外面走去。 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回转过身子来,半个头半张脸侧过来,另外半张脸掩映在阴暗之中,声音幽幽传来: “对了,贫道差点忘记上说了……” “龙虎山的老天师,倒是对我们拜月教很感兴趣。” “龙虎山天师,还想着要龙虎山年轻一代的道人加入我们拜月教。” “老天师倒是很看得起我们!” 第三百六十章 异与同 看着阴暗景色的远处渐渐模糊了的两个身影,此时的老魔女方才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将之投放在旁边的张焉耆身上。 “小道士,是不是龙虎山的出身,让你的胆量比之寻常的生灵要来得肆无忌惮?” “在那片大地之上,其他的种族,遇到魔女,遇到邪恶的魔女,一个个都吓得面如土色。” “你们龙虎山果然不简单。” “随便出来一个道人,一个普普通通的筑基道士,就敢去招惹三个更高境界的异种生灵。” “果然是了不起。” 老魔女的脸色极不好看,面沉如水,一整张脸郁结着,酝酿着狂风暴雨,一个不好,下一刻就要爆发出来。 “嘿嘿……” 张焉耆立堆起笑脸,争取将老魔女的愤怒降到最低限度,不至于双方立马翻脸。 “前辈,可真是巧了。” “您竟然能跟地狱里的恶魔缔结平等契约?!” “可真是不常见!” “巧了不是?” “贫道也可以跟恶魔缔结契约……” “只是有一点点差别......” “贫道打交道的对象是深渊里的恶魔,还有深渊之上的深海里的各种鬼怪!” “用我们东方的话,用我们龙虎山的话来说,前辈,我们当真是有缘!” “有缘啊……” “缘分呐!” 张焉耆用着稍显夸张的语气,说了一个貌似是很荒诞的秘密。 嗯? “你可以跟恶魔打交道?” “还是深渊里恶魔?” “不可能,不可能!” “深渊里的恶魔,即便是西方的族群,都很难有可以沟通的渠道,你一个东方的道人,怎么可能会有西方的神与魔会去搭理你?” “难道是你,是你龙虎山的缘故?” “连神和魔都看中你龙虎山?” “是这个理由?” “你不会是诓骗婆婆我吧?” 满脸的狐疑,还夹带着些许的震惊,很不愿意相信,但她的理智上也很清楚,此时的张焉耆要是敢诓骗于她,那他的结局绝对不会好,就是龙虎山的名头也绝对护不住他。 龙虎山的这个小道士,绝不会如此不智! “呵呵……” 张焉耆知道自己算是过了这一关了,要是搞得好,老太婆应该会轻轻放过先前的那一点恩怨,不会当作一回事,毕竟,她也没什么损失,也受到什么伤害,没有大碍,估计也就是受了一番惊吓。 一番惊吓而已! 张焉耆才不会相信这老太婆连一点点惊吓都没有,他想着这个态度,除了不满意他的冒犯外,何尝没有一点点泄愤的情绪呢。 “前辈,神是不是注视着贫道,晚辈不知道,但晚辈确实是可以跟恶魔打交道。” “前辈,地狱和深渊,到底有什么不同?” “自从贫道有那样的经历之后,就一直很好奇,到底什么是地狱?” “两者中,都有叫恶魔的高层次生命,那些所谓的恶魔是不是同属一类呢?” 张焉耆一边摇头一边说,同时注意观察老魔女的神色变化。 “呵呵……” “这要是说起来,三天三夜说都说不清楚。” “但你这个问题,最简单的答案也有,两者之间,有很大的不同,但在世人眼里,哦,是在那个世界的世人眼里……” “嘎嘎嘎……” “你知道吧?” 老魔女的神情没有一点变化,木然着一张脸,但是嘴角依旧发出那种暗含着淡淡的嘲讽味道的低笑声,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那种嘲讽口吻更是浓厚,抬起头仰着脸,毫不掩饰其中的俯视意味。 呵…… 被这老太婆仰着头给俯视了…… 要是自己一点都不知道,那岂不是要被赤裸裸地逼视了? 问题是,自己不是一点都不知道,但也就知道一点点而已…… 唉,只有一点点…… 很难不被笑话啊…… “前辈,那您就说一说那所谓最简单的答案,也让晚辈涨涨见识。” “您不会也是不知道吧?” 张焉耆将话题扯会先前的那个问题,不能让这老太婆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嘎嘎……” “看你这模样,你是不大了解咯?” “想当初,张剑先那小子找上魔女教派的时候,可是指名要谈那个问题的。” “你可比张剑先那小子差远了。” “嘎嘎嘎……” 不得不说,这死老太婆的笑声还真是难听,像是夜枭在啼唱一样,刺耳且烦躁。 但不管老太婆这一手是嘲讽也好,是挑拨离间也好,还是单纯的抒发感慨也好,张焉耆都不为所动,起码没有表现出急跳脚,连在脸上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多少,但心里,却做不到平静,深感诧异,对张剑先的举动感到疑惑。 张剑先得对那个世界很感兴趣? 是对过去的历史很感兴趣? 还是对那个世界的现在很感兴趣? 张剑先想要到那个世界去? 有这样过的方法吗? 嗯? 他不会就是为了找通往那个世界的方法而去拜访魔女教派的吧? 张剑先想要去那个世界? 龙虎山的故地啊…… 如果是张剑先的话,那可能不仅仅是感兴趣那么简单,很可能是要付之行动的,张剑先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吗? 看着身侧的龙虎山小道士微微有些失神,知道他心里不像表面那么平静,但却又猜不出多少端倪出来,毕竟,这小道士的脸上从头到尾都是一成不变的假笑。 “前辈,那答案是什么?” 张焉耆注意到老太婆凌厉的目光正打量着他,察觉到其中的那份注意力投射,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微笑着开口,还是那个问题。 “很简单,很简单的。” “对于一般的生灵,没有任何的差别。” “都是猎物眼中的天敌!” “看到的,都是张开的血盆大口里獠牙利齿中的唾液在滴落!” “一样的危险!” “而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却是大不一样……” “大不一样!” “地狱,里面所谓的魔,其实都可以说是鬼,魔女教派中,喜欢叫为魔鬼。” “而深渊,那就是不折不扣的魔,魔女教派称之为恶魔,这个恶,却不是依据我们魔女教派自己的喜恶来定义的。” “是由西方世界所谓的最高神来定义的,并被西方世界的诸神所承袭,无尽岁月以来,俱都与之为敌,势不两立。” “而西方的诸神对于地狱的态度,则要暧昧得多,厌恶的时候多,很多,但也有些时候,可以好好谈一谈。” “而对于我们魔女教派无尽岁月以来的观察,地狱里的魔鬼要好打交道得多,那些魔鬼,嗯,那些怪物,要理智一些,有时候会讲道理。” “而深渊里的那些恶魔,那些怪物,则是真真切切的怪物,不管是形体形态,还是神智思维,完完全全难以估摸……” “但是,是不是一点不能讲道理呢?” “也难说,但是就魔女教派的经验,遇到一个理智的,可以讲道理的,很少很少,深渊里的恶魔,是荒诞的,是没有规律的,是突破所有智慧生灵的想象力的,是不可预估的……” “所以,即便是我们魔女教派喜欢跟这些古古怪怪的危险的神秘存在打交道,一碰到深渊里的恶魔,精神勾连到那无尽遥远的存在,或者被那远在极处的缥缈目光所注视的时候,通常的做法,是果断断开彼此的联系。” “当然,也有一些极大胆的老魔女会有这样的兴趣去尝试一下……” “但是,结局,通常都很难说是好。” “不过,不管是地狱里的魔鬼,还是深渊里的恶魔,在现在这个时代,你都很难与之相联系。” “我现在说得这些,都是魔女教派在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经验,现今的魔女,很少有这样亲身的经历。” “你竟可以跟深渊里的恶魔打交道?” “啧啧啧……” “也算是不简单!” “稀奇!” “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一句……” 老魔女一口气说了这么许多,说到这里,停下换了口气,双眼微微眯起,嘴角又再度稍稍翘起,那一抹嘲讽与鄙夷,很是明显与灵动地展现出来。 对此,张焉耆道人只能无视,装作看不见,脸上的恭敬不少,还是那一成不变的假笑。 “不管你现在得到了多少好处,受了恶魔多少的恩惠,但是,你最好现在就停手……” “在魔女教派的记录中,跟深渊恶魔打交道的,最后还能有一个不错的结局的,很少很少。” “最高的,也就是十不存一!” “平均下来的,更有可能是百不存一!” 这个话,令张焉耆道人不禁皱眉,沉吟了一会后,疑惑问道: “这似乎不对吧?” “有些不符合道理。” “如果,只有这么点几率的好结局,那深渊恶魔几乎是不用想要在现实世界建立起与深渊的联系。” “几率太低了,谁不害怕?” 在张焉耆稍显凌厉的逼视目光下,老魔女没有表现出一点心虚,只是冷笑两下: “哼哼……” “我敢夸口,除了魔女教派,没有多少生灵会对深渊有一个大概的认知,对于其中的恶魔,那更是除了恐惧,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印象了。” “而你们龙虎山,我知道,你们当初在东大陆的时候,号称是东方天地第一大教!” “可即便底蕴再深厚,不在西方世界,对于地狱与深渊的了解,总有几分模糊,多半是道听途说,不是亲身的经历。” “再说它们的异同……” “虽然给人的印象很不好,但魔女教派可以很肯定一点,地狱的魔鬼极为狡诈,深渊的恶魔极为凶残,但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第三百六十一章 神秘接触 “它们都极讲诚信!” “地狱的魔鬼虽然狡诈,但是一旦与之建立交易关系,它们都会真诚地遵守双方的约定。” “根据买卖自由、等价交换的交易原则行事!” “深渊里的恶魔也算是一样。” “所以,除了这个已经极难与地狱和深渊联系的时代,每一个时代,魔女教派内都有一些私自与地狱与深渊里的神秘存在建立联系的魔女。” “还好,更多的还是老魔女……” “她们的结局都很不好,但她们在濒临失控的时候,都会施展究极魔法仪式将自身的灵魂飞遁会魔女教派的家园,没有将自己的灵魂落在那些神秘的存在手里。” 嗯? 张焉耆挑了一下眉,感到其中有些不通透的地方,眨了几下眼睛,问道: “它们喜欢灵魂?” “要交易者的灵魂?” 老魔女对于张焉耆的反应灵敏感到满意,点头说道: “没错,灵魂。” “不管是深渊还是地狱,那些存在最喜欢的,就是灵魂,鲜活的灵魂。” “对了,我说的是那些神秘存在,因为,在地狱与深渊里,不止是有魔鬼和恶魔,还有一些其他的诡秘存在,未知的强大存在。” 哦…… 对于这个提醒,张焉耆倒是不怎么在意,地狱与深渊里,就算藏着神祗,张焉耆也不会感到多大的诧异,相反,他注意的是另一个方面,他再挑了几下眉头,一时竟有些犹豫,而后还是问道: “前辈,照您这样说,那岂不是你们魔女教派不守规矩?” “你们魔女不按规则办事!” 张焉耆说完,就紧张地看着老魔女,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要是她要翻脸,他自己也好有个准备。 “嗯,不错。” “所以,我们魔女说它们是要比较讲诚信。” 咳…… 原来是靠你们魔女的衬托出来的啊? 当然,这是在内心里的一句嘲讽,可不敢真的说出口来。 “不过,灵魂是大事,不可等闲视之,也就不能够迂腐行事。” “再说,我们魔女教派一律禁止用自身的灵魂来作交易的筹码。” “所有的交易,一旦涉及到灵魂,一律不承认,全都无效。” “我猜想,这也是你们龙虎山的规矩。” “依照你们龙虎山一向的强势与霸道,而且,以前的地位可不低,不像我们魔女教派,虽然也说得上是强大,但一向被喊打喊杀,你们龙虎山的地位是一时无两,无尽岁月里都屹立不倒,实在很不一样……” “可能,你们龙虎山的规矩,神明都要遵守,就更不用说是龙虎山一向厌恶的阴暗力量。” “所以,原则上来说,我们魔女教派没有不遵守公平交易的规矩。” 这个话,张焉耆也就随便听听,也不与之争辩,但内心里当然很是不屑,这不就是明摆着的玩不起吗? 不是这样,还能是别的吗? 这些魔女,果然就是……不可信任! “你可以跟深渊恶魔打交道?” “是怎么做到的?” “龙虎山应该没有这样的传承吧?” “这可不是玩闹的,极度危险,龙虎山怎么会看着你干这个事?” “你在龙虎山果然是不受待见!” “连龙虎山的力量都不庇护你,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们龙虎山确实对这样的力量有很大的偏见。” 张焉耆道人对这样的好奇和疑惑,也早就已经见惯不怪了,在龙虎山上的时候,别的道人一提起他,就总是不免要对这个问题感叹一番,不知道的,感觉他的功法神秘但不详,知道个大概的,纷纷劝阻其不要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即便是龙虎山上的结丹真人,对张焉耆身上散发出来的幽远气息,都感觉到在内心的深处有不安在郁结,一缕污浊的恶念在蠢蠢欲动,搅乱着道心的安宁。 所以,张焉耆此时对老魔女的惊疑和惊骇,完全理解,也完全习惯,当然,即便是理解,也已然习惯,张焉耆也还是不免感到无奈,就如在龙虎山上的时候,总是要时刻面对这样的关怀,次数一多,也感到很是窒息,所以,在当他年纪来到三十的那一年,张焉耆自己就做了一个决定,搬离龙虎山。 张焉耆此时就在龙虎山地界外的一个驻地上修行,看见龙虎山的地界上有着许许多多的异类在徘徊在前进,他当然起了极大的关心和兴趣,自然,也就与那些龙虎山地界外的生灵一起进入了龙虎山地界之内,本来是打算到龙虎山核心地区的,但在中途,准确地说,是在刚进入龙虎山的地界不久后,发觉了天际之上,有一个很诡异的存在:一座悬浮在天际上的古城。 一望无际将整个天空囊括住的高大城墙,在城墙的中间,是一座高耸的城门楼。 张焉耆其实对龙虎山本就没有多大的担忧,不认为现时涌入进来的乌合之众可以撼动龙虎山,而龙虎山现时的异状,应该是龙虎山自己的原因造成的,应该是龙虎山自己主动的,而不是被外力造成的。 所以,既然龙虎山无碍,那张焉耆对天上的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东西,当然有着极大的探究兴趣。 龙虎山现时的异状,主要是由自己的主动而决定的,但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当然是一定也少不了外界力量的影响。 可没想到,刚跨过城门楼,进入这座诡异的古城还没有多久,就遇到了面前的这位老魔女,刚一见面张焉耆就已经意识到了面前这位总是笑眯眯、如果不开口说话,面目总有几分慈祥显露的老太婆是十分的恐怖,那完全就是出自于内心深处的直觉。 灵敏的直觉! 得幸于他的一些经历,他对于恶魔相关的一些打交道的经验,他对于某些相似力量属性的存在有一种很深刻又很晦涩的感知,仿似是冥冥中的力量在那一刻作用着,突然福临心至,涌起一个很强烈的感触:面前的这个魔女,这个老魔女极为强大,绝对不能招惹。 所幸,面前的老魔女也没有一见面就对他喊打喊杀,在龙虎山的名头下,还有张焉耆的刻意逢迎下,总体来说,两人相处还是比较愉快的。 如果,嗯,如果老魔女能够宽宏大量忘记刚才那一点点不愉快的小插曲的话,那就大体应该可以继续愉快地相处下去。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在贫道吞噬了一个黑暗力量属性的生物后,从他的身上,嗯,准确地来说是在灵魂之中,散发着一种很晦涩的气息,在惊惧中,有一道道很混乱的呓语在耳边呢喃着……” “当时可是吓坏了,还好,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在此之后,贫道因为经常有机会接触那些黑暗力量的生命体,就是西方的族群,也有好些涉及你们所谓的黑魔法禁忌领域,次数多了,听到那些混乱且狂躁的呓语也越发地多了起来……” “一开始感到惊惧和困惑,但是时间一长,感觉渐渐可以习惯,可以做到若无其事。” “在后来的一次狂乱呓语中,尝试了一下向那个癫狂的意志作了轻微的回应,就此被感应到了,被注视到了。” “但这个天地排斥的力量是强大的,贫道总感觉有目光在四周窥视着,但那道目光总是在周围扫视,难以聚焦,贫道在当时就猜想,那位神秘的存在虽然很想看清贫道身处的位置,但还是难以如愿,看不到,看不清。” “但是,声音倒是可以清晰地传达到彼此的耳畔……” 张焉耆一口气说了许多,老魔女却并不能够肯定他所说的真实性,毕竟,最热衷与这些存在打交道的魔女教派也许久没有与这些存在取得联系了。 正如张焉耆所言,这个天地的排斥力量太过于强大了。 “嗯,你经常有机会接触到黑魔法的禁忌领域,那些生物并不多呀?” “即便是我们魔女教派,有资格修习黑魔法的,在整个魔女一族也不会多,你竟然可以经常有机会接触到那些修习黑魔法的生灵?” “这不正常!” “还是黑魔法里的禁忌领域?” 老魔女摇摇头,虽然从话语中表达的是不信任,张焉耆觉得,更多的是疑惑,疑惑张焉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遭遇。 这样的遭遇,在一些生灵的眼里,是际遇,但在很多很多的生灵眼里,是无法遏制的恐惧。 是彻彻底底的绝望经历! 但显然,魔女一族有兴趣,很感兴趣。 “哼哼……” “还真是倒霉啊……” “让贫道遇上这样的大恐怖……” “龙虎山的结丹真人,对此纷纷感到其中蕴含着莫大的凶险,有不少就直接劝贫道放弃这条道路。” 张焉耆这个态度,多少有些嘚瑟,老魔女倒不怎么计较,总的来说,是个机遇,更是个灾难,即便是魔女教派也不敢轻率地跟深渊和地狱里面的存在维系双方的联系。 不管是魔鬼还是恶魔,简单地用一句话作定义的话,都可以说是邪恶的存在。 对于幼小的生灵而言,绝无怜悯一说。 神明,天上的神明就要好得多了,即便魔女一族与神明的关系极不好,与神明的信徒和眷顾者有着很大且长久的敌意,但就这个问题上,魔女教派还是认为神明的脾性要更好,好得多了! 对于门规和恶魔,即便是在与之签订了契约的魔女看来,也从来没有很好的观感。 从始至终,双方都是在互相利用,彼此只是在完成交易而已,互相没有对彼此有感情的寄托。 “放弃?” “那当然不行。” “但是其中的隐患,却也确实需要注意。” “一时间,陷入了两难。” 就在这个时候,老魔女突然瞟了一眼张焉耆肩膀上的大黑猫,说道: “是这只黑猫解决了这个难题。”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不言 张焉耆一愣,没想到老太婆这么敏锐,随即便颔首承认,道: “确实是这样。” “是通灵猫一族的神通。” “通灵猫可以将贫道身上集聚起来的魔念给吸取出来,将之缠绕在自己的身上,附着在身上的花纹上。” “吸取魔念越多,通灵猫身上的颜色会变得越黑,身上的毛纹也会变得越玄奥与繁复。” “当然,实力也会越强。” “很奇怪,通灵猫不仅不害怕被那些神秘的存在给污染了精神思维,还能够将投射过来的意念给吞噬掉,以此来增强自己的实力。” “所以,有了肥猫的帮忙,贫道现在可以较为放心地跟那些狂乱的神秘存在打打交道。” “放心是放心了一些,但也总免不了忐忑,一有点风吹草动,总是不由自主地提心吊胆、心惊胆战。” 张焉耆嘴里说的是还有着害怕,但老魔女觉得张焉耆这个话有水分,有通灵猫相助,应该是不假,但恐怕不止这么一点,应该还有这个小道士自身的某些原因,要不然龙虎山早就应该将这些法门给…… 嗯,龙虎山自持正统,且对黑暗的力量有很浓重的敌视,应该不会对这样的力量感到渴望…… 一般也就是看个稀奇而已! 但是,这是与神明一个等级的力量,纵然龙虎山不会舍弃自己的千古传承,但是对于神魔之力,在这个时代的下界,就没有谁,没有那个种族是不觊觎的。 龙虎山或许会不喜欢不亲近黑暗的力量,但是对于魔鬼和恶魔这个层次的力量,肯定会感到渴望…… 不过,也不一定就是这样,这一任的龙虎山天师,不说修为比之前边的如何,就是单单说这个心思深沉,却是少见的…… 几乎没有谁会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恐怕他们龙虎山自己内部的道人,恐怕也没有多少能够确切知道他们的老天师是怎么想的。 “那你有没有恶魔契约?” “如果与恶魔定下了恶魔契约,那跟恶魔打交道就可以更加安心一点。” “按照魔女教派流传下来的经验,凡是签订了恶魔契约的生灵,与之签订契约的恶魔都不会在契约生效的时间内加害那个生灵,不仅如此,就连整个深渊的其他恶魔都不会主动擅自去伤害这个生灵,一般情况是不会,这个可能是它们的法则。” “地狱同样是这样的。” 张焉耆听到这里,心里暗喜,他自己主动暴露自己的情况,无非就是借着由头聊一聊这个话题,随即快速问出那个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 “前辈,刚才那个老道人说过,您是可以与地狱的魔鬼签订魔鬼契约的魔女,那么,您可以吗?” “您签订了魔鬼契约了吗?” 张焉耆一脸的好奇,眼睛睁得大大的,使劲盯着近在咫尺的老魔女。 老魔女橘子皮一样的老脸上皱纹纵横,张嘴想要答,但是话到嘴边却只是蠕动了几下嘴唇,没有声音传出,随后摇了摇头,说道: “那你的恶魔契约呢?” “你签了那恶魔契约?” “还有,你现在有那恶魔契约吗?” 嗯? 张焉耆心里感到疑惑,为什么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还将这个话来询问自己,这里面有玄机? 这样一想,张焉耆立马迟疑了,变得保守,也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了,平静地说道: “还好,有肥猫在,有龙虎山在,并不心急。” “贫道对这个,倒是看得开。” 打着哈哈,将这个话题给糊弄过去,当然也不再敢叫老魔女回答那那个问题,通过老魔女的脸色表情,还有她那稍显迟疑的举动,张焉耆觉得事情似乎不简单,一旦涉及过深,会不好收场。 那就就此打住吧! 双方都能够感觉彼此之间有所隐瞒,所说的并不完全,甚至可能有造假的成分,可也彼此都有默契不说透,不再纠缠在这个话题上。 魔鬼契约和恶魔契约,不是一般的东西,看老魔女的态度,最好不要轻易诉诸于口,里面有什么重大的关系? 竟然连口中谈及一下,也会令这个已经表明是很强大的老魔女这样忌惮? 但是稍微联想一下,又很快就释然,因为毕竟是恶魔和魔鬼的契约,事关鬼神,涉及神魔,其中所涉及的力量层次,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可又有一样不那么说得通的,为什么龙虎山对这个似乎没有那么重视? 老天师对他的情况始终是有所掌握的,虽然不会是了如指掌,但一个大概,应该还是可以通透的,可为什么老天师从来都没有对他提及恶魔契约这一层呢? 按目前的这个态势,老天师似乎已经默认了自己的处置权…… 也就因为这个原因,张焉耆还以为这所谓恶魔契约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东西,但此时老美魔女的态度却很明显地说明了一件事,这玩意很重要,即便是说一声都有很大的价值,不能随便去谈论。 如果,老魔女的这个态度是真切的,那么契约的价值就很大了,非常非常大! 那龙虎山的态度就很令人生疑了,龙虎山不觊觎神与魔的力量? 张焉耆当然不信,虽说龙虎山的传承足够久远,近乎是不朽的存在,但是,毕竟在当今的这个时代,神与魔的力量才是最高的,而身在人间,即便是传承的是道教教主张道陵的道统,上限也早就已经被锁定了,不能超越人间允许的极限而蜕变为神魔。 神力与凡力的差别,是质的差别,不是数量可以弥补的,也不是靠个体的天资可以跨越的。 凡人,仅仅是直视神明的本体,就足以致使自身躯体崩溃和精神癫狂。 不再是张道陵那个时代,神与人共存的时代,可以仅靠凡人之躯而弑神! 不过呢,除了时代的缘故,更多的还是张道陵个人的强悍,毕竟就算是在那个时代,好像除了张道陵那个怪胎外,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凡胎可以有这样的成就,没有这样的故事流传下来。 一时之间,双方似乎各有所思,默契地保持着神魔,脚上倒是没有停下来,向着远方的阴暗走去,向着张焉耆越发心悸的方向走去,那个方向传来的震动越发触动张焉耆的心。 是真实的触动,在那遥远的地方,隐约中传来震动,无一例外激起了张焉耆胸膛位置内心脏的共振。 一上一下,强而有力的震动! 越是靠近那个方向,连原本还不敏感的魔女,也感到了一样,虽然感知并不算得清晰,但内心的直觉,却总是牵引出某种悸动…… 已经完全无法忽视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张焉耆走在前边,凭着感觉,穿过一个又一个街角,在影影绰绰中前行,沿途不断与各种不同样式的古旧宅邸错身而过,有高门大户,有残破小屋,间或也能遇见那气势恢宏的宫殿…… 当然,映入眼帘,让人印象深刻且稍显恐惧的,是那一扇扇朱红色的门,在无处不在又一成不变的昏暗中,依旧颜色鲜亮,就像是…… 鲜血所浸染的一样…… 就像是…… 由活生生的生灵被砍断了脖子,鲜血立刻喷洒而出沾染到不远处的大门上…… 张焉耆赶紧摇摇头,甩开那些过分的想象,不知为什么,张焉耆一想起这样的场面,心里总不由自主涌起几分惊恐,而且,随着霎时间的流逝,那份惊恐还在悄然地不断放大,一点点顽强地壮大…… 扪心自问,张焉耆当然算不得是什么善男信女,自他之手终结的生命也不算是少了,要是在平时,嗯,是在这个诡异的古城之外,张焉耆怎么会对这样的小场面感到有几分莫名的惊惧? 对红色的大门会感到恐惧? 真是笑话! 但此时的他,即便是在理智上也完全赞成这样的结论,但在本能上,在情志身上,却完全没有笑的氛围,真实的内心感受,是无尽的苍凉,还有淡淡且不断悄悄然间壮大的惊恐! 突然,张焉耆毫无预兆地停止了脚步,面色凝重,眼睛微微竖起,凝视着远方,可前方依旧昏暗,隔绝一切的窥探,无尽的景物在前方的昏暗中拉长、扭曲…… 什么也看不清楚! “怎么了,龙虎山的小道士?” 这一路上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老魔女也同步猛然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带着一点疑惑也带着一点警惕,向着身前几步远的张焉耆道人发问道。 她此时其实也感应到远处的一些异样,具体的情况因为古城隔绝窥视的环境而不得而知,但是隐晦的气息,大约还是可以有感应。 远方的气息晦涩,狂乱却并不游曳流转,反而有几分沉闷的窒息,像是泥沼里的水与土在缓慢地流动,在这个过程中,渐渐而接近于凝固。 张焉耆全身绷紧,像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机,躯体上下缓慢地流转出凛冽的气势,先是少许,渐而不断增多,不多时,张焉耆身上已经显现出骇人的气象。 与老魔女原本预估的很不一样,并不是龙虎山道人常见的护体金光,而是一阵似虚似实的幻影,这些幻影全都只呈现出一个大概的模糊轮廓,具体的面貌并不分明,在这些幻影的周围,是笼罩在张焉耆全身上下灰蒙蒙的雾气,这些雾气不断地在翻滚、拉扯着,同时也将其中的幻影挤压、拉扯得不断扭曲变形…… 嗯…… 这就是所谓的深渊的手段了? 这些虚影,都是深渊的怪物投影? 确实,很有压迫感…… 旁边的老魔女对于张焉耆身上突然浮现且不断在张焉耆身边乱转的虚影相当警惕,虽然不知道其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威力,但是表现出来的这份气息,却是相当的让人感到压抑…… “有危险?” 第三百六十三章 魔女 张焉耆眼睛依旧紧紧地盯着前方,久久不答老魔女的询问,过了好一会之后,才放松下来,摇摇头,嘴角低声呢喃道: “不是,不像是有危险。” “可为什么在直觉上这样压抑?” 张焉耆一本正经地脸色,有释然,也有很深的疑惑。 张焉耆肃穆的表现如临大敌,即便是此时气息稍稍放松,但老魔女也不敢过于放松,她自己是没有察觉到有很大的危险,可也总感觉有一点晦涩,难以舒展胸怀,而张焉耆不仅是龙虎山的传人,身上更是有着深渊恶魔的手段,他此时表现得这样紧张,当然令她不得不防。 “福德师兄,你在哪里?” 张焉耆此时此刻如临大敌的表现,其实不过是他有意装出来让老魔女看的而已,有意让她紧张,降低她的一些防范心。 先提起她的警觉来掩盖一些东西,这就是此时张焉耆的意图。 “嗯,可以了,贫道已经看到你们了。” 耳畔中,传来了张福德师兄那熟悉的声音,只是听这话的内容,不禁让张焉耆一愣。 看到了? 那岂不是已经很近了,就在不远处? 没想到福德师兄对自己的修为这么有自信,先前说了是不想跟老魔女打照面,现在竟然冒险距离老魔女这么近,要知道,眼前的这个老魔女可是有着相当于结丹修为的境界,张焉耆一路同行,见识过老太婆的手段和威势,还有个猜想,可能这老太婆在魔女教派中,也是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还有一点可以佐证,龙虎山有变,而这老魔女是第一批到达这里的魔女,很可能还是第一个。 可想而知,实力不弱,进一步联想,地位也不低,可能是代表着整个魔女教派来龙虎山交涉的。 这个交涉,有可能是助拳给以支援,也有可能……哼哼—— 还是那句话,魔女,是不可信任的。 特别是老魔女! 跟张焉耆想的有点出入,并不是张福德对自己的修为很有自信,不怕离得太近被老魔女感应到,而是这个古城实在是太危险了,他现在又带了个小道士,他实在不放心将小道士放在一个离他太远且又很危险的地方。 “喵……” “喵……” 突然,正当张焉耆和老魔女还在小心戒备的时候,两声意想不到的叫声,打破了有些凝固的紧张气氛。 是猫叫? “喵……” 在张焉耆和老魔女还有点发愣,没回过神的时候,张焉耆肩膀上的大黑猫却欢快地叫唤了起来。 “不是那家伙!” 在张焉耆的心底,响起了大黑猫的叫声,有些懒洋洋,也有些不满,更有着坚决。 大黑猫黑旋风很坚决地认定,那两声猫叫不是那只被族中认定为天才的狸花猫。 “当然不是。” “说是福德师兄。” 张焉耆在心底轻声解释,生怕黑猫在面对老太婆的时候露出端倪。 老太婆经验丰富,极有可能是跟醉道人和张抱非真人那一代人同时代的高人,只要有一丝的猜疑,那很可能就要功亏一篑。 有利的方面是,此一番筹谋,并不是想要算计她,只是将自己从她身边支开一会,避免让她见到福德师兄而已。 话说,福德师兄到底在这古城里寻得了什么样的大机缘? 竟然这样小心谨慎? 还真是让人好奇。 好奇归好奇,可张焉耆丝毫没有将这份心底的好奇付诸行动的打算,在这个地方,诡异且又危险,强者不知有多少,秘密知道得少一点,会更加安全一点。 想知道是什么大秘密,回到龙虎山的时候再打听也不迟,他就不信了,就凭他的这一番相助,从福德师兄这样的温润君子口中还撬不出点什么?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嘛! 况且,他这也不算是欺啊? “喵……” 从远处,从方位不明的前方,一声传来了猫叫。 张焉耆斜着眼睛瞟了一眼肩膀上的大黑猫后,回转过身,向着身后几步远的老魔女说: “前辈,前边可能就是通灵猫一族中那位强大的贵公子……” “嗯,那个货,嗯,脾气很不好……” “贫道想,贫道还是跟肥猫快点到它那里去比较好?” 老魔女年老成精,知道此时张焉耆这个龙虎山的小道士支支吾吾,好几句话说不明白一个意思,无非就是想要隐晦地告诉她,不要随行,他们希望单独行动。 老魔女摆摆手,一边还点了两下头,应允道: “婆婆我就在这里等着吧。” “既然是这个脾性,那就迁就一下它。” “不过,小道士,你可得介绍介绍婆婆我。” “说魔女一族,有它会感兴趣的东西。” “就说……” “就说,小魔女的成年礼上,会有原初魔女的馈赠!” 张焉耆的心猛地一顿,眼角的余光不禁大胆地往老魔女的脸庞上装作不经意地轻轻扫过去,见老魔女的脸上一片阴郁,有着几分狠戾…… 当下又是一惊,倒不是觉得老太婆会对他起歹意,而是这样严肃且不经意的杀意闪过,配合着她的话语,可想而知,这是了不得的秘密,要不是蹭了猫族中那位公子哥的光,他肯定是听不到的。 小魔女的成年礼? 这不是很平常的吗?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的一个在以前一个很平常的仪式之中,会有原初魔女的消息? 哪怕只是一个与之相关的消息,而并不意味着 原初魔女,极为特殊,据张焉耆自己的经验,可以得知这一位未知存在的特殊。 原初魔女,也被称之为第一魔女,顾名思义,也就是这个天地间第一个诞生出来的魔女。 当然,人家是叫魔女,但不等于跟面前的老魔女是一样的魔女,那是另外一个维度的超越生命体。 完全不一样,只是大家的名号叫魔女而已。 首先的一个经验,来自于龙虎山,龙虎山天师对于原初魔女有着令人意外的浓厚兴趣,当然,这样的兴趣,仅仅表现在龙虎山的高道身上,更准确的指向,是表现在龙虎山天师身上。 龙虎山,乃至龙虎山天师一直不知如何称呼这位魔女教派信仰且供奉着的偶像,据龙虎山天师的说法,闹不清楚这位远原初魔女是神祗还是邪魔。 龙虎山的规矩,对神明要有尊称,但对于与之同层次的魔,不管是恶魔还是魔鬼,那却全然不用理会。 对邪神和恶魔,可以直呼其名,无须避讳! 对于龙虎山这个冀望得道成仙的宗教而言,对于仙,也是无需过分尊敬,可以直呼仙人的道号。 当然了,即便是在龙虎山,对仙人有着不尊重,这样的缺心眼,也还是……极少数! ……还真的有! 龙虎山,似乎唯独对于所谓的神明表现出几分表面的尊敬,当然了,在龙虎山道人的内心,实质上是殊无本真的敬仰的。 龙虎山道人,对龙虎山上供奉在这的两尊主神,也不那么恭敬: 祖天师张道陵,那不过是龙虎山张姓到的祖宗而已,作为东方大陆各民族一个普遍的宽泛信仰,总是有着淡淡的祖宗崇拜的。 玉皇大帝,这尊至高神,所谓的敬奉,更是流于表面,也就平时顺手手拜一拜而已,即便是这个待遇,很有可能也是看在玉皇大帝他老人家姓张这个面上的,被连带着的。 若是玉皇大帝不姓张,龙虎山这群老顽固,估计不大可能会奉玉皇大帝为最高神。 所以,总的来说,龙虎山对于漫天的仙神,是只拜而不信,平时供奉行俯首拜礼的,还都是姓张的,跟诸道人一个姓。 还有一个经验,就是来自他战战兢兢打交道的深渊恶魔了,深渊恶魔的种类,极多,到底有多少,张焉耆自己当然不清楚,但是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很多很多。 这些被他聆听到的魔音万千,有不少都表达了对魔女一族的兴趣,当然,是对原初魔女的兴趣,每每会夹杂着对原初魔女的极为疯狂而混乱的呓语。 每每这个时候,就是张焉耆感到痛苦的时候,仿佛整个人的脑袋被硬生生劈成来了两半,泾渭分明的两半,一边是随着魔念的狂乱而疯狂地翻滚,而另一边保持完好,而且是极度的理智,没有一丁点情感羁绊牵扯的理智。 所以,张焉耆对于原初魔女这个名号,也算是有些敏感了。 张焉耆心中纵然十分好奇,但他机敏,知道这个时候他要是插上一嘴去询问这个问题,极有可能会引起老太婆的警觉。 对于魔女的警觉,不应该小看,这是她们与生俱来的天赋,张焉耆当然不会节外生枝,听到老魔女的嘱托后,只是随意地点点头,装作只是个平常事对待。 随即,抬腿向着笼罩在阴暗的前方走去…… “肥猫,为什么魔女一族好像很看重那位公子哥?” “哼……我哪知道?不过龙虎山不看重吗?” 听到这一声在内心的反问,张焉耆有些迟疑了,久久才呢喃道: “不会吧?” “魔女教派也察觉到了吗?” “应该不大可能?” “不过,管它的呢,要是发现了,那也好。” “多热闹是不是?” “反正也是龙虎山天师府的麻烦,不是贫道的。” “管它那么多干什么?” 张焉耆的良好心态,很快就将心里刚涌现的凝重给掐灭了,全然不当一回事。 第三百六十四章 师兄弟相见 “福德师兄,福德师兄?” 张焉耆快步走出大老远,离身后的老魔女远远的,为避免老太婆看出什么端倪,张焉耆还煞是颇费周章地胡乱转了几个地方,最后才慢慢靠近感知中有熟悉气息隐晦散发的地方。 也就是古城这个诡异的地方,才能在老魔女的眼皮子底下玩弄这样的小把戏,要是换一个地方,老巫婆的灵觉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异样。 这就是天赋,无关实力的高低,没有办法的,所以,魔女即便是举世皆敌,人人畏惧又人人痛恨,但依旧平平稳稳地存活了无尽岁月。 想当年,在漫漫的历史岁月里,多少强大的仇家,多少天赋异禀的敌手,都消散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了。 而魔女一族还活着,还很滋润地活着,当然,也从来不缺少对手,还依旧举世皆敌,人人畏惧人人讨厌。 这,也是个天赋啊! 别人也学不来! “焉耆师弟,在这边,在转角里面。” 顺着心里悄然浮现的声音,张焉耆向就近的一个街口转角出,里面更多了几分阴暗,黑漆漆一片,难以视物,在这一刻,在这样的地方,人类心里本能的恐惧浮现出来,并迅速放大,一瞬间,张焉耆竟有些犹豫。 “要是里面不是福德师兄,而是一个假扮的老怪物,那贫道的小命估计就是冻过水了。” “要是抓着贫道用来威胁龙虎山,那还好一点,要是一击毙命的话,那可就冤了。” “死的太冤了。” “死在这种地方,因为这点破事,实在也不好看啊……” 本能的恐惧一下子就被理智压制,抬起腿向着那一抹最黑暗的地方走去…… 在转角处,早就潜伏在这里的张福德和张清烛看着张焉耆一边向着它们身处的地方走来,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脸上虽然看不出些什么来,可那嘴上叨念的,却十足十地暴露了他心里怯怯…… “嗯?” “还有一个小的?” 走到近处,张焉耆一下子就将前边的两个身影尽收眼底,目光从张福德道人身上一扫而过,瞬间集中在张清烛的身上。 随即,随即的第二眼又是一惊,眼睛瞳孔骤缩,背后的那个大葫芦,那个朱红色的大葫芦,是那个吗? 是他所想到的那个吗? 应该就是了…… 可照道理来说,不大可能啊? “福德师兄,这小破孩是什么人?” 张焉耆道人定定地看着张清烛,盯着他直看。 张清烛一下子就感到了一股强大的气势在向他压来,像是有一座山岳居高临下倾倒下来,让他感到压力,很不自在。 “龙虎山道人,没看到他一身道袍和发髻?” 张福德好整以暇地回应,眼睛也盯着张焉耆看,同时身上的气势慢慢升腾而起,对冲张焉耆身上有些压迫感的气势向前蔓延。 “这不是放屁吗?” “贫道问的是这个?” “福德师兄,就是因为你胸前的这个玩意?” “好了,别告诉贫道,这样稳妥一点,贫道还要在这个地方多待一会……” “别因为知道了点什么,就被某些强大的东西盯上。” 张焉耆脾气有点发作,实在没好气,然后又将话题扯到张福德道人身上最突兀的胸前,那被一块布料包裹着的东西,最后见福德道人嘴角蠕动,想要说什么,赶紧用手势制止,嘴上也同时婉拒,嗯,是直截了当地拒绝。 “没错,这就是醉道人前辈的酒葫芦,但小道士并不是醉道人的弟子。” “小道士的师父,是张宏远真人。” 张福德道人心里暗松了一口气,他真怕张焉耆师弟在那个问题上纠缠,幸好,如此一来,事情很顺当。 “哦……” “是张剑先那一脉,确实是了不起……” “这小道士也不简单啊……” “小小年纪的……” 张焉耆很是感叹,他很容易看得出来,面前这小破孩不像是个小孩,神智表现不像个小孩,太镇定了…… 再加上他身上有鼎鼎大名的醉道人的酒葫芦,应该是继承的,可以继承得了醉道人的酒葫芦,还有这个年纪,可想而知,这小道士不简单。 应该说,很不简单…… 还叫不叫人活了,还让不让别人玩了? 张剑先,封号道人…… 张宏真,七大主峰之主…… 张宏远,虽然似乎要差上一些,但好歹是个结丹真人…… 不简单啊,不简单…… 龙虎山上下,也就福德师兄那一脉可以比较一下了…… 张清烛赶紧向着面前的这位龙虎山高道行礼,恭恭敬敬地打了一个道揖,嘴上同样恭敬地说道: “小道张清烛,在龙虎山上帝观修行,家师张宏远道人……” “小道,见过前辈……” 在此时张清烛的眼里,张焉耆道人是个很年轻的道人,从外貌上看,也就刚过三十的年龄,估计是跟小师叔张剑先差不了多少的年纪,要比面前的张福德前辈要面嫩一些,想来是年纪也轻一些,叫福德道人师兄,也不仅是福德道人修为要高一些、实力要强一些、排位要更高,更多的,可能就是张福德道人年纪要更大一些。 身上的打扮无甚出奇,同样的青黑色道袍,这是龙虎山道人的常服,很是素简,龙虎山的道士,除了正式的道士那一级外,其他神职在其之上的道士,都偏爱朴素的道袍。 而道士,也就是正式的道士,身上的道袍是很华丽的,很华丽也很威风,很有派头! 至于样貌,似乎跟寻常龙虎山道人一样,修长的身材,清秀的面容,面白无须,确实没有太出奇的特征,像自己师父那样的五短身材,矮矮胖胖,在龙虎山中,确实很少见,可能也是独一份了。 “嗯……” 张焉耆道人脸上的异色一闪而过,好像是有点尴尬,手探进衣服内摸索了几下,却没能掏出什么来。 看样子是想要给自己送个见面礼? 对于这个,张清烛倒是不在意,只要没有留下个坏印象,他也就没有其他的所求了。 心里这样想着,不由放下心里来,看向了张焉耆道人肩膀上的黑猫,一只很肥大的黑猫,此时也正在好奇地打量着张清烛。 “喵……” 看见张清烛看着自己,大黑猫也随即叫唤了一声,像是给打了个招呼。 张清烛只好再次向着眼前的道人和黑猫打道揖致意,算是给大黑猫的回礼。 “焉耆师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福德道人看出张焉耆的尴尬,于是就适时开口,化解了他此时为难。 张焉耆接口回话,顺势将探进道袍里的手给掏出来,随后再摆摆手,说道: “只是恰逢其会而已。” “见有很多山外的生灵往龙虎山上赶,贫道也就凑个热闹,一起去瞧瞧……” “至于来到这个古城,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单纯是因为好奇……” “福德师兄,这座古城,是龙虎山捣鼓出来的?” “贫道看,不怎么像。” 边说便摇头,对于这座诡异且又极为强大的古城,他是有着浓厚的兴趣。 “不是,嗯,不知……” “不过,贫道的看法类似,不像……” “应该不是……” 这种事,似乎也没办法特别肯定,张福德道人的态度,也只是怀疑。 “对了,福德师兄,你找贫道有什么要事?” “贫道这边,也有些为难,要是时间拖得太久,魔女教派的那老太婆可就要生出疑心了,你也知道,魔女这种生物在平常时候就已经够疑神疑鬼的,在这个地方,就更是了,所有人的疑心和警惕都会放大好几倍。” “所以,最好还是要快一点。” 见张焉耆主动提及,张福德立马道出了自己的目的,脸色一变,有些严肃,也有明显的为难。 嗯? 为难? 是要贫道帮个大忙? 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张焉耆朝着前边点了一下头,示意在福德道人细说。 “焉耆师弟,贫道听老天师说起过,你身上似乎有一张恶魔契约,你……” 说到这里,张福德道人有些吞吞吐吐了。 而张焉耆听到这个话,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个事啊,确实是不小,可还好,没有生命的威胁,要是让他抛头颅洒热血,那可真叫人为难。 “福德师兄,你想要那张契约?” “为什么呀?” “那玩意,可真的叫人弄不清是福源还是祸患……” “算了,算了,都说好了不问东问西的,还是小命要紧。” 说完,也不等待张福德的开口,再度将手探进道袍之内,摸索了几下,这下在掏出来的手不再是空空如也,而是一个小小的盒子。 一个很平常的盒子,样式很平常,大概拳头大小的盒子,上上下下也没有什么诡异的气息散发出来。 随手就是一扔,将小盒子抛向身前几步远的张福德道人,然后袍袖一挥,宽大的袖口鼓荡着轻微的气流,致使其满满当当,转身向外走去了。 “福德师兄,再会吧……” 看着向外走去的张焉耆,张福德颔首点头作告别,突然,想起了什么,朝着还未走远的张焉耆沉声喊道: “焉耆师弟,古城之内还有张剑先师弟和宝玉道友,还有福善师兄和寿鹿师弟,两拨人还未相遇……” “要是遇到麻烦,你可以……” 张福德道人又将这一番话重复一遍,声音深沉,感情真挚。 “要留心一个叫张宗昌的阴兵,那个阴兵苏醒了,目的未知,但对龙虎山似乎有不少兴趣,有不少的可能是敌意。” “还有,镇宅兽,这些大门,眼里所见的一扇扇朱红色的大门是有看门人的,镇宅兽就是一个青铜器鼠首。” “也要留心它,它是个囚徒,被龙虎山天师所囚禁,这些朱红色大门上的符法,正是在无尽久远的第四纪龙虎山天师张静虚亲自所书。” “还有,镇宅兽身边……身上的纠葛不少,对我龙虎山有恶感,但此时是友非敌,不要擅自结怨。” 第三百六十五章 见与不见 张福德说完这些后,同样是果断地转身,抓起张清烛的手臂,拉着他迅速消失在远方。 张焉耆背对着身后的两个身影行走着,听到张福德的声音已经沉寂消散,忍不住停了下来,往身后深深回望了一眼。 身后早已看不见身影的轮廓,只有一片仿若深潭的黑暗,里面似乎隐藏着无尽的秘密,还有未知的恐怖…… “呵呵……” “故事还不小……” “这水有点深啊……” “贫道这么点斤两,不够看啊……” 感叹了几句,又再度抬起脚步,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张焉耆装模作样地故意又绕了几圈,磨蹭了不少的时间,才施施然向着印象中老魔女的方位走去。 好一会之后,远远地看到了老魔女矮小的身影,老魔女在宽檐尖顶帽的遮罩下,看不见面容,但身上隐隐散发的气势却完全无法忽视,与她的外形完全大相径庭。 在离得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老魔女那阴沉的声音传来,耳畔中感觉有冷风灌进来,一股凉意直往上涌。 “小道士,你见到了黑白狸花猫了吗?” 嗯,这个问话,难道这个老太婆有手段可以探测到通灵猫的气息? 不大可能吧? 不过,也不是就一定不行,魔女一族手段极为诡秘,防不胜防,而且,对猫也有很深厚的了解。 有可能也说不定…… “前辈,贫道只是听到几声猫叫,东一声,西一声,耍了贫道半天。” “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却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只是留有几句话,在附近的空间回荡,久久而不散……” “阴兵张宗昌出世,镇宅兽虎视眈眈,未知的隐秘存在纷纷注目……” 果然,张焉耆自己结合张福德道人给的消息在稍加夸大歪曲一下,果然这紧张氛围就出来了,面前的老魔女瞬间就警惕起来了,眼睛霎时微微眯起,从那眯起的眼缝中,可以隐晦地感知到有杀意划过…… 这老太婆果然强悍,对这些一听就很吓人的东西,丝毫不见胆怯…… 不会是装的吧? “婆婆,贫道还得到一个消息,张宝玉那家伙,竟然也出现在心中这个古城之内,您不是也对他很有兴趣吗?” “贫道可以给张宝玉引荐,也让他见识见识前辈的风采。” 嗯? 老魔女立时回过神来,从万千的心绪中挣脱出来,抬起头仰着脸,以俯视的姿态望着近在眼前的张焉耆道人。 那仿佛居高临下不经意地一瞥,实在是伤透了龙虎山高道张焉耆道人的心,更加令人郁闷的,还要装作看不见,要表现得若无其事。 唉,这就是魔女啊,随时会翻脸的魔女。 还是得小心应付…… “张宝玉,他也来了?” “好好好……” “好!” 一连三个好,后面还重重地一叹,又是一个好字叫出口。 一共四个好! 福德师兄啊,你可别蒙贫道啊…… 张焉耆此时心里有些戚戚然,要是老太婆此行没有见着张宝玉的话,那他可就有点不妙了啊。 这老太婆会翻脸吧? 肯定会翻脸。 这老太婆肯定会翻脸! “前辈,不仅张宝玉来了,连张剑先那家伙也来了。” 张焉耆又透露了一个消息,老魔女眼角一挑,颇为意外,没想到还能见到龙虎山的故人。 “前辈,还有,连福善师兄也来了。” 张焉耆见老太婆这反应,还是挺满意,就又说了个。 “嗯?” “张福善?” “张福善那小子?” “倒是可以也去见一见他……” 嗯? 这老太婆怎么热心? 张焉耆倒是留意起来了,犹豫了一下,喉结蠕动,还是开口说道: “前辈,张剑先那个货,你不去见一见?” 老魔女摇了摇头,瞥了张焉耆一眼,说道: “张剑先就是个灾星。” “他跑到哪里,哪里就会出事,绝对安静不了。” “在这个地方,还是算了,婆婆我对这个诡异的地方,还是感到心怵。” “还是不跟那个灾星碰面了,免得招惹了什么倒霉运。” 听到老魔女的这个评价,张焉耆顿时感到很有道理,张剑先,确确实实是个灾星,只是,灾星就不等于运气差,一只以来,倒霉的似乎总是别人,张剑先本人倒是一直顺风顺水,好像都没怎么吃过亏。 好像,就只有在面对张抱非真人的时候,张剑先会讨不了好。 可是,张抱非真人是结丹真人,面对这样一位人物,这样一位在整个龙虎山都拔尖的、鼎鼎大名的人物,讨不了好,也算不得是什么不光彩的事。 张抱非真人啊,一般人还真的惹不起…… 太残暴了…… ………… “福德前辈,现在我们要去找镇宅兽吗?” 虽然问这个话,是触霉头,但张清烛就是忍不住问出口,心中的好奇像是火焰一样缭绕在胸膛,不说出口就是不舒服。 当然,有这个胆量,主要还是因为心里肯定福德道人不怀疑撇下自己在一个危机四伏的陌生环境里,肯定是要随时带着自己在身边,福德道人接下来的行程肯定也是瞒不住他的。 所以,他这下才大着胆子问一问。 他心里总有一种感觉,福德道人可能比之镇宅兽要更重视那个老和尚。 感觉,挺奇怪的。 哪里奇怪,要是细说,又一下说不上来。 “呵呵……” “你对镇宅兽很好奇?” 张福德道人果然不恼怒,当然,要是真的心生不快,以福德道人的修养功夫,也不会让张清烛他看得出来。 嗯,福德道人的心胸还是很宽广的。 “呃……” “是很感兴趣……” 还能说不感兴趣吗? 张清烛虽然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但是在言语中,还是没有一丁点提及到老和尚。 “您不怕那个被它们知晓?” 张清烛指着福德道人胸前的那个包裹,小石磨被那块裹尸布包裹着,没有任何特异的气息散发出来,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本来小石磨就很平常,犹如凡物,要不是亲眼见识过它搞起的那一番大阵仗,估计谁都会扫一眼就忽略了它。 “不是大问题,他们一时间不会知晓是什么。” “而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座宏伟的古城了。” “它们会有猜测,但应该不会猜出是什么,起码,不会在短时间内猜出来。” 嗯? 宏伟的古城? 张清烛很敏锐地察觉到福德道人这个措辞的怪异,任谁对这座古城的感官,第一就是诡异,还有就是这里面的存在很强大,更不用说极有可能潜伏在这的未知存在。 联想到那一声冷哼,竟然惹来了天意志的冷哼,当然,还有那先前见识到的恐怖断头堕落天使。 竟然会有人对这座古城的感叹是宏伟的? 宏伟的古城? 实打实地说,这座古城确实宏伟,很宏伟,十分宏伟。 但是,还是有点怪异。 但怪异在什么地方,更深入的地方,更深入的道理,张清烛也说不上来。 还有一个最为要紧的问题,福德道人为什么要恶魔契约呢? 恶魔契约? 看名字,就是与深渊里的恶魔缔结契约的东西,那个平平无奇的盒子里放的是一张纸吧? 张福德道人要那玩意有什么用呢? 事关恶魔这种与神明同一层级的物种,张清烛当然有着极浓厚的兴趣,自然,也是不免有着挥之不去的隐隐的恐惧…… 那是本能地恐惧,即便理智上觉得这样想一想不会有任何的祸患,但在内心正涌现出来的越来越强烈的本能冲击下,一阵阵的惊惧从心底的最深处冒起,冲刷着整个身躯肢体,一阵阵痉挛般的悸动,游走在四肢百骸…… 这就是恶魔的威势了吗? 即便是稍微思索一下,在灵魂是上就已经承载不了这样的悸动了,关于神与魔的种种,即便是一些知识,甚至仅是一个思索的意念,都在冥冥中牵连着莫名的力量。 这样的一缕玄奥的力量,让人的本能意识到其中的大恐怖! 所以,现在自己只是想一想,本能就察觉到不可承受之重,一阵阵让人心惊的悸动涌现,发出本能的警告…… 是这样吗? 是这样理解吗? 怪不得,即便是龙虎山这样的不朽传承,拥有强大实力的大巨头,在这个绝地天通的时代,依旧要敬神而远之,即便龙虎山上人人都不怎么信…… 可是,好像,龙虎山对于魔,似乎,并不怎么要好感,这当然很正常,很多生灵对魔也没有好感,可是,奇怪的是,龙虎山似乎也不怎么害怕? 龙虎山并不害怕魔? 不管是恶魔还是魔鬼,还是东方概念上的魔,龙虎山似乎都不怎么害怕…… 这正常吗? 话又说回来,张福德道人要恶魔契约来干什么? 咳,那位小恶魔黑猫道长,他自己也不问一下? 还挺谨慎的,也挺胆小的。 也是,一个跟深渊恶魔打交道的人,不仅要胆子大,胆子也不能不小。 胆子小的人,谨小慎微,事事考虑周到,小心才能撑得万年船! 也是一个活法! 张清烛心里一边瞎琢磨,一边跟在张福德道人的身后,被他拉扯着,飞快地向着远处行进,茫茫然间踏出去几步,再回首望去,赫然发现已经离去甚远…… 是要到镇宅兽那里去的,要跟老和尚作一个告别,还是去帮镇宅兽解开桎梏? 恶魔契约是用在这个方面的? 不像吧? 感觉不像! 第三百六十六章 告别 兜兜转转的,不知经过了多少的绕圈,也不知转过多少的街角,一会东,一会又向西,向西没多久,又是一个突兀地回转:向东…… 类似这样的前行路线很多很多,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完全没有办法给他们这一趟行程的路线顶一个明确的放向。 终于在久经转转兜兜下,张清烛了来到了一个稍感熟悉的地方,当然不是周围的建筑物个他熟悉的感觉,而是周围的气息,有一股微弱的特别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此时也缭绕在鼻端…… 虽然很细微,很淡漠的韵味,但却很熟悉,那是——雷的味道。 是龙虎山的雷法的味道! 张清烛了然,这就是他们之前施展过雷法的地方…… 回到了镇宅兽那里了,也就是老和尚栖身的那处古宅邸那…… “嗯?” “有东西靠近这边来了……” 镇宅兽在朱红色的大门上显现出影迹,而稍后,古宅内的老和尚也同样察觉到有气息靠近,很隐晦,也轻微,但却并不弱小。 哒哒哒…… 脚步声一点点接近,远处笼罩在阴暗里的朦胧身影逐渐清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在前边,小的在后边,随着脚步声,两个身影向着这边走来,浮现出轮廓,露出各自的面容。 “是张福德那小子,还有那个小道士……” “其他人呢?” “这么快就完蛋了?” “阿弥陀佛……” 镇宅兽的话是有些难听,可在语气上,倒是不像嘲讽的口吻。 最后一句,毫无疑问,当然是出自老和尚之口,这是一句佛号,完全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两位前辈,你们还好吗?” 张福德道人拉着张清烛走近,走到朱红色大门的不远处,在这个距离,在一个普通人的视力范围,完全可以双方的模样。 “我们能有什么事?” “出事,也是你们出事。” 一如既往,镇宅兽的语气就好不了,特别是在面对龙虎山道人的时候,通过张福德的问候,镇宅兽隐隐意识到龙虎山道人的一行并没有出现什么不测。 如果没有出事,那么那些道人到哪去了,在哪里? 张福德道人和小道士张清烛,清晰地看到镇宅兽表情上的疑问,张清烛自己当然不敢擅自主张去透露些什么,张福德道人却没有多少顾忌,很是坦白地如实相告,说道: “两位前辈,晚辈是来向两位前辈告别的,除了一点小状况,我们跟师兄师弟,分作两路,这里毕竟是太危险了,后边发生什么样大祸,也不奇怪,小道士还逗留在者流,很不适合,晚辈就先带着他先行一步回山。” “故此,在回去之前,特来向两位前辈辞行。” 对于张福德的说辞,镇宅兽是一百个不信,当然不是张福德说的全都是假的,而是,关键是,肯定有假的。 张福德的话里,他本能地就觉得有隐瞒,张福德有所隐瞒。 不过,难办的是,几乎没有好办法,交浅言深是大忌,它跟张福德不过就是打了个照面,对于他有所隐瞒的,它也不好问,问不了。 “哼,张福德,你不是埋了他们吧?” “就为了你胸前的那个小东西?” “那个,就是你在我们这里的是收获?” “你倒是很狠心呀?” 又是一贯的冷嘲热讽,它对于张福德的话,总是不敢全信,自从张福德把它赶出去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后,它就对张福德的观感有着很大的警惕,连带着,对身边这个老朋友,也不那么相信了。 张福德道人旁边上的张清烛直甩白眼,这老东西还真是张嘴就来,品性体现得淋漓尽致。 “呵呵,确实是个不小的收获,贫道也满足了,就出去了,就回山了。” 张福德道人满脸笑呵呵,并不恼怒,也不动情,顺着镇宅兽的话头说下去,不避讳什么,并不介意胸前的事物被镇宅兽注意。 “嗯?” “真的是为那东西而选择回去?” “你把东西亮出来,也让我跟老东西开开眼?” 对于镇宅兽的这个要求,张福德道人当然不予理会,当然,也还是笑脸相待,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并不说什么。 “前辈,你是现在由贫道揭开你身上的束缚,还是等贫道的师兄弟寻来的时候,再解开束缚?” 这一句话,让镇宅兽放下了对张福德胸前事物的计较,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思索着两个选择的利弊。 旁边的张清烛见镇宅兽安静下来了,不由得就留意起张福德和古宅内的老和尚来,观察起他们之间的一些互动,包括他们之间可能有的一些小动作,比如眉眼间的隐晦示意。 “前辈,贫道在离开这里之后,好像看见天上划过一道流光,之后不久,好像就传出了几声佛号,贫道之前听镇宅兽前辈说起过,在这座古城内,佛家的修士是很少的,除了前辈一个之外,还未见过第二个。” “阿弥陀佛……” 又是当先一句佛号,老和尚双手合十,随即低下头微微眯上眼睛呢喃着,然后再抬起头来直视前方,在看了张福德一眼后,又在仰头向上望去,远望此时依旧还悬在头顶极上方的虚幻古城楼上。 “贫僧,在先前就跟镇宅兽探讨过,我们都认为是有另外一个地方打开了通向古城的一条通道,一条微小的缝隙。” “另外一个地方,一个跟你们不一样的地方。” 老和尚重复了一句,补充道。 “嗯,贫道也是这般认为,除了这个解释,似乎别的,都不大合理。” “对了,晚辈还见到了南天门。” 张福德有意轻描淡写,但听者的发应却着实不小,。 “什么?” “真的是南天门?” “这个地方真的有南天门?” “不可能,不可能,要是真的有,这么长久的岁月以来,我不可能没有发现。” 首先情绪激动的,当然是镇宅兽,大门上的画影一阵扭曲,在画影的线条扭曲一阵后,渐渐恢复正常,两点红光闪烁,爆发出骇人的气势。 “前辈,您很有兴趣?” 张福德道人见镇宅兽的这般变化,知道它可能是知道一些关于南天门的信息,这些信息,极有可能就是千古隐秘。 “哼,不可能是一直就存在于这座古城内的,肯定是最近才降临在,才出现古城之内的。” “是你们龙虎山搞的鬼?” “是你们龙虎山在后面摆布一切?” 镇宅兽的语气,已经悄然变化,戏谑与嘲讽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已经浮在表面的生冷。 此刻的它,对龙虎山的忌惮,甚至是敌意,已然是升至相识以来的最高了。 这一下,让张清烛紧张得不行,幸好,可以聊以自.慰,还不那么慌张的是,镇宅兽语气生硬,也爆发出惊人的气势,但还是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威压逼近,还没有即刻就出手,而且,福德道人似乎也很淡定,没有紧张的情绪表露。 “怎么可能呢?” “起码,跟贫道无关。” 张福德道人摊开手,一边悠然地说着,还一边摇头。 “哼……” 这个张福德还是老样子,也当然会是老样子,也就分别了那么一点时间,不可能会有很大的变化,还是那样让人容易心生些许不快。 镇宅兽冷哼一声之后,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可能会有真切的答案,于是便不再纠缠了,转而回到那个它最为在意的事情上。 “让张寿鹿和张福善那两人解开我身上的封禁?” “哼,那是不小的风险啊,很可能那两个道士就此埋骨于古城之内,到那时候,真是叫天天不应,倒霉透顶。” “再者说,你们这些道人里面,就你张福德的修为和实力更加强一些,还是你来,更加让人放心一些……” 话虽如此,可张清烛听出了镇宅兽这只老鼠精话里隐藏的犹豫,它还是很犹豫。 “前辈,那贫道现在就来?” 张福德道人扬了扬手,示意了一下。 “你这是要马上出城,回到你们那什么龙虎山?” 镇宅兽见状,又追问了一句。 张福德道人不说话,只是恭敬地点了一下头,又将扬起来的手放下来,平放在身侧。 “嗯?” 镇宅兽又是沉吟了一会,然后貌似做出了决定,坚定地说: “还是等一等,现在出城,后果难料。” “最好是在等一等,多做一些准备。” 准备? 还要作什么准备? 张清烛一呼,但这个事关镇宅兽最大的心事,要是它不说的话,在场的,估计都猜不透。 张清烛心里头疑惑了一下后,便不再思索这个问题了,毕竟不可能会有结果。 “那好,那前辈就耐心等待一下吧,或许,不会那么快。” “贫道的两位师兄弟,在这古城中,难免会有一些冲突要爆发,到时候要是不敌,还请前辈施以援手。” 这个话,令镇宅兽和更里面宅邸内高屋檐上的老和尚齐齐一愣,镇宅兽很自然地察觉到张福德有言外之意,说道: “你们已经有了明确的敌人?” “不是古城内的生灵吧?” “是外边世界的生灵?” “哼,可能,还很可能是人族……” “对吧?” “你想找我们当挡箭牌?” “祸水东引?” “让他们跟我们碰面,认清我们的分量?” “让他们将我当作最价值的猎物?” 镇宅兽的语气,已经是越发不善了,但在其中,也有着相当的好奇。 第三百六十七章 小手段 “前辈,您多虑了。” “龙虎山的敌人,龙虎山自不会假手于人。” “起了一些冲突,暂时惊了对方,再相遇,怕是就来者不善了。” “对方,嗯,确切地说,我们没有真正地碰面,所以,也就无法说清对方的身影面貌。” “但对方实力极强,在这个时代,三十里应该是最顶尖的了。” “对方,可能就是人族,来自与龙虎山的大地不一样的世界。” “对方,最大的特征,在最大的依仗,是拥有一头图腾兽。” “一头绝世强大的图腾兽。” “对方本身的实力,可能跟贫道相若,可那头在他身后显化的图腾兽,却绝对是前所未有地强大……” “光是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威势,也足以令人心惊胆战。” 张福德道人很认真很慎重地说着,看向前方两道身影的目光,深邃异常,难以捉摸。 “那个图腾兽,没有显露出原形,没有露出本真的面目,但就其大概的轮廓,贫道想……” “嗯,我们三师兄弟一致认为,极有可能是一条大蛇。” “还有一个猜测,那条大蛇曾经开口自称本王,我们想,应该是图腾兽中的上位者。” “进而,我们还推测,那条大蛇,或许已经处于化龙的阶段,一条在外观上,已经很像腾龙的大蛇。” “这条大蛇,世间难有敌手。” 在最后,张福德道人再次强调了可能的敌人的强大。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毫无疑问,这是一句讽刺。 镇宅兽对龙虎山始终还是有着挥之不去的敌意,倒不是它刻意去针对,而是它经过张静虚的折腾之后,对龙虎山存在着很深的阴影,对龙虎山的道人下意识地提防。 “当然不是,贫道还只是向将事情给说清楚而已。” “两位前辈,就此别过吧……” “但愿我们还有机会相见!” 说完,转身向着身后走去,张清烛一愣,恶魔契约竟然不是用在这里,疑问随即浮上心头,那恶魔契约要用在哪里? 张清烛赶紧向着身前的身影行礼,然后转过身,快速追上前边的张福德道人,刚挨到福德道人身边,福德道人的一条手臂恰在这个时候荡开,搭在张清烛纤细的手臂上,一步迈出,张清烛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腾空而起了一样,霎时间处于滞空的状态,浑身不受力,松松垮垮的。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向身后回望,猛然惊觉,就这么点时间,他们已经距离很远了,视野之内,完全看不见镇宅兽和老和尚栖身的那个占地极广的宅邸,身后一片黑漆漆,在凝固般的黑色里,似乎有着莫名的韵律,所有的景物都在缓慢地摇曳,在拉扯…… “前辈,我们这就回去了?” 待远离了那处古老的大宅邸后,张福德道人将自己的速度放慢了,恢复到正常的步行速度,张清烛迈开脚步自己行走,甩了甩头,适应了一下,旋即向福德道人发问。 其实,他心中真正想问的,就是那个来自张焉耆道人的恶魔契约到底要怎么用。 但是,这种事,几经思索后,还是不敢贸然问出口。 不该多问的,还是不要问。 不过呢,现在的他也有些尴尬,张福德道人因为要顾忌他的安全,所以向张焉耆道人要恶魔契约这样的事,也不避忌他,张福德道人的好意,他当然感激,这样却有一个不好的地方,不知道张福德道人对这件事是否是很在意。 如果很在意的话,那自然是不要多问了。 如果不怎么在意的话,那他却对恶魔契约问也不问一句,而且,张福德道人很清楚他自己不是什么一般的小孩,不会不认识到其中的蕴含的意义,单是恶魔这两个字就足够引起人的好奇了…… 如果不问,给人的观感就很怪了,可能最后会对张清烛有些不好的想法,有很不好的印象。 心机重重的小娃娃,不只是不讨喜,更令人有背后发寒的忌惮。 不过,张清烛还是觉得算了,还是不要问了,要是张福德道人真的很在意这个事,那一旦问出口,那双方的关系就很难维持了。 就观感上,张清烛对张福德道人的印象非常好,在这个古城里,十分照顾他,特别是在安全上。 张清烛愿意为他保守秘密。 “当然不是,还要再见一个人。” 张福德道人似乎对张清烛没有多大的防范心,小道士问起了,他也就随口说了。 “还要见一个人?” “是谁?” 张清烛觉得自己即将面临着福德道人的暴怒与不悦,但实在按捺不足内心的好奇。 “呵呵,你不是见过吗?” “苏醒的阴兵,张宗昌!” 张福德道人正眼看着他,脸上有些玩味,这个表情让张清烛下意识就是一惊,心里头第一个想法就是,他跟张宗昌之间的事,那些隐瞒了不说的事,被福德道人察觉了。 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瞬,很快张清烛就稳定住自己的心绪,觉得不可能会泄露出去,他一直小心谨慎,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而且,他一直避免多谈张宗昌,就是为了防止言多必失。 “恶魔契约啊……” “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这足以令人战栗,从灵魂的深处感到战栗!” “小道士,你不好奇?” 张福德道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与之同时,原本那玩味的神情更加浓厚了。 “当然,当然还是,挺好奇的。” 张清烛有些结结巴巴,内心里在疯狂地猜度着张福德道人找张宗昌的目的。 但根本就没有丝毫头绪! “福德前辈,您为什么要找到张宗昌呢?” “您又怎么找到他呢?” 张福德道人无声地笑笑,果然这个孩子确实是早慧,不单是修行的天赋比之同龄人要高,这心智也确实是接近成人了。 “当然,是恶魔契约了。” “张宗昌是个阴兵,纵然在他生前,在无尽的岁月以前,他可能极为强大,但是,此时的他,毕竟是半个死人了,而现在的天地,是最为排斥这一类人的。” “呵……,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叫作人了?” “或许,叫作鬼更为贴切吧?” “恶魔契约是关键,只要他拥有恶魔契约,成为深渊恶魔的眷属,就可以遮掩他身上的气机,遮掩他身上的死气和岁月的痕迹。” “相比于他身上可能存在的死气,他身上必然留存的被时光所冲刷的痕迹更为致命。” “上天,不允许在人间界有长生的生灵!” “一旦发现,即刻降下毁灭性的天谴,彻底抹杀!” “他需要恶魔契约!” 张清烛点点头,感觉这个理由很充分,对张宗昌来说,是很大的诱惑。 毕竟,既然已经苏醒过来,张宗昌肯定是不愿意屈身在这个古城这么点地方,还是太局促了。 张宗昌需要恶魔契约! “前辈,成为恶魔的眷属,就可以不必担心、百事无忧了吗?” 张清烛敏锐地意识到,张福德道人回避了他的第一个问题,当然,他也不可能再问,只能轻轻略过。 原来是用恶魔契约来吸引张宗昌? 恶魔契约这个东西,张宗昌可以感应到? 看张福德道人的说法,只要恶魔契约一出现,张宗昌自己就会寻来? 应该是这样吧? 如果不是张宗昌过主动寻来,要是他们自己去寻找,那难度是相当大的。 “呵呵……” “知道是,你果然机灵,怪不得寿鹿师弟很喜欢你,愿意送你张美玉统领的青铜古战车,那家伙,可不是个很大方的人。” “成为恶魔眷属,可以遮蔽张宗昌身上的气机,瞒天过海,但是,在外边的世界,恶魔的眷属,可以人人喊打,并不是那么好过的。” “不过,这个麻烦,对张宗昌那样的存在来说,想来也就是个麻烦而已,他自己会解决的。” 摇了摇头,对张清烛话里隐藏的意思,并不怎么在意,恶魔是让人恐惧,恶魔的眷属当然那是让人痛恨,但这个麻烦,就是个麻烦,难不倒张宗昌的。 对方是上古年间始皇帝青铜骑士团的成员,可能地位还不低,这样的人物,肯定不能小看。 “唉,对了……” “小道士,贫道跟张宗昌见面的事,你可要帮贫道保密啊!” “可不能……” “福德前辈,您放心,小道绝对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就算是小道的师父,小道一样不会透露半个字。” “您就放心吧!” 张清烛立马打断了张福德道人嘱托的话,说的斩钉截铁,没有有半点犹豫,语气慷慨激昂,每一个字都彰显着决然。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那就好!” 张福德道人貌似很满意,连连说好。 张清烛多么怕这是要杀人灭口的警告,当即拍胸口保证不会出纰漏。 “呵呵,还是没保障……” “嗯,这样吧,贫道传你个小手段,如何?” 嗯? 这是要贿赂小道? 我是那样的人吗? 张清烛当即说道:“好啊!” 张清烛是怕张福德道人不放心,担心不保险而想其他的法子,要是走到邪路上去了,自己这条小命,要冻过水啊…… 怕是会——要凉了! 基于这样的考量,张清烛当即一口应下,安抚福德道人的担忧。 第三百六十八章 金光咒 “贫道传你一门咒语……” “此名为金光咒!” “你可要听好,法不传六耳,讲究不可轻传。” “贫道非你的师父,而且又不像师兄一样,予你传法无有挂碍,龙虎山规矩很多,有些实在是烦琐且无聊,但贫道却也不能不有所顾忌。” “所以,贫道只说一次,小道士,你且听仔细了……” 说到这里,停断一下,舒缓了一口气,再慢慢开口,朗声道: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浩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唯道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受持万遍,神游光明。”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万神朝礼,御使雷霆。” “鬼妖丧胆,精怪忘形。”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急急如律令!” 吟诵完,便不再张口言语了,只是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小道士张清烛,张清烛心领神会,嘴上蠕动着,轻轻呢喃,跟着张福德在前头响起的声音而重复着,此刻正不断地低声吟诵,来回反复地诵念,以此来增加记忆。 好一阵子之后,张清烛口中这才停下,微微闭合着的双眼开始张开,在睁眼的那一刹那,眼眸内有精光闪过,金灿灿,异常明亮,还能感受到温暖,最为骇人的是,可以感受到一股威严的感触在心底划过,如涓涓细流,却又霎时消弭不见。 “前辈,这咒语的最后,是覆护真人,那岂不是要真人的道行?” 张清烛有些疑虑,在某些方面,他惜命得很,对一些细节有着足够的敏感。 “神咒,不同于魔咒,但是也总归是外力,只是温和很多,而外力总是不同于自己的力量,借用外力就总是有风险的,所以,会有一个门槛的要求。” “金光咒,作为龙虎山八大神咒,自然是有极为了得的地方,所以相应的,门槛也就更高一些。” “一般道理是要结丹真人修习的神咒,结丹道人可以稳妥地驾驭住这股强大的外力,但是一些人也可以在结丹境之前修习。” 张福德道人一边说,一边微笑着,微笑的时候,似乎还不经意地眨了一下眼。 这一下,可让张清烛高兴,心里美滋滋的,这岂不是说,自己也算是不一般的人了,是被划在“一些人”的范畴。 小圈子啊…… 特权啊…… 特别是,这个小圈子是老天爷给画的圈,那就说不得是裙带关系了。 “了得?极为了得?” “怎么个了不得?” 张清烛此时可谓是极为兴奋,恨不得这咒语可以翻江倒海,可以颠倒乾坤,可以改天换地。 张福德当然洞悉了小道士的心思,很理解他的兴奋,随即摇摇头,一边带着些许的笑意,一边说道: “具体的,贫道就不多说了,说也说不清楚,留待你日后自己体会吧。” “但据贫道所知,贫道师兄,也就你的前辈福善道人,是修习了这个神咒。” “贫道还有个猜测,焉耆师弟,也应该修习了这个咒语,以此来抵挡深渊恶魔的侵扰和污染。” “当然,还有一个,张宝玉道友,也有可能修习了这个咒语,来成就他第二个天人合一的意境。” “呵……原来,是这样……” “是这样啊……” 满怀着感慨的声音,隐约的唏嘘情绪仿佛遍布在周围的空气中,这个时候,在这种时候,张清烛总是静静地呆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敢过多言语,更不会去追问。 “呵呵……” 从自己内心的情绪中回过来的张福德道人见张清烛的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不由的感到好笑。 这时的张清烛听到福德道人的笑声,见到这幅放松的模样,不禁暗送了一口气,这时候的张福德道人是个切切实实的温厚长者。 “前辈,张焉耆前辈,也修习了金光咒?” 张清烛小心地试探着,轻声地发问,至于张宝玉的情况,事关天人合一的意境,内心底还是有些惴惴,不大敢问。 张清烛记得张福德道人之前说起张宝玉的意境时候,也是感叹着“原来是这样”的语句。 “嗯……” 又是重重的一叹,继而说道: “金光咒里有一句是: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正是这一句,在最大程度地保护着他们,他们行进的是那些探寻阴性力量的道路,时刻有着凶险,在未知的前路,就像我们现在看到的景色一样,目之所及的远处,满是昏暗,在昏暗中摇曳着的,往往就是极大的危险。” “更恐怖的是,那些神秘的存在。” “恶鬼邪神,还有恶魔,这些存在是最危险的,是大恐怖之所在,身为凡胎,即便是正眼直视到神明与魔鬼的本体,即刻就会有躯体崩溃的危险……” “在精神上,有癫狂混乱的危险……” “相对于神魔,凡胎太脆弱了!” “视之不见,可以让你看不到那些神秘存在的本体……” “听之不闻,可以让你听不到那些神秘存在的呢喃……” “神与魔,在我们龙虎山的观念里,是生命体的极高阶段,可以看做是天地间法则的一部分承载,皆可以言出法随,一举一动在展现着玄奥……” “你听到祂的一句话,即便是普普通通的话语,那也是包含着无尽的知识。” “西方世界有一句话,知识就是力量,无尽的力量被灌体而入,那就是被庞大的力量灌体而入,十有八九的可能是在顷刻间被狂暴的力量活活撑爆。” “整个身体会被灌体而入的外力异化,成为一个全新的生命体,一般来说,有着全新的形态,被恶魔之力灌体,多半异化后的形体会与深渊里的怪物相近……” “而被神明的力量灌体而入,也多半如此……” 对这个话,张清烛当然惊醒,当然震惊,但也有一个小小的留意:福德道人说是多半如此,却没有展开来谈一谈,到底是个什么样? 被恶魔之力污染,会变成恶魔感的怪物,那么被神明之力,所感染呢? 成为了神明相近的生命体? 这,好像是个好事吧? 肯定不会是这样! 纵然福德道人没有展开来谈,但肯定不会是这样看似很好的结局,肯定也还是另外一个形式的悲剧。 从张福德道人的态度中可以大概得知龙虎山对神与魔的态度: 对魔,是严防死守,厌恶之情,溢于言表,丝毫没有好感,像张焉耆那样的怪胎,在龙虎山里绝对不多,是少之又少。 对神,龙虎山是敬而远之,拜而不信,而且,拜的,也主要是自己祖宗,另外一尊大神像,也还是要姓张。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浩劫,证吾神通。” ………… 刚说着,张福德道人突然又将金光咒诵念出口。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急急如律令!” 一阵浩瀚的金光从张福德道人的身上迸射出来,照耀数十丈之远,在金光之中,隐隐有一些轮廓和形迹在浮现,却又总是难以清晰呈现,倏忽间,生化幻灭,如水波泛起,了无痕迹。 比之先前张福德道人施展过的护体真气外放而形成的金光有着极大的不同。 护体金光更为灵动,既像光芒,又更像是水波,但威势要弱很多,想比之下,简直可以说是渺小。 而金光咒施展出来的金光,却威势浩大,好像有包含宇宙的气机,有着极为充沛的力量,仿佛金色的光芒连通着一片金色的汪洋大海,力量绵绵不绝,取之不尽。 与此同时,一种莫名的意蕴在心头流转,光明、浩大、肃穆、神圣,种种情绪充斥在心头,让人身心温暖,精神心绪平稳安宁。 这就是金光咒? 张清烛心头感到骇然,久久难以言语。 同时,心里也纳闷,一时想不通张福德道人为什么要施展金光咒的术法呢? 突然,微微闭上双目专注吟诵咒语的张福德道人,伸手从衣服内掏出了那个来自张焉耆道人的装有与深渊恶魔相勾连的恶魔契约的盒子。 没有多少犹豫,手上动作不停,张福德道人打开了那个平平无奇的盒子,霎时间,一股震撼灵魂的晦涩气息从盒子里散逸出来。 这一股气息,就其气势而言,并不觉得很强大,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明显影响很大。 张清烛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寒流拂过,身体瞬间起了反应,全身上下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双脚颤栗,不自觉地无规律摆动着,带起上半身也随之抖动。 同时,牙关紧咬,倔强地抵御这股发自内心本能的律动…… 正当张清烛感到身体越发寒冷,有点难以抵挡的时候,张福德道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覆盖数十丈的金光猛然闪烁一下,快速收敛到近前…… 收敛到数米之内的金光更加凝实,犹如一块巨大的海绵一样,看着已经有了明显的质感,又没有感到实质的重量。 收敛的金光照射到张清烛的身上,张清烛身上的寒冷触感立时一扫而空,身体的异状即刻也全都快速消散。 第三百六十九章 目的 那股晦涩的气息越发弥漫,在张清烛的眼中,视野内另一种有别于古城内常见的阴暗的昏暗,向着四面八方冲刷过去,一瞬间就已经消散在远方。 在那股气息弥漫至远方之后,张清烛突然感到那股气息不再带给他阴冷的感觉,那股气息的感觉还在,但已经轻柔得像一阵阴冷的凉风,再也感觉不到那种揪心的感觉,再也感觉不到那种刺骨的冰寒。 除了有张福德道人施展出来的金光咒的保护外,更多的,张清烛觉得还是那股气息自行隐匿了,对其他生灵的伤害与威胁,急速地降低了,近乎接近无害。 “前辈,这是?” 张清烛只能向旁边的张福德道人询问缘由。 “这就是来自深渊的气息。” “还不是出自于恶魔的气息,仅仅是那个空间内的气息。” “即便是这样,也已经让人感到很不适了。” 张福德道人举目远望,显然也是在看向那像四面八方散逸的深渊气息,只是,此时的那些气息,在张清烛的眼中早已不见踪影了。 “不见了?” 张清烛提醒,他不清楚张福德道人是否看得见那些气息的影踪。 “嗯,是感应不到了……” “变化得很快,就几个呼吸的瞬间,已经感应不到了……” 嗯? 张清烛一下子愣住了,果真是这样,原本只是个怀疑,却立马得到了验证,原来,张福德道人真的不能在眼睛里看到,只是,可以感应到。 只能感应到? 自己却能见到? 这是怎么一回事? 穿越者的主角光环? 这种格外的优待,让张清烛心头惴惴,当然,在另一方面,也免不了有一丝丝窃喜。 自己可以看见深渊的气息? 那是不是…… 张清烛立马制止住脑子里的联想,像这种事,即便只是在自己的脑海里思索一下,都会有未知的效应。 还是要谨慎一点好。 当然对于自己的特别,张清烛没有告诉张福德道人,没敢声张。 “前辈,张宗昌会凭着这扩散开去的深渊气息,寻到这里来?” “他可以感应得了?” 张清烛直觉上,是愿意相信张宗昌可以感应到这些特别的气息的。 “应该可以……” “毕竟,是始皇帝的禁卫军,青铜骑士团的成员。” “而且,他本身就是是半个死人,他那样的活死人,对阴的力量有着极大的敏感性。” “对于深渊恶魔的力量,会感到熟悉,且适应。” “对于神的力量,可能就会感到忌惮。” “不过,也说不准。” “这些早就该消逝的存在,本就是逆天而行,一个个都有着莫大的机缘,还有着莫大的本事。” “一般的道理,可能不一定在他们身上适用。” “对于这些超乎常理的存在,总归是要小心谨慎一些。” 张福德道人的这一番话,看得出来,他似乎很是忌惮。 “前辈,您找张宗昌干什么?“ 这个问题,实在是好奇,又太敏感,不好多问,可不问出口,又如梗在喉,实在是不吐不快。 最后张清烛还是决定问出来,理由很简单,直到现在为止,福德道人似乎没有要他回避的意思。 可见,张福德道人是要跟他一起来面见那位他口中很是忌惮的张宗昌,一开始,福德道人就决定要避开张宗昌,选择不同的路。 由此可见,张福德道人此次寻求与张宗昌的碰面,应该不会大动干戈。 不干架,难道是把酒言欢、谈谈人生和理想? 这个当然是不可能,只是张清烛自己无聊的调侃而已。 随着再也感应不到那股深渊里来的气息,张福德道人随之将身上的金光散去,瞬间,金灿灿的光芒化作数之不尽的金色光粒子,金色的粒子飘散在周围的空气中,一点点消散于虚空。 时间一点点过去,轻轻拂面而过的微弱气流带着些许的凉意,张清烛又感到了身体泛起一丁点的不适,一点点微寒,还好,在正常的情况之内。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反正是不算短,站在原地的两人一下子沉寂下来,久久无话,张清烛是想要打破这看似有些沉闷的沉默氛围,可一抬眼,看到张福德道人仰着头微微闭合着眼眸,知道不能轻易打扰,也就只好保持沉默,继续不言语。 “喵……” 正当张清烛感到百无聊赖,耐不住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突然耳边隐隐听到一声不算清晰的猫叫声,当即就是一愣,同时脑海里灵光一闪,瞬间反应过来。 猫叫? 张焉耆道人身边的那只大黑猫? 张焉耆道人也来到了这里? 好像,没有什么道理啊? 张福德道人离去的方向,正正选择的就是与张焉耆道人相反的方向,按正常的路线走,两拨人不可能再撞到一起的啊? 嗯? 难道,是张焉耆道人调转了方向,追了过来? 张清烛不禁抬眼看了一眼张福德道人,可是,似乎,张福德道人并没有听到这一声猫的轻声叫。 张福德道人感觉到张清烛目光的注视,扭了一下头,张清烛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注视在自己身上。 “嗯?” 听到张福德道人的轻声鼻音,这轻轻的鼻音清晰地表达着疑惑,张清烛赶紧摇摇头,同时口中说道: “啊……没有什么。” 张清烛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张福德道人的模样分明是没有听到那隐约传来的猫叫,如果以福德道人的修为都没有听到的话,那基本就是没有那样的声音响起。 而且,张焉耆道人要是接近到这里的话,没有道理张福德道人会感应不到。 应该是自己听错了,幻听? 可张清烛又转念一想,刚才张福德道人不是也没有看到那道来自深渊的气息吗? 他只是感应到了,并不像自己一样,是用眼睛给看到的。 会不会,自己确实是听到了那一声猫叫,而福德道人却并没有听到?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一下子,张清烛又有些不确定了,于是心里头不由得变得忐忑起来,一时间犹豫了起来,要不要告诉福德道人说自己听到了一声异响? 说自己听到了一声猫叫? 可是,麻烦也不小,可能会被福德道人追问,为什么自己可以听到他本人听不到的神秘声音? 麻烦,太麻烦了…… 张清烛很自然地选择了静观其变,先不张扬。 “哼哼……” 正当张清烛纠结的时候,耳边听到远处又传来了声音,是一阵笑声,很爽朗的笑声,可是细听,又感觉发的音有些奇怪。 是个用口鼻喷出气的冷哼音。 张清烛精神一震,是张宗昌来了? 抬眼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远处某一处被朦胧的古建筑群掩映下,一个身影,慢慢从中转出,一步一步向着张清烛他们身在的方位走来。 “道友,久仰大名了!” 在笑声响起传来的一瞬间,张福德道人猛地睁开眼,眸子里灿烂若星辰闪耀,精光爆射,在一瞬间,张福德道人就锁定了来者身处的方位,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远处的那个模糊身影,嘴上同时向着来者打着招呼。 “龙虎山的道人?” “呵呵……还真是意想不到。” 来人自然是张宗昌,张宗昌连扫一眼都没有扫向张清烛,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张福德道人身上。 很明显,张宗昌在第一眼,并没有轻视,当然,那种轻拂的调侃语调似乎总是少不了。 “道友,你知道我们?” “哼哼,不陌生……” 面对张福德道人的疑惑,张宗昌干净利落地点头。 “道长,那东西在你身上?” “是你要唤本人前来?” 张宗昌很快就明了了状况,眼睛盯着张福德手上的盒子上,那个在外表上,很平平无奇的盒子,可里面所散发的气息,却是那样的鲜明。 确实,是深渊的气息! “没错,道友勿怪,贫道邀道友前来,确实有事相商。” “也并非无礼取闹,并非纯粹来消遣道友,道友要是对贫道手中之物感兴趣,也未尝不可。” 张宗昌眼光一凝,眼角挑了一下,明显感觉到了兴趣。 “道长,你说。” 张福德道人微微颔首,事情还算顺利,这个叫张宗昌的阴兵,确实跟平常人一个样,丝毫不见呆愣和死气沉沉。 这个家伙,果然是可以讲道理的。 那就好,讲道理、明利害,那就好。 “道友,只要你肯将如何采摘天地大药的方法,以及炼制五转外金丹的药方交换给贫道,贫道愿意用手中的恶魔契约来交换。” 旁边的张清烛身体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微微低着头,仿佛是被脚下的泥尘给吸引住了注意力。 但张清烛的耳朵早就竖起来了,在张宗昌露面的那一刻起,张清烛就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倾听他与发达道人的谈话,留意他们之间话语的每一个字节。 采摘天地大药? 五转外金丹的药方? 这些是什么? 都是什么? 是什么意思? 看样子,很是了不得,绝对的大秘密。 “呵呵……” “道长,你也太贪心了吧?” “我没有这样的东西跟你交换,就算是有,我也觉得吃大亏了,也不会跟你换。” “一张可以与深渊恶魔相联系的恶魔契约,确实是很珍贵,不说是现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在我们那个时代,也是极少见的。” “呵……你倒是拿的出来,也舍得拿出来……” “不过,还是太少了。” 张宗昌摇头拒绝,很干脆,很决然,不是什么讨价还价的伎俩。 第三百七十章 交易 张福德定定地望着面前不算距离很远的张宗昌,面无表情,但似乎隐隐有怒意闪现,在张清烛的瞟过来的眼角余光中,有几个瞬间,张清烛都以为张福德道人几乎要翻脸了。 张宗昌笑意盈盈地面对着张福德,丝毫不担心下一刻就要大打出手,或许说,是不惧。 “很好,道友,你确实很坦率。” “很好,我们现在可以谈真正的交易。” 张福德道人脸上那几乎要迸现的怒意,在瞬间消散,无影无踪,嘴角浮现一丝丝温和的笑意,脸上的表情满是温和,完全没有一个呼吸前的沉闷,让人很放松, “贫道,真正想要的,是,金黄色竹简。” 张福德道人微笑着向张宗昌说道。 “嗯?” “你果然知道这个事!” “也难怪,毕竟是出身龙虎山嘛。” “龙虎山,确实是可以唬住一些人。” “也是……” “单单是它的岁月,就让人有一点尊重了。” 这会,张宗昌脸色有点不那么好看了,皱起了眉头,似有为难的事。 “采摘天地大药,以及用这等天地奇珍炼制的药方,是不容于天地的。” 或许是看到张清烛不解的神色,张福德道人很是好意地解释着,在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很放松,有闲情逸致给张清烛小道士解惑。 对面的张宗昌,身上气势在一个眨眼的功夫急剧攀升,快要爆发出来了,此刻正如张弓扣弦,引而不发。 “所以,是不落于纸张的,嗯,是不落于寻常纸张,也不能口口相传。” “所以,这些东西,是没有传承的。” 张清烛很机灵,意识到其中的关键,立即说道: “不能落于寻常的纸张,可以落于不寻常的纸张?” “是,是您口中的金黄色竹简?” 张福德道人赞许地点点头,说道: “正是!” “金黄色竹简,可以记载得了这些不被上天容许的禁忌。” “要是寻常的纸张,一旦笔墨书写这些禁忌的内容,会立马被冥冥中的神秘力量纠缠,这样一股天地伟力无声无息地出现,首先将所有承载这些大秘的材质尽数毁去,无声无息,完全无法阻挡地一点点,被尽数毁去。” “而且不但如此,那股冥冥中的天地伟力,还会沿着因果,运用神秘的因果律将所有涉及禁忌泄密的所有生灵,一一诅咒。” “被诅咒的,轻则受到重创,永生难以恢复,重则,当场身死。” “所幸,还有一条是稍感宽怀的,祸患不沿袭血脉,不累及子孙。” 张清烛咋舌,不过,转念一想,张福德道人的这个要求,怕是更加不可能如愿。 这样珍贵的异宝,张宗昌怎么可能会交换嘛! 那个所谓的金黄色竹简,不是要更加珍贵? 要珍贵得多! 果然,这边张清烛的念头刚起,那边张宗昌嘲讽式的大笑声立即传来。 “呵呵……” “你个龙虎山道人,我方才不是说了吗?你还真是……” “嗯?” “你是想用这个盒子里的东西,交换一个消息?” “你倒是大手笔!” 张宗昌的笑声只持续了依稀,忽然脸色大变,似是想到了什么,双眼微微眯起,继而拉长,近乎倒竖。 “没错,道友,这就是贫道的诚意!” “在龙虎山的古籍中曾有记载,上古年间,始皇帝征伐诸国,一统整个东大陆,相传,在始皇帝建立了那个庞大的帝国后,曾以不明材质的天地奇珍制作了可以承载天地禁忌的金黄色竹简,在那些金黄色竹简中,记载着世间的种种绝密,包括妖魔鬼怪,还有神,还有人间的一切。” “始皇帝,每天都会阅读一百二十斤的竹简,这一条传言,据龙虎山的古籍记载,知道的不少,但凡是东大陆有年头有底蕴的教派,都知道这么条传言……”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据我们龙虎山自己的秘传,始皇帝阅读的不是寻常的竹简,并不只是在处理政事、阅览奏章,而是在艰难地阅读那金黄色的竹简……” “至于所谓的每天一百二十斤的重量,也不是指竹简的重量,而是指阅读金黄色竹简所承受的精神压力……” “始皇帝阅读金黄色竹简所承受的精神压力,通过简单地类比,相当于一个普通人在身上承受一百二十斤的负重……” “这些金黄色的竹简,得之不易,即便有缘得见,真的去看一看,也很艰难!” “虽然,金黄色的竹简可以承载那些并不为天地所容的大秘密留存在人世间,但真的要获悉,也还是很不容易……” “据龙虎山的推测,始皇帝的长子,就因为阅读金黄色竹简而导致灵魂受到重创,进而令性情产生了很大的变化,稍微显得迟钝和迂腐……” 听到这里,张清烛心里一惊,感叹两个世界的玄奥,曾经很普通,谁也不以为然的事情,光影由彼投射至此,轻轻地一个翻转,竟颠倒到这个地步,似乎完全面目全非…… 心里惊讶,同时控制不住自己的念头与举止,不经意间将头轻轻抬起,往场中迅速扫视一眼…… 张福德道人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死死地盯着张宗昌,留心着他的反应,可能是预防引起张宗昌的恼怒,毕竟张宗昌是个护卫,始皇帝父子,都可以算是他的效忠对象。 现在张福德的这番话,说得不好听的,是在骂始皇帝的儿子脑子残废,措辞虽然已经体现了委婉,但应该还是很伤人的…… 毕竟,人家身份尊贵,特别是这种封建贵族,更讲一个身份体面,就算是在言语中有些许的轻轻的冒犯,那都是了不得的。 古称,好像是——大不敬之罪! 而张宗昌能够被选作禁卫军性质的青铜骑士团成员,据福德道人的推测,地位可能还不低,起码的,应该也是个军官,这样的人,肯定是狗腿中的狗腿。 毫无疑问,有着绝对的忠诚! 可是出乎意料的,张宗昌的反应很平淡,只是皱了一下眉头,看向张福德道人的眼神里流露着疑惑,冷冷地说道: “你们龙虎山,果然有些门道,竟然连这个也知道?” “你的意思,是想要用这盒子里的恶魔契约,仅仅换一个金黄色竹简的下落的消息?” “这样的话,我倒是占了大便宜。” “我也不糊弄你,有一部金黄色竹简的下落,我确实是知道,但里面的内容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毕竟,那东西,也不是我们可以能亲眼去验证的。” 张宗昌的眼神里,感到冒犯的不悦,似乎并不多,准确来说,不多即是少,少到近乎没有,但是那种难以置信的疑惑,却是很明显的,稍显浓厚。 “当然,贫道方才就说了,这是诚意!” “只交换一个消息。” 张福德道人说得云淡风轻,语气并不松软,很笃定。 “好,爽快!” “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龙虎山的道士。” “在东大陆,在东大陆的一个寺庙里。” “一个佛教的庙,叫白马寺!” “这么多年过去了,可能会有变化,可我也认为,变化的可能性不大。” 张宗昌的这个意思,就是说,即便岁月匆匆,漫长的时光流逝,但那部金黄色竹简,被人发现的可能性,依然很小。 张福德道人点点头,算是承认了,认可了张宗昌的交易内容,在微微闭上眼睛思量片刻后,手一抖,将手中的盒子抛向张宗昌。 张宗昌一把抓住了盒子,手指摩挲了几下手中的盒子,一点点阴冷的气息在弥漫,不断地从盒子里渗透而出,他好奇地往盒子上细瞧了一眼,没等他看真切,他却霍然转头,望向了外边的远处。 这一下,张清烛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他此时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张福德道人可能联合张焉耆道人,可能还有那位老魔女,在给张宗昌这个阴兵设计了一个仙人跳。 那一声猫叫! 真的没有听错,是那只大肥的黑猫! 远处一点的阴暗地方,是张焉耆道人在埋伏着? 张清烛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四周张望着,但是,一无所得,完全看不真切。 “哼哼……” “哼哼……” “哈哈哈……” 很突兀地,在看不见的远方,有阴森森的笑声传来,不过笑着笑着,声音变得很是豁达爽朗。 张清烛还注意到,张福德道人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像是在审视着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对面不远的张宗昌先是看了一眼张福德道人,仅是一眼,很快就又将目光从张福德道人身上移开,注视着那声音可能的来源地。 张福德道人倒是更张宗昌有着不一样的反应,并没有以目光搜寻来者的位置,只是看着张宗昌淡淡地说; “真是失礼,还未介绍自己……” “贫道张福德,龙虎山道人。” 对面的张宗昌也不见意外,鼻音哼了一声,带着笑意说道: “贵姓张,张宗昌。” “青铜骑士团的帝国骑士。” 张福德道人面无表情,点点头说道: “那可真是巧了……” “大家都姓张啊……” 说完,向着外边的阴暗之中望去,在那里的某一个方向,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慢慢地显露出了轮廓。 第三百七十一章 惊奇的身份 “呵呵……” “说不定,我还是你祖宗呢……” “哈哈……” 张福德道人依旧面无表情,对于张宗昌近乎冒犯的话语,并不动怒,反而顺着说道: “也说不定,谁说得准呢?” 说着,不再理睬张宗昌,全副心神精力注意在走过来的那个魁梧身影之上,那个身影,给他莫大的压迫感,在他的灵敏直觉中,隐隐约约可以感知到,那是比他更强大的修为。 那是有着结丹的实力? 这样的气息,不是这座古城的原住民,似乎,也不像是跟自己同处于一片大地之上的生灵,那么,是来自那里的? 东大陆? “东大陆?” 跟张福德道人猜想的一样,一旁的张宗昌同样是这样的想法,看着那一点点走来的身影,张宗昌饶有兴致地低声说着。 “哈哈……” “没想到,真是这个东西,现在的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在流传?” “也是不容易了!” “嗯?” 待到走近的时候,那个身影看向张福德,也注意到了一旁的张清烛,左看看右看看,一时间,竟有些愣神。 “道士?” “生人?” “没想到,还有比我们更早到这个地方的——嗯?不对,不对!” “你们是生人,但气息不对头,不一样,气息不对。” “你们,跟我们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疑惑的发问,终于,这位贸然闯进来的来客,发现了关键问题,而且是一针见血。 同样的,同样的疑惑,充斥在张清烛的心头,不,不是疑惑,更准确地说,是惊疑。 因为…… 来者,竟然是一只熊猫,一只大熊猫! 熊一样的外形模样,全身分黑白两色,小小的黑豆眼,大大的黑色眼圈,白白的肚皮,纯黑的没有一点杂色的四肢,棉花一样纯白而蓬松的头,圆圆的头,还有,圆圆的黑色耳朵。 这一切的表征,毫无疑问在表明,这是一只熊猫。 真的是一只大大的大熊猫! 大熊猫慢慢地走近,庞大而魁梧的身材,看着是有一些笨拙,走路一摇一晃的,两只小短腿配上那样庞大的身躯,总有一种很滑稽的感觉,可是,此时的张清烛没有丝毫想笑的冲动,因为那庞大的躯体正散发着如山岳般沉重的磅礴气势。 “不管了……”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来自哪里,还是快走吧!” “特别是你……” 正在一点点靠近对着张福德道人和张清烛来回看的大熊猫,突然大幅度转头,看向了张宗昌,同时抬起手指向张宗昌。 大熊猫很认真的说道: “你还是快点走吧,因为……” “大周天朝的帝国军,快要来了。” “两位道士还好说,不管是来自哪里,只要是生人,应该没有太大的麻烦。” “而你就不一样了,整一个死人,你这样的死人,本来是比生人要稀罕,但是,帝国军不会喜欢,还是快逃吧!” “快走,快走……” 大熊猫一边说,一便摇手,好像是赶着什么一样,颇有些不耐烦的模样。 又感觉像是意兴阑珊…… 这样的大话,明显激起了张宗昌的兴趣,巨大兴趣,在这个古城之内,敢说这样的话,不是极端的无知,就是极端的强大。 如果是后者,那样的强大,可是堪比神明的强大啊! 那个所谓大周天朝帝国军,要比神还要强大? 张宗昌不怎么信! 而一旁的张清烛,是绝对不相信! 什么玩意? 那什么大周天朝的帝国军要比断头堕落天使要更强大? 不可能! 那样的场面,经历过一回,张清烛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忘记! 此刻,听到这大熊猫这样大言不惭,张清烛竟有些出奇的愤怒。 不过,这大熊猫,就这散发在外的气势,绝对不弱,绝对是个强者。 虽然不知道跟张福德道人相比怎么样,但是,绝对不会弱。 可能,就修为而言,张福德道人可能因为年纪的关系是还要稍弱一些呢,当然,要是论实力,论战力,张清烛对张福德道人,却有着很大的信心。 所说的信心,倒不是一定认定张福德道人就肯定要比大熊猫要强,而是,张福德道人绝对不会像表面的那样简单,不像表面的修为那样,他的实力,必然要比修为更强。 当然,这都是张清烛的直觉而已,证明不了,或者说,现在是证明不了。 “呵呵,这位朋友,你对那什么帝国军这样有信心?” “我的实力,也不低啊?” “反正,我自己自问是不差。” 张宗昌并没有动怒,此时的表现,与张清烛的印象和猜想,大相径庭。 “嗯,我的话,你不相信?” “我就这么不可信吗?” “我可算是本着好心啊……” 话里话外,透露着淡淡的郁闷。 “还是说,我这幅身躯,让你感觉到了可笑?” 这个话一出,张清烛立马感觉到了某种杀机在涌现。 “嗯?” “身躯?” 张宗昌愣了一下,一下子没能明白大熊猫话里的意思,而旁边的张清烛几乎是瞬间就明了了大熊猫的意思,指的就是他那略显滑稽的身体,让它的话缺少了真实性和可信度。 当然,在这种氛围中,大熊猫的模样一看就是在发飙的边缘附近,张清烛可不敢表示认同。 “你的话,我倒不是认为你在吓唬我……” “毕竟,你是瑞兽嘛,也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怎么会干那样下三滥的事?” “我,就是,单纯的不怎么服气罢了。” “见识见识,也不错。” “看看到底有多强大。” 张宗昌摇摇头,否认了大熊猫的猜测。 嗯? 瑞兽? 大熊猫是瑞兽? 眼前的这个大熊猫,是瑞兽? 黄金家族成员? 不是吧? 世界这么小,又见到一个? 张清烛觉得,自己直从进入到了这座诡异的古城,好像自己的情绪只剩下震惊了。 现下,也有些麻木了。 张福德道人也是一惊,禁不住盯着大熊猫猛看,细细打量,全身上下左左右右地仔细打量,像是看稀奇一样。 大熊猫却是最受不得这样的目光,顿时一瞪小圆眼珠,针锋相对,也瞪大了眼睛对着张福德猛瞧。 “嗯?” “龙虎山的气息?” “这倒霉玩意,还有传人?” “不是被灭干净了吗?” 瞪了一阵眼睛,大熊猫突然显露出疑惑的表情,原本的恼怒消散一空,微微歪着头在深沉地思索着。 嗯? 张清烛又是一惊,这大熊猫,前世的国宝,竟然有这样的眼力劲,就打了个照面,立马判断出两人的出身和跟脚。 这可了不得…… 这大熊猫,即便正散发着沉重的威势,可还是让人觉得呆萌和可爱,让人忍俊不禁。 可外表再讨喜,让人感到好笑,也依然让人感到深深的忌惮,即是因为这身超绝的实力,也是因为这份灵敏的触觉。 “前辈,你知道我龙虎山?” 张福德道人很严肃地问道,面上还是没有多少表情。 “哼哼……” “没见过活的,嗯,也不对,不对,也对……” “要是按照新的搞法,没有纯正血脉的就不算龙虎山传人的话,那就算是对了,没见过活的。” “见过一些以前的旁支庶脉,其他的见得少,茅山那群杂毛,打过交道。” “相当傲气啊……” “你们应该是正宗嫡脉吧?” “你们也快点走吧,帝国军那群人,对你们也很感兴趣。” “要是让他们知道还有漏网之鱼的话,可能会不惜大代价来追剿你们。” “这其中,不仅仅是一个敌对的问题,还关系到一些复杂的东西。” “那些东西,在我看来,是有些碍眼,也有些无聊,但是,不少人,特别是在帝国军内部,有很多很多的狂热拥护者。” “你们还是快走吧,别误了小道士性命。” 这大熊猫确实是很有灵性,有着很高的智慧,一眼就看出来张福德道人可能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性命,也一眼看出来,年长的道士会在乎小道士的性命。 果然,张福德道人沉稳而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坚毅之色有些松动,同时,也陷入了思索,可能是正经历着思想斗争。 一旁的张清烛也颇感为难,一方面,他当然是不想死,要是真的遇到大熊猫嘴里的什么帝国军,估计境地会很艰难,但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张福德道人为难,不想因为顾忌他自己而影响张福德道人自己的决定,哪怕说是一个让张福德他自己送命的决定。 正烦恼着,突然,耳边又传来一声猫叫: “喵……” 声音很清晰,就像是在耳边轻轻地叫唤,可给人的感觉又有另一番意蕴,悠远而寂寥,仿佛是从极遥远的地方夹着冷风一起吹送到近前的。 又是猫叫? 张清烛在瞬间就判定,这不是张焉耆道人身边的那只大黑猫,也就是说,先前张清烛才下过的那个可能性判断是不成立的,张福德道人没有跟张焉耆道人和老魔女合谋要暗算张宗昌。 两次听到猫叫,令张清烛确信了确实不是什么幻听,而是真的有一只猫在周围的阴暗处潜伏着,正冷眼注视着现在这里的一切…… 还有人在啊? 这个念头一起,张清烛觉得可能有些疏漏,转念一想,又补充道:还是只有一只猫? 这边的张福德道人沉寂不说话了,张宗昌开口了: “嘿嘿……” “先不说他们龙虎山道士,说说你吧。” “你对这玩意感兴趣?” 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盒子,平平无奇的盒子,里面还依旧散发在着一股让所有生灵的灵魂都会感到惊悚的气息。 第三百七十二章 意想不到 “当然,当然有兴趣!” 大熊猫抬起小短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模样有些呆萌,可能是弄不明白为什么怎么还会有龙虎山的正宗传人,在听到张宗昌的话之后,将脑袋转过去,黑豆般的小眼珠子盯着张宗昌,盯着他手上的小盒子。 “这个东西,对你,嗯,你是个死人,那个死人,也算是可以直接自己用。” “这下是很麻烦了……” “总不能直接抢吧?” “不过呢,要是不好解决,这个选择,倒是很干脆。” “方正,在这个地方,还有你是这样的生灵,帝国军,应该是不会有意见的。” “怎么,你想怎么办?” 大熊猫的表情一下子从呆萌切入到阴森森的,话里暗含威胁。 “呵呵……” 张宗昌没有说什么,只是畅快地笑,大声地笑出口,神色很是愉悦。 咳,这破熊猫,以为自己真的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不就是修为要强一些吗? 话说,先不论张宗昌自身的实力多深多浅,就单说一个,地利。 在这个地方,是条真龙都得盘着,神仙都得噤声,不知所谓,不知死活,敢得罪张宗昌? 张宗昌,是个阴兵,是始皇帝麾下的青铜骑士团的帝国骑士,地位不低呢! 张清烛暗暗地摇着头,感觉这大熊猫有些言语算得上是霸道,不过,好像也不算是太坏。 这家伙,提醒他们逃命,虽然话里是自信过头了,可也算是一片好心。 那个什么大周天朝的帝国军,应该是很不弱。 应该,很强,非常强。 “那应该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了,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很有吸引力,你还是强抢吧。” 张宗昌笑了一阵后,好心对着眼前憨态可掬的大熊猫建议。 “嗯?” “你要找死吗?” 大熊猫脸一板,神色变得难看,胖乎乎的脸显现出些许严肃,酝酿着微不可察的怒意。 “呵呵……” “你不是说,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吗?” “哦……是半死人。” 张宗昌调笑着,刺激着大熊猫的情绪。 “哼……” 大熊猫一声冷哼,身上突然爆发起激昂的气势,转而又爆发出金灿灿的光芒,照耀身体周围十多丈的地方,当大熊猫身上的金光照射在张宗昌身上的时候,张宗昌的身上应激般爆发出一阵同样耀眼的光芒,同样是金色的光芒。 两股金色的光芒撞在一起,随即爆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水与火两不相融,两股力量在大熊猫和张宗昌之间的空间里泯灭、消弭,光芒在慢慢地黯淡下去。 “嗯?” “还这是意外,果然是有些本事,竟然是这样的力量?” “你一个活死人,死到一般的人,竟然能够施展金黄色斗气?” “来头不小啊……” 这一下,大熊猫脸上的怒意不再隐现,反倒是一脸探究的欲望。 “呵呵,你很想要,我偏不给你。” “不过,你说的也不算错,你实力足够,将力量消耗在这个地方,对我以后的行动有很不利的影响。” “我把这盒子给扔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到?” “外边还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特别是这一会,正盯着我手上这个盒子呢。” “朋友,我将这玩意扔了,你自己捡吧?” “哈哈哈……” 说着,张宗昌大笑着将手中的小盒子扔向了黑暗中某一个方向。 一道浑圆的弧线向着更远处的黑暗里抛去,这一刻,这一刹那,场中所有的眼睛,牢牢地注视着那一道弧线,呆呆地望着,直到掉进黑暗的包围里不再看得见,他们才收回视线。 转过头来,所有的目光愣愣地盯住张宗昌,张宗昌含笑向着它们逐一礼貌地点头示意,但他们依旧没能反应过来…… 就这样,足足愣了有两秒的时间…… “吼……” 大熊猫一声怒吼,向着那个小盒子最终掉落的方位奔去,犹如一阵狂飙的风,迅速向着目标奔袭而去,身姿与速度,根本不像是那个庞大的身躯所展示出来的印象。 大熊猫的身影刚刚没入黑暗,瞧不见了身影,立即就爆发出一阵巨大的震响。 “轰隆隆……” “轰隆隆……” 伴随着雷鸣般响声的,是一阵耀眼的金光,毫无疑问,金光出自大熊猫,它是张宗昌口中的瑞兽,黄金色斗气的拥有者,也就是,黄金家族的成员,而且,身为瑞兽,必然为上位者。 “确实是个瑞兽,一个上位者,它的实力,很显然,不是感知中的那么简单。” 张宗昌点点头,在这一刻,才真正确认了大熊猫的位阶。 “小道士,只有上位者,才能算是黄金家族的核心成员。” “但是呢,核心成员,还是什么上位者,却又没有丝毫更高一点的地位。” “这就是黄金家族,奇奇怪怪的。” “却也确实吸引了一些人……” 张宗昌的语气里,似乎包含着些许隐秘的感慨,但细致的是什么,张清烛就听不出来,也体会不出来。 直到这时,张宗昌才间接地跟张清烛打了个招呼,张清烛也装模作样恭敬行礼,说道: “小道张清烛,张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因为前边张福德道人称呼张宗昌为道友,自己当然不好装大跟张福德道人同样以道友称呼张宗昌,那会显得他跟张福德道人是同一个辈分。 那样很不好,影响很不好。 张清烛果断另取了个称呼。 “果然,果然是有生灵在暗中潜伏,我还以为是我的疑心呢。” “这个藏在暗处的家伙,也当真是了得,竟然可以瞒过我的灵觉?” “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对面的张福德道人脸色更加阴沉了一些,他竟然没能察觉到一丝丝的异状? 现在看来,那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估计就是那个熊一样的巨兽,那只黑白色的巨熊,在与潜伏在周围窥视的那个生灵交手。 “看来,一时半会,还分不出胜负。” “这潜伏在旁边的家伙,也确实可以说是强大了。” “竟然能让这巨熊折腾这么久还没能拿下?” “呵呵,搞不好,还真便宜了它……” “哼……” 张宗昌最后以一声冷哼结束了它对那边战况的关注。 转而向着身前的张福德道人说道: “对了,你既然首先想到与我这样的阴兵交易,那我肯定是无所忌惮,我这里也有个交易,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龙虎山,确实可以说是有底蕴,更重要的是年头久,见识到很多人都未曾听说过的隐秘,又对我们这些人这么感兴趣……” “可能,是会知道一些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东西。” 张宗昌目光炯炯地看着张福德道人,等待着他的回答。 “嗯,交易?” “如果不是与龙虎山为难,贫道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的障碍。” 略微一沉吟,张福德道人给出的答案,并不破坏氛围。 “好,很好。” “我想知道,在我们沉睡的时候,隐隐感觉到,有一具尸体,被抬进这座古城之内,只是当时处于深度的沉眠之中,没能迅速做出反应,过后,才发觉是要紧之处。” “我想要知道,那具尸体,现在在哪里?” 张福德道人皱起眉头,很显然,这个事是出在这个诡异的古城之内,龙虎山了解不多…… 嗯,是他了解不多…… 张福德道人摇摇头,说道: “贫道会留意一下,但是,事关这座古城,想也知道,知道的,肯定不多。” 张宗昌满意地点头,他也知道这座古城大概是个什么个状况,张福德的这个回答,并不算是敷衍,态度上,基本可以算是很诚恳了。 “无妨,我有时间。” “你可以慢慢来……” 当然,你有无尽的时间,也就有最大的耐心,谁也耗不过你…… 张清烛脸上是面无表情,心底在暗暗腹诽。 突然,张福德道人的眉头皱了起来,双眼微微倒竖,持续片刻后,又放松下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但这一幕被张清烛小心翼翼地看在眼里,张清烛虽然闹不清楚出了什么事,可确有一种很笃定的感觉,应该是出了事,似乎张福德道人感应到什么,或者是,意识到了什么。 “道友,贫道要是将那盒子给抢过来了……” 张宗昌知道张福德道人的意思,打断了他,很爽快地说道: “算你的,当然就是你的。” “你我的交易已经完成了。” “你再将那东西抢到手,当然是你的东西了。” “呵呵,你我还可以再进行一次交易,只是,我现在可能没有你看得上的东西。” “不过,你放心,你要是能给我打听到那个消息,会有你满意的报酬。” 听到张宗昌的回答后,张福德道人为难地看了一眼张清烛小道士,张宗昌一眼就知道他的忧虑,笑着说道: “龙虎山的道长,你放心,我跟这小道士是老朋友了,我不会害他,我们不是还商定有一个交易吗?” “我在这里保护他。” 张福德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只是疑惑地看了几眼张宗昌,这一下,张宗昌的笑意更浓郁了,说道: “呵呵……” “道长,我不去抢,是因为我其实知道一点那个什么大周皇朝的帝国军,确实可以说话嚣张一点,有那个实力,我现在还不想跟他们正面冲突。” “如果,那东西落在我的手里,估计会被纠缠不休。” “我现在,还不愿意跟他们正面起冲突。” “那头熊,看起来,跟那什么帝国军有一些过节,但根本上,应该还是一路的人马,可能只是彼此间有些不对付罢了。” “你们龙虎山似乎跟人家有过节,你们自己也小心一点吧。” 听到张宗昌近乎是自认处于下风的这一番话,张福德道人在心里已经对这个帝国军有了一些猜测。 第三百七十三章 很不安 “帝国军?” “帝国,皇帝?” “这就是赵方天的军队?” 张福德道人沉吟了一下后,冲着张清烛小道士点了下头,张清烛赶忙回以镇定的神色,也平静地向着张福德道人点着头,示意自己并不担心,不害怕跟张宗昌单独同处一地。 张福德道人再点头,身影瞬间模糊,只有一道残影在原地消散着,而在距离很远的地方,也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在狂飙,犹如一阵狂风向着正发生搏斗的地方奔去…… 不一会,那道身影,张福德道人的那道身影没入的黑暗中,爆发出了更大的动静…… “轰隆隆……” 一道极为耀眼的紫色雷电从天而降,狠狠地向下劈去,声势一时无两,整片空间中,回荡着嗡嗡的雷鸣声。 “呵呵……” “小道士,还好吧?” “没有暴露你的本质吧?” “你现在既是龙虎山的道人,也是我青铜骑士团的成员,还是帝国骑士……” “可不要忘本啊?” 这个话,瞬间激起了张清烛的怒气,但是,还是不敢发作,只能翻个白眼,歪着嘴角无声地抗议。 “呵呵……” “果然,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 “还是要多给一点甜头才好,心甘情愿,才能长久一点。” “好吧,小家伙,再送你一个礼物吧。” “这可不是一般货色。” “高档货,现在的这个时代,算是很少见了。” 张宗昌毫无预兆地突然出手,身体暴动,眨眼间出现在张清烛的身前,一只大手向着张清烛的面门盖去,一团翻滚的黑气霎时间涌现在张宗昌的手掌中,出现在张清烛的面容上。 一道道翻滚着的黑气来回穿梭,在张清烛的脸庞各处的孔窍进进出出,幸好没有持续多久,张清烛还没有感到多么的惊惧,异状就快速消散了,所有的黑气最后聚集在一起,扭结成一大股,从张清烛张开的口中,直灌进去…… 张清烛下意识地咂巴咂巴着嘴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刚才的那一下,完全没有尝出个滋味来,此时也就回味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然,疑问是有的,心里头自然而然地涌现出大大的疑问。 “张施主,那您这是?” 直觉上,张清烛觉得张宗昌应该不会害自己,所以,此时的心理也就不怎么害怕,再说,直自己也算得上是张宗昌的半个自家人了。 给自己一个礼物? 什么东西? 怎么又是黑气? 自己好像跟这玩意结缘啊? 老是遇上黑气这玩意…… “不会是,那张恶魔契约吧?” 张清烛打趣道,旨在缓解一下刚才的紧张气氛,刚才是没有什么感觉,更没有什么痛楚,应该不是什么有害的东西,而自己对张宗昌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够恭敬了…… 唉,自己这个处境,还是不允许自己过于个性啊…… 张宗昌这个货,也不知道是什么具体的来历,但肯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货色,能够成为青铜骑士团这样的团体的成员,可想而知,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 还是帝国骑士,地位不低啊…… 听张宗昌说,自己好像也是帝国骑士,地位也不低啊…… 唉,可惜,物是人非,前朝的剑斩不了当朝的官。 到现在为止,还是个忽悠…… “呵呵,你倒是机灵……” 张宗昌错愕了一下后,欢欣地点着头,同时望向遥远处的黑暗中那爆发的动静越来越喧嚣的地方,说道: “龙虎山的雷法,果真是名不虚传。” “特别是在这个地方,很占便宜,可惜,两个对手都不是被克制的生灵。” “但即便如此,依然令那两个特异的生灵很忌惮……” “紫色的雷霆?” “那即便是龙虎山这样专门御使雷电的地方,应该也不多吧?” 嘴上的语气满是赞叹,又夹杂着唏嘘,很是夸奖了张福德道人一番,但是,就在身前一尺不到的张清烛看得分明,张宗昌的双眼上,满是赤裸裸的嘲讽和愚弄的眼神。 张宗昌遥望远方,歪嘴一笑,嘴角的弧线大幅度上扬但也不致夸张,脸上的表情愉悦且畅快,表现出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感。 可身边的张清烛却苦着一张脸,一副倒了大霉的模样,嘴角只知道喃喃着几个字: “恶魔契约?” “恶魔契约?” “恶魔契约?” 张清烛直觉上已经死心了,但理智上还犹自不想相信。 “呵呵……” “这可算是个大好事!” “你看看他们,打生打死的,为的什么?” “你一动不动,不用吹灰之力就捞到了大便宜,怎么一副倒霉相?” 张宗昌笑呵呵地说着,好在,看向张清烛的眼神温和多了,这多少让张清烛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张清烛也不用专门去问缘由了,肯定是张宗昌耍了个小把戏,将藏在其中的恶魔契约给偷偷地拿了出来,扔出来的盒子是空的,里面没有东西。 这小把戏,也说不得小了,毕竟骗了福德道人和那个看似很强大的大熊猫,还有一个潜伏在暗处一直窥视的强者。 这是,大把戏啊…… “是好事,那你还给小道我?” “你应该就自己留着……” 张清烛实在没好气,看现在张宗昌的心情不错,小小地抱怨一下。 “嘿嘿……” “我也想就自己留着,你没看到我付出了大代价才从那位张福德道人手上换得这东西吗?” “只是,我现在想留也留不住。” “等一下,小伎俩就会露馅了,他们肯定会怀疑我的,甚至可能会联手逼问我,藏不住的。” “你倒是好机缘啊,这样的狗屎运都能碰到,真是羡慕你啊……” “这样也好,本来,还担心你开眼的问题,这下,应该是够了,开眼是稳当的。” 开眼? 张清烛瞬间惊醒,是那个什么银白蜡之眼,只是此时的他,完全没有探究这个问题的兴致,也不感到解决了一个问题而感到多大的兴奋。 此时,他感兴趣的,感到焦虑的问题,只有一个。 “那,那我是不是可以勾连到深渊里面的恶魔?” 看着张清烛那焦急的,又貌似期待的眼神,张宗昌很爽快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那是当然,恶魔契约,顾名思义,就是与恶魔缔结契约的,如果不能跟恶魔联系,那有什么用?” 完蛋了,要完蛋了…… 一瞬间,张清烛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恶魔呀…… 那是自己玩得转的吗? 张清烛根本不奢望自己有张焉耆机遇的际遇,况且,张福德道人也说过,张焉耆道人活到现在也不很容易,所以跟老魔女打交道,并不需要担心。 可见,张焉耆道人跟深渊恶魔打交道,也是一件会危及性命的事啊…… 而且,这张恶魔契约来自于张焉耆道人,但他自己始终没有用掉,可想而知,并不全是什么际遇。 也是一张催命符啊…… 很容易就看出了小道士的苦恼与畏惧,张宗昌不在意地摆摆手,说道: “无妨,无大妨碍。” “在现在这个时代,即便是深渊恶魔,想要将自己的魔念投影到现实世界,也是十分的不容易的。” “所以,大概会有九成的几率,恶魔是不会暗害他们的契约者的。” “当然了,深渊恶魔这种生命体,尽管有着与神明与仙人一样的力量与生命层次,但毕竟本性是狂乱的,是不可预估的,所以,凡事也有个意外……” 意外? 高达一成的意外? 你管这个概率叫意外? 纵然张宗昌在旁边宽慰,可张清烛却怎么也宽不了心。 “轰隆隆……” 又是一道耀眼到极致的紫色雷霆从天而降,极致的光芒散发着破坏性的气息,仿佛是末日的降临,所有看向那道闪电的眼睛,那一瞬间都禁不住微微闭上眼睛,以抵制那霸道的破坏性力量在极远距离的侵蚀。 雷声隆隆,久久回荡在空气中,天空一片阴暗,雷音过后是万籁俱静。 “喵……” 突然,一声猫叫响起,传入场中众生灵的耳朵中。 嗯? 首先是张宗昌露出疑惑的神色,显然,他没想到那种在暗地里窥探的眼睛,竟然是属于一只猫类的生灵。 一只猫妖? 还是一只魔兽? 张清烛此时又再一次听到猫的叫声,这下是确定了真的是一只猫,只是,疑问又来了,为什么前两声猫叫,只有他一个人听到了? 似乎,只有他一个听到了吧? 场中这么多生灵,偏偏只有他听到了,而他却是实打实最弱的一个。 这是为什么呢? 不过呢,这个疑问在张清烛的脑海中也就存在了极短暂的时间,几个呼吸之后,张清烛就将之抛诸脑后,现在最愁人的,还是恶魔契约的问题。 于是,他要趁着现在张宗昌心情不错且两人独处的时候,赶紧将恶魔契约的种种问个清楚明白,是否有后患,有什么注意的地方,可别因为无知而糊里糊涂地被恶魔害死了。 “张施主,小道现在这个模样,算是与恶魔缔结了契约了?” 内心中,对这个说法有几分相信,那本来应该是纸一样的恶魔契约化作了一道道黑气来回穿梭在他的面孔内外,最后还全都贯入了他的肚子中,想来是已经完成了某种仪式。 难道,他现在就可以召唤深渊的恶魔了? 或者,深渊里的恶魔已经可以将目光稳固地注视到他身上了? 一想到这个,张清烛就禁不住惴惴不安。 第三百七十四章 防着点 心里发毛啊! 真是罪孽啊……都快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就差个一两步,谁知道,还是惹上了这些要命的东西。 不可抗力的存在啊…… 谁来都得完蛋,估计是龙虎山老天师都没戏…… 看来,也不能告诉师父了…… 想着想着,又多出几分惆怅和苦闷。 “当然还不够,只是现在被我身上的阴气所刺激,激发了内蕴的活性,暂时寄存在你的身体里了。” “此刻由死物化作活物,这些恶魔的东西,还是挺麻烦的,不过,涉及到契约类的东西,魔,反倒是很讲诚信的,一般而言,不会乱搞。” “当然了,可能也不好弄,魔,总是被喊打喊杀的,无论是哪个教派,都是一样的作派,即便是被常人视作等同魔的存在的魔女教派,还不是一样刻意与魔保持有很大的一段距离?” “要是在契约方面再不讲诚信,那人间也很难有它们那些东西的立足之地。” “对了,你最好还是尽快将那道黑气给炼化了好,要是黑气一直寄存在你的身体里,吞噬你的阳气壮大,到了一定的程度,那道黑气的魔性会同步壮大,会不由自主想要吞噬你的意识与意志,取代你的神智与意识。” “这也是个本能,很难改变。” “就跟狼吃羊一样,是个本能,狼不吃,也活不了。” “狼也不容易啊……” 最后,张宗昌大发感慨,话题竟扯到了狼身上了。 张清烛不说心急如焚,总归也是忧心不已,见张宗昌对这个问题以及他的处境竟然这么轻描淡写,不禁很是愤恨,脱口而出: “狼不容易,羊也不容易,大家都不容易……” “不容易吃不容易!” 张清烛的抱怨,让张宗昌哈哈大笑: “哈哈哈……” “说得好,说得好!” “所以,要记住,不要成为那只羊。” 张清烛存心是想为难一下张宗昌,撇撇嘴说道: “羊也不想成为那只羊,可是有些悲剧一生下来就已经注定了……” “羊生下来,就是一只羊,只能成为羊。” “狼也不想吃羊,可它一生下来就是狼,不吃羊,那岂不是就要饿死了?” “全是天注定,半点不由人!” 这个话当然很宿命论,不是张清烛的观念,但用在此时,在这个话题上,似乎也挺应景。 他现在就是那只羊,恶魔就是要比他强,轻易就可以吞食了自己,但是一缕从恶魔契约中孵化出来的魔念,自己就束手无策了。 “你这个话,就说错了。” “狼是吃羊的,羊是很难避免的。” “但你不一样,你是一个人,人,是不一样的。” “那一缕魔念,纵然再强大,再顽强,也不会是你的对手,你完全有能力对付。” “只要将那缕魔念当作一股强大的外来能量去炼化了就行,反正,这缕魔念本就不是用来害人的,本就没有太大的危害性。” “炼化之后,你可以凭着这缕魔念感应到深渊的位置,到时候,你可以找到与之愿意缔结契约的深渊恶魔。” “还要提醒你一点,最好不要当作没有这一回事,不然,深渊的恶魔会凭着这一缕魔念感应到龙虎山在现实世界中的位置,或许有极端,有狂乱的恶魔会强行将魔躯降临在龙虎山上,到时候,深渊恶魔自然会面临着上天的抹杀,但你龙虎山肯定也讨不了好。” “这种事,好像是自毁,但是对于深渊里那些怪物而言,找死,也是一种本能。” “还有一点,不要以为可以彻底掌控住那缕魔念,以为这样就可以置之不理,那是几乎在人族的认知中最古老的深渊恶魔留下的魔念,想要彻底摧毁抹去,在人间界里,要大帝的实力,其他人都没戏。” “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 张宗昌一眼就看出张清烛这小道士心里可能的打算,他还是本着好心,多提醒了两句。 要大帝的实力? 大帝是什么实力? 龙虎山天师,又是什么实力? 比之所谓的人间帝王里的大帝要如何? 其他人没戏? 张宗昌的意思是,龙虎山天师也不行? 应该是这样吧,他知道我出身于龙虎山,应该是将龙虎山天师列入了这个“其他人”的范畴里了吧? 也即是说,人间帝王里的大帝,比龙虎山天师的实力要更强? 还是说,比现在的龙虎山天师强,而以前的时代的龙虎山天师,还不知道? 还不一定? 一瞬间,张清烛的脑海里浮想联翩,波浪起伏,难以平静。 “那,那其他人会不会感知到小道身体里的这股魔念、” “比如,龙虎山的天师?” 张清烛又想到一个要紧的关键,赶紧向张宗昌请教。 “嗯?” “龙虎山天师?” “你一个小小的小道士,龙虎山天师会注意你?” “嗯,应该,是不可能吧,毕竟那是几乎最古老的深渊恶魔的魔念气息……” “而且,深渊恶魔,最善于隐藏自己的气息,隐匿在生灵的内心最深处的地方,一般来说,很难……” 张清烛摇晃着脑袋,像是是泼浪鼓一样,快要把自己的头给拧断了,说道: “不保险是不是?” “别小看龙虎山,也别小看龙虎山天师,还是作好更多的准备为宜。” 张宗昌听了,也觉得有些道理,毕竟龙虎山是独一无二的千古不朽传承,还是很有些手段的。 “你知道,为什么自古以来,大家都喜欢金和银吗?” 张清烛摇头,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张宗昌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呵呵……” “小小年纪,不知道也不奇怪。” “银可以辟邪,金却制魔。” “金,可以封禁住魔念的扩散。” 说着,手上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又骤然间收敛,仿若水波一样,就好像一阵蒙蒙散的光变化成一团晃荡的水波一样。 金色的水团晃悠了几下虎,随之砰的一声消散在当空,化作一大片金色的光粒子,有质感的金色光粒子,仿佛是一粒粒飘散在空气中的尘埃一样,金色的、有质量的尘埃。 一粒粒光粒子附着在张清烛身上,从头到脚,全身上下,钻进道袍内,触碰到皮肤,全都被一粒粒金色的粉粒包裹着,涂抹着,没有一丝丝的空隙。 而身体上的道袍,却没有沾到一丁半点。 张清烛感到自己的体表体内,泛起一阵阵的暖流,胡乱流窜,游走在四肢百骸。 暖洋洋的,不觉得痛苦,没过一会,身体的异常感觉慢慢平静下来,逐渐恢复到正常状态。 再往身上瞧,体表上的金色粉粒,全都不见了,无影无踪。 果然是,不同寻常。 张清烛此时已经感觉不到在自己身体内的那股异质的气息了,一丁点都没有,这下让张清烛有信心可以瞒过龙虎山老天师的法眼。 接下来,就是天师授箓了,很难避开龙虎山天师的,要是自己过于主动避见龙虎山天师,那就太可疑了。 要知道,很多道人,很难见到龙虎山天师的,特别是这一任天师,是个不好动的性子,整天枯坐于天师府,或是在隐峰上看云海的日出日落。 据他师父宏远老道说,在以前,很久的以前——这个说法,张清烛自己私下估计,里面的时间中暗含的空间,应该就是在东大陆地龙虎山故地了。 在很久以前,龙虎山上的道人,可能整整一生,都见不到龙虎山天师当面一回,更别说是单独的面对面。 而在成为龙虎山正式道士的天师授箓的仪式上,是可以一对一面对面近距离接近天师的。 对于龙虎山道人来说,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时刻。 毕竟,对于龙虎山道人来说,普遍还是对龙虎山天师有着不小的信仰和尊崇的敬仰,特别是那些修为低微的道士。 如果,贸然有这样的要求,要避见龙虎山天师,会引起太多人的侧目,这是很反常的行为。 况且,所谓天师授箓,就是要天师当面给认定的,见不到龙虎山天师,也就没能完成全部、完整的仪式,也就是说,授不了箓。 “这样就可以避开龙虎山天师的感知了?” 张清烛嘴上还是多问了一句,以求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要是被龙虎山天师发现龙虎山道人身上有魔念缠绕,那可不得了。” 说这话的时候,张清烛不禁想到了张焉耆道人,他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多的责难? 从张福德道人对他的态度上,感觉不出来啊? 完全没能体现出来龙虎山对于深渊恶魔的憎恨态度。 难道,龙虎山对这些东西并不憎恨,没有偏见? 那倒是挺开明的啊…… 张清烛瞬间摇摇头,对这个猜想立马否定掉了,不可能,龙虎山对于深能源恶魔,应该没有好感,应该是有恶感的。 至于,为什么会是那个态度,好像还挺不错的,问题的关键,应该是出在张焉耆道人身上。 这里面的关节,不是他现在所能知晓的。 “你自己应该也可以感应到了吧?” “已经不大能够感受到那缕魔念的存在了吧?” “这就是恶魔的本事,潜伏的优异能力……” “如果不是龙虎山天师对你仔细感应、严肃审视,如临大敌一般,应该是可以瞒得过去。” “当然,最好还是快点炼化那一缕魔念,将之转化为自身的精气。” “那样,就万无一失了。” 张清烛微微点头,对这个回答感觉满意。 第三百七十五章 得天独厚的种族 张清烛本想再问,正在这时,远处却传来一声阴恻恻的高亢尖锐的叫声。 是一声猫叫! “喵……” 这一声,刚刚入耳的时候,感觉没有什么,只是觉得叫声有些凄厉,有恐怖的氛围,但没过多久,立马觉得那一声凄厉的猫叫犹如灌进脑子里的刀子一样,似乎要将将整个脑子切割地支离破碎,立马感觉到了痛不欲生的苦楚。 “啊……” 张清烛的身体随之半跪在地,双手紧紧地抱住脑袋,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眼泪一下子挤了出来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滴答而下,打在地面,几个呼吸的功夫,地面上呈现出一片不小的水渍。 旁边的张宗昌也有些许感觉,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眉头也在同时皱起,好一会,才慢慢放下,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半跪在地上的张清烛小道士,心情倒是好了不小,眉头尽情舒展,嘴角向上翘起。 “这是神通?” “嚯……” “遇到了大家伙!” “真是没想到,竟然是神通!” “这下,我也感兴趣了,见识见识……” 可还没等张宗昌有什么的行动,就被一声突兀的憨厚声音打断了: “呵呵……” “你有机会见识,等一下,你可能要一个人打我们三个。” 张清烛此时已经稍感痛楚和缓了,正半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听到这个声音,立马辨别出是那只胖胖的大熊猫。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果然,一个庞大的身影从远处的阴暗景色中摇曳而出,走路还是那个调调,还是那副感到好笑的姿态,一摇一晃的,好像下一刻就会栽倒在地上,还要顺势打几个翻滚。 那股画面,确实很有实感,也有喜感,可此时的张清烛根本一点都笑不出来,因为,那庞大的身影上下爆发出磅礴的气势,脸庞的表情距离太远,有些看不真切,可是上面的两点寒光,确实清清楚楚。 那是两只冒烟的眼睛! 这大熊猫生气了! 张宗昌的考验要来了,正如他所言。 跟在大熊猫身后的,是张福德道人,身上泛起一片耀眼的金光,此时在他的脸上一片沉重感,倒是看不出是喜是怒。 在福德道人的身后,在他的身边,再无其他的生灵踪影,想来,那只猫,还在隐伏着,不愿意露面。 “哦……” “呵呵……” “好像,出了一点问题,你们有疑惑,我有麻烦?” 张宗昌好整以暇看着走近到眼前的大熊猫,好奇地询问。 “你抛出来的那个小盒子,怎么打开没有一点东西?” 大熊猫伸出粗粗胖胖的小短手指着张宗昌,大声地质问他,眼睛里还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那分明的怒意。 “没有东西?” “那你应该去问龙虎山的道人了?” “是吧,张福德道长?” 张宗昌倒是没有故作姿态,没有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很坦然地将怀疑目标推向张福德道人。 “贫道,绝无行欺诈事之意。” 面对张宗昌的推诿,张福德道人只是简简单单地回了一句,大熊猫扭头看了张福德道人一眼,在回头看张宗昌,不禁摇了摇头,说道: “龙虎山的杂毛,听说是有不少毛病,但是,应该也不会耍这样的手段。” “你最可疑!” 大熊猫自然是更愿意相信张福德道人,除了龙虎山传闻的作风之外,更重要的是,它相信自己的直觉。 它觉得这个实力强横的龙虎山道人,确实没有问题,最有可能捣鬼的,就是眼前这个态度轻飘飘的半死人。 “没有,我可以说没有。” “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打了吧?” 张宗昌很无所谓地说。 大熊猫当即不客气,伸出小短手向着张宗昌抓去,张宗昌当即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笑意,当即也伸出手,握掌成拳向着大熊猫探过来的拳头撞去。 砰! 大熊猫和张宗昌全身巨震,或许是体型的关系,大熊猫稳稳当当地站立原地,而张宗昌却被反震之力撞得向身后退去…… 蹬蹬蹬…… 一连退开三步,好像是落入下风,但张宗昌的表情却更加振奋,有一种歇斯底里的豪情在疯狂涌现。 “哈哈哈……” “啊……” 正当张宗昌感到极端痛快而放声大笑时,却突然出现一个变故,口中突兀地爆发出凄厉的嚎叫…… 声音凄厉,可想而知,必定痛苦至极。 不远处一直默默旁观的张清烛立马断定,是仍在黑暗中窥视的那一只疑似是猫类的生物在发出攻击,出其不意的袭击。 “这破猫……” “还真是厉害……” “厉害啊厉害……竟然连张宗昌这样的怪物都着了道。” 张清烛暗暗心惊,从中可以知道,刚才的他,完全是被余波给误伤的,此时张宗昌的模样,才是原本的威力。 靠,真的是小道我最弱啊! 连一只猫都能轻而易举地碾压我。 这什么狗屁地方? 在求生欲的疯狂刺激下,张清烛此时无比地想着可以即刻就出了那个城门楼,回到龙虎山上去。 嗯,还有一个问题。 张宗昌说,是神通,那只猫拥有神通! 如果,神通是从镇宅兽那只老鼠精那里了解到的那样的话,那么那只猫,可就不是寻常货色了。 就连张宗昌那样大有来历的,都在嘴上说着,要见识一下。 可见,神通这玩意,确实是很稀罕,老鼠精说的,很有可能是对的。 嗯,对了,这大熊猫,又是什么来历呢? 张宗昌惨叫哀嚎着,而大熊猫则待在一旁,并没有趁机进攻,由此可见,这大熊猫是个不屑于乘人之危的。 这样的家伙,不是自恃实力强大,就是生性憨厚,而这大熊猫,应该是两者兼具。 “呵……” “呵……” 张宗昌缓过气来了,但也没有恢复太多,正喘着气呢。 “这就是神通吗?” “你这头巨熊,倒是厉害。” “没少挨这一招吧?” “竟然能扛得住?” “竟然连叫唤一声都没有?” “佩服,果然有资格吹大气!” 张宗昌对于大熊猫实力,这下是有了一个更深刻的认识了。 “我这一族,天生就内蕴道心、佛性,以及魔躯天成。” “天生就可以兼容三家之法。” “你的阴气,对我起不了大作用,那种藏头露尾的猫,它的招术,一样没有太大的作用。” “就连这龙虎山道士的雷霆,呵……紫色的雷霆,了不得……” “但一样对我没有特别的震慑!” “帝国军那些家伙……” “算了,不说这个——” 大熊猫的声音戛然而止,可能是不经意间说到帝国军这三个字,让它自己感到有些不快。 嗯,好像,与那什么帝国军的关系,确实不怎么好,但听着语气,也不像是敌人。 应该不是敌对关系。 张清烛在一旁竖起耳朵在仔细倾听,心里一边自个浮想连连。 听到这里,张清烛表面上竭力保持着平静,可内心里,早已懵了,震撼不已,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也太离谱了! 也太难以置信了! 道心、佛性,魔躯? 天生可以兼修三家之法? 张宗昌还说它是瑞兽呢? 它应该还会金黄色斗气? 这得多逆天啊? 这才是真正得上天眷顾的种族啊! 同样震惊的还有张福德道人,本来沉静的面容上出现口呆目瞪的表情,这是张清烛自从遇到张福德道人以来,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的表情。 可想而知,张福德道人此时此刻的震惊了! 张福德道人是龙虎山的高道,而且,地位为比寻常,更能明白这个话意味着什么。 “道与佛兼修,就已经是足够艰难的了,龙虎山上下也就只有胖道人一人选择了这样艰难的道路。” “这一条路,不仅意味着艰难,还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你,你竟然……” 张福德情不自禁地呢喃出声,这这种似乎有些失控的情况,在张清烛看来,可能在张福德道人的人生经历中,并不多见,无疑是很罕见的。 “呵呵……” “那当然,我是我们族内最有天赋的。” “道、佛、魔,我全都修习,来者不拒。” “哈哈哈……” 这大熊猫果然性情憨厚,被人诚心实意夸两句,立马高兴得找不到北,陶醉地附和,趁机也自夸了几句。 张福德道人眼睛骤缩,眸子里蕴藏着深深的忌惮,顺着自己刚才的话继续说道: “道与佛兼修,那还好说。” “有危险,也很艰难,但是还是有一条路的,尽管,是一条崎岖的小径。” “而道与魔的兼修,和佛与魔的兼修,则从未听说过。” “魔,是人人畏惧,也人人憎恨,但自古以来,也还是有一条路的。” “但是走魔的道路,必须、只能全心全意地勇猛精进,那个苛刻的条件,简直比最正宗的道家与佛家之路,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像你这样的道佛魔三家之法同炉共燃烧的,在你们那个得天独厚的族群内,应该也是独一无二的的吧?” 大熊猫将头转过求,盯着张福德道人直看,说道: “你果然是龙虎山的道人,这下是真的麻烦了。” “要是被帝国军的那些人知道你在这个地方,说不定,你难逃一死。” “大周天朝的帝国军,对于那么龙虎山,有着很强烈的敌意!” “你说得对,即便是在我们种族内,像我这样修三家之法的,没有第二个了。” “你,还是快走吧!” “帝国军,快要来了!” 大熊猫的声音,在最后最后一句,罕见地表现出一丝寂寥。 张福德道人听了大熊猫的劝告,一动不动,只是点点头,脸色阴沉了一些,眸光内敛,陷入了深思之中。 大熊猫见自己的话似乎对面前的龙虎山道人有所触动,也甚感宽慰,满意地点点头,将头转过来面对着张宗昌,喉结蠕动想要对张宗昌说什么,可霎时间又顿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觉得有什么遗漏,又急转过头,向着张福德道人说: “我姓夏,我们这一族,以人族的夏姓为自己的姓,我们这一族的使命,是守护五德之火。” 第三百七十六章 瑞兽 砰! 大熊猫转过身去,立马就是向着张宗昌一击重拳,反正这个时候张宗昌也已经算是恢复过来了,也不算是占它便宜,一边打还一边向着外边的黑暗处大声叫喊: “不要妨碍我!” “我等一下,收拾了这个半死人后,再找你算账。” “领教领教你的绝妙神通!” “你可不要跑了……” “啊……” 本来还挺意气风发的大熊猫,在最后竟然闷哼了一声,受了很大的痛苦,这一声虽然不像张宗昌的那一声那么凄厉,但显然也不轻松,在张清烛的视觉中,大熊猫的胖乎乎的可爱圆脸上,情不自禁地闪过一丝痛苦。 对面的张宗昌收回了跟大熊猫对撞之后的拳头,双手抱在胸前,现在这个模样,也挺尴尬的。 之前大熊猫的表现很厚道,此时它自然也不好乘人之危,无奈地又难掩其中的好奇,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黑暗的外围。 在那里,有一只猫,一只神奇的猫,潜伏在黑暗中。 “呵呵,这只破猫,也挺自负的。” “想要一个打两个。” “有神通了不起啊……” 张宗昌摇摇头,本来已经做好了一打三的准备,没想到,事态是这个发展,打打停停的,什么时候能够折腾完啊? “哼……” 大熊猫不愧是三家法兼修的奇葩,缓了一口气的功夫就已经无大碍了,它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以作回应,然后就牢牢地盯住面前的张宗昌,说道: “恶魔的气息,在现在的这个时代,是越来越难寻到了,所以,我们还是先搞清那个事吧。” “魔念这样的东西,本质上来说,这是更高层次的力量,是跟神明与仙人同一层次的力量,不会有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可以将那个层次的力量消磨掉。” “能够做到的,最大限度,也就只有暂时将之压制而已。” “而且,魔念这个东西,绝对是桀骜不驯的,时刻在觊觎着生灵的神智,本能地千方百计窃取其他生灵的肉身。” “如果是你将那道蕴含着魔念的气息暂时压制在自己的身体内,只要你的身体出现出现创伤,暴露出弱点,那缕魔念绝对会蠢蠢欲动,会伺机争抢你的肉身的控制权。” “你这个半死人,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和我较量一番吧。” 大熊猫的话,从道理上是没错的,应该是没错的,因为,张清烛看到大熊猫身后的张福德也随即点了点头,幅度尽管很小,可就这个动作就完全可以表明福德道人的态度。 “好像,是这样,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了,应该是吧?” “可是,我为什么要陪你一起耍这个把戏?” 张宗昌脸上一直浮现的笑意,凛然一收,双眼精光爆射,迸射出来的是毫不掩饰的浓浓杀意! “呵呵……” “恐怕由不得你了!” 说着,一边以与身形完全不相称的敏捷与灵活,向着本就距离不远的张宗昌扑去,当先就是扬起胖乎乎的拳头,重重地砸下去。 速度太快,尽管张宗昌早就在心里严加戒备,谨防着大熊猫暴起出击,可仍然反应不及,根本难以躲避,这一击重拳,依旧只能选择硬碰硬。 砰! 砰! 砰! 一连三声巨响,震荡像水波一样,在空气中蔓延,不知是不是张清烛自己的错觉,张清烛觉得这三声巨大震响,将附近几丈的空间都震荡得像是要扭曲了一样,他看见了周围的空气中,似乎有一两道飘渺的轻烟在扭动,倏忽间又消失不见了。 蹬蹬蹬…… 张宗昌连连后退,每对一次拳,张宗昌就向后倒退几步,像是被一股不可抗的距离所逼迫,身不由己地向身后倒退,在匆匆间,身体还没站稳,大熊猫如影随形般立马迫近,眼眸内,那只胖乎乎的有些好像的小短手捏成的大拳头浮现出来,越来越大,还来不及反应,又是重重地砸下。 张宗昌无奈,只能本能地抬起拳头爆发出巨力挥击而出…… 砰! 果然,就像之前的那样,也正如大家的预料,就肉身的力量而言,张宗昌依旧是不如大熊猫,不止是大熊猫巨兽一般的躯体,可能还有一个原因,相信也是更为主要的原因,就它自己之前所说的,他的身躯是魔躯,而且是天然生就的魔躯。 场中的众生灵之中,大熊猫自己,对于眼前这样的结果,自然不会感到惊讶,他对自己的力量,有着极大的信心,而旁边观战的两位龙虎山道士则表现得吃惊。 尽管在之前的较量中,就可以一窥端倪,张宗昌也是向后退了,表明大熊猫的力量要更胜一筹,可此时面对这似乎有点碾压一般的态势,两位道人,还是感到相当的吃惊,小的自然是吃惊,大的也同样发应。 可最惊讶的,无疑是张宗昌自己,他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他是最清楚不过了,他深知,就力量而言,只要不是直接跟那些蛮兽对上,而仅仅是跟那些相当体型的智慧生物较量,他自问都有不少的信心。 眼前的这只巨熊,体型庞大,显然在兽类之属,但又明显是智慧生灵,想不到竟也有这样的力量,超越一般的巨力。 让他有一种无处可躲的压迫感。 正当大熊猫再次高高跃起以俯冲般的姿态靠近时,张宗昌脸一沉,随即身体上爆发出一片耀眼的金光,金光出现的瞬间,一个晃荡,立刻暴涨起来,迎着迅速迫近的大拳头席卷而去。 砰! “咔嚓……” 大熊猫见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金黄色光幕,先是一,继而大喜,眼神更加透露出疯狂,,眸子里精光爆射连连,猛地运力狠狠地向着下方的光幕一拳砸去。 一声巨响再度响起,继而是噼里啪啦的声响,这两声响起后,现场为之一静,再无其他的声响。 “轰……” 无声的静寂没能维持多久,轰的一声,现场卷起一阵狂风,原本耀眼的金光散落一地,像水一样落下,再而消失无形。 “哈哈哈……” “果真就是瑞兽!” “竟然可以击溃金黄色斗气!” 张宗昌倒是没有预想中的被打击的失落,自己在关键时刻起着救命作用的金光被击碎,没有一丝的沮丧,反而是很反常地雀跃和激动,像是目睹了什么了不得的发现。 张宗昌没有就此被压制住,反而在居于下方的不利位置却逆势奋起,身影瞬间暴动,向着上方的大熊猫处直冲而去,大熊猫此时正在高处,悬置在空中,正无处借力之时,张宗昌霎时间闪身而至,出现在大熊猫的面前。 张宗昌狰狞地笑着,狠狠地挥起拳头,重重地砸在大熊猫的胸前,大熊猫此时借力不到,变故突起,反应也不及,避无可避,眼睁睁地看着张宗昌的一拳打中自己的胸膛。 砰! 似乎,形式瞬间逆转,又是一声巨响,这一下不是双方对拳爆发的声响,而是直接打在身上的。 大熊猫应声而倒,身体在空中翻滚着飞出好几丈远,又是轰的一声,跌落砸在地面上,随即掀起一片扬尘。 “福德前辈,为什么张施主要强调果真是瑞兽?” 对于眼前形势突变,好像张宗昌扭转了劣势占住了上风,稳稳地击中了大熊猫好狠的一击重拳,张清烛并没有感到过分的惊讶,虽然出乎意料,但他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现在下结论,还是太早了。 张清烛从张宗昌的话语里敏锐地察觉到一个关键的点,立马向着旁边同样全神贯注观察着战局变化的张福德道人,因为交手的双方都不是龙虎山的道人,所以,一大一小两个道士也没啥紧张静虚,都在优哉游哉地冷眼旁观,谁赢都接受,谁输也接受。 “瑞兽?” “嗯……” 福德道人明显也是沉吟了一下,不自觉地轻微晃荡了一下脑袋,用不舍肯定的语气搜索到: “瑞兽,是祥瑞的灵兽,是兴旺发达的象征,当然,这是一个传说中的说法,至于是不是真的是这样……” “谁说得准?” “瑞兽,理论上来说,只有两种,有两种方式产生……” “一是指黄金家族成员的金黄色斗气所化生的图腾兽,这种情况非常少见,图腾兽里所谓的三大宗,多是凶兽和异兽,瑞兽,很罕见,按照比例看的话,十个凶兽和十个异兽,才会有一个瑞兽伴随而出。” “二嘛,就是是天降瑞兽,会有其他祥瑞从天而降,这个就更罕见了,极少见!似乎,这种瑞兽,对于气运有着很大的作用,从来都有很多大人物极其重视,但留在历史记录里的总是语焉不详,这个,也可以理解……” “毕竟,事关气运嘛!” 气运? 这么高的层次? 一听到是事关这种要命的隐秘,张清烛一时也搞不清楚还要不要再听下去,这种事情,即便仅仅是知晓,可能都有大麻烦,用道教的术语来说,那是牵扯到了大因果中了。 但是说不感兴趣,那也是骗人的。 他还真的挺好奇。 第三百七十七章 大打出手 “而眼前的巨熊,应当,是第一种瑞兽。” “这种瑞兽,也代表着祥瑞,可以破万法,不受世间的拘禁!” “所以,刚才那位张施主的金光凝结的光幕,就会被巨熊一拳轰破,向水一样洒满了一地,好像是弱不禁风一样,其实除了巨熊的力量足够强大之外,也有它身为瑞兽不受拘禁不受妨碍的特性在。” “这种特性究竟什么呢?” “估计没谁可以说得清。” “当年那位疑是与赵方天有旧的瑞兽,人生经历坎坷,堪称历百劫履千难,但依旧可以安然渡过世道艰难,直到那一劫……” “唉……” 欲言又止的,语气暗含唏嘘,最后还哀叹出声,想来是有不少的内情,但此时张清烛也不好问,也没兴趣问,也就闭口不再言语了,转头将目光放回交手的双方上。 张清烛打了个道揖,向着此时正战斗中的两位生灵,大熊猫慢慢从地上爬起,双眼目光炯炯盯着对面的张宗昌,张宗昌同样目不转睛地与之对视,双方的眼角余光在同时扫视到张清烛的反应。 张宗昌随即嘴角翘起,绽放着笑意,而一边的大熊猫刚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但一看见张宗昌畅快的微微笑意,似乎在一瞬间有些明悟,也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同时,向着张宗昌冲去,身上的气势更加凛然,更加的暴烈。 张清烛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的心绪会有这样感伤,明明刚才好好好的,对于这一场较量的结果,还是满不在乎的,谁胜谁负,他都不在意…… 怎么在一瞬间就有这样的心血来潮? 让他情不自禁地感伤起来,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啜泣出来…… 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呢? 是兔死狐悲? 是物伤其类? 闹不清楚,但就是很难受,为了两个没有多少了解,更谈不上有情谊的陌生人感伤吗? 什么时候,他这样脆弱了? 竟然差点就要哭哭啼啼的了? 理智上,他感到难以理解,可是,自己的感性也是做不得假的,自己确实是感到莫名的感伤,感到凄凉,也感到痛惜…… 大熊猫扑向张宗昌的过程中,全身上下爆发出一片刺目的金色光芒,同样是金灿灿的和煦光芒,在耀眼金光的包围下,大熊猫向着同样包裹着金光的张宗昌。 张宗昌也不等大熊猫自己扑向自己的近前,他不再想让对手占据主动,面前的敌手无论是哪个方面都是一个难缠的劲敌,不是可以轻松赢得了的。 张宗昌全身闪耀,金黄色斗气磅礴怒发,向周边席卷而去,身形暴动,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也同样向着对双手猛扑而去。 气势同样凛冽,有着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煞气,这一缕煞气缭绕在身上,穿行于外层的金色光芒的斗气上。 “嗯,这就是阴兵的手段了。” “果然,刚才看着声势十足,其实还只是试探而已,现在,是露出……” “嗯,应该是稍微露出一些真本事了。” 张福德道人在一旁感慨着,貌似他也不是很确定。 至于他对刚才张清烛刚才的反应,却没有任何表示,连基本的感觉怪异都没有。 这反倒让张清烛感到有些惴惴不安,但此时似乎也顾不了这些了,顺其自然吧,到时候再随机应变。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这一轮的交手,节奏更加快了,可能是试探已经结束了,双方心里对对方都有了不小的了解,都有了一点底,兼且,双方各自都吃了对方的暗亏,打出了火气,打出了胜负欲。 双方你来我往,拳脚相加,在短时间内互相向对方进攻数十次,同时也抵御住来自对方的凶猛进攻,有些招术被格挡掉,也有一些实在是避无可避,被对方的拳脚重重地击打砸在身上。 “嗯,那一缕煞气,确实是有大用。” “将巨熊身上的金黄色斗气给轰破了,那一缕煞气,可以侵蚀掉金黄色斗气的防护。” 张福德道人眉又有开始皱起,回想到方才他与对方在争抢那个盒子中的交手,对方当时明显是留了一手,并没有施展出金黄色斗气,而自己相比之下,却是要施展出了紫霄神雷,纵然只是其中的一些简单招术。 这完全暴露出了那个龙虎山上老生常谈的问题! 人族的致命弱点:天生体弱。 要是有寿鹿师弟的体魄,估计刚才就不需要动用雷法了,可以拳脚相向地硬碰硬了。 场中的较量还在继续,双方金光挥洒,炫彩纷纷。 张宗昌利用身体的纤细修长灵便地扑向大熊猫的身侧,身处大熊猫的视线与手脚的死角位置,视野模糊,手脚难以伸展到地方,张宗昌看准时机,迅速猛抽一拳,正正击中大熊猫的腰眼。 这一拳,这用力极猛的一拳非比寻常,立时将体型庞大的大熊猫击飞,将之抛飞出十多米远,大熊猫的身体在空中不断翻飞,而后重重摔倒在地面上,庞大的身体,来势汹汹的冲击力,掀起了地面的一大阵扬尘。 “那里有个黑手印!” “在巨熊的腰部位置。” 张清烛在大熊猫落地的瞬间,抬起手指向了它,嘴里带着疑惑的语气说道。 “那就是煞气!” “煞气,通过张宗昌的手,印在了巨熊的身上。” “这样,瑞兽的特性,祥瑞的逢凶化吉的本性就起不了作用了。” “那些煞气,可以化解得了瑞兽强大的运势。” 张福德道人摇摇头,又点点头,低声说道: “怪不得,它竟然敢自己一个单独行动,除了自恃实力强悍之外,还有一个底气,就是它身位瑞兽的雄厚运势。” “只要运道不是特别差,一般是可以逢凶化吉的,如果是遭遇到了根本难以力敌的存在,也完全可以规避掉,可以与之错开……” “而煞气,一般生灵都不敢碰触,虽不像死气和阴气那样,立即侵蚀生灵的生命力,但是,却是最能侵蚀生灵的神智,时间长一点,思维会陷入狂乱,灵智会一点点崩溃掉,一步步走向失控!” “但没想到,煞气还能污秽掉瑞兽的祥瑞庇护。” “只是,这个特性,别的生灵也没法利用,即便是一些所谓的不死是生物,也还是要保存思维的完整与清明。” “就是说,这煞气,除了张宗昌这样的阴兵外,其他的人,都没办法利用得了煞气。” “别的生灵,在遇到瑞兽的时候,还是得束手束脚。” 张福德的人对于大熊猫的评价很高,眼下的大熊猫再次落入下风,似乎也并不能让张福德道人对其改观。 这一次就不同了,张宗昌紧紧尾随而上,如影随形般向着大熊猫落地的位置直冲而去,飞一样的速度,在张清烛的眼帘划过一道残影,眨眼间出现在大熊猫的近前,大熊猫刚才爬起,立马迎来张宗昌用力踹来的一腿。 大熊猫虽然看着是有些笨拙,但其实行动一点都不缓慢,反应极快,在电光火石的一瞬,在就要又被打中的时候,一只胖乎乎的大手巧妙地挡在了踢过来的脚的前方,同时身子再一下沉,身体爆发出一股巨力,瞬间作用在手掌上,将张宗昌势大力沉的一脚给推开去。 还没完,大熊猫立刻欺身而上,趁着张宗昌被巨力推着身不由己向后倒退的时候,立马抓住战机,胖乎乎的小短手捏成拳头向着下面的张宗冲当头砸下去。 砰! 又是一声巨响震荡在空气中…… 张宗昌无耐,他感觉有些不顺畅,并不是因为被眼前的对手屡屡占住上风,而是自己的这具身体才刚从永恒的沉眠中苏醒过来,在细微之处,还是有些不相协调。 要是在他的全盛时期,嗯,也不用,就是在给他一些时间,这具身体也会慢慢恢复到完全灵活无碍的状态。 要是状态恢复得好,像眼前的这一拳,这一拳的空挡其实并不小,只是不显眼罢了,要是他身体的状态再好一点,完全可以躲避开来,甚至是瞬间抓住一闪而过的破绽进行反击,可是无奈,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意识上发觉到问题,但身体根本反应不过来。 身体跟不上意识的反应。 张宗昌无奈,只能再次将自己的手臂横放,以此来格挡住巨熊凶猛的拳头。 砰的一声,拳头狠狠地砸在张宗昌的手臂上,在被打中的瞬间,张宗昌觉得被一股无可抵抗的巨力从手臂中涌来,身体上瞬间被推飞,快速向着身后倒退而去,在张清烛的眼中,被大熊猫的巨大拳头砸中的张宗昌像是一个稻草人在狂风中飘荡、翻滚,像是一颗炮弹一样,划出一条椭圆的轨迹,向着黑暗的远处抛飞。 大熊猫得了这次先手后,并没有向张宗昌那样选择乘胜追击,而是出乎意料地停了下来,一双小黑眼珠子,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牢牢地盯着张宗昌被掀飞落地的方位,威势凛然。 “果然,那一缕煞气,看似很微弱,但确实是伤害到了瑞兽的本体,伤及根本了。” 张福德道人倒是没有很在意张宗昌的情况,没有像大熊猫那样盯着黑暗处张宗昌可能的位置,而是紧盯着大熊猫的身影,眼神扫视,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啊?” 张清烛当然看不出什么门道,听到张福德道人这样说,也就跟着相信了,想不到张宗昌的本事还是很深厚的,不像眼前的一幕,又被压制了。 或许正如张福德道人所言,大熊猫停顿下来后,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 第三百七十八章 术完成 “福德前辈,似乎,似乎在战栗?” “很痛吗?” “很难受?” 这煞气,这么厉害? 张清烛当然将自己的发现与疑问告知旁边的福德道人。 “嗯,看来是这样了。” “巨熊,不是不想追击,而是,身体上不允许。” “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 张福德道人的眼里,看到了张清烛看不到东西。那巨熊庞大的身体不仅是在微微身不由己地颤抖,还有更严重的地方,在巨熊的腰部,有一个隐隐发黑的手掌印。 而且,更糟糕的还有,那个手掌印似乎还在一点点很诡异地扭动,在他此时的眼帘里,那个手掌印的映象仿佛是一个鬼脸一样,在左右上下地不断扭曲着,却没有一般的邪物的鬼气森森,气息很特别…… 气息很特别,一时间,张福德竟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形容,但直观的感觉很自然,没有那种龙虎山道人在面对邪物气息那种天生的敏感与厌恶。 “很自然的气息,贫道的内心,竟然没有涌现丝毫的反感?” “真是少见,嗯,应该说是绝无仅有。” “这就是阴兵的奇异?” “还是,大皇帝禁卫的特殊?” “青铜骑士团?” “金黄色斗气的拥有者?” “嗯,这条应该不是,张宗昌是有金黄色斗气,但应该不算作黄金家族的成员……” “至于为什么不算做,好像没有像样的理由,可心底就是认为的,感觉很笃定。” “也真是奇怪,哪来的这股这般确信的信念?” 张福德道人想到这里,有些恍惚,愣了一下,自己好像想得有些远了,不禁摇头失笑,但还是忍不住接着感慨,眼前的这两位,都是难得一见的天赋与际遇,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人物,平时自己还有些自满于自己的现状,但跟这两位一比,也是多有逊色。 这个世界,果然还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葛罗模卡斯那……” 眼前的异状,瞬间将张福德的注意力拉回来,将视线与心思再度投放在面前不太远的巨熊身上,只见那头有着庞大体型的巨熊很是好笑地双手交叉,稍稍合拢的双手在缓慢地变换着手势,张福德道人是龙虎山上专精于手印的道人,在他的这一代道人中,可能只有张宝玉可以跟他比个高下了。 所以,张福德道人此时很容易就辨别出大熊猫手上的动作除了让人感到好笑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动作并不熟练。 看来,这头强悍的巨熊,对于手印一道并不怎么喜欢啊。 但是,一样可以看得出来,这头巨熊的天赋,确确实实如它自己所说的,极为强大,堪称是极强大的天赋,难怪它敢夸海口说可以共修三家之法。 就张福德自己的经验和对于咒印的灵敏感知,他可以很明显地感知到随着巨熊手上动作的不断变化,那既定的式在接近完成时,再加上巨熊口中那不明其意的咒语不断在低声吟诵传出来,张福德感到一股庞大的灵力在身边的空间附近游荡…… 那股力量的性质不明,分明不是道家的路子,不是道家的力量,但是很是晦涩与隐晦,却有一种与之相反的很别扭的霸道,排斥一切其他的力量。 凭着以往的经验,但更加主要的是直觉,张福德觉得那是魔的力量。 也就是说,那听起来很拗口、让人本能有些不舒服的咒语,是魔的力量,很可能是用来勾连魔的咒语。 “哦……” 张清烛见大熊猫那个模样,就开始将眼角的余光扫向张福德道人,突然,张福德道人似乎在茫然中突然的一个恍惚,而后似乎有所明悟了一样,嘴上也发出了了然的低呼。 “前辈,你知道是什么?” 张福德道人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大熊猫的动作,看着大熊猫那越来越快的手印动作,以及嘴上越来越肃穆的吟诵声。 “不是很清楚,但贫道想,应该知道那头巨熊这样做的目的来了。” “竟然召唤魔的咒语,而那个手印,似乎是封印手印。” “哦……是想着一边将张宗昌体内可能潜藏的魔念给勾引出来,一边再用手印将那魔念给封印住?” “是,封印在它自己的手上?” “这头巨熊,对那缕魔念还是挺执着的啊。” “也确实,很罕见。” “不算张焉耆师弟那样的际遇,即便是龙虎山,可能也很难想到办法。” 张福德道人一边说着,一边点着头,可旁边的张清烛小道士依然很难全然理解他的意思,只知道一点,这是个关键的地方。 要是顺利的话,那他将真正拥有那份恶魔契约,不久之后将与深渊恶魔取得联系,甚至是与之缔结契约。 “克罗末的弗斯可里……” 大熊猫嘴角的低声呢喃还是那样拗口,令人不知所云,外人听到这一段,很自然地有种感觉,这个咒语似乎已经念到最后了,如果,还在黑暗中的张宗昌不能打断大熊猫施术的话,那很快,这个术就要完成了。 并没有什么意外出现,大熊猫最后念完了最后一个音节,同时手上也在迅速地变化,嘴上最后的音节刚落下,手上的动作霎时一定,俩手交叉合拢,捏出一个宝相庄严的手势。 “啊……” “轰……” 霎时间,有莫名的诡异声响凭空浮现,无数嘈杂的呢喃之音回荡在耳边,像是从身边不远的距离发出的声音,可仔细一听,更像是从极遥远的未知处依稀传来的,除此之外,还伴随有莫名的轰鸣声,像是某种天象预兆一样,就犹如降雷凛然而下、从天而降,可却缺少雷霆那种浩大,而是一种给人很隐晦且阴冷的观感。 “这是什么?” “这是召唤了什么吗?” 张清烛有时候对于自己灵敏的灵觉有一种恐惧,他此时的内心里就正正有一种无法遏制的恐惧在悄然蔓延,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灾祸就要发生了,就要在不久之后,在眼前活生生地上演了…… 张福德道人并没有回答张清烛的问题,他紧紧盯着周围的环境,注意着那一缕缕隐晦的力量波动,那一缕缕隐晦的波动给他的感觉很浩大,更加关键的,是有着法则的力量。 是更高层次的力量! 像是,空间领域的力量! 空间之力? 一缕缕晦涩的气息在荡漾,在大熊猫的眼神注视以及手势导引下,那一缕缕隐晦的气息在远处的黑暗中汇聚,毫无疑问,那应该就是张宗昌此时身处的位置。 即便是距离超出眼睛可以清晰观察的范围,远处的所有呈现出一团团黑漆漆之色,但是仍旧可以感知到,似乎有一道道黑色的气息在汇聚,那是更加深邃的黑暗在汇聚,在半空中不断缭绕,在翻滚,在分化,在汇聚…… 渐渐地,那一道道仿佛是可以用肉眼看见的黑气在不断环绕着汇聚,且在不断凝实,一个扭曲的形体似乎在慢慢地成形…… 呼…… 大熊猫此时心里才慢慢松出一口气,自己这一回是有些过分自信了,差点就阴沟里翻了船,这个地方有古怪,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地方的诡异,以为对自己没有太大的影响,可一旦动起手来,特别是碰到硬茬子要较起真来,确实是发现了这个地方的巨大影响。 它的呼吸有些不顺畅,他的气在体内的运行,不如之前顺畅,隐隐有三道不同源流的气息开始乱窜的迹象,这可真的差点把它给吓坏了。 这是,走火入魔的迹象啊! 还好的,他自己就是兼修了魔的法,不至于像其他人遭遇这种情况那样束手无策,堪堪稳住了自己的情况。 还有一点不那么糟的是,在外在上,还暂时看不出来,还好…… 是不是等等帝国军那一帮子人呢? 要是找他们会合的话,那可就丢了大脸了,虽然当时自己决定独自一个上路的时候,没有说什么大话,可毕竟意思是那个意思,想来那个决定本身的意思是能够传达到位的,大家都默认是那个意思…… 这下是要丢脸了! 也不知道要被他们怎么奚落…… 哼……帝国军那群狂妄自大的东西! 大熊猫阴沉的脸下,掩盖着复杂的心理活动,一时滋味,难以尽数诉说。 “呵呵……” “这是西方地狱里的召唤之法?” “不是深渊里的东西,怕是不那么对头吧?” 黑暗中,许久没有声息的张宗昌传出了那熟悉的嘲讽笑声,让一直有些担心的张清烛顿时放下了些许紧张,虽然已经模模糊糊地知道了张宗昌的打算,是要让大熊猫施展出一些特别的手段去检测他身体内的情况,以此来确认那张恶魔契约不在他的身上。 但是,张清烛他自己毕竟跟张宗昌有些瓜葛,即便不是自己愿意有的瓜葛,可还是对他有着不小的恩惠,好处着实是看得见的,由不得他不认,就说现在的这张恶魔契约,这么多人打生打死,最后张宗昌决定便宜了他。 感激之情,不说多,也有那么一点点,所以,张清烛真的不愿意张宗昌在他眼前出什么意外,因为,现在的这个情况,真的有点凶险了…… 在张清烛他的感知中,那一道道黑色的气息在不断地汇聚,渐渐捏合成一个有着之感的形体…… 而那具逐渐显化的形体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特别是让张清烛感到不由自主身体颤抖的气息,因为,那散发出来的气息,真的很像之前的断头堕落天使所散发出来气息带给他的震撼…… 第三百七十九章 散场 这玩意,是跟断头天使一个级别的? 不会吧? 应该不会,气息是一样的感触,但是,就力量的强度而言,似乎还是有些弱…… 不管怎么样,张宗昌此时发声,还是口中发出随意的嘲讽之笑,就算是强装着壮胆,还是让张清烛安心不少…… “哼……” 张宗昌冷哼一声,而后却没有声息了。 “啊……” “啊……” “是谁?” 张宗昌的冷哼过后,他自己没有再传出什么声响,可却有其他的声音响起,声嘶力竭,惨叫凄厉,声音悲切,明显是承受着很大的痛苦。 嗯?张宗昌做了什么? 让那被召唤过来的生物吃了亏? 受到了伤害? 那个生物,是什么? 是恶魔? 张宗昌说是西方地狱里的,那就是说,是地狱里魔鬼? 地狱里的魔鬼吗? 在这一刻,所有生灵,包括正持印主导着一切的大熊猫,此时都阴沉着脸,一时间浮想联翩,面对着传说中的生灵所畏惧的天敌,超出自己生命一个维度的邪恶生命体,谁都难以做到内心平静…… 可张宗昌似乎真的不紧张,不像是装模作样壮胆的…… 张福德道人和小道士张清烛联想到张宗昌那了不得的恐怖来头,心里顿时有九分的信心,相信张宗昌是真的很从容,就跟他的话语里所表现的是一样的。 “哼……” “只是个小家伙,还以为是什么狠角色……” “就这么点实力,你的排场竟敢这么大?” 张宗昌的声音有些暴虐,听得出来,他似乎很生气。 这是怎么一回事? “啊……” 凄厉的惨叫继续,想来是张宗昌又出手了,用了不知什么手段,让那个来自西方地狱里的召唤物,再次吃到苦头感到痛苦了…… 这张宗昌,还真是深藏不露,手段了得…… 也是,他的那个来头,想来这个世间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唬住他了…… 只有胡乱的猜测,真实的情况,真相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啊……” “你这个渺小的人类!” “该死的人类!” 一股浓烈的怨气,仿佛肉眼可见地浮现出来,一阵犹如烟雾一样的黑气猛然膨胀起来来,霎时间,充斥着视野内的一切…… 隐隐约约中,张清烛睁大了眼睛凝视着前方,那个不断扭曲着的正努力着想凝聚成质感的形体,渐渐出现了比较明晰的轮廓…… 在黑雾遮罩住他眼睛的最后一刻,他看见了两只弯弯的黑色犄角伸展而出,还有一对正奋力张扬的巨大膜翼! 轰…… 突然,眼睛一花,雾气遮蔽,视野受限,再也看不到了…… 与此同时,张清烛感到自己的内心像是有什么在横冲直撞,似乎是想要从自己的身体里逃逸出来,可是,总是差了一点…… 好像有一股力道想要撕开自己的皮囊,然后像影子一般向着远处那道逐渐凝实的形体飞去…… 可是,就总是差一点点,在张清烛感知中,似乎总是有一道薄薄的金光挡住了黑影的去路,还有,黑影想要撕破自己这副身体皮囊的力道,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总是差一点点…… 张清烛知道此时是关键时刻,稳定住自己的情绪,阴沉着脸,木讷着脸,努力不在外表上表现出一点点异样引起他人的关注。 只要出现一点点的一样,引起别人一点点的怀疑,自己的这条小命,可能都会在即刻间凋零…… 是恶魔,是魔鬼,有犄角,有两只很大的膜翼,像蝙蝠一样! 没跑了,是那种神话生物,更高的生命层次! 在张清烛异常紧张的同时,不远处的大熊猫却犯了嘀咕; 不是它? 看这个样子,应该就不是…… 与我的动手,应该伤及了他的本源,本源受损,对那到魔念而言,就是绝好的机会,不可能无动于衷的,肯定要找机会逃逸的…… 向着潜藏所在的身体之外的魔鬼那逃逸而去,这是本能,本能地会向着魔鬼的魔躯靠近,不大可能会出差错的…… 那么,必定会在体内乱窜,加剧伤势,兼且它的上方就是一个魔鬼,虽说还未成形,还只是一个模糊的投影,但是,还是可以感应到那个近距离的魔念…… 里外应合下,不会是现在这么一番景象…… 应该就不是它了…… 还是再看看? 可是,一旦魔鬼成形,就是更大的麻烦了…… 一时间,大熊猫的心里异常犹豫,没办法拿定注意。 “啊……” 一声说不上是惨叫还是呻吟的声音传来,同时一阵震撼心灵的邪恶气势爆发出来,冲击波一样向着旁边扩散开去。 大熊猫心里一凛,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抉择,幸亏这里是这样的环境,不是在寻常的普通的城市,这座古城应该没有什么弱小而普通的生灵存在了,能够在这里长久生存的,应该都谈不上什么善类,即便将那来自地狱的魔鬼完全释放出来,或许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会对这座古城的原住民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说实在的,它也不怎么在乎。 可是,有一条确实让人感到忧虑的,要是这头魔鬼被召唤出来,最后却没有压制得了魔鬼的存在,任由魔鬼肆虐,甚至是魔鬼找到办法规避了召唤术的限制,到了一定时间却没有被强制驱逐回地狱的话,那它就危险了! 在那种极端的情况下,能够对魔鬼还有所限制的,就是它这个施展出召唤术的施术者,只要将它杀掉,这个咒语,这个术,就不能在施加后续的影响。 从某种程度来说,那个被召唤出来的魔鬼,就自由了。 也就是说,它就死了! 魔鬼为了自己的自由,必定会千方百计地想要杀死它! 是不小的冒险啊…… 虽然按理说,这样的可能性极小,但是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就让人头皮发麻,这种风险,冒得并不值得。 “散!” 最后,大熊猫还是觉得不值得冒险,这个念头一起,立马下定了决心,大熊猫急声喝令,中断了正施展的术法, “啊……” 大熊猫口中的喝令刚一出口,那一边立马传来了一声凄厉急切的哀嚎,透露着无尽的痛苦,与怨恨…… “啊……” 可是,即便来自于地狱的魔鬼再怎么强大与狰狞,它的投影在现实世界显化以及凝结的过程,始终还是受施术者的操控的,要想脱离施术者的掌控,起码要完全在现实世界凝聚起血肉之躯,哪怕是最为脆弱的血肉之躯。 砰! 又是一声,在张清烛的视野中,透过笼罩在周围烟雾的空隙,看到了那即将凝结成实体的模糊轮廓霍然爆散开来,同时那感到的气势逼人的气息瞬间消散,渐渐地,缭绕在周围的黑色也不断地消散,在虚无中消融,无影无踪了。 “嗯?” “你不再等一等?” 张宗昌那嚣张的声音适时地传过来,同时他的身影也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 “应该不是你……” “但是,我总有种直觉,就是你。” “那张恶魔契约,应该还在你身上。” “不过,既然连来自地狱的魔鬼都感应不到那缕魔念,估计我自己也找不出来。” 大熊猫依旧用充满审视的目光看着张宗昌,可眼睛里却没有敌意涌现了。 而在大熊猫旁边的不远处,张清烛闻言,立马松了下来,知道自己算是过了这一关了。 “对了,小道士,那半死人手中的恶魔契约是你交易给他的?” 当然了,大熊猫口中的小道士,是指张福德道,但张清烛在第一时间以为是叫自己,心里立马惊惧了一下,差点就要吓得跳脚起来,但很快随即就反应过来,意识到大熊猫是在招呼张福德道人。 呼…… 心有余悸的小道士张清烛还是在心里阴沉地舒缓了一口气。 “对,这位道友,原先确实是贫道手中。” “没有第二张了。” 大熊猫点点头,也不说话,只是蠕动着嘴唇,喉结滚动了一下,无声地呼出口气,看样子,是相信了张福德道人的话,不认为是在欺瞒它。 “这样的东西,有一张就很罕见了,想来也没有第二张了。” “那个猫猫叫的东西呢,从它的手段可以看出来,它的本事比较神异,能不能探知得了那张恶魔契约的一点点痕迹?” 说着,瞟了一眼走过来的张宗昌,以眼神示意给隐藏在暗中的家伙,它所说的目标是谁。 “不知道。” 张福德道人摇头, “嗯?” “你不知道?” 大熊猫的声音透出些许的戏谑,小小的黑色眼珠斜睨了一眼张福德道人。 “龙虎山的小道士,你不要以为我刚才没有感觉到……” “你虽然也算是在争抢那个空盒子,但是,不仅仅如此吧?” “你刚才隐隐在跟那只跟猫一样叫的家伙联手围攻我吧?” “我不是说了吗?” “我这一族,天生就生有道心,是开了心窍的,尽管你做的很隐秘,但是还是无法彻底瞒过我。” “你跟那个家伙,是认识的吧?” 大熊猫说着说在这,面色很是不善。 “不认识,没见过!” 张福德道人依旧不为所动,完全没有被拆穿了阴谋勾当的窘迫,依旧淡定从容。 “嗯?” 大熊猫疑惑了,它感觉到这个龙虎山道士的话中,没有欺骗,很正常,也很真诚,感觉不到心虚。 第三百八十章 走了 “我其实也感觉到了,龙虎山道长的那几道雷霆闪电,其实并没有展现出真正威力。” “只是光有声势,并没有下死手。” 张宗昌和大熊猫一同看向张福德道人,似乎是在等待着张福德道人的回答。 “两位道友,不是一样吗?” “即便是刚才的交手中,也还是没有下死手。” “也没有显露真正的本事。” 张福德道人的口吻依旧淡淡的,不怎么当一回事。 “好了,两位,贫道就告辞了。” 说完,向着两位异种生灵各自打了个道揖,然后伸手招呼旁边的张清烛,同时抬步向着外边走去。 张清烛赶紧跟上,匆匆忙间向着大熊猫和张宗昌行了个道揖,转头跨步追着前头的张福德道人小跑着靠过去。 呼…… 张清烛是早就想跑路了! “这个朱红色的大葫芦也是个好东西啊……” “这小小年纪的小家伙,能有这样的宝物,应该也不简单啊!” “龙虎山上,都是这样的小家伙?” “龙虎山,确实是很强大,不朽传承啊……” “确实,是很令人忌惮……” “呵呵,龙虎山的传承,竟然还存在?” “真是让人头疼啊......” 大熊猫很眼馋地看着张清烛背后的大葫芦,眼神却看不见贪念,只是单纯地艳羡。 不管是大熊猫,还是张宗昌,都没有阻拦两个龙虎山道士离开的意思,先除去那个发出猫叫直到现在还隐藏在黑暗中的家伙不算,经过了三方的两两交手,他们此时隐隐意识到,眼前的这个龙虎山道人应该也没有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很明显的一条,那紫色的雷电之力,应该不是那正远去的飘逸道士的真正底牌。 即便是单单算那紫色的雷电之力,应该也是没有施展传出厉害手段。 应该是没有! 张清烛小跑着追上张福德道人,跟随着张福德道人轻快的步伐远离这个地方。 “你有没有感到一点点的好奇?” 张宗昌驻足原地看着一路远去的一大一小的两个龙虎山道士,突然歪着头对着旁边的巨熊说道。 “嗯?” “你是指他胸前的的包袱?” “想来是很看重的东西。” “看那个样子,应该不是从他们龙虎山上带过来,应该是从这个地方发现的吧?” “怪不得要急匆匆走了。” 大熊猫很容易就察觉到,刚才的道士很快告别,向着远处走去,看样子是要离开这座古城了,其实真正的动机并非是刚才自己的告诫,要他们避开帝国军的到来,而是因为那道士胸前的那个包裹。 “你感觉到了什么?” “奇怪,应该就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可是我一点也感觉不到什么特别的地方。” “按照一般的常理,如果是了不得的神物,总会有一些神威散发出来,再怎么不起眼,都会有一些微弱的特殊波动缭绕在周围。” “但是,龙虎山道士胸前那张布包裹的东西,却没有散发出一丁点的波动。” “真是奇怪。” “总不会真的是什么不打眼的寻常物件吧?” 张宗昌其实很早就注意到了张福德道人胸前的异状,实在是有些惹眼,想不注意也很难。 但是,纵使心中有疑惑,有猜想,但始终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而且,这到道士确实不简单,很沉稳,他的从容并不是单单因为脾性的原因,更多的,应该还是有底气,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 所以,这样的人,还是不要随意招惹了,要是碰到了别人的忌讳,那就又是一个不必要的麻烦。 同样的考量,它相信旁边的巨熊也是一样的看法,话说,这头熊,是个什么来路? 竟如此了得? 怕不是,连一些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异种也比不上了? 道心、佛性、魔躯? 真的有这样的种族? 张宗昌下意识地摇摇头,这世间的种种,不可能会有谁全都了然,总是有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还是那句话: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应该就是从这个地方搞到手的!” “你应该就是在这个地方的死灵吧?” “那你应该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吧?” “能让那个道士如此着紧的,应该也不多吧?” “是个法宝?还是个神器?” “话说回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熊猫一脸的好奇,不过正说着说着,他的好奇心从龙虎山道士身上转移到身前的这个貌似是死灵异类的生命身上。 “法宝?神器?” “我看不怎么像。” “不管是什么样的法宝,都需要灵力催发,越是强大的法宝,甚至是那些毁天灭地的神器,就更是了,威力越大,所需的力量供给就越大……” “不可能会感应不到一丁点能量波动的。” “应该不是那些威力吓人的东西。” 说到这里,张宗昌顿住了,将脸转过去,正视着面前身躯庞大的巨熊,一脸呆萌可爱之态的巨熊。 “至于,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们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没搞清楚,就急慌慌地往这个地方冲?” “来抢东西?” “生怕自己跑得慢,吃了亏?” 面对这明显是嘲讽的话,大熊猫没表现出丝毫的羞赧,大方地点头承认,还恬不知耻地说道: “这个地方,是什么好鸟待的地方吗?” “抢就抢了!” “希望在这个地方,搞点好东西回去,就像刚才那个龙虎山道士那样,不怕说,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这个念头。” “不过,真的说到要抢的,最大的念想,不在这个破地方……” “这个阴森森的地方,就算是有神器,在大多数闯进来的人的心目中,也得排在第二位。” “要抢的的,是我们那边的东西。”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大熊猫对于自己这边的情报,看来是没怎么在意,可能是认定了张宗查那个就是一具类似白骨架之类的死灵生物,对于外界的世界,没有一点概念,所以,对于它,也不特别防备警惕。 当然了,不是很警惕归不警惕,但也没有到一点都不在意的地步,不会在一个无关要紧的生灵面前大谈特谈。 “嘿嘿……” “那感情好!” “我对这个地方,依旧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但总比你们这些外来闯入者要好不少,毕竟也在这个地方睡了这么些年。” “我对于你们那个地方也挺感兴趣的,也想听你说一说。” “两相交换,这不是很好?就像我跟那龙虎山道人一样。” “交易两清,你我无碍。” “这样就不会有什么拖拖拉拉的东西在,让人感觉不利索。” “说不定,你我就此一别后,再相遇就要真的施展出真本事……” “要决出生死了!” 大熊猫一听,眼前一亮,感到这番话真的大对胃口。 “好,好,就是这样。” “不要拉拉扯扯,太麻烦,太别扭!” “就要干净利落!” 大熊猫两只胖乎乎的小短手霎时间撞击在一起,击了一个掌,眉宇间的神色很是欢畅,赞同了张宗昌的建议。 “首先嘛……” “你是个什么来头?” “不像个普普通通的骷髅架子啊?” 大熊猫的脸色一变,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呵呵,我的来头太吓人,说出来,真的怕活生生吓死你。” “话说,我也不是什么太孤陋寡闻的古尸,在从前,也有不少的威风,也见识了不少奇形怪状的东西。” “但惟独没有见过像你这一族如此得天眷顾的,怕是比那蛟龙也差不了多少了。” “可蛟龙,并不成一族群。” 张宗昌摇头失笑,对于眼前这位强者的物种来历,当然是有着极大的好奇,但是它的来历不可能比自己更加能够唬人。 这是可以确定的。 “看到了吧?” “我的这柄兵器,是件很罕见的青铜器。” “现在的这个时代,哦,也就是你们身处的那片天地,应该没有可以用作兵器的青铜器了吧?” 张宗昌将手中的长刀扬了扬,瞬间,旁边的大熊猫的眼眸中有寒光闪过,它之所以不愿意跟这个死灵撕破脸,很大程度就是这件隐隐约约在散发着岁月气息的古兵。 斑驳的痕迹,却完全没有只要一用力就会被彻底摧毁的质感。 直觉上,凝视这柄长刀,它的眉心总有种隐隐的刺痛,好像被人在近距离拿着根细针指向它,下一刻就要深深刺下去。 这个死灵,自己的本事就很是不弱,可以说得上很强了,就那简单的几个回合的较量,还完全没有使出看家本领呢,再加上这柄被岁月冲刷过的古兵器,那真的是难以估计了。 当然了,根本原因,还是两者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 青铜器古兵? 能以青铜器作为兵器的,一个个都来头不小啊! ………… “前辈,好像,那只黑白两色的巨熊,多看了几眼您的前胸,可能是有着好奇。” “嗯,张宗昌应该也,也貌似不经意地瞟了几眼……” “应该是看了……” 张清烛跟着张福德道人走出了很远,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已经看不见身后的那两个身影了,这才开口说出了自己观察到的情况,以防福德道人的猜疑,张清烛跟着福德道人称呼为巨熊,而不是自己认知中理所当然的熊猫。 “嗯,他们都是难得一见的高手,注意到了,不奇怪。” 张福德道人看了一眼小道士,轻轻颔首,表示认同,而后并不多说什么,继续埋头赶路。 张清烛只好继续跟在身后,也跟着埋头赶路。 第三百八十一章 疑云密布 “前辈,不知您有没有感觉到,刚才的一瞬间,有一股很心悸的感觉,甚至在体表也起了反应,一道冷气从脊背直冲后脑勺。” 张焉耆道人突然停住脚步,抬眼望天,在天际的某个方向,有某种很恐怖的感觉传来,让人的心脏突兀地跟着剧跳了几下。 可是,持续的时间,似乎并没有很长,很快又停顿下来了。 张焉耆道人觉得那股引发自己心悸的恐怖感觉,似乎有些熟悉,是有些像自己之前接触过的那些恐怖存在。 但是,又有不一样的体验,感觉又有些许的差别。 沉默了好一会之后,再也感受不到那个方向传来的恐怖感觉后,张焉耆还是忍不住向身边的老魔女发问,此时已经没有了那种恐怖感觉传来,谈及那个话题,想来是不会被那个方向的莫名存在感应到,也就不会被旁边的老太婆怪罪。 “嗯,确实是那个地方的东西。” “只是,婆婆我也没有那种近距离的体验,在那方面,还不如你呢。” “所以,也说不上来,只是感到熟悉,好像是本能地感到熟悉。” “与生俱来的感应啊……” 嗯? 那个地方? “前辈,您说的那个地方,是指地狱?” 张焉耆知道这样直白的问法,可能会让老太婆不高兴,但是不问清楚一点,张焉耆总感觉不安心,感觉有点空落落的。 可是,一想到地狱里的魔鬼也出现在这个地方,张焉耆又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股极其强烈的兴奋感从心底最深处涌起,瞬间游走在四肢百骸,犹如一道乱窜的电流在身体横冲直撞。 “没错,地狱,西方传说中的那个地狱。” 老太婆没有张焉耆所猜想的那样,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高兴,很平静地点头,然后慢条斯理地确认了,是地狱。 “地狱啊……” “真是恐怖啊……” “真想见识见识……” “真想亲身体验一下地狱的恐怖……” 张焉耆道人抬起头继续望天,一句一句地感叹着,旁边的老巫婆瞟了一眼他,眼帘中映射出的半张脸上,有一股遏制不住的激昂闪现而过。 这龙虎山的小道士,果真是天生的坏种啊! 老太婆摇摇头,顺着张焉耆的目光,望向了她之前也感到了心里惊惧的方向。 ………… “宝玉道友,你看什么?” “有发现?” 张剑先诧异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张宝玉,这样的状态维持好一会了,突然止步不行,抬起头看向漆黑天际的某一个方向。 就这么一会,他也感觉到奇怪,以为是有什么迹象,可是他也仔细地感应了好一会,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感应到。 还是那样阴冷的气息……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不知道什么……” “就是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感到惴惴不安,像是有了不得的东西要出世了……” “而且,好像,好像是——爬出来的?” “只是,那股心悸,怎么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还真是怪啊……” “按照以往的经验,已经到了那个声势了,不大可能就到了一半中断的啊?” 张宝玉阴沉的脸上,还有着难以释怀的疑惑。 “呵……” “爬出来的?”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怎么贫道却没有感应到?” “难道你我之间,差距已经这么大了?” 张剑先对于张宝玉的慎重不可避免地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张宝玉可能有些小题大做,可是在心里的另一方面,对张宝玉会生出这样的感应,也不由得泛起了警惕。 张宝玉的感觉,可能不是空穴来风的,可能是发生了一些事,也有可能是一个大的征兆,毕竟,张宝玉的手段与自己大有不同,在先前也已经见识到了。 “是不是有什么大家伙出场了?” “就像,像,那祖宗一样。” 张剑先不自然地抬起头,向上仰望,从他的眼神所凝视的方向,不难猜想他话里所指的对象。 “应该,也不至于吧?” “那股让灵魂都感到战栗的气息,只维持了一小会,很快消散了……” “就高度而言,似乎是那个等级的力量,可就出现了那么一会儿……” “可能有两个可能,一是,那个力量被摧毁了,但也应该不可能,那个力量当然不是无敌的,可不可能就这样简简单单无声无息地被抹杀掉。” “即便是上面的那个活祖宗,应该也还要费好大一番功夫吧?” 张宝玉仰望着,注视悬挂在天上斜斜横插在大门上的神剑,剑锋上依旧闪烁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寒芒。 张宝玉也学着张剑先的口吻,将天上的神剑称之为活祖宗,这柄神剑的神威,他们也算是有一丁点的了解了,但愿以后不会有机会直面祂的神威。 “第二个可能呢,就是祂已经降临此地了,或者已经在这个地方苏醒过来了,但是,很快将自己的气息给隐匿起来了,如果是这样的结果,那最大的缘由,应该还是对天上的神剑感到忌惮吧?” “嗯,或者,是畏惧……” “这两个可能性,贫道觉得,还是第二个可能性要更大一些,毕竟,要灭杀那个层次的力量,不可能是轻描淡写,不引起一点波澜的。” “贫道,不相信……” 张宝玉的眼神里还残留着迷茫,可说话的语气却很坚决,一旁的张剑先也只好选择相信张宝玉的判断了。 “有那样一位强大的神秘存在降临了,还是苏醒了?” “然后潜伏下来了?” “唉,我们还是要低调一点啊!” “跟我们之前预想中的一样,这个地方,越来越危险了,越来越引起一些特别的目光注视了。” “现在还没有搞出什么大动静,此时登场,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就我们龙虎山的经验,那些力量,似乎是很不愿意在现实世界停留太久的,它们,有忌惮。” “或者更准确地说,有恐惧!” 虽然有不解的地方,但是还是感到深深的忧虑,一旦那样的力量现世,那就不是数量可以弥补得了差距的了。 而他们两个人的力量,显然也是再此之列,相对于那个力量来说,不入流,无足轻重。 “如果老天师不亲身踏足此地的话,我们龙虎山的力量,明显是不占优势的。” “就是说……” 张剑先一时想到了什么,领悟到了什么,嘴上不自禁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也就是说,老天师之外,龙虎山上来多少道人,来多少结丹真人,都无济于事。” “也就是说,老天师对这个地方,应该是有了解的,应该,是有不少了解的。” “你我两个,也就是来看一看罢了。” “在合适的时机,说出一两句合适的话,那就算是我们的使命了。” 虽然很埋汰自己,可事情好像往这个方向个发展的,张剑先也只好点点头赞同,只是呢,难免有郁闷。 唉,被老东西给耍了啊…… “张静虚在这里出现过,那就说明了,张九龄确实在这里留下过痕迹,要不然,张静虚不会在这里如此大动干戈。” “只是不知道,出现在这里的张静虚,那个时候,还是不是龙虎山天师了?” 嗯? 张宝玉闻言皱眉,来回转动眼珠扫了几眼张剑先,说道: “你竟有这样的想法?” “不至于吧?” “龙虎山天师,是一旦坐到这个位子,就直到老死,嗯,也可能是飞升,理论上是飞升,下一任接继。” “一般而言,不可能会想在还活着的时候,还在人间的时候,就让位给下一任的。” “话说,龙虎山的天师,历代天师中,好像是,没有飞升天界的?” “这也是一大怪!” 说着说着,张宝玉突然将话题拐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嗯?” 张剑先也是一愣,没想到张宝玉想到了突然间说到了这个。 “似乎,是一个也没有。” “在龙虎山历史的后来,也就是靠近我们这个时代的,由于天地环境的变化,越发地恶劣了,没有人有能力飞升,嗯,准确说是,上天不再允许。” “而在龙虎山历史的早期,也就是上古的那个时代,应该是有人可以飞升仙界的。” “但是,就是没有过多的记载,龙虎山没有明确的记载那些天师飞升仙界的情况,想来,就是没有。” “还是说回刚才的那个事……” “贫道这样想,无非是想弄清楚张静虚当时的情况而已。” “要真是,他找到这里来的时候,不再是龙虎山天师的话,那其实,是有问题的。” “是能说明一些问题的。” “说明了,雷法的一些奥妙。” 张剑先的话意味深长,张宝玉下意识一凛,意识到其中所涉及的,就算是无意的听闻和随意地说一说,可能都是一个大事。 张宝玉沉吟了一会后,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张剑先也不以为意,也跟着摇摇头,继续仰起头注视着天上的那一抹闪烁的寒光,有时候,真的会有一种错觉,那一抹令人生发寒意的幽冷剑光,可能是这个地方的天空上,唯一的亮光。 纵然让人感到有些心底发凉,但怎么么说也是一抹光亮,依旧让人感到慰藉,觉得温暖。 第三百八十二章 又撞到 张清烛跟在福德道人的身后走着,看着天上有划过几道流光,心里思忖着,这已经是第五波流光了吧? “前辈,您说,天上的那些一道道的流火,是不是代表着,都有生灵降临在在这个古城之内?” 张清烛踌躇了好一会,欲言又止的,还是忍不住向着走在前边一心赶路的张福德道人发问道,一是感到好奇,二来呢,也实在是感到有些无聊,老是这么单调地走着,对于一个人的神经确实是个很大的考验。 看福德道人那一心赶路,两眼直勾勾盯着前路的模样,张清烛都有点怀疑是不是福德道人就没有察觉到天上的那些划过的耀眼流光呢? 还是好几波的流光! 不过,这种事,只要认真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可能是。” 张清烛本来想用一些比较幼稚的言语作引导性的发问的,可又担忧会给福德道人留下并不好的印象,毕竟,就他的表现,到目前为止,跟幼稚并不怎么搭噶。 他有幼稚的东西,是稚嫩的面容,可心智上,想来张福德道人清楚,是可以明白事理的,不是寻常小孩。 此刻听到这个回答,不由得跟着点头,这个说法,确实很有福德道人的风格,不说死,可意思表露无遗。 “前辈,那个发出猫一样叫声的,是哪位前辈呐?” 对于这个问题,张清烛当然有着很大的好奇,但其实就内心的本意而言,他是不想问出口的,好奇归好奇,不代表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可是,这样的一个很勾人胃口的话题,要是不问出口的话,总难免有几分可疑,不符合他要展示给外人的形象。 “你觉得,是我们龙虎山的前辈?” 张福德道人反问,还好,脚步并没有停下来,还在继续往前方走,这让张清烛没有感到很紧张,估摸着,也就是随口一问。 “前辈,嗯……” 张清烛也着实是有点难以启齿,总不能说自己很相信大熊猫和张宗昌的判断吧? “看来,你对张宗昌观感不错,你们相处得还好吧?” 这一句不紧不慢,听不出情绪的问话,瞬间让张清烛心惊不止,心脏在刹那间砰砰直跳,张清烛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就回话: “小道,觉得,好像张宗昌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急匆匆的一句低音,说了之后,张清烛发觉,说不下去了。 “嗯,是有点道理,按照道理说,不应该……” “贫道,在当时,似乎也表现的急切了一些,转变太快了。” 不应该…… 不应该? 不应该的后面是什么? 张清烛琢磨着张福德道人前一句戛然而止的话,有些弄不清楚里面要表达的意思。 在心里,他觉得这一句话,应该是很关键的,可以洞悉福德的人心里真正的想法。 “那位不是龙虎山的前辈。” 哦…… 可没等张清烛表示感叹,张福德道人的下一句就来了: “跟你一样,是一个辈分的……” “不是人族,不是龙虎山道人,是一只猫……” “一只很强大的猫,天赋极高,强大到,连张宝玉那样的家伙,那样天赋异禀的家伙,都感到很无语。” 什么? 一只很强大的猫? 张宝玉也为之而无语? 什么样的强大天赋? 还有一条令张清烛有些纳闷和无语的是:跟他一个辈分? 这辈分是怎么算的? 张清烛没有在多问什么,好奇心,当然还是有些的,可张清烛也不想再纠缠在这个话题上,看张福德道人的模样,虽然不是表现得明显,可估摸着,应该也是不大想继续深入地谈论这个话题。 再者,那只猫,从始至终都没有露一面,想来也是不愿意现身,自己这边要是死缠烂打地刨根问底,多半会讨人家的嫌。 只是让张清烛容不得不留个心眼的,是大熊猫说的,神通。 那只猫还是那种猫,张福德道人嘴里所谓的猫,竟然拥有着神通? 这可是,了不得! 如果按照镇宅兽的话来说,再假设镇宅兽的话是真实不夸大的话,那么那只还没有露出真容的猫,可就太了不起了。 镇宅兽的说法是,可能神通比之神技还更要难得。 虽则,神技需要神的血脉才能施展,而神通则不需要这样的条件,可镇神通也有着自身的门槛:不能传承,不能修习,但却是可以挖掘的,挖掘自身躯体内所蕴含的神通的潜力。 这是他第一个遇到会神通的生灵! 当然,如果,他遭遇过的张剑先、张寿鹿、张焉耆和福德福善道人俩师兄弟没有隐瞒的话,那应该就是第一个了。 “猫?” “是跟张焉耆道人肩上的那只大黑猫一样的吗?” 张清烛还是没能人族,忍不住问了一个估计不大会犯忌讳的问题。 “对……” 只有一个音节,并没有更多的话语,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张福德道人继续迈开双脚坚定地向前走,没有丝毫要停下来或者放慢脚步的意思。 果然…… 果然是这样…… 张清烛微不可察地点头,同时心里暗暗嘀咕: 福德道人,果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是因为嫉妒,因为那只猫更加强大,天赋更加强悍? 一瞬间,张清烛立马否定了这个念头,几乎不可能,福德道人,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这样的人吧? 可是呢,他与张福德道人只不过就相处了这么点的时间,实在谈不上多么长久,不敢妄言什么多了解他的为人。 但就基本的一个印象,应该还不至于这样,不大可能是那样的人…… 还是应该,还是不大可能…… 真的很难确定什么,这些都是老江湖,是人精了,不可能是从他们脸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他们还没有这么没城府,而自己也同样没有这样肤浅,看问题还没有那样表面。 不至于,别人对他露了个笑脸,他就天真地当别人好人了。 果然,这龙虎山不简单啊,龙虎山天师不简单,龙虎山的历史不简单…… 龙虎山上的道人也不简单,就连年纪轻轻就只有八岁的自己,也不简单…… 都不简单啊…… 不简单面对着不简单,难免心就累了! 呼…… 张清烛轻呼一声,将一口浊气缓缓吐出体外,随之摇摇头,将这些麻烦的、弄不清闹不明的思绪抛诸脑后,不管了。 又再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划过天际的流光还没有消散干净,还有几道黯淡的光芒在渐渐消散。 想着,这下这个古城是真的热闹了,还好,接下来的纷纷扰扰,不管是血流长河,还是天崩地裂,应该跟他都没什么关系了。 他,就要离开这座古城了! 他隐隐感觉到,在浑浊的空中,有一丝丝新鲜的空气随着微弱气流的拂动,吹送到自己的鼻端。 “阿弥陀佛……” 走着走着,在一个转角的中,刚刚将脚迈出去,耳边立马传来一阵熟悉的佛号,紧跟着也立马意识到,并不是那古宅内的来和尚。 生人的气息! 是外来者? 是那个世界的人? 哪个世界的和尚? 瞬间,张清烛想到了很多,同时不动声色的小步快走几步,往张福德道人身边靠近,将给自己小小的身躯掩映在福德道人宽大的道袍身后。 这一下的遭遇,明显连张福德道人也没能预料到,有些猝不及防,脸上是没能显露出来,没有慌张情绪表露,甚至没能看出有意外之色,可张清烛还是感到福德道人的目光浓重了一些。 而同时凝视前方,张清烛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那个前边口宣佛号的人,同样没能发现会在街角里转出两个人来,而一大一小的两身道袍,应该也是出乎对方的意料。 前方的那人,果然就是一个和尚。 高大魁梧的身材,一身庄严的袈裟,最打眼的,是脖子上那一大串念珠,初初一眼的印象,就知道念珠各相不一,有着不同颜色,和不同的材质,甚至,可能连大小都不一样。 “福生无量道德天尊……” 张福德道人抬手向着前方的身影打了个道揖,传递出些许平和的气氛。 身后的张清烛当然是有样学样,对张福德道人处理这个场面的方式在心中大感满意,也跟在后边向着前方的大和尚打了个道揖,表示自己的友好。 当然,同样没能预料到有这一出的大和尚,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迅速反应,回了一礼,同时口中再次低声念诵着佛号: “阿弥陀佛……” 悠长的一声佛号过后,张开微微闭合着的双眼,向前张望过来,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两人,两个道人。 张清烛明显可以感觉到,大和尚的目光在张福德道人身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后,就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自己的身上,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足足有好几个呼吸的功夫。 也明显可以感应到,大和尚对自己的兴趣,明显是来自于自己的后背,对身后背负的大葫芦比自己本人的兴趣要来得大太多。 对于这种差别,张清烛自己很能理解,并且从心底来说,也乐见,更愿意被人注意身后的罕见法宝,而不是更在意他本人。 第三百八十三章 打机锋 还好,大和尚的目光在停留在他身后的大葫芦一会后,再次将目光前移,落在张福德道人身上,这一次,却是停留很久很久。 “这是……” “茅山的那些道人的气息?” “很像,又不像……” “似乎……” 大和尚缓缓开口,从口吻上,可以听出来有些疑惑,竟一时顿住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茅山啊?” “是茅山啊?” “原来是茅山啊……” 福德道人的语气出现了唏嘘,像是一瞬间陷入了唏嘘。 “嗯?” “果然,道友,你们不是出自茅山?” “果然在气息上,是有一些区别,不是贫僧看错了。” 张福德道人再次打了个道揖,说道: “大师,贫道等,并非出自茅山……” “祖上,应该跟茅山,是有些渊源。” 大师? 张清烛有些诧异福德道人的这个称呼,可霎时反应过来,意识到一个问题,应该是实力的缘故。 这大和尚竟有着结丹的修为? 据张清烛所知,对应着道士结丹修为的境界,在佛家修士身上,应该是叫舍利之境。 这一发现,让张清烛本已放下来的心又要提起来了,紧张地看着前边的大和尚, 或许是张清烛的表情有些变化太快了,引起了大和尚的注意,错愕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原因,以温和的口吻说道: “小道士,你不要担心,贫僧不会起歹意。” “不过,这样的法宝,这样强大的法宝,可真不常见。” “你以后要小心一点。” “对了,你们是打算去哪里?” 大和尚明显对于面前的一大一小两个道士没有很明显的戒备心理。 张清烛猜想,可能就是因为修为实力的缘故。 可能就是因为他看出了张福德道人的修为比他要低一个境界,故此并不怎担忧,至于张清烛,那当然更是不当一回事。 不把自己当一回事,这当然没有一点问题,可不将张福德道人放在眼里,那可就说不定了。 张清烛总觉得张福德道人的实力,或许已经可以硬撼寻常的结丹道人了,特别是刚刚才经历了与大熊猫和张宗昌的交锋,从后两者的态度中,他们似乎并没有一丝丝轻视张福德道人。 他们最后没有打起来,除了大熊猫没能找到那张恶魔契约的下落,它与张宗昌再没有大的利益冲突外,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 张福德道人还在场,还在冷眼旁观着,还有一只神通广大的猫在附近的黑暗中潜伏着。 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适时收手,就是不想在他们之间斗得你死我活和两败俱伤之际,被人捡了现成的便宜,怕遭了暗算。 不过,这样也更好…… 张清烛转念一想,虽然会有可能因为大和尚的轻视而更容易起冲突,如果他有心起歹意的话…… 但是,如果真的如大和尚嘴角所说,不会对自己的法宝有觊觎之心,那这种轻视之心,未必就是个坏事,起码,对方的提防和警惕会少一些。 可能会打听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也说不定呢? 嗯,有这个可能! 对于大和尚的来历,张清烛心里有所猜测,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张清烛就认定了他是来自龙虎山故地东大陆的佛家修行者。 道理是简单的,很简单,在他们龙虎山现在所身处的那一片大地上,并没有佛家的修士,这还是进入这座古城之后,张寿鹿道人告诉他的呢。 相信,福德道人也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对眼前的大和尚会有一个准确的判断,不仅是来历,还有修为。 可能,更多,还有一些他自己看不出来的东西。 “呵呵……” “啊……” “你这个小道士,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 “嗯,看走眼了,没想到,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向道之心,当真是难得啊……” “少见,少见……” 张清烛一愣,但也明白是在说自己,心里禁不住的纳闷,怎么转来转去,突然将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了? 这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倍感压力,就怕看出什么端倪来,佛家的手段,在神魂方面,更加神神叨叨,外人更是难以理解,可别真的被瞧出突兀的不合理来。 “前辈,您说错了,是小道师父的吩咐,要小道这样穿着的。” 张清烛就本心而言,并不想搭话,就怕多言必失,自己给自己露了底,还有一个是露了龙虎山的底,从见面的开头寒暄中,福德道人没有将自己龙虎山的出身当先告知,估计就是不想透露龙虎山的根底。 可是,一个前辈高人当先跟自己叙话,自己要是不搭理,那也是应对失当,也是不得体,而且,要遭人怀疑。 龙虎山的名声也不能不顾,虽说有些时候感觉挺死板,会陷入被动,可龙虎山这么长久的传承,总归还是有些分量的,不是无足轻重。 体面很重要啊…… 如果不是身边站着张福德道人,他也就随意敷衍一番算了,甚至干脆编个谎话糊弄过去,可福德道人就在旁边看着,他不能随意糊弄,不当一回事,不能将龙虎山的风采置之不理。 不透露出身是一回事,丢了龙虎山威风又是另外一回事。 “非也,非也,小道友,你自己是过谦了……” “师长的期望是一回事,自己的坚持却是更重要的……” “不错,道心稳固。” “气息绵长,骨骼精奇,处幽而不沾凡尘,身姿飘飘而欲高飞……” “是仙人之姿!” 道心稳固? 从哪看出来的? 不就是一件衣裳吗? 衣服是破了点,旧了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了不少的补丁,可也还是一件衣服啊? 这你看出什么来? 衣服旧一点,就道心稳固了? 还仙人之姿? 就我? 啥逻辑啊? 衣服好看一点,当然很不错,可旧一点、破一点,也没啥。 自己两世为人,加起来三十多岁了,还纠结什么衣服好看不好看? 感觉大和尚说这个话,也不像是客套的恭维啊? 张清烛对这一番见解与判断有些不以为然,但也不会去争辩什么,回了一句后,巴不得就此沉默下来,不再作声。 “这位道长,你们是要到哪里去拿?” 大和尚,又将话重复了一遍,听他对张福德道人的称呼,貌似也还挺尊重的,起码在言语上是这样,在表面上是这样。 “你们可要注意了……” “这个地方,好手出没。