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第一章 新的开始 广州。 清晨,朝阳的光辉,已洒在了宝芝林的天井中。 “吱呀”一声,厢房的房门被推开。 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色中衣,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少年名叫任以诚,三个月前的一个早晨,被发现晕倒在宝芝林的门前。 宝芝林乃是广州城中最有名的医馆,其主人黄麒英不但医术过人,武功更是高超。 在整个广州,都是人所敬仰的存在。 所谓医者仁心,对于病患,黄麒英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但当他将任以诚救醒以后,却发现对方好像失忆了一般,除了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的全都是一问三不知。 少年失忆,无家可归。 黄麒英无奈之下,只得暂时将任以诚收留在宝芝林内,以免他孤身一人在外,无依无靠之下,再出什么岔子。 任以诚确实是失忆了,但他却并非什么都不记的了。 除了名字之外,他至少还记得自己以前生活的地方,绝对不会有人留阴阳头大辫子这种让人一言难尽的发型。 穿越这个词,不自觉的浮现在任以诚的脑海中。 他已经意识到,眼下的这个世界,只怕已不再是他曾经生活过的世界了。 不过,对此任以诚倒也不甚在意。 他虽然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但这却并未改变他骨子里那种随遇而安的性格。 如今三个月过去,他的身份早已从病人变成了宝芝林的正式学徒。 “足趾挂地,两手平开,心平气静,目瞪口呆···” 来到院中,任以诚先是活动了下手脚,然后嘴里一边念叨着口诀,一边四平八稳的扎了个马步,打起了冲拳。 看他身正腰直,拳出有力的架势,这马步冲拳的功夫显然已经有了些火候。 黄麒英在教他的时候,曾言道:武学之道,首重根基,这马步功夫正是学武的第一步,根基中的根基。 当然了,以任以诚现在学徒的身份,除了马步冲拳这种基础功夫以外,暂时也学不到其他的东西。 半个小时后。 “早啊,诚哥。” 隔壁的房门打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挎着个小布包走了出来,面带微笑的对任以诚打了个招呼。 少年长了一张圆圆的包子脸,双目灵动有神,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任以诚闻言,停下了动作,同样笑着招呼道:“飞鸿,这么早就要去学堂吗?” 少年名叫黄飞鸿,宝芝林馆主黄麒英的儿子。 这三个月来,宝芝林中许多人都给任以诚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黄麒英和黄飞鸿父子俩的名字尤其如此。 但可惜的是,他就是死活也想不起来,这种熟悉感究竟是从何而来。 黄飞鸿有些兴奋的说道:“今天学堂有蹴鞠比赛,我要早点过去准备。” 任以诚笑道:“那你可要加油了,祝你旗开得胜。” 黄飞鸿自信满满道:“放心,凭我的实力,一定能赢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说完,他又对任以诚邀请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比赛?很热闹的。” 任以诚摆了摆手,道:“我就不去了,一会儿我还要去帮福伯福婶儿他们打下手。” 宝芝林是个医馆,他身为学徒,整理药材,给病人煎药的活儿自然是少不了的。 更何况,他也没理由在宝芝林白吃白住。 。。。。。。。。。 宝芝林的前厅,就是接待病人的诊疗室。 诊疗室中,黄麒英一身月白长褂,英气逼人,看起来年不过三十四五。 此时,他正在全神贯注的应付着络绎不绝的病患。 日上中天,时近正午,病人却丝毫不见减少。 厅外院落的一角,任以诚正在帮福婶儿煎药。 忽然,“哐当”一声。 只见诊疗室边上的屏风,不知怎的突然倒了下来。 “脉象散乱,内虚之象。” 黄麒英的声音响起,他正在给一个满脸凶神恶煞的光头号脉。 任以诚抬头望去,却发现这个病人似乎有些不太老实。 只见他的左手被黄麒英扣在手里,动弹不得,右拳却和双腿并用,不断向黄麒英身上攻去,想要挣脱左手的束缚。 然而,黄麒英号脉的左手却是纹丝不动,只以右手随意封挡,便尽数将光头的攻击拦了下来。 “文火灸治,以固本元。” 他说话的同时,右手拿起一个竹罐,在火上烤了烤,随即便直接按在了光头左臂的灼伤处。 “啊···” 火罐加身,剧痛蔓延,光头顿时惨叫不止。 “银针刺肢,以疏火毒。” 在光头的惨叫声中,黄麒英又将一根银针扎在了他手臂的穴道上。 “疼死我啦。” 银针火罐其施,光头只觉疼痛加剧,怒吼声中,直接暴起一脚,劈碎了身旁的座椅,再次挥拳向黄麒英冲了过去。 “砰砰砰···” 两人拳掌相接,黄麒英三两招便再次制住了光头,反手将其按在了桌子上,并斥道:“你给我老实点儿,我在帮你疗伤。” “我不治了,疼死我了。”剧痛难忍,光头却是听而不闻,依旧惨叫不止。 “忍耐一下,现在只欠武火一逼,便可大功告成。” 说着,黄麒英借着跌打酒,以手引火,在光头左臂上反复推拿了几下,随后便帮他包扎了起来。 “师傅,喝茶。” 任以诚给黄麒英递了杯茶,心下同时也不禁有些感慨,刚才那一串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实在是太特么帅了。 黄麒英点了点头,接过茶杯,微笑着向光头问道:“怎么样,好点了么?” 光头闻言,动了动手臂,随即一脸恭敬的抱拳道:“久闻黄师傅医学武术双绝,今日一试,果然是名不虚传。” 黄麒英淡淡一笑,回礼道:“这位兄台,过奖了,请付诊金五十两。” “五十两?这么贵?”光头惊讶道。 黄麒英道:“兄台莫要误会,这五十两诊金,在下是用来赈灾用的。” “赈灾用的?”光头不解道。 “对。”黄麒英点了点头,肃声道:“前几天东江闹水灾,农民颠沛流离,饥寒交迫,正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所以在下把所有的诊金都捐献了出来,赈灾用。” “好,黄师傅医者仁心,小弟佩服。”说着,光头直接将钱袋一起递给了黄麒英。 随后,他又将手上的扳指给摘了下来,笑道:“这扳指也是戴着玩儿的,也给你了。” 看着大摇大摆离开的光头,任以诚不禁啧啧称奇道:“没看出来,这位居然还是个面恶心善的主儿。” 福伯闻言,却是有些纳闷儿的摇了摇头,道:“这可真是世道变了,这位平日里为恶乡里,横行霸道,没想到今日竟然发起善心来了。” 黄麒英微微一笑,道:“福伯,这人性本善嘛。” 任以诚刚要说话,却看到黄飞鸿和他娘在门口,躲躲闪闪的不敢进来。 见此情形,他不由心下暗笑,心知这母子俩肯定是又闯了什么祸了。 他可是知道的,整个广州城,论调皮捣蛋的本事,黄飞鸿只能排第二,真正厉害的其实是他娘。 第二章 戏台倒塌 宝芝林内堂。 黄飞鸿母子此时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神色不安的走来走去。 “师母,飞鸿,你们这是怎么了?”任以诚从前厅的方向走了过来。 “哎呀,别提了。”黄飞鸿懊恼道:“刚才蹴鞠比赛的时候,娘不小心把鞋踢到了馆主的头上,馆主现在正准备找爹告状呢。” “不过就是个意外而已,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任以诚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 “你不知道,娘穿的是木屐,馆主的脑袋当时就见血了。”说到这里,黄飞鸿神色愈发不安,搓着手道:“完了,完了,爹知道了肯定会骂死我的。” “额···” 任以诚有些无语的咧了咧嘴,随后道:“师傅的脾气你最清楚,你就自求多福。” “是啊,阿诚说的没错,你爹这回肯定把我也给算上了,而且还是罪加一等。”黄飞鸿的母亲,吴娴同样一脸慌张的说道。 “诚哥,快想想办法帮帮忙,大家兄弟一场,你总不会看着我挨板子。”黄飞鸿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任以诚。 吴娴也跟着道:“没错,阿诚,你看师母我平时可是待你不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嗯···” 任以诚无奈看着母子二人,摩挲着下巴,沉思了片刻,突然回头看了看前厅的方向后,对两人悄声道:“事到如今,我看就只能来一出苦肉计了。 师傅向来嘴硬心软,只要师母您在飞鸿给馆主认错的时候,假装对他下手重一点,到时候师傅一心疼儿子,这件事儿肯定也就过去了。” “好办法,就这么办!”黄飞鸿母子闻言,眼前顿时火一亮。 “阿娴,飞鸿···”黄麒英怒气冲冲的声音突然从厅外传来。 三人闻声,顿时一个激灵。 “我还有活儿没干完,你们的家事我就不掺合了了。”任以诚毫不犹豫,转身就向外走去。 他可不想面对气头上的黄麒英。 翌日。 黄麒英一家三口,一大早就离开了宝芝林,直到中午时分方才回来。 昨天,学堂馆主头破血流的来告状,直接就当着黄麒英的面,将黄飞鸿给逐出了学堂。 不过,任以诚看黄飞鸿回来时一副轻松的模样,他知道这件事情应该已经解决了。 。。。。。。。。。 “好!好!” 戏园内,座无虚席,喝彩连连。 东江闹水患,为了赈济灾民,知县便联合一众乡绅,请了戏班子进行慈善义演,来筹集善款。 宝芝林也因此休馆一天,任以诚便被黄飞鸿拉着,陪着吴娴一起来看戏。 戏台上,大戏已经开锣。 只可惜,那些唱戏的角儿,任以诚一个也不认识,戏文的内容,他更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突然,戏台的上场门处,黄飞鸿和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一前一后的闯了进来。 任以诚见状,不由一阵纳闷,刚才黄飞鸿说要去买吃的,结果现在却不知怎的,居然跑到戏台上去了。 “飞鸿?”看着台上的儿子,吴娴直接一脸惊讶的站了起来。 戏台上,黄飞鸿和那个少年似乎起了争执。 任以诚记得,黄飞鸿曾经告诉过他,那个少年好像名叫梁宽,乃是前些日子衣锦还乡的武举人梁威的儿子。 “黄飞鸿,你干嘛呢?”观众席中,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突然起身,厉声大喝。 梁宽闻声,怒气冲冲的指着黄飞鸿,道:“爹,他欺负我。” 那中年人赫然正是梁宽的父亲,梁威。 “梁大人,就是小孩儿打架,别冲动。”吴娴这时也已来到了戏台下,拦住了正欲跳上台去的梁威。 而这时,台上的两人已经开始动手,梁宽正挥拳向黄飞鸿打去。 只可惜,他身形瘦弱,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只一招就被黄飞鸿给扭住了胳膊。 任以诚见状,不禁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武举人的儿子,武功竟然如此不济。 “爹···”梁宽手臂受制,不由痛呼出声。 “你给我闪开。”梁威心急之下,一把推开了拦在他身前的吴娴。 “师母,小心。”好在任以诚就在一旁,及时扶住了吴娴。 “娘。”黄飞鸿见状,大怒之下,一把甩开梁宽,一个纵身跃下戏台,飞起一脚便向梁威踢去。 眼见儿子为人所欺,梁威此刻亦是怒火中烧,不闪不避,毫不犹豫便是一拳出手。 拳劲勃发间,直接就将黄飞鸿给震回了戏台之上。 “小子,我非给你点儿教训尝尝不可。” 梁威怒视着黄飞鸿,脚下踩着栏杆,一个借力翻身,便跃上了近丈高的戏台。 “那你打我娘要怎么算?”黄飞鸿直视着梁威,毫不退让的反问道。 “打你娘怎么啦。”说着,梁威挽起袖子,一步步慢慢向黄飞鸿逼去。 黄飞鸿一声冷哼,直接抄起兵器架上唱戏用的乾坤圈,二话不说就向梁威砸去。 梁威冷冷一笑,侧身躲避的同时,脚下也挑起了一杆长枪,迎了上去。 两人你来我往,瞬间便打成了一团。 而这时,任以诚看到梁宽又向另外一名少年追了过去。 那名少年看起来胖墩墩的,一脸憨厚相,正是黄飞鸿的死党林世荣。 “来呀!” 忽然,戏台旁伴奏的乐师,见黄飞鸿和梁威打得热闹,一声高呼,竟再次打起了锣鼓家伙。 台下,任以诚有些担心的看着交手的两人,有心想上去帮黄飞鸿一把。 但是,以他现在这初学乍练的三脚猫功夫,却根本连台子都跳不上去。 台上,伴随着锣鼓点,黄飞鸿一时间倒也跟梁威打了个有来有往。 可他毕竟还是年少,梁威这个武举人也不是白来的,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有本事跟我来。”黄飞鸿见势不妙,反手将乾坤圈向梁威掷了过去,然后一个转身,就翻下了戏台。 “想跑。”梁威横枪一挥,挑飞了乾坤圈,急忙也跟着跃下了戏台。 两人一边打,一边跑,转眼已从台上打到了台下,打倒了观众席的桌椅,也打散了看戏的观众。 现在,两人又打到了戏台子的正下方。 很快,戏台下就接连不断的传出了木头断折声。 而伴随着这些声响,戏台竟开始摇摇欲坠。 “不好,快离开这里。”任以诚见此情形,急忙大声招呼着身旁的人,向后退去。 孰料,他话音刚落。 就听“咔”的一声巨响再次传来。 随即,整个戏台登时轰然倒塌,一些躲闪不及的观众,瞬间便被砸倒在地。 “出事儿啦···” “砸死人啦···” 霎时间,戏园内遍地哀嚎,惨烈至极。 第三章 异况初显 “怎么了?怎么了?” 听到动静的黄飞鸿和梁威,慌忙从戏台下钻了出来。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两人一时间均是有些不敢置信。 “飞鸿,没事?”任以诚关心道。 黄飞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恙。 吴娴却不放心儿子,拉着黄飞鸿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见他确实没事,才彻底放下心来。 “相公,伤着没有?”梁威的夫人这时也走了过来,同样是一脸担忧。 梁威摇了摇头,看着四周,心中不禁有些懊悔。 “师母,飞鸿,先帮忙救人。” 任以诚迈步向最近的一个伤者走了过去,这人此时正被几根大腿粗的横梁压在下边,动弹不得。 三人合力移开了横梁。 只见这人左臂严重扭曲,显然臂骨已经彻底断裂,正自哀嚎不已。 任以诚见状,不由眉头紧皱,眼下凭他们三人的本事,根本帮不了这个人。 “嗯?”就在任以诚束手无策之际,他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一段记忆。 一段有关接筋续骨的手法的记忆。 在这段莫名记忆的驱使下,任以诚的手,下意识的放在了伤者骨折的手臂上。 接着,他猛然发现,在这一触之下,伤者骨骼断裂的情况,竟然在他的脑海中,纤毫毕现的反映了出来。 随后,就见他抬起伤者的左臂,猛地一捋一推。 伴随“咔咔”两声骨响,扭曲的手臂竟就这么被他给正了过来。 与此同时,伤者的哀嚎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咦?不疼了。” 伤者惊讶的看了任以诚一眼,他发现自己手臂上的疼痛竟然减轻了许多。 黄飞鸿母子见状,不由面面相觑,眼神中更是充满了不可思议。 “好厉害的接骨手法,都快赶上我爹了。”黄飞鸿一边赞叹着,一边找了两片木板和布条给任以诚递了过去。 从小在宝芝林耳濡目染,断骨固定这种常识他还是有的。 “飞鸿,来帮我。”任以诚暂时已顾不得脑袋里突然冒出来的记忆,转身又扶起了另外一个伤者。 一个、两个、三个··· 在治疗伤者的同时,他的接骨的手法也愈来愈熟练。 “阿娴,你没事?”黄麒英的声音传来,他接到消息后,一路飞奔的就赶了过来。 “相公,你总算是来了。”吴娴看到黄麒英后,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黄麒英看了看四周,又问道:“飞鸿和阿诚呢?” 吴娴指着不远处,道:“飞鸿在帮阿诚救人呢。” 黄麒英顺势将目光移了过去,看着正在帮人疗伤的任以诚,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喃喃道:“好精妙的接骨手法。” “黄师傅,快来救救我家娘子。” 一个衣着不凡的中年男子突然大声哭喊了起来,在他的身前正躺着一个年轻少妇,昏迷不醒。 黄麒英急忙走过去,在探过颈动脉和鼻息后,神色登时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样啊?”吴娴问道。 黄麒英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生命有的时候就是这么脆弱,说没就没了。 “娘子,你好命苦啊!” 那中年男子此时已彻底慌了神,一边哭喊着,一边拼命地摇晃着他妻子的身体。 就在这时。 一个身穿洋服的青年,突然提着一个箱子来到了那少妇身前。 只见他从箱子里拿出听诊器,直接就向少妇的胸口按去。 但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 礼法当前,中年人当然不会让一个陌生男子,去触碰自己妻子的身体。 “我是医生。”洋服青年肃声道。 黄麒英这时也劝道:“大家不要乱,救人要紧。” 众人见广州最有名的大夫都已发话了,心中虽然仍有质疑,却也不再多做阻拦。 洋服青年先给少妇注射了一针药物,然后双手按在少妇的胸口,做起了心肺复苏。 接着,他又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捏住了少妇的鼻子,掰开了少妇的嘴,往里吹气。 如此超越礼法的行为,让围观的众人顿时脸色一红,羞臊不已。 而本在沉思自己脑中记忆究竟从何而来的任以诚,见此情形却不由一愣。 这位疑似洋医生的救人方法,竟又让他生出了那种莫名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在他暗自困惑之际,这位洋医生也停止了他的动作。 随后,只闻“嘤咛”一声。 那少妇已缓缓睁开双眼,苏醒了过来。 “娘子,你可真是遇到活神仙了。”中年人连忙扶起了自己的妻子,欣喜万分。 围观的众人,此刻亦是震惊不已。 霎时间,掌声四起。 在他们看来,这洋医生的医术之高明,已然和起死回生无异。 洋医生微微一笑,在众人的掌声中,收拾起自己的药箱,起身离去。 “这位兄台,还请留步。”黄麒英乍见如此新奇的医术,见猎心喜之下,急忙出言挽留。 洋医生看了看黄麒英,诧异道:“请问有何见教?” 黄麒英抱拳道:“在下宝芝林黄麒英,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洋医生闻言一喜,欣然回礼道:“原来是黄师傅,久仰久仰。在下叶世轩。” 。。。。。。。。。 宝芝林。 “嘶!诚哥,轻点,轻点···”黄飞鸿的痛呼声连连响起。 任以诚正在帮他处理脚上的伤势。 梁威打在他脚底的那一拳,力道属实不弱。 “飞鸿啊,你的伤怎么会变得这么严重?”吴娴看着儿子那已经肿成猪蹄子的脚,一脸心疼的说道。 黄飞鸿一脸抱怨道:“如果爹早将他的绝学传给我,我又怎么会被那个梁威欺负。 今天要不是我身手灵活,恐怕早就死在他枪下了。” “你就少说两句。”任以诚一边给黄飞鸿上药,一边打趣道:“要是让师傅听到了,小心他以后再也不传你武功。” “我说的是事实嘛。”黄飞鸿却是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意道。 “嘘,别说了,你爹回来了。”吴娴突然指了指门外的方向。 只见黄麒英全神贯注,连说带比划的走了过来,看他嘴里念念有词的模样,似乎是正在思考着什么。 吴娴见状,连忙过去打了个招呼,准备试探一下黄麒英的心情。 所幸,黄麒英似乎心情还不错,只是训斥了两句,就放过了黄飞鸿。 黄麒英端着茶杯,想起适才和叶世轩的一番交流,不禁有些感慨道:“阿娴,今天在戏园里救人的那个青年男子,原来他是个西医,没想到这西方的医术,竟然是如此之玄妙。” 说完,他忽然又道:“你们知道他救人的方法叫什么吗?” “人工呼吸。”任以诚闻言,下意识的便搭了一句。 “咦!”黄麒英诧异的看了看任以诚,问道:“阿诚,莫非你也懂这西方的医学?”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这四个字。” 黄飞鸿忽然道:“说不定你失忆之前也是个医生,所以刚才你才会有办法救治那些村民。” “飞鸿说的有道理。”黄麒英点了点头,又问道:“阿诚,你还记得那些医术是谁教你的吗?” 任以诚再次摇了摇头,道:“那些记忆来的莫名其妙,我半点儿印象都没有。” 黄麒英闻言,沉思了片刻,然后道:“依我看,可能是那些村民的伤势,牵动了你被遗忘的记忆,所以才导致了这种情况发生。” 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看着任以诚道:“阿诚,你愿不愿意跟我学习医术?这样说不定对你恢复记忆有所帮助。” 任以诚先是一愣,随即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 “弟子拜见师父。” 师傅、师父,虽是一字之差,却是天渊之别。 第四章 戴火轮 宝芝林,诊疗室。 任以诚正在帮一个老汉治疗脱臼的手臂。 黄麒英坐在一旁,替他把关。 “放心,老伯,再多敷两贴,你的手基本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将黄麒英写好的药方交给了老汉。 开方拿药这种重要环节,暂时还轮不到他。 “阿诚,你这接骨的手法,可真是越来越熟练了。”黄麒英看着离去的老汉,笑着称赞道。 任以诚谦虚道:“这都亏了师父教的好。” 他已经正式拜在了黄麒英的门下。 这些日子以来,随着黄麒英的言传身教,以及不断翻阅各种医书,任以诚的脑海中,确实又再次涌现出了许多记忆片段。 只可惜,这些记忆却全都是跟医术有关的东西,所以他的身份来历,仍旧还是个未知之谜。 不过对此,任以诚倒也不太在意,有医术傍身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更何况,有了这些记忆的帮助,他学起医术来简直是如有神助,一日千里。 “爹,我们回来了。”黄飞鸿母子眉开眼笑的进了门。 黄麒英看着两人手里提着的一堆瓶瓶罐罐,好奇道:“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黄飞鸿笑道:“有新店子开张,很热闹的。” 吴娴也开心道:“而且不用光顾,就有礼品送。” “师父,今天好像是叶医生医馆开张的日子。”任以诚忽然道。 “没错,没错。”吴娴接口道:“就是那个叶医生的馆子。” 黄麒英闻言,顿时一拍脑门,道:“哎呀。我怎么就把这个事给忘了呢。”说着,便急忙忙起身向外走去。 。。。。。。。。。 “啊呀···” 一声惨叫突然从宝芝林的后堂传出,打破了下午的宁静。 “怎么,这么疼啊?”吴娴看着黄麒英,一脸心疼道:“早知道就不应该让叶医生给你打那一针。” 黄麒英捂着屁股,呲牙咧嘴的说道:“我也是想对西方医术多点了——哎呀···” “爹,娘。” “师父,师母。” 黄飞鸿和任以诚一人端着一罐奶粉,一边吃着一边走了进来。 奶粉是叶世轩送的,很甜。 但任以诚总觉得,这东西仿佛应该不是直接吃的才对。 “你们俩有事吗?”黄麒英强作镇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黄飞鸿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道:“这是福伯前几天让我交给您的,我给忘了。” “就知道贪玩儿。”黄麒英接过信封,在黄飞鸿的脑袋上轻敲了一下,然后看着信上的地址,道:“这是大不列颠寄来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信封。 “咦?”一张照片从信封里掉了出来,任以诚一脸好奇的捡了起来。 照片上是个梳着两个大辫子的少女。 黄飞鸿站在一旁,惊讶道:“这女孩儿还挺漂亮的嘛。” “给我看看。”吴娴接过照片,同样是一脸惊讶。 黄飞鸿嘿嘿一笑,道:“这不会是爹的初恋情人?” 任以诚闻言,暗自偷笑,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 “小孩子不要乱讲话。”黄麒英瞪了黄飞鸿一眼,一把拿过了照片。 “那···那她是谁啊?”吴娴的神色略显紧张。 黄麒英看了看照片,恍然道:“哦,这是我表妹···” 吴娴酸溜溜的接口道:“表哥表妹,蛮匹配的嘛。” “阿娴,你听我把话说完。”黄麒英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这是我表妹的表叔公的三姨丈的女儿,从小一直在大不列颠生活。” “这算是什么亲戚啊?”黄飞鸿疑惑道。 黄麒英沉吟道:“嗯···就算是远方的一个亲戚。” 任以诚不由默默吐槽,这分明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信上都写什么了?”吴娴问道。 黄麒英道:“我表妹的表叔公的三姨丈说,他的女儿下个月要到我们家来,让咱们好好照顾照顾她。” 吴娴又问道:“那她什么时候到?” 黄麒英看了看信,道:“三月初三。” “师父,今天好像就是三月初三。”任以诚提醒道。 。。。。。。。。。 前往码头的路上。 黄麒英在任以诚和黄飞鸿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在街上,不断寻找着照片上的人。 “你们看清楚点,她是梳两个辫子的。” “师父,您这个亲戚多大年纪?”任以诚忽然问道。 黄麒英想了想,道:“我要是没记错,应该是二十岁左右。” 任以诚道:“那咱们要是按照这个照片去找,估计很难找得到了。” “对啊。”吴娴恍然大悟道:“人都说女大十八变,你这表妹的表叔公的三姨丈的女儿,现在肯定已经跟照片上长得不一样了。” “那咱们岂不是找不到她了。”黄飞鸿垂头丧气的说道。 广州城这么多大,想要找一个不知道样貌的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那也未必。”任以诚笑道:“她既然是从大不列颠回来的,穿着打扮自然会有所不同,就像叶医生那样的。 所以,咱们现在要找的应该是一个身穿洋服,而且还拿着很多行李,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儿。” 黄麒英点了点头,道:“阿诚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四个人一起太慢了,咱们分头行动。” 。。。。。。。。。 码头的不远处。 一个身穿米黄色洋装,容貌美艳动人的女孩儿,正提着两大箱行李,在另一条街上闲逛。 无论看到什么都觉得十分新奇,脸上也总是挂着一副甜美的笑容。 开心的就仿佛地主家的傻闺女一样。 突然,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面带微笑的叫住了她。 “小姐,我有样好东西要卖给你,你要不要啊?” 女孩儿眨了眨眼睛,好奇道:“什么东西?”。 “就是这个。”中年男子将一张刚剥下来的狗皮,从背后拿了出来。 “啊!” 女孩儿一声尖叫,双眼一翻,直接就吓晕了过去。 “出什么事儿了?” “有人被吓死了。” 路过的行人,瞬间就指指点点的聚集了过来。 “让一让,让一让。” 任以诚和黄飞鸿这时费劲巴拉的挤了进来。 他们正好走到附近,闻声而至。 黄飞鸿诧异的看了看晕倒在地上的人,向任以诚问道:“洋装、行李、女的,年纪也差不多,你说这会不会就是咱们要找的人?” “不管是不是,还是先救醒再说。”说着,任以诚探了探女孩儿的脉息,道:“没事,她只是晕倒了而已。” 黄飞鸿眼珠一转,微笑道:“晕倒啊,那简单,我有办法。” “嗯?”任以诚刚要说话,却见黄飞鸿竟然俯下身,给那女孩儿做起了人工呼吸。 “飞鸿,你干什么呢?”黄麒英夫妇这时也被人群吸引了过来,一脸震惊的看着黄飞鸿。 “师父,飞鸿这是在救人而已。”任以诚连忙解释道。 黄麒英肃声道:“救人,怎么救人?” 黄飞鸿站起身来,道:“爹,难道您忘了那个人工呼吸法吗?” 正说话间,地上的女孩已经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看着四周。 黄麒英见状,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这位姑娘,你没事?” “还好。” “诶,姑娘,这是不是你啊?”黄麒英突然看着手里的照片问道。 “是我,那你就是麒英了?”女孩儿看了看照片,惊喜万分道。 “我是黄麒英,你是戴火轮。” “麒英,不要叫我戴火轮。” 看着戴火轮无比抓狂的模样,任以诚好悬没笑出来。 这名字真的是——难以形容的清奇。 第五章 学武 宝芝林内,众人正在讨论戴火轮的称呼问题。 “飞鸿,阿诚,以后你们要恭敬的叫一声表姨婆。” “表姨婆。” 任以诚和黄飞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别。我哪有那么老,我在家排行十三,你们还是叫我十三姨好了。” “不行。”黄麒英当即反对道:“十三姨应该是我叫的,这怎么能尊卑不分呢。” 十三姨道:“怎么不行,我是长辈,我说叫十三姨,就叫十三姨。” 她一个花季少女,风华正茂,表姨婆这个称呼,简直跟她的名字一样,让她难以接受。 黄麒英闻言,神色顿时一僵,但十三姨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只能无奈的接受了。 十三姨见状,得意一笑,道:“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你又何必这么执着呢。” “十三姨,你漂洋过海的到我们这儿来,是为了什么呀?”吴娴见气氛有些微妙,急忙转移了话题。 十三姨道:“我是在大不列颠念护士的,现在毕业了,正好也十几年没回来了,就过来看看这里有什么变化没有。” “护士?”吴娴看向黄麒英,好奇道:“相公,什么叫护士啊?” “额···这个护士嘛···”黄麒英欲言又止,脸上还隐隐透出了几分尴尬之色。 “我想,这护士应该就是负责帮助医生,照顾病人的人。”任以诚见黄麒英面带窘色,便出言替他解围道。 “原来如此。”吴娴恍然大悟。 黄麒英若无其事的端起茶杯,赞赏的看了一眼任以诚,心道:“幸亏有这个徒弟,要不然非出丑不可。” 十三姨却有些惊讶打量起了任以诚,问道:“你说的没错,难道你也是从大不列颠回来的?” 任以诚摇了摇头。 “诶?”十三姨不解道:“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哎呀,十三姨你不知道。”黄飞鸿解释道:“诚哥他失忆了,所以从前的事情,他都想不起来了。” “这样啊。”十三姨拍了拍任以诚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我在大不列颠曾经见过这样的病例,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任以诚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好了,十三姨辛苦一路了,有什么事,等她安顿好再说。”黄麒英突然打断了众人。 不知不觉,金乌西垂,天色已暮。 。。。。。。。。。 翌日,时近正午。 任以诚照常跟着黄麒英一起坐诊看病。 黄飞鸿则去了学堂,还没放学。 至于十三姨,她一大早就拉着吴娴,准备去见识一下广州城的变化。 突然,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从宝芝林门外响起。 “相公,阿诚,快来帮忙。”吴娴一边喊着,一边搀着十三姨,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任以诚见状,连忙上前将人扶到了椅子上,低头一看,就见她脚踝处红通通的已经开始发肿,足足比之前粗了好几圈。 “夫人,十三姨这是怎搞的?”黄麒英一脸纳闷儿的问道。 说好了两人一起去逛街,居然能把脚扭成这样,这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想象。 吴娴道:“十三姨说要给我展示一下她那双高跟鞋,结果一个不小心踩空,从桥上滚下去了。” “啊!”十三姨突然又是一声惨叫。 任以诚正捏着她的关节,替她检查伤势。 “还好,只是关节稍微有些错位,把淤血散开,骨头正回去就好了。” “那正好。”黄麒英道:“这方面阿诚你比较擅长,她的脚就交给你了。” “你行不行啊?”十三姨看着年纪比自己还小的任以诚,有些不放心道。 吴娴笑道:“放心,别看阿诚虽然年轻,还失忆了,但是他的医术可是很厉害的。” “没错。”黄麒英亦是点了点头,欣慰道:“阿诚这些日子进步神速,估计过不了多久,我这当师父的就没什么可以再教他的了。” “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居然这么有本事。”十三姨诧异道。 “师父夸我而已。”任以诚谦虚了一句,随后又道:“忍着点,会有点疼。” 说着,他已握住了十三姨的脚踝,准备开始帮她疗伤。 孰料。 他刚开始动手,十三姨顿时又是一声惊天惨叫,响彻云霄。 任以诚嘴角微抽,扭伤复位,有些疼痛是在所难免的,但十三姨这个也实在是太夸张了点。 一旁,黄麒英见状,也不禁皱眉道:“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没听过一个人的声音,可以叫的像你这么难听,简直跟鬼夜哭一样。” 十三姨闻言,大是不满,正要说话,却忽然听到“咔咔”两声。 瞬间,她就感觉又是一阵剧痛从脚上传来。 “好了,等下敷上药,休息两天就没事了。”任以诚放下了十三姨的脚,微笑着说道。 刚才,他趁着十三姨注意力被黄麒英引开的时候,已经将她错位的关节矫正了回去。 “咦!”十三姨试着活动了一下脚踝,惊喜道:“真的不怎么痛了,好厉害!” “阿娴,扶十三姨回去休息。阿诚,去叫下一个病人。”黄麒英吩咐了一声,准备开始继续工作。 任以诚向屏风外看了一眼,道:“额···师父,没有下一位了。” “怎么回事?” “都被十三姨吓跑了···” 。。。。。。。。。 宝芝林虽然多了一个十三姨,但生活却一如既往,除了稍微变得热闹了点以外,并未发生太大的变化。 这一日,清晨。 任以诚、黄麒英还有黄飞鸿三人正在搓治病用药丸。 “嗨,哈喽,goodorng。”十三姨穿着一身绿色长裙,提着遮阳伞,身姿摇曳地走了过来。 经过这几日的修养,她的脚已经基本恢复的差不多了。 “goodorng。”任以诚又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古···古德毛宁?什么意思?”正在熨衣服的吴娴一头雾水的问道。 十三姨解释道:“这是早上好的意思。” 说完,她又看着任以诚,问道:“阿诚,你也懂洋文的吗?” 任以诚耸了耸肩,表示自己跟之前一样,依旧是不太清楚。 “又是医术,又是洋文的。”黄飞鸿看了看任以诚,感慨道:“诚哥的来历,似乎是越来越复杂了。” 十三姨道:“不管多复杂,我相信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好了,我要去见个朋友,先不跟你们聊了,拜拜。” 吴娴看着十三姨离开的身影,不解道:“这拜拜又是什么意思?” 任以诚想了想,道:“嗯···应该是再见的意思。” “先别管什么洋文了,赶紧把这些药弄好,等一会儿病人来了,我们会忙的不可开交的。”黄麒英催促道。 “师父,难道您没发现,这几天病人越来越少了吗?”任以诚很委婉的问道。 “什么?”黄麒英闻言一愣。 黄飞鸿道:“爹,您真的不知道?咱们的病人都去光顾西医馆了。” “会有这种事情?”黄麒英仍旧半信半疑。 吴娴道:“要不,你自己去瞧一瞧?” 黄麒英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怎么说我跟叶世轩也是相识一场,这样做不太妥当。” 黄飞鸿挑眉一笑,道:“俗话说,有事妻儿服其劳,这件事就交给我和我娘了。” “对,我和飞鸿去帮你打探打探。”吴娴说完,拉着黄飞鸿就往外走。 “等等。”黄麒英叫住了两人,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嘱咐道:“你们,可千万不能鲁莽。” 傲娇! 任以诚觉得,自己师父现在的表现,完美的诠释了这两个字。 转眼,厅里就只剩任以诚和黄麒英两人。 “师父,难得清闲,不如趁着这个时间,您指点指点弟子的武功?” “也罢,左右无事,为师今日就正式开始传你武功。” 第六章 红豆沙 天井之中,黄麒英负手而立,神情肃然。 “阿诚,所谓武学之道,旨在健体强身,锄强扶弱,护国安民。日后你若学有所成,切记不可好勇斗狠,恃武逞凶。” 任以诚闻言,正色道:“师父教诲,弟子谨记。” “好,看清楚了,为师今日就传你虎鹤双形拳。” 说着,黄麒英将衣摆一撩,亮出起手式。 随后,他就在任以诚的面前,仔细地演练了起来。 虎鹤双形,虎形练劲,鹤形练神。 于出手之间,兼具虎之雄劲威猛,鹤之灵秀飘逸。 黄麒英身为一代宗师,拳术造诣自然是炉火纯青,非同凡响。 只见他进退之际,身形步法中正平稳,好似脚下生根。 拳、掌、指、爪、钩,招式变幻之间,更是浩浩如五爪金龙,盘盘如老僧入定,刚柔凌厉,并济阴阳。 一时间。 天井内拳影重重,劲风呼啸,直看的任以诚眼花缭乱,向往不已。 不多时,一套拳法施展完毕。 黄麒英的身影倏然而停,轻轻的呼了口气。 “怎么样,阿诚,记住了多少?” “呃···”任以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弟子愚钝,只勉强记住了三成。” 他的医术是因为那些记忆,所以才进步神速。 但在武功方面,他其实并不比普通人强多少。 “无妨!”黄麒英摆了摆手,微笑道:“你初学乍练,能记住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你先把刚才记住的演练一遍,剩下的我以后再慢慢教你便是。” “多谢师父。”任以诚应了一声,便摆开了架势,一边回忆着刚才的动作,一边磕磕绊绊的演练了起来。 “手要伸直。” “脚再抬高一点儿。” “把腰挺直了。” “······” 任以诚的资质总算还不是太差,在黄麒英的耐心指点下,他已经可以顺利的将之前记住的招式演练出来。 两个时辰,转眼即逝,不知不觉已到了中午。 突然。 吴娴神色匆忙的跑了进来,一把抓住了黄麒英的手。 “相公,飞鸿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黄麒英神色顿时一变。 “师母,飞鸿到底怎么了?”任以诚亦是神色焦急。 吴娴慌慌张张道:“飞鸿刚才失手打死了人,现在被送进衙门了。” “什么?”任以诚和黄麒英闻言,俱是一惊。 平日里黄飞鸿虽然总是调皮捣蛋,但没想到这次竟然闹出了人命。 “快走,去衙门。”话音未落,黄麒英人已到了门口。 任以诚和吴娴见状,二话不说,急忙也跟了上去。 。。。。。。。。。 衙门。 公堂外,此时已站满了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公堂下,黄飞鸿正不知所措的跪在那里。 在他身旁,一个中年妇人正对着一具尸体,哭嚎不止。 除此之外,还有个满头白发,衣着朴素的老者也站在一旁。 “肃静!” 知县梅成责止住了众人的议论和妇人的哭喊,看着老者道:“徐老头,本案是由你的红豆沙引起的,你把本案详细的再说一遍。” 徐老头应了一声,便开始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梅仁广在我这儿,连喝了好几碗红豆沙,没付钱不说,还打了我一巴掌。 黄飞鸿看他不惯,就上去骂他,先是口角,接着动手,两个人就这么纠缠了起来,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梅仁广他就死掉了。” 梅成责闻言,看了看堂外的百姓,问道:“此事还有其他人看到吗?” “有,我们都看到了。”公堂外的百姓,纷纷举手回应。 梅成责点了点头,看向了黄飞鸿,沉声道:“黄飞鸿,你在大街之上把人活活打死,你可认罪?” “大人,冤枉。”黄飞鸿急忙否认道:“我没杀他,我只是随便碰了他几下。” “你还敢狡辩。”梅母指着黄飞鸿,怒斥道:“街上的人都看到了,你就是杀人凶手。” “我没杀他,我不是杀人凶手。”黄飞鸿终究只是个不经世事的少年,此刻已然是六神无主。 “大人,我是寡妇,又丧独子,仁广他是你的亲堂弟,你可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梅母再次哭喊了起来。 “哦!”十三姨恍然一笑,话里有话道:“原来大人和死者是亲戚,那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梅成责闻言,“啪”的一拍惊堂木,肃声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本官向来是大公无私,秉公办案。 据徐伯所述,梅仁广和黄飞鸿在大街上争吵后动起武来,然后就被打死了,这证据确凿···” 说着,他又拿起了惊堂木,道:“黄飞鸿应判···” “且慢。”黄麒英突然站了出来,道:“大人,死者并未经过仵作的检验,就此判刑,未免也太草率了些?” 梅成责放下了手中的惊堂木,道:“这徐老伯就是证人,其他的街坊也可以作证,此案已是铁证如山。” 黄麒英道:“大人,草民斗胆,请允许草民为死者检查一次。” 梅成责略作沉吟,随后道:“你黄麒英是名满广州的大夫,如果我不答应你的要求,只怕难以服众。也罢,本官就答应你了。” “多谢大人。”黄麒英拱手一礼。 “师父,让我来帮您。”任以诚忽然也站了出来。 黄麒英点了点头,随即师徒二人一起掀开了梅仁广尸体上的白布。 一番检查后。 “启禀大人。”黄麒英抱拳道:“经过我的检查,死者并非是受到了拳脚所至的内伤,而是另有别情。” “什么别情?”梅成责问道。 黄麒英道:“死者生前有病,至于得了什么病,还需要详细的检查。” “呵呵。”梅成责讥讽道:“黄麒英,你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分明是想包庇你的儿子。” “不,大人。我师父说的并没有错,死者生前确实有病在身。”依旧在检查尸体的任以诚突然停了下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梅仁广的衣服里拿出了一个写着洋文的小药瓶。 适才,黄麒英只检查了梅仁广的尸体,却忘了查看他的随身衣服。 “我认识这种药,这是西洋药,是用来治糖尿病的。”十三姨看着瓶子上的洋文,一脸惊喜道。 梅成责却摇头道:“这里懂洋文的人只有你一个人,所以你的话,并不足以取信。” 任以诚微笑道:“这个问题倒也简单,广州城内唯一的西医,就是广济西医馆的叶世轩叶医生。 只要大人派人将叶医生找来,那一切自然也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突然小跑着来到公堂外。 “启禀大人,叶世轩求见。” 梅成责摇了摇头,道:“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传,叶世轩。” 第七章 水落石出 不多时。 叶世轩便提着他的医箱,来到了大堂之上。 “参见知县大人。” 梅成责笑道:“叶世轩,你来的正好,眼下正有一件命案,需要你的协助。” 叶世轩道:“回禀大人,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死者梅仁广是我的病人,他生前确实患有糖尿病。 所以我可以作证,他并非受伤至死,而是病发身亡。” “黄师傅说的没错呀···” “果然如此···” 堂外众人闻言,顿时又纷纷议论了起来。 吴娴和十三姨这时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撒谎。”梅母却反驳道:“我儿一向健壮如牛,怎么会有病呢?” 梅成责也道:“叶世轩,此事可关系到一桩人命大案,你可不要信口雌黄。” 叶世轩正色道:“大人,我与本案被告并无交情,我此番前来,只是不想有人蒙冤受屈罢了。” “说得好听。”梅母指着十三姨,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她这几天一直在你的医馆里帮忙,去看病的人都可以作证。 还有什么糖尿病,我听都没听过,依我看,这根本就是你们串通好的,想要瞒天过海,给黄飞鸿脱罪。” 黄麒英夫妇诧异的看向了十三姨。 “十三姨,确有此事?” 十三姨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我确实是给叶医生帮过忙。” 黄飞鸿闻言,神色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梅母则面带得意道:“你们看,她自己都承认了。” “呵呵。”任以诚忽然冷笑道:“你没听过,那只能说明你无知,所谓糖尿病,其实就是中医所说的消渴之症。 早在《黄帝内经·奇病论》中就曾有过记载,消渴症共可分为三消,糖尿病正是其中的下消之证。 梅仁广身形削瘦,脸色蜡黄,这就是因为他身患此症,使得身体吸收能力下降,营养不良所致。” “这位小兄弟说的不错。”叶世轩接口道:“西方医学研究表明,我们体内会分泌出一种物质,用来分解食物中的糖份。 而糖尿病也正是因为这种物质的减少,以致我们体内的糖份无法消化而引起的。” 任以诚继续道:“梅仁广曾在徐伯的摊子上连喝了数碗红豆沙,这也是众位街坊有目共睹的事实。 所以,他并非是死于黄飞鸿之手,而是过量食用红豆沙,导致体内糖份急剧增加,最终引发糖尿病猝死的。” 梅成责道:“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可这终究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而已。 想要证明死者因病致死,还是需要你们拿出明确的证据才行。” “这有何难。”任以诚笑道:“证据其实就在死者的身上。糖尿病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尿中含糖。 所以只要取些死者的尿液,做个实验,一试便知。” “这件事儿,就由我代劳了。” 叶世轩直接打开了他的医箱,拿出了一个针筒,从梅仁广的尸体中抽出了些许尿液。 接着,他又拿出了一个酥饼,和一罐蚂蚁。 任以诚见状,不由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叶世轩此次怕是有备而来的。 梅仁广是他的病人,他当然知道黄飞鸿是冤枉的。 所以,只要他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了黄飞鸿是清白的,那他广济西医管的名气,到时自然也就可以传扬出去了。 不过,任以诚对此,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种利人利己的事情,换作是他,有需要的时候,也会选择这么做。 很快,实验已经完成。 蚂蚁直接无视了酥饼,选择了梅仁广的尿液。 结果很明显,他生前确实患有糖尿病。 “怎么会这样···?” 梅母仿佛已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双目无神的瘫坐在地,显然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连自己儿子生病了都不知道,这只能说明你平日里对他关心不够。 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梅仁广会落得个如此下场,要怪就只能怪你这个当娘的没把他教好。” 任以诚见状,有些怜悯看了看梅母。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悲也······ 啪! 梅成责手中惊堂木,再次落下。 “经本官严肃审查,本案已水落石出,梅仁广乃是病发身亡,与他人无关,黄飞鸿无罪释放。” “太好了!” 黄飞鸿和吴娴,还有十三姨顿时欢呼了起来。 黄麒英也拍了拍任以诚的肩膀,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 天香楼,广州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 二楼临河的雅间中,视野开阔,窗外波光粼粼。 宴席中。 “这次全仗叶兄帮忙,犬子才得以洗脱杀人之罪名,黄某多谢了。”黄麒英拱手道。 叶世轩摆了摆手,道:“此次其实都亏了令徒慧眼如炬,明察秋毫,在下不过略尽绵力,实在不敢居功。” 任以诚轻笑道:“叶医生客气了,叫我阿诚就好。” “阿诚年纪不大,医术造诣却是不俗,适才在公堂之上,居然仅凭双眼,就判断出了梅仁广的病症。”叶世轩赞叹道。 任以诚谦虚道:“我也不过是侥幸有所发现而已,全赖师父教导有方。” “所谓名师出高徒。”叶世轩感叹道:“当日戏台倒塌时,黄师傅运指如飞、推宫过血的本事,以及阿诚接筋续骨的精妙手法,我也都曾见识过。 这中华医术之博大精深,实在是让我钦佩不已!” “叶先生的西洋医术,同样令我等大开眼界,跟我中华医术那是同样的妙不可言啊!”黄麒英亦是颇为感慨。 十三姨笑道:“这就叫各有千秋!” 她自小生活在大不列颠,之前一直认为西洋医术比中华医术更胜一筹。 但经过上次任以诚帮她治疗扭伤的事,以及刚才在公堂上的所见所闻,她已经彻底改变了这个看法。 叶世轩道:“戴小姐说的没错,其实治病救人也不分中医西医,这两者本就是殊途同归。 我行医多年,最大的理想便是针对人体的五脏六腑,研制新药,治病救人。” “叶医生,没想到你竟有如此抱负。”十三姨的眼神中,不由充满了欣赏之意。 “好。”黄麒英拍手称赞道:“他日你成功之时,便是我广州百姓有福之日。” 吴娴忽然道:“十三姨,原来你上次说的朋友,就是叶医生。” “是啊!”十三姨笑着点了点头。 叶世轩道:“我们也是凑巧认识的,这几天戴小姐可是帮了我不少忙。” 黄飞鸿看着两人,嘿嘿一笑,道:“你们都是从大不列颠回来的,一个是医生,一个是护士,这可真是一段难得的缘分。” 任以诚闻言,看了看脸色微红的两人,亦是微笑道:“这就叫家乡遇故知。” 第八章 测试药方 暖阳高照,日丽风和。 “徐老伯,哪里不舒服?”任以诚微笑着询问着眼前的老者。 这老者正是卖红豆沙的徐伯。 徐伯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全身都不舒服。 腰酸背痛,浑身乏力,不但咳嗽,还流鼻涕,还有头也疼的要命。” 任以诚闻言,替徐伯把了把脉,随后道:“不要紧的,您只是得了春瘟而已。” “这···严重吗?”徐伯担心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笑道:“不碍事的,吃两副药,很快就会康复的。” 一旁,依旧负责坐镇把关的黄麒英,看着医术越发精进的任以诚,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着任以诚不断的进步,黄麒英也逐渐开始让他接触一些其他的病症,借以实践心中所学。 当日在公堂之上,任以诚凭借自己的医术学识,成功的替黄飞鸿洗清了杀人的罪名。 自此之后,来宝芝林求诊的病人,便再次多了起来。 广州城的百姓已经意识到,西医虽然新奇,但老祖宗留下来的中医,其实同样也毫不逊色。 而经此一事,任以诚这个名字,也在广州城里渐渐地传扬了开来。 。。。。。。。。。 下午时分。 宝芝林的药房外,火炉上正坐着一口大锅,锅中的水,将开未开。 任以诚正在不断的往里面放着各种药材。 一时间,轻烟袅袅,药香四溢。 而在他的身旁,还拴着一只看起来病病歪歪,无精打采的土狗。 “一派小宗师模样,志气一点不简单···” 门口的方向,黄飞鸿忽然背着书包,哼着小曲儿,神采飞扬的走了过来。 “诚哥,你这是要炖狗肉吃吗?”看着任以诚准备的那些东西,他不禁有些好奇的凑了过去。 任以诚闻言,没好气道:“你见过谁会用一只病狗来解馋的。” “那你这是准备做什么?”黄飞鸿不解道。 任以诚解释道:“这是一种可以强筋健骨,增强体质的药方。 用这个药汤浸泡身体,可以对习武练功起到一定的辅助作用。” 这些时日以来,他的虎鹤双形拳已经初入门径。 但是武学之道,并非一日之功,想要有所成就,就必须得经过长年累月的苦修才行。 任以诚学武的年龄,相对于黄飞鸿来说,终究还是有些晚了,所以他不得不想些办法,来弥补自己的不足。 黄飞鸿点了点头,他知道任以诚肯定又回想起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 对此,他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那这只狗是干什么用的?”黄飞鸿又问道。 任以诚摊了摊手,有些无奈道:“你也知道,我的这些记忆来的不明不白,这个药方究竟是真还是假,我一点把握都没有。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就只能先委屈一下这只狗了。” “唉!祝你好运了。”黄飞鸿看着在地上趴着的那只土狗,深表同情。 “对了。”任以诚问道:“看你刚才那副高兴的模样,又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黄飞鸿闻言,有些兴奋道:“刚才回来的路上,我遇到郎坦布了。 上次学堂蹴鞠比赛,他输得不服气,准备找我明天再比一局,输的人到时要去天香楼,请客大吃一顿。” 任以诚提醒道:“对方敢再找你,肯定是有备而来,你可千万不要轻敌。” “放心。”黄飞鸿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自信道:“我能他第一次,就能赢他第二次,明天我一定再赢他个片甲不留。” 任以诚笑了笑,不再多言。 一场蹴鞠比赛而已,以黄飞鸿的身手,也的确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两个时辰后,药汤已彻底调配完成。 “成与不成,就看你的了。” 任以诚伸手抱起了那只土狗,抚了抚它的脑袋,随后就将它放到了装着药汤的木桶里。 。。。。。。。。。 天色渐暗,晚饭时间。 黄飞鸿一反常态,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趴在饭桌上,迟迟没有动筷子。 “飞鸿,怎么不吃饭?菜不合口?”吴娴关心道。 黄飞鸿有气无力道:“头疼,没胃口,不想吃。” “不会!”任以诚诧异道:“难道飞鸿也染上了春瘟?” 最近季节变化,天气越来越暖和,各种病菌滋生,以致时疫频发。 这几天来宝芝林求诊的人,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这个问题。 黄麒英给黄飞鸿号了号脉,点头道:“的确是春瘟,不过没关系,这种病不要紧的,吃点药就没事了。” 黄飞鸿闻言,顿时一脸沮丧。 黄麒英又道:“这样,明天你就先不要去上学了,在家好好休息。” “我没事,我明天一定要去上学。”黄飞鸿急忙摇头,心道:“今天已经和郎坦布约好了要比赛,明天若是不去上学,岂不成了自动认输。” 黄麒英道:“行了,别装勤快了,平时你不是千方百计想逃学的吗。” “缺课也不是办法啊。” 十三姨摸了摸黄飞鸿有些发烫的额头,随后道:“待会儿我带你去叶医生那里打一针,保证药到病除,明天就可以上学。” 黄飞鸿闻言,顿时笑道:“这个主意好,我们现在就去。” “不行。”黄麒英突然反对道。 “为什么?”十三姨不解道。 黄麒英语重心长道:“十三姨,做人要懂礼节,知分寸。 飞鸿是我宝芝林的人,你让他去看洋医生,那我的颜面何存呢?” “奇怪了,看病跟颜面有什么关系啊?”十三姨不以为意道。 “我黄麒英不能把自己的儿子治好,好要有求于人,这不惹人笑话吗?” “你这分明是门户之见。” “随你怎么说,总之一句话。”黄麒英肃声道:“飞鸿,我不准你去看洋医生。” “十三姨,师父说的没错。而且,我那仅剩的一点记忆告诉我,这针能不打还是不要打的好,总是打针对身体不好。”任以诚这时也出言劝道。 十三姨看了着师徒二人,气冲冲道:“你们一个老古板,一个小古板,简直就是顽固不化···” 。。。。。。。。。 星斗垂天,夜色渐深。 晚饭过后,任以诚正在房间里翻看医书。 突然,一阵争吵声,从窗外传了进来。 任以诚听了两句后,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十三姨和吴娴,偷偷带着黄飞鸿去找叶世轩看病。 结果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被发现了,黄麒英现在正训斥她们。 如此情形,任以诚不禁摇头一笑。 他决定这个事还是不去掺和的为妙,免得引火上身。 片刻后。 外边终于安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间也亮起了灯光。 房间里,黄飞鸿正闷闷不乐的坐在床上,为明天跟郎坦布比赛的事情烦心。 叶世轩给的药,刚才已经被黄麒英给毁掉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明天肯定是必输无疑。 忽地,房门声响起。 黄飞鸿抬头望去,只见任以诚推门走了进来。 “诚哥,你怎么来了?” 任以诚拿出了一个针灸盒,笑道:“当然是给你排忧解难来了。 只要让我给你扎上几针,保证你明天一觉醒来,生龙活虎。” “你···你行不行啊?”黄飞鸿一脸质疑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白天看到的那只狗,也不知道它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任以诚微笑道:“放心,就算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你爹吗?” “好!”黄飞鸿想了想,为了明天的比赛,他最终还是决定要试一试。 “上床,躺好,把衣服解开。”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银针。 。。。。。。。。。 翌日清晨,早饭时间。 “爹早,娘早,诚哥早。”黄飞鸿连蹦带跳的来到了饭桌前。 至于十三姨,一大早就已去了广济西医管。 黄麒英问道:“飞鸿,你拿书包干嘛?病还没好,不准上学。” “爹,我的病已经痊愈,没事了。”说着,黄飞鸿还悄悄地给任以诚竖了个大拇指。 吴娴闻言,看了看他笑道:“是啊,你看他精神还挺不错的。” “哼——你别以为他能瞒得了我。”黄麒英直接拉过了黄飞鸿的手腕,给他检查了起来。 “咦!”黄麒英皱眉道:“奇怪了,真的好了。” 他正要询问,却听福伯在前厅叫他,有人来求诊。 黄麒英离开后,吴娴好奇道:“儿子,你怎么好的这么快?叶医生的药不都被你爹给毁了吗?” 黄飞鸿闻言,拍着任以诚的肩膀,嘿嘿一笑,道:“这当然要感谢爹,真的收了一个好徒弟!” 第九章 义庄杀人掏心事件 晚饭过后,夜幕已至。 宝芝林的天井中,那只被任以诚用来做验证药方的土狗,正摇着尾巴在他跟前撒欢,时不时的还在他腿上蹭两下,显得十分亲近。 这只狗已经连续泡了两次药浴,看起来已明显变得比之前精神了许多。 不过,任以诚却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毕竟事关自己的性命,所以他准备再多试几次,以保万全。 “旺财啊旺财,希望你的运气可以让你坚持到最后。” 任以诚给这只土狗起了一个非常符合它气质的名字。 一番检查过后,确定旺财暂时无恙,任以诚正准备回房休息,却突然听到厨房传来了一阵响动。 他寻声看去,只见黄飞鸿蹑手蹑脚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脖子上还挂着整整一辫子大蒜。 “飞鸿,这么晚了,你拿这么多蒜,准备干什么去?” “嘘!”黄飞鸿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看了看四周后,悄声道:“哎呀,别提了,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本来好不容易我的病没事了,却碰巧赶上负责守门的小胖突然肚子疼。 没办法,我们只好让梁宽顶替了小胖,可没想到这个梁宽实在是太笨了,最后还是让郎坦布赢了我们一球。 所以,为了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我们决定再比一局。” “再踢一场?”任以诚问道。 黄飞鸿摇了摇头,微笑道:“这次我们决定比胆量,待会儿谁能先把东郊义庄里的钟馗像搬出来,就算谁赢了。” “你们可真能折腾。”任以诚闻言,不禁一阵无语。 “好了,先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出发了,世荣他们还等着我呢。” 黄飞鸿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夜色,转身就向外走去。 “你们小心点儿,别又捅出什么篓子来?” 看着黄飞鸿匆匆离去的背影,任以诚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 。。。。。。。。。 夜黑如墨,星月无光。 东郊义庄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时不时传来的几声乌鸦叫,让这里显得格外的阴森可怖。 二更将至。 黄飞鸿、林世荣还有梁宽等人,正挂着大蒜,举着十字架,贴着黄符,拿着木剑,胆颤惊心的向义庄门口接近。 “能不能不要让我走前面?” “少啰嗦。” “哎呀,不要推我。” 几人推推搡搡的进了义庄,谁也不愿意走在最前面。 义庄里同样漆黑一片,灯笼里发出的那点微弱的烛光,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 “飞鸿,这里哪有钟馗像啊?”梁宽带着哭腔问道。 黄飞鸿纳闷儿道:“明明应该有的。” “飞鸿,郎坦布他们还没有来,是不是害怕了?要不咱们先回去?”林世荣战战兢兢的提议道。 “不行。”黄飞鸿反对道:“现在就回去,到时候岂不是要被郎坦布他们嘲笑死。” 就在这时。 义庄内突然“喵”的一声猫叫响起,吓得几人顿时就是一个激灵。 “猫叫而已,怕什么。走,咱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黄飞鸿安抚了一句,迈步又往义庄后面走了过去。 其余几人见状,害怕之下,急忙也跟了上去。 义庄后面的走廊里。 “扑棱棱···” 乌鸦一边叫着,一边不断在里面盘旋着。 “你们几个去那边。” 黄飞鸿指了指右边的通道,自己则往左边走了过去。 微弱的烛光下,黄飞鸿一步一步,慢慢试探着前进。 走着走着,他忽然感觉脚下,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捡起来看了看,发现是个棕色的皮套,像是装笔用的。 与此同时。 走廊的另一边,突然传来了梁宽等人的惊叫声。 黄飞鸿闻声,随手收起那个皮套,急忙跑了过去,却发现他们不知为何,都已晕倒在地。 而在他们晕倒的地方,是一扇半开着的房门。 黄飞鸿不由心生好奇,随即便将灯笼找了过去。 孰料—— 他这一照之下,竟在这房间里,看到了郎坦布的尸体。 。。。。。。。。。 县衙内。 郎坦布的父母,悲痛欲绝的看着死于非命的儿子,哭声震天。 因为报案人是黄飞鸿,所以任以诚和黄麒英此时也已闻讯而来。 “知县大人,请您一定要找到凶手,还我儿一个公道啊!”郎坦布的父母,齐齐跪在了梅成责的面前,哀声恳求道。 梅成责叹了口气,向梁威问道:“现在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吗?” 梁威摇了摇头,道:“大人,我已经检查过了,这孩子身上并无财物,看来应该不是劫杀。 他年纪不大,想来也不至于跟人结下什么深仇大恨,应该也不是仇杀。 所以我想来想去,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杀人动机。” 梅成责又看向了黄麒英,问道:“黄师傅,你有什么看法没有?” 黄麒英道:“这孩子身上除了胸部、腹部,还有手中有淤血之外,没有发现任何致命伤痕。 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他的心脏被凶手掏走了,这一点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一旁,任以诚正在仔细的查看着郎坦布尸体。 只可惜,到目前为止,他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因为命案的发生,此时虽然已是深夜,但衙门外却还是挤满了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大家都安静一下。” 梁威看着外面人心惶惶的百姓们,安抚道:“大家放心,有我小威威在,凶手休想逍遥法外。 我答应大家,从现在开始,衙门上下,全力缉凶。” 得到了官府的保证,一众百姓们顿时哄然叫好。 。。。。。。。。。 宝芝林内,气氛凝重。 黄飞鸿正低着头,神情忐忑的在祖宗牌位前跪着。 “飞鸿,你给我老实说,是谁提议到义庄去的?” 黄麒英神情肃然,面沉似水。 黄飞鸿闷声道:“是我。” 啪! 黄麒英手中的藤鞭,狠狠的抽在了桌子上,怒斥道:“要不是你提议到义庄去,要不是你胡闹惹事生非,郎坦布便不会惨遭不测,现在也不会搞出人命来,你自己说,该不该受罚?” 黄飞鸿辩解道:“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推理,爹,您也该受罚。” “你说什么?”黄麒英恼怒道。 黄飞鸿小心翼翼道:“如果不是您娶了娘,娘不把我生下来,不把我送进学堂读书的话,我就不会认识郎坦布,也就不会闹出人命了。” 黄麒英闻言,气急败坏道:“你···你居然还敢顶嘴。” 说着,他手中藤鞭一举,就要往黄飞鸿身上打去。 “慢着。”十三姨阻拦道:“我觉得飞鸿说的有道理。” “对啊,飞鸿说的有道理。”吴娴也附和道。 “你给我住口。”黄麒英看着吴娴,斥责道:“我还没有说你呢。 我平时是怎么跟你说的,我叫你严加管教飞鸿,结果你看看,你把他宠成什么样子了,真是慈母多败儿。” 说完,他又转过身来,肃声道:“黄飞鸿,把裤子给我脱下来。” 十三姨见状,连忙给任以诚使了个眼色。 “师父,等等,弟子有话说。”任以诚会意道。 “好了,阿诚,为师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就不要再为这个臭小子开脱了。” 任以诚道:“师父,非是我要为飞鸿开脱,而是郎坦布的死,可能真的怪不到飞鸿头上。” “嗯?”黄麒英神色稍缓,问道:“莫非你有什么别的发现?” 任以诚解释道:“郎坦布身上最可疑的地方,就是他的心脏被人挖走了。 如果他只是意外碰到了凶手,从而被害,那凶手只要杀了他就好了,又何必要把他的心脏拿走呢?” “有道理。”黄麒英点了点头,手上的藤鞭也放了下来。 “是啊,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十三姨费解道:“那凶手拿走郎坦布的心脏,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任以诚道:“凶手这种行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想要以此来掩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所以,照我推测,郎坦布很可能是被谋杀致死的,就算今天飞鸿不约他去义庄,他只怕也是难逃此劫。” “相公。”吴娴劝道:“阿诚分析的有道理,这件事确实怪不得飞鸿,你就饶了他。” “也罢!”黄麒英叹了口气,道:“今天我就看在阿诚的份上,再饶你一次。” 黄飞鸿闻言,神色顿时一喜。 “谢谢爹,谢谢诚哥!” 第十章 巧遇凶手 查案是官府的事情,自然还轮不到任以诚来操心。 宝芝林的日子,依旧一如既往。 时过正午,日已偏西。 后堂的庭院中,“邦邦”之声,接连不断,密如鼓点。 任以诚正全神贯注的打着木人桩,势如猛虎,敏若飞鹤。 他现在的日常生活基本就只有两项。 一个是跟着黄麒英坐诊,学习医术,另一个就是练拳,虽然稍显枯燥,却也充实。 如今,经过这些日子的勤学苦练,虎鹤双形拳的招式,他已经尽数了然于心。 并且,他还发现,随着自己的拳法不断进步,他的力量和反应,比起三个月前要增强了不少。 虎鹤双形,虎形,练的是气与力,而鹤形,练的则是人的反应和敏捷。 虎形练劲,鹤形练神,确实所言非虚。 只不过,话虽如此,但任以诚的程度,到目前为止,其实也就只有这样而已。 以他现在的武功,最多也就比普通人强一些,就算是跟黄飞鸿比,他也还差了好大一截。 所以,任以诚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旺财能够坚持到最后。 只有确定了那药方的真假,他的武功才有突飞猛进的希望。 练着练着,任以诚看到黄麒英板着个脸,一言不发,从前厅的方向走了过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脸心虚的黄飞鸿,看起来像是又犯了什么错误。 正琢磨着,任以诚又看到十三姨也回来了,他连忙凑了过去。 “十三姨,飞鸿又捅了什么篓子了?” 十三姨低声道:“飞鸿今天放学的时候,跟林世荣一起扮鬼,把梁宽给吓晕了过去。 结果不小心被梁威给抓了个正着,然后就直接告到你师父那里去了。” 任以诚闻言,不由嘴角微抽,暗自吐槽道:“记吃不记打,大概说的就是黄飞鸿这样的了。” 。。。。。。。。。 祖宗牌位前,无比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 任以诚默默的喝着茶,十三姨则随手拿出了一本书,心不在焉的翻看着。 一旁,黄飞鸿蹲着马步,头顶着装满水的脸盆,屁股下还点着一根香。 见此情形,任以诚突然灵光一闪。 黄飞鸿小小年纪,武功就这么好,还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黄麒英依旧板着脸,肃然道:“飞鸿,这根香不烧完,不准你起来。” “是。”黄飞鸿低声应道。 随后,他隐晦的对任以诚使了个眼色,想让任以诚帮他求情。 但任以诚却是双手一摊,微微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这次真的爱莫能助。 忽然。 十三姨拿起了一本书,对着黄飞鸿屁股底下的香,轻轻的扇了起来。 “十三姨!”黄麒英见状,不禁心生恼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十三姨却是丝毫不惧,直接若无其事的将手收了回来。 “真是慈母多败儿,都被你娘给宠坏了。” 黄麒英负手于背,对黄飞鸿训斥道:“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做人要谦虚谨慎,千万不可以冲动鲁莽,记住了吗?” “记住了。”黄飞鸿可怜兮兮的回道。 就在这时。 房门声突然响起,吴娴乐一边笑着,一边从里面走了出来。 “飞鸿。” “噗···咳咳。” 看着吴娴脸上那浓厚的眼影,殷红如血的嘴唇,还有那夸张的腮红,任以诚一个没忍住,嘴里的茶水直接就喷了出来。 黄飞鸿也“啊”的一声,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头上的水盆也一滴不漏的,全都洒在了黄麒英的身上。 十三姨看着黄麒英狼狈的样子,顿时偷笑不已。 “你···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啊?这小的胡闹,大的也跟着胡闹。”黄麒英满脸无奈。 看了看黄飞鸿,又看了看吴娴。 一时间,黄麒英只觉心累无比,不由仰天长叹:“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说完,他手一甩,转身就回了房间。 “我···我又怎么了?”吴娴一脸茫然。 “娘,您这是···?”黄飞鸿不明所以道。 吴娴问道:“怎么,看起来很糟糕吗?” 三人闻言,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确实不怎么好看。”十三姨指责道:“不过他作为丈夫,也不应该不顾自己妻子的感受呀。” “哎呀,这个我都习惯了。”吴娴不以为意道:“计算一下,今天我已经嫁到黄家整整十六周年了,他从来都没有夸过我好看。” “这么说,今天是师父和师母的结婚纪念日?”任以诚问道。 “对啊。”吴娴点了点头。 任以诚笑道:“这么重要的日子,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才对。” “阿诚说的没错。”十三姨看了看吴娴,道:“让我来帮你好好打扮打扮,晚上好给麒英一个惊喜。” 说着,她直接拉起吴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阿诚,飞鸿,一起来帮忙。” 。。。。。。。。。 日暮西山,星辰渐起。 房间里,黄麒英正坐在书桌前,静静的翻阅着医书。 “相公,吃饭了。”吴娴推门而入,语气温柔至极。 “知道了,阿娴···”黄麒英转过身去,话说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吴娴穿着一身西式长裙站在他眼前,配着一头微卷的长发和精致的妆容,显得格外的娇艳动人。 黄麒英此时整个人都已愣住了,痴痴的看着吴娴,连手里的书掉地上了,都没察觉到。 。。。。。。。。。 西餐厅。 叶世轩原本约了十三姨一起共进晚餐。 但是,当他看到任以诚和黄飞鸿也一起跟来了以后,心情顿时就变得有些复杂起来,甚至还有点崩溃。 十三姨解释道:“今天是飞鸿父母结婚十六周年的纪念日,我想让他们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你···不会介意?” 任以诚歉然道:“叶医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不,怎么会,大家都是好朋友,你和飞鸿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叶世轩面带微笑,语气也十分诚恳,但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多时,菜已上齐。 黄飞鸿对着一只烤鸡,吃的不亦乐乎。 而十三姨和叶世轩,则正旁若无人的相谈正欢。 “世轩,你研究的新药进展怎么样?” “眼下出了少许的问题,不过,我正在努力寻找解决的办法。” “我知道,研究工作的路一定是十分艰苦、漫长,而且非常寂寞的。但是你千万不要放弃,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有你这句话,不管再怎么艰苦,我都一定可以熬得过的。” 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浓情蜜意的样子,任以诚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个气氛,所以他决定自己还是先走为妙。 “十三姨,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 离开了西餐厅后,任以诚又重新找了个地方,填饱了自己的肚子。 未免回去过早,打扰到黄麒英夫妇的二人世界,他便独自一人在大街上闲逛了起来。 渐渐地,夜色越发深沉。 夜空中,只有一轮弯月,高挂于九天之上,散发淡淡的银辉。 街上,行人渐少,各种店铺也陆续打烊收工。 忽然间。 一阵打斗声,从不远处的街口处,传到了任以诚的耳朵里。 任以诚寻声而至,只见不远处,有两道人影正在缠斗。 “师父!” 借着月光,任以诚看出交手的俩人,竟是黄麒英和梁威。 而与此同时,还有一个蒙面人正向他迎面急奔而来。 任以诚惊诧之间,不及思索,右掌一翻,虎爪已向蒙面人咽喉抓去。 蒙面人见状,脚步不停,右手一抬,轻而易举就拨开了任以诚的虎爪。 霎那之间,一瞬交手。 仅这一招,任以诚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蒙面人的对手。 先手未中,后招再出,只为拖延。 任以诚左手形如鹤嘴,向蒙面人太阳穴疾啄而去。 忽然,他惊觉眼前一道银芒亮起。 紧接着,便是一丝淡淡的凉意从右臂上传来。 下一瞬,蒙面人已从他身旁闪身而过。 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这时,黄麒英和梁威也已追了过来。 “阿诚,你受伤了。” 听到黄麒英的话,任以诚这才反应过来,他的右臂之上,竟然多了一道伤口。 一道正在渗血的刀伤。 “好锋利的刀!”任以诚皱眉惊叹。 好在这伤口并不深,他所受的只不过是一点皮肉伤。 简单的包扎好了伤口,任以诚随着两人再次返回了刚才他们交手的地方。 只见不远处,在月光的照耀下,地上赫然正躺着一具尸体。 一具被挖去了心脏的尸体。 第十一章 一闪灵光 县衙。 “唉!又是一桩人命案,而去还是一桩无头案,你们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这叫我怎么断案?” 梅成责看着尸体,眉头紧皱,烦躁不已。 现在已经连续发生了两起凶杀案,再这么下去,不但会引起百姓恐慌,更重要的是,这很可能会影响到他的仕途。 “启禀大人。”梁威拱手道:“既然黄麒英找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为何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案发现场,我看这件凶杀案,很可能与他有关。” “明人不做暗事。”黄麒英淡笑道:“我早就说过,我刚刚是到西洋杂货店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正巧听到惨叫声,所以才跑过去查看。” 梁威冷笑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了吗?这么晚了,铺面都关门了,你这个漏洞未免也太大了?” 黄麒英道:“反正我是去买东西,西洋杂货店的老板可以作证,你要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他。” 梁威摇着折扇,道:“我当然会去问他,不过我觉得你们两个可以私通啊。” “梁大人,你要说的应该是串通才对。更何况,今天是我师父师母的结婚纪念日。 我师父去西洋杂货店给我师母挑选礼物,这根本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任以诚蹲在尸体旁,仔细的观察着死者胸前的伤口,头也不回的说道。 “哎呀,你个小屁孩儿,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梁威被任以诚一通抢白,顿时恼羞成怒起来。 黄麒英微笑道:“小徒说的不错,按照洋人的说法,今天确实是黄某与内子成亲十六周年的纪念日。 黄某去西洋杂货店,也正是为了买一件礼物,好送给内子。 至于出来晚了,完全是因为精挑细选,所以才耽搁了时间。” “相公。”吴娴带着黄飞鸿闻讯而来,听到黄麒英的话,顿时感动不已。 “夫人,这件礼物是送给你的,喜欢吗?”黄麒英将一顶白色的帽子递给了吴娴。 成亲这么多年,第一次收到丈夫的礼物,吴娴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的帽子,激动之下,直接一把抱住了黄麒英。 “诚哥,你受伤了?”黄飞鸿突然看到了任以诚右臂上的血迹。 任以诚站起身来,摇了摇头,轻笑道:“皮外伤,不碍事的。” “哼!”梁威嗤笑道:“小屁孩儿,对着尸体看了这么半天,你也不怕做噩梦。” 所谓恨乌及屋,梁威对黄麒英有偏见,再加上刚才的事情,以致他看任以诚也是相当的不顺眼。 任以诚也不在意,淡然道:“我一个学医的要是还害怕尸体,那以后还谈什么救死扶伤。” 梁威讥讽道:“那你看出点什么头绪没有?” 任以诚道:“至少我现在可以确定,凶手拿走死者心脏,确实是有意为之。 亦或者说,凶手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拿走死者的心脏,他一定是想借此来掩饰些什么。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这名死者和郎坦布尸体上的伤口,都是同样的既光滑又平整,显然绝非是普通的利器所致。 而且,从这两名死者伤口的位置和角度来看,凶手很可能对人体构造有着极高程度的了解,要不然这个伤口绝对不会如此的整齐利落。” 梅成责点了点头,道:“分析的有道理,这样一来查找的范围就可以缩小一些了。” 梁威冷笑道:“论对人体的了解,谁还能比得上医术名满广州的黄麒英黄师傅。 依我看,这最大的嫌疑人还是你黄麒英。” “梁大人。”任以诚没好气道:“你这就有点蛮不讲理了? 你刚刚明明已经和凶手交过手了,是不是我师父,你心里还没数吗? 再说了,我师父当时可就在你身边,难道我师父还会分身术不成?” “就是,就是。”吴娴和黄飞鸿一同附和道。 “阿诚,梁大人是长辈,怎么可以这么无礼呢。” 黄麒英坦然道:“所谓真金不怕火炼,黄某相信,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 翌日,晌午时分。 宝芝林,诊疗室。 黄麒英正在给一个老汉诊脉,脸上不时现出疑惑之色,眉心微皱。 “奇怪,李大叔,你的脉象时急时缓,时强时弱,简直混乱之极。” 李大叔有气无力道:“黄师傅,我胸口发闷,心头紧绷,而且还越来越疼了。” 黄麒英沉思道:“真是奇怪了,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如此怪异的脉象。” 说完,他顿了顿,对身旁的任以诚吩咐道:“阿诚,你来看一看。” 因为脑海中莫名出现的记忆,任以诚时常会说出一些黄麒英从没听说过,但却总让他受益匪浅的医学理论。 现在,单论医学见识,任以诚已经丝毫不在黄麒英之下了。 任以诚替李大叔把了把脉,很快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感觉像是心脉受损,但却又不完全一样···” 他绞尽了脑汁,翻遍了脑海中现有的全部有关医术的记忆,却依旧是一无所获。 黄麒英闻言,无奈一叹。 “这样,我先给你开一副温和的药方,你先调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进展。” 李大叔点了点头,谢道:“烦劳黄师傅了。” “李大叔,你之前有没有吃过别的什么药?”任以诚忽然问道。 “这···” 李大叔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之前曾经去过广济西医馆,吃过一些叶医生给我开的药。” 任以诚闻言一笑,没再多问。 这时,吴娴提着刚买的菜,哼着小曲儿,兴高采烈的从外边走了进来。 “福婶儿,看我的帽子,漂亮不漂亮?” “漂亮,漂亮。” “这是我相公送给我的结婚纪念。” “福伯,你看着帽子,漂亮不漂亮啊?” “漂亮,漂亮。” 任以诚闻言,不禁心生好奇,便抬头看去。 “咳咳···” 看着吴娴头上的帽子,任以诚好悬没一口吐沫呛死自己。 昨天晚上在县衙,他只顾着检查尸体,根本没注意黄麒英究竟送了个什么东西给吴娴。 任以诚不得不感叹,今日总算是大开眼界了。 自己的师父实在是太有才了,结婚纪念日的礼物,他居然送了一顶洗澡用的浴帽。 看着吴娴炫耀的样子,黄麒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但任以诚却分明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阿娴,不要再胡闹了,你知不知道,人家都在偷偷笑话我们呢。” “我不管,我心里开心,我就说出来。” “你庄重点,稳重点,好不好?还有,这顶帽子可不是岁随随便便就能戴的,只有出席那些隆重的场合时才可以戴。” 听着黄麒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任以诚虽然心中已经笑开了花,但脸上却是一片平静,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毕竟,做徒弟的总不好拆自己师父的台。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任以诚随手翻起了放在桌上的医案。 西医有病例,中医自然也就,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翻着翻着,任以诚忽然神色一凝,像是发现了什么。 沉思了片刻。 他霍然起身,二话不说便跑出了宝芝林。 第十二章 真相 一个时辰后。 任以诚回到了宝芝林,后堂的客厅中,黄麒英和吴娴正在等着他。 “阿诚,你刚才匆匆忙忙地离开,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线索?”黄麒英问道。 任以诚点了点头,道:“我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连续两起杀人掏心案的凶手究竟是谁了。” “是谁?”黄麒英问道。 吴娴亦是面带好奇之色。 任以诚一字一顿道:“叶、世、轩。” “什么?竟然是他!”黄麒英神情愕然,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不可能?”吴娴惊疑道:“叶医生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残忍暴戾的事情?” 任以诚叹了口气,道:“我也希望我的结论是错的,可现在所有的线索全都指向了他。” “阿诚,你究竟发现了什么线索?”黄麒英的语气有些凝重。 任以诚闻言,不再啰嗦,当即开始将自己的发现娓娓道来。 “刚才,我在翻看医案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上一名死者在被害之前,也曾有过跟李大叔相同的症状。 为了验证我心中的猜测,刚才我去那名死者的家的时候,顺便又去了一趟郎坦布的家。” “结果如何?”黄麒英问道。 任以诚道:“结果就是,我在他们家人的口中,得到了完全相同的答案。 他们都曾有过类似的症状,也都曾去过广济西医管,吃过叶世轩所开的药。” “可这说不定只是个巧合呢。”吴娴对此还是半信半疑。 任以诚问道:“师母,还记得当日在天香楼时,叶世轩曾经说过,他的理想是什么吗?” 吴娴想了想,然后道:“我记得他好像是说想研究新药,针对五脏六腑的新药。” 黄麒英闻言,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说,叶世轩的新药出了问题?” “没错。”任以诚点了点头,道:“昨天我们一起在西餐厅吃饭时,十三姨曾经问过他新药的进展。 他也曾亲口承认,新药遇到了一些问题,这样就正好解释了,他为什么要把被害人的心脏拿走。 再加上他是个西医,以西方医学的特性,他自然是对人体构造了若指掌。 如此一来,昨天晚上我说的那些问题,同样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遭了!”黄麒英的神色骤然一变,道:“如果事情真如你推测的这般,那李大叔岂不就危险了。” 念及至此,他不再多言,当即起身飞奔而出。 任以诚闻言,亦是陡然一惊,急忙也跟了出去。 “他们师徒俩,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干嘛?”门口处,十三姨看着飞奔而出的两人,笑着问道。 “抓凶手去了。”吴娴道。 “凶手?找到了?谁呀?”十三姨好奇道。 吴娴无奈的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答案告诉了十三姨。 “啪”的一声,遮阳伞摔在了地上。 十三姨双目失神,整个人都愣住了。 叶世轩这三个字,就像晴天霹雳一般,霹在了她身上,也霹在了她的心上。 “不会的,不可能是他,怎么会是他呢···”十三姨不断摇头。 吴娴心疼的拉起了十三姨的手,将任以诚的之前推测都告诉了她。 “不行,我要亲自去问问他。” 十三姨猛然回神,一把甩开了吴娴的手,转身就向外跑去。 。。。。。。。。。 河边的小巷里,黄麒英正用力拍着一户人家的大门。 “李大叔,你在不在家?” “黄师傅,这么急,有什么事儿吗?”门开了,却不是李大叔。 黄麒英焦急道:“李大婶儿,李大叔在不在家?” 李大婶儿不明所以的看了看黄麒英,却还是老实的回答了问题。 “他刚才回来之后,感觉越来越不舒服,就说要去广济西医馆再看看。” “不好。”黄麒英闻言,脸色登时又是一变,顾不得解释,再次急奔而出。 等他到广济西医馆时,任以诚刚好也到了那里。 任以诚知道,以自己的速度肯定追不上黄麒英。 但他同样也知道,无论李大叔在不在家,黄麒英都会到这里来。 。。。。。。。。。 西医馆里。 李大叔正捂着胸口,痛苦万分的躺在手术台上。 “叶医生,我还是有点疼啊。” 叶世轩握着他的手,抚慰道:“没关系的,这可能是我们西洋药的副作用,相信我,过一会就会没事了。” “我···我不能喘气,咳咳,好难受···” 李大叔死死的抓着叶世轩衣袖,一边说着,一边不断的咳嗽着,仿佛有人在掐着他的喉咙。 “没关系的,马上就会好的,你相信我。”叶世轩的神色开始慌张。 他知道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将再次发生。 “救···救···呃!” 一阵强烈的挣扎过后,李大叔的声音戛然而止,抓着叶世轩衣袖的手也随之松了开来。 “死了,又死了。”叶世轩瞠然自失,李大叔滑落在手术台上的手,却像是狠狠敲在了他的心上。 就在这时。 “哐”的一声,手术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踢了开来。 “你们终于来了。” 叶世轩看着破门而入的黄麒英和任以诚,言语间却是毫无意外,似是已早有所料。 “叶世轩,果然是你。”黄麒英看着李大叔毫无动静的躺在那里,神情冷然。 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没错,都是我干的,昨天那个人和郎坦布都是我杀的,李大叔也是因我而死。 当我听过阿诚昨晚在县衙说的话后,我就知道你们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叶世轩的神色异常平静。 任以诚淡淡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逃?呵呵。”叶世轩苦笑道:“我不会逃的,事已至此,我还能逃到哪里去?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我本是一个医生,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屠夫,我一双救死扶伤的手,现在却沾满了鲜血。” 说着,他拿出了一把手术刀,继续道:“手术刀本该是救人的工具,如今也变成了杀人的凶器。 我吃尽苦头,留洋学医,研制新药,只是希望能够减轻病人的痛苦,难道这也是我的错吗? 老天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为什么?” “一步错,步步错,怪只怪你不够谨慎,贸然给病人使用新药,才造成了今日这个局面。” 任以诚闻言,不由叹了口气,对方也是一片好心,只可惜最后却办成了坏事。 “你说的对,只可惜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 叶世轩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个世界上的药虽然有千百种,但却唯独没有后悔药。 “你这个禽兽。”十三姨站在门口,声音冷,眼神更冷。 显然,她已经听到了叶世轩的那番话。 “你也来了。”叶世轩的笑容越发苦涩。 事到如今,他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十三姨。 叶世轩凝视着十三姨,忽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神情。 随即,反手一刀,向自己的胸口刺去。 “不要。”十三姨下意识的便喊了出来。 黄麒英身形一闪,向叶世轩的手臂抓去,想要阻止。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柄曾有来杀人挖心的手术刀,已经被叶世轩深深的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十三姨,对···对不起了。” 第十三章 郊游 杀人掏心的案子,随着叶世轩的自杀,终于彻底告一段落。 广州城也再次恢复了平静。 羊城学堂。 黄飞鸿正和他的同学们围坐在学堂门口,每个人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飞鸿,看你们都无精打采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诚哥,你怎么来了?”黄飞鸿有些惊讶的看着漫步而来的任以诚。 “我来给你送东西。”任以诚将一个水壶递给了黄飞鸿,没好气道:“师父好不容易放我一天假,不用看诊,结果却还要替你跑腿。” “早上起床太匆忙,我给忘了。”黄飞鸿接过水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对了。”任以诚问道:“你们不是要去郊游吗?怎么还没出发?” “哎呀,别提了。”林世荣一脸郁闷的接口道:“老师突然生病了,没人做领队,郊游取消了。” “这样啊。”任以诚闻言,看着满脸失望的众人,忽然笑道:“左右今天无事,那就让我做你们的领队好了,咱们一起去河边烧烤。” “太好了···” 闻听此言,林世荣等人登时便欢呼了起来。 黄飞鸿却摇了摇头,道:“不行的,没有大人做领队,馆主一定不会同意的。” 任以诚想了想,道:“那也好办,咱们把十三姨叫上,这两天她一直为了叶世轩的事情闷闷不乐的,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她出来散散心。” “好主意,但是谁去请她?”黄飞鸿问道。 “当然是你了。”任以诚毫不犹豫道:“十三姨最疼的就是你了,只有你去,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好。”黄飞鸿果断道:“那就交给我了,咱们一会儿城门口见。” 。。。。。。。。。 城外,一座小山坡下。 “一个和尚,挑呀么挑水喝···” “两个和尚,抬呀么抬水喝···” 在任以诚和十三姨的带领下,学堂的学生们排着队,哼着歌,拎着准备好的东西,最后在一片小湖泊的岸边停了下来。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面对着蓝天白云,青山碧水,草木茵茵,任以诚只觉心胸舒畅之下,整个人都变得通透了许多。 一旁,十三姨也情不自禁的张开了双臂,做出了一副拥抱大自然的模样,愁眉稍展。 任以诚见状,不由微微一笑,心道:“让十三姨出来散心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好了,大家一起开始做准备。” 随着任以诚一声令下,众人顿时纷纷行动了起来。 摆桌子,垒石块,捡柴火···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很快便完成了准备工作。 不一会儿。 篝火燃起,柴火被烧得“噼啪”作响。 众人在篝火旁围坐一团,看着十三姨一边翻着手中的烤肉,一边不时的往上面刷着各种佐料。 很快,伴随着烤肉的油脂不断滴落在火堆上,一股浓郁的香气,开始渐渐的散发了出来。 “哇!十三姨真厉害,烤出来的肉好香啊!”小胖子深深的吸了口气,做出了一副无比沉醉的样子。 十三姨道:“这都多亏了世荣带来的肉好啊!” 林世荣闻言,顿时一脸骄傲,道:“别的我不敢说,但我敢保证我们林家的猪肉,绝对是全广州城里最好的猪肉。” 小胖道:“世荣,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呀。” 众人闻言,登时嘘声一片,善意的哄笑了起来。 看着不断说笑的众人,十三姨也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黄飞鸿见状,不禁开心道:“十三姨,你终于笑了。” 十三姨闻言,不由心中感动,歉然道:“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 此时,距离岸边不远的地方。 任以诚正一动不动的站在水中,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水里的动静。 忽地。 平静的水面陡然泛起了一丝涟漪,水面下一团黑影正在向他不断靠近。 下一瞬、 任以诚右掌一翻,屈指成爪,倏然出手,似黑虎掏心般迅捷的一爪,狠狠向水面下抓去。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任以诚离开水面的手中,赫然已多了一条两斤多重的大鱼。 看着手里的鱼,任以诚却是有些不满意的皱起了眉头。 鱼是抓到了,只可惜已经被抓死了。 这说明就他对劲力的控制,还是不够精准。 摇了摇头,任以诚随手将鱼扔到了岸上,目光再次盯向了水面。 那么多人,只有一条鱼可不够。 片刻后,任以诚又接连抓到了三条差不多大的鱼。 而就在抓到第四条鱼的时候,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第四条鱼,赫然还活着,在他手中不断拼命地挣扎着。 回到了岸边,任以诚拿起菜刀,熟练的给那几条鱼刮鳞、开膛、扣腮、去内脏。 然后把准备好的葱姜剁碎,均匀地涂抹在清理好的鱼身上去腥。 接着,任以诚在给这些鱼里里外外都抹上酱汁后,就将它们送上了烤架。 不多时。 伴随着烤鱼的香味不断飘散开来,周围也不断响起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一向最爱吃东西的小胖,双眼死死的盯着烤架上的鱼,也不知是烟熏的还是馋的,眼眶里居然泛出了一丝泪光。 看着烤架前,动作无比熟练的任以诚,黄飞鸿不禁有些诧异。 认识这么久了,他没想到任以诚居然还有这种手艺。 又过了一会儿。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鱼终于烤熟了。 任以诚看了看不知何时去了湖边的十三姨,端起一份烤鱼向她走了过去。 湖边的石头上,十三姨手里拿着当初黄飞鸿在义庄捡到的那个笔套,木然出神。 这个笔套是叶世轩的,当初他在杀郎坦布时,不小心丢在了义庄里。 “十三姨,要不要尝一尝我做的烤鱼?”任以诚笑着将手里的餐盘递了过去。 “这么多,你想撑死我吗?”十三姨看着盘子里的大半条鱼,忍不住白了任以诚一眼。 任以诚笑道:“心情不好的时候,当然要多吃一点,化烦恼为食欲,等你吃好了,吃爽了,心情自然也就恢复了。” “你劝人的方式可真特别。” 十三姨放下了笔套,伸手接过了餐盘,小小的尝了一口后,不由眼前一亮,惊讶道:“没想到你不但会治病、能破案,就连厨艺也这么厉害。” 任以诚嘴角微扬,洒然道:“说不定以前的我是个大吃货,刚才的一切很可能是出于本能。” 十三姨闻言一笑,随即突然问道:“阿诚,你说我看人的眼光是不是很差劲?” 任以诚摇了摇头,轻笑道:“谁这一辈还能不遇到几个人渣了,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更何况,我觉得叶医生应该是真心喜欢你的,他也并非一开始就是那个凶残暴戾的杀人狂魔,他只是做了个错误选择。 人生在世,难免都有行差踏错的时候,只不过他犯的这个错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无法弥补。 所以,最后才落得这么个下场。” 十三姨闻言,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任以诚几眼,诧异道:“听你这老气横秋的语气,你真的只有十七岁吗?” “谁知道呢?”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语气莫名。 第十四章 少年醒狮大赛 夕阳西下。 不知不觉间,已是傍晚时分。 伴随着漫天红霞,众人依依不舍的结束了这次春游。 回到了广州城后,学生们各自散去。 任以诚、黄飞鸿和十三姨顺路将林世荣送回了家。 临别之际,林世荣意犹未尽道:“诚哥,你什么时候再带我们一起去烧烤?” 任以诚拍着林世荣的肩膀,笑道:“放心,只要我有时间,随时都没问题。” “那太好了。”林世荣高兴道。 “我们也回去了,再见。” 林世荣目送着三人渐渐走远,直到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人群之中······ 在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消失之前,三人回到了宝芝林。 黄麒英夫妇看着有说有笑的十三姨,知道她心结已解,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心来。 。。。。。。。。。 晚饭过后。 药房外,药香四溢。 任以诚正泡在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浴桶里,他终于决定开始使用那个药浴的配方。 一旁,黄飞鸿端一锅已经调配好的药汤,站在桶边犹豫不决。 “诚哥,你确定这个药方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放心。”任以诚指了指角落里的旺财,道:“你看它泡了那么多次,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嘛。” 正在趴着的旺财仿佛知道任以诚正在说它,直接摇着尾巴,屁颠儿屁颠儿的就走了过来。 如今的旺财,在经过多次药浴以后,跟最开始那副病怏怏的样子相比,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它非但精神头十足,就连体型也比之前大了两圈。 看着和之前完全判若两狗的旺财,黄飞鸿终于不再犹豫,将锅里的药汤倒进了任以诚的浴桶里。 随着药汤的混入,浴桶里的水很快就变了颜色。 “感觉如何?”黄飞鸿问道。 任以诚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道:“还好,就是觉得身体有点发热。” 又过了一会儿。 随着药力的激发,任以诚只觉那股温热之感越来越明显,并且在不断向自己的体内渗透进去。 那感觉就像是有一股温泉,在反复冲刷着自己的四肢百骸,筋骨皮肉,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舒爽至极。 时间缓缓流逝,半个时辰后,任以诚的皮肤已经通体变成了淡红色。 黄飞鸿正自担心不已,刚要出言提醒,却见任以诚忽然睁开了双眼,猛地一下从浴桶里蹿了出来。 随即,他二话不说,直接在院子里打起了虎鹤双形拳。 只见他身形腾挪,步法变换,拳、掌、指、爪、钩往复循环,时如猛虎扑杀,时如灵鹤展翅,雄劲刚猛,凌厉非常。 一时间,院子里竟隐隐响起了一阵拳风破空之声。 而随着任以诚拳法的不断施展,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红晕也开始逐渐消退。 这正是药力被完全消化吸收的表现。 “呼——” 任以诚的身形倏然而停,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后,皮肤的颜色也彻底恢复了正常。 他看着自己的拳头,恍惚间,竟产生了一种可以一拳轰破天的错觉。 当然,这也确实是一种错觉。 他只是还不太适应,自己陡然增加的力量而已。 “看招。”黄飞鸿忽然一拳出手,向任以诚打了过来。 任以诚见状,不闪不避,左手封挡的同时,右拳直攻黄飞鸿胸口。 黄飞鸿毫不示弱,右臂一翻,再次出拳,直面迎击。 “嘭”的一声,两人双拳对撞。 任以诚终究习武日短,就算有药浴辅助,也还是力弱一筹,被黄飞鸿震退了一步。 感受到任以诚那已经并不比自己差太多的力量后,黄飞鸿不由震惊道:“只泡了一回,你的武功就进步了这么多,要是再多泡几次,岂不是连我爹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哪有那么简单,任何事物都有其限制所在。 照我估计,这个药浴的效果应该会一次不如一次,直到最后完全失效为止。” 黄飞鸿欣羡道:“能让你用半年的时间,就追上我从小开始练功的水平,这东西已经很厉害了。” 任以诚笑道:“放心,咱们是师兄弟,有我的当然也有你的。 等我再试几次,确定这药方彻底没问题后,也一定帮你再配几副出来。”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数日后,晌午时分。 任以诚照常和黄麒英在诊疗室坐诊。 因为没了广济西医馆这个竞争对手,来宝芝林求诊的病人,顿时又变得多了起来。 只凭黄麒英一个人,竟隐隐有应付不过来的趋势。 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任以诚的医术也在稳步提高,已经可以替黄麒英分担一部份病人。 “飞鸿,飞鸿···” 时近正午,林世荣突然兴冲冲的来到了宝芝林。 今天学堂休沐,他们都不用上课。 “世荣,什么事情这么激动?”黄飞鸿一边啃着苹果,一边从后堂走了出来。 “大事啊。”林世荣兴奋道:“你还不知道,最近广州城里有件盛事将要举行。” “少故弄玄虚,快说。”听到盛事这两个字,黄飞鸿顿时便来了兴致。 林世荣激动道:“广州城将举办少年醒狮大赛,冠军不但有三十两纹银,还有一面官府授予的锦旗。” “哎呀,这可是好事儿啊。”吴娴从后堂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接口道:“飞鸿,你应该借此良机,好好检验一下自己的身手。” “娘,您放心。”黄飞鸿自信道:“我肯定能拿到冠军,把锦旗夺回来,送给您。” 三人说的兴致盎然,却没注意到一旁正在问诊的黄麒英,此时的脸色已经隐隐有些发沉。 任以诚见状,心道:“飞鸿这次恐怕未必能轻易如愿了。” 果然,一切如他所料。 到了下午,宝芝林的病人都走光以后,黄麒英对这件事表示强烈反对,态度异常坚决。 “不行,我绝不同意你去参加少年醒狮大赛。” “爹,为什么不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爹,你也太不讲道理了。” “你想跟我讲道理,那我就好好跟你讲一讲道理。 这么多年来,你惹下的祸端还不够嘛? 我们习武之人,为的是修身养性,并不是为了好勇斗狠。” “相公。”吴娴劝道:“我觉得这次比赛对飞鸿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锻炼。 再说了,你年轻的时候,不也参加过少年醒狮大赛嘛。” “这怎么能一样呢。”黄麒英一本正经道:“想当年我去参加比赛,我的爹没有反对,可现如今,他的爹我反对。” 闻听此言,任以诚心中顿时一阵暴汗。 自家师父这个逻辑,他实在是无言以对。 “爹,这不公平啊。” “师父,您···” 任以诚本想帮忙劝一下,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黄麒英给打断了。 “好了,阿诚,你不用再替他求情了,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上次戏园的事情,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我可是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呢,万一他这次又沉不住气,再惹出点儿事端来,那该怎么办?” “爹,您又翻旧账。”黄飞鸿不服气道。 黄麒英冷哼道:“总之,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们不必再浪费口舌了。” 说完,他直接手一背,板着脸回了后堂。 “娘,诚哥,怎么办啊?” 吴娴气道:“你爹他整个就一老古板,当年他参加醒狮大赛,结果屈居第二。 所以,他现在就找各种借口不让你参加,不过没关系,娘肯定还是支持你的。” “娘,光支持也没用啊,总得想个办法啊。”黄飞鸿心急如焚道。 吴娴笑道:“办法当然是有的,老规矩,咱们先斩后奏,等你拿了冠军,你爹就再也无话可说了。” 任以诚也道:“实在不成,咱们还可以找十三姨,有她在,不愁师父不松口。” 第十五章 醉月楼当红花魁中毒事件 天晴云朗,时正午后。 “嘭嘭嘭···” 宝芝林的天井中,拳脚碰撞之声,连绵不绝而起。 黄麒英正在帮任以诚喂招,纠正他拳法中的错漏。 武功和医术一样,若只靠自己埋头苦练,而不加以实践的话,将很难有所成就。 场中,任以诚身形闪转,步法腾挪。 虎爪刚猛雄劲,鹤啄凌厉飘逸,进退攻伐之际,双形交错变幻,气势磅礴。 每出一招,都会带起劲风呼啸。 然而,不管他攻势如何凶猛,黄麒英却始终都是风轻云淡,不动如山。 只凭单手,便可应对自如。 “旋腰上步锁喉口···” “脚踢连环破三关···” 黄麒英一边拆解着任以诚的攻击,一边出言指点着他拳法中的诀窍。 一派轻描淡写之姿,宗师风范,尽显无遗。 片刻后。 黄麒英忽然发劲震开了任以诚。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阿诚,这几天你进步神速,看来那个洗身药浴确实有几分神效。 不过,这药浴终究是外力,你切记不可过份依赖于它,要知道习武练功,唯有勤学苦练方为正道。” “师父放心,徒儿明白。” 两人正说着,福伯的声音突然从前厅传了过来。 “老爷,有人来求诊。” 。。。。。。。。。 师徒二人来到前厅。 只见一个小厮模样的年轻人,正神色焦急,坐立不安的在等待着。 “小兄弟,你哪里不舒服吗?”黄麒英问道。 小厮道:“黄师傅,小的是醉月楼的伙计,我们的翠珠姑娘近日突发急症,特来请您前往出诊。” “急症?”黄麒英问道:“请问这位翠珠姑娘究竟是何症状?” 小厮道:“她的两条腿不知怎的,突然变得又红又肿,现在已经没办法下地走路了。” 黄麒英皱眉道:“好端端的变成这样?这个病可真的有点奇怪了。” 小厮继续道:“不但如此,她还一会儿发热,一会儿发冷,气若游丝。” “师父。”任以诚突然道:“这听着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毒了。” “不论如何,这个情况都已经非常严重了。”黄麒英语气凝重道。 “是啊。”小厮道:“就是怕她熬不住了,所以我才斗胆,请黄师傅去醉月楼走一趟。” “老爷,这醉月楼是烟花之地,去那里出诊,怕是不太方便?”福伯提醒道。 小厮闻言,顿时急道:“全广州城,谁不知道黄师傅是个正人君子,要不是性命攸关,我也不会来劳烦黄师傅。” “也罢。”黄麒英叹了口气,道:“人命关天,我就跟你走一趟。” “师父,人言可畏,不得不防。不如这样,由我替您去走这一趟,我若是不行,您再亲自出手,如何?”任以诚提议道。 黄麒英稍作沉吟,随即便道:“既然如此,那阿诚你就辛苦一趟。” “这···能行吗?”小厮看了看任以诚,不放心道。 黄麒英笑道:“你尽管放心便是,我这徒弟医术并不在我之下,若是他也束手无策的话,我去了多半也没什么用。” 小厮咬了咬牙,道:“既然黄师傅都这么说了,那就劳烦小大夫随我一同前往醉月楼。” 。。。。。。。。。 醉月楼,广州城里最大、最豪华的青楼。 内中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莺歌燕语中,更不时传来幽香阵阵。 阁楼的闺房中。 一个容姿艳丽的女子,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眉头不时紧皱,显然痛苦非常。 这女子正是醉月楼现今最当红的花魁——翠珠。 她的双腿的确是又红又肿,那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此时血丝遍布,让人不禁触目生寒。 任以诚拿出针盒,取出一根银针,消毒过后,轻轻地扎在了翠珠的腿上。 “血色暗沉,如我所料,她果真是中毒了。” “什么?” “中毒了?” 屋子里,无论是翠珠还是鸨母,亦或是丫鬟,在听到任以诚的话后,均是有些难以置信。 任以诚点了点头,道:“不错,而且这还是一种相当罕见的毒。” 说完,他又向翠珠问道:“你这几天有没有吃过什么比较特别的东西?” “没有。”翠珠摇了摇头。 翠珠的丫鬟,月桂在一旁接口道:“要是错吃了什么东西,那就不应该只有小姐一个人中毒了。” 任以诚又问道:“那你最近有没有被蛇虫鼠蚁这一类的动物叮咬过?“ “不可能的,身上要是有伤口,我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翠珠再次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肯定。 “那可不一定。”任以诚眉头一挑,不置可否道。 他知道有些毒物的毒性可以在瞬间麻痹人的知觉,就算真的被咬到了,也会毫无所觉。 翠珠闻言,神情顿时忐忑起来,惴惴不安道:“小大夫,我的毒是不是很棘手?” 任以诚叹了口气,凝重道:“除非能找到中毒的缘由,否则的话,治起来确实会很棘手。” “小大夫,求求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翠珠挣扎着起身哀求道。 鸨母和丫鬟见状,也纷纷出言相求。 “你先躺下。”任以诚安抚道:“你们也不要着急,我只是说棘手,又没说不能治。” 这毒他确实能解,只是在无法对症下药的情况下,会多费一些周章而已。 闻听此言,翠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重新躺了下去。 任以诚道:“现在我先帮你施针镇住毒性,然后再帮你去找中毒的原因。” 说着,他又从针盒里取出了几根银针,分别扎在了翠珠双腿的穴位上。 忽地,任以诚双眼微眯。 他发现在翠珠双脚的每个脚趾肚下,竟然都有一个细微的红点儿。 看着这些红点儿的位置,任以诚稍加思索,心中便已理出了些许头绪。 而且,结合目前的这些状况来看,他发现翠珠中毒,十有八九是有人蓄意为之。 片刻后。 任以诚收回了银针,翠珠的脸色已比之前缓和了不少。 “我需要了解一下翠珠姑娘的生活习惯和饮食起居,好找到她中毒的原因。” 鸨母道:“月桂是专门伺候翠珠的,就让她带你去看一看。” 两人下了阁楼,楼下是一个花厅。 “这是小姐平时接待客人的地方。”月桂介绍道。 仔细打量了一下花厅,任以诚暗自摇了摇头。 倘若毒虫是被藏在这里的,那中毒的就不该只有翠珠一个,应该还有跟她一起饮酒作乐的客人。 但近几日以来,除了翠珠以外,并未有其他人因为相似的症状,前往宝芝林求医。 想到这里,任以诚向月桂问道:“这里有没有什么地方,是专属于翠珠姑娘一个人的?” “有的。”月桂点了点头,带着任以诚来到了一片荷花池前。 她指着荷花池里的一座凉亭道:“那里就是我们小姐专用的地方了,也只有醉月楼最当红的姑娘才有资格坐在那里。” 凉亭建在荷花池上,徐徐清风带起花香阵阵,确实是个赏花饮茶的好地方。 此时还是白天,没有客人的醉月楼,倒是显得格外的宁静雅致。 “月桂姑娘,你先去照顾翠珠姑娘,我自己随便看看就好。” “好。” 月桂离开后,任以诚径直走向了凉亭。 凉亭中的摆设倒也简单,只有一张茶桌,和一架古琴。 任以诚直接走到了古琴旁,仔细的检查着琴架下的地板。 翠珠的伤口既然在脚上,那毒虫藏在地下的可行性,自然也就最大。 果然。 很快,任以诚就发现琴架的一块地板,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只是因为琴架下有布挡着,不是专门去查看的话,平时根本没人会注意到这里。 任以诚掀开了地板,只见下边赫然正藏着几条形似蜈蚣,却比蜈蚣体型细小很多的‘天竺虫’。 第十六章 引蛇出洞 “小大夫,翠珠中毒的原因找到了吗?”鸨母紧张道。 只是她究竟是真的关心翠珠,还是在担心自己会损失一棵摇钱树,那就不得而知了。 任以诚摇了摇,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她要是还有亲人的话,我建议你现在赶快通知他们,好让他们能见到翠珠姑娘的最后一面。” “什··什么意思?”鸨母闻言一愣,一时间竟是没反应过来。 任以诚遗憾道:“翠珠姑娘体内的毒性,其实已经深入脏腑。 若是还不能查出中毒的原因,那她的性命,只怕就在这一两天了。” “可你刚才不是说,这个毒你能解吗?”鸨母愕然道。 任以诚叹了口气,惭愧道:“那不过是安慰之辞而已,我本以为要找到她中毒的原因应该并不太难,可没想到事情竟出乎意料的有些棘手。” “那···这么说,小姐岂不是没救了?”月桂的神色顿时悲伤了起来,言语间也带上了哭腔。 任以诚满是无奈道:“我已经尽力了,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那个···” 鸨母犹豫了一下,然后道:“要不然,还是请黄师傅来一趟。” 任以诚道:“不是我狂妄自大,依照翠珠姑娘这个情况,就算是家师亲至,也同样是这个结果。” “翠珠还这么年轻,真的就没希望了吗?”鸨母此时亦是面有悲色,泫然欲泣。 任以诚道:“事到如今,你现在能帮翠珠姑娘做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是通知她的家人,第二,则是尽快报官。” “报官?” 闻听此言,鸨母和月桂皆是吃了一惊,大惑不解。 “不错,报官。” 任以诚肃然道:“敢问一句,翠珠姑娘平时的人缘怎如何?有没有什么仇家?” 月桂吞吞吐吐道:“这···小姐她一向自傲,所以跟其她姑娘的关系,其实都不是太好。” “你这么问的意思,莫非是···?”鸨母若有所思,脸色顿时一变。 任以诚正色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虽然没查到翠珠姑娘中毒的原因,但我敢肯定,她之所以会中毒,绝对是为人所害。 如果翠珠姑娘有什么不测的话,那这个下毒的人就是杀人凶手,所以报官也是你们必须要做的事情,而且要快。” “报官?这事儿可非同小可啊。” 鸨母犹豫不决,一但报了官,真的查出了命案,那醉月楼的生意到时必定会受到影响,一落千丈。 “醉月楼里藏着一个杀人凶手,不报官的话,你们不害怕吗?”说完,任以诚便拿起医箱,起身离去。 出了花厅,就在任以诚前脚刚迈出醉月楼时,附近一座阁楼上,忽然走出了四个姑娘。 “他是谁啊?” 四人中,一个身穿红衣的姑娘,看着任以诚的背影好奇道。 现在还是白天,正常情况下,除了伙计以外,醉月楼里只有晚上才会有男人出现。 “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其余三人闻言,先是摆出了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随即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他叫任以诚,大名鼎鼎的宝芝林黄师傅的徒弟。” “别看他年纪轻轻,但医术却已尽得黄师傅真传。” “何止啊,听说他不但会看病,还会破案,据说前些日子那个杀人掏心的案子就是他破掉的。” “他怎么会到咱们醉月楼来?” “那还用说,肯定是来给翠珠看病的呗。” “······” 。。。。。。。。。 任以诚回到宝芝林时,已是傍晚时分。 晚饭时间。 饭桌上,十三姨突然问道:“麒英,什么叫烟花之地啊?” “嗯?”黄麒英闻言一怔,不解道:“为什么突然间问这个?” “是这样的。”十三姨解释道:“下午我上街的时候,听到邻居们都在窃窃私语。 说麒英你教徒不严,阿诚小小年纪就流连烟花之地。” 任以诚闻言,登时便被嘴里的饭给呛到了。 “什么是烟花之地啊?”黄飞鸿看着任以诚的样子,一脸茫然。 吴娴则是啊的一声,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任以诚。 随后,连忙语重心长地劝道:“阿诚,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可不能学坏啊。” “哎呀,阿娴你们都误会了,阿诚只是替我去出诊而已。”说着,黄麒英便将醉月楼翠珠的事情告诉了她们。 任以诚无奈的耸了耸肩,道:“师父,您看我说的没错,人言可畏。 这要是师父您真的亲自去了,那到时候还指不定会被人说成什么样子呢。” 黄麒英正色道:“谣言止于智者,咱们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说完,他又道:“对了,我正想问你,那个翠珠姑娘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以诚放下了碗筷,轻笑道:“就像之前我说的,她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 黄麒英皱眉道:“那她现在情况如何?中的是什么毒?有办法解吗?” 任以诚道:“天竺虫而已,我已经替她施针暂镇住了毒性,只要再喝几副药就没事了。 不过,比较有意思的是,我发现她所中的毒,并非意外所致。” “那你的意思,难道是有人故意要害她?”十三姨疑惑道。 “没错。”任以诚点了点头。 “可她一个青楼女子,害她的人图什么呀?”十三姨不解。 任以诚轻笑道:“人心难测,两相倾轧,无非是嫉妒心作祟,又或是利益所致。” 吴娴闻言,感慨道:“没想到那种地方,居然也免不了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黄麒英道:“有句古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 那些人在风尘中求生存,若是没点儿心机,只怕早就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眼下,这位翠珠姑娘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嘛。” “等等。”黄飞鸿忽然道:“这么说的话,岂不是又该论到诚哥这个大神探出手了?” 任以诚眉头一挑,微笑道:“饵我已经撒好了,就看究竟是哪条鱼来上钩了。” 。。。。。。。。。 夜过三更。 醉月楼内,繁华尽散,万籁无声。 清冷的月辉,映照在荷花池上,泛起粼粼波光。 伴随着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一道人影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荷花池中的凉亭,直奔琴架而去。 来到琴架旁后,那人直接蹲下了身子,小心翼翼的向地板摸了过去。 就在此时。 一道充满揶揄之意的声音,突然从亭外传来。 “长夜漫漫,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没想到姑娘也是无心睡眠。” 那人急忙回头看去,只见自己背后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 而这人,赫然便是任以诚。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女子名叫艳红,生的一张清丽娇媚的脸蛋儿,再加上她温婉可人的气质,论容貌丝毫不在翠珠之下。 而此时,她的脸上已写满了不敢相信这四个字。 任以诚笑吟吟的看着她,道:“我当然是来抓你这个杀人凶手的。” “不,我不是,我没有。”艳红神色慌张的辩解着。 任以诚微笑道:“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我看你还是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咱们的巡检小威威大人,这会儿可正无聊着呢。” 。。。。。。。。。 《这世界水生火热怎么想都是我的错》 《剑灵江湖日记》 《成了大佬以后怎么办,急,在线等》 书名都很奇葩有木有,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养一养。 另外,就是这些人让我走上了挖坑的不归路······ 第十七章 医人医心 “不,我不去,我不想死···” 听到衙门这两个字后,艳红已经彻底慌了神。 任以诚淡淡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这下毒害人的罪过,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 否则,又如何对得起现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翠珠姑娘?”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只想教训她一下,从没有想过要杀她啊。” 艳红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死死的拽住了任以诚的手,拼命的解释道。 一时间,美人垂泪,让任以诚不由心生怜悯。 “教训她?你和翠珠姑娘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叫曾艳红,本是醉月楼的花魁,深受客人欢迎,追逐裙下的公子哥,更是不计其数。 可是,自从翠珠来了以后,这一切就都变了,我的地位一落千丈。 客人喜新厌旧,鸨母趋炎附势,就连丫鬟也势力了起来,十唤九不应。 这凉亭本是属于我的,那天我正在这里练琴,可翠珠来了以后,居然目中无人的叫我让座。 我当然不愿意,可没想到妈妈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硬是让我离开。 那个小妖精更是得寸进尺,说这个地方以后只属于她一个人,谁也不许坐。 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就决定要报复她一下。” 任以诚闻言,微微一笑,一切正如他所料。 嫉妒,果真是使人堕落的原罪。 “你知道翠珠姑娘十分喜欢这个凉亭,于是你就在这里设下了陷阱,利用那些天竺虫,在她午休的时候咬伤了她。 这它天竺虫不但体型细小,而且口中含毒,所以就算被它咬了,也不会有任何知觉。 这样一来,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伤口,旁人就更加难以发现了,艳红姑娘,你可真是好算计啊。” 听出任以诚话中的讥讽之意,艳红不禁脸蛋儿一红,露出了惭愧之色。 “我···我真的只是想教训她一下,灭灭她的威风而已,我没想过要伤她的性命。” “艳红姑娘,敢问你芳龄几何?”任以诚突然问了她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艳红闻言一怔,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直言道:“今年二十有四。” 任以诚忽然叹了口气,伸手将艳红扶了起来。 “其实,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我也能体会你的那种不甘。” “嗯?”艳红诧异的看着任以诚,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了。 任以诚道:“害人者,人恒害之的道理你不想听,我也不想说。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醉月楼里没有了翠珠姑娘,你又能改变什么呢? 你们这一行就是靠脸吃饭的,除非你能青春永驻,否则的话,终究还是会有比你年轻,甚至比翠珠更年轻的姑娘来取代你。 到头来,你依旧找不回曾经失去的一切,所以这争来争去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艳红闻言,久久不语,直到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 “唉!你说得对,我真的错了。” “你能想明白就好。”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大错已经铸成了,只怪我没能早点儿认识你。 我现在就跟你去衙门投案,只是我求你再想办法救救翠珠,她还年轻,不应该死的。” “也罢,我这就回去跟家师再商量商量,如今你和翠珠姑娘的命运也算是连在一起了,究竟是凶是吉,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谢谢···” 看着任以诚离去的背影,艳红的眼眶不由再次红了起来。 。。。。。。。。。 翌日。 艳红正在房中收拾着自己的衣物。 她已经彻底做好了去衙门投案的心理准备。 突然,丫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小姐,小大夫来应诊,妈妈叫你到翠珠姑娘的房里去一趟。” “知道了。”艳红应了一声,默默地叹了口气,心道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 到了翠珠的闺房,艳红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桌边写着药方的任以诚。 鸨母高兴道:“艳红啊,好消息,翠珠有救了,小大夫已经找到她中毒的原因了。” “真的?那太好了。”艳红闻言,顿时大喜。 “真想不到,我中的毒居然是来自一种毒虫。”翠珠倚靠在床边,依旧十分虚弱。 “这虫来自天竺,是我···” 艳红鼓起了勇气,正欲对翠珠坦白,不料任以诚却忽然出言打断了她。 “是我们中土所罕见的,没想到这位姑娘还挺有见识的。” 艳红霍然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了任以诚。 只见任以诚对她微微一笑,左眼还悄悄地对她眨了一下。 “毒源既然找到了,那解毒自然不是问题。翠珠姑娘,只要你服了这剂药,很快就可以药到病除了。” “辛苦你了,小大夫。”听到任以诚的话,翠珠不禁再次露出了笑容。 “你先别高兴。”任以诚又道:“我这剂药可是价值不菲的。” 鸨母闻言,毫不犹豫道:“只要能医好翠珠的病,多少钱我都不在乎。” 任以诚道:“要解天竺虫的毒,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它必须要用南海黑珍珠来做药引才行。” “南海黑珍珠不但名贵,而且可遇不可求,这仓促之间,要上哪去找啊?” 鸨母和月桂等人顿时又焦急了起来。 “不必找了,我这里就有。”艳红一边说着,一边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串项链。 这是一串珍珠项链,而最中间的那颗,赫然便是黑色的。 鸨母惊喜道:“这可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艳红啊,你需要多少钱,才肯出让这颗黑珍珠?” 艳红摇了摇头,道:“一文钱也不要,这颗黑珍珠我就直接送给翠珠了。” “送给我?”翠珠神情动容,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艳红笑道:“只要能救你的性命,区区一颗珍珠又算得了什么呢。” 翠珠感动道:“艳红,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憎恨我,可是今天···” 艳红坦然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嫉妒过你,因为你抢走了我的客人,抢走了属于我的风光。 不过现在我已经想通了,大家难得姐妹一场,总算是场缘分,之前是我···是我心胸太狭窄了。” “谢谢你,艳红。”翠珠紧紧地握住了艳红的手,感动不已。 。。。。。。。。。 荷花池旁,花香幽幽。 任以诚和艳红并肩而行。 “小大夫,谢谢你没有揭发我,救了我一命。” “其实你该谢的是你自己,你选择把黑珍珠送给翠珠姑娘,说明你的确是真心悔改,也正是这个选择,救了你一命。” “我那只不过是在赎罪而已。” “嘿嘿,其实翠珠姑娘的病并没有那么严重,区区天竺虫还难不住我任以诚。 我之所以夸大其词,还让鸨母去报官,只是为了把下毒的人找出来而已。” “啊!”艳红恍然道:“原来你早就发现那些毒虫了,好一招引蛇出洞。” 任以诚笑道:“实话说,你这下毒的手法实在是不怎么高明。 还有,黑珍珠做药引的事情,也是我随口胡编的,我只是为了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已经悔改了。” 听出任以诚话中的调侃之意,艳红不由俏脸一红。 她娇嗔道:“看你年纪不大,心眼儿倒是不少。不过,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 任以诚洒然一笑,道:“师父常常教导我,身为一个医生,不但要医人还要医心。 比起把你送进大牢,能解开你的心结,会让我的成就感更强一些。” 第十八章 君生我已老 宝芝林,诊疗室中。 任以诚正在帮一个中年妇人把脉。 “大婶儿,你这个病不碍事的,只要再多服两副药,过几天就没事了。” “真的吗?可是之前隔壁的大夫说,我娘得的是哮喘病,必须要长期复诊服药才行。” 中年妇人身旁,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清丽少女疑惑道。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你娘不过是着凉引起的气喘罢了,哪儿来的哮喘病。” 少女闻言,顿时气结道:“可恶,那个庸医怎么一点医德都没有?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好了,小倩。”中年妇人温声劝道:“娘这不是没事嘛,你就不要再生气了。” “小大夫,我娘她真的没事儿吗?”看着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任以诚,小倩实在是有些不太放心。 对于小倩的质疑,任以诚倒也不在意,只是微笑道:“放心,姑娘若是还不放心,家师就在一旁,你可以找他再为你娘确认一下。” “不用了。”中年妇人连忙摆了摆手,拒绝道:“黄师傅既然没说话,那肯定就是没问题的,小倩她不懂事,小大夫您别介意。” “无妨,这是药方,拿去找福伯抓药。”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将写好的药方递了过去。 “不好意思,多谢了。”小倩歉然一笑,伸手接过了药方,陪着她娘向药房走了过去。 “下一位。” 任以诚话音刚落,却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飘了过来。 他抬头看去,只见艳红已经坐在了一旁。 “艳红姑娘,你怎么来了?身体不舒服吗?” 艳红拿出了一个食盒,嫣然笑道:“我做了些白糖糕,来送给你尝尝。 也顺便找你帮我看一看,我这两天确实有点儿不太舒服。”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白糖糕先放着,我先来帮你把把脉。”说着,任以诚伸手搭在了艳红的脉门上。 片刻后。 “你这是最近饮酒过度,再加上总是熬夜,所以有些阴阳失调。” “那怎么办?” “不要紧的,我记得春和堂有种叫明心丸的药,刚好可以解决你的问题。” “明心丸?要不然你陪我一起去?我怕我会记错了。” “额···可是我还要坐诊啊。” “这不是还有黄师傅在嘛,而且这会儿病人也不多了,你就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 任以诚有些为难的看向了黄麒英。 黄麒英见状,微笑道:“阿诚,既然艳红姑娘需要帮忙,你就陪她走一趟好了” “你看,黄师傅都发话了,咱们这就走。”艳红直接拉起了任以诚,向外走去。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正在擦桌子的福婶儿忽然撇了撇嘴,一副看不惯的样子对黄麒英道:“老爷,您也不管管,瞧她那个模样,分明就是对诚少爷别有用心。” 黄麒英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笔。 “福婶儿,你就不要多心了,阿诚只不过是去帮个忙而已。 再说了,阿诚虽然年纪不大,但却一向成熟稳重,我相信他会知道分寸的。” 。。。。。。。。。 出了春和堂。 市集旁的石桥上,任以诚和艳红两人漫步而行。 “小大夫,麻烦你专门陪我跑这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咱们也算是朋友了,你直接叫我阿诚就好了,总是叫我小大夫,感觉怪怪的。” “好,那···阿诚你也不要总是再叫我艳红姑娘了,我比你年长几岁,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叫我声姐姐好了。” 说话的同时,她还忐忑的瞄了任以诚一眼。 “这当然没问题,除了师父他们以外,我在这里举目无亲,能有个姐姐也不错。”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艳红欣然一笑。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前边的巷子里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随后,就见一个衣着简朴的黑衣少年,飞一般的从巷子里飞奔而出,三两步就跑上了石桥。 就在这时。 巷口突然又传来了一名少女的哭喊声。 “哥——” 黑衣少年闻声,恍然一惊,急忙回头看去。 只见巷口处,一个身形娇瘦的少女正被一帮人围堵在墙角。 她的脸上、身上还有身旁的地上,满是鲜红。 “菁菁···” 见此情形,黑衣少年顿时像发了狂的猛兽一样,嘶吼着飞扑了回去,二话不说,见人就打。 他腿出连环,一脚一个,显然是有功夫在身。 霎时间,“砰砰”之声,连绵于耳。 不过短短片刻之间,地上就已是哀嚎一片。 这黑衣少年一身蛮力过人,一时之间,竟是无人可挡。 他怒吼着,一个纵身,再次向人群中飞踹而出。 “不好!” 石桥上,任以诚脸色陡然一变,随即一个箭步,抢身而出。 人群中,那黑衣少年攻击的目标,赫然正是林世荣和他爹林三斤。 下一刻。 任以诚已拦在了二人身前,右腿一动,同样一脚踢出,向对方迎了上去。 随后,就听“砰”的一声。 黑衣少年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任以诚这一脚给震飞了出去,摔躺在地。 这些日子,经过药浴的不断滋养,任以诚的身体早已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气力之强,更是一日胜过一日。 是以对方虽是天生蛮力,但他却也丝毫不惧。 “菁菁,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黑衣少年连走带爬的来到少女身边,神情紧张不已。 但当他看到少女满身鲜红的时候,顿时又癫狂了起来,二话不说,抬脚就向四周围观的人踹了过去。 “你冷静点,你妹妹没事儿。”任以诚见状,急忙出手拦住了黑衣少年。 他已经看出那名少女身上的其实并非是血,而是一旁刷墙用的红漆,不小心粘在了她的身上。 没承想,这黑衣少年却是听而不闻,一把拨开了任以诚的手,飞起一脚就像他踢了过来。 任以诚身形一侧,躲开了这一脚。 “阿诚,你小心点儿。”艳红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担心不已。 眼见对方如此蛮横,任以诚不禁心生恼怒,随即便也不再忍让。 只见他右掌一翻,屈指成爪,果断就向对方手臂抓了过去,准备先将其擒住再说。 黑衣少年见状,反应更加激烈。 霎时,两人便战成了一团。 黑衣少年天生蛮力,兼且精擅脚法,出招之际,势大力沉,且一脚快过一脚,攻势迅猛非常。 然而,任以诚亦是毫不示弱,只见他身形闪转间,迅捷灵敏,逸若飞鹤。 任由对方攻势如潮,却根本难以伤他分毫。 “哥,不要再打了,我真的没事。”名叫菁菁的少女眼见事情越闹越大,急忙出言劝阻。 黑衣少年闻言,神色不由一怔,同时出招的速度也随之慢了一瞬。 见此情形,任以诚倏然变招。 只见他势若猛虎,爪出如飞,在抓住对方手臂后,顺势一拉,一掌就印在了对方胸口之上。 随即,伴随任以诚横劲一震,黑衣少年立时便被拍飞了出去。 他无心伤人,是以对方被拍飞后,只是摔了一跤,并为受伤。 黑衣少年跃身而起,怒火中烧,正想动手再战,却被身旁的妹妹拽住了衣角。 “哥,住手,不要再打了。” 看着妹妹脸上的担忧与恳求,黑衣少年终究是按耐住了心中的冲动。 他冷哼一声,直接背起妹妹,转身挤出人群,快步离开了这里。 “阿诚,你伤着没有?”艳红走过来,拉着任以诚的胳臂,一脸关心的上下打量着。 任以诚摇了摇头,看向了林世荣和他爹。 “世荣,三斤叔,你们没什么事?” 林世荣抹了把冷汗,庆幸道:“幸亏诚哥你来了,要不然我和我爹非遭殃不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任以诚好奇道。 林世荣一脸晦气道:“那人叫鬼脚七,听说是外乡来的。 刚才他来买猪肉,不巧正好卖完了,他就非要买我留下准备自己吃的那块,我不卖他就动手强抢。” “原来如此。”任以诚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小大夫,上次郊游时,我家世荣承蒙你照顾,真是多谢你了。”林三斤忽然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笑道:“三斤叔客气了。” “世荣啊,你招呼朋友,爹先回去整理铺子了。”说完,林三斤就转身进了巷子。 林世荣问道:“诚哥,我要去陪飞鸿练舞狮,你要不要一起去?” 任以诚看了看时间,知道这时宝芝林的病人应该都走光了,便将目光看向了艳红。 艳红微笑道:“没关系,你去,我也该回去了。” “好,那咱们改天再聊。” 看着任以诚离开的背影,艳红忽然神情怅然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可惜······我要是再年轻几岁就好了!” 第十九章 傲娇老爹与叛逆儿子 竹林中。 任以诚和林世荣到这里时,黄飞鸿正举着个木盆当狮头,专心致志的埋头苦练。 连身后多了两个人都没注意到。 林世荣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主动出声打起了招呼。 “飞鸿···” 黄飞鸿闻声,停下了动作,头也不回的抱怨道:“世荣,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都等你半天了。” 他转过身以后,才发现任以诚也在。 “咦!诚哥你也怎么也来了?” “嘿嘿。”林世荣坏笑道:“飞鸿,你不知道,诚哥刚才和一个长的特别漂亮的姑娘逛街来着,有说有笑的,看着可亲密了。” “真的?有多漂亮?”黄飞鸿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一脸八卦的问道。 “去,不许瞎说。”任以诚没好气的拍了林世荣一下,解释道:“那是来宝芝林看病的病人,我只是陪她出来买药而已。” “哦——” 两人怪声怪气的拉着长音,一副你不用解释,我们都懂的语气。 任以诚白了他们一眼,没再多说。 这种事情解释多了,只会越描越黑。 “对了。”黄飞鸿忽然问道:“世荣你还没说,你怎么迟到这么久?” 林世荣叹了口气,道:“别提了,今天市集来了个疯子,叫鬼脚七,他大闹市集,好多人都被他打伤了。 刚才要不是诚哥正好路过阻止了他,我和我爹非伤在他脚下不可。” 黄飞鸿诧异道:“鬼脚七?这么厉害?” 林世荣点了点头,冷哼道:“我从来都没见过如此力大如牛,蛮不讲理的人,他那一脚下去,普通人根本招架不住。” “世荣说的没错。” 任以诚接口道:“那人确实不简单,力气大不说,脚法也是不差,武功只怕不在飞鸿你之下。” 黄飞鸿饶有兴趣道:“听你们这么一说,下次有机会非跟他比试比试不可。” “算了。”林世荣撇嘴道:“以后见了他还是避之则吉的好,省的又惹一身晦气。” 黄飞鸿催促道:“好了,别说那么多了,咱们赶紧开始练习。” 林世荣看着那充当狮头的大木盆,一脸嫌弃道:“又用这个不伦不类的四不像练习啊?” 黄飞鸿道:“反正有我娘在,新狮头等比赛开始之前再买也不迟。 要是现在提前买好了,万一不小心被我爹发现,那就糟糕了。” “嗯,说的也是。”林世荣颇为赞同道:“以黄师傅的脾气,还是小心点儿的好。” “所以。”黄飞鸿坚定道:“为了答应我娘的锦旗,这次比赛绝不容有任何闪失。 还有,我记得娘曾经说过,爹一直在为当年醒狮大赛屈居第二,而耿耿于怀。 这次,就让我这个做儿子的替来他弥补这个遗憾。” 任以诚感慨道:“师父若是能听到你这番话,一定会感到很欣慰的。” 。。。。。。。。。 日暮西斜,天色渐暗。 未免黄麒英起疑,任以诚和黄飞鸿已经回到了宝芝林。 “好饿啊。”黄飞鸿摸了摸肚子,有气无力的喊道。 他练了一下午的舞狮,体力消耗有点儿大。 “饿了?好办。”听到黄飞鸿的话,任以诚忽然想到之前艳红送过来的白糖糕还没吃。 找出了那个食盒,两人正吃着,十三姨突然从后堂走了出来。 “阿诚,白糖糕的味道如何?” 任以诚闻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一边吃一边道:“香甜绵软,味道还不错。” “那···给你送白糖糕的人,也不错?”十三姨若有所指道。 显然,她已经知道了送白糖糕的人是谁。 “诶?” 任以诚诧异的看着明显话里有话的十三姨。 十三姨冷笑道:“你就不怕她也给你下点儿什么毒?” 闻听此言,一旁正吃的开心的黄飞鸿差点被噎住。 他终于知道林世荣之前说的,跟任以诚逛街的漂亮姑娘是谁了。 任以诚微微一笑,道:“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师父也常常说人性本善,我相信艳红姐只是一时糊涂而已。” “艳红姐?什么时候叫的这么亲热了?”十三姨讥讽道。 这时吴娴也走了出来。 “阿诚,十三姨说的虽然有点夸张,但还是很有道理的。那艳红姑娘虽然漂亮,但终归是个青楼女子,你还年轻,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免得到时后悔莫及。” 看着冷嘲热讽的十三姨和苦口婆心的吴娴,任以诚知道,她们其实只是在关心自己而已。 “十三姨,师母,你们的意思我都懂,不过你们难道都忘了,我是个失去记忆的人,在记忆恢复之前,我哪有心思想这种事。 再说了,艳红姐也只是为了感激我之前帮了她的忙,最多也就当我是个小弟弟而已。 所以,你们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担心。” “你自己明白就好。” 看任以诚一脸坦然的模样,十三姨和吴娴纷纷都松了口气。 。。。。。。。。。 翌日,天晴云朗。 宝芝林休馆一天,难得清闲。 任以诚练完早功,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来到了前厅。 大门处,十三姨正坐在那里,聚精会神的写写划划。 “十三姨,你在干嘛?”任以诚好奇道。 十三姨微笑道:“素描啊,我要把宝芝林画下来,怎么样,有兴趣吗,我教你呀?” “好啊。”任以诚点了点头,左右闲来无事,就当是练功之后的消遣了。 两人正说着,黄麒英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脸色似乎还隐隐有些发沉。 “飞鸿呢,他去哪儿了?” “爹,你找我?”黄飞鸿和吴娴从后堂走了出来。 “对了。”十三姨突然提议道:“今天难得大家都休息,我们不应该待在家里,不如咱们一起去郊游?” “不。”黄飞鸿抬手拒绝,态度格外的坚决。 “怎么回事?”十三姨纳闷儿道:“平时反对的一定是你爹,你不是最爱出去玩儿了吗?” 黄飞鸿一本正经道:“下个月就要考试了,我想留在家里温习功课,所谓账要勤算,书要勤读,你说对,爹?” “嗯,说得好。”黄麒英满意的点了点头。 吴娴欣慰道:“飞鸿真是长大了,变得这么懂事儿。” “那我先回去了。”说完,黄飞鸿就转身向后堂走去。 “正好,我也回房,一起走。”黄麒英背着手,迈步也跟了上去。 “不对劲儿啊!”任以诚摩挲着下巴,看着一反常态,格外和谐的父子二人,他总觉得似乎哪里有问题。 忽地,他灵光一闪。 “坏了,要出事儿。” “怎么了?” 十三姨看着任以诚一惊一乍的样子,疑惑道。 任以诚道:“师父肯定已经知道飞鸿报名参加少年醒狮大赛的事情了。” “不会?”吴娴闻言,登时便是一惊。 。。。。。。。。。 竹林中。 黄飞鸿和林世荣依旧举着大木盆,全神贯注的练习着。 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脸色愈发阴沉的黄麒英。 后边,紧随而至的任以诚、十三姨和吴娴三人,刚想出声提醒,就见黄麒英突然抬腿,压在了正舞动着大木盆上。 “爹!”看到黄麒英,黄飞鸿的神色顿时便是一紧。 黄麒英喝问道:“说,你是不是报名参加了醒狮大赛?” “是。”眼见露馅了,黄飞鸿便也不再隐瞒。 “麒英,参加醒狮大赛又不是什么坏事,你为什么不同意?”十三姨不解道。 黄麒英冷哼道:“好事不瞒人,瞒人就没好事,今天要不是梁大人告诉我,我到现在还被他蒙在鼓里。” 黄飞鸿辩解道:“我参加醒狮大赛是另有目的的。” 黄麒英道:“我知道你有目的,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胜出以后,可以大出风头。” “师父,其实···”任以诚的话刚说一半,黄飞鸿却突然出言打断了他。 “诚哥,你不用说了,我参加醒狮比赛就是为了出风头,那又如何?” 黄飞鸿毫不示弱的与黄麒英对视着。 “你们看看,现在还没胜出他就如此嚣张,要是真的胜出了,以他的个性,迟早会闯出祸来。” 说着,黄麒英脚下一挑,直接一脚将木盆踢了个粉碎。 “爹,你太不讲道理了。”黄飞鸿急道。 “我绝对不会让你参加醒狮大赛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黄麒英冷哼一声,瞪了黄飞鸿一眼,转身离去。 “飞鸿,没事儿,娘还是支持你的,木盆坏就坏了,娘明天就给你买个真狮头。” 见黄麒英走远了,吴娴连忙安慰道。 十三姨接口道:“娴姐说得对,飞鸿我也支持你。” 如此情形,任以诚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傲娇老爹对上叛逆儿子,这根本就是无解······ 第二十章 鬼脚七 房间里,黄飞鸿正独自一人生着闷气。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谁呀?” “你哥。”任以诚推开房门走去了进去。 “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是师母特地给你煮的鱼片粥。”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正冒着香气的粥碗放到了黄飞鸿面前。 黄飞鸿却是看都没看,依旧闷声闷气道:“我没胃口,不想吃。” 任以诚劝道:“你气归气,但也别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啊。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你小心饿坏了身子,到时候舞不动狮头。” 黄飞鸿冷哼道:“我的身体要是真坏了,也不可能是饿坏的。” 任以诚道:“一个木盆而已,反正师母已经答应给你买新狮头了,而且还有十三姨给你撑腰,你又何必这么耿耿于怀的呢。” 提到木盆和狮头,黄飞鸿顿时又来了气。 “一个木盆是没什么,但是诚哥你说,我爹他不问清楚就把它踢烂了,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那下午我要帮你解释的时候,你干嘛又拦着我,不让我开口?” “爹他既然认定了我是为了争强好胜出风头,你跟他解释了又有什么用呢,你觉得他会相信吗?” “你把话都憋在心里了,师父又怎么能知道你真正的想法呢。 你要知道,很多时候一些问题的发生,都是因为沟通不到位而导致的。” 黄飞鸿撇了撇嘴,道:“反正在他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跟他说了也没用。” 任以诚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父子俩,大的抹不开当爹的面子,小的又正值青春叛逆,偏偏又同样是一副固执脾气,实在是别扭的很。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师父也是因为关心你,所以才对你这么严厉的,这一点你不否认?” 黄飞鸿迟疑了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师父虽然有些固执,但其实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所以,只要你们能心平气和的好好沟通一下,我想他一定会理解你的。” “你确定?” “放心,听我的准没错,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等醒狮大赛结束以后,我就去试试。” 任以诚闻言,满意的笑了笑。 “那现在可以吃饭了?” “嗯。” 出了黄飞鸿的房间,任以诚发现十三姨和吴娴正躲在拐角处。 显然,她们刚才一直在偷听。 看到任以诚出来后,两人同时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 翌日,临近正午。 黄麒英接到一封请帖,前往香满楼赴宴。 宝芝林大门口。 福伯前脚刚将黄麒英送上车,后脚鬼脚七就背着昏迷的菁菁飞奔而来。 “大叔,请问黄麒英黄师傅在吗?” “你找我们老爷什么事儿啊?” “我妹妹病了,我要找黄师傅看病。” “那快进去。” 福伯看着鬼脚七背上昏迷不醒的菁菁,急忙将二人带了进去。 “诚少爷,这有个小姑娘昏倒了,你快来给看看。” 诊疗室里,刚送走一个病人的任以诚,闻听此言急忙跑了出来。 “是你!” 鬼脚七一见任以诚,神情一变,二话不说,转身就向外走去。 “你想走我不拦着你,但是我要提醒你,你妹妹可没多少时间可以耽误了。”任以诚淡淡道。 “哼,广州城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大夫。” 说着,鬼脚七就要迈步离开 “年轻人,全广州城最好的两个大夫都在宝芝林了,你还要去哪儿找大夫? “是啊,赶快让小大夫给你妹妹看病才是要紧。” 一旁,等待就诊的病人纷纷出言劝道。 “这···” 为了自己唯一的亲人,鬼脚七终究还是停住了脚步。 “跟我来。”任以诚招呼了一声,便回身进了诊疗室。 进了诊疗室,让鬼脚七将菁菁放在床上后,任以诚连忙开始为她诊脉。 很快,任以诚收回了把脉的手。 “你妹妹这是哮喘病发作了。” “没错。”鬼脚七点了点头,担忧道:“菁菁这是老毛病了。” “总算你来的及时,等我给她施过针,再让她喝副药,就暂时没事了。” 说着,任以诚从针盒中捻出一根银针,扎在了菁菁的穴道上,并吩咐福婶儿开始为她煎药。 一刻钟后。 任以诚收回了菁菁身上的银针。 不一会儿,她便睁开了双眼。 “菁菁,你总算醒过来了。”见到妹妹安然无恙,鬼脚七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菁菁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问道:“哥,咱们这是在哪儿?” 鬼脚七道:“这里是宝芝林,哥带你来看大夫。” 又过了一会儿。 任以诚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递给了菁菁。 “把药喝了。后续的药我已经让福伯帮你们装好了,回去以后记得要按时吃,有问题随时来找我。” “谢谢你,可是我们···我们···”鬼脚七道了声谢,随即神情突然变得有些窘迫起来。 “行了。”任以诚温声道:“诊金和药费就先记着,等你方便了再说。” 看着鬼脚七吞吞吐吐的样子,他坐诊看病的日子也不短了,如何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兄妹二人闻言一喜,顿时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离开了宝芝林,在回家的路上。 菁菁感慨道:“离开家乡这么久,这个小大夫是第一个这么热心帮助我们的人。” “是啊。”鬼脚七坚定道:“所以,我一定会努力工作,好尽快将诊金和药钱还清,咱们绝不能当那忘恩负义之人。” 两人正说着,忽然发现前边的巷口,一帮人正围在一起,似乎在议论着什么事情。 鬼脚七好奇之下,便挤了过去。 只见墙上贴着一张官府发出的告示,上面说的正是少年醒狮大赛的事情。 再次挤出了人群,鬼脚七一脸兴奋的对菁菁道:“太好了,广州城将要举行少年醒狮大赛。 只要哥能得到冠军,就可以拿到三十两的奖金,到时候不但可以还清诊金,咱们以后的日子也可以过得舒服一点了。” 菁菁道:“可是,我们没有钱买狮头啊。” 鬼脚七笑道:“放心,我之前已经找到工作了,等拿了工钱,自然就有狮头了。” “嗯。”菁菁点了点头,开心道:“哥,我相信这次比赛,你一定可以赢得。” 第二十一章 赛事将启 下午。 因为黄麒英在家,不能练习舞狮的黄飞鸿和林世荣,无所事事之下,便拉着练完功的任以诚去街上闲逛。 徐伯的摊子上,三人正吃着红豆沙。 忽然,隔壁小笼包的摊位上,两个男人的嘲笑声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想不到堂堂黄麒英黄师傅,名满广州城的正人君子,收了个徒弟却是个贪花好色之辈。” “嘿嘿,没办法,谁让那醉月楼的艳红姑娘生的那般国色天香呢,正所谓年少风流,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不堪,还时不时的回头向任以诚的方向瞥两眼,分明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哼,岂有此理。”黄飞鸿听不过去,“啪”的一拍桌子,就要起身去教训他们。 任以诚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伸手拦住了黄飞鸿。 他嘴角微扬,老神在在道:“飞鸿,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你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平时怕是连醉月楼的门儿都进不去,更不要说跟艳红姑娘有什么交集了。 他们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因为嫉妒罢了。” 任以诚这番话说的平淡之极,但言语间的轻蔑之意却是一显无遗。 闻听此言,那两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显然是被任以诚给说中了痛处。 “原来如此。” 黄飞鸿和林世荣异口同声,大点其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只是这语气,在那两人听来却是格外的刺耳。 突然,任以诚话锋一转,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飞鸿,世荣,这世上有几种人是轻易得罪不得,其中一种就是医生,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林世荣疑惑不解。 “哈,我知道。” 黄飞鸿倏尔灵光一闪,微笑道:“因为没有谁能保证自己可以一辈子都不生病。” “没错。”任以诚点了点头,淡淡道:“所以,得罪了医生,其实就等于是亲手葬送了自己未来可能活命的机会。” 听到这里,原本正想发作的俩人,脸色登时就垮了下来,再也不敢多言,直接付了帐,狼狈而去。 看着两人灰溜溜离开的身影,任以诚不屑一笑。 他虽然向来温和待人,却也不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 时光流逝。 眨眼间,少年醒狮大赛已经近在眉睫。 街道上,鬼脚七脸上带着笑意,辛苦工作一个月,终于等到结算工钱的日子了。 有了这笔钱,他就可以去买狮头,然后参加少年醒狮大赛。 米铺前,两个中年男子正大声叫着门,脸色难看至极。 见此情形,鬼脚七心里登时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开来。 “发生什么事了,这里怎么关门了?” 其中一人怒声道:“我得到消息,说这里的老板不可靠,便急忙忙赶了过来,结果没想到还是晚来一步,让他给溜走了。” 鬼脚七闻言,勃然变色道:“什么?跑了?那我的工钱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另一人懊恼道:“我比你还惨,赊了三个月的账给他,这下全都泡汤了。” 鬼脚七呆立当场。 一时间,希望落空,绝望与无助纷纷向他袭来,让他不由一阵心灰意冷,木然失神。 而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另一条街道上。 任以诚、十三姨和吴娴,正陪着黄飞鸿兴高采烈的走进了一家卖狮头的店铺。 “没想到爹突然去邻村出诊了,要明天才回来,真是天助我也。” “你可别得意忘形,要是不小心被师父发现了,到时候可没人能再帮你了。” 夜晚,竹林中。 火堆噼啪作响,上边还架着一直金黄油亮,不断散发香气的烤鸡。 一旁,空地上。 黄飞鸿和林世荣正卖力的舞动着崭新的红色狮头,上下翻腾间,身若龙盘虎踞,气势威武,雄壮不凡。 “飞鸿,世荣,天都黑了,休息一下。”任以诚一边翻着烤鸡,一边劝道。 两人停下了动作。 “飞鸿,别练了,咱们先吃点东西。”闻着烤鸡的香味,林世荣不禁有些按耐不住肚子里的馋虫。 “哎呀。”黄飞鸿无奈道:“好不容易爹不在家,世荣你就先别吃了,快接着练。” “好!”林世荣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味道越发诱人的烤鸡,垂头丧气的再次举起了狮尾。 。。。。。。。。。 隔天,临近傍晚。 任以诚正在院中练功,就见黄麒英和十三姨一同从外面走了进来。 十三姨还一脸气冲冲的样子。 任以诚见状,不禁有些纳闷,这两人的脾气向来不对付,难道又吵架了? “十三姨,你不是出去买布料吗?谁惹你生气了?” 十三姨闻言,忽然白了任以诚一眼,冷哼道:“还不是你的艳红姐,明明是我先看上的东西,她居然横刀夺布,简直可恶。” “哦,那确实是她不对。”任以诚毫不犹豫道。 艳红虽然是朋友,但和十三姨一比终究还是外人,他没理由胳臂肘往外拐。 “哼,算你识相。”见任以诚态度如此坚定,十三姨脸色稍缓。 随后,她又道:“我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人,你还不信,就在刚才,我亲眼看到她居然对一个小姑娘逼良为娼。” 任以诚闻言一愣,愕然道:“不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啊。”黄麒英正色道:“十三姨,做人切不可信口开河。” 十三姨不服气道:“你们不信就算了,日久见人心,咱们走着瞧。” 。。。。。。。。。 翌日。 广州城内,红绸招展,彩旗飘飞。 大街之上,更是五步一人,十步一岗,到处都有官兵把守。 城门口。 伴随几响铜锣开道,在梅成责和梁威的带领下,全城百姓夹道迎接两广总督贝隆多驾临广州城。 道旁的人群中,黄飞鸿和林世荣挤到了最前边。 “哇,世荣你看,两广总督,好大的威风啊! “那当然了,两广总督可是官拜二品,正经的封疆大吏。” “听说,醒狮大赛的题目就是由他出的。” 林世荣正要回话,却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梁宽的身影。 “飞鸿,你看。”他指了指梁宽道:“有人告诉我,他也报名参加醒狮大赛了。” “不会,你别开玩笑了,就凭他那个小身板儿,还想参加醒狮比赛?” “你们两个不要欺人太甚了,醒狮比赛靠的是技术,可不是比武功。” 梁宽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他们本就隔得不远,刚才黄飞鸿和林世荣的话,自然全都落到了他的耳朵里。 黄飞鸿冷笑道:“跟我比技术?手无缚鸡之力,你逞什么威风?” 梁宽亦是不屑道:“醒狮可不是斗气,只有谁答对了题目,谁才是最优秀的。” 黄飞鸿自信道:“不管是什么题目,我都一定不会输。” “没错,飞鸿一定会赢。”林世荣附和道。 “好,那咱们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说完,梁宽便转身离开了人群。 “对了,他是梁威的儿子,世荣你说他会不会知道醒狮的题目?” “大有可能啊。” “那还等什么?追呀······” 第二十二章 两广总督被杀事件 清晨,朝阳初升。 黄麒英端着早点走进了黄飞鸿的房间。 “飞鸿啊,怎么这么晚了还不起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黄飞鸿躺在被窝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有气无力道:“不知怎么搞得,头突然有点痛。” “头痛?让爹来帮你看看。” 黄麒英坐到了床边,伸手摸了摸黄飞鸿的额头,讶然道:“哎呀,出了这么多汗,一定是得了外感。 这样,今天就不要去上课了,一会儿我去替你跟老师请一天病假。” “真的?”黄飞鸿惊喜道。 “嗯,早点我给你送过来了,吃完了以后就好好休息,可不要到处乱跑。” 黄麒英点了点头,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片刻后。 确定黄麒英真的离开了,黄飞鸿起身下了床。 只见他穿着一身跟狮头一样的红色短打,来到桌前,拿起一根油条,一边吃一边纳闷儿道:“爹今天居然亲自给我送早点来?太稀奇了!” 突然。 “哐当”一声,房门被踹了开来。 “飞鸿,穿成这个样子,意欲何为呀?” 黄飞鸿傻眼的看着门口,他万万没想到,黄麒英竟然杀了个回马枪。 “想参加少年醒狮大赛?做你的春秋大梦!” 黄麒英忽然动手关上了房门,随后就听“咔咔”两声锁响,直接将黄飞鸿关在了房间里。 “爹,别锁···快开门···让我出去啊···” 黄飞鸿一边拍门,一边大喊,只可惜黄麒英却是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前厅。 由于醒狮大赛的关系,来看病的人并不是很多,黄麒英难得清闲的看起了医书。 “相公···相公,不好了,出事了。” “阿娴,出什么事儿了,这么着急忙慌的?” “十三姨她现在躺在床上,不但浑身发冷,还一直喊着肚子疼。” “啊!”黄麒英闻言,急忙向后堂跑了过去。 十三姨的房间。 黄麒英推门而入,来到床边。 “十三姨,事急从权,麒英冒犯了,嗯···人呢?” 黄麒英一把拉开了床幔,却发现床上根本空无一人。 正惊异间,房门忽然被关了起来。 随后,就听“咔咔”两声,他竟也被锁了起来。 “喂,十三姨,你不要胡闹,快把门打开。” 门外。 十三姨晃了晃钥匙,得意道:“你这个食古不化的家伙,我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十三姨,你把门打开,不要胡闹了好不好?”黄麒英不断的拍着门,气急败坏的喊道。 “你还是轻点打门,要是把门打坏了,小心飞鸿学你。”十三姨哈哈一笑,话音未落,人已转身离开。 忽地,黄麒英灵机一动。 “阿诚,我知道你肯定就在旁边儿,为师命令你,快点儿把门给我打开。” 门外,一道人影闪过。 随即,任以诚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师父,恕徒儿不肖,难以从命了。” 。。。。。。。。。 少年醒狮大赛举办的地点,就在学堂外的广场上。 高台之上,贝隆多坐在中间,左边是梅成责,右边是梁威。 “贝隆大人,您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梅成责问道。 “嗯!”贝隆多点了点头,右手一挥。 随后,就听“咚”的一声锣响。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霎时间,群狮起舞。 广场中,最显眼的是一只歪嘴狮子,就连狮尾也是用破布拼凑而成的。 相较于其他五颜六色,精致华丽的狮子,这一只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这是鬼脚七的狮子。 本来他已经心灰意冷,彻底死心了。 却不想天无绝人之路,居然让他在山崖边捡到了这个被人遗弃的破旧狮头。 此时,伴随着锣鼓声响,百狮争雄,互不相让,齐齐向采青的高台冲了过去。 高台前,是一座逐渐增高的木桥,上边铺着竹条做成的踏板,弹性十足。 眼下,黄飞鸿的红色狮子暂时逼退了鬼脚七,率先冲上了木桥。 随后,鬼脚七也踩着另外一只狮子,紧随而至,追上了木桥。 两人武功不相上下,一路齐头并进,很快就已到了木桥的尽头,而采青的高台也已近在眼前。 忽然。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一只绿色的狮子借着竹子弹性,趁势而上。 直接从两人的头顶一跃而过,抢先一步,登上了高台。 “宽儿,好样的!” 台下,观众席中,梁宽的母亲见此情形,不由大声叫好。 这只绿色的狮子,赫然正是梁宽。 “想渔翁得利,没门儿。” 鬼脚七一声冷哼,趁着黄飞鸿应付其他狮子的时候,纵身一跃,跳上了高台。 “给我下去。” 鬼脚七连出数脚,已将梁宽逼到了高台的边缘。 就在梁宽将要跌落出局之时,黄飞鸿赶了上来,及时出手,救下了梁宽。 突然。 后边的木桥上,不断传来惨叫声。 桥上的竹条踏板已然不堪重负,尽数断折。 后边的狮子也因此全部淘汰出局。 前路已尽。 眼下,高台之上只余黄飞鸿,鬼脚七和梁宽,以及一只紫色的狮子。 鬼脚七实力不弱,梁宽是自己的同学,这只紫色的狮子顿时便成了黄飞鸿攻击的目标。 “下去。” 紫色狮子的武功远不如黄飞鸿,三两下就被赶下了高台。 “你也给我下去。” 就在这时,鬼脚七陡然再次出手,直接一脚踢在了梁宽的身上。 梁宽猝不及防之下,登时便向台下摔去。 “宽儿!” 梁威夫妇见状,霍然起身,面露惊容。 台分两层,高有五六米,梁宽若是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掉下来,少不得要弄个骨断筋折。 奈何他们一个相距甚远,一个虽然离得近,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根本施救不及。 倏尔。 观众席中,一道人影疾闪而出,来到高台下,一把接住了将要摔落在地的梁宽。 “任大哥,多谢了。”梁宽心有余悸的道了声谢。 而救他的人,赫然正是任以诚。 “宽儿,你怎么样?快让娘看看伤着没有?”梁夫人心急如焚的跑了过来。 梁宽摇了摇头,有些忐忑的看向了主台上的梁威,生怕他不满意。 然而,梁威却是笑着对梁宽竖起了大拇指,以示赞许。 他从来就没指望梁宽能夺冠,他只是希望通过这个比赛,可以让自己的儿子变得勇敢一些。 随后,梁威又对任以诚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任以诚笑着点了点头,心道:“这位小威威大人其实还挺可爱的。” 此时,台上就只剩下了黄飞鸿和鬼脚七。 两人你追我赶,闪转腾挪,攻守之间,一时难分高下。 “砰砰砰···” 黄飞鸿和鬼脚七双腿连环相撞,一番交手,却是再次无果。 “去采青。” “世荣,我们也上。” 倏然间,俩人似是有默契般,同时跃上了高台的最后一层,举起狮头向花灯下的最终目标咬去。 下一瞬,两人一触即分。 霎那之间,也不知是谁技高一筹,采青成功。 随即,就见花灯下,一道金色条幅展开,上书四个朱红大字——飞龙冲天。 “嘭” 就在众人准备鼓掌欢呼之际,花灯下忽然传出一声爆响。 紧接着,就见一道银芒从空中一闪而逝。 “呃!” 一声惨叫过后,两广总督贝隆多仰面而倒。 只见他胸前中镖,已然刺破心脏,当场毙命! 第二十三章 线索 县衙。 任以诚和黄麒英一家,以及广州城里的一众乡绅齐聚于此,准被保释黄飞鸿。 不多时。 梅成责从后堂走了出来。 “诸位的到来,如果是为了黄飞鸿的事情,那么大家就请回。” “梅大人,你该想得到,这几个小孩子不可能是凶手?事发当时,他们几个还在高台上比赛。”其中一名乡绅道。 梅成责道:“但是青是他们采的,机关也是他们触发的,这些大家不也都是有目共睹的吗?” 黄麒英道:“他们不过是在争斗之时,无意中触发了机关而已。” “对啊。”吴娴附和道:“我儿子不可能会杀人的。” 梅成责却不置可否道:“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这可难说得很呐。” 十三姨气结道:“那你这是一口咬定,就是他们所为了?” 梅成责轻笑道:“试问,还有谁比他们更有嫌疑吗?” 黄麒英反问道:“倘若当真是他们所为,他们又如何会以身犯险?” “是啊,黄师傅说的不错···”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梅成责道:“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们既然有心置贝隆多大人于死地,就不怕以身试险。” 任以诚忽然道:“梅大人,杀人是要讲动机的,一来飞鸿他们几个还只是孩子。 二来,他们和贝隆多大人无冤无仇,在这之前更是连面都不曾见过。 敢问大人,他们究竟为什么要下次毒手,甚至不惜把自己也搭进去?” “不错。”黄麒英肃声道:“此事兹事体大,在没有证据之前,万望大人不要以一己之猜度,将罪名强加于无辜之人的身上。” “哼!”梅成责冷然道:“这话不用你们多说,本官自会查明一切,来人,送客。” “告辞。” 眼见梅成责态度如此坚决,黄麒英也不再多言,拱手一礼,直接连同众人起身离去。 。。。。。。。。。 “大爷,求求你们让我见见我哥,他不是杀人犯···” 监牢外,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在不停的给狱卒们磕着头。 只可惜,梅成责已经下令,任何人都不能去探望黄飞鸿和鬼脚七等人,区区狱卒又怎敢违令不遵。 不过,好在这里的捕头似乎和黄麒英有旧,已将他单独叫了进去。 任以诚劝阻道:“菁菁,你冷静点,你就是把头磕破了也没用的,他们不会让你进去的。” 这小姑娘正是鬼脚七的妹妹。 “哎呀,小姑娘,不要再磕了,他们不会理你的。” “是啊,你先跟我们一起回去,我们会帮你的。” 吴娴和十三姨看着菁菁磕的通红的额头,均是心生不忍,纷纷出言劝道。 任以诚温声道:“菁菁,你放心,里边不只有你哥,我们的亲人也在里边,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的出来的。” “真的吗?”菁菁闻言,总算是停了下来。 可她话音刚落,人就忽然晕了过去。 夜晚,宝芝林。 菁菁缓缓睁开了双眼,迷迷糊糊的打量着四周。 “这里是?” 任以诚端着药碗来到了床边。 “这里是宝芝林,我们已经托人带话给鬼脚七了,在他没有出来之前,你就暂时待在这里,免得他担心。” “谢谢。”菁菁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药碗。 她本想离开,但是一想到鬼脚七会为她担心,犹豫了一下后,她最终还是决定留了下来。 。。。。。。。。。 后堂。 众人均是眉头紧锁。 “相公啊,你可一定要想办法把飞鸿救出来呀。”吴娴此刻已然是心急如焚,六神无主。 黄麒英点了点头,认真道:“阿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飞鸿有事的。” 十三姨则一脸希翼之色的看着任以诚。 “阿诚,之前那几个案子你那么容易就破了,这个也一定难不住你的,对?” 任以诚闻言,缓缓道:“其实···我已经找到一点儿线索了。” “当真?” “什么线索?” 闻听此言,黄麒英等人登时便是一喜。 “就是这个。” 在他们期待的眼神中,任以诚从身后摸出了一块黄布放在了桌上。 而这黄布上,赫然正写着四个大字——飞龙冲天。 “这不是采青花灯下的条幅吗?”十三姨诧异道。 “没错。”任以诚点了点头,微笑道:“暗器就是从花灯里边射出来的,这么重要的地方,不检查一下怎么可以呢。” “可这东西我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线索来啊?”吴娴疑惑道。 黄麒英和十三姨也是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任以诚指着黄布上的‘冲’字,提示道:“你们仔细的看一下这个字的偏旁。” “咦!”十三姨道:“好像真的有问题。” “确实有问题。” 黄麒英恍然道:“这个‘冲’字偏旁,中间的那个点不是笔画,而是一个血指印。” 任以诚笑道:“冲字的偏旁可以是两个点,也可是三个点。 所以,如果不仔细检查的话,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个字有问题。” 十三姨高兴的拍了拍任以诚的肩膀。 “真有的你,有了这个线索,我们就可以进一步追查下去了。” 黄麒英皱眉道:“可是,这也只能证实确实有人在花灯上做过手脚。 昨晚飞鸿和鬼脚七都曾为了偷看醒狮大赛的题目,潜入过存放花灯的六榕塔。 只凭这点儿证据,只怕还不足以证明他们的清白。” “麒英,你有所不知。” 十三姨笑道:“这个指印在西方又叫做指纹,是指手指上的细微纹路。 西方医学研究表明,每一人的指纹都是不一样的,出现重复的几率只有十万分之一而已。” 吴娴道:“可这人海茫茫的,光凭一个手指印来寻找凶手,岂不是比登天还难?” “那也不一定。” 任以诚摇了摇头,分析道:“花灯放在六榕塔里,塔外有衙门的驻兵,守卫森严,按说外人是不可能有机会进去的。 但据师父所说,昨夜飞鸿和鬼脚七却轻易的潜进了塔里,如入无人之境。 这只能说明,一定有人提前做了布置,引开了负责守卫的官兵。 而要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得对守卫的布置情况了若指掌才行。 所以我猜测,最大的可能就是,凶手是衙门里的人。” 黄麒英道:“昨晚负责守卫花灯的是梁威,他这个人虽然性格火爆,但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监守自盗这种事情,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而且,飞鸿也说过,昨晚他在跟鬼脚七打架的时候,梁威确实出言阻止过。 但是因为他在茅厕方便,所以没能来得及,不过这也正好证明了他的清白。” 这时,福伯突然走了过来。 “老爷,艳红姑娘来了。” “艳红姐,你怎么来了?”任以诚诧异道。 艳红道:“我听说飞鸿出事了,就过来看看。我在衙门里还有些熟人,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尽管说,千万不要客气。” 黄麒英客气道:“艳红姑娘,你有心了,眼下情况虽然有些麻烦,不过好在阿诚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 艳红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说完,她又看着任以诚,称赞道:“这么快就能找到线索,广州城的少年神探,果然是名不虚传。” 任以诚微微一笑,随即忽然问道:“艳红姐,你最近和梅成责有过什么接触没有?” 艳红闻言一愣,不解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任以诚眉头一挑,缓声道:“因为,梅成责有问题。” 第二十四章 证据 “什么?” “不会?” 众人闻听此言,尽皆为之瞠目。 任以诚问道:“难道你们不觉得在县衙时,梅成责的态度很反常吗?” “对呀。”十三姨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件事儿大有蹊跷。 但是,那个梅大人却一口咬定是飞鸿他们就是凶手,你这么一说,他的确十分可疑。” “说起来。”艳红回忆道:“前段时间我确实和梅大人有过接触。 我记得是有几个富商一起设宴招待他,还叫了我和翠珠一起作陪。 接着,我们就陪他们连续打了好几晚麻将,每次梅大人都是大获全胜。 再然后,他们中有个叫郑永祥的富商,就说要带梅大人到赌坊去玩儿点儿更刺激的东西。 不过,在这之后的事情我和翠珠就不知道了。” “怎么?”黄麒英疑惑道:“莫非,阿诚你怀疑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不成?” “嗯。”任以诚点头道:“根据艳红姐所说的情况来看,这很可能是故意拉梅成责上套的陷阱。 我要是猜的没错,梅成责到了赌场以后,肯定是赌运大衰,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欠了一屁股的债了。 这人一旦有了把柄被人攥住,那就难免会陷入身不由己的境地。” 吴娴疑惑道:“如果梅成责真的是凶手的话,那他杀两广总督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任以诚道:“那就得看这位两广总督来广州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不过这不重要,咱们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证实飞鸿他们是无辜的。 至于这凶手的杀人动机,还是让官府的人自己去操心。” 黄麒英叹了口气,道:“可是要想收集到衙门里所有人的指印,这谈何容易啊!” 任以诚轻笑道:“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时候说不得就要靠咱们的巡检梁大人帮帮忙了。” 吴娴冷哼道:“那个梁威一向都对咱们宝芝林的人颇有微词,他要是肯帮忙的话,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师母,这可不一定。” 任以诚微笑道:“且不说今天醒狮比赛的时候,我刚救了他儿子一命。 单就说他梁威奉命看守花灯,却被别人在上边做了手脚,以致两广总督惨死。 这件事儿真要是追究起来,他肯定跑不了一个失职的罪过。 两广总督,官至二品,朝廷不可能不重视,所以为了给上面一个交代,这个忙他不帮也得帮。” “说的不错,我这就去找他。”黄麒英点了点头,当即便起身,迈步向外走去。 事关黄飞鸿的安危,他一刻也不想耽搁。 “黄夫人,既然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艳红起身告辞。 吴娴谢道:“艳红姑娘,麻烦你跑这一趟,辛苦你了。” 艳红摇头道:“没关系,怎么说阿诚也帮过我,都是应该的。” “天黑了,我送你。”任以诚也站了起来。 “好啊。” 艳红嫣然一笑,和任以诚一起向外走去。 。。。。。。。。。 翌日。 一大早,梁威便亲自登门拜访。 “说,到底想让我怎么帮你们?”梁威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开门见山道。 昨晚黄麒英去找他,说要请他帮忙,好听的不好听的说了一堆,但却没具体说要帮什么忙。 一旁,闻听此言的吴娴,不禁一阵愕然,她下意识的抬头,瞄了一眼天上的太阳。 “这么说,梁大人是愿意出手相助了?”黄麒英欣喜道。 梁威轻咳了两声,道:“昨天你走了以后,我仔细的想了一下,发现黄飞鸿他们可能确实是被冤枉的。 而且,我也调查过了,前天晚上六榕塔附近那个卖臭豆腐的,根本就不在广州。 所以,那个卖给我臭豆腐,害得我整晚拉肚子的人,肯定就是凶手伪装的,哼,实在是太狡猾了。” 任以诚道:“好一招调虎离山之计,能定制出如此周详的计划,看来这凶手不仅非常狡猾,似乎对梁大人您也十分了解。 他不但知道您爱吃臭豆腐,甚至对于六榕塔的守卫情况他也是一清二楚。” 梁威闻言,脸色一变,肃然道:“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凶手会是官府里的人?” 他能当上这个广州巡检,脑袋自然不笨,瞬间便听出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不错。”任以诚点了点头。 为了避免事情出现意外,打草惊蛇,他并未选择将梅成责是最大嫌疑人这件事告诉梁威。 “是谁?”梁威神色凝重。 任以诚微笑道:“这就要靠梁大人您来帮忙验证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提出了一个竹篮子,放在了桌上。 “红鸡蛋!” 梁威满脸愕然的看着篮子里的东西。 “还有这个。” 十三姨又拿出了一沓子白手,嘱咐道:“劳烦梁大人等那些人剥完鸡蛋以后,一人给发他们一块擦手,顺便再记清楚这些手帕都是谁用的。” 没问题,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梁威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将东西收了下来。 “另外。”任以诚提醒道:“梁大人最好再查一查,贝隆大人此次来广州,究竟是什么目的。” 梁威再次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黄麒英笑道:“难得梁大人竟答应的如此干脆。” 梁威呵呵一笑,道:“瞧你这话说的,男子汉大丈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虽然我不太喜欢你这个人,也不太喜欢你那个小屁孩儿徒弟。 但是,于公,我身为广州巡检,追查凶手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于私,那个小屁孩儿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救了我家宽儿一命。 所以,无论于公还是于私,我都有责任查清楚这件事儿,还黄飞鸿他们一个清白。” “梁大人深明大义,黄某就先行谢过了,请茶。” “你就放心,有我小威威在,保证没问题。” 。。。。。。。。。 午后。 梁威满面春风的再次来到了宝芝林。 “哈哈哈···黄师傅,幸不辱命,大功告成啊。” “辛苦梁大人了。”黄麒英急忙起身相迎。 梁威拿出了那沓被他叠的形状各异的手帕,道:“衙门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指纹都在这里了。” “太好了,这下飞鸿有救了。”吴娴大喜道。 梁威笑道:“本官亲自出马,焉有失败之理,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们弄来这些指纹,究竟准备干什么?” “马上您就知道了。”任以诚笑着拿出了那块条幅。 半个时辰后。 任以诚拿着一块儿手帕,问道:“梁大人,这块是谁用的?” 梁威闻言,仔细的看了一眼,道:“这个是梅大人的。” “竟然真的是他。” “阿诚,你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十三姨和吴娴虽然早已知道了答案,但此刻却仍旧是赞叹不已。 就连黄麒英看向任以诚的眼神中,也不禁多了一丝钦佩之色。 心下更是暗自感叹,自己这个徒弟确实非同一般! “什···什么意思?” 任以诚看着一脸茫然的梁威,眉头一挑,微笑道:“凶手就是咱们的知县大人,梅成责。” 梁威闻言,登时目瞪口呆。 他之前怀疑过很多人,但任他想破天去也没有想到,真正的杀人凶手,居然会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第二十五章 昭雪 县衙外,大门紧闭,把守异常严密。 “威武···” 堂威过后,公正廉明四个字的牌匾下,梅成责正襟危坐,神情肃然。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 “传犯人。”梅成责朗声开口。 “走,快走···” “老实点儿···” “都跪下···” 一阵呼喝声中,黄飞鸿、林世荣、鬼脚七和瘌痢头被衙役推推搡搡的押到了公堂之上。 “啪!” 惊堂木再响。 梅成责肃声道:“堂下犯人听判,你们四个串通合谋,在醒狮大赛当日设计杀害两广总督贝隆多大人。 今,经本官查证,此案证据确凿,依大清律例,你等四人当判处斩刑。” 闻听此言,四人尽皆勃然变色,神情骇然。 “什么?” “斩刑?” “不可能?” 黄飞鸿挣扎道:“你没搞错,这不关我的事啊?” 鬼脚七厉声咒骂道:“狗官,你不得好死。” 梅成责面带冷笑,下令道:“来人,上供词,让他们画押认罪。” “住手。” 一声断喝陡然响起,众人闻声看去。 黄飞鸿和林世荣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 黄麒英和梁威并肩而行,任以诚和十三姨还有吴娴紧随其后。 他们无视了衙役的阻拦,直接闯进公堂,挡在了四人身前。 黄麒英拱手道:“梅大人,如此断案,未免有些不合程序?” “放肆。”梅成责怒斥道:“公堂重地,岂容你等擅闯,来人,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且慢。” 衙役刚要动手,却被梁威拦住。 “梁威,你什么意思,胆敢以下犯上?”梅成责质问道。 梁威冷笑道:“我什么意思,大人心里应该有数才对。” “怎么?”梅成责嗤笑道:“莫非,你们还想当堂劫人不成?” 黄麒英道:“大人误会了,我等今日前来,其实是为了捉拿真正杀害贝隆多大人的凶手。” 梅成责冷哼道:“真凶已然归案,近在眼前,何须你们多此一举。” “大人说的不错,真凶的确就在眼前,不过却并非是黄飞鸿他们。”任以诚轻笑一声,迈步而出。 “呵呵,任以诚,本官知道你一向聪明过人,能言善辩,只可惜本案经过乃是众人有目共睹。 黄飞鸿等人的罪名已是证据确凿,绝非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洗脱的,所以本官劝你最好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真相从来都只有一个,我既然敢这么说,自然就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凶手另有其人。” 说完,任以诚拿出了那块写着飞龙冲天四个字的黄色条幅。 “区区一块条幅,又能证明的了什么?我看你分明就是在愚弄本官。”梅成责斥责道。 任以诚轻笑道:“条幅确实证明不了什么,但条幅上的血指印却可以。 凶手在布置机关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手指,所以就留下了这个血指印。” 梅成责闻言,心中登时一紧,但脸上却是平静如常。 “单凭一个血指印,就想证明凶手另有其人,你不觉得有些太儿戏了吗?” “我猜凶手一定没看过《洗冤集录》这本书。 所以他不知道指印这个东西,其实是少数最能证明一个人身份的东西之一。 所以,当他发现手指被划破,并在条幅上留下痕迹的时候,也就完全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且,案发至今还不到三天,我想凶手手指上的伤口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就痊愈,梅大人,您说我说的对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官听不懂。” 看着任以诚那饱含深意的目光,梅成责下意识的紧了紧双手,平静的脸上也已隐隐透出了一丝紧张。 “听不懂?那这个您总该认识?”说着,任以诚又拿出了一条白色手帕。 “这···这是···”看到那条手帕和手帕上的红色指印,梅成责神情愕然,脸色也再难保持镇定。 任以诚嘴角微扬,揶揄道:“怎么样,梅大人,我亲手煮的红鸡蛋,味道还不错?”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厉害,实在是厉害。”梅成责苦笑着摇了摇头,整个人就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了椅子上。 事已至此,他如何还能想不到,这一切其实都是任以诚布下的局。 堂下。 黄飞鸿四人和一众衙役,此刻均是震惊不已,一片哗然。 他们万万没想到,刚刚还道貌岸然,大公无私的知县大人,竟在转眼之间,变成了杀人凶手。 “哼!”黄麒英看着梅成责,正气凛然的斥责道:“你身为百姓的父母官,不但知法犯法,更意图陷害无辜。如此草菅人命,你怎么对得起头顶上公正廉明那四个字?” 梅成责闻言,神情不由一阵苦涩。 “唉!我也是逼于无奈啊,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本地的几位富商。 他们出手阔绰,精于吃喝玩乐,尤其喜欢请客,不知不觉地,我就和他们成了朋友,却没想到从此竟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迷上了赌博,一开始常常赢钱,但后来却连番败北,因此欠下了一身赌债。 那郑永祥慷慨的借钱给我,我便陷入了他的圈套,被他攥住了把柄。 他以此为要挟,让我帮他偷运违禁品,我若是不听,他便要将我的欠单上报朝廷。 到时,我不但乌纱不保,就连后半辈子也将彻底在牢里度过。” “阿诚,又让你猜对了。” 十三姨对任以诚的钦佩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梅成责的情况,竟然和他推测的分毫不差。 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黄麒英问道:“郑永祥逼你偷运的违禁品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国宝。” 不待梅成责回答,梁威便接口道:“我已经看过贝隆大人的密函。 他来广州真正的目的,乃是为了调查一件偷运国宝的案子。 郑永祥也得知了此事,他怕东窗事发,所以便先下手为强,联合梅大人设计害死了贝隆大人。” “原来如此。”黄麒英恍然道:“想不到表面是富商的郑永祥,背地里却是狼子野心。” 梅成责摇了摇头,再次叹了口气。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走错了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说完,他顿了顿,忽然又道:“其实,这件事儿除了郑永祥以外,还另有主谋。” “是谁?”梁威闻言一愣,急忙追问。 “他就是···呃。” 梅成责话说一半,半空中突然一道银芒飙射而至,直接射中了他的咽喉。 “快追。” 房顶上一道人影一闪而过,黄麒英和梁威见状,急忙飞身而出,追了过去。 任以诚则来到了梅成责的身旁。 “怎么样,还有救吗?”十三姨问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镖上有毒,见血封喉。” 片刻后。 黄麒英和梁威两人无功而返。 梁威心有不甘道:“可恶,竟然让他给跑了。” 竟然有人在他这个巡检的眼皮底下杀人灭口,他心中的愤怒自然是可想而知。 任以诚道:“看来这幕后之人虽然有梅成责的把柄在手,却还是不放心。 所以一直派人在暗中监视他,为的就是在必要的时候杀人灭口,以免身份泄漏。 梁大人,你最好赶紧带人去找郑永祥,要是晚了的话,这最后一条线索只怕也会被人抹掉。” 梁威闻言,登时恍然,二话不说就带人冲出了衙门。 只可惜,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郑永祥被找到时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 翌日。 梅成责已死,在新任知县到任之前,衙门暂时由梁威做主。 在一番必要的程序过后,黄飞鸿四人被无罪开释。 出了衙门,众人一阵欢呼。 林世荣父子和鬼脚七兄妹连连道谢。 “诚哥,多谢你又救了我一命。”黄飞鸿认真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笑道:“飞鸿,你还是长点儿心,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你已经进了两回衙门了。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我可不一定每次都能帮得了你。” “阿诚说的不错。”黄麒英接口道:“飞鸿,你可一定要谨记这次的教训。” “爹,您放心。” 黄飞鸿点了点头,随后将醒狮大赛的锦旗递给了黄麒英。 “你这是干嘛?” “爹当年没得到的锦旗,我替您赢回来了。” 第二十六章 码头仓库闹鬼事件 七月十四,中元节前夕。 宜祭祀、扫墓。 忌开市、纳财。 故老相传,七月十四乃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 时已入夜,星月无光。 广州城大大小小的店铺都早早的关了门。 大街小巷中,寂静无声,有的只是到处飘散的冥币,以及随风起舞的纸帆。 元宝、银票、纸人、纸衣,纸桥,在熊熊火光中,化为漫天灰尽。 希望可以将生者的哀思,送去给已故的亲人。 码头边。 一间店铺外,三个值守夜班的男人,正借着微弱的烛光,在街边喝酒划拳。 “咕嘟嘟···咕嘟嘟···” 笑骂声中,他们不远处的水面突然冒起了一阵气泡,只可惜他们却是毫无所觉,依旧在举碗畅饮。 慢慢的,一道黑色的人影似幽灵般自水面下缓缓浮起,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岸边。 “滴答···滴答···” 随着水滴声越来越近,他们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不自觉的停下了划拳的动作,也放下了手中的酒碗。 莫名的,他们开始感觉不安,一股寒意在他们的心底油然而生。 很快,水滴声已近在耳边。 他们的心中愈发惶恐,却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于是,他们同时回头看去。 瞬间,他们只觉周身汗毛倒立。 在他们的身后,一个长发无脸,浑身湿透的黑色身影,正在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阴森恐怖,诡异至极。 “鬼呀···” 寂静的夜空下,凄厉惨叫声骤然响起,三个人连滚带爬地夺路狂奔。 。。。。。。。。。 宝芝林。 “啊···” 一声比见了鬼还凄厉的惨叫声,从诊疗室中传出。 “小大夫,麻烦轻点儿,疼···” 任以诚满脸无语的看着眼前的胖子,嘴角更是疯狂抽搐。 