不说这个地方本来就存在的强者,就是从我们的那个地方来的,也是一个个都不容小觑。” “小道士,你来这里还是太早了……” “就在不久前,贫僧遇到一个贵教金鸡观的道友,身边竟跟着一个西方的巫婆同行,着实是让人吃惊不少。” “你们可也要多多当心呐!” 口吻语重心长,感觉深怀着慈悲,看样子他问自己俩人要到哪里去,是出于关心咯? 不能确定,但也算是一个好的开端吧。 金鸡观的道友? 身边是巫婆? 西方的巫婆? 还不久之前? 那岂不是,是张焉耆道人和老魔女? 张清烛脑海里的第一个印象,就是中途遇上的张焉耆与老魔女的组合。 他是不是在套我们的话? 与此同时,张清烛心里也存在不小的狐疑,从他们的角度看,可以很清楚的感应到面前的大和尚身上有着与他们很不像近的气息,照理说,大和尚应该也可以很清楚地感应到彼此间的气息的大不同。 在现在的这个环境来看,当先的判断,就是怀疑对刚不是跟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不是生存在同一片天地之中的。 这才是合理的第一反应! 而大和尚的反应,却不是如此,他好像将他们当作是同一个地方来的。 奇怪! 真是在打马虎眼,在套他们的话? 张清烛有着很深的疑虑,心里这样想着,一边稍稍转头,瞥了一眼身旁侧前方的福德道人,想看看他的反应。 张清烛觉得,他能想到的,福德道人必然也能想到,此刻应该是察觉到了这个很大的疑点。 “金鸡观的道友,身边还有来自西方的老巫婆?” “对了,前辈……” “其实贫道跟师侄是误入此中,完全还闹不明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们到前边去,是要找我们的师长的,感觉前边有一缕熟悉的气息一闪而过……” “就想着去探查一番,不巧,在这里恰逢前辈。” 张福德道人温声细语地说着,并没有太多的异样,表现得一切正常一般。 “你们的师长?” “是你们的师长将你们卷入这里的?” “这是个凶地啊!” “这个事,也是一趟浑水……” “大周天朝的王储争夺,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我佛道,本就不应该深入尘世,特别还是宫廷大变之中……” “你们的师长,也太过于……” “嗯?” “你们的师长,莫不是道门的高道陆行一前辈?” 想来是很惊讶,语气在瞬间有了很大的变化,即使是张清烛也能听出来其中的忌惮,还有夹杂其中的钦佩。 “不是。” “有渊源,却不是贫道这一脉的师长。” 张福德道人赶紧澄清,可那个模样,在大和尚眼里反倒是坐实了面前两个道士跟陆行一的关系。 有渊源,但不是自己一脉的师长? 这不就是了吗? 可能就不是更亲近的师徒关系而已。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一行两路 “道长,不知……” 大和尚一时间竟有些踌躇,就好像有话不好说一般。 “前辈,有话但说无妨。” 福德道人当然看出了大和尚的为难,顺势就给了大和尚一个台阶。 “不知,陆行一前辈可以将道教的至宝带来?” “若是不带神器进来,想来,怕是束手束脚,难以施展。” “这里面的东西,实在是过于恐怖了!” 说着,指着旁边的古老大宅子,神色间有些郁闷和无奈。 想来,这大和尚在外界也是个叱咤风云的角色,现在身处这个古城,发现这里竟有一大群不能轻易招惹的存在,可想而知心情不大好,形势变化太快,内心也要有一个转念的过程,只是呢,一定不会太顺畅就是了。 神器? 张福德道人的瞳孔骤然回缩,眼角不自觉地微微绷紧,神情竟有些狰狞。 好在,大和尚恰在这时候指着旁边的古宅,隐晦地抒发着自己的无奈,眼神错过了,没能注意到福德道人的异常。 没能注意到福德道人瞬间的异常,几乎也只是一瞬间,张福德道人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眨眼间恢复了平常的神态,强自平稳住自己此时要波澜泛起的心绪。 神器? 竟然是神器? 龙虎山上此时到底有没有神器? 谁也说不准,只有老天师最清楚。 但其余的对龙虎山道人,绝大多数的道人,对这个问题却相当保守,并不乐观。 认为,俱都认为,是不大可能会有。 神器,是神的兵器,是神的力量,是不被上天允许的力量。 是会遭到上天抹杀的! 可是,张福德道人不自禁抬头仰望天空,在黑漆漆的天空中,有一抹寒光正自耀眼地闪烁着…… 这就是明证啊! 这个世间,依旧有神器存在,还能不被上天抹杀的神器存在。 这柄神剑的这样的神威赫赫,可能只限于这柄神剑,其他的神器并不见得就有。 很可能,是没有,其他的神器会被这个天地所排斥,所压制。 但也证明了,这个世间,应该还是有神器存在。 而在龙虎山的故地,承载着龙虎山无尽历史的东大陆,在那个地方,神器是存在的。 依旧存在! 而面前这位大和尚口中的那位颇为敬仰的陆行一前辈,那位道教的高人,应该就是身怀神器的,拥有的是道教至宝。 什么是道教至宝? 张福德心头在惊骇之余也产生了疑问,并不是神器就可以有足够的分量称之为道教的至宝的。 张福德回顾整个道教的历史,能被称之为道教至宝的,必然在力量的等阶上要达到神器的标准,而且,应该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 必然是在道教历史上,与道教的仙神有着重大干系。 这里所谓的仙神,并不是一般的仙神,而是在道教的神系中,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仙神,一般来说,地位上,应该是主神。 甚至,有可能是祖神! 此时的张清烛也在思忖,道教至宝? 道教之宝? 能够被称为至宝的,应该也是神器吧? 应该最低也是神器吧? 对于神器这个名词,张清烛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但从字面上也能知道,顾名思义,那是神的兵器,力量层级上,是超越人世间的极限,是最高的力量,是最强大的力量。 至于什么是人间极限,什么是最高的力量,什么是最强大的力量? 张清烛就完全没有个谱了,只知道是很厉害厉害的东西。 几次欲言又止,张清烛其实真的很想就这样直白地问出口: 什么是道家至宝? 道教至宝是什么? 可话到嘴边,立马又给咽了回去,这样一问,纵然有着小孩的皮囊和模样来作掩护,还是有很大的可能引起大和尚的怀疑,而怀疑之心一起,即便最后坦然接受了张清烛这个小道士年纪小不知世事,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升起的疑心并不会一下子消散,会持久好一阵子,这样的情况,对他们现在很不利。 同样的疑问,在张福德道人的心中何尝不是那样的强烈,只是他克制得住,面容上始终不动声色,不至于是面无表情,却也始终是一副谦逊友好而暗中带着一点点对突然间遭遇陌生人的戒备。 话中的道教至宝是什么? 这个话是不能问的,此时佛家高人已然是默认了他们俩是那位道教高人陆行一的同门,而他们却煞风景地问询起什么是道家至宝,很难不会引起怀疑和警惕。 神器,有人身怀神器闯入了这座古城? 心里只能再度感叹,如今的古城可说是危机四伏,强者云集了。 怕是真的要龙虎山天师亲至才能有所胜算了。 张清烛在心中坚定了要将古城内的情况,按照他预想中的最坏的情况禀告给老天师,以求做好万全的准备,收敛轻视的心态。 “前辈,您这是要去哪里呢?” 张福德道人这回是反客为主了,询问起大和尚的情况和打算来,自大和尚自己提起那位貌似很令人敬仰的陆行一高道后,张福德敏锐地意识到,自己俩人的情况似乎并不算坏,双方的地位在实质上可以做到平等对话,不必恭谦过甚,那样可能反而不好,容易弄巧成拙。 而且,老是由面前的这位高僧主导着谈话,掌握着话语权,那样就太被动,他一问,你只能必答,他不断地问,你只能不断地回答,破绽太大,多来几回的话,很容易露馅。 像这样有来有回的一问一答,才能更稳妥地维持住现时这个大和尚自己自认为的身份,还能够打探到一些情况,来自东大陆的一些情况。 “呵呵……” 大和尚很爽朗地笑了起来,看着眼前一大片隐藏阴暗的景色里,仿佛是在缓缓地摇曳着的古老宅邸,慢慢说道: “贫僧在找一样东西。” “其实呢,除此之外,还在找着另一样东西。” “没想到,是这个地方。” “没想到,跟大周天朝的行动撞在一起了,真是不走运。” “不过呢,也好,起码回去的路不用再愁了。” “呵呵……” 说完,又是一阵大笑,听他的语气,似乎面前的这种情况,有好有坏,而张福德道人和小道士张清烛,都是心思细腻之人,听出了隐藏的一层意思,原来这个大和尚,并不是跟着大队人马出发的,很显然,他是先人一步,他为什么能先人一步,比那什么大周天朝的人要来的更快呢? 那是因为他本来跟大周天朝的人就不是一路的,只是双方的目的地,恰巧是在同一个地方。 而他完事后,最后却是可以借用大周天朝的渠道回去到原来的地方。 张福德道人听到大和尚最后说着说着发出大笑,知道对方是不打算告知具体的目的,自己当然也就不好再细问。 可谁知,大和尚笑过后,声音转低,继续说道: “贫僧,此次冒险前来,主要是为了寻找我佛家的衣钵,先辈,可能在这个地方留存有贫僧一脉的道统。” “二呢,贫僧是来瞧瞧刘氏世家的白虎观。” “第一样呢,贫僧没有什么好说的,事关传承,两位道友见谅。” 说着,有模有样地合十行礼,同时嘴上念叨着: “阿弥陀佛……” 这就算是告罪了,张福德和张清烛其实都弄不清楚眼前的这个大和尚是不是刻意地表示亲近,但实在不得不说,面上的这一套,即便真的就是装出来的,是为了讨那位陆行一高道的好感,张福德道人还是感到印象挺不错,更不要说是小道士张清烛了,一下子好感大增,觉得这大和尚真的有大德风范,形象上也向慈眉善目上靠拢了。 张福德还没有开口表示自己不介意,也无心探听他人隐秘的时候,只见大和尚又开口了: “至于第二样嘛……” “贫僧说说也无妨,反正贫僧跟刘氏一族也算不得和睦,抖落抖落他们的隐秘事,也算不得什么。” “刘氏一族,此时此刻,应该也有人在这座古城之内,而且……” 大和尚说到这里,不自觉地拉长了声音,同时也拉高了声调,继而却又霎时压低音量,神神秘秘地说道: “而且,跟大周天朝那群人,应该也不是同一路走过来的,他们有另外的方法和门路。” “贫僧原本打算跟在他们的后面回去的,这下是不用了。”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仰望天空,正如张福德和张清烛的所料,目光注视着那一道寒光闪闪的幽光。 那是神剑的锋芒! “哼哼……” “再说个你们可能感兴趣的事……” “贫僧估计刘氏一族此次前来,是为了找到一个道观。” “这个事,估计连刘氏一族的人都可能不知道,甚至,此时此刻出现在这个古城内的刘氏族人都不一定全都知道。” “而且,我还有一个猜测,你们肯定会感兴趣……” 见张福德道人不为所动,特别是张清烛不自觉地撇嘴的动作,大和尚好像有些急了,可能认为面前这个两个道士觉得自己前边的话有些夸大,不由得急了,自称为“我”,而不是一直说的“贫僧”。 “你们知道龙虎山吧?” “唉,你们年纪都还不大?” “却是不一定知道?” 一边摇晃着脑袋,映衬出一点点闪烁的微暗亮光,神色有些惋惜,有些焦急。 第三百八十五章 白虎观 “哦……” “前辈是说,那个被太祖皇帝彻底灭教的龙虎山吗?” “听说,以前是很大的盛况,号称是什么东大陆第一大教来着……” “前辈,您说的是那个吗?” 一见面前的道士露出明显的兴趣,大和尚不由得也神彩飞扬,连连点头,立马接口说道: “对对对……” “就是那个,就是那个龙虎山。” “最后还得是太祖皇帝亲自出手,可见当时的强横……” “非一般可比,远非一般可比。” “东大陆第一大教的名头,虽说是他们自吹自擂,但就威势而言,也确实是当得,非一般可比。” 可能真的是令人印象深刻,大和尚竟然用了三个“非一般可比”来描述,由此可见一斑。 这让张清烛内心涌起无限的唏嘘。 当年龙虎山的盛况啊…… 不过…… 太祖皇帝? 是谁? 瞬间,张清烛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一个答案:赵方天! 是这个货吧? 龙虎山的敌人…… 强大的实力…… 应该就是他了! 只是,赵方天当了皇帝? 牛人啊…… 张清烛的敌意,还不算大,在抽象的敌意中,似乎隐藏着比较大的钦佩。 “那跟龙虎山有什么关系?” 张福德道人继续询问,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带着一丝好奇,犹豫着继续往下说,猜了猜对方的答案: “那什么道观跟龙虎山有关系?” 面前的大和尚即刻点头,见张福德领会到了这层意思,很是高兴,继而又是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还不止,不止,不止是有关系,而是大大的有关系。” “只是,即便告诉给茅山、神霄、净明这些曾经的龙虎山余脉得知,他们也不一定知道跟龙虎山存在着怎么样的关系。” “哈哈哈……”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大和尚得意非常,随即大笑出声,可刚一放浪形骸,又突感不甚妥当,赶紧合十作礼,嘴上呢喃着佛号。 张福德脸色微微一变,又迅即平静下来,温和而耐心地等待着大和尚。 好一会,大和尚也平复了神色的激动,慢慢地将合上的双手移开,看向张福德道人,张福德道人微微回一礼,大和尚颔首,继续讲下去: “贫僧猜,嗯,这都是,这一切都是贫僧的猜测,作不得准,作不得准……” 说着就看向张福德道人,张福德道人会意,又是微微颔首致意,表示自己晓得其中利害,记住了这句话。 “据贫僧的推断,在这座古城内,刘氏一族想要找到的道观,名为白虎观。” “白虎观啊,白虎观……” 大和尚的声音很是感叹,不仅是感慨,还抬起头望远方,望向远处那宽广的景色,那一望无际的深色漆黑。 一副感慨世事而倍觉惆怅的模样! 趁着大和尚不注意眼前的当口,张清烛立马转过头去,抬眼扫视张福德道人,只见张福德道人的脸色全无变化,还会那副平静安然的样子,看着,不像是装的——实在是不像装的。 只是呢,张清烛哪敢肯定,福德道人老江湖了,绝对不缺乏城府! 匆匆一眼后,赶紧低头看脚,恍若无事,不敢再多看一眼,以防福德道人察觉。 “白虎观,相传,嗯,也不是相传,没有什么人传……” “是贫僧在很偶然的情况下,很偶然地得知……” “白虎观的真相……” “白虎观,是论道的地方……” “白虎观,本是道教龙虎山之物,可不知是什么缘故,竟然落到了……” “落到了刘氏一族的先人手中。” “白虎观,那里充斥着世间最为凶悍的白虎之力,可以承载自亘古以来于人世间曾存在过的最强大的力量。” “那里,是世间最强者相互印证自己的道的地方!” “也就是说……” 大和尚将头转回来,望向张福德道人,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却目光炯炯地望着,生怕看不清似的,可说到一半的话却不说下去了。 “也即是说……” “在白虎观里,有着无尽的传承……” “还是无尽岁月以来,最强大的人物的传承?” 大和尚不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张福德,看了好久好久,过了好一会之后,点头,说道: “你不感兴趣?” 张福德道人想了想,说道: “应该感兴趣。” 大和尚听到这话,神色平静,也没有什么不满,再问道: “你不觉得贫僧在说大话?” 张福德摇头,还是平静地说: “说大话?不觉得。” “事情虽然离奇了点,而且前辈应该也是道听途说,有些出入,应该也正常。” “至于前辈故意夸大,应该不像,没有道理这样做啊……” “还有,要是是那个已经消逝的龙虎山的话,却是有几分可信。” “如果真的是龙虎山,有说服力!” 张福德道人直视面前的大和尚,很认真地说道。 “哈哈哈……” 又是放声大笑,大和尚对于道人的回答,应该还算满意。 “你不想去瞧瞧?” 大和尚又问道,盯着张福德直看,也自然是盯着福德道人胸前的小包袱直看。 “如果有可能的话,贫道自然是对传说中龙虎山的道观感兴趣,自然是愿意去一探究竟。” “只是,现在,怕是还不够实力,贫道俩初到这个地方,可也很明显感受到,这个地方,不是那么安全。” “以贫道这么点实力,自保尚且艰难,若是一旦有风吹草动,怕是会拖累前辈。” 这里张福德所说的前辈,大和尚自动带入是那位陆行一前辈了。 大和尚点点头,张福德的话,不无道理,虽则稍显慎重过头,有些胆小了,但在这个地方,保守一点的态度,或许是必要的,再者,身边还带着个小道士,确实不得不多想一点。 “那可真是可惜,只是不知道陆行一前辈会不会感兴趣?” “前辈,您要去那个白虎观探寻一番?” 张福德忙向面前的大和尚发问,不让他有机会过多地涉及到那位陆行一前辈,生怕言多必失,最后露馅,若是露馅了,那必定就不好收场了。 大打出手都还是轻的! 这些前辈高人,无一例外都十分注重脸面,要是在正面交手中击败他们,可能他们的情绪都不怎么大,技不如人,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要是将他们当猴耍,愚弄他们,那可就是大大的得罪了他们。 高手之中,脸面很重要啊! 张清烛靠着自己的前世的一些所谓的社会经验,在加上一些对所谓江湖、侠客的幻想臆测,自个地估摸着一些所谓的规则,与江湖人物的情与义的理念问题。 当然,到底中没中,甚至是有没有一点点擦边,张清烛自己心里实在没底。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不是幻想小说。 不过张清烛推己及人,用换位思考考量面前的场面,要是龙虎山的各位高人被一个实力低修为差的小辈给忽悠了,闹了个大红脸,甚至可能还被人在暗地里轻蔑取笑,估计那是会发飙,可能会死人的。 “当然,要是有机会,当然要去见识一下……” “嘿嘿……如果还有机会,当然去给刘氏一族找点麻烦。” 张清烛闻言感到有些无语,看来,这位魁梧的大和尚,并不是那么慈眉善目,很有个性啊…… “前辈,您跟刘氏一族有旧怨?” 张福德道人不知为何,竟然敢去问这么细致的问题,这让张清烛有点诧异,也感到佩服,想来不是无的放矢的,要是大和尚与刘氏一族的瓜葛是人尽皆知的,福德道人这个问法,可就要露出不小的破绽了, “当然,双方闹过一阵子。” “你来我往几个回合,贫僧没有讨到好,可总归还是没有吃大亏。” 大和尚这个话…… 言下之意,是吃了亏,还没有吃大亏,是吃了小亏? 应该就是了,看着大和尚的模样,好坏是不容易看出,毕竟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哪能知根知底啊…… 可这模样,也确实不像是很阴损的人,这个主要是气质的问题,无关好与坏。 “老东西还好,没有多大的能耐,可后辈中确实有些人物出来。” “特别是,小辈中的两兄弟……” “小的还好说,虽说天赋很高,堪称是罕见的,是顶尖的,但那个大哥,天赋要差一些的大哥,反倒是更值得警惕一些。” “竟然,是个黄金家族的成员……” “而且,有个怪的地方,很怪……” “他那个图腾兽应该是大蛇吧,贫僧远远看一眼,竟然感到本能的惊惧,所以,匆匆几眼后,还是决定抽身而退……” “还有点遗憾,没能亲自较量过……” 嗯? 面前站着大和尚,张福德和张清烛不好当着对方的面相互对视,可此时此刻两人的脑海中在同一时间俱都浮现出一个人影。 那条大蛇? 原来那个人姓刘啊? 果然,是外界的人啊…… 而且,还不是通过天上的古城楼的门缝来的。 刘氏一族? 与龙虎山的白虎观? 白虎观内充斥着白虎之力,同时也就承载着人世间曾出现过的最强传承? 看来,他们龙虎山跟刘氏一族也有着不小的恩怨啊…… 不过么……这一切都还没有证实,还只是个单方面的说辞! 谁也不知道面前的大和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话,到底可不可信? 第三百八十六章 出口处 张福德道人挑了一下眉,看着面前这位笑声爽朗、身材魁梧的和尚,平静地面色泛起了些许波澜,眉峰渐渐下压,露出了回忆的神色,慢悠悠地说道: “前辈,您说您是为了两件事而来,第一条是事关道统的传承,说来真是巧了……” 张福德的不知为何,在这停顿了下来,好一会之后,才慢慢继续说道: “就在刚才,贫道俩人看到一处大宅子传来隐隐的佛号,更加古怪的是,伴随着佛号隐现的,还有阵阵若有若无的禅唱声,金光散射,这个,倒是分不清是佛是道……” “据贫道所知,好像道教有些门派也有手段从身上发出金色的光芒……” 张福德道人欲言又止,显然还有话没有说出来。 “没错,是有一些,最出名的,就是我们之前谈论的龙虎山。” “可是奇怪的,作为龙虎山的支脉,茅山和神霄、净明诸派,确实不见有这样的特点。” “不说这个了,道长,你说你见过这个城中有金光照耀,还有隐隐的禅唱声?” “还有佛号?” “还有佛号?” 面前大和尚的随口答了一句张福德道人的疑问,随即将注意力放了张福德道人的描述上,最后喃喃自语,模样看似颇为不解。 “道长,在哪里,你在哪里遇上的?” 大和尚的不解与迷茫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神色焦急地向张福德道人打听下落,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在意。 “前辈,可能不容易找到……” “这个地方,似乎有些古怪,总是找不到确切的方向,好像走在迷宫一样,分不清东西南北。” “但略摸估计,应该就是一直往西走,以天上的阵图为参考的话,一直转到南边,也就是坤字位。” “当然,这只是一个感觉,但到了那个地方,可能会有更确切的感应。” 张福德道人想了想,很仔细地说着,在张清烛的眼里,一点也不像是敷衍,可是,可是,可是应该不大可能会有一个确切的路线的吧? 唯一的有目的性有针对性的路线,是张福德道人亲自领着大和尚去寻找镇宅兽它们,因为福德道人与朱红色的大门上的符法有感应,进而可以感应到镇宅兽的存在,可是,张福德道人这样的安排,明显不会自己带着大和尚去找。 “那好……” “贫僧这就去找一找……” “你们自己小心吧!” “阿弥陀佛……” 显然,大和尚自己也明白,不能耽搁道人去寻找那位陆行一前辈,当下即刻向两位道士告别,合十低诵佛号。 言毕,当即抬腿就向着张福德道人抬手指引的方向走去,顾不上两位道人的回礼,张福德道人和身后一点的张清烛小道士,连忙向着大和尚行礼,当作告别。 行了一礼后,再一抬头望去,大和尚魁梧的身形已然没入黑暗中,到了视野的极限了,就这么会功夫,拉开了好大一段距离。 “前辈,这……” 张清烛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可接下来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张福德道人为什么要透露老和尚的下落呢? 难懂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就是提供一些这个古城内出现的佛家痕迹的信息? 张清烛总感觉不是那么简单,可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一知半解的,有一层迷雾笼罩在心头。 “无妨……” “就算是被识破了身份,那也无妨……” “那时候,我们已经不在这里了。” “再说,我们确实没有故意欺骗,只是隐瞒了一些东西而已,为了不必要的麻烦,隐瞒了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东西。” “仅此而已……” 张福德道人的话语很轻松,完全看不上出什么心理负担,可能他以为自己在后怕呢,怕大和尚时候找麻烦,故此细语温言安慰。 “那前辈,我们还是动身,早点回去吧……” “要快点出城,尽量快点……” 既然福德道人是这样的心思,张清烛自然乐见,随口补上几句,巩固印象。 “呵呵……那就快点吧……” “现在就走!” 说完,张福德道人当先向着前路行进,张清烛紧紧跟随其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同样的宽袍大袖、衣袂飘飘,渐行渐远,身影慢慢淹没在黑漆漆仿佛夜色般的景致中。 走着走着,又不知过了多级,这个古城之内,时间流逝的直观感应极为晦涩,难以有精确的估量,张清烛怀疑,不知是感官的直观估量是这样,可能利用某些计时的工具也一样是这样的结果。 终于,在张清烛感到身体再一次筋疲力尽时,远远地看到了前方一阵翻滚且瘆人的气息。 是阴气! 是死气! 是阴气与死气的交缠! 还有冲天的煞气! “到了……” 张清烛惊喜,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身上的疲累受此激奋,一扫而空。 到了阴兵集结的地方了! 也即是,到了城门口的附近了! “是啊……” “到了……” “没想到,就这么点时间里,经历了这么多,有恍如隔世之感。” “也真是,不常见……” 张福德道人同样感慨,只是相对于张清烛那种逃出生天的愉悦与惊喜外,福德道人可能就单是一个纯粹的感慨而已。 不常见,也就不常见了,不常见而已了。 小心翼翼地从阴兵大军的方阵旁轻声经过,在理智上,当然知道就这点动静不大可能会激起沉睡的阴兵的反应,不大可能会唤醒正沉睡的阴兵大军。 可情感上,在本能上,被那一阵阵伴随着轻微气流而冲刷到近前的凛冽而阴冷的气息刺激,心里总是忍不住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生怕突然的一个不下心,冲撞了对面不远处的凶神恶煞。 要命的是,还是一群凶神恶煞! 跟刚进来是的心态完全不同,出口就在眼前,眯着眼睛,还可以辨认出远处那一抹别致的亮光,那有别于古城每一处地方的景致。 光啊…… 代表着光芒,代表着希望,带代表着自由,代表着新鲜空气…… 张清烛情不自禁的大吸一口气,结果却是感到一点点憋闷,果然,还是没有脱离古城的范围,即便离出口已经很相近了,还是被黑暗与污浊笼罩在身周。 对比刚进来时的心态,此时的心情是跃跃欲试的,纵然身体疲累不堪,却另有一股振奋在支撑着身体,像是一股微弱的电流一样,从指间直窜到脑壳,在回荡在身体的四肢百骸…… 张清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阴兵大军,打量着阴兵大军正威风赫赫排列的大阵…… 嗯,应该是大阵…… 是吧? 张清烛下意识地往张福德道人看去,但一瞬间迅速反应过来,生生止住在惯性下即将要张开的嘴,将嘴里将要吐出来的话音生生又给咽回去了。 心里暗暗责备自己不懂事,现在都这个节骨眼上了,怎么还节外生枝呐? 要是自己心底的疑问引起了福德道人的注意,要多停留些时间,驻足下来仔细观察,那岂不是自己没事找事? 那真是没事找事,要是就这么耽误了一会,最后因为出了状况而没能离开这个鬼地方,甚至最后导致自己要死在这个地方,那可真是一个大大的悲剧了。 张清烛立马打定主意不张扬,可不张扬归不张扬,心底的疑问却一点都不少,看着那一列列纵横交错的队伍,看着那一个个散发出彪悍气息的铠甲大兵,张清烛也不禁受激昂的气息感染,心情不由得多了几分豪迈,心里立时有引颈长嚎一声的冲动。 当然,张清烛还是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那点冲动,豪情是有,可能还不算很少,可是面前的那满满一大片的阴兵,身上散发的阴煞之气,更能刺激人,好像无数人记就在面前不远挥舞着兵锋,指向着前方,指向着前方的敌人…… 指向着此时就在面前不远处的他自己…… 张清烛的豪情被凛冽的煞气狠狠压制,心底有种感觉,感觉那一动不动的有如化石般的阴兵,下一刻即将齐齐挥舞起手中的兵戈,刺向他的颈脖…… 那无数迸射的刀气、剑气蜂拥着向他当面劈来,缭绕在他的颈脖上,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劈成无数段,死无全尸! 张清烛猛烈地摇晃着脑袋,将心中的妄念全然甩出去,深深呼吸几下,平复几近浮躁的心绪…… “不要过于注视那些阴兵,不要观察他们的军阵,那会激发他们身上本能的战斗意志,就算是此时意识正陷入深度的沉眠,身体的本能,依旧会迅速做出反应。” “只要不去细看,大略地扫几眼,那就关碍不大了。” 张福德道人的声音适时响起,提醒着张清烛如何摆脱眼前不大不小的困局。 嗯…… 还是福德道人靠谱…… 张清烛心里立大定,慢慢地平静下来,缓慢地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别处,慢慢向着旁边挪移…… 慢慢地,一点点地移动,一点点向着旁边移开,等到视野里看不见人影、盔甲、长矛的时候,张清烛这次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真是不容易呢! 都走到这里了,还差点不知不觉地着了道,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真是好奇心害死人呐…… 可即便是这样的惊险,张清烛也无意在苛责自己了,因为…… 城门口就在眼前…… 张清烛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向着城门口大步走去,他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城门楼的轮廓了,斑驳的痕迹,充满了岁月的沧桑韵味…… “嗯?” “有,有人进来?” 张清烛顿时停下脚步,略感惊讶地看着远处。 第三百八十七章 又来人 张清烛下意识地止住了向前的脚步,怔怔地看着远方,看着远处那两道模糊的身影。 在张清烛身后的张福德道人,脚步不停,跨过了面前的张清烛,同时伸出手臂轻轻地拍了一下张清烛的肩膀,这个轻微的动作,这个清脆的声响,让张清烛从迷惑茫然的状态惊醒过来。 张清烛整个身体抖动了一下,脑袋恍惚地点了一下头,惊醒过来了,意识到可能是有情况了,赶紧抬步上前,紧跟着张福德道人的步伐,挨在他的身后。 “嗯?” “这是……人形的?” “龙虎山的道人?” “化形的妖怪?” “还是魔女?” 张清烛脑海里浮现出一连串的猜测,看着从城门口映射出来的那一抹亮光中浮现出来的身影,赫然发现,是人形的身影。 人形的,生灵? 可是不知为什么,张清烛此时有中莫名的直觉,觉得眼前慢慢走来的人形生物,不大可能是他脑海里所猜测的那些。 完全么没有根据的感觉,可他就是有一种笃定,莫名其妙的笃定。 “嗯?” 张福德道人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鼻音,在张清烛听来,像是表达着疑惑,也像是,感到不敢相信的情绪。 嗯? 福德道人有发现,是了,肯定出事了,福德道人修为更高,看得更清楚,更重要的是,经验更多,肯定是知道了来者的身份。 怎么,又有什么古灵精怪、神神叨叨的族类出现了? 很不常见吗? 是不是也有点点警惕的意味? 来者是谁? 张清烛跟在张福德道人的后面,以不紧不慢的步伐向着城门口走去,而从城门口往古城进发,向着张清张他们这边的方向走来的两个身形,身体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不再是一个淡淡的身体轮廓外包裹着一大片散射的茫茫白光。 前方的来者,身影一点点清晰,张清烛跟在福德道人的身后,脚步一刻不停,相向而行,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即将错身而过…… “嗯?” “怎么,怎么……” “怎么,是这个模样的?” 张清烛心里惊骇之极,可还知道要在面孔上竭力保持着不震惊的平静表情。 “这是……” 张清烛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一瞬间卡壳了。 “这是,这是西装啊?!” “靠,居然还是燕尾服!” “是燕尾服吧?” 张清烛难以置信,忍不住在心里反问着自己。 “嗯,燕尾服?” 张清烛一愣,随即灵光一闪,他觉得自己知道了面前这两个来人的身份了。 “是……” “吸血鬼!” 张清烛在心里下了一个很坚决的判断。 双方越来越近,在此时,双方已经可以清晰地察觉到对方的存在,进而,可以细致地观察到对方的模样。 张福德道人的脚步依旧没有停下来,跟在身后的张清烛自然紧随其后,这个时候,张清烛自然是不敢擅做主张搞点双方都可能莫名其妙且措手不及的妖蛾子出来,只能是跟在后边,张福德道人走,他就跟着走,福德道人要停下来,他自然是跟着停下来。 可是出乎张清烛意料的是,张福德道人并没有停下来与对方寒暄打招呼的意思,依旧步伐不变向着前方走去,向着出口的所在城门楼走去。 “嗯?” “不跟外国友人说个嗨吗?” “外交无小事啊?” “洋大人要不高兴了,那怎么办?” 张清烛不知为什么,下意识地意识到气氛似乎有点莫名紧张,倒不是怕大家双方突然间打起来,就是单纯感到双方之间的氛围莫名地别扭和紧张,又有点像是憋尿的感觉,怪异无比,难受的很,所以,脑海里下意识地自嘲几句,用前世的一些话语来调节一下。 但是,丝毫没有效果,还是那样紧张与说不出的别扭。 十步…… 五步…… 一步…… 张福德道人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好像是没有看到来者一样,照样抬腿向前迈出,正常的步伐,正常的节奏,就这样毫不出奇地迈出脚步向前走去…… 张福德道人一步踏出,身后的张清烛也一步踏出…… 对面的一男一女,也向着张福德和张清烛他们俩人迈出脚步…… 此时离得更近了,简直是近到不可能再近了,即便张清烛没有目光炯炯地盯着来者,张清烛还是很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的着装打扮。 确确实实,是一件燕尾服! 男的是,女的也是,两者都穿着着燕尾服! 看来所谓的龙虎山最要好的西方族群是吸血鬼一族,并不可信呐! 还是,自己误会了龙虎山所谓最要好的概念? 其实,就刚才的表现,是符合龙虎山关于“最要好”这个词的定义的? 张清烛实在是有些闹不明白了。 还有一个怪的,福德道人不去打招呼,可为什么对面的外国友人也不说声嗨? 是因为吸血鬼一族特别傲? 不想主动打招呼? 不屑于做这些可能有失体面的行为? 嗯? 感觉存疑,不大像呢…… 估计…… 张清烛觉得龙虎山与吸血鬼的关系,可能也就止步于酒肉朋友的阶段而已了,可能就是相互利用,内里又彼此忌惮…… 嗯,估计是吸血鬼对龙虎山有着更多的惧怕,而龙虎山,可能更多的还是探究的欲望。 张清烛知道龙虎山好奇什么,想要探究什么…… 无非就是吸血鬼的的生命特质,在当今的时代,依然是不再有可以长生的物种了,在张清烛前世的印象里,关于吸血鬼的种种传说,吸血鬼是长生的物种,而在这个真实的有着骇人的超自然力量的世界里,吸血鬼却是不能够长生的。 长生是不能长生,可吸血鬼却是可算得上是长命种,在西方世界里,龙族与森林精灵族是真正的长命种,龙族中有些活得久的,甚至可以有上千载的寿命,而森林精灵一族,也有一些可以活到几百年。 几百年的寿命,对于上百载就可以算得上是极少有的高寿的人族而言,几百年,已经是几代人的时间了,也可以算作人类一个鼎盛王朝的寿命,从开国到覆灭,几百年的时间,不过是人家长命种一代人的人生旅程。 据张清烛所知,这个世界由于有着天地灵气,虽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地匮乏,可对人族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当然这是相比于前世的地球而言,这里的人类的寿命要更长久一些,可也长久得有限,基本上,前世的一些经验还是可以照搬的,只是再加上一点点,比前世那个科技发达的时代再高个一点点,就更贴切了。 而吸血鬼,在张清烛的观念里,可以算得上是长命种,不是吸血鬼的种族寿命不如森林精灵,而是由于吸血鬼一族向来不为外人所知,所以张清烛也不知道到底比不比得上森林精灵。 但张清烛觉得,应该还是可以比得上的,但是应该不如龙族。 龙族是真真正正天生强横的种族,不管是实力还是寿命,都是其他种族难以企及的,在某些弱小种族的眼里,龙族就是神灵一样族群,当然在一些对龙族不怀好意的生灵的眼里,龙族也是强大的,只是标签是反面的,等同于恶魔。 相若于神明也好,等同于恶魔也罢,龙族在这个世界的各族生灵眼里,从来都是天底下最强横的存在。 张清烛与张福德道人就这么迈步向前,与迎面而来的两个身着燕尾服手戴白手套的吸血鬼错身而过,彼此在错身的一刹那,相互对视了一眼,双方眼里尽是疑惑与肃然,根本没有一点要打招呼的意思。 就这样继续走着,渐渐身后的两人越来越远,张清烛跟身后的俩人拉开距离后,实在忍不住内心的好奇,悄悄往后回转了一眼,看着那似乎要渐行渐远的两个背影。 突然,后方那两个身影中的一个,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也在这个时候回头望了身后一眼,时机刚刚好,就在张清烛往身后回望的时候,那道身影竟也在此时回过头来,正正与张清烛对上眼,直直地看着他…… 张清烛心下一惊,下意识将脑袋往回转,逃避了那双审视的眼睛…… 不知是不是张清烛的错觉,就在那短短的瞬间,张清烛有种感觉,似乎那个身影的眼睛朝他眨了一下眼,神态…… 神态,极其挑逗…… 只是,又有点疑惑,毕竟距离已经有点远了,没能很清楚地看到,有些不确定…… 嗯,应该是个挑逗的表情吧? 张清烛有些不确定地想,所谓的挑逗,不是什么想歪了的暗示,而是一个刻意的表示,刻意去表现出来的。 虽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没有什么太夸张的表情,仅仅是眨了一下眼睛,可张清烛就是觉得那个眨眼是在故意逗弄他,好像是事先已经知道他会回转过头向身后探望,而那个身影,就是在扑捉着这个特定的时机,故意逗了一下他。 而且,张清烛用挑逗这个词来形容,是因为还有一个发现,回头的那个身影,似乎是个女的…… 一想到这个发现,张清烛于是就努力回想刚才双方错身而过时,那个女性吸血鬼的模样与神态,但是发现没有印象。 只记得是一张很模糊的脸! 大波浪的金发,红润的嘴唇色…… 没了,张清烛发现后面没了,这个形象是相当抽象啊! 第三百八十八章 自愧弗如 前边的视野里,城门楼的形象越来越清晰,巍峨耸立,透发出磅礴的气势,时刻散发着岁月沧桑的气息,也在无声无息间震撼着每一位直视这历史古迹的生灵的心灵。 那种感叹自身渺小,哀余生之须臾的感慨,凛然充斥在心头,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张福德道人同样是这样,即便是已经在进入古城的时候,就已经领略过这座古城楼的雄伟与壮观,但此时又站在古城之前,还是有一股莫名的感慨翻涌在心头,有一种近在咫尺却又咫尺仿似天涯的寥廓与惆怅。 众生皆腐朽,唯古城墙不灭,随时光岁月流转,终于,在此时此刻,天涯一人,独自相对…… 当然,张清烛同样有这样的感觉,他的感觉反而是更加强烈,相比于第一次看见古城楼时的忐忑不安与为未来焦虑,此时此刻的张清烛心情格外放松,紧张的心情不再,张清烛随即感到了那样一股别样的情绪在心头涌现,迅即扩展在整个灵魂之中…… 明明眼前就是张福德道人,可却总是有一种感觉,近在眼前的张福德道人仿佛远在天边,在身前的,只有那一道仿佛亘古以来从没改变的古老城墙…… 一人独对…… 无尽的空虚随之浮现,满是意兴阑珊,仿佛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一切有形之物,仿佛都失去了灵魂,呈现出一片呆滞与无聊……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意思,唯有时间永恒…… 在永恒的时间里,一切都没有意义,只有一道古老的城墙横亘在面前,那古老的城墙独自与时间对峙,耸立在时间的尽头…… 张清烛一个恍惚,从沉湎的情绪里清醒过来,随即迅速晃动着脑袋,将心中方才那显得荒唐的念头甩出去,除了感觉有些荒诞之外,张清烛也还是警觉性起,毕竟这个古城的古怪和强大,他是有所体会了,就算他也知道,其中最恐怖最吓人的地方,他这一趟是还远没有见识到。 张清烛盯着不远处的张福德道人,生怕此时发生什么诡异的变故,要是张福德道人从眼前消失掉,那他可就要崩溃了,而他刚才的感觉,确实很强烈,总感觉张福德道人已经距离他极遥远了。 在张清烛眼中的张福德道人,此时似乎也沉醉在一种迷离的思绪之中,似乎并没有迷失,只是感慨过身而已,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高墙,一言不发,可却很明显的,心中情绪翻涌,千言万语不能囊括,最后,却只能无言…… “前辈,刚才,那两个……” 张清烛见张福德道人仿佛有点回神,于是不失时机地嚷嚷了句,话是说不完整,可相信福德道人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嗯,确实……” “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是吸血鬼一族。” “呵……” “就在不久前,才刚刚谈论了吸血鬼一族,没想到一转头就撞上了。” “真是巧了啊……” 最后这一句话,完全没有感受到语气的轻松,这一句完全不是个表达意外的句子,没有那种活泼的气息,反而有点阴森森的味道,面色阴沉,气氛一下子有些沉闷。 “前辈,您是不是……” 张清烛喉结滚动了一下,嘴唇也同样蠕动了几下,可最终也还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觉得可能会触动福德道人的情绪,故此还是如前一句一样,话只说了半截,反正,福德道人会意,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估计那两个吸血鬼,也已经知道是贫道了……” “师兄,最后对阴性力量大感兴趣,就是从拜访吸血鬼一族之后,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哦…… 张清烛恍然,可却不敢声张,不敢呼气出声,只能是在心底里感叹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啊…… 那就怪不得了…… 怪不得了…… 福德道人,这,这是迁怒了…… 迁怒了啊…… 没想到一向温和有礼且善解人意还极有理智的张福德道人,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倒是想不到啊…… 可也不难理解…… 自己的师兄对阴性的力量大感兴趣,再之后就是修习了孽造畜之术,后面因为不想这门手段断了传承,便在不感兴趣的龙虎山道人之外找了个传人,结果事情落得这般田地。 龙虎山弃徒啊! 怕是结怨不小! 张福德道人刚才的表现确实很克制了,从他在这一路的表现出来的种种,在张清烛的心中,毫无疑问,张福德道人对于自己的师兄是有着极深厚的感情的,同样,张福善道人也是如此。 可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龙虎山道人有着超越普通人的力量,可依旧难以超脱这个定律。 唉…… 张清烛此时此刻,是再也不敢多问了,立马闭上嘴巴,待在一旁保持静默。 张福德道人反倒是话多了起来,回转过身子,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此时,早就看不到那两个吸血鬼的身影了,前方一片渺渺的阴暗色调,总是看不真切,不至于一点看不见,可离远一点,就总也是模模糊糊的,难以分辨。 “嗯,这两个吸血鬼……|” 张福德道人沉吟了一会,斟酌着语言,开腔继续说着,可是突然响起的震动,打断了他后边的话。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滚滚而来,张清烛听到这声巨响,下意识地开始分辨:不是雷声! 张清烛这个小道士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在近距离多吃听见过雷声的爆发,已经形成了一些本能的观感,或许也有着龙虎山道人对雷电的天然亲近,对雷光和雷音,他已经有些一些本能的感觉,可以在不假思索的情况下,做出一个初步的判断。 这声毫无预兆的巨大响音,应该不是雷音,没有雷的那种味道。 张清烛此时也顾不得太多了,第一时间采取的行动,不是将眼睛将目光调转向着响音传来的方向,而是不加掩饰地紧紧盯着面前的张福德道人, 盯着他的神色,留意他的神色变化,以此来观察此次事态的影响,来作出判断。 张清烛感觉,可能影响不一般,可能不是单纯的一次交手,不是普普通通的两个高手在交手。 从这声巨响的动静来看,交战的双方必定都是强者,不可能有弱手,所谓的强者,在张清烛看来,起码的标准,怎么也得是在修为上,有着相当于龙虎道人结丹的修为,在实力上,有着张福德道人的水平。 张福德道人的说到半截,被突如其来的响音给掩盖住了,也就不说了,顿时停了下来,注视着前方响音滚滚而来的方向,凝视着眼前远方的一片黑暗。 在这个古城之内,在这个距离,再怎么看,其实也很难看出点什么来,这个张清烛当然知道,张福德道人当然也是知道的,就各自的心思而言,在这一点,根本上倒是一致。 最重要的是,感应到前方的争斗中,是否有龙虎山道人的气息,如果是有的话,那张清烛之前的悲观臆测可就要一语成谶了。 要是有龙虎山道人在激战,张福德道人有不小的几率会返身而回,以助一臂之力,不过呢,另一个可能,保持原先的计划还是出城回龙虎山的可能性,同样不小,可能是更大。 最重要的,张福德道人极为看重正挂在他胸前的那个小祭坛,甚至可能比还在古城之内的师兄弟的性命都更看重。 除此之外呢,他觉得自己这条小命,可能也是一个砝码,可能也够一个小小的砝码,也可以左右天平的倾斜。 “看来,是要出乱子了,还好,我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方了……” “还好,没有感应到很熟悉的气息,想来……” 想来后边是什么,福德道人没有继续说,可张清烛却长出一口气,这个话明显地表明福德道人的意见与打算了:龙虎山的师兄弟还没有危险,而他这边的任务又极端重要,所以,他的打算是出城按照原本的计划出城,回龙虎山! “走吧……” 张福德道人淡淡地说道,话音刚落即刻转身向着城门楼的大门处走去,步履稳健,很有力。 张清烛急忙跟上,挨着张福德道人的身后,两者的距离不超过三步远。 没有了放松的心情后,即便是面对着眼前的雄伟古城,也没有了多少再去感慨的兴致了,张福德道人除了脚步加快一点外,依旧还气定神闲,可身后的张清烛小道士就有点沉不住气了,急匆匆地就跟在身后赶。 再对比了自己和张福德道人的表现后,张清烛脑海里无来由地产生了一些胡思乱想: 咳…… 如果单就活的年月而论,自己似乎要比张福德还有大那么一点点,应该还是要大一丁点吧? 可两者的表现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而且更不能释怀的是,就眼界而论,自己怎么也要比张福德道人宽阔吧? 不是宽一点阔一点,而是他的眼界包容整个世界,阅尽一个异域文明的风采,特别是他出生和受教育在一个历久弥新的文明古国,更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本应该有着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的从容才对的啊? 怎么闹成这么个模样? 真是…… 有点丢穿越者的脸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回来了 “丢人啊……” 张清烛这样想着,一个恍惚,很不留神地将自己的心思给小声吐露出来了,这一声音量是很小,前边的张福德道人明显听到了,也不理会,继续向着前方大步迈出,丝毫不停留不耽搁向着就在不远处的城门楼走去…… 唉,这就是高道的风范啊? 自己怎么真的就成了个小屁孩了呢? 虽然没有留着鼻涕,可也完全成了一个只会呐喊助威的边缘角色,老是打酱油,对于一个人的气质有着莫大的影响啊…… 扮猪吃老虎是个战术问题,而培养自己内里从容的自信心,才是一个事关根本的问题啊…… 自己是不是本末倒置了呢? 看来,出去后,得瞅个机会找找同辈人狠虐对方一番,出口闷气,找回点自信,老是这样抑郁,老是这样小心谨慎,对身心健康实在是不好,有很大的潜在坏处啊…… 就这样,在张清烛的胡思乱想下,跟在张福德道人的道袍后,踩踏着他的步伐,毫无惊险也毫无异样地走出了城门楼那道高大的大门…… 哒…… 一脚踏下,张清烛才猛然会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这是已经出了这座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诡异古城,不由得回首仰望,看着那道高耸的大门,怔怔地仰望着,在大门的下方仰望直视古老而高大的巨门,先前那种深深感觉到自身之渺小的悸动,又再一次充盈在自己心头。 唯有时间是不朽的,唯有仙神才能长存! 这是不自觉的感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由不得你不触景生情。 长生! 是人世间生灵最大的渴望! 可是,路已经断绝了! 对于张清烛来说,感慨是免不了的,但也没有什么意义,感慨归感慨,感慨也毕竟只是感慨,抒发一点点惆怅而已了。 “走吧。” 张福德道人倒是没有再一次陷入到什么深沉的情绪之中,但他看到张清烛小道士似乎有所感悟,稚嫩的小脸上有着明显的感慨,他也不去打扰,静静地肃立在一旁,静等张清烛的神色表情恢复到常态。 等到张清烛已经明显回神向他望来的时候,张福德道人这才轻声说了一句。 说是走,其实走不了,这里是悬浮在半空的巨大古城,一望无际的高大城墙耸立在半空中,踏在脚下的是向城门楼外延伸好几丈范围的青石板,其上痕迹斑驳,一样充满了岁月的气象,一大片的地方间或有一些坑坑洼洼,那是破损的地方,看上面的痕迹,很容易判断是被一些兵器所损毁,有着各种各样的样式。 有刀、剑、枪等兵器在青石板上造成的痕迹,还有一条长长的痕线,直透进青石板的内部,看着像是一个细长的小孔洞。 张清烛打量了片刻,觉得应该是箭造成的痕迹,稍稍来联想一下,一副画面霎时浮现脑海: 千古屹立不倒的坚城,当面是一道金色的虹芒,从极遥远的地方射来,犹如九天的落雷,携带着无尽的威势,向着古老看似残破的庞大魔城射去,想要将古城毁灭在其灭世之威下,可惜,没能打中正面,只能在城门楼前的青石板上留下这道骇人的痕迹。 可惜,这道骇人的痕迹,随着时光的流逝,直到今天呈现在张清烛和张福德眼前的,也只有一些晦涩的气象在流转,剩下的只有平平无奇的黑线,要不然,龙虎山道人一行不会在刚进来古城的时候忽视了这条痕线。 之所以说这条平平无奇的痕线是骇人的,那是因为从那黑漆漆的小孔洞的端口有着熟悉的气息传递出来,那是古城之内的气息,现在身处龙虎山的地界,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两相对比之下,古城的气息显得是那样的污浊与窒息,是那样的不堪,也是那样的令人生厌! “这一箭将古城射穿了,可惜,没能射中古老的城门……” “可惜了……” 张清烛不自觉地惋惜,一边还煞有介事地摇晃着脑袋。 “嗯?” “你同情与古城对立的那一方?” “为什么?” 张福德道人从旁边传来好奇的发问。 “嗯?” “对呀……” “小道好像,有点感慨,为什么呢?” 这倒不是张清烛的敷衍,确实是有这样的疑惑,这个疑惑是刚刚生起的,是被张福德道人的话给提醒的。 对于这一箭,他觉得可惜,他的本心,似乎更愿意看到那一箭,那一惊天地泣鬼神的一箭,将整个城门楼的大门给射穿,最后将这个从古至今屹立不倒的古城给覆灭掉。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在古城里吃了苦头受了惊吓,潜意识里有些排斥古城? 想要看着古城完蛋? 真正原因张清烛闹不明白,但这个解释有点道理,起码是说得过去的,当然是与不是,张清烛都不大在意,这是无关紧要的事,张清烛想了一想便抛诸脑后,不再留意。 张清烛知道张福德道人嘴里说“走吧”的意思,会意地走近张福德道人旁边,紧紧地挨着他的身边,一只小手还小心地轻轻抓着福德道人的道袍边缘。 “走吧……回龙虎山。” 张福德道人又说了一次这个话,张清烛下意识地将手中的衣裳攥紧。 忽地,周围刮起了大风,毫无预兆,瞬间将张福德和张清烛两位道士包裹住,向着天际席卷而去,消失在远方。 不久之后,在某个不知名山峰上的道人,突然张开了闭合的眼睛,从入定的状态中醒转过来,他刚才,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气息从天上一划而过,他被这个气息给惊醒了,此时长身而起,向着遥远的天际张望,想要扑捉到那个气息的来源。 “好像,有点像龙虎山的气息?” “真是怪了,照理说,应该不会才对,即便龙虎山之上还有道人逗留,应该不会这么张扬的……” “山外的生灵?” “却是有点不像,强大归强大,气息却中正平和,无桀骜之气……” “应该不是了……” 老道人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又再摇摇头,心思转换,神色犹豫,对于自己之那种的猜想估计并不多确定。 于是,他便决定亲自去探查一番,凝神感应了一下,估摸了一个可能的方向,伸手上扬向背后招了一下,“铮”地一声,背后的重剑离鞘而出,向着前方激射而去。 而老道人也在同一时间向着身前踏出一脚,倏忽间人影一闪,消失了在原地,下一秒出现在距离原先站立的位置甚远的地方,而踏出去的那一只脚,恰好落在疾飞而去的宽大重剑上。 一道亮丽的虹芒划过天际,向着老道人感应强烈的地方迅疾飞去。 另一边,张福德道人和小道士张清烛此时也已经安全落地,整个过程平平无奇,一阵狂风席卷着两人向着下方的龙虎山地界降落。 刚刚一落地,还没来得及就这一趟诡异古城之旅发表几句感慨,突然就觉得从远处有一道凌厉的呼啸传来,下意识举头望去,只见一道刺眼的虹光从天边激射而来,速度极快,眨眼间逼近眼前,已经可以被肉眼扑捉到了,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老道人脚踏在一柄宽大的重剑上,向着他们的方向急速飞来。 很明显,对方的目标是他们,是为了寻他们而来。 一旁的张福德道人当然比张清烛小道士更快注意到了这个突发的情况,抬眼一望却是已经知道了来者是何人了,恭谨地站立一旁,等待着老道人的到来。 稍后,等张清烛快要看清来人的身形轮廓的时候,张清烛也已经知道了来者的身份了,正是那个被醉道人和张抱非道人联手算计作弄的张典古道人。 嗯,是这位名叫张典古的道人,似乎是位结丹真人,能够应付醉道人和张抱非道人的联手,虽说也表现得有些狼狈,可光凭身后背负的龙虎山天师法器似乎也还不够,必定也还是有着结丹的修为的。 是位结丹道人啊…… 比师父强! 张清烛心头又在感慨了一下,对于强弱的概念,他是很抽象的,唯一形象一点的比较,是以他师父张宏远老道为标准,比老道强大的,那就是强者了。 但凡是结丹的修为,应该都比自家师父强,更何况眼前正靠近的这位是重阳剑的持剑人,是龙虎山天师法器的执掌者。 这就更不是自家师父可以比较的了。 师父,应该是结丹真人中垫底的存在了吧? 不大可能还有比师父更逊色的了吧? 张清烛下意识地摇了下头,为自己的师父感到叹息,倒数第一不好混啊,哪怕它是结丹真人中的倒数第一。 就在张清烛发散思维胡思乱想之际,那道虹光眨眼而至,降落在地面上一大一小两位道人不远处的地方,在距离地面还有一点点空当的时候,脚下的重剑如灵蛇缠绕,轻灵地向着上方一抄,灵敏地钻回到老道人身后背负的剑鞘之中。 嗯,果然是比一般法宝都要通灵的宝物,虽说是法器,但流传了无尽岁月,被龙虎山世代传承,被无数龙虎山道人的气机所孕养,早就不是一般法宝可比的了,之所以还叫法器,那是因为它们的名号在初时就叫龙虎山天师法器,是龙虎山第一代天师——祖天师张道陵自年少时就随身的法器…… 这个名号极具象征性意义,以致被世代的龙虎山道人沿袭下来,永世不作更改。 某种程度而言,这就是龙虎山的底蕴,这就是表现龙虎山深厚底蕴的一个不甚起眼却让所有人都不能忽视的小细节。 第三百九十章 心魔 “见过典古真人!” 张福德道人待面前的老道人站稳,立时行礼问好,很是恭谨地打了个道揖,礼数十足。 旁边的张清烛也赶紧躬身行礼,向着面前的老道人问好: “小道张清烛,见过真人。” 张清烛自然是不好直呼其名,他的态度也十分恭敬,一套姿势下来是有鼻子有眼,任谁也挑不出错来,再加上尚且很稚嫩的面孔,让人很有好感。 “小道士有礼了……” “哦,是醉道人的酒葫芦?” 出乎意料地,老道人首先向着小道士张清烛回礼,也是打了个道揖,对于旁边的张福德道人倒是没怎么反应,只是在回礼小道士张清烛之后,淡然地向着张福德道人点头致意。 显然,张福德道人与面前的这位道人已然是十分熟悉的了,相互间打交道已经不用过于在意礼节,而张福德道人的姿态,只是他一个性情的表现而已。 “是张宏远前辈的弟子,唯一的弟子……” “至于他背后的酒葫芦,也确实是醉道人的。” 张清烛还没作答,一旁的张福德道人已经率先出声了,张清烛只好点头确认,不好再说了。 “是个好苗子。” 张典古老道仔细打量了一下张清烛,点了一下头,说了一句,目光中有赞许之意。 很好的开局,想来印象分是不错的……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拉关系的好机会…… 可张清烛却不敢贸然胡乱开口…… 眼前的这位老道人,可还是三位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中的护道人之一,主持着整个选拔的流程。 如果说可以拍马屁的话,张清烛估计自己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对着眼前的老道人一顿夸张肉麻的奉承。 不过,一看老道人的神色表情,张清烛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老道人绝不是一个喜欢被别人阿谀奉承的人。 话说,龙虎山这各方面的素质倒是挺高的,道人中,听他师父泛泛谈起过的,存在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脾性,可那种很世俗的让人反感的拉拉扯扯,却是很少见。 果然是修道的宗教,除了有普通人没有的一身强横的力量外,性情与嗜好也与世间凡俗有着很大的不一样。 还可以,挺不错。 张清烛对此高度评价。 好评归好评,可现在的情形,似乎不是感叹的时候,张清烛看着面前的老道人,等待着他说找来的缘由。 “福德,你是从那座古老的城门楼里出来的?” 从张福德和小道士的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晦涩的气息,在此时此刻的环境里,在张典古道人以结丹修为的感知里,身上的那点异样,身上气息与周围环境的不契合,并不算隐藏得太深,老道人稍一思索,心里就有了一个猜测。 关于那座突然出现的古城,在高道之中,最先知道的,就有他张典古,毕竟此时龙虎山就是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选拔,又恰逢龙虎山天师下令大开山门而龙虎山道人却要闭门静守,所以此时此刻,和之前的一点时间里,在龙虎山的地界乱窜的高道,数量并不多,而他自己担任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的护道人,要确保整个选拔的顺利进行,他倒是反而要时刻留心龙虎山上下,时不时地要在龙虎山的天空上御剑巡视。 “是才刚出来吧?” “要是再晚一点,贫道也很难有把握猜测得出来,你已天人合一,可以迅速与周围的环境气息交融,与山川大地相融于自然,再晚一点,估计身上的气息,会完全与周围契合交融。” “到那个时候,就谁也看不出来了。” 张典古老道,这才认认真真地打量起张福德道人来,嘴上一边说,一边不住地点头,语气很明显,满是赞叹。 张福德道人倒是没有说什么谦虚推搪的话,也只是微笑着,这个事似乎也不好跟着点头,只能露出一点点的苦笑了。 而旁边的张清烛小道士听到张典古老道的话,立时恍然大悟,他就一直奇怪来着,怎么古城里的大和尚会对他们身上迥然有别的气息会察觉不到,原来这是这样啊…… 张福德道人可以将自身的气息交融于周围的环境,而古城里的气息,特征就是污浊且晦涩,这样的特点,本身就容易隐匿。 “福德,你胸前的东西很要紧?” 张典古老道从第一眼开始,就察觉到那里面的东西可能是极重要的东西,到了此时寒暄完了就顺口一问。 “嗯,很要紧。” “事关重大,贫道想现在就赶往天师府向老天师当面禀报。” 一听这个话,张典古立马意识到事态有些严重,比自己所设想的,要紧迫一些,立即赶赴,要当面禀报老天师? 他之前以为这是张福德在古城之内的一些收获而已,没想到事情是这个高度,竟然需要惊动老天师? 张典古老道当即不敢怠慢,不再跟张福德磨嘴皮子扯东扯西了,身子微微侧了一下,就是让路的意思,就是要让张福德去忙自己的事去,去龙虎山的天师府向老天师禀告。 张福德自然会意,当即向着面前的老道人告辞: “真人,贫道这就前往五台莲华。” “这小道士,还请……” 张福德道人看向张清烛,面露难色,这个小道士有点难办,要是让他孤身一人在此时的龙虎山上游荡的话,感觉不比还在古城内要安全。 “这个贫道自会料理妥当,你且去吧。” 既然张典古真人这样说了,张福德自然没有了疑虑,随即向着面前的老道人打了个道揖,手掐指诀,指端与鼻端相齐平,同时再慢慢微微颔首,向前致意,然后回转过头,向着小道士张清烛轻轻点了下头,却并不多说什么。 张清烛见状,当然知道已是分别的时刻了,不禁一时情绪涌动,有所感慨,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但是,诸多情绪与念头中,感激是肯定有的。 “小道,拜别前辈。” 蠕动了几下嘴唇,最后只有这一句,声音低沉,略带些许情绪。 张福德道人又是微笑着点了一下头,然后一甩袍袖,兜起一阵狂猛的罡风,呼啸着的狂风卷起张福德道人的身体,向着天空中直冲而上,不一会的功夫,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看着那狂飙的风消失正在天际的尽头,不管是张清烛小道士,还是张典古老道人,都将视线收回,不再远望了。 “你是张宏远老道的弟子,却为何要接下这个大葫芦呢?” “张宏远老道,性子执拗,不是那么容易退让的。” 张典古老道人审视着看向面前的小道士,视线的焦距,自然还是在身后的大葫芦上更多。 呃…… 张清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从这个话中,还是可以品味出龙虎山高道中对于两个传承道路上的争论,眼前的张典古道人是知道内情的,看态度,也不是很支持师父的选择。 当然,这并不意外,师父那一条路,是少数,只有极少数人选择,一条坎坷且前途未知的路,至于说那可能的最高成就,也只是个设想,从未有人真的成功。 这样的设想,很多时候,很多人都将之视为一个泡沫,一个绚烂多彩、但终究还是会破灭的泡沫,而龙虎山原本千百万年传承下来的道路,才是真正的康庄大道,这是已经被证明了的,被龙虎山的辉煌历史所证明,也被龙虎山现今的存在所证明。 说来,龙虎山容许这条传承道路存在于龙虎山之上,可能还是要感谢一下赵方天,赵方天将龙虎山逼入如此的落魄狼狈境地,龙虎山的观念方才松动些许,冀望有新的道路可以打破目前的僵局,给现今沉闷的局面注入一些新鲜的空气,而号称传承自神话传说中的天庭之主,传承自那最为神秘的有着最高神之称的玉皇大帝的道统,确实是可以寄托一些希望。 可龙虎山原本的传承并不差,来自自家可以向上追溯到上古神话时代的始祖张道陵,即便是抛却情感方面的偏执,来自于道教主神也是历史上的道教教祖的道统,都是人世间最为强大的道统传承。 其实张清烛自己有时候对于这件事也会瞎琢磨一些有的没的,他自己就觉得,与其说龙虎山对于玉皇大帝这位最高神的道统有希望的寄托,还不如说,龙虎山上下真正的信心所在,可以心存侥幸的希望所在,是这号称来自最高神的道统还没有在实践中被赵方天所击溃。 又是赵方天! 张清烛琢磨到这一层意思的时候,当时就是霍然一惊,身子不由自主一震,意识到一个事,赵方天这三个字,俨然成为了龙虎山的心魔了。 张福德道人说过,这个人已经死了,但是对于龙虎山来说,赵方天的死亡,并不能完全解决龙虎山面临的问题,甚至问题更严重了,人死了,龙虎山就没有正面证明自己的机会了。 以后龙虎山要为自己辩护,就只能耍嘴皮子扯犊子咯…… 这对龙虎山而言,对于这样的不朽传承而言,应该是挺难受的。 “真人,这是小道贪心起造成的后果,还好,最后师父还是应允了,而且……” 张清烛停顿了一下,补上后面的一句: “而且,醉道人前辈,似乎也不多求什么,似乎,都默认了眼下的这个局面。” 对于醉道人,张清烛的观感,终归是感到亲切的,没有任何的抱怨,而对于他师父,他同样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师父师父,师者如父,他师父为了他,付出很多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模糊的身影 “哦……” “是这样啊……” “醉道人用这个葫芦来……” 张典古一下子言语卡壳了,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修饰。 既然不好说,那就略去了,反正那个意思大家都可意会,都明白,随即张典古道人转而问道: “小道士,你为什么在此时还在龙虎山上游荡?” “你师父呢?” “又是怎么跟张福德道人凑到一块的?” 张清烛立马将他这段时间的遭遇大概简略地说了一下,其中一些不能说的,一语带过,最后说道: “真人,小道此番出来,并非是无事生非,也不是凑热闹,正是为了参加天师授箓成为正式的道士。” 这个可得好好说,要不然老道人二话不说将自己给拘禁住了,怕自己乱跑,然后再关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那可就误大事了。 “哦……” “你年纪轻轻,竟然……” “哦,也难怪,怪不得,怪不得醉道人会将他的宝贝酒葫芦托付给你这个小家伙……” “确实,也说得过去。” 张典古对于醉道人观感,从这寥寥的几句中,似乎感觉不到什么明显的倾向。 不过呢,相对于与醉道人联手一起阻碍他的是抱非道人,张清烛可以断定,张典古真人必然是没有好感的。 嗯,还是避免说起那位强大的道人,反正交集不多,想谈好像也谈不出什么来,只是见了一面,还有跟他的徒弟打个一番交道,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还是不要说比较好,免得触了霉头,影响了心情,最后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贫道现在却是不好走开……” “龙虎山天师继承人争战,事关重大,不容有失,特别是现在的环境,比之以往又特别的险恶,稍有差池,恐有大祸。” “只是,你一个小道士,想要走到龙虎山地界的核心区域五台莲华,也是有着不少的危险,也不好办呐。” “而且,你要是参加龙虎山的天师授箓,其他人也不好相帮,在龙虎山的传统中,这也是一个考验,只是现在……” 很是犹豫,总还是难以决断,一方面是一个传统,在龙虎山这种传承久远的大教大派,规矩这个词,可是能够压死人的,不能置之不理,可是在现在这样的险恶环境中,还要僵化地遵从,确实是有点傻乎乎的。 不好看也就算了,更重要的是还很危险,要是一个不好,就是一条人命啊。 想到这里,张典古道人不由得明了了张福德的用意了,他这么急迫地赶往天师府,除了事情紧急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可能就是要将这个难题抛给他去烦恼了。 唉,左右都不好办,为难! “小道士,你跟在贫道身边如何?” “现在距离天师授箓仪式的开始,还有七日之久,在这几天之中,可能会有一些乱子,你自己一个,孤身一人,总是难以让人放心。” 最后,张典古真人还是决定破开常规,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还是人命为重,至于所谓的考验,似乎在传统中,这一个关卡也不是太过重要的,可以略去。 而且,小道士年纪轻轻,有这样的成就是不多见的。 应该可以通融一下,可以作某些变通。 这个其实不算太难做决定,只是张典古道人此时担任重担,肩负重任,不好在“规矩”的方面踩线,所以才犹豫了一下。 张清烛一听,顿时感到兴奋,还有这样的好事? “好啊,那就麻烦真人了。” 同时心里却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距离天师授箓还剩下七天了? 那就说明了,他们在古城之内逗留了三天,他清楚地记得,好像也是张典古真人说的,在他出发之时,当时说的是还有十天的时间。 可是这样的时间流逝,在古城内,丝毫没有在观感上察觉,只知道过了不短的时间,却丝毫不能估算具体的时日。 到底是之前猜测的那样,古城内的流速与外界有很大的不同,还是由于古城内环境的特殊,难以感知时间的流逝? 张清烛不能确定,可有一种感觉总是萦绕在心头,即便此时已经身在古城外,这样的感觉依旧强烈,那即是列举的两种可能性都存在,相互之间纠缠在一起,更加增添了洞悉这个问题的难度。 “铮……” 耳边传来一阵轻鸣,那柄令龙虎山道人渴望与艳羡的重阳剑,再度从剑鞘中飞出,一道虹光飞射而出,宛如灵蛇触动,继而有如游龙闹海,在两人身边不断翻滚而上下沉沉浮浮,好不活泼,仿佛真的有意识一般,此时的心情,很容易让人感觉到灵剑的欢喜。 “呵呵……” “我们走吧。” 张典古道人似乎也被灵剑所感染,明显兴致高昂了些,轻笑出声,一边伸出手臂,手掌搭在张清烛的肩头上,轻轻揽住,然后一步踏出,张清烛只感到一个恍惚,再定神看的时候,自己已经和张典古真人双脚踩踏在重剑的剑身上。 重阳剑爆发出一道虹光,在天际中划出一道亮丽的轨迹,远遁而去,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不消片刻,张清烛在极度迅速的御剑飞行中感受到了结丹真人的手段,那是极度的速度,前方的所有景物,几乎是在一瞬间化生一道白光从眼角闪过,根本难以清楚地看到全貌。 说来奇怪,他师父宏远老道也是一个结丹道人,按理说,修为达到结丹的境界,就可以御剑飞行了。 而御剑飞行,在龙虎山诸般手段中,速度应该是最快的,是干净利落的,当然,难度是很不小,张清烛估摸着,除了剑修的张剑先外,其他的结丹境以下的道人,可能都不怎么能办到。 就在刚刚,强大如张福德道人,选择的飞行手段,也不是御剑。 想着想着,张清烛不自觉瞎琢磨了,联想到了自己的师父,师父张宏远老道,跋山涉水全靠双腿,这样不张扬的作派,即便是自己的徒弟,也难免有几分嘀咕: 自己的师父,不会是以结丹真人之尊,尚且还施展不来御剑飞行吧? 不会吧? 张清烛心里刚冒出这个点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个第一印象不是个好兆头啊,有这样的想法浮现,按照自己这好的不灵坏的灵的直觉,搞不好,真的很有可能是这样。 唉,师父也是真的挺不容易的,好不容易都晋升结丹之境了,还要被人在背后嘀嘀咕咕。 以后,自己可决不能像师父这样啊…… 不能像师父那样丢脸! 张清烛暗自下定决心。 在天上极速飞行的体验没能持续多久,不一会后,在张清烛的意识体验中,是恍惚了一阵后,高空极速飞行还没有适应,眼看就要到地方了。 一个看不出有任何特别的山峰上,除了山顶比之周围其他的山峰较为高耸且山顶较尖外,其他的真没有什么大的不同,而这一点点不同,似乎也谈不上什么特别之处。 看来,这就是张典古道人落脚的地方了。 “嗯?” 刚想着要御剑向底下的山峰降下的时候,张典古道人却发出了疑惑之声,在身后扯着真人衣角的张清烛感到疑惑,向着张典古真人目光注视的方向望去,却是只能看到茫然一片,搜寻了一遍后,才终于在郁郁葱葱的一片绿色中,看到了一个略显模糊的身影。 哦……是龙虎山道人。 身影虽说挺模糊的,张清烛可还是在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龙虎山道人的身份,原因也一点都不复杂,因为对方的衣着打扮,身影是模糊,可依旧可以辨别出身上那龙虎山上极为常见的青黑色道袍。 还有就是,这平平无奇的状况,能让张典古道人疑惑出声的,能引起他的关注的,多半就是龙虎山道人了,要是山外的生灵,应该就是没有好脸色了。 好像,也不是要紧的事,张清烛想了一下后,仗着自己的年龄优势,便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虽说远处看到的那个身影是龙虎山道人,可要是太一般的情况,貌似也不可能让张典古真人惊疑。 没错,在张清烛听来,张典古真人的声音了,不仅有疑惑,还有着惊讶。 “真人,那是谁?” “是我们龙虎山的道人吗?” 张典古道人沉吟了一下子,还是决定在下面的山峰上降落,脚下的重剑缓缓下降,在距离地面的尘埃还有一丁点空位的时候,散发出白光,往上边一抄,灵动地向着张典古道人的身后钻去,宛如一条具备灵性的白蛇,冲进了剑鞘的端口,还剑入鞘。 真是一柄强大的灵剑啊…… 龙虎山的重器! 可惜,已经与之无缘了,话说,什么时候可以能够去找一找其他的龙虎山天师法器呢? 不知他有没有这样的机缘? 自己是不是有点贪心? 明明已经有了醉道人的酒葫芦,这可是十分难得的法宝,可龙虎山天师法器这几个字的名头,还是勾起了他的念想,几近是蠢蠢欲动。 是不是要向张典古真人打听一下这方面的信息呢? 醉道人曾经简单地提过一嘴,可那是开玩笑的,而且看得出来,醉道人对自己的酒葫芦极为满意,对于龙虎山上人人尊奉的天师法器,似乎也缺乏必要的热情。 所以,醉道人当时说的随便大喊一声,让游荡在龙虎山之上的天师法器确认执掌的资格,这样的搞法似乎很不靠谱,不应该当真吧? 唉,还是醉道人境界高啊。 第三百九十二章 歇息了 “哦,一个小辈……” “嗯,对于你来说,应该要高一辈吧?” “贫道也不大清楚怎么弄的这个辈分,一旦你也通过了天师授箓,成功晋升为龙虎山的正式道士,大家道士之间就不计算辈分了。” “辈分是道士之下的道人用来区分身份的东西,道士之上的道人,就不讲究这个了。” “这也是龙虎山的特别之处,你应该也知道吧?” 张典古道人见张清烛这个小道士年纪轻轻就敢参加天师授箓,想必甚是有把握,更何况身后还背负着醉道人的酒葫芦,所以,当下也不将他当作一般孩童看待。 张清烛有些茫然地点点头,很懂很明白是远远谈不上的,可大概还是可以捋得清。 龙虎山的这个搞法,或者说这个规矩,有时候真的搞死人。 麻烦得很,混乱得不行,可是呢,对于小辈的年轻道人来说,得益似乎不小,成了龙虎山正式道士之后,就不用相互论辈分了,起码心情是舒畅不少,所以,应该在年轻的道士中间,没有不乐见的吧? 龙虎山也有好的规矩啊! 虽说是很麻烦,又有点混乱,相互之间的称谓各论个的,有些时候真是啼笑皆非,可作为一个即将成为龙虎山最年轻的正式道士,张清烛就本心而言,也说不出不好来。 他很赞同这一条规矩。 张清烛向着面前的张典古道人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那个小道士,可不简单。” “某种程度而言,可要比贫道更不简单啊……” 张典古道人还是感慨,还没有透露出视野远处的那个模糊的身影到底姓甚名谁,可张清烛一听张典古真人的这个话,脑海里灵光一闪,好像,自己好像知道了前方那个道人的身份。 “真人,您说的,前边的那个道人,您说他是张纯杰?” 张典古诧异地回头看来,很是意外,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小道士竟然知道张纯杰这个名字,不由好奇地问道: “你知道张纯杰?” “这个名字最近受到高道的注意,但在年轻的道人之间,应该还是不甚了解的,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哦,原来是这个问题,还好,有理由应付过去。 “小道士听醉道人说的,张竟初师兄要参加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选拔,醉道人前辈适时说了几句,提到了龙虎山天师继承人选拔中所有人最强大的对手,就是一个叫张纯杰的道人,而且还说是一个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龙虎山的正式道士。” 张典古道人貌似恍然地点着头,继续说道: “张纯杰当时以极为年轻的年纪参与天师授箓,确实还是让一些道人感到惊讶,不过,却也还是仅限于天师府之内的道人,山中其他的道人对此了解不多,这个事,也没到惊动整个龙虎山的程度。” “嗯,你要是通过了这一次的天师授箓,倒是有可能惊动龙虎山上下,嗯……” “嗯,也不一定,时机不怎么好,要是错开这个时候,倒是可能性要高得多。” “龙虎山天师继承人在这个时候要出结果了……” “张竟初?” “嗯,确实是不错,这个小道士,贫道远远地看过几眼,有剑道人年轻时候的风范,只是,似乎锋芒太盛,过犹不及呐……” “张竟初,在诸多高道的眼里,也在贫道眼里,还是比不上张纯杰,但是呢……” “嗯,也不好说,不好说啊。” 张清烛感觉自己快要被张典古道人绕晕了,这怎么又是一个转折?还不确定? “张竟初,毕竟是个剑修,而且,剑锋极为凌厉,锋芒毕露,战力是极高的。” “要是真的就打起来,可难说……” 嗯,剑修是个变数,战斗力极为惊人,有时候却是不能光看表面。 话说,张典古真人之间是不是剑修呢? 或许本身不是,可如今执掌重阳剑这等重器,那还算不算得上是一名剑修呢? 或许,也算吧? 对于这个问题,以后有机会的话,可得好好问一问张剑先小师叔。 “张纯杰,这是要去那扇虚化的大门吧?” 张典古道人一抬头望向了天际的另一个方向,张清烛循着目光望去,一片白茫茫,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由下意识地询问: “真人,您看什么?” “大门,在那呢?” “张纯杰要到那道大门里面去?” “大门?是天空中的古城吗?” 张典古没有回头看张清烛,依旧凝视着天空的某一个方向,好一会后,又再将目光望向远处的张纯杰,这才回答张清烛的问题: “不是那座古城,没有城墙,只有一道大门。” “不知为什么,不知因何缘故,龙虎山的天空上出现了一道道的大门,那里有一丝丝熟悉的感觉,感觉不到危险。” “想来,是跟龙虎山天师继承人选拔有关。” “那些参与进来的年轻道人或许在内心的感应里,会有着更强烈的悸动吧。” “呵呵……跟你没有关系,无需过于在意,你想一想你的天师授箓吧?” “要是在你这个年纪成为正式的道士,即便是这个时间点诞生了未来的天师府主人,你还是可以让龙虎山上下震惊一下。” “你的年纪没有十三岁吧?” 张清种族却有些心不在焉,一时竟没有立刻领会张典古道人的话,他心里思忖,怎么不关我的事? 里面关系大了去了! 可是,小道我怎么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应呢? 小道爷我也不差啊…… 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哦……” “还没有,小道我才……” “嗯,离十三岁还是差丁点。” 张清烛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见张典古道人正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复,下意识地心里就是一着慌,一下子又忙不迭地回话,差点将自己的真实年龄脱口而出。 还好,总算是反应过来,硬生生地停顿住,没有暴露出来,这个年龄是很震惊人,可在这个时候,还不是抖威风的时候,低调最重要。 “真人,您说参与龙虎山天师继承人选拔的道人,会对悬浮在龙虎山上空的虚幻大门心生感应?” “可小道我怎么没有这样的感应呢?” “小道也想参加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选拔。” 嗯? 张典古道人明显愣了一下,下一秒才反应过来,不禁哑然失笑道: “呵呵……” “你要是没有感应,说明你不是真心想参加的。” “那些年轻道人,要是真的要参加,贫道估计会在内心里诞生一种渴望,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渴望,那股隐秘而强烈的感觉,会引导他们向前走的。” 张典古道人倒是不疑有他,以为仅仅是小道士好奇和好胜心起,想要了解一下而已。 内心的渴望? 有是有的,可是此时此刻没有感应到什么对虚幻大门的渴望啊? 话说,那道大门是什么样的? 想归想,张清烛此时也无法再追问下去了,更不能找点什么缘由让张典古真人带着自己见识一下,若是其他的道人,那可能还有不小的希望可以糊弄过去,可张典古真人是负责主持整个选拔试炼的三位道人之一,巧合一旦多起来,必然是会被注意到的。 他并不想现在就暴露出来,最好,整个选拔的结束,也不暴露他的身份。 当然了,后边这一条,更多的还是个念想,在实践中,可能性很低很低。 “真人,您就在这里歇息吗?” 张清烛用自己的小脚踩踏了一下地面,感受感受脚踏实地的感觉,对于他这种从未有过飞行经验的小雏鸟而言,飞行是极大刺激的一个事,也是一个颇感不适的一个事,在天空中空空落落的,就是没有脚踏实地来得安稳。 “这一阵子,都在这个小山峰上,有时候会到外走动走动。” 张典古道人倒是没有什么隐瞒,可是过多的信息,也不会张嘴就说,特别是关于他此时负责的正事大事,有关龙虎山天师继承人选拔的事,估计是不会透露多少的,应该是会守口如瓶。 所以,张清烛倒是没怎么费心思打歪主意,妄想着可以借着闲聊的名义去搞什么窃题的举动。 不现实,搞不好,被张典古真人怀疑了,那最后大概率是吃不了兜着走,而且,他的身份,最后应该就是瞒不住的,要是现在真的套出了点要紧的真材实料,那以后估计是更惨。 他也不能如此不智去干这些如此短视的事情,要是能够…… 能够确保他最后赢得选拔成为天师的继承人,他倒是会去干。 嗯,应该是会去干的。 这种事,他干得出来。 “你就先在这里歇息一下吧,你有些惊魂未定,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后,贫道还有点事情要问一问你。” 张清烛立马点头,没想到张典古真人也已经看出来了,他是有点紧张,直到现在也还是有点余惊未消,可能还相反,现在环境转变,危险消失,古城那诡异环境里特有的压抑不再,他反倒是知道害怕了,回想之前的一幕幕,他比临阵应变的时候,更能体会其中的恐怖之处。 张清烛定了定神,打量一眼四周,周围除了些不怎么高大的花草之外,基本是一览无遗,目之所及,没有看到高大的乔木类植物。 嗯,这里是个俯览四周的好地方,有着宽敞的视野…… 只是,怎么歇息啊,连棵大一点的树都没有…… 第三百九十三章 想一想历史问题 张清烛心里暗自嘀嘀咕咕,眼睛下意识地转向张典古道人,一看,心下愕然了…… 也不是没有树木,还是有点的,只是都不怎么高大,而此时的张典古真人正纵身一跃飞上,嗯,是跳上一棵树上,一个小树上。 一棵应该说是很小很小的树,粗壮不粗壮先不说,单说树的高度,应该…… 应该也就比他的个头要高一点…… 张清烛百无聊赖之下,还真的走过去,想要去真的比一比。 而此时的张典古真人已经闭上眼睛,蹲身而下,盘起双腿打起坐来了,整个身体由小树树梢的几片叶子支撑着,而屁.股底下的那几片叶子,竟然还没有被压倒,正迎着吹来的山风轻盈地摆动着,而其上支撑着的身体,却丝毫不动,宛如雕塑。 这让张清烛佩服不已…… 高人啊…… 自己的师父,就没有这样的高人高行,唉,所以难免被人质疑啊? 到底还是不是高人了? 还说是结丹的真人呢? 让人有这样的想法,实在也怪不得旁人,实属是人之常情! 对于小道士张清烛靠近,张典古道人他当然是感知到了,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紧闭眼睛,平静地呼吸,也任由身下的小树梢尖的叶子随风摆动。 张清烛见张典古道人没有反应,立时胆子大了不少,快步走过去,到了近前,伸出手掌在头顶比划了一下,比较着与小树哪个高哪个低。 呵呵,还是小树要高一点,高一点点…… 张清烛再较真地比划了几下,是小树高一点,高一个手指的长度…… 张清烛看看面前在小树尖稍上打坐入静的张典古道人,很明显,他老人家没有搭理自己的打算,那自己就看着办吧。 反正是个道士,还是个破破烂烂的道士,张清烛倒是没有啥好讲究的,没有树可以爬,那就躺地上吧,反正也就那么一回事,道士嘛,随遇而安,无有牵挂。 张清烛向外走开,远离张典古道人,一是不好打扰人家入定,二是他也不想在结丹真人的眼皮子底下晃悠,那样压力太大,他有不少秘密,那样在近距离被直勾勾地盯着,难免会不自在。 张清烛在相距张典古道人坐下的那棵小树约摸有上百米的地方,解下背后的宝葫芦,躺下,直挺挺地将整个身体摔到在地上,压着身下的绿草滚了几圈,然后伸开手臂大大伸展着,与同样大大摊开的双脚合在一起呈现一个“大”字,直直地盯着天上漂浮而过的流云,这时张清烛的心情才感到一阵完全的轻松。 夸张地深呼吸几次后,张清烛想到了张宗昌,心中立时下了个定义:这是个麻烦。 张宗昌是个麻烦,这个麻烦带给了他很多麻烦,但是呢,你说一点得益也没有,那还是违心,可是这样的得益,却并不是自己主动追求的,不属实自己所意愿的,不是你情我愿的,再大的所谓得益,怎么说,也是一根刺。 扎在肉里,即便不是致命的,不是个大祸患,也总是令人感到不舒服。 更何况,这是不致命的吗? 不是个大祸患吗? 所以,张清烛对张宗昌是有点高兴不起来的。 可惜,情感归情感,现实是现实,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徒自伤感或者抱怨,是无济于事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问题,而最要紧的问题,是身上的恶魔契约。 张清烛但凡静下来想一想“恶魔契约”这四个字,本能地感到头皮发麻,张清烛相信,这不是一种心理作用,或者说,不仅仅是,这样的反应,更是一种生理上的反应。 一种生理上的反应,是生命体本能的自我保护机制,通过这样的反应,通过内心稍稍长久一点的沉思而即刻引发的恐怖内心悸动来警告主意识不要探究未知的风险,不要触及天地间绝对的恐怖。 那是人世间的大恐怖! 对于恶魔的畏惧,是与生俱来的,是深深铭刻于人类这种生灵的本能是上,是无法更改的。 如果无法超脱生命的层次,生而为人,即是悲剧,终其一生,必定笼罩在这种恐怖之下,永远无法摆脱,不断地逃离,却永远无法摆脱。 永远也无法摆脱…… 永远…… “唉,怪不得,所有人,所有的生灵,都孜孜不倦地在追求着超脱。” “追求长生,是人世间永恒的话题!” “是永远的追求啊……” “不止是贪恋生命的长度,更是害怕生命的渺小。” “不止是出于追求的渴望,更是出于逃避的本能。” “不能超脱,终究要被这种大恐怖所笼罩!” 张清烛在心里感慨着,时不时地还斜着眼偷偷打量一下远处的张典古道人,观察着周围的状况,心里总是有点犹豫,现在是不是偷偷地感应一下身体内的所谓恶魔契约呢? 但想了又想了,还是不大敢,毕竟龙虎山的高道就在眼皮子前,实在是不敢放肆,要是前边的是自家的师父,那倒是跃跃欲试…… 咳,怎么感觉还是在嘲讽着自己师父呢? 谁的问题呢? 还是稳妥一点比较好,事情办得妥帖一点比较好,毛毛躁躁是不行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慢一点,慢一点,慢慢来…… 可一说到要慢,张清烛心里又不免感到担忧,暗自心生焦虑,慢一点? 别的事还好,可这个事,能慢点来吗? 是不能慢,可是能快吗? 问题在绕圈子,心情开始焦躁起来。 可是,不能在张典古道人的眼皮子底下探寻那样一股气息,稍有差池,必定露出端倪,一点点的端倪也必定会被真人的法眼窥破…… 除了张典古道人身负结丹的修为,最恐怖的,是身后背负的那柄重剑! 重阳剑,顾名思义,阳的极致,对于阴晦邪祟,最是敏感,也最是相克。 张清烛有预感,只要自己露出一点点破绽,只要在身上散发出一点点恶魔与深渊的气息,那柄张道陵当年的除魔利器必定有所反应。 还是不能冒险呐! 张清烛在惊惧之下,坚定地不去触碰那来自于深渊的恶魔气息。 可是,也不能拖延太久,七日之后,就是天师授箓了,在天师的法眼之下,要是没能将那道气息彻底炼化,即便有着张宗昌对恶魔契约的遮掩,估计也是悬呢。 相较于张宗昌这个来历惊人且沉眠无尽岁月的阴兵,张清烛还是愿意相信自家人——相信龙虎山的天师要更为强大。 而且,这事关自己的小命,大意不得。 要尽快,尽快处理了这档子破事! 就这样身体平躺着双眼望天好一会,顺带着休息了好一会,张清烛再侧眼打量扫了一下张典古道人所在的方位,见张典古道人依旧还在闭目入静,盘腿端坐在小树树梢的几片摇曳中的叶子上。 “嗯,张典古真人还没有睁开眼,看来,还有一阵子……” 心里嘀咕着,有了这样的判断,张清烛于是将心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恶魔契约那道黑气是不能去仔细感应,不能去触碰,那就琢磨点别的东西吧…… 古城这一趟,着实是有不少让人感到好奇的事,忍不住去探究其中的秘密。 如张宗昌的来历,虽说初步可以判断他是来自上古与第一纪重叠部分时间的始皇帝的禁卫骑士团,可是更深入的情况,那是谁也不了解了。 以后要补一补这方面的历史了,就这个初步的印象,就有一个很模糊的问题,不得其解,这个纪年是怎么划分的? 上古与第一纪的重叠部分? 好像是有点怪? 始皇帝开创了第一纪元? 而在其后的生人张道陵,却还是处于上古神话时代? 这,似乎相差得太多了,怎么重叠得起来? 关于这个世界的真实历史,张清烛当然没有过多的研究,可以说,一个大概地了解也是欠缺的,更谈不上说什么有研究,有什么心得,也更谈不上有什么创见。 而他之所以说感觉有点怪呢? 主要是依靠前世对这一段历史的描述,这个世界的无尽久远之前的历史,他是不了解,可前世的历史,也就两千年左右的那一段历史,却是可以说了解个大略,总体的脉络是大差不差的。 如果,之前他所总结出来的两个世界间的联系是正确的话,也就是说,前世地球的历史对于这个世界,有某种投射的映象的关系,其中有很大的扭曲,但是一个主要的脉络,却是可以对得上号的。 一个貌似还很有力的佐证,是前世的某些历史人物,在这个世界,竟然有同样一个名号,当然,往往似是而非。 似曾相识,往往似是而非! 可即便偏离扭曲的再大,在直观经验上,还是给张清烛一个可把握的感觉,这样的一个大概的感觉,给了他极大的底气,在纷纷扰扰中,在无尽的历史迷雾中,他有一个可以检索的坐标。 一个对时间长河中的众多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可以初略衡量、比较的时间坐标。 嗯,自己以后应该要留心这个世界的历史了,两个世界历史的这种相似性,或许隐藏着某种关联性,而这个世界是一个存在着神魔的超自然力量的世界,虽说日益衰竭了,可是相对与前世的地球来说,依旧说得上是滂湃。 说不定,还有一条路,可以回到前世的世界。 回去,当然是个奢望,奢望,他当然不敢有,所以,也就无所谓什么决心不决心的。 还是那句话,他不是那样的人,这种希望如此渺茫的事情,他本能地不想掺和其中。 那是费力不讨好的愚蠢行为。 他拒绝! 第三百九十四章 异种 恶魔契约,现在是不能探究,甚至是现在连想一下,都不敢多想一下,因为不远处就是张典古真人,还有他身后背负的龙虎山天师法器——重阳剑。 而张宗昌,他倒是想要探探张宗昌的底,可是时间相隔得太久远了,所有的一切都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中,他想要探究,也无从下手啊。 而另外一些有着令人想要探究的人物,大抵都是来自另外一个地方的,来自东大陆,像大熊猫,像大和尚,像那什么大周天朝和帝国军,还有那个疑似是刘姓的世家子弟的图腾兽——一条被张福德道人猜测是可能可以化龙的赤红色大蛇。 对于现在所谓的东大陆,他也是两眼一抹黑,全然不了解情况,想要说个一二三来,也是难为他。 嗯,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 那只猫! 那只很神秘的猫,福德道人说,应该与自己同辈的猫。 龙虎山的灵猫! 想着想着,感觉恍惚了一下,旁边似乎有个人影,有东西在靠近? 张清烛下意识地转头瞥去,见张典古道人正侧着身子探出个头朝他看来,却不是在那棵小树的树梢上,而是就在近前,就在身旁一点点。 “啊……真人?” 张清烛是有些被吓着了,同时心里暗自庆幸,幸亏有先见之明,没有去琢磨恶魔契约的事,要不然这下恐怕是要被抓个现行了。 “你有心事?” “在想什么?” “古城之内,很惊险吧?” 张典古道人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了。 张典古道人嘴上是这样说着,眼睛去也盯着旁边被张清烛甩在一边的大红酒葫芦,高大的酒葫芦比张清烛整个人也差不了多少,是个很打眼的大葫芦。 张典古道人直到此刻都还在不住地打量,肯定不是因为酒葫芦的大,不是因为很罕见的大,而是这个酒葫芦是个罕见的法宝,更是属于醉道人的法宝。 “醉道人,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又是比其他人要更快一点。” “啊……” “可能,不只是更快啊……” 张典古道人也没让张清烛有插嘴回话的空当,继续自说自话,看着眼前的大葫芦,稍微有些失神。 本来还准备回话的张清烛下意识闭上了嘴巴,不敢太打扰,他眼力劲再差,此时也看出来了,张典古道人的语气有着唏嘘,面色似在沉湎。 嗯,看来很是感慨啊…… 同样的话,自己师父也说过,福德道人几师兄弟也有相同的感受,小师叔也是明了的。 醉道人,终于还是走出了那一步了…… 而其他道人,那些与醉道人同辈的道人,怕是要止步于现在的境界,而再也难得寸进了。 嗯,说难得寸进,似乎是苛刻了点,但应该是不能再向前迈出一大步了,迈出一大步,在修行的路上,会打开一个新的天地。 张清烛不知张典古道人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但可以肯定,自己的师父是没指望了。 张清烛估计自己的师父,即便是最终晋升到结丹之境,也还是比较勉强的,是没有余力再向前走了。 “说说你的情况吧,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张典古道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随即平稳住了自己的形态,转而恢复到平常时候的淡然,带着一点温和的笑意向着张清烛轻声说道。 好玩的东西? 张清烛立马想起刚才想得入神的事,心中即刻有了计较。 于是,张清烛原原本本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个遍,说得极为详尽,不止是他自己的所见所闻,还将他所见到的所听闻的其他前辈道人的见解也从旁将略低复述了一遍,力求完整和准确,不夸大,不扭曲。 末了,张清烛以一种稚嫩的好奇心所表现的求知欲,向张典古道人请教: “真人,那只猫是什么样的存在?” “您见过那只猫吗?” “是不是很威风?” 张典古道人微微颔首,对于张清烛的好奇,以及他的问题,表示理解,对那只猫的好奇,并不让人意外。 “那只猫,贫道见过倒是见过。” “只是呢,打交道的经验,并不多。” “有限的几次接触,感觉对方的性情,相当的不好伺候啊。” 张典古道人一边说,还一边摇了下头,仿佛直到现在还是有些介怀。 脾气差? 这个倒是没有听张福德道人说起过,也对,张福德道人不大可能会说别人的缺陷,特别是在背后所别人坏话,不符合他的性情。 但看来应该是差,那只猫的脾性,应该是不怎么好了,应该就是差了。 原因很简单,如果连张典古道人这样一位结丹境的道人,这样的修为的道人,在龙虎山上是高层了,即便可能不是处于核心的权力中心,那也必定是高层了。 而张典古道人,必定就是龙虎山的核心圈子里的一员,原因也不复杂,很简单,就是他背后的那一柄剑! 龙虎山天师法器的执掌者,地位必定不可能低。 能够给张典古道人脸色看的,在整个龙虎山,估计是寥寥无几,也就张抱非道人和醉道人这些人了,应该都是封号道人一个级数的了。 而这只猫敢给张典古道人耍性子,想来,除了本性天生之外,肯定是少不了有自傲的本事。 嗯,是极其强大的本事。 张福德道人说,似乎跟自己是同一辈的,也就是说年岁不大,至于实质上到底活了多少年头,这个可真是不好估计,可有一点可以确定,它是一只所谓的猫,但它的寿命,必定不是寻常的家猫可以比的,嗯,也不是野猫可以比的。 这是个推测出来的道理,但实证更早一步已经出现了,那只猫隐藏在暗处,竟然可以与那只来自东大陆的大熊猫激战良久,由此可见一斑,实力可以说是强悍之极。 张清烛也没有忘记,那只猫还令张宗昌吃了个暗亏,情不自禁的惨叫愕然响起,声音凄厉,反正在旁人听起来,是很惊悚的。 更绝的一点,那只猫从头到尾始终没有露面,什么个样子,除了张福德道人外的其他生灵,始终没能有个印象。 是个喜欢搞神秘主义调调的家伙啊。 “哦,脾气不好啊……” “那可真难打交道啊……” 张清烛听了张典古道人的描述后,开始应景似地发表自己的感叹,毕竟自己装的是个小孩,于是就装模作样地表示失望,情绪有些沮丧。 “是有些难,那只猫也就是只猫,外形上也有些特点,但总归还是一只猫。” “至于不好接近,也是,可也有一个捷径,它有一个弱点。” “嗯,说是弱点,有点不大对头。” “不管怎么说也好,那是很难的,可遇不可求。” 张清烛一愣,弱点,有可以被人拿捏的弱点? 张清烛看向张典古道人,心里疑惑,怎么不往下说? 不能对外透露? 真是个弱点? 张典古道人看着小道士望过来的疑惑眼光,不由笑道,于是继续说下去: “说是弱点,不对,不对,严格来说,是不对的。” “但说弱点,更好理解,都是同样的效果,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那只猫,想要找到一颗金佛手的果子。” “它曾经向龙虎山的结丹道人放言,谁要是给它找到一个金佛手,它会赠送一条命作为它的谢意。” “一条命!” 张典古道人在末尾重重地重复了一遍,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张清烛这个小道士的脸色表情。 一条命? 张清烛霎时愕然,实在是意想不到。 什么宝贝,竟然将自己的一条命给送出去? 是作牛作马报答他人? 嗯,不对,应该不对,自己的命是最珍贵的,生死之外无大事,给别人作牛作马不是自己的命,可也差不多了。 除了命之外,最珍贵的,对于这些强者来说,不就是自由吗? 而且,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啊…… 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 而且,张典古道人的表情不对,如果事情真的是他最初理解那样,是要给他人作牛作马的话,张典古道人的表情不会是现在这样玩味的表情。 正困惑着,正烦恼着,看着张典古那有着考校意味的表情,张清烛霎时间灵机一动,脱口而出道: “真人,那只猫,有,不止一条命?” 张典古道人露出诧异的神色,多少感到一些惊奇,应该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答案,或许说,是没想到面前这道士,竟然反应这么快。 “嗯?” “猜的?” “还是你知道,福德说的?” 这回反倒是轮到张清烛一愣了,脸上有诧异闪过,心里暗自思忖,这个反应,难道被蒙中了,不是吧? 那只猫,真的有不止一条命? 猫? 九命之猫? 突然,张清烛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了前世的猫有九条命的坊间传闻,在前世,像这样神神叨叨的传说数不胜数,当然都是怪诞的,也都是荒唐的,但是这个世界不一样,很可能是确有其事。 九条命? 我靠! 别人还怎么混? 本来听到大熊猫的自我介绍,他就觉得很离谱了,没想到龙虎山这个更是离了大谱,大熊猫的种族天赋是令人震惊,是瞠目结舌的震惊,正如当时张福德道人表现出来的那样。 而现在听到的这个龙虎山生灵的天赋,简直是让人为之无语,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就像张清烛现在的心情,想要狠狠地骂几句娘,却发现虽然满心不忿,却没有开口大骂的兴致。 天道不公啊! 可又能怎么办呢? 第三百九十五章 金佛手 像龙族那样的种族,不一样是有着别的种族望而却步、心生艳羡的天赋吗?还有魔女一族也是这样,骂得过来吗? 况且,在某些种族看来,人族的天赋才是更加应该被惊叹,更应该被骂天道不公的,人族是有一些缺陷,比如天生体弱就是个大难题,是个大麻烦,可相对于人族天生的优势而言,这样的缺陷又显得微不足道,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对于龙族而言,人族的修行速度太快了,形象一点的话说,在他们的生命中,稍微打了个盹,以前那个像蚂蚁一样弱小的个体,或许已经可以凌驾在它们头上了。 人族修行太快了,在龙族看来,简直是不讲理的,是这个世间造物最大的偏颇,是对人族最大的偏爱。 骂是骂不过来的,对于这样的不公,对于这样的艰难,对于这样的残酷,道家早有认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讲不了理的,不公是这个世界的本质! 世道就是这样残酷啊! 即便这个事,还有这只猫,这个种族的猫,是龙虎山生灵这么个可宽慰的点,可还是让人愤愤不平,可是滑到嘴边,却又张不了口。 说不出归说不出,可还是很憋闷。 九条命? 你让别人家怎么玩? 太离谱了! 张典古道人是龙虎山高道,人老成精,面前的小道士脸色阴沉,面部表情短短几个呼吸变换数次,稍一思量,立马察觉到张清烛小道士的心里所想。 哦,是感到愤愤不平? “呵呵……” “那只猫,确实是让人感到难以置信,天赋惊人,估计连张宝玉那小子,应该也是稍有不如。” “天赋嘛,天生的,与生俱来,非人力所能决定的。” “气,也没用。” “唉……” 张典古道人很是善解人意地叹了口气,仿佛是在替张清烛叹这口气,而张清烛的感受,也确实受用。 伴随着张典古道人的这一声略显无奈的叹息,张清烛缓缓地大大舒了一口气,也随着这口浊气的呼出,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了。 唉,气也是没有用的。 只能这样想了! “真人,这是真的?” “那只猫,真有九条命?” “真是难以置信啊……” 心情是平复了,可还是感到震惊,感到难以置信,缓过后,还犹自不死心地再多重复了一句。 “是啊,难以置信。” “虽然,谁也没有真正见识过,可说那只猫有九条命,是龙虎山天师说的,是现任的老天师说的。” “还能有假?” 哦,是这样啊? 张清烛随即跟着点头,像是回话,也像是在自言自语,呢喃着说道: “哦,那应该不会有假了。” 龙虎山道人,似乎普遍对于龙虎山天师有着不小的信仰,本来张清烛以为自己对这一条,是不怎么明显的,要说有,那肯定也是一点点,那一点点的程度是龙虎山这个环境天然造就的,可是呐,事情有变化…… 在经过古城这么一遭,在与张福德道人等龙虎山前辈打了一阵子交道后,张清烛发觉自己对于龙虎山天师的信赖与仰仗,似乎在直线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至于是个什么程度呢? 从这个反应就可以看出来,龙虎山天师就是一个权威,对于未知事物的判断,他似乎也已经有着一点点对龙虎山天师的盲目。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在理智上,在这个话一出口,张清烛就意识到了,这可是有点迷信呢,可在直觉上,却也觉得这是最省事的方式,出错的可能性,不是很大的,自己的判断出错,可能性反倒是会更大。 “那现在还有几条命?” “给别人一条命?” “怎么给?” 张清烛还是感到有些难以置信,可说着说着,心里又开始不平静了,好像有点炙热起来了。 “这个,贫道也想知道。” “龙虎山上下,估计除了老天师之外,应该没有哪个道人会了解得更多一点了。” 张典古道人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真人,那只猫叫啥呢?” “总不能老叫那只猫吧?” 张清烛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惊叹了半天,却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这就有点尴尬了。 幸亏,没有当着人家猫的面露出这样的窘态。 谁知张典古道人还是摇头,说道: “不知,那只猫很神秘,而我们龙虎山道人也不是老谈起它,也就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不过呢,小一辈的,年轻的道人,似乎对那只猫,有一点偏见,给它起了个诨号。” “平时小辈对那只猫称之为‘公子哥’。” “意思呢,也不难理解,好像是嘲讽那只猫的脾性吧。” “实在是不好相处,难打交道。” 张典古道人的这个评价,又再重复了一遍。 张清烛这时就稍稍有点侧目了,该不会,张典古道人在这只猫的身上吃了暗亏吧? 有些怨念啊? “那,那,那位公子哥,想要的金佛手,又是什么?” 张清烛对这个终于提起了点兴趣,不过呢,也不抱多大的希望。 他隐隐感觉,这号称是金佛手的东西,恐怕更是天下奇珍,可遇而不可求。 金佛手? 佛家的东西,还是佛教圣物? 张清烛大着胆子直视面前的老道人,想要观察观察反应,可是,却难以如愿,太平静了,张典古道人太平静,感觉好像并不是出自城府的掩饰,而好像是对这个问题,或者说,对于那位公子哥的要求,相当没有触动。 这是怎么一回事? “金佛手?” “金佛手对贫道虽然没用,但是要是贫道有幸得到这样的奇物,贫道必定不会去跟那只猫换什么一条命。” “命,哪有那玩意珍贵啊?” 嗯? 不对路? 道家贵生,最是想要活命,可张典古道人却是这个口吻。 怎么回事? “真人,这金佛手,很珍贵?” “你说,金佛手,对您没用,却您却不愿意轻易交换出去?” “金佛手,对道士没什么用,但是对和尚有用?” “对龙虎山的那只猫,也有很大的作用?” 张清烛捋了捋思路,慢吞吞地说着,其实说着的会后,张清烛觉得自己的脑子还是有些昏沉沉,有些闹不明白。 “你这个小家伙,是挺机灵的。” “确实,就像你说的,对和尚是有着大用。” “但是呢,是不是佛家的东西呢?” “是不是佛教的圣物呢?” “除了佛家之外,其他的教派,是谁也不认的。” “至于,这金佛手是什么玩意呢?” “佛家说,这是佛教西天的古佛彻底泯灭时,全身的佛性汇集于一点儿生化出来的东西。” “当然了,这个说法,被其他人被其他教派认为是意图独吞这样的天地奇珍,于是就谁也不肯承认。” “至于实质上是不是呢?” “那也确实是谁也不知道。” 张典古道人也慢悠悠地说着,说起这样的话,丝毫没有不好意思,不过呢,当场就张清烛小道士和他两道人,也不用堂皇冠冕来维护身份,不必瞎糊弄。 “哦,那到底是什么?” 张清烛就纳闷了,怎么这玩意,搞得有点扑朔迷离的,到底啥玩意啊? 张典古道人却是不着急说,嘴角翘起带出一点点笑意,貌似颇为享受这样看别人着急的状况,优哉游哉地卖着关子。 好一会后,情绪撩拨得差不多了,张清烛的心情又有点焦急的时候,张典古道人这才晃悠着说道: “小道士,你知道龙虎山的奇珍吗?” “你知道火龙果吗?” 嗯? 张清烛愕然,随即恍然大悟! 天下奇珍?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原来是天地灵根! 火龙果、世界树,龙虎山的火龙果,跟龙岛的世界树,都是天地灵根,果然,不是一般般的货色,不是大路货。 嗯? 不对,火龙果他也吃过啊! 虽然是属于他师父的份额,可是,好像也不是那么珍贵的感觉啊? 火龙果这株天地灵根是无比珍贵,可是火龙果树的果实——火龙果,似乎并不是那么高攀不起吧? 他不就生吃了一个? 再放宽一点,那他师父是绝对够格分一个的,这似乎还没到不去跟那只灵猫换一条命的分量吧? 怎么回事? “真人,您似乎也能分一个火龙果吧?” 张清烛怯生生地说着,看向张典古道人的眼神满是不解。 “是能分一个。” “可是,金佛手跟我们龙虎山的火龙果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张典古道人瞬间意会张清烛话里隐藏的意思,貌似赞许地点了一下头,继续说道: “金佛手,这样的天地灵根,毫无疑问的天地灵根,而佛教徒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主张明显有利于佛教的起源说,是因为金佛手这株天地灵根与其他的天地灵根有着绝大的不同。” “其他的天地灵根都是有着本根的,灵根根植在天地之间,长存于岁月之中,而金佛手却不是这样,很特别。” “金佛手,更准确地说,是一个果实,而不怎么像一株树木。” “它的主根,可以是世间任何的植物,完全没有个定型,现在为止的所有记录中,从没有相同的两个金佛手是在同一种植物中结果的。” “嗯,佛家对此的解释是,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也皆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而金佛手的特性,不偏爱神奇稀有的仙木,也不嫌弃随处可见的凡草,正是佛教大意的体现。” “咳,还真不容易,这也能让他们给圆过来,这些巧舌如簧的秃驴……” “哼,谁信......” “谁愿意信?” 很明显的,张典古道人对此的观感是不怎么好,说了个蔑称,表达着不屑。 第三百九十六章 闲扯淡 这时,张清烛插了个话进来: “真人,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龙虎山这多年的传承,难道对金佛手这株灵根的来历和起源,就没有一点洞悉?” 张清烛的想法是,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来历,若真如佛家所主张的那样,应该还是会有一些端倪显露出来的,而龙虎山的底蕴深厚,很大可能也会洞察得了一二。 就张清烛的观念,如果真是像佛教的说法那样,人家真的占理,那其他人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龙虎山知不知道金佛手的来历和起源,贫道不知道。” “反正贫道是不知道的。” “而要说龙虎山能够知道,那也是之龙虎山天师一个人能够知道,其他的任何人,应该还是不知道的。” “可是,即便佛教的说法是真实的,你觉得龙虎山天师,会到处嚷嚷,给佛教去证实吗?” 张典古道人表情古怪地盯着张清烛看,古怪是有些古怪,可张清烛也瞧得分明,那古怪的表情中,不包含尴尬与惭愧。 呃…… 张清烛一下噎住了,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往下说。 说龙虎山天师太狭隘? 这等天地灵根,乃世间一等一的神物,平时打死打活都抢不到一株,怎么可能去给别人做嫁衣裳。 那样是大方坦荡,还是脑子有问题呢? 这个世界,是赤裸裸的实力为尊的世界,道理没有拳头管用。 自己不是张寿鹿道人,实在没有那种专门在人前讽刺两句龙虎山天师的坏毛病。 那是个性,也是个挺脑残的个性,其他人真学不来。 反倒是张清烛面露尴尬,眼光也就难免跟着飘忽,有点不敢跟前边的张典古道人目光对视,而张典古道人也不为己甚,明显也不当一回事,见小道士这个表情,也明白小道士自己已经意识到其中的无奈之处。 “金佛手的功用,似乎对我们道士,是没什么大的作用。” “可是对于佛教徒而言,那功用可就大了。” “真要交换的话,明显是找佛家的一个大德大能,要更加占便宜。” 张清烛于是赶紧发问来转移他此时的尴尬状态,说道: “佛教徒对金佛手很渴望?” 老道点头,说道; “没错,那群和尚说的,不一定就没有一点道理,金佛手这果实里面,似乎蕴含着一些佛家教义的感悟。” “很直接的感悟。” “这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道家,似乎就没有这样的神物,不能从天地灵根有所感悟。” “甚是遗憾。” 张清烛也听不大懂,但不妨碍他跟着点头,点着点着头,突然又问道: “真人,那只猫,那位公子哥,也能从中感悟到佛家的教义吗?” 张典古道人摇头,只是也没有开口解释,这是人家的隐秘,纵然对方是一只猫,可一只有着强大实力的猫,肯定比一般的人类更受人尊重,也更忌惮。 有些为难啊…… 张清烛当然不好勉强,也勉强不了,同样也顾忌因此得罪了那位强大的公子哥,那是令一干龙虎山高道都感到无奈的存在,他不想得罪。 “你说的,只是很简单的一方面,那只猫,或许也能汲取金佛手里面的感悟。” “但是,它更为在意的,是其他的功用。” “那是更令人震惊且难以置信的方面。” 嗯? 张清烛好奇,而此时的张典古道人,却像是有意卖关子一样,又不说了。 只是神色还残存着几分凝重,十分不像是要刻意卖弄撩拨他人的情绪。 很震惊吗? 说是难以置信? 很强大或者很古怪的功用? “炼器,东方的说法是炼器。” “西方的说法是炼金术。” “当然,两者还是有着很大的不一样......” “金佛手在炼金术上有着重大的作用。” “但是,也是相传,流传在各个传承久远的古教的秘密典籍中,不管是哪个时代的当世人都很少亲眼得见。” “当然,也理所当然地不会得见,那样的神奇能力,即便是贫道现在拥有了,估计贫道也不会在人前展露,要绝对保密。” 嗯? 这更引起张清烛的好奇了,不好催促,却是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面前的老道人。 “是炼金术中,最神奇的能力,也是炼金术师和炼器师最为渴望的能力,其中要数西方的炼金术师最为狂热了……” “是金手指!” “金手指简直是炼金术师梦寐以求的神力!” “金手指,是金手指啊……” “金佛手上的金手指。” 金手指? 点石成金什么的? 看着面前老道那一点也不掩饰的感慨,张清烛倒是感觉到有点不如预期,自己听闻这个能力时受到的震撼不如之前所想的预期。 “金手指,是可以将触碰到金手指的东西变幻成黄金的能力吗?” 面对小道士的疑问,老道人点头肯定,说道: “你个小道士见识不错,还知道这一点。” “不过,那只是些凡俗人肤浅的看法而已,是有那样的能力,可如果仅仅是点石成金,又怎么会令那么多人如痴如醉呢?” “有更大的作用!” “相传,是可以篡改上天既定的命运。” “至于更具体、更详细的,贫道也所知不多。” “或许,老天师会有答案吧。” 哦…… 又是龙虎山天师! 不过,张清烛也有些习惯了,习惯性地腹诽了一句后,就当作平常了。 事情总是以龙虎山天师作为秘密探寻的终点,再也挖不出什么了。 “而在炼金术师的认知中,有了金手指,甚至可以去挑战炼金术师最高的目标也是最大的禁忌——生命完全体的创造。” “生命体的熔炼,是炼金术的禁忌领域,而完全体状态的生命,则被视为绝对不可能。” “那是在他们的观念中,是上帝的领域,严禁其他生灵的触碰。” “那不是神明的领域,那是上帝的领域,严禁神明触碰!” “在东方人看来,那是上天所掌管的命运轨迹……” “不会少一条线,也不能多一条线。” “就犹如那漫天繁星的无穷宇宙,那是只有上天才能俯视的!” “神与魔,严禁踏足那个领域!” 神也不行,魔也不行? 哦,那可真是高层次啊。 叹了一句后,张清烛就失去大部分兴趣了,如果连神魔都触碰不了话,他们最为一介凡人,也只有闲扯淡的份了。 不值得为这样的事牵肠挂肚,好像自己可以碾压神魔一样,那不是个笑话吗? 张清烛立马转移了自己的兴趣,转而想要探寻一下号称最强竞争对手的张纯杰的情况。 “真人,您刚才看到了张纯杰进入了那道虚幻的大门了吗?” “在那里,会有什么神奇的际遇吗?” 嗯?张典古道人一愣,没想到这小道士这么快就转变了话题,一点都不带停顿的,对先前问题的兴趣在迅速消减。 “你对张纯杰感兴趣?” “也难怪,很多人都很看好他,认为他应该就是下一代的龙虎山天师了。” “可是……” 张典古道人说到这里,欲言又止,有些吞吞吐吐,让张清烛感到甚是奇怪。 这老道人,怎么说话不干脆利索呢,难道是顾忌交浅言深,哦,也是,不是谁都是张寿鹿道人。 张寿鹿道人毕竟只有一个,在整个龙虎山估计也只有一个。 不是谁都像张寿鹿道人那样坦率,那样傻帽的。 虽说这个说法,是对张寿鹿道人有些不敬,特别是张寿鹿道人还对张清烛自己有着莫大的恩惠,听起来,是有些不厚道…… 可这是张清烛心里的真实想法,自己骗自己是可能的,可是很痛苦,在张清烛的心中,张寿鹿道人的坦率,绝对不能作为他自己的行事原则。 “这是大家基本都一致的看法了,连张抱非那个莽货,也是这么个看法。” “张抱非这个人,暴躁,做事有些时候不管不顾的,但这个人在某些时候,在眼光上,却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敏锐。” “张抱非都不看好其他的年轻道人……” 张清烛听出了点韵味,下意识地张开口,抢了话: “有其他的高道不看好张纯杰?” 张典古道人点点头,望向旁边的酒葫芦,随即又再点头,说道: “没错,是醉道人。” “醉道人,他说还要看一看……” “看一看……” “还需要看吗?” “那可是龙虎山天师法器啊……” “贫道我比醉道人,比张抱非,比其他的道人,都要更清楚,什么是龙虎山天师法器……” “龙虎山天师法器在龙虎山上传承了无数的年月,比龙虎山的历史都还要长久,是真正的与龙虎山共哀荣!” “没有人比贫道更清楚,龙虎山天师法器的强大,以及给敌人的绝望!” “还需要看吗?” 最后这有叹息,并不是嘲讽,而是单纯的疑惑。 看来,醉道人的威望,在龙虎山上,在龙虎山诸道人的心中,确实拥有着巨大的威望。 怪不得,是以前龙虎山上下默认的天师继承人呢…… “哦……” 张清烛赶紧表个态,佯作惊讶之状,以免典古真人将心中的怀疑投放在他的身上。 “真人,醉道人,说他看好谁呢?” “是张竟初师兄吗?” “小道见过张竟初师兄出剑,剑气凌厉,难以与之争锋,醉道人也很是认可呢……” 心里想的却是:醉道人,不是看好小道我吧? 那可真是给我压力啊…… 张清烛心中,美滋滋的,有一种叫虚荣的情绪,在身体的四肢百骸中游荡,浑身舒爽。 第三百九十七章 有状况 “不知道,有人追问,但醉道人不松口,没有透露。” “哼,哪有这么一个人?” “贫道怀疑是醉道人想要将天师法器压过一头,而故意弄出来的一套说辞。” “哪那么容易,那可是龙虎山天师法器……” “贫道先前说过,张纯杰某种程度要比贫道强不少……” “张纯杰,这个小辈,年纪轻轻的小道士,已经做到了与兵器身心合一了……” “他不是简单的天师法器执掌者,虽然也还没到雷公的程度,但是,却是比我高了……” “龙虎山天师的法器,他手执的那把伞,也是他的兵器了,可以随心所欲、如臂使指地施展天师法器的威力……” “一群小娃娃,怎么可能会敌得过龙虎山天师法器的横扫呢?” “哼,张斗久在吹大气……” 张清烛又不敢作声了,现在这场面很明显,在发脾气呢,自己可别撞枪口上了。 可能是张典古道人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吧,在一个小辈道士面前,对着龙虎山上的另外一个高道发脾气,怎么看都有点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意思,这就没有什么意思了,显得自己太阴险。 所以,就一小会的功夫,张典古道人便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看不出什么恼怒的情绪了。 “嗯?” 突然,张典古真人抬眼看向远方的天空,那个方向,在张清烛还未消磨的记忆中,那是之前张纯杰所在的方向,只是他当时还在地面上溜达,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是张纯杰吗? 出了状况? 他这一段时间飞到天上的那道虚幻的大门上去了? 可惜,自己没能看到那扇虚幻的大门,就连基本的感应都做不到,现在也就不能察觉到具体是个啥情况。 “嗯,是张纯杰,他竟然没有进入那扇大门……” “正在大门前独立而对……” “正撑着伞,在大门之前独对......” “他是不想进去了?” “察觉到危险了?” “不应该啊,连贫道都没觉得有危险,他应该也不可能察觉到危险……” 张典古道人的声音里透露出疑惑,可也证实了张清烛自己的猜想,果然是张纯杰那里出妖蛾子了。 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却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张纯杰,在天空上那道虚幻的大门前独对? 正对着大门? 没进去? 嗯,原来是撑着伞上去的,应该是依仗这件强大的天师法器飞上天去的,要是以个人的修为和实力,应该是不可能,连张寿鹿道人他们都很勉强,张纯杰再怎么天赋异禀,总归也是低了一个境界的修为。 张清烛心生好奇,却也不好直接表现出来,太直接,太赤裸裸了,实在是令人侧目,只好等待张典古道人自己往下说。 还好,张典古没有将话只说半截,沉吟了一会后,又再继续说道: “嗯?” 张清烛听得出来,似乎语气中的疑惑意味,更加浓厚了,可能是又有新情况发生了。 “怎么了?” 这时张清烛才插话进来,用貌似凑热闹的心态问道。 “张纯杰,没有进去,回转身,离去了……” “呵呵,竟然离去了?” “看来,他是明白了……” 张典古道人一边说,一边点头,看样子,他是洞悉了张纯杰的意图,恍然大悟。 老道是明白了,可小道士还是一头雾水,如坠云里雾里,到底怎么回事? “离去了?” “走了?” “为什么?” 张清烛忍不住,急切追问了一句。 “呵呵……” “那道大门不是真的南天门,只是有着南天门的气息而已……” “实质上,应该只是一道虚影而已……” “贫道心里估摸着,应该是真实的南天门在龙虎山的上方投放的一道道虚影而已……” “其实想到这一层,倒不是有多难,因为数量太多了,此时龙虎山上的天空中,有太多的虚幻大门了,怎么可能每一扇都是南天门呢?” “只是,不从这里进去,难道是想找到真正的南天门?” “呵呵,这才是真正艰难的地方。” “贫道,即便与身后的重阳剑精神相融合,也感应不到南天门的真实位置所在。” “不过,看来,这小子,倒是有志气。” 哦,这下张清烛也算是明白了,张纯杰原来是看不上那些虚幻的大门,想要找到真正的南天门,想要从那里入手,或者获得机缘。 真正的南天门? 南天门的真正位置? 那还有谁比张清烛清楚的? 也恰在此时,张典古道人看了一眼张清烛,意味深长。 刚刚,张清烛在讲述他和张福德道人一干龙虎山道人在古城内的遭遇的时候,自然没有将南天门的信息隐瞒。 “真人,那您觉得张纯杰会找到天空中的那座古城楼吗?” “他会进去?” 张清烛不得不仔细认真地询问,这个问题,他确实想知道。 “当然,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选拔,他是一定会参加的,他要是不参加,那他这个时候在山上晃悠什么,而他此时又不进入那扇虚幻的大门,那他必定要找到真正的大门。” “很简单……” “他必定会去的。” 张典古道人说得很坚决,而且,在张清烛看来,这个理由确实很靠谱,逻辑性很强,也就跟着信了。 嗯,张纯杰也会进入那诡异的古城之内,先不说遭遇什么危险和险阻,假设他最后真的找到了南天门,也在南天门那里获得了际遇。 张清烛这番想法,倒不是出于狭隘的焦虑,害怕竞争对手获得机缘,他是想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人——他更关心的,是其他的参与龙虎山天师继承人选拔的年轻道人——会不会也会像他那样,在南天门那暗藏着的犹如梦幻一般的视觉片段里的石碑留下自己的姓名。 如果是那样,张清烛自问,失落当然会有,毕竟那就说明了,他还不是唯一特殊的那个,还有一个更受老天爷偏爱的家伙,难免不爽…… 但总体而言,张清烛还不至于那样狭隘,反倒精神会放松下来,真的松一大口气,某些特殊的待遇,即便是上天的眷顾,也会让他有种被审视的感觉。 那种感觉糟糕透了,仿佛自己的命运,从始至终都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操控着。 这由不得他不这样敏感,甚至都有点疑神疑鬼,因为他的来历,他是一个穿越者,特别忌讳这方面的巧合。 一旦有多个巧合叠加,他必定会往最悲观的方向猜想,仿佛整个世界的色调都变得黯淡无光,似乎自己的一切遭遇,包括穿越到这个异世界,也是被安排的。 自己就好像一个傀儡,一个有着丰富表情的木偶人,身上插着无数看不见的透明细线,一双大手横陈,高悬中天,在昏暗的天色下,十只手指的指尖残绕着一个个略显阴暗却可以被观察的细线。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那昏暗的天色,就有如古城之内的那样,一样的色调,一样的昏沉,空气污浊沉闷,且亘古不变。 不会是现在龙虎山之上那座古城里的无上存在将自己搞过来这个世界的吧? 为的就是操控自己这枚棋子,自己这枚特殊的棋子,一枚不受这个天地掌控的棋子,一个难于预料到的变数,以此来规避这个世界的命运,最终的目的,是将那位存在解救出生天。 或者,完成某些邪恶的大计? 会不会是统一世界? 嗯,不会吧? 不会这么无聊吧? 好歹也是个无上存在,格局应该没有这样小吧? 张清烛当然是在胡思乱想,只是因为没有多少线索以致完全没有头绪,想着想着,就显得百无聊赖了。 唉,棋子嘛,哪知道什么个情况? 是吧? 张清烛只有叹气了,情况就这么个情况,焦急也没用,害怕也没用。 如果,自己的遭遇,包括穿越,都是被别人一手安排,那自己……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怕…… 可能是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呢? 张清烛只能强行让自己往好的方向想。 如果,张纯杰也能将自己的姓名留在那个石碑上,可以说,张清烛他自己的忧虑,可以消除大半。 要是那样的话,总归是个好事,毕竟再怎么样的奇遇,再怎么样的特殊待遇,也填补不上一个傀儡的命运让人感到绝望。 纵然,那只是一个可能的妄想,但他仍然觉得,还是好处大于坏处。 知道了这个迫切问题的答案后,张清烛也不好再多问了,以免引起张典古道人的警觉与怀疑,而张典古道人也终归是忠于职守,对于张纯杰这样一位是大热门的天师继承人选拔的参与者,没有再泄露出更多的信息。 他自己也克制住自己的好奇,没有再去细究与讨论相关的情况,口风一转,谈起了张清烛师父的情况。 直视着张清烛小道士,嘴角带出点笑意,说道: “你们这一脉,确实是了不得啊!” “即便是宏远老道,也是个结丹真人了。” 呵呵,这个貌似是个夸赞吧? 怎么小道我听出了点嘲讽的味道? 夸赞了我们所有人,淡淡地贬损了一下师父啊? 师父,你可真是争了一口气啊,可让龙虎山上下多少道人跌了眼睛的,很多人可能都在感叹自己当初看走眼了吧? 呵呵,结丹真人,就是结丹真人,不是筑基道人。 两者的差别,是天与地的差别,最直观的体现,就在于寿元的变化上。 结丹真人,就算实力再弱,就像他师父那样,很可能比不上一些处于巅峰之境的筑基道人,就比如张福德道人和张福善道人的师父那样强大的道人。 张清烛觉得,自己师父这种在结丹真人中绝对处于最后一排的,甚至就是那排在最后的一个,在实力上,如果两者交手,自己的师父应该是打不过那位在张寿鹿道人嘴里极为强悍的张柏前道人。 可是打不过归打不过,有一样是绝对超过那些筑基道人的,哪怕那些能打的筑基道人再怎么强悍。 寿元上的比较,一旦晋升为结丹真人,那么就可以说,生命体出现了一次明显的超越。 说句好听的,人超越了自己生命天生被设计的桎梏,说句不好听的,人不再是人。 结丹真人,不是人! 结丹真人,是真人! 当然,也可以说,结丹真人,是怪物。 不管怎么说,人类到了这个生命层次,正式成为人间界各种族最忌惮的族群。 结丹真人的寿命,远超正常的人类,可以达到三百六十五个周年。 至于,结丹真人之上的元婴之境的道人,张清烛就不得而知了,似乎是从这个纪元以来,天地大环境越发地严酷,对超脱者的限制越发严重了,跟以前相比,有了很大的改变。 当然是负面的改变,寿元大幅度地下降。 但是按道理来说,还是在结丹真人之上的。 但是,具体是多少,未知,估计整个龙虎山上下都不知道,当然,不包括龙虎山天师本人。 张清烛现在对龙虎山天师已经有了点应激反应,凡是都将之当作一个例外来看待。 至于说龙虎山诸道人不知道,是因为前几任龙虎山天师,都不是正常寿终正寝的,当然也不是飞升了。 没有自然死亡的,不是寿元耗尽,就没有直观的印象,也就没有直接的证据。 第三百九十八章 再想想 “呵呵……” 或许是看出张清烛有心烦的心事,张典古道人也不打扰,嘴角照样扯了一下,漏出点笑声。 见张清烛似乎也没有多余的疑问,张典古道人再看了几眼旁边的大红酒葫芦,之后轻叹一句,飘然而去,身子轻盈地向身后跃起,缓缓落在先前端坐的小树的树梢上,山风徐徐,树梢最顶尖的那几片叶子,依旧还在轻盈灵动的摇曳着,似乎其上的躯体对其没有任何负重的影响,摇曳的动作不见丝毫沉滞。 见张典古道人回到原地打坐,张清烛这下是又松软了,身体向后仰,整个身体直挺挺地摔倒在地面上,双手大大打开,成一条直线,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天上的流云,静静发着呆。 这,可咋整? 张清烛自问,好像,现在的情况,貌似自己的行动,自己没有了太多的自主,要干什么,要张典古点头,好在也就几天的时间,而且,自己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干,嗯,是没有迫不及待的见不得人的事要干。 话说,自己见不得光的事,貌似还挺多的。 整天战战兢兢的,各种遮遮掩掩、吞吞吐吐,言语彷徨,举止猥琐,活得也忒辛苦了。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过呢,这阵子的收获也确实不少,虽说是有点胆战心惊,但总的来说,还是很划得来的。 只是,希望以后的生活可以少点这样的刺激,安稳一点为好,平淡的生活是很无趣,可是老是这样考验心脏的承受力,总是生活在一惊一乍当中,即便他有一个蛮龙心脏,也确实感到超负荷了。 最大的收获,当然是自己身边的这个酒葫芦了,现在这个酒葫芦里面不仅是酒葫芦本身,还有里面的东西。 单说酒葫芦,那就是了不得的收获,醉道人的随身法宝,陪伴醉道人大半辈子,可以说醉道人的赫赫威名就是仰赖于这个酒葫芦,起码有大半吧? 要不连自己被敕封的道号,也是来源这个酒葫芦呢? 单取一个醉字,当然不可能完全是醉道人性喜饮酒,再贪图杯中物,龙虎山天师也不会容许他在这样的大事上使性子。 而酒葫芦里面的东西,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啊! 里面有两种果酒,对于这个,醉道人是很眼馋,可张清烛却不以为然,只是个杯中物而已,再是仙酿,也不足以让张清烛动容,让张清烛眼红的,让他心心念念的,当然是那九条蛇和两条龙了。 嗯,是两条小龙,居形龙。 一条是泥鳅龙,一条是雨云龙。 院前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还是枣树。 屋后两口井,一口藏着龙,另一口还藏着龙。 嗯,好像不怎么工整,可意境是有了。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他跟师父那小道观也总算是沾了点仙气,而且,最重要的是,成为了自己的财产了…… 现在背在身上,也不知道师父是不是不高兴,老头发起火来,也是不好相与,可这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只有这样才能成功打消醉道人的觊觎之心啊…… 师父是高道,这样的道理不会不懂! 醉道人也是高道,可醉道人行事乖张,连捣鼓自己去偷火龙果这样的事,醉道人都干得出,实在是不能对醉道人在某些方面过于高看啊…… 说不定,正是这样与众不同的行事,会被外人认为是高人高行的风范,或许也正是醉道人所得意洋洋,所吹嘘自夸的,只是,自己和师父就悲催了…… 不得不防啊! 得防上一手! 张清烛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想着,想着想着,没来由的有几分心虚,只好胡扯两句搞搞自我安慰。 嗯,还有那九条魔法大蛇,俱都有中级魔兽的等阶,而且,看那威势,也不是一般的中级魔兽,多半是潜力无限的,有望在有生之年晋升到高级魔兽。 高级魔兽啊,身体里面的魔晶,无一不是宝贝啊…… 对于魔晶的用途,就张清烛所知,最广泛的,无疑是用来作施展魔法的魔杖了,好像魔女教派就有很强烈的需要…… 嗯,又扯远了…… 好像,那九条魔法大蛇,首尾相接,衔接成一个圆环,应该是一个魔法圆阵。 以前还不大确认,可这几天跟张福德道人等龙虎山高道厮混,眼光确实是有提高,隐隐中,可以感应到不同力量体系间彼此气息的细微不同。 那九条大蛇的身上隐晦地散发着比它们自身更强大且晦涩的气息,那样的气息,感觉有点像是魔的气息? 是不是? 好像,又有点不确定,自己的这点道行还是可算是微末,还不足以挑大梁,但还是可以肯定,不是道法。 不是龙虎山的道法。 还有,自己肚子里的那颗龙珠,虽说是一星龙珠,可毕竟是红星龙珠,是有星的龙珠,同样不是凡物。 只是怎么个不凡法,自己此时也没个头绪。 但也还是可以肯定,是个人人都会动心的宝贝,这个宝贝的功用,张清烛心里隐隐觉得,似乎只有修为越高,站的层次越高的道人,才能越是明了其中的妙处,故而也最是渴望。 一想到这个,张清烛霎时将自己师父给排除掉了,自己师父大概率是不知道其中的奥秘的,也就不告诉他自己手中有龙珠的存在了,而且,这也是见不得光的,虽说是自己的师父,忌讳少,可还是难以开口。 这是龙女给自己这龙虎山卧底的报酬,你说这怎么开得了口? 只能将这秘密闷在自己肚子里,自己独自承受了。 话说,这小龙女蒂安娜怎么还不找上门来呢? 要是再不找上来,他是不是就当没有了这回事呢? 反正距离天师授箓之日,也没几天了,要是再不找来,那可就没有好的机会了。 想是这么想,愿望总是美好的,可张清烛也十分清楚,不可能! 张清烛清楚,天上没有掉下的馅饼,天下也没有免费的午餐,受了人家这么大的恩惠,怎么可能不干事呢? 还有几天的时间,肯定还是会找来的。 话又说回来,这种破恩惠,又不是自己主动去求的,而是恩惠自己找上门的,他自己倒是不想要,很想往外推,可就是推也推不开…… 这种强买强卖,虽说报酬丰厚,可张清烛依旧还是感到不得劲,心里很不舒服,要不是他对龙虎山没有多少归属感,他早就…… 算了,还是不说这种晦气的话了! 胡思乱想了一阵,更感烦躁了,原本还有点松软的心态,此时又开始升起焦躁了。 还有一个,自己的纯阳之身,说起这个来,有着明显前世影响的他还是有点羞赧,可出去这么一趟,就几天的功夫,有种世界观被剧烈撼动的感觉,原来,龙虎山的高道,为了不被龙虎山上头逼婚而努力争取排名,这群道人,果然是很合格的道人,一心向道,一生致力于修行,竟没有多少高道有成家的打算。 这是打算一辈子攀登玄学的巅峰啊! 这样的可贵的精神,值得后学末进学习啊! 故此,他对于自己师父处心积虑捣鼓着想要搞一条守宫虎给自己守身的打算,倒也看得开了,不像之前那样羞于启齿,当然,一点影响没有,那也不可能,总归是不会刻意避谈。 还有一条貌似进化了的守宫虎,演变成了一条变色龙。 由虎变成龙,倒是有龙虎山特色,也暗合道教的玄理,不管怎么样,都好,反正没有给他带来什么麻烦,有些许的古怪,他也全然不在意了,很好,没有危险,没有麻烦,那就好。 只是呢,令守宫虎发生变化的被守宫虎所吞噬的那一大团从他身上冒出的阴气,是个怎么回事啊? 没有多少头绪,但是有两点很值得注意,一是醉道人三缄其口,连欲言又止都没有,想来是涉及了龙虎山的隐秘了,估计还不小。 二呢,张清烛猜测,极有可能跟赵方天有关,因为除了这个家伙,龙虎山似乎丝毫不惧其他人,所以,是赵方天的可能性极大。 而且,从天上诡异古城走过一遭后,张清烛遇见了来自东大陆的大和尚和大熊猫,从他们各自的言语中,以及张清烛在张福德道人旁边对其察言观色,心里逐渐浮现出一个猜测,那位赵方天,怕是一位人间帝王,而且,极有可能是开国皇帝。 他清楚地记得,大和尚与张福德道人对话中,双方都称呼过的“太祖皇帝”这一称谓。 虽然没有点名,这也没办法,涉及皇帝的名讳,在当时的场面中,谁都会下意识避忌,但即便没有说清楚姓名,张清烛还是认为那位皇帝应该就是赵方天了。 赵方天,是个大敌啊! 不过,张清烛也不过分烦恼,这个烦恼,他凑个数应付一下忧愁一下就是了,走过套路敷衍一下就行了,张清烛十分有自知之明,这是整个龙虎山的麻烦,整个龙虎山的大麻烦,并且是整个龙虎山几代人的大麻烦。 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还轮不到他整天忧心忡忡。 还好,有好消息,赵方天这个货,死了! 好消息! 不至于那么绝望! 还有希望嘛……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不想了 “嗯?” 很轻微的,张清烛耳边隐约听到稍远处正盘腿打坐在小树树梢上的张典古道人呢喃一声,于是赶忙翻身而起,朝他那里望过去,只见张典古道人正闭上眼睛,又宝相庄严地一动不动了。 嗯? 这个词儿是什么语气的? 张清烛努力回想着,竟没能体味出来。 张典古道人刚刚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什么? 看到谁? 是张纯杰吗? 应该就是了吧? 他要上路了吗? 到古城去了? 这些问题,当然无果,不过张清烛倒是在心里有一种笃定,觉得事情八九不离十了,随即又任由身体向下倾倒,重重摔下去,整个身体瘫软在地面上。 见识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人…… 邱闲遇、张福德、张福善、张寿鹿、张美玉、魔猿、龙女蒂安娜、张宗昌,还有未曾谋面的张宝玉…… 这些人,都不简单,不简单啊…… 张清烛就这样想了一阵子,也没有更多头绪,于是就站起身来,凭着感觉,望向天际的某个方向,在那里,隐隐约约中,有一条黑线横亘在天际,那里应该就是古城楼的所在,那条线是绵延不绝的古城墙。 现在古城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他当然是不得而知,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必定是形势越发地严峻。 幸亏是早先一步出来了啊,那就等于是逃出了生天啊! 一想到这个,张清烛就忍不住偷着乐,幸好啊,运气还不算差,同时他也想到了堪称是最大竞争对手的张纯杰所要面对的状况,张典古道人说张纯杰是要进入到古城去,去寻找真正的南天门,而不愿意进入那扇南天门投影在龙虎山地界上方的虚幻大门。 对于这点,张清烛比较认可,既然张纯杰有那样的实力,也是那样的被看好,那么为人脾性傲一点,自己的要求高一点,想要挑战一个高难度,想要赢得个满堂彩,完全合符逻辑,切合实际情况。 现在的张纯杰有一个让人不爽的地方,也是让广大龙虎山道人可能在私下里嘀嘀咕咕的地方,就是他手中的那宗龙虎山天师法器,如果最后赢得了这场对整个龙虎山都至关重要的选拔,那他必定会被龙虎山诸道人所议论,这样的议论多半不是好的,几乎等同于诟病了。 张纯杰要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那就一定要拿出足够耀眼的成绩来堵住所有心怀不满的人的嘴,不然的话,他当天师,也不大安稳。 龙虎山天师是龙虎山道人的头,有着很大的威望,但毕竟龙虎山是个一群崇尚着飘逸逍遥的人一心向道、安静修行的地方,毕竟龙虎山天师不是皇帝,对龙虎山诸道人是有约束力,但强制性却也谈不上多么强。 这其中的微妙,还是在于诸道人对于龙虎山归宿感和对龙虎山天师的认可。 龙虎山天师让大家服气,大家必定愿意听从号令,上下一心,同心同德,若是有着诸多争议,那估计龙虎山上一个个都争做闲云野鹤了,无拘无束,遗世独立。 毕竟,手持龙虎山天师法器去跟一群年轻的道人争抢,实在是个很没有悬念的事,很难看出道人的水平,也就很难令人信服了。 张纯杰要到古城去走一遭,是个偶然,或许也是个必然。 算了,都已经出来了,不去想了,想也没什么用。 祝愿张纯杰一路顺利吧! 张清烛收回远望的目光,看向张典古道人所在的方向,还是老样子,张典古道人依旧在小树梢上闭目打坐,安然静谧,没有要醒转过来的迹象,估计这样的状态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接着目光扫视了一圈身周,发觉还真的没有太多的发现,就一如刚刚从飞剑上下来时匆匆打量的那样,一览无遗,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 张清烛想要再躺一下,可又实在感到有些百无聊赖,不愿意呆坐下去了,再一次扫视了一眼张典古道人,觉得张典古道人一时半会没有睁开眼睛的打算。 于是,张清烛便趁着这个空当去周围溜达溜达,他当然不认为张典古道人不睁开眼睛,就感知不了他的行动,但是,如果不睁开眼,那也能解读为另一层的意思,那就是张典古道人无意限制他的行动。 起码的,就在张典古道人周围一些地方晃荡,应该还是不存在危险的,想来张典古道人自认为是照应得了。 既然有了这样的默契,张清烛倒是放下心去随处晃荡,当然,仅限于张典古道人目之所及的地方。 再远一点,在张典古道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也不敢大意了,毕竟现在是非常时候,古城是极端危险,可此时的龙虎山地界上,也不轻松啊。 现在龙虎山上下大小宫观,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道人全都闭门不出,一副躲避大劫的模样,就这个光景,也就结丹道人还有几分信心出来随意溜达而不被麻烦波及的。 结丹之下的道人,估计是一旦出了宫观的大们,就身处漩涡之中,身不由己了。 这里也不安全呀,也是随处危险…… 张清烛一边侧眼打量着小树梢上的张典古道人,一边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大意,一边轮动双脚,向着下边的山脚下走去…… 随手将旁边的酒葫芦提起,挂扣在自己的后背,稳稳当当地背负在身后,硕大的酒葫芦,从后面看,几乎将小道士的整个身影遮罩住…… 就在这个时候,正当张清烛向着山脚下走去的时候,在小树梢上打坐的张典古道人睁开了一只眼睛,霎时,又轻轻闭上了,没有一点声息,仿佛刚才眨了那一下眼是不存在的。 一路下来,没有一点阻滞,更谈不上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只是下山的路不好走,又不好弄出更大的声响惊扰到正在打坐吐纳的张典古道人,所以才稍稍拖延了一点时间。 不过,总体上,相当顺利,在这个过称中,张清烛也清晰地感应到,这个地方也相当寂静,除了一些没有灵智的动物外,再也没有看到山精野怪之类的。 龙虎山地界的天地灵气较外界要更加充盈,山精野怪当然是不常见的,可龙虎山地界上,却也算不得很罕见。 有一些没有多少法力却已经诞生灵智的小生灵,却也不少,虽说也算不得很多,可越是往龙虎山地界的核心区域深入,那些山精野怪,特别是草木精灵那些生性善良的小东西,应该是不少的才对,张清烛看张典古道人身处的这座小山峰,应该是接近了龙虎山的核心区域。 当然,即便是龙虎山的核心区域,那也是一个很广大的区域,相信此地距离龙虎山天师府所在的莲华五台,应该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 看来,应该是都跑去避难了,这些小东西,应该是都跑到山神庙去吧? 张清烛身处的这个小山峰树木茂盛、郁郁葱葱,有山有水,一条蜿蜒的溪流从群木的掩映中缓缓流淌着,伸展而来…… 就是峰顶有些特别,大树没有,小树疏疏有几棵,相互间相隔也比较远,实在是有些别致,看着,也不像张是典古造成的。 “上仙……” “上仙?” 正当张清烛一边打量四周景色,一边在心里瞎琢磨的时候,突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清脆地传递到耳边,犹如百灵鸟在歌唱…… 嗯,是一只很小很小的百灵鸟…… 张清烛纳闷了,听到声音后立马四处张望打量,霎时间转了好几个圈子,四周各个方向不断扫视,全然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哪呢? 怎么看不见? 上仙? 叫谁? 另一边,张清烛的心头疑惑暗生,幸好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的直觉,所以应对还算从容,当然更因为张典古道人就在此峰的山顶,心里有底气,不容易着慌。 “上仙?” “上仙?” 还是这个称呼,声量同样细小轻微,可此时正当张清烛屏息凝神感应,细心寻找声音的来源,有所准备之下,很快就发现了声音的来源。 就在他的脚下…… 一只大大的眼睛,沾染着水汽般澄净纯洁,正正凝视着他,在打量着他…… 张清烛立时向后退开了几步,倒不是被惊吓了,而是他生怕将人家给踩着了…… 怕踩死那小东西! 很小很小的身体,可能也就只有一个成年人类的拇指大小,一个小小人,就站在他的脚尖前,正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惶恐…… 本来还有点提防的,可一见这突然冒出来的家伙,身形矮小,嗯,用矮小来形容还是夸大了,兼之表情有慌乱之色,明显就是在害怕他嘛…… 既然别人怕,那他就不害怕了…… 这小东西什么来头啊? 山精野怪? 还是草木精灵? 在一打眼仔细瞧了个真切,张清烛心里有个谱了,觉得应该是个草木精灵。 拇指般大小的身体,头上一顶草帽样子的翠草枝条的缠绕,有模有样的,看着就像是顶帽子。 一顶草帽! 身上同样有一件仿佛是草叶编织的衣服,看着倒不是显得很粗糙,但也不怎么精致,露出两只光脚丫…… 哦,是条裙子啊! 张清烛心里恍然,刚刚他就觉得听到的声音是个女声,可是又不大确定,这下应该可以肯定了,是个雌性的草木精灵。 张清烛对此更不感奇怪,草木精灵一类,化形为雌性更适合修行,性情更适合草木异类之属,更贴近自然,龙虎山上的草木精灵,多以雌性为化形时的选择。 第四百章 有古怪 “你是叫小道我吗?” 看样子应该是叫自己,眼睛睁盯着自己,而且四周也不见其他人,应该不是叫其他人。 只是,称呼自己为上仙? 张清烛还是感到有些受宠若惊,禁不住心里有点怀疑。 “上仙?” 这个称呼又响了一次,是眼前的这个小东西,小小的嘴巴开阖着。 “你叫小道我?” 张清烛只好又再重复一次。 小东西可怜巴巴地点头,继续说道: “上仙……” 又叫了一声。 对于被叫上仙,张清烛倒是一点虚荣都没有,这里应该算是龙虎山的腹地了,虽然是个很广袤的腹地,但已经不像是在龙虎山地界的边缘那里,边缘地域除了山神土地庙之外,很少会看到龙虎山道人,即便是山神庙中,道人也不常来。 而这里就很不一样了,隔三差五,可能会有个道人从此地路过。 说来也奇怪,龙虎山道人似乎极少出山门之外,仿佛龙虎山地界之外的世界,对于龙虎山道人来说是不感兴趣的,是微不足道的,似乎龙虎山的道人一个个的都是一心修行,潜心问道。 这也导致了龙虎山地界以外的生灵,对于龙虎山人族的了解极少,它们倒是兴趣很大,可龙虎山实力强且势力大,实在是惹不起,龙虎山道人脾性上喜好低调,可行事却是很霸道的。 无端端地招惹到了龙虎山的道人,那几乎也是没有好的下场,惹不起,那就只能躲了,久而久之,自然是对龙虎山道人感到神秘与敬畏,因为彼此打的交道要少些,所以还不至于畏惧,更不像对龙岛龙族的观感那样,一边畏惧一边痛恨。 如果此时被正过路的道人听到这个称呼,可能还会以为是张清烛自己要求这个实力低微身体孱弱的小精灵说的,那可就影响很不好了。 也得亏现在是非常时候,龙虎山道人不见踪影,还可稍稍放心,不必过于担心会突然冒出个人来。 “小东西,小道只是个道士,还不是正式的道士,你可不要这样叫了。” “你有什么麻烦?” “说一说吧,没准小道还能搭把手帮一下。” 在龙虎山上,龙虎山道人的地位自然是不用说的,虽不能说是身份尊贵、地位崇高,但怎么也是一个主人的身份,平时间还是很受修行在龙虎山上的山精野怪的尊敬的,只是龙虎山天师府与山精野怪有约定,山精野怪在平时也不用过分讨好龙虎山道人。 此时这个上仙的称呼,在张清烛看来就是个讨好,是要来找人帮忙的。 现在这个光景,正好无事,张典古道人就在山顶上,人身安全应该也有保障,张清烛正好四处溜达溜达,索性也就帮一帮。 当然,话也不敢说得太满,帮的是能帮的,不能帮的,没有能力帮的,肯定就不凑合了。 再者,现在这个小东西,是个山外的精怪也说不定,此刻或许正是施展着调虎离山之计呢? 谁说得准? 还是防着点好。 “道长……” 这小东西倒是机灵,立马从善如流,当即就改口了。 “道长,你能不能送小妖到附近的山神庙?” 靠,这小东西,该不会真的就是山外的精怪,来诱骗他的吧? 这改口也太快了吧? 没有一点点的扭捏,简直是无缝衔接啊! 太油滑了! “嗯,你是最近才刚化形的?” 好像是这么个解释了,草木精灵的寿元一般比其他的精怪要长得多,可是实力上,却是差不少,而且这一类精灵,也不喜杀生,也不喜彼此争斗。 是很平和的一类妖精,天生爱好和平,甚得龙虎山上下的尊敬与喜爱。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讲,爱好和平的,实力弱小的,必然也就胆子小,一旦打起来,只有别人欺负他的份,他只能被欺负。 很难胆子不小! 距离他进入古城之时,距离龙虎山天师像龙虎山上下发布谕令之时,好几天过去了,就他们胆小怕死的性子,早就应该避难去了,怎么还耽搁到现在? 如果不是这个解释,而是别的什么缘由,小道爷我一律不相信,就当你是编个理由来骗人的。 张清烛心里如是想着,暗暗打定主意,无奈,眼前脚下的小东西,一听张清烛的这个话,立马可怜巴巴地大点其头,一副委屈的样子。 “嘶……” “你也是挺倒霉的。” “偏偏碰到了这个日子。” 张清烛开始感到麻烦了,这里是龙虎山的腹地,是他以前从未踏足的地方,山神土地庙在哪里,他是不知道的,而且,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帮不上忙! 帮不了归帮不了,却也不能一口回绝。 当然,也不好婉转拒绝,还得想一想办法。 “小道也不知道。” “这个地方,小道是第一次来,两眼一抹黑,不认识地头。” “要不,你跟在小道身边,先待一段时间,等有机会了,再送你去?” 张清烛没费心思去编什么借口和理由,一五一十如实相告,就想了这么个办法,将选择权交给面前脚下的小东西。 现在是非常时期,龙虎山地界之上,可是危险得很,他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强自逞能,绝对不能脱离张典古道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脱离了张典古道人的视线范围,那可就太危险了。 况且还有一层缘故需要防备,张清烛也不能完全确定面前的小东西是不是山外的精怪在搞诡计阴谋,虽然凭着感觉,看着不像,可能性很低。 但是,不能不防啊!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张清烛的话才刚一脱口而出,面前的草木精灵就立马像捣蒜一样点头,想来这个做法,要比她自己孤身一人在这片丛林中要来得安心。 或许,她看清了小道士的打算,只要不同意,立马就会拒绝她,表示爱莫能助就此分别。 又或许,是要借此麻痹小道士的精神,以此让她的目标放下心里的警惕。 张清烛随即点头,这才蹲下身子,伸手靠向脚边的拇指般大小的小人儿。 一只白嫩的手掌摊开,平伸向前,露出掌心,小东西会意,当即轻轻向上一跃跳到掌心中,手掌随即抬起,与此同时,小道士的身体也向上挺起,向着山外走去。 “你的本体是什么?” 张清烛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跟掌心中的草木精灵闲聊着,张清烛将自己的手掌平托着,离近了,会发觉有一阵轻微的香气萦绕在鼻端。 很轻微,很清新! 还挺好闻的。 于是这顺理成章成了张清闲扯的话题,还有,这也是一个委婉的、不着痕迹的审讯,这家伙是敌人的嫌疑还是不能轻易排除。 “可能是桃树吧?” 小家伙怯生生地回应着,或许是离道人更近了,更显得有些拘谨。 “嗯?” “可能是?” “桃树啊?” “是有点不大像啊。” 张清烛听了小精灵的回复,也觉得不大像,她头顶上的像是草帽一样的缠绕着的枝条,确实不大像是桃树枝。 “小妖一直在桃林中成大,就是无法化形,可不知什么缘故,最近却突然感到了化形的机缘,终于在前日夜里化出了新形体。” “以前也见过其他的桃树化形,感觉与她们都不是很一样。” 掌心中的草木精灵继续回复着,神色中也有点纳闷与不解,不过却是一闪而过,能够有机缘化形,是她一直期盼的事情,此时对于自身本体的探究,兴趣却是还不大。 小精灵见小道士年纪还小,脾气也和善,胆子一点点大起来,说了几句话后,适应了不少,一边看着小道士的脸庞,一边打量着小道士身后的大葫芦。 张清烛低头看了一眼,见小精灵的目光似乎是击中在大葫芦上端枯藤龙头上的那两片小叶之上。 张清烛不由得紧张起来,这可是他的法宝,不容有失,于是便警告着说道: “你可别将那两片叶子给吃了!” 至于说小精灵觊觎他的法宝大葫芦,那还不至于,就算他真的是山外的精怪,别有居心,但此时实力是造假不了的,就凭她一个,连挪动一下大葫芦都很难办到。 说她要抢夺大葫芦,那是说远了,张清烛并不对此忧心,他怕的是,害怕草木之属的小精灵,会对大葫芦上的那两片叶子会有渴望之心,怕她一声不吭就嚼了两片叶子吞下肚。 那可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不会,上仙……” “道长,小妖不会,绝不会……” 见张清烛的口吻有些严厉,立马开口连连保证。 “小妖是感到奇怪,这两片叶子,怎么没有一点生机呢?” “不像其他的树叶那样有生机。” 小精灵皱着眉头解释她张望的理由,不是感到渴望,而是不解。 没有生机的叶子,怎么会想着要吞下肚子呢? “没有生机?” “不是吧?” 张清烛一愣,情不自禁地就张口说道。 任谁也不会感受不到这两片叶子的生机吧? 这两片叶子青翠欲滴,望之有清新之色,怎么会感受不到其中的生机呢? 还不如随处可见的普通叶子? 怎么可能? 这只小小的草木精灵,有古怪。 张清烛此时心里这样判断,说她古怪,不是指她暗藏居心,而是说掌心中的这个小精灵,可能有些特殊,有些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不大众化,意味着天生异禀。 天生异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强大的血脉,意味着强大的实力。 这小东西,本体有很大的来头? 张清烛忍不住在心里起了点嘀嘀咕咕,有些惊疑不定。 第四百零一章 有人 一个飘逸的身影出现在古老的城墙楼前,脚踏着痕迹斑斑的青石板,情不自禁地回望着身后,那里是一望无际的天空,视野的尽头泛起白光一片。 这种置身高空的感觉,谈不上多么舒畅,心中更多的反倒是一种陆地生物本能的惊惧,无依无靠的,心里头自然空落落的,远不如此时脚下踩踏着实物有感觉。 那是安稳的感觉,也是熟悉的感觉。 一柄黑色的油纸伞,悠然地撑在那个飘逸身影的左肩头上方,支起的手肘向上平托着,手掌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轻轻地搭在黑色油纸伞弯曲的伞柄上,额前一缕头发飘飘荡荡,随风轻扬。 再回首,从身后将脑袋转过来,重新凝视面前的高大古城楼,一种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在心底搅动出些许的波澜,心中千言万语在酝酿,最终一声无言的叹息而告终。 “唉……” 抖动着右手的袍袖,股荡起一阵轻微的气流,年轻道人抬步向着城门大开的古城里走去…… 撑着黑色油纸伞的年轻道人飘飘然穿过古城门,向着古城更深处进发,对于古城里截然不同的景象,刚一入眼,初初的印象自然是少不了吃惊,看着眼前一片似乎连绵不绝的古色古香散发着岁月气息的古建筑,吃惊过后,紧接着的感受是皱眉,鼻端所嗅到的气息,除了古城气息的沧桑久远外,还很明显地察觉到,这里的空气很污浊,而且在污浊中,有一种隐晦的味道…… 有一些很诡异的东西,难以辨别…… “果然不简单,南天门,就在这里吗?” “南天门,怎么会存身在这样的地方?” “秘密,隐秘,无一不笼罩在迷雾之中……” 貌似很感叹地叹息了一句,身着青黑色道袍的年轻道人继续向前走着…… 面前道人撑着黑色的油纸伞沿着城门口直通的主干道向着古城深处走去,很快,走到了阴兵大军列阵的地方,一阵阵滔天的煞气冲跃而出,在阴兵所列大阵的附近盘桓一阵后,如袅袅炊烟般向上飘散而去,并不向着更外围扩散,并不冲撞更远处一些的古城自有的古建筑或者偶尔过路闪现的生灵。 年轻道人的眼睛霎时立起,渐渐呈倒竖状,神色甚是严肃警惕,瞳孔在一瞬间骤缩,眸光爆射,凌厉且闪烁着寒意…… 年轻道人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以及那狂奔而动的气息中蕴含着极度的危险,但他依然有自信,他想要亲身冒险,切实地感受一下其中的深浅…… 一步,两步,三步…… 轻松平常,心中的那种本能的惊惧越来越强烈,可脚底下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阻力,三步自然迈出,步履轻快。 在迈出第四步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一阵阻力,一阵微小的阻力,也是微不足道的阻力…… 道人自自然然又迈出了第五步,霎时间,整个身体感受到了一股赫然降临的沉重之感,仿佛肩上千斤重担压下,猝不及防之下,道人的身躯不由得下弯了一下,看起来,像是佝偻着身子。 道人紧皱眉头,再度向着前方试探地踏下一步,这一下感觉更加强烈,负重感更加分明,不止是感到肩头上的压力大增,更加让人感到心里咯噔一下的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重重地向下摁压着,几道沉重的力道紧紧地箍住他的身体。 道人一咬牙,准备再向前走一步,左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伞柄,稍稍用着力,一边深呼吸几下,舒缓此时身心正承受到的压力…… “呵呵……” “我劝你还是不要勉强尝试了……” 在空荡荡的昏暗环境里,不知从哪里突然飘过来这样的一句话,貌似是好意,可这突然的、毫无预兆的,又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变化,毫无疑问,让道人心中一惊,同时也感到紧张,这是另类的紧张,有别于面对眼前这无形的巨大力量的情绪紧张。 “你年纪轻轻,竟然能够这样靠近,竟然能够走到那个距离?” “了不得,了不得……” “了不得啊……” “嗯,也有可能是依靠你手中的那柄伞?” “是不是?” “陆老道?” 在年轻道人的眼角余光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看不到全貌,一是这里的环境古怪,即便是他才刚一进入到这座古城,可他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特点,二是那个身影出现的位置,并不在他视野的正面,在他视野的边缘范围。 年青道人不明情况,但在心中的预感却也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强大,对方没有任何凌厉的气息流露而出,可正是这样,更让年青道人感到棘手,认为突然出现的家伙,很是强大。 “哼……” “你竟敢闯入大周境内?” “你胆子是不小啊?” “要是让帝国军那群人撞见你,你小命不保。” “那群人霸道惯了的,可不会管你是什么身份。” “就算你在西方世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能够吓唬吓唬贫道,可是能够镇得住那群人吗?” 另一个声音响起,口气貌似很不好,在发着脾气,在埋怨着,可声音却又奇怪地感到很温和。 只是这个新出现的人物,却不在那群道人的视线范围之内,不止是不在正面,就连边缘位置也没有晃动的光影,年轻道人眼珠子乱转几下,确实没有在眼角的余光中扑捉到可疑的影子。 “哼……” “我能吓唬得了你?” “要不是你泄露了我的行踪,引得那头熊的注意,我用得着这么狼狈?” “我是被那头熊追了不下几座城了……” “哼……” 或许是不想自曝其丑,第一个出现的声音说着说着,顿时打住了,转而一声冷哼表达自己的不满而结束了自己的抱怨。 “所以说你厉害,也吓唬得了人,也就那头熊了……” “也就那头熊能够追你几座城了……” “换个人来,实力不行的,察觉不了你的行踪,跟不上你的脚步,那些实力强的老东西,又忌惮于你的身份,不想招惹是非。” “话说,那头熊呢?” “贫道是在后边看着,你跟那头可笑的熊前后脚进入了大门的啊?” “不是被你杀了吧?” “你倒是厉害了,以前真的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竟然深藏不露,竟然有能力杀得了那头熊?” “那头熊看上去是很可笑,可是实力确实毋庸置疑,你确是厉害!” 第二个声音,这个被第一个声音称之为陆老道的人,赞叹了一句。 “不过,贫道提醒你一句,你在西方世界的地位举足轻重,可那头熊,同样在大周朝有着崇高的地位。” “你还是赶紧逃命吧,这是东方的地界,你是打不过的,只有逃!” 赞叹过后,语气越发冷漠,可话语却像是善意的提醒。 “嗯?” “陆老道,你说这个话,什么意思?” 第一个声音本能地感到了不对劲,沉吟了一会,反应过来,咀嚼出那位叫陆老道的话里的隐藏用意。 “陆老道,你也太心黑了吧?” “你也太阴险了吧?” “这个地方如此凶险,那头熊要是死在这个地方,完全不让意外。” “而你这个话,是不是在故意引导,如果那头熊横遭惨祸,甚至是直接就死了,你将责任推在我的头上?” “不,不是推卸责任给我,而是你在栽赃给我?” “你让我一个人承受大周朝和帝国军的怒火?” 说着说着,明显气急败坏了,声量不断攀升。 那位被叫为陆老道的,不为所动,声音再起,淡然而冷漠,说道: “贫道所作所为,心安理得,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那是你结下的因果,你当然要担负起来,帝国军不找你找谁?” “找贫道吗?” “笑话!” 这一番冷漠的言语,反倒让那第一个声音平静下来,反而轻笑出声: “呵呵……” “那我得向伟大的光明神祈祷了,您卑微的仆人向您祈求……” “祝福那头愚蠢可笑的熊吧……” “免除它的罪过吧,一个不知自己罪恶的可怜生灵……” “神啊……彰显您伟大的仁慈吧!” “您伟岸的身影,您无上的荣光,必将散播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神啊……祈求您降下祝福……” 对于面前的老道,他是满肚子气,可对于那追了他几座城的巨熊,那可就不止是一肚子气的问题了,那是既愤怒又无奈。 正如老道所言的,那头巨熊地位尊崇,那巨熊在面对他的时候,可以毫无顾忌地对他出手,将他击伤擒住,那是最好,打死了,那也无所谓。 而他呢,不说实力不能占住上风,彼此似乎在伯仲之间,就算他打得过,稳压那头巨熊,他也不敢出手重伤巨熊。 巨熊,要是出现了重创,那相互之间的仇怨就化解不了了,梁子就结大了,可能只有逃命了! 要是逃得了还好,更大的可能是出不了东大陆! 可想而知,他在面对巨熊时的憋屈! 这种只有别人尽情狠揍他,他却要时时注意不能真的伤害了对手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这辈子,他不想再遇到第二次了! 可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向他侍奉的主,祈求祝福,祝福巨熊平安无事。 第四百零二章 神职人员 “呵呵……” “你的主,再光芒万丈,也无法照耀到东大陆,至于这里,这是个什么鬼地方,给你的主照耀,也不知道祂愿不愿意要?” 这位貌似姓陆的老道很不客气,对于对方的信仰,语气中丝毫不掩饰稍微带着贬低,但是,总归不敢对神明无礼,尽管还是有些不情愿,可也还是语带尊称,不敢造次。 对面的声音似乎也是见惯不怪了,并不动怒,起码是没有在表面上表现出来,并不作什么言语上的争锋,那些略微的冒犯,就当没有听到过,就这样算了。 他对此有着十分清醒的认识,这里是东大陆,这样的情况,不说随处可见十分普遍,可也一点都不罕见,实在是计较不过来,而且,也没法计较,真的要较真的话,多半还是他们这些外来人吃亏。 这是许许多多西方传教士的经验了,很不愉快的经验,给后人树立了太多的榜样,印象深刻的负面模板。 不好计较,不能计较! 这里就是东大陆! 对方不吭声了,姓陆的老道倒是没有乘机继续奚落嘲讽,转而谈论起面前举步维艰还在继续抵抗那股强大压力的年轻道人。 “小娃娃?” “你手中的那柄黑伞,是你的?” “是你宗门的?” 年轻道人依旧还在勉力抵抗着全身上下突然承受的强大压力,在突然出现的两个强大未知人物的眼里,可以很分明的看到,年轻道人快要支撑不住了,身体在微微地颤抖,完全无法控制,只是身上遮罩着的是宽大的道袍,外在的表现上还不是很显眼,可在外边那两双浑浊眼睛的老辣眼光里,那一身稍显单薄的道袍不足以遮掩其下哪怕是最微小的变化。 那年轻的道人,身体正微微战栗,这样的颤抖,可能已经令全身的肌肉产生痉挛了,身体承受不住了,再有个不短的时间,身体就要崩溃了。 “彼拉可神父,你想打这把伞的注意?” 冷漠的声音,听不出蕴含着任何情感。 “哼……” “陆老道,我远远没有你那么无耻,我至于觊觎那把伞?” “那是东方修士之物,我怎么用?” “哼哼……” 又是包含嘲讽之意的冷笑,那名被叫作彼拉可的神父,低沉地笑了一声。 “陆老道,你说这句话,也不亏心啊?” “呵呵,你那东西是怎么来的?” “即便是同属道教的修士,对此也是议论纷纷。” “在这个方面,大家对你陆老道,可没有一点的尊重啊。” “我都有点怀疑了,要不是我现在在你旁边,还有这小道士是道教的门徒,你是不是就要直接上手给抢了去?” “你不会干不出来吧?” “小道士,你还是小心一点,多点防备。” “东大陆不是有一句话嘛,说得很好……”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不要以为你们同属道门,你就对他放心了……” 余音袅袅,意犹未尽啊。 老道似乎也不为自己争辩,只是一味地怀疑对方,说道: “哼,你用不到?” “一般来说,你们是不敢以身犯险的,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可是,面前的一宗神器呢?” 说这个话的时候,年轻道人的眼角余光中,扑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聚焦在他的身上,更具体的位置,是在他的手上,他的左手正托着伞柄,支撑着黑色的油纸伞。 “神器?!” 声音稍稍有些尖锐,听得出语气瞬间高亢,有震惊,有疑惑,震惊只是一点点,多半还是疑惑。 “不可能!” “不管是哪个教派的神器,不管是哪个大陆的神器,都不会是这样的!” “其他的不同,如果面前这柄闪是神器,就我们看到的这一会,足够将这个小家伙吸干十回了。” “不可能!” “神器的消耗太大了!” “陆老道,你还会不清楚?!” “哼……” 这位彼拉可神甫,又冷哼了一句,分明的嘲讽。 而面对对方的质疑与暗贬,那陆老道依旧没有争辩,可也没有再出声了,场中一时安静下来了。 年轻的道人此时也已经感觉到达极限了,再也无法向前再踏出一步,哪怕是脚尖向前边挪动一个小小的足印位置,同样也无法在这个距离再坚持下去了,他预感,若是再多待一些时候,可能会令自己整个躯体在巨大的重压下,被碾成肉酱。 在他与看不见的巨力勉强相抗的时候,外边突然出现的两个强大人物的对话,一句不漏地传入他的耳朵中,双方的身份,他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然。 这就是东大陆的来人! 东大陆,这是龙虎山上一些老道偶尔会谈及的名词,稍一谈及,又快速遮掩掉,一个欲说还休的神秘地方。 也是龙虎山的故地! 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是知道不少事了,龙虎山和东大陆,他都有一些了解,可也都如雾里看花,迷迷糊糊的,似懂也似不懂。 他本能地相信那位来自东大陆的神甫,嗯,是来自西方大陆的神甫的话。 看来,这是一位从西方大陆远道而来在东方大陆传教的西方教士,从方才两人的谈话中,从那一句不像祈祷的祷告中,神甫应该是来自光明教的神职人员。 他还知道,传教士,一般而言,在教派中的地位都不低,这一点,也从刚才那两人的谈话中得以印证。 至于他们谈话中所涉及的巨熊与帝国军是为何物,他就不得而知了,可也想象得到,不是简单的人物,因为这两人都很忌惮,似乎在下意识地避免与之发生冲突。 他相信那位神甫的言论,对那位同为道门的还未曾谋面的道人,有所警惕,于是在慢慢抽身而退时,在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后退出七八步时,他果断地靠向那位神甫所在的方向,轻轻一跃,向着旁边的位置冲去。 这一下兔起鹘落,动作快速且干脆利落,眨眼间便完成了位置上的转换,更加远离了他所感知的那个老道声音传来的模糊的方位。 “嗯?” “啊——哈哈哈……” “我的神啊……” “哈哈哈哈……” “小道士,你可真是我生命中的一束充满希望的光线,让我的心灵布满了光明,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还有,乐趣……” “哈哈哈……” 一个愣神的疑惑后,那位彼拉可神甫似有明悟,随即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满的喜悦与悸动,连言语都有几分不着调了。 “小道士,就凭你这个意思,在这个被神唾弃的地方,我尽量照顾一下你,不让你被一些怪物打主意!” “哈哈哈……” 忙里偷闲般地插了一话,而后继续又大笑起来,看那个劲头,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 年轻道人迅速循着身影的来源看去,一眼就找到了声音的主人,也即是那位被称为彼拉可神甫的传教士,那是一副很显眼的样貌,以及不熟悉的打扮。 高大的身材,瘦削且拉长的脸颊,深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以及淡浅色碧绿眼眸,眼眸中夹杂着明显的沧桑,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饱含着对世事的阅历,以及洞明人情世故的智慧。 这样一副非东方人的面孔,咋一眼,给人不少的冲击,最打眼的,当然是那个鼻子,那个高挺得有些过分的鼻子,比之他见过的任何一个龙虎山道人都要来得怪异。 那是一个高挺且带着明显弧度的鼻子,从他的这个角度看去,更好看到一个模糊身影的侧面,一个大弧度被勾勒出来…… 鼻子,像极了老鹰的鹰喙! 一个鹰钩鼻! 老鹰的眼神,异常锐利,那不经意间散映出来的幽光,让人感觉到——极致的理智! “小道士,你来自那道古老的城门之外?” 老道人的声音适时响起,依旧追着问年轻道人的来历。 “你手中的那把伞,要拿好,不要遗漏了……” 还是听不出什么情绪和情感倾向的话语。 “不会!” 既然人家已经搭话了,老是不回应也不行,只好简单而坚决地回复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 老道人的问话,又再一次传来,可是年轻道人依旧没有找到声音传来的具体位置,老道人的所身处的位置也就没有找到。 “贫道张纯杰。” 还是很简单地回了一句,并不多言。 “张,纯杰......” “很好,很好……” “很好……” “彼拉可道友,我们走吧?” 直到这个时候,张纯杰道人才看到在稍远处的一个湖南的角落里,一个头上挽起发髻的身影身着宽大的道袍,正转过身去,向着远处走去,逐渐深入昏暗中,那个方向是走向古城深处的方向。 很可惜,张纯杰并没有看到老道人的面孔,他刚刚看过去的时候,老道人正好转过身去了。 这两位,应该都是结丹的修为吧? 那股压抑感,应该就是了。 张纯杰想到这个问题,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伞柄,在这个地方,他个人是完全的无足轻重,真正能够有所依仗的,只有手中的这柄伞了! 对于手中撑着的这柄伞,他有着无限的信心,不止是它在龙虎山上流传了无数年名头,更源于自己这些年来对于伞的了解,他深切地体会到,在手中的这柄伞,是如何的强大。 这柄伞,会给自己撑起一片天的! “呵呵……” 那位彼拉可神甫还犹自在笑着,不过这一会也消停不小了,不像刚才那样夸张,那样放肆,对于老道人的招呼,神甫倒是不反对,不提不同意见,不觉得被这样像是吩咐似的话语对待,有失自己的身份和体面。 “呵呵……” “小道士,再见了……” “嗯,有缘再见吧……” 说罢,转身离去,跟着前边老道人的背影,走进了昏暗之中。 第四百零三章 大麻烦 张纯杰自己是要进入到古城的深处的,要在那里寻找南天门的下落,可潜在的情形,明显不适宜与前边这两位突然冒出来的来历不明的高手同行。 他决定在这里缓一缓,停留一段时间,可能还要换一个方向,以此来错开彼此的行程路线,与这样的摸不透的陌生人待在一起,压力实在太大,让人心惊肉跳。 他回转身来,看向之前差点身陷险境的阴兵大军的阵势里,哪里一阵阵煞气翻滚沸腾,继而冲霄而上…… 锈迹斑斑的长矛,残破的铠甲,却有着宛如生人般的长发,如正迎着狂风一样逆乱飘散…… 全身上下散发着骇人的气势,光是单独的个体身上的威势,都足以令人心惊,而此时成百上千的数量齐聚一地,还列成阵势,莫名却声威赫赫的大阵,彼此间相互勾连牵扯,所汇聚起来的威势,更是让人心惊肉跳,凝视着面前这翻江倒海般的滔天气势,心中根本无法生起与之相对抗的念头。 恐怕,这就是缘由吧,刚才那两位来自外域的高人,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而没有过多行动的试探。 两相对比之下,自己倒是显得初生牛犊不怕虎。 只是差点,差一点点,就面临险境了……不,是已经面临险境了! 自己心有所恃,以为可以依仗手中的这柄黑色油纸伞可以护得自己周全,可全然没有察觉到这个举动的凶险,还是太冒失了…… 确实,自己估计得没错,这柄伞确实可以确保自己不受翻滚涌动的煞气的侵犯,可是除此之外,也不能替自己抵御太多,那股强大的压力,让自己举步维艰,不仅是难以再进一步,而且也不能迅速抽身而退。 如果刚才出现的是两个有歹意的,对自己手中这柄黑伞有觊觎之心的高手,那刚才处于进退维谷的状态时,就是万分凶险的时刻,一个不小心,搞不好,极有可能就陷入死局了。 这个地方,确实是很不一样啊! 张纯杰定定心神,默然地打量着不远处的阴兵大阵,良久之后,再移开目光,打量着周边像是绵延不绝的古建筑,被一片阴暗所笼罩,仿佛是有着生命一般,在阴暗的景色中,缓缓地摇曳着,不断伸展、拉扯、扭曲…… 无尽的荒凉与落寞涌上心头,根本难以排解,心头也不由得升起阴郁的黑影。 张纯杰等了几乎有几炷香的时间,估摸着大概前边的两人已经走远了,但是为以防万一,张纯杰决定吸取刚才的教训,不能再鲁莽大意,不能再骄傲自恃,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遍了。 他选择错开彼此的方向,瞧了瞧那位老道人和西方教派神甫的道路,转头向着另一个方向的另一条走去。 换了一个方向,换了另一条道路,映入眼帘的,还是同样的景色,远处笼罩在一片阴暗之中,犹如黑色的帷幕从天上撒下,将一切裹罩在网中,不是一望无际、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远处的景物还能依稀看得见些许的轮廓,各个角度不同程度地散射出一点点黯淡的光线,可也像是永远也看不真切,模模糊糊的,朦朦胧胧,里面有无尽的秘密被掩盖在其中,在不断地扭曲…… 另一个方向,另一个巷口,同样是不变的格局,街道的两旁是古建筑的排列,向着街巷的远处互相掩映着一字排开,错落有致,有些地方的建筑彼此紧紧挨靠在一起,有些地方的建筑则留有空隙,行成一条更狭窄一些的小巷道。 张纯杰有了几步,左看看右瞧瞧,心中一紧,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这里的城市布局,似乎是民宅区,眼中所见,似乎都是一些可以居住的平民宅邸。 各式各样的形制规格,有大有小,张纯杰自幼生活在龙虎山,生于斯长于斯,道教建筑风格的宫观见了不少,不同风格不同形制的道观也多有了解,可眼前的所谓民宅,并不了解,更是第一次见到过,而在之前对此的见识,仅限于龙虎山典籍中所记载的文字信息,干巴巴的几句,很不详尽,实在是对此谈不上有多大的了解。 一个很自然的疑问,他此时就不能有所解答,这个地方的建筑,到底是建于何年何月,他就不能作答,心里没有一点头绪。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很古老了,绝不是近世的城池! 张纯杰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伞柄,黑色的油纸伞的伞面缓缓旋转了一下,一股特别的气息弥漫,笼罩在张纯杰的身上,张纯杰有所触动,放松了攥紧的手掌,内心无来由的惶恐渐而消退,心绪慢慢平复下来。 “呼……” 这个地方确实有问题! 张纯杰长出一口气,接续一个深呼吸,也有意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 这个地方有问题,竟然可以侵蚀神智,在这个地方长久待下去,怕是结局不妙! 要尽快,时间拖得太长,即便不遇上什么强大的敌手,但是这个诡异莫名的环境,自己怕是要抵抗不住,自己的神智可能会慢慢地、连自己也难以察觉地滑向走火入魔的边缘。 走火入魔,那可就不得了了! 此乃修道之人的生平大忌! 心中打定主意的张纯杰,向着前路坚定迈出步伐,向前走去! ………… “呵呵……” “陆老道,那个小家伙应该没有追上来。” “对于这个结果,你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 “对方一个小道士,竟然听信了我这个外人对你的污蔑,而心生警惕,你什么感受?” “总有点不高兴吧?” “是不是?” 走在身后的神甫,一边低头拖曳着自己的西方古典黑色长袍,一边嘴上在絮絮叨叨,丝毫不放过这个难得的奚落对方的机会。 神甫的神情有着一点漫不经心,脚步看起来也并不快,一步一步地走着,可是步伐丝毫不乱,更没有摇摇摆摆,身姿很是周正,仪表和姿态,处处体现着端庄,并不跟他言语相映衬。 “你知道个屁!” “你有心情琢磨这个事,不如去琢磨琢磨怎么样逃脱帝国军和那头熊的追杀吧!” “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不管是对你光明教的身份感兴趣,还是纯粹的作风霸道,容不得你无视他们的规矩,总之,绝不会善罢甘休!” “特别是对那头熊而言,它追了你几座城,最后却还是被你逃脱,对于那只傲慢自大的巨熊来说,这已经是个赤裸裸的羞辱了!” “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也总不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 对于老道人这近乎是恫吓的话,黑衣神甫内心是绝对嗤之以鼻的,根本不为所动,倒不是他对于帝国军和那头熊有更乐观的看法,而是即便如此,就凭他的身份,他也不至于被帝国军和那头熊当场大打出手而毙命。 只要他亮明身份且表示愿意接受处罚…… 不对,情况出现了变化,有一些不一样了! 是这个地方,问题出在这个地方,这个该死的地方! 如果他是在这里被帝国军和那头熊击杀的,那完全可以遮掩过去,而教廷也难以有有力的言辞进行反驳。 只要他们动手杀人的时候,没有别人在场旁观的话,那么,完全就没有证据,就完全可以遮掩过去。 即便是教廷,可能都会半信半疑,可能都不敢肯定自己是遭遇了对方的毒手。 “哼……” “看来,你是反应过来了……” “这里是东大陆,你的身份再尊贵,在我们的眼里,就是一张纸,轻飘飘的,没人当一回事。” “更加糟糕的是,这里不是东大陆,这是什么个鬼地方,可能没有什么人知道吧?” “你的小命,不是那么安稳!” 很适时的,老道人的声音又起,依旧透露出一股子冷漠。 “不是吧?” “你当真对那小家伙的兵器起了心思?” “话说,那是一件兵器吗?” “看着不像,一柄伞?” “不像!” “可是,我总有一种惊悚的感觉,是不是我多心了,是我敏感了?” “陆老道,你知道那是什么?” “你知道来历?” “对吧?” 对于老道人的话,神甫还是不当一回事,至少在表面上没有流露出什么焦急来,他所表现出来的,是更加好奇和关注老道的暗藏的打算。 他的用意是什么? 他要帮自己一把,所图是什么? 至于老道人单纯的就是想帮一把,就像他话里的说辞那样,是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个原因,根本不在他的考虑之内。刚一在脑海里出现,就被他给狠狠掐灭了。 同为修士,同为宗教的神职人员,他相信自己比面前的老道更加富有同情心! 助人为乐,绝不是这个叫陆行一的道人的风格,杀人的事,这家伙倒是很热衷,哼,事实上,在这方面,这老东西也确实有着赫赫的威名。 “你知道个屁!” 还是这一句,很显然,老道人不会透露更多。 “哦……” “那好吧,所说你的打算。” “说说你的要求吧。” “要是过得去,说不得昧着良心也要干了。” “我这一关,好像是不好过啊……” 黑衣神甫感叹,似乎也并不掩饰自己的困境,并不过多地反驳老道对自己此时面临的局面的认识。 “那柄伞,你还是不要去打主意了,你既然自己用不了,无谓去招惹那样大的因果。” “到时候,恐怕不止是你,恐怕连贵教也担待不起。” “至于老道我,又何德何能,敢去招惹这样的是非呢?” “贫道不会有什么想法。” 老道这时回过身来瞥了跟在后边的神甫一眼,还是那样的古井无波,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第四百零四章 强弱和胜负 嗯? 这么大的来头? 不可能吧? 连光明教都应付不了? 神甫自然是本能地不相信,不过他也不过多地纠缠,没有出声反驳。 反而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一个外来人,确实是很束手束脚,没有办法。” “可你陆老道,也不能应付?” “你不会大肆吹嘘来诓骗我吧?” 老道人此时已经转过身去了,继续抬腿向前迈步,却不搭理神甫的疑问。 见老道人这个模样,神甫也没有个办法,只得耸耸肩,就此作罢,也想前边的老道人那样一言不发地向前走着。 一样的景色,视野的远处一片昏暗,空气污浊且蕴含着晦涩的气息,黑阴阴的一片当头笼罩,且蔓延至无限广阔的地域,目之所及的一切,无一不是这样的色调,给人的感觉是相当压抑。 “这个鬼地方,有很多不该存在于世的老怪物。” “这些仿若民宅一样的建筑,应该就是存身的老巢吧?” 黑衣神甫作为光明教颇有名头的神职人员,对于这一类气息,那是最敏感不过了,他此时嘴上说得轻松,脸上同样也没有明显的负面情绪表露出来,可是他的眸光中,还是不可避免泛出些许的冷意。 这一许冷意,不代表着他的冷漠和憎恨,仅是一些忌惮和警惕而已。 就初初的印象,里面的东西,很厉害,当得上老怪物的称谓。 “哼……” “无妨,见不得太阳光的东西,不正好被你们所克制吗?” “你在这座城中,应该如鱼得水吧?” “那你的归宿应该是这里。” 老道人又是轻飘飘的一句传来,跟先前说的话一样,总是感觉有点挖苦的味道。 “呵呵,陆老道,没想到,你还有那么一点幽默感?”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黑衣神甫彼拉可,随口调笑了句。 “太阳光,肯定是可以克制这些东西,只是不知道你们所侍奉的纯粹的光,能不能对这些存在有克制作用?” 说这话的时候,老道人又将身子转了过来,看着身后稍远处一些的神甫,这一句略显讥讽的话,在他脸上的表情却异常严肃。 “在东大陆的观念中,太阳神官,总是比光明祭司要强大一些。” “可是不曾想到,最终你们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有多少看走了眼?” “用了阴谋诡计?” 此时老道的表情不仅仅是严肃那样单调了,更是有一种愤怒与讥讽混合的莫名情绪。 “呵呵……” “陆老道,你可真是高看我了,这种事情,是我能够知道的?” “你得要问我神圣教廷的教皇陛下!” “他肯定是知道的!” “这种事也没准,谁不用点阴谋诡计了?” 神甫耸着肩,貌似不当一回事,相当淡定从容,一点不动怒。 “你竟然不生气?” “那可是真的少见。” “你们这群人,有一个很讨厌的地方,就是一根筋,说两句光明神的坏话,就勃然大怒……” “这也还好,最讽刺、最搞笑的,说两句光明神的实话,却是要喊打喊杀,一副生死之仇不共戴天的样子。” “可笑,可怜,可耻!” 黑衣神甫还是不为所动,可是也不复无所谓的模样了,看着面前正盯着他看的老道人,说道: “陆老道,虽然我不大可能打得过你,但你老是这个态度,就不好相处了。” 这下子,老道人倒是笑出来了: “哼哼……” “彼拉可,你这个人,倒是有点不一样,瞧瞧你这个模样,要是不看你的脸,真是想象不出你是西方人。” “你来到东大陆,在四国之地传教多少年了?” “也不容易啊,远渡重洋,漫漫千万里碧波,凶险无数。” 黑衣神甫摇头,说道: “何止是凶险无数……” “东方人的话,难以为外人道也!” “已经有二十个年头了!” 黑衣神甫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天上那一抹令人心悸的寒光,貌似轻叹了一声,只是可能由于声音太小了,又好似没有任何的声响,可能也没有发出叹息。 “这样的结局,也算不错了……” “就我这样的,一个被发配的,有这样的结局,也可以了!” “还能求什么?” 黑衣神甫语气中的唏嘘,一瞬间消散殆尽,眨眼间恢复过来,仿佛刚才多愁善感,很有感慨的模样没有存在过。 “说吧,你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有什么要求?” “我答应了你,你会帮我周旋帝国军吧?” 老道人点点头,说道: “老道保你不死!” “贫道,想知道,当年那位至尊存在的神格的下落!” 骤然间,对面的黑衣神甫眸光大盛,一瞬间闪现出阴冷之气,目光阴鸷地紧紧盯住眼前面容苍老的道人,久久之后,这才说道: “呵呵……” “我真是小看你了,陆行一道人。” “你竟然敢打那东西的主意?” “怪不得,你看不上小道士手中的那柄黑伞了。” 神甫摇着头,仿佛是有多么地不可思议,就此停顿了好一会,才又说道: “当年,大周那位,功亏一篑之后,神格四散,谁知道飞散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都成碎片了,你不会是不知道吧?” “还要来问我?” “话说,连那一位都不能成功,你们身处其中,竟然还看不透?” “还要追逐那个虚空缥缈的梦幻?” 老道人摇摇头,让人不明其意,不知是在否认神甫的话,还是另有它意,总之不那么好揣摩,老道人不答这个问题,转而另谈: “贫道曾经遇到过一位太阳神官,他对于你们光明教,那是一个恨之入骨啊!” “对于你们这些光明祭司,尤其憎恨。” 黑衣神甫疑惑,不明白老道说这个干嘛,疑惑问道: “这是当然,换是我,我也恨啊,这有什么奇怪的?” “你谈这个干什么?” “一个失败者,对胜利者的任何指责与怨恨,都是理所当然的,你还能指望他们能有好话?” “而同样也是理所当然的,一个失败者的所有指责,都是浅薄可笑的!” “哼,所有失败者的指责,都是可笑的!” “他们要是想要复仇,那当然可以。” “可是,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说到这里,神甫定了一下神,抬头遥望天际,凝视着那一抹寒光,幽幽说道: “陆老道,就你在道教的地位,你应该知道,大周王室,和帝国军,是不容许有人推翻这个他们所认为的历史定律的!”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必然,一个理所当然的必然!” “不应该对此有任何的惊讶!” 这一句,老道人倒是回答了,还很坚决,说道: “我当然知道!” 一下子,在这里沉默下来,好一会之后,老道人继续说道: “贫道当然知道!” “所有人,都在努力追逐,尽一切的努力避免成为失败者!” “所有人,都想要成为胜利者!” “所有的人!” 说罢,转身向着昏暗的前方走去…… 走不过几步,在转了几个街口之后,在这一成不变的阴暗笼罩、景物在远处摇曳的景色中,就连他们如今这样心境的修士,也有点暗皱眉头。 “说起这个事,那就顺嘴提一下吧。” “当年大周的那位,功参造化了,就单说人间界的辉煌而论,可以与世间最伟大的存在相比肩了,陆老道,你成长在那位的晚年,也算是与之共同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了。” “你是怎么看待那一位的?” 看着街道两边阴森森的古宅,还有远处那一成不变的压抑阴暗,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黑衣神甫看着前边的老道人,实在是忍不住要找点话题。 “皇帝啊……” “在皇帝晚年的时候,贫道才刚刚出了点风头,有了些许的名气,赶不上当年的那场觐见。” “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了。” “我其实并没有感受到他太多的无敌风采……” “唉……” “美人迟暮,英雄白头,总是让人伤感的!” “想来,即便是有着通天教主之称的太祖皇帝,也不例外吧!” 这老道,知道此时,才说出了一些有明显情绪的话,还相当的浓郁,很是低沉。 “话说,当年的大周天朝皇帝与诸教论法,贵教,却是有一人参与?” “我早就神往已久,从我来到四国之地,从那时起,就多方打听,却只能肯定,佛教有一人参与。” “来自于古老传承寒山寺的一位首座。” “而其他诸教参与的高人,却始终不得而知,即便是多方打听,也只能从侧面推断,在东大陆,道佛共存,二者向来被视为东大陆正统宗教。” “既然佛教有一人,那么,道教也极有可能相若,也有一人,起码是有一人。” “至于其他的教派,却是始终难以得悉。” 老道人又再转过身来,停下脚步,凝视着黑衣神甫,点头承认,说道: “确实是有一位。” “可即便是贫道,也难以知悉到底是哪位道教的高人参与了觐见,并与其他觐见的教派大能共同论法。” “至于广为人知的那位寒山寺的大德,却是已经圆寂了,贫道当年自恃勇力独自找上寒山寺的时候,却是不巧,那位佛门大德已然圆寂了,只是事关重大,寒山寺秘不发丧。” “尤为叹息,错失机缘。” 黑衣神甫点点头,貌似在表达着认可,沉吟了一会,又抬起头看着天上的寒光闪烁,微微眯着眼仔细捕捉着神剑的轮廓,好一会才说道: “在我被教廷遣派到四国之地时,临行前,教廷曾秘密嘱告我,说据他们一些参与了当年事的老苦修士的感应,应该是有一块碎片散失在四国之地。” 老道人听闻,不由自主地挑了一下眉,似乎有些不怎么肯定,还是以那种特有的冷漠口吻说道: “嗯?” “你现在倒是愿意说出来?” 第四百零五章 皇之名 谁知黑衣神甫却嘿嘿笑出声来: “嘿嘿,其实,这个并没有多大的价值……” “让人不得不小心行事、小题大作的,是这个事本身,但凡是涉及那种层次的东西,都会被审慎以待,一个字符都不会被透露出去。” “而至于你陆老道,我相信,我在这里守口如瓶,并没有什么效果,该知道的,凭你的手段,总会知道。” “你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总归还是会知道的。” “还不如现在就拿来当个顺水人情。” “如果那头熊杀过来,你可要帮我抵挡一下!” 老道人点头,转过身去继续在前边走着,在转过去的那一刹那,以讽刺的口吻说道: “你确实是像一个东方人!” “没有多大的价值?” “二十年的时间,你没有找到一丁点的线索?” 对于老道人的口吻,黑衣神甫也算是有些适应了,不大当一回事,对于老道怀疑他的好心,他也没什么隐瞒,坦诚道: “确实很艰难。” “人在异乡为异客,简直可以说处处受到掣肘。” “那群阴阳师,想来你也是有了解的,处处提防着我。” “搞不到一点线索……” “不过呢,一些杂七杂八的秘闻,倒是让我给误打误撞给知晓了。” “搞得我又得罪了那群家伙。” “我这次要是真的招惹到了帝国军的话,那群阴阳师必定会落井下石,找机会铲除我!” “这一趟,可真是不容易啊!” 神甫这会是有些暗叹连连了。 “唉……” “老道,你好像不忌讳谈大周那一位嘛!” “就我这些年,所遇到的高人中,你还是第一个谈到那一位不是时不时面有难色的。” “还有一个让人很不解的地方,你说你们东方人生活在东大陆,顾忌大周王室和帝国军的存在,对那个名字很忌惮,那还好说,容易理解……” “可是,就连远在遥远西方的神圣教廷,我们那位深受爱戴教皇陛下,都不想提起那个名字,像是在躲避一个恶毒的诅咒一样,总是绕开来……” “实在牵扯到那个人,就以代号来指代,诶……” “就是‘那一位’这个称呼,我还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你说他在害怕什么呢?” “哼……” 神甫撇撇嘴,挤出一缕轻蔑的冷笑。 “哦……” “你对教皇格里高不满?” 老道人淡淡说道,语气还是没有多大的变化。 “哼……” “我要是满意,我就不会被派遣到东大陆,受你们这些人的气!” 黑衣神甫情绪似乎有些失控般地剧烈变化,脸上浮现暴怒之色,恶狠狠地说道,也不知是对他话语中的哪个对象有意见。 想来,大概率的可能是两者都有吧。 “格里高,不是干得还行吗?” “你也不能违心去否认这一点吧?” 老道人还是淡淡的语气,冷漠的表情,并没有看笑话时的幸灾乐祸的表情。 “是还行,这一点,我也没话说。” “算了,不说他了,迟早有他倒霉的时候。” “还是说回先前的话题吧?” 神甫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虽然也并不在意被老道人瞧见,可还是收敛了暴怒的情绪,稳定了一下情绪后,试探地询问了老道人一句。 没有回话,老道人依旧在前边不紧不慢地走着,步履稳健,不像是个老人,可也不算轻快,这一点又不像是个有着深厚修为的高人。 后边的神甫会意,不出声反对,那就是意味着默许了。 “我们也不谈那位了,毕竟是那样的人物,要是天上的神明与仙人可以降临人间界,估计也得受他欺负,那样的境界,我们说太多,也理解不了什么。” “唉,这玩意就是这样,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 “我们还是说说赵公明吧?” “我这样叫他,陆老道你没有意见吧?” “我感觉你对大周皇帝有着很大的敬畏啊,亏得你还号称扶摇子……” “被人说什么最是一生洒脱,了无牵挂!” “哈哈哈,也不过如此嘛!” 这一回,老道对神甫的话似乎有很大的反应,只见从他的背影看去,老道人很明显地点了一下头,好一会后,只听得他说道: “唉……” “虽然皇帝将东大陆的各教各派压得喘不过气来,可是他毕竟大周的太祖皇帝啊……” “他是赵方天啊!” “这个名字,是震古烁今的!” “不管再怎么纠葛,我们对他的感情……” “是整个大周,甚至是整个东大陆的对他的感情,总是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 “可能,连那些极力反对他的那些人自己都察觉不到吧?” “再反对他,也是因他而存在,因他而成就自身,身上也满是他的烙印,赞同他反对他,都是在萦绕着他......” “唉……” 又是悠长的一叹,其中蕴含的感情复杂难明,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身后的神甫,也确实可以感受到叹息声中的深深的感慨。 “至于赵公明?” “哼……” “他就是一个笑话!” “妄想贪天之功来成就王位?” “哼!” 果然,扶摇子还是扶摇子,在这一刻,很充分地体现出他的本色了! 这个老道,是个双眼长在头顶上的,对谁都看低一眼。 “嗯?” 对于这个话题,特别是老道的这个回应,立马让神甫大感兴趣。 “格里高那家伙也是这样的判断,而且,他在言语间对赵公明,却是有点讥讽。” “想当初,我还以为是当上了教皇,自恃身份尊贵,看不上其他人了。” “没想到却是被他说中了?” “怎么,赵公明还没能成就王位?” 简直是两眼放光,就算是前边的老道没有回转过身,只能让他看着个后背,可依然挡不住他的热情。 明显是已经过剩的热情! “不对吧?” “就我这么些年在四国之地的所见所闻,那群阴阳师确实是很忌惮赵公明的啊?” “那群人,你们道人跟他们渊源不浅吧?” “什么个脾性,你也应当知道吧?” “要是赵公明是个不能成事的,那群踩低捧高的,会搭理他?” “而且,就我个人之见,赵公明也是能镇住一些人。” “大将军任本赤,不就站在他的那一边吗?” 神甫兴奋涌起的瞬间,立马又发现了明显有疑点的地方。 “赵公明,是能够笼络一些人。” “他作为通天教主外门四大弟子之首,身边还聚拢不起一帮子人,那可真的是个废物了!” “他没有真正成王,但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可能吧,是要搞了个摄政王的头衔,也算是自欺欺人吧!” “不过呢,也足够了……” “最重要的,就像你说的那样,任本赤,九位大将军之一的任本赤站在他那一边。” “不过,帝国军之内,也不是所有人都服气他。” 老道人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说着,依旧气定神闲地向前走着,依旧没有过多不一样地动作,依旧没有转过身去,但是,身后的神甫,还是可以依稀感觉到,言语中那点点蕴含的情绪。 “诶……” “既然都已经说到任本赤了……” “我一直以来都有个疑问,为什么当年的大周皇帝要敕封六个元帅和九位大将?” “为什么是六和九这两个数字?” “里面有什么寓意吗?” 走在前边的老道闻言立时点点头,又再摇摇头,将身后一直盯着他后背看的神甫搞糊涂了,不解地问: “嗯?” “是不能说?” “果然有秘密!” 老道地声音随即响起: “不知道?” “不过,这两个数字,在道教中,有不少道人也在猜测。” “你有兴趣知道吗?” 神甫立即点头,接口道: “当然!” 老道还是点点头,却不见说话,半响后,说道: “六,是指六道轮回。” “九,是指九重天阙。” “皇帝,对于佛法有着不少的兴趣,当然,对于道法,他也有兴趣,精通佛道两家之法。” “六与九,在佛家体系的表述里,是一个字符的颠倒放置。” “也像道家的阴阳鱼一样,互相残绕,生生不息。” “有一个传言,在周易之中,九代表着阳,六代表着阴。” “还有一个传言,太祖皇帝赵方天,解开了天书周易的所有秘密!” 后边的神甫顿时心中一惊,脸色虽没有大变,嘴上却是控制不住,脱口而出: “天书?” “周易?” “就是你们东大陆那算作是最遥远传说之一的‘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中所描述的,观天书而作周易?” “是东大陆第一次的‘天授书’?” “是那个周易?” “我听格里高说过,似乎大周的那位太祖皇帝,就是因为周易这部天书而将自己的开创的帝国称之为‘周’的。” “这在你们的观念里,是极其的不智,是极大忌讳?” “是不是?” 这一下,引起了老道的作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反应,突兀地停住了行进的脚步,站定了,一会后,慢慢转过身来,凝视着身后几步之隔亦步亦趋的黑衣神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呵呵……彼拉可,贫道就说你除了皮囊之外,已经可以冒充一个东方人了。” “那么久远的,近乎虚幻缥缈的传说,你竟然也留意了?” “没错,你说的对,赵公明当初有机会成就王位却硬生生放过,就是为了去等待那一线的机缘:成就文王之位!” “帝王本纪有言:文王拘而演周易!” “可惜,他赵公明没有那个命!” “而你,哼哼哼……” 说到这里,陆行一老道阴恻恻地笑着,很大声、很爽朗地笑着,却又显得特别的阴森恐怖。 “黑衣传教士,果然名不虚传。” “贫道很期待见识见识你的手段……” “希望,你将光明教教廷的圣器也一起带来东大陆了?” “是王宝剑十字吧?” 第四百零六章 大眼瞪小眼 “嗯?” “就在前边了吧?” 张清烛手掌中平托着拇指般大小的草木精灵,向着前边郁葱葱绿意盎然的一片茂密丛林走去。 张清烛回首忘望了一眼,将张典古道人所在的小山峰依旧还在视线之内,不由定了定心神,心底大定,底气大增,只要还在张典古道人的视野里,那就不会出什么危险。 结丹道人,再加上龙虎山天师法器,还是其中最重杀伐的重阳剑,张清烛有理由任性一点。 其实,还有一个不小的缘由,他此时也差不多可以肯定自己手中这小东西确实是个新化形的小妖精,不是山外生灵的阴谋诡计,理由很简单,这小家伙,对龙虎山的情况,实在是比他都还要熟悉一些。 于是乎,基于以上这两点原因,张清烛觉得不好太过于胆小,那样实在是太猥琐了,那样真的太有失体面了。 体面这玩意,人人都追求,哪怕是一门子心思修道的龙虎山道士,而虚荣呢,更是每个人都不可能避免的,尤其是在一个对自己时刻尊敬,且不忘口中对你喊上仙的小东西面前。 不能怂啊! 而至于,为什么,一株在几天之前都还没化形的且疑是本体不大像是桃树的植株,竟然比他这个龙虎山结丹道人的弟子,还要了解龙虎山呢? 原因也不复杂,一点都不曲折,没有丝毫阴谋论容身的地方。 这小家伙,从小生活在一片桃林之中,而龙虎山最擅长雷法,也最善于画符,所以一根由雷击桃木所雕琢的法剑,几乎是龙虎山道士人人喜爱的法器了。 虽则,是最低阶的法器,可是却是最适合,也是最不难寻觅的法器,由雷击桃木雕琢的法剑,既可以招引天上的雷霆,又可以增强符咒的辟邪特性。 “就在前边了吧?” 张清烛心中有底气归有底气,嘴上却忍不住还是再重复了一遍。 前边,就是这小东西所说的那片她一直生活着的桃林了。 张清烛停了下来,于原地驻足,手掌中平托着的草木精灵有些诧异,抬头上望,只见张清烛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神情恍惚了一下,随后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伸进自己的道袍内摸索了起来,似乎是要翻找什么。 只是,可能一只手的操作,有些不大习惯,折腾了好一会,却还会没能找到什么,可一会之后,也开始对一只手的摸索适应了不少,毕竟只是从内袍里摸出点东西,不是什么复杂的操作。 “来,这个给你……” 张清烛一只手从内袍里掏出,手中抓着一个小瓷瓶,直接将整个小瓶子丢给了小东西,拇指大的小东西,还没有一个小瓷瓶大,见张清烛突然将将一个比自己的身体还要大一些的东西扔给自己,一瞬间有些愣住了,但还是没有慌了手脚,一把就给接住。 毕竟是个化形的小妖精,虽说体型很是娇小,而且还是不喜争斗的草木之属的妖精,但精怪毕竟是精怪,怎么也不至于拿不起一个小瓷瓶。 “这是龙虎山的丹药,你刚化形,可能有帮助。” 这个丹药虽然说不上珍贵,实在是在龙虎山上排不上号,龙虎山不仅善于画符,还精通于炼丹,只有在炼器上,不是那么精通,在整个修行界里,这一项本事确实谈不上顶尖。 基于此,龙虎山的道人,对法器法宝之类的器物,非常重视,而相对的,对于符咒和丹药,多少不怎么在意,道理是简单的,物以稀为贵。 这一瓶丹药是来自张福德道人的,在那座阴森森的恐怖古城里的三天,就是靠着三位道人随身携带的丹药来充饥,藉此张清烛才堪堪支撑过来了,至于其他的道人,都是筑基顶峰的修为了,不用像常人那样频繁地进食,而至于可以在古城那样的环境里支撑多久,张清烛就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了,应该是很久很久吧? 这一瓶丹药到底是什么,张清烛在当时根本没问,很明显地,福德道人不会害了自己,而张福德道人也没说,自然是不会害怕张清烛服食不当,想来是药性极温和的丹药。 这样的丹药,可以让人随意服食的丹药,通常来说不是什么太珍贵的丹药,就龙虎山里面来论的话,一般是大路货的档次,张清烛服食这些丹药的时候,闻之无味,而一旦入口却有一阵令人神清气爽的清香,估计也不是什么一般的大路货。 毕竟,是张福德道人的丹药,应该也不会太差。 听到张清烛的话,小精灵顿时心花怒放,喜悦与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根本想掩饰也掩饰不住,连声道谢: “上仙……” 一激动,又将这个让人不好意思的称谓给搬出来了,话一出口,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忙改口道: “道长,大德厚恩,没齿难忘……” 下面却不知怎么措辞了,看着是激动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这小东西,果然不是刚出壳的雏鸟,估计诞生灵智不少时间了,只是一直没能化形而已。 不过呢,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妖类修行本就很不容易,即便是第一步的得气,就是最大的一道门槛,将绝大多数个拦在门外,至于诞生灵智,那又是一道门槛,再将过了第一道门槛的少数给拦下大多数。 这丹药在龙虎山应该是排不上号,可是对于一个小妖精来说,一个刚刚化形的小妖精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珍贵的吗? 而且,对于她们这些草木之属的妖精而言,像这类药性温和的丹药,不管是什么性质的丹药,但凡是用草木药草炼就的,都有培元固本的功效。 “咦……” “是百草小还丹?” “这位道友,你倒是大方啊……” 一个略显惊诧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传到了张清烛的耳边,张清烛下意识一惊,急忙向着声音传来的方位望去。 只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道童从前边身侧的方向望来,站在树木重重遮掩的地方向他望来。 张清烛顿时松了一口气,倒不是看到对方是一个龙虎山的道人就感到不会有危险,而是还要再加上对方道童的身份。 张清烛一眼就认定对方是一个道童,一个道行微末的小道童,起码,是没有自己的修为高,实力没有自己强,局面自然是在自己的手中掌握。 自己有主动权! 张清烛当即老气横秋起来了,其实就较真来说,他也确实不是像身体年龄那样的八岁小娃娃。 “童儿,山中劫难起,怎么不静守观中避祸?” 眼前的小道童,稚嫩的面容,还不及他自己的身高,头上挽了两个冲天髻,还有最打眼的,是在外袍的里面,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肚兜,这玩意,张清烛在三岁的时候,就果断拒绝继续穿了,这一度让他师父很为难。 还不止,不仅是为难,还急上火,差点就揍了一顿年仅三岁的小徒儿,貌似,道童要穿红色的大肚兜是龙虎山的传统。 可能也是一个规矩。 但不管怎么样,张清烛坚决不穿,老道也没办法,总不能就真的揍一顿吧? 但是,也让老道好一通埋怨,直至今时今日都还喋喋不休,言语间,尽是不满的情绪。 这小东西肯定就是个小道童了! 不知他的师父是谁? 也太马大哈了吧? 竟然让一个小道童在这个荒山野岭里乱逛? 嗯? 他的师父,不会就是张典古道人吧? 张清烛反应很快,立马想到了这个可能,貌似,可比性还很大,没有其他的更合理的解释了。 “百草小还丹?” “小童子,你认得这个丹药?” “小还丹,大还丹?” 张清烛果断换了另一个称呼,同时压低自己的声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和善一点。 最后张清烛也确实是有点疑惑,很自然地发出呢喃,他通过小还丹这个名字,立马想到了大还丹。 大还丹,他可是认得的,他师父对于炼制大还丹有自己独到的心得,他师父曾自夸,他这手本事,在龙虎山那也是排得上号的。 只是,没听师父说起过什么小还丹,小还丹,是不是就比大还丹差一点? 怪不得面前的小道童说自己大方了,也不愧是张福德道人,果然,身上的丹药不可能是什么大路货。 面前的小道童认得这个丹药,估计是坐实了自己的猜想了,八九不离十是张典古道人的弟子了,结丹道人的弟子,总会是占了一些便宜,就日常间貌似不经意的耳濡目染,这就是难得的见识,就是不容小视的优势。 “童儿,小童子?” “你是在叫我吗?” “呵呵,小道见过师兄。” 小道童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意识到是在说自己,随即还挺高兴地点头自认了,说着,向张清烛打了个道揖,张清烛当然不敢托大,也回了一礼。 