好家伙,刚才那一嗓子,差点把他耳朵都震聋了。 “拜托,我还没用力呢,你干嘛这么大呼小叫的。” “我这不是怕疼嘛。”胖子讪笑道。 “放心,我出手快,不会疼的。” 任以诚说完,也不等胖子反应,双手抓起他的右臂,猛地一拉一推。 随即,就听“咔啪”一声,胖子脱臼的手臂已经恢复了原样。 “咦?真的不疼嘿。”胖子面带诧异,他正准备开叫呢,没想到居然已经完事儿了。 任以诚道:“行了,你去药房拿点儿跌打损伤的药,敷一敷,这两天右臂不要用力,很快就会没事儿了。” “谢谢小大夫···”胖子一边穿好衣服,一边连连道谢。 “不必客气。” 任以诚刚把病人送走,就见福伯神色不豫的走了进来。 “诚少爷,老爷不在吗?” “师父刚才出诊去了,对了,您不是去码头提货了吗?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唉!别提了,我在码头等了两个时辰,货没提着不说,还换了满肚子的气。” “为什么?” “也不知道怎么搞得,今天码头上乱哄哄的,有些人已经等了好几天,也没提到货。 听说好像是码头上的那些工人在闹罢工,老爷既然不在,要不诚少爷你亲自去一趟?” “行,左右这会儿也没病人了,我就过去看看。” 任以诚接过福伯手里的货单,迈步向外走去。 。。。。。。。。。 码头,利曼货仓。 任以诚刚到门口,还没进去,就已经听到了里边传来的争吵声。 一帮人正举着货单,围着一个码头的工人质问着什么。 这个码头工人也在拼命的解释着什么,只可惜却是收效甚微。 “走,找他们老板去。”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帮人顿时就像炸开了锅一样,直接将那名码头工人推到了一旁,向货仓里边闯了进去。 任以诚见状,便也跟了进去。 货仓内部。 所有的码头工人都聚在了一起,高声喊着口号。 “码头有鬼,拒绝开工···” 见此情形,那帮提货的人也大声的喊了起来,要叫货仓老板出来给个交代。 不一会儿。 货仓二楼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个二十来岁,长相英俊的年轻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各位,这两天码头发生了一些事情,令诸位的货物不能按时提存,我感到非常的抱歉。 但是我保证,明天你们一定可以提到自己的货物,要不然,我赔偿你们双倍的损失。” 提货的人见老板已经表态,态度便也缓和了下来。 “有纳兰先生这句话,我们心里就有数了,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回去了。” 解决完了提货的问题,这位纳兰老板又将目光看向了工人中,站在最前边的那个。 “钱豹,听说你是他们的代表?” 钱豹道:“兄弟们赏脸,我也只是当仁不让而已。” 纳兰老板左手负背,右手扶着栏杆,肃声开口。 “各位,我再重申一次,码头绝对没有什么水鬼,这是有人捣乱生事,想要从中渔利。 你们千万不要如此愚昧,凭白被人家利用,当了枪使。” 钱豹冷笑道:“老板,您这话不是在含沙射影吗?这码头上有水鬼,可不光只有我一个人看到。” 他话一出口,其他的工人纷纷出言响应。 纳兰老板见状,不禁心生恼怒。 “这件事我不想再多做争辩,我只想说明一点,你们无辜罢工,公司已经损失不小。 但是,如果你们马上开工的话,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保证,绝不计较。” 只可惜,底下的工人却并不买账。 钱豹带头道:“老板,你不要再说了,水鬼要找替身,我们性命攸关,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开工的。” 一旁,任以诚暗自摇了摇头,准备暂时先离开。 从眼下这个情形来看,这个事儿一时半会儿只怕解决不了。 就在这时,楼上又传出了一人的声音。 “下边的可是宝芝林的任以诚小师傅?还请留步。” 任以诚回头看去,只见留住自己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原来是纳兰先生,不知纳兰先生留住在下,有何贵干?” 这人名叫纳兰天,广州城里最有钱的富豪,没有之一,他曾听黄麒英给他介绍过。 “冒昧留下小大夫,自然是有要事相商,还请入内一谈。”纳兰天笑着邀请道。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任以诚点了点头,向楼上走去。 办公室里。 纳兰天介绍道:“康儿,这位是宝芝林黄师傅的高足,名满广州城的小大夫。 不但医术高超,尽得黄师傅真传,胆识亦是过人,近几个月以来屡破奇案,属实令人钦佩。” “纳兰先生过奖了。”任以诚谦虚道。 “小兄弟,实在是抱歉的很,宝芝林的货我一定会跟进,还请放心。” 纳兰康的态度有些冷淡,显然是对任以诚心存轻视。 任以诚也不在意,拱手道:“纳兰公子客气了,在下就替家师先行谢过了。” 纳兰天歉然道:“没想到我们码头的事情,把宝芝林也给牵连了进来,真是不好意思了。” 任以诚微笑道:“纳兰先生言重了,相信这次码头闹鬼,贵公司一定也损失不轻,相信家师一定会理解的。” 纳兰康冷声道:“这件事情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爹您放心,我一定会把主谋人给揪出来。” “纳兰先生,适才您说有要事相商,不知究竟是何要事?” 任以诚问回了正题,他可没心思去听纳兰康如何解决问题。 “捉鬼。” 第二十七章 拿贼 “捉鬼?” 任以诚讶然道:“在下只是个医生,捉鬼的话,纳兰先生应该找道士或者法师才对。” 纳兰天摆了摆手,笑道:“小大夫误会了,对于鬼神之说,老夫向来是不相信的。 只是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彻底解决这件事,还是得从根源入手才行。” 任以诚会意道:“您的意思是,想让我帮您把在暗中装神弄鬼的人给找出来?” “不错。”纳兰天点了点头,恭维道:“小大夫聪明过人,慧眼如炬,少年神探之名更是誉满广州,要想查清此事,非你莫属。” 纳兰康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爹,这件事情孩儿自会处理,您何必让一个外人来插手。” “康儿,不得无礼。” 纳兰天训斥了一句,然后问道:“处理?你打算怎么处理?明天要是那些工人还不肯开工,你打算怎么办?” 纳兰康道:“古人云,擒贼先擒王,依我看那个钱豹就算不是主谋人,也和主谋人有关。 我想只要解决了他,这件事情自然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怎么,难道你想开除他?”纳兰天又问道。 纳兰康点了点头,道:“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这样的做的。” 纳兰天提点道:“这个钱豹在当地的势力可是不弱,而且他和工人的关系也都不错。 这件事儿一旦要是闹大了,首先损失的还是咱们自己,你可要想清楚了。” 纳兰康自信一笑,道:“爹,您当放心,咱们的码头,绝对不会停工的。” 他话音甫落,敲门声忽然响起。 “进来。” 来人推门而入,对纳兰康道:“少爷,这是新来的货单。” “鬼脚七!”一见来人,任以诚不禁有些意外。 鬼脚七亦是诧异道:“小大夫,这么巧,没想到你也在。” “爹,鬼脚七是我新请的助手,做事很有魄力,是个不错的人才。”纳兰康介绍道。 纳兰天笑道:“鬼脚七,你也认识小大夫?” 鬼脚七点头道:“小大夫曾经救过我妹妹的命。” “原来如此。”纳兰天恍然道。 任以诚问道:“鬼脚七,菁菁的身体最近还好吗?” 鬼脚七感激道:“多亏了你给开的药,她的身体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任以诚微笑道:“那就好,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记得及时来找我。” 纳兰天嘱咐道:“康儿,码头的事情,就交给你和鬼脚七了,我和小大夫还有事要再聊聊。” “好,那我就先出去了。” 纳兰康应了一声,和鬼脚七离开了办公室。 “适才小儿鲁莽,还请小大夫千万不要介意。”纳兰天歉然道。 “无妨。”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 纳兰天道:“康儿的办法,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所以这件事情还是要劳烦一下小大夫了。” 任以诚沉吟了一下,然后道:“也罢,为了能尽快拿到宝芝林的货,今晚我就来这里走一趟,有贼抓贼,有鬼捉鬼。” 。。。。。。。。。 傍晚时分,天气突变。 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已经过了放工的时间,货仓里的工人基本都已下班。 任以诚再次来到了货仓前,身旁还跟着一个帮手。 “旺财,今天晚上就看你的了。” “汪。” 旺财乖乖的待在任以诚身旁,点了点它的狗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旺财自从泡过那个药浴以后,体型就像吹气球一般飞涨,仿佛变异了一般。 虽然看起来依旧蠢萌蠢萌的,但是那远超普通土狗的庞大体型,依旧让它看起来多了那么几分威慑力。 “任大哥,好巧啊。” 一道带着些许惊喜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任以诚回头看去,只见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正笑着向他走来。 “原来是小倩姑娘,你娘的身体怎么样了?” 话一出口,任以诚突然感觉自己最近打招呼的方式貌似有点奇怪。 每次都不自觉的要先问候一下,人家亲戚的身体状况。 小倩笑道:“吃了你开的药,我娘早就没事了。” “对了,天都快黑了,还要下雨,你自己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任以诚问道。 小倩闻言,忽然脸色一沉,恼怒道:“黄飞鸿、林世荣和梁宽这三个小混蛋捡到了我的玉佩,让我晚上一个人来这里取。” 听到这个操作,任以诚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怕不是这三个小子其中的哪一个,情窦初开了。 “男孩子嘛,皮一点儿在所难免,我带去你把东西要回来,你就不要太介意了。” “好,看任大哥的面子上,这次我就不跟他们计较了。” “呵呵,那我就替他们先谢谢你了。走,咱们先进去再说。” 两人一狗,推开大门,一起进了货仓。 天色愈发阴沉,整个货仓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显得格外阴冷。 雨点儿更是说掉就掉,很快就下大了起来。 任以诚和小倩躲进了一座工棚,棚外大雨如注。 “汪汪汪···” 旺财忽然冲着棚子里的一个角落大叫了起来。 “出来,再不出来我可放狗了。” “别别别···诚哥,是我。” 角落处,一道人影着急忙慌的钻了出来。 这人穿着一身黑衣服,脸上涂的煞白,脸颊上还点着俩大红点儿。 从声音和身材来看,赫然正是梁宽。 任以诚问道:“阿宽,你打扮成这样是想干嘛?” 梁宽看着小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哼!”小倩直接白了梁宽一眼,没有理他。 “阿宽,飞鸿和世荣呢?他们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任以诚又问道。 梁宽道:“飞鸿刚才来过了,他去找世荣了,应该快到了。” 任以诚点了点头,道:“小倩的玉佩在不在你手里?在的话就还给人家。” “哦,好。” 梁宽拿出了黄飞鸿刚交给他的玉佩,讪笑道:“小倩,真是不好意思啊。” 小倩接过了玉佩,冷哼道:“算了,看在任大哥的面子上,懒得跟你们计较。” 说完,她又对任以诚道:“任大哥,玉佩既然已经拿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任以诚道:“雨这么大,待会儿再走。” “不了。”小倩摇了摇头,道:“这么晚了,要是再不回去,我娘该担心了。” 任以诚闻言,也不再多说,只是叮嘱道:“那你注意安全。” “知道了。”小倩应了一声,随后又道:“任大哥,记得改天有时间来找我吃豆腐花,我请客。” 说完,她便撑起雨伞离开了工棚。 不一会儿,又有两道身影顶着大雨跑进了工棚。 正是黄飞鸿和林世荣。 “咦?诚哥,你怎么在这儿?”黄飞鸿诧异道。 任以诚微笑道:“我受这里的主人之托,来这里抓鬼。” “抓鬼?”林世荣悚然一惊,道:“飞鸿,难道咱们昨天晚上看到的,真的是出来找替身的女鬼?” “不···不会,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魂啊。” 黄飞鸿的声音,这时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喂···你们不要吓人好不好。”最胆小的梁宽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向任以诚身旁凑了凑。 “放心,只是有人在这里装神弄鬼而已,我其实是来抓贼的。 再说了,就算真的有鬼,不是也还有我在这儿嘛,你们怕什么?” “也对哈。” 听到任以诚的话,三人顿时放松了下来。 “哦,对了。”梁宽忽然道:“小倩刚才来过了,玉佩已经被她拿走了。” “这么快?”林世荣撇了撇嘴,嫌弃道:“你这黑无常也太不中用了?” 任以诚道:“小倩是跟我一起来的,是我让阿宽把玉佩还给她的。” “诚哥,你怎么也认识小倩?”林世荣纳闷儿道。 任以诚笑道:“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小倩跟她娘去过宝芝林看病,我自然认得。” 说完,他看着三人,忽然问道:“说,你们三个,究竟是谁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唰”的一下。 黄飞鸿和梁宽同时将手指向了林世荣。 林世荣的脸色登时一红,窘迫道:“诚哥,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很难猜吗?” 任以诚耸了耸肩,挑眉道:“你要是对人家没意思,为什么要这么捉弄她?不就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力嘛。” 林世荣道:“这注意是飞鸿和梁宽出的,说什么英雄救美,还说什么女人跟野马一样,不驯服了就不能骑。” 任以诚闻言,不由心中暴汗,这个比喻还真特娘的生动。 “汪汪汪···” 正说着,旺财忽然又冲着一个方向狂吠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个方向的角落处,也传出了一阵轻微的响动····· 第二十八章 鬼影现踪 “旺财,上。” 任以诚一声令下,旺财当即飞蹿而出。 随即。 “啊!” 尖叫声中,角落处一道人影闪现,被旺财撵着飞一般的,从工棚的另一个出口逃了出去。 “竟然是个女的!” 任以诚诧异之下,不及细想,急忙拔腿追了出去 “我们也去。” 黄飞鸿三人心中好奇,便也跟了上去。 茫茫夜色,大雨滂沱。 诺大的货仓里,一道惊慌失措的身影,在夹道上夺路狂奔。 她大步流星,姿势虽然怪异,但速度却是奇快无比。 四条腿的旺财,竟然险些被她甩开。 任以诚在后边紧追不舍,若非他现在武功日益精进,体力和速度都已远超常人,只怕早已将人追丢。 倏尔。 又是一道人影从左边的仓库里飞身而出,一股猛烈拳劲,穿破重重雨幕,直奔任以诚头部而来。 “嗯?有同党?” 任以诚脚步急停,身形一转,电光火石间,右拳猛然轰出,携全身之力朝对方迎了上去。 “砰。” 一拳交手,两人平分秋色。 任以诚正要出言询问,那人却是二话不说,拳风呼啸间,再次急攻而来。 招式凶猛凌厉,狠辣之极。 任以诚见状,一声冷哼,左手挡下这一拳的同时,右手屈指成爪,迅猛无比的向对方咽喉抓了过去。 对方招招致命,他又何必手下留情。 “砰砰砰···” 两人拳爪交锋,眨眼间,便已过了十余招。 对方似是所学甚杂,武功路数极其广博。 不过短短片刻之间,就已连续换了好几种完全不同的功夫。 但好在任以诚这些日子的努力也不是白费的,虎鹤双形拳在他手上已被玩儿出了花儿。 虎爪鹤啄,交错变幻,并济刚柔,以他对人体的了解程度,每一招的落手之处,均是人体要害大穴。 招式凶险毒辣,丝毫不在对方之下。 “砰”的一声闷响,又是一招过手,高下难分。 下一瞬。 两人再次同时出手。 任以诚骤然变爪为指,疾点对方胸前檀中要穴。 那人则一拳直出,拳劲勃发间,欲要轰爆任以诚的心脏。 就在这时。 一抹昏暗的烛光陡然亮起。 随即,两人就在杀招将中未中之际,倏然同时收手。 却是黄飞鸿三人提着灯笼追了过来。 烛光映照下,任以诚讶然开口。 “纳兰公子,怎么是你?” “你这个局外人都来了,我身为这里的主人,又怎能置身事外呢。不好意思了,刚才我看错人了。” “无妨,雨夜天黑,看不清楚很正常。”任以诚摇了摇头,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适才纳兰康出手毒辣,招招致命,分明就是故意冲着他来的。 纳兰康道:“既然是一场误会,咱们还是先去抓人。” 黄飞鸿抱怨道:“人都没影儿了,还上哪抓去啊?” 任以诚笑道:“放心,有旺财在,她跑不了的。” 他话音刚落,旺财的叫声就从不远处的仓库里传来出来。 五人闻声,急忙赶了过去。 仓库里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木箱子,里边装着全国各地,甚至还有国外运送来的货物。 此时,旺财正对着一个箱子狂吠不止。 几人来到箱子前,脸上均是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们能清楚的看到,这箱子正在不停的颤抖,说明人肯定就躲在里边。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个箱子最多也就一尺半见方,正常人绝对不可能藏的进去。 “不会?”黄飞鸿一脸的不可思议。 林世荣和梁宽同样也是不敢相信。 纳兰康笃定道:“绝对不可能。” 任以诚笑道:“是与不是,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提着灯笼走过去,伸手掀开了箱盖。 “鬼啊!” 盖子刚打开,就听梁宽一声惊叫,登时便晕了过去。 “嘶···” 其余四人也齐齐的倒吸了口冷气。 那人竟真的就藏在这箱子里。 她的身体就像没有骨头一样,缩成了一团。 但真正恐怖的却是她的脸,整个左半边已经完全被毁容,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 梁宽也正是因为她这张脸,才被吓晕了过去。 。。。。。。。。。 翌日。 利曼货仓,所有的工人都聚在了一起。 办公室前。 任以诚拉着身旁惶恐不安的女人,朗声道:“各位,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就是你们之前见到的那个女鬼。” 众人闻言,顿时一片哗然。 “不可能,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纳兰康反驳道:“闹得满城风雨,把码头上搞得人心惶惶的,就是这么一个疯女人?” 任以诚道:“事情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但这也确实是事情的真相。 她相貌丑陋,行踪诡秘,再加上她的藏身之所,又是能人所不能。 所以,大家就把她误认成女鬼了。” 闻听此言,下边的一众工人尽皆恍然。 “原来如此···” “看来是我们疑心生暗鬼了···”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纳兰康依旧表示怀疑。 任以诚道:“昨晚的情况,纳兰公子也是亲眼所见,这么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被人指使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纳兰康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纳兰天出言打断。 “好了,康儿,相信小大夫的推断,不会有错的。” 纳兰康闻言,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好了。”任以诚微笑道:“真相既已查明,大家现在可以开工了?” “那当然。”钱豹道:“既然是人不是鬼,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说的没错,我们着就去复工。” 有了钱豹带头,其余工人立时纷纷响应,准备开工。 “康儿,小大夫帮了这么大的忙,还不谢谢人家。”纳兰天提醒道。 “多谢。”纳兰康脸色难看瞥了眼任以诚,不情不愿的开了口。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任以诚知道纳兰康看自己不顺眼,怪自己抢了他的风头。 但任以诚却丝毫没往心里去,对方就是郁闷死,也跟他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这个女鬼虽然抓到了,可是她究竟是个什么来历呢?”梁威忽然开口问道。 他身为广州巡检,这个时候自然少不了他。 更何况,他也想看看把自己儿子吓晕的人,到底是有多恐怖。 任以诚挑眉道:“其实我也很好奇。” 说完,他便向黄麒英请示道:“师父,不如咱们把她带回宝芝林,试试看能不能医好她,您意下如何?” 黄麒英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既然有这个心,那当然没问题。只要纳兰老爷不介意就好。” 纳兰天闻言,呵呵一笑,道:“自无不可,一切就由小大夫做主便是。” 任以诚拱手道:“那就多谢纳兰先生了。” 。。。。。。。。。 梁府。 任以诚特地来探望梁宽。 “小大夫,我家宽儿没事儿?”梁夫人看着萎靡不振的儿子,心疼不已。 任以诚给梁宽号了号脉,笑道:“梁夫人不必担心,阿宽只是一时受到惊吓,再加上他身体有些瘦弱,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唉。你说我梁威天生丽质,虎背熊腰,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胆小软弱的儿子。” 对于梁威的奇葩言论,任以诚早已是见怪不怪。 “性格问题,梁大人慢慢引导便是,我这里准备了一副药,是留阿宽泡澡用的。 多泡两回,可以让他的身体变得强壮一点。” 梁夫人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小大夫真是有心了。” 梁威则质疑道:“有这么厉害?” “梁大人不信的话,看看飞鸿就是了。”任以诚一下子就捅到了梁威的死穴。 他知道梁威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梁宽被黄飞鸿给比下去。 果然。 梁威闻言,毫不犹豫道:“那得泡,必须得泡。” 说完,他又拍着任以诚的肩旁,哈哈大笑。 “你小子不错,比你师父看着顺眼多了。” 第二十九章 无影脚 纳兰府。 乒乒乓乓之声,密如骤雨,连绵不绝。 纳兰康正拿着一柄木刀,怒气冲冲的攻击着眼前木桩。 仿佛木桩不是木桩,而是任以诚。 忽然。 “咔嚓”一声,木桩不堪摧折,桩手被砍掉了一只。 “少爷,擦擦汗。” 一名下人给纳兰康递了块毛巾,随后继续道:“其实,我也为您感到不值。 那个臭小子如此目中无人,分明就是在抬您的杠。” “下去。”纳兰康怒气不减,挥手喝退了下人。 “这一次你得好好谢谢任以诚,没有他出手相助,咱们码头的损失可就大了。” 纳兰天负手于背,一边说着,一边从屋中走了出来。 闻听此言,纳兰康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康儿。”纳兰天劝道:“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爹希望你能多跟宝芝林的人接触一下,这样你会受益匪浅的。” “接触?跟他们学什么?他们不过就是个跌打医生而已。”纳兰康不屑道。 纳兰天呵呵一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且不提那宝芝林的馆主黄麒英,武艺高强,济世为怀。 就单说这任以诚,你别看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却早已是名满广州城。 他不但医术高明,丝毫不在其师黄麒英之下,胆识智计亦是过人。 上次梅成责的案子,就险些被他坏了咱们的大事。” 纳兰康冷哼道:“那不过是他一时侥幸罢了。 而且,像他们师徒这种人,我在北京见得多了,都是浪得虚名而已。” “是呀,老爷。” 下人接口道:“当年在北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名声显赫的武林高手。 少爷只不过跟他们学了一年半载,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纳兰康闻言,嘴角微扬,笑容中带起丝丝得意。 纳兰天悠悠道:“黄麒英他们师徒,可不同于以往你见到的那些武林高手。” 纳兰康皱眉道:“爹,您怎么老是胳臂肘往外拐,难道你儿子不如别人?” 纳兰天叹了口气,道:“我当然希望我的儿子比任何人都强,但是你也该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道理。 任以诚的武功,想必你已经见识过了,而我要告诉你的是,他拜在黄麒英门下至今不过七个月而已,正式学武的时间更是连半年都不到。” “什么?”纳兰康闻言,登时一惊。 半年时间,就能比得上他近二十年的努力? 霎时间。 一股不甘和嫉妒,在他心底油然滋生。 纳兰天语重心长道:“康儿,要想超越别人,你不但要认清现实,还得认清自己才行啊。” “哼,那就走着瞧。”纳兰康却是根本听不进去,他咬牙切齿的扔下木刀,愤然离去。 纳兰天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次叹了一口气。 。。。。。。。。。 宝芝林。 任以诚和黄麒英正在给那个疯女人号脉,检查她的病因。 一旁。 黄飞鸿则绘声绘色的,给吴娴讲起了昨晚在货仓发生的事情。 “娘,我跟您说,这个人可厉害了,她可以把自己缩成一团,然后藏进一个这么小的箱子里。” 说着,他还比划了一下箱子的大小。 “真的这么厉害?”吴娴半信半疑。 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跟自己身高体型差不多的人,居然可以把自己藏进一个不到两尺的木箱里。 “你们说,她会不会是练过瑜伽啊?”十三姨突然灵光一闪道。 “瑜伽是什么东西?”吴娴问道。 十三姨解释道:“这是一从印度传过来的功夫,我以前在大不列颠见到过,它可以增强一个人的身体柔软度。” “增强身体柔软度?”黄飞鸿不解道。 “对。”十三姨点头道:“我曾经见到那些印度人轻轻一甩,就将把自己的脚别到了脖子后边。” 黄飞鸿惊讶道:“这不就跟蛇一样了嘛。” 吴娴道:“这么说,莫非她真的练过瑜伽?” “不。” 任以诚忽然开口道:“从我和师父检查的结果来看,她这种情况绝对不是练功造成的。” “那是怎么回事?”黄飞鸿好奇道。 黄麒英道:“照我估计,这一来,是她天赋异禀。 二来嘛,这很有可能是她长期待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所导致的。” “谁会这么傻,把自己关到木箱里?”黄飞鸿表示完全无法理解。 “就是呀,正常人谁会这么干?” 十三姨和吴娴也纷纷出言附和。 任以诚道:“她可不就是不正常嘛。 而且你们看她这个样子,很可能是身不由己,受人逼迫所至。” 十三姨点了点头,赞同道:“我觉得阿诚说的没错,她真的是太可怜了。 不但神志不清,连面容也毁了,她一定是受到了不少的折磨,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阿诚,你想好要怎么医治她没有?”黄麒英问道。 任以诚想了想,然后道:“她的脸是被火烧伤的,所幸的是受伤的时间不长。 我这里正好有个合适的药方,要恢复她的容貌,应该没问题。 至于她神志不清,从她的脉象来看,很可能是惊吓过度所至。 只能先给她开点安神养心的药,然后再辅以针灸刺激她的头部经脉,看能不能让她恢复过来。” “很好,你考虑的很周到,一切就按你说的办。” 黄麒英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这个徒弟,真是越来越让人放心了。 。。。。。。。。。 夜晚,天井中。 “阿诚,虎鹤双形拳的功夫你已经登堂入室。 日后你只需勤加苦练,自然便可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今日开始,为师就传授另外一门功夫,我黄门自创的无影脚。” “多谢师父。” “看好了。” 话音落,黄麒英衣摆一撩,身形倏然而动。 无影脚的精髓之处,在于一个快字,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而黄麒英也确实将这个快字,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只见他身形闪转间,腿出连环,脚动如风,无形无影,劲风扫荡间,力若千钧······ 其威势,更在虎鹤双形拳之上。 任以诚见状,不禁心中大喜。 学会了这无影脚,他不但武功可以更上层楼,身法和速度也必将会大有提升。 片刻后。 黄麒英演练完毕,开始指点任以诚其中的诀窍。 “无影脚的招式其实并不复杂,关键在于快。 而这个快的关键则在于发力的诀窍······” 如今的任以诚,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入门径的武学菜鸟。 在黄麒英的讲解下,很快他就领悟到了其中的精要所在。 时间一天天过去。 任以诚的无影脚,在他苦练不缀中日益精进。 而那个疯女人在他的治疗下,也终于脱离了那种疯疯癫癫的状态。 虽然还没彻底恢复,但也总算是有了不小的进展。 。。。。。。。。。 这天,午后。 任以诚正在给那个疯女人处理脸上的伤口。 这伤治起来说难倒也不难,只是有些麻烦而已。 要先将伤疤和坏死的肉清理干净,然后再让伤口从新长出新的皮肤。 好在任以诚别的没有,这种乱七八糟的药方,脑子里倒是有一大堆。 有需要的时候,他总能找到合适的。 “阿诚,我来给你送好吃的了。” 艳红和十三姨一起走了进来。 看着眼前有说有笑的两人,任以诚倍感诧异。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十三姨笑道:“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事情,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瞎打听。” 任以诚闻言,不由撇了撇嘴,心道:“这女人心,海底针,果然是难以捉摸!” “原来这就是那个把码头弄得乱七八糟的女鬼。” 艳红好奇的看着那个已经不疯的疯女人。 显然,十三姨已经跟她提起过这件事儿。 任以诚点了点头,道:“我正在想办法医治她,希望能查清她的来历。” 艳红笑道:“你的医术这么厉害,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的。” 说完,她又拿出了一个竹篮子,道:“苏州的老乡给我带了些糖果,我拿过来给你尝尝。”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任以诚就往嘴里塞了一块。 “嘶!” 瞬间,一股极致酸味在他嘴里扩散开来。 “这个是苏州的特产,叫梅子酥糖,刚吃的时候是有点酸,你习惯就好了。” 任以诚眉头一挑,点头道:“够刺激。” “喂!你们快看,她居然不怕酸哎。” 十三姨看着正吃的津津有味的疯女人,一脸惊讶道。 “来,再吃一颗。”艳红又递给了她一块。 “嘿嘿嘿···”那疯女人接过糖果以后,忽然冲着艳红傻笑了起来。 “奇了,艳红,她居然会对你笑。”十三姨诧异道。 艳红不解道:“这有什么好奇怪?” 十三姨道:“她到宝芝林也有些日子了,这是她第一次笑。” 任以诚皱眉道:“我感觉她对艳红姐你,好像很亲近的样子。” 艳红思忖道:“看她吃糖的样子,说不定会是我的老乡。” 任以诚叹了口气,遗憾道:“只可惜,现在她的脸还没有恢复。 要不然可以让你辨认一下,也许会是你认识的人。” 第三十章 夜袭 夜,静。 月,明。 出诊而归的任以诚,提着医箱独自一人在小巷中漫步而行,向宝芝林走去。 倏然,任以诚停住了脚步。 一种奇异的感应在他心底滋生。 他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屋顶上,在月光的映照之下,一个蒙头盖脸的黑衣人,环抱双臂,昂然伫立。 无形中,对方的目光已将他紧紧锁定。 心知对方来意不善,任以诚眉头微皱,凝神以对。 下一刻。 黑衣人骤然而动,似鹰隼般从屋顶上飞身而下,向任以诚扑杀而来。 眨眼间,掌风扑面。 “哐当。” 药箱落地一瞬,任以诚不闪不避,脚下一顿,抬起右臂,磅礴劲力瞬间汹涌而出。 “砰!” 一声闷响,任以诚的拳头和对方的手掌撞击在了一起。 劲力碰撞,两人同时被反震而出,连退数步。 任以诚眉心微皱,适才这一招交手,他隐隐从对方身上感到了一丝细微的熟悉感。 但眼下的情况却容不得他细想,只见黑衣人脚下轻点,已再次挥掌攻杀而至,迅猛绝伦。 任以诚见状,脚步轻挪,身形微侧,躲开这一掌的同时,右掌一翻,虎爪破空,凌厉直取对方咽喉。 黑衣人反应奇快,当即变招封挡,却见任以诚的左手虎爪已紧随而至,带着劲风向他面门抓来,欲摘他蒙面黑巾。 未免暴露身份,黑衣人只得撤招躲避,以退为进。 任以诚步步紧逼,每一招出手皆是毫不留情,狠辣非常。 “砰砰砰!”“砰砰砰!” 两人拳掌交锋,力道沉猛凌厉,碰撞激烈异常,好似重锤擂鼓,声音洪亮无比,不断回荡在这小巷当中。 在这短短片刻之间,两人已交手数十招,但却始终是胜负难分。 任以诚无意纠缠,一声冷喝,虎鹤双形骤然同出,力道催发间,雄沉迅捷,刚柔混杂,欲要一击制胜。 然而,就这这时,黑衣人倏然变招。 只见他双掌一错,翻覆间骤然带起重重残影,让人眼花缭乱,虚实难辨。 “嘭”的一声。 任以诚一时不防,顿时中招,被黑衣人一掌打在肩膀之上,气血翻涌,后退连连。 “宝芝林的传人,不过如此。”黑衣人停在原地,冷然一笑,言辞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讽刺。 任以诚闻言,暗自平复气血的同时,毫不在意的掸了掸肩膀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花里胡哨。” “哼,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 话音未落,黑衣人怒而出手,身形一闪,已再次攻至任以诚近前。 “你试试就知道了。” 任以诚洒然一笑,右臂挥动,竖掌成刀,沛然斜砍而出。 “砰!” 又是一声闷响,两人再次交手。 黑衣人心知任以诚的力量丝毫不在自己之下,当即双掌一翻,准备故技重施。 任以诚见状,心中冷笑的同时,也不再保留。 他右脚猛然踢出,一招逼退了黑衣人。 随即,就见他胸腹一鼓,吸气提劲的同时飞身而起,双脚连环踢出。 劲风呼啸间,似有千钧之力,带起“嗤嗤”声响。 赫然正是无影脚。 “嘭嘭嘭嘭!” 黑衣人猝不及防,登时连中四招,被踢出数丈之外,砰然坠地。 第一次施展无影脚对敌,任以诚不知为何,刚才脑海中竟莫名的回响起了那首古曲,将军令。 “咳咳咳···” 黑衣人手捂着胸口站起身来,听他咳嗽的声音,显然是受伤不轻。 他死死的盯着任以诚,眼中恨妒交加,心中更是暗骂不已。 “该死,这个小混蛋的武功怎么会···” “如何?”任以诚淡淡道:“我宝芝林的武功可还看的过眼?” “哼,咱们走着瞧。”带着满心的不甘,黑衣人强忍伤势,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看着黑衣人消失的背影,任以诚也无心去追。 对方虽然蒙着面,说话时还刻意改变了嗓音,但还是没能逃过任以诚的双眼。 通过这一番交手,他已经认出此人正是纳兰康。 纳兰家在广州城财雄势大,就算真的抓到他,也未必能拿他怎么样。 何况,刚才任以诚那四脚已经足够他受的了,不好好休养些日子,他休想恢复过来。 被纳兰康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夜色变得更加深沉。 任以诚回到宝芝林的时候,已经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 除了那个疯女人外,黄麒英等人都还没有休息。 “这么晚才回来,病人的情况很严重吗?”十三姨问道。 任以诚道:“还好,只是回来的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黄麒英打量了任以诚两眼,皱眉道:“你和人动过手了?” 任以诚点了点头,道:“路上遇到了个小蟊贼,没想到还挺有两下子的。 我跟他过了几招,总算没丢了宝芝林和师父您的脸,只不过最后还是不小心,让他给逃走了。” 这件事情他本来不准备说的,却没想到竟然被黄麒英给看出来了。 他心下暗自感慨,自家师父不愧是一派宗师,这眼力果然是非同凡响。 “你没受伤就好,记得下次晚上在外边多注意安全,时间也不早了,都去休息。” 黄麒英嘱咐了一声,便和吴娴一起回了房间。 “对了。”十三姨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道:“艳红下午来找过你,只是一直没等到你,就先回去了。” “哦。”任以诚应了一声,随即忍不住有些好奇道:“话说,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十三姨道:“艳红这个人还不错,既热情又大方,我们又聊得来,交个朋友不是很正常吗? 任以诚闻言一愣,愕然道:“可我记得你之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十三姨不禁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那不是误会了嘛。 后来我才知道,她其实只是介绍那个姑娘去醉月楼帮厨而已,并不是逼良为娼。” 说完,她也不等任以诚再说话,直接扭头回了房间。 “诚哥,快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小蟊贼?武功很厉害吗?”回房间的路上,黄飞鸿一脸好奇的问道。 任以诚轻笑道:“小蟊贼嘛,还能是什么样子,蒙头盖脸的,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至于他的武功嘛,还算不错,跟我差不多,比你要高那么一点。” 第三十一章 来历 晌午时分。 宝芝林后堂,任以诚正在帮那个已经不疯的疯女人处理脸上的伤口。 她脸上之前留下的伤疤,已经被任以诚用去腐消肌膏清理掉。 现在将要开始进行下一阶段的治疗,用另外的药膏让她的伤口重新长出新的肌肤,恢复她的容貌。 “飞鸿,去拿根绳子过来,要结实点儿的。”任以诚突然吩咐道。 黄飞鸿闻言一怔,随即很快将绳子拿了过来。 “要绳子干嘛?” 任以诚看着身旁的疯女人道:“我要将她绑起来。” “啊?”黄飞鸿惊诧道:“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要把她绑起来?”林世荣的声音忽然出来。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梁宽,两人均是一脸不解的看着任以诚。 任以诚解释道:“换了这新的药膏后,她的脸会因为伤口愈合,变得奇痒无比。 她现在的神志尚未完全恢复,要是忍不住动手去挠,那就前功尽弃了。” 三人闻言,恍然大悟。 为了防止她反抗,任以诚在给她上完药后,就直接用银针让她昏睡了过去。 处理完这个女人的事情,黄飞鸿看着林世荣和梁宽,问道:“你们两个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梁宽道:“世荣说要请咱们一起去小倩家吃豆腐花。” 任以诚打趣道:“世荣,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嘿嘿···” 林世荣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邀请道:“诚哥也一起来。” “好啊。”任以诚点了点头,微笑道:“上次小倩说要请我吃豆腐花,我还一直没去呢。” 。。。。。。。。。 豆腐档。 小倩正在忙着招呼客人,看到任以诚后,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任大哥,你来啦。” 任以诚笑道:“世荣他们总说你家的豆腐花是广州一绝,我当然要过来尝尝了。” 小倩高兴道:“那你们快坐,我这就去给你们盛豆腐花,今天我请客,你们谁也别跟我客气。” 四人围坐一桌。 梁宽口中啧啧有声,感慨道:“看来还是诚哥面子大啊。” “梁宽说的没错。”黄飞鸿坏笑着接口道:“世荣,有诚哥在,你怕是要危险喽。” “不可能。”林世荣断然道:“有艳红姑娘在,诚哥哪里还看得上别人。” “说的也是哈。”黄飞鸿和梁宽闻言,微一琢磨,竟是颇为认同的点起了头。 “喂喂喂。”任以诚没好气道:“我不说话,你们就当我不存在是? 我跟艳红姐是正经的姐弟关系,哪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哦——放心,我们都懂,都懂。”三人眉头一挑,一脸坏笑。 任以诚忍不住白了他们一眼,懒得多做解释。 “你们在聊什么?”小倩端着四碗豆腐花走了过来。 “没什么,没什么。”林世荣连连摇头。 “你们慢慢吃,我先去忙了。”说完,小倩就转身离开,继续去招呼客人。 林世荣一边吃着豆腐花,一边痴迷的看着小倩的背影。 然后—— “再来一碗。” “再来一碗。” “再来一碗。” “······” “再···” 林世荣话刚出口,就被黄飞鸿和梁宽给拦了下来。 任以诚无奈道:“世荣,就算是别人请客,你也不用这么拼命?” 黄飞鸿也劝道:“你这么吃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你还是直接向她表白好了。” 林世荣摆了摆手,笑道:“慢慢来,别着急,我得给她留下个好印象才行。” 梁宽道:“你都连吃了十几碗了,这印象已经足够刻骨铭心了。” “不。”林世荣摇了摇头,道:“所谓欲速则不达,我一定要等时机成熟再行动。” 黄飞鸿有些不敢相信道:“难道你打算天天都来吃十几碗豆腐花?” 林世荣却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要保证一击即中,绝不能操之过急。 不然的话,她万一要是拒绝了我,我会抱憾终生的。” 任以诚闻言,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心道:“世荣啊世荣,你要是再这么下去,迟早会一无所有的。” 。。。。。。。。。 时间飞逝。 那个疯女人的容貌是否能顺利恢复,将在今日彻底揭晓。 宝芝林的人齐聚一堂。 任以诚看着脸上裹满纱布的疯女人,竟莫名的有些紧张。 “你们都在呀。”艳红照常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艳红,你来的正是时候。”十三姨笑着招呼道。 “我做了些桂花糕给你们。怎么?难道有什么好事儿吗?”艳红好奇道。 任以诚笑道:“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说着,他缓缓揭开了那个疯女人脸上的纱布。 随后。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纱布下露出了一张温婉清秀的面容。 “哐当”一声,骤然响起。 艳红手中的食盒滑落,桂花糕洒落一地,摔了个粉碎。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艳红正一脸震惊的看着那个疯女人。 “梅?” 艳红喃喃出声,泪水已不知不觉从眼眶中漫出,眸子中更是充满了难以置信。 任以诚见状,不由一怔,诧异道:“不会真的这么巧?” 艳红径直来到那女人身前,一把拉起了她的袖子。 随后。 当艳红看到那女人肩膀上的一个圆形伤疤时,瞬间激动了起来。 “是她,真的是她。” “艳红姐,你竟然真的认识她?”任以诚问道。 艳红点了点头,道:“她叫李梅,是我在苏州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她肩膀上这个伤疤,就是小时候为了帮我摘花,从石壁上摔下来留下的。” 吴娴感慨道:“这可真是缘分呐,这样都能让你们遇到。” 艳红道:“这还得感谢阿诚,是他找到了李梅,还帮她治好了脸上的伤。” 说完,她看着任以诚,欣喜道:“你先是帮了我,现在又救了我最好的姐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了。” 任以诚摆了摆手,笑道:“感谢的话,你还是等我彻底把她治好再说。” “艳红姑娘,你有多久没见到她了?”吴娴忽然问道。 艳红道:“两年前我离开了苏州,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但是我一直有和她保持通信。” 黄麒英问道:“那她有没有在信上说过她有危险。” 艳红想了想,道:“半年前她来过最后一封信,说是有个能赚大钱的机会,将要远行。” “远行?”任以诚问道:“她有说要去什么地方吗?” 艳红摇了摇头。 黄麒英皱眉沉思道:“依我看,她的伤势一定跟这次远行有关系。” 艳红毫不犹豫道:“那我一定要回去苏州,将事情的真相差清楚。” 任以诚提议道:“艳红姐,此去苏州路途遥远,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未免不太安全,还是让我替你去。” “也好。”艳红点头道:“你那么聪明,肯定比我自己去要有用。” “还是我去。”黄麒英肃然道:“阿诚你留在家里继续给李梅治病。 这件事情的背后,定然隐藏着一个重大的意谋,我一定要把它查个水落石出。” 艳红感激道:“那···就辛苦黄师傅了。” 。。。。。。。。。 夜深人静。 任以诚正准备休息,却听隔壁黄飞鸿的房间,忽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随后。 他就见看到窗外一道人影,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他心中好奇,便悄悄的跟了上去。 大门口处。 黄飞鸿正准备开门,突然感觉有人拍了他一下。 吓得他瞬间就是一个激灵。 “飞鸿,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准备干嘛去?” 黄飞鸿一见是任以诚,登时就松了口气。 他拍了拍胸口,一副后怕的样子道:“诚哥,是你啊,吓死我了。” 任以诚问道:“你这又准备搞什么幺蛾子?” 黄飞鸿低声道:“不是我,是世荣,小倩准备去大不列颠当纺织女工。 世荣为了留住她,准备今晚去她家把她应征用的刺绣偷走。” 任以诚看着黄飞鸿离去的背影,不禁撇了撇嘴。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小倩应该是和寡母独居的。 夜闯寡妇门,刺激!会玩! 任以诚摇了摇头,甩掉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正准备回房休息。 忽地。 他想起黄飞鸿刚才说的话,一点灵光在脑海中陡然闪过。 只是这点灵光来得快,去的也快。 等他想细琢磨时,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第三十二章 夜半来贼 翌日,清晨。 看着黄飞鸿那一脸晦气的样子,任以诚就知道他们昨天晚上的计划肯定失败了。 说不还被逮了个正着。 上午,任以诚照常在诊疗室坐诊。 午后,他来到李梅的房间,发现艳红正在陪着她。 “艳红姐,你什么时候来的?”任以诚诧异道。 艳红替李梅理了理散乱的长发,道:“我不放心她,所以一大早就过来了。 看到你正在招呼病人,我就没去打扰你。” 李梅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如今被人害成这般模样,她觉得自己有责任要照顾好对方。 任以诚安慰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她虽然神志仍未恢复,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想应该很快就会出现转机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艳红闻言,登时大喜。 “放心。”任以诚点了点头。 自从李梅的容貌恢复后,她的精神状态就变得越来越稳定。 据他猜测,这容貌被毁应该也是导致李梅神志不清的原因之一。 毕竟,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尤其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毁了她的容要比直接杀了她,更加让她感到痛苦。 “那接下来要怎么做?一直等下去吗?”艳红问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该吃的药已经吃过了,该扎的针也已经扎完了。 她现在需要的是一点来自意识深处的刺激,促使她彻底清醒过来。” “她现在这个样子,还能经得起刺激吗?”艳红有些担忧道。 任以诚道:“她现在这种情况,其实也是在变相的逃避曾经受到的伤害。 要想让她彻底清醒过来,这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艳红皱眉道:“可问题是,我们现在根本就不清楚,她当初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任以诚沉思了片刻,道:“既然她最开始出现的地方是码头,那不如就再带她去码头看一看,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艳红点了点头,道:“那也只能如此了。” 。。。。。。。。。 码头上。 人来人往,喧闹如潮。 任以诚和艳红带着李梅,不断穿梭在人群当中。 她虽然表现的有些畏缩,但情绪上还算是比较稳定。 随后。 他们走进了利曼货仓,也就是先前李梅藏身的地方。 到了这里之后,她的情绪明显变得比刚才更加紧张。 当他们经过一堆木箱时,李梅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啊”一声,尖叫了起来。 她双手捂着脑袋,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嘴里不断的重复着“马拉卡”这三个字,神情更是惊恐万分。 任以诚见状,连忙用银针让李梅昏睡了过去,然后带着她离开了货仓。 就在他们刚离开不久。 角落处。 一个长相毫不起眼的汉子走了出来,看了看任以诚他们的背影后,径直走向了二楼办公室。 回到宝芝林后。 任以诚惊奇的发现,李梅竟然莫名陷入了沉睡状态。 看她时不时的眉头紧皱,面露恐慌,显然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不会出什么问题?”看着李梅在睡梦中惶惶不安的样子,艳红不免有些担心。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我已经给她把过脉了,她的身体没问题。 看来我们这次带她出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刚才在码头,应该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刺激到她了。 现在,距离她彻底恢复神智,又更近了一步。” 艳红闻言,叹了一口气,道:“但愿!” 说完,她又看了看窗外逐渐消失的夕阳,道:“李梅就麻烦你照顾了,我得先回去了。” 天色渐晚,夜生活即将开始,醉月楼里当然不能少了她这个当红头牌。 晚饭过后。 任以诚跟十三姨她们,一起研究李梅嘴里的“马拉卡”,究竟是什么意思。 十三姨沉思道:“这个‘马拉卡’好像是马六甲的英文读音。” 吴娴好奇道:“马六甲是什么东西?” 十三姨解释道:“马六甲不是东西,是国外的一个地名。” 黄飞鸿道:“难道当初李梅信里提到的远行,就是去了马六甲?” 任以诚皱眉道:“只凭这三个字根本无从查起,不知道师父那边有没有什么收获?” “哎呀。”吴娴一拍脑门,恍然道:“你不说我都忘了,下午你们出去的时候,你师父还真来了封信。” “信上写了什么?”任以诚问道。 吴娴道:“你师父说,他已经向李梅曾经的邻居打探过了。 但是因为她曾经多次搬家的缘故,他们也不知道李梅最后究竟去了哪里。” 黄飞鸿沮丧道:“那这么说的话,线索岂不是又断了。” “唉!”任以诚无奈道:“现在看来,只能指望李梅自己能尽快恢复了。” 。。。。。。。。。 四更时分,正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候。 在夜色的掩护下,一道人影悄然翻进了宝芝林。 这人穿着一身夜行衣,蒙头盖脸,鬼鬼祟祟的向着众人卧室的方向摸了过去。 就在这时。 一阵犬吠突然响起。 “汪汪汪···” 黑衣人登时大惊,只见墙角处,一只体型硕大的土狗正向他飞扑而来。 他不由暗骂了声晦气,急忙闪身躲避。 旺财的体型,注定了他无法正面抵挡。 忽然。 黑衣人惊觉,又是一阵劲风从身后袭来。 他急忙回身,抬手招架,却觉手臂一震,体内气血翻涌,竟是险些招架不住。 “你是什么人?”来人正是黄飞鸿。 他起夜出来方便,在听到旺财的叫声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黑衣人闻声一看,这才发现攻击他的,竟然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他不由暗暗心惊,对方年纪轻轻,武功竟如此高明。 黄飞鸿如今也已开始浸泡药浴,虽然次数不多,但一身气力已然大有长进,非比寻常。 黑衣人心知以对方的武功,自己只怕轻易拿之不下,旋即当机立断,毅然逃避。 然而。 就在他转身地一刹那,却发现已经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人自然是任以诚。 前无去路,后有堵截。 黑衣人眼见无路可逃,心下一横,悍然出招,飞起一脚就向任以诚踹了过去。 任以诚见状,冷然一笑,无影脚出,劲风呼啸,后发先至。 “嘭”的一声,直接将黑衣人踹回了原地。 黄飞鸿趁势出手,从背后一把扣住了他的右臂。 黑衣人不甘受缚,左臂回肘猛然撞向黄飞鸿胸口,趁他缩手回防之际,欲转身再逃。 却见此时,任以诚已欺身而至。 为了逃命,黑衣人牙关紧咬,豁尽全身之力,一拳轰出。 拳风扑面。 任以诚肩膀微侧,同时右手虎爪飞速探出,抓住黑衣人的手臂,五指迅猛发力,像抓着条毛巾一般,猛地一拧一抖。 随即。 就听一阵骨头断裂的“咔咔”声响,黑衣人的手臂直接像根面条一样,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接着。 任以诚又一脚踢在了黑衣人的腿弯处,对方一个踉跄,登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黑衣人倒也硬气,此刻虽然疼的冷汗直流,却也强忍着一声没吭。 “好大的贼胆,偷东西居然偷到宝芝林头上来了。”黄飞鸿愤愤不平的扯下了黑衣人的面纱。 面纱下,是一张粗旷凶恶的脸。 在他的右脸颊上还有个刀疤,让这张脸看起来更显狰狞。 “哼!”黑衣人冷笑道:“我吼天犬罗昌一生杀人无数,区区宝芝林又算什么,老子从来就没放在眼里过。 今日栽在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手里,算我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怎么了?” “出什么事儿了?” 十三姨和吴娴这时也闻声而至,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情况。 任以诚微笑道:“没事儿,来了个小蟊贼,已经被我和飞鸿搞定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十三姨和吴娴顿时松了口气。 “诚哥,这个人要怎么处理?”黄飞鸿问道。 任以诚道:“先把他捆了,等天亮以后再交给梁大人处理。” 第三十三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鸡鸣五鼓,夜尽天明。 天刚蒙蒙亮,任以诚便让福伯去将梁威请到了宝芝林。 梁威看着右臂被废的罗昌,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讶然之色。 他拍着任以诚的肩膀,哈哈一笑。 “这人是朝廷通缉了很久的重犯。 多年来,他仗着武功不弱,到处作奸犯科,可以说是无恶不作。 没想到,他这次竟然栽在你手里了。 行,你小子不错,有点儿长进。” 任以诚谦虚道:“一时侥幸而已,梁大人过奖了。” “行了,人我就带走了,再有什么事,记得及时通知我。” “有劳梁大人了。” “哈哈……不碍事,不碍事。” 梁威差人押着罗昌,美滋滋的出了宝芝林。 抓到这种级别的重犯,自然是大功一件。 有了这份儿功绩,他以后升官都会容易很多。 梁威前脚刚走,艳红后脚就赶了过来。 “一大早我就听说宝芝林进贼了,你们都没事?” 十三姨打趣道:“你就放心,有你的好弟弟在,谁能伤的了我们?” “讨厌。”艳红闻言,不由脸蛋儿一红。 李梅的房间里,她依旧沉睡不醒。 艳红坐在床边,问道:“她一直都没醒来过吗?” “没有。”任以诚摇了摇头,道:“她应该是想起些什么了,所以一直在做噩梦。 不过这也是好事儿,等她这个梦醒了,差不多也就可以恢复了。” “唉!梅她真是太可怜了,无端的要承受这些痛苦和折磨。” 艳红抚了抚李梅的脸颊,语气中带着些许感伤。 忽地,任以诚眉头一皱。 他发现艳红右手的手背上,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 “艳红姐,你的手怎么了?” “没……没怎么。” 艳红有些慌张,下意识的把手缩回了袖子里。 任以诚一把抓过了她的手臂,不容她抗拒,直接拉起了她的衣袖。 只见她手背上红通通的一片,一看就知道是烫伤的。 任以诚直视着艳红,皱眉道:“怎么弄的?” 艳红有些窘迫的低下了头,避开了任以诚的目光。 任以诚见状,微微叹了口气。 艳红不说,他也猜的出来。 肯定是昨晚遇到脾气不好的客人,被伤着了。 一个青楼女子,就算追捧的人再多,也终究没有什么地位可言。 任以诚突然放开了艳红的手,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等他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盒药膏。 艳红登时眼圈一红,心中更感动不已。 她知道任以诚手里拿的不会是别的,只可能是烫伤膏。 任以诚再次拉起了艳红的手,一点一点的给她涂抹着药膏。 艳红痴痴的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少年。 他的动作很温柔,生怕弄疼了她。 此时,她的心里已经被一股暖意包围。 她笑了,笑的很灿烂! 自从进了醉月楼以后,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有人在关心她。 很快,药膏已经抹完了。 艳红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任以诚忽然道:“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 “嗯?你说。”艳红怔了怔,随后才反应过来。 任以诚温声道:“醉月楼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这次还好,只是烫伤手背,要是下次再遇到脾气不好的客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所以,为了你的未来,你应该考虑一下以后的事情了。” 艳红看了看手上的伤痕,怅然道:“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就算你不说,我也在想这件事儿了。 只是我根本就没有其他的谋生技能,实在是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任以诚微笑道:“不会做没关系,你可以选个感兴趣的行当,自己当老板娘啊。” “对呀!”艳红恍然道:“这两年在醉月楼,我倒是攒下了些积蓄。 只是我该选个什么行当好呢?” 她沉思了一下,突然道:“不如这样,我出钱,你出力,咱们开个跌打医馆怎么样?” “咳咳……”任以诚闻言,好悬没一口唾沫把自己呛死。 “不行,绝对不行。” 他连连摇头,拒绝道:“这样我不就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而且,我要是真敢这么干,我师父肯定二话不说,把我逐出师门。” “扑哧”一声,艳红忽然笑了起来。 “瞧你,这么认真干嘛?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我也只是在配合你呀。” “……” 。。。。。。。。。 眨眼间,天色以晚。 夜幕降临,星斗垂天。 任以诚练完功后,正准备回房。 经过十三姨房间时,透过窗户,他发现艳红也在。 两人正在捣鼓着一些针头线脑的东西。 “你们在干嘛?”任以诚扒着窗户,一脸好奇的问道。 十三姨笑道:“我在教艳红十字刺绣法。” “刺绣?”任以诚看着艳红手里刚开始绣的手帕,瞬间便想明白了。 “艳红姐,你也应征了那个去大不列颠当纺织女工的招工?” 艳红点了点头,嫣然道:“我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醉月楼。 这个招工正好是个不错的机会。” 任以诚皱眉道:“你真的想好了? 漂洋过海到那么远的地方,真出点儿什么事,连个照应都没有。 而且,一个月十两银子,这种近乎天上馅儿饼的事情,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艳红不以为意道:“广州城里去应征的女人足足有几百个。 她们总不可能全都被骗了?你就不要太多心了。” “好,那你们继续,我先回房间了。” 任以诚见她主意已定,便也不再多说。 看到任以诚已经离开,十三姨冷不丁突然问道:“艳红,你是不是喜欢阿诚?” “你……你说什么呢?”艳红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神情更是扭捏之极。 “是不是啊?你快说嘛!”十三姨摇晃着艳红的手臂,死缠烂打的追问道。 “唉!” 艳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嘴角勾勒出了一抹满是无奈的笑容。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喜欢他。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我比他大了七岁。 更何况,我还是个陪酒卖笑的青楼女子。 可他,却是名满广州城的小神医,前途无量,我根本配不上他。 而且,我也看的出来,他真的只当我是个大姐姐,完全没有其他的意思。 所以,我也打算以后只当他的姐姐就好。 然后,借着这次去大不列颠机会,彻底断了这份念想。” 十三姨闻言,不禁心生怜惜,双手轻轻地搂住了艳红。 第三十四章 骗局 傍晚时分,日暮西垂。 艳红兴冲冲的来到了宝芝林。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十三姨好奇道。 艳红高兴道:“天大的喜讯,我已经应征成功了。” 吴娴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艳红姑娘,恭喜了你了。” “是啊。”十三姨接口道:“艳红,你终于可以真正摆脱醉月楼了。” “什么时候出发?”任以诚问道。 艳红道:“明天早上开船,我们今天晚上要先到码头的宿舍集合。” 十三姨诧异道:“这么着急吗?” 艳红点了点头,道:“本来我报名的时候,招聘期就已经截止了。 还是那里的老板,史密夫先生破例通融,才我了这个机会。” 吴娴道:“看来这个老板人还不错啊。” 艳红道:“我恐怕是等不到李梅醒过来了,我不在的这三年里,她就麻烦你们了。” 任以诚微笑道:“你放心,等你回来的时候,保证还你一个正常的李梅。” 艳红嫣然道:“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了。”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任以诚拍了拍胸脯,郑重其事道。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去码头集合了。”艳红看着逐渐昏暗的天色道。 十三姨帮她拿起了一个行李箱,笑道:“我送你去。” “麻烦你了。”艳红点了点头。 任以诚道:“艳红姐,李梅随时会醒过来,我必须在旁边看着,就不去送你了,你多保重。” “没关系,你帮我照顾好她就行了。” 艳红笑了笑,说完便和十三姨一起向外走去。 看着艳红离去的背影,任以诚心里冒出了一丝淡淡的不舍。 要很久以后,才能再见到这个对他关怀备至的姐姐了。 。。。。。。。。。 晚饭时间。 吃饭的只有任以诚,吴娴和送人回来的十三姨。 “奇怪,飞鸿人呢?”十三姨疑惑道。 任以诚道:“飞鸿和梁宽陪着世荣,一起去码头送小倩姑娘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声惊叫从李梅的房间里传了出来。 “她终于醒了。” 任以诚放下筷子,就向卧室的方向冲了过去。 房间里。 李梅正一脸茫然的坐在床上,不断打量着四周,入眼处尽是陌生。 下一刻。 人影一闪,任以诚已经来到了房内。 李梅见有人闯入,神色登时一惊。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任以诚见她说话条理分明,心中不由大喜,知道她终于清醒过来了。 他温声安抚道:“这里是宝芝林,我是给你治病的人,你仔细看看我,应该会有印象的。” 李梅歪着头,仔细的打量着任以诚。 很快。 随着她脑海里不断闪现而出的记忆片段,她看向任以诚的眼神终于不再陌生。 “我记起来了,是你帮我治好了脸上的伤。” 她语气稍缓,渐渐地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她居然真的好了!” 吴娴走到门口,正好听到李梅说的话,不禁有些惊讶道。 十三姨则叹了口气,道:“可惜艳红没能看到。” “艳红?对了,艳红人呢?她去哪了?”李梅瞬间又变得激动起来。 十三姨劝道:“你冷静一点儿,艳红她准备去大不列颠当女工,三年后就会回来了。” “当女工?她去的是不是史密夫的公司?”李梅的情绪变得愈发激动。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十三姨不解道。 “不能去啊。” 李梅悚然道:“招工是个大骗局,史密夫就是个贩卖人口的大骗子啊。” “什么?!” 三人闻言,骇然大惊! 李梅凄声道:“当年史密夫到苏州来招工,我应征上了船。 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最后到得地方不是大不列颠,而是马六甲。 他把我卖到了当地的妓院,我在那里受尽了折磨,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那里逃了出来。 我悄悄的潜上了史密夫的船,本想着可以重返家乡,可当船快要到广州的时候,我不小心被发现了。 他们就用烧红的铁钳毁了我的脸,然后把我装进箱子,扔到了大海里。” 听完李梅的遭遇,三人俱是勃然变色,怒火中烧。 “你当初给艳红姐的信里,提到的远行和挣大钱的机会,原来指的就是这个。” 任以诚不由暗暗自责,这么明显的线索他居然没有注意到。 “这个史密夫简直就是个禽兽。” “没错,他就是丧尽天良的魔鬼。” 十三姨和吴娴愤愤不平的大骂道。 任以诚正色道:“现在可不是骂人的时候了。 十三姨你快去通知梁大人,师母您在家看好李梅,我去码头救人。” 话音未落,他便已冲出了房间。 眨眼间,人就不见了踪影。 。。。。。。。。。 夜幕已至,街上灯火通明。 救人如救火。 任以豁尽全力,一路狂奔,赶到码头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黄飞鸿、林世荣、梁宽和鬼脚七。 “飞鸿,招工有诈,艳红姐她们有危险。” “诚哥,招工是个骗局,小倩她们有危险。” 两人异口同声,随即愕然。 任以诚诧异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黄飞鸿指着身旁一个龅牙少年道:“是他告诉我们的。” “诚哥,现在该怎么办?”林世荣焦急道。 任以诚道:“我已经让十三姨去通知阿宽他爹了。 咱们现在先去救人,多耽误一分,她们就多一分危险。” “好。” 几人闻言,毫不犹豫的点头,一同朝着宿舍的方向飞奔而去。 。。。。。。。。。 “这么多房子,她们会被藏在哪里啊?” 林世荣看着眼前的一排房子,不禁有些傻眼。 任以诚皱眉道:“眼下情况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踹门。” 被骗的女工足有数百人,一但找到她们,逃跑时的动静注定小不了。 此时就算再怎么小心,也是徒劳无功。 “哐哐哐!” 任以诚、黄飞鸿和鬼脚七一人一间,破门而入。 “她们在这儿。”黄飞鸿忽然喊道。 几人闻声,急忙跑了过去。 诺大的宿舍里,艳红、小倩还有鬼脚七的妹妹菁菁,都被绑在这里。 任以诚连忙给艳红松了绑。 “阿诚,我还以为我死定了。”绝处逢生,艳红激动之下,一把抱住了任以诚。 任以诚有些不适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好了,没事了,这里危险,咱们先出去再说。” 第三十五章 黄金梦碎 宿舍里,众人在松绑后,一窝蜂的向外逃去。 “飞鸿,快来帮忙,小倩的脚受伤了。”林世荣突然叫道。 黄飞鸿见状,一把背起了小倩。 刚跑没两步,他忽觉肩膀上一阵剧痛传来。 “嘶···你干嘛咬我?” 小倩娇哼道:“谁让你刚才撞我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在门后边啊。”黄飞鸿疼的直咧嘴。 一旁。 艳红忽然看到了那个龅牙少年,二话不说就拽住了他的衣领,一边打一边骂。 “你这个假洋鬼子,大骗子···” 她去招工处报名的时候,正好是这个龅牙少年在那里负责登记。 “别打了。” 林世荣急忙阻拦道:“你误会了,就是牙擦苏发现了史密夫的阴谋,我们才能来救你们的。” “诶?”艳红闻言一愣。 任以诚道:“行了,先别吵了,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再说。” 众人一路奔逃,眼看就要到大门口的时候,四周突然亮起了火把。 “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你们骗到手,你们是逃不了滴。” 一个黄毛碧眼的外国人,说着蹩脚拗口的中国话,带着几十号人,将这附近团团包围了起来。 “他就是史密夫。”艳红在任以诚耳边小声道。 任以诚点了点头,和黄飞鸿、鬼脚七将众人护在了身后。 史密夫看着任以诚,淡淡道:“我认得你,你是宝芝林的人。 一定是那个该死的疯女人,坏了我的好事。” 任以诚闻言,眉头登时一皱,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你既然知道李梅在宝芝林,那个吼天犬罗昌,想来应该就是你派去杀人灭口的了?” 史密夫鄙夷道:“那个人实在是太废物了。 这么点小事儿都办不好,亏他还好意思敢跟我要那么多钱。” “诚哥,怎么办?”黄飞鸿脸色凝重道。 任以诚沉声道:“拖,拖到救兵来为止。” “该死的混蛋,敢骗我妹妹。” 鬼脚七盛怒之下,飞身一脚就像史密夫踢了过去。 史密夫面露不屑,不闪不避,右拳猛然轰出。 “嘭”的一声,打在了鬼脚七脚底。 鬼脚七只觉脚下一股巨力传来,惊愕间,登时倒飞而出。 “咔”的一声,狠狠摔在了一个木箱上。 任以诚见状,不禁眉头紧皱。 能一拳打飞鬼脚七,史密夫的武功属实不弱。 他拦住了正准备出手的黄飞鸿。 “你保护好她们,史密夫交给我。” 说着,他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右手一翻,虎爪疾抓而出,沛然直取史密夫咽喉要害。 史密夫见他跟鬼脚七年龄相仿,心存轻视,同样一拳再次轰出。 拳风扑面而来。 任以诚脚步一错,侧身闪躲,同时化爪为拳,似重锤擂鼓般,狠狠砸向史密夫的胸口。 “砰!” 史密夫大意之下,登时中招,身形一歪,但却并不大碍。 他心中恼怒,当即挥拳而上,双拳左右开弓,带起呼啸劲风,不断向任以诚头部攻去。 任以诚身形闪转,见招拆招,只觉对方虽然招式简单,但却一拳快过一拳。 而且随着速度的增加,对方拳头上的力道也变得愈发沉重。 他可以肯定,史密夫的实力绝对在纳兰康之上。 伴随时间推移,两人交手越发激烈。 “砰砰砰···” 拳脚交锋碰撞之声,连绵不绝而起。 两人出招速度之快,更是让人看的眼花缭乱,难以分辨。 倏尔。 任以诚身形倒转,单手一撑地面,双腿似螺旋桨般旋扫而出。 劲风扫荡,带起“嗤嗤”声响。 史密夫一时难以招架,顿时被逼的连连后退。 任以诚趁机双掌一拍地面,摆正身形,旋即吸气提劲,飞身而起。 下一瞬。 只见他脚出无影,势若狂风。 “嘭嘭嘭嘭嘭嘭嘭!” 七脚连环,任以诚竭尽全力,没有半分保留。 史密夫反应不及,尽数中招,整个人瞬间倒飞而出,砰然摔落在数丈之外。 “打得好!” 围观的众人见状,纷纷大声喝彩。 任以诚追至史密夫身前,正准备将他彻底解决。 却见他猛然翻身而起,迅猛一拳,暴袭而出。 拳风凌厉。 任以诚只觉头皮发麻,电光火石间,他急忙交臂封挡。 随即。 就听“嘭”的一声闷响。 他只觉双臂之上,一股雄浑大力传来,直震得他气血翻腾,连退数步方才止住身形。 “中国功夫,不过如此。” 史密斯轻蔑的看着任以诚,拍了拍胸前的尘土,拇指倒竖,语气嚣张至极。 任以诚暗暗平复着翻腾的气血,脸色无比凝重,对方身强体壮,无影脚竟是徒劳无功。 他终究还是习武日短,欠缺了一些根基和积累。 毕竟底蕴这种东西,并非是靠药浴这等外力,所能一蹴而就的。 “该死。” 任以诚心下暗骂道:“这洋鬼子皮糙肉厚,凭我现在的武功根本打不透。 救兵要是再不来,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突然。 就在他暗自心焦,无可奈何之际。 他的脑海中,再度闪现出了一段莫名的记忆。 记忆中,那是一道半人半兽的身影,双手之上还附有利爪。 “淬骨爪,碎骨裂筋手……” 无限延长的一瞬间,记忆闪现过后。 任以诚的脑海里已经多出了两门武学。 一如当初戏园倒塌,他救人时那样。 霎时间。 任以诚的气势陡然一变,在史密夫惊愕的目光中,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向他扑杀而去。 “砰砰砰……” 又是一阵拳脚碰撞一声爆起。 两人再次开始交手,却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结果。 史密夫勇猛不再,每接一招就要后退一步,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任以诚用的依旧是虎爪,但比之刚才却是更精妙,更狠辣,更凌厉。 其中更夹杂着一股阴毒的暗劲,让史密夫防不胜防。 每接一招,他都会感受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痛楚。 这就是碎骨裂筋手的精妙所在。 虽然任以诚只是在仓促间学到了一点皮毛。 但其威力却依旧不容小觑。 又过了十余招。 史密夫只觉周身剧痛,恍若被人千刀万剐。 面对任以诚的猛烈攻势,他终于再难招架。 任以诚五指发劲,迅猛向他四肢抓去。 “啊……” 惨烈的哀嚎声中,伴随着阵阵“咔咔咔咔”的骨骼碎裂声响。 史密夫的四肢,已被任以诚尽数捏成了粉碎。 只剩下一层皮肉还连在一起。 最后,看着瘫软在地犹如烂泥一般的史密夫,任以诚直接一掌拍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对于人贩子,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首恶已除,剩下的一些小喽啰已经不足为患。 任以诚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此时。 夜空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随即。 任以诚只觉胸口处一阵剧痛,紧接着就是眼前一黑。 恍惚间。 他好像看到一把黑色的雨伞,向对面二楼那个持枪身影飞射而去。 他记得那是黄麒英的雨伞。 同时,他还听到了艳红的哭喊声,以及梁威下令抓人的声音。 然后,他就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宝芝林的卧室里。 “阿诚,你终于醒了。”床边,艳红欣喜万分道。 黄麒英一家,还有李梅也都守在一旁。 “我这是昏迷多久了?”任以诚有些虚弱的问道。 艳红道:“已经两天两夜了。” 黄麒英道:“幸亏那一枪离得比较远,子弹被骨头卡住了,要不然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这案子后来怎么样了?”任以诚又问道。 黄麒英道:“史密夫已经被你除掉了,其余的从犯也都被抓起来了。” 李梅感激道:“阿诚,谢谢你替我报了仇。” 任以诚摇了摇头,笑道:“不用客气,你是艳红姐的朋友,帮你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黄飞鸿忽然道:“只可惜,开枪偷袭你的那个人,并没有抓到。” 任以诚道:“没事儿,这笔账就留给我以后亲自去算好了。” 黄麒英道:“这些事以后再说,你重伤未愈,还是先好好休息。” 说完,他便带着众人走了出去。 房间里就只剩下艳红还在。 “艳红姐,你也去休息。” 任以诚看着她那憔悴的脸色,就知道她这两天肯定没怎么休息。 “你身上有伤,不方便,没人照顾怎么行。” “放心,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那好,我先出去了,有事儿你记得叫我。” 艳红见他坚持,便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躺在床上,任以诚感受了下自己身上的伤。 发现这伤没有个把月的休养,根本就好不了,不由一阵惆怅。 突然。 他的脑海中又有记忆浮现,这次是一篇心法口诀一样的东西。 “蜕凡纳灵,变朽为奇,大功至简,法蕴长生……” 第三十六章 闯祸 阳光明媚,日丽风和。 任以诚打开房门,有些刺眼的阳光,让他忍不住眯起了双眼。 来到天井中,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他一边呻吟着,一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到处都充斥着自由的气息。 这些日子一直都待在房间里养伤,任以诚感觉自己的骨头就像生锈了一样。 好在这样的日子已经结束,他的伤终于痊愈了。 自从当日那篇心法口诀出现后,他就开始反复的研究了起来。 只是这次却不同以往。 这心法里边的内容,太过精深晦涩,属实让人难以理解。 所幸,医武不分家,凭借他的医术,总算还是看懂了一些皮毛中的皮毛。 不过,也正是这些皮毛,竟让他那至少需要休养两个月的伤口,在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就彻底恢复了过来。 在惊叹这门心法神奇的同时,任以诚也开始怀疑,不论是之前脑海里莫名出现的医术,还是最近出现的几门武功,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记忆。 他这个人虽然优点不多,但自知之明还是有一点儿的。 就算现在失忆了,他也不会天真的以为,从前的自己会是那么的优秀。 想想记忆中那些高明至极的医术和武功。 他更加不认为以前的自己,会拥有那般波澜壮阔的精彩人生。 任以诚甚至怀疑,这些记忆很可能就是导致他失忆的真正原因。 当然,他也没有过份纠结这件事,既来之则安之,现在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能比治病救人更有成就感的事情,其实并不多。 至于记忆什么时候能恢复,他觉得顺其自然就好,反正强求亦是无用,何必自寻烦恼。 他这个人,向来就是这么佛系。 “诚哥,你的伤没事了?”黄飞鸿走了过来,看着任以诚惊喜道。 任以诚点了点头,笑道:“已经不碍事了。” “对了,这是梁大人让我转交给你的,史密斯的案子已经彻底了结,这是衙门给咱们的奖励。” 黄飞鸿从书包里掏出了一面红色锦旗递给了任以诚。 任以诚接过锦旗,只见上面金晃晃的绣着四个大字——智勇双全。 任以诚呵呵一笑,挑眉道:“挺好,这也算是没白忙活。” “那个···诚哥,能不能求你个事儿?” 黄飞鸿忽然搓着双手,神情也变得有些忸怩起来。 任以诚见状,不禁有些诧异。 “咱们这个关系,有话就直说,干嘛这么吞吞吐吐的?” 黄飞鸿挠了挠后脑勺,委婉道:“我看你那天打败史密夫时用的那种武功,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任以诚闻言,哪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怎么,你想学啊?” “想。”黄飞鸿使劲点了点头。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想学我就教你喽。” 黄飞鸿惊喜道:“真的?” 他没想到任以诚居然答应的这么痛快。 “真的。” 任以诚点了点头,随后又叮嘱道:“只是这门碎骨裂筋手太过霸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最好不要轻易使用。” “没问题,你就放心。” 黄飞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 数日后。 下午时分。 “阿诚,有一批药材到码头了,你去把它拿回来。”黄麒英吩咐道。 “好的,我这就去。”任以诚应了一声,准备出门。 “诚哥,我陪你一起去。”黄飞鸿也跟了出来。 两人出了宝芝林,刚走没多久就在街上碰到了林世荣。 “世荣,发生什么事了?”黄飞鸿看着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奇的问道。 “唉!”林世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沮丧道:“我刚才去找小倩,结果却发现她家已经没人了。 你们说她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 黄飞鸿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不定她们只是回乡下探亲去了,你就别瞎担心了。” 他一边说着,手上还一边比划着碎骨裂筋手的招式。 走路都不忘练功,倒是颇有些武痴的风范。 “哎呀,你就先别练了,小心走火入魔。” 林世荣被晃得有些心烦意乱,伸手拉住了黄飞鸿。 黄飞鸿白了他一眼,道:“有诚哥在,怎么可能会走火入魔。 再说了,这门武功的威力你又不是没看见。 如此厉害的武功,不练怎么能成?” “说的也对。” 林世荣想起那晚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史密夫,旋即面带憧憬的对任以诚道:“诚哥,要不你也教教我?” 任以诚却摇了摇头,道:“以你现在的基础还学不了这么高深的武功。 若是贸然学习,说不定真的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所以,还是等你先将基本功练好以后再说。”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码头货仓。 “有没有人啊?我们要提货。”黄飞鸿大喊道。 “来了,来了。”货仓里小跑着出来两道身影。 “鬼脚七,是你!”林世荣惊讶道。 来人正是鬼脚七兄妹。 “任大哥,你的伤怎么样了?”菁菁笑着招呼道。 “已经没事了。” 任以诚摆了摆手,随后问道:“你的哮喘怎么样了?” 菁菁高兴道:“自从吃了任大哥开的药以后,已经很久没再发作过了。” “你们要提什么货?”鬼脚七问道。 “药材,一批天津运来的药材。”任以诚将货单递了过去。 鬼脚七接过货单,看着身旁高架上码着的一堆货箱,核对了一下,然后道:“上面最后一箱就是,我这就去给你们取下来。” “等等。” 黄飞鸿突然阻拦道:“让我自己来。 正好借这个机会,试一试我新学的武功。” “飞鸿,不要乱来。”任以诚提醒道。 “诚哥,放心,只是拿东西而已,不会出事儿的。” 说着,黄飞鸿已经登上了高架。 任以诚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过分担心了,便不再多言。 台阶上。 黄飞鸿看准货箱,屈指成爪,随即运劲出手。 “咔嚓!” 只见他右手迅猛一抓,轻而易举就将那压在最下边的货箱给拉了出来。 举着手里的货箱,他不禁得意一笑。 孰料。 就在这时,高架上其他的货箱突然开始晃动。 “飞鸿,快闪开。”任以诚见状不妙,急忙大声喊道。 “啊!” 黄飞鸿陡然一惊,扔掉了手里的货箱,一个翻身,便跳下了台阶。 他前脚刚躲开,后脚那些货箱就轰然坍塌,从高架上砸了下来。 电光火石间,任以诚一把抓起林世荣,闪到了一旁。 与此同时。 鬼脚七伸手推开了菁菁,自己却躲闪不及,瞬间被掉落的货箱给掩埋了起来。 “哥!” 。。。。。。。。。 宝芝林。 “任大哥,我哥的伤很严重吗?” 菁菁看着全身是血,昏迷不醒的鬼脚七,神情紧张,担心不已。 任以诚道:“万幸,他身上的只是皮肉伤,并没有伤到筋骨。 我已经给他敷了药,很快就会痊愈的。” “那我哥的脸怎么办?”菁菁又问道。 相比于身上的伤,鬼脚七脸上的伤要更加严重,已几乎接近毁容。 任以诚安慰道:“你别担心,这个我也有办法的。 保证可以还你一个完好如初的大哥。” 正说着。 鬼脚七突然眼皮一动,缓缓清醒了过来。 “菁菁,这里是什么地方?” “哥,这里是宝芝林。” “宝芝林?” 鬼脚七闻言,登时脸色一变。 随后竟不顾伤势,强挣扎着要站起来。 任以诚按住了他,歉然道:“你受的伤有很大一部分责任都在我,我会负责将你治好的。” “不必了。” 鬼脚七冷然拒绝道:“你的道歉我消受不起。 这一次就当是我还了你上次对我妹妹的救命之恩。 从此以后,咱们两不相欠。” 鬼脚七虽然语气平静,但任以诚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心里的那股怨气。 “菁菁,咱们走。” 鬼脚七忍着疼痛,强行站了起来,在菁菁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宝芝林。 第三十七章 远行少林 “咵嚓!” 黄麒英面沉似水,猛然将手里的茶杯摔了个粉碎。 黄飞鸿“扑通”一声,慌忙跪了下来。 “爹,我知错了。” “知错?知错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问你,这么霸道的武功,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黄麒英已经看过了装药材的木箱。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那上边的缺口绝非是寻常武功所能造成的。 “这……”黄飞鸿犹豫着不肯开口。 “说。”黄麒英见状,怒火更盛,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师父,武功是我教给飞鸿的,您要罚就罚我。” 任以诚跪来到黄飞鸿身旁,也跪了下来。 “好好好!” 黄麒英看着两人,气急败坏道:“你们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是,? 你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爹,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父?” 黄飞鸿急道:“爹,这不关诚哥的事,是我求他教我的。 人也是被我弄伤的,您要罚就罚我一个人,我一力承担。” 黄麒英怒极反笑。 “承担?鬼脚七已经被你给毁了容,你承担得起吗?” “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黄飞鸿愧疚道。 “好了,不要再说了” 黄麒英打断道:“你生性不羁,冲动好强。” 说着,他又指着任以诚,道:“还有你,未经我允许,私自传授飞鸿武功。 现在,我就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发下重誓。 从今天起,绝不再传授你们一招半式武功。” 吴娴闻言,赶忙劝道:“相公,这处罚是不是太重了?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是啊,麒英。” 十三姨接口道:“他们这也是无心之失,并无伤人之意,你又何必……” 黄麒英冷哼道:“你们两个不用再费心思替他们求情了,我意已决。” 说完,他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十三姨叹了口气,两手一摊,无奈道:“麒英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我也帮不了你们了。” 吴娴则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安慰道:“你们别担心,没事儿的。 等他气消了,我再去劝劝他,都别跪着了,先起来。”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继续跪在那里。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 两人已经跪了大半天,依旧不愿起来。 “诚哥,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说什么傻话,武功是我教给你的,受罚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 “要是我当时不去逞这个强就好了,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最开始不教你武功,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可是……” “好啦,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有用。 咱们兄弟两个,有错就一起认,有罚就一起受。 犯了错误,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书房里。 黄麒英闷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相公,你就不能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吗?” 吴娴端着茶杯走了进来。 黄麒英接过了茶杯,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也想给他们机会,可是想想鬼脚七受的那些伤。 我若就此姑息了事,实在是心中有愧啊。” “知错能改不就好了,我相信他们一定会记住这次的教训。 更何况,鬼脚七的伤,阿诚又不是治不好。” 十三姨也走了进来。 黄麒英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绝不再教他们一招半式的武功,这话可是我亲口说的。” 十三姨道:“你曾经说过,他们两个都是难得一见,练武的好材料。 难道你忍心看他们的天赋,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吗?” 黄麒英闻言,不由一阵默然。 “他们两个现在还在大厅里思过,长跪不起。 我觉得你还是再考虑考虑的好。” 说完,十三姨便拉着吴娴一起离开了书房。 独留黄麒英一人,皱眉沉思。 。。。。。。。。。 时间流逝。 眨眼间,夜幕散去,朝阳初升。 大厅里。 两人从白天跪到黑夜,又从黑夜跪到了白天。 任以诚还好,有那心法的支撑下,尚还坚持的住。 但黄飞鸿此刻却已摇摇欲坠,只是在咬牙强撑。 任以诚倒是想将这心法也教给黄飞鸿。 但是这心法委实太过艰深晦涩,他虽然有心却是无力,根本无从教起。 就在黄飞鸿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黄麒英再次来到了两人面前。 “你们都起来。” 十三姨和吴娴连忙过来,将两人搀扶了起来。 “爹,这么说您是原谅我们了?” 黄麒英摇了摇头,正色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能够收回呢? 而且,这次你们闯下了这么大的祸。 险些闹出了人命,宝芝林从此再也容不下你们了。” 任以诚闻言,脸色顿时大变,慌张道:“师父,难道您要逐我出师门?” “爹,不要啊,千万不要把我赶出家门啊。” 黄飞鸿登时又惊慌失措跪了下来。 黄麒英肃然道:“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把你们送到少林寺去。 倘若你们不能改过自新,学有所成,那就休想再踏进这个家门半步。” 闻听此言,任以诚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去少林寺总好过被逐出师门的好。 。。。。。。。。。 郊外。 任以诚站在鬼脚七的家门口。 他是来送治疗脸伤的药膏的,但是鬼脚七兄妹似乎都不在家。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转身离去。 。。。。。。。。。 下午,茶馆里。 任以诚和黄飞鸿,将林世荣和梁宽约了出来,准备跟他们告别。 “什么?”林世荣讶然道:“你们要去少林寺学武?” 黄飞鸿点了点头,道:“再过两天就要出发了。” 梁宽不舍道:“我才刚跟你们成为莫逆之交,结果你们却要离开了。”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只是暂时分别而已,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 “走走。” 林世荣闷闷不乐道:“你们都走,留下我一个人在广州闷死算了。” “诶?”黄飞鸿笑道:“你不是还有小倩吗?” 林世荣沮丧道:“小倩也不会回来了。 我听人说她娘得罪了金龙帮帮主,所以才带着她连夜逃走的。” 说完,他叹了口气,忽然又道:“友情爱情两失意,我倒不如陪你们一起去少林寺算了。” 任以诚道:“这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多个熟人多个伴儿。 到时候,在少林寺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梁宽皱眉道:“世荣也走了,那岂不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黄飞鸿道:“你也一起来啊,咱们是好兄弟,你怎么能缺席呢?” 梁宽为难道:“我当然是想陪你们一起去了,可就怕我爹他不同意。” “放心,我有办法。” 任以诚嘴角微扬,挑眉道:“只要你跟你爹说,飞鸿也去,保证他二话不说,立刻就会答应你。” “好主意啊!” 梁宽嘿嘿一笑,拍手称赞道:“这么一来,只怕我不想去都不行了。” “你们也带我一起去。”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突然凑了过来。 四人登时被吓了一跳。 “咦!”林世荣看了看那个乞丐,诧异道:“这不是牙擦苏吗?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唉,一言难尽啊!” 牙擦苏惨然道:“洋人当我是中国人,中国人又当我是假洋鬼子。 找不到工作,饥寒交迫,居无定所,你们就带我一起去少林寺。 我在广州就你们这几个朋友了,你们要是不帮我,就没人能帮我了。” 黄飞鸿思忖道:“这个应该没问题的。 毕竟上次救人的时候,也有你一份功劳。 我回去跟我爹说一下就好了。” “太好了!”牙擦苏感激道:“大恩大德,他日定当双倍奉还!” 。。。。。。。。。 十里亭前,湖光粼粼。 林世荣正和他爹依依惜别。 一旁。 黄麒英负手于背,沉声叮嘱道:“飞鸿,阿诚,我这次送你们上少林,是为了惩罚你们。 到了那里以后,你们一定要好好做人,努力练功,切不可再惹出什么祸端来。” 任以诚道:“师父,您放心。 少林寺戒律严明,我们会好好在那里修身养性的。” 黄飞鸿也道:“爹,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学好少林武功。” “很好。”黄麒英点了点头,满意道:“既然你们能明白我的苦心,那就最好不过了。” 说完,他又拿出了一封信,交待道:“这是我写给少林方丈的,记得到了少林寺以后交给他,他会照顾你们的。” 就在这时。 梁威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宽儿,爹这里也有封信是交给少林方丈的,他也会照顾你的。” 话音未落,就见他们一家三口骑着马,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黄飞鸿和林世荣,当即开心的迎了上去。 任以诚见状,微微一笑,计划通! “啊诚,这里有我和啊梅给你们做的一些白糖糕和桂花糕,拿着路上吃。” 艳红和李梅将手里的包袱递给了任以诚。 如今李梅已经彻底恢复正常,一直跟艳红住在一起。 艳红也离开了醉月楼,两人准备一起做点小生意,以谋生计。 任以诚接过包袱,微笑道:“这次过后,只怕要很久都吃不到你做的点心了。” 艳红闻言,嫣然一笑,替他整了整衣服。 “路上多保重,等你回来,姐一定再给你做。”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任以诚四人翻身上马,准备出发。 “阿诚,你年纪最大,记得路上一定要照顾好他们几个。” 最后,黄麒英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我会的。”任以诚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飞鸿,世荣,阿宽,咱们出发。” 四人相视一笑,策马启程。 刚走没多远,牙擦苏提着行李,着急忙慌的飞奔而来。 “你们等等我,我来了。” 第三十八章 钱百万 夜色正浓。 明月在流云的遮挡下,若隐若现。 时已入秋,天气微凉。 竹林中,火光摇曳,微风吹动竹枝,带起沙沙声响。 火堆旁,任以诚双目紧闭,盘膝而坐。 伴随着一种奇异的呼吸频率,一缕似有若无的暖流自丹田而生,不断流淌在他四肢百骸之中,缓缓滋养着他的身躯。 那篇名为【蜕变大法】的心法,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总算是被他练出了一些门道。 它滋养身体的效果,虽然不如之前泡药浴时那样明显,但却胜在不受次数限制,可以长久的持续下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门功法修炼起来,进展可以说是缓慢至极。 从他受伤开始,到现在前往少林的路,都已经走过了一大半。 但他体内的那股暖流,却始终是似断似续,不见成型,难以精进。 “呜呜呜······” 突然,竹林中莫名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哭声。 三更半夜,荒郊野外,再加上这渗人的哭声,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任以诚眉头微皱,睁开了双眼。 在他身旁,本就睡得不沉的黄飞鸿等人,这时也全都被惊醒了过来。 牙擦苏紧张道:“这是什么声音啊?” 林世荣悚然道:“这···这该不会是鬼夜哭?” 说着,他急忙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袖珍版金刚经。 “啊?” 牙擦苏闻言,脸色登时一变,战战兢兢的握住了脖子上戴着的十字架。 “喂,你们不要危言耸听啊。”黄飞鸿强作镇定,但语气中的慌张,却早已将他出卖。 “行啦,你们就别自己吓自己了,这是阿宽的声音。”任以诚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三人这才发现,睡在身旁的梁宽竟然不见了踪影。 四人拿着火把,循着哭声找了过去,很快就在不远处找到了梁宽。 “阿宽,怎么突然哭起来了?”任以诚关心道。 林世荣惊疑道:“你不会是看到什么东西了?” 梁宽点了点头,哭着道:“我真的看到了。” “不会!” 黄飞鸿、林世荣和牙擦苏顿时大吃一惊,就连任以诚都被吓了一跳。 林世荣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梁宽抹了抹眼泪,道:“我看见我爹和我娘了。” 任以诚闻言,隐隐已经明白了些什么,随后问道:“阿宽,你是不是做梦了?” “嗯,我刚才梦见我爹和我娘,还有我家那只小花猫了,我真的很想他们。” 梁宽依旧哭个不停。 “切!” 三人不由一阵无语,一人安慰了一句后,就继续回去睡觉了。 任以诚则递给了梁宽一块干粮。 “干什么?”梁宽一脸茫然的接过了干粮。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吃,吃饱了就不想家了。” 。。。。。。。。。 翌日,下午。 五人一路前行,终于来到了一座城镇。 悦来酒楼。 风餐露宿,吃了好几顿干粮的五人,决定吃点好的慰劳一下自己。 “今天的菜好香啊!”牙擦苏深深的吸了口气,一脸陶醉的说道。 “是啊。”林世荣附和道:“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嘛,要是天天都能这么吃就好了。” 黄飞鸿道:“别做梦了,咱们盘缠有限,世荣你还是将就一下。” “其实也可以。”任以诚忽然道。 林世荣惊喜道:“真的?” 任以诚微笑道:“只要你不怕在到少林寺之前就先饿死,我完全没意见。” “额···”林世荣摇了摇头,唉声叹气道:“那还是算了。” “几位,我就一个人,能不能让个座啊?” 五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不俗的中年人,笑呵呵的凑了过来。 “不能!”任以诚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那人闻言,不禁神情一滞,但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 “年轻人,不要这么不通情理嘛。” “诚哥,店里客人这么多,就让这位老伯跟咱们凑一下。”林世荣帮腔道。 任以诚淡淡道:“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万一要是遇上骗子,那可就不好了。” “不会。” 梁宽看了看那人一脸朴实的笑容,道:“这位老伯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应该不会是坏人。” “就是。”那人顺势道:“年轻人,你太多心了。” 说完,他也不管任以诚同不同意,直接就坐了下来。 “老伯,您贵姓啊?”梁宽问道。 那人道:“我叫钱百万,凑到你们这儿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林世荣道:“有什么事,您尽管开口,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钱百万道:“今天呢,其实是我五十岁寿辰,我准备好好吃一顿来庆祝一下。 比方说,这南海的深海鲍片,北海的鲨鱼鱼翅,长白山的熊掌,和大漠的驼峰,还有海鲜、烧鸡、佛跳墙之类的东西。” 林世荣咽了咽口水,道:“喜事嘛,庆祝一下,也是应该的。” 梁宽道:“这样的菜,别说是吃了,真是想想都让人流口水啊。” 牙擦苏催促道:“是啊,钱伯伯,您快点菜。” 他的双手已经按耐不住的搓动了起来。 黄飞鸿问道:“那您到底想让我们帮什么忙?” 听到那些菜名,就连他也开始有些迫不及待,失去了一开始的警惕之心。 任以诚见状,不禁暗暗叹了口气,一帮傻小子,真是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啊! 人家这还没请客呢,只是随便报了几个菜名,他们就已经彻底沦陷了。 钱百万道:“是这样的,我因为做生意,一直出门在外,家人都不在身边。 我看你们的年龄和我儿子差不多,所以你们愿不愿意权充我的儿子,叫我一声爹,来解一解我老人家的乡愁。” “义不容辞啊,爹。” 四人毫不犹豫的就叫了一声,那叫一个干脆,任以诚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他现在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头疼,万分的头疼。 任以诚捂着脑袋,嘴角微抽,心道:“这事要是被师父、梁大人还有三斤叔知道了,非打死你们几个不可。” “好儿子,好儿子。”钱百万开怀大笑,当即把店小二叫了过来。 很快,菜就上齐了。 但黄飞鸿四人脸上的笑容,却开始逐渐消失。 “你不是要吃山珍海味的吗?”梁宽不解道。 “这不都在这呢嘛?鸡蛋赛螃蟹,芋头鲍鱼,香菇熊掌,还有豆腐驼峰。” 钱百万指着桌上的四个菜,一本正经的介绍道。 林世荣皱眉道:“这些全都是蔬菜做的假荤菜,哪里是什么山珍海味,根本就是全素宴。” 其余三人亦是纷纷附和,表示不满。 钱百万笑道:“这鲍参翅肚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而且今天正好是初一,斋戒一天,清清肠胃。 等明天我再请你们吃个痛快,怎么样? 快吃,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四人高兴了半天,却是白欢喜一场,不禁大失所望,只得将怨气发泄在了那些菜上。 任以诚则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个钱百万是别有用心。 果然。 钱百万刚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你们慢慢吃,我先去解个手。”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等等。”任以诚忽然一把拉住了他,淡淡道:“想离开可以,先把帐结了。 要不然待会你一去不回,我们找谁说理去?” 钱百万不动声色的抽了抽手,却发现任以诚的手就像铁钳一样,将他牢牢攥住。 随即,就见他呵呵一笑,道:“你这个年轻人就是太多心了。 也罢,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小二,算账。” 他直接叫来了店小二,当着五人的面把账都结清了,然后看着任以诚道:“怎么样,这回放心了?” 任以诚淡淡道:“那就多谢了。” 钱百万转身向酒楼后院走去。 任以诚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微眯,他还是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第三十九章 冤家路窄 小半个时辰后。 盘干碗净,吃饱喝足。 钱百万也毫无意外的一去不复返。 至少,任以诚没觉得意外。 林世荣犹疑道:“钱伯伯会不会是突然有急事,所以来不及跟咱们打招呼,就先走了。” 梁宽接口道:“应该是,他要真是骗子的话,怎么可能会掏钱结账?那也太傻了。” 黄飞鸿也颇为认同的点头道:“肯定是诚哥你想太多了,这光天化日的哪来那么多骗子?” 任以诚耸了耸肩,不置可否道:“骗子又不会把这俩字写在自己脸上。 还是那句话,出门在外,小心为上,防人之心不可无。” “是。” 几人不以为意的应了一声。 任以诚知道他们没听进去,便也不再多说,只是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先找个地方落脚。” “好!” 五人一起提着行礼,向酒楼外走去。 离开酒楼后,刚走出没两步,就见一个满脸大麻子,下巴留着胡子的男人忽然拦在了他们面前。 “站住,你们不能走。” “哦?”任以诚拱手道:“不知这位先生有何指教?” 大麻子冷哼道:“少给我装蒜,你们现在都已经是我的家奴了。” 黄飞鸿四人闻言,登时大吃一惊,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大麻子。 “家奴?你疯了?” “对啊,我们根本不是认识你。” 大麻子道:“你们的爹已经把你们卖给我了,识相的就乖乖跟我走。” “爹?”四人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黄飞鸿恍然道:“诚哥说的没错,那个钱百万原来真的是个大骗子。” 任以诚叹了一口气,道:“你们看,我就说了那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怎么样,这回都相信了?” “哼!”林世荣恨声道:“那个该死的老狐狸,亏我还那么相信他。” “诚哥,现在怎么办?” 梁宽此时满心惭愧,并深深为自己刚才天真的想法而感到愚蠢。 任以诚抬手将四人护在了身后,看着大麻子,微微一笑。 “家奴,你确定?” 说话的同时,他右脚猛地一用力,随即就听“咔嚓”一声,地上铺路的砖石直接被暗劲震成了粉碎。 本来以他的武功,想要做到这一步还有些困难。 但是因为有那一缕内气的帮助,这一切顿时就变得容易了起来。 “呦呵。”大麻子冷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有两下子,不过可惜了,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只见他右手一挥,街边瞬间就涌出来十来个壮汉,人手一根木棍围了过来。 “我劝你们几个还是乖乖听话的好,要不然就别怪老子要给你们点苦头尝尝了?” “诚哥,咱们是打还是跑?”黄飞鸿不慌不忙的问道。 其余三人也是一脸镇定。 一来,他们相信任以诚的武功足可以保护他们。 二来,眼前这个场面,跟当初去码头救那些被骗的女工时相比,实在是有些不值一提。 任以诚吩咐道:“你们快退,越远越好。” 四人闻言,秉承着对任以诚的绝对信任,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快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 大麻子一声令下,那些壮汉刚到行动,却见任以诚突然嘿嘿一笑,然后猛地对他们甩出了一把白色粉末。 “小心有毒···” “咳咳,什么玩意儿···” 慌乱中,十几个人立时乱做了一团。 又过了数息,变化再生。 大麻子和他的手下们同时惨叫了起来。 “痒死我了···” 他们一边哀嚎着,一边还伸手在身上不断的抓挠着。 甚至有的人因为用力过猛,已经将自己的皮肤抓破,鲜血直流。 但就算如此,也仍旧是徒劳无功。 不远处的街角。 黄飞鸿四人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诚哥,你这是给他们下了什么药?这么恐怖!”黄飞鸿目瞪口呆的问道。 任以诚微笑道:“我管它叫‘抓心挠肝’,是我在出发之前特意调配的,效果就是一个字‘痒’。 人的皮肤一旦沾到这个玩意儿,就会从里到外的开始发痒。 就仿佛是有无数的小虫子在你的身体里爬来爬去,任你怎么挠都没有用。” “嘶!” 四人闻言,忍不住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气。 梁宽咧着嘴道:“太可怕了,光听你说我就已经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了。” 说着,他还下意识的在身上挠了两下。 黄飞鸿好奇道:“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要配这种东西出来?” 任以诚道:“师父交待过,碎骨裂筋手的威力太过阴狠霸道,未免误伤人命,让我不要轻易使用。 所以,我就特意配了这些药粉,以备防身之用。” 黄飞鸿闻言一怔,喃喃道:“可是,我怎么觉得这个玩意儿,好像比碎骨裂筋手看起来更残忍呢!” 牙擦苏也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附和道:“飞鸿说的没错,都说痒比疼更痛苦,你这个药简直比千刀万剐还要可怕。” 任以诚双手一摊,无所谓道:“反正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林世荣问道:“那他们岂不是要一直痒下去,然后直到把自己活活挠死为止?” 任以诚摇头道:“不会的,药效会慢慢减弱,我还不至于那么残忍。” 说完,他又道:“好了,不要再管他们了,咱们该去找今晚住宿的地方了。” “咱们不离开吗?万一那些人再找过来怎么办?”林世荣担心道。 任以诚淡笑道:“放心,那个药效要十二个时辰以后才会彻底过去。 那个时候咱们早就走的没影儿了。” 四人闻听此言,顿时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 傍晚时分,天光将尽。 空中已隐约可以看到一轮淡淡的月影。 五人此时已在一家名为聚贤的客栈安顿了下来。 放好了行李,五人正准备下楼,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任以诚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诚哥,怎么不走了?”黄飞鸿不解道。 任以诚嘴角微扬,指着大厅的一角,玩味道:“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黄飞鸿四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那里正坐着一男一女,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 而其中那个男的,赫然正是钱百万。 虽然他的穿着打扮与之前有所不同。 但他们却依旧可以确定,自己绝对不会看错。 此时,钱百万正在哄那个小男孩儿吃东西。 笑呵呵的样子,一如刚才骗他们时那样,朴实又慈祥。 “唉!”牙擦苏感慨道:“你们看他那慈眉善目的样子,谁能想到他会是个心黑如墨的大骗子。” 梁宽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林世荣冷哼道:“有仇不报非君子,既然遇上了,这笔账说什么也得跟他算清楚。” 黄飞鸿道:“可是我们不知道他的弱点,要报仇的话,该从哪里下手呢?” 他话音刚落,四人便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看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双眼微眯,瞄了一眼跟钱百万一起的女人和小孩儿,悠悠道:“先别着急,静观其变。” 正说着,店小二走到了钱百万的桌前。 “客官,我帮您把包袱收起。”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手去拿。 “不用了。” 钱百万猛然一把按住了包袱,神情中隐隐透出了一丝紧张。 而这一切当然没能逃得过任以诚的双眼。 “咱们的目标就是它了,那个包袱。” 第四十章 玩脱了 五人回到了客房。 黄飞鸿皱眉道:“看老狐狸那个紧张的样子,咱们想拿到那个包袱,只怕不容易啊。” 梁宽右手摩挲着下巴,摇头晃脑道:“看来事到如今,只有来一招调虎离山了。” 林世荣撇嘴道:“谁都知道调虎离山,可关键是咱们该怎么调?” “是啊。”牙擦苏附和道:“老狐狸那么精明,一般的办法恐怕一眼就会被他识破。” 梁宽挑眉道:“那咱们想办法将他硬逼出来。”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 任以诚一看梁宽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已经想到了办法。 梁宽嘿嘿一笑,道:“咱们在外边点个炉子,弄点儿烟出来假装着火了,到时候烟雾弥漫,我就不信那个老狐狸会不出来。 等他出来以后,咱们就可以假扮成店小二,借着去给他们送水的机会来个顺手牵羊,这么一来,包袱不就到手了嘛。” “好主意啊!” “梁宽,真有你的。” 三人恍然一笑,纷纷对梁宽称赞了起来。 “诚哥,你觉得呢?”梁宽看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直接打了个响指,毫不犹豫道:“就这么办,行动。” 。。。。。。。。。 一刻钟后。 客栈后院里浓烟渐散,任以诚的手里也已经多出了一个红布包袱。 林世荣得意道:“现在终也让那个老狐狸尝到上当受骗的滋味儿了。” “没错。”牙擦苏眉毛一挑,坏笑道:“有了这个包袱,咱们就可以为所欲为,让那个老狐狸付出代价。” 黄飞鸿迫不及待道:“先别废话了,咱们还是快看看包袱里边是什么。” 任以诚拿着包袱正要解开,却突然听到有声音从二楼的位置传来。 “别动,还我包袱。” 五人抬头一看,发现钱百万已经从楼上追了下来。 “遛遛他。” 几人有心要戏弄他一下,听到任以诚的提议,二话不说,转身就向外跑去。 “你们给我站住,别跑···” 钱百万一边喊一边追。 这间客栈规模不小,院落一座挨着一座。 任以诚他们出了小院以后,七拐八拐的就来到了另一座小院中。 “休···休息一会儿。”林世荣气喘吁吁的坐在了台阶上。 他身材比较胖,跑到这里,体力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 任以诚看了看身后,始终不见钱百万的身影,只道他已经追丢了,便也坐了下来。 孰料。 他刚坐下,就听到背后有声音传来。 “都累了?” “是啊,好累呀。” 林世荣下意识的回了一句,随即便是陡然一惊,回头一看,发现说话之人赫然正是钱百万。 “啊···!” 五人大叫一声,顿时似惊弓之鸟,飞散而逃。 任以诚更是心下暗惊,默默思忖道:“被这老狐狸摸到背后,我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 这下别是玩儿脱了,遇到高手了?” “包袱还我。” 钱百万伸手向任以诚怀中的包袱抓来。 任以诚分神之下,下意识的将包袱抛给了旁边的黄飞鸿。 钱百万转身去追。 “世荣,给你。” “梁宽,接着。” “牙擦苏,接好了。” “······” “你们几个臭小子,快把包袱还给我。” 四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将钱百万遛了个团团转。 看着他那狼狈的身影,一旁的任以诚又不禁有些怀疑,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对方根本不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 正疑惑间。 钱百万终于将黄飞鸿逼到了墙角。 “快把包袱还给我。” “不给。” “快点儿。” “就不···咦?” 黄飞鸿话说一半,低头一看,发现本该在怀里的包袱居然不见了。 “包袱呢?”钱百万急声问道。 四人纷纷摇头。 “你们这几个小混蛋。” 钱百万恼羞成怒,挥手就像黄飞鸿抓了过去。 “飞鸿,小心。” 电光火石间,任以诚一把拽开了黄飞鸿,躲开了钱百万这一抓。 看着怒火冲天的钱百万,他不禁眼神一凛,心生忌惮。 刚才那一抓看似简单,实则迅猛无比,绝非普通习武之人能轻易做到的。 黄飞鸿等人这时也意识到事情不妙,纷纷站到了任以诚身旁。 “你果然深藏不露。”任以诚神情凝重。 “哼!今天我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不可。” 钱百万脸色阴沉,话音甫落,右手已再次探出,这次的目标却是任以诚。 他已经看出任以诚正是五人中身手最好的一个,只要解决了这一个,其他四个就跑不了。 身旁有人,躲无可躲。 任以诚吸气提劲,于间不容发之际,迎着钱百万的手掌,猛然一拳轰出。 他心知对方武功高强,出手之时,不敢有丝毫大意。 “砰!” 一声闷响,俩人拳掌相撞,钱百万身形不由一晃。 但任以诚却感觉自己这全力一拳,像是打在了一块厚厚的钢板上,顿时被震得连连后退。 “诚哥,我来帮你。” 黄飞鸿见势不妙,飞身一记穿心腿就向钱百万踹了过去。 腿风激荡,迎面袭来。 钱百万不禁心生诧异,他没想到除了任以诚之外,黄飞鸿的身手竟也不差。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依旧是差别不大。 只见他站立原地,不闪不避,右掌随意一拍,轻描淡写的就拨开了这一脚。 黄飞鸿借力扭身下蹲,回腿横扫钱百万下盘。 钱百万身形微侧,抬脚让过。 黄飞顺势而起,右手虎爪沛然直取对方咽喉。 钱百万挥动左臂,横招拦截,却忽觉手臂之上,一股刺骨之痛猛然传来。 黄飞鸿这第三招已经用上了碎骨裂筋手。 随即,就是“砰”的一声。 黄飞鸿趁他一瞬分神,反手一拳就打在了他胸口上。 然而,却依旧是徒劳无功。 钱百万肩膀轻轻一抖,就将他震飞了出去。 任以诚伸手接住了黄飞鸿。 一时间,两人皆是震惊不已,对方武功之高,竟远在史密夫之上。 钱百万瞥了一眼自己的左臂,冷笑道:“没想到我倒是小瞧了你们。 不过你们若是以为这样就可以逃出我的手掌心,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我就不信,我们两个联手还打不过你。” 黄飞鸿一声冷哼,再次挺身而上,任以诚紧随其后。 两人同时施展碎骨断筋手,分别攻向钱百万上下两路。 霎时间。 拳掌碰撞之声,连绵爆起。 “砰砰砰!”“砰砰砰!” 虎爪迅猛凌厉无情,刺骨暗劲更是阴狠毒辣。 然而,吃过一次亏的钱百万,此时早已运劲护住了全身。 纵然任以诚和黄飞鸿联手之下实力大增,却也仍旧是难以撼动他分毫。 任以诚已经意识到,这钱百万很可能是黄麒英那种级别的高手。 因为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只在黄麒英的身上感受到过。 倏然间。 钱百万挥手挡开任以诚的攻击,然后闪电般的扣住了黄飞鸿的手腕,顺势一带,就将其甩飞了出去。 任以诚见状,心知眼下这般情形,唯有全力一搏。 一念至此。 他虎爪再次出手的同时,体内那一缕内气也随之流转而出。 内气加持之下,碎骨裂筋手瞬间威力倍增。 指爪如钩,劲风呼啸,似猛虎扑食,迅疾无伦。 眼见任以诚欺身而至,钱百万骤感头皮发麻,心中顿觉有异,当即手腕一翻,右手食指破空疾点而出。 下一瞬。 “噗”的一声,指爪交锋。 任以诚只觉一股千钧巨力自掌心处透体而入。 惊愕间,身形登时倒飞而出,砰然摔落在数米之外。 他挣扎着想起身,却惊觉自身劲力已被对方刚才那一指给打散。 一时难以凝聚之下,此刻竟是动弹不得。 第四十一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房间里。 五人已经被捆成了一团。 任以诚都不是钱百万的对手,其余四人自然也跑不了。 “你的包袱真的不在我们手里。” “刚才那个院子我们都找遍了,实在是找不着啊。” “对呀,说不定是包袱掉到草丛里,自己消失了。” “钱伯伯,我们不会撒谎的,你就放了我们。” 四人你一句我一句,拼命地解释着。 任以诚看起来依旧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十分虚弱的靠在床边。 钱百万冷着脸,狠声道:“还敢嘴硬,我看你们几个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 “什···什么东西?” 四人见状,不禁脸色微变,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钱百万一声冷哼,脸上露出一丝了阴恻恻的笑容,直接捏开了五人的嘴,一人给塞了一粒药丸进去。 “咳咳···” 几人险些被呛到,不由一阵干咳。 “你给我们吃了什么东西?”黄飞鸿惊慌失措的问道。 “这是豹胎断肠丹,十二个时辰之内不服解药的话,就会犹如千虫万蚁在肚子里乱钻。 不消一个时辰,保证你们一命呜呼。” 钱百万回身给自己倒了杯茶,风轻云淡的说道。 四人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你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包袱在我们手里,你简直是草菅人命。” “我不能死啊,我是梁家九代单传的独生子,要是死了的话,梁家可就绝后了。” “假如是在西方国家的话,也得按照程序,先开庭审判才对。” “如果你放过我们,我让我爹天天给你送猪肉做菜好不好?” “闭嘴!”钱百万一脸不耐的呵斥道:“我懒得听你们废话。” “等等。”黄飞鸿急忙道:“你要的是包袱,就算杀了我们也是于事无补。” 其余三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钱百万呵呵一笑,道:“你这小鬼倒还算冷静,也罢,只要在你们十二个时辰之内,把包袱还给我,我就给你们解药。” 说完,他随手往床上扔了把匕首。 黄飞鸿连忙拿起来,割开了身上的绳子。 “你们好自为之!” 钱百万又警告了一句,双手一背,踏出了房门。 松了绑后,正当四人愁眉苦脸之际。 任以诚忽然长长的吐了口气,从床上站了起来。 在那一缕内气的帮助下,他的身体总算是恢复了过来。 “你们放心好了,那只是一颗保康丹而已,给小孩儿止夜尿用的,根本不是什么毒药。” 钱百万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任以诚,那药丸一到嘴里他就分辨出来了。 “真的?”牙擦苏有些不敢相信道。 任以诚微笑道:“我骗你干嘛?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我就知道那个老狐狸肯定是吓唬我们的。”黄飞鸿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 梁宽懊恼道:“刚才被那个老狐狸给吓糊涂了,忘了咱们身边还有个神医在,真是白担心一场。” “既然没中毒,那咱们还是赶紧逃。”林世荣提议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凭那个老狐狸的武功,咱们想逃,只怕没那么容易。 为今之计,只有先把那个包袱找回来再说了。” 。。。。。。。。。 时已入夜,明月高悬。 五人打着灯笼,再次回到了那个院子里。 黄飞鸿道:“刚才你不能动的时候,我们已经将这里找了个遍,包袱要是还在这里,不可能找不到的。” 任以诚道:“既然这里没有,那就去四周看看,包袱不可能凭空消失。 若是有人蓄意为之,那就一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为了能尽快找到包袱,我建议不如用渔翁撒网这一招,分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搜索。” 梁宽一本正经的提议道。 “不不不。” 牙擦苏反驳道:“我觉得还是用地毯式搜索法比较好,由四面八方开始逐渐缩小搜索范围。” 任以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这有什么区别嘛?别贫了,正事儿要紧。” “好。” 四人应了一声,分头出发。 任以诚则在这个小院原地检查了起来。 虽然黄飞鸿他们已经找过一遍,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要自己亲自做过,才比较放心一点。 一炷香时间后。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任以诚问道。 黄飞鸿、林世荣、牙擦苏纷纷摇头。 梁宽则点头道:“我刚才在附近发现了一个狗洞。” “狗洞?”林世荣惊疑道:“难道包袱是被狗叼走的?” 任以诚摩挲着下巴,沉思道:“包袱里没有吃的东西,正常情况下狗应该不会对它有兴趣。” 说完,他顿了顿,忽然又问道:“阿宽,那个狗洞有多大?” 梁宽想了想,然后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我要是努把力,应该可以勉强钻过去。” 任以诚嘴角微扬,轻笑道:“那就没错了,我大概已经想出一些的眉目了。” “哈?” 四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皆是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任以诚道:“眼下这个狗洞是最值得怀疑的地方,而有的时候,钻狗洞的不一定就是狗,也有可能是人。 从那个洞的大小来看,阿宽能过去已经是极限,所以能过去的人,身材就肯定不会超过阿宽。 阿宽的身材偏于削瘦,能比他再瘦小的基本就只有小孩子了。” “我明白了。” 黄飞鸿恍然道:“所以,我们现在只要搞清楚客栈里边到底有多少小孩子,基本也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 客栈,柜台。 掌柜的摇头道:“客人的信息事关个人隐私,恕我无可奉告。” 林世荣恳求道:“掌柜的,您就帮帮忙,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 掌柜的依旧摇了摇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您不用告诉我们,您告诉它就行。” 任以诚面带微笑,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递到了掌柜的手里。 掌柜的见状,瞬间便换了一副嘴脸,谄笑道:“我们的客栈里,其实只有一位带着小孩子的客人。” “只有一个?”任以诚不禁诧异道。 掌柜的解释道:“这里地处偏僻,来往的都是商人,很少有客人会带着儿女上路的。” “那个小孩儿住几号房间?”牙擦苏迫不及待的问道。 掌柜的道:“就在二楼第一间。” 黄飞鸿愕然道:“那不就是老狐狸的房间嘛。” 梁宽感慨道:“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五人回到了房间。 “现在嫌疑人基本已经确定,接下来要怎么办?”梁宽问道。 任以诚伸了个懒腰,道:“天色这么晚了,当然是睡觉了,丢东西的是那个老狐狸,咱们这么着急干嘛。” “有道理。” 四人深以为然,随即熄灯睡觉。 一夜无事。 翌日,清晨。 任以诚等人趁着钱百万夫妇一同出去的时候,悄悄摸进了他们的房间。 房间里。 他们的儿子正在睡觉,听到动静后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你们是谁?” 任以诚带着一脸亲切的笑容,温声道:“小弟弟,你不要害怕。 你爹娘出去了,他们担心你一个人害怕,就让我们过来陪陪你。” “真的吗?”小孩儿半信半疑道。 任以诚道:“当然是真的了,你爹姓钱,叫钱百万对不对?” “没错。”小孩儿一听,顿时放下了戒心。 “对了。”任以诚突然道:“你爹让我们来帮他拿一个包袱,你帮我们找出来好不好?” “不,我不给,爹爹拿了包袱就要走了,我不要他走。”小孩儿用力的摇着头,圆圆的脸蛋上写满了拒绝。 五人闻言,不禁相视一笑。 任以诚继续哄道:“乖,听话的孩子爹娘才疼,你把包袱拿出来,你爹一开心肯定就不会走了。” “那我就把包袱给你们。”小孩儿一听,顿时笑了出来,俯身从床底下将包袱拿了出来。 任以诚接过包袱,拿到了桌子上,打开一看,发现里边竟是一件和尚穿的僧衣和袈裟。 黄飞鸿皱眉道:“这难道也是老狐狸骗来的?” 林世荣鄙夷道:“他竟然连出家人都骗,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就在这时。 “哐当”一声,房门突然被人踹开。 一道人影飞身而入,挥手就将包袱抢了过去。 “终于是物归原主了。” 钱百万笑着坐了下来,随手将包袱放在了一旁。 任以诚道:“现在真相大白了,包袱是被你儿子拿走的。” 钱百万讶然道:“我倒是小瞧了你们,居然这么快就把东西给找到了。” “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黄飞鸿指了指身旁的任以诚,得意道:“这位正是广州城里最有名的少年神探。” “很好,非常好。”钱百万点了点头,笑着称赞了一句。 任以诚问道:“那我们可以离开了?” “不行。”钱百万的脸色突然又阴沉了下来。 黄飞鸿愤愤不平道:“你不守信用。” 钱百万冷然道:“怪只怪你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任以诚道:“这么说,你是想留下我们了?” “没错,不过你们放心,我是不会杀你们的。” 说着,钱百万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呵呵!”任以诚突然无端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钱百万不禁眉头一皱。 任以诚没有理他,只是伸出了三根手指,开始倒数计时。 “三、二、一。” ‘一’字话音刚落,钱百万忽觉周身酸软。 随即。 ‘腾’的一下,就跌坐在了椅子上,竟是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时间刚刚好。”任以诚微笑的收起了最后一根手指。 “你做了什么?”钱百万惊怒交加。 任以诚双手一摊,挑眉笑道:“没什么,只是刚才顺手在包袱上抹了一些‘酥筋软骨散’而已。” 钱百万咬牙切齿道:“好个狡猾的臭小子。”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昨天你那一指震的我全身无力,今天咱们这就算扯平了。” 钱百万冷哼一声,没有说话,脸色却变得愈发难看。 任以诚戏谑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 我下的药量并不重,大约六个时辰你就会没事了。” 说完,他又看向黄飞鸿等人,笑道:“咱们也该出发了,就不要再打扰钱伯伯了。” “好!” 四人欣然应是,得意洋洋的随着任以诚一同向外走去。 “怎么?难道你们不想要豹胎断肠丹的解药了?” 任以诚闻言,停住脚步,回过身来,看着钱百万微微一笑。 “忘了告诉你了,我其实是个大夫!” 第四十二章 到达目的地 中岳嵩山,禅宗祖庭。 “终于到了。” 任以诚望着眼前的少林山门,以及来来往往的香客游人,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这一路上除了遇到钱百万以外,总算是无惊无险。 黄飞鸿四人此时亦是欢呼不已。 “你们看,没想到和咱们志同道合的人还真不少。” 梁宽有些惊讶的看着不远处,那些跟他们同样都拿着行李的人。 黄飞鸿道:“看来,咱们很快就会和这些人成为同门师兄弟了。” 正说着,一个身穿蓝色僧衣,大约二十来岁的和尚走了过来。 “各位施主想必都是来拜师学艺的?” 众人闻言,纷纷应是。 “那么各位就请随我来。” 说完,他便领着众人向山上走去。 一路之上,耳闻钟声悠扬,隐见缕缕青烟自寺中袅袅升起。 不多时,众人已进了寺门。 任以诚四下打量着寺院中的环境。 只见这里的一景一物尽皆古香古色,苍尘古朴。 岁月流逝的痕迹清晰可见。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大雄宝殿之中。 殿中香烟缭绕,佛祖金身,宝相庄严,一双慧眼扫视红尘众生。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响起,任以诚抬头看去。 只见一位慈眉善目的白须老僧,缓缓从殿后走了出来。 “老衲无色,乃是这少林寺的主持方丈。” “见过主持大师。” 众人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各位有礼了。” 无色点了点头,微笑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是决心皈依,来本寺出家的。 有些则是前来拜师学艺的俗家弟子。 准备出家的人,接下来会有专人负责为你们剃度。” “要学艺的请留下,要出家的请随我来。” 无色身旁,一名小沙弥站了出来,带领着准备出家的人向殿外走去。 无色看着剩下的人,继续道:“由于人数众多,你们将分别被纳入罗汉堂和达摩堂。 “以下念到名字的人请随我前往罗汉堂。” 又有一名小沙弥站了出来,拿着名册念了一些名字后,带队离开。 这些人中,就包括了牙擦苏。 这时,又有一人从殿后走了过来。 “阿弥陀佛,贫僧达摩堂首座无为,今后就是你们的师父了。” 任以诚一见来人,顿时大吃一惊,眼前之人竟然是钱百万。 黄飞鸿等人亦是震惊不已,看着这位无为大师,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 大概是因为黄麒英和梁威的信,所以四人被分到了同一个房间。 任以诚正在翻看着手中刚发下来的寺规。 “你们说,刚才那个无为大师到底是不是钱百万?”黄飞鸿眉头紧皱,困惑不已。 梁宽点头道:“应该没错了,当初他包袱里的袈裟和僧衣根本就不是骗来的。 那本来就是他自己的,所以他才会那么紧张。“ “不会!”林世荣不解道:“堂堂少林高僧怎么可能会是钱百万那个大骗子呢?” “那可不一定。” 任以诚忽然道:“所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是佛是魔只在一念之间,少林高僧当然也可以是大骗子。” “说不定他们只是凑巧长得一样,是咱们误把冯京当马凉了。”林世荣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任以诚问道:“你们还记得当时在客栈跟钱百万交手时,他最后用出的那一招指法吗?” “当然记得。” 黄飞点了点头,然后道:“当时你中了那一指后,全身不能动弹,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任以诚缓缓道:“当时我没想到,但是从现在这个情况看来,那分明就是传说中的少林大力金刚指。 倘若钱百万跟无为不是一个人的话,那他又怎么可能会使用这少林的独门绝学?” 梁宽闻言,口中啧啧有声,不禁讶然道:“那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少林高僧不但是个大骗子,居然还有妻子和儿子。” “是啊。”黄飞鸿感叹道:“我现在都已经被他给弄糊涂了,费解啊费解!” “急什么?”任以诚轻笑道:“反正他人就在少林寺,咱们就慢慢调查,反正时间有的是。 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他露出马脚的那一天。” “有道理。” 三人纷纷点头,大表赞同。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你们有时间还是先看看寺规。”任以诚晃了晃手里的小册子。 林世荣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武功秘籍。” 任以诚没好气道:“就算现在真给你本秘籍,你确定你能看得懂? 不先把这里的规矩弄清楚,到时候一不小心犯了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诚哥说的没错,咱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小心点儿为妙。” 说着,梁宽已拿起那本寺规翻开了起来。 。。。。。。。。。 傍晚时分,饭堂。 “唉!不是白菜就是豆腐,一点味儿都没有。” 梁宽看着眼前的两盘菜,挑挑拣拣,撇着嘴兴致缺缺的说道。 “没错。”林世荣也是一脸嫌弃道:“你再看这碗汤,半点油花儿没有不说,连盐也不给多放,这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任以诚笑道:“钱百万有句话说的倒是没错,偶尔吃点素清清肠胃,对身体好。 世荣你都吃了十几年的红烧肉了,也是时候该换换口味了。” “是啊。”黄飞鸿接口道:“来到少林寺当然是吃斋了,这样才能清心寡欲嘛。” 林世荣突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深情款款的说道:“曾经有一碗又肥又香的红烧肉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直到现在失去之后才后悔莫及。 如果上天可以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会大声的对我爹说,再来一碗,肉要肥一点儿的。” “咳咳···” 听到林世荣这突如其来的骚话,任以诚直接一口饭呛在了嗓子里,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吃你的豆腐。” 梁宽忍不住白了林世荣一眼,夹起一块豆腐,一筷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豆腐···唉!也不知道小倩现在怎么样了?”林世荣垂头丧气道。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有缘自会相见的,说不定哪天她就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了。” 梁宽也劝解道:“世荣,多想无益,你看看牙擦苏,他可比你强多了。 自从上路以来,小倩的名字他可是连提都没有提起过。” “说到牙擦苏,也不知道他在罗汉堂怎么样了?”黄飞鸿忽然道。 林世荣道:“大概罗汉堂的人吃饭比较早。” “先别操心别人了,赶紧吃完了,好去洗澡。”任以诚催促道。 黄飞鸿满不在乎道:“洗澡而已,晚一点儿怕什么的。” “你以为这还是在家里吗,寺规里可是写了,吃饭洗澡的时间都是固定的,过时不候。” 说着,他放下碗筷,直接起身离去。 “等等我们······” 第四十三章 人情 晨钟嗡鸣,旭日初升。 朝阳透过窗户,照在了任以诚的脸上。 “嗯?” 任以诚迷迷糊糊地睁了开双眼,忽然发现床边站着一道人影,正端着个水盆准备往床上泼。 下意识的,他右脚弹出,一个无影脚就踢了过去。 “砰···哗啦···” 木盆里的水,一点儿没糟蹋的全倒扣在了那道人影的身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木盆掉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正在熟睡的黄飞鸿三人。 三人均是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个全身上下都湿透了的人。 任以诚讪笑道:“这位师兄,实在是不好意思,那个···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儿吗?” 他已经认出眼前之人,正是昨日负责安顿他们的小沙弥。 小沙弥道:“烦请三位师弟尽快起床,前往广场上早课。 另外,寺里有规定,打钟不起床是要受惩罚的,请三位师弟务必牢记。” 说完,他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似乎片刻也不愿在这里多待。 任以诚知道这位师兄虽然看似平静,但其实心中恐怕早已是怒海翻腾。 他那狂抽的嘴角,以及起伏不定的胸膛,无不说明了这个事实。 。。。。。。。。。 天光渐亮,秋高气爽。 任以诚五人赶到的时候,大殿前的广场上已经坐了不少人。 但所幸讲经的师父还没到。 他们一人挑了一个蒲团坐了下来。 “嗯?罗汉堂的人呢?” 任以诚纳闷儿的看了看四周,他本想找一找牙擦苏,结果却发现罗汉堂的人居然一个都没看到。 “罗汉堂的人都闭关了,今天不来了。” 旁边一位俗家弟子解释道。 任以诚闻言,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这么烂,怎么坐啊!” 黄飞鸿突然皱着眉头站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坐的居然是个破蒲团。 “诚哥,咱们关系这么好,跟我换一下好不好?” 他蹲下身来,笑眯眯的看着任以诚。 任以诚摇了摇头,拍着他的肩膀,脸上露出了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飞鸿啊,有句俗话说得好,自己选的路,就算跪着也要走下去。 这蒲团既然是你自己选的,那当然也只能你自己来享受了。” 黄飞鸿闻言,又将目光看向了梁宽。 梁宽冲他嘿嘿一笑,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却很明显,就是俩字儿——免谈。 黄飞鸿还是不死心,又将目标转向了林世荣。 “世荣,帮帮忙呗?” 林世荣直接将头转向了旁边,一本正经道:“今天天气真不错哈。” 黄飞鸿见状,只得垂头丧气的走回了原位,刚要坐下,却忽然眼前一亮。 他发现最前边还有个绣着荷花金色的蒲团,既精致又漂亮。 “兄弟,听哥一句劝,千万不要作死。” 任以诚一把拉住了准备去换金蒲团的黄飞鸿。 “为什么?”黄飞鸿一脸不解。 就在这时。 一个身材魁梧的和尚走了过来。 “阿弥陀佛,贫僧罗汉堂首座无相,从今天起将由我和无为师兄轮流为你们上早课,讲解佛法精义。” 说着,他便坐在了那金色的蒲团上。 黄飞鸿见状,顿时恍然大悟,同时也暗自庆幸,刚才多亏任以诚拦住了他,要不然就真的是作死了。 毕竟,少林寺最讲究的就是规矩二字。 擅自坐了师父用的蒲团等于是尊卑不分,指不定会受到什么严厉的惩罚。 “师父,我等只是俗家弟子,也并未准备剃度出家,敢问这佛法精义学来何用?” 一众弟子中,忽然有人出言问道。 其余众人也是面带疑惑的看向了无相,显然那位弟子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呵呵,你们可知道我少林武学的精髓是什么?”无相笑了笑,向众人反问道。 “弟子不知。” 众人齐齐摇了摇头,异口同声的回道。 无相正色道:“少林武功奉行的乃是禅武双修,习武必修禅。 因为武学一道本是用来搏杀之用,自身带有很大的杀气,如果运用不当的话,将会招来很多的是非灾祸。 而修禅的目的就是为了使人心柔化,磨掉习武练功所带来的杀气······” 任以诚在下边听着,心中却对无相的这套说辞不置可否。 论杀气,碎骨裂筋手阴狠毒辣,只怕远在这光明正大的少林武功之上。 但他修炼了这么久,也没见他受到什么影响。 想到这里,任以诚对无相讲解的内容愈发的不感兴趣,同时他的思想也越跑越偏。 “禅是佛法,武是武功,所谓禅武双修的意思,就是要佛法和武功同时修行,同时进步。” “嗯?难道少林武功的最高境界,其实就是传说中的文体······” 这一刻,任以诚终于恍然大悟,并隐隐感觉自己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 午后。 正式入门的第一天,众人并未被安排什么功课。 任以诚四人吃过午饭后,闲来无事便在寺中四处参观。 忽然。 不远处传来一阵谈话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其中一个声音他们听得出是主持无色大师。 但令他们诧异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他们听起来也觉得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听到过。 “施主,有事不妨直言。” “唉!最近我诸事不顺,家宅不宁。 不但被人骗去了钱财,儿子也已经卧病在床一个多月了。” “令郎吉人天相,只要继续求医治疗,相信很快就会痊愈的。” “但愿!为求心安,我准备多做点儿善事,再打造一尊金佛放在寺中供奉,以消灾祸。” “施主既有善心,受惠的人有福了。 至于金佛之事,施主可以跟负责有关事务的无为师弟进行商议。” 声音越来越近,一见来人,任以诚顿时便笑了出来。 “这世界可真小,这两天净遇到熟人了!” 黄飞鸿三人此时同样是大感惊诧。 只见那人下巴上留着一撮胡子,脸上长满了大麻子。 赫然正是当初在来少林寺的路上,准备强抢他们去当家奴的恶霸。 “当初老狐狸利用咱们骗了这个大麻子的钱。 这下债主找上门来,可有他好看的了。” 林世荣幸灾乐祸道。 “不,咱们得帮他一把。”任以诚突然道。 “帮他,为什么?”林世荣不解道。 “是啊,当初要不是有诚哥你在,我们可就要被他坑惨了。” 想起上次被骗的事情,梁宽依旧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我知道了。”黄飞鸿恍然道:“诚哥你是想卖个人情给老狐狸。 毕竟他也是这达摩堂的首座,有了这个人情,咱们以后在少林寺的日子也会过得舒服一点。” 任以诚打了个响指,微笑道:“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梁宽迟疑道:“那他要是恩将仇报怎么办?” 黄飞鸿道:“应该不会,难道他就不怕我们把他的秘密抖搂出来?” 任以诚点头道:“飞鸿说的没错,眼下事不宜迟,咱们先去找老狐狸再说。” 。。。。。。。。。 “笃笃笃……” 四人敲开了无为的房门。 “是你们啊!”无为看着他们,有些诧异道。 黄飞鸿嘿嘿一笑,道:“师父我们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说完,他反手就是一大碗墨汁向无为的脸上泼了过去。 无为猝不及防,登时被泼了个正着。 “你们几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 无为正要发怒,一名小沙弥正好带着大麻子走了过来。 “无为师叔,外面来了一位施主,想向寺院添些香油钱。” 大麻子双掌合十,低头恭敬道:“阿弥陀佛,大师有礼了。” “施主客气了。” 无为一见来人是大麻子,心里咯噔一下,顿时紧张了起来。 “大师,你……” 大麻子抬起头来,话说一半,突然一脸震惊的指着无为。 “我……” 无为神色微变,以为大麻子认出了他。 随后却听大麻子继续道:“你的脸怎么这么黑?” 无为闻言,当即便松了口气。 “刚才不小心打翻了墨砚,让施主见笑了。 香油钱的事情,就请施主再移步罗汉堂,跟我的师弟无相商谈。” “有劳大师了。”大麻子转身离开。 无为回头看着任以诚四人,如何还能不明白他们其实是在帮自己。 “呵呵呵……你们这几个小子,真有你们的。” 任以诚看着无为脸上那感激的笑容,心知自己这个人情应该是卖出去了。 第四十四章 背影 傍晚,禅房。 “多谢四位恩公了,刚才要是让那个何麻子给认出来,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无为看着任以诚四人,感激万分的说道。 “原来那个大麻子姓何呀。”黄飞鸿恍然道。 任以诚轻笑道:“这么说来,大师是承认自己就是钱百万了?” “这···” 无为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点了点头。 “没错,我就是钱百万,钱百万就是我。” 虽然早已知道了答案,但是听到无为亲口承让,四人却还是感到有些震撼。 任以诚口中啧啧有声,调侃道:“有妻有子,大师这个出家人当的可以说是相当的精彩了。” “说的太对了···” 黄飞鸿三人不禁大点其头,随声附和。 “哎呦!我的四个小祖宗,我拜托你们小声点儿。”无为连连作揖道。 “嘿嘿。”林世荣得意道:“这回知道怕了,谁让你当初骗我们来着。” “其实我也是有苦衷的。” 无为长叹了口一气,神情怅然道:“他们的确是我的妻子和儿子,不过那都是我出家前的事情了。 我的俗家名字叫罗光,本是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由于好赌成性,不但把祖上留下来的家产全都输掉了,还欠下了一笔巨债。 最后,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便想一死了之,但是当我上吊的时候,腰带竟突然断了。 原来,是路过的了空大师救下了我,他让我明白了人世间的一切,全部都是过眼云烟,如梦、如幻、如雾、亦如露。 他的这一番点化,使得我终于大彻大悟,最终决定遁入空门,潜修佛法。 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我出家后不久,我的妻子竟然替我生下了一个孩子。 我之所以下山,也正是为了了断这段尘缘。”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骗我们···哦不对,是骗飞鸿他们去给何麻子当家奴?”任以诚问道。 闻听此言,黄飞鸿三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 无为道:“我那也是为了给她们母子留下一些财产,好让她们以后的日子可以过得舒服一点。 可我因为当初输光了家产,早已是身无长物,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干起了骗人的勾当。 正好那个何麻子乃是当地的一个恶霸,仗势欺人,鱼肉乡里,我便将目标放在了他的身上。 碰巧那天我又在酒楼里听到你们准备前往少林,知道我们迟早会成为师徒。 于是我便想着,身为徒弟帮师父个忙也是应该的,所以……” “切!” 四人闻言,不约而同的冲他翻了个白眼。 任以诚更是有种强烈的想对他竖起中指的冲动。 无为讪笑道:“其实我一直就在附近,你们想想看,以我的武功,想救你们还不容易吗? 只是没想到因为阿诚的关系,根本没轮得到我出手。 再后来,我儿子也是因为舍不得我,才偷偷拿走了我的包。” 黄飞鸿感慨道:“原来如此,师父一片苦心,真的是令人感动。” 梁宽道:“嗯,的确令人感动。” 林世荣点头道:“令人十分感动。” “啪啪啪···” 任以诚一边鼓掌,一边微笑道:“大师的故事不但感动,而且精彩,精彩到我差点儿就信了。” “诶?” “诚哥,什么意思?” “难道师父又在骗我们?” 三人大惑不解的看着任以诚。 无为双掌合十,认真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所言句句属实。” “我看未必?” 任以诚眉毛一挑,淡淡道:“大师说出家之后儿子才出生,那孩子我们都见过,最多超不过六岁。 能在短短六年的时间里,从一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变成精通少林绝学大力金刚指的武林高手。 并且还身居达摩堂首座这等要职,大师如此惊世之才,实在是令人赞叹!” “额···这个嘛···” 无为闻言,神情登时一滞,眼神也变得有些飘忽起来。 任以诚见状,话锋忽然一转,道:“大师既然有难言之隐,我们便也不再多问。 过往之事,咱们就当是不打不相识,从此一笔勾销,您意下如何?” “这么说你们是愿意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了?”无为惊喜道。 “你们觉得呢?”任以诚看着黄飞鸿三人问道。 “没问题。” 黄飞鸿点头道:“反正当初我们也没吃什么亏,算就算了。” “没错。” 林世荣和梁宽也纷纷点头。 “阿弥陀佛。”无为感激道:“那贫僧就多谢你们了。” 任以诚微笑道:“大师不必客气,只是这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几个就有劳您多照顾了。” “好小子,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大师过奖了。” 两人相视一笑,微眯的双眼,仿佛一只老狐狸和一只小狐狸。 。。。。。。。。。 晌午时分,河边树林。 “唉!这一天天的不是念经,就是砍柴挑水,咱们这哪儿是来学武功的,分明就是来给他们当长工的。” 林世荣靠着一棵树,唉声叹气的抱怨道。 “是啊。”梁宽接口道:“照这么下去,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学到真正的少林武功?” 任以诚劝道:“既来之则安之,想学武功没有耐性怎么成。 况且这些工作其实也不是白做的,本质上还是在打熬身体,为学习武功做准备。” 来少林学艺的大多都是从没练过武功的普通人,向他这样带艺入门的人并不多。 所以众人都只能从基础开始学起。 对此,任以诚倒也不排斥,反正多练练基本功也没什么不好。 正好可以借此弥补一下,他因为学武时间不长而导致的根基不足。 林世荣道:“道理我都懂,可天天这么干也实在是太无聊了,最关键的是吃不饱啊。” 梁宽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现在就已经饿的不行了,你们谁有吃的没有?” 刚说完,他的肚子就十分配合的打起了鼓。 “有啊。” 黄飞鸿笑了笑,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把香蕉。 “香蕉啊。” 梁宽和林世荣顿时大失所望。 黄飞鸿没好气道:“你们别不知足好。 这可是我特地从师父那里搞来,专门留给你们的。” “算了,有得吃总比饿着强。” 林世荣拿过一根香蕉,狠狠地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嘴里还念叨着。 “这不是香蕉,这是香肠,这不是香蕉,这是香肠······” “世荣,要不要搞得得这么夸张啊?想吃肉而已,我有办法。” 任以诚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真的?” 听到有肉吃,林世荣顿时眼前一亮,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任以诚指了指身后的山,微微一笑,悄声道:“看见那片山林了没有?那就是一座天然的宝库。 只要你有本事,那里面的飞禽走兽,皆可成为你口中之食。”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梁宽恍然笑道。 任以诚道:“等会儿做完功课以后,咱们就一起去抓它几只来开开荤。” 其实他也有些受不了那些青菜豆腐了。 毕竟是正长身体的年龄,光吃素的怎们能受得了呢? “好···” 三人忙不迭的点起了头,眼冒精光,兴奋不已。 。。。。。。。。。 山林中。 任以诚凝神静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同时运转内气,让感知变得更加灵敏。 忽然。 三丈之外的草丛中,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随后,就见一只野兔从里边探出了头来。 “唰!” 任以诚身形一闪,虎爪箕张,似离弦之箭一般,向野兔飙射而去。 气势之凶猛,恍若饿虎扑食,迅捷凌厉。 嗯!其实他现在确实也挺饿的。 下一瞬。 任以诚嘿嘿一笑,兔已在手。 “太好了,终于有肉吃了。”林世荣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 “我要吃红烧兔肉,麻辣兔头···”梁宽紧随其后,说话时不停的咽着口水。 “不行。” 任以诚忽然义正言辞道:“小兔子这么可爱···当然是要烤着吃了。” “嘿嘿···” 就在梁宽和林世荣摩拳擦掌之际,黄飞鸿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方向,惊讶道:“你们快看,那里有个女的!” 任以诚抬头看去,看着那快步离去的背影,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不会!居然真的被我说中了?” 第四十五章 诡辩 时近傍晚,日头偏西。 山道上,一名少女正行色匆忙的向着山下的方向走去。 少女十六七岁的年纪,容貌清纯秀丽,娇艳动人,赫然正是小倩。 小倩的母亲罗秀莲好赌成性,在打麻将的时候不小心得罪了金龙帮帮主的母亲。 为了躲避金龙帮的追杀,罗秀莲带着小倩连夜逃离了广州,母女二人一路辗转,最终来到了少林寺。 为了让小倩能有个安全的容身之所,罗秀莲不辞而别,强行将小倩托付给了少林寺的人。 小倩在少林寺待了些日子后,始终不见罗秀莲来接她,就决定自己下山去找。 但少林寺的人担心她的安全,便拒绝了她的要求,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偷跑下山。 很快,山脚处。 小倩不禁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提心吊胆了一路,总算可以离开这里了。” 孰料。 就在她刚走出山门没多远的时候,路旁的树林中突然蹿出来六个凶神恶煞,手持长刀的大汉,将她给包围了起来。 看着小倩,其中一个像是头领的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 “小姑娘,你可终于下山了,真是让我们等的好苦啊。” 小倩闻言,不禁眉头一皱。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拦住我?” 头领冷哼道:“你娘呢?” “我不知道。”小倩摇了摇头。 “那钱呢?”头领又问道。 小倩不解道:“我什么时候欠你们钱了?” 头领冷笑道:“你是没欠,可你娘欠了。” “那你们去找我娘要好了,快让开。”说着,小倩便要离开。 头领手中长刀一横,拦住了小倩的去路。 “母债女还,你娘欠的当然得你还。 还有,你娘得罪了我们金龙帮的帮主。 我们找不着她,现在就只能抓你回去交差了。” “金龙帮帮主,很了不起吗?” 就在小倩惊慌失措之际,一道令她十分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她一脸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去,只见来人竟是任以诚、黄飞鸿、梁宽还有林世荣。 “任大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危急关头有人出手相救,还是自己的朋友,小倩不由惊喜万分。 “呦!”头领眉头一挑,惊讶道:“这不是宝芝林的小大夫嘛,怎么,难道你想多管闲事儿不成?” 任以诚在广州城也算是小有名气,金龙帮的人作为地头蛇,自然不会不认识他。 任以诚嘴角微扬,轻笑道:“是又如何?” “那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我们金龙帮的闲事儿可不是那么好管的。” 头领的脸色猛然一沉,手中长刀扬起,刀身锋芒流转,威胁之意已是溢于言表。 “那我就偏要试试。” 话音未落,任以诚催动内气,身形爆闪而出,眨眼间便已出现在小倩身旁。 随后。 就听“砰砰”两声响起,挡在小倩身后的两人,连反应的机会的都没有,就被他踹飞了出去,狠狠摔落在地。 “小倩,去找飞鸿他们。” “任大哥你小心。” 小倩点了点头,转身向后跑去。 “不识好歹,一起上。” 头领面目阴鸷,一声令下,四柄长刀闪着寒芒,从四个不同的角度,同时向任以诚砍去。 “嗤嗤嗤嗤!” 任以诚一跃而起,避过破空袭来的刀锋,同时旋身出腿横扫。 随即。 那四人只觉一阵猛烈劲风扑面,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从脸上传来,身形瞬间翻倒在地。 “怎么样?我的斤两够是不够?”任以诚淡然一笑道。 “你当真要与我等为难?” 那头领站起身来,怨愤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任以诚,脸色难看至极。 就在这时。 一阵紧促的脚步声突然传来。 随后,就见无相大师带着数名棍僧,从山门内飞身而至。 “阿弥陀佛,佛门清静之地,不想有人骚扰,六位施主还是请回。” “臭丫头,今天看着大师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不过你给我记着,这笔账我们迟早会找你算清楚的。” 头领放了句狠话后,带着手下转身离去。 他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少林寺这般庞然大物,根本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金龙帮能惹得起的。 “任大哥,飞鸿,世荣,梁宽,多谢你们又救了我一次。” 小倩开心的看着四人,感激道。 林世荣好奇道:“小倩,你怎么也在少林寺?” “我······” 小倩刚要说话,却突然被无相大师出言打断。 他板着脸,肃然道:“你们四个违反寺规,擅自离寺,这笔账我也要跟你们好好算个清楚。” “啊!” 四人闻言,顿时神色微变。 他们这才想起,寺中弟子若不得师长允许,一律不得离开少林半步。 小倩见状,急忙恳求道:“大师,他们也是为了救我才下山的,求您网开一面,饶过他们。” 无相正色道:“请姑娘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秉公处理。” 。。。。。。。。。 戒律院中。 任以诚四人并排跪在大殿中央,等候处置。 “说说。” 无相沉声道:“你们四个私自下山,到底是谁的主意?” 任以诚道:“小倩姑娘是我们几个在老家时的朋友,今日见她突然出现在少林寺,我们心中好奇,这才跟了出去,并非是有意违背寺规。” 无相笑了笑,问道:“如此说来,这就是你们四个一起的主意了? 那我让你们一同受罚,你们应该也没意见?“ “师弟,他们也是救友心切,总算是情有可原,依我看,不如就算了?”无为求情道。 无相闻言,反问道:“师兄,这少林寺里是谁掌管戒律?” 无为呵呵一笑,道:“你是戒律院的首席,当然是师弟你了。” 闻听此言,任以诚不禁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无相,没想到他身为罗汉堂的首座的同时,竟然还掌管着戒律院。 无相道:“国有国法,寺有寺规,不论是因为什么,他们既然犯了错,那就理应接受惩罚。 不过,师兄你刚才说的也有些道理,念在他们是为了救人的份上,这次就将杖刑二十改为十下,以示薄惩。” 说完,他右手一伸,叫道:“来人,刑杖伺候。” “且慢。”任以诚忽然开口阻拦。 无相皱眉道:“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说?” 任以诚缓缓道:“敢问大师,在大师心里,寺规和人命究竟哪个更重要?” 无相毫不犹豫道:“当然是人命。” 说完,他又冷笑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就算是为了救人,但你等违背寺规,就是要受罚。” 任以诚道:“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我们有错,也该功过相抵了。” 无相道:“功是功,过是过,岂可一概而论。” 任以诚道:“若按照大师的说法,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还有谁愿出手相助?” 无相怒声道:“混账,你这是强词夺理。” 任以诚继续道:“大师您又可曾想过,今日若非我等出手相救,一个十六岁的美貌少女,一旦落入那帮恶徒之手,将会是何等样的后果?” “这······” 无相闻言,顿时哑口。 虽然明知道任以诚在偷换概念,但他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无为这时也帮腔道:“师弟,任以诚说的其实也有几分些道理。 若是救了人还要受到惩罚,那岂不是寒了寺中这一众弟子的心?” “算你们走运!” 无相冷哼一声,狠狠瞪了任以诚一眼后,拂袖而去。 第四十六章 开小灶 夕阳西下,云霞似火。 罗汉堂外,任以诚默然而立,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 “你找我?” 来人的额头和脸上交错着几道伤疤,面目清冷,但声音比面目更加清冷。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鬼脚七。 “没想到真的是你。” 任以诚在离开戒律院的时候,在罗汉堂的人群中除了见到多日不见的牙擦苏以外,还隐隐看到了鬼脚七,所以便找了过来。 鬼脚七淡淡道:“这少林寺你们能来,我当然也可以。” 任以诚道:“当初在离开广州前,我曾去你家找过你们兄妹,但是你们却都不在了。 对了,既然你在这里,那菁菁人呢?她最近可还好?” 鬼脚七冷冷道:“我妹妹很好,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操心。 你还是有话直说,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任以诚叹了口气,歉然道:“当日虽是飞鸿一时鲁莽,误伤了你。 但他的武功却是我教的,对于这件事我始终是心中有愧,所以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弥补一些之前的过失。” 说着,他拿出一盒药膏递了过去,道:“这药可以去掉你脸上的伤疤,希望你可以收下。” “不必了。” 鬼脚七拒绝道:“我早已说过,你我之间恩怨两清,互不相欠,你大可不必再为此事挂怀。”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从始至终连看都没看那盒药膏。 看着鬼脚七离去的背影,任以诚不禁又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虽然有心弥补,但奈何对方完全不给他机会,他也只得暂时作罢。 。。。。。。。。。 夜幕降临,星斗垂天。 河边树林的空地上,火光闪烁。 此时,在火堆上正架着一只被烤得焦黄流油的野兔,让人望之不由食指大动。 任以诚一边翻动着烤兔,一边不时的往上边撒着各种佐料。 一旁。 黄飞鸿、林世荣、梁宽三人,闻着不断飘散出的诱人香味儿,早已是垂涎三尺,望眼欲穿。 就这这时。 无为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背后响起。 “你们这几个臭小子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佛门清净之地,妄开荤戒。” 只是他话虽如此,但言语之间却并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直接走过来坐在了四人的身旁。 “大师来的正好,这兔子肉马上就要烤好了。”任以诚微笑道。 “阿弥陀佛,真是罪过罪过。” 无为双手合十,摇头苦笑道:“这里终究是佛祖的眼皮底下,你们这么做也实在是太过胡闹了些。” 黄飞鸿不以为意道:“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要心中有佛,师父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荒谬。” 无为闻言,正色道:“此言不过是那些凡俗之人和于佛不诚的学佛者,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用来混淆视听,替自己开脱的借口而已。 道济禅师确实曾经说过这句话,但世人却都忘了,在这后边还有一句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既然这样,看来为了能吃到这口肉,我就只有舍身成魔了。” 林世荣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看着烤兔的双眼更是连眨都不带眨一下的。 作为一个从小吃红烧肉长大的孩子,自从来到少林寺后却终日吃着白菜豆腐,一点荤腥都看不见。 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嘴里都快淡出鸟儿来了。 “再说了。” 梁宽接口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师父您下山的时候,可没少大吃大喝。” “额···” 无为闻言,神情顿时一滞。 随后,就见他忽然叹了口气,转而用一副十分担忧的口气道:“亏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说笑。” 任以诚虽然觉得他有可能是在转移话题,但还是出言问道:“大师此言何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神色的将烤好的兔腿给无为递了过去。 无为也若无其事接了下来,啃了一口后,不禁眼前一亮,但他那担忧的语气和表情却依旧没变。 “唉,你们今日虽然侥幸逃过了一劫,可却也因此和无相师弟结下了梁子。 以前的俗家弟子曾经给他起了个诨号,叫辣手判官,他这个人对人对己一向都非常严格。 现在你们得罪了他,以后在少林寺的日子恐怕就要不好过喽。” 说完,他又咬了一口手里的烤兔腿。 “那牙擦苏身在罗汉堂,岂不是更加危险?”黄飞鸿担心道。 无为耸了耸肩,道:“你们就为他祈福,但愿他别犯在无相师弟的手里。” 任以诚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他不下死手,我想我还应付得来。” “好。” 无为点了点头,满意道:“临危不乱,遇事能以平常心视之,你倒也有些慧根。” “可是无相大师执掌着戒律院,他若真想整治我们,恐怕我们未必能扛得住啊。”梁宽忧心忡忡道。 无为语重心长道:“你们要记住,凡事最怕缺少意志,只要意志不灭,那就总会有成功的一天。 你们千辛万苦来到少林,总不能身入宝山却空手而归?” 黄飞鸿皱眉道:“话虽如此,但梁宽说的也没错,我们终究是血肉之躯,只怕迟早还是会垮掉的。” “师父,您可是堂堂的达摩堂首座,一定有办法帮我们?”林世荣满目希翼的看着无为。 “也罢。” 无为再次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就教你们一套呼吸吐纳之法,可以强壮你们的筋骨和五脏六腑,包你们受用无穷。” “这么说,我们终于可以学习武功了?”黄飞鸿不由大喜过望。 “不。” 无为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我从不轻易教人武功的,你们是无意中看到我练习的,明白吗?” 三人顿时恍然,连忙点头。 “师父,那您教我们的是易筋经还是洗髓经?”林世荣一脸兴奋的问道。 “不许多问,你们只要静心听我说就可以了。” 说完,无为扔掉了手里啃完的兔骨头,盘膝而坐。 任以诚四人有样学样,跟着摆好了姿势。 无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双手朝天举,气沉丹田中······” 听了一会后,任以诚不禁眉头微皱,心中更是些许诧异。 他发现无为传授的这所谓的呼吸吐纳之法,比起他一直在修炼的蜕变大法,简直就是天渊之别。 论及精妙程度,根本连蜕变大法的皮毛都比不上。 一念至此。 任以诚索性直接放弃了无为所传授的功法,专心的练起了自己的蜕变大法。 兴许是这少林寺当真山清水秀的缘故,经过这些日子在这里的修炼,他体内的内气已隐隐有了成形之象。 第四十七章 渡河 水声潺潺,波光粼粼。 树林,河边。 任以诚四人依旧在做着每天必须要做的功课,打水。 忽然。 熟悉的叫喊声从背后传来。 “喂···任大哥、飞鸿、梁宽、世荣,是我呀···” 四人回头看去,只见牙擦苏背着一捆柴禾,兴高采烈的向他们跑了过来。 “我想死你们了。” 分别多日,牙擦苏上来就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热情的拥抱。 寒暄过后。 牙擦苏欣羡道:“昨天在戒律院我还纳闷儿,为什么无为大师会如此不遗余力的帮你们? 没想到,他竟然会是钱百万那个老狐狸,你们也真是够幸运的!” 黄飞鸿问道:“那你在罗汉堂那边怎么样?无相那个辣手判官是不是很难应付?” 牙擦苏闻言,点了点头,深深地叹息道:“总之就是一个字——‘惨’呐!” 黄飞鸿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你可一定要坚持住,要不然这一趟少林寺你可就白来了。” “放心。” 牙擦苏洒然道:“我好歹也是远渡重洋,见过世面的人,有什么没经历过的?” “对了。” 任以诚突然问道:“牙擦苏,你知道鬼脚七为什么会到少林寺来吗?” 牙擦苏摇头道:“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比咱们来得要早一点儿。 听其他的弟子们说,他是在寺外跪了三天三夜才被无相大师收入门下的。” 林世荣猜测道:“你们说,他是不是为了找飞鸿报当日的毁容之仇,所以才特地跑来少林寺学武功的?” “不会!” 黄飞鸿闻言,不由陡然一惊,脸色微变。 牙擦苏耸了耸肩,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看得出来,无相大师好像很器重他似的。” 梁宽叹息道:“看来以后咱们不只要小心无相,还得提防着点儿鬼脚七。” 说完,他又提醒道:“牙擦苏,你也得小心点儿才是。” 任以诚也嘱咐道:“有什么困难就尽管来找我们,千万不要客气。” “嗯!”牙擦苏点了点头。 “先不说这个了,牙擦苏,小倩也在少林寺,你应该知道了?”黄飞鸿问道。 牙擦苏道:“知道,昨天在戒律院的时候,我已经听你们说过了。” 黄飞鸿道:“她现在就在河对面小山上的茅屋里。” “哦。”牙擦苏应了一声,表情平淡之极。 “咦!”黄飞鸿见状,不禁有些诧异道:“奇怪了,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高兴呢?” 牙擦苏摇头道:“高兴不该是我,应该是世荣才对。” 林世荣愕然道:“你干嘛突然把话题扯到我身上?” 牙擦苏感慨道:“你和小倩相隔天涯也能重逢,这就是缘分! 这天下之大,岂无芳草,朋友之妻不可欺啊!” 林世荣却有些索然道:“其实经过在少林寺的这些日子,我对小倩早已经是心如止水了。” 梁宽纳闷儿道:“你们俩这是什么情况,要不就争个你死我活,要不又你推我让?” “此一时,彼一时啊!” 牙擦苏和林世荣异口同声的回了一句,然后同时转身,往寺里的方向走去。 看着两人的样子,任以诚和黄飞鸿、梁宽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均是惊异万分。 “我记得世荣之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黄飞鸿皱着眉头,匪夷所思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轻笑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他们俩是比女人还难以琢磨。” 说完,他又忍不住扫了两眼身旁的黄飞鸿和梁宽。 因为他忽然想到,一般这种两相推让的情况出现的时候,很可能会有第三个人出现,并悄无声息的俘获美人芳心。 而在这少林寺里,小倩认识的人不多,除了他自己以外,就只剩下黄飞鸿和林世荣两人了。 想到这里,任以诚不由得心中一阵恶寒,暗道:“但愿事情不会变得这般狗血······” 。。。。。。。。。 翌日。 秋高气爽,万里晴空。 达摩堂和罗汉堂的俗家弟子齐聚河边。 无为和无相并肩而立,站在众人面前。 “你们来到少林寺也有段时间了,每天砍柴挑水,晨钟暮鼓,凡尘俗事应该已经抛掉不少了。” “是啊,师父。” 黄飞鸿接口道:“我们已经快练到无欲无求了,什么时候才能教我们武功?” 无为轻笑道:“教你们武功,还不到时候。 今天带你们到这里来,是为了要考验一下你们的智慧、勇气、和身手。” “如何考法?”任以诚好奇道。 无为指了指远处的河水和天空,朗声到:“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你们有谁知道这句诗文是什么意思?” 任以诚闻言,不禁眉头一皱,正暗自沉思之际,却听梁宽已开口说出了答案。 “这句话的意思是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小乘也好,大乘也好,只要能修成正果,渡己然后渡人,可以登达彼岸便是成功。” “说的不错。” 无为看着梁宽,欣慰道:“达摩堂和罗汉堂这么多弟子,只有你悟性最高。” “师父过奖了。”梁宽谦虚道。 无为道:“既然登得彼岸才能得见如来,今天的考验就是考你们能否渡河登岸。” 任以诚问道:“有什么限制条件吗?” 无相道:“只要不走桥,不划船,不游泳,其余的就没什么了。” 鬼脚七问道:“这么说,难道是想要我们直接跳过去?” 无为微笑道:“只要你做得到,这也未尝不可。 所谓千江有水千江月,就是要让你们各显神通。 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思考,明日一早在这里,看你们究竟哪一堂的弟子,可以成功渡河。” 。。。。。。。。。 午后。 任以诚等人正绞尽脑汁的思考着渡河的方法。 牙擦苏匆匆而来。 “鬼脚七好像已经想到渡河的办法了。” “什么?”林世荣讶然道:“他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了?” 牙擦苏道:“不是,他哪有这么聪明,我猜很可能是无相大师告诉他的。 刚才从河边一回来,他们就一起进了禅房,等鬼脚七再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了。” 黄飞鸿愤然道:“可恶,这根本就是私相授受。” “好了,你们慢慢想办法,我先走了,要是被罗汉堂的人发现,我就完蛋了。” 说完,牙擦苏又匆匆而去。 “这回算是完蛋了,我看咱们肯定是输定了。”梁宽垂头丧气道。 “不要这么消极嘛。”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他们有师父帮忙,咱们就没有吗?” 三人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黄飞鸿攥起右拳,双眼微眯。 “既然他们不仁,那就别怪咱们不义了。” 片刻后。 无为的禅房内。 “你们几个小子,又有什么事情吗?” 任以诚一本正经道:“我们是来请大师指点迷津的。” 无为瞥了他们一眼,狐疑道:“你们不会是想让我把渡河的方法告诉你们?” 眼见无为直接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任以诚便也不在啰嗦。 “还请大师不吝赐教。” 黄飞鸿三人也是笑眯眯的,眼神希翼的看着无为。 “不行。” 无为指着四人,一脸恨铁不成的表情道:“居然让我帮你们作弊,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唉!看来大师不愿帮忙,那咱们就只有去找钱百万了,我想他一定会愿意帮咱们的。” 任以诚故作失落的叹了口气,起身欲走。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叫和尚动凡心。” “可歌可泣,可悲可叹!” 黄飞鸿、梁宽、林世荣三人一人一句,说完后便也作势准备离开。 “好了好,算我怕了你们了,真是冤孽,冤孽啊!” 无为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起身来到桌前,提笔画了一幅画。 画中是两个放风筝的小孩儿,和一只正在低头吃草的牛。 “风筝本无翼,东风送上天,渡河的答案就在其中,你们好生参悟。” 四人看着画中图像各自沉思,而无为则趁机无声无息地溜出了房间。 “这难道是叫咱们坐着风筝从河面上飞过去?” 林世荣皱着眉头,说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 “哪有这么大的风筝啊?”黄飞鸿没好气的白了林世荣一眼。 “就是。” 梁宽道:“而且就算真有这么大的风筝,到时候没有风,也不可能非得起来的。” “风?” 听到梁宽的话,任以诚的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 “我明白了,无为大师要提示我们的是一个借字,风筝借风力飞上天空,咱们要想渡河也得凭借外力。” “原来如此。” 三人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可是,这所谓的外力又是什么呢?”林世荣不解道。 任以诚道:“大师不是说了让咱们各显神通嘛,说明答案肯定不只一个。” “嘿嘿,我有办法了。”黄飞鸿突然笑了起来。 “我也想到了。”梁宽的脸上同样露出了笑容。 这时,任以诚瞥了瞥桌上的画,随即嘴角微扬,心中也已然有数。 唯有林世荣,此刻依旧是一头雾水。 第四十八章 纵马跃红尘 第二天。 鸡鸣五鼓,夜尽天明。 时已深秋。 晨风吹动,片片枯叶飘零,带起丝丝凉意,让人不禁心旷神怡。 达摩堂宿舍的院子里。 梁宽的面前正摆着一副高度远超平常的高跷,这就是他想到的渡河的办法。 但此时他的脸上,却不知为何带着些许的担忧之色。 而这一切,正巧都被任以诚看在了眼里。 。。。。。。。。。 饭堂。 早饭过后。 比赛时间将近,众人整装待发,准备前往河边。 “阿宽,等一等。”任以诚突然叫住了梁宽。 梁宽诧异道:“什么事儿,诚哥?” 任以诚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梁宽。 “这里面是我特制的虎狼大力丹,吃了以后不但可以让你气力大增,还能让你身轻如燕。” “真的这么厉害?”梁宽惊喜万分,却又有些半信半疑。 任以诚淡然一笑,反问道:“我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 梁宽欣喜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有了这颗药丸,渡河的时候,我的把握就更大了。” 片刻后。 众人已在河边集合,昂首挺立,蓄势以待。 罗汉堂的弟子,每个人的手里都分别提着一个水桶。 而达摩堂的人则是两手空空。 河对岸。 无为和无相负手而立。 “师弟,看来你们罗汉堂的弟子已经想到渡河的办法了。” “呵呵,这个鬼脚七倒也有点儿慧根,居然被他悟出了其中的玄机。” “唉!达摩堂的弟子就差得远喽,两手空空的毫无准备,这回十有八九又要输给你们罗汉堂了。” “师兄过谦了,结果如何,还是要比过才知道。” 无相虽然说的十分谦虚,但是脸上却已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笑意。 随后,就见他朝着对岸,大手一挥。 “开始渡河!” 对岸处。 “我们走。” 伴随无相一声令下,鬼脚七带领罗汉堂弟子来到河边。 只见他们双脚踩入水桶,依次走进了河里,排着队一步一步向对岸走去。 鬼脚七一边走着,一边还不忘回头,留给黄飞鸿一个挑衅的笑容。 黄飞鸿同样笑了笑,示意他不过如此。 这两个人从少年醒狮大赛开始,就一直不对付,各种较劲,仿佛是天生的死对头一般。 这条河并不算很宽。 很快,罗汉堂的人就已到达了对面。 鬼脚七得意道:“黄飞鸿,我们已经成功渡河,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孰料。 他话音未落,就见对面达摩堂众人的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根长长的竹竿。 紧接着,就见其中两人后退助跑,然后竹竿在河水里一撑,身体凌空翻转,不过眨眼之间,竟已到了他身前。 “什么?” 见此情形,鬼脚七和罗汉堂的人尽皆大吃一惊。 无相脸上一开始的笑容也瞬间消失不见。 两相对比,双方孰高孰低,结果已然分明。 转眼间,对岸就只剩下任以诚、黄飞鸿,梁宽、林世荣四人。 任以诚微笑道:“你们先过,我来给你们压阵。” “那就我先来。” 林世荣拿起竹竿,刚要开始却被任以诚拦住。 “世荣,你得用这个。” 说着,任以诚将一根略粗些的竹竿,交到了林世荣的手里。 “嘿嘿,还是诚哥想得周到。” 林世荣挠了挠头,拿着竹竿转身向后走去。 “冲啊!” 他一声大喊,身形飞奔而出,随后就听“噗通”的一声,竹竿插入水底,强大的韧性瞬间将他弹起。 然而,就在这时。 竹竿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异样的声音。 那是不堪重负,即将折断的声音。 不过好在这跟竹竿够粗,够结实。 在任以诚等人万分紧张的注视下,林世荣总算还是成功到达了对岸。 “接下来该我了,诚哥麻烦你了。” 黄飞鸿微微一笑,来到河边,只见他右脚用力一踏,整个人直接向对岸飞纵而去。 对岸的众人见状,顿时为之瞠目。 鬼脚七不屑一笑,冷哼道:“我就不信他还能这么直接飞过来。” 与此同时。 黄飞鸿人在半空,去势已尽。 就在他即将跌落河中之际,任以诚猛然抬脚,踢出了一块尖头木板。 木板激射而出,划破水面,正好垫在了黄飞鸿的脚下。 在任以诚催动内气踢出的强大惯性下,木板似乘风破浪一般,载着黄飞鸿,顷刻间就已到达对岸。 “好样的!” “干得漂亮!” 达摩堂众人登时欢呼不已。 任以诚道:“阿宽,该你了,记得千万不要着急,慢慢来。” “嗯。” 梁宽点了点头,随即一跃而起,登上了自己的高跷,不急不躁,稳稳当当的向河对岸走去。 任以诚默默地注释着梁宽的背影,替他加油的同时,也在暗自琢磨着。 黄飞鸿性格跳脱,所以选择了那种既惊险又刺激的方法。 而梁宽的性格则相对稳重,于是便选择这种稳扎稳打的方式。 看来果然是人的性格决定了他们处理问题的方式。 正思忖间,梁宽已不知不觉走过了一大半。 黄飞鸿和林世荣以及达摩堂所有的人都在为他加油鼓气。 九步、八步、七步······ 距离岸边越来越近,梁宽的表情始终如一,沉着而谨慎。 终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他成功的到达了对岸。 现在,没渡河的就只剩下任以诚一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你们说,诚哥会用什么样方式渡河?”林世荣好奇道。 “不知道啊。” 黄飞鸿摇头道:“他除了昨天下午出去了一趟以外,根本没见他做任何准备。” “放心。”梁宽信心满满道:“这种事情肯定难不住他的。” 就在这众人瞩目之际,只见任以诚将手指抵在唇边。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唿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迭迭而来。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匹黑色的骏马自远处急奔而至,停在了任以诚的身旁。 “那是咱们来时候骑的马。”林世荣不禁一阵讶然。 “老伙计,辛苦你了。” 任以诚抚了抚马头,轻笑一声,翻身上马。 他双腿轻轻一夹马腹,就听黑马一声嘶鸣,随即直奔河中而去。 苦海本无路,纵马跃红尘。 登得彼岸处,得见如来身。 不多时。 任以诚驾马渡河,已成功来到众人面前。 “很好!” 无为看着众人,点了点头,满意道:“这次比赛大家表现的都不错,也都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智慧和才能。 达摩堂和罗汉堂可以说是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说完,他看向了无相,问道:“这一局就算作平手,师弟以为如何?” 他这么说自然是给无相留了面子。 “且慢。” 鬼脚七突然开口道:“无为师伯,弟子认为任以诚骑马渡河,有投机取巧之嫌。” “鬼脚七,你胡说什么?规则里又没说不许骑马。” 黄飞鸿当即愤然反驳道。 无相隐晦的给了鬼脚七一个赞赏的眼神。 却听任以诚淡淡道:“此言差矣,唐僧去西天取经的时候也有一匹白龙马代步。 最后到得灵山之时,可没见佛祖说他投机取巧。” 无相冷哼道:“你又如何可以和玄奘大师相提并论?” 任以诚微笑道:“佛语有云,众生平等。 面前这条河等若十万取经路,同样是登达彼岸,又何来高下之说?” “阿弥陀佛。” 无为双手合十道:“师弟,任以诚所言不无道理。 更何况,同样都是借外力,这水桶、竹竿和骑马又有什么区别呢?” 无相一时无可辩驳,只得悻悻道:“师兄言之有理,师弟受教了。” 第四十九章 真香 午后,河边,树林。 “你们知道吗?今天我能顺利渡河,还多亏了诚哥给我的那颗虎狼大力丹。” 梁宽有些兴奋的说道。 黄飞鸿疑惑道:“虎狼大力丹,那是什么东西?” 林世荣和牙擦苏也一脸好奇的看着梁宽。 梁宽得意的笑了笑,解释道:“这虎狼大力丹嘛,顾名思义,那就是吃了以后,不但能让你的力气如狼似虎,还可以身轻如燕。 本来我今天早上还在为渡河的事情担心,结果在吃了这颗丹药以后,直接就顺利过关了。” “居然有这么厉害的东西!” 林世荣感慨了一句,随后看向任以诚,搓着双手,道:“诚哥,这东西你还有没有?给我也来一颗呗?” 任以诚缓缓道:“其实,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虎狼大力丹,只是普通的强筋壮骨丸而已。 你要想吃的话,我这里还有一大堆。” “什么?假的?” 闻听此言,梁宽的表情顿时一僵,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飞鸿、林世荣,牙擦苏三人亦是茫然不已。 任以诚笑道:“这东西是我编出来骗阿宽的。” “为……为什么?”梁宽大惑不解道。 任以诚道:“其实你们应该也发现了,阿宽这个人头脑聪明,性格沉稳,能力也不差,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自信。” “哦——我明白了!” 牙擦苏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就对症下药,梁宽相信了这丹药的功效后,就充分发挥出了自己的实力,顺利渡河成功。 这种办法我在大不列颠的时候曾经听说过,属于心理治疗法。”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任以诚笑着点了点头。 牙擦苏不解道:“可既然这样,你为什么现在又把真相告诉他,这样做岂不就白费力气了吗?” 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梁宽,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谎言总有被识破的时候。 我只是想让阿宽明白,他其实很厉害,就算没有那个丹药,他也并不比任何人差。” 梁宽闻言,心中感动的同时,更是充满了感激。 “诚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苦心的。” “客气什么,不过咱们可有言在先,我是让你学会自信,你可千万不许膨胀。”任以诚调侃道。 黄飞鸿三人闻言,顿时哄笑了起来。 梁宽则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容。 。。。。。。。。。。 时光飞逝,秋去冬来。 这一日,清晨。 伴随着晨钟嗡鸣,达摩堂和罗汉堂的弟子齐集于大雄宝殿之前。 台阶上,无为看着众人,朗声开口。 “各位来少林寺的日子已经不短了,从今天起你们就可以正式开始修炼武功了。” “太好了······” 众人闻言,登时惊喜万分,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无为继续道:“修炼武功跟修习佛理一样,其要旨犹如兴建宝塔,首重根基,然后循序渐进,方能有所成就。 佛理之中,小乘渡己,大乘渡人,能够推己及人,自能佛法无边,功成无量。” “终于可以学武功了!” “你们说师父会教咱们什么功夫?” “肯定是武林绝学,说不定是易筋经。” “我猜是大力金刚指。” “也没准儿是洗髓经。” “······” 众人一时兴奋,忍不住窃窃私语。 但任以诚却是神色平静,一派淡然。 经历过上次无为传授吐纳之法的事情,他已经对少林武功不抱什么希望了。 他觉得自己还是踏踏实实的,练自己的蜕变大法和碎骨裂筋手就好了。 “肃静!” 无相呵斥道:“师父在传道,做徒弟的不能私下议论。” 河边,空地。 众人负手于背,跨步而立。 “好了,现在咱们马上开始修炼。” 无为面对众人,沉声开口:“空身独操,如面对劲敌,严每一动作,如刃切身。 常警心曰非,实乃生命之关至,使梦寐能战,心目皆兵,久而久之,自能运用自如,无心举动······” 这段话任以诚理解为,武功要勤学苦练,将每招每式都练到条件反射的地步。 时间长了以后,自然就可以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 “现在,我就将少林拳法入门的第一式传给大家:深吸一口气,气聚丹田中,两手放腰间,集力不放松,两脚分开立,如顶重千斤······” 无为一边念着口诀,一边给众人示范动作。 然后,任以诚就看到,这所谓的少林拳法的第一式,居然就是扎马步。 他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心道:“果然真的是不能抱太大的希望啊!” 。。。。。。。。。 数日后。 饭堂,午餐时间。 “每天都在背口诀,我都快烦死了。”梁宽愁眉苦脸道。 “是啊!” 林世荣无精打采的接口道:“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真是泄气啊!” 黄飞鸿亦是不耐烦道:“说什么少林武功独步古今,我看再这样下去的话,就算是长命千岁的人,只怕也练不完了。” 