张清烛手中的小精灵同样向着突然冒出来的小道童行了一礼,学着张清烛的动作,有模有样地也行了一礼,随后快速将双手托举的小瓷瓶打开,将瓶中的药丸像倒豆一样全数灌进自己的嘴巴里。 可怜那小小的嘴巴,才堪堪可吞咽一颗玉白色的丹药,此时一整瓶丹药竟被囫囵吞枣地全都一股脑地咕噜而下,没一会儿,瓶中已经一颗都不剩了。 这小东西? 张清烛实在没好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嘴唇动了动,可就是说不出半句话来,最后在哈出了几口浊气后,才艰难地说出一句: “你,你不傻啊!” 小东西放下小瓷瓶任由空瓶子从手中坠落,砰的一声,小瓷瓶砸在了地上,小东西有些不好意思,抬起眼睛,无辜地望着张清烛,一时间大眼瞪小眼,好不尴尬。 第四百零七章 命运的预示 “哈哈哈……” 旁边的小道童大声地笑着,稚嫩的脸上全是乐不可支表情,一点也不遮掩一下,张清烛在旁人的注视下,也实在是不好追究了,再者,自己也确实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可前边有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家伙,在一旁肆无忌惮地嘲笑着自己的窘态,也的确让张清烛有些恼羞成怒。 “小道统,你是来寻桃木雕琢法剑的?” 除此之外,张清烛想不到其他的可能,其实他在这种特殊时刻里冒险再往外走远一点,除了还在视野之内的张典古道人给了他最大的底气外,就是桃林对龙虎山道人的诱惑,这里可是诞生了不少化形桃妖的地方,桃木的材质,必定是最顶尖的。 龙虎山的炼器本事算不得顶尖,所以造成了一个后果,龙虎山道人对法器,有着本能的渴望。 张清烛自然是不例外,即便是他现在身后已经背着一个极罕见的顶尖法宝,他对可以铸造上乘品质桃木剑的桃木,依然有着不小的贪念。 就期盼真的有一棵被雨天雷霆击中的上好够年份的桃木。 “师兄,你也是来寻桃木的?” 小道童不答反问,不过从他神色中眼前一亮的表现中,张清烛清楚得悉了答案。 “嗯,贫道也是此意。” 天可见怜,他终于也能装一回大辈了,也可以很自矜地称呼自己一声贫道了,不容易,不容易啊…… 在龙虎山中,找到一个比自己要小辈的道人,真的不容易,而且,像面前这个小道童这样鬼头鬼脑、透着机灵劲的小道童,那是真的不多了。 很简单的一点,面前这小屁孩就没有溜着鼻涕呢。 足以让张清烛高看他一眼了,这小东西,不简单啊,要不是自己现在就开始参与天师授箓以及竞逐天师之位了,自己可能就要跟这小家伙混一个辈分了。 嗯,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劲敌啊,一生之敌…… 不要以为一个道童就很简单了,在龙虎山中,只要还不是正式的道士,那就是属于道童的范畴,只要还没有通过龙虎山的天师授箓,那就还不是龙虎山的正式道士。 在龙虎山上,有着一大把耄耋之年的道童呢,龙虎山的规矩中有一条,跟别的道教门派有着极大的不一样,道士是不论辈分的,像张福德道人与张福德道人论师兄弟,那是正常的师道伦理,因为他们有同一个师父,道统传承的流脉之内是另算的。 而张寿鹿道人称呼张福德道人为师兄,那只是张寿鹿道人愿意叫而已,他们同为道士,又不是出自一个师父的门下,按理说,张寿鹿道人是可以不叫的,龙虎山也不承认这样的伦理关系。 就龙虎山的规矩,那个意思,在张寿鹿和张福德道人之间,最正确的称呼应该是互称道友。 而真正是要论辈分的,是在道童之中,以最年老的道童的那一辈为第一代弟子,依阶梯而下论序,就像张清烛他的生父一样,是龙虎山的第五代弟子。 也就说,一旦被介绍的某个道人说是龙虎山的第几代弟子,那就是说,这个道人,并不是龙虎山的道士,还只是个小小的道童而已。 当个道士,也不容易啊! “师兄,你身后背着的大葫芦,很厉害吧?” 小道童眨着一双澄净无邪的大眼睛,目光中满是好奇,对于这样的目光,这些日子,张清烛早就适应了,但凡碰到个人,就得有这么一问,自然,他回答的都是一个套路,一个内容。 “嗯。” “这个是大高手醉道人的法宝!” “醉道人你知道吧?” “法宝,你知道吧?” 张清烛面对这个小道童,警惕之心尽去,一反常态吹嘘了起来,说着说着,还生怕小道童年幼不懂事,不知道醉道人是谁,也不知道法宝是个什么概念。 “小道知道!” 可是小道童终究还是没让小道士失望,对着张清烛期盼的目光大点其头,连连颔首,那个神情,让张清烛老大开怀。 不错,不错,差点就献媚给瞎子看,还好没有被打脸,要是小道童来一句不知道,张清烛就算再脸皮厚,估计也还是会老脸一红吧? 那样就实在是尴尬了,太像是一个自吹自擂的蠢货了,妥妥的反面人物啊,还是个滑稽的丑角。 “诶,对了你叫什么?” “贫道张清烛,就要成为龙虎山的正式道士了。” 张清烛突然发现,心里有种感觉,怎么好像话题被别人掌握住了一样?于是赶紧向着小道童发问,等待他的回答。 “哦……” “很多人喜欢叫我鹤,白鹤的鹤。” “但其实我叫鹤稚……” 这小家伙,可真够老气横秋的,不过呢,张清烛也承认,确实是有模有样,还让人感到挺自然,不突兀,不反感。 这就是名师出高徒么? 还是,这家伙跟自己一个样,也是个穿越者? 怀疑别人是穿越者当然只是个玩笑话,张清烛心里其实倒是有几分确定,是面前这小家伙天赋异禀啊,生性聪慧,不知道是不是个神童?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早慧的人,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是行好运还是走背字,要面对这样一个人? 这家伙,是跟他同一个辈分的啊,还真有可能是他的一生之敌。 幸亏啊,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竞逐在这个时候展开了,龙虎山天师是终身的,一旦当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也没有让贤一说。 张清烛正想着呢,可突然这个比他还小的小家伙,说到一半竟然停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些许羞赧的表情,貌似还感觉挺不好意思的,而后缓缓地说道: “长辈的期望太高……” “嗯,怎么说呢,凤雏知不知道?” 见张清烛呆呆地一点头,他明显精神一振,觉得这下是好解释了,于是接着说道: “就跟凤雏那个词一个样,对应着的,长辈将小道的名字叫作鹤稚。” “凤对应着鹤,雏对应着稚。” 靠! 还真的是个小天才啊! 这下是没跑了,刚才自己还在感慨,还在怀疑呢,这下是彻底证实了,凤雏对应着的鹤稚,这是多大的期许,这个名字寄托了多大的希望、 更关键的,这里是龙虎山,起个好听的名字,并不仅仅代表着主观的良好祝愿和情感寄托,龙虎山是搞玄学的,有个讲究,名则命也! 名字,冥冥中,也代表着某种命运的预示啊! 像他的小师叔,拜上帝教之天师座下的第一柄利剑! 人家的名字叫剑先,直接就叫剑仙了,命运的预示,就是剑仙! 果然,张剑先,玩剑就是玩得溜,在剑术一道上,从小就有着极高的天赋! 面前的这个小家伙,应该就是此列了! 自己这啥破名啊? 清烛? 啥玩意? 没有一点寓意嘛! “张鹤稚?” 张清烛呆呆愣地呢喃着重复了一遍,将小道童的名字与姓氏连在一起念出来。 “很多人还是叫小道为鹤。” “长辈都说,这个名字太大了,容易遭天妒,最好就不要挂在嘴边。” “最好另起一个小名,所以,大家还是习惯叫小道一个单字,鹤。” 遭天妒!??? 张清烛霎时傻眼了,彻底就呆愣了,恍惚了,精神仿佛在一瞬间遭受到了最重大的打击,这一会,脑海里基本是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重复着: “遭天妒?” “遭天妒?” “遭天妒?” “遭天妒?” “遭天妒?” 在这一刻,张清烛非常充分地体会到了张静虚天师的感受了,那是怎样一种痛苦与无奈,再怎么心胸宽广,总也会有一点淡淡的忧伤…… 不知为何想到了张静虚,张清烛对这个名字又恍惚了一下,瞬时即刻反应过来,一片空白的心底,顿时翻涌出无尽的苦涩: “不是吧?” “不是吧,老天爷要玩死我?!” “好不容易才躲过了身怀白虎之力的苦逼命运,才看到了点希望,避免被白虎之力吞噬而夭折的命运,再有一两年,他就走出幼年了……” “九岁之后,他就不是幼年了,在龙虎山的观念中,九乃数之极,他的这个情况,只要一旦平安过了九岁,那就不算是幼年了,就等于是在命运那样宏观的层面上,避免了夭折的命运,九岁之后再死,严谨说,不算是夭折。” “不算夭折的话,那白虎之力对于吞噬自己宿主的生命,就兴趣大减了。” “那样的话,就算是看到了彻底降服白虎之力的希望了。” “可是,偏偏现在又出这么一遭!” “刚刚才有了点希望走出那个苦逼的结局,现在又要走进另一个悲剧里头。” “这是不是身怀白虎之力的宿命?” 张清烛这会正无语问苍天,眼神呆滞,无精打采的,好像失陷在另一个世界,视野里完全失去了焦距。 “师兄?” “师兄?” 张鹤稚小道童,见张清烛不知为什么突然间就愣神了,有些疑惑,有些不解,于是他小声地开口叫唤着。 “既然你有这样的忌讳,师兄我就,也跟其他人那样,叫你鹤吧?” “不……” 张清烛回过神来,下意识一个激灵,立马反应过来,首先明确了一个事,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首先坐实了彼此的名分。 不管以后怎么样,自己首先要当个师兄! “不,还是不好,那是你的长辈叫的,师兄我怎么好也这样叫呢。” “师兄我来自上帝观,道观坐落在龙虎山地界的外围,师父是张宏远老道,当然了,比你师父那是差远了,观中有一只灵鹤,我平时叫它鹤兄,有时候也叫它鹤童子。” “你叫鹤,也是童子,师兄我也叫你鹤童子?” “怎么样?” 第四百零八章 她是谁? 张清烛紧张地看着眼前小道童,只见小道童嘴角蠕动了几下,像是呢喃着念了几遍,突然,眼前一亮,似乎感到了满意,立马点着头应允道: “好好,好。” “好极!” 看着似乎挺满意的小道童,张清烛也不为自己的小心思得逞而洋洋自得,内心底里还是一片黯淡,黑漆漆的一大片啊…… 小道我是张静虚? 面前的这个小家伙是张九龄? 以后,以后我即便当上了龙虎山的天师,也还是要生活在一大片阴影之下,无奈地仰望着,佝偻着身躯,卑微地活着? 一瞬间,张清烛这个小道士就对张九龄这个无尽岁月前的叛教者给恨上了,坚定了自己的爱教护教立场,龙虎山的仇怨就是他的仇怨,龙虎山的耻辱就是他的耻辱,与之不共戴天,誓要为龙虎山报仇,只要有机会…… 他一定要挖了张九龄的九座坟头! 然后,挫骨扬灰! 不然,难解他心头之恨! 张清烛想着想着,越想越是悲愤,丝毫没有一丁点宽慰,可是突然,一个灵光闪现,张清烛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另一个看问题角度的另一个可能: 如果小道我的宿命真的是张静虚那个悲剧一样的角色的话,那岂不是,小道我也一样能成就龙虎山天师之位? 还真有可能! 终于,张清烛小道士终于找到了唯一还有光亮的地方! 也可真是不容易! 不容易啊! “呼……” 张清烛大口大口地呼出早就憋在心里的一口窝囊气! 虽说这个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可就是耐不住这种玄学氛围笼罩下的胡思乱想,可凑巧的是他出身龙虎山,龙虎山是道教门派,就是搞这些神神叨叨的,张清烛就算不信,就算他前世的教育再根深蒂固,也难免心里犯嘀咕啊。 再者,这也不是迷信啊! 这个世界是真的有神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神神叨叨的! 还有一条,最重要的一条啊,如果不是他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悲剧里的男主角,他就不会这样急上火,不会这样疑神疑鬼,不会这样自己吓自己。 如果不是事关己身,像这种事,他早就大义凛然地斥之为封建迷信了! 唉,可别真的一语成谶啊! 唉,还是超脱不了啊…… 张清烛心下又是哀叹连连,不过张清烛也不是个怨命的人,特别是这个事还没个影呢,同时也觉得自己这个模样,确实是丢人,光棍气一上来,索性就不再想了,不再管了,不想着怎么未雨绸缪了。 死就死吧! 退一万步来讲,这小家伙,也不像是个心狠手辣的秉性,虽说他跟对方也就打了个照面,谈不上什么了解,更谈不上深入了解。 而且,也不要长他人志气弱自己威风,自己就一定输? 自己就一定会被这个小家伙压着打? 他倒是不信了,他身为一个穿越者,也是从小开慧,更是打娘胎开始就已经修行的人,还有身后属于是最顶尖的法宝——宝葫芦,他就不信了,什么样的惊天动地泣鬼神的绝世天赋,可以将他压下去? 还有,龙虎山天师不是还有两项绝无仅有的手段吗? 灭世的大劫天雷和神秘的天师度! 他就不信了,这样他都还能输? 这个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选拔,他得上心了! 他志在必得! 张纯杰,滚一边去! 张清烛心里暗暗发狠,这个推断中的既定命运,既定的悲催可怜命运,让他产生了极大的不安,身为一个穿越者,绝难容忍自己的命运被如此安排,还是在剧本里作为一个悲剧的角色。 “哦……” “鹤童子,你也是来寻找桃木的?” 虽说自己自居为师兄,可是自己却不好大大咧咧地称呼别人为师弟,小道童自居为小,称呼别人为师兄,那倒是无所谓的,可以随便喊。 “可有收获?” 只见小道童鹤童子摇摇头,伸手指向前边的老林,低声说道: “没有,小道我也才刚来,而且,里面已经有人了。” 一看小道童这个模样,张清烛下意识紧张了,意识到可能有外人在里面,不止是有人捷足先登,而且还是个外来人。 要是里面的是龙虎山道人,小道童不会刻意压低嗓音。 山外的生灵? 什么种族的? “是谁?” 张清烛也不打什么机锋了,直截了当地询问,当然,同样的,他也压低了声量,纵然他知道此时此刻说话声再小也没什么用。 果然,果然就是如此: “真是冒昧……” “两位龙虎山的道长,可真是巧了,是本座。” 话语间,一个笑颜如花的美丽女子从树林掩映间走出,穿着一身考究的华丽服饰,一身翠绿色的东方古典长裙,包裹着的娇嫩身躯正弱柳扶风般走来,袅袅娜娜,盈盈一握的纤腰,被一条像是嫩藤一样的腰带束缚,身材窈窕有致。 更打眼的是头上,在盘起的长发中,插着很多各色各样的花朵,正盛开的花朵,随着人影的走近,鼻端立马嗅到一阵清香,清淡而怡人。 本座? 这样的自称? 来头不小嘛! “小道张清烛,见过仙子。” 张清烛下意识地紧了紧腰身,这个突然出现的外来人,让他有种沉重的压抑感,虽然对方并没有刻意地散发出强大的气势,更没有表露出敌意,可这股浮现心头的压抑,和对方对自己用‘本座’这个词来自称,还是让张清烛感到担忧…… 他担忧对方会对身后的宝葫芦生出觊觎之心…… 只见素手一样,啪的一声,对方手中突兀地出现一把小小的折扇,并随着这声脆响,折扇打了开来。 张清烛自从场中突然冒出来个人,一直暗中警惕,全身戒备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此时在对方有所动作的刹那,张清烛第一时间就尽收眼底,第一眼就将折扇上的所描摹的图案给辨别出来。 折扇的扇面上尽是一些山水图景,在群山环绕、丽水蜿蜒之间,郁郁葱葱的各色花卉的图案,在各色争相斗艳的花卉之前,有一些轮廓模糊的人形画影,这些有着人一样轮廓的生灵画影,有着尖尖的长耳朵。 长耳朵? 张清烛精神一振,赶紧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视线稍稍挪移,貌似向旁边扫视一样,冷不丁地仔细看了一下对面那温婉女子的耳朵…… 果然,真的是两只长长的尖耳朵! 一想到尖耳朵,张清烛脑海里的第一个印象,就是传说中优雅而美丽的在西方世界中赫赫有名的长命种——森林精灵! 可是,待张清烛意识反应过来时,第二个念头立马否决了下意识浮现的想法,不可能是森林精灵。 眼前的这个漂亮女人,不可能是森林精灵…… 不大可能吧? 森林精灵,对于龙虎山道人的观感来说,优雅不优雅,美丽不美丽,那不是什么重要的,关键是,这个种族是极其罕有的长命种,作为以修仙求道而最后实现长生为毕生最终极追求的道教宗派——龙虎山,对森林精灵这个族群最在意的,当然是对方的血脉。 曾经龙虎山老道建议是否可以考虑龙虎山与森林精灵通婚,以通过这样一种间接的方式获取这个强盛且强悍的种族的血脉秘密。 但是对于这个事关血脉传承的极为敏感的方面,龙虎山的上层经过几番议论,最终还是给坚决否决了这个在不少老道眼中极有诱惑力的提议。 在龙虎山看来,在这样一个地方,在这样一个仅有龙虎山一处人族的地方,保存人族纯净的血脉,保存龙虎山张姓血脉的纯净,有着压倒一切的重要性。 这些还是他师父宏远老道在以前当趣闻一样通过闲聊的方式让他得悉的,张清烛细究他师父的心思用意,觉得老东西在他面前老说这样的信息,一是有助于增长他的见闻,二呢,也是有关这个血脉的问题,他自己的血脉算是不怎么纯净的,他师父可能担忧他以后在龙虎山内难以成家。 龙虎山很多人对于血脉的纯净是十分在意的,近乎有些固执到冥顽不灵。 之所以张清烛认为师父是在担心他的婚配问题,是因为宏远老道谈及森林精灵的时候,涉及这个种族美貌的描述不少,要不是张清烛与自己师父从小生活在一起,对他师父有着很充分的了解,他极有可能会怀疑这老东西是个为老不尊的。 “森林精灵,不管男女老小,个个美貌,最特别的样貌特征是生就一双长长的尖耳朵。” 这是宏远老道亲口对他说的,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识过这个世界森林精灵一族,可是他在前世可是听了不少关于森林精灵的传说,而师父的这个描述,确实是颇为吻合前世的一些传说,共同点是都有一双尖耳朵。 可是,张清烛还是判断面前的这个漂亮女人,是森林精灵的可能性不大,一是对方的衣着与打扮,都是东方的风韵格调,当然了,这都是身外之物,可以有很多缘由去解释这个常识上的反差,作为反对理由,并不充分。 但更重要的是第二点,对方的样貌,除了也同样有一双长长的尖耳朵之外,整个人的样貌轮廓,全都是东方人的面部特征,活脱脱就是一个东方人。 嗯,应该说,是东方的族群。 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张清烛没有感受到龙虎山的那种特有的气息,没有那股味道。 而且,称呼他们一方两个年幼的孩童,口吻极为客气。 她是谁? 第四百零九章 是仙子 “小道长?” 见当中年纪最大的张清烛目光有些游离,精神似乎有点心不在焉,面前的漂亮女人对着张清烛又温声地呼唤了一遍。 “啊……” “哦,仙子,您怎么称呼?” 张清烛回过神来,心下暗暗责备自己没有防备,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竟然会在这种时候这种人物面前走神,简直是…… 可转念一想,张清烛也觉得奇怪,自己好像也不是个逞血勇之能的人,刻薄点说,是有些胆小,还挺怕死的,怎么会在这等人物面前失去警惕呢? 而且自己直觉也不算迟钝,对于危险一向是很敏锐的,怎么现在好像全然放下了戒备呢? 竟然在这个对方不知是敌是友的时刻放松警惕? 话说,面前这女人,应该相当于龙虎山道人中的结丹之境了吧? 那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气息,感觉比张福德道人要凛然一些,让人有些压抑,可是,却没有福德道人那样幽深,福德道人像一汪深潭,望之难以见底。 怎么,怎么感觉结丹之境,好像已经烂大街了,他只是随便出来遛一遛,也能撞见一个? 这女人真没有敌意? 不然自己不应该在不知不觉中就放下了本能的警觉啊? “呵呵……” “本座,人称花仙子。” “现在,是拜月教的主祭司。” 笑面如花的女人娇笑一声,倒是没有多矫情,爽快地自我介绍了一番。 靠,还真是仙子啊? 果然不是人族,一点也不谦虚。 不过,拜月教,她就是现在那个正搅合事的拜月教的成员? 师父说过,最大的层级就是主祭司,主祭司是个神职? 看名字称谓,应该是这样的。 张清烛对她的初印象着实不错,人家实力强大,感觉上是结丹道人的境界,事实上也确是那般境界,拜月教这几个主祭司应该全数都是相若于结丹之境,不然也不敢闯进龙虎山闹事。 不过,似乎没有将自己的名字透露出来? 是身为女性的闺名不好说出去? 张清烛知道,向面前这位身穿古典东方样式长裙的温婉女人,所受到的文化熏陶应该也是自己形象中的那一套有着诸多讲究的规矩吧? 还是对方看着自己这两号人和一个妖精,只是些年幼的小屁孩,不懂事不明事理,所以态度不严肃,随便说说,敷衍了事? “仙子,小道的前辈,张典古真人,还正在峰顶修行,要不要小道代为通传?” 张清烛询问,一边转头望向张典古道人所在的那个还在视线之内的小山峰。 “不用。” 面前的‘仙女’一口回绝,一下子让张清烛将心提到嗓子眼了,身体蓦然间一阵绷紧,好一会见对方没个动静,在又慢慢地放松下来。 “仙子,您也是来寻桃木的?” 张清烛见对方似乎真的没有啥不良企图,充其量也几乎是不愿意跟张典古道人打交道而已,嗯,这可能也可以说明一点,张典古道人,确实是有震慑力的。 只是,张典古道人,似乎没有察觉到眼前的情况? 眼下,出现了一个堪比结丹境道人的外来生灵,张典古道人竟然没有发现? 龙虎山天师法器重阳剑,竟然没有发现? 难道,先前自己的猜想都是错的? 张典古道人的修为难以察觉尚还在他视野之内的情况? “不,本座是来寻这小家伙的。” 花仙子手一挥,啪的一声响,合拢折扇,用扇子指向张清烛。 “嗯?” “小道……哦,是这个小家伙啊?” 张清烛疑惑,迅即恍然,原来不是指自己,是指自己手掌中的草木精灵。 “这?” 虽然自己不想招惹一个强大的敌友还不分明的人,但是要自己为了自己的安危就将草木精灵给交出去,他实在是做不出来,做不到。 “这是我龙虎山的精怪。” “这个……” 张清烛暗示龙虎山当初将山外的生灵放进来的时候,对山外所有的生灵做的警告。 其中有一条,不能够伤害龙虎山内的山精野怪,如果龙虎山道人在这个时候出来闲逛,那生死自负,龙虎山是不负责的,就算造成了严重后果,原则上是一概不负责的。 而对于栖居与龙虎山的山精野怪,龙虎山倒是明言要负责任,且是厉声警告,严禁一切的意外。 那是龙虎山天师所发出的警告,由龙虎山天师继承人选拔中三位护道人亲口宣布的。 张清烛不信眼前这位花仙子没有听闻过,张清烛赌她不敢用强,这里是龙虎山,一旦闹出什么纠纷,对她们极为不利,就她们早先闹起的那一出,估计已经有很多龙虎山道人不满了,而龙虎山天师对那样重大的挑衅没有像样的惩治,龙虎山那肯定是更不满了,对于这一点,张清烛心里颇为肯定,典型的表现,就是张剑先那样的。 如果,现在他们又闹出一些不讲理的事端来,张清烛估计那些拜月教想要看笑话的道人,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肯定会借机生事,借题发挥,那时候,拜月教即便在先前有了龙虎山天师的纵容,估计还是会陷入个焦头烂额的境地。 对于拜月教,这些山外的生灵凑合在一起的松散教派,龙虎山道人是本能地看不起的,在张清烛的估计中,可能在诸道人的评价中,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乌合之众。 “呵呵……” “小小年纪的,挺机灵的嘛。” “你放心,本座不会触犯贵教的忌讳……” “会严守规矩,不会强求。” “啪……” 啪的一声,面前的漂亮女人随手一甩,又将手中的折扇给打开,张清烛不由自主往那扇面吸引了注意力,瞧了过去,初初一眼,立马感觉到了有一点不同,似乎是扇面描摹的画面有了不一样的变化,跟之前见到的有些不一样。 至于到底哪里不一样,张清烛就不知道了,没敢细看,此时正紧张的时候呢,他不敢再失神了,稍稍远远地打量了两眼后,随即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诶……” “怎么还有人?” 正当张清烛想要开口,琢磨着怎么委婉地探寻对面这位拜月教的高手为什么要找上一个刚刚化形的小精灵时,已经趁着张清烛与拜月教花仙子说话交涉的当口缓步靠近了张清烛身后的小道童赫然开口,同时还抬起手指向了稍远处的另外一处。 嗯? 还有人? 张清烛悚然一惊,今天什么日子,高人都聚在这个地方? 是要来野餐聚会? 惊疑的同时,也禁不住对还在山顶之上的张典古生出些许的埋怨: 典古道人啊,您老人家是不是有些迟钝啊? 这些闯入山门的乌合之众,都已经开始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搞联谊会了,您老还没发觉啊? 是实力不行呢? 还是太骄傲自大了,认为没有人敢在您眼前瞎折腾,所以就放松警惕了? 此时此刻的张清烛迫切地希望,真实的原因是第二种情况。 不过看来,是第二种可能性居多,冲这位实力强大的花仙子的态度,可以侧面看出,张典古道人明显是有威慑力的,她很明显就不想跟张典古道人打照面。 这一点,应该是不会错的吧? 张清烛仔细回想刚才花仙子的那断然否决的场景,觉得他应该是没有判断错误,这花仙子确实是有些忌惮张典古道人,不想与之碰面,也就是不想起冲突。 确认了这一点,张清烛的心,安定了不少,还没怎么感到心慌。 这么想着,也跟其他人一样看向小道童指向的地方,顿时远处响起了一些杂音,突然树林摇动,有身躯轮廓在晃动,就第一眼,张清烛就已经可以确认,不是人族。 也不是什么人体形态的山外生灵。 这个时候,对面的花仙子才讶然地回过来望向小道童张鹤稚,完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不怎么起眼的更加小一号的小孩童,竟然有着这样的能力去察觉到连她也没有注意到的情况。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周围这么点地方,竟然还有其他的生灵潜伏在一旁,虽说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留意着这些日子里一直驻留在远处那座小山峰的张典古道人身上,一直留意着那边的动静,也一直提起心防备着,以致对眼前的状况不怎么上心。 是巧合吗? 是自己的疏忽大意? 不,应该是这个小道士有些特别。 看着面前花仙子那脸上流露出来的不掩饰的惊讶,张清烛也随之回转目光,看向了身后侧的小道童,小道童貌似很无辜地眨了一下眼,好像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盯着他看。 对于小道童的这个突然动作,突然间的发现,张清烛发现自己却没有多少意外,只是心底的猜想又坐实了几分,张九龄那样子的神童嘛,总有几分神异的,不值得大惊小怪。 只是自己的心好像不经意般的痛了一下,情绪也更阴沉了一分! 果真不是小道我胡思乱想啊,是有先见之名的。 蓦然间,张清烛有种意兴阑珊的感觉,只感到自己的命运前途多了几分黯淡,还有那可能是天注定的无奈悲歌! “咦?” “是你?” “张清烛小道士?” 对面远处传来一个让张清烛很熟悉的嗓音,可一时却记不起,他好像也没几个认识的人啊? 远处本有些动作缓慢的身影赫然跃出,身体样貌清晰起来,果然不是人。 第四百一十章 要糟? “嗯?” “是小龙?” “哦,还有小白。” 张清烛一看请对方的身影,立马认出是谁来了,是来自龙岛的姓张伯伦的强悍小火龙,还有它肩上站着的白玉小乌龟,这个货还是自己的同命兽呢,当然,是它的命跟自己的命一样。 刚才就是小乌龟在招呼他,怪不得他一时想不起是谁,毕竟他自己也跟自己的同命兽没打多久的交道。 对于自己的同命兽,张清烛自顾自地给它起了个名字,至于同样的小火龙,张清烛则以小龙代替,对方出身于另一个大势力龙岛,本身实力也是强悍到离谱,可能潜力更离谱,张清烛对它的态度自然是要礼貌一点,也慎重一点。 “啪……” 火光亮起,小龙的尾巴闪现出一团火苗,小火龙欢快地甩了一下,翅膀一振,迅速朝着张清烛飞来。 看得出来,小火龙对于在突然间遇上他,还是挺高兴的。 “嗯?” “这条小龙实力不错嘛,不过你是怎么看穿本座布置在周边的阵法的?” “你这条小龙可以看穿本座的幻境?” 花仙子对于突然冒出来的未知来客,倒是不怎么显得紧张,只要来的不是龙虎山的道人,她都不会感到着慌。 如果是龙虎山道人,那确实是要麻烦一些,这不是来人实力强不强的问题,而是一个人多势众的问题,这里是龙虎山,还是龙虎山的老巢,可以说到处都是龙虎山道人,只是现在处于特殊情况,一个个都自我禁闭在道观之中。 小火龙没有搭理花仙子,只是飞快的靠近到张清烛身前,亲昵地自己硕大的头颅蹭了蹭张清烛,同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还是稚嫩的脸庞上流露出些许满足的神色,素以及摇头晃脑起来。 “呵呵……” “是我看破的。” “你这就是雕虫小技……” 开口说话的,是坐在小火龙肩头的白玉小乌龟,此时傲然地睥睨着面前的花仙子,张口就得罪人,口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大,目无余子,谁也瞧不上。 嗯,可能就只有对小火龙,它是有几分尊敬的。 不过,张清烛知晓它的老底,它的表现完全就是在狐假虎威,这个词在这个场合,应该改成是龟假龙威。 小乌龟,这家伙的智慧,简直是个老妖怪,一点新生儿的样子都没有,可是实力,确实是,十分的微不足道,不谈也罢。 不出张清烛意料的,直到此时,面前的仙子才正眼打量了一下这只宛如白玉一样的小乌龟,这只小乌龟可能是个异种,她脑海里有这样的念头闪过,可是跟面前强大的龙族比起来,那是相当的不起眼,任谁都会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更加有威势的小火龙身上。 自然地,自己也是第一时间认为看破自己布置在周围阵法的会是这头强大的小火龙。 没想到,是这个小家伙。 只是这个口吻,相当有火气啊…… “你们这是干什么来了?” 张清烛看着这相当有火药味的言辞,觉得事情可能会不好收场,这位脾气看起来还挺不错的‘仙子’,可是极有可能有着相当于结丹境的修为啊,那是可以随便挑衅的角色吗? 于是张清烛赶紧插个话进来,打断了它们继续对话,同时心里暗暗嘀咕: 怪不得张典古道人没有发现这边的异状,连就在眼皮子底下出现了一个这样修为的生灵也没能察觉到。 原来,是被人有预谋地算计了。 张清烛认为,这个所谓的阵法,应当是在张典古道人不在这一片区域的时候,被拜月教的花仙子打了个时间差,趁着典古道人不在的空当给神不知鬼不觉地布置好了,很有可能,就是刚才先前张典古道人寻找张福德道人和他的那段时间。 这么想来,这里很可能有蹊跷啊,有宝物? 嗯,还有这两个小家伙出现在这里? 很有可能啊…… 张清烛对小乌龟的印象里,依稀记得它好像对于寻找宝物有一些本能的天赋,难道…… 这里真的有什么宝贝? 一想到这个可能,张清烛也不禁心里感到有点燥热,对于法宝,对于天才地宝,龙虎山道人本能地感到渴望,好像是来自血脉深处的传承一样,不是可以简单地用理性巨可以压制得住的。 龙虎山各种修行手段不弱于人,不谦虚地说,几乎都是顶尖的,功法,底蕴,修行经验,乃至个人的修行资质,无一不是一等一的存在,就只有炼器这个唯一的短板。 说是短板也不是那么确切,总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也还行,可不管怎么算,肯定很难说得上是顶尖,跟龙虎山的其他手段比较起来,像符咒、炼丹、功法,跟这些顶尖的手段比起来,确确实实可以说是不忍直视。 结果,张清烛看到的是,小火龙闭口不言,小乌龟这个狡诈奸猾的家伙目光闪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张清烛立时可以肯定,这里肯定是有好处。 张清烛才不会相信这两个小家伙是为了找他,才追寻到这里的呢。 “仙子,这里有宝贝?” 张清烛见小乌龟不愿意多说,也不勉强,立马看向仙子,老老实实将自己的心中所想说出来,并不隐瞒,也不兜兜转转地打机锋。 同时心里还想着:身后的小道童,是不是也感觉到面前的这片老林有宝贝要出世? 还有,张典古道人选择在这个地方停留,是不是也察觉到了有宝物? 张清烛紧紧地盯着花仙子的脸直看,此时也顾不得唐突不唐突了,顾不得礼貌不礼貌了,要是真的有宝物的话,那怎么说也得有龙虎山的一分啊? 在龙虎山的地界上,还是在龙虎山的腹心地域,还是在龙虎山道人的眼皮子底下,将宝物给独吞了,那还不仅仅是个利益的问题,更涉及到了一个根本的问题:龙虎山的脸面何在? 龙虎山的尊严,被人给狠狠地践踏了! “难道,是拜月教的那顶皇冠?” 张清烛这下是真的震惊了,可话没经过细细思量就脱口而出了,话音一落,立马认识到自己的处理有些鲁莽了,这个话一出来,立马将双方还不甚明显的冲突给凸显了,而起到了即将破裂的边缘。 如果真是那顶整个拜月教为之不惜强行闯入有如龙潭虎穴的龙虎山,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背后有着什么样的依仗,但即便在他们的身后真的站着三尊神灵,这种就几号人偏师一旅直闯敌营的莽撞行动,也是极为危险的。 也就是龙虎山老天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不追究而已。 要是真的较真,就这几号人,就算人人都是相当于结丹的修为,龙虎山道人这么多,几乎漫山遍野,一人一口唾沫也足以淹死他们了。 这样的行为,实在是不明智,但偏偏他们就这样干了! 按理说,就根据他师父张宏远老道谈及拜月教的只言片语中,就可以明确感觉到,这一帮人凑在一起就是群乌合之众,但乌合之众归乌合之众,可全然没有一般乌合之众的盲从,他们并不狂热,并不对他们身后的那三尊原始月亮有着虔诚的信仰,这些人,全都是来捞好处的。 就张清烛看来,这些人,是胆大包天的,竟然妄想着薅羊毛,薅的还是神明身上的羊毛。 嗯,龙虎山的老天师的举动,出乎龙虎山诸道人的意料,竟然极为罕见的、实在是有违龙虎山作风传统的处理方式,竟然与这些冒犯了龙虎山尊严的拜月教教众化干戈为玉帛,现在看来,不仅是没事,还大有成为龙虎山座上宾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张清烛所想到的,一个大概的缘由,无非是事关神明,事关高高在上的神明,龙虎山的老天师,九成九,一样是在打着神明的注意。 只是不知他老人家的合作伙伴是眼下的拜月教这几个人,还是他们背后的那三尊神明。 原始月亮? 相当古老的崇拜方式了,这样的原始崇拜信仰,在这个时代,应该所剩无几了。 “呵呵……” 本来皱着眉头感到有些为难的花仙子,听到张清烛最后一句追加的问话后,竟然眉峰挑起,眼睛立马稍稍拉长,内里瞳孔骤缩,貌似感到很吃惊,讶然地盯着面前的小道士直看。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事,即便是你们龙虎山某些个别的结丹道人,也不一定知道啊?” 这一刻,她怀疑起了龙虎山,觉得是不是龙虎山在暗地里将一些他们双方商定的需要谨守秘密的东西给扩散开去了? 可是随即又一想,觉得这个可能性似乎不大,龙虎山这么做完全没道理,完全没有好处,只有坏处,看龙虎山的行事,有章法有条理,也不像这么盲动啊? 而张清烛见这位花仙子如此反应,心里立马暗暗叫糟,果然,要起冲突了! 还是一上来就是剧烈的冲突! 该不会翻脸吧? 张清烛有些心焦,对于接下来可能的事态发展感到担忧,但担忧归担忧,可并不心慌…… 因为小龙在这里,就在他的身边,还有,张典古道人就在视野范围的远处。 张清烛,还并不担心要完蛋。 第四百一十一章 皇冠 “真的是那顶皇冠?” “就在这里?” 张清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纠缠着这个话题,不过反正已经触及到底线了,怎么说也无所谓了,毕竟你不说,人家也还是警惕你,视你为夺宝的眼中钉。 不过,要真的是拜月教的那顶皇冠,那说什么也要蛮横一回了,抢了就抢了,这里毕竟还是龙虎山的地界么。 不过,跟之前想的有点出入,他跟他师父先前商量这事的时候,还以为龙虎山已经将这顶皇冠给掌控在手中,视为禁脔了呢,没想到还没成事? 那问题又接连出现了,要真的是这顶所谓拜月教的皇冠,那是怎么存身在龙虎山的? 如果不是龙虎山道人将之掌控并带回龙虎山的,那么那顶皇冠是怎么来到龙虎山地界,并在此隐匿的? 没有道理啊,是那顶皇冠自己飞来的? 不大可能吧? 张清烛心思电转,但表面不动声色,竭力保持应有的平静与严肃,佯作不知,装作不知此事的具体细节。 “那顶皇冠的事啊?” “小道师父告诉我的,小道师父也是龙虎山的结丹道人,张宏远老道。” 张清烛坦然地说着,这个也是事实,说得一点也不心虚。 是结丹道人,虽然是倒数第一的结丹道人。 张清烛一边观察着对面花仙子的反应,一边在心底里还是忍不住对自己师父腹诽了一句。 “哦……” “是这样啊……” 花仙子的脸色刹那间恢复平静,再没有失态的表现,还是那样从容与温婉。 “不是那顶皇冠。” “其实那顶皇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从来就没有任何人见识过。” “但有一点是不变的,力量的等级。” “这里可能是有宝物要出土了,但就力量的层次而言,还远远不够。” “如果真的是那顶被拜月教奉为镇教至宝的皇冠的话,那显露出来的征兆,可不会是这样平平无奇的。” “最起码的,会自行吞吐方圆十里之内的天地灵气。” 嗯? 张清烛下意识地感到愕然,怎么好像很严肃似的,自己这边,自己是最大的了,可也就是一个刚脱去稚气的小屁孩,至于这么一本正经的解释吗? 可这种怪异的感觉,没持续两秒,猛然醒悟,这可能不是说给自己这些在场的人听的,极有可能是说给结丹道人听的,是说给就在不远处的张典古道人听的。 当然,是借他们的口转述的这位花仙子的意见和看法,这样的一个见解,龙虎山上的结丹道人应该也是明了的,但是再经花仙子的口去再说一遍,意义多少是不一样的。 一是,更加确认了,二呢,表达了无意与龙虎山起冲突,愿意亲自去解释误会。 嗯,也是,如果不是那顶皇冠的话,不是那个层次的宝器的话,龙虎山所图甚大,还不一定就翻脸。 嗯,大概率,是不会就此翻脸。 也即是说,现在的这个宝物,拜月教的人,自己拿了就拿了,一旦经过他们的手收入囊中,他们是不会交出来的。 嚯,话说,这拜月教的依仗是什么,跟老天师商定的又是什么? 怎么就敢摆出这么个姿态? 敢在龙虎山的地界上,跟龙虎山道人抢宝? “仙子,我们进去看看?” 张清烛这时候当然是想要进去仔细搜寻一番,最起码的也要扫两眼,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前边老林里是个什么样的环境。 除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也有一点想要找到宝物的侥幸心之外,还有一条是很实在的,要有一个交代,如果这里面真的出土了宝物,要是被自己给得手了,那还好说,可要是落入他人之手,那可就有些麻烦了,龙虎山必定闻风而动,而自己现在就在场中,怎么也要向后来问询的道人说明一下情况。 如果到时候一问三不知,也是挺尴尬的。 “小道士,你背后的大葫芦,是醉道人的?” “本座常听说龙虎山的醉道人是龙虎山最为高明的道人,常常身边就伴随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 “难道就是你现在身上背负的这个?” 花仙子不答反问,张清烛郁闷了,被人这样打岔无视,当然是挺郁闷的,但更郁闷的是,他还不能不答,他可不能像对方那样也来个反问,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不敢! 人家毕竟是相当结丹之境的生灵。 现在就算有小火龙助拳,张清烛还是不敢过分得罪这些强大的家伙,那是十分危险的。 “哦……” “是的,醉道人的酒葫芦。” 张清烛嘴上应者,脚下向前迈步,向着前边的老桃林走去,既然你不答,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想必,她也不敢率先对龙虎山道人动手吧? 而且,还是龙虎山的幼龄小道人! 张清烛相信,龙虎山天师的警告,是有威慑力的,这不仅仅是个卖龙虎山天师一个面子的问题,而是事关自己生死性命的问题。 花仙子点点头,像是附和一般,身子微微向旁边倾侧,算是给张清烛让路了。 而旁边眼尖且机灵的小乌龟,立马注意到了面前这个强大陌生人的细微动作,立马一个闪身跳到张清烛的肩头,鬼头鬼脑、贼眉鼠眼地向着前边仔细打量着。 张清烛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肩头上的同命兽,也不去理会,径直向着前边树木婆娑的一大片林荫地走去。 “嘎嘎嘎……” 这个清烛这边还没踏出个几步,忽然听众人的后头传来几声刺耳的低笑声,张清烛下意识地全身紧绷,行进的脚步坠子停顿,连忙转身探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怎么这么倒霉? 怎么还有人要来凑热闹?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难听,似乎是个女声? 可好像,又有点熟悉? 一边转过头望去,一边在心里暗自叫苦,要是里面真的有宝贝,现在这个场面,估计是轮不到龙虎山这边几个小屁孩,还是弱啊,即便算上小火龙,一样感觉没有啥胜算,也就还可以自保罢了。 嗯,自保无虞。 要想有所作为,还是得惊动远处正打坐入定的张典古真人。 在张清烛的眼帘内,在似是低沉的笑声传来的方向,一个矮小的身影缓缓显露出身体轮廓。 并不是距离太遥远了而看不清楚,而是整个躯体从虚无的空气中一点点浮现出来,凭空地在不远处的地方浮现出来。 黑色的古典长袍,矮小的躯体,张清烛第一眼就知道了来者的身份,通过那一定特征十分明显的帽子,来者的头上顶着一顶大大的宽檐尖顶帽,帽子上边顶出一个尖角,尖角的尺寸渐而缓缓收窄,在向上昂扬而起的过程中,忽而向下弯了一下,像是被折了一下。 这是一顶魔女的帽子,也只有魔女才会戴着这样的帽子,眼前来人的身份十分明确,张清烛相信在场的诸多生灵,谁都不会错认: 这就是魔女! 来了一个魔女! 张清烛这个暗暗叫糟,可定眼一看,却立马改变了主意,觉得却也未必,局面可能不一定变得好转,但起码的,跟先前相比,却肯定不会变得更糟。 原因很简单:这个魔女,他认识。 “婆婆……” 张清烛立马迎上去,以一种十分亲昵且近乎肉麻的腔调喊了对方一声,三步并作两步,着急忙慌地向前的走上前,显得很是急切。 “乖……” 本也没有多远,也就十几步路的距离,以张清烛现在的修为和脚力,也就两三个呼吸的功夫,三两下窜到了后边那个矮小的身影近前,而后边的老魔女也同样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张清烛的身份。 老魔女本来脸上有些阴恻恻的神色赫然变化,化作一脸的慈祥,眉宇间的冷意全然不见,一双眼睛微微眯起,酝酿着宠溺的笑意。 同时伸出一双手往张清烛稚嫩的小脸摸去,然后使劲地揉捏着,在张清烛龇牙咧嘴中,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 “哈哈哈……” 声音是听着挺瘆人的,但脸上洋溢着的疼爱与宠溺却不是假的,没有一点的矫揉造作,至于本来站在张清烛肩头上的白玉通灵小乌龟,见张清烛奔向一个来历不明的危险人物,老早在张清烛向后奔去的第一个动作时,就再度跳开了,又跃回了小火龙的肩头上。 这小乌龟,极有灵性,而且智慧极高,刚从蛋壳中出来就显得极为油滑,活脱脱一个老油条,除了朝气蓬勃的肉体,没有一点点新生儿的稚嫩。 它从老魔女那一声瘆人的低笑声中,立马就本能地察觉,外表看着矮小进而显得老迈的身影里,蕴含着恐怖的气息。 “嗯?” “魔女一族里的,莫妮卡婆婆?” 说话的是在最前边的拜月教花仙子,说出这简单的几个字之后,神色已经变得很凝重了。 “哦?” “你认得我?” 见有人叫出了她的名字,她才扫了一眼在最前方的花仙子,不过随即又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准确地说,是看向张清烛背上的大红宝葫芦。 “咦?” “醉道人的酒葫芦?” “传给了你这个小家伙?” “可真了不得!” 也不知这一句“了不得”说的是谁,可能是眼前的张清烛,也可能是醉道人,也有可能是两者兼而有之。 至于这句话可能夸赞的是醉道人,张清烛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这位魔女一族的成员,对于龙虎山的熟悉,是龙虎山之外的生灵中少有的,这一位魔女,与龙虎山中的汤婆婆相交好,跟龙虎山的关系也很不错。 第四百一十二章 需谨慎 张清烛认识这位老魔女,也正是在这位魔女身上,张清烛萌发了希望学习魔法的渴望。 龙虎山的道人,手段当然是极为犀利,可只有成为结丹道人才可以御空飞行,至于结丹道人以下,能够稳稳当当地在天空中翱翔的,只有极少数的佼佼者,就像张福德道人那样的。 在遇见张福德和张寿鹿这些龙虎山一代人中最顶尖的高道之前,张清烛一直以为只有结丹道人才能飞翔在天空中,对此不免感到有些绝望,先不说自己在有生之年能不能晋升到那样的境界,就是真的有这样的运道,那起码也得好几十岁了。 相形之下,魔女一族想要飞翔,可就太简单了,只需一把小小的扫把,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是很高阶的魔法一样可以办到。 渴望飞翔,可能是人类的天性,特别是张清烛这样来历的,在见识了前世的各种飞翔工具后,又在这个世界知道有超自然之力可以实现人体在空中飞行,张清烛对于飞行自然很上心,回过头来对前世利用机械工具载荷飞行多少有点看不上,对于不借助科技的力量,而依靠自己的力量自由地翱翔在无尽的蓝色天空中,自然是更加渴望! 如果说其他的龙虎山道人会有门户之见的话,不愿意或者更甚是不屑于学习外教的法门,那张清烛可以说是百无禁忌,秉持的是完全而彻底的拿来主义,只要有效,能够达到目的、完成心愿,所谓的法门,完全就是个工具性的存在。 工具一样的东西,只有好用不好用的分别,没有正与邪的分别,更没有门户之见这等狭隘的观念,对于这方面的观念,张清烛这个穿越者,他的态度,完全是实用主义的。 而张清烛的师父张宏远老道与龙虎山的汤婆婆算是熟悉,师父张宏远老道与汤婆婆都是龙虎山上对炼丹有些名气的高道,彼此间自然有很多共同话题,相互之间走动也颇为频繁,有了汤婆婆这个桥梁,一来二去,老道张宏远与魔女一族的莫妮卡也算是认识了。 当然,关系也就还停留在点头之交上,相互见面会彼此问好,但也止步于此了,双方不是什么至交,关系实在谈不上多好。 可是这位魔女一族的莫妮卡婆婆,对于稚龄的幼童确实极为疼爱的,这一点可能是出自于本性,完完全全溢于言表,看样子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 至于是不是这位婆婆刻意做出这样的举动来拉近与张宏远老道的关系,不管是张宏远老道本人,还是另一位龙虎山高道汤婆婆,谁都不认为会有这样的可能。 龙虎山是势大,与龙岛并称为这片大地上的两大巨头,可魔女一族又不是什么可以是任人欺侮的角色,像莫妮卡婆婆这样在魔女一族有着很高地位的成员,基本不可能会有这样有失体面的行为,若是一个刻意的讨好举动,那不仅是她自己一个人的自轻自贱,更是魔女一族的尊严在被狠狠践踏。 所以,相对于他师父,一个龙虎山的结丹道人,他这个小小的道童,反倒与老魔女的关系要更显亲密与友好。 老魔女一双白嫩的魔爪“蹂躏”了一会张清烛小道士后,这才又将目光放在前边的花仙子身上。 “拜月教?” “你应该就是那个花仙子了吧?” “好像龙虎山的道人对你评价还挺高的。” “说你,不像其他的主事那样没脑子。” “嘎嘎嘎……” 又是那很刺耳的瘆人笑声,与花仙子那隐隐表现出来的警惕不一样,她老人家很是随和,只是言语中,话里话外,实在是伤人。 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的! “婆婆,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张清烛昂起脸,装作天真地发问,一脸的无辜与懵懂。 “对了,这是鹤童子,龙虎山的小师弟。” 张清烛问了一句厉害的之后,赶紧扯了句老魔女感兴趣的,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哦,婆婆是跟着花仙子来的。” “好像,张典古也在附近是吧?” “我们还是小点声,要不吵到他了,我们什么也干不了。” “那就都便宜你们龙虎山了。” 老魔女是很疼爱小道士的,可也一点不忌讳在张清烛小道士面前说一些龙虎山的怪话,而张清烛对这一番态度,是完全无所谓的,莫说是怪话,就是坏话,他也完全无动于衷,反而会更爱听。 毋庸置疑的,这个小孩的面容却又不小孩的脾性,是颇讨老魔女喜欢的,老魔女甚至还悄悄对至交好友汤婆婆说起过,这小家伙相比于当一个天天打坐吐纳的道士,更适合去当一个魔女。 可惜,魔女一族,魔女教派,既以魔女为名,那当然是只能接纳女性,虽说有些法门倒是不限于男还是女。 但跟龙虎山一样,这些传承久远的教派,总有些奇奇怪怪却不可动摇的规矩和传统,魔女,只能是女的。 要不然,凭着着老魔女对小道士的喜爱,可能早就传授他教内的独有法门了,或者更干脆的直接接纳他成为魔女教派的一员。 当然了,也不是只有成为魔女教派的一员,才能修习魔女的法门的,不能修习独有的法门,那还是可以修习一般的法门的嘛。 反正张清烛所求的,只是飞行的能力而已,就张清烛自己的长久观察,这应该不是魔女教派的核心传承。 不是核心传承,那就算外传也不算是个太大的事,可能并不怎么会被追究。 他的评估是,他还是有机会的。 他给自己定了一个最低限度的目标,最起码自己要学会怎么骑飞行扫把。 “嗯?” 又是一声疑惑的轻叹,目光转向了张鹤稚小道童,小道童果然是神童的风采,不见慌乱,丝毫不露怯,见老魔女望了过来,施施然地向着老魔女行了一礼,一个架势十足的道揖,规范且端庄,十足的高道模样,淡淡的出尘气质,飘然而出。 “果然是藏龙卧虎啊……” “龙虎山确是了不得!” 老魔女向着小道童点点头,对于这位似乎过于老成的小道童,老魔女似乎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喜爱,只是很慈祥地打了个招呼,给张清烛的感觉,倒更多像是跟一个年长的道人打交道的模样。 咳……自己这是连气度都给比下去了? 还真的是张九龄第二啊? 张寿鹿道人他们好像说过,张九龄的风度,天下无双。 自己真的就是张静虚第二? 真的这么倒霉? 张清烛倒是很细心,一走神的功夫就想得多了,想太多了,心情不免又有些黯淡。 “哼!” 花仙子一声冷哼,表明她不是个太好脾气的,不像她外表给人的温婉印象。 “啪……” 花仙子冷着脸将手中的折扇唰地展开,张清烛盯着那把扇,总感觉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感觉不怎么舒服? 只是怎么了? 那把折扇有古怪? 眼睛是看不出古怪,可直觉就是惦记着,可张清烛却也认真感应过,没有什么明显的能量波动,心里忍不住嘀咕:真的不是一宗法宝? “嘎嘎嘎……” “周围的环境,出现了一些隐秘的变化。” “那是你这把扇子的作用?” 老魔**着一张脸,目光炯炯地盯着花仙子手中的折扇。 “嗯,是变化了,只是,变化很小,不容易察觉。” 旁边站在小火龙肩头上的白玉小乌龟也出声附和着,它也同一时间感应到了身周环境里的隐晦变化。 最为一只通灵兽,特别是龟类通灵兽,对于变化,一直是极为敏感的。 “你要跟婆婆我打起来吗?” “在这个地方?” “你不怕惊动张典古?” 老魔女警告着,可是脸上表现的却是跃跃欲试的神色,说明,这个理由可能会是掣肘花仙子的理由,而很难制约得了她自己。 不过呢,也很难说,张清烛心里暗暗思忖,魔女这种生物,这样的生灵,总归是变化多端、诡秘莫测的,想要看穿她们的真实想法,很难很难,单靠脸上刻意表现出来的神情,那就太肤浅了,何况面前的是一个老魔女,一个强大的老魔女。 索性,张清烛就不去琢磨老魔女的意图了,反正,这跟他也没啥大的关系,有关系,那也是跟龙虎山有关系。 自己只是龙虎山的一名道士,一名小道士,还是一个非正式道士的小道士,这样的事,不该自己操心。 有损失,那也是龙虎山的损失。 龙虎山的损失就是大家的损失,大家的损失,不一定就是他的损失。 张清烛心里的思绪饶了又绕,做足了心理建设,没有为此时此刻的所作所为感到一丁点的愧疚。 真有宝物要出世的话,估计自己就只能当个观众,应付一下后续龙虎山道人的问询罢了,真要自己操家伙上,那可难办,怕是自己的家伙都得让人给抢了。 宝葫芦,才是自己的。 这还未出世的宝物,理论上是龙虎山的,嗯,龙虎山的理论。 但龙虎山的宝物,不是自己的宝物,为了龙虎山的宝物,冒丢失自己宝物的风险,不是个明智的抉择。 虽说,在场的两个高人,不大可能会抢了他的宝葫芦。 但总归是个风险不是? 第四百一十三章 动手 张清烛正想着呢,忽然,从他的身下钻出两条嫩绿的藤芽,灵巧地钻过张清烛的腋下,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向着张清烛面前的老魔女射去,犹如两只利箭,刚猛有力,又像两条毒蛇,灵活敏捷。 “嘎嘎嘎……” 老魔女一见这个场景,丝毫没有表现出惊慌,更没有遭遇突然袭击的措手不及,反倒咧开一点嘴角,阴森森地笑了起来,同时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掌在胸前挥了一下,像是胡乱地抓了一下,可一眨眼的功夫,手掌中竟抓着两条正使劲挣扎的嫩绿藤蔓。 “嘎嘎嘎……” 老魔女不说话,还是笑,没过一会,感觉还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松开了紧握的手掌,两条嫩芽一阵挣扎,随即翻腾着向近在咫尺的老魔女卷去。 “啊……” 张清烛就在面前一两步原地距离,还是一个孩童的步伐距离,正亲眼目睹了两条毒蛇般的轨迹袭向老魔女的面门。 可是,惊叫戛然而止,在那两条嫩绿的藤蔓在即将接触到老魔女脸庞的时候,原本两条鲜嫩欲滴的藤蔓在一瞬间化为了枯藤,娇嫩的绿意变为干瘪的赤褐色,再而化为了飞灰,丝丝缕缕洒落,可还没掉落到地上,已经被微风吹散,消融于空气之中。 “嘎嘎……” 老魔女也不以为意,一只白嫩的手掌再伸出,在张清烛注视下,一只手的五只手指在缓缓伸展,其上的五个指甲折射着五种不同的颜色。 红、蓝、黑、黄、紫。 嗯,没有白色…… 张清烛的心思只想到这里,下一刻他的心思被硬生生打断,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画面: 老魔女嘴角还是挂着那个让人有些头皮发麻的微笑,透着丝丝阴森森的冷意,伸出去的那只白嫩手掌轻轻地旋转了一下,五只手指随之旋了一下,划出五条淡淡的轨迹……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淡淡的近乎虚无的轨迹,却并没有如所想的那样黯淡下去,反而越发显眼起来,像平静的湖面泛起的涟漪,不断地向远处蔓延出去…… 介乎虚幻与现实的犹如涟漪轻泛的淡淡轨迹,向着不远处的花仙子的蔓延而去,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力量波动,即便张清烛自认为灵敏的直觉,同样没有感到潜在的危险,身体的本能没有发出丝毫心悸的警告。 可是用理智思考,这个场面,这样的情况下,分明就是老魔女的报复手段,魔女可不是什么善类,没有老实人吃亏是福的观念,一旦吃了亏一定是要报复回去的,并且是残酷十倍的手段。 听他师父宏远老道说过关于魔女一族的闲话,魔女一族,这个处理方式,还不是她们理念上的邪恶本质的体现,这样的应对方式,仅仅是她们的秉性体现。 理念上,还可以改变,而与生俱来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所以,老道告诫小道士张清烛,跟老魔女打交道,也要处处小心谨慎,不要恃宠而骄,而反复也是魔女的秉性,一边喜爱一边怨恨,对于魔女一族来说,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一点也不矛盾。 总之,魔女的报复手段,出发点必定不是为了息事宁人的,所以,张清烛此时此刻在面对老魔女时,也是战战兢兢的,纵然他也认为对方对他的喜爱不是装装样子,也是真心实意的。 像涟漪一般的痕迹在游曳到花仙子的身前,赫然显露出狰狞的面孔,真真是狰狞的面孔。 一个散发着黑烟的骷髅头赫然由虚空中浮现,在那些泛起的涟漪包围下不断浮现,一个个冒着黑烟的狰狞骷髅头无声地咆哮着冲向花仙子,看那模样是想要要将花仙子活生生咬在嘴中再吞下肚。 “嗯?” “黑魔法?” “果然,是个大人物。” “听说,你跟莫奈斯齐名,是魔女一族的重要人物。” “今天,运气不错。” 花仙子却是不慌不忙,对于眼前出现的险恶状况,完全置之不理,只是盯着老魔女直看,语气中有着不少的惊疑,渐而点头感叹。 硕大的骷髅头一口将花仙子的整个头颅吞下,其他围在周围的骷髅头仿佛像是有智慧一般,见到了敌人被压制住,瞬间一窝蜂地扑向前,睁大了狰狞的大口狠狠地咬去,想要将那个已经一口咬掉花仙子整个头颅的骷髅头吞噬掉。 在弥漫的黑烟中,一道闪亮的光华凛然爆发,可是突然又是一个出其不意的收敛,像是突然中断了一样,爆发出来的光华刹那黯淡,只有一道淡淡的、稀薄得近乎空气一样透明的浅光在花仙子的身周缭绕…… 光华虽然很浅薄,但威力却实在不凡,光华轻轻向前绞动,将花仙子身周冒着黑烟的骷髅头囊括其中,霎时一个收缩的动作,将被笼罩在其中的虚幻骷髅头收紧在一个极狭小的空间里,再而又是一个猛然扩散的动作,光华迅速蔓延向远方,同时也在迅速地变得稀薄,与之同时,一起变得稀薄的,还有被束缚在其中的被挤在一个极狭小空间的诸多冒黑烟的骷髅头。 就这样,这个让张清烛吓一大跳的大招术,貌似就这样被花仙子不动声色地化解了,好像几乎就没有主动地去做过什么动作,轻描淡写地就解决了。 咳,还真是高人,怪不得敢闯入龙虎山。 除了脑子不够好使之外,本事也是不能少啊! 张清烛还能怎么样? 只能感叹! 对方这样的修为,真的只需要凭着实力,就可以硬吃他了,他不由的庆幸了一下,还好刚才他没有打算搞出点大动作以好把视野远处的张典古道人给引过来。 就凭着显露出来的这一手,张清烛可以断定,可能他就喊出第一个高亢的音节,人家挥挥手就可以制服他了。 一旦翻了脸,那可就不好办了,搞不好,小命也有点不保险。 虽然他很肯定龙虎山天师的亲自警告,对于这些闯入龙虎山的山外生灵,必定有着莫大的震慑。 但毕竟人家脑子可能不大好使的,一旦脾气上来了,情绪亢奋了,或者是恼羞成怒了,那也不好说。 不好说啊! 所以,还是安分守己为宜,为了这点小事,不小心丢了性命,实在不值当。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 见识过了别人的厉害手段之后,张清烛更加保守了,打定主意,好好的扮演好自己身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龄小道童的角色。 “呵呵……” “你确实是知道里面有东西的?” “你更不想惊动张典古?” “是吧?” “还有,你知道张典古是谁吧?” “可不能惊动他了……” “除了……” 老魔**森森地笑着,对于对方轻而易举破解了自己的杀招,她也并不甚在意,反而将话题扯到了龙虎山这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边还有半句的,怎么突然就不说了? “你是跟着本座的行踪来的?” 花仙子的脸色颇为不善,这一句话,让张清烛有些恍然,原来花仙子的恼怒不是老魔女的言语冒犯,而是她自己,她懊恼自己的行踪显露了痕迹,露出了破绽。 张清烛此时揣测,可能花仙子感觉她自己被面前的老魔女给比下去了。 那是不是也有一种可能,刚才花仙子那轻描淡写的出手,其实是刻意表现,表明她的手段,展现她的高明? 嗯,也不是就不可能。 “呵呵……是啊,看到了。” “就跟来了,看你鬼鬼祟祟的,肯定有秘密。” “魔女一族喜欢秘密,一生都在跟隐秘打交道。” 花仙子听到答案后,也不纠缠,又开口了,问了另外的问题,正是张清烛所疑惑的那个停断。 “你很害怕张典古道人?” “除了什么,还是只有在龙虎山的地界上才这样害怕?” “只有在龙虎山之外,你才不忌惮龙虎山的道人?” 听到花仙子的话,老魔女一愣,没马上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张了一下嘴,却没有声音发出,可这一愣之后,晃眼的功夫也弄明白了花仙子的意思了,随即摇摇头,笑道: “呵呵呵……” “嘎嘎嘎……” 本来是很一般的笑声,可笑着笑着,就有几分情绪弥漫了,那种癫狂劲在这几声笑声中,显露无疑,可不愧就是魔女啊,还是一个老魔女呢。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 “嗯,我还是顺着你的话说一说吧。” “你刚才不是很在意的吗?” “我说你们没有脑子,说错了吗?” “竟然敢就这么几个人冲上龙虎山闹事?” “你们还没死,很明显,是龙虎山的老天师有着更恶毒的阴谋。” “希望你们这个所谓的拜月教,在这次事变中,能够有一个好的结局吧?” “不过,如果真的像一些龙虎山道人猜的那样,你们的背后真的有神明在撑腰,那很大的可能还是不会吃亏。” “嘎嘎嘎……” 又笑了,笑过之后,才又说道: “至于你已提过的,我之前最后那一句话,除了之后是什么?” “我是想说,在现在这个地方,龙虎山自己内部有自己重要的事情,似乎很多道人,还是很高明的道人,已经闭门不出了,此时此地,能够胜过张典古的,就只有那位张鼎石道人了。” “张鼎石道人,那才是真正的无可匹敌。” “你对张典古暗地里不服气,有跃跃欲试的比较之心,也不能说错,只是现在在龙虎山的地界上,想来你们也还不至于就没头没脑地找人家麻烦。” “你说要是在龙虎山之外遇上他,倒是可以掂量掂量,纵然张典古他背后的那柄剑,一定十分恐怖!” “唉……” “可是,张鼎石......” 第四百一十四章 张鼎石道人 “很大可能是输,但也不一定就打不赢,要论重宝,谁家没有一点,即便是你们这个新近冒起头的拜月教,也不还是有什么镇教至宝的皇冠之类的传闻么?” 叹了一口气后,语气又振奋起来了,并不见沮丧。 “还有,拜月教的底子浅,你们自己的来头可不算小啊……” “就说你,应该就是森林精灵一族与人族的结合吧?” “哼哼,怪不得,你多少有点敌视龙虎山,虽然隐藏得深一点。” “可谁叫我是魔女呢?” “以你的来头,就你们父母双方的传承,应该也知道一点我们魔女一族的情况吧?” “不是我自夸,不管是森林精灵一族,还是龙虎山的人族,都不敢不注意我们魔女一族。” “你是瞒不过婆婆我的。” 这个话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老魔女和花仙子怄气的问题上,张清烛稍稍侧下身子,双眼躲避老魔女的视线,然后,忍不住隐秘地翻了个白眼。 这个问题,他不是很关心,虽然乍一听起来也挺有趣的,特别是关于花仙子的身世和跟脚,让张清烛有一种甚至是霎时被打蒙了的震惊,但还不是他最挂心的问题。 他最迫切想知道的,是张鼎石道人的情况。 张鼎石,那是强大如醉道人都要称呼为师兄的人,称呼为师兄,说明了一点,那就是张鼎石是醉道人的同辈人。 张鼎石,也是这次龙虎山天师继承人角逐的护道人,主持着整个选拔的流程。 这个才是关键! “张鼎石?” 还好,花仙子没有跟老魔女对骂,还记得原来的话题,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从她的模样来看,花仙子似乎对于龙虎山的这一号人物,没有太多的了解,更直白地说,是一点也不了解。 “张典古,一个很神秘的龙虎山道人。” “我记得,有龙虎山道人曾经说过,张典古道人,极有可能是龙虎山天师之下的第一人。” “当然,还不肯定,那是因为如今的龙虎山出了几个同样极为强大的道人,这是以往不曾出现过的情况。” “但是,张鼎石能够在龙虎山号称为‘雷公’,那绝对是龙虎山最顶尖的战力。” “相传,张鼎石,也跟张典古一样,手上执掌着龙虎山的传世兵器。” 张清烛心里思忖老魔女所说的,应该就是醉道人和张抱非真人,或许还有其他几位封号道人,甚至连还没有成就结丹之境的张剑先可能也在列。 花仙子的关注点与张清烛略有不同,他还是更关注那个她未曾听闻过的张鼎石道人,而像醉道人和那个被龙岛众龙嫉恨的并称之为张文龙的道人,她多多少少略知一二。 “很神秘?” “怎么个神秘法?” 花仙子皱着眉头问道,对于花仙子这个态度,一方面张清烛乐见,可又有些不舒服,看这个模样,还真的有点侦查敌情的意思,难道,这群不知死活的,还在打龙虎山的主意? 而同时对老魔女话里的所谓有龙虎山道人说过,那个说这些龙虎山内情的,张清烛心里也有一个猜测,那个人或许就是汤婆婆了。 “所谓神秘,当然是很少有人可以见到他的真容,即便是龙虎山上的道人,见过那位雷公的真面目的,只有极少的寥寥几人。” “一个传闻,说是中年人外貌的道人,但是,年岁应该不小,或许要比醉道人他们要更大一些。” 张清烛在一旁暗自点头,感觉挺靠谱的,这老婆婆可能是不久前才来到龙虎山看热闹的,就张清烛对宣布龙虎山天师承认争战开始的那一刻的印象,从夜深时分空中乍现的小太阳中传出的声音,自称是张鼎石道人的声音,确实是一个温厚的中年嗓音。 当然,中年的嗓音,不一定就代表是一个中年人,这里是追求长生的修仙道门,长生是不可得,可延年益寿、容颜常驻的法门可能是不少,中年人的嗓音,中年人的样貌,极有可能不是这个年纪。 毕竟是道门高人嘛,有一些旁人捉摸不透的神神叨叨,也很正常。 “不过见到的人,很少,龙虎山道人以外见过的,应该没有。” “但是他的强大,应该不是龙虎山自己吹嘘出来的。” “龙虎山没有这个必要!” “没有必要!” 这个话,暗暗较劲又暗含一点点无可奈何,听得张清烛心中暗暗窃喜,心头只有一个感觉,与有荣焉啊,这个感受,实在是不错。 “你说那张鼎石道人,也是一个执掌着传承之兵的道人?” “是不是一个小太阳一样的兵器?” 一听这个话,张清烛立马知道,面前的花仙子也是注意到了那天夜里龙虎山天空的异状。 不过这也没有好奇怪的,那样的异象,注意到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没有注意到,那倒是稀奇了。 从花仙子的神态模样中,可以推断出,她是没有亲眼见过张鼎石道人本人的,而且魔女魔婆婆也说过,龙虎山之中见过张鼎石真容的也寥寥无几,而龙虎山外就几乎没有。 “不知道,没有谁见识过,就算龙虎山道人知道,怕是不会透露给你我这鞋外人得知。” “呵呵,我是外人,你也是外人,虽然,你有龙虎山的血脉。” “我猜,你身上的血脉,应该是来自龙虎山弃徒的吧?” 老魔女笑盈盈地看着面前不远的花仙子,等待看她的神色变化, 弃徒? 龙虎山弃徒? 龙虎山怎么这么多弃徒? 张清烛好奇了,一边又感觉挺纳闷的,对于龙虎山弃徒这个词,张清烛在认识了张福善道人后,倒没有先入为主的憎恶,当然,也没有因为张福善道人的缘故而有先入为主的亲近。 “一个为追寻真爱的凄美故事?” 张清烛纳闷之下,情不自禁将心中所想给脱口而出,当然,这是他的一个无聊的瞎想,当然,也不排除是一个遐想。 “人间自有真情在么?” 只是张清烛的口吻带着几分嘲弄,表明了这家伙其实并怎么看好这是一个令人叹息的美好故事。 果不其然,老魔女立马接口,笑呵呵地说道: “小家伙,说来,这位花仙子,跟你倒是有着极大的渊源。” “你作为龙虎山人族与外族的结合,最后能在龙虎山有容身之处,除了你那个脾气执拗的师父处处维护外,更重要的,就是她父母在当年造成的震动给龙虎山道人带来了一些思考。” “呵呵,两个野心家的刻意接近,最后谁都没有如愿。” “婆婆我一见你那两只长耳朵,还有你那东方人的面容,就立马猜到了你的来历,也迅即想到了以前的一段往事。” “你说,是不是?” “嘎嘎嘎……” 见面前的花仙子没有丝毫的动怒,老魔女有些变本加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的熟视无睹惹怒了她,还是,这就是魔女一族的本性? 本性天生啊,天生的见不得别人好,天生喜欢看别人笑话。 “跟你的父母不一样,你父母是自愿结合,两情相悦,而她父母有些不一样。” 老魔女算是与小道士师徒相熟,对于张清烛小道士的身世,也多少了解一些。 “不一样?” 张清烛侧眼打量了一下花仙子,见她不为所动的模样,似乎不是很介意有人议论她的身世,张清烛本不想议论他人,特别是当面议论,按他的想法与性情,当然最大是实力的缘故,要是真的干这事,肯定也是在背后议论。 可此事关系到他的身世,确有一些紧要的地方。 “如果你们的父母是真心相爱的话,她的父母就是彼此心怀鬼胎,血脉,就是他们的目的之一。” “你说,她是不是有些敌视龙虎山?” 哦…… 是这样啊? 那应该要敌视龙虎山了。 张清烛对这个结局,倒是没有过多的大惊小怪,在前世的经历中,这样的破事听得多了,倒是不觉得就怎么十恶不赦,只是在这个局中的花仙子,应该是不容易看得开的。 “婆婆,这位拜月教的花仙子,她姓张吗?” 张清烛对于花仙子的身世,惊讶了一下就完了,开始好奇了她的姓名了。 “嗯?” “小家伙,你关心这个?” 老魔女倒是对这个小道士的思维感到好奇了,竟然注意的是这个地方。 “她的父亲是龙虎山道人,如果按照你们的规矩,确实是张姓。” 哦…… 父亲是龙虎山的? 呵呵…… 那照龙虎山的规矩,后代就会有一个张姓,既然是张姓,同样按照规矩,那样算得是龙虎山的自家人。 这下就有点可疑了? 你说,这是不是龙虎山内部授意的? 只是,又有点怪,怎么搞到最后,给弄成了龙虎山弃徒了? 龙虎山的作风,一向是比较护短的,特别是在这个鬼地方,为了逃难来到了这个鬼地方,除了龙虎山一处,整片大地应该没有第二处人族了,所以,合乎逻辑的必然,龙虎山极重血脉,既重视自身龙虎山张姓血脉的纯洁性,也同样重视身体里流淌着张姓的血的族裔。 像花仙子这样的,不是纯血,但身体里有一半是龙虎山人族的血,龙虎山在现时这个境地里,同样不会忽视,而她的父亲,根本就是纯种的龙虎山张姓血脉,按理说,更不会弃之不顾。 应该还有一些事吧? 魔女莫婆婆说两个野心家的靠近,说的是她的父母? 还是指龙虎山和森林精灵一族?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两个半血脉 “呵呵……” “这么巧?” “跟小道一样?” 张清烛打着哈哈,赶紧打打感情牌,暗示自己也是一样的身世的,一样的可怜,张清烛自然是十分不想引起这样一位相当于结丹境的人物的敌意。 诶…… 话说,这位花仙子年岁几何? 如果单看样貌的话,那年龄上,也就三十不到吧? 如果真的是这个年龄的话,那可就是个天大的天才了,要知道,张福德道人作为修行的天才,也还是没能够突破至结丹境,虽然张清烛认为,就算是一般的结丹境道人,真的比较实打实的战斗力的话,极有可能不是张福德道人的手脚。 天人合一之境,即便是筑基向结丹的跨越,这个道人五境中有着天壤之别的一个修行境界的差别,也不足以抵挡天人合一的浩瀚伟力,那是可以支撑起一片天地的伟力! 同样可以无视这个大境界压制的还有张剑先,剑仙的锋芒,寒光闪烁,凶威赫赫,实在不是一般人可以与之争锋的。 特别是张剑先,得剑字封号的龙虎山道人,那更是不同凡响,必然是更强大,也更神秘。 就张清烛接触到的龙虎山道人,虽然不多,可人人皆为一时俊杰,他们对张剑先的观感,有各种各样的,但没有人会否认张剑先的强大,那是令人瞠目结舌的强大,想不承认都不行,不是可以靠耍嘴皮子就能否认的。 不过,面前的这位花仙子跟自己一样,都不是纯正的人类,对这些混血儿的实力衡量,是不是跟纯正人族有着较大的区别呢? 张清烛一想到自己其实不是个完全的人类,总感到有几分别扭,跟面前的花仙子不一样,他身上没有一丁点异族的生理特征,没有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也没有在屁股后面拖出一条长长的狐狸尾巴。 自己的狐族血脉,被霸道的龙虎山张姓血脉给彻底压制,可能被挤在身体一个不可见不可探知的幽深角落里,狐族的血脉对于他的影响就张清烛感官上来说,那是接近于无,张清烛就没有感受到与前世的身体有什么区别。 可狐族血脉对他来说,感觉像是不存在,但实质影响确实实实在在。还差点要了他的命,不,是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狐假虎威! 狐族的血脉,不知怎么搞的,竟然引来了白虎的觊觎,又或者,是像醉道人说的那样,狐族天生的魅惑之力,勾引住了凶狠的白虎,将个白虎之力困在了他幼小的躯体里,差点害他夭折掉。 即便是现在,也很难说完全规避了夭折的命运,只能说是逃离虎口的把握增大了不少,出现了一点希望的曙光。 身前的花仙子,异族的特征就很明显了,那对长长的尖耳朵,将森林精灵血脉的强势完全暴露无遗。 自己和花仙子两个混血的,自己是偏龙虎山人族这边的? 而花仙子是偏森林精灵那一边的? 这个猜测,也不单是看那双尖尖的耳朵,花仙子的人族特征同样很明显,她的容貌轮廓就完全是一个东方温婉美丽女人的标准样式,鹅蛋脸,弯弯的柳眉,红润的樱桃嘴唇,一点也不像西方人那种鼻高眼窝深的立体模样,更没有传说中森林精灵那尖尖的下巴。 东西方的血脉,各占一半啊? 正当张清烛陷入思考暗暗琢磨的时候,老魔女又说话了,或许是花仙子熟视无睹的态度有些激怒她了,所以,她索性再说点刺激的,她看了花仙子几眼,好好地打量了下,说道: “她父母的接近,说起来,估计是有龙虎山和森林精灵一族在背后授意的,最起码的,有默认成分。” “我估计原本两家的打算是,造就一个一个东西结合的生命出来,以此来观察两家血脉结合的前景,会不会突破各自的种族桎梏。” “人族的寿命真的是短暂了点,所以,人族最迫切地想要获得森林精灵那对于人族来说可以说得上是漫长的寿命,而森林一族的目的是什么?” “你知道森林一族想从龙虎山这里得到什么吗?” 老魔女说的这个“你”,也不知道说的是谁,是面前的小道士张清烛,还是稍远一点的花仙子? 虽然不知道说的是谁,但张清烛小道士七窍玲珑心,当然不会让场面冷下来,令老魔女难堪,很自觉站出来接住捧哏的活,故意说道: “想要什么?” “想要龙虎山的天地灵根?” 当然不可能是这个,心里想的是人族的天赋中,最占便宜的,是修行速度快,如果真的想要从龙虎山这里搞点好基因的话,瞄准的目标,应该是这个。 呵…… 龙虎山想要像人家那样命长,精灵族想要龙虎山的修行天赋。 呵呵,往好处说是强强联合,说不好听的,叫狼狈为奸! “呵呵……” 老魔女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伸出两只手疼爱地又揉捏小道士的嫩脸一番,在张清烛的又一轮龇牙咧嘴中,这才满意地松开了双手。 这小家伙果真是个机灵鬼,会讨人开心。 “你们龙虎山的那株火龙果,就是龙岛那群恶龙来抢,也抢不了。” “嘎嘎嘎,他们自己的神树——世界树,被龙岛抢了去……” “嘎嘎嘎……” 又是一阵肆意的大笑,张清烛也只能咧开嘴虚应几下,真不敢笑出声,其实他也没啥想要笑的心情,这种专挑人家的痛处下嘴的事,他开了个头就已经有点后悔了,真不想再搞出什么痛打落水狗的事,那样太遭人恨了。 张清烛虽然跟花仙子接触不多,但心里隐隐感觉到,花仙子心底里对龙虎山应该有着不小的敌意,而另一方面,不知是不是错觉,看着那对尖尖的长耳朵,感觉面对的就是一个森林精灵。 纵然是一个东方面孔的森林精灵。 “呵呵,森林精灵一族,在西方世界从来都是美丽优雅的象征,可是却又一个致命的缺陷。” “呵呵,堪称是造物的缺陷,从根本上,从本质上,就是失败的作品。” “精灵一族,缺乏创造力!” “而你们人族,是所有的生灵中,属于是天生弱小的,却也是最具有创造力的,是所有强大种族中所远不及。” “像龙族,很艳羡你们人族的修行速度,而这些自诩为世间美好事物的象征的骄傲种族,最是嫉妒避免龙虎山这一点。” “而这个东西方的结晶,或许某种程度,是满足一些人的猜想。” “可是,在我看来,龙虎山是不满意的。” “龙虎山要是满意,应该不会将这样的血脉放出龙虎山。” “至于她身上有什么龙虎山看不上的缺陷,这个可能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嘎嘎嘎……” 照例的,最后依旧是一声肆意的大笑,这一下倒是不怎么感觉到阴森,但却充斥着满满的幸灾乐祸。 缺陷? 导致龙虎山看不上? 张清烛一愣,没想到竟然看上的不是他一开始想到的所谓修行速度,而是...... 创造力? 啥玩意? 什么叫创造力? 森林精灵没有创造力? 那其他强大的种族有没有? 龙族有没有? 魔女一族有没有? 是不是只有人族才有创造力? 不大可能吧? 应该是,只是最有创造力的,而不是唯一有创造力的。 张清烛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妄想,有时候,张清烛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在乎先天条件,而忽视了后天的努力了? 总想着占便宜! 生而为羊,固然是个大大的悲哀,可是不重视后天的努力,也很难脱颖而出,也有可能从生而为人,沦落到羊的命运。 不过,只要不超脱,不成仙成神,终究还是蝼蚁的命运! 张清烛听了老魔女的话,情不自禁稍稍转过脸,装作若无其事地扫了两眼,这是个失败的次品? 有缺陷? 真的看不出来。 外貌不外貌的,就不说了,估计龙虎山那群老东西也不会看重这个,真看外貌也不差,可能那对耳朵有些碍眼,可是就事论事,单指修行这个方面,应该挑不出错吧? 这个年纪,相当于结丹的修为! 这个年纪,再怎么往高里估计,应该也不会太大吧? 修为应该不是假的吧? 年纪又不大,修为如此了得,要真是在龙虎山同辈中算的话,应该就是张福德道人那个层级的吧? 还有得挑刺? 真弄不明白! 对于这种弄不明白的事情,张清烛一向想得看,弄不明白,那就不去纠结,随即将这个问题抛诸脑后,关注起她父亲来,她父亲,这个龙虎山张姓,又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只是,怎么开口将话题往这个人身上靠呢? 张清烛琢磨着,跃跃欲试,最后还是闭上嘴巴,不敢贸然开口,看现在这场面,花仙子隐隐对龙虎山有着敌意,估计是从她对她父亲的态度上延续的,看来是不怎么好啊? 那个人到哪里去了,现在身处何方呢? 死了吗? 龙虎山弃徒,就字面意思,肯定不会还存身在龙虎山之上的。 嗯,名义上是不允许,实质上,他就一道人,龙虎山漫山遍野都是道人,他混在道人堆里,那是相当不起眼,没准,人家就是算准了龙虎山的弃徒不敢再靠近龙虎山,利用这样的思维定势,搞一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也说不定呢? 第四百一十六章 父母之名 “婆婆,您说,整个龙虎山跟森林精灵的关系,不是还挺好的吗?” “我师父,都还愁小道以后找不到人成家呢?” “还专门在小道耳边老是提森林精灵一族呢,亏得小道还以为龙虎山跟精灵族的关系是挺不错的。” 这个话,当即让老魔女一愣,脱口而出: “张宏远愿意让你成家?” “在你们龙虎山,不是有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一旦成家,就会凭生诸多的烦扰,阻碍你们所谓的修行?” “他张宏远倒是对自己要求严格,对自己的徒弟却是没有什么要求。” “不过,小家伙,你应该也会是跟那些道人一样,也有同样的目标吧?” “即使已经根本不可能了。” 嗯? 目标? 是指得道成仙吗? 这个自己倒是没有,如果真的有机会的话,倒也不会去拒绝,不过,就像老魔女说的,如果是注定不能成事的话,他是绝不会有念想的。 张清烛想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现在这个特殊时期,还是就这样迷糊着吧,说太多,总有点让人瞩目,有一种被人翻老底的感觉。 “哼哼,所以说你们这些人,都有点虚伪,但凡是所谓的正统宗教就没有一个不虚伪的,而森林精灵,其他的还好,可是这个事关他们最大的种族缺陷,最后还不是当什么事也没方发生过。” “当年你们两家的那两人,暗地里都是遵照自家里面大人物的意志,去搞出一个血脉来。” “可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不止是两家有想法,那两个人都有想法,说来也是,都是心高气傲的人,心里肯定不大愿意被这样当一个生育工具。” “这两个人,做了点出格的事,倒不是为了摆脱这种所谓的悲哀命运,而是他们都想要更多,他们交换了两家最核心的传承。” “这可是犯了大忌了,即便是我们魔女教派这种一直嘲讽正统宗教假装正经的,也不敢在核心传承这个事上闹脾气。” “结果,你可以想象得到,一个被逐出龙虎山,另一个,也不知所踪了。” “我估计,哼哼……” “龙虎山和精灵族,暗地里也有一层打算,留他们一命,看看到底最后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如果以后结果让他们满意的话,这两人的结局,可能会所不同吧。” 老魔女还是盯着花仙子的直看,当着人家的面一点也不忌讳地说着人家家里的隐秘事,这近乎是挑衅了。 可花仙子依然不上心,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仿佛说的是别人家的糟糕事。 张清烛侧眼扫了过去,见花仙子这个模样,或许是真的不介意,不由得有些蠢蠢欲动,最后还是一咬牙,压低了嗓音,小小声地问道: “婆婆,那个道人叫什么?” 老魔女莫妮卡笑着对张清烛点了一下头,却抬起眼,再度直视花仙子的眼眸,淡淡地说道: “龙虎山的那个被驱逐的道人,名叫张终殆。” “而至于你母亲么,我记得似乎是叫梅洛妮是吧?” “而你呢,我记得他们是在诞生了你之后才被人发现双方一起触犯了禁忌,而当时他们似乎已经给你起了名字的,两个名字,一个东方的名字,一个是精灵族的王姓。” “龙虎山张姓的张广微!” “是吧?” “至于,你的另一层血脉,同样是了不得,不止是精灵族,还是王的后裔。” “精灵族的名字,应该是叫黛芙妮吧?” “嘎嘎嘎……” 依旧肆无忌惮的声音,她笑得这么畅快,是因为她终于看到了对面一直面无表情的花仙子,面色开始难看了。 而张清烛面向老魔女,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花仙子的脸色出现了变化,还以为他背后的花仙子还是那个老样子,于是胆子也就大了一点,顺势将自己心头的疑问说出来: “张……” “张什么?” “名字是哪两个字?” 张清烛觉得这两个字,怎么这么怪,好像,不怎么像个好兆头,如果真的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两个字,听起来,让人眉头一皱,虽然有些迷信,但龙虎山就是搞玄学的,平时道人还都挺注意这方面的东西,怎么给起的这个名字? 没想到老魔女还真知道,嘴角含着些许的笑意说道: “终结的终,殆尽的殆。” “真不是一个好的寓意啊……” “你说,给起这个名字的人,是怎么想的呢?” 嗯! 张清烛也是这个疑问,听着老魔女的带着嘲讽意味的感叹,一边点头附和着。 龙虎山是不信神,可却是拜神的,见不得有多虔诚,可基本的礼数还是有点,表面功夫也能做到毕恭毕敬,就龙虎山的这个做派,一些忌讳也还是会注意的,起这样一个名字,当真是不寻常。 有故事啊! 怪不得,会被选作这样一个最先吃螃蟹的人。 只是呢,果然,出了问题,被放弃了。 放弃这样一个人,不会引起族内的人心浮动。 至于精灵族那边的那一个,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处境,那就不得而知了。 “哼,你很清楚嘛?” “莫妮卡魔女!” 一个冷冷的声音,缭绕在耳边,像是被人轻轻地在耳边吹了一口气,一口冷气,那口气好像是从地下九渊之遥幽幽冒上来的,张清烛瞬间觉得全身凉飕飕的。 一瞬间,就一瞬间,张清烛知道事情要坏了,后面的要发飙了,心头大叹倒霉,怎么自己才刚说了一两句话,就触怒她了? 她介意这个? 父母? 还是她的名字? 真的不能被外人听了去? 还是,她其实憎恨自己的名字? 憎恨? 憎恨自己张广微这个名字? 憎恨,张姓? 憎恨自己这个张字? 嗯,感觉有这个可能,她的这个身世,对龙虎山的观感,当然好不了哪去,对龙虎山有敌意,确实不让人意外,可是,连自己的一个姓氏都这样不待见,也是不那么多见。 “呵呵呵……” “你在这里动手,这个时候动手,你想将张典古引来吗?” “我们还是到前边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引起了你的注意,这样才更好。” “说不准,还真的是那顶你们可能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皇冠,还真的在前边的树林里。” “你觉得呢?” 老魔女依旧满面春风,嘴角挂着笑意,只是再怎么看,也让人感受不到友善,说罢,率先向前走着,与前边的花仙子错身而过,丝毫不担心此时的花仙子贸然出手杀个措手不及。 “哼……” 花仙子在老魔女错身而去向前踏出几步路的时候,神情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不见了方才在脸上隐约可见的恼怒。 冷哼一声好之后,也同样缓过神来,转过身去跟在老魔女的后面,亦步亦趋地走着。 张清烛不自禁松了一气,庆幸过后,同时又有点感到可惜。要是真的打起来,动静闹大一点,必然会惊动张典古道人。 到了那时候,那就有主动多了,一个张典古道人,还有小火龙从旁助拳,再加上老魔女跟龙虎山的关系也还不错,不可能当面翻脸,也就是说,这么多人,可以形成相对于拜月教花仙子的共同战线。 那个形势下,要是真的那顶皇冠在前边的树林,那就等于给龙虎山道人拱手相让了。 嗯,也不一定吧? 真的是那顶拜月教找疯了的拜月教皇冠,可能老魔女会翻脸也说不定,小火龙是个龙族,就算跟龙岛的关系有点不和睦,那毕竟也还是龙族一份子,对于那样一个镇教至宝,立场也是明显的,还是会偏向龙岛的。 张清烛现在胡思乱想间,动作也不慢,拧过身子向着前边的老魔女和花仙子跟过去。 随即,从头到尾都在一边看戏的小火龙和小乌龟也一起迈开脚步,对于未知的宝物,这两个小家伙一样很感兴趣,可能,还更加志在必得。 看着小乌龟那挤眉弄眼的表情,张清烛瞬时觉得小乌龟似乎有点古怪,似乎对这个事,过分的…… 诶…… 张清烛一时间卡主了,思前想后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去形容小乌龟的表现,过分的,什么过分,怎么过分,想着想着竟有点闹不清楚。 好像,小乌龟也没有太过分地举动啊,他怎么就感到过分了? 张清烛茫然过后,陷入了对茫然这个问题的茫然。 摇摇头,不去想这个了,张清烛快步走上前,靠近走在最前边的老魔女身边,而他的身边始终跟着张鹤稚小道童,见张清清烛向前小跑过去,穿着红色大肚兜、头上梳着两个冲天髻的小道童,也亦步亦趋地小跑着,靠近了过去,紧贴在老魔女的身侧。 距离前边的桃林其实没有多远,此时大家一心去见识所谓宝物藏匿的地方,俱都不再纠缠,所以走得很快,没过一会的功夫,只见满眼都是娇嫩桃枝,很平常的模样。 一眼望过去,张清烛心里同时嘀嘀咕咕起来,从他的角度看,他跟手心处的草木精灵是在这个场面这个时间段里,还没踏进过里面的,在他之前,首先是遇到的小道童张鹤稚,第二是拜月教的花仙子,第三是被小道童发现的小火龙和小乌龟。 这三拨人,全都有可能已经见识过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了,当然也不排除,大家都是初来乍到,就都在临门一脚的那一刻给撞上了,因而此时还没能得空当进入到这里来。 不过,这种可能,很小很小。 第四百一十七章 有来头? 再就是老魔女莫妮卡婆婆了,她是追踪着花仙子的踪迹来的,最后才显形的,看起来是没有到过老林来,但是魔女一向奸诈狡猾,有不少的可能是个障眼法,说不定早就跟在花仙子的后边,偷偷地锁定了所谓宝物的藏匿之处,趁人没注意,先人一步就侦查了一遍场地也说不定,然后再装作匆匆乍到,以此来混淆视听。 哼哼,也说不定呢! 张清烛时刻注意着花仙子的神态表现,一双纯净无邪的大眼睛瞪直了,就差没有直勾勾地盯着,花仙子的实力和她对龙虎山的怨念,对于张清烛这个小道士来说,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不敢过于造次。 花仙子如所有人那样环顾四周,想要找到点不同寻常的地方,可是很遗憾,这里就是这么平平无奇,很常见的一个树林子,除了这里的树木都是桃树外,除了这些桃树都比较粗壮、年份比较老之外,实在是瞧不出有其他什么地方跟别处显得很不一样。 龙虎山的地界,就整体而言,可以说是一片毫无开发的原始森林,只听得他师父宏远老道说过,在龙虎山的最核心地域,在以天师府所在的五台莲华为中心的一块不大不小的区域,有着许许多多的宫观,有着许许多多的道教建筑,其中不乏气势恢宏的琼楼玉宇。 这些张清烛都没有机会见识到,但张清烛来自于前世那个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论对自然的开发,论对生活环境的塑造,张清烛连一秒钟都不用思考,立马可以武断地下结论:这两者之间,完全没有可比性! 这个世界就是个原始社会,连是个古典的封建农业社会都还算不上,因为这里只有龙虎山这么一处人族。 可能那个被称之为龙虎山故地的东大陆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古典的农业社会吧,可是一个农业社会,再怎么强调人对自然的利用,在一个自诩为现代社会的人眼里,都是很可笑的。 没有可比性,这里不行,那个东大陆也不行。 即便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有着在一个现代社会的普通人的眼里瞠目结舌的超自然力量。 这种瞠目结舌,这种带给内心的震惊,更多的是表现在个体力量的无限潜能上,要是论自然与社会的变迁,依旧是很微末的。 不具有可比性。 这里就是个原始社会,所到之处,一眼望开去,尽是郁郁葱葱,一片无际的大森林,在龙虎山的地界之外,还随处可见横冲直撞的龙兽。 那玩意在张清烛眼里,活脱脱就是恐龙嘛! 一言以蔽之,这里是最真实最具有代表性的史前面貌。 这个桃林里,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跟别处显得不一样的地方! 花仙子环顾四周扫了几眼后,也是一副没有发现的样子,随即将目光朝着张清烛小道士忘了过来,张清烛下意识地心里一紧,可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花仙子注意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他手掌中此时依旧还在托着的草木小精灵。 嗯? 这小家伙,会是个关键因素? 看不出来啊? 张清烛疑惑着,看着这个事是不能绕开小妖精的存在,张清烛小道士索性自己干脆一点,开门见山地点题: “花仙子,你觉得这个小家伙会知道点什么?” 这个话一出,在场生灵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张清烛的手掌心上,在那个略显手足无措的小东西身上。 “嗯?” “这个小妖精吗?” “一个刚刚化形的草木之属?” 老魔女在龙虎山上厮混久了,跟龙虎山的一位高道可以说得上是至交好友,对于龙虎山的术语丝毫不陌生,此时张口就来,稍稍几眼,就看清了小妖精的根脚。 “是的,就这一两天才刚化形出来。” 说着,就将手中的小妖精稍稍推前一点,好让老魔女看得更清楚一些。 张清烛急忙搭腔,满是讨好的口吻,脸上堆着笑,年纪小,诸事不宜,最大的掣肘,实力不行,谁都当你不是一回事,存在感薄弱,可是凡事也总有好的一面,在稚嫩的面容下,什么恶心的献媚都可以扭曲成天真的可爱。 老魔女刚才忙着跟花仙子斗嘴,对于小道士手中的小妖精略略看了几眼,知道有这么个小东西在,并没有过多的在意,此时看花仙子的举动,分明是这小东西不简单,这样的不简单是跟那还莫名未知的宝物牵扯上关系的。 所有人的目光看过来,集中在自己身上,明显让小妖精感受到了某种莫名的寒意,不禁身体颤抖了一下,脸上满是慌张的神色,更加显得较弱可怜。 “没事吧,不会是这小家伙就是那宝物选定的主人吧?” 张清烛连忙安抚一下,可是话到嘴边,莫名其妙变成了调侃,这个调侃的话一出来,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更加增添了小妖精的惶恐,她是刚化形,可有了意识的年头可是不少了,对世事并不是懵懵懂懂。 眼下这种场面,她能够认识其中的凶险之处,一旦她被在场的生灵认为那莫名其妙的宝物的所谓主人,那等待着她的,不可能会是一个让人轻松的结局。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又再一次转移,盯着花仙子,等待着她的解释。 “我在几天之前曾路过这片桃林,向这小家伙的本体洒了一滴生命甘露,哼哼……” “小家伙,你能够化形,跟我的关系不小呢……” 张清烛注意到,花仙子不自称本座了,呵呵,可能是面前要对付的是一个刁钻刻薄的魔女一族,所以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脾气,口吻上自我谦虚了一下,做了一些退让,可能是要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呵呵…… 张清烛脑海里霎时浮现出一个念头:恶人还需恶人磨啊,我们龙虎山道人就是太善良了…… 而很明显,老魔女注意到的地方没有那么无聊,此时她老人家皱着眉头迟疑道: “生命甘露?” “这小家伙的本体是什么,你不会是平白无故浪费了一滴生命甘露吧?” 老魔女一边说,一边再细细打量小道士手中的小妖精,这小妖精的体型之小,也是很不多见,她跟龙虎山的关系是挺不错的,时常会来龙虎山拜访好友,一来二去,对龙虎山的了解算不得陌生了,对于一些基本的情况,一些龙虎山无意防备的情况,也有个大概的了解。 据她的所见所闻,龙虎山里山精野怪不少,而龙虎山尤其偏爱草木精灵之属,就她自己见识过的草木精灵就不少,可没有任何一个是这么小的一个小东西,刚才没有想太多,小妖精的这个别致之处还不打眼,现在这小东西身上还有这么一层故事在,这个特点背后可能牵连到的东西,就一下子宽泛起来,这种事就是经不住瞎琢磨,也是琢磨事越多。 “不会是神树的种子吧?” 老魔女将脸凑近,眼睛就挨近张清烛手中的小妖精的头顶上,近距离地打量着,这个紧张重视、严阵以待的模样,让张清烛也莫名紧张起来了,要是自己一语成谶,这个小东西真的是那什么宝物的主人,那等待着她的,大概率的命运不会是那么舒坦的,那自己岂不是在造孽? 他可一点信心也没有在老魔女和花仙子的手中,将人救出来。 “不像!” “我当时见这小家伙的本体是一株很古怪的植株,兴之所至,就洒了一滴生命甘露。” “现在来这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来看看,有没有帮助,却是化形了。” 这个话,老魔女和张清烛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同一时间,心里的想法都是不相信: 哼,骗小孩呢? 老魔女只是单纯的不相信,张清烛的想法却是有一点点头绪,前几天? 那不就是拜月教那群傻鸟闯进龙虎山捣乱的时候么? 嗯,极有可能,是当时被龙虎山道人逼迫到这附近,这花仙子也是受了不轻的伤,需要用那什么生命甘露来疗伤,可能当时不知怎么搞的,或者就是伤势过于重,手就那么很简单地抖了一下,洒了一滴。 不巧就洒在了这小家伙的本体上,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么一遭。 对于花仙子这等人物,张清烛才不会去相信花仙子那样一个貌似冠冕堂皇的借口。 兴之所至? 这样的浪漫主义行径,就是自己这样的人物,也舍不得啊? 话说,那什么生命甘露是什么? 看老魔女的态度,应该不是大路货啊? 一滴生命甘露? 真就一滴? 嗯,应该就是好东西了! “生命甘露?” “那是什么?” “比我们龙虎山的百草大还丹还要好吗?” 张清烛也不将自己的疑问藏着掖着,反正就他而言,一个小道士,啥威胁也没有,仗着自己脸嫩,张清烛毫不顾忌地就问出口来,眨着清澈纯净的大眼睛,谁也看不出什么不良企图来。 事实上,张清烛也确实没有啥不良企图,除了他自认为生性纯良之外,主要也还是自己身单力薄,实力太弱,完全构不成啥威胁。 第四百一十八章 宝物 既然没有干坏事的心思,自然是无欲则刚,自然心态很坦然,想也不怎么想,张口就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来,满足一下好奇心。 “呵呵……” “不知道,你们龙虎山的百草大还丹,婆婆我是有,可精灵族的生命甘露,那可是个很少见的东西,连精灵族都不多见,精灵族的宝物,自然是见识过的人更少。” “传闻,精灵族的生命甘露诞生于月亮井中,至于月亮井是个什么东西,那就没有多少外人知道了。” “嗯,可能就是精灵族内部有多少人知道,也不好说,大概率,是不多。” “就跟你们龙虎山的火龙果一样,知道的应该没几个,就我所知,张宏远那老东西就不知道。” “听说,他还是跟火龙果这棵神树,有着比较密切的间接联系的。” 张清烛了然,老婆婆说的是他师父擅长炼丹,也就对草药方面有心得,而火龙果再怎么神奇与神秘,但也还是一株植物,师父跟火龙果有联系的可能还是挺不小的。 可也说了,这个联系,估计也就是间接的联系,能够真的见着火龙果植株真面目的,也就龙虎山天师是确定的人选。 其他的道人,还不一定呢。 醉道人见没见着过龙虎山天地灵根的真面目,还真不好说,如果说连醉道人这样地位的龙虎山道人也没见识过的话,那就有一个问题了: 谁摘的果子啊? 总不能是龙虎山天师自己一个亲力亲为吧? 要是那样的话,感觉相当没格调,堂堂龙虎山天师,这么尊崇的身份,为了防止泄密,为了防贼,竟然自己一个忙里忙外,还时不时地环顾左右扫视一下四周…… 光是想一想那个紧张的模样,就感觉挺掉价的,防贼的,搞成了个做贼的模样,鬼鬼祟祟的,实在没有点高人风范。 嗯,如果精灵族的月亮井等同于龙虎山的火龙果的话,那见识过的确实不会很多,那么,那什么生命甘露,岂不是等同于火龙果那般珍贵? 怪不得,怪不得这灵识诞生已经很久的草木精灵,迟迟未能化形,而一滴,仅仅是一滴所谓的生命甘露,却能够令她这小精灵在短时间内化形,由此可见一斑,这玩意极为珍贵啊。 那么,这么贵重的东西,精灵族的瑰宝,花仙子也能随身携带若干,肯定不止是一滴两滴,可能为数还很不少,那花仙子在精灵族是什么地位? 不是说她父母触犯了禁忌,双方都被惩处了吗? 就他所想,事情的合情合理的逻辑是,花仙子这可怜的娃,从小就遭逢人生大变,令她自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也就没有了一个完整的童年,还可能也没有了一个美好的人生…… 嗯,最后这一条,有点扯淡,可是没有一个完整的童年,应该还是有不少的影响的吧? 一个再强大的人,在童年时期都是很无助的,没有双亲在旁,影响怎么也不会小…… 嗯,就此,她就恨上了龙虎山和精灵族…… 嗯,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了,龙虎山,她是恨上了,可精灵族,貌似,可没有啊,好像还混得挺不错的…… 嗯,人家母亲,听老婆婆的说法,似乎是个王姓,那花仙子就算得上是个王族后裔了? 嗯,也不对啊,要是混得好,还至于出来混拜月教吗? 拜月教,就是草台班子啊? 嗯,有古怪,一群乌合之众来捞好处的…… 难道,拜月教背后,真的有神明的影子? 三个月亮? 原始月亮?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想远了,心头有些沉重,如果对手是人间界的生灵,龙虎山处之泰然,无所畏惧,反正龙虎山的克星赵方天已经死了,最大限度的估计,也还就留下个心魔似的心结在,光一个心魔是死不了人的…… 可要是,真的有神明降世,那可就局面复杂多了…… 龙虎山天师,有没有把握,有没有胜算? 张清烛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抬起头仰望天空,看向那白茫茫一片的天际线,要是今时今日的这一出,是龙虎山天师在背后鼓捣的,那还是让人安心一些。 毕竟主动出击,多半是掌握着主动权的,有主动权,说明事情还不是那么糟。 对手是天上的仙神,真的很难淡定得下来! 唉…… “哼……” 花仙子冷哼一声,她的不满表露无遗,可是却没有对老魔女说什么,也摆明了,此时此刻她无意与老魔女纠缠过多,不过呢,她是记住这一节了。 对于花仙子的记挂,若是针对小道士张清烛的话,那可能会让他睡不着觉,可是对于老魔女来说,却没有一丁点的威慑力。 “呵呵……” 老魔女针锋相对地在其后呵笑两声,从语气中,可以听出包含着不掩饰的浓重嘲弄。 嗯,挑衅升级了? 嗯…… 嗯?不对…… 老魔女就算是再怎么天生的秉性恶劣,也不至于一把年纪了还跟一个小辈较劲呀,这些前辈高人,无一例外都是很讲究体面的,这么胡搅蛮缠,实在是有失体面,不像是平常时日的作派。 可能,是不是有一种可能,老魔女是故意的? 故意将两人本来还谈不上什么的矛盾给放大,一点一点地放大,积少成多,然后就顺理成章地跟花仙子结下因果,就这么打蛇随棍上地纠缠上了? 老魔女的目标是哪个? 精灵族? 还是拜月教? 是那顶皇冠吗? 只是,现在看来,老魔女的打算不是那么如意,面对老魔女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声,这一回,花仙子却是再没有什么表示了,张清烛侧眼看去,感觉也不像强自忍耐,脸色很平静,神情专注地再一次打量四周的环境,不断扫视着,期待着有什么发现。 如张清烛所料,完全没有发现,于是花仙再一次将目光投向张清烛手中的草木小精灵,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人家都走足了程序,先是扫视好几回,没有发现之后再将主意打到这个小家伙身上,这下是阻拦不了了。 还好,张清烛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阻拦,他只是不想将手中的这个小家伙教给一个龙虎山的外人手上而已,要是仅仅是搜寻可疑的宝物的话,却是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这小家伙能有什么大作用?” 张清烛这句话是对花仙子说的,却是转过脸去看着老魔女说的,张清烛小道士的态度表露无遗,相对于拜月教的花仙子,隐隐对龙虎山有敌意的花仙子,张清烛还是更加倾向于老魔女,这一点,没有任何的遮掩。 “嘎嘎嘎……” 老魔女那阴恻恻的笑声又再一次响起,只是这一声笑声令人不明其意。 “这小家伙是从这里诞生的,而且又是最近几日才化形成就新躯体,旧的遗蜕却并未彻底消亡,嗯,是获得了新生,新旧之间可能会有很强烈的反应……” 花仙子的话,被老魔女打断: “你的意思,是用现在的眼睛看过去的情景?” 还有这样的搞法? 这么高境界? 张清烛面色保持平静,内心却已经暗暗吃惊了。 “没错,宝物有灵,越是强大的宝物,越是有着通透的灵性,这些宝物藏匿起来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智慧生物的耳目,只有那些蒙昧未开、浑浑噩噩的野兽与一动不动的植株才会不怎么提防。” “所以,新躯体与旧遗蜕相互感应,用新身体的意识带入旧躯体的体验,有可能会看到一些现在看不到的端倪。” 花仙子倒是不怎么隐瞒,很自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在场的诸多眼睛瞅着,感觉也很坦然,起码就以张清烛自己的多疑去揣度,也确实看不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看来,是有不少的可能是真话。 “其实,我从刚才到现在,心里就有一个疑问,再看到这里毫无稀奇的模样。心底的疑问就更大了些。” “你是怎么断定这里会有宝物隐匿?” “单单你说的,并不合理。” “你别说,你几天前偶然路过这里的时候,就是那么凑巧,就是遇到了,碰巧看到了那宝物在面前显现踪迹,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又不见了。” 这个话一出口,张清烛情不自禁点头,此时也顾不得要注意不出头不冒犯花仙子了,这可是个很要紧的问题,要是这个问题不弄清楚,很容易就被花仙子给牵着鼻子走,甚至还可能踩在花仙子事先挖好的坑里。 真的要是那样,那可就好笑了,完全就是一出活生生的闹剧,满满的教育意义:由贪念而生发的笑话。 如果仅是被人笑一笑,那还好,要是需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那可就玩笑开得太过头了。 “是因为,我感受到了一股别样的气息。” “跟森林精灵一族中月亮井里面的月桂树很相近的气息……” “嗯,不是相似,而是……” 花仙子的话语又一次被老魔女打断,只听得老魔女用掩饰不住吃惊的腔调和语气说道: “不是相近,是类似……” “有神树的气息?” “怎么可能?” “这小家伙,是神树的本体?” “怎么可能?” 看来是真的很震惊,一连说了两句。 第四百一十九章 神树 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 太阳打西边升起? 至于这么吃惊吗? 张清烛知道老魔女口中的神树,应该就是龙虎山话语理论体系中的天地灵根,至于这个小家伙是不是有可能是天地灵根的本体,张清烛倒是认为在理论上是有可能的。 很不巧,这方面的知识,他还是刚刚知道的,就是那一株独特的金佛手,据张典古道人的说法,金佛手这株灵根,其中的金佛手是果子,果子所悬挂的母根,却是可以是世间任何一种植株。 嗯,难道,真的是金佛手? 至于这小精灵的本体是不是其它的天地灵根,张清烛根本不予考虑,天地灵根是造化的道果,集天地灵韵于一身,在这样的灵物附近总有异象伴生,非常打眼非常醒目,也就只有像金佛手这样的灵根,才没有什么异象涌现,毕竟金佛手的母株多是凡木,想有也有不了。 而有金佛手这个特点的灵根,张清烛觉得不会多,甚至,张清烛估计就这么一种了。 当然,这种吹大气式的见解,张清烛小道士也就在心里打了个转,至于宣诸于口,他是不敢的。 “应该不可能。” 说话的是花仙子,她跟老魔女是同样的认识,一样不认为小妖精的本体是天的灵根。 “神树,或者龙虎山上说的天地灵根,是有灵性的,但绝没有智慧。” “神树是不会诞生智慧的,有了智慧,就有了欲念,有了欲念,就不会纯净,不纯净,就承载不了大道的道果。” 哦…… 大道…… 道果…… 这下张清烛是确信了老魔女的所言了,这花仙子的根脚,确实有一半的血统来自龙虎山张姓,就这一口的道教术语,想来花仙子的观念里,没少东方和道教的根基吧? 说不定,她的功法与手段,可能也有不少来自龙虎山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一点点的讽刺了,这家伙对龙虎山有敌视,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在情绪上是讨厌龙虎山的,而自己所苦苦修行的手段里,却有着龙虎山的成色,那可就让人有点不齿了,她自己会不会感到有点别扭呢? 厌恶龙虎山,却修行龙虎山的手段,估计也是够她纠结的了。 “嗯……” 这下老魔女没有刻意找茬,随着花仙子的话语落下,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深表赞同。 不可能是神树的本根。 “所以,你好奇之下,将可以激发蓬勃生命能量的生命甘露送出了一滴?” “没想到,却是给树妖化形了?” 花仙子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再将目光看向张清烛的手掌心处,从她表露的神情看,她也是很不解。 “月桂树,是天地灵根吗?” 张清烛此时插了个话进来,看着老魔女跟着花仙子的目光一起看过来,张清烛手中的小妖精顿时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身子情不自禁往身后缩了缩,张清烛于是赶紧解围,用一个还不算唐突的问题将话题暂时岔开,缓解空气中像是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 “月亮井,那又是什么?” 随即,张清烛又提了个问题,同时侧过脸来,瞥了一眼小火龙。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森林精灵一族竟然有这样的底蕴,竟然还有一株天地灵根? 这所谓的月桂树,应该就是天地灵根吧? 龙岛现在所拥有的世界树,本来是森林精灵族之物,龙虎山流传的说法是龙岛龙族蛮横,将之抢掠到手,可是让龙虎山感到诧异的是,森林精灵竟然没有为此大动干戈? 龙族虽然强横而霸道,森林精灵比之虽有不及,可到底不是什么软柿子,怎么可能就这样被他人拿捏? 连叫唤都不叫唤一声? 怎么可能? 简直是匪夷所思! 所以,在上面的那个主流意见之后,又有一个隐秘的猜测在小范围流传,是说那株世界树,是森林精灵特意让出的,刻意让给龙岛龙族的。 这让出的举动背后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但要真的是刻意相让这个可能的话,那最大的缘由,是世界树有古怪。 必定是这个根本原因,而其他外人所推测的原因,一概没有多少说服力。 可是,神树,天地灵根会可能有古怪吗? 还有,这样的古怪,森林精灵竟然承受不起? 最后竟然要放弃? 这里边的缘故,外人肯定是不得而知,估计精灵族内部,也是绝大多数都不知道的。 转念又一想,另一个疑问冒出: 龙岛有两株天地灵根,精灵族也有两株天地灵根,怎么龙虎山只有一根天地灵根? 从醉道人的态度,好像龙虎山最为渴望人参果? 是不是一个种族所能容纳的天地灵根是有一定限度的? 而这个数字,一般是两个,而龙虎山是要将最后的位置留给人参果? 那其他的强势种族,有没有灵根呢? 像十大妖怪,还是有吸血鬼一族,他们有没有天地灵根呢? 张清烛想得投入,恍惚间,摇了摇头,让旁人以为小道士对月桂树是不是天地灵根持否定态度。 “月桂树?” “听说过,可是,不是已经枯萎了吗?” “听族中的老魔女说起过,月桂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枯萎了。” 老魔女看了一眼小道士,随即移开目光盯着花仙子,皱着眉头疑惑地说着。 在一旁的张清烛咋舌,连老魔女莫婆婆都要称之为老魔女的人物,那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如果这个话是真的话,应该有可信度。 也就说,月桂树,曾经枯萎了,现在呢? 应该是又活过来了吧? 这个问题,花仙子没有回答,在张清烛看来,确实不应该回答,不管是承认和反驳,都有些不好弄,还不如就这样置之不理呢。 “婆婆,魔女一族,有没有神树呢?” 张清烛装作天真地问道,脸上满是好奇,这个话一出,花仙子、小火龙、小乌龟,还有身侧的小道童,都一起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迫切想知道答案。 “呵呵……” “应该是有的,不过,婆婆我也不知道,没有见到过。” 老魔女似乎没有一丝为难,可她的答案,跟没有说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这个话,还是有一点信息的,魔女一族,没有人尽皆知的天地灵根,或许,没有龙虎山和龙岛的强势,低调处理,对外低调示人,所以,外界有一缕,可是,内部的人,像莫婆婆这样的地位,应该可以知道吧? 怎么连这个分量也闹不清楚呢? 老魔女在睁着眼睛撒谎? 嗯,不排除这个可能…… 可是,没撒谎,实话实说的可能性也不小啊…… 至于没见过,那倒是好解释,在龙虎山这边,貌似醉道人,也还没见过火龙果,可能没见过火龙果的植株,当然,这是张清烛的猜想,一个可能而已。 火龙果的果子,是见到过的,很多人都见到过,就连张清烛这么个小道士,也还吃过呢,给他的观感,完完全全没有一丁点的意外,活脱脱就是前世的火龙果,一样的卖相,还一样的口感。 这样的特点,以致张清烛在吃火龙果的时候,三下五除二就将双手合抱成拳那么大的火龙果给囫囵吞枣一样给狼吞虎咽了,除了感到跟前世火龙果的味道几乎一样之外,完全没有细细体味出其他的不同来,也就没有感受到其他的特别。 可惜,可惜…… 这是张清烛知道真相后,最大的感慨。 “哦……” 花仙子听罢,面上也就平静如水,可嘴角蠕动了一下,拖腔拖调地“哦”了一声。 即刻,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花仙子的身上,所有的目光扫过来,就连老魔女也不例外。 看花仙子这样的姿态,分明是有魔女一族的秘密宣泄。 “老魔女,你也不知道?” “怎么我却知道一点点呢?” “虽然,只有一个名字。” “哼,你们魔女一族,连个名字都不敢让人知道了?” 花仙子冷冷地看着老魔女,但是,也还看不出过多的情绪,没有恼怒气愤之类的激烈情绪。 “哦……,那你说一说,让我也听听。” 老魔女一挑眉,与花仙子针锋相对。 “那好,我就说说……” “金苹果!” 嗯? 所有的目光迅即从花仙子身上转移到老魔女身上,紧紧地盯着她看,留意她一切微乎其微的细节反应。 可是,让大家失望了,老魔女果然应了那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 无动于衷,全然没有反应,眼睛都不睁大一下下。 大家只好将目光移回到花仙子身上。 “哼……” “而且,是金苹果里面的青苹果。” 花仙子冷哼过后随即补充了一句,却还是面无表情,跟老魔女一个样,并无太多反应,更无得意之处。 青苹果? 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念叨着,一边紧紧盯着老魔女的反应,现场一片沉寂,静等可能的情绪爆发。 金苹果里面的青苹果? 这是什么? 一个大类中的一个小品种? 可是预想中的老魔女勃然大怒其实并没有发生,不知是不想惊动到视野范围远处的张典古道人,还是老魔女气量大不予计较,就张清烛自己的估计,两个原因都有,且都不少,魔女是反复无常,可魔女又不是生性暴躁的鲁莽之辈,怎么会被一个挑动就控制不住情绪呢? 老魔女很是怪异地看向花仙子,似乎是诧异对方会知道魔女一族的隐秘。 第四百二十章 金苹果 “金苹果?”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如果是这一棵神树的话,那确实是曾经拥有过,只是,你说的青苹果,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现在魔女教派中的神树,是青苹果?” 真是怪事了,怎么反倒老魔女还问上了呢,凭着经验,张清烛是真的看不穿老魔女是否在故弄玄虚,知道却装作不知道,反问其它人以此来迷惑大家,可是,就张清烛内心的直觉而言,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撒谎蒙人。 如果老魔女说的是真的话,魔女教派有天地灵根,可却不是很久很就以前曾经拥有过的金苹果,那又是什么呢? 还有,金苹果是什么,貌似听着跟金苹果很相似的所谓青苹果又是什么? 听到老魔女这样的问话和这样的反应,不止是小道士感不解,就连原本很是笃定的花仙子也颇感诧异,她也明显感觉到了,面前的老魔女似乎没有故意隐瞒,也不像是刻意混淆视听,看着是有几分由衷地感到疑惑。 见这个问题似乎没有答案,花仙子还在疑惑地审视呢,张清烛果断插话进来,将这个看着一时半会深入不下去的问题,稍稍延后,说道: “婆婆,金苹果是什么?” 老魔女听罢,这才收回盯着花仙子的目光,侧眼扫了一眼小道士张清烛,又环视一圈,见众人都很关心这个问题,貌似都很感兴趣,她也不好支吾,爽快地开口说道: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在很久以前,魔女一族拥有一棵神树,叫金苹果,看着,应该是跟一般苹果树相差无几的模样,果实,应该也跟一般的苹果一样吧,只是,是金灿灿发光的,远远地看,就像是一个由黄金铸造的苹果一样,这应该就是名字的由来了。” “至于,这苹果的作用,听说,是说是用来增长智慧的。” 增长智慧? “这么好?” 张清烛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来自于前世科技发达的地球,可比任何人都更能体会到智慧的作用,不止是对于一个个体的提升,更大的,更高的层面是,对于一个种族,一个文明的提升,前世的人类,单就个体力量而言,不足道哉,可是却凭着头脑里的智慧,创造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文明奇观。 “呵呵……” “好当然是好,可也有坏的。” 老魔女貌似也颇为感叹,神情有些恍惚,下意识地接住了小道士张清烛下意识的感慨。 嗯? “坏的?” 张清烛当然是顺着口风问道。 “嗯,有坏的地方,传闻,吃下了金苹果之后,增长了智慧,扭曲了心灵。” 老魔女摇摇头,似乎对这样的坏处有些不满,模样有些唏嘘,颇有点感同身受的意思。 扭曲了心灵? 啥玩意? 走火入魔吗? 不会吧?要是走火入魔,那岂不全是坏的? 应该不是这样的。 可能就是改变了一下性情,嗯,是往负面的方面滑下去? 这算得了什么? 这充其量也就只能算是副作用而已? 这样的一点点小改变,完全不是个事嘛。 张清烛不以为然,觉得可能有点大题小作了。 “青苹果呢?” 张清烛又问道,他的面孔是正向对着老魔女的,可任谁也听得出,是对花仙子说的,老魔女也是一点头,看向了花仙子。 这个问题,可不容回避。 “青苹果,是我听人说的。” 花仙子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句,但好歹还是给了话,虽然说了跟没说一样,可总的来说,也增强了一点点说服力。 这个人,她的信息来源,似乎让人感觉到有点分量。 果不其然,老魔女对这个人的身份产生了兴趣,嘴角抿着笑,饶有意味地说道: “哦,是精灵族?” 大家的目光一同转移,齐刷刷地又聚集在花仙子身上,瞪大着眼睛等待她的回复,也细心留意着她的反应。 这一下,花仙子却没有了言语,只是轻轻地摇了下头,张清烛脑子还转不过来有点发懵的时候,老魔女却是立时脱口而出: “哦,那就是你的父亲了……” “是张终殆道人啊……” 这个名字,让张清烛精神一震,猛然拧过头盯着花仙子看,十分注意留心看她细微的反应。 结果,花仙子又是那副模样,不言不语,这下连头也不动了,不点头也不摇头。 哦……那就是了。 张清烛恍然,一瞬间下这样一个判断。 张终殆? 一听这个名字,张清烛就感到有点眉头要跳起的感觉,真的,不那么好听啊。 总感觉,感觉,不那么寻常,有故事啊。 见到师父的时候,可得要好好打听一下这个人,这个人这么有话题性,且跟自己绕七绕八也能扯点间接的关系,自己师父又是结丹真人,也算是有点身份地位,就简单的估计,师父应该会有所耳闻。 不小的概率,还可能知道得比较详尽呢。 张清烛倒是不怎么愁会无功而返、一无所获。 于是,也就放下不说了,不敢再插嘴去追问了,看花仙子的模样,有点黑脸要发飙的趋势,纵然在表面上,还是一片的平静,只是淡淡地特意看了一眼老魔女,好像是想要看清老魔女一样。 嗯,淡淡的,确实很带挑衅意味的眼神啊,这是要记住莫婆婆了。 小道我,还是不掺合了。 看来,还真不是自己的胡思乱想,花仙子对龙虎山的敌意,确是因对她父亲的芥蒂而引起的,是一种情绪的延续啊。 不过,好像是对龙虎山的敌意,要更重啊。 “这边来……” 花仙子说了一声后,便自个向前走去,穿过一株株老树掩映的绿色,兜兜转转,几个转折之后,来到了一株大树前,这所谓的大树,以张清烛的这些年多见树木少见人的经验阅历来看,这棵树也就一般般,可在这座小山上,却算得上是一棵大树了。 “这是什么树?” 张清烛审慎发问,可心里却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只是不怎么确认罢了。 “应该是一株凡树吧?” 见其他人都不怎么说话,态度保守,张清烛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 “嗯?” “你认识?” 花仙子看向张清烛,这下是小道士震惊了,不由反问道: “你不认识?” “就是一棵凡木啊?” 花仙子只是看着张清烛,不置可否,不说话,并不表态,静等小道士说出答案。 “这是一株李子树啊?” 张清烛很肯定地说着,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子,只是脸上的表情,多少有点纳闷。 不是吧? 难道这李子树,也跟火龙果一样,物离乡贵,是一株天地灵根? 霍然间,张清烛脑子里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嗯,我也认为是李子树。” “只是,感觉奥有点奇怪而已,当时就是在这棵李子树上感受到一点点别样的气息。” “所以,又有点怀疑。” 花仙子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张清烛手中的草木小精灵,这问题,看来花仙子知道现在还犹自不解。 “这就是你的本体了,是你的旧蜕,现在,又成了一株凡木……” “一棵平平凡凡的李子树。” 张清烛手中的小妖精茫然地点了一下头,确认了花仙子说的话,确实,面前的这棵树,就是她的本体。 只是,现在成了两个生命体,有联系,却已经不大了,面前的这棵大树,仿佛是她的老家一样,给她很亲近的气息,但是,她却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一旁的张清烛也轻轻点头,在一片桃林中,出现一棵李子树,确实是有点怪,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更谈上是匪夷所思的事,事有凑巧而已,也就这样,倒是没什么好纠结的。 “天地间的灵宝,极富灵性,会刻意地躲避智慧生灵的耳目,避免引起注意,招来觊觎。” “而这棵李子树诞生了意识,却迟迟难以化形,所以,那个可能的宝物,一直没有显现出踪迹,就是为了躲避这小家伙的耳目,避免她有所察觉。” “而一旦化形之后,旧蜕就成了新的生命,成了一棵平平凡凡的树,一棵普普通通的树,这样的话,那宗宝物,就会在一株凡木前显露出踪迹,因为再没有智慧生灵的目睹?” “而恰巧这些天,龙虎山遭逢大变,所有的山精野怪都要去避难,这个小家伙也不例外,也就是说,这棵李子树成了凡木,没有了意识,而整片林子里的智慧生灵也全都不在,所以,宝物有很大的可能会显化出来?” 张清烛有点反应过来,可还是有一点说不大通的。 “有个很关键的地方,很奇怪。” “那宗宝物,似乎挺在意这棵李子树的?” 这个点是这一串逻辑链环的关键所在,只有这棵李子树是很重要的因素,对宝物有着很强烈的渴望,那逻辑才会成立。 可是,这就是一棵很普通的李子树啊? 难道,小道我看走眼了? 还是道行不够,看不到其中的奥妙所在? 只见花仙子无声地颔首赞许,这也是她感到疑惑的地方,这分明是很普通的一棵树,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难道,稀奇的地方在于桃林中的一棵李子树? 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吧? 想不通了,于是她也就不想了,准备进行下一个步骤。 “小家伙,你去跟你的旧躯合体,体验一遍这些天的时日变化,看看到底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说完,花仙子一挥手,似有绿幽幽的荧光飘散,相融于周围的空气中,沾染在附近的地面上,眨眼间却又消失无踪。 第四百二十一章 女声 正当张清烛感到心里一紧,下意识要提防的时候,感觉地面出现一点轻微的摇颤,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一道道鲜绿的嫩芽破土而出,蜿蜒着向着周围蔓延。 这些突然从泥土里冒出来的嫩芽生命里旺盛,长势极快,眨眼间从小苗芽长成了张牙舞爪的藤蔓,向着周围的空间肆意攀连,正要缠绕上场中几个生灵的身体。 张清烛正要下意识地做出反应躲避,可是一瞥眼看到旁边的老魔女一动不动,并不抗拒,于是又是一个下意识的反应,生生止住了本能的抗拒,跟着一动不动,任由攀爬蔓延过来的藤蔓将自己缠绕上。 虽说有了预感不会有危险,可眼睛还是紧张地盯着花仙子,生怕她一个突然的动作,将场中的这些个生灵给一招毙命了。 老魔女的反应倒是不怎么有戒心,只是简单地看了一眼花仙子便不再理会,反而将目光投放在张清烛的手掌中,盯着小妖精直看,一边看,一边表情出现明显的变化,先是面无表情,继而皱起了眉头。 随即,又将目光看向面前不远的李子树,看一会,就再将目光转回去,又盯着小妖精,如此反复来回几次,越是看就越是不解。 看来,她也是没看出一丁点的端倪来,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什么样的宝物竟然青睐这样一棵普普通通的李子树。 攀延在张清烛身上的藤蔓似乎特别多,将他上下笼罩在其中,然后前端的鲜嫩藤苗继续沿着手臂裹罩住这个手中,将其中的小妖精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覆盖住。 小妖精虽然没怎么说话,可一直在竖起耳朵紧张倾听,对于现在的这一出,她也是早有预料了,看这模样,看来还是比较不那么受苦的方式,于是也就按捺住惊慌的内心,尽力去配合。 于是,即便对着攀延过来的藤蔓有着挥之不去的担忧,可还是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任由伸展过来的藤蔓将自个包裹住,没过一会,渐渐地,她感到了恍惚,视物不清,眼睑沉重,有一下没一下地睁阖着,再而将彻底合上了。 在小妖精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张清烛感到眼前有光亮一闪而过,渐而感到有些恍惚,感觉有点天旋地转的,头重脚轻,像是站不稳一样。 还好,这样让人惊忧的状况仅仅维持了片刻,没一会就恢复了正常,那种异样的感觉不再,暗地里,张清烛小道士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出什么大状况。 突然,眼帘又是一道光亮闪过,在光亮中,似乎还有光影在晃动…… 张清烛定睛一看,一个模模糊糊的光影片段在眼前闪烁,看不大清楚,可也足够让人把握住视物的基本轮廓。 “嗯,这是什么?” 张清烛的这话还未出口,就立马反应过来,察觉到这极有可能是这两天李子树化形之后又回归无意识生命体所经历的一些事情,此时被花仙子以某种自己不了解的手段所再度展现出来,于是,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在眼帘呈现出来的光影片段中,恍恍惚惚地渡过了不知多少时日,给人的感觉,好像千秋万载已从身边悄然流走,不知所向…… 突然,一个发光的模糊的东西赫然出现在眼前,那东西被光影裹罩在其中,完全看不清楚轮廓,只能简单地判断出是一个不很大的物件…… 嗯,不很大? 不是吧? 真的是一顶皇冠? 皇冠好像也不是很大吧? 花仙子不是说,拜月教的皇冠极有可能是一宗极为强大的传世之宝,就是一宗神器也不算高估,而那样的传世的器物,一出世显现踪迹必定是惊天动地的,根本难以掩藏踪迹。 而此时可能隐匿在此地的宝物,必定不是那顶皇冠,要不然早就被不远处的山峰顶上一直驻留在此地的张典古道人发觉了异动,那根本就轮不到此时他们这些人来寻宝了。 难道,花仙子说错了,还是故意误导? 靠,估计是刻意误导了…… 人与人,真的没有信任啊…… 张清烛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除了一个不容乐观的想法,对于这样一个还是猜测的想法,张清烛当即就选择了相信。 他当然不能将美好的愿景寄托在一个对龙虎山有敌意的人身上! 他不缺少从最恶劣的角度揣度他人意图的心理! 靠! 张清烛郁闷,可也只敢在心底里大骂一句,根本就不敢宣之于口。 那被模糊光影所笼罩的事物在李子树上悬停,就是面前的这株李子树,估计也是这片桃林中唯一的李子树,那疑似是宝物,也被张清烛小道士估计是拜月教皇冠的光影中之物在悬浮了好一会之后,再缓缓地绕着李子树飞了几圈,然后在悬停在其上,然后…… 然后,再绕飞了几圈…… 这东西在干什么? 此时的张清烛见此情景,忍不住在心底里发出疑问,震惊与懊恼的情绪消散得很快,反正也是龙虎山的损失,又不是他的损失,相反,此时的机遇,他倒是有份。 即便最后不能将宝物收入囊中,估计最后也能捞到点封口费,当然,更大的可能是遭遇杀人灭口。 但不管怎么说,这才是他的机遇,龙虎山的损失,在他的心里,实在是排不上号,应景似叹息一声、咒骂两句,算是尽人事了。 又飞了几圈…… 闹不懂了,张清烛心头疑窦大起,可没有一点头绪。 就在张清烛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变故发生了,来得毫无预兆…… 一瞬间,谁也没有预料到,也没有谁反应过来…… 一朵朵白色的李子花像是瑞雪初降,在李子树上冒出,点缀其间,初时还是如雪花点点,渐而不一会,就已经鼓包而盛放,一点点,一朵朵,像是白雪飘散…… 不,不是像,而是真的在飘散…… 一朵朵盛开的李子花脱离枝头,飘散在空中,在周围不断地舞动着,袅袅娜娜,不断地旋转,不断地飘舞,并没有向下坠落…… 怎么一回事呢?花在跳舞,还是下雪了? 嗯? 是,是下雨了? 张清烛愕然,花开花落那事还没能明白,又突生一变,张清烛发现竟然下雨了…… 能让他震惊的当然不是一般的雨,这雨竟然是红色的血雨,淅淅沥沥地从天边落下,一层薄沙披散在目之所及的天际,抬眼望去,朦朦胧胧一片,眨眼间,天地的景象焕然一变,不再是先前一瞬间的模样。 禁不住让他回想起,刚刚遇到张福德和张寿鹿道人时的情景。 “是李子花,要是祖母看到,肯定也会喜欢的,她总说,曾祖也挺喜欢李子花的,为此还折了一支李子花送给她……” “祖母说,每当她看见李子花,她都会想起曾祖……” “没想到,这个地方,也有李子花……” “那么,看来那个地方也不算无聊,要是能摘下别的地方的李子花,送给祖母,想来她会很高兴的。” “你说是不是,小宝?” 张清烛的心不争气地颤抖了一下,满心的惊慌? 有人声? 怎么有人声? 这里是什么地方? 张清烛不敢出声,害怕暴露自己的存在,可是内心的金黄却无处排解,一双眼睛不住惊恐地四下张望,盼望着会有一个发现,知道答案。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嗯?” “好像,有一双眼睛?” “怎么会有一个人呢?” 这个轻飘飘的疑惑,传入张清烛的耳朵里,带给他的感受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 有人,那个女声发现了他? 随即而来的疑问,她在哪里? 张清烛惊惧之下,在忙乱地四下张望,期望可以找到那个声音的来源,渴望知道对方是谁? 到底是谁? 为什么? 为什么,他此时此刻的心里感受,竟然是这样的惊慌? 这是完全不合常理的。 对于突然在眼帘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天地,他会感到担忧,但他毕竟还是一个成年人,在神智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成年人,而且更关键的是,他可以肯定,他所身处的地方,仍旧是在那棵看着挺庞大的李子树前,那棵并没有开花的李子树前,在龙虎山地界上的李子树前。 有变化的,只是他此时眼帘里所映射出来的画面而已。 但是,他的内心,就是止不住地惊慌,身体随之在轻轻地颤抖。 有担忧是正常的,可是怎么会惊慌到这种程度? 有问题,有古怪! 这是他的本能吗? 他的本能在害怕? 是因为那个声音? 怎么可能? 他妈的,她是神啊? 张清烛在惊慌之下,愤怒也俞盛,气急败坏地在心里大骂了一声! “嗯?” 又是一声疑惑响起。 是个幼龄的奶音,听在耳朵里,感觉可爱非常。 是那个叫小宝的? 张清烛一边猜测着,一边继续用目光搜寻,朝着他心头中那个感觉可能的方向望去。 嗯? 还真的看到了一点。 这让张清烛一愣,颇感突然,感觉是有些不能接受。 怎么又可以看到了? 说是可以看到,其实只能看到一点点…… 在白茫茫一片的天地里,一道雨幕垂挂在天际之中。 在雨幕中的某个方位里,张清烛感觉到有点异样,似乎有物体在晃动,视野里扑捉到有存在的观感。 第四百二十二章 铃声叮当响 朦朦胧胧间,看不真切,却又依稀可以估摸着若隐若现的外部轮廓。 是一个寺庙? 还是道观? 不知道,不甚清楚,看不到更详细的了。 只知道是一座占地不小的建筑,整个建筑竟悬浮在天际,隐藏在雨幕之后。 跟古城一样,悬浮在天际上。 毫无意外的,见到这个景象,张清烛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之前给他留下了极深刻印象的古城,同样可以漂浮在天际之上的诡异古城。 那是从亘古以来就存在的伟大城池吧? 现在,又有一座这样的建筑? “铛……” “铛……” “铛……” 依稀中,也可能是张清烛自己的恍惚,张清烛他好像听到了一声声悠扬的铃铛声传来,很悠扬,也很沧桑。 “真是讨厌……” “这破铃铛响了……” “讨厌,真是讨厌。” 在这一声声听似埋怨的娇嗔中,张清烛终于看清了那座依稀闪现的建筑里的朦胧人影。 “咦?” “你竟然能看到我们?” “你是来自那个地方的吗?” “李子花盛开的地方?” 是一个小女孩! “什么?” 张清烛心里大叫,感到完全的震惊。 这个小女孩,并不稀奇,她的出现并不稀奇。 通过刚才的嗓音,张清烛对声音的形象已经有一个预估了,此时所呈现的谜底,很他的预想,没有太大的出入。 确实是个小女孩。 让张清烛感到震撼的是,小女孩身边的一个…… 一个动物? 那是一只大熊猫! 一只小小的,还尚在幼年期的大熊猫! 紧接着,张清烛又看到了一副让他感到诧异的画面: 那个小女孩将身侧的小熊猫给提溜起来,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个布偶玩具一样,两条小手臂紧紧环抱住小熊猫相行之下要更加弱小的躯体,那只像布偶玩具般大小的熊猫很舒坦地向后依靠,半躺在小女孩的胸脯上。 靠! 真的是熊猫! 小熊猫被提溜上来,位置发生变化,原本还有点模糊的身体轮廓,此时处于一个更容易被观察的位置,身上那鲜明的特征一览无遗,整个身体被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确实是大熊猫! 这下,张清烛觉得自己已经可以肯定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的来历了,毫无疑问,这只小熊猫是之前在古城里遇到过的那只大熊猫的族人。 那么他们的来历居于一个大概的范围了:大周天朝! 那个疑似是赵方天开创的帝国——大周天朝!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样的惊疑,张清烛竭力去遏制,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咦?” “你好像看得见我们?” “可惜,我们却看不到你?” “真是讨厌!” “诶,你怎么身上有一层轻雾?” 耳边有传来了小女孩的声音,一个惊讶的疑惑。 轻雾? 我身上的? 她看不到我? 还好,还好! 张清烛也顾不得去追究和核实什么有没有轻雾的事了,见对方貌似见不着真容,张清烛立马感到了一阵欢喜,这种庆幸的程度,让张清烛的理智直直皱眉,他想压下这样的情绪,这样丢人的情绪,这样没出息的情绪,可是,本能这个东西,要是能够完全被理智驾驭住的话,那就不叫本能了。 张清烛赫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有了心魔,对从未谋面的赵方天升起了巨大的惊惧,这样的惊惧,经过张福德道人自身所持应对态度的渲染,俨然已成心魔了。 这样的表现,已经不能说是胆小了,也很难说是审慎的反应,而是确确实实的心魔了。 怎么一面对这个名字所关联的,心里就下意识地一哆嗦,有灭顶之灾降临的预兆呢? 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毫无疑问,是大周天朝的人,而能够跟那只小熊猫站在一起,更是可以将小熊猫双手环抱在胸前像是在抱着一只布偶玩具一样,足以说明这小女孩的身份不简单啊。 用非富则贵来形容这个小女孩,完全是贬低人家的出身。 这个小女孩,必定是一个极为尊贵的人物,极有可能就是赵方天的血缘亲属。 赵方天,可是皇帝啊? 赵方天,应该就是皇帝了…… “铛……” “铛……” “铛……” 一阵清脆的铃声传来,从无尽遥远的地方传来,可听在张清烛的耳朵里却像是就在耳边轻轻敲响,然后不断回荡…… “讨厌,又想了……” 小女孩抱怨了一声,还是之前的那句,她似乎对这铃铛声有些顾忌。 这一声声的铃铛响起,似乎对张清烛自己也有一些影响。 他感觉自己好像随着一声声的叮当响,视觉一下子拉近了,从无尽遥远处的窥视一下子拉到雨幕后那座观庙的近前。 “雨淋庵?” 张清烛下意识地将门上正中处那几个大字轻声低吟了一遍。 还真的是个庙? 还是个尼姑庙? 里面的是尼姑? 不像! 张清烛下意识地否认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抬眼望去,在这个小庙的周围各处,在雕梁画栋的木材质屋檐下,处处可见悬挂着的铃铛和风铃之类的各式各样的能够发出声响的小装饰。 嗯? 好多铃铛啊…… 还没等张清烛有更多的感慨,视野一下子又突兀地拉回了之前的状态,再看过去,又是那种相距万里之遥的飘渺,是远在天边的感觉,夹带着淡淡的惆怅…… 再接下来,没有变故发生,张清烛的意识迅速退出这片天地,眼帘映射的再也不是那下着瓢泼大雨的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嗯?” “完了吗?” 张清烛何人发现自己好向回归了现实,是彻底的现实,眼前连小妖精的意识也不再显现,所见所闻,全是他自己的眼睛所见。 这个略显茫然的问话引起了他人的注意,特别是小乌龟,好像特别的在意,不像其他人只是随意地扫了几眼确认状况后,又再一次将目光散开,而小乌龟因为和张清烛有着更为紧密的关系,所以,对还张清烛的状况要能察觉得更细致一些。 “怎么回事?” 小乌龟不客气,一个跳跃跳上了小道士的肩头后,立马询问起来。 张清烛皱着眉头犹豫了起来,张清烛知道自己的一些剧烈心里活动不可能将小乌龟彻底瞒住而不引起的它的警觉,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可以肯定,也就是所有察觉而已,可要是很透彻,那也不可能。 对于小乌龟的问话,张清烛基本没有告诉它的的打算,毕竟此事非同一般,而且说出来,让旁人跟着担忧,基本也起不了什么积极的建设性作用,还不如三缄其口呢。 至于犹豫了一下,是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隐晦地透露出来一丁点信息,可以引起龙虎山的一点点警惕呢。 毕竟,现在已经有人有手段从东大陆直接“触碰”到龙虎山这边的所在,那是应该相当危险了。 毕竟,龙虎山上边还有一座古城楼呢,那是一道门户,东大陆的人或许可以直接从古城楼的大门进入龙虎山所在的这片天地。 敌人凶猛啊…… 不得不防啊…… 突然,张清烛愣住了,他赫然发现,自己好像领悟到了龙虎山一些举动的用意了:龙虎山紧闭山门,很可能要防范的,是东大陆的来人啊…… 对于东大陆,龙虎山始终还是有所忌惮,有防范,貌似还是挺万无一失的举措。 龙虎山此时此刻的宫观中,大门上都有龙虎山天师亲口谕令的封条,龙虎山天师的威势与龙虎山地脉相勾连,固若金汤,想要从外部破开道观的禁制,不是一般的难。 而至于还溜达在龙虎山地界上的,那就按照先前说好的,像先前早就告诫的,死了就死了,一切后果自负,龙虎山概不负责。 那个女孩到底是谁? 她是不是跟赵方天有血缘关系? 如果后一条是真的话,那他现在不说,以后又被人知道了曾经遭遇过这一幕,那他似乎存在失职,虽然,他并没有什么职责在身,可看龙虎山道人对赵方天的过激反应,到那时候,应该不大可能会听他辩白的。 可要是上报的话,上报给谁? 张典古道人? 不管怎么样,肯定一大堆麻烦在等着,想一想,就感到一个头两个大,而且,肯定会涉及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会遇见这种常人遇不到的境遇? 那个时候,问题就从他看到转变为他身上有什么问题。 可是,现在的他,哪是可以经得起被人细细审视的呢? 光是他身体内的恶魔契约,就已经是很让人忌讳的东西,更不用说,他还有这一辈子都不会也不想透露的身世大秘,他一万个不想别人知道自己的来历。 这个世界神神叨叨的,确实有着超自然的力量,有着神神鬼鬼,有些手段不是可以想象得到的,如果自己真的引起了龙虎山上下的注意,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会被发现这个秘密。 算了…… 算了,还是算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张清烛立时打起了退堂鼓,并不想惹是生非。 至于龙虎山嘛? 应该没事的,毕竟这么长久的岁月以来,毕竟号称不朽的传承,在龙虎山漫长的历史中,也不知道渡过了多少被人认为跨不过去的劫难,见惯了大风大浪了…… 而且,现在龙虎山上发生的一系列迥异于平常的事件,在张清烛的判断中,这一切的背后,极有可能是龙虎山天师在背后捣鬼,很可能就是老天师在幕后策划和导演了这一切。 还是,就这样吧? 反正,没谁知道? 第四百二十三章 防着点 经过细致的思考,张清烛果断置之不理了,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除了自己一番自私的考量,还有一层原因,就是张清烛觉得,外界,也就是故地东大陆,那里的人想要大举进入龙虎山这片天地,似乎不是一个很简单的事。 这是他的一个直觉,没有理性与逻辑的支撑,可给他就是有这样的一个感觉,内心的把握并不小。 照道理来说,东大陆的人可以通过古城作为中转站,进出龙虎山地界上空的古城楼来沟通东大陆和这片天地,可是,张清烛总觉得,不那么容易。 一个很侧面的佐证,就是阴兵的奇怪举动,一大群阴兵集聚在天上古城楼入口的不远处,一旦有大股的人员动向,必定会惊动处于沉睡中的阴兵。 一旦阴兵苏醒,几乎天下无敌,而在古城之内,则是必定无敌! 就连,那可能潜伏沉睡的极强大的存在,估计都不敢轻易招惹阴兵,若是没有极为在乎的利益牵扯,几乎都不会冲撞阴兵,反正,阴兵一般也不会主动招惹谁,让一让无妨,主动去招惹,是脑残行为。 嗯,只是还需验证,也不一定就是这样。 得谨慎一些,如果真的是猜测的这样,那对龙虎山来说,实在谈不上是多大的事,多想一秒,就算流露一丁点的担忧,那都是属于杞人忧天。 算了,风雨不动安如山! 不是一般的山,是泰山,稳如泰山。 张清烛不想了,如果龙虎山真的要倒霉的话,那也是命中定数,哪是他一个小道士可以决定的,连擦点边都不行,自己还是干好自己最重要的事吧。 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嗯,还有财产安全! 张清烛侧肩看了一眼身后的宝葫芦,补充了一句。 这就是张清烛此时此刻在心中认为的,以最诚恳的态度衷心认为的最重要的事:先保障好自己。 要牺牲自己来提醒一下龙虎山,老实说,张清烛自认是真没有这个觉悟! 你要说牺牲了自己可以挽救龙虎山的话,那还勉强在张清烛的考虑范围。 如果,如果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冒那么大的风险,只是提醒一下,那真的——太不值了! 算了,让它死吧! 龙虎山,死就死了。 那也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内心无声的感叹后,彻底结束了这个问题的思考。 “怎么了?” 张清烛装糊涂,满脸不解的神色相对,二来呢,他也确实不知道事情后边的发展了。 完事了吗? 看到了什么? 是不是跟他看到一样的东西了呢? 应该是看不到那个在雨幕中隐现在天际的尼姑庵吧? 是尼姑庵吗? 应该就是个道观和寺庙之类的。 雨淋庵? 挺别致的,还是说怪异呢? 嗯,他们看到的应该就是那光晕中的东西在李子树周围盘绕,接着没过一会,李子书就突然开花了。 是到这里吧? 小乌龟一听张清烛这个鬼模样,立时翻了一个白眼,也不再搭理他了,又是向外一个跳跃,跳上了不远处小火龙的肩上,只留下一个翘到了天上的嘴角给张清烛小道士。 那是一个不屑的冷笑。 装模作样! 张清烛从这个不讨喜的表情中解读出了这四个字! 但张清烛心态好,不着恼,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乐呵呵地凑过去,看着旁边其他的家伙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神中,张清烛凑近压低着嗓音问道: “喂……” “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不会是随便游荡,荡着荡着就碰巧在这里遇上了吧?” 张清烛对于这个问题始终未曾忘记,他虽然跟两个下家伙相处不久,但感觉对它们也有了一个自认为不小的了解,这两个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安分的家伙。 换句话说,有它们在,就会有热闹看。 也还可以说,这个热闹,很可能就是他们自己鼓捣出来的。 带入现在的情况,它们这两个小家伙,绝对是有备而来,不是来凑个趣的,而是专门找上来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 它们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怎么会知道这里有“机缘”的? 花仙子是碰巧到过这个地方,见这棵李子树有古怪,所以就留心上了,现在是第二次找上来,是回返。 这两个小家伙,是怎么找上来的? 张清烛盯着小乌龟,眼神充分流露出了刨根问底的意思,小乌龟跟张清烛小道士心神相同,粗略的想法勉强是可以扑捉到的,彼此无需说得过于详尽。 “你还记得那本什么狗屁《养气功夫》吗?” 小乌龟做贼似地左右张望几下,见周围的家伙依旧沉浸在心神之中,于是就神神秘秘地说了点,神情还挺得意的。 嗯,什么情况? 那不是一本无字天书吗? 难道,被解读出来了? 张清烛跳了一下眉,示意小乌龟继续说下去,小乌龟却不再多说了,只是摇摇头,随后抿着嘴笑,那个模样要多阴险就有多阴险。 嗯,看来,真的是有些门道了。 只是,多少有些不可思议啊…… 那本破书,竟然牵扯到了疑似的宝物,连花仙子这样的人物都十分上心的宝物,而且,还有一点可能是那神秘异常的拜月教至宝,就算是神器也有可能的宝物? 这么厉害? 这么玄乎? 还有,狐族竟然有这样的东西? 咳,以前真是小看人家了。 小乌龟的保密不言,张清烛也没什么意见,反正现在好几双耳朵在旁边竖着呢,真的冒冒失失就将秘密说出来,那可十有八九会悲剧的。 这些家伙,得防着点。 都不是什么下限很高的家伙。 拜月教,乌合之众,这些家伙凑在一起就是为了捞好处的。 魔女教派,光是个名字就让人胆寒了,不值得过于信任啊。 至于小道童张鹤稚,嗯,也不省心啊,是一个神童。 也得防着点啊! 于是张清烛不再言语了,上前几步走近面前的李子树,看树上此时一点开花痕迹都没有,只有绿叶嫩枝,刚才开花的那一幕仿佛是很遥远之前的事清了。 可按照推测,其实也就是在两天前,可能,还有不小的可能是在一天前。 就这么点时间,此时再无半点痕迹。 开完了花,就凋零了? 花开花谢,只在刹那? 不可能吧? 虽然难以置信,违反常理,可是现在这只有这样的解释了。 毕竟,这个破世界,是不讲科学的。 是神神叨叨的,是有着超自然力量的。 的学会习惯啊! 张清烛小小地告诫了自己一下,完全预料之中的,没能发现什么异常的端倪,于是就又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这棵树,也就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李子树吧? 完全没看出来什么特别的地方,到底是哪里有吸引力? 确实是吸引住那个发光宝物的好奇了,围着转了好几大圈,这样的表现,应该就是被吸引住了吧? 明明是一株很普通的植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吸引力呢? 难道,真的就是因为是一株李子树? 李子树,就是全部的原因? 张清烛想到这里,莫名地有点笃定,他想起了之前的那番遭遇,在那个奇奇怪怪的雨幕后的庙宇中,伴随着一点点悠扬铃声而来的小女声,她其中有一句话是说,看到了这片天地的李子树,还说她的祖母也喜欢李子树开的花,她曾祖,从话里的意思,好像就是那位祖母的父亲,曾经送给她祖母一束李子花? 好像是这样吧? 只是…… 张清烛有点小疑惑,祖母的父亲,是不是被叫做曾祖呢? 一般来说,好像不对吧? 可是,当时的那个语境,说的就是一位父亲为自己女儿的所作所为,溢于言表的温情默默。 看那小女孩的意思,好像对这里也挺感兴趣的,也很有可能会从东大陆来到龙虎山上的古城那个地方,然后再降临在这个地方——龙虎山的地界。 好像,是要摘一束花,一束李子花,摘一束另一片天地的李子花,李子花是普普通通的,被她这样一说,倒是显得很不一样了。 这样的浪漫,他当然也能够理解一点点,但是,现在带给他的影响,不是什么感叹别人家那昂贵到突破天际的温情,对于铺张浪费、小题大做的浪漫与温馨,他能流露出来的感情,只有深深的忌惮! 这个也得防着点! 幸好,没有被看穿身形与样貌,那个小女孩说他身上缭绕着一阵轻雾,轻雾遮掩了他的面容,亏得这一点,他才没有暴露出来。 也算是一个挺好的消息。 要是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从遥遥天际之外追杀过来,那可真叫人欲哭无泪! 此时此刻,张清烛的手中早就没有了小妖精,而花仙子的藤蔓也没了踪影,老魔女还在低头沉思,花仙子呢? 她倒是一副高人模样,仰望着广阔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小妖精,则在李子树之上,正闭着眼睛,好似有一番感悟。 嗯,还可以哈,看啦,没什么大的进展。 张清烛满意了,这个样子,不像是有重大发现的表现,要是真的知道了宝物的下落,怎么会如此平静,早就打生打死了。 这样的平静,再怎么感觉怪异,也有几分和谐在。 第四百二十四章 说一说 嗯? 小道童呢? 张清烛扫了一圈,好像没有见到鹤童子的身影,这位已经被张清烛判断为神童的小家伙,张清烛自然是不敢有任何的轻视,相反,他还有着十二分的警惕,时刻留意着这小家伙的举动,是不是有惊人之举。 得要从细节处多多留意,从日常生活中,多多观察,日积月累,积少成多,积累起自己的优势,要争取避免掉那扯淡的悲剧命运。 那个一听就觉得很扯淡的扯淡悲催命运! 张清烛左右张望,视线快速扫了好几圈,很快,在稍远处的一棵老桃树下找到了小家伙的鬼祟身影。 鹤童子小心翼翼地身影动作引起了张清烛的注意,张清烛自然很好奇,自然也就跟上去偷窥一下,嗯,是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张清烛一边也好奇,这小道童是不是不理解眼下是个什么局面,对于宝物之类的,心里没什么概念? 可能也是,神童的厉害,那是体现在天赋之上的,在心智上未必就可以甩同龄人一条街。 这个年纪,也还是在喜欢玩闹的时候,没准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物呢? “鹤童子,你在干什么?” “找到了那个宝物了?” 这一句,当然是打趣的,张清烛说是去偷窥,但也没真的表现出鬼鬼祟祟,以正常的步调走向掩映在桃树枝叶中的小道童。 在走到近前的时候,出声招呼了一句,以显示作为一个师兄的风范。 当然了,当师兄的,绝对不能猥琐。 小道童身子不动,略略转过头,朝着后边的张清烛露齿一笑,那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真是好运气,这里有一株被雷打过的桃木。” “嘿嘿,还是老桃树。” “师兄,你要吗?” 张清烛很想说要,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给顿住了,然后云淡风轻地摆摆手,说道: “不用,不用。” “鹤童子,这是你的机缘。” “贫道怎么好夺人所好呢?” 张清烛知道,要时时刻刻保持住师兄的风度,不能被一点点蝇头小利给蒙蔽了心智,现在的关键是,要坐稳了师兄的名分啊。 “哦……” 小道童倒也没有非要推送给张清烛,说完了这一句,又再蹲下身子忙活了,看样子是在将老桃树埋在地下的根须给清理出来。 张清烛也不再上前,就在身后稍远一点的地方站定,也不上前帮忙,就站在身后干看着。 “是多少年份的雷击木?” “应该是就这几天被雷劈的吧?” 张清烛有一搭没一搭地叙着话,对于张清烛没有上前帮忙,小道童明显地没有意见,或许,在张清烛看来,可能这小家伙心里就没转过这个念头,自然也就谈不上心里有情绪。 仍旧还在忙活着,双手扒拉着,捣鼓得蛮起劲,见张清烛问话,小道童回了几句: “是,看着这焦黑的表面,痕迹还是很新鲜的。” “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好像,这里附近方圆,这几天一直都不得安生,昼夜不分地电闪雷鸣,好像天要塌下来了一样。” “怪吓人的。” 这个话让张清烛一愣,这是他进入古城时,在他们拜上帝教区域内,也就是他们那个小破道观方向的龙虎山外围区域,所见的情景,漫天的落雷,还有恐怖的血雨飘飘洒洒,煞是吓人啊…… 这样的景象,维持了多久? 好几天? 而他从古城里进去又出来,古城内的时间流逝不大清楚,但外边的时间也就过去了三天而已。 电闪雷鸣,持续了三天? 他和张福德道人一出来,倒是没再看见了,出来的当时还有有点纳闷,但总归是个好事,再加上张福德道人去也匆匆,大家也就没来得及探讨其中的变化,现在从小道童只言片语中,才算是知道一点大概。 “打了三天雷?” “呵,是够吓人的。” 或许是听出了张清烛的疑问口吻,张鹤稚小道童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顿了一下后,好奇地问道: “诶……” “师兄,你不知道吗?” 还回望了一眼,稚嫩的面孔上,有着明显的好奇与不解。 嗯? 张清烛愣了一下,可下一秒,却感到这是个不错的沟通感情的机会。 “嗯,错过了哦。” “没见着,在天上呢。” 嗯? 这下小道童是更好奇了,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期盼,盼望着可以好好说一说。 “呵呵……” 张清烛轻轻一笑,随即将自己这两三天仿若梦幻的冒险经历给说了一遍,因为之前给张典古道人说了一遍,此时再说,熟能生巧,驾轻就熟,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心中有底,丝毫不慌,侃侃而谈,于是就绘声绘色地将其中的见闻与凶险给添油加醋好好地大吹一通。 张清烛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也没有心思可以避着其他人,所以其他原本还在思索的,也逐渐向着这边靠近,围在旁边静静倾听张清烛的诉说。 “堕落天使?” “神话生物?” “竟然还有那种生物存在?” 当听到小道士说起出现了堕落天使,且迎面相向,被当头一击的时候,老魔女也不禁有些变色,倒不是担心,此时此刻,小道士出现在这里,就完全说明了只是虚惊一场,有惊无险。 她感叹的,是堕落天使本身。 “上天的意志?” “那就是龙虎山的观念里,最强大的力量?” 又是一声低沉的感慨,说这个话的,却是花仙子,好像对龙虎山隐隐有敌意的拜月教主祭司花仙子。 嗯…… 对于这个观众反应,张清烛还尚算是满意,场中除小红龙外最强大的两位,已经被小小地震撼住了,其他的,至少也是唬住了,小火龙实力虽然很强悍,可是见识上,可就是一个未成年,好多东西都懵懵懂懂的,张清烛也不指望它做出什么夸张的反应来。 至于小道童么? 好像,没啥反应,只是很平静地听着,听到被张清烛特意渲染的惊险情节时,就适时地表现出一点愕然,除此之外,总体的表现还是很平静的,平静中有一种深沉的严肃。 总感觉有点—— 不得劲啊! 这个模样,给张清烛一个感觉,一个小大人似的。 咳,不仅修行天赋厉害,连心智也超越同龄人一大截。 神童就是神童,你不得不服。 心下感叹一句,扫了一眼周围,见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他讲故事,他当然不敢现在就此打住,只能继续往下讲,三下五除二将事情的始末麻利地说了一遍,当然,其中重点提了下东大陆的来人。 最后,张清烛半是真心半是假意地好奇发问: “婆婆,你说东大陆是个什么地方,那里的生灵,是不是都很厉害?” “哦,对了,那位魔女一族的婆婆,您是不是认识?” 老魔女在张清烛目光炯炯的注视下,缓缓地摇了下头,好一会才说道: “那是莫奈斯……” “东大陆么,不是很清楚,这个你要想知道,怕是得要问你们龙虎山的人了。” “东大陆的人,已经到了这里了吗?” 老魔女说着,一边抬头看向天际,浑浊的眼睛,一刹那间有精光闪过。 唉…… 张清烛内心无声叹息一下,这个答案是预料之中,魔女一族是西方大陆的族群,不清楚东大陆的事,也是情有可原,说得通,倒是也不能一口断定就是随口敷衍。 亏得自己,在古城里的时候,还想着要从龙虎山之外入手来了解龙虎山的事,现在稍稍一试探,立马就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不过呢,老魔女敷衍自己的可能性,也实在是不小。 他可不信魔女一族对龙虎山就没有一点的了解,对龙虎山的一些事,就没有一丁点的好奇,肯定不是这样。 龙虎山有秘密,魔女教派必定有好奇,必定是有探究之心的,也肯定已经付诸了行动。 只是呢,自己就是一小孩,这种事,但凡是个成年人,都知道不能跟一个小娃娃较真。 怎么可能会泄露出来? “东大陆?” 对于这个话题,出乎张清烛的预料,花仙子倒是很感兴趣,起码她表面上的反应是这样。 “是的,见到了一个大和尚,大和尚说还有一个姓陆的老道人。” “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个什么大周天朝,和什么帝国军。” 张清烛赶紧接口说下去,生怕话题就这样断绝,说着一边偷眼看着花仙子的神色,以求找到点不一样的神色变化,来窥破花仙子的内心思绪。 但是,没有,很平静,眉头皱都不皱一下,好像刚才那一句问话,仅仅是随口一问,并无过多的深意。 “东大陆,大周天朝,帝国军?” “大周天朝?” “龙虎山似乎,比较怕一个姓赵的人。” “魔女一族知不知道,应该是知道的吧?” “龙虎山很不顾忌这个人,可是,另一方面,却又有很明显的端倪透露出来,不像是如见蛇蝎避之不及。” “魔女一族不是最爱看别人的笑话么,怎么没有一丁点这方面的消息?” “是惧怕龙虎山?” 花仙子很明显的激将法,可是,却有明显效果。 “你是说,赵方天?”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张清族情不自禁地心下一跳,又听到这个名字了。 只是,这两位,似乎根本就没什么忌讳,大咧咧地直呼其名。 “没错,就是赵方天。” 花仙子顺势接住话茬,手一扬,唰的一下,将手中的折扇打开,随手扇了几下。 果然,连花仙子也是没什么忌讳,真的就直呼其名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哪的人? 心下不禁又寻思着,是不是龙虎山过分敏感了,连一个人名都这样的大惊小怪,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是怕影响龙虎山的士气? 龙虎山被人家一个单枪匹马的给挑了,所以感觉很丢脸? 不符合自己吹嘘的无尽的传承、道教的祖庭这一身份地位? 这个解释,是有点道理,起码的,在逻辑上倒是也能讲得通,可是张清烛总觉得,龙虎山还没有混到这个份上吧? 不用活得这样猥琐吧? 还不至于? 不至于不至于! 嗯,是不是一个人? 是不是单枪匹马? 应该也不至于吧? “呵呵,你不用在这里布置幻阵了。” “这里是龙虎山,这个地方,可能是最忌惮那个赵方天的地方,也是最提防的。” “在这里说一说那个名字,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魔女斜眼看着花仙子,有种审视的意味,特别是盯着花仙子手中的折扇看了好一会,嘴角勾勒起一抹冷笑。 嗯? 张清烛心里大惊,原来,事情的真相反倒是跟自己想的完全相反? 花仙子,已经在布阵了? 怎么他一点都没有感受到,来一点端倪都瞧不出来? 这么厉害? 这个本事,好像,龙虎山的味道比较浓郁一点吧? 果然,这花仙子也是挺分得清的,本事归本事,手段是中性的,工具一样的东西,跟立场是可以分得开的。 不过呢,在龙虎山道人看来,总有几分膈应吧? 自己是还好,倒是还好,对于花仙子这样的态度,基本是持正面看法居多,毕竟自己所受的教育不一样…… 这个问题,在他看来,也确实是,完全可以一分为二来看。 不冲突,一点都不冲突! 张清烛又侧眼装作不经意地扫了老魔女一眼,见老魔女已经回转过头,再一次向着天边遥望。 “莫奈斯,原来也来了,那也好,那我就不去了。” “只是,她一个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无事。” 这个时候,张清烛抓住时机插了个话进来,问道: “婆婆,您跟那位莫奈斯婆婆相熟?” 张清烛总是想办法将话题往东大陆那边引,可是又怕意图过于明显引起别人的注意,于是,先将话题往古城里里面引。 “相熟?” “何止是相熟。” “她们是双胞胎姐妹。” 花仙子在旁边抢先回答,一边还审视着老魔女。 “你跟你那个妹妹,可是很出名啊……” “像精灵族这种不喜欢过问外界世事的,都知道你们姐妹的大名。” “你跟龙虎山交好,你那个妹妹,却是跟食人魔交好。” “呵呵……” “想必,龙虎山是很不高兴啊……” 嗯? 张清烛小道士赫然转头,将注意力从花仙子身上转回老魔女身上。 食人魔? 张清烛完全不知道说的是什么种族,是哪一类生灵。 不过,身为人族,一听这个名字本能地就激起了他的怒火。 种族的名字,以食人为名,试问身为一个人类,还是一个弱小的人类,会有什么样的兴趣。 害怕、恐惧、愤怒…… 这些都还是最表层的情绪,更深层次的,张清烛只感到难以描述。 “呵呵……” “食人魔啊……” “食人魔一族,没少因为这个名字而被龙虎山打杀,可是,也算有能耐,还是能够延续族群的繁衍……” “当然了,也亏得龙虎山很少出山。” “龙虎山的这个特点,让这片大地的所有生灵都不知道龙虎山到底有多恐怖,包括龙岛。” “包括魔女一族。” “更包括,你那另一半血液的绿色猴子!” “是不是呢?” “龙虎山弃徒之子?” 老魔女也一点都不客气,专往花仙子的痛处上戳。 “食人魔?” 张清烛闷闷地引出了一个话头。 听到说龙虎山要稳压这个听起来挺让人忧心、下意识心头一紧的食人魔一族,顿时感到轻松不少。 刚开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个种族是人族的克星呢,是一个以人族为血食的强势种族呢。 现在看来,强势多半也不假,可应该不是人族的天敌。 被龙虎山压着打啊? 还差点灭族? 嗯,不错,不错,龙虎山果然还是个大靠山啊! 怪不得,龙虎山道人人人都有点优越感,环境就这样,一览众山小,没翘起尾巴嘚瑟,也算龙虎山道人修养好咯。 从这个角度来看,能将龙虎山逼迫到如此地步的,要离乡别井来避祸,赵方天,真是了解得清楚,越感到恐怖啊! 不过呢,这不是小道我的事。 既然不是张清烛一个小道士的分内事,张清烛于是果断不操这份心,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下,就被小道士抛之脑后了。 不过老实说,龙虎山将食人魔一族,听老魔女莫婆婆说,打杀得快要灭绝了一样,心里还是挺爽的。 妈的,这就叫犯我龙虎山者,虽远…… 诶,龙虎山这啥毛病啊? 怎么办事的呢? 半途而废啊…… 龙虎山这也太一心向道了吧? 至于吗? 分一下神都不行? 很少出去? 为什么不出去呢? 唉,可惜,没有一个令人激情滂湃、血脉喷张的结局。 唉,差了点啊! 张清烛摇头晃脑,感到高潮刚开始,就到结尾了,情绪还没能调动得起来。 “食人魔,也称之为魔族。” “其实,我们魔女一族,也可以称之为魔族。” “食人魔,叫是叫这个名字,但不是你心里想的那样,是一个专吃人的种族。” “就是一个名字而已。” “食人魔,以血肉为食,基本来者不拒,不挑食。” “至于,为什么用这个名号给整个种族命名,这就不得而知了。” 老魔女一看小道士一瞬间的脸色变化,立马就知道小道士心里所想。 “听说,这个食人魔一族,是大有来头的。” “在西方世界中,敢以魔来命名的,就我所知,只有我们魔女一族和这个食人魔一族。” “食人魔一族,有一个很怪异的地方,那就是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分类,一是上位者,是贵族,第二类就是一些近乎兽类的魔怪。” 嗯? 张清烛心下有疑问,也就随口说了,反正谈论的是外族,几乎是没有一点忌讳,张口就来: “婆婆,第一类的食人魔,不是魔怪?” 老魔女冲着面前的小道士点点头,说道: “你说的没错,确实不是魔怪。” “不止不是怪物,还挺像个人的。” “要不是这里的人族只有你们龙虎山一处,那些食人魔的上位者,贵族,特别是王族后裔,这些所谓的魔怪混在人堆里,保管什么人也分不清。” 花仙子这时也点着头,很难得地没有与老魔女闹别扭,接过话茬往下说: “相传,这些食人魔,是从西方世界神话中的深渊中回来的。” “先是鬼怪的模样,再之后,那些极为强大的个体,不断地适应现实世界的天地法则,逐渐在外形上向人族靠拢。” “也就说……” 此时,震惊的张清烛已经脱口而出了: “也就是说,所谓的食人魔,其实就是人身。” “那怎么分辨得了?” “那人族岂不是蒙在鼓里,他在暗,我在明,伺机而出,防不胜防啊……” “那人族岂不是难以有反击之力?” 老魔女点头认可,纳闷地说道: “所以说这食人魔确实倒霉,遇上的人族只有龙虎山,食人魔混在道人中间,道人嗅一嗅鼻子,就知道对味不对味。” “但是呢,你也不要这样惊恐,食人魔中的贵族,对于吃人倒是不怎么热衷。” “他们一般加害人性命,通常不是为了血食,而是为了一些诡秘的仪式,以获取强大的神秘之力。” “也就是说,他们如果没有什么要举行神秘仪式的需求,不会加害人类。” 对于小道士的这个表现,老魔女觉得真的太不淡定了,于是立马安慰上了。 可这个话,完全不能安慰张清烛,只是呢,食人魔再厉害,也奈何不了龙虎山的道人,想到这个,张清烛也多少稳定住了心神。 只是呢,对于这个种族层面的祸患,总有点不得劲,像是一根刺扎在嫩肉里,死那是死不了,可稍微一动,也总是不舒坦。 娘的,以后老子成了龙虎山天师,一定要发动全体龙虎山道人灭了它一族。 龙虎山道人,是真的求道心切,还是懒病犯了? 如果是后者的话,得要改改啊…… 抓鬼除魔,本就是道人天职啊! ………… 不等张清烛感慨完,老魔女和花仙子又怄上气。 “哼……” “你好像知道的不少嘛?” “只是不知道,你在精灵族的这些年,有没有将龙虎山真传的雷法修习到手?” “哼哼,估计龙虎山对你,也还不至于绝望吧?” “很可能,龙虎山那群老东西对你也还残留着一点期待。” “应该,会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我对龙虎山也还算有点熟悉了。” “让婆婆我猜猜,你修习的雷法是什么?” “是元之一气祈雨雷?” 对于这个问题,花仙子当然不予作答,脸一黑,扭头就向后走去。 哦…… 张清烛暗暗点头,看来,这一位拜月教的主祭司,还是龙虎山的人啊…… 在龙虎山上,有一个张姓,还能够修习雷法,而且是最为核心的八大雷法,还有修为是很罕见的结丹之境这个加分项,那还能说不是龙虎山的人吗? 靠,搞不好,龙虎山那群老东西,最后会来个冰释前嫌的戏码呢? 再搞个认祖归宗的仪式,对当年的破烂事装模作样地低头认错道歉…… 这一通程序走下来,没准还真的——嗯? 不过,人家花仙子不一定就愿意啊?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不认可 “延昭将军,你真的决意如此?” 还是在那个四面墙壁都是及顶书架的书房中,一身戎装的老人看着手中的一大沓文件,扫了几眼书目上的标题后,再轻轻将文件往身前的书桌上放下。 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的中年人,又是一个叹息: “唉……” 满是惆怅,却无从抒发。 叹息过后,又是一个长久的沉默。 “你竟然想要在帝国军中,竖起杨家将的旗号?” “你是怎么想的?” “你认为皇帝会认可吗?” “我一向知道你不服赵公明,可没想到,竟要走到这个地步?” “我不理解。” 再一次抬眼凝视,浑浊的眼睛中,此时竟流露几分哀意,还有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恳求。 是的,是恳求,这种在世人眼里原以为永远不会出现在他们这一类人身上的情绪。 “皇帝很可能不会认可,但是……” “但是,我觉得,即便皇帝不认可,他可能也不会阻止我去尝试……” “所以,我想试一试。” 说这个话时,这位中年的杨延昭将军微微闭上眼睛,神情中流露出来的满是遏制不住的悲伤,可在悲伤之中,却也有着决然而然的坚定。 那是一往无前的坚定,不容再更改了。 而后,神情骤然一收,消失无踪,转而浮现出一丝丝轻蔑,嘴上同时说道: “至于对赵公明,我从来不掩饰我的意见:我从不认为他适合现在这个位置。” “至于其他的,倒是没有多少好说的。” “我看不上他,他还看不起我呢。” “怎么好像一个个都在质问我,好像我怎么错似的。” “你们一个个怎么不去质问他,是不是对我的态度有问题?” 说着说着,中年人有些不忿了,甩了个白眼。 唉…… “那杨威将军和杨尽难将军的意见呢?” 老者见对方决心很大,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劝得了的,索性也不再纠缠了,内心再叹息一声后,又说起了另外一个关键的问题。 “已经谈过很多次了,两位将军,跟老将军您的意见一样,不是很认同我的看法,可是,也基本没有意见,他们自己是不会掺合,可也不会阻止。” “他们的原话是:随便我折腾了。” 说这个话的时候,老人明显感觉到有些突兀,没想到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而且,同样的其他两位位功勋卓着的将军竟然也赞同这样的举动? 老人一下子严肃起来了,更加严肃了,沉声问道: “你知道这个事,并不好搞?” “稍有差池,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就我的估计,你们三个算是第一代的话,那第二代是有保障的,第三代当家的时候,你们估计都已经过世了,那个时候,要是发展的好,那也是枝繁叶茂了。” “枝繁叶茂,正是大难之时,会被连根拔起的?”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帝国军,绝不可能容许存在私家军!” 老将军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那位叫杨延昭的将军看,可眼眸中闪现的,像万年不化的寒冰那样,没有一丁点生气,只有无尽的冷酷。 “当然,想过不知多少回了。” “其中的凶险,我当然明晰。” “不知有多少个夜晚,我曾为此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唯恐一杨三族家破人亡、名誉扫地。” “但我还是决定要这么做!” “当然了,既然打定了主意,那就不能蛮干,为此,我也做了不少准备。” 杨延昭将军通用很严肃,一点也不是心血来潮的样子,他再一次表明他的坚定意志。 “嗯?” 老人发出一个鼻音,表达着自己的疑问。 “机缘不错……” “我找到了光明教会的一只圣杯。” “还有,太古时代周天朝的三脚青铜爵!” “我打算,借用诛仙剑的剑气将我们三杨的血脉隔阂破开,再用圣杯混合而成一脉,再重新将全新的血脉用三脚青铜爵共饮,使之回流我们三家之身。” “最后……” “在大将军的见证下,我们一杨三家,祭拜天地,禀告皇帝,向天朝效忠,向皇帝效忠,向帝国军效忠,向大周王室效忠,向周王室的王储效忠。” “以这样的仪式,宣示杨家将永恒不变的忠诚!” 面对中年将军灼灼的目光,老将军没有多少犹豫,说道: “我愿意给你们作见证人!” ………… “你还好吧?” 在一个不知名却又挺不起眼的院落里,还是那位中年人模样的杨延昭将军,向着身前庭院中大树下,一个佝偻着身子正呆呆地坐着仰望天色的一个老人,关切地问好。 “老了,是真的老了,不像你,活出了第二世。” “你来找我,是说通大将军了?” “老将军身体还好吗?” “杨尽难那个家伙呢,同样是活出了第二世,应该也还不错吧?” 唉…… 老迈的语调,佝偻的身姿,尽显英雄白头的苍凉。 “老将军,还好,只是,也老了……” “杨尽难那个家伙,还是那样吧,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他了,现在跟赵公明打得火热呢。” “将来,这个所谓的“杨家将”要不被抄家灭族,可能还得靠他的余荫呢。” “哼哼……” 老人摇摇头,对于面前这个看起来像是他子侄辈的同龄人说道: “你要不是这么固执的话,你也还能再抖一下威风。” “杨威是老了,这威风是想抖也抖不起来了。” “杨尽难这家伙还得意着呢,今天我们两个失意人就不谈这个败兴的家伙了。” 老人一拍大腿,顿时豪气迸发,那模样有点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意思。 “哈哈哈,你这只大老虎,就是下一秒嗝屁了,架子还是不倒,还是能吓唬人!” “你还是那个杨老虎啊……” “哈哈哈……” “哈哈哈……” 杨延昭哈哈大笑,脸上浮现出少有的极致畅快! “你听说了吧?” “诛仙剑有异动!” “飞遁出了大龙脉,洞穿虚空,打通了一条通道,通向未知之处。” 笑过后,杨延昭转入正题,说出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嗯?” “能够激起诛仙剑有所反应的,想来,对方来头不简单啊?” 这个好像是已经风烛残年的老人,顿时起了好奇之心,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生气,目光炯炯,专注而宁静。 “没错,据我们的初步估计,是有那个等级的力量被诛仙剑察觉到了,而且,我们也要有所行动……” “还有,赵公明已经有了决定,下了命令,要在这一次的行动中,选出周王室的王储。” “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诛仙剑出世,周王室的王储也将要诞生,这两件事是绝难撞在一起的,正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们……” 稍显激动的声调被老人打断: “我们现在就要动身吗?” “杨尽难那边呢?” 杨延昭见老人这个表态很是高兴,可还是有点担忧,不由面有难色地问道: “你现在的身体?” “那个地方,初步的判断,不是个容易待的地方,能够引起诛仙剑的巨大反应,里面的东西,也不是好相与的。” “我的想法是……” 再一次被打断,老人自顾自地说: “杨尽难那边呢?” “不容易待,但也不会是龙潭虎穴。” “你放心,我还死不了。” “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再怎么样,我也会将这件事办得妥妥帖帖。” “按照你的那个搞法,理论上来说,只有我们三个人一起在诛仙剑前完成最关键的那一步,才是最彻底的吧?” “你放心,我还死不了,我会做到最好的,做到最彻底!” 杨延昭定定地看着这位还是那样刚毅的同僚,一如他年轻时候那样,知道对方心意已决,不可能再更改了,也就不再多少什么。 “杨尽难那边,不用太操心,他知道的怕是比我还多,这一次帝国军的行动,正是他在坐镇……” “我说了么,他现在跟赵公明打得火热呢。” “我们一到地方,他会立马感应出我们的气息,会迅速来跟我们会合的。” “或者,我们也可以去找他。” 杨延昭一点点解释着,对于这次行动,他早有腹案,事到临头,并不慌乱,一切都井井有条,有条不紊。 这位叫杨威的老人,这位老将军,闭目沉思片刻后,猛一下睁开眼睛,直视面前的中年人——杨延昭,直勾勾地盯着看。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同是将军,同是一样年纪一样经历一样功勋的杨延昭悚然而惊,感觉好像自己成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孩童,霎时间在野外突然遭遇了一头大老虎,一头凶猛的大老虎。 那是从心底霎时涌现的悸动,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那样一股情绪,根本难以把握,也根本遏制不住。 “我还有一个问题……” 听到这一句,杨延昭下意识心头一紧,沉声说: “你说!” 老人看着他,怔怔地看了半响,然后才说道: “对于这件事,我只有一个疑问,你说,皇帝会不会认可我们这样的做法?” “我总觉得,不大可能!” 又是这个问题……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不一样 又是这个问题啊…… 杨延昭面露苦笑,如实相告,就跟他自己之前在大将军府跟大将军说的那样,很坚定地说: “就我个人的看法……” “怕是不会了……” “不过,我也有强烈的念头,如果,皇帝得悉我的这个想法,即便是不会赞同,应该也不会妨碍我。” “照他的想法,这种必然被历史的潮流淘汰的东西,自会回归它本身的归宿。” “他自己不会横加干涉。” “因为,会有人将走偏的,矫正回到正道。” “后人,会追随他的……” “既然,是这样……” “那就让我们试一试吧?” “我们,又不是要颠覆帝国军,不是要推翻了周王室,我们还是要效忠天朝……” “我们还是认那个赵字!” “我们,不是要当蛀虫,也不是……” “我,我只是,我只是不认可赵公明的搞法。” “我打心里认为他并不适合!” 说着,杨延昭家自己内心最深处的观感说出来,这么多年的老战友,他也不怕对方笑他私心重,这样的大事,竟然是因为这样的事端而起。 实在是有些,意想不到! “呵呵,那还可以嘛……” “还是那句话,随便你折腾了!” “反正,我没兴趣去折腾,不过呢,除了这最关键的步骤,其他的,我可没兴趣去凑合……” “一呢,这是老了,没有精力了,不想太折腾。” “二呢,你的这些个搞法,在我看来,跟赵公明的一样,真的,都一样……” “太无聊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嘛,你去管那么多干什么?” “就只有一个好——” “我也想看看赵公明的笑话!” “哈哈哈……” 杨延昭静静地听着,不时点头,对对方的想法,间或表达着人认同,确实,他的这个想法,他有时候也感到有点没事找事,最后听到老人的最后一句,不禁愕然。 随即,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笑过之后,老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爽朗又老迈的脸上,转眼却有极端的变化,赫然涌现出无限的哀意,一边说道: “也未必是好事啊?” “你是这么想的,也有了周密的安排,可是人是活的,子孙也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啊,鲜活的生命。” “他们身上流淌着我们的血脉,可是,他们不是我们,也不是我们的影子……” “我们掌控不了他们……” “或许,也不应该掌控……” “他们以后会反抗,会去掌握住自己的命运的!” “以后,可能,你,我,还有他,全都要抄家灭族,血脉断绝啊……” “要是不被灭族,那可更糟糕了啊……” “遗祸万年!” 唉…… 一个无声的叹息,在彼此的心间响起,久久萦绕不去…… ………… “将军,已经准备妥当了。” “可以出发了。” “我现在给你报告进入通道的人员情况?” 一位身着戎装的年轻军人向着面前的中年人模样的将军温声询问,请示指令。 “嗯,也好。” “那就大略说说吧。” “都有那些有头有脸的?” 从简单的一个照面就可以看出来,这位有着那中年人面容的将军,是个好脾气的,身上似乎并没有多少军人特有的彪悍气质,给人的感觉,很温和,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那种不颓废,也不踌躇满志的中年人。 一个平凡的中年人。 “据我们初步的观察,在这短短的两天内,已经有不少不明身份的人员进入通向未知地域的通道。” “而身份已经明朗的,有道教的高人,扶摇子陆行一……” “嗯,这一位,估计是没想要掩饰自己的身份吧?” “而在这位道教高人前边的,是一位有着西方人面孔的神甫,应该就是一位西方人。” “看服饰,应该是光明教会的神职人员,只是,光明教会似乎不崇尚穿黑袍。” “而那位黑衣神甫的后边,还有一位,应该就是,天朝的瑞兽。” “瑞兽,似乎是在追逐着前头的那位黑衣神甫。” “至于其他的,多半是在这三位之后进入通道的,而后边这些,似乎都不想被其他人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当然也包括我们帝国军。” “他们对我们帝国军尤其忌惮,稍一有目光上的接触,就赶紧躲避,看来,除了少数单纯不想暴露在身份的外,其他的估计是真的在提防我们帝国军。” “那些人很可能,对我们帝国军有着敌意。” “当然,不甚剧烈。” 中年将军点点头,不置可否,沉吟了一会后,轻声吩咐道: “那就这样吧。” “至于那些不想暴露自己身份的,只要不妨碍帝国军的行动,也不要过多干涉。” “只要不对帝国军做出明显敌意的举动,都不要轻举妄动……” “对了,那些所谓的诸侯和世家呢?” 最后这一句,这位看着模样很温和的中年人,终于展露出自己的情绪了。 有一点轻蔑,有一点厌恶,是轻蔑大于厌恶,还是厌恶大于轻蔑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即便是此时在他身前保持严肃的表情一本正经给他汇报军情的年轻军官,也一样不甚清楚。 况且,年轻的军官,也没有揣度上司心思的行为习惯。 “至我们帝国军列阵严密守护通道的时候起,感受到过几道熟悉的气息,但是不敢过于肯定,但是想来,那些人是进去了。” “只是,这些人全都隐藏自己的身份,明显是不想让人知道,从内里气息的伪装,再到表面的面容的遮掩,手段五花八门,不是那么容易确认……” 停顿了一下,表现出明显的迟疑,然后再说道: “所以,我们只能大概地估计出有哪些势力进入了,而且,这还是比较模糊的,更不用说精确到是哪家的那个人进入了。” 年强的军官面有难色,明显地,他自己对这个情况也有着一丝丝的难堪,基本上,等于没掌握住情况。 “嗯,还可以,就这样吧。” “想来,该去的,必定回去,不该去的,肯定也不想错过。” “都来了,也好,也好……” “嗯……” 又是沉吟思考了一会,然后再轻声说: “出发吧……” 一声令下,全军开拔! 中年将军当先一步跨出,身影一瞬间飘忽,在几个呼吸的功夫,高大魁梧的身体出现在天上一道巨大的城门之中。 一道虚幻的城门,似是介乎虚幻与现实之中,远看近乎飘渺,而靠近了才发现,并不是只是一些光影在铺陈,伸手向前触摸,虽没有感受到现实存在的触感,可在心里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之感。 一种古朴而沧桑的气息,悠然在心底的最深处涌现。 在虚幻的古城楼之上,在高达上百米的古城楼顶部位置,一柄寒光闪闪的巨剑横斜着插向原本是紧紧闭合的大门上,强大的威势,迫使要紧闭门户的大门破开一道仅有一个人身位大小的门缝。 这一道看看使人成行的门缝,被帝国军称之为通道,通向未知地域的通道。 对着古城楼大门上头处那柄完全虚幻的光影巨剑失神了一阵后,再稍稍打量了几眼这个突兀出现在上空的古城楼,然后不再犹豫,当先一步再向前跨出,霎时间,身影被大门那一道缝隙里的黑暗所吞没。 紧随其后,一大群着装制式衣物或甲胃的军士正准备依次而进,他们当然没有中年将军那样的实力可以凭空而立,一步登天。 一张张迎风而鼓的风帆肆意地张开着,一个连着一个,遮天蔽日,从远处看,这一片天空像是飘扬着一朵朵洁白的蒲公英。 可是,天上那座古城楼,那座大门,虽有着上百米的高度,可却仅仅推来了一点点的缝隙,这么点缝隙让一个人身进去,倒是不勉强,那一道微小的缝隙,比之一个正常成年人的双肩宽度还是要稍稍更宽一些,但很明显的,不能让居于下方牵连着风帆的白色小帆船通过。 半空中,天上的古城楼之前,一朵朵盛开的白色蒲公英浑身闪烁出白色的光芒,在光天白日之下,依旧显得很是刺眼,刺目的白光仅维持片刻,忽的剧烈闪烁一下,光芒大盛,而后又迅速黯淡,在黯淡中化成一束微光,向着不远处古城楼那道裸露的门缝中射去,直冲里面的黑暗。 可惜,这点光芒只是微光,不能扫灭那仿若是亘古以来就已经存在的黑暗。 就这样,天空中一朵朵凌空绽放的白色花,在一瞬间剧烈地闪耀后,就化作一道道微光射向门后的黑暗里。 以此,跨过了这个门槛,解决了难题,从这一条突兀出现的通道中通过,霎时间,原本感觉满满当当、没有多少空当的天空,又恢复了之前的那副模样,蓝天间或飘有几朵白云,万里碧空澄净。 比之以往,怪异的,只有那突然间出现的宏伟古城楼,散发着岁月气息的古城楼,高达百米的古城楼。 除此之外,一切如常。 可是,真的会像平常那样吗? 依旧是蓝天,依旧白云,可在很多人看来,已经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已经不一样了。 这些从大门的一边跨过去的人,或许,正在见证着这样的历史变迁。 第四百二十八章 挖到宝 “婆婆,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找不着宝物了?” 一边说着,小道士一边看向小道童,一边又贼眉鼠眼地眼角往天上扯,向场中众多生灵暗示,他是要回去了。 回去哪里? 当然是在视野很远处的小山峰上,那是龙虎山高道张典古道人此时正存身的地方。 如果没有了所谓宝物的踪迹,那应该就不用再限制人身自由了吧。 不过,张清烛也就想一想,随便摆个姿态出来而已,他内心还真的没有这么天真,以为这时还没找到更多的线索,这群家伙就会放弃。 话说,也不是没线索,只是这所谓的线索,实在有些无厘头,让人一头雾水,在张清烛看来,可能也就仅仅聊胜于无了。 只能证明一个事:这破地方,还真的有宝物。 或者说,更准确的说法是,所谓的宝物,在这个地方出现过,还不远,就这两天的事。 可是,就等于有吗? 昨天的,不等于今天就还有。 可能,连百分之一的可能,都不会有呢。 这个道理,在场的所有生灵,想必都不会想不到。 可是,这些个家伙,会放弃吗? 嘿嘿,不会! 自己会放弃吗? 呵呵,也不会,但是,他有他的打法,回旋余地大。 这里,毕竟是龙虎山,要是有需要——嗯,现在情况变化,要是有必要,这里现在一样可以漫山遍野都是道人。 虽说,一旦出现这样情况,他基本连条毛都捞不到,可是跟面前这帮人混,他就能够捞到根毛? 不被灭口就不错了,还敢痴心妄想? 将消息透露给龙虎山,他起码还有个小功劳。 “呵呵……” “小家伙,这个给你……” 说着,老魔女从她的袖口中摸出了个东西,随手就递给了张清烛,张清烛扫眼过去,心底大慰,他叫这一声,不就为了这个吗? 他跟老魔女算是老相识了,虽然张清烛年纪小,特别是那张嫩脸很讨人喜欢,可长时间的相识,也让老魔女摸透了小道士是个什么德性。 不是个普通的人族小娃娃。 是个很有个性的人族小娃娃。 既然大家都熟门熟路,张清烛仅仅扭捏了一下就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接了过来,他没有出言婉拒来拉扯几下,原因嘛,主要是因为不敢。 老魔女莫婆婆,是真的会顺水推舟装作不解其意,当作自己真的不要的。 而自己表明了意愿后,总不好反悔说那不是自己的真实所想,只是面上得做个姿态,所以才说了句客气的话吧? 老魔女可不认这一套! “嗯?” 张清烛一愣,竟然是一个水晶球。 水晶球? 搞占卜的水晶球? 张清烛身为老道张宏远的弟子,而且是唯一的弟子,传承衣钵的弟子,虽然说在有些方面是挺拆自己师父台的,但是有一个方面,他却深受自家师父的熏陶。 那就是对魔女一族占卜术的看法,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当然了,这跟他前世所受的教育是分不开关系的,可是,在这个世界,是真的有神的存在的,所以,对于涉及到这个神秘兮兮的领域,他的基本意见,还是偏向中立的。 可有,可无,信则有,不信则无。 对于别人的,那是倾向于有,对于自己的,那是偏向于无,恨不得自己是超脱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谁也不能掌握他的命运。 但是,像这种作弊一样的待遇,稍微理智一点,用脑子冷静地想一想,就会知道不靠谱了,纯属自我欺骗。 所以,他的态度,有了一丁点转变:对于他自己,好的信,不好的,不忧心…… 坏的,不信! 坚决不信! 而对于魔女一族占卜术的观感,完全照搬他师父的看法:没有理致,神神叨叨,胡扯! 本来么,这还只是个观感的问题,主因还是不怎么看得惯。 可是,在听到张福德道人他们说起过,自己的师父擅长望气术,关于这一点,他也时常听自己师父吹嘘过,只是他弄不清楚状况,不知啥是好啥是歹,以为不是个了得的玩意,可张福德道人他们说,师父在这个领域的造诣要位居龙虎山第二,竟排在龙虎山天师和现任龙虎山天师张穗坤之下…… 更加特别的是,望气术的造诣与占卜术的本事是成正相关的关系的,这就不得了。 因为不单是自己师父自吹,是出自稳重且隐隐在龙虎山之上有着极重要地位的张福德道人所说,顿时有了个权威加持,张清烛就不得不信了。 当然,更乐意信! 于是乎,张清烛就越发认同他师父对魔女一族占卜术的论调了。 瞎扯! 不过呢…… 谈及这种神秘玄灵的东西,总是不出意外地有个意外,到了魔女一族的占卜术这个方面,也同样有个转折…… 其他的还好,可是魔女一族的水晶球占卜,老道张宏远的评价依旧是没有理致,可是这一手卓越的效果,却是否认不了的,老道也承认。 水晶球占卜,有着一个龙虎山占卜术比不了的优势,那就是所占卜的事物,会以画面映象这种极为立体动态的方式呈现出来。 虽说,不是完全就是对所占卜事物在未来命运轨迹的剪影,可毕竟这样的方式所呈现出来的,会给其后的对占卜的解读指出一个无比明晰的方向。 而这样的明晰,却又是龙虎山的占卜术所比不了的。 当然,倒不是说有映象可见,以这样立体动态的方式呈现出来的线索就一定可以保证占卜结果的准确。 但是,毕竟这是龙虎山自居一个居高临下的姿态所不具备的优势,光是这一点,龙虎山的占卜术,即便再准确,再灵验,也是满嘴苦涩的。 说不出来更轻蔑的话,只能向老道张宏远那样,背地里狠狠地贬低一番,可再怎么有理有据去挑剔被人的缺点,可在这一项中有着如此大的不及,总像一个刺扎在心底,想一想,就隐隐作痛。 实在是难以释怀啊……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师父对老魔女是不是有深重的种族偏见和门户之见,怎么总是背后嘀嘀咕咕议论人? 太狭隘了吧? 背后说人,既是没心胸的表现,更是没城府的表现。 他还纳闷呢,自己师父感觉也没到这个程度啊? 总体还过得去,马马虎虎,感觉没到很差的地步,更是从来没有感觉到很不堪的地步,怎么一遇到老魔女就有点应激反应似的,前后的转变是有点大啊…… 经过了古城这一趟下来,才知道,原来是同行相轻啊。 呵呵,师父,就这么个偏门的手段上,是拔尖的,结果,不是自己技不如人,而是龙虎山不给力啊! 呵呵,估计是师父也习惯了吧? 哈哈哈…… 想着想着,不自觉地表现在外在,嘴角微微翘起,注意力是有点分散,可是一点也影响手上动作的迅速,一把将水晶球接过后立马手上用力攥紧,那个猴急的模样,好像生怕旁边伸出来只手,将到手的宝贝的给抢走。 没错,这既是个宝贝,相比于那可能近在咫尺却也肯定距离他远在天边的宝物,那甚至疑似拜月教镇教至宝的皇冠,这到了手的,才是真正的宝贝。 不是大路货! 高档货啊…… 紫色的水晶球! 一只手都合不拢的紫色水晶球。 一只手都合不拢的紫色占卜水晶球! 说是紫色,其实是在一片虚无的纯净中偶尔闪过一丝丝的紫色闪烁,像是一缕缕飘逸的紫色的光与气一样,渐而又消失无踪,像是飘逸蒸发掉了一样。 视线刚刚才扑捉到那一抹紫色,却又于刹那间散化,令人怅然若失,仿佛从一开始就什么也没有,从来都是一成不变的纯净无垢。 张清烛手里狠狠地又小心翼翼地捏了几下后,再利索地将之放置在内袍里的百宝囊中。 这下,张清烛没意见了,当然也就不说怪话了,一张脸转瞬变化,满是好奇地东张西望,丝毫不提暗示要回去的话。 小火龙肩膀上的小乌龟一点也不掩饰地给了张清烛一个大大的白眼,小道士全当没看见,一点反应都没有,随之迈开脚步,四处溜达,左看看右瞧瞧,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这时,一直忙活着的小道童,“哎呦”一声,宣告他终于忙活完了,只见他双手捧着一根粗大的黑色根木,张清烛闻声而望,一眼看过去,一根长条状的黑乎乎的事物,单从外在看,一点看不出是根桃枝。 “鹤童子,这是多少年份的桃木?” 张清烛立马凑过去,其他的家伙见这边有动静,见是小道童刚才在刨的树根,扫了一眼后,一个个都没兴趣,知道这是龙虎山道人的独有手段,于是便不再理会,再次向着四处扫视,期望找到他们期盼着的机缘。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 张清烛经过那貌似幻觉一般、可自己觉十分确定是确有其事的雨幕遭遇后,心里总有一种直觉,拜月教的那顶所谓的狗屁皇冠,极有可能会牵连甚广,不止是拜月教和龙虎山,更可能是更广大的区域和人群。 而这种所谓牵连的缘由,很可能不是简单的见宝起意,很有可能,是在历史中早就被结下的因果,此时,不过是时机成熟了,一切,开始显化出来…… 第四百二十九章 小神童 “嗯,看样子,已经有五十载的年份了,可惜,差一点,差十年,就是一甲子。” “要是够一个甲子,那就更契合了,能够完成一个轮转,穷尽而萌发新生,虽是死木,却总有生机流转。” “五十年也不少了,可是,终究不只是死木,一个器物罢了。” 小道童脸上有着明显遗憾之色,可是转眼又高兴起来,那种事,本就是可遇不可求,为了这样本就机率不大的可能性烦恼,那纯是是自讨苦吃。 五十年份的,也不错了…… “鹤童子,你对桃木剑,有很深的认识啊?” 张清烛对于已经入手了一个魔女一族的高档货占卜水晶球,自觉收获很不错,感到满意,从而对那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被他的手的所谓宝物,更加不奢望了,兴趣当然是有的,可是,单纯玩票性质的。 而根本不像旁边的小乌龟那样,心心念念的,有着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志在必得的心绪。 张清烛因为跟小乌龟的关系密切,所以相互间隐隐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一些肤浅的思绪,在他的感应中,小乌龟似乎很是坚决,近乎有点焦虑。 至于它的把握嘛? 无非就是那本从狐族的大树上——那棵狐族自己也不知道的桂花树上的小庙里的藏书,封面的名字,平平无奇,叫《养气功夫》,其实,好像还有一个名字?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真的太多了,让他有一种生命漫漫、时间已经很长久的感觉,那些本该有恍如昨日之慨的前不久才发生的事,此时的记忆,却稍显有些模糊了。 好像,好像是叫《狐之书》吧? 呵,龙虎山的怪事多,别人家的也不少,只是这样的破事,多少让外人感到好笑。 《狐之书》跟拜月教的皇冠,有什么关系? 张清烛想着想着,不自觉有点走神,好在旁边的小道童也没多注意,他沉吟了一会之后,然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个动作将张清烛给惊醒了,立马回过神来,心里暗叹,这小家伙,果真是个鹤立鸡群的小天才啊,不仅是修行的天赋,就连这份气质,隐隐也有了点可以称之为风范和气度的东西。 “小道,对这个感兴趣,长辈都说,龙虎山炼器不算顶尖,是龙虎山为数不多的一个缺陷。” “所以,小道自自然然就多留意了一些。” 小道童缓缓地说着,脸上还浮现出羞赧,在张清烛想来,应该就是没有大的进展而感到不好意思。 靠! 还真的是个妖孽! 从小立大志啊! 张清烛立马当着小道童的面跳起大拇指,嘴上跟进: “鹤童子,果然就是凤雏。” “龙虎山日后的顶梁柱、压舱石啊……” 张清烛自然是不吝自己的夸赞,确实也是个值得鼓励的雄心壮志,只是呢,不那么容易,这个缺陷,其实,较真地说,不能算是缺陷,龙虎山的炼器只是不顶尖而已,还谈不上不入流。 只是龙虎山眼高于顶,不是顶尖,那就算是缺陷了。 这样的态度,张清烛没有偏见,不会去抨击什么,但是有时候,也确实让人感到神经紧张。 大也有大的难处! 活法不一样! 对龙虎山来说,不站立在鳌头,不处于巅峰,那就是个折磨啊! “顶梁柱、压舱石?” 不远处的花仙子听到了张清烛小道士说的话,嘴上跟着呢喃般地重复了一遍,微微眯着眼睛貌似沉吟了一下,对场中两位龙虎山道人说道: “两个小家伙,你们听说过张鼎石真人吗?” 嗯? 张清烛愕然,花仙子怎么问起他们这个问题,不可能的吧? 不可能指望真的从他们嘴里打探到什么东西出来吧? 只是个打开话题用的话茬吧? 张鼎石,老魔女不是说了么,连龙虎山都很少人见到过的高道,这种情况,很可能就是一个一心向道的高人在长期闭关以求更大的突破了。 难道,她指望他们就来那个小道童可以知道这样一位高道? 很自然的,张清烛摇晃着脑袋,一口否认了: “当然不知道!” “不过,小道师父张宏远老道,可能会知道。” “张典古真人,肯定是知道的。” “张典古道人,就在那里。” 张清烛此时的表现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小孩,说着一边将抬起手臂指向视野内远处的小山峰上。 那个尖尖直上的小山峰,还是很好认的,张清烛也不怕对方会错意。 “哦,是啊……” “张典古真人肯定是认得的,那张桃白真人呢?” “张典古真人肯定是认得,那你们认不认得呢?” “她可是飞蛾山的峰主啊……” “龙虎山七大主峰的峰主,你们认不认识?” 啊…… 张清烛这回有点瞠目结舌了,这是何等的面皮啊? 她就这样探听龙虎山的情报? 向两个幼童打听龙虎山的情况? 张清烛感到,这个死女人真的不把他当成年人看待啊…… 虽然,他还真的是一个小孩! 可是,即便是小孩,那也是神童级别的小孩,这样赤裸裸、一点也技巧都不带的,真的好吗? 他感觉到了侮辱。 下一秒,张清烛大起胆子,准备要狠狠地嘲讽一下! 有必要喷一下! “这是月亮井中凝聚的生命甘露,虽然只是今年才初初凝结的,可绝对没有被稀释过……” “哦……” “这里一共还有三滴,两位小道长,一人一滴……” “嗯,小道长,你背上的大葫芦那两片叶子看着好像有点缺少水分,那就再多给你一滴。” “这些生命甘露,对于滋润草木,有着奇效。” “你去试一试?” 花仙子温婉的声音,传进张清烛小道士的耳朵里,犹如仙音回荡,顿时让张清烛沉迷其中,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哦……” 好一会,张清烛才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双手不自觉地摆动着,好像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可另一边,却又动作爽利,耸肩、伸臂、身体倾斜,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毫无拖泥带水的扭捏。 下一秒,宝葫芦从身上滑落掉地,平稳的安放在身侧的地面上。 “张桃白真人,是龙虎山七大主峰飞蛾山的峰主。” “相传,嗯,就是听小道师父说的,张桃白真人可以化身飞蛾……” “相传,嗯,听师父说,她可以有多个分身。” “至于其他的,听师父说的不多。” “而她老人家的真面目,小道没有亲眼见过。” 小道士搜肠刮肚,终于找到点可说的,虽然就这么一两句,但张清烛相信,也不是一般般的扯嘴皮子,相信还是有价值的,特别是一个对龙虎山有那么点敌意的人,那就是更是显得有价值了。 通过这短短一点时间的接触,主要是在一旁听过花仙子和老魔女的对话,张清烛在这个过程中,突然在心底里浮现出一个想法,一个他自己都觉得有几分怪异的想法: 这花仙子对龙虎山并不陌生,可他对龙虎山的道人,却很不熟悉。 什么意思呢? 张清烛自个捋了捋思路,他觉得,更深刻的层面,是花仙子对于连高速的宏观上的了解,或者说深层次的了解,是知道不少的。 她不了解的,感到陌生的,是现实眼下的一些东西,一些时效性很强的情况,她有些茫然。 张清烛进一步推断:花仙子的传承,肯定是有龙虎山的部分的,可能还是挺完整,且很深厚的,可能还是牵扯着龙虎山一些大秘密。 什么是大秘密? 就是不可告人的,有着重大关系的,对龙虎山有着重大历史意义的秘密。 而这些东西,是龙虎山上超过八成的道人,所不了解的。 这是个优势,八成的道人,不具备的优势。 那么,有一个很让人疑惑的问题: 是谁赋予给她这样的传承? 是她父亲吗? 还是那些对精灵一族血脉秘耿耿于怀的老家伙吗?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的话,那她的父亲,就有不小的来头了。 她父亲的名字,那个让人感到有些晦气的名字,在张清烛看来,就隐隐蕴含着不可说的神秘往事,这样的往事,可能并不止于这个名字的主人。 纠葛,可能还要往上追溯,而让人觉得有价值追溯的,必然不会是普通事,也必然不会是普通人。 她父亲的传承上,有些说不得的秘密?抑或是,有些见不得光的人? 如果是第二个可能性的话,那说明什么? 说明不对劲,话说,那岂不是老东西掌控不了情况? 龙虎山的老东西养了头老虎啊? 还是头母老虎? 很严重啊…… 张清烛感叹一声,随之将这个念头抛诸脑后。 这根本就不是他应该操心的…… 好像,也操心不了…… 花仙子见张清烛说了两句就闭上了嘴巴,也不见有不满的神色流露,态度嘛,不置可否,也不见满意,而后目光移开,看向张鹤稚,那个眼神,一点也不当他是成年人, 虽然,小道童也真的是个小娃娃。 小道童定定神,却还是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花仙子,忽地,摆摆手,那个意思,可能是没有想说的,或者是并不知道。 又或者是,他对花仙子手中的生命甘露,并没有念想。 第四百三十章 花的困惑 花仙子倒是不以为意,反而点头微笑,冲着小道童颔首点头后,将手中已经掏出来的一个白净的小瓷瓶打开瓶盖,随后稍稍倾斜瓶口,同时手中掐着指诀,再快速一扬,一个指引的手势指向小道童。 一滴澄净无色却又像是如牛奶般纯白的粘稠液体从小瓷瓶中冲出,瞬间没入小道童的额头上,转瞬就不见踪影,小道童的额头上也不见水痕,整个过程不仅眨眼般快速,也没有一点声势,了无痕迹。 下一瞬,瓶口再转向,对准张清烛放在地面上的宝葫芦,同样是掐指诀,再就是一个指引的动作,两滴澄净却又似乳白的液体瞬间飞出,落在宝葫芦龙头枯藤上的两片鲜绿欲滴的嫩叶上。 同样的,一闪而末,不见踪影。 虽然不见声势,但张清烛却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因为,他闻到了,嗅到了。 一阵浓郁的馨香,瞬间弥漫在周围一片,即便是屏住呼吸,也能够嗅到那在空气中浓浓的甜香。 张清烛紧紧地盯着宝葫芦,观察着那两片叶子的变化,可是,让人尴尬,好一会之后,却还是没有等到任何明显一点的变化。 嗯? 假货? 花仙子在故意忽悠他? 不应该啊? 那样的香味,弥漫在整个空气中,好像周围这一片都浸润在一片浓稠的蜜香之中。 还是…… 正当张清烛挠头却又好像要抓住一点什么的时候,花仙子倒是疑惑出声了: “咦?” “果然是醉道人的酒葫芦?” “果真不凡!” “连两滴生命甘露竟然都没能让这两片叶子出现一丁点的变化?” “确实,很少见。” 花仙子已经皱起眉头了,嘴上是夸奖的话,可实际上,心底却感到真正的纳闷,这是她不理解的状况。 按照她以往的经验,但凡是绿色的植株,只要是还有一点点生机,只要沾染上一丝丝的生命甘露,就必然会散发磅礴的生命气息,进而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有时候甚至就是在瞬间之中,沾染过生命甘露的植被会快速地爆发出旺盛的长势。 而面前的这两片叶子,似乎,连一丁点的变化都没有,可是…… 可是,这两片叶子,明显不是死物啊? 可只要是还有一丁点生机的绿叶,必定就会有反应的才对? 怎么眼下是这样一种状况? 这醉道人的成名法宝,果然是极为罕见。 旁边的老魔女也在静静地瞧着,对于花仙子这个小手段,老魔女倒是没有啥特别的表示,现在的情况,明显就是谁都有点不甘心,都想要找到那可能还存在的宝物,而且也一样是摆明的了,这两个小家伙,是不可能染指得了最后的所谓宝物的。 那就有必要,作出一点点的补偿! 这是龙虎山,虽然在这里抢了貌似可以归类为龙虎山所属的未知宝物,但是,不等于可以肆无忌惮,一定的规矩,还是要默认的,要遵守的。 对于龙虎山这种大教派,脸面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两个小东西一点甜头都捞不着,被龙虎山知道了,龙虎山难免要胡思乱想,难免要故意找茬。 虽然,如果之后找到了的宝物,一旦真的是那顶皇冠的话,不管怎么样,龙虎山都必定是会翻脸的。 但是,该有的表面功夫,还是不能少。 至于旁边的这头龙嘛? 是什么来头? 来自于龙岛的龙? 巨龙? 可是,怎么体型这么娇小? 按照龙虎山的划分,这头龙,应该就是荒龙吧? 要比蛮龙更加强大的龙,真正的巨龙。 可是体型怎么这么小? 难道是天生的强大? 天生就具有强大的血脉之力? 那可了不得! 旁边的小火龙,当然感应到老魔女的冷漠目光,目光中满是打量的意味,对于这种眼光,它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是,老魔女目光中蕴含的气息,暗中仿佛是种族天性的气息,让小火龙感到不舒服。 这样的不舒服,到不是对它有什么伤害,而是,勾起了它一些不怎么愉快的回忆。 “很像是那种气息。” “跟那棵树散发出来的气息很像,很像。” “阴森森的气息!” 小红龙一边在心里嘀嘀咕咕着,一边瞪了一眼老魔女,老魔女丝毫不见怪,反而冲着小红龙咧开嘴灿烂地笑了一下。 只是那个笑容,不管任谁来看,都看不出些许的友善,只有引发各种不好联想的意味——嘲讽、憎恨、诅咒…… 张清烛早就瞧见这边的情形了,见似乎有一言不发爆发冲突的可能,张清烛也顾不得还观察研究什么宝葫芦的变化了,赶紧将身前地上的宝葫芦一手捞起,在顺势将之背挎在身后。 再一个箭步冲上,横插在小火龙和老魔女的之间,用自己的遮挡住彼此视线,阻碍它们进一步的眼神交流,避免真的要大打出手。 虽然,双方大打出手闹出大动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有利的事情,可以引起远处张典古真人的注意。 可是,真的要打起来,他还是感到担忧,一边算是自己的长辈,毕竟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彼此间的感情,不说是深厚,也说得上是相熟了。 而另一边,应该也可以算得上是他的朋友了,纵然相识的时日不多,还并长久,有些东西却很奇妙…… 有些人,认识了一辈子,终究只能停留在点头之交,有些人,虽是相识不长,甚至只是匆匆几面,但却彼此互相欣赏,不知不觉中产生了深厚的情谊。 张清烛当然不是自诩跟小红龙的情谊,已经达到了传说中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境界,他自问还没有这么矫情,没有这么一个年轻人特有的意气情节…… 也没有那样高尚的境界! 可他跟小红龙,也确实是相处愉快,他自然是不想对方吃亏…… 老魔女,不是那么好惹的。 嗯,魔女都不是那么好惹的…… “婆婆,找不到了吧?” “好像无影无踪了一样?” “只看到围着李子树转了几圈,然后就开花了……” “您说怪不怪?” 张清烛将话题生硬地扯到了寻宝话题中,很直白地说,希望不大。 这个话,倒不是刻意地夸大事态的严峻,确实是他的内心真情实感的写照。 “好像,就只为看一眼李子树开花一样?” “你们说,怪不怪?” 张清烛又再一次重复着,这也确是他的最大的疑惑,好像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啊? 这棵李子树,出现在这里,在桃树堆里,是有些不常见,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不常见但很平常。 李子树,也是很平常的李子树。 那什么宝物,图这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李子树什么? 想不通啊! 怪异! 你说怪不怪? 对于这种事,张清烛很好地处理了其中带给自己的情绪问题,反正也不会是自己占了最后的便宜,所以,怪异归怪异,是会感叹两声,但他实在犯不着被这样的情绪纠缠住。 要烦,那也是老魔女和花仙子去烦恼,这两个才是大热门。 就实力而言,其实小火龙一点都不差,只是看它的模样,这个寻宝游戏,重要的是乐趣,它是志在参与的,并不像传闻中的西方龙族那样酷爱宝藏。 至于小乌龟嘛,这小东西肯定是迫切渴望的,有点志在必得的意思,可惜,自身实力很低微,虽然可能有一些神异的手顿,但真的到关键时候,需要正面硬碰硬的时候,估计还是得靠小火龙。 这就回到了小火龙的身上,小红龙就一个好奇的模样,看着好玩,凑个趣热闹热闹,没有不顾一切的思想准备。 不过呢,也难说,一旦事情行进到需要拼命的时候,龙族这种天生强悍、屹立于食物链最顶端的种族,可从不缺少奋力一战的勇气,一旦热血上来,没准小红龙会逐个邀战也说不定呢。 龙族,在一般生灵的观念中,从来是至强的代名词,不会退缩。 “是很怪!” “这棵李子树,确实是一棵凡树,嗯,现在已经是一棵凡树了。” “可我们看到的,分明就是那个散发着微光、朦朦胧胧的物件所感兴趣的正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李子树。” “先前一点,李子树有意识的时候,似乎还刻意地回避呢。” “真是奇怪!” 答话的,竟是花仙子,花仙子此时正一脸愁容,在场的没有比她更肯定面前的这棵李子树,是个什么样的。 确确实实,就是一棵平凡的树,就跟这龙虎山上,就跟这片大地上,千千万万被随处可见的树木一样,平凡而普通,普通而平凡。 没有多少值得奇怪的地方。 可偏偏最奇怪、最要紧的环节,落在了这个最不奇怪的地方,可真是让人挠破头。 张清烛见了花仙子这个模样,内心深感满意,面上不动声色,侧了个头,眼角的余光努力向外瞥,只见老魔女也同样困扰其中,虽然不像花仙子那样将苦恼写在脸上,可那紧紧抿住的嘴唇,一样暴露了内心的烦闷。 唉…… 偏偏卡在了这好像不甚艰难的一步。 为什么呢? 就为了一树的李子花? 第四百三十一章 来了,看到了 古城之内。 此时此刻,可能有无数双眼睛在注目着昏暗的天际,身处黑暗的它们,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另一端的黑暗,等待着那突然从心底里浮现的压抑感降临在这个世界上,降临在这个古城里。 昏暗天空上,空空荡荡,一片寂寥,只有那个太极八卦阵图散发着羸弱的微光,让人感受到那一点点流转着的神秘气息。 突然,在微光的映衬下,白色花瓣一样的东西,在一朵朵绽放,眨眼间铺满了视野中的天空…… 一,二,三,四…… 刚开始还有人较真地数着数,可很快,突然冒出来的“白色花瓣”越来越多,密密麻麻,一个连接着一个,首尾相连,一眼望不到边,那不计其数的规模,再也生不起兴趣去一个点一个点地计数。 “将军!” 还是刚才出发前那个向着中年将军禀报的年轻军官,此时的他,一脸急色。 此时的杨尽难将军,在一步跨过那道透着阴森森的黑暗门缝后,出现在了这个地方上的半空中,底下是一片未知的漆黑,从鸟瞰而下的视角中,第一个印象是:一个规模并不小的古代城池。 古色古香的建筑,散发着历史沧桑、岁月悠悠的气息。 与近代建筑并不相同也不相近的风格,让杨尽难第一时间觉得自己可能进入了古代某个失落的遗址。 “嗯?” “有情况?” “说。” 中年将军看了一眼面前有急色的年轻军官,再回首看了一眼自己所处的这只小帆船的顶上的风帆。 西方古代炼金术的发明创造? 虽只是一些半成品,可这么大的规模,也是一支极为重要的威慑力量,要是不能有一个大的战果,可能有些人要说闲话了。 可能,叫得最大声的,就是杨延昭那个家伙吧? 那个家伙,一向对这类非常规的武器很重视,如果没有一个好的战绩,可能那家伙要撺掇着要剥夺战事的指挥权,换将让他上吧? 想到这里,不免感到有一点好笑,和一点无奈…… 那家伙,还是那样的爱闹事! 当然,谁也否认不了的,那家伙,同样能打仗! 杨尽难知道,为了不让杨延昭再挂帅,有些人可是想尽了办法。 而自己在这其中,所扮演的角色,虽不可鄙,可在世人的眼里看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那家伙要是得意了,自己恐怕就要担上骂名了。 这样想着,杨尽难不由得咧开嘴角苦笑了几下,不可避免透露出些许无奈。 自己的扮演的角色,虽说是不可鄙,可终究是有点不光彩,他内心其实也是颇为纠结,对于闹成这样,演变成如今这个局面,他是着实有点不舒服。 可是,这种事,不是自己应该去干涉的。 各凭本事吧! 自己,可不要成为这个家伙奚落的对象啊! “将军,先一步进入通道到达这个未知之地的曹海观将军,传递消息回来说……” 年轻的军官一时欲言又止,好像很想说,却不知怎么说。 嗯,不好开口? “说!” 杨尽难并没有不悦表露,只是面无表情地加强了语气。 “曹将军说,在瑞兽之后,似乎,似乎还有一个矮小的身影也随之进入了通道。” “而经过曹将军的事后确认,那一道矮小的身影,似乎,是白雪公主的孙女……” “这一位,似乎是继承人……” “您看……” 年轻军官,吞吞吐吐的,貌似很为难,完全没有帝国军军人的爽利脾性。 “唉……” “嗯,不能不管……” “未来的小公主啊?!” “这些人,确实是个大麻烦!” 杨尽难将军叹了一口气,脸上所浮现的,还是无奈。 “哪个地方,在哪个方向?” “拦住她,将她留在大军之中。” 无奈归无奈,可事情紧急,这个地方现在还没有经历过多少,不清楚具体到底有多危险,但是这么多年的征战生涯,已经让他塑造了对危险极为敏锐的嗅觉,这个地方,但是闻一闻弥漫在空气中的味道,他的神经就已经自动稍稍绷紧,不敢松懈。 这个地方,必定不是个善地! 先不说竟然能够引起诛仙剑的异动,单是这空气中的污浊不净与侵蚀神智,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不过,这个地方,天地灵气,却是比他们那片天空下更浓郁。 “在那个方向……” 年轻的军官立马抬手遥指,指向天边远处的一个地方,在那灰蒙蒙一片的模糊中,依稀可见一道朦胧的轮廓。 杨尽难将军顺着手臂所指的方向望去,这一望,令年轻军官没想到的是,竟然凝望了足足有半响之久,好像是愣了神一般,神情之专注,让人以为是陷入了迷失。 “将军?” 年轻军官又静候了片刻,终于还是忍耐不住,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招呼轻声交换了一句。 “嗯……” 杨尽难将军用低沉的嗓音应了一句,表示自己听到了,让旁人不要担忧。 “那个地方,是不是有一座庞大的古城楼,还连带着一片囊括左右两端极致、看不到尽头仿佛无边无际一样的古城墙?” 呃? 年轻军官下意识感到愕然,喉结跟着蠕动,差点发出声响。 “将军,您能够看到?” “是的,曹将军传回来的消息,是这样说的。” “真的有这样一片古城墙?” 面前的军官,赶紧点头承认,表示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他点头归点头承认,可是心中却着实有着很大的疑问。 看不到尽头、无边无际? 古城墙? 他是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样的场景,疑心是疑心,可不敢去否定,毕竟,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上,可是真的有的,自从他转调到了这支队伍之后,所见所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有一种认知被颠覆的震撼。 “你就在这里,船舰与船舰之间,结成阵势,以防护为主,不要轻举妄动!” “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就这样吧。” 说完,身后的披风剧烈抖动,逆风飞扬,火红色的披风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在剧烈地飞舞张扬。 不是像,而就是火! 火红的披风肆意飘舞,化作了一团极为耀眼炙热的火焰,一下子将杨尽难的整个身躯吞没,不见了人体的轮廓后,那团像是永远不会熄灭的霎时间消散了,下一秒,竟然连串火星都没有留存在空气中。 而那原本消失在火焰中的躯体,却是真的消失了,消失了个无踪无影。 而面前的年轻军官却没有表露出丝毫的讶异,表明这种情况,他是一点都不陌生,可能已经都见过不少回了。 “原地待命,结阵防御!” 完全执行杨尽难将军离去时下达的指令,转瞬间,一条口令在悬浮于高空中的小帆船中传达,依次而动,执行命令。 一切都有条不紊,不见一点慌乱与失序。 相距不知多少距离,一团爆裂开来的刺目火焰在空中突兀出现,一个人影的轮廓从中显露出来,渐而火光消散,里面的身影轮廓走了出来,一点点清晰,一个完整的人体立身虚空中,身后是迎风肆意飘舞的火红色披风。 “将军?” 来人正是杨尽难将军,他这刚一露面,立马就被注意到了,底下有个声音在招呼他。 杨尽难循着声音看去,略一点头,随即在空中迈出一步,下一秒却整个人突兀都消失了。 没过多久,几乎就一个呼吸的间隙,身影在空气中由虚而实,仿佛是从一片虚无的异界空间中走出来的,也好像是从高空中迈出的那个脚步穿过了一条虚无幽黑的通道,脚步踏下的一瞬间,出现在了另一处地方。 出现在一处古建筑的掩映下,他在一瞬间从半空上出现在了底下的地面建筑群中间。 “前面是怎么回事?” “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在前方?” “这是不可阻挡的力量啊?” 这一下,这位一直以来都在脸上保持温和表情的帝国军将军,在此时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般,满脸愕然之色流露,很容易让人推断出,他吃惊极了,可能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情况。 “是的,将军。” “这里,极为危险。” “即便是帝国军里的各位强大的将军,依旧有身陨牺牲的风险。” “很大的风险。” 从杨尽难不远处,一个身影从阴影中摇摇晃晃走出,看样子,似乎受到了创伤。 “嗯,你受伤了?” 杨尽难看了一眼来人,问了一句,受伤是受伤了,但似乎,也就是些小麻烦,还伤及不了根本。 “前边的情况,凶险异常,是帝国军的禁区。” “不要派遣大规模的兵力,会惊扰到他们的。” 对于自己的伤势,来人并没有过多地谈及,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说起了另外的事。 “哦?” “是什么人?” “能让帝国军不能踏足设为禁区的,却让你逃了出来?” “曹将军呢?” “还有,你看到了那个小女孩了吗?” “只有你一个么,梁博将军?” 杨尽难只是瞥了一眼来人,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前方,在前方雄伟的古城楼下,有一道冲天而起的煞气,在席卷天穹,刚刚就是感应到这股庞大得近乎浩瀚的力量,他才匆匆止步于此,显出身影来,没想到却是恰好,在这里遇到了帝国军的先遣人员。 第四百三十二章 存在的价值 “呵呵?” “曹海观将军?” “他先一步进去了,至于你说的那个小女孩,好像也是跟着他的步伐一起进去的吧?” “至于前边的是什么?” “那来历,可了不得。” “将军,没想到,竟然是将军亲自出阵?” “末将还以为会是杨延昭将军呢?” “果然,还是应该防着点他啊?” 很感慨地拉长了一口气,不过,也就顺带一说而已,真正让他感到忧心的,还是眼前的状况。 对于面前的这位将军在这里坐镇,他一样感到放心。 特别是,这位将军是相传极为罕见的,活出了第二世将军,这样的经历,在他的观念里,已经足以传世了。 这一位还有一样好,脾气是极好的,所以他才敢当着人家的面去抱怨这种不论是谁都会感到很敏感很棘手的问题。 这种事,要是遇上别个,可能立马就勃然大怒了,但这一位却是不会,他有很大的把握。 果然,杨尽难将军只是嘴角稍稍咧开一点,貌似是作了一个苦笑的表情,就不再言语了,好一会,才再开口,说的也是重复之前的问题: “前边的是什么?” 再听到这个话,名叫梁博的将军,也终于开始正色起来了,用手轻轻捋过身后同样是火红色的披风后,一边慢慢开口,眼神刹那间迷离,像是陷入了回忆,脸上的神色变得怪异起来,好像知道此时还犹自不敢相信。 “是什么?” “呵……” “将军,说出来,你肯定不信,我还是不说了,你不如亲自去看一下。” “只要不展现自己的敌意,那就没有多大的危险,可以凑进去近距离观察。” “那东西,可吓人得很!” “可吓人了……” “好像,那个小女孩,也还在前边,可能还在呢。” 这位梁博将军犹自感叹着,就是不开口说是什么。 见这个模样,杨尽难将军也不勉强,立马向前迈步,就如梁博所言,那就直接去看一看吧,亲眼看一看。 杨尽难就这样,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以一个普通人的正常步伐向前走去,不快也不慢,身影逐渐没入那似乎亘古不变的昏暗里。 在这个地方,隐隐感觉到了窥视的目光,好像就在身边,好像又远在天边,在相距极遥远的地方冷冷地注视着。 杨尽难走了几步后,听了下来,向着遥远的天际回望,那里只有灰蒙蒙的一片,除了空荡荡之外,你再也感觉不到其他了…… 跟在身后的梁博将军也同时有样学样地朝后头回望,也跟着抬眼望向身后的天际,只是一无所获,于是又转头看向身前的杨将军,将军此时的脸上,温和之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穆与冷酷! “将军?” 无奈之下,梁博又轻声叫唤了一句,周围应该没什么情况啊,怎么像是如临大敌一样的气氛呢? 看到了什么? “嗯,走吧。” 杨尽难简单地应了一声,就再转过头来,继续向着前边走去。 哼,感觉好像,是有不满啊? 暗中窥视的东西,似乎不满自己的登场方式太高调了? 注视过来的目光,隐隐有怨恨的意志…… 哼,自己虽然不是行事张扬的个性,可是,帝国军,需要忌惮什么人吗? 不需要忌惮什么人! 即便不是人,也不需要忌惮! 因为,是帝国军啊! 帝国军,就是帝国军! 存在的价值,本就是要给所有的生灵以铁血冷酷的威慑来体现。 帝国军为此而生! 渐行渐远…… 杨尽难一步一步走向前方的昏暗里,在他敏锐的灵觉中,心底那本还很细微的悸动随着他步伐的移动,正迅速占据着他的的心田。 是杀意! 是冲天的杀意! 这个气息,他与之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了,什么时候都不会错认。 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杀意? 而且,是极为纯粹的杀意,不掺杂任何负面情绪的杀意。 前面的,难道是跟他们一样的军人? 嗯,已经有其他国度的军队比他们更早一步来到这个地方了? 杨尽难第一时间在脑海里浮现这样一个念头,可随即下一个念头立马否决了,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答案,那梁博的反应就说不通了。 梁博会惧怕别的国家的军队? 要把其他国家军队所在的区域,列为帝国军的禁区? 不可能! 身为帝国军的一员,不说每一场战斗都会获得胜利,但绝不会对哪一支军队有吓破胆的表现。 虽说刚才梁博的表现,还不能说是吓破胆了,但怎么算,也说得上是惊慌失措了。 这对于一个帝国军的将军来说,是极为不常见的,对于帝国军以外的任何一支军队,帝国军里的将军,都不会在气势上被压倒。 杨尽难一点点走近。 终于,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在他踏进这个区域的一刹那,不知为何,似乎是对面那一双双眼睛有所感应,竟一起在同一时间散发出白色的冷寂寒光…… 幽幽地闪烁着…… 一个个人影出现在眼前,挺拔的站姿,残破的甲胃,锈迹斑斑的兵戈,一列列纵横交错的队列,一个个队列环环相扣的军阵,气势磅礴的阵势掀起的翻江倒海般的波涛狂澜,迎面就一个浪涛打来,像是要将他一举淹没…… 无数的人影,仿佛在这个一刻全都活了过来,影影绰绰,似乎每一个身影都在摇曳着,挥洒着己身的力量与意志,向着前方的对手一股脑涌去…… “啊……” 杨尽难大吼一句,不屈地抗争着,奋起自己的意志与之对抗。 这一声可把吊在后边的梁博给吓坏了,他真的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明明他先前经过这里的时候,除了感到一点点地心悸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发生啊? 还有已经过去了的曹海观将军,也一样没有发生什么动静。 难道,是人的问题? 果然,这些被授勋为五星上将的帝国军将军,是不一样的。 他们是特殊的! 原本以为,只有六位元帅和九位九星大将军才是特殊的,原本在诸多人的猜测中,这些已经不再常设的军衔才是独一无二的,没想到,连上将中也有特殊的。 是被授予五星的上将是特殊的,还是只能是被皇帝授授勋的上将才是特殊的? 还是,只有被皇帝亲自授勋的五星上将,才是特殊的? 是什么样的特殊性,竟然引起了这些家伙的注意? 是敌意吗? 不,不像,不大像…… 后边的梁博,毕竟是帝国军出身,一生都在面对着在常人看来是艰难之极、危险之极的境况,就比如此时的情况,突然生发出乎意料的情况。 这个场面,要论危险性,在他在帝国军的服役生涯中,简直是不值一提。 刚才他感到的,仅仅是惊诧而已,还谈不上什么忧心。 他相信理智的力量,没搞清楚状况前,贸然出手,没准是好心办坏事,反而拖累了杨尽难将军。 他也相信杨尽难将军,杨尽难,身为大周天朝帝国军的五星上将,还是一个活出了第二世的五星上将,没有那么简单…… 死不了…… 死不了的! 后边的梁博冷静地按捺住自己内心不断涌现的出手欲望。 就这样,杨尽难在前头独对成千上万的意志与力量的混合冲击,后头的梁博死死地盯着前面不远处那个孤傲的身影,就这么点距离,竟然让他有种相距遥远的感觉,仿佛这个画面不仅是有着千万里之遥,更是在时间流逝的沧桑感。 杨尽难,本名杨津南,因为一生坎坷艰难异常,他索性将自己的名字改成谐音的另外两个字。 尽难,道尽了他一生的苦楚,是他一生最鲜明最合适的写照。 最悲恸的出身,最坎坷的经历,最艰难的境遇…… 还不止,不止这三个最! 还有,他打最艰苦的仗! “啊……” 又是一声狂傲的怒吼,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战意昂扬地正面对抗者,全身气势凛然一变,变得更加威猛犀利,气势逼人,感受最深的,莫过于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梁博。 梁博看得愣愣出神,他感觉,仿佛面前的那孤傲的身影,竟然比那成千上万的身影更有力量? 好像,杨尽难将军,在主动出击? 气势上,似乎也在一点点压迫住对面如怒海卷巨澜一样的汹涌澎湃? 这,就是帝国军的五星上将吗? “啊……” 又是一声大吼,杨尽难身上的气势再度暴涨,全身包裹着一团张扬磅礴的气团,肉眼可见地在周围不断地扩散着,极力抵御着迎面而来的巨大冲压。 落在后边的梁博以为事情要糟糕了,下意识地摇头,杨尽难将军这样不愿意迂回、正面强硬相对抗的姿态,他认为是化解不了眼前的危局的,对手成千上万,且气势磅礴,彼此的气脉相连,犹如汪洋大海一样,力量源源不断、滚滚而来,北边不是一个人可以抗衡的。 一个人,那不就是无根之木吗? 就是有根之木,也根本不行。 正当梁博以为自己应该要出手的时候,事情却偏偏有了一个大的转折。 只见前方那黑气缭绕的人群中,一双双散发着惨白眸光的眼睛,转瞬闭合上自己的眼睛,收敛了自己的眸光,刚才那一瞬间所表现出来的灵动,转瞬又沉寂下去,生命的迹象在短短的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乍一眼看去,一个个身影,又变回了一尊尊雕塑。 一动不动了! 那惊涛骇浪般的气势凛然收敛,徘徊在周身四处,不再向外边蔓延…… 嗯,没事了? 杨将军,赢了? 不像啊…… 后边的梁博已然是一脸惊诧的表情了,不过,这个局面,总归是让人放下心来。 第四百三十三章 感叹莫名 “将军?” 梁博虽然有点搞不清出状况,可还是开口招呼了一声。 得弄清楚点状况? 不过看起来,杨将军应该没有搞不清楚状况吧? “嗯。” 杨尽难简单地回应了个鼻音,身上的气势慢慢平复下来了。 “没想到,竟然是传说中的阴兵?” “还是这么一大群的阴兵?” “这是什么地方?” “当年,即便是在当年,也没有见识过这种敌人。” “嗯,还不是敌人,只能说是一个潜在的对手。” “这个地方,不能来。” “所有的帝国军军人,除将军军衔的强者外,谁也不允许靠近这片区域。” “阴兵集结在这里,是为了守卫那个古老的城门楼吧?” “嗯,是一个通道。” “他们是为了阻止一些人进入那个通道的吧?” 通过声音,梁博基本可以确定,杨尽难将军应该没有大碍,最起码的,肯定没有遭受到重创。 “应该是没错,我跟曹将军在这里观察了很久……” “最后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阴兵在前面那道大门前列阵,是为了阻止这个古城里的东西随意穿越界限的。” “只有个别的生灵,只有那些不会造成某些严重影响的生灵,才会被放行。” “嗯,估计绝大数的普通生灵,都会被放行的。” “只是,哪些是不会被放行的?” “而这种所谓的影响,又是怎么判断的,有什么依据呢?” “又是谁,在制定那个标准和规则?” “还是阴兵自身的某些缘故,从而自发的意志?” “将军,很可能,你就是那个不被放行的,或者,是其中的一员。” 前边的杨尽难将军还在震惊地盯着那一尊尊仿似没有了生命迹象的雕塑,就在先前掀起的那番大震动,似乎没有发生过一样。 回归沉寂了…… 杨尽难此时的神情稍稍收敛,不再是刚才那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看来,这么点时间,已经让这位征战多年的老将军完全适应下来了,即便是遭遇到这种传说中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我过不去那道大门?” 杨尽难将军此时缓缓将目光转移,看向更前边一点的极为高耸的古城楼,在城楼之下,有一抹亮光透出,模模糊糊,朦朦胧胧,不出所想,那就是大门的位置所在了吧。 “不,我跟曹将军探讨过,应该是可以进去。” “但是,只能通过一次。” “当然,有些是不能出去的。” “这个可能就是这些阴兵存在这里的意义。” “将军,你应该也开始感觉到了吧?” “这个地方,这是个古城,古代的城池,这里的气息,有些诡异。” “应该,有些强大的东西在……” “在暗处……” 梁博摇摇头,就他的真实想法,相比面前强大到几乎无法匹敌的阴兵,他更为在意那些隐隐可以感受到呼吸气息的强大存在,很强大啊。 那些东西,那些潜伏在阴暗处的东西,给他的感觉,极为不祥。 凶险,还只是其次。 “只能通过一次?”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会有这样的猜想?” 杨尽难好奇了,这似乎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就推断出来的答案啊? “哈哈……” “这只是个感觉,本来只是以为是一个心理作用,一些无稽的情绪翻涌而已。” “可是,刚刚看到将军你引发出了那么大的一番动静,我立马就意识到了,那不是个无来由的感觉。” “而是警告,预先的警告。” “先前,我和曹将军站在那道高耸的大门前,一瞬间福临心至,心头有所感应,觉得门前门后是那样的遥远,像是两个世界的接触,有极度的疏离之感。” “感觉,感觉就好像,再回首,已是天各一方,有路也难回。” “将军……” 梁博说到这里,招呼一声,神色变得极为严峻。 “估计,我可能还可以勉强再通过一次,毕竟,只是心头涌起来的一些心绪而已。” “可能,只是个警告,实质上可能根本不够格让大门特意阻拦我的进出。” “而你就不一样了……” “你要是通过那道大门,进入那个世界,应该就是回不来了。” “防的,就是你们这种强大的人物!” 杨尽难听出了梁博话语中的规劝,点点头,默不作声地算是变相地肯定了梁博的判断。 确实,他不能冒这样的风险,如果没有他在坐镇的话,帝国军在这个未知地域的行动,极有可能会遭遇大的麻烦,甚至,可能会全军覆没。 他们,似乎有些轻视了未知这两个字。 只是,这次行动虽则说是自己挂帅,但不意味着,来的只有他一个。 “去前边看看吧……” 杨尽难当先一步跨出,这一步展现什么强大的手段,只是寻常的步伐,一步,就只有一步。 嗯,将军,谨慎了…… 梁博赶忙跟在身后,快步靠近。 他们小心翼翼地绕开阴兵列阵的范围,在短暂地观察了一阵阴兵阵型内不断翻腾的煞气与杀意在阵中纵横冲杀,又愣愣出神地望着那翻腾着的杀意与煞气蒸腾而上直冲霄汉之后,再缓步向前走去,逐步靠近那巍峨耸立的古老城楼。 站在高耸的古城楼前,独对那高达数百米的宽大古城门,门的另一边有明亮的光渗透过来,穿透门的那点空当,竟只有微微的毫光,而对面的一切景象俱都掩映在一片白茫茫的微弱亮光之中,一切都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不甚明亮的亮光,将深入较远一些的杨尽难将军映照出一条斜影,映射在地面上,拉出一条条长长的投影,影子从杨尽难将军的脚边延伸,另一头的末端蔓延至梁博的跟前。 看着这拉长了的影子,梁博看着前边那稍远处的身影,竟又如当初那样生出一股子极端的疏离感,仿佛在面前还算不远的身影,此时已经遥隔天涯之远。 一时之间,竟有些茫然和踌躇,刚要迈出的那一步,迟迟未见踏出,就此止步,就这样呆呆地望着前边人的背影。 那种岁月悠悠的沧桑气息,瞬间充盈心间,眼帘里映衬的背影,竟有几分模糊,仿佛已经相隔遥远,好像不一会后,模糊的背影即将就会彻底被吞没。 “将军……” 梁博又低声招呼了一句,可是声音刚到嘴边,声量变得低沉无比,感觉自己都有点听不到,梁博喉结如运动想要在叫唤一声,可是不知怎么的,一时竟有些失声,终于还是没有叫出声,也就没再作此打算了…… 安静地在后边呆呆地望着,愣愣出神…… “唉……” “岁月悠悠,万古都泯灭了……” “连皇帝都……” “唯有古城楼还在……” “原来,是长城啊……” “只有你一个,还在见证着这片大陆的历史……” “直至永远……” 悠悠的感叹声传来,梁博同时从呆滞的状态里惊醒,却还是依旧在惊诧地看着…… “你们出来吧?” 杨尽难将军突然朝着旁边轻唤一声,话音落后不久,从旁边的阴暗处走出两个身影,正从远处更深一层的阴暗中慢慢走近,身上的轮廓渐渐清晰。 嗯? 还有一个人? 梁博以为,这里只有一个小姑娘,没想到,竟还有另外一个? 逃过了自己的感知和侦查? 高手? 可是从阴暗中逐渐走近眼前,走近近处的光亮中的身影,明明可以看到的只有两个几乎等高的身影。 也就是,跟之前那个小姑娘一样身高,可能也是一样年纪的小姑娘,是个高手? 梁博本能地不愿意相信。 可是,是高手的可能是眼下这个场面最为合理的解释。 两个小姑娘很快从阴暗处走来,走到高大城门的光亮可以映射到的地方,顿时,两个小姑娘的面容展露无遗。 嗯? 梁博有些愕然:竟然是一个西方人? 走来的这两个小姑娘,一个算是认得了,刚才不及之前就还打过照面,现在当然还有印象了,乌黑的长发,稚嫩的面容,此时脸上显露的是尴尬却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而另一个身高差不多,可能年纪也相若的小女孩,则是一副十分鲜明的西方面孔,虽然还年少,可面容的轮廓,已然是稍具立体的观感。 “见过将军!” 说着,小女孩身体微微蹲曲,同时双手在腰间交叠,行了一个万福礼。 旁边并肩而行的西方小女孩,也跟着有样学样,嘴里说着同样的话,作着同样的动作,同样也是一个万福礼。 “见过将军……” 一个同样有着很精致面容的小女孩,不一样的是面容特征有明显的差别,而且,还有着一头灿烂的金色头发。 在小姑娘的身后,在那小小的身体后面,竟还藏着一个身影:一只小小的熊猫。 瑞兽一族的成员,估计是还处于幼年的瑞兽。 梁博无语了,瑞兽一族血脉高贵,子嗣艰难,根本难以繁衍,开支散脉,更是不敢想,梁博知道,帝国军的高层,都不作此奢望,只希望可以保持住当下的族群数量就心满意足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啥来头? “嗯,是……” “光明教的圣女?” “幸会。” “回去后,替我给你祖母带个好。” “她的身体,还好吗?” 杨尽难将军,先是朝着那位西方人种的小女孩打量了眼,再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开始嘱咐那位有着黑色头发的小女孩了。 “嘿嘿……” “好的……” “还好,都还好……” “本宫——嗯……” “还不能叫本宫,不能叫哦?” “我叫,叫李大海……” “就叫这个破名!” 说完,脸颊上的表情很生动,气鼓鼓撇了瞥嘴角,很明显地在别人面前表达着自己的观感。 “嘿嘿……” 旁边的小女孩笑出声来,看那个畅快却不得不有所遮掩的模样,要不是顾忌面前的是周天朝赫赫有名的帝国军将军,她甚至可能已经仰天大笑了,从这个小小的举动可以看出来,眼前的这两个小女孩关系还挺要好的。 “将军好……” 一头灿烂金发的小女孩再次向杨尽难问好,在面对杨尽难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迅速敛去,在这样一位威震诸国的帝国军名将面前,所有的情绪都会下意识地被震慑住…… 虽说,她好像并没有感受到多少的沉闷的威压…… 嗯,听说这一位将军,是个脾气很不错的…… 对于面前的小女孩能说一口流利的东方国度的语言,杨尽难并没有感到奇怪,东西方的交流来往也有不少的年头了,且还日益频繁,这个来自西方的小女孩不管是呈现给人的观感,还是此时的她跟身边这一位未来的小公主同行,想来都是可以佐证身份不简单的。 这位身份应该挺不简单的小女孩,应该不只是成为了光明教的圣女才显得不简单,应该她本身的家世就很不简单。 要是一般的西方普通人家,会一口流利的东方话还是较为罕见的,可一些贵族和大家族的子弟,那倒是不足为奇。 “将军,法路西共和国与天界狮子王的眷顾,郁金香公爵第三个子女,也是最小的女儿……” 可却还没再继续往下说,话被一声惊诧的高声调给打断了。 “法,法路西?” 稍显高亢的声音,让人稍稍皱眉,可这声音的主人似乎没有丝毫察觉,依旧怀着激昂的情绪一口气说下去。 “法路西,就是那个被西方大贤者预言,必定会诞生大魔王的国度?” “西方世界中,诸国始终小心翼翼提防着的,被称之为,嗯,被污蔑为‘恶之花’盛开的地方?” “那个始终游离在光明教会圣光照耀下的法路西?” 前边的杨尽难还没啥反应,后边的梁博却是有点大惊失色了,明显有点被震惊到了,好在,后边像是有点回过神了,稍微注意了自己的措辞。 不然,就有点太丢人了,虽然,就这个表现,就很丢人了。 一惊一乍的,听见个名字就瞎嚷嚷? “哦……” “法路西?” “郁金香公爵?” “家徽是天界狮子王?” “郁金香?” “恶之花呀?” 反倒是前边的杨尽难更加有点失礼,后边的梁博是无意间匆匆脱口而出,没来得及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而杨尽难确实不怎么震惊,却是气定神闲地说着对方的忌讳之处,在西方世界,光明教会,有着东方人想象不了的地位。 崇高的地位…… 至高的地位…… 不能撼动的地位! 就像,像空气一样,完全不可或缺,只是呢,光明教会,并不像空气那样,并不是透明的…… 可惜啊…… 光明教,是要命的。 “有点奇怪啊……” “光明教怎么会选你为圣女呢?” “这实在不是格里高的作风啊?” “他不是一向对你们这种家世的人有着根深蒂固的讨厌吗?” “说偏见,都是客气的。” “呵呵,这个人,确实是个大敌。” “只是可惜,好像没有交手的机会了……” 杨尽难温和的脸上,不再是面无表情了,浮现出疑惑,一点点疑惑,也是真正的疑惑,货真价实的疑惑。 这个很不客气,甚至是蕴含着敌意的话,让场面瞬间沉寂,久久为之无语,两个小姑娘感觉不自在,不自觉地转动眼眸,在刹那间目光接触,不由得愣住了,对视了好几秒,随即反应过来,默契地赶紧错开视线。 她们都从对方的眼眸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尴尬。 尴尬…… 不知作何反应好的尴尬。 “呵呵……” “那倒是未必……” 朗朗的笑声从后头更远的黑暗中传来,场中的所有人除了杨尽难外,全都惊诧地转过头望去,搜寻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 当然,大家都并没有感到惊慌和害怕。 即便是在这个很诡异很危险的地方,大家对这样的突发情况,都没有感到一点点的不安心,因为,杨尽难将军,这位传奇将军正在场中。 这样一位人物,站在场中,总是能够稳得住众人的心绪! “你来了?” 杨尽难动也没动一下,只是淡淡地问候了一句。 呼…… 纵然大家并没有不安,但此时还是暗松了一口气,没有不安,不代表不会有紧张,看杨尽难将军的反应,来人明显他认识啊。 “未必?” “怎么说?” “大局已定。” 杨尽难这时倒是皱起了眉头,这下好了,话里透露出来的,是浓浓的疑惑。 “呵呵……” “说出来,那多没意思啊……” “有赵公明倒霉的时候。” 来者已经出现在杨尽难背后了,就几步路的距离,还在后边的梁博的前面。 可是,所有的目光,所有循声望去搜寻的目光,都没有注意到人是怎么出现的,完全没有扑捉到动向,没有扑捉到行动的轨迹。 就这样,就这样自自然然地出现在了扬尽难将军的身后,也即是他们目光的视野内,视野内就那么短短的范围内,就在眼前。 毫无突兀,自自然然,好像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出现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就在他们的面前! “延昭将军?!” 有人皱眉。 怎么又是这个声调? 惊诧中,带着不可置信,怎么还有,一点点期待? 有点兴奋? “他是谁?” 两个小女孩,都有同样的疑问,可有着金黄色头发的小女孩毕竟来自外域,某个意义上来说,她在这个地方,在东大陆这个地方,她就是一个客人,要时时注意礼貌,有些时候,不得不要按捺住自己的性子。 问话的是一头乌亮黑发的小姑娘,她实在好奇,仗着自己的地位特殊,大着胆子很无礼地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询。 “呵呵……” “除了帝国军里的一些老人,我已经被人遗忘了……” “何况是你这个小小的娃娃。” “你的......是你祖母?” “她还好吗?” “身体还好吗?” 来人正是杨延昭将军,跟杨尽难一样,他也一样是中年人的面容,但在后边的梁博知道,这一位,是这两位,他们的年纪可是远远不止他们面容所表现出来的年纪。 从某种意义上,这两位,都是怪物。 活出了第二世的人物! 这两位都是! 还有大将军! “我叫杨延昭。” “帝国军的军人。” 说完这个话,杨延昭的目光,转向旁边的小女孩。 “光明教的气息?” “嗯,很浓烈啊?” “是圣女?” 金色头发的小女孩,愣愣地点点头,头脑中还在努力搜刮着记忆,想要回忆起自己是否听说过这个叫杨延昭的名字。 只要是东方大国周王朝的重要人物,特别是周王朝军方的重要人物,她应该都会有个印象。 应该有印象才对,可是,怎么就是没有一丁点的印象呢? 要么,是这个人不重要,要么,是她这方面的问题,有遗漏了…… “我叫玛利尔柏拉图。” “也是,光明教会的三大圣女之一。” “嗯,算是最弱的圣女吧。” 这话一出,那位一头乌黑亮丽头发的小女孩赫然发现,两位将军好像恍然大悟一般的神色,嗯,他们知道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 “那你呢?” 小女孩正疑惑着呢,可霎时意识到那位叫杨延昭的将军又将目光看向自己,不由愣了一下,不明其意: 那你呢? 我什么? 刚在心里重复完这一句话,猛然反应过来,随即脱口而出: “呃,我叫,李大海。” 实在是没好气,又要重复一遍。 杨延昭点点头,又将目光移开,看向旁边的金发小女孩,说道: “怪不得,怪不得了……” “怪不得格里高那个家伙,会……” “你说的,应该不是谦虚,应该就是最弱的了。” “要不然,就格里高那个个性,不会冒这样的风险。” “来自法路西啊,那个在各色各样的预言里,注定要出灭世大魔王的地方。” “大魔王,众恶魔之王啊……” “也怪不得别人,谁都得提防你们啊……” “现在,又多了一个,周王朝。” 金发小女孩还没什么表示,旁边第一个说出刻薄话语的杨尽难将军反倒像是不满起来了: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脸上的温和依旧,可是,温和,另外一个角度,也可以说是面无表情,面无表情,又可以说是稍显冷漠。 “不说?” “少说?” “那不是我。” “不是我。” 杨延昭摇摇头,脸上倒很是动情一些,颇有一些唏嘘。 “哼,不是你,那你是什么人?” 杨尽难很难得地冷哼出了一个鼻音,要是熟悉他的就知道了,这可不多见。 “呵呵……” “我是什么人,你不是清楚吗?” “我跟你,是两辈子的纠缠了……” “比苦命鸳鸯还要来得让人反感,还有比得上这个的纠葛?” “我是什么人,你还没看清楚?” “我这个人,打仗,自问不弱于人……” “闹事,我也最积极。” “我这个人,最爱以下犯上!” “就专门给你们找不痛快!” 杨延昭说这个话的时候,脸上倒是没有啥凛冽的表情,反倒越发地和煦。 只是说话的口吻么,在场的谁都听得出来,他情绪比较大。 可是,好像,也不像是吐苦水,相反,还有几分与有荣焉的意味。 第四百三十五章 抉择 “嗯,玛利亚,李大海……” “嗯,你这个名字,还真的有点寓意吧?” “要是没有的话,还挺冤的,平白无故摊上这个名字……” “一般人真的想不到。” “怎么就起了个男孩子的名字呢?” 杨延昭撇着嘴点评了一番,看他的口型,还无声地啧啧了几声。 杨延昭的这个态度,让小女孩,嗯,李大海,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你们回去吧。” “我不是倚老卖老,这里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很危险。” “我们不一定照应得了你们。” “回去吧。” 杨延昭脸上那显得愉悦轻松的表情一点点收敛,到了最后一句显得有些严肃了,这个表情,表明了情况的严峻。 李大海小姑娘,抬起头直视杨延昭,而后坚定地摇了摇头,也不开口说话,可能是不认为可以用言语来说服面前的两位帝国军,于是就干脆来了个沉默以对。 用沉默来表达她的决心。 “为什么一定要去那个地方?” “这个地方,可能只能去,就回不来了。” “这样,你还要去吗?” “你呢?” “玛利亚小姑娘?” 杨尽难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 玛利亚为难了,看着旁边的还算是自己朋友的同龄人,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好。 “如果,有人要去的话,那我也会去。” 无奈,玛利亚只好这样表态了,她不好过于主动,不管是往前进,还是往后退,她只能是个从属的位置,实在不好出头。 玛利亚表明自己的态度后,李大海小姑娘还是一声不吭,表明着她的坚定决心。 “好吧?” “随你吧,只是有一条,我要向你说清楚。” “这一道大门,可能就是为了防范我们这些人的,所以,一旦我们进去了,那极有可能就出不来了。” “也就是说,我们是不会进去的。” “一旦我们进去了,就回不来了……” “也即是说,你们一旦进去了,遭遇到了生死危机的时候,我们是不会去救你的。” 杨延昭同样是这个态度,在旁边不住地点头,一副很是认同的样子,在见杨尽难像是歇口气的样子,抢了个空当插口进来: “小家伙,我说白了……” “如果,深陷其中的,是小公主本人,也就你的祖母吧?” “如果是她,我们这些苟延残喘的人即便搭上自己的一条命,也在所不惜,绝不会见死不救。” “你这个年纪,也算是粗懂事理了,你应该知道……” “你应该知道,她的身份,对于我们来讲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如果,我们连她都保不住的话,我们这些老人,几乎没有再存在下去的脸面了。” “而你,你不一样……” “你只是她的继承人而已,莫说你还没继承那个身份。” “就算你继承了那个身份,对于我们来说,也无足轻重。” 杨延昭定定地看着她,不说了,杨尽难也是一般模样,定定地看着,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并没有说话,不说反对的话,也不说赞同的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只是现场的氛围,不论谁都不会曲解他的意见。 杨延昭方才说的,就是他的意思。 这是他们这些老人的共同心理。 “如果是小公主本人,我们这些人肯定是拼了命去挽救她于危难之中。” “而你,你只是她的继承人而已,你的命不比我的命更加高贵,在我的眼里是这样,相信在别人的眼里也会是这样。” “死了,就死了。” 说完这几句话的杨延昭,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冷酷来形容,眼眸中,蕴含着一片冷漠。 “我,我还是要去……” 小姑娘缩了缩脖子,最后还是鼓起勇气直视两位帝国军的将军,说道: “我还是要去。” “那个地方,可能有古怪。” 杨延昭和杨尽难只是直直地盯着她看,不再说话了,不再劝说了。 好一会之后,还是杨延昭开口,说道: “好吧。” “这是你的抉择。” “我们会在这里等你回来,但是我们不会进去救你。” “不管是我,还是杨尽难,都不会进去救你。” 李大海直面两位帝国军将军,坚定地点着头。 而后,向着身前高耸的大门走去,毅然决然,步伐丝毫没有迟疑。 跟在她身后的小熊猫也摇摇晃晃地跟上,对于接下来路途的艰险,它也不见害怕。 而原本站在李大海小姑娘旁边的玛利亚,见一下子走出了好几步远的小伙伴,赫然愣了一下,没能立马反应过来。 愣了一下后,随即意识到在反应慢了,赶紧跟上,一溜小跑追了上去。 看着面前的大门,在那一层看似薄薄的光幕后,一些朦胧的映象在随着闪动的光线在摇曳着,古朴而神秘的沧桑气息在身周弥漫着,李大海一时觉得自己可能过于轻率了。 这里就是另外一个世界,门的后面,又是另外一个世界,在这里,还有帝国军,还有大熊猫,而门的后面,只有自己了…… 哒哒哒…… 李大海还是坚定地走着,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没有再回头的理由,据自己的感应,应该就是在这个门的后面,那里有她在寻找的东西。 但愿不会出错…… 哒哒哒…… 后面的脚步声响起,李大海一听就知道是小熊猫小宝,心下一暖,感觉还是这个从小的玩伴让人感到可靠,连这个境地了,还是选择跟自己站在一起。 嗯,还有玛利亚,嚯…… 她,可能是下不来台吧? 硬着头皮跟上来的吧? “诶……” “小熊猫,你是跟着大熊猫来的?” “那个家伙,不会让你进去这道门吧?” 身后传来的杨延昭的声音,在招呼着小熊猫。 小熊猫貌似蹒跚的脚步霎时停止,可停顿了一下后,又再迈起小腿腿向着前边走去,走近前边的李大海旁边,与之并肩站着,并没有回话,也没有回头。 “呵……” “这只熊猫不怕死,不像是这一族的性格啊。” “这些家伙,不是很怕死的吗? 见人家没搭理自己,杨延昭感到意外,没想到这小小的熊猫竟然有这样的抉择,很明显的,这三个小家伙,有一定要进入眼前这道大门的执念的,只有李大海这个小姑娘。 其他的两个,估计会出现在这里,很大的可能是出于朋友之情谊。 李大海的身份固然是很不简单,且特殊,可熊猫一族在周天朝的地位一样是很崇高的,至于那个西方的小女孩,那更是不必多言,出身于西方,东方的种种地位名望,对于一个西方人来说,总归是隔了一层的,影响不是那么大。 而且,地位也同样是不低,准确地说,很高,极高,光是光明教的圣女,地位就足够尊贵了。 至于说‘恶之花'那些隐秘的家族,就更是有着来头,虽然声势不及以前很多,可是光明教也跟之前不能比了,光明教的权威终究还是出现了松动。 这些恶之花,还是可以绽放的,毕竟,它们生长在最适合的土壤里。 “恶之花?” “这些家伙,到东大陆来干什么?” “光明教虽然战胜了太阳教会,可也元气大伤了,要不然,西大陆那几个强国也不至于总是阳奉阴违。” “这个世界,还在变啊……” “还未到大局已定的时候。” “听说,光明教已经在四国之地站稳脚跟了,可真是不简单啊。” “好像,这里也有一个光明教的神甫进来了?” “要是有机会,可得好好比划比划……” “好像,大熊猫在纠缠着他,那到是有本事。” “那头熊,虽然有些不着调,可实力是实打实的,毕竟,可以修三家之法嘛。” 杨延昭的话,激起了自己的兴趣,整个人的气势恍然一百年,特别是那双眼睛,精光闪烁,寒芒刺目。 “恶之花?” 杨尽难同样重复了这个词,低声呢喃了一下,对于这个问题,他也有着很浓重的不解。 “就是那传说中的……” “似乎,光明教对这些古老的家族,总是很警惕的吧?” “没想到,格里高,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让一个出身这种家族的,出任光明教的圣女?” “难以置信啊……” 杨尽难摇摇头,似乎到现在了还消化不了这样的事,心中的不解,似乎还有所增加。 “呵呵……” “你是不是太小瞧格里高了?” “格里高,不简单。” “反正是排在第三位,最弱的光明教圣女,还影响不了大局。” “哼,光明教现在,也确实需要卖他们一个好。” “光明教,需要短暂地收敛一下它的咄咄逼人……” “格里高明白,光明教有危机,它的危机,不在于不够强大……” “而是,相比于它的大,它的强还是不够……” “光明教,太大了……” “大到了,足够让人弄不清楚什么是光明教了。” “忧患多生于萧墙之内啊……” “光明教现在,已经大到分不清界线了……” “让一个‘恶之花’的成员进来,那不是很好?” “可以,让人有个目标。” “再者,能够成为圣女的,必定为虔诚的信徒,不是就那么容易失控的。” 杨尽难还是摇头,转过脸来,看着杨延昭,看了好一会,才说道: “你说的这些道理,我不是不懂……” “可是,裂痕一旦出现了,很有可能就永远修复不了了。” “光明教,会例外吗?” 杨尽难再转过头来,看着前方的那三个身影,一点点没入那道对他们而言有些心悸的光亮之中。 “你说,门的后面,是什么?” “是一个世界吗?” “我总有点好奇。” 杨延昭也摇摇头,却是让人有些弄不懂是什么意思,轻笑道: “你感到害怕了?” “你害怕……” “……变化?” 杨尽难对杨延昭的调侃,不置可否,只是定定地看着那道让他有些觉得晃眼的亮光,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觉得呢?” “是门后的,引起了这场变化吗?” “还是,你也期盼,有一场变化?” 第四百三十六章 无上凶兵 “我不隐瞒我的想法……” “我确实感到……” “不痛快!” “我一肚子苦水!” 杨延昭扬起手向着前边的三个身影挥手告别,恰在此时,三个身影踏入了那道大门一步,第一步,在这第一步的抬脚后,或许是意识到了这一步极有可能就此天各一方了,心有所感之下,纷纷很默契地回头遥望,希望看到她们那个世界的身影。 而杨延昭立马就注意到了,即刻动作,挥手告别,同时展露笑颜,嘴角微微上扬,勾勒起一抹和煦的笑容。 听到杨延昭如此直白地诉衷肠,杨尽难无言以对,唯有沉默不语。 场中竟一时沉寂下来,后边的梁博倒是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不求化解两位将军的争执,可就只是稍稍冲淡一下现场这有些沉重的氛围也是好的,可嘴角蠕动几下,终究还是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唉…… 这位将军…… 唉,这种上头大人物的恩怨纠葛,他还是不掺合得好…… 他根本无足轻重,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连转换一下沉闷的气氛,也做不到…… 就这样,在一道孤寂亮光的映衬下,黑暗仿佛更加浓郁,在身周的不远处,仿佛有东西在蠕动,在游曳,在扭曲…… 依稀可见三条被拉得长长的人影,向着远处的黑暗蔓延而去…… “喂……” “李大海,这下是被你害惨了。” “听他们说的那样恐怖,可别真的被你害死了……” 回望着周过来的路,刚才还在对面四目相对的三个身影,此时犹如隔了一层毛玻璃一样,不管怎么样瞪大了眼睛,看到的,只是很模糊的轮廓,像是一道很飘忽的轻烟,生怕再扭动几下,就会消散在空气中,再也找不到了。 “哼……” “你可以回去啊……” “我没有强迫你跟我一起去吧?” 李大海小姑娘瞥了下嘴,朝着来时人影的方向示意。 “晚了……” “完蛋了。” “现在还怎么回得去?” “只能跟着你走下去了……” “这,这就是一条路走到黑了吧?” 玛利亚小姑娘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表情稍显夸张,一半是稍稍夸大了,可也不乏真情实感,另一半是确确实实的担忧。 “你可以回去!” 李大海面无表情地说道,在她的视野里,那三道身影依旧还在伫立,只是影子被拉得老长,向着身后的空间里,很夸张地蔓延,好像是他们三个的影子将整个城市覆盖住,笼罩住,泯灭了原本的光明。 “还回得去吗?” “他们是帝国军的将军,我是光明教的圣女,才刚说过的话,能够不算话?” “光明教的尊严还要不要了?” “我是真的么想到,你会这么固执?” “你连命都不顾,是为了什么?” 刚才听到李大海对帝国军的那两位将军说是要找到什么东西,还是什么地方有古怪? 是这里吗? 在门后的世界? 要找到什么东西? 很重要吧? “不知道……” “我只是有种感觉而已……” “感觉那个地方,可能会有些线索。” 李大海看着身旁的同龄人,对于对方在对未来有着不怎么好的预期下,还愿意站在自己的身边,选择与自己一道,李大海心底里总还是有些感动,不管这其中有没有其他的一些曲折。 “有线索?” “闹半天,只是有线索?” “真是被你害死了!” 这个理由当然不能让玛利亚满意,又嚷嚷了几句,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如果说先前的抱怨还有几分搞怪的心理的话,那此时的她,却真真是打自心里溢出的满满的气愤。 对此,李大海也没有其他的好说了,耸了耸肩,转身向着大门的另一边走去…… “还有一个曹海观呢?” “不是说,是跟你一起吗?” 这个话,当然是问向后边的梁博将军的了,梁博愕然了一下没能马上反应,几个呼吸之后,才匆匆答话说道: “哦……” “方才我们就是在这里分别的……” “这会不见,可能……” “可能是进去了那道大门吧?” 梁博有些迟疑地说道,其实他刚才到了这里,没见到人影,就已经有所猜测了。 只是没想到,竟然真的就进去了,回想之前,这道大门可能只允许某些人通行一次的猜测,正是曹海观首先提出来的,这个说法一出来,自己还愣了好一会。 没想到,他竟然进去了? 也不跟自己商量一下啊…… 他竟然也不犹豫一下? 有犹豫过吗? 他不怕就一去不回了? “曹海观进去了?” “呵呵……” “曹海观,倒是有胆色啊……” 杨延昭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看着梁博,又转而看向前方耸立的大门,神色有些令人捉摸不透,意味深长。 “对了……” “你看到了身后的阴兵列阵了吧?” “没想到,竟是这种传说中的东西,就是当面,那个战事最激烈的年代,我们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东西啊。” 杨尽难的声音充满了感慨,他是想将话题稍稍扯开的,免得气氛这样凝重,怕再纠缠下去,可能会不欢而散。 而岔开的这个话题,说着说着,感慨从内心油然而生,一下子就情绪满怀,不由有些担忧。 “嗯,看到了……” “看到了……” “终于还是遇到了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 “很强大啊!” “纵横翻腾的煞气和纯粹的杀意,恐怕,帝国军在这个地方,也难以与之抗衡。” 这,是一个非常高的评价,而杨尽难对此没有异议,那就是说,帝国军的行动,不能在这片区域展开,不能惊动了这些强大的阴兵。 既已说到这个话题,杨延昭不由得抬头望天,注视着那天空中闪烁的寒光。 “诛仙剑!” “又见面了!” “想不到是在这个地方!” “当年一别,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杨延昭瞬间动容,溢于言表的感慨,几乎有些难以自制,脸上的表情还不怎么看得出来,可从后边梁博的视角中,杨延昭将军背在身后的双手,似乎在微微颤抖着。 很激动吧? 这是太祖皇帝的战兵! 当年这些追随在麾下的将军,战剑兵锋所指,就是他们冲锋陷阵的方向。 梁博是更小一代的帝国军将军了,很可惜,他从军服役之时,太祖皇帝已经驾崩了,无从目睹他至高无上的风采。 这是他们那一代人的遗憾,不仅是他们那一代帝国军军人的遗憾,而是整整大周天朝一代人的遗憾。 “你绸缪了很多年,做了很多准备,既然是你办事,我当然放心,只是,有一条,我始终觉得没有把握。” “太祖皇帝的四柄战剑,是除了皇帝之外,谁也不能与之沟通的,更何况是驾驭?” “你竟然敢将主意打到诛仙剑头上,你哪来的自信?” “你有把握?” “你有很大的把握?” 杨尽难此时的模样跟杨延昭完全一个样,仰着头看着天际上那一抹寒光定定入神,这个场景,他可太熟悉了。 那个金戈铁马的年代,仿佛就在不久之前,仿佛就在昨天,他的耳朵里,似乎依稀还能听到那苍凉的号角声。 诛仙四剑,那可是号称可以将天上的仙神诛杀斩灭的无上凶兵! 而在诛仙四剑笼罩的天空下,远处遥遥而对的那个高大身影,是站在这个世间上,最伟岸的身影! 他成就了一个人的最高成就! 他拯救了一个国家,拯救了一个民族,拯救了一个文明…… 也拯救了东大陆...... 他创造了一个神话! 他还在继续追求着,摸索着…… “你知道,为何当年皇帝要在临终前,将四柄战剑打散使之激射向天际流散天地间吗?” 杨延昭收回远望的目光,冷冷地瞥了一眼边上的杨尽难。 “嗯?” “你知道?” “哦……对了,对了……” “你曾经担任过禁卫军的统领,作为宿卫将军的你,有很长久的时间跟皇帝作密切的接触,你知道?” “是皇帝亲口告诉你的?” 杨尽难此时一改平日间的温和模样,面容严肃不已,甚至是有些狰狞,眼眸中爆发出精光,锐气逼人。 “皇帝曾经说过,四柄灭世战剑,各自有着自己的使命!” “正如它们各自的名字一样!” “而四柄战剑,太祖皇帝曾以诛仙四剑代称,刻意突出诛仙剑的地位,你知道是什么缘故吗?” “你不知道吧?” “哈哈哈……” 杨延昭像是没看到杨尽难那着急的神色似的,还特意逗弄,而杨尽难的脸色已从着急变得铁青了,眼眸中那暴闪的精光,不止是浮现冷意,而是冷寂一片,感觉身周的环境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体肤感受到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少许。 “呵呵……” 杨延昭再笑了一声,立马住口。 “战剑上的杀意太强大,太浓郁,太纯粹,除了太祖皇帝之外,没有其他人可以驾驭得住,留在周王室还是留在帝国军中,利大于弊,无所得益。” “强行把持在手中,物我两伤!” “而且,最重要的是,损害气运……” “可惜,战剑并不能镇压气运。” “战剑,代表的只有杀戮!” “最是——无上凶器!” “四柄战剑,各有使命,但以诛仙剑的使命为最重,一旦各剑的使命出现冲突之时,以诛仙剑使命为最大,以诛仙为先。” 第四百三十七章 霸道啊 杨尽难皱着眉头听着,脸上阴晴不定,他没想到举世无双的战剑还有这些隐秘。 战剑的使命? 是什么? 瞧着杨尽难望过来的询问眼神,杨延昭苦笑着摇头说道: “这个我怎么知道?” “就我跟你说的这些,也就是皇帝无聊时顺便说说的,纯粹是解闷的话。” “性质上,就跟他老人家说过的诸侯世家之类的。” “话说,要是我们这个事搞成了,我们姓杨的,也很大可能成就了一个世家。” “还是在帝国军的内部。” 杨尽难点点头,良久之后才艰难地说道: “没错……” “很危险!” “杨延昭,要是以后我们被灭族了,我当真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杨尽难积蓄的不满在这时凛然爆发,脸色越发地难看,越发地铁青。 “所以,才需要寻求诛仙剑的相助。” 杨延昭正色道,不再是嬉皮笑脸的模样,异常严肃,毕竟,这是后果很严重的事,就像杨尽难所担忧,所害怕的,搞不好,会被灭族。 这,绝不是杞人忧天! “诛仙剑不会被除太祖皇帝之外的人驾驭,就是姬王公也不行,即便是第一大将军那样的战力,也不行。” “不止是不能驾驭,其他人就是与之沟通都很难,就我们这些人的经历,能够沟通得了的,有第一将军,有第六元帅。” “就这两个,没有第三个了。” “你有办法?” 杨尽难的话里,透露出浓浓的不信任。 在杨尽难的认知中,杨延昭,根本没有这样的本事,连一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 “呵呵……” “现在就是让你见识一下奇迹的时候。” 杨延昭又变了脸,又开始笑呵呵了。 “诛仙剑的使命,非常的光荣崇高,自然的……” “非常的艰难!” “所以,诛仙剑需要帮手。” “诛仙剑,需要帝国军。” “而我们三家,这样的情况,相信……” “相信,祂是有兴趣的!” 杨延昭说完这个话,脸上又赫然变化,严肃之极,眸子里精光闪烁,肃杀一片。 杨尽难点点头,没有说话,随后的时间里,和杨延昭站在原地静静地遥望,看向阴暗而冷寂的天际,定定地看着那闪烁着的寒芒,那感觉上好似遥遥指向自己的剑锋,久久而无言。 站在后边一直倾听两人对话的梁博,却是一脸茫然,前边的两位将军貌似说着很机密的大事,而且,好像也没想着要瞒他,所以,他全程下来,是一字不漏地听了个原原本本。 说是一脸懵,其实有些东西,他是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而有些东西,却模模糊糊。 世家? 两位将军要组建一个世家? 两位将军是姓杨的,是要组成一个姓杨的世家? 可是,两位将军虽然是同姓,可并不是一家人,要怎么组建一个世家? 还有,相比于这个愕然,更加让人震惊的是,世家这个词。 在帝国军内部,建立起这样一个强大的家族,那对于帝国军和周天朝有着什么样的意味? 两位将军不会不知道吧? 想来是知道的,而且很明显,从杨尽难将军几近有些失态的应对就可以看出来,他们是知道这其中的巨大风险——不,是巨大危险。 帝国军,是不会容许这样的怪物在其内部存在的。 绝对不会! 帝国军之内,只有一个姓氏! 只有赵姓! 只有一个家族! 这就是皇权! 纵然,现如今,没有皇家了,只剩下一个周王室。 但是,道理是不变的,不会有人容许出现一个什么杨家! 杨家,在帝国军内部? 那岂不就是杨家将了? 帝国军会容许内部出现一个私军吗? 天方夜谭! 绝不可能! 至于说到的诛仙剑么? 那就更是遥远的东西了,一个只存在传闻中的名词,说是传闻,那是因为时间还距离得并不很遥远,但是实际上,所展现出来的,跟传说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什么是传说? 让人瞠目结舌的,就叫传说! 诛仙剑,还有其他三柄凶威赫赫的战剑,那简直就是神话故事里出现的事物。 让人,不敢相信! 但,却是事实! 诛仙剑,剑入其名,可以诛仙杀神! 在一个已经没有仙神现世的世界里,四柄可以屠戮仙神的武器,那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至高无上! ………… “陆老道?” “看到了吧?” “天上那密密麻麻的黑影……” “偶尔泛着白光的黑影啊……” 黑衣神甫彼拉可,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上漂浮着的巨大黑影,像是一个怪物,实质上,可对于有些人而言,这也确实是怪物! 不幸的是,他好像也包含在这些人的里面,接下来的时间里,极有可能,他将直面这些怪物。 “嗯……” “大周的帝国军来了……” “终于来了!” 黑衣神甫不远处的老道人同样很慎重,并没有如神甫预料的那样对他出言调侃,看来,帝国军,对于老道人,同样有着不小的压力。 只是,有一个好,以陆老道在道教中的身份和地位,帝国军就是再蛮横,也不敢堂而皇之地将陆老道列入敌人的阵列,哪怕是在这个地方,这个黑漆漆不见光的地方。 “月黑风高……” “杀人夜啊……” “风是不大,但应该是没有月亮了,也不会有太阳,黑是黑定的了。” “面对帝国军,你我还是要早作准备。” “帝国军虽然有章法,也会讲道理,但是,也一向霸道!” “一旦作出了决定,没有谁可以更改得了。” “唯一,让人有些安慰的是,帝国军有章法,有自己的纪律,帝国军有着近乎严苛的军纪。” “一般而言,是不会擅自行动的。” 老道人摇摇头,看着旁边的黑衣神甫,说是那样说,可语气和眼神,却让人感觉说的可能是个反话。 “我跟你站在一起,会让帝国军认为,你可以被定义为敌人。” 神甫不由得不紧张,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感觉陆老道的身份对于他来说就没有多大的帮助了,有帮助的,只有他那一身骇人的战力。 可是,要面对的是帝国军,如果是其他的别个,那有陆老道那一身强横的战力,就已经足够了! 但是,面对帝国军,却不够,远远不足够! 帝国军,东大陆周天朝的帝国军,赵方天所一手创立的帝国军,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 帝国军的军官团,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一群人! 帝国军的将军,是这个世界上,最具勇力的群体! 更糟糕的是,据神圣教廷内秘密讯息,帝国军内部,很可能还存活着一些昔日跟随赵方天征战天下的老将军。 这些老将军,相传,一个个都堪比神魔! 一个个都是怪物! 恐怖之极! 好在,这些人,还存活下来的是少数,而存活下来的,绝大多数都老迈不堪了,要不然…… 要不然,也轮不到赵公明做到那个位置上。 “赵方天……” 话刚一出口,立刻被陆老道严厉斥责…… “贫道并非是非要与你为难……” “不是要轻贱你西方教……” “只是,在东大陆,不要过多地提及皇帝的名讳。” “特别是,现在帝国军就在附近,可能现在你我周围就已经有帝国军出没了。” “帝国军对于太祖皇帝极其崇拜,也尤其忌讳别人对皇帝的议论。” “更不要说,是冒犯太祖皇帝。” “而直呼皇帝的姓氏和全名,就是在冒犯皇帝。” “帝国军会不依不饶的。” 黑衣神甫傻眼了,他是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忌讳,和这样大的麻烦。 “不是吧?” “说一说名字都不行?” “那干嘛起个名字?” “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吗?” 彼拉可神甫连连摇头,有些不相信陆老道的话,这岂不是太夸张了。 就他的经验,光明教神圣教廷的教皇格里高很忌讳这个名字,在他的理解,是格里高那个层级的神职人员,处于对神秘的感应,对于冥冥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纠缠,有一些谨慎的防范。 彼拉可在以前还对格里高那样的谨慎有些不以为意,认为太小心了,有些不像神圣教廷教皇的作派。 可没想到,喊一喊这个名字,首先纠缠上来的,竟然不是什么神秘的力量,而是来自现实里的报复。 呵,报复? 说一说,就是一个冒犯? 这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呵呵……” “你不相信?” “也难怪,你没有跟帝国军打过交道,所以,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这就是帝国军,霸道,极为霸道。” 陆老道也就看了几眼,看过了大致模样之后,就不再关注了。 帝国军,对于他来说,说麻烦,是麻烦,说不麻烦,也不怎么麻烦。 只是,他总得顾忌一下道教,大周强势,帝国军霸道,他要是与之闹翻了,对于道教的影响,也不能说是一点也没有,当然了,要是他一门心思只顾自己,就他一个人,也就那样。 但论战力的话,他也颇有自信,自信除了那几个像是老不死的将军之外,其他的帝国军将军,不一定就够得了他的手脚。 第四百三十八章 堪称之最 “咳……” “你说,这大周天朝,还一大堆忌讳和秘密。” “你说那一位也就罢了,毕竟是在这个时代差点成神的存在。” “有一点特殊,有一点忌讳也就算了。” “心里再不服气,口上也得服气。” “嘿,口上再不服气,心里也只能服气。” “可你说大周的第一任执政官,姬吾命,还是姬吾客?” “你说,怎么连个名字都不清楚?” “我就听一帮人在那吵,为了个名字争来争去,有说是姬吾命,有说是姬吾客。” “貌似,阴阳师那些人,认可姬吾命的更多,那个态度,近乎偏执。” “让人难以理解。” “听说‘那一位’的名字,也是不怎么清楚,但好像没有争得那样厉害。” “似乎是出身不清晰,似乎名字是他的成名兵器的名字……” “呵,还真是成了名的兵器……” “神神秘秘的,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道人瞥了一眼黑衣神甫,明显是感到奇怪,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来自西方的神职人员,会对东方大陆的人物这样感兴趣。 明显是有些过分好奇了,毕竟,那些都是已经作古的人物了。 按他对西方人的了解,最是关注眼下的现实,对于以往消逝了的,很少会提起兴趣。 这是跟东方人,绝大的不同。 “哦……” 老道人沉吟了一会后,恍然大悟般发出了一声轻叹。 “王公,似乎在早年间,曾游历过西方大陆吧?” “只是,我们身处东大陆的人,一直只知道,嗯,也只是很少很少的人才知道,王公有这么一段经历。” “至于,姬王公到底在西大陆干了什么,却始终不得而知。” “看来,彼拉可,你知道?” 老道的脸色,异常严肃,有别于他所见到过的任何时刻,陆行一老道,很在意? 神甫彼拉可再抬起头望向天上那一团黑影,密密麻麻的,遮蔽了整个天空,原本天上也就有一点阴暗而已,只有最顶上的那一层,才是凝固般的漆黑,可现在,由于那些风帆的存在,这片天空,从上到下,快要成了黑漆漆一片了。 “呵……” 黑衣神甫无奈苦笑,现在这个状况,是完全被陆老道拿捏住了,由不得他不说,摇摇头,当即将自己所知道的说出来: “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知道的一个惊人的消息。” “西方世界你应该也了解一点吧?” 黑衣神甫望过去,见陆老道轻轻地点头,那个意思,应该就是说大概的、常识性的东西是知道的。 “嗯,那就好办,免得说我敷衍你,张嘴瞎说。” “西大陆,各教派之中,自然是我光明教为大,不如我们的,还有几个教派,虽然也有着各种龃龉,暗地里各种排挤打击,但是明面上,还得和平相处,光明教也基本承认各教派的存在。” “这些教派,也就算不得是我们的敌人。” “而我们的敌人,是黑暗议会,你知道的吧?” 陆老道还是轻轻地头,看来也知道,但应该也是知道一点,最粗浅的部分。 不过,这也就够了,神甫也跟着点点头,继续往下说: “从黑暗的地下世界,竟然有些许传闻,曾经有一个东方人来到过西大陆,来到了黑暗议会的总部,那个光明教找了好几个纪元的总部。” “怎么也没想到想到,一个外来人,竟然能够进入到那个地方,真是令人好奇……” “好奇啊……” “那个东方人,从那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带走了一样东西。” “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梦寐以求的东西啊……” 陆老道还是那个样子,方才脸上的严肃依然消褪了,不再让人感到他的情绪,不再感受到他的急切。 还是那个样子,对什么都只有淡淡的兴致,配合着黑衣神甫发问道: “是什么?” 黑衣神甫睥睨了陆老道一眼,可脸上的表情却也很淡漠,嘴上轻描淡写地说道: “传说,是一张命运塔罗牌,还是最重要的牌。” “第一张牌,序号为零的牌……” “愚者之牌!” 陆老道的神色又再一次有变化,迟疑着说道: “命运塔罗牌?” “预言?” “占卜术?” “对时间的窥探?” “是宿命领域里,最高层次的力量彰显?” “你想找到那张牌?” 陆老道同样也很好奇黑衣神甫的目的,照他的看法,这些西方人,不管是俗是僧,一个个目的性都非常强,不可能是出于对秘闻的好奇而关注,那种望古抒怀的情志,不是西方人的偏好。 “不过,不管是什么,你都很难如愿。” “姬吾命的地位,在周天朝是仅次于太祖皇帝赵方天之下的,真正的一人之下,亿万人之上。” “他所珍重的,且是特意从西大陆带回来的,你很难有机会。” “更别说你是个西方的面孔,在这里,你天然被人审视。” 老道人摇摇头,对于黑衣神甫可能的意图,下意识地不看好。 “嘿嘿……” “我当然是知道,所以,我打不了注意。” “你可以打啊?” “话说,陆老道,你是持这个态度吗?” “你叫他姬吾命?” “这两个名称之间,有什么讲究?” “你们好像很在意呢?” “有很重要的意义?” 陆老道还是摇头,说道: “我个人是无所谓,贫道就闲云野鹤一个,管他什么好的坏的。” “这是道教的态度,贫道只是跟着叫而已。” “至于什么重要的意义?” “没有,就只是个寓意而已。” “很无聊的东西。” “那些反对太祖皇帝的人,在现实中完全无能为力,只能狂犬吠日。” “既然现实中不存在可能,顺理成章地将希望寄托在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也是可怜。” 黑衣神甫不解,疑惑出声,发出一个浓重的鼻音: “嗯?” 陆老道此时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淡漠,用一种冷漠而稍含讥讽的口吻说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流传出了一个说法。” “说姬吾命有可以克制太祖皇帝的力量。” “也是,就他们两人来看,姬吾命曾一度凌驾在太祖皇帝的头上,实力绝强。” “姬吾命,是个天才人物。” “他们幻想可以在姬吾命的身上,找到可以克制太祖皇帝道统的力量。” 黑衣神甫还是不解,还是那个浓重的鼻音: “嗯?” 而后,又再说: “找到了吗?” 陆老道也还是摇头,说道: “不知道……” “不过么,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太祖皇帝的道统,几乎没能传下来,门槛太高了。” “几近断绝。” 黑衣神甫依旧还是疑问: “几近?” 陆老道轻微颔首,说道: “这只是保守的说法而已。” “很可能就是没了。” 黑衣神甫点头,对于这个解释却是比较容易接受,毕竟像那样的人物,那样的威势,确实是不大可能在出现个第二来。 这样的结局,倒也合理。 “可是,这跟姬吾命的名字有什么关系?” 这一下,陆老道口吻中的讥讽之意更甚,道: “这就是他们的无聊之处。” “他们认为,这个名字的叫法,可能是个很不一般的关键。” “而姬吾命,也恰好在这个名字上,有些不明朗。” “神秘之力嘛,预言嘛……” “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这种不能看清楚的模糊,反倒寄托了他们的全部希望。” “真是无聊。” “真是可笑!” 黑衣神甫知道说到这里就是终点了,很难再挖掘出什么秘密来,转而说起了自己之前那个意见: “陆老道,你有没有兴趣?” “那张愚者之牌?” 陆老道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抬头望天,说道: “你还是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黑衣神甫却并不失望,反而透露出几分轻松,似乎有几分意会,说道: “那好。” “先回去东大陆再说。” 黑衣神甫感觉到,面前的这个老道人,似乎对这些人物,有着很浓重的探究欲望,这样的欲望,这样单纯的欲望,可能要胜过贪图什么重宝的欲望。 “你给说一说,现在帝国军的这次行动,是干什么?” “有那些人来?” “会不会有那些老怪物来?” 说着,黑衣神甫多少有些心虚,帝国军,是举世公认最强大的武装力量,特别是处于他们的这个时代,帝国军的个体力量的强大,就更是让人感到错愕与震惊。 而至于群体力量,那是独占鳌头,举世无双的,无可置疑! 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一群人! 再说回这个体力量的强大...... 西方人对这个怪异情况的解释,大体归因为当年赵方天的遗泽。 在那个差点就要成神的男人周围,多多少少会有些神异的事情发生。 这最神异的,莫过于,那些人,似乎突破了物种天生的桎梏,那位大将军竟然还在,竟然还在世,身为九位大将军之一的任本赤,竟然还在世! 作为一个人类,他的寿命,远超于常识所认知的人类寿命。 这个人,堪称怪物,既是说他的实力,也是说他的寿命。 “你说,任本赤会不会来?” “应该不会吧?” “陆老道,任本赤要是亲自出征,你也不行,你也要躲避……” “你也要逃命!” 陆老道难得没有反驳,可依旧还是摇头,看了神甫彼拉可一眼,说道: “你太小看任本赤对周天朝的重要性了。” “也低估了对帝国军的重要性。” “也低估了对赵公明本人的重要性。” “任本赤,是不会轻易出阵的。” 第四百三十九章 小马拉大车 “还有,你也太高看你了。” “就算任本赤亲自来坐镇,他也不会亲自来捉拿你。” “有失身份。” 老道人看着天上那黑压压的一片,心情也是颇为不轻松。 “我当然知道,当然知道他不会来,只是随口说一说而已。” “我真正想要问的……” “帝国军还有没有第二个像任本赤那样的怪物?” 陆老道点头,顺势点头,很自然地点头,看得黑衣神甫心中一紧,才见到老道慢悠悠地说: “当然有了。” “赵公明不就是了吗?” “赵公明,是皇帝的外门弟子之首呢。” “同样了不得。” “贫道虽然有些冷言冷语,但是就实力上,从来也不会低估他。” 哦…… 赫然松了一口气,黑衣神甫摇头说: “这个是自然。” “没有人会小瞧他。”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任本赤不会出来,赵公明就更不可能了。” “陆老道,我要问的是,还有没有别的帝国军的将军,也像任本赤那样,有了远超人类的生命。” “这已经是个怪物了吧?” 陆老道点头,说道: “是个怪物!” “但是,没有妖异之气。” 这个话,让黑衣神甫不解了,用眼睛瞪着老道人。 “道教也有一些人的寿命是很长久的,也像个怪物。” “像是个怪物,也确实是个怪物。” “但是,任本赤,确实还是人身。” “他的这种情况,东大陆的多数教派认为是……” “上天赐予了第二次生命!” 黑衣神甫盯着陆老道,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不可置信。 “这个很难说的明白。” “估计,就是当年地上神国的影响。” “当年,差一点就成功了。” “虽然功亏一篑,但也是功败垂成,除了最后的一步,其他的环节,都一一走了下来。” “所以,当年的失败,不是完全的失败,不是彻底的失败。” “可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没有谁能够知道。” “你们西大陆的人很好奇,但是却怎么也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可东大陆也一样不知道。” “当年周天朝亲历这个事的人,也不知道。” “可能,贫道甚至怀疑,就连当时身处于漩涡中心的任本赤和赵公明,都不见得知道多少。” “可能,所有人都蒙在鼓里,如坠云里雾里……” “可能,也就赵方天和姬吾命两个人,知道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说着说着,在黑衣神甫眼中,面前的老道人像是彻底迷蒙了,一瞬间沉浸在一种迷离的心境之中。 良久之后,老道人才回过神来,再次抬眼看向天际,看了好一会之后,说道: “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 “那些追随赵方天征战天下的老将军,还有没有一些活下来的,甚至是有了第二次生命的?” “通过这一次的行动,或许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东大陆也不知道。” ………… 就在这一段时间里,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也有许多像老道人和黑衣神甫那样抬头望天,一边远望观察,一边交头接耳相谈的。 “又是那些外来人?” “好大的阵仗啊!”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引起那些潜伏在阴暗处的那些神秘存在的注意?” “应该会吧?” “但是,会不会引起它们的出手呢?” 张寿鹿此时也正遥望高天,看着那一片的黑漆漆,却偶尔有白光闪现的天幕,好一会后才对着身侧的张福善说道。 “不过,看这个做派,实力不小啊,很可能是东大陆最鼎盛的大势力。” “国家的力量?” “这个规模,怕是只有这个可能了。” 张福善道人不像张寿鹿那样无所谓,完全是看热闹的调侃口吻,脸色还是有些严峻。 不过呢,在这个地方,就算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有什么灾难的后果,其实对于他们这些道人来说,也就那样了。 大不了就一死! 道人虽是贵生,可对生死也很能坦然面对。 同样的,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大场面,镇宅兽和古宅之中的老和尚也在注目,也一样在谈论着,只是此时的古宅内外,却是有着三个生灵。 “这就是周天朝的帝国军,极其霸道,但也,极其强大。” “最好还是不要招惹,最好是避一避。” 身材魁梧的大和尚神色凝重,昂首仰着脸遥望着天上的那一片片更阴沉一些的黑影,从轮廓来看,从悬浮在空中那游移的移动轨迹来看,大和尚还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判断出了是帝国军的到来。 这么大规模的人员调动,只能是帝国军的人马了,而其他的势力,明显不敢那样明目张胆,毕竟,那扇通往此地的大门,应该就是在大周境内。 而能够从大周境内调动如此规模的武装力量,只有帝国军的力量。 即便是传说中的周王室,也难以与之匹敌,而且,哼…… 有那玩意吗? 大和尚心底浮荡起一丝轻蔑,表现在脸上的,是一抹轻笑。 ............ “是帝国军的力量。” “只是不知道,周王室有没有来人?” “说来,也还真是个咄咄怪事。” “我们这一代人,竟然没有见识过周王室。” “这个高高在上的周王室,如果这一次来的话,竟然还是第一次亮相呢?” 这个话,让赤红色大蛇感到不解,随即疑问在刘羽西的脑海里回荡: “王室?” “第一次?” “那个赵方天不就是了吗?” 刘羽西的那个话,实在是奇奇怪怪的,但是也很明显,刘羽西不可能犯一些很低级的错误,明显,这里面是有蹊跷。 “嗯,这也是一大怪。” “号称是周天朝的第一大怪。” “太祖皇帝,他的家系,不叫王室,叫皇家。” “众所周知,皇家已经没有了,皇帝的血脉没有子嗣……” “嗯,更准确的说法是,皇帝的子嗣后代,没有皇帝的血脉,他们的血脉里面,不再潜伏有强大的力量了。” “从我祖父和父亲的密谈里得知,当年九龙夺嫡,闹得很凶,就连天后娘娘,也乘机而起,急剧壮大,让本就混论不堪的局面,霎时间是谁也看不清了。” “当年的太祖皇帝筹谋着成神的最后事宜,放手一搏,诸事下放,无暇他顾,也就随之顺便安排了九龙夺嫡,以此来选出未来的继承人,来确定太子。” “太子之位的归属,那可是国本啊……” “谁也不能等闲视之,牵扯甚广!” “似乎,就连最忠诚也最超然的帝国军,也难以置身事外。” “总之呢,就是一团乱糟糟!” “我祖父经历过当年,完整地经历过当年神国的建立,也见证了神国的崩塌,据他说,在那样的纷乱中,连他那样的,都难以确保自身的安稳。” “他多次感慨,他能够活下来,纯碎是侥幸,靠的,只有运气。” “飘渺的运气啊……” 刘羽西见图腾兽有兴趣,当下也有点来劲,只是谈及这些秘闻,而且还是对自家有莫名影响的秘闻,虽是有心炫耀,可下意识地还是压低了嗓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那现在这个呢?” “不是有个叫赵公明的吗?” 这也是咄咄怪事,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不过,图腾兽赤红色大蛇,倒也没有将这个疑问宣之于口,转而问了另一个感觉不对的地方。 “这也是个怪。” “赵公明,其实,不是王,大家,嗯,也包括我的祖父,都叫他明公。” “但是,却没有公爵之位。” “太祖皇帝临终之前,将周天朝的制度,确定为双执政制度。” “是大周的王,与执政官——的联合执政。” “这样的制度,被太祖皇帝称之为……” “王与马,共天下!” “而所谓的马,指的是执政官的御赐座驾——只有周天子才能配享的礼制规格:马六拉车。” “也叫六匹小马拉大车!” “说是车,其实也确实是车,只是呢,那车真的太大了,看起来,远远地望过去,像是一艏巨大的航船。” “真的太大了!” 刘羽西还犹自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感慨在心头翻涌。 “嗯?” 一个不满的鼻音立马刘羽西回过神来,赶忙说道: “公爵之位,只有第一任的执政官被赐予过。” “第一任执政官,姬吾客,也是唯一一位异姓的王爵。” “这也是一位极其传奇的人物,既是王爵,又是公爵,很多人,很多人,也包括我的祖父,喜欢尊称他为:王公。” “既是王,也是公。” “也就是说,赵公明,这位明公,没有公爵之位。” “这是一个让人诟病地方,听父亲说,现在似乎有一些隐晦的不满在传荡了,虽然不影响太大层面,但我想,对明公而言,终究是不美。” 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也是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没有条理,有些跑题了,于是停下来好好梳理了一下思路,沉吟了一会之后,再继续说道: “当年的事,即便是从头到尾的亲历者,也说不上什么来,但是就结果而言,是一览无遗的。” “九龙夺嫡,九条威武的幼龙,俱都翔游浅底……” “搁浅了!” “太祖皇帝大失所望,施展无上大法,将九条幼龙身上的血脉力量尽数收回己身。” “天潢贵胄,在一夜之间,沦落为一介凡人,也沦落为一介平民。” “只剩下,两位公主!” “长公主,还有,小公主。” “最后,王位,由一个不是王却有着王姓的人坐了上去。” 第四百四十章 有没有 “捡了个大便宜?” 脑海里传来图腾兽赤飞霄的声音,刘羽西对于赤飞霄也算是有所了解,从它那貌似自然平静的声音里,听出了些许的讥讽。 “呵呵……” “明公,是有很多人支持的……” “不过嘛,也确是有不少人是你这样的看法。” 刘羽西笑了笑,很平静地说着。 图腾兽赤红色大蛇赤飞霄对刘羽西也不算陌生了,立时感到这小子的态度似乎有些遮掩,这小东西,好像回避了这个问题,他说的是别人的意见,他自己并不表态。 ………… “小和尚,你是什么人啊?” 古宅大门上,镇宅兽的鼠形画影由一条条流转着微光的线条拼合着,画影对着面前的大和尚说道,从它问话的口吻中可以看出来,似乎对于这个突然遇见的外来人有着毫不掩饰的戒心。 当然,戒心,不代表着就害怕。 “嗯?” “前辈,晚辈不是说了么,小僧是来自东大陆的古老传承,寒山寺的一个武僧。” “前辈,您还是怀疑小僧啊?” 大和尚神色中有着无奈,同样的话,他从到这里来已经不知说了多少遍了,估计不下十多回了吧? 虽然,他自问怀疑是很有道理的,但是老是这样,以他的脾气,总有些不耐,可是呢,似乎大家都没有好的办法,一个不得不问,一个好似,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自证清白。 话说,也确实不能说老鼠精的顾虑是杞人忧天。 自己也确实,对这个地方的生灵,不怎么在意。 佛家讲慈悲为怀,可再怎么慈悲为怀,也轮不上这些阴森森的东西吧? 自己又不是真的讲什么慈悲为怀。 “哼,你说你叫悲明和尚?” “悲鸣?” “你给说一说,这有什么来历?” 镇宅兽抓着这个来做文章,倒是让大和尚为难了,踌躇了半刻,摇头说道: “这小僧哪里知道?” “你要是想知道的话,你应该去问一下小僧的师父。” “可惜,小僧师父,早已经死了。” 大和尚倒不见什么忌讳,就说是死了,也不说是圆寂,也没有悲伤,平平常常的模样,瞧不出啥子来。 镇宅兽当然也没指望对方露出什么马脚来,只是随口找点东西来说事而已,对于这个和尚,镇宅兽难免有些疑窦,对身后老和尚的疑窦,它想找出两者之间是不是存在某些关联,是否有些隐秘的联系。 但是,到现在为止,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头绪,它只找出了一个共同点:都是光头,是佛教徒。 但是,也很明显,两个和尚的风范和气度,是很不一样的,有着很大的区别,似乎,没有多大的联系,只是,镇宅兽心底总是有些阴霾,那是被龙虎山的小道士给引发的阴霾。 身后古宅里面的老和尚,与龙虎山的小道士张福德明显是有一些隐秘的东西交流的,那样短时间里,他们到底谈论了什么,镇宅兽颇为在意,总感到是很关键的东西,可恰恰就是在这,它完全没有一点的察觉。 他们有什么可谈的? 还要避开旁人? 既是避开龙虎山的其他小道士,也还要避开自己这个对这座古城了解最多的生灵? 自己不止是了解这座古城,还是跟龙虎山的先祖张静虚有着深切而重大的渊源,再怎么看,自己好像也要比这个老和尚要更令龙虎山的道士感到好奇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对这个突然遇上的和尚,还是一个来自于外界的,有别于龙虎山所在地的外界,两个和尚,反倒没有太大的关联,一个和尚跟一个道士,反倒有秘密可以交流? “老朋友,你怎么看?” “你认得这个小和尚吗?” 镇宅兽明显就是提一嘴,龙虎山要是说它认得,镇宅兽才不信呢。 “阿弥陀佛……” “老和尚不认得,只是佛家讲缘分,既然可以在这里遇到,应该就是有缘吧。” “小和尚,你来这里干什么?” “要是能够尽绵薄之力的话……” “贫僧,自不会推辞。” “这个地方,只有贫僧一个比丘,这么些年来,确是有些寂寞。” 老和尚说这个话的时候,眼睛还是一直注视着天上的情况,那一片片更漆黑的阴影,莫名地撩动着心弦。 果然,是出状况了…… “小僧是来寻觅先辈足迹找寻我佛教的重要传承。” “敢问前辈,可曾见到过?” 大和尚此刻十分坦诚,近乎有些天真,当初是这么跟张福德和张清烛两个道人讲的,现在又原原本本地个说了一遍。 “你来问我们?” “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 “佛教的传承,我虽然不能修行,可后面那老和尚可以啊?” “凭什么便宜了你?” 镇宅兽对于大和尚这么直白的话语有些讶异,可又觉得这个理由没有什么太值得质疑的地方,毕竟它们身处的这个地方,说是龙潭虎穴都不为过,这个也并不需要亲身降临此地才会有所察觉,这里就不是一个可以随随便便进来的地方,但凡可以找到方法进来的,必定都已经在事先知道此地的凶险了。 也只有事关传承的大事,才可以让人冒这样的风险了。 眼前的这个小和尚,也就跟它们一个实力层次,在这个地方,只能说是自保还有点把握,至于其他的,不敢想。 镇宅兽的这个话,顿时让大和尚有点挠头了,确实,他身上似乎没有对方需要的,而事关传承这样的大事,自己有求,别人就应了,似乎也确实有点儿戏。 “这样吧?” “你不是跟上面那些耀武扬威、不知死活的家伙来自同一个地方吗?” “你给我们说一说对方的来历?” 镇宅兽将话绕了绕,还是把主意打在了这上面,经过龙虎山的小道士那一搅合,让它深切意识到,冥冥中的某些事情,在那个命运与历史的宏观层面,有一些东西,发生了变化,巨大的变化…… 至关重要的变化! 它现在是迫切想要知道外边大世界的变化。 “哦……” “这个啊,可以,当然可以。” “小事一桩。” “只是,前辈,你可说错一件事了。” “上面那些家伙确实很霸道,让人讨厌,可是,他们绝对不是不知死活。” “你们身处的这个地方,或许有一些让人惊骇的事物,但是,就力量而言,不管怎么样,也很难凌驾在上面那群人之上。” “当然,小僧说的,不止是单纯的就上面那点人。” “上面的那些人,应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一群人了。” “如果,天上的仙神佛不降世的话,那就没有哪个可以说他们是不知死活。” 大和尚一改来到这个古宅后的温和神色,说这个话的时候,异常严肃,严肃到令镇宅兽心感错愕。 “哦……” “好,好,好。” 镇宅兽不仅没有恼羞成怒,表现出来的反应,似乎还挺欣喜的,一连说了三个好。 如果真如这小和尚所说的,那上面的人,估计就是变化之所在了。 “那你就给我们说一说。” “上面那些人的霸道。” “我们知晓后,我也给你说一说,到底哪里曾经可能有所谓佛家的神迹显现。” 镇宅兽立马认真起来,三言两语将之定义为了双方的交换。 “上面的人,是帝国军,东大陆周天朝的帝国军。” “他们的创立者,是周天朝的开国皇帝——赵方天。” “一个震古烁今的人物!” “一个注定会被历史所永远铭记的人物。” ………… “你刚才说,赵方天收回了流淌在几个儿子身上的血脉力量,可是,不是还有两个女儿吗?” “为什么不将皇位传给自己的亲血脉,这样不就免除了将皇权旁落外姓?” “哦……” 赤飞霄的疑问才刚出口,霎时间就意识到了其中不妥的地方。 “没错,是有很多人有你这样的看法。” “可是,现在的,可不是外姓,一样是姓赵的,只是不是亲血脉而已。” “但关系也不浅,外门四大弟子之首,当然了,这个关系,跟血脉至亲根本就没法比。” “当年皇帝震怒,具体原因不明,但是结果却是很明显的,他不再信任血脉传承。” “施展无上大法,将自己的血脉从自己的儿子身上,剥夺得干干净净。” “但是,帝王也有情,皇帝极为疼爱他的小女儿,不忍剥夺她身上的血脉力量,依旧还保留她们姐妹俩的皇族身份,而且还更进一步,这两个爵位允许她们的后人世袭罔替。” “但是呢,为了防止她们以及她们的后人有过多不该有的念想,皇帝也做了一些预防的措施。” “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让她们改姓。” “也就是说,有皇族的身份,却没有了皇姓,从东大陆的法理上,在根本上断绝了一些承继皇位的可能。” “听我祖父说,改姓之后的两位公主,拥有悠长连绵的气运庇佑。” “只是他就一个疑问,为什么会选中那个姓,他认为里面有大隐秘,这个方面没有多少头绪……” “当然,他也说,没有胆子去探究。” “从此,周天朝没有皇家,只有王室。” 第四百四十一章 威慑力 “宝玉道友,你怎么看?” 张剑先冷冷地看着天上的一大片黑影,问着身旁的张宝玉。 “应该是外界的人了吧?” “东大陆?” “是一支军队?” “国家的力量?” “哼……” 张宝玉对于上面那些人毫不掩饰的张扬与这种行径隐隐折射出来的霸道作风,本能地感到反感。 “哼……” “龙虎山自己就霸道,果然是见不得别人对自己摆这个架势出来。” “不过,人家有这个实力去摆这个谱。” “很强大。” 张剑先对于战力的判断极为敏感,即便没有亲自与之交过手,也没有近距离打个照面,只是像现在这样远远地看着,注视着,但他的心里却沉重异常,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也像悬着一块大石头,此时正心焦地等待着到底何时会砸落。 张剑先说着,一步跨出,一只手掌轻轻推出,一阵犹如狂风勃发的滂湃气劲从手中迸发而出,在前方的转角处,一个高大的身影霎时跃起冲出,却在猛然而起的刹那,还在半空中却突然身形一顿,像是在一刹那身体里的那股子强劲的力道被全然卸去了一样,冲势一去,颓然下坠,就摔在两位道人的脚边。 一个浑身长满了黑色鳞片的高大怪物横躺在脚边,一眼就知道是已经遭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可是却一时半会还未断气,身体正在挣扎着抽搐,手脚乱颤、身躯起伏,身体的各处孔窍溢出鲜红的泛着腥臭味的血液…… 不一会,躯体下浸染出一片黑红色的血迹,一点点向着周围蔓延…… “死透了。” “这下是死透了。” 张宝玉侧过头打量了一下这突然暴起的袭击者的死相,点评了一番。 “如果是在外界,在我们龙虎山的那片大地上,这样的对手,你需要费多少手脚?” 张宝玉一边盯着那具死尸的抽搐在慢慢降低幅度,再而彻底停断,一边询问着张剑先。 张剑先听到这个话,也跟着扫了一眼,说道: “还是只需一拳,不过,还是有一点不一样。” “要是在外界,贫道这一拳,足够将对手的整个躯体打爆,在磅礴的气劲贯注下,这整个躯体里的经脉、骨骼、肌肉都会爆开,但是力度却仅限于体内,体表却还是完好无损。” “可是,你看到了,刚才的这一拳达不到这个效果。” “外表的鳞甲有不少地方破损了,里面的骨骼没有爆碎,血液流了出来。” 张剑先看了看那鳞甲破损的地方,摇摇头说了这一番话。 “嗯,这个地方的生灵,有着很强大的躯体。” “最明显的,是那些阴兵。” 说到了阴兵,两位道人心头俱是一紧,这个古城是很危险,可不管其他什么样的力量存在,就算真的有神灵那个级数的力量在暗中潜伏着,张宝玉和张剑先都没有感到茫然,唯独这个传说中的阴兵,让人茫然无措,让人感到不知如何是好。 “阴兵,是不可战胜的存在啊。” “包括龙虎山。” 张剑先率先开口,他自问是不能力敌的,阴兵太过于强大了,那样的强大,是震撼人心的,龙虎山到底有多大的实力,他即便身为龙虎山的一员,还是其中较为重要的意愿,也依旧难以有一个准确的评估,用个模糊的话来说,是很强大很强大。 但是,再怎么样,龙虎山再怎么强大,张剑先在见到阴兵列阵的那一瞬间,还是从心底里赫然冒出了一个想法:难以匹敌,不能战胜。 “阴兵是属于这座城的力量?” “贫道感觉,不像……” “反倒更像是,在防备些什么……” “好像是特意部署在这里,是防备这里的什么东西的?” “剑道人,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张宝玉的语气异常严肃,显然,他在意这个。 “嗯?” “宝玉道友,你有这个感觉?” “那你觉得是什么缘故?” “为什么要防备些什么?” 张剑先拧着眉头问着,言下之意,他没有这个感觉,而且,还好奇张宝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直觉的。 阴兵,似乎并没有什么动作,并没有做出什么可以让人观察出意图的举动来,张宝玉这个直觉是哪来的? 直觉直觉,真的是凭空来的? “就是个感觉。” “你有没有注意到一点?” 张宝玉看向张剑先,很严肃,比刚才还要更严肃一点。 “嗯?” 张剑先回应了个鼻音。 “阴兵的距离,似乎离那道古城楼的大门很近,而那道大门,是通向龙虎山的……” 话说了半截,可后面的话,几乎是不言而喻了。 “阴兵大军,在隔绝通道内外?” “是在,保护龙虎山?” “不像吧?” “还是,在阻挡龙虎山?” “这个倒是有不小的可能啊?” “这里面也有古怪,只是……” 这下轮到张剑先只说了半截话,留有余韵,意味深长,只是,心情是沉重的,似乎在一瞬间空气中的氛围都紧张了起来,两位道人一时都沉默了,停止了言语,各自的呼吸声隐约可闻,可见心绪是有些乱了。 “内里一些深刻的东西,还是只有老天师知道啊?” “龙虎山天师府,在这个方面,似乎跟龙虎山上其他的道人一样,所知不多。” “我们龙虎山道人,很少出山,天师府里的人,有教务在身,本该多出山走动的,可是,也还是很少出山。” “龙虎山的道人,很少出去走动,不应该啊……” 张剑先说出了他一直感到疑惑的地方。 “龙虎山天师府,对于山外的事宜,一向是由几位封号道人来操办的,很少,嗯,天师府和老天师,似乎很少派遣其他道人出去操办。” “是因为,其他的道人不如封号道人各个强大吗?” “山外的世界,虽然凶险不少,特别是龙兽极为凶悍,可是,多加注意绕过去,避开来,也不是很难。” “确实有古怪之处。” 张宝玉摇摇头,说不下去了,他确实不怎么习惯对天师评头论足,但是,他同样有自己的主意,龙虎山的这个状况就是很古怪,而这个古怪,跟此时古城的古怪,似乎有一些契合的地方。 让人浮想联翩啊…… “你说,现在在天上那么招摇的人,会不会是一个转机?” “你说,我们能不能从他们来的那个门户进入东大陆?” “贫道的感觉,不是那么容易,总感觉,会有一些些滞碍。” “或者,可能就根本不行。” 张剑先的兴致突然提高了,虽说,他一直就对这些外来人很感兴趣。 张宝玉摇摇头,不答,对于这种没有真凭实据,只是靠直觉和猜测的东西,他不想多费唇舌,而且,就算剑道人真的有那个心,那也是很难成行的,现在的他们都有龙虎山天师的赋予的使命在身,不能随心意而乱动。 两个道人扫了一眼四周,好像能够看到那暗中一双双偶现赤红色闪烁的眼眸,跟着就这样继续在大街小巷中游荡,直直而去了…… 这些嗜血的怪物,正在消退了吧? 轻飘飘的一掌推出,就解决了一个胆大妄为的同类,应该会让他们吸取足够的教训了吧? 知道面前的这躯体看起来很单薄孱弱的生灵,蕴含恐怖的力量,会识趣地退却,不敢再来骚扰了吧? 还是,仅仅暂时的潜伏起来,等待着难得的、可以一击致命的机会? 呵……很难说,这个地方的生灵,强大且嗜血,还没有多少理智。 很疯狂…… 不过,不管怎么样,对于渐行渐远的两个道人来说,都无所谓了,不过就是一战而已。 只是,现在这个局面,要有所调整,不能像之前的那样意气蛮干了,因为,的敌人多了。 而且,极有可能是真正的敌人! 极为强大的敌人! ………… “婆婆,你看上边的那些人,似乎有一股威势,凛然凌驾这座古城的气势,虽然引而不发,但是,如果敏感一点话,却也不难发现。” “他们的气息,对这些阴森森、鬼气迷蒙的家伙,有着很强大的克制作用。” “对于你我,也有着不小的克制作用。” 张焉耆收回望向天际的目光,转而看向旁边似乎是一成不变的古建筑,古色古香,可在张焉耆的眼中,在那种让人惊叹的韵味之中,在那最深处里面,张焉耆同样隐约感受到一些隐秘的东西,那是让人毛骨悚然的隐秘。 张焉耆甚至不敢任由自己的思维去深究这些东西,他生怕会被那种幽深的隐秘,勾引住心神,就此沉沦下去,不见天日…… 他相信老魔女同样会有这样的感觉,嗯,是这样的直觉。 这种单凭气息,就可以确认某些东西,他相信,魔女一族对这样的气息,具有天生的敏感。 就像他一样,对某些东西,对某些气息,只需远远看一眼,就可以引起内心的悸动,隐约察觉某些端倪。 同样的,对于天上的那一大片阴影,他同样敏感,这是克制他的气息,某种程度而言,那样的气息,对他比这座古城其他的气息都更具威慑力,但是,也还谈不上天敌的程度。 第四百四十二章 嫁接之木 “喂,李大海,接下来,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同样还是小姑娘的玛利亚看着前边的李大海,在前边映射过来的光芒中,渐渐有些走远,身影隐没在一片迷蒙蒙的亮光中,她也不由得快步跟上,同时嘴上嚷嚷着,既是询问对方的主意,也是隐隐地表达着不满。 现在的情况,几乎跟身陷险境也就差了一步,她实在是不那么容易释怀,嘴上嚷嚷着,小小地发泄着自己的郁闷情绪。 “你要是再那样拖拖拉拉,就不等你了……” 李大海的声音拉长了腔调,听在玛利亚的耳朵里,竟感觉有点从遥远地方随风传荡到耳边的缥缈感。 这是怎么回事? 玛利亚心下一紧,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再快上几分,追着那一抹近乎有些淡化的身影小跑上去。 “有什么事吗?” “出什么状况了?” 玛利亚将自己的心底的疑惑嚷嚷出来,可是走近一看,却是什么也没有,跟先前一样,只有两个身影,一个人类的小女孩,旁边还摇摇晃晃地行走着一只小熊。 古城楼的大门是很宽敞,更是高耸,但是通过这道门的距离,也谈不上很远,小跑了一小会,立马就跑出来了…… 门后的世界,展现在她们的眼中…… 青石板铺就的地基,地面延伸仅仅只有十多丈眼的目测距离,再向前,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充足的光线,清新的空气,一扫几步之后古城里的阴霾。 “这个地方……” “灵气好浓厚啊?” “玛利亚,你有没有感觉到?” 看见这样的景色,心头的沉重感一扫而空,还没来得及转换更轻快的心情,却赫然发觉了一个很惊人的事实:十分浓郁的天地灵气。 “嗯?” “是啊……” 玛利亚反应慢了一下,她就顾着看这突然映射进眼帘的蓝天和白云,从阴暗压抑的环境里刚一走出来,见到这样的景色变化,难免会有一些愣神。 “这里的魔法元素,要更加浓郁。” “我发个小火球来试一试……” 话刚一说完,也不见玛利亚到叨念什么,手上也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只见她似乎一只手的两只手指揉搓了一下,一团火焰就这样凭空乍现,只是跟自然的火焰有一点不一样,火焰不是飘忽的,而是呈现出一个凝聚起来的大圆球。 一个两手合抱那样大的火球,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中,悬浮在手的上方。 “嗯?” “不是光明教的神术?” “而是元素魔法?” “呵……玛利亚,你这算不算信仰不纯粹?” “呵,刚才那两位帝国军的将军,还说你的家族是什么‘恶之花’的。” “果然,你这家伙居心不良。” “是不是暗藏祸心?” “也是,要是你真的信仰虔诚,就不会来东方寻找可以克敌制胜的手段了。” “只是,玛利亚,虽然你愿来这个地方陪我玩命,我很感动,但是,那个事,不是我可以做主的。” “即便是祖母,她是尊贵的皇族成员,可你也知道我们这个情况,就是那么怪,实实在在,很难给你保证。” “嗯……” “诶……我说着说着,我感觉你功利心很重,这么重的功利心,我还怎么感动?” 说完,使劲瞪了一眼旁边的同龄小姑娘。 玛利亚的反应也是怪,听了李大海不知是不是发自肺腑的话,她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同时呵出一口气,给人的感觉,她对李大海的话正感到浓浓的愕然,还有无语,好一会才说道: “李大海,好像我占了你便宜似的。” “这是互惠互利的好不好?” “我也没有逼着你们?” “谈不妥,那就当没有过这一回事。” “你吃亏了?” 玛利亚小姑娘鄙视,撇了个嘴角,带出一抹嘲讽。 “呵?” “当没有这一回事?” “不是这么轻巧的吧?” “除了我们大周这一顶皇冠,你还能从哪里找到压人一头的地位?” “你们三大圣女,你是最弱的,你不从身份地位上做文章,你还能跟其他两位圣女平起平坐吗?” 李大海反鄙视,使劲地往玛利亚的痛处戳。 “喂?” “我很差吗?” 也不知道是不服气,还是恼羞成怒,玛利亚对李大海怒目相向,瞪起了大眼珠子,鼻翼一皱一皱的,看来是气坏了。 “你是不差,但论战力的话,其实可能还不下于第三位圣女,可是……” “可你的神术差啊……” “你总不能用你们郁金香的家族传承在光明教里出人头地吧?” 李大海对于这种反驳,完全不屑。 “什么出人头地?” “至于这么难听吗?” 玛利亚很是不满,这是神圣的事,怎么说得如此不堪?! “不过,那第三位圣女,有没有你说的那样玄乎?” “你至于那么忌惮吗?” “看你这个慌张样,人家,可能我祖母就是这样认为的,看到你的为难,看到你志在必得,在吊着你呢……” 李大海摇起了头,仿佛是在替玛利亚感到失策。 “我没有慌——张!” 玛利亚拖长了语调,强调自己并不失态,不狼狈。 “天才。” “光明教内对她的评价是天才,可以跟黑暗世纪的圣徒相媲美。” “你说玄乎不玄乎?” “你刚才也听说了,我这样的家世,还能当上光明教的圣女,很大原因,就是因为有这位小圣女在。” “所以,教皇陛下才放得下那个心。” 李大海斜着眼瞟了过去,很难得的,玛利亚的面色很平静,似乎没有多少嫉妒与怨恨之心。 “郡主之位,虽说是我祖母可以定夺的,但是这种事,这种大事,当然还是要经过王室的首肯……” “现在麻烦的就是,王室还是个空有一个名头,王储还没有选出来。” “而赵公明虽说现在是掌权的,可他不是王,这种事,他是做不了主的,就算是他想干涉,也没有法理支撑的。” “而祖母,身为皇族,自然是要尊重王室的,哪怕是一个还空有名头的王室。” “我想,她是不会自己一个人决定这个事的。” “毕竟,郡主,是皇亲国戚,事关皇族威仪,事关王室尊严。” 李大海发现玛利亚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不由得感到疑惑,问道: “干嘛?” “怎么了?” 玛利亚点点头,可是好一会才说道,吞吞吐吐地: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皇族,会,很讨厌王室呢?” “我还以为,你们会更厌恶赵公明呢?” “看你这个样子,感觉不像啊?” 玛利亚是真的纳闷,自从她懂事以来,了解了东大陆周王朝的这个让人瞠目结舌的格局后,就对这种搞法怎么也理解不了。 “身为太祖皇帝的血脉,只要是皇帝的决定,我们身为皇族,都会无条件地支持。” “这跟其他人无关。” “你是不会明白的……” 说完,李大海不再说话了,神色在一瞬间有些沉重,这个话题,不像她口吻里语气的那样轻描淡写。 但是,具体的纠结与关键之处,也正如李大海所说的,她并不明白,既然是这样,玛利亚也就没有再纠结,将本来想要对那个人的探究欲望给摒弃掉。 “家族里想通过用西大陆首屈一指的法路西之国的断了传承的最古老贵族之一的紫藤萝公爵之位,来换取东大陆的周王朝的郡主之位。” “这可是非常少见的。” 对于自家,她倒是不好直接夸赞,可是也不能不点出其中的厉害之处,于是她隐晦地暗示了一下。 “哼……” “紫藤萝?” “跟你们家族一样,又是一个传承久远的古老家族?” “一朵花,哦,又是一朵花……” “恶之花,听起来就很厉害嘛。” “呵呵……” “好像很厉害啊?” “可是,这么厉害,怎么就断绝了传承?” “还有,你们对我们周天朝,也挺有了解的嘛……” “延续久远的古老传承?” “确实,我们周天朝的人,就是喜欢跟古老打交道。” “不过,还是很遗憾……” “如果,王室现在名与实相符的话,那祖母很可能会感兴趣。” “但是,现在这个状况,就只能这样了。” 李大海摇头晃脑地嘟囔着,既是在调侃着玛利亚,其实也是自我调节,如果玛利亚这东方之行真的可以如愿的话,那么这个继承西大陆法路西共和国恶之花爵位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她了。 哎呦,很可惜…… 恶之花,听起来就感觉不一样嘛…… 可是呢,再怎么遗憾,也更改不了这个既定的决定了,虽然,似乎这个决定还没有做出,但是,这是明摆着的,很容易就猜到了。 “你怎么下去?” 古城楼下的地基就那么短短的十多丈的距离,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就走到了青石板的边缘位置,眺目远望,一个清新的世界显露在眼前,同时,感到一阵本能的心绪。 太高了,这样往下看,不管有没有畏高毛病的,都会感到下意识的心底一凛,不适应的,几乎都要腿脚发软了。 所幸,两个小姑娘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仅仅是有一些本能的空落落而已,还算适应良好。 听到玛利亚的问话,李大海立马就意识到玛利亚她自己有办法。 “你行?” 李大海反问,只有两个字,意识到对方有法子,李大海自然也就不敢过于挑衅。 第四百四十三章 实力地位 “可以啊?” “很难?” “刚才没听到我是怎么跟帝国军的将军说的,天界狮子王所庇护的古老家族。” “威武勇猛的天界狮子,根据郁金香家族与汝在无尽久远之前所达成的契约,现在,我,玛利亚柏拉图,郁金香家族的顺位继承人之一,在这里召唤你……” “天界狮子王……” 最后这一句,有着几分激昂的亢奋,吓得旁边的李大海本能地感到心底一突,赶紧往旁边一躲,拉开好几米的距离,她生怕等下会闹腾出个意外状况,祸及池鱼,将自个也给连累了。 随着玛利亚的话音落下,瞬时有反应升起,一道道毫光在空中浮现,光芒闪烁着,线条纵横交接,一个流转着微弱光芒的图案在形成,近距离展现在两个小女孩和一只小熊猫的面前。 “召唤阵。” “圣洁的白光?” “少见。” 李大海在旁边低声提了一嘴,召唤阵,她并不陌生,陌生的是白色圣洁的光芒组成的召唤阵,就像自己感叹的,很少见。 “嗯……” 玛利亚听到李大海的声音,随口回应了一句,但是自己的目光却没有转动哪怕一丁点,依旧在紧紧地盯着召唤阵,生怕会出现什么意外。 这是她的第二次对天界狮子的召唤,第一次是在家族中长辈的看护下进行的,虽说很是顺利,但是由自己独自进行的第二次召唤仪式,依旧让她感到一阵紧张。 幸好,事情还是很顺利,并没有出现意外,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如果在这个地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同时旁边还没有长辈的陪护,要是出现点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那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召唤阵成形,光华闪烁,一阵令人心悸却又不会让人过于不安的气息霎时间在身周弥漫,随后一个躯体的轮廓在蒙蒙的光华中显现,待光华散尽,就见一只威武的狮子趴在召唤阵下的青石板上。 “吼……” 这头狮子刚显出真容,立马一声剧烈的咆哮吼起,彰显着自己的存在与威风。 仿佛刮起了一阵风,又仿佛是脑袋被轻轻地打击了一下,不由得有一些晃悠,虽说立马就意识到,并立马调整过来,但身体微微摇颤,脑子还有点恍惚,很明显,被干扰到了。 只是一声叫喊,随意的一声叫唤,即便是出人意外没有防备,可这样的效果,依然让李大海感到暗暗心惊,同样的,也让玛利亚心生感慨。 只是李大海的心惊,到了玛利亚这里,就是惊喜了,惊讶且欢喜,满意极了。 这只是一个随意的吼叫,就有干扰心神的威势,可想而知,这个专属于她们家族的召唤兽,究竟会有多么大的神威了。 天界狮子王…… 就像它的名字所揭示的那样,是狮子中的王,传说,是从天界下来的。 嗯,这是她家族中的长辈在传授她召唤之法之时,所对她严肃诉说的,但是,但是她已经这个年岁了,到了这个年岁,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她都能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自然,她对族中长辈的说法,是有些嗤之以鼻的,没有当场驳斥就不错了。 说是狮子中的王,这个她是信的,说是从天界下来的? 这个真的只有最为虔诚的狂信徒才会相信的说法。 其他人或许也会相信,但肯定是在嘴上说相信,估计随口敷衍两句。 很不幸,她的年岁来到了这,也已经经历了不少事情,更是见识过许许多多的事情,她很难不去想一下就直接信,可要是稍微想一想,事情就要糟了……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亵渎啊…… 相对于对神明的亵渎,相对于对光明神的亵渎,对自己家族的亵渎当然谈不上什么,可是,在某些人的心里,确实分外地让人感到不爽。 特别是,历史的脚步行进到她们所处的这个时代,一切都很微妙啊…… 玛利亚走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将手放到还趴在地面上的大狮子,见大狮子只是瞟了她一眼,就不再在意了,依旧趴在地面上,硕大的头颅搭在大爪子上闭目假寐着,威武中透露出一股子从容的慵懒。 好不惬意! 见大狮子这个神态,且看那个反应,似乎好像还认得她,知道她是郁金香家族的成员,知道她是契约之主。 见大狮子没有显露出狰狞姿态,不防备她,她一下子胆子就大起来了,将手轻轻地摆放在大狮子的头顶,顺着头上毛的伸展的方向撸了下来,旁边的李大海赶紧盯着大狮子紧闭的眼睛,心里警惕不已,做好了应对可能的暴起发难。 没有,没有凶恶的反应,反而,大狮子的反应看着还有点惬意,还…… 李大海感到惊异,她刚才好像还看到了,大狮子对着头上摸着它毛的那只手给蹭了蹭…… “呼……” “这家伙,看着挺威风凛凛的,没想到,却是个小猫咪?” “天界狮子王?” “真是天界上下来的?” “不可能吧?” 嘴上虽然用的是疑问的语气说是不可能,但李大海的心里可没有觉得这个可能性,有一丁点的可能,完全就不可能嘛。 就是一个说辞而已,谁会信啊? 她也就是随口一说,倒是没有深意,向这种做派,东大陆这边,那也是多的很,有一个震天响的名头,心气也能提振一些不是。 李大海是随口一说,玛利亚却是有点心虚,因为,这个所谓天界的来历,确实家族中很有名望的长辈很郑重说出口的,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于是,玛利亚支吾一句,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拐到另外的地方: “诶……” “李大海,你行不行啊?” “天界狮子王,是我们家族家徽的一个象征,除了我们郁金香的家族成员,其他人,狮子王是不会让其他人接近的。” “它是王,不容许有人冒犯它的尊严。” 听到玛利亚对自己的挑衅,李大海立马反击: “不就是一个飞行法器吗?” “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公主。” “虽然,在外边还不能自称为本宫,但是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我就是白雪公主的继承人?” “一个法器,我还是有点的。” 李大海坚决不输阵,将头上斜斜地横插的三个发簪伸手取下一个,头上的黑发顿时散落一部分,飘荡在前额。 “这是什么?” “知道吗?” “东方的炼器。” 李大海自问自答,也不理会玛利亚作何反应,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啥炫耀的心思,法器是死的,再怎么厉害,也没有一个活生生的大狮子威风。 随手一抖,同时嘴上振振有词,玛利亚离得就不远,很近,可此时刻意留心下,却依旧听不清李大海在嘀咕着什么。 是完全没有一点头绪,她的东方语言虽然谈不上怎么精通,但起码的日常对话完全没有问题,且还没有什么口音,是很标准的主流腔调。 但就是听不清楚李大海说的是什么,但是又很明确,李大海说的就是东大陆的语言,就是周王朝这片土地的语言。 这是,古代的语言? 古代的东大陆的语言? 古代的周王朝的语言? 玛利亚存了点心思,却也没太注意,毕竟身边这位同龄人,要是论地位论传承,都可以说是跻身于世界上最强大的行列之一。 甚至是,不用提后面那两个字。 虽说,现在出了点变故,可是,完全谈不上是家道中落,身份依旧尊贵,除了在某些要紧的方面会有一些隐晦的限制外,依旧是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物,当然,是指她家,准确地说,是她祖母。 以及,未来的她,作为那位的继承人,她在日后也必然是周王朝的,皇族成员,可不是王族成员,那个听说接下来要选出来的王储,才是王族成员,按照周王朝现如今的这个情况,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王室成员。 皇族成员,可不是什么王族成员,要高一个等级呢,周王朝,或者东大陆大多数的说法,是周天朝,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最纯粹、最璀璨,也是最伟大的四顶皇冠之一的拥有者。 这是在这个世界上十三个大陆各种族和人族各族群的各信仰之中,达成的神秘契约和基于此而广泛流传的共识,牢不可破的顽固认知。 至于这个契约,这个神秘契约是如何达成的,在风闻中,是没有任何人知道详尽的内容,却又很古怪地深入人心,不管世界各国强势的掌权者持什么样的看法,大家俱都有默契承认为共识。 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其他的三顶同样分量的皇冠,俱已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而现在北大陆的凯撒大帝国,正想要成就这样的地位,想要凭借着自身强大的镇国神器强行铸就那样一顶皇冠,可是,她就曾听闻族中的长辈在评论这件事时,所表露的态度是颇有几分不看好的。 要是真的不能,那就是说,这个世界上,依旧只有一顶那样的至高无上的皇冠。 可是这个东大陆的周天朝,说奇怪的地方,就在于此了。 皇冠还在,可是却没有可以承受其重的人了,周天朝竟然自我设限,又变成了一个周王朝,王朝嘛,当然是只有一个王。 一个王,又怎么能够佩戴皇帝的冠冕呢? 所以,这个世界上,实质上不再有那样辉煌而显赫的人物存在了。 在各国权势顶点上的,只有王,或者类似于王的人。 头上顶着那样一顶皇冠的人,被这样一顶皇冠所庇护的人,在东大陆,被称之为:皇帝。 第四百四十四章 小家伙 李大海叽里咕噜了没多久,手上的发簪很快就有了反应,自行动了动,然后宛如活物般颤动了起来,看着像是一条小长虫,继而,飞了起来…… 一道迅疾无比的虚影从面前闪过,激射向远处,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轨迹,又一个呼吸的功夫,从遥望的远处,一下子乍现在眼前,紧接着的,才是它的飞行轨迹被眼睛扑捉到,那一道直射而来的轨迹散化成一道道无形的虚影。 等到这支发簪再回到李大海掌心的时候,已经不是原本的发簪大小,已经变化成一个巴掌大小,李大海的手掌差点就覆盖不了它的面积,还不止如此,形状也有了变化,一个很大的变化,外形变换成了一柄袖珍小巧的宝剑。 不是类似尺寸的匕首,就是一柄剑,一柄两面开刃的宝剑,寒光闪闪,却又有着古朴的风韵。 李大海斜眼瞥了下玛利亚,也不见说话,再随手将手中的小剑向上方使劲一抛,小剑发出轻微的嗡鸣,像是鸟儿欢快地叫唤了一声,随即像鱼儿遨游在大海,四处游荡,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无形的轨迹,满眼皆是虚影。 “玛利亚,下去吧?” 说完,也不等玛利亚回话,顿时一个轻跃,待到跃至最高处力竭要坠下的时候,又是“嗡”的一声,只见那柄已经幻化成虚影难以看清本体的小剑从远处激射而来,在李大海将要下坠的一刻,飞快出现在脚下,李大海轻轻踏下,先是足尖掂量了一下,再而才慢慢踩实,一只脚平稳摆放在小小的剑身上,再而剑影虚晃,一道虚影由虚而实,出现在另一只脚上。 从玛利亚的视角看来,不大能够看得清脚下的小剑,感觉就像是李大海脚踏虚无,腾空而起。 “咻……” 当即一声轻啸,眨眼间,从远处激射而来,又激射而去,虚影漫天飞射,一道道弧线,渐而形灭的轨迹。 这一下,可轮到,玛利亚艳羡李大海了,李大海的是个法器,是个器物,可以由自己掌控,而自己这边,确实个活物,活物当然好,可是却又不得在自己的心意,虽说是自己一族的契约守护兽,可却并不是可以让自己随意指使的。 在遭遇危险的时候,这大狮子肯定是护卫自己周全的,而在没有危险的时候,得要自己哄着。 唉…… “尊敬的天界狮子,您看……” 玛利亚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搭腔,只能是自己先出个声,接下来的,就看这大狮子的意思了,这家伙肯定是具备着高度智慧的,现在这个场面,它肯定是明了的,就看它是不是个好脾气的,是不是愿意相助她。 “吼……” 一声激昂的吼叫,金色大狮子假寐着的双眼猛然睁开,一道精光闪烁,瞬时又消散不见,精神抖擞地一跃而起,头颅晃动间,一股彪悍凶猛的气息展露无遗。 “吼……” 金色的大狮子冲着身后的玛利亚嘶吼了一句,吓得玛利亚立时回过神来,可是还是有些不明其意。 这是,要自己骑在狮子王的背上? 可是,一旦不是,那可就是冒犯了啊? 可是,现在这个场景,似乎,除了这个意思,也没别的吧? 玛利亚怀着忐忑的心,试探着向着前边虚踏出了一步,接着又在将手向前伸去…… 没有反应? 看来,是那样子了。 玛利亚大着胆子,抬腿跨身而上,坐在大狮子的身上,两脚紧紧地大狮子的腰身,生怕在被大狮子一个激灵给甩掉。 “吼……” 又是一声长啸,大狮子身上绽放出圣洁的光华,将自己的躯体和其上的玛利亚的身体沐浴其中, “这是,光明的气息?” “果然是这样……” “怪不得,神圣教廷会选择我们家族,原因,应该就是出在这里了。” 天界狮子王,肯定不是从天界下来的,不过,它的来历,可能是与天界有着一些联系,而且,很可能与光明神有着渊源。 这是继自己是三大圣女中最弱的那个,又一个会选中自己的原因。 嗯,也不坏…… 一道白光激射而去,向着前边那个已经依稀模糊的人影追去…… ………… “还是没有头绪,看来,就像龙虎山那群道人说的那样,没有机缘啊……” 老魔女貌似很感叹似地所说着,不住地摇头,对于这可能是一宗重宝的宝物,她是表现出了相当大的兴趣,此时这么个虎头蛇尾的结局,那是不免扫兴。 而旁边的张清烛小道士倒是松了一口气,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是感到满意极了。 拿了别人的好处,又没见别人得到大好处,他是真的没有一丁点的不舒服,从他的本性而言,这里是龙虎山的地界,还算是腹地,可不是当初那样的龙虎山地界之外,或者边缘地方,这里发现的宝物,这里出没宝物,说一千道一万,总归是龙虎山的。 现在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了,竟敢在龙虎山的地界里夺宝? 虽然打不过,但是气得过,怎么也不会咽得下这口气。 “婆婆,小道我是不是得回去了,出来也不少时候了,我怕典古道人找过来,麻烦到前辈就很不好了……” 张清烛的言下之意,是想要溜了,他见婆婆的这个感叹,知道她是心生退意了,不再想着在这寻宝之旅上纠缠了,而她这个意见,那再加上不远处的张典古道人和身旁的小红龙,那么应该足够震慑得住对面还犹自不死心的花仙子,只要自己的手段柔和巧妙一些,应该不会生硬地限制住自己的行动。 张清烛对老魔女说完,立时就看向不远的花仙子,很直白地盯着她看,嘴上不说,可眼神却是很明显地传达出这一层意思。 “嗯,也是,好吧,就这样吧……” 谁知花仙子却很好说话,几乎都不想一下,见小道士这样子,根本不为难,立马放行。 这个好说话的态度,立时引起了小道士的警觉,条件反射似的心思电转,猜测花仙子的意图。 暗藏着的意图。 不会是要在半路截杀我吧? 念头转了几圈,好像只有这个可能,要比较合符逻辑一点吧? 可是,一点也不具备现实性啊…… 虽说,现在龙虎山的这个情况,这个特殊情况,山中凶险无数,可是花仙子不会这么天真,真的打着这个主意,杀了自己灭口然后推给闯山的山外生灵? 这能行? 理智上,张清烛不大相信花仙子会这么无脑,这位花仙子还号称是拜月教安群人中最有头脑的呢,刚刚不是老魔女还夸赞过这一点么,广受好评啊…… 可是,感性上,也不得不防啊,特别是拜月教这群傻货干出过近乎单枪匹马勇闯龙虎山的行动,堪称傻缺中的战斗机。 实在是,不能用常理去量度这些人,她们还有一个仰仗,她们背后还有神灵在俯视,还是三尊神灵。 防不胜防啊…… 那要不要跑路? 张清烛在琢磨着,衡量其中的风险,一时就沉寂下来不吱声了,这时候,有人说话了: “正如师兄所言,时候不早了,小道也要告辞了。” 这小家伙说话怎么文绉绉的? 不过,是挺有礼貌的,知礼节识大体。 小道童一边说,一边向着场中的各位,就连小乌龟也没有漏过,一一点头致意,手中一板一眼地行着礼。 说完,也不待其他人有所表示,直接就转身走了,很潇洒,也很自然,自有一股子气度,见小道童走远了,张清烛才从愣愣发呆的状态回神过来,看着小道童行走远去的方向,张清烛赫然意识到:这小家伙,或许应该不是张典古道人的弟子。 因为,他前行的方向,跟张清烛意识中的那个小山顶的位置,还在此时张清烛视野中的小山顶的位置,相差太多了,几乎是截然相反,南辕北辙。 呀? 张清烛心里可惊讶,这小道统不是张典古道人的弟子? 那是谁的弟子? 不过张清烛自己对龙虎山的印象,是多见树木少见人,而且他也才八岁,平日间,他师父也不会跟他多说这方面的事,他是知道龙虎山有一个天师,可天师到底长啥样的,他不清楚,因为压根没见过。 至于其他的高道,那就更是茫然了,也就是最近的经历较为复杂,见识过的事,经历过的人,要丰富一些,可也就见识了几个龙虎山的道人,虽然都是龙虎山的高道。 但龙虎山的高道还有哪些,他并不甚清楚。 所以,发现小道童不是张典古道人的弟子后,张清烛也没能对他的师承有一个大概的判断。 还挺神秘的啊? 可是有一条应该是肯定的,他的师父,必然不简单,敢给他起那样一个名字,照他的说法是,名字多少带着一点忌讳的,除了小道童天资卓绝,还要给起那样一个名字的人,有足够的见识,足够的气魄。 是高道,没跑的。 说不准,要比张典古道人还要牛掰的? 嗯,还要牛掰? 那么,应该不是张桃白真人吧? 张桃白真人虽说是七大峰的峰主,可在修为上,估计跟张典古道人在伯仲之间,搞不好,或许还要差一点点,而地位嘛? 七大峰的峰主,跟天师府中五大殿的首座比起来,谁更有地位? 这个不好比,就算真的有差别,那差别应该也是很微小的,毕竟龙虎山就是一个修道的地方,对于这种凡俗的计较,不是那么看重的。 可能性更大一点,或许,是那位号称天师之下第一人的张鼎石真人的弟子吧? 这位张鼎石真人,绝对要比张典古道人要强大,自然地位也就要高上一些,张鼎石,方才老魔女也说了,那架势,比之醉道人要厉害一些,而且,就辈分而言,也是要比醉道人要大上一些,张清烛就亲身所经历的,醉道人都要口称师兄呢。 相当地强悍啊……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不相信 对于这种根本就没有多少头绪,又不甚重要的事,张清烛的本性是不会去纠结的,念头在脑中转了一圈后,就很自然地抛诸脑后了。 “呵呵……” “婆婆我也跟你去见一见张典古吧?” 这句话虽说是一句疑问的,但是实质上是个陈述句,张清烛哪有拒绝的余地? 于是,张清烛就很乖巧地说了一声好,于是眼角的余光扫向一边的花仙子。 “那就告辞了……” 花仙子果然是东方的底色很浓重,话语中的东方韵味不少,此时的这一句就是明显的东方话语句式。 说完之后,跟张鹤稚小道童的做派一样,向着场中众人点头致意后,也不待其他人作何反应,潇洒地一转身,也果断离去了。 而旁边的火龙和小乌龟见这个情形,又见张清烛小道士要跟老魔女同行,他们俱都有些忌惮老魔女,于是也就不愿意与张清烛同行,在目送了花仙子走远一段距离后,这两小家伙,也跟着走人了。 没有花仙子和小道童讲究,扫了一眼过去,对上眼神后,其中的意思大家都了然,也不吭一声,转身就走…… 张清烛猜测,这两个家伙,可能是不甘心就这样与宝物擦身而过,可能还要折腾一下。 小红龙双翅一振,一股气流掀开,沉重的躯体冲天而起,不一会,就消失在了张清烛小道士的视野中。 “婆婆,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龙虎山?” 对于老魔女确实是比较熟悉一些,比龙虎山的道人都还要熟悉一些,而且还是一个山外的外族生灵,在说起龙虎山的时候,他反倒有一种轻松,不像跟龙虎山道人说起龙虎山时候那样,总有些顾忌。 “龙虎山这个时候,是不是,算是很虚弱的时候?” 张清烛其实在心里不是这样认为的,龙虎山这样的举措,看似是退让,看似很像是因为虚弱而采取的退让策略,但张清烛更感觉到是谨慎所致。 龙虎山在警惕着那个名字。 赵方天! 而龙虎山的实力,却是没有多大的损耗,最近龙虎山似乎也没有什么会导致己身实力损耗的举动。 要想让龙虎山这样的庞然大物衰落,必然不可少的是一场浩大的战争,除此之外,都很难,不具有现实意义。 “嗯?” “你好像知道什么?” “还有,你身上好像出现了一些变化?” “你身上的气息,出现了变化?” 老魔女对于张清烛这样的疑问自然是感到有些诧异,不过,对于张清烛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老魔女倒是不感到意外。 这个人族的小娃娃,是个极为聪颖的人,这一点,她是早就有所体会了,再惊讶,经过几年的时间消磨,也早就黯淡了,也就麻木了。 “啊……” 张清烛没想到老魔女的嗅觉会这样敏锐,几乎没几眼就感应到了他身上出现了一些大的变化。 可是,这个问题,张清烛却是没法清楚作答,因为这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实在也太多了一点。 起了变化,起了很多的变化,张清烛不知道老魔女具体指的是哪一点出现了变化。 是恶魔契约? 魔女一族对于邪恶的力量有着很直接的敏锐,是不是这个气息让她感到了异样? 张清烛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老魔女话里的意思。 “你身上的气息,不像以前那么阴暗了。” “似乎,一直缠绕在你,嗯,是缠绕在你们龙虎山道人身上的阴暗冷寂的气息,在你身上,变得暗淡了。” “不像以前那么容易察觉了。” “没有根除,可是,应该也不会有妨碍了。” 啊…… 是这个? 竟然是这个? 张清烛大惊,竟然是这一点出现了变化? 老魔女竟然知道龙虎山道人身上深深地隐藏着阴气? 隐藏着海量的阴气? 紧接着,张清烛的下一个念头,是更大的惊讶,也是欣喜若狂的惊讶。 张清烛竭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有太多的情绪表露,不让老魔女看出自己的心理状态。 “婆婆,我们龙虎山道人,身上有着阴暗冷寂的气息?” 张清烛惊讶,将心中的惊讶顺势流露出一点,话语中却是吐露出一点质疑,间接表示不愿意相信,同时有动作配合,轻轻地摇了摇头。 “嗯……” 老魔女沉吟了一下,并没有急声出言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仔细地感应跟着张清烛小道士身上的气息流转。 “是变弱了。” “变弱很多了。” “虽然你以前就比之其他的龙虎山道士要好得多,可能是新生儿,生命力旺盛,嗯……” “说到这里,有个奇怪的地方……” “刚才的那个小道童,你知道吗,竟然比你身上阴气还要多?” “他明明比你要小,身体也并不孱弱,从他的气息上来看,很强劲,身体没有病患。” “可他身上的那股阴暗的气息,却比你之前都还要深沉。” 老魔女扯到了一个张清烛意想不到的地方,让他为之一愣。 嗯,小道童,张鹤稚,比我身上的阴气还要重? 这个念头在张清烛脑海里转了好几遍,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只能撇下先不理会。 “婆婆,你说我身上有很深重的阴冷气息,现在却又没了?” 张清烛适时地表现出一丝丝的害怕。 可不料,老魔女缓缓摇头,说道: “不是,不是没了,而是黯淡了,没有之前那样的明显了,肯定是宣泄了不少。” “现在,你身上的阴暗气息,还是有,可却没有多大的妨碍了。” “余下的,可有可无,可是,应该不可能彻底消散得了。” “因为,这是诅咒!” “魔女一族,对这样的气息,尤为敏感。” “魔女,对诅咒,更敏感!” 张清烛这下是真的吓了一跳,又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东西,犹自不敢相信,表情一下子僵住在某个细节了。 “诅咒?!” 张清烛呆呆地重复了一遍,在之前,自己虽然多有猜测,却是没往这个方向想。 给龙虎山下所有的道人下诅咒? 这是多大的手笔,又是多大的仇恨? 谁啊? 这么大仇? 赵方天? 对于这个唯一浮现在脑海里的人选,张清烛其实并不那么倾向,赵方天诚然是龙虎山最大的敌人,可这些日子听到的只言片语,这个人虽是敌人,却是不像那种完完全全的反派。 况且,龙虎山就是正面的主角? 龙虎山就是好的,龙虎山道人就全都是好人? 他才不信! 虽说,大敌凶猛,作为一个出身龙虎山的,这是不能选择的,作为一个龙虎山道人,最重要的是,立场要站稳。 可再敌我分明,也要实事求是,赵方天,虽未谋面,了解不多,可他就是总有一种感觉,觉得这个所谓的诅咒,如果是真的存在的话,那不大可能是赵方天的施为。 当然,也就是个感觉,可不敢打包票。 说一千道一万,他不了解。 “这是诅咒,而且是世间上最强大的诅咒,可以顺着血脉的蔓延,直至世界的末日。” “时间,难以磨灭。” 老魔女再重重地一点头,十分地肯定。 这时,在李子树上闭目感悟的小妖精也正好睁开眼睛,这个动静,老魔女也注意到了,随手一挥,也不见有什么大的变化出来,平平无奇,可是树枝上的小妖精却是被影响了,有效果,再次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同时,身子摇摇晃晃的,一头给栽了下来。 张清烛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在掉下来的半途张开手掌,将之接住,而后看向老魔女,眼神示意询问。 “没事,就是睡着了而已。” “说些龙虎山的坏话,说些龙虎山见不得光的话,说些龙虎山不喜欢的话,还是要谨慎一些。” “而且,对这个小家伙来说,它要是听了去,对它也不是一定就好。” 对于老魔女这个解释,小道士很是赞同,要不是事关自己的性命安危,说实在的,他也不想随便掺合进这种大秘密之中。 龙虎山为了保守秘密,极有可能会做一些没有下限的事,龙虎山虽然自恃为道教祖庭、玄门正宗,但是一旦撕破脸了,那用脚趾头想,必然也是相当没下限的。 还是那一句话,龙虎山就全都是好? 他才不信! 至于老魔女会不会暗害小妖精,张清烛倒是不怎么质疑,魔女是有些性情古怪,旁人难以捉摸,可难以捉摸归难捉摸,不等于是见人就杀,而且,这是龙虎山的地界,对于龙虎山的规矩,谁都要顾忌一二。 再说,没有利害冲突,完全犯不着去自找不痛快。 说着,老魔女就向着身体的前方迈步,那个方向,是来时的方向,也确实是通往张典古道人所在的那个小山头的方向。 张清烛心想,这老婆婆,还真的没有耍花招糊弄花仙子,确实是有跟张典古道人碰面的打算。 只是,这是路过恰逢一会呢,还是特意去寻找龙虎山高道的? 张清烛感觉,在这个时候,这个龙虎山的特殊时期进山,多半也是跟以往有些不寻常吧? 第四百四十六章 张 “婆婆,龙虎山的这个诅咒,您有了解吗?” 对于老魔女在这个时候到访龙虎山的目的是什么,张清烛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要是怀着特殊目的进山的,估计也是个大机密了,像这种事,必定也是个要命的事了,张清烛是避之不及的。 对于龙虎山道人身上的阴气问题,他是一直想要探究其中的奥秘的,不管这里面牵扯了什么,他都有探究的意愿,原因很简单,就是涉及到他的小命了。 生死之外,无大事啊! 张清烛也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了。 “没有,不过,能够隐隐约约感应得了。” “至于其他的,不敢过于深入了解。” “你知道,诅咒这种东西,要是一般般的针对个体的诅,那确实不算什么,特别是对我们魔女一族来说,更是小事一桩。” “可是对于这种能够顺着血脉的传继而绵延的,那是牵涉极深的。” “涉及到冥冥中的神秘力量,那超越世间一切,可以与时间前行的力量,谁都不敢招惹。” “用你们龙虎山的话来说,那是牵扯到了气运。” “那是东方生灵,最是忌讳,也最是惦记的气运。” 老魔女一边向着前边走着,一边侧眼看向身侧的小道士,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继续说着: “你在那个怪异的古城里见到的魔女,也就是莫奈斯,她曾经来过龙虎山,据她说过,再一次冥想中,她曾经见过龙虎山的一些异状。” “说是,从她的视野里,在你们龙虎山道人的身上,拉扯出一道道的黑影。” “只是,她的这个说法,其他的人,也不怎么就很确信。” “因为,在深度的冥想中,眼睛所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现实,反而往往是虚幻的,是自我意识的一个扭曲反应。” “当不得真。” “这个,可能连莫奈斯自己都不确定吧。” 老魔女的这个话,可没给张清烛带来一点点的宽慰,他依旧还是感到苦恼。 这玩意,可不是假的,阴气是真的有,至于看到的所谓一道道黑影被牵扯出,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让人揪心。 就是假的,也揪心啊。 “婆婆,那这个所谓的诅咒,对我们龙虎山道人有什么影响?” “应该没有太大的妨碍吧?” “小道我,从未感觉到有什么……” 张清烛憋了一小会,愣是没找到啥更合适的措辞。 他本人倒是有一些麻烦,从小到大的麻烦,比如说天气一冷就容易感冒,这个肯定不是什么诅咒的缘故,其他的龙虎山道人铁定是没这样的,还有,因为白虎之力的缘故,也遭受了不少的罪。 但基本上,这都是他的个人问题,完全不具备广泛的代表性。 他估计,龙虎山道人应该是完完全全就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特别惨重的伤害。 老魔女听了小道士的说法,却是不说法,只是摇摇头,默默地走着路,张清烛看她这个模样,也不知道是该心慌,还是应该稍稍松口气,不过,终究是忐忑。 “你有没有发现,你们龙虎山的道人,很少出山,似乎,也很少愿意出去龙虎山地界的?” 嗯? 张清烛愕然,想不到,这竟然是个端倪? 这个听起来那么厉害,那么恶毒的诅咒,竟然是,是这么无聊? 不让出门? 这啥玩意? 嗯…… 心里正感慨着,突然灵光闪现,又有了另外的思路。 这是,是限制了龙虎山道人的活动范围啊? 赵方天! 一想到限制区域,立马想到了驱逐,接着就想到了龙虎山正教派外迁避祸,于是最后就想到了赵方天了。 赵方天,这个堪称是龙虎山心魔和噩梦的存在! 还好是死了。 要不然,真的有点惊弓之鸟的效应。 “嗯?” 张清烛疑惑地哼了一声,不多说,老魔女见小道士这个模样,这个神情,以为他不知道太多,她也不感到奇怪,毕竟,小道士的年岁摆在那里,不知道是正常的。 “嘎嘎……” “我怀疑,龙虎山身上的诅咒在平时是不显现的,或许,是一辈子都不会显现。” 张清烛立马接口说道: “一般情况下没有妨碍,但是,不一般的情况……” “是有触发条件?” 老魔女赞许地颔首,沉吟了一会,继续说道: “很可能,我说是可能,不敢确定……” “很可能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一诅咒的形式潜伏在你们龙虎山。嗯,你们的说法是,龙虎山张姓,没错,那股强大而隐秘的力量集中在你们这个张姓的血脉之中。” “根深蒂固,难以摆脱。” “可是呢,只要是非张姓,不姓张的话,那基本就没有妨碍,这可是,相当温和的恶毒诅咒,当然,也是极为强大的诅咒……” “因为,相当精准。” “还有一点,很戏剧的,我认为简直就是儿戏的地方,也一样证明了那股力量的强大。” “毋庸置疑的强大。” 张清烛适时地侧眼看过来,表情满是期待,还有一点点忐忑。 “我猜,我是猜的,只要你们这些姓张的,只要不再用这个姓,你们就可以躲避掉这个几乎无解的诅咒。” “很轻易,就像,你睡死过去,再醒了过来,梦魇过去了……” “难以置信,就这么简单。” 竟然是这么简单? 张清烛愕然,可马上就又反应了过来,当即就要摇晃着头,幅度大极了,像是个剧烈晃荡的泼浪鼓一样,从旁人的角度看,感觉快要将脖子拧断了。 “不可能……” “龙虎山这些道人,是不可能脱离张姓的,不可能不用张姓的,不可能改姓的……” “相反,只要有一点点的可能性,他们会竭尽全力地去提高自己血脉的浓度。” “说出来,您可能不会相信,可是,这就是龙虎山的现实……” “现实……” “可是,如果,真的有诅咒的话,真的可以如此简单地摆脱这个诅咒的话,那,那可是很难说的……” 张清烛对于龙虎山的道人对于这个姓的执着,当然是深有体会,一个样板般的存在,就是他师父,他跟他师父一起生活了八年,八年之久,足够了解一个人了,何况那个人跟你的关系还如此亲密。 他的师父,张宏远老道,就是这么一个人,基于龙虎山的自豪感和骄傲感,还有优越感,这些感觉,同样更是与龙虎山上的这个张姓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要让张宏远老道,放弃他的张姓,那可是比要他的命还要难的。 张清烛也估计到,现在的这个时期,龙虎山的种种生活方式和思想理念,在他的估计中,应该是处于古典的农业社会时期,而且这个世界的东方,跟前世世界的东方古典时期有着极为相似的地方,不管是表征,还是内蕴,都有很相似的地方。 相似到,竟然有同样的历史阶段,和同时期的历史人物。 堪称怪哉! 不过呢,有一个大大的不同冲淡了一下这种古怪,时间的流逝…… 这个世界的纪年,简直可以说是夸张,极为夸张,夸张到荒诞! 这是个有着神灵的世界! 有着神灵的世界,对于时间的观感,和估量,完全就是神明这种生命体,这种高层次生命维度的计量表现。 那是不知多少个万年的文明史! 相形之下,前世的那么点文明史呈现,简直是弱爆了! 弱爆了啊…… 这个世界的东方人,很看重自己的血脉和姓氏,视之如命! 可是,相对于整个龙虎山的张姓而言,整个龙虎山张姓的命运,一个姓氏,是不是又很无足轻重呢? 很难说啊…… 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那龙虎山的命运,可以说,龙虎山的瓦解,在一夜之间,在一念之间! 不,准确地说,是龙虎山张姓的瓦解! 是不是可以变通一下,一群本来姓张的龙虎山张姓,不姓张了,改姓了,一群本姓张的完全不用变幻其他,无缝地再合在一起,组成一个没有张姓的龙虎山? 是不是可以这样呢? 感觉,若是思维变通一下的话,这样的改变,完全是可行的。 几乎什么都不用变! 几乎…… “怪不得……” 张清烛心思恍惚之下,禁不住吐气开声,透露出了一些心底的真实想法。 “嗯?” “怪不得什么?” 老魔女有些奇怪,以为是小道士有什么感悟,或者是什么发现,于是就顺势问了一句。 “怪不得,怪不得小道我感觉这个诅咒不碍事……” “原来是这么容易就可以解除……” “婆婆,我告诉你,要是我身上有什么麻烦,小道我立马改姓,不姓张了,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不用,根本就不会犹豫……” “这也太简单了……” “只是,像我师父那样的老家伙,就有些难了……” 张清烛面容上,还挤出了点笑容,貌似是如释重负般。 老魔女也随之笑笑,不疑有他,这个小娃娃,就是个天生的魔女啊…… 可惜,是个男的…… 可惜…… 张清烛见遮掩过去了,也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怪不得,怪不得醉道人根本就不透露什么有关身体潜藏大量阴气这回事。 原来,这是一个最简单的,却最有效地毁灭龙虎山张姓的法子! 龙虎山道人的自毁,就是自救。 可能,就是一个新生! 一个全新的龙虎山。 全新的龙虎山道人! 从此,龙虎山再无张姓! 这…… 这是龙虎山那些顽固的老东西,绝对不会容忍的! 绝对不会! 第四百四十七章 也还可以? 怪不得,龙虎山根本不让龙虎山道人知道龙虎山道人被下了诅咒一事,而知道内情的,诸如醉道人等,这些必然是一小撮的人,也同样三缄其口,讳莫如深,根本不向外透露出一星半点儿。 张清烛心里估摸着,醉道人应该是知道得比较深入的,就算不知全貌,那也必定少不了,毕竟醉道人在龙虎山的地位非同小可,至于自己的师父张宏远老道知道不知道呢,张清烛一时也摸不准,但是也毫无疑问,就算是知道,多半也是知道点皮毛,张清烛内心倾向于,师父他老人家是察觉出了一点端倪,但不知道整个事到底是个什么回事,更别谈什么来龙去脉了。 嗯,这个程度,基本是符合他平日间对师父的印象的,师父在龙虎山的地位,应该还是挺一般的,勉勉强强算是个高层,但是也就核心圈的边缘部位,就跟他们的小破道观在龙虎山地界外的位置一样,很是边缘,挺容易就被忽视的。 但再怎么说,师父也是个结丹真人,再不济的结丹真人,再垫底的结丹真人,那也是个高人,就是跟筑基的不一样,总归还是受人尊重的,总还是格外让人高看一眼的。 同样的原因,总归还是有本事的! 一个结丹道人,总归是有本事的。 他相信他师父会有本事察觉到一点异状! 可能也是基于跟醉道人同样的顾虑,或是其他的种种考量吧,他师父也采取了同样的态度,闭口不言。 反正,他是没有听到过他师父说起过这方面的话题。 当然,他也就几岁的孩童,他的师父,也极有可能是不会跟他谈及这方面的,可能在背地里有一些行动举措。 但不管怎么样,他师父,应该不会是个愿意在这方面变通的人,如果不将这个事给公开化,让全体龙虎山道人知晓,如果仅有一部分道人,特别是一小部分道人知晓其中内情的话,那就是自己对己身在作抉择,那基本都不会过于看重自己的这一条命。 再者一个,他师父是很心焦他身上的血脉浓度的,一度想尽了办法要去提高张姓的血脉浓度,看这个样子,不止是关于己身上,就算是在自己的弟子上,老道都没想着要去走那一条路。 当然,这其中更大的可能,是老道察觉到一点端倪,却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轻易的避祸之法。 老魔女虽然跟宏远老道不陌生,可也没熟悉到哪里去,像这种关乎龙虎山忌讳与大隐秘的事,老魔女肯定会拿捏好分寸的,也就是说,基本就一个态度,讳莫如深,闭口不谈。 可能,就连龙虎山上跟她最亲密的汤婆婆也不会透露出些许的口风。 不过呢,老魔女的这个说法,也就一说而已,单方面的一面之词,还是一个猜想,就算最后被证实是错的,人家也概不负责。 这还真的是大胆猜测! 至于小心求证部分,就不是她老人家的事了。 张清烛正面无表情地苦思冥想,老魔女见小道士迟迟未再出声,就随意地扫了一眼,一边说着: “你知道龙虎山的古怪么?” “除了龙虎山的敌人不出山外,还有其他的一些古怪……” 其他的一些古怪? 张清烛愕然,张嘴就想顺口问出声,可是赫然一惊,心下一紧,生生止住作罢,心里冒出一个疑问:老魔女为什么会透露这么多的隐秘? 对一个龙虎山的道士,透露这么多有关龙虎山忌讳的东西? 感觉,还是有点不大正常啊…… 就算他跟老魔女比较投缘,但是有些东西,就比如各自的归属,各自的立场,这却是不可能改变的,就算彼此关系再亲密,感觉也太突兀了一点,说得多了,而且就双方的关系而言,也还远远没不到这一步。 “婆婆,您还是再说说龙虎山的诅咒吧?” “小道我,感觉快要死了。” 张清烛遏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将话题暂时收拢在前一个问题上,对于龙虎山的隐秘,他不那么想牵涉过深。 “呵呵……” “你应该没事,应该没事了……” “你体内的阴暗气息,似乎没有多少了,不要慌张……” 老魔女温言宽慰道。 张清烛立马接口说道: “婆婆,您说这个诅咒,是限制龙虎山的出入吗?” “是有一定的距离的?” “一旦超过某个被设定的距离,诅咒就会生效,会发作吗?” 对于这个问题,老魔女明显没有细细思量过,这是龙虎山的隐秘,她对这个隐秘,只是单纯的有着魔女一族对秘密的本能好奇而已,因为事关龙虎山的隐秘,甚至会是龙虎山的弱点,毕竟事关重大,毕竟关乎着两个大教派的纠葛,贸然探究,一个不走运,或者说鸿运当头,一下子就抓到了龙虎山的把柄,甚至是致命的弱点。 那会是个什么后果? 龙虎山向魔女教派宣战? 一旦宣战了,魔女教派如何自处? 或许,也只能应战了! 只是这个样,这样子的状况,完完全全就是个无妄之灾啊…… 魔女教派就算不惧,也必然是不愿意乐见的。 是不会乐见的。 基于这样的审慎考量,老魔女莫妮卡,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本能的探究欲望。 唉,龙虎山还是势大…… “不清楚……” “不过,也有一点猜测……” “你要不要听?” 要不要听? 当然是要听了…… 张清烛赶紧点头,像小鸡啄米一般的凶猛动作,显出几分迫不及待的焦急。 “嗯……” “其实,我也没有几分把握,但是,却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 “你就随便听一听吧,心里留个意就行,也别太在意。” “不一定就是真的……” 老魔女很谨慎,事先再三叮嘱,不确保真实。 “我估计,龙虎山的地界,是第一层的距离……” “就是说,在这个范围内,有些道人是出不了山的。” “出的来龙虎山的山门的,就我看,多是龙虎山天师府的人。” 老魔女经常到访龙虎山,对于龙虎山的情况,算是有大致的了解了,知道龙虎山上,还要分出一个龙虎山天师府,龙虎山天师府与龙虎山道人之间的区别,张清烛想,山外的生灵,估计有九成是不明了的。 “而除了天师府的人外,还有一些个别的人,也是可以的,就比如,结丹的修为。” 对于这一个,张清烛心里就有预估,此时一对上,倒是不怎么惊讶。 “还有一类人,应该是一些小娃娃,就比如你。” “像你这样的小娃娃,你们身上的诅咒,一般不会发挥效力。” “原因嘛,可能就是你们龙虎山自己说的,孩童身上的元阳之气未散。” 元阳之气? 那自己身上,倒是一大把啊? 都已经可以点燃成火了…… 如果真的是这个原因的话,那自己可就胆气大壮啊,不那么怕了啊? 而且,还有一层,自己身上的阴气,应该也是宣泄得差不多了吧? 都快给守宫虎——还是应该叫变色龙? 给吸取得差不多了吧? 不过,严格较真的话,其实阴气还是在,不再大量地潜伏在他的身体里了,但是在变色龙身上,而变色龙,似乎跟他是一体的。 是不是一体的? 感觉类似于他跟他的同命兽小乌龟那样的性质,是相对独立的两个个体,却大有联系,同命相连。 这样想着,张清烛自己感觉明显有效果,心里淡定不少,心里深处那一丝丝彷徨,还是有所遏制,虽然他刚才说自己怕得要死,是故意岔开个话题,但其实较真,心里就难道没有一点点惊骇吗? 当然那是有点的。 他还是怕死。 正想着呢,又听到老魔女说了: “第二个被限制的范围……” “应该就是我们这片大地了……” “就是我们身处的这片天空下……” “我估计,越是强大的修为,越是实力强大,就越是难以逾越过这层兜网。” “你们龙虎山结丹道人,估计是有一个算一个,谁都离不开……” “特别是,要困住……” 张清烛心领神会,莫名其妙地接下了老魔女这未说出口的下半句: “要困住龙虎山天师!” “龙虎山比之一般的结丹真人要强大得多……” “最重要的,是要困住龙虎山天师!” 张清烛脱口而出这一句话,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推断,要是真的,如果老魔女自己事先就表态说她的这一番最好是参考的话是真的,要成真的话,那么,下这个诅咒的人,张清烛几乎就可以确定了: 赵方天! 就是赵方天! 又是这个赵方天啊! 这一下,张清烛对赵方天这个货,观感上产生了一点变化,以前虽然立场对立,但念在他已经死翘翘了,张清烛自然是很大度地最大限度地无视了他带给龙虎山的难堪。 可是如今,赵方天不但是带给了龙虎山难堪,还带给了身为龙虎山一员的他难堪…… 唉,如果是难堪还好,如果只是难堪的话,那就好了…… 对这家伙,自己跟龙虎山其他道人的立场,是越来越像了…… 就这个鬼模样,很难会有超脱出来的敬佩之情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赵方天也没直接将龙虎山弄死,感觉,好像也还可以…… 只要龙虎山道人不出龙虎山的地界,那个凶猛的诅咒,就不会发作…… 而龙虎山的地界,何其广袤辽阔? 方圆十万里啊…… 够折腾的了! 也还行,是吧? 不必要就要死要活的…… 寻仇,就不必了吧? 张清烛归根到底,一言以蔽之,就是怕死! 第四百四十八章 龙虎山有秘密 “呵呵……” “应该就是将龙虎山天师困守在这一片天地了。” “龙虎山天师,是有些特殊,超然物外,凌驾众生之上啊……” 一听这个话,张清烛下意识地一缩脖子,不敢接话,紧紧地抿住嘴巴,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生怕触了老魔女的霉头,这个笑声,这个话的内容和语气,一听就知道有情绪。 闹情绪呢? 也难怪,魔女一族,也算是心高气傲的族类,实力绝强,且来历神秘莫测,有很深厚的背景,就像她之前自己说的那样,在西方世界,是唯二敢用“魔”这个字给自己的种族命名的。 另外的一个,是食人魔,号称是从神话传说中的深渊中返回到现实世界的恶魔的后裔。 “龙虎山天师,也是怪呢?” 见小道士一言不发,老魔女不由得再重重感叹了一句,至于小道士的反应,她倒是没有多少的不满,毕竟,一个小娃娃年纪的小道士,很难苛求知道得太多,对于龙虎山天师的了解,她估计面前的小道士除了龙虎山道人一贯的对天师的崇拜之情外,应该也很难有其他的感触了。 再者,也没得好感触,因为这一任的龙虎山天师,是个不喜动的性子,连龙虎山上的高道,都很难时常见着天师,至于小道士,估计就是从未见过了。 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要人家说感慨,也确实是个苛求。 “婆婆,小道我还没见过天师呢?” “您见过么?” “长什么样的?” 小道士张清烛见老魔女都这个态度了,也不好真的就不搭理,更不好装傻卖愣岔开话头,只好自顾自地说了点对龙虎山天师的观感。 他确实是没有什么多的想法,对于龙虎山天师,只觉得很厉害很厉害…… 厉害厉害…… 然后就没了…… 其实,感觉跟大多数龙虎山道人的观感,其实也差不大多吧? 要真说区别,那就是那种对龙虎山天师的崇拜的感情,他或许也有,但是无疑,是十分单薄的,感觉也就象征性地崇拜一下,要说真的满心一意的崇敬,那完全谈不上。 也就意思一下,龙虎山其他人都这个鸟样,他要是不屑一顾,那多显眼,多突兀,多怪异啊…… 多不合群啊…… “龙虎山天师,要比我们魔女一族最强大的魔女都要强大……” “强大得多……” 老魔女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却是没有了之前的那股子情绪,显得很是严肃,张清烛也很严肃,听老魔女这个态度诉说魔女一族不如龙虎山,张清烛还是有抵抗力的,不至于乍一听闻心里就偷着乐。 龙虎山势大,比之魔女一族要强势,自然,很容易让人推导出双方最强战力的比较,龙虎山强,则很容易让人推想到龙虎山天师自然是更强。 其中的逻辑是顺理成章的,并不让人意外,特别是这个世界是个修行的世界,有着超自然力量存在的世界,基于这一点,这个世界所遵循的规律有一点是有着与前世极大的不一样。 这个世界,个体力量的重要,是极大的,是不是具有决定性,张清烛年纪小见识浅,对此没有足够的阅历形成得了一个可靠的经验,可是即便是纯空想的推断,那也必然是极端的重要。 一个强大的个体力量,一个巅峰的战力,确实是有着掀翻众多个体集合的力量。 这是个神神鬼鬼的世界。 在神的面前啊,人,只能相当于蝼蚁。 两者不在同一个生命的维度上! “见过两回吧。” “长什么样?” 对于小道士没有见过龙虎山天师,老魔女一点也不意外,就连比小道士要重要得多的高道,一个周年下来,也见不得一年可以见上一面,见不到,完全正常,见过,那才是意外,那才值得惊讶。 “长长的胡须,长长的眉毛,不管是胡须还是眉毛,都已经发白了,也是很奇怪的,即便你都能看到他的胡须和眉毛了,你感觉还是见不到他的真容似的。” “说不清楚……” “感觉就是见过了,一转身,记不得了,没印象。” 嗯? 张清烛愕然,然后问道: “是天师的手段吗?” “他故意不让人看?” 与此同时,张清烛的心里跟着猜测:是不是要搞点神秘主义,维持一个高深莫测的形象? 感觉,有点无聊? 是吧,是有点无聊吧? 格局有点小了…… 张清烛下意识地摇摇头,不应该啊,不应该是这个可能,龙虎山天师的格局胸襟,怎么会小呢? 肯定,不会是这个答案。 “跟其他的魔女提过一下,大家都觉得,不大可能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说明什么?” “说明了,是一些因素在发挥着作用……” “至于是什么,不好深究……” 嗯? 这下,张清烛又是感到一个愕然,不好深究? 为什么? 这不是完全违背了魔女的本性? 魔女,是一个天生喜欢探究隐秘的种族。 这是一个本能! 这些能够见着龙虎山天师的,必然都是实力极其强大的魔女,而这些魔女竟然压制自己的本性不去触碰某些事物,这是不是过于谨慎了? 这是,是,是一个龙虎山天师的大秘密? 一旦揭开了这个秘密,这一点如果被揭破了,龙虎山天师,乃至龙虎山,将完全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 不可能吧? 不大可能吧? 张清烛不相信,可是,如果不是这样的严重后果,这些一向眼高于顶的、喜欢惹是生非的魔女,为什么会压抑住自己本能的兴趣呢? 这个问题,张清烛实在好奇,可也不能大大咧咧地直接问,只好憋住不说了,期盼老魔女自己说,可是,看上去不大可能。 “你们龙虎山有秘密……” 张清烛茫然点头,这谁不知道? 自从古城一趟之后,包括他的一干人等的龙虎山道人,俱都对这个问题有着十二万分的强烈感触,可是,又能怎么呢? 龙虎山的秘密,可能只有龙虎山天师一个人知道全貌,知道来龙去脉,可是,就算他们再好奇,再想知道答案,可以揪住龙虎山天师的颈脖拷问吗? 肯定是不能啊…… 本来就有个念想,想从龙虎山之外作为一个突破口来从另外一个角度观察龙虎山,认识龙虎山,可没想到,号称是最是桀骜的魔女一族,竟然会如此忌惮龙虎山。 可真是没想到啊…… 可见,龙虎山是真的很强势啊! 对于龙虎山真的介怀的地方,强悍且古怪如魔女一族,也要压抑自己的天生本性去迁就去避让。 当初,在古城里的时候,跟其他道人之间还有一个共同的认识:魔女一族是不惧龙虎山的,虽则她们的实力是逊色于龙虎山。 可没想到,她们却是如此忌惮龙虎山,如此忌惮龙虎山天师。 也由此可知,赵方天的强大之处了,那得是多么的强悍啊…… 真不愧是这个时代,最接近神的男人! 差一点点就成神了啊…… 可是,好像,也有点说不通的地方…… 张清烛绕了一圈,发现有点不好说通的地方,当时有前辈说过,是寿鹿道人说的,还是福德道人说的? 魔女一族,对龙虎山有兴趣,很有兴趣,在龙虎山还搞了不少小手段,似乎是有一定的目的性? 当然,龙虎山也一样在看不到的地方,一样使用了些许的见不得光的小手段,所以,两相对比,谁也不怎么占理,龙虎山也就没好意思翻脸不认人什么的…… 彼此彼此,就当时个平手了。 既然没吃亏,也就不闹腾了。 如果事情是这样,小道士张清烛相信,是这样,几位都是龙虎山的高道,信源应该是靠谱的。 既然是这样,那就说明了,魔女一族,确实是不怎么惧龙虎山的啊? 怎么就对于一个他作为一个小道士都觉得不可能是关键问题的小事件而忌惮呢? 是因为,龙虎山天师? 是因为这个人? 嗯,有可能…… 这么一大圈下来,好像,也就只能是这么个解释了。 这可让张清烛好不郁闷。 “是有秘密,婆婆,你们魔女一族,很好奇吗?” “你们是不是也很想弄清楚这些秘密?” “婆婆,您时常出入龙虎山拜访,有没有亲身探究过什么?” 张清烛确是有些忍不住了,顺着老魔女的话茬就接了下去,一边估摸着老魔女的脸色,一边咬着牙一口气地说了一大通。 他将这个应该是很敏感的问题给挑开了,除了老魔女的脸色严肃平静,让他感觉不到多少脾气要发作的迹象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令张清烛感觉可以姑且一试的。 那即是:他认为他的这一翻话,是众所周知的,而且每个人都还要装作不知,但是,不管是谁,魔女也好,龙虎山的也好,都知道对方知道。 所以,他这一番话,其实,也没什么,没整出个啥来,只是将心照不宣给遮掩过去的,刻意不提及的,给翻炒了出来。 就这样,仅此而已,他真的没做另外的什么事出来。 至于掀开这一层遮布的,是一个小娃娃,尴尬或许也有,但也必然会限制在最低的程度。 果然,果不其然,张清烛的推测,或者是直觉,是对的。 老魔女并没有赫然变色,只是有些错愕,但随即很快就平复回来了,又是那样一副很严肃且平静的神情。 第四百四十九章 龙虎山伏魔 “呵呵……” “你小小年纪,知道的是真不少啊……” 还好,这一声笑声,并没有什么让人毛骨悚然的意味在里面,张清烛的心,立时就不再忐忑了。 “是的,婆婆我对龙虎山很好奇……” “可也不是在找龙虎山的麻烦……” “龙虎山很强大,比其他人想的都要强大,比你们龙虎山里面很多道人想的,都还要强大。” “对这个问题,有跟我们魔女一族认识一样深刻的……” “或许,是你们东方地界的,狐族。” “那群狐狸……” “强大,却又让人感到不是特别强的实力,但是,就智慧而言,那些狐狸,确实有很独到的视角。” 说得张清烛又是一愣,不过,还好,经历了就先前的小乌龟那神神秘秘的装模作样,张清烛已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是有些小看狐族了,这些狐狸精,可能真的有些门道。 可是,就实力而言,狐族确实是不出挑,而所谓的智慧,要论智慧的话,张清烛作为一个人类,还是一个有着前世记忆,真实生活在现代文明奇观的灿烂辉煌中,他可怎么也不会认为那些狐狸精的智慧,会比人类还要来得令人惊叹。 不可能的事。 就这个认知,他一开始就没有特别往这方面深想细究。 “婆婆,您听说过狐族,有没有神树?” “天地灵根?” 张清烛想了一下,用龙虎山的术语补充了一句。 “天地灵根?” “狐族?” “没有听说过……” “应该是不大可能吧?” “狐族可以说是强大的,但称不上是最强大之列。” “要是真的有神树的话,那十有八九也是保不住的。” “估计很多大的势力会……” 这没有说出嘴的,无疑不是那么的友好,而这里面的所谓大势力,估计是包括她们魔女一族的。 “就像你们龙虎山,可能也会很好奇,你们龙虎山虽然最在意人参果的下落,但是对其他的神树,理所当然地还是会引起兴趣。” “当然,龙岛的龙族,是必然会干预的。” “有兴趣的会很多,但我估计,第一波动手的,应该还是那十三个大妖怪。” “那些家伙,实力强横,但由于仅限于己身个体的强横,没有庞大的族群环绕,所以总是比不上其他大族来得强势。” “这些强悍的大妖怪,十分渴望拥有神树,即便神树的效用并不十分契合他们的特质。” “但拥有神树,就是一种象征,有助于提升他们自身的威风。” 老魔女的话,并不那么难以理解,张清烛一边点头认同,一边自个琢磨着:要是真的有,狐族估计也是很难瞒得过去的,狐族那样看起来有点不上不下的实力,确实不容易威慑得住那些怀有觊觎之心的贪婪之徒,肯定是会打起来的。 这样的逻辑反推,狐族没有发生大规模的争斗与冲突,似乎足够说明,狐族并没有天地灵根。 可是,那棵巨大的杏花树,还有杏花树上面那个小破庙里的黄金老杏树,实在是太像天地灵根该有的气象了。 或许,狐族有这样一棵天地灵根而不自知呢? 那棵巨大的杏花树,就连狐族自身,多数的族人也是不知道的,还包括一些地位十分显赫的狐族高层,可是,狐女苏小小却是知道的。 她没有告诉旁人? 嗯,起码是没有告知族中管事的,要不然,绝对会沸沸扬扬的…… 嗯? 或许,这才是,狐族保存自身神树的法子? 只有少数人知道! 如果连族内的一些地位高的族人都不知道,那消息就很难被外界探听得知。 这,确实也是个靠谱的想法啊…… 有可能…… 狐族的话题,纯粹是顺便一嘴提及,他最挂心的,当然是龙虎山的隐秘,切关自身的隐秘。 “婆婆,您说龙虎山有秘密,有大秘密……” “那您知道了多少?” 张清烛心现在也只能发挥自己年少的这个优势了,仗着不懂事,所以还敢大胆一些。 果然,老魔女还是不动声色,没有赫然色变,反而在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渐而轻声地笑出来了: “呵呵……” “呵呵……” 笑着笑着,好像是遏制不住不一般,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畅快,多了莫名的肆意…… “哈哈哈……” “哈哈哈……” 在张清烛惊愕的目光中,老魔女近乎是肆无忌惮地狂笑着,这个场景实在是让人心发慌,头皮发麻啊…… 张清烛此时此刻,总算是体验了一回被魔女笑对的滋味。 可不怎么好受啊…… 那有如魔音一般的刺耳笑声,实在不是那么好承受的,不过也还好,总归还是有个底的,毕竟,双方的关系还是有点不一般么…… 笑过一阵后,老魔女总算是遏制烛了那个稍显有点癫狂的势头,只是还一直盯着张清烛小道士看,压力却也没完全就消失,正当张清烛感到自己似乎有些鲁莽的时候,老魔女开腔了: “知道一些……” “龙虎山,也知道我们的一些动作……” “可是,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还能相安无事吗?” 张清烛听到这个话,立马纳闷地点点头,对于这个问题,他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的认知中,龙虎山这些道人,绝对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一个个也都是眼高于顶的货色,怎么会容许魔女这样的人物,这种摆明了心怀鬼胎人物在龙虎山四处晃悠呢? “因为,龙虎山的秘密,龙虎山道人,也想要知道。” 老魔女笑盈盈地看着小道士脸上那困惑和烦扰的表情,也没让他等多久,随即说出了她自己的答案。 嗯? 这是个什么缘故? 这就是谜底? 不可能吧? 再者说,为什么龙虎山道人想要知道龙虎山的秘密,却是要寄希望于山外的魔女身上呢? 张清烛第一反应是愕然,第二个反应是,不怎么相信。 “龙虎山是伏魔之地。” 很突兀地,老魔女说了一句好像很不搭嘎的话。 张清烛愣愣地点头,这是龙虎山道人的常识,可也被张清烛认为是龙虎山的自我标榜,伏魔的事,自然是干过的,龙虎山的历史这么久远,又是名门大派、玄门正宗、道教祖庭,自然少不了这样斩妖除魔的事。 可龙虎山的这个定位,在张清烛看来,也少不了有几分刻意的吹嘘。 其实,就其他的正派大教,应该也是少不了这样的事,奈何龙虎山叫嚷得似乎特别响亮。 对于这个名号,自我吹嘘的名号,张清烛其实没有当是多大的一回事,毕竟,这玩意,听起来就像个宣传广告一样,张清烛自然是将之归类为噱头一类来看待了。 广告么…… 不看广告,看疗效…… 对此,他并无深思。 见小道士点头,老魔女也跟着点头。 “我之前说过,在西方世界,魔女一族,也可以称之为魔族。” “你是不是想到了点什么?” 老魔女大笑过后已经恢复平静的脸上,此时再一次在嘴角处勾勒出一抹笑意。 “您是说,您的意思是……” “您是魔,龙虎山伏魔,所以,会有些动静?” “会产生一些不一样的变化?” “而这些变化,是龙虎山道人自己在龙虎山上,是折腾不出来的?” 张清烛的反应也很快,略一错愕后,就开始磕磕巴巴的说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这个想法,刚开始在脑海里浮现的时候,张清烛还没怎么觉得呢,可说完之后,心里跟着琢磨,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 龙虎山道人,不能够搞起的大动静,这个理应被龙虎山镇压的“魔”,却是能够会引起龙虎山在面对“病毒”时的应激处理机制,平时这些根本不可能显化出来的深层次的安排与设置,确实是有可能在“斩妖伏魔”的时候,一股脑地暴露出来。 嗯,是有这个可能…… 像醉道人这样的货色,完全可能干得出来嘛…… 像张抱非道人那样的勇毅无畏之辈,也确实是在这种关键抉择的环节里,可以不管不顾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丢个芝麻去捡西瓜? 不管怎么说,有这个可能,其他人不敢担保,但这两位龙虎山的高道,确实是有可能。 有可能啊,还不少的可能…… 可是,也有一个不同的地方啊…… 天师,老天师,龙虎山天师呢? 他老人家的态度呢? 别的道人不了解龙虎山的秘密,那是有可能的,看醉道人和福德道人的态度,张清烛自己就觉得,他俩在很多时候,也是一头雾水的,比其他人知道得多点的,很可能也是一知半解。 醉道人口风严,还好,不知道是个啥情况,可同样在龙虎山具有重要地位的福德道人,就直白说了,有关那些他知道的而张寿鹿道人他们还未曾听闻的隐秘,其实他也就是一知半解。 也比他们多不了多少…… 这就是一位龙虎山重要人物的态度,照这般看来,相信龙虎山其他的道人,所知也就仅限于此了。 张清烛相信,他的师父,就这个样,还不如呢,知道的就没有这么多…… 第四百五十章 有图谋 可龙虎山天师,不应该不知道啊? 龙虎山天师,是什么都知道的! 既然他这个知情人不透露出来,想必是有所考量的,态度应该就是不乐见了,既然不乐见,那么为什么又要放任呢? 难道,老天师不知道有这回事? 不知道魔女在探寻着龙虎山的大秘密,不知道龙虎山上有道人乐见魔女这样的行动,以求出现一点透露出端倪的变化? 不会吧? 不可能吧? 绝无可能! 在龙虎山之上,龙虎山天师无所不能…… 或许,是无所不能。 张清烛虽然没有对龙虎山天师有着十分坚固而狂热的信仰,但是,就眼下的情况,他并不认为龙虎山上有什么事是可以欺瞒住龙虎山天师的。 张清烛不说话,只是用好奇期盼的目光注视着老魔女,希望她能够给予解答。 “你在好奇,你有疑惑,你好奇为什么龙虎山天师竟然默认了?” 老魔女笑了笑,说透了张清烛小道士的心思。 张清烛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还是直视着老魔女。 “呵呵……” “你可真是个聪明孩子。” “没错,龙虎山天师,容许了,默认了……” “因为,这里面,也有龙虎山天师想要的东西……” “龙虎山天师,想要……” “魔女一族的眼睛!” 什么? 张清烛差点要惊叫出来,可是在另一面,好像又是处在梦游一般,浑浑噩噩的,对这个结果,全然无知,茫然,反应不过来,脑子里好像空荡荡的。 魔女一族的眼睛? 眼睛? 眼珠子? 要扣眼珠子? 这么惊悚? 张清烛感到后背有点凉飕飕的。 不过呢,张清烛倒是不怎么怀疑老天师的险恶用心,只是呢,话说回来,张清烛是比较怀疑老魔女的判断,龙虎山天师会对魔女一族有意图,这个他信。 这个他当然信! 可是,说龙虎山天师有所图谋,图的是魔女一族所谓的眼睛? 这是个啥? 张清烛有点不信了。 在惊愕过后,张清烛情绪平复一点后,跟着就本能地质疑老魔女的话了…… 要扣眼珠子? 太恐怖了吧? 不大可能吧? 龙虎山天师,再怎么阴险,那也是个高人,不大可能会干出扣眼珠子那样的事吧? 不过,转念又一想,也没准,无毒不丈夫! 干大事者,不拘小节! 龙虎山天师,必定是个干大事的。 也没准啊…… 张清烛纠结了,于是,决定还是听听老魔女的说法比较好,毕竟,老魔女不会空口白说吧? 毕竟,口说无凭啊…… “婆婆,您是怎么察觉出龙虎山天师的险恶意图的?” 张清烛的措辞,自然是要稍稍偏向下老魔女的嘛。 “呵呵……” “你是高估我了……” “我哪能揣摩得了龙虎山天师的意图?” “何况还是险恶的意图?” 老魔女摇摇头,模样很坦然,倒不像是作伪,不像是在说反话来嘲讽。 呀? 这下张清烛有点挠头了,既然这样,那怎么会是那样一个态度呢? 老魔女不像是一个不严谨的人啊? 涉及到老天师,也就是涉及到龙虎山和魔女教派的关系,这是可以随便猜度的吗? 虽说这样的话,跟他一个小道士随口说说也无妨…… 不过,老魔女的为人,似乎不是个轻易信口开河的人吧? “是族中的老魔女说的,最强大之列的老魔女说的……” “不止如此,还是在水晶球占卜过后说的……” 老魔女再看向小道士,那个意思不言而喻。 张清烛立马跟着点头,很理智地选择相信了,原因很简单,既然是族中最强大的老魔女之一所做的占卜,还是水晶球的映象占卜,那肯定不是个小事,而且,就占卜术而言,水晶球占卜,是唯一让龙虎山感到有些不大能挑刺的占卜术,虽然还是被称之为理致性不高,可效果确实实实在在的,实在是难以否认。 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清烛的胆子,进一步地被刺激大了,看老魔女今天的态度,似乎是可以深入涉及一些比较不为人所知的隐秘。 “婆婆,你在龙虎山,要找什么?” “得手了吗?” “龙虎山天师,得逞了吗?” 张清烛小心翼翼地问道,张清烛不会以为老魔女既然还逗留在龙虎山就足以说明还没得手了,魔女一族都老谋深算,而且,得手了就不再在龙虎山上晃荡,那也太明显了,还有一个,魔女一族,确实不怎么惧龙虎山。 不会消失无踪! 老魔女没有过多的戒备和警惕,只是缓缓地摇摇头,意思是很明显了,应该是没有得手,是她没有得手呢,还是他没有得手? 还是两者都没有得手? 这个得搞清楚! “哦……” “那太好了……” “老天师,还是稍逊一筹啊……” 老魔女哑然失笑,摇摇头…… “婆婆,老天师为什么要你的眼睛?” 就直觉上,小道士其实觉得老魔女那个要“魔女一族眼睛”的那个话,里面的意蕴还是很丰富的,可以伸展出还几个不一样的话题。 最严重的一个方向,当然是之前感到惊悚的扣眼珠子的猜想。 当然,这是一个极端的情况了,也是,可能性应该是很低的一个情况。 “婆婆,真的会挖眼睛吗?” “感觉不像是啊……” “要是真的要一双眼睛的话,小道觉得,应该,应该早就的手了啊……” 这个话是有点冒昧了,可是,道理是很简单的,相信老魔女不会不理智地视之不见,龙虎山天师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是极端恐怖,纵然没有什么人亲眼见识过龙虎山天师亲自动手施展手段对敌。 但是,这绝对不是一个虚张声势的幌子! 这里面,不可能会有一丝一毫的虚假,会有区别,但区别在于,龙虎山天师究竟是有多么恐怖? 是一个打一百个? 还是一个打一千个? 这是张清烛最直观的想象,他认为这才是个可以争论的地方,有争议的,也就仅有这一点了。 要是龙虎山天师真的认准了那一双眼睛,那老魔女的眼睛,是绝难保存得了的,而且,几乎绝对不可能有失手的情况。 就算是老魔女自己一个人逃过了一劫,可是,魔女一族,可是有着数量众多的魔女,这可真的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是不可能有奇迹的。 因为那个扮演邪恶角色的是龙虎山天师! 所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张清烛认为真的是要挖一双眼珠子的可能性,是极低的。 “呵呵……” “当然不是,要真的是挖我的眼睛,那我还哪敢来?” “我也早就被挖了眼睛,哪能现在眼睛还在我的脸上?” 这话说得,相当地不低估老天师啊…… 不过,跟张清烛想的也基本一样。 “那……” 小道士眼巴巴地望着老魔女,期盼听到答案。 “是魔女一族的瞳术。” “非常罕见的瞳术,就是魔女一族中,也没听说过谁拥有。” 嗯? 张清烛愣住。 瞳术? 果然,不是真的眼睛。 只是,仅是一门手段? 而且,龙虎山天师怎么通过老魔女在龙虎山上游荡从而获取得来这门魔女教派极为难得的手段,难得的程度就像老魔女亲口说的,现在整个魔女一族都还没谁拥有这项手段。 这就是龙虎山天师的手段了? 张清烛很好奇啊…… “瞳术?” 半是故意,也半是真心的好奇,张清烛目光炯炯地看着老魔女。 “嗯,很罕见的瞳术……” “如果,用你们龙虎山的话语来说,应该说是叫,天眼神通……” “也叫,天之目。” “至于天之目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们魔女一族只是有一些猜测而已,大概的猜测。” “具体的,不是很明了。” 嗯? 张清烛又是愣然,神通? 天眼神通? 天眼神通,是不是就是神通? 可是,古城里的镇宅兽,不是说过,神通,是不能传授的吗? 而龙虎山的福德道人,似乎没有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或许,他对这个概念,根本就还谈不上多了解。 神通,不像神技那样有着极高的门槛,那样的门槛,在现在这个时代,几乎是已经使之绝迹了。 而神通,更为神秘莫测的力量,虽然其特性没有神技那么高的门槛,可是,却也有着自身的特殊性,使之难以传承有序。 神通,是不可修习,不能像功法那样通过师徒相传而延续下来的。 所以,不可修习,不可传承,让神通的神秘,更加隐晦了几分。 “神通?” “神通,是不能传授的?!” “天之目……” 张清烛也不知怎么说,不知道应该要采取什么样的态度,愣了好一会后,干脆一股脑地将心底最疑惑的疑问宣之于口。 “这是族中的老魔女说的……” “我并不知道太多……” “或许,是错了,但是,我觉得,不大可能……” 张清烛点头,也觉得不大可能。 这么大的事,应该不是那么轻率的,应该是,有几分把握的…… 是有几分的吧? 或许,还不止…… 可是,那岂不是镇宅兽说的是错误的? 张清烛感觉吧,好像也不太像…… 不太像啊…… “那老天师,怎么获取你们的眼睛?” 张清烛想不通,立马将注意力转移到下一个问题,同样是非常在意的问题。 第四百五十一章 天之目 “谁知道?” “可是,这就是族中老魔女的告诫……” “要警惕龙虎山天师!” 呵呵…… 老魔女嘴里的老魔女,想想就感到恐怖。 这个话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真的是没把自己当龙虎山的道人啊…… 不过呢,张清烛小道士,也自问对得起这份信任…… 就正如龙虎山的那些乐见这个事无阻碍行进的龙虎山高道一样,其中应该是有醉道人的吧? 像他们那样,他对于龙虎山的秘密,也有着很浓厚的好奇心,只要不是让自己亲身涉险,张清烛十分乐意在旁边当个观众。 而此时的他,好奇的,自然是那一双眼睛,魔女一族的眼睛。 天眼神通…… 天之目…… 一听起来,就很带感啊…… “婆婆,叫啥名?” 瞳术? 什么样的瞳术? 压根就遏制不住的好奇啊…… 没想到老魔女竟然一点也不隐瞒,既然不作一点隐瞒,那应该就不会扯谎敷衍了,就老魔女这样的身份地位和个性作风,是不会干这种猥琐的事的。 她老听人家当即开口说道: “叫,蓝宝石。” “这只是我们自己的叫法……” “至于,龙虎山会叫它什么,我也是不知道。” 嗯? “龙虎山,还有着自己的名称?” “感觉,怪怪的。” 这一句感叹,张清烛倒是一点都没耍花招,老老实实的心里感慨,委实有几分纳闷。 “你不是问我,我在找什么吗?” “眼下龙虎山的境况,可是个极好的机会,也是极难得的机会。” “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张清烛的疑惑,老魔女没有回应,只是很轻快地摇了一下头,应该是表示不知道。 嗯? 张清烛又是感到不解,心头上不祥的预感涌现…… 感觉,感觉,感觉自己好像看热闹的位置,太靠前了点,可能会被里边的乱拳给不小心伤到…… 那可真是…… 呜呼哀哉! “我说过,我并没有加害龙虎山的心思,充其量也就是探究一下龙虎山的秘密。” “但是,我主要的目的,是要找寻我们魔女一族的起始,也可以说是一个信仰的伟大意志。” “魔女一族的起源之秘:始祖原初魔女。” “原初魔女,很奇怪的,祂似乎在东方世界的神话传说中也出现过,只是很隐秘,在东方世界,祂曾被称之为:天魔女。” 听到这里,张清烛有一定明白,可大部分还是迷糊,他知道是要说原初魔女,这位可以比肩古老神明的存在,可是,她为什么要来龙虎山上找线索? 龙虎山,拿了人家的宝贝? 就像那什么拜月教的皇冠一样,失落在龙虎山上? 还是龙虎山在以前的历史里,将人家的宝物给抢了回来? 好像,也不像吧? 要是那样的话,魔女一族也不是好脾气的,怎么会是现在这样一幅不怎么恼怒的模样? 太不符合魔女一族的作风了…… 不像,不像。 “我来龙虎山,是为了寻找原初魔女的塑像的。” 嗯? 在一边忐忑了半天的张清烛明显是愣了一下,是这个? 竟然是这个? 慢着,不会是,一个神器级别的塑像吧? 不大可能是普通供人礼拜的塑像吧? 张清烛感到奇怪之余,马上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不小的可能。 “就是一个普通的塑像……” “我们魔女一族,没有原初魔女的塑像……” 老魔女察言观色的本领那是不用说的,一看小道士的神色,立马就知道他在为了什么而感到怪异,于是更直白地说出来了。 只是,说着这个话的时候,老魔女也是有着几分窘迫。 这,也确实是有些难以置信的不可思议。 “那,既然是一般的塑像,直接跟龙虎山说白了不就行了吗?” “龙虎山,应该不会在这上面为难人吧?” 张清烛其实还是有点不相信,有疑虑,感觉,不大可能是这么一回事啊? 老魔女听到这个话,有点尴尬的表情焕然一散,严肃起来,摇摇头说道: “龙虎山,也不知道……” “当然,我们是没明说过……” “但是,可以推测得出来。” 嗯? 张清烛又是一愣,感觉自己有点听不懂了,这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龙虎山都不知道? 那你上龙虎山干嘛来了? 张清烛刚想张嘴就来几句阴阳怪气的风凉话,可反应很快,意识到此时此刻面对的是脾性反复的魔女一族,硬生生将快要滑到嘴边的话给吞咽了回去。 可这嘴上刚一消停,脑海里立马就灵光一闪,有灵感乍现,脱口而出道: “龙虎山天师知道……” “龙虎山天师,不愿意说……” 果然,老魔女还在沉吟斟酌的表情,立马收敛,向张清烛赞许地点头,叹道: “没错,我们认为,龙虎山上其他的道人,是不清楚的……” “毕竟,连我们魔女一族都已经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而忘记了原初魔女的真容。” “龙虎山要是有人知道的话,那必定就是只有龙虎山天师一个了,再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老魔女此时定眼看着小道士,张清烛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只感到老魔女的目光更像是刀子一样,要将他的脑袋切开片,想要将他脑子里深藏着的东西给挖出来。 “小家伙,你不是想要飞吗?” “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的心愿。” 老魔女的话,是轻飘飘的两句,可是在张清烛耳中,却有着别样的吸引力,但是,此时的心底感触最深的,不是什么欣喜,而是那种心慌慌的感觉,感觉,快要达到了毛骨悚然的地步。 张清烛心底已经暗暗叫糟了,可面上还得维持个礼貌且可爱的温和笑容。 他知道的,他一向体验着,深有体会,但凡是个坏事,他的这么扯淡直觉,会变得灵验无比。 “这么好啊……” 张清烛感叹,表情已经不可避免地有些僵硬了,只是脸上的表情一时却还不敢收敛,还得硬挺着,他自己都觉得脸有点发酸,至于老魔女看不看得出来他的不自然,他都懒得想了。 不过很明显啊,不容他退缩啊…… 人家都发话了,现在是极为罕见的机会啊…… 极为罕见! 不容自己拒绝了! “小道有什么能够帮忙的?” 张清烛心底还是分得清的,既然现在都这么个不容拒绝的状况了,最好自己还是上道一点,迅速转变自己的思想,端正自己的态度,可能结果还会更好一些。 老魔女不语,只是笑着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小家伙,我知道这回事很问难你……” “可是,这是个不会再有的机会。” “经过我这些年的摸索,终于有了点眉目……” 张清烛侧眼看过去,发觉老魔女已经有些激动了,近乎难以控制住情绪一般,双手在那一刹那,似乎有些微微颤抖。 “这多亏了众多的老魔女的合力占卜,还有龙虎山一众高道的有意成全……” “终于,在我的一次占卜中,在深度冥想中用水晶球占卜,终于看到了一丁点的映象……” “在一座小庙里……” “在龙虎山的一座小庙里……” “可是,在我的印象中,龙虎山却是没有那样一座小道观的啊?” 老魔女接着说,情绪在刹那间开始放大,双手已经很明显地在颤抖了,十分打眼。 “没有?” “在禁地?” 小道士感觉有点后悔了,可是,也回不了头,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你不是想要飞么?” “我这次来龙虎山之前,求得魔女教派诸多最强大的老魔女准许,要将魔女一族的传承,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外族人。” “包括,最为核心的力量,和最重要的隐秘……” “还有关于原初魔女的一切,我们魔女教派所知的一切……” 靠! 靠靠靠! 张清烛在心底狂骂,原来,他一早就被人给盯上了? 靠,真是想想都觉得恐怖啊…… 后背一凉啊…… 头皮发麻啊…… 只是,最后这一句,感觉,反应神经完全跟不上啊? 原初魔女的一切? 关于这位不知是神是魔的祂? 很有必要知道? 怎么感觉很重要,感觉,极端重要似的? 张清烛事到如今,只好就范了,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这就是我们魔女一族的传承。” 说着,也不见老魔女有什么动作,张清烛纳闷了,怎么回事? 好像,有点东西呈现出来了,而自己没有看见? 自己的机缘不行? 还是没有慧根? 跟魔女一族无缘? 靠,白干活了? 至于说没有了酬劳,是不是就等于交易终止了呢,而自己就不用干这个事了呢? 张清烛当然不敢作如此幻想。 没报酬,也得干啊! 张清烛东张西望,多少有点焦急,可是,还是没能发现点什么。 “呵呵……” 见小道士这个猴急的模样,这个直白得一点都不遮掩,也不想遮掩的模样,老魔女原本很严肃的表情,霎时间笑开了花。 还好,笑逐颜开,模样是开朗的慈祥的,总算是让小道士心定了一些。 笑着,从黑色的古典长袍中摸出一个东西,瞬间就让张清烛的眼睛都直了起来…… 天可见怜,刚才是多么地慌啊…… 生怕自己就是一个没有机缘的,要白打工了…… 这下他是定了,就算最后的东西他用不上,那也是个宝物,一个到手的宝物。 总算是有点安慰! 与此同时,老魔女将手中的黑色盒子慢慢打开,一股刺目的金色光芒从打开的一点点缝隙中射出…… 第四百五十二章 何为魔 再定眼一看,发现了点端倪,跟自己想的,似乎有一点偏差…… “好像,是个果子?” 他原本还以为会是什么宝物呢,最好就是神器,当然,这只是个一厢情愿的期盼而已,其实他估计更大的可能是个法宝,毕竟,要他去当卧底刺探龙虎山的隐秘,这不是个小事。 风险真的一点都不小! 虽然自己也多少有点习惯了,要不态度能转变这么快? 可老魔女不知道哇…… “这是?” 见老魔女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自己,张清烛实在是忍不住嚷嚷了一句,同时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这突如其来的“果子”。 还真的是个果子啊? 质地看着就像是一个果子,只是模样有点怪啊? 怪模怪样的! 金灿灿的…… 一条条长条的东西伸出来? 什么东西…… 啊…… 霎时间,张清烛猛然反应,差点就将心中的这一句惊叹喊出口了…… 这是,这是…… 这是金佛手?! 纵然张清烛从来就没有见识过所谓的天地灵根“金佛手”,但是,此时此刻,他除了这个猜测以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联想呢? 没有了! 他有一个感觉,强烈的直觉,这就是金佛手。 传说中的天地灵根,跟龙虎山的火龙果,是同一个等级的天地奇珍! 金佛手啊—— 张清烛此时满满的感叹,除了感叹之外,没了,再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这是,是,金佛手?” 张清烛的声音有些颤抖,以致听起来有些吞吞吐吐,不过,老魔女却没意会错他的意思。 “嗯?” “小家伙,你知道?” “还是见过?” 张清烛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地激动,可能是见识了这个传说中的东西的缘故吧,但有些晕晕乎乎的张清烛也清楚,在心底的最深处,他是明白的,他有着最炽热的期盼…… 此时此刻,在这样的情形下,拿出一个天地灵根的果子,这会是多大的机缘? 靠! 不比龙女的一星龙珠要差啊! 也不比醉道人的宝葫芦要差啊! 原本还有点郁郁的小脾气,瞬间给抹平了! 心情舒畅啊! 张清烛轻快地摇头,嘴上一刻不停: “没有没有……” “只是很巧,很凑巧,小道才刚刚知道有金佛手这个这么奇怪的天地灵根……” “听说,听说,金佛手的母株可以是任何的植株?” “可少见了……” “难道,魔女教派的神树,就是金佛手?” 这回轮到老魔女摇头了,说道: “没有母株,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魔女一族得到了一个金佛手的果实。”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足够幸运的了。” “你既然听说过金佛手,那你应该知道金佛手对于东大陆佛教徒的重要,以及佛教徒对金佛手的渴望?” 张清烛赶紧点头,心想,这难道也还另有典古,里面有秘密,可这跟此时此刻的话题有什么关系,跟魔女一族有什么关系? 金佛手,对魔女一族也很重要? 莫婆婆说幸运,是只限于一般意义上得到了一个神树的果实而感到欢欣,还是真的对魔女一族有着特别重大的意义? 重大的意义,一般来说,就是重大的作用了吧? 会是这个吗? 老魔女将手中的盒子完全打开,里面的东西被一览无余。果然就是个果子,一根根向外伸展、饶有姿态的手指一般模样的,果然是很像一只掐着指诀的金色手掌。 一个金色的果子。 一个金色的手掌! 此时,张清烛激动的心情终于有了些许的平复,可还是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下一步的步骤要干些什么。 现在的他,可不是纯看戏的,可是个主角,一旦涉及到了自身,难免有几分局促不安。 这玩意,听老魔女的意思和口风,可是直接跟魔女教派的传承联系在一起的,而且还是核心的传承。 在张清烛原先的估计中,一般般的手段,应该是可以被非魔女的群体所掌握的,可是,涉及到核心的传承,是不是就非魔女不可呢? 他可是个男的,魔女教派,是只有女的。 有些功法,有些手段,是只适合女性的,这是他很早就认识到的,只是不知魔女的核心传承是不是这个样? 不管怎么样,现在都走到这一步了,相信老魔女是会有把握的,而且,他相信老魔女将传承传授给他,不会采取让他变成一个女性的手段,毕竟,现在是老魔女有求于己,是给自己好处的,而龙虎山的传承,丝毫不下于魔女教派,甚至更胜一筹,而且龙虎山的势力更是更胜一筹。 如果为了传授自己魔女教派的传承而将自己变为女性,那可真是大大地得罪人了。 也得罪了龙虎山! 这玩意…… 是要直接吃掉? 张清烛有些不确定,但还算心安。 “你既然知道它对佛教徒的意义,那就好办了。” “金佛手的这个作用,魔女一族也可以利用。” “这一个金佛手,品相很好,是优等的品质,有十一个触手,十个手指和一根小小的小指。” “这,是魔的相!” “对于你们东大陆的生灵来说,其实,佛也是魔。” “所有外来且强力的,在宽泛视野上的认知,你们东大陆的生灵,都将之视为魔。” “而我们魔女一族的始祖也曾出现在东大陆的神话传说中,而且,魔女一族,就是以魔为命名的。” 张清烛被这话说得有点懵了,明白了一点,却又好像有很多不明白,只能用茫然的目光看向老魔女。 “这一枚金佛手自被魔女一族得到后,倍加珍惜,也是在刚刚得到的那一日做了一个决定,即日起,由魔女一族各大最为强大的魔女轮流掌管,随身携带。” “每天以自身的气息孕养这枚果实,在金佛手的手指上刻满了最强大的魔法的各式符文和诅咒。” “并且,在一段相当长久的时间里,慢慢小心谨慎地用意念引导那些金色的手指尝试结出一个个手印,一个个象征着邪恶与力量的手印。” “这是个果实,其实更是一颗种子。” “而你,是龙虎山道人,道人对手印不陌生,更有传言,手印可能就是你们道人发明的术,你们才是最先利用手印沟通神秘之力的教派。” 张清烛茫然点头,好像懂得更多了,但是,依旧有迷茫的,最直接的疑惑,要怎么用啊? “小家伙,魔女教派的传承,你想不想要?” 张清烛点头,但是内心里的感觉,却越发地不祥了,感觉被这么问,是要有不好的事将要发生了。 “你一直以来不是很想飞吗?” 张清烛这下是一个激灵,点头,很坚决地点头,但是心头的阴霾,却更盛了,心情的晦暗,可以说是被劈头盖脸地笼罩下来。 “啊……” 毫无预兆地,张清烛一声痛彻心扉的惊恐惨叫,哀嚎之惨烈,实在是张清烛两世为人之生平仅见。 与此同时,就在惨叫出口的前一瞬,一股浓郁而又渐渐散薄的黑光,从老魔女的身上飞速荡开,像一层水波一样,涟漪泛起而渐远…… 可是,张清烛已经无从察觉了,此时此刻的他,最大的感受就是痛楚,全身上下都是痛楚,除了痛,除了剧痛,他再也感觉不到其他的情绪了…… 全身都痛,全身都在剧痛,可是,他感觉右手,似乎是格外的痛,几乎可以将身体其他地方的痛楚给掩盖掉了。 眼角的余光在思维下意识运转的带动下,朝着右手的方向茫然地扫了一眼,这一眼,几乎让他晕厥了…… 自己的右手,没了! 右手,整只手掌,被齐腕切掉! 切掉…… 被切掉了! 几欲昏死过去,眼泪在几乎没有察觉的状态下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滴滴哒哒地打在身前的地面上,颗颗泪珠犹如珍珠一般大,身前地面在不大一会的功夫,已经一片水渍了…… “不要忧心……” 老魔女的话,悠悠地传荡进耳朵,好像身距极为遥远,听在耳朵里,带了点回音般的效果,是抚慰的话,可是张清烛感受不到一丁点。 “这只手,是会重新长出来的……” “我听说,你们龙虎山的道人,在突破筑基境之时,会有一个重生的体验,在突破的那一刹那,会断肢重生,重新拥有一副完整的躯体……” “在道教之外,其他的教派,也有着同样的法子,只是极为隐秘,很难让人寻得法子。” “但是,金佛手可以!” “金佛手凝聚着古老佛在彻底寂灭之时的感悟,而佛教也有涅盘重生一说,涉及了其中的奥秘。” “之所以跟你们道教有所不同,道教的筑基境是要在突破到筑基境时才会焕发出这股潜藏在身体最深处的力量。” “而佛教,却是只有在主动舍弃的时候,才会触碰到这个机缘,才会涌现其中的力量。” “不要担心,金佛手可以让你复原。” 说着,老魔女将盒子中金灿灿的果实取出,将金佛手当中的那个看起来极小的小指,像是类似有一些人天生多出来的六指那样,那样一根小小的废指,将之折掉,然后安放在被整齐切割的手腕的根部位置。 奇怪的是,那只小指,竟然牢牢地粘上去了…… 黏上去了! 宛如,真的是一只手指,一只小小的手指,一只被人称之为废指的手指。 一根金灿灿的手指。 金灿灿的小手指! “你现在,是第六指之魔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金佛手 “这个金佛手的力量太强大了,只有经历血肉重生才能彻底地混合好,所以,要将整只手切掉,果实要整个给吞服掉。” “吞服掉之后,就会长出一只新的手来。” 说着,将那掰开了小废指的金佛手,有着整整一个手掌和一圈左右各占五根手指的金佛手,粗暴地送进了张清烛小道士的口中。 硬生生地往喉咙里面捅,不让小道士因感不适而呕吐出来。 “啊……” 一下口,张清烛立马剧烈地惨叫出来,仿佛之前一瞬折腾出来的痛苦,仅仅只是呻吟…… 张清烛意识已经被剧痛刺激得有些涣散了,对于老魔女的话,一字不漏地听到了,可是,却又好像根本没有听清,老魔女的身影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矮小的身影时大时小,时远时近,摇摇晃晃,更多的是不断地拉扯,拉长,不成人形…… “啊……” “啊……” “啊……” 张清烛此时意识已经涣散了,接近了崩溃的边缘,除了惨叫,就只有惨叫,剧烈地渴望通过大喊大叫来舒缓剧烈的痛苦,其他的,根本不在他的思维惯性里。 “啊……” 张清烛剧烈惨叫的同时,老魔女的身形突然就是一晃,右手猛抬,死死地攥紧自己的心口部位,其上遮覆的黑色古典长袍立时被抓出一个很夸张的褶皱。 “啊……” “龙虎山天师?” “触碰到禁忌了?” 说完这一句,身体几乎支撑不住了,摇摇晃晃,她正努力地站立,努力地站稳,可惜,徒劳无功…… 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那只手,依旧还在心口上抓着…… …………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张清烛小道士悠悠地睁开眼睛,睁开眼睛之后,好久都没反应过来,依旧茫然,也不知道要动一下,此时身体似乎有些麻木了,也好像感觉不到痛了,只是稍微有些痒麻,好久之才知道要转动一下眼睛四处扫视一下。 又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了老魔女的声音: “呵呵……” “差点就这样死了……” “幸亏,还是保持了警惕,没有切断两只手,要不然,可能真的就死定了。” “两只手都被切断了,那就等于是丧失了自卫的能力了,间接是等于死了……” “一个优等品相的十一指金佛手,药效全都集中在一只手上,可能,有些不均衡……” “可能是,过重了……” “你醒了,你看看你的右手吧。” 老魔女的声音絮絮叨叨的,可是一听就能听出来一股子有气无力的虚弱,张清烛听到声音,更听到老魔女的招呼,可是眼珠子使劲也还是没能将视野扫得更开阔。 至于手,那是更没法动了,整个地,失去了知觉。 “啊,啊,啊……” 张嘴开了腔,嗓子向吞刀子似的,只能发出一连串沙哑的低音嘶吼。 没办法,只能这样干等着…… 又过了好久,老魔女的声音又再度响起传入耳朵。 “格卡罗蒂奇里……” 一大串不明其意地音节像是气泡冒出水面破碎的声音,叽里咕噜地不停顿地响起,紧接着,张清烛就感到一层淡淡地黑光笼罩在他的身体上了,又接着,他就感觉到,身体似乎有些恢复,感觉可以使出点力气。 咔嚓…… 张清烛尝试着转动一下颈脖,果然,可以动得了。 只是一下子有些控制不好力道,有点转过头了…… 张清烛没赶着爬起来,他最在意的,当然是他的那只手还在不在,听到老魔女的话后,心里是有点底了,可还是迫不及待地亲眼见证,只有自己的眼睛看过后,才能将心底那怎么也遏制不住的担忧化解掉! 一双手,完整地呈现在他的面前,就在离鼻子几公分的地方,两只手,十个指头,明晃晃地在眼前摆动着…… 啊…… 这不是惨叫的声音,是叹息,是松了一口气…… 是大难不死之后的对还有余生的庆幸啊…… 嗯? 还没高兴几秒,张清烛立马发现了问题,发现了一个问题…… 不知是大是小的问题…… 不知是喜是忧的问题…… 一个小小的指头,紧紧地贴在右手大拇指的旁边,泛着亮眼的金黄色。 金灿灿的色调,虽然没有光芒四射,可也一点都不低调,十分惹眼。 而奇怪的,那新长出来的右手五个指头,却是十分平常的肉色,跟之前的右手肤色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不是仔细看,可能连新长出来的右手比旧的左手要更加细腻嫩滑这个差别都给忽视过去了。 这是? 张清烛一边看着面前在空中摊开的双手,一边身子一咕噜地折腾起,脑子里还要审视着这突然降临到他身上的变化。 这时的他,总算是不慌了,理智告诉他,最艰难的阶段已经过去了,接下来,是舒心的时候了…… 应该是吧? 可是凭空多出了这么个小指头,怎么说也是怪异,而且,还不止是个观感的问题,这样的变化,蒙过其他人是毫无难度的,只是他的师父? 他师父张宏远老道,对他的了解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别说是多出了一个小指头,就是屁股上多出了个黯淡的胎记,估计都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这可是不妙啊…… “婆婆,我这多出来一只小指,不好见人啊?” 张清烛已经站定了,整个人稳稳当当地站着,眼睛惯性地随意乱瞟想找到老魔女对她说个话,可是,一扫眼过去再转回来的时候,竟愣住了…… 好像,感觉有点不一样? 张清烛反应过来,眼睛已经下意识地再回看过去,只见老魔女竟匍匐在地面上,一只手伸出衣摆之外,一只手藏住了,被身体所掩盖,看不到。 “婆婆……” 张清烛赶忙招呼一声,同时快步靠近,挨到身边扶起老魔女,还好,没有啥大的问题,张清烛从接触到老魔女的一瞬间,就意识到老魔女应该没有问题。 她的问题,应该,仅是,脱力而已? 一边回想起老魔女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是老天师出手了? 嗯,准确说,是老天师的手段? “婆婆,你没事吧?” 这回,可能是老魔女也缓过劲来了,垂下来的头有点费劲地昂起,看着张清烛说: “嗯,还死不了……” “我怎么说也是个,嗯,用你们龙虎山的话来说,也有结丹之境的修为了,竟然连一个远在天边、看都看不到影的人交手,嗯,是遥遥相碰一下,差点就没了命?” “你说龙虎山天师,有多恐怖?” “完全超越了常理!” “不应该啊……” “不过,现在也没好多少,没了半条命……” “不应该啊……” 张清烛一瞧这架势,怨念很强烈啊,也就不好就先前遭的那番罪去张嘴抱怨了,其实呢,看老魔女的这个模样,心底也确是有几分出了一口恶气的舒坦。 再加上,小道爷心胸豁达、本性纯善,所以,当即很愉快地决定:不追究了。 “婆婆,你看我这个样,被我师父看见了,可不好交代啊。” 张清烛见老魔女除了有一点虚弱脱力之外,也没什么大碍,赶紧将心中的烦恼给说出来,看老魔女会不会有什么办法给解决掉。 老魔女将她那白嫩的手给伸过来,两只指头捏住小道士倒是那只多出来的小手指,轻轻一捏,同时老魔女微微闭上眼睛,嘴上念念有词,张清烛留心了一下,可还是不明其意,貌似颠三倒四地重复了几句后,那只被老魔女捏住的两只手指,原本金色的肤色,在慢慢变淡,然后,老魔女一个用力的动作,将那只小短指往旁边的大拇指边上猛摁…… “诶?” 张清烛一直就密切注意着手指的变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直看,不放过任何一点细微的漏洞。 只见那只小指,被摁下去了,消失了? 再定眼一看,确实是消失了。 看情形,那个模样,是被老魔女用力给摁到大拇指里面去了,只是,感觉不怎么疼啊? 有点梦幻的感觉啊…… 张清烛轻叹,当然对这样的结果表示欢欣鼓舞和热烈欢迎。 不痛,那当然是最好的。 张清烛将右手缩回来,靠到眼睛的近前,仔细一看,可以看到一条淡淡的痕迹,一条金边像是符咒那样刻印在大拇指上,描摹出一个小指头的形状。 形迹很淡,不注意的话,就会忽略过去,他的师父应该会注意到,但应该也不会有过多的联想,只要他能够编几句说得过去的,很容易糊弄。 “你现在,是第六指之魔了。” “不要问我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 “这是那些最强大的老魔女叮嘱过我的。” “原本还以为,是给我准备的呢。” “小家伙,刚才是很痛苦,可是,你们人族不是有一句话么……”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在魔女教派,在佛教徒之中,有无数的人,愿意吃这份苦头。” “你看开点……” 张清烛沉默,然后点点头,还是不说话。 见小道士这个模样,老魔女算是跟小道士熟识的,知道他是能想通的,虽然,是很不容易。 “金佛手,经你吞服,与你血肉重生,生就新的手,这是最保险的。” “可是,金佛手的力量,也被你的血肉力量限制住了,难以即时发挥出来,成为了你的身体潜力。” “你以后,好好挖掘这份潜力吧。” “还有,从这一刻开始,魔女的传承,对你来说,再无桎梏。” 第四百五十四章 魔器 “小家伙,婆婆我,将那个瞳术的一些关联,也告诉你吧……” 老魔女望着小道士,在久久无言之后,突然又冒出了一句。 这个话,让张清烛一愣,随即心底有些感动,涌现些许温情,这样的感受,在前世,自然是不少,而在这一世,他只在他的师父身上感受到过,至于他这一世真正的双亲,死得早,没有那样的机会。 有时候,张清烛都会想一想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前途问题,其中的一个:要是他师父张宏远老道死了,过世了,或者飞仙了,那他对龙虎山还有多少感情呢? 怕是没有多少了。 他这样的人…… 有时候,他也会审视自己。 他觉得,本来他自个的性情,就有点刻薄寡恩,对于别人的好,记不大深刻,对于别人的坏,他却是另一个极端,耿耿于怀,要想忘记,很难。 想要刻意去忘记,更难,难上加难。 而现在还要加上二世为人,性情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更是凝固得像一块铁板一样了,对这个世界,他有他独有的视角,呈现出来的观感,是好奇,是觉得有趣,也是冷漠、无所谓。 在这个世界,他这样一个外来人的旁观角度看去,整个世界都是一个泡沫,一个五光十色的泡沫。 眼下,还是觉得挺有趣的,但是,在时间来到早晨的时候,太阳从东边升起来的时候,阳光射入窗户照到床上熟睡的自己的时候…… 在需要起床的时候…… 他想,他不会沉湎于脑海中瑰丽的梦幻里面! 可能,他在醒了的时候,会怀念,会回想…… 可能吧…… 还有可能会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神经兮兮地哈哈大笑…… 那可能是他回想起在梦里这个世界中发生的,也曾一同经历的,有趣的事……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 “我不知道你说得对还是不对……” “但是,有一点,你确实说中了……” “魔女一族的这门瞳术,不能传授,但是呢,却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虽然不能传授给族人,但是,我们这一族可能是跟这门瞳术天生适应,所以还能有手段施展,在我族上一位拥有这门瞳术的魔女的施法下,在她生命的最终一刻,在弥留之际,将身上的那一双眼睛上的气息,永久封印在一件魔器之上。” “禁忌级别的魔器……” “可能,就威力而言,相当于你们龙虎山的顶尖法宝吧?” “最低级的魔器,都相当于一件比较弱的法宝,怎么都比法器强。” “不是很确定……” 张清烛适时地点点头,表示肯定,倒没有什么门户之见,因为,他知道,老魔女此时也不会搞什么门户之见,她既然说是这样,那十有八九就是这样了。 他也勾起了好奇,顺势问道: “魔器?” “什么叫魔器?” “那最强大的魔器,相当于什么?” “是什么威力?” 对于这个问题,老魔女明显也有个思考,当下很利索地张口就说: “最厉害的?” “那当然是神器,甚至是最顶级的神器。” “但是,依旧无法达到你们龙虎山说的天神器的级别。” “但是,魔器有一个好处,在现今的这个时代,魔法大潮汐处于历史性的低潮水位,所有的神器,这些几乎有着神一般力量的兵器,都被禁止使用。” “一旦出世,被冥冥中的伟大意志感应到,魔法大潮汐将会席卷而至,会在顷刻间将神器绞为粉碎,化作一堆齑粉。” “而与神相对应的这个魔字……” “却有着不一样的地方,嗯,还是用你们龙虎山的话说吧……” “神器,会被这个天地排斥,而魔器,不会,可以被生灵所运用……” “长久利用……” “可魔器,也有魔器的特点,有需要注意,需要忌讳的地方,甚至是需要逃离……” 老魔女不知为何,这时竟抬头举目远望,望向天边,可天边一片蔚蓝,根本什么都没有。 “魔,可以乱人心魂……” “魔器,会时时刻刻侵染所持之人的心智,会污染施用者的精神世界。” “而神器,不会,神奇会庇护它认可的持有人。” “可偏偏神器却被天地所排斥。” “所以,所有的魔器,都会被封印住。” 说着,在张清烛惊愕且期待的目光下,老魔女伸手抓向头上戴着的那顶宽檐尖顶魔女帽…… 张清烛的目光随之上移,看向了那顶让他觉得很酷很炫很有型的魔女尖顶帽…… 在老魔女的头顶上的尖顶帽向上延伸的窄颈上,有着一些淡淡的线条,原本他还以为是一些刻印的符咒之类的,可现在近距离定睛看去,发现这些模糊还可能游移着的线条,竟然也可以组成一幅半身肖像画。 很模糊,很抽象,也很玄乎…… 在那肖像画眼眶位置的部分,恰巧有来那个圆圈,那应该就是眼珠子了。 老魔女正是将手伸向此处,又两根手指被探向深处,再稍一用力…… 这个动作,看得张清烛有几分犯嘀咕,这,这不是…… 不是挖眼珠子吗? “虽然不能传授,但是却被施法留给后人一个契机。” “也可以说是引子……” “药引子……” 老魔女面无表情地说着,她倒是见不到多少激动,出乎意料外地很是平静。 “只有三次机会……” “第一次,浪费了……” “而第二次,应该也是无用功……” “这是第三次,最后一次……” “小家伙,婆婆希望你可以把握这次机会……” 老魔女用力做了那个挖的动作后,随即将手摆放下来,送到张清烛小道士的眼前,再将手一摊开,里面的事物完全呈现在他的眼中。 是…… 是一双眼镜? 纯净透明的无框小眼镜? 嗯,也没有镜脚? 一边惊叹地点点头,一边问道: “这就是,魔器啊?” “封印了吗?” “好像,没有感觉到呢……” 确实,张清烛是真的没有感觉到什么厉害的禁制类的气息,他出身于龙虎山,龙虎山的封印禁制,那是一大堆的,即便东西方有很大的差别,但是,那种特有的味道不会变化太大,有差别的,是彼此间手法的区别。 “呵呵……” “没有封印……” “这是一件很特别的魔器……” “就我们的经验,似乎不是很危险,确实有些跟别的魔器不一样。” “魔器,传说中,是魔的气息所化,寻常的生灵,对于恶魔和魔鬼的了解,很少很少。” “永远有着秘密,根本难以一一探知……” “总会有些摸不清状况的……” 张清烛又再点点头,话是这么说,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他总觉得老魔女的这番说辞,是在掩饰…… 掩饰着尴尬…… 可能,魔女也闹不清楚这件魔器的根底啊…… 张清烛估计,可能魔女教派在这件魔器上,闹出过不小的笑话呢? “魔镜啊魔镜,魔女一族,召唤你……” “期待聆听你对真理的叙述……” 老魔女念念有词,跟之前的不同,这回是很容易懂,简直是极端的直白,十二万分的肤浅…… 魔镜? 听到这个称呼,张清烛心里一突,感觉有点怪异,眼睛是魔镜? 还是魔镜是眼睛? 但这个不重要,张清烛念头稍稍转了一下立马就放下了,这个,好像也不是什么咒语吧? 好像,倒好像是一个礼节性的招呼一样? 就像是平常的邻里或是朋友那样,要来串个门,提前招呼一声。 真的不像个咒语啊…… 紧接着,无框无脚的小眼镜出现了点反应,一层非常微弱的光芒在闪烁着,随即,张清烛可以轻微地扑捉到了一个意念。 倒不是释放出了一股很强大很特别很凌厉的气息,而是,他感觉到,在那副十分袖珍的小眼镜上,有一道目光,而且,还正看过来…… 嗯? “嗯?” “又是你,莫妮卡?” 声音,似乎有些气急败坏,这个正苏醒过来的意志,不是个好脾气啊…… 有难度,可能很有难度…… 张清烛只凭一句话,就对接下来的事感到不乐观。 有理由感到悲观啊…… “你呼唤我苏醒,是要干什么?” “想要尝试第三次?” “你吗?” 嘲讽之意,完全溢于言表。 张清烛同时也能微弱地扑捉到,那股意志正飞快地向这个场地的四周探寻了一遍,那给人的感觉是像目光扫视一样的感觉。 可能只需短短的一眼,它就弄清楚现在的状况了,在面前的,只有两个生灵,一个是老魔女,一个不会是魔女,一个男的。 “少说废话!” 出乎意料的,莫妮卡老婆婆在将对方呼唤出来后,口吻语气凛然一变,不复之前口吻中所展现的谦恭,变得很是不客气。 “不是我。” “是面前的这个小道士。” 老魔女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小·道·士?!” 可能是完全无法遏制自己心中的惊骇,一个字一个音地将声调逐字提高。 这个声音,这个略显夸张的表现,也让张清烛小道士闹了个大红脸,这个事,确实是让人猝不及防啊。 第四百五十五章 挑战与扭曲 “嗯?” “小道士?” “这就是东方的道士?” “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他是龙虎山的?” “你们不是说过,现在的这个地方,只有那个叫龙虎山的唯一一处人族吗?” “听你们说,好像还挺不好惹的?” “这就是龙虎山的道人啊?” 那股目光随即将他身上扫了过来,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张清烛感觉自己被扫视了好几遍了,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 “前辈,你好……” 张清烛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但是在他的认知中,这种有意志的,或者说诞生了意志的,亦或者说附着着意志的,总归是了不得的东西。 一个很简单的比较,他的宝葫芦,作为顶级的法宝,都还没能诞生出意志呢,只是有了一些灵性。 可能,以后也不会诞生出灵智…… 除非,成为神器…… 好像,即便是普通的神器,也不能诞生神智的,除非是最顶尖的神器…… 不大清楚...... 这么一说来,这魔器,确实很难估摸啊…… 张清烛从未想过,魔女一族会将一件顶尖的神器作为报酬赏给他……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所以,张清烛倒是不去怀疑面前的这稍显诡异的物件是个顶尖的神器。 那不可能! “魔镜,别磨磨蹭蹭了,赶紧向小道士展示你最后的作用……” “你这没有一点用处的废物……” 张清烛大惊,之前他想的是完全错误了,老魔女不止是不再谦恭,反倒极为轻蔑,而且是一点都不掩饰啊…… “呵呵……” “我废物?” “还是你魔女一族废物?” “要不是我,那个该死的老魔女能够得手?” “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们……” “你们这样强行挑战至高真理,就算是真理暂时被你们扭曲了,但是最终还是被纠正的……” “你们千辛万苦费劲心机的绸缪,一定不会如你们的意的。” “我废物?” “我要是废物,我能够将那本应就逝去的挽留在这一刻?” 魔镜听了老魔女的话,立马变得愤愤不平起来,大声地嚷嚷起来,这一段,有好几句,还挺絮絮叨叨的,让张清烛有足够的时间去观察,让他发现了一个事: 这魔说话,不是通过发出声音,而是直接将意念传递给旁边人的脑海中…… 这是脑电波啊…… 还挺高级的…… 张清烛略感惊奇,对于接下来的事态进展,他有点期待了。 老魔女说着,一边将那副小小的无框无脚眼镜架在张清烛小道士的鼻梁上,没有镜脚,却能稳稳地架在鼻梁上,张清烛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小眼镜要掉下来的感觉。 “你放轻松,不要有所顾忌,只需静下心来慢慢感受……” “魔镜,快点吧!” 老魔女已经很不耐烦了,立马又催促了一句。 “哼……” “你没毛病吧?” “莫妮卡,你要将最后一次机会路给一个外人?” “还是一个男的?” “莫妮卡,有没有通过魔女教派最强大的那些老魔女同意?” “不会是擅自做主吧?” 魔镜见老魔女似乎很焦急,它反而有意要延缓一下,而且,它的顾虑确实很有道理,虽说,这其实跟它没有多大的关系。 它只是被赋予了守护这一个机会的使命,唯一需要履行的职责…… 这是魔女一族的谨慎,也是魔女一族的寄托…… 魔镜来历与根底不清,事关如此大事,不能让它参与过多,免得最后被它所牵制,而魔镜虽然力量上没有彰显出过于显眼的威势,但是一个有着意识的魔器,总归是可以被描述为强大,让这股强大的力量心无旁骛地专注在一个目标上,他也能够令人有所安心。 毕竟,这个事,强悍的魔女一族,也没有更多一点点的办法了。 “别废话了,按照当初达成的契约,你现在执行你的使命吧。” 老魔女真的一点都不废话,雷厉风行起来了,张清烛在旁边瞧着,也不禁有些琢磨,老魔女这是很焦急啊? 为什么? 是因为刚才他被砍手而导致了老魔女被疑是老天师的力量或者老天师的手段给纠缠上了? 而老魔女自己的话说是,遥遥而相碰撞了一下。 “那好吧……” “希望你不要后悔……”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脑海里,一道意念横冲直撞,像是有个人在耳边大喊大叫,令人心头一震。 “蓝眼睛……” “蓝色的眼睛……” “蓝色,是大海的颜色……” “蓝眼睛,是在蓝色大海中孕育的……” “蓝色的眼睛,致力于追寻无尽的知识……” “致力于追寻一片蔚蓝下那所隐藏的无尽隐秘……” “致力于,追寻至高无上的永恒真理!” 话锋一转,魔镜的声音再也让人感觉不到放荡与清闲,口吻中只有威严与肃穆。 张清烛对这个话,不置可否,没有特别的感触,也就不说什么,做的就是老魔女嘱咐的,放轻松,不去胡思乱想,静等变化展现端倪。 魔镜的话音刚刚落下,张清烛只觉眼前景物一变,看到的不再是龙虎山地界上蔚蓝的天空…… 但还是有蔚蓝的色彩,一片蔚蓝,无穷无尽的蔚蓝…… 一片蔚蓝色无穷无尽的汪洋大海…… 张清烛恍惚了一下,但没几秒,立时反应过来…… 这是,是出现了另外一个空间!?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福星,身体就同步做出了动作,不由自主地使劲绷紧了身子,并不断扭动着…… 几乎没有任何停歇,一股溺水的窒息感随之而来,身体不规则扭动也就更剧烈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蔚蓝…… 无边无际的蔚蓝…… 身体在不断地下坠,一点点,一点点…… 张清烛就这样不断地下坠,同时一刻不停的身体扭动,眼睛看到的,只有一片蔚蓝的大海,海水不断地灌进口鼻…… 意识,没多久就模糊了,分不清现实与梦幻,眼前的一切,给人的观感是那么的强烈,视觉,触觉,嗅觉,俱都与现实无异,那种心口发闷呼吸不过来的感觉是那样的强烈,根本就不可能是虚幻。 可是,又很难说不是虚幻,张清烛也不知道自己呛水了多久,可即便自己没多久就被大量灌进来的水给冲击得意识模糊了,可基本还是可以肯定一个事,那就是,时间过去不短了…… 可是,直到现在,他一直也没能摆脱那种溺水窒息的感觉,按说这要是在现实中,早就溺死好几十回了。 而现在他的情况,肯定谈不上好,一直就有那种窒息濒死的感觉,丝毫没有一点好的办法,意识也早就模糊了,可是,再怎么模糊,可他的意识还是能够足以意识到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这个事本身,这…… 这就有点搞怪了。 意识是模糊了,可模糊的意识也还能思考…… 渐渐地,他不再挣扎了,他尝试着不再挣扎,既然一直没能死,那就说明,接下来也不一定就死,于是,张清烛尝试着压制自己的本能,尝试,艰难地尝试着,一点点控制自己动作的幅度…… 终于,一点点的,他慢慢平静下来,纵然在这个过程中,他所感受到的最直观的感受,一直没能有一点点的减弱。 依旧是那种像是溺水濒死的窒息感! 张清烛竭力尝试着观察着面前呈现出来的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一片蔚蓝的大海中…… 但是,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蔚蓝…… 但是,张清烛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自他一开始出现在这个世界,或者说,他眼帘内被映入的是这一片蔚蓝后,他就注意到了一个事: 在这个过程中,他一刻不停地在下沉…… 不断地下沉…… 看着这个态势,似乎要一直沉到海底了? 模模糊糊的,张清烛也开始努力地尝试着用模糊的意识思考,虽然有些不大利索,可依然还是有效果,还是能够思考…… 可是,那种溺水的窒息感,还是在,依旧那样的真实,与迫切,好像,在等个一会儿,就会溺毙身死。 现在唯一所能够把握的,只有一样:下坠,下沉,不断地下沉…… 不算太快,可一刻不停,一直在往下沉,是要沉到水底去吗? 又不知过了多久,在这里,张清烛有种再次身处诡异古城的感觉,时间的观念,并不明晰,恍恍惚惚的,或许是一瞬间,又有可能是隔了三秋。 但就张清烛的感触上的直观衡量,是过了很久很久了…… ………… “莫妮卡,你这个家伙,按理说应该不会分不出轻重。” “你竟然敢将魔女一族这么重要的东西这么慷慨地送给魔女一族外的外人?” “这个东西,在我之前的经历中,你们魔女一族不是很紧张吗?” “就是将这个东西的消息透露出一点点,都是一个不小的罪过……” “那是要接受你们族内的惩罚的。” “你已经做好打算接受那号称是最残酷之一的惩罚了?” 此时的张清烛小道士依旧还直挺挺地站立着,只是神情木然,不见喜也不见怒,没有情绪表露。 看样子,是要告一段落了,魔镜此时履行完自己在契约内的使命后,满是空闲,当即对老魔女的举动与意图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第四百五十六章 正相反 “那是以前……” “现在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 老魔女这时没有了之前对魔镜的不耐烦,在仔细检查了一遍张清烛小道士的状态后,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一次的机会,各位老魔女的意思是,要我来试一试……” “不过,就像你说的,我没有信心,而且,我始终对龙虎山天师,有着一种莫名的心虚,总感觉,在这龙虎山之上,在云层之巅,在茫茫的天空中,有一双冷漠的眼睛,在注视着......” “我怕,要是没有运气撞上那样的,那样的机缘,呵,是龙虎山的语言……” “可能对我来说,还好,还更好......” “要是真的被我触碰到了,我想,极有可能,会被龙虎山天师给半路拦截了……” “龙虎山天师,我看,老魔女,也是有些估计不足……” “我总感觉,龙虎山天师,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纵然,只是那样的,也已经很强大了,也难以抵挡……” 老魔女忧心忡忡,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弱势,在相对那位龙虎山天师,她将自己的分量摆得足够低。 对于龙虎山天师,似乎老魔女极为忌惮,甚至是有点恐惧的意味,远比在小道士面前表现出来的,要来得更为在意。 有一种深深的隐忧! 因为看不见,触摸不了,也琢磨不透,一团漆黑,未知的…… 永远是最让人恐惧的…… “按照你的经验,在这个试炼上,小道士会遇到什么?” “反正也已经耗尽了所有机会了,这个可以说一说吧?” 老魔女对魔女一族的这个千方百计想要保存下来的瞳术,自然也是有着非一般的好奇。 在以前,由于事关是最重要的机密之一,所以任何的信息都不允许透露,也就没有多少人知道,能够知道,除了在魔女教派的地位足够高之外,极高极高,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知道的,都不再有可能通过试炼。 也就是说,但凡有机会去触碰一下这个机缘的,都会被严禁封锁所有关于这个瞳术的相关的一切必要信息。 而试炼的内容,自然是重中之重,这个内容一旦被试炼者知晓一星半点,必然不会成功。 绝对失败! 相传,这也是当初那位强大的老魔女能够达成契约、完成禁术的一个必要条件。 神秘…… 永远要保持神秘…… 魔女一族追寻神秘…… 是因为,魔女一族的力量,也来自于神秘…… 这是一个悖论,甚至是观念的正相反…… 魔女一族,总是号称自己探索神秘,是为了追寻真理…… 而一旦真理被呈现,力量会被掌握,可是,也同步地不可逆转地在减弱…… 一直都在行进,这个过程,一直在继续,是不可逆的…… 可能,会有一天,完全消逝! “我?” “我只是负责看守那个老魔女在临死前施展的术法……” “我看,就很可能是个诅咒!” “感觉上,有一道大门封住,也隔开来……” “远远的望一眼的话,是有过,毕竟谁都有好奇心……” “但是,也不敢过分探究……” “就简单的一眼,好像是,一片蓝色……” “一片纯粹的蓝色……” “应该,是大海吧?” “谁知道呢?” 架在张清烛小道士鼻梁上的小眼睛传递出意念,直达老魔女的脑海,对于它的这一番说辞,也不知道本性多疑的老魔女会不会相信。 “哼……” “是吗?” “你知道吗?” “魔女教派对你,其实并不放心,并不信任,或者可以说,从来就没有信任过……” 老魔女还想继续说,可却被魔镜抢先说了一句插个话进来…… “呵呵……” “魔女一族,果然就是本性多疑且善变……” “你们才是不可信任的吧?” “你觉得,你眼前的这个龙虎山的东方人,会相信你吗?” “还有,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找一个外人,还是一个男的。” “太不可思议了……” 对于老魔女说魔女一族并不相信魔镜,这种一听就觉得应该是一个很大的事,魔镜的表现十分轻描淡写,很是不以为意。 “他身上有魔女一族的传承了……” 停顿了一下,然后再继续说: “谁说那个瞳术,只能是魔女才能继承?” “那只是我们魔女一族的观念而已……” “按龙虎山的观念,那种东西,是不分好坏,没有力量的偏向的,也不可能被传承……” “我想,之前的两次,全都失败了,可能不是我们的魔女一族的人选,而是,出现在这个东西的固有特性上……” “它不能被传承……” “当初那位老魔女用偏门的法子,给后人留了一个机会,可是,最终应该也还是难以如愿吧?” “这个机会,就在魔女一族的手上,一段相当长久的时间了……” “可就是,不能如魔女教派的心愿啊……” “可能,这就是根结……” “如果是这样,那迟早还是送出去……” “就正如,精灵一族那样,他们可能也是自己主动送出去的……” 末了,老魔女将话题牵扯到别的事情上了。 可是,对于这个话题,魔镜却没有接上话茬,沉默了…… 对于这个反应,老魔女很明显有些吃惊,异常严肃地看向张清烛,不是看向那副架在鼻梁跟上的小眼镜,而就是看向小道士的脸上,看着小道上的神情表现。 “什么时候,可以有一个结果?” “你也见过两次了吧?” “应该是有经验了吧?” 老魔女再开口,见魔镜还是有些沉闷,不由得有些好奇上了,直接质疑道: “魔镜,不是号称是世间诡秘背后的那只眼睛吗?” “总有你可以窥视到的?” “你好像,有些小心?” 这一句后好久,魔镜才又再度发声: “两次也算得上是经验?” “上两次,那是十分的短暂。” “我都还没回过神来,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可能,就是如你感觉的那样,这个机会,不会被魔女一族碰上。” “按理说,应该出来的呀?” “那确实可能,这一次,会有些机会?” 老魔女听魔镜这样说,不由得追问: “你详细说一下那片什么大海的情况……” “我不信你一点都不知道。” 老魔女的神情既是严肃,也有几分阴沉,对于这个问题的结果,不成,她当然不会高兴,可要是成了,也不是完全的高兴,总有几分苦涩啊。 “你知道,你们魔女一族的来历吗?” “呵呵,估计是不怎么清楚吧?” “要是你们知道,也不至于整个教派不见了原初魔女的塑像,不过呢,我不信其他的地方会知道原初的来历,估计也是没有原初的塑像……” “嗯,至于你们认为的东方龙虎山,倒是不怎么清楚……” “就在之前,在第二次机会的时候,我被你们呼唤出来,我趁着一点点的空当,在魔女教派远远地去看了一眼现在所在的龙虎山……” “唉……” “看不透啊……” “有一层迷雾裹罩……” “这个地方,有神秘力量在流转……” “所有可以窥视的手段,应该都不能奏效。” 语气中,与其说是满怀遗憾,倒不如说是感到深深的忌惮。 神秘的东方! “至于精灵族和龙族,那两个地方的事,可能涉及到了一些极为重大的问题,可能是一些被某些生灵无限觊觎,而又被某些生灵深深畏惧的东西……” “精灵族,感觉自己身单力薄,而龙族,却是一向狂妄的性子。” “我是远远地看过一眼,在那个出现变动的日子里,感受过那种令人彷徨的恐怖气息。” “龙岛的神树,有些特别……” “魔女一族,我给你们一个告诫,不要轻易涉足……” “诶……” 一声感叹的怪叫! “诶,你们不是说龙虎山怎么怎么强大,甚至是恐怖吗?” “龙岛的龙,很狂妄……” “可是,这什么东方的龙虎山就不狂妄了吗?” “我看未必……” “魔女一族,可以从中撺掇一下,挑起他们之间的仇怨……” “呵呵……” “这不是你们魔女一族最擅长的吗?” 谁知,老魔女缓慢却坚决地摇着头,说道: “很难……” “龙虎山,可能不大愿意离开他们的这个地方……” “这是,道士的特性。” “喜静不喜动……” “如果,有足够重大的事,或许会改变这样的行为模式……” 说着,看向了张清烛小道士,仔细而认真的看着。 “哼……” “莫妮卡……” “你这个模样,是在提防我趁机侵占这幅躯体吗?” 魔镜的话语中爆发出气急败坏的情绪,出现在瞬息之间,非常突兀。 “你最好不要这样做……” “这里是龙虎山……” “如果真出了事,魔女教派救不了你。” “而且,现在是龙虎山的特殊时期,更要当心。” 魔女倒是没怎么严厉地警告,只可以说一般地说了一下,就将这个看似很危险的话题,给撇到一边了。 她相信魔镜这个狡猾的家伙,会对局面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对了,我一直对一个问题好奇……” “龙虎山,对外也号称是拜上帝教……” “你知道是什么缘故吗?” “我总觉得,有所寓意,就是不知道具体的根由。” 魔镜的反应也很快,嘴脸的变化也很快,纵然,看不到它的嘴脸。 “哦?” 一个饶有深意的感叹。 再也听出之前的那种气急败坏和隐隐的愤恨。 “是吗?” “可真是有趣,拜上帝教啊?” “我不知道。” 简单利落的回复,老魔女似乎也不意外,只是点点头。 第四百五十七章 发了 此时的张清烛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时间的慨念彻底模糊了,完全把握不了,只能一直地眼睁睁看着…… 看着自己不住的往下坠! 偶尔挣扎着摆动身躯,将视角往上抬,朝上方貌似海平面的地方看,在那转瞬即逝的短短一瞥中,竟还依稀可以见到像是炽热的阳光照射下海面而洒下来的一层光亮。 真是奇怪! 这是张清烛在长时间意识模糊且时时刻刻笼罩着窒息感的情况下,还能够有所感慨的唯一情绪了。 他已经不知他现在沉到了什么水位了! 可能,已经快要到海底了吧? 已经下潜了多少距离了? 有没有几千米? 一万米? 两万米? 三万米? 五万米? 十万米? 一百万米? 不断下坠的张清烛,也就还剩下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纠结往复了。 突然,张清烛一低头,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阴影在下方弥漫,原本有一些散光穿透而过而令人的眼睛还可视物的深海空间,立马变得昏暗起来…… 昏暗起来,则相当于恐怖起来…… 心中的恐惧情绪泛起,翻涌,心中的波澜卷起,向着更远处席卷而去…… 恐惧,无法控制的恐惧,完全绕过了理智的情绪,在本能地颤抖着…… 这是本能的控制? 张清烛此时的意识,竟还是可以勉强思考…… 向着下方那巨大的阴影处坠落…… 速度不快,也不慢。一点点坠下,不停歇地向下坠去…… 慢慢,但坚定地向着下方阴影裹罩的庞然大物靠近…… 随着距离那个引发他本能恐惧的庞然大物越来越近,张清烛自感自己的思维解冻了一样,似乎正一点点恢复正常,那总是萦绕在脑海的模糊和恍惚感,正在一点点地被驱散,而且,张清烛还吃惊地发现:他的思维还越来越来灵敏…… 随着脑子越来越清醒,身体本能的恐惧则越来越强烈,身体早就已经在不由自主地颤抖,随着靠近的过程,距离越发靠近,就更是剧烈反应,就像是人在濒临死亡时意识上本能地不甘和身体上本能的挣扎,像一条上了岸的游鱼,正不停地跳跃,在翻着面…… 可是奇怪的,思维上的理智,一点也不明了这种莫名的恐惧是因为什么,下方的阴影,也就是一片阴影而已,这样的阴影,跟以往所见过的阴影,几乎没有太大一点的差别。 为什么要恐惧这样的看似很普通的阴影? 理智上,已经完全无法理解! 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不知为何,突然对这样一个问题如此敏感,像电光一样灵敏…… 这个地方,现在他身处的这片海洋,这片蔚蓝的大海,可能,可能是…… 通向传说中西方世界神话里的恶魔栖身的地方的那片深海! 这是通向深渊的在其上方的那片深海!? 禁不住惊疑起来了! 这下,张清烛的理智,是自感害怕起来了! 这下,是知道害怕了! 这是通向深渊的? 这是,那片沉沉浮浮着无尽魔怪的深海? 几乎不可能到头的深海? 却在神话中,尽头是深渊的深海? 张清烛一边惊惧着,一边回想起福德道人在传授给他金光咒时及之后陆陆续续给他简单介绍过的一些情况。 可不等张清烛有更多的思考时间,前方,也就是他的身下,那一片广袤的阴影,忽然起了变化,缓缓转动起来。 张清烛有种感觉,似乎,下面被阴影笼罩的那个东西,已经注意到他了…… 注意到他了…… 这个想法就这样很自然地在他的脑海里浮现,接着,不知怎么的,在脑海里不断加固,来回重复,没完没了…… 突然,一道红光亮起,闪烁几下…… 感觉上,似乎有一道冷漠的目光注视而来…… 接着,一股被人勒住脖子的窒息感袭来,那是跟之前呛水不一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的窒息感。 这一下,他真的窒息了,就跟平常的窒息那样。 那样的感觉! 感觉,快要完蛋了。 身体的气血在不断疯狂贲张游走,冲击着四肢百骸,抽筋剥皮的痛苦一秒不停地折磨着他的神经。 那种痛苦,从未体验过,简直是痛不欲生。 不过,很快,张清烛就不用再感受这种痛苦了,因为,他的真的完蛋了。 在张清烛的意识最终消散的那一刻,他的眼帘里,扑捉到了一个模糊的剪影—— 在阴影中,一头巨大的通体透明却又不时闪烁着蓝色光点的水母,露出了真容,而且…… 还看了他一眼…… 张清烛死了! 身体爆开了! 化作无数的血液与残渣! ………… “啊……” 张清烛大吼一声,完全抒发内心的惊惧。 “你醒了?” “看到了什么?” 出乎意料,最先开口问话的,竟然是魔镜? 语气中,难以掩饰地显露出十分的焦急。 “嗯?” 老魔女自然也很关心小道士的最终结果,但是,此时此刻,她更加注意魔镜此时的失态。 没错,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反应。 似乎,魔镜遇到了一些跟它预想中十分不符合的结果。 果然,这家伙,对这门魔女一族千方百计想留存下来的瞳术,以及对为揭开瞳术封印而设计的试炼,有着更多的了解。 不是它口中那样敷衍的。 老魔女自然十分不满魔镜的态度,不满意它的隐瞒。 “啊……” 张清烛还是在大声地怪叫,对魔镜的焦急询问根本置若罔闻,其实,也是没注意到。 “呼……” “呼……” 魔镜见小道士这幅模样,不催促了,等他好好缓一口气,旁边的老魔女也是同样想法,对于魔镜的不平常表现,也没有立马就追着问。 “呼……” 终于,小道士最后缓缓舒出一口气,彻底平复住那种死亡的恐惧,或者说游走在死亡边缘的歇斯底里。 “婆婆,怎么了?” “小道我有没有触碰到那一抹机缘?” “我的眼睛,变成了蓝色了吗?” 虽然内心里还是感觉到有相当不少的惊惧情绪的残余,但是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到底有没有掌握住魔女一族的瞳术。 毕竟再害怕,眼前的情形是一目了然的,刚才的感觉,那一番遭遇,只是一个幻象而已,充其量是一个十分让人身临其境的幻象。 当然,那种要命的场景,即便是个幻象,他也不愿意再尝试了。 “嗯?” 老魔女愕然,想不到等到的是这样一句。 难道,连亲临者,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老魔女一听刚才魔镜那副焦急的口吻,就知道魔镜是知道一些内情的,稍稍一思考,立马可以判定是,魔镜更清楚失败者的情况。 而面前的小道士令他这样吃惊,她本来还以为是成功了呢,没想到,听到的,确实这与那个一个疑问。 问她? 她还想知道呢,她去问谁? 老魔女难免有些郁闷,相对于魔女一族的瞳术流传到龙虎山,她更加不想这门手段断绝传承。 而且,小道士不是其他龙虎山道士,而是一个她熟识且是相当于看着长大的,还是她一手挑选的,她并无更多的负面情绪,没有嫉妒,没有不甘,也没有憎怨,有的,充其量也就是一点点惆怅罢了。 “你不知道?” “怎么可能?” 说话的是魔镜,张清烛感觉,所感觉到的那股意念,似乎跟之前所感应的,有所不同了,之前他感应到的魔镜的意识,是明显感应到的从外边传递进脑海里的,而这一次,有些不一样,似乎是从脑子里直接就生发出来的。 没有感到像声音从耳边传进脑子里的感觉,好像就是直接从脑子里迸出来的一样。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感觉,这事关了大问题,可却没有多少头绪。 “怎么不可能?” 张清烛记挂归记挂,可也没有失神,没有过于分心去想,一边同时回答了魔镜的问题。 “为什么?” “因为,你得到了那个魔女一族千方百计想要留住的瞳术。” “被你得到了!” “魔女一族,这下可是要懊恼死了。” “你当心她们不遵守承诺,把你抢回去,挖了你的眼睛。” 魔镜恐吓中,也不失善意,对此,张清烛还真的好好想了一下,没有应激式地张嘴就对骂。 “不会吧?” 张清烛忍不住特意看了一眼面前的老魔女,不过,心情,依然还是很喜悦,挡不住的热情啊。 “我得到了那双蓝色的眼睛?” “在哪?” “我的眼睛,真的变成蓝色了吗?” 张清烛双手随即伸手进内袍,想要翻找出点东西,可是很快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带着镜子之类的东西,找也不可能找得到。 “没有蓝色的瞳孔。” 面前的老魔女定神仔细看了看,对于听说小道士得到了那双眼睛,老魔女到底是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认定魔镜确实是有所保留,它知道的的确不少。 没有? 张清烛愣了,随即疑惑道: “那个叫蓝眼睛的瞳术,不会让眼睛变蓝?” 张清烛只能这样想了,不过,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性,他却没怎么深入思量,稍稍一触及,就避开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屠龙术 “怎么回事?” “魔镜,你知道?” 老魔女立马质问魔镜。 “我还想说是怎么回事呢?” “我怎么依旧被那个契约给束缚住?” “怎么还感觉越发地被勒紧了呢?” 魔镜此时同样是没有好脸色,口吻语气很差,有点怒气冲冲的模样。 “那是自然,魔女一族,从来就没有太过相信你……” “就正如你也一样,你不是有很多东西瞒着魔女一族?” “特别是,最不能原谅的,你竟然敢瞒着关于瞳术试炼的事!” 老魔女的态度也立马升级了,不仅坦率承认魔镜的指控,还怒斥魔镜的不本分。 “你们魔女一族,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还我自由?” 魔镜的声音,似乎有些儿转冷。 “当然,像你这样的魔器,魔女一族怎么会不做好周全的提防。” “你被选择作为封印瞳术机遇的封印物,自然是要时时刻刻封印着瞳术。” “瞳术被继承了之后,你依然会跟瞳术在一起。” “魔女一族认为,或许,只有那个封印瞳术的封印术,可以彻底拴禁你。” “毕竟,一个有着自主意识,天然契合神秘力量的魔器,威胁太大了。” “而且,这么些年,你藏身在魔女一族,或许被你探知了不少魔女一族的隐秘。” 老魔女冷冷地说着,一点也不遮掩一下,确是典型的魔女作风。 “你的意思是说,即便瞳术被继承了,三次机会全被尝试了,我依旧不会获得自由?” “魔女一族,从一开始,就打算囚禁我?” 听了这个话,老魔女没有一点羞赧,只是定定地说: “你只是个魔器,只是一面镜子。” “自由?” “跟你联系起来说,带给人多少恐怖啊?” 老魔女并不为所动,很冷漠。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争执,或者说是翻脸,张清烛有点挠头了,虽说不难理解,可是事态发展到这里,他作为涉及相关的一份子,总感觉有几分忐忑,还有尴尬。 “也就是说,我现在,要被这个小家伙掌控住了?” 魔镜浮现在脑海里意念,给人的感觉,很生冷。 “没错,只有那个封印了瞳术的封印术,才能将你禁锢住。” “瞳术被掌握了,你自然随之被掌握了。” “作为魔器,有着令人感到恐怖的‘活着的特性’,任谁都会对你多加警惕的。” 这个话,让魔镜为之无言,它沉默了,也让张清烛心惊胆战起来,这个话的意思,是他以后要跟魔镜拴在一起了? 虽然是个很强力的法器,但是,对这种来历不明,还有着自我意识的东西,张清烛本着小心谨慎的原则,肯定是倾向于敬而远之的。 可是,事情也肯定难以如他之所愿。 魔镜,因为它的来历,不清楚,且也必定是大有来头,所以魔女一族对其很忌惮,利用它封印了即将消逝的瞳术,也随便将魔镜一同封印,总体来说省心省事,一物二用。 用魔镜封印了蓝眼睛,再反手利用封印的瞳术,封印了魔镜。 怪不得,人家要骂娘啊…… 魔女一族,果然都不是些好东西啊…… 不过,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对魔女一族,也多少能够有一些感同身受…… 跟这样一宗会讲话有意识的魔器长久相处,有压力啊! 要是能够找到办法,还是人道毁灭了比较好…… 比较好吧? 自己,好像也挺不是个东西的? 算了! 张清烛果断不想这个烦心事了,还是执着于他之前的问题。 “婆婆,那眼睛呢?” “瞳术呢?” “没感觉到变化啊?” 说着,张清烛就动手去翻自己的眼皮了,好像这样就能够给捣鼓明白似的。 “魔镜?” 对于这个问题,老魔女实在所知并不多,只好将口风转向魔镜那里了。 “哼……” “你已经得到了蓝眼睛了。” “蓝色,是大海的颜色,可也是忧伤的色调。” “对于你来说,不一定就是个大好事。” “不过,对于你们这些灭绝了人性的东方道士来说,可能也算不得什么。” 嗯? 靠! 张清烛刚开始还有点懵,不觉得这所谓的牛皮轰轰的魔器,会如此之浅薄? 这是,人身攻击? 看来,是急眼了,还带有点绝望了,要不也不会这么地没有城府,直接就开喷。 不过,它之前都直接讽刺魔女教派,现在再直接攻击龙虎山,可能,也是本性的一个体现吧? 不管怎么样,是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了。 “其实,我对龙虎山,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但是,由于我是这样的存在……” “我在沉睡的时候,恍恍惚惚之间,也梦到过不少有趣的事情……” “关于龙虎山,西方的诸多大教派,都有过留意……” “也有过讨论……” “在很久很以前,魔女一族,就曾经有过很深刻的讨论……” “只是你们现在的,不知道而已。” “龙虎山,也有一双眼睛,龙虎山自己的语言,称之为天目。” “传说中,在老魔女的口口相传中,是龙虎山极为神秘的屠龙术的来源。” “嗯,也说说这屠龙术,这龙虎山,我刚才就望多了几眼,有些看不透,高深莫测的,可就算只是个虚假的样子,也依然可以克制龙岛的龙族。” “依仗,就在这神秘的屠龙术上。” 这一番话,张清烛倒是没什么感想,反倒侧眼看向老魔女,老魔女的反应却是有些激动。 “不可能!” “不可能吧?” “龙虎山在这片土地上的岁月,才有多少时日?” 老魔女连连摇头,这个问题,似乎跟她的认知产生了剧烈的碰撞。 “所以,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龙虎山,在东大陆的时候,还同样位于西大陆的魔女一族就已经注意到了。” “在当时,东西方的来往,就已经不算是罕见,当然,多数,也还是仅限于他们说的所谓大修士。” “特别是东方的那些大修士,一旦陷入修行的瓶颈,最后大多都选择在世界各处流浪来给自己寻找灵感与契机。” “这是,东方修行的一个传统。” “在当时,西方可远远比不得东方。” “那些能够远渡重洋的大修士,个个都有着极为恐怖的实力。” “在西方各教派的秘典中,那一个个让人敬畏的名字,就是一桩桩惨绝人寰的大灾祸。” “你,当然不知道!” 没有笑声,但张清烛脑海里自动给这一段话的最后给配上一个“呵呵呵”的嘲讽奚落的冷笑。 呀! 感觉,还挺不错的。 张清烛对于龙虎山的屠龙术,自然是感兴趣,而对于整个东大陆的威风史,更是有感觉,此时有点陶醉上了,于是就没顾得上问,不过,心底肯定是留意上了。 “屠龙术?” “嗯……” “可能,龙族,对此也有所感应。” “龙族,对龙虎山,始终都没有作出大范围反扑的举动。” “以前,大多数魔女倾向于认为,是龙虎山一向不喜与人争斗,他们很少出山门,也就不会故意挑衅龙族。” “龙虎山占地是极广,可是,龙族,宽泛点说,确实统治着这片大地。” “所以,最后龙族选择了忍让。” “只要不闯入龙虎山,基本,两家不会爆发有大的冲突。” “现在看来,龙族也不是一点感知也没有。” 老魔女点着头,又沉默了好一会,才又说道: “对了,龙虎山的那个所谓的天目,是什么?” 终于,老魔女问了这个张清烛小道士很感兴趣的问题。 “呵呵……” “一个很直白的名字……” “斩赤龙之瞳!” “相传,在诸多隐秘中,隐秘地流传,龙虎山的屠龙术,就是靠这只眼睛施展的。” 斩赤龙之瞳…… 张清烛心底里,无声地呢喃重复着这一句话,一遍又一遍。 最终,他很确定,一点都不熟悉,完全陌生,他应该从未从师父的口中听到过这样一个名字。 没有听说过! 不过,斩赤龙之瞳,这个名字,相当威风啊! 除了感叹这一点,张清烛再无其他的感觉。 “斩赤龙之瞳,屠龙术?” 老魔女低声重复了一句,缓缓摇着头,再慢慢说道: “先别说这个了,还是说回蓝眼睛的事吧?” “小家伙,你看到了什么?” 就刚才张清烛失去意识,身体僵硬、表情木然的的时候,老魔女就有一点猜想,但无奈了解的实在不多,想要就此展开一点联想也不容易。 只是,由于一个大概的方向,魔镜说过,大海什么的,那可能会跟所谓的大海会有关联。 “大海啊……” “看到了大海……” 张清烛当然不知道老魔女的所思所想,听到老魔女的问话,随口就是自己最深刻的感叹。 “大海……” 即便是先前就有猜测,此时真的听到这个回答,依旧还让老魔女有种惊奇的感觉,真的是跟海洋有关系啊。 “怎么?” 此时的魔镜也不是一副被激怒的亢奋口气了,给人的感觉,是饶有趣味的。 可见,魔镜对于其中的一些东西,或许是知道,但所谓试炼的内容,还是了解不多。 第四百五十九章 集体无意识 “其实,啥也没有……” 直到现在,张清烛还是感觉到有一点迷糊,对于那个所谓的试炼,完全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就是感觉坠入了大海中。” “然后,就是一直向下坠落。” “一直坠落……” 张清烛也没让人催,接着就将自己的真实感受和境遇三言两语道出。 出乎老魔女和魔镜的意料,完全没想到是这么个平平无奇的展开。 “没有遇到什么?” 老魔女皱着眉头,开始作引导式的提问。 “遇到是有遇到。” “最开始的时候,一入眼,就是一片蔚蓝色的大海,一落到海水中,就一直不停地下沉,一刻也没停止过。” “最大的感受,就是好像被海水灌进口鼻不能呼吸的窒息感。” “身体上,感觉隐隐作痛,很痛苦,但是却还能忍受。” “虽然一直就有窒息感,但是却一直就没死,意识没有消亡,只是,也不清醒,很模糊……” “意识一度不能思考。” “到了最后,真的遇上了一个东西……” “一个大活物……” “一个深海里的庞然大物!” “好像,是一只庞大无匹的水母。” “大水母在小道我下坠的下方盘踞着一片辽阔的阴影,随着我下坠的靠近,可能,它是注意到我了……” “它看了我一眼,红色的目光,似乎闪烁过两下……” “然后,我就爆炸了……” “意识就回归了……” 张清烛原原本本将所遇到的简单扼要地大致说了一遍,没有一丁点的故意隐瞒。 “水母?” “巨大的生物?” “在海洋中……” “深海中的庞然大物?” 老魔女嘴上一边说着,帮助自己捋清思路,最后点了点头,感觉是心底有些了然。 “那个大海……” “嗯,应该,是叫深海吧?” “是在深渊之上的深海吧?” “在传说中,是无穷无尽、见不到海底的深海?” “深海中,沉沉浮浮着许多极为强大的怪物!” “犹如恶魔一般强大的怪物。” “我,简直不能相信……” 老魔女最后一句话,在语气上,却是让人感觉相悖,她嘴上是那样说着,其实,她似乎已经认定了,那就是深海。 深渊之上的深海! 张清烛的反应很快,随即意识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那只,巨大的水母……” “是恶魔?” “是堪比恶魔的怪物啊?!” 同样的,张清烛的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倾向于相信的笃定。 “应该就是了……” “原来这双眼睛,是指代着那个地方啊。” “怪不得,魔女一族,怎么也要将这双眼睛留在魔女一族了。” “是因为,魔女一族,很可能也是从那片大海自深渊里面返回的种族……” “只是,似乎是要比食人魔要隐秘一些,似乎,也标志着,更强大一些,竟然没有显露出恶魔的形态。” “如果像食人魔一族那样,显露出了恶魔的生物形态的话,那可能就会天地中的至高力量给压制,后果更严重的,会被直接抹杀。” “可是,我也被魔女一族禁锢住一些时日了……” “有些时日了……” “可即便是在最弱小的小魔女身上,也没有感受到过一丁点的形态失控。” 魔镜的情绪,被它自己话语里的字眼给撩拨回来了,听得出,还是有一些暗恨。 张清烛觉得这番话,很有道理,有七分的道理。 他的理由,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因为老魔女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魔女和食人魔,是唯二来那个用魔来命名的西方种族。 单此一句,就很够分量! “恶魔形态?” “是,神话生物形态吗?” 虽然对这方面懂得不多,可也隐隐感觉,这是很了不得的东西,张清烛对这种强大与否的方面,比较敏感,于是就脱口而出,赶忙问上了。 “哼……” “你个小修士竟然还知道神话生物形态?” “那不是,差远了!” “恶魔形态,是说可以有一部分恶魔的躯体的特性,恶魔的躯体,是最强大的……” “但是,也有着各种各样的缺陷……” “不说这个了,说回神话生物形态吧?” “就像它的名字所揭示的那样……” “是神的躯体……” “也是,完美的躯体……” “除了坚固度之外,是理论上,其他个方面都趋于完美的躯体……” “对了,你们东方的大修士,喜欢称之为‘神体’。” “当然了,已经不被这个世界的意志允许存在了。” “这种完美的躯体,一旦现世,会立刻遭到最彻底的毁灭。” “魔女,这个时代,或许应该被称之为……” “呵呵……” “在东方,这样的时代,会被称之为……” “哈哈哈……” “是这样啊……” “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啊……” 张清烛本来皱起眉头的严肃面孔,一下子松垮下来了,有点搞不清出怎么一回事。 怎么了这是? 怎么一瞬间就神神叨叨上了? 原来,是这样? 怎么样了? 悟了? 可你悟了归悟了,你也得指点一下我这个凡夫俗子啊? 对于魔镜这大笑着藏半截话不说的行为,张清烛猜着,可能是有几分故意的,也就白费唇舌去问了,问了也是白问。 就算答了,也是敷衍,不会有答案的。 “你遇上了一只大水母,然后就死了?” 老魔女可能也是跟张清烛同样的心思,也不去跟魔镜纠缠,再仔细询问起小道士。 “嗯,爆体而亡!”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刹那,我自己好像看到了我全身爆开出一团团的血雨和残渣。” “污染了一片海域……” “染红了身体周围清澈的海水。” 张清烛一五一十说出来,事关他的安危,他真的不敢有丝毫的疏漏。 “没了……” 张清烛见老魔女还是定定地看着他,像是在等待他继续说下去,可是,确实是没下文了。 “嗯……” 老魔女点点头,微微闭上眼睛沉思,好一会之后,在张清烛小道士紧张眼神的期待下,缓缓开口: “你知道,那片深海吗?” 张清烛一愣,这是问自己? 自己哪知道啊? 可能老魔女也不期待小道士回答,可能就是自己随口一问,好更好地往下说。 不待张清烛开口,老魔女就自说自话地给自己解答了: “那片海……” “在魔女教派的教义中,却是被说得非常诡异呐……” “距离我们,不远也不近,也可以说是,非常远,也非常近!” “那是所有智慧生物,内心深处所有罪孽的沉积……” “无数时间,无数生灵,所一起凝聚起来的……” “是,所有智慧生灵的集体无意识海洋!” 啊? 张清烛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却赫然发现,自己找不到想要说的,嘴是张了又张,就是说不出来,寂然无声。 集体无意识海洋? 什么东西? 感觉,好高级啊…… 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那是,原罪之海!” “所有的罪恶,都在那里诞生!” “也是所有隐秘生发的地方。” 这又是什么? 不过,这些西方的理论,感觉要比东方的理论好懂一点,如果是用道家的术语来描述的话,保管玄之又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不是等于没说? 集体无意识? 那就是说,偏重于精神方面的? 精神啊,看不见,可却确确实实存在的,是活着与死了最大区别的最大体现。 虚无缥缈,却千真万确! 不过呢,终究不像有形之物那样牢固,可是,却多了另外一个特点,神秘莫测!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嗯? 张清烛发现自己好像扯远了,自己内心想太多,有点走神了,也想得有点走偏了。 “而那双所谓的蓝眼睛,就是为了偷窥隐秘而存在的。” “在你们龙虎山的观念中,能够察觉到天地间最大隐秘的眼睛,都会被称之为天目。” “蓝眼睛,就是最典型的一种天目。” “而这世间,最大的隐秘,必定会在众生的集体无意识海洋里留下痕迹。” “所有的秘密,都是从那里酝酿的。” 老魔女看着小道士,盯着他的眼睛,似是要找出他眼睛的蓝色,确认是否是蓝眼睛,那尖锐的目光,让张清烛稍稍有些承受不住,对视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偏过头错开目光。 “蓝眼睛,虽然现在还没有显露,但是,我现在还是只能被限制在这个范围,无法逃离。” “很显然,确实是成功了。” “那只大水母,你看到的大水母,应该就是堪比神魔的深海怪物了。” “呵呵,在这个时代,你很有可能是第一位见到过神魔的。” 这个时代? 什么时代? 灵气越发匮乏的时代? 嗯,身处同一片天空下,东西方有诸多差异,信仰、理念、生活方式,道统传授,修炼的手段,不一而足,处处都可以看出差别来。 可是,这片天空下,抬头仰望,所见是同一片星海! 同样被这个天,俯视着! 所以,某些方面,共同点也很大,也着实不小。 “一只水母,就是一个神魔?” “就算是堪比神魔,也感觉很怪。” 张清烛说出自己此时心底最大的感觉,就是那点唐突的地方,他总是感觉,或许是一厢情愿的认为,这些强大的生物,不大可能是这样一个模样的。 感觉,太粗鲁了,太野性了,体现不出智慧来。 第四百六十章 不丑陋 “你还感觉到丑陋吗?” 老魔女立马接口追问。 “嗯?” 张清烛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这么问了,就赶忙回想,在那个蔚蓝色大海中,连不知多少米深处的海底里,海水依旧清澈清晰可见,在下方,一大团阴影,阴影在笼罩在蔓延,而自己一点点地靠近…… 两点红光泛起,眼睛看向自己…… 所有的意识到此而终…… “感觉,没有啊?!” “不感觉到丑陋……” “还感觉到一点别样的美感……” “就是,没想到一个堪比神魔的生命,竟然是一只水母……” “您说,一只章鱼会不会也是个神魔一般的生命?” 就是这个形象问题啊,自己也畅想过这个世界的仙神,还有自己前世的一些记忆对此也有一些既定的印象,就是没想到过,一只水母也能够成为一个神。 虽说,现在讨论的,只是一个堪比神明的存在,还不是真的神。 但是,那股别扭,就是根深蒂固的,与预想中的不符,对不上,怅然若失…… 这不是理智可以驱散的,一时半会还是会拧巴着,估计得缓过一阵,得花费时间让世界观消化接受。 “没错,这些比肩神魔的生命,祂的形体,可能不符合多数生灵的主流审美,怪异,突兀,反常识,但是,也绝不丑陋。” “但凡是丑陋的,即便拥有着超越一般生灵的寿命和力量,也绝比肩不了神魔。” “那些可以堪比神魔的生命,或许在我们看来,是怪异,但绝不丑陋。” 老魔女缓缓说着,最后下结论: “你不觉得怪异,那就是说,很可能那只庞大的水母,就是一个神魔般的生命。” 张清烛愣然颔首,心中一下子,多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我,见过神魔了?!” 恍如隔世的感觉! 好像是,经历了了不得的事情啊。 这时,正当张清烛感到恍恍惚惚的时候,魔镜出声了: “原来是这样……” “小家伙,你看到了神魔的本体,然后就因为不可直视神这条铁则给杀灭了。” “就我的估计,那只大水母,可能还并不一定会对你怎么样……” “相反,甚至可能相反,祂可能还想救你呢。” “你能够看到祂眼睛里发出的红光,或许是想要将你从直视神的反噬中拯救出来。” “但是很明显,亵渎神明,结果是很严重的,即便被亵渎的祂正在救你。” 哦…… 是这样啊…… 张清烛有点恍然…… 但是,老魔女提出不同意见了: “亵渎神明,后果是很严重,特别是直视神,是大不敬,会被反噬当场身死……” “有可能。” “可是,一个魔呢?” “有亵渎恶魔的说法吗?” “恶魔在世间留存有一些信徒,除了恶魔和魔鬼对赠与信徒力量更慷慨更便捷之外,还有一条就是,没有神明崇拜那么多规矩。” “直视魔,不会被反噬。” “这是,魔女一族的认知,甚至,是经验。” 老魔女的目光似乎透露出某些莫名的意味,直视着张清烛,在小道士看来,这叫凶光毕露,但是,他也知道,老魔女不是在看他,注视的是魔镜。 “哦……” “魔女一族,在这个时代,还能沟通神魔?” “嗯……” “通神是不可能的了。” “即便还是那些想将你们魔女赶尽杀绝的西方正统宗教,那些专司神明崇拜的教派,一样也不能沟通神了。” “是魔吧?” “只是,一样也是不可思议的吧?” “魔女一族,竟然有这样的手段?” “啧啧啧……” 很类人的情绪,竟然啧啧有声? 张清烛留意上了这一点,张清烛对此本能地又有些防范之心。 防人之心不可无! 特别是一个魔? 魔镜是魔器,但是一个有意识的器物,还是一个物件吗? 还是一个生命? 张清烛本能地将之看待为一个生命。 而一个有智慧的生命,必然会有利益诉求,随之也必然会有利益冲突。 谁会与之犹豫利益冲突? 那还用说吗? 这种事,是真的禁不住多想啊,现在起了个头琢磨开了,感觉有点越想越恐怖架势。 这是有智慧的意识体,寄居在小眼镜中,那不就等于寄居在他的身上一样? 这东西,不会是想要夺舍他吧? 妈的! 很有可能啊! 这倒霉玩意,是想要找个替死鬼,让自己成为它那样的倒霉玩意? 不得不防啊! 心里这样想着,行动上就不由自主地有了反应,手下意识地抬起,想要将架在鼻梁上的小眼镜给拿下来,这貌似很突兀的举动,可能令老魔女有些意料不到,听得老魔女问道: “嗯,怎么?” 这下,张清烛也有些醒悟了,知道自己是有些手足无措了,事先没有经过大脑,这样的举动,很有可能会引起注意,可能会打草惊蛇。 特别是魔镜,这个长时期在魔女一族厮混,且被魔女一族深深忌惮要彻底封印死的意识体,这可是个危险的存在,也是个聪慧机敏的家伙。 嗯,很有可能,这家伙,现在就已经察觉到什么了,此时还在默不作声,装作不知? 有可能,阴险啊…… 心累啊…… “哦,小道我将这架在鼻梁上的小镜片拿下来瞧一瞧,在龙虎山,小道可没见过师父摆弄过这东西。” “还挺好奇的……” 对于眼镜这个东西,张清烛也不知道龙虎山上有没有,龙虎山道人知不知道这个玩意的名堂,要是没有,要是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却大谈特谈一副熟悉得不得了的模样,多少也是个破绽。 只好保守一点,他师父那,是没见过摆弄过这物件的,那就当没有吧。 随便扯了个谎,希望遮掩过去,不过,问题应该不大,毕竟,他才是个小娃娃,稚嫩的脸庞,可以消解多数的质疑和审视。 一个小娃娃,见识确实很难广博。 老魔女点点头,好像也不怎么怀疑,看着小道士手上的小眼镜,又打量下小道士的脸庞,看着小道士的眼睛,期望能从他的瞳孔了找到一点点异样。 “真是拥有了那双蓝眼睛?” “怎么没有一点变化?” “难道,是察觉不到?” “魔镜,有没有可能,是看错了,实际上,并没有得到?” 老魔女依旧还在纠结着这个问题,看来,这个是一个心病了。 “不可能,不可能。” “是被这小道士得到了。” “我已经可以感受到,封印术的气息,跟这个小道士缭绕在一起了。” “就是说,蓝眼睛,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了。” “这就是蓝眼睛的特性。” “与宿主,彻底融为一体。” “只是,确实有些奇怪,竟然感受不到一丁点特别?” “一般来说,怎么也会有一个过程,才刚刚获得瞳术,就已经可以将气息遮掩得这么好了?” “好像,也不是这个小家伙的故意做出来的举动啊?” 这倒霉玩意? 张清烛心底暗骂,没法,张清烛只得开口,这可是个不大不小的误会,要是让老魔女误以为他在忽悠她,后果可能不是那么好,只能自证清白。 “婆婆,还有这位,这位……” 叫魔镜? 怎么个称呼啊? 一时有点卡壳了,想了想,不管了,先说明原因: “婆婆,我可是什么也没做啊?” “想做,也没这个时间啊……” 相对于诚恳的告白,像这种暗含隐私的心声吐露,似乎更能打动一个魔女。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老魔女听了小道士的话后,点点头,那模样,态度应该是基本认同了。 “婆婆,给……” 说着,将手中的无框无脚透明小眼睛递给老魔女。 老魔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摆摆手,笑了一下说道: “不用,给我也完全没用。” “这东西,来历不明,留在龙虎山,或许,还要让人放心一些。” 嗯? 有些意外,虽说这玩意,已经瞳术交缠在一起了,魔女一族得到它,用处已经不大,可是,刚才不是说要提防魔镜的吗? 魔镜存身在魔女教派很长一段时间,由于魔镜的来头不清,且本事上,在探知隐秘上有专长,所以,魔女一族对它掌握了魔女一族的隐秘有提防。 可是,将之放在一个龙虎山道士的手上,几乎就是等同于放在了龙虎山上,这…… 如果,魔镜掌握的魔女一族隐秘被龙虎山得知了,岂不是一个更大更要命的事? 他是真的有点看不懂了! “呵呵……” 或许是看清楚了小道士的困惑一般,老魔女笑了两声就给解惑上了: “哼,它可能掌握的那些个隐秘,只有在魔女一族之内,只有近距离,才会让它知找到空当发力……” “忘了提醒你……” “魔镜,来历神秘,连我们魔女教派耗费许许多多精力与时间,依旧没有太多的收获。” “魔镜不简单,所以,魔女一族,索性封印了它。” “省事!” “好在,它的力量,还不算太强大。” “做好了提防,同时也可以比较放心地使用。” 果然,还是得防着! “至于,魔镜会不会被龙虎山利用来对付魔女一族?” “那当然……” “当然是会……” “它本性就是这样,能够改变得了吗?” “可是,它就会甘心被龙虎山利用吗?” “也不会,还是本性,它的本性就是不会甘心……” “这是魔女一族的经验,魔女一族,对魔镜,也是有一点点了解。” “怎么说,大家也相处了不短的时间了……” “嘎嘎嘎……” 最后的笑声,毫无疑问,正正是魔女一族的本性流露。 魔女一族,并不怕! 不怕龙虎山! 第四百六十一章 本性天生? “婆婆,那小道观,在哪里?” “龙虎山方圆十万里,地方真的不小。” “小道我上哪找啊?” 见那什么蓝眼睛迟迟没有个踪迹显露,张清烛也学会不纠结了,反正,魔镜是一口咬定东西在他身上,在就好,那就是有收获。 至于露不露脸,那只是个小节问题。 老魔女对于迟迟没有更实在的证据证明小道士拥有了蓝眼睛这门瞳术,也是有些不耐烦了,见小道士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她也只好暂时放下,转而与之探讨起更为重要的事了。 瞳术,有没有,那是小道士的得失,而现在要说的这个事,事关魔女一族的得失,如果最后一无所得,那相当于所有的一切都打了水漂,做无用功。 由不得老魔女不打起精神来应对。 “不知道……” “本来是打算由我来尝试那第三次机会的,当然了,谁都没有自信可以成功,其实,我们真正想的,是借用第三次的机会,施展魔女教派的秘法,强行借用蓝宝石眼睛的力量,用来窥视龙虎山,找出那个至关重要的小道观的所在。” “这个所谓的至关重要,不止是对我们魔女一族,我们猜想过,就是对你们龙虎山,也是至关重要的。” “那里,可能就是除了龙虎山天师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龙虎山道人可以知晓的。” “不仅是不知晓小道观的具体所在,就是连知道小道观的存在这个事本身,可能都没有其他道人知晓。” “我就觉得,醉道人应该是不怎么知道的……” “你师父张宏远老道,肯定是不知道的。” 听了这个话,张清烛很自然地在心里为自己师父默哀了几秒钟。 实在是…… 师父的这个地位,就连龙虎山之外的人都给瞅明白了。 “那现在怎么办?” “蓝眼睛已经……” 张清烛赫然止住了,本来是想说机会已经浪费了,可猛然反应过来,这个瞳术,是成功了,而且,不止是一次机会。 按照老魔女原本的想法,是只有一次施展蓝眼睛寻找龙虎山内小道观的机会的,可现在,瞳术在他的身上,被他拥有着。 按龙虎山的观念,按东大陆的理念,这可是神通啊…… 不可传承的神通,竟然真的按照人为的设计传承了下去,虽说有曲折,而且最后的结果,当初设计的人,必然不会如意。 可是,要找那个魔女一族十分在意的小道观和小道观之内的原初魔女的塑像,那自然是大大增加了机会。 不止是仅有的一次机会。 这也是毋庸置疑! 小道观? 心里琢磨着这个词,不由得想到了狐族村落里隐藏在隐秘大树上的小庙。 突然就有了一个疯狂的猜测:狐族那小庙,不会就是龙虎山的小道观吧? 感觉上,这种巧合却是很噱头,听着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可是,理智上,却不怎么认同,逻辑不通。 他不认为魔女一族的占卜会出错,看老魔女的做派,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还有代价,就连一门心心念念的瞳术都可以让出,就可以看出来,魔女一族的准备充分。 如果不是有充足的把握,老魔女的话,应该不会那么满,说小道观在龙虎山之上,那应该就是在龙虎山之上。 如果,连这个也错了,那真的太儿戏了! 相信魔女一族是认真的,更是强大的。 不可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如果连大概的范围在哪里都不知道,那还怎么找? 他相信老魔女说是在龙虎山,不仅是依靠一个常识去判断的,不是简单地认为龙虎山的重要东西,一个重要的道观,就必定是在龙虎山之上。 而是,她们对魔女一族占卜的自信,更准确地说是,对魔女一族众多强大的老魔女合力占卜的自信。 可是,还是感到渺茫,龙虎山的地界,大到了不可思议,按照前世的概念,这简直是一个国家的国土面积了,当张清烛初初了解这一事实的时候,当场就愣住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在这么辽阔的地域中寻找一个小道观或者小破庙,那无异于是大海捞针,还是一个隐藏起来的小道观。 漫漫无期啊! 不过,还好,这个任务,应该就是无期限的,魔女一族虽然极为看重,但似乎应该不怎么急迫。 还好,要是也跟龙女和醉道人那样挤在天师授箓之时,那可就要了老命了…… 想到这里,张清烛情不自禁将手中的小眼镜举起,脑袋稍稍偏向一边,眼神注视着镜中的映象,旁边的老魔女看着奇怪,随口问了句: “小家伙,你干什么?” 张清烛还是举着小眼镜照着,可嘴上也没敢耽误,解释道: “哦,我看看……” “看看小道的眼睛是不是变成蓝色了?” “或许,小道自己才看得到个中的奥妙,旁人可能会看不到……” 其实,这就是敷衍,张清烛确实是对着镜子照着自己,可不是去看自己的眼睛,而是看向他的脑袋…… 他的脑后…… 难道自己真的脑后长了反骨? 是不是后边有些凸出来一点点? 张清烛有些疑神疑鬼,另一只手径直往身后抹去…… 看看…… 看看是不是脑后真的长了一块反骨? 张清烛这么点时间,经历了接二连三的这种破事,也是有点忍不住思考问题的思维往玄学方面倾斜了…… 难道,是天注定? 命中注定啊? 自己是不是脑后长反骨? 怎么就老遇上这样的事? 除了他本性的一点点原因外,就没有一点玄学方面的原因? 这里毕竟是龙虎山啊,不得不防啊…… 在老魔女眼皮子底下,张清烛也不好摆弄过长的时间,三两下后,就将摸过脑后的手给放下来了,没有摸到凸起的骨头。 “婆婆,这个,不急吧?” “没有时间限制吧?” 虽说理智上这样判断是适合的,但为求稳妥,还是得亲口问一句。 “嗯,你最好还是留意一点……” “急是不急,只是,可能只有这个时期的龙虎山,是空当最大的。” “过了这个时期,龙虎山天师会腾出手来……” 后面没说了,递过来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张清烛当然是,只能心领神会了,这些事情,确实不适合张嘴就大谈特谈。 多尴尬啊…… 不过,这心里的阴霾与那么一点点负罪感,却是不容易被这么一点点的遮掩,就给抹过去的。 “龙虎山的一些高道,可能也在期待着我的行动……” “他们或许会期待我弄出些声响来……” “最好,是大的动静……” “当然,再之后,就难说了……” 句句话都是欲言又止,想要表达的意思,那真的只能意会了,不过,似乎也不难…… 也不难…… 醉道人或许就是在其中之列,张抱非真人,也很有可能居于其间,这些道人,照老魔女的意思,无非是想老魔女折腾出动荡来,生出一些大的变化,改变了现在一成不变的沉闷格局。 然后嘛…… 就是始作俑者倒霉的时候了…… 龙虎山,就是这么个办事作风啊…… 他其实,还挺羡慕的,可惜,自己办不到…… 办不到啊…… 自己敢甩脸子吗? 不敢! 不过呢,终归是个小小的安慰,龙虎山也有人想要知道这些个隐秘,自己就,好像就不那么突兀了…… 所作所为,也不是那么特立独行嘛…… 再说,又不是他愿意的,世事无常啊,事情突然出现在面前,那样一股要命的力量在你面前,推着你走啊…… 你还能说个不字? 太危险了! 不可抗拒之力啊! 杂七杂八地想了一些。 最后还是坚定思绪,也只能如此了。 “婆婆,您听说过,恶魔契约吗?” 问出这一句话之前,张清烛已经算是思虑再三了,这个东西的来源,就现在所知,是出自同为龙虎山道人的张焉耆道人,而至古城里回来的他,又经历了老魔女莫婆婆,又经历了一摊子事,又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内鬼任务,又对魔女一族有了一个更为深入一些的了解。 所以,他决定,还是多说一点。 多说一点,可能比较好。 “恶魔契约?” “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好奇?” 老魔女这就随口一问,对于这个问题,她没有刨根问底,沉吟了一会后,说道: “恶魔契约,世人对这个东西的最普遍的认识,是用来跟恶魔和魔鬼缔结契约的。” “其次嘛,似乎,恶魔契约……” “这个,好像知道的人,不多……” “哼哼……” 突然地,莫名地哼笑起来的,怪突兀的,也够怪异的,张清烛小小地惊了一下,随后就是愕然。 “知道的不多,可是,里面应该包括龙虎山……”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感觉,好像,龙虎山对于西方的种种手段……” “很留意?!” 嗯? 张清烛心底冒出疑问,但没开腔,还只是轻轻皱起眉头,静听老魔女往下讲。 “你年纪小,就是对龙虎山了解的也不多,可能不知道……” “龙虎山,似乎很喜欢结交西方世界的族群……” “魔女一族,跟龙虎山的交情就挺不错的……”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两个称呼 “可能你们道士感觉不出,可在我们魔女一族,就很明显地感觉到,关系,算是很亲密的……” “当然,所谓的关系亲密,不意味着彼此很一致……” “很多时候,不一致更多。” “但是,相对其他的族群,魔女一族的名声,可算是找不出一点好,对于魔女的印象,只有恶毒的诅咒、黑色的法袍、丑陋的形象、捉摸不定的怪脾气……” “带给人的,只有不好的记忆。” “魔女一族与龙虎山交好,除了龙虎山和拜上帝教势大,魔女一族能够看得上眼,从而比较上心外,还有一个必要的缘故:龙虎山的态度。” “龙虎山,也算是十分体贴!” “十分上心。” “还有其他的,龙虎山也不陌生……” “精灵族……” “夜之贵族……” “呵呵,那群吸血鬼,貌似,是跟你们龙虎山最亲密的,也不知最后他们跟你们龙虎山谁会吃了个大亏……” “还有,食人魔!” “这个也算是,只是方向相反,手段过于激烈。” “呵呵,应该还能留下几个王族支脉吧?” 听着好笑,张清烛看着老魔女笑了起来,也跟着笑了,再听得老魔女说道: “而至于东方的族群……” “最亲近一点的,应该就是金钱龟一族。” “其次,就是狐族,狐族在妖精中是最为聪慧的,可能是这点让龙虎山的道人感到亲近……” “可就算是这样,龙虎山打交道最多,还是王女姑苏雨那一支狐族。” “其他的狐族支脉,据我所知,相交不多。” 张清烛点点头,跟他知道的能对得上,他师父跟杏花村的狐狸精,只是初相识,刚结交的。 金钱龟? 一个妖精族群? 应该是这样啊? 可他直到现在,都还见到过一只金钱龟的妖精。 同命兽小白,是灵兽,不是妖精。 “是妖精吗?” 张清烛吃不准,感觉还是应该多问一句。 “不,应该不是……” “按东方的观念,没有妖气的话,就不算是妖类……” “那么,金钱龟一族,应该就不算。” “可爬行,也能直立行走。” “跟狐族不一样,狐族,一旦化形之后,那就不会再四足沾地行走了。” “而金钱龟,嗯,不能笼统地说是龟族,而是金钱龟一族……” “金钱龟,四足走动的时候,可算是灵兽,两条直立的时候,又能算是妖族,只是没有多少妖气。” “金钱龟,狐族,灵长类的猿猴,多少是有些不一样的,与其他的妖族比较……” “嗯……” 老魔女又沉吟了一下,补充道: “可能,还要算上鹤族。” “你是龙虎山道人,应当知道,鹤对于龙虎山来说意味着什么……” 张清烛赶忙点头,附和道: “知道,龙虎山有很多灵兽仙鹤,嗯,我们那个小道观也有一个,更厉害,龙虎山灵鹤有很多,但是能够成为童子道人的,很少很少。” “小道现在也只知道一个鹤童子。” 说到这里,老魔女插上一句: “你们的那个小道观,那只灵兽确实很灵异……” “没有感受到妖气,而且,却又有着妖类的智慧,再加上灵兽的灵根,想来应当是极少见的。” 鹤童子果然神异,连老魔女都赞叹。 “诶,婆婆,你说,要找的那个小道观,不会就是我们的那个小道观吧?” 这一句,当然是个玩笑话,只是突然兴起,脑子里转了个圈,随机萌发的一个想法。 可没想到,老魔女似乎没有听出来是个玩笑话,是用来舒缓一下气氛的,脸色立即稍稍阴沉下来,认真想了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 “你们的那个小道观,我曾经亲身进去过,将小道观以那样的方式呈现出来,是会出人意料,让人陷入思维的盲区。” “可是,那个地方,只要我们魔女在极近距离靠近,就我们魔女一族对诅咒的敏锐感知,怎么也会察觉到一点点异常出来。” 随即,老魔女摇头否认,这让张清烛认识到,魔女一族对这个藏有魔女一族始祖原初魔女塑像的龙虎山极重要的小道观,有着极度的重视。 就是一丁点的可能,一点点的端倪,魔女们都会十分谨慎认真地对待。 看来,自己要是消极怠工的话,可能,后边还会有故事呢,对方是魔女,想要占对方便宜,甚至是想让人家花费了大代价后打水漂,看来得好好想一想后果了。 后果,可能多数是不乐观的! “也是……” 张清烛张嘴说认同,心情稍显沉重,也不想说太多的话。 “鹤族,嗯,是鹤妖,龙虎山似乎也有点亲近,但应该一般,可是,就是因为这一层关系在,龙虎山极重视鹤灵兽,所以,有了这一层关系,鹤妖,似乎有了一些龙虎山的法门来传承己身。” “所以,久而久之,也感受到了与其他妖族的不一样来。” “鹤妖,似乎身上的妖气,也不是很多,可以感受得到,但已经很淡了。” 言归正传,老魔女回到正题: “说了这么多,也就这些了。” “龙虎山对东方世界的族群,不怎么有热情,反倒结交起西方族类?” “这是个有点奇怪的地方。” “可能,里面有一些缘由。” 嗯…… 能让老魔女这么在意的,应该就是有一些缘由了,只是,看样子,老魔女也所知不多啊。 要不然,应该不会透露出一些风声来。 “还是将话说回来吧。” “恶魔契约,里面还有另外一些东西……” “吸引着一些人的目光……” “即便,是那些西方世界的正统教派……” “恶魔契约里面,有着正统教派在哪里都找不到的东西,呵呵,当然包括他们那伟大而圣洁的神明……” “他们的侍奉神,可是些吝啬的家伙……” “一个一个都是守财奴……” “嘎嘎嘎……” 听着很瘆人的笑声肆意响起,张清烛听得出来,老魔女此时是异常地痛快,没有多少负面的情绪,单纯就是觉得痛快。 呵呵…… 这有什么好乐的? 这个话当然是不敢讲,可也不好问,也不好说些不相关的去打扰,只好识趣地闭嘴静静等待,他当然也没有跟着笑去迎合。 那样太尴尬了! 笑了一通之后,老魔女满意了,这才继续说着,神秘兮兮的,好像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似的,就只有两个生灵三个意识体的现场,还要刻意压低嗓音小小声地说: “恶魔契约,隐藏着一条道路……” “相传,是成为魔的道路……” “不是那个你们龙虎山常说的‘走火入魔’,而是恶魔和魔鬼的魔。” “一条,在最终可以成为恶魔和魔鬼的道路。” “还是一个挣脱了深渊与地狱束缚的恶魔和魔鬼……” “这样的存在,游荡在世间,那就是……” “——神!” 老魔女盯着小道士,让张清烛有种在面对宗教狂热信徒的感觉,感觉面前的两只眼睛,似乎闪烁跳跃着两朵明火。 当然,是个错觉,张清烛再细看,没了,没了那个感觉,没了那个意象。 可张清烛的心绪,毕竟是给撩拨出了一点点紧张,还有期待。 “在西方世界,有一个专门的称呼——序列!” “序列,序列啊……” 老魔女感叹,看着张清烛的眼神,似乎终于隐藏不住地暴露着一点点狂热,然后有些歇斯底里地说道: “那是可以成为至高的永恒真理的一部分的序列!” 呵呵…… 好像很厉害,但,真的不知道。 张清烛见老魔女这个神情,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默不作声,多少感到一点点尴尬…… 尴尬啊…… 可真的不知道。 张清烛也不隐瞒,老老实实地摇头,摇着头,慢慢地摇头,疑惑地看着老魔女,希望能够得到一点点提示。 “至高真理……” “如果说,魔女一族跟其他的西方种族和教派还有一些共同点的话,那就是这个了。” “我们各自,都有各自的教义,各自崇拜的偶像,虽说,魔女一族崇拜的原初魔女,不怎么像是神明崇拜,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有一个高高在上的偶像。” “而在各自偶像之上,我们其实,隐隐有一个默契,一个共同认知,那就是,在各自侍奉的神之上,还有一个最高的存在。” “那就是至高的永恒真理!” 张清烛抿着嘴点点头,表达着附和,脑袋晃着晃着,突然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想张嘴说点什么,可却还是依旧没有声音出来。 这一下的冲动缓和之后,好好想了想,然后试探着说: “婆婆,您讲的是……” “是,上帝?” 接着,张清烛就看到老魔女讶然地看着他,那个神态,好像是这一刻才发现他,转过身来看向他,满是惊讶。 “你知道,上帝?” “你了解西方教派?” “是这样,那些正统的宗教,是这样称呼的。” “而我们魔女教派,称之为永恒真理。” 张清烛还是点头,此时他也不知怎么表达自己了,只能是茫然地点着头,嘴上回应着: “在古城里,遇到了龙虎山的一些前辈,是听他们说的。” “听说,上帝死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夫人? “哦,还有,我们龙虎山好像也叫拜上帝教?” “不知怎么叫了这称呼?” “不会是要,占你们的便宜吧?” 说实话,张清烛心里有点忐忑,这个可能,他心里琢磨过,觉得可能还真有。 就是想要占个便宜,恶心一下别人,虽说龙虎山不至于这么无礼啊,可这样的举动,却是龙虎山做得出来的。 毕竟,严格上来说,龙虎山所供奉的偶像,一个是自家的祖宗,另一个,是传说中的天庭之主,神秘之极,有传言认为,这位神秘的大神,可能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个神话传说而已。 而且,也还是姓张,对于龙虎山道人来说,也算是自家人了,虽则没有血脉关联,但起码也算是半个自家人吧? 所以,龙虎山真的将龙虎山改名去恶心别人的话,肯定可以说得上是很无聊,可是,在实践上,却是行得通的,可以做到的,还是比较轻易就可以做到的。 因为,都是自家人,冒犯一下,也不会怪罪。 不像其他教派那样,动不动就有亵渎神明的风险。 而且,龙虎山在观念上,也不怕亵渎神明! 保持表面上的尊重,只是一个神职人员的一个基本修养而已,倒是没有太强大的硬性禁制。 龙虎山,也不喜欢太强大的规范,毕竟已经有一个龙虎山天师了,再加上一个高高在上的神,那实在有违龙虎山道人修道得逍遥的初衷。 龙虎山上,神灵的偶像不少,林林总总,总少不了百来号神明,可主神就两位,都是张姓,至于其他的,说实在的,龙虎山摆上祂们的偶像,估计也就是应个景而已。 毕竟,再怎么说,龙虎山也是道教的祖庭,很有敷衍一下的必要! 山内的宫观,怎么也得撑起整个道教的神仙谱系。 “嗯?” “这个,你们也知道?” “龙虎山,就像我刚才说的,对西方,有特别的留意。” “是有这么个说法,可是……” “那是那些所谓的大贤者所揭示的,是用预言的方式昭示的……” “不好说……” “关键是,不管是我们魔女一族的占卜术,还是西方教各正统教派神谕,最出名也最强大的太阳神教和光明神教,在大贤者做出昭示之前,都没有感知到任何前兆。” “所以,我们这些教派,都是半信半疑的……” “不敢全信,更不敢不信。” 张清烛若有所悟地点头,不知为什么,原本张清烛已经有了心思不再深入搅合的了,可嘴上还是顺口溜出一句: “兹事体大啊?” 老魔女赞同,也是颇感慨的模样,附和道: “如果,真的死了,你们龙虎山的动机……” “嘎嘎嘎,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说法……” 声音变得很难听,让人头皮发麻啊! 嗯? 张清住心中一动,问道: “婆婆,这里面,还有讲究?” 老魔女又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仔细打量着他,笑道: “当然,力量……” 不说了! 张清烛见老魔女的那股模样就知道,不会再说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 ………… 一路走着,还一边说着,间中还停了一段,但即便是这样,走走停停,还是很快就接近了来之时的那个小山峰。 快要靠近张典古道人了…… 这一路,就没遇到什么别样的生灵,除了间或出现的一两只小动物外,连大点的猛兽都看不见,更不要说有什么妖精怪兽了。 这可是有点奇怪了啊…… 龙虎山原本的山精野怪看不见,纯属正常,可是山外闯进来的妖类和凶兽,怎么也看不见? 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一路上,除了树木就还是树木。 “嗯?” “斐尼甘夫人?” 沉默了很久,保持着默契大家一直没有说话,而魔镜,似乎很早就不再说话了,无声无息地沉寂下去,一点也估摸不了,也找不到一点点动向痕迹,就正如是一件彻彻底底的物件。 一点不让人察觉出一点点端倪。 似乎,魔镜对于自身的境遇,依旧是有些不大好接受,消沉下去了…… 或许,也有可能是在警惕着张典古道人的气息,作为一宗魔器,且是魔女一族的魔器还被魔女一族忌惮警惕,魔镜有一些特别的手段也是可以想象的。 而且,魔镜所擅长的领域,通过之前的对话,大概是可以猜得着,就是对隐秘的探知。 怪不得,会被魔女一族得到呢,也会被魔女一族警惕,这个本事极符合魔女一族的秉性与特长,也当然会被魔女忌讳。 就这样想着,心神有些沉浸在里边的时候,不防旁边的老魔女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让张清烛霎时一惊,有人来了? 就在附近? 到身边了吗? 是个西方名字,那是个山外的生灵了? 魔女一族的? 不像啊? 魔女一族中,莫婆婆的地位应该不低吧? 应该不大可能会这样称呼一个族中的人。 精灵族的人? 有可能,但也就是可能而已,可能性不一定就多大。 张清烛一边心里想着来人的身份,一边眼睛四处乱转,希望找到来人的身影。 可是忙活了好一会,依旧没有察觉到有身影在靠近,于是赶忙看向旁边的老魔女,老魔女摇摇头,又看向了远处一点的某个方位,那正是通往张典古道人所在的方向。 嗯? 是去找张典古道人的? 见着面了,再回去了? “您认识?” 张清烛小小声地询问,老魔女摇头的动作,他的理解是来者不是敌人,没有危险。 老魔女点头,算是回应,可没说话,还是看着那个方向。 张清烛小道士只好又再自行揣摩了,点头,应该就是认同自己的话了吧? 可要是来者不是敌人,没有危险,怎么又现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呢? “喵……” 出乎意料地,一声猫叫从老魔女凝视的方向传出,霎时让张清烛心中一轻,原来只是一只猫。 一只猫而已…… 搞得这样严肃,紧张兮兮的…… 原来是看错了…… 张清烛立马放松下来了,眼光往旁边一瞟,觉得老魔女似乎有点不对劲…… 听了这一声猫叫之后,反倒是更加紧张了,全身戒备的,只是表面还不甚明显,看不大出来,只是张清烛离得近,可以依稀从她的目光中扑捉到一抹子冷酷。 现在这副模样,倒真的是之前想的那样,是如临大敌。 不是吧? 连一只猫来了,也好怕? 心里嘀咕归嘀咕,张清烛不敢质疑老魔女的判断,心里一下子又给提了上来,也开始警惕起来。 “喵……” “喵……” 又传来两声,接着,在声音之后,一只猫真的转悠了出来,显现出身形来,一跃而起,跳到它身旁不远的大树上,站在树干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张清烛和老魔女两个人。 嗯,是居高临下! 虽然没有明显的轻蔑,但可以明显地看出面前这只猫的气势。 好像,不怎么将面前遇到的两个放在眼里。 “果然……” “是斐尼甘夫人……” “苏珊斐尼甘。” 最后这一句全名,张清烛会意,是老魔女特意解释给他听。 “果然,除了相传那只龙虎山上灵猫一族的天才猫,也就只有张鼎石道人身边的斐尼甘夫人拥有这种像巨龙一般先天强大的威慑气息。” “这样强大的气息,就是想藏也藏不住啊……” 嗯? 强大气息,像巨龙一样,还根本就藏不住? 张清烛小道士有点懵了,他一向对自己的灵敏直觉有相当的自信,特别是对于未知的危险的预警,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没有一点点的预示。 出情况了? 是因为古城之旅后,经历了那些奇奇怪怪的遭遇后,有了不好的影响? 恶魔契约?还是蓝眼睛? 还是在古城之内的南天门? 也不对啊…… 感觉不对,应该不是。 或者…… 张清烛生出些许的烦恼,可立马就又有一个念头萌生: 会不会是没有感觉到危险? 面前的,不会成为危险? 这个有可能,大有可能! 听老魔女说,这只猫,跟张鼎石道人有很大的关系,是跟在张鼎石道人身边的? 那应该就是不会加害龙虎山道人了? 是吧? 他的灵觉也就感受不到未知的危险? 有可能。 这个想法,张清烛自觉是个事实,随之而来就又是一个疑问: 怎么这只猫,是个西方的名字? 怪怪的。 再定睛看去,立马发觉,这是一只很漂亮的猫,洁白的毛色,晶莹的眼珠子,呈深蓝色,要是自己的那双蓝眼睛真的在身上的话,张清烛觉应该也是这个颜色,深邃,优雅,带着一点点神秘,就像是大海,就像是星空…… 毛发浓密,不仅有着长长的体毛,就连头上的毛,相当于头发的毛,也同样很长很长,看上去,就相当于披着一头漂亮的长发。 在长发中,插着一些头饰之类的小饰物,这样仔细一看,辨别度很高,很容易就识别出是一位女性,还是一位贵妇人。 仪态优雅,气势凛然,有那么一股子使人莫名升起敬畏与仰慕的架势。 只是可惜,对象是一只猫,张清烛感受还不算很深刻,毕竟,物种的审美,是随生殖隔离而更显纯洁化的。 他只能感受到单纯的漂亮。 “斐尼甘夫人?” 知道对方是龙虎山的生灵,且还是跟龙虎山高道有很密切的关系,自然地,张清烛小道士的心里散去了大半的紧张与不安,也敢小声地嘀咕一句了。 现在出现在这里,必然是张鼎石道人和张典古道人在联系沟通呢,通过一只猫。 现在,应该是完事了,正往回走呢。 “你是龙虎山的道士?” “一个小道士,怎么跟一个魔女走在一起?” “魔女,你是莫妮卡?” 口气上,似乎相当不客气啊…… “呵呵……” “就是我,我常常来龙虎山,跟小道士和他师父张宏远老道认识,这次在这里碰到,一起同行,来找张典古……” “我早就在魔女一族听说过您的大名了……” “你让魔女一族注意,是一位魔女亲眼看见你将龙岛一头强大的巨龙给撕了……” “那位魔女的话,说是像是撕开一头老鼠那样,将整头巨龙给撕开了,鲜血在空中飘洒……” “捕龙者,苏珊斐尼甘!” 第四百六十四章 捕龙者 靠! 张清烛心中大骂,对于自己刚才唐突有些懊恼,直呼人家的全名,是不是有些冒犯了? 捕龙者? 这个名字,也不像是一个脾性好的家伙吧? 只有起错的姓名,没有叫错的绰号啊! “但是,更令龙岛惊惧的,不是你曾经捕杀过巨龙,也不是你有极为恐怖的力量,而是……” “龙虎山张鼎石道人的启蒙老师……” “如果不是龙虎山天师亲口对龙岛的老龙说出来的,恐怕谁也不知道是这样一回事……” “你竟然有这样的来头?” “估计,现在龙虎山上,龙虎山道人里面知道这个事实的,也并不多。” “真是让人吃惊!” “真是让人吃惊!” 可能是真的很吃惊,张清烛赫然注意到,老魔女竟然连说了两遍这样让人感觉很弱势的话。 这可不是魔女一族的作风。 “魔女一族的那位老魔女曾经跟张鼎是隔空交过手,她私底下跟我们承认,被压制住了……” “可想而知,我们的惊骇,可想而知……” “魔女一族,对张鼎石的深深忌惮……” “所以,魔女一族自然是注意到了你,还特意去跟龙岛的老龙交换了关于张鼎石的消息……” “也就是从龙岛的老龙那里,知道了你不止有虐杀巨龙的力量,竟还有这样大的来头。” “怪不得,连那只传闻脾性很古怪的天才猫,也一样对你很客气……” “不敢流露出一点点的不满。” 老魔女说了一连串,张清烛在旁边只能呆呆地听着,心底除了必然的惊骇外,有点不知作何反应了,随即却意识到刚才这只灵猫,似乎问了他话? 不回答,是不是不大好? 不礼貌吧? 可是,现在说,是不是也有点喧宾夺主呢? 毕竟,老魔女在这叽里咕噜了一大通,他此时再插一句嘴进来,是不是有点转移话题的嫌疑? 这样的行径,也不讨人喜欢啊。 张清烛自己也察觉到了,是不是有点疑神疑鬼、小题大做了,是不是有点变脸太快了? 虽然有点丢人,但张清烛也没法抵赖,确实是很大压力啊,压力之下,难免让人多想,想得越多,琢磨出来的就越吓人,就越是患得患失、惊慌无措。 “小道在路上看见了莫婆婆,有个认识的人同行,心里安心一些。” 张清烛终究是不能无视这类大人物对自己的问话,要是人家觉得冒犯了,发飙了,他可就冤了。 他得多做点什么。 “哼……” 前边的,冷哼一声,头抬得更高了一点。 “嗯,莫妮卡,我听说过你……” “你来龙虎山,是想要找什么吗?” “我也不管你干什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 “张鼎石说过,不要在龙虎山天师继承人选拔的时候,闹出什么乱子……” “你是龙虎山之外的生灵,按理说,不敢对你有要求,但是希望你明白,如果,我是说如果,出现了严重后果,不管是谁,都要负责任。” “还有,我不大喜欢被人叫我夫人。” 稳稳站立在树干横枝上的猫,保持着优雅的仪态,很矜持地说着,只是,眼神是不容易隐瞒得住的,跟它现在所站立的位置一样,还是带点居高临下。 只是呢,张清烛装作不经意地稍稍侧眼,发觉老魔女倒是不计较这个。 白猫的这番话,毫无疑问是向着老魔女说的,但是它注意的方向,更多的,还是放在张清烛身上,白猫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小道士轻轻颔首,算是对他的话的回应。 一只猫如此之倨傲,看着是有点不协调,但张清烛没有丝毫的不满,如果关于这白猫的来历,老魔女说的都是真的话——这种事也不大可能是假的了——那前面这个白猫,那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前辈中的前辈。 龙虎山上,最强大的战力之一了。 就粗略的逻辑推导,张鼎石道人可能要比醉道人要大上不少年岁,因为他自己亲口听到醉道人称呼那疑似张鼎石的道人为师兄,而白猫又是张鼎石的启蒙老师,那按照一般的伦理常识,白猫应该是比张鼎石要来得年长一些。 正心里想着,琢磨着眼前这稍显怪异画面的情况, “苏珊女士……” 从后边又传来一个声音,张清烛立马听出了熟悉的嗓音,定睛循声望去,果然…… 张典古道人从绿意掩映的树木间走出,离远就看到了一身宽大鼓荡的道袍,让张清烛吃惊的是,他竟然就这样走了出来,用脚在地上走着,而不是用飞剑御空而行。 女士? 夫人? 哦,是这样,原来,张典古道人似乎也在避这强悍白猫的忌讳,选择了一个更显年轻却一样带有尊敬的称呼。 女士? 不管是夫人还是女士,听着从一个道士口中说出来,张清烛还是感觉有一点新奇感。 觉得,本以为已经熟悉且适应的龙虎山,又立马增添了陌生的一面,正如古城之行后,他赫然意识到,就一群整天无事打坐呼气吐气的道士,竟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种种瓜葛。 就眼前的这一幕,一个东方的道士,跟一只有西方名字且手段本事明显应该也是偏向西方的白猫,有着异常紧密的联系。 实在是让他大跌眼镜,感到陌生。 口中是称呼着白猫,眼神却是飞快地扫向张清烛和老魔女,在老魔女身上停留了一会之后,又再转悠在张清烛小道士的身上。 张清烛见张典古道人看过来,赶忙是颔首示意打招呼,手中作揖行礼,微微屈身。 张清烛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出声较为好,毕竟在场的都是前辈,不好过于喧宾夺主。 张典古道人也简单回应,在确认了张清烛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随意地点点头,算是回应了,然后才将眼光看向白猫苏珊斐尼甘身上。 “女士,贫道方才忘记问了,您是这会儿还在这附近呢?” “还是回去天师府?” “还是,要去找张大威呢?” 张典古道人说着,赫然,张清烛的眼角余光捕捉到旁边的老魔女猛然一振,精神抖擞,立马出声插话进来,丝毫不顾忌…… 可能,是没注意到…… 出于礼貌,此时插话,不会让人觉得讨喜,会有微微的反感…… 当然了,魔女一族估计也不会在意别人的好感还是恶感…… 张清烛一边眼睛乱转,一边心里没事瞎琢磨,对于老魔女的口中正诉说的话有些没反应过来。 “张大威,就是那只天才猫吗?” “听小道士说,好像现在身处天上那座诡异的古城里面。” “斐尼甘夫人,你要到那座古城里吗?” “如果是这样,我可以跟你一起同行吗?” 老魔女的语气似乎放得特别轻柔,跟以往有很大的不一样,话语听起来也是恳求的味道,只是,她好像还是无视了那只强大白猫的意见,还是称呼它为斐尼甘夫人。 而不是像张典古道人刚才那样,叫女士,或者苏珊女士…… 同时还转过了一个念头:张典古道人不是说不知道那只猫的名字吗? 现在又知道了? 嗯,是这位夫人女士刚刚告知他的? 应该是这样吧。 这个事,一个名字,好像没有隐瞒的理由。 “那小家伙,在那座古城里?” 这只一举一动、一步一行透露出一股子优雅气质的白猫,晶莹的蓝色眼瞳里此时射出两道凶光,表明了它对于这个消息的在意,明显的有点过分…… “是有这个可能,出了这样一件大事和稀奇事,以它的性子,应该是不会错过的……” “至于我去不去?” “张鼎石现在还需要我的帮忙……” “如果我决定要去的话,魔女,我会乐意与你同行的……” 似乎,它对老魔女对它的称呼,也并不怎么在意。 “小道士,你见过那只小懒猫?” 对老魔女说了一句之后,又看向小道士张清烛。 “嘎嘎嘎……” “荣幸之至……” 老魔女看来对于这个回答也是满意,回应一个感觉平时魔女一族不大会说的话。 懒猫? 是个昵称呢,还是个实在话? 一边的张清烛免不了又在心底琢磨了,当然,琢磨归琢磨,丝毫不敢怠慢这只强大的猫,嘴上同时应道: “没有看见,只是离远了瞧见它跟别人动手的动静……” “至于模样,从未看见过,不止是小道没见着,连跟它动手的,应该是也没看见到。” 实话实说,没有添油加醋和刻意隐瞒。 对古城那一只据说更厉害的猫,张清烛也谈不上什么观感不观感的,没见着,也就没打过交道,据说是脾气不怎么好,但是怎么个不好法,还不知道。 也就还谈不上多么讨厌,当然,这样一个评价,也不可能让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对它有一个很大的好感。 白猫没有再说话,微微眯上眼睛,轻轻地摇晃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不说话了,张清烛自然不会再凑趣去节外生枝。 旁边的张典古道人同样也没说话,只见他抬头看向天际,此时正值傍晚时分,刚才在桃树林寻宝的时候,已经被花仙子和老魔女拖住了不少的时间,不知不觉间,天空一片蔚蓝间点缀着燃烧般的红艳艳晚霞,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安详,有一种温馨和美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 让人不自禁有些心醉! 这样的情景,是黑暗古城里不可想象的,或许,也是从不曾出现的。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天生如此 在这个似乎大家都有些沉浸在自己内心世界的时候,又是老魔女,老魔女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斐尼甘夫人……” “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只是不管是汤婆婆还是其他的龙虎山道人,应该谁也不会知道这个答案,于是我就没问……” “毕竟,龙虎山很多人,平时连见一面张鼎石道人都很难,更不可能会知道关于他的一些更隐秘的事了……” 老魔女还特意停顿了一小会,这个停顿,这个时间间隔,立马让张清烛惊醒回神过来,他心里突生骇然,有种感觉,接下里老魔女要说的,极有可能是会让这只看起来很注重仪态的优雅雌性发飙的话。 老魔女不会是故意的吧? 事关张鼎石道人,还别的像汤婆婆之类的龙虎山高道应该不会知道? 还是隐秘? 要是翻脸了,会不会立马大打出手? 也有可能啊…… 想到这里,张清烛本能地就想往后躲了,随即立时又反应过来,顿感这样的举动太丢脸,硬生生止住将要在本能地驱使下抬起迈出的腿。 唉…… 全然都是本事低微的缘故啊! 要是有着醉道人那样的本事,最不济也像师父那样,那用得着一有风吹草动的迹象,就只想着往后跑、往角落躲呢? 这也是无奈! 就是想充一回好汉也充不了啊…… 只能是累赘! “张鼎石道人,是不是一只巨大的猿猴?” “魔女一族的最强大的那三位传奇魔女之一,曾经与张鼎石遥遥隔着星河天空,试探性地交过手……” “据她说,她从一开始,就被在金光之内的一个猿猴模样的身影给压制住了……” “可惜,并没有大打出手,被随后出现的龙虎山天师制止了争斗……” “严格上来说,没有施展出真本事……” “众魔女都是这样安慰她老人家的,可是,她老人家说了一句……” “那只猴子,同样没有施展出真本事……” 几乎是在其他人所有人全身贯注的状态下,老魔女慢条斯理地说了上面这一番话。 猴子? 这一下,张清烛顿时没有了紧张,反而感到有点好笑,他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子底气和笃定,认定张鼎石道人,绝不会是一个猴子。 一只猴子? 不可能…… 不太可能…… 太不可能了…… 可是,当心中那种好笑的荒唐感滑到嘴边的时候,张清烛赫然是注意到了一处特别的地方:面前的这个白色毛蓝眼瞳的猫。 如果,张鼎石道人是一只猿猴的话,那他的启蒙老师是只猫,倒是算不得突兀,反倒有几分和谐之处。 不会吧?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心生几分忐忑。 “嗯?” “你怎么会这样想?” “莫妮卡,你的同胞姐妹,也在古城之内?” “还有,你们谁是姐,谁是妹?” 老魔女顿时不悦,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盯着张典古道人,说着: “要我来说,自然我是姐姐。” “问莫奈斯,自然她会说她是。” “你们好像比我们自己还要在意?” “也是奇怪……” 老魔女似乎也并不过分纠缠,只是笑盈盈地再移开目光盯着树干上的白猫看。 “呵呵……” 白猫似乎有些高兴,这个反应着实出乎老魔女的意料之外,她皱着眉头打量起了上方树干上的白猫,也扫视左右,留意张典古道人的神色变化。 可是,平常如常,没有一点有别于平时的端倪,似乎她的这番问话,给他们的观感不带有一点震撼性。 “呵呵……” 白猫还在笑,一只爪子捂在嘴上,遮住那翘起了夸张的嘴角弧线,笑得很矜持,保持着一副优雅与庄重并存的贵妇人形象。 “那只是一个手段……” “看到了一个猴子,你就想着张鼎石是一个猴子?” “张鼎石,名字还有个石字呢,你们不会以为他就是块石头吧?” “一块成了精的石头?” “石头妖?” “呵呵……” 白猫笑过后,好整以暇地回答起老魔女的疑问,很分明,这个回答是个否定。 “呵呵呵……” “张鼎石是一块石头?” “一个石头妖?” “那正是龙岛龙族的猜测,龙岛也有一条老龙跟张鼎石隔空交过手,说张鼎石的肉体力量太强大,竟然震麻了他整只胳膊……” “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生灵用拳头砸在大石头上……” 老魔女也跟着怪笑了一声,可是,张清烛在旁边细听,听得出来,她不是在笑,她很认真,她很审慎地在考虑种种可能的存在,以及其中有多大的可能性。 很明显的,对于龙族的猜测,她同样是认真的。 即便面前两位龙虎山的人是对龙虎山张鼎石这个少有人见识过的高道有着知根知底的了解,但是,老魔女依旧很坚持那些被谨慎定义为猜测的想法。 即便此时的白猫斐尼甘夫人发出矜持却隐含张扬进而可以引申出嘲讽的笑声,还有张典古道人面无表情的平静下所遮掩的意味深长,俱都不能让老魔女的判断有所动摇…… 她就是认同这两个判断—— 张鼎石,是只猴子,也是个石头妖。 因为,这是魔女一族和龙岛龙族,各自种族中最强大的人物所亲身体验而做出的判断。 她相信! 张清烛在一边冷眼旁观,见老魔女这样的坚定决绝,虽然她没有说出什么斩钉截铁的话语,可那目光炯炯的眼神,还是让张清烛扑捉到一些内心的思绪。 老魔女莫妮卡,他也算是老熟人了,一些小小的举动透露出的一些内心表达,他也能够揣摩一点。 不由得也在心里将老魔女坚持的两个判断给认真思量了一番。 猴子,石头妖? 这是…… 孙大圣? 这不就是石头蹦出来的猴子吗? 靠! 不至于这么牛叉吧! 经过了这个世界的龙虎山的祖宗是张道陵,还有个始皇帝,还有个张九龄,更有个张宝玉,被这些事洗刷了世界观之后,张清烛对这些似是而非的投影,终究是不敢不当一回事。 你在这儿信誓旦旦,一口咬定没这回事,这世事没准就是这样走的,就是这样有戏剧性…… 可是,也不能啊? 孙悟空? 齐天大圣? 那总得是个神话人物吧? 张鼎石道人,即便再是个高道,也还是个道人而已,在一个已经不能飞仙成神的世界里的一个道人,要是从这个角度来看问题的话,那所谓的高道,再高也有限啊…… 可是…… 张清烛又转念一想,想到了另外一个牛皮轰轰的人物,也是一个前世的神话人物啊…… 大名鼎鼎的通天教主! 这个世界里,人家叫赵方天! 不能成神! 可,在人间界而论,也是个威震时代的人物啊! 可能,还统治了一个时代! 也,不是不可能啊…… 张清烛这下是绕糊涂了,不敢肯定,也不敢否定。 再抬眼假装不经意地扫了一遍,从张典古道人的来上,再到树上那白猫被爪子虚掩的猫脸上,哗啦地一扫而过,在这匆匆一扫的仓促中,完全没能发现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端倪。 琢磨了一下,感觉还是算了…… 这两位都是老江湖老妖精了,跟人家玩心眼,占不了便宜,人家要是存心隐瞒的话,张清烛自问看不出来。 自然…… 张清烛并不认为张鼎石道人真的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但是,老魔女说的张鼎石是一只猴子,可能也是个石妖,张清烛却是不敢轻易否定…… 相反,他还挺期待的,也就倾向于相信…… 因为,他听说过一个张宝玉的存在,也亲身遇到一个张美玉,知道了龙虎山上有一个石头妖种族,当然,是叫玉石精灵一族。 至于,面前这对张鼎石有着远较其他人必然更了解的两位,是在耍心眼,刻意隐瞒? 感觉也不像啊…… 这怎么搞? 难以判断啊? 又是想不清楚的,按照惯例,这些就心底里留个注意,暂时没必要过于牵肠挂肚。 “呵呵……” “也告诉你吧……” “我这一次来,主要是来给张典古道友传达张鼎石的意思的……” “他说,经龙虎山天师再三考量,可以让一些山外的种族参与到那件大事中来……” “西方种族中,夜之贵族已经获得允许了……” “而东方种族,十大妖怪之一的白孔雀也已经获得准许……” “嗯,可能,同样是十大妖怪之一的,那个驱赶着万千魔兽闯进山来的睚眦,有可能,也已经获得了老天师的亲自应允……” “要是运气好的话,或者,呵呵,运气不好的话,你们可能会遇上它……” “你们魔女一族,是强大的种族,有着悠久的而独特的传承,自当然,也应该有资格参与到这样的角逐之中。” “拜月教的皇冠!” “皇冠的角逐!” 白猫笑盈盈地看着老魔女说着,声音不紧不慢的,有些好奇,有些期待,却也不过分上心,仪态无可挑剔,大方而质朴。 皇冠? 拜月教的皇冠? 张清烛惊了,这玩意,还真有啊? 噢…… 下意识地又恍然,当然那是有了,刚才不是刚刚见识过了吗? 见识过了一点点蛛丝马迹。 确实是真实存在的啊。 白猫这个口吻,是不是龙虎山已经确定了方位了? 确定了拜月教皇冠的位置了? 张清烛自然是习惯性地瞟一眼过去,偷偷打量旁边老魔女的反应,果然,只见老魔女眼睛霍然间睁大了一下。 这个反应,张清烛估摸着,与其说是对那顶拜月教的皇冠很上心,不甘于方才不久前丢失了机缘,还不如说是惊诧与龙虎山决定。 龙虎山竟然对那顶皇冠,保持这样开放的态度? 见老魔女随即陷入低头沉思,没有第一时间给予答复,旁边的张清烛同时也跟着陷入了琢磨…… 张清烛想了一会,很快就得出了初步的判断: 龙虎山这个态度,无非就是两个可能。 一,就是龙虎山心宽,秉持道家人的无欲无求,并不在意那顶所谓拜月教背后的神明都在寻找的皇冠。 这顶皇冠的意义,可不仅仅是什么拜月教的镇教至宝的名头噱头,关键是拜月教背后的神灵——那三尊月亮神祗的注视。 要不是,这阵子传出了拜月教有神明显灵的传闻,哪里会有闻风而动、草木皆兵的紧张气氛。 龙虎山就更不是现在的这个态度,龙虎山虽说重视宝器,但还是不至于去打一个草台班子的主意。 二嘛,那就人心险恶得多了,无非就是龙虎山自信满满,对宝物有着万无一失的自信,在这个前提下,耍了一些心机,做了个局。 至于这是什么局,请的又是什么人? 那就不可能知道了。 至于张清烛他此时自问,对于龙虎山的态度,他的看法是倾向于哪个可能? 他还是觉得模糊。 龙虎山确实是很在意炼器,对宝物肯定会有贪念,可是就现在龙虎山的架势,所有道人都被明令闭门静守不得外出,说是以此来躲避杀劫。 可见确实凶险! 龙虎山是再贪图宝器,总归也还是没有龙虎山道人的性命重要。 放弃了,也正常,也不让人意外。 可是另外的可能,也不低。 龙虎山毕竟是个庞然大物,有着悠久历史传承,道人实力强,龙虎山势力大,总有点傲气的。 一旦自负了起来,啥事都可能会发生。 设个局弄死了这些闯进龙虎山的外人,也不是不可能,反而很有可能…… 至于这里面牵扯了诸多的强势种族和势力,更有一些是龙虎山交好的族群,将这些生灵坑死在死劫中,会不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那自然是有的,但是,张清烛反倒更觉得,这正是龙虎山会为此的重要因素。 这才是龙虎山的手笔! 龙虎山道人对这样的大手笔、大气魄,会感到振奋,会感到痴迷…… 即便痛苦,也会甘之如饴。 对于大,龙虎山有迷恋。 这就是龙虎山的审美偏好! 就正如龙虎山道人喜欢雷一样,天生如此。 天生如此! 龙虎山以此为傲! 第四百六十六章 龙子 “三个月亮?” 老魔女并没有说或者问什么关于这个事上龙虎山态度的疑点的问题,而是呢喃了一句大家伙都不大想象得到的话。 “三个月亮?” 张典古道人重复着,其实,对于他而言,对这个事,本就并不怎么热衷,再加上他此时的要务,是确保龙虎山天师继承人选拔的顺利进行,但同时呢,他心里也明白,这一次的龙虎山天师继承人选拔本就不可能正常的,总是会闹出来妖蛾子的。 对此,他也有心理准备。 他原本没多想,此时听到了老魔女的呢喃之音,也点点头,跟着呢喃了一句,若有所思,貌似,也有点参悟。 “在哪里?” 张清烛见一时又没人说话了,大着胆子,将这个最值得关心的问题,给小声地问了出来。 “呵呵……” 白猫笑了一下,拿开遮掩住嘴巴的爪子,说道: “就在古城之内。” “至于在古城哪里,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没去过古城里面。” “所以,只能等到身处古城之内才能有进一步的了解。” 看到张清烛小道士的疑惑,白猫又补充了一句: “似乎龙虎山天师说过,到了那个地方,自然会清楚机缘的所在。” 似乎? 张清烛不禁怀疑了,关于龙虎山的打算,心中有了更多审视的倾向。 随即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要是那宗所谓的至宝在古城之内,那岂不是谁都可以进去追逐机缘,毕竟进去那道门,唯一的阻碍就是飞跃高空,只要能够飞到天上,跨过那道门,自然就进去了。 只要进去了,那所谓的机缘,龙虎山就是想要遮掩住,那几乎不可能,毕竟,在里面,龙虎山做不到一手遮天。 张清烛自己是经历过的,知道里面大体的情况,嗯,应该说是知道一些个别的特征,那就是,龙虎山在里面,也是相当地弱势。 毕竟,那个地方有堕落天使这种个传说中的神话生物在溜达,纵然,已不再是神体,不再是真正的西方天使,可在力量上,依旧有着接近神的力量。 直白点是,龙虎山不够看! 龙虎山,也就只能欺负一下凡人。 “好像,天上的那道大门,不难进去吧?” 这个话正是张清烛想要说却有点不敢说的,说这个话的是老魔女。 老魔女当然没有什么顾忌,当即点出了关键,说话的时候紧紧地盯着白猫,至于旁边的张典古,老魔女是懒得扫一眼,就他刚才表现出来的那个模样,估计张典古对这个事的了解,还真没她自己多呢。 “是不难进,但是进去之后,那可能是有一些不同之处。” 白猫倒是没有吞吞吐吐,也不遮掩,就这么大大方方,有疑虑,那就有疑虑吧…… 这种坦诚的态度,明显镇得住多疑的魔女,魔女的眼神又再一次阴暗下来,眼珠子骨碌地转了几下,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喵……” 白猫自己叫了一声后,便一跃跳开了,直冲上天际,吓了张清烛一跳。 嚯…… 真是高人高行! 离场方式这样特别,果然,不是普通的猫,是一只强大的猫。 捕龙者? 捕龙者! 双手撕了整只巨龙? 这张鼎石道人,可真是了不得啊,就连身边一只猫,也这样厉害…… 这白猫,还是张鼎石启蒙老师? 可能,来头不简单啊…… 这张鼎石,挺神秘的啊? 龙虎山上,见过他的不多,实力却是毋庸置疑的强大,真的是孙悟空? 石头猴子妖? 可是,好像也没什么好避忌的吧? 不常出来,是因为怕被人见到龙虎山实力超绝的顶级战力是一只猴子? 不是人族,有损龙虎山威名? 感觉,龙虎山道人也不至于这样狭隘啊? 不过呢,这都是一些闲极无聊的想法,随着白猫那冲天的一跃,随即荡散开,念头在脑海里饶了一圈,就很快沉寂下去了。 “睚眦?” “白孔雀?” 他跟张典古道人总算是要熟悉一些,在白猫面前不大敢说的话,倒是敢大着胆子跟张典古道人说上一说。 “那是十大妖怪,听龙虎山说,是十三大眼怪。” “可也是奇怪,既然是十三个大妖怪,为什么要叫十大妖怪?” “对了,他们的实力怎么样?” “跟醉道人和张鼎石道人相比,怎么样?” 老魔女也在此时看向张典古,她跟张典古也不是绝对的陌生,张典古是天师府的道人,天师府是需要跟外界打交道的,不像龙虎山非天师府道人那些闲云野鹤,性情是各有各的古怪,对于外人,他们似乎没有多大的心情去搭理。 所以,她跟张典古这位天师府长生殿首座,也算得上是点头之交。 “哼,难以估摸吧……” 张典古道人扫了一眼老魔女,这位老魔女,他不陌生,时常来访龙虎山,跟汤婆婆似乎相交甚密,不过也就仅此而已,知道的算不得多,只是对方是山外的生灵,就多留意了一下。 “不过,我们龙虎山道人,自然是看到龙虎山道人的,嗯,还要加上张抱非吧。” “十大妖怪,还是很厉害的……” 说着看向张清烛继续说着: “白孔雀,很厉害,而且,跟龙虎山有仇,要小心一些。” “睚眦,是龙子。” “龙生九子,九不成龙。” “我们平时所说的东方龙族,大义上,说的是真龙,涉及到实质的事,说的是蛟龙。” “真龙等同于仙神,人间不可见。” “蛟龙号称是半龙,体内有一缕真龙之气,也有一缕真龙的血脉。” “所以,也能叫龙族。” “其实,龙族也不对,龙不成族,应该叫龙类。” “一个大类。” “蛟龙,是不可能通过自身繁衍诞生出蛟龙的。” “蛟龙,都是由居形龙演变而来的。” 见张典古道人确是好说话,恰巧此时张清烛心中一动,脱口而出: “那睚眦,不是龙子吗?” “是真龙之子?” “不可能吧?!” 口上的语气是惊讶,但其实内心中,张清烛不感如何惊讶,他知道,不可能是真龙之子,要是那样的话,那其实也等同于是仙神了。 要是真的面对着一个仙神,张典古道人哪还会是这样的口气? “当然不是,有睚眦的一丁点血脉罢了,但确实是真真正正的上古遗种。” “体内有一丁点睚眦的血脉,就敢拿着这个名号耀武扬威。” “不过,睚眦,确实很厉害。” “在十大妖怪中,至少能进前三。” “十大妖怪里面,还有一位龙子,当然,也是自己叫的,饕餮。” “山河日夜皆入腹中。” “也十分了得。” “所谓的龙子,就占了十大妖怪的两个前三。” 张清烛纳闷了,不解地问: “不是说没有了真龙了吗?” “不是说,仙神的血脉,会在人间界被压制吗?” “龙有特殊之处?” 这明显是说的不是蛟龙的血脉。 就蛟龙而言,恐怕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一些强大的龙虎山高道吧? 何况是蛟龙的血脉? “不是龙有特殊之处。” “而是那条龙有特殊之处。” 张典古道人摇头,引起了张清烛更大的好奇,顺势问: “哪不一样?” 张典古道人看着他,笑着说: “所谓龙生九子,九不成龙的说法,是指传说中,龙最古老的至尊。” “祖龙!” “是传说中的存在,从来没有任何记载,应该也包括我们龙虎山吧?” “但是,龙子,那真正的龙子,确实是存在过的,就在我们龙虎山的最古老典籍中有记载。” 说着,又看向老魔女,说道: “至于为什么明明是十三,却要叫十大妖怪?” “那是因为,他们在追求着同一个东西……” “而十,是这个东西的极限名额,超过了,没用……” “没有资格……” “至于是什么东西,这就要你们自己去查了……” “而这,不正是你们魔女所擅长的吗?” “哼……” 这个态度摆明了,张典古道人对于魔女也是有一些了解的,态度也就谈不上有多好了。 老魔女大度,没理会张典古道人的阴阳怪气,只是笑着问: “哦……” “还有这种事?” “我们魔女一族竟然还不知道?” “可是,十三个妖怪虽然多在东方地界活动,可是,里面却是还有这西方的种族,我们竟然还不知道?” “有些迟钝了……” 老魔女跟着打哈哈,似乎也不打算再问下去了,或许,是知道不会有结果,也就少费唇舌了。 有西方种族,是什么? 不过,还是不要再节外生枝了,张清烛于是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白孔雀,跟我们龙虎山有仇?” 这才是真正的大事,事关小命,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外人肆无忌惮闯进山,一个不走运,没准就碰上了。 对于那些与龙虎山没有仇怨的桀骜之辈,龙虎山天师的警告是有效的,而对于这位有仇恨的白孔雀来说,一般也镇得住,就是总有点感到不确定。 要是人家脑子一热,一时控制不住情绪,也很难说。 很难说啊。 “没错……” “当时一战是很震惊啊……” “白孔雀的兄长,黑孔雀,死在我们龙虎山的手上。” 张典古道人有些严肃,脸色阴沉,算是警告着小道士要小心。 “呵呵……” “是死在张火炳的手上吧?” “似乎,你们这位龙虎山的高道,也受到了重创?” 老魔女好奇地问,张典古道人装作没有听见,并不理会,对于这些喜欢探听别人隐秘的魔女,张典古道人本能地没有好感。 张火炳? 这是? 张清烛感到有些熟悉,而对面的张典古道人见张清烛小道士的脸色,似乎知道他此时所想,开口说道: “张火炳,封号为病道人。” “擅长火之道。” 嗯,从这个名字,可以想象得了,不算是很意外。 之前,好像听过,现在,有种恍然的感觉。 杀了,黑孔雀?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一个晚上 天色慢慢暗下来了,星光出现了,点点繁星点缀在整个黝黑的天幕,既静谧,又显得神秘。 老魔女告别走了,趁着张典古道人没注意的时候,凑近小道士面前快速地嘱咐了一下,没说要找小道观的事,而是简单地说了下,以后会给他找来一根合适他扫帚。 飞天扫帚。 看着老魔女在入夜的暗光里渐行渐远的背影,感觉,好像有点急,有些突兀,是因为那位苏珊女士吗? 苏珊女士,那位斐尼甘夫人,也走得很突兀。 张清烛回首,收回相送的目光,看向张典古道人,问道: “真人,金佛手是不是很珍贵?” 这个是废话,天地灵根就没有不珍贵的,只是龙虎山的火龙果能够平分给诸道人,虽说这里面的诸道人都有的说法,其实只能算是龙虎山的高道,只占龙虎山道人中极少的比例,一小撮,但是,不仅就观感而言,还是实质的数量,都还是太多了一点。 物以稀为贵! 物多即价贱。 “龙虎山的火龙果,好像也不是太过于罕见啊?” “怎么感觉,同时天地灵根的金佛手要比火龙果少见太多了?” 对于小道士不知为什么突然有提起这个话题,张典古自然是稍微有些错愕,可也没怎么在意,顺着小道士的话往下说: “不,一样的珍贵……” “只是,你看到的火龙果,不是真的火龙果……” “到了龙虎山道人手上的火龙过,一般称之为是死的火龙果。” 张清烛心中一突,感觉有点领悟。 “有死的火龙果,自然有活的火龙果……” “在龙虎山之中,天师尚且不论,只有张寿鹿那小子,真正的吃到过活的火龙果。” “其他的道人,吃的只是一颗没有多大效用的坏果子。” 张清烛点点头,心中震动,可还算承受的范围之内,想着,可能这就是张寿鹿道人特别之处的根源,他竟然在结丹境之下就能够修成咆哮虎之体,听醉道人说过,结丹道人听虎啸而修习虎之力,只为拥有老虎那样的强健体魄,来弥补人族天生体弱的缺陷,而对于虎之力其他的力量部分,并不敢过于深入修炼。 而张寿鹿道人,给他的观感,因他自己就是白虎之力的承载者,是白虎之力的宿主,同类的气息,总是会相对敏感的,且白虎之力是比虎之力要更高一些的力量层级,所以,相对而言,张清烛对张寿鹿身上涌现的虎之力,比旁人多出了一些敏感与透彻。 他总有一个感觉,张寿鹿前辈的虎之体,可不仅是区区一个强健的体魄,更大的可能是,完整的虎之力传承,包括那些连结丹道人都不愿意过于深入牵扯的危险力量。 张寿鹿道人掌握了那些危险的力量。 根源,可能是那个活的火龙果? 稍一想,张清烛立马就反应过来,自己有点扯远了,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眼睛骨碌一转,再问道: “真人,金佛手很难寻到吗?” “那只猫,叫张大威是吧?” “还没寻到吗?” 张典古道人立马摇头,回应道: “嗯,刚才谈了一下它的事。” “哪里会那么容易?” “要是真的得被那只猫寻到了,依它的性子……” “它的绰号是公子哥,脾性不说多不好,总之起码是不好……” “有些招摇……” “它要是找到了,早就嚷嚷开了……” 招摇? 可他在当时就一直没能见到个真容啊? 不过,他觉得张典古道人说的也有道理。 可见是很珍贵了…… 那么老魔女莫婆婆的这个金佛手,是为了给张大威准备的吧? 是为了让张大威欠一个人情,结一个大因果? 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小道观? 为了原初魔女的一尊偶像? 嗯,这下,这个大人情,是他欠下了,他跟魔女一族结了个大因果。 虽说,不是自己主动谋求的,自己也不是就那么愿意,可,毕竟还是要了天大的好处啊…… 魔一族的传承,现在的他,可也能说算得上是一个魔女了。 男的魔女? 巫师? 嗯,应该还是不能叫巫师,巫师是巫师,听师父简单地提过一嘴,巫师,有男有女,西方有,东方也有。 两片大陆,都有巫的概念,也都有很传奇的巫师,足以跟正统宗教相抗衡。 但是,总归还是势弱。 而魔女,只有西方大陆才有的一个称谓,这个称谓不仅是指代着一个教派,更是一个种族。 通过这一次跟老魔女的同行,更是了解到了一些更深刻更隐秘的东西,魔女,是一个种族,不是人,是——魔。 她们只有女性成员,她们信奉着原初魔女。 张清烛赫然间悚然而惊…… 一个种族,不是人,是魔? 那自己得到了魔女一族的核心传承,还有老魔女那一句令他从内心深处隐隐感到怪异的话,原初魔女的一切,都会向他开放? 了解原初魔女的一切? 他,那他,还是不是一个人了? 原本他就只能算是半个人,现在…… 现在呢? 自己是个魔了? 老魔女说过,他是第六指之魔,当时听了没咋个反应,现在事情稍稍冷却下来,回想起,过一遍捋思路,油然而生的寒意…… 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寒意啊…… 念及此,仿佛感到背脊骨一道凉气直往上窜! “回去吧……” 张典古看了小道士一眼,轻声说了一句,率先甩开大袖,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 就这样,用两只脚一步一步乗着昏暗的夜色走回去,张清烛霎时惊醒,看了一眼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张典古道人,连忙快步跟上…… 夜色很暗,却令人安心,没有在古城里面的感觉。 一脚深一脚浅的跟在前边的老道人身后,等到回到了小山峰的山顶,被山顶上的冷风一吹,身体一个激灵,想起了还有别的要紧事。 赶紧将背后的宝葫芦往旁边一扔,小心翼翼地将手往袖口里探,将小妖精从内袍里摸索出来,迎着张典古道人的目光,伸手给递过去,嘴上同时说道: “真人,这是个刚化形的小妖精,没来得及到山神土地庙避难……” “本体,是棵李子树,在一片桃林中的一棵李子树……” 嘴上说着,脑子里想的,是不是要跟张典古道人坦白在桃树林里遭遇的一切,宝藏,皇冠、李子树开花、花仙子,以及,彼此间的对话…… 心虚之下,张清烛还是隐晦地提了点玄虚之处,看张典古道人有没有大的反应,要是有的话…… “嗯……” “明天一早,贫道亲自送它到附近的土地庙吧。” “先在这里歇息一个晚上。” 这当然是没问题,而张清烛的注意力也没在这样的事上,当然对这样的安排不会有任何意见。 “魔咒?” “魔女一族的咒语?” “哼……” 先是诧异,再而一声冷哼,张清烛没感到什么异常,可原本昏昏沉沉睡死过去的小妖精,猛然地睁开了眼睛,精神还是有点萎靡,但也看得出没有大碍。 张典古道人对着手上的小妖精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再将手中的小妖精递回小道士手中。 张清烛自然小心翼翼地接过,再放回内袍中的八宝囊中,袖口了闪出一丁点亮光,让张典古道人定了一下神。 “你手上多了一副……眼镜?” “这也是魔女一族的东西?” “你认识老魔女?” 张清烛只好将小眼镜从内袍中取出,递给张典古道人,张典古道人伸手接过,拿到近前仔细端详,看了好一会,再将之递还给小道士。 到了这一步,小道士才在心底里舒缓了一口气,这才开始回答张典古道人的问题: “是的,认识好几年了……” “跟师父一起见过不少回了,师父有时会去汤婆婆那里,也就认识了莫妮卡婆婆……” 老魔女跟汤婆婆交好,应该不是个新闻,但凡注意到这位时常拜访龙虎山的魔女,肯定会注意到这个情况。 张典古道人是天师府的道人,自然会注意到。 说来也是个怪,他认识老魔女都好几年了,却还没见过跟老魔女交好同是龙虎山高道的张素琴,汤婆婆张素琴,应该,也是个结丹真人吧? 老狐狸还认识呢? 说汤婆婆是什么芍药仙子…… 同是结丹道人,肯定就是龙虎山上有头有脸的高道了,高道之间,肯定还是认识的,过于交好,那不好说,毕竟除了实力进而地位的问题,更多的,也还有彼此性情的因素。 说到仙子,今天还有一位仙子,是不是也得提上一提? 正说着,一边伸手接过小眼眼镜,将之架在鼻梁上,戴了上去。 无框无脚的透明小眼镜,小小一个,架在一个小道士的鼻子上,透过眼镜看眼前的一切,没有丝毫的变化,就连戴着眼镜的异物触肤的体感,都极为轻微,近乎不存在。 这宗让魔女一族都感到忌惮要算计的神秘魔器,竟然让人感觉不到一丁点存在感…… 让张典古道人察觉不到异常,那是本事,让自己感觉不到一点出奇之处,那代表着什么? 除了会有点意思,会在脑子里说说话之外,就没有了其他的用处? 那自己要来干什么? 聊天解闷? 第四百六十八章 旗帜飘扬 “今天,除了小妖精和老魔女,还遇上了一位奇奇怪怪的……” 嗯,既然对李子树没有反应,应该不了解多少…… 可能,会不会是装的啊,这个反应? 张清烛有点拿不准,可倾向于不了解的想法还是要多一点。 想了想,既然是不知道不了解,那么结果,应该是不严重的吧? 最好透露一些,可能会探听到一些东西,而且,也不至于日后张典古道人知道这点小故事而对自己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还是得说一说…… 保险。 “拜月教的主祭司,花仙子……” “莫婆婆说她,说,她还有个名字……” “叫,张广微……” 吞吞吐吐说了这几句后,张清烛立马打住不说了。 “嗯?” 果然,张典古道人有反应,看向张清烛,小道士看得出来,张典古道人看过来的目光中,有审视的意味。 ………… “喵……” 空荡荡的天空在没有月亮的照耀下,显得有几分过于冷寂,在这样的氛围中,一声轻微的声响也更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猫?” “是猫叫?” “不会吧?” “听错了?” 说话的人,有些不敢自己耳朵听到的,心里感到疑惑,嘴上呢喃着。 “喵……” “一个小女孩?” “不会吧?” 一只漂亮且优雅的猫,在虚无的高空中悠闲地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来到了一个人影的近旁。 “猫妖?” “少见。” “你是在学我说话?” “讨厌。” 那个清丽的声音即刻接过话,猫叫再度响起,让人一瞬间注意到了异常,并且,由于白猫并没有隐藏自己踪迹的意思,那个白猫口中的小女孩一下子就锁定了异常的方位,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向着她走来。 双脚踩踏在虚空有如行走在平地上,正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向她逼近! 咻! 一杆长枪划着虚影像一条咆哮着的怒龙向前刺去,白猫的脚步戛然而止,停留在女孩的六尺之外。 “呵呵……” “很厉害的小女孩?” “噢……” “你不喜欢别人叫你小女孩?” “这位小姐,你的兵器是长枪,很厉害……” 白猫不吝夸赞,在它的认知中,长枪几乎是男性的专属兵器,即便是在男性中,也是不是所有人可以驾驭得了的,有一个群体倒是较为常见。 嗯? 白猫想到这里,心中一动,随即说道: “这位小姐……” “你是军人?” 白猫这下是真的好奇了,眨巴着明亮的蓝色大眼睛,期待地看着面前的人类。 确确实实是人类,身上的气息,它很熟悉,它整天都在跟这样的气息打交道。 一个人类,一个龙虎山之外的人类。 一个从古城出来的生灵,一个从古城出来的人类! 一个跟龙虎山是同类,却又有着很大区别的人类。 “嗯?” “猫妖?” “嗯,很漂亮的猫妖……” “怎么不是人身?” “你说得对,我是军人,帝国军军人,周天朝帝国军的军人。” “我叫陆云英。” 见面前突然出现的猫妖态度不错,而且,隐约不见妖气,她的态度也不好恶脸相向,自然也收敛不少,只是必要的警惕还是不能少的,当然,也好奇对方所展现的形态。 “呵呵……” “我不是猫妖,而且,也不是所有的妖精都喜欢对外展示两脚直立的模样。” “你不怕我?” 怕? 当然不会怕,不过,面前的这只猫,也确是强大,竟然可以四脚在空气中踩踏行走,如履平地一般,委实是恐怖。 只是,她也奇怪,虽然自己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吓唬到的,可她此时竟连一点点的害怕的情绪都没有,这就不能说是只有自己的因素。 这只猫,有古怪。 不让人感到厌恶,哪怕是作为一个人类的对妖类的一点点本能厌恶,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 真的不是猫妖? “不怕,一只妖怪而已,我见过不少……” “没什么好怕的,只是,你很强大。” “你不是妖精?” “有些妖精,是很强大的。” “我感觉到,你比我之前见到过的所有妖精都要强大。” 陆云英好奇得很,可也不敢过于放松警惕,不动声色地与面前的猫拉开一点距离。 “嗯,我不是妖精,应该,算是灵兽吧。” “你脚下的,是什么?” “感觉不像法器啊?” “太弱了,不像法器,感觉,轻轻一弹,就会毁坏掉。” 这个话,让陆云英警觉性大起,又再将彼此的距离拉开些许。 “这不是法器,法器那么珍贵的东西,还轮不到我们这些小兵使用……” “我脚下的,只是个炼金术的产物。” “也不便宜,但是,不珍贵。” 陆云英驾驭着脚下的踏板再拉开一点距离,她越是想越是觉得面前的猫的强大,可是,很奇怪的,她一向对危险的灵敏直觉,就是感受不到一点点的害怕情绪,甚至连紧张都没有。 这真是奇怪! 这只猫,不知不觉间会让人放松警惕,是不是,这只猫的特殊本事? “咔嚓,咔嚓,咔嚓……” 脚下的踏板发生了形态上的一点变化,只见在陆云英的身后,竖起一根金属棒子,金黄金黄的,如果有亮光照射的话,可能还会有反光映辉。 竖起的金属棒子不断拉长,直直而起,像是一根旗杆高耸,伸上去的高度太高,以致有点跟底下的人和人踩着的踏板有些不相称。 “呵,还真是一根旗杆啊……” 白猫很安静地蹲伏在虚空之中,那安稳的模样,像是趴在地上一样。 在豹猫感叹的同时,已经高高竖起的金属杆子上卷下一面旗帜,一片映入眼帘的火红色,仿佛处于昏暗的夜色中,也难以掩盖那一抹亮色。 一朵鲜艳的火之花,在旗帜上燃烧着。 “这是,一朵花?” “奇怪,只是个图案,怎么感觉像是活的一样?” “这是花,还是火?” “既充满了毁灭的气息,却又能够感受到生机勃发。” “真是奇怪。” 白猫感到惊骇,忍不住向前凑近看,小爪子抬起,一步迈出,一股恐怖的气息即刻弥漫,笼罩在四周。 这下可苦了前边的陆云英,她感到自身仿佛处于波涛起伏的大海之中,平静的海面突然就狂乱翻滚起来,而她脚下一叶随波逐流的扁舟,随时随地面临着倾覆的危险…… 而此时,她就正面临着一个大浪头的考验…… 可霎时间,又变回风平浪静,刚才那副仿佛天地变色的征兆,一下子消失无踪了。 白猫在自己气息泄露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不好了,赶忙将散发出来凌厉气息收敛回去,恍惚间,方才风起云动、大山压顶的紧张氛围焕然一变,重回之前的冷风习习,除了一丝清冷外,也就只剩下一点点惊疑未定。 呼…… 确实厉害…… 陆云英心头感叹,可也知道了面前的强悍存在并没有太多的恶意,起码现在是没有动手的意愿,想了想,说道: “这是帝国军的军旗……” “不离地赤焱反胜旗。” 她觉得,还是不要惹怒面前这个强大的妖怪为好,从外表是一点看不出来,但感知上,特别是刚才那一幕的威势中,完全表现出来,淋漓尽致。 “有一种奇怪的气息……” “有一种很熟悉的气息……” “很微妙,很玄奥……” “熟悉中,又有着很大的区别……” “就是这一点区别,又让人感到特别的陌生……” “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触……” “为什么?” 陆云英继续拉开与面前这只强大妖怪的距离,她不知为何面前的小妖怪,一直都保持着平静而温和的模样,却又突然有点像是发狂一样,看着好像有点失去了自我控制一样。 怎么回事? 是,是因为帝国军的军旗? 好像,只有这个可能了。 面前的这个强大的小妖怪,在听到了自己回答它关于身后旗帜的疑问后,才变得这个有点吓人的模样。 陆云英只能这样想,在亲历了刚才那一幕之后,她是不指望自己可以战胜面前这个看着像是娇小可爱的小猫咪。 只能周旋,要竭力避免暴力冲突。 陆云英打着这样的主意,至于掉头逃跑,她只是想了一下,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就被她否决了。 在一头失去理智的凶兽面前,掉头就跑,是吓破胆的表现,会刺激到那些凶狠且又失去了理智唯有兽性的凶兽,会让它们误以为它们的猎物已经心智崩溃,再没有了对抗的念头,这样的情况,会更加容易挑起它骨子里已经遏制不住的凶性和嗜血本能。 面前的这只小猫咪,毫无疑问,就是一只强大的,极为强大的凶兽,至于是不是已经失去了理智只剩下兽性,那就需要再观察了。 而要是自己掉头就跑,没准真的将还没失去理智的小猫咪给刺激得凶性大发了。 陆云英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小猫咪,谨防着突如其来的暴起发难,注视了好一会之后,基本可以确定一个现状:事情还不糟糕。 似乎,不怎么注意她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圣女 “伟大的光明神在上,那绝对是一头极强大的恶龙!” 或许是察觉到李大海的不信任,魔镜发出了这样的声音,感觉是在发誓,西式的发誓,同时,镜子的边框上,镌刻的古老且简朴的字符在不断地扭动。 “光明神?” “你崇拜光明神?” 玛利亚多少有些惊喜,吃惊地望着面前的魔镜,在不知不觉间张大了自己的嘴巴,这是她完全不能设想的情况。 “不!” “我崇拜周天朝的皇帝陛下!” “英明神武的皇帝,必将让窃贼光明神毙命于世间最伟大的神器诛仙剑之下!” 魔镜义正言辞地否认,宣示着自己的信仰。 “哦……” “忘了,嫉妒,是你的生命之源。” “天生的罪恶,不可洗刷的罪恶!” 玛利亚作为光明教的圣女,听到这样的言语,这样绝对可以被定义为亵渎神明的言语,倒是很冷静,冷静得绝对会不被教众相信。 不敢置信,这就是他们的圣女…… 她只是很冷静地回应了几句,根本就没有被这样拙劣的挑拨给刺激到。 “嫉妒?” “是魔镜的本性?” “七宗罪?” “七宗罪是你们西方教派的共同教义了吧?” “就是这个,让你们西方各教产生共同观点,凝聚起共识,来铲除巫术?” “我记得我祖母说过……” “伟大的白雪公主,天朝历史上第一任白雪公主曾说过,巫术是铲除不了的。” “巫术是相对于绝对的未知而理性难以把握之时,信仰僵化无能之时,人的想象对于所求所愿的直观把握。” “但是旧的巫术形式是可以被铲除的,而一旦旧的形式被消磨掉,那么,几乎是一瞬间,新的巫术形式,就有迫切地需要被迅速孕育出来……” “斩草除根,却源源不绝。” 李大海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堆可能自己都不怎么理解的话。 “你的祖母,白雪公主说的?” “诶,可惜……” “那可是个大人物啊!” “李大海,你说,你祖母究竟有多强?” “不管是家族中,还是在教廷内,越是年老的,对神秘学越是有深厚造诣的,不管是人还是非人,都极为忌惮你祖母。” “只是,很难可惜,也很庆幸,似乎没有见过她真正的出手。” 玛利亚看着李大海,眼神有询问的意味,李大海见了,倒是先不说什么,一个大大的白眼就甩了过来,然后才没好气地说: “拜托……” “我祖母,毕竟是个公主,要是真的自己动手,那差不多天朝已经摇摇欲坠了。” 又是摇头,然后才慢慢收敛了脸上的搞怪表情,认真说道: “至于你说,祖母究竟有多强?” “这个,恐怕,真的没人知道吧?” “应该很强吧……” 李大海的脸上表情变得更加地严肃,说道: “毕竟,祖母身上流淌的是人世间最强大的血脉。” 玛利亚点点头,很是认同,突然,她好像醒悟了什么似的,神情有着着急着慌的,横过一眼,盯着李大海的眼睛看,问道: “你的意思是,你身上的血脉力量,有些不一样?” 李大海见玛利亚突然这个紧张的模样也是吓了小小一跳,还以为是有什么特殊情况突然而至,原来只是这个问题,她理所当然地说: “当然了……” “祖母的说法是,每一代的力量,都会有很大程度的衰弱。” “到我这一代,是第四代了。” “还好,是第四代。” 嗯? 玛利亚疑惑,这个话应该还有深意吧? 只是她没能领悟得很深刻。 看见玛利亚的疑惑相询的眼神,玛利亚解释道: “其实,就天朝里面,也有很多人可以看出来……” “太祖皇帝,是第一代。” “第二代,是血脉后裔中最强的血脉,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力量。” “远远超过,简直是可以跨越境界上的巨大压制而对上比自己实力更强的对手。” “甚至,比之第一代青少年之时那样的无敌英姿还要可怕。” “第三代,实力就弱得多了,断崖式下跌,当然,比之同龄人,还是有一点优势。” “第四代,当然就更弱了,又是一个大的滑坡,实力上,比同龄人的优势,几乎不明显,但是,潜力上,还是深厚的,这就是我现在的状态。” “就实力而言,我应该是比不上你这个光明教的圣女。” “哪怕你是最弱的圣女。” 这个类比,明显令玛利亚很不满,嚷嚷道: “论实力,我不是最弱的。” “我的短板,是在神术上。” 李大海不买账,反问道: “那你说,谁是最弱的?” 玛利亚听到这话后气极,可也没有立刻反驳,反倒稍稍平静下来,想了好一会,才说道: “论实力,嘿嘿,应该也还是最小的圣女最强,她的潜力绝对是最大的。” “但我不一定就会输。” “至于最大的圣女,她肯定不是最强的,最强大的,应该还是最小的圣女,但是最大的圣女,就是最弱的吗?” “很难说。” “也就是说,只有最强的,这是可以肯定的,其他的,不确定。” “可能,真的要大家打过一场才知道。” “我再说一遍,我只是在神术上最弱而已。” 玛利亚摆摆手,表示不愿意再谈这个问题了,没好气地说道: “你还是说你自己的事吧?” “你是第四代,也还好吧,也就实力上,不再是那样的强大。” 李大海也不纠缠,顺着玛利亚的话说下去,说回自己家的问题: “是还好,我刚才就是这样说的。” “到了下一代,那就不行了。” “第五代,实力又是一个大的下降,而且,更要命的,更让人害怕的是,第五代,在很多人的估计中,在我们这片大地上,第五代的至强血脉,在冥冥中的神秘力量交缠中的预示,会有没顶之灾的大祸。” “第五代,会有灭族的危机。” 李大海的脸上,适时地转换成一幅忧心的表情,多少有些神伤,有些害怕。 “灭族?” “不是吧?” “这么严重?” 玛利亚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很多在玄学上有造诣的大师,都是这样说的。” “我还知道,祖母曾经在私底下,亲自就这个问题询问过道教的着名高道扶摇子陆行一。” “那位道教的前辈大能说,十之八九,早作打算。” “由不得你不信啊。” 可能是感到话题有些沉闷,在这个场合有点不大好,于是主动转移话题,说着: “诶……” “对了,刚才那不是说要找人吗?” “这个地方有人?” “还有,你砸了个什么东西,亮晶晶的,像是个水晶球?” 这是真好奇,特别是,听到说在这个地方找人,李大海可是瞪大了眼珠子。 就刚才从天上下来的时候,可离的远远就看见一些体型极为庞大的巨兽,只是还好,离得都还远,并没有靠近它们这一片区域。 “嗯,是个水晶球,占卜用的水晶球。” “听说是个古老的物件呢。” “我刚好在东大陆访问,听说你们这里出了这样的事,而且,这个被收藏许久的水晶球,突然之间出现了异常反应,家族里立即将这水晶球用魔法阵传送到东大陆。” “哇……” 玛利亚还想再说,可却被李大海一声惊叫给打断了,有些纳闷地看向李大海。 “你们现在,竟然还有传送阵?” “还是横跨了两块大陆的传送阵?” “不可能吧?” “真的,太令人吃惊了!” 哦,原来是这个,玛利亚摇摇头。 “那个传送阵,我看过,就一本书那么大,传送不了什么,而且,花费极为巨大。”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次竟然要我带着那个水晶球来找人。” “你问我,来找什么人,我哪知道?” “只是碰碰运气而已。” “这是个什么地方,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李大海点点头,张嘴想说点什么,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特别刺耳的笑声。 “嘎嘎嘎……” “信物?” “巫女的约定?” “嗯,是正统教派的气息……” “光?” “哦,是耀眼的光?” “怪不得,感觉有点不舒服。” 面前,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在黑色中,在前方的黑漆漆的树林中,突然转出了这么一个身影。 可能,早就在那杵着呢? 这样的疑问在心底偷偷一闪而过,李大海和玛利亚当即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想些杂七杂八、可有可无的东西的时候,两个人不动声色将彼此靠近一步,身体紧紧挨在一起,同时眼睛注视着那个多出来的身影,不敢有丝毫松懈。 “嘎嘎……” 还是那个阴森的笑声,老魔女笑了好一会,在面前的两个小姑娘都镇定下来后,她才继续说道: “那个水晶球是你的?” 这个话,当然是对西方面孔的玛利亚说的,老魔女伸出白嫩手掌,扫视了一遍现场,一边扬起手在身前挥舞了一番。 一点点光亮从周围飘起,先是萤火虫那样飞舞着,盘旋四周,忽而上忽而下,最后忽的一下,猛然聚在一起,一团耀眼的光变成一个拳头大的小圆球。 刚才被玛利亚砸在地上爆碎一地而又化为一片光点完全蒸发掉的水晶球,又给变回来了。 “你是……” “是,是魔女!” 玛利亚的声音又吃惊又不敢相信,让旁边的李大海怪异的,是她的这个话,好像很笃定,可又感觉像是在讽刺。 到底是还是不是? 魔女,那不就是巫女吗? 不就是个女巫吗? 一个老巫婆。 只是那尖尖的帽子,还有尖尖的靴子,还真的挺好看的啊…… 李大海倒是没啥大反应,她知道面前出现的,应该实力不俗,可也没有过分紧张,她的注意力反倒是在对方的打扮上。 其他的巫婆,好像,没有这样装扮的。 第四百七十章 找魔女 “你是来找我的吧?” “巫女的约定,只有极为卓越的巫女,才可能凝聚出这样的魔法凭信。” “你的家族中,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位很强大的巫女?” “那倒是真的奇怪,可怎么到了你这一代,出了一个光明教的圣女?” “照理说,光明教一向执拗而霸道,不可能让一个出现过巫女的家族有人成为教会的核心人物。” “哦……” “圣女,是教会的象征人物,却不是教会的权力人物。” “但是,还是奇怪,光明教,不会作这种选择……” 轮到老魔女的声音有些犹豫了,不那么确定。 老魔女告别小道士和张典古道人后,靠着心中那突然萌生的特别感触摸索着向某个方向走去,走着走着,感到有着熟悉…… 摸索了一阵,兜兜转转,在天黑下来不久,确定了心中异样所感应的方向,随之找到了这里,看见了两个年纪还不大的小姑娘。 人族。 不是龙虎山的人族。 东方的面孔,还有一个比较意外的西方面孔,如果是以往,这样不同寻常的场景出现在面前,难免会让人疑神疑鬼,但是,如今的这个时候,一个很特殊的时期,老魔女脑子转了两转,心中就对方的来历有了个猜测。 老魔女伸手抓住那个悬空的水晶球,放在手心看了又看,一边貌似很随意地扯着闲话,对着玛利亚点评了一番。 老魔女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西方面孔的小姑娘的具体出身。 是圣女,而不是其他的高级神职人员。 “你是魔女?” “你不是女巫。” 玛利亚对老魔女像是没什么反应,对于对方能够在第一时间就洞悉自己的底细,玛利亚看起来不是那样震动,只是再一次重复着自己的疑问。 “魔女不是巫女。” “我不是巫女,我是魔女。” 老魔女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只是对方怎么感觉很在意这两者的区别? “这个水晶球,是你的?” “是你家族的?” “你家族先人的?” 老魔女可能也是拿不准,一句一句逐步深入。 “是的。” “是我家族的。” “也是家族中以前的先人的。” 玛利亚也是逐句回答,表情上的惊讶逐渐转变为了认真。 旁边的李大海倒是在意另外一件事,面前的这两个面孔,在用东方语言交谈,感觉,挺新鲜的。 也有一点点好笑。 至于其他的,她是品味不出什么来,不明白,为什么玛利亚好像挺在意的,表情很严肃,而对面自称是魔女的矮小老太婆,好像对玛利亚的身世也很认真在意,当然,不明显。 “我是柏拉图家族的。” “郁金香家族……” 这个话明显对老魔女有触动,抢出一个话说道: “郁金香,柏拉图公爵?” “哦,是恶之花啊……” “难怪,对魔女有好奇……” “也有胆量……” “特别,还是使唤一个光明教的圣女来接触魔女……” “确实是你们这个国度的人干得出来的……” “法路西,这朵娇艳且脆弱的花朵!” “她最为迷人的芬芳,是那一抹耀眼的亮色……” “她永远都那样华而不实,也总是孤芳自赏……” “但是,最光鲜的时刻,少了她,你总是觉得缺少了颜色……” “她们也总是以此自夸且自傲,有时也自怨自艾……” “对于这样的朋友,还是敌人,魔女都喜欢……” 老魔女无声地笑了笑,接着结束感慨,回到当下。 “很愉快的见面,相当好的开始……” “魔女对柏拉图家族,感兴趣……” 旁边的李大海见这个场景,知道是危险的时刻已然过去,随后问出了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对了,这位老婆婆,那个水晶球是什么?” “您是通过那个水晶球找到我们的吗?” 问玛利亚,李大海觉得会白问,看她此时的那个迷糊样,李大海断定她自己可能还一头雾水呢,很难给别人解惑。 “呵呵……” “小姑娘,你很不错啊……” “竟然是魔镜?” “真是,难以置信!” 如果是小道士在现场的话,这个对老魔女有一些了解有一些熟悉的人在旁边,那么,就会认为老魔女的感叹是,对在几乎同一个时间几乎同一个场合,出现了两面魔镜,感到的惊奇。 而此时老魔女对面的两位小姑娘,还以为老魔女是感叹魔镜的神异不凡,进而夸耀自身的根底和背景。 “这个水晶球,是女巫用魔力凝聚而成的,在某个阶段,到了某个程度,依照一些特殊的方法,凝聚起来的一个有特别作用的水晶球。” “水晶球里面,通常会有比较完整的魔法传承……” “也就是,比较零散的女巫传承。” “还有,里面有魔力凝聚的凭信,代表着一个资格,也是一个指引,指引着一个方向,寻找魔女的方向。” 没再往下说,但是后边的意思不言自明,李大海和玛利亚当然可以无歧义地意会,当然也就没有再往下探究。 原来,魔女是女巫的追求目标。 面前这个,是个大的。 这就是李大海此时脑子里最直观的印象。 “呵呵……” “前辈,您过奖了。” “您怎么称呼?” 李大海自然不想招惹着突然出现的老魔女。 “嘎嘎……” “我叫莫妮卡,一个魔女。” “也有人喜欢叫我老魔女。” “好了,我们说正事,你们是来这里,是要找什么的?” “小姑娘,你是来找我的?” 最后一句的对象,当然是对玛利亚说的,而对于李大海来说,面前的老魔女忽略了她,她自然是不会凑趣去引起注意,于是就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看着玛利亚的应对。 她当然也有好奇。 好奇对方的目的。 在这个地方,据她的可靠消息,是来自镜花园的消息,极为突兀的消息,在即刻下达了对帝国军的命令后,帝国军在极短的时间内有所行动,然后应该才是其他的势力得到消息。 也就是说,没有人会比镜花园和帝国军更早得到消息,而此时此刻的帝国军,都还不知道这个地方是个什么鬼地方,而玛利亚她所在的柏拉图家族,绝对不可能比自己更快得到消息。 怎么就可以确定这里有她要找的魔女呢? 神秘力量的昭示? 有没有可能? 玄学和神秘学上的神神叨叨,确实有些难以理清头绪,而有时候,确实是有些让人瞠目结舌的效果。 只是,时灵时不灵。 信还是不信? 这是个问题。 不过,也越来越不成为一个问题了。 “不知道……” “但现在来看,也只能找到你了。” “所以,应该就是您了。” 玛利亚倒是很实诚,不一味说好听的,坦率地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一些可能很关键的情况。 “这个水晶球,已经没用,嗯,是没有了特别的作用,你还要不要?” “我很好奇,西大陆的很多东西,我们都已经很陌生了,需要熟悉一下。” 老魔女不知怎么的,拐向了另外一个话题。 玛利亚一怔,随即无所谓地点头说: “应该可以吧。” “您想要的话,您拿去。” “反正这个东西,平时就是放在密室内,家族中的长辈,也没吩咐我,要怎么注重它。” “可能,就是为了找寻魔女的。” 老魔女点头,将握在手心的水晶球给顺着袖口滑落进内袍里面,随即又伸手向里面掏,摸索了一小会,掏出个东西,扔给对面不远的玛利亚,说道: “真是凑巧……” “我记得,在我们魔女教派的典籍中有记载,你们郁金香的家徽是一只威武的狮子?” “这是个好玩意。” “你跟这位小姑娘走在一起,想来,对东方世界也是不陌生。” “这是道教的东西。” “一个法器。” “红烧狮子头。” 也没说这法器怎么怎么厉害,就这么简单交代了两句,除了一个名字和来历外,基本没有更多有用的信息。 不过,玛利亚可不敢怠慢,接过了老魔女扔过来的物件后,抬手凑近眼前,仔细打量。 一只小小的玩偶? 看样子,也看材质,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玩偶。 一只小小的狮子在蹲伏在掌中,一双大大的眼睛,还有近乎大得夸张的嘴巴,长长的嘴唇线向脸颊两边翘起。 看着,还挺可爱的。 “红烧狮子头?” “也不止是有个头啊?” “道教的东西?” “那应该很珍贵。” “法器,就很不多见。” 李大海就这两眼,当然也不可能了解很多,可是她就直接对道教的印象,觉得应该不是那么无所谓的,况且,送给东西的人就很特殊,这样的人拿出手的,怎么会是普通货色。 一个还稍显精致的玩偶? 同样的,玛利亚也没琢磨出什么特别的来,只是出手送人的是一位魔女,那当然是不同凡响。 而且,道教的炼器,她也是有所耳闻,知道是不可多得的神异之物。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承载魔力和神术? 还是,只能行气? 玛利亚也不多问,默默地收起,也不说感谢的话,就这样站着,静听老魔女继续往下说。 “你既然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们魔女,那么,是你的家族叫你来的吧?” “有什么事?” “嘎嘎……” “千辛万苦来找寻魔女的,大概只有来那个原因。” “一是女巫,遵从内心的感应……” 第四百七十一章 神秘的紫色花 “可既然这个水晶球是你家族中的先人的,而且,你还成为了光明教的圣女,那么,就说明,现在的郁金香,没有了巫女的存在。” “那么,就只能是第二条了。” “郁金香公爵柏拉图,想要跟我们魔女一族做交易?” “可以,魔女一族,对柏拉图也很感兴趣。” 老魔女笑了笑,只是没能给别人带来多大的心安,依旧总是有一股阴森森的味道。 不过,在得知对方就是魔女后,李大海和玛利亚也觉得这样正常。 魔女嘛,让人喜欢,那不就没有威慑感了吗,就是这样才有味道,也让人有信心。 “家族中的长辈,想要知道古老家族之一的叔本华家族,那位号称是近世西方世界最伟大的贤者,神秘之花紫藤萝,最古老贵族的最伟大传承者,自诩为狂热的空想家,可在世人看来,却有着野心家的称号,紫藤萝子爵戴维妮叔本华……” “柏拉图家族,想要请阁下预示这位贵族的命运。” “如果可能的话,如果他还没死的话……” “请您也将他的下落一并告知柏拉图家族……” “郁金香感激不尽!” 这一大通下来,老魔女还没有什么表示,旁边的李大海立马嚷嚷上了: “诶……” “不对啊……” “玛利亚,你之前不是说过,紫藤萝是公爵之位吗?” “怎么现在有两个紫藤萝?” “一个紫藤萝公爵,一个紫藤萝子爵?” “可我怎么感觉,你现在说的这个,什么紫藤萝子爵,要比什么公爵都要厉害……” “厉害很多,很多很多……” “野心家,狂热的空想家?” “听起来,挺了不得的啊……” 玛利亚看看老魔女,见她一时没什么反应,头稍稍低下去,似乎就是在沉思了,像是被什么给难住了一样。 玛利亚白了一眼李大海,李大海这个兴冲冲的个性,有时候,真的挺让人头疼的。 “不是有两个紫藤萝,只有一个紫藤萝。” “而是有两个紫色,以前的公爵之位,是紫罗兰,而紫藤萝,是子爵。” “但是,原本的紫藤萝就应该是公爵,紫色有两个公爵,只是,不知道为什,叔本华一族,却一直自认为是子爵,从不领受更高封爵,且世世代代都隐世在一个小小的城镇中,一度连我们这些家族的绝大多数成员都不知道其存在,只有各大家族的家主才有所耳闻,他们就那样千百世来守着那样一块谈不上贫瘠也谈不上富裕的封地过活。” “也就只有我们这些同样位列古老家族的贵族,嗯,应该说是家主吧,才知道那样一个默默无闻的家族,是那么地了不起。” 感叹过后,玛利亚换了另外一种语调含糊地说道: “嗯,说好的那个紫藤萝公爵,就是他家的。”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传承了。” “具体的缘故,我也不知道,可能,整个家族中,就只有家主知道了。” 抬眉偷瞄了一眼李大海,见对方有发飙的意思,玛利亚赶紧说: “这个绝对没有问题。” “我们所说相隔遥远,但是,你们毕竟是东大陆至强的大强国,没有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更不敢,设计害你们。” “而且,你可以相信你的祖母。” “相信周王朝。” “虽说是西方世界的事,但是,绝对欺瞒不了他们的。” 听了玛利亚的解释,想想感觉还是有点道理,就暂时按捺住了火气,保持必要的团结。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内讧。 李大海消停了,老魔女那边起了声息。 “嗯?” 鼻音带出一点点疑惑,有着很浓郁的不明了。 而玛利亚反应很快,跟着忐忑,突然,像是一时间想起了什么,张嘴补充道: “我还被告知一个关于他的信息……” “那位神秘之花,紫藤萝子爵,曾经游历过东大陆……” “他在东大陆游历时,化名姬正德。” 老魔女听着,点点头,皱了皱眉头,于是又沉吟了一会,这才问道: “戴维妮?” “一个女性的名字?” “你说的,是子爵,而不是子爵夫人,是个男的吧?” “一个男的,起了一个女性的名字?” “东大陆的姬姓?” “凑巧?” “还是命运的碰撞?” 玛利亚摇头,应声而回复道: “不知道,这个也是我们感到奇诡的地方。” “但是,也就私底下里聚在一起说一说,是有点不一样,一名极为重要的继承人——他是在一出生就被选定为继承人,最正统的继承人,这里面没有丝毫阴谋论存身的地方——他就起了这样一个不寻常的名字。” “男的性别,尊贵的身份,却起了一个女性的名字,确实怪异,也招了一些议论。” “但是,也就是怪异,所以,对他的非议,也就仅限于私底下议论一下,笑话一下,其他的,并没有过多的深究,因为,这个名字,并没有引起其他的什么不好的事,或者不好的联想。” “至于他在东大陆游历时的化名,那就更不清楚了,甚至是它在东大陆干了什么,见了哪些人,这都是各大家族好奇的事,也是我们一无所知的事。” 老魔女好奇了,问道: “这么说来,那个人,是到了东大陆后就失踪了?” 玛利亚立马摇头,可却又想了一会才回应道: “不是……” “从东大陆游历回来后,他干了好几件的大事件呢,堪称是有着里程碑意义的大事件,在那之后,不知不觉地,他淡出了世人的视野中。” “到了那时,大家才猛然发觉,原来,这位大名鼎鼎且凶名赫赫的大阴谋家,竟然,再也不见踪影了。” “而大家在审视这个事的时候,又还是猛然发觉,东大陆之行,是关键之所在。” “所以,几乎每一个老贵族的家族成员有东大陆的旅行安排,基本都会有探秘紫藤萝子爵东大陆之行的计划。” 嗯? 不详不尽的,叫人怎么估摸判断? 不过,老魔女是搞占卜的,而且还往往在报酬上所求不菲,能为了请求占卜而专门找上魔女一族的,基本都是类似这些事情:事情既十分重大,又线索不清,迷雾重重。 更添有这样的可能:因为事关重大,涉及大隐秘,所以不管是谁,都不会透露更多一些自认为不必要的,甚至还会有故意的混淆和误导。 在老魔女的经历中,这种事,真的不算少,还有更离奇的,她还给龙虎山道人占卜过。 呵呵,龙虎山道人一直就打心眼里看不上魔女一族的占卜术,那些道人自命不凡,认为自家龙虎山的占卜术是测算,是有理有据的。 是有根据,可推导的,是关于数的玄法。 他们的占卜,是算出来的。 理致,这个词,是龙虎山道人标榜自家占卜术的话语中,经常说到的。 可是,就是还有龙虎山道人去找魔女占卜…… 魔女中,可没人去找道人占卜! 这,不就是差距了吗? 老魔女心里想着,手上也不停,当即就开始摆弄起来,扬起的手掌五只手指看似随意地在颤动着,划出一道道虚影,一道道轨迹。 即刻间,李大海和玛利亚感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神秘的氛围。 那是语言难以描述的感觉,像是从心底里自然而然地生起,却倏忽间融于虚无的空气中,当你去仔细注意审视的时候,它,不见了…… 再看魔女的那个样,也没有看到神神叨叨的模样神态…… 李大海,立时就感到靠谱,嗯…… 或许,是有几分靠谱。 现在还是得谨慎一些,不能太武断。 戴维妮叔本华? 这是个什么人? 曾经来到过东大陆? 这个人,祖母会不会知道? 从玛利亚的话语中,李大海知道这个人,不简单,心里特意记挂上了。 回去,得好好查一查。 没有效果? 李大海心里一震,她看见了老魔女眉头一皱,脸色霎时间有些不好看。 “你是要我现在占卜呢?” “还是让魔女一族占卜?” “想必你也有个认知,既然,能够特意找魔女来占卜,肯定不是个小事。” “就我现在这样简单地一探查,涉及了一些阻力。” “没有任何结果。” “要是,你找魔女一族来占卜,那样会更好一些,也更符合你们家族的意愿。” “要是现在让我来占卜,当然,报酬会要得少一点。” 玛利亚点点头,表示了然,当机立断说道: “那就麻烦魔女一族了。” 老魔女也跟着点头,对这样的决定,丝毫不见怪,说道: “那就这样。” “至于报酬嘛……” “以后魔女一族会跟郁金香柏拉图索取的。” 说着,也不管其他的客套,点点头,转身走了,对于老魔女这样干净利落的作派,李大海和玛利亚瞪大了眼睛,竟然这样爽快? 竟然完全没有意料之中的纠缠。 至于老魔女心中的盘算,对于这难得的来客,这片大地上不常见到人物,老魔女倒是没有太大的兴趣。 如果换做其他的任何种族,可能会有着十二万分的好奇,可是,对于魔女一族来说,这种对于其他人是隐秘的东西,不是什么大的隐秘。 这样的事,还勾起不了魔女的好奇心。 魔女又时候很显得古怪,有时候,却比大多数的生灵要洒脱,是一个特立独行的族群。 第四百七十二章 魔女的印象 “诶,李大海,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 玛利亚愣愣地看着老魔女远去,身影没入漆黑的树林,好久之后,才回过神来,而旁边的李大海同样是一副发懵的状态,嘴上叫嚷了一句,提醒她别再走神了。 “诶……” “玛利亚,这就走了?” “还有,她怎么去索要报酬?” 这是李大海最不解的地方,这个地方,是帝国军都不曾知晓具体所在的地方,而她还知道,在这个时代,涉及到空间的力量,几乎已经失传了,也就只剩下一些固有的法器或者法阵还剩余有少许的力量残留。 就像之前玛利亚说的,她家族里面的传送法阵只有一本书那么大点,而且,使用的代价极为高昂。 还有的,可能就是一些功法或者手段上会有涉及一些空间的力量,似乎,在海洋包围的四国之地,还有一些残余的存在。 忍者,这个修炼体系,据说,就还保有那样的功法与手段。 至于其他的力量体系,被认定为没有,其实,应该是不确定。 纵然,还有着这样的手段,但是,几乎也是不可以理解的手段,之后很难有所参悟,只能依照旧时的固有模式按照固定的路数去承袭。 在空间的领域,完全不能有更多的探究,自然,也就谈不上有什么创造。 这样的一个现象,在很多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的理解是,空间的力量,是神的专属的领域。 而在这个时代,神的力量,是不被允许出现的。 就连神器,也一样被这个天地排斥! 基于这样的环境,现在的这个情况,就很让人感到惊诧。 魔女一族,不管其如何地强大,都不可能还能运用空间之力,也即是说,不可能会有一个供人穿行空间的传送阵。 “你不用担心,不用替魔女担心……” “魔女一族,在整个西方世界被几乎所有的大教派排斥,有时候甚至是追杀,却也依旧让很多大家族敢于保持与她们的联系。” “这说明了,魔女不仅是实力强大,还有种种神秘的手段。” “而西方世界的各大家族,各个都是传承久远的,在魔女还在西大陆活跃的年代里,早就建立了深厚的关系。” “而魔女,魔女一族,魔女教派,一向极有信誉。” “这是神明崇拜的各个教派所远比不上的。” “而胆敢拖欠魔女一族占卜的酬劳,后果是相当严重的。” “无故招惹魔女,不是明智的决定。” 李大海点点头,似懂不懂地点点头,然后问了很茫然的问题: “现在西大陆还有魔女的踪迹吗?” “现在的西大陆,魔女应该有也不多了吧?” “要不然,你们在西大陆找到魔女占卜就行了,干嘛来到这个不知是哪里的地方来碰运气呢?” 玛利亚诧异了,没想到这个貌似有些急性子的李大海,竟然会注意到这点,眨了眨眼睛,说道: “没错,西大陆,或许可能还有魔女存在。” “但是,踪迹隐秘,极难被外人知悉,即便真的有风声显露,最后往往也是女巫,而不是魔女。” “魔女,被各大教派围剿,依旧没能灭绝,只是彻底隐退了,不再显露在世人眼中,以前很多人在猜测,魔女一族是隐居在世人看不见的黑暗角落里……” “没想到,却是远离了西大陆,在一个世人还完全不了解的地方。” “我想,西大陆。应该还有零星的魔女,不过,也可能有很多疑似的魔女,其实是女巫。” “而那些魔女和女巫在西大陆的行踪和行事,有些像你们东大陆的一些教派,讲究……” 玛利亚想了下怎么措辞,好一会之后才犹豫地说道: “嗯,是不是那个,叫,缘分?” 李大海一愣,但反应很快,点头,不说话,只是望着,静听玛利亚说下去,此时给她的感觉,多少有些异样。 “嗯,就是缘分。” “她们的行事讲究缘分,行踪就更加诡秘了,少有人可以撞见。” “通常遇见她们,需要缘分。” “那些所谓有缘的人,会在一个昏暗的夜里,或者就是寒冷的夜里,再不就是在一个雨夜里,行路人会糊里糊涂地进入到一个摆满了奇奇怪怪的道具的小房子中,在那里,会遇上一个全身裹着黑色古典巫师法袍的女士。” “这些人,这些女人,就是久不在世人眼中出现的魔女。” “嗯,相传是魔女,其实,现在看来,我们已经刚接触过一位真正的魔女,还是一位老魔女,那么现在看来,那些被传闻的,多半是女巫的可能要多一点。” “当然,我相信,魔女也有,魔女一族,一定还留有成员在西大陆。” “一定还会有!” 玛利亚说道这里,好像有些激动,握紧了拳头,还幅度很小地挥舞了一下,感觉上,还是挺有力的。 嚯,还挺用力的啊? 至于这么激动吗? 李大海感到奇怪,当即就宣之于口,问: “玛利亚,你是个光明教的圣女,怎么好像对魔女很感兴趣?” “这不是亵渎吗?” “怎么说,也是信仰不坚定吧?” 没想到,还真被误打误撞给说中了,玛利亚听到李大海的调侃后,也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说: “我小时候,真的就想着当一名魔女呢。”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女巫和魔女是不一样的。” “传说中,魔女就是刚才的那个打扮,尖顶帽,尖角靴,一身黑袍,听说,有的魔女还喜欢养着黑猫和猫头鹰。” “我也没想到,我竟然就当了光明教的圣女。” 李大海是个东方人,太远了,某种程度上,跟个陌生人一个样,玛利亚倒是不介意在她面前一吐为快,有些情绪在心口中抑郁了很久很久,此时爽快地宣泄出来,果然还是感到莫名的舒爽。 李大海啥也没说,只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种情况,除了感到有点好笑之外,她没有其他特别的感触,而此时此地,明显不是逗闷子玩乐的时候。 “魔镜,那个地方在什么地方?” “还有,玛利亚的狮子王和小宝,现在离我们这里有多远?” 李大海还记得正事,这一路下来,远远地看见了庞大且凶悍的巨兽,还特意躲避了所谓的巨龙,又在一个小林子里遭遇到突然转出来的,据说在西大陆已经销声匿迹的魔女。 那也算是一个传说中的人了。 嗯,传说中的生物! “魔女,不是人类?” 李大海无预兆地突然张嘴问,目光盯着玛利亚。 对于魔女,这种西方的专有群体,东大陆的李大海自然是了解不多,东大陆这边近似的概念是巫,本来还以为是同一种人,现在经过亲身的接触,还是感到有不同的地方,具体的,却有说不上来。 一个本身就散发着神秘气息的形象,不是臆想中的那样神神叨叨。 危险! 很危险! 这是从第一眼的见面,就在内心疯狂涌现的强烈的直觉。 这一句问话,纯粹是心血来潮,事先毫无预想,只是突然的灵光一闪,就进而心中一动了,张口就说出来,话出了口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嗯?” “你怎么会这样问?” 玛利亚诧异,可见李大海表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不由也严肃起来思考起她的问题。 “不可能,就是人类啊?” “怎么不可能不是人类?” 想了一下,还是感觉不可能,剧烈摇头,只是,神情越来越严肃,有阴霾浮现。 “魔镜,你知道不知道?” “你不是对神神秘秘的东西很好奇吗?” “你曾经竟敢窥视我皇族血脉的奥秘?” “哼……” “如果不是祖母宽恕,你现在已经是破铜烂铁了!” “哼……” 说了个生气的,李大海脸上的表情愤愤然,末了冷哼了两句。 “嘿嘿……” “那是魔女啊……” “老相识了。” “不敢说太多,怕惹怒魔女。” 脑海里有声音浮现,是魔镜的意念。 “那两个大小野兽,正往回赶,应该很快就能遇见她们了。” “我果然想得没错,那头强悍的巨龙,是被它们给引开了。” “也就只有它们那样特殊的气息,才能引起巨龙的注意。” “嗯……” 魔镜作为李大海的宝物,自然是可以感应到李大海的心绪,李大海此时已经有不满了,怀疑它是在避重就轻,避而不答。 “魔女,是不是人?” “这个,谁说得准。” “我之前,虽然也遇到过不少的魔女,但是,魔女,不管是大魔女,小魔女,还是老魔女,警觉性都是极高的。” “完全不可能得到她们的信任。” “也就很难对她们有一个深入的了解。” “是不是人?” “不知道。” “但应该是人。” 李大海已经冷下了脸了,看着手上的魔镜,好一会之后,冷冷地道: “那我感知的那个地方呢?” 她已经可以感应到魔镜是在敷衍她,魔镜的这番话,或许就是真实的本质,魔女极有可能就是人,但是,李大海还是感应出了魔镜有所隐瞒。 这东西,从来就不老实。 就从没有老实过! “哦……” “快了吧?” “应该很近了,不过,你说你看见一个道士?” “那就不清楚了。” “这个地方,有古怪,感知不多。” “在这里……” 魔镜还想说一通长篇大论,但李大海没给它机会,在得知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李大海果断催动法诀,让魔镜闭嘴。 魔镜的镜面光华闪烁瞬而黯淡下来,镜面边框上的字符花纹,也瞬时停止了流转,流转在字符和纹路上的神秘气息,随之消散。 镜子依旧古朴,却是个凡物,再也感觉不到一丁点隐秘波动。 “走吧。” 李大海招呼玛利亚,在得到魔镜的提醒和肯定后,心里本来就有了些许明显感应的李大海顿时心底大定。 第四百七十三章 郁金香传闻 “魔女不是人类?”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玛利亚可没有放过这个话题,依旧感到不可思议。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的。” 关于这个想法,李大海自己也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确实就是一个想法自脑海里冒出来。 完全没来由的。 “不过,郁金香中,对于跟魔女接触,确实有很多很多的规矩和忌讳。” “有些看起来,是奇奇怪怪的。” “我举几个例子出来?” 两人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小声地说着,同时心思的大半还在防备着这陌生的环境中,这感到些许冷寂的黑夜里,突然会在半途冒出来的可能危险。 李大海走在前面,凭着心中的那一抹若有若无却又感到莫名明显的感应,向着前方摸索去。 “说。” 李大海的回应很简单,只有一个字,透露出一股子坚定和决然。 魔女的气息,让她感到有些下意识地戒备,可是,不管怎么样,魔女的事,跟她的关系都不大。 要是真的有不好的事,那也是西方大陆的人头疼。 可是,她就是感觉那股气质,她有点敏感。 至于是好是坏,她判断不出来,可是,她想,即便是个坏事,也坏不到哪里,毕竟,她们相隔遥远,无数的重洋。 同样的,可能是个好事,也不会大到哪里去…… 不过,若是仅仅跟她个人相关,那么,一个不小心,也可能会牵扯到她的生命。 至于是好事,可能好事的欣喜,远没有大到可能是坏事的担忧。 她是东大陆周天朝的公主继承人,纵使出了点状况,每每以此自嘲,可是,依旧是个显贵。 她见过的世面,不管是世俗世界的还是神秘玄灵世界的,都不是寻常人可以比较的。 当然,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想象的。 “好吧。” “说一说,也好,我总感觉,有些奇怪。” “从小时候我对魔女感到兴趣以来,我就感到奇怪。” 李大海撇撇嘴,心里嘀咕着玛利亚的啰嗦。 “有些很奇怪的规矩,比如第一条,你跟魔女独处的时候,你首先要默念祈求光明神的庇佑。” “最重要的一个句式:光明驱散一切黑暗。” “第二,不要直视魔女的眼睛。” “第三,不要触碰魔女的水晶球。” “第四,不要询问魔女的信仰。” “总之,大家族虽然跟她们有着不浅的纠葛,但基本上,也都时时刻刻地提防着她们。” “但是,至于你说的,魔女不是人类,也太夸张了。” “如果,魔女真的不是人类,跟她们有过那么长时间打交道经验的各大家族,不可能不会知道的。” 李大海点点头,基本认可这个话,不可能不知道的。 于是,这个话题,到这里就终结了。 咻! 前方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一个硕大的黑影飞速扑来,李大海和玛利亚都没有惊惧的神色表露,因为,前面来的,是玛利亚的契约守护兽狮子王和李大海自幼时的玩伴小熊猫小宝。 果然,不多会,前边的黑影向着身边空地降落下来,动作迅猛,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拉。 一个黑影冲击过来,稳稳当当地停靠在地面上,高速飞行的惯性下,冲击力实在不小,砰的一声,李大海和玛利亚同时感受到地面的摇颤, “呼……” 小熊猫从狮子王的背上翻身而下,像是个骑士一样,当即大呼了一口气,黑白配色的脸上,依稀可见的余悸未消。 “怎么了” “是巨龙吗?” 李大海当即问道,她急于求证,要是证实魔镜在胡扯,是判断失误,她立马就将之定性为刻意胡诌,夸大邀功。 不将她们说成是身处险境,有命垂一线的危机,就不能凸显魔镜的能耐与作用。 这个魔镜,跟它打交道也挺长时间了,李大海自问已经摸清了魔镜的品性。 天生的喜欢胡扯! 最喜欢夸大和扭曲。 不是没有半分真话,要是没有半分真话,它也不会现在被自己揣在怀里。 这家伙有时候的本事确实不小,重要的是新奇与神秘,是别的物件和法器所未有的,单说一个物件会有意识,这就极少。 极少,这是小公主殿下,她的祖母的评语。 而就李大海这些年的阅历来看,就简直没有见到过。 魔镜的问题,是不尽不实,总是克制不住地想要隐瞒一些关键的环节。 可是,也可以断定它是没有什么太坏的心思。 可能,就是它的本性。 她的祖母,现在的小公主殿下,就曾经有过推断: 魔镜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它觉得有趣,觉得藏着点不说,是有趣的事。 它可能认为,什么都说得明明白白,用力过度,渲染太过,留白不显,没有余味。 这就是它的本性,该死的本性。 “嗯,可能。” “没看见人影。” “但是,感觉到了令人窒息的压力。” “差点,身体都不能动弹了,差点从天上坠下来。” 小熊猫依旧心有余悸,拍着胸口神情夸张地说着。 “吼……” 一声压抑着的咆哮在低声响起,即便是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量,依然将近旁的两人一熊给震得两耳嗡嗡。 看这个样子,狮子王很不认同小熊猫的说法,但是,应该就是有这个事了。 直到现在,这只桀骜的强大狮子,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自己吼叫的音量。 看到这一幕,玛利亚心里啧啧称奇,狮子王,郁金香的家徽,在盛开的郁金香当中,一只威武的狮子,沐浴着阳光远远地瞥过来一眼。 那一眼,眸光中,有光芒闪耀。 对于这一只狮子,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在听许许多多家族长辈的诉说,像是听故事一样,狮子,自然就是那毋庸置疑的故事中的主角,只是呢,有一点很奇怪,在她所听到的关于自家祖上的传奇故事,总是以这只狮子为主角,自家的祖上,倒是像一个小配角。 各式各样的小配角。 可能,在后人的眼中,在他们所听到的故事里,自己也是某个小故事里的小配角。 跟在狮子的后边跑腿,当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在后世族人的眼中,心里暗暗揶揄着,一个奇奇怪怪的多余的人。 这只狮子——纵然自家族伊始以来不会是同一只狮子,她的家族,要是按照东大陆的纪元,可以追溯到第六纪。 一个非常漫长的历史了。 而实质上,他们家族,也确是按照某些东大陆的方法和方式去记录和追溯自己的历史的。 很奇怪的历史纪元的问题。 而更奇怪的,东大陆的纪年,却是跟西大陆一致的。 嗯,狮子…… 玛利亚脑海里浮想联翩,终于还是发现自己似乎思路跑偏过远了,赶紧给兜回开始的问题。 不会是同一只狮子,也不可能是同一只狮子,原因很简单,很直观,因为不是每一代就只有一只狮子被家族成员召唤出来,像她这一代,就不止她一个召唤出了家族的守护兽。 据她的诸多了解,这个狮子,这个族群的狮子,确确实实是非常倨傲的,连它的守护对象,家族中的被它守护的各个核心成员——不是核心成员极难被狮子王青睐,除非有着极为强大的天赋,或者自身极为出色——都极少和颜悦色,通常都是爱答不理的。 可没想到,狮子王,竟然愿意让一只小兽跨坐在它的背上。 这样的情况,就是凭直觉,也知道肯定是极为稀奇的事! 而关于这个叫做熊猫的灵兽种族,她得到资料里,只有很简单的一句:东大陆周王朝的吉祥物。 除此之外,连个很平常的评价都没有,实力如何,有什么神异的作用,通通没有提及。 怪异! 她感到很奇怪。 于是,她决定将这个疑问宣之于口,就在现在,反正现在正无聊呢,此时是应该小心戒备,可过分紧张,也容易出现错误。 “大熊猫……” “是你们周王朝的吉祥物。” 也不去注意什么措辞,就这样张嘴就问了,看起来,这小家伙应该还挺和善的,应该不至于冒犯到它。 “嗯。” 很简单的一句回话,从前头李大海的口中说出。 让玛利亚感到诧异,就这样? 没有什么为难之处,应该不好过多谈及吧? 要不然,她得到的资料里怎么只有一句简单的介绍? “嗯?” 玛利亚鼻音重重哼起,还特意拉长了腔调,好让李大海更好地明了她的意思。 “嗯什么?” “就是你说的那样,就是天朝的吉祥物。” “就这么简单。” 李大海没好气的,她知道玛利亚此时的疑惑所在,只是,她遇到这样的情形不少,故而她多次遭遇过这样的问题袭击。 她就是从小就跟小熊猫玩在一起的,小熊猫,就是她的玩伴。 自然而然地,有许许多多的诸如此类的关于对大熊猫一族的好奇目光会集中在她的身上。 可以说,对这样的问题,她已经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了。 既然见得多了,既然就可以辨明问话中各种式样的情绪,有好奇的,有嫉妒的,有不信的,有审视的,有怀疑的,有愤愤然的,有看热闹的……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得亏于她的身份,所有各种不合时宜的目光都会被隐藏在一个表面上的刻意遮掩上,所幸犯不上直面各种不怀好意。 只是自己自小也算得上耳聪目明,生长在皇族,察言观色的本事可以说是与生俱来,很轻易就扑捉到那笑脸下一闪而逝的真实。 而真实,在这个世界上,通常不意味着美好。 第四百七十四章 黑夜不赶路 “我们天朝的说法是,大熊猫一族,是周天朝的瑞兽。” “是太祖皇帝带回来的。” “受天朝的气运所庇护。” “至于你说的吉祥物,那是你们西方世界的看法。” 其实,对于大熊猫一族,李大海所知也不多,只知道,大熊猫一族的地位在周天朝,十分尊贵,即便是她的祖母,以及未来的周王室,在看待大熊猫一族,最多也就平视而已,可并不是王的臣属。 她还有一个念头留在心底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大熊猫一族,是守卫五行火德的守护兽,而周天朝,正是五德尚火。 所以,说是吉祥物,准确地说,是不对的。 大熊猫一族在周天朝的位置,不是可有可无的,而是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而至于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起着什么样的举足轻重的作用,那就不是她所能了解的。 不是现在的她可以了解的,可能,以后,等她成为真正的白雪公主后,她会了解到事情里面有着怎样的曲折离奇。 总之就是一句话,不简单。 大熊猫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吉祥物,吉祥物?那个意思不就是件摆设吗? 周天朝是不养吃白饭的人,也自然不会养一群吃白饭的大熊猫,大熊猫自是有着它不一样的作用。 玛利亚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这个事,已经涉及到了那个令人恐惧的皇帝了,在她东大陆之行开始之前,家族中曾有很严肃的告诫,不要牵扯到那位恐怖皇帝的所有事情之中,哪怕仅仅是个出于好奇的私底下的闲聊。 这可不是凑趣的一句嘱咐,而是千叮万嘱,语气严厉之极,这个事背后具体的详情和缘由,她不得而知,可是,她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忌惮于周王朝作为东大陆一个大强国的威势。 对于那样的东西,各大家族还不会有过多的在意,毕竟,周王朝再强大,也不过是东大陆的强国,在西方世界的影响力投射,绝对不如光明教会,各个大家族,连神圣教廷都敢不理睬,就肯定不会过于在意一个东大陆的国家。 她是不知缘由,她有时会揣度一下,觉得很可能是事关神秘力量的纠缠。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比较合理了,而这样的事,发生在那位皇帝,那位传奇皇帝身上,那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那位皇帝,毕竟不一样! 一边想着,脚下也丝毫没停,李大海的感应没错,相当顺利地基来到了她此行要寻找的地方,一眼望过去,即便是在略显昏暗的黑夜中,也能够在较短的时间内,清楚地判断出,面前的这个树林,是个桃树林。 “就是这里?” 见前边的李大海停下脚步,玛利亚意识到是到了地方了,随即又是扫眼望去,确实没错,应该就是桃树林了。 在这里,会有李大海要找的东西? 是什么? 要犯得上冒这样的风险? 不理解。 在她的认知中,这里即便藏着神器,也不值得李大海冒着生命的危险前来吧? 而且,肯定不会是神器,神器,是藏不住的。 这是一个常识。 如果不是神器,那么其他的可能,都是一个任性。 怪不得,人家帝国军的两位将军,都一致不赞同她来,而且,还明言,如果真的有丢掉性命的危险,他们是不会出手援救的,会看着她死。 还真的就是任性了。 对于这一行,李大海其实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且很无趣,既没有花费很多的时间,也没有遭遇到什么真的危险。 既然已经是任性的作为——其实在她心底,也是这样评价自己的行为的,是有一些不管不顾的——那缺少了伟大的激情和刺激的凶险,就更显得无理取闹。 相比于生命遭遇到威胁,李大海一个小女孩,更不满意自己的自作主张被定义为百无聊赖。 现在,确实是很无聊。 到了这里,李大海心中的感应更为强烈,几乎不用辨别方向和路径,径直走向前,左拐右拐,走了一条不甚笔直的路线,没几下,就到了那棵李子树前面。 就是方才天还没黑下来之前张清烛小道士所见到的的李子树! “一棵凡树。” 站在李子树面前,李大海定睛看了一眼,立马下了一个判断,此时的她,轻轻将自己心中的思绪说出来,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绪,估摸不出来。 是失望呢? 还是欣慰呢? 欣慰自己的行为,就算再胡闹,也终是有份心意在? “祖母……” 李大海驻足良久,许久之后,这才上前垫着脚尖将李子树上一根横枝给摘了下来。 很平凡,很普通的一根树枝。 “没有花……” 低声呢喃了一句,陷入了某种情绪之中,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缅怀。 在离李大海身后稍远一点的地方,是好奇的玛利亚和小熊猫,再后边是威武的狮子王。 就这样? 由不得玛利亚心里暗暗揶揄,实在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面前的李大海的面前的树,分明就是一棵很普通的树嘛。 为了防止自己过于武断,玛利亚前前后后打量好几回面前的那棵看起来算是硕大的树木。 茂密的树冠,挺拔的树身,根系深深扎在地下…… 这样一颗树,就是在普通的树木中,也瞧不出来有什么大的不同,就是有个大的特点,除此之外,真的想不到第二处可以让人第一眼就留意上的。 就算是没有花,李大海还是决定截取一根树枝带回给现今还在东大陆的祖母。 “完了?” 玛利亚见李大海掉头往回走,惊讶得叫出声来。 还真是,很无聊啊? 就连她一直都很担心会不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遭遇凶险的人,都觉得,这个旅程,真的无聊透顶了。 完全没有值得诉说的地方。 平平无奇的树林,平平无奇的树,平平无奇的事。 事情是很平常,但是,真的很无聊,不是一般的无聊,超越平常的无聊。 “现在就回去?” 李大海面色犹豫,一时拿不定主意。 玛利亚见这反应,也是理解,这一趟,真的太无聊了,有点不甘心。 没见识过什么啊…… 那什么巨龙的可能威胁? 虽然可能是不假,可毕竟没有真的打上照面,当时躲避的时候,是很紧张,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也是相当地不得劲。 这趟冒险,没有风险。 嗯,不好玩。 “在这里,睡一个晚上?” “反正,现在夜已经黑了,我还知道,在你们周王朝,有一点要比我们西大陆要好一些,只需要防备黑夜。” “现在赶路,应该也不大好?” 玛利亚见李大海犹豫不决,于是就说了个自己的想法。 嗯? 李大海明显愣了一下,跟着仔细一想,觉得,也是个稳妥的决定,也有着道理。 于是心里多少有些倾向在这个可能极度危险的陌生地域,再多待一阵子。 “那,好吧?” “就在这里歇息一晚上,天亮了再启程回返?” “应该,没问题吧?” 这时的李大海倒是不见执拗。 “应该没问题。” 玛利亚见李大海态度松动,立时大包大揽起来,自己去替大家做了这个决定。 既然玛利亚已经明确了自己的态度,做出了决定,其他人也没有更坚定的主意,也就随之大流了,没有出声反对。 就这样决定了,今晚,在这个地方,这个可能极凶险的地方过夜,睡一个晚上。 于是,两个人,两只灵兽,就在附近寻找可以安歇过夜的地方,这个林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费了好一会功夫,找到了一个可以安歇的角落。 在一颗大桃树的底下,枝叶繁茂且盘根错节,恰好形成一个形似小屋的多面有遮挡的小空间。 李大海找了一些干草铺上去,随即就伸腰顺势倒下,往地面上干草铺就的“床”上就一躺,算是宣告了今天这一日紧张忐忑心情的结束。 “诶,李大海,你还挺不像一个公主的啊?” 见李大海一点都不怎么在意现在这个简陋到了极点的环境,玛利亚理所当然感到了好奇。 王子和公主什么的,以她的身份,纵使不算光明教圣女的身份,单是她是西方大家族的成员,她就有着足够对等的身份是认识那一个个王子和公主,要是论她那光明教圣女的身份,则比一众所谓的王子公主个还要尊贵不少。 光明教的地位,在西大陆,等同于周王朝在东大陆的地位,或许,还略有胜出呢。 那些王子公主,不说是不是只会日夜沉溺玩乐,就她的这个年纪,也算是有不少的阅历,知道世事的复杂与多样,什么都会有例外,总是有一些你意想不到的,但是就他对这些王子公主的认知,就从来没有一个可以和愿意受得了艰辛与忍受得了贫乏的。 没想到,今天是遇到了,给遇上了,原来,李大海这个公主,是众人之中的那个例外。 “哼……” “我这不是还没成为公主嘛?” “我是未来的公主。” 玛利亚的揶揄,那内里的意味,李大海怎么听不出来,随即没好气地给回了一句,抬眼望过去扫一圈,全进来了,最外边是威武的狮子王在守卫。 最内侧是小熊猫,她之外一点是玛利亚。 第四百七十五章 公主 “诶,对了,李大海,有没有兴趣去西大陆游历一下?” “你作为东大陆最强国的公主,访问西大陆,肯定很有意思,起码可以给我张张声势。” 听了这个话,李大海有反应,翻了过身,渐而传出她的声音来: “访问?” “访问西大陆?” “拜访教廷?” 看来她是感兴趣,这本来只是随口一句只为找个可以谈的话题,没想到,这听起来,还真的有几分可行性,也确实好玩。 “是神圣教廷。” 玛利亚纠正李大海的说法。 “哼……” “你一个西方正教的圣女,才就刚才之前一点点的时候,还在跟魔女做交易。” “现在倒是想起正教的身份来,维护起光明教的荣誉来了?” “哼。” 前后两个冷哼,但是也没多少嘲弄的意思,她只是在感叹,这样的事还真的被她活生生近距离地观察着,有点恍然一场梦幻的感觉,多少有点不真实。 但是理智告诉她,这就是真实,这就是现实,即便没有今天亲身经历的一幕,她的理智依旧会告诉她,这就是当今世界的真实。 现实,大于一切啊…… 压倒一切! “还有,这里是,嗯,东大陆这里,你们教廷抖不了威风。” “再说,就是在你们西大陆,在你们那个国度,不是也有你这样的家族吗?” “像你一个光明教的圣女竟然都敢这样,那就说明了,起码在你的家族中,在郁金香中,在那些所谓的‘恶之花’家族中,光明的神威,是照耀不到的地方。” 这一句就是个很彻底的嘲讽了,玛利亚不能不反击,于是反唇相讥道: “哼……” “也就那样了。” “我们不虔诚,你们东大陆虔诚啊。” “你们倒是都虔诚地崇拜你们的皇帝。” “最后,怎么说呢,用你们东方的话说,满腔真情,尽皆付诸流水。” “你们倒是没机会不虔诚。” 可惜,玛利亚自以为犀利的一番言辞打不到靶子上,对于这一点,许许多多人是以一种自豪与狂热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的。 这其中当然包括李大海。 “你还是找其他人吧?” “比如,我最亲爱的姐姐……” 李大海刻意拉长了腔调不说后边的人名,摆明了是让玛利亚去猜一猜。 “你还有个姐姐?” “不可能吧,你不是独生子女吗?” “不可能连这么大的事都会出错吧?” 她在这一刻,确实是有些禁不住怀疑自己家族的情报工作。 但想了想,总该不会才对,毕竟这么大的事。 “噢……” “你说的是,那位……” 玛利亚猛然反应,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 “是长公主?” “是昭阳公主?” “还是昭阳县公主?” “似乎,也被称之为黑天鹅王女?” “小公主是白雪公主,长公主是黑天鹅王女,不是有些好事的人说是……” “说是什么,黑王白公的么?” 见李大海似乎脸色有些变幻,玛利亚稍稍有些犹豫地说出了那个流传甚广的说法。 “那一位皇帝血脉,确实如你所说的那样,极端强横!” 李大海点点头,还是不出声,玛利亚见李大海的这个模样,感觉似乎也不是个大忌讳,于是就决定询问一下那个很让人好奇的闲话。 “诶,李大海……” “不是传闻,你们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最喜欢的,最疼爱的,是你的祖母小公主白雪公主吗?” “怎么感觉,更受父亲看重的是长公主啊?” “相传,长公主相比于小公主的封赐更为尊贵厚重。” “是不是真的?” 玛利亚盯着李大海,生怕她霎时发难,这种似乎有些挑拨人家亲人之间关系的问题,照李大海这个性子,是有可能翻脸的。 李大海只是翻了翻身子,并没有大的反应,随后一会才说道: “无聊。” “不过呢,既然无聊,说一说也无妨。” 听完第一句就立马想揶揄一下的玛利亚,待第二句之后,立马闭嘴,喜上眉梢,也跟着躺了下来,静等李大海的后话。 “皇帝,更疼爱谁?” “这个,应该是我祖母吧?”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最小。” “帝王家中,没有私情。” “不是说品性的问题,而是说,就是个很普通的家事,也是个事关国家的大事。” “一言一行,很难不受束缚,更难没有一点影响。” “除了大公子之外,其他的皇子公主,都受了很大的影响。” “两位公主还好,其他的皇子,自懂事开始,就已经身不由己了。” “九龙夺嫡,异常惨烈。” “帝王家也有真情。” “也需要真情……” “我祖母是最小的女儿,年纪小,又是女儿身,自然会让皇帝更加疼爱。” “而长公主封赐更重,那也是真的,是因为长公主有军功。” “身上有军功,又有一个皇族的身份,封赐自然不会少。” “而这个,我想,这也可能是个补偿吧?” “长公主年长,在青少年时期就已经随军征战了,身上有卓着的军功,已经很难令人将她当成一个需要父亲保护的娇弱小女孩了。” “长公主身上,在她成长的青少年时代,自然缺少来自父亲的关爱。” 玛利亚又等了好一会,见李大海没有再说什么了,意识到应该是说完了,虽然是有些不怎么详尽,但是,事关宫廷隐秘,不管怎么说,都很难会有一个真正的真相,更别说是来龙去脉的全貌了。 当然了,流言蜚语和造谣污蔑,那是从来都不会少。 说完这几句后,李大海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了再继续交谈的兴致了,只感到满心的疲惫,渐渐地,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诶……” “你说的姐姐……” “是不是,长公主已经过世了,而她的继承人已经承袭了她的爵位和皇族身份?” 猛然,玛利亚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叫了起来大声嚷嚷,可惜,李大海已经进入梦乡,听不见了。 “你们这一家子,总是这样,干什么都静悄悄的,不张扬。” “可就难为了其他人了,为了探听你们一家子那点事,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的人力物力。” 玛利亚很快发现了李大海已经熟睡,嘴上却一时还停不下,还在小声地嘀咕着,渐渐,她也感到眼皮子打架,一阵强烈地困意袭来,也就放开了心中的计较,慢慢入眠了。 ………… “嗯?” “这是哪里?” 李大海立时惊醒,她发现自己还是在梦里,只是在一个很现实话的梦里,梦境中的这个地方,有着金光万道,辉煌灿烂。 “诶……” “这是什么地方啊?” “梦里?” “是应该没醒过来啊?”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还是选拔里的考验?” “考验?是老……” 一个男声在她的旁边不远处响起,她正郁闷呢,却也猛然一惊,紧接着,同样是一个诧异的声音: “靠,还有人?” “小道差点就……” 没了,后边没了,李大海警觉的同时,迅速回转身子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一个年轻道士在他的面前,一层轻雾笼罩着身形,看不清样貌,尤为神秘。 嗯? 被一层轻雾笼罩看不到真容? 李大海立马意识到遇到的是谁了。 又给遇上了! “喂,小道士!” 李大海立马招呼上,她凭着直觉,感觉这神神秘秘的道士要比她小一些。 “嗨……” 张清烛也立马招呼上,他很快就意识到,这里确实是个梦,只是,是不是老天师的考验,则还未可知。 不过见这小姑娘也在这里,张清烛感觉,他的直觉,倾向于不是,应该出了另外一支小插曲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个大事, 但愿是个好事,最起码的,不要超出龙虎山天师的掌控。 这个小姑娘似乎看不清自己的真容,只是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看清。 “姑娘,你怎么称呼?” “小道……” 顿时卡壳了,张清烛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暴露自己的根脚,绝对不能暴露自己是龙虎山的道人,要不然,可能会有大麻烦。 而且,尤其不能让东大陆的人知道。 特别是,张清烛怀疑赵方天可能是一个开创帝国的王者,嗯,通俗说法几乎是皇帝了。 作为一个皇帝的对手,那可想而知,压力有多大啊…… 敌人有多么的多啊…… 关键是,这么多的敌人,实力,只要认真而客观地想一想,实力就不可能弱。 毕竟,赵方天那个货,可是差点就成神了的啊。 只能往深里想,想浅了,爽是能爽一下,可要遇到真人,动起手来,那可就乐子大了。 是要倒霉的。 这种自欺欺人的态度,糊弄不了事,敌人看了会感到可笑。 “算了,就不问你姓名了,小道也不说自己。” “扯平了。” 张清烛耸耸肩,觉得刚才话头都出来,霎时停顿住,是个人都知道有问题,想要糊弄,实在是糊弄不过去,难度很高,别人不是个傻子。 李大海见这个模样,立时有点生气,可是再细想,觉得对自己也是一个好处。 于是就作罢,堪堪将即刻爆发的脾气给收敛回来,略过此节,当作翻篇了。 “喂,小道士,那我怎么称呼你啊?” 感觉还是得有个名字才行,要不怎么称呼,实在是不方便。 张清烛一听,也觉得挺挠头,是个为难的事,想了想,巧的是,很快就有头绪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梦中的光 “对了,有了。” “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是谁,估计你也是一样,扯平了。” “你就叫我小道士行了,反正是不大,小道就叫你,小姑娘?” “哦,不行嚯?” 见这小姑娘皱眉,张清烛立马意识到人家不乐意,可是,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的称呼。 “姑娘?” 李大海还是摇头,虽然没有了前缀的小字,可依旧还是有点不舒服,感觉不是个很合顺她意的称谓。 “不会是要叫你小公主吧?” “你还小公主?你估计就是灰姑娘。” 见面前这家伙一副很难伺候的样子,顺嘴调侃了一句,对于这个小姑娘的身份,张清烛之前就有过猜测,或许有不小的可能是跟赵方天有亲缘关系,她的身份在世俗意义上是高贵的,当然,对于他一个半出家的龙虎山道士,一个经历两世的灵魂,这个身份就是个屁。 但是屁归屁,不代表这个屁就没有一点的威慑力,好在,现在是在他们龙虎山的地界,嗯,现在此刻是在梦里,还并不能让他感受到世俗的社会关系的重压。 还可以从容处置,表现出相当的不屑。 再说回来,就算是所谓的高贵,可是,张清烛还真的就不相信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个公主。 哪那么多的公主会被遇上,再廉价也不至于满大街乱跑。 “灰姑娘?” “魔女?” “晦气。” “叫我白姑娘,灰,太难听了,白好。” 张清烛没吭声,只是点点头,心里想的是,这个称呼,可能就是非要跟人顶牛的心理,小道爷我说灰,她就非得说白。 也行,反正不就是个称呼,你要是叫我玉皇大帝,我肯定也成不了玉皇大帝。 这个小姑娘家家,挺有个性啊,个性强,不一定就是个坏事,只是呢,跟她当小伙伴受不了。 可现在明摆着的情形,是要相处一段时间的,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嗯,不熟悉的梦境里,人多总归好一点。 运气好,可能会是人多力量大。 现在要翻脸,太不明智了,而且,也实在没有大的利益冲突,也没过节,嗯,暂时是没过节,估计,等一下会有吧。 这个倨傲的脾气,龙虎山小道爷,能惯着她? 张清烛不能不这样估计,不是他不愿意往好处想,而是现实不允许啊,就在脑子里捋思路的这个当口,这位灰姑娘的亲戚白姑娘发话了: “喂,小道士,你上前去看看,那金光是怎么一回事?” 这颐指气使的态度,张清烛小道士立马就没了好感,虽说之前也不见好感,但还是提防揣摩居多,这下是疏离多一点了。 但愿,后边不会发展成反感和恶感。 张清烛自然是没搭理她,但也犯不着就这样闹别扭,仔细观察了一阵子,觉得应该没有多大的危险,金光似乎是从在上面一点的地方散发出来的,在他们头顶上一点的地方。 在漫漫散射的金光中,似乎有层淡淡地模糊轮廓在里层隐约可见,具体是什么,看不大真切,但张清烛心里猜想,应该是一些人为的建筑。 大型的建筑,而且,应该是古建筑,要不然,他应该不能从那淡淡的内影中,依稀感应到一缕内蕴深厚的意境。 不简单啊…… 这是,老天师的手段? 只是,若果真的是老天师,那么,干嘛将灰姑娘给牵扯进来? 远程操作,控制不精准? 感觉,不大可能吧? 如果不是老天师的手段,那会是谁? 谁有这样的大神通将人往梦中召唤,且还建造出这样真实性的奇观? 张清烛再次肯定,即便现在的所见极为真实,但他还是确信自己是在睡梦中。 “这是哪啊?” “谁啊?” 张清烛特意说出声,也不怕灰姑娘明了他的意图。 “白姑娘,你怎么看?” 张清烛最后干脆挑明了。 看看这个穿着对方古典宫装长裙的小女孩,是个啥反应,有没有独到的看法可以启发下,至于对方是不是知道来历,张清烛基本不报期望。 刚才这灰姑娘还叫他走前去打探一下呢…… “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 看向对面,见小道士点头,她也跟着点头,继续往下说: “这里梦境。” “极为真实的梦境。” “至于是谁有这样的手段?” “这个梦境,又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知道?” “知道,本姑娘还叫你去看一看?” 靠,这傻大姐果然很坦率,还是直性子,还是傻愣? 估计就是这么个颐指气使的脾气。 张清烛没好气,隐隐有点觉得,当个老实地道士,有点儿吃亏,要是形象更凶残一点,估计这小姑娘片子得好声好气提防着。 “一起?” 张清烛也没计较她说话的态度语气不好,直接出主意,使了个眼色,示意若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他是不会去冒险的。 “嗯……” 李大海有些犹豫,自己不上,叫别人一个上去冒险,人家当然不会答应,是有道理的,可自己也跟着上去,万一…… 是有些风险,可自己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个事不是? 还让人看扁了。 那小道士的眼神,确实不怎么好,暗含着轻蔑,估计就是看轻我的能耐,只是不好表露罢了。 “哼……” “尔等为何磨磨蹭蹭,还不上山?” 突然,一个沉闷的响雷般的声音响起,感觉空气中一阵晃动,一股莫大的威势震动心海。 谁? 施展这梦境手段的主人? 张清烛一边惊骇着,一边与旁边的灰姑娘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揣摩着声音的来路。 “小道士,还有小姑娘,你们还不上山?” 又是一句催促,只是嗓音不一样,态度也要温和不少,感觉,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有两个人? 又一次,张清烛和李大海的眼神对视上,彼此的眼睛中传达出一个意思。 “两位师弟,稍安莫躁,就由得两个小家伙到处走走吧……” “可能是感兴趣了……” “不过,好像是不大像……” “哈哈哈……” 这又是一个声音,更加的温和,有种和蔼可亲的味道。 “哼,这两个小家伙,分明是在防范着什么,好像,是在害怕我们。” 张清烛听得分明,这是第一个声音,态度最不好的那个。 要我们上去? 看这个话的意思,这些出声的家伙,应该就是施展手段的人了,起码也是知晓内情的。 师弟? 这个称呼,这个口吻,东方的意味很浓厚啊。 “走?” “上去?” 张清烛一张嘴就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走的理解,也可以是跑路逃命,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可能是有着很严重后果的误会,张清烛赶紧补充了一句,眼神向前某个方向挑了一下,在那里,一条羊肠小道蜿蜒。 李大海点点头,事到如今,想要逃,也不知道要怎么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看那三个神秘人的话语和说话的口吻来看,感觉没有恶意。 或者,这只是个佯装的表面。 张清烛当下一人向着前方走去,三步并作两步,脚就踏在了蜿蜒的小道上。 这里肯定是梦,可是,怎么这么逼真? 跟现实简直没有任何的差别,反正就这么一会,他是没发现有什么哪怕一点细微的不同来。 边想着,心里琢磨着,眼角的余光一边扫向后面的灰姑娘,看见身后有身影在晃动。 “嗯,看来,这个灰姑娘,也是估摸到现在的情况了,几乎是完全未知,此时此刻也没得好盘算。” 多了一个人,感觉胆气就是壮一点,张清烛脚下的步伐立马轻快几分,反正没得好想,与其在这里怕得两腿发抖,还不如早点面对,免受未知的折磨。 就这么一条小路,蜿蜒向上,遥遥指向那个金光散发里面的淡淡阴影轮廓,就之前的估计,那是一个建筑,看来,那三个隔空说话的人,应该就是在里边了。 哒哒哒…… 这条小路,说长是不长,当然短也不短,张清烛脚力飞快,估摸好距离,吊着后边的灰姑娘,一起向着山顶上疑似的古建筑快步走去。 果然…… 张清烛没有回头张望,但是,眼角的余光还是可以扫视到身后的一些情形,身后的一段距离,不远又不近,灰姑娘总是能够咬住,不超前,也不迫近,张清烛没一会就发觉到,他快,后边的灰姑娘就跟着快,他慢下来,灰姑娘就跟着慢下来,两者的速度一致,没有脱节。 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这当然是张清烛自己的直观估摸,不一定很准确,但是大的范围是有自信会准确的,用了这么多的时间,终于,金光越发的不再遥远,而那金光之后的隐约可见的轮廓,也越发地清晰。 终于,接近了山顶,也接近了金光的源头,接近了那金光中的阴影轮廓。 确实,就是个古建筑。 是一座小道观? 张清烛惊讶,心里怀疑,难道之前的判断有误,这里确实龙虎山天师所布置的手段? 要不怎么会有道观? 不过呢,也不是特别的出乎意料,就在之前的那句师弟的称呼中,张清烛就有过猜测,其中之一的可能就是上面的人是道教的身份。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佛教的身份,或者,其他的有师徒传承关系的东方修行体系。 只是真的看到一座小道观在山顶上的时候,不免还是将缘由归因到老和尚天师身上,在他看来,要是上面是道人的身份,那么,龙虎山天师的嫌疑是最大的。 除了这个惊讶的猜测外,张清烛还发现,金光是从面前这座小道观中发出来的,准确地说,是从道观金光灿灿的外壁上发散出来的,四面的墙体,还有铺满金色瓦片的屋顶。 第四百七十七章 来头惊人 还有,这个山峰不大,而且是直立而起的,凑过张清烛现在身处的接近山顶小道观的山顶高处往外边四周看,可以看到宽阔的天空,只是更远一点的地方,全被弥漫着浓厚大雾遮蔽,在遮蔽的天空中,远远地看到,有一些山峰矗立在云海之中,像是被大浪拍打的礁石一样。 还有一个特点被张清烛留意到了,那就是这些被他看到的礁石般的山峰顶,全都是朝向他这边的,就好像是要向着他身前不远处的那一个小道观稽首致意一样。 呵呵,还真是好不有情趣…… 嗯,也不是,也不是全部? 张清烛感觉就刚才云海翻滚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座突出云海之上的山峰,是不朝着这面的? 想要确认,可是,云海翻滚之下,已经彻底将之遮蔽了。 嗯? 张清烛心中猛然一惊,没心思计较是不是有一个不一样的山峰,他想到了之前听师父说过的一些话。 听师父在闲谈中说过,貌似说过,还有点印象,他说,龙虎山天师不是在五台莲华的天师府上,就是在其上不知有多远的高空之上,那里是所谓的“云顶天宫”,要么还有最后一个所在,在两者之间的隐峰之上,看不见的隐峰之上…… 龙虎山天师传闻是不喜动的性子,不说终日,但肯定是,也是多数的说法,经常在隐峰上看云海沉浮,看日出日落。 而且,隐峰上,也有一个叫光明顶的地方。 光明顶,跟现在这个金光灿灿的小山顶,是不是很符合? 真的是老天师的手段? 那么这里,是隐峰上的光明顶? “呵,愣什么呐?” 见小道士呆住不动了,后边的李大海一跃而过,暗含些许轻蔑的话语传入耳边,张清烛的这个模样,十分让人怀疑是心里畏惧了,害怕了。 不敢面对了。 呵,这灰姑娘也是个傻大胆,也好,就让你逞逞威风。 张清烛回过神来,也就当即抬脚迈步,只是这一回,他落在后边,跟着前边的小姑娘走。 “吱呀呀……” 李大海当先一步靠近小道观的大门,见过小道士沉思而胆怯模样,她倒是增添勇气,不见怯懦,也不犹豫,脚尖挨到门槛上,丝毫不停留,伸手就推开了道观的大门。 略显冷寂的吱吱呀呀的开门声就此响起。 张清烛跟着灰姑娘进去了,左右看看,发觉这是个很不大的地方,就一个普通院落大小,而这个普通的院落,却也是整个山峰的最顶端。 张清烛在院落里向外眺望,此时立身最顶端,才赫然发觉这座山像是一根竹笋一样,拔地而起,在与群山相连后,又猛然直立而上,此时他所在的地方,是位于山顶的一个很小的区域,约摸就一个庭院的大小,实质上,整个山顶也确实就是小道观,完完全全一个小道观,没有一点的空间空余出来。 峰顶山沿是修建起来的高大围墙,高大且雄壮,有着古朴的韵味。 眺目而下,可以看到依山而建的一道很雄伟的城墙,蜿蜒而下向着底下相距很远一些的与之相连的群山蔓延而去。 “像,像一条蛇。” “诶……” 心里的感觉刹那间说出口后,张清烛猛然发觉,怎么自己会有这么个想法,虽然没仔细看看,确实,那道依山而建并蜿蜒向下连绵至群山的城墙,确实很像是一条蛇。 可是,即便是个很形象的外形,张清烛依旧觉得有些突兀,感觉很怪,但就是说不出详细的是什么。 “没错,就是一条蛇。” “这个金殿,如果你从天上往下看的话,会发觉,像是一个金龟伏卧在山上,身上缠绕着一条巨大的长蛇。” “还有,在金殿之内,这里的天地灵气,要相对别的地方浓郁太多。” “是修行的圣地。” “怎么,你们的师长让你们来此的时候,没有告诉你们在梦境中的目的地是哪里吗?” 说这个话的,张清烛可以清晰分辨出是那说话态度最为温和的人说的,也就第三个出声称呼前两个出声的人为师弟的人。 这是个师兄,按照东大陆的习性,而现在看这个建筑是个道教的样式,一个道教的师兄,他的话具有相当的权威性。 “金殿?” “是指这个小道观吗?” “嗯,确实,是很浓郁,可以感受得了的天地灵气。” 李大海点点头,又有着疑惑。 而旁边的张清烛就更是疑惑了,很浓郁的天地灵气,没感觉出来啊,就跟龙虎山地界差不多吧? 就是要胜过,也差别出太大,实在是没感觉出来…… 哦…… 张清烛想着想着,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地方的天地灵气,不如龙虎山…… 随之又反应过来,这个所谓的地方,应该就是东大陆了…… 这是东大陆?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不是在龙虎山的地界…… 噢…… 张清烛又是恍然,他是在梦中。 在梦中啊! 他一直都很清醒,清醒地认识到这个事实,但是,事到临头,关键的环节上,他却是一时忘记了…… 在梦中的东大陆? 那还是不是东大陆了? 这又是一个疑惑,不过,没人可以为他解惑,因为,他根本不敢说出来。 不能说出来,这里,说不定都是敌人啊…… 得罪赵方天那样一个人,基本上,就张清烛的判断,基本上,在东大陆,龙虎山应该就是一只过街老鼠吧,人人喊打,避之不及。 在这个关键的问题上,张清烛一向不乐观,往坏里想,更稳妥。 “师长?” “我们的师长?” “没有跟我说啊?” 李大海惊诧莫名,脱口而出,可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这样的回话,实在是太傻了。 将自己的底给露出来了。 原本她见那位温和声音说的话而已经放松下来的心,不自觉地又提起来了。 “前辈,晚辈也不尽知情,只知道师父是提了一下。” 张清烛反应很快,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了灰姑娘那个应对的被动之处,看她那个样子,应该就是无意中进来,绝不是什么师长的安排,当然,他应该也是,嗯,必然是,他的师长,不就是师父张宏远老道一个了么,师父会有本事安排他到东大陆? 张清烛一万个不相信! 这也不是埋汰他师父,只是一句实在话。 不过,是不是就能糊弄过去,张清烛也忐忑,并不确定。 “没有说过……” “这……” 果不其然,疑惑,有怀疑。 “哼……” “都是些见不得人的。” “怪不得,要这样神神秘秘,要在梦境中传授技艺。” “也行吧,既然接了这个差事,就不多问了。” “不过也有个称呼……” “你们要什么称呼呢?” 出乎意料,说这个宽怀的话,是那个看似脾气有些暴躁的人,应该说是道人,第一个说话的道人。 呼…… 暗中松口气的,可不止张清烛一个,更感到紧张的,也就更感觉过了一关的,是李大海。 李大海这下是放松下来了,虽然不知道在这个梦境中,被怀疑是被不速之客会有怎么样的结果,可是,最起码的,应该会被踢出这个梦境吧。 她感觉,这个梦境有点意思,看这个架势,看来是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会被传授下来,即便她自恃身份,就她的家世,有着诸多了不得的传承,可以看不上今天的这份机缘,但是有一个,却还是很重要—— 她又遇到了这个小道士。 她想知道为什么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那样的场景会遇上这个小道士。 他会不会跟那一棵李子树有关呢? 这是个大问题,她相信,这不仅是对于她自己,而且,可能是对于现在仅剩下的两个皇族,也一样很重要。 在当时雨淋庵见到的这个小道士,绝对不是一个很偶然的巧合,里面必定有着她此时还参悟不透的玄机,大大的玄机,有着极重要的牵扯。 现在,只剩下两个皇族了。 李大海心里叹了口气,将心神集中在面前的事情上。 要什么称呼? 不是你们是什么称呼? 张清烛敏锐地意识到有一点点的不同。 很明智的,也很有默契,张清烛和李大海都没有再率先说话,就等着那些道人自己把话挑明白。 “嗯,好吧……” “既然是这样,那就不打听了……” “只是,毕竟有授业之恩,全然不顾也是不大好吧?” “那就按照山外武馆的讲究,当作是外门俗家弟子吧。” “但是,你们放心,会按照约定,传授你们武当的上乘武学。” 铛…… 张清烛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被狠狠地打了一棍子一样,海里嗡嗡直响,完全不能在注意到其他的话了。 武当山? 这里也有个武当山? 还,还真是,见惯不怪了。 张清烛一方面是极为惊讶,一方面,也赫然发现自己可以迅速接受这个事。 既然有龙虎山,那么,再有个武当山,似乎也可以,也显得不突兀嘛,也顺理成章。 呼…… 张清烛慢慢平缓住自己即将要绷不住要暴走的情绪,忍住,艰难地掩饰住不表露出更多的不一样来。 当然,这不代表着就是面无表情,而是说,要紧贴着旁边灰姑娘的神色表演。 “什么?” “武当山?” “就是那个传说太祖皇帝都要借阅典籍和功法的武当山?” 李大海惊叫,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是完完全全的惊诧,毫无形象地大声叫着。 太祖皇帝? 赵方天? 张清烛也绷不住了,脸上适时地表现出诧异,他已经有一个判断,这个灰姑娘不是真的灰姑娘,他不相信她是个劳什子公主,不相信有这么高的身份,可是,也必定低不了。 他之前就有一个判断,这小姑娘跟赵方天可能有关系。 第四百七十八章 镇天威 武当山? 跟赵方天会有关系? 太祖皇帝?那么,赵方天真的是个皇帝? 可惜,这些都不能有所求证。 但是有一点,他敢肯定,武当山,必定有个张三丰。 而且,按照他心里的意思,估计就是创派祖师爷了。 果然,就是这样…… 一旁的灰姑娘立马将这个猜测的信息给嚷嚷上了: “相传,太祖皇帝亲自登上过武当山的金顶,看当年张三丰祖师飞升的遗迹。” “就是这里吗?” “太祖皇帝就是在这里眺望的吗?” “还是张三丰祖师是从这里飞升的?” 李大海立马开始左右张望,明显感到有点兴奋过头的痕迹,张清烛在一旁撇嘴,翻着白眼,心里暗暗揶揄:灰姑娘成了小迷妹。 这赵方天,还真是影响力很大啊…… 也是个必然,不说这灰姑娘极有可能就是赵方天的血脉后人,就是单论赵方天在今天这个年月差点成了神,就足够惊骇世人的了,有许许多多的崇拜者,不足以为奇。 真的有张三丰啊…… 还是个飞升的仙人。 “嗯,这就是武当山金顶。” “金殿上还有神迹显化呢。” 这回是那个最温和的师兄在说话。 话说,张清烛一开始就敢感到些许的奇怪,此时心中有了点底,就顺嘴嘀咕了出来: “金殿,就是这个小道观吗?” “还真的挺小的啊。” 没想到,这小小声的嘀咕,被人留意上了,立时有个声音接住话茬说: “没错,山顶的小道观,就是金顶,也叫金殿。” “可能,叫金殿的要更多一点。” 哦,张清烛当即分辨,这是第二个声音。 “哦,我差点忘记了,这个金顶,金殿,又叫金丹炉是不是?” “听说,这里是练就金丹最好的地方。” “在这里练就的金丹,要比那个相传是炼丹大教的龙虎山还要优胜……” “是不是?” 本来张清烛对这个话题没啥兴趣的,就单纯是提一嘴,可有可无的,叫什么名字,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没想到,从这个地方竟然让人联想到龙虎山? “龙虎山?” “那不是早就没了吗?” 张清烛适时插嘴进来,他心里不免又是大骇,但反应快,心里想的归心里想的,但明面表露出来的又是另一套。 龙虎山没了,其实就是他自己的一个猜想。 至于东大陆上,龙虎山是不是真的绝迹了,连一点余脉都没能传下来,他当然不知,但是即便猜错了,错了也就错了,可以用年纪小见识浅来推脱,他可以笃定,龙虎山就算还有点余火留在东大陆,但必定不会有多大的规模,不可能兴盛。 毕竟,龙虎山得罪的是近乎成神的大敌。 “嗯,你个小道士,为什么贫道看不清你的真容?” “你比这个小姑娘还要神秘啊?” “呵呵……” 是师兄。 “哼,什么神秘,就是见不得人。” “他们鬼祟,搞得我们武当也跟着不好见人。” 