任以诚看着他们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 “无为大师不是说了嘛,这武学之道,首重根基,想学上乘武功,没点儿耐心怎么成?” “难道诚哥你就不觉得无聊吗?”黄飞鸿费解道。 任以诚双手一摊,挑眉道:“我是无所谓啦,反正在家的时候练得也是这个,没差别。” 他当然无所谓了,他又不缺高深的武功,他真正缺的是根基。 这趟少林之行对他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把欠缺的根基弥补上来。 “啊——” 黄飞鸿沮丧道:“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林世荣和梁宽二人闻言,也是愈发垂头丧气起来。 这时,邻桌的一位达摩堂弟子忽然凑了过来。 “咱们不如将意见告诉师父?希望他能早日教咱们真正的少林武功。 否则的话,咱们这一趟可就白来了。” “好主意。” 三人顿时眼前一亮,异口同声道。 “可是谁来当这个代表呢?”梁宽问道。 “那当然要找你一个最能言善辩的人了。” 黄飞鸿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的将目光瞟向了任以诚。 林世荣当即会意,慷慨激昂道:“诚哥,为了大家的将来,还有学武的前途,这件事情非你莫属了。” “也罢。” 任以诚摇了摇头,无奈道:“我就跟你们走一趟,让你们彻底死了这条心。” 到了广场上,任以诚等人发现罗汉堂的人已经抢先一步找上了无为,商量练武的事情。 无为知道他们的来意后,也不多说,只用了一把分量沉重的关刀就打消了他们的念头。 根基不够,连一把普通的关刀都拿不稳,耍不利落,还谈什么学习更高深的武功? 不过,在讲了一通道理之后,无为最终还是答应为众人安排特殊的训练,让众人期待不已。 。。。。。。。。。 临近傍晚,天色渐沉。 任以诚练完功后,回到宿舍。 他发现梁宽正坐在门口吃着白糖糕。 “阿宽,哪儿来的白糖糕?” “诚哥,你来的正好,这是世荣拿回来,他去茅厕了,大家都是好兄弟,就不用客气了,一起吃。” 说着,梁宽拿起一块白糖糕递给了任以诚。 接过白糖糕,任以诚不禁怔怔出神。 他默然想道:“自从离开广州以后,似乎很久都没吃到过这个东西了。” 梁宽见状,嘿嘿一笑,道:“看你这样子,是不是看到白糖糕让你想起某个人了?” 任以诚白了他一眼,淡淡道:“臭小子,哪来那么多废话,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不过,白糖糕的味道也的确让他想起了艳红。 在广州的那些日子,除了黄飞鸿一家以外,就属艳红对他最是关心,仿佛亲姐姐一般。 就在这时。 林世荣突然气急败坏的跑了过来,一把就掐住了梁宽的脖子。 “你居然吃了我的白糖糕,我要杀了你……” 任以诚急忙将林世荣拉了起来,并将自己手里那块白糖糕递给了他。 “世荣,冷静一点,我这里还有一块儿没吃过。” “咳咳···” 梁宽抚了抚胸口,不明所以道:“不就是几块白糖糕而已,你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 “几块白糖糕——还而已?” 林世荣愤然道:“你知道这白糖糕对我有多重要吗? 你随随便便就给吃了,不行,我一定要打死你。” 他越想越气,抬手又向梁宽脖子掐了过去。 俩人就这么打打闹闹的跑出了宿舍。 任以诚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口中啧啧有声。 他现在如何还会看不出来,林世荣会这么激动,肯定是因为这白糖糕是小倩送给他的。 “心如止水?嗯,真香!” 第五十章 训练 日月交替,四季轮转。 半年的时间眨眼而过。 树林中。 任以诚盘膝而坐,闭目凝神,蜕变大法的心法口诀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 经过这半年时间的日夕苦练,他体内的那一缕内气终于彻底成形。 凝聚成了一道至精至纯,且充满了勃勃生机的真气。 虽然依旧有些薄弱就是了。 在他心念催动之下,这道温润如玉的真气,犹如一条涓涓细流,自丹田中流淌而出,通达全身。 似和风细雨般,不断滋养着他的筋骨脏腑,强化着他的身体。 唯一遗憾的是,这门武功的修炼进展依旧十分缓慢,让他倍感苦恼。 “呼!” 一口浊气吐出,任以诚行功完毕,缓缓睁开了双眼。 忽地。 他右掌猛然拍出,掌中劲力翻涌,就听“咔”的一声,直接印在了身旁的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待他收回手掌后,只见树干上已经多出了一道清晰的掌印,并且入木三分。 任以诚见状,不由得微微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这碎骨裂筋手果然还是需要真气的加持,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他掌中所夹杂的暗劲已经将这棵树从里到外彻底破坏。 要不了多久,它就会因为自身脉络受损,而渐渐枯萎至死。 任以诚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日上中天,已经到了晌午,便迈步向饭堂走去。 片刻后。 任以诚来到了饭堂,却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黄飞鸿、林世荣和梁宽,正和达摩堂的其他弟子们聚在一起,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飞鸿,你们这是聊什么呢?”任以诚有些好奇道。 黄飞鸿皱眉道:“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午饭到现在都还没送来?” 任以诚闻言一怔,这才发现平时打饭的地方,竟是空空如也。 他不禁有些纳闷的想道:“难道今天厨房停伙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无为背着双手走了进来。 “你们都跟我来,今天的午饭不在饭堂吃了。” 说完,他就又转身向外走去。 闻听此言,众人均是大感好奇,随即便一同跟了出去。 不多时。 无为带着众人来到了一片竹林中。 竹林的中间是一片空地,任以诚看到饭菜都已经盛好,摆在了那里。 而除此之外,他还看到在空地上还立着一大片高低各异的梅花桩。 “你们现在一定都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带你们到这里来吃午饭?” 无为看着众人,笑呵呵的问道。 “大师总不会是带我们来这里野餐的?”任以诚反问道。 无为微笑道:“就算是野餐,只不过这野餐的方式有点特别而已。” “特别?” 黄飞鸿问道:“您该不会是想让我们在梅花桩上吃饭?” 他这话也只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而已。 却不料,无为在听完之后,竟是直接点了点头。 “你猜的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众人闻言,顿时大吃一惊,尽皆难以置信的看着无为。 “什么···” “不会?” “这怎么可能?” “······” 任以诚则默默地等待着无为的下文。 他知道以对方的性格,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做出这种安排。 果然。 就听无为继续说道:“一眨眼,你们来少林寺也快一年了。 这一年的时间里,你们该学的也都学的差不多了。 再过些日子,咱们达摩堂和罗汉堂弟子之间的比武,马上就要开始了。” “可是师父,这跟吃饭有什么关系?”黄飞鸿不解道。 无为语重心长道:“这武学之道并非一蹴既就,而是长年累月的结果。 所以,我要求你们要怀着一种孜孜不倦的意识,将练功融入到生活中。 不但行要练,坐要练,就连吃也要练。 只不过,这好逸恶劳乃是人之本性,要想让你们自觉练习,那根本就是缘木求鱼。 所以,为了提高你们的作战意识,我专门为你们安排了一连串的特殊训练。 而这一切,就从吃饭开始。” 说完,他指了指一旁桌上的饭碗,催促道:“来来来,都别愣着了。 一人一碗,吃不完的话,谁也不许下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全都写满了抗拒二字。 “师父,咱们换个方法行不行啊?” 林世荣一脸谄媚的凑到了无为身旁。 “你说呢?” 无为从身后拿出了一根细长的竹棍儿,笑眯眯的在林世荣眼前晃了两下。 林世荣见状,登时便萎顿了下来。 “世荣,别争扎了,认命。” 任以诚笑着拍了拍林世荣的肩膀,率先向饭桌走了过去。 这些梅花桩高得足有两米,低的也有差不多将近一米。 若是一不小心摔下去,少不得就是一阵皮肉之苦。 不过,好在以任以诚现在的身手,这梅花桩倒也还难不住他。 只见他随手端起一碗饭,脚下轻轻一点就跳了上去。 姿态之飘逸,恍若乘风而起。 这也是那一道真气带来的好处。 不但增强了他的体质,更让他可以身轻如燕。 有了任以诚带头,其他人虽然依旧不情不愿,却也只得硬着头皮行动了起来。 不一会儿。 众人都已端着饭碗,扎着马步,颤颤巍巍地站在了梅花桩上。 看着手里的饭碗,他们明明很饿,但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只是勉强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他们的武功不比任以诚,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从上边掉下去。 “都站好了,不许乱晃。” 无为一边督促着,一边随手用竹棍敲打着那些身形不断摇晃的人。 “师父,我真的吃不下了。” 林世荣看着碗里仿佛永远也吃不完的饭,愁眉苦脸的哀嚎道。 无为闻言,眉毛一挑,笑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寺院规矩,不许浪费粮食,除非——有人愿意帮你把剩饭吃了。” “真的?!” 林世荣顿时惊喜万分,随即便将目光挪向了黄飞鸿。 “飞鸿,咱们是好兄弟,你就帮帮忙!” “我自己还搞不定呢,你找别人。” 黄飞鸿果断拒绝。 林世荣不死心,又转头看向了梁宽。 “上次你吃了我的白糖糕,这次就当是你补偿我好了。” “我宁愿欠你个人情。”梁宽亦是连连摇头。 同时,脚下还慢慢向一旁挪去。 林世荣闻言,依旧不愿放弃,直接不依不饶的追了过去。 这梅花桩上,此时基本已站满了人。 一个人动,所有的人就都要跟着一起动。 霎时间,梅花桩上就乱成了一锅粥。 所有人都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移动了起来。 除了任以诚以外。 只见他身若扶风摆柳,不断穿插在人群之中。 脚步挪动间,如履平地。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无为所说的将练功融入到生活中,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第五十一章 开挂 小半个时辰后。 众人终于将碗里的饭都吃干净,精疲力尽的离开了梅花桩。 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精神。 任以诚在上边细嚼慢咽的,一直陪着他们奋斗到了最后。 当然,他肯定不会告诉别人,自己之所以不愿意提前下去,其实是为了防止无为还有其他稀奇古怪的手段。 他可没兴趣当那个出头鸟。 此时,无为正躺在一张床板上。 一张被摆放的头高脚低的床板! “哇!好爽啊!” 黄飞鸿等人看着无为悠哉悠哉的样子,异口同声的说道。 欣羡之情,溢于言表。 无为伸了个懒腰,悠然道:“是啊,吃饱了饭睡上一觉,赛过活神仙呐!” “师父,您这个床似乎有些与众不同啊!” 黄飞鸿打量着无为身下的床板,不禁有些诧异的说道。 “怎么?想试试吗?”无为笑着问道。 “诶?” 黄飞鸿惊讶道:“可以吗?” “当然。” 无为点了点头,貌似诚恳道:“你们练梅花桩这么辛苦,休息一下也是应该的嘛。” 说着,他就从床板上站了起来。 “多谢师父,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黄飞鸿嘿嘿一笑,随即便要躺下。 不料,林世荣这时却突然拦住了他。 “这么多人,为什么是你先来?” “说的没错······” 其余众人亦是纷纷出言附和。 黄飞鸿一本正经道:“你们看,这床它是斜的,躺上去肯定不舒服。 所以,还是让我先替你们试一下比较好。” “切······” 众人闻言,齐齐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黄飞鸿也不在意,直接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的躺了上去。 任以诚站在一旁,怀揣双臂,笑而不语。 看着无为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捉狭之色,他敢肯定,黄飞鸿马上就要倒霉了。 果然。 就见无为轻轻地拍了拍黄飞鸿的脸颊,笑眯眯的问道:“怎么样,舒服吗?” “舒服!” 黄飞鸿一边点着头,一边还伸了个懒腰。 “起来!” 无为忽然大吼了一声,脸色也随之板了起来。 “师父,干嘛?” 黄飞鸿顿时被吓了一跳,一脸茫然看着无为。 无为拿着竹棍敲了敲床板,神情严肃道:“头冲下,脚冲上。” 黄飞鸿苦着脸道:“可这样会脑充血的。” 无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你的记性怎么这么差? 我不是说过了吗,要将练功融入到生活中。 刚才练的是你们的下盘,现在要练你们腰力。” 说完,他再次催促道:“别废话了,赶紧转过去。 “不是!” 黄飞鸿哭丧着脸,虽是万般不情愿,却也只得无奈的将身体调转,头下脚上的躺了下去。 “起来啊。” “这怎么起啊?” “少废话,不许偷懒儿。” 看着黄飞鸿一个接一个,费力的坐着仰卧起坐,任以诚不由暗暗偷笑,心道:“这出头鸟果真是当不得啊!” “幸好,我们不用这么练。” 看着五官都已经纠结到一起的黄飞鸿,梁宽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其余众人闻言,登时哄笑成了一团。 孰料,就在这时。 无为突然抬头看向众人,戏谑道:“不要着急,所谓众生平等,你们都会有机会的。” 闻听此言,众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 夜晚时分。 宿舍里。 黄飞鸿、梁宽和林世荣三人,全都无精打采的趴在床上。 哀嚎之声,此起彼伏。 “哎呦,我的腰啊···” “我的腿啊···” “完了,明天咱们肯定都起不来了···” 黄飞鸿抱怨道:“师父实在是太狠了。” “是啊。”梁宽接口道:“照这么练下去,咱们到时候恐怕连参加比武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们正说着,任以诚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们这也太夸张了,我在院子里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黄飞鸿没好气道:“你以为我们都跟你一样。 明明都是同样的训练,你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飞鸿说的没错。” 林世荣点了点头,附和道:“诚哥,你这分明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旁,梁宽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是点头连连,对两人的话赞同不已。 “唉!” 任以诚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副失落的模样道:“本来我还特意帮你们准备了点儿好东西。 可没想到,我的三个好弟弟居然这么说我,实在是让人寒心呐!”。 说完,他便作势欲走,同时还喃喃自语道:“我看我还是把东西扔掉算了。” “别啊!” 三人“噌”的一下,就从床上蹿了起来,一把抱住了任以诚。 “诚哥,我们错了······” 。。。。。。。。。 夜色渐深。 月色映照下,任以诚带着三人来到了他们平时打水的河边树林。 树林中的空地上,正摆着四个洗澡用的大木桶,里面都装满了清水。 木桶的不远处,火光闪烁。 火堆中的木柴被烧的“噼啪”作响。 一口大锅被架在上边,冒出缕缕轻烟,锅里不知在熬煮着什么。 牙擦苏蹲在一旁,不时的往里边添着柴禾。 “牙擦苏,原来你早就到了。”黄飞鸿讶然道。 牙擦苏道:“是任大哥叫我过来帮忙的。” 黄飞鸿点了点头,将目光挪向了锅里。 随后,他不禁有些诧异道:“这不是咱们之前泡过的药浴吗?” 空气中散发着的那股药味,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梁宽亦是恍然道:“原来你说的好东西就是这个。” 当初他在码头被李梅吓晕后,任以诚为了增强他的体质,曾经送过他一副这种药。 是以,对于这股药味他也并不陌生。 “没错!” 任以诚点了点,微笑道:“算你们走运,这少室山山灵水秀,需要的药材这里碰巧都有。 再加上,这一年的时间里,你们的根基都已经打得差不多了。 所以,我就准备借着这个机会给你们开个挂······额不对,是给你们提升一下实力。” 牙擦苏皱着眉头,不解道:“说了半天,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他此刻就像是个丈二的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 黄飞鸿解释道:“这个是诚哥的独门秘方,泡过以后可以让你在短时间内体质大增,武功陡进。“ 牙擦苏闻言,不禁震惊道:“原来竟然真的有这种东西,中医实在是太厉害了。” “好了,我亲爱的弟弟们,开始脱衣服。 你们进去以后,记得要使用吐纳之法,这样有助于药力的吸收。” 任以诚一边嘱咐着,一边轻车熟路的将已经煎好的药汤兑到木桶里。 “什···什么吐纳之法?”牙擦苏愕然道。 任以诚皱眉道:“难道无相大师没有教过你们?” 牙擦苏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没关系,他不教你,我们教你。” 说着,黄飞鸿便将无为当初传给他们的吐纳之法,一句一句的给牙擦苏讲解了起来。 任以诚这时才明白,这吐纳之法对于他来说或许是不值一提。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却极有可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莫大机缘。 一个时辰后,四人都已泡在了桶里。 看着在药力的渗透之下,皮肤渐渐变成赤红色的四人。 任以诚相信,不久之后的两堂比武,应该是难不住他们了。 第五十二章 少年情事多惆怅 接下来的日子里。 因为药浴的关系,黄飞鸿三人的训练成果,进步斐然。 让无为对他们刮目相看的同时,也不禁感到有些诧异。 他一问之下,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不过,他对此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对三人的训练愈发严格了起来。 至于任以诚,无为则是暗暗心惊。 他隐隐察觉到,对方的武功在这短短一年的时间里,竟是已经进步到了一种让他有些难以看透的程度。 。。。。。。。。。 这一日,午后。 任以诚漫步行至寺中一条长廊。 不经意间。 他发现梁宽正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暗戳戳的似是在窥视着什么。 他悄无声息的来到梁宽身后,轻轻地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梁宽陡然一惊,“噌”的一下,回过头来。 却发现身后之人是任以诚,紧张的心顿时又放了回去。 “阿宽,你干嘛呢?”任以诚问道。 “嘘!” 梁宽连忙摇了摇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伸手向外指了指。 任以诚见梁宽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的转过头,顺着他指着方向看了过去。 “不会,真的这么狗血?” 任以诚这一看之下,顿时大吃一惊,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只见不远处的柳树下,黄飞鸿正和小倩站在一起,眉开眼笑的聊着些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当初灵光一闪的念头,居然真的就这么发生了。 任以诚可以清晰的看到,这两人的眉宇之间,一个是意外中带着难以遮掩的喜悦。 另一个,则是喜悦中带着些许少女独有的娇羞。 他们这分明就是一副春心萌动,情窦初开的模样。 为了能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任以诚毫不犹豫的催动起了体内的真气,增强自己的听觉。 不远处。 黄飞鸿问道:“你来这儿干嘛?” 就算只用听得,任以诚也能清楚感觉到,黄飞鸿言语之间那难以隐藏的欣喜之意。 “你想听真的还是假的?”小倩卖了个关子道。 “哎呀!”黄飞鸿急不可耐道:“你就不要在故弄玄虚了。” 小倩嘴角微扬,嫣然道:“假的呢,是我来给无为大师送僧衣。” 她现在暂居少林寺,却不想在这里白吃白喝,所以就揽下了给僧众清洗僧衣的工作。 “那真的呢?”黄飞鸿忍不住追问道。 “真的嘛······” 小倩沉吟了一下,然后微笑道:“是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黄飞鸿有些疑惑道。 “你要当爹了。” 听到小倩的话,任以诚的脑海中瞬间就冒出了这句话。 他连忙甩了甩脑袋,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他们还是个孩子······ 随后。 任以诚又听小倩对黄飞鸿继续道:“今天晚上你到我那儿去,我就告诉你。” “好。”黄飞鸿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咱们晚上见。” 说完,小倩就迈着轻快的步伐,向无为的禅房走去。 待两人都离开后,任以诚和梁宽不由脸色凝重的对视了一眼。 联想到上次白糖糕的事情,他们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次——怕是要出事儿了! 。。。。。。。。。 夜色如幕,星斗垂天。 黄飞鸿手里举着灯笼,嘴里哼着歌儿,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两道人影突然跳了出来,拦在了他的身前。 他猝不及防之下,登时被吓了一跳。 “不要慌,是我们。” “嗯?” 黄飞鸿挑灯一看,才发现拦住自己的人,竟然是任以诚和梁宽。 “原来是你们呀,你们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他后怕的拍了拍胸口,没好气的埋怨道。 “先不说这个。” 任以诚眉头一挑,问道:“飞鸿,这大晚上的你干什么去了?” 黄飞鸿眼神飘忽道:“去茅厕不行吗?” 任以诚忽然搂住了他的肩膀,微笑道:“我问你,咱们还是不是好兄弟?” “当然。”黄飞鸿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任以诚双眼一眯,道:“那你最好就老实交待。” “好。” 黄飞鸿犹豫了一下,然后眉飞色舞的说道:“我老实告诉你们,我刚才去找小倩了。” “你可真够朋友的。” 梁宽指着他的鼻子,恼怒道:“义气两字就这么往旁边一扔,你······你让我说你点儿什么好?” 黄飞鸿见他生气,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安慰道:“别生气嘛,大不了下次小倩的烤兔,有你们一份儿。” 任以诚闻言,白了他一眼,道:“谁跟你说烤兔的事儿了,我们说的是你跟小倩的事儿。” “没错。” 梁宽接口道:“你每天跟小倩鬼鬼祟祟的,这事儿让我和诚哥知道了没关系。 可要是让世荣知道了,他不呼天抢地,搞得天塌下来才怪呢!” “为什么?”黄飞鸿不解道。 任以诚叹了口气,无奈道:“傻小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世荣可一直都还惦记着小倩呢。” “怎么会?” 黄飞鸿惊愕道:“世荣那天不是说过,他已经对小倩心如止水了吗?” 任以诚摇了摇头,反问道:“口是心非这四个字你没听过吗?” 梁宽也跟着道:“他那不过是口里装硬而已,你睡得沉所以不知道。 最近一连好几个晚上,世荣可是梦里都在叫着小倩的名字。” “这······”黄飞鸿彻底不淡定了。 任以诚正要再说,却忽地耳朵一动,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先别说了,有人过来了。” 说完,三人便若无其事的,一同向宿舍走去。 这时,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在灯笼的映照之下,他们发现来人竟是林世荣。 “咦!你们三个干嘛去了?” “去茅厕。” 三人异口同声的回道。 。。。。。。。。。 翌日。 练完功后,任以诚带着黄飞鸿三人,进林子打野味儿。 凭着他们的身手,很快就有一只野兔,落入了他们的魔爪。 任以诚刚要动手料理,林世荣却突然叫住了他。 “诚哥,手下留情。” “怎么了?”任以诚不解道。 林世荣抱过兔子,笑道:“你们看它这么楚楚可怜的,咱们还是不要吃它了?” “世荣,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不是这么有爱心的?”任以诚诧异道。 林世荣嘿嘿一笑,美滋滋道:“我这也是受到了小倩的感化,这只兔子我准备送给她当礼物。 先前她已经逮了一只,我再把现在这只送给她,正好可以凑成一对。” 任以诚闻言,心下不由暗暗吐槽。 “可怜的世荣啊,你怕是还不知道,先前那只兔子早已进了飞鸿的肚子!” “你不是说对小倩已经没感觉了吗?” 黄飞鸿心怀忐忑的试探道。 林世荣道:“当初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但是后来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所以我决定再接再厉。 这次我来少林寺最大的收获,其实并不是学到了什么高强的武功。 而是在这里找到了我人生中最大的目标。” 说完,他直接抱着兔子,兴高采烈的往寺里的方向走去。 任以诚拍了拍黄飞鸿的肩膀,叹息道:“现在你总该相信了?” “我们回去!” 黄飞鸿转身离去,言语之间是说不出的惆怅和失落。 第五十三章 哈,少林寺十八铜人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宿舍中。 任以诚盘膝坐在床铺上,闭目凝神,潜心修炼着内功。 呼吸吞吐间,体内充盈的气血衍生出滚滚精气。 似百川汇海,万流归宗般,直奔丹田而去,不断壮大着那一缕真气。 虽是收效甚微,却也聊胜于无。 经过这将近一年的日夜苦修,他总算是将这门蜕变大法参悟出了些许眉目。 这门武功是依照昆虫破茧重生的原理而开创的。 其主旨在于,通过吸纳天地灵气,来强化人的体魄,从而让身体达到更完美的地步。 甚至不老不死! 当然,对于这一点,任以诚表示不置可否。 以他现在的武功境界,根本连吸收天地灵气这一点都做不到。 所以,他的进境才会一直如此缓慢。 毕竟,他自身所产生的精气,又如何能与天地灵气相提并论? 不过,任以诚对此倒也不甚在意。 这蜕变大法终究是不负蜕变之名。 就算眼下的真气只有那么小小的一缕,却也依旧让他受益匪浅。 在少林寺的这一年里,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比之前强了至少两倍有余。 气血强盛,精气衍生,壮大真气,之后真气再反过来不断滋养身体。 如此往复循环,任以诚只觉一种难以形容的舒畅感充斥全身,让他不禁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修炼会使人上瘾,这句话说的果然没错! “飞鸿,你这是飞象过河呀!” 忽然,梁宽那充满惊讶的声音响起,传到了任以诚的耳朵里。 他好奇的睁开了眼睛,只见梁宽和黄飞鸿正在下象棋。 而黄飞鸿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在听到梁宽的话后,连忙拿回了自己的棋子。 “飞象过河这一招你也走的出来,飞鸿,你可真是为求胜利,不择手段呐!” 正在喂兔子的林世荣一脸震惊的凑了过来,口中啧啧有声的调侃道。 “我不过是无心之失,你干嘛说的这么夸张?” 黄飞鸿因为小倩的事情心中有愧,此时他只觉林世荣这话听起来格外的刺耳,反应就不自觉的有些激烈。 林世荣皱了皱眉,有些不满道:“我也只是说笑而已,你干嘛发这么大的火?” “好了,好了。” 梁宽见状,急忙劝道:“大家都是好兄弟,不要吵了。” 正说着,敲门声忽然响起。 随后,就见一名小沙弥走了进来。 “阿弥陀佛,四位师兄,师父有请。” 任以诚纳闷儿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 “不清楚。”小沙弥摇了摇头。 “难道是要叫咱们去练功?” 想到这些日子无为对他们那格外严厉的训练,梁宽不禁心有余悸的说道。 “不会?” 黄飞鸿和林世荣闻言,脸色顿时也垮了下来。 “四位师兄,还请尽快过去,师父在等你们。”小沙弥催促道。 “马上就到······” 片刻后。 四人到了无为的禅房里才发现,达摩堂其他的弟子全部都在这里。 “师父,原来您是要请我们吃夜宵啊。” 梁宽看着面前的一桌子斋菜,顿时松了一口气。 “是啊!” 林世荣庆幸道:“我们还以为又有什么特殊训练,差点儿被您给吓死。” “呵呵,你们都没想到?” 无为缓缓道:“你们在少林寺的学业即将结束。 明天便是咱们达摩堂和罗汉堂比试的日子,这顿饭就权当是给你们加油鼓劲了。” “放心,师父,我们一定不会给您丢脸的。” 众人纷纷拍着胸口,自信满满的保证道。 无为微笑道:“为师当然希望你们每一位都能胜出。 只不过这天地分阴阳,事也总会有得失。 你们只需全力以赴即可,不必过分执着于胜负。 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做到‘心无挂碍,无有恐怖’,充分发挥一身所学。” 任以诚听完,默默地点了点头。 无为的话,说白了就是‘平常心’三个字。 这三个字说起来虽然简单,但真要想做到却未必那么容易。 这大概也是他来到少林寺后,除了打牢根基以外,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 “好了。” 无为大手一挥,道:“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快吃。” “多谢师父!” 众人道了声谢,随即便迫不及待拿起了碗筷。 任以诚给自己盛了碗粥,刚要开吃,却发现黄飞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呆坐在一旁,丝毫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明日就是比赛之期,有什么心事也都先放一放。” 任以诚走了过去,将自己手里的粥碗递给了黄飞鸿。 黄飞鸿闻言,只是接过了粥碗,没有说话,神色依旧凝重。 任以诚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开解道:“大师刚才已经说过了,心无挂碍方能全力以赴。 你现在这个样子,明日若因此输了比武,你当真不会不甘心吗?” “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黄飞鸿苦恼的摇了摇头。 这时。 无为走了过来,拍着黄飞鸿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四体不勤烦恼生,只要让自己忙起来,自然也就没功夫去想了。” 闻听此言,黄飞鸿登时眼前一亮,若有所悟。 “多谢师父指点。” 是夜。 达摩堂宿舍外的院子里,水声不断。 黄飞鸿独自一人,将达摩堂所有弟子的衣服都洗了一遍。 。。。。。。。。。。 翌日,清晨。 虽然已经是比武的日子,但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 梁宽和林世荣去打水,任以诚则带着黄飞鸿在林子里砍柴。 忽然。 不远处一道人影闪过,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力。 只见那人停在了数丈外的一颗大树前,环顾了一下四周后,拿出了一把小刀,在树干上刻画了起来。 “是鬼脚七。” 黄飞鸿认出了那人,随即有些诧异道:“他在对那棵树做什么?” 任以诚摇了摇头,有鬼脚七的身体挡着,他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这时。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两人回头看去,就见牙擦苏正小心翼翼的向他们靠近,一边走着,还一边做出了禁声的手势。 黄飞鸿低声道:“怎么是你啊?干嘛鬼鬼祟祟的?” 牙擦苏指了指鬼脚七,道:“鬼鬼祟祟的是他,不是我。” “怎么?” 任以诚问道:“莫非阿苏你知道鬼脚七在干什么?” 牙擦苏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前几天我打水的时候,就曾见过他像这样在树上做记号。” 三人正疑惑间,鬼脚七突然转身离去。 随后。 他们来到那颗大树前,只见树干上已经被刻下了一个‘十’字记号。 黄飞鸿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牙擦苏道:“他会不会是怕迷路,所以才特意留记号?” “不可能。” 任以诚沉思道:“他在少林寺生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会迷路,除非······” “除非什么?”黄飞鸿问道。 任以诚双眼微眯,道:“除非他是在给别人指路。” 牙擦苏惊愕道:“这么说,难道他是想勾结外人,对少林寺图谋不轨?” 任以诚皱眉道:“现在没有证据,说什么也没用。 阿苏你离他比较近,平时多注意他一下。 要是有什么异常状况,记得随时来通知我们。” “没问题!”牙擦苏慎重的点了点头。 。。。。。。。。。 午后。 少林寺内,钟鼓齐鸣。 达摩堂和罗汉堂的弟子,尽数聚集在了寺中一处偌大的石室前。 无色、无为、无相,这三个少林寺地位最高的和尚,此时正肃然站在他们面前。 无色方丈朗声道:“你们听着,在你们身后的石室里,就是少林寺闻名已久的十八铜人阵。 这次的考验,就是要你们凭借着自己的武功、机智和勇敢,各显所能。 只要你们可以从里边的另一扇门里闯出来,就算闯关成功。” 任以诚闻言一愣,他没想到所谓的比武竟然是这么个比法。 “轰隆隆!” 石室大门,应声而开,众人鱼贯而入。 里面的光线有些昏暗,借着墙壁上微弱的烛光,任以诚的眼前,赫然已多出了十八个浑身金光灿灿的大和尚。 姿势各异,伫然而立。 第五十四章 过关 少林寺十八铜人,名震江湖,誉满天下。 自久远前流传至今,已有数百年之久。 他们不但肩负着守护少林安危的重任,平日里也有考较少林弟子武功进境的职责。 少林门规,俗家弟子一旦入门之后,轻易不得下山。 若想提前离开,那就必须要闯过这十八铜人阵。 如此,一来是为了门人的安全着想。 二来,也是为了防止门人学艺不精,下山以后败于他人之手,平白辱没了少林的名声。 当然,这闯过的意思并不等于击败。 十八铜人主修少林金钟罩,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的同时,还辅修各种拳脚功夫。 除此之外,更有阵法之威加持。 再加上长年累月的相处,使得他们早已产生了强大的默契。 心意相通之下,十八人近乎融为一体。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强如黄麒英和无为这种级别的高手,面对他们的围攻,只怕也做不到击败二字。 “轰隆隆!” 伴随着这声巨响,石室的大门已然关闭。 “阿弥陀佛!” 十八铜人倏然睁开双眼,同时宣了一声佛号。 嘹亮的声音回荡在石室之中,似晨钟暮鼓,震人心神。 在这一声佛号之下,已有不少弟子心生胆怯,望而生畏。 “你们各自小心。” 任以诚看了看身旁的黄飞鸿等人,嘱咐了一句后,便率先朝着十八铜人走了过去。 他要借此机会检验一下,自己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武功究竟进步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就近来到一名铜人身前,任以诚双掌合十。 “请指教。” 那铜人也不客气,一拳出手,直奔任以诚胸口而去,拳风凛冽,用的赫然正是少林罗汉拳。 任以诚有心试探,不闪不避,以同样的招式,一拳直出,迎面而上。 少林罗汉拳,他也会。 “当!” 两人双拳对撞,劲力交锋,带起金属交击之声。 任以诚只觉自己像是打中了一块钢板,坚硬无比。 劲力反震之下,拳头上竟隐隐传来一阵酥麻之感。 那铜人此时亦是心中诧异,任以诚力道之强劲,竟是让他险些招架不住。 “动手。” 黄飞鸿等人也不甘示弱,一声大喝,同时向着其余的铜人冲了过去。 霎时间。 双方交手,一阵密如雨打芭蕉的拳脚碰撞之声,在石室内连绵而起。 “继续。” 任以诚撤手变招,欺身而上,刚猛拳劲再次向铜人面门急攻而去。 铜人身形微侧,抬左臂封挡的同时,右臂挥动如金刚捣杵,直取任以诚小腹。 两人你来我往,用的皆是罗汉拳,招式激烈碰撞,一时间,竟是难分高下。 倏尔。 那铜人手中招式陡然一变,五指成钩,似金龙探爪,一把扣住了任以诚右手脉门。 随即,却又忽觉手中一空。 只见任以诚手腕微微一抖,竟好似条泥鳅一般,“呲溜”一下,从铜人的手里滑了出去。 “少林龙爪手?” 任以诚眉头一挑,旋即同样屈指成爪,右臂挥出,带起“嗤嗤”破空声响,向铜人咽喉疾抓而出。 锐风扑面,虎爪眨眼已杀至眼前。 铜人见状,却是夷然不惧,电光火石间,龙爪手再次疾探而出。 虎爪对龙爪,一者凌厉雄劲,一者刚猛绝伦。 两人指爪交锋,以快打快,不同的招式,却又是同样的无坚不摧。 短暂交手,任以诚已试出铜人的底细,随即便不再拖延,全力出手。 心念转动间,碎骨裂筋,暗劲勃发。 那铜人只觉筋骨上骤然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传来,手中招式顿时便是一滞。 下一瞬。 任以诚的虎爪已捏住了他的咽喉。 他虽然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但却无法承受任以诚以真气催动的碎骨暗劲。 一招落败,铜人当即便双手合十,不再出手。 另一边。 此时就只剩下黄飞鸿、林世荣、梁宽、牙擦苏,鬼脚七五人,还继续在和铜人纠缠着。 除了他们以外,其余弟子在这短短片刻之间,已然尽数被淘汰出局。 黄飞鸿四人在泡药浴之后,实力大增。 在和铜人单对单的情况下,他们虽一时之间难以取胜,但也不至落败。 至于鬼脚七,任以诚见他腿法招式大胜以往,想来是无相大师也给他开过了小灶。 就在这时。 任以诚忽闻一声大喝,就见又有两名铜人飞身而至,落在他身前。 二话不说,抬腿就向他踢了过来。 那些铜人见他武功远在其弟子之上,这次一下出动了两名。 任以诚见状,闪身退避,随即脚步一踏,飞身而起。 无影脚力发千钧,带起呼啸劲风,向其中一名铜人飞踹而去。 对方既然用腿上功夫,那他自然也不能示弱。 就听“砰”的一声。 那名铜人难以招架他腿上所夹带的巨力,登时似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摔落在地。 紧接着。 任以诚身形落地,顺势下蹲,扭身回腿横扫另一个铜人下盘。 铜人跃身闪躲,却见任以诚已弹身而起,紧随而至,劲风呼啸间,无影脚再次沛然而出。 铜人身未落地,无处借力,直接便步了上一名铜人的后尘。 伴随一道砰然声响,身形瞬间抛飞而出,撞在墙壁之上。 而这时,黄飞鸿等人仍旧在和各自的对手纠缠不休。 摆脱了这两名铜人后,任以诚决定先发制人,身形一闪,便向石室深处急奔而去。 在这过程中,又有六名铜人向他出手,却依旧难挡他碎骨裂筋手的摧折,尽数败北。 很快,他就来到了石室的尽头,出口的大门之前。 而在这大门之前,仅剩的四名铜人全都守在这里。 眼见任以诚到此,这四名铜人话不多说,身形闪转间,直接将他围在了正中。 这次,却是摆开了阵势。 一声大喝,四人同时出手。 任以诚只觉耳内拳风轰鸣,八只拳头幻化出重重残影,似狂风暴雨般,从四面八方向他疾轰而来。 “铛铛铛!”“铛铛铛!” 任以诚人在阵中,拳脚齐出,左格右挡。 然则,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眼下围攻他的,足足有八只手。 他心知久守必失,遂当机立断,决定反守为攻。 只见他腰身一拧,身形疾旋,带起一股强大气流,扩散而出。 瞬间,便迫开了四名铜人的攻势。 趁此时机,他旋身出腿,势若风雷。 “铛铛铛铛!” 四响一声,四名铜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任以诚踢中了胸口,齐齐倒飞而出。 而与此同时。 黄飞鸿五人也终于击退了自己的对手,一路闯到了这里。 任以诚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采药的辛苦,总算是没白费。 “阿弥陀佛。” 十八铜人双掌合十,再次宣了声佛号,看着六人,异口同声道:“过关!” 话音甫落,任以诚就听一阵熟悉的轰然声响,面前的石门已豁然而开。 。。。。。。。。。 翌日, 大雄宝殿前。 达摩堂和罗汉堂的弟子再次齐集于此。 无色方丈看了看众人,朗声道:“这次考验的成绩远超以往,总共有六人闯关成功,老衲倍感欣慰。 这其中达摩堂有四人,罗汉堂只有两人,所以我宣布,本次比赛胜出的是达摩堂。 而胜者,之后也将会得到一部藏经阁重要的经书,作为奖励。” “方丈大师,究竟是什么经书?”林世荣忍不住好奇道。 无色微笑道:“当然是一本可以让你们终身受用的经书。” 黄飞鸿等人闻言,顿时欢呼不已,纷纷猜测着将要得到的,究竟是易筋经还是洗髓经? “终身受用?那攻就不能用了吗?”任以诚如是想到。 第五十五章 莫生气 翌日,禅房内。 无为将一本看起来十分古旧,甚至有些残破的经书递给了任以诚。 “莫生气?” 任以诚接过了经书,看着封面上的书名,神色不禁有些诧异。 他本以为方丈大师所说的重要经书,就算不是易筋经和洗髓经,也该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类的秘籍。 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 无为缓声道:“此经乃少林至宝,你们能得到它,实在是莫大的缘分,你们可一定要好好珍惜才是。” “少林至宝,这么厉害?” 林世荣闻言,顿时迫不及待道:“诚哥,快打开看看。” 黄飞鸿和梁宽此时亦是双眼放光,兴奋不已。 任以诚点了点头,翻开了经书,其实他也很好奇。 “武德有良师,苦恒出高手,习武先挨打,笑颜迎人欺······” 四人越读脸色就越古怪,粗略的翻看了一遍后,他们一脸茫然的看向了无为。 “大师,这就是方丈大师所说的,可以让我们终身受用的经书?” 任以诚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不错!”无为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黄飞鸿皱眉道:“这里面既没有心法口诀,也没有武功招式,究竟算哪门子的少林至宝啊?” 无为闻言,呵呵一笑道:“所谓何必深山求灵药,只缘身在此山中。 你们只需用心参悟,他日必将会受用无穷。” 任以诚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所幸他一开始就没对这个奖励抱有太大的期望。 四人回到了宿舍。 梁宽忍不住抱怨道:“咱们这次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赢得了比赛。 本以为能得到什么武林绝学,结果最后居然只是一本什么用都没有的书,真是白忙活一场。” 黄飞鸿沉思道:“既然师父和方丈大师都如此看重它,说明这其中肯定有它的奥妙所在,只是我们现在还参不透而已。” 林世荣双手一摊,摇头道:“反正我是没看出来它有什么特别的。” 任以诚轻笑道:“俗话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现在参不透没关系,以后多看几遍说不定就能想通了。” “但愿!”梁宽兴致缺缺叹了口气。 。。。。。。。。。 午后。 任以诚照旧独自一人在河边的树林里练功。 通过这次的比赛,他已经对自己的武功有了一定的了解。 十八铜人单对单的话,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而要想彻底困住他,除非十八铜人阵全开,否则的话,他都有把握全身而退。 他估摸着,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应该可以和无为这个级别的高手一较高下了。 忽然。 一阵脚步声在树林外响起。 任以诚寻声看去,只见黄飞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向他走了过来。 很快,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还在想小倩的事情?”任以诚问道。 黄飞鸿点了点头,苦恼道:“其实昨天见面的时候,我答应了她,要把我们的事情跟世荣说清楚。” “可你还是在犹豫,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对?”任以诚又问道。 黄飞鸿为难道:“世荣是我两肋插刀的好朋友,我实在是不想伤害他。” 任以诚道:“那你就不怕伤害小倩吗?她到底喜欢的是谁,你心里还没数吗? 更何况,这纸包不住火,事情终归会有瞒不住的一天,你早说总好过晚说。 这种事情最忌讳优柔寡断,犹豫不决,要不然最后很可能会演变成你们三个人的悲剧。” “这……” 黄飞鸿闻言,不禁眉头紧皱,陷入了思想斗争。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再次开口,下定决心道:“我这就去找世荣说清楚,不论他要打要骂,我都绝无怨言。” 说完,他便直接转身离开。 任以诚不由叹了口气,倒不是他偏心帮着黄飞鸿。 而是他一早就已看出,小倩对林世荣根本没那个意思。 一直以来,都是林世荣一厢情愿而已。 临近傍晚。 任以诚回到宿舍的时候,里面只有梁宽一人。 “诚哥,飞鸿和世荣他们两个已经出去好半天了,不会有什么事儿?”梁宽有些担忧的问道。 显然他已经从黄飞鸿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些眉目。 任以诚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道:“应该没事,毕竟咱们这几个人里,他们两个的感情是最好的。” “那是当然的。” 任以诚话音刚落,林世荣一边说着,一边从屋外走了进来。 黄飞鸿就站在他身旁。 任以诚笑道:“看你们两个相安无事的一起回来,想来问题应该已经解决了?“ 林世荣叹了口气,道:“谁让我们是好兄弟呢,再说了,小倩既然不喜欢我,那我又何必再自作多情!” “既然没事了,那飞鸿你干嘛还垂头丧气的?”梁宽纳闷儿道。 黄飞鸿失落道:“小倩走了,刚才我们去找她的时候,发现小屋里已经没人了,行李也不见了。 她大概是生我的气,所以不辞而别了。”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金龙帮的事情已经被方丈大师解决,她应该是回广州去了。 咱们马上也要下山,很快你就能再见到她了。” “是啊!” 梁宽也劝道:“说不定她是得到她娘的消息,所以才下山的,你就别担心了。” 黄飞鸿闻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 子时过半,夜阑人静。 牙擦苏着急忙慌的来到了任以诚他们的宿舍,叫醒了他们。 “不好了,鬼脚七不见了。” “哎呀,你可真笨,不是叫你看着他的吗?”林世荣埋怨道。 牙擦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拜托,我也要睡觉的好。” 梁宽道:“他会不会是起夜,去茅厕了?” 牙擦苏摇了摇头,道:“我就是从茅厕回来,才发现他不见了的。” 任以诚正色道:“这些都不重要,还是先把人找到再说。 若他当真勾结外人,图谋不轨,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四人点了点头,随即一同冲出了宿舍。 与此同时。 少林藏经阁内,无为正在和一个蒙面人交手。 而鬼脚七,此时就站在他们身旁不远处。 两人拳脚往来,蒙面人显然不是无为的对手,一直处于下风。 忽地。 蒙面人右手一甩,猛地朝着无为的脸上撒出了一把石灰。 无为袍袖一挥,一股劲风凭空而生,瞬间便吹开了扑面而来的石灰。 他正欲再次出招拿人,不料那蒙面人矮身下蹲的同时,竟自下而上,再此扬出了一把石灰。 无为一时不防,顿时便被迷住了双眼。 蒙面人一声冷笑,手中已多出了一柄寒光闪烁的匕首,直奔无为小腹捅去。 “不要。”鬼脚七见状,大惊失色,急忙出言阻止。 但那蒙面人却是听之不闻。 就在这时。 “哐”的一声,藏经阁大门轰然大开。 一道人影似离弦之箭般,以迅捷无伦的速度飞身而入。 在匕首即将刺进无为身体的时候,一把扣住了蒙面人的手臂。 随即。 就听“咔嚓”一声,蒙面人的手臂,登时应声而断。 紧接着。 又是“砰”的一声,蒙面人被一脚踹在胸口上,整个人瞬间像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摔落在地。 来人正是任以诚。 他离开宿舍后,突然想到少林寺里能让人惦记的,就只可能是那些武功秘籍,便一路直奔藏经阁而来。 “大师,你怎么样?” 无为摇头道:“我没事,你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任以诚正要动手,却见鬼脚七忽然冲到了蒙面人身旁,二话不说,背起他就向外逃去。 “想跑?” 任以诚冷笑一声,身形疾闪而出,眼看就要抓到鬼脚七,那蒙面人突然回手往身后掷出了一个鸡蛋大小,黑不溜秋的圆球。 圆球摔在地上,“嘭”的一声,顿时就爆出了一阵白色的浓烟,挡住了任以诚的视线。 烟雾弹刺鼻辣眼,任以诚身形立时受阻。 耽搁了这一瞬,待烟雾散去,鬼脚七和蒙面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五十六章 归途遇贼 “鬼脚七这个混账东西,枉我好心收他入门,没想到他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无相脸色阴沉,越想越气,忍不住“啪”的一掌,拍在了身旁的桌子上。 自己一向器重的徒弟却是个包藏祸心之辈,他心中此时的愤怒,可想而知。 “阿弥陀佛!” 无色方丈劝道:“师弟,稍安勿躁,事情既已发生,生气亦是无用。 这次虽然丢失了两本经书秘籍,但好在任以诚他们几个发现的及时。 否则的话,后果只怕会更加不堪设想。” “不错。” 无为接口道:“适才若非任以诚及时赶到,我恐怕早已命丧贼人之手。” “只可惜,还是让他们给跑了。”任以诚有些遗憾道。 “哼!这个鬼脚七实在是太卑鄙了,亏我之前还以为他是条汉子。”黄飞鸿愤愤不平道。 任以诚眉头一挑,不确定道:“可能……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他突然想起,当初在跟鬼脚七提到菁菁的时候,对方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无色方丈道:“鬼脚七的事情暂且不提,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寻回被盗走的秘籍。” 无相斩钉截铁道:“师兄放心,不论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抓到贼人,拿回秘籍。” 无为闻言,叹了口气,皱眉道:“只是这茫茫人海,想要找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又谈何容易。” 任以诚忽然道:“大师不必担心,关于那蒙面人的身份,其实并非毫无线索。” 无相闻言一喜,问道:“怎么,难道你知道那贼人的身份?” 任以诚点头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那蒙面人应该就是广州首富纳兰天的儿子,纳兰康。” “什么?竟然是他?” 闻听此言,黄飞鸿、梁宽、林世荣、牙擦苏四人俱是大吃一惊。 任以诚微笑道:“你们想想看,鬼脚七在来少林寺之前,一直在广州生活。 以他略显偏激的性格,接触到的人并不会很多,而他又一直在纳兰康手底下工作。 所以,这纳兰康绝对是最有嫌疑的人,没有之一。” “可纳兰康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指使鬼脚七来少林偷秘籍呢?”梁宽不解道。 任以诚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大概是他连续两次败于我手,心有不甘,所以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两次?” 黄飞鸿诧异道:“除了货仓抓鬼那次,第二次是什么时候?” 任以诚笑道:“还记得有一晚我出诊回来,说遇到小蟊贼那次吗?那个小蟊贼其实就是纳兰康。” “原来如此。”黄飞鸿点了点头,神情恍然。 “既然知道贼人的身份,那就好办了,我现在就去抓人。” 无相说完,当即便要起身。 “等等。” 无为阻拦道:“他们既是有备而来,现在再去追只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说完,他又看向任以诚五人,继续道:“正好他们几个学艺之期将满,马上就要下山回家。 纳兰康的家也在广州,依我看,这件事不如就交给他们去办。 以他们的武功,想来应该不成问题,方丈师兄,你意下如何?” 无色方丈点头道:“无为师弟言之有理,那这寻回秘籍的任务,就交由他们五人去办了。 就当是他们在少林寺修行的最后一个考验。” 五人闻言,同时抱拳行礼。 “弟子定当不负所托。” 翌日,清晨。 朝阳初升。 任以诚五人一如一年前那般,提着行礼,牵着马,站在少林寺山门之下。 只是这次,他们是准备离开。 无为正在为他们送别。 “你们几个一路小心,可千万不要半路上,再让人给卖了去当家奴。” 闻听此言,五人想起恍若昨日的往事,不由哄然大笑。 黄飞鸿打趣道:“师父放心,这次就算是钱百万来了,也休息再骗我们上当。” 无为不禁叹了口气,叮嘱道:“师徒一场,既是有缘,我教过你们的东西,下山以后可千万别忘了。” “知道。” 五人异口同声道:“心无挂碍,无有恐怖,平常心嘛!” “呵呵,你们这几个臭小子。” 无为笑着摇了摇头,催促道:“行了,你们也该起程了,咱们他日有缘再会。” “大师,保重。” “师父,保重。” 五人翻身上马,再次看了看这曾经生活了一年的地方。 这里有他们练功时流过的汗,以及各种各样开心的,或不开心的记忆。 最后他们带着满心的不舍,在跟无为挥手作别后,策马扬鞭,踏上归途。 。。。。。。。。。 牛头山。 山似牛头,故得此名。 还算平整的山路上,五马同行。 “过了这座山,离广州最多还有两天的路程,咱们快到家了。” 任以诚躺在马背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说道。 “咱们走的时候,我记得前边不远处有个村子,咱们可以去改善一下伙食。 这几天风餐露宿一直吃的是干粮,简直比少林寺里吃的还惨。” 林世荣坐在马背上,一边抱怨着,一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世荣说的没错。” 梁宽接口道:“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连着骑了这么久的马,我的骨头都快颠散架了。” 正说着。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任以诚坐起身来,抬头看去,只见对面正有四人骑着快马,疾驰而来。 这四人长相都很普通,但看起来却偏偏给人一种面目可憎的感觉。 再看他们身上还背着刀,每个人都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 反正不管怎么看,任以诚都觉得他们不像好人。 “吁!” 就在他们来至任以诚面前不远处的时候,突然猛地一勒缰绳,伴随一阵马声嘶鸣,齐刷刷停了下来。 “你们几个小子,干什么的?” 四人中走在最前头的那个,看着任以诚他们,流里流气的问道。 任以诚闻言,不由眉头微皱,道:“远行归乡,拦住我们有什么事儿吗?” “出过远门的?” 那人笑道:“那这么说来,你们箱子里的好东西应该不少喽?快点儿打开给大爷们看看。” 任以诚淡淡道:“凭什么?” “就凭大爷手里这把刀。” 说着,那人伸手将刀从背后拔了出来,一脸狞笑的看着任以诚他们。 黄飞鸿四人见状,这时也都反应了过来,自己这是遇到打劫的了。 梁宽不禁有些感慨道:“咱们出去这一趟可真够不太平的。 走的时候遇到骗子,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居然又遇到山贼了!” 林世荣和牙擦苏闻言,亦是点头不已,大表赞同。 “臭小子,少啰嗦,快点把值钱的东西给我交出来,要不然休怪大爷手下不留情。” 那人见任以诚他们竟是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脸色顿时变得更加狰狞。 黄飞鸿直接无视了他,随口问道:“诚哥,怎么解决?” 任以诚嘴角微扬,轻笑道:“你们一人一个,盘他们。” 第五十七章 闯寨 “好嘞!” 四人嘿嘿一笑,面露兴奋之色,挥手在马背上一拍,同时纵跃而下,飞身直扑对面四个山贼。 随即。 “啊!” “噗!” “哎呦!” “饶命!” 伴随四声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响起。 那四名山贼三拳两脚就被打翻在地。 他们本以为运气好,遇到了五只肥羊。 却万万没想到,竟然阴沟里翻船,踢到了铁板上。 “诚哥,搞定,怎么处理他们?” 黄飞鸿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着问道。 不等任以诚说话,其中一个山贼便抢先开了口。 “臭小子,我劝你最好识相点儿,赶快放了我们。 要不然,我们老大可不是好惹的。” 任以诚见他受制于人,还敢如此嚣张,不禁有些好奇道:“是吗?那我倒要听听看,你们的老大究竟是何来头?” 那山贼冷笑道:“你可坐稳了别吓着,我们老大乃是少林弟子。 就凭你们这几个黄毛小子,也敢跟我们作对?简直是不知死活。” 闻听此言,任以诚和黄飞鸿四人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这怕不是真李逵遇到假李鬼了? “怎么样?怕了?怕了就快点放了大爷们,再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兴许大爷们高兴了,可以饶你们一命。” 那山贼以为任以诚他们被吓住了,不禁洋洋得意。 言语间,也变得比刚才更加嚣张跋扈。 任以诚眉头一挑,呵呵笑道:“少林弟子是?巧了,我们也是。” “什么?” 那四名山贼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脸色登时微变,露出惊慌之色。 “喂,你们的山寨在什么地方?”任以诚突然问道。 “你想做什么?”那山贼下意识的警惕了起来。 梁宽问道:“诚哥,难道你想把这窝山贼给一锅端了?” 任以诚点头道:“嗯,既然遇上了,总不能不管。 更何况,这山贼的头领自称是少林弟子。 此事关乎少林清誉,咱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 若他是真的,咱们就清理门户,若他是假的,咱们也要为民除害。” “言之有理。”梁宽赞同道。 黄飞鸿、林世荣、牙擦苏三人闻言,亦是纷纷点头。 “呸,想让我们出卖兄弟,你做梦。” 那山贼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仿佛是个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好汉一般。 任以诚轻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硬骨头。 不过,这说与不说,可由不得你自己做主。” 说着,他突然拿出了一根银针,扎在了那山贼的穴道上。 随后。 “啊……!” 那山贼只觉一种又麻又痒的感觉,瞬间在体内蔓延开来,仿若万蚁缠身,立时惨叫不已。 几个呼吸过后。 那山贼已是冷汗如雨,再也熬不住这生不如死的感觉,果断开口求饶。 “我说……我说……” 任以诚随手收回了银针,微笑道:“你们山寨的位置,还有你们同伙的人数,通通都老实交代。 不过,说之前你最好想清楚,可千万别说错了,要不然……” 说着,他再次晃了晃手里的银针。 那山贼见状,顿时又被吓得打了个哆嗦,连道不敢。 随后,就听他战战兢兢的说道:“我们的山寨就在这牛头山的山坳里,弟兄们加上我们四个,差不多有四十来号人。” 任以诚闻言,心下暗自思忖,从这四个人实力来看,这帮山贼多半就是一帮子乌合之众。 凭他们五人的实力,要解决他们应该问题不大。 念及至此。 任以诚看着那山贼,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那接下来就有劳你带路了。” “没问题……” 那山贼忙不迭的点头,生怕任以诚再给他来上一针。 “诚哥,那这三个人怎么办?”黄飞鸿指着另外三名土匪问道。 任以诚道:“带路的有一个就够了,人多了难保不会出乱子。” 说着,他就向那三个山贼走了过去。 那三个山贼见状,登时大惊失色。 “饶命啊……” “不要杀我们……” “少侠,我上有八十老母……呃……” 第三个人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却是任以诚懒得听他们聒噪,一人一针扎晕了他们,并出手卸掉了他们全身的关节。 “先让他们在这里待着,等回来的时候再处理他们。”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随手这三个山贼扔进了山路旁的树丛里。 那仅剩的山贼见他手段如此残酷,神色不禁变得更加惶恐起来。 想起刚才那一阵刺耳的骨骼摩擦声,他彻底熄了逃跑的心思。 。。。。。。。。。 夕阳西下,天边仅剩最后一抹余晖。 牛头山的一处山坳中。 任以诚他们在那山贼的指引下,在山里兜兜转转,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到达这里。 那山贼指着远处的一座寨子,道:“就是那里了。” 任以诚放眼望去,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所谓的山寨其实就是几间大木屋,外边扎了一圈木桩。 属实简陋的可以! 从这个山寨基本就可以看出,这帮山贼大致个什么水准。 “辛苦你了。” 任以诚也不等那山贼说话,直接一针出手,让他睡了过去。 “诚哥,接下来怎么办?直接打进去吗?”黄飞鸿跃跃欲试道。 林世荣、梁宽、牙擦苏三人在一旁也是摩拳擦掌。 学武有成,他们实在是有些按耐不住那颗急于行侠仗义的心。 “别冲动。”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里边是否真如这个山贼说的那般,还是个未知之数。 所以,咱们还是小心微妙,先悄悄潜进去,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四人闻言,点了点头。 此时,天边最后的一抹余晖也已消失,夜幕彻底降临。 五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来到了那山寨简陋的大门附近。 大门处,有两个山贼正在那里把守着。 “他们可好了,在里面有吃有喝,却要咱们两个在这里看大门。” “算了,谁让咱俩倒霉呢。” 两人正说着,忽觉眼前黑影一闪,颈间剧痛传来,随即便昏了过去,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动手的自然是任以诚。 他朝身后挥了挥手,示意黄飞鸿等人跟上来,然后一同潜进了山寨。 山寨里的房屋不多,正中间最大的那间屋子里,此时灯火通明,不时有吵闹声传出。 屋外同样有两个山贼在把守着。 伴随两声微不可闻的闷哼声。 任以诚故技重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这两个山贼。 他躲在门后,透过门窗的缝隙,向屋子里面看去。 只见里面是一间大厅,中间摆着一张长长的桌子,上面摆满了酒肉。 桌子两旁都坐满了人,主位上则坐着一个三十来岁,嘴上长着一撇小胡子,左眼上还戴着眼罩的中年人。 任以诚估计,这应该就是那个号称少林弟子的寨主了。 他粗略的数了一下,发现厅里的人数,跟那个山贼告诉他的并无出入。 “老大,去牛家村的四位弟兄应该快回来了,明天您可就要当新郎官了。” 一个听起来十分猥琐的声音从厅里传了出来。 债主哈哈大笑道:“都是托了各位兄弟的鸿福,来,干杯!” “嘿嘿……那牛家村的小花儿姑娘生的貌美如花,玲珑可人,老大这回可是有福了。” “诸位兄弟放心,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好东西,大家都有份儿,不要急,不要急……” 底下的山贼闻言,顿时哄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 突然“哐”的一声,大厅房门应声而破。 异况突生,令正在说笑的山贼顿时大吃一惊,随即就见五名少年走了进来。 “你们没这个机会了。” 任以诚面若寒霜,眼中怒火升腾。 黄飞鸿四人跟在他身旁,同样是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从刚才的对话里,下午那四个山贼的目的,他们都已大概猜出了一二。 这帮山贼简直无耻至极! 第五十八章 擒贼,巧遇 “哪儿来的臭小子,竟敢来大爷的地盘儿上撒野?” 那寨主闻言,顿时脸色一沉,破口大骂。 任以诚看着他,冷冷道:“你是少林弟子?” 那寨主先是一怔,随即得意道:“没错,大爷正是少林弟子。” “呸!” 黄飞鸿轻蔑道:“少林弟子向来正直不阿,凭你个山贼也配?” “说得对。” 梁宽接口道:“我们今天就是专门来收拾你们这些该死的败类的。” “他娘的,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毛儿都没长齐,就想学人家行侠仗义,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一众山贼见任以诚五人年少,不由心生轻视,纷纷出言嘲笑,丝毫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多说无益,哥儿几个,动手。” 任以诚直接无视了那帮山贼的污言秽语,事已至此,唯战而已! 黄飞鸿四人闻言,当即迈步而出,直奔那帮山贼冲去。 他们心中的怒火早已按耐不住。 与此同时。 那寨主见状,亦随之下令。 “弟兄们,上,给他们点教训尝尝。” 随即。 就见坐在门口附近的数名山贼,同时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向着黄飞鸿四人迎了上去。 只是,下一刻,他们的笑容就都已消失不见。 “砰砰砰……!” 伴随着一连串的拳脚碰撞声响,不过呼吸之间,他们就已被黄飞鸿四人打翻在地,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其余山贼见此情形,顿时大吃一惊。 那寨主这时也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再次下令。 “弟兄们,点子扎手,一起上。” 一众山贼闻言,也知道是遇到了硬茬子,当下不敢犹豫,果断起身向黄飞鸿四人围杀了过去。 霎时间。 密如暴雨的拳脚碰撞之声,再次在这间宽阔的大厅中回响起来。 只见黄飞鸿四人,身形闪转,步法腾挪,不断穿梭在人群之中。 拳脚翻飞间,犹如猛虎入羊群,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山贼人数虽多,但却无一人是他们一招之敌。 一时间,大厅之内,哀嚎遍地,痛呼不止。 就在这时。 任以诚也迈步而出,径直向那寨主走了过去。 挡在他身前的人,在他虎爪开阖之下,无不骨断筋折,惨不忍睹。 那寨主此时已渐渐开始慌神,额头上也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任以诚每打到一人,他便紧张一分。 那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在他听来更是犹如重锤擂鼓,让他心颤不已。 他的心,已慢慢被恐惧所蚕食和占据。 终于,任以诚来到了他的面前。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我们过不去?”寨主强忍惶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任以诚嗤笑道:“你不是自称少林弟子吗?怎么连少林寺最基本的罗汉拳都认不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大厅中正在单方面碾压山贼的黄飞鸿四人。 “什么?原来你们是真的……” 那寨主闻言先是一楞,随即瞬间大惊失色,如遭雷击。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假李鬼竟然遇到了真李逵。 任以诚冷笑道:“你现在才知道,太晚了。” “杀了你,就不算晚。” 忽地,就见那寨主神色陡变,眼中凶光一闪,说话的同时,猛然抽出了放在身旁的长刀,闪电般任以诚斜砍而去。 刀锋破空,发出“嗤嗤”声响,势若风雷。 这一刀,他已倾尽全身之力,只为给自己开出一条逃生之路。 “自不量力。” 任以诚一声冷哼,右腿骤然而动,带起呼啸劲风,向对方胸口急踹而去。 随后,就听“嘭”的一声。 无影脚后发先至,那寨主刀至半途,人就已倒飞而出,狠狠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砰然坠地。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那寨主瘫坐在地,看着再次向他靠近的任以诚,声嘶力竭的喊着,想退却无路可退。 刚才那一刀,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此刻他已然是心胆俱裂。 片刻后。 黄飞鸿四人也已大功告成,将其余的山贼尽数解决。 “这些山贼实在是太差劲了,一拳一个,打起来一点儿都不过瘾。” 林世荣犹自有些兴奋的说道。 “诚哥,这么多山贼,咱们要怎么处理他们?”黄飞鸿问道。 牙擦苏道:“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 林世荣连忙摇头道:“让我杀猪还行,杀人我可下不去手。” 梁宽亦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咧嘴道:“要杀这么多人,我也下不去手。” “杀了多可惜。” 任以诚微笑道:“依我看,咱们不如把他们捆了送去衙门领赏,看他们这样子,应该能值不少钱。” “好主意。” “就这么办了。” 四人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说完便转身离开,四下去寻找绳索。 。。。。。。。。。 翌日,晌午时分。 牛头山下的牛家村里。 村长的家里。 “黄师傅,这次有您出手相助,我女儿小花总算是有救了。 我们实在是不知该怎么感谢您才好……” 屋中,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感激涕零地说道。 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容貌姣好,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的少女,正是他口中的女儿小花。 “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本就该拔刀相助,更何况你也曾经帮我过的忙。” “上次黄师傅来这里上山采药,我只不过是做了个领路人而已,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呵呵,萍水相逢既是朋友,朋友有难,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边呢? 况且,这帮山贼胆敢冒我少林之名,作恶多端,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的。” 说话之人,剑眉朗目,一身正气凛然,赫然正是黄麒英。 正说着。 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村长,好消息……好消息啊!” “阿牛,什么好消息?”村长闻言,不禁有些诧异。 阿牛激动道:“要强抢小花妹子的那帮山贼,被人给制服了。” “你说的是真的?”村长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 “千真万确。” 阿牛连连点头道:“制服山贼的是五位少年英雄,他们现在就在村口。” “老天保佑,真是太好了!”村长这时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黄麒英挑眉笑道:“没想到还有这么巧的事情,既然如此,大家就一起出去看看。” 阿牛口中那五个少年英雄,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村子不大,很快就到了村口。 只见村口处的河边,五个少年各自骑着一匹马,并且每人的马匹后,都有一群人向串蚂蚱一样,被绑在一起。 “飞鸿、阿诚、阿宽、世荣、牙擦苏,竟然是你们?” 看着坐在马上的五个少年,黄麒英大感意外的同时,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师父?” “爹?” “黄师傅?” 这五人自然是任以诚他们,因为带着这帮山贼不便赶路,是以他们直到此时才赶到这里。 他们实在的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黄麒英,连忙翻身下马,迎了过去。 黄麒英笑道:“我还纳闷儿是哪里来五位少年英雄,却原来是你们几个。” “爹,您怎会在这里?”黄飞鸿惊喜万分道。 黄麒英道:“我是他们请来对付这帮山贼的。” “哈,竟然会有这巧的事情!”任以诚讶异道。 “是啊!” 黄麒英点了点头,呵呵笑道:“不过现在山贼既然已经被你们几个给擒获,那我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 第五十九章 落幕前夕 两天后,广州城门口。 “终于回来了。” 任以诚翻身下马,看着城里依旧喧闹的街道,一丝淡淡的亲切感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黄飞鸿四人亦是忍不住大声欢呼,兴奋不已。 黄麒英见状,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都别闹了,阿宽世荣,快回去,你们的家人还等着你们呢。” 梁宽和林世荣闻言,打了声招呼后,便急不可耐的牵着马匹,各自回家而去。 “牙擦苏,你怎么办?你在广州也没有亲人,不如先跟我们回宝芝林?”黄飞鸿问道。 牙擦苏摇头道:“不用了,我打算先去客栈安顿下来,然后再慢慢找住的地方。 有那帮山贼的赏金,足够我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也好。”黄飞鸿点了点头。 任以诚则叮嘱道:“那你找好地方了,记得到时候来通知我们一声。” “放心,那我就先走了,任大哥、飞鸿,这一年有劳你们照顾了。” 牙擦苏道了声谢后,便也牵着马向客栈的方向走去。 “行了,咱们也快回去,阿娴和十三姨她们已经念叨你们好久了。”黄麒英催促道。 黄飞鸿嘿嘿一笑,兴奋道:“待会儿一定可以给她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 宝芝林。 “也不知道相公解决了那帮山贼没有?”吴娴有些担心道。 十三姨安慰道:“麒英的武功你还不放心嘛,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两人正说着,一道令她们意想不到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 “娘,十三姨,我们回来了。” “嗯?” 两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见任以诚、黄飞鸿和黄麒英三人,一同从门口走了进来。 “飞鸿?” “阿诚?” 一见二人,吴娴和十三姨顿时欣喜万分,二话不说就起身迎了过去。 阔别一年,再重逢,自然少不了一阵嘘寒问暖。 待两人放下行李,都安顿好后,吴娴便迫不及待的问起了他们这一年来的经历。 黄飞鸿亦是兴致盎然,眉飞色舞的给她讲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 十三姨忽然道:“对了,阿诚,忘了告诉你,艳红现在和李梅合伙开了一家服装店,你要不要去看看她们?” 任以诚点头道:“我也正想问你呢,那我这就过去一趟。” 说完,他又跟黄麒英夫妇打了个招呼后,便起身向外走去。 出了宝芝林。 任以诚按照十三姨给的地址,很快就来到了一条街上,并远远地看到了锦绣华洋服装店的招牌。 只是,令他有些奇怪的是,此时店外正围着一群路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要买衣服的样子。 凭借着过人的耳力,他还隐隐听到店里传出了阵阵吵骂声。 如此情形,令他不禁眉头微皱,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来到店外,隔着人群,任以诚就见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指着艳红的鼻子,破口大骂。 “谁不知道你是醉月楼的妓女啊,人尽可夫的狐狸精。” 这妇女边上有个中年男子,一副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是她的丈夫。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 李梅挺身护在了艳红的身前,怒声斥责道。 店里还有一个男的,这时也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木尺,挡在了艳红和李梅的身前。 人群外,任以诚听到那妇女的话,心中亦是恼怒不已。 事实上,艳红在醉月楼时,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种,最多也就陪个酒,并没有那个妇女说的那么不堪。 他沉着脸,不声不响的挤进了人群。 “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老娘说的有错吗?她就是个不干不净臭···” 那妇女叫骂的声音忽地戛然而止,同时脸上的表情也随之扭曲了起来。 就在众人纳闷儿之际,一股尿骚味忽然蔓延开来。 随后。 就见一个路人突然指着那妇女,一脸震惊道:“大家快看,她尿裤子了。” 众人闻言看去,果然就见那妇女裤子已经湿了一大片,立时便爆发出了一阵震天的哄笑声。 “啊!” 那妇女一声尖叫,急忙将双腿夹了起来,但却是徒劳无功,她感觉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了一般。 本来还十分委屈艳红,在见此情形后,也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 “滴答滴答……” 莹黄剔透的液体顺着妇人的裤管直流而下。 很快,地上也被打湿了一大片。 “夫人,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中年男子惊慌失措道。 “我不知道啊。”那妇人哭丧着脸,眼中尽是茫然。 “欺负人是要遭报应的。” 任以诚冷笑着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小弟,你回来了?” 看着乍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少年,艳红有些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 任以诚道:“我若不回来,又怎么会知道,竟然有人敢欺负我姐姐。” 说着,他看向了那个中年男子,冷声道:“管好你的婆娘,下次她嘴巴要是再不干净,那就不只是尿裤子这么简单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收回了那妇人身上的银针。 刚才这一切,都是他暗中做的手脚。 “小大夫放心,下次绝对不敢了。”中年男子唯唯诺诺的回道。 任以诚他自然是认识的,广州城里医术最好的两个人之一,注定他惹不起。 一旦得罪了,就等于跟自己的健康过不去。 那妇人则狠狠瞪了任以诚一眼后,掩面而去。 相信她应该很久不会再踏出家门一步了。 不多时。 随着那对夫妻的离开,围观的路人见没了热闹看,便也四散而去。 “小弟,你终于回来了!”艳红欣喜道。 任以诚笑着拿出了一块手帕,递给了艳红。 “少林寺又没有白糖糕和桂花糕吃,我自然不会在那里待一辈子。” “你想吃,我这就给你去拿。” 艳红闻言,也顾不上擦眼泪,直接就向里屋走去,不过片刻的功夫,就从里边端了一盘白糖糕出来。 “这么快?”任以诚不禁有些诧异。 李梅道:“艳红知道你喜欢吃这个,时不常的就会做一点儿,为的就是让你随时回来都能有得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任以诚嘿嘿一笑,心中不禁暖洋洋的感动不已。 “你慢慢吃。对了,忘了给你介绍一下。” 艳红指着一旁正在清理地面的那个青年道:“他叫余实,是店里的裁缝。” “说不定也会是阿诚你未来的姐夫。”李梅突然插嘴道。 “诶?”任以诚神情愕然。 “讨厌,瞎说什么呢。” 艳红轻轻撞了一下李梅,脸蛋儿“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余实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任以诚看出来了,这个叫余实的人如其名,是个老实人。 他打趣道:“看来我不在的这一年来,似乎发生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第六十章 正在落幕 翌日,下午。 宝芝林里,五人组再次凑到了一起,各自讲述着回家之后的趣事。 “昨天回去以后,我爹给我做了一大锅红烧肉,一年没吃了,那个滋味儿啊,实在是难以形容的美妙……” 林世荣一边说着,一边唧着嘴,似是还在回味。 “我爹更夸张。” 梁宽接口道:“我一进家门,他连招呼都不打,上来就试我的武功。” “怎么样,输了赢了?”牙擦苏好奇道。 梁宽嘿嘿一笑,得意道:“我故意留了一手,当着我娘的面儿,我怎么也得给他留点面子才行。” 黄飞鸿笑道:“看来广州城的下一个武举人,非梁宽莫属了。” “那可不一定。” 林世荣不服道:“我也答应了我爹,要给他考个武举人回来,到时候真要碰到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好了,武举人的事情以后再说。” 任以诚打断道:“眼下还是先商量正事要紧,别忘了咱们可是带着任务回来的。” 四人闻言,顿时停住了说笑,神色也变得正经起来。 “什么任务,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十三姨忽然笑盈盈的凑了过来。 “当然没问题,就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任以诚也不隐瞒,简单的将纳兰康上少林偷秘籍的事情跟十三姨说了一下。 十三姨闻言,不由一愣,随即愕然道:“没想到那个纳兰先生竟然是这种人。” “怎么,十三姨你认识纳兰康?”任以诚讶异道。 十三姨点头道:“大概就是李梅出现在码头之前的那段时间,我们曾经见过两面。 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失踪了一段时间,直到你们去了少林寺以后,他才再次出现。 不过在那之后,我们就没什么交集了。” 黄飞鸿鄙夷道:“他失踪是因为偷袭诚哥不成,反被打伤,不得不在家养病。” 说完,他便将当初纳兰康夜袭任以诚的事情,给十三姨解释了一遍。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十三姨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随后又问道:“那你们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儿,有什么计划没有?” 任以诚道:“首先得确定他在不在家,要是他没回来,那只怕就得多费一番手脚了。” “这个就不用麻烦了。” 梁宽道:“我已经问过我爹了,他说他手下的人曾经在几天前的晚上,在纳兰府的门口见到过纳兰康,而且似乎身上有伤的样子。” 任以诚呵呵一笑:“这么巧?看来连老天都不愿意帮他。” 梁宽解释道:“我爹他们最近正在调查走私国宝的案子,所以城里布置的人手比较多。” 牙擦苏疑惑道:“可他为什么不躲到外面去,反而要回家呢?” 任以诚道:“广州和少林寺相隔千里,就算少林寺的人真的找上门来,到了这里势单力薄的,也未必能把他怎么样。” “可你们没凭没据的,就算找上门去又有什么用呢?”十三姨问道。 黄飞鸿道:“要是能找到鬼脚七就好了。” 林世荣冷哼道:“就算找到他又如何,他和纳兰康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那倒也未必。” 任以诚道:“我一直在想,以鬼脚七的性格,按说应该不会做出那种事才对。 据我猜测,他很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威胁,以致身不由己。” “一定是菁菁。” 十三姨忽然眼前一亮,道:“在你们去少林寺的这段时间里,我一次都没有见过她。 按照你的说法,肯定是纳兰康以菁菁为要挟,所以鬼脚七才不得不听命于他。” “八九不离十。” 任以诚点了点头,然后道:“所以咱们今晚需要分头行动,由我登门造访,去吸引纳兰父子的注意力。 而你们四个就负责潜入纳兰府,暗中寻找鬼脚七兄妹。” 说完,他又拿出两个小瓶子放在了桌上,叮嘱道:“这两瓶是‘酥筋软骨散’和‘迷魂烟’,交给你们防身之用。” “要是他们万一已经被……”牙擦苏做了个手抹脖子的手势。 任以诚叹了口气,神色凝重道:“但愿纳兰康不会这么丧心病狂!” “对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跟麒英商量一下吗?”十三姨突然问道。 任以诚道:“回来的路上,我们已经跟师父说过了,放心十三姨,交给我们不会有问题的。” 。。。。。。。。。 金乌西坠,夜幕笼罩大地。 夜空中,流云蔽月,群星黯淡。 纳兰府。 纳兰康的房间中,一名大夫正在帮他检查右臂上的伤势。 片刻后。 “唉!” 大夫摇头道:“纳兰公子的手臂,乃是被人用特殊手法所断,伤势古怪至极。 除非是找到动手的人,否则的话……请恕老夫无能为力了。” 纳兰康闻言,顿时大发雷霆。 “滚,一群庸医,全都是废物。” “纳兰老爷,在下告辞了。” 那大夫敢怒不敢言,跟纳兰天打了个招呼后,便起身匆匆离去。 “康儿,你冷静一点儿,爹一定会给你找到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手。”纳兰天劝慰道。 纳兰康面容阴鸷,牙咬切齿道:“任以诚这个该死的小畜生,我纳兰康不报此仇,誓不罢休。” 纳兰天见状,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敲门而入。 “老爷,少爷,宝芝林任以诚前来拜访。” 纳兰康闻言,狞笑道:“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硬来投。 爹,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他。” “康儿,稍安勿躁,此子一向诡计多端,不得不防,且让为父先去探探他的来意。” 纳兰天眼中凶光一闪,儿子手臂被废,他心中又怎会没有怒火。 说完,他便迈步出了房门,向客厅走去。 客厅中。 任以诚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等待着。 不多时。 脚步声从后堂响起,随后就见纳兰天笑呵呵的走了出来。 “一年不见,小大夫风采更盛,想来少林一行收获颇丰,实在是可喜可贺。” 任以诚起身,抱拳道:“那兰先生客气了,在下冒昧登门,多有打扰,还望恕罪。” 纳兰天笑道:“小大夫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两人坐下后,又客套了两句。 纳兰天忽然问道:“不知小大夫夤夜前来,所为何事?” 任以诚道:“在下今日偶然听说,纳兰公子不幸身负重伤,所以特地前来探望一番,看能否略尽绵力。” “小大夫有心了,老夫在此深表谢意。” 纳兰天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随后却忽地话锋一转,拒绝道:“不过,小儿的伤已经请别的大夫诊治过了,并无大碍,就不劳小大夫费心了。” “纳兰先生实在是太见外了,在下自认医术还算过得去,说不定可以让纳兰公子的伤好的更快一点。” “小大夫的盛情老夫心领了,只是真的不用费心了。” “在下一番好意,纳兰先生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任以诚为了给黄飞鸿他们拖延时间,不断跟纳兰天客套着。 第六十一章 落幕 不过很快,纳兰天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小大夫一再强人所难,究竟是何用意?” 他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任以诚道:“既然被纳兰先生看出来了,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月前,鬼脚七曾伙同一人,从少林寺藏经阁偷走了两本武功秘籍。 我受少林无色方丈之托,特来追回。” 纳兰天脸色不渝道:“你的意思是,怀疑我康儿是那偷秘籍之人?” 任以诚耸了耸肩,挑眉道:“鬼脚七一直在纳兰康手下工作,再加上纳兰康又碰巧也受了伤。 这种种巧合加在一起,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去怀疑他。” “笑话。” 纳兰天冷声道:“我纳兰家乃是商贾之家,要那武功秘籍何用? 况且,你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康儿就是那偷秘籍的人?” 任以诚淡淡道:“那贼人曾被我独门武功所伤,是与不是,一验便知。” 纳兰天怒声道:“我纳兰家在广州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一向安分守己,岂能容你如此血口喷人,肆意妄为。” “安分守己?我看未必?” 梁宽冷笑着走了进来,手上还抱着一个金色佛头。 “敢问纳兰先生,一个安分守己的商人家里,怎么会出现官府正在调查的国宝走私案中的赃物?” 任以诚见状,不禁有些乍舌,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当日梅成责临死前要说的幕后主使就是你。 纳兰先生,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纳兰天闻言,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却忽地脸色一变。 “康儿。” 就见客厅的门口,又走进来几个人。 赫然正是黄飞鸿、林世荣,以及看起来有些狼狈和憔悴的鬼脚七兄妹。 而在黄飞鸿的手里,还拖着已经昏迷了的纳兰康。 看到鬼脚七兄妹无恙,任以诚不由暗暗送了口气。 “纳兰天,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乖乖束手就擒。” “哼!就凭你们几个?来人……” 纳兰天冷然一笑,大喊了一声,不料外边却是毫无动静。 “不用等了,你的人现在都已经睡着了。” 林世荣得意洋洋的掏出了‘迷魂烟’的空瓶子,随手扔在了地上。 “你们倒真是有备而来。” 纳兰天怒极反笑,话音未落,身形骤然一闪,便向着黄飞鸿急冲而去。 任以诚见状,同样身形一闪,紧随而动,似如影随形,抢先一步挡在了黄飞鸿面前。 右臂一挥,拳如金刚捣杵,沛然直出。 “砰”的一声。 纳兰天不及反应,硬接之下,顿时被逼得倒推而回。 任以诚微笑道:“想救人,先过我这关。” “好,那我就先杀你,再杀他们。” 言语间,纳兰天眼中杀意暴涨,旋掌一翻,劲力暗涌,直奔任以诚扑杀而去。 任以诚不退反进,欺身而上,凝贯劲力,抬掌相迎。 “啪!” 两人双掌相对,劲力勃发之下,就听“咔嚓”一声脆响,脚下地板同时碎裂。 任以诚只觉一股绵密阴柔的劲力从对方掌上传来。 从这股劲力来看,纳兰天的实力竟似不在无为之下! 纳兰天此时亦是眉头紧皱,他想不到在这短短一年之间,任以诚的武功竟进步如斯。 一招过手,两人同时收起了小觑之心。 纳兰天翻掌再上,出手直逼任以诚心脏要害。 任以诚左臂拨挡卸力,身形微侧的同时,右臂飞探而出,亦是毫不留情。 虎爪翻飞间,已将纳兰天胸前几大要穴,尽数笼罩在内。 锋锐爪劲,逼命而来。 纳兰天当机立断,撤身退避的同时,紧接着便是一记扫堂腿横扫而出。 任以诚脚下一顿,力从地起,身形陡然拔空而起。 随即无影脚顺势而出,带起呼啸劲风声,直踹纳兰天胸口。 纳兰天交臂封挡,只觉对方这一脚似有千钧之力,身躯猛然一震,顿时倒退而出。 他身后的桌椅在这一撞之下,瞬间四分五裂,变成了满地碎片。 任以诚乘胜追击,落地之后,足下轻点,身形纵掠而出,急抓纳兰天咽喉。 纳兰天一声冷哼,脸色一抹狠戾之色浮现,右手食指倏然破空而出,点在了任以诚的掌心处。 一股熟悉的劲力透体而入,任以诚的身形不由一滞,竟险些被震飞出去。 他惊讶道:“大力金刚指?你居然这么快就练成了?” “意外吗?再看看老夫的龙爪手。” 言罢,纳兰天屈指成爪,带着无坚不摧的劲力,抓向了任以诚的右臂。 他要让任以诚也尝尝纳兰康所受的痛苦。 任以诚见状,右臂如灵蛇蜿蜒,随意一扭,便轻描淡写的躲开了纳兰天这势在必得的一爪。 “不过尔尔。” 任以诚面带微笑,轻视之意,溢于言表。 “大言不惭。” 纳兰天脸色阴沉,手腕一翻,龙爪手再次向任以诚攻了过去。 任以诚心念一动,真气催发,碎骨裂筋手应势而出。 他已无意再缠斗下去,准备速战速决。 孰料。 纳兰天似是知道碎骨裂筋手的威力,交手之际,招招避实就虚。 龙爪手带起重重残影,迅疾无伦的抓向任以诚周身各处要害,但却丝毫不与他的双手有任何接触。 在黄飞鸿等人的注视下,两道人影,交错纵横,指爪翻飞。 一时间,战况激烈胶着,谁也奈何不了谁。 “臭小子,现在又如何?” 纳兰天忍不住出言嘲讽。 然而。 就在他暗自得意之际,任以诚手中的招式却骤然而变。 “淬骨爪·裂风云!” 一种比碎筋裂骨手更凶狠,更毒辣,更邪异的爪法,向纳兰天笼罩而去。 “这是什么武功?” 纳兰天勃然变色,左支右拙间,顿时便落入了下风。 “唰!” 任以诚双爪开阖,势可撕风裂云,沛然难挡。 下一瞬。 纳兰天忽觉双臂一紧,却是已被任以诚扣住了脉门。 这武功之霸道,竟然让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你一辈子都只能仰望的武功。” 任以诚冷然开口,手中劲力一催。 就听得“咔”“咔”几声脆响,直接捏断了纳兰天四肢的骨头。 像纳兰天这种高手,若是不做得彻底一点儿,难保他不会伺机而跑。 而就在这时,任以诚突然眉头一皱,但又很快平复了下来。 纳兰天瘫躺在地上,疼的冷汗直流。 伴随着他不时的几声痛苦呻吟,一切尘埃落定。 秘籍已经寻回,走私国宝的案子自有衙门处理。 翌日,宝芝林中。 黄飞鸿正准备叫任以诚去庆祝一番。 但当他来到任以诚的房间后,却发现里边空无一人,只有桌上的一封告别信。 “爹,娘,十三姨,不好啦,诚哥走了……” 第一章 不美妙的新开端 初秋时节。 天高气爽,万里晴空。 任以诚背着包袱,独自一人穿行在一座清幽茂密的树林中。 昨晚,就在任以诚打败纳兰天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段信息。 提醒他即将离开,前往新的世界。 对于这种情况,他其实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虽然他并不想离开,但却似乎别无选择。 今日一早,任以诚收拾了一些常用和防身的东西。 在留下一封书信后,悄然离去。 信中,他只是告诉宝芝林的众人,自己为了找回失去的记忆,所以决定出门远行…… 如此,他也是为了避免自己穿越的事情,无法解释。 之后,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任以诚来到了一处奇异的通道之中。 通道内,流光璀璨,变化莫测,瑰丽无方。 放眼望去,尽是光怪离陆之景。 在一股神秘力量的护持之下,他感觉自己穿过了重重时空界限。 最终,出现在了这片树林里。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任以诚眉头紧皱,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地打量着四周。 他已经在这林子里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却没有发现半点儿人烟。 让他想确认一下自己身在何方,都无法做到。 “嗯?” 任以诚忽地眼前一亮,在前面不远处的岔路上,他发现了一些脚印。 有脚印,就说明这里曾经有人经过。 他走过去查看了一下,发现脚印已经有些模糊,应该是几天之前留下的。 沿着这些脚印,任以诚一路前行。 直到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后,终于让他看到了一座破败的寺庙。 而那些脚印的主人,似乎是走进了这间寺庙之中。 “归元寺?” 任以诚看了看寺门上同样破旧的牌匾,迈步走了过去。 来到寺门前,里面隐隐传出的说话声,让他确定寺里的确有人。 任以诚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寺门,只见里面有两男一女,正拿着锄头和铁锹在不大的院子里挖着地。 那两个男的,一个三十来岁的样子,身上挂着佛珠,光头圆脸,嘴上长着两撇八字胡,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有些猥琐。 应该是个和尚。 另一个,则是二十上下的年纪,眉宇间透着一股机灵狡黠,是个眉目清俊的少年。 至于那个女的,年纪同样不大,容貌却生的十分漂亮,一副温柔婉约的模样,楚楚动人。 三人听到开门声后,同时停下了动作,齐齐将目光挪了过去。 任以诚走进了寺里,抱拳拱手,十分客气道:“三位,能否打听一下……” “不能。” 没等任以诚把话说完,那名青年就十分坚决的打断了他,并急冲冲的向他走了过来。 任以诚见他走路时一瘸一拐的,才知道对方原来是个跛子。 “这位小兄弟,我们这里不接待外人,麻烦你赶紧离开。” 那跛脚青年一边说话,一边还不断冲任以诚使着眼色,似是在提醒他什么。 任以诚见状,正自不解,却突然发现另外两人此时亦是神色有异,心中顿时便反应了过来,自己怕是误入了是非之地。 他当即对跛脚青年会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说完,他便要转身离去。 孰料。 就在这时,他忽觉身旁一阵微风拂动,随即眼前便已多出一道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来人身材魁梧,长发披散,面容粗狂凶悍,冷厉的目光自双眼中透射而出,漠然的扫视着任以诚。 “小子,算你倒霉,自己送上门来,这归元寺有进无出,从今天开始,你就跟他们几个一起作伴。” 任以诚脸色凝重,心中更是已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眼前之人给他带来的压力,实在是前所未有,绝非纳兰天等人可以比拟。 忽地。 任以诚脚下一顿,身若离弦之箭,瞬间横掠而出,前路受阻,他准备越墙脱身。 然而,他快,那人却比他更快,不过眨眼之间,便再次出现他身前。 身法之迅疾,简直神鬼莫测! 任以诚眼见无路可逃,当机立断,悍然出手。 他心念转动间,体内真气催发,淬骨爪毫无保留,似猛虎扑食般,裹挟着一股厉风,向对方喉间要害疾抓而去。 豁尽全身之功,只为争得一线生机! “有点儿意思。” 那人眉头一挑,眼中露出一丝趣味之色,似是在为任以诚所施展的招式感到惊讶。 随即,就见他右臂一挥,轻飘飘一掌拍出,直奔任以诚胸膛而去。 他竟是直接无视了全力一击的淬骨爪。 霎时间。 任以诚只觉一股强横的掌力,铺天盖地而来,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登时压得他呼吸凝滞,胸口发闷。 如此情形,令他不由心中骇然,对方随意一掌,威力竟如斯恐怖! “呼!” 掌力带起劲风声,呼啸而来。 任以诚避无可避,只得无奈撤招回防。 随后,就听“嘭”的一声。 在那三人的注视下,他没有丝毫悬念的被拍飞了出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咳咳……” 任以诚灰头土脸的站起身来,一时间,只觉前胸后背俱是疼痛不已。 他急忙运气检查身体,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只是受到了一些震荡,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内伤。 那人来到任以诚面前,扔了把铁锹给他,然后冷笑道:“小子,你武功不错,只可惜内功太差。 以后还是老实的在这里给我干活儿,若再敢妄动,小心丢了性命。” 说完,他便转身回到了寺院的大殿之中。 “兄弟,算你运气好,这老妖怪还要留着你干活儿,要不然你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 那跛脚青年凑到了任以诚身旁,一脸庆幸的说道。 任以诚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铁锹,苦笑着摇了摇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这个新世界的开端,可以说是相当的不美妙了。 “我叫任以诚,兄台高姓大名?” “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这么客气,你叫我薛一骠就好了。” 两人各自报上了姓名后,就一边干活儿,一边聊起了天。 通过薛一骠的介绍,任以诚对眼下的情况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一旁干活的那个女子名叫叶夜心,是薛一骠的朋友。 但有关他们的来历身份,薛一骠却是只字未提,似乎是有所顾忌。 那个和尚名叫包冲天。 不过,据薛一骠所说,他其实并不是和尚,而是个飞贼,天下第一的飞贼,号称“一手倾城”。 还有殿中那人,他名叫血魔手,乃是武林中凶名赫赫,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 他把众人困在这归元寺里挖地,是为了寻找他师父留下来的武功秘籍【七杀真经】。 现在,这寺里除了他们四人之外,另外还有两人。 一个是薛一骠双目失明的母亲,以及一个自己找上门来的妓女。 除此之外,任以诚还隐晦的打听了一下归元寺的位置,最后得知自己身在辉州地界。 至于有关时间和朝代的问题,未免惹人生疑,任以诚选择了暂时搁置。 时间悄然流逝,眨眼已是日暮西山。 这血魔手倒也不算太过苛刻,天一黑就叫众人收了工。 晚饭时间,任以诚见到了薛一骠的母亲,和那个妓女。 薛母只是个很普通的妇人,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人也很和蔼。 而那个妓女则属实令任以诚惊艳了一下,巧笑倩兮,亭亭玉立,明眸皓齿,玉骨冰肌。 不夸张的说,这是他见过的女子中最漂亮的一个。 只是这女子的口味儿似乎有些重,时不常的就缠着血魔手,搔首弄姿。 偏偏血魔手又对她不屑一顾。 任以诚见状,不禁暗自乍舌,如此正经的大魔头实在是有些少见! 夜晚。 血魔手为了防止有人逃跑,就让众人都在大殿里打了地铺。 任以诚躺在角落处,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有蜕变大法在身,他白天所受的那些伤,此时早已恢复的七七八八。 通过和血魔手一番交手,他已经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武林高手,绝对和上个世界有着天壤之别。 以他现在的武功,只怕在江湖上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想到这里,任以诚不禁有些发愁起来。 他的蜕变大法虽然是绝世神功,但功力进展实在是太过缓慢。 想要修炼到先天境界,达到可以吸收天地灵气的程度,也不知要多久才行。 “嗯?” 任以诚倏尔灵光一闪,他想到之前无论是医术还是武功,都是在他有需要的时候,就自动出现了。 那现在何不再试一试,看能不能得到一门新的内功心法。 说干就干。 任以诚当即便闭上了双眼,集中精神,在心中默默的念叨了起来。 “内功、内功、内功……诶嘿嘿!” 第二章 皇世经天宝典 夜阑人静。 空旷幽暗的大殿中,两竖烛光飘忽,勉力带来点点光明。 角落处,任以诚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笑意。 一切就如他所猜想的那般,他成功了! 就在刚刚,在他强烈念头的刻意引动之下,一门全新的内功心法在他脑海中乍然浮现而出。 根据记忆所载,这次出现的内功名为【皇世经天宝典】,乃是苗疆的镇国神功。 相传,此功乃是苗疆太祖在征战天下时所创,曾经凭借此功镇压诸族,开疆扩土,所向无敌。 虽然,任以诚根本不知道苗疆在哪里,但这却并不妨碍他对这门武功的喜爱。 它既然被称作为镇国神功,其威力自然是非比寻常。 皇世经天宝典,总共分为三部,分别是星辰变、虚空灭和轮回劫。 【星辰变】具有强大的攻击力和爆发力,先发制人,有攻无守。 “八脉汇流入气海,意守一念力如山……” 它的特点在于将周身功力凝集于一点,然后一次性爆发而出,在力量上可以达到完全呈现的效果。 再配合独门刀法,威力更是霸道绝伦。 【虚空灭】讲究的是后发制人,精髓在于一个卸字。 “丹田散尽盈若虚,海纳百川兼容蓄……” 它可以将对手攻击的吸收入体,化消于无,然后再趁势反击。 当然,吸收攻击的强弱程度,全凭修炼者的功力根基而定。 【轮回劫】讲究的则是以静制动,以慢打快。 “四两拨开阴阳势,借彼几分还几分……” 这部武学最擅群战,避实就虚,借力打力,练至高深处甚至可以强行借力入体,将对手的攻击返还回去。 这三部功法一攻一守一制衡,可以说是一套十分全面的武学。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三部功法虽然同出一源,却又相互生克,无法同时修炼。 否则的话,就会有功力反噬,爆体之危。 记忆中,似是对这门武学有着十分深入的了解,但却依旧没有找到三部同修的秘诀所在。 任以诚并没有太过纠结,直接选择了修炼星辰变。 虚空灭和轮回劫要想发挥出真正的威力,都需要极其深厚的功力才行。 但偏偏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内功修为,要将这两门功法修炼到可以对抗血魔手的程度,还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处境,能不能有命活到那个时候,都还是个未知之数。 所以,能以少量功力发挥强大威力的星辰变,自然就成了他的首选。 心中有了决断,任以诚便不再犹豫,他悄然起身,盘膝而坐。 下一刻。 星辰变的全部心法口诀,开始在他心中反复流转。 有赖于修炼蜕变大法的经验,这次他领悟起来要比之前容易顺利的多。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静。 一个时辰后。 任以诚已将星辰变的入门心法参悟透彻。 他心念转动间,蜕变大法的真气已蛰伏到了丹田中的一角。 随即,全新的心法开始运转。 霎时间。 任以诚只觉一股浑厚的精气自四肢百骸中渗透而出,在气机的牵引的之下,直奔丹田汇聚而去。 片刻后,就听“嗡”的一声。 一缕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精纯真气,在丹田之中孕育而出。 而此时,他自身的精气依旧在源源不绝的进驻到丹田之内,不断壮大着这一缕新生的真气。 这正是蜕变大法给他带来的底蕴。 这门功法虽然修炼起来很缓慢,却也给他造就了常人难以比拟的强壮身躯。 很快,伴随着滚滚精气不断被炼化,那缕原本孱弱的真气开始飞速的壮大起来。 有道是水满则溢。 星辰变真气在壮大到一定程度后,倏然从丹田中流转而出,一路直奔右臂手太阴肺经而去。 自中府穴开始,星辰变真气经云门、天府、侠白、尺泽、孔最、列缺、经渠、太渊、鱼际、直至少商, 一路势如破竹,似脱缰野马般,连续贯通十一处窍穴。 不过片刻之间,十二正经的第一条,竟是已被彻底贯通。 任以诚顿时便感觉到体内的真气再次增长了一大截。 与此同时。 正在佛像前打坐的血魔手忽地眉头一挑,饶有趣味的瞥了任以诚一眼。 以他的内功修为,自然不难发现任以诚身上的气机变化。 不过,他对此只是笑了笑后便不再关注,继续打坐练功。 就算任以诚现在功力大增,也依旧不够资格给他带来威胁。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 任以诚再次睁开双眼时,已是朝阳初升。 感受着体内初具规模的真气,他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欣喜的笑容。 至此,他的内功修为才算是真正的入了门径。 听着大殿外的鸟叫声,任以诚伸了个懒腰,站起了身来。 “我将军了,你又输了。” “来来来……再下一局……” 薛一骠和血魔手的声音突然响起。 任以诚转头看去,不禁一愣,他这才发现那帮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凑到了一块儿。 而薛一骠居然在和血魔手下棋,看样子似乎还下赢了。 那个妓女正在一旁看着他们。 至于另外三人,这时都还没睡醒。 任以诚走了过去,好奇道:“小艳姑娘,他们这是什么情况?” “下棋喽,下了快一宿了。” 小艳打了个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似乎也是刚刚睡醒。 任以诚闻言,不由神色一怔,看着输了棋后却兴致盎然的血魔手,他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诧异之色。 脾气这么好的大魔头实在是有些少见!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要掀棋盘翻脸的吗? 朝阳渐起,天光大亮。 众人吃过早饭后,在血魔手的监督下继续开始干活儿。 看着手里的铁锹,任以诚忍不住叹了口气,功力大进的喜悦顿时便消减了几分。 这样的日子还不知要持续多久。 一想到自己前两天还是名满广州城的小大夫,在宝芝林里享受着大少爷的待遇。 现在却被人软禁起来做苦工,他就不禁心生感慨。 “人生果然是大起大落,尤其是在遇到一个武功盖世的包工头的时候!” 第三章 端倪 “咔!” 任以诚手中真气一催,一块儿鸡蛋大小的石头,直接被攥了个粉粉碎,扑簌簌地从指间滑落。 看着手里的石头渣,他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星辰变真气的威力果真不同凡响。 而且功力变强以后,任以诚感觉干活儿都轻松了很多。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他一直都在利用挖地来不断磨合自身骤然增长的内力。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 将练功融入到日常的生活中,是一种极为高明的修炼方式。 “开饭了。” 晌午时分,叶夜心给众人送来了午饭。 “叶姑娘,我来帮你。” 任以诚走了过去,端起两碗饭,一碗给血魔手送了过去,一碗留给了自己。 要说这血魔手也算是魔头中的一股清流了。 不但跟他们同吃同住,还陪着一起下象棋,就差跟他们同劳动了。 任以诚的端着饭碗,坐在台阶上,一边往嘴里划拉着饭,一边时不时的朝着血魔手瞄上一眼。 过了一会儿,当他看到血魔手把饭都吃完以后,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狡黠和得意的笑容。 随即,他便开始在心里倒数计时。 “三、二、一……嗯?” 任以诚的笑容忽然消失,眉头也皱了起来。 原来,他刚才在给血魔手送饭的时候,趁机在里面下了酥筋软骨散。 力敌不行就智取,他从来都没打消过逃跑的念头。 虽然现在有了皇世经天宝典的功法,但他可不想一直在这里耗下去。 只是,眼下这情况似乎有些不太乐观,血魔手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 “一、二、三!” 血魔手毫无反应。 “三、二、一!” 血魔手神色如常。 “一、二、三!” 血魔手容光焕发,并且起身走回了大殿。 见此情形,任以诚失望的叹了口气。 上个世界他一直顺风顺水,没承想,到了这里以后竟是处处吃瘪。 一时间,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在他心里迅速蔓延开来。 “小兄弟,你还是死心,这办法我们早就试过了,没用的,这魔头的武功已经到百毒不侵的境界了。” 包冲天来到了任以诚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言语间充满了无奈。 他身为天下第一飞贼,任以诚的小动作自然是瞒不过他。 任以诚闻言,不由变得更加沮丧,心道:“看来要想离开,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老老实实的练功了!” 时间在他们一铲子一铲子挖地的时候,悄然流逝。 转眼,又到了傍晚。 “大家收工了,晚饭后在大殿集合,一个都不准少。” 血魔手从屋顶上飞身而下,警告了一句之后,转身进了大殿。 晚饭过后,众人聚在殿中,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任以诚练功之余,闲来无事便再次干起了老本行。 说来也怪。 这寺里面除了他以外总共就六个人,却有三个是伤残之身。 薛母双目失明,薛一骠是个跛子,包冲天亦是腿上有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伯母,您这个眼疾应该是年轻时候,劳累过度所导致的。” 任以诚在替薛母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后,对于她的病症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怎么样?能治吗?”薛一骠急切的问道。 他从前不是没想过要替薛母医治双眼,但是家里实在太穷,温饱都很勉强,就更不要说是请大夫了。 任以诚沉思了片刻,随后点头道:“应该没问题。” 其实这话要是放在今天之前,他未必敢这么轻易就说出口。 但是昨夜在他打通第一条经脉之后,连带的蜕变大法也有了稍许的进步。 以蜕变大法的神奇,帮薛母修补一下眼部受损的经脉应该不成问题。 “真的没问题?”薛一骠有些犹豫,他不太放心任以诚的医术。 毕竟诊断是一回事,可治疗起来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任以诚知他心中疑虑,笑道:“放心,就算治不好也不会比现在更严重的。” 薛母道:“骠儿,娘已经瞎了这么多年了,现在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你就不要太担心了。” “兄弟,那就麻烦你了。”薛一骠闻言,不再多说。 任以诚点了点头,从针盒中取出银针,扎在了薛母眼周的穴道上。 轻轻捻动的同时,他体内蜕变大法的真气也随之缓缓地输送了过去。 片刻后,任以诚收回了银针。 “娘,感觉怎么样?”薛一骠一边说着,一边还伸手在薛母的眼前晃了晃。 薛母笑道:“傻孩子,哪有那么快,不过现在确实舒服多了,眼睛不像之前那么干涩了。” “小兄弟,没看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包冲天眉头一挑,有些诧异道。 “一般,一般。” 任以诚谦虚了一句,随即将目光转向了薛一骠,道:“薛兄弟,该你了。”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薛一骠也不啰嗦,直接将裤腿拉了上去。 从小到大,就因为这条瘸腿,他不知受到了多少欺负和嘲笑。 过了一会儿。 任以诚替薛一骠检查过后,皱眉道:“你这个伤……” 他话还没说完,薛母就抢着道:“这是骠儿小时候淘气,不小心摔倒的。” 任以诚闻言,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惊诧之色。 他发现薛母在说谎,薛一骠腿上的明明是刀伤,而且刚才薛母说话的时候,明显变得有些紧张。 “这帮人的来历怕是不简单啊!”他暗自思忖道。 任以诚心念电转,脸上却是不动神色的继续道:“你这个伤时间太久了,经脉已经全部坏死,凭我现在的功力暂时是无能为力了,除非……。 “除非什么?”薛一骠急忙追问道。 任以诚道:“除非你能找到一门上乘的内功,依靠自身之力修复经脉。 亦或者等我功力再进一步时,再为你治疗。” 薛一骠耸了耸肩,洒然笑道:“没关系,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强。” 只是他话虽如此,任以诚却依旧从他眼底看到了一抹失望之色。 “该我了。”包冲天迫不及待的凑到了任以诚面前。 孰料。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血魔手突然开口。 “小子,其他人你想帮谁我都无所谓,唯独这个包冲天不行。” “为什么?”任以诚讶异道。 血魔手冷笑道:“我可懒得费心去提防一个轻功天下第一的飞贼。” 闻听此言,任以诚冲着包冲天撇了撇嘴,双手一摊,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 大家新年快乐! 第四章 四大名剑 夜,渐深! 淡淡的月辉透过窗户,照进了大殿之中。 任以诚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心念导引之下,蜕变大法的真气不断向四肢百骸渗透而去。 在滋养体魄,拓宽经脉的同时,催生滚滚精气向丹田汇聚而去,不断壮大着星辰变真气。 在蜕变大法的辅助之下,星辰变功法进步神速,已隐隐有向第二条经脉冲击的势头。 “客官,我有点不方便,想去……不知道可不可以?” 一片安静的大殿中,小艳姑娘怯生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任以诚睁开双眼,见她正站在血魔手背后。 血魔手闻声,点了点头。 “谢谢啊!” 小艳转过头,隐晦的对薛一骠使了个眼色后,匆匆忙走去了大殿。 任以诚见状,不禁眉头一挑,眼中一丝异色闪过,心道:“这俩人怕是要搞事情。” “血大侠,我要上茅厕。” 包冲天似是一直没睡,见小艳出去了,色心大起之下,当即便也起身准备追出去。 “等等。” 薛一骠忽然拦住了他,问道:“你刚刚才去过,怎么这么快又要去?” “臭小子,关你什么事儿?”包冲天恼怒道。 薛一骠义正言辞道:“当然关我的事,每个人要走出大殿,都得跟血大侠交代清楚。”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包冲天硬拽到了血魔手身后。 “包冲天!” 血魔手转过身,怒斥道:“你身为学武之人,却成天想着女色,简直是自甘堕落。” “我……我是真的肚子疼啊!”包冲天哭丧着脸辩解道。 血魔手冷声道:“哼!像你这种败类,真是多一个不如少一个的好。” “不不不……我不去了,我这就去睡觉。”包冲天一脸惊慌,连连摆手。 “这么正直的人,真的是大魔头吗?”任以诚连连乍舌,忍不住暗自吐槽。 薛一骠见包冲天钻回了被窝,不由得松了口气。 见此情形,任以诚更加确认他和那个小艳姑娘肯定是有所图谋。 果然。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美的证实了他的猜测。 这两人也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血魔手的师父,七杀郎君的长相,由小艳易容成了他的模样。 然后配合着薛一骠的声音,对着血魔手上来就是一通忽悠。 而血魔手竟然也真的上了当,完全没有看出半点儿破绽。 任以诚对此,深表震惊! 血魔手大魔头的人设,在他心里已经基本崩塌。 不过,从这件事儿也可以侧面看出,血魔手不但对他师父敬畏非常,甚至还有点儿惧怕。 接下来,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任以诚一度已经见到了自由的光辉。 熟料,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血魔手被忽悠的准备离开归元寺的时候,他突然提出要把小艳姑娘带走,说是早已钟情于她。 谁也没想到,他冷酷无情的外表下,竟然藏着一颗纯情闷骚的心。 计划最终也因此而失败了。 然而,令任以诚更加意想不到的是,血魔手被人看了这么大的笑话,居然依旧没有翻脸。 只是警告了众人两句,便轻易揭过了此事。 对此,任以诚不禁心生感慨。 “这么好的脾气,哪里是什么大魔头,分明就是正道栋梁!” 翌日,一切照旧。 任以诚他们在下边继续挖地,血魔手也在屋顶上继续监工。 “什么人?” 血魔手一声沉喝,骤然从屋顶上飞身而下。 众人见状,神色顿时一怔。 随即,就听“嘎吱吱”一声,寺门大开。 一名身形挺拔的独臂男子,昂然跨步而入。 “岳大哥?!” 叶夜心和小艳一见来人,脸上登时露出惊喜之色,同时跑了过去。 两女一左一右的站在了独臂男子身旁,显然是都对他有意思。 任以诚此刻则是嘴角微抽,心道:“这归元寺绝对是有毒。 先是跛脚的,现在又来个断臂的,天残地缺算是凑齐了。” 这人名叫岳怀仙,任以诚之前听薛一骠提起过,是他的朋友。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可以确定,那个小艳姑娘根本不是什么妓女。 之前他就有所怀疑,这个姑娘身上没有半点风尘之气,横看竖看都不像个做皮肉生意的。 “好,很好,又一个自投罗网的。 既然来了,你就跟他们一起做工。” 血魔手冷笑着捡起一把铁锹,甩手扔给了岳怀仙。 。。。。。。。。。 傍晚时分,天气骤变,秋风乍起。 而大殿中的气氛也随着岳怀仙的到来,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任以诚看的出来,薛一骠明显是对叶夜心有意思。 可现在叶夜心却一心扑在了岳怀仙的身上。 而岳怀仙看起来似乎又钟情于小艳姑娘。 但想想这两天的情况,小艳姑娘仿佛又和薛一骠很合得来。 这四个人完美的呈现出了一段精彩的四角恋。 让任以诚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由暗叹,贵圈真乱! 不知不觉间,夕阳余辉尽去。 夜幕彻底降临,天空中星辰渐起。 众人吃过晚饭后,各怀心思的坐在大殿门口。 忽地,狂风大起,半空中花叶飘零而下。 “唰!” 血魔手倏然从大殿中疾闪而出,站在院子里不断扫视着四周。 脸色也难得变的凝重了起来。 随后。 “嗖嗖嗖嗖!” 伴随四道破空声响,四顶颜色各异的轿子凭虚御空而至。 紧接着,就见四名男子抱着长剑,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包兄,你是老江湖了,知道这四个骚包的家伙是什么人吗?” 任以诚肩膀碰了碰包冲天,低声问道。 包冲天兴奋道:“他们是武林中最负盛名的‘风花雪月’四大名剑。 东风剑玉柳斜,弄花剑路凝香,钓雪剑孟寒江,还有逐月剑燕飞高。” “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任以诚又问道。 包冲天道:“他们是名门正派,侠义之士,咱们这回有救了。” 薛一骠闻言,戏谑道:“你确定名门正派会救你这个天下第一飞贼?” 包冲天嘿嘿一笑,道:“只要你们不说,谁会知道?” 院中。 血魔手嗤笑道:“四大名剑一向各不相干,今天怎么走到一块儿去了?” 玉柳斜大义凛然道:“诛杀你这恶魔,武林中人人有责。” 血魔手冷哼道:“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只怕是另有目的?” 孟寒江正色道:“血魔手,我们为了追踪你,足足花了三年的时间。 今天就是你恶贯满盈的日子。” 血魔手不屑道:“追踪我?我看你们是想追踪七杀真经?” 路凝香道:“废话少说,三位,咱们先毙了这魔头再说!” “不错。” 燕飞高接口道:“对付这种邪魔外道,用不着顾忌什么江湖道义,大伙儿并肩子上。” 他话音一落,便连同另外三大名剑飞身而出,将血魔手包围了起来。 “呵呵!” 大殿门口,任以诚冷笑出声。 “你冷笑什么?”薛一骠好奇道。 任以诚淡淡道:“但凡像燕飞高这么说话的人,多半儿都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第五章 复明,地洞 “砰砰砰!”“砰砰砰!” 归元寺内,剑光闪烁,五道人影交错纵横。 剑掌碰撞之声,密如鼓点,连绵不绝。 血魔手以一敌四,身形不断穿梭于四人之间,闪转腾挪,趋步若神,丝毫不落下风。 只见他双掌赤红如血,挥动间散发出灼人温度,更有刀枪不入之威。 四大名剑虽是剑法高绝,剑锋锐利,但却始终难以伤其分毫。 任以诚终于明白血魔手这名号究竟从何而来。 同时,他也意识到血魔手当初的确是手下留情了。 要不然,他在那一掌之下,就算能侥幸不死,也得身受重伤。 绝不可能只是摔个跟头,受点儿震荡那么简单。 一旁,薛一骠兴奋的高声呼喊。 “四大名剑加油,打到血魔手……” 任以诚闻言,淡淡道:“薛兄弟,我劝你还是先别高兴的太早。 现在他们胜负未分,局势不明,万一要是血魔手赢了的话……” 他话没说完,薛一骠就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嘴,装作一副自己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 果然。 一切正如任以诚所说。 下一刻。 血魔手功力加催,双掌猛地一翻,一股雄浑掌力沛然横推而出。 掌力炙热如火,奔涌激荡间,恍若熔岩翻滚,将四大名剑尽数笼罩在内。 纵然相隔丈许之外的任以诚,此刻亦是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 “要是我也有这样的武功,何愁大仇难报。” 叶夜心看着院中交手的五人,如痴如醉,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 “嗖嗖嗖嗖!” 四大名剑手中长剑翻飞,各展奇招,带起重重剑光,向爆袭而来的滔天掌力破空旋搅而去。 随后,就听“轰”的一声爆响。 掌力与剑光碰撞,余波扩散之下,掀起漫天烟尘,砖石四射。 四大名剑合力之下,总算是挡住了血魔手的无俦掌力。 双方依旧是难分高下。 “锵!” 玉柳斜倏然收剑回鞘,傲然道:“血魔手,今晚算你命大。 不过没关系,从现在起你休想踏出归元寺一步。” 说完,他便和另外三大名剑离开了归元寺。 他们完全没想到,血魔手的武功居然会如此厉害。 凭他们四人合力,竟是擒不住对方,无奈之下,只得暂时罢手。 血魔手看着四人离开背影,不屑的冷笑了一声,随即转身向大殿走去。 来到大殿门口,他撇了众人一眼,冷喝道:“你们几个都给我进来。” 大殿中。 “说,刚才是谁在那里大呼小叫的?” 血魔手沉着脸,厉声问道。 “他!” 众人毫不犹豫,“唰”的一下,同时指向了薛一骠。 血魔手瞪着他,冷哼道:“臭小子,你以为我打不过他们?你也太小看我了。 别指望那四大名剑能来救你们,明天接着给我干活儿,找不到七杀真经,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说完,他便回到了佛像前,继续开始打坐。 薛一骠忍不住白了众人一眼,没好气道:“娘,您怎么不一起指我……” 。。。。。。。。。 之后的四天里,四大名剑每天都来和血魔手交手。 只可惜,却依旧是难分胜负,徒劳无功。 第五天的清晨,朝阳透过窗户照进了大殿。 “骠儿,骠儿……” 薛母突然激动的叫喊了起来,惊醒了众人。 “娘,怎么了?” 薛一骠以为她出什么事儿了,急忙来到了她面前。 薛母没有说话,只是轻抚着薛一骠的脸,好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 “我的骠儿长大了,跟小时候一点儿都不一样了。” 薛一骠下意识的回道:“人长大了当然会……嗯?” 他话说一半突然反应了过来,瞠目结舌道:“娘,您的眼睛能……能看见了?” 薛母点了点头,刚才她在半睡半醒之间,被朝阳照到了脸上。 虽然闭着眼,她却感觉到眼皮上有些异样。 等她睁开眼睛以后就发现,自己竟然能看见东西了。 “恭喜伯母!” 岳怀仙和叶夜心等人纷纷出言祝贺,高兴不已。 薛母道:“这都亏了任公子的医术高明,老婆子实在是感激不尽。” “没错。” 薛一骠“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任以诚的面前,郑重其事道:“兄弟,大恩不言谢,以后但凡有用的到我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任以诚抬手扶起了他,谦虚道:“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薛兄弟不必客气。” 他脸上虽然表现的一派平静,但却难以掩饰眼底的一丝得意。 他这几天一直在为薛母运气施针,现在终于有了成果。 霎时间,一股成就感在心里油然而生。 同时,他也不得不再次感叹了一下,蜕变大法的神奇。 此时,叶夜心等人俱是在用不可思议目光看着任以诚。 就连血魔手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任以诚的医术之高明,实在是让他们有些意想不到。 “伯母,您的眼睛刚刚复明,暂时还受不了阳光的刺激,出去的时候记得把眼睛蒙上。” 任以诚替薛母检查过后,又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了。”薛母点头答应了下来。 时间眨眼又到了晚上,四大名剑锲而不舍,再次来袭。 院子里刀光剑影,战况依旧激烈,如火如荼。 大殿中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众人似是已经习惯这种情况,心中对这四大名剑的期望越来越低。 任以诚此时正盘坐在角落处,潜心练功。 一切都是为了自由。 薛一骠母子则仍旧沉浸在眼睛复明的喜悦中。 岳怀仙和叶夜心、小艳姑娘之间的氛围,也依旧是微妙中透着几许尴尬。 忽地。 伴随一阵衣带鼓荡,任以诚倏然睁开双眼,一丝精光电闪而过。 同时,他的脸上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十二正经已通其二。 就在这时。 外面的打斗声骤然而停,众人好奇的向殿门口看去 “哐当”一声,血魔手推门而入。 薛一骠等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此时却仍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哼!想打赢我,没那么容易。” 血魔手看着他们的表情,面带冷笑,若有所指道。 “这风华雪月真是不灵光,连输了五个晚上,害的我没觉好睡。” 薛一骠抱怨了一句,随后突然对血魔手道:“前辈,这几天你打来打去的也累了。 这样,虽然我不想,但还是陪您下盘棋消遣消遣怎么样?” 血魔手冷笑道:“臭小子,你又想算计我?” “是,我就是要耍诡计。”薛一骠果断用出了激将法。 “等等,摆棋,难道我还会怕你这个臭小子不成。” 血魔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言语间充满了自信。 “前辈,你先请。” “好!” 两人摆好了棋盘后,就这么下了起来。 小艳这时也凑了过来,拿着酒壶不断给血魔手斟酒。 任以诚见此情形,不禁眉头一挑,心知这两人怕是又要搞事情。 果然。 在这两人的配合之下,血魔手的注意力逐渐被吸引。 然后,任以诚就见叶夜心趁机溜出了大殿。 出了大殿后,叶夜心来到一处墙角旁,小心翼翼掀起了地上的石板,下面赫然正是一个通向寺外的地洞。 任以诚这几天一直在沉心练功,是以并没有发现,他们竟然暗中挖了个地洞出来。 第六章 中毒 将近两刻钟后。 叶夜心再次回到了大殿,却不料血魔手早已等候她多时,直接被抓了个正着。 “臭丫头,你跑哪儿去了?”血魔手一把抓住了叶夜心的手臂,脸色阴沉的问道。 “没……我出去方便一下。”叶夜心在心虚之下,神色不免有些慌张。 “喂喂喂,快放手。” 小艳跑过来,指着血魔手数落道:“人家一个弱女子还能把你怎么样? 看你这幅多疑的样子,一点英雄的气魄都没有。” “她……这……”血魔手张口结舌,一时无言。 男人都好面子,最见不得别人瞧不起自己,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女人。 血魔手自然也不会例外,小艳的话说完后,任以诚竟是在这大魔头的脸上看到了憋屈二字。 小艳见状,秀眉一挑,笑着威胁道:“怎么样?小心我不理你。” “哼!”血魔手狠狠地瞪了叶夜心一眼,又是愤怒又是无奈,却也只得甩开了她的手,转身而去。 任以诚在一旁看着,不由心中暗笑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夜色渐深,众人都已安睡,大殿中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忽然间。 叶夜心睁开了双眼,蹑手蹑脚的将一粒蜡丸放到了不远处的火盆中。 片刻后。 正在运功行气的任以诚,忽觉体内真气一滞,胸口也开始有些发闷。 然后,他就听到了血魔手怒火冲天的咒骂声。 “小贱人,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任以诚睁眼看去,只见血魔手气急败坏的走到了叶夜心面前,眼中杀机毕现,右掌一抬就要对她下死手。 孰料。 就在这时,血魔手却突然“嘭”的一声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儿?”薛一骠纳闷儿道。 其余众人亦是大惑不解。 唯独叶夜心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 “我成功了,我真的成功了……” 她一边叫喊着,一边跑到大殿门口,拿出一个竹筒,朝着天空发了三道信号。 见此情形,任以诚哪里还会不明白,是叶夜心在暗中下了毒。 “哎呦……疼死我了。” 包冲天突然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了滚,脸上尽是黄豆大的汗珠,止不住的往下流。 紧接着。 任以诚也感觉到了一阵刀绞般的剧痛,猛地在五脏六腑中蔓延开来,忍不住闷哼出声。 “遭了。” 叶夜心的脸色骤然一变,来到两人身边,焦急道:“这毒会使有内功的人功力尽废,任公子和包冲天也被我给害了。” “哇靠!” 任以诚闻言,爆了个粗口的同时,急忙催动星辰变真气镇压毒性。 然而。 这毒性之猛烈,连血魔手都扛不住,又如何是他那点儿修为就能镇得住的。 “任公子,包冲天,你们别担心,这毒是东风剑玉大侠给的,他那里肯定有解药,你们再坚持一下。” 叶夜心看着两人痛苦的样子,不由惭愧万分。 任以诚现在已经无暇再理会叶夜心,体内痛楚加剧,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说话。 突然,就在他无计可施之际。 原本蛰伏在丹田角落处的蜕变大法真气,像是受到了挑衅一般,倏然从丹田中奔流而出。 化作丝丝缕缕蛛网般的细线,向盘踞在体内的毒素围剿而去。 不过顷刻之间,任以诚便觉痛楚大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 “哈哈哈……” 伴随着一阵得意的笑声,东风剑玉柳斜和逐月剑燕飞高抱着长剑,一同走进了大殿。 “玉大侠,麻烦你拿出解药救一下我的朋友。”叶夜心一脸欣喜的向玉柳斜走了过去。 玉柳斜称赞道:“姑娘胆识过人,我果真没有看错你。” 说话的同时,他还不着痕迹的拉起了叶夜心的手。 “既然没事了,就麻烦你们拿出解药,然后去别的地方风花雪月。” 薛一骠看不过去,将叶夜心的手从玉柳斜手里拽了出来,向身后拉去。 玉柳斜冷笑一声,一把又将叶夜心拉了回来。 “你想干什么?”叶夜心大惊失色。 “干什么?那还用说吗?美人儿,我帮你救了他们,你不得好好感谢我一下吗?跟我走。” 玉柳斜神色愈发猥琐,拉着叶夜心就向殿外走去。 任以诚见状,本想起身救人,但奈何体内毒素未清,此时根本使不上半点力气。 岳怀仙和小艳作为仅剩的两个战斗力,联手向玉柳斜攻了过去。 只可惜他们的武功比起玉柳斜来,实在是不值一提,三拳两脚就被打翻在地,小艳也被燕飞高给抓了起来。 玉柳斜是个败类,燕飞高跟他一路而来,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燕兄,咱们打个商量如何?”玉柳斜嘿嘿一笑道。 燕飞高道:“玉兄,你是不是想跟我交换呐?呵呵,门儿都没有。 我已经忍痛将那个丫头让给你了,结果没想到庙里还有个更漂亮的,这回你可没话说了。” “谁说没话说的,那我们两个怎么办?”弄花剑路凝香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钓雪剑孟寒江。 “你们不是死了吗?”叶夜心震惊道。 路凝香淫笑道:“美人儿,我还没享用过你,怎么舍得死呢。” 说着,他猛地拉住了叶夜心的另一只手臂。 玉柳斜怒道:“路凝香,这丫头是我的,你别想跟我争。” 路凝香道:“你可要搞清楚了,她是先找上我的。” “你还好意思说。” 玉柳斜看着路凝香和孟寒江,冷哼道:“你们这两个没脑筋的笨蛋。 这么个可以成为内应的宝贝儿,你们不想着好好利用,却只想着胡搞瞎搞。 要不是我及时阻止你们两个,哄骗她回来下毒,我们哪有这么容易进来。” 听到这里,任以诚不禁暗自乍舌。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四大名剑号称武林中最负盛名的侠义之士,竟然一个好人都没有。 这个世界的江湖武林,简直悲哀至极! “玉兄说的没错,你们两个色鬼就知道用强的,事情都差点儿被你们搞砸了。” 燕飞高一边鄙夷的看着两人,一边将小艳往角落处拉。 而这个位置正巧就在任以诚的身前,此时他体内的毒素已经所剩无几。 “燕飞高,我倒是不晓得,你居然也喜欢这一套,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孟寒江讥讽道。 燕飞高冷笑道:“孟寒江,别人不知道你的为人,我可是清楚的很。 想当年,浙东大侠一家五十六口灭门血案,里面二十八个女眷全都被先奸后杀,这事儿是谁干的?” “我去,这是吃了多少个腰子才会有这么好的精力?!” 任以诚闻言,顿时目瞪口呆,心中更是震惊不已。 “住口。” 孟寒江恼羞成怒,二话不说,拔剑就向燕高飞刺了过去。 而另一边,玉柳斜也已和路凝香打了起来。 看着四人一言不合就内讧,任以诚不由喜出望外,使劲盼着他们最好可以同归于尽,再不济也要死伤一两个。 这样,活下去的机会才会更大一点儿。 “等等。” 四人打着打着,孟寒江突然停手,并制止了另外三人。 任以诚见状,眉头一皱,心中暗骂孟寒江多嘴。 “干什么?老子好没打够呢?”燕飞高蛮横道。 孟寒江笑道:“咱们四大名剑,犯不着为了两个小丫头翻脸?” “那孟兄你有何高见呢?”路凝香问道。 孟寒江冷然一笑,寒声道:“杀,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 “为什么?”燕飞高不解道。 “因为他们知道的太多……啊……” 孟寒江话说一半,突觉背后一阵劲风袭来,下意识的便躲了一下。 随后,就听他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凄厉无比。 众人只见一道血柱从孟寒江的左肩膀处飙射而出。 他的左臂竟在眨眼之间,被人齐根扯断。 变故突生,在场众人均是反应不及。 “侵尔母之穴也,算你走运!” 任以诚身形一闪,挡在薛一骠等人的身前,随手扔掉了孟寒江的左臂。 就在刚才,他体内的毒素终于彻底被清除。 任以诚心知四大名剑俱在,逃肯定是逃不了的。 所以,他在恢复行动力后,当即便决定出其不意,先弄死一个再说。 他恼怒孟寒江多嘴,那一招淬骨爪·断心首本想抓爆对方的心脏。 只可惜,对方终究是功力高深,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这致命一爪。 第七章 退敌 “小杂种,我非活剐了你不可。” 孟寒江抬手在自己的左肩上快指连点,封穴止血,暂时止住了伤势。 但因为疼痛的关系,呼吸依旧愈发沉重,冷峻的面庞也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煞白。 他咬牙切齿的瞪着任以诚,眼中杀意盎然,恨不得将他抽筋拆骨,生吞活剥。 “臭小子,下手竟如此歹毒,今日留你不得。” 燕飞高看着孟寒江的惨状,不禁心有余悸,手中长剑一振,森寒剑光闪动,二话不说就向任以诚刺了过去。 玉柳斜和路凝香一时摸不清任以诚的武功深浅,便选择了作壁上观。 剑光凛冽,皎若冷月,带起“嗤嗤”风响,眨眼已至身前。 任以诚身形一侧,翻掌而出拍在剑脊之上,将剑打偏的同时,化掌为爪,沛然直取燕飞高咽喉。 淬骨爪·裂风云! 爪劲锐利,凶狠邪异。 霎时间。 燕飞高只觉颈间寒毛炸立,当即手腕一翻,剑锋自下而上,反削任以诚手臂。 任以诚抽臂撤招,同时右脚倏然而动,迅疾无伦的踢向了燕飞高小腹。 燕飞高见状,剑势一转,竖剑封挡。 “当!” 任以诚一脚踢在燕飞高的剑身之上,只觉一股雄浑劲力自剑身涌出,瞬间便被震退了出去。 “兄弟,你行不行啊?”薛一骠在后边一把撑住了任以诚。 “听天由命。”任以诚也很无奈,他的功力终究还是太弱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中握住了藏在袖口里的酥筋软骨散的瓶子。 血魔手要是再不醒过来,他就只能先走为上,等以后练好武功再给薛一骠他们报仇了。 任以诚刚才之所以没走,是寻思着连他都能应付的毒药,血魔手那么深厚的功力,没理由会躺得这么干脆。 “不会……呃……”薛一骠话说一半,忽觉腹中一阵剧痛传来。 紧跟着,薛母和岳怀仙等人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薛一骠惊愕道:“叶姑娘,你不是说这毒只对有内功的人起作用吗?” “我不知道啊。”叶夜心茫然无措。 任以诚道:“哪有那种毒药,只不过是你们几个没有内功,发作的比较慢而已。” “毒当然是一起毒了。” 玉柳斜看着任以诚,嗤笑道:“我还道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原来只是个虚张声势的菜鸟而已。” 燕飞高的脸色却有些难看,刚才任以诚那一爪还是伤到了他。 虽然只是皮肉伤,但仍是让他感到难堪。 他看着任以诚,冷笑道:“小子,你的武功不错,只可惜内力实在是太差劲了。” 任以诚冷哼道:“我如果功力够高,你还有胆子敢站在这里废话?” “你说的没错。” 路凝香翘着个兰花指,笑吟吟的说道:“不过可惜的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你们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看他穿得花了胡哨的,说话的时候还隐隐透着点儿娘娘腔。 让任以诚忍不住有些怀疑,他这个弄花剑究竟弄得是什么花? “还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孟寒江狠声道:“赶紧杀了他们,要是让他们跑了,把今天的事情传了出去,咱们四大名剑可就身败名裂了。” “你……你们这些混蛋。” 包冲天突然从地上蹿了起来,一把抱住了玉柳斜的腰。 “王八蛋,你找死。” 玉柳斜身形一晃,震开了包冲天的手臂,抬脚就将他踹飞了出去,砰然撞在了墙壁之上。 “既然大家都无异议,那还等什么呢?” 路凝香拔剑出鞘,指着血魔手,恨声道:“三年前他打了我一掌,害得我吐血吐了一个月,这第一剑就从他开始。” 说着,他便挥剑向血魔手的胸口刺了下去。 就在这时。 血魔手突然睁开了双眼,“啪”的一声,挥手拨开了路凝香的长剑。 随即,他翻身而起,双掌变成赤红色,一股磅礴掌力猛然横推而出。 四大名剑措手不及,只觉一团烈焰扑面而来,急忙闪身退避。 见血魔手终于醒来,任以诚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回去。 薛一骠等人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嘶……!” 孟寒江在闪躲之际牵动了伤势,直接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血魔手看着他的断臂,不由哈哈大笑,对任以诚夸赞道:“好小子,干得漂亮!” 说完,他又看向了四大名剑,鄙夷道:“风花雪月,你们要杀我也就罢了,居然连这些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你们更加卑鄙下流无耻的人了。” “血魔手,你竟然没有中毒?”玉柳斜此时的脸色难看至极。 “哼!”血魔手不屑道:“区区鸡鸣五鼓断魂香,能奈何我何?我正等着你们自投罗网呢。” 言罢,他双掌一挥,散发出灼人真气,再度向四人攻了上去。 之前四人合力也只能跟血魔手打成平手,现在孟寒江重伤在身,仅凭他们三人之力,很快便落入了下风。 “轰”的一声爆响,血魔手再次将他们逼退。 “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先撤!” 玉柳斜身为四大名剑之首,眼见形势不妙,当机立断,下令撤退。 四人匆忙遁逃,连孟寒江的断臂都没顾得上拿,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噗……” 血魔手忽地脸色一变,一口黑血夺口而出,整个人也摇摇欲坠。 任以诚见状,急忙扶住了他。 “血大侠,你怎么了?”叶夜心焦急道。 “傻丫头,你可把我害惨了。” 血魔手眉头紧皱,神色痛苦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比那些自命正派的人强的多了。” “前辈,这话就先别说了,先让我施针帮你镇住毒性。” 任以诚扶着血魔手坐好,拿出银针扎在了他胸口的几处大穴上,防止毒性入侵心脉。 片刻后。 血魔手的脸色渐渐有了些许好转。 “小子,你倒是真有两下子,鸡鸣五鼓断魂香居然都毒不倒你。” 任以诚道:“我身为一个医生,保命的手段自然还是有一点儿的。 只是,我虽然救得了自己,却未必能救得了你们,这毒性实在是太过难缠,想要彻底根治绝非易事。” 他刚才施针的时候没敢动用蜕变大法,血魔手不同于薛母,以对方的武功造诣,难保不会发现些什么。 万一血魔手见宝起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神功绝技向来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要不然血魔手也不会对七杀真经这么执着了。 “这鸡鸣五鼓断魂香真的这么厉害?”薛一骠问道。 血魔手点了点头,沉声道:“此毒乃是百年前一代奇人百蛇魔王所创,毒性强大无比,非独门解药不可解。 任小子能帮我镇压住毒性,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事情了。” “那咱们岂不是要坐在这里等死?”薛一骠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放心,不会的。” 包冲天忽然嘿嘿一笑,从墙边挣扎着起身,向众人走了过来。 第八章 棋谱,真经? “哦?莫非包兄你有办法?”任以诚问道。 其余众人也都凑到了包冲天身旁。 “你们看。”包冲天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任以诚诧异道:“包兄手里的难不成是鸡鸣五鼓断魂香的解药?” “没错。” 包冲天点头道:“叶姑娘这毒香一点,咱们大殿里的人全都中了毒,但四大名剑却没事。 所以,我就猜测他们的身上肯定有解药,叶姑娘又说过这毒香是玉柳斜给她的,于是乎……” “于是乎,你就在刚才抱着玉柳斜的时候,给他来了个妙手空空?”任以诚接口道。 众人闻言,顿时恍然。 “嘿嘿……”包冲天得意的笑了起来。 “好耶,这回大家都不用死了!” 薛一骠欢呼着抢过了解药,分给了众人。 吃过解药后。 “前辈,救命之恩,感激不尽!”任以诚抱拳道。 其余众人亦是纷纷出言相谢。 经过了这件事,众人对血魔手早已不再心怀畏惧。 血魔手淡淡道:“你们千万不要误会,我可不是有意要救你们,我只是看那四个王八蛋不顺眼而已。” “血大侠,小人真是惭愧。” 薛一骠诚恳道:“虽然这些天来你逼着我们做苦工,我在心里把你祖宗十八代问候不止八百遍。 但现在事实证明,原来你才是坏人中的大好人。” 血魔手闻言,笑骂道:“臭小子,拍马屁也不会说的好听点儿。” “其实……” 薛一骠犹豫了一下,然后道:“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希望你听了之后不要太激动。” 血魔手见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不由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我、知、道七杀真经在哪里!”薛一骠近乎一字一顿的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大吃一惊。 血魔手一把抓住了薛一骠的衣领,怒斥道:“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为什么不早说?” “我早就已经给你了。” “你胡说,我根本就什么都没看到。” “就是上次你从我那里拿走的七个棋局……” 任以诚闻言,心知这应该是在他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什么,你说这个?” 血魔手讶异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沓皮质的棋谱,疑惑道:“可是我翻来覆去的看了很多遍,根本没看出它有什么玄机啊?” “但这的确是你师弟逍遥子临死之前交给我的。”薛一骠十分肯定的说道。 任以诚道:“说不定里面有什么夹层之类的东西。” 血魔手摇头道:“这东西我用火烤过、用水泼过、用光照过、也用药浸过,但是完全没有任何发现。” 薛一骠猜测道:“那会不会是它看起来是个棋谱,但其实是个藏宝图呢?” “我看不像。” 血魔手依旧摇了摇头,将棋谱分给了众人,道:“你们都来看看,这哪里像什么地图。” 任以诚接过棋谱,心下不禁惊诧万分。 他没想到血魔手竟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随便便就分享了出来。 他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则默默将棋谱暗记下来。 毕竟,送到手里的东西,哪里有不要的理由? 就算现在看不懂,也可以留着以后慢慢研究,就当是留着解闷儿呗! 片刻后。 任以诚装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趁机将七张棋谱全都看了个遍。 幸亏他这些日子内功大有进境,连带着脑子都比以前好使了许多。 要不然,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记住这些棋谱,还真是有些不太容易。 看了半天,其他几人依旧没看出什么名堂。 薛一骠皱眉道:“我想应该就是它没错了。否则的话,咱们这几天都已将这寺庙挖了个底朝天,不可能一点儿发现都没有。” 岳怀仙道:“那现在既然七杀真经已经找到了,咱们也没必要再在这里耗着了,不如先离开这里再说。” 血魔手冷哼道:“离开?现在四大名剑都在外边守着,想要离开谈何容易?” “这很难吗?”薛一骠讶然道:“我们体内的毒不都已经解了吗?” 任以诚道:“薛兄弟,你有所不知,这毒性诡异非常,内功越高中毒后受到的伤害就越严重。 前辈为了救人,强忍着一口真气逼退了四大名剑,以致内伤加倍。 现在就算有我的医术帮忙,也至少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彻底痊愈。” “那不就糟糕了。” 小艳惊慌道:“四大名剑又不是笨蛋,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察觉出不对劲。 到时候,等他们想通了再杀进来,咱们如何能抵挡得住?” “我就是在烦恼这个。” 血魔手叹了一口气,在殿中来回踱步。 任以诚忽然问道:“七杀郎君一代武林奇人,难道就没在寺里留下什么暗道密室之类的地方吗?” 血魔手道:“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要是真有这种地方,我难道会不知道嘛?”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事到如今,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你们几个年轻的都过来。” 血魔手坐在蒲团上,任以诚五人不解的站在他面前。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学武功?” “你要教我们武功?”五人异口同声道。 “嗯……“ 血魔手沉吟道:“任小子就用不了,他的武功并不差,差的只是内功修为,用不着我再教他什么。” 他看着薛一骠、小艳、叶夜心、岳怀仙四人道:“主要是你们四个,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如果四大名剑再攻进来,最起码你们也可以帮我抵挡一阵子在,这样总好过什么都不做,束手待毙。” 叶夜心闻言,毫不犹豫,当即便跪了下来。 “小女子灭门血仇在身,今日承蒙师父传艺大恩,终生不敢或忘。” 任以诚惊讶的看了看叶夜心,没想到这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少女,竟然背负者如此悲惨的过往。 血魔手摆了摆手,道:“废话少说,要想学武的都给我坐下。” 闻听此言,四人直接乖巧的坐了下来,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之色。 “想要学得上乘的内功,一定要人体的经脉穴道开始,人的体内有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 血魔手知道他们四人毫无基础,从最基础的开始给他们讲起。 任以诚也坐在一旁当起了旁听生。 虽然都是些入门的内容,但是从血魔手这个绝顶高手的口中讲出,却依旧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收获。 数日后。 任以诚参照血魔手传授的内容,对星辰变的心法又多了几分领悟,已经再次打通了一条经脉。 至此,在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他十二正经已通其三。 而薛一骠四人也在血魔手的悉心教导下,初入内功殿堂。 第九章 以牙还牙 “气聚下焦,从足少阴肾经上行,至俞府转天鼎,再从手阳明大肠经下行。 此为真气出于右手的通道,是于敌人搏击交手时的主力。” 血魔手正在传授薛一骠四人真气运行之法。 听到右手二字时,薛一骠和叶夜心还有小艳三人,同时看向了岳怀仙。 岳怀仙则避开了三人的目光,神情落寞的将头转向了一旁。 他的右臂早就已经断掉了。 “师父……” 小艳凑到了血魔手的面前。 血魔手皱眉道:“他们可以叫我师父,你不可以。” 任以诚在一旁听了,不由心中暗笑。 这血魔手还挺保守,岂不知师徒关系搞起来,其实更加刺激嘛! “为什么?” 小艳不解,随即娇蛮道:“我不管,我偏要叫你师父。” “好啦,随你。有什么事儿你就说。” 血魔手一脸无奈,他发现眼前这少女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小艳道:“师父,你教徒弟不公平。” “我……我哪里不公平了?”血魔手疑惑道。 小艳道:“当然不公平了,你教的这是右手的运气法门,可岳大哥他没有右手要怎么办?” “这我倒是没注意。” 血魔手想了想,随后道:“也罢,我就教你们左手运气的法门,不过左手要麻烦一些。” “多谢师父!”岳怀仙闻言大喜,感激万分。 血魔手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继续开始讲解。 “气聚中焦,转天地,从足少阳胆经上行至肩井,再转手少阳小肠经下行……” 四人依照口诀运功行气,左手缓缓而动。 任以诚见状,撇了撇嘴,心道:“照这么练下去,这几个人非全都练成左撇子不可。” 血魔手提醒道:“这条通道上有两处瓶颈,没个年的功夫是打不通的。” 闻听此言,四人纷纷叹了口气,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失落起来。 “算了,我就再多花点力气!” 血魔手说完后倏然出手,飞速在四人身上各点了两指。 “我已经替你们打通了两条经脉,省了你们数年的苦功。” “前辈,你的内伤尚未痊愈,不该如此妄动内力。” 任以诚赶忙扶住了变得有些虚弱的血魔手。 “呵呵,别着急,你也有份儿。” 血魔手一声轻笑,同样两指点在了任以诚的身上。 “前辈,你……” 任以诚已顾不上再多说什么,连忙盘膝而坐。 此刻,他感觉到正有两道雄浑真气透体而入,势如破竹,不过顷刻之间,就有两条经脉被彻底贯通。 霎时间。 星辰变真气似小溪潺潺,不断流转于已被打通的五条经脉之中,瞬间又增长了一大截。 紧接着。 蜕变大法也随之产生了变化,骤然增长,然后向全身上下渗透而去。 一时间,任以诚只觉全身暖洋洋的,仿佛置身温泉之中。 忽地,就在真气上行到头部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突然轰的一声,又闪出了一些记忆画面。 就在这时。 大殿的门忽然被推了开来,玉柳斜迈步而入。 “血魔手,我猜的没错,你果然还是中了毒,现在,我看你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血魔手闻言,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道不妙。 他本就内伤未愈,再加上刚才为了给任以诚他们通脉,将好不容易恢复的部分功力耗损大半。 现在他连出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又看了一眼任以诚,发现对方正眉头紧皱,似乎是遇到了什么状况。 不过此刻情况危急,他也无暇多想,只得将希望寄托于薛一骠四人身上。 “徒儿们听令,左掌平推,灌注内力于左臂……” 四人闻言,当即护在了血魔手身前,摆开了架势。 玉柳斜怀抱长剑,嗤笑道:“这样就想阻止我,未免太儿戏了?” 说完,他倏然纵身而起,朝着四人的方向飞扑了过去。 四人见状,同时出手,左掌对着玉柳斜猛地一推。 “呼!” 玉柳斜只觉一股不弱的掌力迎面而来,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震回了原位。 见此情形,四人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怎么才数日不见,这几个人全都变得不一样了?” 玉柳斜皱着眉头,暗自思忖。 血魔手看出他心中疑惑,傲然道:“玉柳斜,没听过什么叫名师出高徒吗?” “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 玉柳斜冷哼一声,拔剑出鞘,长剑一振,带起一抹流光再次向四人杀去。 四人不过初入武学门径,面对全力出手的玉柳斜顿时便落入了下风。 就在血魔手暗自心焦之际,一旁的任以诚终于睁开了双眼。 “原来如此!” 他面露恍然之色,仿若大梦初醒。 同时,他看向殿中之人的眼神也产生了些许异样的变化。 不过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薛一骠四人此时在玉柳斜的剑锋之下,已是岌岌可危。 “啪!” 任以诚抬手一拍地面,猛然翻身而起,催动全部功力,似苍鹰掠食般,挥爪向玉柳斜后心疾抓而去。 淬骨爪·断心首。 玉柳斜色心不死,正欲擒捉叶夜心。 突觉脑后一股凌厉劲风袭来,直刮的他寒毛炸起,头皮发麻。 “唰!” 玉柳斜反应奇快,也不转身,直接反手出剑,倒刺而出。 然而,任以诚似是早有所料,化爪为掌,拍剑借力,身形凌空一旋,变招碎骨裂筋手,继续向玉柳斜扑杀而去。 掌劲激荡,眨眼已逼至近前。 玉柳斜长剑不及回防,只得回身出掌相抗。 “嘭!” 双掌相接,真气对撞,任以诚立时被反震的倒飞而出。 玉柳斜亦是脸色微变,只觉筋骨皮肉间犹如万针攒刺,不由闷哼一声,后退数步。 叶夜心则趁着这个机会,逃离了他的魔掌。 “好阴损的掌力。” 玉柳斜甩了甩手掌,眼中闪过一丝狞色,恼怒道:“臭小子,进步不小啊,好,那我就先杀你,再杀他们。” 说完,就见他手中剑光一闪,真气灌注之下,发出悦耳嗡鸣,势若蛟龙出海,向任以诚飞刺而去。 “看暗器!” 任以诚一声大喝,双臂猛地一挥,两道白光脱手,飙射而出。 “垂死挣扎!” 玉柳斜面带冷笑,手中长剑横扫,就听“砰砰”两声碎响,紧接着就是两团白色粉末爆散而出。 他脸色大变,却已躲闪不及,整个人顿时被笼罩其中。 “咳咳……” 玉柳斜满身斑白,正要说话却突觉周身奇痒无比,仿佛有无数小虫子在身上爬来爬去。 不但如此,他还感觉自己四肢逐渐酸软,真气也有些不听使唤,手中之剑更是隐隐出现拿捏不住的迹象。 “卑鄙,你竟然用毒。” 任以诚看着玉柳斜狼狈的样子,正气凛然道:“对付你这种下流无耻之徒,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 “该死,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玉柳斜心知情势不妙,当即强提一口真气,掠出大殿,溜之大吉。 第十章 分道扬镳 “切!你以为你是灰太狼呢。” 任以诚看着玉柳斜消失的身影,撇了撇嘴,暗自腹诽。 其余众人这时都纷纷松了口气。 “兄弟,你刚才用的什么毒药,这么厉害?”薛一骠好奇道。 任以诚道:“酥筋软骨散和痒粉,这两种东西混在一起,一旦中招就会浑身发痒还没力气去挠。 保证能让玉柳斜深刻感受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就算他功力深厚,也至少要十二时辰以后才能缓过劲儿来。” “这么恶毒!”薛一骠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任以诚,一脸‘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的表情。 任以诚耸了耸肩,双手一摊,笑道:“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其实,要不是被困在寺里没有合适的材料,鸡鸣五鼓断魂香那种级别的毒药,我也不是弄不出来。” “厉害,厉害!” 薛一骠十分配合的鼓了鼓掌,然后道:“现在这两种也差不多了,足够让他们心生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那个……” 任以诚忽然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忘了告诉你们,刚才那两瓶已经是我最后的存货了。” “不会?” 薛一骠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问道:“那十二个时辰以后他们再攻过来,咱们岂不是死定了?” 任以诚笑着安抚道:“不要这么消极嘛,刚才血前辈帮我打通了两条经脉,让我功力大增。 凭我现在的医术,有把握在十二个时辰内,让前辈恢复七八成的功力。 之前,孟寒江已被我断去一臂,四大名剑只剩下三个半,到时候再加上咱们的帮助,血前辈要多付他们应该不成问题。” “用不着你们帮忙,对付那四个杂碎,八成功力足够了。”血魔手傲然一笑,言语间霸气十足。 十二个时辰后。 四大名剑再次联袂而来,一股肃杀之气,充斥整个大殿。 孟寒江的断臂处,隐隐渗出殷红血迹,看着任以诚的双眼中,恨火丛生。 玉柳斜看起来亦是狼狈非常,但凡裸露在外的皮肤到处可见斑斑抓痕,同样恨意盎然的盯着任以诚。 看着他的样子,任以诚意识到酥筋软骨散的威力,对于内功深厚之人还是差了一些。 要不然,玉柳斜应该没力气把自己挠成这样才对。 “今天,你们插翅难逃了。”玉柳斜阴沉着脸,寒声开口。 “哈哈哈……插翅难逃的是你们。” 血魔手一声狂笑,纵身而出,挥掌向四大名剑扑杀而去。 “哼!虚张声势。”路凝香不屑一笑。 随即。 “铮铮铮铮!” 伴随四道铿然声响,四人同时拔剑,剑光化作漫目寒芒,飞泻而出。 血魔手见状,体内真气提聚,双掌一挥,雄浑掌劲似熔岩翻滚,势若排山倒海,奔涌激荡。 “轰!” 气劲对撞,响若惊雷。 大殿两旁的窗户在余波扩散之下,顿遭摧折,四分五裂。 感受到殿中飘散的灼热掌力,四大名剑俱是大吃一惊。 “这魔头的功力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玉柳斜脸色凝重。 “受死!” 血魔手丝毫不给他们喘息之机,再次挥掌攻杀而至。 五人很快又战成了一团。 剑光闪烁,掌劲纵横。 血魔手此刻虽然只恢复力八成功力,但对方的战力也已不复巅峰。 孟寒江重伤在身,玉柳斜中毒后状态不佳。 四人合力之下,面对血魔手狂猛霸道的攻势,竟是败象隐现。 眼看血魔手大占上风,任以诚却暗自皱起了眉头。 血魔手终究内伤未愈,再鏖战下去,一旦内力消耗过大,必将牵动内伤,后果也将不堪设想。 念及至此,任以诚忽地灵机一动。 “前辈,我来帮你。” 他故意大喊了一声,同时手里还掏出来两个瓷瓶。 玉柳斜见状,脸皮顿时一抽,心底发寒。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先撤,来日再找他们算账!” 另外三人也注意到了任以诚的动作,昨日玉柳斜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他们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下一瞬。 四人汇聚一处,手中长剑一振,剑身在真气灌注之下,发出嗡鸣之声。 随后,就见四人强招出手,四道耀眼剑光同时向血魔手飙射而去。 血魔手一声冷笑,真气催动之下,炽热掌力犹如滔天火海,熊熊滚滚,迎面而上。 “轰!” 又是一声爆响,气浪翻涌。 血魔手忽地闷哼一声,一丝痛苦之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不过好在四大名剑一心想走,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们见血魔手被逼退,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来的利落,走的干脆。 时间匆匆,又过了两日。 血魔手的内伤,在任以诚的医治下已经彻底痊愈。 而四大名剑,经过血魔手的探查,发现他们早已不知去向。 任以诚估计他们肯定是怂了。 毕竟,当初他们全盛时期才和血魔手打了个平手,现在只剩下三个半,当然不敢再留下来送死。 归元寺的门口。 众人背着行李,准备离开。 如今七杀真经已经找到,强敌也已退去,自然也没有再在这里待下去的必要。 “终于自由喽!”薛一骠欢呼道。 血魔手闻言,冷冷道:“臭小子,给为师我干活儿,很委屈你吗?” “不会,怎么会呢。” 薛一骠搓着手,干笑了两声,然后转头看向了任以诚,问道:“兄弟,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任以诚摇了摇头,笑道:“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咱们他日有缘再见!” “可是你一个人上路,万一遇到四大名剑怎么办?”叶夜心担心道。 任以诚道:“放心,有小艳姑娘送我的易容丹,不会有问题的。” 这易容丹就是当初小艳易容成七杀郎君时用的东西,是她家传三宝之一,神妙异常。 众人见他去意已决,便也不再多做挽留。 “各位保重。” “后会有期……” 临走前,任以诚又回头看了看归元寺的大殿,他知道在佛像的下边其实还有个密室。 里边藏着七杀郎君用来坑人的假七杀真经。 不过现在既然没被发现,就让它继续待在那里。 至于最后会被哪个倒霉蛋得到,然后练成疯子,那就跟他没关系了。 。。。。。。。。。 辉州城。 一座僻静幽深的小院中。 浴室里,水气弥漫。任以诚正泡在大木桶里。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这还是第一次洗澡,挖了半个多月的地,身上都快脏的没法要了。 这间院子是任以诚进城之后特地买下来的,他准备在这里踏实的修炼一段时间。 要不然,以他现在的武功在江湖上行走实在是太过危险,尤其是还有个恨他入骨的孟寒江。 至于这买院子的钱,那就得感谢一下包冲天了。 包冲天不但是个飞贼,还是个雅贼。 他偷的东西大多都是名家字画,随便一件就价值连城。 而归元寺正好是他在辉州的老巢,那些偷来的战利品全都被他收在方丈室。 任以诚临走的时候,就顺手牵了个羊。 说不定包冲天现在就正在骂街呢。 “少年黄飞鸿?棋武士?穿越这么刺激的事情,居然也能发生在我身上!” 任以诚看着自己已经长到肩膀的头发,不由感慨万分。 他已经恢复了记忆,就在血魔手帮他打通经脉的时候。 第十一章 缘由 经脉被打通,促使了蜕变大法的进步,使得任以诚的身躯再次得到了强化。 当真气沿着经脉上行到头部的时候,就仿佛是一滴清水掉进了滚烫的油锅里,瞬间便炸了起来。 最后,伴随着一阵识海翻波,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缺失的记忆。 同时,他也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穿越的前因后果。 时间倒回一年半多以前。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拼夕夕,拼夕夕,我和你,拼夕夕,来一起一起拼夕夕,不管有事没事拼夕夕……” 任以诚一边哼着歌,一边拆开了刚拿回来的快递。 这里边是他在某购物神器上买到的布袋戏周边产品——一比一比例,绝命司同款阎王翎。 虽然一直都听说这购物神器挺不靠谱的,里边盛产各种山寨,各种奇葩产品,像什么电动剃须刀陀螺之类的东西…… 不过,总算任以诚的运气还不错,到手的东西并没有变成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买到好东西以后,第一件事儿要做什么? 那当然是要秀一波,得瑟一下。 任以诚迫不及待的拍好了照片,发到了平日里侃蛋逼的聊天群里。 “这是个啥?”有人表示疑问。 “集合铸造术,蛊术,炼金术于一体的黑科技,专门用来存储人意识的优盘。” 这是跟任以诚一起看布袋戏的戏迷朋友。 “六六六……” “兄弟,你这怕不是金手指到了,说不定‘咻’的一下,就异界他乡了。斜眼笑” “你想多了,像我们这种咸鱼,穿越是不可能穿越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穿越的。” 就在任以诚看到这条消息的一瞬间,手中的阎王翎突然华光大放,‘嗖’的一下,没入了他的脑门之中。 “卧槽,好一口毒奶……” 话音未落,任以诚只觉头痛欲裂,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脑海中不断涌入,随即他便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醒过来时,人就已经在宝芝林了,而且还失去了记忆,直到前两天才恢复过来。 此时,他已明了自己穿越的原因,再加上现在所修炼的各种武功,他自然也就想通了自己为什么会失忆。 显然,这一切都让群里那位兄弟说中了,阎王翎成了他的金手指。 根据剧情设定,阎王翎是绝命司徐福为了长生不老,精心研究出来法器。 里边存储着他的意识,以及他在两千年里为了实现长生不老,所学习到的各种知识。 只要将阎王翎插入别人的后脑,就可以占据这个人的身体和毕生所学,夺舍重生。 一想到这里,任以诚就不由得暗自庆幸。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这根儿阎王翎就只是个单纯的金手指,里面有的只是各种知识和武学,并不存在徐福的意识。 否则的话,他此刻早已不再是他了。 当初,穿越之前,任以诚这根阎王翎在他进入大脑的时候,连同那两千年的知识也都传承给了他。 他那时只是普通人一个,大脑承受能力有限。 一时间无法承受这庞大数据流的冲击,所以最终就导致了失忆的情形出现。 至于那根儿变成金手指的阎王翎究竟从何而来,他就无从得知了。 照他估计,应该又是哪个闲的没事干的作者,无聊之下开的新坑。 “穿越外加失忆,这么狗血的状况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怕是要好一顿嫌弃和吐槽了。” 任以诚苦笑着摇了摇头,从浴桶中站了起来,擦干了身子,换上了新衣服。 所谓入乡随俗,那身清朝的衣服自然不能再穿了。 同时,他也庆幸自己穿越的时候已经是清朝末期,那个时候对发型的要求已经不再严苛。 要不然的话,他现在的前脑顶非秃了不可。 。。。。。。。。。 卧室中。 任以诚一身白衣黑袍,头发随意用细绳束在脑后,摆出了五心朝天的姿势,盘坐于床榻之上。 在他面前摆着七张棋谱,正是他之前记下来的七杀真经。 为了防止时间长了会忘记,任以诚便重新将其画了出来。 他现在恢复了记忆,自然也就知道了这七杀真经的奥秘所在。 说起来,这还要感谢某五方萝莉。 穿越之前,任以诚在看了这个作者的小说后,特地去看了一遍棋武士。 若非如此,他现在就算是得到了七杀真经,那也是得物而无所用。 七杀真经乃是血魔手的师父,七杀郎君结合毕生所学而创。 七杀郎君号称一代武林奇才,行事作风大异于常人,他在七杀真经完成之后,并未选择记录成册,而是绘成了七张棋谱。 结果,这也直接导致了他的二徒弟逍遥子,虽然守着七杀真经足足二十多年,却始终是一无所获。 其实,这七张棋谱上所记载的,是七杀郎君摸索出来的七处不为人知的窍穴,以及贯通这些窍穴的真气运行法门。 棋盘上有红棋和黑棋,修炼七杀真经自然也要将内力分为两股。 然后,按照行功路线让它们在体内相互厮杀,继而合二为一。 最终,他们冲击的地方,便是窍穴的位置所在。 这七大窍穴一但全部贯通,内功修为便会突飞猛进。 剧中,薛一骠等人便是凭此,一跃成为了绝顶高手。 而任以诚看重的也正是这一点。 这七处窍穴就犹如七处巨大的宝藏,只要能发掘出这些宝藏,他就有把握在短时间内,将星辰变修炼到极为高深的地步。 说白了,这七杀真经对于他来说,其实就等于是一个修炼内力的加速器。 血魔手曾经说过,他师父是个棋疯子,这七杀真经既然被伪装成了棋谱,想看懂个中诀窍当然也得通晓棋艺。 所幸,任以诚对于象棋之道还算是略懂一点,再加上徐福的千年传承,棋谱上记载的那些运气法门倒也不难住他。 仔细研究了一番后,任以诚闭目凝神。 在他心念导引之下,丹田中的星辰变真气分成了两股,按照其中一张棋谱所载,在不同的经脉中运行了起来。 不多时。 两股真气交汇,瞬间便厮杀了起来,好似水火不容,互不相让。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后。 任以诚眉头紧皱,体内的真气仍在继续厮杀,丝毫不见融合的迹象。 突然。 “噗……” 任以诚的脸色猛然一变,紧接着便是一口逆血夺口而出。 失败了。 适才那两股真气融合不成,猛然爆发开来,反噬的力道直接震伤了他的经脉。 “唉!看来还是太鲁莽了……” 第十二章 神功初成 叹息了一声,任以诚心念一动,蜕变大法的真气自丹田中流淌而出,运转周身经脉。 一炷香的时间后。 “呼!” 任以诚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浊气,经脉中的伤势已经修复完毕。 这也就是他,要是换做旁人,同样的伤势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休想彻底痊愈。 任以诚皱着眉头,拿起了棋谱,思索着刚才失败的症结所在。 从刚才的情况来看,真气的运行路线是没问题的,那么导致融合失败的原因,就应该出在别的步骤上。 突然。 任以诚看着棋谱中红黑两色的棋子,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 他想到下棋的时候,起手要分先后,那么或许运行真气的时候也该如此。 而不是向他刚才那样,让两股真气同时开始运转。 念及至此,任以诚决定再试一次。 有道是,占红不占先。 这次,他要让代表黑棋的真气先行一步。 虽然这看起来跟刚才的区别并不大,但正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内功修炼本就复杂繁琐,就算只是错谬了一个小小的细节,也很可能会演变出意想不到的结果。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任以诚很快便进入了状态。 体内再次化分出了两股真气,一前一后,各自在经脉中运行起来。 不多时。 这两股真气在他的操控之下,在与先前截然不同的位置交汇,然后又一次毫不留情的厮杀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真气仍是不见融合,任以诚的心情不免有些紧张。 倏然间。 就听‘啵’的一声,两股真气忽然化敌为友,十分顺利的融为了一体。 然后,自然而然的朝着一个未知的区域撞了过去。 如此情形,令任以诚不禁心中大喜。 下一刻。 在这道真气的撞击之下,伴随着一声仿佛开天辟地的巨响,一道无形的壁垒,轰然洞开。 霎时间。 这处窍穴就像是一个被打通了的泉眼,七杀真气似泉水般,源源不绝的从里面翻涌而出。 任以诚毫不犹豫,当即运转起了星辰变心法。 有了这新生的七杀真气作为养料,在不断转化之下,星辰变真气瞬间暴增数倍。 暴增的真气,在他心念引导之下,犹如湍急的河流,直奔尚未打通的第六条经脉奔涌而去。 不过呼吸之间,就已大功告成。 随后。 这股真气余势不衰,势如破竹。 后边第七条、第八条、第九条经脉的重重壁障,在它面前就像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并且,每打通一条经脉,这股真气就会相应的增长一截,直至十二正经全部打通,方才止住了势头。 而再继续下去,就该是奇经八脉了,那是比十二正经更上一层的境界。 任以诚平复了内息,缓缓睁开双眼,感受着丹田中似湖泊般浑厚的真气,忍不住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七杀真经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只是贯通了第一个窍穴,便让他进步至此。 接下来,只要再将剩余的六个窍穴贯通,那晋身绝顶高手之流,便是指日可待。 。。。。。。。。。 两个月后。 时已晚秋,万物凋零,霜白遍地。 小院中。 任以诚长刀在手,身形如电,刀锋挥动间,闪着令人心悸的寒芒,带起道道弧光,雄绝霸道,快绝凌厉,摄人心神。 刀光闪烁间,恍若雷霆霹雳,划破长空! 他所施展的,赫然正是星辰变的独门刀法。 “嗤嗤嗤……” 伴随着阵阵破风声响,滚滚刀光化作匹练横空,带着锐利劲风,不断向四周扩散而去。 院中草木不堪摧折,直接被绞成粉碎,四散纷飞。 “咻!” 任以诚手中长刀猛然一挥,一道璀璨刀气倏然飙射而出。 随即,就听一声轰然炸响。 院子角落处的一块磨盘大的青石,登时应声而爆,支离破碎。 与此同时。 又听得“叮叮当当”几声脆响。 任以诚的身旁,突然响起了一阵金属坠地之声,却是他手中的长刀难以承受星辰变雄力,竟断成了数截,坠落在地。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经过他的不断尝试,又连续吐了几口血之后,终于将七杀真经的七张棋谱全部练成,并借此将奇经八脉也尽数打通。 武学之道,无外乎“通透”二字。 这两个字的意思,便是指习武者要先练通全身经脉,然后由内而外,打通天地之桥,最终透达先天。 如今,任以诚周身经脉俱通,再加上七大窍穴所带来的功力,一身根基之雄厚,已然到了如渊似海,无边无际的程度。 曾经,让他觉得难以企及的先天之境,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过仅剩一步之遥,触手可及。 任以诚随手扔掉了手中的刀柄,负手于背,悠哉悠哉的迈步向院外走去。 蛰伏了这么久,如今神功初成,也是时候出去浪一波了。 。。。。。。。。。 辉州城,会宾楼中。 此时正值晌午,大厅内人声鼎沸,喧闹不已。 来来往往的不少都是随身带着兵器的武林中人。 任以诚独自坐在窗边,叫了几个小菜,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周围之人的谈论。 他还不太习惯喝酒。 要说这江湖中什么地方消息最灵通,那自然是非酒楼和茶肆莫属。 三教九流无不汇聚于此,他们谈论的永远都是时下最火爆的大事件。 “嘿,听说了吗,半个月后,朝廷将要在泰山玉皇顶举办武林大会。 武功冠绝群雄者,不但可以被选为棋武士为国效力,更是会被钦点为武状元,光宗耀祖。” 任以诚身旁不远处的座位上,一个三十来岁,身穿青袍,身旁放着宝剑的削瘦男子,一脸兴奋的说道。 “这还用得着你说,不过我对那棋武士还有武状元什么的倒是没多大兴趣。 我真正感兴趣的是当朝冷相国的千金,冷艳大小姐。 我可是听说了,这次武林大会谁要是胜了,谁就可以取冷大小姐为妻。 那可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儿啊!” 说话的人坐在青袍男子对面,同样穿着一身青袍,看他们的打扮,和所用的兵器,似乎师出同门。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之后,任以诚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剧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他决定去泰山走一趟,这么热闹的事情,不去凑一凑怎么能行? 况且,他记得薛一骠等人也会去参加这个武林大会,到时还会遇到一些危险。 怎么说,任以诚也曾经跟他们在归元寺共患难过一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不过,在前往泰山之前,他准备先走一趟万刃山庄,去搞一件趁手的兵器来。 “小二,结账。” 任以诚放下了银子,起身迈步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站住!” 第十三章 借刀杀人 任以诚闻声,停住脚步,回身看去,只见之前说话的那名削瘦青袍人霍然起身,向他走了过来。 “兄台,有何见教?” 那青袍人却并未说话,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画像,跟任以诚对比了起来。 任以诚搭眼看去,随即他的脸上便浮现出了一抹讶异之色。 只见那画像上画的,赫然竟是他在归元寺时的模样。 那青袍人仔细对比了一番后,看向任以诚的眼神中,已经多出了一丝难以抑制的狂喜之意。 “小子,果然是你,快把七杀真经交出来。” 此言一出,大厅之中瞬间变得鸦鹊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的一下,集中到了任以诚的身上,然后也各自拿出了同样的画像。 同时,他们的眼神中也多出了一种名为贪婪的东西。 人的名,树的影。 七杀郎君一代武林奇才,武功之高,近乎天下第一。 江湖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留下来的武功秘籍,自然是令所有武林中人都垂涎三尺,急欲得之而后快的存在。 “谁告诉你七杀真经在我手里的?”任以诚见此情形,不禁眉头微皱。 从这些人的行为来看,他已经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事情,似乎有些不简单。 青袍人冷哼道:“此事乃四大名剑亲口所言,难道你还想狡辩不成?” “呵呵!” 任以诚面现了然之色,轻笑道:“他们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吗?” 青袍人理所当然道:“四大名剑向来侠肝义胆,盛名远播,他们既然这么说了,那自然不会有假。” “不错。” 另一名青袍人接口道:“四大名剑已经将你的恶行公诸于众。 你这小恶贼勾结血魔手这个大魔头,害的‘钓雪剑’孟大侠痛失一臂。 手段之残忍卑劣,简直是十恶不赦,天理难容,人人得而诛之。” 任以诚闻言,心中顿时便明白了过来,这肯定是四大名剑搞出来的阴谋。 自己在归元寺屡屡破坏他们的好事,他们为了报复,便以七杀真经为饵,设计让自己成为武林公敌,然后借刀杀人。 想到这里,任以诚不禁暗暗冷笑。 四大名剑机关算尽,却算不到他手中的确有七杀真经,而且现在已经练成了。 “臭小子,七杀真经乃武林至宝,有德者居之,识相的就快点儿交出来,兴许还能留你个全尸。” 青袍人大义凛然的喝道。 大厅中其余众人闻言,亦是纷纷出言附和。 任以诚却是浑不在意,神色淡然道:“冠冕堂皇的废话少说,有本事的就自己动手来拿。” “好狂妄的小子,就让我安如岳来教训教训你。”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魁梧,胡须满腮的彪形大汉,已经迫不及待的抡着镏金锤,向任以诚砸了过来。 南瓜大的镏金锤,带着呼啸风声,眨眼便到了近前。 任以诚泰然自若,身形微侧,让过镏金锤的同时,右手带出一道残影,疾挥而出。 随后,就听“啪”的一声脆响,响彻大厅。 安如岳直接被一巴掌糊在脸上,整个人顿时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砰然撞在了大厅的墙壁之上,嘴角溢血,晕倒在地。 见此情形,众人无不为之瞠目。 这安如岳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号的人物,人称‘八卦神锤太保’,一手八卦神锤刚猛霸道,自出道以来,旱逢敌手。 可众人谁也没想到,他刚才竟然连一招都没接住,就败下阵来。 不过,这也让众人看向任以诚的眼神,变得更加狂热起来。 任以诚不过区区弱冠之龄,却拥有如此强横的武功,这让众人更加确信,七杀真经果真就在他的手里。 “好个小恶贼,下手如此狠毒,今日定然留你不得。” 说话之人,身材肥硕,黑面钢髯,神似李逵,手持一柄宣花板斧,携无匹大力,向任以诚劈砍而来,出手毫不留情。 任以诚立身原地,不闪不避,右手袍袖夹杂着真气,发出呼呼风响,挥扫而出。 来人只觉一股劲风奔涌而来,手中板斧顿时不受控制,被带偏了出去。 而他自己也同样不受控制,在一股莫名劲力的牵引之下,直直的向任以诚飞扑了过去,恍若自投罗网。 “嘭!” 任以诚顺势一掌,直接印在了那人胸口之上。 如今他内功有成,碎骨裂筋手威力暴增,雄浑劲力似排山倒海,汹涌而出。 对方既然出手无情,那他自然也没有留手的必要。 “啊……” 伴随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人已筋骨尽断,经脉尽毁,无力的滑倒在地。 看着地上那已经没了声息的尸体,任以诚的心中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受。 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出手杀人。 将目光从尸体上挪开,他扫视着厅中众人,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想要七杀真经,光凭这种实力可不够呀。” “恶贼,你休得猖狂。” 一声暴喝过后,‘仓啷啷’两道清越剑吟之声同时响起。 就见最开始那两名青袍人手中长剑,寒芒一闪,冷然出鞘。 带起凛冽剑光,向任以诚的心脏,以及咽喉要害飞刺而去。 “平沙落雁,青城剑法!他们是青城派的齐德隆,齐东强。” 厅中有人通过剑法,认出了这两人的身份。 “据说这兄弟二人联手之时,武功已不在四大名剑任何一人之下,远非安如岳之流可比,看来这七杀真经要归青城派所有了。” 说话之人,语气中透着些许失落与不甘。 “那也未必……” 另有一人,看着门口处神色依旧淡然的任以诚,语气莫名。 “有两下子,难怪敢明目张胆的让我留下。” 任以诚眉角一扬,看着迎面而来的森寒剑光,右掌一翻,五指如钩,沛然疾抓而出。 淬骨爪·噬悲绝! 下一瞬。 剑爪交锋之际,就见任以诚右臂突然一圈,齐氏兄弟的双剑已被他抓在手中,剑光瞬间消弭。 他掌中真气环绕,剑锋虽利,却是难以伤他分毫。 剑上所灌注的内力,也在他爪劲催动之下溃散开来。 那两人见状,顿时脸色大变,急欲抽剑而退,却惊觉自己手中之剑,像是在对方的手上生了根。 任由他们如何用力,也是纹丝不动。 任以诚一声轻笑,掌中真气加催,就听“咔咔”两声脆响,剑身不堪雄力摧折,应声而断。 眼见长剑已断,齐氏兄弟毫不犹豫,弃剑而退。 任以诚手腕一抖,手中两截断剑化作两道银芒,倏然飙射而出,直奔两人咽喉而去。 “嗤!”“嗤!” 利刃穿身之声响起,大厅中血光乍现,齐氏兄弟飞退的身形骤然停顿,满脸错愕的捂着脖子,惨然倒地。 第十四章 离去 “该死,此子的武功怎会高明至此?” “难道他当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练成了七杀真经?” “此子气候已成,看来今日只有暂避锋芒,容后再做打算了……” 众人看着倒在地上的齐氏兄弟,不由面面相觑,脸色难看至极。 言语间,已经有不少人心生退意。 但这样的人只是少数,还有更多的人仍旧贪心不死。 “大伙儿并肩子上,我就不信他区区一人,还能敌得过在场的所有英雄。”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顿时蠢蠢欲动,就连那些心生退意的人,念头也不由得再次动摇起来。 果然,很快就又有人跟着出言附和。 “说的没错,此子手段凶残,对付他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 他话音未落,已有数道兵刃出鞘之声,连环响起。 霎时间,大厅中寒光闪烁。 众人各自手持兵器,虎视眈眈的望着任以诚,眼中的贪婪似是要将他彻底吞没。 任以诚闻言,嘴角微扬,嘲讽道:“又是这套说辞,你们可真是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哼!你就尽情的笑,有你笑不出来的时候。” 说话之人是个用柳叶双刀的雍容少妇,眉眼之间,风情隐现,身材凹凸有致,姿色颇是不俗。 她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熟透了的水蜜桃,任谁看了都会情不自禁的生出一种想咬上几口的冲动。 只见她右手单刀一挑,面前的木桌登时旋飞而起,带着呼啸风声,向任以诚凌空砸了过去。 任以诚见此情形,不禁眉头一挑,没想到对方一个女人家,看似温婉柔弱,出手竟是如此火爆。 他右腕旋翻,掌中真气汇聚,朝着飞砸而来的木桌猛然一掌拍出。 劲力勃发间,就听“咔嚓”一声,木桌瞬间支离破碎。 就在这时。 任以诚忽觉眼前刀光一闪,却是那少妇紧随桌后,手持双刀,飞身劈杀而至。 刀锋划破空气,发出锐利啸音,目标直指他双肩臂膀。 任以诚依旧不闪不避,右脚倏然踢出,似狂风骤起,后发先至,正在那少妇胸前柔软之处。 “咔!“ 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刺耳声响,那少妇口中喷涌着鲜血,身形倒飞而出。 她胸前的高耸之上,也已多出了一个黑黝黝的鞋印。 “夫人!” 焦急的呼喊声中,一个看起来气质儒雅的中年文士飞身而起,将那名少妇接了下来。 只是,当他落地之后却骇然发现,自己怀中之人竟已香消玉殒,没了半点气息。 “恶贼,你杀我爱妻,我跟你拼了。” 儒雅中年睚呲欲裂,放下少妇的尸身,当即起身飞掠而出。 他手中折扇化作判官笔,疾速挥动间,幻化出重重残影,将任以诚胸前几大要穴,尽数笼罩在内。 “唰!” 任以诚足下一顿,不退反进,迎着儒雅中年,身形爆闪而出。 下一瞬。 两道人影交错而过,折扇残影立时消散。 儒雅中年只觉喉间一紧,仿佛看到了已经死去的妻子在向自己招手,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随手解决了儒雅中年,任以诚身形不停,似猛虎下山一般,直奔着人群中扑杀了过去。 他已经没兴趣再跟这帮人浪费时间,决意速战速决。 “嘭嘭嘭……” 大厅中,拳脚碰撞之声,连绵不绝而起。 任以诚身形闪转,趋步若神,不断穿梭于人群之中,犹如虎入羊群。 举手投足间,碎骨裂筋手随心而动,无一人是他一招之敌,中者尽皆骨断筋折,非死即残。 一时间,惨绝人寰的哀嚎之声,不断回荡在酒楼大厅之中,听得人心胆发寒。 片刻后。 随着任以诚不断出手,大厅中还能站着的人,只剩下不足一半。 突然。 任以诚眼神一凛,双耳微微耸动,就听一阵利刃破空之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他抬头看去,就见四道截然不同的刀剑之光,似惊雷掣电般,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向他飞刺而来。 任以诚冷然一笑,体内真气急催,手中招式陡变。 只见他右脚在地上画了个半圆,双掌一错,云手开阖间,一股螺旋劲气凭空而生,笼罩在他周身三尺之内。 赫然正是轮回劫! 今时不同往日,任以诚既然已经恢复了记忆,自然也就知道了皇世经天宝典三部功法同修的秘诀。 星辰变,虚空灭,轮回劫,三部功法一体同源,却又互彼制衡。 想要同时修炼,总共有三种办法。 第一种,先将其中一部武学练至绝巅,再去练下一部被克制的武学。 然后,用第一部宝典武学的根基去抵挡第二部的真气反噬,但不能深练。 等第二部练到粗浅水平时,再去练第三部,以第二部的根基去阻止第三部的反噬。 以此层层递进,最后便可臻至圆满境界。 但任以诚现在所修炼的星辰变,还达不到绝巅的境界,自然也就无法使用这种办法。 第二种,只修炼一部武学,然后让修炼另外两部武学的人灌顶传功,最终也可以达到三合归一的境界。 这个就更不用说了,除非任以诚愿意把另外两部功法散播出去。 要不然,就只能去金光世界找苗疆王室的人了,可这跟找死又有什么区别? 至于第三种办法,就是同样只修炼一部武学,然后用这部武学的根基去运使另外两部武学的招式。 而任以诚现在用的,也正是这种办法。 虽然这是三种办法中,威力最差的一种,但对付眼前这四个人却也绰绰有余。 “咻咻咻咻!” 刀光剑影,交相辉映,寒芒闪烁间,交织成层层叠叠的气劲罗网,铺天盖地的向任以诚罩落而去。 周遭之人乍见如此情形,急忙连连后退,生怕自己会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那四人此刻只觉胜利在握,脸上都不禁露出了喜色。 他们坚信,纵然对方武功再高,在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之下,也绝对是插翅难逃。 然而,就在他们暗自得意之际,却忽觉手中兵刃一滞,仿佛陷入泥沼之中。 轮回劫,碎苍穹! 任以诚双臂一振,体内雄浑真气沛然奔涌而出。 那四人只见层层劲气罗网竟是倒冲而回,瞬间便穿透了他们的身体,将他们从窗户轰出了酒楼之外。 “快跑……” 剩余之人见此情形,哪里还敢多留,连滚带爬的就向门外蹿去。 几个下九流的角色,任以诚也懒得搭理他们。 “掌柜的。” “大侠,您……您高抬贵手,不要杀我,我给您磕头了……” 掌柜的战战兢兢的来到任以诚面前,说完便要跪下去。 任以诚伸手扶住了掌柜的,并往他手里塞了几锭银子。 “不好意思,一时没收住手,打坏了你的桌椅和门窗,这些钱赔给你。” 说完,他也不等掌柜的说话,便转身出了酒楼,扬长而去。 掌柜的看着任以诚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银子,一边擦着脸上的冷汗,一边喃喃道:“这也不够啊……” 第十五章 茶棚遇伏 离开了辉州城,任以诚直奔万刃山庄而去。 这一路之上,因为四大名剑散播的消息,他前前后后遇到了足有十几波人马的阻拦,想要擒住他,得到七杀真经。 只不过,尽管这些人中也不乏高手在内,但比起此时的任以诚,却终究还是不够看,轻而易举就被他给解决掉了。 其实,任以诚有冷艳送的易容丹在手,大可以改头换面,完全没必要这么麻烦。 可他还是选择一路横推了过来,只因他如今神功初成,身手尚需磨砺。 这些人虽然还够不上给他以战养战的资格,但充当一下磨刀石倒也足够了。 至于四大名剑本人,却是从始至终都不曾出现过。 任以诚估计,这四个人现在应该已经投靠了相国冷子京,正在帮他谋划武林大会的事情。 武林大会的原意本来是想从众多江湖豪杰中,选拔出合适的人选加入红棋武士,增强朝廷的实力。 但冷子京这个人狼子野心,他准备在武林大会当日,给前来参加比武的群雄下毒,以此来削弱朝廷的实力。 然后,他便可以勾结契丹人,里应外合,借机谋朝篡位。 这一日。 任以诚历经一路杀伐,终于来到了万刃山庄的地界之内。 走在山道上,他老远就看到在前边的岔路上,有个大大的旗招子正在随风飘荡。 任以诚走过去,发现那是一个茶棚,专门为过往的行人提供一些茶水和干粮之类的东西。 茶棚前竖着一根小腿粗细,丈许来长的柱子,那个旗招子就挂在这上边。 旗上面的字已经因为天长日久的关系看不清楚了,不过想来应该是个茶字没错。 这茶棚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里边摆着八张桌子,此时基本都已坐满了人。 看起来生意十分不错的样子。 “店家,来壶茶。” 任以诚迈步走了进去,在唯一的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这位置在茶棚的最中间,仿佛是专门给他留的一般。 “客官,您的茶来了。” 店家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身粗布衣,身材中等,唇上和颔下留着些许胡子茬。 兴许是常年操持这个茶棚,风吹日晒的关系,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沧桑。 店家先是帮任以诚擦了擦桌子,然后十分热情的亲自拿起茶壶给他倒茶。 就在店家倒茶的时候,任以诚忽地目光一闪。 他发现这店家的双手竟然异常细腻,比起那些养尊处优的女子来,也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客官,您慢用。” 店家倒完茶,放下茶壶,转身回了后厨。 任以诚若有所思的端起了茶杯,茶水刚一入口,眉头登时便是一挑。 随后,他就发现周围那些客人的目光,在他喝下茶水之后,全都有意无意的向他瞟了过来。 见此情形,任以诚的眼中,当即闪过了一丝了然之色。 然后,他就悠哉悠哉的继续喝起了茶水,一杯、两杯、三杯…… 片刻后。 直到壶中茶水已尽,任以诚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看了看茶棚中的其他客人,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怎么样,各位,是不是都等得不耐烦了?” “哼!好个小恶贼,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你。” 一个长相冷峻的中年人,阴沉着脸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话的同时,他还从桌子底下抽出了一柄唐刀。 其他人见事情败露,便也纷纷掀桌而起,亮出了各自的兵器,将任以诚围在了中间。 这个空位,果然是专门给他留的! 任以诚微笑道:“区区一点儿蒙汗药就想放倒我?难道四大名剑没有告诉你们,连鸡鸣五鼓断魂香都奈何不了我吗?” 说完,不等那冷峻刀客开口,他又继续道:“哦,也对,那四大名剑一向自矜光明磊落,侠义无双。 像下毒这种有损声誉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会宣之于众呢?” 冷峻刀客闻言,不由暗骂四大名剑不是东西,居然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不过,他虽然心中恼怒,但脸上却是不露声色。 “那又如何,你以为我是之前那些废物吗?识相的还是快把七杀真经交出来,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你也省省!” 任以诚掏了掏耳朵,挑眉道:“这些话我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想要七杀真经没问题,打赢我就给你。” “好,那就让我岳明远来领教一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说话间,他的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之上。 就在这时。 店家忽然从后厨跑了出来,站在了任以诚和众人之间,拱手作揖。 “各位英雄,有话好说,小老儿还要靠这个茶棚养家糊口,可千万高抬贵手啊……” “少废话,这里哪有你个糟老头子多嘴的份儿,滚。” 人群中,一名手持鬼头刀的壮汉满脸不耐烦的走了出来,抬脚就朝着店家身上踹了过去。 “哎呦!” 店家猝不及防,立时便向后倒栽了出去。 “老人家,没事?” 任以诚伸手扶住了店家。 “多谢,我没事……” 店家站稳了身子,口中‘事’字话音未落,猛然回身一掌,“砰”的一声,直接拍在了任以诚的丹田之上。 “小子,任你奸猾似鬼,还不是中了老夫的推山铁掌,武功尽废。” 这店家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自信非常的说道。 他这推山铁掌已经练了整整三十年,一掌出手,足有开碑破石之威。 不论是谁,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了他这一掌,都绝无幸免的可能。 然而,正当他兀自得意之际,却陡然惊觉自己的掌力好似泥牛入海一般,层层消弭,脸色立时大变。 “你……你有防备?” 店家骇然大惊,急欲撤掌而退,却又发现自己的手掌竟像是黏在了对方的身上,根本收不回来。 “是你太蠢了。” 任以诚右拳倏然挥出,真气涌动间,直捣对方心口。 虚空灭·霸王殛! 雄浑霸道的拳劲透体而入,就听“嘭”的一声闷响,那店家心脏爆裂的同时,更有一阵血雾从他后心处喷薄而出。 他到死都不知道,暴露他身份的其实正是他引以为豪的那一双铁掌。 修炼铁掌这一类的外家功夫,大都需要特殊的药方辅助浸泡双手,来修复练功时所受到的损伤。 要不然掌法还没练成,手就已经先废掉了。 可也正因如此,练功者一旦掌法有成,那他的双掌就会因为长时间浸泡药水的关系,变得异常光滑细腻。 任以诚刚才就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才看出这个店家的身份有问题。 看着店家那死不瞑目的惨状,岳明远和其余众人的脸上均是浮现出了忌惮之色。 任以诚则依旧气定神闲,嘴角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下一个,谁来?” 第十六章 夺刀 闻听此言,那手持鬼头刀的壮汉勃然大怒,刀锋扬起,斜指任以诚。 “臭小子,死到临头还敢嚣张,今天我彭……呃……” 他话说一半,茶棚中突然“噗”的一声响起,一根筷子迅疾无伦的从他喉间贯穿而出,“夺”的一声,射进了他身后的梁柱之上。 “我没兴趣知道你的名字。”任以诚缓缓收回右臂,淡然开口。 “唔……” 那壮汉双目圆睁,满脸错愕的捂着脖子,口中鲜血止不住的流出,随即砰然倒地,在抽搐了几下之后,便彻底没了生息。 直到此时,其余众人方才反应过来,看着壮汉的尸体,均感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诸位,不能再犹豫了。” 岳明远忽然神色一肃,义正言辞道:“此子已经练成七杀真经,武功深不可测。 今日我等若不齐心合力,将之除去,日后他必将会残害江湖,祸患无穷。” “岳大侠说的没错。” “为了江湖安危,此子今日必须得死。” “杀!” 伴随一声厉喝,人群中站在最前面的三人同时出手。 一刀,一剑,一钢鞭,分别袭向任以诚上中下三路要害。 任以诚冷然一笑,心念转动间,体内真气沛然流转。 轮回劫上手,借力打力,气劲牵引之下,那三人顿觉身不由己,手中兵器更是不受控制,向着自己人的身上打了过去。 “啊……!” 三声惨叫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随后就见那三人分别死在了对方的兵器之下。 就在这时。 “嗤!” 伴随着一道细微的利刃破空之声,斜刺里一柄纤细如锥的长剑,向任以诚的左肋疾刺而来。 电光火石间。 任以诚侧身让过剑锋,同时轮回劫化转虚空灭,左手急探而出,一把扣住来人右腕。 随即狼王印应势而出,卸力发劲,连消带打,拳掌肘膝腿,快招连环,势若狂风骤雨,连绵不绝。 对方身形受制,劲力被卸,挣脱不能。 一招失手之下,顿时应接不暇,身体接连受创,不断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之声。 紧接着。 就听“嘭”的一声闷响,任以诚一掌拍在了对方天灵之上。 雄浑真力透骨而入,那人只觉头颅内一阵剧痛传来,登时便失去了意识,七窍流血而亡。 “茶棚里施展不开,大家出去收拾他。” 岳明远眼见情势不利,当即身形一闪,出了茶棚。 其余众人闻言,心知他言之有理,二话不说也跟着撤了出去。 “大家放暗器,把他逼出来。” 岳明远再次开口,话音甫落,众人就已齐齐出手。 “咻咻咻……” 各式各样的暗器,在阳光的映照之下闪着银芒,带着迅疾的破风声响,从四面八方向茶棚里激射而去。 茶棚内,面对周遭密集如蝗虫过境般的暗器,任以诚依旧神情泰然。 只见他足下轻点,身形拔地而起,“咵嚓”一声,直接冲破了棚顶,飞腾到了近三丈高的半空中。 以任以诚如今的功力,五丈差不多是他极限所在。 他人在半空,忽地身形倒转,骤然折返而下,似苍鹰掠食一般,向下方人群扑杀而去。 见此情形,人群中一个虎背熊腰的粗壮大汉,迈步来到那根挂着旗招子的柱子旁,“咔”的一声,挥手将其拍断。 “一柱擎天。” 粗壮大汉一声大喝,双手抱起那根柱子,豁尽全身之功,奋力朝着任以诚顶了上去。 任以诚翻掌相接,只觉柱子上一股巨力传来,下坠的身形登时便是一滞。 “好大的力气!” 他眉头一挑,诧异的同时体内真气鼓荡,星辰变雄力催发,柱子当即就被压了下去。 “怎么可能?” 那壮汉双腿陡然一曲,脸色骤变,柱子上回传而来的力道恍若泰山压顶,让他难以承受。 更让他震惊的是,对方人在半空无处借力之下,竟还能发挥出如此强横的力道,其功力之深厚,属实令人难以想象。 任以诚没兴趣跟他比力气,旋即体内真气再催,化为磅礴巨力,似惊涛骇浪,层层叠叠翻涌而出。 那壮汉再难抵挡,瞬间被压得跪倒在地,“咔嚓”一声,双腿骨骼尽碎。 随后,又是“轰”的一声。 他整个人被木柱穿胸而过,活生生的钉在了地上,鲜血不断从伤口冒出,已然是命不久矣。 任以诚自木柱上翻身而下,就在他将要落地的那一刹间。 “仓啷!” 一道金铁交鸣之声倏然响起,岳明远拔刀出鞘,刀光化作一道匹练,似长空电闪,散发着夺目寒芒,自任以诚背后斜砍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任以诚挥手一拍木柱,凌空借力转身,同时淬骨爪急抓而出。 下一瞬。 刀光消散,刀身已被他精准无比的捏在了指间。 岳明远勃然变色,他实在难以相信,自己挑准时机,蓄势而发的一刀,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接了下来。 “看来七杀真经注定跟你无缘了。” 任以诚的脸色带着戏谑的笑容,说话的同时,体内真气暗运,手腕一拧一推。 岳明远正自惊愕之际,忽觉虎口一痛,猝不及防之下,唐刀瞬间脱手,并带着一道锐利刀气,反撞在了他胸口之上。 “……” 岳明远看着任以诚,眼中充满了怨毒之色,只可惜他被刀气侵体,五脏六腑俱碎,话未出口,就已咽气倒地。 任以诚握刀在手,左手轻轻拂过刀身,叠指轻弹,刀身登时发出悦耳清音。 “好刀!” 他刚才捏住这把刀的时候,本想顺势将它折断,却没想到这刀在他真气摧折之下,竟是丝毫无损。 “刀是好刀,就怕你没那个机会用了。” 人群中,一个头戴斗笠的阴鸷中年冷然说道。 眨眼间,众人再次将任以诚围了起来。 “那你要试试吗?” 任以诚唐刀斜指地面,体内雄浑真气沛然运转,犹如怒涛拍岸,身虽未动,气劲却已然四散,化作滔天气浪,奔涌而出。 四周功力稍逊者,立时被震得连连后退。 第十七章 万刃山庄 “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你不成?” 阴鸷中年虽是忌惮任以诚功力深厚,但他仗着己方人多,嘴上依旧强硬。 说话间,他忽地伸手在腰间一抹,一柄幽暗无光的软剑倏然而出。 无声无息间,似一条蜿蜒吐信的毒蛇,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向任以诚握刀的右臂突刺而去。 与此同时。 其余众人见状,也纷纷随之出手。 十八般兵器带着呼啸的破风之声,从四面八方将任以诚笼罩在内,封锁了他一切可能闪避的空间。 只要阴鸷中年能废了任以诚的右臂,削弱他的反抗能力,那七杀真经就等于到手了一半。 至于七杀真经到手之后该归谁所有,则完全不在众人此时考虑的范围之内。 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先后八条人命丧失在他们面前,但却仍旧不能打消他们心中的贪念。 苍河星转! 眼见对方来势汹汹,任以诚一声沉喝,手中刀锋抡转,旋护周身。 霎时间,璀璨刀气化作一道道耀眼的匹练,似九天银河般倾泻而出。 “叮叮当当……” 但听得一阵急如骤雨的金铁交鸣之声,围攻之人只觉一阵凌厉锋锐的刀气袭卷而来。 阴鸷中年首当其冲,神情惊骇间,急忙抽剑回防,随即就听‘砰’的一声,立时被刀气轰出了数丈之外。 而其余众人亦是反应不及,只见半空中一阵血花飘洒,当即便有数人兵断人亡。 狼啸万里! 破开众人的攻势,任以诚手中刀势一变,足下猛然一顿,身形借反冲之力疾掠而出。 刀光闪烁间,似一道流星划破长空,携沛然莫御之势,直奔阴鸷中年劈斩而去。 阴鸷中年大惊失色,心知无路可逃,当即牙关紧咬,催动全身功力,横剑封挡。 下一瞬。 就听“铛”的一声,刀剑相交。 阴鸷中年手中的软剑应声而断,他只觉喉间一凉,身形不由微微一晃,人头登时从颈间滑落。 不等人头落地,任以诚的身形已再次折返而回。 狼影回空! 他整个人都化作一道残影,迅疾无伦的扑杀到了人群当中,左劈又砍,刀锋过处,摧枯拉朽。 一时间,血光纷飞,残肢遍地,哀嚎遍野! 倏尔。 “啪!” 伴随一道晴天霹雳般的嘹亮脆响,一根长鞭似黑龙破空般,骤然席卷而来。 只见那长鞭凌空一绕,随即便缠住了任以诚的右臂,欲牵制他的行动。 任以诚冷然一笑,左手淬骨爪捏碎了一个想要趁机偷袭之人的咽喉,同时右臂猛然运劲一拽。 星辰变雄力难抗,那鞭子的主人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立时腾空而起,朝着任以诚的方向飞扑而来。 狼牙破空! 任以诚唐刀一挥,凛冽刀气似离弦之箭,带着尖锐的啸音,飙射而出。 “刺啦!” 那鞭子的主人就像张布帛一般,直接被腰斩开来。 “呼啦!” 断成两截的尸体,夹杂着血液和五脏六腑,从半空中掉落而下,“砰”的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离得近的人,顿时被溅上了满身的血迹。 如此血腥一幕,看的任以诚四周围攻之人,无不毛骨悚然,心胆俱裂。 时已入冬,天气愈发寒冷。 但此时,他们的心比这初冬的温度更冷! 就在众人惊慌失措之际,任以诚手中唐刀陡然一转,刀身直插入地。 “贯地狼突!” 他话音未落,众人忽觉脚下莫名震动起来,随即就见方圆数丈之内,数百道刀气似地泉喷涌般,从脚下破土而出。 这一招是任以诚目前为止,星辰变刀法中能用出的最强一招。 至于后边的破空千狼影和万狼啸天绝,凭他现在的功力,尚还力有不逮。 “啊……!” 惨嚎声中,众人躲闪不及,瞬间被刀气穿身而过,仿若遭受万刃凌迟,不过呼吸之间,就彻底没了声息。 “唉!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任以诚看了看四周的三十多具尸体,神情索然的摇了摇头。 忽地。 他长刀扬起,接连挥出十几道刀气,在地上劈出了一个大坑。 “你们既然是一块儿来的,那就都葬在一起,这样也算对得起你们同盟一场。” 说完,任以诚便将那些人的尸体全都埋了进去。 杀人归杀人,可要是任由他们曝尸荒野,万一不小心搞出瘟疫之类的东西,那就不太合适了。 。。。。。。。。。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寂静的夜色中,刺骨寒风不时吹动,卷起地上片片枯叶漫天飞舞,尽显冬日凋零。 月光映照之下,任以诚犹如暗夜幽灵,近乎足不点地的,沿着还算平坦的山道,一路飘然而上。 片刻后。 他已来到山道的尽头,悄然停住了脚步。 在他的面前,是一座雕梁画栋,气势恢宏的山庄。 这里,正是任以诚此行的目标所在,万刃山庄! 万刃山庄的庄主名为诸葛十八,乃是当今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以精通十八般兵器而闻名天下。 其武功之高,隐有正道第一高手之衔,声名之显赫,更是直追少林武当,人多敬仰。 不过,任以诚却知道,这个诸葛十八其实跟四大名剑是一路货色。 他表面上装作一副正直不阿的样子,实则暗地里是个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 他现在人就在泰山,正帮着冷子京一块儿,谋划在武林大会上如何毒害群雄的事情。 二十年多前,诸葛十八只是一介富商,并非武林中人。 那个时候,他也不叫诸葛十八,而是叫诸葛百万。 这万刃山庄也是叫另外一个名字,万贯山庄。 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诸葛百万结识了武林奇人七杀郎君。 两人一见投缘,七杀郎君更是将诸葛百万引为至交。 不但将十八般兵器的绝技倾囊相授,更将自己多年来收集打造的各种奇门兵刃全数赠送于他。 诸葛十八的名号,也正是由此而来。 可以说,这两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但有道是恩大成仇。 诸葛十八贪心不足,在得到那些兵器后,又盯上了七杀郎君的随身兵器,一柄龙形宝剑。 此剑乃是七杀郎君为配合七杀真经量身铸造,自然不能送与他人。 在遭到拒绝后,诸葛十八妒恨交加之下,便心生歹念。 在一次酒宴中,对七杀郎君下了毒,并将其扔到了山庄后面的回声谷中。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诸葛十八一番算计,却终究是白忙一场。 他家中一个名叫小雨的侍妾,早已暗中倾心于七杀郎君。 她在碰巧知悉了这件事后,便抢先一步取走了龙形剑,然后毅然跳下了回声谷,给七杀郎君殉情。 一想起剧情中,诸葛十八对七杀郎君和小雨的恨意,就算死后也要跟他们葬在一起,让他们不得安宁。 任以诚就不禁心生疑惑,他到底是恨七杀郎君夺走了小雨,还是恨小雨夺走了七杀郎君? 第十八章 神兵到手 翌日,晌午。 伴着凛冽的寒风,任以诚负手于背,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万刃山庄。 山庄里的守卫和仆人,此时全都已经被动陷入了梦乡。 昨夜,任以诚暗中在山庄的水源和饮食中下了大份儿的迷魂散。 现在药效发作,他们至少要三四天以后才能苏醒过来。 之所以这么干,主要是因为任以诚感觉自己最近杀的人实在是有点多。 这一路行来,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里,他足足遇到了十几波人马的阻拦。 虽然他不是每次都下狠手,赶尽杀绝,但现在死在他手里的,也至少有上百条人命了。 人杀的多了,心里难免有些腻味,所以他便选择了这么一个兵不血刃的办法。 进了山庄后,任以诚又检查了一番,在确认没有漏网之鱼后,便径直向山庄的宝库寻了过去。 这宝库里收藏着诸葛十八历年来收集的各种奇门兵刃,以及当年七杀郎君传给他的十八般绝艺的秘籍。 七杀郎君乃是东邪黄药师一般的人物,天赋才情之高,当今世上,少有人及。 这一点,从其所开创的七杀真经来看,便可见一斑。 是以,他留传下来的这些武功秘籍,自然是不能错过。 至于这宝库的位置所在,任以诚早就在昨晚,通过庄中守卫的岗位分布,大致推测了出来。 很快,他便来到了山庄的最深处,一道巨大的石门之前。 石门后是一座小山,这所谓的宝库,其实就是这座小山的山腹。 “轰隆隆!” 任以诚催运功力,抬手一推,石门应声而开。 他稍微打量了一下,发现这石门的厚度,有差不多将近一尺。 要想打开这扇门,除非有足够深厚的内功修为,否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而当今世上,能有这般内功修为的人,总过也超不过双掌之数。 这也就难怪,为什么诸葛十八会将如此重要的宝库,修建在了这看起来并不算十分隐蔽的地方。 石门大开,牵动了内中暗藏的机关,幽暗的宝库内烛火自燃,登时光亮一片。 见此情形,任以诚不禁暗自乍舌,这古人的智慧当真是非同凡响。 往日里,他只在电视剧中看到过这样的操作。 却没想到今天竟然亲身体验了一回,这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宝库里宽敞无比,放眼望去,到处都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兵器。 任以诚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这里面的兵器至少有不下千件。 在宝库的最里边是一排书架,上面放着的是一卷卷金黄色的竹简。 任以诚迈步而入,那些兵器他没兴趣,一路直奔书架而去。 来到书架前,他随手拿起了一卷竹简。 只见上面赫然正刻着“枪法精要”四个小字。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手里的竹简并不是竹子做的,而是由黄金铸成的。 “不愧是曾经的诸葛百万,真土豪啊!” 任以诚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这想来应该是诸葛十八担心书册和竹子难以长久保存,所以才特地花了这么大的本钱。 只可惜,现在全都便宜了任以诚。 之后的三天里,他就一直待在宝库里,心无旁骛的参研着金简上所记载的诸般武学精义。 这些武学虽然及不上他现在一身所学,却也有其独到之处。 可以达到触类旁通,增强底蕴的效果。 。。。。。。。。。 第四天清晨。 药效将过,山庄里的守卫快要就会苏醒过来。 而任以诚早已悄然离去,带着从山庄里找到的绳索,来到了后山的回声谷中。 那十八般绝技的精义,此时已然尽入其心,只待日后慢慢消化。 回声谷是万刃山庄的禁地,除了诸葛十八以外,谁也不能踏入这里半步。 此地常年云雾缭绕,谷下更是深不见底。 不过,好在这些年,诸葛十八对龙形剑依旧是不死心。 为了下谷寻找,他在崖壁上每隔一丈便钉下一根木桩。 如今,经过这近二十年努力,他已经快要成功了。 木桩距离谷底,差不多就只剩下五十丈左右的高度而已。 凭着任以诚现在的轻功,再加上绳索的辅助,想要下去,完全不成问题。 一刻钟后。 任以诚安然下到了谷底。 谷底面积并不是更大,四周都被崖壁包围。 而崖壁的正下方,则是一个巨大的水潭,雾气蒸腾。 看起来并不是很深的样子。 似乎很多悬崖下都会有这样一个水潭。 可以让主角之类的人,在掉下来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性命之忧。 原剧里,薛一骠等人就曾经挨个掉了下来,结果一个都没死。 飞身跃过水潭,任以诚四下扫视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七杀郎君和小雨葬身的那个山洞。 他举着火把走了进去,只见山洞的尽头处,两具骸骨互相依偎着倒在了地上。 在骸骨旁边的石壁上,还刻着‘情之所钟,至死不悔’八个大字。 这看起来似乎很感人,但是仔细想想他们的身份。 一个是诸葛十八的好友兼师父,另一个则是诸葛十八的小妾…… 这样的关系,再配上他们那轰轰烈烈的爱情。 这狗血的劲头儿,差一点就赶上琼瑶剧了。 任以诚摇了摇头,甩开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 右手袍袖一挥,一股劲风凭空而生,吹开了地上的尘土。 随即,就见骸骨旁湛然生辉,一柄龙形奇兵登时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兵器就仿佛一条四尺来长青色的小龙,栩栩如生。 龙首为柄,口中含着一颗金珠,剑身如龙蜿蜒,片片龙鳞,若隐若现。 龙尾则为剑尖,整体造型可谓华丽至极。 任以诚俯身捡起龙形剑,右手微微一晃,剑身亦随之轻颤。 他见此情形,不禁心生诧异,没想到这居然还是柄软剑。 忽地。 任以诚左手轻震,从岳明远手中夺来的那柄唐刀,带着悦耳的嗡鸣之声,倏然出鞘。 同时,他右手龙形剑寒光一闪,随意挥斩而出。 就听“乒”的一声脆响,唐刀竟然直接断成了两截。 “好剑!就是这造型似乎略显浮夸!” 任以诚撇了撇嘴,收起了龙形剑,转头又看向了那两具骸骨。 想到自己能有如今这一身功力,还都多亏了七杀郎君的七杀真经。 现在又拿了人家的兵器,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 片刻后,山洞外已经多了一座新坟。 “我既然得了你的好处,那你的仇当然也该由我来替你了解。 等着,我很快就送诸葛十八下去见你。 不过,我想你们应该不是很想见到他才对……” 第十九章 武林大会 时过午后,阳光明媚。 和煦的阳光,给寒冷的冬日带来了些许温暖之意。 泰山玉皇顶上,武林大会,如期举行。 为了争夺武状元之名,以及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相国之女冷艳。 江湖上各门各派年轻一派的高手,尽数齐集于此。 不过,因为相国冷子京的阴谋,他们现在都已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恰在此时,四大名剑仿佛如约而至,正好出现在了这里。 并在少林方丈无畏大师的力争之下,将下毒之事栽赃到了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岳怀仙头上。 “姓岳的,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下此毒手?” “你心肠如此歹毒,简直猪狗不如,丧尽天良……” 众人不明真相,纷纷出言咒骂,恨不得将岳怀仙抽筋扒皮。 岳怀仙错愕之下,慌忙解释道:“各位,此事完全都是相国冷子京的阴谋,与在下无关,还请各位冷静一点。” 他之前得到冷艳通风报信,已经提前知悉了冷子京的计划。 但他却没想到自己千般提防之下,事情竟然还是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胡说八道!” 路凝香叱问道:“武林大会乃是由相国一手策划,他又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这……”岳怀仙一时哑口,不知该如何反驳。 “我们有证人。” 薛一骠忽然道:“他可以证明,这毒计确实出自于冷子京之手。” “证人,在哪里啊?”路凝香问道。 “各位,我就是证人,冷子京那奸贼意图将天下武林英雄一网打尽。 所以,就贿赂了我和四大名剑,来进行这场灭绝人性的惊天大屠杀。” 一个身穿绿衣,腰挎长剑,面容冷肃的青年站了出来。 此人名叫巴雷武,人称‘一刺千金’,干的是收钱索命的买卖,乃是江湖中天字第一号的杀手。 他之前曾和薛一骠等人有过一些交集,亦是众多迷恋冷艳美色的男人之一。 他虽然是个杀手,但在大是大非上却有着自己的坚持和底线。 玉柳斜闻言,嗤笑道:“你觉得在场的各位,有谁相信一个臭名昭着的杀手所说的话?” “我也可以作证。” 比武场外,一道让薛一骠等人感觉十分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旁伴着数名美姬的胖子,笑眯眯的乘辇而来,赫然正是包冲天。 “前几天的晚上,我躲在冷子京的房间里头,亲眼看见他和契丹的黑棋武士在密谋此事,更意图某朝篡位。” 燕飞高嘲讽道:“包冲天,你这个天下第一飞贼所说的话,比起巴雷武更加没有说服力。” 就在这时,突然又有一道声音从比武场外传来。 “他们的话不能相信,那你们这四个败类的话,难道就能相信了吗?” 众人闻声,再次回头看去,只见一剑眉朗目的清俊少年,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昂然跨步而来。 “任兄弟!” “任公子!” 薛一骠、岳怀仙和叶夜心一见来人,脸上登时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这段时间,有关任以诚的消息,他们自然也都听说了。 知道对方现在已是今非昔比,武功大进,心中瞬间便踏实了许多。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也来了。”包冲天挑了挑眉,喃喃自语道。 “诸位,好久不见了!”任以诚看着四人,拱手笑道。 “兄弟,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薛一骠热情的迎了上去,神情激动万分,仿佛见到了亲人一般。 任以诚道:“朋友有难,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了玉柳斜四人,讥笑道:“四大名剑如今只下剩三个半,可这无耻的程度似乎是更胜以往啊!” “该死的小杂种!” 孟寒江咬牙切齿的看着任以诚,眼中恨火丛生,脑海中再次回忆起了当日右臂被断的耻辱。 玉柳斜、路凝香和燕飞高三人,则是眉头紧皱的看着任以诚,心中忌惮非常。 他们本想借由七杀真经为饵,让任以诚成为众矢之的,但是后来的消息让他们意识到,对方恐怕真的得到了七杀真经。 要不然,以对方当初在归元寺时所展现出来的武功,如何能够在那么多高手的围追堵截中,安然无恙,并且还大杀四方? “任公子说的没错。” 叶夜心愤然接口道:“这‘风花雪月’四大名剑,根本就是四个男盗女娼的伪君子。” 当初在归元寺时,她就是因为误信了这四个人的人品,最后竟是险些被他们给玷污了清白。 玉柳斜正色道:“这位姑娘,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再说了,你瞧瞧你这些朋友,一个杀手,一个飞贼,还有这个。”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任以诚,继续道:“这位可是江湖上新晋的杀人狂魔。 近一个月以来,丧生在他手里的人命足足有上百条,就算比起血魔手来,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姑娘能跟这帮人凑到一起,想来也不是什么善类。” 叶夜心闻言,不由气结道:“你……你胡说,你这分明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叶姑娘,稍安勿躁,不必跟这种人置气。” 任以诚安抚了她一句,然后看向了玉柳斜,轻笑道:“你既然想要证据,那我就给你证据,我们的话不足为信,那相国千金的话应该不会有人怀疑了?” 说完,他转头朝着比武场外,叫喊道:“小艳姑娘,该你上场了。” 他话音还未落,众人就见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从外边漫步而来。 来人正是冷艳,她在众人毒发之时本想去找她爹要解药,但是走到半路却被任以诚给拦了回来。 “各位,本大小姐可以证明叶姑娘所言非虚,这四大名剑虽然看似光明磊落,侠肝义胆,但实则个个都是道貌岸然的龌龊小人。” 让她当众揭发她爹可能有点困难,但是揭发四大名剑就完全不成问题了。 冷艳此言一出,在场的一众中毒之人,看向四大名剑的眼神,立时就变得异样起来。 同时,各种议论之声,更是纷纷四起。 “各位江湖同道,请听在下一言。” 玉柳斜道:“我们四大名剑虽然不敢以大侠自居,但在闯荡江湖的这十余年里,也有着不差的名声和信誉。 这一点,相信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没错,玉大侠说的有道理啊。” 听到玉柳斜的话,众人的念头不禁再次动摇了起来。 玉柳斜见状,继续道:“依我看,这冷大小姐一定是被这帮恶贼给迷惑了,所以才会替他们说话。 再说了,各位就是不相信我们,难道还不相信少林方丈无畏大师吗?” “阿弥陀佛!” 无畏大师强忍腹中剧痛,挣扎着站起身来,肃然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所言句句属实,下毒之人千真万确就是那岳怀仙。” 任以诚淡淡道:“出家人的确不打诳语,但你真的是出家人吗?诸、葛、百、万!” 乍然闻听此言,众人均是一头雾水。 但唯独无畏大师,此时双目圆睁,神情骇然,犹如遭受雷击。 “你……你到底是谁?” “还记得这个东西吗?” 任以诚嘴角微扬,忽地右臂一振,袍袖鼓荡间,伴随一道青芒闪烁,龙形剑赫然上手。 “龙形剑?你……你是七杀郎君!!!” 无畏大师看着任以诚,声音中充满了恐惧,眼神更是狰狞无比。 第二十章 龙蛇交锋 “我的好徒儿,原来你还记得为师,回声谷下边好冷啊!” 任以诚突然沉下了脸,阴恻恻的开口说道。 “不……这不可能。” 无畏心神失守,脱口而出道:“当年你身中剧毒被我扔下回声谷,不可能还活着。” 理智告诉他,眼前之人绝无可能是七杀郎君,但诸葛百万这四个字,却又让他忍不住心生疑虑。 毕竟,二十年过去了,如今应该已经没人再知道这个名字了。 众人见无畏状若癫狂的模样,虽然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了一些端倪。 知道了眼前之人并非是少林方丈,而是由他人易容假扮的。 四大名剑此时则是脸色凝重,心中暗道不妙,手已经不自觉的握在了剑柄之上。 “各位,事情现在已经很明白了,这一切的确都是冷子京的阴谋。 而四大名剑和这个假扮无畏大师之人,就是他的帮凶。” 岳怀仙适时开口,洗脱自己的嫌疑。 事实摆在眼前,众人想不相信也不行了,随即喝骂之声轰然而起。 “玉柳斜,你们这帮小人,实在是太卑鄙了。” “四个人面兽心的畜牲,老子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四个贱人,都去吔屎!” “哈哈哈……” 玉柳斜突然大笑了起来,一脸奸诈道:“骂,都尽情的骂。 你们现在身中蚀骨烂筋散的剧毒,半个时辰之内要是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现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等你们都死了以后,又有谁会知道这件事儿是我们四大名剑干的?” 闻听此言,众人登时又惊慌了起来,再也没了骂人的心思。 看着玉柳斜那一副小人得志的阴险嘴脸,任以诚的脸上忽然也露出了笑容。 “你笑什么?”玉柳斜恼怒道。 “笑你呀!”任以诚淡淡道:“笑你得意的太早了。” 玉柳斜不屑道:“哼!故弄玄虚。” 任以诚轻笑道:“是吗?难道你不觉得这半个时辰的时间,稍微有点漫长吗?” “嗯?” 玉柳斜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反映了过来,脸色瞬间变得至极。 从他们来到这里开始,经过和任以诚等人的一番争论,所花的时间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超过了半个时辰。 可现在地上那些中毒的人,虽然依旧哀嚎不止,但却丝毫没有要毒发身亡的迹象。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玉柳斜忽略了时间的问题。 “你怎么可能会有解药?”他难以置信的问道。 任以诚道:“鸡鸣五鼓断魂香都难不住我,更何况这区区的蚀骨烂筋散。” 知道剧情的他,早已提前配好了解药,暗中放在了饮食当中。 虽然未必完全对症,但也至少可以保他们不死。 玉柳斜冷笑道:“那又如何,只要杀了你,他们照样还是得死。” “没错,小杂种,受死。” 孟寒江为报断臂之仇,怒而出手。 只见他身形一闪,手中钓雪剑闪着寒芒,携满腔恨意疾刺而出,眨眼就到了任以诚近前。 电光火石间。 任以诚身形微侧,轻描淡写的就躲过了这刺向他咽喉的绝命一剑。 孟寒江手腕一翻,剑身之上忽地弹出了一个薄如蝉翼的倒钩,狠狠向任以诚的颈间钩了过来。 这倒钩不但锋利无比,上面更隐隐透着一抹幽光,显然是淬有剧毒。 “锵!” 任以诚身形扭转,右臂一晃,以龙形剑卡住倒钩的同时,手腕一旋一抖,剑身便似游龙盘柱一般,缠住了钓雪剑。 紧接着,他真气一催,就听“砰”的一声,钓雪剑寸寸而断。 孟寒江不料对方这怪异的兵器竟然如此锋利,正欲抽身而退,却忽见龙形剑陡然绷直。 随即,伴随青芒一闪,他的头颅登时冲天而起。 “看球。” 任以诚不等孟寒江的人头落地,抬脚就是一记大力抽射,朝离他最近的燕飞高踢了过去。 “嗖!” 人头带着呼啸风声破空而至,那画面阴森诡异之极。 燕飞高猝不及防之下,凭借多年练就的本能,挥手一剑将人头劈落。 孰料。 就在这时,他的眼前突然闪现出了一道人影,却是任以诚紧随而至。 淬骨爪·断心首! 任以诚左手五指成钩,夹杂着凌厉爪劲,似探囊取物般,“噗”的一声,直接抓进了燕飞高的心口,捏碎了他的心脏。 玉柳斜和路凝香见状,不由勃然色变。 任以诚出手实在是太快了,他们直到两人死后方才反应过来,连出手搭救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瞬息之间,四大名剑已死其二,看的在场众人无不为之瞠目,惊骇万分! “小心背后。”薛一骠焦急的声音突然响起。 就在众人震惊之际,无畏身化残影,骤然疾掠而出。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柄造型邪异的蛇形怪剑,发出“嗤嗤”破空声响,向任以诚后心袭杀而去。 速度之快,犹如奔雷电闪,瞬息即至。 “等的就是你。” 凛冽剑气,隔空透背,寒意顿生,任以诚冷然一笑,于间不容发之际,龙形剑反手挥出,真气鼓荡间,招起星辰变。 逆刀回狼影! 对方武功之高,当世少有,但为人却阴险狡诈,为求胜利,向来是不择手段。 他既知其身份,又怎会没有防备。 下一瞬。 “铛!” 龙蛇交锋,火花四溅,尖锐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更是震的在场众人耳鸣发痛。 “腾腾腾!” 刀气反震之下,无畏连退三步,方才止住身形。 “诸葛十八,你终于舍得出手了。” 任以诚转身过来,甩了甩左手上的血迹,言语中满是嘲讽之意。 他此言一出,比武场中立时又爆发出了一片哗然之声。 众人万万没想到,奸相冷子京的另一个帮凶,居然就是有着“公平大王”之称的万刃山庄庄主,诸葛十八! 一想到江湖中最负盛名的五个人,竟然全都是欺世盗名的无耻之辈,众人只觉心中一股悲哀之意油然而生。 “好深厚的内力,你究竟是谁?” 诸葛十八死死的盯着任以诚,完全没有在意其他人的议论和咒骂。 对于他来说,只要能解决任以诚,那这些人就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试问,有谁会去在乎一帮死人的看法? “记住了,我叫任以诚,是送你去见七杀郎君的人。” 任以诚不欲多言,话音未落,身形已爆闪而出,龙形剑锋青芒流转,沛然直逼诸葛十八。 “大言不惭!” 诸葛十八一声冷哼,气贯周身,手腕一翻,蛇形剑势走偏锋,恍若一条黑色毒蛇蜿蜒而出,角度刁钻狠辣,诡异难测。 霎时间。 龙蛇双剑,再度交锋,两人以快打快,身形交错纵横,直看的在场众人头晕目眩,眼花缭乱。 “铛铛铛!” 金铁交鸣之声,连绵不绝而起。 刀剑之气更是伴随着灿烂的火花,不断四射而出,吓得众人连连逃窜,生怕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弹指间,数十招过去。 任以诚从容依旧,但诸葛十八却是越打越心惊。 这一番交手下来,诸葛十八发现对方似是已经看透了他的武功路数。 每出一招都直指他破绽之处,让他束手束脚,倍感憋屈。 忽地。 就在诸葛十八心中困惑之际,任以诚虚晃一招,身形猛然后退,同时手中刀势骤变,星辰再起,狼牙破空! “咻!” 璀璨刀气喷薄而出,似离弦之箭,直奔诸葛十八飙射而去。 诸葛十八分神之下,躲闪不及,只得正面硬接。 随即,就听“嘭”的一声,星辰变雄力无匹,他登时被震出了数丈之外。 “你到底是什么人?” 诸葛十八嘴角血迹隐现,想到刚才招式被克之事,忍不住再次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任以诚知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你的老窝已经被我给抄了。” 第二十一章 剑断人亡 诸葛十八闻言一怔,随即眼中杀机暴涨。 此时此刻,他只觉一股无法抑制的熊熊怒火,自心底升腾而起,直冲脑顶。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趁他不在的时候,去万刃山庄撒野。 “好!好!好!今天不把你碎尸万段,老夫就不叫诸葛十八。” 一连三个‘好’字出口,诸葛十八怒极反笑,在撂下了一句狠话之后,他猛然转头看向了玉柳斜和路凝香。 “你们两个还不过来帮忙,再犹豫下去,咱们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动手。” 玉柳斜和路凝香对视了一眼,心知今日若不杀了任以诚,自己非但声名不保,更加会有性命之危。 一念至此,两人不再犹豫,同时点了点头,当即拔剑出鞘。 “仓啷!” 伴随清越剑吟之声,两人身形一闪,已急蹿而出。 手中长剑寒光流转,蕴含凌厉剑气,锋芒破空,似流星天降般,直奔任以诚飞刺而去。 另一边。 诸葛十八手中蛇形剑幽光一闪,亦是疾掠而出,身如巨蟒翻腾,从另一个方向出手夹攻任以诚。 薛一骠等人见状,脸上登时浮现出担忧之色。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他们只知道任以诚如今武功大进,却并不清楚对方究竟进步到了什么程度。 诸葛十八和两大名剑,俱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此时三人联手之下,实力更是远超以往。 其中凶险之处,可想而知。 以他们现在的武功和见识,实在是无法想象,任以诚该如何抵挡三人这强横无匹的攻势? 答案很快揭晓! 瞬息之间,三人杀招已至。 就在薛一骠等人暗自心焦之际,任以诚忽然将龙形剑插在了地上,同时心念一动,轮回劫应势而出。 轮回劫·破乾坤! 他双掌一触即分,身形挪动间,周身真气鼓荡,一股牵引之力沛然而生。 随即,诸葛十八猛觉剑锋一偏。 “这是什么邪门功夫?” 他双目圆睁,惊愕间,人和剑都已不受控制,朝着两大名剑飞扑而去。 异况突生,玉柳斜和路凝香反应不及。 下一瞬! 就听“铛”的一声刺耳激鸣,三人豁尽全力的一剑,轰然撞在了一起。 三剑交击,剑气相互冲撞之下,一股磅礴气浪猛然爆发而出,掀起漫天烟尘。 霎时间,三人只觉胸口犹如遭受重锤轰击,五内剧痛,“噗”的一声,直接口喷鲜血,被震得倒飞了出去。 诸葛十八强运真气,稳住身形。 然而,就在他落地一瞬,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利刃破空之声,令他不寒而栗。 却是任以诚不知何时已来到他的身后,手持龙形剑向他扑杀而来。 诸葛十八惊骇之下,急忙转身,挥剑封挡。 孰料眼前青芒一闪,他手中的蛇形剑竟是砰然而断,龙形剑毫无阻碍的从他颈项间划了过去。 他因为对龙形剑求而不得,便费劲心思的想要另铸一口出来,奈何最后耗尽心血,却是铸龙不成反成蛇。 如今龙蛇争锋,蛇形剑终究是稍逊一筹。 伴随“嘭”的一声,诸葛十八,人头落地,颈间鲜血狂喷。 一代高手,剑断人亡! 解决了诸葛十八,任以诚动作不停,龙形剑一挥,狼牙破空出手,刀气喷薄而出,直逼玉柳斜。 同时,他身形一闪,整个人似狂风席卷,朝着路凝香的方向冲了过去。 两人功力较低,此时刚刚站稳身形,却见任以诚已逼杀而至,登时大惊失色。 “饶……” 路凝香又惊又惧,正想开口求饶,但他那个‘命’字还未出口,任以诚的龙形剑就已抹过了他的咽喉,从他身旁飞闪而过。 只留下一具尸体,颓然倒地。 与此同时。 玉柳斜重伤之下,功力难以提聚,眼见刀气破空而至,仓促间只得就地一滚,以一招懒驴打滚儿躲过了这致命一刀。 正当他暗道侥幸之际,却忽觉一阵劲风迎面吹来,随即任以诚就已出现在他眼前。 紧接着,青色剑锋电闪而过。 他下意识的寒毛炸起,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喉间一凉,眼前一黑,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大半个时辰前,四大名剑满怀算计而来。 大半个时辰后,他们却都已死在了任以诚的剑锋之下。 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任以诚轻轻呼了口气,收起了龙形剑,转身向薛一骠等人走去。 四大名剑和诸葛十八已死,这场由阴谋引发的武林大会也该落下帷幕了。 “啪啪啪!” 掌声响起,薛一骠笑着称赞道:“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话说的果然没错。 兄弟,今天多亏有你,要不然,我们恐怕都得载在这里。” 一旁,岳怀仙、叶夜心和包冲天三人,亦是纷纷出言相谢。 任以诚摆了摆手,微笑道:“大家都是朋友,客气什么。” 正说着,之前那些中毒的武林人士,这时也都向他走了过来。 任以诚的解药虽然不是正版,但效果倒还不错。 现在,他们体内毒性渐消,基本都已恢复了行动能力。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承蒙少侠仗义出手,我等感激不尽!” “……” 众人聚在任以诚面前,你一言我一语,口中道谢连连。 任以诚正要说话,人群中却突然传出了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了他。 “大家可不要被他给骗了,四大名剑虽然包藏祸心,但有件事儿说的却没错。 这姓任的乃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他现在的确是救了咱们,可谁又能保证这不是另外一个阴谋?” 众人闻言,不禁犹疑了起来。 “你这是血口喷人,任公子绝不是那样的人。” 叶夜心气不过,当即出言反驳。 那人则一脸愤然道:“我叫岳仁杰,家叔岳明远,便是惨死于这魔头之手。 杀叔之仇,不共戴天,我岂会冤枉了他。” “什么,岳大侠竟然死了?” “岳大侠刀法卓绝,为人更是仁义无双。 如今不幸亡故,实在是江湖一大损失。” 议论声中,一众武林人士看向任以诚的眼神,登时充满了戒备之意。 “喂,人家刚刚好歹也救了你们的命,你们这样未免也太忘恩负义了?” 冷艳看不下去这些人的嘴脸,十分不满的说道。 “冷大小姐你错了。” 岳仁杰道:“是他自己愿意救我们的,可不是我们求着他来救的。” 第二十二章 战血魔手 “哈!” 任以诚闻言,一声轻笑,手中青芒突现,乍闪即收。 就在众人错愕之际,岳仁杰的脖子上,忽然显现出了一道殷红血痕。 “你……敢杀我?” 岳仁杰双手捂着脖子,难以置信瞪着任以诚,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任以诚淡淡道:“既然你不想被我救,那就把命还给我好了。” 看着岳仁杰倒在地上的尸体,在场一众武林人士不由面面相觑。 一时间,场中气氛,沉静至极。 他们谁没想到任以诚竟会如此果断,说动手就动手。 同时,他们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位少年的脾气,似乎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和善。 “任少侠,岳仁杰的话只代表他个人的想法,完全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说的没错,少侠,您可千万不要误会,我等绝对没有怀疑少侠的意思。” “岳仁杰是谁,你们认识吗?反正我不认识。” “少侠,此间事了,我等就此告辞,今日相救之恩,来日定当厚报。”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随之附和,然后迅速转身离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很快,偌大的比武场上,除了任以诚和薛一骠几人之外,就只剩下六具尸体。 “呸!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包冲天看着那一众武林人士离去的背影,很是不屑的啐了一口。 任以诚却是满不在乎的笑道:“人性如此,包兄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他给众人解毒,只是为了揭露四大名剑和诸葛十八的真面目,好帮薛一骠几人解围。 要不然,他才懒得去管这帮墙头草的死活,他的医术可没那么廉价。 “也对。” 包冲天闻言,一本正经道:“毕竟,像我这么够义气的侠盗,终究只是少数而已。” “包胖子,你少在这里恶心人了。”冷艳撇了撇嘴,一脸嫌弃的说道。 其余几人亦是暗自偷笑不已。 正说笑间,薛一骠突然凑到了任以诚身旁。 “兄弟,那七杀真经你是不是已经练成了?” 从刚才任以诚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好奇这个问题了。 那七张棋谱的原版一直就在他的手里,这四个月的时间里,他近乎绞尽脑汁,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他心痒难耐之下,终于忍不住向任以诚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嗯——就算是!”任以诚沉吟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孰料。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一阵张狂霸道的大笑之声,骤然从比武场外传来。 “哈哈哈……” 熟悉的声音入耳,任以诚不禁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道魁梧人影,伴随着衣袂破风之声,掠空而至。 “师父!” 薛一骠等人面露惊喜之色,来人赫然正是血魔手。 “小子,来来来,快让我见识一下七杀真经的厉害。” 血魔手直接无视了薛一骠等人的招呼,兴奋莫名的朝着任以诚冲了过去。 显然,任以诚刚才说的话被他给听到了。 “呼!” 血魔手右臂一挥,运气出掌,掌心立时变得赤红如血,内中真劲暗涌,散发出惊人热量,直朝着任以诚胸口印了过去。 任以诚见状,眼神一凛。 他心知以血魔手对七杀真经的执着,这一战肯定是避无可避,当即真气一催,抬掌相迎。 八脉汇流入气海,意守一念力如山! 星辰变真气凝聚一点,瞬间爆发而出。 “嘭!” 双掌相接,两股真气交锋之下,雄浑气浪翻涌激荡,场中再次被掀起漫天烟尘。 一旁,岳仁杰的尸体更是直接被震飞出了数丈之外。 “咳咳……” 烟尘扩散而出,薛一骠等人见势不妙,急忙远远向后退去。 片刻后,烟尘弥散,场中二人相视而立。 任以诚神色依旧,立身原地不动,而血魔手的身前,却留下了三个深达寸许的脚印。 “不对。”血魔手皱眉道:“你这根本不是七杀真经。” 虽然他并没有练过七杀真经,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本门的武功,他还不至于分辨不出来。 任以诚摸了摸鼻梁,有些不好意思道:“前辈,实不相瞒,七杀真经的功力已经被我融进了自身所学的功法之中。”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血魔手脸上怒容闪现,足下真力激发,身形箭射而出,再次挥掌向任以诚攻了过去。 掌风呼啸间,周遭气流震荡,较之先前那一掌,威势更上层楼。 闻听此言,任以诚无奈摇头,心念转动间,体内磅礴真气流转,虚空灭应势而发。 劲风扑面,血魔手炙热如火的强绝掌力,眨眼即至。 “虚空灭·霸王殛!” 任以诚毫不示弱,双臂一旋,右拳沛然直出,刚猛霸道的拳劲,势若蛟龙破空,摧枯拉朽。 “轰!” 伴随一声惊雷般的爆响,两人拳掌再次交锋。 血魔手终究是力弱一筹,虽是含怒出手,却仍是被震得倒退而出。 任以诚乘胜追击,欺身而上,第二拳出手,直取对方胸口。 血魔手稳住身形,左臂运劲封挡的同时,右臂迅猛还招,五指箕张,向任以诚咽喉疾抓而去。 霎时间。 二人拳来脚往,互不相让。 交手之际,更不断有真气四射而出。 将诸葛十八和四大名剑等人的尸体,炸的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薛一骠,师父怎么突然生气了?” 远处,正在观战的冷艳十分不解的问道。 薛一骠挑眉道:“毕生追求的东西被人如此轻视,换作是你,你也得生气。” 冷艳闻言,神情恍然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场中战况愈发激烈。 又过了十余招,血魔手心知对方功力深厚,久战不利。 当即真气猛催,双掌一错,强行震开了任以诚的双臂。 随即,他右掌中宫直入,轰然向着对方胸口印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 任以诚却是不闪不避,任由血魔手一掌拍在了自己胸膛之上。 “小子,你……?” 血魔手话未说完,惊愕间忽觉掌力一空,他掌中真气竟是被化消于无。 “虚空灭·狼王印!” 一声沉喝,任以诚趁势反击,拨开血魔手右臂的同时,左手竖掌成刀,斜砍对方颈项。 血魔手猝不及防,急忙抬臂封挡,却发现任以诚的右掌已紧随而至。 他仓促间,一时招架不及,立时便落入了下风。 “砰砰砰!”“砰砰砰!” 任以诚拳脚并用,快招连出,攻势有如怒潮拍岸,滔滔不绝。 血魔手一瞬失机,以致连招受制,左支右拙间,他陡觉心口发闷。 却是任以诚的右掌已按在了他胸膛之上。 掌中真气暗涌,凝而不发,只需轻轻一催,便可取他性命。 “前辈,承让了!” 第一章 巧遇 九天之上,浮云飘散,一轮明月如璧,纤尘不染。 清冷的月辉倾洒而下,给被黑暗笼罩的大地带来了几许光明。 一座偏僻的树林中,火堆燃燃,里边的枯枝干柴被烧得噼啪作响。 火堆上架着一只烤兔,此时已被烤得肉色焦黄,伴随着油脂大滴大滴的落入火中,树林中浓香四溢。 任以诚坐在一旁,一边翻动着烤兔,一边不时的往上边撒着调料。 漂泊在外,露宿荒郊自然是在所难免的,所以调料这种东西他向来都是随身携带的。 任以诚现在已经离开了棋武士的世界,至于眼下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情况,他还没来得及去打听。 前日,他在打败血魔手后,便如当初打败纳兰天时那般,收到了离开的提示。 想到棋武士世界已经没有可以再帮到自己的东西,他也就无意再多留。 离开前,任以诚应薛一骠等人所求,将修炼七杀真经的诀窍传授给了他们。 一来,他们身份特殊,薛一骠是流落民间的太子,叶夜心和岳怀仙则是有大仇在身。 若是没有足够高强的武功傍身,只怕他们迟早会死在奸相冷子京的算计之下。 总算相交一场,任以诚自然不能让他们落得如此结局。 二来,就算任以诚不告诉他们,薛一骠身为原主角,也很快就会参透其中的奥秘。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藏着掖着,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了。 况且,就算他们当真练成了七杀真经,武功也不可能达到任以诚现在这种程度。 皇世经天宝典和蜕变大法神妙之处,注定不是七杀真经可以比拟的。 在拒绝了薛一骠等人的挽留之后,任以诚便再度跨越时空,出现在了这片树林中。 大概是为了避免被发现,所以他每次出现的地方,都是这种荒无人烟的所在。 相似的经历,任以诚只希望自己这次不要再被人软禁起来做苦工了。 毕竟,血魔手那种大魔头终究只是少数而已,他不可能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 与此同时。 树林的另一边,一名容姿娇媚,明艳动人的女子正神色惊慌的急奔而来。 在她的身后,还有四名手持长刀,一身护院装扮的大汉,正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不紧不慢的跟在后边儿。 又过了一会儿,那女子终于筋疲力尽。 她只觉自己脚下一软,身形忽地一个踉跄,“砰”的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哈哈哈……小贱人,跑啊,你倒是接着跑啊!” 那四名大汉来到她的面前,其中一人面露狰狞之色,肆无忌惮的大笑道。 “求求你们,大发慈悲,放了我!”那女子一脸绝望的求饶道。 “放了你?那可不行,你可是我们软玉楼的摇钱树,没有你,我们兄弟可就要喝西北风了。” “没错,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儿,要不然我们可就要动粗了。” “这花魁的滋味儿,我们可都没尝过呢,你要是不听话,那弟兄们今天说不得就要在你身上开开荤了。” 另外三名大汉一人一句的恐吓道。 最后那人还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向女子的身上抓了过去,脸上更是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不,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女子大惊失色的捂着胸口,坐在地上不住的向后蹭去。 就在此时。 “唉!” 一声叹息突然从树林深处传出,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晰可闻,仿若近在耳边。 骤然闻听此声,那四名大汉登时大吃一惊,下意识的紧了紧握刀的手,四下扭头观望。 “什么人?” “深更半夜,行此恶事,扰人清静,实在该死!” 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却是从树林的四面八方传来,飘飘荡荡的让人难以分辨。 此情此景,那四名大汉和那名女子,均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些传说中的东西。 一时间,只觉后背凉气直冒,紧张不已。 “有本事的就站出来,少在这里跟大爷装神弄鬼的。”其中一名大汉咽了咽口水,色厉内荏的叫嚣道。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树林中倏然又传出了一道异响。 “嗖!” 五人循声看去,神情顿时骇然。 “这……这是龙?!” 惊呼声中,只见远处青芒一闪,月光映照之下,竟是一条纤长龙影蜿蜒破空,旋飞而来。 下一瞬! “嗤嗤嗤嗤!” 伴随四道利刃划开皮肉的声响,那四名大汉猛觉喉间一凉,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直接砰然倒地,再无半点生息。 随即,又听“夺”的一声,从他们身后的大树上传来。 那女子抬头看去,这才发现那条青色的龙影,竟然是一柄龙形长剑。 “姑娘,你没事儿?” “啊!没……没事。” 那女子惊愕间,忽见自己的身旁,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名少年。 这少年身着一袭黑衣,外罩月白色长衫,容貌俊朗不凡,看起来不过弱冠之龄,赫然正是任以诚。 他右臂抬手虚抓,轮回劫旋劲发动,一股吸力凭空而生。 随后,就听“嗡”的一声清越剑吟,龙形剑已倒飞入手,被他收了起来。 回到火堆旁。 “姑娘,先吃点东西。” 任以诚撕下一条兔腿给那女子递了过去,然后微笑道:“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任以诚。” 那女子接过兔腿后,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任以诚面前,感激涕零道:“多谢任少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他日一定做……” “哎——做牛做马的话就不用说了。” 任以诚不等她说完,就直接出言打断了她,并将她扶了起来。 “我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没你说的那么大功劳。” “少侠太谦虚了。” “敢问芳名,姑娘因何沦落至此?” 那女子闻言,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开口道:“小女子名叫倪琼,本是乡下一家农户的女儿,后来不幸遭歹人所掳……”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她才将自己的经历讲完。 听完之后,任以诚心情复杂的同时,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若他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少年包青天的世界。 而眼前这位名叫倪琼的姑娘,就是第二部金龙寺剧情里那个,被住持来恩祸害的终生悲剧的女子。 金龙寺住持来恩的真实身份,乃是轰动天下的采花大盗裘霸天,多年来糟蹋少女无数。 除此之外,他还利用金龙寺来谋财害命,在得手后将被害人拆骨剔肉,做成肉粥施舍给附近的穷人。 手段之残忍,简直令人发指! 倪琼便是在年少时被他所掳,家人也全都惨死在他手里,后来更是被他卖到了妓院当中。 倪琼不堪受辱,这数年来曾多次出逃,只可惜她运气不好,每次都被抓了回去。 今晚这次是她第五次出逃,总算是老天开眼,让她遇到了任以诚。 要不然,她还得再过几年,等遇到那个名叫蒯正良的刀客的时候,才能获救。 但那时,她也早已身染梅毒,命不久矣。 “倪姑娘,知道金龙寺在哪儿吗?”任以诚忽然问道。 “知道,少侠问这个做什么?”倪琼不解道。 任以诚淡淡道:“杀人。” 这种人渣遇到了要是不杀,那岂不是对不起这一身武功。 少不得他这次要学学宋明镜,火烧金龙寺。 第二章 挥刀开杀 两天后,任以诚在倪琼的指引之下,找到了金龙寺。 时正晌午。 金龙寺门口长阶下的木棚中,此时正支着三口巨大的粥锅,不断冒着热气。 木棚外则是大排长龙,许多衣着简朴,甚至有些褴褛的百姓们,正抱着碗盆,眼巴巴的等着棚里的僧人施粥赠饭。 在木棚的对面,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那些领到食物的百姓们,每个人在临走前都会对他鞠躬示意,以表心中感激。 而这老和尚也一一点头回礼,脸上始终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俨然一副大德高僧的模样,让人见之不禁心生敬仰。 远处的大树下。 任以诚闻着空气中隐隐飘来的热粥的香气,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 这些粥十有八九是用人肉和人骨头熬出来的。 裘霸天在将寺里借宿的那些有钱的客人杀害之后,便以此法来毁尸灭迹,湮灭证据。 任以诚的身旁,倪琼死死的盯着老和尚,眼中恨火丛生,双肩更是微微颤抖,难掩心中激动。 “是他?”任以诚问道。 “没错。”倪琼咬牙切齿道:“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他。” 任以诚环抱双臂,淡淡道:“那就好办了,今晚就是他的死期。” “任少侠,这畜牲被官府通缉了十几年,却依然能逍遥法外至今,武功定然极为高强,你可千万不要勉强。” 言语间,倪琼的脸上浮现出了几许担忧之色。 任以诚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由不得她不担心。 “放心,倪姑娘。” 任以诚微微一笑,自信道:“这老家伙固然武功不弱,可我手里的兵刃也不是吃素的。” 其实,要不是为了避免在场这些不明真相的百姓会横加阻拦,他又何需等到晚上才动手? 。。。。。。。。。 俗话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今晚流云蔽月,群星隐匿,不时有微风吹拂,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日子。 入夜后,任以诚带着倪琼,踏上了金龙寺门前的石阶。 他本想自己孤身前来,但倪琼却坚持要随行。 当年她被裘霸天玷污之后,不幸怀有身孕,曾生下一子。 她知道裘霸天有个习惯。 那些被他糟蹋的姑娘若是生了孩子,如果是儿子就会被他收养起来,如果是女儿的话,则会被他丢弃。 所以,她的儿子要是还活着,就一定会在金龙寺里。 “铛铛铛!”“铛铛铛!” 任以诚抬手叩响了门环。 不多时。 “吱呀”一声,寺门半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和尚,双掌合十从里面走了出来。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任以诚温声道:“久闻来恩大师慈名远播,我姐弟二人有要事相求,特地前来拜访。 另外,眼下天色已晚,顺便在贵寺借宿一晚,不知小师傅能否行个方便?” “出家人慈悲为怀,自当大开方便之门,两位施主,这就请随小僧来。” 说完,小和尚便领着二人向寺内走去。 金龙寺规模宏阔,内中明柱素洁,环境清幽,也难怪过往的行人都喜欢来这里借宿。 很快,两人在小和尚的带领之下,来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大殿之中。 大殿中摆着一尊巨大的佛像,比起任以诚当年在少林寺见到的那尊,也小不了多少。 佛像下,来恩正带着门下的三十多位弟子,打坐诵经。 “师父。”小和尚躬身道:“这里有两位施主,特意前来拜访您。” 来恩闻言,睁开双眼,打量起了任以诚和倪琼。 当他看到倪琼的时候,眼前登时一亮,心中还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阿弥陀佛,不知两位施主所为何来?” 来恩从蒲团上站起身来,脸上依旧带着和蔼的笑容。 任以诚道:“为寻人而来。” 来恩挑眉道:“敢问施主所寻何人?” “裘霸天。”任以诚微笑道:“这个名字想来大师应该不陌生?” “哦?” 来恩心中猛地一紧,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问道:“不知施主寻他何事?” 任以诚一本正经道:“此人乃是个采花大盗,找他当然是要取他性命,为民除害。” 来恩道:“施主有心行侠,老衲深感敬佩,但遗憾的是,老衲并不知道此人的下落。” “你这个无耻的禽兽,不必再惺惺作态了。” 倪琼再也看不下去,直接从任以诚的身后站了出来。 来恩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女施主此言何意?” 倪琼冷声道:“你当真不认得我了吗?” “嗯?” 来恩眉头一皱,不由得仔细看了倪琼两眼,随即脸色瞬间剧变。 “竟然是你?” “呵呵!”任以诚笑道:“大师,这下你可是不打自招了!” “那又如何?” 来恩冷哼道:“就凭你一个黄毛小子,又能把我怎么样?毛儿都没长齐,就敢出来行侠仗义。” 说完,他又看向了倪琼,阴笑道:“我说刚才怎么看你那么眼熟,几年不见,倒是比以前更漂亮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来恩骤然飞纵而出,直接无视了任以诚,向倪琼抓了过去。 任以诚双眼微眯,闪身将倪琼护在身后,右臂一抬,毫无花哨的一掌,倏然直推而出。 “自不量力!” 来恩轻蔑一笑,攻势不改,眨眼已至任以诚近前。 “砰”的一声,两人双掌相对。 随即,来恩猛觉一股雄浑巨力奔涌而来,脸上的笑容犹自未退,身形已被震得倒飞而出。 “腾腾腾……” 任以诚掌力余势不绝,来恩落地之后,竟是连退数步方才止住身形。 “该死,好深厚的内力!” 来恩双目圆睁,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脸色更是变得铁青。 忽地,他一把抓起了立在身旁的禅杖,跨步而出的同时,双臂一抡,携千钧之力向任以诚砸了过去。 心知对方实力惊人,他再次出手已然毫无保留。 “呼!” 几十斤的禅杖,带着呼啸风声,夹杂着来恩毕身功力破空而来。 任以诚右臂一振,龙形剑自袖口滑出,真气灌注之下,剑身陡然绷直。 刹那间,一抹耀眼青芒在殿中灿然而生! “嗤!” 伴随利刃破空之声,龙形剑横斩而出。 紧接着,就听“铛”的一声,来恩只觉虎口剧震,禅杖就像是砸在铜墙铁壁上一般,登时便弹了回来。 任以诚刀势不停,手腕一翻,龙形剑顺势反撩而上,来恩仓促间不及闪避,只得横杖封挡。 孰料。 下一瞬他猛觉胯下一阵剧痛传来,对方的奇形长剑不但斩断了他的禅杖,竟是连带着将他的命根子也给斩了下来。 “啊!” 惨叫声中,剧痛蔓延之下,来恩手中禅杖拿捏不住,登时脱手。 然而就在这时,他惊觉眼前再次亮起青芒,对方长剑已向他咽喉疾刺而来。 间不容发之际,来恩一声怒喝,双臂一振,真气猛然透体而出,龙形剑来势立时便是一滞。 随即,就见他双掌一合,“啪”的一声,将龙形剑夹在了掌中。 “你们还不过来帮忙。”来恩急赤白脸的朝着一旁的弟子怒斥道。 这些弟子其实就是来恩的儿子,只是他们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从小在来恩的折磨下长大,心中反抗的念头已经彻底被消磨干净。 听到来恩的喝声,他们二话不说就朝着任以诚背后攻了过去。 任以诚一声冷哼,体内真气沛然流转之下,一股磅礴气浪霎时翻涌而出。 那些和尚连碰都没碰到他,就被掀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 他手腕一拧,刀气勃发,削掉来恩双掌的一瞬间,龙形剑也已刺进了对方的咽喉中。 第三章 除恶务尽 “呃……” 剑锋穿喉,来恩双目陡然大睁,几欲夺眶而出,随即便彻底失去了神采,双臂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哧”的一声。 任以诚抽出了龙形剑,鲜血登时如泉水般,从来恩喉间的伤口处涌了出来。 就在来恩尸体失去支撑,砰然倒地的那一刹间,大殿中突然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那些弟子们看着来恩的尸体,眼神中除了不敢相信之外,还有一丝丝的茫然之色。 “死了,哈哈哈……这个恶魔终于死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殿中所有的和尚同时又哭又笑了起来,泪涕横流,声音中充满了解脱之意。 一旁,倪琼亦是怔然出神,陷入了大仇得报之后的迷茫和空虚之中。 然而,就在这时。 任以诚忽地剑锋一转,直插入地,‘贯地狼突’倏然出手。 “噌噌噌噌!”“噌噌噌噌!” 成百上千道的凌厉刀气,瞬间从地面爆冲而出。 异变陡生,那些和尚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伴随着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立时毙命当场。 “少侠,你这是……?” 倪琼目瞪口呆的看向了任以诚,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下此狠手。 任以诚收起龙形剑,淡淡道:“裘霸天在这里谋财害命,他们身为帮凶,纵然是被逼无奈,却也无法改变满手无辜鲜血的事实。”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放心好了,这里的和尚年龄最小的也有十七八了。 你儿子今年最多超不过四岁,就算他真的在金龙寺,也不可能会在这群人里边。” “唉!”倪琼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她又何尝不明白,这些和尚虽然可怜,但是那些被他们做成肉粥的无辜路人更加可怜。 “走,去别的地方再找找,要是没有的话,那你就只能节哀了。” 任以诚说完,便迈步向殿外走去。 倪琼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 走到殿门口时,任以诚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和殿中的那尊佛像。 “世人皆道我佛慈悲,佛祖,这人我已经给您送过去了,至于宽恕与否,就看您老人家自己的了。” 时间流转,夜幕消散,黎明将至。 伴随着天边第一缕晨光,任以诚托着一口大箱子,和倪琼一同走出了金龙寺的大门。 箱子里装的是来恩在这些年里,谋夺而来的财宝。 昨夜,任以诚本想一把火烧了金龙寺。 但后来一想,这金龙寺在来恩的经营之下,也算是远近闻名。 这么大的一座寺庙,若是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被烧了,还一个活口都没跑出来,难免会惹人生疑。 所以,他最终改变了计划,只杀人,不放火。 为了避免没必要的麻烦,任以诚将那些和尚的尸体,全都通过寺里一口古井中的暗道,扔到了寺后的雁不归森林中。 这座森林乃是众所周知的禁地,一但进入就会迷失其中,再难出来,很少有人敢靠近那里。 正好,来恩的那些财宝,也全都藏在井下的密室里,任以诚就顺手收了下来。 但唯一可惜的是,他们昨夜翻遍了金龙寺,却终究没能找到倪琼的儿子,想来应该早已不幸夭折了。 任以诚看着身旁神情黯然的倪琼,劝慰道:“生死有命,也许对于你儿子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小小年纪,若是生活在这种灭绝人性的环境当中,只怕会比死更加恐怖。” 倪琼闻言,默然的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接受现实。 其实相对于伤心,她心中更多是失落。 毕竟,她儿子刚出生不久,她就被裘霸天给卖了出去,母子之间连面都没见过几回,根本来不及培养感情。 “倪姑娘,如今你大仇已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任以诚忽然问道。 “我也不知道。” 倪琼摇了摇头,她父母当年惨死于裘霸天之手,早已是无家可归。 任以诚道:“既然这样,那就跟我去庐州,换个地方,换个心情,也省得软玉楼的人再找你麻烦。” 倪琼突然“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 “大恩不言谢,公子若是不嫌弃,小女子愿给公子为奴为婢,侍奉终生。” 。。。。。。。。。 前往庐州的官道上,一架马车正在车夫的驾驭下,不疾不徐的行进着。 车厢内远比普通马车来的宽敞,脚下还铺着价格不菲的毯子,里边更放着各式水果,既奢华又舒适。 反正钱也是白来的,任以诚便难得的奢侈了一把。 这出门在外,对自己好一点儿总是没错的。 任以诚此时正懒洋洋的靠在厢壁上,时不时的瞄一眼车窗外的景色,惬意至极。 倪琼则坐在对面,帮他剥着荔枝。 任以诚虽然不太适应,但对方态度坚决,他也就只能由着她了。 “公子,您的家在庐州吗?” 倪琼将一颗剥好的荔枝递给任以诚,有些好奇的问道。 任以诚接过荔枝,摇头笑道:“其实我跟你也差不多,在这个世界上都是无家可归的人。 之所以去庐州,无非就是单纯想去那里看看而已。” 这话当然是用来应付倪琼的,从时间来算,主角团现在都在庐州,他当然要去凑个热闹。 之前,任以诚已经通过倪琼的经历,以及她的身体状况,推算出了自己所处的时间点。 原剧里,倪琼在软玉楼里被软禁了将近六年,并且等她被蒯正良救下的时候,已经染上了梅毒。 但现在,她只被软禁了三年多,身体也并未有任何病症。 所以任以诚估计,现在应该差不多是第一部剧情刚开始或者快开始的时候。 就在这时,任以诚的耳朵微微一动。 突然听到车外传来了一阵打斗声,随后马车也随之停了下来。 “公子,前边有官府的捕快,好像是在抓人。”车夫在车厢外说道。 任以诚闻言,眉头一挑,当即掀开车帘,朝着打斗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的荒地上,两名捕头装扮的人,正带着七名捕快围攻一个披头散发,长相彪悍的壮汉。 那两名捕头一人用剑,一人使刀,用剑的武功明显比使刀的要高上很多。 从此人的身手来看,大概有来恩六七成的水准。 不过,那被围攻的壮汉看起来也不简单,似乎是练有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护体功夫。 交手之时,被那些捕快的长刀砍在身上,他竟是毫发无伤。 除此之外,他的拳法也极为不凡,拳势迅疾刚猛,劲力雄浑沛然。 他此刻虽然身处围攻之中,但见他双拳大开大阖,却是隐隐占据上风。 其武功之高,就算不如来恩,也不会相差太多。 “嗯?师父?” 就在任以诚暗自思忖那壮汉身份之际,他突然发现那用剑的捕头,居然是许久不见的黄麒英。 不过,他很快又反应了过来,自家师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应该只是长得比较像而已。 “倪姑娘,你在车上等着,我去帮忙。” 任以诚叮嘱了一句,话音未落,人已身化残影,疾掠而出。 他已经大致猜出了这位捕头的身份。 与此同时。 战圈之中的战况愈发胶着,那用剑捕头的脸色也愈发凝重。 对方武功之高,已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凭己方九人之力,竟是久久拿之不下。 而且伴随交手时间延续,自己的手下武功低微,体力已经开始不支,接连受伤。 “唰!” 就在他暗自心焦之际,倏忽间,一道身影硬生生插入了战圈。 在场众人见状,尽皆大吃一惊! 第四章 大盗佘豹 “哪来的臭小子?给老子滚。” 壮汉右臂一抬,反肘磕飞了身旁的一名捕快,然后顺势一拳直出,似狂龙出海般,裹挟着猛烈的劲风,向任以诚轰了过去。 任以诚不闪不避,抬掌相迎。 “嘭!” 拳掌相接,真气对撞。 他猛然发觉对方这一拳之中,竟然蕴含着七种截然不同的劲力。 或刚猛、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或横出、或直送、或内缩、层层叠叠,让人防不胜防。 那壮汉的脸上此时正带着狰狞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任以诚的惨烈死状。 “七伤拳?原来是他。” 任以诚的脑海中蓦地灵光一闪,想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心念电转间,他体内雄浑真气催发,如浪潮翻涌般自右臂经脉席卷而出。 七伤拳虽强,但凭对方的功力,还不够资格给他造成威胁。 “不可能!” 无俦巨力反扑而来,那壮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骇然惊呼出声。 随即,伴随一阵“咔嚓嚓”的骨骼断裂声响,一截白森森的骨头,“嗤”的一声,直接从他的右臂中穿透而出。 紧接着,任以诚右掌一翻,并指如剑,疾点而出。 “噗噗噗……!” 就听七声连响,瞬息间已尽破对方身前七大要穴。 “七穴散劲!” 那壮汉神情惶恐,穴道骤然被破,他只觉一身真气犹如漏桶盛水,不过顷刻间就已流失殆尽。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一众捕快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刚才事情发生的太快,一切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名壮汉已然瘫倒在地,再也没有半点儿反抗的能力。 “都愣着干嘛,还不快把犯人锁起来。” 那用剑的捕头对着一众捕快催促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了任以诚,抱拳道:“在下沈良,乃是庐州城的刀头,此番多谢少侠仗义相助。” 另一名使刀的捕头,这时也同样抱拳道:“在下陆云,是庐州城的捕头,多谢少侠仗义出手。” 任以诚摆了摆手,客气道:“我叫任以诚,适才不过举手之劳,两位不必客气。” “少侠过谦了。” 沈良道:“你有所不知,此人名叫佘豹,是个专门拐卖幼女,杀人无数的江洋大盗,官府已经通缉他很久了。 奈何佘豹武功高强,官府虽然多次查到他的行踪,但却始终对他束手无策。” 听到佘豹这个名字,任以诚暗自点头,心道:“果然是他。” 此人跟来恩一样,本该在数年之后才会落网伏法。 可没想到,他现在却倒霉的遇到了任以诚,以致提前了好几年被捉拿归案。 也难怪沈良他们搞不定佘豹,此人算起来也是这部剧里少有的高手了。 数年后的展昭,武功已经极为了得,一根长棍在握,旱逢敌手。 但他在和人联手的情况下,却仍旧奈何不了身中迷药的佘豹。 最后还是靠着公孙策的计谋,诓的佘豹自点穴道,才得以彻底将其制服。 “唉!” 陆云叹了口气,接口道:“说来惭愧,今日若非有少侠出手帮忙,我们这帮兄弟只怕全都得命丧于此。” 任以诚轻笑道:“我这也是恰逢其会,怪就怪那佘豹运气太背。” “说得好!对了,敢问任少侠,此行可是要前往庐州?”沈良忽然问道。 “正是。”任以诚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 沈良欣然道:“待回城交差之后,就让我和陆捕头来为任少侠接风洗尘,以尽地主之谊。” 任以诚拱手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正好我也准备在庐州多待些时日,以后的日子就有劳两位多多关照了。” “好说,好说。” 沈良和陆云哈哈一笑,异口同声的说道。 。。。。。。。。。 庐州城有个禁地,名曰百鬼竹林,里边常年雾气弥漫,时有阴风阵阵。 坊间传言,有人曾经在里边听到过女鬼的哭声,城中百姓无不谈之色变。 在百鬼竹林的附近,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湖泊,湖水澄澈,清如明镜。 湖泊的四周是一片草地,青草依依,绿意盎然,充满了勃勃生机,跟百鬼竹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日,天高气爽,阳光明媚。 清风吹拂之下,浮云聚散,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湖边的草地上,一道人影身形闪转,步法腾挪。 手中青芒舞动间,凌厉刀气,交错纵横,呼啸破空,绞的方圆一丈之内,青草尽成碎屑,漫天纷飞。 这人赫然正是任以诚。 忽地,他刀势一转。 伴随龙形剑斜砍而出,霎时便有一道璀璨刀气似脱弓之箭一般,带着锐利啸音划破虚空,直奔湖面激射而去。 下一瞬。 就听“轰”的一声巨响,湖水恍若被雷霆劈中,瞬间爆炸开来。 巨大的水柱登时冲天而起,旋即又化作无数水珠,如骤雨突临,急落而下。 其中还夹杂着几条倒霉的鱼,不幸掉落在了草地之上,“啪哒啪哒”的犹自挣扎着想要跳回湖里。 “好……好厉害!” 倪琼一脸震惊的站在不远处,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愣然出神。 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一个人的武功可以厉害到这种程度。 “醒醒,该回家了!” 揶揄之声入耳,倪琼猛然回神,只见任以诚已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的身旁。 “知……知道了,公子。” “咱们今晚有鱼吃了。” 任以诚笑着晃了晃手里用草绳串在一起的两条大鱼,转身向城里的方向走去。 倪琼见状,神情恍惚间,急忙也迈步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庐州城已有数日,腰包富裕的任以诚直接买了个小院儿,在城里居住了下来。 在上个世界的时候,他要么是在当劳力做苦工,要么就是在练功和应付那些想要抢夺七杀真经的人。 那五个月的时间里,真可谓是枯燥乏味至极。 所以,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决定放松一下,闲来无事出来郊个游,顺便练练功。 反正他也不用像从前看的那些小说主角一样,为了实力和生存而操烦。 同时,在这短短数日的时间里,他和沈良、陆云二人的关系也已混得极为熟稔。 两人佩服他年纪轻轻,武功卓绝,时不常的就来找他闲聊两句。 唯一遗憾是,他还不曾跟包拯、公孙策这些主角团的人有过接触。 片刻后。 在经过百鬼竹林的时候,任以诚突然眉头一皱,停住了脚步。 “公子,怎么了?”倪琼不解道。 “有人在窥视咱们。”任以诚双眼微眯,言语间已将目光投向了竹林深处。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骤起,吹的竹枝摇曳,簌簌作响。 紧接着,就见一道巨大的黑影从竹林里窜了出来。 “啊!”倪琼一声尖叫,整个人直接躲到了任以诚背后。 “卧槽,不会?!” 任以诚忍不住爆了个粗口,眼神中更是充满了不可思议! 第五章 打老虎 “吼!” 一声咆哮如晴天霹雳,震彻百鬼竹林,直吓得倪琼心神失守,魂不附体。 眼前拦住两人去路的,赫然竟是一只斑斓猛虎。 这老虎不算尾巴,身长足足将近一丈,躯体壮硕,四肢粗健有力,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摄人心神! 此时,它一双充满野性和杀气的虎瞳,正闪着炯炯凶光,贪婪的扫视着两人。 猛虎下山,自然是为捕食而来,饿着肚子的老虎,远比平时更加凶猛。 “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倪琼惊慌的同时,身体更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 “不用担心,一切有我,你躲远点儿就好。” 震惊过后,任以诚的心中莫名兴奋了起来,脸上更是直接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老虎。 这打老虎说不定比打人更加刺激! “那……公子你小心。” 倪琼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咬了咬嘴唇,转身向后退去。 然而,就在她抬脚的一瞬间,那只老虎也动了。 只见它双爪在地上微微一按,血盆大口倏然张开,伴随一声巨吼,以一招真·饿虎扑食,向两人飞扑而来。 任以诚一声轻笑,足下真力激发,“唰”的一下,身形骤然拔地而起,直接跃到了老虎的正上方。 随即,他右臂一抬,看准了老虎的脑门,猛然一掌,重贯而下。 “砰”的一声巨响。 那老虎狠狠砸落在地,但却只是打了个滚儿,便再度翻身而起,露出白森森的利齿,向任以诚扑咬而去。 任以诚见状,不由心中诧异。 适才那一掌他虽是心存试探,只用了六成功力,却也足有开碑裂石之威。 纵然武功强如诸葛十八之流,在受了这一掌后也非脑浆迸裂不可。 但这老虎的脑门在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掌之后,竟是毫发无伤,其骨骼之坚硬,果然非人可比。 猛虎吼声如雷,带着一股恶风,眨眼又至。 任以诚一时玩兴大起,侧身闪避的同时,右掌再出挥出,以七成功力拍在了老虎的左肋之上。 “砰!” 又是一声闷响,老虎应声横飞而出,摔落在数丈之外。 挨了这第二掌,它终于受了伤,厉吼声中隐隐夹杂着痛苦之意。 不过,这也彻底激发了它的凶性,就见它猛然纵身而起,再次向任以诚飞扑了过去。 这一次,任以诚却是不闪不避,蕴含八成功力的一拳,沛然暴轰而出。 虚空灭·霸王殛! 强招上手,雄劲刚猛的一拳,夹杂着无俦气劲,砰然正中那老虎的胸骨之上。 “咔嚓嚓!” 拳劲透体而入,那老虎的胸骨和五脏瞬间碎裂,登时轰然倒地,在一阵哀嚎声中,渐渐没了生息。 “公子,你没事?”倪琼见老虎死了,急忙跑过来关心道。 任以诚摆了摆手,洒然笑道:“放心,一只老虎还奈何不了我。” 就在这时,一阵鼓掌声突然响起。 “啪啪啪……” 任以诚寻声看去,只见沈良一边拍着手,一边朝自己走了过来。 “好功夫!好内力!”沈良一脸钦佩的赞叹道。 他自忖同样不惧这只老虎,但要让他赤手空拳在三招之内将其解决,却是绝无可能。 “雕虫小技而已,让沈大哥见笑了。” 任以诚谦虚了一句,然后问道:“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衙门里不忙吗?” 沈良笑道:“其实我就是为了这只老虎来的,猛虎为患,我身为庐州城的刀头,不能不管。 不过现在看来,我是白跑一趟了,有你这位大高手代劳,倒是省了我一番力气。” 闻听此言,任以诚这才猛然想起,原剧里确实出现过一只老虎,并且死在了沈良的剑下。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眼前这一只了。 “呵呵,看来就算没遇到我,这只老虎也注定难逃一死了。” 任以诚说笑的同时,心中亦在暗自思忖:“既然这只老虎出现了,那距离剧情开始应该也不远了。” 。。。。。。。。。 “有人在百鬼竹林打死一只老虎呀!” 城门大街上,不知是谁突然喊了这么一句,本就喧闹的街道立时便炸开了锅,所有人都闻声而动。 随后,任以诚就和沈良用竹子搭着老虎的尸体,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瞬间就被簇拥了起来。 “真的是老虎!” “沈刀头为民除害,好样的!” “大英雄……” 众人不认识任以诚,只道老虎是沈良打死的,纷纷出言相赞。 一时间,掌声雷动,响彻长街! “各位,各位,听我说……” 沈良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任以诚,心中只觉尴尬无比,正要开口解释的时候,人群中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他。 “这么大一只老虎,沈大哥,你真了不起啊!” 任以诚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眉心带有月牙印记的青年,拉着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妇人,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一见来人,他不禁眉头一挑,心下暗笑道:“闻名不如见面,这包黑炭果然面黑如碳。” “包拯,还有各位乡亲,你们都误会了。” 沈良终于找到机会开口,拉着任以诚大声道:“老虎并不是我打死的,而是这位任以诚任少侠。” 众人闻言,目光瞬间就集中到了任以诚身上,然后均是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 “这么年轻,太不可思议了?” 众人议论纷纷的同时,包拯亦是在好奇的打量着任以诚,对方的年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两岁,没想到竟是身怀绝艺。 他心知自己这位沈大哥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对方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肯定不会有假。 这时,陆云也走了过来,不过看他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像是刚吐过。 “各位,沈刀头说的不错,你们可不要小看了这位任少侠,别看他年纪不大,武功却是非比寻常。” 说完,他顿了顿,忽然又问道:“任兄弟,听说百鬼竹林里有女鬼,你们看到了没?” 任以诚揶揄道:“哪有白天见鬼的,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咱们可以改天等晚上一起再去一趟。” “额……还是算了。”陆云连连摆手,脸上写满了抗拒二字。 “这世上哪来的女鬼,反正我是不信。” 沈良摇了摇头,忽地一拍脑门,对任以诚笑道:“差点忘了,来,任兄弟,我给你介绍一下。” 他指着包拯母子道:“这位是包拯,我的好朋友,这位是包大娘,全庐州城最好的大夫,同时也是我们衙门的仵作。” 任以诚跟两人打了声招呼后,微笑道:“既然是沈大哥的朋友,那就不是外人。 两位若是不嫌弃的话,晚上不妨一起来我家,尝尝这新打的老虎。” 第六章 高丽使团 傍晚时分。 沈良、陆云和包拯应邀而来,齐聚任以诚的家中。 当他们将老虎解剖,看到老虎体内的断骨和碎裂的脏腑之时,不由得再次为任以诚的武功而感到震惊! 尤其是包拯,在听到沈良说老虎是被任以诚徒手击毙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久久不能回神。 身为读书人的他,实在有些难以理解,习武之人的力量怎么会强悍到这种程度? 虎肉被炖成了药膳,吃的几人大呼过瘾,不亦乐乎。 任以诚更是心生感慨,这要是放在后世,怕是一辈子也没机会尝到,老虎肉是个什么滋味! 同时,在推杯换盏中,他和包拯的关系也渐渐的熟络了起来。 黑推理,俊博学,光头打不死。 三大主角如今已见其一,相信公孙策应该也很快就会露面了。 。。。。。。。。。。 翌日,临近晌午。 伴随着锣鼓喧天,声乐齐鸣,一支充满异域风情的仪仗队,载歌载舞的走进了庐州城。 附近街道上,到处都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庐州城里最好的酒楼,春风满月楼门口。 府尹公孙真,带着沈良、陆云等一众府衙中人,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片刻后。 仪仗队已经来到了春风满月楼的门前,公孙真整了整衣冠,正要上前迎接。 然而,就在这时,空中陡然响起一阵喊杀声。 六名黑衣人手持长刀,掠空而出,目标直指仪仗队。 “嗖嗖嗖……” 这六名黑衣人信手连挥,伴随破空声响,数十道暗器激射而出,仪仗队中瞬间便有不少人伤亡倒地。 公孙真见状,脸色立时大变。 “快,保护高丽使节。” 沈良不等公孙真吩咐,大喝了一声,便已率先拔剑朝着黑衣人冲了过去。 “护驾!” “护驾!” 仪仗队中,高丽太子和高丽七皇子也先后拔剑出鞘,脸色凝重,警戒四方。 二人一声令下,满脸络腮胡子的朴将军,当即自马背上纵身而出,挥刀向黑衣人杀了过去。 一时间,长街之上,杀声四起。 原本在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此时亦是惊慌失措,仓惶逃窜,嘈乱不已。 忽然。 又有两名黑衣人从附近的屋顶后飞掠而出,同时挥刀向高丽太子袭杀了过去。 高立太子神色一惊,挥手在马背上一拍,身形骤然腾空而起,一个凌空后翻,躲过了两人的攻击。 两名黑衣人一招不中,反身再杀,回刀横斩。 高丽太子落回马上,仓促间急忙挥剑封挡。 只是他虽然有武功在身,但却并不怎么高明,眼下以一敌二,登时便落入了下风。 左右支拙间,就听“乒”的一声,他一时招架不及,直接被黑衣人劈在了胸口之上,跌落马下。 不过,他贴身穿有一件护身宝甲,是以这一刀并未给他造成任何伤害。 “杀!” 一声暴喝,黑衣人再次横杀而来,高丽太子心知不敌,果断转身逃避。 黑衣人正要追赶,孰料“哗啦”一声,街边的一捆竹竿突然砸了下来,拦住了两人的脚步。 却是出来看热闹的包拯路见不平,出手帮了高丽太子一把。 一瞬失机。 眼见高丽太子已被侍卫守护起来,再杀不能,黑衣人恼怒之下,直接挥刀砍向了包拯。 包拯见状,大惊失色,急忙向后退避,然而就在这要命的时刻,他却突然脚下一绊,摔在了地上。 旁边的角落处。 一个衣衫褴禄,身形削瘦的小叫花子见此情形,正欲出手相救。 却忽见一道人影电闪而至,已抢先一步挡在了包拯的身前。 但见那人随手一拂,拨开长刀的同时,左掌顺势拍向黑衣人的胸口,轻描淡写之间,便了结了对方的性命。 “好厉害的武功!”小叫花不禁神情一凛,心生讶异。 “包公子,无恙否?”那人回身将地上的包拯扶了起来。 “原来是任少侠,多谢你了。” 包拯拍了拍胸口,微微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感激之色。 他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任以诚。 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小心背后。” 惊愕间,包拯只觉眼前刀光一闪,另一名黑衣人的刀锋已距离任以诚的脖颈不足一尺。 他正要出言提醒,却见任以诚嘴角微扬,身躯一震,长发陡然无风自动。 随即,他就见那黑衣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了一般,瞬间倒飞了出去。 然后“嘭”的一声摔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两人同时转头,朝着适才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里正有个人在对他们挥手,赫然正是那个小叫花子。 任以诚笑着向其点了点头,以示感谢之意。 那小叫花亦是回以一笑,也不等两人说话,就直接转身跑开了。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任以诚暗自思忖道:“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凌楚楚了。” 与此同时。 在沈良和朴将军等人的围杀之下,仅剩的那四名黑衣人眼见事不可为,果断选择撤离。 “轰!” 四人同时掷出烟雾弹,借着滚滚白烟的掩护,眨眼间便消失无踪。 “沈良,带齐人手,彻查整个庐州城。”公孙真肃声下令。 “属下遵命!”沈良应了一声,当即领命而去。 公孙真来到高丽太子身前,恭声道:“庐州府尹,拜见太子殿下。” “起驾。”高丽太子却是理都没理他,直接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公孙真气的嘴角狂抽,脸色难看至极,却又敢怒不敢言。 这时,陆云发现了人群中的任以诚和包拯。 “任少侠,包拯,你们也在啊。” 任以诚道:“陆捕头,看来这回又有你忙活的了。” “唉!别提了。”陆云无奈的叹了口气。 公孙真看着包拯,就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和颜悦色道:“包兄弟啊,你一向聪明过人,这几年跟着你娘一起验尸,也为本府破了不少案子。 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可一定要帮帮我才行。” “伯父,我尽力而为。”包拯点了点头。 “任少侠,要不你也来帮忙?”陆云忽然提议道。 任以诚道:“我一个外人去参与衙门的事情,不合适?” 陆云转而对公孙真道:“大人,这位任以诚少侠武功卓绝,远在我和沈刀头之上。 以他的眼界和见识,说不定会对我们的调查有所帮助,您意下如何?” “既然这样,那就一起来,多个人也好多份儿希望。”公孙真闻言也没多想,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 庐州府衙内。 公孙真满脸愁郁道:“都说说,你们觉得这些刺客究竟会是什么身份?” 沈良拿着那些黑衣人使用的暗器,道:“这些飞镖的重量和形状完全一样,每一支都有五两重,打进体内不死也得重伤。 任兄弟,这里以你的武功最高,你可曾见识过这样的暗器?” 任以诚摇头道:“这些只是普通的飞镖而已,在江湖上随处可见,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想凭这些飞镖确认那些刺客的身份,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包拯拿着飞镖闻了闻,道:“这些飞镖都被淬上了孔雀胆的剧毒,见血封喉,看来对方是一心想要置高丽太子于死地。” “那么如果高丽太子死了,谁获得的利益最大呢?”任以诚问道。 第七章 打脸 “朝中分主和、主战两派,主和派以八贤王为首,主张联合高丽抗辽,这次联姻就是由他促成的。 主战派则是以庞太师为首,主张对高丽用兵,以显大宋国威。 如果高丽太子当真遇刺身亡,显然对主战派的最为有利的。” 说话之人是个跟包拯年纪相仿的青年,面如冠玉,斯文儒雅,正是三大主角之二的翩翩公子公孙策。 沈良接口道:“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辽人,倘若咱们大宋和高丽结盟,那辽人南侵之时必然就会有所顾忌。” “你们好像都忽略了高丽本身。” 任以诚缓缓道:“自古以来,皇族无亲,纵然高丽只是个弹丸之地,蕞尔小国,却也难保不会有人对一国之君的位置眼红心热。” “你是说那个高丽七王子?可他只是排行第七,就算太子真的死了,王位也轮不到他呀?”包拯疑惑道。 公孙策微微一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高丽王虽然子嗣众多,但如今大多都已夭折。 现在这个太子李岗是长子,而在李岗之后就是七王子李希,一旦太子身死,那继位的便是李希。” 任以诚耸了耸肩,笑道:“所以单从动机来看,这个七王子绝对是嫌疑最大的那一个。” “唉!”公孙真皱眉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对方是高丽王子,咱们没凭没据的要如何动手抓人?” 任以诚道:“那就不要抓好了,您大可以表面上做做样子,搜捕全城,然后派人暗中监视李希。 如果他真是幕后主使,今天行刺不成,后续肯定还会再有行动,等到那时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嗯,言之有理。” 公孙真点了点,旋即下令道:“沈良陆云,一切就按任少侠的计划行事,人手你们自行安排。” “属下领命。”两人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这时,任以诚也站了起来,拱手道:“公孙大人,既然此事已了,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少侠不必多礼,日后本府少不得还有需要少侠帮忙的地方,还望少侠到时不吝出手相助。” 公孙真为官只能算是平庸,性格上也有些胆小怕事,但是有一点他做的却还不错。 那就是对他有帮助的人,他向来都客气的很,从不摆官架子,就比如包拯…… “大人客气了,只要是在下能力所及之事,定当义不容辞。” “如此甚好,甚好……” 。。。。。。。。。 傍晚时分。 任以诚人在家中,倪琼已经备好晚饭,正准备动筷子的时候,沈良突然登门拜访。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沈大哥要不要一起吃点儿?” “不了,我来是有正事找你,公孙大人设宴给高丽使节接风,特来邀你参加。” “宴请高丽使节,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那高丽太子点名要你去的,我估计是因为白天你帮他杀了那两个刺客的缘故。” “哈,那他可真是自作多情了,我出手只是为了救包拯而已。 “不管什么原因,你都随我去一趟,要不然哥哥我这里可就不好交差了,那帮高丽人是个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罢,看着沈大哥你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一回。” 府尹府。 公孙真为了招待高丽使节,特意安排了歌舞助兴。 任以诚跟包拯和公孙策同坐一桌,百无聊赖的看着一帮舞姬在自己眼前扭来扭去,只觉乏味至极,实在是有些欣赏不来。 而主位上,高丽太子和七王子却是看的兴致盎然,频频举杯。 良久后,一曲舞毕。 高丽太子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负手于背,来至庭前。 “我一直很向往中原文化,所以这次才恳求父王派我出使大宋。 但这几个月的所见所闻,实在是让我失望得很,大宋的文治武功衰弱,根本就比不上我们高丽。 唉!也难怪辽人会在宋辽边境肆无忌惮,张牙舞爪的……” “呵呵!”任以诚心中冷笑,暗道:“一会儿不把你脸打肿了,我就不姓任。” “太子殿下,我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可能是我们这些后辈学艺不精,才让太子殿下产生这样的错觉。” 包拯是个直脾气,二话不说,直接站起来出言反驳。 “哦,是吗?” 高丽太子哈哈一笑,道:“素问庐州是才子之乡,我这里有个绝对,如果你们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对上来,我就收回刚才所说的话。” “请太子赐教。” 公孙策也站了起来,此时的他还不像数年后那般沉稳内敛,一股书生意气一览无遗。 “听好了。” 高丽太子负手踱步,缓缓道:“这上联是,十口心思,思国思家思社稷。” 说完,他顿了顿,然后一脸得意的继续道:“这是首拆字联,难是难了点,你们慢慢想,来人,点香。” “不必了。” 高丽太子话音未落,任以诚已站起身来,和包拯、公孙策两人同时开口。 三人相视一笑。 公孙策道:“我先来,八目尚赏,赏花赏月赏中秋!” 包拯道:“我这个有点类似,八目加贺,贺年贺月贺升平!” “我的也差不多,言身寸谢,谢天谢地谢君王!” 任以诚说话的同时,心中则在默默感谢某站弹幕。 “好,写情写景。”高丽的礼部尚书崔光浩,忍不住出言称赞。 “哼!”高丽太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恼怒中夹着些许尴尬,脸色精彩之极。 “太子殿下,我这里恰好也有个上联,只是算不上什么绝对,不知您有没有兴趣?” 任以诚眉头一挑,忽然开口问道。 高丽太子冷哼道:“尽管出题,我还怕你不成。” 任以诚轻咳一声,然后朗声道:“空树藏孔孔进空树空树孔孔出空树空树空。” “额……” 高丽太子神情一滞,眼中瞬间充满了迷茫之色。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刚才听到了个啥?” 伴随高丽太子的默然不语,庭中的气氛也莫名变得安静了起来。 就在这时,高丽七王子突然也起身来到了庭中。 “哈哈哈……大宋果然是人才辈出。” 他大笑着打破了尴尬的氛围,并转移话题道:“据闻大宋一向重文轻武,强干弱枝,依我看咱们不如来个以武会友,各位意下如何?” 闻听此言,任以诚忍不住嘴角微抽,幸亏展昭不在这里,要不然对方很可能会提议跟他比一比谁的头发多。 不等众人回应,七王子已径直来到了任以诚的身旁。 “白天在街上,我曾见这位少侠大显身手,适才又一展文才,真可谓是文武兼备。 正好,我们的礼部尚书崔光浩亦是文武全才,家传的柳叶剑法更是独步高丽,罕有人敌。 今日恰逢良机,两位不妨切磋一番,也好让大家开开眼界。” “任少侠,你看这……”公孙真递出了询问的眼神。 任以诚嘴角微扬,淡笑道:“机会难得,独步高丽的剑法,当然要见识一下才行。” “好,那就让崔某来领教一下少侠的高招。” 崔光浩也不推辞,眼中精光一闪,直接起身下场。 场中,两人相视而立。 “崔大人,你的兵器呢?要不要派人回房间去拿?”公孙真问道。 崔光浩摇头道:“不用了,我从来不带兵器,今日以刀代剑便是。” 说着,他跟身后的朴将军借来了随身长刀。 “这位少侠,你用什么兵器?”崔光浩看着赤手空拳的任以诚问道。 “我叫任以诚,我的兵刃一经出鞘,见血方归,此时用之未免不祥,还是空手好了。” “如此,崔某就不客气了,请。” 崔光浩眼中怒色一闪,就听‘仓啷’一声,他手中长刀骤然出鞘。 庭中众人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崔光浩刀行剑招,瞬间幻化出重重剑影,向任以诚笼罩而去。 任以诚立身原地,左手负背,右掌真气暗涌,迅疾无伦探入眼前剑影之中,屈指一弹。 随即,就听“铛”的一声,崔光浩只觉虎口一震,重重剑影登时消散于无。 他心中一凛,惊觉对方实力非比寻常,当即收起小觑之心,全力出手。 柳叶剑法,飘逸灵动,迅若疾风,不过顷刻之间,崔光浩就已连出了十余剑。 然而,任由他的剑招如何迅猛凌厉,任以诚却始终是不闪不避,轻描淡写间,便将其攻势化解。 “唰!” 庭中寒光再闪,崔光浩又是一剑出手,直奔任以诚咽喉疾刺而去。 他心知七王子虽然说的轻巧,但此战的输赢实则关乎着高丽的颜面,是以绝对不容有失。 锋芒破空,眨眼即至。 任以诚右臂一抬,反掌相迎,真气流转间,长刀来势登时一滞,被挡凭空在掌心半尺之外,刀身嗡鸣乱颤,再难寸进一步。 紧接着,他体内真气再催,手腕轻轻一转,在崔光浩惊骇已极的眼神中,伴随几声砰然炸响,长刀立时寸寸而断。 见此情形,一众高丽使节的脸色俱是难看不已。 尤其是那位朴将军,更是气得脸色涨红。 任以诚微笑道:“崔尚书,承让了!” 第八章 狼女小艾 高丽太子接连遭逢打脸,奈何比试是他自己提出来的,虽然心有怒气,却又无法发作。 最后只得冷着脸拂袖而去,宴会也就此结束。 待高丽使节都离开后,沈良忽然有些庆幸道:“这位崔尚书的剑法果真了得。 刚才倘若换做是我,只怕未必是他的对手。” 陆云接口道:“确实如此,不过所幸今日有任少侠在此,狠狠灭了灭他们的威风。” “唉!”公孙真却叹了口气,担心道:“适才虽是大快人心,但也让他们颜面大失。 这帮高丽人一向心胸狭隘,难保他们不会心生嫉恨,到时很可能会出手为难任少侠。” 任以诚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公孙大人不必多虑,这里是大宋,还轮不到他们高丽人来耀武扬威。 更何况,想要为难我,他们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少侠艺高人胆大,但有道是暗箭难防,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公孙真叮嘱了一句便不再多言,转而看向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默不作声的包拯和公孙策二人。 “策儿,包兄弟,你们这是在想什么呢?” “我们在想任少侠刚刚说的那个对联……” 。。。。。。。。。 翌日。任以诚照常去百鬼竹林的湖边练功。 下午时分,在回来的路上,一阵小孩子的吵闹声突然传进了他的耳朵。 “打你,打死你……” “嗯?” 他寻声看去,只见路边上有五六个八九岁的小孩儿,正拿着树枝木棍,在抽打一个推着双轮车的姑娘。 这姑娘一身粗布衣,显然家境不佳,此时正无助的蜷缩在双轮车旁边,任由那些孩子打在自己身上,却不敢还手。 “住手!”任以诚连忙赶过去,出言喝止了那些小孩儿。 “你们这帮小鬼,为什么在这里欺负人?” “我们没有欺负人,她不是人,她是狼女。” “没错,我娘跟我说了,她是狼女,会吃人的。” 任以诚闻言,没好气道:“她要真会吃人,你们还能有命在?一帮熊孩子,都给我滚蛋,回家玩儿去。” “狼女有帮手,咱们快跑……”那帮小孩儿见他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登时一哄而散。 “姑娘,你还好?” 任以诚伸手扶起了那位姑娘,只见其生的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容貌丝毫不在倪琼之下。 “多谢公子。” 姑娘懦懦的道了声谢,此时更显娇弱,当真是我见犹怜。 “靠,这帮小鬼下手真够狠的。” 看着她身上的伤口,任以诚忍不住暗骂了一句,然后道:“姑娘,你伤得不轻,先去上点药。” 姑娘点了点头,伸手就要去推车,却被任以诚给拦了下来。 “我帮你。”他抬起车把,忽地鼻子一皱,才发现这竟是一辆倒夜香的车。 再联想到刚才那帮小孩儿说的狼女,他已经想起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这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她娘在她将要出生的时候被狼给咬了,不幸患上了狂犬病。 然后,她娘发病的时候又将她爹给咬了,以致于她刚出生没多久,就落得个父母双亡。 从小孤苦伶仃不说,更被庐州城的百姓认为是狼女,完全是在众人的排挤中长大的。 童年悲惨度丝毫不弱于漩涡鸣人,但更糟糕的是她不是主角,莫得光环,也莫得外挂! 片刻后。 两人推着车来到了青天药庐,也就是包拯家开的医馆。 任以诚虽然精通医术,但跟这位姑娘却是萍水相逢,自然不能往家里去带。 “阿诚,你怎么跟小艾一起来了?” 院中的包拯正好看到了两人,不禁有些诧异道。 任以诚道:“这位姑娘受了点儿伤,我送她过来找包大娘上药。” “小艾受伤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进来。” 包拯连忙将两人请了进去。 小艾亦是包拯家的老熟人,包大娘一见她受伤了,连忙拿出金疮药帮她处理伤口。 很快,她就帮小艾上好了药。 她一边帮小艾包扎,一边道:“行啦,修养几天就没事了。” “谢谢伯母,不过,我没钱付药费。”小艾有些难为情道。 包大娘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笑道:“那就不要给了。” 小艾闻言,不由眼圈一红,低下了头。 “怎么了?还疼吗?”包大娘关心道。 小艾摇了摇头,泣声道:“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所有人都嫌弃我,欺负我。” “你不要难过,倒夜香的也是人嘛。”包拯安慰道。 “不,我流着狼的血,我不是人。”说话间,小艾的眼泪已夺眶而出,低声呜咽了起来。 “小艾姑娘是?” 任以诚冷不丁开口道:“你的事情最近我也听说了一点,你大可不必听那些村民胡说八道。 狂犬病的潜伏期在两个月到一年之间,发病必死,你若当真患有此症,绝无可能安然成长至今。” “公子此言当真?”小艾闻言,一对美眸中顿时闪现出了希翼的光芒。 任以诚微笑道:“任某一向人如其名,以诚待人,绝无半点虚言。” “咦?”包拯讶异道:“阿诚你竟然还懂医术?” 任以诚点了点头,挑眉道:“不瞒你说,我最先学的其实是医术,然后才开始练武的。” 包大娘称赞道:“没想到任少侠不仅文武双全,而且还精通医道,果真是一表人才。” 任以诚道:“伯母跟包拯一样,叫我阿诚就好,对于医术我也只是略通皮毛而已。” 他说这话倒不是故作谦虚,徐福两千年记忆传承中的医术浩如烟海,他现在确实只学到了一些皮毛。 包大娘欣然道:“小艾,如果真如阿诚说的这样,那可真的太好了,你以后都可以挺胸抬头的活着了。” 小艾激动的点了点头,喜极而泣。 又过了一会儿。 在闲聊了几句之后,两人便离开了青天药庐。 任以诚本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则,一直将小艾送回了家。 “原来你住在百鬼竹林里?那你运气可真好,居然没遇到那只老虎。”任以诚啧啧称奇道。 小艾嫣然道:“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公子,若非你打死了那只老虎,我晚上连睡觉都睡不踏实。” “这一路上你已经谢过很多次了,相识即是有缘,更何况你还是沈大哥和包拯的朋友。 眼下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千万不要客气。” “公子慢走。” 第二天。 百鬼竹林附近那匹湖泊的岸边,小艾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衣衫不整的仓惶奔逃。 在她的身后高丽太子正催马急追,她实在没想到自己在湖边洗澡的时候,竟然会被人发现。 “救命啊,救命啊……” 小艾一边喊着,一边慌不择路的跑进了一家荒废已久的夜叉庙。 “哈哈,跑啊,我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高丽太子得意的大笑着,双眼像看猎物一般,贪婪的在小艾身上来回打量着。 “你走开,不要过来。” 小艾又惊又怕,不住向后退着,但很快就被墙壁拦住,退无可退。 “你使劲叫,这里这么荒凉,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我只是个倒夜香的贫贱女子,求求你放过我。” “那就更好了,本太子就喜欢有味道的女人。 只要你跟了我,保证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而且我还可以带你回高丽。” 高丽太子步步紧逼,笑容也愈发淫邪狰狞。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夜叉庙中突然回荡起了一阵充满嘲讽之意的大笑声。 “跟你回高丽干嘛,天天吃辣白菜吗?” 高丽太子闻言,陡然一惊,“仓啷”一声,拔出了随身长剑。 “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给本太子滚出来。” “哼!” 蓦地,一声冷哼似炸雷般在高丽太子耳中响起。 恍惚间,他只觉头脑发懵,仿佛被巨锤轰击,瞬间便失去了意识,晕倒在地。 第九章 高丽太子,卒 变生突然。 小艾见状不禁一愣,一时有些反应不及,随后当她无意中看向夜叉神像的时候,忽地恍然大悟。 “夜叉娘娘,一定是夜叉娘娘显灵了!” 她连忙跪到了夜叉神像前,连连叩头。 “多谢夜叉娘娘相救,小女子实在感激不尽……” “哈!夜叉娘娘没有,美少年倒是有一个。” 伴随一声轻笑,任以诚迈步从神像后面走了出来。 “任公子,怎么会是你?” 小艾俏目圆睁,杏口微张,神情中满是惊异之色。 任以诚笑道:“我平常都在这附近练功,正好听到了姑娘你的求救声。” 他当然是专程过来救人的,昨天送小艾回家的时候,他就已经计划好了。 这姑娘本就已经够惨的了,如今既然遇上了,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任由她被高丽太子欺负。 小艾闻言,当即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任以诚道:“客气的话就不说了,眼下咱们得先离开这里,还有就是这百鬼竹林你暂时不能住了。” “为什么?”小艾不解道。 任以诚解释道:“这个高丽太子色欲熏心,若是得不到你,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若是还继续住在这里,迟早会成为他盘中之餐,口中之食。” “啊!”小艾登时脸色一变,紧张道:“这可如何是好?” 任以诚道:“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可来我家中暂避。” “这……” 小艾有些犹豫,毕竟这孤男寡女的,总是有些不太方便。 任以诚看出她心中所想,微笑道:“我家中亦有女眷在,姑娘大可不必担心。” “如此,那就打扰公子了。” 小艾权衡了一下,为了自己的安全,她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走,一会儿高丽太子的手下就该追过来了。”说完,任以诚便带着小艾离开了夜叉庙。 临走前,他还将高丽太子的金丝宝甲给扒了下来。 这种好东西用在这样的人渣身上,实在是有些浪费。 。。。。。。。。。 任以诚的家中,沈良闻讯匆匆而来。 小艾本不想告诉沈良,但她若是无故失踪,以沈良对她的关心程度不可能不找她,是以瞒肯定是瞒不住的。 “小艾你等着,沈大哥这就去替你讨个公道。” “千万不要,高丽人是国宾,咱们人小势微,得罪不起,我更不想因为自己,而毁了沈大哥的前程。” “可……” “算了,沈大哥,就当是小艾命苦,此次能幸免于难,我已经很知足了。” 沈良闻言,沉默了许久,方才再次开口。 “也罢,任兄弟,在高丽使团离开前的这段时间里,小艾就麻烦你照顾了。” 任以诚微微一笑,道:“放心,人在我这里,谁也休想伤她半根汗毛。” “那我就先告辞了,衙门里还有事。”说完,沈良便转身离去。 听着他貌似平静的语气,任以诚知道。这其实是暴风雨爆发前的宁静。 高丽太子的死期,已经不远了。 下午时分。 倪琼和小艾都是苦命人,此时碰到一起,颇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虽然两女只认识了半天不到,却已相谈甚欢。 而任以诚则独自待在书房只中,静坐冥思,梳理着脑海中的记忆传承。 武学方面有皇世经天宝典和蜕变大法,足够他修炼到很久以后。 这次他要找的是有关铸造方面的内容。 龙形剑虽是难得的神兵利器,可任以诚毕竟是用刀的,使用起来终究还是感觉有些不太趁手。 所以,他准备亲自动手,为自己量身打造一柄趁手的兵刃。 忽地。 任以诚耳朵微微一动,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屋顶上传来。 “贵客临门,何不现身一见?” “哼!” 一声轻哼,话音未落,窗外已“唰”的一下,多出了一名清丽娇俏的白衣少女。 “楚楚,你怎么来了?”小艾惊讶的声音响起。 少女瞥了任以诚一眼,娇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武功高强,比那高丽太子更危险。 我不放心你,所以特地过来看一眼。” “怎么会呢,楚楚你太多心了。” 小艾说完,转而对任以诚介绍道:“任公子,这位是凌楚楚姑娘,是我的好朋友。 跟我一样,最近一直住在百鬼竹林里。” 任以诚漫步走出书房,挑眉道:“楚楚姑娘是,你果然还是跟过来了。” 楚楚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问道:“这么说,你在夜叉庙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我了?” 任以诚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小艾亦是恍然道:“原来刚才楚楚你也在。” 楚楚点头道:“是啊,我本来正想出手救你,没想到被他给抢先了一步。” 说完,她顿了顿,忽然又道:“不过,有件事他说的确实没错。 那个高丽太子果真是贼心不死,刚才又派人去了夜叉庙,看样子是想守株待兔,等你自投罗网。” 与此同时。 公孙真为了迎接高丽使团,特意新建的来仪阁中,朴将军独自一人,来到了高丽太子的房间里。 “人呢?” “禀告太子殿下,人……没抓到。” “混帐,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抓不住。” “那个女子并未再去夜叉庙,据手下的人说,她好像是被那个姓任的带回了家。” “什么?又是那个该死的臭小子,你既然知道人在哪里,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 “这……太子殿下,此人武功属实太过强横,我等恐怕,恐怕……” “废物,饭桶……给我滚!” 高丽太子闻言暴怒,一气之下,就听“咵嚓”一声,直接将手里的茶杯摔了个粉粉碎。 。。。。。。。。。 天边余晖尽逝,夜幕彻底降临。 吃过晚饭后,楚楚告辞准备离去,却被任以诚拦了下来。 “楚楚姑娘既然来了,不妨就跟小艾姑娘一起留下,有你在她也住的踏实一点儿。” 楚楚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话音刚落,任以诚正要说话,却忽听庭院外传来了敲门声。 倪琼当即出去开门,很快就带着一名捕快走了进来。 “任少侠,高丽太子刚刚不幸遇刺身亡,府尹大人请您去来仪阁帮忙。” 楚楚和小艾闻言,四目相对,均是大吃一惊。 任以诚眉角一扬,心道果然,一切不出他所料,沈良已经开始行动了。 只是这次有了他的干涉,小艾没有被掳走,楚楚也没看到房梁上的十字倒影。 线索一下子少了这么多,包拯想要破案怕是有的愁了。 不过,任以诚也相信,这些肯定都难不住包拯。 到时候,自然会有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帮他将疑惑解开。 在那名捕快带领之下,任以诚来到了来仪阁。 此时,身为仵作的包大娘正在给高丽太子验尸。 看到高丽太子的尸体后,任以诚忍不住咧了咧嘴。 只见其周身抓痕遍布,现场血肉横飞,两只眼睛死死的瞪着,简直惨不忍睹。 很快,包大娘得出了结论,高丽太子是活活被抓得失血过多而死的。 同时,包拯也通过尸体手里的木屑,找到了桌腿上的十字刮痕。 众人讨论了一番后,陆云分析道:“凶手很可能是一个武林高手,咱们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不对。” 公孙策摇头道:“案发之时,房间内门窗紧闭,房间外四周也有衙差守护。 在这种情况下,凶手纵然武功再高,也绝无可能在不惊动众人的情况下,悄然离去。”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性。” 包拯缓缓道:“就是凶手本来就在来仪阁里,只有这样才能躲开守卫,杀人于无形。” 公孙策当即问道:“敢问七王子殿下,事发之时,您和各位使节都身在何处?” 高丽郡主道:“案发时我正在房中,我的两名婢女可以作证。” 七王子道:“我在城东的春风满月楼喝酒,当时正巧还和一个醉汉起了争执,酒楼的人可以为我作证。” 包拯和公孙策闻言,不由眉头微皱,这七王子看来是早有准备。 崔光浩继续道:“我当时在房间里练剑,哪儿都没有去过。” 陆云道:“这个我可以作证,我曾在窗外看到崔大人在房中舞剑。” 朴将军冷声道:“我驻守在城外,是在案发之后才进城的。 现在既然我们都有不在场证明,那凶手的身份就很显而易见了。” 公孙真追问道:“是谁?” 众人亦是神色好奇。 “就是他。” 朴将军抬手一指,那个方向赫然正是任以诚。 第十章 蓄意刁难 “什么?” 公孙真见状,登时大吃一惊。 其余众人亦是面露惊疑之色。 “呵呵!”任以诚面露微笑,神色丝不见慌张。 朴将军会这么做,他真是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正如当日公孙真所说的那般,这帮高丽人心胸狭隘,在被削了面子之后,必然会找机会为难自己。 而眼下这个情况,就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机会。 “这不可能!” 包拯当即反驳道:“阿诚跟太子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 “没错。” 公孙策紧跟着道:“杀人讲究动机,更何况任少侠是在场众人中,最后一个到达来仪阁的,他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朴将军却是无视了两人的话,兀自冷笑道:“太子尸体上的伤痕足以证明,凶手是个武功高强之人。 而在场的众人里面,以这姓任的武功最高,凶手不是他还会是谁?” 任以诚眉头一挑,悠悠道:“你说的没错,凭我的武功,这里的守卫纵然再多一倍,也是枉然。 甚至于,就算我现在当着众人的面杀了你,他们也照样看不出我是如何出手的。 不过可惜的是,我也有不在场证明,案发之时我正在家中吃晚饭。 刚才带我来的捕快,还有家里的三位朋友都可以为我作证。” 朴将军道:“你武功既高,轻功自然不差,未必不能在杀完人后,再赶回家中。 至于你说的证人,他们既然是你的朋友,谁又能保证他们不是在作伪证,包庇于你。” “朴将军,你这分明是强词诬蔑,蓄意刁难。”公孙策怒斥道。 “公孙公子,稍安勿躁。” 任以诚看着朴将军,微笑道:“如果我的朋友不能为我作证的话,那贵国郡主用奴婢给自己作证,可就更说不过去了。 试问,有哪个当奴婢的,敢违背自己主子的命令?” “荒谬。”朴将军嗤笑道:“郡主和太子乃是至亲兄妹,她怎么可能会加害自己的兄长?” “那可未必啊。” 任以诚似笑非笑的看向了郡主,以及她的小腹位置。 看着任以诚那意味深长的笑容,郡主的心中登时‘咯噔’一下。 一丝慌乱之色在她眸中一闪而过,她的双手更是下意识的攥住了衣角。 就在这时,崔光浩突然站了出来。 “好了,朴将军,以现有的证据来看,我相信这位任少侠并非是凶手,这件事咱们还是让七王子来处理。” 见此情形,包拯不禁有些诧异的看向了崔光浩,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言相帮? 七王子愤然道:“我高丽太子命陨大宋,如此之事,实难容忍。 公孙真,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你也得给我个交待,若然抓不住凶手,到时一切后果由你承担。 高丽和大宋日后究竟是敌是友,就看你的本事了,我们走。” 说完,他冷哼一声,直接带人转身离去。 “唉!” 公孙真无奈的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就凭一个十字刮痕,让我上哪儿去给他抓凶手?” 说着,他转头看向了包拯,道:“包兄弟,你的机智是出了名的,这次可以一定要帮我才行。” 包拯宽慰道:“伯父,您放心,有我们这么多人在,一定可以查出真凶的。” “哼!”公孙策闻言,一脸不忿的将头转向了一旁。 任以诚见状,不由心中暗笑。 有道是,既生瑜何生亮,公孙策现在的心情,想来应该跟周瑜差不太多。 翌日。 就在包拯等人绞尽脑汁寻找线索,努力破案的时候,任以诚却找了一帮工匠,在家里动起了工程。 看着原本整洁利落的院子,现在被搞的乱七八糟,倪琼、楚楚还有小艾三女,均是一脸茫然。 “任大少爷,你这是在搞什么鬼?” 楚楚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任以诚微微一笑,故作神秘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哼!故弄玄虚。”楚楚一边说着,一边还白了他一眼。 。。。。。。。。。 时间一晃,眨眼已是两天后。 时近黄昏,春风满月楼。 因为家里动工的声音太吵,任以诚就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喝茶,躲清静,顺便整理那些有关铸造方面的学问。 制造阎王翎,铸造术乃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以徐福的记忆中,并不缺少这方面的知识。 虽然未必比得上锋海锻家和废字流,但也不会相差太多。 正当他暗自思忖之际,包拯、沈良、陆云略显疲惫的从楼下走了上来。 三人在看到任以诚后,毫不客气的凑到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小二,上茶。” 任以诚吩咐了一句后,向三人问道:“怎么样,有什么收获没有?” 陆云抱怨道:“别提了,忙活了两天,什么都没查到,就凭一个十字刮痕,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任以诚问道:“你们没调查一下那个七王子吗?” 沈良道:“查了,第二天我们就来问过了,这里的小二说他在案发当晚确实来过这里。” “没错。” 这时,小二正好提着茶壶过来,说道:“那天晚上,我亲眼看到那个高丽人,跟向他讨酒喝的癞九争执了起来。 那个癞九被打急眼了,最后还用开水壶在高丽人的后背上烫了一下。” “小二,麻烦你帮我那一张白纸,顺便再去厨房取一根跟毛笔差不多粗细的碳条来。” 任以诚听完后,忽然提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要求。 小二应声而去,包拯三人则是一头雾水。 “你这是要干嘛?”沈良纳闷儿道。 任以诚双眼一眯,反问道:“你们觉得那天晚上,七王子的状态,像是被开水壶烫伤了的样子吗?” 三人闻言一愣,瞬间陷入了沉思。 包拯问道:“难道你怀疑当晚在这里打架的根本不是七王子?” 任以诚眉角微扬,淡笑道:“是不是,马上就知道了。” 正说着,小二将他要的白纸和碳条拿了过来。 在三人疑惑的目光中,任以诚拿起碳条在纸上画起了画来。 很快,在他手中碳条不断勾勒之下,一张栩栩如生的七王子画像,就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好高明的画技!”包拯赞叹道。 沈良惊叹道:“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陆云:“……” 三人震惊的同时,任以诚亦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没想到当初跟十三姨学的素描,竟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他将画像递给了小二,问道:“这回你再看看,画中之人是否就是当晚在这里跟人打架的那位?” “不是。”小二只看了一眼,便果断摇头。 “好一招金蝉脱壳!”包拯登时恍然。 任以诚道:“高丽人和宋人的长相并无差异,唯一的区别就是衣着不同,再加上你们的画像太过抽象。 等你们询问时候,小二会认错人也就在所难免了。” 陆云庆幸道:“这下好了,如果凶手当真是七王子,那咱们就不同担心高丽翻脸了。” “但愿如此!” 沈良附和着点了点头,但任以诚却从他的眼底看出了一丝异样之色。 看来七王子的死期也不远了。 其实,任以诚刚才画出那副画像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帮助包拯破案,而是为了促使沈良继续动手。 等到高丽七王子也死了,这件事也就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四人一同下楼离开,准备去来仪阁。 但就在他们刚走出门口的时候,却见对面的街道上迎面而来一乘轿子。 “奇怪了,庐州城里哪来这么奇怪的轿子?”陆云疑惑道。 就在任以诚纳闷儿这轿子哪里奇怪的时候,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道哭喊声。 “我不活了!” 任以诚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毫不犹豫的从三楼的栏杆外跳了下来。 “哇靠!” 人命关天,他来不及多想,足下一顿,身形陡然拔地而起,在那名女子掉到二楼的时候,一把将其接住,飘然落地。 “好!” 四周路过的百姓见状,立时掌声四起,称赞连连。 任以诚松开了那名女子,正要询问,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汉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啊?欠债还钱,你放心,我是不会把你卖掉的。” 父女二人抱头痛哭,好不凄惨。 然而,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乡绅打扮的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说得好,欠债还钱,你欠了我二十两田租,依照当日所立的借据,没钱还就以女抵偿。” 显然,这是一个地主老财强抢民女的狗血桥段。 “包拯,记得待会把借据要回来。” 任以诚说完,不等包拯反应过来,就不见了踪影。 这种小事儿有包拯在,肯定是手到擒来。 他之所以要离开,是因为他知道那乘陆云觉得奇怪的轿子里,坐的是八贤王。 他可不想无端给人下跪,就算对方是皇室中人! 第十一章 一刀当关 是夜。 八贤王在得到包拯提供的证据后,亲自带人前往来仪阁,准备捉拿七王子归案。 然而。 就在他们刚到达来仪阁门口的时候,里边突然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随后,他们就发现七王子已遇刺身亡,其死状之惨,与其兄高丽太子别无二致。 同时,在七王子伏尸之处,他们又发现了一个用血写出来的十字。 如此情形,令包拯等人均感猝不及防,一时间,案情再次陷入僵局。 而八贤王更是要面对高丽时节的怒火和责难,心中烦闷不已。 与此同时,任以诚的家中。 “咦?任大少爷,三更半夜的不睡觉,你又准备干嘛去?” 尚未休息的楚楚,无意中发现任以诚提着个包袱,正打算出门。 任以诚道:“佛曰,不可说,你记得保护好倪琼和小艾,我去去就回。” “你……” 楚楚正要追问,却发现眼前黑影一闪,已然没了对方的踪影,只得无奈作罢。 “嘁!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想说,本姑娘还懒得知道呢。” 她鼻尖微皱,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后,转身回了房间。 夜色渐深,星斗垂天。 寂静的夜空下,一道矫捷身影,飞掠如风,恍若暗夜幽灵一般,直向庐州城外飘然而去…… 。。。。。。。。。 翌日清晨,朝阳初升。 庐州城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响起,惊动了守城的官兵。 惊骇间,只见远处伴随烟尘滚滚,朴将军正带着数百名高丽士兵气势汹汹,浩荡而来。 “快,封锁城门,赶紧去通知八贤王和公孙大人!” 守城将一声令下,手下的士兵纷纷行动了起来。 就听“咣当”一声巨响,刚打开的城门登时又关闭了起来。 更有人箭步如飞,直向府尹府急奔而去,事态紧急,刻不容缓! 同时,城外的动静也惊动了城中的百姓,人心惶惶之下,庐州城内很快就乱做了一团。 杀声如雷,不过片刻之间,高丽军就已兵临城下。 “开门,本将军要进城。” 朴将军手中长刀一扬,厉声开口,嚣张至极。 城门楼上,守城将神色凝重,闻言立时大怒。 “不可能,我大宋律例明文规定,外域兵马一律不得入城。” “哼!不让我进城,那就别怪本将军不客气了。来人,撞门。” “弓箭手,准备!” “你当本将军怕你不成,撞!” “放……” “慢着!” 守城将的‘箭’字刚要出口,忽然有人打断了他。 却是八贤王率领一众护卫,和公孙真父子等人肃然而至。 “朴将军,本王问你为何要攻打我庐州城?”八贤王怒声问道。 朴将军冷声道:“本将军不是想攻城,而是要进城接郡主和崔大人。 但现在你们既然不让我进,那我就只能杀进去了。 你是他们的上司?今日本将军正好拿你的命,来抵偿我们两位王子的命。” “你敢?”八贤王剑眉倒竖。 “给我杀!” 朴将军一声令下,当即便有数名高丽士兵,扛着一根巨大的圆木,向城门撞去。 “岂有此理!”八贤王见状,脸色瞬间剧变。 “王爷,情况不妙,您先离开,这里由我顶着。” 突然,就在公孙真话音刚落之际,众人惊见一道耀眼青芒,倏然从天而降。 “轰!” 青芒仿若一道闪电,直劈在城门之前,霎时间,激起漫天尘土飞扬。 正欲撞门的高丽士兵,只觉一股无形气浪似排山倒海般翻涌而来,身形一个不稳,立时便被肩上的圆木压倒在地。 “希津津!” 伴随一阵嘶鸣声,城门前一众高丽军的战马,此时亦是受到了惊吓,连连后退。 直到数丈之外,方才在士兵的喝骂之下,堪堪停步。 “怎么回事?”异况突生,朴将军陡然大惊,脸色凝沉。 片刻后,烟尘散尽。 众人只见一柄造型华丽,宛若游龙的青色异剑,钉立在城门之前。 “是公子的龙形宝剑!” 城门楼上,一明媚女子眸中异彩乍现,忍不住惊呼出声,赫然正是倪琼。 在她身旁,还有同样闻讯而来的楚楚、小艾、包拯和包大娘等人。 闻听此言,城内外众人惊诧之间,忽见一道昂然身影,负手于背,伴随衣袂飘飞之声,凌空而降。 “姓任的,又是你!” 一见来人,朴将军的脸色瞬时就阴沉了起来。 “朴将军,一句话,要么退,要么——死。” 言语间,任以诚嘴角微扬,一派从容之姿,丝毫未将眼前这数百士兵放在眼中。 城楼上,八贤王闻言,不禁眉头微皱。 “此人便是你们说的那位任少侠,武功倒是不错,但是这性格也未免太鲁莽了一点儿。” 在他听来,任以诚那话中之意,分明就是要以一人之力,对抗眼前数百高丽士兵。 如此行径,鲁莽二字显然已是委婉说辞。 公孙真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回道:“这……这大概就是艺高人胆大。” 城下。 “哈哈哈……” 朴将军怒极反笑,愤然道:“你当我朴人勇是吓大的不成,今日本将军倒要看看,就凭你区区一人,能奈我何?” “那你可睁大眼睛,看仔细了。” 任以诚不再多言,挥手一招,龙形剑上手,招起星辰变,‘狼牙破空’霸然出手。 “嗖!” 璀璨刀气似离弦之箭,迅疾无伦,瞬间便穿透了数名高丽军士的身体。 与此同时。 任以诚足下真力激发,身形倏然飙射而出,一式‘狼啸万里’紧随其后。 整个人犹如一阵狂风,向站立在后方的那一众高丽军士席卷而去。 剑锋横斩。 但见一道青色匹练划破虚空,就听一阵“嗤嗤”裂帛声响起,霎时便有七八颗头颅冲天而起,砰然坠地。 见此情形,一众高丽士兵,瞬间阵脚大乱。 “唰!” 任以诚身形如风似电,倏忽穿梭于人群当中,剑过人头落,犹如猛虎入羊群,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嘭”的一声闷响。 他猛然踩在一名高丽士兵的人头之上,在震碎其天灵盖的同时,身形借力旋飞而起。 青芒闪烁间,他刀势一变,‘苍河星转’顺势出手,沛然而发。 “咻咻咻……” 剑锋抡转不休,凌厉刀气如龙卷风一般旋绞而出,周遭高丽士兵,顿成待宰羔羊。 刀气纵横间,伴随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嚎之声,霎时又有十余人命丧当场。 短短数息之内,城门前已伏尸遍地,血流成河。 如此惨烈一幕,看的在场众人,无论是朴人勇还是八贤王等人,俱是悚然大惊,震撼不已。 任以诚身形落地,攻势仍旧不停,在人群中闪转腾挪,不断收割着那些高丽士兵的性命。 刀光挥洒,血染大地。 转眼间,在他不断杀伐之下,两百高丽士兵已损失泰半。 随后,身在战圈中的任以诚,眼见剩余的高丽士兵斗志已去,忽地剑锋一转,直插入地。 心念转动间,周身经脉外加七大窍穴中的真气沛然流转,‘贯地狼突’悍然出手。 霎时间。 以任以诚自身为中心,方圆数丈之内,无数刀气似地泉喷涌,瞬间破地而出。 “啊……!” 高丽士兵避无可避,在凄厉的惨叫声中,被刀气无情穿体,命丧黄泉。 待到叫声停歇,刀气消散,场中的高丽士兵已是所剩无几,尽皆心胆俱裂,虽生犹死。 “唉,看来还是功力不够,要不然这一招出手,焉能有活口留存。” 任以诚不满的摇了摇头,迈步向朴人勇走了过去。 “你不是人,你不要过来……” 朴人勇此时早已被吓得心神失守,眼见任以诚步步逼近,慌乱间,就听“砰”的一声,直接摔落下马。 “朴大将军,看清楚了吗?” 第十二章 庞太师 任以诚漫步来到朴人勇的面前,看着他惶恐不安的样子,笑吟吟的将龙形剑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你待如何?” 感受到剑锋上所散发出的刺骨寒意,朴人勇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任以诚戏谑道:“我这柄剑可锋利的很,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 要不然,把自己的脑袋蹭掉了,可就不好玩儿了。” “我身为高丽使节,我不信你敢杀我。” 朴人勇撇了一眼颈间长剑,强自镇定道。 “哦?是吗?” 任以诚哂笑道:“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吗? 左右今天都已经杀了这么多了,也不差你这一个了。 不如,就让我送你去和你的两位王子作伴好了。” “你……你不要乱来。” 听着任以诚言语中透着的冷意,又看了看身边遍地横陈的尸体,朴人勇瞬间又慌了神。 就在这时,城门突然被打开,八贤王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任少侠,还请看在本王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为了大宋和高丽的邦交,此人杀不得。” 想到任以诚适才以一敌百,所展现出来的超凡武力。 此时,纵然位高权重如八贤王,态度也不由得变得谦和了起来。 “王爷客气了。” 任以诚抬手收回了龙形剑,他本来也只是吓唬吓唬朴人勇而已。 毕竟,杀了一个大将军,和杀了一帮士兵的后果,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虽然他并不怕麻烦,但也不想自找麻烦,更不想给大宋的百姓带来麻烦。 “呵呵,朴将军,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 八贤王伸手将朴人勇扶了起来,一脸温和的笑容,仿佛刚才发怒的根本不是他。 朴人勇冷哼了一声,正要说话之时,城门外的不远处,忽然涌出了一队队大宋官兵,将这里层层包围了起来。 随后,就见一乘轿子在士兵的护卫下,来到了众人面前。 轿夫掀开轿帘,一个黄发黄须,面容冷肃,不怒自威的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是谁?”朴人勇喝问道。 老者不咸不淡的回道:“老夫庞太师,听说朴将军有兴趣来庐州城打猎,老夫特意带了五千兵马,前来助兴。 兵马现在就驻扎在五里之外,随时都可以过来奉陪,不过眼下这个情况,看起来似乎是没什么必要了。” 朴人勇冷声道:“哼!别以为人多就可以吓唬我,告诉你们,我们高丽人是不怕死的。” 庞太师呵呵一笑,道:“朴将军,老夫知道你这次是为了两位皇子的事情而来。 三天,再给老夫三天的时间,到时老夫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说法。” 这时,庐州城内又走出了一队人马。 “朴将军,我和郡主已安全到来。” 来人正是崔光浩和高丽郡主一行,连续两位王子被杀,他们已不敢在来仪阁继续住下去。 朴人勇闻言,点头道:“好,本将军答应你,再给你三天的时间。 可三天之内你要是抓不到凶手,到时哪怕你有十万雄兵,我们三千高丽士兵也定要跟你们拼个鱼死网破,让庐州城血流成河。” “哈!”任以诚轻笑了一声,一股不屑之意,不言自明。 “你笑什么?”朴人勇脸色涨红。 任以诚没有说话,只是随手在龙形剑的剑身之上,轻轻一弹。 “嗡!” 剑身轻颤,伴随一道清越的剑吟声响起,朴人勇的脸色登时一僵。 “姓任的,你不要以为武功高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就不信,你还能把我三千高丽士兵,尽数赶尽杀绝不成。” 看着朴人勇恼羞成怒的样子,任以诚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不好意思,武功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至于你那两千八百高丽士兵,我若当真想杀他们,他们连今天早上的太阳都见不着。” “大言不……呃!” 朴人勇那个‘惭’字还没说完,忽觉一股莫名的乏力感蔓延全身。 随后,他双腿一软,在众目睽睽之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朴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崔光浩见状,不由眉头紧皱,不明白他说着说着怎么突然就给跪了? 其余众人亦是面露不解之色,想不通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究竟是何用意? 任以诚眉角一扬,问道:“怎么样,这回相信了吗?” “是你搞的鬼?” 朴人勇瞬间便反应了过来,两眼死死的瞪着任以诚,又惊又怒。 “哦,我知道了。” 楚楚恍然道:“原来你昨晚是去了高丽军营。” 任以诚点头道:“为了防止他们因为两位王子的死,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昨晚,我特意去他们的伙头营里,给他们做饭的东西里加了点儿佐料。 现在,驻扎在大营里的那些两千八百高丽士兵,应该都跟这位朴将军差不多,变成软脚虾了。” “卑鄙!”朴人勇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任以诚嗤笑道:“亏你还是个大将军,连兵不厌诈的道理都不懂吗?这次我只用了酥筋软骨散,就当是给你个教训。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听,但是我警告你,来日你若敢杀我大宋一人,我必杀你高丽百人。 你若敢杀我大宋十人,那我保证让你高丽举国难安,见血封喉的毒药我有的是。 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让你高丽变成修罗鬼域,鸡犬不留!” 说到最后,他是神情已变得冷厉无比,言语间更是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意,仿佛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朴人勇悚然道:“如歹毒的心,难道你不怕遭天谴吗?” 任以诚哂然一笑,不置可否。 “任少侠请放心。” 高丽郡主突然开口道:“我高丽并非蛮夷之邦,朴将军今日此举,只是因为担心我等安危,并无歹意。 对于他的鲁莽之处,本郡主深表歉意,还望少侠念在贵我两国之邦交,也看在八王爷的面子上,赐予解药。” 她随行的三千仪仗兵,此时都已变成了摆设。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崔光浩还有能力保护自己,俨然已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是以,在面对任以诚的威胁时,她这堂堂的一国郡主,不得不低声下气的放低姿态。 任以诚道:“郡主放心,药效会在六个时辰后自动消散。” “那就多谢少侠手下留情了,八王爷,庞太师,咱们三天后再见。” 高丽郡主说完,转头看向崔光浩,吩咐道:“崔尚书,带上朴将军,咱们回营。” 片刻后。 眼见高丽使团越走越远,庐州城内的百姓顿时欢呼了起来。 八贤王亦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庞太师啊,此番劳你大驾了。” 庞太师客气道:“老夫晚来一步,让王爷受惊了,还望恕罪。” 八贤王道:“太师言重了,所幸这次有任少侠在,庐州城总算是幸免于难。” 庞太师看着任以诚,笑赞道:“少侠以一己之力,使得庐州城免遭兵祸,如此手段魄力,属实令老夫钦佩之至。” 任以诚道:“太师过奖了,在下只是看不惯这一帮蛮夷之辈,竟敢在我大宋如此嚣张而已。” 八贤王笑道:“少侠侠骨英风,就不必自谦了,此处非是谈话之地,咱们不妨回城再叙。” 任以诚道:“王爷和太师要商谈国家大事,在下就不参与了。 而且适才一番厮杀过后,在下功力消耗不小,需要运功调息一番,这便告辞了。” 说着,他还轻咳了两声。 “公子,你没事?”倪琼见状,连忙神色焦急的过来扶住了任以诚。 “任大少爷,你还好?”楚楚也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些许担忧之色。 “放心,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说完,任以诚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在两女的强行搀扶下,向城里走去。 他当然是装出来的,以他的功力自然不会轻易虚成这样。 只是这八贤王和庞太师一个手握御赐金锏,一个带着尚方宝剑,两人凑到一起,肯定又得下跪行礼。 这种热闹实在没有去凑必要…… 第十三章 深夜来客 夜阑人静。 一弯眉月如钩,悬挂于九天之上。 清冷的月辉,似一条透明的薄纱般飘落而下,映照着此时被朦胧夜色所笼罩的人间。 幽暗的房间中。 任以诚盘坐在床榻上,闭目凝神,心念引导之下,一身雄浑真气似长江大河般,在体内各处经脉中流转不息。 往复循环间,不断炼化着血肉中所衍生出来的精气,一点一滴的增强着自身的根基。 “嗯?” 任以诚忽地眉头微皱,陡然睁开了双眼,平复气机的同时,转头看向了窗外的位置。 随即,他穿好鞋子,站起身来。 但听得“吱呀”一声开门响,下一刻,他人已出现在房间之外。 只见在月光笼罩下的小院中,赫然正有一道削瘦身影伫然而立。 来人黑衣蒙面,怀抱长剑,一双狭长的双眼暴露在外,漆黑的眼眸中仿佛不存在任何情感。 就在任以诚迈步屋门的一刹那,院中乍然闪过一道寒光。 没有任何征兆的,来人怀中的长剑已离鞘而出,似惊虹掣电般,向任以诚疾刺而去。 “高手!”任以诚眼神一凛。 对方这一剑很快,极致的快! 剑锋刺破虚空,不过眨眼之间,就已逼近他身前一尺,好在他反应同样不慢。 四两拨开千钧势! 轮回劫心法运转,真气鼓荡间,任以诚左手一抹,带偏对方剑势的同时,右掌拍出,沛然直取对方胸口。 黑衣人剑锋一转,横挡胸前。 “砰”的一声,剑掌相交。 任以诚右臂一震,真气再催,黑衣人猛觉剑上雄力涌来,身形登时被逼的倒退而出。 “腾腾腾!” 黑衣人连退三步,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讶然之色。 任以诚一步踏出,趁势追击,右手竖掌成刀,锋锐劲力,划破虚空,斜砍黑衣人颈项。 “唰!” 剑光一闪,黑衣人手中长剑反撩而上。 任以诚手腕一翻,绕过剑锋,攻势不改,仍旧向对方颈间斜砍而去。 然而,黑衣人似是早有所料,当即剑锋一旋,随之变招。 霎时,月空下剑光闪烁,掌影纷飞。 不过顷刻间,任以诚就已和对方交手了数十招,可见对方武功剑法之高,丝毫不在血魔手之下。 “砰砰砰!”“砰砰砰!” 剑掌交击,碰撞连绵。 任以诚掌中真气流转,对方剑气虽利,却是难以伤他分毫。 倏尔,他手中招式丕变,五指弯曲成钩,淬骨爪应势而出,向对方剑锋疾抓而去。 黑衣人猝不及防,只觉手中长剑一滞,已然被对方抓在了手中。 下一瞬。 就听“乒”的一声脆响,在任以诚凌厉爪劲摧折之下,长剑应声而断。 同时,他反手一甩,那半截剑尖瞬时破空而出,银芒飞闪间,直奔黑衣人的眉心激射而去。 “叮!” 一瞬火花飞溅,黑衣人用手中断剑挡开了飞射而来的剑尖,却惊见任以诚已挥掌欺身而至。 掌风呼啸,犹如一堵无形气墙横推而来。 黑衣人长剑虽断,却是临危不乱,只见他右臂猛然挥出,抬掌相迎。 “嘭!” 双掌交接一瞬,在任以诚诧异的眼神中,黑衣人的身形似离弦之箭一般倒飞而出。 随即,他便反应了过来,对方竟是借着他这股掌力抽身而退。 眨眼间,黑衣人便不见了踪影。 “发生什么事儿了?” 楚楚、倪琼和小艾三女被最后那一掌的动静惊醒,急忙跑出来查看。 “没什么。” 任以诚摇了摇头,笑道:“只是来了个小蟊贼而已,已经被我打跑了,你们都回去睡。” 说完,他便率先回了房间。 行馆中。 此时虽是深夜,但庞太师的房间里,却依旧是烛火通明。 他负手于背,站在房中,正自沉思。 突然。 房中角落处的一扇窗户乍开即合,一道迅捷身影自窗外疾闪而入。 “太师,我回来了。”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我已经试探过了,此子的武功,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哦?比起封先生你来,又如何?” “我不是他对手,适才交手之时,他未动兵器,只以空手便折断了我的长剑,其功力之深厚实乃世所罕见!” “他的身份你查到了没有?” “只查到了他最近一个多月的行踪,据手下人来报,这个人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般。 他最开始出现的地方是在金龙寺附近,之后便来了庐州,再往前就查无可查了。 唯一有意思的一点是,在他离开金龙寺地界以后,金龙寺全寺上下,所有的和尚全都失踪了。” “呵呵,有趣,实在是有趣的很……” 。。。。。。。。。 翌日。 高丽人攻城的风波已经平息,任以诚的家中也继续开始动工。 他为了躲清静,再次走出了家门,楚楚嫌在家里待着无聊,便也跟了出来。 走在街上,任以诚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些从他身旁路过的百姓,不是跟他道谢,就是十分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这是什么情况?” 任以诚感觉自己就是那个丈二的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 楚楚笑道:“这你还不明白吗,昨天你打退了那些高丽兵,在他们的眼里,你就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 任以诚闻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哈,没想到我还能体会一把中年郭靖的待遇!” “郭靖?这是什么人?” “没什么,说了你也不认识。” “姓任的,你知不知道,说话只说一半是最让人讨厌的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啊!” “你这个混蛋,气死我了!”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当他们来到春风满月楼的时候,正巧遇到了在这里研究线索的包拯、沈良、陆云三人。 “怎么样,包拯,还没有头绪吗?”任以诚问道。 包拯叹了口气,道:“本来以为七王子是凶手,结果现在他也被杀了,一切只能重新开始分析了。” 任以诚道:“案发当晚在来仪阁的人,就只剩下崔光浩和那个高丽郡主了。” 楚楚闻言,脱口而出道:“那肯定是他们两个其中一个撒谎了呗!” 陆云疑惑道:“那么会是谁呢?郡主在跟她的侍女聊天,而崔尚书则在房里练剑,这是我亲眼看到的,应该不会有假。” “诶?”包拯忽然问道:“练剑,他练什么剑?” 楚楚道:“当然是两三尺长,直直的可以用来杀人的那种剑啊。” 包拯摇头道:“我的意思是他哪儿来的剑?” 楚楚道:“几两银子就可以买一柄剑,人家贵为高丽尚书,人又长得帅,总不至于连一柄剑都买不起。” 包拯无奈道:“两个问题,第一,昨天你也见过他了,他随身有带着剑吗” 楚楚道:“他可以放在行囊里啊。” 沈良道:“楚楚姑娘你有所不知,崔光浩曾经亲口说过,他从来不带兵器。” “这样啊!” 楚楚恍然的点了点头,随后指了指任以诚道:“你们干嘛不问问他? 他不是也不带兵器吗,可是昨天你们也看到了,他有一柄像龙一样的怪剑。” “对啊!”包拯瞬间将目光转向了任以诚。 “你们没见过软剑吗?”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拿出了龙形剑。 “哇,好漂亮。”楚楚一把将龙形剑抢了过去,爱不释手的抚摸着。 “原来如此。” 包拯点头道:“这么说来。那个崔尚书的身上很可能也藏着一柄软剑。” “对了,包拯,你刚才说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楚楚问道。 包拯道:“这第二个问题嘛,就是你刚才说的那句话,这有没有剑,跟长得帅不帅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了。” 楚楚一本正经道:“你看你帅不帅?不帅,有没有剑?没有。 你再看任大少爷和沈大哥,他们帅不帅?帅,他们有没有剑,有。 所以,帅,有剑,不帅,没剑,明白了吗?” 任以诚揶揄道:“不容易啊,认识这么久了,难得能听楚楚大小姐夸我一句。” “是啊。”沈良笑着接口道:“说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一旁,陆云看了看自己的兵器。 “……” 第十四章 珠胎暗结 “好啦,不要说笑了。” 包拯正色道:“咱们得想办法试试那个崔尚书。” “可如果凶手真的是他的话,那他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呢?”沈良疑惑道。 “这个嘛……” 包拯皱着眉头,站起身来,一边踱步一边沉思着。 当他走到窗边的时候,忽地眼神一凝,指着窗下道:“你们快看,那个是不是高丽郡主身边的侍女?” 四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身穿花色衣裙的少女,正神色匆忙的向城外走去。 “没错,就是她。”任以诚点了点头。 包拯纳闷儿道:“她为什么要穿着咱们宋人的衣服呢?” “怕被人认出来呗。” 楚楚大大咧咧道:“昨天高丽军才攻过城,现在两国关系正是紧张的时候。 她一个高丽女子单独走在外边,要是不换身衣服,难道不怕那些爱国人士,还有什么庐州才子之类的先奸后杀吗? 要是先奸后杀还算好的,要是先杀后奸的话,那可就惨了,死后连名节都保不住。” “咳咳……” 任以诚正巧在喝水,听到她这番话后,好悬没呛死。 “我当年到底看了个啥电视剧?” 他一边腹诽着,一边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楚楚。 一旁,包拯、沈良还有陆云三人,此时亦是神情愕然,目瞪口呆。 “喂喂喂,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楚楚不满道。 “没……没什么。” 任以诚擦了擦嘴边的茶水,竖起右手大拇指,赞叹道:“楚楚姑娘果然是个单纯不做作的奇女子,在下佩服!” “嗯嗯嗯!” 包拯三人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楚楚白了他们一眼,问道:“对了,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个侍女的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陆云道:“看是看到了,只可惜咱们在二楼,下边行人又比较多,根本没看清她拿的是什么。” 任以诚淡淡道:“那是一包药。” 其他人看不清楚,却不代表他也看不清楚。 “药?”包拯皱眉道:“军营里应该有御医啊,为什么要让一个侍女到庐州城里来买药?” 说着,他突然转身向楼下走去。 “你们在这儿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楚楚见状,撇了撇嘴,问道:“神神秘秘的,你们男人都喜欢玩儿这一套吗?” 任以诚耸了耸肩,微笑道:“这样不是显得酷一点嘛。有句话你没听说过吗?装酷一时爽,一直装就一直爽!” “呸!”楚楚轻啐道:“傻瓜才信你的鬼话。” 片刻后。 包拯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包药材。 “搞了半天,原来你是去买药了,可是你怎么知道那个侍女买的是什么药?”楚楚不解道。 包拯摇头道:“我不知道,知道就不用去买了,我只是买了一包跟那个侍女一样的药而已。” “明白了。”楚楚闻言,立时便反应了过来。 包拯将药材递给了任以诚,道:“这里边的药材闻着像是红花,可是我不太清楚红花的作用是什么。” 任以诚揶揄道:“亏你家还是开医馆的,连这个都不知道。 红花是女子用来打胎用的,吃了以后会腹痛难当,剧痛半天。” 包拯沉思道:“这么说来……” “不用想了。” 任以诚看了看四周,对四人低声道:“那个高丽郡主已有孕在身,这药就是给她吃的。” “什么?!” “不会?” 闻听此言,四人尽皆大吃一惊,脸上更是写满了难以置信。 任以诚道:“不信的话,到时候叫上包大娘一起去验证一下,真假立辨。” “可这孩子会是谁的呢?难道是崔尚书的?”楚楚疑惑道。 包拯点头道:“应该就是他了,当日在高丽使团进城时,太子曾遭遇刺杀。 但崔光浩那么好的武功却没有出手,只是默默地守在了郡主的轿旁,他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陆云道:“这就说的通了,一定是太子和七王子发现了他们的奸情,所以才会被杀人灭口。” 沈良却道:“这也只是猜测而已,崔尚书是否知道这件事情,都还是个未知之数。” “不,他肯定知道。” 任以诚道:“他若是不知道的话,就不会在朴人勇向污蔑我是凶手的时候,出言相帮。” 包拯恍然道:“当时我就在纳闷儿这件事儿,原来是这样。” 楚楚看着任以诚,问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儿,为什么不早说呢?” 任以诚眉角一扬,轻笑道:“现在说也不晚啊,反正死的都是高丽人,咱们又没有什么损失。 再说了,之前人多嘴杂的,这件事万一要是传扬了出去,岂不是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咱们大宋皇帝即将要迎娶的是一个已非完璧之身的郡主,而且还是自带赠品的那种。” “也对。”楚楚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走。”包拯突然站起了身来。 “去哪儿?”沈良问道。 包拯道:“找公孙大人,去高丽军营验证咱们的推测。” 沈良皱眉道:“可是以公孙大人的性格,恐怕他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况且,现在这个案子是由庞太师一手负责的,他恐怕更不会同意了。” 包拯沉声道:“那咱们就去找八贤王。” 说着,他又看向了任以诚,道:“这次还得麻烦阿诚你辛苦一趟,只有你才能镇得住那些高丽人,让他们乖乖配合。” 。。。。。。。。。 离开春风满月楼后,五人先是找到了公孙真,果然他不答应,最后只得又去找八贤王。 八贤王一听凶手可能是高丽人,当即便欣然同意,带领众人出城而去。 在前往高丽军营的路上,楚楚突然用肩膀撞了一下任以诚。 “哎,没想到你竟然还懂医术,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怎么,想学吗?想学的话我教你,不收学费拿着。” “算了,本姑娘可没那个耐性,我就是有点好奇而已,你能把武功练到那种境界,居然还有时间学医术。” “好奇?那你可要小心了。 “为什么?” “据说……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产生好奇的时候,就是她沦陷的开始。” “呸,少臭美了,本姑娘就是喜欢那块儿黑炭,也不会喜欢你。” 半晌后。 众人来到了高丽军营。 “不知八王爷率人前来,有何贵干?”崔光浩拱手问道。 八贤王道:“我们查到了一些新的线索,所以来找崔大人和郡主核实一下。 崔光浩道:“什么线索?” 包拯站了出来,问道:“敢问崔大人,你身上可藏有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 “你什么意思,莫非你们怀疑凶手是我?” “是与不是,就看崔大人你的答案了。” “哼!简直荒谬,我早就已经说过了,我从来都不带兵器。” 包拯闻言,转头对任以诚递了个眼色。 任以诚会意的点了点头,转而对崔光浩道:“崔大人,不好意思,得罪了。” 崔光浩闻言一愣,随即忽觉眼前人影一闪,任以诚已出现在他面前,挥手封住了他的穴道。 “你……”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 朴人勇见状,勃然大怒道:“姓任的,你欺人太甚了。” 任以诚直接无视了他,伸手摸向了崔光浩的腰间。 然后,众人就见眼前银芒一闪,任以诚的手中已多出了一柄软剑,正自哗哗颤响,抖动不止。 包拯叫人抬上了七王子的尸体,直接他脖子上的那条细线一般的伤痕,问道:“崔大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崔光浩冷哼道:“这又能说明什么,当日我在房间里练剑,你们的人不是都看到了吗?” 任以诚道:“陆捕头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影子而已,你随便找个人换上你的衣服,就可以做到这一点。 就比如你们的郡主,从她的身形步伐来开,她亦是从小习武之人。 说着,他看向了朴人勇,问道:“朴将军,我没说错?” 朴人勇冷然道:“没错,我们郡主自幼习武,哪像你们宋人女子这般没用。” 崔光浩又问道:“就算如此,你说我有什么理由,要去杀害太子殿下和七王子?” 包拯肃声道:“你当然有,因为他们发现了你和郡主有染,并珠胎暗结,所以你要杀他们灭口。” “住口!”崔光浩厉声斥道:“你诬蔑我可以,但绝不许毁了郡主的清白。”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军营中突然传出了高丽郡主的惨叫声。 任以诚哂笑道:“清白?清白之人用的着吃红花吗?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否认吗?” 崔光浩脸色变幻,随后在深深的叹了口气后,整个人登时变得萎顿了起来。 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全部的精气神。 “事已至此,我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崔光浩深知以任以诚的武功,军营中没人能拦得住对方。 是以,他索性便将事情的原委全都交代了出来。 他讲述了自己和郡主素姬为了国家安定而抛却的爱情。 也说出了郡主腹中的胎儿,其实是太子李岗的惊天内情。 在场众人除了任以诚外,在得知此事之后,无不骇然大惊。 谁也没想到,堂堂一国储君,竟会做出如此违逆人伦的禽兽之行。 但唯独,他没有承认自己杀害两位王子的事情。 不过,八贤王也不在乎他承不承认,直接让人将他和郡主带回了来仪阁,待日后高丽王派使者来领人。 对于八贤王来说,眼下已是这件案子最好的结局。 从战略上来讲,就算崔光浩不是凶手,也必须得是。 只是,八贤王没有意识到,他忽略了一个人,一个对真相无比执着的人…… 。。。。。。。。。 晚上。 八贤王在行馆中宴请任以诚、包拯、公孙策三人。 这三人一个武功卓绝,一个机智聪慧,一个博学多才,俱是难得的人才,八贤王自然是欣赏的很。 “任少侠,这次庐州城能免遭兵祸,你居功至伟,本王敬你一杯。” “王爷客气了,请。” “少侠武功盖世,世所罕见,若能为朝廷效力,定能造福百姓。” “王爷过奖了,人言道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只可惜在下一向闲云野鹤惯了,怕是要让王爷失望了。 朝廷中那些勾心斗角的弯弯绕,实在是非我所长,真要勉强为之,只怕哪天控制不住,一刀出手,会把崇德殿给掀了。” “哈哈,少侠倒是直爽,你若是不喜在朝为官,本王也可举荐你投身军中。 以少侠的武功,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举世名将,威震四邦。” “在下一介平民,不识韬略,不通战阵,若是上了战场领军打仗,肯定会贻误军国大事。 王爷的一番好意,请恕在下无福消受了。” “无妨,人各有志,本王自不会强求,况且本王相信以少侠的人品,他日若国家有难,少侠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当真,义之所在,不容有辞。” 两人这一番对话,直听到包拯和公孙策暗自咋舌不已。 天下间敢这么拒绝八贤王的人,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酒宴继续。 推杯换盏中,八贤王又给包拯和公孙策讲起了官场上的各种套路和规则。 之后,话题不知不觉的,就转到了辽国人的身上。 八贤王给三人仔细的讲述了辽人背溪喝水的习惯。 在听到这些后,任以诚不知怎的,心中莫名的有种感觉,这个八贤王似乎知道些什么的样子。 说到辽人,任以诚又想到了沈良,他估计对方现在应该挺郁闷的。 身为一个辽国的间谍,沈良为了挑起大宋和高丽的战争,第一次他杀了高丽太子。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查来查去,最后嫌疑最大的人竟会是高丽七王子。 无奈之下,他只得又将七王子给杀了。 可没承想,就在今天,居然又查出了崔光浩和郡主的事情。 凶手的身份,再一次变成了高丽人。 想到这里,任以诚暗自思忖着,原剧里小艾是因为发现了沈良的身份,才被他杀掉的。 现在因为自己的干预,沈良已经没理由也没机会再杀小艾了,那他下一步将会如何行动呢? 第十五章 尘埃落定 “头上一片青天,心中一个信念,不是年少无知,只是不惧挑战……” 酒宴进行到很晚。 散席后,任以诚独自一人哼着歌儿,悠哉悠哉的回了家。 院子里。 楚楚正坐在石凳上,望着月亮怔怔出神,直到任以诚推开家门的时候,方才回过神来。 “有心情唱歌,喝美了?” “还好,无非就是听八贤王讲那些官场哲理,反正挺无聊的。 顺便,他还想我拉拢我入朝为官,不过被我给拒绝了。”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楚楚的对面。 “为什么?能得到八贤王的赏识,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楚楚闻言,俏目圆睁,神情惊讶万分。 “不为什么。” 任以诚洒然道:“就是不想受那份儿束缚,在官场上天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哪有现在这样来的舒坦。” 楚楚秀眉一挑,点头道:“也对,以你的性格,万一哪天被搞的不耐烦了,非一刀把崇德殿给拆了不可。” 任以诚打了个响指,哈哈一笑,道:“没错,知我者,楚楚也!” 说完,他又问道:“对了,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没什么,突然有点儿睡不着。” 楚楚忽地神情一黯,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低沉起来。 任以诚眉角一扬,问道:“睡不着?想家了?” 楚楚没说话,只是诧异的看着任以诚。 显然,被他猜对了。 任以诚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微笑道:“再过些日子就是中秋了,这很难猜吗?” 提到“家”这个字,楚楚的情绪明显变得更加低落。 “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这些年来,我一直跟我爹隐居山野,相依为命。 从小到大,爹都对我管教的很严格,稍微做得不好,他就骂我,所以,我总觉得他不疼我。”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别傻了,他是你爹,不疼你疼谁,骂你就是因为他关心你。 只是身为一个男人,他无法像女人那样,用比较细腻委婉的方式表达出来而已,做父亲的不都是这样吗?” “真的吗?” 楚楚闻言一怔,似是陷入了回忆当中,沉默了良久之后,方才继续开口。 “也许你说得对,要是能早点儿认识你就好了,前些日子,爹强迫我做一件不愿意的事情,我就跟他大吵了一架跑了出来。” “我猜,他应该是要让你跟一个不喜欢的人成亲,对不对?”任以诚明知故问道。 “这你也能猜出来?” 楚楚瞪着一双黑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眸子,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任以诚。 任以诚调笑道:“这种桥段在戏文里都快唱烂了好,一两银子能听好几十段。” “讨厌!” 楚楚忍不住抬手在任以诚的手臂上,狠狠地锤了一下,并赏了他一记大大的白眼。 “唉!我爹是中秋节的生日,以往每年我都会陪他一起赏月,但是今年……” 任以诚温声劝道:“干嘛搞得这么伤感,你们只是吵个架而已,你回去给他道个歉不就好了。 之后,他若是还想逼你嫁人的话,大不了你再跑出来就是了,这里的房间永远都给你留着。” 听到最后一句话,楚楚不禁有些感动,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多谢你了!” “头一回听你这么温柔的跟我说话,嗯——舒坦!” “哦?那你的意思是说本姑娘很野蛮喽?混蛋,去死你!” “嘘!小声点儿,别把她们吵醒了……” 。。。。。。。。。 翌日。 天晴气爽,云高万里。 明面上,高丽使团的案子已经彻底结束。 闲极无聊的楚楚,便已放松心情为由,约了众人出去郊游。 她依旧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仿佛昨晚那个想家的伤感少女根本不是她。 郊游的地方,还是在百鬼竹林边上的那片湖泊。 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任以诚左边是倪琼,右边是楚楚,双美相伴,活脱脱一副纨绔大少的做派。 在他们的身后,沈良和小艾并肩而行,包拯则独自一人走在最后,一脸沉思之状。 到了湖边后,众人开始准备吃的东西。 任以诚提着两只在路上顺手打得山鸡,到水边开始清理起来。 拔毛,去内脏,清洗,抹佐料,一气呵成。 “怎么,连厨艺你也懂?” 楚楚发现自己实在是有些捉摸不透眼前之人,对方总是能让自己感到各种惊讶。 “为什么不呢?对于我来说,无论是学习武功、医术、亦或是厨艺,其实都是一种享受。 只要你愿意去研究它,就能感受到其中的乐趣所在。”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从湖中摘了几片荷叶下来。 “哈哈,说的好!” 沈良突然拍掌大赞道:“难怪任兄弟这么年轻,就拥有这般高明的武功,如此境界,属实令人佩服。” “沈大哥,过奖了。” 任以诚用荷叶将收拾好的山鸡包裹了起来,然后又和一滩稀泥糊在了上边。 “你这是要做什么?”楚楚不解道。 “这是叫花鸡,一会儿保证让你们食指大动。” 任以诚扒开了火堆,将手里的泥团放了进去。 “这……能好吃吗?”楚楚皱着眉头,犹疑道。 任以诚挑眉道:“你可别小看了它,曾经有一名少女就凭着一只叫花鸡,成功为自己的心上人,从一位绝世高手那里,换来了一套盖世绝学。” “哪会有这么贪吃的绝世高手?”楚楚仍旧表示怀疑。 然后,一个没有具体朝代,也没有具体时间的射雕英雄传的故事,就从任以诚的嘴里讲了出来。 华山论剑,五绝争锋,爱恨情仇,江湖恩怨,家国大义,直听得众人如痴如醉,除了包拯之外。 半晌后。 故事讲完了,叫花鸡也熟透了。 “咔!” 泥壳被敲碎之后,露出了里边白嫩的鸡肉,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扑鼻而来。 ‘真香定律’不论在那里都是好使的! 一只叫花鸡,很快就被消灭的一干二净。 “包拯,从出来开始你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到底在想什么呢?” 楚楚见包拯一直不说话,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包拯道:“我在想高丽使节的案子。” 楚楚疑惑道:“凶手不是都已经抓住了吗?” 包拯摇了摇头,皱眉道:“我总觉得这里边还有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 任以诚道:“如今这样其实已经是最完美的结局,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包拯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凶手是高丽人,两国便不会开战,这是最有利大局的结果。 但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黎民百姓,我不懂也不想理会什么朝政。 对于我来说,真相只有一个,这就是我的信念,我的目标就是要找出真相,不计后果的找出真相。 真相虽然从来都不美好,但却是唯一的、真实的,如果会因此带来严重的后果,那也没办法,就让我勇敢的面对和承担!” “承担?” 任以诚问道:“如果两国当真开战,辽国势必也会掺合进来。 到时便会有无数的士兵和大宋的百姓,因此而家破人亡,这千千万万条的性命,你——承担的起吗?” “这……” 包拯闻言,登时一阵哑口,眼神也迷茫了起来。 但很快,他眼中的迷茫,又被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给代替了。 “真相就是真相,如果高丽郡主和崔尚书是冤枉的,那我就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总不能因为事情的后果会很严重,就放任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这样的话,天理何在?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问心无愧,倘若两国当真开战,以致生灵涂炭,那错的也不是包拯,而是凶手!” “啪嗒!” 就在包拯话音刚落之际,沈良手里的鸡腿突然掉到了地上。 小艾看着神色莫名有些惊慌的沈良,关心道:“沈大哥,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手滑了一下,我去洗洗手。”说着,沈良便起身向湖边走去。 任以诚望着包拯坚定的眼神,笑道:“既然你想清楚了,那我也就不再多言了。” 他是真的想劝劝包拯,但可惜的是包拯就是包拯,那个为了真理,义无反顾的包拯! 视真相为唯一的包拯! “嗯?” 忽地,包拯无意中看了一眼正在河边喝水的沈良,眉心登时一皱,一缕凝重之色在眼底一闪而过。 “难道……是他?” 。。。。。。。。。 我叫沈良,庐州城现任刀头。 但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辽国兵马大元帅,耶律楚雄的长子,耶律良材。 我还有两个弟弟,二弟叫耶律俊才,是名武将,除了偶尔犯二之外,其他的都很合格。 三弟名叫耶律文才,是个读书人,博学多才,官居我大辽南院大王。 父亲为了向辽主表示忠心,便派了我这个长子到大宋来当间谍。 可父亲不知道的是,我一点儿都不喜欢战争。 所以,我没有去京城,也没有去边境,而是来到了庐州这个前后不搭的地方。 沈良这个名字我已经叫了十年,我也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这里有我的朋友,也有我喜欢的人。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 就在我都快要忘掉自己是个间谍的时候,高丽突然送了一个郡主过来要和大宋联姻,以示两国友好。 而大宋一旦和高丽结盟,那我大辽势必将处于下风,家国大义在前,我虽心中不情愿,却也不得不行动起来。 如今,高丽的太子和七王子都已经死在了我的手里,但老天却仿佛在跟我开玩笑。 我费尽心思设计的杀人手法,本以为天衣无缝。 可没承想,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凶手的身份竟然连续两次都变成了高丽人。 现在,我还有最后一次机会,那就是杀掉高丽郡主。 虽然依照目前的形势,这样做有些冒险,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八贤王很快就要带高丽郡主和崔尚书回京,再不下手就没有机会了。 唉!这一次,只怕是不成功便成仁了。 这样也好,权当是解脱了! 只是——小艾,沈大哥对不起你了,如果有来生的话…… 夜色朦胧。 借着流云蔽月的时机,一道矫捷的身影,悄然潜进了来仪阁,直奔高丽郡主素姬的房间而去。 来人轻而易举的进入了郡主的房间,一步一步悄无声息的向床边走去,他的手早已放在了剑柄之上。 随即,屋中一抹银芒闪过,长剑已然出鞘,朝着床上的郡主疾刺而去。 然而,就在下一瞬。 忽听“乒”的一声脆响,长剑竟似刺在铜墙铁壁上,猝然而断。 “糟糕!” 来人一声惊呼,话音还未落,屋中突然亮起了烛火。 霎时间,光亮一片,灯火通明。 “唉!沈大哥,你果然还是来了。” 沈良一脸震惊的看着坐在床上的任以诚,对方的指间赫然还夹着半截剑身。 正当他错愕之际,屋外又传来了脚步声,随后房门被打开。 包拯进来了,八贤王进来了,庞太师进来了,高丽郡主和崔尚书进来了,公孙真父子进来了,就连包大娘和楚楚都进来了。 所幸,小艾没有进来,让沈良松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小艾。 “沈良,怎……怎么会是你?” 人群中,最难以接受的是包大娘。 对于她来说,沈良无异于是自己的亲子侄。 “呵呵!” 沈良很平静的笑了笑,转头看向了包拯。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上午郊游的时候,你喝水的姿势出卖了你,知道了你辽人的身份,其他的也就不难推想了。 我们之所以查不出凶手是怎么离开现场的,是因为你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杀完人之后,你躲在门后面,等我们来到这里以后,你再从门后走出来,装作刚刚到达现场的模样。 而那个连续两次出现案发现场的十字划痕,其实就是你官服腰带上的那个标记。” 其他人闻言,均是恍然大悟。 “来人,把他拿下。”八贤王沉声下令。 “遵命。” 两名白衣护卫应了一声,迈步向沈良走去。 沈良眼神一凛,正要出手反抗,却见眼前人影一闪,任以诚已出现在他身前。 “沈大哥,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不怪你。” “沈大哥,投降,你跑不了的。” 包拯这时也走到了两人身旁。 “包拯,在我们契丹人的语言里,只有成败,没有投降。 不过,在这种时候你们还愿意叫我一声大哥,我已经很知足了。 我们契丹人交朋友贵在坦诚,我告诉你们,我叫耶律良材,三十岁,潜伏大宋十年,为的就是挑起大宋和邻国的战争,好让我大辽从中渔利。” “我叫包拯,庐州人士,今年二十岁,天鸿书院的学生,天生皮肤黑,人称包黑子。” 两人说完,同时看向了任以诚。 “我叫任以诚,燕山人士,今年十九岁,一个逍遥江湖的浪荡子。” “好,你们这两个朋友,我耶律良材交了,只可惜此时无酒。” 包拯道:“没关系,我相信总有一天,咱们可以把酒言欢。” 沈良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了任以诚。 “阿诚,耶律大哥有两件事要拜托你。 第一,帮我照顾好小艾,别让她再被人欺负。 第二,就是一定要保护好包拯,他太善良了。” “放心,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他们半根寒毛。” “还有最后一句,小心庞太师。” 这一句沈良说的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 随后。 “阿诚,动手,我不想受他们的折磨,能死在你这种绝世高手的掌下,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任以诚将头转过一旁,闭上了双眼的同时,一掌拍在了沈良的胸口上。 “耶律大哥,一路好走!” “轰!” 雄浑掌劲从沈良背后透体而出,后边的窗户登时被余波震了个支离破碎。 “耶律大哥!” 包拯一把接住了沈良尸体,一声嘶吼,悲恸欲绝。 两日后。 一切尘埃落定。 “不好了,小艾留书出走了。” 楚楚火急火燎的拿着一张信纸,来到了任以诚的书房,放在了他的面前。 只见信纸上歪七扭八的写着十二个大字:我走了,不要担心我,我很幸福! 第十六章 雨夜暗行 “铛!”“铛!”“铛!” 一道道金属敲击之声,接连从任以诚的家中传出。 原本宽敞的院落中,此时已经多出了一座铸剑炉,炉中烈焰高炽,热浪滔天。 一旁,任以诚正在卖力的锻打着一柄被烧得通红的刀胚,神情专注,挥汗如雨。 在他的身旁,还有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看着他的动作,脸上带着满意之色,不时地点着头。 为了能铸就出一柄趁手的兵器,任以诚特地请工匠在家里建造了这个铸剑炉,并请了庐州城里最好的铁匠来引导自己入门。 如今,距离高丽使节案结束,已经将近一个月。 在这段时间里,经过这位老铁匠的指点,任以诚对于传承中所记载的铸造术,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领悟,现在总算是小有所成。 眼下正在打造的,就是他学成之后的第一件作品。 通红的刀胚被反复折叠锻打。 在任以诚玄妙的手法之下,伴随着飞溅而出的火星,刀身中不断有杂质被淬炼而出。 这是一种专门用在铸造之上的技巧,需要极其深厚的功力方能运用自如。 经过内力加持,这种手法在施展的时候,会产生一种奇异的震荡之力。 不但可以淬炼铸材,更可以反哺自身,产生淬炼真气之效。 这近一个月的时间下来,任以诚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真气比以前要精纯了三分。 并且,对于真气的掌控能力也有了不小的进步。 当日在庐州城外,他如果有现在这种修为,那一招贯地狼突出手之后,断然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时间再连绵不绝的敲打声中,悄然而逝。 两个时辰后。 “呲啦”一声。 刀身被放进了任以诚专门调配的油中淬火。 随后,在经过打磨、开锋、抛光等一系列的修饰之后,这柄长刀终于彻底完成。 任以诚手握长刀,左手轻抚刀身,叠指轻弹。 但听得“铛”的一声,刀身轻颤嗡鸣,通透悦耳。 “嗤!” 他随手一刀挥出,院中乍然一道银芒闪过。 随即,就听“乒”的几声脆响,之前练手打造出来的几件实验品,登时应声而断。 “好刀!” 老铁匠拍手称赞道:“任公子悟性非凡,短短一个月就能铸造出如此佳品,实在是让老朽汗颜。” 任以诚随手将刀插入鞘中,轻笑道:“老爷子客气了,这都多亏了您指点有方,我才能学的这么快。” 老铁匠拱手道:“公子不必谦虚,如今能教的都已教完,老朽也时候功成身退了。” “老爷子还请留步。” 任以诚拦了一句,随后吩咐倪琼从屋里拿了个钱袋出来,递给了老铁匠。 “这是这些日子的酬金,早就给您备好了,不能让您白辛苦。” 孰料,老铁匠却拒绝的十分坚决。 “当日若非有公子您力阻高丽军于城门之外,哪还有我等今日的安宁日子。 能帮到公子乃是老朽的荣幸,这钱是万万不能要的,还请公子收回。” 任以诚正要再说,却忽听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倪琼过去开门,只见来人竟是府尹公孙真和捕头陆云。 “贵客临门,蓬荜生辉,两位快请!”任以诚当即向两人迎了过去。 “任兄弟,你这是……?” 陆云指了指院角的铸剑炉,一脸诧异的问道。 任以诚随口道:“没什么,一时兴起,打发时间而已。” 陆云闻言,不禁有些愕然道:“任兄弟的兴趣还真是广泛得很呐!” 任以诚招呼着两人坐下,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倪琼已为他们备好了茶水。 “公孙大人公务繁忙,今日怎么有暇到我这小院儿来?”任以诚问道。 “实不相瞒,本官今日到访,乃是有件要紧的事情想请任少侠帮忙。” 公孙真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 “大人请讲。” 任以诚眉角一扬,不由有些好奇,到底会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血祭坛的案子,应该还得过些日子才会发生。 公孙真叹息道:“事情是这样的,自从沈良死了以后,刀头这个职位就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这庐州城内百姓三万,每天大事小情无数,光靠陆云一个人,实在是有点儿捉襟见肘。 所以,本官今日前来,就是希望少侠能出任此职,护佑庐州百姓的安危。” “哈?”任以诚一脸懵然。 陆云接口道:“论武功,庐州城,哦不,是整个大宋恐怕也没人比得上任兄弟。 再加上,你刚刚才救了庐州城的百姓,声望正隆,由你来担任这个职位,绝对是众望所归。” “可是,我实在是没……” 任以诚正要推辞,公孙真又出言打断了他。 “少侠先别急着拒绝,本官知道少侠不喜官场那套繁文缛节。 所以你大可放心,在这庐州城内,自本官往下,绝不会有一人对你指手画脚。 另外,你和小儿啊策还有包拯兄弟也算是朋友,以你的性格,日后他们若是有事,你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而有了刀头这层身份,你要帮忙的时候,也可以方便一点儿。” 任以诚闻言,无奈笑道:“大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要是再推辞就说不过去了。 不过,咱们可提前说好了,我不会在庐州城长久的待下去。 现在我暂代此职,您也趁机再去物色合适的人选,等我要走的时候,您可别拦着我。” 公孙真欣喜道:“少侠既然答应了,其他的都好说,那明日就劳烦少侠前往府衙一趟,交接上任。 具体事宜,咱们到时再详谈。” 说完,他便和陆云一同起身,准备告辞。 “等等。” 任以诚叫住两人,回手拿起那柄崭新的长刀,递给了陆云。 “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这柄刀刚铸成,陆捕头就到了,缘分天定,这刀就送给你了。” 陆云见状,不由一怔,有些错愕的将刀接了下来。 随即就听“锵”的一声,他拔刀出鞘。 只见刀身明亮如镜,上有云纹隐现,刀锋寒芒慑人,显然是柄难得一见的好刀。 “这……这太贵重了,陆某受之有愧啊!” 说着,陆云便要将刀还给任以诚。 任以诚摆了摆手,笑道:“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 再说,你我现在也算是同僚了,一点儿小意思而已,你就当是帮我验证一下我的手艺。” 公孙真这时也开口道:“陆云,任少侠的一番心意,你就不要再客气了。” 陆云见顶头上司都发话了,当即不再推辞。 “既然如此,那我就愧受了,多谢任兄弟了。” 。。。。。。。。。 夜色降临,华灯初亮。 大街之上,行人车马,依旧络绎不绝,喧闹如潮。 晚饭过后。 任以诚闲来无事之下,便带着倪琼一同出来逛街,欣赏庐州城的夜景。 “唉!” 倪琼突然叹了口气,有些怅然道:“小艾走了,楚楚也走了,也不知道她们两个现在都怎么样了?!” 任以诚淡笑道:“她们会离开是因为心中有牵挂,毕竟像咱们这样的无根之萍,终究只是少数而已。 不过你放心,有缘自会再相聚的,说不定你很快就能再见到她们了。” 至少是其中一个,他心里默默地想到。 楚楚在小艾离开的第二天,便也同样在留下一封告别信后,悄然离去。 从她离开到现在也快一个月了,算算时间,应该就快回来了。 轰隆隆! 忽然间,天空中隐隐响起了雷声。 “公子,看样子要下雨了,咱们该回去了。” 任以诚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之前还一片晴朗的夜空,此时已不知不觉的布满了乌云。 月亮和那满天繁星,早已不见了踪影。 “呵呵,老天爷的脾气还真是说变就变啊!不过没关系,反正离家也不远了,应该淋不着的。” 片刻后。 就在他们将要经过一处巷口的时候,猛然听到里边传出了呼喊声。 两人寻声看去,只见巷子的深处,竟然有户人家着起了大火。 “走,去帮忙!” 任以诚二话不说,就拉着倪琼跑了过去。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熊熊大火已经将那间房子完全包围了起来。 在房子的前面,此时正有个女子,不顾众人的阻拦想要冲进火场去。 “你们快放开我,包大哥还在里边儿,我要去救他……” “包大哥?” 任以诚闻言一惊,庐州城里姓包的可没几个。 紧接着,他陡然想起,原剧里貌似是有那么一段剧情。 包拯为了帮常雨拿回父亲的遗物,冒险冲进火场,结果被困在了里边。 最后还是正好赶上下雨,他才侥幸逃生。 可现在这雨想要下起来,怕是还得等再一会儿才行。 “姑娘,你说的包大哥可是青天药庐的包拯?” 任以诚连忙向那个疑似是常雨的女子询问道。 “没错。”那女子先是一愣,然后使劲的点了点头。 “靠!” 确认过后,任以诚忍不住爆了个粗口,一个闪身来到了包拯被困的房间门前。 只见门口正好被一根烧着了的柱子给挡住了。 “铮!” 伴随一声清越剑吟,漫天火光中,骤然亮起了一抹耀眼的青芒。 任以诚龙形剑上手,一招“狼牙破空”挥出。 在刀气隔空劈开火柱的同时,身形一个爆闪,直接冲进了房间。 “公子,你小心点儿!” 倪琼站在那女子身旁,忧心忡忡的望着里边,目光一瞬也不敢挪开。 房间里,四处大火环绕。 包拯正被烟熏的拼命咳嗽,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忽见眼前黑影一闪。 一个“走”字入耳,下一瞬,他就已出现在火场之外。 “咳咳……” 包拯一脸茫然的看了看两旁。 “倪琼姑娘,这么巧,你也在啊,诶,我是怎么出来的?” “废话,当然是我救你出来的。” 任以诚没好气的拍了一下包拯的肩膀。 “阿诚,原来是你啊。” 包拯恍然道:“也对,除了你以外,庐州城里再也没别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了,多谢了。” “包大哥,你吓死我了。”那女子抽泣着,一把就抱住了包拯。 “没事了,你的东西我也帮你拿回来了。” 包拯安慰着拍了拍她的背,等她松开自己后,将手里链子递给了她。 “包拯,这位姑娘是?”任以诚看着那女子问道。 包拯介绍道:“她叫常雨,跟小艾一样,也是我们家的老朋友了。” 常雨道:“任公子,多谢你救了包大哥。” “嗯?你认识我?”任以诚讶异道。 常雨笑道:“现如今,这庐州城里恐怕没人不认识任公子了。” 任以诚闻言,不禁哑然失笑。 青天药庐。 任以诚将包拯送回了家,包大娘在得知事情的原委后,自然又是好一番道谢。 “大娘,道谢的话就免了,刚才常雨姑娘已经谢过了。” 任以诚嘴角微扬,笑着揶揄道。 他记得常雨是喜欢包拯的。 果然。 闻听此言后,常雨俏丽的脸蛋儿上,登时便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对了,常雨啊。” 包大娘一脸慈祥道:“我这就去给你收拾房间,你就暂时先住在这里。” “多谢伯母!”常雨腼腆的点了点头。 包大娘摆手道:“谢什么呀,你要是喜欢的话,一直住下去都没关系,我们是一家人嘛!” 常雨闻言,脸上登时又露出了娇羞的笑容。 任以诚见状,不由暗自偷笑,心道:“包大娘,常雨家的那把火真的不是你放的吗?” 。。。。。。。。。 从青天药庐回到家后,酝酿了半天的雨水,终于开始下了起来。 今晚的雨,下的很大。 就像陆依萍去找她爹陆振华要钱不成,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何书桓那夜的雨一样大。 