哦,是暴躁老哥。 “龙虎山,唉……” “这就是金顶,一些人也叫金丹炉。” “你还能知道这一段往事,想必,你来头不小。” “不过,来头大也好,来头小也好,都一样。” “就在这里,了结与武当的纠葛吧。” “你我的师生缘分,也只能是在梦中的情境。” 是第二个声音。 张清烛感到有点不对劲,连忙出声问清楚: “啊……” “还要拜师啊?” “不好吧?”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岂能说是想断就断,说是止于梦境之中,怕也是难。” “小道,可不想拜师。” “虽说对自家师父也多有埋怨之处,可觉得师父待小道,却还是很过得去。” 经张清烛这么一嚷嚷,李大海立马察觉到其中的关键问题,一想到其中的巧妙处,也是有些慌,立马表态道: “是啊……” “不拜师,不拜师。” “既然有缘,又是在这个地方,三位道长,你们就赏晚辈一颗金丹算了。” “上乘武学,无上绝学,不要了。” “不要了,不要了……” 脑袋像泼浪鼓,一直摇个不停。 张清烛没有鄙视,反而觉得很有道理,凑上去帮腔说: “是啊,不要了,就给颗金丹吧。” “一人一颗金丹就好了,不用太破费……” 这句话之后,场中是久久无言。 “嚯……” “还不破费呐?” “一人一颗金丹?” “贫道还想要呢……” “要是有金丹,会给你们?” 这个相当没有前辈风范的话,毫无疑问,是暴躁老哥说的。 “你们倒好啊……” “本来是我们看不大上你们,没想到先被你们嫌弃了……” “也好,毕竟你们能来到这里,是武当要与你们了结因果。” 还是暴躁老哥。 “这样吧,不拜师就不拜师。” “金丹是没有,不是不给,是真没有。” 这回换师兄了。 “有也不会给……” 暴躁老哥插了句话进来。 “师弟……” 师兄像是打断了暴躁老哥,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不拜师,学武当真传。” “怎么样?” 这一下,张清烛和李大海忙不迭点头。 “那好吧。” “你们推门而进,参拜祖师吧。” “你既习我武当功法,自当参拜祖师……” “至于你等不拜师,那么,你我就不用相见了。” “贫道等,就以神念传授武艺吧。” 张清烛和李大海对视一眼,没发现有问题,于是就一起并排着肩,一起将面前大殿内的大门给推开。 “咿呀呀……” 大门被推开,光线射入大殿内,映入眼帘的,当先是正中位置的一尊神像,神像理所当然是道人打扮,却是很少见的一个形象:一个披发跣足且身着青铜甲胃的道人。 嗯? 道袍也有,只是在道袍之外还身着威武的甲胃,这却是少见,而且还是青铜甲,这应该是更少见,极少见。 这位是? “晚辈,拜见玄天上帝。” 张清烛正心里琢磨的时候,旁边的李大海已经参拜上了,就像那三个还没谋面的道士说的一样,也不用香火,也不用跪拜,这么行了个道教的道揖,身子微微欠下身。 张清烛就这么愣了一下,反应慢了一点,这看起来,就不止是反应慢了一点,所幸,据张清烛所知,道教应该是所有的教派中,唯一一个没有狂热教徒的教派了,所以,这看起来有点不够虔诚的举止,应该还不至于过于冒犯。 于是,小道士也赶紧有样学样,嘴上跟着学: “小道,拜见玄天上帝。” 玄天上帝? 嗯,是真武大帝。 得亏要灰姑娘这么一嗓子提醒,要不然一时半会还真的反应不过来。 “你们想要学什么武学?” “武当山,以武字立派,自然最大的神通手段在武学上。” “至于说一般的术法,当然是也有涉猎,但是,你们既然是专门求学于武当山,自然还是专注在武学上为宜。” 对于这一点,跟张清烛心里所想是不谋而合,张清烛虽然对这个世界很亲切又陌生的武当,没有了解,但是,他相信,龙虎山的术法是最顶尖之列,不必向外他求,而恰巧,龙虎山对于拳脚功夫,似乎不那么着紧。 而现在龙虎山的处境,在一片荒蛮的大地上,人族天生体弱,可以说是群狼环视,以往的龙虎山历史上不重视体魄的传承,某种程度而言,在现时不说是错误,也能算是一种偏见。 迫待改变观念,守正创新。 也就是龙虎山道人不怎么出山门而已,要是时刻面对那些肉体力量巨大甚至恐怖的蛮兽、凶兽,那真的相当于是羊入虎口。 在那些强大的凶兽巨兽面前,也就结丹真人有着大的优势。 张清烛点点头,李大海也是一样的反应,点点头,不说话。 “那你们有什么想要学的?” 啊? 张清烛茫然,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出,自然没有丝毫的准备,而李大海跟张清烛情况类似,但是稍好,她毕竟好歹是知道武当的,而且,还有着相当的热衷和推崇。 毕竟,这里有所谓的太祖皇帝的行迹。 于是,张清烛就单眼偷瞟着一旁的灰姑娘,让她先说,看是不是能给他一个启发,带给他参考。 “三位道长,晚辈其实一直仰慕武当山,也一直想要练就一身可攻可守的云身。” “哈哈哈……” 李大海还想再说,可是却被一阵笑声给打断了: “你还知道武当的云身?” “看来,确实来头不小啊。” “能够练就云身的武学,那是至高的绝学。” “当然,也可以。” “可攻可守,你是个小姑娘,清气犹在,修习云身,有一门功法可以得窥捷径。” “虎鹤双首四翅镇天威!” “若是你修成虎鹤双首,不论四翅膀,天下之大,也大可去得,战力刚猛,更加心安的是,退路宽阔,高翔青天,横渡八方。” “你意下如何?” “呵呵……” 这位师兄道长,自己是很满意。 “这,这太难了!” “师兄,这还叫捷径?” “这门功法,除了历史上寥寥几人,还有谁能练出大成就的?” 暴躁老哥诧异,张清烛也跟着诧异,这老哥,看起来,还挺实在的,这当面打自家师兄的脸,也要给他们提供点中肯的意见。 第四百七十九章 空间之力 太难了? 双首,还有四翅膀? 这是个坑? 可是,那位师弟道长的口气,肯定不是大路货,某种程度来说,倒是有心。 这个倒是对了张清烛的心思,张清烛一点不怕学不会,更不怕练不出大成就,倒不是他自诩怎么样能耐,而是他心态好。 不管有没有成就,他都不强求,甚至是连个成绩都出不来,他都能放宽心,可以不甚在意。 反正,龙虎山对拳脚功夫不过分在意,没有外部压力。 而且,他自问出身龙虎山,现在看,情况是有些狼狈,让人不忍多论,可是实打实的,论传承,龙虎山是世间一等一的。 他不愁传承,这一次所谓的机缘,本就是误打误撞加糊里糊涂的,他没有多大的执念,不是非要搬回一座金山,但也正是如此,正因为龙虎山的传承之玄妙高深,他不缺高深功法玄术,所以,他更要追求一部一等一的功法,最好就是最顶尖的功法。 难就难吧,练不了,当收藏也行啊,反正他又不是靠这个吃饭,龙虎山有的是功法供他练。 “三位道长……” “三位前辈……” “这个太难的,就让予小道吧。” “小道一心向道,最是渴望打磨心性的法诀和功法,这个太难的,最适合我们这些与世无争的道人。” “就让予小道吧。” 张清烛大声嚷嚷开来,态度坚决。 “呵呵……” “贪多则不精,不过,你我并无师生之名分,你们来此,只为了结与武当山的因果,所以,无妨。” “这是贫道说予小姑娘的,小道士,你要是有心,也无妨。” “一并学去吧。” “小姑娘也一样,要是对小道士的选择有兴趣,也可一并参悟。” 师兄道长很是开通,没有一点点的刁难,让人惊喜不已。 “啊,这样啊……” “有兴趣,很有兴趣。” 说没有兴趣,那就是傻啊,白要白不要。 武当山的绝学,绝对不是大路货。 即便是自己的祖母,可能都会很艳羡自己的这份机缘。 “道长,小道,想学劈空掌。” 张清烛以前依稀听师父提起过,空间的力量在这个灵气越来越匮乏的时代,已经越发难以理解了,只有一些流传久远且又高深玄妙的功法中还留有残余可供人修习,而有一门武学涉及了空间之力。 那就是劈空掌,这个传闻是门槛极低又有极精深的功法,而更特别的是,那些对劈空掌有研究,有此类精妙传承的大教派,对劈空掌的理解和运用,都不相同,有些甚至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 而这里的三位道长对武当吹嘘得这么过,那必定是有劈空掌的传承。 “劈空掌?” “那可不简单。” “你这个小道士来历果然很神秘,不露真容,却又清楚武学上的一些关键和奥妙之处。” “当今的这个世界,各个力量体系,怕是只有武学才能保留了一丝对空间之力有所感悟的希望。” “而其他的力量体系,特别是术法中,即便还残留着一丝丝的空间之力的要义,但是也只能僵硬地按照固定的招数勾连出一丝,要说感悟,那是不可能的了。” “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对武学的限制,对人体潜能的挖掘的阻碍,还不是很明显。” “劈空掌,当然可以传授给你。” “你们就共同修习虎鹤双首四翅镇天威,还有……” “太极玄空八卦掌!” 师兄道长很是干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师兄,这是太极拳,真的要传授给山门之外吗?” “太极拳,是武当绝学……” “再说,师兄,你与我,均无传授资格。” “是否,要先请示师祖呢?” 呀…… 这下暴躁老哥角色似乎掉了个,成反面人物了。 这是什么? 门户之见啊! 张清烛心里随意揶揄了下,立马开始琢磨了,太极拳? 这是什么? 如果是前世的那个武当山,这当然是一目了然的,只是这个世界里,意义可能就大不一样了。 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还是寓意? 太极拳? 太极玄空八卦掌? 功法和绝技前面有两个字是太极,就叫太极拳? 很重要? 看来是。 肯定是! 看把暴躁老哥给弄成反面人物了,可想而知,相当之重要。 十分之重要! “不用。” 师兄道长,很轻描淡写拒绝了。 “师兄们最好还是禀告一下师祖吧?” “事关太极拳,就是掌门人都不好做这样的主,可能,连掌教真人都不能一言定夺。” “师兄,我们也应该谨慎在意,你我只是武当山的观主。” “怕是,难以决定这样的事。” 另一个师弟开始帮腔,张清烛有点皱眉头,事情的阻力不小啊。 是因为事关空间之力,还是因为太极这两个字的名头? 可能兼而有之。 “师兄,太极玄空八卦掌,可以在掌中形成玄术阵法,诡秘异常,也凶险异常。” “对修习者是凶险,对旁人也是个很大的凶险。” “师兄,是不是要禀告一下?” 性情较为急性子一些的武当道长又开始劝说了。 “不用……” 师兄道长还是不同意,还是很干脆。 “不是贫道我执拗。” “而是,在前一阵子,祖师爷就特意嘱咐,但凡是可以直接降临金顶祖师殿的,就是与武当山的因果交杂过大的缘,一定要尽武当之所能将之了结。” “祖师爷说,此乃多事之秋,好景不长。” “前些日子,有消息传来武当山,掌教真人与各大掌门商讨了半天,没个结果,到后边还是打扰了祖师爷的清修,最后还是祖师爷当场做了决断——” “要尽可能斩断一切大的因果。” 久久而无言,张清烛大气都不敢出,可是,另一方面也十分好奇东大陆的反应,特别是东大陆一个大教派的反应。 张清烛在龙虎山上从未听说过武当山,即便他有翻阅古老典籍的习惯,也依旧没有看到过武当或者武当山这两个名称,如果他曾经看到过的话,凭着着这个名称在前世那样的大名鼎鼎,他相信,他不会忘记。 再说,这一世,他投生于幼胎,这几年里,生理记忆力是人生最好的阶段,还有,这里是个有着神秘力量的世界,他自幼修行,记忆力只会更好。 他只要看到过,他肯定会有深刻印象,绝不会错。 他心里愿意相信武当山是个大教派,当然,也不完全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刚才的道士的自我吹嘘是一个佐证,当然分量要轻一些,更大的是,张清烛小道士对于所谓投影的信念多少有些深信不疑了,还好,还不到根深蒂固。 有消息传来,传的是什么? 张清烛有预感,可能性不小,不小的可能性,是古城那一摊子事,他自己就已经撞到了好一些人了。 李大海本来还不敏感,可是那三位还见不到面的道人没有说话,且之前的话语似乎有些沉重,她只好稍稍压抑了自己的好奇,她对这个梦境,以及梦境遭遇到一切,还有武当山本身,都很感兴趣。 只是她不做声了一会之后,她注意到了旁边小道士的奇怪举止,虽然着小道士神秘的紧,看不到当面,但是一些细微的动作举止也还可以观察得到,毕竟就这么一两个身位的距离。 当然,是看不到面部表情的。 她发现,这个下道士似乎有些紧张,下意识地,不经意之间,有些过分的沉静了,似乎,有意地低下去,感觉,就好像是在探听其他人的谈话。 嗯? 这个小道士,对谈话有兴趣? 李大海自己对很多东西都有兴趣,但是,唯独对那个所谓的传到了武当山的消息没有变现出多大的兴趣,就她的聪慧而言,很容易得出一个判断,既然那个消息是前些日子才传到武当山的,而且,震动很大,竟然惊扰了不少人,很多武当山的大人物都难以商讨出结果来,最后还得是那位几乎是传说中的人物一般的老祖宗来定夺,可想而知,只有那一件事了。 而她现在,就正深度参与了那一件事。 她此时有个深深的冲动想要炫耀一下,可也认识到,这其中的麻烦所在,于是硬生生地遏制住这样的热情。 见小道士的这个模样,李大海不禁有所猜测,她自以为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个或许可以翻开谜底的线索。 这个小道士,固然是来路神秘,来头可能是很不小,但是,他的消息闭塞,看他此时的模样,十有八九是在猜测着什么样的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竟然可以有这样的动静,惊动了武当山的老祖宗? 他是道教的隐世门派? 像金鸡观那样的? 亦或者是紫霄宫那样的? 如果是这些大教派,可却是可能的,传承神秘且极强大,却不为人所知,远离一切世俗,消息闭塞,是合理的。 要真的是这两个隐世教派,那可了不得,听祖母说,不管是金鸡观,还是紫霄宫,门人数量都不多,可一个个都强大无比,在道教中的话语权,跟武当山这样的大教派也差不了多少。 好像,那一位极度强大的且逍遥的高道,就是出身于紫霄宫? “哼,原来是武当山,还以为是什么神魔来勾连贫道的神念?” “这就是金顶了吗?” “祖师殿?” “贫道陆行一,拜见三丰祖师。” 啊…… 空旷旷的天幕下,一个声音回荡,有着些许掩盖不了的漠然,就算是恭敬的话语,也只能稍稍遮盖住一点。 是,是,真的是那位前辈? 李大海傻眼了。 第四百八十章 传法 嗯? 又有个声音? 什么人? 张清烛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旁边的李大海似乎有些应对失常,就他这一点点时间跟她打交道的经验得出,她不至于这样的应对发应。 来人,她知道,且还极为了不得,以致让这明显是出身很不低有过历练的灰姑娘,真的变成了灰姑娘,出现了遇到大场面时才会有的反应。 这人是谁? 陆行一? 还有,面前的神像,不是玄天上帝吗? 怎么他说是张三丰祖师? 不管怎么样,他瞬间得出一个结论,这个高人是不会错的,可以叫三丰祖师,可是—— 为什么呢? “陆前辈,还请莫要强闯金殿!” “晚辈见过扶摇真人。” “前辈,祖师爷可是一直很挂念着您,想要与您一叙。” 好像是乱成一团,那位师兄再也没有刚才在面对两位小辈时表现出来的气度了,有着明显的慌乱。 “哦,三只小狮子?” “听说,你们已经是观主了?” “武当山,确实可以压其他教派一头。” “怪不得,青羊宫那个家伙不大喜欢你们,对你们是多有意见啊。” “哼,告诉周有德,贫道没工夫跟他闲扯淡……” 张清烛感觉,身后的地方,或者可能是整个空间,好像都在摇晃,而身后的地方特别明显,像是狂风呼啸兼且地龙震动。 而更让他惊异的是,大殿的门前,有一排道教崇尚的仙禽瑞兽的大理石石像,在这一群飞禽走兽之中,有三个狮子的石像竟然像是承受不住压力一样,正勉力奋然顶起,抗拒着头顶上方传下来的看不见的巨力。 活过来了? 张清烛心中的惊异又再度放大了一些,眼睁睁地看着,三只狮子的石像正龇牙咧嘴地勉力对抗者,却又很无奈地被一点点压弯下去,两只前腿已经很不甘地抵足趴在地面上了,而后半身,还在顽抗,特别是狮子屁股还高高地昂起…… 嗯,样子很是难看。 张清烛见到这一幕,心头明悟,没大仇,只是耍耍前辈高人的威风,给个下马威而已。 “哦,这么说来,老陆,你在那个地方?” “你已经在了那个地方?” “噢,也是,你腿长,跑得快,最是不怕什么凶险。” “我派有一个俗家弟子,或许跟你可以论本家,也姓陆,可能现在也在那个地方。” “她的名字叫云英,陆云英,你看见了,照料一下,那个地方凶险,让人不放心。” “你要是答应了……” “老道就宽恕你擅闯祖师殿的罪过!” 最后一句,杀气凛凛,没有一点点的仙风道骨。 “呵呵,你也跟贫道狂上了?” “敢在贫道面前自称老道?” “哦,贫道明白了……” “赵无虑还没死?” “哦,赵无虑没死,却不声张,是为了避青羊宫的风头?” “哼哼,二打一,确实不容易占上风。” 说了这个话,赫然而止,没有声息了,地不再摇晃,也不再感觉到有风吹拂。 “师祖。” 三位道人异口同声打了个招呼,十分恭敬和亲切。 “无妨,贫道估摸着,是陆行一身上的阴阳镜被金顶的气息勾连,所以才会被牵扯到了这里。” “祖师殿,无妨。” “且安去吧。” 飘飘渺渺的一句话后,再也感觉不到那股浩然的气息了。 周有德? 赵无虑? 这是什么人? 嗯,那个陆行一嘴里的所谓周有德,应该就是三位道长口中的祖师爷,而三位道长,在陆行一嘴里,又成了三只小狮子。 狮子? 是个寓意吗? 应当是了。 张清烛瞟眼望去,三只狮子又再度变回了石像的模样,威风凛凛,但是没感觉到生动的神态。 但即便如此,此时再看,还是可以感觉到一股子莫名的神韵,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主观臆想。 “你们在叩拜祖师后,自会有神念牵引,醍醐灌顶。” 嗯?醍醐灌顶? 这么高级? 张清烛和李大海对视一眼,李大海反应快,动作麻利多了,张清烛还在发傻呆愣的时候,李大海一咕噜地伏倒在地上,极为恭敬地行礼。 通过刚才的一番小插曲,她是一点点的怀疑都没有了。 “咚咚咚……” 张清烛吃惊,张大了嘴巴,就差喊出声来了。 “咚咚咚……” 还没完,又来,让人听了觉得牙酸。 “咚咚咚……” 又是一阵密集的叩击声,李大海推金山倒玉柱,身子跪倒下来,头就往地上死命地磕,一点也不怜惜,全然没有点女孩子娇弱的样子,也完全没有女孩子矜持的样子。 这个样子,吃相是不是太难看了? 张清烛真想将这句心底里的话,当着灰姑娘的面,抓着她的衣领子居高临下地怒喷出来。 也太不像话了! 关键是,让小道爷也一样这么磕。 真是伤颜面。 张清烛可不敢不磕头,李大海的这个做派,让多疑的小道士,只能从最坏的情况去揣摩,他怀疑,他担心,要是他不磕头,不死命地磕头,被旁边这个姑娘给比下去,面前这三个狮子,还有可能还在暗中窥视的所谓祖师爷,可能会有意见…… 这还是好的…… 最怕就是留有坏印象啊。 不得不防。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在节奏上,张清烛还是多了一阵,这样保险。 保险一点。 张清烛想着也差不多了,想要起来,可刚一发力,感觉身体乏力,意识上也有点模模糊糊…… 张清烛立马警觉,以为是出状况了…… 可是,没有——嗯,也不是没有,是出状况了,确实是出状况过了,可是,不是他原先以为的出那种状况。 而是,张清烛他悲催地发现,他又掉进这样的麻烦之中了,虽然理智上说,不能算是麻烦—— 他又陷入了那样一种脱离了现实世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的情境之中,而且可以说是跟上次遇到魔女时经历的不一样,这次是一下子陷入了两次,因为在这个金殿中,也不是在现实世界,是在睡梦中。 ………… 张清烛一睁开眼,意识到有睁眼这个动作,意识一下子就恢复过来了,迅速往周围一扫,旁边是灰姑娘,略过,在往远处张望。 “是一片云海?” “又是海啊。” “这次上边的……” 张清烛嘀咕着,他没发现什么,没什么危险的,气氛感觉平静祥和,是有点道家的缥缈风韵。 “吼……” “喔……” 一声极度威武的声响之后是一声很清冽的声音,只见从云海的深处飞过来一只洁白的仙鹤,底下是一只白色的大老虎。 张清烛瞠目结舌! 他感到震惊,情不自禁向着旁边的李大海望去,与之对视,看见对面也是一样的惊骇。 他们都感到惊骇,但惊骇的不是一虎一鹤的出现。 他们将要修习功法绝技是虎鹤双首四翅镇天威,事先自然会有点预想,此时看到一只鹤飞来,一只老虎跑来,也就感到一点点新奇而已,还谈不上多大的冲击,真正让他们感到心惊的是,此时在他们的头顶上方极高处,在云海浓密的层云堆积起来的巨大峰峦中,一棵掩映着主干的巨大植株,一棵参天大树似乎扎根在那上方的由白云凝聚的山峰上,巨大的树冠伸展出来,此时还正一点点向着更远处的外围伸展。 “这是……” “花雨?” 张清烛还没弄明白那棵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的大树是怎么一回事,突然,天空中纷纷扬扬落下了花瓣,落英缤纷,洋洋洒洒,瞬间洒满了两人所站立的附近,并向着周边刮起来,蔓延开去,煞是好看。 “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大海同样纳闷,没有答案。 可是已经不等他们想太多了,迎面而来的一虎一鹤已经近在眼前了。 “吼……” “喔……” 又是齐齐两声吼叫同时响起,冲过来相距不太远的虎和鹤停了下来,没有直接冲过来,保持一定的距离,定定地看了面前的两人后,开始了各自的舞动。 上面的仙鹤在翱翔,肆意地起舞,飘飘渺渺,如流云飘散在天际,传荡在各处,也犹如一片凋零的落叶,无所凭依,随风而坠…… 下面的白色大老虎,一跃而起,霎时又蹲卧在地,闪转腾挪,灵活非常,一股庞大的气势在不断地酝酿,像是火山爆发前的一瞬,越来越来压抑…… 张清烛感到周围的空气中似乎有越来越绷紧的趋势,生怕等下来的一刹那,就会猛然爆发开来,到时候死伤无数——嗯,在场的两个全都死,没有伤,无有幸免。 突然,一阵清风吹拂过来,将身上那沉重的压力轻轻拂去,全身感觉焕然一松,那种重压心头近乎有点窒息一样的压抑感,赫然一去,让人有一种欣喜,忍不住想要伸张四肢来大大放松一下。 而张清烛也是这样循着身体的本能做了,打开手脚,左右摆动两下,可是,随之而来的变化让他预感到惊诧,差点身体一哆嗦,就此一下僵住了。 所幸是没有,没有感到多大的危险,张清烛大着胆子就让身体由着自发而动。 刚才伸张了两下身躯肢体后,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是在跟着前方鹤和虎的动作而摆动。 而此时在看着虎鹤和的舞动翩翩的动作,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悟在心头,种种明悟自心中涌现,也就越发放松,慢慢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遵循内心的冲动与感悟,任由身体自由舞动。 旁边的李大海这下是反应慢了,不过看到小道士跟着比划,似乎有所得,且渐入佳境,于是也赶忙摆动自己的身体。 一试,果然有效果,也就立马闭上了眼睛。 第四百八十一章 有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就,可能是一瞬间,可能是一闭眼走神的功夫,也可能,也很有可能是一万年过去了,前方的两只飞禽走兽停下了各自的动作,正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两个正翩翩起舞的小人儿。 张清烛有所感,知道是有变化了,睁开眼睛,看到两对眼睛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心里有些发慌,立时感到有些茫然无措,不知作何反应。 恰在此时,灰姑娘也察觉有异,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两只飞禽走兽正盯着她,也是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向看旁边是如何反应和应对,没想到看到是一双看过来的眼睛。 看起来,对方也一样很迷惑啊! 李大海暗叹一声,随后将注意力集中在前边的变故上。 “吼……” “喔……” 突然间,完全没让人反应过来,又是同时的高亢吼鸣。这个不是意外,都两三回了,早就留意上了,出乎意料的是,竟然齐齐扑上来了。 但是,张清烛还是没有感觉到危险,只是感到意外而已,就见迅猛扑过来的两只飞禽走兽身体竟然有虚化的迹象,逐渐化成一个虚影,在扑过来这个过程中,正快速消融,且虚影又再度变化为一道有着虚影轮廓的纯粹的光。 没有危险…… 张清烛始终感觉不到危险,可是突然之间福临心至,有种莫名的感悟,突然就向着一旁被这个意想不到的变化有点吓懵了的灰姑娘扑去,阻挡在了她的前头,替她阻挡住了正前方正奔袭般冲击向她的光虚影。 “喔……” 一声鹤鸣的轻唳,光的虚影狠狠击中了他,而旁边一道光影掠身而过,他眼角的余光扫到,是一只快要涣散的老虎形象,在纯粹的光里,似乎,正侧眼盯着他,有眼神流露,那是满满的疑惑。 果然不简单,这突然出现给他们传授绝技的两只仙兽,是有意识的,应该也是有智慧的。 靠,怎么到哪都遇上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吼……” 轻轻地转身,却绕了一个大圈,大老虎绕到后头,以急速冲向李大海,不管李大海作何想法,此时都难以反应,只能看着光影撞进身体,消失不见。 确实,按理说,老虎的意思是对的,它的疑惑是正常的,道家的理论,虎是杀戮和威猛的象征,鹤是吉祥和平和的象征,前者是阳的属性,自然是更适合雄性,后者,相较之下呈现出阴性,当然是与女性更相匹配。 张清烛刚才反应快,思维活络,瞬间想到了这么个可能,就是如现在这般情形,这是个传承,那极可能会留有印记在传承者的身上,那是真正的大道精义。 张清烛这么做,搞这么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举动,当然有他的考量,他本来就已经很警惕身体原本的那只大老虎了,现在还要增添一道强大的虎之力,那岂不是要雪上加霜? 坚决不能这么干! 于是,他就选择了现在的鹤之力的传承,突兀却果决。 “喂,你个小道士干什么?” 李大海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了,立马摆着脸朝张清烛喝道,还刻意吊着嗓子开腔,声音阴沉之极。 “干什么?” “白姑娘,跟小道装糊涂?” “你不是就盯着那头大老虎吗?” “天上那个白鹤,你看了几眼?” 张清烛其实也就扫了一两眼后就闭目体悟,任随身体自行摆动,演绎着绝学的招式,对李大海并没有过多的注意,也就是在闭上眼之前留意到旁边的姑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虎猛看,神色中担忧极少,更多的是好奇与兴奋。 所以,张清烛就顺着这么一说,但他估计,应该离得不远。 这姑娘,对老虎有兴趣,果然,生为女子身,心怀男儿志,果然是有些不简单。 根基不简单,际遇也不简单,心性又不简单,几个因素加在一起…… 这姑娘以后会是个人物? 心性是不错,可感觉脾气,有点太冲动了点,是不是? 自己看走眼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应该有点妨碍吧? 毕竟,道教的修行体系,是讲清净功夫的,不过,就以她的根脚,道教的修行,估摸着就是她涉猎的其中之一罢了。 “哼哼……” 李大海冷笑,不搭话,其实她心里却是有点忐忑,她刚才疾言厉色,确实主要是吓唬吓唬人的,内心里,对这样的结果,尚感满意。 嗯,准确地说,是很满意,要是她得到的是鹤之力,她可能会感到有遗憾。 张清烛人没老却也成精了,见这么个反应,知道是被自己说中了,只是还在硬撑着,但也不说破,到此为止了,总的来说,自己也挺满意。 哗啦啦…… 又下起了花雨,下得越发大了。 一眨眼间,像是走神恍惚了一下,眼前所见为之一变,回到了梦中的金顶祖师殿,再不见云海沉浮。 “怎么样?” “你们见到了虎与鹤的真形与神韵了吗?” “这就是祖师殿的真意,也是那位陆前辈想要硬闯进来一探究竟的地方。” 师兄道长当先开口,他又恢复了先前的从容模样。 “哦,看到了,谢各位前辈成全。” “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张清烛还没就在的经历给简单介绍一下,灰姑娘那边就嚷嚷上了,将他的话给打断了。 “前辈,真的是那位传说中的陆前辈吗?” “听说,他老人家出身于紫霄宫,是不是?” “还有,不知为何,他现在在金鸡观修行?” “是不是呢?” “还有,刚才你们武当山的老祖宗,说的阴阳镜,是不是像隐秘相传那样的,陆前辈在四国之地抢过来的神器?” “还有还有,你们武当山那几位也几乎是传说中的祖师,居然还有两位在世上?” “这可是太惊人了。” “可能,帝国军都很感到惊讶。” “起码的,青羊宫,是会很在意的。” 李大海明显是兴奋过度了,一直在那吱吱喳喳,还没注意到自己的措辞有点不得体,或是会得罪人的。 神器? 还是抢过来的? 我靠! 青羊宫? 这又是哪里? 之前那陆前辈提起过,看来是个对头,现在灰姑娘也是这样说的,看来不假,只是,这个话的后面,说明了什么呢? 是说明这个事,是个常识呢? 还是说,灰姑娘的跟脚确实深厚,可以得悉很多在外人一点都看不出来的隐秘? 不好搞,信息量太少,对东大陆的了解太少。 最好就少说话,免得闹了个常识性的错误后,被人审视。 但是,对于自己怎么会误打误撞跑到这里来碰到机缘的,张清烛心底里,多少有了一点猜测:可能是因为魔镜的缘故。 如果说,陆扶摇的到来,是因为阴阳镜被气息所勾连,你那么,他的缘故,应该也是如此。 还有,陆扶摇,也到了“那个地方”? 所代指的,应该就是古城了吧? 应该就是那位在古城里遇到的大和尚所说的陆前辈了吧? 嗯…… 神器,神器,神器…… 张清烛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念头,正不断地想着其他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可还是无法压制得了,神器这两个字,像是水泡一样不断地冒出来,发出气泡破裂的声音,连绵不绝,无法忽视。 张清烛发觉,原来他对龙虎山,还是很有感情的,因为,他发现他嫉妒了,他心理不平衡:自神器这个词出现以后,张清烛心里就涌现了一股极不舒服的情绪。 憋闷,痰上颈,不甘心,不服气,不爽,很不爽…… 可能是这类情绪,更可能是这类情绪的集合。 龙虎山都没有神器呢! 别的人有,龙虎山竟然没有?! 张清烛很不舒服,不甘心,也很不解。 “神器?” “武当山,有没有神器?” 张清烛的眼睛紧紧盯住那三个石狮子,那混在一群飞禽走兽石雕中的三个狮子造型,实在是谈不上多显眼,但是此时,谁还会忽视这三个石雕? 他干脆是说开了,反正,大家都很难当作没有听见那两个字,只要是听到了,肯定就会注意,心里所受到的震撼,必定不小。 “唉……” 有人叹息,估计是无奈。 “不知道。” 说话的,张清烛可以辨别出,是那位性子要急躁些的道长。 嗯,感觉可信度要高不少。 也是,这等大事,应该是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知道的,这位道长的地位,在武当山上可能是不低,不过,就他那显得急躁的性子,似乎不适合知道这样的大事。 “没有吗?” “真是可惜,可惜了啊……” “不过,青羊宫,可能会有,要是武当没有,那可就有点不好了。” 李大海眼珠子圆溜溜地转了两圈,貌似有意无意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那位前辈高人,是有名的坏脾气,很多高人前辈都拿他没办法,就像他曾经干过的事,直接抢了别人家的神器。” “我估计,那位陆前辈,会将武当山那位赵姓祖师爷还在世的消息,散布出去,肯定会传递给青羊宫的。” 她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张清烛侧眼看去,这个货的嘴角微微翘起,也不知是懒得掩饰,还是憋不住内心里的真实想法。 第四百八十二章 又闻隐秘 “哈哈……” “没错,确实是贫道的作风……” “你竟然能够知晓这些事,贫道虽然行事乖张,不屑陈腐的烦琐规矩,但是,在世人面前,却也不多惹事端。” “你竟然能够知道这些,这些有如隐秘一般的传闻,可能贫道跟你们家里人打过交道,哼,贵人之姿啊……” “道教诸派别之中,贫道老早就说,属你武当山最是头脑活络,像紫霄宫这种,或许就该消亡了。” “哼,周有德,还要贫道请你吗?” 众人都凛然而惊,怎么又是这位? 张清烛也是奇怪,怎么还能进来,在他之前的预想中,作为主人的武当山,应该是可以屏蔽点某些神念或者灵魂之类的吧? 要不然的话,那这位前辈岂不是把这个武当山的重地——估计是最核心的地方了,重中之重——当成了自家的菜园子了,想来就来,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哼……” “陆行一,贫道还真是小瞧了你的本事了……” “你竟然还能进来?” “不过,你要是真的进来了,对你而言,是祸非福,为了一个猜测,为了验证心中的一个疑问,你甘愿冒生命的代价?” 那个渺渺的声音又回来了,很明显,是武当山的那位祖师爷,周有德老道。 “哼……” “你当你这是龙潭虎穴?” “贫道身怀利器,就算是闯你禁地,还怕捡不回一条老命?” 张清烛晃了晃脑袋,自己都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 “呵呵……” “多说无益,陆扶摇,你大可一试。” 武当的祖师爷也硬气,根本就不多说。 “呵呵……” “试一试,现在是不必了,不是刚有人就试了吗?” 与此同时,与话音几乎同时落下的,还有一道极为耀眼的光束从天上射落,将张清烛小道士和李大海小姑娘笼罩在当中,在光线落在两人身上的同时,那跟巨大的光柱分出好几道细小得多的光柱向着从金殿迅疾飞出的巨大手掌挡去。 砰! 巨大的震荡伴随着巨响涌荡在整个空间。 “哈哈哈……” 陆扶摇的笑声极为畅快,极为肆意。 “哼……” “周有德,你不是很好奇,贫道是怎么再次将神念降临此间的?” “哼,告诉你又何妨?” “武当山,竟敢将整座天柱峰放之天外,神游太虚,无非是有几件依仗。” 话说到这里,却停顿了,不搭理了。 转而向着被光柱笼罩的两人说道: “小道友,小姑娘,贫道不会伤害你们……” “贫道只是想向你们询问,嗯,求证……” “你们要是如实相答,可能会恶了武当,就当是贫道欠你们一个人情如何?” 砰砰砰! 砰砰砰! 外边,简直如山崩地裂一样,从金殿内突然飞出的巨掌,悍然拍碎了几根小的光柱后,迅疾猛然击向那根笼罩着两个人的大光柱。 砰砰砰! 砰砰砰! 巨响依旧不绝于耳,光柱之外,整片天地东倒西歪不成样子,巨力蔓延,向着周围宣泄,将所到之处震荡出一条条巨大的裂缝,犹如地震时土地裂口,房屋倒塌,除了金殿和边上的绵延的城墙外,无一幸免。 到处都是绝大的裂缝,坑坑洼洼的,实在惨不忍睹。 “你们在方才接受武当的传承时,有没有看到一棵树?” 砰! 与此同时,一只巨手握掌成拳,裹挟着万钧之力,狠狠地打击在巨大的光柱上,咔嚓一声,光柱上布满了细微的裂缝。 可是,还没破碎。 “有。” “有。” 异口同声的两声,几乎是在询问的一刹那给接上的。 “好……” “哈哈哈……” 光柱瞬时消散,两个小人的身影显现出来,那个做着拳击动作的巨兽,焕然一变化为巨手,轻轻将两个小家伙给卷在手心,而后五指收拢成拳,快速后遁,退回后方的完好无损的祖师殿。 “哼……” “你武当山,敢行这种连帝国军都不敢做的事,无非就是有一些特别的依仗。” “一就是武当祖师殿的特殊,这是首要的条件。” “第二么,应该就是龙虎山的天师法器了吧?” “是,照妖镜吧?” “第三,所依仗的,是你们武当道人犹如龙象的身躯,不畏一般的修士难以承受的天外各式各样异力的消磨。” 张清烛刚被巨手轻轻放下,都还没站稳呢,冷不丁地听得这话,当下真真如被人当头一棒,顿时眼冒金星,心头巨震。 龙虎山天师法器? 照妖镜? 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啊,张清烛除了张大口,茫然地转动呆滞的眼睛,完全不知应该作何反应。 “照妖镜虽然很强大,且还是龙虎山天师世代相传的法器,但是,你周有德毕竟不是龙虎山的天师。” “你跟天师法器之间,还是可以寻得一丝空当。” “而且,阴阳镜毕竟是神器,虽然就神秘与神通而言,可能是不如龙虎山的传承之宝,但是,就威力而言……” “神器,终究是神器。” “你除非将金顶祖师殿拉扯回现实,结束神游的梦境,要不然,贫道还是会找到机会的。” “哦,对了,真是事有凑巧,贫道还真的就遇上了那个小女娃。” “竟然是帝国军的军官,周有德,你事先没跟贫道明说。” 久久无言…… 最后还是师兄说了一句,是请示武当祖师爷的: “师祖,您看?” 还是没有声音,又过了好久之后,才终于有了个答复: “莫要忘记……” “莫要声张……” “你走吧……” 说是让陆行一走,但张清烛立马感到自己一阵头晕眼花,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心头慌乱,本能受惊,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挣扎…… 张清烛身体一阵剧烈的抖动,身子赫然翻起,霎时意识已经清醒,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清醒过来了。 梦醒了。 梦醒了? 嗯,是被踢出去了啊…… 在刚开始,遇到这种奇奇怪怪的遭遇,难免是有些慌,可是在意识到没有危险,且是个巨大的机遇后,张清烛免不了就有些流连忘返了,他惦记上了。 可惜,没有个机会…… 张清烛摇摇头,暗自对自己的这个念头感到惭愧,转而审视起其他的方面: 龙虎山不是很重拳脚功夫,在武学上,应该是不甚重视的,肯定是没有武当山在这方面专精,今天夜里的这个收获,不可谓是不丰厚。 特别是如今龙虎山的处境,身处在凶兽环绕的荒蛮大地上,身体的强健自不待说,即便是手脚功夫,也是十分重要的。 通臂拳,虎鹤双首四翅镇天威,还有太极—— 太极—— “啊……” 相当让人感到恐怖的惨叫突兀地响起,又戛然而止。 他忘了,忘了,还有一个太极玄空八卦掌,他没有接受传承呢? 是武当祖师爷,反感他们异口同声向着对武当不怀好意的陆道人说破了武当的秘密? 很难说啊…… “嗯,怎么了?” 依旧还是在山顶那棵小树上打坐的张典古道人刷的一下睁开眼睛,盯住张清烛,就在刚才张清烛懊恼之极失神张嘴喊叫出声,惊动了正在打坐修炼的张典古道人。 张典古道人注意着这边的情况,却没有立刻起身,更没有即刻奔来,就这睁目看到的第一眼,他就能断定出来,小道士并无大碍。 只是,有些神伤,作噩梦了? “真人,是小道作噩梦了,梦里发觉自己丢失了宝葫芦,痛不欲生,故而情不自禁喊叫出来,惊扰到真人,真是罪过。” 张典古也不搭话,只是点点头,表示理解,就再合上眼帘,闭目打坐修行了。 呼…… 张清烛也就放下心来,只是,心中的惆怅总是无法消解,一点点淡淡的不甘在顽固地缭绕着,像一根刺扎在嫩肉里,只要轻轻撩拨一下,就感到满心的不舒服。 唉……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张清烛只能拿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了,只是效果,实在是不如人意。 得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再一次在梦境里降临到那个武当的金顶祖师殿,要是可以的话,就算要软磨硬泡也要将那八卦掌给学到手。 听武当山的道人说起来,还是个很重要的太极拳? 那就更不能错过了。 至于说,他此刻自问会不会后悔回答那位陆前辈的问话,张清烛当然是不后悔。 就算代价是错失了太极玄空八卦掌,他也依旧不后悔,再来一次,他也是还会作出那样的抉择。 毕竟,那位陆前辈,是真的很恐怖,还是小命要紧。 想对于武当山的顶尖传承,自然还是他的小命要紧,龙虎山是世间一等一的大教派,传承的玄妙高深,自不待说,实在犯不着为了一个顶尖的传承而去冒丢小命的危险。 就这样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辉,沉浸在自己的心神里,想着琢磨着,时间流逝很快,不经意间,天边泛起了白光,整个山峰,整个龙虎山,将在晨曦中苏醒。 “真人,龙虎山有没有神器?” 除了对那可能蕴含有空间力量玄妙的太极玄空八卦掌的错失,感到遗憾和失落外,张清烛最为在意的,依旧是这个当时在武当金顶时就感到震惊的问题。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四百八十三章 光明的宿敌 “小姑娘,你站住。” “要是再走一步,老道一个指头就让你形神俱灭、魂飞魄散。” “呵呵……” 近乎是开玩笑的语调,但是,陆云英当即应声而停,不敢怠慢,不敢有丝毫的侥幸心理,态度十分重视,并不以为是个玩笑话,。 “哦,你知道老道?” “也是,你是一个帝国军,应该是知道老道的一些事。” 陆道人点点头,既然在转角处的小姑娘已经止步了,他也就将目光看向了天上的远方,那里,有一缕让他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只是很细微,了无痕迹,让人又不是那么确定。 他其实在这个古城中,自从置身于这座古城时起,他就可以感应到,在那一座座高大的古宅里,特别是那些气势特别恢宏的古宅邸里,在古宅邸最深处最黑暗的地方,也有那样的让他感到危险的气息,但是,两者之间有着差别。 巨大的差别,太大的差别! 那些在古宅邸里感应到的,无一例外,全都是腐朽的气息,行将败亡,即便有着极其强大的实力,相信也是难以持久的,一旦爆发开来,极有可能会被迫凋零。 他自问,这样的力量,对于他来说,有威胁,但是,还远远不够,这些腐朽的力量还不能拖着自己埋藏在这些古宅里。 即便真的到了那个境地,他也不会做那样的选择。 而上面那一缕感应到的一闪而过仿佛根本不存在的危险气息,就不同了,很不同。 那是充满着勃勃的生机,没有丝毫的颓势。 很危险,即便对于他来说,都是很危险的。 “陆老道,你何必要为难一个小姑娘呢?” 身后的黑衣神甫彼拉可有些奇怪,陆老道这个人的脾气,自然是有些古怪的,特别是过于骄傲,眼睛长在头顶上,几乎是谁也看不上,但是,怎么也不至于对一为年轻的女士如此倨傲吧? 还带有一点敌意? 怎么见面没多久就作这样的威慑,这位帝国军的女士,嗯,应该是军官,应该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啊? 彼拉可在琢磨着,至于陆老道的这个话,到底是个玩笑话,还是真的直白地在威胁,他也是有点搞不准,毕竟,他跟陆老道,还谈不上熟悉。 实在是不熟。 “你刚才,在救一个这里的生物?” 彼拉可见陆老道根本不搭理他,他也不去触霉头自找不痛快,于是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位年前的帝国军女军官身上。 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赫然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被一个白色的幻影追逐,那个黑色的身影似乎难以抗衡那个模糊的白色幻影,一路逃遁,显得举步维艰,在最关键的时刻,这个帝国军的女军官从背后杀出,从白色的幻影看遍的背面,以偷袭的方式,解救了黑色身影的危局,也同时将白色的幻影击溃。 而之后的发展,却是有些出乎意料,黑色的身影逃窜了,而这个帝国军的女军官却是追不上,反倒让他们给拦截了,经过简单的介绍,互通了姓名,也算是认识了。 “您就是那个在四国之地传教的教士?” 陆云英明显是很敬畏陆老道,从第一时间知道陆老道的身份后,就是这么个态度了,就刚才,还趁着他们在街角转弯的时候,想要偷偷溜走,就此别离。 彼拉可神甫点头,这个对于其他人或许是个秘密,可对东大陆这个唯一的大强国的军队,却是一点神秘都没有。 他想要瞒,也瞒不住,何况,在来这里之前,他还跟那头巨熊大闹了一阵,虽然对于一般人来说是惊扰不到,但是,肯定是惊动了周王朝的帝国军的,毫无疑问。 “那个人,不是这里的生物。” 陆云英很是诧异,觉得,眼前的这位神甫,这位颇有传奇色彩的传教士不应该不知道这一点,竟然,还有看走眼的可能? 与此同时,在陆云英说这个话的时候,陆老道也收回了远望天际的目光,转向了彼拉可,眼神同样透露出诧异。 “哈哈……” “彼拉可,你不知道那个黑袍裹罩的是什么身份?” “那么,那个追杀他的白影,又是什么身份?” “你不会也看错吧?” 这一下,陆老道的那股子深藏于内心的狂傲,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 “嗯……”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就是我光明教的祭司吗?” “光明的化身,在扫灭罪恶。” 彼拉可这下是疑惑了,不解地看着陆老道。 “哼,扫灭罪恶?” “你倒是有自信!” “那个黑袍,不是什么这里的不死生物,是一个你根本就不应该遗忘的身份。” “他是一个太阳神官!” “你们的宿敌。” 陆云英在旁边默默点头,不说话,但眼神在这两位身上乱瞟,倒是不怎么掩饰,似乎也不怕冒昧。 这两位走在一起,刚一见面的时候,就让她有种以为是不是自己看走神的感觉,对于这位道教的大人物,她其实所知也并不怎么多,但是帝国军内有对他的介绍,很简单的几行字,主要是说两个意思。 一,实力极其强大,特别是,还疑似身怀神器,所谓疑似,只是帝国军内谨慎的用语而已,其实,帝国军内,在帝国军将军的层级中,无论是谁,都不怀疑这个事。 二,脾气极为古怪,那个程度,就跟他的实力是一个级别的,好像正是脾性和实力是相辅相成的,传闻,他跟道教内的人,都不怎么接近。 所以,刚才她认为的很可能只是空言恫吓的威胁,但她还是不敢去碰运气,听到了就立马止步,不敢触怒这位脾性古怪的道教高人。 这位跟道教都相处得不怎么好的高人,怎么会跟一个光明教的走在一起,而且,好像彼此相互提防不多? “太阳神官?” “怎么可能?” “你们的意思是,那个太阳神官,身穿黑袍遮掩住了自己原本的气息,以致让我产生了误判?” “我被骗过去了?” “怎么可能?” “我跟太阳神教打交道的经验,怎么也比你们要多吧?” “你们,嗯,陆老道是第一眼看到的,就跟我一样,而这位帝国军的女军官是?” “相信,遇上那个黑影的时间也不会很长……” 他看向陆老道,陆老道一贯的没有情绪上的波动,他再看向陆云英,陆云英点点头,肯定了他的判断。 “你们两个东方人,不可能比我更熟悉太阳神教。” “当年的一战,对于我来说,还是过于长久了,在我的出生之前,但是,也就出生之前的不久,还并不久远……” “自我进入教会侍奉我主,从老修士口中听得并不少,那是彻底奠定光明教辉煌地位的一战,很多参战的老修士视之为一生最大的荣耀,是为了主立下的最大的功勋。” “所以,也了解不少。” “还有,自我晋升为主教,而后又成为传教士以来,虽然跟太阳神教残余里高层神职人员并无太多的接触,可也有寥寥几次,谈不上太陌生……” “而且,跟太阳神教那些低级的神职人员打交道的经验可是很不少,太阳神教太大了,纵然战败,西大陆的各个角落,依旧还残留有庞大的势力。” “特别是那几个强国,对光明教的胜出,有着很隐晦的不乐见,嗯,准确地说,他们中对谁胜出,都不会乐见。” “所以,暗地里刻意庇护了那些战败后的残余分子……” “为了清除这些残余的太阳教会的势力,我可是也没少折腾。” “怎么会对他们的气息,还不如你们敏感?” 此时的黑衣神甫与其说是满腔的不解,还不如说是一种愤怒,他愤恨自己反应的迟钝,甚至是错误。 话是个问话,是个反问的句式,但是,他明显也并不怀疑,不怀疑对面的判断是错误的,他只是在恼怒,发泄着情绪,连自己都不清楚的此时忽然涌现出来的莫名情绪。 “不难理解……” “呵呵……” “是因为那是个太阳神教……” 陆云英对这个问题自然是不懂的,她只是诧异于一个光明教的强大传教士在这个看似很简单的问题会出现错误,而陆老道却像是了解个中的缘由,只是明显不愿意多说,表情神秘,欲说又止。 欲说又止,却是故意的,是故意留着半截话不说,这就是陆老道的个性,他可能会有某些顾忌,但是更大的可能是他很乐意见到黑衣神甫这一幅不解且恼怒的神态。 “哼……” 黑衣神甫,当然也是个有脾气的,冷哼一句,却也不再多问了。 “你是柳柿子麾下的兵?” “那个追杀太阳神官的光明教教徒很厉害吧?” “是高级的光明祭司?” 前一句是问陆云英的,后一句,是问神甫彼拉可的。 “柳柿子?” “就是那位元帅?” “听说极为强大?” 彼拉可原想不搭理陆老道的问话,可还是吃惊于他口中的第一个问题,忍不住惊讶出声,于是顺势回应了他的问题: “应该是高级的祭司……” “光明的化身,不是一个低级神职人员可以施展的……” “可能,可能还会是一个直接隶属教廷的高级神职。” “柳柿子,是不是最强大的元帅?” “一个排位在第六的元帅,居最末位,却相传是最强大的元帅?” “怎么起了个这么怪的名字?” “跟那位大将军可完全不一样……” “周王朝帝国军第一大将军韩屠止……” “也叫,韩之屠。” “连名字都沾着血腥气!”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四百八十四章 没有侥幸 “没有神器……” “应该没有神器。” 张典古道人定定地看了一会小道士,说了一句,然后却是又再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说了一样的话,只是张清烛注意到,语气上有一点差别,貌似,张典古道人也不是很确定。 怎么回事? 又是只能龙虎山天师才能知道的大秘密? 可是别人家,已经怀揣神器厮杀上了,要是龙虎山道士遇上,后果肯定是不堪设想。 诶…… 蓦地,张清烛从心底里感到忧虑。 第七天过去,还有六天! 晨曦大亮,龙虎山从睡梦中苏醒过来,看着东边升起的太阳,张清烛下意识地心里一紧。 他从未忘记他的目的,但感受更深的是,时间流逝而随之而来的紧迫感。 “真人,小道记得几天前,还有一大堆被疑是是极强大的凶兽驱赶进来的魔兽从山外往龙虎山腹地闯,现在怎么没看到了?” 这是真的好奇,张清烛现在终于找到机会问出口了。 “这个事,贫道之前也还疑惑,昨日苏珊女士告知贫道,是十大妖怪的睚眦被天师应允有参与争夺拜月教皇冠的资格,故而不再闹腾了。” “当然了,也还是很危险,那些魔兽不再受到驱赶,但是回复了本性的魔兽依旧是很凶猛的,而且,又有一定的智慧,有些灵性又比较不一般,可能自己就对现在龙虎山的变故感兴趣,自己选择逗留在龙虎山。” “好了,你还是说一说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张典古道人就这样看着他,让他有点忐忑,有他有些胡思乱想。 是不是,张典古道人会有预感,这次龙虎山地界上的一系列的异状,会有些不好的事? 会遭遇到大敌? 就像上一句话里的十大妖怪之类的强大对手? 听到他突然说到神器,于是顺理成章地展开联想,私下忧虑会遇到身携神器的强大对手? 这不正是他此时的担忧吗? “跟福德前辈在古城里遇到一个身材很高大的和尚,他说,有一个道教的陆姓前辈,实力就极强大,还可能,他暗示,有可能是怀有神器。” 张清烛只好这样说,果然,张典古道人的脸色还是沉重了一些。 “真人,莫婆婆会不会是去那座古城里了?” “真人,苏,苏珊女士,可能也是去了那座诡异的古城吧?” 张清烛还是感觉有一点别扭,一个东方道士喊一个女士的称呼,更怪异的,对象还是一只猫。 “极有可能。” 很干脆,张典古道人的答复,竟然没有遮掩一下,他以为张典古道人会因为自己是个小孩,言辞上会有所修饰呢。 “莫婆婆,在龙虎山,应该是有些特别的目的的吧?” 见张典古道人不将他当小孩子,张清烛心里立马涌起一股想要倾诉的欲望,当然了,是不可能说那些犯忌的东西的,比如跟醉道人的勾当,还有身体里藏着的恶魔契约的事。 于是,选了莫婆婆的事来作为突破口,反正这个事,莫婆婆自己也明说了,龙虎山之内,有很多高道都知道,彼此心照不宣,有一些人可能还暗地里给莫婆婆的行事提供了方便。 张典古道人,当然是毋庸置疑的高道,他应当是知道事情的内幕的,只是,就他这样的性情,似乎对于醉道人的作派,跟自己的师父一样,都是不大欣赏得来的,是不是所了解的,跟自己的师父一个样? 他的师父,张宏远老道,张清烛心里是有七八分的把握,是知道得不多的,可能就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不管多还是少,龙虎山的道人,应当都不会知道魔女一族想的是要找到一个本教派崇拜的一个偶像。 一是机密,魔女一族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的风声,二呢,也是匪夷所思,龙虎山道人用理智怎么也推测不出来。 求一个偶像,一个神明的塑像? 一个普通的塑像? 就是直到现在,张清烛都还是忍不住想要去质疑一下。 “知道,很多人都知道。” “但是,只要不杀人,那基本不会过于强硬,不会赶她走,要是她真的探听了龙虎山的什么隐秘,那自然会有应对的法子。” 张清烛点头,这是个成熟的应对,他也挺赞同的,出事了再处理,后果严重,要是换了他想法子,可能…… “如果真的有大隐秘被探听出来,会被杀掉吗?” 张清烛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以最直白语言说出来。 “当然,极有可能。” “龙虎山的隐秘很多,有些连龙虎山道人都不知道。” 张典古道人点点头,看着张清烛,看得张清烛小道士有点不自在,但他确定自己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您觉得,莫婆婆有什么目的?” “是想要得到龙虎山的什么吗?” “会不会就是神器?” 张典古道人摇头,想也不想说道: “她要是真的来偷龙虎山的神器的,那我们应该会感到高兴吧。” “因为那样的话,就是说明了,魔女一族认定龙虎山藏有神器,而且是极大的把握,因为只有那样才会让魔女一族甘愿冒极大的风险去得罪龙虎山。” “不过,龙虎山应该是没有神器,如果有的话,就算藏得再深,重阳剑应当会感应得到。” “而神器,最简单的特征,是拥有神才能完全驾驭的强大力量。” “那样的力量波动,是很难逃避得了重阳剑的感知的。” 这个论调,算是彻底打断了小道士心中的那一点侥幸了,龙虎山没有神器,龙虎山处境,可能很堪忧啊。 张清烛不得不担忧。 “真人,莫婆婆,呃,魔女一族,想要龙虎山上找什么?” “不是神器,那应该就是法宝了吧?” “不过肯定不会是龙虎山天师法器。” 龙虎山天师法器是偷不了的,这是以前他师父灌输给他的观念,可是,这一认识,最近被打破了,被武当山给打破了,这是陆老道陆行一的一面之词,但是张清烛并不怀疑,关键是武当山的祖师爷也没有反驳,在他看来,应该就是默认了。 武当山上有龙虎山天师法器? 是一面镜子,叫照妖镜? 这不就是“偷来”了吗? 在几天前,醉道人还给他介绍过龙虎山天师法器,有苏醒的,这里面还有个划分,一部分是被天师法器认可,已经有人执掌的,例子就是眼前的张典古道人了,还有号称是同辈里的,也是这次龙虎山天师继承人选拔中最强大的竞争者。 另外一部分还在龙虎山上游荡,等待着所谓的有缘人。 除去苏醒的法器,还有一些是沉睡的,可能是损坏了,又可能是消耗太多了,通过沉眠积蓄能量来修复。 嚯,法宝也会睡觉? 还有一些就是遗失了,武当上的所谓照妖镜,要是真的是龙虎山的天师法器,那么,就属于是遗失的,却又已经是“活过来”了。 可是,龙虎山天师法器有灵,已经长存于世间不知多少年月了,一直都是龙虎山的镇山至宝,龙虎山天师个人的个人法器,只是需要龙虎山天师的首肯,还要法器自己灵性的认可,才会被龙虎山天师个人以外的生灵掌控,听其御使。 要满足两个条件,法器自己的认可,龙虎山天师的首肯,毕竟,按照龙虎山始祖第一代天师张道陵的安排,这是给龙虎山天师这个神职人员的个人配备的礼器和兵器。 那么问题来了,武当山是怎么可能御使得了龙虎山天师法器的? “不可能,龙虎山天师法器是偷不走的,只能是龙虎山的,只能是龙虎山天师的。” “贫道现在是重阳剑的执剑人,但是,如果对龙虎山天师挥剑相向,重阳剑是不会听贫道驭使的。” “会自动返回龙虎山天师的身边,与贫道剑刃相向。” “魔女一族,再大的本事也偷不来。” 张典古道人想也没想,直接摇头否认。 “那还能是什么?” “功法传承?” “感觉,也不像啊?” 按照正常思维,逻辑推导到了这一步就会陷入到死地,很难再往前走了。 功法? 龙虎山的传承是厉害,但是,魔女教派的一点也不差,一个魔女去修习道教龙虎山的功法? 那是注定了一辈子矮龙虎山道士一头,你修龙虎山的玄法,还能比龙虎山道人有更加大的成就? 笑话! “嗯,一般是不会,但也不是一定没有这个可能?” 张清烛感觉有点怪,此时的张典古道人好像很有空闲,竟然态度很严肃一本正经地跟他讨论起这个问题,没有一点敷衍。 相比于这个应当让他很震惊的答案,他更诧异张典古道人的态度。 这么个态度,不正常吧? 是不是自己哪里露馅了? 张清烛是很有信心,但也不禁有点惴惴不安,有点担心可能在哪个自己考虑不到的地方出了纰漏。 “不会吧?” “师父说过,龙虎山的功法是道教的正宗,但是这个正宗,却是有诸多的……” “师父一直想要提升我的血脉浓度,就是怕小道对山上的玄法不契合……” “哦,小道是人狐参半的血脉,只是狐族血脉不显。” 张清烛赶紧将自己的师父抬出来,他本来是想说有很多限制的,但是,感觉这个词,不是那么好,感觉有点影射,影射龙虎山不那么正宗。 这么苛刻的门槛条件,从感觉上,就不是个源头的样子,哪流传得出去啊?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不谈良心 “贫道听说过你,当年那个事,是有些沸沸扬扬可能,连老天师都听说过你……” 嗯? 一听这个话,张清烛心生忐忑,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毕竟,那一位是出了名的不爱动弹,没想到还惊动了天师他老人家—— 嗯,也不对啊…… 沸沸扬扬? 谈不上吧? 哪至于配得上这个形容词? 他的生身父母的结合,除了身份有点特殊之外,哪里有大的声响? 平平常常,完全是平平常常,换个不那么好听的话来说,他们的相遇与结合无聊之极。 是不是爱情?有没有真爱? 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其他人不在意。 哪能说什么沸沸扬扬呢? 噢! 忽然,张清烛灵光一闪,有点感觉了。 是说花仙子她爹娘! 他的父母是在后头,经过了她父母那么一闹后,反倒在这个原本观念上很顽固的地方,有所松动,对后面有不小的影响。 对了,等下也一并问了吧,这些高道难得有一个好说话的时候,特别还是在对面的对象是一个小孩子。 比较难得啊! “真的会是功法吗?” “什么功法?” 张清烛仰着脖子,一副迷糊又很好奇的模样,一是确实好奇,可也有着刻意。 他想知道,老魔女是不是真的交了底,或许是说了实话,也几乎肯定是说了实话,可也有很大的可能这只是一部分的实话,可能,老魔女的目标不止一个。 要是情况允许,老魔女肯定会一并抢了的。 “相传,呃,相比那捕风捉影的传说,还是胖道人的话可靠……” “胖道人说过,他曾经在龙虎山上感应到一股玄奥且浩渺的气息。” “他很肯定地说,是佛的气息。” “是那种相当于仙神一样的佛陀的气息。” “在我们龙虎山中,有一个已经很老的观念,现在的认识,不是这样了……” “佛与魔,在有些时候,是一致的。” “而魔女一族也认为,她们在我们这些人的观念里,有很多时候,是一样的。” “于是,她们认为,佛的一些东西,她们可能也会有作用。” 张清烛点点头,这个他有印象,就在不久之前老魔女也说过类似的话,接着追问: “什么功法?” 张典古点点头,没有丝毫为难地说下去: “相传,很久以前的说法了,相传在龙虎山这个道教的祖庭,供奉着一尊佛像,一个流转着神力的佛像。”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谁也没有真正见到过。” “胖道人,他自己的感应,说是,可能是一尊东方佛的佛像。” “他说,他感应到的,是一股勃勃的生机。” 东方佛? 勃勃生机? 对于佛教,他并不了解,连最基本的都不怎么了解。 于是也就不再问佛像的事了,将注意力集中在魔女的图谋上。 “魔女要偷一个佛像?” “唉,不对啊,不是说功法吗?” “怎么是一个佛像呢?” 张清烛佯装大惊小怪,其实心里却是在同时思忖,还真是说对了,只差一点点区别,只是对龙虎山来说,这点差别关系不大,都一样。 都一样不能容忍。 “还有,龙虎山供奉一个佛教的像,不犯忌讳吗?” 张清烛侧眼打量一下前边的张典古道人,有点不大敢用正眼瞧。 “传说,龙虎山供奉的这座佛像,是有着巨大的神力的,在佛像上流转传承。” “至于是什么?” “不知道,不过,胖道人,说自己曾经在入定的时候,有过恍惚,差点走火入魔,因为,他说他看见一座佛像在流泪,一边流泪,一边跑回一座小道观里。” “佛像,全身金光灿灿,将身上一股缭绕在外边时刻想要侵蚀逼近的黑色雾气给抵挡在外,始终难以寸进。”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佛像上的金光,也难以将黑气逼退得太远,始终还是缭绕在身旁。” “最后,只能跑回小道观中,寻求庇护。” 黑气? 张清烛不免大惊,但是不敢表露出来,眼珠子乱转了几下。 “小道观?” “在哪?” “龙虎山上?” “可龙虎山上这么多的道观,应该到现在都没找着吧?” 张典古道人摇头: “不知道,这是个传说,说明已经存在很久了,每个时代,总有一些很闲的道人,也有一些对道教门庭内的佛像感到不舒服的,纷纷尝试着去找到那个传说中的佛像,但是,总没有收获。” “没有任何收获,久而久之,传说就成了传说,总有人会去犯别扭的,但大多数人不以为意,认为是不存在。” “不存在,当然找不到。” “到了我们这一代,由于胖道人信誓旦旦,才让更多一点的人有了点犹豫。” “但是那样一个小道观,胖道人找了好久,但至今还未找到。” 靠,真的就是那个小道观了。 看来,得要跟邱闲遇师兄多联络感情了,幸好,自家师父跟胖道人的关系好像挺不错的。 找了这么久,应该也会有点线索吧? 总比他现在一头雾水的要好。 归根结底,他还是不敢吃魔女教派的白食啊。 这不仅是事关老魔女个人,而是事关整个魔女教派,他是怎么也躲不过的。 “龙虎山抢了人家佛教的传承?” “就跟那拜月教的皇冠一样?” 对这种可能,张清烛心底里并不持太大的倾向,不是他对龙虎山有信心,而是线索太少,不好判断。 而至于所谓信心的问题,对龙虎山的信心,他对龙虎山的狠辣是有信心的。 至于良心? 大教相争,哪能讲究那么多啊? 还讲这个? 那才是会让他小看龙虎山了,会对龙虎山没信心了。 如果是敌人,那就得抢。 龙虎山这种所谓的名门正派、玄门正宗,平常是非常讲个体面的,但是一旦撕破脸,那肯定也是很没底线的。 “嗯?” 张典古道人愕然,他是真的没想到一个小道士竟然会有这样的认识,大大出乎意料,他皱着眉头问: “你师父说的?” 张清烛摇头,也觉得自己的话是有些不符合一个小孩给人的固有印象,但还是坦率说: “不是我师父说的,就是小道自己想的。” “觉得,有几分这样的可能。” “最近最热闹的事,除了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选拔,就是这个拜月教的事了,小道真就问过师父,说是不是龙虎山抢了人家拜月教的皇冠,师父说他不知道。” “小道也觉得,师父他是真的不知道。” 张典古道人点头,看不出什么表情,说道: “你认为龙虎山上有这样一顶皇冠?” 从这个态度看出来,张典古道人似乎也不给龙虎山作为名门正派的良心辩护,只是怀疑龙虎山上是否真的有这样的东西。 这个话,应该是表示怀疑吧? “不知道,但拜月教就那点实力,还敢闯入龙虎山,应该,不瓦全是被愚蠢蒙蔽了心智。” “可能会有他们的道理在。” “小道还在昨天的白昼里遇到过拜月教的花仙子。” “很年轻,莫婆婆说她实力很强。” 张清烛终于找到机会将花仙子给牵扯进来了。 “哦……” “你遇到了她,在找那顶皇冠?” 张典古道人还是轻轻点着头,不知是不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还是另有深意。 “莫婆婆说她,姓张,叫广微……” “张广微!” “她母亲是西方精灵族的王姓,她自己也就应该算是一个王的后裔。” 张清烛点点头,对于张典古道人的问题以一个简单的动作回复而结束,接下来将话题硬往花仙子的身世上扯。 “知道一点……” 张典古道人又怪异地看了一眼张清烛,又还是点点头,往下说: “他父亲是我们龙虎山的道人,自然就姓张了。” “一个已经不在龙虎山的道人了。” “一个实力很强的道人。” 张清烛对实力很强这个可能早有预想,追问道: “莫婆婆说他叫张终殆,说是被驱逐出龙虎山了,就跟张福善道人一样。” “福善道人,还将他修炼的孽造畜之术的心得也传给了小道。” 张典古道人明显愣了一下,这是个意想不到的,在之前的诉说中,张清烛略过了此节,觉得可能会牵扯一些麻烦,索性就不说了。 “福善,确实是有点可惜。” “福善跟福德一样,都是很强大的道人。” “难以屈服……” 这回轮到小道士张清烛有些心领神会了,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张典古道人的意思是,这些强大的道人的共同点,或者这些被驱逐出龙虎山的强大道人的共同点,是脾性都很倔强,难以用外力压服? 为什么倔强? 是因为,张终殆道人跟张福善道人一样,在观念上与龙虎山的不一致? 他们与龙虎山不一致,又不屈服,最后被龙虎山驱逐了。 观念? 这张终殆又有什么奇思妙想? 张福善道人是将雷法传授给了龙虎山之外的人,这样的行为,让张寿鹿道人这样喜欢嘲讽龙虎山的人都大为不满,那么,这张终殆又是犯了哪一样忌讳? 将龙虎山的功法,还是核心功法传给了精灵族? 这个是,肯定是大忌,可是,张清烛总感觉,不只这么一点。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四百八十六章 望而出 “柳柿子也好,韩屠止也好,都是些神秘人物。” “按道理不应该啊……” “他们身为元帅和大将军,似乎并不为外人所知。” “我一个光明教派驻在东大陆的传教士,竟然没有见到过他们的画像,问教廷的人,说是没有。” “后来,又问四国之地的那些阴阳师要,也说没有。” 彼拉可神甫感觉这东方还很是神秘,有很多是让他完全难以理解的事物,就这个大人物显赫却不见真容的事,在他看来就怪得很,所幸不是个大事,也就随之搁在一边,不管了。 “你刚才说韩屠止的名字血腥气浓厚,其实,他也有一个类似第六元帅那样的好笑的名字。” “这种无聊的事,你想听一听吗?” 彼拉可点头,其实,他更想陆老道回答他那个画像的问题,为什么没有流传后世的画像。 “韩屠止,这个名字,就像你说的,血腥味太浓……” “他们自己都觉得太浓了……” “于是,周天朝,也就是赵公明那群人,说韩屠止,不叫那个名,应该叫韩推之,说他实力强大,一生征战,所遇上的任何敌人,都是一路平推……” “呵呵,你没听错,这位第一大将军的名字,是不详的。” “韩屠止也好,韩之屠也好,韩推之也好,都是被人叫的,应该不是真名。” “要是真名,赵公明那群人,没有人有胆量那样做。” “既然开了个头,那些畏惧且怨恨韩屠止的人,也给取了一个名字,叫兔子。” “而且,听说当年韩屠止,听了这个恶意诋毁他的诨号,哈哈大笑。” 嗯? 黑衣神甫和一旁的陆云英感到有些怪异,而陆老道似乎也完全明白他们的疑惑,解释道: “没错,对他名字的各种解读,从他还没过世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这帝国军,都是些神神秘秘的人……” 陆老道还要说下去,可突然一个猝不及防的停顿,其他的两人感到疑惑,抬眼望去,只见陆老道已经转过身去,看着另一个街口的转角,从两人的视角看去,可以看到陆老道目光中透露出一股子灼热。 嗯? 有认识的人? 又是哪个大人物? “陆前辈,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您啊?” “可不容易啊……” “您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当年一直想去拜会,可就是不凑巧,那都找不到您……” “我还以为,当年您疑是大闹了一场武当山,最后被武当所驱离,我还以为是假的呢,只是一直不见您的踪迹,就又禁不住怀疑,是不是您真的被武当的那几位给重创了……” “还以为,还以为……” “您已经死了。” “如果是那样,就可惜了……” “可惜了阴阳镜下落不明……” 在昏暗的色调里,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慢慢走过来,赫然间一股锐气逼人的架势迎面而来。 这个人让黑衣神甫感到有些异样,陆老道不说他的实力,单说他在道教中的地位,就少有人及,即便看这个身份,也足以让大多数不怎么对陆老道有好感的人保持一个平和的姿态。 而这个人,明显是以一个调侃的语气在跟陆老道打招呼。 这是谁? “哦,还有光明教的传教士,穿黑衣的,不简单。” “我是九扇门的西门镇横,你可能听说过我。” 哦…… 是这个人。 彼拉可神甫当然知道这个人,九扇门,也是十分有名,可以说,谁也不能无视这样的身份,确实可以无视陆老道在道教的身份地位。 这个叫西门镇横的人,来到近处向着陆老道抱拳行了一礼,然后又再扫了一眼场中的其他两人,逐一点头致意算是打招呼了。 可是,彼拉可神甫注意到,陆老道置若罔闻,依旧是看着西门镇横,目光中的灼热似乎还未消散,只是奇怪,人已经来到面前了,却也不打招呼,也不翻脸动怒,依旧只还是看着…… 不对—— 不对,不对—— 彼拉可神甫猛然意识到不对,此时的陆老道还在张望着,只是视线经过了面前的西门镇横,而他在这个角度看到的,视线有了遮蔽,产生了一点误会…… 陆老道,看的是面前这人的身后…… 看向身后的远处! “西门镇横,是你?” “你这只曾经的小爬虫,现在也能蹦跶几丈高了。” 黑衣神甫注意到陆老道的头颅轻轻动了一下,像是顺势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瞟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人。 但是,很快地,他的目光又稍稍拉远,看向了西门镇横的身后远处,那里只有一团有如浓墨的漆黑。 “呵呵……” “呵呵……” 很爽朗的笑声,表明了这个人的豁达,对于陆老道的贬损毫不在意,可能也并不意外。 “是吧?” “现在也能蹦一下了……” “希望能高一些……” “不止几丈高……” “希望不止几丈高。” 陆老道头部又动了一下,可能是又扫了一眼面前的人,说道: “西门镇横,你确实是一只强壮的爬虫。” “你有天赋。” “也有足够的运气。” “杨仕龙,还是那样让人讨厌?” 面前的魁梧大汉,依旧是笑着回应道: “那家伙,还是老样子,一副啥事也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不过,也幸亏那家伙,讨了几颗珍贵的丹药,让我身上快要形成的煞气得以化解。” “正如您老所说,确实是幸运。” “呵呵,不过,那家伙也给我找了不少的麻烦。” 而此时此刻,近在眼前的魁梧大汉,也终于弄清楚了一件事,这位脾气不怎么好的老道人,确实不是在看他。 “前辈,您找人?” “哦,还真的来了?” 说着,转身向后望去,看陆老道的这个态度,感情是个比自己还要值得重视的人物。 谁啊? 他是真的好奇了? 竟然藏在自己的身后? 这个鬼地方,是有些邪乎,可是,那够吊在他后边不被他察觉,这个人,也是确实是很了得。 是人吗? 要是杨仕龙那个家伙,确实是有这样的功力和神异。 哒哒哒…… 脚步声一点点靠近,从阴暗处走来一个身影,是人,人形的躯体轮廓。 “嗯?” “是个道士?” “哦,是道士,还挺不陌生的。” 西门镇横首先发声,而旁边的黑衣神甫也好奇来人的身份,竟然可以让陆老道表现出那样的神情,于是连忙追问: “谁?” 谁知西门镇横却是摇着头说道: “不知道。” “我是说不陌生,可也没说知道啊。” “这个人,我不认识。” 来人已经走到近处了,彼拉可神甫和陆云英发现,赫然是个道士,只是年岁上—— 嗯,不小了,但是,光看个外貌就知道还不是个老道士,不是跟陆老道一个年龄段的人,应该不会是同龄人—— 也没准,道人大多修身有道,寿元都很长,更有些实力强大的道人,一定程度可以延缓衰老…… 难道,这个就是还保留着壮年时候容貌的老道人? “贫道宋之恒,见过扶摇子前辈。” 首先,来人对着陆老道就是行了一礼,颇为严肃和庄重。 继而又转向西门镇横,也是行了一礼,只是这一礼比之陆老道的那个礼,就有点敷衍了事了,同时嘴上说道: “青羊宫道人宋之恒,受青羊宫掌教所托,特来与九扇门镇魔司总教头一同主持九扇门此次未知古城的镇魔事。” 面前这行礼的道人刚一摆开架势,立马就收起来了,随手捋起了自己的留着颇长的胡子。 “啊……” “杨仕龙又不来?” “这家伙,吃白食的。” 西门镇横实在是没好气,可也没有好办法,摇摇头,就此作罢了,有脾气也发布出来。 他是懒得发脾气了,这样的情况,他经历得多了,多少有些麻木。 “啊……” “原来,青羊宫的道人全都会留着山羊须的……” “是真的啊?” “我还以为是师叔伯们取笑的。” “哈哈……” 这个好像略显不礼貌的笑声立马引来了青羊宫宋之恒道人的注视,略一皱眉,立马恍然,说道: “哦,失礼了,竟然没能认出,原来是武当的俗家弟子。” “青羊宫与武当是有些过节,不过主要是,掌教无端挑衅……” “可也是上边的纠葛……” “不好整个教派一拥而上吧?” 听了这个话,陆云英立马就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自我介绍道: “陆云英,武当山俗家弟子,现在在帝国军服役。” “见过宋道长。” 这位青羊宫的道人,正如陆云英所言,有着山羊一样的胡须,布满整个下颌,此时正悠然自得地捋着,拂上拂下,向着陆云英点头致意,一边冲着彼拉可神甫问道: “贫道有礼了,这位,光明教的道友?” 彼拉可神甫点点头,没有回话,因为他的注意力有更关注的地方,陆老道在这个有着山羊须的道人出来后,陆老道的目光还是没有变化,神情依旧专注,依旧在注视着面前两人身后的阴暗处,那里瞬时间在黑衣神甫的视线中变得阴森恐怖无比。 还有人? 只有这个可能了。 而宋之恒道人,和西门镇横,此时也有点品出味来了,顺着陆老道的目光转身向后望去,凝视着身后远处那一团黑暗。 “前辈,还有人啊?” “我就说么,就算是杨仕龙那个家伙来,您也可以不将其放在眼里。” “呵呵,宋道长,我可不是有意冒犯你,只是,说个实在话。” 旁边的宋之恒道人依旧还在捋着他的山羊须,摆了摆手,他是不在意的,也同样有着好奇。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四百八十七章 美好却无聊 “哼哼……”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注视着,细细感受那弥漫在浑浊空气中的阴森氛围,只有陆老道在那兀自冷笑着,让其他人感到笑声中隐含着些许的期待,还有些许的战意。 战意? 其他人凛然而惊,此刻面临着大的危险? 可是,没有感受到啊? 不—— 众人在第一时间排除了这个可能,不可能是那些古城里的丑陋怪物! 是人? 而且,是陆老道熟悉的人…… 可能是熟悉的…… “道友,这么多的人,都在等待着你的出场,你真的不出来吗?” 还是没有让其他人感受到什么动静,久久无声。 其他人也确是感受不到什么,只能疑惑地看向陆老道,只是心里一时也不敢断定陆老道的判断是对是错。 “哼哼……” 陆老道还是那个奇怪的笑声,表明了他的信心。 哒哒哒…… 在等待了一阵后,终于有声音传出来了,是脚步声,很容易判断是一连串的脚步声,众人不由精神一振。 只是不一会,又有疑惑浮上心头:这个脚步声,也有些太慢了吧? 就脚步的节凑而言,怎么像是个步履蹒跚的老人? 一个老人? 众人俱都是这个判断,也几乎同时在心底里表现出疑问。 好像不大可能吧? 这个地方,一个老人出现? 老倒不是一定就不行,看陆老道就是个老的,可是,陆老道能一样吗? 果然—— 果然是老的。 脚步再慢,就这么点距离,大家耐心等待,也很快就等来了那个脚步靠近视线可观察的范围。 一个老人,步履蹒跚地走来,颤颤巍巍的,好像,一阵风吹来就足够将他推到棺材里面了。 但是,在这个地方,没有人敢大意,即便是个已经死了的,只要还能在地上蹦蹦跳跳,也没有谁敢大意,反而更加紧张。 事有反常必有妖! “哈哈哈……” “果然是你们这些人……” “果然还有很多没死的。” “你是,你是——” 陆老道可能还真的认识,此时正在辨别,只是,显然很模糊。 “啊哈哈哈……” 陆老道疯狂大笑。 “贫道知道你……” “终于认出来了……” “贫道听妖道说过,听他说过你们的事……” “你是杨威吧?” “太祖皇帝亲自授勋的帝国军五星上将,杨威将军。” “你还没死啊?” 嗯? 这个老人冷峻的神态终于有些解冻,生起了些许的兴趣,对于陆老道的不怀好意,他好像感觉不到,他感兴趣的,跟别人注意的点不一样: “妖道?” “抱拙子?” “他还活着?” “应该还活着吧?” “他怎么样了?” 他几乎是连扫一眼其他人的兴趣都没有,只是盯着陆老道直看。 应该是到了风烛残年的老人,昂首直视着另一个老人。 果然不愧是帝国军的老将军,一股子看不见却可以清晰感受到强大气势充斥在两人之间,让人心中凛凛,像有大石头压下。 “将军?” “老将军?” 其中有一人与其他人的心情有些差别,那是陆云英,陆云英是帝国军的军官,对于这些传奇的老将军,她由衷感到敬佩。 这样一个个豪气干云的身影,代表着一个伟大的时代,那个时代是激情滂湃的时代,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激情与英雄的结果,诞生出一个个见证历史的时刻,而那样的时刻,一个个堆积起来,造就了今天这个辉煌灿烂的时代。 当然,也有着遗憾…… 这是个许许多多人,梦寐以求的美好时代,有着种种以前的时日不曾设想过的娇艳,但是,又太脆弱了…… 而且,这个美好的时代,是一个极其无聊的时代! “还是叫他妖道吧……” “起了个抱拙子的道号后,整个人就已经是无趣之极。” “妖道,倒是好听。”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了,以前的妖道,唯恐天下不乱啊……” “意气风发,谈笑间伏尸百万,江山倾覆……” 这位杨威将军,这个步履已经蹒跚的老人,闻之立马嗤之以鼻,冷笑道: “哼……” “你见过大虫拉屎吗?” “伏尸百万?” “你们这些摇头晃脑的人,还有抱拙子,见过的死人还能比我们多?” “乳臭未干!”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哈哈哈……” “哈哈哈……” 西门镇横实在忍俊不禁,索性就任由自己大笑出声,疯狂大笑,他对于陆老道这号危险人物也是明显不待见,可是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实力高绝,本身就罕有敌手,再加上,很多人,很多高人都怀疑陆扶摇身怀神器,这就更不得了。 更绝的是,这号人的出身是紫霄宫,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隐世门派,真真正正是闲云野鹤一个,兼之自身脾性极为古怪,没有一星半点修道人悲天悯人的情怀。 这个人,是有名的号称只杀人不救人的老道。 他是谁都得罪得起,而反之,谁也不想得罪他。 据西门镇横自己所知,陆扶摇得罪了武当,当年疑似在武当大闹一场,只是,面对武当这个庞然大物,似乎没能讨得了好。 即便在那个时候,陆扶摇就已经掌握有神器了,也就是在那一场大动静中,让人猜测,陆扶摇怀有神器的。 除了得罪了武当,跟道教的另一个巨头青羊宫也不怎么好,有龃龉,他自己就可以感受得到,青羊宫掌教杨仕龙对于陆老道言语中多有不忿,似乎想要找他麻烦。 只是,只是杨仕龙那个性子…… 又是一个古怪! 那家伙,是个不愿意多动弹的货色,一些本职的事务,都是能推就推,实在推不了,也会想方设法去找人代劳。 面前的这个宋之恒道长,就是为这个来的。 所以,暂时来说,西门镇横还没听闻杨仕龙跟陆扶摇有大的冲突。 西门镇横瞟了一眼旁边的青羊宫道人,摇了摇头,顺势驱散心中的浮想,将注意力集中在两个老人身上。 “西门镇横?” “我听说过你,在你这一辈,似乎也就张天谬可以跟你较量了。” 终于,这个老家伙肯扫一眼其他人了。 “见过老将军。” “呵呵,一般都这么看的,哈哈哈……” “不过,杨仕龙那家伙说过,要是我真的跟张天谬那家伙对上,大打出手的话,恐怕很难熬得过去。” 对于这些传奇的将军,他可不敢怠慢,虽说,他没有听说过这位将军的事迹,但是,如果真如陆老道说的,是个被太祖皇帝亲自授勋的五星上将,那么,这个老家伙的评语倒是算不得错,他也就一个没见过大虫拉屎的还乳臭未干的小孩。 这些人,不管有什么样的成就,是个什么样的脾性,单就肩上的五颗将星,就足够让人肃然起敬了。 怎敢怠慢? “张天谬是有些不一样,这一点确实是个麻烦,不过,就他现在那点水平,也发挥不了天子剑千分之一的威力。” “只是对于你来说,也确实还是个煎熬。” 呃…… 这个话还是将自个给绕进去了,张天谬也好,他也好,都不入法眼,他西门镇横与张天谬,都只能在世人庸俗的眼光中称雄而已。 天子剑? 这是什么? 还有,妖道? 抱拙子? 这是谁? 必定大有来头,只是,怎么他一点都没有听说过? 青羊宫的宋之恒,即便是在此时也依旧在捋着下颌垂下的山羊须,可眼神难免有些游走,就这么个照面,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东西出现了。 掌教会知道吗? 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那个所谓的天子剑,应该是会知道,毕竟西门镇横都能知道,而且,西门镇横说掌教的那个判断,应该就是基于知道天子剑的存在而作出来的。 而妖道抱拙子,应该是不知道吧? 应该,也有可能知道。 掌教,毕竟还是不一般。 不一般! 不过,天子剑,敢叫这个名,多犯忌讳啊…… 里面可能有很复杂的故事,得注意一下,青羊宫对这些犯忌讳的,不好牵扯太近了…… 不过,也说明这张世家,是多么的强势……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盛极而衰。 在场的众人各有所思,而黑衣神甫,作为一个外来者,对东大陆的情况更加了解不多,故此,他的注意力,是在对面前这位老者的实力评估上。 这个老人,看不出来有很大的力量,躯体已经老朽了,完全感受不了多大的生机。 但是,直觉上,却是截然相反,自他第一眼看清楚这具躯体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就有一股想要转身逃离向着远处飞奔躲避的冲动。 很微弱,但是个本能。 很强大! 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那些还残存的老军人了,那些追随赵方天在昔日征战天下的老将军了。 只是,却还不是陆老道说的那些,活到了第二世的人。 杨威? “杨延昭……” “你认识杨延昭吗?” “同样是贵国帝国军的五星上将。” 对于那些人,他知道一个叫杨延昭的,这是光明教神圣教廷特意标记的人物。 被教廷,列入了净化序列的名单里的。 在教廷给出的资料中,杨延昭,手中竟掌控有神教的圣杯! 光明圣杯,是光明教的圣物,传承的历史,也有好久好久了,是黑暗纪元之前的光明教圣物,作用不详,但是,圣杯的存在,存在本身,就是光明教最靠近神的明证。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四百八十八章 激斗又起 “不认识。” 这个老人也总算是瞥了一眼黑衣神甫了,相当干脆地回了一句。 “哈哈哈……” “光明教跟杨延昭有仇怨?” “贫道也没见过他们的真人,但是,他们的气息,贫道会认得的。” “呵呵呵……” “特别是,妖道抱拙子,对杨延昭,总是难以忘怀啊……” “贫道的兵器上,保存着妖道在当时展现过给贫道开眼界的气息,确实是强大啊……” “那种让人的灵魂都战栗的恐怖气息,真是让人十分迷恋。” “哈哈哈……” “妖道,可还会去拜访你们的……” 说着,陆老道的头顶上,蒸腾出一白一黑两色的蒙蒙气息,互相缭绕,彼此旋转,在一个刹那,两色气息恰巧衔接住,完满成圆,一道耀眼的光芒霎时闪现。 这道光芒直直射向一旁的黑衣神甫,黑衣神甫猛然一惊,本能地想要有所动作,却已经是太晚了,在刻不容缓的瞬间,耀眼的一束光芒激射而至,打在彼拉可的身上。 也几乎是在瞬间,在光芒接触到黑衣神甫的一瞬间,光芒瞬时消散,周围一片因为光芒出现而可以看清楚的视物轮廓,霎时阴暗,恢复到了之前的阴暗中,近距离可以模糊地视物,但总归是看不清。 一如千百年以前一样,或者更远,而至千百万年之前…… “嗯哼……” 只听得黑衣神甫闷哼一句,想来是受到了一些创伤,随即黑衣神甫的古典长袍无风自动,而后又立即出现一到和煦的光芒,璀璨而圣洁,无物可沾污分毫。 “哼!” “确实是强大。” 看来,受创并不严重,但是,应该也不轻松。 众人纷纷猜测,但是,仅凭这一点,这短短的,可能一个回合还不到的时间,确实难以判断,特别是一个大家都最关心的问题:这个来自西方的传教士实力到底如何? 看不大出来,还是看不出来。 时间太短了。 “呵呵……” “看来,你吃了苦头?” “彼拉可,你可以告诉贫道,妖道对他们也很有怨念,贫道呢?” “也想去凑个热闹。” “很有怨念……” 陆老道,又重复了一句,大家明悟,是在说那位妖道的观感。 “他还是那样耿耿于怀吗?” “他想要报仇?” “可以嘛……” “你这个小鬼,叫他快一点……” “我也想见见他……” “我快要死了……” “再迟一点,就没有机会了。” “我跟他,彼此了结一个遗憾也好。” 说完这一番话,好像耗费了全身的力气一样,肉眼可见地疲惫下去,本来就没多少的精神头,此时更是陷入低谷,身体的动作颤颤巍巍的。 慢腾腾地转过身去,抬腿迈步,看着,像是要往回走…… 从他的背影中,轻飘飘地传出来一句: “你跟我来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很多人都没能明了,但是立马有声音应答: “哦,好的,老将军。” 陆云英当即就一个激灵,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话,立马高声回应,脚下本地向前跑去,而在这个过程中,不忘用眼角的余光往一个特定的方向乱瞟。 果然,陆行一道人,没有阻拦。 连陆行一这样的大修士,还是一位道教的大人物,都不敢触怒这位帝国军的老将军。 说一不二,不容置疑。 魄力! 气派! “杨延昭,手中有我神教的至宝,光明圣杯。” “教廷一定要拿回来。” “因为这个原因,教廷将杨延昭秘密列为净化序列名单中的一员。” 黑衣神甫盯着那颤颤巍巍行将远去的老人的背影。 此话一出,多人皱眉,当然,这当然是不包括陆行一老道。 “光明圣杯?” “哦,贫道听说过……” “那玩意有什么用?” “不是好像说没用吗?” “而且,数量不少,不是说有一十二个之多吗?” 陆老道点点头,只是嘴上说的,实在是气人。 “净化序列?” “就是要绑在火刑柱上烧死?” “以这样的方式,举行神秘献祭仪式的同时,将敌人在灭世的火焰中彻底化为虚无来取悦侍奉的神明?” “听说,这样的方式,以这样的神秘仪式,可以换取神明的赐予。” 宋之恒捋着须摇头晃脑地说道。 “办不到吧?” “火刑柱,这样的庞大刑具,很难带出西大陆吧?” “似乎,也就只有教皇可以动用大法力将之短暂地出现在教皇身处的百丈周围。” “教皇,要亲自动手?” “还是,光明教要抓活的,将杨延昭将军抓住,押解回西大陆的神圣教廷?” “光明教,想要跟周天朝开战?” 西门镇横紧接着宋之恒的话,表示了疑惑。 “对了,杨延昭是哪位将军?” “宋道长,你知道吗?” “姓杨的老将军,我只知道一位,杨尽难将军。” “一位传奇将军。” 他的疑惑,还不止是西大陆光明教教廷方面的考量,还有周天朝这边的事,也是不大了解,至于说要开战嘛…… 那是不可能的,没有那个实力。 光明教想要跨越大陆向周天朝开战,那是自取灭亡,不可能。 “不知道。” “老前辈,您说呢?” 宋之恒一边回答西门镇横,一边开口向陆老道请教。 “青羊宫那家伙,让你带青铜羊战骑来了吗?” 立时,宋之恒警惕,对于这位前辈,在这个方面的故事,可真的是赫赫有名,不得不防。 “你放心,那东西抢不了,如果真的有人抢那东西,杨仕龙还不得笑死。” “你如果带着那东西,能有机会跟杨延昭周旋几个回合。” “杨延昭不能一掌拍死你,准能够气得他呱呱叫。” “小道士,等一下,你将青铜羊战骑借予贫道,贫道将杨仕龙特别感兴趣的关于武当的一些隐秘告诉他。” “就算是在这里,杨仕龙那个家伙,依旧有手段跟你联系吧?” 宋之恒听得这个话,没有回答,不置可否,只是一味的捋着自己的胡须,稍有变化的是动作快上了不少。 青铜羊战骑? 那是什么东西? 似乎好像很厉害啊? 能让陆老道这样一个怪脾气的开口讨要,那应该还是了不得…… 只是,我跟杨仕龙也相识共事了这么久,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个很厉害的东西? 法宝? 战兵? 有可能,只是…… “前辈,您不是已经有了神器傍身吗?” “怎么,还要向外借兵器啊?” “也不怕别人笑话。” 对于西门镇横的打趣,陆老道眼角都没扫一下,更不要说有什么影响了,完全不搭理。 正当西门镇横再想揶揄两句的时候,有突发情况。 “砰……” “嘭……” “嘭……” 一阵仿佛雷鸣般的巨响,滚滚而来,冲击着在场所有生灵的耳膜,感觉通过刮过耳边的空气细流都可以感受到那股慌乱的摇颤感。 “光明的气息?” 黑衣神甫,立时转动自己的头部,不再盯着那个老人的背影看了,转向那动静传来的方向,细心感应。 “太阳神教?” “是那个穿着黑色兜袍的人的气息吗?” “好强大。” 陆云英也是立时反应过来,对于其中的一股气息,她异常熟悉,也即时辨别出来了。 “嗯?” “是西大陆黑暗议会的气息?” “很强大,但也很突兀……” “是个大鱼?” 西门镇横立马起了兴趣,对于这些生灵,九扇门很难不敏感。 黑衣神甫立即有动作,抬腿就想往那个方向奔去,那个气息,应该就是之前那个追杀太阳神教教众的光明祭司,现在陷入了围攻,他其实也察觉到了旁边那个魁梧大汉嘴上说的那样,有一个气息,是属于西大陆黑暗议会的。 一个光明祭司在被三个敌对势力围攻! 没错,还有一个气息,隐遁在虚无之中,如果不是偶尔发动攻击,在这个距离,根本感知不了。 可是,正当他踏出第二步,他发觉他动不了了,不是身体被禁锢住了动不了,而是他不敢再动了,他不能再向前了。 有人的气息锁定了他,是个杀气,只要他再向前踏出一步,迎着他的,必将是致命的一击。 是那个老人。 那个帝国军的将军! “西方的教士,你也不要走了……” “你不动,我不动。” 悠悠地传来几声,这个老人就像是风中的一盏残烛,可就是顽强地摇曳着,不见熄灭。 而只要不熄灭,这一朵火花,可以点燃整个世界。 于是,他不敢动了。 只能默默地在这里看着,眼睁睁地看着…… “三个打一个?” “胜之不武啊?” “嗯,不对,那里,好像……” 话说到这里,顿住了,好像说话的人陷入了沉思,停顿了一下后,仿佛是恍然般,脱口而出: “是……不,不止四个人,有五个人。” 宋之恒有些失声般地叫着,声音有些尖锐。 “嗯?” “不会吧?” 西门镇横有些怀疑,三个气息是很明显的,还有一个气息在隐遁,而另外还有一个气息? 似乎,没有大一点点的力量波动啊? 难道还在潜伏? 还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不会吧? 三打一还不稳赢? 第四百八十九章 张与姬遇王 “有五个人。” 还是陆老道一锤定音,西门镇横自然也就相信了,这位老前辈,脾气古怪,也有劣迹,但是,一身修为是实打实的。 “当然是五个人了……” “哈哈哈……” “如果不是这样,这位杨将军又怎么会不让这位西方的道友前去解困呢?” 嗯? 众人回过味来,目光齐齐转向,集中在黑衣神甫身上,立马就察觉出了神甫似乎真的有些为难,似乎,身体有些绑紧。 这是为什么呢? 由于事发突然,且还是个大动静,加上古城的环境是一成不变的黑暗,在众人的心神被远处的震动吸引时,还真的对近旁的事不大注意。 “嗯?” “为什么?” 还为什么? 除了发问的西门镇横,其他人都有点不怀好意地在心里嘀咕,但是,西门镇横却是发自内心的疑惑。 “哼……” “杨威,或者说帝国军这些人,还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杨威将军现在针对他,针对彼拉可神甫,不是因为杨延昭将军能被列入净化序列的事……” “而是,那第五个人……” “是吧?” 这个疑问当然是对着杨威将军去的,但是陆老道也没指望对方坏给他一个回应,顿了一下后,自顾自地又说下去了: “那第五人,是一位极为尊贵的人啊……” “以贫道身上这宗兵器对气息的感应,那一位,应该就是周天朝的仅存的两位皇族之一。” “第二任长公主,李子恬。” “年芳二九,就已经可以执掌那宗至强的凶兵了。” “就是贫道见了,都要退避三舍啊。” 陆老道还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杨威老人的背影,但是明显的,杨威懒得理他,身子都不转一下,还是朝向外面背对着众人,不过,没有再向前走了。 “年芳二九?” “就是十八岁了?” “西门总教头,你是公门之人,应该会清楚吧?” “给我们透露一点?” 宋之恒对着旁边的魁梧大汉招呼。 “呃?” “我啊?” “咳,我也就知道是叫昭阳县公主,有军功,太祖封赐为长公主,却是王子的规格,所以也就有个说法是王女。” “黑天鹅王女!” “但这个,都还是第一代的故事……” “现在竟然是已经传到第二代了?” “就是说,第一代黑天鹅王女,已经身故了?” “唉,皇族还真是低调得很啊……” “我觉得我的官也不低了啊,怎么就没通知到呢?” 想想有些奇怪,忽然就语气焕然一变,有了些埋怨: “前辈,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会是有什么不轨的举动给恰好撞见了吧?” “没理由,完全没理由你知道,我还蒙鼓里头的啊?” “前辈,我奉劝你一句,您要是老毛病犯了,也不要去招惹皇族……” “人家低调归低调,可一旦翻了脸,那东大陆恐怕你那是待不下去了,只能是跑到四国之地那个地方,不过,也不安稳,怕是也要被追杀……” “听说当年,您在那边可是意气风发,闹得还很大啊,让人家吃了老大一个亏……” 跟杨威的态度一样,陆老道也懒得搭理他,目光没向他扫一眼。 “嘭……” “嘭……” 巨大的声响不绝于耳,一束巨大的光芒突兀亮起,像一道巨大的光柱,接连天地的光柱凭空而现,像是捅破了古城的云层一样,太阳出来,阳光洒下,在一瞬间,夜晚过去,天亮了。 周围的一切,乃至极远距离的范围,整个古城仿佛可以一眼望到边。 “了不得……” “是大法术!” 说这话的是陆云英,陆云英自问,要是她面对这样的大法术,估计是很难正面相抗。 但显然,围攻光明教的光明祭司的那三位,选择的就是正面相抗,要是稍有躲避,那么,他们的围攻就会出现空当,敌人要跑的。 耀眼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犹如落日余晖,转眼间又是黑暗一片,漫漫的长夜又笼罩在此间生灵的头顶,一如千百万年之前。 “嘭……” 又还是一阵巨大的震动,随即又是一道通天的光柱,贯通天上地下, 呼…… 而直到此时,第一道光柱的冲击波才刮着狂风呼啸在耳边。 所有人衣袍都被吹拂而起,可每一个人都不在意己身的小状况,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远方的激斗。 “呵……” “扛住了……” “没能逃出来。” “久战必力竭,那三个人得手了?” “嗯,现在还没有,这第二道光柱还是威势浩大,竟还有余力?” “不过,结局应该还是不大好……” “神甫,你不去救援吗?” “想来,前面的,必定是贵教的高级神职人员吧?” 宋之恒不免感到奇怪,现在的情况经陆老道点醒后,他当然是晓得,可是,怎么就不去尝试一下呢? 杨威,这位不清楚具体生平的将军,纵然是当初征战天下的那一个群体的一员,必定是极为了得,更可能其中的可怕是后世人难以理解,可是,再怎么强大,也总得去试一试吧? 毕竟,又不是那些元帅大将军,那些赫赫有名的人,也只有那些人,才能凭着威名可以震碎一个传教士的斗志吧? 这位将军,还不至于吧? 应该要试一试啊…… 神甫并没有满足道士的好奇心,抿着嘴唇,只是集中精神盯着前方又才一次出现的光柱看,面色依旧阴沉,眉毛拧起又放下…… “很厉害的小姑娘啊……” “怪不得,那个小姑娘会感兴趣……” 令人十分诧异的,更令宋之恒惊奇的,神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紧接着他的问话而出的,是杨威这位老将军的话,他应该是不爱搭理人的,可他似乎很惊讶,禁不住开口感叹,与人倾诉了一下。 其他人心底下也不禁暗暗揣摩,这位风烛残年好像一阵风就能撂倒的老人,竟然能够在这个古怪的古城里观察这么远? 同时也在琢磨着他的一句话:后边的那个小姑娘,是指谁? 前一个,代指的应该无异议,就是那位强大的光明祭司了吧? 竟然是个姑娘? 还是个小姑娘? 这倒是让人心惊,也确实有人被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而后头那句话的小姑娘,似乎也并不太难猜:是指那位年芳二九的昭阳县公主吧? 很感兴趣? 怎么理解? 这一句是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包括一样是年老成精的陆行一老道。 有变化…… 宋之恒感觉出来,随着杨威老将军的那一句话后,黑衣神甫似乎,有些放松下来了? 他知道了光明教的来人是谁了? 西门镇横也同样扫了一眼神甫,心里跟宋之恒一个判断,这神甫知道来人,且对对方有着很大的信心,这一会,情绪平复了。 “哼哼……” “去看看?” “老将军,我过去?” “要是长公主在这里出了事,我虽然不会良心不安,但是可能会有些烦人的家伙问起来,我也不好交代啊?” “嘿嘿,您好像,也有点不好交代……” 后面的还是个笑,只是面对的毕竟是个帝国军的老将军,让人有着足够的尊敬,不好笑出声,可口型还是有的。 “如果,你遇到张天谬,告诉他,不要掺和他那个兄长的事。”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西门镇横有些懵,但是,他到底是揣摩出了一个事,就是老将军是不反对不限制他到前边去看热闹的。 只是这一句话,让他看热闹的热情彻底浇灭了。 “张天谬的兄弟,您是说……” “说的是?” “老张出身于张世家,又跟您这一列的首席同姓为张,两家走得很近……” “老将军,虽说晚辈不认得您,可是认得杨尽难将军,你们都是都是杨姓,应该会认识吧?” “您说您不认识陆前辈说的杨延昭将军,晚辈可是不信的……” 西门镇横小心翼翼地放缓语气,竭力不表现得像质问一样的态度,免得这位强大的老人起反感之心。 虽说自己不是帝国军的序列,但是,真的被翻脸,甚至还要打起来,那可真的是丢大人了,到哪里都没脸去说。 “应该都是同姓走得近一点吧?” 终于,西门缓缓地说出了这一句话,然后紧紧地盯着对方,看对方的反应,好一会之后,才松了口气。 “这两家一起,再加上,张天谬他家这一辈兄弟本就不少,您这一问,我还是有点……” “晚辈还真是愚钝……” “哦,您是说……” 恍然间,西门镇横前后两句说出了截然相反的话。 “不是张天悯,不是张观谨,更不可能是还尚算年幼的张小玲了……” “您是说,张观是?” “应该就是了……” “没想到,他张家,竟然也会有想法……” “是为了王储之位啊……” “张天谬,应该不会掺和这样的事的。” “应该是不会……” 说着,摇了摇头,貌似犹自不敢置信,忍不住又说道: “没想到,还敢如此行事……” “我原以为,只有姬义善那个家伙,会有这样的打算……” “呵呵,怕是龙争虎斗,我得避远一点。” 前方的那个背对着的身影,缓缓转过,盯着他看,满是皱褶的脸上,满是阴沉,十分吓人。 “姬家?” 西门镇横点点头,说道: “就是那个姬家。” “哼,张家与姬家的碰撞,相信有很多人会感到有意思。” “肯定,也会有很多人像我一样,会感到有点害怕,会躲到一边。” “前辈,你是希望姬家胜出还是张家胜出?” 陆老道扫了一眼过来,看着西门镇横兴致勃勃地对着他问,期待着他的答案。 第四百九十章 有差别的共同点 “都不会赢。” “还是姓赵的……” “毕竟,是个王朝。” 陆老道还真的回答了,出了西门镇横的意料。 他原本还以为陆老道会不搭理他,就算是搭理了,最可能的是夹枪带棒地嘲讽一番,没想到,却是有一个很肯定的论断。 “前辈,您知道?” “还有姓赵的人进来参与?” “谁?” “皇族,已经只剩下两位公主了,而且,也不姓赵了,其他男丁,已经不能算是皇族了……” “嗯,赵公明?” “他的后人?” “呵呵……” 笑了笑,其意不明,可也好像,不怎么太难猜,西门镇横猛地转过头,直盯着宋之恒,问道: “青羊宫,什么态度?” 这个问题让人愕然,宋之恒也是明显没反应过来,愣愣对望了几下,闷闷地说: “这个事,青羊宫,可以表态?” “这个事,帝国军都不敢表态吧?” 一边摇着头,满脸的不可思议,脑袋晃荡了一下,目光向旁边扫了一下,囊括一圈,他想看看帝国军老将军和陆老道的态度。 陆前辈,是一如既往的那种冷淡的表情,而那位老将军,还是刚才看到的那种冷漠。 几乎没变…… “应该去青羊宫听听那头羊的意见……” “只是,那头羊,或许不愿意掺合进这样的事。” 那位老将军扫了一眼过来,压迫感立马浮上心头,有种窒息的感觉,宋之恒有错觉,这个压迫感不知是眼前向他望过来的咯啊人施加给他的,还是自己的内心里本能涌现出来的。 看着宋之恒对老人的话露出不解的神色,陆老道罕见地给以宽慰,解释道: “你是青羊宫的道人,却不清楚青羊宫的由来。” “青羊宫的掌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上去的。” “那家伙,确实有点神秘。” “或许,是可以说得上话。” “不过,赵公明要是真的那样安排……” “哼……” 后边是什么,陆老道没有明言,不过,肯定不会是好话,也就是说,不会安稳。 可宋之恒还顾不得揣摩这个,他有更急迫更操心的疑惑: “陆前辈,您说青羊宫的由来?” “不是在太祖皇帝的时代,挖掘出了太古时代周天朝的一座庞大的道家宫殿建筑群,于是,就有了现在的青羊宫么?” “而在当时,因为……道教的祖庭龙虎山,被连根拔起,需要新的教派统领一盘散沙的道教来稳定道教气脉,所以,青羊宫就诞生了,而掌教就执掌了青羊宫。” 西门镇横点点头,说道: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但是,也还有点不一样。” “青羊宫,不是简单的龙虎山替代那么简单。” 后面应该还有话,这是很多人的判断,但是,西门镇横却不说了,像是有忌讳一样。 “说起已经消逝了的龙虎山……” 不知为何,在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后,陆老道将话题扯到了一个众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说来,那个已经消逝了的,所有人都不曾了解的龙虎山……” “有一点,却是跟你们帝国军很像……” “不知贫道说得对不对……” “杨威将军,你是经历过那一段岁月的人,还是帝国军的将军,五星上将……” “正是你们帝国军覆灭了龙虎山,你们是敌人,按照帝国军的传统,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只要是被列为敌人,都会有很详尽的了解,有着很细致的研究……” 帝国军的这位老人,目光转动,视线直直射向陆老道,那身处阴暗处的一瞥,让人从内心里陡然生起个激灵,身体微微地战栗。 “你说。” 果然感兴趣。 陆老道见是这个反应,不禁开口大笑: “哈哈哈……” “哈哈哈……” 嘭! 嘭! 远处,依旧还有激烈的动静传来,那里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呢,可能,更激烈了。 只是,此时此刻的这一班人,谁也没有心思去注意远处的动静了。 那里的事态,相比较场中最年长的两个老人都注意的事情,充其量只是个小插曲,就连心忧教友的黑衣神甫,都不自觉地有所忽视了,注意力集中在陆老道那欢畅的表情上。 正在放声大笑的陆老道,身上的袖口和衣摆被远处的冲击而来的余波吹拂,在稍稍阴暗的背景色里,总感觉给人一种恐怖的渲染:这个人,掌控着这个世界最大的隐秘,以致掌控众人的生死。 “龙虎山,这个所谓道教的祖庭……” “哦,贫道说的是龙虎山的核心传承……” “指的是,龙虎山的嫡脉,也就是龙虎山里面姓张的那一群人……” “龙虎山张姓,这些人,并不崇拜神灵,纵然龙虎山上有着整个道教神仙谱系的神像,可供祭奉……” “龙虎山对于神灵的态度,只拜却不信……” “而且,在众多的神像里,只有一尊主神……” “那就是,龙虎山的始祖,也是整个道教的教祖,上古时代的张道陵。” “第一代天师,祖天师张道陵。” “而你们帝国军,同样有这个特点……” “只是,稍稍有些差别……” “你们是信而不拜!” 这是什么意思? 听不懂的众人一瞬间茫然,急忙目光扫视,彼此对上眼神,可是,看到对方也是同样的茫然。 这个话,表面意思来理解,并不难,很容易就听听明白,他们只是不知道陆老道要表达的是什么…… 应该还有更深层的隐喻吧? 是什么? “神明崇拜,要有一个特点……” “就像这位黑衣袍的道友一样,光明教是最为典型的……” “内心虔信,而显化于迹,躬身膜拜。” “只有这样,神明崇拜才会产生强大的法力。” “以此,信徒可以施展神术。” “神明,则可以以此来感知现实世界……” “虚幻终归是要靠真实来托举的……” “而龙虎山和帝国军,却总是有意错开这个身与心的合一。” “不够虔诚啊……” 这一番话就更莫名其妙了,完全难以理解,这一下,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帝国军老人的身上。 “像这种事,不是我们该考虑的。” “你要是好奇,想知道,可以去找赵公明。” “当年的许多事,应该没有几个人可以知道全貌,但是,赵公明是搅合在其中最深的几个,纵然不能了解整个来龙去脉,但是关键的节点应该是知晓的。” “赵公明还不是天朝的王,所以他进不了御书房。” “这一次试炼,将要选出来的王储,应当可以进入御书房,将掌握当年种种的全貌。” “但是,我已经等不及了,我快要死了,等不及王储登基了……” “青羊宫掌教也可以进入御书房!” “告诉杨仕龙,我有求于他,我想在死之前,进一次御书房里面。” 宋之恒道长惊愕,愣愣地点着头,有些不知如何反应,惯常的捋胡子的动作,早在之前就不再做了,被震惊到了随之就忘了,而此时在听得这一番话以及最后的那一句明显是冲着他去的吩咐,宋之恒只能本能地点点头,应承下来。 他突然发现,他对掌教的了解,竟是如此的少,且很肤浅,不如这些外人,连一向给人的印象大咧咧的西门镇横,在这些事情的上面,也表现出了不为人知的一面,谨慎且深邃。 “御书房?” “没错,还有个御书房。” “妖道,对这个御书房总是表现得十分在意。” “里面应该有十分重要的东西。” “杨仕龙是有些特殊,可是,想那么简单带个人进去,即便对象是帝国军劳苦功高的老将军,恐怕也是一样是不被允许的吧?” “怕还不是赵公明一个人的不愿意。” “十三太保那些人,会首先出手阻挠。” “老将军,你们三位将军的交情,我听妖道说过一些,也粗浅地了解一点,你想进入御书房,不容易,不管是杨延昭,还是杨尽难,他们都还有大把的时光,必定不会跟你一起去闯那龙潭虎穴。” “单靠杨仕龙一个,哼……” “杨仕龙,他那个性子,不缺少奸猾,他肯定不会去冒这样的风险的。” “加上我们两个怎么样?” “不是跟这西方教的倒霉鬼,而是妖道。” “你也知道,妖道比之贫道还要长命一点,如果他要报仇,也只会去找杨延昭,你死了也就死了……” “你死了,也见不到他。” 一股强大的气势爆发开来,像是狂风一样,无形无质,却好像可以被肉眼感受得到,居高临下向陆老道压去,像有座看不见的大山在眼前崩塌,要将陆老道埋在下面。 与之同时,一道亮光闪烁,将那看不见的阴霾驱散,重重重压消弭于无形,让老人眼前一亮。 “哦?” “破得了定海珠?” 老人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审慎。 “哈哈……” “杨威将军,你太抬举我了。” “贫道依仗着神器与赵公明对敌,你认为,有几分可能吗?” “赵公明,通天教主的外门四大弟子之首。” “你们当年那一群人故去后,已经近乎难逢敌手了吧?” 语气中满是唏嘘,陆老道是个眼高于顶的,常常被人评价为心高气傲,但是他绝不愚蠢,并不会因为高傲,而低估对手。 “难逢敌手?” “也不尽然。” “西方光明教那个教皇,不是有一番气象么?” “我是打不过他。” “其他人,应该也打不过吧。” “没有人能跟他争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最终结局 嘭! 嘭! 巨大的声浪滚滚而至,耳边是冲击的余波刮过,掀起了众人的衣物,风声传至远处,依旧还有呼啸回响传来,给古城增添了几分阴森森的氛围。 西门镇横觉得的眼下已经没有什么可探究的了,当然那就不愿意错过更远处的热闹,随之向场中的两位老前辈告辞: “我去看看……” “毕竟,也算是职责所在,要真的是长公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我估计也不那么好收场。” “两位前辈,晚辈就告辞了。” 说着就一拱手,也不等对方的表态,立马就向着动静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那个强大的光明祭司在突围,而自然,围攻那人的其他三人必定需要死死地将之囊括在中心,所以,在整个战斗的过程中,其实战团中的四人一直在快速地移动。 就刚才听两位老前辈打机锋猜哑谜的时候,远处的那五个人就已经向着远离他们的方向移动了稍远的距离,要不是几个人正在缠斗,以那些人的修为与实力,估计早就跑远了,而在这个古怪的古城里,那就意味着后面想要追着他们的人,迷失了方向,丢失了目标。 这个地方,只有肉眼是最可靠的,其他的感应手段都不好使。 这个过程中,总有个让他感到很疑惑的地方,那个隐藏起来的第五人,从未出过手的第五人,也是他没有感知到的第五人,当然,通过两位高深莫测的老前辈,他知道是天朝有着尊贵无比的身份的长公主。 就是这位第二代的长公主让他感到疑惑,心中好奇,为什么她一直都不出手呢? 说长公主对那个光明教的小姑娘感兴趣,这是帝国军杨威老将军的话,他此时姑且信之,那为什么不出手呢? 要是此时出手,应该就擒下了吧? 还是,跟那三个也同样不对付? 他从未听说过这位第二代的长公主,自然也就没见识过她,但想当然地认为,在这个地方,有胆量来这个地方的,而且看现在这个情形,还是孤身一人前来,此时就五个人,粗略可以分为三伙人,光明祭司一个,围攻光明祭司的三个,长公主自己一个。 她此时敢孤身一人追逐着战团走,必定是有可以自保的实力,可能更是自恃的实力。 看着西门镇横的身影飞奔而去,快速被古城的黑暗吞没,宋之恒也犹豫了一下,觉得现在此时无事,还是应该跟着西门镇横到前边看一看比较好,毕竟自己此次前来,也是身上负有使命。 “前辈,还请求一道印记。” 略一思索后,宋之恒还是决定跟陆老道保持一点联系比较好,陆前辈毕竟是道教的前辈。 “哦,这么说来,你愿意将青铜羊战骑借予贫道?” “这是最好,青羊宫能让你带出这宗宝器,自然是要保你在这个鬼地方的平安。” “贫道不是个不晓事的,自然会在你安全无虞的境地再借出这宗秘宝。” “这一下,是贫道欠了你们青羊宫一个人情。” 宋之恒也不多说,简单地回了一句: “前辈客气了。” 陆老道点头,抬头凝望远方,不知是看向什么地方,可能是黯淡的天空,可能是古城遥远处的古建筑群,也可能,根本就没个目标,只是漫无目的的扫视。 “如此一来,贫道身怀阴阳镜和秘宝青铜羊战骑,也算是胆气大壮,也敢闹上一闹了。” “你们告诉帝国军,没有事,别招惹贫道。” 陆老道对着陆云英正色道,可谁也看得分明,主要是对帝国军的老将军杨威说的。 一道黑白两色环绕的气息从陆老道头顶蒸腾而起,向着宋之恒道长激射而去,可奇怪的,刚一触碰到宋之恒道长的身上,就瞬间消散无踪了,宛如刚才所见是一个错觉。 宋之恒道长闭目感受了一小会,猛地又一睁开眼,即时抬手向身前转一圈作道揖行礼: “两位前辈,各位道友,告辞了。” 说完,朝着视野的远处,那个还残留有一丁点影子的方向飞奔而去。 看着宋之恒的身影渐渐远去,陆老道忽然将目光对准了黑衣神甫,说道: “彼拉可,你不着急?” “你不大干一场?” “杨威将军,虽然极为厉害,但是,他也很坦率,有一样东西他没隐瞒,他可能快要死了。” “他老了。” “稳赢的把握,你没有,但你不会连试一试的把握都没有吧?” 黑衣神富盯着陆老道看,转而又盯着深处阴暗处的杨威看了几眼,摇了摇头。 “杨威将军,你呢?” 杨威同样也是摇了摇头,说道: “无冤无仇,何必多生事端,就像你说的,我老迈无力,硬出头,是自取其辱。” 不料,陆行一竟哈哈大笑: “哈哈哈……” “你们帝国军竟还跟人客气上了,不是一向霸道之极吗?” “是不是,赵方天死了,帝国军就不会打仗了?” “也对,没有了赵方天的帝国军,不能说是百战百胜了,你们这些人,虽说还是世上最强,但是,也应当警醒了。” “你们今后,纵然依旧极端强大,但跟其他人一样,也一样会失败。” “失败,就是最终的结局。” 出乎意料的,在旁人看来,这种近乎诅咒一般的挑衅,却没能引起这位久经沧桑的老人的激烈反应,特别是给彼拉可神甫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 他对于这个群体,当然是不熟悉的,可是,世人对于他们的印象,已经早就有了一个不可磨灭的剪影,纵然,他从未见到过这些人,哪怕在今天此刻之前,他连这些人的一面都从未见到过。 他依旧感到陌生,在神圣教廷对这些人的评价上,最多的评价是好战,极其好战,从来看不到诸如退让这样的字眼。 或许,时间改变了许多…… 改变了许许多多…… 赵方天,已经死了,世界,应当有一个变化。 不知为什么,就连此时此刻产生如此明悟的彼拉可神甫,都弄不清楚这一个感慨是从何而起,是怎么触发的,但是,看着眼前这样一幅景象,一个风烛残年、身材佝偻的老人,隐身在模糊的阴暗之中,他自然而然地进入了这样一种状态,对于世事的变化,他感觉他有一种明晰的把握。 没有根据,内心却是很笃信。 “走吧。” 久久无言之后,老人低声说了一句,那是招呼陆云英的,但是,彼拉可也知道,那也是对他说的,这个话说出口,那就意味着,这个老人将不会再限制自己的行动了。 “嗯?” “你不去救援那位光明教的祭司?” “哦,在你看来,她要比刚才表现出来的更强大?” 陆老道看着帝国军的老人在小女娃的搀扶下,身影一点点没入远处的黑暗中,而旁边的彼拉可竟然跟他一个做派,居然动也不动,目送着那个老人走出好长一段居然还回不过神来。 “更强大。” 彼拉可倒是不含糊其词,直截了当地承认了。 转过头来,看着西门镇横和宋之恒追去的方向,也就是当时远处激斗的那劝人最后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默然不语。 这个地方有古怪,方位是很难辨别的,似乎只有在视线之内的区域,才是可以确定的,一旦脱离视线,印象中的地形环境,似乎会有曲折的变化。 这个时候,就算是追上去,也多半是找不到地方,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激战依旧继续。 一道光影袭来,快若闪电,向着一道娇小的身影急速冲去。 “砰!” “哈哈哈……” 一道黑色的光幕骤然亮起,挡在了一个冲击而至的移动物体上,随即爆发出一声巨响,有烟尘弥漫。 同时,跟巨响同时响起的是一连串像银铃晃荡的畅快笑声。 “没想到,竟然是……” “你竟然得到了独角兽的青睐?” 相对于畅快的笑声,这一声诧异的惊呼,嗓音很显然就老成不小,表明了年纪上的差距。 “哼……” “你们三个想要伏击我,还真当我不知道?” “我要不是有把握,怎么敢自己一个陪你们深入到这个地方?” “前边就是你们真正要决战的地方了吧?” “那里的气息,可以最大的限度地遮笼和压抑住我身上的光明气息。” “确实是个聪明的做法。” 小女孩的声音,没有一点的怨恨,只是这个口吻,着实让人感觉有些不忿。 “哦,看来,我们还是考虑欠妥当。” “哈哈哈……” 这是一个粗犷的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的主人就左近,与前边那个娇小的身影还有另一个方向一个身穿黑袍的身影,将骑着一头小白马的小姑娘隐隐围在中央。 小白马异常神骏,最奇特的一点,是头顶上生有一根直直的尖角,尖角成通透碧玉色,其中有光芒流转,闪现着滂湃的魔法波动,正微微震颤着,好似有溢出的迹象。 “呵呵……” “一个黑暗议会的议员,当然还是够分量的。” “值得冒这个风险。” 骑在小白马上的小女孩,穿一身白,古典而优雅的西方风格的宫廷长裙,远远看,像是战裙,只是不着甲,身形看起来较为单薄,可是此时立在马上说话,有居高临下之势,竟是赫然而出一种特别的气势,有了一种天下英雄不过尔尔之感。 “呵呵,这小姑娘,可真是天生的霸气。” 西门镇横带着点笑意说,这个话当然是说给旁边的宋之恒听的。 第四百九十二章 纳闷 他们总算是没被甩掉,这多亏了战况的激烈,不时地打打停停,耽搁了不少时间,终于还是被后边他们两个心无旁骛一门心思追赶的给追上了。 宋之恒听得旁边的大汉如此诉说,还以为是个调侃揶揄,顺势点了点头,说了点自己的观感: “这个西方面孔的小姑娘,看起来,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说这匹独角的天马……” “嗯?” 刚一转过头,就见到一张阴沉的脸,有着特别的严肃,仿佛刚才那说笑的话不是他说的似的。 “西门总教头,你好像,不是在说笑?” “这个小姑娘,很特别?” 好半响,西门镇横才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侧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道人,说道: “宋道长,你没感觉,这个小姑娘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 “不畏险阻,豪气干云,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气概?” “我不是在说笑,我觉得她,就是天生的王者。” “可能,不仅仅是个气概,还有更深的东西……” 说完,也不期待宋之恒的回答,又再转过来去,举目四望,视线不断扫视着远处即将又要开战的几人,目光停留了一会之后,越过几人,向更广阔的范围扫视。 “在找那位长公主?” 宋之恒其实也在做着同样的事,相比于视野中出现的那几个人的胜负,他当然是更在意那位周天朝的异姓真皇族。 周天朝仅剩的两位皇族,行事可是十分的低调,少有传闻,而能够传入一个道人耳中的大传闻,自然是更少了,至今为止,还没有。 “只有到了这时,人在附近了,才能感受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 “确实,那两个老东西,深不可测啊。” 西门镇横称赞起了两位老前辈,宋之恒知道,同时,也是在夸赞那位公主。 “在那个方位。” 宋之恒道人闭目感受了一会之后,伸出手指向了一个方向,在那个地方,可以依稀看到一个淡淡的影子,像是一个不真实的剪影。 在一座古宅上,高高的围墙上边缘的一处房檐上,一个模糊的影子映出来,看不到全貌,身体的一部分被房檐的弧度给遮挡住了。 几乎是宋之恒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西门镇横立马就将目光投放到了那个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到了那一抹模糊的剪影后,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对于这些林立的古老宅邸,他没有任何深刻的认识,但是也本能地觉得,不是个好地方,如非迫不得已,千万不要太靠近。 西门镇横相信这并非是他个人的直觉敏锐,恐怕,绝大多数此时闯进来的的外界生灵都能感知到,古宅里隐晦传出的阴森气息,那是一切活物生灵都很敏感的气息,无论是哪个地方的生灵,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 眼前的这几个打得不可开交,特别是对于被围攻的光明教的小姑娘来说,虽然此时还在谈笑风生,大有不屑一顾之神气,但是,实际情况,却是险象环生。 但即便压力再大,那位年纪轻轻的光明祭司都没有闯进过那些古宅里面,连一个尝试的动作都没有。 当然,跟小姑娘现在还有余力也有关系,这个小姑娘,应该就像宋之恒说的一样,还没到绝路,手中还握有底牌。 “那个地方……” “宋道长,我也就是一个武夫,打打杀杀,可能会擅长一些,这个神神秘秘的东西,是摸不着一点头绪。” “这些随处可见的古宅,我感觉有危险……” “有危险,这当然是不奇怪的,是最不奇怪的。” “只是,我感到不祥,有不祥的预感……” “绝对不能进入!” 西门镇横又将脸转过来,在极近的距离直勾勾地盯住宋之恒,宋之恒自然受到影响,随之变色,脸色也立马不好看起来。 “这个地方,不能进入。” “至于有什么缘故,贫道同样不知。” “只是,不能进入,这样的直觉很强烈。” “这位公主,不是个刚愎的人,就是个有勇气的人。” 西门镇横愣了一下,脱口而出: “不是一样?” 宋之恒点头,说: “有一点不一样。” “如果是前者,说明她不了解,如果是后者,说明这位第二代的长公主,不止是有着极为强悍的实力,还有可能,清楚她的处境。” “有危险,有风险,但是她有勇气去尝试着直面而对。” 这个话,西门镇横差点没反应过来,深思了一会之后,才琢磨出道人话里的深意。 “你是说?皇族,皇族的成员,知道这个地方?” “可能,只是贫道的一个猜测,可能而已。” “真正的情况,谁知道?” 宋之恒摇摇头,转而不再关注那抹剪影了,开始盯着那几个逐渐靠近一团的人看。 又打起来了。 嘭! 巨响又再度响起,几个人逐渐向着中间被围困的人和马,几乎是在同时,外围的三个人,同时出手。 一道刺目的白光笼罩,撑托着小独角兽向着包围圈其中一人的方向冲去,速度极快,犹如闪电,也正像光一样。 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小白马以及背上的小女孩出现在包围圈之外,马昂首,人挺胸,有不可一世的气概。 可能,也可以算作倨傲。 赤裸裸的蔑视! “诶,宋道长,你说,这群西方人,为什么要用我们的语言交流?” 这是一个让他很纳闷的事,从刚开始听见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就有所感受了。 “不知道……” “嗯……” 宋道长随口一句,可随即又有些犹豫了。 “嗯,你还真知道?” 西门镇横一见这个吞吞吐吐的模样,立马就知道旁边的道人可能是知道点内情了。 “嗯,似乎,掌教提到过……” “那几个围攻的人,可能是害怕被光明教的大预言术给追溯到根底,所以,在这个方面,有些谨慎的考量。” “嗯,可能也不是。” 还是不敢肯定,不过,对于西门镇横来说,他还只是个好奇,倒不是非要刨根问底,听到这个回答,他感到开了眼。 “杨仕龙?” “那个家伙,那么懒散,竟然会注意到西方教?” “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嘛?” 说着,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张了张口,没出声,沉默了好一会之后,他才说道: “大预言术,那不是只有光明教教皇才能施展的,传说是为了承接天界光明神亲自下达的神谕的奇术吗?” “好像,已经失传了吧?” “好像跟之前想的有点不一样?” “这个女孩,不止是一个高级的神职人员那么简单。” “应该,身份更高吧?” “不会是……” “女性,小女孩,极高的身份,能够让教皇施展大预言术这种传说中已经失传的东西。” “这个小女孩,应该是,是光明教的圣女。” “应该是。” 措辞是谨慎的,但是,就内心里,西门镇横已经完全相信了这个猜测,且十分笃定。 对于“大预言术”这个名词,宋之恒倒是没有多么地激动,很是平静,好奇地问道: “西门总教头,你知道?” 在他的印象中,似乎有些遥远,不至于让西门镇横这样的人去关注。 “也就不久之前了解到的。” “一位光明教的圣女,秘密拜访天朝的皇族,那位小公主。” “你知道的,九扇门对这样的事,总有些敏感。” “好在,虽说是秘密拜访,但此事并没有秘不示人的打算,只是在行事上比较低调,估计就是不想过于瞩目。” “看来,这就是那位圣女了。” “这西方教果然很强大,不愧是西大陆的第一大教,这位圣女,其实就评价而言,还算是光明教三位圣女里最弱的一个。” “这样的战力,竟然还是最弱的?” “竟然,有三个这样的圣女?” “还基本都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一个。” 在远处这两位东方面孔的闲扯淡下,战况正激烈发展,双方的激斗,越发地浩大起来,一时之间魔法元素涌动。 “哗啦啦……” 宋之恒诧异,伸出手感受了一下,确认了是真的在下雨。 “这个地方,会下雨?” “哦,是魔法。” “有腐蚀性?!” 稍稍一愣之后,也就释然了,很明显,是那个女巫。 “这个女巫,也不一般,竟然敢跟上前近身缠斗?” “还有这样的女巫?” “如果差了这一环的话,恐怕这个包围圈早就被那小天马给突破了。” 刚刚,小白马驮着小女孩,身上笼罩着淡淡的毫光,又才一次险之又险地冲破了包围圈,可是,小白马正当面的敌人奋力压进,其他两人反应灵敏,行动迅猛果断,在刹那间调整走位,迅速将脱离了战圈的小白马又要给包围上了。 而小姑娘为了摆脱众人的逼近,只得向着一个方向快速移动,以此来拉开距离。 极果断。 可是,其他人反应一点不慢,迅速朝着那个方向冲去,以最快的速度彼此靠拢,给白马上的小姑娘以最大的压力。 于是,为了拉开距离,小白马只能继续向着那个方向以更快的速度飞奔,目的还是想拉开彼此的距离。 这样的场景,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多次上演了。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三打一 西门镇横点点头,又再摇摇头,说道: “确实是厉害,可是也没办法,独角兽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竟然还有血脉流传于世。” “不过,你可能有点小看其他三人了……” “这三个人配合很周密,几乎没有多少空当,但是,却是临时起意设伏光明教那个小女孩的。” “动作的衔接很顺畅,不是高手做不到这个程度,可是……” “这些人,还是不齐心,应该还是没有多少信任感。” “彼此之间,相互提防,当然,也有可能是在防备着我们那位尊贵的公主。” “不管怎么样,总之,所有人都留有一手,没有出尽全力。” 宋之恒点点头,对于西门镇横的判断,没有反对,在这方面,九扇门的大头领是值得信任的。 “那我们就在这儿看着?” 宋之恒觉得是应该不去干涉的,可是,还是应该更注重对方的意见,九扇门在这次帝国军的行动中,占据着什么位置,发挥着什么样的作用,如果只是一般的情况,由九扇门自择,那最大的可能,是选择不会引起外人过多联想的做法。 也就是说,冷眼旁观。 九扇门的定位,有些复杂,对于周天朝而言,关系上是斩不断的,藕断丝连,千丝万缕,而对于东大陆的其他国家来说,就有点疏远了,稍有一点不妥当的异动,难免让人浮想联翩,引发不安。 九扇门,是中立的,可里面的人,却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明确立场,这一点却丝毫不用掩饰。 总之,作为一个强势的组织,多少会牵动一些敏感人的担心,经常会被人审视它的一举一动,哪怕绝大多数是捕风捉影。 很多人,乐此不疲,有着根深蒂固的癖好。 “怎么办?” “按理说,九扇门立场中立,不应当跟帝国军走得太近。” “可是,毕竟这么大的事,发现了一个存在着恐怖力量的未知区域,还为此牵扯出了周天朝的传承更替问题,同样按理说,九扇门,应该要有过多的关注。” “这样的大事,九扇门应该全过程审视,而不应当仅仅是在新王登基时站在一边傻愣愣地说着一些无聊的祝贺。” 对于这个话,宋之恒不回应,或者说,回之以沉默。 这样的问题,不是他应当表态的,在整个青羊宫,有且仅有一个可以作这类表态的:青羊宫掌教,杨仕龙。 宋之恒沉默了,将注意力放在远处正相斗激烈的战场上,间或瞟两眼那个置身在古宅里面却又处于边缘处的模糊剪影,观察着视野之内的各方动静。 间隔一阵之后,随之视野远处那混战成一团的几人渐渐走远,消失在视野之内的时候,他们也要立刻飞身追上,以防前边的人真的消失在了视野之内。 这个地方有古怪! 他们来到这个地方不算很久,对很多方面只有一个模糊的直觉感知,但是,他们还是很快就确定了这个地方有古怪。 这个地方,真正可以依赖的感知手段只有双眼,双眼看到的,一般来说会是确定的,而一旦脱离的视野之外,所有的东西都在处于变化中,纵然有很多时候,并不会发生变化。 这样的变化,有一种让人发自内心地觉得毛骨悚然的恐怖感。 因为这样的变化,是剧烈的畸形的变化,超越以往的常识,难以捉摸。 现在的这个情况,一旦前边的人脱离了目光可以见到的视线范围,会有很大的几率,完全就找不到人,是完全找不到线索,仿佛就在一瞬之前刚刚才从那一段路通过并且伴随着激烈打斗的人,没有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好像是要刻意给后边尾随的人开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哗啦啦……” 灰色的雨点淅淅沥沥的下着,还在下着,下了有一点时间了,具有高度腐蚀性的雨点打在笼罩着一人一马的圣洁纯白光芒上,明显是有效果的,白色的光芒此时已经变成了光辉了,刚才一大片耀眼的迷蒙,此时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光辉之下的详细人体轮廓。 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女孩,有着一头火红色的长发,更加显着的特征是,竟然还有着一双火红色的眼睛。 凝视着那对眼睛,禁不住会有一种沉溺下去的感觉,并不是被迷惑了心神,而是赤红色的双眼仿佛隐含着另一个世界,里面的世界正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一个大的漩涡正在形成且还在不断地膨胀,将那些与之对视,也就是擅自闯入了这个神秘世界的视线和心神,牢牢拉扯住,不让其挣脱逃离。 “这是什么?” “赤红色的双眼?” “光明教的手段?” “不像。” “更像是走火入魔的征兆,这种情形,你我应该都见过不少吧?” “可是,没有这样眼神清明的啊?” “还带有少年人特有的纯真澄净。” “这光明教真是要出几个妖孽了,这个还是传闻中最弱的。” “在我们这里,就我知道的,好像就只有大世家刘氏的那个小儿子有这样的实力了吧?” “不过,好像刘氏更看重大儿子,只是,据九扇门得到的消息,那位叫刘羽西的,是叫这个名字吧?” 西门镇横扭头问了一句宋之恒,得到了一个点头肯定后,又再度转过头观察起正打得激烈的战团。 “那位刘羽西,好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但是,实力好像比之自己的小兄弟要差上不少。” “至于你们这些教派里面,特别是大教派里面,九扇门就不清楚了。” “尤其是你们道教,不声不响的,也不愿意别人知道。” 对于这个问题,明显也不好回答,于是就索性不答了。 可能是这些问题本就不期待会有所回应,旁边没有声息传出,西门镇横仿佛也不感到意外,眼下一个劲地注视着前方的激斗。 确实,很强大,不知道他们在他们各自世界中的地位,但是,按照东方的标准,可以说得上强大,很强大。 都很强大! 但是,要来东边的地界闹事,就这么点人,就这个程度的强大,还是不够,差得远呐! 他们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是因为帝国军的行动? 这个地方,要是真的有什么发现,就这么点人,想跟帝国军抢? 这不是特意给帝国军送功勋来了么? 还是说,后边还有大部队? 还有真正的大人物? 那些已经久不出世的恐怖存在,那些镇压一方,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惊天动地的威势的大人物,只有这样连一个动向都能让人十分紧张且费尽心机揣摩的进而影响一方局势,无意中的一两句谈笑的话,就可以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大人物,才有可能以个体的力量对抗此时到达此地已经算是说得上兴师动众的帝国军。 这样的人物,这样的大人物,在西方,光明教的教皇是一个,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人吗? 在东方,嗯…… 教皇,是不会来的。 所以,他们这些西方人出现在东方,出现这座古城,性质上应该就是一个冒险,一个在定性上只是冒险的程度,探听点消息,开开眼界,谈不上什么志在必得。 这些人能够在如此短暂地的时间出现在这里,几乎是不比他们迟上多少,应该说是一早就出现在东大陆了,此时出现在此地,应该是恰逢其会。 他们原本的目标,应该是另有所图。 很可能,就是西方世界内部的事情。 当然,不管是什么事,出现在东方的地界,都得归东方管。 一道乌黑的孤光乍现,急速向着毫光笼罩的一人一马激射而去,像离弦之箭一样迅猛,这一下,那已经很淡薄的毫光再也难以拦截,再也难以抵挡,当即被洞穿了光幕,所幸只是一个小小的破口,还不至于让整个裹罩的光幕崩溃,但也可以明显地观察到,光幕上的毫光又黯淡了。 几乎是在穿透光幕的刹那,黑色的弧光打在马背上小女孩的手臂,可是,却没有多大的效果,“噗嗤”一声,就此泯灭了,好像是一个小水滴打在一个大铁炉上,除了发出一声细响,再无痕迹。 “哼……” 马背上的小女孩视线下移扫了一眼手臂,裸露出外的光洁肌肤连一个小印痕都没留下,嘴角轻轻上扬而起,拉出一个颇不小的弧度,这个表情所展现的情绪,代表着的意味,十分清楚明晰,被在场的所有人看见。 “哼……” 这激怒了人! 处于包围圈三角中的一个端点上,身材魁梧中年模样的,被马背上的光明教圣女称之为黑暗议会议员的存在,在看到光明教圣女那个嘲讽不屑的表情后,那个用清纯的面孔和澄净的眼睛表现出来的丑陋表情之后,这位在自己的所属的世界里同样有着显赫身份的强势人物,立刻就爆发出了巨大的愤怒。 被人鄙视了! 还是发生在三打一的情况下,虽然对手始终处于下风,虽然他们也俱都没有使出真正的本事,但是,这样的结果,眼下这么点成绩,依旧让他感到一种由衷的耻辱感。 第四百九十四章 缺失一十五 “那是个陷阱。” “她故意激怒你。” “她是一个小女孩,而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我虽然不能确定你现在的容貌是不是你的真身,但我还是可以感觉出来,你是个人类,不是那些奇形怪状的怪物。” “难道你的智力,还比不上那些野兽?” “上一次,你们黑暗议会议员的败亡,不就是那个只迷信肌肉力量的狼人议员吗?” 说话的,是包围圈三角中另一个端点的所在,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家伙,看不清具体的身材,模样就更是严严实实地被遮蔽着,声音传荡出来,给人的感觉很是好听。 一个男人的声音,有着低沉的磁性嗓音,透出一点点的忧郁气质。 “哼,我就是满脑子肌肉,也比你一个流浪狗要好得多。” 这位所谓黑暗议会的议员,根本没将这个好像很在理的劝告听下去,立马反唇相讥,只是眼睛还是一直紧盯面前这个快速移动着的独角兽,以及其上的光明教圣女。 “哈哈哈……” 年轻少女无忧无虑的畅快笑声,马背上的小姑娘,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壮怀激烈,神态豪迈,一点也不慌张。 而此时的形势,让本就处于下风的她,更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可她并不在意。 “你觉得你可以一个人抗衡光明教这个最小的圣女?” “她的天赋,是被教皇所亲自夸奖过的,可以比肩黑暗纪元那些圣徒。” “你呢?” “你可以比得上你们黑暗议会最年前的下院议员,那位哥布林王子吗?” 终于,那位散发着强大气势的魁梧身影,听到这个话,才缓缓转过身去,注视着说话的黑袍人,本来向前踏出的一步,又给收了回来,保持不动了,久久不言语,就是那样专注地看着,甚至连对他前面的对手都有些疏忽了。 “你这个全身笼罩在黑暗的家伙,真的是一个太阳教的教徒?” “你还是担心自己吧,这是神秘的东方,有着我们难以理解的力量运行机理。” “有种种神秘的手段,可以探知到你的来历……” “一个太阳教的教徒,相信周王朝是很感兴趣的,他们可能需要你来揭开当年的一些神秘的迷。” “那位伟大的至尊故去后,有很多人都蠢蠢欲动了。” “你自己还是多担心自己吧。” 说完,又将头给转回来,凝视着身前马背上的光明教圣女,只是那个样子,好像看的不是近在不远处的人,而是看向同一方向的身后,身后无尽遥远的地方,仿佛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东西吸引住了他。 “我当然还是比不上哥布林王子,我毕竟还不是‘杀人犯’罗蒂兰,只是,结果再差,还不至于就这样死在这个地方。” “再说,这里不是很靠近了那个阴性力量大爆发的地方吗?” “少了我,你们也还有不小的机会。” 说完,整个人直扑上前,在急速狂飙的过程中,身影虚晃,渐而模糊,分出了三道虚影包围住前边的一人一马,三道虚影围着中间的人与马疯狂环绕旋转,三道虚影渐渐不断分化,众人目之所及,视野的大部分范围,全是高速旋转而至模糊的身影,这些身影,越发靠近中心点。 “黑暗议会?” “这人的脑子倒不是不好使,只是呢,似乎有些讲究?” “又不是骑士,我跟那些家伙打过交道,真的有时候让人无奈。” “不过呢,骑士那些家伙死脑筋归死脑筋,但是,关键时候确实靠得住。” “天朝,也看重这个,好像,太祖皇帝也给封了这样一个爵位。” 西门镇横照例点评了一番。 “嗯,你说的是,太祖皇帝仿照上古以降的各大帝君,封了一个爵位?” “我听掌教说过,周天朝真正的爵位,其实只有三个。” “除了皇族那两位异姓亲血脉的公主不提之外,也就只有三个。” “两个是姬王公的爵位,王爵与公爵,第三个就是这样的一个骑士爵位。” “帝国骑士,现在是唯一的真正爵位了。” “当然,跟姬王公两个爵位的仅有唯一不同,帝国骑士的爵位是较为多的。” “只是,似乎,最近的一个帝国骑士的封爵,是在二十年前了吧?” “好像是封赐给了一位很特别的将军。” “一个传闻有着凄美爱情故事的将军。” 西门镇横诧异了,觉得一个在深山里修道的道士,不可能还会知道这些东西,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 “你知道?” 问得很直白,可是也只有这样的语气才能够抒发他心中的惊愕,也就顾不得失礼不失礼了。 “贫道不止知道,还知道得比较多呢,一般人可能不如贫道。” “相传,帝国骑士这个爵位,还是从那传说中的始皇帝那里沿袭而来的,在他之后历史上各大最强大的各位大帝,无一例外,全都设立这个爵位,承袭了这个传统。” “相传,这也是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去检验当世的帝王,是不是处于大帝的巅峰之境。” “你说,真的有始皇帝这样一个人物?” “是真的历史的存在呢,还是一个愿望呢?” “这个人,十分神秘,几乎所有的道教典籍中,都没有留下记载。” “在各教派中,道教是有些特殊的,道教的创教年月,虽不及传说中始皇帝出现的时期,可是,除了始皇帝这个人以及他的庞大帝国的记录,其他的历史时期,道教的典籍中几乎都有所涉及。” “为此,掌教还亲自收集道教各家各派的典籍,可惜,还是有极为重要的涉及核心道统传承的隐秘典籍难以得见,可惜,甚为可惜……” 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据掌教亲自校对过,道教各派中集合最隐秘的典籍里,涉及那位传说中的始皇帝所会出现在历史的时间阶段里,只有十五年的记录,是缺失的。” “一十五年,短短的十五年。” “这些典籍,记录了如此漫长的时间,更是在上古时期,虽说真真假假,难以辨别,可是毕竟是有所涉及,再怎么也是可以窥探到一个大概的历史风貌。” “除了那一十五年,几乎可能会出现踪影的历史时期,全都涉及到了,可就是没有这个人的记录。” “所以,掌教倾向于认为,始皇帝这个人,其实是个信念虚构的人物,只是一个愿望的映射而已。” 这下,是真的将西门镇横给镇住了,既是有对宋之恒的,也是对于道教的,还有一部分是给杨仕龙的。 他是万万没想到,杨仕龙那样的品性,竟然会有耐心去做那样的事,按照宋之恒所述,这样的事,是何等的繁杂和艰巨,而这本身还不是最大的困难——虽说已经足够吓退几乎所有的有这个念想的人,当然,现在的事实表明是除了杨仕龙这个家伙——更加大的阻力,是来自于门户之见。 看似轻飘飘,却是可以斩断一切的力量。 古老观念的力量。 人心的力量。 即便青羊宫在这个方面上有着极大的便利,但依然是极度惊人的。 “杨仕龙有困惑,所以,他翻找遍道教的古籍文献,是想要找到点什么线索?” “而对始皇帝这个人的真实存在与否感兴趣,只是一个附带,或者是其中的一个环节?” “一个环节,可能只是一个关键的环节……” “我跟杨仕龙相识不算短了,更有一起共事的经历,我一直就有一个怀疑:以杨仕龙散漫的性子,即便这个世界面临着彻底的崩溃与毁灭,杨仕龙都不大可能会表现出明显的兴致,或者担忧。” “那个家伙,从来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至少对于我来说,我从未见到过他睡醒后的模样。” 面对旁边已经毫不掩饰的惊诧目光,宋之恒只能回以苦笑,掌教的真实目的,他不可能知道,就像西门总教头说的,如此违背本性的举动,耗费了如此巨大的努力、精力和耐心,还有其他的一些代价——这些代价可一点都不低,青羊宫在道教中有着现在这样一言难尽的名声,可都是拜此所赐——那背后的目的,肯定是一个要绝对保密的大隐秘。 代价还是有些大啊…… 有些太大了…… 得罪太多人了。 “贫道也没见过,没见过掌教对什么东西表现出特别的兴趣。” 最后,简答地回复了一句,就沉默了,而西门镇横也同样无言,这一边的久无声息,更加映衬出视野远处那一端战团的激烈。 远处光与暗的个人决战越发激烈,从远处的视角看起来,仿佛是一副台风酝酿爆发的图景。 中间的一点坚固不动,散发着淡淡的毫光,周围是一连串狂飙乱窜的虚影,远远看起,就像是正缓慢旋转的黑色云团。 可能是试探完结了,在某一个瞬间,在所有围观者都不注意的瞬间,这个意料不到,可能也包括被围在中间正集中注意力谨慎戒备的光明教圣女。 “乒乒乓乓乓……” “乒乒乓乓乓……” 一连串仿佛是金属兵器碰击的尖锐声响爆发,无数的如真似幻的身影乍然出现,猛地前扑,在一刹那一起向前,收紧了包围圈,身影像飞蛾扑火般蜂拥而上,追寻着那淡淡的光芒。 光明教圣女稳坐马背,无惊无喜,舞动双手,划出漫天的臂影,这些影子,与那些扑上前来的影子碰撞在一起,发出了轰击耳膜的尖亢声响。 第四百九十五章 特别的小姑娘 双方持续了有一阵子的高速碰撞之后,最后,马背上的圣女微微闭上双眼,神情陶醉,嘴角蠕动,低声呢喃着,像是虔诚地膜拜着,随后一根巨大的光柱从天而降,直射而下,冲向马背上的小女孩,而与之同时,小女孩猛地睁开双眼,赤红色的瞳孔里有光亮闪烁,似有所悟,引颈向上,双臂张开,身体隐隐向上扬,像是要拥抱什么似的。 光芒照耀而下,笼罩全身,双臂向上张开再缓缓收拢,完成了一个拥抱,像是抱住了什么。 在小女孩的背后,在圣洁的纯白光芒的背景中,一个更加纯粹璀璨却十分单薄的虚影一闪而过,人体的轮廓还没清晰就化为了虚无,而在身体的两侧,却有一双翅膀打开,沐浴在圣洁的光芒中,翅膀扑打,有几许洁白的羽毛在纯粹的白光中徐徐盘旋而下,像一朵朵雪花。 一道更加耀眼的光芒闪现,而声势却像大爆炸一样,骤然之间爆发出巨大的冲击波,将外围一圈圈的虚影给冲垮冲散,像是早晨的露珠雾霭一样,被晨曦浸染而过,在比那更短的时间,在顷刻间,像是被蒸发了一样,四面八方的虚影只来得及扭曲几下挣扎,于刹那间消失无踪,没能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然后,出乎意料,接下来的,并非是乘胜追击,马背上威风凛凛的架势也于同时消散,化作了纯粹的光,连同身下的小独角兽也同样散发在光芒中。 光在剧烈地明灭了一下后,冲向四面八方各个角落,向着天际激射而去。 “果然,她就是在刺激你,让你跟她一对一对抗。” “以此来脱离我们的严密的阵型包围。” “竟然是天使守护,这下有大麻烦了?” “嗯,被净化了?” “不至于吧,再怎么说也是黑暗议会里的议员……” 笼罩在兜帽里看不见脸庞的太阳神官啧啧有声,但是面对此情此景,却也还谈不上多大的失望,摇摇头,让人不解其意,随即摊开双手,微微仰着头。 姿势跟刚才圣女摆弄的有些相似,姿势神情却有着大大的不同,虽然看不到面孔,可是那个姿势,让人有不好的联想。 “这是,在引颈待戮吗?” “还有,刚才那个光明教的小女孩,举动也有点奇怪……” 藏身在远处暗中窥探的宋之恒这时来了句疑问,让西门镇横感到诧异。 “宋道长,你还了解西方教的法门?” 宋之恒摇头,停顿了一下,说道: “贫道不了解西方教,可贫道对我道教还是有一点了解。” “天上有光照耀而下,马背上的人向上拥抱,这个是……” “道教的天人合一世界观。” “这个世界的基本结构,是天地和人,人总是脚踏着大地的,人与天的拥抱,就是最简单的天人合一观的体现。” 这下,西门镇横更诧异了,但是诧异归诧异,却是不怎么信。 “人家是数一数二的大教,嗯,是只有一,没有二的大教,在西方,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而且,世界上教派这么多,能叫教皇的,也就是在光明教。” “从这一点看来,你们道教,比不上人家。” “你是说人家,会偷你们道教的法门?” 西恩镇横摇头,再看向那个太阳神教的教徒,那应该是个高级神职人员,高手是无疑的了。 “呵呵……” “西门总教头,你可能误会我意了……” 宋之恒哑然失笑,想开口解释,可是被一阵浩大的声势给打断了。 太阳神官摆着那个不怎么看得懂的资势,同样也在旁观者不解的眼神中,在不大多注意的当口中,突然散发成漫天的光芒。 跟刚才的小姑娘一样,也是化身为光,可是也有一点不同,是大大的不同,此时散发的是刺目的金光。 即便是远离战斗中央不少的距离,宋之恒和西门镇横依旧是感到一阵触感极强的灼烧感,仿佛此时的他们,身体正被熊熊烈火点燃,而在即将烧焦躯体蒸干水分时,赫然逃离,但身体中那股刻骨铭心的炽热却是挥之不去了。 “是太阳啊……” 无需多言,这脱口而出的几个字,完全将心中的种种感触表露明白,也相信对方完全可以理解。 “太阳神教,这些漏网之鱼,还没有死绝啊……” “可是,即便藏身于东方,也不见得就可以平安无恙。” “当年,可是太祖皇帝亲自下令宣布太阳神教为敌人的。” “即便是现在,帝国军依旧还是会忠实履行这一条可能已经有些不合时宜的命令。” “这倒霉蛋,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东方,如果不是得罪了东方,光凭光明教,还是不足以打垮太阳教,结果被东西方最强大的力量夹击,那就是仙神下凡也救不了了。” 正说着,感慨着,在视野的远处,在一片金光散射的地方,金色的光芒将这个成千上万年终日被阴暗笼罩的古城,照耀得像白昼一样,跟现在的金光照耀相比,刚才光明教圣女化身为光,相形之下,只能说是太阳还没出来时,天边还残留的一缕小星光。 “啊……” “啊……” “啊……” “吼……” 顿时传来一大片痛入骨髓里的惨叫,在一大片剧烈而嘈杂的惨叫中,间或混入两句声嘶力竭的充满怒意的嘶吼。 这一阵此起彼伏,噪杂兼且生动,让这个仿佛从亘古以来就处于死寂一般境地的幽暗古城,焕发出了磅礴的生机,纵然,表达这种勃勃向上的是一声声凄厉的哀嚎,蕴含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果然……” “果然,这是座不同寻常的古城。” “这一座宅邸,是真的住着人的,不……” 西门镇横此时的脸色,只能用狰狞来形容,好像刚才那一阵子悲惨凄厉的嚎叫,也有他的一份。 “不不,不……” “是住着鬼!” 西门镇横扫视西方,隐隐约约看见似乎有不少的黑色雾气般的气息蒸腾而上,迷迷蒙蒙一片,可顷刻间不见踪影,像是错觉一样,让人忍不住会怀疑刚才是否有真正看到什么。 金色的光芒映射在半边天,扫遍一切,却又集结在一起,成一堵墙,一堵围封半边天的一堵墙,将那漫天乱窜的纯白光芒阻拦在一头,渐渐压迫而进,将之推向一个方向前行。 西门镇横很敏锐地意识到,那个方向,就是三个围攻的一直想要将光明教小姑娘往那边驱赶的方向。 “那个方向,有陷阱?” “嗯,感觉那边的阴性力量很强盛,如果你不是特别的绝地的话,那就是有绝世凶魔在栖息潜伏。” “这三人,是太废物呢,还是太谨慎,还是另有目的?” “应该也不是没胆气啊,方才那中年人,什么黑暗议会的,也确是有胆量去跟别人小姑娘单挑。” “对了,那个家伙呢?” “死了,不会吧……” “不会。” 西门镇横低声自言自语,密切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此时的战局,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得上是激烈,但是,确实很有悬念,很吸引人的注意。 金色的光芒形成一堵高大的前,一堵与天齐高的墙,一堵不可逾越的墙,将同样是漫天散射的纯白光芒给压迫向一边,缓缓前行,速度并不快,但很坚定,没有动摇,也没有看见两股力量彼此冲撞而僵持的局面。 看来,这光明教的圣女倒是很谨慎,依旧选择脱离包围为优先。 紧接着,被金光逼迫的白光收敛成一团,凝聚成一个具体形象:白色的马上一个小姑娘傲然凝视。 “哼哼……” 一声冷哼,其意不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难以猜度这个年纪还很小的光明教大人物此时面临这样的下风局面是怎样一副心情。 独角兽载着背上的小姑娘向着前方飞奔,向着在此时光芒照耀下显得越发阴沉的方向飞去,而那个方向,正是敌人一直希望她走的方向。 那是一个可以克制她的方向,前方有危险,这一点,就是她自己也早已察觉,置身于那个地方,必定会比此时更艰难,这一点,她不知作何感想,有着怎样的考量。 “这小姑娘,还真是艺高人胆大,明知道对手逼迫她往那个可能是个陷阱的地方走,她也丝毫无惧……” “她看起来,不是没有其他的选择。” “这个姑娘,有好胜心,很强烈的好胜心,确是霸气外漏啊……” “这竟然还是最弱的那个?” “不可思议。” “光明教不愧是西方教中,最强大的主宰者,可以称皇称帝,只是,这个地方也算是东大陆了,不管是谁,都不应该在东大陆这里托大。” “特别是,现在是帝国军在执行军务。” “诶,宋道长,你刚才想说什么?” 亏得西门镇横还记得刚才宋之恒好像想说什么来着。 “嗯,正好,也谈谈这个……” “西门总教头,你说,这个西方光明教的圣女,是不是有些东方人做派?” “贫道想,这个小女孩,应该对东方的法门并不陌生,不很陌生。” “她应该了解道教。” “不是那些泛泛的了解,而是,是从理念上的认同,在行动上的可能也会有一致性,她起码尝试着用道教的理念去演绎光明教的法门。” “甚至,她就掌握有道教的玄法。” “这种理念上的与众不同,会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第四百九十六章 远超想象 西门镇横这时听得这一番话,又是给愣住了,看向宋之恒的眼神已经完全不掩饰那份不可思议了,说道: “宋道长,我本来还以为你是想要指责人家偷你道教的功法,没想到,确实估计有所保守,你是说,前边的那个强大的小姑娘,是个道教徒?” “这不是亵渎神明吗?” “她还是一个光明教的圣女,可能吗?” 相对于西门镇横的反应,宋之恒自己的反应淡定多了,虽说是自己说的,但这一番话出口后,再细细思量,确实是有一份不寒而栗的恐怖存在。 “呵呵……” 可他还是不以为意,坚持这个他都已经感到有点寒意的论断,继续说道: “本来就不是说偷……” “就算是真的偷了,贫道也不会指责什么,掌教也不会指责什么,其他的教派么,可能难说,但是道教的巨头武当,贫道觉得,是不会指责什么的。” “时代,已经不一样了,故去的种种,辉煌也好,苦难也罢,尽皆付诸一江春水,一去不复返了。” “话说,当代道教各教派,除了我青羊宫,也就开明的武当传承得最为好。” “武当的三头狮子,贫道与之深交,这三个人,都是开通之辈。” “贫道不如。” 转过脸看到西门还是有着愣然的面孔多了点沉重,点点头,知道有些东西,眼前这位位置有些关键的强人,或许已经有些留心了。 “再说,你说亵渎神明?” “在这个时代,这是最不用在意的。” “一个虔诚的教徒,将之放在教首的位子上,那就是个灾难,是最迅速毁灭一个大教派的歹毒法子。” 西门镇横的脸上,诧异之色更浓了。 在远处这两个暗中潜伏的人稍稍都有些愣神之时,场中的战况又有些变化,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巫,此时见光明教圣女向着远处飞快逃离,手中挥舞着一根小棒子,向着已经远在视野的尽头只剩下一个很模糊的影子一指。 宋之恒河西门镇横赶紧朝极远处快要飞出他们视野范围的模糊影子看,可是却没能发现什么端倪,影子还是影子,依旧模糊,并没有料想中的遭受到攻击,虽然在这里,感知手段被极大地局限,可是目光的观察还是平常时候大多数人的感知方式,也几乎是最重要的感知方式,这个方面,似乎跟平常时候没有多大的差别。 宋之恒和西门镇横相信自己并没有看错,眼帘中的那个影子并没有出现大的轨迹变化,相信就是没有大的动作变化,她还在一直向前高飞。 俩人于是转过目光,又再度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出手的女巫上,可随即一愣,竟然发现那个女巫不见踪影了。 “嗯?” “她消失了?” “她追上去了?” “她的气息消失了。” “这是……” 宋之恒将头转过,与同样转过头的西门镇横对视,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自己心里之所想,那是夹杂着震惊与疑惑的笃定: 那是空间领域的力量! “这是,一个空间术法?” “虽然只是一个极近距离的术,但是,也足够惊人了……” “哼,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单凭这个术,就足够他人高看她一眼。” “还是个巫,怀璧其罪啊,这个身份,可能会让人觉得少了一些震慑,要是还逗留在东大陆,有人可能会对她出手。” “当然了,如果不是那些大教派,不派出大量的人力物力,估计会折戟沉沙,无功而返。” 西门镇横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同跟宋之恒从阴影处走出,快步飞奔而上,追上前边的那两人。 在这个过程中,西门镇横突然回头扫了一眼那位长公主藏身的地方,在之前他和宋之恒已经变换了一次藏身的地方,同样的,那位暗中潜伏紧紧尾缀着长公主也变化了一次藏身的方位,以保证不会被不断移动着的战团被甩掉,跟第一次发现她时一样,第二次又是在一处古宅里的边缘位置。 她或许是知道一些事,一些要害的事,可以保证她在古宅里面能够有足够的安全,但就这两次所看到,都是在边缘的位置,离高墙不是很远,可以说是紧紧的挨贴着墙壁。 看来,她也是很忌惮古宅里的存在,不敢过于深入。 在经过刚才那一番鬼哭狼嚎之后,相信谁都不会有侥幸心理,如果说,就初入古城之时,还有那么一点点期盼的话,而现在听过那些凄厉而恐怖的嚎叫之后,怕是谁也要走到另一个极端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踏进那些阴森的古宅一步。 果然,又是在围墙屋檐遮蔽住大半的身影不见了,眼神扫动,很快就发闲一道极淡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跟他们一样的方向飞快地奔驰。 是在古宅之上的高墙之上飞奔! 身影在各处古宅的围墙上闪烁,时而不见踪影,时而好像近在眼前,距离的感知被拉得极近,仿佛就是在身前几步远的地方匆匆忙间彼此错过身影。 感觉极为诡异。 果然,不止是艺高人胆大的问题,除了必不可少的实力强大,应该是对这些古宅由于一定的了解,心底有把握。 对于这一点,他并不感到奇怪,相信旁边这个出身于道教大教派青羊宫的宋道人也不会感到吃惊,对方的血脉尊贵,不止是身份,还是实力,都是天下间一对一的,不管是在世俗世界的身份地位,还是在神秘学和玄学方面的传承,都绝对是人世间最强大的之一。 或许,没有之一。 人家,知道点什么,知道这个古城的来历,是很正常的。 再扭头望向那一片漫天的金光,此时的金光正如夕阳西下时的落日余晖,感受不到那种灼热的霸道,只剩下一种苍凉的柔和。 看来,那个太阳神官也在重新变换回人身了。 “轰……” 一声雷鸣般的震动从远处传来,紧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息像是洪流一般直冲霄汉,犹如地上的长河滔滔向天而上。 宋之恒和西门镇横顿时一惊,抬眼望去,只见在那几乎快要模糊的白色影子像是一片落叶一样,被一阵可以看到的黑色飓风的边缘给擦到了一下,给吹得东倒西歪,根本难以把控自己在空中的行动,最后,向着地面坠下。 向下坠落,更像一片落叶,生命到了尽头凋零而落,又给人感觉是一颗流星,闪耀过后,只剩下划过长空的短短轨迹。 两人赫然止步,在急速的飞奔中,瞬间由极动变成停顿,中间几乎没有任何转变的痕迹和空当,从这一刻起,在他们的心底,涌现出了一股根本无法遏制的恐慌,还有彷徨,手足无措,好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没有乱转,确是一样的茫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那自然少不了的恐惧,却是那样的渺小,让他们给无视了。 “好像是惊动了荒蛮的凶兽。” “被气息冲撞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对于身体涌现的恐惧感,西门镇横瞬间无视了,这种在面对极度危险时的身体感觉,是个本能,对于出现这样的状况,他也早有预料,也就是给无视了,本能归本能,但是理智还在就好,这样的惊惧本能完全可以驾驭,就算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颤抖,只要他的脑子还能理智地思考,那就不是个大事。 可是,现在出现的状况,不只是身体的剧烈情感涌现,更加吓人的是,影响到思维的思考了。 他心中的恐慌,让他心中此时只有彷徨,这样一种恐慌的涌动,让他完全无法进行理智的思考。 “事情出乎我们的预料了。” “前边的东西,可能是远超我们之前想象的东西,不是简简单单的可以威胁我们性命的危险,而是那种,让我们只能仅凭一己之力对抗的一个全新的世界。” “可能,不会有危险,就现在感知到的,用肉眼可以见到的这个像是洪流一样的气息宣泄,可能,要是我们小心谨慎不去刻意冒犯的话,可能会没有危险。” 宋之恒的眼神朝前边示意了一下,在视野的尽头,有一点光亮闪烁,像是一直渺小的萤火虫,影迹时隐时现。 是那个光明教圣女! 她没有死。 她还没死! “追上去。” 几乎是瞬间,俩人同时说道。 纵然心中仍有疑虑和恐慌,但是心中的好奇更甚,如果真的没有很大的危险,肯定是要上前看到底是什么一个光景,而且是要第一时间上前去。 俩人迅即飞奔,避开前方已经又可以看见的两个身影:那个西方的女巫,还有依旧骑在白马上的小姑娘。 看起来,光明教的小姑娘并无大碍,虽然可能会有些惊魂未定,但是身上所散发的气息,还依旧强大,气势越发地慑人,骑坐在白马上,看起来威风凛凛。 而那名要更神秘一些的女巫,则依旧看起来不是很打眼,尤其是旁边存在着一位浑身散发毫光骑乘着独角兽的强大骑士,那身灰黑的法袍让她看起来像是附近建筑物投射出的一个阴影,就是那么容易让人忽视。 只是,其身上散发的气息,却让敏感的人怎么也无法忽视,反而更加令人惊惧:一条藏身于阴影处的毒蛇。 第四百九十七章 谈什么? 嗯? 嗯。 稍一诧异之后,宋之恒立马了然,这是个空间的术法,女巫锁定了飞在前边的光明教圣女,于是消失之后的她再度出现就现身于光明教圣女的附近。 只见前边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后,很默契地没有来再掀起战端,这是审慎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但也只是拉开稍远一点的距离,而光明教的圣女却并没有立即远离,可能在她看来,最大的威慑并非来自这些与她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 西门镇横迅速地飞奔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乱瞟几眼,如此往复好几个来回,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他想要见到的身影:那个太阳神官一身黑袍,站在了一个角落里。 背靠在一处古建筑的阴影里,但是身姿却十分挺直,没有多少遮掩,看起来并没有想要隐藏自己行踪的意思。 而那个一开始就被光明教圣女给用极强的光冲击波给轰飞了的黑暗议会议员此时确实不知所踪了,按道理来说,那样的攻击是有杀伤力的,可是应该还是不足以将一个黑暗世界议员这个级别的存在给一击致死。 西门镇横是九扇门的大头领,对西大陆的一些基本概况自然有个基本的了解,黑暗议会,是西大陆底下世界的最强有力的统治者,当然,不是唯一的一个势力。 西大陆,光明教势力超绝,独树一帜,在后面,是西大陆其他各大正统教派,再之后,就是一些很零散的势力。 后者,应该叫组织团体可能更贴切一些。 光明教独大,向整个大陆的子民播撒光明,却也没能真的就消灭了黑暗,黑暗退让了,隐匿了,由地面可以见光的地方,转让了终年不见天日的地方。 黑暗活跃的时间,由白日,转入了夜晚。 这正如世间的自然,也就表明自有其道理在,于是,光与暗就这样长存了下来。 也正如这个世界其他的各个地方各个角落一样,并无二致。 这就是个大概了,至于其他更细节的,更具体的,远在东大陆的他们,即便是九扇门这样的势力,一样是很难有太过多的注意,所以,顺理成章的,了解并不多。 但有一个基本的印象应该是不会错的:黑暗议会,十分强大。 除此之外,就还有一个特征是可以引人注意的:黑暗议会的成员来源十分复杂,几乎是没有任何的限制,只要是投身于黑暗的,都会被欢迎。 其中,不仅有人族,更有其他的生灵种类。 “看来,是藏起来了。” “可是,干嘛要藏起来呢?” “这里,应该谁也不会对他犯轻敌的错误。” “似乎,意义并不大。” 正当宋之恒和西门镇横在观察别人的时候,前边刚才打作一团的几个西方人此时也发现了后边有两个身影,一眼望过去,很容易辨别出是东方人,对于这个结果,没有人感到惊讶。 这里的古城不知是哪里,但是通向这里的门户却是东大陆,来到这里的外人,自然是以东方人居多。 “呵呵,又来两个……” “暗中的朋友,你还不出来吗?” 马背上的小姑娘高声叫道,随着这一声,其他人,太阳神官和女巫也都一同向着周围扫视,搜寻着那个一直吊在身后的影子,淡淡的影子,这个人,给他们所有人一种奇怪的观感,隐身在他们的周围,不曾出来谋面,可却又光明正大,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存在,摆明了没有暗算的心思。 行事并不猥琐,只是不愿意露面罢了。 虽然双方都对这样一个局外人有着提防,但是,也并无过多的反感。 光明教圣女的高声叫喊在微微回荡,可却并没有等来回复,静静地等待了片刻后,只能放弃,其他人也同样不保期望,包括宋之恒和西门镇横。 “贫道青羊宫宋之恒。” “我是九扇门的西门镇横。” 在距离稍远的地方,两人同时停了下来,开口介绍自己,他们跟对面两方无仇无怨,自然不愿意轻易与人起冲突,这种事,在这个地方,凶险遍布,还是尽可能地减少敌意,接下来,肯定不会轻松,这种人跟人相斗的事情,还是能免则免。 双方,完全可以没有冲突。 “青羊宫?” “九扇门?” “都是大教派,大势力,宋之恒,没听说过……” “西门镇横,倒是大名鼎鼎。” “青羊宫,我听说过一个叫姜忘的。” “这个人来了吗?” 说话的还是光明教的圣女,而其他两人,则只是在一边看着,对于他们的对头此时主导着与外人的谈话,似乎也并无介意。 就一边看着,眼神不断扫视着,他们还是挺留意那个一直吊在后边却总是不露面的人,现在有些怀疑是跟这两个突然横插进来的人是一伙的。 宋之恒道士不显得在意,不以为意地笑笑,说: “没来……” “不过,这个人,可是比我还要不出名,你光明教中人能够知道青羊宫还有这号人在,确实是有心。” “你是光明教的圣女?” 宋之恒谈谈地询问对方的身份。 “没错……” “正是……” “我是光明教的圣女,最小的圣女。” “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周天朝王储选拔一事前来。” “我的教名是爱丽丝。” “呵呵,我还给取了个东方名字呢,不过你们不一定愿意听,那就算了。” 听到光明教圣女的这一番自我介绍,让西门镇横顿时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似乎有些东西跟自己之前想的有些出入。 接着面色一变,忙问: “你是最小的圣女,不是最弱的?” “就我所知,光明教三大圣女,最小的圣女,是最强的,而排第二的,则被西方人认为是最弱的。” 听了这个话,轮到光明教圣女发愣了,愣了一下,有些好笑地说道: “玛利亚姐姐,并不弱,谈不上最弱。” “但是,我应该是最强的,我也是最小的。” 呵…… 宋之恒与西门镇横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还真是跟东方人大相径庭的做派,即便是你是最强大的,眼下也没有其他相关的人,但你这样说,还是让东方地界的两位高手有些不大适应。 不过,这一番表态,基本可以肯定一件事:这个人,确实是三人中最强大的那个。 “外边的三位朋友呢?” 西门镇横开始关心光明教圣女对手的身份来历。 “呵呵……” “我给你们介绍,刚开始被轰飞后来不知躲哪里去的,是黑暗议会的议员,听他自己说是下院的议员。” “这一位,是太阳教的神官,强大的太阳神官,确实厉害。” “这位,不知,不过,应该是青苹果乐园的女巫。” 其他人看向女巫站立的角落位置,好好地看了一会,不见有表示,没有说话,连个摇头点头的动作也没有,不知她的意思是如何,对光明教圣女的话,是反对,还是默认,还是不屑一顾却不想去回应。 不过,这都不是大问题。 真正要命的问题是,不能打了。 “几位,对于你们的恩怨,我们无意干涉,只是刚才的动静,想必各位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吧?” 宋之恒说着,一边抬眼望去,看向刚才闹出吓死人那般动静的地方,还有稍远处的高空,以及与那处高天相对的地面。 动静是来自于地面。 从最表面的,从目光所看到的联想,地面上有一条大河直冲上天际。 他们的激斗,惊动了某些很恐怖的气息,以致引起了那个东西的反应。 那个东西,是什么? 这才是此时最大的,也是最应该关心的事。 “还请各位,不要再大打出手了。” 这个话,其实主要是针对太阳神官和女巫说的,这一场激斗,主要就是这两位占据主动,而光明教这位号称是最强大的圣女,一直在逃离,避免纠缠厮杀。 只是呢,看了这么久,这位始终处于下风的光明教少女,却始终没有没有表现出什么狼狈,虽则是在逃离,但是却有种从容不迫的镇定。 她其实,内心里并不怕,逃,躲避开,可能更多只是种手段策略。 “可以。” 出乎意料,竟然异常爽快,回复的是那个太阳神教的神官,宋之恒他们诧异了一下之后,看向角落里的女巫,看她如何反应,可没想到也一样是很干脆,一接触到望过去的目光,她立马点下头应承了。 于是,宋之恒跟西门镇横的目光又对视了一下,同时感受到对方眼神中的疑惑:这些人打得这样激烈,没想到却是这样果断,当断则断啊。 看来,这些人,确实是临时设伏,不是有专门准备的,光明教圣女应该不是他们一开始的目标。 那么,这些人到东大陆来干什么呢? 光明教圣女说她是为了天朝王储角逐一事来东大陆的,可是,这跟光明教有什么关系? 要知道,东大陆一向不满意光明教借由信仰之名来干涉内部事务,这个态度,可不是含蓄的暗示,而是直白了当地表现出来,常常还伴随着呵斥。 是来观礼的? 可是,好像还早着吧? 即便选出了下一任的周王,可真要登基加冕,也要等到赵公明死了之后吧? 还是说,只是个名头,借着这个名头,要来跟周天朝联络,可是,这个规格如此的大,场面先不说,现在看不到,可是单就这个打头阵来交涉的,就是光明教中地位最为尊贵的圣女,还是,其中最强大的圣女,可想而知,如果后面还有真正主事的人的话,那必然就是现在的教皇了。 他们,赵公明和教皇——格里高? 要谈什么? 除此之外,西门镇横,此时在心中确认了一件事:此时的东大陆,天朝境内,竟然有两位光明教的圣女出现。 第四百九十八章 圣经 “那位黑暗议员呢?” 西门镇横提了句这个人,他总感觉,这个人直到现在还不出现,是刻意躲在暗处,可能有些盘算。 “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这个地方,有些不好办。” 宋之恒在旁边接个话,他也一样感受到这是一个欠周密的地方,要是可能,还是尽早搞清楚那个躲起来的人的打算。但是,办法不多,就正如他所说的,这个地方很特殊,以往他们的一些得意手段,可能大半都不一定可以发挥的出来。 “按理说,躲起来的意义,并不大。” “首先是那个家伙提议围攻的,可是也是这个家伙,第一个放弃的,是有些疑问。” “但是,我觉得,相对于我们,我们只是跟光明教天生敌对而已,倒是,现在还吊在后边尾随着的人,可能对光明教圣女的恶意更大。” 对于后边的人,西门镇横他们也是有些头疼,身份太高,皇族血脉,他们的名头不好使,肯定是支使不动人家的,当然,纵然对方身份高贵,她也同样不能指使他们两个。 指使不了。 如果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而仅是有所察觉的话,那其实更好办一些,可现在虽然没有碰面,没有互相介绍身份,但是,毕竟知道了人家的身份,总归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当然,她的身份,他们都不会透露出去。 “哦?” “你能够感觉到?” “可能,也是冲着你来的,你们,在东大陆,也是受人瞩目。” 西门镇横其实也挺好奇的,那位不愿意露面的长公主究竟对这位小圣女有着什么样的兴趣? 是对方的实力吗? 让她有一种遇到对手的感觉? 这个理由,感觉,有些摸不着脑袋,无聊。 如果这个话,这个理由,不是出自那位帝国军的老将军之口,而仅仅是现在刚听这位太阳神官诉说,他肯定不会相信的。 太阳神官并不搭理西门镇横这个有些挑衅意味的话,自己向着角落望去,目光连连扫动,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个已经不算是陌生的剪影,同样位于一个熟悉的位置:围墙之上,屋檐遮蔽的地方。 “哼哼……” “真是可惜了。” “还想较量一下呢……” “不过,我仍然觉得你是来找光明教的圣女的。” “这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我还以为,以你所泄露出来的那一丁点气息来看,你的目标是我呢。” 这时,看了一眼光明教圣女,端坐在独角兽上的光明教圣女皱着眉头,瞪了一眼回去,太阳神官不以为意,转而又看向西门镇横,一两眼后,又看向那个角落,那一抹剪影还依旧在。 “哼哼……” 又是冷笑几声,意味莫名,让人玩味。 “神说,要有光!” 轰! 场中的所有人,或许还不止,或许还有在暗处偷偷远望的眼睛,场中所有听到这句话的生灵,或许,在这一片区域的所有生灵,在此刻心中俱都有一种震撼的感觉。 感到心中似乎有巨响乍现,从心底最深处倏忽响起,当失控的心神从不知所以的境地反应过来的时候,仅仅顷刻间的迷失,那一缕叩击心弦的震动早已无觅踪影了。 众人心头震动,特别是骑在独角兽悬浮在半空中的光明教圣女。 此时简直是完全失态,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太阳神官,继而像是恍然惊醒一样,连忙向着天上望去,望着那只有短短黯淡微光的天空,在天空中,除了那个太极八卦阵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之外,就是那柄令人胆寒的剑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突然,一缕稀薄的光芒映入眼帘,像是破云而出的太阳一样,以微弱的光芒普照大地。 啊? 直到这时,光明教圣女才完全难以遏制自己的惊讶,张大了嘴巴呼出了一个惊呼,可是很快就发现,事情的发展并不像自己所预想的那样:并没有漫天的纯白光芒洒下。 可很快又发现,自己又错了:是没有大片的纯白光芒洒下,可是,并不是就没有光芒洒下。 一缕纯白光芒凝聚而起的粗大光柱,犹如山峰一样的光柱,从天而降,笼罩在离所有人都很远的一个角落里,一个屋檐上,连着高墙的屋檐上,那里有一抹被遮挡住的剪影。 磅礴的力量波动像大海翻波澜,一浪接着一浪,剧烈翻涌,但是却总是不越出光柱的范围之内,光柱内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光柱之内,可以感受到那近乎沸腾般的磅礴力量形成浪潮在翻涌,在不断地来回震荡,这束耀眼的光芒像是死亡之光一样,不断地扫荡着,将光芒笼罩范围内的每一处重重碾压,祛除和分解一切不融于光的存在。 光柱之外,一样可以感受到那磅礴的力量在沸腾,但是,却由于来回扫荡的波动并不逾越光柱圈定的范围,所以,其他人还算不慌张,但是,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光柱,以及光柱上那毁灭性的力量,没有人不惊惧。 所有人都惊叹,但西门镇横和宋之恒是赫然变色,要是角落围墙上光柱里笼罩的那个人死在了这里,这其实不算是什么,但是如果是死在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那可就有大问题了。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几乎是不约而同,一愣之后,两人人俱都抢身飞出,足不沾地似的向着那位长公主所在的那处高墙奔去,速度极快,留下一道道残影。 “果然,这些人是一伙的。” “可是,又给人的感觉,不那么像。” “古怪,古怪,有古怪。” 独角兽之上的光明教圣女看着那一连串的残影,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着,像是有所领悟,但是,又有不了解的地方,依旧有不少感到困惑的地方。 而至于其他两个,另一处角落阴影中的女巫,还有始作俑者的太阳神官,则依旧无甚大的动静,只是静静的站立原地,冷眼旁观这一切。 至于是不是真的就无动于衷,这也是难说,但两个都将面容遮掩得严严实实,根本不能窥探。 “哼……” 西门镇横大喝一声,在已经临近那处光柱笼罩的古宅高墙不远的地方,猛然停住,同时身上爆发出凛冽的气势,一道肉眼可见的气从他魁梧的躯体上爆发而出进而从头顶直冲半空。 “福生无量宝华天尊……” 宋之恒道长也是一声悠长的道号,他同样不比西门镇横慢多少,也是跟着一同站定,随后左手抬起到鼻端,微微颔首,眼睛微闭,嘴角蠕动,随之而起的是一股神秘而浩大的气势在升起,却给人的感觉像是从天上居高临下笼罩下来的一样。 一道隐约可感知的庞大意志像是向下扫了一眼! 轰! 正当西们镇横和宋之恒即将各出真本事准备击破禁锢一方的庞大光柱,但是还没等他们真正出手,那庞大的光柱却在刹那间被击溃了,像是被内里爆发出的磅礴巨力给打破了一个固体的透明物一样,瞬间支离破碎,飘洒一片,而后像露珠被阳光照射一样,消散于虚空中,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一丝痕迹,黑暗再度笼罩下来。 黑暗的统治,才是这座古城的常态。 一切被扭曲的,都会返回正常。 “那是,一个巨大的光影?” “那样一股力量,是那个出现的身影打破的?” 宋之恒见了那一幕,不由自主放松了,身上的气势随之一松,悄然不见踪影了,那股令人心头悚然的目光扫视,彻底淡去了,虽然从来就没有真的看见,但是场中的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意志,极为强大,且冷漠。 “好像是,一个光影,一个有纯粹的光形成的影子?” “嗯,应该说,是呈现出一个影子。” 西门镇横同样散去了己身的磅礴气势,对于自己看到的,同样有着不确定。 刚才,就在他们即将出手的时候,一个光的轮廓出现,奋力地震动了一下,看那个轮廓的模样,大类是个人体。 “哼,神说,要有光?” “太阳教的神官,竟然会光明教的传奇禁术?” “这就是传说中的在光明教中只有教皇才能施展的大预言术了吧?” “传说,教皇施展的大预言术中出现的一言一句,就是圣经。” “就是一部由至高神所亲口诉说的圣经,而凡人是不能直视神的,也同样难以倾听至高神的真言。” “传说,这部神秘且恐怖的圣经,开篇的第一句话,就是神的第一句话,神谕光的出现。” “预示着,光的主宰!” 西门镇横转过身去,眼睛死死地盯着站在已经很远一些的太阳神官,脸上的表情,在此时此刻,只有冷酷。。 “是光明教的大预言术。” “我虽然没有真正的见到过教皇陛下施展出大预言术,但是,我身位光明教的圣女,自然可以感受得了,自然可以甄别得了是还是不是。” “一个太阳神官,竟然会光明教的至高神术?” “还有一个很好奇的问题,你为什么要为这么点小事去暴露这个大秘密?”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不得劲 “是啊?” “你对那个人,有好奇?” 宋之恒即便是修道之人,也难保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不显露出一点点的烟火气,他也确实是有点愤怒了,差点就被无端端的一个意外给拉扯进了一个无妄之灾。 如果这位长公主死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实在是不好交代,怎么说都会有大麻烦。 除了另外那一位皇族之外,也是第二代的血脉,那位恐怖的小公主,必定还有不依不饶的帝国军,纵然,帝国军不会关心这些已经隔了两三代的所谓皇族了。 能让帝国军真的有点关心的,怕也就是第二代的血脉皇族了,可是,第二代的皇族,就仅剩小公主一个了,本就少,本就只有两个,可是,小公主的实力听闻极为恐怖,这是他亲自听青羊宫掌教说的,不会错,所以,基本上,帝国军所谓对皇族的关心,只是流于一个形式而已,但是小公主会深究,那就会牵扯到帝国军。 场中所有人此时都对站在一边的太阳神官虎视眈眈,要是没有一个令人稍感满意的回复,估计这些人,光明教圣女和两个东方人,或许还有那个始终躲在远处角落里的长公主,要对太阳神官群起而攻了。 “只是确认一下身份而已。” “我已经有了点底了……” “果然,如我所料,身份尊贵之极。” “刚才,帝国军的一个军官,看见我在对抗光明教圣女的术法,一个幻化出来的光明化身,二话不说就跑过来帮我。” “我还以为,是从一开始那些人就将我设定为目标。” “但是,现在看来,或许不是。” “角落里的那个人,似乎跟光明教的渊源也不少,应该是冲着光明教圣女去的。” 顿了一下,目光看向那个角落,那里已经被磅礴的力量来回碾压之后,已经显得有些狼藉了,但是,很奇怪的,高墙的主体竟然还存在着,只是受到了很大损坏,即便是距离已经远得有些观察不清了,但还是可以模糊感知得了。 “神说,要有光!” “不止是光明教的圣经,也是太阳教的圣经。” “但除了这神说的第一句之外,其他的,应该有很大的不同。” “至于怎么个不同法?” “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有见识过太阳教的圣经。” “不过,角落里的那一位,应该有可能知道吧?” “当然了,也只是有可能……” “呵呵,可能不止是跟光明教有渊源,可能,跟我太阳神教也有关系呢。” “来自东方的两位,你们说是不是。” 对于场中有些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太阳神官像是没看见一样,虽然没看见他的面容,无法知悉他的表情,但是,他的做派,他那慢条斯理的语速,还是可以让人很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从容。 这家伙,或许并不惧怕与所有人为敌,要么,就是秉性的问题,要么,就是自恃实力强横,不畏惧被众人围攻。 可能,两个原因都有,西门镇横倾向于这个可能性。 这个家伙,不管他自己怎么说,不管怎么不自夸,竟然似是可以施展只有光明教教皇才有资格修习的至高神术,这个事本身都是惊世骇俗的。 只是他说的,长公主对太阳教的圣经,嗯,应该就是太阳教自己的大预言术吧,会有所了解? 嗯,可能也没准,毕竟,当年声势赫赫、如日中天的与光明教并称的太阳神教是在东西方夹攻的境地才彻底消亡的。 这个彻底消亡的说法,是之后一家独大的光明教的说法,但其实,就现在这个情况,连远在东大陆的这里,都还能见到有这个实力的太阳神官,可想而知,太阳神教肯定还是有着完整的传承和信仰崇拜的,可能,所遗留下来的体系,可能还不小呢,要不然,不可能连东大陆都这么容易见到这号人物——话说,这样的人物,有着如此实力,是不是在现存的太阳神教残留中占据着很高的位置? 这个家伙,遮蔽了自己的容貌,这种举动是地老鼠普遍的行为,有一定的惯性在,在黑暗的角落里生存久了,会形成一种本能,本能地害怕光的照射,一旦现身于光天白日之下,即便不会有任何的一点点伤害,心理难免还是有一丝丝的不适。 但是,即便是单单通过他的声线和语调,还是可以判断出,这个人,并不是很大的年纪,可能,还就比他们要年轻一些。 不可能比他们要大。 这个实力,可以说得上强横了,再加上这个年纪,可以说得上是极有潜力,一般来说,套用旁边青羊宫他们这些道教大派观念来看,这些人,这些有潜力的年前人,几乎都是未来各自大教中的大人物。 西门镇横也只是一时气极,说话的语气有些不满,但既然现在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害,他内心中还只是隐现的愤怒慢慢地就散去了,他并不想起冲突,特别是,对方是一个强大的太阳神官,太阳神官必定是光明教圣女的敌人。 他身为九扇门的总教头,实在不好太过出头,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去擅自挑起与光明教的矛盾,光明教是个庞然大物,挑衅光明教影响太大,对于方方面面影响都太大了。 而面前的这个强大的太阳神官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已经被世人当作了是地老鼠的存在,只能生活在黑暗的角落里,行事完全是肆无忌惮的,而对象是有着深仇大恨的光明教,目标还是有着极高地位的代表着圣洁与虔诚的圣女,那态度必然是像飞蛾扑火一样,身死道消也甘之如饴。 仇恨,是人活在世上最大的动力! “不知道。” “要不你在去问一问?” 西门镇横冷着脸说道,而旁边宋之恒则诧异地看了一眼西门镇横,他是第一次与这位九扇门的总教头共事,相处就仅有短短的时间,还不够寻常人家一顿饭的时间。 但是他对于西门镇横的了解,可能也不算得就很陌生,青羊宫的掌教跟西门镇横共事的时间可算得上是长久,他此次来,来到这个鬼地方,主要也是代替掌教前来,从掌教的口中得知,西门镇横大概的一个性情。 这个人,是一条会要人的狗,不爱叫! 当然,这不是他的感悟,是青羊宫掌教的,是掌教杨仕龙的原话。 此刻,西门镇横摆出这么个生人勿近的表情,其实就是“狗爱叫”的表现,这家伙,应该是将这个事轻轻放过了? 惊诧过后,转念一想,觉得这个反应,也符合事理,虽说那个太阳神官差点让他们都身陷大麻烦中,但是毕竟没有真的扯出严重的后果,就因为这个与之结仇,有些不考虑后果了。 就算是发脾气,也要看地方,现在这个情况,贸然与人结仇,十分不明智。 于是,在这样的认知下,这火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无影无踪了。 至于对那位长公主的观感,宋之恒相信,不管是自己还是西门镇横,其实都不怎么好,自己因为别人而遭受到牵连,实在是个很打击人自尊的事。 特别是,他们各自的身份还都很不一般,就更打击人了,自己一个道人因为波及到权贵人物而恰巧自己距离太近从而遭受到责难,实在是让人不痛快,而西门镇横,呵呵,他可能更甚。 一想到旁边的西门镇横可能更郁闷,宋之恒道人的心情莫名地好了不少,心里本来就不大想跟那位隐蔽起来的长公主打招呼的想法不由变得更淡了,于是索性就不再谈及这方面的话题,跟西门镇横一样,有意忘掉了这一茬。 光明教圣女骑在白马上,悬浮于空中,居高临下扫视着双方,既看看宋之恒他们,又扫视着神官和女巫,有时还远望那一处高墙,那一抹剪影还依旧在,看是看不见了,但是,那方才泄露的气息已经被扑捉到了,此时就算再度潜伏起来,但是那一抹气息,就再也不那么容易隐匿了,当然,这个始终吊在背后,听说是为她而来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刻意地隐藏。 那个人隐藏起来,极有可能只是因为不愿意露面而已。 “我们一起到前边看一看?” 光明教圣女爱丽丝提议道,她一边示意着身下白色的圣洁独角兽降落地面,她是有些害怕了,刚才那样的惊险,要不是仅仅被擦边,而是被正面击中的话,估计是难以安然无恙,刚才被一道极为磅礴的气息擦着身子飞过而稍稍波及,立即让她承受不住那种极强的冲击,差点就直接被掀翻在地上。 事发突然,当时还不怎么觉得,而此时事态平静下来再回想之前那一幕,真有一种心脏都要跳出来的惊心动魄。 难免有些惊惧,虽然表面完全看不出来,但她自己清楚,自己现在算是有些惊魂未定,要是自己一个人上前探查,难免还是有些不自信。 她认为这样的安排,是不稳妥的。 “好。” 西门镇横一口答应,正如宋之恒猜想的那样,他是真的不想跟那位长公主打照面,实在是费事又不讨好,最好就在此分别,她要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翘辫子了,那跟他们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那样一来,轻松多了。 第五百章 地老鼠 对于那个不知所踪的黑暗议会的议员,大家都没能探知到他的气息,要么是他离开了这一片大的区域,要么,就是借着这里的特殊环境和自身的特殊法门,让其他的所有人都不能感知到,而他却悄然潜伏左近,在盘算着什么。 至于所谓的特殊法门,其他人都不怀疑会有这样的法门,对于隐藏自身的气机和行踪,这些常年在黑暗角落活动的生物,当然不可能缺少。 黑暗议会,是统治西方大陆地下世界的主宰,可叫得再怎么好听,也是只地老鼠,一只更大更壮硕一点的地老鼠,在其他的更小一点的地老鼠身上找足了优越感,就不是地老鼠了吗? 只要是地老鼠,藏住自己,将自己藏身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就是一种根植于内心最深处的挥之不去的本能! 作为九扇门的大头目,西门镇横对这一类生物,对这些行走在黑暗角落里地生物,对这些地老鼠,有着不少的偏见,也有着足够的了解。 “哼,对于高高在上的光明教而言,西方大陆,能被称得上大麻烦的异物不多了,已经不多了,可能,可能那些较小较弱一点的国家,都可以称之为:地老鼠。” 看着面前已经可以清晰看到面容的漂亮脸蛋,火红色的眼眸子,火红色的披肩长发,坐下的独角兽足不沾地,离着地面有少许距离,轻轻地悬浮在半空中,而这样青春明媚的少女高居在独角兽之上,她也是在天空之上的…… 视线向外围扫荡,只有一个庄重而肃穆的审视,凛然而不可侵犯。 西门镇横静静地想着,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冷峻的笑,心中的念头翻腾,所思所想,飘向了远处,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个青春且清纯,且高贵且圣洁的身影,在这个地方,在这个终日昏暗的地方,是一抹亮色,置身此天地间,仿佛只有两种颜色,一个永远不会有变化的黑暗而枯燥的色调,是个背景色,而另外一抹颜色…… 只是小小的一个光点,彰显着明亮,张扬着生命,是这个世界运动的全部,是活的体现,却只有那么一点点…… 虽只有这么一点,可给人的感觉,却是承受了整个世界的一半重量,跟那些浑厚的满目疮痍的枯燥底色,有着同样的分量。 强大的光明教啊! 即便在这个地方,依旧在俯视着天地,被审视的众生灵,可能…… 可能都是地老鼠吧? 这里是不是也包括他? 包括青羊宫的宋之恒? 甚至,包括帝国军? “呵呵……” “可能,有热闹看了,两个都极为霸道的群体肯定会碰一碰的吧?” “嗯?可惜了,光明教来的人不多。” 西门镇横心里这样想着,感到很遗憾,不可避免地感到遗憾,对于像他这样的人,看着这两拨人打生打死,最后还可能落得个两败俱伤,那是个很大的乐趣,会让人不禁捧腹。 眼睛死死地盯着,一边乐不可支地畅快大笑。 这样的场景,想想就让人陶醉,可惜,基本不可能有机会出现,面前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且强力强横,作风也极为霸道,但是,这小姑娘,人家不傻…… 不傻啊…… 要是对上帝国军,此时帝国军是成规模集结,非人力可敌,这小姑娘必然会现选择退让的。 西门镇横随即摇摇头,甩掉这个妄想,这种极小概率事件,要是老是盼望着,反倒是迷惑了自己。 于是,一群人互相接近,又留有足够反应的距离,一起向着前方那感应已经越来越强烈的地方走去,在那个地方,他们俱都感应到了滂湃的力量波动,这样的力量完全可以牵动他们的心绪,一种荒凉而粗犷的空间距离感开始涌现心头,渐而,他们也浸润在这种空旷之中,茫然而不知所措,空落落的。 几个人,除了那位还一直在阴影的长公主还依旧吊在后边外,其他人都相距在一起不大远的一片区域,远远地看,倒像是围拢在一团,可是在这些人彼此的眼中,却是毫不掩饰表现出对旁人的防备,慢慢滋生的不信任感。 在这其中,还是光明教的小圣女最为坦然,浑然不当一回事,抬眼扫视了一遍各人后,继而驾驭身下的独角兽转过马头,一马当先向着那让人心生惊惧的方向走去,走在最前方。 “呵呵……” “这小姑娘,即便还留有依仗,可这个做派还是很大气啊。” 宋之恒自问是没有这样的宽心,要是易地而处,自己一个人被围攻,还能下载这样将自己的后背留给自己的敌人吗? 当然是不敢! 西门镇横一言不发,只是看了几眼太阳神官,这家伙倒是没有什么感触,朝着西门镇横点点头,一边向着前边的光明教圣女指引的方向走去,脚下步履加快,似是想要追上那个背影,挨着她的身后。 但宋之恒和西门镇横认为这个人应该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刚才那样突然地横看了几眼,是个警告,相信他可以意会,而刚才他的回应,一个点头,相信就是让他们放心。 要是这个家伙在现在这个情况还要纠缠于自己的旧怨的话,那他将会面对光明教圣女和两位实力未知的东方人的围攻,瞬间将之前的形势给加临在他身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同样的,西门镇横也横了一眼走在最后的女巫,不过,毫无反应回馈,只是冷漠地从宋之恒和西门镇横中间走过,追上前边两个身影。 两人看着前边三人的身影,对视一眼,觉得可能稳得住,应该震慑得住这两个实力都很强大的西方修士,至于光明教圣女,她应该是最渴望现在这个局面的了,她要是敢有异动,那么,这里应该就是她的葬身之地了。 几个人怀着紧张和期待的心情,夹带着一些防备,对外的防备,还有对内的防备,放慢脚步,一点点靠近那个令人远远就感到惊惧的地方。 “这是……” “这是?” 走在最前面的光明教圣女,率先转过一个大的转角,他们预计,在这个转角之后,视野所见,将会完全不同,不再是古宅林立。 当然,这是他们的预想,他们还预想着,看到的可能是一片一片的陵墓和耸立参天的墓碑,因为它们感受到的气息,是强烈的阴性力量,最常见的,就是墓地一类的地方,而这个地方,这么个黑暗且死寂的风格,还有着满眼的古建筑,联想到大片的坟墓,甚至是一大片规模浩大的陵墓和耸立的墓碑,并不是很难。 并不出人意料之外! 其他人相距光明教少女身后一段距离,听得光明教圣女的呼叫,心中同时一紧,想着前方或许真的有着一大片恢宏的坟墓和巨型的石质墓碑,但是同时,又觉得不大可能,理智上觉得这样的景观,实在有惊世骇俗,纵然,他们已经接受了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地方。 “真的有那种东西?” 宋之恒嘟囔着,犹自不敢相信,但不管是什么,必定都是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就是了,光明教的圣女,肯定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物了,尽管还是一个年岁还不大的小女孩。 一个实力强横且见多识广的小女孩! 其他人也就一边猜想着,一边慢慢接近,转过弯,抬眼望去…… “这是?” “这是……” 宋之恒此时才知道自己刚才想得完全错了,并没有什么成排的坟墓和高耸的墓碑,只有一个个死人! “这是,是,传说中的阴兵?!” 西门镇横跟其他人一样,被震住了,但是震惊之余,却还有着理智思考,觉得面前的这幅图景,这个景观,似乎跟故老相传的一些故事有吻合之处。 有很大相似的地方! 一列列纵横交错的队列,阵型严正,威风凛凛,彪悍之气从身上散发出来,覆盖一片区域,隐隐有气息直冲霄汉,第一眼,就给人无数兵锋所指的感觉,一股寒气从心底冒出,从尾椎直窜而起,沿着脊背直冲上后脑勺。 全身凉飕飕的,心里也是拔凉拔凉的。 残破的衣甲,拂动着的黑色长发,锈迹斑斑的长矛,凛冽的气势,一大片的区域内,布满了一个个成队列的披坚执锐的士兵,散发着迷惑人的神秘且悠远的气息,像是一幅自远古而来的残像! 苍凉而古朴,每一缕气息,都像是穿透了浩瀚的时间长河,自神秘的上古跨越而来,以这样震撼且惊悚的方式展现在闯入者的面前,紧紧地缭绕住那一颗颗不安分的心。 不可抵挡! 是那样的古朴,是那样的不真实! 这是阴兵? 这会是阴兵? 西门镇横和宋之恒在这个时候,不由自主地转过头,与对方对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跟自己一样的疑惑,自然也就无从得到答案。 “真是神奇!” “就跟雕像一样,但是,却是活的雕像。” “你们能感受到在死气的灰白中,孕育的那一丝活的气息吗?” “还没有睁开眼睛,是闭着眼睛的……” “嗯,一旦睁开了眼睛,那点显露出来一丝丝生命能量的白,会爆发到全身的上下,激活这一具具年老的躯体。” 太阳神官看着面前这震撼人的一幕,情绪有些难以自抑,双眼中充满了狂热,有种疯狂在涌动,已经完全无视了身边其他人的存在。 第五百零一章 敌与友 “哈哈哈……” “哈哈哈……” “原来,真的这种东西在啊?” “这是真正的活着的死人!” “这是南大陆那些木乃伊所远不能比拟的。” “这是一个可以颠覆所有秩序的军团啊!” 这一句,将沉浸在震撼的心情中的众人给惊醒,不约而同用诧异且惊疑的眼神打量着太阳神官,纷纷猜测:这是要,想要唤醒这些沉睡了的死人? “哼!” “太阳神教的覆灭,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了,不要再做无聊的挣扎了!” “东与西,最强大的撞击,什么都灰飞烟灭了。” 这一刻,这位明眸皓齿的少女,脸上依旧是和煦的笑颜,传达出的是满满的恶意。 “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接着,是疯狂的大笑。 在旁边完完整整地瞥见这一过程的西门镇横,也不禁撇起了嘴角,这个模样,确确实实就是帝国军的做派,如假包换。 只是,很可惜,不能看到两个都这么霸道的群体作一次狠狠的碰撞。 西们镇横再度叹息,充满着遗憾。 面前的阴兵列阵占据了视野的一大片,远远地看,在阴兵大阵的头顶上有着一股几乎可以用肉眼观察得了的阴气在郁结,久久盘旋,继而又向着更高处的蒸逸而上,再远的就不是眼睛看得到的了,最上面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这数量上,有成千上万了吧?” 宋之恒说出自己心里的疑问,一边尝试着向着列阵的阴兵中走去,但是,他明显可以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压力在抗拒着,阻止任何物体向阴兵靠近,还没有走出多远,果然证实了这个预感,本来只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压力,此时竟然犹如在中流逆水行走,十分不容易。 再走了几步后,压力是更大了,明显更大了,感觉是在沼泽泥泞地中前行,稍微挪动一个步子都感觉到莫大的费劲。 “再有个几步,可能面对的压力会是大山压顶般的沉重。” 宋之恒皱眉,心底同时也是一紧,感觉不乐观,回过身对着跟在后边来察看情况的西门镇横说道。 宋之恒止步了,而后边的西门镇横却是一个跨步越过前边的宋之恒,一连向前走了三步,可是再抬起脚要跨出第四步的时候,却是怎么都放不下来,一只脚就这样悬在了半空,就这样卡住了。 就在这骑虎难下的时刻,后边的宋之恒伸出手轻轻在西门镇横的衣袖是上拉了一把,借着这个微弱的力,西门镇横得以摆脱那样尴尬的境地,向着身后干净利落地一个后退步,回到了身后,距离身后的宋之恒只有一个身位的距离。 “还好,这里的力量有些古怪。” “遇强则强,要不是你从后边施加了一个往回拉的微小力道,可能,但靠我的力量,会很麻烦。” “一旦没有外力打破刚才的那个平衡,但靠我自身的里,那是要爆发极强的力量,而一旦我的力量增强到极大,那么面前与我抗衡的那股力量,也会随之增大,就我的估计,没有局限,会直到无限大。” “力量的上限,可能就是这些阴兵的合力了。” “这是不可能会赢的……” “根本无法抗衡的力量!” “包括正在此地的帝国军。” 最后下了个断语,倒是把宋之恒给吓着了。 像西门镇横这样的人,虽然不是帝国军的人,但是由于平时因为公务的原因,对帝国军这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群体,也不算陌生,时有接触,像这些可以有机会了解帝国军内部情况的人,才是对帝国军最感到恐惧的人。 是的,不是推崇,而是对帝国军的实力感到恐惧。 这种恐惧,有时候会让不了解情况的人,感到由衷不可思议的荒唐感。 太荒谬了! 宋之恒也注意到,这个现象,竟然在青羊宫的掌教身上也有一点苗头,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宋之恒清楚地知道,掌教对于周天朝的一切,都有一种强烈的审视愿望,但凡是什么样的事,一旦涉及到某些敏感的符号,青羊宫的那位掌教对这些方面可是很敏感的。 青羊宫掌教杨仕龙,一直对周天朝的一些大人物,抱有冷眼旁观的态度。 当然,因为是一个教派,是修道之人,这个态度,一般来说,并没有引起很大的主意,注意到有点端倪的,也没有往深里想。 他自己是注意得比较全面的,但是,因为事关重大,却是不敢想得太多,怕一旦自己走神了,想得多了,会往更深处想,那种独自揭开某些残酷真相的体验,也不是那么好受,所以,每每他有感慨,脑海灵光一闪有启发的时候,他总还是有意无意地选择了回避,有时候是蛮横地可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真的不敢深究! 青羊宫掌教,很不简单! 这是他以前在青羊宫里就有的感悟,而此时,就只经历了在这座古城里的短短的一段时间,也是短短的一段经历,遇到了一些人,就已经很大程度地加固了他这个印象。 只是呢,他又有些犹豫,不怎么想直接询问这些人对掌教的观感。 “帝国军也不是对手?” “像那位老将军,像那个级别的人都给出动了,可以想象,那样的人物,应该还有吧,起码还会有一个。” “或许,那个叫杨延昭的将军,也会出现,那就可能有三个那样的人物了。” 西门镇横没有回答,他知道宋之恒这么问,并不是心里不认同自己的话,他只是疑惑,帝国军的战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大概,希望以此来做一个判断的依据。 但是,这种事,谁说得准,帝国军的战力,那只是一个直观的感慨,被震撼的直观印象。 你的心里会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但就是无法清晰地说出来,那种感觉,本来就不是理性的,很难说它就很准确,可是,你总是无法忽视。 所以,不好说,唯有沉默。 “这位道长,你可能漏掉一样了……” “那些有着活的气息的死人,还没有睁开眼睛呢,一旦睁开了眼睛……” “啧啧……” 那位不知是嚣张还是坦然的太阳神官,此时也凑趣往这边靠,听见前边两个人对话的尾巴,兴之所至,可能也是无聊,就随口说了一句。 “哼……” “你这口天朝的官话,倒是说得很好,听不出口音……” “还是,还是说,你就是一个东方人……” “哼哼……” 西门镇横向后转过去,瞥了一眼这位全身上下都裹罩黑袍里的人,即便是脸庞也被遮蔽得严严实实,说实在的,在这个古城里,就一个很简单的伪装,都很难辨别得了。 摇摇头后,直接往回走了,他自己有亲身的体验,也很快得出了自己的认知:这不是可以力敌的存在。 不要招惹! 绝对不能招惹! 宋之恒也随即回返,走到独角兽的近旁的时候,向着骑在独角兽之上半凌空的光明教圣女说了一句: “不要惊醒他们。” “还有,你忌讳帝国军吗?” “他们可能不会乐见帝国军的干涉。” “而你,似乎不那么担忧。” 光明教的圣女地位尊贵,一般而言,帝国军会按照一些惯例以礼相待,但是,这是个古怪且诡异的陌生地方,一切都陌生,什么都不熟悉,理论上来说,这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当然也包括死人。 或者说,死人,在这里,在这样的地方,是最不人让人意外的情况,死人,是平常。 是经常情况! 光明教最小的圣女,也是最强大的圣女,死在这里,也很合理。 可能,这是对帝国军一个不小的诱惑。 只有那些人的自尊,可能是唯一阻止这个事发生的原因了。 很可能是,很可能是这样子。 所以,某种程度而言,光明教圣女跟太阳神官和女巫还有那位还一直行踪不明的黑暗议会议员一样,在这地方,可能都要当一回地老鼠了。 地老鼠? 呵呵呵…… 西门镇横突然感到好笑,心底明悟了一个想法:此时此刻,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帝国军高高在上,他们在浮空战舰上面俯视,目之所及,所有都是地老鼠。 但愿那些家伙不会那么心黑,将自己也列入地老鼠的名单中。 不过,他不乐观地估计,要是自己死在这里,还有,宋之恒也死在这里,外界的所有人,可能都没有什么办法。 到时候,青羊宫的杨仕龙再怎么恼怒,也就只能跳脚了,还能有什么? 或许,这就是那个家伙不愿意来这个鬼地方的缘故,可能,不仅仅是因为不愿意动弹的顽疾。 而自己呢? 就更是无人问津了。 这一趟还真是凶险呢。 帝国军这个以往最可靠的,有可能会是敌人,嗯,就是潜在的敌人,即便有这么一丝丝的可能,都让人感到惊悚…… 头皮发麻啊…… 毛骨悚然啊…… “呵呵……” 小白马上的小女孩,此时的心态还依旧好,没有多少失魂落魄,只有好奇和期待,这是年轻人最为旺盛的生命力的体现。 这一相对比,西门镇横是感到自己有些老了。 第五百零二章 所知不多 “这个可难说……” “有时候不怕,有时候怕……” “有时候,很害怕……” “有时候,怕还是不怕,都不重要了。” “也有一个情况,可能几率不大……” “可能,我会很乐意见到帝国军……” 这个话说得云山雾罩的,但是一个基本的意思还是明了了,就是不大想跟帝国军打照面。 “西门总教头,你意下如何?” 宋之恒倒是一副明了的模样,好似没有一丝丝的琢磨和犹豫,当即将目光放在了西门镇横身上,同样是这个问题。 “不见。” 西门镇横有些不耐烦地一摆手,闷闷地说道。 “呵呵……” “那就应该都是这个意思了……” “那就躲开帝国军的视野范围。” “在这个地方看见他们,确实浑身不得劲啊……” 宋之恒也是一副触碰到烧热的铁块一样,稍一触及,立马本能地将手闪电般收回来。 “嗯?” “宋道长,你倒是反应快啊?” “出青羊宫之时,杨仕龙那家伙有嘱咐?” 西门镇横不得不有所怀疑。 “嗯,是交代过几句。” “说我有两个选择,要么从一出现就跟帝国军的人待在一起,要么,就尽量地不要遇见他们,尽量避开他们。” “唉,现在跟这些西方世界的朋友站在一起,还这么近距离靠近这些疑似传说中的阴兵,恐怕,天机已经被这些阴性的力量给冲混了……” “掌教恐怕已经把握不了贫道这条轨迹线了……” 宋之恒说得欲言又止,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西门镇联想到杨仕龙那些神神叨叨的手段,下意识地,也有些明悟。 “唉,还是杨仕龙鸡贼啊……” “怪不得是那家伙执掌青羊宫呢……” “这帝国军,就是霸道啊……” “有时候,是太霸道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所指,但是,内里的那一层意味深长的意蕴,多少有些体味,不由感慨连连。 又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抬头仰望着天际,那里除了微微亮一点的色调,就是就是一团凝固着的漆黑,但是这种漆黑,跟帝国军所在的区域的天空所表现出来的漆黑,是完全不的,是不同,是凝固的,更深邃,更神秘,也更吓人。 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是更不危险。 在视野的远处的天空,还是可以依稀辨别出,那里的“乌云”是飘动的,那就是帝国军的战舰,虽然只是一些规模较小的帆船,还不是真正的庞大战舰,但是也足够了。 毕竟由那些庞大战舰组成的无敌战舰集群,是以另外一个庞大国家作为假想敌的。 “去看看……” “争取早点跟这些人分别,然后,再找个机会,一个没有任何风险的机会跟帝国军偶遇……” 西门镇横率先朝着这些在前边集结列阵的阴兵的边缘绕过,小心翼翼地控制住自己的气息,不让过多的泄露,以防刺激到这些不可招惹的凶神恶煞。 一旦与之对敌,绝无幸免之理! “别太靠近,特别是你,太阳神官,你们这种人,就是特别好动,你们现在是今日不同往昔了,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还站在太阳光下,会死得快。” “也幸亏,这个地方,似乎没有太阳,应该也没有月亮,倒是可以让你出来溜达溜达……” “可是,别太上头了……” “都绕着走……” “到前边去看看,没有太大的稀奇,就立马离开这个地方。” 不光是自己,对其他人,西门镇横也是不厌其烦地提醒,就是怕有个意外,将所有人都拖下水,还是那句话,一旦真的交战了,少量的阴兵睁开了眼,那还好,要是数量一多,只能是全军覆没。 话说,全军覆没,也就五个人,应该是不用费人家多少事…… 嗯,六个人。 嗯,七个。 西门镇横发现,自己始终还是无法忽视那不在眼前的,也不能感知的黑暗议会议员。 那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这个时候,在这种要命的时刻,倒是没有谁去耍耍个性,都知道这是不能闹着玩的,而太阳神官,稍微尝试了一下先前西门镇横那样的举动,亲身探知了那股来自于前方结阵阴兵的压力,确实是越来越大的压力,且无可抗衡。 意识到是不能抗衡后,也很明智地停止了这样可能是个挑衅意味的举动,若是真的刺激到了这些暂时闭上眼睛的死人,那么,真的是没事找事。 会很凶险的! 小独角兽还是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这样的形势,面临着可能是未知的敌人,大量且强大的敌人,连小独角兽都知道要小心翼翼、谨慎行动,隔着一段不算近的距离,慢慢地走在前边,足不沾地,微微腾空而起,一步一步踩在空气中,在独角兽的脚下,是透明且坚实的空气。 “慢点,慢点……” 即便是已经很慢了,但马背上的小姑娘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她感觉,自己的气息,与面前这蒸腾起来浩大气息,总是太过于冲突了,生怕自己的行动太迅速,而引起了两股属性相反的力量的冲撞。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情况,那么,毫无疑问,自己就是被碾压的那一个。 “嗯?” “那是什么?” “光吧?” 这一片区域看着人多,一列一列地纵横交错,但是,其实也并不占据多大的地方,只是这个地方,可能因为阴性的力量特别强盛,近乎肉眼可见地勃发着蒸腾着,故而视野中的可见度显得更加的低,稍远一点的地方,感觉之前在古城里其他的地方能够见着的距离,在这个地方,看得很模糊。 而将行进到大半的时候,可以见着阴兵的阵型的边缘的时候,赫然发现,似乎有些特别的东西:光。 这个地方,最稀缺的东西:在他们原本的世界里,最平常的光。 于是,在有些欣喜的心情下,众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向着前方那似乎显得有点飘飘渺渺的光亮走去。 赫然,骑在独角兽背上半凌空的光明教圣女爱丽丝,猛地一个回转身,目光直视远处,那遥远的地方,同样是一个飘飘渺渺的远方。 “嗯,怎么了?” 宋之恒是有些敏感的,在这种情绪变化的大关头,作为一个道士,他是很敏感的,既留意自身的心绪变化,也能比较容易地察觉到别人的心绪变化,何况,此时的光明教圣女动静是太大了,很难让人不注意。 几乎是宋之恒问话出口的同时,其他人诧异的目光纷纷转过来,对前方那很让人怀疑和欣喜的光亮立马抛之不顾,凝视着马背上一脸凝重之色的光明教圣女,继而又顺着她的眸光凝视那让她很紧张的方向。 很紧张啊? 如临大敌似的? 西门镇横心里想着,而另一方面,他觉得是要糟了了,他并没有感应感到什么,但是这种感觉情况下出了这样的异常反应,就他在九扇门这些年积累的经验,这样的经验现如今完全演化成为了一种直觉,他直觉判断,这个他没能有一点感应的突发状况,是要成真的。 是个大情况! 玩命的! “是冲着你来的?” 西门镇横立马冲光明教小圣女问道,没有拖泥带水,更没有委婉的转折。 “看起来,就应该是了。” “你们离我远点吧……” “这一次,我要是还能平安度过这一关的话……” “我发誓,我一定铲平黑暗议会!” 哦,很明显了…… 其他人立马散开,西门镇横和宋之恒远远跑开,后又聚到一处,刚一站定之后,立马回望,看见太阳神官和那位少言寡语的女巫也跑到一起了,跟他们一样,既是远远地跑开光明教圣女,又尽可能地拉开与阴兵大阵的距离。 其实,就他们的估计中,光明教圣女对局面的判断有着一丝丝的绝望,更大的压力是来源于这些阵列近旁的古老阴兵,而不是什么现在还未知的直接危险。 他妈的,黑暗议会那孙子,要是等下找到机会,一定要弄死他! 西门镇横心里发狠,同时对于光明教圣女的印象,那是一个突飞猛进直往天上飚。 这个小姑娘,是不傻的! 要是他的话,他就直接拉着周围的人一起去对抗这样的困局。 而这老姑娘,却是很光明磊落,并不拖累其他人,就连刚才还围攻她的太阳神官和女巫都没有搞什么阴谋手段去暗算。 “这是,大预言术吗?” 突然地,一直也阴沉着脸的宋之恒,说了一句猝不及防的。 “嗯?” 西门镇横的疑问脱口而出,脸上那快要藏不住的愤怒霎时消散,不见踪影,如果,这位本就相传最强大且年纪又最小的光明教圣女真的也修习了这个传说中的禁忌神术的话,那很多东西,就要换个角度去看了。 大预言术,东大陆这边所能探听到的消息是极少的,无疑是极少的,一是距离遥远,极为遥远,在他们的古老典籍中,除了个别的大修士,很少人可以跨越重重险阻的大片波涛连天且无数庞大海兽出没的汪洋。 二呢,他想这种事关光明教极重大隐秘的事,就是西大陆的土着也肯定是所知不多,很可能,连光明教的敌人,和那些有所不及却一样是大教派的势力,也一样不知道,也一样不清楚,一样是所知不多,可能就还不如他们呢。 第五百零三章 打出第一拳 他是来自九扇门的。 据他的了解,一些很隐秘的渠道,从帝国军中得知,当年,九龙夺嫡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周天朝的太祖皇帝还没有着手开始地上神国的建立的时候,他曾经对这个世界上各大教派的力量体系很感兴趣,无论西东。 顺理成章地,西大陆最强大的光明教和太阳神教自然是他所关注的对象,在东大陆,则是那个已经泯灭消逝了的道教祖庭龙虎山。 关于光明教的大预言术,关于周天朝的皇帝对大预言术的评价,自然也是个很大的机密,但还是有一句话流传了出来,毕竟,再怎么机密,那也是远在这个世界的另一边的光明教的隐秘,东大陆的人,自然是不会有多大的忌讳。 “光明教的大预言术,本质是神在向人间诉说!” 这是周天朝太祖皇帝的原话。 当然,传闻是。 只有这么一句话,没头没尾的,完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是,就西门镇横所知,帝国军里面,很多人,很多很多人,特别是帝国军军官团的一些年轻军官,特别是军官团里面的…… “宋道长,你听杨仕龙说过‘正义铁拳兄弟会’这个团体吗?” 出乎宋之恒的意料,西门镇横竟然向他问出了一个貌似很不相关的问题。 “西们总教头,你是说,帝国军内部的一个隐秘团体。” “是听说过,掌教提过一嘴,说是一个很松散却很隐秘的团体。” “也是,军纪森严的帝国军唯一允许存在的不受上面掌控的团体。” “你,怎么说起了这个?” “跟现在有关系?” 西门镇横摇摇头,不正面相答,踌躇了一下,才有些吞吐地说道: “嗯,我有秘密消息,这个团体,似乎就是在追逐着这个大预言术。” “很荒诞,是吧?” “但我相信。” 宋之恒愕然,没想到是这么一出,分明是没想到,嘴角一掀,脱口而出: “不是吧……” “不是说‘正义铁拳兄弟会’追求的是打出那只有大将军和元帅才能驾驭住的所谓的正义铁拳吗?” “正义铁拳,除了威力极大之外,还要求一些很苛刻的条件。” “当然了,元帅和大将军,是可以完全驾驭的,无需什么别的条件……” “但是,没有这两个最高的军衔的……也就是说,现在的帝国军,除了任本赤大将军,其他人,从理论上,是不可能施展得了正义铁拳的。” “当然了,理论上也就是一说,但实质上,还是有法子的,只是需要一些条件,苛刻的条件……” “嗯?” “西门总教头,你是不是在套贫道的话?” 宋之恒面色有些不好看,多少是感到了一点不悦,这个西门镇横竟然是故意说了一个错的说法,来引出自己的话? 事关帝国军的隐秘,总归是让人忌讳的,西门镇横有好奇可以理解,特别是他是九扇门的大头目,更可以理解,可是这样的方式,总归是有点冒犯了。 青羊宫,不是九扇门的部属! 看着宋之恒的冷脸,西门镇横知道面前这位出身青羊宫的道士是误会了,不由苦笑了一下,现在这个要命的关头,自己哪有耍滑头的心思? “当然不是……” “宋道长,我还是分得清楚时候的,现在,哪有这个闲情逸致啊?” “我就是想说,这个团体,这个隐秘的团体,这个不受掌控的团体,追求正义铁拳,这个自然是真的,追求帝国军最高军衔的专属力量和手段,但是,这还只是一个遮掩而已,是放在表面上让人看的……” “其实,有人怀疑,这些人,是要追逐所有的禁忌力量。” “而大预言术,自然是他们的目标。” “而这个群体,之所以不被大将军府特别厌恶,不被大将军府严控监察,甚至还有意放宽他们活动的空间,就是因为,一方面他们对帝国军并无大害,充其量也就是挑衅了大将军府的一些个权威,但是,绝不会威胁到更上一个层级的权力和权威。” 说到这里宋之恒有反应,惊呼道: “你是,说,是说……” 可是却立马反应过来,戛然而止。 西门镇横却是点点头,心照不宣,只是点点头,接着说道: “还有一层,就是那些人,真的有了一些成绩……” “甚至是说是成就也不为过,其实,就帝国军内部的评估,在以前,他们有着另外一个认知:认为正义铁拳是不可能被复制的,随着天朝拥有最上面两个军衔的元勋,那些处于巅峰的绝世强者的逝去,仅凭其下的军衔,是很难施展出正义铁拳的……” “几乎不可能……” “但是,那些人,所谓的‘正义铁拳兄弟会’却摸索到了一个取巧的法子,在符合一些极为苛刻的条件下,是可以打出正义铁拳的。” “虽然,就只有第一拳,但是,这也足够惊人了。” “足够惊人了!” “先是钢铁意志,还要有一等功的功劳作为仪式上必要必须的一环,还要在外功上有极为出色的造诣……” “呵呵……” “我能知道这么多,帝国军愿意抖露给我知道,并不是因为我人面广,连帝国军的隐秘都有渠道知晓,而是,帝国军想要咨询一下我的意见……” “毕竟,说到外功上,在横炼功夫上,我西门镇横也算得上是有一些造诣……” “除了小林寺和武当山这一佛一道两个讲究以武入道的大教派之外,我还真的不知有谁可以跟我来匹敌的。” 这个话,说得相当狂,但是宋之恒却也不反驳,并不单是一个礼貌的问题,而是人家说的确实是个事实。 横梁功夫上,九扇门的总教头西门镇横,确实是独树一帜,就连他口中说的小林和武当,也少有人及。 若没有这个本事,怎么他是总教头呢? “贫道听掌教说过,好像,好像是外功上的修为要能承受住外骨骼的对血肉之躯的负重和融合,听说,那个过程相当的痛苦……” “有千斤压顶的重,也有白蚁噬心的痛。” 宋之恒的心情也格外地沉重,这一句话后,更沉重了。 西门镇横点头,朝外张望了一眼,似乎是确认西方是否有人在偷听他们的谈话,只见光明教圣女依旧端坐独角兽的马背上,依旧在凝视着来时的那个方向,神情越发地严肃和郁结,隐隐犹如火山就要爆发一样,即将在下一刻爆发出她身心积蓄的全部怒火。 而另一边的太阳神官和女巫,在这个地方,这个视野中,映入眼帘的,仿佛是远在天的那一边,而此时他们俱都将目光集中在光明教的小圣女身上。 西门镇横意识到,在现在这个已经感觉到气氛紧张的危急关头中,只有他和宋之恒走神了。 不由得感到有点惭愧…… 不严肃啊…… “呵呵……” “青羊宫杨仕龙……” “这个家伙……” “杨仕龙……” “没错,需要钢铁意志和横炼功夫上达到一个程度,来承受住外骨骼所带来的重压和痛苦。” “哼,杨仕龙确实是个什么都知道的家伙……” “哼,尤其是天朝的一些破事……” 这话似乎是意有所指,但是宋之恒总也捉摸不透,想了一会,还是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 “那你说正义铁拳兄弟会追求极致的禁忌力量,不论是哪个教派和哪个力量体系,到底是想说什么?” 宋之恒还是感到不解,觉得有些东西是有启发,可是再细想,就像细沙从手中滑落,根本是把握不住。 西门镇横点头,开始解谜了,说道: “我的意思,就是说,帝国军里那个团体,那个隐秘团体里的人,对于神的力量,很感兴趣。” “而他们也因为成功……嗯,应该是说,勉强打出了正义铁拳的第一拳,所以,让帝国军上上下下都有了一些期待,所以,不仅默认了这个团体的存在,还对他们的一些活动,给予了相当大的便利……” “期待,他们可以将其他体系的禁忌力量复制出来……” “当然,这很难。” “但是,帝国军的能量和能力,是极为巨大的,是惊人的,所以,即便最后的这个目标没有达成,但肯定会有一些成果出来,其中,也确实是有一些明确的东西出来了。” “正义铁拳兄弟会,对神与魔的力量,很感兴趣。” “最感兴趣的,是神的眷属,还有,恶魔的血脉。” “眼前的小圣女,应该就是神的眷属,虽说,现在没有神的降临了,可神还是真实存在的,不像有些人说的那样,说……” “啊,哈哈哈……” “我竟然在跟你说这个话题……” “还真是糊涂!” “我说,在正义铁拳兄弟会的一些研究里,神的眷属跟恶魔血脉,会生出奇怪的感应,会彼此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这一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宋之恒怎么也该明白了,迟疑地说道: “就是说,眼前的一个是光明神的眷属,嗯,一个最小却又最强的圣女,说得过去……” “而另一个,让光明教圣女发应激烈、如临大敌,而我们却还是一头雾水,说明这还未出现的,是个恶魔的血脉?” “恶魔,会不会也有眷属?” 西门镇横摇头,说道: “据那些人的一些发现,西方的恶魔,是很大方的,可以直接赐予恶魔的心血,而他们对恶魔崇拜的教徒却总是比神明缺乏一些耐心,而且,搞恶魔崇拜的那些人,除了数量极少之外,还有个很难忽视的缺点……” “用帝国军的话说,那些人,脑子都有点不正常。” “而正常的恶魔崇拜者,只有极少数的那些极强大和极古老的恶魔,只有这些恶魔的信徒,理智上才会跟正常人一个样,可能,还更甚,更理智,更聪慧……” “还可能,更疯狂!” “当然,这个群体的门槛就更高了。” “想发疯,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他们的发现中,西大陆,有一个极为奇怪而神秘的人,就极有可能是这样的人,一个极为理智且聪慧的搞恶魔崇拜的人……” “你想不想知道?” 宋之恒不置可否,一个远在西大陆的奇闻,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 第五百零四章 最强大的圣女爱丽丝 “呵呵……” “其实,就是个谈资。” “一个默默无闻的人。” “只是,这个人,好像来过东大陆,也留有一些痕迹,被帝国军那些人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实力上,应该也算得上是强吧,不过也难说,毕竟不是古代了,古代里来往两块大陆的必然是大修士,应该还算可以吧?” “哦,那个人,也用了东方的名字,只是姓氏有些特别,姓姬,叫姬正德。” 西门镇横自己也笑笑,没放在心上。 “轰……” 这边的话音刚落,在视野中仿佛是天的那一边的远处,也正是光明教圣女正凝视的方向,一声破空之声飞速传来,空气中隐隐有震动之感。 听到这一声,所有人都精神一震,终于来了,像之前那样干等着,是一种折磨,运气不好,可能还容易给折腾出大错误来。 果然,是真的有危险,他们不能提前感知的危险。 除了西门镇横和宋之恒刚刚有过讨论外,太阳神官和女巫,可能还有躲在一边始终吊在后边的长公主,都是一个疑问,为什么光明教的圣女会提前这么多发现有危险临近。 而且还是一口咬定就是没有露面的黑暗议会的那个议员,这样的笃定,除了一个理性的判断外——刚刚就这个人给漏掉了,没有出现,还有过节——他们感觉,应该还有更直接的感知。 而这样的直接感知,到底是什么呢?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实力上去…… 光明教的圣女可以感应得了,而他们不行,他们却不行,意思应该是很明了的了。 这个答案,多少有些沉重…… 沉重啊…… 一个黑点在一片阴暗中逐渐明显,在一片同色调中被敏锐地发觉,除了在场的都是实力强悍的高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个黑暗以一种惊人的高速在接近,在高速的运动中,与空气剧烈的摩擦产生巨大的像是音爆一样的声响,简直将人的耳膜都给要震裂了。 一道可以肉眼观察到的运动轨迹,从远处直接抛投过来,目标清晰,直冲向马背上的光明教圣女爱丽丝。 黑点迅速变大,由小小的一个点变成一个轮廓,呈现出一个人体模样的轮廓。 “嗯?” “是有翼生物?” “还是在西方世界里象征着邪恶的蝙蝠翼?” “真的是恶魔的血脉?” “这就是刚才的那个黑暗议会的议员?” “变成了这幅模样?” 西门镇横瞧见了那个越发明晰的人影轮廓,都是他自己首先有点不信自己就在方才一点点做出的判断了,感觉,不大像是由一个正常人变化而来的。 “不是……” 宋之恒同样在紧紧盯住那突然冒出来却又转瞬即至的身影,这个怪模怪样的身影在张开身后翅膀的时候有着莫大的压迫感。 但是,如果只是这个程度的压迫感,就说是来自于西方世界里恶魔的威势的话…… 感觉,还是太弱了…… 太弱了啊,不正常。 “应该不是……” “这,这好像,只是个工具……” “嗯,应该说是,魔器……” “应该就是一个恶魔崇拜的塑像而已……” “一个石像鬼?” 宋之恒凭着自己对神秘气息的熟悉,肯定了西门镇横对自己话的怀疑。 “眼前的这个东西,应该就是个石像鬼。” “石质的躯体,然而,又有些不一样……” “好像,有着莫大的灵性……” “按西方人自己的语言,是有着活的特性……” “是个魔器!” 宋之恒最后下了自己的判断。 一个魔器? 那就是说,眼前的这个怪物,就不是那个黑暗议会的议员了? 那家伙,应该还躲藏在黑暗中。 西门镇横脑海里只有这个想法,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而眼前的局面,从这个身影轮廓一现身,就进入到了最激烈的阶段。 “哼……” 光明教圣女眼勾勾地看着那一点小黑点从远处奔袭而来,待看清那背后伸展的两只夸张的黑色蝙蝠翼之后,眼睛里的瞳孔骤然一缩,随即咧开嘴冷笑了一下。 随即催动身下的独角兽向着前冲而来的迎面相击,独角兽动作极快,犹如匹练一般在半空中划过,简直像是一道闪电在穿行,瞬息之间就将冲过来的敌人给挡在了前头。 背后伸展着两只夸张的黑色蝙蝠翼,双翼扇动间有一道莫大威势显化出来,头长双角,面目丑陋,全身漆黑,一条在末端弯绕成倒钩的尾巴在欢腾地摇曳着,全身上下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可是在近距离观察,光明教圣女爱丽丝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底细,自己刚才的猜测果然是正常的。 是石材质地的躯体和皮肤。 这是一个石像鬼,只是一个魔器。 只是,怎么有活着的特性? 心里念头翻腾,但是却丝毫不影响手上的动作,几乎是一瞬间,在看到石像鬼靠到近前时,光明教圣女爱丽丝的战意涌动到极致,精神上的高昂与振奋仿佛是显化了一样,一阵纯白色的光芒自身上炸开,一下子将自己的全体上上下下地包裹住,并同时向着前方伸展,将前方飘逸过来的一缕缕黑色的气息笼罩住。 “噗嗤……” “噗嗤……” “噗嗤……” 像是烧红的铁块被放入水中一样,响起了刺耳的声音,两股属性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互相消融,明显是光的力量更加强盛,白光依旧,而在白光笼罩下的黑气则扭曲了几下,则尽皆消弭不见了,像是有意志一般,在不甘地挣扎了几下后,终于无奈地被消灭了。 “哼……” 占了个先手,光明教圣女更加战意高昂,一只手上扬,松开的手掌微微握紧,在收成拳的那一刹那,一道光在手中显化,一阵扭曲拉扯,幻化成一柄长矛,矛锋直指前方,锁定在前方已经不远处的丑陋魔物上。 “哈……” 光明教圣女爱丽丝大喝一声,奋力将手中的光矛掷出,一道光刺出,于刹那间洞穿前边不远的石像鬼的胸膛。 “啊……” 一声惨叫惊天动地,但是却没有妨碍黑色石像鬼前冲的速度,一眨眼间石像鬼扇动翅膀已经冲到了眼前,在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 爱丽丝稳坐马背上,另一只手瞬间挥出,拳头上除了带出一丝破空的声音,还有璀璨夺目的光芒裹挟,又是毫无虚假的一记重击。 这一拳将近在眼前的高大石像鬼给轰到了地面,一声巨响,地面上被轰出一个大坑。 “这小姑娘,挺强。” “而且,不是体现在神术上,而是……” “而是,在肉体力量上……” 宋之恒惊叹着,感到不可思议,一个外表有着爽朗但还是显得柔弱的女性形象,竟有着如此颠覆认知的强大表现。 “不过,很不好……” “刚才那一拳,差点就将石像鬼撞到了阴兵身上。” “只是,奇怪,都拿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了,为什么,阴兵还没有被惊动?” “真的要被触碰到身体?” 西门镇横自然也同样更惊讶,特别是他自己就精通横练功夫,肉体的力量也被人赞誉为很强悍,在这方面,他的眼光其实更为毒辣一些,知道这个小姑娘,刚才的那一拳其实还是留了力的。 意图无非就是给后边的变化留一个应对的空间,也就是说,这个小姑娘的这一拳,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不过,这个小姑娘也真是有些绝然,分明在事先就已经清楚此次的危机的根源是在阴兵身上,想要最后有一个好的结果,那就万不能惊动到阴兵,阴兵不能苏醒过来。 可是这个彪悍的小姑娘,却在一出手就肆无忌惮,根本在这个方面不作防范,直接就轰出一拳,将来犯之敌给打趴在地上,丝毫没有点害怕惊扰到边上不远的阴兵的迹象。 这小姑娘,一出手,就不会有顾虑,不会有犹豫彷徨的情绪,意志很坚定。 “啊……” 石像鬼愤怒嘶吼,身后的翅膀剧烈震动,刮起一阵狂风,向着个那就圣女冲去,而光明教圣女爱丽丝也是得势不饶人,同样针锋相对,催动独角兽由上而下向着迎面而来的石像鬼冲去。 “砰!” 巨大的声响又再一次炸起,巨大的声响震动着空气,似要撕破人的耳膜。 这一次硬碰硬,看起来是势均力敌,双方同时向着自己的身后倒冲而去,两者之间形成了一个空当,光与暗在其中相互纠缠,继而相互消弭,所有的色彩,所有强烈鲜明的色彩,全都消失不见了,蒸发了一样,倏忽间就不见了。 圣女爱丽丝向后倒退的身影一停顿,立马又催动身下的独角兽向着下方冲去。 独角兽居高临下与冲上来的石像故意对撞,占了空间位置的便宜,所以在向后倒退的运动要被更早制止住,在停顿的一瞬间,独角兽在光明教圣女的催动下,立马又悍不畏死地发动了攻击。 一道电光跳跃般的弧线是闪过,光明教圣女爱丽丝一只手又再高高扬起,手掌收紧,慢慢握成一个拳头。 在拳头又合拢的一刹那,一道白光在手掌中闪耀,一跟由光凝聚而成的长矛出现,矛锋闪烁着寒光,有着别样的惊心动魄。 第五百零五章 罪恶中的圣洁 白光裹着小独角兽和其上的光明教圣女爱丽丝,向着底下还没恢复行动自由的石像冲去。 “砰!” 又是一声巨响,众人见这个情景都见惯不怪了,剧烈的声响似要撕裂空气一样,也似要将众人的耳膜给撕裂掉。 这一下,是个僵持的状态。 “果然,是有些不一样。” “可是,就这么点程度,还不至于配得上什么‘恶魔血脉’吧?” “不过,看来,光明教圣女并不轻敌啊。” 西门镇横的神色其实并不像嘴上说的话语那样轻松,他始终还是对会惊扰到那一大群的阴兵感到忧心,并且认为,事情还这样发展,按照这样的打斗的趋势发展,并且激烈程度不减弱的话,那惊醒了沉睡的阴兵,是个无法避免的事。 只是,现在正在激斗的是光明教圣女,也是必然会在面对阴兵惊醒后承受其发动攻击的第一个人。 或者是第二个,排在石像鬼之后? 别人还顶在前边,以西门镇横的脾气,实在是不好就这样走了,虽说这样就走掉,也不算什么临阵脱逃。 毕竟,他跟光明教圣女,还有宋之恒跟光明教圣女,实在谈不上有多大的交情,也不算是站在一个阵营里面的…… 反倒是有着隐隐的敌意,一个西方人,一个的东方人,就这两个最简单表面的身份,隔膜就不会少…… 何况,还是一个西方世界第一大教派的圣女…… 换个场合,就自己这九扇门的出身,对着她那样的身份,好感是不会有的,一言不合爆发冲突的可能性倒是很不小…… 就是现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感! “砰!” “砰!” “砰!” 这一次的对撞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将双方都给反弹回去,对撞之后稍稍的僵直停滞之后,就又是一次次激烈迅猛的对撞。 光明教圣女用光幻化的长矛不对刺去,撞击着石像鬼同样奋力向着身前砸来的拳头,一声声的撞击声,跟金属兵器砸在硬邦邦的铁块上是一样的,撞击引起的一阵阵震动同样作用于双方,引起一丝丝停滞的空当,可瞬息间又被狂猛的碰撞声给填补了其中的空隙。 仿佛剧烈的撞击声跟炒豆子一样,一直响个不停,没个间断,只是,这个声音,比炒豆子可差别大多了…… “怎么,那些阴兵一点没有醒转过来的迹象?” “不应该啊?” 场中两个对手正高速高频率地对撞,看起来是很精彩,力量的余波宣泄一片,引起更远处的一阵阵动静,在一连串的撞击声的背景音中,夹杂着一些大物件被扫落掉下来的声响。 可就是这么个激烈的战况,除了没有真正地将力量直接打在阴兵身上和没有跟那一排排闭着眼睛还沉睡的阴兵有过身体上的接触之外,其他的扰动,特别是战斗余波的荡漾,早就将靠近一点的阴兵给蔓延至覆盖到了。 可是,这些阴森森的阴兵,就是不睁眼! 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这是怎么一回事? “光明教圣女,还是那个什么黑暗议会的议员,知道这些阴兵的来历?” “知道阴兵的忌讳?” “可是,没有道理啊,这些阴兵,看他们的装束,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面容,都是东方的特征。” “东方的面孔,无一例外。” “怎么这些西方人会知道怎么防范这些恐怖阴兵的忌讳?” 西门镇横是百思不得其解,眼睛倒是没有单纯地盯着那些阴兵看,间或也留意正激烈战斗中的两个生灵的面容和表情,想要发现他们反应有哪些异常的地方。 可是,难以如愿,石像鬼,就是一个用石头雕刻的恶魔形象,除了还没有露出尖锐的獠牙之外,面部的其他部位的形象,也实在是跟人类的审美有着不小的出入。 关键是,还丑陋! 就是这个特征,让西门镇横有着怀疑,这个是不是所谓的恶魔血脉? 就他所知,不管是神,还是魔,以人类的眼光来看,都是不丑陋的。 神自不待言,肯定都是英武且俊美,神圣不凡的,而魔呢,魔的形象,也同样不丑陋。 “有可能是你说的那什么恶魔的血脉……” “但是,丑陋,却是有原因的,是恶魔血脉,却又丑陋,说明了,是非纯血的魔的后裔……” “这些所谓的魔的后裔,都是一些污血的种,就是恶魔也不会承认他们是自己的后裔……” “但是,他们也确实有些部分的力量,纵然这残缺的部分还要被稀释到极弱极弱,但是毕竟还是有着一丝魔的气息……” “只有真正的魔的纯血后裔,才会被称之为魔族。” “虽然现在这个时代的天地大环境,不像压制神的力量那样克制魔的力量,但是,也依旧会受到镇压。” “要出一个纯血的恶魔后裔,也就是说真正的魔族,委实是极为不容易的。” “而所谓的神族,神的纯血后裔,别说是在这个时代,即使在其上古之后的那些个时代,就已经极少有踪影可寻觅了。” “现在,自然是不可能存在的。” “关于这个,还真是有点可惜,掌教是一直想找到个纯血的神族来见识一下。” “在掌教看来,只有太古神话时代,最强大的神明所遗留下的血脉,才能被称之为神族,也只有这个被认为是一切法的起点的时代——这个时代整个天地的最强大存在所遗留的血脉,在今天这个被严酷压制的环境里才能有所谓‘神’的特性。” “上古神话时代的那些神,所遗留下来的血脉,在那个时候诞生出来的血脉,就算是最强大存在的血脉,也不算。” “可惜,已经不可能了,那样的血脉一旦存世,老天爷是会有感应的……” 宋之恒在一边接过话茬子,说着说着,他就发现自己有些扯远了。 “砰!” 对对碰还在继续,相比于石像鬼,血肉之躯的光明教圣女更加凶蛮,也更加不惧以肉体的力量正面对抗,更加无惧战斗的余波会波及到近旁阵列的阴兵。 “诶,你说这石像鬼,是被操控的……” “还是,有着自己的意志的?” “照理说,只是一个物件,一个魔器而已吧?” “魔器,虽然不是我们东方本土的东西,但是,应该也不算很陌生,跟东方的炼器,跟法器是不大像,但是,好像也不是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的……” “有古怪。” “有点古怪。” 宋之恒跟西方打交道要少,少很多,不像身居九扇门要职的西门镇横,三教九流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和人物都会打交道,自然要更清楚一些。 “嗯,是一种魔器。” “应该不是被那个黑暗议会的给操控着。” “有意识?” “只是看着像而已……” “用他们的话来说,只是活着的特性……” “只是,这个程度,也过于……” “不正常。” “嗯,出乎寻常的不正常了。” 西门镇横以前也接触过了类似的情况,对于魔器有一定的了解,但是,眼前的,明显是以光明教圣女为目标的魔器,有着十分明确的针对性,当然不可能是以往见识过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 当然,是跟眼前这个仿佛是活物的东西相比,显得上不得台面,就他所知,魔器,能够叫得上魔器的,似乎跟魔是有一些关联的,那就自然不是一般般的了。 魔,不管在西方,还是在东方,都是不受人欢迎,不受人待见啊…… 但是,这个名称所代表的,是以神明为敌人的。 绝对强大! 在经过了数十次激烈对撞后,一个裹罩着微光,一个散发着黑气,彼此不停地冲击,毫不避让地正面冲击着,终于,在光明教圣女借着坐下的马力抢占了一线的先机…… 光明教圣女硬是凭着强大的冲击力用手中的光矛将石像鬼给顶退了好几个身位,然后立即催动身下的独角兽欺身而上,手中的光战矛高高扬起,猛地向前扎去,刺在反应有些慢了半拍的石像鬼的身上。 “噗……” 一声尖锐的闷响,光战矛洞穿了石像鬼黑色的石质胸膛! 手腕一使劲,向外甩去,再立即使劲抽回,光明教圣女将石像鬼给挑翻在地,将地面砸出个大坑,顿时砂石崩碎,尘土飞扬。 鲜血像激泉一样喷洒而出,纷纷扬扬,像是缤纷的落英一样,在天空中飞舞,煞是好看…… 在透露出野蛮残忍的意味的同时,也传递出一种癫狂的美感。 暴力的美! 罪恶的美! 在罪恶中,又衬托出圣洁的美! 宋之恒与西门镇横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同时也有着震撼! 不是着惊于这位一早就认定实力极为强悍的光明教圣女的战力和此时的战果。 而是…… 是鲜血…… 是热的! 是红色的鲜血! “这是一个活物?” “不大可能吧?” “就算是真的石像鬼这种所谓不死生物,好像,也不是鲜红的鲜血吧?” 宋之恒脸色有些不好看,小声地说着自己的看法,他觉得眼前的一幕,不寻常,他预感,接下来,会有一些他们感到很震撼的事情发生,也有可能,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即便是他们这些与之并无瓜葛的东方人,恐怕也不愿意看到。 “看样子,就是个活物。” “鲜红的血液,应该还是滚烫的……” “妈的,总是遇上这种倒霉事!” 西门镇横的反应跟宋之恒道长相反,他嘴上表达着不耐与些许的烦躁,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很耐人寻味,特别是,慢慢地,他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轻轻的笑意,略显温柔。 一抹冷笑! 一抹温柔且残酷的清冷笑意! 呵...... 第五百零六章 正激斗 “啊……” 石像鬼就像是一个生命一样,此时受到重创,在发狂一样惨叫着,透露出无尽的怨毒,以及掩饰不了的畏惧,还有的,当然就是剧烈的痛苦。 根本就遏制不住的痛苦! 本来就丑陋的面孔,此时更是扭曲,隐现一根根青筋,继而又完全崩碎了,整块脸庞给扭曲成不规则的形状,既有过分的拉扯,也有层层叠叠的重合。 可在嚎过一嗓子后,竟又慢慢舒展开了,一点点,一点点地,恢复了之前的那般模样。 竟然又恢复了原状? 光,对于暗来说,是穿肠的毒药,就是稍稍碰及,都会引发撕心裂肺的剧痛。 石像鬼似乎感受好了不少,只是,看上起又不大像,至少从表面上看,情况个似乎还是很严重,身体遭受到了巨大的创伤。 石像鬼胸膛部位,从被光战矛洞穿的地方,一个小小的黑乎乎的小破口,此时还在冒着鲜艳的血液,将身下的一大块地面给浸染成刺目的艳红。 虽然不再复之前激射的状态,但是依旧还是有温热滚烫的鲜血从体内冒出。 而且,还有更严重的! 一块块小小的块状物掉了下来,从石像鬼的胸膛位置嗲了下来! “那是,石像鬼的石质体肤?” 宋之恒紧紧地盯着战斗的双方,一边惊诧于光明教的小圣女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同时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石像鬼的异样变化。 “喷出来的,是活血……” “掉下来的,是石块的皮肤?” “这是……” 宋之恒明显有自己的想法,但很犹豫,不能确定。 “妈的……” 这一下,西门镇横是真的动怒了,跟之前的表现完全不一样,阴沉着脸,他有点估摸出那个暗地里搞了这么一出的黑暗议会的议员的打算了。 “是要利用光明教的圣女将这个石像鬼的躯体给打破了?” “然后,从石体里面诞生出一个血肉生灵出来?” “冒着滚烫的鲜血的,应该就不算是不死生物了吧?” “刚开始还奇怪呢,怎么从一个石像鬼身上,会有被光明教圣女远远感应到的魔之气息?” “原来,外表的石像鬼的石料的体肤,是为了封印这具有着恶魔的血脉的血肉之躯……” “嗯,应该说是封印呢,还是说为了完成了孵化呢?” “只是,需要的媒介,竟然是光明教的手段?” “光明教的圣洁气息?” 西门镇横脑子转了几下,立马自觉这是对方的意图了。 光明教圣女赫然在大好的形势下停止了自己的攻势,现在看来,是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啊……” 光明教圣女不进攻,但是底下受到重创的石像鬼像是受伤的野兽一样,发出愤怒的吼叫,透露出绵绵不绝的仇恨,挣扎着爬起来,佝偻着身躯蹲伏在地,继而一跃而起,咆哮着冲向已经一点点向上升腾拉开了不少距离的光明教圣女爱丽丝。 巨大的躯体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和极大的冲击力从地上弹起,眨眼间就跳到光明教圣女的面前,抡起拳头向前砸去,一边背后的双翼猛烈震动,背后黑色的蝙蝠翼剧烈扇动,荡漾出一些神秘的气息。 前边的光明教圣女端坐之在独角兽背上想效法之前的手段,想要直接凑近与之正面相抗,用肉体的力量决战。 一抹冷笑浮现在嘴角,在观战的其他人的视角中,完全就是一个狞笑,一个代表着残酷和邪恶的笑容出现在一个长相清纯甜美的小女孩,多少让人很不适应,但是一想到她的身份是光明教的大人物,立马又释然,悄无声息的释然。 这个事十分怪异,但这个转变却是没有任何的不适应,十分的自然。 而西门镇横突然有所感,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随即就立马升起了心中的那个已经感叹过的遗憾,很可惜,没能看到帝国军和光明教的冲突。 光明教圣女手中高扬的手将要用力往前扎去,可是这一下,她觉得有一点跟先前比不一样的感觉。 石像鬼的双翼震动,那抡起拳头将要打砸过来的身姿却猛然一边,一个很突兀的变化,刹那间从光明教圣女的面前消失不见,一个闪烁之后,身影从光明教是能的腰侧出现,刚一出现,光明教圣女的眼角余光刚一扫过,那巨大的石头拳头已经打到的眼前…… “砰!” 一声巨响,在千钧一发几乎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光明教圣女还是堪堪给挡下了,一阵耀眼的光从光明教圣女的左手乍然出现,瞬间幻化成一面小小的圆盾,圆盾很小,并不大,但刚刚好将那个硕大的拳头覆盖住,给挡在了外边。 而在另一边,在距离交战中心几乎同样距离的两拨人中,在观战的几个人中,俱都一副口呆目瞪、始料未及的模样。 “竟然,是空间的力量?” “果然,是的领域……” “刚才,那应该不是什么术法和功法吧?” “只是,后边那两片膜翼扇动所造成的效果……” “真的是纯血的恶魔血脉?” “或者,跟纯血差不多?” “那么,帝国军会感兴趣。” 西门镇横目光炯炯的眼睛里蕴含着前所未见的凝重。 “那个黑暗议会的议员,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在这个地方,将一个纯血的恶魔血脉给孕育出来?” “这就是他的想法吗?” “现在光明教圣女有些不妙啊,很明显,那一层石像鬼的体肤,那一层石头,就是恶魔血脉的蛋壳。” “一点点敲碎了,一个幼体就相当于破壳而出,全新的生命诞生。” 说话间,又是一声脆响,让西门镇横皱眉,又掉下来什么了? “恶魔血脉,这样看,不大像……” 宋之恒又将手搭在下颚处,习惯性地捋着自己的山羊须。 “哦……” 这位是青羊宫的高道,面前的又是关于宗教的门道,可能人家的看法更加准确一些。 “贫道看,像是魔鬼……” “这个是魔鬼,因为,表现出来的,是更有理智的,更加狡黠的意识……” “恶魔,总是少不了混乱和癫狂……” “你没注意到吗?” “这个……东西,从一开始,就很小心翼翼,似乎是比光明教圣女更加注意不去触碰到那些沉睡着的阴兵……” “应该就是了……” 说道这里,宋之恒道长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所领悟似的,微微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然后睁开眼,对着一直在以审视的眼神看着他的西门镇横说道: “是了,应该就是想将里面的胎卵孵化出来。” “选择在这个地方,一是这里跟我们那个世界的天地不一样,这里,贫道相信你也可以感受到,这里的天地法则似乎有些不一样,对我们这个些人,也有着一点点的排斥……” “第二呢,这里的阴气,是那东西的补品,是大补之物,现在正吞吸着阴兵身上的阴气呢。” “第三,选择跟光明教圣女交锋,贫道想应该不是仇恨的原因,而是,孵化那个东西,需要光明教的光,需要那种圣洁的气息,要不然,那东西孵化出来后也只能在这个地方存活,出不得这个古城。” “而有了光明教的光,作为点缀生命的灵性之光,或许,在外边,可以蒙混过关,不被老天发现。” “所以,光明教圣女最好的选择,是不要再将他的卵壳给敲开了,那样,会放出一头真正的恶魔。” 宋之恒是这个想法,但是明显的,光明教圣女跟他不在一个思维上,依旧是毫无顾忌地剧烈碰撞。 在左手骤然出现的光幻化成的小圆盾给将那看似不可避免的一记重拳给挡在外边时,光明教圣女的反击也几乎是同时开始了,她奋起巨力,同时也借助身下的马力,左手向上一挑,硬生生将在他面前映衬得犹如庞然大物一般的石像鬼给给挑上了更高处一点。 接着,几乎是毫无停顿,左手上的小圆盾又幻化成一团耀眼的光,立时又再明灭掉,右手上移,手掌上还紧紧握着锋利的光战矛,同时左手横移至战矛的前端,位于右手的前端。 光幻化的战矛高高擎起,矛锋闪烁着幽深的寒芒,直指其上身形已经有些不稳、不能控制自己身姿的高大魁梧的石像鬼。 “呵……” 一声大喝,利用极短暂的时间,几乎是不到一个呼吸,完成了蓄力,然后左手奋力向后甩去,与此同时,右手上借着左手后甩的反作用力向前猛甩,将手中的光战矛奋力向前掷去。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道飞扬的光闪过,夹带着流星奔袭大地的威势,只是方向与之想反,一条线极快地撞击到一个庞然大物,赫然间有巨大的爆炸凭空出现,巨大的光影乍现,极为耀眼,将那团黑乎乎的庞然大物给整个吞没。 而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力也将石像鬼冲击到更远更高的地方。 “啊……” “啊……” “啊……” 剧烈的惨叫,难以遏制地嘶吼着,可想而知,光净化暗,不是一般的痛苦。 宋之恒又再一次与西门镇横面面相觑,心里唯有无语的感叹,好久之后,西门镇横才说了句: “这个姑娘……” “这小姑娘,还真是生猛啊。” “她并不惧怕……” 第五百零七章 宗教与神术 “她并不惧怕,那个你说的所谓真正的恶魔出世……” 宋之恒意会,随口接下去,想想,还是感到不吐不快,于是就继续说了下去: “这个小女孩,就是个怪胎啊。” “竟然在肉体力量的较量中,占到了上风?” “起码现在为止,是压着打。” “有点,出人意料啊……” “圣女,光明教的圣女,在神术上,已经是相当于红衣大主教的层次吧?” “这就是神术让人讨厌的地方,只要你虔诚,得到神的青睐,要是被神的目光所注视到,被祝福了……” “那几乎就是一步登天,少去了多少苦修?” “光明教的圣女,还是你嘴里的最强大的圣女,应该是会被他们侍奉的神给注视到的……” “只是我们现在的这个时代,历史来到我们的这个阶段,多少是一个不尴不尬的时候,神的注视,不一定就能被信徒感应……” “一旦不能有所感应,即便是向之前的时代那样,冥冥中的,带着点自我怀疑的感应,如果没了这种感应,很多东西都会大为逊色。” “不过,起码是红衣大主教的神术修为。” “话有说回来,神术,这种依靠信仰的虔诚度和神明的庇佑而得来的力量,能够用东大陆语言里的修为来形容吗?” 宋之恒摇摇头,看来,对这个问题,他应该是久有考量了,不是现在突如其来想起来的。 “哼……” “你还不清楚这个?” “我不信。” “杨仕龙,不是号称精通所有教派的神术吗?” “除了最核心的神术本质和各教派的禁忌手段之外,还有类似光明教这样的,神的注视、神的庇佑,其他的神术手段,几乎防不住杨仕龙去偷窥。” “杨仕龙要是不小心落单了,估计各教派的头面人物,都会去围殴他。” 对于这突然的控诉,宋之恒还是摇头,像是给掌教申辩: “对于西大陆而言,可能会感到有些不自在……” “但是对于东大陆的教派而言,不那么严重。” “也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威慑而已……” “东大陆始终是重修行而轻神术……” 这种事,当然就不好太掰扯,宋之恒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带过,接着注意力又集中在前方的战况上。 打得是相当的激烈! 这一下,光明教圣女是得势不饶人,可能是在弄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之后,心底大定,真应了那句话,只有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现在知道了底细,一个恶魔的血脉,嗯,或许是所谓的魔鬼血脉,即将出世。 “看来,她是心里有底气,不怕,不仅仅是一个性情的问题……” 宋之恒又评价了一句,西门镇横对这个看法颇为认同,心里想着,这个小姑娘,还有底牌未出啊。 应该还有底牌可倚仗…… 看起来,这个小姑娘不是个一根筋的鲁莽之辈。 白色而圣洁的小独角兽脚踏虚空,快得像一道闪电,像一道白光之本在,载着背上的小圣女向着被抛远的石像鬼迅疾奔去,犹如匹练横空,一眨眼间已经身处观战众人视野的另一端。 光明教圣女爱丽丝右手还是焕发出纯白的光芒凝聚成一杆锋锐的长矛,向着近在眼前的庞大目标疯狂舞动着,刺出一道道的虚影,寒光闪烁,时而爆发出剧烈的爆炸声,造成的冲击余波吹刮着众人的耳膜,震动着众人的内心。 当然,少不了的,自然还有那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声。 “就这样结束了吗?” 说这个话的,是太阳神官,这家伙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往两个东方人这边跑。 “你跟那个女巫不是一伙的?” 西门镇横看了一眼,还留在原地的女巫,兜帽下看不到一点面孔,自然也就不知道什么情绪变化,况且,这个地方能见度实在不怎么样,就是看到别人裸露的面容,也很难观察得清楚。 “当然不是一伙的。” “女巫的目的,我是不知道,我跟她合作,主要是有共同的敌人之外,还有一点重要的是,她也不知道我的目的。” 对于这个话,西门镇横也不见诧异,顺嘴就问道: “你是半路撞到这位小圣女的?” 太阳神官点头,不多言语。 “那么,你们是什么时候遇上后边那位的?” 太阳神官立马说道: “黑暗议会的那个家伙,早就跟光明教圣女纠缠上——哦……” “你是问那个家伙啊?” 太阳神官猛然意识到西门镇横指的是从始至终都还没有露面的人,那一个被他出其不意轰杀的人。 “不知道,不怎么清楚……” “就是突然之间,感到有个气息在,于是就看到了一个藏在角落里的阴影……” “嗯,好像,也没想着躲吧?” “她要是想躲,应该还能再藏一段时间而不被发现,等到我们跟光明教圣女打起来,想要再发现她,就更难了……” “这个地方确实古怪,刚一发现她的时候,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差点双方就此罢手。” 西门镇横点点头,觉得眼前的人应该也不算是敷衍,于是就说起了自己的意见: “还早着呢……” “那个石像鬼……这是你们的那边的玩意吧?” “是叫石像鬼吧?” “你有个什么意见和看法?” “石像鬼里面的东西,应该是另外的东西吧?” 太阳神官神情霎时严肃起来,虽然他的脸庞也被遮蔽住,看不到面容,但是瞬间就感觉到气氛有异,一股子沉静的氛围弥漫,让西门镇横和宋之恒也不禁跟着感到有些沉重。 “那个东西,应该就是黑暗议会那家伙的目的了。” “只是不知是有意而为,还是碰巧想到了,看见这个地方合适,又碰到了光明教圣女这么个人,于是就埋头着手这个事。” “但是,即便是在这里,里面的那个东西降生,也是对我们生命的极大威胁。” “那个东西,应该是有智慧的,不会去招惹上面的帝国军,只会来追逐我们,杀我们灭口,然后,再悄无声息地回到我们的世界。” “应该是魔鬼,不是恶魔……” “你们知道恶魔与魔鬼的分别了吧?” “一般说来,喜欢用手段,喜欢跟人类交流的,应该就是魔鬼了。” “而一降世就不可一世的,看架势,像是要毁天灭地的,一般就是恶魔了。” 西门镇横和宋之恒同时点头,这个看法,与他们一般无二,一致认定是魔鬼。 “相传,在整个西方世界,都认同的一个说法,恶魔来自于深渊,而魔鬼来自于地狱。” “但是,也基本上,谁也没有见识过这两个地方。” “哦,也不是,如果真的有的话,那应该就是魔女了。” “这个是女巫,不是魔女,虽然在实力上,女巫也可以很强大,但是有些东西,总归是不一样的。” “有一些女巫,就十分痴迷于魔女,恨不得自己化身为魔女。” 太阳神官突然话锋一转,将话茬子带到了远在另一边的女巫身上,同时伸出手向着视野远处的角落指了一下,女巫感应灵敏,将投放在激烈战况上的目光收回,遥遥瞥了一眼太阳神官,顺带扫了一眼旁边的另外俩人。 “很敏锐的感知……” “不愧是行走在黑暗的地下世界的一抹靓丽的身影。” 西门镇横这个也不知道是夸是损的话,倒是没有让太阳神官牵扯到自己的身上,表现得无动于衷,至少给宋之恒的感觉是这样。 “现在有一个问题,可以促成我们合作的有一个强大的理由。” “我们可以为了我们各自的生命,而采取行动阻止这恶魔的诞生。” “你们意下如何?” 宋之恒一直注视着太阳神官,跟这些人,他是很少打交道的,但是,对于太阳神教,这个西方的大教派,曾经的西方大教派,他可是也知道不少。 青羊宫的掌教,对太阳神教,有着难以置信的热情! 这样的人,就眼前的这个太阳神官,要是在外边给青羊宫的道人遇上了,少不得是一番礼遇,而对于掌教而言,恐怕会奉为座上宾吧? 不过,太阳神教,覆灭于东西方的夹击,覆灭后的残余,天然就对各方面的风吹草动,过于警惕,近乎有些草木皆兵了。 仇恨于西边,也对东边有忧虑。 当然,也难怪,人之常情。 以致一直都怀有一颗火热的心的青羊宫掌教,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感到有些遗憾。 不免是不美啊! “哼……” “你跟光明教圣女有仇,不好出手,即便是在这个地方,一起出手对敌,在你们的教派内部,也很不好交代……” “所以,只能是我们两个纠葛不大的东方人出手了?” 宋之恒对于太阳神教有一样特征是很不满的,这些人,特别是可以称得上是太阳神官这个神职的人,这些人,身上总有一股子热情。 这样的热情,如果不加以稍微遏制,以致让人有种凡是站在身边的人都会被灼烧融化的错觉。 这种感觉当然很不好,而现在的宋之恒是见识到了,他果然觉得是很讨厌。 作为一个道人,始终崇尚的是清静无为。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就跟光明教给人的感觉那样不好,那些光明祭司,总是有一股子对侍奉神的狂热。” “让人皱眉。” “而道教,对于信仰神,总还是,是……” 宋之恒发现自己不好说出后边的话,一旦说出口,不免要怀疑自己的信仰了。 第五百零八章 没有秘咒 “呵呵,是这样……” “就跟你们一样啊,也一样不好对帝国军出手……” “是吧?” 太阳神官丝毫不隐瞒,笑了笑,语气很轻松。 “也对……” 西门镇横不知道宋之恒对眼前的人早就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他自己倒是很赞同这一番话,对于太阳神官的为难之处,深有同感。 就刚才,就上演了淋漓尽致的一出! 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所谓公主,他们不得不出手! 这个感觉,怎么说也是个糟糕的感觉,真的不会给人带来什么舒服的感觉。 “你的意思呢?” “你还有下文吧?” 太阳神官点头,说道: “我在东大陆,基本上可以说是无牵无挂,我对付帝国军。” “你们肯定有跟帝国军不一致的地方,闹起来的话,我去对付。” 西门镇横挪动目光,与宋之恒对视了一眼,就一个简单的视线接触,都同时在对方的看到了自己的答案。 “可以。” 很简单干脆的回复。 “只是,光明教的小姑奶奶,不一定乐见我们插手。” “像这样的人,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有着跟她一样的心理,呵呵,可能也不容易,你看起来,要谦逊有礼多了……” “呵呵……” 笑了起来,意味深长,但也不难揣摩。 “也就是现在勉强还算是东大陆的地方,在这里,我们这些东方人势大,要是换个地方,不在东大陆的范围之内,可能我们在人家眼里,只是个碍眼的存在……” “要不,还是让小姑奶奶先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也好让我们留点力?” “这个地方,不像是个安稳的地方。” 西门镇横对于光明教,自然是没有好感。 “这个是当然……” “要是能把光明教圣女耗死在这里,那对大家来说,也不是个坏事。” 太阳神官从善如流,满口答应。 现场的战况,十分激烈,但好像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悬念。 毫无疑问,光明教圣女,稳占上风! “嘶……” 坐下的独角兽一阵怪叫,脚踏虚空却人立而起,一阵极其彪悍的气势散发出来,继而前蹄乱踢,躯体震颤。 在人与马的身影晃动之中,一道道虚影被晃了出来,一道道英姿飒爽的骑士形象的虚影分化出现,分散在正主本体的周围,呈一个莫名的阵势,同时策马前奔,一阵万马奔腾般的阵势赫然出现,整个空间像是大地一样,被千军万马冲击而过,惨遭蹂躏,只感觉一阵阵晃荡的震感,好像有什么即将就要被踩破了。 “妈的……” “这是什么?” “一个战阵?” 西门镇横这一下是口呆目瞪了,没有丝毫作假的成分。 旁边的太阳神官,看不到面容,但是一样可以感受到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有些不一样,变得激烈了,情绪上当然是镇定不下来了。 “这是?” “这不是光明教的法门……” “不是!” “绝对不是!” “这个气息,是道教的气息!” “是九字真言,是六甲秘咒!” “不对,不是秘咒,还没有呈现出秘咒……” “还只是九字真言!” “她,怎么可以修习得了道教的无上真言?” 宋之恒的脸色,并不是单纯的口呆目瞪那么简单,可以说得上是狰狞了,看向那一道道飞奔冲锋的身影,近乎带着些许仇恨。 这个人,竟然敢觊觎道教的无上传承,简直就是…… “呵……” “宋道长,你这不是心口不一吗?” “就刚才还很从容,很无所谓地说,不是很在意偷不偷的,现在怎么这一幅模样?” 西门镇横见宋之恒这么一副模样,完全颠覆了一直给人的仙风道骨、无欲无求的道门高人形象,当下更感有意思,反倒是回过神来,镇定下来了。 只是西门镇横也不耐这些道人脾气和习性,忍不住揶揄了一下,对于杨仕龙那个家伙,他是十分讨厌其的散漫,以及不任事,但是对于宋之恒这种正统且正经的道教高人风范,他也是有着不怎么样的观感。 有时候,他想,这一类的道人,还不如杨仕龙呢,起码杨仕龙是办得了事的,只是懒而已。 这些宽袍大袖,衣袂飘飘的道人,就像一片闲云,也是一只野鹤,指望他们干事? 很悬! “你知道个屁!” 宋之恒扭曲着脸冷冷地吼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 西门镇横狂笑! 对于宋之恒愤怒的咒骂,他全然不当一回事,让这些好像万事不上心不动怒的道人骂街,反倒觉得是个很有意思的事。 “道长,你是说,贵教的九字真言?”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相传……” 太阳神官的声音出现了一点玩味,瞟了一眼西门镇横,就刚才西门镇横的表现,他觉得,这个东方人,在许多人眼里也称得上是大人物的人,可能对有些情况不是那么了解。 “道教的的真言……” “这样说,好像有点不对……” “那九个字的真言,道教徒也时常念诵在口,是这样吧?” 目光看向宋之恒道长,宋之恒阴沉着脸点了一下头,他并没有看着面前的这两个在闲扯淡的人,他的目光在追逐着那白衣白马的身影。 一共九个身影,却给人千军万马在呼啸着奔腾的气势! “但是,最具有神秘力量的,嗯,你们的语言是,具有浩瀚的天地伟力,神鬼莫测的力量……” “呵呵……” 又笑了一下,可能是感觉挺新奇。 “那种能够勾动这股浩瀚力量的真言,具有唯一性,也就是说,所有的道教徒,竞争这九个字……” “那种能勾动神秘力量的语言、文字和手印,就九个字这么多。” “每一个字,都具有唯一性。” “相传,这种最强大的传承,是整个道教所有教派最强大的传承之一,失传了,或者说,不能传承……” “需要的是,运气,还有个人的感悟。” “相传,道教有一位高人,呵呵,也不是相传,而是当年太阳神教被那个道教的高人追杀过……” “哼,就是想要抢夺太阳神教的圣经。” “据那位幸存下来的太阳神官说,那个道人,就应该掌握着道教的古老真言。” “具有唯一性的真言。” 西门镇横因狂笑而舒展开来的脸给阴沉下去了,但还算不上厌烦,对于他来说,这个消息不管是从哪个角度看,都算不得坏消息。 这一下,宋之恒来兴趣了,将目光转过来,盯着太阳神官。 “有些不准确,但也差不了多少。” “听掌教说过,是陆前辈。” “掌教还嘲笑过,说陆扶摇把自己的名字都给改了,就为了定住那一个字。” “说,差得远了……” 嗯? 西门镇横的眼睛亮了一下,更有兴趣了,问道: “杨仕龙口气这么大,他自己行不行?” 宋之恒摇头,说道: “这个问题,贫道也好奇,也同样委婉地问了下掌教。” “说是没有那个机缘,遇不上那些字,听不到那些真言。” “行不行,得试一试。” 西门镇横点头,煞有介事,说道: “那就是不行了……” “杨仕龙,我也算有些了解了,他要是有把握,就算是一丁点,他都会往死里吹。” “肯定是心虚。” “不过,以那家伙的来历,肯定会有一些神神叨叨的手段去尝试一下,他是不会甘心的,怪不得,那家伙好像总是不待见陆前辈。” “我还以为,他是天生的跟道教的其他高人不对付。” “现在倒是好一些,总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宋之恒对这等污蔑之语,也没多大的反应,可能他是不能反驳这个说法吧。 “道教的六甲秘咒,是道教共同的无上传承,不是那一家哪一派的绝学,不应该落入一个非道教徒手中。” 宋之恒满面肃然,有一种顽固执拗的决绝。 “那你要干涉吗?” 太阳神官好奇,只是这个话,让宋之恒觉得有点奇怪。 “干涉?” “好奇怪的说法啊……” “就跟帝国军的语言一样,他们就喜欢这么用这种词来形容眼下的情况?” “贫道,当然是要讨一个说法。” 西门镇横却是摇头,对于宋之恒这回表现出来的气量有些摇头,不过,他倒是没把宋之恒想得太不堪,因为,太阳神官说了,那九字真言,具有唯一性,要靠运气机缘,和个人悟性,应该是不能杀人越货的。 “呵呵……” “不止是帝国军,我们也喜欢用,宋道长,看来,你还不怎么了解九扇门的使命和任务啊?” “九扇门,也经常用这个词。” “当然,我们三个之中,最喜欢用这个词的,是崔诌召那个家伙。” 这个话提醒了宋之恒似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冷峻的面容出现了一点沉思之色,而后问道: “对了,西门总教头,崔府君怎么没来啊?” 听了这话,西门镇横当真没好气,说道: “杨仕龙不是也没来?” “这个事,主要是帝国军的事,其他人也就看一下热闹而已,反倒是周天朝的王储之争,倒是可以在旁边凑近看看,但也还就是看看。” “也就是说,也没什么事。” “所以,这样看似很无聊的事,鉴于以往的经历,杨仕龙是必定不来的了,而崔诌召,倒是适合这个阴森森的环境,只是呢……” 西门镇横也有些无奈,貌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只是,那个家伙,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 “唉,怎么都是这些怪毛病?” 最后是真的叹气出声了。 第五百零九章 口诵天尊 “对了,除了帝国军和九扇门,还有那些所谓的世家大氏族,还有哪些有威慑力的势力会来?” “就贫道所知,武当山,是不会来的。” 宋之恒也不到在打什么么注意,心中好似就在这很短暂的时间,突然有了盘算。 “呵呵……” “你们青羊宫,一直很关注武当啊?” “听说,武当一直避免跟你们青羊宫起冲突,可能是怕被杨仕龙抓到把柄,所以,一直都表现得很谦恭且清高,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哈哈哈……” 青羊宫跟武当山有龃龉,他也是早就听说了的,很多人都听说过这样的传闻。 只是,很可惜,没能亲眼见证那样一个火爆的场面,也就是武当山一味隐忍,刻意避免冲突。 青羊宫的做派,也挺霸道的,估计很多人,特别是道教的其他教派,都在盼着青羊宫栽个大跟头吧? 呵呵,就是不那么容易…… 哪有那么容易! 在这个看着很要命的关头,西门镇横发现,自己还是很镇定,大事当头有静气,竟然有心思想这些杂七杂八的。 “不过,有一个势力,我们要注意,至于那些什么狗屁世家大族,就是个屁。” “他们还当真了?” “就是私底下的一句戏言……” “他们还真的敢当真?” 西门镇横的眸子里亮起一片冷意,转瞬又快速熄灭了,继续说道: “十三太保,可能要来。” “甚至在崔诌召的预计中,是必然要来的,崔诌召那个家伙,不想跑这一趟,主要是不想跟那些家伙碰面。” 一听到这个名字,宋之恒的脸色又严峻了几分。 “砰!” “砰!” “砰!” 又是一连好几下的剧烈声响,从远处传荡而来,折磨着众人的耳膜,在其他人的诧异目光下,包括远在另一端的女巫的注视中,宋之恒向着正战斗激烈的战场中央走去。 光明教圣女,甚至是好像一直被压着打的石像鬼都注意着不去惊扰到下面沉眠着的阴兵大军,石像鬼一边逃一边勉力反抗,在九位白衣白马骑士的夹攻之下,频频陷入险境,但是,再怎么左支右绌,石像鬼都没有选择靠近地面的阴兵,一直在天空中逃窜。 而光明教圣女,仿佛比石像鬼更加不在乎阴兵的存在,举手投足之间,动静搞得极大,似乎是,一点都不在意会惊扰到底下的阴兵。 但即便是这个表现,光明教圣女的一举一动,还是没有出现一点偏差,没有将自己的强大且凌厉的攻势波及到阴兵身上。 宋之恒一步步向前走着,在靠近到距离前边的阴兵可以明显感受到压力的地方,停了下来,驻足遥望,在他视野的尽头,在能见度的边缘,两股截然相反的气息正不断地纠缠着。 其实也不用过于仔细地去感应,只要用眼睛看一看就可以大体捕捉到交战的位置,原因无他,光明教圣女的气息与这个环境是格格不入的,像是黑夜里的一盏孤灯那样明显,而且,还是九盏灯。 “是阵字诀?” “九个气息,竟然与真人无异,一点都分辨不出。” “还是皆字诀?” “应该皆字诀可能性要更大一些吧?” “这个阵势,感觉像是西方骑士团的冲阵?” “不是很肯定。” 宋之恒的心里越发肯定那就是道教的无上传承九字真言,也同样肯定,是还没有显化出秘咒的真言,只是,还不清楚是哪一个字的真言。 九个身影,是不是皆字诀呢? 九个骑士结成威力更强大的阵势,有感觉是有点像阵字诀。 宋之恒摇摇头,对于这个一时不能弄明白的,他不再多想,转而将注意力放在身前不远处的阴兵身上。 从内心而言,他是真的不想太靠近这些阴兵,他的直觉对于这些阴兵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有着异常的警惕,只要自己的目光聚焦在阴兵身上,自己似乎可以感受到阴兵身上的气息,仿佛可以听到那诡异的阴兵呼吸的声音,以至于他的神经的某根弦就总是绷紧,被某些神秘的力量吹拂,响个不停。 在视野的远处,那九个白色的身影围成一团,将其中的一个黑影封困在中间,白色的身影轮转不休,却一眼看出来衔接紧密,没有露出丝毫的空隙,在这个过程中,间或地不时地穿插,变换身形,交换身位,像是穿花的蝴蝶一样,让人眼花缭乱。 而在这个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过程中,光明教圣女的九个身影从没有一刻间停住出手,各色耀眼且凌厉的圣洁光芒轰向当中的庞大黑影。 黑影过于庞大了,显得笨拙,且还被合围在当中,所以总是不愁打不中,纵然左冲右突想要突围,但是却总是不能如愿,九个身影,不止是数量众多,更兼且配合严密,阵型严正,有一股镇压定势的威能。 但是,底下观战的众人,其实并不认为石像鬼就一定会落败,因为,纵然从交手的那一刻算起,石像鬼就处于下风,但是,越是被压着打,石像鬼的气势和爆发出来的力量就越是强大。 “看来,是蛋壳被敲打掉了不少,魔的力量显化。” 西门镇横一直在注意战况的变化,此时的状态没有超出他的预估,一边扫了一眼已经走进阴兵集聚处的宋之恒,好奇他究竟要如何应对。 这位宋之恒道长,似乎在青羊宫声名不显,不过,此时却被青羊宫掌教派来这个地方,当然是不可小觑的。 虽说在这个地方,帝国军高调行事,没九扇门的什么事,可这个地方不一样,极为危险,单是保存自身,就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不是那么简单和容易的。 宋之恒感受着身体对抗着的那股越来越强的压力,知道再也不能往前走了,再靠前就会被前方的气机纠缠上来了,知道这里是个极致的距离,而据他估摸,也是个合适的距离。 “福生无量宝华天尊……” 一声长长的敬颂之声从宋之恒的嘴角呢喃出来,随即笼罩在众多阴兵之间的阴气像是被大风吹拂了一般,翻滚得更加剧烈了。 一阵涌动着的阴气,像是云海在翻覆滚荡,向着宋之恒所在的方位扑来,飞快覆盖到他的附近,将他慢慢笼罩开来,就一会的功夫,外边的人已经不能看到他的身影了,只有集中目力,才可以依稀辨别出,在浓雾笼罩一样的阴气覆盖下,有个约摸是人体轮廓的团状黑影在若隐若现。 突然,阴气在一阵涌动后,有一缕黑气脱离而出,向着天上的飘去,速度实在谈不上快,看上去没有什么杀伤力,可就是其中透发出来的气息,让人暗暗皱眉。 脱离浓雾般的黑气,飘逸而出的一缕黑气在空中急剧变化,在扭动拉扯了一阵后,变化成了一个虚影,一个人体轮廓般的虚影。 轻烟一般的虚影,没有多少质感,可是却隐含一股威压,目光看到那些个身影,心头会感到沉重,似乎不堪承受,莫名压抑。 “这是,黄巾力士?” “是符咒?” 西门镇横多少显得有些吃惊,对于宋之恒的手段,有猜测,却自感也说不大准。 “看样子,是符咒,可是,印象中的道教符咒,不是应该设坛作法、点朱砂写符的吗?” 西门镇横诧异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太阳神官竟然对道教的一些门道有着了解。 不过,也就错愕了一下,道教的这个手段,也谈不上是多么地隐秘,教外其他人有一些了解,也是正常的,只是突然间由一个西方人说出来,总感觉有几分不自然。 “嗯?” 西门镇横又诧异了一下,刚才目之所及的尽头,似乎有些变化,可是又觉得是恍惚了一下,不那么确定: 刚才,在那一缕飘渺的黑气蒸逸而起的时候,在那一团模糊的白色身影乱转的时候,似乎,有一个面孔侧身回望了一下。 光明教圣女注意到了? 轻烟一般的黑气凝聚成人影的轮廓后,行进的速度很快,袅袅娜娜间,已然是靠近了远处双方交战的地方,其实说是远处,但也没有多远,就是古城这个特定的诡异环境让人就这么点距离感到有了远的感受。 “哼……” 那一团围着中心乱转的白色身影,九个白衣白马的骑士中立刻分出三个,向着靠近的那一缕黑气奔袭而去,三匹马踩踏在天空中,却有如一支军队冲锋的气势,每一次马蹄踩踏而下,重重地一顿,仿佛整片空间都要摇颤起来。 而余下的六位白衣骑士依旧围成一个圆阵,将其中的黑色身影围困在当中,纵然里面的庞然大物有着背后的双翼,但就算显得还迅速且灵巧的行动,却依旧还是难以逃脱包围圈,面对石像鬼每一次威猛且迅速的左冲右突,光明教圣女的应对极为灵活。 围成圆阵的白衣白马骑士并不呆板,不是一味地追求将当中的对手死死地压制在最中心,也并不将围困的包围圈越收越窄,时而紧,时而松,前一刻赫然收紧,集中冲锋,亡命般的气势爆发,悍不畏死…… 可是在下一刻,却又来一个截然相反的转折,冲锋之势蓦然间为之一散,众人众马分别向各处错开,拉开彼此的距离,但包围的网,始终还是覆盖在一片较大的区域之内,中心,也始终是当中的黑色石像鬼。 各人的应对策略和施展的手段也各不相同,或守或攻,前一刻在防御着保持守势,下一刻却赫然变化,猛然进击,凶悍如虎。 但这眼花缭乱的行动,都有着井然有序的配合和默契,一点都不显的杂乱,更没有出现错漏,像一个精密的大阵,首尾相顾,且连绵不绝。 所以,就只需一眼,就可以让人判断出,光明教圣女此时施展出的手段,并不是寻常的身影分化之术,而是极为强大且玄奥的手段,是不传之秘。 第五百一十章 大骑士 “呵呵……” “帝国军和光明教的碰撞,估计是不会上演了……” “不过,东西方两大教,在这里打上一场,也不算白来这一趟。” “可惜,青羊宫虽然很强势,但是,还是谈不上独占鳌头呀……” “不过瘾……” “要是,当年的号称是东大陆的第一大教的龙虎山还在,那就够味了。” “可惜,完蛋了……” “跟你们太阳神教一样,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还凑巧了,是同一个人……” “唉……” “诶,神官,你说,他们这样打一场,宋道长这个年纪要是厚着脸皮也可以自称为老道了,你说跟一个小姑娘对打,公不公平?” 西门镇横兴致还不错,紧张之余,也注意自我舒缓。 “当然公平!” “凡是一对一,都公平,像我们之前三个人去围殴光明教圣女,那才是真正的不公平。” “面前的是光明教圣女,修习的是神术,不是淬炼己身的自我修行,年龄上,不是公平的考量因素。” “只要是一对一,那就公平。” 太阳神官一口咬定,随后又表现出好奇似的,问道: “龙虎山?” “听说过,神教在鼎盛时期,也与之相交过。” “只是可惜,都被赵方天给盯上了。” “青羊宫,现在是势大,但是,应该比不了那个龙虎山吧?” 西门镇横摇摇头,随口一句: “差远了。” “要是那个龙虎山还在的话,或许,可以压一压现在的光明教。” “现在的光明教,看似是更大了,挤占了你们太阳神教栖身的空间,但是,在一些人看来,却是有些力不从心……” “砰!” 终于交手了! 一声金铁交击的刺耳响音乍起,撕扯着耳膜,刺激着神经。 由一阵黑气幻化的身影,从太阳神官和西门镇横这个角度,依稀可以看出身上的大致模样,硕大魁梧的身材,披坚执锐,身上似有甲胃披挂,手中擎起一杆沉重的黝黑大枪。 “呼……” 黑色的大汉,一个黑甲将,当先挥舞着手上的大枪横扫而去,带出凌厉的风声呼啸,砸向狂奔而来的意味白衣骑士身上,在跟当先的一位白马骑士交过手后,将刺过来的光矛给格挡回去后,黑甲将发动了攻击,向着第二位冲过来的白马骑士出手。 一个冲刺,时间似乎在这里缓缓定格了一样,但很快就又恢复正常,双方交击了一下后,迅速错过身位,白马骑士向着黑甲将身后冲去,而黑甲将则在当面又要迎击当面冲过来的第三位白马骑士的冲击。 “面容不是很清晰……” “是光明教的光明骑士,这个术的显化形象。” “要是光明教圣女能够显化出号称是‘神之福音书’的黎明曙光大骑士,那几乎可以挑战光明教的教皇了吧?” 太阳神官和西门镇横看着那一缕黑烟幻化的黑甲将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扫将第三位冲过来的白马骑士的攻击给化解掉。 “嗯?” “那些家伙,应该没有来吧?” “我们东方对西方世界的消息,一向不是很在意,不像四国之地那些人,有一股本能的敏感,就总是有些东西不是很清楚。” “就比如,黎明曙光大骑士,到底有多少个?” “是不是有名额的限制?” “现在这一任教皇,到底册封了几个大骑士?” 谁知太阳神官摇头,眼睛盯着正打得热闹的两个战团,都是一样的光景,两拨白衣白马的骑士围着同样是黑乎乎的两个对手疯狂激战着,同样的,都占据着上风。 “你错了,你搞混了一个事。” “大骑士这个称谓,其实是有两类的。” “一类,就是刚才我说的,号称是神之福音书的黎明曙光大骑士,这个是不确定的,谁也不能人为干预。” “至于是怎么产生的,是个隐秘,可能就只有神圣教廷枢机主教那个层级的大人物能够获悉了。” “而另一种大骑士,就是你说的,由光明教的教皇册封,但是即便是被人为认定的,也肯定是不能随心所欲的,肯定有很大的限制。” “这种被册封而存在的大骑士,叫荣耀大骑士。” “荣耀大骑士,不知有多少,但是,一般人也不会去过于在意。” “而黎明曙光大骑士,就不一样了。” “光明教,在这一任教皇格里高期间,确实是极大地壮大,竟然整整有十位黎明曙光。” “那就是在黎明的星天中,闪耀的十道耀眼的曙光,象征着光明的降临。” “光明,即将降临!” 西门镇横感到纳闷,疑惑问道: “黎明之后的光,不就是太阳出来了吗?” “这预示着你们太阳神教要压光明教一头啊!” “可惜,跟想的不一样。” 西门镇横可也是盯着宋之恒的战斗,召唤出的一个黑甲将,他怀疑是道术中的所谓黄巾力士符,但是,照现在光明教圣女表现出来的战力,一个铁定是被人压着打,虽然现在也还没输,可是,不容乐观。 刚想着,宋之恒原先站立的那个地方,此时已经不能看见他的身影了,只是在黑色的阴气翻滚的时候,在变动为稀薄的那一刹那,极尽目力,还可以看到一个若隐若现人体轮廓,而此时,又生出变化,一道黑气如轻烟般蒸逸而出,脱离底下浑厚的犹如一大团浓雾般的阴气,向着战斗正激烈的前方飞去。 在行进的过程中,那分出来的一缕黑气急速变化,倏忽间,又是一个威武猛将的身影。 “赵方天,毁了这个预言!” 太阳神官叹气,盯着那一缕分化出来的形象,心中笃定是同一个类型的人物,但是,眉目间感觉还是有出入,心里想着可能这些召唤出来的战将每一个都是不同的。 “预言?” “毁了一个预言?” “不过,就是神在面对着皇帝,同样没有多少威仪可言。” “呵呵……” “我听杨仕龙说过一个事,你想不想听一下?” “杨仕龙,你知不知道?” 西门镇横突然间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萌发出浓郁的兴趣,转过身看着太阳神官,目光炯炯。 “知道,青羊宫的掌教,相传,有大来头,很神秘。” “对于遥远的西方来说,东大陆能让他们注意的,除了周王朝的一些事外,就只有你们九扇门了,再之外,就是青羊宫。” “不过,青羊宫掌教一向神秘,神神秘秘,就是在东大陆,就是在道教,听说见到过的,也不多。” “西方人跟他打过交道的,应该是没有吧?” “你说的事,是跟赵方天有关吗?” “如果是的话,我十分有兴趣,乐意之极。”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没关系,不牵涉这位逆天的人物的话,那就免开尊口了。 “呵呵,太阳神官,我多嘴说一句……” “这里也算是东大陆的地界了,但更要命的是,这里有帝国军在出没……” 西门镇横抬眼看向天际的远处,还依稀看到一些大块“乌云”的轮廓,在天的另一端笼罩着。 “在这里,在东大陆,不要直呼皇帝的名讳,要是被帝国军听到了,后果肯定不会好……” “你自己注意一下吧……” “你自己非要找死,我也不拦着。” 顿了顿后,西门镇横将突然涌现的严肃表情转换掉,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说道: “杨仕龙说过,太祖皇帝似乎直视过神!” “还不止,还杀过神!” “当然我特意首先说直视过神,并不是指的一般的神明,而是,最强大的神明,太阳神,还有光明神,是那一类的。。” “至于说屠过神,那杀的对象,应该是没有光明神和太阳神这么尊贵。” “当然,如果太阳神和光明神现在已经陨落了,你们这些教徒,应该也是难以感应的吧?” 对于这东方人近乎对信仰亵渎的话语,太阳神官并不急眼,很是心平气和地探究着提出的这个疑问: “如果,侍奉的神陨落了,我们会不会感应到?” “这个问题,从来没有人提起过……” “呵呵,但是,肯定是有人在心里沉思过……” “只是,因为不能提及,所以,永远也不会被人知晓。” “但是,就我们太阳神教而论,你说的,也不假,在太阳神教即将覆灭的关头,无数的虔诚教徒向上天祈祷,却丝毫不能感应到一丁点的回应。” “在以前的时代,虽说人间与天界相隔遥遥,也难以回应,但是,如果人间的太阳神教都已经覆灭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还不能冲破天与人的界限显现神迹的话,那么,如果神真的在天界陨落了,那么,远在人间的教徒,也是难以感应的。” “呵呵……” 太阳神官突然笑起来了,让人感到突兀,特别是西门镇横对着这些西方教派有着些许了解的人,就更是感到诧异了。 刚才自己那个话,照这些西方教派的虔信徒的看法,应该是已经冒犯到了他们的信仰了吧? 他竟然还笑起来了? 他要是勃然色变、大打出手,他倒是好理解,不会意外。 难道,这个家伙,这个已经可以喊出“神说要有光”的信徒,其实并不是个虔诚的信徒? 嗯,也有可能,是个当教首的料。 西门镇横在心里暗赞,旁边的太阳神官开口继续说: “太阳神教的覆灭,除了太阳神教的教徒最为痛苦之外,还有一个群体同样表现得很绝望,光明教的虔诚教徒。” “如果太阳神抛弃了他的信徒,那么,一样可以预料,与太阳神并肩而立的光明神一样可以抛弃一直以来都与太阳神教相提并论的光明神教……” “不管这种抛弃,是神的旨意,还是神的无力……” “都令人感到十分绝望!” 第五百一十一章 红与黑 “上帝死了!” 忽然,西门镇横冲着太阳神官说道,毫无预兆,就这样直愣愣地说出来了。 “这是杨仕龙最后说的。” “听说,是来自于伟大的皇帝。” “听说,皇帝是从西方的贤者那里听说的。” “你也知道,那些让你们这些神的仆人特别讨厌的人,都推崇一个特质,让人还感到敬佩的是,这些人也恰好都有这样一种不常有的特质……” “生性严谨且讲究实证。” “西方有人说了,皇帝相信了,杨仕龙知道了。” 看了一眼太阳神官后,西门镇横将面孔转回来,目视前方,关注着战况依旧激烈的两个战场。 “虽说,这个话,你们可能也并不陌生,但是,重点是,东大陆的皇帝相信了。” “那个人,那个所谓西方世界的贤者,很关键。” “他有足够的说服力,让皇帝相信了。” “于是,有一些我们可能不知道的,不留意的,或者,不明其意的,发生了。” “但我们这个世界,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有哪些是自然而然的?” “又有哪些,残留有让人厌憎的痕迹呢?” 这个话说得有些渺渺然,让人摸不着头脑,自然,太阳神官的裸露出来的目光显示,他有些茫然。 战斗还在继续,依旧激烈。 第二个幻化而成的黑甲将飞速接近战场,手持大枪,当头对着急冲而来的白马骑士一挑,想要直接将马上的身影给挑下,可无奈对手也确实彪悍,举矛相迎,一样用力地向前刺去,想要借着马力将面前的黑色大汉给刺穿。 “铛!” 一阵巨力涌过,随即被同样的巨力所反弹,两股巨力的交锋对撞引起的震荡差点让双方都握不住手中的兵器。 这一击,恰恰是针尖对麦芒,两柄重兵器最锋利的尖端在最小的一个点上,猛力地对撞了一次。 “砰!” 各自身形停滞了一瞬间后,又是齐齐地向前方的大敌刺去,恰巧,又是最尖端的两个小点给碰上了,这一下对撞反弹的力道比之上回更加凶猛,巨力裹挟着两个同不是实体的身影向后退却,让出了中间一大处空当。 “吼……” 仿佛是身披黑甲的大汉,喉咙间吼出一声仿佛是受伤野兽一般的咆哮,猛然动作,速度更显凌厉,气势犹如猛虎扑食,不可一世。 而被震退的骑士,同样是如此应对,再次扑上,比之之前的两次交手更添勇武,驾驭着身下的战马,速度更迅猛,力量更为之狂暴,两道身影,又一次靠近对方,近前厮杀。 这一回合的交手,不像是方才两次的单纯力量的碰撞,两个身影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疯狂攻击对方,在几个呼吸的功夫里,双方舞动手中的重兵器攻击了不下十多次,同时双方的身影不蹲走动游移,躲避着对手的攻击,没有一刻停顿的时候,一时间,两个身影的附近散开漫天虚影,一团白的虚幻,一团黑的迷蒙。 在这一处战团,映入观战众人的视野里,呈现的是两团互相缠绕的气息,一白一黑互相环绕,彼此纠缠不休,时而剧烈碰撞一下,时而骤然分开,却倏忽间又猛然前扑,仿佛双方之间有某种飘渺而浩瀚的神秘之力牵引,不忍有一刻遥远的分离。 “三打二,稍稍平衡下来了。” “宋道长,这是在试探?” “他还弄不清楚这个所谓的道教九字真言是个什么东西?” “还是只试探这小姑娘施展道教手段的威力?” 确实可以说是平衡下来,宋之恒对阵光明教圣女的这一处战场,分为两拨,一是二打一,这边很明显的是被压制着,但是,却也总是没有败亡的迹象,第二处就是一对一的黑白交缠,这边都是势均力敌,黑气幻化的身影也没能占到多少上风,但也不露败绩,更没有被压制住。 就这样,如果宋之恒还要,或者说还能,召唤出第三道黑气幻化的虚影出来的话,那么,平衡就要打破了,光明教圣女就需要从围攻石像鬼的骑士六人阵中抽调一个骑士出来迎敌。 怎么说,起码也是一个。 而在另一处战场,光明教圣女的本体围攻石像鬼,似乎也恰巧处于微妙的平衡之中,光明教圣女自然是继续占据着上风,但是,仿佛是越战越强的石像鬼,在凭着强大的肉身力量的支撑下,也逐步适应了光明教圣女的猛烈攻击,虽然还是攻少守多,但是,起码局面稳定在奋起反击的这个阶段。 短时间内,石像鬼难以被消灭,而且,似乎情况不再坏下去了,反击的手段有模有样,不像之前乍一交手的那样狼狈不堪。 不过再怎么说,被压着打的是石像鬼,纵然现在还在奋力地支撑着,但是经过这么久的围攻,诸多威力甚大的攻击轰击到身上,时时刻刻承受着光明力量的侵蚀。 战斗到此时此刻,石像鬼的身上已经布满了伤痕,石质的体表已经有不少部位的皮肤脱落了,竟然出一片鲜血模糊,而在这一片让人看了皱眉的鲜红污迹的底下,是渗透出磅礴生命气息的新生肌体。 只是…… 只是,从中除了旺盛的生命气息泄露出来外,还有让人闻之欲呕的腐烂恶臭! 像,像一具死尸散发出来的味道! “哼!” 光明教圣女面无表情,嘴角冷哼一句,表达着不屑,对于正在眼前展开的这一幅生动的丑陋形象,让光明教圣女从内心深处爆发出无穷的斗志和无限的力量。 光明,扫灭一切罪恶! 光明教圣女爱丽丝向身后瞥了一眼,见后面已经出现了两个不明身影,跟自己的三个光影骑士打在一起,被牢牢拖住了,现在,连同自己在在内,只有六个骑士对付眼前的石像鬼。 石像鬼,并不惧怕被攻击到,反而被她攻击是石像鬼谋划的一个必要环节,对于这一点,她当然有着深刻的认识。 一旦石像鬼那一身厚实的石质体肤完全脱落,那应该就是完成了新的生命演化,旧的遗蜕彻底陈腐,在陈腐之中,诞生出新的生命。 一个散发着恶臭的生命! 这是个小魔鬼! 一个狡黠的小魔鬼! “我会将这个新诞生的可爱小生命,亲手扼杀在手中。” 光明教圣女嘴里呢喃着,继而爆发出大笑声: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一阵让人感到口呆目瞪、莫名其妙的狂笑后,光明教圣女的神色凛然一变,威武之极,凛然不可侵犯,圣洁的气息在身上弥漫,进而化为一股越来越强大的气势,目光炯炯看着始终在包围圈里苦苦支撑的石像鬼,眸子中闪烁着寒芒,透露出物种天敌在审视着正不甘挣扎的猎物时的残忍与戏谑。 “呵……” “这小姑娘,也是个越战越勇的让人心寒的人物。” “话说,你们对她有了解?” “是不是遇见她落单,就要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了她?” 西门镇横心里有点犯嘀咕,他估摸着自己出手,也不一定就是对手,现在的光明教圣女,似乎并没有施展过多的光明教神术。 她现在一直用的是强大的肉体力量和武技。 只是奇怪,没有看见斗气。 只有手上不断轰出的白色光芒,还有身上散发出来的圣洁气息,而这些气息转眼会化为白光,这些,应该就是神术的手段,而不是白色的斗气。 从中可以看出光明教圣女的强横,这还只是简单的神术手段,并不高明,而这样简单的手段却能在这样明显克制光明的环境里有着这样大的威力,完全就是光明教圣女的本事了。 光明教圣女的强悍,在这里,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了! “老实说,光明教,现在的光明教是一个庞然大物,不是哪一两个人撑起来的,如果说,非要指出来那些人物是其中的关键的话,那还要说是光明教的教皇。” “这一任的教皇,似乎尤其强大,但也就是一个人,光明教,也还是有弱点的……” “光明教战胜太阳神教之后,势力急剧膨胀,这样一个全新的局面,让光明教的敌人也大为增加,而光明教内部,却有些过分陶醉于现在的这份辉煌了……” “但是,好巧不巧,是这样一个时代,在这样一个动荡的时代里,沉醉于过往的梦幻还是眼下的辉煌,都是一个极危险的事情。” “这是一个基本的格局,一个普遍的情况,光明神教,就如你们说的那样,霸道了,有些不讲理了。” “有清醒的人,但是,光明教恰逢扩张的大好时期,怎么可能甘心停顿下来呢?” “于是,教皇格里高为了防止各种意见对撞而引起内部的分裂,采取了一个很霸道的手法,将那些不同意过度扩张的意见,纷纷逐出教廷,发配在离光明教中心极遥远的边缘……” “呵呵,这还不够……” “还要给那些有机会染指教皇之位,可以威胁到他的人给披上黑色的教袍。” “有些不好做得太出格的,就披红袍。” “呵呵,红衣大主教,这可是极大尊荣啊。” “这一手,过于霸道了,太决断了,保持住了教廷的掌控力,大事,人心浮动啊……” 西门镇横露出恍然之色,随即醒悟: “方才,我们就遇到了一个身着黑衣教袍的西方传教士。” “那个,你认识?” 太阳神官点头,看着远处大出风头威风凛凛的光明教圣女,淡淡地说道: “黑衣传教士彼拉可,以前跟教皇格里高关系很不错,后来反目了,至于有没有成仇,就不大清楚了。” “嘿嘿……” “想必,是心有怨恨,毕竟,按照光明教的教义,一旦身披黑袍,则终生不能进入光明教的最高圣殿——光明大祭祀教堂。” “而曾经身为红衣大主教的,是不能成为教皇的。” 第五百一十二章 大人物 “哦……” “是个大人物?” 西门镇横却是好奇了,没想到跟在陆老道后边也不怎么热衷说话的教士,竟然是个大人物,竟然是一个能让现今的教皇忌惮的人物,让教皇使了手段铲除他的威胁? 不过,转念一想,觉得合理,很合理。 也对,能让陆老道那样狂的道人看上眼,并肩而行,看着样子似乎是引为伙伴了,想来也不大可能是一般人物。 “那么说,光明教圣女,就不那么重要了?” “可现在眼前的这位小圣女,可不一般啊……” “不是一般的不一般!” 太阳神官立马点头赞同西门镇横的眼光,说道: “何止是不一般。” “简直是直追光明教历史上的那些圣徒。” “如果,这位叫爱丽丝的小姐,是我太阳神教的圣女,那当然那是要不惜一切的代价都要追杀的……” “用你们东方的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是,现在光明教的光景,光明教的敌人只在光明教,我们这些人要是横插一手进去,效果不会好,反倒是光明教乐见的。” “光明,总是需要敌人的,因为,光明,是需要黑暗来定义的。” “光明驱散黑暗,可是,没有说光明扫灭黑暗啊……” “光明教的战斗口号,是,光明扫灭一切罪恶!” “黑暗,是扫灭不了的,光明教需要黑暗。” “光明教需要黑暗,就是说,光明教需要敌人!” “他们总是需要敌人的。” “如果外部不能够再成为一个威胁了,那怎么办?” 西门镇横随口接上,这个问题并不怎么难,说道: “那就是内部那些黑袍人的麻烦了?” “或者,他们需要再找到一个敌人?” “西方世界没有了对手和敌人,东方世界有啊?” “帝国军就是!” “帝国军会让他们的狂妄头破血流的。” 太阳神官,将头转过来,定定地看了一会旁边的这个东方大汉,笑道,狂笑道: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这就是太阳神教的总体策略!” 西门镇横摇摇头,不去掺和,只是觉得是否过于乐观了一些,对于帝国军和光明教来说,这个问题,似乎也不难…… 但是也难说,傲慢,之所以是西方诸教派共同教义中排序在第一的原罪,就是因为,你一旦被尘网兜裹住,就根本无从逃脱了。 但凡是强大的,都傲慢,谁也不例外! 不会例外! 而那边的战局,似乎就此僵持下来了,主要的因素在宋之恒道长身上,宋之恒驱使了两个黑甲将之后,就不再有新的出现了,而就当下的战力对比,光明教圣女稳占上风。 不止是占着上风,且还游刃有余,可是事情诡异的地方就在于,落于下风的,也不等于失败了,情况虽然艰难,可是却有着向好的趋势。 一边的宋之恒自不待言,仅仅还只是个试探的手段,应该远不是他的真本事。 而另一边的石像鬼,情况也明朗,不复杂,他需要这样的艰难处境,这是一个新生命必须要经历的痛楚,但只是个阵痛,一旦完成生命层次的蜕变,或者说,全新的生命孕育出来了,那自有另一番新的天地。 那自然,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你是在干什么?” 西门镇横也不清楚宋之恒的打算,但是见这个模样,似乎宋之恒有意保持着这个局面,不管怎么说,他不会认为宋之恒就表现出来的这么点水准。 这位宋道长,虽然不出名,自己没有听说过,想来在青羊宫也是不知名的了,但是,能让杨仕龙决定让他代替自己前来这个地方的,必然在战力上,是经得起折腾的。 再说,不是还有一个青铜羊战骑的神秘东西吗? 那玩意,连陆老道那样的大人物都要眼馋,不顾自己的身份体面当面索要,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不是大路货。 莫不是神器吧? 可是,要是真的是神器,就算陆老道功力修为再通天,也支撑不了这样的消耗啊? 一个人驾驭两宗神器? 没准,两三下就将陆老道给吸成人干了! 应该,不会是神器! 不是神器,不代表不行,相反,很可能比陆老道手持两件神器更加难搞,能让陆老道不顾老脸索要的东西,那肯定是不简单的,但应该也不会是法宝,即便是最顶尖的法宝…… 青铜羊战骑…… 青铜二字,代表着这个东西,是上古的东西,还有可能是太古时代的东西,神话时代,也有个别称,叫青铜器时代,主要是因为需要青铜器作为礼器来祭祀神明,有时候,还有魔。 神话的时代过去后,青铜器也就顺理成章地被放置在一边了,随着时光的流逝,蒙上了历史的尘埃,渐渐归于平凡。 但是,就还是有一些留存下来的珍贵青铜器,因为在神话时代与神魔有过联系,就总还是散发着隐晦的神异,有些甚至就是威力巨大的兵器,当然,这样的情况是极少的,直接成为战兵的就更是凤毛麟角。 青羊宫的这件叫“青铜羊战骑”的宝器,毫无疑问就是青铜器了,是起码从上古时代留存下来的青铜器,至于是不是战兵,那就还要看。 不过看名称,多半就是了。 如果是从太古时代留下来的,那不管是不是天生的战兵,都不得了。 太古时代的青铜器要发威,那是怎么样的一个光景? 要是全力施为的话,那会不会跟神器一个样? 有着翻江倒海的威力? 神器一旦全力施展,那就是有如神临人间的威能。 而至于神器之上的天神器,那就是毁天灭地了,用同样一个比方,那相当于各个教派神话中最顶级的主神的真身降临凡间,人间界一切都如蝼蚁一般渺小而脆弱。 毁天灭地啊,而且,是随意伸出一只手指头,轻轻一动,天地崩塌,末日降临,人间覆灭。 唯一的好消息是,人间界,天神器,只有区区一掌之数。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这也算不得好消息,天神器这种灭世的大杀器,这世上居然存在五件灭世凶器,让人感觉生命的脆弱,还有人类的可笑。 不管是什么,在面对那样寂寥的崩溃,都是可笑的。 还有一个好消息,更好的消息…… 更好的消息是,至今为止,没有人可以驾驭得了天神器。 嗯? 西门镇横皱眉,他一时沉浸在自己的心神里,觉得自己的一些想法可能有些不准确,踌躇了一下,渐而放开眉头…… 嗯,应该是,自太祖皇帝驾崩之后,再无人可以驾驭住天神器。 “西门总教头,在想什么呢?” 太阳神官觉得奇怪,旁边这东边的大人物,怎么就突然走神了呢? 自己要是起了歹意,赫然出手的话,得手的几率,不小吧? 不对,不…… 死不了,也伤不重! 这是九扇门的西门镇横,一身横练功夫难以有可比拟的,更加让人惊骇的是,这个人竟然可以由外而内,积蓄了一口气流转在犹如钢铁浇筑的肉身之内,练就了在东大陆这片大地上只有几个纪元以前那极为耀眼的人杰才能练就的硬气功。 这是匪夷所思的! 硬气功,本就难,而这个时代的硬气功,由外而内的硬气功,则被许多人推断为不可能! 面前这个好似除了身材魁梧一点就没有了别的显眼特征的中年男人,完成了一个由不可能转化为现实的奇迹! 这,是一个传奇人物啊。 “呵呵……” “西门镇横总教头,我刚才有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从脑海里浮出,我在想,我要是乘你不注意出手,会有多少的把握?” 西门镇横明显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么个问题,竟也禁不住自己的好奇,问道: “有几成把握?” 太阳神官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魁梧大汉,说道: “唉,不乐观啊……” “我发现,近距离偷袭你,几乎就是等于送上门给你偷袭。” “西门总教头,有人能在跟你近身肉搏的战斗中,占得了上风吗?” 西门镇横哑然失笑,说道: “怎么没有?” “面前的这个不就是吗?” “我刚才就是在担忧着,要是我一个人遇到了光明教的这个最强小圣女,我该怎么办?” “总不能一逃了之吧?” “那真的太没脸面了,幸亏,幸亏啊……” “幸亏,青羊宫来人了。” “要不然,真的要丢脸了。” 西门镇横还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看着不像是装的。 但是,太阳神官明白,这还真就是装的。 “哼……” 不止是冷哼,还是哼出一缕笑意,太阳神官也不纠缠此节,转而说: “九扇门作为东大陆最大的……” 不知为何,却又是不说了,可能是看到西门镇横转瞬严肃的表情,有所犹豫了,继而他又察觉到了这种犹豫,于是就感到了错愕,自嘲般的摇着头笑道: “看来,外人说的没错,你们不喜欢过分地探究你们的起源来历。” “不过,九扇门的三巨头,可以说说吧?” 这个话,纯粹就是个疑问,要是西门镇横的反应过于激烈,或是甩了个阴冷的脸色过来,他倒也不会非得犟这个气去嚷嚷人家的避讳。 “青羊宫的杨仕龙,鬼门关的崔诌召,还有你,稳坐白虎堂第一把交椅的西门总教头。” “想必在极遥远的西方各大教派,当然还有北大陆的凯撒大帝国,对九扇门的三位,都不会感到陌生。” 第五百一十三章 青羊宫 “哦,那可是个大好事。” “你有疑问?” 西门镇横意识到对方肯定不是简单地吹捧一下,因为犯不着,这家伙确实不弱,准确地说,还很强,虽然行动上有些猥琐,三个人围攻一个小姑娘,可考虑到这个小姑娘是世仇,还是一个可以将他们一打三的猛人,这么点不好的观感,便很快消散了。 这家伙,不简单,很不简单,毕竟是可以喊出“神说要有光”的教士,他虽然不知道这句话,施展出的这个神术,意味着什么,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但是,这么些年的特殊经历告诉他,这个是关键,是一个很让人在意的地方,是一个让光明教圣女很在意的地方。 “当然,当然了。” “我想知道,为什么,青羊宫的杨仕龙是你们三个之中是最特殊那个?” “这种特殊,可能就只有我们这些西方教更重神术的教徒修士才更能察觉得到。” “杨仕龙,几乎是不怎么露面的。” “但是,我们却能够认定,他几乎是你们三个人中,权势最大的。” “你们三个人,各有分工,但是以杨仕龙为职责最重。” “很多东大陆的人,可能都还在以为,青羊宫的杨仕龙,被排挤了,无所事事。” 西门镇横又是很惊讶,这样的惊讶并不遮掩,很清晰地表现在面容上,问道: “你们感觉到杨仕龙的不同来?” “人人都以为,在九扇门,是崔诌召威权最重,有府君之称,而杨仕龙却事事不出面,而我呢?” “更惨,被人称之为满身肌肉的打手。” “你说你们西方教对这个事很敏锐,是为什么?” “原因何在?” “就是因为神术?” “杨仕龙的本事,确实很不少,特别是号称精通所有的神术,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你们对他怀有警惕?” 注意到杨仕龙,自然是威胁性的导致,除了这个外,他真的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当然会有这个原因。” “这个号称精通神术,其实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吧?” “而在这极少的人中,可能也就只有极少的人会相信吧?” “至于说警惕,如果他出现在西方大陆,那倒是会这样慎重考量。” “我们会注意到他,是因为另外的缘故。” 后边不说了,确实是有效果,勾起了西门镇横满满的好奇,不自觉地追问了一句: “什么缘故?” 太阳神官也不刻意卖关子,被人这样催促,随即揭开揭开谜底: “那自然是预言了!” “预言,莫名其妙的预言!” “在太阳神教中,关于东大陆的重大预言,全都指向青羊宫。” “想来,所有的西方教的预言,在涉及到东大陆的重大隐秘与关联中,都会被牵引到青羊宫。” 这下,西门镇横是真的好奇了,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当下也不兜圈子,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地问道: “哦……” “说了什么?” “青羊宫在你们的预言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有没有提到我?” 呵呵…… 太阳神官神秘一笑,说道: “不知道。” “这是太阳神教的教宗才能知道的重大隐秘。” “我倒是听上一任教宗说过一句关于青羊宫的话,你有兴趣知道吗?” 这还用说? 西门镇横当即点头,脸上丝毫不见失落。 “呵呵……” “上一任教宗曾经很疑惑地说过一句很怪异的话……” “青羊宫,是绵羊还是山羊?” 西门镇横当即愕然,呆愣当场,没想到是这么个说法,很快回神过来,笑道: “哈哈哈……” “这有什么难的?” “我就知道。” “很简单。” “青羊宫有两位牧羊人,分别照料着两只青铜羊,一只是独角的绵羊,一只,是双角的山羊。” “牧羊人,分别是一男一女,男的叫姜忘,女的,姜祛寒。” “青羊宫不知道有没有神器,但是这两只活的青铜器,就是青羊宫最大的依仗。” “如果不是靠着这两宗如此诡异的活宝器,你说凭什么让青羊宫执掌东大陆道教所有的入世道士?” “这个威势,就是道教的大教派武当山,都要避一避青羊宫的风头。” “杨仕龙始终想找武当山的麻烦,可是因为武当的避让,刻意避让,让杨仕龙无处下嘴。” 太阳神官虽然遮蔽住容貌,看不到表情,但是却能够让人感受到他情绪上出现了变化,似乎有些惊愕,应该是听到了不曾预料到的情况。 他低声呢喃,貌似自言自语,说道: “姜祛寒?” “原来以为只有一个姜忘,没想到,又多出了一个女的。” “不会又是一个光明教圣女爱丽丝那样的吧?” “牧羊人,这是怎么一个说法?” 又给好奇上了,西门镇横倒是干脆,倒也不卖关子吊人胃口,而这究竟是不是青羊宫的隐秘,他倒是不挂心,该挂心的是青羊宫,他倒是无所顾忌、口无遮拦: “牧羊人,是青羊宫特有的神职人员,所以,他们照料的青铜羊,是他们的侍奉神!” “从青羊宫的教义上看,那两只青铜羊,就是神!” “青铜羊,青铜兽,也就是神兽!” “青铜羊,作为神,会青睐于侍奉他们的眷属,会赠与他们几位强大的神术。” “不过,这个神,不,是这两个神,是个好脾气,不用别人对他们称他为‘祂’。” “是个好牌气啊!” “我都还见过一面呢。” “青羊宫,两只神兽,再加上一个号称精通所有神术的杨仕龙,实力强横啊……” “连武当这种大教派都不敢招惹。” 西门镇横感叹,抬眼朝宋之恒那里远望了一眼,还是纠缠成两团,僵持胶着的局面依旧,没能有多大的缓解,而宋之恒也不大看得见身影,只能在阴气云海翻滚的间隙,可以依稀扑捉到一个浅浅的影子。 “还有一个问题。” 太阳神官点头附和着,突然出声提了个要求。 “你说。” 西门镇横对于刚才一开始让这位太阳神官转移了自己的问题,感到有些抱歉,那样的作为确实不是他的作风,可是,事关九扇门的隐秘,他也不好装什么“无事不可对人言”,坦率也要分个时候。 所以,在这种心理之下,他对太阳神官的一些好奇,也愿意多解答一些。 “那为什么,那位杨仕龙作为青羊宫的一个掌教,而青羊宫是在道教各个教派里面都可以堪称巨头的存在,九扇门为什么愿意接纳这样的人作为九扇门的巨头呢?” “而且,在我们惊愕的发现中,还是你们三个人中最重要的?” “这不是失衡了吗?” “白虎堂,是九扇门的,鬼门关,也是九扇门的,可是青羊宫,肯定不是九扇门的!” “这个原因,也是东大陆看不大清你们关系的一个很大的原因,成了一个巨大的迷惑性因素。” “这个跟常理不合。” 西门镇横笑了,挺开怀: “你是说,怕青羊宫架空了九扇门?” “所以,我们这些人,嗯,我跟崔诌召,就要联手排挤杨仕龙?” “因为杨仕龙的势力太大了,他一旦坐稳位子,就算是不动坏心思,我们都会受到很大的掣肘?” “哈哈哈……” “我发现很多人都是这个想法。” “哈哈哈……” 西门镇横乐不可支,太阳神官即便是在面对面的极近距离,也难以确定现在这种畅怀的大笑到底是表明了什么意思? 对于外界的误解的不屑一顾? 还是一种表达着不屑的伪装? 就正如所有人的常识推断,这种情况,匪夷所思,即便是现在这位大人物亲口表明了一种蔑视众人智慧的否定,太阳神官发现自己还是不敢相信。 权力,不管是在哪个层面的体现,都是不平静的,哪怕是在以侍奉神为最高使命的宗教。 信仰的虔诚与权力诱惑的相遇且碰撞,结果往往令人沮丧。 太阳神官发现自己不好再多问什么了,就算问出了事实与真相,他敢相信吗? “啊……” “吼……” 野兽般的狂怒和嘶吼,在仿佛无尽的痛楚中越发地张扬,不用看,肯定是石像鬼又被光明教圣女重创了。 远远地望去,即便以观战三人的距离,都可以叫明白地看清楚高大石像鬼此时整个上半身的躯体血肉模糊一片,鲜红一片,鲜艳的血接触到空气之后,迅速变成一种似是凝固般的褐红色。 这样的色调,凝固住一切的鲜活,却又有种勃发之态,让人感觉矛盾,但是,总归让人不喜欢,他们都离得很远,只能单靠视线的捕捉来感知那貌似已然是新生的躯体,可是他们在凝视那凝固般的褐色血肉躯体的时候,不由感到恍惚,脑海里涟漪点点,仿佛看到的是一片红褐色的空旷、粗犷而寂寥的大地,一片被鲜红血液浸染后干涸的大地…… 不禁眉头紧皱,感到脑子里有些眩晕…… 嗅到了…… 众人不禁吸了吸鼻翼,似乎从鼻端中闻到了一阵悠远的又似有似无的血腥味,让人闻之欲呕! 众人心里大惊! 此时在这个地方,观战光明教圣女和石像鬼相斗的人,全部都是高手,没有一个是平庸之辈。 在心中都有一个不详的预感:事情终于要进入到最无法预知的阶段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 还不动 西门镇横是九扇门的头目,用太阳神官的话来说是九扇门的三大巨头之一。 太阳神官,别的且不多说,单就能喊出那一句“神说要有光”的,就表明了实力不低,极高明,极强横,而这样的实力,在现今太阳神教这样的破落户中,西门镇横以他这么多年的经验,知道是不会低的,在他看来,此次分别,一别经年之后,这个还不算碍眼的家伙当上了太阳神教的教宗的话,他也不会感到特别的奇怪。 一个破落户的教宗,在他眼里,也不是个什么有很大分量的存在,纵然这破落户在它的历史中有着极致的辉煌。 至于藏身另一端远处的女巫,听太阳神官的猜测是来自青苹果乐园的成员,对于这个组织,西门镇横了解不多,毕竟这个世界的十三块大陆之间的距离,真的太遥远了,遥远到即便九扇门这样的组织,都对于这些强力且危险的组织有一种本能的漠然不在意的态度。 但是,毫无疑问,能够对抗光明教圣女且久战之下没有显露出颓势的,那几乎也是可以说,是跟太阳神官一个水准的了,纵然,这样的战绩表现是在三打一的局面下的。 可是,光明教圣女的强悍,出乎意料的强悍,是有目共睹的,谁也不会否认,不管心里是不是就很愿意。 此时观战的众人齐齐在同一时间生出了不好的预感,知道是石像鬼应该是到了关键的时候了。 这是个新的开始,这一场较量,才刚开始呢。 才刚刚开始呢! “吼……” 石像鬼赫然而起,张开双翼猛然一振,一振庞大且阴冷感到气息在爆发着,霎时间将一直就包围着它的几个身影给强行震荡开来。 一阵凄厉且蕴含着极度怨恨的吼叫像炸雷一般响起,瞬息间在整片天空中回荡,贯入众人的脑海中,像是单单声音都有着非同小可的攻击力一般,那一声沉闷的雷鸣在脑海中不停地扫荡,来回反复。 此时,听得这一声的人,不管是谁,都感到心神一阵摇曳,几乎难以集中自己的精神,情绪立时出现难以遏制的焦躁,一种郁结在凝聚,身体似乎有些乏力,难以振作,已然是有些萎靡不振了。 当下又还是大惊! 几乎同一时间,一个猜测从脑海中浮现,一句话在心头回荡:不可直视神! 对于神,不仅不能直视,还不能聆听神的话语! 现在的这个魔鬼的胚胎,当然还不能称之为神魔。 可是,有很大的差别吗? 看了一眼真正的神灵就会崩碎躯体,而现在,直视了,聆听了,虽然不是当场身死,但也确确实实是受到了影响。 纵然这样的影响还不能称之为重创。 但是,这已经是个本质的体现了。 对亵渎神魔的本能惩罚已经在发生作用了! 直视在程度上,还有着极大的距离。 “宋道长,情况有些琢磨不透,还是小心谨慎一些!” 西门镇横冲着远处还依旧身处在阴气包围的宋之恒大声喊叫,他的意思很清楚,暂时不要纠结他那什么道教的九字真言了,先保命要紧。 不要妨碍到光明教圣女的实力发挥! 没错,在被石像鬼貌似无意的喊叫攻击到的瞬间,几乎受到影响的人心里都生出一种本能的惶恐,那种无力感根本无法遏制,纵然他们此时并非是没有反击的力量。 嘭! 嘭! 传来两声脆响,给人的感觉是有什么炸裂了,或是砸碎了,但声势上是轻轻的,随即观战的几个人看到了宋之恒召唤出来的两个黑色披甲大汉像是烟雾一般消散了。 看来,宋之恒也是感受到了压力,不知道他身处阴气的覆盖中会不会也受到了那几近神魔般的威胁影响,但想来,跟他们差别不会太大吧。 “哼……” “装神弄鬼!” “还没有真正的降生呢,就这样大的架势,是欺负他们没有见过世面?” 宋之恒这个话当然是冲着石像鬼去的,但是听在其他三个人耳中,依旧感觉到刺耳,感受到了嘲讽,也确实是自感有点慌乱。 “别说是个魔鬼了,不大可能!” “充其量,也只是一个邪魔而已。” “一个有重大缺陷的邪魔,也敢这么大的阵势?” 宋之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种愤怒在张扬地表露,让西门镇横有些吃惊,西门镇横是刚认识宋之恒,可他对青羊宫的道士并不陌生,打的交道是不少的。 他对宋之恒的判断并不怀疑,既然他这么肯定地说了,那应该就是了,毕竟,青羊宫,有着真正的神兽! 这个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每一个知道的人几乎都是各大教派中的头面人物,再差也是个高人,这些人,无一例外并不怀疑并不质疑青羊宫关于那个神兽的定性。 虽说,那两个神兽的力量,要比之平常观念中的神,要差得多,但是,在这个时代,也是屹立于人世间的顶峰了。 “果然,是个残次品!” “只有一个地狱魔鬼的魔念在。” “还不是真正的胚胎……” “不过,要是让这小东西在外边的世界彻底诞生的话,那就有这个可能了。” “可是,外边的世界,诞生所需要的能量,并且还必须是阴性的能量,那是极度庞大的巨量,会被老天爷注意到的。” “所以,它只能在这里出生了,只是,这里的天地法则不仅被外界的天地所排斥,而且,从本源上来说,可能也是残缺的。” “力量不够!” “还远远不够呢。” “就是在这个阴森森的古城,若不是在这个阴兵列阵集结的地方,它也没有那么容易就汲取到这么庞大的阴性力量。” “也就是说,它那种威势对人的震慑,就只有刚才的那个程度了。” 听完了宋之恒的解释,众人略微沉思片刻后,反应竟出奇的一致,其他俩人齐齐转头看先西门镇横,西门镇横略一犹豫后,点了一下头。 坚定且沉稳地点了头。 青羊宫的道士,应该不会信口开河,特别是这么重大的事,而且,宋之恒来这一趟,主要也是为了干这些事的,在这方面的能力,应该值得信任,应该不会误判。 见与宋之恒同行的西门镇横这个反应,明显是支持这位东方道人的判断,一下子,现场的气氛,瞬时出现了变化。 刚刚仿佛凝固的氛围,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悄然散去,静悄悄的,但很快速,原本在刚才的场面氛围下,观战的众人都有一个默契,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将眼前的祸害除掉,在它还没有酿成大患之前,彻底铲除掉! 要在它彻底出世化为魔鬼前,扼杀掉! 那就意味着,众人将会一起出手,围杀石像鬼! 可是,如果事态的发展只是刚才感受到的那种程度,那他们觉得,是可以尝试一下的,即便要冒一些风险。 毕竟,真正诞生出来之后,实力会比之前感受到的飙升很多,很多很多。 但是,还是可以尝试一下。 毕竟,要长一长这样的见识,怎么能不冒一点风险呢? 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觉悟。 那就,看着光明教圣女打吧! 看到最后是不是光明教圣女扫灭了罪恶,驱散了黑暗。 宋之恒召唤出来的黑甲将化为一缕轻烟消散后,那作为对手的三名白衣白马的骑士没有了目标,立马拨转马头,策马向着本体的战场冲去。 三匹战马在天空中狂飙,有如千军万马在冲锋陷阵的威势,整个天空都像是被踩踏得摇晃震颤,让人有一种晃荡的感觉。 一股强大的气势夹带着冲天的杀意直插又在重新将石像鬼围困在当中的圆阵之中,此时的圆阵虽然面临着石像鬼的力量大增气势大盛,但是依旧一板一眼有章法,丝毫不乱,或进或退,有主攻有策应,战术严整有度,彼此配合默契无纰漏。 霎时加入的三位骑士无疑是立马增强了圆阵的威力,在插入圆阵重组阵势的那一刹那,一阵耀眼的光芒爆发开来,在所有的骑士身上闪烁,继而光芒彼此流转。 而其他人在这一刹那,也可以很清晰地感应到,一个强大的力量在光明教圣女和其他八位骑士身上爆发,而尤其以光明教圣女最为显眼。 “唉……” “光明教最让人感到恶心的地方!” “之前跟对手相互的消耗,成了对手一个单方面的消耗。” “光明教圣女,依旧完美无瑕。” 太阳神官轻叹,嘴上咒骂着,语气里透露的,是掩饰不住的艳羡。 这还怎么打? 也就得亏对面的是有着魔鬼血脉的更高生命层次的生物了! 扫灭罪恶,驱散黑暗! 这种活计,还真的靠光明教来。 面对这样的黑暗怪物,太阳神官也不禁承认,自己还是希望光明教圣女可以胜出,可以成功狩猎恶与魔。 “对了,你们西方的猎魔人,现在是受光明教教廷指派,还是……” “还是受北大陆的凯撒大帝国那些公会组织协调?” 突然,西门镇横问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话。 第五百一十五章 恶之花 “猎魔人?” “那些为了点钱就不顾性命的?” “比北大陆的佣兵还有所不如。” “你怎么提起这个?” “跟现在有很大关系?” 太阳神官愣神了一下,在这眼前的战斗算是步入了最关键最激动人心的阶段,没想到这看似有些粗犷的东方人竟然将话题扯到了天边那么远。 “哼……” “只有你们这群侍奉神的家伙,才不需要吃饭!” 西门镇横立马变脸,没好气地怒喷。 “话说,你们这些天天念叨神的人,从来不会为生计发愁,果真,神是会保佑虔诚的信徒。” “只是,不管哪一家的神,总是有些厚此薄彼,总是优先照顾你们这些一个个发誓抛弃世俗的烦恼的神职人员。” “难道,这就是那句老话说的道理:不求反得,强求反不得。”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随口扯了一句后,西门镇横不打算多纠缠,转入了正题。 “嗯……” “是北大陆的佣兵王?” 再一次没有想到,太阳神官愕然,但是马上反应过来,有了个猜测。 “嗯?” “你认识他?” “呵呵,果然,北大陆是不愿意光明教在西大陆一家独大的,果然,你们这些残余分子,还能这样逍遥,果然后边是不缺朋友的。” “连东大陆都有你们的踪影,呵呵,可能你们这个样子,只是给人看的一个表象。” “可能,你们还保留有不少的实力。” “可能会令光明教大吃一惊吧?” “要扳倒光明教那当然是不可能,但是让光明教受到重创,吃个大亏,让他们龟缩在西大陆,或许还是有这个可能。” “不过,这也于事无补吧?” “还不如让光明教传播到东边来呢,我要是你们太阳神教的,我就会打算让光明教扩张到东边,来跟帝国军碰个正面。” “到时候,肯定是头破血流。” “帝国军,不会放过他们的。” 西门镇横侃侃而谈,大有一副天下我有的模样,只是这样指点江山的姿态,虽然有些轻率,但是却也不是丝毫没有道理的。 太阳神官就觉得很有道理,愕然之后,随即是放声大笑,一度让远处的女巫注目过来,眼神中有探寻之意。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你说得对!” “我就是这么想的。” “可惜,教内的一些老人,过于意气用事了,被仇恨蒙蔽了心智。” 西门镇横静静地听着太阳神官大笑,待他笑过之后,才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我想找的是,吸血鬼猎人,马丁,马丁洛德西。” “听说这个人,是个可笑的家伙,满世界找吸血鬼,不过,实力很强,很强悍。” “听说他这个人,身体力量很特别,身材虽然纤细,听说身体也不怎么强壮,但是,恢复能力极强,简直是匪夷所思。” “你可能也知道一点我的事,所以,很想见一面,认识一下这样的本事。” 太阳神官点点头,表示明了,可脑袋晃动几下后,突然转过头冲着西门镇横说: “你真正想知道的,应该也不是马丁他是否有吸血鬼的血脉吧?” “而是那个事。” “有一些隐晦的传闻,说他得到了一颗恶魔果实。” “是来源于他所猎杀的一个恶魔血脉身上获取的。” “其实,你也不是对那颗恶魔果实感兴趣,当然,有机会的话,也不会错过。” “你真正想的是,那把枪吧!” “你想知道,那把枪,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那宗至宝。” 西门镇横也转过身来,深深地看着蒙着面的太阳神官,久久而无言,然后才说道: “难道,已经有很多人察觉到这个关键点了?” 太阳神官摇头,看了一眼正在激战的光明教圣女,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音: “不是,很多人,都以为,马丁能够得手,主要的可能,是他那还存疑的吸血鬼血脉。” “而且,有很多人并不倾向认为他所杀掉的,就是一个恶魔的血脉。” “恶魔的血脉,在这个时代,比撞见一个国王的血脉要难太多了。” “像光明教那些人就认为,马丁是当场服用了恶魔果实,不仅挺过了吞服恶魔果实引起的魔咒考验,而且还迅速掌握了恶魔果实的能力,这才被他侥幸得手。”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人,倾向于贬低马丁的实力,认为他可能是故意夸大了。” 太阳神官说完,似乎自己也有点疑问,便顺口问道: “那杆枪,那杆矛,真的有那样强大的威力?” 西门镇横定定地盯着太阳神官,并不回答,只是追问着: “你是怎知道的?” “你是怎么注意到那杆枪的?” 太阳神官见是这个反应,心中越发笃定,笑着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很简单。” “那柄枪,是月亮的力量。” “而我,是太阳的信徒。” 西门镇横有些了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再问了,就太阳神官这个故作矜持的模样,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要么就是知道得也不多,要么,就是事关重大,不会向外透露。 是面前这个太阳神官察觉到这一点呢,还是所有太阳神教的教徒都知道了? 抑或是,不是所有的太阳神教的教徒知道,但高层知道得不少,且谨守秘密,所以才没将这个说法传播开来? 不过,他对于这个情况倒是没有多大的失望,因为,他的打算,也不是干什么大买卖,只是想见识一下,开开眼界而已。 “砰!” 又是一声巨响,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住,局面上,还是光明教圣女掌控住了,九个骑士结成圆阵,互相配合,或进或退,主攻佯攻,掩护防守,各种战术安排相得益彰,有条不紊,给人一种明快的节奏感。 而能将一场凶狠的激斗打出这样的节奏感,那就说明,是游刃有余了,或许还留有余力。 “光明教圣女不会受到那种似乎根本无法防御的灵魂冲击吗?” 西门镇横站在旁边一直观战到现在,也多少有些看明白了,那让他们受了不少影响继而也就心怀忌惮的属于神魔那种极高级生命散发出来的本能威压冲击,似乎光明教圣女能够完全承受住,且不受一丁点的影响。 那么,跟石像鬼近距离贴身搏杀的光明教圣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态,这就让人好奇了,十分好奇。 “这是,那什么道教的九字真言?” “还是,光明教圣女的特殊之处?” “还是,这位光明教最强的小圣女的个人强横之处?” 当然毫无疑问,这个话是跟旁边的太阳神官说的,太阳神官自然也凑趣: “我不知道,但是,我倾向第三个可能。” “要是所有的光明教圣女都有这个特质,那么,光明教教皇格里高的算盘,就有些不好办了。” 看到西门镇横看过来的疑惑眼神,太阳神官补充道: “光明教的第二个圣女,是来自于一个古老的家族,这样的家族,有不少,在我们那里,名声都不怎么样,但权势足够显赫,而且,他们的情况似乎更不让人待见,因为还有一个不怎么好的说法:恶之花。” “当你让人不舒服的地方被人广泛传播的时候,或许可以说明两件事……” “一是你足够的强,别人拿你没办法,起码是暂时没办法,所以,他们就要中伤你,现在的太阳神教,就是这么个情况,人家都说我们这些还虔信着太阳的教徒都是一些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野蛮人。” 西门镇横适时插了一句进来:“你们不是?” 太阳神官听了也不尴尬,只是微微一笑,可惜,这样的宽厚的笑容,即使是近在对面的大汉也是看不到的,但奇怪的,这个动作依旧可以让人感觉到场中气氛的微妙变化,有点尴尬,有点冷场,有点停顿,并没有预想中可能的绷紧,还是宽松的。 “二呢,说明你强却还仅是强,只是一棵扎根深厚的大树而已,一个强大的家族,也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也还是有可能被连根拔起的。” 西门镇横本来都已经意会到太阳神官想要表达的意思了,没想到,这个事是个转折? 不由迟疑地问道: “恶之花,比枝繁叶茂的大树还要让光明教头疼?” 太阳神官点头,声音立马变得有些空渺,而又极严肃,说道: “恶之花,没有显赫的声名,却有显赫的权势。” “嗯,还是不对……” “这个说法,不准确。” “跟我前边说的,出现了冲突……” “他们的共同点都是贵族,呃,我前面说了,这样的家族,有不少……” “有的家族,声名显赫,就正如光明教以年龄来论的第二位圣女,就是出自声名远扬的柏拉图家族,它们叫恶之花,顾名思义,柏拉图家族是一朵花,郁金香。” “而其他的‘恶之花’家族,却并不怎么闻名。” “就太阳神教还没被东西方联手颠覆的时候,也说得上是个庞然大物了,总之是不会比当时的光明教差多少。” “以当时太阳神教的威势,尚且还不足以知道其他的恶之花的底细,而现在的光明教虽然势力急剧膨胀,但是内部的杂音已经不可忽视了,掌控力反倒没有太阳神教还在与之争锋的时候,并且,那几个大的强国也越发不满光明教的霸道了,所以,应该是更不可能探查到那些家族的根底。” “说来,柏拉图郁金香,反倒是有些另类,可能在他们那些家族之中,也算是个异类吧?” “会被另眼相看吧?” “恶之花,有一个需要共同遵守的信条,可能也可以叫格言,可是,柏拉图郁金香就没有遵守,或许,只是一个深受推崇却并不要求无条件遵守的座右铭?” “背对着光,不可与之直视,存在却不应当被看见!” 第五百一十六章 帮个忙 “这样一个家族,不是个大隐患吗?” “可是,能当得了光明教的圣女,也不光是教廷里的权势人物可以决定的吧?” “教皇,应该也不行。” “应该是个虔诚的信徒才对吧?” “教首,不大会是个虔信,但是,圣女,这种身份尊贵却应该是不掌握教廷实权的,应该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这是谁也不能更改的吧?” “教皇也不能更改。” “可是,就这样靠一个‘恶之花’家族的成员去颠覆‘恶之花’?” “我不大看好。” 太阳神官大笑,声音不很大,也不张扬,但很开怀: “哈哈哈……” “当然不是,西大陆那几个强国已然崛起了,光明教面临着更大的挑战,时代的挑战。” “要揪出‘恶之花’这些讨厌的臭虫,已经不是优先事项了。” “总教头先生,你很敏锐,但是,你是一个东方人,西方有着与东方世界迥然不同的视野。” “看到的东西,有很大的不一样。” “教皇格里高,或许,已经在谋求着妥协了。” 这个话有更是不解,于是顺嘴就问了: “跟那个什么‘恶之花’,看起来不大像啊?” 太阳神官深吸一口气,看着前方视野远处激斗正酣的光明教圣女,轻声说道: “是跟各大教区的杂音,想要弥合分歧。” “引入‘恶之花’的人,来当神圣教廷的圣女,就是让圣女玛利亚以及教皇格里高新结交的合作伙伴‘恶之花’家族,成为光明教上下需要谨慎以待的最大杂音。” “当中,首当其冲的,就属东大陆外侧四国之地其中的神之国的大教区的黑衣传教士彼拉可大主教,要与之达成谅解。” 说着,太阳神官一步踏出,身法高明,一下子掠出好远,即便是在这个地方,从背后看,身影也没有多少猥琐之气,身形高大挺拔,依旧有一种被太阳光普照的和煦灿烂的爽朗和大气。 这个人挺乐观。 身上的阳光,不是这个阴森森的环境可以浸染的,也不是身上的黑色罩袍可以遮蔽住的。 不是那些以前听闻过的太阳神教的残余分子,那些人像是一只只遭受到灭顶之灾的受伤野兽一样,躲在暂时还算安全的洞穴里默默舔舐着自己的伤口,虽然不哭不闹,但是表面的平静下是活火山一般的情绪激烈。 永远是放松不下来的惊惧,还有对于外界风吹草动的警惕和敌意,随时预备着,警惕着,喉咙间总是不自觉地压抑起低低的咆哮声。 一副弱者的模样! 只是,还没彻底颓丧而已。 这家伙倒好,本是个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倒是有种很大气的风范。 这样的家伙来东大陆,是要干什么? 这样的人,在现在的太阳神教中,应该不多吧? 应该是未来的大人物吧? 这里虽然远离西大陆,也就远离了光明教,但是,这里没有了要一心彻底剿灭他们这些余孽的大敌,但是,也不好混啊…… 况且,太阳神教是被东西方最强大的势力联手摧毁的,东大陆的天朝帝国军或许对他们不屑一顾,不会展开什么大剿灭去赶尽杀绝,可是,面临这样一个有大仇怨的庞然大物,太阳神教的残余分支,能有所作为? 太阳神官走出一段距离来,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随即目光都转向他,连正相斗得激烈的光明教圣女都回眸瞥了一眼在他身上,想要看看这一位已经展示出手段被其他人认定实力极为强悍的太阳神教的神官,到底在这个关键的环节想要干什么? 也不见他有多大的动作,只是微微闭合上眼眸,只留出一线缝隙,里面有意思眸光闪动,蒙着脸,看不见具体的表情,但是可以从肢体语言中,看出他此时的心绪是,颇为陶醉,且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神之内了。 “太阳啊……” “伟大的太阳啊!” “世间万物赞美你,只有你是不朽的永恒,是永恒的仁慈,你以你伟大的威严向人世间播撒无边的爱!” 一阵金色的耀眼光芒破开头顶极高处那仿佛万年不变的阴沉,就正如太阳神官所赞颂的那样,太阳出来了,在普照大地,在大放光明。 “啊……” “啊……” “啊……” 这是石像鬼的惨叫声,异常凄厉,让人下意识地皱眉,不过,听了这么许久,也适应了,不陌生。 “这是爱?” “真是让人感到窒息的爱啊!” 西门镇横话语中捎带不满,发现自己都不能抵御这种看似普通平常的太阳光,身体被照射后,隐隐有一股难以遏止的焦灼感,心头同时涌起一股火热的冲动——自己体内的行气躁动了,差点脱离了掌控。 “啊……” 惨叫声依旧持续,且还更凄厉更狼狈,可想而知是遭受了重大的创伤了,可就在对面一向悍勇强攻占据着上风的光明教圣女且凛然后退,一下子,刹那暴退十余丈远,而且是连同她自己在内九位白衣白马骑士一齐后退,并没有不一样,一起向着后方暴退十多丈远,留出了一个貌似很大的空当。 但是,依旧还是包围成一个圆,将石像鬼围困在当中! “啊……” 哀嚎继续,模样凄厉,已经不能算是狼狈了,可以说得上是奄奄一息了。 “哼……” 可是看到这个惨况,光明教圣女没有丝毫的喜悦,当然,也没有过多的不满,但其他人都听出来了,这一声冷哼,是对突然插一手的太阳神官的不满。 不满,但是,似乎,也就那样,又有种跃跃欲试的斗志。 战斗还没结束呢? 我就说,太阳神教怎么会对光明神教有好感? 根本不是去帮一把的。 西门镇横看了一眼还不算离他太远的太阳神官,摇摇头,心里思忖着,这阳光少年果然是去给光明教添恶心的。 果然如西门镇横所想,也如光明教圣女所顾虑的,看起来已经有点奄奄一息快要垂死的石像鬼,赫然就是爆发出一股庞大的气息,身上的黑色气息越发磅礴,在它的身周隐隐蒸逸而上的阴气在盘旋着,缭绕成黑雾,继而不断翻滚。 可却让人觉得诡异的是,这看着翻滚不休的黑雾魔云,总是给人一个很强烈的感觉,仿佛那是一堵黑色的城墙,无坚不摧,犹如凝固一般。 “哼!” 光明教圣女一声轻咤,身下的独角兽赫然奔出,光明教圣女同时身躯蹲伏,上半身紧紧地靠在马头上,宛如两者并成一体,右手高举,掌心中握有一柄光芒刺眼的凌厉战矛,在一刹那的功夫,几乎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人与马的身影极快,如闪电一道横空而过,这一边残影幻灭,而真身立马在那一段显现化实。 高举的光战矛狠狠地向下扎去,去势却犹如冲天而起,似要崩碎整片天宇一样! 这一个照面之下,威势尽显! 一人一马合身冲撞,犹如天外飞星自九天之外轰击大地! “轰!” 无尽的爆炸持续翻涌,一片炽烈的白光和一团凝固的黑气相互侵蚀,相互吞噬,两股力量笼罩的空间响起了“噗嗤噗嗤”的声音,像是附近的空间被崩碎了,被侵蚀而塌陷了。 可是这样僵持的形势没能持续多久,那凝固般的黑色城墙赫然涌动,急剧膨胀,声势暴涨,一下子将白光吞没掉,一口就将白光啃去了一大半,剩余的无力抵抗,勉强龟缩在角落的一隅,无力地挣扎,不甘消亡的命运。 仿佛此时此刻,庞大身躯的石像鬼是这一方天地中心,目之所及之处,从众人视野的尽头,到触手可及的眼前,那让所有人都感到不怎么舒服的阴气在慢慢蒸逸而上,一点点向着那个中心回去而去,速度并不快,但趋势明显。 磅礴而近浩荡的阴气慢慢游移着,向中心靠近,一边慢慢地旋转着,这个形势也很明显,观战的众人一眼就看出,这些阴气在四面八方以石像鬼为中心缓慢地转转着,作圆周运动。 而反观光明教圣女这一边,虽然这一手凌厉的进攻没有奏效,但她自己本人却无大的妨碍,原本赫然暴动出手时还在消散的身影没待残影完全黯淡,一个新的光影又再度浮现,而后迅速充实,光明教圣女本人已然远离。 “呵呵……” “果然,太阳神教这小子,看着是挺乐呵的,不让人讨厌,可肚子里还是憋着坏水啊……” “对于这个结果,光明教圣女是不是还是斗志昂扬,感到可以孤身一战呢?” 对于这个结果,西门镇横自己是不怎么意外,就不刚才那么一下,完全验证了他刚才的猜测,太阳神官的出手,重创了石像鬼,但是也力度恰恰好,将外边那层坚硬的蛋壳给敲碎了。 力度掌握得恰恰好,这小子,就为了刮去那一层石鳞,连更多一点的力,都懒得用,这一层用意没有一点遮掩,完全是赤裸裸。 就为了给光明教圣女找点麻烦。 “哼!” 一声冷哼,其意不明。 “哼哼……” 冷哼过后,又还是一串的冷笑声,充满了轻蔑,有着无尽的斗志,热烈激昂。 第五百一十七章 再惊叹 “哼!” 这是一个重重的冷哼! 不等石像鬼发威,光明教圣女又再度发动攻击。 光明教圣女跃马而出,在天空中奔跑着,缓缓地奔跑着,四蹄扬起,轻轻踩踏,落下又提起,步履间有着欢快的节奏。 突然,仿佛是号令一般,光明教圣女坐下的纯白独角兽一动,其他与之围成一个大圆遍布四面八方各个方向的白衣白马骑士霎时而动。 在另一个方向的一个骑士与其他方向的骑士有着不一样的行动节奏,更快,更迅猛,之前身上的躯体和身下的战马总是给人一种模糊光晕感,此时却赫然发生了变化,那种始终微微发散着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整个身影变得凝实,变得更加有质感,宛如活物一般。 那种压迫感反而稍稍有些消散了一点,似乎内敛了,更具有一种沉稳的气质,不再张扬。 “嗯?” “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了!” “这是道教的九字真言,还是光明教的独门手段?” 西门镇横喃喃自语,对于这个光明教圣女牵涉到了道教的无上传承上去,他只要稍稍想一下就觉得头疼,看宋之恒那个模样就知道了,原先还一派高人风范,那个叫云淡风轻,后边知道了人家的手段是道教的最高传承,立马就变了脸,翻脸之快,让他真的有点不适应。 这群人,就算是道士,也还是些神棍。 这名已经有些实体化的骑士,身上也变得大不一样,原先的一片模糊被一身银亮的白甲所覆盖,有璀璨而纯洁的光芒流转,在这神圣而祥和的光芒中,有深藏着的杀机在不经意的倏忽间显露,继而又快速隐遁,仔细审视的时候,却并未发现半点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是自己一瞬间恍惚而因精神紧张造成的错觉。 继那位已经大变样的骑士之后而动的,而节奏与其他的骑士有不一样的,还有一位,这一位骑士并没有实体化的迹象,依旧是一片光晕般的模糊人形轮廓。 这一位骑士比之光明教圣女和那位变化了的骑士节奏要更为之快,冲势更加迅猛,身下的战马四蹄落下,像是重鼓狠狠砸下,响起的踢踏声犹如震雷一般,且比之先前,这样的巨响不仅是冲击着在场生灵的耳膜,更是踩踏在众人的心灵深处,引起一片惊悸的共鸣。 不止是心灵,还是肉身躯体上的,心脏跟着跳了起来,一阵躁动,在一个不少的时间间断中,以一种跟那传过来有如响雷滚滚的马蹄声相应和的高频率起伏跳跃着,一阵不堪承受的重负荷。 这一位后发而先至的骑士驾驭着身下战马急速飞奔着,却在冲向包围圈居中的石像鬼的半途中出乎意料地霎时黯淡了,而后迅即消失了,但是那踩踏声还是存在,一锤接着一锤地打砸在鼓面上,依旧犹如震雷穿空,骇人听闻。 在身影消失的几个呼吸后,那急速策马飞奔的身影又霎时出现,突兀又怪异,可并没有人感到惊奇。 消失的再出现,自然是顺理成章的,只是唯有一处,依旧让人感到震动:这重新出现的骑士,正冲锋在光明教圣女的背后…… 不,已经越过去了,转瞬之间超过光明教圣女的方位,向着前方当中的已经全然爆发着不一样气息的石像鬼冲去,悍不畏死地冲去,像一道闪电,更像一道光…… “砰!” 石像鬼举臂与犹如毒蛇般刁钻刺过来的光战矛相撞,依靠更大的横截面积将这凌厉的一击给格挡了下来,顺势一挥臂将已经前冲而至近前的白衣骑士给甩过去。 这轻轻的一挥,毫无技巧可言,但是凭着强大的威势涌动出来的磅礴力量,还是将冲势已经达到极处的白衣骑士给甩出去了一段距离。 随即石像鬼不再注意这已经冲势尽去的白衣骑士了,背后的一双黑色的膜翼连连震颤,石像鬼的身形急速变化,身体划出一道流畅且玄妙的轨迹向着身后转过去,向着已经冲锋到身后不远的银白亮甲的骑士冲过去,想要故技重施,用蛮力打破来者的冲势。 突然,身后又有马蹄声响起,只是冲势上应大幅下滑了,石像鬼并没有回身应对,就刚才的那一击已经打破了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了,现在的这个声势不是那么凌厉。 “砰!” 同样是一柄长战矛刺过来,这一击的冲势比之刚才的那一击更为势大力沉,但还是完全可以承受得住,又还是顺势一挥臂,磅礴的力量顺着战矛涌向银白甲骑士,将之抛飞出几个身位的距离。 这几下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个来回之间,双方的动作都极快,这边刚化解银甲骑士的攻势,身后的马蹄声又响,已经近在咫尺了。 一柄闪烁着耀眼白光的矛锋高高扬起,瞬而向下,与此同时,石像鬼又是背后双翼连振,魁梧硕大的身躯灵活地转换了过来,向着那已经劈刺过来的战矛迎上,无有顾忌。 已经被打退了的白衣骑士在一阵踉跄之后,克服了向后退去的冲势,立即策马向前冲锋,举矛相向,待到近前,身下战马人立而起,白衣骑士高居其上,奋力抡动手臂,手掌中的光战矛急速向前刺去。 “你说,这个阵势,是不是有空间禁锢的力量?” “这可是不传之秘啊!” “如果不是的话,那为什么周围的骑士不一起发起冲锋呢?” “同样的,为什么石像鬼不依靠背后的膜翼高速移动来突破光明教的合围呢?” “是光明教的手段?” 这太阳神官,竟然又走回来了,还是站在他的身旁,虽然看不到脸上什么表情,但从他的身姿仪态来看,似乎并没有对刚才自己的举动感到有一丁点的羞赧。 “嗯?” “不对……” “不对!” 西门镇横觉得有些不对劲,嘴上却不禁有些不注意轻声地叫了出来了,目光炯炯,盯着那个似乎模糊的身影直看。 “是光明教圣女。” 旁边的太阳神官淡淡地说了句,对于眼前上演的这一幕,貌似不见激动。 “光明教的手段?” “不确定,但我倾向于这个猜测。” “光的散与聚,变化极快。” “太阳神教,与光明神教,有不少的共同点。” “所以,我们之间的敌视,也不完全是当时的势力相当,彼此相争。” “对于跟自己相像的,不是感觉亲近,就是发自内心的厌恶。” 这两个人看到的,令西门镇横感到震惊的一幕,此时正在活生生地上演。 在用战矛刺向石像鬼的白衣骑士身上,光影依旧模糊,可是,却在某一个刹那,一个有着更具体的轮廓在那一团光影一般的身躯中显现,且在一瞬间明亮起来,呈现出来的,是在一个人影之中,还有一个更加具体的人影。 而里面的那个人影,赫然就是光明教圣女! 而光明教圣女本人,却还是在独角兽的背上,正在后边有节奏地飞奔上来,不太快,也不算慢。 两个光明教圣女! 虽然还是只能算是一个具有真身,而另一个还是只有一个较模糊的轮廓,虽然比之其他的白衣骑士要更明晰一些,但跟真人比起来,还是感觉模糊。 “应当是有两个光明教圣女的战力!” 西门镇横的语气中,有一种了然。 “嗯,应该就是了!” 太阳神官附和道,按照常理来判断,要是达不到这个期待的话,那这一手,几乎没有什么必要。 “不过,应该是一个刹那吧?” “这个显化出来的人影轮廓,应该也不会长久吧?” “要是时间太长的话,那这个爱丽丝,也太让人绝望了……” “也让其他的光明教圣女绝望。” 这个时候了,太阳神官还有心情开个小玩笑。 显化于白衣骑士身体之内的身影,高举着手臂,握掌成拳,手掌与白衣骑士握着光战矛的手掌重合,渐而有光芒闪耀,完全合一,融为一体。 矛锋划过,像闪电划过天际,迅速且耀眼,不可阻挡,这种透露出死亡的致命气息,有着一种不可抵挡的魅力。 所有观战的人的眼睛都被那一道闪电给吸引住了,像是已经沦陷在了漩涡之中,即便是已经意识到不妥想要挣脱这种可能的禁锢,却也无从借力,难以挪开眼睛和心神。 “躲避不了!” 西门镇横脸色阴沉,这一幕,令他始料未及,这一矛的威力巨大是可以预估的,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霸道,就连他们这些远离战团的,只是远远地静观的人,竟然都有这样的影响。 “躲避不了。” 太阳神官还是附和,顺势也点了点头,移开目光不去注视,似乎很是困难,但是,还是可以做点头这个动作。 “如果她是太阳神教的圣女,那估计光明教会不惜一切代价来铲除了她。” 他在这个时候,竟然又重申了他之前的一个观点,强调了光明教圣女爱丽丝的强悍,以及带给敌人和对手的压力。 这样的对手,作为她的同龄人,和同一个世代的,感到惊惧是不可避免的。 第五百一十八章 光 “砰!” 又还是一声巨响,穿金裂石,犹如响雷滚滚在长空横扫而过,碾压一切的阻碍,顿时感到眼前一阵开阔,一阵清明,似乎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西门镇横和太阳神官的判断是必中,躲避不了,结果也恰恰如他们所说的。 石像鬼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这一击的不同寻常,可能蕴含有对他致命的力量。尝试着躲避,可是背后的膜翼在极短的时间内剧烈震动,却丝毫不见效果,身影依旧处于当前的位置,根本没有挪动分毫。 仿佛是一个小太阳直接爆炸开来! 一刹那亮光乍起,一瞬间光芒熄灭! 耀眼的光芒让人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可还没一瞬,太阳熄灭,世界一下子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并不是回到了一个呼吸之前的那股阴暗的世界,而是一个完全无光的世界。 伸手不见五指! “啊……” “啊……” “啊……” “啊……” 惨叫声,又还是熟悉的惨叫声响起,连绵不绝,在以那凄厉的惨叫声作为背景音的还有一连串逐渐响亮的马蹄踩踏在地面的震音,开始是一点点,而后次第散开,传荡一片,不久又曲折回来,声音与声音的交杂,竟有一种分明的层次感,凭着这种易于分辨的层次感,观战的众人在此时不能视物的局面下,依旧可以清晰把握住外围包围圈各个方向的骑士轨迹,可以把握到他们的推进情况。 “冲锋了!” 西门镇横的眼中一片漆黑,可听觉反而较之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灵敏,通过声音的传递,通过马蹄声踩踏的节奏,似乎可以在脑海里确定各个骑士所在的位置。 更近了! 近在咫尺! “啊……” “啊……”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难以捕捉到一丁点的影迹,但是脑海里就是可以清晰地确定那九个骑士急速不停变换的身位,对着他们包围中的某一个点不停地进行着狂暴的轰击! 在这个过程中,惨叫声,凄厉的惨叫声,一直持续! “光明教的骑士,那些人的手段,应该都是关于光的神术和战技吧?” “可是现在的这个声势,堪称是狂风骤雨般的冲击,而我们就在视野范围内的不远处,竟然看不到一丁点的光闪耀。” “这是什么手段?” 相对于那必然是威力惊人的攻击,西门镇横更为在意的是面前着一片漆黑的视野是个怎么回事,首先可以肯定的一点:那些收缩了包围圈持续进行着狂暴攻击的白马骑士,必然是施展着会闪耀光芒的手段。 而此时,这个世界的一切光,尽皆被吞噬了! 让人感觉恐惧! 光明教的那种似乎每时每刻都在绽放着光的手段技艺,有时候真的是让人感到厌烦,可是,一旦这个世界不存在光,光消失了,那却是会激发所有生灵灵魂深处最根本的恐慌! 这个时候,你就会回想,光明教那些耀武扬威的手段,那曾经很讨人厌的一团团光,确实是可以给人到来温暖,还有慰藉,以及作为一个人类,最需要的希望。 “怪不得,你们的至高神,创世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说要有光!” “不能没有光啊。” 西门镇横随手摆弄了一个小法术,通过捏合手指,释放了一个小小的火球,这个是他向帝国军那些炼金术师学的一个小窍门,他的体内是不能感应到魔法师运用的魔力,但是,通过道教的一些指诀,还是可以将这个难度和威力都不大的小魔法给模仿出来,而不用涉及到魔力的运用。 可是,情况很绝望,却也如他所想,他能够感受到那一点点的温热,甚至还有点炽热,可是,双眼望向手掌的位置,看不到光。 看不到光亮! 旁边的太阳神官似乎可以感受到西门镇横的所思所想,似乎也能感知到他刚才的举动。 “神圣之光,普照大地!” 极简短的一句吟唱脱口而出,可是丝毫不见有光照射出来。 “只有一点点温热触感。” “这个术,被破坏了。” “却又不是完全被破坏了,只是相对于需要有光来施展的术,没有了光芒的照射,几乎是没用。” “这会是光明教的手段吗?” “怎么感觉是对付光明教的手段?” “还有太阳神教。” 太阳神官此时的语气中,也有着一丝凝重。 “黑暗,也是光明。” “纯粹的光明,等同于黑暗。” “那么,反过来,是不是纯粹的黑暗,也是光明的表现?” “按照道教的理论,是可以作这样的解释的。” 西门镇横犹豫着说道,关于这些玄理,那是真的不怎么精通,只是知道有这么个说法而已,此时面对这样的情况,就拿来说一下事了。 “就是说,石像鬼的力量也会被剥夺掉?” “就像光被剥夺了。” “现在的石像鬼被太阳光照射后,外表体肤那一层石鳞被刮去,消融了,应该算是一个幼胎了吧?” “那么,这也算是个纯血的魔鬼了吧?” “那位道长说,还不算,充其量也就是一个邪魔。” “但即便是个邪魔,也算是一个魔的躯体了,天生就可以掌控有纯正的黑暗之力。” “那就是说,现在的石像鬼,已经被剥夺了全部的力量了?” “可是,同为光的光明教圣女,还有她召唤出来的那些骑士,却怎么还可以施展出光的神术来?” 太阳神官的话语中,同样是犹豫不敢肯定,有着许多的不解。 “是光魔法!” “那是魔法!” “光明教圣女施展了不知名的术法,禁锢了光,同样也就禁锢了纯正的黑暗,此时她施展出来的力量,是她体内的魔力。” “光的魔法!” “只有魔女的黑魔法,才能与之匹敌。” “光明教神甫的力量,来源于信仰,来源于它们的侍奉神,来自于神的赐予。” “而光魔法,就是魔法,也只是魔法,但却是自己的力量,并不是来自于一个异己的伟大意志,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光明教圣女,这个光明教圣女,太过于强大了,简直是横扫当代一切同龄人!” 哒哒哒…… 直到这时,说话声出来之后,西门镇横和太阳神官察觉到有人在靠近,在那些近乎噪杂的凄厉惨叫和鼓点般密集且有节奏的马蹄声上下踩踏中,才慢慢被人辨别出来。 是女巫! 声音还挺好听的,温婉而悦耳。 “光魔法?” “与传说中象征着最深层的邪恶的黑魔法相提并论?” “也是邪恶的?” 太阳神官有些激动,只是很不明显,显露出来的是语速上有些变换,急了点,快了。 “不,不邪恶。” “只是,不为任何的信仰神所喜欢。” “这里面,当然包扩光明神。” “光明教圣女,对他们那位伟大的光明神,却是显得不怎么恭敬了。” “光魔法,与光明教的神术,有共同点,应该……” “也有让神术忌讳的地方。” 到了这位突然出现的女巫,也终于开始出现了不确定的说话语气。 “你的意思是说,现下的这位光明教圣女施展的是非神术的手段?” “那就是说,她应该还有一个极强的手段还没施展。” “喔……” “这小丫头,也太不给人活路了吧?” “这还怎么跟她争?” “以后同龄人遇到她,岂不是得绕路走?” 西门镇横完全是调侃的话,却让太阳神官和女巫心头一紧,东方人与西大陆相距遥远,跟西方人打交道也就极少,谈不上多大的仇恨,充其量也就是一些观感上的厌恶而已。 而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所属的群体本就是光明教的敌人,而且,这一趟机缘巧合之下,参与了围杀光明教圣女,这可真是公仇私恨摊在一块了,根本没有化解的可能,也不可能会不被光明教圣女记恨。 如果光明教圣女还有厉害手段没显露出来,光是一听这个消息都有点心惊,不得不防,不得不早作准备,对于光明教的这个最小圣女,见识了这一路了,谁不惊惧她的无双战力? “还有?” “还让不让人活了?” “是什么呢?” 太阳神官当即开口抱怨,向西门镇横请教。 “呃?” 像是有些意外,西门镇横的语气有些吃惊,随后说道: “不是很明显了吗?” “她骑着马,用着枪。” “是个骑士!” “当然是所有骑士都必然会修习的斗气……” “她从未施展过斗气。” 话音刚落,仿佛是从远处的天边,又给人的感觉是近在身前,在一片凝固了一样的漆黑中,有一丝丝的色彩泛起,却转瞬间消失无踪。 可是,就这么点异样就足够场中的这些个高手注意上了,刷的一下,齐齐拧过头,注视着那一点光亮。 可是,仿佛从未有过变化一般,所注目的那个方向,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像是在极遥远的天边,又像是在触手可及的近处,但疏离且飘忽的距离感,还是不妨碍那样一团漆黑依旧凝固般不动,亘古不变。 “霸王拳!” 一声大喝,尽显英武之气! 随之在众人的心里生出一种本能的感觉:对面之人难以匹敌且有着不可一世的气概。 视天下英雄如无物! 无物可挡,无坚不摧! 一道道刺目的金色光芒在闪耀,从头顶的天空上照射而下,好像那里出现了一个太阳,太阳当空,普照大地。 “这是太阳神教的神术?” 太阳神官大惊,这一下,他是真的惊骇了,竟还有些慌张。 “不,不是什么狗屁的太阳神教神术。” “是斗气!” “她在施展斗气!” “是——金黄色斗气!” 西门镇横在怒吼! 第五百一十九章 一个观感 虽然有太阳光在照射,可是观战的三个人中,依旧看不清楚近在咫尺的彼此,连一个模糊恍惚的影子都看不到,眼下的这一片区域还是处于浓郁的黑暗之中。 很诡异的黑暗! 明明在他们各自视野的远处,已经是阳光普照的大敞亮,可是在他们身边附近这一片,就是伸手不见五指,是最浓厚最浓郁的黑暗! 不过这个异状在心里惊骇了一下,就急忙放下了,一个个抬眼望着那金光漫射的天边——光明教圣女正战斗的地方。 可是在金光照射的地方,却也依旧不见光明教圣女,也不见其他幻化出来的光明骑士,也不见真个被围攻的石像鬼。 可是石像鬼的惨叫声就从一开始极没有停止过,完全沦为了这一片区域的背景音。 抬眼所见,目之所及,只见成片成片的金光像轻烟袅袅,一缕一缕地洒落,光辉灿烂,生命的磅礴和霸道绝伦的意志,完全完全彰显了出来。 在这一片光辉灿烂中,在这一片凛然惊惧之中,一只大手在耀眼的光芒中若隐若现地展露出些许轮廓。 一只巨大的手,一只仿佛可以遮天蔽日的大手! 惊骇过后,仔细看去,却发现了无痕迹。 “是手。” “刚才,光明教圣女还喊什么霸王拳。” “像一座大山一样的大手!” 太阳神官有些不镇定了,比之先前的模样,少了一丝从容。 但是这个时候,谁也笑不得谁了。 西门镇横同样满嘴苦涩,他是跟光明教圣女没有什么恩怨纠葛的,可此时,也不禁升起了一丝丝忌惮的警惕,隐隐有一种除之而后快的强烈冲动。 这个人,会是以后的大敌吗? 如果与之为敌,那必然是最强大的大敌! 几乎是不用思考,脑子里立马给出了答案。 一只金色的大手,在金光中若隐若现,穿过仿佛重重浓密乌云一般的凝固的黑暗,云层被破开,看上去是这只大手,好像是这只金色的大手用无可抵挡的蛮力强硬地拨开了厚重的乌云,让太阳光,让金色和煦温暖的太阳光照射下来。 若隐若现的大手赫然握紧,在五指手指的轮廓骤然缩成一团的时候,在那一个刹那,时间似乎定格了下来,成为了永恒,时间只剩下那一个点,那紧握的大手成拳而成一点…… 可是这个永恒又于刹那间划去,时间又迅速流逝了! 那一个点,那一个似乎远在天边极尽处的一个点,骤然运动,在无边的天幕上划出自己的独特的轨迹,像一颗闪亮的流星,骤然撞进众人眼睛的瞳孔里…… 看不到什么太过于异样的画面,那一道流星的速度太过于快,像是一眨眼就撞到了眼前,而后又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可是,也就是在不见那一拳踪影的一刹那,众人的心头俱都感受到了一股庞大的威压,像是一座大山正在各自的心底崩塌开来,真真有如大山压顶之势。 “砰!” 又是一声巨响,即是传荡在耳边,更是像在心底直接炸响,所有人都控制不住身形,身躯晃了晃,感到脚步虚浮,眼前所见的一切显得很飘忽,有天旋地转之感,忍不住想要向旁边走几步来维持住身体的平衡,不让身躯突然就栽倒下来。 最终,还是没有迈开脚步,身躯也没有歪倒在地上,在场的这些人,终究还是实力强悍,可称高人的存在。 “打中了!” 天上的云层好像被狂风席卷,一下子将那种压抑心头的重压感驱散干净,已然一扫空,空空荡荡,要知道,那样的一种压抑感是那绚烂和煦的太阳光所依旧无法减弱多少的。 眼前是空旷了,却不得放松,因为那压抑感的来源从眼前的视物,从空间的逼挤的距离感直接转化为心灵上那无形的却能准确把握的重压:大山崩塌了。 “打中了!” 西门镇横重复着,随后发出心底的疑问: “那是什么手段?” “光明教骑士的无上战技?” “竟然是金黄色斗气!” 太阳神官摇头,他也不管旁边的人看不看得到他这个夸张的动作,就是晃着头,一直晃,似乎有点忘记了这个动作,以致持续晃个不停。 “不知道。” “我倾向于是东方的秘术,那位道长不是这个意思么,光明教圣女掌握有的秘术。” “这个应该也是!” “你看,她是用你们周王朝的语言喊出来的:霸王拳。” “霸王拳……” “霸王拳!” 不知是处于什么心理,太阳神官又重复着,就跟他重复着那个动作一样,直到说话的时候,才停止了摇头。 “唉……” “我也是这样的想法,东方的手段,可能是要大一些。” “霸王啊……” “霸王啊,可不是个容易叫的。” “以这样的词来命名这个手段,不会是吹嘘自己的吧?” 对于这个很明显的不是问题的问题,太阳神官却很严肃,认真回答: “不会是!” “光明教,除了对于侍奉的神明有着狂热的崇拜之外,歌颂、赞美、宣扬,推进到无边无际之外,其他的,却是很严肃的,而歌颂神出现的狂热不理智,这是西方所有教派都会出现的毛病。” “一个通病!” “而还有一个,光明教圣女的战力,你们也看见了,这样一个人,不会让自己在这种无关要紧的细节上出现笑柄的。” “多半,就是了不得的手段。” “这个可能是最后的手段,自然十分有可能是十分强横的手段。” “可能,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手段。” 太阳神官丝毫不诋毁光明教圣女,十分看重,程度到了让人忍不住有点质疑他的评价。 “绝望的手段?” “她的战力,要是说她整体的战力令人绝望,这还说得通,单凭一个手段就令人绝望?” “哼!” “你以为她修习的周天朝太祖皇帝的无上传承。” “只有那来自于天书的传承,才有可能将各教各宗完全给比下去,才能带给人绝望。” 西门镇横情绪上似乎有些过度,有一点躁动。 “呵呵……” “难说,光明教现在势大,或许,可以通过一些隐秘的手段和渠道获取了那位人间神的部分传承。” “要是完整的传承,谁也不敢,但是部分呢?” “我就知道,在太阳神教覆灭的前夕,整个太阳神教的最上层,就对赵方天的秘术极为感兴趣,评价他的手段,极有可能就是神的伟力……” “只有神才能驾驭住的伟力。” “可惜,时代的变迁,时光的无情,不会再出现神了。” “神不履凡尘!” 对于这个猜测,西门镇横心头震动,觉得可能会有这样的事,但是却也没有认为现在的情形就是那个解释了。 “人间神?” “你们是这样称呼皇帝的?” “是西方人,还是你们西方教派的称谓?” “人间神,是贬义还是个吹捧?” 西门镇横有些敏感了。 “肯定不是贬义!” 太阳神官无奈,自己不管还是哪个态度都不讨好啊,这周王朝的人,总是这样不好琢磨,他发现,在面对那位皇帝的态度上,更不好把握,不止是西方人,就连东方人自己都不怎么容易把握,而周王朝的人,就更是有时候连自己的所思所想都难以搞清楚。 “至于是不是吹捧?” “通常,西方人会对距离遥远的人和事产生一些离奇的想象,但那些相信主要是满足自己某些奇奇怪怪的偏好,通常,不喜欢过分对偏离他们侍奉的神的一些人和事进行歌颂……” “所以,基本上,是一个无奈的谨慎的对于敌人或者潜在敌人的评估。” “他们害怕他,所以,必须了解他的危害,却忍不住,我是说有些人,可能是许多人,忍不住有些沉浸下去了……” “可能他们也意识到这样的精神状态是危险的,但是,却忍不住沉迷下去了,我不是指信徒,也不是跟宗教信众那样的男女。” “我是指,那些认为他会带来巨大危险的人。” 虽然现在依旧看不到对面人的脸孔,看不到任何一丝丝单调的色彩,只有黑气,凝重的黑色,一成不变的黑色,凝固般的漆黑。 但是太阳神官还是认为对面应该是不了解他的意思的,不了解。 应当不了解。 是以,他沉默了之后,在觉得停顿可能已经过长了之后,觉得可能会就这样略过了这个话题,于是又急忙开口,作了一些他认为的必要的补充: “比如,像我们之前就谈论过的,神秘的大家族:恶之花。” “比如,光明教的一些主教,个别的,大主教,还有让人感到恐怖的,涉及到了红衣大主教。” “比如,还有更恐怖,已经死亡了的太阳神教的教宗。” “可能,还有更恐怖的……” 久久无言! 西门镇横觉得自己可能有些鲁莽,贸然提及这个极有可能触动人心绪的问题,就正如现在这样,提及了一个人的名字,最后却总是不可避免地牵扯了一连串的名字,这些人往往又不是单独存在的,极有可能是汇聚在一起的,而这其中牵连在一起的故事,会让人本能地而又茫然地感到,一种从内心深处涌动出来的惊惧。 那是对于阴谋的惊惧,对于未知的抗拒! 第五百二十章 颠覆了常识 “皇帝跟西方,似乎接触不多。” “不过,也难说。” “皇帝的修为和神力通天彻地,可是一生都在为飞仙成神作准备。” “这个时代,飞升成仙已经是一个梦幻了,所以,还能够选择的路,只有成神了。” “西方世界,是热衷于祭拜神的地方。” “正统的,不正统的,巫术,魔法。” “各式各样,林林总总。” “按照一般的常识,不大可能不去了解的。” “就我了解的,皇帝就曾经去武当山亲自观瞻过飞升者的遗迹。” “想来,你们这些西方的大教派,不会不被看见。” “可是,在我们的记忆中,似乎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西门镇横发现自己不大想触碰这个话题了,但是,却实在不能不继续探究,若是就这样的轻轻放过,装作不知,那他日后必然会深深痛恨自己的怯懦,这几乎是每一个身怀修为的人内心深处最想探究的问题,他却放过了,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在东大陆,不,可能是在这个世界上,东南西北四个主要的大陆,再加上其他的非原生文明的大陆,还有近世新发现的几乎是完全荒蛮的大陆,一共十三块大陆,所有称得上是高人的修行者和拥有强大实力的人或者生灵,哪一个不会好奇赵方天力量的来源? “在我们的记忆里,似乎也没有。” “但是,我们太阳神教的教宗,就被怀疑,可能是被赵方天所击溃……” 这个话一出,立马引起了西门镇横的震惊,且非同小可,这跟他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样。 “是这样吗?” “我还以为只是帝国军出手了。” “不过,也不难理解,似乎也合乎情理。” “只是,就只有一条,东大陆,甚至周王朝里面的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当年皇帝要对付一个远在西大陆之遥的教派。” “这个,可能是只有光明教才可能知晓。” “很可能,是只有光明教的教皇才知晓。” 这个话后,又是无言,而在这有些冷寂疏离的沉默里,前边视野所见的金色大手又再度显现了踪迹,只是不再像之前看到的那么巨大,但依旧还是一只巨手。 与此同时,观战的众人发现自己心底里沉重的压抑感悄然散去,知道那一刻,那对于他们来说都难以逃避的危险一刻,算是过去了。 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心底里有着清醒的认知,清醒且无奈,难以否定,如果,那一刻,光明教圣女的拳头是对准他们的话,他们是无法躲避得了的,只能直面对抗,硬挺挺承受着。 至于最后的结果,众人理智估量,肯定不乐观,或许不绝望。 一只大手横空,手掌中金光闪耀,凝聚起一杆同样堪称是巨大且长的战矛,随即舞动起来,一阵阵矛影散布整片可以被看见的空间,每一道矛影均以横扫千军之势向前划出,势如流星飞逝,运行的轨迹各异,没有规律,但是最终的目标却是远处一片黑暗的某一个点上。 诸多的矛影,数之不尽的矛影在那个毫不起眼的点上汇集,于刹那间爆发。 在那个点爆发的那一刻,在观战的众人眼里,时间仿佛停顿了一般,而那一个点,及其周围的一部分空间,先是褪色的画像一样,色彩单调,象征着死寂。 这个褪色的过程,完完全全展示在他们眼中,给人的感觉极为诡异,一方面,他们明显有一种感觉,时间似乎是停顿了,除了他们目光所见,就是他们的思维仿佛也停顿了,可是,看到的,却是一副很生动的运动过程,整个世界,看到的整个世界,正在一点点褪去色彩,褪去了鲜活,感觉也是褪去了一切,一切有意义的一切。 一个恍惚后,可能,也可能是过去了千百万年,时间骤然流动起来,回到平常时候,恢复了正常。 一声极大的爆炸爆发出来,进而迅速弥漫开来,可是没有声响,跟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的是,竟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那样剧烈且涌动着滂湃力量的爆炸,竟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哪怕是一丁点。 “结束了吗?” 西门镇横发问,他此时着实是摸不着头脑,对方的手段,不,应该是双方的手段和本事,都是他不怎么熟悉的,此时在面对这个局面,他是完全没有经验,就连看个热闹,都有点闹不明白。 而至于西门镇横有此一问,是因为他看到打出了这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惊世骇俗的一击之后,那只大手,那只金色的大手在慢慢消散,不是一下子就没了个影迹,而是一个相对较慢的过程,光黯淡下来,最终只剩下最后一点痕迹,仿佛不存在的微弱痕迹。 “不知道。” “太阳神教的神术跟光明教的神术,自然是多有不同,但是,同是西方教派,还是可以有大概的相似,与东方的传承比起来,西方诸教,其实都比较像。” “这个,应该不是光明教的神术。” 太阳神官此时的口吻,似乎多了一些笃定。 纵然看着那一片天幕,一片凝固的漆黑中,有一大片的金光洒下,跟晨曦中太阳破出浓厚的乌云层普照大地一样,但是,此时的金光漫射除了照耀到那一片不算小的区域之外,却不能照耀得了大地。 整个世界,还是一片黑漆漆,而眼前,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剥夺了一切的光。 “咦?” 一声惊奇的感叹突然从这个黑暗且显得死寂的世界中传荡,声音很小,但是在此时此刻这样一种静谧得快要凝固的氛围里,就是一跟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有脆响在回荡,在来回传荡。 “不是那个在后边的女人。” “是另外一个人。” 太阳神官的声音立马从旁边响起,这样的疑问,自然充斥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的心里,于是所有人立马扫视各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嗯?” 又是那个声音,一个女声,初步的印象是很好听,温和而悦耳。 这是一声疑惑,仿佛是有什么大惑不解,但是,似乎也能让人听出来,在惊诧中,也有透露出一点点轻快。 “你就是赵昆仑?” “西方大陆光明教的圣女,赵昆仑?” “也是此一番周天朝王储之位的参选人之一?” “这可是霸王拳呐……” “相当有功底,很不错。” “你的确是王储之争中,堪称最有力的竞争者。” “自我介绍一下,奴家是大明宫梨园的白素素。” “你知道我们吗?” “嗯?” “是恶魔的,不,是魔鬼的味道?” 不知什么时候,天边的某一个点上,出现了一个黯淡的身影,一袭鲜艳的衣裳,很好辨别,只是,受限于当下的环境,依旧是看不大清人影。 “知道。” “很早就知道了。” “在这里遇见你们真好,我这一次来,来到这里,最怕是首先遇到帝国军,现在你们来了,那就好。” 这一边已经对答上了,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个骑着白马的小姑娘,白衣白马,火红色的头发,只是还看不清眼眸里的火红色,但也足够分明了,与那个刚刚冒出来的身影很不一样。 正是激战过后的光明教圣女爱丽丝。 此时的她,已经结束了一战。 跟之前所经历的一样,光明扫灭了罪恶! 而在一旁几乎是屏息静听的其他几个人,这时候几乎是感觉听到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道道滚滚的天雷直往耳朵里砸进去,尤其是西门镇横,是已经瞠目结舌了,神情恍惚,久久难以回神,近乎呆滞,可惜,此时此地被完全的黑所笼罩,完全看不到一丁点的色彩。 赵昆仑? 姓赵? 最为震惊的是西门镇横,但其他人也几乎不遑多让。 “是,是周王朝,的王储参选人,之一?” “王储,周王朝的王储?” “赵昆仑?” “爱丽丝,叫赵昆仑?” “光明教的,圣女,可以竞争周王朝的王储?” 太阳神官有些结结巴巴了,他觉得在心底的深处,某一些他一直信仰且依仗着的东西,崩塌了,完全颠覆了认知。 “没错。” 这边小小声的嘀咕,可竟被远在仿佛是在天的那一边的远处的女人给听到了,她回应了一句,朝着这个方向说了一句,可奇怪的,竟然被他听到了,竟然隔着这么远,也还能听得到。 那个女人说了这么一句,像是专门为了解释一个疑问,从这个反应可以判断,可以看出,这个女人,似乎有着相当大的善意。 当然,实力极为强横! “光明教圣女赵昆仑,拥有周天朝的王爵,当然可以参与周天朝王储之位的竞争。” “且还是,最靠前一列的顺位继承人,比较姬义善要更靠前。” “十三太保,特意将她接引至此。” 这一句话像是震雷一般惊醒了仿佛在梦游一般的西门镇横,咧开了嘴想说点什么,可是一时间竟不知从哪里说起,最后只能喃喃一句: “十三太保?” 而后,还是不知说什么,只能又重复一句: “十三太保?” 听到这两声,旁边的太阳神官也不禁跟着重复,疑惑出声: “十三太保?” 这一声稍大了点,被注意到了,那个身影又再将视线转了过来,从那似乎很遥远的地方远远地瞟了一眼。 一个声音在耳边清脆地传荡,一个温润的女声也跟着重复道: “十三太保。”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不知所云的奇奇怪怪 “嗯?” “有一股很清新的气息?” 突然,太阳神官和西门镇横不远处的女巫,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巫,此时竟然开口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当然,这个话一出口,大家都知道她意有所指的对象就是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女人。 “嗯?” 这回轮到那边发出疑问,随即也回应了这个疑问: “方才遇到了帝国军的两位老将军,答应了在前边的城门楼旁边守候一段时间,没想到,等到的,竟然是一场激斗。” “光明与黑暗的较量,果然是千古不变的永恒。” 对于这样的狗屁感叹,西门镇横没有任何的注意,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恢复过来,沉着地问道: “你是大明宫梨园的?” “你是奉赵公明的命令来的?” “找了个姓赵的人来参加这一次的王储之争?” 平静的声音,但谁都听得出来,蕴含着被强自压抑住的怒气。 “呵呵……” “原来是西门大官人啊……” “奴家这厢有礼了……” 说着,那个有些模糊且很鲜艳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看起来是稍微曲了下身子,双手交叠在身子一侧,行了个万福礼。 “哼!” 西门镇横没好气,这个人明显是在装模作样,他却不想与之假模假式地敷衍。 “按照十三太保的规矩,也是十三太保的铁律……” “十三太保只会效忠于皇帝,以及皇家中的太子。” “赵公明既非皇帝,又不是太子。” “在十三太保眼中,不知有赵公明……” “至于,所谓找一个姓赵的来参与王储的争选,那是早已经有安排。” “非我等十三太保可以自作主张。” “我们,只是依照命令行事罢了。” “对了,这一次的周天朝王储之争,由我大明宫梨园负责监察各位参选人。” “帝国军,已经被告知。” 这种温和的话语背后,是一种不可置疑的决断。 “嗯?” “先不说别的,你首先回答我最大的疑惑。” “天朝已经没有了皇帝,自然也没有了太子。” “那么,在你们眼中,在你们这些号称连赵公明都不放在眼里的十三太保眼中,到底什么人是太子?” “周王朝的王储,是太子吗?” 声音依旧,但其实跟先前一样,谁都听得出来,西门镇横刚才还强自压抑的那股怒气悄然消散于无形,剩下的只有沉稳,和单纯的好奇。 “这很简单……” “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了……” “太子是未来的皇帝,王储是未来的王,王不是皇帝,自然,王储不是太子。” “很简单。” 西门镇横点点头,显然是赞同这个判断的,可能他的心里也正是持着这个判断,就是这么个认知。 “现在没有皇帝了,而要争选出来的只是个王储,而你们只效忠皇帝和皇家里的太子,王储又不是太子,那么,你们现在到底效忠于谁?” “还有,皇家不是王室吧?” “皇族却是还有人在呢……” 那个鲜艳的身影立马对答,丝毫不迟疑,明显,并不需要思考。 “皇家当然不是王室。” “而皇族,也不等于皇家,现存的两位皇族,不说她们已经为非赵的异姓,就算是还为赵姓,也只是皇族,一个普通的皇族。” “皇族,不是皇家!” “在十三太保的眼中,只有皇家,只效忠于皇家,而在十三太保的眼中,皇家只有皇帝和太子。” “十三太保,是皇家御前十三太保使。” “皇家御前卫太保!” 这个回答,明显让西门镇横消除了心头的某些疑问,于是一下子就沉默下来了,而那似乎可以被人感知的心绪也随之沉静下来了,过了好一会之后,才又说道: “白素素?我没听说过你。” 换来的是一声轻笑: “呵呵……” “西门镇横总教头,你是大名鼎鼎……” “西门大官人,对你,我们可不陌生。” “呵呵……” 又是一阵笑。 也很明显,西门镇横大名鼎鼎,而她们不陌生,自然不会是一般客套的久仰和神交了。 很明显,这一阵笑声里,多少有着揶揄和调侃,或许,还有着嘲讽也未可知。 “吼……” 一声凄厉的吼啸骤然爆发,声浪如怒海波涛,席卷着身处这一隅空间的每一处,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股不小不大的无规律风向的阵风在身边吹拂。 突然,眼前瞬间开阔,笼罩在周围那凝固一般的漆黑,赫然一动,像是一张铺天盖地且无所不包的帷幔——感受不到一丁点的重量——在徐徐拉动,眼前所见也随之变化,在一个不长的恍惚之后,这一张铺天盖地的帷幔变化的速度更快,仿佛在那看不见的尽头,真的有一只大手在用猛力拽起后又拉动,向着更远处迅速飞奔…… 眼前顿时赫然开朗! 光明又再度出现了! 虽然,只是恢复到了之前古城那样的量度——视野之内所有物体都是模糊的,而更远处一点,全部都笼罩在更深沉的阴暗里面,在扭曲,在摇曳…… “嗯?” 还是那个女人,发出了疑惑,似乎感应到了一些异样,一些可能是别人不大能注意到的情况,反正西门镇横此时就没注意到什么。 “嗯……” “是有古怪。” “那个魔的气,竟然还没有消散?” “果然,这种生命力,是世间一等一的,即便只是个邪魔,跟魔鬼和恶魔有着本质的区别。” “它是想要强行吞噬这庞大的阴气而真正的出世吗?” “依旧还是有缺陷的,这个地方的天地法则不止是不同于外界的大地,且从根本上来说,是有缺陷的。” 宋之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正从阴兵的附近走来,在之前,这个地方的目之所及的几乎所有范围,除了目视天边那样遥远的光明教圣女激战的地方,其他的地方,都是不可被目光看见的,光被剥夺了。 所以,他根本就根本没敢动,生怕动一下,会磕碰到面前的阴兵,纵然阴兵是处于沉睡的状态中,而他也基本可以把握住他跟他面前阴兵的距离和各自的位置,但是为谨慎起见,终究还是按捺住,没敢动作。 这是审慎的表现,也是个负责任的做法,谁知道当时漆黑遍布光被剥夺的形势下,阴兵会不会受到外部的刺激。 于是,他等到了这一刻,光亮又再度回归,他第一时间往外边跳去,远离阴兵列阵的范围。 “哦……” 恍然大悟般的惊叹,像是知道了疑惑的最终答案。 “城门楼?” “这个所谓的城门楼,是一个门户,是通向外界的一个出口通道?” “就跟天上的那一道门一样?” “它要通过那个城门楼出去外界,然后进行最后的蜕变?” 听到这个话的人都沉默无语,但对这个问题的想法,基本就是这个思路了。 黑暗凛然一收,直观的感受,像是一张大大的网被收卷起来了,那蒙蒙的一大片,汇聚成一个小点,一个凝实的小点,像是有着无尽的重量,这一个点,在视野中是一个点,在这个古城之内,就更是微不足道的一个点,但是给人的压抑,却像是承载着这个世界一半的重量。 在那看似极为遥远的一个点上,依稀可见一个影子在扭曲,一股冷漠的且天然让人觉得残酷嗜血的意志,在冉冉升起。 “哼!” 光明教圣女一声冷哼,满满的呵斥,当即策马飞奔,高高扬起的右手有璀璨的光芒在闪耀,进而凝聚,依旧是已经被旁观的几人感到非常熟悉的光战矛。 光明教圣女骑在圣洁的独角兽的马背上,小独角兽踩踏着欢快的步伐,四个马蹄扬起又落下,像是锤着重锤打在宽大的鼓面上一样,震荡出一道道的声波,似打在众人的心跳一样,冲击着各自的心脏。 这一下,这些已经很高估光明教圣女的观战者,又一次对这个观感有所动摇,升起了深深的忌惮,更加深的警惕和不安,就连一向自认事不关己的两个东方人都生出了一种近乎本能的敌视了。 “这样的人,成为周天朝的王储?” “一个西方人成为天朝的王储?” “不是荒谬吗?” 也不知道是随后一说的抱怨,还是一个刻意的质疑,总之那个在此时看起来已经相距不是特别远的女人听见了,也回话了: “这是御书房的安排。” “也就是说,是不可置疑的决定。” “你知道这其中隐藏的含义吗?” 西门镇横观念不为所动,立马追问道: “御书房的安排?” “御书房的安排,就是皇帝的安排吗?” “如果不是皇帝的安排,即便是现在入主镜花园的赵公明,怕也是难以服众吧?” “如果也不是赵公明的安排,那是你们这些太保在安排?” 西门镇横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从口吻上表现出了一点点端倪。 “这当然不会是赵公明的安排,也不会是我们的安排。” “十三太保,从来都只是一把刀。” “哼,对你说太多,也是说不了什么,你一点都不会明白。” “你对御书房,一无所知。” 那个站在远处天空的鲜艳身影,动了一下,看着像是转了一下身,不再面向他,眼睛不再能够扫视到他,显然是不想搭理他了。 可是最后,却还是有几句幽幽的声音在传荡过来: “御书房的安排,当然不会是皇帝的安排。” “御书房的安排,当然不会违逆皇帝的意志!” “御书房的安排,是马良神笔和预言书的安排。” 第五百二十二章 余波未消 西门镇横还有心追问和争辩,可是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自己在这里喊破了喉咙,她也不会搭理自己的,她侧过身子,是屏蔽了自己的声音了。 看不见,也听不到。 马良神笔,还有预言书? 西门镇横自然是愕然,在心头自问,可是,没有一丁点的印象,也没有一丁点的头绪,没能有什么联想。 不禁苦笑,那个女人的挖苦,还真的是不是空穴来风。 自己果真是一点都不了解。 御书房,竟然会自行有所安排? 预言书? 似乎,这一个名词,曾经在杨仕龙的嘴中有所提及吧? 本来他是一点都不确定的,但是,就刚才经历了陆老道和杨威的交谈,亲眼目睹了他们的那个近乎是迫切却又始终而不得的态度,他很自然回忆起,当初的一些不怎么深的记忆。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不过它的内涵,顾名思义,也好理解,预言书,就是记录了预言的么? 谁的预言? 皇帝的? 杨威老将军和陆老道都认为,杨仕龙可以进入御书房。 至于马良神笔…… 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这是一支笔? 一支什么样的笔? 是这支笔在掌控着御书房? 还是这支笔和那本书一起掌控着御书房? 根本是毫无头绪,最根本的问题不知道,基本难以有什么像样的推论。 御书房,到底意味着什么? 正当西门镇横苦恼的时候,其他人的注意力正被光明教圣女性新一场的战斗吸引,纷纷昂首注目在她那个身影上,她的那一抹飒爽的英姿渐行渐远,在这样阴暗的环境里多了点萧索的意蕴。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有光明教圣女这一次出击会有阴沟里翻船的可能,就光明教圣女表现出来的精神头,不能准确地确定她是不是在佯装着轻描淡写的状态,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光明教圣女并没有力竭的可能。 她就算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无甚大碍,也绝不会是正勉力支撑着。 她还能打一场! 强横之极的光明教圣女! 她还有可能会是周天朝的王储?! 一想到这个可能,太阳神官禁不住头皮有点发麻,一种本能的燥热冲动夹杂着一直挥之不去的荒诞感冲击着他的心头,让他始终无法彻底冷静下来。 刚才西门镇横和那个站立在远空的女人的对话,他其实也多少听了一点,但是任凭他怎么想集中注意力在两人的对话上,都还是感觉恍惚,即便他单凭本能都可以认定对话中涉及了一些周王朝的隐秘,绝对的大隐秘,平时根本不可能会知晓的隐秘。 但是,就是无法集中得了注意力,就总是翻来覆去地思索着那个可能:光明教圣女爱丽丝会成为周王朝的王储? 这是怎么可能? 感性在抗拒,疯狂地抗拒,完全不愿意相信,但是,理智上却不容反驳了。 不能反驳了! 虽然不知道视野内远处的那个女人的身份,但是,不容反驳了。 不可能有假的。 这个女人说她是来自于十三太保,还有一个更具体的,来自大明宫梨园,这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西门镇横,这位东大陆九扇门的大头目,竟然看起来颇为忌惮,虽然不明显,但是那种下意识的情绪变化,紧张且微妙地可以去表现不紧张,让他有些惊惧。 他绝对不会认为西门镇横会怕死,也绝对不会认为西门镇横这等人物会惧怕那什么十三太保和大明宫梨园,但是他就是那样表现出来了那样一种谨慎和警惕之意,让他感到理解不了。 但可以看出一点:西门镇横极其在意,认可了对方的存在。 西门镇横这个态度,证实了这个女人所说的,是完全真实的,不需要去作更多的验证。 “砰!” 还是已经很熟悉的招数,光明教圣女奋力掷出手中的光战矛,战矛像一道闪电划出,在瞬间此中那一团已经显化成形的影子,进而又引发了大爆炸。 可是,那一团正扭曲的影子却没有消散,似乎并无太大的影响,只是飘忽了一些,还没等光明教圣女靠近,没等光明教圣女发动第二次攻击,那一道扭曲且飘忽的影子骤然凝聚收缩,于刹那间向着前方激射而去,那个方向,应该就是那个女人过来的方向。 本来驾驭着独角兽狂奔的光明教圣女霎时间停顿下来,眺望那一道黑气渐渐消失的地方,在那里,依稀可以感应到一丝丝微弱的清新气息,而且,更亲切的,是可以感应到,有光,耀眼的光。 于是,在审慎地思考了一小会之后,光明教圣女还是追了上去,对于那一道还没彻底毁灭而仅是遭受到重创的魔鬼气息,它的意图,它的打算,她自然能是清楚的,这个地方,有些不足,在法则之力上,有欠缺,这个魔鬼幼胎想要完全降生在这个世上,以最强大的姿态,具备完全的血脉之力,需要汲取强大阴性力量之外,还需要完整的法则之力的补充。 只是一般而言,对于神魔的这种强大的生命体,这个世界,现实世界的最高法则,是排斥的,是扼杀的,只是这个被黑暗议会下院议员,召唤出来的魔鬼幼胎,不知道被黑暗议会那个议员在其身上附加了什么布置,现在想来,可能还利用到了自己的一些力量,让这个幼胎在劣势的时候敢于冒险一搏。 敢于在真正的完整的世界迎接自己的降生! 以魔鬼幼胎此时还残留的力量,它如果是想要逃,一心一意逃跑,如果是往古城之内的其他方向,不管是哪个方向,只要是不断深入这座古城的深处,以古城这样的状况,潜伏着大量的未知且令人忌惮的危险,那结果是很容易就让它给逃脱的。 光明教圣女还是追出去了。 她相信自己的力量。 她同时,也对这个魔鬼的幼胎可能会真的欺瞒过现实世界的最高法则而真正地在现实世界里降生,有着一个反理智的认可情绪。 理智上,大概率是不可能的,但是,在直觉上,她觉得有可能会成功,可能会完成降世的诞生仪式,成为这个世界的一个生命体,被这个世界认可,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但是,即便她有这样的不好的倾向,但她依然无惧! 光明会扫灭一切罪恶! 她追了上去。 “这个小姑娘,还真是挑不出刺。” “胜不骄,败不馁。” “后半句还不出来,可是,败不馁这句话,很多人都能够做到,而能够做到这后半句的,有很多做不到前半句啊……” “很不错,简直是少有人及。” 都在关注光明教圣女爱丽丝的举动,她那段时间的停顿思索,自然是被关注到了,西门镇横立马交口赞叹,这样一个品质,出现在一个潜在的敌人身上,确实是更为之瞩目。 让人真的克制不住冲动想要毁灭掉! “太阳神官,我知道你隐藏着实力,特别是你们太阳神教现在是破落户,像你这种人,这种有着大好潜质的青年人,反倒在实力修为上是一个很重要的利好,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可以修习到在大教派中同龄人几乎不可能有机会触碰到的核心传承和禁忌力量。” “你能否老实说,你能不能打得过光明教这个小姑娘?” 西门镇横这个话让人感觉有些强人所难,宋之恒感到诧异,他是没有多少跟西门镇横打交道的经验,但是随便想一想就知道,西门镇横不可能是这么个讨厌的个性。 “呵呵……” “那是难说了。” “我是掌握了一些禁忌的力量,但是,那个东西,那种力量,不是现在的我可以驾驭住的。” “而且,你认为,人家光明教圣女就没有保命的手段?” “这个光明教圣女,确实是让人有些怀疑自己啊。” “不过,现在她的目标不会是我,不会来找我的麻烦。” “你就别撺掇我去挑衅她了。” “我最多,也就是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候,出手了断她最后一口气。” “你对她成为王储抱有很大的乐观?” “哦,不能这么说,你是很警惕的,应该说……” “你是害怕?” 西门镇横阴着脸不作答,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再远一点的宋之恒确实颇为认同,认为是有些担忧了,周天朝的人,不,或许,整个东大陆的人,都不希望看到一个西方人成为一个东方国度的王,况且…… 还是周天朝的王…… 还是一个光明教的圣女…… 这样的联合,太可怕了! 只是,就现在的情形看,像西门镇横这样起了一些小心思的人,不好下手,除了那些参与了王储之争的人,其他人,也已经不好出手了。 大明宫梨园? 十三太保里面的大明宫梨园。 这个西门镇横明显是有些挠头而不解的群体,他是知道一点,且还跟其中的一些个成员见过一面。 这个神神秘秘的大明宫梨园,曾经到青羊宫拜会过掌教。 “嗯,天朝的王储之争,没有什么特别的门槛吗?” 忽然,宋之恒朝西门镇横问。 第五百二十三章 下山 张清烛看着这朝阳初升,晨曦启明,阳光灿烂,心情还是大好,纵然心头阴霾还在,也没有丝毫散去的迹象,但是,但是…… 但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情况是挺糟糕,可是死又不敢死! 还不得活着? 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也就能调节了。 对于眼前的明媚的晨光,他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群鸟从一棵棵高大林木从飞起,盘旋在离地十多丈树冠上的周围,扑棱着翅膀,呼唤着…… 嗯,好像,有点恢复平时的景象了? 是个好事? 走在着原始老林中,最容易萌发的心绪就是孤寂的感慨,现在看到这样一幅生机勃发的画面,还是让人从心里头感到一点慰藉。 嗯,还是没能见到有大体型的猛兽,似乎,连一些较小的野兽,也没看到。 一边走着,一边警惕着,还一边分着神,想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张清烛思忖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一边不能离开张典古道人太远,另一边也不敢让张典古道人凑得太近,一旦靠过来,总是让他不能淡定,心脏虽然不会跳太快,但总是有刺激的异样在绷紧着神经,时间长了,也真是个折磨。 他得窥一个空当,说是来小山峰下边透透气,缓解下昨夜发恶梦的,也不待张典古嘱咐什么,他立马三步并作两步,猴急猴急地往山下走,至于依旧还在小树顶梢上打坐入定的张典古真人有没有注意到他,有没有睁开眼睛看看他,他觉得也悬。 觉得悬的,当然是后者,至于前者,那自然是没有疑问。 “吼……” 一声长啸从林间传来,同时一股腥风扑面,看来距离不算是太远,让张清烛提起了心,也萌生了几分的好奇,对于这罕见的兽吼声,他即便知道有着危险,但还是想要去瞧一瞧。 因为,这个冷寂的空间疏离感,让他实在是有点空落落的,显得有点可怜。 至于危险嘛? 只要他不走出太远,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在他走下山在中途的半山腰的时候,看见一道璀璨的剑光划破长天向着远方激射而去,顿时会意是张典古道人御使飞剑将那个小家伙送去了附近的土地庙了。 看到这一道剑光,张清烛算是了却了一桩心头事,但是也同样自觉受到了警醒,这一次不能离山顶上的张典古道人太远,之前的不能脱离视线范围还是觉得不太保险。 昨天的事,那样的心惊胆战,他是不想来第二回了。 张清烛循着声音小心谨慎地向林间走去,背后的宝葫芦可以感应到一阵心意相通的共振,它是感应到了小道士的紧张了。 不得不说,张广微,或者说是花仙子,她给的两滴生命甘露确实有效果的,尽管从表面上是看不大出来,但是,短短的一个晚上,已经让他感觉到宝葫芦的灵性有了显着的变化,当然,或许是因为那两滴生命甘露,宝葫芦愿意表现出更多的灵性,来让他感知到。 往这个声音传来的大致方向,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距离后,张清烛小道士有一个发现,他估摸着快要靠近发出吼啸的猛兽的之前的位置了,就算是这一顿时间跑远了,远离了之前所在的位置,但是,有一些东西是不会消失的。 比如说:痕迹…… 活动的痕迹…… 这里,没有脚印,一个脚印也没有。 而那个巨大的吼啸声,凭着张清烛好些年在原始森林生活的经验,那不会是禽鸟雷的吼叫,即便禽鸟类有着为数不少的巨大猛禽,也是那样像兽吼一样鸣叫,但是,凭着感觉,不像是遇到了那样的异类。 是猿猴类! 它们会爬树! 念头刚刚转过,突然感到从身侧的某个方向有腥风袭来,凛冽而致命:他感觉到了杀机。 护体真气刹那间爆发,一团白色的光芒从身体透射而出,一片像水一样荡漾的光壁出现在张清烛小道士和一只突如其来的粗壮兽爪之间。 张清烛用意运气,光壁随即一震,涌出极大的力量将那探过来的巨大利爪又给弹回去了,随后身子猛然前扑,腾跃而起,向着身侧一株大树的树冠冲去。 张清烛眼睛一扫,果然是一只猴子! 一只大猴子! 一只还不算是很大的大猴子。 体型上对张清烛来讲,两者相比较的话,是差距悬殊,可是跟张清烛算是不陌生的魔猿来比的话,就算是在最后一次见面时,身形已经大为缩小的魔猿来比,那也是比现在看到的大猴子要高大魁梧很多。 可是,依旧跟张清烛有着几个躯体的差距,张清烛估摸着,应该比自己大那么两三个自己这小身板的体型。 “哼!” “不知死活!” “看小道爷怎么收了你这孽畜!” 张清烛大叫,身形暴动,追了上去,当即就是一拳轰了过去,凛冽的拳势裹挟着拳风呼啸着激射而去,往眼角余光中那个一闪即逝、快速远去的身影冲去。 张清烛是刻意大叫,不全是生性想要在这不弱的对手前叫嚣两句,用意也不复杂,无非是告知在小山顶上的张典古道人,他“因故”要走远一点,二来呢,也让张典古道人留心注意一下,被再犯昨天的错误了。 他想走远一点,并不单纯是想要离远一点,不在张典古道人的眼皮子被注视,更是想要找个机会,找个时间好好地研究一下自己身体里,身体里不知在哪一处潜伏着的所谓“恶魔契约”,这是个啥玩意,他一直就没有个概念。 当然,就心里一直悬着,很没谱。 “吼……” 这只猴子魔兽,藏在附近出手偷袭不成,还被巨力给震了回去,随即有被一道凶猛的拳劲给轰袭,心中恼怒,凶性被彻底激发出来,张口就是大声的吼叫,腥风扑面。 张清烛轰出一拳后,听到这一声凶性毕露的猴叫,心头也有些着紧,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脚下踩住大树的横枝,稳住了去势,想要以静待动。 可是当张清烛站定后,却发现并没有预想中的袭击凛然而至,相反,那一道离得较远的身影,反而加速向着更远处奔逃而去。一晃眼的功夫,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左右上下跳跃,迅速远离。 在这一片原始森林中,除了张典古道人身处的那一个几乎是直上直下的垂直小山峰外,其他的地方多是茂密丛林的风貌,古树参天,老藤环绕,郁郁葱葱。 在视野内的一片密林中,一道矫健且状硕的身影在高大的树冠上飞跃着,由于速度太快,那一道身影显现在视野中,有多道残影狂飙,远远望过去,稍不注意,就感觉是有数量众多的魔兽在跳跃飞奔着。 还以为是遇到了猴群呢。 “好你个小猴子!” “真是个孽畜,你还成精了?!” 张清烛又还是一阵大叫,生怕声音小了。 其实这狡诈的猴子,这只先是大张声势让人以为是上前近身搏杀却向后奔逃的猴子,身形是很不小,张清烛小道士喊小猴子,未免是显得轻佻,但是他可不敢喊大猴子,只能喊这么个称呼壮一壮声势。 大猴子,这个称谓,被张寿鹿道人他们用来称呼强悍的魔猿的,他得避一下讳。 小道士心里多少也有些气,感觉是被教育了,被嘲讽了。 你就一只野兽,竟然还玩战术,用智慧来应对敌人? 那不是显得小道爷是一只猴子了? 多少是不舒服! 张清烛加快脚力,向着视野尽头在树梢上还残留有一抹残像的小猴子追去了。 身体内运行的真气爆发,背起身后硕大的赤红色宝葫芦向着前方追去,同样是踩在树梢上,从这头的树梢踩下,将小树梢压弯,借着树梢的反弹向着在自己早已想好选定的落点激射而去,速度飞快,且气势赫赫。 像一颗爆发出去的炮弹一样,却是以直线弹射的方式在视野前方左右两侧的大树中间不断弹射激荡,交错纵横,飞快地接近着那一抹始终不能摆脱视野尽头的身影。 追了一阵,感觉前边那一之猴子,似乎已经有些力竭了,持续能力明显下降,已经不能保持之前的那个速度了,看到的,不再是好几个身影在乱窜。 就只剩下一个壮硕却在张清烛眼里显得单薄的身影。 这只小猴子,实力不如他。 从一开就不感到那大的直觉震撼,到在追逐途中,对那一股气息的迅速适应,隐隐对那陌生且凶悍的气息有镇压之意。 嗯,应该是金黄色斗气的存在,还有就是,身位百兽之王的虎,身位虎中之尊的白虎,对走兽的天然压制。 或许,也还有身体内龙心脏的影响。 “嘭。” 张清烛一脚踩踏在大树的主干树身上,用力之下,留下一个轮廓分明的脚印,深深烙印在树身这内,有着明显的凹陷。 借着着巨力的反弹,张清烛蹲身起跳,化为一道白色的光影,向着前方那个明显已经慢下来的身影冲去,极速在与之靠近。 张清烛从天而降,向老鹰抓小鸡一样,向着底下正急速奔逃的身影扑去,居高临下,以小制大。 像是还没察觉的猿猴魔兽却在那一拳近在身前自己,赫然回身,猛然砸出一拳,以巨力抗衡巨力,想要摆脱面前的困局。 或许,它自己也知道,在先前一照面的交手中,它知道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跟面前的敌人匹敌。 第五百二十四章 通臂拳与猴 “砰!” 所以,在一拳对碰后,借着反冲力,猴子向着更远处急速飞奔,霎时间,一道道残影重现,显然是速度又被提升到了极致。 小道士同样被反冲力冲得向后一退,在几个身位后的距离才堪堪停顿住,稍一稳定身形,立马用力向身后的大树一蹬,再次向前飞身扑去,如炮弹一般迅猛激射而去,追逐着那一道感觉上已经有些慌乱的身影。 大约十多个呼吸的功夫,小道士再次靠近了那一抹身影,又一次故技重施,伸手探掌笼罩而下,一只大手显化,这是龙虎山的以气化形,但施展的却是通臂拳。 通臂拳威力巨大,气度森严,还有一个相较于其他龙虎山拳脚功法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一个让人梦寐以求的神异之处。 通臂拳,可以将施术着的身体一部分加以变化,最普通的效果是可以伸展出长长的手臂,这一点,就张清烛生活在这个神异的世界八年的见识,即便是在这个世界,这个奇异的变化也是违反常识的。 至于这个身体的一部分,是不是之局限于手臂呢,现在却还是不得而知。 不过,也足够惊喜了,因为他事先没有什么过分的奢求和期盼。 还不止如此,他还在通臂拳上加了点新学的“虎鹤双首四翅镇天威”的感悟,那种鹤的轻灵,恰到好处,在这个地方,这个密林间,空间较为逼厄,最是需要有一些敏捷的反应和灵动的变化。 以气化形而出的白色大手在小道士猛扑过去的过程中,在张清烛与之相距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那一只幻化出来的大手,就远远地伸过去,悍然探过去,猛地往下一按! “砰!” 又是一声巨响,猿猴的反应灵敏,在察觉到危险降临的一刹那,往旁边一扑,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这一重击,擦着那一只的大手的边沿侥幸逃过了一劫。 “哈哈哈……” 张清烛不由得开心大笑,脚上动作不停,向着那因仓促间向外扑去而咕噜咕噜往下掉的猿猴魔兽急速冲去。 几乎就是一个呼吸,张清烛轻轻一跃而跳到还在往大树下掉的猿猴头顶上方,准备再出一拳将之拿下擒住。 可不料,就在这个时候,张清烛心头警惕大起,同时感到身子两侧有风声响起,是拳风,是急速的拳头打过来摩擦着空气发出的声音。 纵然情况危急,可此时身在半空中,完全无处发力,只能运转体内的真气,爆发出一大团金色的光芒,瞬时,白色与金色交相辉映,又混溶为一体,于劲风扑面的刹那间凛然一晃,无形无质的光赫然形成了一面铜墙铁壁,随后迅速有几声“砰砰砰”的闷响传出。 张清烛随即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巨力推动,向着天上往远处飞去。 等到在天上翻转过几圈,将要掉下来的时候,正天旋地转的张清烛眼角的余光扫视到几个敏捷的身影快速奔跃过来,迅速出现在身边,在跳到旁边的一刹那,毫不犹豫地出拳,重重地轰击到包围住张清烛躯体的金白两色的光罩之上。 张清烛浑身一震,身上的金白两色护体之气越发激昂,瞬间迸射出去,一下子将迅速靠近的几个身影给强势弹飞出去。 刚一落定,还未待站定,张清烛一瞬不停,立马向着其中一个身影跃出,同时周身布满了游走着的气劲,随时准备痛下杀手! 张清烛简直是气坏了! 就在刚才,他还在半空中的时候,他第一眼注意到那猝不及防靠近对自己进行袭杀的身影,就立马气坏了! 简直可以说是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 就一瞬间,他就下了要死手的决定。 这是几只猴子! 这几只猴子,竟然在埋伏他!? 就一开始见面的那只猴子,竟然真的在玩战术,一只猴子把他当一只猴子来耍?! “很有意思吗?” 张清烛内心狂吼。 一,二,三,四。 身前一共四个身影,连同他一开始就追逐的那只猴子,就一共五只了。 张清烛猛然醒悟,他在开始追逐的时候,看到的那在视野尽头的一些跳跃的身影,原来并不是一只猴子飞跃的速度太快而留下的残影,而真的有多只猴子。 后来那只猴子的速度慢下来,也并不是因为力竭了,持续不了,而是因为要刻意慢下来,让其他的猴子先行一步到前方埋伏。 靠,还真的给着了道。 张清烛迅即靠近一只猴子身前,挥臂打去,只见手臂竟诡异地伸长,一下子够到了好几个身位之外的目标上,将那只猴子给吓了一大跳,尽管这些猴子各个凶性毕露,早有防备,但却没有来料到会出现这样不寻常的一幕,顿时有点失神。 谁然只是一个恍惚的时间,但是已经足够了,这样的一个空当,落在今时今日的小道士手上,已经是个巨大的破绽。 当即就是一记老拳,轰在了这只猴子的心口处,巨力涌动过,透体而出,那只猴子像是被火车在给撞到了一样,瞬间失去了平衡,向身后倒飞,而张清烛却又是一个箭步上前,手一撇,将那只猴子垂下的手臂给捞了起来,稳稳地抓住,同时轻轻一用力,将自己的身体给带过去,紧靠着倒飞的猴子躯体,给带飞了一段距离。 还没等落地站稳,张清烛就又是一套组合拳,完整的一个拳架子招数走下来,肩靠,提膝,砸头,再一记鞭腿,将那只猴子轰在身后的一棵大树上,在空中倒飞了几个跟头后,后背重重地砸在粗大的主干上,留下一个人影的烙印,血水渗出,往身下蔓延,竟然出一片刺眼的猩红。 “哈哈哈……” 张清烛突然扶额,自己心底里涌现出一阵无比放松的畅快,一种嗜血的渴望在内心不断滋生,并迅速地放大。 张清烛瞬间惊醒,顺势吓出一身冷汗,可还没有细细思量,耳边风声再起,是其他的四只猴子已经奔袭到眼前了。 张清烛一低头,躲过横扫头颅的一记重拳,再一跳开,又在避开一只猛窜得到身前继而暴起猛踢的一脚,然后再快速向后退去,同时倒转身后的宝葫芦立在身前,这个动作刚一完成,立马感受到宝葫芦上传来的巨大力量,令他不禁倒退几个碎步,以此来卸掉那股巨力。 这是第三只猴子的攻击,紧接着,是第四只猴子的攻击,张清烛突感脚下的地面摇颤了一下,随即感应到地下似乎有东西在急速上涌,张清烛赶紧向身旁侧开一步,随即看到一根地刺破体而出,擦着张清烛的道袍捅向半空,最粗的部分有一个水桶般大小的地刺,直直而上,有捅破天之势。 靠…… 张清烛心底暗骂,知道是一群魔兽后,不,在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只魔兽后,张清烛就提防着对方会施展出魔法,所以,一直就留意起空气中魔法元素的活跃程度,一旦有哪一处地方,魔法元素过分活跃,过分聚集的话,他会特别警惕,会在魔法具现的那一刻给闪躲开。 他现在有这样的自信,会在魔法施展出来的那一刻就知道一些关键的情况,比如魔法发动的时机,比如威力,比如元素构成的一些模糊感知。 或许,因为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听起来就很怪异的魔女的关系,这些东西,似乎对他就是一个本能一样。 这并不是说他就怎么怎么厉害,而是他对魔法元素本能感到亲切,就像龙虎山道人对雷,天生敏感一样,就是愿意亲近雷,而这天地间的雷,也不排斥龙虎山道人,愿意接近龙虎山道人。 可是没想到,万万就没想到,魔法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给释放出来了。 原来是土元素的魔兽。 是四只? 还是只有这一只是土属性的? 不得不防啊。 张清烛发觉自己已经着道了两次,眼下这就是一次。 施法的这第四只猴子,应该就是偷偷靠近近旁,佯装是要贴身肉搏,只是动作慢上一丝,这一点让人疏忽,而就靠着这一点的不注意,凑近施法,隐蔽且迅速,换作一些普通的对手,或许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就被偷袭得手了。 一般的生灵,对于魔法的防范,通常都是注意在远处的目标,因为在近处施法,是会有一个冥想聚神调动精神力的过程,就算是一个晃神的空当,都是一个巨大的破绽,会被对手轻松反击得手。 嗯? 还不止? 张清烛心头讶然,又是快步跳开,在他跳开的一瞬间,又是两根地刺从他的身侧一左一右交叉刺过来,脚跟刚一落地,耳边风声又起。 又还是新的一轮攻势! 这四只猴子,真不愧是会设伏的魔兽,智慧确实不可小觑,此时竟然隐隐有打配合的意识体现。 颇有章法,不是一通乱拳轰出,一起猛攻,而是有先有后,等待对手的破绽。 幸好,是第一时间就废了一只,要不五只猴子一起上,凭着平时惯常的更熟练跟习惯的五猴合击,应该是更凶险。 “吼……” “吼……” “吼……” “吼……” 看着己方无功而返,却被对手轻易地打残了己方一员,这样的结果更加刺激这些魔兽的凶性。 第五百二十五章 独斗群猴 又是齐齐向前猛扑,当先一头双掌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土黄色的光芒,比之张清烛见识过的魔猿要差上很不少,但是,对于应付他而言,这样的程度的魔法,即便是现在的他可以说得上是一个魔女了,一下子面临有四只行动敏捷、身材魁梧矫健的猿猴类魔兽,也依旧是一个可能会导致丧命的危险。 感觉危险。 但危险归危险,张清烛还是决定以拳脚功夫而不施展法术去迎敌,虽然,他也就只能发发个雷电的法术,但是威力不小。 龙虎山道人随手施放的雷电,威力都不能算小。 张清烛身法轻灵,本就是身材不大,一点都不显得笨拙,而在接受了武当山的武学传承之后,就更是感觉到与虚空中的气流隐隐相合,哪怕还没过一天,也不知道是自己天资高,还是武当的传承确是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总之,他是有所领悟了。 武当山,还是蛮厉害的嘛。 张清烛不敢过分夸耀自己,觉得,应该还是武当山的功法传承神奇,博大精深,玄奇高妙。 张清烛低头躲过急速打过来的一个拳头,强劲的拳风刮在脸上,隐隐可以感受到一点刺痛,后撤一步的小道士立马扑上去,欺身而上面前那只招数用老出现空当的猴子跟前,出手如电,猛力拍出的手掌变幻成利爪之势,五根手指硬挺挺地往前直插进去,以黑虎掏心的迅猛将面前血肉之躯破开,五根手指没入胸腔之中。 紧接着,鲜血如激泉一样喷射,洒了张清烛一脸,同时一股莫名的畅快从心底深处快速涌起,不断翻滚,激荡起波澜,那样的一抹快感立马游走在四肢百骸之中。 张清烛随之一震,身体抖动了一下,同时心头震撼,感到一股寒意,对于自己现在的状况感到陌生,也感到惧怕。 自己这是嗜血的表现? 会不会失控? 还只是参与天师继承人选拔才会出现的临时性的状况? 是因为招魂曲吗? 一想到会失控,张清烛就感到心情沉重,他本就发觉自己当了几年的龙虎山道人后,性情跟前世相比有着很大的不同,在他想来,就算是有着异世重生这样的离奇遭遇,而且环境也陌生,但时间毕竟才仅仅八年,根本谈不上多久,在这八年里,也谈不上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经历以致性情大变。 而这样的变化,照理来说,根本不应该存在。 他所意识到的变化,并不是一些无关要紧的小细节,而是一个根本的性情,他发觉,自己生就一个小娃娃的躯体,小小年纪,也从来为经历过什么残忍冷酷的灾难,但是他很早就意识到自己的性情中,有着十分冷酷的冷漠,以及,对生命的蔑视。 在经历了最近着一连串的诡异事之后,他隐隐有个猜测:导致这一切的,可能就是龙虎山的功法问题。 嗯,更确切的说法是,龙虎山道人修习龙虎山功法,会有很大的几率成就他现在在心底涌现的性情。 这不禁让人有个疑问:如果是一个外人来修习龙虎山的功法,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变化呢? 还是不要造杀孽了…… 思绪蓦然想到了一连串,将手掌拔出,迅速退开,并没有下杀手。 那一只受到重创的猴子伸出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胸腹,全身感到乏力,颓然倒下,但是魔兽生命里很顽强,在要害部位遭受到这样的重创后,还是没能立马死掉,只是丧失了战斗力而已。 “吼……” “吼……” “吼……” 还剩下的其他三只猴子,可没有对小道士手下留情的感激,此时又再度倒下一个同类,血脉中的凶性越发被撩拨起来,一边仰天长啸,发出咆哮般的怒吼,一边用两只壮硕的拳头使劲擂动着自己的胸膛。 小道士微微一笑,回了个尚算灿烂的笑容,主动扑身上前,进入三只猴子的合围之中。 这三只猴子,虽然只是凭着本能在战斗,并不像魔猿那样有着功法传承,但是身为魔兽,力量远胜于人类,兼且速度敏捷,现在三打一,纵然在干脆利落地击溃了两只猴子后,信心大增,可依旧还是能够感受到很大的压力。 这样的压力,是刚刚好,对于给他磨练一下自己还尚且不是很娴熟的拳脚功夫,是个难得的机会,张清烛自然想要利用好这个机会,三只猴子,也不算危险了。 张清烛伸腿横扫而出,狠狠地踢在一只猴子的胸膛上,腿上涌荡的巨力将面前的猴子震退好几步,这让小道士有些惊诧,就刚才,那一手抓取继而深刺的爪击,不很难就将胸膛部位给洞穿了,要是自己愿意,再一发力,立马就可以将之毙命。 虽然这一腿扫过去再击中同样的胸膛部位是钝击,没有穿肠破肚可以预料,但是就只退了几步,这样的结果与预想不符,相差不小。 不过随即就发现了问题所在,那只被他击退的猴子胸前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土黄色的光芒,昏暗且黯淡,是魔法,作用应该给自己的身体附着一层坚实的防御屏障。 只是呈现出来的方式,有些别致,不常见,魔法的作用并没有让猴子的身体附着一层较常见的石质体肤。 不容易发现,但是张清烛对于魔法元素的存在有着一种敏感,发觉施展魔法的,并不是面前与他交手的这只猴子,而是来自于身后。 张清烛转身又是摆腿横扫出去,将之奔袭过来的犹如奔雷般迅猛的一拳给格挡住,同时借着反弹回来的力向后跃去,暂时拉开一些距离,他要好好观察一下那只施法的猴子。 好像,刚才也是这只猴子在施法? 其他的猴子,不会魔法? 不可能吧? 魔兽是天生就会魔法的,只是强弱的区别,还有一个经验的因素在起着作用,成年的更强,高阶魔兽的魔法威力更强,但是小的魔兽,低阶的魔兽,同样可以施展魔法,尽管要弱上不少。 小道士想要试探一下,蹲下身继而高高一跃,跳到旁边的大树上而后脚踏在树干上一蹬借力飞向更高更远处,居高临下向着那只离他稍远一点的猴子扑去。 谁知道那只猴子根本就不正面交战,见敌人跳到面前,就要从高处落下,却是一个转身向后跃去,跳上了大树,矫健且灵活地在诸多大树上飞纵着,一时左一时右,一时上一时下,在几个呼吸的功夫里闪转腾挪,窜上窜下,几度以急速变换着身位。 嚯…… 真成精了? 之前好感觉这只猴子的智慧要远超他的其他同类,估计就是个头,这只猴子应该就是他一开始遇上到的那只,而且,还亲身体验了一下被一只猴子给戏耍了。 一种在智力上被嘲弄的羞辱感,油然而生,这是最让人难以遏制情绪上发飙狂怒的情况! 被一只猴子给逗弄了,像一只猴子一样被耍了,被一只猴子耍了。 简直是无地自容。 张清烛脚步加快,同样跟着在树梢和树干不断跳跃,不停地变化着方位和行进的方向,身后不远的地方有身影闪烁,不断地向着他急速靠近,那是另外两只猴子,想要靠近上来跟他贴身肉搏。 张清烛除了用眼角的余光扫几眼外,并没有过多的注意身后的情况,他能够感知到周围空间的魔法元素的波动,可以很清晰地感知到某一处魔法元素的活跃程度,只要没有感知到有大规模的魔法元素汇聚且凝聚具现,那他只需保持速度拉开与身后两只猴子的距离就可以了。 这两只猴子,应该是不大会魔法? 有好几次,张清烛都觉得是个用魔法袭击的好时机,但就是这样看着白白错过,只是一个劲地跟上。 不过,有不会魔法的魔兽吗? 还是这样相当不弱的魔兽,就这个程度战斗力的魔兽,没有道理不会魔法啊? 张清烛有点看不懂,但是本能也察觉到,关键是在前边跑的那只猴子,那只颇有智慧的猴子。 张清烛脚踩大树的树干,不断借力不断飞跃,像一只大鸟一样,从树的这一头腾跃而起,飞向半空,划过十多丈远,势尽而落后又再一踩附近大树的树干,再次借力而起,继续在空中滑翔十多丈,追击着总是在前方不远处正疯狂逃窜般飞奔的猴子。 如此三番几下之后,张清烛终于逮到机会将前边一直乱窜的机灵猴子给拦截下来了,堵住了前路,当机立断下重手,不让它有机会调转头往回跑。 当面一拳轰下,同时在空中扭腰抬腿蓄力一脚扫出,那只因为前方突然冲下敌人而猛地顿住身形的猴子没有办法,只能放弃回转身继续奔逃的打算,只能出手化解着突如其来的袭击。 那只猴子同样暴起一拳打出,将已经达到身前的拳头给顶了回去,然后借力向后急退几个小碎步,一是以此来卸力,二是拉开一点空当,刚一站定,立马双手上扬曲臂护住头颅,一阵土黄色的不起眼的光芒亮起,明灭了一下后就不见踪影了。 “砰!” 小道士的踢腿仿佛有千钧之重,但是反弹回来的力却更是迅猛,一下子将他给反弹了回去,身子在空中倒飞回一个身位,然后才降落在地面上。 张清烛觉得自己蓄满了力的一脚踢在了铁板上,脚上与之撞击的部位隐隐有些作痛,心下立马了然,是那一层土黄色光芒的缘故,比先前的那一道光芒的防护力,更加强大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 心中大定 “哼哼……” “吼……” 几乎是同时,小道士和与他对峙的那只猴子一起发出了声响,表达着自己的感慨,张清烛是冷笑,眼神中多有戏谑,而对面的猴子,则是满腔的暴怒,疯狂咆哮着。 这只猴子虽然一直在奔逃,可此时近距离四目相对,却没有显现出丝毫的惧怕,依旧是一种不变的怨怒,眼神中凶光显露。 就这么一停顿,原本就紧紧咬在身侧的两只猴子也终于赶过来了,而那只被张清烛追逐的猴子也不想着逃了,跟着左右两侧扑上去的同类一道,向前扑上,朝着对面的敌人展开疯狂的攻击。 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而此时是六只拳头,张清烛第一次面临这样的考验,难免有些应付不过来。 这一交手,立马感觉跟之前的不一样,现在的这三只猴子,明显是一个个激愤在心,不单单是之前的凶悍本性在驱使,现在是已经有了仇恨了。 三只猴子有着很好的默契,那只很机灵的猴子总是在侧翼策应,总是不在正面硬碰硬地对攻,而其他两只猴子则相反,一个个悍不畏死,总是冲在最前面,总是在正面抗住对手的进攻,寻求扰乱对手的心神,甚至是压制对手的攻势。 张清烛再一次纳闷了,不是奇怪这两只猴子这么悍勇,似乎是想要护住那只机灵的猴子,好奇的是怎么这两只猴子总是拳脚相向、只以肉体力量搏杀呢? 关于前一个问题,张清烛的想法,无非就是猿猴类属的本能习性罢了,那只机灵许多的猴子,很可能是头领一样的存在,搞不好还可能是个“猴王”的地位,猴群要护住猴王,不是个难理解的事。 而后一个问题,张清烛就不得要领了,一边与之相斗,一边脑子里琢磨。 还好的是,忙乱了一阵,很快就适应过来了,得亏了通臂拳可以随意伸缩手臂的长度,而得自武当山的鹤之力却又是有着轻盈敏捷的真意,对付这些身材矫健行动敏捷灵活的猿猴类魔兽,还算不慌张。 打着打着,突然,张清烛灵光一闪,一个念头浮现,感觉是明悟了关键:这两只猴子不用魔法,不是因为不会,而是,不能。 为什么呢? 因为没有。 这个看着很矛盾的点,让张清烛兴奋了,感觉是抓到了这个迷的关键,以为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在他看来,这是有说服力的,因为这个矛盾的存在,而有着很大的说服力。 这两只猴子不是不会魔法,而此时不用,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不用,不是因为不想,不是选择了不用魔法而专一肉体力量对敌,而是不能。 不能就是没得选! 这两只猴子身上,并没有施展魔法的可能。 那么,造成这样一个结果的可能,很大的可能性,是被猴群的“猴王”给剥夺了魔力,没有了魔力,自然不可能施展得了魔法。 还有这样的事? 虽然是个猜测,但小道士觉得,这是最合理的答案了。 一想到是这个可能,张清烛立马知道破开这三打一的局面的关键点在哪里了,当然就是那只会魔法的猴子身上。 之前自己也很注意那只猴子,但还是将注意力停留在防备着对方那个机灵劲,警惕着其在一旁阴损地用魔法将他偷袭,所以,对他的提防的程度充其量只是留了个心眼。 现在就不同了,这是个关键点,一旦将那只猴子给撂倒了,基本上就不用提心吊胆了,魔法,即便不论其造成的巨大破坏,单论给这群行动敏捷力量惊人的猴子作掩护就是个很大的麻烦,时时都要留一手作防备,不能全力以赴。 张清烛不管其他两只猴子的抢攻,利用灵敏轻盈的身法将之短暂甩开,飞身向着一旁总是离他明显有着一段距离的猴子,这只猴子见到这样态势,自然是没有惧怕,可是也不免多了几分凝重和生疑,眼珠子转动,眼神里依旧凶悍却不失狡黠。 张清烛利用这个空当,迅速扑向那只更机灵的猴子,在途中一拳轰出,裹挟着拳风的拳头赫然变大,跟小道士的身材完全不成比例,看着有些吓人,也显得威势赫赫,十分抢眼,同时手臂拉长,就像是面团揉捏后变长一样,可以随意地拉伸,一只又大又长的手飞速靠近,当即一瞬就要打在对面猴子的面门上。 那只猴子无奈,向后急退,一步跳开,放弃了正维持住的一个姿势,手脚的姿势倒是没有啥太出奇的,唯一让人觉得会注意的,是这猴子在维持这一姿势时,会微微半闭合上眼睛,只留出一条极狭小的眼缝。 这个姿势,在张清烛看来,应当就是施展魔法时集中精神力所必须的一个动作,即便是这些魔兽天生会凭着自己体内的魔晶去调动魔法元素施展魔法,但是面前的这只猴子明显不在这个范围之内,这个家伙,应当是剥夺了其他猴子的魔力,让它可以施展一些比那些刻印在本能的魔法要更加高明的魔法。 而且,施展这些魔法不仅要更多的魔力,还需要一些必须的准备,对于精神力的集中就是一项,至于这只猴子是怎么可以剥夺其他猴子的魔力的呢,他想不明白,但是也有个猜测的方向,应该是跟种族有关系,可能还有这只猴子的一点个体的机遇。 当然,还有一层,所谓的剥夺魔力的想法只是他的一个猜测,不一定就是真的。 但不管怎么样,他都决定了,就盯着这个讨厌的猴子猛揍。 通臂拳尽情施展! 一大片拳影挥洒而出,占据了张清烛与对面那只猴子的视野的一大半,这从没出现过的情况,不再是它已经有些适应的突然伸长的手臂,而是又面临了新的情况,无尽的拳影,像是有无数条手臂在挥舞,此起彼伏,不断向他的面门打来,每一拳,每一个拳头,似乎都在发出凄厉的尖叫,那是拳劲与空气摩擦发出的声响,而此时在面对这些拳影的猴子看来,这无异是厉鬼的尖叫。 纵然,它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厉鬼。 “砰!” “砰!” “砰!” 对面的那只猴子,在这几乎算得上是漫天的拳影面前,表现得不算糟糕,一共就只打中了三拳,不过,这三拳分量可不轻,是三记重拳,中第一拳的时候,完全没感觉到有影响,第二拳打中的时候,躯体晃了下,等到打中第三拳,这下是有些承受不住了,立马向后倒退开几步,张清烛把握住这个空当,拳势一收,周围满满当当的拳影霎时散尽,步伐摆开,沉腰坐马,继而是一记冲拳轰出。 一阵耀眼的金光,包裹着一只硕大的拳头,一道光闪过,极速冲出,激射而去,刹那间打在那只猴子的胸膛处,紧接着,瞬间有爆炸轰开来,就像是炸开了一朵巨大的焰火。 “轰!” 焰火将敌人的身影包裹,在一大片光焰中包裹着一个淡淡的人影轮廓,就张清烛的这个距离,不算得远,可以看到那个模糊的影子在轻微地抖动。 巨大的冲击力将那只被击中的魔兽带向后方,可是却没有被带翻身形,依旧保持着直立的姿势,双脚犁出两条近乎三丈的浅沟,而后颓然倒下,双手撑地。 但是看得出来,只是倒地了而已,并不是重伤丧失了战斗力。 这一拳,是用金黄色斗气打出的,威力非凡,极具破坏性。 张清烛打出这一拳后,心头立马有一种莫名的感悟,觉得这通臂拳就应当用金黄色斗气来施展,只有用金黄色斗气来施展,才能真正发挥出这门拳术的威力。 当然,并不是体内另一种真气就逊色,虽然说金黄色斗气号称是具有最强大的破坏力,在东方修行世界里的观念里,就仅次于白虎之力。 他体内的另一种真气是白色,透体而出的外在表现是纯白色的光芒,据说是有别于一般龙虎山道人的金色护体真气,说是来源于星力,一种夹杂着微弱星力的真气。 至于有什么神奇,暂时不得而知。 张清烛本想冲上去再轰出一拳,那就又解决了一个,可是后边被甩开的那两只这时候已经冲上来了,耳边传来呼呼两声,两只蕴含着怒意的拳头打到了面门前。 张清烛没办法,只能先行退却,躲过了蓄满力的两拳,幸好他有传承自武当山的鹤之意,步法轻快灵动,很容易就躲开了,身影往身后飘了几尺,随即跃起,向前跳出,一腿横扫而出,将其中的一只猴子逼退,继而在空中旋身摆腿,另一条腿扫向另一只猴子。 势大力沉的一脚踢在那只猴子的左臂,听得咔擦一声,继而是一声充满了怨毒的怒吼,将之踢开几米的距离,随即落地,而后转身应付另一只已经扑过来的猴子。 打到这里,张清烛心里大定,基本可以确定这一场干架,自己是稳赢了。 金黄色斗气,加上通臂拳,确实是破坏力的充分诠释。 张清烛觉得,自己施展出的通臂拳,以人类之躯打出来的拳头,应该比这些猿猴类的魔兽还要沉重,特别是拳头夹带的拳风和暗藏的拳劲,具有某些不易察觉的别样破坏力。 