但就算是这么大的雨,任以诚却仍旧选择要出去一趟。 “倪琼,你去休息,我很快就会回来。” 在嘱咐了一句之后,他便迈步出了家门。 而倪琼也早已习惯了自家公子的神秘,也不多说,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离开家门后,任以诚身形疾掠如风,犹如雨龙破空一般,直奔天鸿书院后山而去。 第十七章 救展俊,楚楚归来 时正子时,雨势更盛。 “偏巧在这个时候下雨,真是晦气!” 天鸿书院后山的某处,展俊神情郁闷的拿着刚拔出来的暮颜花,四处寻觅着可以避雨的地方。 白天的时候,他不小心将同窗宗邦,种有暮颜花的盆栽给摔坏了。 所以,他特地到这里来,找了一株新的暮颜花准备赔给对方。 这暮颜花比较奇特,要等到子时以后方才开花。 他从傍晚一直等到现在,好不容易等到花开了,却没想到天气说变就变,突然下起了大雨,顿时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嗯?” 展俊正自踅摸着,忽地神色一喜。 他发现在身旁那些野草藤蔓的后边,竟然隐藏着一个山洞。 然而,就在他拨开那些藤蔓,准备进去的时候。 漫天大雨中,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身后,一指头点在了他后背的穴道之上。 猝不及防间,他只觉眼前一黑,登时便失去了意识。 来人一把扶住了将要倒下的展俊,赫然正是任以诚。 “唉!你这一脚要是迈进去,可就等于是走进鬼门关了。” 感慨了一句,他在将展俊留在现场的痕迹抹除后,便扛着对方,向山下疾掠而去。 要说展俊这个人,虽然有点恃才傲物,但其实本性并不坏。 否则的话,他就不会为了赔偿宗邦的盆栽,而大半夜的跑到这传说有鬼的后山来摘花。 原剧在血祭坛这个案件中死掉的五个人,唯一无辜的就是展俊。 至于山洞里边的那个人,任以诚则并不准备去阻拦他。 灭族之仇,不共戴天,焉有不报之理? 下了后山,任以诚没有回家,而是带着展俊朝百鬼竹林的方向赶了过去。 若是展俊安然无恙的话,那展昭岂不就没了出场的机会? 所以,他要让展俊暂时失踪几天。 盏茶的功夫过后。 任以诚扛着展俊来到了小艾从前的住所,在将他放到床上前,还特意运功替他弄干了衣服。 这些读书人身子骨都弱,淋了一路的雨,别没被人打死,反而病死了,那可真的就太滑稽了。 一切都处理妥当后,任以诚转身出了房间,并将这里锁了起来。 在这里,他已经提前准备了足够好几天的食水,只是那些食物中被他加了一点点酥筋软骨散。 他得保证展俊醒来之后,不能从这里逃出去,直至展昭到来为止。 “为了你弟弟,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 翌日,清晨。 雨过天晴,碧空如洗。 任以诚先是去了一趟百鬼竹林,在确认过展俊无事之后,便应约前往府衙。 经过一番交接之后,他正式接任了沈良从前的职位,成为了庐州城的新任刀头。 同时,他也终于了解到,这所谓的刀头究竟是个什么官职。 刀头并没有实际权力,不能实施拘捕和管制,但却有权实施死刑和重伤戴罪之人。 说白了,就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刀头是不会轻易出动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任以诚也无所谓自己有没有权利,反正等到包拯上京赶考的时候,他就会一同离开庐州。 没意外的话,应该不会再有回来的机会了。 下午时分。 陆云正在借着职务之便,向任以诚请教武功。 任以诚也不推辞,直接将七杀郎君十八般绝艺中的刀法传授给了对方。 留下一份人情在,等他日后离开庐州的时候,倪琼孤身一人生活在这里也好有个照应,不至于被人给欺负了。 唯一让任以诚感到头疼的是,这个陆捕头的资质,实在是有点儿让人着急。 也难怪他当初明明职位比沈良高一级,却处处都比对方低了一截,这差距属实是有点儿大啊! 就在任以诚暗自感慨之际,忽然看到公孙策夹着书箱,怒容满面的走进了府衙。 “气死我了,简直不可理喻……” “公孙公子,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 任以诚心知多半是因为展俊的事情,却仍旧明知故问道。 “唉!别提了,我们书院有个叫展俊的学生,今天无故失踪了。 就因为昨天下午蹴鞠的时候,我跟他起了一点争执,结果现在全书院的人都认为这件事儿跟我有关系,说我杀人藏尸。” 看着愤愤不平的公孙策,任以诚身为始作俑者,心中不免有些过意不去,默默地对他说了声抱歉。 “那你们书院的老师,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儿?”任以诚试探着问道。 公孙策道:“应院士已经写信去通知展俊的亲人了,明天要是还找不到他,就只能让官府来解决了。” 任以诚了然的点了点头,知道展昭已经是不远了。 随后,他假模假式的提醒道:“但愿他不会有事,要不然公孙公子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依你之言,你现在是嫌疑最大的人,到时真要追查起来,你恐怕会有牢狱之灾。” 公孙策冷哼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要查就尽管查好了。” 说完,他便迈步进了后堂。 “任兄弟,咱们继续。” “好……” 眼见陆云一副兴奋不已的模样,任以诚只得强颜欢笑,再次陷入了头疼之中。 他突然有点后悔接下这份儿工作了。 时间流逝,眨眼已是黄昏。 任以诚迎着夕阳,如释重负般的朝着家中走去。 他现在总算是了解,洪七公教郭靖降龙十八掌时的感受了。 片刻后。 任以诚推开家门,倪琼正好从厨房里走出来。 在院中的石桌上,饭菜都已经备齐,鸡鸭鱼肉,样样俱全。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吃的这么丰盛?”任以诚一脸诧异的问道。 “您猜呢?”倪琼嫣然一笑,难得的卖起了关子。 任以诚正自纳闷儿,忽地瞥见了倪琼手中的碗筷。 “三副碗筷,莫非是楚楚回来了?” “怎么,不欢迎吗?” 他话音刚落,楚楚便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盆汤。 任以诚轻笑道:“哪儿能啊,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还差不多。”楚楚娇哼了一声,满意的点了点头。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坐了下来。 “公子,快尝尝,这些菜都是楚楚做的。” 说着,倪琼夹了一块鸡肉放到了任以诚的碗里。 “哦?”任以诚讶然道:“没想到楚楚大小姐居然还懂厨艺!” “连你这个大少爷都懂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不会。”楚楚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话说,你这次不会真的又离家出走了?”任以诚随口问道。 他记得楚楚第二次到庐州城来,是为了找包拯帮她查案,现在她爹应该已经失踪了。 楚楚闻言,神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这不都是你教我的嘛,上次也不知道是谁肉麻兮兮的说,这里的房间永远都给我留着。” “我那个……其实就是客气一下而已。”任以诚捉狭道。 楚楚气结道:“你……算了,姐姐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计较。” “嗯?”任以诚闻言一愣。 楚楚得意洋洋的笑道:“任大少爷,真是不好意思,本姑娘年芳二十,正好就比你大了那么一点点。” “呃!” 任以诚的脸色猛地一僵,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才好。 一旁,倪琼见此情形,不由嘴角微扬,暗自偷笑。 自打和任以诚相识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吃瘪的模样。 “刚才我已经听倪琼姐姐说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有大将军不当,却选择在这里当一个小小的刀头?” 楚楚突然转移了话题。 任以诚挑眉道:“公孙大人又不会对我指手画脚,帮帮他又何妨。” 楚楚点了点头,没再多言,随后又指向了院角。 “那这个呢?上次你神神秘秘的搞了半天,就是要弄个铸剑炉出来?” 任以诚笑了笑,然后直接将自己要重铸兵器的事情告诉了楚楚。 楚楚惋惜道:“龙形剑那么漂亮,熔掉实在是太可惜了,而且你要是早跟我说这件事就好了。” “怎么?”任以诚问道。 楚楚道:“我家里就是开刀场的,我爹曾经在无意中得到过一些金刚砂。 你要是早告诉我的话,这次出来我就给你带过来了。” “金刚砂?” 任以诚眉头微皱,随后猛然想起张无忌的圣火令,似乎就是由金刚砂混合玄铁之类的材料铸成的。 倘若当真有这种好东西,那么日后铸出来的兵器,定然是非同凡响。 毕竟,圣火令的材质之坚硬,就连屠龙刀和倚天剑都奈何它不得! 第十八章 光头打不死上线 时间一晃,到了第三天。 展俊依旧没有出现,天鸿书院的院士应明,只得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了官府。 而此时在书院之中,还有一个名叫阳企山的龙图阁大学士。 眼下科举之期将近。 这位阳大学士乃是院士应明专门请来,给书院的学生讲解朝廷主流意见的,也就是所谓的清议。 以便这些学生在科考之时,能够更加容易的解答题目。 此人位列当朝三品,在他的施压之下,公孙真这个庐州府尹,不得不对这件事情重视起来。 是以,他在去调查之时,特意把包拯也给叫上了。 天鸿书院,后山下的竹林中。 书院的一众老师和学生,还有那阳大学士,基本都聚集在了这里。 此地是展俊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 因为前日蹴鞠之时,他跟公孙策发生了争执,所以两人相约晚上到这里来理论。 “我是到这儿来查案的,你又不是衙门的人,跟过来干嘛?”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装模作样的勘查着竹林的四周。 楚楚跟在他身旁,大大咧咧道:“哎呀,这不是在家待着太无聊了嘛。 再说了,常雨姑娘同样不是衙门的人,她不也跟着包拯一起来了。” 任以诚撇嘴道:“人家常雨姑娘天生嗅觉灵敏,你呢?你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本事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楚楚闻言,登时一脸不忿道。 “算了,你开心就好。” 任以诚摇了摇头,跟女人讲道理,绝对是最不明智的一件事儿。 一旁,包拯正在询问公孙策,当晚和展俊在这里约见之后的事情。 “公孙兄,麻烦你再仔细的回忆一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来。” 公孙策冷着脸,不耐道:“事情又不是我干的,你让我回忆什么?” “我说策儿,你就配合一下。” 公孙真苦口婆心的劝道:“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你,要是再找不到那个展俊,你可就得坐牢啦。” “我真的不知道。” 公孙策委屈道:“那天晚上。我只是约了展俊在这里见面,想理论白天的事,我什么都没有做。 其实那天我们也是因为碰撞,都有些急躁,所以才吵了起来,根本不是成心要打架。 那晚见面,我们两个在针锋相对的说了几句之后,便相约再比试一局,然后我们就各走各的路了。” “各走各的?” 包拯疑惑道:“回去的路只有一条,你们应该同路才对啊?” “诶,是啊!” 公孙策恍然道:“难道,那天晚上他又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他会不会是进山了?”常雨突然指着身后的林荫小路说道。 闻听此言,人群中当即便有一名国字脸,长相十分平常的学生出言反驳。 “不可能,这山里有只厉鬼,一到晚上就拖着老粗老粗的铁链出来游荡,谁有胆子大半夜的往那里跑。” 任以诚环抱双臂,挑眉道:“敢问这位同学高姓大名?” “我叫伦日经。” “日经同学,听你说的这么邪乎,莫非你曾经亲眼见过那个厉鬼?”任以诚问道。 伦日经摇头道:“我没见过,不过据说我们书院有位老师见过,之后没多久就病死了。” 公孙真问道:“应院士,确有此事吗?” 应明道:“之前的确有位老师不幸暴病身亡,但究竟是不是因为碰到厉鬼,那就不得而知了。” 任以诚肃然道:“不管有没有厉鬼,眼下人命关天,任何一条线索都不能放过。 依我看,大家不如一同上山去看看,反正现在是白天,咱们人又多,就算真的有厉鬼,量它也不敢出来。” 刚才常雨一开口,任以诚就知道她是故意在引导众人上山。 看来他们的复仇计划已经准备开始了,山上那个祭坛的现世就是第一步。 想到那四个人,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宝藏,最后竟然残忍杀害了整个侉屹族。 如此丧尽天良的行径,根本就是死有余辜。 所以,任以诚就索性帮了常雨一把。 “任刀头说的没错,人命关天,还是去看看比较保险。” 事关公孙策的清白,公孙真毫不犹豫的附和道。 应明也点头道:“那大家就一起走一趟,我相信以任刀头的武功,足以保护我们了。” 说完,他便带头踏上了那条林荫小道。 一众学生见状,虽是心中不愿,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日经同学,冒昧的问一句,你有妹妹吗?”任以诚冷不丁的问道。 “没有啊,怎么了?”伦日经一脸懵然的摇了摇头。 “没事,随便问问而已。”任以诚笑着摆了摆手,迈步向山上走去。 “莫名其妙……!” 还算平坦的山路上,任以诚和楚楚并肩而行。 “喂,你没事打听人家妹妹干嘛?是不是有什么不轨的企图?”楚楚忽然低声问道。 “哪有?” 任以诚眉角微扬,淡淡道:“我就是有点好奇,他要是有个妹妹,会叫什么名字而已。” “真的?” “骗你干嘛?” “他既然叫日经的话,那他妹妹的名字里就应该带个月字。” “嗯……有道理。” 。。。。。。。。。 这段山路并不算很长,众人很快就来到了后山的深处。 放眼望去,周遭树高林密,野草遍地,空山鸟语,尽显清幽。 只是,因为阳光照射不透的缘故,此处要比外面显得阴凉许多。 应明打量了一下四周,笑着说道:“你们看,这里哪有什么被厉鬼用铁链拖拽过的痕迹? 所谓厉鬼之说,不过就是三人成虎的谣言罢了。” 一众学生闻言,纷纷点头,瞬间都放松了不少。 公孙真吩咐道:“既然没有鬼,那大家都到处找一找,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众人依言而行,四散开来。 只可惜,任以诚当晚为了防止被蒙放看出痕迹,已经将这里彻底清理了一遍。 再加上当时的那场大雨,他们注定了什么也找不到。 与此同时。 常雨正装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朝着那个被掩藏起来的山洞逐渐靠近。 而这一切,全都被一直暗中留意着她的任以诚,给看在了眼里。 “奇怪,怎么少了一株?” 人群中,一个身形偏瘦的学生,突然皱着眉头,走到了一处花丛前。 “宗邦,你发现什么了?”包拯急忙问道。 其余众人见状,也全都凑了过来。 宗邦指着花丛道:“这暮颜花的数量不对,比我上次来的时候少了一株。” “靠!”任以诚闻言,不由心中暗骂。 他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注意到这个细节,连忙向蒙放看了过去,只见对方的脸上果然浮现出了一抹异样的神色。 包拯道:“会不会是被那天的大雨给冲走了?” 宗邦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不可能,这是被人拔走的。” “哈哈哈……” 伦日经嘲讽道:“怎么,难道你以为这花是展俊拔走的,准备给你赔礼道歉? 算了,我劝你还是不要白日做梦了。” “你住口!” 伦日经话音刚落,一道略显稚嫩的怒喝声,突然在众人的头顶上方炸响开来。 “有鬼啊!” 众人闻声看去,登时悚然一惊。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衣人,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疾掠而下。 手中短棍一翻,倏然直取伦日经面门。 “呵呵,终于沉不住气了。” 任以诚身形一晃,移形换影,电闪而出,挡在伦日经身前的同时,右臂一挥,抬掌相迎。 “啪”的一声闷响,来人的短棍,正中他掌心。 随即,他手腕一翻,化掌为爪,反手抓向对方短棍。 来人见状,短棍急抽的同时,身形亦顺势倒翻而出,但见他落地一瞬,足下轻点,旋即又反攻而上。 “咔!” 他人在半途,双手突然猛地一拉,短棍瞬间变成齐眉长棍,带着呼啸风声,抡砸而出。 来人身形如箭,丈许距离,眨眼即至。 但是任以诚却只脚步一撤,便让过了这迅猛一棍。 来人见一招不中,瞬即变招,劲风扫荡间,带起重重棍影,向任以诚身前多处要穴,笼罩而去。 任以诚有心试他武功,是以并不着急出手拿人,只以步法闪躲,就好似水中游鱼一般,肆意对方的攻势之中穿梭往来。 对方的棍法虽是凌厉迅捷,但十几招下来,却是连他的衣角都触碰不到。 眼见久攻不下,来人已心知自己不是对方敌手,当即虚晃一招,在逼退任以诚的同时,毅然返身而逃。 瞬息间,就已奔出数丈之外。 “好小子,够果断,只可惜太天真了。” 任以诚心念电转,足下真力激发,身形登时如一阵狂风,飙飒而出。 下一刻。 来人只觉身旁劲风涌动,一道黑影从眼前疾掠而过。 紧接着,他就发现任以诚已笑眯眯的,拦在了他去路之前。 他大惊之下,正欲调转方向,却惊见任以诚已欺身而至,只剑指一晃,自己便被封住了穴道。 公孙真怒斥道:“光天化日,黑衣蒙面,展俊的事情定然和他有关,陆云,把他给我抓起来。” “等等。” 任以诚拦住了陆云,然后伸手拉下了黑衣人的面纱。 “嘶……!” 众人此时俱是大吃一惊。 只见这面纱之下的,竟然是一张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稚嫩面孔。 “他……他怎么是个孩子?”公孙真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 “小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人?”包拯问道。 “我是展昭,展俊是我大哥。” 第十九章 山洞、祭坛、诅咒 “展俊的弟弟,这么说你是为公孙策而来的?”包拯问道。 “没错。” 展昭恨声道:“我要杀了他,给我大哥报仇。” “那你刚才干嘛要冲着我来?” 伦日经气急败坏的指着展昭,脸色难看至极。 展昭冷哼道:“谁让你嘴贱,诋毁我大哥。” “诋毁?” 伦日经嗤笑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不信你可以问问我们书院的其他同学。” 他话音刚落,在场的其余学生都不等展昭说话,直接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谴责了起来。 “没错,展俊这个人狂傲自大,又自以为是,实在让人讨厌得很。” “他还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做派,自诩书院第一才子,哼,吹牛都不带打草稿的。” “说的没错,这两天他人不在,书院都变得清静了不少。” “就是,这种人死了都不值得可怜。” “……” 见此情形,任以诚不由暗自咂舌。 展俊的人缘混的未免也太次了点儿! 以他这样的性格,就算真的考上了状元,恐怕也无法在官场中长久立足。 与此同时。 身为展俊亲弟弟的展昭,在听到这些话之后,顿时被气了个七窍生烟,小脸儿涨红。 “你们……” 他紧绷着一张稚气未退的小圆脸,怒气冲冲的瞪视着众人。 若非此时穴道被封,只怕早已抡着棍子冲过去了。 “够了,你们过分了!” 任以诚的脸色猛然一沉,冷声喝止了众人。 他实在有些看不过去,纵然展俊有千般不是,这帮人也不该当着人家弟弟的面,把话说的如此难听。 这一众学生见任以诚神色不豫,立时纷纷闭嘴,不敢再多言。 当日庐州城外,血流成河,横尸满地的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由不得他们不心生畏惧。 “展昭是?” 包拯走了过来,温声道:“你大哥现在只是失踪了,并没有死,何来报仇二字?” 展昭冷声道:“哼,就算如此,那也一定跟公孙策脱不了干系。 每个人知道,那天晚上他约了我大哥在竹林见面。 现在我大哥失踪了,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 包拯道:“是,或许公孙策是最后一个见到你大哥的人, 但我相信,你大哥的失踪,绝对跟他无关。” 展昭沉声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 他肯定是嫉妒我大哥的才学好,会中状元。 所以,就提前先把我大哥除掉,好让自己少一个竞争对手。” 包拯笑道:“那你又何尝不是一面之词? 我知道你担心你大哥,但是现在并没有证据,可以证实他已经死了。 若是你现在贸然将公孙策杀了,万一日后发现展俊没事儿,又或者凶手另有其人,那你岂不是枉杀人命?” “这……” 展昭终究还只是个孩子,一个善良的孩子。 在听到包拯最后那四个字,脸上登时便浮显出了犹豫之色。 包拯继续道:“我跟你大哥是多年的同窗,绝不对坐视他就这么下落不明。 你给我三天时间,我以我的项上人头担保,无论如何,都一定帮你查个水落石出,如何?” 任以诚这时也帮腔道:“展昭,相信他,你别看他长得有点儿黑,但其实他是全庐州城最聪明的人。” 说着,他挥手帮展昭解开了穴道。 “好!” 展昭手中长棍一指,肃声道:“如果三天之内,你找不到凶手的话,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展昭言出必行。” “一言为定。”包拯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大家快来看,这里有个山洞。” 就在展昭转身欲走之际,常雨的声音突然从众人身后响起。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常雨的身旁,原本被野草藤蔓覆盖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幽深的洞口。 “山洞?” 伦日经瘆然道:“这里不会就是厉鬼白天栖身的地方?” “不会!” 众人的神经瞬时又紧绷了起来。 常雨道:“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说不定展俊就在里边。” “真的吗?”展昭二话不说就要往里冲。 “等一下。” 任以诚急忙拦住了他,说道:“里边情况不明,就算要进去,也得先准备好火把才行。” 公孙真闻言,当即下令让陆云准备火把。 “阿诚,这长得黑和聪不聪明有什么关系吗?”包拯突然问道。 “额……” 任以诚道:“其实我是想夸你忠厚老实来着,但是冷不丁的就没想起来。 主要还是怪你特点太明显了。” 包拯闻言,顿时一阵无语。 不多时,火把燃起。 众人一同踏入了山洞,小心翼翼的向洞中深处走去。 任以诚武功最高,展昭救兄心切,两人并肩走在了最前面。 山洞里一片漆黑,深不知几许。 众人虽有火把在手,却也只能照亮脚下的路,而无法驱散前方的黑暗。 “滴答、滴答……” 洞中安静的可怕,滴水声和众人的脚步声,不断回荡其中,清晰可闻。 再加上不时迎面吹来的凉风,无不令人心生惧意。 忽地。 任以诚猛觉右臂一紧,一股柔软之感传来,回头看去,发现是楚楚抱住了自己。 “你说,这里会不会真的有鬼啊?” 她一脸紧张的模样,浑然没有注意到任以诚的手臂,此时正处于一个极其玄妙的位置。 “怕什么,有你这个百鬼竹林的女鬼在,就算这里真的有鬼,到时候也指不定是谁吓唬谁呢。” 任以诚嗅着身旁不断传来的少女幽香,不由脸色一红,心神微荡,但言语间却是没有丝毫的异样。 “混蛋,这个时候还开玩笑。” 片刻后。 大约又走了十余丈的距离,任以诚和展昭突然停住了脚步。 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块石碑。 而在石碑之后,便是山洞的尽头。 包拯将火把凑到了石碑前,念道:“此乃侉仡族禁地,擅入者,必死于四咒诅下,并永下地府,不得轮回!” “嘶……!” 众人闻言,尽皆倒吸了一口凉气,悚然大惊。 “传说果然是真的!” 伦日经惶恐不安道:“依我看,展俊的失踪一定跟这里有关。” “哼,胆小鬼!” 展昭鄙夷的看了伦日经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向石碑后走去。 任以诚亦是无语的摇了摇头,正要跟上展昭,却被楚楚突然拽住。 “喂,你不要命啦?” “想要我的命,哪有那么容易。” 任以诚轻笑一声,从楚楚怀中抽出手臂,迈步跟了上去。 随后,就在他刚走出没两步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常雨略带惊讶的声音。 “楚楚姑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没……没什么,我就是有点紧张而已。” 石碑后,是一间巨大的天然石室。 在石室尽头正中央的石台上,摆放着侉仡族的族徽,上面还挂着两张条幅。 山上山,白山抱千翠。 水中水,黑水拥万红。 第一个进来的展昭,此时正举着火把,在石室中四处搜寻他大哥的下落。 任以诚见状,不由心中暗叹道:“傻孩子,你要是能找到,那才真的是活见鬼了。” 不一会儿,其余众人也都跟了进来。 “诶?” 包拯看着石台上的族徽,皱眉道:“这个符号我好想在哪里见到过?” 其他人则都在研究条幅上那两句话的含义。 人群中,阳企山和应明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之色。 而这一切也都没逃过任以诚的双眼。 同时,他还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蒙放,眼底亦是浮现出了一抹凶戾之色,不过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鬼啊!” 又是伦日经,伴随他一声凄嚎,众人终于发现了那四座厉鬼索命的雕像。 一人被砍掉了头颅,一人被开胸挖心,一人被长矛穿喉,最后一人更惨,不但被砍掉了头颅,还被砍掉了四肢。 厉鬼面目狰狞,雕塑上红漆遍布,仿若鲜血欲滴。 “太吓人了,我不在这里待了。” 伦日经此时已然脸色煞白,拔腿就向外跑去。 其他的学生受他影响,愈发觉得这里恐怖,紧跟着也都跑了出去。 任以诚心知再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当即便也提议先出去再说。 出了山洞后,展昭因为没找到大哥不免有些失望。 任以诚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别太担心了,说不定过几天,你大哥自己就回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心里也在琢磨着。 本来他打算明天就把展俊给放了,但是因为宗邦发现了暮颜花的数量不对的关系,蒙放现在已经起了疑心。 若是展俊这时候回到了书院,只怕还是免不了要被蒙放杀了灭口。 唉!大意失荆州啊! 原本他想故技重施,等包拯破案以后,让蒙放和常雨他们兄妹俩假死脱身。 可如今看来,他不得不改变一下原来的计划了。 第二十章 “但愿!” 展昭叹了口气,稚嫩的小脸上依旧愁眉不展。 他虽然只有十二岁,但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 对于那个最坏的结果,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对了,展昭,你晚上有落脚的地方吗? 要是没有的话,就先来我家,这样也方便你找我。”包拯关心道。 任以诚道:“你家已经有一个常雨了,哪还住得下这么多人,展昭还是跟我走。” “不必了。”展昭摇头道:“我自有地方休息。” 任以诚看出,展昭的眼中带着些许防备之色,知道他现在并不是很信任自己和包拯两人。 “呵呵,傻小子,我的武功你也见识到了,真要对你不利,你还能跑的了? 而且我是衙门的人,你跟着我,有什么消息都可以最快知道。” “是啊。” 包拯接口道:“你就别逞强了,那荒郊野外有什么好住的?有很多猛兽的。 我和展俊是多年的同窗,你既然是他的弟弟,我们就有责任照顾你。” “这……那好!” 展昭想了想,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因为祭坛的关系,这一众学生都被吓得人心惶惶,再也没了帮忙找人的心思,纷纷散去。 而阳企山似也因此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跟应明径直回了书院,使得公孙策暂时免于牢狱之灾。 一番搜查无果,公孙真带着陆云等人离开了书院。 任以诚则又陪着包拯忙活了大半天。 他答应了展昭要在三天之内查出结果,时间紧迫,自然是分秒必争。 只可惜,他注定是一无所获。 时光在包拯苦思冥想中悄然流逝。 天边日头偏西,眨眼已近黄昏。 书院门口,包拯正在跟蒙放辞别。 任以诚忽然道:“包拯,明天是我二十岁生辰,记得带着伯母和常雨,一起来我家吃饭。” 包拯欣然道:“那可真是喜事一件,你放心,一定到。” 任以诚点了点头,转而看向蒙放,邀请道:“蒙老师也一起来。 正好,我有点儿音律上的问题,想向您请教一下。” 蒙放哈哈一笑,道:“没想到任少侠武功盖世,居然对乐理也有兴趣。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任以诚拱手道:“明天晚上,我在家中恭候各位大驾光临。” 。。。。。。。。。。 回家的路上。 任以诚负手于背,不紧不慢的走着。 左边跟着展昭,右边跟着楚楚,夕阳将三人的身影拉得老长,看起来格外和谐。 “生辰到了,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都没时间给你准备礼物。”楚楚有些嗔怪道。 任以诚笑了笑,洒然道:“这种事情最要紧的就是开心,礼物什么的,不重要。” “弱冠成年,这么重要的日子,不重视怎么行。 对了,礼记上说,男子二十,冠而字,你想好了没?” “那不是长辈的事情吗?我在这里又没有长辈。” “没有长辈,那你就自己取一个呗。” “自己取?嗯……你觉得,飘渺二字如何?” “听起来,似乎还不错。” 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已到了家门口。 推开家门,倪琼照常准备好了晚饭。 “公子,楚楚,你们回来了,咦!一天没见,你们怎么带了个孩子回来?” 楚楚闻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登时腾地一下,红霞遍布。 任以诚将展昭的身份给倪琼介绍了一下,然后将他安排在了小艾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里。 晚饭过后。 夜幕拉开,月至中天。 展昭双手拄着下巴,以步惊云坐房顶的同款姿势,坐在了院中的台阶上,默然不语。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任以诚在展昭的身旁坐了下来。 展昭道:“我在想我大哥,书院里的人都那么讨厌他,难道他真的是个坏人吗?” 任以诚道:“不,我觉得不是,你大哥这个人,我曾听包拯和公孙策说起过,总结起来就七个字。 骄傲、嘴毒、招人烦,诚然,这几点都很不招人待见,但是这跟坏完全是两回事。 况且,他也确实很有才华,白天那些人说的那么过份,又何尝没有嫉妒的原因在里边。” “真的吗?” “今天那个叫宗邦的学生的话,你都听到了?” “嗯。” “虽然别人都不信,但是我相信,那朵暮颜花一定是你大哥摘走的。 那帮学生对于后山的畏惧你也看到了,但是你大哥为了赔宗邦被他弄坏的花,还是勇敢的去了。 这样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又怎么会是个坏人呢?” 展昭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谢谢你,任大哥。” “客气什么。”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道:“既然想通了就去睡觉。 天色不早了,小孩子熬夜会长不高的。” “我知道了。” 展昭应了一声,然后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 “我发现,你对展昭似乎特别的好?” 楚楚来到任以诚身旁,有些好奇的问道。 任以诚闻言,嘴角微扬,勾起了一抹淡淡微笑。 “因为,他很像我的师弟。” “你还有师弟?” “嗯,他比展昭要大几岁,性格也调皮的很……” 衬着夜空中皎洁的月色,任以诚给楚楚讲起了他从前的故事。 。。。。。。。。。 翌日,傍晚时分。 包拯母子、常雨、蒙放、公孙策父子,以及陆云等人,纷纷应邀而来。 这平日安静的小院里,难得的热闹了起来。 推杯换盏中,任以诚将一份提前准备好的曲谱,交给了蒙放。 “淡烟疏雨曲?好名字。” 任以诚吩咐道:“倪琼,把笛子给蒙老师拿过来。” 这笛子自然也是他提前准备好的。 等学会了这首曲子以后,他打算每次在出手之前,都先吹上一段儿,来个先声夺人。 很快,倪琼便将笛子拿了过来。 蒙放接过之后,试了几下。 随即,一阵悠扬辽阔的笛声响起。 任以诚的脑海中,瞬间便浮现出了一道白色身影。 屹立竹筏,轻笛横吹,淡若清雪,气度恢宏,渊似深海。 不多时,一曲完毕。 其余众人尽皆沉醉其中,久久方醒。 “好曲!”蒙放拍掌称赞。 任以诚微笑道:“那就有劳蒙老师指点了。” “好说,好说。” 接下来,宴会继续,直到子时将过,方才结束。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众人俱已离去,一切归于平静。 夜色愈发深沉。 静谧的夜空之下,一道迅捷灵巧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天鸿书院,如入无人之境…… 第二天。 任以诚继续陪着包拯为了展俊的下落而努力。 公孙策为了自己的清白,也参与了进来。 当然,一旁同样也少不了展昭,和喜欢凑热闹的楚楚。 突然。 陆云火急火燎的找了过来。 “不好了,书院出事了,阳大学士被人杀了。” “什么!” “怎么会这样?” 闻听此言,包拯和公孙策登时大吃一惊! 天鸿书院。 任以诚他们赶来的时候,府衙的人,还有书院老师和学生,已全都聚集在了阳企山的房间里。 地上,阳企山仰面而到,胸前有一个一尺来长的伤口,血肉模糊,死状极其惨烈。 赫然正是后山祭坛内,其中一个雕塑所演示的死法。 包大娘正在给他验尸。 人群中,蒙放震惊的眼神中,更藏着一份深深的疑惑。 片刻后,包大娘结束了检验的工作。 “他的正确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子时。 死因则是因为心房受到重击而亡,并且被摘去了心脏。” “完了。” 伦日经惊慌大叫道:“这肯定是侉屹族祭坛里的诅咒。 咱们都进去过,这下一个没准儿就是咱们其中的某一个了。” “诅咒?” 公孙真忧心忡忡的嘀咕道:“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死了一个三品大员。 这可叫我怎么向朝廷交待啊?” “大人,淡定。” 任以诚宽慰道:“前些日子邻国王子一下死了俩,这不也没事儿嘛,不要慌。” “唉!” 公孙真叹了口气,然后问道:“包拯,你有什么看法吗?” “哼!” 不等包拯开口,公孙策就拍案怒道:“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诅咒,阳大人肯定是被人杀死。” “我赞同公孙策的说法。” 包拯脸色凝重道:“这个凶手下手很利落。 我刚才已经在屋里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但是没发现半点儿蛛丝马迹。” “还说不是诅咒?” 伦日经惶恐道:“肯定是厉鬼趁着阳大人睡着了,进来挖开了他的胸,把他的心给掏走了。” “聒噪!” 任以诚眼中一丝怒色闪过,猛然出手封住了伦日经的哑穴。 你特么才是厉鬼,你全家都是厉鬼! 第二十一章 风雨欲来 一番苦思无果,在阳企山的尸体被抬走后,书院的一众学生也都惴惴不安的各自散去。 每个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厉鬼索命的阴影,生怕下一个被杀的就是自己。 离开书院的路上,包拯眉头紧锁,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失踪的那个还没找到,现在又死了一个,这案子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展昭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大哥的失踪和阳大人的死,是同一个人干的?” 包拯点头道:“如果你大哥真的去过后山,那就极有这个可能。” 常雨疑惑道:“可是他们两个的身份天差地别,根本扯不上任何关系啊?” 包拯皱眉道:“我也在疑惑这一点。” 楚楚道:“你们说,这会不会真的跟那个侉仡族的诅咒有关系?” 任以诚道:“从阳大人的死亡方式来看,跟侉仡族有关倒是不假。 但是这诅咒嘛……呵呵,反正我是不信的。” “侉仡族?” 包拯思索道:“侉是指北方,仡是屹立强壮的人,合起来就是屹立北方强壮的人。 怎么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还有这样一个民族?” “对了。” 展昭忽然道:“我记得你之前曾经说过,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族徽。” 包拯道:“没错,它看起来十分眼熟,但是我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它。” “想起不来就暂时放一放,快中午了,咱们先去吃饭,边吃边想。” 任以诚适时打了个岔,包拯要是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什么来,那后边的事情可就都乱套了。 “说的也是。” 包拯收起了思绪,看了看天色道:“走,今天我请客。” 。。。。。。。。。 松月楼。 店小二领着五人来到一张空桌坐下。 “几位客官,要吃点儿什么?” 包拯正要说话,却忽听背后“砰”的一声,有人拍桌子,登时便被吓了一跳。 “小二,有没有搞错,你们这个所谓的招牌菜,太白醉鸡煮老了。” 不满的斥责声响起,五人转头看去,只见说话之人大约五十来岁的样子,面容冷肃,披头散发,双目紧闭。 赫然正是个盲人。 小二连忙走了过去,闻言一脸懵然道:“煮……煮老了?” 盲人老者侃侃而谈道:“这道菜应该先用新酒煮半支香的时辰,然后再用花雕冷却鸡肉。 这样才能让鸡的鲜味和酒的香味完全融合在一起,去,给我换了它。” 小二心知这是遇到了行家,不敢多言,当即连连点头,端着那道太白醉鸡向后厨走去。 常雨见状,忍不住感慨道:“你们看,这个瞎子伯伯吃东西好挑剔哦!” 她自以为说话的声音很小,可没承想,她话音刚落,那盲人老者的脸色瞬间就沉下了来。 “哼!我生平最恨别人在背后说我是瞎子。” 常雨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正要开口道歉,那盲人老者突然手腕一抖,手中的酒杯“嗖”的一声,便朝着她面门射了过来。 展昭正要出手,却见任以诚已抢先一步,右臂只微微一晃,便将酒杯抓在了掌中。 从酒杯上蕴含的力道来看,这一下要是打实了,常雨的牙齿非被打掉几颗不可。 任以诚冷声道:“阁下如此对付一个小姑娘,未免也太狠毒了点儿。” 说着,他随手一甩,又将酒杯给反掷了回去。 盲人老者耳朵微一耸动,听声辨位之下,抬手就要去接。 孰料,酒杯来势陡然一滞,竟以毫厘之差停在了他手掌之前,然后“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老者被戏耍了一番,却浑不在意,只是轻笑道:“呵呵,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高手。” 包拯起身,对老者拱手道:“这位老伯,刚才我的朋友并非有意出言冒犯,还请见谅。” 老者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包拯回道:“在下是天鸿书院的学生,刚才那位是……” “天鸿书院?” 不等包拯说完,老者忽然眉头一皱,似是想到了什么,然后二话不说,就掏钱走人。 任以诚看着老者,拿着竹杖一戳一戳离开的背影,不由双眼微眯,心中已基本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此人应该就是当初灭掉侉仡族的四个元凶之一,那个叫吴勇的人。 半个时辰后。 吃饱喝足的五人,正准备离开松月楼之时,一个衙门的捕快突然找了过来。 “任刀头,找到展俊了。” 展昭闻言,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快说,我大哥在什么地方?” 捕快道:“就在百鬼竹林,小艾姑娘以前居住的地方。” “什么?” 闻听此言,包拯、楚楚、常雨三人,俱是大吃一惊。 “合着找了好几天,他一直就在咱们眼皮底下。” 楚楚俏目圆睁,一脸万万没想到的表情说道。 包拯看了看展昭,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人现在怎么样?” 捕快听出了他话中之意,当即直言道:“他人活得好好的,就是看起来有点儿虚弱。” 包拯闻言,立时便松了口气。 任以诚则拍着展昭的肩膀,笑道:“这回放心了?” “嗯。” 展昭点了点头,明显也是松了口气。 展俊失踪这几天,他一直都提心吊胆的,就怕会听到自己大哥的死讯。 现在,他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是可以放松下来了。 。。。。。。。。。 百鬼竹林,小艾的家中。 门上的锁,已经被发现这里的捕快破坏掉了。 展俊此时正略显憔悴的靠在床边,屋中还有几名捕快留守在此,以防绑架他的人突然现身。 对于展俊来说,这几天完全就是度日如年,实在是煎熬得很。 小艾当年因为狼女的身份被人排挤,是以所居之地,人迹罕至,偏僻至极。 他被困其中,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当初,展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两天水米未进,腹中饥饿难耐。 眼见屋中有食物,他寻思着对方要是真想杀自己,完全不必这么大费周章,便放心的吃了起来。 可没想到,刚吃完没多久,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一股虚弱感蔓延全身,浑身上下仅存的那点儿力气,只够吃喝拉撒,想要破门逃走,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更让他想不透的是,对方在将他抓来之后,竟然再也没露过面。 独自一人待在这片寂静的竹林里,无人问津。 他整个人都陷入了绝望当中,以至于今天当那些捕快发现他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而这些捕快能这么快就找到展俊,自然是任以诚暗中引导的缘故。 要不然,他们只怕根本就想不起来这个地方。 “大哥……” 焦急的呼喊声骤然从屋外传来,展俊的神情登时为之一震,随后就见展昭像风一样冲了进来。 “大哥,你没事儿?”展昭看着脸色憔悴的展俊,一脸担心道。 展俊摇了摇头,笑道:“大哥没事儿,只是有点乏力而已,展昭……你长大了。” 展昭自幼被他送去相国寺习武,算起来他们兄弟已经有好几年没见了。 如今再见,看到自己的弟弟已经从一个稚龄幼童,变成了一个英气逼人的少年。 他的脸上尽是一片欣慰之色。 “展俊,看到你没事儿,真……真是太好了。”包拯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展昭跑的实在太快了! 展俊看着包拯,神色不禁变得有些复杂,以往自视甚高的他,其实并不怎么看得起包拯。 但现在对方既然能在第一时间找来,那就说明在自己失踪后,对方肯定出了不少力。 “包拯——多谢了。” “咱们是多年的同窗,不必客气。”包拯笑着摆了摆手。 这时,任以诚也漫步而入,楚楚则还在后边陪着常雨。 “任大哥,楚楚姐姐说你会医术,麻烦快来帮我大哥诊治一下。”展昭急切道。 “没问题。” 任以诚来到床边,装模作样的给展俊号了号脉,然后道:“他这是中了软筋散,想来应该是绑架他的人想要限制他的行动,没什么大碍。” 说着,他让展俊盘膝坐好,右掌按在对方后背的灵台穴上,心念一动,直接将蜕变大法真气缓缓渡了过去。 片刻后。 展俊体内的毒性,就如冰雪消融一般,被化解的一干二净。 “好了。”任以诚收回了手掌。 “任大哥,你的内功修为好厉害啊!” 看着展俊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的红润脸色,展昭不由出言赞叹道。 任以诚微笑道:“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展昭,武功等回去以后再学。” 包拯打断了正要说话的展昭,问道:“展俊,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被谁绑来这里的?” “不知道。” 展俊眉头微皱,面露回忆之色,说道:“那天我和公孙策分开之后,就去了后山,准备……准备……” 说到这里,他突然变得有些扭捏。 “准备摘一株暮颜花还给宗邦对?”包拯替他说了出来。 “没错,诶?你怎么知道的?”展俊诧异道。 任以诚道:“何止他知道,你们全书院的人都知道了,为了找你我们特意去了一趟后山。 是宗邦发现了暮颜花的数量不对,所以我们才知道你去过那里。” “呵呵。” 展俊苦笑道:“恐怕没几个人会相信花是我摘的?” “大哥,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的人缘不怎么样啊!”展昭没好气道。 “那后来呢?”包拯又问道。 展俊道:“那晚我好不容易等到暮颜花开,结果却突然下起了大雨。 回去的路不好走,我就想找个地方避雨,然后我就在一堆野草的后面,发现了一个山洞。 但是当我要进去的时候,突然被人弄晕了过去,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这里了。” 包拯闻言,右手托着下巴,脸上露出了思虑之色。 “这么说来,凶手是因为你发现了那个山洞,所以才将你给软禁了起来,他怕你会泄露里边的秘密。” “什么凶手,什么秘密?”展俊一脸茫然道。 包拯叹了口气,将书院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展俊。 展俊听完,脸上的茫然登时变成了庆幸。 “呵呵,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那个凶手只是困住了我,而不是将我杀了灭口。” 包拯皱眉道:“我想不通的也正是这一点,凶手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 任以诚道:“凶手一开始的目标应该就是阳大人,展俊只是意外发现了那个山洞。 将他软禁起来,一来可能是凶手的计划还没开始,怕他走漏消息,二来也可能是凶手不想殃及旁人。” 包拯道:“你的意思是,凶手和阳大人有仇,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报复他?” 任以诚道:“不是他,而是他们,你不要忘了,祭坛里的雕塑总共有四个。” “那岂不是说,接下来还会有三个人会被杀,穿喉的,断头的,五马分尸的?”楚楚悚然道。 “很有可能。” 包拯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可三个人究竟是谁呢?咱们现在没凭没据的根本无从查起。” 明知道凶手很可能将要再次行凶,但却无法阻止,这样的无力感,让他的心情不由变得有些烦躁起来。 任以诚道:“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就只能从阳大人的过去,还有这个侉仡族来历着手调查。” 想要让那一百三十条冤死的亡魂安息,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当年的事情翻出来,将那四个人的罪行公诸于众。 “包大哥,查案这种事急是急不来的,回去再慢慢想。” “常雨说的没错。” 任以诚轻笑道:“这次能找到展俊已经很幸运了,好歹你的脑袋是保住了。” “怎么回事?谁想要包拯的脑袋?”展俊不解道。 “没……没什么。” 展昭看着众人揶揄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对了,展昭。” 任以诚忽然嘱咐道:“为了以防万一,从今天开始你要贴身保护你大哥,寸步不离。” “我明白。” 。。。。。。。。。 傍晚。 天气骤变,阴云密布。 天鸿书院外,某个隐蔽的角落处,蒙放和常雨的脸色俱是凝重万分。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静观其变,你多注意着点包拯那边的情况。” 第二十二章 目标到齐 兔走乌飞,夜尽天明。 翌日,清晨。 任以诚和楚楚一同离开了家门,准备去衙门上班。 嗯,用古人的话说应该叫做应卯。 但两人刚走出没多远,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街上竟莫名出现了许多士兵把守,还不时的盘查着过路的百姓。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要打仗了,在捉奸细?”楚楚不解道。 任以诚随口道:“可能是跟阳企山的死有关。” 他心知这应该是驻守在百里之外的都统木铁影到了。 此人亦是灭掉侉仡族的四大元凶之一。 “站住!” 两人正说着,一个士兵突然过来拦住了他们。 “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准备去哪儿?” “我是衙门的刀头,她是我的朋友。”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士兵检查了一下,随即点头道:“行了,你们可以走了。” 任以诚收起腰牌,走了没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 “楚楚,今天城里恐怕不太平,你回去保护倪琼,不用陪着我了。” “呸,谁要陪着你了。” 楚楚轻啐了一口,脸上隐隐透出了一丝红晕。 她看了看四周的士兵,会意道:“我明白,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任以诚点了点,微笑道:“行啦,我的本事你还不放心嘛,快回去。” 看着楚楚离开后,他也继续迈步向衙门走去。 片刻后。 任以诚来到了衙门,却见公孙真正带着陆云,火急火燎的往外走。 “大人,匆匆忙忙的准备去哪儿?” 看到任以诚,公孙真登时神色一喜。 “哎呀,少侠你来的正好,快随我去天鸿书院,今天凌晨,木都统突然带兵进城。 我估计他肯定是为了阳大人的案子来兴师问罪的,有你跟着我,我心里也好踏实一点。” 任以诚闻言,心道果然,随后道:“大人尽管安心,有任某在,定然不会让人为难于你。” 。。。。。。。。。 天鸿书院此时也已被重兵守卫了起来。 木铁影更是下令停课一天,禁止任何人入内。 书院的大堂中,一个身穿盔甲,面容凶悍之人,正自大发雷霆。 “你这个府尹是怎么当的?朝廷三品大员惨死在你辖地之内,你竟然一点儿线索都查不到。” “不不不。” 公孙真战战兢兢道:“木都统,其实我们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 前两天,我们在书院的后山,发现了一个侉仡族的废弃祭坛。 还有昨天,我们找到了之前被凶手掳走的一个书院的学生。 所以,我们推测这个凶手很可能跟那个侉仡族有关,您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把凶手捉拿归案。” “哼!是不是人都死光了,你才能抓到凶手?” 说话之人,同样身穿盔甲,乃是木铁影手下的将军,刑汉。 他一脸蛮横之相,咬牙切齿的瞪着一双大眼,抬手就向公孙真的肩膀抓了过去。 任以诚见状,身形微晃,移形换影般挡在了公孙真的身前,同时左手轻挥,一把抓住了刑汉的手臂。 以公孙真那瘦弱的身板,若是被他给抓到,决然不会好受。 “有话就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任以诚淡淡道。 “臭小子,多管闲事儿,给老子滚。“ 眼见有人竟敢阻拦自己,刑汉登时勃然大怒,当即便要发飙。 可就在这时,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根本抽不出来,对方的手掌就好像大铁钳一般,牢牢的夹住了自己。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任以诚眼中冷意一闪,抬手一巴掌,就朝着刑汉的脸上抽了过去。 “啪!” 刹那间,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强劲的力道之下,刑汉整个人瞬间被抽的砸落在地,口吐鲜血的同时,其中还夹杂着数颗牙齿。 “你找死!” 刑汉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剧痛,心中倍感耻辱,一声如雷咆哮,拔刀就像任以诚砍了过去。 然而。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声,任以诚的巴掌后发先至。 这一次,刑汉直接被抽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了墙壁之上。 人还未落地,便已不省人事。 “放肆!” 木铁影腾然起身,冷厉的目光死死的瞪视着任以诚,眼中怒火炽盛。 “小子,你区区一个刀头,竟敢以下犯上。” 任以诚嘴角微扬,轻笑道:“你该庆幸我有刀头这层身份,否则的话,他早就是个死人了。” “哈哈哈……好小子,够狂。” 木铁影怒极反笑,冷然道:“今天我到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两,敢如此大言不惭?” 他话音未落,就听“仓啷”一声,腰间长刀已然脱鞘而出。 刀光如电,犹如一道白色匹练划破虚空,带着“嗤嗤”声响,向任以诚颈间挥砍而去。 “在我面前动刀?” 任以诚一声嗤笑,身形不闪不避,右手似飞龙探爪,直面刀锋,迅疾抓出。 下一瞬,刀光骤然溃散。 对方长刀已被他精准无比的抓在掌中,真气涌动间,刀身顿时寸寸而断。 木铁影倒也不愧纵横沙场多年,眼见如此情形,却是虽惊不乱。 他果断扔掉刀柄,同时右掌迅猛挥出,向任以诚的胸口拍了过去。 任以诚依旧不闪不避,挥掌相迎。 “嘭”一声闷响。 两人毫无花哨的交换了一掌,双掌真力交轰,乍合即分。 木铁影脸色大变,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强横真气翻涌而来,身形剧震之下,登时连连后退。 砰然一下,跌坐在了先前的座椅之上。 “怎么样,试出来了吗?” 任以诚看着木铁影,风轻云淡的问道。 “你到底是谁?一个小小的刀头,不可能会有如此高明的武功。” 木铁影同样看着任以诚,脸色阴鸷,难看至极。 “木都统,这位正是当日力阻高丽军于城外的任以诚任少侠。” 公孙真适时开口,看着木铁影那狼狈的样子,他的态度依旧恭敬,可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原来是你!” 听到任以诚的名字,木铁影不由心神一凛,眼中更是浮现出了一缕凝重之色。 当日高丽军攻城之事,他虽未亲眼所见,但对于各中细节却是知之甚详。 因为,庞太师那次带过去的五千兵马,就是从他那里调遣的。 只是他实在是没想到,武功高到任以诚这个境界,竟然会愿意在庐州府衙,当一个小小的刀头。 “木都统,你来庐州来到底想干什么,我管不着。 但是麻烦你记住,这里不是你的军营,你最好还是收敛一点。” 任以诚漠然直视着木铁影,话中警告之意,不言自明。 “姓任的,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是……” 木铁影话说一半,忽地眉头一皱,倏然将目光转向了堂外。 “谁在外面偷听?” 伴随他一声厉喝,随后便有两人被士兵从大堂外推了进来。 赫然正是包拯和公孙策。 他们本想来查找阳企山遇害的线索,结果却被士兵拦阻在外,无奈之下只得从后门偷偷溜了进来。 “都统大人,他们两个都是书院学生。” 之前一直没说话的应明,连忙将包拯和公孙策的身份告诉了木铁影。 “哦!” 木铁影打量着眼前皮肤黝黑的青年,恍然道:“原来你就是包拯。” 包拯拱手道:“正是在下。” 木铁影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你们已经犯了擅闯禁地,偷听军机之罪? 轻则杖打一百军棍,重则可是要掉脑袋的。” 闻听此言,公孙真瞬间便慌了神。 “这……都统大人,包拯和犬子是来帮忙查案的。 还请您高抬贵手,饶他们一命!” “也罢。” 木铁影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给你们一次机会。 只要你们能在七步之内猜到我在想什么,我就饶了你们。 不然的话,那就再多加一百军棍。” “木都统,我说过你不要太过分了。” 任以诚心知,木铁影这是要将火气都撒在包拯和公孙策身上。 他知道这种问题肯定难不住包拯。 但是他就是看不惯木铁影那副仗势欺人的样子。 所以,他直接挡在了二人身前,看向木铁影的目光,已带上了一丝冷意。 木铁影闻言,脸色一僵,阴沉的仿佛马上就能滴出水来。 “姓任的,你别得意,那帮高丽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任凭你武功再高,本都统就不信,你还能挡得住我手下的千军万马。” 说完,他冷哼一声,命手下抬起了刑汉,拂袖而去。 待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又停了下来。 “你们都给我听着,从今天开始,庐州城归我掌管,谁敢不听号令,格杀勿论!” 听到这句话,任以诚不由心中冷笑。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仿佛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第二十三章 竹林杀机 眼见木铁影离开,公孙真总算是送了一口气。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脸庆幸的看着任以诚。 “任少侠,这次真是多亏了有你在,要不然刚才我可就难堪了。” “是啊。” 公孙策感激道:“刚才要不是有阿诚在,我和这块儿黑炭头,只怕就性命不保了。” “公孙兄说的没错,阿诚,大恩不言谢了。”包拯亦是拱手谢道。 任以诚摆了摆手,笑道:“我身为庐州城的刀头,保护你们是我的职责所在。 更何况,大家都是好朋友,区区举手之劳,你们就别再客气了。” “你们说,这件事儿怎么会突然和军队扯上关系了?”包拯疑惑道。 公孙策皱眉道:“我也想不通,如果是府尹治理的不好,也应该由上一级的官员接手。 不管怎么样,都轮不到他这个都统来插手啊。 “算啦!” 公孙真叹息道:“先别管这个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该如何抓到那个凶手。” 包拯道:“从目前的线索来看,凶手很可能和那个侉仡族有关。 但是对于这个民族的来历,我们完全是一无所知,根本无从查起。” “还有那个阳大人。” 公孙策接口道:“他不是庐州本地人,想要查到他的过去,同样也不容易。” 时间悄然而逝,眨眼又是黄昏。 包拯和公孙策绞尽脑汁的想了一天,只可惜案子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 夜幕拉开。 星斗垂天,眉月如钩。 晚饭过后。 任以诚独自一人待在书房中,继续研究着铸造术的内容。 楚楚则和倪琼在院中,聊着女人之间的话题。 突然,敲门声响起。 倪琼当即起身前去开门。 “常雨姑娘,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倪琼姐姐,任公子在不在?”常雨的神色显得有些焦急。 “常雨,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忙慌的?”任以诚闻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常雨急切道:“刚才忽然有人用飞镖往青天药庐里送了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欲知凶手是谁,到一里外竹林相见。’包大哥现在已经找过去了。 我怕他会遇到危险,所以来请你过去看看,以免有人图谋不轨。” 任以诚闻言,想到这应该是那个瞎子吴勇搞的鬼。 “明白了,你在这儿等着,我现在就过去。” “我也……” 常雨本想一同前去,可她话还没说完,眼前就已没了任以诚是身影。 楚楚看着她担忧的样子,宽解道:“常雨,你放心,有他在包拯不会有问题的。” “嗯!” 常雨点了点头,但是她脸上的忧色却是分毫未减。 出了家门。 任以诚施展轻功,身若飚风,很快就来到了包拯家一里外的竹林之中。 可竹林中一片空荡,丝毫不见半点儿人影。 任以诚不禁眉头微皱,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如今楚楚在自己家,展昭则在书院保护他大哥。 没了这两人的保护,包拯一介文弱书生,独自对上吴勇,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现在只怕已经被挟持着,前往书院后山的祭坛了。 想通此节,任以诚身法再展,一路直奔天鸿书院的方向赶了过去。 片刻后。 在距离后山不远的树林中,任以诚终于看到了两人的身影。 吴勇一手掐着包拯的脖子,一手拽着他的胳臂,牢牢地控制着他。 任以诚凭借着惊人的耳力,听到他们此时正在说有关侉仡族的事情。 一番试探下来,包拯已经知道这个挟持自己的瞎子,定然和侉仡族关系匪浅。 正当他想接着从对方嘴里套话的时候,忽见眼前黑影一闪,任以诚飞掠而至。 “放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传入耳中,吴勇登时大吃一惊,脚步亦随之而停。 “是你,昨天在松月楼接下我酒杯的人。” 吴勇眉头紧皱,在听出任以诚的声音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双目失明多年,自忖听声辨位的功夫已经练的炉火纯青,哪怕再细微的声音,也无法逃不过自己的耳朵。 可现在对方竟然能瞒过自己的耳力,再加上昨天在客栈掷酒杯时,所展露的精妙手法。 足见对方武功之高,绝对远超自己的想象。 “你别过来,要不然我就立刻掐死他。” 吴勇将包拯挡在自己身前,一步步地向后退去,已然是小心谨慎到了极点。 “呵呵!” 任以诚见状,口中一声轻笑,身形倏然疾闪而出,似鬼魅般消失在两人面前。 吴勇闻声,大惊之下,掐在包拯咽喉处的右手正要发力,却猛觉后心一痛,随即便失去了意识,晕倒在地。 包拯转过身来,揉着自己的脖子,轻舒了口气。 “是常雨通知你来的,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猜的。” 任以诚随口道:“现在庐州城里最有吸引力的,就是这个祭坛了。” 包拯点头道:“这个人确实是为祭坛来的,而且我发现他似乎对侉仡族很熟悉,至少他去过那里。 至于别的,我还没来得及问。” 任以诚道:“先把他带回府衙大牢,之后慢慢再问也不迟。” 说完,他便俯身准备将吴勇提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 树林中突然响起了一道迅疾的破空声响。 “嗖!” 月光映照之下,一支流星镖闪着幽光旋杀而来,目标直指包拯后心。 任以诚此时人在包拯对面,在听到声音的瞬间,猛然起身,下一刻便已出现在包拯背后。 紧接着。 只见他右手一晃,流星镖的来势顿时戛然而止,被他夹在了食中二指之间。 但就在他夹住流星镖的同一时间,一个黑衣人乍然现身,从两人身侧的树林中疾掠而出,向吴勇抓了过去。 间不容发之际。 包拯正自茫然无措,忽觉右腿上一股热流涌来,随后便不受控制的,朝着黑衣人的手臂踢了过去。 变生突然。 黑衣人猝不及防,只得匆忙变招,抬臂封挡。 “嘭”的一声。 他只觉一股巨力涌来,手臂发出轻微骨裂声响的同时,整个人直接被踢的倒翻而出。 落地一瞬,他心知良机已失,当机立断,毅然转身而逃。 任以诚看着黑衣人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由冷笑,对于一个将死之人,他懒得去追。 “阿诚,刚才是怎么回事,我的脚怎么会……”包拯神情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右脚。 “没什么,一种借体传劲的小把戏而已。” 任以诚解释了一句,随后忽然话锋一转,说道:“包拯,我看你还是跟我学点儿武功好了。 要不然的话,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我可不一定来得及救你。” “还是算了,我这么笨,一定学不会的。” “你要是笨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聪明人了。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你不能指望每次都有人来救你?” “可是我都二十岁了,现在学还来得及吗?” “放心,我既然跟你开口了,这个自然不是问题。” “那我就试试,不过咱们能不能等把这个案子破了以后再开始?” “没问题。” 任以诚笑着点了点头,说罢俯身提起了吴勇,然后和包拯一同向府衙的方向走去。 。。。。。。。。。 夜半子时。 府衙大牢中,一众狱卒正在喝酒划拳,枯燥乏味的工作中,除了审讯犯人之外,这是他们唯一的乐趣。 突然,一缕带着异香的白烟,从大牢铁门的窗缝中缓缓飘入。 一众狱卒毫无防备之下,不过数息的时间,就全都昏睡了过去。 随后,就听“吱呀”一声。 一个头戴面具的黑衣人推门而入,然后径直向关押着吴勇的牢房走了过去。 “什么人?” 牢房中,被绑在刑架上的吴勇在听到动静后,有些诧异的喝问道。 “是我。” 黑衣人也不多说,在帮吴勇解开束缚之后,直接带他离开了牢房。 出了大牢,两人一路急奔。 差不多过了盏茶的时间,方才在一片茂密的竹林中停下了脚步。 而这片竹林,赫然正是百鬼竹林。 “说,抓了我又救我,你究竟有什么企图,难道你也在图谋侉仡族的宝藏?” “呵呵,你搞错了,我不是要救你,而是要——杀你!” “什么?你……噗……” 第二十四章 白骨如山 夜,渐深。 眨眼间,子时已过半。 一道似幽灵般飘忽的身影,轻而易举的越过了天鸿书院外的重重守卫,悄然来到了院士应明的房间外。 来人伸手按在房门之上,暗劲催发,“咔”的一声轻响,震断了门栓。 进入房间后,他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床边,看着正在熟睡的应明,手中竹竿一抬,便向其咽喉处戳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 应明似是感应到了杀机,双眼猛然睁开,但可惜的是为时已晚。 “吴……” 他话刚出口一半,就已被竹竿刺入了咽喉,带着一脸震惊的表情,毙命当场。 来人冷笑了一声,仿佛不是杀了一个人,而是随手捏死了一只小虫子。 “噗”的一声,他拔出了竹竿,转身向外走去。 但是,就在他踏出房门的一瞬间,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劲风声响,一根长棍朝着他面门横扫而来。 他身子下意识的向后一缩,躲开了这一棍。 随后,他的面前就多出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和尚,赫然正是展昭。 “是你!” 月光映照之下,展昭不由大吃一惊,发现眼前之人,竟然是昨日在松月楼里遇到的那个瞎子。 吴勇没去理会展昭,身形骤然一闪,向一旁的屋顶疾掠而去,准备溜之大吉。 “想跑?没门儿。” 展昭见状,手中长棍瞬间脱手而飞,直取对方后心。 “嗖!” 长棍破空,势若离弦之箭,瞬息而至。 吴勇被逼无奈,只得回身招架,以手中竹竿将长棍挑飞。 展昭足下一踏,身形抢出,在他接住自己兵器的同时,吴勇也重新落回了地面,神情恼怒至极。 “小秃驴,不要多管闲事。” 展昭闻言一怔,随即面露恍然之色。 “原来你根本不是瞎子!” 他惊讶的同时,手中长棍一转,劲风扫荡间,已再次向瞎子急攻而去。 他心知此人处心积虑的伪装身份,定然和之前的案子脱不了干系,当即便决定要将其拿下。 吴勇无意与展昭纠缠,在挡开这一棍后,正欲伺机再逃,却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在向这里靠近。 紧接着。 他就看到木铁影带着手下的士兵,包围了过来。 与此同时,当木铁影看到院中的吴勇之时,眼神顿时一缩。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吴用闻言,一声冷笑,不等那些士兵动手,猛然扔出了两枚烟雾弹。 “嘭”的一声,爆出白烟滚滚。 片刻后。 待到烟尘散尽,院中已然没了吴勇的踪迹。 只剩下脸色铁青的木铁影和神色不甘的展昭,以及那一众士兵。 “启禀都统,应明被杀了。”刑汉从应明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岂有此理,该死,简直该死……” 木铁影闻言,脸色登时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差不多一刻钟后。 任以诚、楚楚、包拯、常雨、公孙真父子等人,一个不落的全都来到了书院。 包大娘照旧开始她的验尸工作。 “展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包拯神情悲恸的问道。 展昭道:“是那个瞎子干的。” “瞎子?”包拯诧异道:“昨天咱们在松月楼遇到的那个?” “就是他。”展昭点了点头。 “不可能啊,我是亲眼看着他被关进大牢的。”包拯第一个反应便是不信。 任以诚道:“展昭既然这么说了,那断然不会有看错的可能,依我看,牢房里很可能出岔子了。” 公孙真闻言,立刻对陆云吩咐道:“快去牢房里看看,人还在不在。” 陆云应了一声,当即领命而去。 公孙策不解道:“如果当真是那个瞎子的话,书院里这么大,凭他自己是怎么找到院士的房间的?” 因为应明的死,他此时的脸色也很沉重。 展昭道:“他根本就不是瞎子。” “什么?” 闻听此言,在场众人均是大吃一惊。 展昭道:“他知道我是个和尚,一个瞎子耳力再好,也不可能听得出别人长没长头发?” 公孙真道:“这么说来,凶手肯定是他没错了,他伪装成瞎子,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嫌疑。” 这时,包大娘已经检验完毕。 “院士的死因很明显,被人插穿了咽喉,除此之外,我发现他的右臂上有淤伤,骨骼也有裂损。” “嗯?” 包拯闻言,脸色立时大变,不敢置信道:“难道树林里的黑衣人就是院士?” 说着,他将目光看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来到应明的尸体旁,翻看了一下他的右臂。 “就是他,他骨骼上的裂损是被我独门内力所伤,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怎么会这样……”包拯神情恍惚,如遭雷击。 “包大哥,别这样。” 常雨看着包拯黯然神伤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 包拯怔怔出神道:“我自幼家贫,能在这里读书,多亏了院士。 他让我做杂工代替学费,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发誓,一定要查出真凶,绝不能让院士死得不明不白。” “阿嚏!”任以诚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 楚楚见状,问道:“怎么了,不会是得风寒了?” 任以诚揉了揉鼻子,摇头道:“没事,鼻子突然有点痒而已。” 。。。。。。。。。 翌日。 木铁影下令全城搜捕吴勇,并且严禁包拯等人再插手这件案子,就连府衙的人也不许过问。 任以诚乐得清闲,待在衙门里继续指点陆云刀法。 直到晌午时分,包拯忽然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你不是去参加你表叔公八十大寿的寿礼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任以诚随口问道。 包拯气喘吁吁道:“我查到了点线索,特地回来验证一下,你们知道嘛,原来这个侉仡族就在庐州附近。” 任以诚问道:“所以,你是想来查一下庐州辖区内的户籍档案?” 包拯点头道:“没错。” 档案室。 公孙策提醒道:“包黑炭,这一次我爹是为了破案,才破例让你进来查看的。 如果有什么遗失和泄密,可拿你是问啊。” “放心,我又不是多嘴婆,不会乱说的。”包拯一边翻看着档案,一边没好气的回道。 “包公子,二十年以内的档案,只有这最后一份了。” 户籍官将一份卷轴递到了包拯手里,继续道:“这是个小部落,只有一百三十二个人。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在登记半个月后就都失踪了。” 包拯闻言,眼前一亮,连忙打开了卷轴,直觉告诉他,答案已经越来越近了。 果然。 随后被他发现了阳企山和应明在十七年前,都是庐州城的户籍官。 侉仡族的户籍档案就是由他们负责登记的。 公孙策讶异道:“原来他们那么早以前就认识了。” “这恐怕也是他们被杀的原因。”包拯语气凝重道。 “我还是不明白,凶手的动机是什么?那个伪装成瞎子的人,又是什么来历?”公孙策疑惑道。 包拯道:“我听表叔公说过,相传侉仡族有一个大宝藏,自古财帛动人心……”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 他意识到,如果事情真的像推测的这般,那自己一向敬重的院士,恐怕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样善良。 “与其在这里乱猜,不如到侉仡族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线索。” 一直默不作声的任以诚忽然提议道。 包拯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总觉得侉仡族的过去,就是谜底所在。” 公孙策闻言,亦表示赞同。 “驾……” 庐州城外的官道上,一辆异常宽敞的马车一路向北,直奔白针山的方向疾驰而行。 侉仡族的聚居地就在那里。 “我们是去查案,不是去郊游,你们两个跟过来干嘛?” 车厢里,包拯看着常雨和楚楚,满是无奈的说道。 常雨笑而不语,楚楚则白了包拯一眼。 “我们好奇,不行吗?” 说完,她直接起身来到了车厢外,坐到了正在驾车的任以诚身旁。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条河边停了下来。 之后,在常雨有意指引之下,五人很快就找到了侉仡族的聚居地。 荒废了近二十年,这里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 “你们过来看。” 任以诚站在一处被烧焦的残垣断壁前,向另外四人招呼道。 当常雨来到这里的时候,任以诚注意到她的情绪明显变得有些不稳定。 或许这是她在幼时离开之后,第一次回到这里。 当年就是在这里,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人活活勒死。 接下来,他们在这片废墟之下,发现了骸骨。 “啊……” 在看到骸骨的一瞬间,常雨疯狂的尖叫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惊慌和恐惧。 “怎么了?” 包拯三人看着她的样子,均是不明所以。 任以诚眼疾手快,在常雨转身要跑的时候,点了她的穴道,让她昏睡了过去。 “她这是受到了惊吓,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将常雨交给了楚楚后,任以诚来到了废墟前,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真气沛然流转,随即双掌猛然推出。 霎时间,劲风涌动,翻涌而出。 “轰!” 覆盖在废墟上的杂物,顷刻间一扫而空。 “嘶……” 包拯和公孙策齐齐倒吸了口冷气。 只见这废墟之下,堆满了白森森的骸骨,全都是被大火活活烧死的。 “太残忍了。” 包拯悚然道:“这就是侉仡族失踪的真相,他们被人给灭了族。” 这难道会是院士和阳大人干的吗?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问,但他已不敢再想下去…… 黄昏时分。 五人在回到庐州城后,包拯将侉仡族的事情告知了木铁影,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木铁影更再次强调,不准他再插手这个案子。 。。。。。。。。。 夜幕再次降临。 木铁影独自一人待在房间中,眉头紧皱,默然沉思。 倏尔,“夺”的一声。 一张绑着纸条的飞镖,透过窗户钉在了他的书桌上。 木铁影陡然大惊,腾然而起,急忙打开房门查看,却是一无所获。 他脸色阴晴不定的打开了纸条——欲知侉仡族宝藏下落,速来书院后山,竹林相见。 第二十五章 清晨,朝阳渐起。 天鸿书院外的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叠叠马蹄之声。 守在门口的数名士兵在听到声音后,下意识的转头看去,随即瞬间脸色大变,毛骨悚然。 只见一个身穿盔甲的无头尸身骑着马,怀抱着一颗头颅,缓缓停在了书院门前。 “木都统……!?” 当看清那颗头颅的真面目之后,在场一众士兵尽皆神情骇然。 “快……快去禀报邢将军。” 一刻钟后。 得到消息后的任以诚和包拯等人,再次聚集到了书院大堂。 包大娘已经在给木铁影验尸。 “木都统大概死于一个时辰之前,死因是被人五马分尸。 只是因为残肢都套在盔甲里,所以他的躯体才能支撑着骑在马上。 除此之外,他的身上再无其他伤痕。” “不可能,木都统武功高强,怎会如此轻易就被人给杀掉?” 刑汉疾言遽色,恨怒交加。 忽地,他指向了任以诚,厉声道:“是你,一定是你,整个庐州城里,只有你的武功才能做到这一点。” “喂,你不要血口喷人。” 不等任以诚说话,楚楚便已抢开口,气冲冲道:“凶手明明是伪装成瞎子的那个人,这可是前天晚上你们亲眼看到的。” “没错。” 展昭站了出来,说道:“前天晚上,我看的一清二楚。 更何况,任大哥和木都统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 刑汉看着展昭,冷哼道:“那个人的武功最多跟你打个平手,他哪来的本事可以杀掉木都统?” 任以诚淡淡道:“刑将军言之有理。 但可惜的是一个时辰前我人在家中,我的朋友可以帮我作证。” 刑汉冷笑道:“既然是你的朋友,当然可以包庇于你,给你作伪证。” “呵呵,你这话倒是真耳熟。” 任以诚摇了摇头,轻笑道:“依我看,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凶手没准儿是木都统熟悉的人。 比如……你邢将军,说不定是你觊觎都统之位,便设计杀害了他。 正好最近凶案频发,又有现成的嫌疑人,谁都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荒谬,简直一派胡言。” 刑汉怒声道:“本将军一个时辰前正在安排军务,我手下士兵可以作证。” 任以诚嘴角微扬,挑眉道:“他们既然是你的手下,当可以包庇于你,给你作伪证。” “你……”刑汉闻言,登时哑口。 楚楚见状,忍不住捂嘴偷笑。 她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任以诚,悄声道:“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小女子佩服。” “其实,邢将军说的这个疑点是可以解释的。” 包大娘忽然道:“我刚才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发现木都统的身上有股淡淡的异香。 想来应该是凶手用了迷香,所以木都统才会不敌被害。” 公孙真道:“这就对了,那个瞎子越狱之后,大牢里也曾查出有异香残留。 同样的手段,木都统的案子定然也是他干的。” “该死,等抓到那个凶手,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刑汉咬牙切齿,脸色阴沉欲滴。 说到这里,他猛然转头看向了公孙真,抬手就要拽其衣襟,却见任以诚正在冷冷的望着自己,只得悻悻的将手放了下去。 “府尹,我限你三天之内,将凶手缉拿归案,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公孙真闻言,当即连连应是,同时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在他的辖地之内,接连死了两个三品大员,就算刑汉肯善罢甘休,朝廷也饶不了他。 “邢将军,还请冷静一点儿,在下有一事相询。”从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的包拯突然说道。 刑汉皱眉道:“什么事儿?” 包拯道:“将军可知道,木都统的祖籍是哪里?出身何处?” 刑汉闻言一怔,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道:“木都统就是这庐州人士,十七年曾在庐州当过总兵。” “果然如此。” 包拯眼前一亮,之前所有的线索,全都在脑海中串联了起来。 “怎么回事,你想到什么了?”公孙策问道。 其余众人的目光,这时也全都“唰”的一下,聚集到了包拯身上。 包拯道:“现在一共死了三个人,每个人的死都和侉仡族的祭坛有关。 之前,咱们也查到了,院士和阳大学士早在十几年前就认识了,所以……” “所以,木都统很可能跟他们两个有所牵连,甚至同样是十几年前的故交。”公孙策接口道。 包拯点了点头,缓缓道:“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当年还是户籍官的院士和阳大学士,在得知了侉仡族有宝藏之后,便伙同那时的庐州总兵,也就是木都统一起前去寻宝。” 公孙策闻言,神色忽然剧变,一脸不敢置信道:“难道……昨天我们发现的那些,被烧死的骸骨是他们三个干的?” “恐怕是的。” 包拯脸色沉重道:“他们没有找到宝藏,所以在恼羞成怒之下,直接放了一把火,将整个侉仡族给毁了。” 听到这里,众人无不面露惊色,心生胆寒。 包拯继续道:“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老天有眼,居然有人从那场大火中逃出升天。 并且在时隔十七年之后,来找他们复仇了。” “确切的说,逃出来的人有两个。”任以诚补充道。 “你怎么知道的?”楚楚讶异道。 “我数过了。” 任以诚道:“昨天发现的那些骸骨总共有一百三十具,但侉仡族户籍档案上记载的是一百三十二人。” 公孙策问道:“两个?除了那个伪装成瞎子的人,另一个是谁?” 包拯道:“另一个就在我们身边。” 说着,他将目光挪到了常雨身上。 常雨见状,不由陡然一惊,被揭穿的没有丝毫心理准备。 “这……这不可能?” 包大娘看着常雨的目光中,充满了意外和震惊。 包拯道:“我之前一直觉得侉仡族的族徽看着眼熟,其实就是在常雨那里见过。 在她家着火时,我帮她从房间里拿出来的那条链子上见到过。” “好你个小贱人,我杀了你。” 刑汉一声怒吼,二话不说,拔刀就向常雨砍了过去。 “住手!”包拯连忙出声喝止。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白色身影倏然而动,横刀挡在了常雨的身前。 “铛”的一声。 金铁交鸣,火星飞溅,刑汉手中长刀,应声而断。 与此同时。 任以诚亦闪电出手,封住了刑汉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看着帮常雨挡刀的人,大堂内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那人赫然正是蒙放,而他手里的刀,则是任以诚送给陆云的那一柄。 “蒙老师,你怎么……”包拯一脸懵然。 蒙放笑了笑,转头看向任以诚,缓声道:“你说的没错,当年逃走的确实是两个人。 那是一对兄妹,从那一夜起,他们便背负着灭族之仇,相依为命,远走他乡。 直到十几年后,这对兄妹都长大了,为了复仇他们再次回到了这里。 为了隐藏身份,他们决定互不相认,一个在庐州城里以卖香料糊口。 另一个,则进了仇人的书院,当起了音乐老师,准备伺机报仇。” 众人闻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震惊万分。 包拯问道:“这么说来,后山的祭坛是你修建的?” 蒙放点头道:“没错,目的就是为了将不在庐州的三个人都引出来。” “既然蒙老师是另外一个侉仡族人,那杀了院士他们三个的人又是谁?”公孙策疑惑道。 包拯茫然的摇了摇头,事情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蒙放道:“包拯所说,其实已是真相的十之八九,唯一不对的地方就是,当年的元凶不是三个,而是四个。 那人叫吴勇,是个偷鸡摸狗之辈,当年就是他在我们的水井中下了迷药,以致我们全族被害,那第四个雕塑便是给他预备的。” 楚楚纳闷儿道:“他们既然是同谋,那吴勇为什么要杀掉另外三个人?” 蒙放冷笑道:“他大概是想独吞宝藏,山上山,白山抱千翠,水中水,黑水拥万红。 他们死都不知道,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宝藏,其实只是铜油而已。 铜油开采需要朝廷批准,就为了这得之无用的东西,他们丧心病狂的灭了我一族人。 我本来打算按照雕塑的样子,一个个的杀死他们,可没想到,就在我准备动手的时候,他们居然窝里反了。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不能亲自报仇,却也省的赃了我的手。” “来人。” 刑汉骤然下令道:“把他们两个给我抓起来。” “等等。” 任以诚袍袖一挥,一股雄浑劲力扩散而出,震退了准备动手的士兵。 他看着刑汉,冷然道:“你什么意思?” 刑汉蛮横道:“谁知道他们和吴勇是不是一伙儿的。 木都统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这个仇我一定要替他报。” 任以诚眉角一扬,轻笑道:“有恩必报,是条汉子,我佩服你,你想报仇尽管动手,我不拦着你。 但是,蒙放也曾对我有传艺之恩,你若是杀了他,我也定要杀了你,给他报仇。” “你在威胁我?”刑汉闻言,登时面若寒霜。 任以诚点头道:“没错,就是威胁你,赤裸裸的威胁你。” 刑汉冷哼道:“我手下有千军万马,你能奈我何?” “那你不妨试试。” 任以诚不再多言,直接解开了刑汉的穴道。 刑汉站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过了好一会儿后,他咬牙切齿的瞪着任以诚。 “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便下令让人抬上木铁影的尸体,准备离开书院。 “邢将军,最后再你提醒一句,最好收起那些无谓的想法。 若是他们两个日后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不管是不是你干的,我都拿你是问。” “哼!姓任的,这事儿不算完。” 看着刑汉离开的背影,任以诚心中冷笑。 不算完?你有命活着再说。 第二十六章 授武 伴随着刑汉率领军队离开庐州,血祭坛的案子亦随之尘埃落定。 公孙真已将案情的始末呈奏了朝廷,并派人通传各州府县,协力缉拿吴勇。 阳企山、应明、木铁影三人罪犯滔天,俱是死有余辜,他总算不用再因此而担心自己官职不保。 同时,蒙放和常雨兄妹的性命,也终于是得以保全。 夜,月朗星稀,凉风习习。 池塘边的凉亭中,蒙放正在抚琴。 琴弦拨动间,乐声悠扬,声脆如鸣,内中更隐含着一众如释重负的解脱之意。 一旁,任以诚、包拯还有公孙策倚坐在栏杆之上,人手一坛酒,听得入神。 半晌后,一曲弹毕。 “好曲。”公孙策情不自禁,拍手称赞。 蒙放双手轻按琴弦,微笑道:“这曲庐风记录着我这几年在庐州的生活。 我这辈子最庆幸的就是认识了你们几个,因为你们,我侉仡族的冤情得以昭雪。 也是因为你们,我这曲庐风才能有个完美的收尾。” 任以诚举起酒坛,轻饮了一口之后,问道:“漏掉了一个吴勇,你不觉得遗憾吗?” 蒙放摇了摇头,洒然道:“侉仡族宝藏的真相,很快就会流传天下。 到时多年美梦,一朝破碎,相比于杀了他,活着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言之有理。” 任以诚眉头一挑,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暗自感慨道:“但可惜的是,只怕不能如你所愿了,他永远也没机会知道宝藏的真相了!” 这一次,为了让蒙放和常雨能够继续光明正大的生活下去,任以诚可以说是劳心劳力。 他先是以过生日的名义,将众人聚在了一起,制造不在场证明。 然后,在众人离开之后,潜入天鸿书院杀了阳企山。 众人之所以没发现其中的端倪,是因为他凭借着对人体的了解,以及深厚的内力,在尸体上动了手脚。 使得包大娘在验尸的时候,没能检验出阳企山的正确死亡时间。 木铁影同样如此,任以诚用侉仡族宝藏的秘密将他引了出去。 在杀掉他后,还特意在尸体上撒了点迷香,让人误以为他是因为被暗算,所以才轻易被害。 至于吴勇,他早在应明之前便死了。 那一晚,是任以诚将他从大牢中救出,然后在百鬼竹林中杀掉了他,并易容成了他的模样,去杀了应明。 当初在离开棋武士世界的时候,为了以防不时之需,任以诚特地找冷艳要了些易容丹,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为的就是要让吴勇成为替罪羔羊,将嫌疑彻底将从蒙放兄妹的身上撇清。 其实,任以诚一直觉得自己这一番操作拙劣的很。 但所幸的是,总算没出什么岔子,顺利的达成了他想要结果。 不过,话说回来,能在包拯的面前,成功玩儿上这么一出瞒天过海,任以诚的心里还真有点儿小激动。 “没错,这种人如果就这么杀了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想到当日在侉仡族地看到的那些皑皑白骨,公孙策对于蒙放的话深表赞同。 “包拯,看你一直闷不做声的,在想什么呢?”蒙放忽然问道。 包拯皱着眉头,一脸沉思之状,道:“有件事儿我一直想不明白。” “什么事儿?”蒙放好奇道。 “展俊究竟是被谁掳走的?” 包拯道:“按照蒙大哥的说法,那个吴勇绝非善类,如果是他的话,展俊断然没有生还的可能。” 任以诚闻言,眼神登时一凛,心知自己这个计划终究还是不够完美,以至于出现了展俊这个漏洞。 不过好在没什么证据,包拯就算心存疑虑,也怀疑不到他的头上。 “难道……” 公孙策摩挲着下巴,怀疑道:“这件案子的背后还隐藏着其他什么人,咱们没有发现?” 蒙放道:“既然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无论如何,他也是救了展俊一命,应该没有恶意。” 说话的同时,他的思绪忍不住翻涌了起来。 展俊失踪的那天晚上,自己就在山洞里进行着最后的准备。 如果展俊真的为了避雨走进了山洞,那自己为了守住秘密…… 想到这里,他已不敢在想下去,那个答案太可怕了,他不想面对。 包拯叹了口气,皱眉道:“但愿是我想多了。” 他总觉得这件案子里,有些地方隐隐透着不对,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 翌日。 晨光穿破黑夜,黎明划过天边。 青天药庐,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并肩走进了包拯的房间。 此时,包拯正在睡梦当中。 “包拯,太阳晒屁股了,该起床了。” 如是三遍之后。 “谁啊?” 包拯迷迷瞪瞪的翻了个身,眼也不睁的抱怨道:“大清早的扰人清梦,等太阳下山了再来叫我。” “展昭,去把你常雨姐姐叫进来,参观一下你包大哥的睡相。” “好嘞。” “等等。” 展昭刚要转身,包拯连忙叫住了他,打着哈欠坐了起来,一脸无奈的看着床边的两人。 “阿诚,展昭,你们俩个大清早的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任以诚双手环抱,问道:“案子也破了,是不是该开始学武了?” “真的要学啊?”包拯讪讪道。 “废话。” 任以诚没好气道:“就你这个性格,没事就爱管个闲事儿,学点儿武功防身,万一哪天遇到不讲理的了,也省得你吃亏。 再说了,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包大娘,难道你忍心总是让她为你提心吊胆的?” 闻听此言,包拯不由沉默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后,他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事先说好了,我这个人比较笨,学不会你可别怪我。” “放心。” 任以诚不以为意道:“我就不信你还能比陆云更……咳咳,那个……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包拯闻言,瞬间便明白了些什么,脸色不禁变得有些古怪。 不过,他也没多问,而是一边更衣,一边将目光转向了展昭。 “你怎么没陪着你大哥?” 展昭道:“我大哥已经跟公孙策结伴一起上京赴考了。 他说是要提前去交际一下,提升名望,来个先声夺人什么的。” “那你不跟他一起去吗?”包拯又问道。 展昭道:“我大哥说任大哥武功盖世,让我好好跟着他学习,莫要错失良机。” 包拯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对了,包大哥,你为什么不去呢?”展昭疑惑道。 包拯笑了笑,道:“所谓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那些都是旁枝末节,不重要的。” 其实,昨晚喝完酒后,公孙策也跟他提过这个事儿,不过被他给拒绝了。 “是因为盘缠的事儿?”任以诚冷不丁开口问道。 包拯没接茬,只是道:“你们就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说完,他顿了顿,又嘱咐道:“这件事儿你们可千万别跟我娘说。” 片刻后。 包拯收拾妥当,三人一同来到了后堂。 楚楚正在和常雨聊天。 说起来,自从常雨家着火到现在已经有段日子里,但是她似乎丝毫没有想搬出去的想法…… “楚楚姑娘你也来了。”包拯打了个招呼。 楚楚兴致盎然道:“任大少爷说要教你武功,我来凑个热闹。” “那我先回避一下。”常雨闻言,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不必。” 任以诚阻拦道:“没那么多讲究,你要是喜欢的话,不妨跟他们一起学。” “真的吗?” 常雨惊喜道:“其实从小我就希望能学得一身武功,做一个女侠,可是大哥不让我学。”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一个鸭子是赶,两个鸭子也是放,三个都教了,也不差你这一个了。” “好了,快点开始。”楚楚迫不及待道。 展昭亦是连连点头,一脸期待。 不同于包拯和常雨,他们两个都是习武之人,一个家学渊源,一个更是师出名门。 是以,对于任以诚的武功,他们有着更直观的认知,明白这次是难得的机遇,绝对不容错过。 任以诚道:“经脉穴道这些基础知识,楚楚和展昭想必早已学过。 至于包拯和常雨你们两个,之后再请教包大娘就是了,我就不多说了。 现在,在教你们武功之前,我要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会下象棋吗?” 第二十七章 楚楚的神助攻 四人闻言一愣,均是有些不明所以。 “这会不会下象棋,跟学武功有什么关系?”楚楚疑惑道。 任以诚解释道:“我要教你们的武功名为【七杀真经】,此功乃是百余年前,一代武林奇人七杀郎君所创。 七杀郎君性格怪癖,在创出这门武功之后不录文字,而是以棋谱记载。 你们要是会象棋的话,记的时候会容易一点。” “原来如此。” 楚楚恍然道:“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怪人,不过幸好,小时候我爹曾经教过我下象棋。” “你们呢?”任以诚将目光转向了另外三人。 “没问题。” 包拯、展昭和常雨同时点头。 “武学之道,首重内功修为,寻常的修炼方法便是靠着着一口丹田之气,循序渐进的打通周身经脉穴道,以此来提升自身的功力。 但七杀郎君所创的武功却是另辟蹊径,他凭借着天纵之资,以及广博的见识,最终在人体中摸索出了七处不为人知的窍穴。 这七处窍穴一旦打通,习练者的内功修为便会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 说完,任以诚从怀中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棋谱,递给了四人。 “这七张棋谱上所记载的棋路,便是贯通那七大窍穴的运气法门,你们先将它记下来。 之后,我再慢慢传授你们具体的运功诀窍,记住,千万不要胡乱尝试,否则的话,必有性命之忧。” 楚楚闻言,看着任以诚,猛地灵光一闪。 “你不会就是练了这个七杀真经,所以武功才这么厉害的?” “不全是。” 任以诚挑眉道:“我之所学另有传承,不过练成七杀真经之后,也确实是让我受益匪浅。” “打通七个窍穴武功就这么厉害,要是再多打通几个,那你岂不就真的天下无敌了。” 楚楚想到任以诚曾经展露的武功,不由连连乍舌。 “嗯?你说什么?” 任以诚神情陡然一震,双眼直直地看着楚楚。 楚楚被他看的心下一慌,一脸莫名其妙道:“我是你要是再多打通几个窍穴……” “对,就是这句。” 任以诚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瞬间浮现出了狂喜之色。 “任大哥,你怎么了?”展昭诧异道。 其余三人,亦是面露不解之色。 任以诚略显兴奋道:“楚楚刚才一语惊醒梦中人,让我想到了一个从来没有注意过的问题。 当初,七杀郎君只找到了这七个窍穴,却不代表这样的窍穴就只有七个。” 楚楚会意道:“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没有被发现的窍穴?” “没错。” 任以诚道:“人体构造,玄妙非常,与天地相合,周天三百六十度,人亦有三百六十个穴位与其呼应。 而这七处窍穴的位置,正是北斗七星的方位,但据道经记载,北斗不是七星,而是九星,七现二隐。 除了平日我们所见的那七颗星斗之外,还尚有左辅右弼两星隐匿在旁。 所以,我觉得一定至少还有两个窍穴没被发现,若是能找到的话,我的功力必然能再上层楼。” 包拯道:“可是依照你方才所言,七杀郎君惊才艳艳,却也只找到了这七个窍穴。 咱们能想到的,他未必想不到,但他最终也只是创出七杀真经,而不是九曜真经。 这足以证明,想要找到另外那两个窍穴,绝非易事。” 任以诚微微一笑,道:“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但既然想到了这一点,不试试怎么能甘心呢。” 七杀郎君办不到,却不代表他也办不到,毕竟他可是有着徐福两千年的记忆传承。 一个致力于长生不老的人,对人体的研究与认知,绝对不是七煞郎君可以比拟的。 任以诚闭上双眼,将意识沉入了识海当中,开始查阅传承中有关医术的部分。 一时间,无数文字和画面化为数据流,在他的脑海中飞速流转不息。 “喂,你也太鲁莽了,小心走火入魔。” 楚楚见任以诚双目紧闭,默不作声,以为他在运功冲穴,登时便担心了起来。 “嘘!” 任以诚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沉声道:“不要吵,我在思考。” “哦。”楚楚闻言,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片刻后。 任以诚倏然睁开了双眼,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怎么样?”楚楚迫不及待的问道。 任以诚点头道:“运气不错,我师门的医术传承中恰巧有这方面的记载,只是我以前看的时候没太在意。 那两个窍穴的位置我已经找到了,但是具体的打通方式还需要仔细推敲一番。 不过,有七杀真经作为借鉴,相信应该很快就会有眉目了。” 说完,他又看向了楚楚,微笑道:“这次能有这么大的收获,楚楚你居功至伟,多谢了。”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你这个随口一说可不得了啊。” 原剧里,楚楚拥有仿佛看了剧本一般的神助攻能力,包拯每次能顺利破案,至少有一半都是她的功劳。 任以诚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也体验了一回。 真是应了那句歌词,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将我疑惑解开。 这奇异的感觉,还真有点儿难以形容! 一个时辰后。 四人都已将棋谱牢记了下来。 鉴于楚楚和展昭内功已经初入门径,任以诚便直接将冲击第一个窍穴的法门传授给了他们。 此时,两人正盘膝而坐,各自凝神静气,运功冲穴。 至于包拯和常雨,他们两人没有任何武学基础,经脉穴道这些内容只能从头学起。 好在他家里有个大夫,学起来倒也方便。 差不多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展昭率先睁开了双眼,眸中精光四溢,赫然正是内功大进的征兆。 “任大哥,这七杀真经果然厉害,我的内力至少比以前增加了一倍以上。” 任以诚闻言,若有所悟,看来这窍穴打通后,所增加的功力是因人而异的。 各人根基深浅,决定功力提升的高低。 又过了片刻。 楚楚周身忽然涌出了一股气流,衣带鼓荡,长发飘扬,随即也睁开了双眼,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欣喜之色。 “我成功了。” 她激动的看着任以诚,一双如星辰般璀灿的美目眨呀眨地,顾盼生辉,动人不已。 从两人突破的速度来看,展昭的资质和根基,显然更在楚楚之上。 “七杀真经可以让你们在短时间内功力大增,这是好处但也是坏处。 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需要好好磨合新增的内力,切不可贪功躁进。” 任以诚身负皇世经天宝典这等绝世神功,当初也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方才彻底掌控了自身的功力。 “任大哥,我明白。” “放心,我的大少爷。” 展昭和楚楚,一个师承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相国寺住持,一个则是曾经大内第一高手的女儿。 这点浅显的道理,他们自然不会不懂。 “内功教完了,接下来教你们武功,七杀郎君除了创出七杀真经之外,十八般兵器更是无一不精,你们想学什么?” 任以诚看着四人问道。 楚楚道:“我学剑法。” 展昭道:“我学棍法。” 包拯思忖了一下,然后道:“我看我还是学点儿拳脚功夫好了。” 常雨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说道:“那我就跟楚楚一样,学剑法好了。” 任以诚点了点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分别传授了三人,十八般绝艺中的剑法和棍法。 至于包拯,任以诚将虎鹤双形拳教给了对方。 这是他踏入武学门槛之后,学到的第一门武功,只是自从他内功有成以后,便再也不曾用过。 如今,他将这门拳法改良了一番后,教给了包拯。 让宝芝林的武学,可以在这方世界流传下去,也算是没辜负黄麒英当初的传艺之恩。 。。。。。。。。。 夕阳西下。 回家的路上,任以诚和楚楚并肩而行。 展昭一边走,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短棍,不断比划着刚刚学到的棍招。 “你看展昭这认真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小武痴。”楚楚嫣然笑道。 任以诚眉角一扬,说道:“这不是很好嘛,我相信他的未来一定不可限量。” “我感觉你简直比他亲大哥对他还好。” “怎么,你吃醋啊?” “呸,你的脸皮怎么比庐州城的城墙还厚?” 两人正说笑间,展昭突然叫住了他们。 “你们快看,是包大娘。” 两人顺着展昭指的方向,正好看到包大娘走进了街对面的一家绸缎庄。 三人好奇之下,便跟了过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包大娘略显窘迫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包拯要上京赶考,想跟你借点盘缠。”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咱们不是分家了吗?” 绸缎庄内,一个其貌不扬的汉子嗤笑了一声,盛气凌人的说道。 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个长相尖酸刻薄的妇人,正一脸嫌弃的拿眼睛瞥愣着包大娘。 “可是,你始终是他堂兄啊。” “那又如何?难道我还要照顾他一辈子不成?神经病。” “我也不多借,只要三十两而已。” “三十两,还而已,我还没钱打酱油呢。” “那咱们就把话说开了,当初分家的时候,包拯年龄还小,我又是个女流之辈,家产都让你分走了。 现在只是想跟你借一点银子,让包拯上京赶考,也是光耀门楣的事情啊。” “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好像我包海欺负你们孤儿寡母似的……” 门外。 听到里面的对话后,楚楚和展昭俱是愤愤不平。 任以诚叹了口气,低声道:“看来早上的话,还是被包大娘给听到了。” 展昭道:“任大哥,咱们得帮帮包大哥啊。” 任以诚拍着他的肩膀,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楚楚忿然道:“还有这个包海,实在是太过分了,一定要想办法教训教训他才行。” 任以诚冷笑道:“这个好办,明天我就吩咐衙门里的兄弟,好好关照关照他。” 第二十八章 传功 翌日,晌午时分。 任以诚的家中,“叮叮当当”的兵器交击之声,不断响起。 楚楚和展昭两人身形交错,闪转腾挪。 前者剑招凌厉迅疾,势若惊鸿,后者棍出如龙,劲风扫荡,霸道无方。 剑棍交锋间,两人各自施展着新学到的招式,拆解着对方的攻击。 一时之间,高下难分。 屋中。 任以诚正在全心指点包拯和常雨。 两人俱是聪慧之辈,再加上长时间在药庐中受包大娘的耳濡目染,经脉穴道这些基础的东西,自然是难不住他们。 任以诚道:“该背的你们都已经背下来了,接下来我正式开始教你们修炼内功。 修炼内功的第一步,便是要在丹田之中生出气感。 但是包拯你马上就要进京赶考,已经没时间让你慢慢感应气机了。” “既然这样,那不如等我从京城回来再说好了。” 包拯对于武学之道始终是兴致缺缺,是以对此并不是很在意。 若不是为了让包大娘能放下心来,他只怕连学的兴趣都没有。 任以诚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听我把话说完,现在时间紧迫,我索性就帮你们一把,让你们省掉这入门的第一步,都盘膝坐好。” 包拯和常雨都是初登武学殿堂的菜鸟,完全不知道任以诚准备做什么,虽是心中疑惑,却也只得依言而行。 “放松身体,凝神静气。” 待两人坐好后,任以诚嘱咐了一句后,便伸出双掌,按在了他们背后的灵台穴上,将自身的真气渡了过去。 随即,包拯和常雨只觉一股暖洋洋的气流从背后涌入体内,并朝着手太阴肺经的位置冲了过去。 气流涌动间,他们只觉全身轻飘飘的,犹如腾云驾雾,遨游天际,说不出舒畅。 这种感觉差不多持续了有半盏茶的时间。 “好了。” 任以诚骤然开口,收回双手的同时,两人也随之回过神来,如梦初醒。 “刚才那是?”包拯好奇道。 任以诚轻舒了口气,说道:“我已经替你们打通了两条经脉,省了你们数年的苦修。”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当初在归元寺的时候,自己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只是那时的情况比较紧急,血魔手又有伤在身,所以在替他打通经脉的时候,用的手段比较粗暴,不似他今日这般温和。 两人闻言,这才发现自己除了手太阴肺经之外,还有手阳明大肠经也已被打通了。 此时,正有一缕热气像小老鼠一样,在体内窜来窜去。 “这就是真气吗?真好玩儿。” 常雨感受着体内的变化,不由欣喜万分。 包拯却皱着眉头,对任以诚问道:“这样做,会不会对你有什么损伤?” “放心。” 任以诚笑了笑,摇头道:“以我的功力,这点儿消耗不过九牛一毛而已,不消片刻便会恢复过来。” 包拯仔细的看了看他,见他脸色如常,神情也不似作伪,这才放下心来,不再多问。 “真气已经有了,现在我教你们控制之法,等你们能彻底掌控之后,就可以修炼七杀真经了。” 任以诚说完,便开始传授二人最基本的运气行功之法。 日渐西斜。 眨眼间,已是下午。 包拯倒也不愧是未来的大宋第一聪明人,悟性之高,果真非比寻常。 不过短短半天的时间,便将任以诚所传授的内容,领悟了个七七八八。 对此,任以诚不得不在心里写个服字,换做是从前的他,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而经此一事,常雨对包拯更是敬佩不已,看着他的目光中尽是崇拜之意。 本就倾心于对方的她,此时一颗芳心只怕更加难以自拔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任以诚道:“行了,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 包拯和常雨道了声谢,正欲起身离去,任以诚忽然又叫住了他们。 “这里有张强身健体的药方,回去按方煎药,然后放在洗澡水里。 泡的时候记得要运转内力,这样有助于药效的吸收。” “明白了。” 包拯接下药方,又客套了一番后,跟常雨一同离开了任以诚的家。 等到两人离开后,楚楚突然凑到了任以诚的身旁。 “你怎么总是能拿出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任以诚闻言,用右手食指敲了敲着自己的脑袋,轻笑道:“知识就是力量嘛!” “那个药方很厉害吗?” “对于包拯他们那种普通人来说,有着脱胎换骨的功效。 但是对于内功有成的人来说,它就跟鸡肋差不多,食之无用,弃之可惜。” 。。。。。。。。。 斗转星移。 时间一晃,到了第二天。 当包拯和常雨来到任以诚家中的时候,楚楚特意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他们。 结果发现他们和昨天果然有了明显的变化,步履之间,沉着稳健,再无半分文弱之气。 任以诚看着两人,缓声道:“如今你们的内功已经初入门径。 接下来,就是要学着如何将自身的内力,运用到招式中去……” 随后,他便又开始指点两人的拳法和剑术,让他们借此来磨合自身的内力。 但武学之道,终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再加上这两人又都是半路出家。 直至傍晚时分,两人也只是学会了最基本的控制。 面对这种水磨工夫,纵然悟性再高,也是枉然。 眼看又是一天将要结束。 “阿诚,我娘请你们今晚去我家吃晚饭,说要感谢你一下。”包拯邀请道。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夜晚。 青天药庐,众人围坐一桌。 包大娘举着酒杯,对任以诚热情道:“阿诚啊,这两天真是辛苦你了,来,伯母敬你一杯。” 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一向好管闲事儿,脾气也很固执,以往她总是担心包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危险。 但现在好了,包拯有了武功傍身,她总算是可以稍稍放心一些。 “伯母客气了,其实我自己也是收获匪浅。” 任以诚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心知这次若非是要传授众人武功,自己恐怖绝对想不到还有另外两个窍穴的秘密。 子曾经曰过,温故而知新,果然所言非虚! 恰在此时。 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随后就见一男一女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大哥,大嫂,你们怎么来了?”包拯讶异道。 来人赫然正是包海和他的妻子。 “好弟弟,为兄这是给你送盘缠来了。” 包海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个钱袋递给了包拯。 那笑容满面的模样,和前天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大哥,你……?” 包拯满头雾水的接过了钱袋,手中猛地一沉,他估摸着里边的银子,至少得有五十两。 包海近乎谄媚的说道:“你娘说的没错,你去参加科考乃是光耀门楣的事情。 若是你一朝高中,那我这做哥哥的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你大哥说的没错,你可千万别客气。” 包海的妻子也跟着连声附和,一张尖酸刻薄的脸上,努力挤出了一丝和善的笑容。 “娘,你看这……”包拯为难的看向了包大娘。 包大娘虽然也是不明所以,但却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你就收下,这一份儿本来就是你的。” “那就多谢大哥了。”包拯躬身谢道。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包海见包拯收下了银子,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两天时不常的就有衙役来他店里检察,弄得客人都以为他这店有问题,原本还算兴隆的生意登时一落千丈。 一开始他还不明白,但作为一个商人,他的脑子自然不笨。 包拯最近连破两件大案,乃是庐州府尹面前的红人,他知道这件事儿肯定和自己这个弟弟脱不了关系。 他又想到之前包大娘曾经来跟自己借钱,如何还能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正所谓商不与官斗,势不如人,他只能选择乖乖低头。 “大哥大嫂,既然来了,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包拯道。 “不了不了。” 包海夫妇连连摆手,不等包拯再开口,便果断告辞离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包拯仍旧是一脸纳闷儿,百思不得其解。 包大娘道:“别管他们了,现在既然有盘缠了,明天一早你就启程上京。” “嗯!”包拯点了点头。 饭桌上。 楚楚拉了拉任以诚的衣服,提议道:“我们也一起去,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京城呢。” 任以诚自然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正想打趣她两句的时候,却发现她眼神中竟隐隐带着一丝祈求之色。 他心下不由暗自叹了口气,楚楚这些日子只怕没少为她爹担心。 想到这里,他直接答应了下来。 “好啊,正好我在庐州待的时日也不短了,是时候去别处看看了。” 第二十九章 隐逸村 清晨,朝阳初升。 庐州城的城墙上,如今虽已时过多日,但却依旧能看到当日高丽军被杀后,所留下的斑驳血迹。 城门口,众人前来送行。 “公子,还是让我陪你一起去。” 倪琼将收拾好的包袱递给了任以诚,蹙眉道:“这一路山高水远,公子没人服侍怎么能成?” 任以诚笑道:“我又不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哪里需要什么服侍。 这些日子麻烦你了,以后你就安心留在庐州,前几年你吃了那么多苦,也是时候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公子言重了。” 倪琼摇了摇头,婉声道:“倪琼有幸蒙公子相救,得以脱离苦海,如此大恩,自当涌泉相报。 照顾公子本就是分内之事,更是倪琼的荣幸,一点儿也不麻烦。 不过,既然公子让我留下来,那我便留下来,我会替公子照看好这个家,随时等公子回来。” 任以诚心知只怕自己未必还有机会再回来,但看倪琼诚恳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嘱咐道:“之后若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就去衙门找公孙大人和陆捕头,他们会帮你的。” “我知道了,公子你多保重。”倪琼螓首微颔,神情变得有些失落。 与此同时。 在两人的身旁,常雨也在和包拯依依惜别。 “常雨,我娘就麻烦你了。” “放心,包大哥,我会照顾好伯母的。” 这时,任以诚来到了常雨面前,将一本书册得给了她。 “这是七杀剑诀,事出仓促,来不及亲自教你,只能靠你自学了,另外……” 任以诚身形陡然一转,来到常雨背后,一掌按在了她后心之上,雄浑真气沛然而出。 真气在进入常雨体内后,在他心念引导之下,倏然而分,化作两股,一前一后朝着不同的经脉中流转而去。 数息后。 两股真气交汇,在任以诚如今强大的控制力之下,很快就合二为一,朝着第一个窍穴的位置冲了过去。 “啵!” 窍穴毫无悬念的应声而破。 同时,常雨周身骤然涌出一股气流,扩散而出,激的两人衣发飘荡,无风自动。 常雨感受着体内剧增的真气,诧异的看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解释道:“我已经帮你打通了第一个窍穴,只要你按部就班的修炼下去,内功修为很快就会有所成就。 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包大娘和倪琼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虽然有公孙真和陆云的照应,但有时候事出紧急,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靠自己比较稳妥一些。 包拯闻言,笑道:“还是你想到周到。” “行了。” 任以诚道:“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咱们该出发了。” 说完,他便携同楚楚、包拯、展昭三人,在众人的目送下,踏上了旅程。 这一趟京城之行,注定不平静! 。。。。。。。。。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四人并肩而行。 “我的大少爷,咱们为什么有马车不坐,反而要走着赶路呢?”楚楚抱怨道。 任以诚道:“包拯的内功初成,这样有助于他更快掌控自身的内力。” “可是这样走去京城,会不会来不及啊?”展昭问道。 包拯道:“走着也挺好,现在距离科考之期还有将近两个月,不会有问题的。” “诶?” 展昭讶异道:“你不是对武功没兴趣的吗?怎么现在这么积极了?” 包拯嘿嘿一笑,说道:“我突然发现这修炼内功还挺有意思的。 自从有了内力之后,我发现自己的体力比以前好了不少。 从咱们出发到现在,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我居然一点儿都没觉得累。 这要是换作从前,我肯定早就坚持不住了。” “对了。” 楚楚忽地眼珠一转,说道:“我知道附近有一条上京的捷径。 虽然有点崎岖,但是走那里的话,既不耽误练功,也不用怕迟到,你们意下如何?” 闻听此言,任以诚不由心中暗笑,心知楚楚这是要开始套路他们了。 “敢把死神往家里带,你也真是胆儿大!”任以诚如是想到。 包拯不疑有他,直接点头道:“我没意见。” 展昭道:“我也没意见。” “那就请楚楚大小姐带路。” 任以诚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的看着楚楚,直看的对方心中一紧。 “难道被他看出什么来了?” 楚楚暗自琢磨着,但随即她又否定了这个念头。 自家与世隔绝已久,位置隐秘之极,她坚信任以诚一个外人,绝无知道的可能。 “跟我来。” 楚楚不再多想,当即带着三人改道而行。 半个时辰后。 在她的带领下,四人已身处在一片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之中。 这里说是崎岖,但其实根本连路都没有。 看起来,倒是颇有些‘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感觉。 “楚楚姑娘,咱是不是走错了?这个方向完全是和汴京相反的呀。” 包拯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儿。 楚楚道:“说了是捷径嘛,放心,跟我走不会有错的。” 任以诚眉头一挑,心下轻哼道:“才怪。” 又走了差不多一里路。 展昭实在忍不住问道:“楚楚姐姐,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 楚楚看了看四周,回道:“快了,再走半里路就差不多了。” “都走到这儿了,你还不准备跟我们说实话吗?”任以诚冷不丁开口道。 楚楚闻言,神情一怔,随后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被你发现了。” “什么?原来你真的在骗我们?” 包拯和展昭目瞪口呆的看着楚楚。 楚楚见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要解释的时候,远处却忽然隐隐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听起来人数似乎不少。 四人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不多时,他们就发现在前方的树林中,一帮看起来像是猎户的人,将一个白衣少女给围了起来。 少女十七八岁的模样,生得一张圆圆的脸蛋,看起来十分的娇俏可爱。 此时,她正单手叉腰,指指点点的数落着周围的猎户。 “你们的怎么搞的?捕兽夹放在这里,竟然一点警示都没有,刚才要不是本姑娘反应快,腿就被夹断了。” 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整个人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娇蛮之气。 “这位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是我们一时疏忽,让你受惊了。” 人群中,一个眉清目秀,身材略显削瘦的年轻男子歉然道。 “我们这个村子地处荒僻,附近很少有外人到来,所以就没准备那些东西。” 又有一个年纪差不多的男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耐着性子对少女解释道。 人群外,楚楚看到说话的这两个人,脸上登时露出了欣喜之色。 “杨开,卓云。” 她一边喊着,一边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两人闻声,猛然回过头来,脸上同样也露出了笑容。 “楚楚,你回来了。” “我们正惦记着你呢。” 楚楚开心的跟他们打着招呼,在寒暄了一番之后,将他们的身份介绍给了任以诚三人。 眉清目秀的那个叫卓云,另一个是杨开。 楚楚指着两人,道:“他们都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包拯瞬间便反应了过来,问道:“所以,这里是你的家?” “没错。” 楚楚点头道:“这就是我长大的地方。”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任以诚则默不作声的打量起了那个名叫杨开的青年。 只见其身材壮硕,面容俊朗刚毅,也难怪他能把楚楚的二娘勾搭到手。 这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荷尔蒙的男人,对那种空闺少妇绝对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当然,最厉害的还是,他在楚楚的父亲失踪前就得手了。 要知道,楚楚的父亲凌日可是曾经的大内第一高手,武功之高,当世少有人及。 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偷人,这杨开简直都不是色胆包天所能形容的了。 “楚楚姐姐,你把我们带你家来干嘛?”展昭疑惑道。 楚楚讪笑道:“有件事需想请你们帮忙,又怕你们不同意,所以就……” “什么事情需要你这么大费周章,把我们几个都骗过来?”任以诚明知故问道。 楚楚道:“事情比较复杂,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还是等到我家再跟你们细说。” 。。。。。。。。。 片刻后。 任以诚三人,还有那名白衣少女,跟着楚楚等人穿过那片山林,来到了一片村庄前。 进了村后,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诡异。 那些村民在看到楚楚之后,全都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仓惶闪躲。 对此,楚楚好似浑不在意,脸上仍旧带着笑容。 但任以诚却分明从她的笑容中,看出了一丝牵强和无奈。 “这里叫隐逸村,一共住着六户人家,就是我爹和他的五个结拜兄弟。 村里还有一个刀场,是我爹开的。” “楚楚,这个姑娘腿受伤了,麻烦你照顾一下。 我去通知张三伯、李四伯和朱六伯他们,你回来了。” 卓云将那个白衣少女托付给楚楚后,便转身离开。 楚楚应了一声,扶住了那名少女,在跟杨开告别后,便领着任以诚他们向村子的最里边走去。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间大宅前。 楚楚推门而入,带着四人进了客厅。 “二娘,我回来了。” 任以诚四下打量着客厅里的布置,只见两边的墙上挂满了名人字画,厅中摆放的家具也都是红木打造。 看起来古朴雅致,跟外面简陋荒凉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若别有洞天。 “楚楚,你总算是回来了。” 突然,一句温声细气的话语响起。 任以诚寻声看去,只见一个丰姿绰约的少妇从后堂里走了出来。 少妇看起来年不过三十,体态丰腴,婀娜多姿,不但妩媚、妖娆,而且还特别的大。 横看成岭侧成峰! 第三十章 祖传老腊肉 “昨天我还跟你几位叔叔商量,要不要派人把你找回来,没想到你今天就到家了。” 少妇看着楚楚,盈盈笑道。 “二娘,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楚楚歉然道。 看得出来,两人的感情倒是不错。 “这几位都是你的朋友吗?” 少妇看着任以诚三人和那个白衣少女问道。 楚楚指着三人,介绍道:“他们是任以诚、包拯、还有小展昭,都是我在庐州城认识的朋友。” “见过凌夫人。” 三人齐齐跟少妇打了个招呼。 少妇点了点头,婉声道:“不好意思,怠慢了。” “至于这位姑娘……“ 楚楚看着那个白衣少女,道:“她不小心踩中了卓云他们设下的陷阱,腿上受了点儿伤,我带她回来处理一下。” 说完,她又对少女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楚楚姐姐,我姓龙,你叫我秋燕就好了。” 少女弯起如双月牙般的双眼,笑眯眯的说道。 “秋燕姑娘,跟我来,我去帮你上点金疮药。”二娘说着,便要去搀扶龙秋燕。 恰在此时。 一道带着恼怒之意的斥责声,突然从厅外传了进来。 “你跑到哪里去了?” 闻听此言,楚楚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淡了下去。 随后,就见三名须发灰白的老者,脸色沉冷的走进了厅内。 “三叔,四叔,六叔。” 楚楚有些拘谨的向三人问候了一遍。 当先一人,被楚楚称作四叔的老者,负手于背,肃声道:“你爹下落不明,你卓七叔尸骨未寒,村里出了这么事情,你竟然还到处乱跑。“ 楚楚连忙解释道:“我正是为了这些事情才跑出去的。” 说着,她又将双方的身份,互相介绍了一遍。 张三厉斥道:“你不知道村里的规矩吗?谁允许你带外人回来的?” 楚楚指着包拯,道:“我这位朋友很聪明的,之前曾在庐州城里连破两件大案,所以我请他们回来帮忙调查一下。” 李四冷哼道:“村子里的事我们自己可以处理,用不着外人来插手。”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一个多月了,你们查到了什么?”楚楚问道。 “放肆!” 李四怒喝道:“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楚楚闻言,身子登时一缩,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显然,这李四平日里积威甚深,让她本能的有些害怕。 这时,任以诚忽然跨步而出,站在了她的身旁。 “楚楚也只是担心她的父亲而已,三位前辈何必这么不近人情。” 李四冷声道:“我说了,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多嘴。” 任以诚直视着李四,沉声道:“楚楚是您的晚辈,可也是我们的朋友。 她现在既然需要我们帮忙,那我们自然就要尽到朋友之义。” 楚楚看着眼前那道挺拔的背影,感动的同时,更有一种安全感在心底油然而生。 她拉了拉任以诚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多言。 看着面前的三位老者,楚楚的神情依旧恭顺,但眼中却带着一抹倔强和坚定。 “我无意对叔叔们不敬,如果你们已经把事情弄清楚的话,我即刻就带他们走。 否则的话,爹是我爹,我有权利用自己办法,把事情调查清楚。” “好!” 李四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但是我警告你,你最好叫你的朋友不要到处乱跑。 要不然的话,小心他们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说完,他便连同张三朱六两人,拂袖而去。 “哼!凶什么凶吗,本姑娘才不吃你那套。”龙秋燕望着三人的离开的背影,忿忿不平道。 楚楚笑了笑,道:“其实四叔他们只是严厉了一点,人还是很不错的,你们千万别介意。” 说完,她顿了顿,又道:“秋燕,你先跟我二娘去上药。” 龙秋燕点了点头,跟着二娘一同进了后堂。 “我的大小姐,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任以诚问道。 楚楚叹了口气,缓缓道:“事情还得从我第一次离家出走说起。 我爹跟卓七叔早有约定,我和卓云是指腹为婚的……” “什么!” 包拯惊讶道:“这么说,你是别人的未婚妻啊?” 展昭亦是神情讶然。 随即,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到了任以诚的身上。 “咦?” 展昭不解道:“任大哥,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任以诚双手一摊,淡淡道:“我早就知道了,有什么好惊讶的。” “那你都不着急的吗?”展昭又问道。 “人小鬼大,你哪来的那么多问题?” 楚楚轻戳了一下展昭的脑门,暗自瞥了任以诚一眼,脸上不由泛起了一丝红晕。 “哈!” 任以诚轻笑了一声,没有接话,但他的眼确是有些飘忽。 楚楚的容貌不说倾国倾城,却也是万里挑一的存在,毫不夸张的说,她绝对是隐逸村第一美女。 有这样一个美女天天陪在身边,说不动心那肯定是假的。 “你们还听不听了?”楚楚恼怒道。 三人连忙点头。 楚楚继续道:“我不同意这桩婚事,跟我爹大吵了一架后,就从家里跑了出去,然后就在庐州城认识了你们。 上次,我回来陪我爹过中秋,结果没想到他又跟我旧事重提。 我本来不想跟他吵架的,可这毕竟是我的终身大事啊!” “没错。” 包拯大点其头,一本正经道:“怎么可以随便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呢,你说对,阿诚?” 说到最后,他忽然将话茬儿甩给了任以诚。 “当然。” 任以诚随口道:“都大宋朝了,时代在进步,我们应该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坚决反对包办婚姻。” “任大哥,你干嘛这么激动?” 展昭看着任以诚,脸上露出了揶揄的笑容。 “喂喂喂……” 楚楚连拍了几下桌子,白了三人一眼,接着道:“爹是怎么也不听我的,还把我给关了起来。 再后来,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三天之后,卓七叔在树林里被人杀了。 不但如此,他还被凶手把左肩给砍了下去,同时,我爹也跟着失踪了。 现在,村里的人都怀疑是我爹杀了卓七叔,然后畏罪潜逃了。” “难怪刚才进村的时候,那些村民对你的态度那么不友好。”包拯恍然道。 楚楚忸怩道:“所以我千方百计的把你们骗过来,就是想让你们帮我查清楚这件事,还我爹一个清白。” 展昭道:“可是,包大哥还要上京赶考啊。” 楚楚惭愧道:“我知道我这么做有些自私,但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不碍事的。” 包拯宽慰道:“大家都是好朋友,更何况人命关天,就算这科赶不上,还有下一科,我还年轻,不着急。” 任以诚拍了拍楚楚的肩膀,温声道:“别担心,如果短时间内查不出来的话,那到时就让包拯先去京城考试,我留下来陪你继续找。” “谢谢你们。”楚楚感激道。 。。。。。。。。。 晚饭过后。 众人再次围坐在了一起,只是这次多了一个龙秋燕。 “楚楚姐姐,你放心好了,有我龙秋燕在,不出三天,保证帮你找到你爹。” “那就有劳你了。” 楚楚微微一笑,心中却是默默摇头,完全没把她的话当作一回事。 展昭撇了撇嘴,道:“口气这么大,小心牛皮吹破了。” “小光头,你懂什么?” 龙秋燕双手叉腰,娇蛮道:“你知不知道,京城十大命案有七件都是我破的。” 展昭摇头。 龙秋燕得意道:“那是你孤陋寡闻,想当初……” 就在两人斗嘴不休的时候,一旁的任以诚却在默默的思考着,这次的局要怎么破。 和前两个案子一样,这次的凶手同样有着自己的苦衷。 但不同的是,任以诚觉得这次的几个受害人并不该死。 “好了,秋燕展昭你们不要再吵了。”楚楚打断了两人。 包拯问道:“楚楚,关于你爹的事情,还有没别的什么线索?” 楚楚想了想,道:“不如我带你们去我爹的书房看看好了,正好我也有件东西要给任大少爷。” 任以诚闻言,不禁有些诧异。 随后,四人跟着楚楚来到了他爹的书房中。 楚楚打开了一个书柜,从里边拿出了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递给了任以诚。 “这里面是什么?”任以诚问道。 楚楚道:“你不是要铸造兵器吗,这就是我上次跟你提到过的金刚砂。” 任以诚将盒子推了回去,笑道:“无功不受禄,还是等我帮你把伯父找到再说。 更何况,这东西珍贵异常,你就这么擅自做主,到时候怎么跟伯父交代?” 楚楚正要说话,却忽听屋中陡然响起了一阵机括运转的声音。 两人转头看去,发现展昭的面前竟打开了一道暗门,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柄华丽的长剑。 只是这剑并没有剑身,剑柄之下是一条细长的钢丝,从剑鞘中被拉了出来,显然正是这暗门的机关。 “哈哈,有暗道就肯定有秘密。”龙秋燕说着,便要进去一探究竟。 展昭急忙拽住了她,道:“你不要命啦?这种暗道里面肯定会有机关的。” “楚楚,这个暗道是通向哪里的?”包拯问道。 楚楚摇了摇头,疑惑道:“我从来都不知道,爹的书房里竟然还有暗道。” “进去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说着,任以诚拿起烛台,迈步走进了暗门。 “喂,你小心点儿。”楚楚连忙跟了上去。 龙秋燕见状,抬手拍了展昭一下。 “小光头,你为什么只拦着我,不拦着他?” “因为你跟他,完全没有可比性。” 展昭嘿嘿一笑,也不等她再开口,便也跟了进去。 “哎呀,小光头,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了……” 密道又深又长。 五人在连拐了四五个弯之后,才终于看到了密道尽头的密室。 密室的面积并不大,里面除了摆着几口陈旧的木箱和一个立柜以外,并没有别的东西。 “咦?” 楚楚突然在一口木箱上,看到了一个紫檀木盒。 “原来它在这里。” “怎么了?”任以诚问道。 楚楚道:“我爹好像非常重视这个盒子,从来不让别人碰。 我记得有一次,二娘因为无意中打开了这个盒子,直接被爹给骂哭了。 而自那次以后,我就也再没有见过这个盒子。” “神神秘秘的,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宝贝。” 龙秋燕一脸好奇之色,伸手就要将木盒打开,却被任以诚给拦了下来。 “别人家的东西,还是不要乱看的好。” 他说话的同时,还给楚楚打了个眼色。 楚楚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选择了相信他,将盒子收了起来。 龙秋燕见状,不满道:“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任以诚轻笑道:“既然没什么了不起的,那就不要看了。” 他知道眼前这个龙秋燕其实是庞太师的女儿,庞飞燕。 那盒子里装的,则是记载着狸猫换太子真相的黄布。 庞飞燕深得当今皇帝的宠爱,经常出入皇宫,一旦被她看到这块源自皇宫的黄布,难保不会搞出什么祸端来。 说起来,那个六子也是倒霉。 刚一出生就成为了权利的牺牲品,虽然有当皇帝的命,却没有当皇帝的运。 最后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当今皇帝十分大方的饶了他一命,但他究竟是死是活,却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而就在任以诚暗自思忖的时候,一道惊呼声突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嘶!” 他抬眼看去,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对面的立柜中赫然正立着一具无头干尸。 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冷不防看到之后,还是忍不住心里一紧。 犹记得当年,电视剧演到这一段的时候,他是捂着眼睛看的。 而包拯此时就躺在干尸的脚下,不省人事,手里还握着原本挂在立柜上的帘子。 “唉!” 任以诚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摇头道:“看来就算是学了武功,他是本质也还是个文弱书生,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第三十一章 红颜祸水 翌日,清晨。 房间内。 昏迷中的包拯,猛然睁开了双眼。 “有鬼啊!” 伴随一声惊叫,他“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包大哥,你总算是醒了。” 展昭坐在床边,将手中的湿毛巾递给了包拯。 包拯接过毛巾,看着坐在一旁的任以诚、楚楚和庞飞燕三人,登时松了口气。 “你们都在呀,真是太好了。” 任以诚纳闷儿道:“以前伯母验尸的时候,你也没少跟着凑热闹,怎么这次竟然吓成这样?” 包拯擦了擦脸,心有余悸道:“这怎么能一样,以前那些都是正常的尸体。 可这个呢,没有头就算了,身上连肉都没有,嘶……实在是太恐怖了。” “胆小鬼。” 庞飞燕嗤笑道:“不过就是一具干尸而已,居然被吓得昏迷了一整夜,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包拯没去理她,而是问道:“楚楚,你的家里为什么会藏着一具干尸?” 楚楚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其实不光是我家,其余五家还有刀场里都有一具干尸,并且每具干尸都有不同的缺失。 我曾经问过我爹,可他一直守口如瓶,怎么都不肯告诉我。” 庞飞燕略显兴奋道:“先是凶杀案、失踪,现在又冒出了来历不明的干尸。 楚楚姐姐,你们这个村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看着她这幅口无遮拦的样子,任以诚不由眉头微皱。 “长没长脑子,怎么说话呢?” 庞飞燕闻言,正要发火,却看到神情变得有些黯淡的楚楚,瞬间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 “楚楚姐姐,我是无心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没什么,你不要在意。”楚楚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 “楚楚,不好了。” 二娘突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道:“刀场的人过来传话,说杨开和卓云为了你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 “什么?” 楚楚闻言一惊,恼怒道:“这两个家伙也太不像话了。” 说完,她便向门外走去。 但就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又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身一把拉起了任以诚。 “走,跟我去帮忙。” 两人离开后,庞飞燕的眼中浮现出了好奇之色。 “包黑炭,小光头,咱们也一起去看看。” 前往刀场的路上。 楚楚眉头紧皱,面露愁容,正在思考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儿。 任以诚见状,忍不住打趣道:“自古红颜多祸水,古人诚不我欺啊!” “哎呀!我都快烦死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快帮我想想办法。” 苦思无果,楚楚显得有些烦躁。 “这还不简单嘛。”任以诚轻笑着对楚楚耳语了几句。 楚楚闻言,登时眼前一亮,可随即又变得有些犹疑。 “这……能行吗?” “放心,没有那个男人是不好面子的,听我的准没错,保证你一劳永逸。” 楚楚点了点头,当即加快脚步,向刀场赶去。 “喂!” 庞飞燕突然拍了任以诚一下,笑眯眯的问道:“你是不是也喜欢楚楚姐姐?” 任以诚白了她一眼,轻哼道:“跟你有关系吗?” 与此同时。 刀场中,卓云和杨开正打的难解难分,寒光闪烁间,兵器碰撞之声,响个不停。 四周早已站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铛!” 一声激鸣,两人手中刀剑相撞之下,火星四溅。 杨开怒声道:“你哪样都不上我,楚楚怎么会喜欢上你。” “等我们分出高下,就知道谁高谁低了。”卓云一声冷哼,毫不示弱。 话音未落,两人脚步一撤,刀剑乍分即合,又再次激斗了起来。 出手之时,更是愈发的狠辣不留情。 突然。 一道人影自围观的人群外飞掠而至,身形如风,吹的炉中火苗狂闪,迅疾无伦的插入了两人的战圈当中。 来人手中剑不出鞘,在荡开两人兵器之后,剑鞘似灵蛇吐信,于瞬息之间,连点而出。 下一刻。 杨开和卓云只觉手腕一痛,就听“当啷”一声,兵器同时坠地。 “楚楚,你的武功……” 两人俱是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之人。 楚楚面若寒霜的看着两人,冷声道:“你们不要再争了,你们两个我谁也不嫁。” 杨开变色道:“为什么?” 卓云则皱着眉头,似是想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遇到喜欢的人了?” “我凌楚楚要嫁的人,一定要比我强,要不然,一个连我都打不过的人,我凭什么要嫁给他,他又凭什么来保护我。” 闻听此言,两人的神色登时一黯。 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武功也向来是难分高下,但是刚才楚楚竟然在一招之间,将两人的兵器同时打掉。 如此情形,实在是让他们两个有些难以置信。 人群外。 任以诚嘴角微扬,环抱双臂,默然而立。 而一旁的包拯和展昭,在听到楚楚的这番话后,不由相视一笑,齐齐将目光瞥到了他的身上。 “简直胡闹!” 一声怒喝响起,人群自动分开,李四沉着脸来到了楚楚三人面前。 “楚楚和卓云的婚事,大哥和老七早有定论,现在他们虽然不在了,但还有我在这里主持公道,轮不到你们自己在这里擅作主张。 眼下村里正值多事之秋,你们最后都给我老实点儿,要是还敢有下次,就全都给我滚出村去。” 三人点了点头,没敢多言。 李四见状,神色稍缓,旋即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 回到楚楚的家中。 “楚楚姐姐,你刚才好厉害啊,那几句话说的太霸气了。” 庞飞燕眼冒异彩,一脸崇拜的说道。 楚楚苦笑道:“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这也是没办法才那么说的。 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很好,总不能让他们为了我而兄弟相残,但愿这次可以让他们彻底死心。” 任以诚道:“你都把话说到那个份儿上了,他们应该能明白你的意思。”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不过,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寻找伯父。” 展昭挑眉道:“某人不是夸口说,保证三天之内可以把人找到吗?” 庞飞燕双手叉腰,娇哼道:“小光头,你少在这拐弯抹角的,想找人也得有线索才行啊。 再说了,这不是还没到第三天嘛。” 任以诚道:“既然家里找不到线索,那就只能去外边找找了。 依我看,不如去卓七叔遇害的地方看看,他和伯父失踪的时间比较接近,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嗯,有道理。”包拯点了点头。 楚楚道:“卓七叔的尸体,是在山上的树林里被发现的。 那一带是平常打猎的地方,放着不少捕兽夹,想去的话,还得要卓云他们带路才行。” “可是,你刚刚才打击了他们一顿,他们会帮你吗?”展昭问道。 任以诚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楚楚姐姐可是这村里的团宠,不会有问题的。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男人向来都是禁不起挑衅的生物,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要。 我敢保证,只要你楚楚姐姐开口,他们肯定十分乐意效劳。” “真的假的?”展昭半信半疑道。 任以诚眉角一扬,轻笑道:“不信你就等着瞧。” 第三十二章 暴雨梨花针 晌午时分。 众人来到村外的树林中寻找线索。 展昭看着前面不远处,殷勤的跟在楚楚身边的杨开和卓云,忍不住叹了口气,脸上更是露出了钦佩之色。 “任大哥,你说的果然没错。” 任以诚搂着他的肩膀,悄声道:“记住了,以后你长大了,可千万不能学他们,这样子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为什么?”展昭不解道。 任以诚道:“因为有些女人的性格比较奇怪,你要是对她太好了,她就不拿你当回事了。 正所谓,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是以这男女之事,需得不远不近,方为正理。” “哦!” 展昭摸着后脑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任以诚道:“现在不懂没关系,等过几年你遇到一个东瀛小姑娘之后,你就都明白了。” 展昭闻言一愣,直接被弄了个满头雾水。 “什么东瀛小姑娘?” “没什么。” 任以诚笑了笑,一脸高深莫测道:“天机不可泄露!” 一旁,包拯实在有些听不下去,无语的摇了摇头。 “阿诚,展昭才十二岁,你可不要把他教坏了。” 展昭突然嘿嘿一笑,问道:“任大哥,你就是这么对付楚楚姐姐的吗?” 任以诚双手一摊,对包拯道:“你看这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该说的话吗?他学坏还用我教吗?” 展昭正要反驳,却忽听庞飞燕的声音从附近传来。 “喂,你们快过来看……” 众人闻声,连忙都赶了过去。 只见庞飞燕正蹲在一颗大树下,用树枝拨弄着一副羊的骨架。 骨架分成了两截,上边还残留着已经风干了的毛皮血肉。 展昭感叹道:“好厉害!竟然能将一只羊活生生撕成两半,能练成这种功夫的人,肯定是高手。” “可是没道理呀。” 包拯纳闷儿道:“堂堂一个武林高手,干嘛要把一只羊撕成两半,吃也不是这么吃的啊?” 卓云猜测道:“难道……是猿人干的?” “猿人?”包拯诧异道。 “没错。” 楚楚点头道:“相传这一带的山林中有猿人出没,身高丈八,浑身是毛,可以手撕虎豹,力大无穷。” 杨开接口道:“肯定是猿人,其实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现了。 最近这段日子,我们经常能在林子里,看到被猿人撕开吃掉的牲畜。” “不。”任以诚摇头道:“有没有猿人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这只羊绝对不是死于猿人之手。” “为什么?” 众人均是不解。 任以诚指着地上的残骸,道:“你们看看羊的头骨。” 众人低头看去,只见羊的头骨支离破碎的散落在地,看起来异常的粉碎。 “这有什么奇怪的?”楚楚疑惑道。 任以诚解释道:“太碎了,纵使猿人的力气再大,也只是蛮力而已。 或许,它可以将头骨打得四分五裂,但绝然达不到这种近乎渣滓的程度。”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人为的?”包拯会意道。 任以诚点头道:“而且,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武功定然非比寻常。” 楚楚蹙眉道:“这么说来,卓七叔的死和我爹的失踪,很可能都和这个来历不明的高手有关。” 任以诚道:“刚才杨开说,最近经常看到被吃掉的牲畜,那就说明这个人还在这里。” 说完,他又问道:“楚楚,这里有没有什么像山洞之类的,可以藏人的地方?” “有,就在这附近。”不等楚楚说话,杨开便已抢先开口。 而就在杨开说完这句话之后,任以诚注意到卓云的神色,明显变得有点儿紧张。 但,也只是有点儿而已! 随后。 在杨开的带领下,任以诚等人穿过树林,来到了一座小山冈前,看到了他说的那个山洞。 包拯仔细的察看了一下四周,很快就所发现。 “你们看,这里有脚印,果然有人来过。” 任以诚站在洞口前,催动真气,双耳微微耸动间,听到一阵沉重杂乱的呼吸声,从洞中传出。 “里边有人。” 其余五人闻言,瞬间戒备了起来。 “你们在外边守着,我去里边看看。” 说着,任以诚便迈步向山洞里走去。 卓云见状,连忙阻拦道:“太危险了,还是先通知李四叔他们再说。” 楚楚摆了摆手,笑道:“不用担心,凭他的本事,里边的人伤不了他的。”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对任以诚产生了本能的信任。 在她的潜意识中,任以诚的武功,就是近乎无敌的存在。 而也正是因为这绝对信任的语气,让杨开和卓云同时皱起了眉头。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对方,然后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想法—— 楚楚的心里有别人了。 就在这时。 “吼!” 正当两人暗自沉思之际,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陡然从山洞中传出。 随即,就见两道人影似离弦之箭一般,从众人眼前电闪而过。 众人惊讶一瞬,就见那两道人影已经缠斗了起来。 洞中之人,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让人看不清面目,出手之际,状若疯魔,凶猛异常。 任以诚心知对方就是楚楚的父亲凌日,是以出手之时有所保留。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仍旧不落下风。 “嘭嘭嘭!”“嘭嘭嘭!” 两人拳掌交锋,强横的劲力在相互攻伐间,碰撞出连绵声响,激烈异常。 出招速度之快,更是看的众人头晕目眩,眼花缭乱。 “好厉害!” 庞飞燕看着激战中身形飘逸,应对自如的任以诚,终于明白了昨晚在进密室之前,展昭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一旁,杨开和卓云亦是面露恍然之色。 想到早上楚楚在刀场所说的那番话,他们更加确定了刚才的想法。 忽地。 就在场中两人交战正酣之际,卓云悄然抬起了手中的劲弩,瞄向了凌日。 数息后。 猛听“嗤”的一声,一枝弩箭带着尖锐的啸音,破空激射而出。 凌日耳朵一动,听声辨位,劲风呼啸间,猛然一掌逼退了任以诚。 同时,他腰身一拧,回身出腿横扫,登时便将弩箭踢飞了出去。 卓云见状,不由大吃一惊。 “杨开,你们在这儿盯着,我去找李四叔他们来帮忙。” 说完,他便朝着村子的方向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场中两人的战斗再次展开。 任以诚心下暗叹,这凌日倒也不愧是曾经的大内第一高手! 难得遇到能入眼的对手,他见猎心喜之下,便决定先过过瘾,然后再将凌日拿下。 上一次他遇到的这种层次的高手,还是在高丽使节案的时候,那个半夜来偷袭自己的剑客。 至于那个剑客的身份,他现在已然心中有数。 在这个世界,除了庞太师的心腹封一寒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人拥有如此高明的剑术造诣。 不过,从交手的情况来看,封一寒虽然剑法高超,但他的内功修为却比凌日低了一筹。 不多时。 三道人影身形闪动,飞掠而至,来到了楚楚等人的身旁。 赫然正是闻讯而来的张三李四朱六。 三人正欲出手帮忙,却见场中两人势均力敌,完全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 “这小子的武功竟然这么厉害!”张三震惊道。 朱六亦是有些难以置信道:“如此修为,只怕已在你我之上,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少年高手?” “嗯?” 李四突然眉头一皱,对两人道:“老三老六,你们看那个人的武功路数,像不像……” 他话还没说完,两人便已恍然开口,异口同声道:“是老大!” “什么?” 楚楚惊疑道:“四叔,您是说那个人是我爹?” 李四语气凝重道:“错不了的,你爹的武功我们不会认错的。” “怎么会这样?” 楚楚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心慌意乱的看向了仍在交手的两人。 只见两人之间的战况愈发激烈,丝毫没有停手的趋势。 凌日此时,就犹如一只发了狂的猛兽,每一招出手尽皆势大力沉,重若千钧。 虽无任何章法可言,但威势却是惊人至极。 而任以诚则是连消带打,见招拆招,任他狂风暴雨,我自巍然不动。 “阿诚,你小心点儿,不要伤了我爹。” 楚楚的声音陡然响起,言语间充满了担忧之意。 闻听此言,任以诚当即决定,结束这场战斗。 丹田散尽盈若虚,海纳百川兼容蓄。 虚空灭心法运转,他两腿一并,脚扎二字钳羊马的同时,猛然中门大开。 电光石火间。 凌日趁机出手,雄浑一掌沛然而发,不偏不倚的印在了任以诚胸口檀中要穴之上。 “轰!” 掌劲透体而出,任以诚身后一棵小腿粗细的树干,直接应声而断。 变故陡生,众人猝不及防,登时大惊失色。 “不要!”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楚楚飞也似的向两人冲了过去。 然而,就在众人惊慌失措之际,任以诚忽然动了。 只见他右手剑指疾点而出,于瞬息之间,连封凌日胸前三大要穴,让其昏睡了过去。 “不可能,这小子结结实实挨了老大一掌,竟然毫发无伤!” 朱六匪夷所思的看着任以诚,仿佛活见鬼了一般。 张三和李四亦是满脸的不可思议,震撼万分。 “你怎么样,伤的重不重?”楚楚看着任以诚,眼圈已然泛红。 任以诚见状,不由心中一暖,轻笑出声。 “放心,你爹武功虽高,可要想伤我,却没那么容易。” 楚楚见他脸色如常,神情也不似作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将目光转向了凌日,伸手拨开了他散乱的头发。 “真的是我爹,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任以诚道:“你先别着急,有我在不会有问题的,咱们先把他带回去再说。” “嗯!”楚楚点了点头,愁眉稍展。 。。。。。。。。。。 楚楚的家中。 卧室里,凌日躺在床上,依旧处于昏迷的状态,任以诚收回了给他号脉的手。 “我爹他怎么样?”楚楚心急如焚道。 任以诚道:“伯父这是中毒了,现在毒性入脑,所以他才会神志不清。” “你知道是什么毒吗?”楚楚问道。 任以诚道:“我要是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龙舌草的毒。” “什么?” 听到龙舌草这三个字,张三李四朱六尽皆勃然变色。 “四叔,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楚楚疑惑道。 “难道……伯父是中了暴雨梨花针?”展昭犹疑道。 “不错。”李四眉头紧皱,脸色凝重至极。 “展昭,这暴雨梨花针什么东西?”包拯好奇道。 展昭道:“蜀中唐门的独门暗器,一次性可以发射九十九根银针,挡无可挡。 针上更淬有龙舌草的剧毒,无色无味,中者必死。” “是这个吗?” 任以诚在凌日的手臂上发现了几个细小的针孔,运功从里面吸出了数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李四点头道:“就是它。” 任以诚道:“想来是伯父武功高强,及时躲开了大部分银针,再加上内力深厚,这才幸免于难。” 朱六面露恐慌之色,骇然道:“是他,只有他才有暴雨梨花针。 一定是他回来了,他回来报仇了……” “他?谁啊?”包拯问道。 “好了,老六,你给我镇静一点。” 李四训斥了朱六一句,却没有回答包拯的问题。 “阿诚,我爹的毒还能解吗?”楚楚忧心忡忡的问道。 任以诚道:“应该没问题,我尽力而为。” 说完,他便吩咐道:“展昭,去把我包袱里的银针拿过来。” 他没把话说死,不过原剧里庞飞燕凭她那半吊子的神针七篇都能治好,那想来以蜕变大法的神效,应该也不成问题。 很快,展昭去而复返。 任以诚扶起了凌日,让他盘膝坐好,然后右手一挥,银芒闪烁间,五根银针已扎在了他胸前的要穴之上,护住了他的心脉。 随即,任以诚将手放在了他头顶百会穴上,小心翼翼的将蜕变大法真气输送了过去。 第三十三章 密室杀劫 头颅不同于其他部位,真气控制稍有偏差,凌日便会有性命之忧。 龙舌草的毒性盘踞在凌日的脑部经脉之中,骤然遇到蜕变大法的真气,仿若遇到了克星一般,顿生溃败之象,顺着督脉下行而去。 而在毒性下行的同时,任以诚放在凌日头顶的右手,也在随之向下挪动,朝着他脑后的风府穴靠近。 只是挪动的速度颇为缓慢。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任以诚控制着自身真气,源源不绝的送入凌日体内,他的脑门上已渐渐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蜕变大法的真气终究不如星辰变真气那般雄厚,龙舌草的毒性也确实有些难缠。 再加上精神的高度集中,自从内功有成之后,他头一次感觉到了吃力。 见此情形,本就在担心自己父亲的楚楚,变得更加担心起来。 在她的印象里,任以诚从来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何曾出现过眼前这般状况。 一旁,包拯和展昭见状,同样也是替他捏了把冷汗,脸上隐隐带着忧色。 “这小子好深厚的内力!” 李四喃喃自语,眼中带着些许讶然之色。 张三和朱六闻言,不由暗自点头。 他们扪心自问,若是换了自己,断然无法这么长久的坚持下去。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 任以诚的手已经随着毒性的转移,挪到了凌日的背部。 同时,他脑门上的汗珠也变得愈发细密。 楚楚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手帕,想帮忙擦一擦,却又怕惊扰到对方。 忽地。 就在楚楚忧心忡忡,犹豫不决之际,任以诚的双眸中倏然精光一闪,翻掌拍在了凌日后心的灵台穴上。 随即,就听“噗”的一声,一股暗红色的鲜血,登时从他口中喷落在地。 “好了,伯父体内的毒性已经被我逼出,休息一晚,明天应该就会醒过来了。” 任以诚轻舒了一口气,起身从床上离开,在将凌日放平之后,挥手收起了他身上的银针。 楚楚闻言一喜,紧绷了大半天的心弦,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在帮凌日盖好被子后,她转头看向了任以诚,看着对方被汗水浸湿的额头,将手中攥了许久的手帕递了过去。 “很累吗?” “不碍事的,调息一下就好了。” 任以诚接过手帕,擦汗的同时,只觉一股沁人心脾的少女幽香,不断涌入鼻尖。 “楚楚,任少侠适才内力大耗,现在需要休息,你就先不要打扰他了。” 李四人老成精,一眼便看出两人之间的苗头不对,连忙出言打断了他们。 “多谢李四叔关心。” 任以诚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提醒道:“凌伯父身中暴雨梨花针,显然是有人蓄意谋害。 现在凶手身份未明,为了保险起见,依我看,最好将他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修养,以免被凶手趁虚而入。” 楚楚点头道:“有道理,还是你想的周到。” “那就来我家,我家里有个密室,正好可以让大伯养伤。”卓云接口道。 “就这么办。” 李四说完,便吩咐杨开和卓云一同帮忙,将凌日送往卓云家。 日渐西斜,夜幕将临。 客房内,任以诚正自闭目凝神,运功调息。 忽然。 “吱呀”一声响起,房门被推开,楚楚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该吃饭了。” 任以诚睁开双眼,起身问道:“没去陪着伯父吗?” 楚楚道:“我爹那里有展昭在替我照看。 我回来帮他做点儿吃的,顺便也帮你做了一份。” “难得啊,认识这么久了,这是我第二次吃到你做的饭。” 任以诚笑着来到桌边,坐了下来。 楚楚没去理会他的打趣,而是关心道:“你的功力恢复的怎么样了?” 任以诚拿起筷子,一边夹菜,一边道:“已经没问题了。” 经过这一下午的时间,蜕变大法的真气已经彻底恢复。 并且,在经过先前的那一番消耗之后,修为还稍有精进,也算是个意外之喜。 “我记得,当初你在庐州城外大开杀戒,事后可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怎么这次只是救了我爹一人,却反而这么疲惫?”楚楚疑惑道。 “这你就不懂了。” 任以诚微微一笑,解释道:“这世间万物,创造的时候,从来都要比毁灭的时候困难的多。 是以,这救人自然也比杀人更加费力。” “原来如此。”楚楚闻言,不由面露恍然之色。 她一脸感激的看着任以诚,婉声道:“这次我爹的事情,多亏了有你帮忙。 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楚楚。 “干嘛看着我不说话?”楚楚被他看的有些窘迫,脸色不由微红。 “我发现你变了。”任以诚淡笑道。 楚楚闻言,秀眉一挑,讶异道:“有吗?” 任以诚缓声道:“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简直就跟龙秋燕一样,是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 但是现在,你变得比那时候安静了许多,也温柔了许多,搞得我都有点儿不适应了。” 楚楚叹了口气,有些伤感道:“可能是因为这次我爹失踪的关系。 从前,我一直都觉得他不疼我,上次从家里跑出去的时候,我还跟他大吵了一架。 直到中秋之前的那一晚,你跟我说了那些话后,我才明白爹是多么的疼我。 所以,等他醒来之后,我一定要跟他说声对不起。”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已忍不住的留下了泪水。 任以诚拿出了之前楚楚给他的手帕,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 “放心,明天他就能听到这句话了。” “嗯。”楚楚点了点头,破涕为笑。 。。。。。。。。。 夜近子时,弦月如钩。 隐逸村某个角落处的房间内。 楚楚的二娘正和杨开如胶似漆的依偎在被窝里,眉间春情未退。 “没想到凌老大的命这么硬,中了那么多暴雨梨花针居然没死。” “哼,都怪那个姓任的小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武功和医术竟然都如此高明。” “怎么?你吃醋了?”二娘冷笑道。 “你什么意思?” “哼,你还装糊涂,你当真没看出来吗? 楚楚分明就是喜欢那个小子,你和卓云都没戏了。”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那些长辈一定不会同意的。” “呵呵,那可未必,且不说那个小子现在是凌老大的救命恩人。 就单说他那一身武功,他要真想做些什么,这村子里又有谁能拦得住他?” 杨开闻言,一时默然,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 “要不,咱们还是连夜逃走?我现在真的好害怕,凌老大之前就已经在怀疑我们了。 要是他醒过来,那咱们的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不行,就这么走了我实在是不甘心,我一定要将刀厂弄到手。 你放心好了,我会把这件事儿处理妥当的。” 。。。。。。。。。 夜,渐深。 流云飘忽,遮住了仅有的一点月光。 卓云家的密室外,展昭正全神贯注的在把守着,不曾有丝毫的懈怠。 忽然间。 他双耳微微耸动,听到房顶上有轻微的异响传来。 “咔!” 他拉开手中长棍的同时,霍然起身。 随后足下猛地一踏,身形当即飘然而起,“唰”的一下,跃上了房顶。 只见一个黑蒙面之人正站在密室的气窗边上,准备往里面顺绳钩。 “你好大的胆子。” 展昭一声怒喝,心中则暗自庆幸了起来。 幸好自己在修炼了七杀真经以后,内力大增。 要不然的话,还真发现不了他。 “臭小子,你这是自寻死路。” 黑衣人眼中凶光一闪,说话的同时,右手猛然抬起,对准了展昭。 霎时间,一蓬璀璨的银芒,倏然激射而出,化作寒星点点,迅疾无伦的向展昭笼罩了过去。 “暴雨梨花针!” 展昭见状,眼神一凛,不及闪躲间,七杀棍诀沛然而动,在身前舞了个密不透风,欲拼死一搏。 然而,就在此时。 电光石火间,夜空中乍然爆起了一道耀眼的青芒。 一道人影似凭空出现一般,挡在了展昭身前。 随即,只见青芒闪动,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真力旋搅之下,漫天银芒顿时戛然而止,坠落在地。 “不可能!” 黑衣人骇然大惊,当即转身欲逃。 熟料,就在下一瞬,他忽觉身上一沉,肩膀上已经多出一柄造型华丽的龙形长剑,犹如泰山压顶一般,让自己动弹不得。 第三十四章 请假条 “任大哥!” 展昭看着眼前之人,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 适时,一阵秋风吹过。 他忽然感觉背后一股凉意生起,却是刚才惊险一瞬,被冷汗打湿了背脊和衣衫。 他心知若非有任以诚及时赶到,如此近距离的面对暴雨梨花针,自己只怕早已命丧当场。 “展昭,去把村里人都叫过来,凶手抓到了。”任以诚吩咐道。 “好!” 展昭应了一声,纵身跃下了屋顶,向楚楚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黑衣人有心挣扎,奈何搭在肩膀上的剑仿佛重若千钧,任凭他如何用力,却是根本动弹不得。 任以诚见状,不禁失笑,随手封住了黑衣人的穴位,在收起龙形剑后,带着他离开屋顶,来到了密室中。 此时,凌日仍在昏睡。 在他正上方的气窗中,正垂着四根放到一半的绳钩,床边还有竖着一把大铁伞。 任以诚记得,这把铁伞是包拯用来挡住气窗的,但现在已经被挪到了一旁。 本来他还想吐槽一下,与其弄把伞挡在这里,为什么不把床挪开,但是现在他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个气窗虽然人进不来,但却可以把手伸进来。 而这间密室的面积并不是很大,是以无论把床挪到哪里,都逃不过暴雨梨花针的攻击范围。 任以诚来到床边,再次给凌日输了些真气,以便他可以早些醒来。 其实,让他到这里来养伤,也是任以诚有意为之,为的就是要把凶手给引出来。 片刻后。 密室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进来的第一个人是楚楚。 她怒气冲冲的来到了黑衣人的面前,正要开口,却骤然神情一震。 “这双眼睛……不,不会的……” 她声音颤抖着,带着不敢相信的眼神,缓缓地抬起了右手,伸向了黑衣人的面纱。 在面纱落下的一刹那,她一双杏目陡然睁大,整个人直接愣在了那里,如遭雷殛。 “卓云,真……真的是你……” 这张面纱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尽管楚楚已经有所预料,可在看到面纱下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容时,依旧是无法接受。 卓云默然不语,将头转向一旁,眼眶中的热泪已控制不住的滴落而下。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楚,当他将暴雨梨花针射向凌日的时候,就等于亲手扼杀了两人之间的感情。 与此同时。 村子里的其他众人,在看到凶手是卓云后,同样也是难以置信。 “啊哈,凶手果然是你,往往越是没有嫌疑的人,就越有可能是凶手。 看你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没想到你竟然狠毒的连自己的父亲都能下得了手,简直是丧心病狂。” 庞飞燕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模样,叽叽喳喳的说道。 然而,众人只是不耐的看了她一眼,便不在理会她。 “卓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楚伤心的同时,也实在是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不但杀了自己的父亲,还残忍的将其分尸? “呵呵!” 卓云冷笑道:“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那些干尸的身份吗? 其实,他们并不是别人,论起来,你应该管那其中一具干尸叫唐二叔。” “什么?” 楚楚和杨开闻言,均是大吃一惊。 他们这些小一辈儿的,从来都没听说过有关二叔的事情。 “你给我住口。” 李四一声厉喝,面沉似水,抬手就要向卓云拍去。 张三和朱六亦是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出声拦住了他们。 “等等,老四,你让他说。” 楚楚闻言,脸上登时浮现出惊喜之色。 “爹,您醒了。” 她连忙走到床边,扶着凌日坐了起来。 凌日看着卓云,满是疑惑的问道:“你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 卓云恨声道:“因为那是我的亲外公。” 此言一出,凌日、张三、李四、朱六,尽皆骇然大惊。 “这不可能!”四人异口同声道。 任以诚闻言,不由心中暗自乍舌。 老七跟老二的女儿生了卓云,要是这么算起来,卓云还得管楚楚叫声小姨,而这两个人又有婚约在身…… 这关系还真是有点儿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楚已经彻底糊涂了,显然她也意识到了某些问题。 这时,一个头发灰白,手捻佛珠的老妇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唉!都是冤孽啊!” 杨开纳闷儿道:“七婶,难道卓云不是您的亲生儿子?可是这不可能啊。 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如果是别人冒充的,我不可能看不出来。” 被称作七婶的老妇人摇了摇头。 “还是让我来告诉你们。” 卓云冷声道:“我外公本是他们拜把子的兄弟,在二十年前,他们七人都是皇宫的大内侍卫。 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起逃出了宫,选择避世于此。 而我外公不愿躲避一世,便带着他的妻子,两个女儿和三个丫鬟,准备离开这里。” 说到这里,他狠狠的看向了凌日四人,咬牙切齿道:“可是他们怕外公会泄露行迹,竟然要灭他一家。 外公寡不敌众,但是因为有暴雨梨花针护身,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外公出走不成,在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家人暂时躲进了破窑中。” “就是村子后边那个破窑?”楚楚问道。 “没错。” 卓云点头道:“他们害怕外公的暗器,不敢硬攻进去,后来居然封死了窑口,在外面点起了火,准备将外公一家活活烧死。 但那时,我爹已经对我外公的大女儿,也就是我的亲娘产生了感情。 于是便瞒着另外五人,偷偷打了个隧道进去,将仅存的她给救了下来,并将她安置在了后山上。” “如果这是这样,那第七具干尸是怎么来的?”凌日不解道。 卓云嗤笑道:“是另外六人的尸体拼凑出来的,因为我爹知道,你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活口,所以便想出了这移花接木的法子。” 凌日摇头苦笑道:“我倒是忘了,老七还是个精通蜈蚣之术的盗墓高手。” “那你到底是不是卓云?”杨开仍旧不解。 卓云道:“我那无缘的兄弟命不好,一出生就体弱多病,没过多久便不幸去世了。 在他夭折前,我爹以带他出去医病为由,将他带到了后山,在过了半年之后,将我给换了回来。 小时候,我爹总是带我上山去打猎,就是为了去见我亲娘。” 七婶看着卓云,叹息道:“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你不是我生的那个孩子。 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我这当娘的又怎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可是我知道你父亲的性格,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我就一直没说出来。” 闻听此言,众人均是一阵默然。 而卓云的眼眶中,泪水更甚。 他继续道:“从小到大,我的亲娘一直都在嘱咐我,让我帮他复仇。 直到五年前她去世时,也仍旧对这件事念念不忘。” “可七叔他终究是你的父亲,你……”楚楚话说一半已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这本就是个两难的抉择,无论怎么选都会是良心的煎熬。 卓云道:“父亲是我一生中最敬重的人,他很了解我,知道我终有一日会按照我娘的嘱咐去做。 所以,他提出了一个要求,在他有生之年,我不能报仇。 可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他就患了急病,暴毙而亡。天意如此,我便砍下了他的左肩,准备开始复仇。” 听到这里,楚楚等人不由神色稍缓。 卓云接着道:“因为爹是第一个死的,所以根本没有人怀疑我,第二个便是凌大伯。”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凌日,道:“您的武功太高了,暴雨梨花针居然都被您躲过去了一部分,剩下毒素也只是让您发了疯。” 说罢,他忽然又将目光转向了任以诚,道:“但最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你。 龙舌草剧毒无比,被它的毒性入脑,你竟然也有办法医治。 不过,我想我应该感谢你,感谢你治好了凌大伯。” 说着,他的目光隐晦的朝着楚楚瞥了一下。 任以诚笑了笑,没有说话。 大家所知所学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解释也是徒劳。 “娘,恕孩儿不孝了。” 卓云望着七婶,脸上陡然青筋暴起,血色翻涌,瞬间变得一片赤红。 随即,就见他“噗”的一声,嘴里喷出了一口鲜血。 寒芒闪烁间,他的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柄匕首,猛然向自己的胸口插去。 他竟是拼着经脉受损的危险,强行冲开了穴道。 “不要。” 楚楚等人急欲阻止,可奈何变生突然,仓促之间,根本阻拦不及。 正当此间不容发之际。 密室中突然响起“乒”的一声,卓云手中的匕首被一股巨力击飞,“当啷”一声,摔落在地。 众人惊诧间,只见任以诚轻描淡写的收回了右手。 “咳咳……” 卓云甩了甩被震得有些酸麻的右手,皱眉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任以诚淡淡道:“不是我要救你,而是楚楚要救你。” 楚楚闻言,不禁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这时,七婶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凌日面前。 凌日见状,连忙让楚楚将她扶了起来。 “弟妹,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卓云是七弟留下的独苗,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他。 只是这件事情实在牵扯甚深,具体要怎么解决,容我跟老三老四他们再商量商量。” 凌日看着卓云那恨意丛生的眼神,不由大感头疼,一时间也难以决断,只得先让李四将他关了起来。 望着被李四带走的卓云,任以诚心中不免有些感概。 事情到了这一步,隐逸村的案子差不多就算是结束了。 这件事说起来也确实有点儿复杂,凌日等人杀了唐二一家虽然有些残忍,但也是无奈之举。 狸猫换太子的事情,正如凌日所说,牵扯实在太深了,唐二一旦暴漏了行迹,其余六家人必死无疑。 而卓云为亲人报仇,其实也没错,毕竟他不知道事情的原委。 至于要怎么处理他,就让凌日他们去头疼好了,别人家的事情,还是少插手的为妙。 。。。。。。。。。 翌日,临近晌午。 凌日在家中设宴,招待任以诚等人。 “任公子,这次承蒙你仗义相救,老夫实在是感激不尽。” 凌日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任以诚举杯回敬,随后笑道:“在下也只是略尽朋友之义而已,伯父不必客气。” 凌日道:“楚楚已经跟我说了,你准备铸造一件兵器,那金刚砂老夫留之无用,今日便权当作谢礼,送给你了。” 任以诚拱手道:“长者赐不敢辞,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趁着说话的功夫,他的左眼还朝着坐在凌日身旁的楚楚眨了一眨,以示谢意。 酒宴过后,隐逸村口。 包拯和展昭背着包袱,准备继续上路。 任以诚道:“你们两个先行一步,待我将兵器铸成,便去京城找你们汇合。” 包拯点头道:“好,那到时咱们京城再会。” “展昭,记得一路上保护好你包大哥。”任以诚嘱咐道。 展昭拍着胸脯,保证道:“任大哥,你放心,有我展昭在,谁也别想伤害包大哥一根寒毛。” 包拯笑道:“你就不要担心了,你不要忘了,如今我也是有武功的人了。” “切!”庞飞燕轻哼道:“也不知道是谁,被区区一具干尸吓得昏迷了一整夜。 就你那个胆量,真遇到坏人,恐怕还来不及出手,就被吓晕了。” 楚楚闻言,忍不住捂嘴偷笑。 包拯白了庞飞燕一眼,懒得去理她。 “各位,包拯告辞了,会后有期。” 包拯离开后,任以诚看着庞飞燕,忽然问道:“龙大小姐的伤也好了,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离开?” 庞飞燕双手叉腰,娇蛮道:“管得着嘛你,京城我早就待腻了,我想留在这里陪着楚楚姐姐不行吗。” 说完,她娇哼一声,挽起楚楚的手臂,便向村里走去。 任以诚微微一笑,心道:“你留在这里也好,到时候你爹若是找来了,手里也算有个筹码。” 日渐西斜,下午时分。 此时,刀场中热浪如潮。 火炉中大火熊熊,火焰已逐渐由青转白,杨开浑身肌肉紧绷,正在卖力的拉扯着风箱,汗流浃背。 任以诚站在一旁,凝神观察着火力。 在离他不远处的桌子上,龙形剑、玄铁木鱼以及金刚砂,已然准备就绪。 第三十五章 争锋在手,谁与争锋! 小半晌后。 “呼”的一声。 猛然间,白焰升腾,热浪翻涌,刀场中温度更盛。 杨开功力较低,登时被热气灼的皱起了眉头。 任以诚见状,眼神一凝,心知火候已经十足,抬手将桌上的玄铁木鱼,扔进了熔炉。 接着,他又拿起了龙形剑,左手剑指轻轻地抚了抚剑身后,毫不留恋的将其也送入了熔炉中。 “可惜!” 杨开摇了摇头,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他自幼学习铸剑,自然看得出龙形剑乃是罕见的神兵利器。 当今世上,只怕难有兵器能出其右。 任以诚闻言,呵呵一笑。 “此剑虽好,却与我本身的武功路数不合,没什么可惜的。” 烈火熊熊,熔炼不断。 然而,龙形剑和玄铁木鱼却是不为所动,没有分毫要熔化的迹象。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时间一点点流逝,终于,在第四个时辰的时候,炉中发生了变化。 龙形剑和玄铁木鱼开始渐渐变红。 而这时,杨开早已筋疲力尽,拉风箱的工作被任以诚接手了过去。 长时间的坚持,纵然功力深厚如他,也不免感到有些疲惫,额头微微见汗。 他轻吁了口气,旋即体内真力再催,继续增强火势。 呼呼鼓风声中,烈焰急蹿。 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龙形剑和玄铁木鱼,各自缓缓化成了铁水。 叮叮当…… 叮叮当…… 伴随着奇异的旋律,经过三天三夜的锤炼、锻打。 任以诚手中的刀胚,已然几近成型。 “当!” 在最后一锤落下之后,他右手并指如剑,嗤的一下,猛然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将鲜血滴到了通红的刀身之上。 在刺啦声响中,鲜血被刀身吸收,隐隐泛起一层淡淡的血光。 第四日,暮色将至。 楚楚提着食盒来给任以诚送饭。 庞飞燕双手叉腰,百无聊赖的跟在一旁。 “哎呀,都第四天了,那个姓任的到底成不成啊?” 忽地,就在她话音刚落之际,一声嘹亮的激鸣陡然响起,传入了她的耳中。 楚楚闻声,不由神色一喜,随即快步向刀场内中走去。 此时,刀场中热浪已退。 任以诚看着手中的长刀,面上难掩兴奋、激动之色,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隐约间,更有一股淡淡的血脉相连之感,油然而生。 这刀长三尺八寸,宽约四指,重九斤七两。 以龙形剑的材料为骨,玄铁木鱼为体,金刚砂为刃。 造型参照了遥星公子别小楼的诗赋刀,唯颜色有所差异,暗雅、华丽,精致。 “你终于成功了。” 楚楚来到任以诚身旁,忍不住替他感到开心。 “嗯!” 任以诚笑了笑,点头道:“总算是没白辛苦一场!” “来来来,让本姑娘替你品鉴一番。” 庞飞燕毫不客气的将手伸到了任以诚面前。 任以诚也不拒绝,直接将手中之刀递了过去。 庞飞燕接过长刀,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后道:“模样倒是不错,不会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 说着,她眼珠一转,猛然挥起长刀,向身旁打铁用的铁砧砍了过去。 “唰”的一声,刀光闪烁。 数寸厚的铁砧,登时像切豆腐一般,轻而易举的被一分为二,砰然坠地。 看着那光滑如镜的切口,庞飞燕不禁秀目圆睁,震惊不已。 她乃是当朝太师之女,更深得当今天子的宠爱,时常出入皇宫,见过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其中也不乏各种神兵利器,但却没有一件能比的上任以诚所铸的这柄长刀。 一旁,杨开见状,同样是咋舌不已。 这四天他一直寸步不离的在帮忙,任以诚铸刀时所使用的手法,是他前所未见的精妙。 是以,他早就知道此刀必定不凡。 可现在,看着那被砍断的铁砧板,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此刀的威力。 震惊过后,楚楚突然道:“如此厉害的宝刀,一定要有个合适的名字才行。” “没错,没错。” 庞飞燕看着任以诚,雀跃道:“这个问题就交给我了,本大小姐保证帮你想一个最威风的名字。” “免了,不劳你大小姐费心了。” 任以诚拿回了长刀,左手叠指轻弹,刀身微颤,发出一声悠扬的轻吟。 “此刀名争锋,日后自当陪我会尽天下高手。” 争锋在手,谁与争锋! “马马虎虎。” 庞飞燕撇了撇嘴,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村民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打断了她。 来人看着楚楚,有些慌张道:“大小姐,村外突然来了一大批官兵,将村口给围起来了。” “什么?” 楚楚闻言一惊,二话不说便快步向刀场外走去。 任以诚眉头一挑,心知应该是庞太师到了。 思忖间,他将目光瞥向了庞飞燕。 只见她的神色果然变得有些不自然,想来她也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缘由。 任以诚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迈步跟了上去。 有他在,自然由不得庞太师肆意妄为。 “喂,你们等等我啊……” 庞飞燕见状,连忙也追了上去。 。。。。。。。。。 隐逸村口,火把攒动。 近三百名官兵将村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凌日、张三、李四、朱六四人已先到一步。 看着停在面前的马车,里面的人虽然还未现身,他们的脸色已凝重至极。 “爹,这是怎么回事?”楚楚疾奔而来,看着眼前的情况,不明所以的同时,亦担忧万分。 任以诚漫步来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她静观其变。 庞飞燕则像只鸵鸟一般,畏缩在两人身后。 随后,就见车帘掀开,庞太师面无表情的从里面探出了身来。 “庞……庞太师!” 一见来人,凌日四兄弟神情登时骇然,隐隐透出了惶恐之意。 “呵呵。” 庞太师一声轻笑,待双眼扫过人群之时,骤然眼神一凝,不过很快又掩饰了过去。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任少侠,实在令老夫意外之至。” 任以诚步出人群,笑了笑,拱手道:“久违了,太师,在下也是受朋友之邀,来此略尽朋友之谊。” 看着两人熟络的样子,凌日等人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狐疑之色。 “任少侠义气深重,老夫佩服。”庞太师淡笑道。 “太师过奖了。” 任以诚看了看眼前的一众官兵,问道:“未知太师今日兴兵而来,意欲何为? 隐逸村久居荒野,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地方能得罪太师。 若当真有所误会,也请太师看着在下的薄面,大人不记小人过。” “呵呵,少侠误会了,老夫今日乃是为小女而来。” 庞太师说着,直接将目光投向了躲在楚楚身后的庞飞燕身上。 “爹!”庞飞燕目光闪躲写,怯生生的走了出来。 见此情形,隐逸村众人尽皆大吃一惊。 庞太师轻哼道:“你舍得出来了?还不过来。” 他故作严肃,却难掩其中的宠溺之意。 待庞飞燕登上马车后,庞太师又跟任以诚客气了两句,便率人离去。 只是临走前,他深深的扫了凌日等人一眼,让四人心底同时生出了一股凉意。 离开隐逸村的路上,庞太师默然沉思。 他让封一寒追查多年,终于找到了崇庆七鹰的下落。 这次本想斩草除根,彻底湮灭二十年前,狸猫换太子的证据。 可没承想,任以诚竟然也在这里。 当初那两百多高丽士兵的惨状,他至今还历历在目。 面对着此人的绝世武力,他这个权倾朝野,手握大宋兵权的太师,竟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爹,怎么了?”庞飞燕不解道。 “没什么……”庞太师笑着摇了摇头。 第三十六章 小镇偶遇 夜幕逐渐拉开。 凌宅。 客厅中灯火通明。 “没想到,这个秋燕竟然会是庞太师的女儿。” 楚楚柳眉微蹙,言语间带着些许恼怒之意。 相交数日,她已然将庞飞燕视作了自己的朋友,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一直在欺骗自己。 说完,楚楚又看向了任以诚,问道:“看你这一点儿都不惊讶的样子,不会早就知道了?” “怎么可能,我又不会未卜先知。”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承认。 “呵呵,庞太师权倾朝野,却对任少侠礼遇有加。 想来两位定是交情匪浅,少侠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凌日突然开口道。 张三、李四、朱六此时都坐在他身旁。 四人看向任以诚的目光中,隐隐透出了防备之色。 这话中带着明显的试探之意,任以诚自然不会听出来。 知道凌日等人已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任以诚微微一笑,解释道:“伯父误会了,我和庞太师其实不过只有数面之缘而已,谈不上什么交情。” 凌日道:“少侠何必谦虚,若非如此,适才庞太师的态度又怎会如此客气?” 庞太师的来意为何,他心知肚明,但最后却虎头蛇尾,不了了之。 这其中的变故,明显和眼前的少年脱不了干系。 可听对方的语气又不似作伪,这令他质疑的同时,心中又不禁生出了几分疑惑。 任以诚道:“因为他没把握,他在忌惮我的武功,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 凌日四人闻言俱是一怔,经过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任以诚的武功如何,他们自是心中有数。 可这却并不足以打消他们心中的疑虑。 毕竟庞太师是带着军队来的,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数百人的围攻。 “爹,三位叔叔,他说的是真的,你们有所不知……” 楚楚见他们仍旧面露疑色,便将当日高丽军攻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庞太师此番为了湮灭证据,当然是有备而来。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任以诚竟然也在隐逸村。 他深知以任以诚的武功,纵然有封一寒再加上手下的数百士兵,也未必能奈何的了对方。 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堂堂太师,自然不会轻易冒此大险。 “这……!” 四人难以置信的看着任以诚。 以一人之力,歼灭三百高丽士兵,理智告诉他们这是不可能的,但他们也知道楚楚不会骗他们。 就算是要骗他们,她也不会编造一个如此荒诞的故事。 震惊过后,凌日和其他三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三人同时点了点头,似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凌日忽然站起身来,对任以诚道:“任少侠请跟老夫到书房一叙,老夫有要事相商。” 任以诚眉头一挑,心中已大致猜到了凌日所说的要事究竟是什么…… 翌日,清晨。 朝阳初升,隐逸村的村口。 任以诚和楚楚带着行李,准备前往京城和包拯展昭汇合。 “爹,我出发了,您和几位叔叔多保重。” 楚楚看着凌日四人,眼眶已忍不住泛红,满是不舍道。 “去。” 凌日语重心长道:“这村子已经困了你二十年,你也是时候出去闯荡闯荡了。 等你离开了,我们也会搬离这里,安顿好之后,我会通知你的。” 楚楚闻言一愣,不解道:“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走?” 凌日叹了口气,摇头道:“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地方既然已经被庞太师发现,那自然也就不能再待下去了。 楚楚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她相信自己的父亲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凌日转头看向了任以诚,嘱托道:“任少侠,老夫就这么一个女儿,日后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她。” 任以诚郑重道:“伯父放心,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她。” 说完,他拍了拍楚楚的肩膀,温声道:“走,该出发了。” 别情依依,在隐逸村众人的目送下,楚楚一步三回头,和任以诚渐行渐远。 至于杨开和二娘的事情,事关凌日的颜面,任以诚并未说破。 一来,这是人家的家事,他没那个立场去掺和。 二来,他相信凌日应该已经有所察觉,自会定夺。 通向隐逸村外的林间小路上。 楚楚一边走,一边拿着一块绣着龙形图案的黄布,翻来覆去的看着。 “原来爹那个紫檀木盒里装的就是这个东西。 可是这个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呢?” 楚楚一脸疑惑道。 任以诚随口道:“既然咱爹把它交给我了,肯定有他的深意在。 想也没用,等时机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楚楚闻言,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轻啐道:“呸!那是我爹,跟你有什么关系?” 任以诚眉角一扬,凑近到她身边,嘿嘿笑道:“现在没关系,以后就有了。 莫忘了你爹可是把你托付给我了,这声岳父大人,迟早是要叫的。” 卓云的身世被揭露,他和楚楚婚约自然也就作废了。 两人终究差着辈分,更何况,他也并不是和楚楚指腹为婚的那个人。 “你想得美。” 楚楚俏丽的脸蛋儿上,此时已布满了红霞,羞赧之下,转身欲走。 忽然“啊”的一声,任以诚猛地一把拉住了她,将她搂在了怀里。 她娇躯一颤,双手却只轻轻推了一下,便不再动作。 任以诚嗅着不断涌入鼻间的少女芬芳,亦是心神一荡,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缓缓向楚楚的樱唇凑去。 看着任以诚愈靠愈近的脸庞,楚楚一颗芳心急剧跳动,却生不出半分抗拒的心思,随即便认命般的闭上了双眼。 “唔……!” 伴随一声轻喃,一种从未体验过美妙感,在楚楚的心底蔓延开来。 同时,她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攀上了任以诚的后背,口中略显笨拙的回应起了他的热情。 。。。。。。。。。 阳梧镇。 这是前往京城路上的一座小镇。 镇中人潮如织,车水马龙,喧闹非凡。 任以诚和楚楚并肩漫步在小镇的街道上。 林中一吻,两人的感情极速升温。 任以诚如今总算是脱离了单身狗的行列。 此地距离京城尚还有将近一半的路程,但两人却一点也不着急。 一路上游山玩水,享受着二人世界,浑然已将和包拯展昭的约定忘在了脑后。 “你看这些人全都在往一个方向走,那里肯定有什么热闹的事情发生,咱们也去看看。” 楚楚看着身旁匆匆而行的路人,脸上不禁露出了好奇之色。 “听你的。”任以诚笑着点了点头。 就来这时。 几名路人的交谈声,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彩云天杂技班来咱们镇上演出,实在是难得一见!” “是啊,听说杂技班里还有人会凤舞九天的天绝技,这次可以一饱眼福了!” “哎呀,快别说了,赶紧走,去迟了就没位置了。” 楚楚欣喜道:“原来是有杂技班演出,那可一定要去看看了。” 说完,她便拉着任以诚的手,快步朝着人群的方向追了过去。 任以诚随着楚楚不断在街道上穿行。 听到凤舞九天这四个字,他首先想到的是那个四天眉毛的陆小凤。 但是显然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可能存在这个人的。 所以,他估计自己很可能又遇到剧情相关的人了。 想到这里,任以诚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暗道:“如果真是那帮人的话,那可真就有意思了……” 第三十七章 醋海生波 彩云天的表演,在阳梧镇南面的广场中举行。 此时,广场中人头攒动,近乎大半个小镇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 任以诚自是不差钱,直接带着楚楚选了个视野最开阔的位置坐下。 随着表演的进行,观众席中,掌声和叫好声接连响起,热闹非凡。 眼下,台上正在表演转碟。 这只是个热场的节目,任以诚对此,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楚楚却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看了个不亦乐乎。 她从小生活在深山老林里,接触到外面的世界也不过是最近几个月的事情。 杂技这么有意思的东西,她还是头一次看到。 这时,一个面带笑容,看起来一团和气的中年人,抱拳拱手从后台走了出来。 “各位父老乡亲,接下来由熊炎师傅为大家表演一个霹雳火人。” 说完,他便退回了后台。 听到熊炎这个名字,任以诚不由神情一动。 随后,就见一名身穿黄色劲装的削瘦汉子,一个空翻跃身而出,来到了高台之上。 只见他双臂一震,台上突然冒起了白烟,并响起了引线燃动的声音。 旋即,熊炎右脚一顿,猛然一声大喝,身上登时发出十余道砰然爆炸声响。 不多时,烟雾弥散。 熊炎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众人眼前,台下瞬间爆发出如雷掌声,叫好连连。 “好厉害!他是怎么做到的?” 震惊过后,楚楚一脸好奇的看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侧身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他身上放的其实是磷粉,不是火药。” 楚楚闻言,点了点头,面露恍然之色的同时,又有些诧异的看向了任以诚。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任以诚笑了笑,道:“凑巧听人说过而已。” 他记得当初看剧的时候,这个彩云天的班主是这么解释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继熊炎之后,雷石、司马昂等,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传入耳中,让任以诚愈发确认他们的身份。 在司马昂表演完蒙眼射飞刀的节目后,班主任宗元再次从后台走了出来。 “各位,这最后一个节目便是我们的压轴好戏,由康桥师傅为大家表演的凤舞九天。” 任以诚闻言,心下暗忖这下总算是全都凑齐了。 三年前,彩云天这帮人还属于一个叫欢喜月的杂技班,由一个叫玉梨的女人领导,以凤舞的绝技闻名江湖。 在一次表演的途中,欢喜月的人遇到了一队押送官银和西域贡品金龙进京的官兵。 这队官兵的负责人陈将军,对玉梨凤舞九天的绝技仰慕已久,在得知欢喜月下一站也是京城的时候,便热情的邀其同行。 熟料,以康桥为首的熊炎、雷石、司马昂以及任宗元等人包藏祸心。 在半路上下药迷倒了所有的官兵,并将之屠戮一空,意图抢劫官银和贡品。 可他们没想到,玉梨抢先一步拿走了最具价值的贡品金龙。 之后,他们虽然抓到了玉梨,但玉梨却宁死也不肯透露金龙的所在,害得他们白忙活一场。 同时,他们更加想不到的是,那队官兵中还有两条漏网之鱼。 陈将军的女儿和副将侥幸活了下来,两人为了报仇,已整整筹谋了三年。 如今,彩云天的出现,想来便是他们的计策已经奏效,正等着对方自己送上门来。 对于这个陈将军的做法,任以诚表示很无语。 身为一个将军,没有丝毫防备之心,公务在身,竟然敢随便邀请底细不明的人同行。 说句不好听的,他这就是自己作死,不但如此,还连累了家人和手下的一众官兵无辜丧命。 至于彩云天这班人,任以诚心道,原剧里他们遇到公孙策等人,算他们倒霉。 现在提前遇到了自己,他们只会更加倒霉。 正当任以诚暗自琢磨着该如何整治这帮败类的时候,康桥已经披着一个红斗篷,来到了高台之上。 台下的观众俱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楚楚亦是面露期待之色的看着台上的康桥,欲一窥凤舞九天的奥妙所在。 下一刻。 高台之上,一块红色长绫陡然飘飞而起。 紧跟着,康桥的身影便随之消失不见。 正当众人纳闷之际,身后的方向突然“砰”的传来一声炸响。 在众人诧异的神色中,一阵白烟过后,现出了康桥的身影。 霎时间,观众席中掌声四起。 然而,就在众人叫好的同时,楚楚却是一脸的兴致缺缺,带着明显的失望之色。 适才,她一眼就看出,这所谓的凤舞九天,其实就是障眼法再加上一种还算高明的轻功身法。 跟在任以诚这个大高手身边这么久,她的武学眼界早已是今非昔比。 那些普通百姓不知其中玄机,她又岂会看不出来。 这凤舞九天其实只是名字好听,说白了就是大变活人。 楚楚自信,以自己现在的武功,只需稍加练习,就能比康桥做的更好。 良久后,掌声终于停歇。 压轴节目既然都表演完了,这场演出自然也该散场了。 日暮西山。 任以诚和楚楚眼见天色渐晚,便决定在这座小镇留宿一宿,明日再继续上路。 广达客栈,距离广场只有半条街的距离。 门面装潢看起来颇为不俗,乃是这阳梧镇中,最好的一家客栈。 进了客栈,任以诚要了两间上房,和楚楚安顿好后,便一起到楼下大堂准备吃晚饭。 此时正是吃饭的时辰,大堂里几乎已坐满了人。 只剩下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因为人来人往的惹人不喜。 不过两人倒也不在意,直接坐了下来。 点好菜后,正等着的空挡,楚楚突然看到彩云天的人向着客栈走了过来。 “好巧,原来他们也住在这里。” “都小心着点儿,别把吃饭家伙给摔了。” 到了客栈门口,任宗元指挥着四名手下,抬着一个七尺长,两尺宽高的大箱子,小心翼翼的往里走。 好巧不巧,箱子刚抬进客栈,其中一人不知怎的,脚下猛地一滑,仰倒在地。 猝不及防之下,箱子登时朝着任以诚歪了过去。 “小心!” 任宗元一声惊呼。 任以诚却是不慌不忙,随手一抄,便接住了箱子。 任宗元见状,蓦地眼神一凝。 这箱子里装的是他们表演用的东西,需要四个人一起抬,分量自然不轻。 但对方却只用一只手便轻松接住,以他闯荡江湖多年的经验来看,对方的武功定然不弱。 他心中念头飞转,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径直来到了任以诚面前。 “在下任宗元,彩云天的班主,手下人办事不力,险些伤到公子,还请公子恕罪。” 那摔倒之人闻言,慌忙起身从任以诚的手中接过了箱子。 任以诚摆了摆手,淡淡道:“无妨,一点意外而已,任班主不必放在心上。” “公子大人大量,在下深感敬佩!” 任宗元话音刚落,一道温声细语紧接着响起。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公子看起来似是有些面善?” 来人身材玲珑有致,曲线婀娜,生的一张娇艳的容颜,皮肤更白皙似雪。 眉目间带着一种天生的妩媚之意,虽不及楚楚的清纯俏丽,却端的是风情万种,赫然正是康桥。 任以诚看着眼前之人,脸上露出了一抹真诚如温皇一般的微笑。 “我叫任以诚,康师傅的凤舞九天当真是出神入化,令在下大开眼界。” 康桥闻言,脸上顿露恍然之色,随即盈盈一笑。 “雕虫小技,让任公子见笑了。” “康师傅过谦了……” 任以诚正说着,忽觉左脚上猛然传来一阵疼痛。 楚楚俏脸挂霜,瞪了他一眼后霍然起身,冷哼道:“我没胃口,不吃了。” 说完,便转身向楼上走去。 望着楚楚离开的背影,康桥眼中一丝笑意闪过,婉声道:“公子的朋友似乎有些不开心,小女子就先不打扰公子了,待他日有暇再叙。” 片刻后。 任以诚端着饭菜来到了楚楚的房间。 楚楚坐在床上,白了他一眼,也不理他,只当做没看见。 任以诚嘴角微扬,将饭菜放在桌上,然后皱了皱鼻子,使劲嗅了两下。 “这屋里好浓的一股酸味儿!” 楚楚闻言,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依旧没去理他。 任以诚看着楚楚别扭的样子,不由挑了挑眉。 少了一段丧父的经历,楚楚这人妻的贴心属性似乎转换的不太完全啊! 现在这闹脾气的样子,跟他刚认识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女朋友生气了怎么办?认错呗。 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这辈子都讲不通的。 任以诚来到楚楚面前,半蹲下来,拉起了她的手,无比诚恳道:“我的大小姐,消消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先把饭吃了,饿坏身体可就不好了。” 楚楚倒也没抗拒,任由任以诚拉着她。 “哼!╯╰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一看见漂亮女人就眼里放光。 凤舞九天,还出神入化?这么昧良心的话也真亏你说得出口?” 她就不信自己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以任以诚的武功会看不出来。 任以诚见她神色稍缓,趁机起身做到了她身旁,温声道:“其实,我这么做也是有目的的,这帮人可不简单。” “什么意思?”楚楚闻言一怔,眼中还闪过了一丝好奇之色。 任以诚见状,不由心中暗笑,随即继续转移话题,将彩云天那帮人的来历告诉了楚楚。 “不会?”楚楚讶异道。 任以诚眉角一扬,笑道:“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第三十八章 屋中春色 楚楚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起身向饭桌走去。 任以诚见状,心下默默的松了口气,暗道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楚楚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后,冷不丁开口道:“你不会是在故意转移话题?” 任以诚闻言一怔,脸上原本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僵硬。 “咳咳……怎么会呢。” 看着他略显窘迫的样子,楚楚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俏丽的双眸横了他一眼,娇嗔道:“瞧你那傻样儿!” 任以诚终于明白对方是在戏弄自己,忍不住两眼一翻,没好气道:“赶紧吃,吃完了好练功,你现在根基已固,可以开始修炼七杀真经第二个窍穴了。” “真的吗?” 楚楚闻言,不由眼前一亮,又惊又喜。 她虽非武痴,但对武学的兴趣却也不弱。 更何况,在她心里潜意识的希望自己在武学的道路上,能跟上任以诚的脚步。 晚饭过后。 楚楚显得有些迫不及待,那股凭空而来醋意早已烟消云散。 杂技班的事情,更似直接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 任以诚自是乐得如此,详细的将贯通第二个窍穴的法门给楚楚讲解了一遍后,便开始给她护法。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幕已彻底拉开。 正所谓,一理通而百理通。 有第一次修炼的经验,再加上有任以诚从旁指点,楚楚无惊无险的完成了突破,内功修为再上层楼。 感受着体内倍增的功力,楚楚不禁欣喜万分。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和任以诚武学修为上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步的喜悦中时,一道鬼祟的身影从窗外疾闪而过,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任以诚功聚双耳,凝神倾听,随后道:“右手边第四间,看他的行止,多半不是什么好人,要不要去看看?” 楚楚心生好奇之下,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 两人当即打开窗户,似暗夜幽灵般,飘然翻上了屋顶。 来到右手第四间的位置,任以诚轻轻地揭开了两张瓦片。 此时,夜空中流云蔽月,群星隐匿,天气似是有变,倒也不虞光线发生变化,引起屋中之人的注意。 屋中放着一个浴桶,桶中撒满了花瓣。 淡淡的水气弥漫,若隐若现中,雪白的香肩浮现在水面之外。 桶边站着一个身材格外雄壮魁梧的男人,正在往桶中倒着热水。 “怎么样,舒服吗?” “嗯,我今天走了一天,帮我捏捏脚。” 听声音赫然正是康桥和雷石二人。 雷石脸带痴迷的帮康桥揉捏了起来。 “喔!你轻一点儿!” 屋顶上,听着这靡靡之音,楚楚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不由得玉颊生霞,通红无比。 她不好意思的挪开目光,看向了任以诚,却见他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气恼之下,直接朝着他肋下掐了过去。 剧痛传来,任以诚倒抽了一口凉气,强忍着没叫出声来。 所幸屋里的两人武功都不高,否则非行迹败露不可。 任以诚哭笑不得的看向楚楚,对方直接将头别了过去,丝毫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这么晚了,到我这儿来有什么事吗?不会是专门给我添热水来了?” 康桥的声音再次从屋中穿出,伴随着又一声水响,将另一只脚伸到了雷石面前。 雷石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来燕镇的事情,你说金龙当真会在那里吗?” 康桥享受着雷石的揉按,用充满慵懒之意的声音道:“你何必着急呢,来燕镇宝佛诞将至,咱们明日便要出发前往表演。 等到了那里以后,一切自有分晓。” 雷石道:“当初玉梨就是死在那里,难道真是她的鬼魂作祟?” 康桥讥笑道:“怎么,你害怕了?” 雷石冷哼道:“她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更何况是死的。” 说话同时,他手里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 康桥“哎呦”一声,登时吃痛,嗔骂道:“死鬼,你想把老娘的脚捏断吗?” “不好意思……” 雷石连忙陪笑道:“我只是在想,玉梨当初会否侥幸未死。” ”不可能。” 康桥斩钉截铁道:“当初那个贱人身中司马昂的独门剧毒,绝无幸存之理。” 听着两人的对话,任以诚抬手轻轻点了一下楚楚,待她回过头来,给了她一个‘怎么样,我说的没错’的眼神。 楚楚白了他一眼,回了他一个‘你少得意’的眼神。 但同时,她心里已彻底相信任以诚确实所言非虚。 屋中,雷石又问道:“那首诗你有眉目了吗? 什么冰冰凉凉血,疏疏密密风,谁共涉流水,倚仗石桥东,想的我头都快炸了。” “没有。” 康桥思索道:“不过没关系,只要到了来燕镇,对照那里的地形,不怕参不透其中的玄机。” 任以诚闻言,心中冷笑,暗道:“想去来燕镇?你们没那个机会了。” 这时,又是“哗啦”一声,康桥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因为位置的关系,任以诚和楚楚已经看不见屋中的两人。 任以诚心知已不会再探听到有用的东西,果断将瓦片复原,然后拉起楚楚飞身回了房间。 。。。。。。。。。 翌日,晌午时分。 天边乌云积聚,空中飘起了绵绵细雨。 距离阳梧镇二十里外的一处偏僻的山路上,彩云天杂技班的队伍中,无论人畜尽皆昏迷倒地。 秋风瑟瑟,雨滴带着丝丝凉意打在其中一人的脸上,让他的意识渐渐的清醒了过来。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周。 他隐隐记得,当走到这里的时候,伴随着一阵秋风,空中突然传来了一股奇异的香味,之后的事情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很快,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然后他就发现,班主和康桥、雷石、熊炎、司马昂这一众主要成员,全都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 山路附近的某处山洞中,火堆熊熊燃起,柴禾被烧的劈啪作响。 山洞的角落处,康桥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感受着酸软无力的身体,她瞬间便反应了过来,自己定然是遭人算计,着了道。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阴沟里翻了船,心中暗骂的同时,也在窥探着周遭的环境。 她发现自己身旁还躺着四个人,正是任宗元等人。 但除了他们以外。却不见杂技班其余的弟子。 见此情形,康桥心中想到了一种可能,对方恐怕是冲着当初的西域贡品金龙来的。 透过摇曳飘忽的火光,她看到对面有两道身影,隐隐带着一种熟悉感,却又瞧不真切。 无奈之下,她只得选择暂时放弃,并开始暗自运功逼毒。 至于任宗元等人,康桥深知他们的武功并不弱于自己,此时必定也早已清醒过来,正在伺机寻找脱困之法。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令康桥无比意外声音突然响起。 “诸位既然醒了,又何以装睡不起,莫非是在责怪小弟太过唐突?” “是你!” 康桥神情剧震,终于明白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她万万没想到,暗算自己的人竟然会是任以诚和楚楚。 任宗元四人闻声,也再难继续伪装下去,俱是不可思议的看向了任以诚两人。 “任公子,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敢问将我们掳劫至此,究竟意欲何为?”任宗元问道。 “莫非,任公子也对那西域来的贡品金龙有兴趣?” 康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已是她唯一能想到对方出手算计自己的理由。 “我又不缺钱,要那玩意儿干嘛。 再说了,那可是贡品,就算得到了也没地方出手。” 任以诚看着他们,毫不留情的嘲讽道:“抢劫贡品这么白痴的事情,恐怕只有你们才干的出来。” 闻听此言,康桥等人却已顾不上愤怒,无不神情骇然。 对方说得如此清楚,显然是三年前自己等人做的事情了如指掌。 “难道……你竟是衙门里的人?”任宗惶恐道。 任以诚呵呵一笑,温声道:“诸位不必惊慌,小弟并非官府中人,至少现在不是了。 实不相瞒,今日小弟冒昧将诸位邀至此处,是有件小事想请你们帮忙。” 第三十九章 实验 “呸!” 雷石眼中怒火炽盛,咬牙切齿道:“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儿吗? 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把我们掳劫至此,还敢说请,简直无耻之极。” 任以诚呵呵一笑,诚挚道:“小弟向来以诚待人,雷兄一定是误会小弟了。 实在是事关重大,不得已才用对诸位用了些手段。” 闻听此言,他身旁的楚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雷石冷哼道:“卑鄙小人,少在这儿惺惺作态。 你当真以为你吃定了我们不成?” 他话音未落,眼中凶光一闪,猛然暴蹿而起。 同时,熊炎、司马昂、任宗元亦不约而同,随之出手。 四人各施拳脚,分别向任以诚周身要害之处,袭杀而去。 康桥在一旁,嘴角不禁泛出一丝冷笑。 劲风临体。 任以诚左手负背,立身原地,不动如山,心念转动间,轮回劫随意而发。 他右臂一圈,真气旋搅之下,四人脸色骤变,只觉身形不受控制,登时被拉扯到了一起。 四两卸尽千钧势,借彼几分还几分! 任以诚右掌一翻,猛推而出,将借到的真气尽数返还对方。 真气似山洪暴发般,倒卷而回。 四人大惊失色,无可抵挡,立时应掌抛飞,砰然撞在石壁之上,一口逆血喷出,五脏六腑俱遭震荡,一时之间,再难起身。 四人看着任以诚又惊又俱,脸上都已写满了难以置信这四个字。 康桥同样是神情骇然,她本以为任以诚用迷香暗算他们,纵然有些本事亦是程度有限。 却万没料到,对方的武功竟高明至此,只一招就化解了己方武功最高的四个人的联手,并将他们重创。 “唉!”任以诚摇了摇头,叹息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诸位这又是何苦呢?” 康桥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响起任以诚之前说的话,强忍心中恐惧,曼声道:“敢问公子,我等有什么地方可以为公子效劳的?” 任以诚微笑道:“康师傅客气了。 实不相瞒,小弟曾无意中得到一本武功秘籍,奈何内中所记载的武学委实太过深奥。 小弟深知诸位身怀绝技,武功不俗,所以便冒昧将诸位请来,一同参悟神功,以期能有所得。” 康桥望着任以诚,不由心中生出一阵恶寒。 她心知对方虽言语客气,但绝对是笑里藏刀,不怀好意。 这世上又岂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小女子资质鲁钝,只怕难以消受公子的一番盛情。”康桥试探道。 任以诚盯着康桥,叹了口气,道:“实在抱歉,康师傅你恐怕没得选择了。” 说着,他便迈步朝着康桥走了过去。 康桥见状,登时神色一慌,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熊炎和雷石突然同时暴喝出声,想起身阻止,却有心无力。 “住手!” “混蛋,你敢!” 话音落,两人同时愕然,随即瞬间变明白了过来,怒目而视。 任以诚眉头一挑,停下脚步,口中啧啧有声道:“美人风流,旖旎多情。 康师傅天香国色,也难怪这两位老兄会一同为你倾倒。” 他记得这女的貌似跟杂技班这四个男的都有一腿。 康桥闻言,忽地咯咯一笑,一双勾魂媚眼似带电般抛向了任以诚,娇声道:“任公子武功盖世,器宇不凡,实乃人中龙凤,令康桥敬佩万分。 若公子能放过小女子,小女子愿为公子做任何事情。” 说着,她竟主动任以诚凑了过去,脸上更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娇艳欲滴,看起来格外的诱人。 “好啊,康师傅既然这么有诚意,那小弟就客气了。” 任以诚说话同时,嘴角勾起了一丝痞里痞气的笑容。 康桥见状,白皙的脸颊上竟蓦地泛起了一抹淡淡红晕,心中更莫名生出了一丝悸动。 论样貌,论气质,雷石、熊炎等四人是拍马也赶不上任以诚的。 日后若是能跟随这样的男人……想到这里,她不禁芳心大跳,同时还得意的瞟了一眼楚楚,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然而,就在楚楚还来不及生气的时候,任以诚陡然脚步一错,来到了康桥身侧,左右手分别按在了她灵台和丹田之上。 惊诧间,康桥只听耳边传来了任以诚嘲讽的声音。 “康师傅,你想太多了。” 随后,她便感到有两股真气源源不断的涌入了自己的经脉。 任以诚脸上依旧笑容不减,道:“他日小弟神功有成,必不忘康师傅今日舍身相助之恩。” “你……” 康桥闻言,惊恐万状。 她有心运功抵抗,但在那两股精纯浑厚的真气面前,她的真气根本不堪一击,瞬间便被震散。 霎时间,一股绝望之意在她心底油然而生。 从没有哪一刻,她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一旁,瘫倒在石壁下的四人目呲欲裂,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徒呼奈何。 “楚楚,我一边说你一边记。” 任以诚吩咐了一声,便开始催动真气,在康桥体内的经脉中运行开来。 并且一边运功,一边口诵穴位。 楚楚则依言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纸笔。 任以诚的目的,当然就是要以此来实验出七杀真经最后两个窍穴的运功路线。 今日不同往日。 当初他修炼七杀真经的时候功力尚浅,就算有所偏差后果也能承受。 但如今,他的功力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渊似海。 一旦运功的时候出现纰漏,纵然有蜕变大法护身,只怕也难逃经脉尽断,武功全废的下场。 所幸,遇上了彩云天这帮人,一个个的都死有余辜,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他便毫不客气的出手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 康桥眉头紧皱,脸上香汗淋漓,口中更不断哀嚎着,听的雷石四人胆寒心颤,毛骨悚然。 此时,任以诚的两股真气正在她体内碰撞不休,激烈无比。 她已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已经快达到承受极限,膨胀欲裂,恍若凌迟,痛入骨髓。 就在她即将承受不住之际,那两股真气倏然融合为一,向自己体内一个不认识的地方疾冲而去。 下一刻。 “噗……” 康桥两只眼睛陡然睁大,口喷鲜血的同时,一股剔骨削肉般的剧痛瞬间蔓延全身,登时惨叫连天。 结果很明显,实验失败了。 任以诚随手一掌拍在了康桥的天灵盖上,让她昏死了过去。 楚楚见状,虽然有些于心不忍,却也没有说什么。 在她眼里这些本就是该死之人,那就不如在死之前帮任以诚做点贡献。 “该死!姓任的,老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雷石大声的嘶吼着,状若疯狂,仿佛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呵呵!” 任以诚轻笑道:“不要着急,很快就轮到你了。” 此言一出,任宗元、司马昂、熊炎心中又是一颤。 两个时辰后,地上又多出了四个昏死之人。 “唉!” 任以诚满是遗憾的叹了口气。 楚楚拉着他的手,温声宽慰道:“没关系,慢慢来,总会成功的。” 任以诚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然后道:“我已经在他们五个的身上,将十二正经都试了个遍,看来下次要在奇经八脉上下下功夫了。” 他现在是真的有点佩服七杀郎君了,对方该是何等样的天资,才能找到那七个窍穴,创出七杀真经! “这些人怎么办?”楚楚看着地上昏迷的五人问道。 任以诚随意道:“杀了他们只会脏了咱们的手,还是交给官府处理好了,杂技班其余的弟子一定会报官的。” 他记得三年前,押送官银和贡品的队伍中,有一个官兵是康桥的忠实观众,曾经为她画了一副肖像,后被官府发现收藏。 只要官府的人稍加查证,便可发现他们在三年前所犯下的罪行。 “可他们醒来以后,咱们的身份岂不就暴露了?”楚楚蹙眉道。 任以诚笑道:“不用担心,我在他们脑袋上那一掌可不是白拍的。 保证他们醒来以后,别说是咱们,就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 两人出了山洞,发现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任以诚深深的吸了一口雨后的清新空气,随即在楚楚的惊呼声中,将她横抱而起,施展轻功朝着京城的方向,飘然而去。 第四十章 诗迷 数日后。 时近晌午,任以诚和楚楚终于踏进了大宋的京都——汴梁城。 京畿重地,繁华似锦。 城内宽敞的街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 各式各样的建筑鳞次栉比,熙熙攘攘的人群似流水般,在街上川流不息。 到处都是叫卖声、吆喝声,喧嚣的声浪此起彼伏,显得热闹之极。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感受着一国之都的恢宏气度。 当路过一家乐器行的时候,楚楚的目光突然在那里停留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 “京城这么大,也不知道展昭和包拯他们到底在哪里落脚?” 楚楚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头的长街,有些发愁道。 任以诚缓声道:“包拯注定不是那种默默无闻的人。 有他在的地方,也注定平静不了。 相信我,要找他不会很难的。” “但愿。”楚楚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街边传来了吆喝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都来瞧瞧啦,时下最新的小说,最流行的名着……” “走,过去看看。”楚楚拉着任以诚,向那家书斋走去。 书斋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厚厚的书籍。 “这么多!现在京城里很流行写小说吗?”楚楚好奇道。 书斋的伙计带着殷勤的笑容,解释道:“姑娘你有所不知,这些小说都是这次少来赶考的士子们写的,用来增加自己的知名度,好先声夺人。” “原来如此。”楚楚闻言恍然。 伙计又看向了任以诚,热情道:“这位公子器宇不凡,仪表堂堂,一看便知是夺魁的热门。 不如买两本小说,也好知己知彼啊。” 任以诚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楚楚则走到桌边,随手翻看了起来。 “诶?《一代贤臣庞太师》《恩同父母庞太师》” 楚楚疑惑道:“奇怪了,这怎么都写的是庞太师? 而且,这写的也未免太离谱了。” “大概是因为他是主考官的缘故。” 任以诚扫了一眼,发现楚楚此时手中的赫然正是那本在后世闻名遐迩《庞太师与我娘亲二三事》。 楚楚摇了摇头,又连着翻看了几本,突然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你看这本,讲的好像是包拯。”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小说递给了任以诚。 任以诚饶有兴趣的翻看了一下,只见这书中暗指庐州某考生,攀附权贵。 以花言巧语哄骗得朝中重臣千金的垂青,更为了状元之位,以诡计谋杀了本届最热门的考生阮文浩,个中内容描写的绘声绘色,仿若亲眼所见一般。 “呵呵,看来包拯又摊上事儿了。” 楚楚叹了口气,不由感慨道:“你说的果然没错,有他在的地方,注定无法平静。” “走。” 任以诚哂笑道:“这小说虽然是胡扯的,却也不是一无是处。 至少它让咱们知道了包拯人在鲤跃居,省了一番找人的麻烦。” 。。。。。。。。。 鲤跃居。 任以诚和楚楚来到柜台前,向掌柜的询问包拯和展昭的消息。 掌柜的是个身形富态的中年人,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这位客官,您来的不巧,包公子他们和庞三小姐去后面的千鲤湖游湖去了。” 任以诚闻言,眉角一扬,自己晚来一步,京城这案子已经接近尾声。 不过,总算来的还不算太晚,至少可以免了赛中原被凶手陷害,以致身陷牢狱,险些被处斩。 千鲤湖,位于鲤跃居后。 因湖中鲤鱼很多而得名,景色宜人,乃是京城有名的景地。 千鲤湖前是九龙门,门柱旁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一首诗。 水上鸳鸯,云中翡翠。 忧佳相随,风雨无悔。 引喻山河,指诚日月。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这首诗为三年前的京城名妓云霜在投湖自尽前所做,里边隐藏着她心爱之人名字,同样也是本案凶手的名字。 任以诚一直很纳闷儿,凶手必然也明白这首诗的含义,为什么不找借口将其毁掉? 难道是舍不得? 来到千鲤湖旁,根本不用找,庞飞燕那叽叽喳喳的声音便已先一步,传到了任以诚的耳朵里。 湖中三艘小船。 包拯和公孙策一艘,展昭和他大哥展俊一艘。 还有一艘是庞飞燕和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正是赛中原。 三艘小船此时正在比赛,赛中原因为身体瘦弱,再加上他少了一只脚,自然比不过另外两人,落在最后。 庞飞燕正在不断的催促他。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他们倒是真有闲心!” 楚楚亦是笑道:“不用猜,这肯定又是飞燕的主意。” 两人说着,正要打招呼,湖中突然变故横生。 庞飞燕不耐之下,想抢过船桨自己划,赛中原不给,两人你争我夺之下,致使小船侧翻,直接掉进了湖里。 庞飞燕不会游泳,在湖里不断挣扎。 “糟糕,飞燕不会游泳。” 楚楚话音未落,人已疾掠而出,身影闪烁间,她本就飘逸灵动的轻功,在功力进步后更显神妙。 湖中。 公孙策号称“天鸿飞鱼”,在众人中水性最好,正要下水救人,却见眼前白影一闪,楚楚已踏波而至。 只见她俯身一把抓起庞飞燕,左手在水面一拍,借力反冲而起,随即纤腰轻轻一拧,便落在了公孙策的船上。 另一边。 任以诚后发先至,身法展开,脚不沾水的横过近八丈的湖面,将赛中原救了起来,飘然落在了展昭的船上。 “任大哥,你终于来了。”展昭惊喜道。 任以诚道:“路上遇到点儿事情,所以耽误了一下。” 展俊亦拱手和任以诚打了个招呼。 “多谢兄台出手相救,赛中原感激不尽。” 赛中原在湖里喝了不少水,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能开口说话。 任以诚摆了摆手,道:“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另一艘船上。 “楚楚姐姐,我想死你了。” 庞飞燕见到楚楚,也顾不得浑身湿透,直接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弄的楚楚哭笑不得,眼底透出一丝无奈,却又没法拒绝对方的热情。 回到鲤跃居。 最豪华的一间客房里。 包拯看着任以诚,道:“阿诚,你来了就好了,快帮我想想办法,我快愁死了。” 说着,他便将案情的始末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任以诚。 从考试开始到现在已经死了三个人,震惊朝野。 皇帝命令包拯三天之内破案,否则的话就要将他发配边疆。 而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但凶手的身份却还一点头绪都没有,由不得他不发愁。 刚才在湖里,任以诚及时出手,将赛中原救了上来,包拯并没有发现他的假腿。 任以诚道:“既然阮文浩和向天问都曾研究过九龙门前的那首诗。 他们在考试的前一晚也都有过反常的行为,那这首诗就很值得研究一下了。” 正说着,换完衣服的楚楚和庞飞燕,推门走了进来。 楚楚来到任以诚身旁,婉声道:“我出去买些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我陪你去。”任以诚说着,便要起身。 他当然知道自己去不了,但该有的态度还是一定要表达到位。 “不用了。” 楚楚按着任以诚的肩膀,让他坐了回去,道:“你还是留着帮包拯破案,他要真被发配边疆,你到时候怎么跟包大娘交代。” 任以诚道:“那让飞燕陪你去。” 说完,他忽然暗中朝楚楚使了个眼色。 楚楚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拉起了庞飞燕,向外走去。 对任以诚,她有着绝对的信任。 庞飞燕虽然有些不情愿,想留下来一起破案,但就像楚楚无法拒绝她一样,她也无法拒绝楚楚。 两女离开后。 包拯和公孙策等人,均是一脸笑意的看向了任以诚。 展昭嘿嘿一笑,道:“看来任大哥和楚楚姐姐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任以诚抬手在他的小光头拍了一下,没好气道:“六根不净的臭小子,趁早还俗算了。” 一番说笑过后,众人继续开始研究案情。 公孙策将那首诗写了下来。 任以诚故作沉吟了片刻后,突然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我明白了!” 说罢,他便拿起笔来将诗句中的一些字圈了起来。 而这些字合起来,赫然正是云霜和科举监考官崔明冲这两个名字。 “这……这怎么可能?”公孙策陡然大惊,满脸的难以置信。 崔明冲此人官声极佳,是朝中唯一能同时得到庞太师和八贤王赏识看重的人。 公孙策也曾立志以崔明冲为自己的榜样,日后做个好官。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心敬仰的人,竟然成了一直追查的凶手。 “唉!” 包拯深深的叹了口气,沉声道:“这么重要的线索,我居然一直没注意。” 此时,他心中的震撼丝毫不必公孙策小。 任以诚道:“我只是旁观者清而已。” 答案已经有了,包拯感觉脑海中的线索,已经隐隐串联在了一起。 下午。 任以诚独自待在房中,继续研究那两个窍穴的运功路线。 正沉思着,敲门声响起,随后楚楚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两尺来长的锦盒。 “这是补给你生辰贺礼!”楚楚笑盈盈的将锦盒递到了任以诚面前。 任以诚好奇打开,发现里面竟是一根墨玉长笛。 “出去了一下午,就是为了买这个?” “喜欢吗?” 任以诚伸手抱住了楚楚,轻轻吻在了她嫩若凝脂的脸颊上。 然后在她耳边,喃喃道:“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突然,“咣当”一声,房间门被撞开,展昭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吓得楚楚急忙从任以诚怀里挣扎了出来。 “任大哥,不好了,包大哥被庞太师的人带走了。” 第四十一章 震慑! 任以诚眉头微皱,眼神一凝。 自己明明已经支开了庞飞燕,没想到还是走漏了消息。 看来庞太师早已在暗中布置了人手,监视包拯等人的行动。 “展昭,你去通知八贤王,我这就前往太师府。”任以诚吩咐道。 “不行啊。” 展昭焦急道:“八贤王奉命出使辽国,已经不在京城了。” 任以诚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靠咱们自己了。” 说着,他便迈步向外走去。 楚楚不放心道:“我陪你一起去。” “我也去。”展昭亦随之开口。 任以诚摇头道:“人少好办事儿,我一人足矣,谅他也不敢拿包拯怎么样!” 。。。。。。。。。 太师府。 包拯此时已被带到了池塘边的一座凉亭中。 庞太师看着包拯,难得的和颜悦色道:“不要拘谨,坐下说话。” 包拯摸不清他的心思,依言坐下后,发现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个盒子。 庞太师呵呵一笑,示意道:“打开看看。” 包拯带着疑惑,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是一份奏折。 而奏折的内容,赫然正是庞太师要举荐他包拯为金科状元。 “包拯啊,老夫的意思,你明白?” “包拯明白,但请恕包拯不能接受太师的好意。” “你可要想清楚了,只要你点头,状元之位,唾手可得。 将来你和明冲就是老夫的左膀右臂,位列三台,指日可待。” “国有国法,更何况,包拯若答应了,岂非对不起那枉死的三条人命。” “那飞燕呢?她和明冲情若兄妹,难道你忍心要让自己的朋友承受如此伤害和打击?” 包拯闻言,脸上露出迟疑之色,但很快又坚定下来。 “包拯当然不愿伤害朋友,但律法如山,乃我大宋国之根本,绝对不容动摇。” “呵呵,有骨气,不过,你可知老夫在这京城里只手可以遮天。 若老夫想杀一个人,不论他是聪明的有状元之才的,还是愚蠢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的,都易如反掌。” 说到最后,庞太师虽笑容依旧,但声音中已隐隐透出了一股森寒之意。 包拯却是夷然不惧,肃声道:“枉顾法纪,草菅人命,按律当斩。 就算能逃得过刑法的制裁,也躲不过天理报应。” “天理报应?” 庞太师冷笑道:“老夫一生,不信鬼神不信苍天,只信我自己。 我倒是想看看,那天理报应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可惜,你包拯是无缘得见了。” 说着,就听“锵”的一声从他袍袖中传出,手中已多出了一柄短剑。 然而,就在寒芒闪烁的一瞬间,包拯右手屈指成爪,虎爪手疾速探出。 正是任以诚传给他的虎鹤双形拳。 庞太师只觉手中一松,随即便发现,短剑已落在了包拯的手中。 庞太师虽惊不慌,讶异道:“老夫倒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居然还通武艺!” 包拯淡然道:“初入门径,不值一提,让太师见笑了。” 庞太师哂笑道:“你若是以为这样就可以免于一死,那就未免太天真了。” 他话音一落,凉亭外登时出现一队足有数十人的官兵,手中长枪尽数指向了包拯。 同时,凉亭中陡然一道人影闪现。 来人身形削瘦,怀抱长剑,唇上留着一抹胡须,神情冷然,凌厉的目光似剑锋般刺向包拯。 “这位想必就是封一寒先生。 在下曾听阿诚提起过,说先生剑法精绝,是当今世上少有的高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包拯微微一笑,完全不受对方目光压迫。 他这份处变不惊,无惧生死的心态,于武学上其实是一种极高的境界。 封一寒冷冷道:“那你该当明白,凭你的武功,今日你绝无生还之理。 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莫要辜负了太师的一番盛情。” “包拯当然不是先生的对手,但在包拯的心中,真相只有一个,无论是名利,权势,还是生死,难移此志!” “不识抬举!” 封一寒冷哼一声,右手缓缓向剑柄握去。 金属摩擦声中,长剑寸寸离鞘。 突然。 就在封一寒眼中杀机大盛之际,一阵悠扬笛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清越嘹然的曲调,夹杂宏大内力,响遏行云。 原本平静的湖面波澜顿生,层层涟漪中,沉鳞竞跃。 “淡烟疏雨曲。”包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心知救兵已到。 凉亭外,一众官兵没有内功护身,笛声笼罩下,无不心神摇曳,头晕脑胀,呼吸不畅,在兵器坠地的连绵声响中,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 封一寒神色剧变,连忙将自身内力输送到同样站立不稳的庞太师体内。 “封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庞太师脸色难看道。 “是他!” 封一寒抬头看去,神色凝重。 只见远处的屋顶之上,任以诚颀长挺拔的身姿昂然而立,墨色长笛横吹,丰神如玉,势若渊海。 笛声三弄。 凉亭外的数十名官兵,难以承受笛声之威,仰躺一片,遍地哀嚎。 “庞太师,包拯绝非贪生怕死,但却依旧要劝您三思。 否则的话,太师府恐有血光之灾,鸡犬难留,此亦非包拯所愿。” 庞太师闻言,脸色阴沉,一时默然不语。 此时,笛声停歇。 任以诚负手于背,站在屋顶也不下去,静待庞太师做出选择。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庞太师纵然心中难以取舍,但面对任以诚那无声的压迫,却也只得忍痛做出抉择。 他忽然发现,自己之前说的只手遮天,根本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念及至此,庞太师深深的叹了口气,正要说话,远处突然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竟是八贤王率人而至。 八贤王在京城里亦步有眼线,得知包拯有难,特意从半路折返回来。 看到八贤王,庞太师算是找到了台阶下。 至少面对这个老对手,要比亲口向任以诚低头认输强上一点儿。 两人一番唇枪舌剑之之后,开堂审案已成必然之局。 包拯见状,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抬头向屋顶看去,却早已空空如也,没了任以诚的踪影。 想起刚才的情形,包拯对武学生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经过这一次,他已经明悟到,若自身没有足够的实力,单凭一股无惧生死的勇气,根本无法守护心中的信念。 。。。。。。。。。 公堂之上,包拯一番推理,再加上证据确凿,崔明冲无心辩驳之下,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最后,就在他想要自杀的时候,包拯却拦住了他。 “为什么?”崔明冲不解。 包拯看了一眼公堂外的任以诚,正色道:“因为我的朋友告诉过我,如果我的推理将凶手逼入死途,那我就和杀人凶手毫无区别。” 在进去公堂前,任以诚将柯南这句名言告诉了包拯,算是间接救了庞飞燕的二姐,庞惜燕一命。 至于之后她若是还想不开要殉情,任以诚表示那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了。 而他之所以没去费心救崔明冲,除了没赶上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跟他不熟…… 命案完结后,科举也随之结束。 毫无疑问的,包拯和公孙策等人,全都落榜了。 毕竟,得罪了庞太师,还想金榜题名?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有句话他说的并没有错,他确实可以只手遮天,在他极力反对之下,就算皇帝想庇护包拯,也是有心无力。 。。。。。。。。。 尘埃落定。 离开京城后,众人一路说笑,包拯和公孙策谁也没将落榜之事放在心上。 “诶?这好像不是回庐州的方向?” 走着走着,包拯突然停住了脚步,打量起了四周。 展昭闻言,脖子一缩,道:“这是捷径。” “捷径?” 包拯一把捏住展昭的后颈,将他拽到一座石碑前,冷哼道:“这上面写的什么?” “相国寺!” 展昭陪笑道:“我都离寺好几个月了,也该回来看看了……”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了楚楚道。 “干嘛这么看着我?”楚楚不解道。 任以诚故作叹息道:“你看看,好好的孩子,都跟你学坏了。” 第四十二章 五鼠闹相国 相国寺,大宋之国寺。 其山下的城镇亦以相国为名。 街道上,熙来攘往,车水马龙,比起京城另有一番热闹。 回到这里,展昭显得格外开心,一路上蹦蹦跳跳的说个不停,难得显露出了十二岁少年该有小孩儿心性。 入寺之后,经过展昭的介绍,任以诚等人先后认识了他的大师兄和二师兄。 笑口常开,平易近人的戒逸,和不苟言笑,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戒嗔。 跟这两人打过招呼后,任以诚突然想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他眉角一扬,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展昭啊,你是寄名出家的,又是衍悔大师的关门弟子,应该也有法号? 怎么认识你这么久了,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 任以诚此言一出,楚楚和包拯等人也纷纷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将目光一同对准了展昭。 “额……” 展昭闻言,脸上的笑容登时以僵住,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这个嘛……那个……哎呀,咱们还是先去见师父。” 说完,他便不由分说的拉起任以诚,向方丈的禅房走去。 “小师弟,你终于回来了。” 禅房门口,一名身材适中,面容冷峻的僧人迎面而来,向展昭招呼道。 任以诚随意的扫了一眼,只见他步伐稳健,眼中神光暗藏,心知其武功定然不弱。 展昭一见来人,高兴道:“三师兄,好久不见了。” 听到展昭的称呼,任以诚暗道果然,此人正是相国寺中,武功修为仅次于衍悔大师的戒贤和尚。 “快进去,师父正在等你。” 戒贤说完,向众人点头示意后,也不等展昭介绍,便迈步离去。 “这位大师真是好大的派头!”楚楚不忿道。 展昭道:“戒贤师兄掌管寺内的刑法,所以一向都比较严肃。” 言罢,他便迫不及待的敲开了禅房的房门。 进了禅房,任以诚终于见到了号称当今武林第一高手的衍悔大师。 雪白的眉毛和胡须,慈眉善目的样子,只一眼便让人生出亲近之感。 除了衍悔大师之外,禅房中另有两人,一名同样须眉皆白的独臂僧人,和一名身穿官服的老者。 展昭一把扑倒了衍悔大师的身旁,眼中脸上尽是孺慕之情。 衍悔大师拍了拍展昭的肩膀,笑呵呵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看得出来,两人的感情很好。 寒暄过后,展昭又将双方介绍了一遍。 独臂僧人是衍悔大师的师弟,悟道大师。 身穿官服之人,则是当朝巡抚,杭天豹。 “咳咳……” 说着说着,衍悔大师突然咳嗽了起来。 “师父,您的身体?”展昭担心道。 “不要这样。” 衍悔大师满不在意道:“出家人五蕴皆空,早已参透生死,你不要太执着了。” “不会的。” 展昭连连摇头,急道:“这次我特地带回来一位神医,他连暴雨梨花针的毒都能解,一定能医好您的。” 说着,他转头看向了任以诚,道:“任大哥,拜托你了。” 对于展昭的请求,任以诚自然不会拒绝。 悟道大师和杭天豹见状,不禁暗暗吃惊。 他们没想到,展昭说的神医,竟然会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弱冠之龄的年轻人。 两人均是武学大家,对于暴雨梨花针那近乎无敌的威力,自是知之甚详。 这让他们不得不怀疑,以任以诚这样的年纪,是否真的拥有如此高明的医术? 衍悔大师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那就有劳施主了。” “大师不必客气。” 任以诚说着,伸手搭住了对方是脉门。 片刻后,他眉头微皱,随即心念一动,将蜕变大法的真气输送到了衍悔大师的体内。 “恩?” 感受着体内骤然传来的真气,衍悔大师眼中一丝讶异之色闪过,称赞道:“施主好精纯的修为!” “雕虫小技,大师过奖了。”任以诚谦虚道。 就在这两句话的功夫,众人发现衍悔大师因为咳嗽引起的气息紊乱,居然已经平复了下来。 “任大哥,怎么样?”展昭问道。 看着展昭满是期待的眼神,任以诚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别担心,大师只是年纪大了,吃点固本培元的药,调养一下就好了。” “那就好!”展昭松了口气。 而这时,任以诚却看到衍悔大师给他递了一个感谢的眼神。 适才,任以诚的话只说了一半,衍悔大师确实是年纪大了,也并没有什么病。 他是油尽灯枯了,寿元将尽,现在只是凭借一身深厚的内功修为在强撑着。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直至功力耗尽而亡。 但是这些情况,任以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展昭,是以只能避重就轻。 “好啦,展昭,时候不早了,带你的朋友去膳房吃用饭。” 衍悔大师不想让展昭过多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便将其打发了出去。 。。。。。。。。。 相国寺僧众六百。 时值正午,膳房里光头攒动。 不过,好在展昭辈分高,身为小师叔,还不至于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众人寻了一张桌子,刚要坐下,展昭突然看到一个圆头大耳,大腹便便和尚从后堂走了出去。 “戒空师兄!” 那和尚回头一看,随即恍然道:“哦,是戒色啊!” 说完,他便继续向饭堂外走去。 “噗嗤……” 任以诚虽然早就知道,但此时听到展昭的法号,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包拯等人更是哄然大笑,难以自控。 “难怪……难怪你一直不肯说自己的法号,原来……哈哈……” 楚楚捂着肚子,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展昭连忙解释道:“哎呀,这个色不是色相的色,而是色即是空的那个色……” 只可惜,他越描越黑,越是解释众人就越想笑。 “够了!” 展昭愤然道:“你们再笑的话,大家的朋友就没得做。” “好了!” 任以诚轻咳两声,故作正经道:“我们展少侠也是要面子的,再笑可就伤感情了。” 展昭瞪了包拯等人一眼,冷哼道:“还是任大哥够意思。” 他话音甫落,膳房外突然出来了一阵打砸声和喝骂声。 众人惊异之间,急忙起身出去查看。 来到外面,只见戒空和尚正在追打五名看起来跟展昭年岁差不多大的少年。 这五名少年身手倒也敏捷,再加上戒空体态肥硕,直接被他们刷了个团团转。 “该死,又是这五只老鼠。” 展昭怒哼一声,当即纵身而出,手中短棍横扫而出,带着迅疾的劲风,向其中一名俊秀少年攻了过去。 少年正自得意,忽听身后风声响起。 电光石火间,他不及多想,以一个懒驴打滚,险险躲了过去。 狼狈的站起身来,少年看着展昭,冷哼道:“原来是你,几个月不见,还以为你死了。” 展昭却没有理他,手中短棍灵巧一翻,再次出手。 五名少年虽然有些身手,可如何能比得上展昭。 更何况,如今展昭得任以诚传授七杀真经和七杀棍诀,武功早已今非昔比。 就听“砰砰砰”几声闷响,五名少年只一招便被展昭尽数拿下。 “这次算我们栽了,不过你记住,这笔账我们五鼠迟早会跟你算回来的。” 俊秀少年梗着脖子,依旧一脸的不服气。 任以诚在一旁看着这名少年,这脾气这性格,想来应该就是日后大名鼎鼎,跟展昭纠葛不浅的锦毛鼠白玉堂了。 而这一次,相国寺的风云,也将因他而起。 就在展昭准备教训白玉堂的时候,衍悔大师闻声而来。 在温言教训了五鼠一番后,便让戒空送他们下山。 展昭和戒空虽然不甘愿,奈何师尊发话,却也只得依言而行。 戒空和五鼠离开后,衍悔大师看着展昭,欣慰道:“没想到你下山一趟,武功竟有如此进步,很好,很好。” 听到师父夸奖,展昭瞬间又开心了起来。 “这都多亏了任大哥的指点。” “阿弥陀佛!” 衍悔大师看着任以诚,双手合十,道:“小徒承蒙少侠青眼,老衲实在感激不尽。” 任以诚微微一笑,道:“这是晚辈和展昭的缘分,大师不介意晚辈多事就好。”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衍悔大师便吩咐展昭带任以诚等人继续回膳房用饭。 正当众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任以诚的脚步停了下来。 在他身旁的角落里,有件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趁着众人不注意,他左手微张,悄然运功将其吸到了手中。 “怎么了?”楚楚看他停下来,好奇道。 任以诚摇头道:“没什么,看花眼了。” 第四十三章 命案疑云 午饭过后。 展昭将众人安顿在了相国寺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东厢。 房间中。 任以诚独自一人坐在床榻上,拿出了之前捡到的东西,随手把玩着。 此物形若游龙,通体黄金铸造,大约尾指粗细,首尾相交,像是一只精致的手镯。 龙口含珠,轻轻一拉,便有一截晶莹剔透,仿若蚕丝的细线,从龙身中被拽出。 内中装有机关,只要松开龙珠,丝线就会自动收回。 从这丝线的粗细来看,藏在龙身中部分,至少得有数十丈长。 任以诚试验了一下,这丝线坚韧无比。 以他现在六成的功力,竟然拉扯不断。 从这东西的造型来看,任以诚已经基本确定了它的来历。 此物正是江湖中一代绝顶高手,龙千山的成名兵器——盘龙丝。 十年前,龙千山为得到大日如来咒,前来挑战衍悔大师,却以一招之差,被打碎左肩,不幸落败。 最后,更因心有不甘,以致郁郁而终。 于机缘巧合之下,五鼠在相国寺附近的知返林中,发现了他的遗骸,得到了这盘龙丝。 之前,五鼠和展昭交手,盘龙丝从锦毛鼠身上不慎掉落,结果凭白的便宜了任以诚。 “倒是个好东西!” 任以诚笑了笑,将盘龙丝收了起来。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 翌日。 天刚蒙蒙亮,任以诚刚从打坐中醒来,展昭便匆匆忙忙的找了过来。 “任大哥,别睡了,快跟我走。” “大清早的,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任以诚伸了个懒腰,纳闷儿道。 “有人来挑我们的场子。” 展昭说完,便拉着任以诚向外走去。 “你好歹等我洗漱一下啊。”任以诚无奈道。 片刻后。 任以诚和楚楚等人在展昭的带领下,来到了相国寺的大雄宝殿。 殿中,相国寺的高层俱在。 “就是他。” 展昭指着衍悔大师身旁的一个喇嘛,道:“从吐蕃来的达摩智上师。” 任以诚闻言恍然,原来是千里送人头的那位到了。 这达摩智居心叵测,以辩经为由,名为交流,实则刻意挑衅。 一番辩论下来,衍悔大师大师座下三大弟子,直接被他问了个哑口无言。 只可惜,他遇到了包拯,三言两语就被怼了回去。 尴尬的笑了两声后,达摩智直接认怂。 衍悔大师跟他客气了两句后,便宣布明日举行主持改选大典。 正说着,一个小和尚慌慌张张的从殿外跑了进来。 “主持,大事不好了,戒空师叔他……他归西了。” 众人闻言,尽皆大吃一惊。 任以诚亦心中诧异,没想到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戒空还是发现了锦毛鼠身世的秘密。 那下一个就是……他将目光看向了面露悲容的衍悔大师。 戒空的尸体在山崖下被发现,经过检验,最并未发现异常,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 虽然有人看到他曾将锦毛鼠扔进池塘中,认为五鼠有杀人动机。 但却并没有切实的证据,最终还是将戒空定性为失足跌下山崖而死。 在吩咐人处理戒空的后事之后,衍悔大师再次召集寺内僧众。 宣布第二天举行无遮大会,来考核他们的佛学修为,以便从中选拔出合适的主持人选。 “哎!” 楚楚突然拽了下任以诚的衣袖,一脸天真的悄声问道:“什么是无遮大会啊? 是不是大家都不穿衣服来参加?” 闻听此言,任以诚不由心中暴汗,嘴角微抽。 姑娘,我怀疑你在搞黄色,并且被我当场抓获,证据十足的那种。 这些日子以来,楚楚的性格虽然变得温柔了许多,但某些方面却依然是彪悍如故。 当然,吐槽归吐槽。 任以诚还是认真的对楚楚解释道:“所谓的无遮大会,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坦坦荡荡的辩论佛理。 如果有人有不同意见,可以直接出言反驳。” “哦!” 楚楚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傍晚时分。 任以诚等人陪着伤心的展昭到山崖边祭拜戒空。 包拯却无意中通过现场留下的花生壳,以及脚印的方向发现,戒空并非死于意外。 “肯定是那五只老鼠,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 展昭怒气冲冲的,转身就要下山。 “等等。” 任以诚拦住了他,劝道:“你冷静点,就算是戒空大师是被人杀害的,也未必就是五鼠干的。” 然而,展昭却显得很暴躁,完全听不进去。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一定是他们怀恨在心,所以蓄意报复,下此毒手。” 任以诚耐着性子道:“你看看这现场的痕迹,如果是五鼠的话,脚印怎么可能会这么少? 以他们的年纪,就算懂得掩盖证据,又能高明到哪里去?” “这……” 展昭皱着眉头,想了想,终于冷静了下来。 任以诚道:“咱们还是先把这件事告诉你师父。” 主持禅房。 包拯将自己推测告诉了衍悔大师。 熟料。 衍悔大师就只说了一句,世上事了忧未了,不如不了了之,便不再多言。 人家的徒弟人家做主,对方的意思既然已经这么明确了,任以诚等人身为外人,自然也不便再多做干预。 第二天。 大雄宝殿中,无遮大会如期举行。 衍悔大师也因迟迟没有出现,然后被人发现死在了禅房中。 一时间,相国寺上下无不悲痛欲绝。 “嗯?” 正在给衍悔大师验尸的包拯忽地眉头微皱。 “你们过来看。” 他叫过众人,抬着衍悔大师的手臂,只见上面血痕如蛛网密布,所有的经脉都鼓胀了起来。 “啊诚,你精通医术,能否看出这是怎么造成的?”包拯问道。 任以诚检查了一下,凝重道:“大师全身的经脉都断了。” “不可能!” 展昭断然道:“师父武功盖世,再厉害的高手也不可能打的师父经脉尽断。”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戒贤忽然开口,在众人的注视下,从衍悔大师的蒲团下,拿出了一本经书。 “大日如来咒!” 悟道大师一脸震惊,道:“莫非……师兄是修炼之时,不慎走火入魔而亡?” 与此同时。 任以诚看到,杭天豹和达摩智两人的表情,均出现了一丝兴奋和激动。 只是,很快又被他们给掩饰了下去。 随后,就当衍悔大师的死因要被定性为走火入魔的时候,公孙策却在房梁上发现了一只被踩死的蜘蛛。 紧接着。 在一番彻查后,,通过禅房外墙上的鞋印,嫌疑人的身份再一次落到了五鼠的头上。 因为那个鞋印并不大,只有小孩子才穿得下。 “这次我绝对不会再饶过他们。” 展昭咬牙切齿,眼中恨火丛生,不顾众人阻拦,风一般冲出了禅房。 四分之一个时辰后。 展昭将五鼠押了回来。 以他现在的武功,对付五鼠自然是手到擒来。 “说,衍悔大师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杭天豹有官位在身,审问的工作自是由他来执行。 锦毛鼠冷哼一声,脑袋一扬,一如既往的倔强。 “现在我们落在你们的手里,随你们给我们安什么罪名都可以。” 杭天豹道:“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锦毛鼠嘴硬道:“死一个和尚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座寺庙里每一个好人,都死光了才好。” 他话音刚落,突然“啪”的一声脆响,被展昭一耳光抽在了脸上。 “噗。” 锦毛鼠头被打的偏了过去,同人一口鲜血吐出,里边还带着一颗白森森的牙齿。 他抬起头,狠狠的瞪着展昭。 “这颗牙,我迟早会跟你讨回来。” “那你先把我师父的命还来。” 展昭毫不退让,盛怒之下,抬手又要向锦毛鼠打去。 “好了,展昭。” 任以诚揽住了他的肩膀,道:“再打下去,就是屈打成招了。” 悟道大师道:“任施主说的有道理,先把他们关起来,待处理过主持师兄的后事再行审问。” “慢着,在这之前,有一件事情一定要搞清楚。” 杭天豹说完,目光看向锦毛鼠,问道:“主持的那本大日如来咒,你看过了没有?” 锦毛鼠闻言一愣,看了看众人都是一副紧张的模样,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爷过目不忘,不但看过,还背下来了。 等我下山后,就把它印出来,让全天下的人都来看。” 此言一出,悟道大师等相国寺的僧人,神色均是一紧。 而杭天豹和达摩智两人的眼底,则不由自主的闪过了一抹笑意。 任以诚闻言,在一旁暗自摇头。 少年,你这是作了个大死啊! 第四十四章 夜谈 翌日。 悟道大师带领寺中僧众,为衍悔大师举行净身大典。 此“净身”非彼“净身”,并不是阉割的意思。 衍悔大师身为主持,后事自然不能草率了事。 需要另一位有道高僧为他沐身、超度,方能下葬。 悟道大师将此事委托给了达摩智。 大典上,任以诚看到了衍悔大师右肩上的虎头刺青。 当然,其他人也都看到了,比如达摩智。 而他,也将因为这个刺青,往生极乐。 另有,还有一个小插曲。 昨天,就在入夜之前,庞飞燕也来到了相国寺。 为她爹祈福而来。 见到众人,庞飞燕显得很意外,也很开心,除了任以诚。 她已经隐隐察觉到,上次任以诚就是故意把她支出去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这并不妨碍她这么想。 时间在悲伤中一点点流逝。 所幸,这里是相国寺,出家人对生死都看的比较开。 夜幕拉开。 寺院附近的树林中,淡淡的月光映照下,两道人影伫立。 “天色不早了,上师不去休息,却将贫僧约至此处,请问有何贵干?” “呵呵,老衲听说贵寺的大日如来咒,一直是由戒贤大师保管的。” 两人正是戒贤和达摩智。 戒贤皱眉道:“上师这是什么意思?” 达摩智微笑道:“没什么,老衲只是想借贵寺的大日如来咒来参悟一下。” 戒贤闻言,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 “上师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吗?” 达摩智反问道:“那就要看在你心里,是大日如来咒硬要,还是相国寺的声誉重要了?” “阿弥陀佛!” 戒贤不为所动,双掌合十,淡淡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名利二字,不过身外之物而已。” 达摩智道:“大师佛学深湛,老衲佩服。 这么说来,那锦毛鼠的身世,大师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了。” 闻听此言,戒贤当即神情一震。 “上师的意思,贫僧不懂。” 达摩智继续道:“你又何必装糊涂呢。 老衲没猜错的话,锦毛鼠就是衍悔大师的亲孙子? 否则的话,他们身上那一模一样的刺青,该如何解释?” 戒贤默然不语,心底却有一抹杀意正在不断酝酿着。 达摩智似是看穿了戒贤的心思,冷笑道:“我劝你最好冷静点。 我既然敢来找你,当然不会没有后手。 你若是一时冲动,小心真的将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戒贤双拳紧攥,随即又松开。 “我凭什么相信你?” 达摩智得意道:“你没得选择。” “好!子时,藏经阁见。” 言语间,戒贤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一言为定,如此老衲就先告辞了。” 达摩智满意的笑了笑,转身离去。 看着达摩智逐渐消失的背影,戒贤的脸色瞬间又阴沉了下来。 “该死。” 盛怒一下,他猛然一掌拍在了身旁的树干上。 就听“嘭”的一声。 掌力穿透而过,这棵小腿粗细的杨树,立时应声而断。 “需要帮忙吗?” 就在树干倒下的同一时间,戒贤忽然听到有说话声从背后传来。 他连忙回头看去,心中更是大惊,自己竟然完全没发现,有人藏在附近。 随后,他就看到丈许外树林内的阴影中,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是你!” “展昭曾说,你是唯一得到衍悔大师武学真传的人,今日一见,果然所言不虚。” 来人正是任以诚。 当捡到盘龙丝的时候,他就决定要再搞一波事情。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戒贤问道。 任以诚耸了耸肩,笑道:“其实,我是跟你们一块儿来的。” 戒贤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施主就休怪贫僧心狠手辣了。” 他话音未落,人已暴冲而出,眨眼间跨过一丈距离,向任以诚咽喉抓了过去。 这个秘密多一个人知道,相国寺就多一分威胁。 任以诚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心知要想继续聊下去,不展示出足够的实力是不行了。 心念转动间,他左脚微挪,侧身让开了戒贤这一爪,右手竖掌成刀,反手向对方颈间砍去。 掌中真气流转,劲风利如刀刃。 戒贤只觉寒毛倒立,砭骨生寒,没想到对方随意一招,便如此犀利。 惊诧间,锐风扑面而来,戒贤无暇多想,收回右臂的同时,抬左臂封挡。 “砰!” 两人双臂碰撞。 任以诚手腕顺势翻转,化掌为爪,以淬骨爪再向戒贤颈间抓去。 戒贤借势后退,避过抓向自己颈间这一爪的同时,右手向对方手腕抓去,欲制其脉门。 一时间,两人攻伐往来,拳脚碰撞之声,不绝如缕。 戒贤天资卓越,集相国寺诸般武学于一身,辅以正宗佛门内功,出手间劲力雄浑,势大力沉,招数更是层出不穷,变化多端。 然而,任以诚亦是身兼多门绝学,应招之际,敌强愈强,丝毫不落下风。 须臾间,两人已经交手近百招。 任以诚心中暗忖,戒贤的武功已然不在凌日之下,加之他年轻力壮,甚至还犹有过之。 而戒贤此时更是震惊不已,小师弟从哪里认识的如此高手? 一番交手下来,自己的内力已经出现损耗,可对方的内力却好似无穷无尽,完全探不到边际。 戒贤心知任以诚非是易与之辈,当即不在犹豫,用出了压箱底的绝学。 霎时间,任以诚惊觉戒贤招式陡变,一股至阴至柔的掌力,于无声之中向自己笼罩而来。 此招正是衍悔大师面壁一年,从大日如来咒中参悟出的空明掌。 空明二字,意指空旷澄澈,洞彻而灵明的心性。 以此为心法,当可照见五蕴,立于不败之地。 但戒贤心有执念,终究不得圆满。 他意图以柔制刚,借空明掌的虚实变幻,破解任以诚的强悍攻势。 然而,戒贤却不知道,刚柔虚实之道,正是皇世经天宝典的拿手好戏。 一招过手。 任以诚瞬间窥探到戒贤掌法中的破绽,旋即便是一套狼王印出手。 拳脚并用,招出连环,迅疾无方。 砰然声响中,戒贤应接不暇,登时落入下风。 “呼!” 恍惚间,戒贤只觉一阵狂猛的劲风迎面而来。 下一瞬。 任以诚的拳头,就已停在他面前三寸之处。 正当他以为自己将死之际,却发现对方的拳头又收了回去。 见此情形,戒贤不由面露疑惑之色。 任以诚笑道:“我说过,我是来帮你的。 我可以帮你抹掉达摩智这个威胁。”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开心。况且,令师以自己的生命了结了曾经犯下的错误,可不是为了让你一错再错的。” 戒贤惊道:“你怎么知道师父是……是自杀的?” 任以诚挑眉道:“凭我的医术,想要分辨是自断经脉还是被人打断的,并不是什么难事。” “施主的好意,贫僧心领了,但这是相国寺自己的事情,就不劳烦施主了。” 戒贤摸不清任以诚的心思,稍作犹豫,还是选择了拒绝。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非是我小瞧大师,有包拯在这里,只凭你一人之力,迟早会被他抓住马脚。 难道,你忍心见到相国寺落到你两位师兄手里?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心里应该有数。 还有,你不觉得杭天豹和达摩智来的太凑巧了吗?” 戒贤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讶异道:“莫非,他们是……” “没错。” 任以诚接口道:“你再想想达摩智找你的目的,你觉得能打动他们来帮忙的筹码又会是什么呢?” 戒贤脸色凝重,面沉如水,一字一顿道:“大日如来咒。” 任以诚道:“连镇寺之宝都能出卖的人,你想想相国寺若是落在他们手里,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听到这里,戒贤终于点头。 “好,为了师父,为了相国寺的基业,我答应你。” 第四十五章 暗·杀 夜色渐深。 东厢的客房中。 达摩智盘坐在床榻上,一想到大日如来咒即将到手,他的心情便有些难以平静。 “嗖!” 忽地,就在达摩智思潮翻覆之际,破空声陡然响起,一道白影从窗外向他飞射而来。 达摩智神色一凛,挥手将白影接了下来,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个小纸团。 他连忙起身,来到窗边四下查探,却并未发现半个人影。 他皱着眉头,面露疑色,思忖着究竟是何人所为? 接着,他看向了手中的纸团,琢磨着内中是否有诈? 稍微迟疑了一下后,他还是决定打开看看。 ‘欲得大日如来咒,老地方树林见。’ 看到这句话,达摩智心中疑惑尽去,心道该是戒贤为了避人耳目,所以特意更改了见面的地方。 眼下子时将近。 他按耐住有些迫不及待的心,把纸条放到烛台上烧毁,在清理掉灰烬后,悄然出了房门。 不多时。 达摩智再次来到了他之前约见戒贤的树林中。 九天之上,月色不改。 淡淡银辉下,一道人影负手而立。 达摩智看着那道人影,心头愈发火热,胜利就在眼前。 然而,当他来到那人的近前时,却猛地脸色一变,止住了脚步。 眼前之人虽然是背对着他,但他却可以确定对方绝对不是戒贤。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有头发。 “上师,任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来,嘴角上还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 在他左手边的地上,还插着一柄长剑。 “怎么会是你,戒贤呢?”达摩智又惊又怒。 任以诚道:“戒贤大师自然在他应该在的地方。” “既然如此,恕老衲失陪了。” 达摩智心知情况有变,此地只怕不宜久留,转身便要离开,准备之后再找戒贤算账。 但是,他刚迈出一步,就听任以诚声音再次响起。 “怎么,难道上师不想要大日如来咒了?” 达摩智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回头凝视着任以诚,似要将他的心思看穿。 “话说,你们吐蕃的和尚都这么喜欢偷学别派的武功吗?”任以诚戏谑道。 达摩智闻言一怔,阴沉着脸道:“老衲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究竟想做什么?” “简单。” 任以诚轻笑道:“任某只是来送上师荣登极乐而已。” “大言不惭,看老衲渡了你。” 达摩智怒极反笑,眼中凶光暴闪,双掌一翻,掐了奇异的印诀,倏然向任以诚拍了过来。 “密宗大手印?” 任以诚眉头一挑,饶有兴趣的看着猛攻而来的达摩智,右臂一挥,抬掌相接。 眼见任以诚竟不闪不避,达摩智不由露出了一丝狞笑。 他修炼密宗大手印数十载,自忖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对方胆敢如此托大,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对方凄惨的下场。 “呼!” 真力涌动,气流震荡。 随即,“嘭”的一声闷响,两人双掌交接。 任以诚只觉一股刚猛浑厚的力道从对方掌中传来,欲毁筋断骨。 “呵呵,有两下子,可惜还不够。” 哂笑声中,任以诚体内真气再催。 达摩智正自得意,却惊觉自己的掌力仿佛撞上了一片铜墙铁壁,再难寸进一步,登时惊骇欲绝。 “你到底是人是鬼?” 达摩智难以置信的看着任以诚,一颗火热的心此刻早已凉透,当即撤招欲逃。 “想跑,晚了。” 任以诚说话的同时,左手隔空虚抓,旋劲吸扯之下,“锵”的一声,长剑登时应声出鞘。 “唰!” 树林中,陡然一抹剑光闪过,如急电惊空。 下一瞬。 达摩智只觉喉间一凉,随后他便感觉到,体内似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消失,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仰倒在地。 “都是吐蕃和尚,连名字都差不多,只可惜,你的运气没他好啊!” 任以诚感慨了一句,在确认没留下什么证据后,飘然离去。 。。。。。。。。。 翌日,清晨。 “师叔祖,不好了!” 一个小和尚慌慌张张的来到了悟道大师的禅房。 悟道大师正在打坐,听到声音,心中瞬间一紧。 “又怎么了?” 小和尚惊慌道:“达摩智上师,被人杀死了。” “什么!” 大殿中,所有人再次聚到了一起。 达摩智的尸体已经被运了回来,包拯正在给他验尸。 “尸体倒在寺外的树林中,被早上打水的僧人们发现。 我已经检查过现场了,并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公孙策摇了摇头,有些遗憾道。 “凶手的武功很高。” 悟道大师在看过达摩智的尸体后,语气十分凝重的说道。 “哦?何以见得?”公孙策问道。 “你们看。” 悟道大师又道:“达摩智上师脖子上的剑痕细而薄,这证明凶手的剑法很快。 快到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剑封喉。” “大师说的不错。” 包拯检查完毕,接口道:“达摩智的死因正是那封喉的一剑。 死亡时间则是昨晚的子时左右。” “阿弥陀佛!” 悟道大师一脸悲悯道:“上师精修密宗大手印,一身功力早已臻至化境。 老衲实在难以想象,究竟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只用一剑就取了他的性命?” “啊!” 庞飞燕乍然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是谁?”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就是他。” 庞飞燕指着任以诚道:“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嘛。 若说武功高强,又有谁能比得上曾经以一人之力,屠尽数百高丽士兵的你?” “飞燕,不要胡说,这怎么可能呢。”楚楚不悦道。 展昭也斥责道:“你不要信口开河了,任大哥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 “好啦好啦!” 庞飞燕嘀咕道:“不是就不是嘛,人家只不过是说出了一种可能而已,凶什么凶嘛!” 任以诚淡笑道:“飞燕姑娘说的倒也在理,我自己差点都信了。 还好,我有证人,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阿弥陀佛!” 戒贤突然站了出来,道:“任施主昨晚一直在和贫僧交流武学,从未离开过半刻。” 戒逸忽地灵光一闪,悚然道:“难道是……是他回来了?” “谁呀?”庞飞燕立刻又好奇道。 戒贤道:“龙千山,十年前江湖上平地崛起的高手,近乎打遍天下无敌手。 当年,他曾多次递帖向师父挑战,意图借阅大日如来咒,但最终败在了师父的手中。” 公孙策思索道:“可达摩智少来中原,龙千山跟他素不相识,没理由要杀他啊。”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庞飞燕道:“要杀人不一定要武功高强,出其不意,暗施偷袭,同样也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 所以,这寺里每个人都有嫌疑。” 说着,她指向了戒逸、戒贤、戒嗔三人,道:“尤其是你们三个。 之前,那个大喇嘛在佛理上,把你们问的哑口无言。 所以,不排除你们怀恨在心,蓄意报复的可能性。” “你到底有完没完?师兄们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展昭愤然道。 “戒色,不得无礼。” 悟道大师道:“既然要破案,一切合理的怀疑都是必要的。” “大师,请恕包拯失礼,昨晚子时你们都在做什么?”包拯恭敬道。 悟道大师道:“子时,我已经睡了。” 戒逸则道:“昨晚我和戒嗔师弟在赏月论佛。” 戒嗔在一起附和着点了点头。 杭天豹道:“昨晚我在房中对月饮酒,喝到微醺之后,就睡了。” 任以诚闻言,心中暗笑,等的就是你这一句。 “那会不会又是那五只老鼠?”展昭恨声道。 悟道大师道:“他们被关在地牢中,不可能有机会的。 更何况,以他们的武功,根本不可能是达摩智上师的对手。” 就在这时,又有个小和尚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五鼠他们逃走了。” 第四十六章 算计 地牢。 众人来到这里时,只见牢门打开,五鼠早已不翼而飞。 悟道大师看着被撬开的锁头,纳闷儿不已。 “他们究竟是怎么逃走的?” 公孙策打量了一下四周,忽然看到脚下有一根细铁丝。 他捡起铁丝,道:“五鼠常年混迹于市井,溜门撬锁这种小伎俩对他们来说,应该不算太难。”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我这就去再把他们抓回来。” 展昭气愤填膺,说着便要往外走。 任以诚提醒道:“他们未必就是凶手,把他们抓回来就好,千万别伤了他们的性命。” 展昭正在气头上,若是一时冲动,以他现在的武功,五鼠绝无生还的可能。 半个时辰后。 展昭带着五鼠回到了禅房。 没错,是“带”,而不是“押”。 在捉拿五鼠的过程中,他无意中发现五鼠竟对衍悔大师爱的深沉。 衍悔大师经常给他们东西吃,更传授他们武艺强身健体。 对他们来说,衍悔大师于亲人无异。 在这个相国寺里,他们讨厌谁,都不会讨厌衍悔大师。 “锦毛鼠,师兄去世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悟道大师问道。 锦毛鼠道:“那晚我们本想来寺院里偷食物。 后来,经过禅房的时候,因为戒空把我扔进池塘里,我就想偷点东西,出出气。 可等我们进去之后,却发现主持大师在里面,而且人已经死了。 我们惊慌之下,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便从屋顶上的天窗爬了出去。” “那达摩智死的那个晚上又是怎么回事? 你们是怎么从地牢里逃出去的?” 锦毛鼠道:“我们没有逃,是那个喇嘛把我们放出去的。 带我们离开地牢后,他把我一个人留了下来。” “他留你做什么?”庞飞燕好奇道。 锦毛鼠冷哼了一声,恨声道:“他逼我将大日如来咒背出来。 我不愿意,他就给我喂了一种叫‘七虫七花丸’的毒药。” “砰!” 戒贤猛的一拍桌子,怒声道:“简直无耻,竟然对一个孩子用如此恶毒的手段。” 楚楚见戒贤反应如此激烈,随即转头看向了任以诚这个医术大家,问道:“什么是七虫七花丸?很厉害吗?” 任以诚解释道:“顾名思义,这是由七种毒虫和七种毒花配制而成的毒药。 一旦毒发,浑身便有如万虫啃噬,痛痒难当。 同时,眼前还会看到百花盛开的幻象。” 说完,他暗自撇了撇嘴,这电视剧的编剧多半是个金庸迷没跑。 “没错。” 锦毛鼠点头道:“一切就如这位大哥所说。 那药一吃下去,毒性立刻开始发作,生不如死。 后来,那喇嘛见我死不松口,失去耐性,便要杀我灭口。 但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出现,把他引走,我也就趁机逃走了。” “黑衣人?” 包拯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任大哥,那锦毛鼠还有救吗?”展昭担忧道。 自从知道五鼠和衍悔大师的关系后,展昭对他们的态度,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 任以诚道:“这毒最难的地方在于,那七种毒虫毒花的排列顺序。 一旦搞错,解药就会变成毒药,令中毒者瞬间毙命。” 楚楚惊道:“如今达摩智已经死了,那锦毛鼠岂不是……” “这位大哥,你既然知道这种毒,就一定有办法的,求你救救锦毛鼠。” 另外四鼠一下子全都跪在了任以诚面前,连连央求。 “你们先起来。” 楚楚扶起了四鼠,看着有些虚弱的锦毛鼠,忍不住心声怜悯。 “阿诚,你就想想办法,他还是个孩子,未免太可怜了一点儿。” 她话音刚落,锦毛鼠突然惨叫了起来,众人登时大惊。 难以忍受的剧痛瞬间蔓延全身,锦毛鼠疼的直接在地上打起了滚。 任以诚见状,连忙来到锦毛鼠身边,飞快的封住了他的心脉要穴。 接着,任以诚直接一掌按在了锦毛鼠百会穴上,运功为他镇压毒性。 片刻后。 锦毛鼠因疼痛紧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任以诚也随之将手收了回来。 这时,戒贤来到两人身旁,拿出一颗药丸,道:“这是本寺的清心白露丸,虽不能解毒,但可以暂时减轻毒性。” 给锦毛鼠服下药丸后,戒贤又道:“此毒非同一般,小僧对药理亦有所涉猎。 就让小僧跟任施主仔细研究一下,看能否找出解毒的办法。” 说完,他便吩咐弟子将锦毛鼠带入厢房安置。 。。。。。。。。 戒贤的禅房内。 “锦毛鼠的毒,施主可有什么头绪?”戒贤问道。 任以诚摇头道:“除非达摩智复生,否则就只能一种一种的试了。 但毒物的排列顺序有千百种,等解药试出来了,锦毛鼠只怕尸体都凉了。” “唉!” 戒贤叹了口气,道:“看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内力强行为他逼毒了。” 任以诚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虽然有些吃力,但是凭你我二人的功力,同时出手应该可以避免油尽灯枯的可能。” 戒贤点了点,沉默了一下,随后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任以诚淡笑道:“当然是找一个替罪羔羊。” “你已经有人选了?”戒贤问道。 任以诚悠悠道:“还记得刚才杭天豹说的不在场证明吗?” 戒贤闻言一怔,紧接着灵光一闪,瞬间想通了些什么。 “那个黑衣人是他?” 任以诚道:“就算不是他也得是。” 戒贤点头道:“我明白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 任以诚站起身来,忽然又道:“对了,之前主持发给你的空明百问,你最好尽快去处理一下。 否则,要是被包拯他们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咱们可就功亏一篑了,后果不堪设想。” 所谓空明百问是指有关佛学的一百个问题。 衍悔大师以此来考校弟子的佛学修为,看他们是否有资格成为主持。 戒空和尚因为用锦毛鼠的身世威胁戒贤,被戒贤所杀。 戒贤心中有愧,便向衍悔大师自首。 熟料,衍悔大师最后选择自尽了断了这件事。 事后,戒贤因心神恍惚,空明百问只是随意解答,一旦被发现,定然会成为致命的破绽。 戒贤笑道:“施主放心,小僧早有准备。 就算当真东窗事发,自有戒贤一力承担,必不会祸及施主。” “呵呵,但愿我们的计划可以一帆风顺,告辞。” 下午时分。 任以诚告知了众人,将和戒贤联手为锦毛鼠运功祛毒。 “你们想好了吗?”悟道大师的神色有些凝重。 “大师,听您的意思,这个办法有什么问题吗?”楚楚蹙眉道。 悟道大师道:“七虫七花丸毒性猛烈。 他二人倘若运功之时,稍有差池,连带锦毛鼠,都会有性命之危。” “什么!?” 楚楚闻言大惊,霍的看向了任以诚,紧紧的抿着双唇,一脸焦急与忧虑。 她犹豫了一下,刚要出言阻止,却被任以诚抢先开口。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七虫七花丸虽毒,却也未必毒的过暴雨梨花针。” “好!” 楚楚知道劝不了他,只得无奈的不再多言。 这时,杭天豹突然开口。 “锦毛鼠被达摩智折磨的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还是先让我用独门的金疮药替他医治一下,不然就算治好了也会残废的。” 任以诚笑道:“那就有劳杭大人了。” 夜幕降临。 晚饭过后,任以诚等人都聚在包拯的房间里,分析那黑衣人的身份。 “寺里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难道黑衣人真的是那个什么龙千山?” 庞飞燕思索道。 任以诚道:“龙千山若要一雪前耻,该当光明正大而来。 用这种偷偷摸摸的伎俩,有失风范,非是高手所为。 况且,他也确实没有杀达摩智的理由。” 包拯道:“寺里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但有些人的不在场证明却并不充分。” 公孙策一边回忆,一边道:“戒贤大师在和阿诚论武,首先可以排除。 戒逸大师则和戒嗔大师在论佛。 剩下的悟道大师说自己已经睡了,杭大人则在赏月饮酒。 他们两个都没人其他人证。” 楚楚道:“莫非,他们其中有人在说谎?” “是杭天豹。”任以诚接口道。 “为什么?” “你怎么知道?” 几人神情一震,诧异的看向了任以诚。 “他和咱们一样都住在东厢。” 任以诚来到窗边,抬手指着夜空,笑道:“而这里根本看不到月亮!” 第四十七章 “真相”大白 厢房里。 锦毛鼠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身上的剧痛已经暂时退去。 迷迷糊糊中,他忽然听到房门声响起,勉力侧过身子,发现来人是杭天豹。 “杭大人,您……” “我来帮你上药,你身上有伤,不要乱动。” “多谢大人。” 杭天豹点了点头,解开了锦毛鼠的衣服,倒出药粉给他擦拭起来。 “嘶!” 锦毛鼠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你给我上的什么药,怎么这么疼?” 杭天豹诡笑道:“我现在给你上金疮药,你就疼成这样,要是给你上腐骨散的话,嘿嘿……” 锦毛鼠闻言,悚然一惊,骇然道:“你想干什么?” 杭天豹森然道:“我不干什么,只想你把大日如来咒背给我听。” “哐当!” 杭天豹话音刚落,房门轰然而开。 任以诚率先走了进来,呵呵一笑,揶揄道:“杭大人,这下狐狸尾巴可藏不住喽!” “阿弥陀佛!” 悟道大师宣了声佛号,带着寺中僧人紧随而来。 “你们……” 杭天豹看着鱼贯而入的众人,一时间不禁有些傻眼。 此情此景,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凶手果然是你。”庞飞燕双手叉腰,娇叱道。 杭天豹又惊又怒,阴沉着脸,道:“什么凶手,你不要血口喷人!” 展昭愤然道:“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刚才你说的话我们全都听到了。 亏你还是我师父的八拜之交,你还我师父师兄的命来。” 说着,他直接将短棍拉长,刚要动手却被任以诚拦住。 “展昭,不要冲动,锦毛鼠还在他手上,小心他狗急跳墙。” 杭天豹冷哼道:“一派胡言,衍悔大师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展昭手中长棍一挑,怒指杭天豹。 “一定是你觊觎大日如来咒,又求而不得,所以就下毒手杀害了师父。 哼!你是师父的结拜兄弟,他当然不会防备你。” 杭天豹闻言,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道:“就算我想要大日如来咒又如何? 大日如来咒乃武林至宝,试问江湖中人谁不对他垂涎三尺。” “所以你就杀了达摩智,因为他也对大日如来咒图谋不轨,你当然要铲除这个威胁。” 任以诚有意无意的引导着事情的走向。 杭天豹辩解道:“达摩智死的那晚,大家都有不在场证明,凶手分明就是龙千山。” 任以诚笑道:“一个消失了十年的人,现在是死是活都还是个未知数。 你就算想摆脱嫌疑,也该找个靠谱的人。” 杭天豹反驳道:“找不到他,不代表他没有嫌疑。” “悟道大师,您可曾见过龙千山的武功路数?”任以诚问道。 悟道大师道:“当初龙千山和师兄大战一天一夜,老衲和戒逸四人都在一旁观战。 任以诚又问道:“那大师可还记得,龙千山惯用的手是哪一只?” 悟道大师稍作沉吟,随后道:“是右手,施主缘何有此一问?” 任以诚道:“我又检查过达摩智的尸体,发现他颈上的剑痕有些异样。 从那个剑痕的走向来看,杀他的人用的是左手。 而且那道剑痕很平整,显然剑法不弱,绝非刻意改换左手所能做到的。” “阿弥陀佛!” 戒贤突然开口道:“小僧记得,杭大人曾和悟道师叔比剑,惯用的正是左手。” 展昭质问道:“这下你没得说了?” 杭天豹嗤笑道:“这最多能证明凶手不是龙千山。 江湖上,惯用左手的又不止我一个。 而且,当晚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你们凭什么怀疑我?” 他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寒意,愈发的感觉不妙。 自己似乎落入了某个人的圈套中。 “老衲对此也不甚明白?施主可有确实的依据?”悟道大师疑惑道。 “是啊,为什么呀?” 除了包拯等人,房间里其他人的脸上,也全都露出了疑惑之色。 任以诚来到窗前,推开了窗户,哂笑道:“怪就怪你话太多了,喝酒就喝酒,还非得赏月。 你住在东厢,这里跟你房间的位置差不多,你瞅瞅外边哪儿有月亮?” 众人闻言,同时向窗外看去,只见夜空中一片星光璀璨,却哪里有月亮的踪影。 杭天豹则身躯一震,神色也终于变得慌张起来。 当晚自己的确不在房间里,在白天得知锦毛鼠背下大日如来咒后,就忍不住起了心思。 熟料,达摩智居然抢先一步,带走了锦毛鼠。 为了防止被达摩智捷足先登,他故意现身将其引走,给锦毛鼠制造逃生的机会。 可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件事,竟然让自己陷入了死局。 看着杭天豹变幻不定的神色,悟道大师想到和对方多年的交情,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杭大人,束手就擒!” 杭天豹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冷眼看着屋中的众人。 此时,他已经无比确定,自己被遭人算计了。 而算计自己的人,必然就是真凶。 如今,自己已然百口莫辩,若是落入对方的手中,肯定必死无疑。 眼下唯一的生机……心念转动间,他眸中陡然凶光一闪,挥手将锦毛鼠拉到了自己身前,并紧紧扣住了对方的喉咙。 “你们最好不要逼我,否则,我就让这小子给我陪葬。” “万事好商量,切不可滥杀无辜。” 悟道大师连忙出言阻止。 与此同时。 任以诚和戒贤相互对视了一眼,不露痕迹的点了点头。 “你不是想要大日如来咒嘛,给你。” 戒贤说着,挥手将一本经书扔向了杭天豹。 杭天豹见状,整个人不由一滞。 就在他分神一瞬,任以诚右手屈指一弹,一块儿小指头肚大小的碎银子,瞬间激射而出。 破空声响中,下一瞬。 “嗤”的一声。 杭天豹措手不及,直接被射穿了眉心,立时毙命当场。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相国寺的僧人齐齐宣了声佛号。 杭天豹以死,一切已成定局。 锦毛鼠的身世,也将永远深埋在戒贤的心中。 看着杭天豹的尸体,任以诚暗自松了口气。 万幸,这次没翻车! 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湮灭,跟这件案子有关的人也都死了。 纵然日后有人发觉其中的疑点,也将死无对证。 翌日。 按照计划,任以诚和戒贤联手为锦毛鼠逼毒。 相国寺中的一处天然寒潭中。 三人盘膝而坐。 锦毛鼠此刻,脸色赤红如血。 两大高手的真气在他的体内流转不息,产生强大的热量。 毒性随着热量不断宣泄而出,遇到寒潭中寒气,冷热互激之下,直接化作一层水汽,笼罩在三人头顶。 看到寒潭外的众人忧心不已。 两刻钟后。 伴随锦毛鼠一身痛嚎,他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 “扑通”一声。 戒贤满头大汗,直接歪倒在地。 展昭急忙过去将他扶起,却发现他已经昏睡了过去。 另一边。 任以诚亦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楚楚连忙也来到了他身边,一把扶住了他,紧张道:“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失……失算了,这七虫七花丸的毒性,远比暴雨梨花针要复杂……复杂的多!” 任以诚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说完便倒头靠在了楚楚怀里。 楚楚一脸的担心,正要说话,却忽然感觉到任以诚的脑袋,在自己的怀里蹭了两下。 她脸色“腾”的一下,透出了丝丝红晕。 同时也明白了些什么,抬手就要向任以诚的肋下掐去。 “别动,让我休息一下就好。” 任以诚似梦呓般喃喃开口,说着他的脑袋又轻轻蹭了一下。 楚楚看着他这幅无赖行径,又好气又好笑。 随后,一把将他横抱而起,将他送回了厢房。 时间一晃,到了第二天。 相国寺山门口,任以诚等人准备启程回返庐州。 “悟道大师,展昭我就先带走了,还有些东西要教他。” “那就劳烦任施主多加照顾他了。” 任以诚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了戒贤。 “戒贤大师,后会有期了。” 戒贤道:“和任施主一番交谈,令戒贤受益匪浅。 望他日再有机会和施主谈武论道。” 经过任以诚那一晚的提点,他已决心要继任相国寺主持之位。 而论武功,论品行,主持之位亦是非他莫属。 告别过后,众人踏上回程。 在即将走出小镇的时候,五鼠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锦毛鼠来到任以诚面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多谢任大哥的救命之恩。” 任以诚将他扶起,看着他稚嫩的脸庞,突然想到一件事儿。 “白小子,有句话你一定要记住。” “什么话?” “以后若是遇到一个名叫冲霄楼的地方,有多远你就走多远。” 第四十八章 意料之外的变化 秋风瑟瑟,花木凋零。 来燕镇的案子,已经被任以诚从根源上解决,众人因此而顺利的回到了庐州城。 临近晌午。 “终于回来了!” 站在城门口,包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回家总是令人开心的,众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城。 可刚一进城,众人便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本该热闹的街道,不知为何,竟显得有些萧条。 街上的行人,大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似是不想在外边多做停留。 正当众人疑惑之际,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任少侠,包公子,你们总算回来了。” 任以诚循着声音看去,只见说话之人是个年过半百,须发灰白,衣着朴素的老者。 老者一路小跑着来到众人面前,神情激动。 那感觉,就像是终于看到了救星。 “老人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大家看起来都怪怪的?”任以诚问道。 “少侠有所不知啊!” 老者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最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杀人狂魔。 短短数日之间,城里已经有四个人遭了他的毒手。” “竟有这种事儿?”包拯神情一震。 “太好了,又有事情做了,这回不怕无聊了。”庞飞燕眉飞色舞道。 公孙策闻言,神色不悦道:“死了这么多人,有什么可高兴的。” 任以诚则眉头微皱,脑海中,念头飞快的转动着。 他不记得电视剧里有过这样的剧情。 莫非,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引发了什么未知的变化? 可前两个世界的时候,并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啊? 想到这里,任以诚忽然抬头看向了天空。 还是说…… 这其实是作者爸爸在抽疯,闲的没事找事做? 正思忖间,就听公孙策再次开口。 “老人家,衙门的人都有什么动作?” 连续死了四个人,他估计自己的府尹老爹,现在肯定已经烦的焦头烂额了。 老者摇头道:“数日之间,府尹大人一直派人在城内严加调查。 只可惜,这凶手实在狡猾得很,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不过现在好了,几位公子回来了,一定可以将凶手捉拿归案。” 公孙策安慰道:“老人家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找出真凶。” 任以诚撇了撇嘴,叹息道:“看看咱们没时间休息了。 先各自回家,一会儿青天药庐集合。 包大娘肯定已经验过尸体了,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失去了先知先觉的优势,他不禁感到有些心里没底。 跟老者告别后,众人各自回家。 很快。 任以诚来到了家门口,却发现大门紧锁。 “这个时候,倪琼姐姐会去哪儿?”楚楚纳闷儿道。 任以诚道:“直接去青天药庐,她多半儿在那里呢。” 片刻后。 任以诚等人来到青天药庐。 刚一进门,就见倪琼兴高采烈的迎了出来。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任以诚笑了笑,点头道:“你果然在这里。” 倪琼道:“最近连续好几个人被杀,包大娘担心我一个人不安全,就让我到这里来暂住。” 寒暄了一番后,公孙策也赶了过来。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府尹公孙真和捕头陆云。 “包兄弟,这次又得麻烦你了。” 公孙真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苦笑道。 包拯拱手道:“大人您千万别客气,包拯尽力就是了。” 众人到齐后,便围在一起,开始研究案情。 “娘,您验尸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包拯问道。 包大娘道:“目前受害人一共四名,全都是女子。 第一名受害人死于七天前。 第二名受害人死于四天前。 第三名受害人死于两天前。 第四名受害人,就死于昨天。 她们都在生前被割掉了舌头。 身体上也遭受到了残忍的虐待,几乎不成人形。 并且尸体被发现时,她们身上的衣服都不见了。” “包大娘,这四名死者都是些什么人?”任以诚问道。 包大娘道:“就是些寻常人家的妇人。” “不用说了。” 庞飞燕笃定道:“肯定是某个不知道从哪里流窜来的采花大盗干的。” “不!” 包大娘摇了摇头,道:“她们虽然都被拿走了衣服,但是我仔细检查过,她们身上并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 而这一点,也是让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凶手似乎并不是为了劫色。” 任以诚道:“这其实也好解释。 从凶手的杀人手法来看,他对女人有着强烈的仇视心理。 他很可能受到过女人的虐待或者背叛,以至思想产生了扭曲。 他杀人是为了泄愤,又或者是为了从中寻求某种可以让他愉悦的感觉。” 闻听此言,在座的众人无不心生恶寒。 “这种人和妖魔有什么分别!”倪琼悚然道。 如果按照任以诚所说的,那这个凶手简直比裘霸天更加可怕。 包拯沉思道:“如果真的是这样,凶手脱光死者的衣物,很可能是为了掩饰什么。” “陆捕头,这些死者都是在哪里发现的?”任以诚问道。 陆云道:“在城里一些偏僻的巷子里。” “那这些死者的身上,除了受过虐待以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相同的特征?” 任以诚转头看向了包大娘。 包大娘想了想,沉吟道:“她们的死亡时间倒是都差不多,基本都在戌时,太阳完全落山以后。” 说完,她顿了顿,又想了想,道:“另外就是,她们的后脑部位,都能遭受过重击。” “爹,她们的衣服一件都没找到吗?”公孙策问道。 公孙真无奈道:“这几天我已经派人将城里搜了个遍,别说衣服了,连块儿布头都没找到。” “说来说去,一点儿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庞飞燕有些不耐道。 楚楚道:“现在就知道凶手可能是个变态,可这用眼睛又看不出来。 这线索有也等于没有。” 任以诚闻言,双眼微眯,道:“那也未必。” 楚楚讶异道:“你还发现什么了?” 任以诚道:“每个死者的后脑都遭受过攻击,说明她们是被凶手从背后偷袭的。 她们不过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对付这样的人还要靠偷袭。 这凶手很可能没有足够的力量从正面制服她们。 要么他体虚力弱,要么就是身有残疾。 这样的人一般都比较容易自卑。 要是再加上被虐待,或者受过什么刺激,心理也就很容易出现扭曲。” 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就是,像这类人的存在感一般都比较低,很容易被忽略。” 公孙真道:“那凶手应该就是一个身材瘦弱,或者身有残疾,平时看起来很不起眼的人。” 任以诚道:“我只能想到这些了,虽然未必对,但好歹也算是个方向。” “没看出来嘛,你还真有一手。” 庞飞燕一脸稀奇的看着任以诚,仿佛在从新认识他。 任以诚笑了笑,习惯性的没去搭理她,转动头看向了陆云。 “对了,陆捕头,你有没有问过这些死者的家属。她们遇害时,是去做什么了?” 陆云闻言一愣,随即懵然的摇了摇头。 任以诚道:“既然这样,咱们就去走访一下死者的家属,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好。” “没问题。” 包拯和公孙策同时起身。 “我也要去。”庞飞燕叫道。 公孙策道:“就你这个小姐脾气还是算了,万一打草惊蛇可就不好了。” “你……” 庞飞燕气的双手叉腰,刚要发作,却被任以诚打断。 “好了,想吵等我们回来再吵。 人命关天,现在是中午,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意思?”公孙真不解道。 任以诚道:“凶手作案的间隔越来越短,很可能今晚还会继续杀人,所以我们必须得抓紧时间了。” 第四十九章 引蛇出洞 时过正午。 太阳每向西偏一分,距离凶手出现的时间就更近一分。 为了节省时间,在得知那四名受害者的住址后,任以诚、包拯和公孙策便决定分头行事。 最后,在位置最远的那一家汇合。 庐州城东。 任以诚按照陆云所提供的位置信息,走进了‘春风满月楼’附近的一条巷子里。 巷子不深,总共就住着四户人家。 那第三名受害者——陈关氏就住在这里。 “咚咚咚!” 任以诚来到一户挂着白色灯笼的人家前,敲响了紧闭的大门。 好半天,院子里才传来脚步声。 “谁啊?” 大门打开,一个身材高瘦,约摸三十来岁的男子,出现在了任以诚面前。 这男子发丝凌乱,眼窝凹陷,眼睛里血丝遍布,看起来十分憔悴。 任以诚打量了对方一眼,从样貌来看,此人正是陈刘氏的丈夫,陈大年。 从他这幅黯然神伤的样子看来,他们夫妻的感情应该不错。 “陈大哥是。” 任以诚客气道:“我是衙门的人,关于陈大嫂被害的案子,有些事情要向你了解一下。” 陈大年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哀色。 “唉!请进来。” 进了院子,里面是三间不大的小屋,上面挂着白绫。 正中间的屋子里,供桌上摆着陈刘氏的灵位。 如今尚未破案,她的尸体还放在义庄,没有取回。 进了屋后,任以诚先给死者上了柱香,以示尊重和惋惜。 陈大年见状,感激道:“公子有心了……嗯?” 正说着,他忽地神情一愣,愕然道:“您是任以诚任少侠?” 适才,他一直神不守舍的,直到此时才发现,眼前这名少年似乎有些面善。 任以诚眉角一扬,讶异道:“怎么,你认识我?” 他的大名在庐州城里虽然是无人不知,但真正认识他的其实只有一小部分百姓而已。 陈大年道:“当日高丽人攻城,小人有幸曾在城墙上见过少侠的神威。” 说着,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任以诚面前,泪涕横流道:“小人之妻不幸被歹人所害,少侠您武功盖世,仗义仁侠。 请您一定为小人做主,将凶手捉拿归案,为小人之妻申冤。” 任以诚连忙将他扶起。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你不必如此多礼。” 陈大年道:“有什么问题您就问,小人绝不会有半句隐瞒。” “陈大哥言重了。” 任以诚摆了摆手了,随后问道:“请问陈大嫂遇害当日,是去做什么了?” 陈大年颓然道:“前些日子我岳父病了,她回娘家探望。 那天本该是她回来的日子,可没想到…… 唉!我要是陪她一起回去就好了。”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了懊悔之色。 “你为什么没有陪她一起回去?”任以诚问道。 陈大年道:“小人在城里的一家货仓工作。 最近货物比较多,小人想请假,但是管事的因为怕人手不够,所以就没批。” 任以诚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陈大嫂离开的时候,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 陈大年想了想,道:“我记得她穿了一身粉底绣兰花的衣裙,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衣服。” “鞋呢?”任以诚接着问道。 陈大年道:“就是很平常的素色绣花鞋,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 任以诚心下暗自思量,发现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又问了几句,在确定陈大年没有遗漏之后,他便离开了陈家。 城北。 最远的那名受害着,孙岳氏就住在这一带。 此人也是本案的第一名受害者。 街边的一座茶寮中。 任以诚脚程快,率先到达了这里,接着是包拯。 接着,两人又等了近一刻钟,公孙策才姗姗来迟。 而且,他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看。 “怎么了,这是谁惹着我们公孙公子了?” 任以诚环抱双臂,好整以暇道。 “哼,别提了。” 公孙策愤愤不平道:“我就没见过态度这么恶劣的人。 我好心去帮他们查案,找线索,结果那家人横鼻子竖眼的,搞得好像我是杀人凶手一样。” 包拯劝慰道:“毕竟那些女子死的时候,全都赤身露体的,闲言闲语的不好听。 面子上挂不住了也很正常。” 任以诚也劝道:“是啊,消消气,咱们还是先说说案子的事。” 说完,他便将自己问到的结果告诉了两人。 包拯道:“跟我问到的差不多。 那第二名受害者,也是在出远门探亲回来的路上遇害的。 至于衣着打扮,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公孙策道:“那第四名受害者,她是回去给去世的母亲奔丧,同样也是出远门回来。 穿着打扮方面,因为她离开家的时间有些长,衣服未必就是走时候穿得那件。 不过,我看她的婆家并不是很富裕,应该跟你们说的区别不大。” 任以诚皱眉沉思道:“这么看来,吸引凶手对她们下手的并不是衣服鞋子之类的东西。” “难道是容貌?”公孙策猜测道。 “不对。” 包拯摇头道:“我问过我娘,这几个人的样貌并不出众,也没有相似的地方。” 任以诚道:“现在,她们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全都出过远门。 也正因如此,使得她们都不知道命案的消息。 在回来的途中,疏于防范,以致被凶手有机可乘。” “出远门……” 包拯念叨了几遍,突然灵光一闪,道:“你们说这四个女人会不会是在城外遇害? 城里人多眼杂,按照阿诚的推断,以凶手的身体条件,在城外动手远比城里容易的多。” “很有可能。” 公孙策道:“凶手可以在城外杀完人,再移尸到城里。 我爹他们见尸体出现在城里,就认为凶手是在城里行凶的。 因此,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城里,却忽略了城外。” 包拯道:“只要把尸体藏在马车里,再加上天色昏暗,想要避过守城士兵的耳目,并非没有可能。” “哈!” 任以诚轻笑道:“看来咱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道:“但愿这最后一家,能再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出了茶寮,三人一同来到了孙岳氏的家。 “砰砰砰……” “砰砰砰……” 任以诚连续敲了好几次门,木质的大门都快被他敲碎了,却始终不见有人回应。 包拯道:“看来是没人在家,真是不凑巧!” “你们是谁啊?找他有什么事吗?” 三人正准备离开,一个苍老略带沙哑声音突然响起。 任以诚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横生的老太太,缓缓从隔壁院子里走了出来。 包拯有道老太太身边,恭敬道:“老人家,我们是衙门的人,来找孙小五问一些他家娘子的事情。” “唉!” 老太太叹了口气,有些伤感道:“真是老天不开眼呐,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老人家,您跟这孙小五家很熟吗?”任以诚问道。 老太太道:“就隔着一道墙,哪能不熟呢。 小五这孩子,可是老婆子我看着长大的。” 任以诚道:“那麻烦您跟我们说说他的情况。” 老太太怕也是孤单久了,见有人陪自己聊天,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说起来,小五这孩子命苦啊! 他娘死的早,在他七岁那年就没了。 过了两年,他爹给他找了个继母。 开始还挺好的,一家人也还算和睦。 可没承想,好日子刚过了一年,他爹又病死了。 从那以后,他那继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稍有不对,就对他非打即骂。 有一回打的狠了,直接把他一条胳臂给打断了,还落下了病根,几乎就等于是废了。” 听到这里,任以诚三人不由眼前一亮,相互对视了一眼。 老太太继续道:“又过了四五年,这孩子总算是时来运转,他那继母跟着一个外地男人跑了。” “老太太,孙小五平时的性格怎么样?”任以诚问道。 老太太道:“挺老实的一个孩子。” “那他跟他妻子关系怎么样?”任以诚又问道。 老太太道:“她这婆娘是又温柔又贤惠,一点儿都不嫌弃他。 他们成亲也有快三年了,我就从没听他们吵过架,别提多好了。” 包拯忽然问道:“他平时做什么工作的?” 显然,他想到了移尸工具的问题。 老太太道:“自从他继母走后,他就一直以砍柴为生。 早上出去,晚上回来,他手不方便,要一整天才能砍够一车柴。” 公孙策道:“这么说,他今天又是去砍柴了。 妻子死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去砍柴?” 老太太闻言,不高兴道:“瞧你这话说的,不砍柴他吃什么?等着饿死吗?” 公孙策脸色一僵,直接被噎了个哑口无言。 “我不跟老人家一般计较……” 他如是安慰着自己。 。。。。。。。。。 日头渐偏。 三人回到了青天药庐。 “怎么样,查到什么没有?”庞飞燕迫不及待的问道。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总算运气还不错,查到了些眉目。” “那接下来怎么办,直接抓人吗?” 楚楚在了解情况后问道。 任以诚摇头道:“无凭无据的,抓了他也没法给他定罪。” 楚楚道:“那怎么办?难道要等他行凶的时候再抓他?” 任以诚道:“那样太被动了,为今之计,只能来个引蛇出洞了。” “让我去,本大小姐一定要让他好看。”庞飞燕兴奋道。 “飞燕,还是我去,以我的武功,比较保险一点。”楚楚接口道。 “不行。” 任以诚果断否定了楚楚提议。 就算凶手威胁不大,他也不能让楚楚去冒险。 “那要不让我去。” 一直没出声的常雨冷不丁开口道。 她七杀剑诀已渐入佳境,却一直没有用武之地。 “行了。” 任以诚大手一挥,断然道:“这件事我自有办法,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说完,他便转身向外走去。 半个时辰后。 青天药庐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常雨打开门,发现门外正站着一个温婉俏丽,年约二八的陌生女子。 “姑娘,你是?” “小女子叶夜心,请问任以诚任公子在吗?” 第五十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意料之外的访客。 如黄莺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将屋里的众人都吸引了出来。 “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美妙佳人。” 看着叶夜心那娇俏的容颜,公孙策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庞飞燕闻言,横了他一眼,鄙夷道:“哼!色鬼。” “任公子出去了,姑娘找他有什么事吗?”常雨问道。 叶夜心曼声道:“任公子传口信给我,说有要事请我来帮忙。” “原来是任公子的朋友,姑娘请先进来再说。” 常雨自然知道要她帮的是什么忙。 若不是朋友,哪儿能冒着危险来帮这种忙。 众人回到屋中。 庞飞燕围着叶夜心,不断的打量着。 叶夜心浅浅一笑,问道:“这位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你真的是来帮忙的?” 庞飞燕质疑道:“瞧你生得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别一不小心被凶手给伤着。” “呵呵!” 叶夜心嫣然道:“姑娘放心,任公子既然请我来帮忙,自然是相信我的手段。” 楚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戒备之色,随后不动声色的试探道:“只凭一句话,姑娘便来以身犯险。 如此看来,你和他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 眼前之人,秀眉,琼鼻,朱唇,肤如凝脂,兼之那曼妙的身姿,让楚楚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种危机之感。 叶夜心闻言,眼底莫名浮现出一抹笑意。 “姑娘所言倒也不差……” 她话音未落,楚楚已情不自禁的柳眉微蹙。 “我和任公子师出同门,算起来,我该是他的小师妹。” 叶夜心和任以诚都曾受过血魔手的指点,这么说倒也没错。 “不对。” 包拯突然开口,看着叶夜心,肃声道:“你在说谎。” 众人闻言,顿时神色一怔。 “哦~” 叶夜心秀眉一挑,微笑道:“何以见得?” “包拯,怎么回事?你发现什么了?”公孙策疑惑道。 包拯沉声道:“阿诚出去才半个时辰,她来的未免也太快了点儿。” 叶夜心道:“我就住在附近,来的自然便快些。” “不可能。” 包拯断然摇头,道:“似你这般容貌,若是住在附近,定然早已街知巷闻。 更何况,阿诚从来没跟我们说话,他在庐州有别的朋友。” “你到底是谁?” 展昭一声怒喝,拔出了随身短棍,将不会武功的公孙策护在了身后。 “锵!” 楚楚手中之剑,也同时脱鞘而出。 “唉!” 叶夜心叹了口气,摇头道:“包拯就是包拯,果然还是瞒不过你的眼睛。” “你……你的声音?”庞飞燕目瞪口呆的指着叶夜心。 其余众人同样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刚才叶夜心说话的声音,赫然正跟任以诚一模一样。 “你是阿诚?”包拯犹疑着问道。 任以诚笑道:“可不就是我,易容术而已。” “可你的身材和声音?” 楚楚仍旧有些缓不过神来,仿佛身在梦中。 任以诚解释道:“只要用内力控制缩小一下骨骼的缝隙,再刺激一下嗓子就好了。 这种事情,等你功力高了以后就明白了。” “真的假的?” 庞飞燕犹自有些不敢相信,皱着眉头走到了任以诚身旁,冷不丁伸手在他胸上戳了两下,随即再次大吃一惊。 “软的耶。” 庞飞燕直勾勾的看着任以诚,一惊一乍道:“你其实是个女人对?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任以诚闻言,不由嘴角微抽,没好气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过就是两坨肉而已,挤一挤就有了。” 此言一出,屋里的女人均是脸色微红。 “好险好险。” 庞飞燕凑到楚楚身边,调笑道:“楚楚姐姐的情郎,差一点就变成姐妹了。” “好了,飞燕,不要胡闹了。” 楚楚红着脸,看向了任以诚,问道:“你打扮成这样,是准备亲自动手吗?” 任以诚耸了耸肩,笑道:“危险的事情,当然还是该由男人去做。” 男扮女装也是个难得的体验。 虽然自己不会无相神功和还我漂漂拳,学不来那‘一枝独秀’月倾池。 但是对付孙小五这种程度的人物,有易容丹也足够了。 日渐偏西,眨眼已近黄昏。 “时间不早了,我该开始行动了,你们随后跟来。” 任以诚看了看天色,叮嘱了众人一句后,便迈步出了青天药庐。 看着他离去时那玲珑有致的背影,公孙策的心中竟涌出一股怅然若失之感,吓得他赶紧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 时已深秋。 天色早早的就暗了下来。 太阳还未彻底离开,月亮已在天空的另一边若隐若现。 庐州城外,。 任以诚化身的叶夜心,身上背着包袱,独自一人行走在百鬼竹林附近的小路上,向城里的方向赶去。 俨然是一副远行归家的模样。 “踏踏踏……” 脚步摆在飘落的枯叶上,声音在寂静的山路上,格外的明显。 忽然。 在经过当初遇到老虎的地方的时候,任以诚的耳朵微微动了两下。 路旁的林子传来了一阵粗重呼吸声。 听起来,林中之人似乎正处在一种十分亢奋的状态中。 任以诚嘴角微扬,心中暗道鱼儿上钩了,然后继续不露声色的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在任以诚走到第五步的时候,那个人终于按耐不住。 “呼啦”一下。 从林子里蹿了出来,右手握着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棍子,朝着任以诚后脑勺抡了过来。 呼啸的棍风,昭示着来人的手劲不弱。 与此同时,呼吸声也愈发急促,证明着来人心中的兴奋和激动。 然而。 他却不知道,自己这次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物。 “哈!” 一声冷笑中,任以诚的护体真气,在间不容发之际,沛然而发。 “咔嚓!” 陡然一道脆响,木棍应声而断。 “什么!?” 来人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失手,当即被吓得亡魂大冒,脸色剧变,毫不犹豫,转身就逃。 只是,他刚跑出没两步,就发现眼前黑影一闪,那个恐怖女人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呵呵,你想去哪儿啊?” 银铃般动听的笑声,在那人耳中却仿佛索命魔音,令他毛骨悚然。 惊惧间,他猛然想起了百鬼竹林有鬼的传闻,瞬间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你是鬼……你是鬼……” 他跌跌撞撞的不断向后退去,脸色已是惨白一片,没了半分血色。 任以诚抬手虚爪,运功将对方吸到近前后。 那人见此情形,心中恐惧更甚,浑身抖若筛糠。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而这时,任以诚也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略显瘦弱的身材,不高的个头,左手软绵绵的垂在身侧,形同虚设。 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纪,仿佛邻家小弟。 与那老太太口中形容的孙小五,一般无二。 可谁又能想的到,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少年,竟然会是连环杀人案的真凶? “唉!全都让你猜中了。” 脚步声响起,包拯等人从另一边的林子中走了出来,看着孙小五,脸色复杂无比。 任以诚笑了笑,心道自己当初某站的犯罪心理学解说视频,总算是没白看。 随后。 陆云带人将孙小五押回了衙门。 他如今已被任以诚吓破了胆,公孙真稍加审问,便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孙小五的妻子孙岳氏,表面上温柔贤惠,实则蛮横刻薄。 比起他的继母,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孙小五在家里的地位,就和奴仆没什么两样,终日受她欺凌。 孙小五因为小时候对继母的阴影,一直默默忍受着,不敢反抗。 但俗话说的好,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他不但爆发了,常年受到的欺压更让他变态了。 终于,在七天前,他忍无可忍,将孙岳氏虐杀至死。 在杀人的过程中,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多年的压迫终于得到了宣泄。 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在杀掉孙岳氏后,又连续残害了三条人命。 每次将死者虐杀至死后,他便将死者藏在堆满柴火的马车上。 等到天黑之后,再带进城中抛尸。 他之所以脱掉受害者的衣服,是为了不让人发现衣服上沾到的柴火木屑。 最终,孙小五因恶意杀害多条人命,被判处死刑。 待公孙真呈报朝廷的公文返还后,择日问斩。 “终归是个可怜人!” 公堂外,楚楚看着孙小五,想到他过往的经历,不禁有些感慨道。 任以诚哂笑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也许他杀妻是迫不得已,但他不该去杀害那三个无辜的女子。” 第五十一章 翻龙劫 夜幕拉开,秋月如珪。 瑟瑟秋风吹落了枯叶,也带来了阵阵寒意。 案子随着孙小五被收押候斩而告一段落。 回到家中。 任以诚运功散去了易容丹的药力,脸上的肌肉在一阵扭曲后,恢复了本来的容貌。 “咦!” 倪琼忽然瞪大了双眼,神情诧异道:“公子原本的模样,配着这身衣服,竟意外的好看哩!” 任以诚闻言一愣,一脸茫然。 什么鬼?哪里就好看了?倪琼你傻了? “还真是。” 楚楚看着此时一身素白绣红花衣裙,身材玲珑有致的任以诚,忍不住大点其头。 随后,就见她嘴角蓦地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容,以右手食指,轻轻挑起了任以诚的下巴。 “好俊俏的小娘子,来,给本公子笑一个!” 倪琼见此情形,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公子若是这样去大街上走一遭,只怕大半个庐州城的女子都得自惭形秽。” 一旁,展昭亦是偷笑不已。 “以后任大哥就可以改叫任姐姐了。” “去,不许胡闹。” 任以诚没好气的拍开了楚楚的手指,迈步向自己房间走去。 “别走啊。” 楚楚打趣道:“好不容易有机会穿一回女装,干嘛要急着换回来。” 任以诚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轻哼道:“算了,我怕穿时间长了以后上瘾。” 从他今天下午穿上这身衣服开始,‘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句话,就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挥之不去。 由不得他不担心。 不多时。 任以诚的屋中,传出了一阵爆豆般的骨骼摩擦声响。 烛光映照下,他伸了个懒腰,投射在窗户上的身形,再次恢复了挺拔。 翌日。 天晴气朗,流云随风聚散。 任以诚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悠哉悠哉的享受着秋日的凉爽。 不用去破案,也不用费尽心思去拆解剧情,总算是难得的清闲。 忽地,他鼻子皱了两皱,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 “大少爷,请喝茶。” 楚楚端着一杯茶,送到了任以诚眼前。 任以诚眉角一扬,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茶杯,悠悠道:“无事献殷勤,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楚楚娇嗔道:“对你好,你还不领情。” 任以诚轻笑道:“哈,我还不了解你嘛,有什么事就直说好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就是有点好奇,昨天你易容的那个叶姑娘,真的是你师妹? 怎么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 楚楚眼珠转了一转,若无其事的问道。 “啧啧啧,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酸味儿。”任以诚揶揄道。 楚楚闻言,脸蛋儿微红,气恼的锤了任以诚一下,却也没有否认。 “昨天若不是包拯,我们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 你扮的那么像,跟她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任以诚道:“当初,我们的确都曾受过同一个人的指点。 至于关系……你放心好了,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亲了。” 他记得棋武士的结局,叶夜心确实是嫁给了岳怀仙。 “你少臭美了,我才没有担心。” 楚楚嘴上装硬,心中却是暗喜。 任以诚笑了笑,然后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 “闭上眼睛。” “做什么?”楚楚神色一怔,不明所以道。 任以诚微笑道:“有礼物给你。” 楚楚闻言,脸上登时露出了惊喜之色,随即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接着,她只觉手腕一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套了上去。 “好了,可以了。” 听到任以诚的声音,楚楚睁开了双眼。 只见自己的右手腕上,多了一个精致的金龙手镯。 “好漂亮!” “它可不光是漂亮。” 说着,任以诚握住楚楚的手腕,真气一催,金龙口中的龙珠瞬时飞射而出,带着近乎透明的丝线,缠在了院角铸剑棚的柱子上。 “好厉害!这是什么东西?”楚楚惊讶道。 任以诚真气再一催,收回了飞丝,并解释道:“这就是龙千山当年赖以成名的盘龙丝。” “龙千山不是已经失踪十年了吗,盘龙丝怎么会在你手里?”楚楚疑惑道。 任以诚道:“是锦毛鼠无意中找到的。 为了得到它,我可是特意传了锦毛鼠一套武功。” 他捡到盘龙丝以后,始终没等到用武之地,便决定将它送给楚楚。 只是用捡来的东西送人,他总有一种慷他人之慨的感觉。 所以,他就在锦毛鼠伤好之后,以十八般绝艺中的一项,和盘龙丝做了个交换。 任以诚继续道:“这盘龙丝坚韧异常,神兵难断。 一来,是送给你防身,二来嘛……”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拉住了楚楚的手,接着道:“是用这盘龙丝将你套牢,让你一辈子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听着任以诚这不算动人的情话,楚楚心中一片娇羞的同时,更是感动不已! 下一刻。 任以诚只觉脖子一紧,被楚楚一把揽住。 “唔!” 一声嘤咛,楚楚亦被任以诚紧紧的搂入了怀中。 两人拥抱在一起,眼里仿佛再也容不下,除彼此以外的任何人事物。 房间内,窗缝微开。 “倪琼姐姐,你干嘛捂住我的眼睛。” 展昭一边拽着倪琼的手,一边抱怨道。 “嘘!” 倪琼轻声道:“乖展昭,你还小,有些东西还不适合你看。” 。。。。。。。。。 时间在两人柔情蜜意中,一天天过去。 任以诚除了每天和楚楚给倪琼和展昭送上分量十足的狗粮之外,就是继续研究着七杀真经最后那两个穴位。 但可惜的是,因为没有人帮忙做试验,以至于始终是进展甚微。 任以诚估计,自己恐怕要到下一个世界,才有机会将这两处穴位参悟透彻。 这一日,上午时分。 任以诚正在指点楚楚和展昭练功,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包公子,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倪琼打开街门,纳闷儿的看着一副要火烧眉毛的包拯。 包拯进门后,脸色无比凝重的来到任以诚面前。 “八贤王出事儿了,六日后在京城开刀问斩,我需要你的帮助。” 任以诚闻言,知道狸猫换太子的案子,终于开始了。 而自己离开的时机,也差不多快到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了楚楚。 “楚楚,你……” “不必说了。” 不等他说完,楚楚便打断了他,毅然道:“无论天涯海角,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还有我展昭。” “好。” 任以诚点头道:“事不宜迟,咱们叫上公孙策和飞燕,立刻动身进京。” 第五十二章 舍命报恩 一路马不停蹄。 任以诚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京城。 自案发之后,八贤王就被软禁在了陵宫之内。 几经打听,众人终于来到了位于城郊的陵宫外。 原本,皇帝曾颁下圣旨,严禁任何人探视八贤王。 但是,负责把守宫门的侍卫统领,曾经受过八贤王的大恩。 所以,在他得知众人的身份后,便冒险将任以诚、包拯和公孙策三人带了进去。 楚楚、展昭和庞飞燕三人,则回城等候。 陵宫内。 八贤王坐在昏暗的大殿中,虽身陷囹圄,却是波澜不惊。 “启禀王爷,包拯等人前来求见。”侍卫禀告道。 八贤王闻言,轻笑道:“他们来的可真快啊!” “参见王爷。” 任以诚三人来到了殿中。 “哈哈,没想到为了本王的事,居然惊动了任少侠,实在让本王过意不去啊。” 八贤王看着任以诚,不禁有些讶异。 在他的印象里,任以诚并不喜欢和朝廷的人有交集。 任以诚微笑道:“包拯的事情,就是任以诚的事情。 更何况,王爷乃是大宋的顶梁柱,又是当今天下,唯一能抗衡庞太师的人。 任以诚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王爷不必客气。” “王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包拯也不啰嗦,直奔主题。 八贤王沉吟了一下,然后缓缓道:“事情发生在五天前,皇上二十五寿诞。 百官云集,举行祭天……” 这一天,八贤王来到了祈天殿,却发现殿中空无一人。 之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醒过来时,身边就已经多了一具宫女的尸体,自己的手里还握着一个正在滴血的烛台。 而这一切,正好都被前来祭天的皇帝和百官,看了个正着。 朝堂上。 庞太师明着为八贤王开脱,实则暗施压力。 他手握天下兵权,调兵入城,以形同逼宫的方式,迫使皇帝不得不秉公办事,忍痛将八贤王判处死刑。 包拯沉思道:“平白无故的昏迷,难道是中了迷香之类的东西?” 说着,他看向了任以诚,问道:“阿诚,你对这方面比较了解,你怎么看?” 任以诚道:“时间太久了,王爷就算真的中了迷香,恐怕药力也已经散干净了。 要想确定的话,只能去现场检查看看了。” “大殿外守卫森严,那个宫女是怎么进去的?”包拯又问道。 八贤王道:“那个名叫秀珠的宫女,本是在崇庆殿伺候太后的。 这次是专门被派来打点祭天事宜的。” 公孙策疑惑道:“那凶手在行凶后,又是怎么避开上千禁军的耳目,不动声息的离开的? 难道凶手是个武林高手,用轻功飞走的?” 说完,他也看向了任以诚,眼中透出了询问之意。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很困难,除非凶手的功力能达到我这种境界。” 任以诚挑了挑眉,毫不谦虚道。 包拯和公孙策闻言,同时翻了个白眼,果断排除了这种可能性。 “还有一点。” 包拯问道:“通常祭天都会选择吉日吉时。 王爷怎么会比别人先到一步呢?” 八贤王道:“因为别人的诏书,接到的是卯时三刻。 而本王的诏书,接到的则是卯时二刻。” 公孙策道:“看来是有人偷改诏书。 既然这样,王爷把假诏书拿出来,不就可以真相大白了吗?” 任以诚道:“事情若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那凶手岂不是白忙一场。” “是啊!” 八贤王点头道:“本王一直放在身边的诏书,在事后就那么不翼而飞了。” 包拯皱着眉头,凝重道:“这件事实在太离奇了,背后一定有一个大阴谋。” 八贤王的眉宇间带着一丝隐忧,道:“生死有命,本王并非贪生怕死。 我只是担心此事并非因我而终,而是由我而起。 倘若当真如此,那必定会祸及大宋安危。” “请王爷放心。” 包拯斩钉截铁道:“包拯誓破此案,还您一个清白。” 八贤王叹了口气,颔首道:“本王相信你们,这一切就交给你们了。” 。。。。。。。。。 离开了陵宫。 三人回到城内和楚楚等人汇合。 就在众人正准备找家客栈安顿下来的时候,却突然来了五名侍卫装扮的人,将包拯请走。 任以诚知道那是皇帝派来的人,便没有阻拦。 大约半个时辰后。 包拯平安归来,让公孙策等人都松了口气。 “走,既然又到京城了,那咱们就去老地方,鲤跃居。”任以诚提议道。 众人点头同意,正准备动身,忽然又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这次的来人,却是六扇门的捕头——利小刀,特意前来协助包拯破案。 皇帝更下旨,让六扇门所有的捕快,全数听候包拯调遣,以求能尽快侦破此案。 说明来意后,包拯决定先去案发现场看一看。 在利小刀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祈天殿。 包拯道:“阿诚,迷药的问题,就交给你了。” “放心。” 任以诚应了一声,在殿中扫视了一眼后,迈步向供桌走去。 供桌上放着香炉,若真有迷香,就只可能会下在这里。 任以诚打开香炉,捻了一搓香灰,仔细看了看后,在里面发现了一些颜色异常的粉末。 “你们过来看。” 任以诚将众人都招呼了过来。 “是不是查到什么了?”包拯问道。 任以诚指着那些粉末,笑道:“七星海棠,点燃后无色无味,可迅速令人昏迷。 咱们的运气还不错,被我发现了这些没烧完的残渣。” 同时,他心里也在暗自思忖着,或许这也可能是秀珠故意留下的线索。 毕竟,她的目的是要通过这个案子,来诱使包拯查出当年狸猫换太子的真相。 线索自然越多越好。 “七星海棠?!” 庞飞燕惊讶道:“我记得皇上跟我说过,这是西域来的贡品,只有皇宫里面才有。” 公孙策道:“这么说来,凶手很可能是宫里的人。” 展昭道:“会不会是庞太师,他权倾朝野,想弄点贡品还不是易如反掌。” “喂,小光头,你什么意思?” 庞飞燕不满道:“我爹是天底下最好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我爹。” 展昭道:“我只是就事论事,提出一种可能而已,你干嘛这么激动。” 庞飞燕气道:“那还我说凶手是你相国寺的师兄呢。” 展昭恼怒道:“这怎么能一样,你这分明是蛮不讲理。” 任以诚见状,连忙打断了两人。 “好了,展昭,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了?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儿。 这案子尚未查明,你们谁也不要妄下定论。” 两人闻言,气呼呼的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另一边。 包拯已经将案发现场整个都检查了一遍。 “现在,七星海棠的存在,说明凶手很可能是宫里的人。 那么还有两个问题,第一,王爷那份被修改的诏书哪儿去了? 第二,凶手杀完人后,是怎么从守卫森严的大殿中离开的?” “小刀,秀珠生前在宫里有没有什么朋友?” 公孙策突然问道。 利小刀想了想,道:“她这个人性格比较内向。 不过,听人说他和一个叫林忠邦的小太监,关系不错。” 包拯闻言,道:“看来得去宫里走一趟了。” 任以诚道:“为了节省时间,咱们还是分头行动。 你们去宫里,我去义庄查看一下秀珠的尸体。” 包拯点头道:“就听你的,完事儿之后,咱们在鲤跃居汇合。” 利小刀接口道:“那我让六扇门的弟兄,给任少侠带路。” “有劳了,利捕头。”任以诚客气道。 “我陪你一起去。”楚楚凑到了任以诚身边。 任以诚眉角一扬,说道:“你要是受得了的话,我当然没意见。” 楚楚不以为意道:“干尸我都见过,还有什么可受不了的。” 任以诚则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但愿你不要后悔!” 第五十三章 千波殿 京城,义庄。 “呕~” 楚楚扶在门口,弯着腰,胃中翻腾不止。 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让她那俏丽的脸蛋儿,直接皱成了一个带褶儿的包子。 任以诚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呐,我早就提醒过你会收不了,这回相信了。” “咳咳……” 楚楚直起腰来,横了他一眼,嗔怪道:“人家怎么知道,你居然要给她开膛破肚。” 任以诚道:“验尸当然要里里外外都检查一遍才行。 要不然,遗漏了线索怎么办?” “那你不说清楚,分明就是想看我的笑话。”楚楚羞恼道。 “我怎么敢呢。” 任以诚替楚楚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笑道:“你还是回鲤跃居等我。 这才刚把肚子打开,你就受不了了。 后边等我把她的心肝肾都拿出来,你就更受不了了。” “那好。” 楚楚心知他说的在理,点了点头,离开了义庄。 目送着楚楚离开,任以诚继续开始未完成的验尸工作。 等他把秀珠的眼耳口鼻和五脏六腑都检查过一遍,又将她的尸体缝好后,天色就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来到鲤跃居。 包拯等人已经从皇宫中回来,此时正在大堂中吃晚饭。 “你终于回来了。” 楚楚往旁边挪了挪,让任以诚坐在了自己身旁。 饭桌上没看到庞飞燕,任以诚估计,她应该是被太师府的人带回去了。 “阿诚,辛苦了,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包拯问道。 任以诚拿起碗筷,夹了个鸡腿,啃了一口后,道:“你先说说你们的发现。 我要说的东西,比较影响胃口,吃完饭再说。” 楚楚闻言,脸色瞬间微变,当即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包拯则点了点头,将在宫中的发现娓娓道来。 “我们找到了那个叫林忠邦的小太监,得知了一些秀珠的事情。 她几乎没有朋友,唯一特殊的一点,就是她喜欢去一个叫六子面馆的地方吃面。 另外,皇宫里面最近发生了两起盗窃案,时间大概在半个月前。 丢失东西,一件是一幅皮日休的书法,另一件就是七星海棠。 而巧合的是,根据目击者的描述,偷这两样东西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一个染着黑指甲的人。 若是能找到这个黑甲人的话,那咱们离真相应该就不远了。” “哈!” 任以诚突然轻笑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怎么了?”包拯有些不明所以道。 任以诚挑眉道:“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哎呀,这个时候你就别卖关子了,先说好消息。”包拯急不可耐道。 任以诚道:“好消息是我知道那个黑甲人是谁。” “那坏消息呢?”展昭好奇道。 任以诚略带遗憾道:“坏消息是,那个黑甲人已经死了。” “你快别啰嗦了,黑甲人到底是谁?”楚楚催促道。 “是秀珠。”任以诚道。 闻听此言,众人均是大吃一惊,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什么?” “怎么会是她?” “你是怎么知道的?”公孙策问道。 任以诚道:“这就要从我今天验尸的收获说起了。” 说完,他顿了顿,又问道:“你们都吃饱了?” “吃饱了。” 包拯等人同时点了点头。 “那就好。”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拿出了四个小布包,放在了桌上。 他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一些粉末。 “这不是七星海棠吗?”楚楚讶异道。 “没错。” 任以诚点头道:“这是我从秀珠指甲缝里发现的。” “等等。” 楚楚不解道:“凶手是黑甲人,黑甲人是秀珠。 难不成……秀珠是自杀的?” 包拯凝重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大殿里有打斗痕迹,外面的守卫却一点动静都没发现。”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公孙策沉思道。 展昭道:“会不会是她跟八贤王有仇,所以用这种办法来报复他?” 公孙策摇头道:“堂堂八贤王,能和一个宫女有什么深仇大恨,让她不惜用生命来报复?” “另外三包是什么?”包拯问道。 任以诚随手打开,一包是几根白色丝线,一包则是一些黑色的东西。 “这些是我在秀珠的鼻孔和胃里发现的。” 众人闻言,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恶心欲呕。 “任大哥,你真行,搞完这些东西,居然还能吃的那么香。”展昭一脸钦佩道。 任以诚耸了耸肩,无奈道:“膈应是膈应了点儿,可饿肚子的感觉也是实打实的,不吃不行啊!” 说完,他指着那些白色丝线,道:“我估计这应该是布料的残留。” “好端端的,她干嘛要往鼻子里塞布料?”楚楚纳闷儿道。 包拯道:“当然是为了防止吸入七星海棠,秀珠可能真的是自杀的。” “那这些又是什么东西?”展昭看着那堆黑色的东西问道。 包拯道:“如果秀珠真的是自杀的,那这个东西就只有一种可能。” “对。”公孙策接口道:“是八贤王那份被修改的诏书,秀珠将它烧掉后,吞进了肚子里。” “可我还是不明白,秀珠为什么要把指甲染成黑色。”楚楚疑惑道。 “因为她有病。” 任以诚直接打开了第四个布包,里面血淋淋的一片,带着刺鼻的异味。 展昭捂着鼻子,皱眉道:“任大哥,这是什么啊?” 任以诚轻描淡写道:“秀珠的肝啊。” “呕~” 四人闻言,刚平复下去的胃,瞬间又翻腾了起来。 再也忍不住,直接吐了出来。 “我检查过,秀珠的肝已经严重坏死,就算她现在没死,也没几天好活了。” 任以诚依旧一脸淡定的解释道。 “这种事你直接说不就好了,干嘛还拿出来?”包拯埋怨道。 “喂喂喂。” 任以诚一本正经道:“你们好歹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成果好。 再说了,我不是觉得这样比较有说服力嘛。” 片刻后。 众人总算是缓过了劲儿来。 “哦,对了。” 任已成突然开口,顿时又将包拯四人吓了一跳。 “不要紧张。” 任以诚笑道:“我只想告诉你们,除了桌上些东西以外,还在秀珠的手上发现了三个用血写的数字,十,十四,十八。” “什么意思?” 公孙策闻言,不由神色一怔。 包拯则皱着眉头,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一丝灵感,却又模糊不清,令他抓之不住。 至于楚楚和展昭,完全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就在四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任以诚又缓缓开口。 “原本我也不明白,但是现在我明白了。” “是皮日休的书法。” 包拯恍然大悟,随后笑道:“看来咱们还得再去一趟皇宫。” 皇宫内。 在小太监林忠邦的带领下,任以诚等人来到了秀珠的居所。 依照记忆,任以诚在窗户的夹层中,找到了那幅皮日休的书法。 尽道隋亡为此何, 至今千里赖通波。 若无水殿龙舟事, 共禹论功不较多。 “十、十四、十八……那就是千波殿。”任以诚道。 “千波殿?!”林忠邦闻言,陡然一惊。 “怎么?你知道这个地方?”包拯问道。 “这……” 林忠邦一幅讳莫如深的模样,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咬了咬牙,道:“千波殿就是囚禁先皇李妃的地方。” “这个李妃为什么会被囚禁?”公孙策问道。 林忠邦警惕的扫视了一下四周后,低声道:“宫中传闻,李妃乃是妖孽化身。 临盆的时候,生了一只狸猫。” “狸猫?这也太未免太荒谬了。”公孙策哂笑道。 “可这跟秀珠有什么关系呢?”包拯疑惑道。 林忠邦道:“当年秀珠初入宫时,总是被管事的太监欺负。 李妃曾经帮过她,对她有一饭之恩,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感念在心。” “难道,这就是秀珠意图?”包拯皱眉沉思道。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事到如今,咱们直接去千波殿走一趟便是了。” “也好。”包拯点了点头。 离开秀珠的居所,林忠邦先带着众人去了御膳房,拿了一些桂花糕。 包拯有皇帝御赐的金牌在手,这些自然不成问题。 同样。 有着金牌开路,众人在皇宫中,一路畅通无阻。 不过。 就在众人来到千波殿外的时候,却突然被拦住了去路。 “站住,先皇有旨,任何闲杂人等不得探望李妃,违着按擅闯禁宫论处,杀无赦。” 来人一副阴阳怪气的嗓音,态度傲慢至极。 “是内侍大总管,郭槐郭公公。”林忠邦小声介绍道。 “郭公公,包拯有礼了。” 包拯拱手一礼,随即亮出了金牌。 “当今圣上有旨,命包拯彻查八贤王一案,特赐金牌,禁宫无阻。” 郭槐闻言,神色一僵。 “皇宫那么大,哪里不好查,偏偏来查这里? 这里没什么可查的,你还是去别处。” 包拯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有没有我要查的,还要等我查过才知道。” 郭槐冷笑一声,威胁道:“这宫里事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人的命只有一条,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呵呵。” 任以诚突然笑道:“公公说的有理,人的命确实只有一条。 所以还请公公一定小心着着点,免的已经丢了小头,再把大头也丢了。” 闻听此言,郭槐的脸色登时一阵青白变幻,恼羞成怒道:“你是什么人?皇宫之内,竟然如此放肆,当真好大的胆子。” 任以诚微笑道:“在下山野草民一个,别的长处没有,就是胆子特别大,公公你想试试吗?” “你……” 郭槐乃太后亲信,一向恃宠而骄,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心中怒火升腾之下,当即便要发飙。 然而。 一想到包拯手里的金牌,他又心生忌惮。 无奈之下,最后只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第五十四章 名不副实的千波殿 千波殿内,一片漆黑。 空荡荡的大厅里,寂静凄冷的没有半分人气。 置身其中,让人忍不住心底生寒。 “有人吗?李妃娘娘,您在吗?” 包拯四下观瞧,寻觅着李妃的踪影。 只是,他连续叫了好几声,却始终不见有人回应。 任以诚跟其他人也提着灯笼,在大厅里到处踅摸着。 他记得李妃应该就藏在大厅的某个角落里。 昏暗的烛光闪烁,给大厅内勉强带来了些许光明。 陈旧的桌椅板凳,在烛光的映照下时隐时现,显得格外的阴森诡异。 “嗯?” 任以诚忽地感觉有人拽住了自己的衣服。 他本以为是楚楚,回头一看,结果却发现是展昭。 “任大哥,那个李妃看来是不在,咱们还是走。” 展昭战战兢兢的看着四周,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任以诚见状,揶揄道:“怎么?难道我们的展昭少侠,居然还怕黑不成?” “哪……哪有这回事,我只是有点儿困了而已。”展昭强装镇定道。 “哦~是吗?” 任以诚笑道:“既然不是怕黑,那你是不是怕这里有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不可能,我展昭堂堂相国寺的弟子,怎么会怕……啊!” 展昭话说一半,突然一声惊叫,“嗖”的一下,就蹿到了任以诚背后。 “任大哥,你……你们快看包大哥背后。” 众人闻言,转头看去,登时悚然大惊。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白衣似幽灵般的身影,从柱子后边闪出,向包拯扑了过去。 好在,包拯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包拯。 有武艺在身的他,在展昭惊叫的时候,就已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 他脚步一错,身形侧移,轻而易举就躲闪了过去。 看着因为扑空而摔倒在地的白衣人,包拯不禁心中诧异。 对方的武功实在太差劲了,不对,是对方根本就不会武功。 正当他疑惑之际,林忠邦过来扶起了那白衣人。 “诶呦!李妃娘娘,您没摔着?” “她就是李妃?”包拯惊讶道。 “是啊。” 林忠邦点了点头,把从御膳房拿来的桂花糕,递给了李妃。 李妃也不说话,一把抢过了桂花糕,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去。 包拯见状,眉头微皱,暗忖这李妃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李妃娘娘,在下包拯,有些事情想向您请教一下,李妃娘娘,李妃娘娘……” 李妃的眼里似乎只有桂花糕,对包拯的话是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的吃着。 “唉!” 林忠邦叹息道:“包公子,别白费力气了。 自从发生那件事情以后,李妃娘娘就疯了,足足二十五年了。” 包拯闻言,心中暗道果然,随即他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任以诚。 任以诚会意,来到了李妃身旁,准备给她诊脉。 当他握住李妃手腕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对方颤抖了一下,随后更是强烈的挣扎了起来。 见此情形,任以诚不由得想到了某种可能。 思忖间,他出手封住了李妃的穴道,让她暂时安静了下来。 接着,在诊到李妃的脉象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李妃并没有疯,她头部经脉完全没有任何异样。 这一切,都是为了活着。 若非如此,她恐怕早已死在了太后的手下。 “怎么样?”包拯问道。 任以诚道:“李妃头部的部分经脉堵塞,从脉象上来看,应该是受到强烈的刺激或打击所致。” 说着,他挥手解开了李妃的穴道。 皇宫之内,耳目众多,倘若李妃没疯的消息一旦走漏,恐怕立刻就会有杀身之祸。 所以,任以诚选择隐瞒。 反正李妃清醒与否,对案情的进展并没有什么影响。 “真是可怜!” 楚楚看着又吃起了桂花糕的李妃,不由心中怜悯。 “狸猫换太子?” 包拯嗤笑了一声,随即无比郑重道:“如果这就是秀珠的目的。 那包拯保证,一定会查出真相,还李妃一个清白。” 展昭道:“可是事情都过了二十几年了,这个李妃又神志不清,包大哥你要怎么查啊?” 公孙策笑道:“未必没有办法,咱们去史官问问或许会有收获。” 众人离开千波殿后,凭着金牌又一路直奔史馆。 此时,已近亥时,也就是晚上九点左右。 史馆内,烛火通明,仍旧有官员在伏案工作。 任以诚忍不住有些感慨,这古代的公务员下班可真够晚的! 通过史官的帮助,包拯在一本《千秋阁随笔》中,看到了当年事情的具体经过。 回到鲤跃居。 客房内。 “李妃一定是冤枉的,什么狸猫换太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包拯肃声道。 “是啊,秀珠也真是用心良苦。” 公孙策感叹道:“因为一饭之恩,她居然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来为李妃申冤,何其可敬!” “可咱们现在无凭无据的,拿什么给李妃翻案。”楚楚蹙眉道。 包拯道:“秀珠既然做了这么多安排,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她一定还留下了其他线索。” “对了。” 任以诚道:“你们之前不是说过,秀珠生前喜欢去一个叫六子面馆的地方吃面嘛。 今天太晚了,明天咱们就去尝尝,看看那里的面到底有何玄机。” 翌日。 庞飞燕不知是偷跑出来的,还是怎的,一大早来就到了鲤跃居。 上午时分。 任以诚等人按照林忠邦给的地址,找到了六子面馆。 一个炉子一口锅,四五张桌子,很简易的一个摊子。 此时还不到饭点,来吃面的人并不多。 煮面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亲人,正是那和皇位有缘无分的——六子。 他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任何能让他烦心的事情。 看到任以诚等人后,他连忙热情的招待了起来。 “几位,快请坐,你们算是找对地方了,我这儿可是全京城最好的面馆。” 说完,他便转身去给众人煮面。 众人不置可否的坐了下来,接着就是脸色一变,不住的撇嘴。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嫌弃。 只因六子煮面的手法,实在让人难以恭维,简直邋遢至极。 黑暗料理都不足以形容的那种。 别的不说,锅里那片明显被人咬过的青菜是怎么回事儿? 纵然任以诚早有心理准备,也仍是看的心悸不已。 片刻后。 六子端着六大碗热腾腾刚出锅,不知是否新鲜的面条,送到了众人的桌上。 “几位,慢用。” 然而,此时已然半点儿胃口都没有了。 还好,任以诚早有准备。 六子上完面,刚一转身,忽然弯下腰,捡起来一件东西。 “客官,您几位谁的手绢掉了?” 他将一块儿黄色的绸子递到了众人面前。 “哦,我的。” 任以诚随手接了过来,却并未收起,放在了桌上。 “诶,这不是我爹给你的那块黄布吗?”楚楚讶异道。 任以诚点了点头,他这是故意拿给六子看的。 果然。 六子原本要离开脚步,再次停了下来。 他看着那块黄布,犹疑道:“这个东西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我也有一块儿。” 第五十五章 再战封一寒 “哦~这么巧。”任以诚故作讶然道。 “是啊!” 六子十分自来熟的对众人道:“你们不知道,我是个孤儿,从小在尼姑庵长大的。 我师父在河里捡到我的时候,身上就裹着那半块儿黄布。” “咦!” 任以诚挑眉道:“那真是越来越巧了,我这个也是半块儿。” 包拯笑了笑,道:“都说无巧不成书,这也算是一种缘分。”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对了,老板,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秀珠的宫女?” 六子摆了摆手,大大咧咧道:“别叫我老板,直接叫我六子就行。 至于你说的秀珠……” 他沉吟了一下,随即点头道:“认识,认识,她经常来我这里吃面,没事跟我聊聊闲天儿什么的。” “那她上一次来找你是什么时候?”包拯问道。 六子想了想,道:“我记得,好像是半个多月前。” “那她有没有在你这里留下什么东西?”包拯又问道。 “还真有……诶,你是怎么知道的?”六子诧异道。 包拯道:“实不相瞒,我们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来的,它可能是很重要的线索。” “那你们跟我来,我给你们找找。” 秀珠的死早已传遍京城,六子闻言也不多问,直接带着众人进了自己的家。 他的家很近,就在面摊的后边。 一阵翻箱倒柜后,六子终于从床底下找出来一个不大的包袱。 “呐,就是这个,本想着改天还给秀珠的,结果她人突然就没了。” 打开包袱后,里面放的是一张画。 而画的内容,赫然正是狸猫换太子。 包拯沉声道:“现在,们可以确定秀珠的目的了,李妃果然是冤枉的。” 庞飞燕道:“可就这么一张画,根本证明不了什么呀。” “一定还有咱们没注意到的线索。”包拯思索道。 就在这时,任以诚突然开口。 “六子,把你那块儿黄布借我看看。 这世上居然还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他要再不出声,查案的进展只怕又要陷入僵局。 六子也不疑有他,再次开始翻箱倒柜。 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块跟任以诚手中那块儿,一模一样的黄布。 黄布里还包着一个银色的手镯。 当看到这个手镯的事后,包拯的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任以诚将两块黄布放在桌上,完美的拼凑在了一起。 “这……怎么会这样?” 楚楚秀眉紧蹙,百思不得其解。 黄布是自己父亲的,如今竟然跟千里之外,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扯上了关系。 “我知道了。” 庞飞燕忽地灵光一闪,道:“六子其实是凌大伯的私生子,因为某些原因将他遗弃。 这块黄布就是他留下来,以便日后相认的证据。” 六子闻言,一脸的震惊,随后将目光看向了楚楚。 “不可能,我从来都没听我爹提起过。” 楚楚神色迷茫。 说好的出来查案,怎么自己凭白无故的,就多出了一个哥哥? “倘若当真是飞燕说的那样,这种事情自然不好轻易宣之于口。” 公孙策出奇的没有反驳庞飞燕的说法。 “不,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 包拯想到那个手镯,脸色无比凝重道。 任以诚则是满头黑线,心中暴汗连连。 这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跑偏…… 眼瞅着六子就要变成自己的大舅哥,任以诚为了阻止众人继续脑洞大开,右手一晃,装作不经意间,打翻了桌上的茶碗,将黄布弄湿。 “嗯?你们快来看,黄布上好像有字。” 展昭率先发现了黄布上的异样。 “这是怎么回事?” 楚楚满脸的疑惑,今天的怪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任以诚道:“这是用一种特制的墨汁写的,遇水才能显现出来。” “崇庆年十二月,千波殿,崇庆七鹰……” 任以诚缓缓的将黄布上的内容读了出来,上面详细的记载着换太子的过程。 “那这么说的话,六子岂不应该才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 庞飞燕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不可思议的看着六子。 六子则彻底呆住了,脑子里千思百转,比其他任何人都难以置信。 “上面说的崇庆七鹰又是什么人?”公孙策问道。 任以诚道:“黄布是楚楚的父亲交托给我的。 崇庆七鹰就是凌大伯和楚楚的六位叔叔。” 包拯道:“这东西事关重大,纸里包不住火,凌大伯或许早就算到了这一天。 所以,在见识过阿诚的武功后,为了安全起见,凌大伯便将这至关重要的证据,托付给了他。” “但是,光凭这块黄布,恐怕证据依旧不够充分。”公孙策忧虑道。 “不,足够了。” 包拯摇了摇头,拿起了那个手镯,道:“我曾经在皇上那里,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 说完,他突然苦笑了起来。 “秀珠的用意,李妃的冤屈,所有的迷题都解开了。 咱们这次,真的摊上大事了!”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就是一卖面的,什么狸猫换太子,太匪夷所思了。” 六子犹自有些不敢相信。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道:“命中注定的事情,你是躲不掉的。” 包拯肃然道:“现在距离八贤王处斩的日子还有两天半,我会替你们拖延到最后一天。 阿诚,公孙策你们赶紧回庐州,接上我娘她们立刻出关,有多远就走多远。” 公孙策淡笑道:“你又想撇下我们,自己出风头吗?” 不等包拯说话,他又接着道:“没人能左右我的想法,只要我觉得是对的事情,拼了命我也会去做。 我公孙策一生不弱于人,可偏偏总是差你包拯一头。 其实,认识你真的是件很倒霉的事情,状元考不成。 每次有事,最后成为英雄的也都是你。 但就算如此,我还是要说,你包拯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 可能就像阿诚说的,命中注定的事情,是逃不掉的。 公孙策也注定了一生都要帮助你包拯。” “可是……” 包拯闻言动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得将目光转向了任以诚,希望他能帮自己劝众人离开。 “你别看我,公孙策要做的事情,就是任以诚要做的事情。 你有你的信念,公孙策有他的坚持,而我……” 任以诚说着,右臂一震,屋中银芒一闪,刀鸣声中,‘争锋’凭空上手。 他一身武学源自于金光布袋戏世界。 而布袋戏世界标志性的化纳兵器之术,他自然不会不学。 “而我有的,就是这柄刀,无论龙潭虎穴,刀山火海,我都陪你闯。” “我陪你!” 楚楚紧紧握住了任以诚的手。 “还有我展昭。” “我也不走。” 庞飞燕坚定道:“有我在,我爹多少都会有所顾虑,不会妄下杀手。” “好,此番纵然万劫不复,包拯亦此生无憾!” “别说的这么悲壮。” 任以诚突然笑道:“有我在,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接下来,咱们分头行事,包拯你进宫破案救八贤王。 我带着六子他们去城外等你。” “那包大哥岂不是很危险?”展昭担心道。 “不会的。” 任以诚摇头道:“当一切真相大白,他们在找到六子之前,绝对不会伤害包拯分毫。” “为什么要到城外?”包拯不解道。 任以诚微微一笑,左手轻轻抚过刀身。 “真要动起手来,在城外比较方便施展。” 此言一出,包拯和公孙策瞬间再度忆起了当日庐州城外的遍地尸骸,和被鲜血染红的大地和城墙。 。。。。。。。。。 京城,城郊。 十里亭。 亭后是一片树林,亭前则是开阔的官道和荒地。 任以诚等人,带着六子在亭中等待包拯前来汇合。 “六子,现在感觉如何?”任以诚笑问道。 六子叹了口气,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我想的东西比之前二十年加起来都要多。 我从来没想过,我的身世会这么离奇。 不过,我也庆幸,我没生活在皇宫里。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操心着整个天下的事情,累也累死了,哪儿比得上我卖面来的快活。” 说着,他的脸上又露出了一如既然洒脱的笑容。 任以诚闻言一笑,有些感慨道:“似你这般通透之人,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 我开始有些佩服你了。” 心无所执,是多少修行之人,求之不得的境界。 时间在心焦的等待中,一点点过去。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 任以诚忽地心神一动,回头向亭子后的树林看去。 然后,就看到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并肩朝着众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封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那黑色人影,正是封一寒。 封一寒叹息道:“如非必要,封某实在不想和任少侠见面。” 只一句话,他对任以诚的忌惮之意,尽显无遗。 任以诚缓步走出了亭子,微笑道:“先生此刻仍有机会离去。” 封一寒摇头道:“封某虽不愿与少侠为敌,但你我终究立场不同,此战在所难免。” 任以诚淡淡道:“既是如此,那多说无益。 拔剑,我死,六子你带走,你死,万事皆休。” “早听说任少侠武功盖世,今日李毅请教了。” 李毅同样也是庞太师手下的心腹大将。 他话音未落,身形已飞纵而出。 同时,手中之剑亦悍然出鞘,化作一点寒芒,向任以诚疾刺而去。 剑锋穿透虚空,发出“嗤嗤”声响,眨眼已至近前。 任以诚左手负背,右手抬起,贴着剑身,叠指轻弹。 “铛!” 猛然一声脆响,一股沛然雄力出来,李毅只觉虎口剧震,长剑竟险些脱手。 正当他惊诧之际。 任以诚欺身而上,右手并指如刀,掌缘带着锋锐气劲,直奔李毅咽喉横削而来。 出手之快,无影无声。 不及眨眼间,李毅生机将尽,命在顷刻。 正在此时,又一道破空声响起。 封一寒从侧面出手,一式惊雷快剑,目标直取任以诚右肋,意图围魏救赵。 他深知只凭自己一人之力,绝对不可能是任以诚的对手。 唯有和李毅联手,方才有一线之机。 剑锋似惊鸿掣电,杀意凛然。 察觉到封一寒的意图,任以诚身形一侧,撤招的同时,足下轻点。 整个人就像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拉着一般,飘然倒飞出丈许之外,躲开了这一剑。 看着已经汇合到一处的两人,任以诚再次化出了‘争锋’。 眼下,庞太师和八贤王随时会率军前来,他决意速战速决。 “嗡~” 真气灌注之下,刀身发出阵阵轻吟。 苍河星转! 任以诚刀锋一旋,招起星辰变。 霎时间。 刀光闪烁,旋杀而出,携沛然之势,向封一寒和李毅笼罩了过去。 刀气急旋,犹如一道漩涡,将两人的后路尽数封死。 两人心知退无可退,当即长剑疾挥,化出层层剑劲回护周身,抵御刀气。 “叮叮当当……” 任以诚运刀如飞,刀剑碰撞之下,金铁交击之声,不绝如缕。 感受着任以诚连绵不绝的刀势,以及雄浑的劲力,封一寒心中震惊万分。 对方的功力,居然比上次交手时,又精进了不少。 一旁,李毅的武功比封一寒略逊一筹,难以招架任以诚的攻势。 左右支拙间,顿时白衣染血。 他神情骇然,终于明白任以诚武功之高,绝非谣传。 合己方两人之力,竟仍旧处于下风,岌岌可危。 他撇了一眼封一寒,有心想向对方求救。 然而,对方此时亦是自身难保,根本无暇他顾。 忽地。 就在李毅分神一瞬,任以诚招式陡变。 刀锋一转,狼牙破空出手,夹杂着无俦刀劲,似五雷轰顶般,朝着李毅当头劈下。 刀未至,劲先到。 锋锐气劲刮的李毅砭骨生寒。 仓促间,他躲闪不及,只得横剑硬挡。 下一瞬。 就听“乒”的一声,争锋锐利难挡,李毅登时剑断人亡,被劈成了两半。 另一边。 封一寒借此得了一刹喘息之机,见此情形,瞬间亡魂大帽。 再也顾不得什么太师的任务,当即转身欲逃。 但任以诚又怎会给他这个机会。 在解决掉李毅后,他紧接着又是一式狼啸万里出手。 人刀合一,任以诚整个人化作一道刀光,似长空电闪般激射而出。 封一寒见状,大惊失色,然则对方来势之快,让他根本无暇多想。 近乎本能的,他出剑了。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争得那一线生机。 第五十六章 离别 剑光凛冽。 面对这逼命的一刀,封一寒已然豁尽了全力。 然而。 这世界上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拼尽全力去做了,就一定可以成功。 “叮”的一声,刀剑交锋。 争锋削铁如泥,夹杂着任以诚的宏大内力,似毫无阻碍般斩断剑身,在封一寒的颈间划出一抹红痕。 刀光消散。 “好快的刀,呃……” 话音落,鲜血自颈间喷薄而出,封一寒终命陨倒地,永坠黄泉。 任以诚挥手收起了争锋,转身看着地上的尸体,脸上莫名浮现出了一丝惆怅之意。 在封一寒倒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又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就如同当初离开宝芝林时那样,任以诚的心里充满了不舍。 这里不但有自己的朋友,更有自己喜欢的人。 他有些纠结,原本像自己这样的情况,本不该轻易开始一份感情。 但感情的事从来都没有道理可讲。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根本控制不住。 “发什么呆呢?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楚楚走了过来,看着一动不动的任以诚,一脸关心道。 “放心,我没事。” 任以诚轻笑着摇了摇头。 楚楚闻言,没再多问。 但女人的心思向来都比较敏锐,直觉告诉她,任以诚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回到亭子里。 众人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包拯终于赶了过来。 “怎么样,都解决了?”任以诚问道。 包拯长长的舒了口气,微笑道:“总算是没有辜负秀珠的信任。” “现在案子虽然破了,可这件事情还不算完。” 任以诚负手于背,深邃的目光望着着眼前的空旷,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包拯闻言,脸色凝重,他当然知道任以诚指的是什么。 正在这时。 一阵密如鼓点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扬起滚滚烟尘,疾驰而来。 “呵呵,来的可真快呀。” 任以诚嘴角微扬,笑声中透着几分讥诮之意。 “希津津……” 马声嘶鸣中,蹄声戛然而止,驻足在十里亭外。 放眼望去,浩浩荡荡的人马,足有千人之众。 而为首之人,赫然正是庞太师。 他深知道有任以诚在,自己想要带走六子,势必难逾登天。 所以,为了对付任以诚,他可谓是下足了本钱,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太师匆忙到此,可是急着来给封先生收尸的?” 任以诚信步出了亭子,轻描淡写的样子,似丝毫没把眼前的大军放在眼内。 庞太师闻言一怔,随即便看到亭子后边,横尸在地上的封一寒和李毅,脸色立时便沉了下来。 这两人乃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今日竟然全都折在了任以诚的手中。 这损失不可谓不大。 庞太师阴沉着脸,冷然道:“任少侠,老夫不想与你为敌,也不想多说废话。 你们把六子交出来,我放你们安然离去。” 任以诚眉角一扬,笑着反问道:“我若说不呢?” 庞太师眼神一凝,杀机隐现。 “任少侠,老夫知道你武功盖世,连封先生都死在了你的手上。 所以,老夫这次特意给你预备了一份大礼。” 说着,他右臂一挥,身后登时就涌出了一队弓箭手。 近百人同时张弓搭箭,瞄向了十里亭内。 亭子里的众人见状,脸色瞬间剧变,一片煞白。 面对如此阵仗,纵然武功再高,也是徒劳。 庞飞燕连忙跑了出来,恳求道:“爹,算了,您已经身为太师,位高权重,还要争些什么呢? 您一向最疼女儿了,看在女儿的面子上,放过六子他们。” 庞太师闻言,犹豫了一下,可随即又硬起了心肠。 “来人,把小姐给我带走。” “飞燕,不用白费力气了。” 任以诚迈步挡在了庞飞燕的身前,随手一掌逼退了前来拿人的侍卫。 他扫视了一眼对面的弓箭手。 “我倒是好奇的很,太师是否真的冷血无情,可以为了权位,连亲生女儿都舍弃掉?” 庞太师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变幻不定。 就在犹豫不决之际,任以诚手中刀锋陡转,直插入地。 贯地狼突,悍然出手。 霎时间。 大地震动,刀气如地泉喷涌,猛然破土而出,爆起漫天烟尘,彻底遮蔽了对面弓箭手的视线。 与此同时。 任以诚借着烟幕的掩护,身形疾掠而出。 转瞬间。 他已横过十余丈的距离,来到了庞太师的马上,似探囊取物般,一把将其提起。 紧接着,他足下在马背上轻点,身形再一闪,就已回到了原地。 “擒贼先擒王,太师啊,你太自信了。 只可惜,有时候人多也未必有用。” 谈笑间,任以诚抬手将争锋架在了庞太师的颈项间。 “唉!” 庞太师深深的叹了口气,道:“老夫终究还是小看了你。 不过,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保住六子了吗? 要知道,这朝堂之上想要六子的人,可不止老夫一个。” 仿佛在验证庞太师的话,他话音刚落,远处就又响起了马蹄声。 论声势,丝毫不弱于庞太师的人马。 尘土飞扬中,巨大的旗帜随风飘荡。 上面写的,赫然正是一个“赵”字。 “你看,这不就来了。”庞太师哂笑道。 来人正是八贤王。 行至近前。 八贤王坐在马上,看着被刀架在脖子上庞太师,不由眼神一凝。 “太师的动作可真快啊,不过你的境况好像不太妙。” 庞太师泰然自若道:“王爷您也不慢。 至于老夫现在的处境……说不定,王爷很快就会来跟老夫作伴儿了。” “任少侠,事情的缘由想必你都清楚,六子本王今天是一定要带走的。” 八贤王将目光转向了任以诚,态度十分坚决。 任以诚道:“王爷会怎么处置他?把他终身监禁吗?” 八贤王也不否认,道:“这样至少他还活着。” 任以诚道:“俗话说,不自由毋宁死。 若是没了自由,那跟死又有什么区别?” 八贤王叹息道:“为了大局着想,有所牺牲也是在所难免。” “大局,谁的大局?” 任以诚问道:“谁又曾考虑过被牺牲的人的感受?” 八贤王苦口婆心道:“六子的身份牵扯实在太大。 一旦他落到有心人的手里,必定引致朝纲大乱,国基动摇。 届时祸及天下百姓无辜受苦,任少侠你又于心何忍?” 任以诚笑道:“我没什么可不忍心的。 六子同样无辜,你们一个要杀他,一个要软禁他,而我却是在保护他。 其实,真正导致天下大乱的根源,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 不如这样,就像王爷你刚才说的那样,以大局为重,你们也自愿牺牲一回,让任某了结了你们。 没了你们这些人总是勾心斗角,以当今皇帝的仁慈贤明,这天下一定会太平的多。 怎么样,我这个提议还不错? 如今,这天下苍生的福祉,可就全在王爷您的一念之间了。” 说着,他便轻轻晃了晃仍旧架在庞太师脖子上的争锋。 “不要。” 庞飞燕见状,“扑通”一声,跪在了任以诚面前。 “任大哥,求求你看在小妹的份上,千万别杀我爹。” 就在这时,马蹄声再次响起。 随后,就听郭槐的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第三路人马,却是当今圣上御驾亲临。 来到十里亭前。皇帝下了龙撵,看着众人问道:“谁是六子?” 六子摸了摸鼻子,站了出来。 “你跟我来。” 不顾八贤王的阻拦,皇帝单独带着六子,去了后边的树林说话。 对此,任以诚倒也不太担心。 当今皇帝正是那位脾气好的没边的宋仁宗。 以他的行事作风,自然不会过分为难六子。 一刻钟后,两人回到了众人面前。 皇帝下旨,让八贤王和庞太师退了兵。 六子也笑呵呵的告诉任以诚等人,一些都结束了。 “太师,这次有飞燕给你求情,日后你就好自为之。” 任以诚警告了庞太师一句后,抬手收回了争锋。 庞飞燕感激道:“谢谢你,任大哥。 小妹从前不懂事,言语上多有得罪,还请你多多包涵。” 任以诚轻笑:“哈,这天底下哪有兄长和妹妹计较的道理,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 一切尘埃落定。 汴梁城外。 “包拯,你们回去以后,记得替我照看一下倪琼。”任以诚道。 “怎么,任大哥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庐州吗?”展昭问道。 任以诚道:“我要护送六子母子,去找个安全的地方隐居。 然后,再带着你楚楚姐姐一起去游山玩水。” 在六子的要求下,皇帝特准李妃出宫,母子团聚。 “放心,家里的事情,一切有我。”包拯点头道。 任以诚笑了笑,又看向了展昭。 “展昭,七杀真经的精髓我都已经传授给你了。 另外,十八般绝艺的秘籍就藏在我房间床板的夹层里。 记得好好修炼,以后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包大哥和公孙大哥他们,就靠你保护了。” 展昭无比郑重道:“任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那各位,咱们就此拜别!” 一年后。 任以诚带着楚楚游遍了大江南北。 几乎所有的名山大川,都留下了他们的脚印。 这一日。 两人回到了庐州,百鬼竹林附近的湖边。 “你该出发了,我等你回来。你可千万不要忘了回家的路。” “我保证,无论相隔多远,天涯海角,我也一定回来找你。” 第一章 精忠岳飞 夏日炎炎。 树林中,蝉鸣不断。 茂密的枝叶,将灼热的温度隔绝在外,带来了丝丝缕缕的清凉。 跨界而来的任以诚,悠然漫步在林间小路上,准备寻个有人迹的地方,打听一下自己身在何方。 “嗯?” 任以诚忽地眉头一皱,停住了脚步。 远远的,一阵打斗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哈!有意思。” 任以诚一声轻笑,身形轻轻一晃,当即飞掠而出。 数息之后。 任以诚来到了五里之外的一条大道旁,悄然落在了一棵三丈来高的大树上。 大道上。 一队官兵正在和一群黑衣蒙面人奋力激战着,杀声震天。 任以诚藏身在树叶之后,饶有兴致的看着下边交手的两方人马。 这些黑衣人出手阴损毒辣,无所不用其极,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而那一众官兵虽然久经战阵,但要抵抗这些杀手层出不穷的杀人手动,终究还是力有不逮。 此时,已然陷入了颓势。 伴随着连绵不断的兵器碰撞声响,几乎每一刻都有人命丧当场。 看着下边惨烈的情形,任以诚却并未着急出手。 他初来乍到,根本无法分辨这些人,到底谁正谁邪。 万一要是帮错了人,那这笑话可就闹大了。 “大家快撤。” 战圈中,一个身穿银盔银甲,手握长枪的将军,眼见形势不妙,果断下令撤军。 “想走?做梦。” 阴鸷的声音响起,一个头戴面具的黑衣人,乍然现身。 手持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将军袭杀而去。 任以诚眉角一扬,暗道这面具人不简单。 封一寒的剑法已然不慢了,但跟这面具人一比,却当真是小巫见大巫。 剑光森寒,眨眼即至。 将军见状,手中长枪一振,枪尖瞬间化作一点星芒,飞探而出。 毫无花哨的一枪,却是又急又快。 一寸长,一寸强。 长枪后发先至,枪锋闪着锐芒,目标直指面具人心脏要害。 枪锋临体。 面具人剑锋陡转,撤招回防。 “铛!” 枪剑交接一瞬,面具人借力纵身而起,长剑下劈,再次向那将军压迫了下去。 将军眼神一凝,暗自惊异对方变招巧妙的同时,手中枪身一旋,横招封挡。 下一瞬。 枪尖再次交锋。 伴随一声金铁激鸣,将军只觉一股巨力从枪身奔涌而来,虎口剧震之下,顿时便有丝丝血迹渗透而出。 “好深厚的内力。” 将军心下震惊,脸色也愈发凝重。 “嗤”的一声,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剑锋破空的声音。 面具人眼中杀机昂然,手中长剑寒芒凛冽,誓要置将军于死地。 将军心知对方武功超卓,手中长枪疾舞,浑身解数尽出,不敢有丝毫保留。 然而,他的枪法虽然使得迅猛凌厉,但却更适合于战场杀敌。 此刻,面对面具人的精妙剑法,威力顿时大打折扣。 再加上,他的内力也有所不及,不过数招之间,便落入了下风。 突然。 就在将军左右支拙,疲于应对之际,脚下莫名传来了一阵细微的震动,令他心中登时警兆大生。 凭借纵横沙场多年所磨炼出的判断力,他当机立断,全力一枪出手,在逼退面具人的同时,身形侧移,倏忽间已掠至丈许之外。 紧接着。 就听“嘭”的一声爆响,一道人影从将军适才立足之地,破土出去。 来人身材削瘦,面色苍白的犹如死人,没有半分血色。 身形飘忽间,他挥动着附在双臂上的铁爪,整个人似鬼魅一般,向将军扑杀了过去。 见此情形,将军不由心神一紧。 对方只一人自己便已应付不来,如今两人同时出手,自己今日恐怕在劫难逃。 不过,他征战一生,纵然心知必死无疑,却也不会坐以待毙。 只见他双臂一挥,霸然出手,长枪携带着全身之力,向对方横抡了过去。 枪锋破空,劲风呼啸。 眼见将军枪势凶猛,白面人却是不闪不避,双臂陡然交错。 随即。 就听“咔嚓”一声,将军的枪尖竟被对方的一双铁爪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 剑光一闪,面具人趁机出手。 “岳飞,你的死期到了。” 他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般,飙射而出,森寒剑锋直取岳飞后心。 “哦吼,正邪分明,该动手了。” 听到岳飞这个名字,任以诚心念转动间,争锋已然上手,随后便是一式狼牙破空。 刀气如匹练般,“嗖”的一声,直奔面具人的长剑激射而去。 眼见即将大功告成,面具人的眼底不禁浮现出了得意之色。 然而,就在他手中之剑将要刺进岳飞身体之际,耳边骤然响起了破空声响。 变故陡生。 他仓促间不及反应,只觉手中长剑猛然一震,随着“乒”的一声,直接断成了两截。 任以诚人随刀走,紧随刀气而至,来到岳飞身旁,抬手一刀,便将锁住他长枪的铁爪削断,并反肘向那白面人的胸口撞去。 白面人诧异争锋锋锐的同时,连忙抬臂招架,却惊觉对方功力之深,竟远超自己的想象,顿时被震飞出了数丈之外。 “臭小子,坏我好事,你找死。” 面具人勃然大怒,隔空一掌便向任以诚轰了过来。 汹涌澎湃的掌力,昭示他非同一般的内功修为。 岳飞此时就站在任以诚身旁,已然被迫的胸口发闷,呼吸不畅。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还来不及躲开。 电光石火间。 任以诚脚步一错,以玄妙身法,挪至岳飞身前。 反手一式天狼啸日劈出,掌力立时溃散开来。 恰在此时。 任以诚忽见眼前人影浮现,却是面具人已挥掌紧逼而至。 凝儿不散的强悍掌劲,直奔任以诚心脉之地而来。 任以诚见状,手腕一翻,横刀封挡的同时,轮回劫随心而动。 “砰!” 刀掌交接。 任以诚纳劲入体,随即刀身一振,尽数返还。 “不可能!” 面具人双目圆睁,惊愕间,人已被轰的倒飞而出,砰然坠地。 “噗……” 面具人挣扎着站起身来,一口瘀血直接夺口而出。 承受了自己全力一掌,他的五脏六腑已尽皆受损。 “走!” 眼见事不可为,面具人狠狠的瞪了任以诚一眼。 一声令下后,他强提真气,身法一展,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至于那白面人,一招交手,他心知任以诚绝非易与之辈,果断溜之大吉。 杀手之道,一击不中,自然要立即远遁千里。 在场的其余黑衣人,在听到命令后,亦毫不犹豫,果断撤退。 但是,任以诚又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内力贯注之下,争锋寒芒一闪,狼啸万里应势而出,任以诚人刀合一。 霎时间。 兵器划破身体的“嗤嗤”声音不断响起。 那些黑衣人只觉喉间一凉,旋即便失去了意识,相继倒地。 第二章 岳飞的托付 大敌已去。 仅存的十余名士兵,不约而同的都松了口气。 随后,他们便开始收埋同伴的尸首。 瓦罐难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身为军人,生死他们早已看淡。 可现在,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于阴谋之下,却让他们为自己的同伴感到有些不值。 “小兄弟,承蒙你仗义出手相救,岳飞感激不尽。”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元帅力抗金人,收复失地,保家卫国。 救您乃是理所当为之事,不必言谢。” “呵呵。” 岳飞闻言,苦笑道:“如今这大宋江山,外有金人虎视眈眈,内又有奸臣当道。 想要保家卫国,何其难也!” “元帅可知道这帮杀手的来历?”任以诚问道。 岳飞冷哼道:“除了秦桧,我想不出其他人来。” 任以诚眼中杀机一闪,寒声道:“奸臣误国,不如让我去一刀了结了他。” “小兄弟切不可冲动。” 岳飞连忙劝道:“那秦桧手下网罗了不少能人异士。 你虽然武功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此去只会白白送了性命。” 任以诚不置可否,又问道:“那元帅可知道,您此番回朝,必定九死一生。” 岳飞叹息道:“皇上已经给我连发了十一道金牌,我若不回去,就是抗旨不尊。 到时,不知道会有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扣到我头上。 我岳飞宁死,也不会留给敌人这个借口。” 任以诚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元帅若能乘胜追击,迎回被掳走的两位皇帝,那时圣旨也就不一定是圣旨了。” 岳飞摇头道:“小兄弟,你想的太天真了,这种情况秦桧又怎会预料不到。 我大军的粮草已经被他给断了,就算真的再坚持下去,也不会有太大的胜算。” 任以诚闻言,一阵默然,脑海中千思百转。 秦桧固然该死,但也许真正不想迎回徽钦二帝,还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对于朝堂上的这些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自己终究还是太嫩了点。 念及至此,任以诚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自己连续穿越的三个世界,都是曾经看过的电视剧。 那么眼下这个世界,多半儿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而和岳飞有关的电视剧…… 正思忖间,任以诚突然耳朵一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在不断向自己的位置靠近。 “小心,又有人来了。” 听到任以诚的提醒,岳飞和手下的士兵,瞬间戒备了起来。 片刻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但首先出现在任以诚眼前的,却不是人。 而是一只鸟,一只鹧鸪。 紧接着,才是五道匆匆而来的身影。 当看到跑在最前头的那个人的时候,任以诚蓦地眼神一凝,浮现出了几许古怪之色。 这个人跟薛一骠长得好像! 瞬间,他灵光一闪,对于自己身在何方,已隐隐有了头绪。 “来者何人?” 那十余名士兵,手持刀枪拱卫在岳飞身前。 “各位兵大哥,不要误会,小弟张君宝,是专程来营救岳元帅的。” 闻听此言,任以诚眉头一挑,心中暗道果然。 这里正是少年张三丰的世界。 等等! 任以诚猛然又想到,如果是这个世界的话…… 那自己在之后的日子里,很有可能会遇到一个和楚楚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在下太虚观观主,太虚子。” “太虚观大弟子宋远桥。” “在下俞岱岩。” “在下张松溪。” 跟着张君宝一起来的一老三少,也纷纷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任以诚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太虚子。 没记错的话,这位老人家乃是真正的用生命装逼的典范。 “劳动各位侠士冒险前来,岳飞铭感五内。” 一番寒暄过后,太虚子等人也都知道了是任以诚出手救下了岳飞。 张君宝惊讶的看着任以诚,道:“兄台能以一己之力打退西域四魔中的血奴,和另外一个不弱于他的高手。 武功如此高强,实在令在下佩服。” “是啊!” 太虚子接口道:“没想到,当今武林除了名剑山庄的少庄主易继风外,还有小兄弟这位少年英侠。” “两位过奖了。” 任以诚谦虚的摆了摆手,忽地眉头微皱。 “又有人来了,这次是骑马的,人数不少,只怕来意不善。” 众人闻言,神色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小兄弟,你跟我来。” 岳飞突然开口,将任以诚叫到了一旁。 “元帅,何事?” 岳飞从盔甲里拿出了一个不大的包袱,递给了任以诚。 “小兄弟,请你务必要帮我把这个东西交给飞龙将军。” 他话音刚落,远处便有一队官兵策马而来,转眼将至。 “谁是飞龙将军,他人在哪里?”任以诚明知故问道。 不问一下的话,未免会显得有些反常。 “形势紧急,我没时间给你解释了。 你记住,这件东西关系着大宋的命脉,你一定要完成任务。” “元帅放心,在下必不负所托。” 任以诚郑重其事的答应了下来,但心中却是忍不住的一阵无语。 幸亏自己知道飞龙将军是谁,要不然在只知道一个名字的情况下,恐怕只有主角光环才能完成这个任务了。 另外,有件事儿你肯定不知道。 你口中的大宋命脉早已沦落大漠,变成了一个蛮横无理的泼妇。 就在这时,马蹄声倏然而止,领头一人翻身下马。 “圣旨到,岳飞接旨,朕膺昊天眷命:今颁第十二道金牌,召岳飞即可回朝,不得有误。” 岳飞走了,那十余名士兵也一起陪他去了。 岳家军上下一心,向来共同进退,明知必死,仍旧义无反顾。 看着岳飞逐渐消失的背影,张君宝喃喃道:“咱们就这么看着岳元帅去送死吗?” 任以诚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非是不救,而是他不让我救。” 对于这些古代人来说,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远比生死更重要。 任以诚紧了紧手里的包袱。 在去找飞龙将军前,他要利用这个东西,将七杀真经那最后两个窍穴彻底完善出来。 “师父,岳大元帅也没救成,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瘦瘦高高,憨憨厚厚的宋远桥问道。 太虚子沉吟了一下,捻须道:“先回镇里再说。” 说完,他又看向任以诚和张君宝,问道:“两位意下如何?” “就听前辈的。”任以诚颔首道。 正好,他也要去镇里准备些东西。 张君宝亦随之点头。 前往城镇的路上。 “对了,还没请教兄台高姓大名?”张君宝突然问道。 “我叫任以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们说,岳元帅给任少侠的包袱里,装的会是什么呢?” 张松溪悄声向身旁的两个师兄弟问道。 宋远桥想了想,道:“我猜是兵书。” “不对,肯定是宝藏。”俞岱岩道。 张松溪煞有介事道:“也有可能是武功秘籍,练了以后天下无敌的那种。” 他们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又如何能瞒得过任以诚。 他笑了笑,也没在意。 要不了多久,整个江湖上的人都会是这样的想法。 而这也正是任以诚所需要。 半个时辰后。 众人来到了最近的一座城镇中。 任以诚拱手道:“各位,在下还有别的事要办,就先告辞了。” “后会有期。” “……” 跟众人分别后,任以诚先是在镇子里随便转了转。 最后,朝着一个不起眼的铁匠铺走了过去。 第三章 岳飞的遗物 “刺啦……” 铁匠铺内,白雾蒸腾。 琥珀色的油缸中。 两柄被煅烧地通红的刀胚和剑胚,经过特制药油的淬火后,迅速冷却。 这一刀一剑,由任以诚以镔铁之精,配合独门手法所铸。 历经五天五夜的锤炼,直至今日,终于成形。 为了铸造这一对刀剑,任以诚直接将这间铁匠铺给买了下来。 并且为了保密,他连这里原来的主人,也一并给打发走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它们将成为重要的诱饵。 而就在任以诚打造兵器的期间,岳飞冤死风波亭的消息,也已经传遍天下。 一时间,举国哀悼,万民同悲。 与此同时。 一起流传出去的还有另外一条消息,引得整个江湖都沸腾了起来。 “听说了吗?岳飞在临终前,有遗物留下。” “消息准不准?” “千真万确,据说这件遗物被岳飞交给了一个叫任以诚的少年。” “那遗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一张藏宝图,当年金兵入关抢来的金银财宝,都在里边。” “藏宝图?