第五百二十七章 猝不及防 这一回,张清烛面对的只剩下唯一一只战力完好的猴子,迅速欺身而上,跟对方拼了几记拳,拳头与拳头相碰,感受到一股股巨力袭来,但总算是可以承受得住,于是就安心就这样正面对攻,不打算用技巧取胜。 砰砰砰…… 一阵对打,张清烛除了防备对方的拳头直接砸在自己的身上外,并不需要留意太多,在相互出拳、格挡、在出拳的轮换中,张清烛坚持到了最后。 一记重拳砸在对方打过来的拳头上,将对方震退,趁着对方向后退去脚步踉跄的当口,张清烛立马矮身蹲下同时一个急冲,钻到对方身前,打出一拳,将对方仓促间使出来防御的一拳打掉,随即再凭着急冲而来的惯性带来的巨力,轻飘飘地飞起一脚,将面前仅剩的这只猴子给踢到身后远处一颗大树的树干上,庞大的躯体在树干上慢慢滑落。 哼,龙虎山继承人争战的第一场,正式第一场战斗,还是不错的…… “哼哼……” 张清烛心情不错,回身返转,不理这句无足轻重的猴子,狞笑着走向那已经瘫软在地的猴子,那只更机灵的猴子。 这只猴子看来是被那一拳打得不算轻,到现在都没换过劲来,此时还有一只战力半损、手臂骨似乎已经破裂的猴子,正龇牙咧嘴怒视着,喉咙间压抑着低沉的咆哮,却并不敢上前,也下意识地没有发出疯狂的咆哮,只是低吼。 “吼……” 那只最先颓然倒地的机灵猴子不能够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正怒目而视,发出疯狂咆哮。 不过,这在张清烛看来,连垂死挣扎都谈不上,只是无意义的叫嚣。 他并不在意,何况恐惧,他走近那只猴子,想近距离地看清楚这些闯进龙虎山的魔兽的精神状态,是否有被那只相传厉害到没边的龙子睚眦所控制或影响的迹象,如果有的话,现如今貌似解除了控制状态的这些魔兽,还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对于所谓的十大妖怪,他身为龙虎山道人,本能地有着一种深沉的不信任感。 还有一点,就是想要看看,在近距离面对这些嗜血的魔兽的时候,自己能不能克制住那种想要将这些嗜血且丑陋的面孔彻底毁灭的冲动。 “吼……” 张清烛一步步靠近,在距离好几米的距离停下了,而一直跟在小道士身后跃跃欲试、作势欲扑的那只手臂受伤的猴子,却总是强自忍耐住,直到这个距离,这个距离,已经足够的危险了。 张清烛诧异,难道面前这只奸猾的猴子,真的是猴王? 这个态势,称得上是忠心护主? 是一个猴群的头领该有的待遇吗? 不大可能,猴子这种生物,不管是普通的野兽,还是强大的魔兽,抑或是更强大的异种,都是一个猴子的习性,对于“猴王”是视之如自己的王,对于其他的头领,没有多大的忠诚可言。 而且,即便是猴王,也不是可以安枕无忧的,也还是要应对着猴群中其他更年富力强的后辈的挑战。 张清烛又走前了一步,身后的那只猴子再也忍受不住了,直接跃出扑向前边的对手,一拳抽出,瞄向敌人的后脑勺。 张清烛听风辩位,身形一闪,躲过了这一记不算是很突然的袭击,随后飞起一腿,直接踢向已经有些招式用老却难以变招的猴子身上,那只猴子无奈,只能横臂阻挡,护住头颅部位。 “咔擦……” 又是一声个脆响,应当是关节破裂了。 张清烛这一脚虽然是随意发挥,但势大力沉,还加上一个原因,这只猴子也多少对自己的攻击不报太大的期望,可能就是本能地想做点什么,凶悍是凶悍,却没有多少斗志,这一脚很容易就将它给踢中了,故此,威力也不可小觑。 那只猴子高大的躯体倒飞出去,撞在了后头的一棵大树上。 完了。 张清烛扫了一眼,看着那只猴子的一阵虚弱的样子,看来不仅是被打碎了手臂骨,应该还被那一脚的劲力震伤了体内的腑藏。 这些猴子,跟普通的猴子比,体型算是大的了,可是跟魔兽中的猿猴类来比较,还不算什么,相对偏小,跟曾经打过交道相处过一段时间的魔猿来比较,魔猿应该是个异类,是个异种,但跟他的其他同类来比,眼前的这些猴子,就显得很娇小了。 而且自己用金黄色斗气施展出来的通臂拳,确实是破坏力惊人,这些猴子,即便是有着魔兽的强悍躯体,依旧扛不住四拳。 张清烛凝望着身前的那只猴子,看着那从口鼻稍稍溢出来的鲜红血迹,一股极冲动的暴虐从心底升腾而起,恨不得将面前看到的一切活体,一切有意志有情绪的活体,将之撕碎,一点点彻底撕碎。 这是不是因为招魂曲的影响? 张清烛对于现在的这个渴望自然可以压制得住,但他对于自己在处于激烈战斗过程是能否压制得住这样的本能渴望,没有一丁点信心。 张清烛摇摇头,转身离去,他并不想终结了这些猴子的生命,原因很简单,不是什么仁慈,而是,他要尽可能地控制好自己的神智,尽可能地不要迷失在那样一种不可控的沉溺情绪中,不能让那种嗜血的渴望去主宰自己的心智,哪怕是极短暂的一时。 鲜血和杀戮,可以刺激那股本能渴望壮大,进而影响到自己的心智,那种冰冷、冷漠的,也完全是非人的意志。 “吼……” 伴随这一声怒吼的还有风声扑近,有东西靠近,张清烛全身金光爆射,像水一样晃荡的金光向后方蔓延,幻化成一只金色的大手,拍向那正快速冲来的物体上。 “轰。” 那只猴子被拍回原地,撞在身后的大树上,再慢慢滑落,喉咙间血气上涌,呕吐出一大口血,口鼻沾染上血迹,还正一点点地向外渗出,即便是配上那一张丑陋凶残的面孔,也足以让人有恻隐之心升起。 很诡异的感觉。 憎恨与恐怖中有一丝怜悯出现,感觉诡异,却没有多大的冲突,两者融合为一。 就在这一刻,张清烛突然感觉到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所有的魔法元素,不管是哪个属性的,仿佛在一瞬间焕然一变,全都变成了土元素。 在他的感知中,这一片空间充斥着的、游离着的,全部都是厚重的土元素,此时却像活跃的火元素和轻灵的风元素,骤然乱窜,激烈翻滚,像是大海被飓风吹拂,瞬间波涛汹涌,目之所及的一大片,不管哪一个角落里,都翻起了一朵又一朵的浪花,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变化极快,还没反应过来,当下感应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所有的元素,整片的空间所有的魔法元素,全都变成了土元素,继而又再一眨眼不到的时间里迅速涌动,向着以张清烛为目标,从各个方向,从四面八方狂暴地涌过来,给人的感觉,像是泥石流一样,咆哮着奔涌向前,不可阻挡。 又有一种窒息感:像是整片空间,视线能够看到的空间,赫然一收,就像是有一双大手突然合拢住了一样,整片宽阔的天宇被外力挤压迅速收缩,挤在以张清烛为中心的一个极小的空间里,原本分布在四周的土元素随之空间收缩而挤压在一起,不断凝实,凝实成一个仿佛可肉眼观察到的实体上。 魔法,发动了! 以这样的方式! 妈的,这是什么魔法? 这是一只小魔兽所能施展的吗? 张清烛的想法没有错,确实,魔法发动了,在三只猴子之间所囊括的一个圆形的空间,完完全全、满满当当被坚硬岩石土包赫然出现,在某一个方向上,在岩石土包的前方几步,树立着一根巨大的石碑。 那三只猴子凶狠的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畅快笑意,但是却不敢放松,依然绷紧,嘴角微微蠕动,嘴唇间流露出丝丝微不可闻的呢喃之声,有着惊魂动魄的威力。 就这么还没几个呼吸的功夫,三只猴子的五窍又开始往外溢血了,而且,跟之前受伤情况不一样,这一小会时间里流出来的血液,是黑色的,还泛着令人为之欲吐的腥臭。 张清烛只感觉到被无尽的重力挤压,视野在一瞬间,几乎是一瞬间遮蔽,好像是一眨眼,一晃神的功夫就失足掉进了一个没有尽头的洞穴里,能够感受到的,除了难以抵御的重压之外,就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张清烛感觉自己的思维都被凝固了,不感觉到冷,但他觉得自己跟万年玄冰给冰封住也没有多少区别,一切都被冻结了,而他此时面临的是,一切都被凝固了。 他难以想到法子去解决此时此地的危局,甚至,他连想这个动作都难以完成,思维已经不能动了,不能运转了,僵固住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这几个谈不上很强大的猴子,可以施展得了这样的魔法? 这是禁忌魔法? 这是张清烛思维里最后的念头。 第五百二十八章 眼睛红彤彤 三只猴子几乎是同一时间停止了嘴巴的蠕动,闭口不言,那一声声具有极大蛊惑性魔力的呢喃之音霎时消失,不再可听闻,那一声声的呢喃,不止是作为这个魔法的咒语歼灭敌人,就是身为施术者,也在同一时间受到这个魔法咒语的侵害,如果再维持片刻,怕是连它们这些施术者都再也承受不住咒语的侵害而倒地身亡。 “吼……” “吼……” “吼……”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战胜了大敌,自然个个难掩激动,这些猴子身为魔兽,不如妖兽那样聪慧,但是作为灵长类的魔兽比较其他的族类,在灵智方面,有着不小的差别。 就算是一只普通的猴子,也并不十分蒙昧,处处显露着灵性,更不用说是具有更强大力量的魔兽了。 三只猴子迫不及待靠近那个不下方圆好几丈的大土包,土包全都岩石堆砌而成,却宛如一体,有如一处自然的景观,没有被生灵施为的痕迹,但是刚刚靠近几步,却齐齐向后退去,像是被吓住了一眼,好像在一刹那间触碰到了烧红的烙铁,本能地向后面缩,不敢再靠近一步。 不敢再靠前,却也不愿意离去,在它们的直觉本能中,隐隐感觉到这个强大的猎物,跟以往遇到的那些强大生灵,有着很大的不一样。 它们想观望一阵,想看看变化,所以,一直盘桓不去。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响起,岩石凝合而成的土包面前,三只猴子面露惊惧,眼神闪烁,透露连连摆动,眼睛向着周边各处扫视,可是很快面露失望,继而一动不动宛如雕像,歪着头,静静等待着,似乎是在倾听着什么。 它们失望了,却也不落空。 它们感到失望,耳朵里扑捉不到任何的大一点的声响传来,这三只猴子明白,这不是附近闹出来的动静,并没有猛兽在吼叫,而那声令人惊恐的怒吼肯定也不会是假的,是实实在在听见了的,那么,声音的来源在哪里? 它们下意识地也察觉到了答案:是在心里,在那看不见的内心深处。 “吼……” 又还是一声怒吼,这一下,三只屏息静待的猴子,是谁也确切地听见了,又再一次听见了。 忍不住转动目光,彼此的眼神对视,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地,不用谁提醒,身形闪动,向后暴退,紧接着一跃而上附近的大树,仿佛是发狂了一样,奋力向着远处飞跃,脚下连连后蹬踩在身下的大树借力,一跃有数丈远。 像是,逃命一样。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三只猴子只觉得心中恐慌,心脏剧烈抖动,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降临了,要大难临头了一样,这是惊惧。 但不是简单的惊惧。 这些猴子生性凶残,彼此相斗,只是生存的手段而已,对手的死亡,意味着猎物的倒下,对于生命凋零的感慨,在魔兽的生命中,可能根本不会存在。 它们为生存捕获猎物,杀死猎物,同样的,身为魔兽,它们或许没有思考过,但也早已有这样的觉悟,在某些猎物眼里,它们可能也是猎物。 而在另一些魔兽眼里,它们只能是猎物。 在这样残酷的生存环境里,它们寻求生存,却也并不畏惧死亡。 “吼……” 又是一声吼叫,蕴含着无尽的愤怒,这一声在心底里无端端浮现的怒吼,像是踩在心跳上,差点让三只猴子就此窒息,奔逃的脚步齐齐一滞,继而以更快的速度飞奔。 “轰!” 一声巨响,这下是被耳朵捕捉到了,三只猴子根本没有回头,向着前方更远处奔逃,它们感觉,那股让他们感觉到恐惧的气息更近了,比面对死亡还要恐惧的情绪霎时间充斥在心头,根本难以有其他的情绪与思维涌动。 它们也不用回头看,就知道,在那座由岩石聚合而成的大土包崩裂了,被轰飞了。 被谁崩碎了,被谁轰飞了? 这个问题就不用想,灵敏的本能让它们瞬间知道答案。 怎么可能? 除了惊惧之外,脑海里勉强还能容得下这句疑问的回声。 张清烛小道士从一片爆炸之中长身而起,周围是无尽的爆炸,一片粉尘弥漫,岩石被炸得爆裂开,大的变成小的,小的变成更小的,没过一会儿,入眼满是迷迷蒙蒙的粉尘,不见一块大的石头子,全部被猛烈的爆炸和强力的重压给碾成齑粉。 张清烛用手一招,一直被放在一边的宝葫芦从远处飞过来,挂在他的后背上,身形瞬间暴动,向着前方三道还依稀能够看得见淡薄痕迹的身影追去。 至于张清烛对于他自己现状的疑惑,自然是有还不少,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在心头,只有一个渴望,就是要将前边正奔逃的三只猴子前部使之毙命。 心里的渴望,那种感觉,是那样一种很陌生的表述:赐予死亡! 具体的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是,心中有一点明悟,有一个猜测:应该是魔猿赠与的那一滴真血。 那滴可以在血液里显化出一个小猴子的血液。 他直到现在还记得——其实也没过去多久——那只猴子的形象是,全身黑灿灿,而一双长长的胳膊,却是金灿灿的。 是那只猴子在作怪。 嗯,不能这么说,这个口吻,显得很不尊敬啊…… 这一次,是多亏了那只猴子。 他能够感受到,那只猴子的愤怒,那种剧烈的愤怒,可能是对他,更是对他输给了一个特别的对手——猴子。 这令他体内的猴子感到不能容忍? 不知道,他觉得是有这个可能,但也只是一个感觉。 张清烛奔走如飞,在密林中的大树间穿梭,跟前边的三只猴子一样,猛地一蹬身下的大树借力向前飞跃,一道弧线滑落,再一脚踏在十多丈前的另一棵大树上,向着前方激射而去…… 前方的三只猴子亡命奔逃,后边的小道士奋力追逐,终究还是小道士速度更快一些,一点点将彼此的距离拉近,从一个飘忽的身影,到已经可以看清前边三个飞速移动的三个躯体轮廓,再到可以看清前边身影的清晰动作。 小道士全身劲气勃发,金光笼罩,进而伸展蔓延,变幻成一只大手向着前方还离得很远的地方抓去,像一支离弦之箭一样,对着离自己最左侧一只相对速度要慢一些的猴子拍去。 那只猴子虽然一门心思奔逃,眼睛也一直朝前看,没有尝试过探头回来观察情况,但在此时,却是心生感应,知道背后有东西在急速靠近,本能地向着旁边一跳,金色的大手一掌将他原先站立的位置给拍下,“轰隆”一声,原先被那只猴子踩踏的粗大树枝被拍断,向着地面坠下。 没有拍打中,但是却也擦了个边,不仅影响了那只猴子前行的方向,也影响了那只猴子的速度,顿时就慢下来了。 张清烛见此情景,只能是逐个击破了,当机立断扑向那只已经被落下的猴子,其他的两只猴子这时才止步停下来,只看了一眼,当即也返身向那只猴子奔去,但即便是在这个比较危急的关头,这三只猴子依旧保持着默契,三只猴子没有聚成一堆,而是以品字形的站位,向着他望来,双方在这一刻展开对峙。 而张清烛看到这个情形,也感到高兴,不用像刚才一瞬想的那样,要逐个追杀,这里是原始森林,沟深林密,一旦追逐的目标逃离了视野范围之内,一段不短的时间没有对方的影迹,那么,再想找到,那是难度很不小的。 特别是,追杀的又还是些会攀爬大树、可以在大树间借力飞跃的猴子,不会在地面上留下清晰的足迹,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更加增添了跟踪的难度。 某种程度上,跟在天空上那座诡异的古城是有一些相似的:不能让你的目标脱离你的视线范围。 张清烛背着身后的大葫芦,慢慢靠近,在距离十多米距离的地方停顿了下来,这个距离,从他之前跟这些狡猾的猴子交手得出的经验,应该是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在这里施法,这个距离,他有足够的感知,可以感知到空气中魔法元素的动向,即便是像之前的那个魔法再一次突然出现,他也有反应的时间。 “吼……” “吼……” “吼……” 怒目圆睁,一副不共戴天的模样,本来就应算得上是狰狞的面孔,此时在恐惧与愤怒的衬托下,越发显得丑陋。 看到这个表情与反应,张清烛是心底打定:面前的这三只猴子,是没招了。 刚才那样的魔法,仿佛是禁忌手段一样强大魔法,应该不大可能使出来第二次了。 就在这个时候,正当张清烛感到些许轻松的时候,赫然发现三只猴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似乎变得有点紊乱,随之的感觉有些变化,变得沉重了。 三只猴子的眼睛有了明显的变化,双目泛红,继而有两个很快就完全变得赤红了! 红彤彤的赤红,像是整个眼球正滴出血了一样,完全被染红了! 糟了! 张清烛的心一下子就又提起来了,提到嗓子眼上去了。 “睚眦!” “果然不是啥好东西!” 麻烦了! 龙子的力量! 第五百二十九章 猴吼啊 “吼……” 一声吼叫蓦地传出,声音之嘹亮与之前的三声呼叫不遑多让,当即让张清烛吓了一跳。 他竟然在无意识之中,喉咙间咆哮出这样的吼叫,当即感到后怕,他第一时间怀疑自己是失控了,被掌控住了,被那只该死的小猴子掌控住了。 随即发现,并没有,四肢的手手脚脚行动自由,没有不受控的迹象,头脑也清醒,没有突然凭空涌现的极端情绪影响神智。 这只小猴子,还算可以,救了自己,也没有捣乱。 张清烛顿时大为放松,自己是错怪那只小猴子了。 “吼……” 丝毫不相让,三只猴子当即怒目而视,虽然就一直就是这个狰狞的表情,但是此时三只猴子的瞳孔泛着鲜艳的赤红,像是渗着血一样,整一颗眼珠已经变成一只红色的晶莹剔透的珠子,闪烁出一丝丝神秘的气息,还有一种诡异的恐怖。 在恐怖中,压抑不住的诡异。 有一点是奇怪的,张清烛留意到,这一声吼叫,只有一只猴子在咆哮,而其他的两只猴子并没有大喊出声,只是一味地怒目相视,而且,眼睛还没有变成呈现出一颗晶莹剔透的血珠模样。 “吼……” 这一声不止是声嘶力竭,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惊天动地了,传荡出好远,但却不是什么声波攻击,除了声音大一点,他没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那只眼珠已经完全变成晶莹赤红球体的猴子,仰天长啸之后,立马向前扑过来,张清烛注意到,似乎有些脱节了,给他的感觉,在节奏上,有点突兀,这一个前扑的动作,打破了这几只猴子一直以来的那种默契。 当然,凶悍依旧,那种骨子里的凶狂,毫无保留地彰显出来。 而且,也确实让他感受到了威胁,他感受到了危险,从那两只已经完全变得通红眼珠子里,给他一种诡异的感觉,没有什么别样气息,但就是那样一种诡异的感觉,让他没来由地生起一种心悸。 张清烛自然是迎上去,也不采取谨慎的策略去试探,直接就是用上全力,一道金光从手掌涌出,向前激射而去,一直巨大的手掌从头顶按下,想要将那急速冲过来的矫健猴子抓到手掌中。 “吼……” 这一声只是压抑在喉咙的低沉咆哮,却有些莫名的力量,彰显出一股不可冒犯的威严,随即那只金色的大手在即将触碰到它的躯体时,无声破碎了,像是被一股更大的力量轻描淡写地崩散了一样,而那只猴子却什么都没干,手都没有向上面多动一下,只是埋头向前冲,两只通红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身前的敌人,先是怕敌人会突然掉头逃跑。 本来就相距不远,而那只猴子扑过来的动作有太快,张清烛小道士只来得及打出一招,两者立马就迎头相撞,贴身肉搏了。 在敌手靠近之时,张清烛再抢出半招,当先向着面前对他来说算得上是魁梧的躯体打出一掌。 “铛……” 双手碰到对面的躯体立马给反弹会来,感觉是打在了一块沉重坚硬的铁板上,双手隐隐作痛,此时,对方的拳头也袭来了,带着一点点破空时的尖啸,一道极大的力道从对方的拳头涌了过来。 张清烛随即举拳相向,对着对方的拳头打去,两只拳头相撞。 “砰!” 张清烛的小身板向后倒飞出去,撞到身后几丈远的一棵大树上,顿时感觉身上一麻,四肢百骸好像被电流剧烈冲击了一样,出现短暂的僵硬,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慢慢地从树干上滑落下来。 刚一抬头,一道更显魁梧的身影映入眼帘,而第二眼就是一只硕大的拳头在瞳孔急速放大,在这样的困局中,张清烛调转背后的大葫芦挡在前面,随即那一拳砸在了宝葫芦上。 巨大的力量沿着宝葫芦涌向张清烛的身体,顿时又是感到一窒,心中涌现一股愤怒,一种近乎耻辱般的愤恨,这样一种愤怒完全盖过了身体因遭受到伤害而感到的痛苦。 痛苦不再是身体感受中最深刻的,那么,力量重现在身体内涌现。 “吼……” 一声巨大的吼啸传出,张清烛一跃而出,甩开身前的宝葫芦,以前所未见的刚猛姿态扑向面前的这只猴子。 他感觉到眼前的这只猴子变强了,而且力量增幅的程度近乎离谱,那应该就是那双赤红眼睛所导致的,而他此时的状态,也是前所未见的好,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的身上迸发而出,流转在四肢百骸之中。 这不是白虎的力量。 跟白虎之力,有着很不一样的感触,是另一种狂暴的力量。 不像白虎之力那样刚猛无俦,但却有着自己的鲜明特点,更加狂暴,更能引动宿主的情绪。 一种愤怒,一种不能忍受不敢置信的愤怒,在心中荡漾开来,进而爆发出无尽的怒火。 张清烛抢攻而出,感觉身上涌现的力量像是永远不会枯竭一样,尽情地挥洒着真气,对着面前的空间,打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拳影。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双方抡动动拳头对轰,爆发出一连串的音爆,有些是双方的拳头直接碰撞而发出的,有些则是单纯地跟空气摩擦而伴随出现的。 一股凌厉而又恐怖的血煞之气涌荡,从那个看着已经十分高大魁梧的身躯上爆发出来,像是巨浪滔天,而后一下子劈头盖脸拍打下来,无处可逃,周身一片完全被肉眼可见的鲜红色的血雾笼罩。 “吼……” 张清烛一声尖利的长啸,身上滔天战意爆发,一股无形的气爆发而出,在周身涌荡,来回横扫,继而向着头顶上方冲起,冲破了那像是泥沼一样的血雾笼罩,顿时,清明的视界再度恢复,呈现在跟前。 而对面的那只猴子,高大的躯体干瘪了,骨架似乎也佝偻了,就这么一瞬间,仿佛成了一具干尸,身上的气血竟被抽取殆尽。 那双诡异的瞳孔,在一瞬间崩碎了,像是玻璃球砸在地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痕,依旧晶莹,却破裂了,还维持着一个晶状体的模样,还不至于彻底四散开来。 只是那双眼珠子,还是在死死地盯着他。 “咦?” 在那张狰狞恐怖的脸庞上,嘴角轻轻扯动,蹦出了一个古怪的声调,张清烛听得清楚,即使有些扭曲变样,但所表达的意思是很明白的,那是疑惑的发问。 间杂着,一点点的好奇,让人不禁想去探究的好奇。 而后那具干瘪的躯体,缓缓倒下,脸上的表情除了依旧狰狞外,还有一点点难以磨灭的不甘。 张清烛立马警醒,那是,那是睚眦的神念,通过那双晶莹剔透而赤红的破碎眼睛,正盯着他,打量着他…… 或许还记住了他,对他感到有兴趣…… 幸好,倒下了,那只猴子的身躯倒下了,现在倒下的那一瞬,生命也走向了最后的尽头,双眼在刹那间失去光彩,而在那一层浸染透的红之后,那种被藏着一个庞然大物的压迫感和诡异感,终于是消散了。 张清烛抬眼望去,边上的那两只猴子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的迟疑,狰狞的面孔扭曲,显然是对敌人的实力大为震惊,并没有多少的信心,有退缩的心理,但是,却并没有后路! “吼……” 这一声怒吼,惊恐更甚于愤怒,有一只猴子的眼珠子砖红,化为深色的红,是那种完全浸染在血之中的红,一股诡异的气息随即蔓延,通过那双红色的眼睛,透过赤红的瞳孔,似乎有一股庞大的意志正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张清烛立即感受到了,皱起了眉头,旁边的另一只猴子也注意到了那股气息,不动声色地远离了那只透发出诡异气息的猴子。 一看到这个情形,张清烛也顾不得再审慎了,当即飞身上前,展开对那只正在失控的猴子的猛攻,一道残影瞬间逼近之失控猴子的近前,双掌反常地缓慢地挥动,身上金光漫射,照耀一方。 双掌的划动缓慢,懒洋洋的,像是没有多少力道,不惧被丝毫的威力,可以在双掌挥舞的过场中,在笼罩一片的金光中,出现一只只硕大的手掌,具有一方大小,若隐若现,这些似虚似实的手掌不停地攻击着面前的高大身影。 “吼……” 原本还有些挣扎着想要保持住清醒神智的猴子,在遭受到攻击后瞬间发狂了,一股庞大的气势爆发出来,有如形质一般在身前扩散开来,掀起一阵偌大的气流将身前的张清烛和那漫天的掌印推开,继而仰天长啸,面目狰狞不已 这一下,已然是完全失控了。 张清烛被震飞丈许的距离,也不立马扑上作肉搏的打算,依旧沉醉在一种玄妙的境界中,方才他心血来潮,舍弃了通臂拳不用,改用才刚刚修习的武当山绝学,那一个有着牛皮哄哄的名字的号称是无上传承且难度极大的武学——虎鹤双首四翅镇天威。 果然,威力巨大。 第五百三十章 被惦记 现在在他身边缭绕不断旋转掌印跟他施展通臂拳的拳影很是相似,但也仅是外表相似而已,实质有着很大的不同。 通臂拳所施展出来的拳影,是通过高速高频率的轨迹而造成的拳影,本质上只是快而已,而现在的出现的若隐若现的拳影,其实准确地说,应该叫之为掌印,实质是很符合道教的意蕴:一个手掌就是一道符印,就是一个手印。 但是,感觉也有遗憾,所有的掌印,都只有虎与鹤的气息,但是,从好的方面看,专精则更有力量。 张清烛在懵懵懂懂中打出刚才的一招,心里突然有个顿悟,那就是:这个名字很威风的传承,应该也是属于武当山太极拳的范畴。 可是,不知为什么,武当山好像不将这门传承列入太极拳的范畴和序列里面——在他通过已知的信息推测,所谓的太极拳,应该是有为数不少的武学传承,他们都在一个分类里面。 可是,有一个疑惑,按照他之前想的那样,太极拳的一个先决条件,是功法的名字里面要有太极两个字,最好还是在名字的一开头,就比如:太极玄空八卦掌——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一想到这个名字,张清烛还是感到一阵肉痛,即便是在这个很危急的关头,张清烛还是有些不时宜地感到深深的惋惜,深深地感到懊恼。 纵然,他不会后悔当时的抉择,但还是懊恼。 已经无暇再多想,风声响起,面前已经扑上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张清烛缓缓推出一掌,一股看不到却能够清楚感受到的气在流转,同时还有一股貌似是不可抗拒的巨大力量在身周缓慢旋转。 那个已经入眼扑上来的矫健身躯立马被这股力量牵动,身形不由一窒,微微向着那股巨力运转的方向偏移,这造成了一个空当,尽管只有短暂的那么一瞬。 但足够现在的张清烛去把握住了,准确地把握住。 周围依旧在散布且若隐若现的一个个手掌印,立马清晰浮现,并且向着那短暂失去行动控制的猴子疯狂冲去,一掌一掌,全部裹着灿烂的金光印在了猴子的身上,从头到脚,上上下下,没有一寸地方是有遗漏的。 金色的掌印打上去,金光闪烁一下就消弭了,感觉跟之前的表现有着很大的不一样,并没有表现出巨大的打击力量,可也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在那金光消弭之时,有一道道细微的黑色纹路显现,动了几下,扭曲了几下,也随之消散了。 “轰!” “轰!” “轰!” ………… 一声巨大的轰鸣响起,却不见对面的猴子躯体遭受到伤害,就仿佛是凭空打起了一阵响雷,却并无任何大的影响,除了耳朵里扑捉到巨大的轰鸣声之外,空气中感觉不到一点点声波从远处袭来的迹象,甚至连身边刮过的风都是轻柔的,不算舒适,但肯定没伤害。 这短暂的不能把控住自己的行动,其实很短,也就一睁眼一闭眼的功夫,但在双方交手的要紧关头,这几秒钟的时间,造成了对面这只猴子的先机尽失,就这么一下,估计挨了不下十多掌。 虽然从外表看,并没有大的伤害,但张清烛也相信,这一连串的大动静,不会仅仅是听个响。 伤害肯定是有点,而且还可能是非常大的伤害,在肌体的内部,被那些印在身上的黑色符文给渗透进了腑藏里,极大的力量在内部爆发开来,却能够不对体外有分毫的损害。 跟张清烛一样态度还有站在一边的另一只猴子,这只猴子,估计就是那一只很机灵的猴子,用智慧将他当猴子一样给耍了的猴子,一看刚一开始就是这么个照面,立马心生不祥的预感。 脚下的动作跟着心中的预感同时而动,身影暴动,虚影一闪,向着远处奔逃了,跃上最近的一棵大树,向前边跳跃,不断踩着大树的树梢,在密林之中飞跃,速度极快,三两下,下边的张清烛已经看不到那只猴子的身影了。 张清烛的心一下子就沉下去了,如果说之前他追击那只猴子,还仅仅是因为被一只猴子耍了而心生恼怒,想要狠狠报复一下,而现在的情况有所不同,就在体内的那只小猴子,似乎对逃走的那只猴子很在意。 这样的在意,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愤怒,应当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无聊情绪,应当是事关最重要的东西:魔兽所最看重的力量。 当然,也是他所在意的,不能有失啊。 在他体内潜伏的那些东西,这些个力量,他感觉是,似乎都有一定的意志,虽然不必然就是想要吞噬他来取而代之,但却多少带着点顽固的执念。 就他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宜在一些很次要的方面与之对着干。 张清烛发狠了,虽然对着眼前这只眼珠子已经完全浸透在赤红中的猴子有一种必要的谨慎,但现在的情形让他必须要速战速决了,再晚一点,那只猴子就跑没影了。 张清烛趁着面前这只猴子被打懵的一瞬间,乘势而上,飞扑上前,欺身而上,施展出通臂拳,一下子,漫天的拳影又再度重现,这些拳影看着不是幻觉,实质上也不是幻觉,每一拳,每一个高速挥出的拳影都是真实的存在,拳拳打在血肉之上。 “吼……” 一声凄厉的吼啸响起,有着勃然而起的强大气势,但更让人在意的,是那种诡异的感觉,几乎是溢出“容器”流淌出来,张清烛已经感受到,有一道诡异且庞大的意志透过那只正不断破碎的眼珠子打量着前方。 准确地来说,是打量着他,有盯着他的姿态,但更多的,他感觉到,是一种好奇的审视。 被这样的一种目光打量着,张清烛升起了古怪的感觉,一边是警惕,感到压力巨大,一边是感觉诡异,感觉像是有着一条滑腻的无形触手在他身上缭绕,不断地纠缠着,可能下一刻就会将他整个卷起…… 将之吞噬,或者直接给勒死! 张清烛不断挥拳,全身劲气爆发,耀眼的金光在闪耀,像巨浪拍岸,一上一下地伸展收缩,有着水一样的灵动。 拳劲爆发出来,疯狂地向当面的猴子冲击而去,一拳又一拳像炮弹一样激射而出,无有间断,在短短一瞬之间,最起码打出了三十多记的冲拳,拳拳命中,没有一拳是落空的。 对面的那只猴子被巨大的力量冲击得连连后退,即便是此时的它身上突然涌现的力量正不断攀升,越发地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气息,张清烛感觉到,对面这只猴子的实力越来越强了,甚至可以隐约感觉到,已经超越了之前的那只被外来神念侵入的猴子。 张清烛顿时心下一紧,手上的动作越发加大,趁着后退中的猴子防御打开,且脚步有些踉跄,张清烛心下一横,顿时飞扑而上,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住疯狂猴子那更庞大的身躯。 张清烛身法轻灵,立马缠绕而上,出手如电,两只手犹如毒蛇般探出,扭出对方的一条胳膊,同时用力一绞,将之拗断了,随之再快速靠向硕大身躯的另一边,故技重施,也是同样的一手,又还是狠狠地一绞,将另一只胳臂给拗断了。 随即跳开,在下地的一瞬间飞起两脚,踢中对方的膝关节,轰隆一声,硕大的身躯颓然倒地。 张清烛有些傻眼,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近乎有些轻松平常,想了想,觉得最大的可能是,那一个诡异且庞大的意志正在侵入这一具躯体,虽然被灌注了庞大的力量,但是这具躯体原先的意志却并没有彻底被抹除,所以,造成了不协调,空有一身强大的力量却难以发挥出来。 再就是自己也确实不算是弱,也造成了很大的杀伤力,故此,感觉是轻松得手了。 倒下的身躯哈似乎很不甘地挣扎着,正挣扎着爬起,一点点,上半截身躯顽强地上扬,将摔向地面的正脸拧转,眼神扫视,而后定格在一个方向:直愣愣地看着张清烛。 那种诡异的感觉,立马浮上张清烛的心头,竟有一种被穿透的感觉,他自己的感觉,宛如自己在对方的眼中是透明的存在,毫无秘密,那赤裸裸的目光正出神地盯着他,透过那一双通红的眼珠子,狰狞且僵化的脸庞上,竟通过那一双诡异的眼睛,传达出一种玩味的丰富表情。 “龙虎山道士?” “赫赫赫……” “赫赫……” 笑声戛然而止,那双赤红的眼珠子破碎了,从眼眶中掉落,散落一地,化作一片片晶莹剔透的晶片,映射着光,依旧显得璀璨。 “睚眦?” “哼……” “这个口吻,好像已经记住我了?” “小道会怕了你?” “小道爷过些时日要是得偿所愿,一定要揍你一顿出出气……” “没事在我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大家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吗?” 终究还是忐忑啊…… 张清烛小道士壮胆的话,还没能说三句,立马遏制不住地心虚,心头有阴霾笼罩。 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此时要紧的事,就算是天要掉下来,那也要等好一阵子了…… 睚眦这狗东西,现在应该是在古城之内? 祝愿它可以遇到堕落天使,或者类似的可展现出神话生物形态的强悍存在。 那样它就可以有一个值得它好奇和兴奋的对手好好地切磋一下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追逐 张清烛一招手,掉在一边的宝葫芦立马向他飞过来,挂在了他的后背上,也不敢有耽搁,立马一跃而起,踩在一棵棵大树的枝干向着先前那只猴子离去的方向追去。 只是时间过去了好一会,这个时间相对于在原始老林里追逐一只亡命奔逃的猴子,也不知道是长还是短。 如果是追逐一只大型的陆地走兽,那肯定是不耽搁什么,有着明显的足印指引,即便是在这个遮蔽住视野的老林里面,也不怕对方能够甩掉身后的追踪。 可是,对方是一只猴子,还是一种魔兽,而且,明显的,对方表现出来的,不说是灵性,简直都可以说是智慧了。 可能是一个可以简单思考的猴子。 这样一个机灵聪慧的家伙,必定不会留下脚印在地面上被追踪到,必定是一路都踩着树梢逃跑的。 可要快点追上去。 一道身影在树林间飞奔,踩着大树顶上的小枝条,借助小树枝反弹回来的微弱力度向着另一棵大树顶上的小树梢跃去,一跃十多丈远,待轨迹滑落到底部的时候,在轻轻一探脚,微微用力踩踏在就近的一棵大树跃去…… 宛如飞鸟在翱翔天际。 张清烛凭着内心中涌现的那一丝丝愤怒意志的模糊感应,在短短的一炷香之内,向着各个方向转了一大圈,先是向着一个方向,走出一段很不断的距离后,继而却来了个陡然的直角转弯,再走出一大段距离后,又还是一个转弯,全无方向感,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方向感却又始终不曾断绝。 这只猴子,果然是有着不容小觑的智慧。 张清烛倒是没有陷入困惑,反倒是更加坚定了这个路线的正确,这样不断转变方向的路线,倒是符合张清烛对那只猴子的预计,果然不是那么简单,就算是在逃命的时刻,也没有一股脑地就向前慌不择路地跑。 这样不断地变化方向,很明显的要有脑子多了。 但同时,也让张清烛肯定了一点:这只猴子,确实是有些特别,不光是他猜测的可能会剥夺其他猴子的魔力,还是这只猴子作为一只魔兽,怎么会有着这个程度的智慧。 一般来说,普通的野兽的智慧是最少的,充其量也就是有一点所谓的灵性而已,很难做到思考,就算是有,程度也是很低微的,很肤浅的,几乎可以忽略不提。 再上一点的,智慧要高一点的,就要数魔兽了,比魔兽要高很多的,是妖兽,化形了那就是妖族了。 妖族的智慧,几乎跟正常的人类不相上下了。 魔兽的力量,普遍是要比妖兽要强大,但是短板也有,智慧相较而言,要低不少,要低得多,这可能是一个法则一般的分别:力量更强的,智慧就肯定要少一些。 就算是像魔猿那样强大的魔兽,也只能说一些吞吞吐吐的人类语言,而像狐族的那样妖族,一旦化形了,则不是很难,就算是还没有化形,也能够掌握得了人族的语言,可能就是概率上,数量要较小一些。 这只猴子身为魔兽,却这样聪明,是不合常理的,这可能就是吸引住了体内那只小猴子注意的原因。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他只能去揭开这个迷,置之不理的话,可能会引起一些麻烦,搞不好就是大患,就像体内的白虎之力那样。 而对于跟白虎之力不对付的这只小猴子,张清烛其实乐见它实力的增强,两强相对峙,他这条小命才能更有保证,要是运气好,没准还可以成为决定天平倾斜的关键砝码,纵然他只是一个分量还很小的砝码,但是,位置关键。 “吼……” 突然,从密林中出现一个庞大的身影,速度极快,一下子向着张清烛扑去,张清烛心有感应,反应极快,在那声咆哮响起时,身形无预兆违反惯性地突兀地改变了前冲的姿态,僵硬着身子向着左近前移,差之毫厘躲过了那致命的寒光一闪。 一只锋利的兽爪从身前探过,而后急速远去。 张清烛立马扑上前,追逐在那道身影的背后,等到前边的那道身影去势减弱下来,张清烛的小身板迅速贴近,同样是伸出一只爪子,一只手掌五根手指硬挺挺地伸展着,凶狠且迅即地插过去…… 施展了通臂拳的手掌,五指迅速变形,眨眼间完成拉长伸展,五跟修长的手指,变得更加纤细,但绝不娇嫩,相反,多了些干瘪且冷峻的观感。 五根手指插入身前猛兽的头颅,鲜血迸射,溢出一团白与红的混合物,再轻轻地将五根没入头颅深处的手指拔出,露出五个黑森森的洞孔。 一击,而将之毙命! 心中涌出一阵极为放松的畅快感。 这一刹那根本不可抵御无法违抗的畅快,让他沉迷,让他渴望,差一定就陷入沉溺进而迷失了。 张清烛小道士已经陶醉的闭上眼睛的脸上神色迷离,像是还犹自沉浸在美梦之中,但是身体的反应依旧还在,轻轻地向前踢了一脚,将面前的庞大身躯踢出一段,随后坠落地面,鲜血迸射出来,洒落在半空,纷纷扬扬…… 一只庞大的猛兽,一只剑齿虎,一只散发出强大气息的魔兽,连临死前一点挣扎都没能折腾几下,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叫出来。 张清烛也没感怀太久,对于心中那股渴望与畅快,之前也算是有所体会了,所以这一会,也能够做到波澜不惊,但还是不免心中的忌惮,这玩意,越来越干扰他的性情了。 要是个短暂的变化,只是为了适应龙虎山天师继承人选拔的安排,那丝毫无所谓,可要是一个长期的甚至是永久的,那就可怕了。 那他岂不是时时刻刻面临着异化的危险,说不定哪一天睡醒过来,成了一个披着人皮的野兽了? 一边这样想着,立马开始行动起来,继续追击着那到现在还看不到踪迹的猴子。 又还是向先前那样像只猴子一样,不断地在大树的树冠之间跳跃着,滑翔在密林之中,可是这一会,心中的模糊感觉却没有再出现,仿佛是失灵了一样…… 还是,那只猴子已经没有再转向了,一直跑直线? 不知道。 那只猴子的速度确实是快,而他又耽搁了不短的时间,且他的速度比之那只猴子,又实在谈不上很快,可能就快一点点,还拉不开距离。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这样一路直线飞跃。 “吼……” 又出状况了,张清烛立马停下来,隐藏在一棵大树的树冠上。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从不远处传来,就张清烛的观感,这样的咆哮声能够震动起阵阵声波向着周边蔓延开去,第一时间要怀疑的对象,必定就是龙族。 以他的直觉,那些会飞的蛮龙和荒龙一类的巨龙是不大可能的,最大的可能是龙兽,也即是他心目中认为的恐龙,跟前世地球史前曾经出现的恐龙,极为之相似,几乎可以等同而论。 至于在巨龙之下,在龙兽之上的,还有飞龙和地行龙,这两者,其实也有着不少的可能。 还有一点要注意的,虽说龙虎山的观念是将双脚飞龙和会施展一点天赋魔法的地行龙排在龙兽之上,也就是说,龙虎山诸道人下意识地认为双足飞龙和地行龙更强,但是,张清烛曾走出过龙虎山地界,离此时还不算久远,在那一趟旅途中,张清烛曾好几次亲眼目睹那些庞然大物——真正的庞然大物,各种意义上的庞然大物——有着怎么样的恐怖战力! 龙兽并不会使用魔法,只有看似很粗陋的肉体力量,单凭庞大且坚固的肉体横冲直撞,可能在龙虎山道人这些可以驾驭强大的天地伟力的人看来,只有肉体的力量都是低层次的,而顺理成章的,也就是处于最底层的力量,是很弱的。 是不是最低层次的力量,张清烛不知道,就算真的是,张清烛也不表反对意见,但是最后的那个貌似推论的论断,他绝对反对:只有肉体的力量,也可以是极端强大的。 张清烛就认为,那些拥有着极庞大躯体的龙兽,有着毁灭一般的力量,不可能毁灭这个天地,但是,足够毁灭一切生灵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龙兽,不是所有只能凭着肉体力量横冲直撞的龙兽都是很强大的,更遑论极端强大,有一些龙兽就不能说是很强大,只能说一般强大。 就比如现在所看到这一只:第一印象大概有着五六米的身长,跟见识过的暴龙有相似之处,直立而行,只有两只后足行走,交替前行,前肢的两个相对较短的小爪子,蜷缩在胸膛之前,看着要跟庞大的后足不成比例,要小得多,可是有一个很突出的地方:前肢的兽爪很长且极为锋利。 这个跟暴龙有着相似的外表却体型要小得多的龙兽,张清烛估摸着跟前世的迅爪龙极为相似,那就姑且将之称为迅爪龙。 此时这只迅爪龙正在更他的对手在激斗——还是一只龙。 双足飞龙! 一头会飞翔和会一些魔法的双足飞龙,跟一头迅爪龙在相斗? 按理说,按龙虎山的所谓观念来说,那应该就是双足飞龙可以战胜对手——一只体型根本谈不上多大的龙兽——并死死地压制住,不给对手留一丝翻盘的机会。 但是,就张清烛此时躲在宽大的树冠上的所见,则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第五百三十二章 观战 那头双足飞龙,在体型上完全不占据优势,可是也没落下多少的下风,就张清烛此时目测,双方半斤对八两,差也差不了哪里去。 双足飞龙,体型不输,会魔法,更重要的是还会飞翔,虽然高度上谈不上翱翔,但说回飞行,那是毫无疑问的,背后有力的双翅膀,可以将这么庞大的躯体带离地面起码三十多米,但是…… 但是,在此时的场面中,它却不占上风。 无他,它对面的对手——迅爪龙,速度太快了,而且,胸前的双爪是在是太锋利了,在张清烛望过去的角度看,映着光,那双明晃晃的长爪子闪烁着幽幽的寒光,望之即心底生寒。 迅爪龙的速度极快,走位飘忽莫测,且还有一个特别让对手难受的地方,不止行动的速度快,且在转向的时候可以毫无停顿且毫无预兆地做着很刁钻的角度,就刚才,迅爪龙在躲避天上双足飞龙从喉咙中喷吐出的烈焰的时候,就以一个让人完全想不到的锐角折射而出,本来快速的前冲到突如其来的锐角转弯,丝毫不影响迅爪龙的身形状态,没有在强大的惯性中因突然的变向而导致自己躯体的失控,行动如常,还是一样的迅捷。 突然,那只迅爪龙在躲避过那口烈焰后,迅速一动,向着旁边的一棵大树撞去,在眼看着要撞到大树的刹那,极粗壮的后腿轻轻一蹬,跃上了大树,在重重地往下一踩踏,借力向着离地面不远处的半空中跃去,那里正好就是双足飞龙拍打着翅膀正悬停着的地方。 双足飞龙飞行高度不够的这个缺点在此时成为了一个致命的弱点! 一道刺目的闪光划过,带出些许的血花飘落,接着一道黑影坠地。 “轰!” 迅爪龙的身躯相对于那些体型庞大的龙兽,那是很娇小的,可对于张清烛这样一个人类来说,而且在人类这种生物中还是属于幼年期的来说,身长五米的迅爪龙可以称得上是个庞然大物了。 迅爪龙一个快步前冲借着蹬树的反弹向着半空中的双足飞龙一击得手,而后地面下坠,落地的时候,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大地在摇颤,有微弱的声波在空气中晃荡,虽然谈不上冲击,但明显可以感受到气流拂面,随之张清烛所在的大树,也同时跟随着晃荡…… 张清烛对这点晃荡基本没怎在意,抬头看向那已经往更高空扑腾的双足飞龙,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一个浸染出鲜血的伤口,所幸被洞穿的伤口不是很大,血液也只是渗出,而不是像激泉那样的喷射状态。 嗯,应该还不致命,是重创? 张清烛其实有心绕过,不像掺和这种野兽的彼此间的猎食,但是,就面前的这个情况,他不好过分彰显自己的存在,以免被正占着上风正得意的迅爪龙给注意到了,而迅爪龙的特点是行动极为迅速,更要命的是还极为灵活,会爬树的。 龙兽这种生物,虽然是被龙虎山道人排在了最底下的层次,可再底下,那也是作为龙族血脉的一个分支,是有着龙的一些特点的。 龙兽一般都有着龙的威风,有着龙的领地意识,自己现在身处其中,已经算是闯入了龙的领地了,一般是被默认为敌人的。 对张清烛而言,相对于那些会魔法的双足飞龙,他更忌惮的是这些肉体力量强大之极,且还有着极灵敏快捷的反应的对手,就正如他师父之前在遇到了一群强大的猿猴类魔兽时选择了避让一样。 某种程度来说,猿猴类的魔兽是克制着龙虎山结丹以下的道人的,而现在遇上的迅爪龙跟那些猿猴有着同样的威胁,对龙虎山道人比较克制。 没办法,只好藏好身形,不让自己显得太晃眼。 这样来躲避迅爪龙的感知,自然是有些不慎重,就这么点距离,作为这片大地上的统治者,处于食物链最顶端的种族,自然是有着无比敏锐的感知,像这样轻轻松松的方式可以躲避迅爪龙的察觉,张清烛是不报期望的。 但是,现在的迅爪龙的对手是上面的双足飞龙,这些龙兽虽然没有智慧,大多只有猎食的本能,以致龙岛的龙族不承认这些巨兽山上流淌着龙的血脉,但是作为一个强大的猎食者,战斗的本能会让它专注于眼前的对手,而不是四处挑衅。 只要自己不过分扎眼的话,那应该还是被迅爪龙忽视的,毕竟他的躯体太小了,在龙兽的世界里,可能身形体积就是最大的战力体现,身躯越庞大,那就意味着战斗力越强,越危险。 “吼……” “吼……” 当先一声咆哮是来自还在爬升的双足飞龙的,剧痛与创伤引发了它无穷尽的怒火,而下边紧随其后的是迅爪龙发出的低沉咆哮,并不过分高亢,显得机警。 双足飞龙猛烈拍打着背后的肉翅,掀起一阵阵向下传荡的气流,吹得下方的树冠树梢摇曳不已,这么点晃荡,当然还不至于让张清烛为难,不至于惊慌,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大的影响,但是,这头破龙,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好像要拼命的时候,竟朝着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张开血盆大口,在张清烛的这个方向还可以看到喉咙间有火光亮起,继而有一道长长的火焰喷出,向着下方的迅爪龙喷去,脱离了双足飞龙的巨口的火焰由长长的喷焰变化为一个椭圆形的火球,火球喷射的速度极快,像一颗炮弹一样向着迅爪龙的影迹激射而去。 下方离得很远一些的张清烛立马闻到一股明显的硫磺味,这样的味道在之前双足飞龙的喷出的那一颗火球时,却并没有闻到一丝丝。 看来,是个比较厉害的招数。 龙族的肉体果然是强悍,就那一爪,是没有击中要害部位,可是就那个力度和闪着寒光的兽爪的锋利,即便轻轻一擦,换作是一般的魔兽,估计都要穿肠破肚,而双足飞龙有翅膀会飞行,还会点本系的魔法,被龙岛的龙族认作是龙的血脉之一,龙岛是承认的,所以作为身体里流淌着巨龙血脉的庞大巨兽,身体的恢复力自然是极为强悍的。 “轰!” “轰!” “轰!” 一连串的火球直往下喷,好像看不到力竭一样,空气中的魔法波动剧烈,肉眼是看不出来的,但张清烛自从自称为一名光荣的男性魔女后,对于魔法元素的感应尤为敏锐,已经有些到了闭上眼睛也可以视物的程度了,闭上眼睛后眼帘出现的一些各个色调的模糊暗影,就跟他之前练气时感应到气时的感受,天地间游离着的灵气在四处飘散却又无处不在。 当然两者的感应是不怎么一致的,但相同的是,他对于两者的那个敏感程度。 火球一颗接着一颗砸下来,空气中迅速升腾去起一阵浓郁的硫磺味,呼吸着这样的空气,仿佛感到自己的嗓子都快给烧灼了一样,虽然对他没有什么危害,但是那股观感,那股感受,却是怎么也撇不掉的,是很真实的,很不舒服。 而地上的迅爪龙在快速躲避着,以极快速的运动且无预兆的转向成功地将这一颗颗热力逼人的火球弹给一一躲避开,那些似乎可以衔尾追击的火球在迅爪龙那鬼魅感不可理解的锐角不减速直接转向下,全都一一落空了。 “吼……” 顿时士气大振,迅爪龙又躲避开一颗炽热的散发着浓郁硫磺味的火球,立马仰天长啸,眼神瞟向天空中正不断盘旋一边口吐火球往地上攻击的双足飞龙,那个意思,但凡是有一点点灵性的生物都会明白,就是挑衅。 “吼……” 上头的双足飞龙又是这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可惜,双足飞龙不是巨龙,更不是巨龙中的龙虎山依据自己的观念划分的荒龙,除了体型比巨龙要小很多很多外,也根本不可能会发出龙威。 要是此时迅爪龙面对的是荒龙,根本就不用大打,单单是一个龙威晃荡,就可以直接将迅爪龙震慑住,简直是可以直接将之惊骇得跪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他师父曾经说过,龙族的龙威,不止是传荡在耳边的,更是直接在灵魂层面炸响的。 十分可怖,防不胜防,或者说,没得防,而对于下位的龙族来说,但凡是有着一点点的灵智,都会被直接震慑住,克制不住那股来自于灵魂深处升起的战栗。 或许…… 张清烛想,他觉得那些有着庞大身躯,看着像一幢大楼那样庞大的躯体的只有猎食本能的龙兽,才有可能会抵御住这股本能的战栗。 只有纯粹的猎杀本能的强大龙兽,才有可能对抗得了来自龙族的龙威。 双足飞龙虽然从外形上是跟巨龙最相似的龙,但只是被看作龙的血脉,而不是巨龙一族,双足飞龙只有双翼双足,跟巨龙比,缺少前肢,除了这一点,还有体型要小很多之外,其他的真的看不出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但是,就这么点差别,就是两个族类,跟有着强横战力的巨龙族迥然不同的命运。 巨龙一族是天生的强大,屹立在食物链的顶端。 而双足飞龙,却有可能是龙虎山道人的坐骑。 张清烛在古城的时候,跟张寿鹿道人交谈过一些跟他师父走出过龙虎山地界的一些事,当时谈及了龙族的状况,知道一个信息:龙虎山与龙岛达成的协议中,不保障龙蛋与巨龙之下其他龙血脉的无恙。 第五百三十三章 龙出没 情况就这样一时陷入了僵持,天上的那头双足飞龙在高空中盘旋,不断地往地面喷吐火焰,却总是打不到,而在地面上叫嚣挑衅的迅爪龙同样难以再有机会伤及已经爬升很高了的双足飞龙。 地面的迅爪龙虽然在叫嚣着,但却在行动上却没有显露出些许的大意,并不模仿之前的成功经验再度踩着树跃上半空作扑击的尝试,只是用咆哮般长啸作着挑衅,期望可以激怒在高空盘旋的双足飞龙忍不住扑近地面攻击。 而双足飞龙愤怒是愤怒,却没有失去理智,行动上没有一点地迟疑,始终在迅爪龙怎么也够不着的高空盘旋,一边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地面喷吐火球。 这一下,是僵持住了。 这一下,也就可把张清烛给为难了。 小道士一看这模样,估计是一时半会不可能会有别的变化出现,大家都在按捺住自己心中的焦躁,谨守自身的优势,期待着对方按捺不住会鲁莽出手犯错误。 这样的格局,不是短时间可以打破的,除非…… 张清烛一跃而下,向着双方对峙的中间点走去。 果然还是效果。 在小道士慢慢走近的过程中,天上双足飞龙的火球攻击霎时停顿了,而对应的,地面上迅爪龙也不再快速奔跑躲避天上的攻击,两者的反应一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生物。 张清烛急忙端起讨好的微笑,几乎谄媚,还两头来回摆地点头致意,也不管他们明不明白其中的意味,张清烛很注意向两边点头的频率保持在同一个水平上,生怕哪一方误会自己怠慢了。 “两位,两位,小道我就赶个路。” “请两位借让一下。” 虽然,张清烛也觉得自己现下的行为,可能真的很傻气,但是刚才思量再三之后,张清烛觉得还是不要一声不发地偷偷走掉。 因为,基本走不掉,这些在这片大地上属于最顶级的猎食者,任何响动都不可能瞒得过他们的感知,至于会不会在两相对峙的过程中,眼睁睁地看着他走掉,张清烛没信心。 可能,会心照不宣地将他视为共同的敌人,以此来打破现在的僵局。 这里的龙兽,很像前世的恐龙,但在这个有着超自然力量的世界,本质上应该说是巨龙之下的龙血脉的分支,拥有强大的力量,可能也拥有不为人知的聪慧。 只是,现在这个搞法,也不知道它们能不能明了他的意思。 手上爆发出强劲的电流,一道道亮丽的弧光在手掌上闪耀,“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进而蔓延至他的全身,缭绕到他脚底下。 在这一瞬,张清烛感觉到,前后两道正注视着他的目光,出现了变化,看向他的目光霎时凌厉起来,而张清烛对这个变化感到欣喜,继而运气全身,真气在全身游走,随之缭绕在身上的电光越发刺目,也越发彰显出毁灭的气息。 张清烛知道,现在僵持住的有三方了,而他作为体型最小的,倒是有了一点点的主动性。 于是,他尝试着走出这两头巨兽激斗的区域,抬起了脚迈出了第一步,在他的那一瞬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又浓重了几分,依旧的凌厉中隐隐有了肃杀的意味。 但是,脚步还是落了下来,目光依旧注视着,却没有大的动静,天上的,地上的,全都停留在原位。 果然,这个地方,还是看实力的,有实力就有地位,能够成为猎食者,那其他的凶兽就会掂量掂量自己会不会成为其他猎食者坠利齿下的猎物。 这是本能,不需要智慧。 既然已经走了第一步,那么,再走下去,困难就不怎么大。 张清烛就这样怀着戒备一点点迈出脚步,逐渐远离了两头巨兽交战的地方。 “这里还是龙虎山的腹地,竟然龙兽这种庞然大物也进来了?” “虽然这种大,还不是最大的,但是对龙虎山道人来说,也多少是一个威胁。” “龙岛不驱赶这些龙兽出山吗?” “就不怕得罪龙虎山?” 张清烛摇摇头,感觉不是那么容易理解,在他的预想中,虽然现在龙虎山的态度是不管是谁,来者不拒。 其他的种族倒是无所谓,可龙岛的龙族,可是龙虎山的对头,虽说现在不再打了,处于一个战与和的暧昧模糊时期,但是,对于这种会让人忌讳的事,多少也要上一下心? 龙族的这个态度,很容易跳起龙虎山道人的怒气,而龙族此时也有成员在龙虎山之内,一旦搞出不好的事来,吃亏的,多半还是龙族自己。 张清烛一边琢磨着,回身远望,见已经看不到那俩应该还在对峙的巨兽了,立马加快速度,脚力激增,向着先前的那样,在树林间踩着大树不断跳跃,一跃十多丈。 这里是原始森林的风貌,大树遮天蔽日,即便是飞行在半空的双足飞龙,都会很轻易地被遮蔽住身影从而不被更远处的生灵观察到,这一点,原先不注意,差点吃了亏,要不是两头巨兽都有对手,那么,自己很可能跟它们相撞时会被它们当成猎物。 或许,可能也不会,他毕竟身无二两肉,在人族中都是个小家伙,而人族在这些庞大猎食者的眼中,基本都是塞牙缝都不够的小动物。 张清烛在远远地离开了双足飞龙和迅爪所在的那一片林区后,立马犯上了仇,根据他之前心里涌现的模糊感知,那只猴子的位置应该是在那个地方出现过的,可因为那俩头巨兽的剧烈打斗,张清烛一下子潜伏起来了,没能迅速赶上,以致现在似乎断绝了那本来就很模糊的感应,那么现在,就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只能乱转了。 只剩下碰运气。 张清烛不断提高速度,向着远处飞奔腾跃,一还是想要躲避开那两只巨兽,二呢,也是想尽快地粗略勘探外这一片的区域,期望自己的心中还会涌现那样的感应。 他想着,或许离那只猴子的距离不算太远的话,应该还是可以再次生起感应的。 在这样的想法下,他这一路可谓是犹如飞一般,一边也感到奇怪,自己下了下山峰后,一路上也没少折腾,又是跟猴子动手,又是像亡命奔逃一样赶路,中间遇到了两只龙兽还露了一手,鼓荡全身的真气释放出缭绕全身上下游走四肢百骸的强烈电流。 按理说,照以前的经验,这可不是一个小的消耗,可此时此刻,他竟然没有半分疲惫之意,依旧精神饱满,不止如此,就是体内的真气也依旧充盈,感觉不到损耗。 对于这样的变化,他当然是欢迎的,乐见的,起码是谈不上忧虑,但究其原因,那可就不得而知了,这一阵子,自从是听到了拜月教这个名号之后,他就奇遇不断,有惊有险,遭遇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到底是那一层因素导致了他现在的精力充沛,那可不是容易明晰的。 像这种想不明白,却又明显无大害的麻烦事,张清烛自己倒是心宽体胖,一般就不去纠结了,一时想不明白的话,那就不再想了。 眼下的事,重要的事,就是要追上那只猴子,那只猴子应该有秘密,或者说,跟他这种情况牵扯在一起,能让人琢磨出点秘密。 再这样的夹杂着点焦虑心态的情况下,张清烛背着硕大的宝葫芦一路跑出很远很远,而在途中毫无预兆地与两头龙兽打照面后,就更加偏离了方向了:他距离张典古道人所在的小山峰更远了。 当然,这一点张清烛也已经认识到了,在飞快远离了那两只龙兽争斗的地方一段时间后,远离很远一段距离后,张清烛猛然意识到。 身体立马也跟着有感应,即刻一个紧急刹停:停下来了,不动了! 一想到这一点,张清烛不禁踌躇,不知是不是还要继续往前搜索,还是就此止,往张典古道人的位置靠近。 恰在此时,一声极大的吼啸打断了张清烛的思考,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吼……” 猝不及防间,雷鸣般的声波滚滚传荡,在天空中、在空气间波浪板排开,几乎可以用肉眼观察到的一圈无质却有形的圈状的气浪在身边猛烈刮过,如同一阵罡风袭击而至一样,身上的衣袍被吹拂而起,宽大的袍袖被强风灌注,鼓荡而起,袖中的两只白嫩手臂空落落的。 嗯? 张清烛急忙抬眼望去,只见天空的远处一道黑色的身影快速从张清烛的视野中掠过,一下子就被周围的高大林木给遮蔽住了,虽只有短短的一瞥,但带给张清烛的是一个熟悉的感觉。 这让他感到奇怪。 那分明就是一个巨兽的影子,更具体来说,应该就是一头龙了。 身形是跟不小,但应该还没有巨龙的庞大。 自己会对一头巨龙感到熟悉? 奇怪,奇怪到古怪的程度。 在这个地方,被说是头龙了,就是一个人,自己都认识不了几个,很难有让自己觉得熟悉的匆匆一瞥的背影,何况是一头龙? 第五百三十四章 再相遇 嗯! 可是没迟疑多久,脑海里一道闪电横空,照亮了无数的念头,一时心海翻滚,沉沉浮浮…… “那是,是双头飞天蜥蜴?” “可是怎么没能看到两个头颅呢?” 张清烛一下子兴奋起来了,确实,这多少算是个熟悉的,勉强算是一头龙…… 继而再继续回忆,想看到的那个快速一闪而过的剪影有无两个头颅。 可是,刚才那一下子实在太快了,高飞在天际的身影只在他的眼帘里投射出一个很模糊的剪影,且正迅速消散,实在是没能看得很清楚。 可能没有,也不排除有,但是没有的可能是要大一些的。 但是,可能大一些,不代表反面的可能性就不存在,相反,可能还是很不小。 去看看? 跟去看看? 或许就是那头飞天蜥蜴了? 去打个招呼? 张清烛自然地冒出了点念想,自然不是真的很想去叙叙旧,老实说,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真的没有感到自己会有很感性的一面,没有感受到自己表现出满满人情味的时候,对于双头飞天蜥蜴的感觉,自然是不例外,他真的有感受的,是自己的冷漠,他越发冷漠了,仿佛是天生的冷漠。 如果说有这样的情况的话,还能有自然流露地人情味而不是刻意表演的话,那可能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事关他的师父。 或许,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作为一个被施恩的人——情况调个转,是双头飞天蜥蜴对他有恩。 他心里真的有点动意的,是双头飞天蜥蜴这么急迫地要赶去什么地方,意图是什么,所谓何事。 刚才的那一声吼叫,自然是有散发自己威压显示自己强大的用意,但这个用意所知,却是不免夹杂着一些焦躁。 为何焦躁? 应该是要赶路,不想中途被纠缠,所以以吼啸宣示自己的威压。 刚才的那一声,确实是有点巨龙的威风,可惜,还不是龙威。 不过,也却还是不是巨龙,是一头蜥蜴魔兽,只是生就双头,让它有了跟真正巨龙比拼的机会。 话说,小红龙说过,双头飞天蜥蜴应该不会再被巨龙的威压所震慑,这个可得归功他的帮忙,他将小火龙吐出的龙气借花献佛给了双头飞天蜥蜴,成全了它的夙愿:可与巨龙争锋,不是巨龙,胜似巨龙。 张清烛此时胆气甚壮,有些跃跃欲试,此时光天白日,晨曦照耀在原始森林之中,一片生机勃勃之景,冲淡了不少心头的阴霾,那种一直阴郁着的惊恐有着极大的缓解,虽然理智上还是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实力在此时的龙虎山还是镇不住场面,但是总归是不再那么害怕了,特别是方才刚刚发生的经历,他连杀几只猴类魔兽,且对最后一只进行长时间远距离的追杀,还在中途中,安然震慑了两头巨兽的敌意,让它们保持住忌惮,不敢随意出手。 虽然当中多是取巧,可是,他的实力却也还是一个重要的基点,不可妄自菲薄。 既然不妄自菲薄,那么,就多少也有点意气风发了,起码是跃跃欲试。 张清烛想了想,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诱惑,想要自己一个人到外边这个新鲜的世界闯荡一番,且前边还有一个可能算得上老朋友的飞天蜥蜴,相信,有事会愿意帮个忙的。 而且,他也确是有点好奇,双头飞天蜥蜴这么急匆匆地,是要到什么地方,为了什么事。 张清烛一跃而起,抓起伸展到近前的大树枝桠,借力将自个的身躯抛向更高处,而后像之前的那样,踩踏在密林的大树之间,像只矫健的猿猴那般抛飞,而后像只飞鸟一样滑翔。 “吼……” “吼……” “吼……” 还没跑出多远的地方,也没间隔多长的时间,在快速移动的张清烛感觉身边不是响起巨大的兽吼,且还有越来越频密的趋势,禁不住轻轻皱起了眉头。 看来,是有大场面啊! 来了很多凑热闹的。 还多是——魔兽。 天上一个巨大的身影快速掠过视野,同时也投下一大片阴影,处于阴影之中的张清烛本能地停止住脚步,手挽树梢脚踩横枝,驻足远望,看着那一头巨大的飞禽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吼……” 巨大的咆哮又再一次响起,这一声的兽吼非同凡响,声波像大浪一般,如同有着实质的形体一样,霎时间滚滚音波疯狂席卷而来,灌注进耳鼓,感觉到耳膜像是正在被撕裂扯碎,身体同时不自觉地摇摇晃晃,几乎稳不住自己的身形,差点从大树上栽倒而下。 所幸,在踉跄了几下,左右脚各自交替踩空了几下后,还是摇颤着站定了,而脚下的这棵大树也一样像是被飓风席卷而过,在剧烈地摇晃,张清烛踩在树枝上,自然也随之摇晃,如同浪花起伏。 有大家伙! 不是龙威! 脑海里就这么两个念头,其他的根本无暇注意,也注意不了,脑海里嗡鸣声一片,难以集中精神。 而后,身边的景象出现很大的变化,群鸟惊飞而起,在附近的空域盘旋,继而向着天边飞去,看方向,似乎是之前的那个庞大的飞禽雷魔兽消失的方位,而林地之中,传出了一阵阵微弱的摇颤,刚慢慢平缓下来的大树又在慢慢的摇颤,只是幅度比先前要小很多。 这是怎么回事? “吼……” “吼……” “吼……” 又是一阵兽吼传来,由远而近,且有声响不断靠近,这个声响更为厚重,虽然低沉,却有震塌之感,感觉,人如同看不见的树林后面有千军万马在朝着这个方向发起了缓慢的冲锋。 这是怎么回事? 张清烛心里又冒出这个疑问,可是没维持多久,他就得到了答案。 视野之内一下子变幻,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身影,是各种各样的走兽。 是魔兽! 清一色的魔兽,没有普通的野兽。 此时张清烛对魔法元素的敏感发挥了作用,就他的感知,几乎所有的魔法元素都出现了,甚至都有着极为罕见的光与暗的元素,可惜的是,当张清烛眼睛扫视过去的时候,看到了是体型很微小的昆虫类魔兽,一眼看出来,是类似萤火虫的魔兽在呼应着那极少见的元素。 这是在慌乱奔逃,搞大逃亡呢? 还是在朝圣? 出现在视野的一大片魔兽,神态焦急,脚步匆匆,一门心思往前冲,对于身边的迹象似乎根本不大注意,这是个大逃亡的景象。 可是,张清烛却感觉不到那种慌乱,一个个匆匆从身边路过的野兽所表现出来的焦虑,倒是很镇定,能够感受到它们身上的那股态度是匆忙,害怕赶不上,以致于忽略了身边的其他。 不会是真龙出现了? 张清烛忍不住有些别样的猜测,这一瞬间自动冒出来的想法,顿时让张清烛自己为之一惊,觉得,很荒谬,也感觉惊悚。 不会真的出现了那种东西? 还真是多事之秋啊! 先是拜月教的皇冠,现在的这个东西,能跟那玩意媲美? 张清烛本能不相信,可却也不敢肯定。 心中好奇更胜,本来有点打退堂鼓的心理,但却又很不甘心,有一种迫切想要知道前方答案的念头,那是一种渴望。 张清烛脚下用力一蹬,向更远处飞跃,可在使劲的那一刹那,他却赫然色变,身形抖了一抖,差点往大树下坠落,坠落到已经汇聚成洪水过境一般的兽潮中了。 张清烛猛然意识到,他此时心底的这个渴望,可能不是对这个事真相的好奇,这只是个表象,内里的缘由,真正决定性的因素,可能是一个普遍的因素——正如此时像小溪向前滚滚而过的兽潮一样,在这许许多多魔兽的心底里,有一种渴望在驱使着它们,前方有一个,也仿佛是心头一个声音,在召唤…… 这让张清烛悚然而惊,是真的惊悚了! 沉思片刻后,张清烛还是决定要到前边一探究竟,这个从内心生发的渴望是如此强烈,且隐秘,以致他差点就将心中的迫切给混淆了。 有东西在作怪! “吼……” “吼……” 又是两声巨大的咆哮,只是跟之前那一声仿佛要撕裂耳膜的嘶吼不起来,要逊色不少,而效果上,基本就是使张清烛打断了此时内心的思绪。 张清烛抬眼望去,看向兽潮来时的方向,恰在此时,一个庞大的身影凑过远处飞来,透过巨树间还算是宽敞一些的缝隙,可以看见逐渐清晰的躯体轮廓显现。 看着看着,张清烛不禁讶然,这下是真的的意外了,继而眼睛扫视,搜寻着地面上像潮水般涌来的身影,就几个眨眼的功夫,找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是对象——一个迅捷奔跑过来的巨大身躯,左右两只通用硕大的腿脚交替前行,留下一个个凹陷的巨大脚印,还伴随着一声声沉闷的震响,每一步踏下,地面传导大树上,出现一点点轻微的摇晃,整个地面都跟着微微摇晃起来了。 呵…… 老朋友了! 迅爪龙,还有天上正从他的头顶快速飞掠而过的双足飞龙。 第五百三十五章 到达现场 与此同时,身边被吹刮起一阵猛烈的狂风,那是迅爪龙从他不远处快速冲击过来而造成相对气流,那个前冲的激烈姿态和速度,一度让张清烛以为是将猎食的目标对准了他,且还是很狡猾的策略:装作是跟其他魔兽一样,向着他所在的地方飞奔…… 好在张清烛还是按捺住了冲动,没有率先发难,只是集中注意力注视着那个很有压迫感的身影急速靠近,结果,一阵风就过去了,除了激荡起的气流吹起了他的道袍外,错身而过的巨兽没有扫他一眼。 唉…… 张清烛自嘲地笑了一声,倒是平缓了莫名紧张的心情,在遭遇了一连串不经常遇见的事情后,他已经形成了一种特有的敏感,不是因为强大,而是相反,因为弱小。 舒缓了一下后,立马向前飞跃,吊在迅爪龙的后边,迅爪龙的速度极快,一蹬一蹬的行走姿势从远处看是挺搞笑,但是此时小道士吊在后面,竭力想要保持着一个固定的距离,既不超前,也不想被甩掉,更不想被轻易甩掉,这时才知道,之前双足飞龙在面对迅爪龙时候的一些感受…… 多少,会感到一点无奈? 速度极快,且极灵动,三两下将自己庞大的身躯挤进一大堆魔兽中间,没多久,又灵动地变换位置,钻入了另外一个魔兽聚集的地方,让跟在后边的张清烛叫苦不迭,有好几次,都以为是要跟丢了。 这一路跟了许久,也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就是跟在迅爪龙的后面,前边的兽潮向东,那就向东,向西,那就跟着向西,也不管其他的了,反正现在回头也不可能,实在是不甘心。 “吼……” 又是一声响雷般的巨响传荡进耳鼓之内,张清烛立马抬头看,同时心中想着,这一趟都赶上闯一回龙岛了,时不时地就能够听见像龙啸一样巨响。 嗯? 立马讶异了,天上有两头巨兽正在厮杀! 其中的一头,正是双头飞天蜥蜴。 而另一头,是一只巨大的飞禽类魔兽。 都是方才见过的,都是匆匆一瞥,此时正厮杀上了。 这是为什么呢? 张清烛不禁讶异,同时扫视身周,发觉到了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环境有不少的变化,有树林,有参天大树,但也不是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全是遮蔽视野的密林,也有不少空旷的地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特别的感受,这种更难受是如此的强烈,以致张清烛都有点错觉,以为这是从自己的本能中生发出来的:对于前边不远处,在视野尽头的不远处,有一种引力在牵扯,有一个声音在倾诉,像是母亲在呼唤着血肉相连的孩童。 张清烛再度悚然而惊,与那股水乳交融般仿佛是本能的渴望一起纠缠起来的,是一种莫大的恐惧。 他的理智清楚地告诉他,这样的情况,极为反常,极为危险。 前边有东西在威胁着他! 张清烛是人类,是一个有着着高度智慧的生物,可以用理智克制那股已经涌动起来并剧烈暴涨的本能渴望,甚至可以根据这种不寻常的本能的诞生与变化,来断定有可能存在对他个体的未知威胁,可是,旁边的魔兽,无论强大与否,跟一个人类想比,神智水平充其量也只能说是有着很大的灵性。 思考,逻辑思考,是人类跟其他生灵最大的区别,起码他是这样认为的,当然,不包括与神魔比较。 在现时这样的情况,张清烛甚至断定,即便是有着高度智慧的巨龙一族,都很难像一个人类那样压制那股强烈的本能。 同理,身边这黑压压一大群像潮水奔涌蔓延的魔兽群,自然是不可能用理智压制得了内心的渴望的。 可是还是有一个疑问萦绕在心头:为什么自己跟这些魔兽会有同一个感应? 是无差别的吗? 产生这样一种效果的对象,是所有的种族所有的生灵? 或许,还是距离范围限制的,只是靠近这一片区域的生灵? 还是…… 想到这个可能,张清烛不禁皱下眉头,脸色阴沉了分。 或许,是只针对魔兽! 目之所及,全都是魔兽,连个妖兽都没能遇见,魔法元素在剧烈翻滚,可给人的感觉,又好似已经凝固起来,即将就会从天的上面崩塌下来,如同大山在眼前在头顶崩塌…… 他一个人类,孤零零地站在这个黑压压的一群中间,没有危险,只是感觉到危险,危险不在眼前,不在这黑压压的魔兽之中,在前边,在前边的未知中,前边的召唤中。 他感觉到孤独,一种喧嚣中的阴暗投影,他就在那一抹阴暗中孤零零地站立着,茫然地向外张望,疑惑着为什么其他的个体会那样的亢奋! 是因为,自己是一个半血? 自己是个半妖族? 可是,这里也没有看到妖族啊? 纳闷归纳闷,警惕归警惕,不过都已经到了这里了,临门一脚的时候,也不可能打退堂鼓往回缩了,有危险,那也只能硬着头皮闯。 而且,他也是实在好奇,对于自己呢,也多少有些信心,不来个睚眦那样的超级大个,跑应该跑得了? “嗷吼……” “吼……” 巨大的兽吼骤然炸响,不过却没能让小道士吓一跳,早已有预料了,早就提防着,即便是张清烛刚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涌荡着剧烈感情的时候,双眼也没有离开过在视野那一头的天边正激烈相斗的两只巨兽。 毫无疑问,第一声是出自双头飞天蜥蜴的,一声尖啸,声音跟巨龙的龙吼十分相似,但张清烛听过好多会巨龙的吼叫,而且自己的体内还有一颗半荒龙的心脏,可以辨别其中的一些细致差别,像是像,但不是,有本质的区别哪。 而跟双头飞天蜥蜴正相斗的庞大禽类,发出的是走兽的嘶吼,而非一般飞禽发出的鸣叫,全身黑漆漆的一片,隔得有些远,但看得出来是一只鹰鹫类的魔鸟,一只黑色大鹰,黑色的羽毛,黑色的尖喙,黑色的爪子,张清烛感觉,可能连鸟眼睛的瞳孔都是黑色的,但是,离得远了,看不到。 而对面的双头飞天蜥蜴就看得很分明了,两个头颅,离得远也照样能够很清晰地看到那狰狞的头颅,活脱脱就是巨龙的模样。 但是,对手丝毫不惧,并不惧怕与巨龙相斗,也有可能是看穿了对方不是巨龙,而仅仅是模样跟巨龙相似而已。 但不管怎么样,一只庞大的、可以翱翔天际的还有两个狰狞头颅的魔兽,只要看一眼,都会肯定对方的强大,特别是再感受到对方躯体中几乎是可以轻易感知到的滂湃魔力的游荡,就可以知道,这双头的巨兽,即便不是巨龙,可也不会逊色于巨龙。 虽然都是有着强大魔力的魔兽,但是两者似乎都钟情于用肉体力量相搏,互相间不断在向着对方急冲,彼此对撞。 可是,除了两声巨大的咆哮外,此时的天际中,并无其他巨大碰撞声传荡,可想而知,两个巨大的猛兽在一次次对向而行中,并没有真的肉体碰撞,起码是没有直而直地向着对方的身躯冲击,以此来比拼力量。 所以,此时张清烛看着,在开始时候的震惊后,开始逐渐感觉有些无聊了,除了两团巨大的黑影在来回不断地交错,时而各自吼两句充满愤怒的咆哮外,并没有太大的视觉冲击力,继而就不由得除了感到一些无聊外,还有一点好笑。 将注意力从天上移开,在地面乌泱乌泱的行进中魔兽浪潮中搜寻起迅爪龙的踪影,一时分神,行动极其迅捷的迅爪龙立马就脱离了他的视线,失去了踪影。 而原本速度上快一些,按理说也是先到一步的双足飞龙此时也没有影迹了,此时的天上,最显眼的,当然是正在无聊激斗的双头飞天蜥蜴和那未知却强大的黑色巨鹰,除此之外还在天际中掠过的身影,俱都体型不大,一眼看过去就不可能是有着庞大身躯的双足飞龙。 这些张清烛感到有些惆怅了,一时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如果还见到那两头龙兽,自己偷偷地吊在它们的身后,远远地尾随着,亦步亦趋,让这俩强大猛兽去打头阵,自己在后边看到不对的苗头,就立马远遁,这样的安排就比较保险一点。 可是现在的这个情况,不好办了,要自己去打头阵,危险太大,可是在这里等着,又不是很甘心。 如果真的有什么好处可捞,就算是撞大运了,也轮不到在畏畏缩缩蹲在后边的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类的事,不大可能会在这时候上演。 那就更不可能有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了。 大概率的情况,走慢一步,汤都没得喝。 按照道理说,能够吸引大这些强大的魔兽在此聚集,必定是了不得东西,就算是一个坑,一个局,那必定也少不了香嫩的诱饵。 正当张清烛犯难拿不定注意到时候,突然,一股很飘渺的气息从视野的尽头传荡而来,很轻微,以致很轻柔,且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却能够牢牢地撩拨着小道士的心弦。 那是阴气! 极为浓郁的阴气,却无形存在,在不让察觉地暗暗彰显着存在。 张清烛顿时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惊恐,只听得一声大笑从前方传来,同时还有一个身影急速从视野的前方急速向他所在的这个方向激射而来。 张清烛本能地跳上近旁一棵树冠茂密的大树上,藏好身影,不想跟前边急速冲过来正正打照面,也不想让对方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哈哈哈……” “爱丽丝,愿伟大的光明神保佑你!” 第五百三十六章 夜的黑 一个身影急速掠过,从低空中掠过,从黑压压一片的兽潮头顶上飞掠而过,从张清烛的眼前飞速掠过,转瞬远去,张清烛目视那个身影还不到十几个呼吸,就从自己的视野中消失了。 张清烛从茂密的树冠中站了起来,眼神闪烁,继而低头若有所思,回想着刚才那一瞬的一幕。 那个急速飞驰的身影,似乎有意无意地朝他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 只是,动作不大明显,也有可能是凑巧,在对周围环境的戒备中,凑巧看了他那个方位一眼。 对了,这个人的外貌,似乎看不大清楚,几乎感知不到,被黑色的宽大衣袍给兜裹住了,整个脸庞更是遮蔽住了,只有一双眼睛裸露着,有精光一闪而过。 还有……这个人,这是个人? 如果不是人,那么,最有可能的,应该是血族? 还是食人魔一族? 想到有这个可能,张清烛还没放松的心,顿时就是一寒。 爱丽丝? 这是哪位? 毫无疑问,一个西方人,嗯,西方种族。 张清烛点点头,觉得还是一头雾水,有很多不明白的,而未知就是凶险,是最大的恐惧。 咚咚咚…… 忽然,张清烛用手死死地抵住胸膛位置,即便是这样,低头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胸膛部位的某个位置在剧烈地胎动,那个部位正在一抖一抖地跳动着…… 与此同时,从心底的最深处升起一股强烈的渴望,犹如沙漠旅人对水的渴望,是那样的迫切,那种焦灼可以燃烧掉一切的理智。 本能的趋势下,张清烛脚下用力一蹬,身子向前飞跃而去,在做出这个动作之后,小道士随即猛然惊醒,发觉自己这样近乎失控般的举动,不由面色大变,心生惶恐,在理智的压制下,硬生生制止住本能的驱动,在跨出一步后,立马向着身下的一棵大树横枝斜斜地滑翔而落,而后稳稳踩住,就此顿足不前。 张清烛刚想对自己的行为展开反思,突然心中有涌动出一种莫名的情绪,一种被粗犷且寂寥的无法遏制的冷漠自内心升腾而起,不知其始亦不知其终,可是发展迅速,瞬间将他的心头所有空间填充满,将其他的情绪给全然排挤掉,不留下分毫,只有冷漠,只剩下漠然与冰冷! 视野之所见,景物变换,犹如此时此刻置身于另外一处时空,原本生机勃勃、色彩斑斓的世界,给慢慢地抽离掉所有的颜色,所有鲜活鲜明的色调在一瞬间,几乎是在一瞬间给蒸发掉了,整个世界只有两个色,两种相对而更显分明的颜色,黑与白。 与此同时,在视觉发生了巨大变化的同一时间,听觉上,也出现了一些别样的变化,疑似出现了幻听,耳朵中可以捕捉到一些若有若无的声音,嗓音悲怆,且感情真挚,是一些哭声,层层叠叠的凄厉的哭嚎,像是有着成千上万的生灵聚在一起悲鸣痛哭,让人为之动容,极害怕又不禁被感染上,悲伤瞬间在心头蔓延…… 可是,又很快,遭遇到了敌手,那空旷的冷漠,那主宰一切的冷漠,很快将那想要急速蔓延的悲伤全部驱赶干净,一点不留,不留分毫,只有冷漠! 张清烛悚然而惊,即刻回神反应过来,理智立马回归,在冷漠的唯一情绪支撑下,理智越发占据上风,迅速占据一切。 面对这样的情势,第一时间当然是探明清楚状况,侧着耳朵倾听,那隐隐约约缭绕在耳旁的凄厉哭嚎声,却霎时不再可闻,像是根本不曾存在过,不由得疑惑,可是这一晃神,注意力不集中,在飘忽的瞬间,却有可以听见那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凄厉哭声。 “是招魂曲!” 已经有过一次经历的张清烛倒是没有过于慌乱,而且,就现在的状态,只剩下冷漠一种情绪,没有惊慌这种情绪存身的空间。 看到着单调的黑白世界和听到那凄厉而悲切的恸哭后,张清烛心底又有变化泛起,一股极强烈的杀戮欲望狂飙而起,迅速浸染全身,游走四肢百骸,如同他体内的真气一般模样,顷刻间,张清烛只感觉自己的整个躯体,已经燥热不已,难以忍耐了。 但张清烛还是死死地忍耐住,拼命克制住自己要跳到身下的魔兽群中大杀特杀来满足自己的杀戮欲望,右手用力往大树的树身按去,死死地按着,五指手指深深没入树身中,同时拼命地紧握着,想要抓到什么可以借力的东西,一次来禁锢住那已经越发躁动的本能。 并不是他怜惜那些魔兽的生命,并不是他不敢大开杀戒,只是,感觉到危险,因为,除了体内的这个杀戮的躁动外,他还能够感知到另外一股让他恐惧的冲动,是一种预感,预感到即将会迎来世间最大的恐怖…… 他的那股冲动,是想要拔腿就跑! 但理智告诉他,应该来不及了,近乎是直觉一样的理智! 地狱可能会在即刻间降临人间! 正当张清烛小道士在且惊惧且疯狂的僵持中,而他的底下的那些魔兽,却一点都不没有类似的表现,几乎是同一时间,几乎都越发亢奋了,出现了狂躁,向着此地视野的尽头发力冲过去。 这一幅景象,更像百兽惊窜,慌乱奔逃! “吼……” “吼……” “吼……” 此时此刻,天上地下,囊括所有飞禽走兽的魔兽,都发疯了一样向着那个方向冲去,张清烛向着天上望去,也看不到之前在相斗的双头飞天蜥蜴了,天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身影,这些飞禽类的魔兽快速掠过天际,迅速在远景中呈现出一个个小黑点,而眼前的一片又迅即被后来的飞禽魔兽给填补上,密密麻麻,像是一堵会游动的城墙一样,无有间断。 这些飞禽类的魔兽也是各有不同,体型有小有大,而实力的强弱,粗略感知,同样是参差不齐,但不管是强还是弱,彼此并不忌讳,没有防备,三三两两,三两成群地拥挤在一起,相互并无敌意,一致性很多,共同的本能,共同的方向,共同的渴望。 晨曦照射,太阳光明媚,但好景不长,很快就一片阴暗给遮蔽住了,先是被突然蜂拥而上的飞上高天往前边飞的飞禽跟遮蔽了光线,可密密麻麻的飞禽也总是还留有空隙的,散碎的阳光从这些通密密麻麻的孔隙中照射下,总的来说还是有着光亮,只是亮度要暗上不少…… 再而就完全黑下来了,这样的黑,给小道士的感觉,不像是时间一下子回倒或者快进到了夜晚,给他的感觉,那种隐隐的排斥,更像是在古城之内! 古城? 张清烛醒悟,觉得有这个可能,且可能性还十分之大。 “有古城的东西下来了,过来了!” 张清烛想到这里,忍不住低声将心底的想法呢喃了出来,此时没有的剧烈的害怕的情绪,却在理智上也还是深深的忌惮,而另一面,涌荡着更为激烈的杀戮欲望,不断灼烧着身心。 此时正是黎明不久之后,本是太阳高悬东方并不断攀升中天的时候,可是时间仿佛是到了夜晚,且还是黑漆漆一片的夜晚,在这样夜色中,张清烛仿佛视力变得更好了——他看到了那一缕缕的阴气正在向着他这个方向蔓延,并且向着四面八方各个方向席卷而去…… 张清烛不禁回首,却看到身后极远的地方还是有着阳光照射,依旧灿烂明媚,一如往常,并没有丝毫变化,而他所在的这片区域,仿佛被一块覆盖面极大的乌云给彻底笼罩了,投下了一大片阴影,驱散了光亮…… 小道士此时无比理智,却也不能杜绝踌躇,再三思量下,终究还是决定按兵不动,停留在原地,不往前多走一步,也不往后退一步。 以不变应万变! 周围仿佛川流不息的魔兽浪潮,更加亢奋了,像洪水宣泄,扫动一片,摧毁一切阻拦,张清烛存身所在的那棵大树,屡屡被过往的兽群冲撞,所幸这些魔兽此时都好像被鬼迷心窍了似的,对于身边的一切并无过多的在意,周围一片被摧毁的树木,不过是被这些心急赶路的魔兽无意识给糟蹋的。 “吼……” “吼……” “吼……” 等了一阵子,又是一阵恐怖的咆哮,其中有着亢奋,有愤怒,有期盼,有失望,有不甘,有怨恨…… 一个身影从一片漆黑的天际飞来,身上有阴气缭绕,阴气像轻纱一样,向那个身影附近夸张地延伸,而那个人速度不慢似也不很快,待到向张清烛这个方向飞行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张清烛终于对那个身影有一个较为清晰的印象把握。 原来,所谓的身影,不是一个人影,而是一匹马和一个人的身影:一个人骑在一匹白马的身上! 一个靓丽的身影,即便在这个黑漆漆的“黑夜”里,依旧给人醒目而明媚的姿态,有惊艳之感,却不是震惊那个身影的艳丽,而是一种很特别的镇定与从容——豪迈的圣洁! 是的,不是惊骇于艳丽——那个身影竟然是个女性! 在这个距离,也是足够的近了,但也不是特别的近——张清烛再次感到奇怪,只是这个奇怪,一时也不大顾得上:他的视力在这个黑漆漆一片的地方,竟然比之阳光明媚的先前还要好,还要犀利? 他看到了一个明眸皓齿的明媚女孩竟然还在笑,像一道光一样照亮了黑暗,在他的眼帘中映照出一抹亮色。 还在笑! 一个有着火红色头发的女孩! 一个,有着火红色眼眸的女孩? “爱丽丝!!!” 一声暴喝,从更远处传来,整片空间位置震荡,充满了暴虐与怨恨。 第五百三十七章 真诚赞美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丝毫不惧,唯有大笑应之! 回之以大笑! 放声大笑! 在张清烛的眼帘中,那一抹靓丽的剪影正在大笑,放声大笑,肆意地大笑,癫狂地大笑! 笑声极为豪迈,有屹立人世间绝巅,俯视大地,吞吐六合八方,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大无畏气概! “你不过是一头残缺的邪魔而已!” “太阳光一旦照射下来,穿透头顶的这一片阴云,只需要一个片刻,你就会像露珠消融一样,无声无息,竟敢还大言不惭?” 她依旧面带笑容,正面相对。 这正是光明教圣女! 光明教最强大的圣女! 赵昆仑! 爱丽丝·赵。 黑暗在剧烈涌荡,阴云在翻滚,一股庞大的威压凛然而至,在一瞬间发生,几乎所有的生灵,准确地说是几乎所有的魔兽,此时正被阴云所覆盖被黑暗所笼罩的生灵,俱都感受到一股发自灵魂的战栗…… 禁不住想要,不是想要…… 是忍不住,忍不住要伏倒下来,向着那头顶上正不断盘旋且越来越浓郁的黑暗的中心点顶礼膜拜! 与此同时,一股庞大的意志降临,宣泄出一丝丝自身的气息! 底下的所有魔兽,在一瞬间,不管是愿意不愿意,全都弯下腰跪倒在地面,身体不断地颤抖,灵魂中像有滚滚天雷在震荡,随之也不断战栗…… 完全身不由己! 张清烛在察觉有异的第一时间,就立马快步跳了下来,混杂在众魔兽之中,隐藏起自己的身形,再趁着混乱一起且不断发酵蔓延越发激烈之时,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徒手挖出一个大坑,将身后十分显眼的宝葫芦给深埋在土坑中。 “你逃不掉的!” “我就要降世了!” 这两句话一说完,那个庞大的威压即刻显现,急剧放大,那是不依靠感知手段而察觉的恐怖威压,是直接投射在内心深处,直接触动在灵魂层面的恐怖气息,从体内的最深处的角落里自发地生发出来。 那样的威压是如此庞大,以至于让人感觉到,正有一座大山在头顶崩塌,正在崩塌! 无处可逃! 无可抵御! 无法遏制! 不得不屈服! “吼……” “吼……” “吼……” 仿佛是世界末日,底下一片伏倒在地上的魔兽,不分飞禽或是走兽,俱都蜷缩着身体,将头颅深深地埋在身前,根本不敢将头抬起一点点,身体不断地颤抖着,一边叩首顶礼膜拜,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是出于惊惧还是虔诚,身体不断地颤抖地膜拜着,仿佛是此时这片阴云之下所有的生灵共同的唯一的本能。 是的,逃不出去了! 张清烛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是这样说的,一个直觉,他感觉,他现在已经是不可能出得了头顶这片阴云覆盖的范围了。 而那个散发出庞大威压的暴虐意志,同样是有着极大的限制:出不去这片阴云,一旦出了这片阴云,将会迎来毁灭。 就像那位叫爱丽丝的女孩说的,但被太阳光照射,即刻被消融。 张清烛品味着这个话,有种明悟,这,不就是阴兵那样的存在吗? 这不就是古城里的那些存在吗? 古城里的伟大怪物,要出来了? 跨越了古城的那一道古城门了? 张清烛再度悚然而惊,而又迅即被冷漠驱赶,只剩下冷冰冰的理智。 小道士跟身旁伏倒一片的魔兽没有任何区别,跟其他魔兽挨挤在一块,蜷缩在角落里,身体也是颤抖着,但身体剧烈涌动的惊惧本能,仿佛是大难临头的惊惧本能却没能影响得了他,汹涌泛起的惊恐,瞬间被占据一切的冷漠驱散,难以主宰心灵,虽然绵绵不绝,却也如清风流云,无声无息。 他的目光不时地扫动,将周围的一片区域尽收眼底,天上地下,力求无所遗漏,天上几乎空无一物,一片漆黑中,只有那位叫爱丽丝的女孩依旧高居马背之上,凝视着头顶上的中间一点,神情专注,面色开始凝重起来。 她不再向他的这个方向跑了,她停下来了,这只有唯一的一个可能,她认同对手的话,她逃不掉了。 她出不去这片阴云覆盖的范围! “这是一个邪魔!” 这也是那位叫爱丽丝的女孩中说的,张清烛先是本能地有所怀疑,但很快就选择相信了,这样的对手太强大了,作为这样的对手,她理应会有一个较为明晰的判断。 “这是一个残缺的邪魔?” 关于这一点,张清烛就不那么确定了,因为,此时的光景似乎不支持这样的看法,周围的漆黑一片的空间在此时开始刮起了一阵大风,一阵回转的大风,张清烛感觉本来聚集在一起的魔法元素此时已经从周边远离,从地上这些魔兽身上游离,向着天上汇聚而去。 “这是不可力敌的!” 张清烛呢喃出第三句话,脸色极为难看,就算内心已经抵消了惊惧的本能在涌动,但依然感到担忧,似乎有什么在崩塌一样! 理智在害怕! 这是神的力量! 张清烛曾在古城里亲身感受过天意志的威压降临,还有有着神话生物形态的堕落天使,虽则是不完整的,应该也不是神体了,但那是由身体蜕化出来的,有着曾经无敌神威的丝丝缕缕的痕迹在。 他感受到的那股气息,现在正又再一次展现在他的面前。 虽然有着很大的不同,有着各方面的差异,但是,那种力量的层级,是一样,给人的威压也是那种令人惊悚的颤抖,只有颤抖! 那是不自觉的惊悚,身不由己的惊悚,只能惊悚! 那是超越人间极限的力量,是属于神的力量! 不是人间的生灵所能抗衡的! 在一片漆黑的正旋转的漩涡中,正中间,有一个点凸显,吸引住了整个空间所有的魔法元素,分布广泛的魔法元素受到那个点发出的引力牵扯,纷纷向那个方向汇聚,最终聚集在那个点上。 而后,轰然爆炸,没有声响传出,空间一段扭曲,给人一种不真实的缥缈之感,一团爆炸开来的黑一阵拉扯,剧烈扭曲,最后向着四周拉扯成一个模糊剪影,这个剪影一经显现出来,就以一种飞速在一片漆黑中呈现出真实感,正呈现出一种立体的空间感,同时,也正疯狂地散发着极惊人的渗透进灵魂的骇人威压。 “那是,一道门?” “怎么老是遇到这种东西?” 张清烛小道士抬头匆匆扫了一眼,不敢多看,生怕天上那大漩涡的中心注意到自己的目光,要是被注意到了,结局肯定是个悲剧。 在匆匆一瞥中,已经就已经被凌厉的气机震慑住,像是有一柄利剑明晃晃地在眉头中间悬立着,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扎破自己的体肤,眼下虽无恙,但已经可以感受那种气势的锋锐,完全可以想象而后利刃入体,开膛破肚的惨状。 咒骂着,看到了一点东西,但足以看清楚是什么了,真是奇怪,在这一片诡异且恐怖的黑暗里,他的视力反而是更好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都可以很清晰地看到。 一道门,一道高耸的大门正在显现! “吱呀呀……” 一丝丝声响在这个诡异的环境里响起,很轻微,但所有的生灵都可以清晰听到,仿佛是直接从各生灵的心海中直接泛起的波澜,很轻微,很轻柔。 但是,却怎么也忽视不了。 门,好像,打开了! 骑在独角兽背上的光明教圣女爱丽丝依旧昂首挺胸目光炯炯地盯着头顶上的一切变化,此时却突然笑了,原本还有点阴沉的脸,蓦地笑了出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放声大笑,极为畅快,有不可名状的痛快感,还好,并无过分的失态,依旧端庄,依旧圣洁,当然也还依旧明媚,青春洋溢的气息磅礴。 “嗯?” “可真是奇了怪了。” “这光明教圣女在笑什么?” 在离得很远很远的地方,在一片被明媚太阳光照射的地方,西门镇横和宋之恒,还有太阳神官和沉默女巫,以及,突然冒出来的跟谁都不熟络的漂亮女人——自称是来自大明宫梨园。 当然了,这里几乎是谁都跟其他人都不熟络。 还有一位,那位此时不知藏身何处的长公主,看不到她的身影,但都相信,她应该是也来了,跟着出了那座城门楼。 在众人的理所当然的想法里:她当然会跟着来,她就是为了光明教圣女而来的! 他们都不敢距离太遥远,生怕被那片阴云给笼罩住,但是也还在后边尾随着,一是满足自己旺盛的好奇心,二是也不愿意就这样将光明教圣女置之不理。 来这一趟是有风险的! 在面对那座高耸的城门楼的时候,大明宫梨园的那个温婉女人就已经坦率告知,据帝国军的估计,出了这座巍峨的城门楼后,很有可能是再也回不来了。 对于帝国军的能力,没有人去浪费时间怀疑,在第一时间就选择了相信,而随即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犹豫,当先第一人决定要出城门楼进入是大明宫梨园的那个女人。 她的理由是要护持周天朝王储的竞逐者免于不在王储之争计划之内的危险。 西门镇横明显是受到了刺激,当即也决定了冒险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西门镇横一动,那自然宋之恒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总不能撇掉他西门总教头一走了之? 于是,很自然地,剩下的两人也就加入其中了。 此时此刻,西门镇横将心中的疑惑说出口,直到现在,他是真的有些佩服这个小姑娘了。 那是真正魔的气息。 力量堪比神明,同是超越了人间极限的力量! 强大啊…… 爱丽丝! 第五百三十八章 狂笑着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笑声一直未见停息,依旧畅快,痛快之极! “我看见你了!” “你果然就只是个邪魔!” “你的力量不弱,但只是个邪魔!” “你不是真正的魔!” “你注定会死在我的枪下!” 其实光明教圣女屹立半空中看到了什么,在另一边还隔着很远很远的其他人自然是不清楚,但是也很容易想得出来大概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果然,不是真的地狱魔鬼。” “照光明教圣女这么一说,应该就是一个有残缺的邪魔了?” “只是,这股气息,极为惊人啊?” “力量,还是比之一般的邪魔要强太多了!” 宋之横感叹,也有疑惑,不过,总归是稍稍放缓了心情,只要不是真的神魔,那事情总不至于一点希望都没有,纵然面对的敌手同样极为强大。 “你见识过一个残缺的邪魔有着什么样的力量?” “光明教圣女爱丽丝说,‘我看到你了!’,意思是说……” “是说……” 西门镇横这大老粗此时却吞吞吐吐,让人不耐烦,于是太阳神官接下了话,横插一句,说道: “意思就是说:她直视了邪魔。” “不可直视神!” “但能不能直视魔呢?” “似乎,没说,各教各派都没说,关于这一点,各自按各自的教义解释……” “光明教的教义,似乎不可能有不可直视魔的规定?” “但不敢怎么样,凭着这一眼,光明教圣女已经确认了对方的实力了。” “一个有着极强实力的非完整的非真正的魔鬼。” “只是一个邪魔!” “光明教圣女爱丽丝能对付!” 众人点头,这是最合理的解读,也是大家心头所想。 “她能对付?” “不敢相信,那是什么样的力量?” “说大话,吹大气?” “那是神魔的力量!” “是超越人家界极限的力量!” “你们相信吗?” “相信光明教小姑娘可以对付?” 西门镇横皱着眉头扫了身周一圈,除了大明宫梨园的那个女人和总是不见人影的长公主,其他人都聚堆在一起了。 “呵呵……” “西门总教头,你不还是相信了?” “你要是不相信,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力量的层次,是应该达到了人间的极限了,可是,那个邪魔感展现出这种力量吗?” “依靠光明教圣女的实力,光明教的最高传承,还有道教的九字诀,还有那什么光魔法,特别是暴烈霸道之极的霸王拳,还是可以打一打?” “不要忘了,作为一个光明教的圣女,她的神术水平,起码是跟红衣大主教一个水准上的……” “可能还有得打呢?” 宋之恒对于现在的这个情况倒是乐见,愿意接受,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光明教圣女如果真的可以与这样的邪魔相抗衡,那么,就可以说明一件事:光明教圣女爱丽丝已经是人间界最强! 这个话的意思,并不是说,她是人间界最强大的,而是说,她可以跟人间界极限的力量对抗,那就可以跻身为最顶端的那一行列。 这个判断,估计也是此时这里所有人的共同判断,只是没有人愿意说出来,这也是西门镇横虽则在内心已经认同,但在口头上依旧不甘作了一个发问,就是想其他人提出不同的看法,给出一个确定且有力的反对意见。 可惜,没有,没能有,大家都是一个看法,得出了一个颇感压抑的结论。 这位光明教圣女爱丽丝,或许,等一下,就要被证明其已经是屹立在人世间最强之列! “唉……” “直觉已经相信了,可理智就是不情愿啊!” 最终,感情更为复杂一点太阳神官,发出了一声无奈的感慨。 在另一边,张清烛小道士不时地抬头扫几眼,多多少少可以看出点东西来,比之另一边西门镇横他们多了点头绪,但是,同样有摸不着头脑的。 那一边一切猜测的,就是那一句“我看到你了。”,张清烛自然也明了其中蕴含的意味,也就是说,能直视神,说明对方不是真的神。 不是真的神明,就有把握跟对方对抗了? 还吹大气说对方会死在自己的枪下? 但是,直觉上,又不得不信! 张清烛又再抬头少了一眼,然后飞快低垂下自己的头颅,以此来抵御和化解那被映射在眼眸中的凌厉气机。 现在阴云之中的那一道大门越发地彰显出压迫感,即便是这样远远地望一眼过去,都能够感受到一种极其凌厉的寒意,犹如实质一般,并不仅仅是心理上的压力,而是实实在在的对外在肉体的伤害。 “吱呀呀……” 又是一声清脆的开门声,光是听这一声,就知道那一道大们打开得更大了,只是在刚才那匆匆一瞥中,依旧并没有看清在门缝里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东西。 就是还不知道,那东西出没出来,是不是已经可以出来了? 不敢再看,但是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所承受到的那股威压已经越来越强烈了,在这样强烈威压逼迫中,有很多魔兽已经完全承受不住了,身子向旁边歪倒,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还有些已经口吐白沫,而后陷入了昏迷。 看到这样的情形,在一开始时,张清烛还不怎么在意,可是慢慢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心中渐而升起了一种深沉的不安,这样的不安让占据着意识主导的冷漠意志都没办法祛除,一点点顽固地向上蔓延向下渗透…… 身边一只体型稍大一些的魔兽再也抵御不住了,在这无形无质的威压中,既没有对抗的实力,就连找到一个可行的方式去对抗都没有,茫然无措,身上的魔力在霸道而无声地流逝着,跟先前那些体型较小的魔兽一样,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不,是倒在了血泊上! 先前倒下的那只魔兽的身下已经渗出了一滩血液,正缓慢地向外蔓延,以一种黏稠的状态缓慢向外流动着,随即,一股刺鼻的腥臭味窜入鼻端,让人犯恶心,闻之欲呕。 张清烛猛然醒悟! 醒悟了这些魔兽聚集在这里的缘由。 那些实力消弱的魔兽,必定是被天上那扇大门内的魔鬼诱惑到这里的,而那些实力较强和非常强大的魔兽,则是为了追寻心中的渴求而来。 什么渴求? 自然是魔的那种力量,那种超脱于此世间的力量,而这样的力量,对于任何强大的存在,都具有莫大的吸引力,而很显然,这种力量在此时此地,只对魔兽有着吸引力。 只对魔兽有着吸引力,很明显是刻意的,是有意设计的,这毫无疑问,就是个局。 就现在这个情况,也很明显了,这个货要出来,需要杀戮生命,需要血与肉来塑造躯体,献祭生灵! 刚这样一想,身边的一大片魔兽俱都倒下了,同时身下流出一大片极度黏稠的鲜红血液,散发出极度刺鼻的腥臭,仿佛是置身于一片腐尸的堆埋之地。 虽说,这底下的一大片,几乎也是全部都是死尸了,但即便是死尸,那也是新鲜的死尸,而不是腐尸。 这些刚倒下的新鲜死尸,仿佛是已经死去多时了,新鲜的血肉或许已经完全腐烂了,然后腐烂的血肉糅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团鲜艳的粘稠的半固体半液体的流动物。缓慢地向前流动着…… 而后,张清烛小道士就看到了令人惊悚的一面! 那些粘稠的半固体从西面八方汇聚在一个占地很小的地方,四面八方而来的鲜红且腥臭的半固体在相互缠绕、扭曲、糅合,慢慢地,形成了一个血肉躯体,一个个没有体表皮肤的血肉怪物,一个个面目丑陋,狰狞残暴…… 继而在疯狂地挣扎着,或许这些新塑造而成的血肉怪物还没有进一步的构造完成,没有产生出声线,可能还没有嗓子,于是,此时此刻的他,就看到了一幅很怪异且恐怖的画面: 一大群血肉交融糅合而成的躯体,一个个正在无声地咆哮着,看那个模样,是一个个声嘶力竭,可就是没能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各式各样的躯体,各个都是怪模怪样,有着各种不同的躯体,看着不是同一个物种,类别甚多,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即是全都面目丑陋且狰狞。 没有一个是让人感到平静而和善的! 这是一群魔的血肉! 可是,再之后事态的发展却让张清烛有些诧异,完全没想到,可却又觉得惊悚无比。 那一群血肉交融而成的无体肤的躯体,在疯狂挣扎扭曲了几下后,却突然像是水分蒸发了一样,只是此时呈现在眼前的蒸发现象却是可以观察得到的,正被他完完整整地目睹着整个全过程。 并没有像水分蒸发成无色的水汽那样,而是化为了一阵缥缈的轻烟,一阵黑色的缥缈轻烟,感觉不到任何的质量,下面的躯体一点点消弭掉,最后只剩下一阵轻烟向着天上飘起,袅袅娜娜,互相缠绕着,扭曲着,向上蒸腾而去…… 向着在头顶上方,那一处最黑暗的地方,向着那一扇大门飞去…… 第五百三十九章 持枪立马 第五百四十章 各有己见 第五百四十一章 不拜神 “没错,你身处的这个地方,就是一个残缺的世界。” “一个至高法则不完整的世界。” “一个本应该被时间的长河淹没的世界。” “在这里,不是时间的未来。” 这个话,又是过于玄奥了,张清烛是完全弄不明白,不知所云,以至于他根本怀疑魔镜的这番话是故弄玄虚,以大话来欺人。 这个家伙是想露一手。 好在,像这样想法还不至于成为意念上的“说话”,得要在脑子里大声地“说一说”才行,要不然那就真的对魔镜而言,他什么秘密可言,要么就时时刻刻地保持不想不念,完全空灵的状态才能抵御得了魔镜的偷窥。 幸亏,情况还不至于那样,那样的状态,简直是绝望,他绝对会彻底毁灭了魔镜。 “不完整的世界,至高法则有欠缺?” “对我们现在会有什么影响?” 这个当然是张清烛最关心的了,生死之外无大事! “不知道,不过,可能还挺有好处呢,特别是对于你们东方的修士来说,特别是你们道教,这样一个讲究安静的教派来说,是大有好处的。” “但是,因为这个世界不是完整的,所以,它是个死的世界,历史在这里已经停住不动了,而一个完整的世界,是有生命的,是会不断地成长的。” “这里不会是命运的前头!” 还是不明白,又是故弄玄虚? 张清烛吃不准,却也不轻易出言否定,转而询问对方对眼前这个局面的看法,毕竟现在这个情况,小命有不小的可能会不保啊! “魔镜,神奇的魔镜,邪魔出世了,我们会不会立马就死?” “神的力量,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魔的力量,同样是毁灭性的……” “现在,要不要阻止魔的诞生?” 现在的这个情况,相信也不用他过多的介绍了,以魔镜的阅历经验,简直是一目了然的,不可能弄不明白眼下的局面的险峻。 “不用。” “我觉得不用。” “在我窥探到的命运里,没有这一刻存在的位置,也就是说,现在的这个场面,连个小插曲都算不上。” “反而,你要是擅自乱动,可能对你的命运会发生巨大的翻转。” 哦,来了,露一手,现在是露了一手。 张清烛还是不自禁地暗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知道,不是因为我的出现而让这个场面化为一个小插曲的?” 这个还真的不是找茬,他是真的有几分这样的心思,毕竟自己的这个属性,这个身份,不能不让人有几分期待和联想啊。 “你有这个实力?” “上面骑独角兽的小女孩,才是真正的有那样的实力。” “虽然,在情理上的考量,是完全的没道理,那个女孩很强,很强大,那样的一个小小的身躯中,似乎是隐藏着活火山一样,简直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巨龙。” “但是,还是不够,对手是邪魔,是一个残缺的魔鬼,力量是极强大的,可能会超越了当下的物质世界所能容许的极限,这样的力量,应当不是现在这个小女孩所能应付的。” “而且,更坦率地说,极有可能会在邪魔一诞生的刹那,就可以将这个小女孩毁灭,彻底的毁灭。” “可是,就我所窥探到的命运,这里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很快就完结了,就像平静的湖面荡漾起的一点点的波澜,很轻微,很温柔地,向着四周泛起涟漪……” “没有大的波澜!” 说着说着,魔镜自己都困惑了。 可能是这个问题让魔镜自己都自感尴尬,一时间“不说话”了,而张清烛沉浸在魔镜描述的震撼中,魔镜的意思,其实很明白很清晰,就是在肯定不远处悬停在半空中的小姑娘可以对抗得了那样处于最顶峰的力量,尽管它自己也认同从理智上考量是不可能的。 “她是西方人,她是什么跟脚?” “你应该知道?” 张清烛在脑海里向魔镜询问,纵然已经竭力掩饰,可还是透露出一种迫切,而那种迫切中,也难以掩饰地显示出一种焦虑,而那样一种焦虑中,也可以隐约地探知到它的来源:一种名为嫉妒的古老情绪——这是所有人类的本能。 “呵呵……” 魔镜的声音多出几分欢快,对于小道士的心理有几分洞悉。 “你也认为是不可能是?” “确实是难以置信!” “这可能就是神迹?” “她信奉的神明要显灵了!” “她是西大陆最强大的两个教派之一的光明教。” “这个小女孩,虽然年岁不大,但是有这样的实力,在光明教中应该是一个大人物,处于一个很有高度的位置。” 张清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一个同行啊,一个教徒,西方的教徒,不过人家明显混得比自己好了,一个大人物。 不过,他这一把要是玩大了,搞不好,还能高一个身位。 这小女孩,总不可能是教皇? 不过,要是这小女孩是光明教的教皇,那就是相当于龙虎山的天师了,那一个跟龙虎山天师相当水准的人一对一将一个有着人间界顶峰的力量击败,继而彻底击杀,从道理上说,倒是让人不意外。 “太阳教和光明教?” 还是感到好奇,于是多问了一句。 “嗯,西大陆最强大的两个教派,是唯一两个可以诞生出教皇的教派。” “跟你们龙虎山一样,你们龙虎山曾经在东大陆是第一大教,那么光明教就是类似的地位,虽然还有个太阳教与之抗衡,但是西大陆是个神权鼎盛的世界,某些方面,龙虎山可能还不如光明教。” 对于这个评价,张清烛倒是没有不适,还挺认同,有些方面,确实是个环境的问题,非人力可以决定的。 “轰……” 身边刮起的风越发地沉重,虽然缓慢,却有泰山压顶的压抑,在这近乎窒息的沉闷中,耳边出来了一声闷响,还是那样,声音不怎么大,却能够震撼心灵。 张清烛忍不住抬头向着天顶上飞快扫了一眼,在低头收回目光的时候,顺势向半空中的光明教小教徒那个位置看了一眼,然后深深地低下头,将头颅埋在胸腹中,竭力抵消着这一眼望过去承受到的极凌厉的气机。 在这又是匆匆一瞥的扫视中,头顶上大漩涡中心的那一扇大门,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是敞开了,更恐怖的是,还能依稀看得见有一团巨大的阴影在疯狂晃动,看那个身影,像是一个人体轮廓,但是,有一个醒目的差别,背后有一对巨大的翅膀的阴影,是蝙蝠那样的膜翼。 “要出事了……” “要出世了!” 张清烛也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个什么心态,紧张中有期待,在这巨大沉闷压抑的平静中,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命运,不在自己手中掌控的命运。 “要出世了,可惜,只是一个邪魔,在这样的时代,连魔也要受到像神那样的压制了么……” 魔镜当然是不见惊慌的,因为它就只剩下一个意识体了,依附在一副小眼睛上,只要它自己不表露自己的存在,那应该是不大可能被外人察觉出来的,看它这个态度,应该是它也持这个判断,不论这里的事态最终是个怎么样的发展,它都能安然无恙。 “轰……” 又还是一阵低沉的闷响,声音总是不大,却总是让人能够清晰地听闻,也总是让人心惊,张清烛没有抬头去察看,因为很容易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扇门又打开了一点? 再有一阵子,应该就是一个永生难忘的时刻了。 他会不会在那个更高层次生命体出现的瞬间,就被其无意所散发出来的威势给蒸发掉? 张清烛即便是在这个生死时刻对于这种有着极强大力量的存在,都不想将之称之为“魔”,因为那样是一种怯懦,魔与神一样,都是一种蔑视自身的称呼,只是所谓“神”这个称呼,多了一种温情脉脉的包装,而对立面的魔,则有一个相反的包装,但本质上,都是对一个远超己身力量的存在的崇拜。 他不喜欢这样,本能地不喜欢这样,在这个已经越来越熟悉的世界,他也逐渐在不知不觉中融入其中,有些时候甚至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跟这个世界交融得如此之深了,纵然也能够始终感应到那一层薄薄的隔膜感。 他还想刻意地作一些分别,跟这个世界区分开来,这个世界的人,对于神与魔,其实也就是主要指龙虎山的道人,龙虎山道人虽然不信仰神,但却还是膜拜神的,而他就想在这个地方做出一些分别,以显示自己的独特,却又不显得过分刻意——他连神都不拜! 神与魔,在他看来,被定位在了一个超越人类桎梏的生命体上! 也就这样了! 坚决不拜! “轰……” 又是一声低沉的闷响,很像是大门被轻轻撞击的声音,更像是一个庞然大物压低嗓子咆哮怒吼的声音,或者,两者的混合,两者都有…… 张清烛并不想抬头去望一眼,那个结果是很容易想到的,但他对于光明教小姑娘的应对很感兴趣,也想亲眼看到她的对策——看看她有着什么样的准备,以致是这样的有恃无恐! 只见屹立在马背上悬停在半空中的小女孩,有着火红色头发、有着火红色眼眸的小女孩,依旧熟视无睹,只是保持着那个维持了很久很久的姿势,昂首挺胸直视着大漩涡中心的那一道淡淡的影子。 五百四十二章鸟鸣叫 虽则只是匆匆一瞥而后又迅速低下头来,但是张清烛还是可以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一头火红色头发的小女孩的神态,她好像兴奋起来了…… 火红色的眼眸,仿佛是真的已经在燃烧起来了一样,那是昂扬的斗志! 那是一个猎人看见了满意的猎物时才会出现的神色! “这个死女人,还真的不是装模作样!” 张清烛心里暗骂了一声,这样一看,要是她真的有把握的话,那他的这条小命应该就算是保住了,只是心头的另一种情绪却在霎时间充盈心头,满溢出来,连一直顽固地占据着主宰地位的冷漠也难以在第一时间将这股突然爆发出来的情绪驱逐出去。 张清烛还发现一个让人惊异的事:在他的视野里,所见的一切俱都已经蜕变为黑与白的两个色调,可是,他还是可以看清那个小女孩的头发是火红色的,尤其是那双眼眸,其中闪烁的火红色,尤为艳丽,色彩极为分明,根本无法忽视,不能不注意! 天色是越来越暗了,就像整个天空被浓墨浸染,就连阴云之外的地方,在此时也已经黯淡下来,且演进得极快,恍惚之间,那种黯淡已经变成了纯粹的漆黑,跟此时阴云之内,似乎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妈的,正在见证历史!” 张清烛忍不住在心里大骂,既是情绪宣泄的需要,也是来分散自己已经很紧张的注意力。 对于这个景象,光明教圣女爱丽丝并不陌生,就刚才不久之前在古城里很是深深地感受了一回,只是这一回,似乎并不是她的对手刻意弄出来的,这样的场景,应该是一个自然的景象,一个来自另外一个时空与物质世界碰撞而产生的浩大的异象,是两个世界的最高法则碰撞的结果。 只是,见了面前的这个大场面,她心里禁不住生出一个疑问: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周折用这样的方式降世? 这样直接建立一条贯通两个世界的门户直接降临现实世界,似乎就没有必要在古城里折腾那么一通,竟然想让自己将石像鬼的那层体肤打破击碎,难道里面的新躯体还不足以承载一个邪魔的降临? 不过,也就是这个世界,这里应该是最高法则不健全不完整的世界,在这里,一个不健全的世界里降临一个有残缺的邪魔,堪堪可以避免被完整世界的最高法则察觉到,不过,也有着极大的风险。 是不是它在这个世界的血肉被自己彻底摧毁掉了,没有了可以存身的容器,所以才选择用这样的极有风险的方式降世?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但是,一出来,远远地望了一眼,那个黑暗议会的议员,竟然比她自己更早一步出现在这个地方,那就说明,黑暗议员对事情的可能性,有一个比较周密的考量,权衡过各种的事态发展可能,所以才能在事态进展不理想的情况下能够早一步采取行动。 可惜,他已经隐遁了,直觉上,是已经早就走远了,并没有潜伏在一旁亲自看着她是如何走向他认为的灭亡的。 可惜…… 威压已经越来越大了,威压像是可见的冲击波一样从头顶的上方不断散发出来,一圈又一圈,处于这样一种看着轻描淡写而实质承压极重的冲击波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个对肉体和灵魂极大的考验。 此时的张清烛不用看也知道,头顶上显现出来的大门,应该是越发地逼真了,但张清烛有一种感觉,那扇大门,是不可能真的完全显现出来的,不可能会有一个完全的质感体现出来,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实物,那扇大门是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时空的,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纵然此时所展现出来的形象,给人的感觉十分的逼真,宛如真的有一扇大门实实在在地出现在头顶上的天空中,但充其量也还只是一个映象,只是一个投影罢了。 投影在这个世界显现出一扇门,只是打开了一个通道,就像古城里天上的那个八卦阵上突然显现出来的大门,一样的性质。 怕是连古城那扇显现出来的大门还有所不如,可能是大大的不如,古城里的那一扇大门,很明显是由八卦阵来支撑的,同时也是被古城之外的那柄神剑支撑的,悬浮在天空中的太极阴阳八卦阵迫于至凶神剑的威慑,不得不打开一条通道将之接引进来,可是那柄剑很明显地另有用意,将剑身横插在门缝中,不让大门闭合,硬生生地挤出了一条较为长期的通道。 而此时的这一条投影过来的通道,显而易见,是短期的,是很短期的,甚至很可能就是一瞬间,利用一瞬间的两个世界的贯通,让邪魔降临下来。 这样的想法,自然只是个猜想,但张清烛自觉很靠谱,确凿的证据是没有的,但佐证可以提一提,就是现场此时闹出来的动静,虽然看着无声无息轻飘飘的,但是却时时刻刻存在着剧烈能量爆发和碰撞。 这样的空间状态,是维持不住一条通道的稳定的,也就能撑个把时间,很短暂的。 此时的张清烛一边想着,身体在不由自主地动作,整个人仿佛是被大山压顶,感觉双肩重若万钧,行动十分迟缓不便,举步维艰,但此时的小道士有所动作并不是因为自己想去动,而是被越来越沉重的压力压垮了身躯,身不由己地向下坠去…… 自我感觉,好像是被一双的大手摁在双肩上使劲地往下压,庞大的压力袭来,根本无法抵御,身体只能随着这股巨力往下挤去,身体猛然间被摁在地面,面部紧贴在地面,想要往上一动,立马又被死死地摁着,一动不能动。 他知道,这个压力表现出来的情况,是真的要踏出那一步了! 于是,张清烛在意识到这个情况后,立马挣扎着抬起头,一点点艰难地向着半空中骑着白马的小女孩那里望去,他要亲眼看着这个小女孩是怎么击杀这种更高维度的存在的! 光明教圣女爱丽丝看着头顶上大漩涡中的那一点,在那扇似乎已经完全具现犹如实质的大门后,一个庞大的身影,颤动着背后双翼贴近了那扇大门,一股更为凛然的气息像是洪流宣泄一般疯狂窜动向着门之外的四面八方激烈扩散,一道道冲击波无声无息且时时刻刻让人感到悸动,向着四周急速冲击,再向着更远的地方传荡而去…… 呵呵…… 她的嘴角洋溢起笑意,可并没有像先前几次的那样放声大笑出来,只是那种戏谑般的审视,那种仿佛天敌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猎物的轻松与从容,还有那克制不住一般的兴奋,近乎亢奋一样的兴奋,还是依旧,从未改变。 这也是张清烛抓破脑袋也想不通的事,在这个能量剧烈翻滚,压力一浪接一浪也一浪强过一浪连绵不绝袭来的当口,这个女人,依旧还是那副讨人厌的模样! 真的令他大受打击! 大门敞快,已经宽阔得足够让一个人出去了,也足够让一个庞然大物出去了,但是,踏出大门的那一脚迟迟没能伸出去。 就只是站在门的那一侧默然相对着,并没有张清烛预想中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静静地相对着,目光扫视着远处另一个世界的一切…… 张清烛感到奇怪,在这样的一个紧张到了极点的关头,本应当是呼之欲出的时候,应该是到了踏出那一脚的时候,可就是迟迟未见有大的动静出来,让张清烛心里疑惑忍不住将头抬起更高,望向天上阴云笼罩下的黑暗最浓郁的地方——近乎凝固般的黑暗。 刚一抬头望去,赫然感觉到一道目光刺过来,脑子里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意识涣散,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仿佛是灵魂深处的悸动牵引着身体的不断抖动,完全无法控制,就更加别提是稍加遏制了,喉咙间呕吐感上涌,一个恍惚间,头颅身不由己地昂起,甚至随之微微向前倾,吐出了一口血,喷洒在地面上,嘴唇和下颌被溢出来的血迹沾染,显得十分恐怖与狼狈。 可张清烛觉得舒缓了不少,那种心头发闷、意识涣散,总是感到天旋地转的感觉消失了,神智在一下子恢复了清明。 张清烛知道,他又挺过来了。 挺过了这艰难的一关! 可是在视野里却并没有看到太多,依旧是门之后一团模糊的身影,人形的躯体轮廓,多出了背后的一对巨大到让人觉得夸张的膜翼,活脱脱是一只立起来的大蝙蝠,当然,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很模糊的身体轮廓,具体的面目是看不到的。 张清烛一边身体抽搐,一边在心里寻思着,自己这样,这一眼,到底算不算是直视了神明? 纵然,上面那玩意,严格意义上,不算是神明,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是人家的名号中有一个魔字,号称是邪魔,可想而知也是个了不得的存在。 这可能也是人间界所能容纳的真正极限了。 正当张清烛琢磨的时候,不解的时候,纳闷的时候,变故发生了,动静一瞬间浩大起来了。 虽然没能看到,也确实是看不到,但张清烛感到一层厚重的云层从天上在一眨眼的时间内,被无形的巨力狠狠地压到了地面上,天与地的距离就只有他所在地地面这一片死尸的厚度…… 自然,张清烛感觉到,自己像是被天与地夹在了中间,承受着无尽的重压,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痛,体内的真气立马沸腾,在四肢百骸和各处腑藏中,喉咙间又是有异物感涌上来,随即又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张清烛知道此时是最重大的时刻了,是生死时刻,也是最耀眼辉煌的一刻! 那只脚伸出去了,踩下来了! 他不顾身体的剧痛和各种不适,仰起头死死地盯着那个屹立在半空中的光明教小姑娘! 他将见证一切,见证这个可能注定是历史性的一刻! 极有可能是历史里程碑的一刻!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光明教圣女爱丽丝狂笑,像疯了一样,但是,张清烛知道她没有疯,他看到她的身影,看到她的头发,看到她的眼睛——那双火红色的眼睛,仿佛是燃烧起的一团火焰,她依旧是那样从容自信,更重要的是,是她那仿佛已经控制不住一般像是要满溢出来的亢奋…… 她已经激动得躯体在微微颤抖了! 她那双眼睛仿佛是一朵火焰,这个黑暗世界唯一的光,点燃一切,照亮一切! 鲜艳的唇色在肆意地张扬! 而后在张清烛只有黑白两色的视界内,只觉那一点火焰点燃了一切,点燃了那一抹唇色,而后迅即将整个世界点燃,原本只有黑白色调的世界,满眼只有黑色,只有浓郁地仿佛凝固一般的黑的世界,在转瞬之间被点燃了 一片火海,目之所及,凡是被眼睛看到的,全都是火焰在缭绕,在蒸腾,在剧烈焚烧! 而那被他始终死死盯着,一刻也不分神的身影,此时竟出现了一柄长枪,被轻描淡写地握在手里,握在那高高屹立于天空中的那火红色的身影手中。 在这一瞬间,张清烛全身剧震,犹如被当头一棒,顿时眼冒金星,头昏脑涨,意识在一瞬间就被击垮了,已经涣散! 他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玉皇大帝,老天爷啊…… 竟然是一柄火枪! 竟然,是,一柄火器! “喔……” 一声高亢嘹亮的鸟鸣叫,整个世界彻底沸腾了,将这个满是黑暗与污垢的世界,烧破碎,彻底焚烧殆尽! 第五百四十三章 起源于命运的力量 “那是什么?” “是什么?” 宋之恒惊叫,此时,这位一向云淡风轻的道教高人,不能保持平静了,失态地大叫,大声叫唤。 可是,其他人置若罔闻! 其他人全都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态,都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宋之恒道人的大声嚷嚷。 看着那一片被彻底焚烧的区域——是区域,可给人的感觉是整一个世界——无尽的焰火在缭绕,将一切都烧毁殆尽了,所有的黑被瞬间烧沸腾,瞬间转化为光。 一时间,光明大放,但是太阳光却并不能照射而下,依旧被隔绝在那片世界之外。 “那是魔力枪。” “光明教圣女爱丽丝手上的,是,原初魔力枪!” “也叫,命运魔力枪!” “宋道长,你不会这么迟钝?” 就这样齐齐愣了好半响,终于有人愿意搭理宋之恒了,西门镇横忍不住表现出些许火气。 “哈哈哈……” 旁边的太阳神官笑了笑,可能是想缓和一下这样紧张的气氛,可是,很明显的,没能如愿,不说其他人反应,就是自己都感觉到僵硬。 妈的,这个爱丽丝,那还怎么打? 竟然拥有这样的神兵! 这可比一般神器要厉害多了! “比神器厉害多了,神器,还只是威力巨大而已,原初魔力枪有一个特点,是大多数神器都不如的,那就是每一柄原初魔力枪都是活着的,而且是一个完整的灵魂。” “原初魔力枪到底有多少?” 出乎意料,说这个话的竟然是一向沉默寡言不怎么吱声的女巫,这位被认为疑似是西大陆神秘的青苹果乐园的成员。 “这个贫道倒是知道。” 被生闷气的西门镇横挤对了两句,他也不见生气,对于西门镇横质问般的揶揄,宋道长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罢了,归根结底,是不愿意承认。 西门镇横为什么生闷气,那是因为,光明教圣女爱丽丝展现出的这一手,彻底表明了,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是这位小姑娘的对手,自然是包括他西门镇横。 他之前说可能不如光明教圣女爱丽丝,那是装的,本来是一个体现着东方气质的谦逊,是一个优秀的品德,现在看来,就是一个笑话,如果还能心宽感到安慰的,是这个笑话还没来得及酿成惨绝人寰的大笑柄。 现在,他能高兴得了吗? “很简单,道教的一些高人有定论,就是一个很简单的理念,道教的理念。” “九乃数之极。” “道教认为,这个世上,只能诞生九柄原初之枪,这种代表宿命之终归的起源力量,在这个时代,只能有九柄枪!” “你们看到了什么?” “这样的攻击,她还能开得了几枪?” 宋之恒又有问题,他也不是看上去那样已经释怀了,远还没有呢。 “还几枪?” “她开得了这一枪,就极为了不得了,就算是她获得了命运之枪的认可,可以驾驭这样超乎想象、不该出现在这时代的毁灭性力量……” “但是,不代表她真的可以将这个世界踩在脚底下……” “再有一枪,她自己就承受不住了……” “所谓命运,本质就是无常!” 西门镇横没好气,说话不免带出几分火气。 “看到了什么?” 太阳神官回答宋之恒的另一个问题,同样的,语气都不怎么好。 “看到了一头大鸟在天际翱翔,全身上下都是由火元素构成,或者说,全身上下都被炽热的烈焰所炙烤,然后发出了一声清丽的吼叫,转眼却又消散了。” “之后,整个黑暗世界开始崩塌了。” “被焚烧殆尽,被烧成了光。” 宋之恒点头,表示认可,他看到的也是这样,关于这一点,一概没有疑问,随后又问道: “她手掌中握着的那柄枪,你们看清楚了吗?” 沉默,场中一下子沉默了,西门镇横和太阳神官皱起了眉头,在这时,一个女声在旁边响起: “应该是,一柄长杆的步枪。” “样式古老而不失奢华,跟她的头发一样,通体是火红色,有意思的是击锤,也是一只鸟。” “一只张开翅膀想要翱翔天际的火红色的大鸟。” “一柄很华丽又很酷烈的枪啊!” 是她,大明宫梨园的那个女人,走近他们所身处的这个地方,只是,还是离得有些远,以至于让人看不大清她的面容,但就是给人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女人很漂亮。 “哼,酷烈?” “你给我说一说,原初之枪,有哪一柄是不酷烈的?”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在今天之前,我都不觉得会有多么重要……” “我还以为是他们这些神棍在夸大其词、无事生非呢?” “但是今天看了这个光明教的小女孩的这一枪,唉……” “原初之枪,到底有哪些,它们的主人都有谁,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那些神棍不是说了吗?” “拥有命运之枪,就代表了掌控住了自己的命运。” 西门镇横扫了一眼宋之恒,而后转移目光,在太阳神官身上停留一小会,意思很明确,丝毫不遮掩。 “我从帝国军的大人物口中得知,也就是陆嬴蛟,那位最年轻的中将,她曾经亲口对我说过,这个世界上,第一柄原初的命运之枪,是姬王公所创造。” “但是,即便以帝国军的威势,也不能得悉那是一柄什么样的枪,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但是,陆嬴蛟却很奇怪地笃定,姬王公虽然创造了那第一柄原初之枪,但却没有拥有那柄枪,并不是那柄枪的主人。” “那柄枪,献给了皇帝?” 西门镇横又在移开目光,看向了大明宫梨园的那个漂亮女人。 “如果,没有主人的话,那原初之枪就没有名字,因为命运之枪需要那个掌控了命运的人来给它命名。” “是不是献给了皇帝?” “应该不是?” “皇帝要那柄枪来干什么?” “如果不是皇帝自己要佩带,他索要那柄枪来干什么?” “这样的利器,就应该出现在战场上。” “而且,命运之枪,力量的起源,名头是很大,可是又怎么可能比得上皇帝的兵器呢?” “也就是说,一般的看法,最适合的人选,一是王公自己拥有这柄枪,二呢,应该就是赐予帝国军。” “收起你那不堪的阴暗心理,皇帝与王公之间,没有那种相互忌惮和算计的无聊事。” 大明宫梨园那女人看见西门镇横眉头皱起,立马也生出反应,语调转冷。 “还有,西门大官人,你说错了一个事……” “陆嬴蛟,已经不是中将,再过些时候,大将军府将会为她举行上将的晋升仪式。” “这个女人,很强大。” “十分强大!” 西门镇横倒是不介意被这个态度对待,若有所思,点点头说道: “从最年轻的中将到最年轻的上将啊?” “唉……” “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感觉太快了……” “陆嬴蛟,可不是个坐得住的人,但是,她好像没来这里?” “还有,那柄枪在谁的手上?” 看了刚才爱丽丝的那个阵势,难免不动这个心思。 “西们大官人,你又说错了一个事,陆嬴蛟已经不是最年轻的中将了,至于是谁,竟然连我们都不知道……” 西门镇横这下是有些愕然了。 “呃……” “呵呵……” “怪不得,帝国军极度讨厌你们这些人,你们在这里,还是小心行事,就我所知,帝国军有一些人,曾经在荒芜人烟的地方遇到过你们中的一些人,立马展开厮杀,听说,你们是折了不少人。” 对方摇摇头,其意不明,似乎并不想多谈。 在另一边,火气缭绕,纯粹的光明洒落,完全遮蔽住了太阳光的照射,只是火与光,带来的也不必然就是温暖,还有可能是酷热。 “嗯?” 突然,持枪而立稳坐马背高悬半空的圣女爱丽丝突然转过头,注视着旁边的一个地方,相距她不远也不近,感觉很奇怪,她感觉那里有东西在靠近,且在近距离凝视着她,观察着她,窥视着她,可是,双眼望过去,却看不到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只有空气,一片虚无。 刹那间,景物模糊,空间扭曲,在涣散模糊的景象中,出现一丝影迹,继而这些正扭曲的线条汇聚在一起,同时,残留在空气中的火气在汇聚,于瞬间点燃了一朵绚丽的火焰,在火焰中形成一个具体的形象,一个人体的轮廓。 果然是有人在窥视! “你是谁?” “你就是隐藏在后面,一直吊在身后尾随我的人?” “我感觉,你的注意力集中在我的身上……” “希望,是我的误会……” 火焰中的人影在扭动,在摇曳,而后竟然一步步走了出来,在踏出那一团火焰的时候,身后的火焰赫然剧烈明灭,就此消散,而那个人,一个女人,就这样站立在半空中,与不远处的圣女近距离相对峙。 这个形象,已经展现出来,被所有人看到,立马就将所有人震惊住,再次失魂落魄地死死盯住这个方向。 这其中,当然包括在底下一片魔兽死尸中间装死的张清烛小道士,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震惊到了极点,映入他眼帘的,赫然又是一柄火枪! 两个女人,手持两柄火枪,彼此的枪口指向对方,近距离在对峙! 第五百四十四章 不死鸟 “光明教圣女赵昆仑,教名爱丽丝,此行来东大陆,是为了参与周天朝的王储之争。” “原初之命运,不死鸟。” 张清烛距离不算太遥远,此时两人的对话听得分明,骑在小白马背上的小姑娘,率先开口介绍自己,眉宇间的神色,极为凝重。 “周天朝的皇族,长公主李子恬。” “我手中掌握的命运,是——‘火之权杖’。” “我的命运……” “我的使命……” “是维系,是保障……” “是守护,周天朝火德的统治……” “此生此世,亦如彼生彼世,千秋万代,直至永远!” 啥? 张清烛明显跟不上节奏,有点弄不明白说了点什么,但不管怎么说,这样的说辞,按其字面意思,都让人有一种捧腹大笑的滑稽感。 当然,他并没有笑,笑不出来,他没有大碍,他并无大碍,在遭受了刚才那样一场仿佛是灭世一般的烈焰焚烧的境地,却似乎并无大的伤害,他的肉身是无大碍…… 但他的精神,他的神智,可就大不一样了,经历大不一样,他有种错觉,仿佛那将整个世界点燃继而极迅速烧干净的火焰,焚烧的目标几乎是他一样,连同整个世界一起被烧干净。 他有一种错觉,仿佛他是那个被那柄枪对准的目标,在他的意识中,模模糊糊地,那个始终看不到真面目的邪魔的影子,突然有了清晰的面容,咋一眼看上去,极为陌生,可是灵光一闪之下,猛然感觉极为熟悉,那是一种很本能的熟悉感,那张脸,赫然就是他自己啊! 他是邪魔,他就是邪魔,他赫然成了邪魔! 那些满眼亮堂堂的炽热火焰,正焚烧正炙烤的,正正是他自己! 他无处可逃! 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剩下给他的只有绝望! 恍惚间,他仿佛经受了灭世之火的刑罚而迎接最后的结局——死亡,可是,一转眼,又赫然惊醒,发现,自己竟然还存在,还存在着…… 竟然还没死…… 没死啊…… 意识立马回归,清醒过来,还没来得及对这样莫名其妙的遭遇有所回味,立马就又看到了,另一柄枪! 一个女人毫无预兆地蹦出来,手里拿着另一柄枪,枪口对准着另一个拿着枪对准过去的女人! 妈的,龙虎山还真的是个原始社会…… 龙虎山道人就是一群野人,一群土鳖,一群原始人! 这个世界,已经到了那样一个阶段,已经演化出了近现代的文明层次了! 他还在大山里当个土猴子! 他,就刚才,刚才还在跟一群猴子追逐嬉戏! 妈的! “你的想法?” 光明教圣女爱丽丝点点头,而后冷着脸问道。 “将那柄枪交出来?” 等到的是这样一个回答,同样很冷漠。 “不可能……” “你知道的,不可能……” “既然手中掌握着的是我们的命运,我们又怎么可能将之交到别人的手中呢?” “只有一个可能,我死了之后……” 光明教圣女还是点头,微笑着说。 “如果,你开枪,你也会暴露你自己的。” “你的命运,将会昭示在天下人眼中……” “那可能不是你想要见到的?” 对面的女孩相比之光明教圣女爱丽丝要大,但也有限,闻言并不反驳,看来是不否认她话里的意思,可是,也并没有就此罢手,还是举着枪对准面前的小女孩。 “你竟然能在地狱火之中穿行,竟然可以毫发无伤?” “真是令人惊讶啊!” 光明教圣女爱丽丝也不慌,慢条斯理地扯着闲话,当然,对方不放下枪,她同样也不敢放下。 “那是因为,我的命运,要比你的命运,更强大!” “我的枪,比你的枪,更强大。” 还是那样的冷淡,一身东方宫廷仕女装束打扮的冷冷地说着,目光炯炯,依旧是盯着那柄火红色的长枪。 “同是起源的力量,不会有本质差别的。” “而命运的碰撞,那就需要尝试过后才能下结论了。” 光明教圣女摇头,不认同对方的话。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对面的人,竟然随即点头,分明是赞同她的话。 这一切都被张清烛小道士尽收眼底,他对于他们的谈话,有些懵懵懂懂,似懂非懂,有一些是可以弄懂的,不能弄懂的也不少。 此时的他就有一个疑惑,为什么这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女孩,她手中的那柄长枪是看不到具体模样,只是一个大致的轮廓让人——让就近的人看着觉得是一柄枪,一柄长枪。 看不到具体的模样,是因为长枪的表面有一层淡淡的光华覆盖,这一层光华呈鲜红色,像是流转在枪体上的火焰,又是火焰,跟四周还没有彻底消失的烈焰交相辉映,另有一种别样的威慑力。 跟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女孩一样,张清烛发现那位光明教的教徒也在目光炯炯地打量着对方手中的长枪,只是,张清烛猜想,对方可能也知道得不多,在枪体流转的火焰,隔绝了一切的窥探。 张清烛也不敢过于长时间专注地窥视,因为这两个人都是极为强大的,他能直到现在还没有在这个不近不远地距离被发现,可能还得多亏了这个特别的环境。 一是这个世界跟他们原本的世界不一样,二是这里刚刚充斥着那还没有真正降世的邪魔的力量与气息,以至于在两方面产生了一些迟滞她们感知的效果。 张清烛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也估摸着没有什么其他好探究的,于是,他就安分地当起“死尸”来了,彻底倒在旁边的魔兽尸体堆中,蜷缩起身体,四肢和头颅团成一团,挤在一个相当不起眼的角落里,利用旁边较大的身躯遮自己的身形。 在不远处的半空中,对峙依旧还在持续。 “你还说,那柄枪不是在皇帝手上?” “应该就是赐予给了第一任的长公主了?” 西门镇横倒也谈不上多大火气,这样的结果,他倒是乐见,只是呢,又多出一个拥有那样一种灭世力量的人,总是会感到心烦意乱,本能地不怎么会有好心情。 “难说。” 谁知,别人竟然有不同意见,这很明显就是摆在眼前的事实,西门镇横不由得疑惑,想要静听对方的解释。 “那柄枪,作为这个世界上第一柄原初魔力枪,也是第一柄魔力枪,是有一些特殊的。” “至于是什么样的特殊性,那就不清楚了,但是在之前的十三太保中,曾经有几位随侍在皇帝身边的太保曾经感应过那第一柄魔力枪的特殊。” “据他们的回忆,虽然看不到那柄枪的模样,但是,它所散发的气息,是极为特殊的,怎么个特殊法?” “就是你一见到它出现在你的面前,或者感知到它的气息,你就能感受到,那就是第一柄枪。” “那就是特殊的第一柄枪!” “你没有遇上那一柄枪,你会感到疑惑,什么叫第一柄枪独有的特殊性,但是一旦你遇上了,你就会明了,你自然就会有这样的感悟,就是那样一种特殊性,无可替代。” “现在你看到的这一柄枪,会给你到来特殊的感慨?” 自然是没有,西门镇横摇摇头,转而问起了之前的那个问题: “这些原初之枪,它们的主人到底都有谁?” 大明宫梨园的那个女人摇头,说道: “没有人会知道的……” “道教的看法是,一共只有九柄命运之枪,但是,是不是九柄枪全都有了主人呢?” “甚至还有一个问题,是不是九柄枪,全都已经被创造出来诞生于世间了呢?” “这些全都不得而知。” “在我们的感应中,一共就出现了五柄枪,原来有两柄是落入了这两个小姑娘的手里。” “还有一点,一旦枪响了,会被一些可以与命运交感的人所感知……” “比如,那些已经极度强大可以触碰过到人间力量极限那一条线的巅峰强者,除此之外,还有一类群体,占卜师。” “占卜师,比那些可以模糊感知的大强者的表现还要恐怖一些,那些人,那些极为恐怖的占卜师,甚至是可以窥探到命运的具体走向。” “在那些人的窥视之下,只要命运之枪一旦开火,荡漾起涟漪,就会被他们捕捉到,那些人的恐怖之处在于,甚至可以知道命运之枪的名字。” “而名字,是由枪的第一任主人命名的。” ………… “命运的长河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波澜,在扩散,很快不见了踪迹……” “原初的命运之枪,现世了!” “有一柄枪,现世了。” “枪的名字,叫‘不死鸟’。” 一个老人,看着面前的法阵,而后再微微闭上眼睛,像是沉浸在迷梦中,好半响梦醒睁眼,淡淡地向着一边侍立着几个人轻声说道。 “她,枪的主人,将之命名为‘不死鸟’。”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好久之后,才有人恭谨且小心翼翼地问道: “您说是,她?” 可是得不到答案,老人又再闭上眼睛了,神情有些陶醉,他又沉湎在先前的梦幻中了。 在遥远的西大陆,还是在那光辉照耀的有着明显岁月痕迹的古城里,背对着神像,突然心有所感,抬头看向深邃的天空,在一片虚无之中,目光悠悠陷入了深邃之中,悠然出神,久久无言……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一辈子不忘记 同样的,世界的各个地方,都有人心有所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抬起头头,看向那一片虚无的天空,而后陷入一副若有所思的沉静之中…… 而在龙虎山,老天师张穗坤当然也感应到了什么。可能相对于其他人所感应的,还要更加强烈一些,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抬眼看天望过去,而是疑惑地皱着眉头想了想,而后才看向外边,有一点不同的是,他并不是漫无目的地对着极远处的天空处的一片虚无凝视而后陷入出神的状态,而是以一种审视的目仔细地在扫视…… 他甚至是长身而起,从身后高耸的松树下站起来,望着外边,目光仿佛能够穿透附近的建筑物,也能够穿透无尽的虚空,真的将无尽遥远的处的一切看在眼里,搜索起了到底是什么东西会引发起他心生悸动。 ………… “长公主殿下,大明宫梨园白素素,见过殿下。” 远远地,张清烛耳边响起一个清丽的女声,声音有些飘忽,但吐字清晰,但听声音,不是就近说的,离这里应该有一段距离。 公主? 还真是遇上了公主了啊? 一个已经诞生出,或者说发明了火器的文明阶段里,还有着公主的身份的,是什么历史阶段? 张清烛想了想,感觉还是很长久的历史阶段,不能一概而论,想要通过这一样特征来确定一个准确的历史阶段,还是很难。 而且,他心里始终还是有一个忐忑,这是个有着超自然力量的世界,不是扭扭捏捏,而是公然存在,毫无虚假的,是真的有神存在的世界,在这样一个世界里面,到底科学的位置在哪里呢? 又起着多大的作用? 还是,只是一个附庸? 还是,文明自有其一贯的规律,支流千千万,总是毕竟东流去,向着大海奔腾? 前世世界所展现的辉煌灿烂,也是这个异世界的必由之路吗? 如果是的话,是终极大道,还是中途一个小小的交汇点? “长公主,这位是来自西方光明教的圣女爱丽丝,她的真名是赵昆仑,从一开始,从一降生之初,就被以一个东方的名字作为其伴随一生的真名。” “爱丽丝,只是她的一个教名。” “她是特意来参与天朝王储之争的。” 那位叫白素素的漂亮女人在相距离很远一些的地方遥遥一拜,向着那位长公主行礼,双脚踩踏在虚空中,轻轻提起裙摆,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却是行了一个西方式的淑女问候礼。 其中的内涵,意味深长,让人琢磨和深思啊…… “你们十三太保的态度?” 那位长公主依旧举起枪对准着面前的少女,面前这位西方的少女虽然在年岁上可以看得出来要比她自己要小一些,可是西方人的样貌特征总是显得老成一些,故而此时两人举枪相对,倒也没有以大欺小的印象。 再说,以大欺小,并不是年岁的问题,主要不是个年岁的问题,主要是个实力的问题,这位圣女的实力,委实是恐怖! “十三太保的一致态度,是要确保王储选拔按计划完成。” 这句话后,双方都彼此不再言语,很有默契地保持了一个长久的沉默,而后,那位长公主又再问道: “如果,面前这个强大的西方人,赢得了最后的胜利,她会成为周天朝的王储?” “自然,一切都会在公平公正之下决出胜负,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自然会成为王储,也必然是以后的王!” 白素素依旧很平静,仿佛这个问题不值一提,是理所当然的。 “她是个西方人,让一个西方人当一个东方大国的王吗?” 声音又是阴冷了几分。 “皇帝,并不在乎这一点。” 几乎是对方话音刚落,回答就立马接上去了,没有表现出什么犹豫。 “她是个女人?!” 可是相对着的长公主却是激动了起来,一下子激动了。 “她是个女人,但她也姓赵!” “她身负王爵,是传承自王公的王爵。” 大明宫梨园的白素素耐心解释。 “这是太祖皇帝的意志吗?” 长公主终于把脸转过去,死死地盯着对面人的脸,目光一片冰冷。 “这是太祖皇帝的意志!” 这个话说得斩钉截铁。 长公主赫然收枪,随即她身边的景象一阵扭曲,附近线条涣散,犹如镜面破裂一般,呈现出好几个断面,每一个断面都有一个人影,有一个映象,清晰且破碎,在经历了一个仿佛时间停顿的光线定格之后,那片区域瞬间又恢复如常,只是身处其中的那个人影消失不见了。 “呼……” 见到这一幕,光明教圣女,这位始终表现得极为强势的极端强大的圣女爱丽丝也不禁如释重负,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她清楚她到底是被什么样的力量对准着眉心。 那样的一股力量,是命运的力量,是逃脱不了的归宿! 只需要一枪,只需要打中一枪,她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完全不能抗拒! “火之权杖……” “火啊……” “今天,还真是……” 她还想再感慨,可却突然眉头大皱,一直从容镇定的光明教圣女爱丽丝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慌乱神色,在旁人的眼中,骑在马背上高高屹立在半空中散发着强大气势的那个身影,在一瞬间,在一眨眼之间,身上浩大磅礴的气势焕然一闪,成了她的身影所展现出来的那样——一个身材单薄看似娇小脆弱的小女孩。 而后距离较近的大明宫梨园的白素素先是不解,而后亦是脸色大变,转身向着后边飞去,以一种极快速的速度远离爱丽丝所站立的区域,那也是之前被邪魔的力量笼罩的区域。 而远处诧异地目睹了这一幕的其他人,接下来也是一般反应,只是他们还好,并没有跑,而且并没有采取行动——在现时,任何的举动都可能是鲁莽举动——他们一个个一动不动,等待着内心的突然浮起的悸动消失掉。 好像,好像有什么生灵看了这里一眼,好像有一个遮天蔽日的史前巨兽在遥远的地方,远远地看了这一眼,竟然还可以感受到那股情绪,是一个疑惑! 这个意志,想探寻这里发生了什么! 在意识到这个事态之后,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采取了同样的手段去应对——收敛自身散发出来的气势,无限度地降低自己在这一个陌生世界的存在感,仿佛是空气一样透明地存身于这个空间。 短短的几个呼吸,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只蝼蚁一样,祈祷着不被那偶然相遇的庞然大物注意到,以免被不经意的一脚踩死。 纵然,不被注意到,依然会落下那致命的沉重一脚,因为,那就是不经意的一脚。 这个生灵,竟然比刚才从另外的世界降临的邪魔还要更恐怖? 为什么会给他们带来这样大的威慑感? 本能地要屏息,不敢呼吸! 不敢暴露自身的存在! 同样地,挤在魔兽死尸堆里装死的张清烛小道士也同样被凶兽审视地感觉,但是,跟其他人不同,他是一边颤抖着,一边在心里呐喊着,这应该是龙虎山天师的气息,确切是龙虎山道人的气息,只是,深邃了无数倍,完全揣摩不透,看不清。 万幸,这样的威压只是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很快就恢复过来了,赫然发现,这个世界,天还是那样蓝,空气也还是依旧清新,太阳还是那样…… 哦,太阳快下山了? 几乎所有人又是悚然一惊,太阳快下山了,这一句话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往往意味着不可预知的危险,在这个完全未知的世界里,不可预知,就意味着,绝对的大凶险! 特别是刚刚经历两次,在极短的时间里经历两次那种极度的无力感,他们谁都不会轻易质疑这样的判断。 几乎是不约而同,不用任何人提醒,所有的人俱都向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这个处处透露出新鲜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沾染上一层刺眼的色调,光亮的变成扭曲不真实,阴暗的,总是挥之不去的疑心,担忧里面潜藏着莫大的凶险。 就连此中最年轻最斗志昂扬的光明教圣女爱丽丝,在经历连番的苦战之后,都不再想着要直面这些不必要的凶险,对于此刻的她,最理智的做法是休养生息,来迎接她真正的对手。 动作很快,她们这一行沿着来时的路径向着天上依然高耸、仿佛从亘古之前就已经存在的城门楼上飞去,在过程中,也不曲折,稳稳当当地接近了那个通向古城的门户,在这一段不算短的路程中,在蔼蔼的暮光中,他们是初步领略了这未知之地的一角,确实是潜伏着无尽的凶险。 在广袤的大地上,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中,在距离他们这一片区域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些体型极为庞大的巨兽在原野中奔行,口中发出的长啸从远处传荡而来,映着越发没有了炙热却还依旧显得暖洋洋的太阳光,有着一种类似牧童骑牛晚归的意境,尤其让当中的三位东方人感到其中莫名的触动,一时间有些沉醉了,但即便是陷入了沉湎的感情当中,他们依然不会忽视这当中意味的巨大凶险。 “这是龙。” “巨龙的血脉。” 此时的所有人,包括骑着可以御空飞行的独角兽的圣女爱丽丝,都站在一张巨大的飞毯上,飞毯上有着各种莫名其妙、看不懂意蕴的纹路与符号,很显然,这一张魔毯,是那位女巫的魔法道具。 “是地行龙?” 太阳神官感叹,从声音中可以听出来,有着动情的感慨。 而在另一边,在那些外人被疑是龙虎山天师的气息惊走之后,张清烛小道士立马翻身而起,凝望着已经远在天边的几个小小的模糊身影。 光明教圣女爱丽丝一枪射杀了一个有着人间力量极限的高层次生命! 这一幕,深深地烙刻在他的脑海里! 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第五百四十六章 躲不了 “是地行龙?” “巨龙已经从我们的世界上消失了,或许,在四个主大陆之外,其他的几个大陆会有残存的零星的巨龙存在,至于地行龙应该会更多一些,但应该也不会很多。” “这个地方,会不会存在巨龙?” “相传,有一些天生凶恶的地行龙,那些基本都是一些体型极为庞大的地行龙,或许要比一般的巨龙在体型上还要来得庞大,那样既凶狠又庞大的大家伙,即便没有魔法力量只靠肉体的碰撞,也一样能够将巨龙给撞飞,顶翻在地上。” “那些只有猎食本能的家伙,并不惧怕巨龙的龙威,甚至是一般的魔法攻击也能坦然以对,并不刻意躲闪,单靠肉体的力量,战胜巨龙。” “诶,对了,你的那一枪,能不能直接将巨龙击杀?” 太阳神官也终于克制不住自己不将话题往这方面上凑,那一幕实在是太惊人了,谁也无法忽视,不能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此话一出,所有人再也忍耐不住了,纷纷将目光聚焦在光明教圣女爱丽丝身上。 “当然可以。” 没有什么扭捏,话很坦率,不止如此,还并没有就此停下来,接着一本正经地说道: “原初之枪,是力量的起源,就算是真正的恶魔与魔鬼,都吃不消。” 说着,扫了一眼,那个意思,应该就是说,就是她说的对立面,也依旧不能幸免。 “可是,巨龙不像今天那邪魔一样,是任由着你瞄准的,今天的那个邪魔,也是倒霉,被你撞到了这样一个有利的时机,根本无法躲避。” 有人很不服气,这自然是所有人的心声,但说这个话的,依旧还是口直心快的西门镇横。 “原初之枪,也叫命运之枪,命运是无法躲避的,只要身处这个世界,在这个空间中生存着,呼吸着,那么,你的命运就会被枪锁定,瞄准……” “没有生灵,可以躲避命运之枪!” 这一下,就又是心头沉重,所有人都不怀疑是爱丽丝刻意夸大。 “照这个话说,这个世界最强者,是在你们这些原初之枪的主人中决出胜负而来的?” 不怀疑归不怀疑,可是总不愿意相信,宋之恒接着西门镇横后边询问道。 “当然不是,就刚才,我们不是被吓跑了吗?” “这个世界上,虽然没有生灵可以躲避命运之枪,但也没有生灵可以完全驾驭住命运之枪,最多也就可以开三枪?” “大多数枪的主人,应该都不可能一连开三枪。” “刚才那个令人本能感到心惊的目光,如果是来自一个人类的话,那么,我应该是打不败他的。” “如果是一头凶兽的话,那或许,还有一些机会。” “命运之枪,是不能躲避的,但是,人类是最擅长欺骗的,也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一旦对方把握住了自己的命运,一旦对方连自己的命运都敢于玩弄,那么就戏弄了那些敢于窥探命运的人了。” “命运不能躲避,但是你击中的有可能是一个虚假的命运,也有可能是一个完全被把握住的命运……” “虚假的命运,你击中了,也就是被一些牵连的涟漪波及到脚边,影响不是致命的。” “而击中的是被完全把握住的命运,那么,丝毫不会被影响到,这些人的命运本质已经被自己把握住了,而命运的表象有没有都无所谓。” “而真正瞄准不了的人,或许会有,但我没遇见过。” 听这么一说,大家对圣女爱丽丝的印象立马好感大增,像这样的话,不说是不能透露的隐秘,那也差不多了,肯定是不说要比说出来要好,虽说,大家也估摸出她这一番话的用意,主要是说给大明宫梨园的那个女人听的。 这光明教圣女爱丽丝,看似是一个一往无前的人物,可是内里,也不傻啊。 心机也不小,当然,这不是个坏事。 她一个西方人竟然要参与天朝的王储之争,竟然还是继承着王公的王爵,还姓赵,一个皇姓! 有人会是她的对手吗? 光明教,是有备而来啊! 这几乎,是探囊取物、易如反掌? 天朝的百姓会乐见? 再说,那些世家大族,也不一定就可以轻易接受啊? 现在,除了她的战力之外,唯一还靠得住的,就是号称处事公正且连正当权的赵公明也不能掌控的情报组织十三太保了。 要是十三太保认可了她的资格,那么,她要是赢了的话,赢到最后,胜利了,那么,就会被十三太保宣布为王储。 有了这个名头,那么,就可以掌控十三太保…… 嗯,不对,大明宫梨园这女人说过,只有皇家才能掌控十三太保,也就是说,只有皇帝和太子,才能掌控十三太保。 王和王储也不能掌控吗?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制度安排? 当然,如果这是太祖皇帝的安排,他西门镇横自然是不敢怀疑。 “如果,这小姑娘真的赢了所有的对手,你们会宣布她是胜利者吗?” 西门镇横也不藏着,当即向即便是在这张魔毯上也一样跟众人保持距离的白素素问道,这个出身大明宫梨园这个情报机构的女人,可能是出于职业习性,总是有意无意地与人拉开距离。 “当然。” 没有丝毫犹豫,发应也不过激,不特意强调,平平常常,就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 “你信吗?” 宋之恒这个货,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什么用意,听见了白素素的回答后,立马不停歇地征求起光明教圣女爱丽丝的意见。 “我选择相信。” “不过,信还是不信,也关系不大,关键不在我这里。” “我还是选择相信。” “我一出生,我就姓赵了,起了一个东方的名字,西方的名字,只是我的教名。” “我的一生,必须要经历这一场,这样才能真正地把握我自己的命运。”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事关我们自我拯救的机会!” “我不能退缩,这是命运的机会。” “神,也不能让我退缩。” “一旦我成为周天朝的王储,我将立马退出光明教。” “每一个人都知道,探寻那一位伟大存在的力量来源,是头等大事!” 宋之恒立马噎住了,他还能说什么,人家是有准备,有觉悟的。 “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个西方的小女孩真的成为了王储,那么,周天朝会面临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如果,她最后落败,那就只是恰逢其会,给大家增添一些乐趣,多了一点多样性的噱头……” “那个性质,无非就是一些人所热衷的,所谓上流社会的一场隆重的社交活动,大概一场舞会之类的,那是无伤大雅的。” “如果,真的是她成为王储,那么……” “我真的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够战胜她?” 西门镇横这个话问的还是白素素。 “这个不是我们考虑的。” “这是太祖皇帝的安排。” “如果不愿意看到,你向老天祈祷……” “希望赵昆仑不能赢得大位。” “当然,你不想做这种让你觉得软弱和懦弱的举动,也可以……” “到时候,就是十三太保的工作范围了。” 白素素丝毫不为所动,给人的感觉是,周天朝未来有可能面临的状况,她才懒得去想。 这个态度,换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你这只枪的名字是什么?” 冷不丁地,一向沉默寡言的女巫竟然开口问话,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的目光扫了一眼全身被黑袍兜裹住的女巫后随即聚焦在圣女爱丽丝身上。 “不死鸟!” “我给它起名为不死鸟。” 不死鸟…… 不死鸟…… 不死鸟…… 其余人都在心里念叨着这个名字,一遍,两遍,三遍…… 一遍又一遍…… “那另一支枪呢?” 霎时大家俱都精神一震,目光炯炯地看向这位王储之位的竞争者——赵昆仑。 刚才白素素特意以赵昆仑这个名字来称呼光明教的这个小圣女,大家才在心里恍然,特别是西门镇横和宋之恒,终于正视了这个事实。 这个人,真的有可能是周天朝未来的王! 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接受? 完全难以接受! “她说,叫‘火之权杖’。” 虽则这是别人的隐秘,但是,她的枪开没有开火响起,说一说,也关系不大,而且,对方不是已经透露给她知晓了么? 想必,对方不会过于在意。 光明教圣女赵昆仑在踌躇片刻后,倒也一并说了出来。 火之权杖…… 火之权杖…… 火之权杖…… 是因为火,因为同是火,所以起了冲突,可是,为什么呢? 跟刚才一样,其余人心里又是一遍接着一遍地念叨着,蓦然,就是同时,居然不约而同想到了同一个关键,但是…… 依旧没有答案。 长公主手中掌握着一柄原初的命运之枪,那么,小公主呢? 相传,那位最受皇帝疼爱的小公主呢? 她会得到什么样的封赐? 是那柄听起来极为神秘的第一柄原初的命运之枪!? 或许,是有可能的。 最后,西门镇横想到了这一层,突然又灵机一闪,由此而想到了一个关键: 或许,小公主有办法阻止这位赵昆仑成为周天朝的王。 第五百四十七章 瞎琢磨 张清烛三两下将埋在地上的大红色宝葫芦给挖出来,看着这鲜艳的赤红色,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自己没有被那什么地狱火给灼烧掉,虽然在精神上感觉被烧的是自己,但是在身体上,确实没有感觉到什么伤害。 难道是内伤?还是暗伤? 难免有些疑神疑鬼,不然他真的觉得不科学啊? 他怎么会不受伤呢? 难道他比天上那个倒霉蛋还要强悍? 而且,他也没有后边冒出来的那个女孩那样也有一把拉风的枪,虽然是看不到全貌,但依旧可以感觉到,本能就觉得很威风凛凛。 那把枪肯定是不一样的,跟那个光明教的小女孩手中的枪一样,一样的不一样,应该是极珍贵的法器,或者是法宝。 那些枪很神异,作为在一个现代文明生活了一辈子而后又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在一片原始森林中看到一柄枪,或许可以说是火枪,无异于看到了大熊猫一样,总有几分亲切感。 他在古城看到大熊猫的时候,就本能地感觉到亲切感。 他发誓,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搞一把枪来耍耍。 看着天边已经西坠快要沉入西边山头的太阳,暖洋洋的阳光照射,将西天的晚霞浸染得红彤彤的,张清烛对于这样晚景自然也有着欣赏,但他一直在这个样的原始风貌的环境里生活了八年,不说免疫,总也不会感到很惊奇。 对着仿佛是身处天边晚霞中的那几个身影遥遥一叹后,张清烛小道士转身大步离去,想要回到张典古道人所在的小山峰上。 这里是哪里,他心底一点概念都没有。 身处的这一片大的地域是龙虎山的腹地,粗略地算,应该可以说是龙虎山的腹地,而这正是他这个龙虎山的门人从没有来过的地方,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确切位置,对这一片地域又不熟悉,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回路,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张清烛琢磨着,可还没走出两步,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眼花,继而视觉上感到天旋地转,身子一软,两只脚不着力,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只是怎么回事? 意识上出现了这样的恐慌,但这是最后的念头,随即眼前一黑,对身外世界的感知瞬时涣散了。 这是最后的念头? 或许也不是。 张清烛感觉眼前一黑,随即断绝了自己对外界的感知,可能过了很久,也可能是一眨眼的瞬间,张清烛发觉的意识感知还是在,只是,在自己的体内。 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内!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张清烛念叨着,继而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他的意思很明显,是想要借此呼唤魔镜的意识出现。 果然,他的猜测是对的,魔镜还是可以在他的精神世界中出现,可以与之交谈。 “这里你的精神世界,但也是另外的一个空间……” “准确地说,是一个另外的空间,将自身投射在你的精神世界中,而你的精神也恰好可以将之容纳。” “这可真是神奇,这可能就是你们龙虎山神职人员的一些特别之处。” “从这个空间中的气息中,可以推断出,这应该就是恶魔契约了……” “你竟然拥有一张恶魔契约?” “一个小小的东方教神职竟然拥有一张恶魔契约?” “不可思议!” “真是不可思议!” 可能是真的很罕见,连这个魔女一族都认为来历神秘看不透的魔镜都要连连喊出两声惊叹。 是的,真是惊叹。 不止是话语的措辞,就连语气都是夹带着一点艳羡的颤音。 当然,面对的是一面连魔女一族都要警惕的魔镜,张清烛也不敢过分相信。 “哦……” “恶魔契约的本质,是一个空间,一个在精神世界显现出来的空间?” “还真是想不到。” 对于张清烛这明显的套话,魔镜也不见外,就跟小道士探讨这个话题,但是,也不想过多的牵涉一些真正的隐秘: “难说,谁知道么,在整个西方历史上,只有曾经出现过赎罪券的那一个混沌的时期,恶魔契约这种东西才为人所熟知。” “最了解恶魔契约的,除了那些拥有过恶魔契约并真正与深渊的恶魔签订契约的恶魔眷属,可能就只有那些光明教最了解什么是恶魔契约?” 这个话,是完全出乎张清烛的意料之外,他的反应那是当然的心头大震,没想到,又听到了一个貌似很有熟悉感的名词,只是,熟悉归熟悉,他可也是真的不甚了了。 “那太阳教呢?” 心中一动,随即询问,光明教爱丽丝,那个有着一个东方名字的奇怪小女孩,刚刚的表现足以证明光明教的强大,而一直能够与之并列的另一个教派,又是什么样的一个光景。 “光明教一直与太阳教相争,而赎罪券的发明,可能是这两个一直争斗的教会难得的共同点。” “在那样一个时代,有着许许多多晦涩不明的东西出现……” “而过后,又被两个大教会一起有默契地封锁了那个时代的真相,所以后世的人,知道的不多……” “你知道什么是赎罪券?” “果然是来自东方的第一大教。” 张清烛摇头否定,说道: “不是,只是听这个名字就能联想一二,感觉是个投机取巧的东西……” “应该亵渎了他们信仰的神?” “就不是什么好玩意……” “感觉,还不如我们龙虎山呢?” 张清烛当然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他前世的任何蛛丝马迹,何况是一面连狡诈的魔女都忌惮的魔镜,一个有着智慧的意识体,且还来历神秘,能够对未知有窥探的能力,特别是那种仿佛是天赋一般的嗅觉,尤其让人忌讳,不能透露出一丁点的端倪。 “你的信仰,好像也不怎么样……” 虽然面对面没有一个具体的形象,但是,光是听声音就可以感知得出来,似乎情绪上是欢快的,语调有着一点点揶揄,当然,这还不足以降低张清烛小道士的戒心,可能永远也不可能。 “你可能不了解我们龙虎山,我们龙虎山就这样,也拜神,但还是打坐练功的时候多……” “你了解赵方天吗?” 突然,张清烛抛出这个出乎意料的问题,在他将话说出口时,他赫然意识到,他竟然问出这样的话,他自己都意外了。 他在心里,还是在意,那个光明教的小女孩,竟然姓赵。 竟然姓赵? 不需要任何的思索,他立马联想到了赵方天的那个赵字,本能直觉,顽固的本能,认为,必定跟赵方天有联想。 可是,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疑惑,他听见了那后来突然出现的小女孩在介绍自己时说过的,他听得很清楚,周天朝的皇族,长公主李子恬! 皇族,李姓? 这个发现,让他有种过往种种推断在一瞬间崩塌的感觉,这么说来,赵方天,不是皇帝? 可能,就只是那个所谓周天朝中的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物? 比如说,国师? 还真的很有可能,既然赵方天想要成神,那必然是不愿意沾染上所谓始皇帝的诅咒,成为人间帝王,不可能得享长生。 靠,吹半天,就一破国师? 张清烛有种替龙虎山不值的感觉,搞半天,被这么个看似很小的角色给搞崩溃了? 起码是精神上一度陷入了绝望? 于是,也顾不得啥了,反正泄露这个赵姓,也算不得啥,龙虎山当然是不愿意家丑外漏的,可对于他来说,龙虎山的家丑,还真不一定,不一定就算他的家丑。 “赵方天,这个名字代表的那个人,呵呵,或者生灵,就是那么重要?” “连魔女一族那些老魔女,也同样用这个名字来以魔镜配合水晶球占卜。” “可是,可能是距离相距太过遥远了,这个人肯定不是在这片大地上的人族,不是你们龙虎山上的道人?” 这个话,真的不禁让张清烛直皱眉头,踌躇了片刻,还是问道: “什么是生灵?” “他就是人啊,是个人类!” 话音刚落,就被反驳: “那可不一定!” “那个气息,不像是人类这样的短命种。” “虽然相距遥远,只能遥遥地看一眼,连个身影都没有见到,但是那种浩瀚的气息,震慑住每一个老魔女了。” “就我自己的窥视,看到了在最深处有一抹模糊的身影,刚开始还以为就是那个人的身影,但之后才猛然发觉,那个身影不是那个人的身影,只是他的身影的身影而已。” 这个话有些高深莫测,将张清烛小道士给说糊涂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个人为了防止有人窥探他而被他的气息反噬,特意将他的影子的影子放在距离他很遥远的地方,将那些窥探他的目光给挡住,这样就不用被他的气息本能的反应给反噬掉。” 张清烛立时无语,还真的是强大到连人家的一个影子都看不到? 防止窥探者被自己的气息反噬? 呵,还挺友善的嘛? “那这个空间,也就是恶魔契约是怎么一回事?” “能不能投影到现实世界?” 对于赵方天,他明智地选择不去探究,这不是他现在的这个层次该接触的东西,了解得越多,只能是越绝望,对他的成长不好,这个道理,两世为人的他,还是懂得的,不鲁莽行事,不能被摧毁掉自信心。 “已经存在了。” 张清烛愕然,他只是随口一说,压根没指望啥,没想到,却是立马收到了这个回应。 第五百四十八章 扭曲的本质 “在魔镜上,已经存在着一个联通你的精神世界的虚无空间。” “就在眼睛的两个镜片重叠起来时的中间,中间那个小小的空间,从眼睛瞳孔往镜片看过去,两个镜片的重叠处有一点点失真的扭曲,那里就是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现实世界的虚无空间。” “那里,有魔的力量的渗透。” “或者说,那里,在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一个魔鬼了,可惜,是有缺陷的,而且,是一个快要濒临彻底湮灭的存在状态。” 悚然而惊,张清烛立马意识到,是本能地意识到了什么,那只被一枪射杀的所谓邪魔,在他这里? 附身在他的躯体上了? 在……在小眼镜上? “这是有点可惜,可是对于你来说,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遇了……” “你们东方人,喜欢说机缘?” 感觉还是那股语气,颇有云淡风轻、尽收眼底的从容,让张清烛的心底又再忌惮几分。 这个东xz在他身上,纠缠在自己的意识里,他连个影都看不见,防不胜防啊,可偏偏对方更是这么个玩意,你想表示点有好都不行,不得不防啊。 这个是连魔女一族都忌惮的存在,不是自己一个小道士可以把握得了的,自己的态度,最稳妥的是随大流,最好找个法子封印了它。 自己身怀那样的大秘密,这个货又是天生的这个本事,而且本性天生喜欢窥探人隐私,想一想就不寒而栗,活脱脱一个定时炸弹,什么时候爆,只有天知道。 “你知道龙族的龙珠吗?” 这样的机会,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常遇得上,没准他一醒来,魔镜就不搭理他了,或者是再度沉睡了,又或者,这家伙会装死装沉睡来降低他的警惕,可能在暗中会有一些谋划。 现在的这个情况,这个身不由己被束缚的困境,它就这样看得开? 它不会甘心的! 所以,他还是趁着这个机会,这个可以随意交流的机会多打探一些隐秘。 “龙珠?” 张清烛始终留意着,此时的声音有些诧异,但不确定是否有意装出来的。 “你有?” 可能是对张清烛也有一些了解,如果不是事关自身的,可能不会过于热衷,于是它也就有这一问。 “我有。” “一个可以化成人形的巨龙送的。” 张清烛倒也不隐瞒,这个消息,他会对龙虎山的道人隐瞒,对自己的师父隐瞒,但觉得,对魔镜隐瞒不大有必要,谁知这家伙是不是一早就窥探到了,此时只是在装模作样,这一点是不得不防的,魔镜的本性是窥探隐秘,对于他身怀龙珠这个事,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泄露出去,毕竟,它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总会想到法子整治它的,应该不会轻率地交恶。 “龙族的龙珠,我怎么从没听说过龙族有龙珠?” “小道士,你说的龙族,是指西方龙族?” “我反倒觉得,龙珠这个事,有可能是东方龙族的东西……” “我指的是蛟龙,不是真龙,真龙可是神明,这个低层次的位面,根本见不到,我完全可以肯定,跟神一样,不可见。” 还有这一层,怎么跟前世的一些认知重合了一些,不过,张清烛没有纠缠在这一点上,反而问道: “神,神明,在人间界,是不可见的?” “可是,拜月教你听说过吗?” “很多龙虎山的高道,都认为,拜月教信奉的神祗,很有可能已经触及此间了,最基本的判断,是拜月教信仰的三个原始月亮,显灵了?” “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事?”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龙虎山天师,对拜月教是颇为上心,也很礼遇。” “很多道人都相信这一条,最基本的是神明显灵,已经有力量在明显地影响这个世界的生灵了。” “你或许,对龙虎山也有一些了解,以龙虎山的作风,要不是对方有神明在后边撑腰,龙虎山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一条,还只是个推断,就算是言之凿凿的张寿鹿道人,对此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消息,只是他的内心笃定而已,可是,这种事,还讲什么证据,在逻辑上构成了完整的链条,就应该采取宁可信其有的态度。 他认为,这一点是极为关键的,特别是在见到了那两柄火枪之后,内心就总是有一种感觉,可能可以归类为预感,这个世界的关键问题就在于此。 神,突然可以降临人间了? 几多欢喜,几多忧愁啊…… 可能会是世界力量平衡的关键! 也说不定呢? 让张清烛失望的是,魔镜的态度似乎并不太反常,很平静: “不可能……” “应当不可能……” “但是,你说的,或许也不错,龙虎山应该是不会被蒙骗的……” “但我觉得,直接的影响,还是不至于,基本是不可能……” 又是这个云淡风轻的态度,张清烛也不好过于揣摩什么,只会越想越乱,别到最后,搞成了自己吓自己,草木皆兵。 最后,还是觉得将话题给拐回来最好,于是问道: “龙虎山跟东方龙族有关系吗?” “大家都有一个龙字,应该也有关系?” 这其实纯粹是张清烛的突发奇想。 “不知道,东方的东西,西方一向不怎么清楚,各个方面都是……” “东方的东西,似乎,总是倾向于归于原点……” “而西方的方向,感觉是反着来的。” 对于这一句,张清烛更是两眼一抹黑,完全就是不知所云,于是,便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魔镜,我也怎么才能清醒过来?” “还有,那个所谓的在眼镜中形成的虚无空间是怎么回事?” 魔镜自然是能猜测到张清烛对自己肉身安全的担忧,但是它反倒安慰了小道士: “还有一个问题,先别急,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你已经跟那个有缺陷的邪魔签订了恶魔契约了……” “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对于你来说,是一个好事……” “绝对的大好事!” “那只邪魔已经濒临彻底湮灭的境地,为了保存自身,为了在这个世界上存身,这个世界依旧是排斥着神魔的气息的,所以,你说的拜月教背后的原始月亮想要真的插手现实世界,是很难很难的,如果不是你说龙虎山的一些诡秘态度,那么,我就可以确切地说,近乎绝对不可能。” 或许是感觉到小道士的惊诧,甚至是惊恐,魔镜停断了一下,好让气氛能有所舒缓。 “那只邪魔,它跟你签订了契约,是最简单的交换,是可以寄宿在你的身上,只为活下去,不奢求任何其他的繁琐条件。” “所以,你不用付出任何东西……” “是任何!” “灵魂,就更谈不上了!” 魔镜说到这里,自顾自地激动起来,倒是让小道士有些发懵,不是很理解着其中的重大关系。 应该,是很重要? 他自己得了个大便宜? 看样子,是这样。 可是,自己不是倒霉的小道士么,竟然还会走运? 得了便宜,还是个大便宜,当然是个高兴的事情,张清烛也不禁想得有些走神了。 “因为是最简单的交换,所以对于你来说,不会出现明显的魔力灌输现象。” “也就是说,你现在依旧还是个凡人。”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的对你来说有着绝对倾向的契约,所以可以不经你意志的同意,就可以完成契约的灵魂绑定。” “恶魔契约,是绝对公平的,自从有恶魔契约以来,就从来没有出现过恶魔和魔鬼玩弄契约神圣的事例。” “魔也有神圣,也追求神圣……” “对于恶魔和魔鬼来说,只有契约是唯一神圣的。” “而恶魔契约,也能够强制性地束缚恶魔与魔鬼。” 张清烛点点头,只是这里的点头不知能不能被感知到,这里只有一个意识的自我感知存在。 “有信用,就可以打交道啊。” “听说,还很大方?” “这就更了不得。” 此时此刻,张清烛对光明神教和太阳神教的观感,肯定没有比那个差点要了自己的命且此时又要寄宿在自己体内邪魔要更好。 特别是那个身影,那个骑在小白马上一头刺目的火红色长发在飘逸的身影,那一枪的神威,让他感受到了——绝望! 周天朝,光明教,或许,还有太阳教,注定会与龙虎山发生碰撞? 自己自问,也不是个过于善妒的人,怎么见不得人家的优秀呢? 肯定是大环境的问题,龙虎山与这些大教派,关系不会好到哪里去,得要注意点。 可是,自己的这个或许可以说是预感一样的东西,时不时有点来得无稽呢? 龙虎山还在被那阴气的诅咒纠缠呢,被困在一隅之地,虽说是个有着大陆一般广阔的角落,但是真的荒蛮啊! 似乎,没有办法挣脱得了? 能够回得了那故地东大陆? 不乐观啊! 对于所谓邪魔的威胁,张清烛心里不是那么在意,可能真的是魔镜的态度感染了他,让他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不过不管怎么说,了却一桩烦心事,不用担忧恶魔契约的气息被天师察觉到了。 “天师,能不能感应得了我身上有恶魔契约和邪魔寄宿?” 第五百四十九章 苍白眼眸 “龙虎山的教首?” 明显愣了一下,可能是没考虑过这样的问题。 “对于魔这个概念,东方一样不陌生,只是跟西方有着很大的区别,就我的了解,你们龙虎山,在东方教派中,对于魔是有着极度敏感的,所以,我得坦诚地说,不知道。” 呵…… 你还挺谦虚…… 张清烛这一句当然没能在意念里“说”出来,只是自己内心继续郁闷了,说不忐忑,很难啊…… 毕竟是龙虎山天师! 想到这里,不仅有些突发奇想,要是龙虎山天师真的败北了,呃…… 这个话,好像也不怎么对,龙虎山的天师是已经败过了! 要是再一次失败,就在当面,那是不是也有好处,可以破除一下对龙虎山天师的迷信。 现在就有这样的机会啊! 从这个角度来看,现在这种让人很自然心忧虑的情况,也能找到一点舒缓心情的办法。 忽然,张清烛一睁眼,毫无预兆地醒了过来,事先没有预想到,不免一愣,随即快速反应过来,立马坐起,察看起自己全身上下,特别是摔在了一旁的宝葫芦,这个可是绝对不能遗失的宝物,不过只需两眼,张清烛就立马确定了,一切无恙,基本是没有大碍。 张清烛随即站起来,同时伸手进袍袖之内将小眼镜取出来,拿在手上仔细打量,两个小小的圆形镜片,无框无脚,看不出个啥来,张清烛还记得魔镜说过,说是俩个镜片重叠在一起,在镜片之间会造成一些视觉上的扭曲,那个扭曲,说是一个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虚无空间,一个可以与他的精神世界相连接的虚无空间。 一听就是很玄乎! 于是,随手将两个镜片折叠在一起,由双镜片变成了单镜片,凑近眼睛里看,果然可以看到在两个镜片重叠的地方似乎有一些光线扭曲的迹象,不是很明显,但也不难发现。 心中疑惑,还是尝试着以精神力触碰着那个扭曲的光线纠缠影迹,赫然发现里面豁然开朗,真的存在一个空间,外界的一切骤然从视野中消失,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虚空,既没有上下,也没有左右,空间的方位感一下子不存在了。 “呵……” “这是外太空啊……” 张清烛咕哝一句,在这里,似乎一切都不存在了,唯一让人瞩目的,是在视觉上正居中的地方,有一个三菱体,正在徐徐的旋转着,而在三菱提内又还有东西,一个圆形的球体,而在球体的里面,也还有东西…… 一个人影! 黑色的人影! 只能淡淡地看到在一个晶莹剔透的球体里面有一个黯淡的人影,一个可以随意扭曲的人影,此时也正在不断地扭曲拉伸,正不断地变换着形体,可是唯有一处是确定的,且极为醒目——眼睛! 那个黯淡的人形,也正在随意扭曲着身形的黑色人影,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却不见瞳孔的模样,给人的感觉是一副抽象画上对人的眼睛的一个拙劣的描摹,一双大眼睛有着很大空当的留白,可是,拙劣归拙劣,却是十分醒目。 与此同时,张清烛又有了新发现,是关于那个最表面那一层的三菱体的,在徐徐旋转的同时,它的表面也在不停地变化着,似乎是一个个较小的构件在不停地变化,好像…… “跟魔方是一样的,一个三菱柱一样的魔方?” “正在一刻不停地做着魔方组合?” “谁在捏魔方?” 由不得张清烛疑神疑鬼,此时这个情况就比较诡异,看着似乎没有太大的危险,但架不住多想想,一想就感到惊悚。 是那个邪魔? 如果真的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后头推动、掌控的话,那就只能是那头说是快要死了的邪魔了。 邪魔不是真的魔,但有一个魔字,怎么都是不一般,快要死了,那就是说没死! 会不会阴沟里翻车? 难说啊! 恶魔从没有对恶魔契约的神圣进行玩弄的事理,以前没有,不等于现在不会有,如果只是一个观念问题,那铁定要完蛋,现在的这个光景,都说是濒临彻底灭亡的时候了,哪还顾得了吃相啊? 还是说,恶魔契约有着极为强力的约束作用,让连恶魔和魔鬼这样的更高层级的生命体都可以束缚住? 如果是这样的,倒是能让人放心。 还是说,魔方的转动、变幻,只是一个自然现象,本就是这样的机理?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一种苍凉的笑声突兀地响起,贯入张清烛的意识之中,立马引起他的警惕,如临大敌,可是戒备了好一阵子,并没有发现有紧张的氛围弥漫,也没有感受到有什么威压的气息在窜起,总体而言,一切如常,跟之前一样。 有点苍凉,似乎,并无怨恨? 不应该啊,就之前他听到的,亲耳听到的那头邪魔的叫嚣,是极为不可一世的,不让人喜欢,难道,真的让光明教的人给教化了? 还是到了洗心革面的程度? 张清烛感到不可思议,当即否定了这个下意识冒出来的想法。 当然,让他去大声招呼是不可能的,现在的做法,还是以稳妥为主,张清烛在面对这种突发情况,果断地切断了精神力的连接,意识从这个虚无的空间里退了出来。 三菱柱,晶莹剔透的眼珠子,随意扭曲的黯淡人影,还有一双大大的眼睛。 这是他的印象,足够深刻。 张清烛再睁眼的时候,发现,外界依然是黯淡无光了,夜幕降临了,这里是黑的世界。 一想到黑,小道士下意识间有些应激反应,有点悸动,再次审慎地确认起自己的状态。 还好…… 啥事没有,头顶没有流脓,脚底没有生疮,也不发烧,也不打喷嚏,很不错,谈不上飘飘欲仙,但也没有感觉哪里不妥当。 于是,张清烛小道士就又立马放松下来了。 “你看到了那个邪魔了吗?” 在张清烛的脑海里,突然回荡起一声悠悠的低沉嗓音。 是魔镜! 当然,张清烛当然对于魔镜的声音不感奇怪,他只是诧异,魔镜话语中的内容,这个意思好像是,它并不了解,并不能感知到他意识中在那个所谓虚无空间中的经历和遭遇。 是不是,这老奸巨猾的家伙在故意装蒜? 目的是为了降低它自己的威胁性来以此降低他的警惕性? 张清烛始终还是忌惮魔镜,他的秘密,不容泄露出去。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他是有着天然从容的一个个性的话,那么,这个身世的隐秘,是他的一个绝对不能触碰的大忌讳! 具有,绝对性的意义! “看到了,你不能感知到?” “那你是怎么知道有邪魔附身在我的精神世界中的?” 张清烛倒是坦率自己的质疑态度,相信,魔镜也愿意看到自己的疑问明白地表露出来,太多的算计,可能更不好相处。 “那个邪魔的气息,随后是要依附在魔镜之上的。” “我自己就是魔镜,自然可以感知到……” “只是,在那个封闭的空间里,是介于现实和虚幻之间,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投影,本就会被这个世界排斥,所以,不能让外界的气息侵入那个空间,故此,要封闭住那个空间。” 张清烛点点头,随手将手上的单镜片眼睛打开,变回双镜片,在将之架在鼻梁上,一边回应道: “也是……” “小道看到了在一片漫无边际的虚空中,当然,没有星星,好像,是在视野的中间的地方,有一个很瞩目的东西……” 张清烛特意停了一下,想看看魔镜的反应,是不是很着紧,虽然不是很容易看出来魔镜的真实态度,况且它的态度很可能是故意表露出来的,还有一点是,张清烛恢复了自己平时惯常用的自称。 这可能是,一个表达善意的开始,表示自己降低了防备。 不过可惜,魔镜的语气,还是之前的那样,仿佛是不会变的: “看到了什么?” 平淡之极,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也不像是没有兴趣,一般般,普普通通。 “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一个三菱柱。” “更奇怪的,还在后头,在那个三菱柱之内,还有一只眼球,白……晶莹剔透的眼球……” 张清烛说到这里的时候,赫然意识到,那只他认为是一只眼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确实是一只眼球,但是,并不一般,是早有渊源了——是银白蜡之眼。 至于为什么要起一个这么怪的名字,他当然不得而知,但是,他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那只在当时还不能展现出来的眼睛——貌似张宗昌是还挺在意的。 银白蜡之眼,属于阴兵的眼睛。 “不止如此,还有,那只晶莹剔透的眼球里,还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模模糊糊,像是一团墨一样,随意泼洒,只有两只大大的眼睛吓人,很醒目,在一团黑中,有两点白。” “那个身影,那一团墨一样的身影,是那个有缺陷的邪魔?” 张清烛没有隐瞒,他并不清楚魔镜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清楚里面的情况,所以,为了大家保持一个短时期的相安无事,张清烛还是决定不作保留如实相告。 第五百五十章 月上梢头 “应当是,照你这么说,应当就是了。” 魔镜还是那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似乎不怎么关心,似乎也不怎么不关心。 见魔镜这个不着紧的模样,张清烛自然不好显得过于焦急,于是强自按捺住在自己的急躁,从鼻梁上的双镜片中看到的视物,跟不带眼睛几乎没有什么不同,于是张清烛又感到好奇,想要看看单片镜有什么不同。 单片镜,两个镜片的重叠,可以在镜片之中产生一个光线扭曲的模糊,带着单镜片眼睛,意味着,可以直接与那个有邪魔寄身的虚无空间直接联系,与他的精神意念直接联系。 多少有些风险。 但张清烛还是决定试一试,内心的直觉,感觉就算有危险,也还不是一个短时期的事。 就算真的有什么阴谋,比如夺舍、占据肉身之类的,应该也是一个较长时期的谋划了,现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呵呵,不会? 是不会? 张清烛赫然发觉,自己似乎也不敢很笃定。 “那个,有什么寓意?” 还是张清烛主动开口,总不能置之不理。 “那个三菱体,三菱柱,很明显,是寓意着三个世界的隔膜与融合,由三个角度围合而成的一个空间,上下封顶,表明了那个空间是有界限的。” 靠,家有一老如获一宝啊…… 张清烛心里感叹,觉得很有道理,至少他觉得说服力是很强的。 或许是感知到张清烛的赞许和肯定,魔镜停顿片刻后又再继续说: “至于三菱体之中的白色眼球?” “这个就很难估摸了……” 张清烛敏锐地注意到,魔镜是用白色眼球来形容的,看来,它是对自己刚才欲言又止的话语,有所注意,也有所揣摩,只是这样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是不是有些高估了他的气度? “只是,那只眼球,应该死亡之眼?” “在一些阴灵之中,那些极强大的阴灵之中,会有几率出现这样一只眼睛,很罕见。” “你的身上,似乎有一种不易被察觉的阴郁,这可真是罕见。” “不知道是你自己的特异,还是你们东方修士的神异之处,而且,就我所知,龙虎山作为东方的第一大教,对于魔的气息是很敏感的,对于魔的概念,是有着与西方迥然不同的认识,却也一样很深刻的。” “或许,就是你们龙虎山特有的一个手段。” “但是,按理来说,阴性的能量,不适用血气旺盛的生灵。” “冷血的动物,或许可以。” “能够驾驭这样的能力,没有坚韧的意志,和极端冷静的心性,是极难的。” “十分罕见,十分少有,东方的第一大教派就是第一,谁也及不上。” 声音很感慨,隐约可以感受到其中的语气有着一些艳羡与赞叹。 但是张清烛并不领情,张清烛却认为,这个混账东西在欺负自己年幼,以为自己听不出这是骂人的话? 这不就是说龙虎山道人都是一群冷血动物吗? 龙虎山道人心底里只有冷酷,没有温情? 而且,他笃定,老魔女在跟他交谈龙虎山的隐秘的时候,魔镜是肯定可以感知得到的,起码是隐隐约约的感知,事后再回溯的话,必然可以有更明晰的感知,要是没有这个本事,就它一个被封印的意识体,凭什么,有什么资格让狡诈的魔女一族如此忌惮? 而且,退一万步来讲…… 就算你没有说大话,可是这样当面地说出来,还要诱使他做出一副被夸耀后的得意洋洋的表情,这不是在愚弄?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你在一个现代人面前卖弄聪明? 总有一天,要让你这货吃个大亏。 张清烛小道士也就只能在心底里发狠,并不敢表露出来,心里却是再度感叹这魔镜确实是有料的,魔女一族的决定是英明的,不能放纵了这个货,竟然连始皇帝的阴兵大军这样的存在都能够有所触及? 没错,这一个话,张清烛还有一层解读,就是魔镜应该是隐约可以感知到那样古老且强横的存在,但似乎,它不会提及,不会去触碰那样的东西,就张清烛作为一个道士的猜测,就是避免纠缠上那样的大因果。 魔镜或许可以探知到得了张宗昌的隐秘,但是,在触碰到这深深埋藏的隐秘的同时,必定会被张宗昌给感知到,有目光在窥视,并且是窥探到他的秘密,凭着始皇帝麾下古老的帝国骑士这样的名头,张清烛有一百万个信心肯定,张宗昌会找到魔镜的。 小道士冷着脸继续下一个问题: “那个人影,是邪魔?” “怎么跑眼球里去了?” 对于这个问题,魔镜似乎有不少的把握,立马侃侃而谈: “那只眼是象征死亡的,不容于现实世界的邪魔,自然是被死亡之气覆盖环绕包裹,才能更好地欺瞒过至高法则的注意。” “那个人影,应当是邪魔的本质,至于你说的黯淡人影的大眼睛,那可那是,代表着力量的本源。” “魔的力量的本源。” “也有可能不是……” 这话听得小道士心潮澎湃,这才是真正的大好处啊! 这玩意,要是被他掌握了,说不定那些龙虎山道人的奢望念想,他是真的有机会去冲击一下子。 在这夜色越来越黑的晚上,张清烛自个在偷着乐,突然却一个激灵,意识到现在这里是不祥之地,是会被注意到的地方,被许许多多的目光注视到,也就多亏了是这样一个荒蛮的大陆,而且,龙虎山还处于这样一个特殊的情况,要不然,就凭他在事后耽搁了这么久,肯定得被其他被惊动到的生灵抓个正着,来询问着其中的发生的状况的。 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他都不像被众多目光审视,更不想被人拿捏住。 于是,张清烛立即决定,要赶紧跑路! 可是,却又是一个身体激灵,四肢百骸穿透过一阵奇异的感觉,身体瞬间震颤,心头竟有莫名的感悟。 “月亮出来了……” “是蓝月亮……” 不知道为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就更不要说魔镜了,此时此刻的小道士,一边是自我怀疑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一边呢,确实十分笃定,且沉醉着,这样的一番感悟当中。 今晚,有月亮,是蓝月亮…… 他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 但是,他感到喜悦,月亮出来了,升起了,是蓝月亮,他感到很喜欢。 这是怎么一回事? 恰在此时,身边的黑暗被一扫而空,月色如水,像轻纱在人间洒下,一层感知不了却又看得到的异物在整个天空中充斥着,那个感觉,让人觉得,神秘在复苏! 体内的真气赫然活泼,感知中的魔法元素欢快地跳跃着,像是大海里的游鱼在飞快穿梭。 这是怎么回事? 张清烛又再一次感叹着这个疑问,当然不会有答案,看着身前一片开阔的空间被银白色浸染,披上了神秘的外衣,张清烛慢慢地转过头,看着东边的天空上,是不是有一轮月亮在高天悬挂。 这当然那是有点神经质,不言而喻,就他看到的月光还能作假,但他此时还就是有这样的一种期待,他想看看,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那一轮圆月,是不是一轮散发着幽深蓝色的大月亮? 像大海深邃一样的蓝,像天空澄净一样蓝? 张清烛赫然站定,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一轮圆月从天边徐徐升起,挂在树梢上,天空中的无限广阔,被驱散了不可见的漆黑,变化成一片澄净虚幻,无边无际,广阔无垠…… 蓝色,深邃的蓝色,浑然凝聚成圆,散发着神秘的意蕴,凝视片刻,可以感受到自己正被神秘所笼罩,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在轻拂着己身,轻轻地拨弄了下隐藏在心底深处的心弦…… 张清烛又是心里一动,在他凝视的过程中,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真气运行更为顺畅,隐隐有一种想要呼之欲出的畅快感,空气中的魔法元素遍布,他似乎也能隐隐地聆听到元素小精灵欢呼般的长啸…… 真的有魔法元素精灵? 张清烛愣然之下,心底里冒出了个颇感意外的惊叹。 真的是蓝月亮啊? 在心底里将个这一句感叹出来后,张清烛立马有一个感悟随之而来:自己是在看见了那只白色的眼睛后,准确地说是晶莹剔透的眼睛,魔镜的说法是死亡之眼,象征着死亡,在见识了那只眼后,自己似乎萌生了一种特别的直觉。 “这个蓝月亮,不会就是那只蓝眼睛?” 张清烛压低了嗓音呢喃着,这不止是他的疑惑,也还是个疑问,当然问的是魔镜。 “蓝月亮是蓝眼睛?” “魔女一族的蓝眼睛?” “怎么可能,一个月亮被你拿来当眼睛?” “你当你是月神?” “阿尔忒弥斯,也不能将整个月亮占为己有。” 这其实就是个感觉,随口就这么一问,张清烛当然能也不会就这个感觉去坚持,这玩意,就是他自己都觉得很荒谬,就不说在旁边听他胡说的人是个啥心情了,只能是更加的觉得荒谬,以为他纯粹是开个玩笑。 第五百五十一章 土包子 一说到这个话题,张清烛立时来了几分兴趣,笑着说: “魔镜,这个世界上有三个月亮,你说这天上的月亮有没有划分干净?” “这个世界,主要就是东西两块主要的大陆吧?” “哦,不是指我们现在的这个世界……” “我们身处的这片大陆,不能称之为一个世界?” “一个残缺的世界?” “你说这三个月亮,哪一个是东方的,哪一个是属于西边的?” “黄色的那个,就应该是属于我们东方神话的吧?” “被哪一个神灵占据着?” 老实说,张清烛一直不怎么关注这些,毕竟神话对于他来说,就是个故事,完全没有概念的东西,不管是哪一个原因,他都不可能对这些的东西有很深厚的兴趣,既不能共情,也几乎没有实际的用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再也不一样了! 拜月教身后的三个月亮,三个原始月亮,显灵了! 竟然还能够显灵? 其他人不相信,但是张清烛作为一个龙虎山的道人,对着自家教派有着本能的信心,他相信龙虎山道人的判断,更是对着龙虎山天师有着充足的信心。 一旦心存这个判断,相信这个判断,心头总有几分忐忑。 人不能跟神斗! 这是人间的常识! 可是,也总有几分期盼着点不一样,这是不是也是龙虎山的常识? 他当然希望不是! “当然,在各个地方的各个种族的神话中,月亮是个充满了神秘色彩的象征。” “当然是神话最喜欢最青睐的栖居地。” “在东方世界,最负盛名的,自然是嫦娥女神。” “但是,说是完全占据整个月亮,这一个是你东边的,那一个是我西边的,并没有这样的说法,根本是难以统一这样的认识。” “自然,也还有一个原因,我们身处现实世界的,你们东方修士喜欢的说法是,人间界,对于天界的种种,只能仰望去窥视,但是真实的情况是怎么样,谁能够作保证?” 张清烛点点头,打断了一下,说道: “我们喜欢的说法是,嫦娥仙子。” “对了,东方世界,还有其他的……” “掌控着月亮权柄的神?” “像拜月教的那三个月亮,三尊神祗,三个原始月亮。” 其实,张清烛对这个问题,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随口一提,主要是为了再次引入拜月教背后的神的话题。 一想到拜月教背后的神祗在显灵,就像如鲠在喉,是怎么想都不会舒服,怎么想怎么不舒服,心里总有一块大石头悬着,有时候想,这大石头就是真的落下来了,也比现在悬着要强。 “其他的,并不是很很清楚,就像你们东方对西方世界不怎么了解一样,西方对东方的种种,也只有一个表面的印象。” “最出名的,最强大的,会注意到,其他的,难免有疏漏。” “至于你说的拜月教的三个原始月亮,这是个原始崇拜咯?” “那就了解得更少了,自光明教和太阳教得势壮大以来,原始崇拜在西大陆几乎是销声匿迹了,或许,魔女一族会有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 张清烛点点头,认可这个解释,随即说道: “小道从先前不算短的时间起,就一直开始在想着一个问题……” “我是怎么脱险的?” “在那一枪之下,是怎么脱险的?” “当然,那一枪,不是在瞄准我,可是余波的火焰依旧暴虐……” “小道我就一直没想明白,我是怎么幸免于难的?” “你或许也听到那个骑着小白马的女人在说,那是‘地狱火’吧?” “照道理来说,我应该成为一具死尸。” 张清烛想了这个问题不少时间了,基本上有两个猜测,自认为还算靠谱: 一是邪魔,或是魔镜,或是他自己被魔女一族赋予了一个所谓的“第六指之魔”的完全不知所云的身份,这些所谓的魔的一面,在抵御住了那样一种毁灭力量的侵蚀。 第二呢,可能就是身后的宝葫芦了,当时宝葫芦就埋在他的身下,距离他就几个身位的距离——当然,他是不敢埋远的——相当的近,应该是在宝葫芦的感应范围,记得醉道人曾经说过,这个宝葫芦,他最看重的,是能吞吸火焰。 对着天边还在徐徐爬升的蓝色大月亮凝望片刻,一边奇怪自己对这个蓝月亮似乎有特别的感应,一边下定决心要离开了,当即甩开脚步向着远处前进,至于哪个方向,他也不挑,只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就可以了。 而是不是要尽快找到张典古道人,其实他心里也不是那么想,主要是经过这么一趟,这短短一天的惊心动魄的经历后,一方面是感到心悸,意识到这个世界真的充满了危险,完全难以预知,但是,另一方面也有着不少的收获,重要的是,自己的自信心,确实是提高了不少,觉得自己也有很大的可能会在此时较为混乱的龙虎山上生存下来。 这样的自信是通过一场场胜利的奠定的,尽管,将自己在被人手底下逃脱了一命称之为胜利,是很有些自欺欺人的味道,但张清烛还就是认为,在那样仿佛是灭世一般的烈焰之下,能够毫发无损,也确实能够说得上是强悍了。 称之为一个胜利,也不算过分。 重要的是,那应该是那把枪的力量,而不是能够小女孩的力量,这让他可以找到一些开脱的借口。 在那样的力量面前,怎么狼狈都是非战之罪啊! 有机会,他一定要搞到一柄那样的枪! 又是一个决心。 “不知道。” “但我看,原因很多,或许跟邪魔的状态有关系,它在附身在魔镜上的时候,有意识地保障魔镜的安全,而魔镜真正的弱点,其实是你……” “也就说,在保护着你……” “但是在我看来,最主要的,应该是那个小姑娘,那个光明教的高级神职,应该是有意控制火焰对周围环境的毁灭……” “说是地狱火,也就是说是存在于地狱中的火,感觉也不算是虚妄的……” “她在担忧地狱火将周围的一切吞噬,继而壮大了火本身的力量,反噬自己……” “你说,她的武器,是一把枪?” “那是长枪吗?” “感觉是一把弓……” “一把无与伦比的弓。” 啊? 张清烛毫无疑问是愣神了,他没有料想到会遇到这样的说辞,魔镜,这个见多识广、听说还来头很神秘很强大的魔镜,竟然不认识枪? 虽然都叫枪,但是他的意思是很清楚明晰的,魔镜说法的意思是冷兵器时代的枪,而他说的,自然是热兵器时代的枪。 这…… 原来也是个土包子啊…… 切,亏他还挺忌惮的…… 虽然不敢真个不当魔镜是一回事,可是,总是不免心生几分鄙夷…… 还以为你是整个世界的偷窥狂呢? 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还以为是枪呢?” “你说是弓,可是也没有弦啊?” 张清烛不动声色,顺着说了一句,现在是不是已经可以肯定,龙虎山这些道人,也几乎是没见到过热兵器时代的枪吧? 应该就是没有几乎这两个字,见过就见到过了,没见过,就是没见过。 就是没见过! 在这不怎么长的时间里,张清烛简直是有点慌不择路,一直在大树之间飞跃跳纵,身后那一层惨淡的气息,总算是有一些缓解,与此同时,他已经感应到,周围似乎鲜活的气息有所增加,有一些生命活动的迹象。 更关键的是,他看到一头巨大的魔兽,正在向着他飞奔而来的方向奔去,看着那个体型的轮廓,或许是狮虎豹一类的强大魔兽。 嗯,应该是引起了其他地域诸多生灵的注意了…… 可是,为什么来的都是魔兽呢? 张清烛心里想着,才刚看到那只狮虎一类的魔兽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就又发现一个黑影从视野的远处急冲而过,在很短的时间内从头顶掠过,追着先前那头魔兽离去的方向飞去。 于是,受此刺激,张清烛飞奔而去的速度更加快了,就怕里面有一些神异的生灵会有什么偏门的本事,会知道自己是那一大群魔兽死尸堆里的幸存者,那个时候,可能连龙虎山年轻道人这个名头都保不住自己了。 “魔镜,这是法宝吗?” “魔镜是魔器,相当于一个法宝吗?” 张清烛对这个还是很感兴趣的,虽说,要是可能,他愿意立刻将这个东西给送出去,但是,魔镜此时毕竟跟魔女一族的蓝眼睛联系在一起,不能丢了,而且更直白地说,不能是因为不敢。 “呵呵……” “难说,可能就一个法器的水准,可是,要是在一些人的手中,魔镜能够发挥的实力,可能是用一个神器来换,也不愿意换……” “呵呵……” 又是一声笑声,让张清烛有些觉得意味深长,不过,终究是难辨真伪。 魔镜,还是不能不要的,一是不敢不要,第二呢,也确实是有用,就像魔镜说的,可能是神器也比不上的,这一点,他并不怀疑。 他就已经有了亲身的经历。 因为,他马上就又想要借助魔镜的神奇,让自己从睡梦中进入东大陆武当山的金顶祖师殿。 第五百五十二章 绝不容易 又是跑了一阵,在天上的蓝月亮高悬中天的时候,张清烛终于是停了下来,估摸着现在的时候也是差不多了,梦中的金殿那个地方,也只是去了一次,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规矩,早了或许可以,迟了的话,没准就进不去了。 魔镜在这个方面的作用,或许是神器也比不上的,不过,也似乎不是魔镜的特有神异,那位陆老道也有一面镜子,阴阳镜,疑似神器。 还有,灰姑娘身上也有类似的法宝,或许,也是一面镜子呢。 张清烛左右胡乱瞅了几眼,相中了一个还很隐蔽着狭小的空间,在一颗大树之下,被乱石环绕,底下恰好形成一个凹陷,容纳几个人差不多,他一个人连同背后稍大一些的宝葫芦,刚好,还有点空当,极有安全感,也不是太逼挤。 “魔镜,你说,我能不能像掌控身后的宝葫芦一样,控制住魔镜?” 张清烛也知道自己这个话是有点舔着脸,可以说是厚颜无耻。 “呵呵……” “可能吧?” “可你也要知道,连魔女一族都不敢说掌控得了魔镜。” 张清烛点点头,十分理解这个答案, “也是。” “可是,一点点简单的掌控可不可以?” “比如说,小道我就想要将这幅小眼睛,透明的小眼镜变成一副大墨镜,镜片黑乎乎的,外边不能察看我的眼神……” “能不能变形?” 张清烛上一回是没个准备,乍一来到个陌生环境,有些束手束脚,不敢多活跃,谨小慎微的,现在多少知道是个什么大概的情况,特别是得知外界已经是近现代社会那样的历史形态,他特别感兴趣,更感兴趣了,他是真的有一种要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看到熟悉的场景的迫切愿望。 这样的一种愿望,可能几近于一般龙虎山道人对所谓故地的执念。 既有着眷念,却又不乏怯怯,复杂的心绪一时难以言明。 “可以,这是伪装,现在所展现的形态也不是原本的形态,也只是一个伪装。” 魔镜这样说着,随即展开了形态上的变化,其实变化也不算大,很快就完成了,张清烛透过极近前的眸光对鼻梁上的小眼睛的观察,小小的镜片开始变大,一下子就覆盖上了他的大半脸庞,与此同时即时上色,透明的镜片沾染上浓郁的黑。 大的变化,是有了镜脚,搭在两侧的耳朵上。 “哈哈哈……” “好,好,好……” 正如张清烛的想象,眼睛的模样跟设想的一模一样,自然是大为满意,大声叫好。 当下将头一歪,身体瘫软倒下,就这样睡着了,几乎没有间隙。 ………… “师兄,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事……” “那个小道士,似乎,是个苦修士?” “小小年纪,就已经有这样的决心,抑或是,长辈的期望太高?” “来头甚为神秘,两个小家伙都神秘,只是,那个小姑娘,无疑是周天朝的贵人……” “只是,这小道士,着实是神秘……” “身上有一层轻雾笼罩,让人看不清面目……” “就连师祖都看不清……” 在不怎么大却显得空旷的小道观内,一个声音在空气中传荡。 “有可能是道教内的隐秘门派?” “隐秘门派虽然不多,可也不少,特别是有一些隐秘的门派,不管是实力还是传承,都极为了得。” “甚至是有些隐秘门派的历史,比之我们武当山,都还要来得久远。” “隐秘门派,除了不入世和人数不多之外,其他的,几乎没有多少共同点。” “很难去衡量什么……” 虽然有了人声传荡,可小道观依旧显得空荡荡,缺少人气。 “嗯?” “那个小道士没来?” 有人推开小道观的大门,在一阵吱吱呀呀的推门声中,同一个明媚的身影出现在空旷的小道观之内,对于这一点,三位不曾露面此时也不打算露面的道长,当然不会陌生,只要有人出现在这个梦境之中,他们就会立刻感知到,无论对方的实力有多么强悍。 “还没来。” “可能是不敢来了。” “一般来说,隐秘门派的人,都比较惜命……” “一般来说,道教的人都比较怕死,隐秘门派,更加怕死……” 这个话,李大海一听就知道是那位脾性比较直接的师弟,当下撇撇嘴,再扫了一眼,将小道观一览无余,面前的金殿上还是大门紧闭,并没有被推开。 还没有进来。 “小道士,是不来了?” 对于这一点,她是有些失望,但是,她此时更想的,是怎么将武当山的绝学给弄到手,从这个角度上来,似乎,小道士不来,可能还更好一点。 但是,她还是感到有一点失落,毕竟相对于她来说,武当山的绝学,也就是一绝学,这个世上的功法,如果不是太祖皇帝的天书,那就不值得她这样身份的人太过大惊小怪。 她还是固执地认为,这个小道士,有一些特别,竟然可以跟雨淋庵生起感应,竟可以在相隔极遥远的两地而彼此的精神纠缠在一块了。 就跟现在这个梦境一样,但现在的这个情况,是明了的,是武当山的照妖镜勾连到了她身上的魔镜,继而将她从梦境中拉来了这个地方,可是,那个小道士身上是怎么一回事,想不明白,就总想探究,就越是觉得对方潜藏着或许有她很感兴趣的大隐秘。 “不知道……” “要不,我们等等?” “如果,没了小道士,可能也不好搞?” 李大海,眉头一皱,这个话,她当真不爱听,无论她在什么地方,面对什么样的人,都没有人会将她归类为无关要紧的人。 现在,她在这个地方,她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一个边缘的人,一个凑数的人? 或许是感知到了小姑娘的不满,那位脾气很好的,三人之中辈分最大的师兄,解释道: “太极玄空八卦掌,不一样。” “太极拳都是不一样的,不一样。” “而太极玄空八卦掌,就尤其不一样。” “除了门槛特别高之外,似乎,这是道教的神术。” “呵呵……” “以武学为形式表现出来的神术……” “虽然可以看作是神术,但也还是武学,也不是非得要道教徒才能够修习……” “但是,门槛很高,非道教徒,门槛就更高了,极高……” “呵呵,不过看你们都是占便宜的打算,贫道再怎么说难,你们也不在乎,是吧?” 李大海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就遮掩过去,大手一挥,豪迈地说: “那就等一等小道士吧……” “我看他也不知是从哪个穷乡僻壤出来的,一辈子就没见过什么大场面……” “就让他好好见识一下武当山的绝学,本姑娘就不占他这个便宜了。” “等他来,在仔细参详一下这所谓的太极拳。” 说话是老气横秋,不过,总体来说,也没多大的错,对于她的身份,几位道长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根底,但是基本都认为,可以确定为贵不可言。 “小道士,可能是出身于穷乡僻壤,可这个穷和僻,可不一定就是没有见过大场面。” “在一些人看来,这个穷僻,可能就是洞天福地,人间无有。” 师兄道长温声说着,对于小道士的出身,也只能猜个大概,不知具体。 “人间无有?” “哼……” “难道他是神仙?” 道长明显有些偏向的态度,让她又忍不住冒火气。 “小道士自然不会是神仙,只是这个小道士年纪小小,却也明显不是一般孩童,有几分仙人之姿,特别是一身打满补丁的衣裳,道袍褴褛,不一般啊。” “这是,有当年祖师爷的风范啊。” 这个感叹,让李大海警觉,思索了一阵,说道: “祖师爷?” “说的是武当山的祖师爷?” “是三丰真人,三丰祖师吗?” “道长,你玩笑开大了吧?” “三丰真人,号称是东大陆最后一个飞升者,就连太……” “你随随便便找个人来类比,您是不是对自家祖师不敬啊?” 对于这一点,道教倒是不怎么讲究,就是真个冒犯了也不会较真的,所以,三位道长全都没当一回事,纷纷大笑起来: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祖师爷自然是天纵之资,但是,你我也不要妄自菲薄……” “祖师能够以一介凡夫的脆弱躯体成就无上的仙体,最终得以证道飞升,当然是我们后辈难以企及的……” “但是,即便是祖师爷,也是经历了大起大落,经历了三次从云巅之上跌落凡尘之中,一身污秽,蓬头垢面,九死一生才能最终飞升成仙。” “这又有什么是不能类比的?” “张三丰祖师的人生际遇,是我们所有后世道人的模范,激励着后世一代又一代的追寻大道的真谛。” “小道士,年纪轻轻就是一个苦修士,当然那是有着长辈的期待,应该就是长辈的决定,可是,在我们这个时代,能够长久地坚持苦修,能够长时间不接触繁华世界,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不间断锻炼,更是心性上的极大考验啊……” “绝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