不是记载着岳元帅毕生所学的兵书吗?” “不对,我得到的消息是一本绝世武功秘籍。” “也不对,应该是一柄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 “错了,错了,你们都错了。” “那你说是什么?” “武林至尊,宝刀破虏,号令天下,莫敢不从,陨金不出,谁与争锋。” “什么意思?” “多年前,岳元帅曾经在无意间得到了一对郭姓夫妇留下的宝刀宝剑。 刀名破虏,剑号陨金,得之可号令群雄,成为武林至尊。” “笑话!拿把刀就想当武林至尊,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哼,愚蠢,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当初,岳元帅知道自己回朝之后,必定九死一生。 为了给后人留下对抗金人的希望,他便把自己毕生所学之兵法,和得自郭姓夫妇的一部神功秘籍,分别藏于刀剑之内。 届时,只要有人得到这对刀剑,即可以刀为令,以剑为镇,号令天下群雄,驱除外敌,还我河山。” “这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这可是岳家军残部中流传出来的消息,岂能有假。” “唉!岳元帅果然心系天下,保家卫国之心,至死都不曾削减半分。” “对了,那个任以诚究竟是什么来历?” “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弱冠之龄的少年。” “哼!区区黄口小儿,就算刀剑在手,又能成得了什么大事。” “不错,咱们绝不能让岳元帅的一番心血,付诸东流。” “有道理,岳将军的遗物,事关大宋江山的安危。 还是需要交给有才之士,方能发挥出真正的作用。” “可是……我听说此人武功奇高,连西域四魔之辈都不是他的对手。”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武功再高又能高到哪里去? 依我看,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分头行事。 为了岳元帅的心血不白费,也为了大宋的未来,拿回刀剑,匡扶宋室。” “好,一言为定,拿回刀剑,匡扶宋室……” “……” 一天一夜之后,刀剑彻底完成。 任以诚背着一个木匣,悄然离开了铁匠铺。 这个本就不平静的江湖,即将彻底热闹起来。 离开小镇后,任以诚准备前往少林寺。 那位飞龙将军,如今就在寺中看守藏经阁。 似乎少林寺里,每个负责看守藏经阁的人,来历都不那么简单。 一路上,任以诚没有做丝毫的伪装,生怕别人认不出自己来。 但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唉!枉费我特意把消息散播出去,这帮江湖人也太不给力了。 早知道,当初顺便再弄张自画像发出去就好了。” 任以诚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暗叹自己的失算。 不过,在前往少林的路上,任以诚倒是听到了一个和张君宝有关的消息。 如今这个江湖上,除了他任以诚之外,就数张君宝最有名了。 因为,他把他爹正准备过门的小妾给拐走了。 任以诚心下暗自思忖,看来要不了多久,张君宝也会到少林寺去。 等到再见面时,对方将学成易筋经,成为这天下间,数一数二的绝世高手。 就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武功,在这里又算是个什么水平? 逍遥王现在肯定是打不过的。 至于易天行,那就需要打过才知道了。 。。。。。。。。。 烈日当空。 晌午时分。 任以诚踏入了途中的一座城镇。 这个镇子比之前铸造兵器的那个镇子要大上许多。 镇子大了,人也就多了。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中,还夹杂着不少提刀带剑的武林中人。 成群结队的,看起来格外的醒目。 隐约的,任以诚好像听到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自己就近在眼前,那些人却视而不见。 照这般找法,恐怕一辈子也休想找到自己。 看来自己得想个办法,吸引一下那些人的注意力。 但是这个办法又不能做的太过明显。 片刻后。 正自沉思的任以诚,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家客栈前。 而令他诧异的是,在这客栈的柜台前,此时正站着三个人。 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赫然竟是张君宝。 “呵呵,真够巧的。” 任以诚笑了笑,迈步走了进去。 眼下正是饭点儿,客栈大堂里几乎已经坐满了人。 其中就有不少刚才在街上看到的武林人士。 看了看那些武林人士,又看了看张君宝,任以诚的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主意。 “张兄,这么巧,咱们又见面了。” 任以诚一边向柜台走去,一边打招呼道。 柜台前,三人同时回头。 张君宝看到任以诚,明显有些惊讶,随即笑道:“是你啊,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是啊,真是意想不到。” 任以诚也露出了笑容,心中却是有心无奈。 你为什么不把我的名字喊出来呢???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张君宝指了指左手边那个面容冷肃,唇上一抹黑须,看起来颇有些威势的中年男子。 “这位是我爹。” 说完,他又指向了右手边那个身穿黄衣,容貌娇艳的少女,道:“这位是不想嫁给我爹的二娘,明道红姑娘。” 任以诚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任以诚,见过张前辈,见过明姑娘。” 他话一出口,张君宝的父亲张弢,登时神情一怔。 明道红正要回礼,却见整个客栈所有的武林人士,全部霍然起身。 目光齐刷刷的,瞬间都聚集到了任以诚的身上。 “你就是得到岳元帅遗物的任以诚?” 人群中,一个中等身材,脸色焦黄的汉子,出言问道。 言语间,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视与傲慢。 “正是本人,阁下是?” 任以诚点了点头,随后问道。 黄脸汉子傲然道:“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飞马帮帮主,马腾空。” “看马帮主这个意思,是找本人有事儿?”任以诚问道。 “不错。” 马腾空道:“我们来找你拿回岳元帅的遗物。” “拿回?这东西好像很你没什么关系?” 任以诚哂然一笑,他发现自己好像有些低估了这些人的脸皮厚度。 马腾空目光灼灼的看着任以诚背后背着的木匣,大义凛然道:“岳元帅的遗物,事关大宋江山的未来。 你年纪轻轻,江湖经验浅薄,未免出现什么差池,这东西还是交给我们来保管妥当。” “马帮主言之有理,凭你一个黄毛小子,何德何能受此重任。” “没错,赶紧把宝刀宝剑交出来,免得误了天下百姓的福祉。” 大帽子一顶接一顶的扣了下来。 在他们的嘴里,任以诚仿佛已经成了一个危害江山的罪人。 第四章 世态炎凉 “喂,你怎么知道这位任公子,就一定保不住岳元帅的遗物? 他不行,难道你就可以了吗?” 明道红有些看不过眼道。 “是啊,这位马帮主,你这根本就是在危言耸听。” 张君宝接口道:“当初岳元帅将东西交给这位任少侠的时候,我也在场。 你们这么做,莫非……是在怀疑岳元帅看人的眼光?” “这……” 马腾空闻言一滞,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时,人群中突然又有人开口。 “哼!张君宝,明道红,你们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大放厥词。” 此言一出,客栈里的那些江湖人,无不出言附和。 “放肆!” 张弢陡然一声大喝,声音中夹杂着浑厚的内力,震耳欲聋。 瞬间,便把所有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任以诚见状,不由双眼微眯,心道张弢的狮吼功果然厉害。 其内功修为更是非比寻常。 原本的剧情中,若非他被蛇魔的大蛇偷袭,咬掉了一只手臂。 再加上,被自己的好兄弟张启樵暗算。 恐怕西域四魔和张启樵五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张大侠,你这是什么意思?” 马腾空脸色无比难看的望着张弢。 张弢亦沉着脸,寒声道:“我张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来说三道四。” 马腾空冷哼道:“你们张家的事情,我们当然管不着。 但岳元帅的事却是我们大家的事,我们必须得管。 还是说,你张大侠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想独吞岳元帅的遗物?” “笑话。” 张弢怒道:“我张家虽然不是什么武林世家,但在江湖上多少也有点儿声望。 又岂会无耻的去觊觎别人的遗物。” “如此最好。” 听着张弢的明嘲暗讽,马腾飞脸色胀红,却因为忌惮对方的武功而敢怒不敢言。 眼见激将法成功,他强忍着心中的怒气,转头看向了任以诚。 “小子,大宋江山的未来,就在你一念之间。 你若再执迷不悟的话,那就是整个天下的罪人。” “有意思。” 任以诚就近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并取下了背上的木匣,随手放在了桌上。 “哐当”一声轻响。 客栈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木匣的上面。 任以诚望着马腾空,嘴角微扬,勾起了一抹讥诮的弧度。 “当初,岳元帅是我出手救下来的。 我凭本事得到的东西,为什么要交给你呢?” “强词夺理。” 马腾空痛心疾首道:“枉费岳元帅对你委以重任,你却为了一己之私,置天下安危于不顾。 也罢,为了大宋的万千黎民,今日我就替岳元帅收回他的东西。” 说完,他手中一柄宽大的重剑倏然出鞘,如长刀大戟一般,向任以诚劈砍而来。 凌厉的劲风,杀机暗藏,没有丝毫留手。 “哈,早这样多好。” 轻笑声中,任以诚右臂衣袖一拂。 真气催发之下,桌上的木匣登时激射而出,带着迅猛绝伦的势头,朝着马腾空撞了过去。 下一瞬。 就听“砰”的一声闷响。 木匣后发先至,撞在了马腾空的小腹之上。 旋即倒飞而回,再次回到了桌上。 与此同时。 马腾空只觉丹田中一阵剧痛传来。 自己苦修多年的真气,在这一撞之下竟轰然溃散,直接化为了乌有。 “噗……” 一口鲜血喷出,马腾空以手中重剑作为支撑,勉强稳住了踉跄的身形。 他一双怨毒的眸子,直勾勾的瞪视着任以诚。 “你好狠的心,居然废了我的武功。” 一切发生的太快,直到他说完这句话,众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一旁,张弢亦是心下暗自惊异。 此子好深厚的内力,自己竟隐隐有些看不透他的深浅! “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他日必定会成为武林的祸害。 绝不能让他坏了岳元帅的清誉,大伙儿并肩子上,一起除了这个小贼。” 人群中,也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所有人都躁动了起来。 霎时间。 客栈内,兵器出鞘之声,接连而起。 “爹,您还不帮忙,岳元帅的遗物,一定不能落在这帮小人手里。” 张君宝一脸急切的说道。 张弢却摇头道:“别着急,他应付得来。” “这么多人,他行不行啊?” 明道红带着质疑目光落到了任以诚的身上。 却见对方的身形猛然暴蹿而起,率先出手。 任以诚整个人似游鱼般,在人群中左右穿梭。 至刚至猛的星辰变真气,随着拳掌连环而出,每一招都会带出一声骨骼碎裂的声响。 但奇怪的是,中招着却并未被打的抛飞出去,而且原位不动,颓然倒地。 一时间,客栈大堂里哀嚎不断。 见此情形,柜台后的掌柜不由得大大的松了口气。 他们这些开客栈的,就怕遇到那些武林人士打架。 管又不敢管,劝也不敢劝。 每次造成的损失,都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哀嚎声中,任以诚已回到了座位上。 整个过程,不过数息的时间,便已结束。 这次他只用了三成功力,并未下杀手。 万一下手太重,把后边其他人都吓得不敢来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任以诚拍了拍手边的木匣,一本正经的看着在地上打滚儿的众人。 “各位,你们忧国忧民的心,在下都理解。 不过,为了大宋的江山,和天下百姓的福祉。 我看你们还是回去再多练两年,这样我才能放心的将岳元帅的遗物交给大家。” “张大侠,您也是名震武林的一方豪雄。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小贼在这里为非作歹,而坐视不理吗?” 马腾空此刻已然是心胆俱裂,忍不住向张弢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相对于骨断筋折的众人,他虽然武功被废,但好歹还能站着。 张弢淡淡道:“这是你们的事情,跟我姓张的没什么关系。 省的到时候又有人说我居心叵测,图谋不轨。 君宝,明姑娘,咱们回房,别耽误了马帮主处理国家大事。” 说完,他直接一甩袍袖,迈步向楼上走去。 看着张弢离去的背影,马腾空气的胸膛一阵起伏。 他心中恼怒之下,气息一个不顺,随即再也支撑不住。 伴随着“当啷”一声,连人带剑一同跌倒在地。 “各位,要是没什么事就都散了。 你们总是这么躺在这里,人家老板不好做生意啊。” 任以诚给自己倒了杯茶,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多行不义必自毙,小贼,你别得意,迟早会有人收拾你的。 兄弟们,咱们走。” 马腾空放了句狠话,挣扎着要起身,奈何功力被废,气血两虚,此刻连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他看向了身旁同来的伙伴。 可没想到,所有人竟都对自己视而不见,直接漠然而去。 “世态炎凉啊。” 任以诚哂然一笑,起身走向了柜台。 “掌柜的,给我来间上房,顺便在给我送些饭菜。” 第五章 意外收获 午饭后。 任以诚站在客房的窗边。 看着楼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心中忽然来了兴致。 他拿出了楚楚送给自己的墨玉长笛,吹奏起了淡烟疏雨曲。 一时间。 清越嘹然,淡然出尘的笛声,在整个客栈内回荡不休。 片刻后。 一曲吹毕,房间外突然响起了鼓掌声。 随即,房门被推开。 张君宝和明道红一同走了进来。 “好曲,实在是好曲。” 任以诚回过身来,淡笑道:“不好意思,让张兄和明姑娘见笑了。” 明道红摇了摇头,称赞道:“怎么会,明明很好听啊!” 张君宝则摆了摆手,道:“叫什么张兄,大家都这么熟了,直接叫我君宝就好了。” 说完,他顿了顿,忽地话锋一转,又道:“神婆说的没错,确实好听。 不过,就是有点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儿?”任以诚有些讶异道。 张君宝眉头一挑,沉吟道:“这首本该洒脱随意,闲情畅然的曲子,刚才却多出了一种别样的味道。” “有吗?什么样的味道?” 任以诚不禁疑惑起来,难道自己吹跑调了? “嗯……是一种不太好形容的味道。” 张君宝想了想,却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知道。” 明道红看着任以诚,问道:“你刚才一定在想着什么人,对不对? 我听的出来,那是思念的感觉。” “呵呵,女孩子家的心思,果然都比较细腻。” 任以诚看着手中的笛子。笑了笑,没有否认。 “哦~” 张君宝见状,顿时恍然一笑,道:“睹物思人,这就难怪了。” “那你的心上人怎么没有陪在你身边?”明道红好奇道。 任以诚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 还是让她待在家里比较安全。” “言之有理。” 张君宝深以为然道:“你看我现在天天带着这个神婆,都不知道要操多少心。” 明道红闻言,脸色瞬间晴转多云,气冲冲的质问道:“张君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嫌我麻烦吗?” “没有。” 张君宝无奈道:“我只是在担心你会遇到危险而已。 看看今天,你差一点儿就死在我爹手里了。“ 明道红冷哼道:“还不是你硬要把我从张家带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父子俩好像……好像有很大的隔阂。” 张君宝淡淡道:“那是当然了,我们已经二十年没没见面了。” “为什么?”明道红纳闷儿道。 “因为他跟你一样,迷信啊。 算命的说我们俩命数相克,他就把我送到了道观里,整整二十年没见我。” 张君宝虽然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但任以诚却清楚的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怨忿。 明道红闻言,只是“哦”了一声,没再多说。 若是平时,她一定会好好跟张君宝争论一番,算命并不是迷信。 “对了,君宝,当初你是怎么找到岳元帅的?” 任以诚见气氛有些微妙,急忙转移了话题。 “我有秘密法宝。” 张君宝嘿嘿一笑,从身上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哨子吹了起来。 没过多会儿。 就见一只鹧鸪从窗口飞了进来,落在了张君宝的手上。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兄弟,鹧鸪仔。” “原来君宝你懂得驯兽之术。”任以诚故作惊讶道。 “错。” 张君宝道:“我不懂驯兽,我只是能跟他们沟通而已。” “你的意思是,你懂鸟语?”任以诚明知故问道。 张君宝道:“除了鸟以外,蛇虫鼠蚁,鸡鸭鹅狗猫,猪牛羊马驴,这些也勉强都可以。” “这个……好学吗?”任以诚试探着问道。 “怎么,你有兴趣啊?”张君宝问道。 任以诚点了点头。 其实转移话题只是顺便,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这个本事是一位圣僧前辈教给我的。 你要想学的话,我得先向他老人家请示一下才行。” “应该的。” “其实,这个东西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最关键的诀窍,就在于需要长时间的和动物沟通,来磨炼心力。” “心力?” 在张君宝两人离开后,任以诚便开始苦思冥想,这所谓的心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难道是精神力?又或者是元神之力?” 正思忖间,任以诚猛地神情一震。 潜藏在意识深处的记忆,再次有了动静。 思潮翻涌中,一门全新的传承,渐渐从识海中浮现了出来。 “阴符七术?!竟然是这个!” 这阴符七术并非武学,而是术法。 任以诚印象最深的就是七术最终招——五龙盛神。 练到最高境界,可以将天地元气化为五道龙气,吸收入体。 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施术者的功力,并且没有什么副作用。 至于其余六式,亦是各有妙用。 任以诚大概的浏览了一遍,发现自己眼下能修炼的只有第一式——灵龟养志。 这一式乃是七术根基,以灵龟为形,蕴生元神。 有了元神,便可以修出灵力。 而有了灵力,才能施展术法。 同时。 也只有元神之力足够强大,方才能驾驭五龙之气入体后,所带来的强大功力。 时间在任以诚潜心参悟中,悄然而逝。 窗外乌飞兔走,日月交替,夜幕渐渐拉开。 忽地。 一阵打斗声传入了任以诚的耳中,让他猛然回神。 接着,他就听到房间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两道人影从他门前,飞速的闪了过去。 看身形正是张君宝和明道红。 任以诚这才想起来,张弢为了维护张家的名声,准备将明道红杀掉。 而今夜,也正是张弢的死劫。 念及至此。 任以诚从床上站起身来,背上木匣后,一个晃身便从窗户飘了出去。 房顶上。 任以诚看到张君宝两人正躲在一个墙角处,而张弢则向着相反的方向追了出去。 “君宝,怎么办?” “我替你引开他,你找地方躲好,明天早上镇口见。” “我们不如去找任公子帮忙,他武功那么高强。” “不行,他武功虽然厉害,却未必能强的过我爹,咱们不能连累他,你快走。” 说完,张君宝便向张弢的方向追了过去。 。。。。。。。。。 镇外的树林中。 姜终究还是老的辣,张君宝的心思到底还是被张弢给识破了。 张君宝苦心相劝,奈何张弢为了张家的名声,却是下定了决心,明道红非死不可。 一番交流无果。 张弢突然出手,趁着张君宝不注意,将他打晕了过去。 “君宝,好好休息,等明天醒来,这一切都会结束的。” “只可惜,你已经没机会活到明天了。” 桀桀怪笑声中,西域四魔中的三魔,蝙蝠、血奴和蛇魔同时现身。 “原来是你们。” 张弢眼神一凛,沉声道:“血奴,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血奴冷笑道:“丞相有令,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张弢本是秦桧的手下,但他最近一直对秦桧害死岳飞感到不满。 而秦桧自然不会容忍手下之人生出二心。 背叛者只有死路一条。 “就凭你们三个,也想杀我?” 张弢扫视着三人,脸色露出了一丝嗤笑。 “哼,今天你的狗命到头了。” 血奴说着,便作势要和蝙蝠、蛇魔一同出手。 张弢见状,双臂一振,暗自运气凝神。 然而,就在这时。 一条十余丈长,水桶粗细的大蛇,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张弢的身后。 但张弢现下的心神全都集中在了西域三魔的身上,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异况。 野兽比人类更擅长隐藏自己。 而蛇魔的这条大蛇,尤其更甚。 “轰!” 张弢猛然一掌劈出,率先出手。 浑厚掌力惊涛骇浪般的向西域三魔,奔涌了过去。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三魔竟只是退身闪躲,没有丝毫要跟自己动手的意思。 正犹疑间。 张弢背后寒意陡生,一股腥风猛然从头顶传来。 大蛇终于动了。 一张长满利齿的血盆大口,直朝着张弢咬了下来。 千钧一发。 张弢猝不及防,眼看就要葬身蛇口之际。 树林中,一道人影疾掠而至。 来人身在半空,霸然出腿,重重轰在了蛇头之上。 伴随一声如狮似虎的嘶吼声,大蛇直接被踢飞出了数丈之外。 “张前辈,无恙否?”来人正是任以诚。 他本想等张启樵现身后再出手,奈何蛇口不等人。 只能等以后再找机会揭穿他的身份。。 “多亏少侠来的及时。” 张弢看着远处正虎视眈眈的大蛇,心有余悸道。 “是你!” 血奴一见任以诚,当即大吃一惊,惨白的脸色更是凝重非常。 “上次让你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容易了。” 任以诚说话的同时,左手在背后木匣底部一拍。 随着一丝轻微的机括声响,一柄长剑从木匣顶部飞射而出,落到了他的手中。 剑长四尺,造型古拙,刃若寒霜,赫然正是陨金。 第六章 暂别 “嗡!” 剑身轻吟。 任以诚手腕一振,七杀剑诀应势而出。 树林中。 一道如虹剑光惊起,倏然划破夜空,凌厉直奔血奴逼杀而去。 张弢双掌一挥,亦随之出手,以雄浑掌力攻向了蝙蝠与蛇魔。 见此情形,三魔凝神戒备同时,心下更是一紧。 只对付张弢一人,都要靠大蛇偷袭,才有胜算。 现在又多了一个任以诚,两人联手之下,今日难逃一死的恐怕不是张弢,而是自己。 电光石火间。 蛇魔指抵唇边,猛然发出一声呼哨。 “嗷!” 一声震耳嘶吼,大蛇随即暴蹿而至,挡在了三魔身前。 “轰!” 劲风呼啸声中,大蛇舞动着粗大的蛇尾,直朝着任以诚和张弢狠狠地抽了过去。 与此同时。 三魔心知事不可为,二话不说,借着大蛇的掩护,身形一纵,转瞬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眼见大蛇来势凶猛,张弢不欲硬拼,当即掌势一收,闪身退避。 另一边。 任以诚倚仗利器在手,却是不闪不避。 陨金剑锋一转,真气贯注其中,直接迎着蛇尾横削了过去。 “锵”的一声。 剑锋与蛇身碰撞,火星四溅。 大蛇的鳞片虽硬,却终究难挡陨金锋芒,蛇尾上顿时被削去了三尺长的一截。 “嗷……” 大蛇吃痛之下,接连发出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不止。 一时间,蛇血飘洒,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四周。 这时,剑光再闪。 任以诚欲要斩草除根,却见大蛇扭动的身躯骤然停止。 然后,“砰”的一声,钻入了地面,遁逃而去。 “好个狡猾的畜生,下次一定把你宰了炖蛇羹。” 任以诚看着面前的地洞,冷哼了一声,将陨金剑收回了木匣。 张弢道:“这条大蛇受蛇魔精心培育,早已通灵。 对于杀机有着极其明锐的直觉,想要杀它只怕不易。” 任以诚点了点头,道:“顺其自然就好。” 说起来,这条蛇确实非同一般。 原剧里蛇魔被血奴害死后,它便改邪归正,跟了张君宝。 并数次相救张君宝于危难之间。 甚至张君宝最后能领悟出太极拳,也有这条蛇的一部分功劳。 嗯~等等。 说到蛇,任以诚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射雕英雄传里的那个参仙老怪——梁子翁。 他也养了一条蛇,一条精心培养了二十年的药蛇。 郭靖在喝过药蛇的血后,不但功力大增,更造就了百毒不侵之体。 但那条药蛇跟蛇魔这条大蛇一比,却是小巫见大巫。 任以诚暗自思忖,若能宰了这条大蛇,以自己的医术,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 “任少侠,此番救命大恩,老夫没齿难忘。 日后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老夫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弢感激道。 任以诚谦虚道:“君宝是我的朋友,救您是分内之事,前辈不必放在心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回到了仍旧昏迷的张君宝身旁。 张弢道:“君宝身边有你这样的朋友,老夫也就放心了。” “前辈,您这是……?” 任以诚有些不明所以道。 张弢缓声道:“我要离开了。” “怎么,您不等君宝醒来一起走吗?”任以诚诧异道。 “唉!” 张弢叹了口气,道:“那个算命的说的没错,我和君宝的命数相克。 一旦见面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今天果然应验了,差点儿连命都没了。” 任以诚闻言,不禁一阵愕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张弢继续道:“更何况,他现在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他想做什么,我也只能随他去了。 日后,君宝就有劳任少侠你多多照顾了。” 说完,他便迈步向树林外走去。 任以诚知道,张弢这话的意思是不准备再为难明道红了。 “前辈,这次三魔失手,秦桧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还请您务必小心提防,一切和他有关的人。” “放心,老夫心里有数。” 张弢走后,任以诚救醒了张君宝。 “我爹呢,他人呢?” 张君宝的意识还停留在刚晕倒的时候。 “前辈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去哪了?是不是去找神婆了?” “不用担心……” 说着,任以诚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张君宝。 张君宝听完后,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没想到我就昏迷了这一下,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还好,幸亏有你在,要不然我就再也见不到我爹了。 虽然,我们本来也不怎么见面,但不能见和见不到是两回事。” 任以诚笑道:“客气的话你爹已经说过一次了。 你还是省省力气,赶紧回去找明姑娘。” 翌日,清晨。 小镇口,任以诚送别张君宝两人。 “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张君宝问道。 任以诚摇头道:“为了岳元帅的遗物,现在整个江湖的人都在找我。 一起走的话,对你们太危险了。 等我解决完这件事,再去找你叙旧。” 张君宝心知他所言非虚,当即便不再多劝。 “既然这样,那我在清风观等你。” 目送着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任以诚自言自语道:“也许,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说完,他便返身回了小镇。 眼下时辰尚早,街上的行人还不多。 任以诚在街上七拐八拐,在甩掉了那一众跟踪自己的人后,走进了一家成衣铺。 “客官,小店最近正好来了几匹好料子,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 一大早就有客上门,掌柜的显得十分热情。 “我来帮朋友选套衣服……女的。” “明白,女装在里间,您跟我来。” 片刻后。 任以诚提着一个包袱,悄然出了成衣铺。 。。。。。。。。。 客栈外。 一个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的人,歪着个身子,半靠在角落处的墙根下。 在他的身边,还放着一柄宽大的重剑。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飞马帮帮主——马腾空。 武功被废后,他手下的副帮主便自立为帮主,并带走了所有随行的帮众。 他已经在这里躺了一天一夜。 掌柜的恨他在自己的店里闹事,连口水都不愿意给他,就更不要说食物了。 一天一夜没吃没喝,让马腾空的身体,变得愈发虚弱。 现在,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马腾空从没想过,自己竟会落到这般田地。 他恨废了自己武功的任以诚,他也恨那不忠不义,狼心狗肺的副帮主。 他越想越气,怒火攻心之下,眼前顿时模糊了起来。 就在这时。 马腾空突然闻到了一股胭脂的香气,沁人心脾。 紧随而来的,还有一声充满怜悯的叹息声。 在将晕未晕之际,他隐约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来到了自己面前。 那仿佛是个女人。 他努力的想睁开眼睛,熟料一时情急,却反引得体内气血激荡,随即便彻底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一间普通的民房中。 马腾空朦朦胧胧的,再次睁开了双眼。 缓了缓神,他渐渐的清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的坐了起来,却猛然察觉到了不对。 自己竟然能动了,武功被废的那种虚弱感,此时已经减轻了不少。 “我这是在哪儿?” 马腾空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尽是一片陌生。 忽然。 “吱呀”一声,房间门被推了开来。 一名身穿粉白衣裙的少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少女身材高挑,玲珑有致。 白皙的脸庞上,粉黛未施,配合着精致的五官,显得格外的英气。 回身关门时,马腾空注意到,少女那一头如瀑布般的黑发,就用一根细绳简易的束在脑后。 令她整个人又多出了一丝慵懒的气质。 只这么两眼,马腾空的心竟怦然而动,飞快的跳个不停。 “姑娘,是你救了我?” “算是。” 少女将托盘放在桌上,里面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汤。 马腾空拱手一礼,正要开口,却被少女打断。 “先别着急,等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再道谢不迟。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温妤悦。 温暖的温,婕妤的妤,愉悦的悦。 任以诚……正是我的同门师弟。” 第七章 再次失败 “什么?!” 马腾空闻言,脸色顿时剧变,悚然大惊。 一颗原本火热的心,瞬间凉到透底。 但很快,他又镇静了下来。 一双透着沉着的目光眸子,直直的看向了温妤悦。 “你为什么要救我?” 温妤悦见状,不禁有些讶异。 “不愧是曾经的一帮之主,倒也有几分定力。” 马腾空沉声道:“姑娘还是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温妤悦轻笑道:“没想到,马帮主还是个急性子。 那人家就有话直说了,救你,是因为人家有事要请你帮忙。” 马腾空哈哈一笑,豪气冲天道:“原来如此,那就请姑娘明示,马腾空一定竭尽全力。” “怎么?” 温妤悦秀眉一挑,有些意外道:“答应的这么干脆,不怕我在骗你吗?” 马腾空泰然自若道:“马腾空如今只是废人一个,还有什么好怕的。 姑娘应该也没有那个闲心,在我一个废人身上浪费时间。” “既然不怕,那就快把药喝了。 为了调理你的身体,人家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哩。” 温妤悦笑盈盈的将药碗递过去。 马腾空伸手接过,忽然感到指尖传来一阵细腻的触感。 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手指正好碰到了对方的柔夷,心中顿时又是一荡。 随后。 一碗药汤入腹,马腾空只觉周身一股暖意缓缓升起,虚弱感再次消减了不少。 “姑娘好高明的医术。” 马腾空称赞了一句,随后再次问道:“姑娘究竟有何事需要在下帮忙?” “你……想报仇吗?”温妤悦幽幽问道。 马腾空闻言一愣,一时间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温妤悦继续道:“想报仇的话,我可以帮你。” “温姑娘,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们……不是同门吗?” 马腾空一头雾水道。 “唉!此事说来话长。” 温妤悦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师出苗疆神蛊峰还珠楼,自小由家师抚养长大。” “神蛊峰,还珠楼?” 马腾空疑惑道:“姑娘,请恕在下孤陋寡闻。 我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样一个门派。” 温妤悦道:“神蛊峰位处苗疆深处,还珠楼更少涉江湖。 马帮主不知,自是理所当然之事。” 马腾空闻言恍然,随即称赞道:“原来姑娘久居世外,难怪会有如此清丽出尘之姿。” 温妤悦莞尔一笑,道:“马帮主过奖了,小女子愧不敢当。” 马腾空诚恳道:“此乃在下肺腑之言,姑娘无需自谦。 有道是名师出高徒,想必令师一定是位超凡脱俗的世外高人。” “这是当然。” 温妤悦一脸崇敬道:“家师号神蛊温皇任飘渺。 医武双绝,惊才艳艳,世所罕见。” “尊师和令师弟都姓任,难道……?” 马腾空脑海中猛地灵光一闪,隐隐想到了某种可能。 “你猜的没错。” 温妤悦点头道:“师弟正是家师唯一的儿子。 他一身资质根骨尽得家师遗传,自小就在武学上有着超乎常人的悟性。 如今,他仅仅弱冠之龄,便已将我师门绝学,《皇世经天宝典》修炼到了极高的境界。 不过,正因如此,也使得师弟变的有些恃才傲物,更隐隐生出了称霸天下的野心。 从前有师尊在,他还能收敛几分。 但在一个月前,师尊寿终正寝后,师弟便再也按耐不住自己,偷偷出走神蛊峰。 我怕他会闯出大祸,于是也追了出来。 果然,一切如我所料,他一入江湖,便掀起了这莫大的风波。 我有心阻止,可资质不足,武功远逊于师弟。 无奈之下,只得另寻他法。” 马腾空道:“所以你就找上了我?” “没错。” 温妤悦点头道:“一来是补偿你一下。 二来,也是想让你帮我对付师弟。” 马腾空闻言,不由一阵苦笑。 “呵呵,姑娘莫要忘了,在下变成这样是拜谁所赐。 现在的马腾空不过废人一个,凭什么来帮姑娘分忧解难。” “这点你不用担心。” 温妤悦道:“我既然找上了你,自然不会没有准备。 我因为在武学上资质不够,便索性专心研习医术。 十几年来,总算是小有所成,被我发现人体中有两处神秘的窍穴。 一旦将其打通,内功修为就可以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 之后,只要我再将师弟武功中的破绽指点于你,想要打败他,并非不可能。” “既然如此,姑娘为何不自行修炼,反而要假手他人?” 马腾空狐疑道。 温妤悦淡淡道:“除了补偿你,被师弟废了武功。 我还希望有人能挫挫他的锐气,免得他狂妄过头,害人害己。” “难道,你就不怕我会杀了他?” 马腾空双眼微眯,语气莫名道。 闻听此言,温妤悦忽然“噗嗤”一声,咯咯大笑了起来。 “就算有我的指点,你能打败他已是不易。 想杀他?你也未免太小看我还珠楼的传人了。” “这……” 马腾空有些犹豫,对于温妤悦的话,他并未完全相信。 好歹他也曾是一帮之主,这点儿城府还是有的。 “没关系,你慢慢考虑,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再找别人。” 温妤悦站起身来,“嘤咛”一声,抬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随即。 那曼妙婀娜的身姿,顿时便在马腾空眼前,尽显无遗。 “好,我答应你。” 眼见温妤悦要转身离去,马腾空不再犹豫,重重的点了点头。 虽然,他依旧没有完全相信温妤悦的说辞。 但他也清楚,这是他唯一能恢复武功的机会。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眼前那旖旎的春光,让他的心中生出了一阵无法抑制的冲动和遐想。 温妤悦闻言,不由嫣然一笑。 霎时满室生花,灿若玫瑰。 “你再休息一晚,练功之事,明日再说。” 马腾空呆呆的点了点头,仍旧沉浸在对方刚才的笑容中,久久不能回神。 。。。。。。。。 翌日,上午。 温妤悦来到了马腾空的房间中,给他检查伤势。 只见她从手腕处轻轻拽出了一根细细的金线,缠在了马腾空的脉门上。 片刻后。 温妤悦收回金线,开口道:“你的气血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修炼了。” “可是我丹田已破,真的还能修炼内功吗?”马腾空犹疑道。 温妤悦道:“放心,我这套功夫并不需要丹田。” “如此,那就有劳姑娘指点了。” 马腾空说完,当即不再多言。 温妤悦缓缓道:“马帮主身为习武之人,经脉穴道之说想必早已烂熟于心。 但今天我要跟你说的这两处窍穴,却有别寻常。 它们并不在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之中,而是依附在任脉和督脉的旁边。 一者属阴,一者属阳。 想要打通这两处窍穴,需要用两股内力,在与之完全相反的经脉中运行。 以阴破阳,以阳贯阴。 待阴阳交融之后,便可大功告成。” “如此新奇的理论,在下简直闻所未闻。” 马腾空惊异道。 温妤悦一本正经道:“人体之玄妙,浩瀚如星辰大海。 有些前人没有发现的东西,实属正常。 若非如此,医术和武学又怎能发展到今天这种程度。” “姑娘言之有理。” 马腾空想了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只是我现在内力尽失,该如何运气冲穴?” “交给我就好了,现在你盘膝坐好。” 说着,温妤悦坐到了马腾空背后,伸手按住了对方的灵台穴,将自身内力缓缓地输送了过去。 真气入体后,当即化分为两股,分别起于阳维和阳跷两条经脉。 “好精纯的功力,还珠楼的人果然都不简单!” 马腾飞暗自感慨的同时,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了贪念。 若是能把他们武学都搞到手,那何愁不能一亲身后美人的芳泽…… “集中精神。” 温妤悦猛然一声沉喝,惊的马腾飞急忙收摄心神。 就在这时。 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两股真气已经在冲脉中汇合,并且不断碰撞起来。 真气激荡之下,一股股的剧痛,自经脉中油然而生。 “姑娘,疼……” “坚持一下,忍过去就好了!” 温妤悦看着马腾空因疼痛扭曲的面孔,手上没有丝毫留情。 内力依旧源源不绝的输送了过去。 接下来的时间,对于马腾空来说,每一分仿佛都有一年那么长。 大约盏茶的功夫后。 马腾空的紧绷的脸色,忽然松缓了下来。 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终于融为一体,在进入督脉后,向一个从没见过的位置冲了过去。 真气在温妤悦的催动下,势如破竹,同时也让马腾空再次感到了不适。 紧接着。 一阵比之前更加猛烈的剧痛骤然传来,让他整个人开始疯狂颤抖。 “温姑娘,快住手,我受不住了。” 然而,温妤悦却好似没听到一般,真气一浪接一浪地冲向了那个窍穴。 又过了数息的时间。 马腾空衣衫外的皮肤上青筋暴起,血管喷张。 一双眼珠更瞪的老大,似要夺眶而出。 真气却始终没能冲破那道屏障。 突然。 “砰砰砰……” 马腾空的体内接连发出爆炸声响,周身经脉在真气反噬之下,顿时寸寸而断。 温妤悦看着已经七窍流血而亡的马腾空,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又失败了。” 为了能让马腾空心甘情愿的配合,她特意费了一番周折,可没想到还是白忙一场。 第八章 街头刺杀 房间里。 任以诚看着床榻上那一袭粉白衣裙,嘴角勾起了一抹饶有深意的笑容。 “哈!我亲爱的师姐,咱们的游戏,这才刚刚开始啊!” 离开了小镇。 任以诚一边参悟阴符七术,一边继续往少林的方向前进。 路途不近。 但他却走的很慢,给那些寻找自己的江湖人士,留下了足够的时间和机会。 贪婪乃是人之本性。 一切正如任以诚所算计的那般。 经过飞马帮现任帮主,以及当日客栈里那些人的宣扬。 现在江湖上的人,对于岳飞遗物是宝刀宝剑的说法,愈发的深信不疑。 这一路上,那些为了得到宝刀宝剑的武林人士,一波波、一群群,犹如过江之鲫一般,朝着任以诚前扑后继而来。 当然,他们也毫无例外的全都伤在了任以诚的手中。 导致任以诚如今在江湖上的名声,愈来愈响亮。 只是这名声不怎么好听就是了。 目中无人,无法无天,肆意妄为…… 这一系列让人闻之生厌的词汇,一个接一个的全都扣到了他的头上。 与此同时。 跟任以诚一起出名的还另有一人。 那便是温妤悦。 每当有人伤在任以诚手下的时候,她都会随之出现,以精湛的医术将人治好。 只不过,偶尔也免不了会有那么几个人,因为伤势太重而不治身亡。 但是,这却并不妨碍温妤悦在他们心中的美好形象。 清丽绝伦的容貌,伶俐开朗的性格,再加上炉火纯青的医术。 不知何时起。 “医仙子”的名号,在江湖上渐渐传播了开来。 引得无数武林高手为之倾倒,甘当护花使者。 以至于,在她和任以诚的关系曝光后,竟然没人敢对她出手。 。。。。。。。。。 这一日。 任以诚再次走进了途中的一座小镇。 时近傍晚。 放眼望去,镇上不少人家中,已有袅袅炊烟升起。 街上的行人赶着回家吃晚饭,步履间略显匆忙。 任以诚悠然穿行在人群中。 对于身后那些明里暗里跟踪自己的人,他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突然。 一阵稚嫩的欢叫声,传到了任以诚的耳朵里。 他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前边不远的街角处,有四名八九岁的小孩子,相互追逐着跑了出来。 看着这几个小孩子在人群中左穿右钻,嬉笑打闹,任以诚不禁莞尔一笑。 很快。 嬉闹声越来越近。 跑在最前面的小孩忽然躲到了任以诚的身后,嘴里不断喘着粗气。 “抓不着,抓不着……” 其余三个小孩见状,直接一拥而上,团团围绕在任以诚身边。 你追我跑间,时不时的还拽一下任以诚的衣服。 任以诚也不介意,停下脚步,听着他们天真响亮的笑声,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 这些小孩子,远比那些武林人士要可爱得多了。 就在这时。 任以诚猛然心头一跳,警兆陡生,感受到了四股强烈的杀气。 随后。 他就看到蝙蝠、蛇魔和血奴,分别从前,左,右三个方向,朝自己袭杀而来。 至于后边的那人,他感觉到了熟悉的剑气,赫然正是当初的面具人。 瞬间,任以诚便反应了过来。 这四个孩子,其实是用来牵制自己的陷阱。 在他们的围绕下,任以诚此刻是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除非运功将他们震开,但这样势必会伤到他们的小命。 对方这次的手段,不可谓不卑鄙,也不可谓不高明。 变故横生。 任以诚心念电转的同时,敌人已杀至近前。 那四名小孩亦是感应到了危机,下意识的将任以诚紧紧抱住。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任以诚骤觉眉心一震。 整个人突然晋入了无心无念,至静至极的境界。 接下来,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任以诚感觉自己的视觉和听觉,突然被提升了数倍。 这一刻。 四周的情况和敌人的动作,无比清晰的反应在了他的意识当中。 随即。 任以诚一声狂喝,宝典神功催发,雄浑真气沛然流转全身。 轮回劫应势而发。 只见他左手封住蛇魔掌力,右手疾探而去,一引一带,将血奴的攻来的铁爪导向了蝙蝠。 与此同时。 他力透于背,肩膀微微一耸,面具人刺向他后心的一剑,竟被他以木匣挡住。 眼见必杀之局被破,四人均是大吃一惊。 却在此时,任以诚身躯一震,横招上手,蓄势反击。 轮回劫·碎苍穹! 霎时间。 四人只觉一股澎湃巨力反冲而回,立时被震飞出数丈之外。 然而,不等任以诚松一口气,脚下忽然又传来了一股震荡之力。 电光石火间。 任以诚无暇多想,连忙一手两个,将身边的小孩夹在肋下,往一旁掠去。 “轰!” 就在任以诚躲开的下一瞬,伴随一声凶厉的嘶吼声,蛇魔的那条大蛇,迅猛破土而出。 十余丈的大蛇突然出现,街上的行人顿时被吓的魂飞魄散,四下奔逃。 任以诚打发走了那四个小孩儿,抬头看向了蛇魔等人。 “又是你们,咱们的缘分可真是不浅呐。” “小子,上次你斩断了我神龙宝贝儿的尾巴,今天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蛇魔咬牙切齿道。 任以诚嗤笑道:“就凭你们四个,还有那条畜生?” 蛇魔阴沉着脸,冷声道“小子,别得意,先看看你的手掌再说。” 任以诚闻言一怔,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只见上面竟是一片漆黑。 蛇魔猖狂大笑道:“你已经中了神龙宝贝儿的蛇毒。 手掌很快就会被化的一干二净。” “一点尘埃,何以为毒。” 任以诚淡然一笑,说话的同时,体内蜕变大法真气流转,掌中黑气登时烟消云散。 “怎么可能?”蛇魔一脸难以置信。 “今天我不只要宰了你的神龙宝贝儿,还要剥了它的皮炖蛇羹。” 任以诚一声冷哼,取下背后木匣,倒转方向,运劲一催。 照眼寒芒中,破虏刀首现锋芒。 任以诚持刀在手,旋即一式狼牙破空,横扫而出。 “嗖”的一声。 凛冽刀气,划破虚空,倏然直向面具人激射了过去。 第九章 退敌,斩蛇 “铛!” 面具人发出一声冷哼,抬手一剑将刀气劈散。 随后,他正欲出手还击,却见眼前刀光再闪。 “唰”的一下。 面具人暗自戒备,却见任以诚身形一晃,竟不进反退。 转身向背后数丈外的蝙蝠,疾冲而去。 原剧里就你戏份最少,不先杀你,先杀谁? 刀锋破空,发出“哧哧”声响。 听在蝙蝠耳中,犹如催命魔音,脸色顿时剧变。 心知任以诚功力超绝,蝙蝠不敢硬接,急忙闪身退避。 然而。 任以诚此时正处在那种奇妙的境界之中,对于周遭形势无不了然于心。 在发现蝙蝠的动作后,当即便是连环三式‘狼啸万里’出手。 三道迅捷凌厉的刀气,登时便将他的退路牢牢封死。 同时,任以诚身法速度猛然暴增。 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眨眼便杀至蝙蝠近前。 劲风扑面,砭骨生寒。 眼见后退无路,蝙蝠把心一横,豁尽毕生真气,全力出手,欲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熟料,就在下一瞬。 他惊觉眼前寒芒一闪,不及反应间,斗大的人头已冲天而起。 急劲的血柱从脖颈处喷薄而出,瞬间洒落一地,血染长街。 任以诚出手太快,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面具人、血奴和蛇魔,对他这一手声东击西始料不及。 直到蝙蝠尸首分离,三人方才反应过来。 “小畜生,你找死。” 面具人又惊又怒,话音未落,手中之剑已向任以诚急刺而来。 他这一剑含怒而发。 剑尖震颤之下,接连发出六七道剑气,将任以诚胸腹处的要穴尽数笼罩其中,声势夺人。 同时,血奴的铁爪和蛇魔的毒掌,亦随之出手。 厉风凛冽,毒浪滔天,夹攻而去。 两人俱是一等一的高手,再加上一个武功比他们更胜一筹的面具人。 此刻三人联手之下,威力自是非同小可。 “叮叮当当……” 任以诚手中宝刀疾挥,寒芒闪烁间,迎面激射而来的剑气,登时应声溃散。 随即。 长剑,爪风,掌劲,已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位,进逼而至。 “嗡!” 清越的刀鸣声骤然响起,任以诚手中刀锋再转,舞动八方。 霎时间。 汹涌澎湃的内力源源不绝,化作一道道凌厉刀气,迅猛扩散而出。 面具人三人攻势虽猛,但面对任以诚如此绵密的刀势,加之破虏刀神兵之利,却仍是被挡在了三尺之外,难以寸进一步。 “该死!这小畜生竟如此难缠。” 面具人心中暗骂,恼怒非常。 眼见对方攻势受阻,任以诚一声轻笑,刀势陡然一变,反守为攻。 没了那几个小孩子的牵绊,他出手再不受任何限制。 星辰变刀法连绵而出,宝刀挥洒间,刀气开阔纵横。 此刻虽然是以一敌三,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面具人三人不由心中骇然,他们自认为已经足够高估任以诚的武功。 可万万没想到,眼下合己方三人之力,竟是拿之不下。 与此同时,任以诚那雄沉霸道的刀法,更让他们隐隐生出疲于应对之感。 令得他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全力招架。 伴随四人不断交手,战况愈发激烈。 刀剑掌气四处飞射之下,街道两旁顿遭摧折,满目疮痍。 “嘭!” 身影交错间,任以诚左掌运劲,震退了蛇魔。 同时,右手破虏刀反撩而上,使出逆刀回狼影,目标直取血奴。 刀势笼罩,气机锁定。 血奴登时生出退无可退之感,心中不由一阵恐慌。 却在这时。 面具人从斜刺里挺剑杀至,迅疾无伦的剑锋当胸直刺,意图围魏救赵。 剑未到,气已至。 任以诚只觉一股凛冽寒意透过外袍,侵体而来,瞬间汗毛炸立。 电光石火间。 无心无念,至静至极的神妙境界,发挥作用。 任以诚一片空明的脑海中,蓦地灵光一闪。 “张启樵!” 任以诚猛然一声沉喝,面具人来势登时一滞,面具下的瞳孔更是一阵紧缩。 心神略分之下,剑气亦随之消散。 趁此时机。 任以诚身形一侧,让开剑锋的同时,左掌再次横劈而出,浑厚的掌力如怒涛拍岸一般,涌向了面具人。 掌风扑面。 面具人猛然回神,仓促间不及出招,只得横剑封挡。 “砰!” 剑掌交接,面具人只觉一股惊人巨力传来,立时被震的倒飞而出,砰然撞在不远处店铺的墙板上。 与此同时。 任以诚手中破虏刀化撩为削,依旧向血奴攻杀而去。 但因为面具人刚才那一剑,血奴已经反应了过来,抬右臂以铁爪横挡。 任以诚见状,当即手腕一旋,变招苍河星转。 霎时,刀光如漩涡般,向血奴右臂绞杀而出。 “乒乓乒……” 伴随一阵金属碎裂声响,血奴的铁爪难抵破虏神兵锋芒,再一次被绞成碎片。 任以诚顺势而上,破虏刀直奔血奴心脏要害而去。 血奴见势大惊,连忙双掌一合,将刀身夹住。 正当他以为自己挡下这一招时,却见任以诚手臂一振,一股浑厚真力沛然涌入刀身。 “嗤!” 利刃划破血肉的声音响起,血奴只觉双掌同时一阵剧痛传来。 下一瞬。 他便看到破虏刀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刀气一催,心脏瞬间四分五裂。 “上次让你跑了,这次你没机会了。” 不等血奴断气,任以诚一把拔出宝刀,身形一晃,又再向蛇魔冲杀了过去。 看着血奴倒下时那不甘的眼神,蛇魔不禁心生胆寒。 眼见任以诚将目标对准自己,口哨声瞬间响起。 “嗷!” 之前怕误伤队友的大蛇,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张着一张血盆大口,露出森森毒牙,嘶吼着向任以诚噬咬了过来。 “我们走。” 不远处,面具人见己方只剩两人,心知再无取胜的可能,遂当机立断,下令撤退。 趁着任以诚要对付大蛇之际,面具人和蛇魔身形一闪,便隐没在了大街旁的重重建筑中。 这一切自然瞒不过任以诚的感知,奈何大蛇纠缠,只得把账留到日后再算。 腥风呼啸。 任以诚眉头微皱,几欲作呕,旋即足下一顿,腾空而起,飞跃至大蛇之上。 随后,他右腿高高抬起,对准蛇头重势下劈。 “嘭!” 一声巨大的闷响。 大蛇的头狠狠的砸在了地上,留下了一个大坑。 大蛇摇了摇脑袋,口中嘶吼声中也多了几分痛苦之意。 连续两次被任以诚打伤,大蛇已对眼前这个人类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恐惧感。 发现主人已经撤退后,大蛇也不再纠缠,直朝着来的地洞爬了过去,准备遁地而逃。 “想跑?老实的留下来做蛇羹。” 大蛇身躯虽大,行动却极为迅速。 眼瞅着它就要钻入洞中,任以诚再次纵身而起,右臂一挥,宝刀登时脱手,化作一抹流光,朝大蛇的脑袋飙射了过去。 “乒!” 火花四溅中,破虏刀在任以诚真气加持下,直接穿透大蛇头部的鳞片,将它钉在了地上。 凄厉的吼叫声,骤然而起。 大蛇不断抽动着自己的断尾,却于事无补,口中不断有鲜血流出。 很快,它的反应越来越小,直至片刻后,彻底没了声息。 远处的街角。 一众提刀带剑的武林人士,面面相觑。 “怎么样,要不要出手?跟西域四魔这样的人大战一场,我不信他一点事都没有。” “可万一他真的没事呢,你觉得咱们有那条大蛇禁打吗?” “这……” 犹豫再三,他们还是没敢出手。 这时,任以诚正在检查蝙蝠和血奴的尸体。 蝙蝠身上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倒是血奴,任以诚在他身上找到了一本秘籍。 《吸功大法》 原剧里,蛇魔就是被血奴用这门武功害死的。 任以诚随意看了两眼,将秘籍收了起来。 虽然,他并不需要靠吸取别人内力这种方法来增长修为。 可说不准哪天就会派上用场。 第十章 暗算 来到大蛇身前。 任以诚拔出了插在它脑袋上的破虏刀,收归木匣。 看着大蛇那庞大的身躯,他决定暂时先在这个小镇住下来。 念及至此。 任以诚四处看了看,在远处的街角,找到了一群看热闹的行人。 这看热闹的习惯,自古便已有之! 任以诚一边感慨着,一边向那些人走了过去。 大蛇的身体足有十余丈长,光凭他一人,就算力气再大,也无法将其带走。 因为刚才那场厮杀的关系,那些行人在见到任以诚靠近后,都有些害怕。 但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终究还是有人抵不过金钱的诱惑,壮着胆子,答应了下来。 任以诚带着十来个人,抬着大蛇的尸体,在费了一番周折后,租赁到了一间还算宽敞的小院。 要处理大蛇的尸体,若是住客栈的话,总归是有些不太方便。 夕阳西下,夜幕拉开。 小院中。 任以诚再次取出破虏刀,给大蛇放血、剥皮、抽筋、取胆、剔肉、去骨。 等全部都处理好后,已然是月上中天。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说吃蛇羹就吃蛇羹。 几百斤的蛇肉,足够他吃个过瘾。 大半个时辰后。 一锅药膳蛇羹新鲜出炉。 一口下肚。 任以诚只觉腹中缓缓升起一股暖意。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 他之前动手时所消耗的真气,竟然已经恢复了两三分。 任以诚不禁暗自咋舌,仅仅是蛇肉便有如此功效,那蛇胆和蛇血的功效必定更加强大。 蛇羹吃完后,他的功力也已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夜色渐深。 在将蛇血和蛇胆处理好后,任以诚开始回味和敌人交手时,所晋入的那种奇妙境界。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寇仲和徐子陵的井中月心法。 当精神高度集中时,心神便如同井中清水无波无澜,可以照见周遭一切。 以臻至无胜无败,无求无欲的不败之境。 而任以诚之所以能达到这种类似的境界,正是他修炼灵龟养志,初见成效的结果。 。。。。。。。。。 小镇外的树林中。 “砰砰砰……” 爆炸声接连响起。 蛇魔疯狂的挥舞着双掌,劲力所过之处,周遭的大树,一棵接一棵的倒下。 同时,他的口中还不断发出如鬼哭狼嚎一般的啸声。 声音中充斥着无比强烈的悲痛之意,如丧考妣。 “好了,你给我冷静一点,你就算把这片树林全毁了,你的大蛇也活不过来了。” 面具人不耐烦的声音响起,眼神更是阴冷的可怕,杀意盎然。 这次西域四魔一下死了两个,他的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蛇魔似乎也发泄够了,来到了面具人身边。 “任以诚这个该死的小畜生,竟敢杀害我的神龙宝贝儿,此仇不报,我蛇魔誓不为人。” “任以诚?神蛊峰?还珠楼?” 面具人口中喃喃自语,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头绪。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两个地方。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历?居然知道我的身份。” 疑惑间,面具人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冷厉的面容。 若是张君宝在这里,就会发现此人正是他爹的好兄弟,他自己的三叔——张启樵。 “管他什么来历,为了我的神龙宝贝儿,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为了培育那条大蛇,蛇魔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如今却死于任以诚手下,他如何能不恨? 如果蛇魔知道任以诚不但宰了他的神龙宝贝儿,还把它给炖着吃了,说不定会气的当场暴毙而亡。 “废话。” 张启樵冷哼道:“别忘了,岳飞的遗物,我们还没拿到手。 不过,咱们得想点儿别的办法了,这小子的武功实在有些不好对付。” “那你说该怎么办?”蛇魔问道。 张启樵沉吟了片刻,随即露出了一个狡诈的笑容。 “他不是有个同门师姐吗? 我们就从她下手,女人总要比男人好对付。” “这可未必。” 蛇魔道:“你可曾想过,他们既然师出同门,他师姐的武功又怎会差的了? 说不定,还更在那小畜生之上。” “你懂什么。” 张启樵嗤笑道:“那姓温的女人号称医仙子,虽是初出江湖,却是救人无数。 有道是医者仁心,要对付这种愚善之人,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叫手下人给我盯好了,一有那个女人的行踪,马上向我汇报。” “放心,一切交给我……” 。。。。。。。。。 数日后。 前往少林路上的又一座城镇里。 广源客栈。 大堂里挤满了来自各帮各派的武林人士。 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点伤。 有断手的,有断脚的…… 痛苦的哀嚎声不时响起,看起来惨烈不已。 与此同时。 大堂中,还有一道俏丽的身影,正犹如蝴蝶一般,不断穿梭在人群之中,为他们接骨治伤。 “温姑娘,劳你芳驾,在下真是不好意思。” 其中一名伤者,正一脸痴迷的望着眼前给自己手臂接骨的温妤悦。 温妤悦歉然一笑,道:“该是小女子不好意思才对。 若非是我小师弟不懂事,又怎会害得兄台你无故受伤。” “姑娘不必挂怀。” 那名伤者宽慰道:“少年人年少轻狂,那是在所难免。 在下一定会竭尽全力,协助姑娘你让令师弟迷途知返。” 此言一出,大堂中的众人,纷纷出言响应。 各种豪言壮语,络绎不绝而出,似是不想让那人专美于前。 温妤悦帮那人固定好伤口后,随后朝着众人略一欠身。 “诸位盛情,小女子不胜感激。 同时,也再次为敝师弟给诸位带来的伤害,感到万分抱歉。” “区区小伤,姑娘无需在意。” “能有幸让医仙子亲自疗伤,乃是我等的荣幸。” “……” 温妤悦闻言,不由嫣然一笑。 这一笑,恍若百花盛开,散发出艳丽的光彩,娇媚动人。 直看的在场众人一阵心猿意马,两眼发直。 然而,就在这时。 温妤悦的背后,一道人影猛然蹿起,霎时连出三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住了她的穴道。 温妤悦猝不及防,整个人登时僵在了那里。 “大胆!” “混账,哪儿来的王八蛋,竟敢对仙子无礼?” 众人反应过来后,顿时勃然大怒,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那偷袭之人的身上,喝骂声更是此起彼伏。 只见那人生的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是待在人群里,谁也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 “你是哪一帮的人,胆敢如此放肆,不怕给自己的帮派惹下大祸吗?” 适才被温妤悦接骨的那名伤者,看着偷袭之人,凛然喝问道。 “呵呵!” 那人闻言,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忽地从袖口中滑出了一柄匕首,二话不说就扎进了那名伤者的胸口。 “嗤”的一声。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名伤者在一脸错愕中,魂入黄泉。 “还有谁?” 那人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目光扫视着众人。 原本平平无奇的脸上,此刻已挂上了令人胆寒的杀意。 “滴答,滴答……” 鲜血从匕首滑落声音,仿佛鼓锤一样,一下下的敲在众人的心上。 瞬间,鸦雀无声。 显然,在美女和生命之间,他们选择了后者。 温妤悦平静看了看那偷袭自己的人,随即朗声开口。 “外面的两位,还不打算现身吗?” “哈哈哈……” 一阵猖狂大笑声中,带着面具的张启樵和蛇魔并肩走了进来。 “姑娘冰雪聪明,在下佩服,果然不负仙子之名。” “小女子与两位素不相识,无仇无怨,阁下派人制住我,究竟意欲何为?” “哼!” 蛇魔咬牙切齿道:“怪只怪你那个好师弟,他拿了不应该拿的东西。” 温妤悦闻言,秀眉一挑,婉然笑道:“看来你们已经在师弟手下吃过亏了。” 张启樵故作无奈道:“令师弟的武功,委实太过难缠。 所以,我们只有出此下策,委屈姑娘的地方,还请见谅。” 说完,他看向了那出手偷袭之人,吩咐道:“把人给我带走。” “仙子,得罪了。” 那人狞笑着向温妤悦走去。 一双眼睛更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打量着,仿佛能将她的衣服看透。 温妤悦看着不断向自己靠近的大手,柳眉微蹙,脸上浮现出了厌恶之色。 心念转动间,蜕变大法已悄然运转开来。 恰在此时。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住手!” 第十一章 蛇魔,卒! 那杀手动作一滞。 众人循声看去。 只见客栈外,一名黑衣男子,搀扶着一个浑身裹满皮裘的姑娘,缓缓走了进来。 那男子的容貌甚是英俊,混杂在青丝中的几缕白发,更让他整个人多出了一股沧桑的气质。 看起来,是那种对小姑娘有着极其强大吸引力的男人。 适才出声喝止之人,便是他。 至于那位姑娘,身体似是有异。 只见她脸色煞白,双唇发紫,呼吸之间,不断有雾气出现。 甚至在她的眼睫毛上,还挂起了白霜。 当看清她容貌的时候,温妤悦不由神色一怔。 对方的脸,和楚楚足有八成相似。 瞬间。 温妤悦便想到了两人的身份——易天行和秦思容。 秦思容此时的情形,该是中了西域四魔中,红娘的寒冰棉掌所至。 同时。 张启樵在看到秦思容的时候,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异样。 但很快,就被他给掩盖了下去。 “你们如此对付一个姑娘,未免太卑鄙了。” 易天行鄙夷道。 “易天行,此事与你无关,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张启樵显然知道易天行非是易与之辈。 冷冷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忌惮和戒备。 “哼!” 易天行沉声道:“我来找这位温姑娘救人,你们却要把她带走。 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 说着,他右手剑指一并,正要出手,却忽地眉头紧皱,一丝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见此情形,张启樵先是一愣,随即恍然。 “原来你身上有伤,看来今天运气不错,又捞着一条大鱼。” 易天行抬手一抹嘴角的血际,强自支撑道:“哼!对付你们,足够了。” 张启樵桀桀阴笑道:“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话音未落,他人已抢身而出,挥掌向易天行攻了过去。 易天行见状,心下一紧,强行催动真气,却觉五内如绞,剧痛非常。 一旁。 温妤悦亦看出易天行伤势严重,此刻绝不可能是张启樵的对手。 早已蓄势待发的蜕变大法真气,瞬间冲破体内被封住的穴道。 霎时间。 真气鼓荡,透体而出,一头如瀑黑发飘扬,无风自动。 “无定飞丝。” 娇叱声中,温妤悦左手一扬,皓腕之上的金丝登时飞射而出,疾速缠向了张启樵的右掌。 她的蜕变大法尚未有成,不能以真气凝聚飞丝,只能用金线代替。 飞丝缠绕。 张启樵猝不及防,惊觉一股庞大的力道传来,身形一个踉跄,登时被拉向了温妤悦。 “嗤!” 刀锋破空。 那名杀手救主心切,匕首一晃,直向温妤悦急刺而来。 温妤悦不慌不忙,右臂一挥,同样是一招‘无定飞丝’使出。 下一瞬。 杀手只觉眼前金芒一闪,金丝已从他喉咙中穿透而过。 “小贱人,果然不能小瞧了你。” 蛇魔猛然一声厉喝,掌力翻腾间,夹杂毒气直向温妤悦奔涌而去。 与此同时。 张启樵也已稳住身形,顺势一掌,向温妤悦劈了过来。 温妤悦手腕一振,两根金丝同时收回,随即双掌一旋,沛然直出。 “嘭!” 四掌相接,真力碰撞。 余波震荡间,四周一众武林人士顿遭殃及,伤上加伤,哀嚎遍地。 温妤悦的蜕变大法,终究功力尚浅。 此刻以一敌二,虽然未落下风,却也一时难以取胜。 另一方。 张启樵感受着温妤悦掌中,源源不断传来的精纯功力,心中惊诧万分。 这还珠楼究竟是什么地方? 没想到,区区一个弱女子,竟也如此难缠。 蛇魔更是心中骇然,自己苦心修炼的毒功,在遇到对方的真气后,就仿佛遇到克星一般,起不到半分作用。 客栈门口。 易天行眼见三人互拼内力,僵持不下,未免温妤悦吃亏,秦思容无人医治。 他忍痛催动力,在指尖凝聚出一抹剑气,向张启樵的背后射了过去。 剑气凛冽。 张启樵生出感应,心神略分之下,真气流转登时一滞。 一瞬之机,乍然而现。 温妤悦趁势反击,体内真气饱提,勉力将对方二人震退。 仓促间。 张启樵不及闪躲,“嗤”的一声,血花飞散,已然被剑气射中后背。 好在易天行此时重伤在身,出手时威力大减。 这道剑气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伤害。 而此时,蛇魔却不似张启樵这般好运。 在他被震退的同时,温妤悦再次出手,横招进逼。 “盘丝锁关。” 只见她双掌一挥,手腕上的两根金丝同时激射而出。 电光石火之间。 蛇魔猛觉双腕一紧,已被制住了脉门,真气瞬间运转不畅。 随即,他又发觉眼前一道人影疾速放大,却是温妤悦已攻至近前。 蛇魔急欲闪躲,奈何身体被金丝牢牢锁住,根本动弹不得。 “去跟你的大蛇作伴儿。” 话音未落,温妤悦已轰然一掌,印在了蛇魔的心口之上。 掌劲透体。 紧接着,便有一阵血雾从蛇魔后背喷薄而出。 “怪只怪你不会怒马凌关。” 温妤悦喃喃自语,而蛇魔则在迷茫中,砰然倒地。 眼见蛇魔身死,张启樵心知再待下去自己必死无疑,当即毫不犹豫,毅然破窗而逃。 温妤悦正要去追,却被易天行拦住了脚步。 “姑娘,我的朋友被人打伤了,麻烦你救救她。” “跟我来。” 温妤悦看了看颤抖不止的秦思容,带他们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那一众武林人士,纷纷议论了起来。 “没想到,医仙子的武功竟如此高明!” “我们早该想到,身为任以诚的师姐,温姑娘的武功又岂会真如她所说的那般差劲。” 感慨的同时,也有不少人在暗自庆幸。 幸亏没把主意打到温妤悦的身上,否则蛇魔就是自己的下场。 房间里。 易天行将秦思容放在了床榻上。 温妤悦给她把了把脉,皱眉道:“这位姑娘身中寒冰棉掌,伤势极其严重。 能撑到现在,想必是你给她输了不少的真气。” 易天行点了点头,然后一脸希冀的看着温妤悦。 “你既然能看出是寒冰棉掌,那你一定有办法的医好她,对不对?” 温妤悦秀眉一挑,婉声道:“与其关心她,你倒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 你重伤在身,又为了她耗损了大量的功力。 再加上刚才你妄动真气,若不抓紧调息的话,一旦根基受损,你的功力必定再难恢复旧观。” “没关系。” 易天行无所谓道:“只要秦姑娘没事,我就算武功尽失也不打紧。” “江湖险恶,没了武功,你拿什么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温妤悦一边说着,一边从行囊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从里面倒出了两颗血红色的药丸。 一颗喂给了秦思容,一颗递给了易天行。 “这是我炼制的血元丹,有固本培元,补益气血之效。” 易天行毫不犹豫,一把接过,扔进了嘴里。 “味道还不错。” 话音甫落,他忽地神色一怔,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自己的真气竟然开始迅速恢复。 惊讶的同时,易天行转头看向了秦思容。 发现她的脸色也已经稍微好转了一些,颤抖也不那么剧烈了。 “易前辈是,麻烦你自现在去烧一大桶热水送上来。” “明白,我这就去。” 客栈为了客人方便,热水随时都有预备。 不过片刻的时间。 易天行便将浴桶和热水送了上来。 “好了,易前辈,你可以出去了。”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非礼勿视懂不懂?” “那我就守在门外,有什么事姑娘你随时招呼我。” 易天行说完,便退出了房间。 温妤悦来到床边,对秦思容道:“秦姑娘,接下来我要给你施针,散去体内的寒气。 为了保证你体内阳火不灭,你必须要浸泡在热水里,宽衣。” 秦思容点了点头,解开了身上的皮裘和衣衫,赤条条的坐进了浴桶中。 见此情形,温妤悦心神不禁有些恍惚。 但也仅仅是那么一瞬间而已,纵然容貌长得再相似,她也终究不是楚楚。 “姑娘,我准备好了,开始。”秦思容道。 温妤悦“嗯”了一声,拿着金针来到了浴桶边。 “心不正,剑则邪。我是医生,医生的眼里没有男女之分,只有病人!” 她心里如是默念了几遍后,开始为秦思容施针。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 温妤悦收回了秦思容身上的金针。 她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身上的寒气全都散到了浴桶中。 原本的热水已经结出了一层冰碴儿。 “医仙子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救命之恩,小妹感激不尽。” “客气的话以后再说,你重伤初愈,先好好休息一下。” 说着,温妤悦把依旧有些虚弱的秦思容,从浴桶中扶了出来,抱到了床榻上。 第十二章 防不胜防 翌日,清晨。 “啪啪啪……” 客栈的二楼,突然传出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不知惊醒了多少人的好梦。 “温姑娘,快开门呐。” 易天行焦急的声音响起。 温妤悦打开房门,疑惑的看着易天行。 “易前辈,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温姑娘,你看到秦姑娘没有?” 易天行一边说着,一边探头探脑的往房间里瞄。 “秦姑娘没在她房间里吗?”温妤悦诧异道。 “唉!看来她是真的走了。” 易天行瞬间泄了气,满脸失落道。 温妤悦暗自叹了口气,这易天行和秦思容注定无缘。 你一个帅大叔就应该配小萝莉。 冷酷女杀手,可不是你的菜啊! “易前辈,先进来再说。” 温妤悦将易天行让进了房中。 房间里。 易天行唉声叹气的坐了下来,眉宇间是说不出的落寞之意。 “其实,你应该好好想一想,你到底是真的爱秦姑娘,还是把她当做了另一个人的替身?” 温妤悦突然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易天行惊讶道。 温妤悦微微一笑,解释道:“昨晚跟秦姑娘聊天时,她告诉我的。” “哦!” 易天行点了点头,开始思考温妤悦的问题。 “正所谓旁观者清。” 温妤悦继续道:“你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但秦姑娘可以。 也许,这就是她拒绝你的原因。” 闻听此言,易天行不由神情一震,随即陷入了沉思当中。 恍惚间。 他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一个古灵精怪的少女身影。 那个少女名叫冰心,药王谷的传人。 他想到自己在她八岁的时候,曾经承诺等她长大以后,要娶她。 她果真等了十年。 只是自己好像辜负了她,违背了当初的诺言…… “你慢慢想,我要离开了,咱们后会有期。” “……” 看着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易天行,温妤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出了房门。 。。。。。。。。。 数日后。 任以诚又连续打发了好几波人,温妤悦也连续救了好几波人。 当日小镇街头一战,任以诚以一己之力,诛杀西域四魔中的两魔,更将蛇魔的大蛇斩于刀下。 让整个江湖的人,都对他的武功有了一个直观的认知。 强!天下少有的强! 但就算如此,却仍旧挡不住他们想要成为武林至尊的欲望。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的锲而不舍,使得七杀真经的最后两个窍穴的贯通方法,终于有了眉目。 下午时分,临近黄昏。 任以诚来到了一条小河边。 水声潺潺,绿草茵茵。 河面上不时清风吹拂,给炎热的夏天带来了丝丝凉爽。 任以诚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就在这时。 远处的草丛中,突然传来了女子的呼救声。 任以诚眉头微皱,身形一晃,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数息之后。 任以诚脚步忽停,眼前的草丛中,正散落着一些被撕碎的布片。 看这些布片的样式,好像是女人的衣裙。 对于这方面,他现在已经有了相当不错的经验和判断力。 但这些,却又让任以诚忍不住心中生疑。 这也未免太巧了点儿? 莫非,这又是那些为了得到宝刀宝剑的武林人士,所设下的陷阱? 与此同时。 女子的呼救声已经变成了闷叫,似是被人捂住了嘴巴,声音逐渐微弱。 听着那犹如小动物将被野兽摧残时,发出的那令人心疼怜悯的哀嚎声。 任以诚终究还是硬不下心肠,坐视不理。 河畔上的野姜花,洁白的好似仙女的粲笑,开满了岸边。 青青草地上,同样也散落着不少。 雪白的花瓣,正在被四个大汉残忍的践踏着。 花瓣是脆弱的,经不起踩踏。 草丛中倒着一名女子,被两个大汉按住了双手,也捂住了嘴巴。 她身上的衣衫已然变成了破碎的布条,绣着鸳鸯的红肚兜,在挣扎中若隐若现。 另外两个大汉,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徒劳无功的反抗,猥琐的大笑着。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禽兽一般的光芒,口中还不断爆出污言秽语,肆意的调戏羞辱着那名女子。 那女子无力的挣扎着,眼神中是惊恐,是绝望,更是一片死灰。 此时,早已来到这里的任以诚,决定出手了。 因为他看到那女子身旁不远处,还倒着一具跟她年龄差不多的男人的尸体。 这个男人是真真切切的死了,颈部有一道深深的刀痕,鲜血还尚未流干。 那帮江湖人虽然心有贪念,但还不至于如此丧尽天良。 而真正会不择手段的张启樵,那日被剑气所伤,如今应该还没有痊愈。 念及至此。 任以诚脚下一跺,运劲震起四块茶杯大小的鹅卵石。 右臂衣袖轻拂之下,登时激射了出去。 “砰砰砰砰!” 就在那名女子的肚兜将要被扯下来的时候,鹅卵石破空而至,打在了那四个大汉的后心之上,瞬间便震断了他们的心脉。 霎时,生死易位。 那女子呆愣楞的看着趴倒在地上的四个大汉,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姑娘,无恙否?” 任以诚从包袱中拿出了一套自己的衣物,扔到了女子面前,然后转过了身去。 女子闻声,这才猛然回神,慌慌张张的拿起衣服穿好。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怯生生的声音响起,任以诚回头看去,终于看清了眼前女子的样貌。 双十年华,容貌只是中人之姿,远比不上任以诚以往认识的任何一名女性朋友。 从她之前穿的衣物材质来看,出身应该也很普通。 此刻,她犹自惊魂未定,双肩微微颤抖,不住地抽泣着。 “姑娘,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任以诚叹了口气,出言宽慰道。 熟料。 那女子在听到这句话,忽然一把扑到了那名男子的尸体上。 然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哥,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一个人,你不在了,谁来保护小莲……” “小莲姑娘是?死者已矣,还请你节哀顺变。” 任以诚温声劝道。 小莲却是充耳不闻,依旧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听着小莲那悲痛欲绝的声音,任以诚心中的疑虑,再减了几分。 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如今世道混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属正常。 过了好一会儿。 小莲的哭声渐弱,似是终于接受了兄长已死的事实。 接着。 她又挪到了尸体旁边的草地上,用手一下一下的挖了起来。 准备把自己兄长的遗体就地埋葬。 “唉!” 任以诚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了过去。 “姑娘,我来帮你。” 此时,他已基本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小莲倒也没有拒绝,“嗯”了一声,十分听话的站了起来。 任以诚提起运功,朝着地面抬手一掌拍出。 “轰”的一声爆响后,地上便出现了一个大坑。 埋葬了小莲的兄长。 任以诚问道:“小莲姑娘,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莲低啜道:“沿着这条河一直走,翻过两个山头就是我家了。” 任以诚看着天边的夕阳,道:“那就出发,天色已经不早了。” 小莲点了点头,刚一迈步,却突然身子一晃,歪倒了下去。 任以诚连忙伸手扶助了她。 “我……我没力气了。” 靠在任以诚身上,小莲有些不好意思道。 任以诚心知适才的挣扎和哭喊,已将她的体力消耗的一干二净,当即提议道:“姑娘若是不介意,就由在下背着你。” 说完,他便把背上的木匣拿了下来。 小莲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答应了下来。 任以诚矮身背起了小莲,霎时间,一股清幽的香味涌入了鼻尖。 小莲看着木匣道:“这个,就让我来帮公子背着。” “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了。” 任以诚笑了笑,反手将木匣递给了小莲。 人就在自己背上,就算她真的居心叵测,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一路上,任以诚了解到,小莲自幼父母双亡,一直和哥哥相依为命。 这次他们出门探亲,可没想到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歹人,她哥哥正是为了保护她,才惨死于歹人刀下。 时间不等人。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小莲的家却还需要爬过一个山头才能到。 “公子,背着小莲走了这么久,您想必也累了。 这附近有个破庙,咱们还是休息一晚,明早再走。” “也好。” 按着小莲的指引,任以诚找到了她口中的破庙。 这是一座很普通的山神庙。 年久失修,破败不堪。 但好在还有片瓦遮头,勉强能当个栖身之地。 检柴,生火。 任以诚随手打了一只山鸡,充当晚饭。 小莲默默的翻动着火堆上,逐渐变成金黄的烤鸡。 任以诚则拿出了墨玉长笛,出神的轻抚着。 秦思容那酷似得容貌,再次勾起了他对楚楚的思念。 “公子,烤好了。” 小莲将烤鸡递到了任以诚面前。 任以诚撕了个鸡腿,咬了一口,没发现任何异样后,便漫不经心的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他忽然发现小莲拿着烤鸡,却一口没动,正直直的盯着自己看。 “你……” 话刚出口,任以诚猛觉体内真气翻腾,一股热意陡然而生。 仿佛燃起了一把大火,迅速在体内扩散开来。 第十三章 祸兮?福兮? “哈哈哈……” 小莲肆意的狂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能把我那些老朋友一个个都收拾了的人,会有多大的本事。 没想到,也不过如此而已。” “西域四魔,红娘。” 任以诚瞬间便想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本来以为一个女人,再厉害也搞不出什么花样来,他就一直没放在心上。 可没承想,今日竟在阴沟里翻了船。 终究还是疏忽大意了! 红娘伸手在脸上一抹,将人皮面具摘了下来。 “小弟弟,论起易容术来,你还差的远呢。” 看着红娘那极尽妩媚妖娆的风姿,任以诚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狐狸精’这三个字。 她的声音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任以诚的心中不住生出绮念,愈发冲动起来。 任以诚冷哼一声,正欲起身,却忽觉浑身无力,脚下一软,当即又跌坐在了地上。 同时,“叮”的一声脆响,他的墨玉长笛也在无力拿捏之下,从手中滑落。 正巧滚到了红娘的脚边。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使不上力气? 还记得你背着我时,闻到的那股香味儿吗? 那是我的独门暗香,专门对付你这种武功高强的人。” 红娘一脸得意的笑容,然后突然俯身,捡起了脚边的墨玉长笛。 “放下,不许用你的脏手碰它。”任以诚怒喝道。 红娘戏谑道:“看来你很在意这个东西,那我就更不能放下了。 你越是生气,我就越开心!” 任以诚狠狠的瞪了红娘一笑,正欲运功化解毒性,对方却仿佛将他看穿。 “你想运功随你的便,忘了告诉你,除了那独门暗香之外,我还在烤鸡上下了一种名叫‘温柔乡’的春药。 这温柔乡,英雄冢,你越是运功,药效发作的就越快。 等你忍受不住的时候,就算姐姐不抓你,你也舍不得离开我了。 看你这样,一定还是童男之身。 到时,不但岳飞遗物是我的,就连你的童子元阳和一身绝世的功力,也将为我所用。” “无耻!” 任以诚咬牙切齿的同时,暗自运功。 发现果然如红娘所说,真气一经催动,虽然暗香的毒性被化解,但也如同火上浇油一般,使得体内的欲火更加旺盛。 仅这片刻之间。 任以诚的皮肤就已经变得通红,一双瞳孔中更是血丝遍布。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心若冰清,没毛卵用! 随着药效的发作,任以诚只觉眼前的红娘是那么的诱人。 让他情不自禁的,想向她扑过去…… 看着任以诚眼中那越来越强烈的欲光,红娘娇笑着向他抛了个媚眼。 “小弟弟,别再挣扎了,没用的。 你就乖乖认命,我会让你死的很舒服的。” “做梦!” 任以诚暗忖,自己这清白之躯,无论如何也不能毁在红娘的身上。 当即把心一横,全力催动蜕变大法,化解暗香毒性。 红娘不以为意的看着任以诚,媚然笑道:“你就尽管嘴硬,有你坚持不住的那一刻。” 真气运转,毒性被化解的同时,欲火也随之迅猛爆发。 一瞬间。 任以诚青筋暴起,血脉偾张,随即猛然一掌劈出。 “嘭”的一声。 火堆被轰散,燃烧的木柴夹杂着火星,直奔红娘笼罩而去。 与此同时。 任以诚再发一掌,轰破屋顶后,一把抓起木匣,冲天而起。 猝不及防。 红娘足下一点,身形爆退,眨眼已在破庙之外。 “贱人,保管好我的东西。 若有半分闪失,再见之日,定将你碎尸万段。” 声音远远传来。 红娘有心去追,却早已不见了任以诚的踪影。 听到任以诚的警告,她随手摩挲着墨玉长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呵呵,等你有命活着再说!” 。。。。。。。。。 山林中。 任以诚夺路狂奔,双目已然殷红如血。 真气更因为‘温柔乡’的药效,变得无比狂暴,经脉膨胀欲裂。 第一次! 自任以诚武功有成以来,第一次被搞得如此狼狈! 还是因为一个武功不如自己的女人。 随着时间流逝。 欲火焚身之下,任以诚感觉体内的真气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忍耐也已快到达极限。 此刻,他绮念丛生,以至心神失守,心底竟升起了回头去找红娘的念头。 至于灵龟养志的心法,如今不过略通皮毛。 在最原始的欲望下,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使劲摇了摇头,压下了这可怕的想法。 就在任以诚想着要不要找个地方自己解决的时候,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湖泊。 “噗通”一声! 水花四溅中,任以诚毫不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湖水浸透全身,一股清凉之意透体而入,任以诚体内的躁动,立时便平复了几分。 近乎本能的,他循着那股凉意,向湖底潜了下去。 越往下,湖水就越冰冷,他也就越清醒。 过了一会儿。 任以诚感觉体内的药力已经散去了不少。 不过,这也已经是极限,仍有大部分的药力不能化解。 想要彻底解决,就需要更冰更冷的湖水,但现在他已然身在湖底。 忽地。 就在任以诚束手无策之际,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要借着体内现在狂暴的真气,来贯通七杀真经的第八个窍穴。 经过蜕变大法蕴养的体质,经脉之坚韧远非常人可比。 贯通窍穴真气所需的真气,自然是非同小可。 本来,任以诚已将蛇魔大蛇的蛇胆,辅以其他药材炼成了药丸。 准备以此来解决冲穴时,功力不足的问题。 但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为了活命,也只能行险一试。 念及至此。 任以诚强行慑定心神,引导真气化为两股,向奇经八脉中流转而去。 狂暴如出笼猛虎一般的真气,在进入奇经八脉后,分走四脉,三阳一阴。 这便是他化身温妤悦后,多方试验出来的成果。 不多时。 两股真气在一番碰撞后,融合为一。 如浪潮般,沛然冲向了任脉附近的阴属窍穴。 然而,窍穴屏障坚若磐石,一击之下,竟是纹丝未动。 眼见真气威力不足,任以诚当即向上浮去,仰躺在湖面上。 没了湖底的冰冷镇压,‘温柔乡’的药力,再度活跃了起来。 随即,他真气再催。 一浪接一浪的向那个窍穴冲了过去。 终于。 在药力即将耗尽的时候,任以诚的身体猛然一震。 七杀真经第八个窍穴,轰然洞开! 霎时间。 一股雄浑程度远超以往的精纯真气,自窍穴中源源不绝,翻涌而出。 紧接着。 任以诚运转皇世经天宝典,真气不断被转化,融入到自身原本的根基中。 随着功力的增强,‘温柔乡’仅剩的一点药力,再也无法产生威胁,很快就被化消于无。 不知过了多久。 夜色将尽。 原本平静的湖面上,波澜骤生,不断翻涌激荡。 “砰砰砰……” 倏忽间,数道粗大的水柱爆冲而起。 同时。 湖面上的任以诚,也陡然睁开了双眼。 只见他随手在湖面上一拍,身形闪烁间,下一瞬便出现在了岸边。 功力已然再上层楼。 第十四章 阵困 如今修为大进。 目的已经达成,这场持续了月余的游戏,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 天亮后。 任以诚再度启程,毫不掩饰,直奔少林寺而去。 没过多久。 那些时刻关注任以诚的江湖人,在探知他的行踪后,也随之有了动作。 少林派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寺中高手众多。 任以诚武功虽高,但面对少林高僧,却未必还能向之前那般无往不利。 此番,一旦他折戟沉沙,那岳飞的遗物势必会落到少林的手中。 这是那帮江湖人,绝对不愿看到的结果。 三日后。 少林寺。 方丈玄智大师,正在禅房内打坐静修。 一个小沙弥突然急匆匆的敲门而入。 “启禀方丈,山下忽然来一大批武林人士,说是有要事相商。” “哦?” 玄智眉头一皱,旋即吩咐道:“立刻通知各堂首座,随老衲一同前去迎客。” “弟子遵命。” 片刻后。 近百名武林人士在一名丰神俊朗,气度不凡的持剑青年的领导下,来到了大雄宝殿。 玄智大师和寺中罗汉堂首座玄风、达摩堂首座玄因、般若堂首座玄业,已尽数等候在此。 “阿弥陀佛!” 玄智喧了一声佛号,双掌合十,问道:“诸位武林同道今日远道而来,登门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持剑青年拱手一礼,道:“在下名剑山庄易继风,见过方丈大师。” “原来是天下第一山庄的少庄主,老衲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玄智客气道。 “错了,不是少庄主,而是庄主。” 那一众武林人士中,突然有人开口道。 玄智道:“适才门下弟子来报,说易庄主有要事相商,还请明言。” 易继风道:“此事说来话长,方丈可听说过任以诚这个人?” “略有耳闻。” 玄智道:“据说岳元帅留下的一件遗物,就在此人的手中。” “不错。” 易继风点头道:“此人武功甚是了得,仗恃岳元帅所留下的一对神兵利器,在武林中肆意妄为。 不少江湖同道都伤在了他的手中。 另外,据其同门师姐,医仙子温姑娘所言,此人更隐有称霸天下的野心。 眼下,他正前往少林而来,只怕来意不善。 是以,我等今日前来,一方面是防止他扰乱佛门净地。 另一方面,岳元帅留下遗物,乃是为抗金之用。 在下希望能借由各位大师的帮助,让他将遗物交出。 莫要使岳元帅一片苦心白费,同时,也还武林一个太平。” “原来如此。” 玄智道:“我等虽是方外之人,但此事既然关乎国家兴亡,武林安宁,那自然是义不容辞。” 与此同时。 任以诚已来到了少林山门附近。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人此时正望着少林寺的大门,不住的走来走去。 “明姑娘,好久不见了。” 那人正是明道红,她一见任以诚,脸上登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任公子,你来的正好,少林寺不接待女宾,我正发愁没办法进去呢。” 任以诚呵呵一笑,问道:“怎么?明姑娘也想进去凑凑热闹?” 他既身在江湖,又怎么会不清楚那些江湖人的动向。 “不是,我是要进去找君宝。” 明道红摇头道:“那天我们跟你分开后,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大和尚,在找大夫给他的驴治病。 你也知道,君宝懂兽语,于是就帮了他一把。 可没想到,他莫名其妙的就把君宝给掳走了。” 看着明道红风尘仆仆的样子,任以诚感慨道:“也真难为你能找到这里来。” 明道红道:“沿途的大小寺庙我都问了个遍,现在就剩下少林寺没找过了。” 说完,她看着任以诚,央求道:“你武功这么厉害,麻烦你带我进去好不好?” 任以诚自然不会拒绝,当即答应道:“那就跟我来。 不过你可得小心点,我这一趟少林之行,注定不会太平。” “只要能找到君宝,我什么都无所谓。” 明道红坚决道。 不多时。 两人已来到了少林寺大门外。 “姑娘,怎么又是你?小僧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少林寺不接待女宾。” 寺门口的知客僧看着明道红后,顿时大感头疼。 显然没少被她烦。 明道红闻言,横了对方一眼,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任以诚踏步上前,随即朗声开口。 “在下任以诚,前来拜山。” 清亮的声音夹杂着宏大内力,向寺里传去。 音波扩散间,寺内的大铜钟竟被震得“咚咚”作响,震耳欲聋。 如此情形,令门口的两名知客僧不由神情骇然,心知来人非同小可,慌忙向寺内跑去。 此时,殿中的少林高僧和易继风等武林群雄,亦是神色凝重。 “好深厚的内力!!!” 玄智惊叹一声,转而对身旁的罗汉堂首座吩咐道:“玄风师弟,命令罗汉堂众弟子全力戒备。” 玄风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随即。 殿中众人便向外走去。 而就在这两句话的功夫,门外的任以诚和明道红,也已漫步而至。 途中无人敢拦,也无人能拦。 “有劳诸位摆出如此阵仗,任某实在不胜荣幸。” 任以诚看着眼前这有僧有俗的百余人,从容笑道。 “姓任的,今日有名剑山庄庄主,还有各位少林高僧在,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 人群中,有人叫嚣道。 此言一出,立刻便有不少人出言附和。 “明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易继风皱着眉头,看向了任以诚身旁的明道红。 他们亦是老相识了。 明道红道:“易公子,我是来找君宝的。” “君宝在少林寺?”易继风惊异道。 明道红道:“我也不太确定,他是被一个大和尚带走的。” 听着两人的交谈,任以诚望向了对面那个意气风发的俊逸青年,不由暗自感慨。 这是个可怜人! 易继风的武功,在整个武林足以排进前十之列。 可奈何天意弄人,总是让他遇到那些数一数二的人。 逍遥王,张君宝…… 一次又一次打击,让他的命运在几经转折后,惨死于逍遥王之手。 好好的一个青年才俊,自己是不是应该帮他一把? 任以诚如是想到。 “方丈大师?” 听到明道红的话后,易继风向玄智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玄智摇头道:“少林寺无世俗之人,这位姑娘找错地方了。” 闻听此言,明道红顿时一脸失落。 “这位任少侠,不知你前来少林又是所谓何事?” 玄智看着任以诚,言语间依旧十分客气。 任以诚笑道:“巧了,我也是来找人的。” 玄智闻言,不禁有些诧异。 “少侠所寻何人?” 任以诚道:“任某受岳元帅所托,要将他的遗物,交托给一位飞龙将军。” 玄智道:“少侠,老衲已经讲过了,少林寺无世俗之人。” 任以诚淡笑道:“若我说那位飞龙将军是方外之人呢? 据我多方调查,飞龙将军几经辗转,多年前已在少林出家。 正是如今贵寺负责看守藏经阁的澄空大师。” 玄智沉声道:“澄空师弟多年未出寺门半步,少侠此言未免荒谬。” 任以诚挑眉道:“是与不是,方丈把澄空大师请出来,一问便知。” “岂有此理。” 一声怒喝,玄风带领坐下弟子急奔而来。 一十八名武僧护于大殿众人之前,棍指任以诚。 玄风怒道:“守藏经阁乃少林重地。 澄空师弟焉可擅离职守,你此举分明居心叵测。” “大师所言不错,依我看,他一定是在觊觎少林的武学典籍。” “有道理,要不然他找谁不好,偏偏要找看守藏经阁的大师,肯定是在调虎离山。” “大师,对付这种卑鄙小人,千万不要客气。” 一众武林人士纷纷开口。 三言两语间,任以诚便成了一个阴险狡诈之辈。 任以诚直接无视了那些人,直视着玄智,正色道:“大师,此事关乎大宋国脉,这位澄空大师,任某今日非见不可。”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少侠如此执迷不悟,老衲为保佛门清净,唯有出手降魔了。” 玄智双掌再次合十,话音未落,那一十八名武僧已同时纵身而出,将任以诚围在了中间。 身形变幻间,相互呼应,气势更隐隐有连成一体的迹象。 “少林十八罗汉阵,有趣!” 任以诚嘴角微扬,勾起了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 第十五章 刀剑决 “明姑娘,你退远一点儿,拳脚无眼,免得误伤了你。” 任以诚嘱咐道。 “好,那你小心。” 明道红点了点头,远远的躲到了一旁。 有易继风在,任以诚也不担心有人会对她出手。 “阿弥陀佛!” 十八名武僧同时喧了一声佛号,声如雷震。 随即。 只见一人当先出手,身形纵跃而起,手中长棍沛然直击任以诚胸口。 任以诚见状,右手伸出,运劲一抓一拧。 对方猛觉掌心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长棍登时脱手。 “嗖嗖嗖……” 棍风激荡,六名武僧从左右两方同时飞身夹攻而来。 任以诚急退两步,手中长棍一振,挥扫左右,后发先制。 “砰砰”两声响起。 那六名武僧直接被震的倒飞了出去。 “还给你。” 任以诚长棍一转,反手将其掷向了原来的主人。 他虽是随手一招,但其中夹杂的内力仍是非同小可。 劲风呼啸间,长棍快如离弦之箭。 不过,那名武僧的修为倒也不差。 就见他长棍入手,身形连退数尺后,竟也勉强接了下来。 这时,棍风再起。 又有数名武僧,挥动长棍向任以诚脚下穿插而来,意图封锁他的下盘。 四条长棍从脚踝处交叉而过。 任以诚双腿一并,随即腰身一拧,身形疾旋。 四条长棍亦随之转动,那四名武僧当即被抽倒在地。 然而。 少林十八罗汉阵,一经发动,攻势便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 一波攻势甫被挡下,另一波很快又进逼而至,让人应接不暇。 但任以诚皇世经天宝典在身,轮回劫最擅群战。 四两拨开阴阳势, 借彼几分还几分。 任以诚身在阵中,闪转腾挪间,借敌之力,制敌之招。 对方攻势虽强,却仍是应对自如。 大殿门口。 玄智等一众少林高僧的表情,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他们实在没想到,任以诚居然会如此难缠。 这十八罗汉无一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弟子。 再辅以经过千锤百炼的阵法,此刻竟是拿之不下。 如此情形,怎能不令他们感到心惊! 而那些原本叫嚣不已的武林人士,这时也都闭上了嘴。 另一边。 场中久攻不下的十八罗汉,此刻亦渐感焦灼。 眼下,众多武林人士旁观在侧。 此战若败,少林寺在武林中的声威,势必会一落千丈。 “变阵。” 一声大喝,在长年累月培养出来的默契之下,另外十七人顿时心领神会。 紧接着。 就见十八罗汉身形变幻,再次围成了一个圆,并疾速转动起来。 犹如一条巨大的蟒蛇首尾相连,圆融一体,生生不息。瞬间破绽全无。 任以诚站在正中间,只觉周遭人影转动之下,生出了一个庞大急劲的气流漩涡,将自己牢牢锁定在内。 在那十八罗汉气机联合之下,他一时之间,竟是挣脱不得。 突然。 十八罗汉脚步急停,手中棍舞如轮,随即旋身下劈。 霎时间。 十八道迅猛凌厉的棍劲,直奔阵中心的任以诚激射而去。 借此气机停滞一瞬,任以诚足下一顿,身形腾空而起。 熟料。 就在这时,他却忽觉头顶一阵劲风涌动。 七名罗汉抢先一步,疾蹿到了任以诚的上方。 长棍交织之下,似天罗地网般,向他笼罩了下来。 任以诚见状,双掌上举,运劲抵挡的同时,人已被压回了地面。 随后,只觉脚踝一紧,下盘再次被封锁了起来。 下一瞬。 “砰砰砰砰!” 就听四响一声,余下那四名罗汉的长棍,已直戳在任以诚胸肋要穴之上。 见此情形。 大殿门口的众人,全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阿弥陀佛!” 玄智双掌合十,淡然一笑,道:“少侠,你输了。 只要你交出岳元帅的遗物,老衲可做主放你离去。” “呵呵,大师言之过早了。” 任以诚微微一笑,心念转动间,强招发动。 轮回劫·碎苍穹! 只见他身躯一震,适才从十八罗汉处吸收到的攻击,瞬间尽数返还而回。 “这是?” “不可能!” 惊愕间,十八罗汉只觉一股熟悉无比的磅礴气劲,自任以诚体内爆冲而出。 猝不及防之下,登时被震飞出了数丈之外。 这一下,十八罗汉等同于承受了自己的全力联手一击。 砰然坠地的同时,尽皆口吐鲜血,再也难起身。 玄智等人见状,刚刚的笑容还来不及退去,直接僵在了脸上。 易继风的神色更是凝重万分,心知自己此番是遇到一个了不得的对手。 “阁下不觉得自己出手太重了吗?” 玄智看着倒地难起的十八罗汉,脸上怒色隐现,心中更是忍不住的一阵肉疼。 言语间,连称呼都变了。 任以诚淡淡道:“贵寺的阵法精妙绝伦,名震武林。 我若留手的话,现在倒下的可就是我自己了。” 玄智闻言一滞,不由哑然,只得发出一声冷哼。 任以诚道:“既然大师无话可说,那就请澄空大师出来一见。” 玄风怒道:“澄空师弟素来不见外人,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的好。” “唉!” 任以诚叹息道:“如此看来,在下只能自己去找澄空大师了。” 说着,他便迈步向寺院深处走去。 虽然,任以诚不知道藏经阁的具体位置,但往里面走肯定没错。 “岂有此理!” 一声怒喝,任以诚只见眼前三道人影电闪而至。 来人正是玄风、玄因、玄业三人。 罗汉堂首座,精研大力金刚掌。 达摩堂首座,精研须弥纳山掌。 般若堂首座,惊研无相劫指。 三人同时出手,数十年苦修的功力毫无保留,誓要将任以诚拿下。 三道截然不同的掌指之力,沛然扑面而来。 任以诚不闪不避,掌指临身之际,再起轮回劫。 然而,三位首座毕生的功力,又岂是等闲。 轮回劫一时难尽全功,任以诚心念一动,当即再转虚空灭。 但见他双腿一屈一并之间,三人的功力,顿时被尽卸于无。 “糟糕!” “不好!” 三位首座察觉有异,脸色剧变的同时,急欲撤招闪躲,却是避之不及。 虚空灭·君临天下! 任以诚顺势反击,双掌猛然推出,一股霸道无方的强绝掌力,直似万涛排壑般,向对方三人奔涌而去。 电光石火间。 三位首座强定心神,出招封挡。 “轰”的一声,真力对撞。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任以诚依旧原地不动。 而三位首座已被震出五步之外,嘴角溢出丝丝血迹。 但他们终究功力深厚,虽然受伤,却并未重伤。 “这……这怎么可能?三位首座联手,竟还不是他的对手!” “难道,这天下间当真没人能治得了他了?” 那一众江湖人士骇然的同时,心中更感绝望。 少林高僧都不是对手,凭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任以诚看向玄智,问道:“大师,事已至此,您是亲自下场赐教,还是带我去见澄空大师?” 玄智眉头紧皱,心知今日一旦妥协,少林必会贻笑江湖。 但若不答应,少林已无人再是任以诚的对手。 而且,对方到现在连兵器都还没动。 岳飞留下的那一对神兵利器,他也曾有所听闻。 真到了那个地步,少林恐怕免不了一场血光之灾。 就在玄智犹豫不决之际,任以诚再次开口。 “大师不说话,那我就当大师默认了。” 说着,他再次迈步而出。 “任少侠,请留步!” 易继风身形一闪,自大殿前飘散而下。 任以诚眉角一扬,淡笑道:“怎么,你也要拦我?” 易继风不卑不亢道:“任少侠武功盖世,易某深感佩服。 但岳元帅的遗物关乎大宋江山,还请少侠见谅。” “无妨。” 任以诚略显兴奋道:“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名剑山庄威震江湖的剑法。” 易继风手握剑柄,随即问道:“任少侠依旧不用兵器吗?” “怎么会,如此岂非对你不敬。” 任以诚笑了笑,肩膀一震,寒光闪烁间,破虏已脱匣而出,落入掌中。 “请!” 第十六章 刀剑争鸣 “好刀!” 易继风亦是铸造方面的行家,一眼便看出了破虏刀的不凡。 任以诚嘴角上扬,傲然道:“本就是好刀。” “那就得罪了。” 易继风不再多言,铿然声响中,拔剑出鞘。 伫立的身影。 对峙的眼神。 无形中,战意陡生。 蓦地! 易继风手中剑光一闪,一道凌厉剑气,直奔任以诚激射而去。 “嗡!” 刀身轻吟。 任以诚挥手一刀,将剑气劈散,却见易继风身形疾掠,进逼而来。 森寒剑锋之上,剑气凝而不发,已隔空将自己牢牢锁定。 随即,刀剑碰撞。 易继风心知对手实力非凡,再出手,已然用上了名剑山庄绝学之一,天剑十八式。 剑气浩然宏大,剑招气象万千,似九天飞瀑般,沛然倾泄而出。 任以诚毫不示弱,一声轻笑中,刀芒闪烁,灿若星辰。 雄沉霸道的刀气,化作一道匹练,直面迎击。 “叮叮当当……” 两人兵刃不断交击,刀剑之气,纵横四射而出,霎时满目疮痍。 四周观战的众人,更是被逼的连连后退,恐被误伤。 同时亦心中骇然。 两人都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内外功修为却均已臻至化境。 让他们佩服之余,更忍不住心生嫉妒。 同样是人,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无非就是因为对方有个好出身。 如果能得到岳元帅的遗物,自己未必便比这两个人差了。 人群中,不少人这样想着,看向任以诚的目光也愈发炽热。 而场中,正在交手的两人,伴随刀剑争锋,战意不断攀升。 感受着易继风剑上传来的浑厚真力,任以诚已探知到了对方的深浅。 其功力之深,只比突破前的自己略逊一筹。 另一边。 易继风的心绪却是稍显凝重。 在来少林之前,他得到了自己爷爷,老庄主易云的毕生功力,满心斗志昂扬。 可没想到,现在出手的第一战,就遇到了如此强劲的对手。 对方的功力,竟好似无边无涯一般,让自己探不到边际。 须臾间。 在不绝于耳的金铁交击声中,两人已交手数十招。 易继风天剑十八式尽出,已至极限,却依旧是难占上风。 眼见对方招式已尽,任以诚当即加催功力。 在震开易继风长剑的同时,刀锋一转,重势下劈。 面对势若泰山压顶的一刀,易继风心神一凛,鼓足真气,横剑封挡。 下一瞬。 刀剑再度交击,极端碰撞中,就听砰然一响,易继风的长剑,应声而断。 “唉!又输了!” 观战的一众武林人士,不住的唉声叹气。 玄智等人亦是眉头紧锁,眼下已再没人能阻挡任以诚。 少林今日注定威名扫地。 “我……输了。” 易继风看着手中的断剑,怔怔出神,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任以诚抱拳道:“易庄主,承让了!” 突然,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场中狂风骤起,一阵大笑声从半空中传来。 惊愕间。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道黑色人影飘然而降,落在了场中一棵大树的树顶上。 “叔叔?!” 易继风面露惊喜之色。 来人赫然正是易天行。 “等一下再说,让我先打败了这小子,维护住咱们名剑山庄的威名。” 说着,易天行翻身而下,猛然一掌拍在树干上。 瞬间,树叶飞散。 凛冽剑气附着下,仿若无数利剑,向任以诚笼罩而去。 “来的好!” 一声沉喝,任以诚心中豪气万千,随即刀锋一旋,苍河星转应势出手。 旋涡般的刀气席卷而出,顿时将飞射而来树叶,绞成粉碎。 “好小子,有两下子。” 易天行笑着称赞道。 “前辈也不差。” 任以诚眉头一挑,凝神以对。 “再来。” 易天行哈哈一笑,双臂箕张,并指成剑。 随即,就见他周身真气涌动,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八柄形态各异的宝剑,凭空浮现。 正是名剑山庄的至高绝学——名剑八式。 易天行天资卓越,乃是名剑山庄近百年来,第一个将名剑八式练到第七式的人。 不但如此,他更达到了凝气成剑的境界,足见其修为深厚。 至于第八式,则需要历任修炼者自行领悟。 原剧里,易天行在逍遥王的有意引导下,领悟出了属于自己的第八式——八剑合一。 在最后,一举攻破了逍遥王的护体罡气。 “看招。” 易天行剑指一挥,剑光流转间,环绕周身的八柄宝剑,瞬间疾驰而出。 “嗖嗖嗖……” 迅疾无伦的剑气,穿破虚空,发出划裂纸帛的刺耳声响。 “贯地狼突!” 任以诚长刀直插入地,全力催动真气的同时,心念一动,化零为整。 倏忽间,八道巨大的刀气破地而出,挡在身前。 紧接着。 两人强招对撞,竟是平分秋色。 猛烈气劲扩散之下,方圆数丈内,立时地陷三寸。 随即。 漫天烟尘中,一道人影闪动。 却是易天行再次出手,雄浑掌力迫开层层烟幕,眨眼已逼至任以诚近前。 任以诚见状,立足原地不动,抬掌相迎。 砰然声响中,两人双掌交接,又再拼起了内力。 未免围观之人狗急跳墙,趁机偷袭,任以诚心念转动间,体内真气汇流八脉,力聚一点,似排山倒海般,翻涌而出。 易天行猛觉对方功力爆增,不及反应间,立时被震出三步之外。 三步之差,胜负底定。 任以诚暗自思忖,算上前三次交手的消耗,自己的功力应该跟易天行在伯仲之间。 就算强也强不了太多。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还不是逍遥王的对手。 “小子好深厚的内力,你赢了。” 易天行感慨了一句,言语间一派洒脱,却是浑然没将输赢放在心上。 相比一下,易继风心境就差了很多。 本就失落的脸色,在易天行败阵之后,变得更加沮丧起来。 “名剑八式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佩服。” 任以诚客气了一句,随手将破虏刀放回了木匣,然后看向了玄智。 “大师,请恕在下无礼了。” 说完,任以诚拿起木匣,猛然跃上了殿顶。 四下看了看后,继而往寺院深处掠去。 “不好,他往藏经阁去了。” 玄智大惊,急忙带领玄风等人追了上去。 藏经阁外。 任以诚负手而立,并未着急进去。 他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气机,从里面散发了出来,并且还在不断增强。 “呵呵,果然是主角,该少的机遇一样没少。” 任以诚不用想也知道,这股力量是源自于张君宝。 对方现在应该正值易筋经大成的紧要关头。 说不得,待会还有一场架打。 念及至此。 任以诚开始默默调运真气,恢复功力。 不多时。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玄智等人和易天行叔侄,还有那一众武林人士,紧追而至。 任以诚轻舒了口气,没去理会身后的那些人,直接对着藏经阁朗声开口。 “澄空大师,在下有要事拜访,还请现身一见。” 少顷。 “吱呀”一声。 藏经阁大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魁梧的和尚,跌跌撞撞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么多人?刚才是谁在外边吵吵嚷嚷的?” “大师,有礼了。” 任以诚看着来人有些疯疯癫癫的模样,心道恐怕还得多费些周折。 澄打量了一下任以诚,问道:“就是你小子找我?” “正是。”任以诚点了点头。 玄智道:“澄空师弟,这位任施主自称受岳飞元帅所托,有要事找一位飞龙将军。” 澄空闻言一愣,随即连连摇头道:“飞龙将军?谁啊?没听说过。” 玄智又道:“这位任施主的言下之意,师弟你就是那位飞龙将军。” “我是飞龙将军?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澄空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懵然道。 此言一出,那一众武林人士顿时哄笑了起来。 “哈哈,姓任的,露馅儿了,什么飞龙将军,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这下看你还怎么狡辩。” “无耻小人,他果然是对藏经阁居心不良。” “聒噪。” 任以诚冷眼扫向众人,一声冷哼发出。 众人猛觉胸口一闷,登时不敢再言语。 任以诚正色道:“大师,任某出身还珠楼,江湖上人尽皆知。 我师姐的医术如何,在场的各位也该心里有数。 我虽不如师姐专精医术,但也略有心得……” 澄空突然打断道:“你的意思是我有病?” 说完,他不等任以诚开口,直接怒声道:“我看你才有病,莫名奇妙。” 玄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道:“施主,事已至此,还请你适可而止。 今日你若为扬名而来,现在名剑山庄两代剑侠都败于你手,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若你是为我少林武学而来,施主你一身武功冠绝当世,得之又有何用?” 从始至终,玄智乃至在场的所有人,就对任以诚的来意,没有半点儿相信。 “唉!” 任以诚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道看来还是得动粗。 “大师,得罪了。” 任以诚身形一闪,来到了澄空的身旁。 以对方目前的情况来推论,应该是脑袋里的旧伤,导致了他失去记忆。 原剧里,他只是脑袋磕了一下,就恢复了记忆,想来问题应该不大。 正当任以诚想运功替澄空修复头部受损的经脉的时候。 藏经阁楼上的窗户,突然被撞破,一个木箱子从里面冲出,朝着两人砸了下来。 两人见状,连忙闪身退避。 “嘭”的一声爆响,木箱炸裂。 一个白衣小和尚出现在众人面前。 “君宝?” 明道红,易天行,易继风三人同时讶然。 任以诚看着张君宝,只看他神情恍惚,周身真气四溢,正是神功大成的迹象。 第十七章 逗你玩 “你现在一定觉得浑身是劲儿?” 澄空凑到了张君宝身旁。 张君宝的意识依旧处于混沌之中,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澄空嘿嘿一笑,指着任以诚,道:“好,那你替我去教训教训他。” 恍惚中,张君宝二话不说,迈步就向任以诚冲了过去。 一拳直出,招式朴实,却暗藏雄浑力道,正是少林罗汉拳。 拳风涌动。 任以诚有心试探,不闪不避,抬手一掌,迎了上去。 “嘭!” 拳掌相接。 只这一招,任以诚便可断定,张君宝的功力已不在易天行之下。 一击无功,张君宝右臂一缩,随即化拳为掌。 以一股至刚至猛的力道,再次劈了出去。 掌风扑面而来。 任以诚心中猛然生出了一种熟悉感,对方所用竟是玄风的大力金刚掌。 适才一时半刻间,并不足以让他恢复全部功力。 心知张君宝此时的武功已今非昔比,他不欲再硬拼,当下施展出虚空灭,卸力消劲。 大金刚掌力被化解,张君宝的左掌甫又紧随而来,直取中宫。 掌力未至,任以诚已感到胸口呼吸不畅。 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一拍两散’掌。 此招以排山倒海的雄厚内力为根基,掌力犹如怒潮拍岸,汹涌澎湃。 任以诚不敢大意,体内恢复至八成的真气全力运转。 砰然一掌,正中胸口。 任以诚沉腰坐马,卸去对方掌力的同时,右拳凝聚雄浑劲力,‘霸王殛’沛然直出,反攻而上。 张君宝猝不及防,立时被轰退了出去。 但他此刻功力既深,真气护体之下,再加上任以诚现下功力不足,却是分毫未伤。 只见他站定身形,瞬即又再变招,右手大拇指伸出,隔空连捺三下。 “嗤嗤嗤!” 霎时,三道凌厉的指力,迅雷疾电般激射而出。 电光石火间。 任以诚身形一闪,前脚刚躲开,后脚立足之处的地板上,就被射出了三个深深的孔洞。 爆响声中,碎屑纷飞。 “摩诃指,三入地狱?这小沙弥到底是谁,怎会精通如此多的少林绝技?” 玄智震惊的同时,心中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却不知,张君宝在藏经阁的这些时日,把里面的经书全都抄了个遍。 如今,他易筋经大成,一身功力深厚无比,少林七十二绝技自是俯拾随心。 “哈!没想到多日不见,君宝这小子竟然进步这么大。” 易天行啧啧称奇道。 “是啊,是啊。” 明道红看着张君宝的身影,眼中异彩连连。 而在他们身旁,易继风闻言,脸色却是变得愈发沉郁。 看着场中交战的二人,心情万分复杂。 任以诚自不必说,张君宝的武功现在看来,显然也在自己之上。 场中。 战况激烈程度,有增无减。 任以诚运使虚空灭,后发制人,见招拆招。 张君宝连续变换了十余种少林绝技,拳掌指爪,连绵不绝,却始终奈何他不得。 “呼!” 劲风呼啸。 张君宝使出如影随形腿,身形旋动间,化出重重腿影,向任以诚笼罩了过去。 腿劲如浪,一重接一重翻涌而来。 虚空灭·君临天下! 任以诚眼神一凝,功力加催,强招上手,猛然一拳,爆轰而出。 下一瞬。 劲力交锋。 漫天腿影在霸道无比的拳劲冲击之下,立时轰然溃散。 近乎本能的,张君宝再度变招,双手五指弯曲,以龙爪手疾抓而去。 捕风、捉影、抚琴、鼓瑟、抱残、守缺、批亢、捣虚。 刹那间,连出八式,目标直取任以诚周身关节。 然而。 任以诚却是不退反进,一步踏出,欺身而上,直接切入层层爪影之中。 ‘狼王印’应势而出。 随即,众人只见张君宝招式一滞,龙爪手瞬间被破。 紧接着。 就听场中不断响起肢体碰撞声响。 任以诚招出如江河决堤,沛不可挡,张君宝应接不暇间,登时接连中招。 “嘭!” 眼见对方已无还手之机,任以诚横劲震退张君宝。 然后手腕一翻,以一股巧劲拍在了他眉心的印堂穴上。 顿时,张君宝使劲摇了摇脑袋,猛然回神。 “醒了?”任以诚笑道。 张君宝看了看任以诚,又看了看四周,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任以诚道:“我来找飞龙将军,把岳元帅遗物交给他?” 说完,他看向了那一众武林人士,挑眉道:“至于他们……你懂的。” 张君宝点了点头,心中了然,正要开口说话,玄智却突然站了出来。 “施主,澄空师弟你也见了,结果已经很清楚了,你要找的人并不在本寺。” “方丈何必跟他客气,依我看,根本就没有飞龙将军这个人,全都是这姓任的在信口开河。” 人群中有人喊道。 任以诚回头看去,却没找到说话之人,显然是怕自己对他出手,躲了起来。 同时,也有不少人随之附和了起来。 就在这时。 “谁说没有飞龙将军。” 张君宝朗声道:“我可以证明,飞龙将军就在少林寺内。”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块令牌,上面赫然正写着飞龙将军这四个字。 “这是我在藏经阁的木箱里找到的,除此之外,还有一身盔甲。” 说着,他又指了指刚才木箱爆炸的地方。 只见那里果然散落着一些盔甲的碎片。 “大师,现在该相信任某的话了?” 此时,场中一片寂静。 玄智和身旁的一众师兄弟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澄空看着那个令牌,则有些心神恍惚。 见此情形,任以诚身形一闪,来到澄空身旁,不等他出声,便迅速封了他的穴道。 随后,将真气缓缓探入澄空体内。 很久,任以诚就发现了对方的病因。 澄空的脑袋里,有一处血块淤积,影响了他的记忆。 “嗡!” 金芒乍现,三根金针弹出,扎在了澄空后脑的穴位上。 伴随任以诚真气催发,金针震颤,发出悦耳清鸣。 数息后。 “滴答、滴答……” 暗红色的血液,一滴接一滴的,从金针的空心处滑落。 伴随瘀血的排出,澄空的眼神开始变得清明起来。 “我想起来了,我就是飞龙将军。” 任以诚轻呼了口气,挥手收回了银针。 “小兄弟,有劳你了,贫僧感激不尽。”澄空谢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大师不必客气。” 张君宝拍掌笑道:“这下好了,找到正主了。 大家以后都不用再为岳元帅的遗物操心了。” 闻听此言,在场的那些武林人士,脸色却是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希望终于彻底破灭。 他们有胆子为难任以诚,却不敢对少林寺起什么心思。 毕竟少林威震武林数百年的名声,可不是开玩笑的。 绝非一人之力可以比拟。 “大师,请!” 任以诚拿起木匣,示意澄空借一步说话。 澄空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道:“君宝也一起来。” 任以诚眉角一扬,心知大概是自己大闹少林的关系,所以澄空不太信任自己。 不过,对此他倒也不在意。 片刻后。 三人再次回到了藏经阁前。 “敢问大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易继风问道。 澄空道:“我本是先帝钦宗手下的大将。 当年金人侵占了汴梁,先帝被俘,我陪着先帝一同被押往北方。 途中,先帝千方百计的想把一个小公主托付给我,希望我能帮她逃离虎口。 可是我办事不利,中了埋伏,身负重伤,变得疯疯癫癫的,最后流落到少林寺做了和尚。” “那大师,当年的小公主还在世吗?”易继风又问道。 澄空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当时我重伤之下,已经神志不清。 不过还好,这次岳元帅回来,带回了小公主的消息。 实不相瞒,岳元帅交给我的遗物,就是小公主的身份凭证。” “嗯?” “怎么会这样?” 那一众武林人士闻言,顿时一脸懵然。 “等等,不是说岳飞的遗物是一对神兵利器吗?” 易天行纳闷儿道。 “什么神兵利器?”澄空神色一怔,茫然问道。 易继风道:“江湖传说,岳元帅留下了一对刀剑,交给了任少侠。 内中藏有神功秘籍和兵书战册,以供驱逐外敌所用。 得之可号令天下,成为武林至尊。”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任以诚和他手中的木匣之上。 易继风道:“任少侠,能否请你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以诚拍了拍木匣,随意道:“没什么,这一刀一剑是我特意打造出来,转移有心之人的视线的。 毕竟,岳元帅的遗物事关重大,要是出了差子可就不妙了。 至于秘籍兵法什么的……呵呵,我也不清楚。 大概,是你们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众人闻言,先是一阵默然,随即反应了过来。 这是整个江湖都被任以诚给耍了。 毁灭一个人的希望,已是莫大的罪过。 他现在是把在场的这些武林人士的希望,全都给毁了。 众人脸色不善的瞪视着任以诚,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却又忌惮他的武功。 一时间,是敢怒不敢言,憋屈万分。 第十八章 事了,刀剑相赠! 众人心知再待下去亦是无用,纷纷告辞离去。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满心欢喜,转眼成空。 是怨恨,是不甘,但更多的,还是无奈! “如今这该说话的也说了,该给的东西也给了。 任某总算是不负所托,可以功成身退了。 玄智大师,此番在下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任以诚拱手道。 “阿弥陀佛!” 玄智双手合十,还了一礼,苦笑道:“此事内情,错综复杂,实在怨不得少侠,少侠不必挂怀。” 怪只怪自己一开始没有相信对方,才让局面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任某这就告辞了。” 任以诚说完,又转头看向了张君宝。 “君宝,要不要一起走?” “好啊,好啊!” 明道红拉着张君宝的手臂,欣喜道:“你总不能在这里当一辈子的和尚。” “如此也好。” 张君宝点了点头,然后对澄空道:“师父,您多保重。” 说完,就在他准备迈步离开的时候,玄智突然开口。 “站住,张君宝,你未经许可,偷学我少林绝技,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张君宝闻言一怔,随即解释道:“我没有偷学,是澄空大师教我的。” 玄智冷喝道:“澄空师弟只负责看守藏经阁,擅自教授武艺,他也要受罚。” 张君宝辩解道:“不知者无罪。” “哼!知,你也可装作不知。少林寺数百年的戒律,绝不能因你一人而破。” 玄智义正言辞道。 任以诚道:“大师,您这么做这是恐怕有过河拆桥的嫌疑啊。 若不是有君宝在,藏经阁前,谁能拦得住任某?” 玄智道:“这是两回事,而且,此乃我少林的门内事,还请少侠不要插手。” 说完,他不等张君宝分说,当即一声令下,喝道:“来人,把张君宝用粗绳绑起来。”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近三十名少林弟子,手持长棍,疾奔而来,将张君宝团团围住。 玄智心知张君宝武功非凡,为了抓他,可以说是做足了准备。 任以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谁给你的勇气,凭这么点人,就去对付如今集少林诸般绝学于一身的张君宝? “大师,您这是在欺负君宝没朋友吗?” 任以诚再次摘下了背上的木匣,“砰”的一声,戳到了地上。 易继风闻言,也站了出来,握住了剑柄。 三言两语间。 场中原本缓和下来的气氛,登时又再紧张了起来。 “玄风师弟,去后山请三位师叔出手。” 玄智吩咐道。 任以诚眉头一挑,想起少林还有三位一直潜心修行的神僧坐镇。 一旦少林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们就会出手。 就在这时。 正当玄风要转身的时候,澄空忽然来到了众人面前。 “众位师兄,君宝是被我强掳来的。 一切事端由我而起,自然也该由我而终。 所有罪行,都由我一力承担,就不必劳动三位师叔大驾了。” “不行。”玄智断然拒绝。 “任少侠,快带君宝走,小公主的下落,和大宋的未来,就靠你们的了。” 澄空猛然催促道。 任以诚闻言,毫不犹豫,一把抓住张君宝,飞身而去。 易天行叔侄也带上了明道红,紧随在后。 四人均是当世顶尖高手,轻功之快,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快追!”玄智急忙下令道。 “师兄,且慢。” 玄业突然劝阻道:“张君宝的武功深不可测,身边又有那姓任的和名剑山庄的人撑腰。 事已至此,咱们凭白树此大敌,实属不智,还请师兄三思。” 闻听此言,玄智不由有些犹豫,沉吟良久,方才开口。 “也罢,既然张君宝能学得我派绝技,想来也是他的缘法。 至于澄空师弟,私自传授他人武艺,老衲就罚你面壁二十年,以正寺规。” “阿弥陀佛,澄空领罚。” 。。。。。。。。。 任以诚一行五人出了少林,见没人追来便放慢了脚步。 “也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张君宝担心道。 任以诚宽慰道:“放心,最惨不过被罚面壁,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是啊!” 明道红接口道:“出家人不是讲究四大皆空嘛。 在哪里念经都是念,藏经阁和面壁其实没什么区别,你就别担心了。” “说得也对,那就改天再找时间去探望他。” 张君宝叹了口气,不再纠结。 下了山。 时过正午,五人来到了一家客栈前,准备去吃点东西。 刚一进门,任以诚便看到,秦思容正坐在角落里。 下意识的就要打招呼,却猛然想起自己不应该认识她,连忙又闭上了嘴。 当初在给秦思容治疗寒冰棉掌内伤的时候,自己化身温妤悦,可是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把她看了个透,这要是露馅儿了…… 后果不堪设想啊! 张君宝这时也用肩膀碰了一下易天行。 “易前辈,好巧,你的心上人也在。” 熟料。 易天行却一脸淡定的摇了摇头。 “错,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正说着,秦思容也发现了五人。 寒暄了几句后,众人凑到了一桌。 张君宝好奇道:“易前辈,你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难不成……是移情别恋了?” 秦思容亦是心有疑惑。 往常,易天行一看到自己,必然会死缠烂打一番,可今天却一反常态。 “你想多了。” 易天行道:“只是上次去给秦姑娘治伤的时候,听了温姑娘几句话,相通了一些事情而已。” 说完,他看向秦思容,歉然道:“不好意思,秦姑娘,以前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没……没什么。” 秦思容有些不适应的摇了摇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莫名的有点失落。 “温姑娘?什么来头?这么厉害? 居然能凭几句话,就搞定咱们易前辈这个大情痴。” 张君宝讶异道。 明道红道:“不就是任公子的师姐喽。 据说她的医术极其高明,美若天仙,江湖人称‘医仙子’。 你这些日子在少林寺,所以不知道。” 张君宝看向任以诚,讶异道:“怎么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你还有个师姐?” 任以诚耸了耸肩,随口道:“她是她,我是我,凭白无故的干嘛要提起她。” 废话,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还没这个想法,拿什么跟你说。 “听起来,你们的关系似乎不太好?”张君宝问道。 “哈,从小到大,她仗着年龄比我大,就到处管着我。 这次下山,她知道我不想见她,便一直跟在我后面。 而且,要不是她多管闲事儿,今日上少林的那些喽啰,至少得少一半。” 任以诚忿忿不平的胡诌道。 “令师姐会那么做,是担心你会闯下大祸。” 秦思容出于感恩,竟替温妤悦说起话来。 任以诚冷哼道:“若是没有那些人煽风点火,事情又何至于会搞得这么麻烦,险些坏了我的大事。” “你们明明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怎么却搞得像仇人一样?实在是太奇怪了!” 明道红不禁有些感慨道。 张君宝道:“像他们这种武林高手,通常都是奇奇怪怪的,只有我才这么平易近人。” 说着,他冲着易继风努了努嘴,道:“你看看这位,闷闷不乐的,大半天了连句话都不说。” 易继风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干涩的笑容。 “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而已。” 张君宝道:“不会是因为今天比武输了,所以不开心?” 易继风倒也干脆,直言道:“不瞒你说,确实有点儿。” 张君宝宽解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这里又不是只有你输了。 易前辈也输了,我也输了,大不了努力练功,下次赢回来就好了。” 任以诚见状,端起酒杯,对易继风道:“易兄,今日一战,咱们就算不打不相识。 交个朋友,你意下如何?” “当然!” 易继风也拿起酒杯,道:“说来惭愧,要不是在下误信谣言,错怪了任兄,也不会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不知者不怪。” 任以诚笑了笑,将身旁的木匣递到了易继风的面前。 “之前交手时,不慎损坏了易兄的佩剑。 这一对刀剑,就当是任某的赔礼。” “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名剑山庄最不缺的就是剑,任兄不必放在心上。” 易继风连忙婉拒道。 任以诚笑道:“易兄是君子不错,但这对刀剑却不是我之所好。 我知道贵庄一直致力于抗金大业,这对刀剑既名破虏和陨金,交给你才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这……” 易继风犹豫着,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易天行,询问他的意见。 易天行不耐道:“人家一番心意,你就收下。 身为名剑山庄的男人,这么婆婆妈妈的,易云那老头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易继风终于接过了木匣。 半个时辰后。 酒足饭饱,离别在即。 张君宝问道:“各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易继风表示自己要回名剑山庄,潜心练功。 易天行则要继续去游山玩水。 任以诚道:“我准备去寻找那位小公主,顺便也找找红娘,把我的东西拿回来。” 那是楚楚送给自己的礼物,可不能就这么丢了。 易天行惊讶道:“你也着了红娘的道了?” 任以诚点头道:“前些日子,在来少林的路上,不小心被她算计了一把。” 易天行叹了口气,拍了拍任以诚肩膀,一副同病相怜的模样。 “红娘吸阳气练内功,对付男人的手段千奇百怪。 你居然能安然无恙,果然有两下子。” 秦思容诧异道。 “是啊。” 易天行附和道:“上次若不是秦姑娘及时出现,我非载在红娘手里不可。” 说完,他忽然用异样的目光,打量起了任以诚。 “你是怎么逃过去的?不会是……被她给那个了?” 任以诚闻言,顿时满头黑线,咬牙切齿道:“易前辈,想打架吗?” 第十九章 无尽妖娆,刹那成空 大漠孤烟直,黄沙漫云天。 任以诚和张君宝等人分别,已有数日。 如今,他正身处在中原的边境之地。 再往前走,就是茫茫沙漠,以及胡人居住的地方。 一间简陋的茶棚中。 店小二将打包好的干粮和清水递给了任以诚。 “客官,沙漠里马匪横行,无法无天。 您孤身一人上路,可千万要注意安全。” “多谢提醒,我会小心的。” 任以诚笑着点了点头,掏钱结账后,随手将包袱搭在肩头,洒然离去。 在他离开不久后。 一个身穿大红衣裙,容貌美艳的不像话的女人,款款走进了茶棚。 来人正是红娘。 瞬间。 在坐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同时,更忍不住的吞咽起了口水。 “小二,刚才那位客官,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红娘柔声细气的问道。 小二却直愣愣的盯着她,仿佛没听到一般,没有说话。 直到被红娘不耐的捏住了肩膀,小二才在剧痛下猛然回神。 “没……没什么,就是打听了一下出关的路线。” 红娘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松开了店小二,迈步向外走去。 店小二则满脸惊恐。 他常年待在这茶棚里,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也算是阅人无数。 就凭刚才自己被捏的那一下,他就可以断定,眼前这位美貌绝伦的女子,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突然。 就在红娘走到茶棚门口的时候,两个獐头鼠目,流里流气的大汉,拦住了她的去路。 “嘿嘿,姑娘,这么着急要去哪儿啊? 不如留下来,陪我们哥儿俩玩两天如何?” 其中一人,十分猥琐的笑道。 茶棚里的其他人就这么看着,全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这里地处边境,龙蛇混杂,良莠不齐,这样的事情他们早已是司空见惯。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些往来的商旅,他们还有生意要做。 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得罪这些地痞流氓。 “好啊!那咱们就一起喝两杯。” 红娘媚然一笑。 那两个大汉顿时感觉自己的魂儿都飞了,得意的大笑了起来。 却不知自己已经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正当茶棚里的其他人感到惋惜时,红娘忽然伸手,在桌上的酒杯里蘸了蘸,随即屈指弹出。 那两个大汉的双眼,登时被鲜血染红。 众人见状,无不大惊失色。 谁也没想到,红娘出手竟会如此很辣! “怎么样,好玩儿吗?” 在两人的哀嚎声中,红娘娇笑着走出了茶棚。 熟料。 她刚走出没多远,就听耳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好姐姐,多日不见,实在是让小弟挂念的很呐!” 红娘陡然一惊,循声看去,只见任以诚正倚在茶棚的墙边,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好弟弟,到底还是被你给发现了。” 红娘震惊过后,很快又恢复了镇定,露出了一抹勾人心魄的笑容。 两人姐姐弟弟的叫得亲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的关系有多好。 “这里风大,你身上的香味儿,止不住的往我鼻子里钻,我想不发现都不行啊。” 任以诚耸了耸肩,迈步来到红娘面前,伸出了右手。 “我的东西,可以还给我了吗?” “谁让你那天晚上走的那么急,姐姐想追都追不上。” 红娘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拿出了当初被她拿走的墨玉长笛。 任以诚接过长笛。 一同跟过来的还有红娘身上的香味儿,以及点点余温。 “你该庆幸,自己没有损坏它。” 红娘似笑非笑道:“不怕我在上面做手脚吗? 要知道,姐姐的好东西,可不只有‘温柔乡’一种。” 任以诚眉角一扬,傲然道:“我若是在同一个的人手上栽两次,不用你动手,我直接自尽在你面前。” 在接过笛子的同时,他已经暗运真气,在上面反复冲刷了几遍。 任她再厉害的毒药,也无法起到半点作用。 红娘叹息道:“听你这么说,我突然有点后悔了。 姐姐真的好想再看一次,你吃瘪的模样。” 任以诚道:“那你下次可要做好准备,免得再次后悔。” “下次?” 红娘讶异道:“你不想杀杀我?” “杀你?为什么要杀你?”任以诚反问道。 红娘咯咯一笑,娇声道:“怎么,舍不得姐姐了?” 任以诚缓声道:“西域四魔,横行武林,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死对于你来说,委实太过小儿科了。 你不是喜欢以玩弄男人为乐嘛。 那等你遇到一个自己真正动心的男人,又不能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岂不比杀了你更有趣。” 红娘闻言,骤然狂笑出声。 “哈哈哈……能让我红娘动心的男人,只拍还没出生呢。” 任以诚轻笑道:“话别说的那么满。 我既然敢这么说,那自然是有这个把握。” “哦~” 红娘柳眉微挑,问道:“你这么肯定,莫非你是想说,那个男人就是你自己吗?”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 任以诚嘴里卖着关子,心里则暗自思忖着。 张翠山你可要给力点儿,最好给张无忌弄个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出来。 原剧里,红娘在对张翠山动了真情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至于个中缘由,就很值得思考。 毕竟,他们有过一夜春宵,红娘也没有吸干张翠山的元阳之气…… 。。。。。。。。。 东西拿了回来,任以诚就那么轻描淡写的放了红娘。 不过他敢肯定,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可能是因为剧情的惯性。 也可能是因为红娘的性格。 两日后。 任以诚骑着骆驼,穿行在沙漠中。 此时,他已经离中原越来越远了。 仗着武功高强,他倒也没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 时正晌午。 天上骄阳似火。 整个沙漠就仿佛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炉,要将人烤熟。 行至一处沙坡时,任以诚的眼中,忽然浮现出了一抹鲜艳的红色。 跟红娘衣服一样的红色。 “呵呵,果然,就知道你不死心。” 任以诚猜想,对方的目的大概还是为了岳飞的遗物。 这次再见到红娘,他莫名有种感觉,对方似乎一点都不怕自己。 虽然自己本来也没想杀她,但红娘表现的也太镇定了,透着一种有恃无恐的味道。 思忖间。 任以诚挥手一拍驼峰,猛然腾空而起,一个凌空翻身,向沙坡下掠了过去。 来到红娘身边,任以诚替她检查了一下,发现她只是被晒晕了过去。 不过,若是没遇到自己,她离死其实也没多远了。 抱起红娘,在骆驼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处水源地。 这里有一口水井。 “噗……” 一大口水喷下去,红娘咿唔了一声,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边的水,缓缓苏醒了过来。 “是你救了我?” 任以诚道:“是你命大而已。” “为什么要救我?”红娘虚弱道。 任以诚看了看天上如火般的烈日,淡淡道:“说了你还不能死,你就一定不能死。 老天也休想把你的命夺走。” 听着任以诚这略显霸道的话语,红娘先是一愣,随后发现自己的心跳,竟突然加速了起来。 任以诚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又再说道:“你不要误会,我只不想让你死在大漠里,这样太便宜你了。 况且,你要是就这样死了,我之前说过的话,岂不就没机会实现了。” “也许已经实现了呢。” 红娘幽幽道:“放眼天下武林,数来数去,能入红娘眼的男人,似乎只有你了。”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这话你还是留着以后对别人说。” 看着任以诚那不屑一股的样子,红娘的心里不禁生出了一种难以言表感觉。 像是烦躁,又像是失落,也像是难过。 “你在这等着。” 任以诚道:“这里有水源,一定会有商旅经过,跟着他们,到时候你就可以回中原了。” “你不回去?” “暂时不想。” “那我跟你一起好了,你既然不想杀我,那跟着你就是最安全的。” 任以诚眉头微皱,又来了,又是那种有恃无恐的感觉, 他敢肯定,对方绝对不是因为自己那个狗屁理由,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倏然间。 任以诚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自己被红娘算计的那晚,对方说的一句话。 “小弟弟,论易容术,你还差的远呢!” 当时自己身中媚药,脑海中杂念丛生,听到这句话也没往心里去。 现在看来,那是自己第一次和红娘见面,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会易容术。 除非,自己化身为温妤悦的时候,被她看到过。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给秦思容疗伤的那次。 想到这里,任以诚双眼微眯。 “你说的对,有我在,你完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这么说,你同意……呃……” 红娘话说一半,任以诚突然一掌拍出,轰然一掌,正中她心脉之处。 雄浑劲力透体而过,红娘的心脏登时化为粉碎。 “你……噗……” 鲜血大口大口的从红娘嘴里涌出,眼中是迷茫,是不甘,是难以置信。 “怪只怪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看着死不瞑目的红娘,任以诚叹了口气,心道抱歉了张翠山,你的初恋,没了。 伸手帮红娘闭上了双眼,依照惯例,任以诚在她身上搜了搜,然后找到了一本看起来十分古旧的书。 任以诚翻了翻,里面记载的是红娘的师门绝学。 除了武功和药方之外,还有一些教女人如何放大自己魅力的诀窍。 说白了就是媚术。 看到这个任以诚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自己的易容术再高明,扮女人再像,可以瞒得过全江湖的人,却瞒不过精通媚术的红娘。 对方就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才会如此的有恃无恐。 至于这秘密会不会被红娘泄露出去,任以诚倒是不担心。 西域四魔一向自私自利,有了好处,红娘绝然没有分享出去的可能。 看着红娘被鲜血染红的妖娆面容,任以诚再次叹了一口气。 这人的心里一旦有了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就再也坦荡不起来了! 第二十章 有女玉儿,她姓‘赵\’! 水井边。 红娘犹如睡美人一般,安详的躺在地上。 任以诚重新打了一桶水,细心的帮她把嘴边的血迹擦干净。 美人芳魂虽逝,但该有的排面还是要有的。 在附近找了个避风的地方,任以诚将红娘安葬了下去。 从此陪伴她的,就只有这广阔天地中的无尽风沙。 随后。 任以诚又找了一块儿足够重的石头,给她立了一个碑。 上书红娘之墓。 为了防止红娘的尸体被野兽挖出来吃掉,任以诚在刻字的时候,还特地留下了一道刀意,用以震慑。 若非红娘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她其实并不是非死不可的。 “愿你来生,可以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任以诚轻轻拍了拍墓碑,言罢转身离去。 。。。。。。。。。 沙海连天。 一眼望不到边际。 天地之间,一片寂寥! 唯一能作伴的,就只有不时而来的狂风和大雨。 但是,它们却一点儿也不友好! 而比狂风大雨更加不友好的,还有那些打家劫舍,视人命如草芥的马匪。 他们的存在,比风雨更加让人感到绝望。 一旦遇到,便再无生还的可能。 胡人居住地的边界处。 一行十余人的皮草商,很不幸的遇到了马匪的劫持。 马匪的刀,在烈日的照耀下,不断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晃的这些皮草商们惊慌不已,一颗心沉沉的坠了下去。 “劝你们最好老实点儿,这样老子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马匪头子坐在马背上,刀锋斜指,一脸蛮横道。 “既然左右都活不成,那我拼死也要咬你一块肉下来,有本事的就放马过来。” 说话之人,是商队里唯一的一名女子。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性格却是完全相反。 “好个泼辣的小妞儿,你说的没错,遇到了我们,你们是必死无疑。 不过,这死也分很多种,有痛快的,也有痛苦的。 看你这小妞儿虽然长相差了点儿,但也将就着能用。 你放心,我们一定把你留到最后,让兄弟们挨个伺候你一遍,再送你上路。” 听到最后这句话,其余的马匪瞬间哄笑了起来。 他们污言秽语的调戏着那名女子的同时,更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来回打量着。 就像是看见了猎物的禽兽。 “欺人太甚!” 女子被气的火冒三丈,胸口不断起伏着。 “哈哈哈……” 马匪头子猖狂的大笑着,无比嚣张道:“老子人马比你多,拳头比你大,刀子也比你快,就是欺你又如何? 小妞儿,你就乖乖的认命。” “我跟你拼了。” 女子闻言,怒不可遏,拔出腰间的短刀,就要向马匪头子冲去。 其余商人见状,心知事已至此,只有拼死一搏,才会有一线生机。 当即便也抄起了家伙。 “哼,找死!” 马匪头子眼中凶光一闪,正要下令动手,却忽听一阵掌声响起。 “说的好,所谓生存之道,正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皮草商和那一众马匪,均是大吃一惊。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人会上赶着前来送死。 他们循声看去,只见一名身穿黑衣的少年,正骑着骆驼缓缓走了过来。 赫然正是任以诚。 “你们继续,不要在意我,我就是一过路的。”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兄弟们,除了那个女的,剩下的一个不留。” 那一众马匪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兴奋之色,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那些皮草商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 陡然一声惨叫响起。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砰然摔落在马匪们的眼前。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都停了下来。 随后便发现,眼前之人竟然是自己的同伴。 这个人,正是负责去对付任以诚的。 马匪头子面沉似水,看着任以诚,寒声道:“好小子,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练家子。” 任以诚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尘土,淡笑道:“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弟兄们,我要让他碎尸万段,给我剁了他。” 马匪头子一声令下。 呼喝声中,手下之人暂时抛下了那些皮草商人,一同向任以诚冲了过去。 “哈!” 任以诚一声轻笑,在那些皮草商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纵身飞掠而出,风卷残云般,带起滚滚黄沙,迎着马匪直冲而上。 他体内真气鼓荡,在周身形成强大气流。 横冲直撞之下,那一众马匪登时人仰马翻,筋断骨折。 看着遍地哀嚎的手下,那马匪头子脸色剧变,二话不说,调转马头,转身就跑。 “小心,别让……” 商队中的那名女子,提醒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任以诚凌空一个翻身,已向着马匪头子疾追而去。 呼吸之间。 那马匪头子只觉眼前一黑,脸上一痛,随即便从马上被踹了下来。 “别走啊,再聊会儿。” 任以诚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环抱双臂站在马匪头子面前。 “少侠,你我无冤无仇,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马匪头子站起身来,双手握刀,一边说话,一边不住后退。 任以诚戏谑道:“朋友,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好的谁拳头大听谁的呢?” 马匪头子闻言一滞,他作威作福惯了,哪想到自己也会有被人掌控生杀大权的一天。 “朋友,记住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说完,任以诚也不等那马匪头子回话,直接一掌拍在了他天灵之上。 “杀得好。” 那女子看着伏尸倒地马匪头子,忍不住大声欢呼起来。 其余的皮草商人亦是倍感庆幸。 万万没想到,自己半只脚都已经踏入黄泉路了,竟然又被拉了回来。 那女子来到任以诚面前,感激道:“这位少侠,多谢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 他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只见她的左脸上,有一片黑色的花纹,一看就是故意做的伪装。 自从得到了红娘的秘籍,任以诚在易容术上的造诣又有精进。 这种东西自然瞒不过他的双眼。 这女子生的一副甜美可爱的样貌,但言语间却透露出中原女子没有的豪爽之气。 这样的打扮,这样的性格,任以诚已大概猜到了此女的身份。 在众人都道谢过后,那女子突然问道:“看公子的打扮,莫非是从中原来的?” “正是。”任以诚点了点头。 “太好了!” 女子眼中一丝激动之色闪过,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很少能看到中原人的。” “无妨。” “对了,忘了介绍了,我姓赵,叫玉儿。” 任以诚心道果然,口中则故作讶异道:“姓赵,姑娘也是中原人?” 赵玉儿点头道:“我娘是汉人,我应该也算是。 还没请教,少侠你尊姓大名?” “我叫任以诚。” “看你好像比我大两岁,我叫你任大哥好不好?” 赵五儿十分自来熟的说道。 “姑娘若是不嫌弃,当然没问题。” 任以诚知道,这姑娘最大的愿望就是去中原。 现在多半是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 “玉儿,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你娘该担心了。” 一个长脸大耳的高壮青年突然走了过来,看向任以诚的眼神中,带着丝丝戒备之意。 任以诚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微微一笑,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他记得这位仁兄好像叫阿图,对赵玉儿真可谓是痴心一片。 但可惜的是,他少了一个中原户口,注定没有机会可以抱得美人归。 赵玉儿看着天色,点了点头,然后对任以诚邀请道:“任大哥也跟我们一起回去。 你救了我们,我们必须得好好款待你一下。” 阿图闻言,心里顿时一紧,脱口而出道:“玉儿,咱们吃羊肉,任少侠可能吃不惯的。” “任大哥你不吃羊肉吗?”赵玉儿问道。 任以诚摇头道:“我不挑食的。” “那就没问题了,就这么定了,走。” 说着,赵玉儿竟直接挽上了任以诚的手臂。 见此情形,阿图的不由神色一僵,紧紧攥住了双拳。 路上。 赵玉儿就像只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的围在任以诚身边。 “任大哥,你来大漠做什么?” 任以诚随口道:“出来散散心,顺便找一个人。” 赵玉儿道:“这里我都熟,你要找什么人,我可以帮你。” 任以诚道:“那就多谢你了。 我要找一位姑娘,年纪应该跟你差不多。 说来也巧,她也姓赵。” 赵玉儿闻言,右半边脸蛋儿上,忽然腾地一下,泛起了一丝红晕。 “这……这么巧啊?” 第二十一章 人力抗天 夜晚。 星空如洗。 大漠的夜空,看起来仿佛要比中原通透许多。 空地上。 篝火燃动,映照出一片火红。 商队的人聚在一起,载歌载舞,尽情的享受着死里逃生的喜悦。 火架上。 烤的焦黄的羊肉,伴随油脂滴落到火中,不断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肆意的勾引着人的馋虫。 任以诚懒洋洋的斜靠着坐在墙边,手臂随意的搭在曲起的膝盖上。 欣赏着赵玉儿那充满异域风情的曼妙舞姿。 不时的,他端起酒碗。 酒是这里的马奶酒,他喝起来有点儿不太习惯。 “任大哥,跟我一起来跳舞。” 赵玉儿笑盈盈的来到任以诚面前,向他发出了邀请。 “不了。” 任以诚摇头道:“我不会跳,在这里看着就好。” “哎呀,怎么会呢!” 赵玉儿娇声道:“你武功那么厉害,跳舞这么简单,一定很快就学会了,来。” 说着,她直接抓住了任以诚手臂,想要将他拉起来。 任以诚却依旧笑着摇了摇头,任凭赵玉儿怎么用力也拉不动他。 “那好。” 赵玉儿见任以诚态度坚决,只得撅了噘嘴,满是失望的作罢。 见此情形,篝火旁的阿图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自从任以诚出现后,赵玉儿的表现,让他的心里生出了一股巨大的危机感。 不过还好,现在看来,任以诚对赵玉儿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月华流转,夜近子时。 酒足饭饱后,赵玉儿再次找到了任以诚。 “任大哥,你初来乍到,一定还没有落脚的地方……” 她话未说完,阿图突然接口道:“这件事儿就交给我了,我来负责帮任少侠找住的地方。” 任以诚自然不会拒绝,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阿图道:“你远来是客,又是我们的救命恩人,都是应该的,不用客气。” “那阿图你一定要替我招待好任大哥。” 赵玉儿一脸不放心的叮嘱道。 “你放心。” 阿图点了点头,随后便带任以诚离开。 走出老远,看着仍旧依依不舍望着自己两人的赵玉儿,他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阿图知道,赵玉儿的目光绝对不在自己身上。 这么多年了,她从来都没这样做过。 大漠中马贼横行,时不常的就会有人不幸遇害。 所以,这座小镇上留下了不少无主的空房子。 在阿图帮助下,任以诚很快就安顿了下来。 许是他那天的话,让赵玉儿产生了某些误会。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赵玉儿对任以诚是格外的殷勤。 不但每天帮他洗衣服送饭,更以帮忙找人为由,陪着他走遍了周边所有有人烟的地方。 任以诚曾多次婉言相拒,可她却始终不为所动。 而这一切,也全都被阿图看在了眼里,心中的愁苦,一时难以言说。 同时。 在这期间,任以诚也在一个胡人开的酒肆中,看到了那位流落多年的小公主。 正如他记忆中的那样,这位公主殿下的性格蛮横泼辣,品性粗鄙,顽劣已极。 诚然。 这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成长环境所致。 但无可否认的是,将这样一位公主带回朝去,对于扳倒秦桧,绝对不会起到半分作用。 是以,任以诚选择了按兵不动。 这一日,晌午时分。 任以诚的落脚处,阿图突然登门造访。 “有什么事吗?阿图。” “任少侠,我……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阿图吞吞吐吐道。 任以诚闻言,眉角一扬,问道:“跟赵姑娘有关?” “扑通”一声,阿图猛地跪了下去。 “任少侠,可不可以请你离开这里? 有你在,玉儿的心永远也不可能属于我。” “你先起来。” “不,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唉!你这又是何必呢?你应该看的出来,我对赵姑娘没那个意思。 你得不到她的心,是因为她不喜欢你。 就算没有我,情况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不会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如果没有你在,我想,她会喜欢我的。”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那你应该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我知道,她一直梦想着能到中原去,所以你对她的吸引力才这么大。” “既然你都清楚,为什么不满足她呢?” “我何尝不想,可……可是中原那么远,路上又危险重重,我根本保护不了她。” “你既然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那你凭什么让我跟你在一起?” 赵玉儿走了进来,她的脸色看起来比她的声音更冷。 阿图见状,登时慌了。 “我爱你,我可以给你最大的幸福,我们可以一起牧马,一起放羊,一起卖皮草……” “够了。” 赵玉儿愤然道:“你知不知道,我讨厌牧马,讨厌放羊,更讨厌卖皮草。 我讨厌这大漠里的一切。” “这……” 阿图闻言,一时语塞。 赵玉儿决绝道:“只有中原才是我的幸福。 如果你给不了,那就请你不要阻碍我追求自己的幸福。” 此言一出,阿图瞬间愣在了那里,如遭雷击。 “赵姑娘,你们终归是一起长大,就算你不接受阿图的心意,也不用把话说的这么绝。” 看着阿图的样子,任以诚有些于心不忍。 自古青梅竹马不敌天降。 虽然自己这个天降的,对他的青梅完全没那个想法。 “任大哥,我有喜欢一个人的权利。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不能阻止我喜欢你。” 赵玉儿无比认真的说道。 “唉!” 任以诚无奈的叹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忽然耳朵微动,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在迅速逼近。 随即。 就听“噗”的一声,一根箭矢穿窗而入。 任以诚信手一挥,将箭矢抄在了手中。 “里边的人,出来。” 伴随着马嘶声,一道厉喝声从窗外传来。 三人走出屋门。 只见二十多个马匪,已将这里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呦呵,运气不错,还有个漂亮妞在。 正好,老子已经一个多月没碰女人了。 兄弟们,男的杀了,女的给我带走,当压寨夫人。” 赵玉儿闻言,虽然知道有任以诚在,自己不会有事。 但仍旧忍不住有些害怕的躲到了他的背后。 面对这种人,任以诚连个表情都欠奉。 就见他随手运劲一抖,手中箭矢在化为寸碎的同时,瞬间激射而出。 “噗噗噗……” 身体被穿透的声音接连响起,血花飞溅中,所有马匪几乎在同一时间,堕马身亡。 连一声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 “好了,没事了。” 任以诚笑道:“这些马应该够你们大赚一笔的了。” 忽然。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狂风骤起。 阿图见状,脸色登时剧变。 “不好,是龙卷风!” “快,回屋。” 任以诚急忙抓着两人,闪进了屋中。 他掀开了床板,下边有个地洞,是原来的主人为了预防龙卷风而准备的。 不过,这个地洞不大,勉强只能容下两人。 显然,这里原来的主人,是孤家寡人一个。 “你们躲好。” 任以诚一把将两人塞了进去。 “那你呢?”赵玉儿急道。 任以诚微微一笑,口出惊人之语。 “我要去会会那道龙卷风。” “你疯了?” 阿图难以置信道:“难道你想和老天爷对抗?” “身为习武之人,不能抗天,何以不败!” 言罢,任以诚转身向屋外走去,同时右臂一振,光芒闪烁中,争锋上手。 来到屋外。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那接天连地的巨大风柱,已疯狂席卷而来。 之前那些马匪的尸体,和那些马匹都已被吹飞了出去。 强劲无匹的风力拉扯。 任以诚运转功力,随即腰身一拧,疾速旋飞而起,悍然冲向了龙卷风。 第二十二章 天威莫测 风沙漫天,气流急旋。 任以诚借风而起,在半空中陡然长刀一挥,使出了‘狼啸万里’。 刀光闪烁间,他人刀合一,犹如一道闪电般,劈开风壁,闯入了风眼当中。 然而。 里面的情况,却大出任以诚的预料。 风眼中虽然平静,但周遭的风速却比外边更加急劲。 强烈的气流,好似一道道利刃,比之他的刀气还要锋利三分。 顾不上惊骇。 任以诚强摄心神,连忙撑开护体真气,却见眼前血珠飞溅,身上也隐隐有痛感传来。 原来,就在这瞬息之间,他不但衣衫被撕破,脸上和手上更被割出了许多细小的伤口。 这一刻。 任以诚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千刀万剐,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天威难测。 电视剧和现实,到底还是有所区别。 要不然,在功力相当的情况下,没理由易天行可以在龙卷风中来去自如,而自己却办不到。 不过,这同时也激发了任以诚的战意。 一声狂喝中,任以诚体内八大窍穴剧振,将功力催至极限,运转轮回劫,以螺旋气场引动周遭气流。 紧接着。 只见他手中刀锋一横,使出‘苍河星转’,化出一道巨大的刀气龙卷,在风眼中反向旋转起来。 隐约间,龙卷风的移动速度竟似有所减缓。 而任以诚的真气,也在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宣泄而出。 与此同时。 任以诚住的那间屋子,房顶门窗都已经被掀飞。 只剩下残垣断壁,以及赵玉儿和阿图藏身的地洞。 “他居然真的做到了!这怎么可能?” 看着龙卷风中任以诚那模糊的身影,阿图已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赵玉儿则一言不发,但任以诚那霸气如天神降临一般的英姿,已深深的刻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一颗芳心更忍不住的怦然而动,愈发的难以自拔。 赵玉儿暗忖:“这样的男人,自己绝对不能错过。” 念及至此,她的心中冒出了一个无比大胆的想法。 只见她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随即咬了咬牙,把心一横,起身向地洞外爬去。 阿图连忙一把将她抓住,阻拦道:“玉儿,你不要命了!” “不要你管,任大哥太危险了,我得去帮他。” 赵玉儿直接甩开了阿图的手,毫不犹豫的爬出了地洞。 但此时,龙卷风尚未走远,风力依旧强劲。 她刚到门口的位置,便被一股强大力道给卷飞了出去。 “玉儿——”阿图大惊失色。 赵玉儿身在半空,随风摆荡,不断尖叫着大声呼救。 “任大哥,救我,救我……” 风眼中。 任以诚在施展刀法的同时,运转灵龟养志心法,将心神晋入至静至极的空明之境。 正在全力感悟着龙卷风的意境神髓。 忽然。 赵玉儿惊慌失措的声音隐隐传入耳中。 他心神一分,感悟顿时便被打断。 眼见赵玉儿命在顷刻,任以诚当即刀锋一转,劈开风壁,闪身而出,一把将其抓住。 熟料。 正当他想带着赵玉儿从龙卷风中挣脱的时候,却忽觉体内一阵空虚,功力难继。 他这才发现,自己在风眼中这短短片刻的时间里,一身真气,包括蜕变大法在内,竟已在不知不觉间,消耗见底。 “抱紧我。” 任以诚死死的抓着赵玉儿,心中暗道完蛋。 现在他体内残存的功力根本不足以脱困。 为今之计,只有尽力护住自己两人,随风而去了。 至于被带到哪里,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片刻后。 龙卷风远去,只留下一片狼藉。 阿图灰头土脸的从地洞中爬出。 “玉儿,任少侠……” 他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将附近找了个遍,却始终不见两人的踪影。 。。。。。。。。。 夜晚。 风过天晴,明月高悬。 沙漠深处的一个山洞外,任以诚正在打坐运功,恢复功力。 山洞里边,赵玉儿从昏迷中,缓缓苏醒了过来。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让她的心里不禁有些发慌。 但很快,赵玉儿又镇静了下来。 因为,她摸到自己的身上,正盖着一件袍子。 虽然她看不见,但是却闻到上面有股熟悉的味道,跟任以诚身上的一模一样。 在帮任以诚洗衣服的时候,她已经闻到过很多次了。 那是一种独特的味道,像是香味,又仿佛不太像。 有时,赵玉儿也会疑惑。 为什么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跟自己遇到的其他男人,完全不一样? 她却不知,这正是蜕变大法的作用。 任以诚练的是最原始版本的蜕变大法,旨在聚化天地灵气,让身体得到完美进化,从而达到长身不老的目的。 虽然,这门武功并不适合人族之身修炼。 但随着任以诚的功力日渐高深,他的身体也在一步一步得到改善,逐渐向完美的程度接近。 赵玉儿站起身来,扶着山壁,摸索着向洞外走去。 当看到坐在洞外的任以诚后,她彻底的放下了心来。 一想到此刻只有自己和对方两人,赵玉儿心道:“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岂不正是天赐良机。” “既然醒了,就来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听到脚步声,任以诚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隐现,功力已经恢复了一部分。 “任大哥,你受伤了!” 赵玉儿看着任以诚脸上的伤痕,言语间充满了关心。 “无妨。” 任以诚摇头道:“一点儿皮肉伤,很快就没事了。” 赵玉儿“嗯”了一声,随后借着月光,打量起了四周。 只见在山洞前的不远处,有一汪不大的湖泊,明镜般的水面上,清晰的映照着月亮的倒影。 “任大哥,我知道这是哪里了,这是月亮湖。” 赵玉儿突然一脸兴奋的说道。 “哦。” 任以诚没有多言,只是静静的等待着赵玉儿的下文。 “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一对情侣,他们相爱但是无法结合,便双双在这里殉情而死。 在临死前,他们就许愿,希望天下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以后,只要有人来到这月亮湖,诚心的许愿祈祷,便可以和心上人,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而这个时候,水面上就会出现这对情侣的倒影。” 说完,赵玉儿的脸上,已满是向往的神色。 任以诚闻言,暗自撇了撇嘴,心道:“忽悠,接着忽悠,你以为我是易继风那个傻小子。” “不行,难得能遇到,我一定要过去试试。” 赵玉儿说着,便向湖边跑去。 不多时,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任大哥,你快过来看。” 任以诚无奈的笑了笑,起身走了过去。 “怎么了?” 赵玉儿指着湖面,激动道:“你看,我们的影子。” 任以诚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赵玉儿见他神色有异,不由问道:“怎么了,你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吗?” 任以诚没好气道:“姑娘,你是不是被龙卷风吹傻了?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我在地上撒泡尿,同样也是这个效果,好。” 赵玉儿道:“人家常说,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难道,任大哥你一点都不向往吗?” “错。” 任以诚道:“你记住,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 假设,如果我现在可以因为爱情接受你。 那总有一天,我也可以因为爱情而抛弃你。”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不要胡思乱想了。 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找回去的路。” 说完,他便率先迈步,向山洞走去。 赵玉儿看着任以诚的背影,气鼓鼓的跺了跺脚,嘟囔道:“哼,不解风情的大木头。” 回到山洞前。 赵玉儿却并未急着进去休息,而是在任以诚身旁坐了下来。 “赵姑娘,你在地洞里待待的好好的,怎么会忽然被风吹走?” 任以诚冷不丁问道。 “风太大了嘛。” 赵玉儿螓首低垂,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任以诚道:“可阿图是跟你一起的,他怎么没事?” “那个……” 赵玉儿神色一怔,旋即有些支支吾吾道:“人家毕竟是女孩子,身体比较轻。” 任以诚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再问,只会令对方徒增尴尬与难堪。 “对了,任大哥,你来大漠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人?” 赵玉儿突然问道。 任以诚也不隐瞒,直言道:“是大宋钦宗皇帝的公主。 多年前,金人入侵时,她在被人带着逃亡时,不幸遇难,以致流落在外。 如今朝廷奸臣当道,需要借助这位公主的名义,扳倒奸臣,收复河山。” “原来如此。” 赵玉儿点了点头,随即秀眉微蹙,沉思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想起,我娘从前好像跟我说过有关皇宫里的事情。 我还一直奇怪,我娘久居大漠,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现在看来,她说不定跟你要找的人有关。” 任以诚玩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岂不就是我要找的小公主。” 说到这里,他猛地心神一震,这其实也未必不可以…… 赵玉儿莞尔道:“任大哥,你就别说笑了。 我自己的身世,我再清楚不过了。” 任以诚呵呵一笑,催促道:“好了,赵姑娘,真的很晚了,你该进去休息了。” “叫我玉儿。” “好的,赵姑娘。” 闻听此言,赵玉儿心里登时一阵气苦。 “你……你就非得要跟我这么生疏吗? 我一个女儿家,豁着脸皮不要,天天给你洗衣服送饭。 你为什么连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说到最后,她竟已是泪眼朦胧,泣不成声。 任以诚见状,顿时有些麻爪,只得使出绝招。 “承蒙赵姑娘你错爱,但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没关系,我不在乎。” 赵玉儿摇头道:“只要你肯给我机会,我保证一定可以做的更好。” 任以诚无奈道:“你若是想去中原,我带你去就是了。 你完全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 “你当我赵玉儿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 对,我是想离开大漠,可这又有什么错?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心喜欢你?” 忽然,她脸上又露出了凄然之色。 “是了,我这样一个卖皮草的贫贱女子,配不上你这位武功盖世的少年英侠。 是我痴心妄想,是我犯贱……” 听着赵玉儿那伤心欲绝的哭声,任以诚不由暗自叫苦。 同时,也有些疑惑。 莫非,自己真的误会她了? “妹妹,以后我叫你妹妹行吗?” 这是任以诚最后的让步。 就算自己不能一心一意的只喜欢楚楚一人。 可眼前之人,也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赵玉儿闻言,哭声稍停,阵雨转阴。 “妹妹就妹妹,怎么也比赵姑娘好听。” 任以诚叹了一口气,道:“这回满意了?没事了就赶紧回去休息。” 赵玉儿“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那你呢?” 任以诚道:“我在外边打坐,恢复功力。” 赵玉儿不再多言,转身进了山洞。 而就在她踏进山洞的一刹那,嘴角忽地微微上扬,眼底更浮现出了一抹得意之色。 回到之前休息的地方。 赵玉儿拿起了任以诚的袍子,贴在了自己的脸上,轻轻的摩挲着。 这上边的味道,就像它的主人一样,让她为之着迷。 “妹妹?哼哼,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赵玉儿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所以在见到任以诚松口后,便见好就收。 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得到自己想要。 不论是人,还是前往中原的梦想。 翌日。 晨光初升之际。 任以诚周身气流涌动,功力已然尽复,神完气足。 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功力,他想起在风眼里时的情形,猛地心念一动。 他先将蜕变大法的真气,导出丹田,护住周身各处经脉穴道。 然后,催动星辰变真气,尽数回归丹田,并在其中形成一道气旋。 任以诚要让自己的真气,在丹田中化成一道龙卷风。 只要能够成功,他便可以修成寇仲徐子陵那样的螺旋真气。 到时,自身真气的内力,必将更上层楼。 第二十三章 险死还生 丹田之中,气海生涛。 任以诚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的操控着那道气旋,使其逐渐壮大。 片刻后。 气旋愈转愈快,丹田中也愈发的不平静。 倏尔。 气旋化柱,犹如一条神龙般,从真气浪涛中窜天而起。 在疾速旋转中,不断吸扯着四周的真气,融入自身,向着龙卷风的模样飞速演变着。 任以诚见状,不由心中暗喜。 只要丹田中的真气,全部都融入到这风柱当中,便可大功告成。 然而。 古语有云,乐极生悲。 就在所有真气合而为一,龙卷风即将彻底成形之际,却猛地轰然溃散。 真气激荡之下,任以诚只觉丹田剧震,顿时“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咳咳……” 任以诚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沉思着失败的原因。 这时,赵玉儿听见动静,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看到任以诚的模样,她的神色瞬间惊慌起来。 “任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昨天被龙卷风给伤着了?” “没事。” 任以诚摇头道:“刚才练功的时候出了点差子,我运功调息一下就好了。” 赵玉儿不通武学,看不出虚实,“嗯”了一声,便不再多问。 只是眉宇之间,依旧是抹不去的担忧。 有蜕变大法在身,任以诚很快就将激荡的真气平复,内伤也随之恢复如初。 “呼!” 长长的舒了口气,任以诚睁开了双眼。 “任大哥,你好了?”赵玉儿关心道。 “嗯。” 任以诚点了点头,心中则在暗自思忖。 这次会失败,多半是因为自己的领悟还不够。 看来等下次遇到龙卷风的时候,还得再试试。 “赵……” “嗯?” “哦,小妹,趁着天气还凉快,咱们得出发了。” “可是,咱们根本连家的方向在哪儿都不清楚,要往哪里走?” “事到如今,也只能拼拼运气了。” 所幸,任以诚被龙卷风卷走的时候,并没有昏迷,大致的方向还记得。 “我相信你,任大哥。” 赵玉儿粲然一笑,语气很是坚定。 任以诚也笑了笑,宽慰道:“放心,我的运气一向都不太差的。” 。。。。。。。。。 烈日灼灼,黄沙滚滚。 一望无尽的荒漠中。 任以诚眉头紧锁,行进的同时,不住的打量着四周。 赵玉儿深一脚,浅一脚,步履蹒跚的跟在他身边。 被晒伤的脸上,嘴唇已经干裂。 任以诚的情况比她稍微好点,但是他的表情却很难看。 原因是他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他们并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并且已经迷失了方向。 “任大哥,我们……是不是走不出去了?” 赵玉儿突然停了下来,一脸沮丧的说道。 “不会的,再坚持坚持,我一定可以带你走出去的。” 除了这个,任以诚已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面对如此情形,纵然他武功盖世,也只能徒呼奈何。 “两天了,咱们已经整整走了两天了,可是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再这样下去,我们不是渴死,就是累死。 任大哥,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我还没去过中原,我不想死啊!” 说到最后,赵玉儿崩溃的哭喊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任以诚劝道:“你冷静点儿,这样下去只会白白浪费体力。” 赵玉儿却是充耳不闻,依旧不停的哭着,喊着,整个人都陷入了绝望当中。 未免她过分消耗体力,任以诚便准备封住她的穴道。 熟料。 赵玉儿哭着哭着,突然身形一歪,竟直接晕了过去。 她的体力终于消耗殆尽了。 风吹日晒,没水没粮。 任以诚有内功护体,倒也还支撑的住。 但赵玉儿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能坚持到现在,已然是很不容易了。 甚至,要不是昨天任以诚将自己最后的一点儿存水给了她,她根本撑不到现在。 “唉!看来有些话果然是不能瞎说呀!” 想到出发前自己说过的话,任以诚不禁心生感慨。 抱起赵玉儿,将她带到了一处避风的地方。 “算你走运,遇到的是我。” 任以诚再次叹了口气,突然伸出右手,并指为剑,将左手掌心划破。 随后。 他捏开了赵玉儿的嘴巴。 将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到了对方的口中。 赵玉儿虽然有些心机,但却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倘若,就因此而让任以诚见死不救,他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有了鲜血的滋润,赵玉儿因难受而紧绷的脸蛋,渐渐舒展了开来,同时双眼也随之慢慢睁开。 她看着任以诚,迷迷糊糊道:“任大哥,我……我还活着吗?” 任以诚不着痕迹的将左手背到身后,轻笑道:“我还活着,当然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 赵玉儿闻言,只觉心里甜滋滋的。 正要说些什么,恍惚间,却突然发觉自己口中有股又腥又咸的味道。 她下意识的砸了一下嘴,旋即猛然反应过来,那是血的味道。 “任大哥,你……” 赵玉儿看着任以诚,当看到对方刻意背在身后的左手时,她瞬间便明白了过来,眼眶也再次湿润了起来。 在心里感动的同时,她也忍不住暗自欣喜。 “看来,他还是在乎我的。” 赵玉儿有些得意的想着。 她感觉自己离成功好像又进了一步。 过了片刻。 等赵玉儿恢复了些体力,两人又再上路。 生命不息,希望不止! 。。。。。。。。 沙漠的另一处。 阿图和赵玉儿的娘,正带着商队的人马,四处搜寻着两人的下落。 “都已经三天了,玉儿恐怕已经……” 找了这么久,却一无所获,赵母悲伤的同时,亦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不会的。” 阿图道:“玉儿她福大命大,还有那个任以诚,他武功盖世。 有他在,玉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伯母,咱们再找找,说不定,他们就在附近等着咱们呢。” “唉!” 赵母闻言,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她久居大漠,从没听说很有人被龙卷风带走后,还能活着回来。 就在这时。 商队中的一人,突然指着右手边的方向,大喊了起来。 “喂,你们看那边儿?” 众人闻声,连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是他们,真的是他们……” 阿图激动不已,当下催马赶了过去。 远处的沙丘上,任以诚背着接近昏迷的赵玉儿,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又过了一天一夜。 整整四天水米未进,就算有真气护体,他也快坚持不住了。 但总算老天开眼,让他们活着走了出来。 夕阳西下。 赵玉儿的家中。 经过一天的休息后,任以诚已经恢复了过来。 “任少侠是?来吃点东西。” 赵母端着托盘有了进来,上面放着烤羊肉和几张大饼。 任以诚客气道:“有劳伯母了。” 赵母笑道:“不碍事,你救了玉儿,这都是应该的。”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 赵母话锋一转,突然道:“任少侠,我来其实是想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玉儿成亲?” “诶~?” 任以诚将口中的烤肉咽下,道:“伯母,您误会了,我只当玉儿是个小妹子,没那个意思。” “没那个意思?” 赵母不信道:“玉儿可都跟我说了,你为了救她,不惜放血给她喝。” 任以诚道:“那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赵母皱眉道:“可你们孤男寡女的,一起失踪了三天三夜。 现在全族的人都知道了,玉儿的名节不保,你要是不娶她,还有谁敢娶她?” 闻听此言,任以诚微微一笑,道:“这个无妨,伯母若是担心的话,我现在就去把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杀掉。 保证不会有半分消息泄露出去。” 第二十四章 真耶?假耶? “什么!这怎么行……” 赵母又惊又俱的望着任以诚,脸上骇然失色。 任以诚右手食指,随意的敲着桌面,轻描淡写道:“为了赵姑娘的名节,用些非常的手段,那也是在所难免。” 赵母闻言,一时默然。 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油然而生,毛骨悚然。 眼前之人竟是如此残忍,浑然不像玉儿和自己说的那般温柔敦厚,正直善良。 玉儿如今一颗心已全都扑在了此人身上,也不知究竟是福还是祸? “少侠的想法,玉儿她知道吗?”赵母问道。 “知道。” 任以诚点头道:“我已向赵姑娘明确表示过自己的意思。 所以,伯母一定是误会了。” 赵母见任以诚言辞恳切,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 这一切,原来只不过是自家女儿一厢情愿而已! “任少侠,你慢用,我去看看玉儿。” 言语间,赵母面上愁容隐现,显然是在为赵玉儿担心。 “伯母,请留步。” 就在赵母要起身离开的时候,任以诚突然叫住了她。 “少侠,还有什么事吗?”赵母疑惑道 “晚辈想向伯母打听一个人。” “少侠请讲。” “伯母可还记得二十年前的飞龙将军?” 闻听此言,赵母瞬间瞳孔紧缩,神色微变,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 “少侠说笑了,我一个卖皮草的民妇,哪会认识什么大将军,大元帅的。” “哦~” 任以诚眉头一挑,淡笑道:“可是赵姑娘之前跟我说过,您曾经给她讲过宫里的事情。 这深宫内苑的事情,又岂是寻常百姓所能知道的?” 赵母闻言,神色登时紧张起来,干笑道:“我想,一定是玉儿记错了。” 任以诚正要说话,却突然听到外边有脚步声响起。 “娘,您应该知道,女儿的记性一向很好,从来不会忘事儿。” 赵玉儿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 “这么多年了,你肯定是记错了。” 赵母仍旧矢口否认。 “那您说,这是什么?” 赵玉儿来到两人身侧坐下后,拿出了一块白玉雕成的玉佩,上面还刻有龙纹。 “这……你是怎么找到的?” 一见到这个玉佩,赵母神色陡变,再也无法掩盖心中的慌张。 赵玉儿得意一笑,道:“藏在家里的东西,哪能瞒得过我。” “唉!” 赵母叹息道:“人言道,女生外向,说的果然没错。” “娘~您说什么呢。” 赵玉儿不由脸色微红,有些羞涩道。 “任少侠,你怎么会知道飞龙将军,来这里又有什么目的?” 赵母问道。 赵玉儿接口道:“娘,任大哥是为了寻找一位在二十年前,流落民间的小公主。” “正是。” 任以诚道:“晚辈曾受岳飞元帅之托,将一件小公主穿过的衣服,交给飞龙将军。 如今,飞龙将军已在少林出家为僧。 他便托付我,一定要找到这位小公主的下落,借她的名义,以正朝纲。” 他顿了顿,又道:“据飞龙将军所说,当年跟他一起护送公主逃亡的,还有一位宫女。 如今看来,那宫女想必就是伯母您了。” “原来如此。” 赵母眸中透出回忆之色,随后开口道:“事已至此,我也就不瞒着你们了。 当年公主初生,在飞龙将军的帮助下,我带着公主侥幸逃脱。 但公主在逃亡的过程中,不幸中了一箭,命在旦夕。 那时候我年纪小,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如何能照顾好公主。 在大漠中走了一天一夜后,我心知再走下去,我们都必死无疑。 于是,那天晚上,当我看到一个游牧人家的时候,便将她放在了帐篷外,以求一线生机。 但是当我离开后,却越想越觉得不妥。 我完全不了解那户人家是什么人,便又找了回去。 可那时,那户人家已经搬走了,从此就再也没了小公主的消息。” 说到最后,赵母不免有些自责。 任以诚劝道:“既是情势所迫,伯母无需挂怀。” “是啊。” 赵玉儿也宽慰道:“娘,您也是一片好心,怪不得您。” 赵母“嗯”了一声,然后将玉佩交给了任以诚。 “按照习惯,游牧民族一般都是依水源而居。 但是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年,你想找到公主,只怕不易。” “没关系,有线索就比没有强。”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公主的下落他早已找到。 他之所以这么拐弯抹角的套赵母的话,为的正是这块玉佩。 光靠岳飞拿回来的那件衣服,根本不足以成为证实公主身份的依据。 。。。。。。。。。 翌日。 任以诚和赵玉儿沿着水源,一路寻找。 几经打听后,最终来到了一座酒肆前。 “竟然是这里。”赵玉儿一脸惊讶。 之前她带任以诚来过这里,她记得里面确实有个汉族姑娘当小二。 只是那位姑娘的品性,她实在有点不敢恭维。 “任大哥,那个店小二不会就是……” 赵玉儿有些无法想象。 任以诚道:“公主的左肩膀上有箭伤,去看看就知道了。” 赵玉儿没好气道:“人家一个姑娘的肩膀,哪是说看就能看的。” “说的也是。” 任以诚皱了皱眉,正思忖间,忽然看到远处有两个手拿兵器的大汉走了过来,顿时灵光一闪。 “有办法了,跟我来。” 说着,任以诚带着赵玉儿,拦住了那两个大汉。 “两位兄台,请留步。” 那两人先是一愣,随即在看到赵玉儿之后,脸上瞬间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然有美女自己送上门来。” “哈哈,大哥,咱们好几个月没碰女人了,这回可以痛快……呃。” 任以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竟然遇到了两个败类。 不等那人把话说完,便出手封住了他们的穴道,并用上了一种奇特的手法。 穴道被封住的一瞬间,那两名大汉,只觉浑身仿佛有无数蚂蚁爬过,奇痒难耐,生不如死。 任以诚道:“怎么样,滋味儿不错? 刚才我已经点了你们的死穴,想活命的,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那两人心知自己这回是踢到铁板上了。 此刻已然被吓得面无人色,冷汗哗哗的往出冒。 在听到任以诚的话,当即毫不犹豫的用力点头。 “算你们识相。” 任以诚说完,对两人耳语了几句后,便恢复了他们的行动了。 “想逃的话,随你们的便。 但是,你们最好祈祷,不要被我抓住,否则,嘿嘿……” 那两个大汉闻言,连道不敢。 酒肆内。 任以诚和赵玉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阿清,出来招呼客人,快点儿。” 掌柜的大喊道。 “知道了。” 说话声中,一个尖脸薄唇,年纪和赵玉儿相仿的姑娘,一脸不耐烦的走了出来。 “一天到晚,不是洗碗就是洗衣服打扫卫生,你拿我当骆驼使唤呢。” 掌柜的斥骂道:“少给我废话,要不然我把你捡回来,你早就饿死了。 赶紧给我干活儿,再敢啰嗦,晚上有你好受的。” 听到‘捡回来’这三个字,赵玉儿不由神色一动。 阿清冷哼了一声,板着个脸来到任以诚的桌前,摔摔咧咧的给两人倒了茶。 “想吃什么?” 阿清十分生硬的问道。 就在这时。 那两名大汉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掌柜的连忙上前招呼。 “你给我一边去,叫她过来伺候我们。” 其中一个大汉说话的同时,抬手指向了阿清。 一边是手无寸铁的少男少女,一边是兵刃随身的彪形大汉。 谁得罪不起,一目了然。 “听见没有,还不快过来。” 说着,掌柜的直接一把将阿清拉了过来。 “听说这中原女子的皮肤又白又滑,现在看过来,果然不假。” 那大汉桀桀怪笑着,抓住了阿清的手,不断抚摸了起了。 “滚蛋。” 阿清大怒,反手就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呦呵,小脾气还挺爆,比我们大漠的姑娘还要火辣,我喜欢。” 另一名大汉直接站起身来,将阿清按在了桌子上。 阿清大惊失色,惶恐中连忙向掌柜的求救,熟料掌柜的却充耳不闻。 “刺啦”一声。 阿清的衣服被撕破,正好在肩膀的部分。 伴随她不断挣扎,一个茶杯大的箭疤,若隐若现的显露了出来。 “真的是她。”赵玉儿激动道。 任以诚点了点头,随即信手一挥,桌上的茶碗登时劲射而出。 紧接着。 就听“咔咔”两道骨碎声响,茶杯直接撞进了那两名大汉的胸膛。 两人怨毒的看着任以诚,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竟然不讲信用。 任以诚看着砰然倒地的两人,哂然一笑。 这样的败类,少一个,是一个。 阿清在那两个大汉的尸体上,狠狠的踹了几脚。 在对任以诚道了声谢后,转而对着掌柜的大骂了起来,恨他刚才见死不救。 这时,赵玉儿正想起身去找阿清说明真相,却被任以诚给拦了下来。 两人出了酒肆。 “任大哥,刚才为什么要阻止我?” 赵玉儿不解道。 任以诚道:“你觉得把这样一位公主带回去,真的会有用吗?” 他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在原剧里,这位公主垂涎易继风的美色,勾引不成后,竟然下药把他给玷污了。 赵玉儿蹙眉道:“那该怎么办,你岂不是白辛苦了?” 任以诚闻言,负手于背,沉默了片刻后,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赵玉儿。 “妹子,你不是一直想去中原嘛,现在机会来了。 不但如此,你还能得到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的意思让我……” 赵玉儿闻言一怔,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不由得惊骇万分。 “不错,怎么样,敢不敢搏一搏?” 赵玉儿犹疑着,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二十五章 计定 冒认皇亲,一旦事情败露,那后果自然是可想而知。 最轻也得是个抄家灭族,严重了,还可能会株连九族。 想到这些,赵玉儿在举棋不定的同时,内心更感到强烈的不安与惶恐。 可是。 如果成为公主,那自己一直梦想的荣华富贵,必将唾手可得。 甚至还有比荣华富贵更加令人沉迷的权势地位,也将随之而来。 利与弊。 赵玉儿心中的天平,在不断的摇摆着。 忽然。 她想到了任以诚。 也许……成为公主以后,他就不会再拒绝自己了…… 不管了,搏一搏,远离皮草和大漠。 念及至此。 赵玉儿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了任以诚。 “任大哥,如果我答应的话,你……会保护我?” “当然。”任以诚点头道。 赵玉儿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那好,为了任大哥,玉儿甘愿冒险一试。” “不要担心。” 任以诚笑道:“就算事情败露,最不济我也可以保你全身而退。” 赵玉儿“嗯”了一声,随后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她是个果断的人,既然下了决定,便不再犹豫。 任以诚道:“当然是要把那个真的公主处理一下,不然她的存在始终是个隐患。” “她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对她……是不是太残忍了?” 赵玉儿有些于心不忍道。 任以诚眉头一挑,问道:“怎么,你以为我要杀她灭口?” “难道不是吗?”赵玉儿反问道。 “当然。” 任以诚淡笑道:“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 如今证据都在咱们手里。 只要把能证明她是公主的凭证抹除,那咱们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夜幕降临。 酒肆终于打烊。 阿清忙活了一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那是一个十分简陋的帐篷。 “累死老娘了。” 阿清一边锤着自己酸痛肩膀,一边抱怨着。 这时,帐篷的帘子被掀开,掌柜的走了进来。 “嘿嘿,阿清啊,你可算回来了。” 掌柜的来回搓动着双手,笑声是说不出来的猥琐。 二十年前,他意外在自己的帐篷外,发现了还在襁褓中的阿清。 虽然勉强将其收留了下来,但他也一直觉得对方是个累赘。 直到几年前,阿清从懵懂女婴,长成了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掌柜的又开始暗自庆幸起来。 自己也不知哪辈子得来的福气,竟如此好运的捡到了这么一个又白又嫩的可人儿? “哼!窝囊废。” 阿清轻蔑的瞥了掌柜的一样,言语中怨念十足。 掌柜的见状,却是不以为意。 “我知道你在怪我白天见死不救。 可你也看到了,他们都带着刀,我能有什么办法?” “无耻,你也就能欺负欺负我了。” 阿清满脸的鄙夷之色,却在说话的同时,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想要就自己来,老娘今天没心情伺候你。” 听她那充满麻木,以及满不在乎的语气,显然是对掌柜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 帐篷外。 一直在暗中监视他们的任以诚和赵玉儿,听着里面的对话,脸上表情各异。 赵玉儿心中暗自震惊,她还记得掌柜的白天说过,阿清是被他养大的,却没想到两人竟然是这种关系。 她本以为掌柜的说晚上有阿清好受的,是要责罚阿清。 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这个意思。 任以诚则是恍然大悟。 他现在总算是了解,为什么阿清能做出给易继风下药的事情了。 这种事儿经历的多了,她也就不在乎了。 跟这又老又丑的掌柜的相处了这么久,在见到风度翩翩的易继风后,她自然会忍不住为之心动。 原剧里,阿清一朝麻雀变凤凰。 身为公主,既然有了权力在手,那她当然不会再委屈自己。 帐篷里。 掌柜的一脸急色的看着衣衫渐少的阿清。 倏尔。 一阵大风吹开了帘子,也吹熄了帐篷里的烛火。 掌柜的和阿清同时一愣,却并未有太大的反应。 毕竟,刮风是沙漠里常有的事情。 然而。 就在掌柜的准备将帘子固定好的时候,陡觉后心一痛,登时便晕了过去。 同时,一片漆黑中。 阿清只听“砰”一声,在帐篷中响起,猛然警觉起来。 “掌柜的,你没事?” 她试探的呼唤着,正自惊疑间,却在后心一痛后,也晕了过去。 烛光亮起。 任以诚正站在帐篷之中。 阿清就倒在他脚下,上身穿着的里衣,已经退至肩下。 那个箭靶,清清楚楚的映入眼帘。 任以诚挑眉道:“正好,倒也省的我麻烦。” 这时,赵玉儿也走了进来。 “任大哥,你准备怎么做?” “好办。” 任以诚化出争锋,蹲下身来,只见刀光一闪,那块刀疤已被削了下来。 昏迷中,阿清发出一声痛呼,隐隐有苏醒的迹象。 任以诚见状,左手快指连点,再次封住了阿清的穴道。 随即,他伸手放在箭靶的伤口处,运转蜕变大法。 不过片刻之间,伤口已彻底愈合,光洁一片,再看不出半点痕迹。 赵玉儿见状,眸中浮现出不可思议之色,心中连呼神奇。 “成了。” 任以诚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道:“没了这块儿疤,她就永远只是被胡人养大的阿清。” 说着,两人一同离开了帐篷。 但走了没几步,任以诚突然又停了下来,然后对赵玉儿低语了几句。 赵玉儿听完,有些难为情的点了点头,转身再次走进了帐篷。 过了好一会儿,她抱着一堆财物,从掌柜的帐篷里走了出来。 “任大哥,都弄好了。” “嗯。” 任以诚沉思道:“接下来,就要想想该如何说服你娘了。 不然的话,这出戏可演不下去。” 。。。。。。。。。 深夜过半。 赵玉儿的家中。 “绝对不行,我不同意。” 赵母的态度无比坚决。 赵玉儿无奈道:“娘,我们实在是找不到公主的下落,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赵母忍不住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玉儿,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赵玉儿恳求道:“没关系的,任大哥武功高强,连龙卷风都奈何不了他。 他一定可以保护好女儿的。” 赵母闻言,面露犹豫之色,但很快又坚定下来。 “还是不行,我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去送死。” “唉!” 任以诚愁眉紧锁,叹息道:“伯母的担心,晚辈都明白。 其实,我又何尝想让玉儿妹子去冒此大险。 但眼下实在已经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了。” 赵母问道:“那为什么非得是玉儿,换个人不行吗?” 任以诚摇头道:“一来,是玉儿妹子机敏聪慧,有足够的应变能力。 二来,是因为您是当年带走公主的宫女,您的女儿是公主,顺理成章。 三来,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得交给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来办。”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赵玉儿不禁眉眼含笑,暗自欣喜。 “可……” 赵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一时无言。 任以诚见状,知她已心生动摇,便继续道:“当年金兵破关而入,掳走两位先帝,大宋险遭灭国。 伯母亦曾亲身遭难,如此奇耻大辱,您应该比我们的感受更深刻。 当今朝廷,奸相弄权,大宋江山已岌岌可危。 公主既下落不明,也只有这个办法,方才有那一线希望。 伯母,大宋江山的未来,现在就凭您一言而决。” 这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直接让赵母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境。 答应,便等同于将自己的女儿送上死路。 不答应,就是置国家危难无不顾的千古罪人。 看着赵母为难的神情,任以诚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暗自感慨。 常言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自己为达目的,却不择手段的用家国大义,去逼迫一位母亲同意自己的女儿去冒险。 自己似乎愈来愈卑鄙了! “唉!” 赵母再次叹了口气,道:“你们既然心意已决,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任少侠,我只求你千万要保护好玉儿,拜托你了。” 说完这句,她身形一颓。整个人突然显得苍老了许多。 任以诚毫不犹豫的点头道:“伯母放心,主意是我出的,只要我没死,玉儿就一定不会有事儿。” 翌日,清晨。 阿清在帐篷中缓缓睁开了双眼。 稍微清醒一点后,她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随后。 她便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烂了,身上还有许多被揉捏过的淤青。 而帐篷里也已被翻的乱七八糟。 眼见如此情形,阿清猜测昨晚应该是来了强盗。 劫没劫财她不知道,因为值钱的东西都在掌柜的那里。 但她知道自己肯定被劫色了。 想通之后,阿清满不在乎的穿上了衣服。 看着仍旧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掌柜的,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推醒对方,却又猛地收了回来。 想到自己从十五岁开始,便终日承受此人的蹂躏与欺辱,阿清的眼底忍不住漫出了丝丝缕缕的杀意。 确认过掌柜的还活着,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过来。 阿清突然迈步出了帐篷。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柄掌柜的平日里用来宰牲口的刀。 而这柄刀,如今却对着掌柜的脖子,狠狠的砍了下去…… 第二十六章 回返中原 赵玉儿的帐篷内。 “准备好了吗?”任以诚问道。 “好了。”赵玉儿点了点头。 任以诚道:“你忍着点儿,会很疼。” “没关系,任大哥,你来。” 赵玉儿说着,拿起一根木棍咬在了口中。 “嗤”的一声。 任以诚将一根箭矢,插进了赵玉儿的左肩之上。 “嗯……” 一声闷哼,剧痛之下,赵玉儿整个人瞬间绷直僵硬。 脸上的冷汗,更是如雨般滴落而下。 缓了片刻。 赵玉儿不停的喘着粗气,痛感稍退。 任以诚道:“该拔出来了,你再忍耐一下。” 赵玉儿嘴里咬着木棍,只是“嗯”一声,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等待着剧痛的来临。 这一刻,她感觉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对于疼痛的恐惧,正在不断煎熬着她的内心。 “噗!” 任以诚抬手一拔,登时血花飞溅。 又是一声闷哼。 赵玉儿的脸色已然煞白,再没有半分血色,额头上的秀发也已被汗水彻底打湿。 任以诚连忙丢掉箭矢,帮她封穴止血,并给她输送真气,缓解疼痛。 感受着徐徐流入体内的热流,赵玉儿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然而。 她的痛苦却并未就此结束。 正当赵玉儿松了口气的时候,任以诚突然拿起来一个小瓷瓶,往她的伤口上倒去。 这里面的东西,是任以诚专门配出来给伤口做旧用的。 “嘶……” 一股火辣辣的灼烧感,瞬间从伤口处穿遍全身。 赵玉儿松了的那口气,当即又倒吸了回去。 “咔嚓!” 在这强烈的痛楚之下,她口中的木棍竟然被直接咬断。 此刻,任凭赵玉儿再如何坚强,也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泪如泉涌。 天下没有的午餐。 想要得到好处,就必然要付出一些代价。 这些道理,赵玉儿自然都明白得很。 但是现在,她真的感觉自己好疼! 前二十年受过的伤痛加起来,也没有现在这么疼。 任以诚见状,心下不免有些过意不去。 虽然对方是自愿的,但这主意终归是自己提出来的。 “为了留下这个伤疤,我不能帮你运功疗伤。 所以只能等它自己慢慢愈合,辛苦你了。” 任以诚一边替赵玉儿包扎,一边说道。 赵玉儿勉强笑了笑,摇头道:“不碍事儿的,我受得住。” 半个月后。 茫茫大漠,黄沙漫天。 伴随着呜呜风声。 一道规模比之前小了些许的龙卷风,正在天地间不断的肆虐着。 同时。 在风眼之内,只见任以诚手持争锋,肆意的随风旋动。 更不时有一道道锐利刀气破开风壁,向四面八方飞射而去。 俗话说,以人为师,不如以天地为师。 为了磨炼自身的根基和修为,这是他第三次在龙卷中修炼。 飞沙走石中,风势愈演愈烈。 忽地。 任以诚发出一声狂喝,声若九天惊雷,压过呼啸风声,响彻云霄。 随即。 只见他手中争锋疾舞,化出一道刀气漩涡,在风眼中反向旋转。 真气催发,刀气漩涡急剧扩大,须臾间已化为一道擎天风柱。 霎时,龙卷风的势头竟是为之一滞,更隐隐出现崩溃之象。 但就在此时,任以诚却突然眉头一皱,体内的真气再次后继乏力。 在大漠的这段时间,经过风沙的洗礼,他的功力虽然与日俱增,但终究难抗天威。 下一瞬,刀光爆闪。 任以诚已破壁而出,持刀伫立在远处的沙丘之上。 而龙卷风在没了他的牵制之后,眨眼便狂飙远去。 “唉!到底还是输了。” 任以诚叹了口气,脸上却并无失落之色。 他莫名的有种感觉,自己距离修成螺旋真气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回到住所。 赵玉儿正在屋中坐着,桌上还放着饭篮。 “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不该随意出来走动的。” 任以诚有些责怪道。 赵玉儿动了动肩膀,不以为意道:“没关系,我感觉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而且,我若不出来走一走,凭白消失这么多天,只会惹人生疑。” 任以诚闻言,眉头一挑。 “算你有理。” “任大哥,我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前往中原?” 赵玉儿一边拿出饭菜,一边问道。 任以诚闻言,沉吟了片刻,想到自己留在这里已无事可做,便道:“那你一会儿回去收拾行李,咱们明天就走。” 赵玉儿点了点头,紧接着又道:“这次的事情太过危险,我想让我娘去别的地方躲一躲。” “不行。”任以诚果断否决道。 赵玉儿不解道:“为什么?” 任以诚解释道:“伯母乃是公主身份的重要证人。 等你认祖归宗的时候,皇室中人必定会找她取证。 若是她碰巧在这个时候失踪了,他们定然会对你身份起疑。 所以,伯母不但不能躲,还得跟咱们一起走,这样也方便保护她。” “那我这就回去通知她。” 言罢,赵玉儿便迫不及待的向外走去。 翌日,清晨。 难得的好天气,风轻云淡,晴空万里。 商队的人来给三人送行。 “怎么连伯母也要一起离开?”阿图疑惑道。 赵玉儿道:“你难道忘了吗,我娘是中原人? 在大漠待了半辈子,她想回去看看自己的家乡了。” 阿图闻言默然,现在连赵母也走了,他再也没有任何理由来挽留赵玉儿。 在众人的目送下,三人踏上了离开大漠的路程。 阿图恋恋不舍的看着赵玉儿的背影。 他隐隐感觉到,今日一别,自己和对方只怕是此生缘尽了。 。。。。。。。。。 “哇!中原跟大漠果然不一样,好热闹啊!” 边关的一座城镇中,赵玉儿满心雀跃的到处打量着,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 赵母见状,不禁有些无奈道:“玉儿,别这样,大街上吵吵嚷嚷的,会被人笑话的。” 任以诚笑道:“多年的梦想好不容易终于实现了。 激动点儿也是在所难免,伯母您就由她去。” 一路上风平浪静。 任以诚带着赵玉儿母女,总算顺利的回到了中原。 而甫一入关,他便听到了两位故人的消息。 同样也是最近这段日子,江湖上流传最广的两条消息。 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张君宝接手了太虚子的道观,成立了武当派,如今已然是一派掌门之尊。 加之,他当日在少林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眼下在武林中已是颇具名望。 江湖人称“张真人”,风头之盛,可谓一时无两。 坏消息则是名剑山庄惨遭袭击,名震江湖的八把宝剑尽数被人抢走。 全庄上下只余下易继风一人,在老庄主拼死保护之下,侥幸活了下来。 时间就在任以诚离开中原后不久。 至于凶手的身份,据易继风所说,乃是三个武功路数十分陌生奇特的蒙面人。 其余的便不得而知了,仿佛他们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 任以诚估计,这三人应该是逍遥王门下的三大弟子。 夺魄,也就是张启樵,以及闪电和奔雷二人。 自己杀了西域四魔,没想到竟把这两人给提前引出来了。 看来这次回来,自己得多加小心了。 “任大哥,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赵玉儿问道。 “去找我一个朋友。” 任以诚说完,便找人询问武当山的位置。 这个世界的武当山并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一座。 而是一座默默无闻的无名山头。 但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自从这座山上多了个张君宝后,它就渐渐变成了一座人所共知的名山福地。 数日后。 任以诚三人来到了武当山,太虚观。 秉承着张君宝一贯的作风,道观的一切看起来都很简朴。 但就是这么一座毫不起眼的道观,前来上香参拜的信众却是多不胜数。 来到大殿。 负责接待客人的小道士,在看到任以诚后,急忙忙便迎了过来。 “任少侠,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任以诚一见来人,先是一怔,随即笑道:“我记得你,你是太虚子前辈的小徒弟。 我来找你们掌门叙旧,他人呢?” 小道士道:“刚才听大师兄说,师父和翠山师兄去后山比武去了。” 任以诚闻言,脸色陡然大变。 “坏了,要出事,后山在哪儿?” 小道士不明所以,却还是指明了方向,随即就见任以诚风一般冲了出去。 只留下他和赵玉儿母女面面相觑,满脸的疑惑和不解。 第二十七章 筹划 后山。 树林附近的空地上,插着一片离地五六尺的梅花桩。 此时,张君宝正神色凝重的站在其中一根木桩上,心底不断涌出强烈的危机感。 “师父,你可千万不要乱动,这下面埋了震天雷,只要你一离开,马上爆炸。” 木桩下,一个长相俊美的白衣少年,得意看着张君宝,眸中充满了强烈的恨意。 张君宝闻言,不由瞳孔微缩,心神更是一凛。 震天雷威力强大无比,纵然自己的护体真气再强,恐怕也难以抵挡。 不远处。 观战的明道红和宋远桥等人,听到那白衣少年的话,更是大惊失色。 惊慌中,明道红想也不想的,朝着张君宝的位置跑了过去。 “危险,别过来。”张君宝连忙阻止道。 但明道红却是听之不闻,跑过来后一把抱住了木桩。 “君宝,我替你压着,你快走。” “走开啊,会炸死你的。” “我不管,要死就一起死。” “这桩子要断了。” “要死一起死。” 说着,明道红竟直接闭上了眼睛,显然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张君宝见状,又气又急,却又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 树林中狂风骤起,枝叶被吹得疯狂摇摆,发出沙沙声响。 随即。 就见一道人影,似飓风般从树林中狂飙而出。 “是任少侠!” 宋远桥等人看清来人身份,顿时大喜过望。 自从跟龙卷风较量过后,任以诚的轻功身法,已在不知不觉间大有进境。 劲风呼啸。 不过瞬息之间,他便已出现在梅花桩前。 千钧一发,不及多言。 任以诚以巧劲震开了明道红紧抱木桩的双臂,一把将她抓起,随后足下一点,身形猛然爆退。 张君宝见明道红脱险,当即不再犹豫,腾空而起。 与此同时。 木桩断折,震天雷轰然爆炸,狂暴的气流奔涌扩散而出,霎时掀起漫天烟尘。 那白衣少年仓促间,急忙飞身后退,却是闪躲不及,直接被轰飞了出去。 落地之时,一身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大半。 “翠山!” 宋远桥身旁,一个容貌清丽温婉的姑娘,见此情形,登时面露惊色,急冲冲的向那白衣少年飞奔而去。 任以诚带着明道红退至树林前。 落地一瞬,他身形一晃,竟险些没有站稳。 他速度虽快,却快不过爆炸,就算有真气护体,也免不了受到了一些震荡。 明道红更是直接被震晕了过去。 “任少侠,你们没事?” 宋远桥等人忧心忡忡的围了上来。 “神婆她怎么样了?” 张君宝掠身而至,一脸焦急的看着昏迷的明道红。 看他嘴角带着血迹,伤势比任以诚还要重一些。 任以诚道:“伤的不轻,不过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张君宝闻言,不由松了口气,庆幸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 这个在大婚之前,被他从家里劫出来,原本该成为他二娘的人,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不小的位置。 是亲情?是友情?还是爱情? 他说不太清楚,但总之是十分重要。 忽地,他身子一歪,“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旋即便也晕了过去。 “任大哥,刚才那是什么声音,你没事?” 赵玉儿这时也赶了过来,半路上那道惊天动地的声响,让她不禁有些担心。 任以诚摇了摇头,将明道红交给了她。 “帮忙照顾一下,我去看看君宝。” 任以诚说着,将张君宝扶起替他把脉,紧跟着眉头微皱。 却是张君宝的功力和轻功,都比如今的任以诚要差上一筹。 他所受的伤势,远比任以诚想象的要严重不少。 。。。。。。。。 房间里。 张君宝盘膝坐在床榻上,任以诚坐在他身后,为其运功疗伤。 半柱香后。 张君宝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的功力又进步了,看来这段时间你没闲着。” 任以诚知他已无大碍,便停止了真气的输送。 “你也不差,易筋经博大精深,果然名不虚传。” “神婆她还好?” “放心,我的医术虽然不如我师姐,但是这点小问题还难不住我。 宋远桥已经去帮她抓药了,吃完以后,修养些日子就没事了。” 接着,张君宝又跟任以诚讲起了跟张翠山的恩怨。 名剑山庄被破,八柄宝剑流落江湖。 其中玄武剑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张翠山的师父,镇威镖局总镖头,凌天霸所押的货物。 张君宝为了帮易继风拿回玄武剑,便与凌天霸相约比武,胜者得剑。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但凌天霸失了镖,不但镖局的名声毁了,还要赔偿主顾巨额的损失。 他比武之后,本就有内伤在身,又遭遇这连番打击,心力交瘁之下,没多久便病死了。 张翠山因此,便恨上了张君宝,千方百计要找他报仇。 以至于,今日明道红险些命丧黄泉。 任以诚道:“唉!这件事你做的确实有点欠考虑。 其实你完全可以等他们把镖送到了,再出手夺剑。”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我怎么从来都没想过这一点?” 张君宝黯然道。 突然,敲门声响起,赵玉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任大哥,张真人,不好了。 道观里的人把张翠山还有那位凌雪雁姑娘抓起来,带到后山去了。” 后山的树林旁,有一片不小的湖泊。 凌雪雁和张翠山此时正被俞岱岩张松溪等人,困在渔网里,准备扔进湖里淹死。 宋远桥心仪凌雪雁,想要阻止却被一众师弟拦住。 自从武当建立以来,明道红便一直生活在这里,跟这一种弟子可以说是交情匪浅。 如今她险些被人害死,众人自然是愤怒不已。 “今天若不是任少侠及时赶到,明姑娘就被你们害死了。 不杀了你们,我就对不起明姑娘平日里这么照顾我们。” 俞岱岩怒声道。 “师兄说的对,一定要杀了他们,为明姑娘报仇!” 在场的众人,纷纷出言附和。 但可惜的是,他们忘了自己的师父,一向不是那种喜欢以牙还牙的人。 就在他们准备将那两人扔进湖里的时候,张君宝现身拦住了他们。 在一番语重心长的劝导后,众人无奈之下,只得不甘不愿的将两人放开。 傍晚。 饭桌上。 张君宝看着赵玉儿问道:“还没请教,这位姑娘是……?” 任以诚介绍道:“她叫赵玉儿……跟临安皇宫里那位同姓。” 张君宝闻言,登时恍然。 “你竟然真的找到她了!” 任以诚点了点头,在介绍过赵母的身份后,又给母女二人介绍起了张君宝。 “君宝是飞龙将军出家后所收的徒弟,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人。” 张君宝道:“岳元帅和师父都曾说过,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如今公主既然找到了,我们也时候该行动起来了。” 任以诚挑眉道:“看来,你已经有想法了。” 张君宝打了个响指,兴奋道:“那当然是举行武林大会,号召天下群雄,打到奸相,反攻北伐。” 说完,他顿了顿,看着任以诚,笑道:“到时候,这武林盟主的位置,就要麻烦你了。” 闻听此言,赵玉儿不由心中暗喜。 显然,这未来的武林盟主,会成为公主的合作对象。 她当然希望这个人是任以诚。 熟料,任以诚却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 “为什么,公主是你找回来的。 而且以你的武功,这江湖上根本没人是你的对手。” 张君宝不解道。 赵玉儿在失望的同时,亦是面露疑惑之色。 任以诚反问道:“难道你忘了,前不久我才把整个江湖都给耍了一顿。 我当武林盟主,你觉得有人会服我吗?” 张君宝闻言一愣,自己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他叹了口气,道:“原本有个人是最合适的!” “怎么,你联系不到他吗?” 任以诚知道,张君宝口中之人,只可能是易继风。 张君宝摇头道:“自从名剑山庄遭劫之后,我已经很久没他的消息了。” “没关系。” 任以诚道:“我想只要武林大会的消息传出去后,他一定会来的。 毕竟,这可是重振名剑山庄威名的最佳时机。” 张君宝道:“那好,我明天就给派人去给各大门派送武林贴。” “有关公主的身份,咱们四个知道就好。 若是泄露了出去,一定会有人心怀不轨。” 任以诚提醒道。 张君宝“嗯”了一声,点头道:“我明白。” 翌日。 随着武当弟子一个个外出,武当山将要举办武林大会的消息,向飞一样,迅速传遍整个江湖。 第二十八章 武林大会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阵阵稚嫩的读书声,朗朗从太虚观内传出。 张君宝自建立武当后,便在这里办起了学堂,教附近的小孩子们读书、写字、练武。 武林大会决定在下个月初五举行。 距离那一天,尚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 任以诚在练功之余,闲来无事,便在学堂里当起了教书先生。 一时间,倒也乐在其中。 在这期间,太虚观里有人走,也有人来。 走的是凌雪雁和张翠山姐弟。 因为明道红的事情,他们自觉已无颜再在武当待下去。 来的是秦思容。 而就在她到来的第二天晚上,一只信鸽从她房间里悄然飞了出去。 谁也不曾发觉。 时间一点点流逝,初五眨眼即至。 这一日。 江湖各大门派,天下武林群雄,络绎不绝,齐集武当。 巨大的高台之上,张君宝看着台下众人,朗声开口。 “诸位江湖同道,今日在下举办这个武林大会,只有一个目的。 那便是选出一位德才兼备的武林盟主,统帅群雄,驱逐外敌,还我河山。” 他话音刚落,底下便已有人应声。 “依我看,就不必选了。 当今武林之中,论声望,论武功,舍你张真人之外,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张君宝循声看去,发现说话之人乃是金鹰镖局的总镖头,何三焦。 “何前辈过奖了,小子年轻识浅,实在难当此重任。” 何三焦道:“张真人不必谦虚。 由您来当这个盟主,那是实至名归。 我相信在场的各位同道,不会有人不服。” “何总镖头说的没错,我也支持张真人。” “我也是。” “……” 霎时间,在场众人,响应连连。 “那也未必。” 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虽然不大,却将所有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显然,这说话之人的内功修为,非比寻常。 诧异间。 众人发现,说话之人赫然竟是张启樵,张君宝的三叔。 张家也算是武林名门,如此武林盛事,他们自然不会缺席。 更何况,这武林大会还是张君宝举办的。 但是张弢顾忌他和张君宝父子命格相冲,便让张启樵代他前来。 “武林盟主之职,事关我大宋江山,岂能如此草率。” 张启樵从座位上缓缓站起身来,大义凛然道:“众所周知,君宝是我张家的人,更是我张启樵的侄儿。 但我绝不会因此而偏袒他,在张某心里,有一个人比君宝更加适合武林盟主的人选。” “不知张兄所言,是那一位高贤?”何三焦拱手问道。 “就是这位任少侠。” 张启樵微微一笑,随即抬手指向了坐在角落处,准备看戏的任以诚。 任以诚见状,不禁眉头一皱。 他相信,张启樵身为秦桧的手下,如此做法定然有所图谋。 但一时半刻之间,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哼!此人当初肆意妄为,以刀剑为饵,祸乱武林。 不少江湖同道都曾伤在他手下,更有甚者,已直接命丧他手。 这样的人,何德何能可以成为武林盟主? 我何三焦第一个不服。” “我也不服,我飞马帮前任帮主便是死于此人之手,此仇不共戴天。” 说话之人,正是当初在马腾飞武功被废之后,趁机篡权的飞马帮副帮主。 就在他说完之后,各门各派接二连三有人站出来,痛斥任以诚的罪行。 面对着此起彼伏的讨伐声,任以诚神情淡然,半点儿也没往心里去。 但陪在他身旁的赵玉儿却是惊讶不已。 原本她见有人支持任以诚,还暗自感到高兴。 却没想到这些人对任以诚的怨念竟如此之深。 “各位,当日之事,任少侠乃是为了保护岳元帅遗物的周全。 手段虽稍有不妥,但也情有可原。 况且,任少侠还是岳元帅亲自选定托付重任的人。 岳元帅的眼光,各位总不会怀疑?” 张启樵舌灿莲花,极力的替任以诚开脱着。 “这……” 何三焦皱着眉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张启樵见状,再度开口,乘胜追击道:“这武林盟主的人选,德行固然重要。 可武功方面,同样也不能有丝毫的轻忽。 当日少林三战,任少侠先后力挫名剑山庄两代剑侠,与小侄君宝。 其武功之高,有目共睹。所以我相信,任少侠才是武林盟主的最佳人选。” 恰在此时。 人群中,竟也随之突然冒出了许多支持任以诚的声音和支持张君宝的人,分庭抗礼。 场中的形式,瞬间变得焦灼起来。 眼见双方僵持不下。 张启樵忽地又说道:“既然大家各执一词。 那不如这样,就让君宝和任少侠比试一场,胜者便可荣任盟主之位。” 闻听此言,任以诚脑海中登时灵光一闪。 张启樵这是想让自己和张君宝两败俱伤,到时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以自己和张君宝的武功,若真想分出个胜负,必然要全力以赴。 而一旦如此,两人难免就会有所损伤。 到时候,他只要暗中用些手段,弄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出来,那盟主之位很大几率就会落入他的手中。 毕竟,如今各门各派已准备结成联盟,而群龙不能一直无首。 以武功而论,除了自己和张君宝两人外,张启樵便是最佳人选。 他是张君宝的三叔,张君宝自然不会反对。 而自己虽然知道对方身份有异,但一来没有证据,二来自己的名声向来不佳,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这时。 张君宝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切磋一下。 只要有了结果,到时不论谁来当这个盟主,相信大家都不会再有异议。” “也罢。” 任以诚不再多言,当即掠身而起,犹如一阵风般,飞上了高台。 无声中。 两人相视而立,各自运转功力,身未动,气自发。 瞬时间。 两股无形气浪似叠浪翻天般,向四周扩散而出,压的台下众人顿感呼吸一滞,胸口发闷。 张启樵在惊诧的同时,也在暗自思忖。 这两人的功力竟进步如此之快,必须要尽早除掉。 否则,定然会成为自己和相爷的绊脚石。 “请!” 张君宝衣摆一甩,右掌自胸前平平伸出。 这一下虽然看似随意,但其实已将数种少林绝技的精髓融为一体,暗藏其中。 无论任以诚以各种方式攻来,他都可以从容应对。 “请!” 任以诚却是不动不摇,虚空灭心法随意而动,蓄势待发。 正当两人准备出手之际。却忽地心神一凝,然后同时向场外看去。 他们感应到一股熟悉的剑意,正在向这里飞速靠近。 紧接着。 就见一道挺拔如剑的身影,背着木匣,昂然踏步而来。 “是易继风!” “这落了魄的凤凰不如鸡,名剑山庄都被灭了,他还来干什么?” 众人惊讶过后,便纷纷各自议论了起来,言语间满是轻蔑之意。 易继风充耳不闻,直接无视了众人,径直向高台走了过去。 他每走一步,身上的剑意便增强一分,锋芒无匹,慑人心神。 直逼的周围众人砭骨生寒,又惊又俱。 在不自觉间,已为他让出了一条通路。 “君宝,任兄,好久不见了。” 来到高台上,在看到任以诚和张君宝后,易继风那冷若寒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易大哥,我还担心你不会来。”张君宝欣喜道。 易继风沉默了一下,随即歉然道:“我不但来了,还要挑战你们。 君宝,任兄,我们是好朋友,我本不该和你们妄动干戈。 但为了重振名剑山庄的威名,今日一战,势在必行。” “哈哈哈……” 张启樵拍掌大笑道:“好,三位都是当今武林中,最顶尖的高手。 无论最后谁能成为武林盟主,都是江湖的一大幸事。 易庄主既然有心,那就不妨再多比一场。 君宝,任少侠,你们意下如何?” 见他如此不予余力的要促成三人的比武,任以诚愈发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想。 张君宝点头道:“三叔言之有理,那就让我这个东道主来抛砖引玉。 易大哥,我们也很久交手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较量一下。” 事已至此,再说无益,唯战而已。 很快,高台上就只剩下张君宝和易继风。 “君宝,小心了。” 易继风说完,眼神一凛,双臂箕张,浑身剑意陡然爆涨,瞬间笼罩全场。 剑意引动之下,在场所有人的长剑竟开始蠢蠢欲动。 紧接着。 就听接连不断的铮然声响起,数百柄长剑骤然脱鞘而出,在空中汇聚成一条巨大的银色剑龙。 随着易继风右手剑指一扬,夹杂着凌厉无比的剑气,迅疾直奔张君宝破空激射而去。 台下。 秦思容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剑鞘,心中震惊不已。 “他的内力,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强大?!” 第二十九章 六剑齐飞 台上。 张君宝心中讶异对方实力进步惊人的同时,足下一顿,周身真气狂涌。 随即,双臂一振,以千手如来掌接连拍出层层掌劲,在身前凝聚成盾。 轰! 剑龙咆哮,携沛不可挡之势,眨眼已攻至近前。 “叮叮当当……” 长剑与掌劲冲击,犹如撞上一道铜墙铁壁,不断坠落在地。 与此同时。 张君宝的掌劲也在不断消弭,却察觉到对方的长剑虽然在不断减少,但攻向自身的剑气,始终强横不减。 两相僵持之下,他已渐渐生出吃力之感。 终于。 就在张罗宝的掌盾即将溃散之际,易继风的剑势也已到了尽头。 然而,就在这时。 易继风剑指再扬,背后木匣开启,清越剑吟声中,一道璀璨剑光飞射而出。 正是任以诚当日所赠予的陨金剑。 剑光如虹。 陨金剑在易继风的剑气催动下,犹如离弦之箭一般,轻而易举便穿透了张君宝的掌劲护盾。 “啪!” 张君宝虽惊不乱,于间不容发之际,使出“一拍两散”掌法,双掌陡然一合,将陨金剑牢牢夹住。 熟料剑身之上,劲力余势不衰,竟让他连退数步,方才堪堪止住身形。 对面。 易继风见此情形,剑指一点,隔空一道剑气发出,正中陨金剑柄。 霎时。 张君宝只觉剑身之上,一股惊人巨力传来,再也难以抵挡,身形顿时倒滑而出。 在众目睽睽之下,跌落高台。 “君宝,承让了。” 易继风看着台下的张君宝,眼中带着歉意。 “名剑山庄的剑法,果然名不虚传,我输得心服口服。” 张君宝洒然一笑,随手将陨金剑抛了回去,浑然没有将输赢放在心上。 明道红和一众武当弟子纷纷为他感到惋惜,他自己却不以为意。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要做这个盟主。 眼见张君宝落败,众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任以诚的身上。 “任大哥……” 赵玉儿那顾盼生辉的双眸中,依旧对任以诚充满了信心。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任以诚笑了笑,身形一闪,再次来到了高台之上。 “易兄,久违了。” “任兄手无兵器,是否需要在下将破虏刀奉还?”易继风问道。 “不必。”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在众人惊异万分的目光中,化出了争锋。 易继风目光微凝,一眼便看出此刀非同凡响,其品质远在破虏刀之上。 “刀名争锋,请!” 任以诚刀锋一横,全力催动真气,没有丝毫保留。 适才易继风凌空御剑的本事,证明了他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由不得任以诚大意。 “嗡!” 陨金剑在易继风剑气的灌注之下,剑身不断震颤,发出悠然长吟。 任以诚只见眼前人影闪动,天剑十八式已向自己挥洒而来。 剑光凛冽,势若惊鸿掣电。 任以诚不闪不避,招起天狼啸日,抬手一刀迎上。 “铛”的一声,刀剑交击。 强横的气劲在刀锋剑刃之间,相互碰撞。 同样的天剑十八式,却是跟以往有着天差地别的威力。 仅此一招。 感受着对方剑气中,所夹杂的熟悉的真气。 任以诚断定,易继风的如今的功力,已不在自己之下。 刀锋一转,震开了易继风的长剑。 旋即,任以诚施展出了自己经过龙卷风磨炼的刀法。 威力同样更胜以往。 一时间。 刀急,急若狂风。 剑快,快若电闪。 只见场中寒光闪烁,看得台下众人心驰目眩。 须臾间。 十八式天剑已到达巅峰,星辰变刀法也已催至极限。 刀剑之气,纵横飞射,高台之上,赫然已满目疮痍。 倏尔。 易继风招式一变。 至轻,至快,至巧,至刚,至柔,至沉,至猛。 七种截然不同的剑法,犹如行云流水般,轮番出手。 这些剑法任以诚虽然没有见过,但其中所蕴含的剑意,却是似曾相识。 正是当日在少林寺时,易天行所施展的名剑八式。 想来是易天行见易继风如今功力已深,便将这些剑法传授给了他。 任以诚以不变应万变。 手中争锋疾挥,霸道无方的七刀接连劈出,以拙破巧之下,易继风的连绵攻势顿时告破。 “铛!” 火星迸射。 易继风被任以诚的强悍刀劲,给震退了出去。 他自忖功力大进,却没想到任以诚的进步,丝毫不比自己少。 “不行,为了重振名剑山庄的威名,这一战绝对不能输。” 心念至此。 易继风猛然松开了手中的陨金剑,将其插在一旁。 紧跟着,他双手剑指一挑,周身真气翻涌激荡,六柄形状各异的宝剑,倏然凭空浮现。 易继风的资质比易天行来,终究还是差了一些。 再加上,他修炼的时间太短,就算现在内力修为足够,甚至已经超过了易天行,却也只练到了六剑齐飞的境界。 见此情形。 坐在台下的张启樵不由得眉头紧皱,心下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当日,他伙同两位同门夜袭名剑山庄,若非有易云拼死相互,易继风早已小命不保。 可现在,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对方的武功竟突飞猛进到可以凝气成剑的境界。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莫非,名剑山庄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宝贝?” 张启樵暗自思忖着。 “任兄,小心了。” 易天行提醒过后,剑指一挥,环绕周身的六柄宝剑,登时激射而出。 剑光纵横交错,划破虚空,发出撕裂纸帛般的“嗤嗤”声响,迅若惊雷。 任以诚凝聚心神,于顷刻间,晋入至静至极的空明之境,同时右手长刀一旋,施展出了让龙卷风近乎崩溃的那一招‘苍河星转’。 但就在刀招将出未出之时,他忽地收敛了三分功力。 不过就算如此,这一招也依旧不能小觑。 刹那间。 风声骤起。 磅礴无匹的刀气,形成一道猛烈的漩涡,直面迎上了飞射而来的六柄宝剑。 下一瞬。 强招交锋,六柄宝剑去势一滞,不断在刀气漩涡中左冲右突。 “轰!” 如雷巨响中,剑气崩毁,漩涡溃散。 高台不堪摧折,顿时变得摇摇欲坠。 同时。 两人之间,胜负也已分明。 只见在劲力反震之下,易继风身旁的长剑犹在,显然纹丝未动。 而任以诚的身前,却多出了一个清晰的脚印。 易继风虽然只有六剑,但威力却更胜当初易天行的八剑齐飞。 其功力之深,可见一斑。 “易兄,恭喜,武林盟主的位子是你的了。” 意料之外的结局。 台下众人诧异过后,便开始不断高呼盟主二字。 这武林盟主的位置,从前就是名剑山庄的,现在又回到了易继风手里,这些武林人士很容易便接受了。 “该死。” 张启樵心中暗骂,脸色更是忍不住阴沉起来。 横空杀出来一个武功大进的易继风,任以诚和张君宝竟然都败在了他的手下,使得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 如今,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武林盟主的位子从手上溜走。 大局已定。 在安顿好众人后,任以诚、张君宝、易继风,人手一个酒壶,一起坐到了屋顶上。 “搞来搞去,没想到进步最大的,原来是你。” 张君宝拍了拍易继风的肩膀,不禁有些感慨。 易继风喝了口酒,感激道:“说起来,这都得感谢任兄,我才能有今日的成就。 任兄,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需要的地方,易继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任以诚笑了笑,举起酒壶,跟他碰了一下。 “一点小礼物而已,易兄不必放在心上。” 第三十章 刀剑之秘 “???” 张君宝被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满头雾水。 “你们两个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唉!” 易继风发出一声叹息,神情变得有些萧索,再次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此事说来话长……” 时间倒回三个月前。 月黑风高杀人夜。 那一晚。 名剑山庄,遭逢大劫。 在那三个黑衣的人屠戮之下,全庄上下的家丁仆人,无一幸免。 只剩下受伤不敌的易云和易继风。 “原来,你们是逍遥王的门下。” “老东西,眼力不错。” 易云冷哼道:“老夫这双腿便是拜逍遥王所赐。 他的武功,老夫岂会不认识。” 数十年前,易云和逍遥王均是天下最顶尖的高手。 两人相约决战,最终逍遥王身受重伤。 易云则双腿被废,落得个终身残疾。 “老家伙,这次你可没那么好运了,准备受死。” 说话的是另外一个黑衣人,却是个女人的声音。 “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易云说着,猛然一掌出手,将易继风送出了战圈。 “风儿,名剑山庄的未来,就全靠你了。” “想走,没门。” 三个黑色人见状,正要阻拦,却忽觉身前爆发出了一股强大无匹的剑意。 随后就见易云从轮椅上腾空而起,以生命为代价,挥出了人生中的最后一剑。 这一剑,璀璨无比! 这一剑,惊天动地! 剑气席卷而出,所过之处,顿时地陷三寸。 那三个黑衣人的武功,每个都在易继风之上,但此时却不得不暂避锋芒。 而借此一瞬之机,易继风也终是得以逃出生天。 翌日。 易继风悄悄潜回了名剑山庄,只见庄里横尸遍地,血流成河。 而易云则颓然坐在轮椅上,双手仍旧保持着挥剑的姿势。 但人却再也没有半点儿生息。 至于那三个黑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随之消失的,还有剑冢里祖传的八柄宝剑, 埋葬了易云和那些家丁。 易继风在见识过世态炎凉,几经屈辱后,再加是张君宝的帮助,总算是寻回了三柄宝剑。 之后,又在易天行的帮助下,在剑冢的石台中,找到了一直藏而不漏的第九柄宝剑——琉璃剑。 易天行虽然总说自己已不再是名剑山庄的人,但到底是嘴硬心软。 在试探出易继风的内力不弱之后,便将名剑八式传给了他。 毕竟,易继风不但是他的侄儿,更是他最爱的那个女人的儿子。 得传名剑山庄的至高绝学后,易继风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很快就可以重振名剑山庄。 然而。 在修炼过一段时间后,易继风却发现,自己的内功修为其实仅仅只是达到了能修炼的门槛。 另外这名剑八式,艰深晦涩,以自己的悟性想要彻底练成,报仇雪恨,还不知要何年何月。 终于。 在经历了连番的变故和打击之后,易继风再也承受不住,彻底失去了斗志。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亦或者说是任以诚的恶趣味。 那一天。 易继风坐在易云的坟前,身旁放着任以诚送给他的那对刀剑。 想到自己不但完成不了爷爷的嘱托,更辜负了朋友对自己的信任。 易继风不由黯然神伤,沮丧不已。 “任兄为你们取名陨金,破虏,更将你们托付给我,意义何等重大,但我却要令你们失望了。” 易继风轻轻的抚摸着刀剑,脸上满是抹之不去的歉意。 “嗯?” 易继风忽地眉头一皱,发现这对刀剑的柄上似乎有些异样。 以他铸剑世家的眼界,稍加研究,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隐秘。 “咔嚓!” 伴随着机括声响,刀柄和剑柄的顶端同时弹开,从里面掉出了两块绢布。 惊异间。 易继风打开了绢布,只见上面全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刀中绢布所载内容,名为《纵横兵策》。 而剑中绢布上则记载着一部武功秘籍。 开篇处单独写着四个小字,赫然正是《七杀真经》。 “这么说,当初江湖上的那些传言,竟然是真的!” 张君宝目瞪口呆的看着任以诚。 任以诚眉角一扬,淡笑道:“陨金和破虏,本就是为了抗金义士的统领而准备的。 而放眼江湖,这个人选舍易兄之外,还能有谁?” “任兄过奖了。” 易继风谦虚道:“不过,这七杀真经确是博大精深。 没有它的话,我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进步至此。 还有那纵横兵策,上面记载的行军布阵之法,同样也是精妙绝伦。 有了这两门绝学,我相信收复河山,已指日可待。” 任以诚闻言一笑,不禁又再次感慨起来。 这七杀郎君果然不愧是一代奇才! 所以为了表示自己的敬意,他致力于让七杀真经在各个世界开花结果,发扬光大。 至于那纵横兵策,则是来自绝命司的传承。 绝命司徐福,师承鬼谷门下,对于排兵布阵之道,自然有所涉猎。 “你就不怕它们万一会落到不轨之人的手里?”张君宝问道。 任以诚哂笑道:“东西在我手里,我不想给,谁能抢的走?” 张君宝神情一滞,当即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随后,他忽又问道:“对了,你刚才说偷袭你们的那三个黑衣人,是逍遥王的弟子?” “不错。” 易继风点了点头,继而问道:”怎么,难道君宝你也听说过逍遥王这个人?” 张君宝“嗯”了一声,语气凝重道:“我曾经听圣僧跟我说过。 此人来自西域,武功高深莫测,诡异无比,为人更是心狠手辣。 数十年前,圣僧曾和逍遥王有过一战。 最后经脉尽断,武功全失,至今也没能恢复。 那三个黑衣人,应该就是逍遥王的三大弟子,夺魄,奔雷,闪电。” 说完,他顿了顿,又问道:“你们已交过手,那三个人的武功路数如何?” 易继风沉吟道:“那三人两男一女。 男的一个武功纯走刚猛一路,霸道非常。 另一个,则可以在出招之际惑人心神,杀人于无形。 至于那名女子,用的是双剑,特点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快。 当日我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徒弟都如此厉害,那身为师父的逍遥王,岂不是已天下无敌?” 张君宝的脸色愈发沉重。 任以诚道:“此一时,彼一时。 易兄如今功力大进,三大弟子已不足为惧。 不过,这逍遥王倒是不得不防。” 易继风皱眉道:“我资质有限,现在能练成六剑齐飞,还多亏了任兄的七杀真经。 若想彻底练成八剑齐飞,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做到。” “圣僧曾指点过我,易筋经修炼要想再进一步,就必须要把真气修炼到连绵不绝的境界。 现在我已经有一点头绪了,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张君宝说完,忍不住叹了口气,敌人委实太过强大了。 任以诚呵呵一笑,洒然道:“逍遥王就算武功高过天去,想来应该也敌不过咱们三人联手。 两位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说话的同时,他也在暗自盘算着。 自己想要跟逍遥王抗衡,至少也要把第九个窍穴打通才行。 易继风点头道:“任兄言之有理,兵来将挡,住水来土掩。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飞龙将军所说的那位小公主。” 任以诚搭着易继风的肩膀,道:“不必麻烦了,人我已经找到了。” “当真?”易继风闻言,不由一阵惊喜。 任以诚道:“她人就在太虚观内。 接下来,就要靠你这个武林盟主去跟皇室的人牵头,让她认祖归宗。 而我和君宝负责保护她。” 第三十一章 变故 半月后。 江湖之中,波澜再起。 “听说了吗?当年失落在外的小公主,已经被易盟主给找到了。” “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那可真是太好了,不愧是盟主,果然厉害!” “如今公主回归,那扳倒奸相,反攻北伐的日子,相信也就不远了。” “朝廷已公告天下,不久之后,将会在临安城为公主举行认祖归宗的仪式。” “那还等什么,这等盛事,咱们兄弟可不能错过。” “……” 。。。。。。。。。 临安城。 宰相府。 “张启樵,你到底是怎么办事儿的? 武林大会已经结束这么久了,那个公主为什么还活着?” 说话之人,须发灰白,身形癯瘦,面带怒容,看起来颇有几分威仪。 正是秦桧。 张启樵躬身道:“相爷息怒,那女子的身旁有任以诚和张君宝这两个绝顶高手保护,属下实在无从下手。” 秦桧脸色阴沉,怒斥道:“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我养你们这帮废物有什么用?” “相爷无需担心,这件事属下已有对策, 保证到时可以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张启樵说着,嘴角微扬,勾起了一丝诡诈的笑容。 秦桧闻言,冷哼道:“最好如此。 若然的话,本相爷不好过,你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与此同时。 临安城另一处的行馆中。 “啪啪啪。” 任以诚的房间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 房门被推开,赵玉儿秀眉紧蹙,惴惴不安的走了进来。 “怎么,很紧张吗?”任以诚温声笑道。 “嗯。”赵玉儿点了点头。 任以诚宽慰道:“别想太多,有我在呢,怕什么?” 赵玉儿沉默了片刻,忽地咬了咬下唇,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任大哥,你……你能不能……能不能抱抱我?” “诶?”任以诚闻言,不由一阵愕然。 “上次在大漠,被龙卷风刮走的时候,你抱着我,让我觉得无比的踏实。 现在你能不能再抱抱我,就当……就当是让我安心?” 赵玉儿怯生生的望着任以诚,一双美丽的眼睛眨呀眨的,隐隐透出期待之意。 任以诚怔了怔,作为一个男人,他深知这种事一旦答应了,那必然有一就有二。 犹豫了一下,他装傻充愣的转过身,从行囊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赵玉儿。 “这是我用蛇魔那条大蛇的血肉,炼制的‘百毒必解丹’。 公主的身份太敏感,牵扯太多,这丹药你留着防备小人暗算。” “任大哥不是说,会一直保护我吗?”赵玉儿幽幽道。 任以诚道:“以防万一罢了。 况且,宫里规矩繁多,我不可能随时随地都陪在你身边。 这样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赵玉儿知他说的在理,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 “那我先回房了,不打扰你了。” 她不再多言,起身离开,但心里却暗自盘算了起来…… 数日后。 在举行认祖归宗仪式的会场中。 内有闻讯而来的众多江湖群豪,外有严密把守的无数士兵禁军。 “我们总算没有辜负岳元帅的托付。” 人群之首,易继风踌躇满志道。 “师父知道了,也一定会感到很开心。” 张君宝则想到了正在少林寺面壁思过的飞龙将军。 时近晌午,吉时将至。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际。 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突然从场外传来。 “皇上驾到!” 众人闻声,不由一阵惊讶。 江湖和朝廷,从来都是两个世界。 这一众江湖人士,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亲眼见到皇帝。 礼乐声中。 伴随着一对长长的仪仗开路,皇帝的龙撵缓缓而至。 随后。 就见一个身穿龙袍的中年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在皇帝的身旁,秦桧正恭恭敬敬,亦步亦趋的跟着。 行礼过后。 “来人,去把朕的侄女请出来,让朕好好看看。” 皇帝下令道。 不多时。 赵玉儿款款从后厅中走了出来。 她本就容貌不凡,如今一身锦衣华服,姿态更显雍容。 一时间,在场众人无不为之惊艳。 “公主如此美貌,却不知日后谁能有幸,可以成为她的东床驸马?” “那还用说,当今武林的青年才俊,当然首推武林盟主易继风。 两人郎才女貌,正是天作之合。” 一众武林人士,悄声议论着。 却忽听有人道:“那可未必,你们看看现在公主身边,跟着的是谁。” 闻听此言,众人抬头看去。 只见在赵玉儿的身边,行护卫之职的,赫然正是任以诚。 “你便是皇兄当年流落在外的女儿?”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审视着赵玉儿。 “玉儿见过皇叔。” 赵玉儿躬身行礼,并拿出了随身玉佩,交给太监呈给了皇帝。 皇帝拿起玉佩,仔细的端详了片刻后,开口道:“不错,这正是当初皇兄送给皇嫂的东西。 你果真是皇兄的女儿,来人,赐座。” “多谢皇叔。”赵玉儿盈盈下坐。 皇帝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转向了易继风。 “易继风,此次能寻回公主,你居功至伟,朕心甚喜,稍后必有重赏。” “皇上过奖了,但易继风不敢居功。 这次能寻回公主,实则是任以诚任兄的功劳。 是他不畏艰辛,远赴大漠,几经波折之后,方才终于找到了公主殿下。” “哦~” 皇帝闻言,转头打量起了站在赵玉儿身后的任以诚。 “嗯,也是一表人才,同样有赏。” 而就在皇帝打量任以诚的时候,任以诚也在暗自打量着他。 这位历史上的南宋开国皇帝,宋高宗赵构。 任以诚依稀记得,岳飞死的时候,赵构大约在三十五六岁左右。 但眼前之人身形瘦弱,面色看似红润,实则外强中干,内里暗藏萎靡之象。 整个人看起来,已有不惑之龄。 据史料记载,宋高宗赵构穷奢极欲,沉迷酒色,现在看来,果然所言非虚。 同时。 任以诚也注意到了,此时站在自己对面的人,正是让老百姓恨的牙痒痒,更在死后受万世唾骂的秦桧。 忽地。 任以诚眉头微皱。 因为他发现秦桧也正在看着自己。 并且脸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这老家伙一定有什么阴谋。” 任以诚瞬间警惕了起来,心知今日之事,恐怕不会就这么顺利的结束。 很快。 他的猜想就得到了证实。 寒暄过后,就在皇帝准备正式宣布,承认赵玉儿红公主身份的时候,秦桧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老臣有话要说。” “卿家请讲。” “老臣以为,公主的身份关乎皇家正统,实不应如此草率决定。” “卿家你言下之意,莫非怀疑公主的身份有假?” “正是,因为真正的公主,早已被老臣寻得。 所以老臣可以确定,眼前之人,绝对是冒名顶替的。” 说着,秦桧对手下人吩咐了一声。 随后,就见张启樵带着一个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当看到那女子的样貌的时候,任以诚和赵玉儿均是神情一震,瞳孔微缩。 那人,赫然竟是阿清! 第三十二章 滴血认亲 变故陡生。 在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看到阿清后,任以诚的思绪,开始飞快的转动起来。 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跟张启樵在一起? 忽地。 任以诚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人——秦思容。 能将赵玉儿的消息泄露给了张启樵的人,只可能是她。 就算她并不知道赵玉儿的公主身份,但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已足以引起她的注意。 况且,这人还是自己带回来的。 “三叔,你怎么……?” 张君宝难以置信的看着迎面走来的张启樵。 张启樵闻言,当即放慢了脚步,挑眉笑道:“是不是很惊讶? 再告诉你个秘密,其实不只是我,你爹也是。” 张君宝心神俱震,自己一直在为扳倒秦桧而努力着。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会是秦桧的手下。 来到厅内。 张启樵在行礼过后,暗中向任以诚投去了一个挑衅兼且得意的笑容。 而在他身后。 阿清也正在死死的盯着任以诚和赵玉儿,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怨恨之意。 显然,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当初,任以诚离开中原的时候,张启樵曾派红娘跟踪。 但等了很久,却一直没收到消息,这让他意识到,红娘必定已是凶多吉少。 后来,任以诚回返中原,去了太虚观。 在得到秦思容的消息后,张启樵便亲自前往大漠。 到了大漠。 因为任以诚是中原人,所以要打听他的行踪十分容易。 很快。 张启樵就查到了任以诚曾经去过阿清待过的酒肆。 可等他找到那里的时候,酒肆已经化为一片灰烬。 但张启樵坚信,任以诚千里迢迢来到大漠,决然不会行无谓之举。 几经打听后,他终于得知了阿清的存在。 却说阿清那日在将掌柜的杀死后,仍不觉解气。 就索性一把火将酒肆点燃,彻底毁了这个给她带来无尽噩梦的地方。 然后,她便找出了掌柜的暗藏的多年积蓄,开始到处挥霍起来。 最终,遇到了苦心寻找她的张启樵。 经过一番交流后,以张启樵的聪明才智,很容易就推算出阿清的身份不简单。 同时,他也隐隐猜到了任以诚的意图,便将阿清带回了中原。 阿清的突然出现,使得赵玉儿心中生出了强烈的惶恐与不安。 她脸上强忍着不动声色,回头看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微微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镇定的眼神,示意她不要慌张。 秦桧道:“启禀皇上,这位阿清姑娘,才是真正的公主殿下,而他们……” 说着,他指着任以诚和赵玉儿,疾言厉色道:“乃是假冒公主之名,意图颠覆大宋江山的反贼乱党。” 皇帝闻言,看了看阿清,又看了看赵玉儿,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 “好大的一顶帽子。” 任以诚淡淡道:“公主年幼逃亡之时,左肩上曾受有箭伤。 此事有飞龙将军和陪同的侍女,以及公主当时所穿的襁褓为证。 人证物证俱在,公主的身份岂能有假。” 听到这里,赵玉儿不由得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当日的苦,总算是没白受。 同时,厅外的众多武林人士,也纷纷出言附和。 他们虽然不待见任以诚,但相比秦桧而已,这一点成见却又算不了什么。 张启樵忽然冷笑道:“时过境迁,二十年过去,区区一件襁褓,又能证明什么? 东西一直在你手里,你当然想给谁就可以给谁。 至于箭伤,那就更简单了。 江湖皆知,你还珠楼的医术举世无双。 只需令师姐巧手一施,什么伤口伪造不出来?” 说着,他顿了顿,接着又道:“说来也巧,这位阿清姑娘同样也来自大漠。 在她的左肩上,本来也有一道箭伤,但却在前一段时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而更巧合的是,那段时间你任少侠也身在大漠。 大家说,这如此多的巧合,是不是太过蹊跷了呢?” 他目不斜视的盯着任以诚,以期从对方的脸上看到慌张。 然而,他却失望了。 任以诚的神色,依旧波澜不惊。 “说来说去,不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证据呢?” 张启樵冷哼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想要证据我就给你。 你有人证,难道我就没有吗。” 很快。 一个长脸大耳,一身胡人打扮的青年,被人带了过来。 赵玉儿一见来人,登时大吃一惊。 “阿图!!!” 见此情形,张启樵不禁愈发得意起来。 “皇上,这位阿图小兄弟,就是我专程从大漠请回来的人证。” “哦~他能证明什么?”皇帝问道。 张启樵道:“阿图和这位赵玉儿姑娘,乃是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之交。 他可以证明,赵玉儿姑娘从来都不曾受过什么箭伤。 我说的对吗?阿图小兄弟?” 说到最后一句,他转头看向了阿图,脸上带着笑容,却阿图望而生畏,心里发寒。 “……” 阿图面露犹豫之色,看着赵玉儿的目光中充满了挣扎。 他当然想否认,但是他不能,因为他的家人都在张启樵的手里。 想到这里,他眼中的挣扎,全都变成了歉意。 赵玉儿见状,不由心中一紧,心跳也开始加速。 “对!” 阿图沉重的点了点头。 霎时间。 厅外再次响起了武林群雄的议论声。 有人疑惑,有人费解,也有人开始动摇。 易天行则完全不信。 张君宝亦然。 “任少侠,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张启樵得意道。 任以诚正要说话,却听赵玉儿已抢先开口。 “阿图确实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但是,这只怕也证明不了什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一个女孩子家,身上有伤痕,自然难以启齿。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男孩子,我就更加不能宣之于口。 毕竟,我一个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当然要注意自己的名节。” 张启樵闻言一滞,一时间竟无可辩驳。 任以诚嘴角微扬,暗忖赵玉儿能临危不乱,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而在听到玉洁冰清这四个字后,阿清的脸色却变得愈发难看,眸中更是怒火蒸腾。 若眼神能杀人,赵玉儿此刻早已被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此时此刻。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皇帝的身上。 “秦卿家,现在双方各执一词,你以为此事该当如何解决?” 皇帝眉头微皱,终于开口,却是直接将这个难题抛给了秦桧。 “依臣之见,不如就让两位姑娘来个滴血认亲。 皇上和公主乃是嫡亲叔侄,证据可以造假,可这血脉之亲却是假不了的。” 秦桧近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显然是早就有此打算。 “赵姑娘,你意下如何?” 张启樵口中问的是赵玉儿,眼睛看的却是任以诚。 想看看他是否还能沉得住气。 熟料。 任以诚此时一脸古怪之色,仍旧不见丝毫慌张。 而赵玉儿此刻却已然慌乱如麻,厅外的赵母更是被吓的险些昏死过去。 就在这时。 正当赵玉儿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任以诚的声音响起。 “宰相大人,言之有理,其实在下也正有此意。” 他还以为对方会拿出什么厉害的杀手锏,却终究没能超出他的预料。 滴血认亲的方法,在古代被人奉为圭臬,具有绝对的权威性。 看秦桧那有恃无恐的样子,任以诚知道他肯定早已提前验证过了。 以他的权势,买通个御医,搞到皇帝的血液,容易的跟探囊取物没有任何区别。 但任以诚身为一个穿越者,当然知道滴血认亲的方法,其实一点也不靠谱。 无论谁的血,碰到一起都会相互融合。 如果用这个办法验下去,全天的百姓都会变成一家人。 最不济,任以诚也还看过寻秦记。 若滴血认亲的办法管用,那项少龙根本没可能让赵盘顶替嬴政,成为那号称千古一帝的秦始皇。 与此同时。 赵玉儿听到任以诚的话,不禁心中诧异。 但出于对他的信任,当即便镇定了下来,直接点头。 “我没意见。” 皇帝见状,旋即也传令下去。 “来人,传御医。” 不多时。 御医来到,拿出了两只盛有清水的玉碗,以及一双银质的筷子,放在了桌上。 随后。 皇帝,赵玉儿,阿清,任以诚,秦桧,张启樵等人,同时来到了桌前。 “我先来。” 赵玉儿也不犹豫,拿起匕首,一刀划破手指,将鲜血滴入了碗中。 皇帝也伸出了手指。 “皇上,臣冒犯了。” 御医说着,小心翼翼的在皇帝的左手食指划了一下。 鲜血滴入碗中。 伴随筷子的搅动,毫无疑问的融合到了一起。 出乎意料的结果。 “???” 秦桧和张启樵面面相觑,均是悚然大惊,仿佛活见鬼了一般。 赵玉儿同样暗自惊异,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 而就在众人专注于结果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任以诚的手,不着痕迹的在另一根筷子上抹了一下。 阿清此刻已显得有些慌张,事情跟张启樵告诉自己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咬了咬牙,阿清拿起了匕首,一刀划破手指。 在她想来,了不起两人的结果一样,那说不定对方还是自己的姐妹。 “滴答!” 皇帝的鲜血再次落入碗中。 然而。 众目睽睽之下,他和阿清的血却始终壁垒分明。 “这不可能!” 张启樵忍不住惊呼出声。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皇上,孰真孰假,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这假借公主之名,意图颠覆大宋江山的人究竟是谁,皇上想必也心中有数了。” 秦桧闻言大骇,“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皇上,老臣冤枉。” 第三十三章 赐婚 “皇上,老臣也是上了这女子的当,绝不敢蓄意欺君。” 秦桧诚惶诚恐道。 “秦桧,你个无耻的老东西,你敢血口喷人,我跟你拼了。” 阿清怒不可遏,说着便向秦桧扑了过去。 “放肆。” 猛然一声厉喝,张启樵一把将阿清擒住。 “大胆刁民,竟敢冒认皇亲,欺君罔上,其罪当诛。” 伴随那个‘诛’字出口的同时,就听“咔啪”一声脆响,阿清的喉咙已被张启樵捏碎。 他出手太过突然,在场众人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任以诚也没想到,张启樵竟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当着皇帝的面,杀人灭口。 阿清双目圆睁,口中不甘的“咕哝”了两声后,便没了生息,颓然倒地。 看着她的尸体,任以诚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本以为没了公主的身份,阿清可以免除一死。 可没想到,对方还是自己走上了这条死路。 过程虽然有些不一样,但结果却是别无二致。 自己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 想到这里,任以诚的心底,莫名的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眼见张启樵的作为,皇帝却是不以为意,对秦桧抬了抬手,笑道:“卿家一向忠心耿耿,朕又岂会不知。 起来说话,朕并无怪罪之意。” “皇上英明。” 秦桧站起身来,感激涕零。 “皇叔,玉儿此次回来,非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希望能为保卫大宋江山出一份力。 可没想到玉儿一番好意,竟会无端惹人猜疑,实在……实在…… 唉!既是如此,玉儿不若还是和娘亲一起回大漠,继续过回从前的生活。” 赵玉儿却是不准备轻易放过秦桧,心灰意泠道。 秦桧闻言,脸色顿时一僵,眼中闪过一抹愠怒之色。 皇帝见赵玉儿情真意切的模样,不疑有他,道:“秦卿家乃是受人蒙骗,玉儿切莫放在心上。” 说完,他又看向秦桧,道:“不过,秦卿家虽受人蒙骗是真,但也终究是让朕的侄女受了委屈。 你说,这该如何是好呢?” 秦桧躬身道:“是老臣失察,以致冒犯了公主。 老臣自愿罚俸一年,并为公主献上府邸一座,以赎罪责。” “玉儿,你意下如何?”皇帝问道。 赵玉儿自然是不满意,罚俸一年,对于秦桧这样的人来说,根本是不痛不痒,没有任何影响。 正当她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任以诚暗中递了个眼色过来,示意她见好就收。 “一切全凭皇叔做主便是。” 皇帝点头道:“如此,那就依照秦卿家意思办了。” 仪式在经历一番波折后,终于顺利结束。 皇帝颁下圣旨,将赵玉儿的公主身份,宣告天下,封号凝香。 秦桧的办事效率奇快无比。 当天,就让赵玉儿住进了属于她自己的公主府。 宰相府中。 秦桧正在大发雷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张启樵,你告诉老夫,这就是你准备的惊喜? 呵呵,果真是个大惊喜啊,连老夫都惊着了。” 张启樵道:“相爷,阿清的身份绝然不会有问题。 之前滴血验亲的结果,也绝不会有错。” “没问题?” 秦桧质问道:“那你说,今天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属下不知,但属下可以肯定,这肯定是那该死的任以诚搞的鬼。” 张启樵心中暗恨,更百思不得其解。 “是醋。” 公主府中,任以诚将答案告诉了同样好奇的赵玉儿。 赵玉儿恍然,随后又问道:“任大哥,为什么不让我趁机给秦桧那老贼一个好看?” “没用的,皇帝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 赵玉儿疑惑道:“为什么?” 任以诚道:“因为皇帝和秦桧是一路人,他们都是主和派。 但身为皇帝,有些话他不能说,有些事他也不能做。 所以,他得留着秦桧替自己背黑锅,去堵那些主战派的嘴。” “原来如此。”赵玉儿闻言,登时面露了然之色。 任以诚接着道:“还有,你身为前代皇帝的公主,武林盟主准备以你的名义,号召天下,反攻北伐。 这些事情,皇帝当然不会不知道,在你的身上已然打上了主战派的印记。 这也是他同意秦桧的提议,让你在宫外开府居住的原因。” “这样也不错。” 赵玉儿嫣然道:“至少任大哥可以继续陪在我身边,保护我。 看来,我真的要好好谢谢秦桧才行。” 任以诚哂笑道:“还是算了,他可没这么好心,你难道还看不出来? 他送你这座府邸,明面上是给你赔罪,实则是为了监视你。” 赵玉儿“啊”了一声,连忙向房间外看了看。 “那咱们说的话,岂不是都被人偷听去了?” “不用紧张,没人能听到的。” 任以诚微微一笑,他早已用真气将房间封住,保证半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 赵玉儿闻言,放下心来,遂又蹙眉道:“现在连皇帝都现在秦桧这一边。 那咱们这般辛苦的以身犯险,还有什么意义?” 任以诚道:“古人云,攘外必先安内。 但是到了咱们这里,就得反其道而行之了。 皇帝胆小懦弱,只求能偏安一隅。 他害怕金人会威胁到自己的帝位,所以才会暗中支持主和派的秦桧。 只要能够解决掉金人的威胁,那秦桧自然也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玉儿明白了。” 赵玉儿双手托腮,眼睛眨呀眨的,眸中满是崇拜之意。 过了数日。 赵玉儿已渐渐适应了公主的身份。 可一直陪着她的赵母,却突然提出要回返大漠。 临安城外。 离情依依。 一个深情的拥抱过后,这对相依为命了二十年的母女二人,终于分别。 陪赵母一同回去的还有阿图。 他总算是幸运的,任以诚破了秦桧和张启樵的局。 再加上赵玉儿公主的身份,使得他和他的家人都得以保全。 遥望着赵母离去的背影,赵玉儿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已经找过易继风,沿途会有数名高手,一路护送伯母回去。” 任以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尽量让她安心。 “任大哥,你说娘为什么非走不可?大漠真的有那么好吗?” 赵玉儿不解道。 任以诚叹息道:“她这是在保护你。” 赵玉儿是个聪明人,闻听此言,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除了她自己和任以诚外,赵母是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人。 若是在这里待的久了,难免会有暴露的可能。 所以赵母选择离开。 她不想有一天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害了女儿的性命。 。。。。。。。。。 自从公主认祖归宗后,江湖中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张君宝回了武当山,继续教他的书。 易继风则按照计划,以公主的名义,率领武林群雄,投身于抗金大业中。 以他的武功才智,又有《纵横兵策》在手,可以说是所向披靡。 接连大了几场胜仗,给金人带来了不小的困扰。 公主府。 后花园中。 任以诚手持争锋,星辰变刀法,一招招,一式式,连绵不绝。 刀光闪烁,笼罩八方。 劲风激荡之下,园中漫天花瓣纷飞,仿若彩蝶翩翩。 在不断磨炼刀法的同时,他也已准备开始着手贯通第九个窍穴。 公主的存在已经成为秦桧等主和派的绊脚石,随时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任以诚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应对才行。 同时。 逍遥王的存在,更好似一柄悬在头顶上的利剑。 强烈的危机感,令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远处。 赵玉儿坐在石凳上,嘴角弯起一抹盈盈笑意,痴痴的看着。 早已分不清自己眼前的,究竟是刀影?还是人影? 皇帝对她很好。 公主该有的待遇,一样不少。 赵玉儿很喜欢,也很享受现在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 得到这一切,完成了曾经的梦想,她本该满足了。 但得陇望蜀乃是人之常性,她还想要更多。 突然。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侍女快步而来。 “启禀公主,有圣旨到,请您和任少侠前去接旨。” 刀光骤然而散。 任以诚显然已经听到了侍女的话,眉头微皱,疑惑顿生。 在赵玉儿的催促下,两人来到了前厅。 只见一名太监,手持圣旨,已恭候多时。 “圣旨下,朕膺昊天之眷命,朕兹闻任以诚忠肝义胆,不畏艰辛,寻回皇室遗珠。 其人武功卓绝,智勇双全,实为凝香公主良配,特此招为驸马,择良辰吉日完婚。” 第三十四章 生米熟饭 突如其来的赐婚,让任以诚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他皱着眉头,看向了赵玉儿。 “我……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赵玉儿口中否认着,目光却有些闪躲,不敢与他对视。 看着她那心虚的模样,以及眉梢眼角中,隐藏不住的丝丝窃喜,任以诚已确定,这件事定然和她脱不了干系。 “驸马爷,还不接旨。”太监催促道。 “我拒绝。”任以诚沉声道。 闻听此言,赵玉儿的脑海中,顿时“轰隆”一声。 整个人如遭雷击,脸上原本期待的神情,瞬间凝固。 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抗旨不尊。” 那太监先是大惊,随即大怒。 任以诚淡淡道:“任某和凝香公主素来只有兄妹之情,皇上想必是误会了。” 太监闻言,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凝香公主堂堂金枝玉叶之躯,委身于你,乃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嗯~” 任以诚脸色一沉,目光扫向那太监,冷眼如刀。 “你这是在威胁我?” 霎时。 那太监只觉背后生出一股寒意,犹如利刃穿身,毛骨悚然。 “不敢,不敢。” 惊惧交加中,太监勃然色变,连连摇头。 任以诚冷声道:“回去告诉皇上,就说任某闲云野鹤惯了,无意成家。 赐婚之事,恕难从命。” “明白,明白。” 那太监如蒙大赦,言罢转头就走,再也不敢多留半刻。 “为什么?为什么任大哥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 赵玉儿泪眼朦胧的望着任以诚,眸中的幽怨直似要将他淹没吞噬。 任以诚挥手屏退了厅中的侍女,缓声道:“玉儿,有些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可我现在已经是公主了,难道这样还比不过她?” 赵玉儿不甘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正色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无关其他。”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在一起,你会得到很多。 皇叔膝下无子,只要你想,凭你的本事,这天下都可以是你的。” 赵玉儿依旧不死心,说到最后,言语中俨然已透出些许疯狂之意。 任以诚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玉儿,你终究是不了解我。 你说的那些东西,我若想要,又何必等到现在呢?” 赵玉儿闻言,不由神色一怔,陷入了沉默当中。 “好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我去练功了。” 说完,任以诚转身离开。 “你竟当真如此无情吗?” 赵玉儿望着任以诚的背影,颓然坐了下来,满目凄然。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与此同时。 大厅之外的角落处,一个长相毫不起眼的侍女,悄然离去。 宰相府。 书房内。 秦桧正负手于背,满面愁容的来回踱步。 易继风率众抗金,连战连胜。 金人抵挡不住,苦无对策后,便暗中传信给秦桧施压,让他想办法从内部解决。 问题的根源自然正是赵玉儿,奈何她身边有任以诚保护着,令秦桧根本无从下手。 忽地,敲门声响起。 “进。” 房门推开,张启樵走了进来。 “相爷,公主府来消息了。” 说着,他便将皇帝赐婚,任以诚拒婚的事情说了出来。 秦桧摆了摆手,不耐道:“此事我早已知晓,你找我就是为了这无聊的琐事?” 宫里遍布他的眼线,有圣旨发出,当然瞒他不住。 张启樵笑道:“公主如今爱而不得,正是天赐良机。 属下已想到办法,可以利用她将任以诚这个绊脚石铲除。” 秦桧冷哼道:“你最好莫要再让老夫失望。” 。。。。。。。。。 公主府。 房间中。 赵玉儿倚靠在床边,眼眶含泪。 一双明亮的眼睛,此刻已变得黯然无神,似已心灰意冷。 “公主,还在为任以诚拒婚的事伤心吗?” 赵玉儿抬头看去,只见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侍女。 “这里没你的事,出去候着。” 那侍女却好似没听见,问道:“为了区区一个臭男人,你这样值得吗?” 闻听此言,赵玉儿眼神一肃,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你到底是什么人?” 侍女笑道:“我是来帮你的人。” “帮我?” 赵玉儿冷笑道:“你我素不相识,你会有如此好心?凭什么?” 侍女道:“凭大家都是女人,我当然不忍心见你为了一个男人,而如此糟践自己。” 赵玉儿闻言一怔,犹豫了片刻,半信半疑道:“你要如何帮我?” 侍女淡淡道:“我看的出来,那个姓任的臭男人,倒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只要你愿意的话,跟他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何愁他不娶你。” 赵玉儿惊讶的“啊”了一声,有些羞臊道:“这……这怎么可以? 而且感情的事,又岂是勉强能得来的。” 侍女嗤笑道:“那公主请皇上下旨赐婚,难道就不是勉强吗?” “……” 赵玉儿不由一阵语塞。 “所以,只要你得到了他的人,那之后自然就可以得到的心。” 侍女循循诱导道。 听到这里,赵玉儿终于忍不住怦然心动。 “可任大哥武功盖世,我一个弱女子,如何将他……将他……” 后边的话,赵玉儿有些羞于启齿。 侍女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她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玉制的小瓶。 “这是‘失魂引’,无色无味,把它下在饭菜里。 就算任以诚武功再高,十二个时辰内,也休想动用半分内力。 到时候,他自然是任由公主你摆布。” “呵呵,你是秦桧的人?”赵玉儿突然冷笑道。 侍女闻言,眉头一挑,不禁有些讶异。 “公主果然聪慧过人,竟然被你给看穿了。” 赵玉儿生在大漠,曾跟随商队四处奔波,久经商场。 论心机城府,远非那些大家闺秀可比。 “哼,你们想利用我来对付任大哥,这不可能,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先别急着拒绝,其实我们也并不是要置他于死地。 你若答应合作,等到事成之后,我们最多废了他的武功。 这样,我们即解决了绊脚石,公主也可以和他踏踏实实的做一对恩爱夫妻。 岂不是两全其美?” 听到‘恩爱夫妻’这四个字,赵玉儿不禁心生动摇。 她沉默着,内心挣扎了许久,却终于还是接过了侍女手中的小瓷瓶。 。。。。。。。。 傍晚时分。 赵玉儿来到了任以诚的房中,神色如常。 好似上午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任大哥,小妹给你赔不是来了。” 说着,她便吩咐侍女,将准备好的酒菜端了上来。 很快。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赵玉儿给任以诚斟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今日之事是玉儿一时冲动,还请任大哥见谅。 玉儿已经想通了,只要任大哥还能像现在这般,陪着玉儿,玉儿就知足了。” 赵玉儿盈盈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能想通就好。” 任以诚只道她已死心,不由得松了口气。 虽然有些诧异为何如此之快,却也不疑有他,直接干掉了杯中之酒。 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杯,赵玉儿心中暗喜。 未免任以诚武功太高,药性不够,她又接连敬了数杯。 直至酒过三巡。 终于。 “啪嗒”一声,任以诚手中的酒杯,突然滑落在地。 紧跟着,他整个人都直接趴在了桌上。 “酒里有毒,玉儿,你怎么样?” 任以诚大惊,却见赵玉儿款款来到自己身旁。 步履之间,浑然没有半点儿中毒的迹象。 “酒里的毒是……是你下的?” “没错。” 赵玉儿含情脉脉的看着任以诚,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勉力将他搀起,扶到床上躺平。 “为什么?” 任以诚浑身无力,只能任由她摆布。 但从对方的眼神来看,赵玉儿似乎并不像要伤害自己的样子。 “怪只怪任大哥你太无情了,逼的玉儿只能出此下策。” 赵玉儿俯身,将螓首枕在任以诚的胸膛上,痴痴的说道。 “玉儿,你冷静点儿,强扭的瓜不甜的。” 任以诚瞬间想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连忙一边劝解,一边运功化解毒性。 “任大哥,不要白费力气了,这药专门对付你这种内功深厚的人,化解不了的。 过了今晚,玉儿就是你的人了。” “唉!你何苦如此?我不值得你这么做的。” 任以诚感到惋惜,更有些无奈 自己竟然享受到了沈浪的同等待遇。 “怎么会呢。” 赵玉儿坚定道:“为了任大哥,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说着,她直起身来,将手伸向了任以诚的腰带。 “任大哥放心,玉儿会好好伺候你的。” 第三十五章 强敌降临 “唉!” 任以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突然抓住了赵玉儿的手。 “任大哥,你……你没事儿?” 赵玉儿大惊,对方的手沉稳而有力,浑然没有半分中毒的迹象。 任以诚呵呵一笑,缓缓坐起身来,道:“玉儿,你也未免太小看你任大哥了。” 看着赵玉儿那忐忑不安的模样,他实在不忍心责怪她。 说完,任以诚又转头看向了门外,沉声道:“阁下既有雅兴,不如进屋一叙。” “啪啪啪……” 鼓掌声响起,那名侍女推门而入。 “不愧是叱咤江湖的任以诚,连‘失魂引’竟然都奈何不了你!” “一点尘埃,何以为毒,想算计我,你的道行还不够。” 任以诚嘴角微扬,表面上一派风轻云淡之姿,实则心中正在暗自庆幸。 还好,赵玉儿下的是迷药,而不是春药,蜕变大法尚可应付。 要不然,自己今天只怕真的难逃此劫。 “哦~当真如此吗?”侍女挑眉道。 “怎么,难道你以为我在虚张声势?”任以诚微笑道。 侍女道:“那你为何还不动手?你不像是一个喜欢费话的人。” 任以诚道:“所以你怀疑我的毒,其实并没有解。” 侍女点头道:“没错,我怀疑。” “那——你要试试吗?” 任以诚话音甫落,猛然一掌挥出,汹涌澎湃的掌力,排山倒海一般,向那侍女翻涌而去。 侍女见状,不敢置信的惊呼了一声,急忙闪身躲避。 她这一闪之下,动若脱兔,迅若惊雷,显露出来的身法极为高明,绝非寻常杀手可以比拟。 “轰!” 侍女身后的桌椅被掌力击中,登时化为粉碎。 “哼!算你走运。” 那侍女脸色阴沉欲滴,话音未落,身形已掠出门外。 “走得了吗?” 未免对方调虎离山,任以诚一把揽住赵玉儿,身法发动,狂风一般追了出去。 熟料。 那侍女却并未走远,到后花园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任以诚紧随而至,只见她身旁已多出了两个人。 一个是老熟人张启樵。 另一个,则是个身材魁梧的喇嘛。 看着眼前三人,任以诚挑眉道:“夺魄、奔雷齐至,那你应该就是闪电了。” “能看出我的身份,倒也有几分眼力。” 闪电呵呵一笑,在脸上一抹,摘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副娇艳绝伦的花容月貌。 只见其眉宇间透露着丝丝邪气,更让她平添了三分姿色。 张启樵桀桀笑道:“姓任的,现在这公主府里全都是我们的人。 就算你没中毒,下场也是一样。” 闪电适才逃走之举,非是调虎离山,而是引蛇出洞。 吩咐赵玉儿退至一旁,任以诚神情一肃,凝视着对面三人,周身真气鼓荡,衣袂翻飞中,右臂一振,争锋上手。 “手下败将,还敢言勇?” “废话少说,受死。” 闪电率先出手,以一对长剑向任以诚急刺而来。 正如易继风所说,她的剑法只有一个字——快。 快若闪电,肉眼难辨,剑如其名。 剑锋破空,眨眼之间,已至近前。 任以诚足下轻点,身形顿时像被一根无形绳索拉扯着一般,飘然后退。 剑光闪烁。 “唰唰唰……” 闪电快剑接连刺出,紧追不舍。 任以诚身似扶风摆柳,无论闪电的剑势如何迅疾,却始终与他相差三寸,难以逾越。 “够快,但是太快了。” 言语间,任以诚的身形倏然而止,闪电猝不及防之下,双剑登时扑空。 “嗤!” 伴随着割裂纸帛的声音,任以诚手中争锋刀芒暴涨,携凌厉刀气疾向闪电斜砍而去。 间不容发之际。 闪电躲避不及,只得回剑当胸,交叉封挡。 “砰!” 刀剑交击,闪电只觉一股惊人巨力传来,双剑当即应声断裂,人亦被震飞出数丈之外。 “我来会你。” 奔雷一声爆喝,犹如铁塔般的身躯重踏而出,挥掌猛然攻向任以诚。 奔雷掌出,掌若奔雷。 至刚至猛的掌力,直似万涛排壑,力发千钧。 然而。 任以诚不闪不避,足下一顿,以左掌使出‘君临天下’,直面迎击。 无俦掌力,重若山岳,沛然莫御。 砰然声响中,两人双掌交接。 “以力制力,胜你三分。” 任以诚沉声开口,体内真气再催。 劲力碰撞瞬间,星辰变真气摧枯拉朽般涌入对方手臂经脉之中。 奔雷脸色丕变,自己引以为傲的修为根基,此刻竟是不堪一击。 “咔嚓嚓!” 就听一连串骨骼碎裂声响,奔雷的右臂,立时寸寸而断。 闷哼声中,奔雷咬牙强忍剧痛,左掌运劲,攻向任以诚面门。 雄浑掌劲扑面而来。 任以诚左臂一曲,抬肘格挡,将奔雷手掌震开的同时,顺势拍出,直取奔雷胸膛。 奔雷右臂已废,左臂于顷刻间难以回防,猛觉胸口一阵剧痛传来,顿时口喷鲜血,倒飞而出,一时再难起身。 恰在此时。 任以诚察觉背后劲风涌动,却是张启樵和闪电眼见奔雷再无一战之力,大惊之下,联手杀至。 闪电双剑虽失,但以指作剑,剑气依旧凌厉无匹,目标直指任以诚后心要害。 逆刀回狼影! 任以诚回身出刀,凛冽刀气破空而出,将闪电逼退。 就在这时。 张启樵已趁机攻至,双手挥划间,带出重重残影。 任以诚顿觉意识恍惚,身形也为之一滞。 对于张启樵的摄心术,他虽然早有防备,但这门武学诡异莫测,无孔不入,却是防不胜防。 忽地。 灵龟养志的心法,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竟自行运转起来。 霎时。 任以诚晋入了至静至极之境,意识瞬间一片清明。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天狼啸日! 任以诚反手一刀,自下而上,逆撩而出。 张启樵一招得手,正自得意,却惊见眼前刀光一闪。 紧接着,血花飞溅。 一道殷红笔直的血痕在他脸上浮现,将他整个头颅一分为二,裂成两半。 “旁门左道,害人害己。” 若非张启樵对摄心术太过自信,任以诚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将他解决。 冷笑一声,任以诚长刀斜指,看向了闪电。 “轮到你了。” 短短片刻之间,两位师兄一死一重伤,闪电再也没了之前的得意。 正慌乱之际,她忽地神色一喜。 “恭迎师父。” 与此同时。 任以诚心底警铃大作,浑身寒毛倒竖。 那感觉就仿佛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给盯上了一般。 顺着这股瘆人的感觉,任以诚回头看去,当即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自己身后一丈之外,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满头白发,面容阴鸷的老者。 而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 任以诚的脸色已经凝重到了极点。 他敢肯定自己绝对不是这老者的对手。 “逍遥王。” “正是本座。” 第三十六章 惨败 “尊驾不愧一代宗师,果然沉得住气。” 任以诚语带嘲讽,目光扫向了夺魄和奔雷。 逍遥王闻言,冷冷一笑,丝毫不以为意。 “既然输了,就不配做我逍遥王的弟子,死便死了。” 言罢,他陡然一掌挥出,隔空直取奔雷。 “师父,您……” 始料不及的一掌,奔雷双目圆睁,话未说完,便已毙命当场。 远处。 闪电见此情形,不由勃然色变,她素知自家师父一向冷酷无情。 但此刻亲眼见他横施辣手,却仍是忍不住心里一阵发寒。 她胆战心惊的望着逍遥王,奔雷既死,自己的下场只怕也是一样。 师徒多年,逍遥王在闪电的心里积威甚深,让她连逃跑的心思都不敢有。 纵然害怕,也只能束手待毙。 然而。 出乎意料的是,逍遥王却并未对闪电出手,令她不禁心生疑惑…… 任以诚怜悯道:“身为你的弟子,实在是他们的不幸和悲哀。” “哼!” 逍遥王漠然道:“本座要如何处置弟子,还轮不到你一个小辈来置喙。 出手,让本座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两。” 任以诚也不多言,抬手便是一招‘狼牙破空’。 凛冽刀气急若离弦之箭,倏然直逼逍遥王面门而去。 他深知眼前之人,乃生平仅见之大敌,出手之际,不敢有分毫保留。 “雕虫小技。” 利风扑面,逍遥王一声轻嗤,立足原地不动,大口骤然张开,竟将刀气吞入腹中。 刀光疾闪。 任以诚紧随刀气杀至,星辰变刀法霸然而出,攻势如潮,连绵不绝。 层层刀劲将逍遥王笼罩在内。 每一刀皆直指要害,刚猛绝伦,凌厉万分。 但逍遥王到底是逍遥王,一身武功,深不可测。 只见其仍旧岿然不动,身形稳若泰山,举手投足间,便将任以诚的攻击尽数挡下。 如此轻描淡写之姿,让任以诚的心情愈发沉重。 “砰!” 金铁碰撞声响起,逍遥王翻掌拍在争锋之上。 任以诚只觉刀身剧震,一股无匹雄力传来,攻势顿时为之一滞,整个人更被震出丈许之外。 更远处。 赵玉儿虽然不懂武功,却也看的出任以诚此时已落入下风。 眼下情况有变,她即希望他输掉,可以和自己在一起,又怕他被对方伤害。 一时间,纠结无比。 握刀的手臂酸麻不止,任以诚心中震惊至极。 自己和逍遥王的功力,相差竟如此悬殊。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敌人强悍至此,任以诚本已心生退意。 可奈何赵玉儿距离他还有一段距离, 这一来一去之间,以逍遥王的武功,他们绝然没有半分逃走的机会。 并且,逍遥王的气机已将任以诚牢牢锁住,想要摆脱也没那么容易。 任以诚暗忖,看来为今之计,只有拼命了。 念及至此。 他全力催动星辰变心法。 八脉汇流入气海, 意守一念力如山。 周身真气如沸,凝聚一点,任以诚再次暴冲而出,刀若惊雷,重势下劈。 “总算还有点样子。” 逍遥王双眼微眯,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 真气涌动间,化为一层气罩,环护周身。 “轰”的一声巨响。 沉重猛烈的刀劲,撞在气罩之上,瞬间被消于无形,再难寸进一步。 任以诚脸色剧变。 他难以置信,自己豁尽全力的一刀,竟然连对方的护体真气都攻不破。 “刀法不错,可惜,你内功修为不够。” 逍遥王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随即右掌猛然挥出。 顾不上心中的惊骇,任以诚急忙横刀封挡。 “砰砰砰砰!” 逍遥王连出四掌。 任以诚每接一掌,便会被震退一步。 每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在接掌之时,任以诚已用上了虚空灭,卸力消劲。 可饶是如此,他也还是被逍遥王的掌力,震地气血激荡,五内翻腾。 “以力制力,你的自信呢?” 逍遥王说话的同时,第五掌也随之出手。 毫无花哨的一掌,却是沛不可挡,正是奔雷适才所用的掌法。 砰然声响中,掌刀相接。 任以诚身躯剧震,如遭雷击,连退五步,以刀撑地,方才勉强站稳身形。 霸道的劲力在体内肆虐翻腾,无往不利的星辰变真气竟然不能将之磨灭。 “噗”的一声。 任以诚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摇摇欲坠。 “再给你几年时间,你一定是个好对手。 可惜你实在太碍事了,本座不得不杀了你。” 逍遥王叹了口气,面露惋惜之色,言罢第六掌挥出。 汹涌澎湃的掌力,排山倒海一般压迫而来。 任以诚此刻五脏六腑疼痛欲裂,根本无力闪躲,唯有用出蜕变大法,拼死一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玉儿的声音突然响起。 “住手。” 逍遥王闻言,掌势在任以诚面前骤然而停,劲力凝而不发。 能将如此强横的劲道收放自如,足见其修为实已到了从心所欲,登峰造极的境界。 赵玉儿阻拦道:“你不可以杀他,这和我们说好的条件不一样。” 任以诚心下暗惊。 自己只道玉儿是受了对方的蛊惑,却没承想他们竟然是合作关系。 逍遥王冷哼一声,散去了掌中真力。 赵玉儿的公主身份还有利用价值,眼下还不好违背她的意愿。 倏忽间。 “唰”的一下,刀芒暴涨。 任以诚不顾体内那两股冲突不断的真气,运转蜕变大法,悍然挥出了破釜沉舟的一刀。 惨烈的刀气,骤然爆发。 与此同时,他左手一扬,撒出了一蓬白色粉末。 逍遥王眉头一皱,心生忌惮之下,当即抽身而退。 借此一瞬之机。 任以诚身形暴退而出,毅然展开身法,疾掠而去。 至于赵玉儿,她现在既然跟他们是合作关系,想来不会有性命之忧。 逍遥王正欲去追,却猛觉浑身奇痒难耐,脚步登时停顿了下来。 任以诚适才用的,正是当年他上少林学艺时,所用过的痒粉‘抓心挠肝’。 武功到了逍遥王这个境界,毒药对他基本已经无效。 反而是这种简单的东西,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就像武功再高,受伤了也还是会感到痛楚。 痛感无法避免,痒感自然也是一样。 “师父,让我去追。”闪电道。 “算了。”逍遥王摆了摆手。 “师父,为什么?如此岂不是养虎为患。”闪电不解。 逍遥王淡淡道:“连接了我五掌,那小子的五脏六腑均已受创,浑身经脉也已被我废掉大半。 就算他侥幸不死,也只是废人一个,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找他的事情,还是交给公主慢慢去做。” 闪电本想告诉逍遥王,任以诚还有个医术通神的师姐,但话到嘴边又突然咽了回去。 逍遥王自是不知闪电的心思,吩咐道:“闪电,从今日开始,你就陪在公主身边,好生照顾她。” 闻听此言,闪电终于知道师父为什么没有杀自己。 “弟子遵命。” 。。。。。。。。。 一番拼斗,天色已暗。 任以诚出了公主府,一路飞奔,借着夜幕的掩护,越墙出了临安城,钻入了大山深处。 找了一处隐蔽的山洞,任以诚躲了起来。 身上的内伤愈发严重,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了。 “咳咳……” 五内如绞,经脉断裂,再加上逍遥王的真气,仍旧在体内不断肆虐,任以诚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 看着地上的血迹,他不由苦笑出声。 自武功有成以来,任以诚从未试过如此狼狈。 深吸了一口气,他运起蜕变大法,开始治疗伤势。 自己既然没死,那这笔账迟早会跟逍遥王算回来。 第三十七章 波澜再起 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后。 昏暗的山洞中,陡然闪过两点星芒。 任以诚睁开了双眼,意识渐渐清醒了过来。 这次他受得伤势太重,蜕变大法的特性,使他进入到了休眠状态中。 到如今,总算是痊愈了。 “呼——”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隐约间,任以诚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见在逍遥王要杀自己的时候,赵玉儿为了救自己,挡了那一掌,最后死在了自己怀里。 任以诚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发现山洞中除了自己以外,并没有其他人,不禁有些庆幸。 “还好,还好,只是做梦而已。” 虽然赵玉儿下毒暗算了任以诚,但他却并不怪她。 毕竟说到底,对方之所以会下毒,也是为了他。 站起身来,活多了一下筋骨后,任以诚迈步出了山洞。 将近五天不见天日,刺眼的阳光,让他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咕噜噜!” 腹中传出了代表着饥饿的声音。 任以诚摸了摸空空如也的五脏庙,随即向着临安城的方向飞掠而去。 城内。 客栈的角落里。 一个长相毫不起来汉子,默默的解决着眼前的食物。 这人正是易容后的任以诚。 城门处搜查的很严。 但江湖中,除了已死的红娘之外,没人知道他还懂易容术。 所以,轻而易举的便让他从城外混了进来。 在填饱肚子的同时,任以诚也探听到了一些消息。 凝香公主突然像变了个人一般,开始和秦桧同流合污。 逍遥王现身江湖,皇帝钦封其为逍遥散人。 同时。 江湖上,最近有许多门派的掌门莫名失踪,搞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而这那些失踪的掌门人中,就包括武当掌门张君宝。 任以诚暗自推测,张君宝的武功和声望,在江湖中均是顶尖的存在,逍遥王嗜武成痴,自然不会放过他。 不过,既然自己都败了,那张君宝恐怕也很难有胜算。 说不定,他已经像原剧那样,被打的经脉尽断,变成了一个疯子。 更甚至,因为自己杀了那天大蛇,没有它相救,张君宝很可能已遭了逍遥王的毒手。 日暮西斜。 天很快黑了下来。 借着夜色的掩护,任以诚潜回了公主府。 一番小心翼翼的探查后,发现逍遥王并不在此处,他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悄然来到赵玉儿的房间在。 烛光映照下,两道人影投射在窗户上。 赵玉儿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闪电,已经五天了,还没有找到任大哥吗?” 闪电道:“他应该是躲到什么地方疗伤去了。 你尽管放心,我师父既然说他死不了,那他肯定就不会死。 而且,只要你好好听话,为我们办事,我也保证不会伤他半根寒毛。” 赵玉儿呵呵一笑,道:“等任大哥伤好了,你想要伤他,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闪电冷哼道:“我知道他还有个医术通神的师姐,可那又如何? 我师父能打败他一次,就能打败他第二次。” “哦~~” 赵玉儿语气莫名的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逍遥王他师姐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隐瞒?是不是他的狠辣和无情,已让你产生恐惧? 你的内心深处,其实是希望有人能打败他对不对? 这样你才能免于在未来的某一天,被他杀掉的命运。”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闪电的声音显得有些恼羞成怒,似是被人说中了心事。 随后,任以诚就见她摔门而出,脸色极是难看。 房间门。 气走了闪电的赵玉儿不禁有些得意,但神色很快又黯淡了下来。 “任大哥,你到底在哪儿? 唉!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我给他下毒,害得他深受重伤,他肯定早已对我恨之入骨了。” “怎么会呢。”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响起。 赵玉儿大惊之下回头看去,只见任以诚赫然正站在自己身后。 “任大哥,真的是你。” 赵玉儿喜极而泣,激动的一把扑进了任以诚的怀里,死死的将他抱住。 任以诚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道:“好了,再哭就把人都惊动了。” 赵玉儿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止住了哭声。 “你真的不怪我?” 离开了任以诚的怀抱,赵玉儿一脸愧疚的看着他。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然后道:“我是专程来带你离开的,这里太危险了。” “不可以。” 赵玉儿道:“我若离开了,一旦被逍遥王发现,他定然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对于他们来说,我还有利用价值。 只要我留在这里,你我就都是安全的。” “也罢。” 任以诚知她言之有理,无奈叹息道:“那就只有再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不碍事的。”赵玉儿笑着摇了摇头。 只要任以诚不怪她,其余的,她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玉儿,你知不知道君宝的消息?”任以诚问道。 赵玉儿柳眉微蹙,沉思道:“逍遥王的确去找过张真人,就在……在你离开的第二天。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怎么,难道张真人出事了?” 任以诚面露忧色,点头道:“嗯,君宝失踪了。” “不好。”赵玉儿猛地神色一变。 “怎么了?”任以诚疑惑道。 赵玉儿凝重道:“我记得闪电好像说过,逍遥王这次出门是去找易继风了。 说要去领教一下他的剑法,看来他也危险了。” 任以诚眉头紧皱,现在发现已然是迟了。 但逍遥王既然对名剑山庄的剑法有兴趣,那易继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正思忖间,任以诚忽地耳朵微动。 随即屋中烛光摇曳,他人已穿窗而出,不见了踪影。 而就在他前脚刚走,后脚闪电就推开了房门。 。。。。。。。。。 数日后。 任以诚一路易容变装,来到了武当山。 伴随着张君宝的失踪,昔日香火鼎盛的太虚观,已经变得一片狼藉。 武当派的弟子,更是一个也找不到了。 大殿中,神像翻倒在地,看起来,像是被人用巨力给击倒的。 任以诚估计,多半是逍遥王的手笔。 搜寻了半晌,没有找到半点有用的线索。 任以诚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观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一个年龄不大的小道士走了进来。 任以诚身形一闪,下一瞬已出现在小道士面前。 小道士猝不及防,登时被吓了一跳。 待看清来人是任以诚后,这才放下心来。 任以诚在太虚观待过一段时间,这里的弟子都认识他。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君宝人呢?”任以诚问道。 小道士哭丧着脸道:“几天前,逍遥王找上门来跟掌门比武。 两人从观里打到观外,掌门竟然不敌,很快就败下阵来。 是一位圣僧前辈,和掌门父亲,拼死才将掌门从逍遥王手下救出。 之后便不知去向了,师兄们也都被逍遥王抓走了,我是运气好才躲过了一劫。” “带我去他们交手的地方。”任以诚吩咐道。 第三十八章 君宝下落 太虚观,后山树林。 残枝断木遍地,从树木的断口来看,均是被人以强横内力所震断的。 由此可见,双方交手的情况,非常激烈。 并且,从地上那斑驳的血迹来看,任以诚可以肯定,当时和逍遥王交手的人,情况不容乐观。 四处检查了一遍。 但可惜因为时间隔得有点儿久,任以诚还是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他不禁眉头微皱。 由于自己的缘故,剧情的走向已经有了些许变化。 像这样找下去,基本与大海捞针无异。 “对了,观里最近有没有别的什么人来过?” 任以诚突然问道。 小道士想了想,然后点头道:“还真有,前两天,我曾看到秦姑娘从观里走出去。” “秦思容?” “就是她,我记得她走的时候,脸上似乎还带着笑容。 只是因为距离太远,我看的不是很清楚。” “足够了。” 任以诚眼前一亮,心道自己有必要去清风谷走一趟了。 原剧里,张君宝被大蛇救走,机缘巧合之下,被凌雪雁和张翠山收留。 他们居住的地方,就是清风谷。 “我去找你掌门,你小心藏好,不要被抓到了。” 任以诚提醒了小道士一句后,当即转身离开。 来到山下小镇。 任以诚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有一群银衣人,在打听自己的下落。 “阴魂不散。” 任以诚暗骂了一声,旋即遁入了身后的一条小巷中。 。。。。。。。。。 数日后,清风谷。 夕阳西下。 凌雪雁的医馆中。 她和秦思容正拿着一本名为《催眠大法》的书,仔细的研究讨论着。 张君宝赫然就坐在她们的身前。 此时的张君宝,一脸懵懂,充满了稚气,像个小孩子一样,不住的动来动去,很是不消停。 若不是有张翠山在一旁看着,他早就坐不住了。 如此情形,任谁看了也不会相信,他就是名震武林的武当掌门,张真人。 “还要再试啊?” 秦思容的语气显得有些犹豫。 凌雪雁“嗯”了一声,思索道:“上次应该是催眠的不彻底,所以才让君宝变成了小孩儿。” 秦思容担忧道:“可万一要是再失败了怎么办?” 凌雪雁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能行呢。 况且,他已然这样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秦思容知她言之有理,当即便不再阻拦。 “君宝,看着我。” 凌雪雁拿出了一个绑着丝线的铜钱,放到了张君宝的眼前,晃动了起来。 “你的眼睛已经很累了……你要把它闭上…… 现在全身放松,慢慢的呼吸,呼……吸……” 很快,张君宝已开始昏昏欲睡。 但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有说话声响起。 “你们再这么折腾下去,他的性命可就危险了。” 三人同时一惊,张君宝也随之清醒了过来。 只见半掩着的门被推开,一名身材高挑,英气逼人的蓝衣少女迈步走了进来。 仅仅一眼,张翠山便被吸引住了目光。 “温姑娘,是你!”秦思容讶异道。 “秦姑娘,好久不见了。” 少女正是易容成温妤悦的任以诚。 眼下,逍遥王的人正在到处搜捕他,他轻易不能露面。 所以,他必须要换一个身份。 这个身份不但要掩人耳目,还要能取得秦思容等人信任。 当初,任以诚为了掩盖自己用人做实验,研究七杀真经的痕迹,特意伪造出了这个身份。 事成之后,这身女装便被他束之高阁。 却没想到,这次为了救张君宝,又再派上了用场。 所幸,逍遥王的手下里,除了闪电没人知道这个身份。 并且,从那晚赵玉儿和闪电的对话来看,她也不准备将这件事透露出去。 “怎么,你们认识?”凌雪雁好奇道。 秦思容点了点头,介绍道:“温姑娘是任少侠的师姐。” “原来是江湖传说,医术通神的那位医仙子。 这下太好了,君宝有救了。” 凌雪雁欣喜道。 “温姑娘,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秦思容疑惑道。 温妤悦道:“师弟在得知张真人失踪后,去过太虚观。 听一个幸免于难的小道士说,曾经见到过秦姑娘。” 秦思容恍然道:“之前凌姑娘让鹧鸪仔传信给宋远桥君宝的下落,正巧被我看到。 原来武当派还有人在。” 温妤悦道:“师弟本想亲自出来寻找,奈何伤势未愈。 再加上,逍遥王的人也在抓他,便将事情托付给了我。” “任少侠现在怎么样了?”凌雪雁关心道。 昔日,张翠山被震天雷所伤,任以诚曾出手救治。 跟她也算相识一场,故才有此一问。 温妤悦笑道:“凌姑娘不必担心,师弟的伤已大碍。 难得有人能让他给他个教训,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免得他总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没事就好。”凌雪雁闻言,总算放下心来。 温妤悦笑了笑,目光突然转向了秦思容,在她面上打量了两眼,然后猛的出手扣住了她的脉门。 秦思容下意识的运功反抗,却发现对方功力深厚,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正惊愕间,就见温妤悦松开了手,问道:“你中毒了?” “被你看出来了。”秦思容点头道。 “什么人干的?” 温妤悦有些纳闷儿,张启樵已死,按说应该不会再有人为难她。 秦思容缓声道:“公主归朝后,张启樵便将我擒住,并给我下了腐心毒。 以此来逼我暗算君宝,我不答应,他便把我囚禁了起来。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令师弟,若不是他杀了张启樵,我也没机会脱身。” 温妤悦心中了然,旋即拿出了一个小玉瓶,递给了秦思容。 “这里面的药是我师门至宝,可解百毒,拿去。” “多谢。” 事关自己的性命,秦思容也不客气,直接取出丹药服了下去。 真气运行数个周天后,腐心毒已然被化解的一干二净。 凌雪雁道:“温姑娘,你快来看看君宝。 我医术低微,实在拿他没办法了。” 温妤悦点了点头,一把抓过张君宝的手腕,开始给他诊脉。 “又来一个漂亮姐姐,要不要跟我一起玩儿?” 张君宝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手挠了挠温妤悦的手背。 “老实点儿。” 温妤悦说话的同时,忍不住心中暴汗。 难道小时候的张君宝,这么不正经的吗? 秦思容和凌雪雁见状,一同动手将张君宝控制住。 温妤悦的真气,缓缓探入了张君宝的体内。 一番检查后发现,他体内的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全部都被打断了。 逍遥王的武功诡异之极。 张君宝被他所伤,现在周身真气分布在断裂的经脉之中,变成一截一截的。 只能被动触发护体,却无法主动控制疗伤。 仿佛失去了灵性,变得一片死寂。 “怎么样,能治好吗?”凌雪雁紧张道。 温妤悦沉吟道:“他经脉上的伤倒是难不住我。 只是这神志不清的问题。我就没办法了。” 她如今元神未成,也不曾习得摄心大法一类的武功。 对于这种精神层面的伤势,确实是束手无策。 两女闻言,不禁面露喜色。 总算是听到一个好消息。 凌雪雁道:“治好一分算一分,我们先帮他接好经脉。 然后,再另想办法,找回他的记忆。” “不行。”温妤悦摇了摇头。 “为什么?” 两女异口同声道。 温妤悦解释道:“一旦我替张真人接好经脉,他的武功就会随之恢复。 可他现在的心智几乎与孩童无异,根本无法控制原来那一身强大的内力。” “那要怎么办?” 秦思容皱眉道:“如果连你都没有办法,那世上还有谁能治好君宝?” 温妤悦故作思索道:“事到如今,只能去药王谷找药王试试运气了。” 秦思容道:“那事不宜迟,今日天色已晚,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翠山,去帮温姑娘收拾一间房间出来,翠山……翠山?” 凌雪雁连叫了好几声,却不见张翠山回应。 回头一看,张翠山正望着温妤悦发呆。 凌雪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一巴掌将他拍醒。 “听到没有,我让你去收拾房间。” 意识到自己失态,张翠山登时脸色一红。 “听见了,听见了,姑娘,不好意思,在下失礼了。” 看着张翠山莽莽撞撞离开的样子。 任以诚不禁暗自感慨。 自从得到红娘那本秘籍后,自己在扮女人这方面,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等等! 红娘已经死了,这家伙……不会是看上自己了??? 第三十九章 隐患 翌日。 天光微亮,五人便离开了医馆,出发前往药王谷。 一路上,秦思容和凌雪雁悉心照顾着张君宝。 而张翠山则对温妤悦大献起了殷勤。 如此情形,令她无语的同时,也倍感头疼。 “难道,这是我杀了红娘的报应?” 任以诚忍不住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这一日。 五人行至一处树林边歇脚。 张翠山从林子里摘了几个野果,献宝似的送到了温妤悦面前。 “姑娘,尝尝,我试过了,很甜的。” 温妤悦没有接,而是看着张翠山,眉头一挑,冷不丁问道:“你喜欢我?” 张翠山猝不及防,脸色“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支支吾吾的,却也没有否认。 “好一个俊俏少年,可惜啊,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温妤悦摇了摇头,叹息道。 “没关系,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改。” 张翠山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道。 温妤悦双眼微微眯起,微笑道:“除非……你的武功能胜过我师弟。” 张翠山闻言,登时神色一僵,如遭雷击。 自己被震天雷所伤,一身武功已然尽废。 更何况,她师弟是什么人? 当今武林中,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仅次于逍遥王的存在。 就算自己武功还在,也根本没机会超越他。 想到这里,张翠山的脸上已变的一片灰暗。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任以诚思忖道:“这下你应该死心了。 若是还不成,那我只有等尿尿的时候,再给你点儿提示了。” 他暗自叹了口气。 说起来,自己这也是自作自受! 当初易容的时候,为什么非要把这张脸弄的这么漂亮。 下次还是换个普通点儿的脸好了。 嗯! 下次? 我在想什么鬼东西? 任以诚突然意识到,自己最近似乎越来越不对劲儿了。 当初,自己拜师黄麒英,受他谆谆教导,做人要正直,不可胡作非为。 自己在成为广州城的小大夫以后,也曾很享受救死扶伤,除暴安良的乐趣。 可如今,经历了三个世界后,自己的武功是愈来愈高,性格却在不知不觉间,产生了不小的变化。 为了达到目的,自己开始变得不择手段。 那一晚。 在大漠帮阿清抹掉肩上的疤痕之后,自己想的竟然是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麻烦? 为什么不直接把她杀掉算了? 另外,在扮女人这件事情上,自己似乎也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不情愿。 甚至于,还隐隐有些乐在其中。 扪心自问,就算要寻找张君宝,自己真的必须要用到这个身份吗? 不! 这其实只是自己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想着想着,任以诚已紧紧皱起了眉头。 回想过往种种。 忽地,他脑海中灵光一闪。 是阎王翎,亦或者说是绝命司徐福的记忆。 自己在得到好处的同时,也收到了一些影响。 并且,自己对那些记忆发掘的愈深,所受到的影响也就愈大。 至于性别上的心理偏差。 在两千年的岁月里,徐福除了绝命司以外,还分离出去过一个女体分身,白比丘。 任以诚推测,自己大概是受到了白比丘记忆的影响。 “温姑娘,你还好?怎么你额头上出了那么多汗?” 凌雪雁关切的声音突然响起。 温妤悦蓦然回神,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这才发现额头已被冷汗打湿。 凌雪雁婉声道:“翠山太唐突了,给你带来困扰,我替他向你道歉。” 温妤悦笑着摇了摇头。 “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说话的同时,她暗自警醒自己,克制,一定要克制。 之后的路途中,张翠山没再打扰温妤悦。 让她不禁松了口气。 一路无事。 三天后,五人顺利来到了药王谷。 谷中人头攒动,挤满了来求医的人,恍若闹市一般,喧闹不已。 浑然没有世外高人隐居之地的宁静与清幽。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打开。 一个身穿黄杉的明丽少女负手于背,走了出来。 此女正是药王小徒弟,小蝶。 “各位,你们都是来求医的,但是药王有规矩,一天只医一人。 你们只有答对我出的问题,才能见到药王。” 小蝶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打纸条发了下去。 温妤悦拿了一张,只见上面写了三个脑筋急转弯一般的问题。 来的时间和原剧情里不一样,所以问题也不相同。 她和秦思容凌雪雁两女参详了一下,暂时没什么头绪。 凌雪雁蹙眉道:“医者父母心,药王的规矩未免太苛刻了些。” 秦思容则正在沉思问题的答案,闻言肃声道:“实在不行,咱们就打进去。 凭我和温姑娘的武功,应该不成问题。” “或许用不着那么麻烦。” 温妤悦突然笑了笑,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屋里走了出来。 “易前辈,好久不见了。” “温姑娘,君宝,秦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那人言语间面露惊喜之色,赫然正是易天行。 自古以来,无论在哪里,若是有熟人在,办起事情来就会容易的多。 一番寒暄过后,易天行带着几人去了后堂。 “君宝怎么会变成这样?”易天行疑惑道。 秦思容道:“是逍遥王干的。” “原来是他。” 易天行讶然道:“难怪君宝会败的这么惨。” 害得他老爹双腿残废的人,他又岂会不知。 凌雪雁道:“不止是君宝,连任少侠也被逍遥王给打伤了。” 易天行将目光转向了温妤悦。 “你师弟怎么样了?” 任以诚的武功他是了解的,比起自己来,只高不低。 温妤悦道:“多谢前辈关心,师弟已无大碍。” “那你们知不知道,我那个傻侄子怎么样了?” 易天行担心道。 温妤悦道:“据师弟所说,数日前,逍遥王已经动身去找易继风了。” “什么!”易天行大惊。 温妤悦道:“不过你别担心,逍遥王似乎对你名剑山庄的剑法很有兴趣,易继风暂时应该不会有事的。” “不行,我得去救他。” 易天行说着,便迈步往外走。 温妤悦拦住他,劝道:“你打算上哪里去救人,而且,你觉得你打得过逍遥王吗?” 易天行决然道:“打不过也得打,我绝不能让那个傻小子出事。” 温妤悦道:“你现在去也是无济于事,凭白送死而已,还是等治好张真人再说。 到时联合他,前辈你,还有师弟的力量,才有机会打败逍遥王。” “以你的医术,还治不好君宝的伤吗?”易天行问道。 温妤悦道:“张真人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的记忆。 只有药王谷的独门绝学,呼心大法才有希望治疗。” “姑娘见识非凡,竟然知晓我派绝学。” 小蝶走了进来。 温妤悦随口道:“略有耳闻罢了。” “小蝶姑娘,药王什么时候可以来给君宝医治?”秦思容问道。 小蝶闻言,秀眉一挑,诧异道:“怎么,易大哥没告诉你们,药王在三年前已经去世了吗?” 凌雪雁“啊”了一声,惊道:“怎么会这样?” “那君宝岂不是没救了?”秦思容此时亦失去了一贯的冷静。 易天行安慰道:“秦姑娘你放心,药王虽然不在了,可他还有两个徒弟。” “我先替张真人检查一下。” 小蝶说着,便开始给张君宝把脉。 片刻后,得出了和温妤悦同样的结论。 “张真人的情况,确实只有呼心大法能治。 但具体的方法,我得去和师姐冰心商量一下。” 言罢,小蝶便转身离开。 等她再回来时,身边又多了一名女子。 正是她口中的师姐,冰心。 冰心出现后,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径直来到了温妤悦的面前。 “多谢你,温姑娘。” 第四十章 义结金兰 温妤悦闻言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谢我做什么?” 冰心莞尔道:“谢你点醒了易天行,让我终于能等到他来娶我。” “原来如此,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挂怀。 倒是我要恭喜两位,有情人终成眷属。” 温妤悦面露恍然之色,没想到自己当日随口一说的话,竟然起了这么大的作用。 “谢谢。”冰心笑着点了点头。 秦思容等人,这时也隐约明白了易天行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你不好好休息,怎么出来了?” 易天行来到冰心身边,一脸关心的责怪道。 冰心道:“你忘了吗?君宝也是我的朋友。 他来求医,我又怎能置之不理。” 当初,她为了寻找易天行,来到了张君宝修行的道观。 为了留在那里,她和小蝶都曾拜张君宝的师父为师。 算起来三人还是师兄妹。 “小蝶姑娘,你们商量出结果了吗?”凌雪雁问道。 小蝶“嗯”了一声,道:“想治好张真人,除了用呼心大法以外,还要配合本门至宝,传心镜。 至于要恢复他的武功,则需要九叶灵芝配合万灵断续膏,双管齐下。 只是,这万灵断续膏在我师伯阴风老妪手里。 她为人性格怪癖,想要拿到东西,只怕不那么容易。” “没关系。” 温妤悦接口道:“万灵断续膏的部分,可以用我的蜕变大法来代替。” 原剧里,秦思容为了拿到万灵断续膏,答应阴风老妪坐枯禅三十年。 再加上,她和张君宝的杀父之仇,导致两人最终没能在一起。 这也是任以诚童年的意难平。 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这……” 冰心有些犹疑道:“万灵断续膏乃是重中之重。 没有它的话,便无法接续君宝的经脉。” 易天行道:“我曾经见识过温姑娘的医术,她既然说可以,那应该就没问题。” 温妤悦见冰心存有疑虑,忽地剑指一扬,直接点在了她的眉心之处。 霎时间。 冰心只觉一股充满庞大生机的真气进入体内。 药王去世之后,治病救人的责任就落到了她和小蝶的身上。 但是每日前来求医的人数不胜数。 长此以往下来,她们因为功力不够,精气神大量消耗。 以至于,她们需要轮流闭关,每次至少要休息月余,才能恢复过来。 但眼下,在温妤悦这股真气的滋润下,冰心的精力正在迅速恢复。 原本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起来。 随着温妤悦收回手指,冰心的眸中精光一闪,讶然道:“好玄妙的真气!” 温妤悦道:“没问题的话,咱们就可以开始了。” “好!”冰心当即不再多言。 昏暗的房间中,摆满了点燃的蜡烛。 烛光微微摇曳。 小蝶和张君宝盘膝对坐在蜡烛阵的中心。 光影闪烁。 小蝶手腕翻转,内力运转之下,掌中传心镜凌空旋动,照向了张君宝。 “你是谁?” “我不知道。” “你是谁?” “我……我是武当派张君宝。” “你爹是谁?” “张弢。” “你最爱的女人是谁?” “凌雪雁。” “谁是你最爱的女人?” 伴随着小蝶一套直击灵魂的发问。 当张君宝口中的答案从凌雪雁变成秦思容的时候,屋中的人有喜有悲。 而他的记忆,也终于随之恢复了过来。 “我爹呢?”张君宝肃然看向了凌雪雁。 凌雪雁犹豫了一下,语气沉重道:“我们发现你的时候,张老前辈已经不行了。 我们把他安葬在了医馆的后山。” 张弢拖着重伤之躯,带着张君宝连逃了数日的路程。 其中的艰难险阻,可想而知。 “多谢,凌姑娘。” 张君宝脸上平静的没有丝毫表情。 “不客气。” 客套的语气,礼貌的称呼,让本就难过的凌雪雁,神色愈发黯淡。 秦思容安慰道:“君宝,逝者已矣,你振作一点儿。 明姑娘还等着你去救她呢。” 张君宝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儿,让我自己静静就好了。” 说完,他便起身走了出去。 翌日。 经过一宿的时间。 张君宝的情绪,已恢复如常。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此刻,他已浑身涂满了九叶灵芝配合其他药材熬制成的药膏,裹着纱布,像个木乃伊一样,躺在床榻上。 温妤悦正站在床边。 “温姑娘,有劳你了。” “你既是师弟的朋友,救你便是我分内之事。” “任兄怎么样了?容容告诉我,他也被逍遥王给打伤了。” “算算时间,他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 有什么问题,等你见到他再说,现在我帮你疗伤。 记住,无论多难受,都不许动。” “明白,开始。” 温妤悦运起蜕变大法,将真气缓缓送入张君宝体内。 她自己的经脉也断过,接起来倒也轻车熟路。 只是张君宝周身经脉尽断,接起来要消耗的时间与精力,会更多一些而已。 时间一点点流逝。 从日上中天到日暮西斜。 在温妤悦精湛医术,以及蜕变大法的神效之下,张君宝的经脉已经恢复如初。 同时,她还在疗伤的过程中,通过张君宝真气的分布和走向,意外窥探到了些许易筋经的奥秘。 房间外。 秦思容和凌雪雁两女,正自担心着里面的情形,坐立不安。 冰心和小蝶也在一旁陪着。 突然。 开门声响起,温妤悦走了出来。 “君宝他怎么样了?”秦思容急切问道。 温妤悦道:“他的真气已经恢复,运行三十六个周天后,便可痊愈。” 两女闻言,面露喜色的同时,也都松了口气。 冰心称赞道:“难怪温姑娘能在江湖中闯出这偌大的名头,还珠楼的医术和武功果然精妙非凡。” 她已从易天行的口中得知了温妤悦的来历。 “冰心姑娘过奖了,咱们彼此彼此。 我功力消耗太多,先去恢复一下,你们慢聊。” 温妤悦说完,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盘膝坐好。 她开始运功调息。 这几年,蜕变大法的修炼,随着皇世经天宝典的进步而进步。 距离真正的入门,只差临门一脚。 她决定等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便着手冲击第九个窍穴。 两个时辰后。 温妤悦蓦地睁开双眼,功力已然恢复如初。 屋中一片漆黑,显然夜色已经降临。 她走出房间,忽然眼神一凝,露出一丝古怪之色。 只见庭院中,秦思容、凌雪雁和冰心三女齐齐跪在地上,正准备磕头。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冰心展颜笑道:“我和她们两个一见如故,准备义结金兰。” 温妤悦拱手笑道:“那我就恭贺三位了。” 她依稀记得,原剧里似乎是有这么一段。 “等等。” 凌雪雁忽然道:“说起来,温姑娘好像对我们三个都有恩。 你帮秦姑娘治疗过寒冰棉掌的内伤。 帮冰心姑娘促成了她和易前辈的好事。 我师弟翠山,也曾承蒙任少侠的出手相救。 这么难得的缘分,不如,你也跟我们一起结拜。” 秦思容和冰心闻言,毫不犹豫,纷纷表示同意。 温妤悦见状,心中不由一阵暴汗,这是什么神展开啊? 她有心拒绝,可看着三女期盼的眼神,又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也罢,结拜而已,又不是成亲。 就这样。 似情愿,似不情愿的。 八个头磕在地上,在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誓言过后。 任以诚披着这身女装,从此多了三个异姓姐妹。 并且因为年龄的关系,他还成了另外三人的姐姐。 一时间,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任以诚倒也没有过分纠结。 自从知道自己问题的根源后,他的心里就莫名的坦荡了不少。 一切都是白比丘的记忆在作怪,变成这样,完全不是出于自己的本意。 第四十一章 蜕变 将锅甩给了白比丘。 温妤悦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三位妹妹。 秦思容比她小一岁,排行第二。 冰心次之。 凌雪雁再次之。 四人一番姐妹情深,一夜的时间,悄然而逝。 翌日,清晨。 在众人的关切之下,以及秦思容和凌雪雁两女的满心期待中。 三十六周天运转完毕。 张君宝终于功行圆满,彻底恢复了过来。 并且,因为九叶灵芝的药力,使他的功力较之从前,又更进了一步。 易天行拍着张君宝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好小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张君宝拱手道:“这都多亏了各位的帮助,小弟实在感激不尽。” 众人闻言,均摇头表示不用客气。 温妤悦则看着秦思容和凌雪雁,笑道:“谢就不必了。 只要你日后好好照顾我这两个妹妹就行了。” “妹妹?” 张君宝诧异道:“我不过就睡了一觉而已。 你们的关系,就好到这种程度了?” 凌雪雁微微一笑,将四人结拜的事情告诉了他。 张君宝闻言,面露恍然之色,同时心下暗自感慨。 这女人之间的友谊,实在让人有点儿捉摸不透! 就在这时。 张翠山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你们先别说笑了,我刚才在外边看到有好多银衣人,正在向这里赶来。”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们找到了,领头的人是谁?” 秦思容肃然问道。 张翠山道:“我不敢靠的太近,似乎是个用剑的女人。” 温妤悦道:“是闪电,我曾听师弟说起过。” “这人武功如何?”易天行问道。 秦思容道:“此人是逍遥王三大弟子之一,也是如今仅存的一个。 武功不弱,不过比起前辈你和君宝,就不值一提了。” “那还怕什么,我这就出去收拾了她。” 易天行说着,便要迈步出屋。 熟料,温妤悦却突然阻拦道:“且慢,不能去。” “为什么?”易天行不解。 温妤悦沉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旦跟他们交手,张真人恢复的事情就会暴露。 若然如此,逍遥王必定会加紧防范。 到时再想救易继风和那些被他抓起来的人,可就不容易了。” “温姑娘言之有理。” 张君宝点头道:“大局为重,咱们就先暂避其锋。 等找到了神婆和易大哥他们的下落,再行解决他们。” “好!” 众人纷纷点头,各自去收拾东西。 一盏茶的功夫后。 闪电率人来到了药王谷,但这里已然是人去楼空。 “哼!算你们走运。” 闪电心生恼怒,却不知自己其实正是因此,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药王谷有张君宝和易天行在,以闪电的武功,绝然不会有半分胜算。 而她身为逍遥王的徒弟,落败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另一边。 药王谷里的众人,在远处的山峰上,注视着闪电带人离去。 “诸位,此间事了,我得跟你们说再见了。” 温妤悦突然说道。 众人闻言一怔。 凌雪雁问道:“怎么,大姐,难道你不跟我们一起去救人了吗?” “不了。” 温妤悦摇了摇头,淡笑道:“我得回去看看师弟,救人的事情,还是让他来帮你们。 毕竟,我主修的是医术,打架可不是我的强项。” 闻听此言,众人当即不再挽留。 “那,大姐你多保重。” “彼此,彼此。” 在秦思容、冰心和凌雪雁三女不舍的眼光中,温妤悦身形一闪,飘然而去。 。。。。。。。。。 一处隐蔽的山谷中。 辞别众人的温妤悦,已变回了任以诚。 他默不作声的望着手中刚换下来的女装。 忽地。 任以诚眼神一凝,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右掌猛地运劲一摧。 “刺啦啦!” 伴随着布帛撕裂的声音,那一袭蓝色衣裙顿时化为碎片,似一只只蓝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飞舞。 凝立片刻后。 随便找了一个空地。 任以诚盘膝而坐,拿出了一颗墨绿色的丹药,放入了口中。 这是他为了贯通窍穴,特意用蛇魔那条大蛇的蛇胆炼制的。 上次阴差阳错,借着媚药的“温柔乡”的药力,将第八个窍穴贯通。 这次,第九个窍穴,它终于派上用场了。 丹药入腹后,药力迅速散发开来。 任以诚当即心念一动,运转起星辰变的心法。 药力催发之下,丹田中的真气飞速暴涨。 不多时。 药力被尽数吸收,真气直似浪潮翻涌,澎湃不息。 察觉到体内传来的饱胀感,任以诚心念再转,轻车熟路的将真气分为两股,导向了奇经八脉之中。 与上次相反,真气游走四脉,却是三阴一阳。 待这两股真气融合后,直奔督脉附近的阳属窍穴疾冲而去。 然而。 任以诚终究还是低估了这第九大窍穴。 其坚固程度,竟远在另外八个窍穴之上。 他这鼓足全力的一击,完全没起到任何作用。 真气无功而返。 但好在任以诚还有底牌。 在他心念引导之下,真气没再向窍穴继续冲击,而是回流丹田。 随即。 刚刚归于平静的气海,再起波澜。 在其中心处,缓缓形成了一道气旋。 这一次。 任以诚不再向之前那般,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它。 而是知而不守的放任其自行运转。 正所谓,道法自然。 武学亦是如此。 若是太过执着,便是落入了下乘。 这也正是任以诚上次失败的原因。 气旋愈转愈快,像海绵吸水一般不断将真气吸收,壮大自身。 待到真气彻底被吸收干净,气旋已化为一道风柱。 螺旋真气终至成形。 寇仲和徐子陵,能凭借其在先天高手如云的世界中展露峥嵘,其威力已无需多言。 两道龙卷风一般的真气从丹田中再次席卷而出。 游走四脉,合二为一。 在它强悍的威力攻伐之下,一切水到渠成。 第九大窍穴,轰然破裂。 真气似天河倒灌,源源倾泻而出,被任以诚不断炼化,融入自身,往复循环。 如此周而复始,再辅以螺旋真气的玄妙,连以往未曾察觉的一些细小经脉,也都被冲破开来。 犹如荒山野地被开垦为肥沃的良田。 其效果远在适才那颗丹药之上。 九为数之极,七杀真经至此终于圆满。 突然。 就在任以诚准备收功的时候,体内异变陡生。 如今,他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打通了全身经脉。 再加上九大窍穴,一身功力积累已雄厚无比。 有道是,水满则溢。 任以诚的修为,即将要迈入一个全新的境界。 丹田中的真气,循着某种神而明之的气机,自发而动。 顺着经脉上行头顶百会,下沉脚底涌泉。 他福至心灵,将灵龟养志的心法也运转起来。 静心去虑,只守于一。 恍惚间,任以诚只觉头顶和脚心有丝丝凉意涌入。 与此同时。 星辰变真气忽然沉寂了下去,蜕变大法则运转了起来。 第九大窍穴的贯通,终于将它也推到了极限。 蜕变大法在这一刻真正入门,开始发挥它应有的威力。 天地灵气像个漏斗一样,被牵引着灌入任以诚体内。 不断冲刷着他的脏腑,经脉,骨骼,血肉,皮毛。 并渐渐的形成了一个蚕茧似的东西,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 出关,破牢,救人! 乌飞兔走,日月交替。 平静的山谷中,蓦地响起一声惊雷。 蚕茧轰然炸裂。 任以诚破封而出,飞身掠至山谷之巅,凝立风中。 只见他黑发随风飘扬,肌体莹白如玉,一身翩然之姿,恍若谪仙降临。 历经数日时光。 任以诚终于在晋入先天境界之后,完成了初次蜕变。 同时。 他也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先天境界,其实更多的是一种生命形态的进化。 由内而外,沟通天地自然。 虽然对于功力的进境有所裨益,但却并不是很大。 就像寇仲和徐子陵,他们身负道家至高绝学长生诀,起步便是先天境界。 可这也只是让他们拥有了足够的潜力。 若想要成为高手,还是需要一步步的去修炼。 看着眼前变得丰富多彩,焕然一新的天地,任以诚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清啸。 啸声中夹杂着宏大内力,回荡山谷,响遏行云,久久方才停歇。 “逍遥王,我又回来了。” 。。。。。。。。。 临安城中。 一条宽阔的巷子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贩。 吆喝叫卖之声,连绵不绝于耳。 在巷子的最深处,有一扇从不见开启的大门。 这大门看起来很普通,普通到从来不会有人去注意它。 但今日,这扇毫不起眼的大门前,却多了几名不普通的人。 “天绝牢就在这里面?” 易天行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些许质疑。 张君宝笑道:“大隐隐于市。 谁能想到,这关押着当今武林中,近乎全部门派掌门人和弟子的天绝牢,就藏在这人来人往的集市之中。” “这次要不是翠山,我们恐怕很难找到这里。”凌雪雁道。 “嘿嘿。”张翠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君宝,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秦思容问道。 张君宝道:“一个字,等?” “等?”秦思容不解道。 张君宝点头道:“没错,等,等到天黑,等到这里的人都散去。” 时间在等待中,悄然流逝。 眨眼,夜幕降临。 张君宝看了看天上黯淡的月色,暗道天助我也,随即开口道:“易前辈,要想破开这扇门,非你的剑气不可。” “放心,交给我了。” 易天行点了点头,缓步来到了大门前,凝运剑气。 霎时间。 八柄宝剑浮现,随着他剑指一挥,疾向大门飞射而去。 然而。 在一声轰然爆响声后,大门却是损而未破。 这门看似平平无奇,实则竟是通体精铁所铸。 易天行和张君宝等人同时大惊,此刻一击不成,必然已打草惊蛇。 如此情形,实在大出众人意料。 隐约间。 众人已听到里面响起了脚步声,情况大为不妙。 就在这时。 夜空中陡然亮起一道璀璨光芒。 随即,便是一阵凌厉迅疾的破风声,传入耳中。 惊愕间。 众人只见一道丈许长的巨大刀气,似天外流星一般,从头顶划过,摧枯拉朽,目标直取天绝牢大门。 “轰!” 又是一声巨响。 大门不堪摧折,登时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 衣袂破风声中,一道如风身影,手持长刀,掠空而至。 赫然正是任以诚。 他潜入城中,遍寻众人不着,却正好听到了刚才的爆炸声,这才找了过来。 “诸位,不好意思,任某来晚了。”任以诚歉然道。 张君宝惊喜道:“不晚不晚,刚刚好。” 其余众人见突然多了一个强援,亦是大喜过望。 然而,现在却并不是叙旧的时候。 就在他们说话的空挡,天绝牢中负责守卫的银衣人已经杀了出来。 一时间,杀声震天。 伴随着兵器出鞘的声音,连连响起。 这些银衣人虽然人多势众,但任以诚等人,均非泛泛之辈。 更有三个绝顶高手压阵。 只见战圈中,刀剑拳掌之气,纵横四射,势如破竹。 直杀得银衣人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牢房门口。 银衣人的首领见势不妙,连忙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竹筒。 这是专门用来示警的信号弹。 正当他准备发射的时候,“唰”的一下,倏然一道刀光在眼前绽放。 不等他反应过来,任以诚已从他身旁闪过,顺便也带走了他的性命。 “君宝,外边交给你们,我去解决里面。” 牢房里,同样有银衣人守卫。 但就凭他们的武功,又如何能阻挡任以诚的脚步。 阴暗逼仄的通道中,刀光闪烁。 对于被囚禁的人,这便是希望。 但对于那些银衣人来说,却是怎么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他们万万没想到,白天自己还在肆意的折磨着牢里的囚犯。 可现在,居然全都成了待宰的羔羊。 任以诚每挥出一刀,便会有一人倒下。 横尸遍地,血流成河。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逐渐在牢房里扩散开来。 “是任少侠,他来救我们了。” “师父一定也来了。” “太好了,终于得救了。” 无比兴奋的声音响起,任以诚抬头看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宋远桥等武当弟子。 “砰”的一声。 刀光闪过,门锁崩落。 “明姑娘和易继风呢?”任以诚问道。 宋远桥道:“他们在更深处的地方。” “你们去救其他人,我去救他们两个。” 任以诚吩咐了一声,再度杀伐而出。 整个人就像一柄刀一样,锋芒过处,挡着披靡。 片刻后。 在关押女子的牢房中,任以诚找到了明道红。 逍遥王将众人擒来,是为了得到各派的武功绝学。 明道红不懂武功,因此并没有受什么折磨。 原本,她还有些萎靡的精神,也在看到任以诚的时候,瞬间振奋了起来。 “君宝呢?他怎么样了?” 当初,她眼看着张君宝被逍遥王打伤,被张弢救走。 这些日子以来,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担心。 任以诚笑道:“君宝没事,他就在外面,你马上就能见到他。” “没事就好。” 明道红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熟料。 随着这口气松掉的,还有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紧绷着的心弦。 话音刚落,她人就晕厥了过去。 任以诚急忙伸手将明道红扶住,眼见身后还没有同伴追来,他只得将她背起,一路继续过关斩将。 最后,在牢房的最深处,找到了易继风。 “啧啧,易兄的待遇果然非同一般啊!” 看着被铁链锁在巨大铁球上的易继风,任以诚忍不住揶揄道。 易继风苦笑道:“任兄就不要取笑在下了。” 说完,他顿了顿,又看着任以诚背上的明道红,问道:“明姑娘这是怎么了?” “她毕竟不会武功,太累了而已。” 任以诚说话的同时,手中争锋接连挥出,削断了困住易继风的铁链。 易继风道了声谢。 待两人走出牢房时,外面的战斗已经结束。 负责看守的银衣人,无一人走脱。 一切尘埃落定。 各派众人在千恩万谢后,悄然离去。 回到了张君宝等人的藏身之地。 易天行用手摩挲着下巴,一脸纳闷儿的围着任以诚,左看右看。 “小子,进步的挺快呀,居然一刀就劈开了那扇门。” 其余众人亦是面露好奇之色。 他们都已发现了任以诚那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 浑然没有半分重伤初愈的迹象。 任以诚笑道:“破而后立,因祸得福罢了。 况且,若不是有前辈那一剑在前,我也没那么容易能成功。” “大姐她,没跟你一起过来吗?”凌雪雁突然问道。 “傻妹妹,我就站在你面前啊!” 这话任以诚自然不能说出口。 就见他一本正经道:“之前的事情,师姐都已告诉我了。 此番救治君宝,她深感学艺不精,便在我出关后回返神蛊峰,继续钻研医术去了。” “原来如此。”凌雪雁不禁有些失望。 “不过,她托我给你们带了礼物。” 任以诚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本小册子,递给了凌雪雁。 “医术精要?”凌雪雁念道。 任以诚道:“师姐知道你一向喜欢医术,便写了这个东西。 希望能对你和冰心姑娘、小蝶姑娘有所帮助。” “至于秦姑娘……” 任以诚接着又道:“师姐除了医术,别的就没什么能拿的出手了。 她知道你不好此道,便让我代传你一套武功。” 言罢,他又拿出了一本七杀剑诀,送给了秦思容。 “多谢。” 秦思容郑重的接了下来。 看着三女欣喜的笑容,任以诚情不自禁的也笑了笑。 虽然温妤悦这个身份是假的,可八个头磕在地上,结拜之情却是真的。 自己既然认了这三个妹妹,那就总要为她们做些什么。 “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天绝牢的位置的?” 任以诚有些疑惑,原剧里有易继风做卧底,可现在他也才刚刚被救出来。 张君宝笑道:“这都多亏了翠山,以他的美色感化了闪电,改邪归正,将消息透露给了我们。” 任以诚看着张翠山那俊俏的面容,不禁心生感慨。 长的帅,果然可以为所欲为! 第四十三章 下战书 闲聊了一会儿后,众人开始讨论正题。 “逍遥王如今是皇上亲封的逍遥散人。 有这层身份在,咱们要想对付他,就得师出有名。 要不然,恐怕会凭添许多麻烦。 虽然咱们不在乎,可这说不定会影响到日后的抗金大业。 毕竟,这等于是在打皇帝的脸。” 任以诚思索道。 易继风皱眉道:“如今天绝牢虽然被破。 但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逍遥王完全可以一推二五六。 就算当初被抓的人出来作证,皇上也未必相信。” 张君宝笑道:“别人的话可以不信,他徒弟的话总不能不信了。” 说着,他拍了拍张翠山的肩膀,道:“好徒弟,这次又得靠你出马了。” 众人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张翠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脸红道:“我去试试,不过,我可不保证能成功。” 任以诚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如果实在不行,那咱们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我这就去找闪电。”张翠山说完,便迈步向外走去。 “等等,我陪你一起去,这件事还需要公主从中协助才行。” 任以诚也跟了上去。 。。。。。。。。。 夜色愈发深沉。 任以诚展开绝世身法,似幽灵一般,悄然潜入了公主府。 赵玉儿的房间内,烛火未熄。 闪电也在。 她此刻正坐在桌前,单手托腮,怔怔出神。 脸上还时不时的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你变了。”赵玉儿突然说道。 “嗯?” 闪电闻言一愣,有些茫然的看向赵玉儿。 “我说,你变了。”赵玉儿重复道。 “你什么意思?”闪电有些不明所以道。 赵玉儿呵呵一笑,道:“从前的闪电冷酷骄傲,很少把人放在眼里。 可现在……你敢说你刚才不是在想男人?” 闪电闻言,脸色“腾”的一下,变得通红,威胁道:“你再胡说,小心我杀了你。” 赵玉儿见状,哂笑道:“怎么,又被我说中了,心虚了,恼羞成怒了。 大家都是女人,你瞒不过我的。” 闪电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搭理赵玉儿。 突然。 房中一阵微风拂过,烛火随之飘忽不定。 闪电眼神一凝,瞬间警觉起来。 只见房间的窗户已被打开,任以诚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顿时大吃一惊。 “任大哥,你怎么来了?” 赵玉儿先是一喜,紧跟着又露出担忧之色。 任以诚知道她是怕闪电泄露自己的行踪,当即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对方不用担心。 闪电见状,不由发出一声冷笑。 她看着赵玉儿,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不也是一样,还好意思说我。 却见任以诚的目光对准了自己,神色登时一惊。 任以诚淡笑道:“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冤有头,债有主,当日的账我会去找逍遥王算。 况且,我也不想张翠山拿着震天雷来找我给你报仇。” 听到任以诚最后这句调侃之语,闪电的脸色简直已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 赵玉儿这时也明白了过来,饶有兴致的看着闪电,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任以诚接着又道:“张翠山让我转告你,他在老地方等你。” “真的?” 闪电闻言,眼中登时亮起一抹异彩,也不等任以诚回答,直接转身离去。 “任大哥,虽然闪电已被策反,但是你如此贸然现身,还是太鲁莽了。” 赵玉儿担心道。 任以诚道:“之前我们攻破了天绝牢,我怕逍遥王对你不利。” 赵玉儿闻言,忍不住心中暗自欣喜。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自己喜欢的人关心自己,更让人开心的事情? 任以诚继续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忙。” 赵玉儿什么也没问,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比自己喜欢的人关心自己还开心的事,就是自己可以帮到自己喜欢的人。 翌日,天清气朗。 晌午时分。 皇帝受公主之请,驾临公主府,并下旨传召逍遥散人前来觐见。 不多时。 逍遥王携闪电应召而来。 第一眼。 他便看到了早已恭候多时的易天行和张君宝,以及武当派的一众弟子,眸中不禁得闪过一丝怒意。 行礼过后。 逍遥王拱手问道:“不知皇上传召老夫前来,所谓何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扫向了坐在皇帝身侧的赵玉儿。 他心知今日之事,绝对和赵玉儿脱不了干系。 皇帝淡淡道:“召你来是因为有人在朕的面前,告你的御状。” “哦~” 逍遥王双眼微眯,转头看向了易继风等人。 易继风站了出来。 他身为武林盟主,这种时候自然该由他来出头。 “启禀皇上,逍遥王勾结秦桧,私设天绝牢,囚禁武林各派人士。 不但强取各派绝学,更意图阻挠抗金大业,颠覆大宋江山,实乃罪大恶极。” “散人有什么要解释的?”赵构问道。 “一派胡言。” 逍遥王轻嗤一声,冷然道:“易继风,老夫不屑与你这黄口小儿争辩。 要么,你就拿出证据来,要么,就自承欺君罔上,等着被诛九族。” 易继风凛然道:“想要证据,那好,我就如你所愿。” 他话音刚落,就见闪电排众而出。 “皇上,民女可以作证,易继风的话,句句属实。” 闪电和夺魄奔雷,是逍遥王的心腹,对于逍遥王和秦桧的合作,自然是一清二楚。 赵构道:“朕记得你,你是逍遥散人的徒弟。” 闪电道:“民女受武当弟子张翠山感化,已决心弃暗投明,改邪归正。” “逆徒,你敢背叛老夫。” 逍遥王勃然大怒,脸色更阴沉欲滴。 “不然呢?” 赵玉儿讥笑道:“等着哪天被你一个不高兴,随手杀死吗?” 逍遥王闻言,猛然回头,冷眼如刀般瞪视着赵玉儿。 “小丫头,我看你这公主是当腻味了。” 说着,他身形一闪,挥掌直向赵玉儿逼去。 皇帝见状大惊失色。 “快来人,护驾,护驾。” 然而,区区的皇宫禁卫,又如何能是逍遥王的对手? 莫说阻挡,他们根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此时。 赵玉儿的身后,任以诚骤然现身,挡在了她的身前,同样一掌挥出。 “是你!” 逍遥王的脸上浮现出诧异之色,却是一闪而逝。 张君宝经脉全断都能恢复,任以诚的伤势较轻,能恢复倒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他只恨自己当初太大意了,以至留此祸患。 念及至此。 逍遥王功力加催,决心永除后患。 下一瞬。 砰然声响中,两人双掌交接,真力碰撞之下,逍遥王神色突变,身形一晃,竟被震退了一步。 “你的功力……怎么可能?” 逍遥王有些难以置信,和当初同样的一掌,结果竟然是自己输了。 任以诚眉角一扬,笑道:“士别三日,自当该刮目相看。” 言罢,他右臂一挥,狂猛一掌再次劈出,势若山崩海啸,沛然难挡。 “哼!老夫不过一时大意,岂容你小辈猖狂。” 逍遥王不信邪,不闪不避,抬掌相迎。 又是“砰”的一声。 两人双掌再次交接,直接拼起了内力。 气劲扩散之下,四周的禁卫登时被掀倒在地。 赵构亦顾不得皇帝威严,狼狈的躲到了椅子后面。 与此同时。 任以诚和逍遥王不断催谷内力,周身气劲翻涌间,衣发飘扬,无风自动。 逍遥王终于忍不住心中惊讶,无论自己如何提升功力,对方竟始终能和自己并驾齐驱。 短短时日,对方功力居然精进如斯,简直邪门! 正当逍遥王百思不解之时,突然发现易继风和张君宝两人围了过来。 他不禁眉头一皱。 眼下只一个任以诚,自己便已应付不来。 若再加上这两人,自己今日必败无疑。 心念至此。 逍遥王忽的真力一收,身形借着任以诚的掌劲猛然暴退而出。 “今日你们人多势众,这笔账老夫改日再找你们算。” 他身法奇快,话音未落,人已在十余丈外。 “逍遥王,七日之后,你我武当山上,公平一战。” 任以诚朗声开口,竟当众下了战书。 逍遥王没有回答,他人已走远,但任以诚知道他已听见了。 也相信以逍遥王那不可一世的性格,到时一定会前来赴约。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有了闪电作证,赵构当即传旨捉拿秦桧。 然而。 就在众人以为这个祸国殃民的大奸臣,即将要恶贯满盈的时候。 易继风手下的武林人士,却突然传来消息。 秦桧逃跑了! “知不知道他往哪里逃了?”任以诚问道。 易继风道:“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东边的毒龙帮。 另一个,则是西面的黑风寨,皇上已经派人去追了。” 第四十四章 意料之外的存在 “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动身去追。”张君宝道。 任以诚道:“这件事交给我和易兄就好。 君宝你和易前辈坐镇公主府,以防逍遥王去而复返。” 易继风点头道:“言之有理,逍遥王心性无常,确实不得不防。 任兄轻功快绝,东边较远的毒龙帮就交给你了。 在下负责去南边的黑风寨,一旦一方找不到人,就立刻去和对方汇合。” 任以诚“嗯”了一声,道:“就这么办了。” 两人定计,当即启程出发。 一天一夜后。 清晨,天光大亮。 毒龙帮外。 七名男女各自押着一名形似秦桧的老者,分走七条不同的路线。 在他们每个人的身后,至少都跟着百余人。 毒龙帮此次为了救回秦桧,已然倾巢而出。 但因为不确定所看到的秦桧的真假,他们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远远的吊着。 而那七名男女,对于身后的追兵,其实早已心知肚明,但却故意视而不见,并引着他们朝同一个方向前进。 似乎是另有打算。 紧张忐忑的半个时辰后,七人最终在一座山谷中聚首。 同时。 毒龙帮那近千人的追兵也已紧随而至,张弓搭箭,将七人团团围住。 这山谷形似葫芦,内中宽阔,谷口狭窄逼仄。 面对如此困局,那七人纵然肋生双翅,也绝无逃生之理。 毒龙帮众中,为首的是一名身形削瘦,唇上留着一抹胡须的中年人。 这人正是秦桧的儿子——秦熹。 秦熹看着被包围的七名男女,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他知道对面一行总共有八人,现在这七人已半只脚踏进了黄泉。 只剩下那最后一人,谅其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忽地。 秦熹右臂一挥。 “放箭。” 霎时间。 密密麻麻的箭矢激射而出,犹如瓢泼大雨一般,铺天盖地的向中心处的七人压迫而去。 秦熹笑的很开心。 对面的七人也在笑。 命在顷刻,脸上却丝毫不见半分惧色,有的只是视死如归的一片坦然。 他们早已做好了打算,牺牲自己,给第八人创造机会,带着真正的秦桧离开。 生死一刻。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也似乎只有一瞬。 “苍河星转!” 蓦地一声如惊雷般的沉喝响起,谷中风云突变。 千钧一发之际,任以诚终于及时赶到。 刀光如闪。 任以诚身在半空,人刀合一,急速旋动。 螺旋真气催发之下,刀气搅动周遭气流,瞬间形成一道方圆数丈的龙卷风,将下方七人笼罩在风眼之内。 风声呼啸,气流旋绞。 飞射而至的箭矢,顿时来势一滞,被卷入了风柱之中。 与此同时。 强劲的风势,更将毒龙帮众吹的东倒西歪,狼狈不已。 当任以诚修炼成螺旋真气的时候,也意味着他彻底参透了龙卷风的神髓。 使得‘苍河星转’这一式刀招,威力倍增,今非昔比。 眼见箭矢尽落,任以诚心念一动,风势亦随之消散。 在七人震惊的目光中,他好似天神下凡一般,凌空而降。 “任某迟来一步,让诸位受惊了。” 七人中,一位面容冷峻的中年人,肃然道:“少侠盛情,我等心领了。 但毒龙帮人多势众,少侠无谓牺牲,还请速速离去。” 任以诚闻言,呵呵一笑。 “先生无需多言,诸位为国为民,不惜性命,侠之一字,当之无愧。 今日若不能保住诸位的性命,我就对不起这天下的百姓。” “大言不惭。” 秦熹已认出了任以诚,脸色阴沉至极。 “姓任的,今日是你自寻死路,就留下来给他们陪葬。”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言罢,任以诚手中争锋斜指苍天,一股霸道无匹的刀意,沛然勃发。 “放箭。” 伴随秦熹一声厉喝,毒龙帮众再次拉弓引弦,蓄势欲发。 然而。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自谷口处,倏然传来一股森然剑意,与任以诚的刀意相互呼应。 “嗖嗖嗖……” 迅疾的破空声响起,随即就见易继风以剑气开路,昂然跨步而来。 半空中。 八柄形态各异的宝剑夹杂着凛冽剑气,纵横飞射。 剑光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毒龙帮众难以抵挡,立时惨叫连连,横尸遍地。 见此情形,任以诚不由心中诧异。 半个多月的时间,易继风受困于天绝牢,武功没退步已是不易。 没想到如今脱困之后,竟然已达到了八剑齐飞的境界。 不过,眼下并非探究这些问题的时候。 任以诚压下心头疑惑,手中刀锋一转,直插入地,强招上手。 贯地狼突! 先天之境,由内而外,通达天地自然。 真气勾连地气,化为万千刀气,似地河喷涌般从毒龙帮众脚下破土而出。 其威力之强悍,同样远胜往昔,使得大地亦为之震动。 毒龙帮众猝不及防,当即被疾窜而出的刀气由下而上,一分为二,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一时间。 谷中刀剑之气,交相辉映,直杀的毒龙帮众溃不成军,血染山谷。 此刻。 那七人眼见柳暗花明,绝处逢生,登时也不再犹豫,纷纷出手杀敌。 有人腋下发刀。 有人袖中出剑。 有人双剑合璧,有若凤舞九天,比翼双飞。 有人身法高绝,如燕如蝶,翩然而舞,双双穿梭于敌群之中,杀人无形。 也有人不会武功,却随身带着许多稀奇古怪的机关暗器,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 任以诚立足原地不动,掌按刀柄,催谷真气,源源不绝灌注到刀身之中。 刀气似无穷无尽,不断冲破地面,仿佛割草一般,不断收割着人命。 同时,他也在观察着那七个人。 看着他们的武功路数,任以诚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丝熟悉感,思之却又毫无头绪。 不多时。 在众人的无情杀伐之下,谷中的毒龙帮众已所剩无几。 就算还活着的,也都已被任以诚和易继风的手段给吓破了胆,斗志全消,四散而逃。 “嗡!” 在清越的刀鸣剑吟声中,刀剑之气化于无形,战斗也随之落幕。 秦熹原本的得意,早已被吓的抛到了九霄云外,见势不妙,果断撤退。 正当他来到谷口,只差一步便可逃出生天的时候,眼前忽地人影一闪。 任以诚出现在秦熹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子。 “怎么?这就走了?你不是叫嚣着要让我陪葬吗?” 秦熹看着笑眯眯的任以诚,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少侠,额不,大侠,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就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了。” 任以诚轻嗤了一声,懒得搭理他,直接拎着他扔到了那七个人的面前。 “诸位,这个家伙就交给你们处置了。” 冷峻中年拱手道:“承蒙任少侠,易盟主出手相救,我等实在感激不尽。” 其余六人亦连声道谢。 “先生居然认识我们?”任以诚讶异道。 冷峻中年哈哈一笑。 “江湖传说,任以诚少侠和武林盟主易继风,少年英雄,武功盖世。 我阎铁心虽然不履江湖,但两位的大名却早已如雷贯耳。” “奇怪了。” 易继风突然皱起了眉头,看着七人中的一位红衣女子道:“任兄,你看这样姑娘和秦姑娘是不是长得很像?” 众人闻言,不禁愕然。 任以诚仔细一看,神色一怔,之前只顾着看他们的武功路数,竟然没注意到这一点。 这人确实和秦思容有那么几分相似。 根据以往的经验,会出现这种情况的答案只有一个。 再加上阎铁心这个名字,他们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八大豪侠! 任以诚并没有完整看过的一部电视剧。 因为结局太虐了。 八大豪侠,最后死了七个的结局,让他望而却步。 果然。 接下来,那六人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用袖中剑的关玉楼。 双剑合璧的是杀手平常,与秦思容样貌相似的凤来仪。 两个精擅轻功身法的是曾经的神偷风一阵,和曾经的女骗子乐千千。 那个不会武功的胖子,是擅长机关制造的东郭仁。 至于那第八人,该是玉女神医,扁素问。 他们很久以前便被阎铁心看中,招募成为豪侠一员,专职对付秦桧。 他们身在朝廷,更一向暗中行事,所以任以诚才没有听说过。 当然,也是因为他对剧情不熟,就算有所耳闻,也不会往心里去。 而他们的出现,也让任以诚突然想到一件事。 秦桧很可能是赵构故意放走的。 在赵构登基的这些年里,秦桧可以说是只手遮天,也替他干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 若他的罪行被揭发,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将那些事情都抖落出来。 那赵构在天下人的眼中,就会成为一个无能的昏君。 另外。 一旦让百姓知道,秦桧是被武林盟的人扳倒的,任以诚和易继风、张君宝等人必定会名声大振。 江湖中人本就不受控制,若再让他们取得民心,那到时这皇位很可能就要改姓了。 这是赵构绝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第四十五章 善恶终有报 “有机会,我一定要认识一下那位秦姑娘。” 听到有人和自己样貌相似,凤来仪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好奇。 阎铁心笑道:“机会,一定会有的。 如今秦桧即将倒台,咱们很快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到时,大家便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任以诚眉头一挑,饶有兴趣道:“秦姑娘目前正在公主府。 我开始期待你们见面时的情形了。” “阎先生,敢问秦桧那老贼此时身在何处?”易继风问道。 阎铁心道:“易盟主放心,秦桧已经由我们另一位同伴,押送回临安城了。” 闻听此言,易继风却忽地神色一变。 “糟糕,你们的同伴恐怕要危险了。” “怎么回事?” 任以诚眉头微皱,易继风的话让他有些始料不及。 豪侠众人闻言,亦紧张起来。 易继风语气凝重道:“黑风寨里根本没人。” “什么!!!” 豪侠众人大惊。 他们都知道这黑风寨是秦桧的另一个藏身之地。 他们同样也知道,那里没人究竟意味着什么。 “该死,秦桧这老贼竟然还留有后手。” 关玉楼忍不住怒骂道。 阎铁心面露忧色,道:“现在不是骂人时候,咱们得赶紧去救素问。” 说完,他看向任以诚和易继风二人,继续道:“还请两位再施援手。” 易继风点头道:“义不容辞。” “还请诸位带路。”任以诚正色道。 “素问!” 风一阵口中一声呢喃,话音未落,人已疾掠而出。 在他身旁的乐千千见状,不由神色一黯,随即也跟了上去。 “唰唰唰……” 人影闪烁,衣袂破风。 豪侠众人心系扁素问的安危,不待多言,相继动身。 只余下一个东郭仁,满脸无奈。 不会武功的他,在豪侠组织里实属另类。 “喂,你们……” 看着垂头丧气的东郭仁,任以诚忍不住嘴角微扬,一把将其拉住,掠身而出。 以他的现下的功力,就算带着一个两百多斤的胖子,轻功也依旧是快如飙风。 。。。。。。。。。 前往临安城一条小路上。 “哎呦……哎呦……” 秦桧倒在路边,捂着肚子不住的哀嚎,腹中剧痛如绞。 一旁。 一身白衣的扁素问,目光冷冷的注视着秦桧。 “你忍一忍,我去给你采些草药来。” 路边是一片树林,扁素问四下打量了几眼,迈步走了进去。 她号称玉女神医,自然能看出秦桧此刻却是有恙在身,倒也不怕他趁机逃走。 不多时。 扁素问带着草药回来,交给了秦桧。 看着秦桧一口一口将草药吞入腹中,扁素问嘴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冷笑。 草药很快生效,秦桧已经缓了过来。 “素问姑娘的医术果然精妙,名不虚传啊。” 扁素问面目表情,冷声道:“好听的话,你还是留着等死了以后,去跟我的同伴说。” 她心知这个时候,阎铁心等人只怕已壮烈牺牲,眸中不由浮现出一抹悲色。 秦桧讨了个没趣,奈何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也不敢多言。 只是挤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老老实实的跟着扁素问继续上路。 大约半个时辰后。 秦桧年老体衰,无力再赶路。 扁素问无奈,只能由着他停下来休息。 秦桧还不能出事,至少现在还不能。 否则的话,另外七位同伴的牺牲就白费了。 想到自己的同伴,扁素问忍不住又是一阵黯然神伤。 就在这时。 路边的树林中,突然传来了急促纷杂的脚步声。 扁素问陡然一惊,有种不详的预感从心底冒出。 紧跟着。 她就看到不少身着黑色劲装,手持兵刃的人,不断从林中窜出。 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自己和秦桧围了个严实。 “哈哈哈……” 秦桧放声大笑,看着扁素问,得意道:“小姑娘,就凭你们还想跟我斗,实在太自不量力了。 知道什么叫大势已去吗?你很快就可以跟你的朋友去团聚了。” 扁素问默不作声,指甲星芒一闪,已多出了一根银针,抵在了秦桧颈间的要穴上。 “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看你的手下快,还是我的针快。” 人群中,一名壮硕大汉排众而出。 此人正是黑风寨的大当家。 “小妞儿,劝你识相点放了相爷。 不然,我这一众兄弟一定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那你大可以试试。”扁素问夷然不惧。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钻研医术上,以至于武功很一般。 一般到最多只能对付东郭仁这种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可她却仍旧有足够的底气面对眼前的困局。 只因为玉女神医,不但精通医术,毒功更是出神入化。 大当家脸色阴沉,怒意盎然,对方有人质在手,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一时间,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异变陡生,包围圈外围忽然接连响起了惨叫声。 “怎么回事?” 大当家心神一凛,循声看去,随即就见目光所及之处,璀璨夺目的刀光、剑影、暗器纷至而来,锐不可挡。 直杀的自己的手下,人仰马翻,毫无还手之力。 剑光闪烁。 平常与凤来仪双剑合璧,施展比翼双飞剑法,犹如一柄锋利无匹的宝剑,长驱直入,硬生生闯入包围圈中。 惊愕间。 扁素问看着两个熟悉身影,顿时热泪盈眶。 “来仪姐,平常大哥……” 扁素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有我们。” 关玉楼豪迈的声音响起,霎时刀剑生辉。 说话的同时,他的袖中剑和阎铁心的腋下刀已联袂杀至。 与此同时。 两道翩然身影亦紧随而来,正是风一阵和乐千千。 “哈哈,还有我。” 东郭仁手中拿着一个造型古怪的大盒子,不断发射暗器,中者无不颓然倒地。 颇有几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 “大家……” 扁素问这个向来温婉娴静的姑娘,此刻已然激动的情难自抑。 今日之局,她设想过千百种结局,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来救自己。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来救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认为已死的同伴。 庆幸,激动,喜悦…… 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她心中混成一团。 七位豪侠边走边杀,直至来到扁素问身边,将她护在中间。 “你们……你们竟然还活着?这怎么可能……” 秦桧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的阎铁心等人,仿佛见鬼了一般,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秦相爷,看来是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大势已去!” 熟悉的声音传来,任以诚和易继风负手于背,昂然并肩而至。 “是你们!” 秦桧脸色剧变,又惊又怒,随即就见二人剑指同时划出,半空中倏然寒芒绽放。 八柄宝剑拱卫着争锋宝刀,穿梭与黑风寨众人之中。 剑气长刀,虚实交错,神威难挡。 伴随利刃穿透身体的“嗤嗤”声响。 须臾之间。 黑风寨自大当家以下,已尽数伏诛。 望着遍地横尸,秦桧面如死灰,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就这么没了! 。。。。。。。。。 回到临安城。 豪侠押着秦桧父子,随任以诚和易继风先行来到了公主府。 凤来仪如愿见到了秦思容。 两人如同照镜子一般的面容,相似的让人难以分辨。 众人不禁啧啧称奇。 若不是二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怕真的会认为对方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 翌日。 秦桧被押送入宫面圣,熟料皇帝最后竟是惩而不杀,只收回了他的权力和家产。 公主府中。 众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岂有此理,皇帝竟然为了一己私心,包庇那个老贼,简直混账。” 关玉楼越想越气,忍不住骂了出来。 “师兄,慎言。”阎铁心连忙提醒道。 “关先生不必动怒,我想秦桧就算不死,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我说的对吗,素问姑娘?” 任以诚说到最后的时候,忽地将目光转向了扁素问。 众人闻言,不禁诧异。 扁素问轻笑道:“任少侠好眼力,素问佩服。” 任以诚暗道果然。 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看出秦桧面色中,隐隐透着一股青气,明显是身中剧毒之象。 扁素问接着道:“以防万一,我已经暗中给秦桧服下了一种名叫‘人间地狱’的奇毒。 从现在开始,只要他一合眼,就会陷入噩梦之中,直到他油尽灯枯那天为止。” 听到这毒的特性,众人均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又感到大快人心,胸怀大畅。 秦桧死期已定,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距离任以诚和逍遥王约战之期将近。 众人一番商议后,决定共赴武当山,去观看这场百年难得一遇的比武。 第四十六章 落幕! 决战前夕。 武当山,太虚观。 夜色如幕,眉月如钩。 “哗啦啦”的水声,不时从房间内传出。 任以诚靠坐在浴桶里,两手慵懒的搭在桶沿上。 为明日的决战做着最后的准备,放松心神。 众人知道逍遥王的武功非比寻常,此战凶险万分,都没有来打扰他。 不知是否是错觉? 透过水面,任以诚发现自己的体形,似乎比蜕变之前要削瘦几分。 肌肉的线条看起来,也变得比以前柔和了不少。 “也许……是蜕变大法的作用。” 任以诚如是想道。 这门武功玄之又玄,涉及长生奥秘,随着修炼程度的加深,会给自身带来些许变化也属正常。 日月轮转。 第二天,清晨。 任以诚迎着晨曦,悠然盘坐在后山河边的青石上。 听着水声潺潺,静待着逍遥王的到来。 赵玉儿,张君宝等武当弟子,易天行叔侄,秦思容,冰心,凌雪雁姐妹三人,以及八大豪侠,凝立远处。 准备见证这场难得一见的鼎峰之战。 众人谁也没有说话,脸上却是表情各异。 有人期待,有人兴奋,也有人担忧。 看起来,观战的人比决战的人,更加沉不住气。 太阳一点点离开地平线,天边朝霞渐散。 “逍遥王怎么还不来?不会是怕了?” 宋远桥等着有些不耐烦。 张君宝点拨道:“高手对决,除了武功修为以外,更重要的是心境。 连这点儿耐性都没有,你这一辈子也别想成为高手。” “张真人说的没错。” 闪电开口道:“这是师父的战术。 如果任少侠像宋大哥一样,因此而沉不住气。 那今日之战,他将必败无疑。” 她毕竟给逍遥王当了十多年的徒弟,对他的了解远非众人可比。 宋远桥“哦”了一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 一道带着不满的冷哼声,骤然在众人的耳中炸响。 众人同时一惊。 随即,就看到河对岸的山峰上,逍遥王身形一展,有若雁翔长空,飘然而下。 身法之快,眨眼间便已横过近十丈宽的河面,来到了任以诚的面前。 他斜眼扫向了闪电,目光中带着森然寒意。 闪电登时心中一虚,躲到了张翠山的背后。 “你终于来了。” 任以诚站起身来,双手负于背后,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逍遥王。 逍遥王回过头来,冷声道:“废话少说,今日就让你我一决高低。” 任以诚挑眉道:“我这个人一向尊老爱幼。 你是前辈,你先请。” 逍遥王冷笑道:“你好像很自信? 当日在公主府老夫不过一时大意,今日到底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一试便知。” 任以诚微微一笑,依旧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逍遥王见状,不由心下暗怒,当即不再多言。 只见他双掌一握,雄浑真气透体而出,形成气罩,笼罩周身三尺。 “小子,出招!” “好,我就先破了你的护体真气。” 任以诚言罢,右臂一振,光芒闪烁中,争锋上手。 “嗡!” 伴随刀身轻吟,任以诚足下一顿,身形腾空而起。 刀锋舞动间,真气游走全身。 八脉汇流入气海, 意守一念力如山。 星辰变刀法至强一招——破空千狼影,应势而出。 霎时间。 争锋爆发出璀璨刀芒。 霸道无伦的刀气,凝聚于刀身之上,势若摧山裂海,似流星飞坠一般,从半空中斩落而下。 招未至,其势已先声夺人。 逍遥王眼神一凝,心知这一刀不可轻视。 但电光石火间,已不容他多做反应。 当即心念一转,将护体真气范围收缩,由三尺变成一尺,全力运转。 下一瞬。 凌厉无匹的刀劲,已逼命而来。 就听轰然一响,逍遥王的护体真气,应声而破。 整个人直接被得压的入地三寸,直没脚踝。 二人真力碰撞之下,余波席卷而出,顿时搅的河水翻腾,四周景物皆非。 同时,扩散而出的气劲更波及到了树林中观战的众人。 张君宝和易天行叔侄连忙出手,将被掀起的漫天落叶打散。 眼见如此强悍绝伦的一刀,众人中会武功的人,无不为之心神大震,惊诧莫名。 张君宝不由扪心自问。 若是换做自己,究竟能不能接的住这一刀? “他这一刀的威力,远在曾经施展过的其他刀法之上。 纵然是八剑齐飞,也绝然难以抗衡。” 易继风语气凝重,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对手同样是逍遥王,自己战败被擒,而任以诚却可以全身而退。 这终于让易继风明白,上次武林大会的时候,任以诚是在让着自己。 在天绝牢中,逍遥王为了见识名剑八式的威力,不惜出言指导易继风,最终让他练成了八剑齐飞。 如今,易继风本以为自己有了可以和任以诚一较高下的本事。 却没想到,对方的修为竟已再次走到了自己的前头。 易天行则摇了摇头,叹息道:“这小子简直就是个怪胎,没法比,比不了啊!” 与此同时。 逍遥王在接下任以诚这一刀后,虽然顺势将力道卸入了地下,却仍是被刀上的磅礴巨力给震的内息激荡。 “好一把宝刀!” 任以诚闻言,洒然一笑,随即手中光芒再闪,已将争锋收起。 “既然说好了公平一战,我就一定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免得你说我仰仗兵器之利,胜之不武。” 任以诚说完,脚步踏出,抬手便是一式霸王殛,暴轰出手。 刚猛无俦的拳劲,犹如惊涛拍岸,向逍遥王翻涌而去。 逍遥王心高气傲,自是不愿示弱于人,不闪不避,挥掌迎击。 “砰!” 拳掌交接,真力激荡。 逍遥王惊觉任以诚的拳劲中,夹杂着一股螺旋真气,直向自己经脉中钻来,登时大吃一惊。 这股真气古怪霸道,诡异非常,前所未见。 惊愕间。 逍遥王当机立断,借着任以诚攻来的劲道,从土中拔出双脚,抽身后退。 任以诚见状,足下一点,紧追而上。 逍遥王人在半空,身形猛然扭转,右腿横扫而出一道扇形气劲,将地上的鹅卵石震起一片,向任以诚激射而去。 任以诚真气一沉,身形急坠落地,随后右拳一扬,重轰入地。 虚空灭·君临天下! 雄浑气劲似火山喷发爆冲而出,立时将飞射而来的鹅卵石反弹了回去。 两招过手。 逍遥王已知自己的功力略逊一筹,当即改变战略,决定以巧破拙。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闪电的武学精义便是一个快字,她的剑快,身法也快。 但是她的快,比起逍遥王来却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值一提。 “嗖嗖嗖……” 鹅卵石带着迅疾的破风声,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 逍遥王身形一闪,下一刻已出现在任以诚身后,并挥掌向他后心劈了过去。 间不容发之际。 任以诚头也不回的以右肘向后撞去,“啪”的一响,挡住了逍遥王这一掌的同时,顺势反身还招。 逍遥王苦修数十载,一身武功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刚时至刚,柔时至柔。 更可刚柔并济,圆融如一。 “砰砰砰……” 伴随两人拳脚往来,战况已趋白热。 气劲四射而出,周遭已然满目疮痍。 “嘭”的一声闷响。 任以诚在逍遥王迅疾无伦的攻势下,一时不防,被一掌轰在了胸口。 然而。 他如今功力大进,更在逍遥王之上,举手投足之间,宝典武学神威,无边尽展。 轮回劫,碎苍穹! 就见任以诚双掌一翻一震,逍遥王攻入自身的掌力,登时被尽数返还了回去。 “怎么可能?” 逍遥王被自己的掌力反震了出去,脸色瞬间剧变,震惊万分。 不等他疑惑,眼前一道人影迅速放大,任以诚已进逼而来。 虚空灭卸力消劲。 轮回劫借力打力。 面对任以诚轮番施展的宝典绝学,逍遥王每一招皆不能用尽全功,很快便陷入了被动。 远处。 张君宝看着任以诚所施展的招式,眼中异彩连连,脸上更不时浮现出了然明悟之色。 “原来如此!” 喃喃声中,当日圣僧临死前传授给他的武学理念已渐渐形成了一个清晰的轮廓。 “嘭!” 又是一声闷响。 这次中招的却是逍遥王,被一掌击中左肋,身形顿时一个踉跄。 任以诚趁势追击,旋掌一翻,右手屈指成爪,扣住了逍遥王的左臂。 紧跟着,便是一式狼王印连绵而至,拳掌肘腿膝,攻势如潮,叠浪不息! 一招失利,招招受制。 逍遥王的胸腹头颈处,接连遭受重击,应接不暇之下,已然彻底落入下风。 随即,他猛觉头颅一阵剧痛,眼前一花,人已被任以诚击中脑门。 头晕目眩中,他又感到自己身体一紧,受到一股气劲拉扯,身形骤然旋空而起。 “轮回劫·众生~灭!” 一声沉喝,任以诚双掌一翻,同时印在了逍遥王的胸腹之间。 “咔嚓嚓!” 雄劲入体,沛不可挡。 逍遥王顿时五脏俱裂,胸骨尽碎,有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 强提最后一口真气,逍遥王勉强稳住身形。 他自恃一代宗师,纵然已经落败,也绝不允许自己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咳咳……” 不管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逍遥王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这是什么武功?” “皇世经天宝典!” “好,好,好,我败的不冤……” 话音未落,逍遥王最后的真气已消耗殆尽。 终究还是免不了身染黄土! 第一章 屠刀大会 “中原,无刀矣!” 古怪的口音,狂妄的语气。 偌大的校场内,位处正中间的高台之上。 一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脚踏木屐,腰插武士刀的扶桑浪人,轻蔑的看着台下的一众武林人士。 在他的脚下,正躺着两具尸体,均是被人一刀抹喉而死。 刀痕即细且长,显然是死在极快的刀法之下。 台下的武林人士至少有百余位,每一个都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有名号的人物。 但此刻,面对这扶桑浪人的讥讽,却无一人敢站出来。 “呵呵!” 扶桑浪人嗤笑了一声,转头看向了一旁。 在他的身侧,伫立着一根刑架,上面绑着一名女子。 这女子看起来二九年华,被绳索束缚住的身体,看起来有些单薄。 一张不施粉黛的容颜,纵然现在身陷囹圄,也仍旧难掩她的清丽、高贵。 只是她的脸色,实在苍白的有些过分,说是欺霜赛雪也绝不为过。 扶桑浪人那充满贪婪和侵略性的目光,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不过,她却并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慌乱,无论脸上还是眸中——有的只是一片冷漠。 仿佛事不关己。 “还有人敢跟我争此妖女吗?”扶桑浪人再次开口。 台下依旧鸦雀无声。 那女子见状,扫视着台下的众人,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诮。 就是这样一群无胆鼠辈,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将自己一家大小赶紧杀绝。 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中原第一美女,从此归于我手,哈哈哈……” 那扶桑浪人伸手挑起女子的下巴,忍不住大笑起来,姿态愈发张狂得意。 就在这时。 远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越嘹然的笛声。 笛声中夹杂着浑厚无比的内力,纵横开阔,响遏行云。 令得在场众人,无不为之惊叹。 那女子在震惊的同时,眼底更浮现出一抹喜色。 随即。 伴随笛声骤停,众目睽睽之下,一道手持墨玉长笛,翩若游龙的潇洒身影掠空而至,飘然落在了高台之上。 来人身着白色内衫,外罩一件黑色纱袍,丰神如玉,清俊挺拔。 “今日群雄汇聚,却任由一个番邦外族在此嚣张跋扈,肆意妄为。 尔等简直丢尽了我中原武林的脸面。” “嗯?” 看清来人的容貌后,那女子的神色先是疑惑,而后又变成了失望。 听到‘番邦外族’这四个字,那扶桑浪人脸色,登时阴沉了下来。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你是什么人?是来跟我争此妖女的吗?” “我中原女子,岂是你一个异族狗子所能染指的。 漂萍无迹,任以诚,记住了,这将是你此生听到的最后一个名字。” 依照惯例,在打败了逍遥王之后,任以诚又开始了新的旅程。 到达此方世界后,正巧听到有人说这里要举行屠刀大会。 他身为用刀之人,那自然要来凑一凑热闹。 扶桑浪人冷笑道:“你们中原人果然都是些狂妄自大之辈。 今日我就让你知道,你中原武学在我扶桑之刀下,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说着,锵然出鞘声响起,寒芒一闪,武士刀以迅疾之势斜砍而出。 任以诚手指微动,墨玉长笛在掌中一转,随即消失。 光芒闪烁间,取而代之的则是宝刀争锋。 “嗡!” 伴随一声悦耳轻吟,争锋横斩而出。 相比对方而言,这一刀的速度并不快。 但却充斥着无边霸道之意,让人忍不住心生胆怯。 那扶桑浪人只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气机所笼罩,更生出一种无可抵挡的感觉。 刀势顿时一滞。 紧跟着,就听“砰”的一声脆响。 顷刻间。 争锋过处,刀锋断折,人头落地。 “滴答!” 血珠从争锋刀身上滑落,掉在地上的声音,就像晨钟暮鼓一般,让台下众人猛然回声。 任以诚迈步向那女子走去,却忽听背后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等等,你究竟是哪家的小辈? 适才竟敢当着武林群雄的面,大放厥词。” 任以诚回头看去,只见说话之人是个须发灰白,身形富态的老者。 任以诚淡淡道:“问人家问题之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性命,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看你一把年岁了,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好一个孤陋寡闻的乡巴佬,家师乃诸葛神君,德高望重,名震武林。 岂容你一个无知小辈在此无礼。” 说话之人就站在诸葛神君的身后,是个年约三十许的精瘦男子。 “诸葛神君,屠刀大会……” 任以诚双眼微眯,口中喃喃自语,随后转头看向了那被绑的女子。 “姑娘,这么说来,你就是林诗音了?” 那女子看着任以诚,有些诧异。 没想到,当今武林居然还有人不认识自己。 思忖间,她点了点头,语气淡漠道:“不错,我就是林诗音,武夷魔刀之女。 怎么样,你是否也要像他们一样,替天行道,杀了我为民除害?” 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任以诚笑了笑没有搭话。 他抬眼扫视了一下四周后,转而看向了那名精瘦男子。 “那你就是百晓生了?” 精瘦男子冷哼一声,道:“正是。” “好好好。” 任以诚抚掌笑道:“见面更胜闻名,你们师徒两个果然都是沽名钓誉,假仁假义的无耻之徒。” 这诸葛神君心胸狭窄,多次比武输给林诗音之父,武夷魔刀林过之。 他心生怨忿之下,便联合江湖各大帮派,将林家灭门。 如今开这个屠刀大会,更是要对林家唯一的活口,极尽羞辱之能事。 或许,这也正是他们任由那扶桑浪人胡作非为的真正原因。 “岂有此理,黄口小儿,你竟敢辱我师徒清誉。” 诸葛神君大怒道。 任以诚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我替你们解决了强敌,你们就是这个态度?” 诸葛神君大义凛然道:“在场的诸位,皆是名动武林的英雄豪杰。 适才不过是想看看那异族之人,是否还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这才没有急着出手将他击毙当场。 若然的话,又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小辈在此班门弄斧。” 此言一出,台下其余众人纷纷出言响应。 任以诚哂然一笑。 他已知晓自己身在何处,也知晓眼下这片江湖,远比以前经历过的要险恶的多。 任以诚无意再多言,回身走到了林诗音的身前,挥刀斩断了她身上的绳索。 林诗音“嘤咛”一声,身子无力的歪在了任以诚的身上。 她被擒多时,诸葛神君自然不会善待她,水米未进之下,身体早已虚弱不堪。 靠在陌生男人的怀里,林诗音的脸色不禁变得通红,奈何无力挣脱。 幽香在怀,任以诚的心里却是波澜不惊,一把揽住了对方跃下高台,准备离去。 “站住!” 诸葛神君喝道:“此人来历不明,很可能是魔刀门的同党余孽,魔刀之女绝不能让他带走。” 他话音甫落,场中不断响起了兵刃出鞘之声。 众人已将高台团团围住。 任以诚见状,手中刀锋一振,真气流转其中,凝而不发。 “百晓生,记清楚了,这柄刀的名字,叫做争锋。” 言罢,任以诚真气催动之下,手中刀芒大盛,刀气陡然暴涨。 随即,就见一道三丈长的巨大刀气,朝着人群斩落而下。 众人瞬间大惊失色。 轰然巨响中,无数细小的刀气四射而出,众人躲闪不及,顿时伤残倒地。 许是命里该劫,诸葛神君注定一死。 他人在最前方,面对刀气,首当其冲,直接被一分为二。 倒是百晓生运气不错,关键时刻逃得了一命。 却在这时。 校场中风声骤起,引起了还活着的众人的注意。 只见半空中人影闪过,任以诚已带着林诗音,施展开狂风一般的身法,掠空而去。 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哀嚎遍地,以及自己师父的尸体,百晓生被吓得神不守舍,仿佛已魂飞天外。 “好一个任以诚!好一柄宝刀! 争锋一出,谁与争锋?” 第二章 小李飞刀 离开校场后。 任以诚携着林诗音,身法不停,一路疾奔。 直到五里之外,他才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不得不停,因为前边的路被人挡住了。 来人站在路中央,一袭白衣胜雪,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俊美不凡。 尤其是他那一双眼睛,竟仿佛是碧绿色的。 犹如被春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灵活。 又好似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表哥!” 一见来人,林诗音登时又惊又喜,急忙挣脱了任以诚的手臂。 可奈何她的身体仍处于虚弱之中,没人扶持根本站立不稳。 她只觉脚下一软,身子当即又歪到了任以诚的身上。 从小到大,她从未曾和陌生的男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更何况,还是当着她心爱的表哥的面。 这让她不禁有些羞愤难当,脸色再次变得通红。 任以诚赞叹道:“阁下好高明的轻功,不比你名震江湖的飞刀慢。” 能被林诗音称呼为表哥的人,其身份已然不言而喻。 正是传说中的小李飞刀——李寻欢。 任以诚其实早就知道身后有人,从校场出来的时候就知道。 经过数次龙卷风的磨炼,他自认轻功不差。 可没想到,最后竟还是慢了李寻欢一筹,让对方跑到了自己的前头。 李寻欢道:“任兄过奖了,若非你带着表妹,我未必能追的上你。” 之前,那扶桑浪人在耀武扬威的时候,李寻欢也已赶到了校场。 他本欲出手救人,却被任以诚给抢先了一步。 李寻欢久经江湖,自问见识不浅,却从未听过‘漂萍无迹’的名号。 既然摸不清对方是敌是友,李寻欢索性便决定暂时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就算任以诚真的别有居心,一个人也总比一群人好对付。 直至任以诚在离开前,使出了那强绝的一刀。 李寻欢这才终于意识到,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远非校场中的那些酒囊饭袋可以比拟。 待到任以诚带着林诗音离开,李寻欢便一路紧随其后。 他其实也早就知道,自己被对方发现了。 在追逐的同时,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的较量起了轻功。 终究,对方因为带着林诗音,速度受到了些许影响,被自己追了上来。 “任兄,不论你出于何种目的,都请你将表妹交还于我。 否则……就休怪李寻欢飞刀无情。” 说话间,他的右手指间已多出了一柄飞刀。 一柄七寸长,薄似柳叶的飞刀。 霎时间。 任以诚心中警铃大作。 他感受到了威胁,致命的威胁,逍遥王也不曾给予的威胁。 那感觉,就仿佛是被什么凶猛巨兽给盯上了一般。 下意识的。 任以诚的手中已再次握住了争锋。 同时,灵龟养志的心法也被他催运到了极致。 心神晋入至静至极之境,极度凝聚。 面前之人叫李寻欢,任以诚不敢有丝毫大意。 小李飞刀的威力,也无需多言。 若然挡不住,那自己就只能等着蜕变重生了。 “等等,表哥,我想……这位任公子并无歹意。” 间不容发之际,林诗音突然开口,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 她知道自己必须要阻止这两人。 在林诗音的心里,表哥的飞刀从来都是天下无敌。 可她同样也知道,任以诚的武功亦是非同小可。 校场中的那一刀,就是从她眼前挥出的,没有人比她看得更清楚。 这两人一旦动手,纵然表哥能赢,也必然是惨胜的结局。 倘若这时百晓生那些人追过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表妹,你确定?”李寻欢皱眉道。 林诗音点了点头,断然道:“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不是坏人。” 从一开始她就注意到,任以诚看向自己的眼神清明澄澈,与其他人截然不同。 而自己除了这张脸,其他就再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除非…… 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可能,但很快又被她否定。 只因那件事实在太过隐秘,除了她自己,绝然不可能被旁人知晓。 李寻欢闻言,指间刀光隐去,将信将疑的打量起了任以诚。 危机感散去。 任以诚也随之收起了争锋,并将林诗音送到了李寻欢身旁。 想到她适才所讲的理由,任以诚的心中,不由泛起了一丝苦笑。 自家人知自家事。 虽然自己确实对林诗音没那方面的意思,但真正让自己心如止水的,实则另有原因。 因为白比丘的记忆,自己如今心魔作祟。 对于女人,就算美丽如林诗音,自己也是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当然,对于男人也是一样。 李寻欢在确认过林诗音无恙后,拱手歉然道:“任兄,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请见谅。” “无妨!” 任以诚洒然道:“李兄不过是救人心切,无需挂怀。 况且,我若是有林姑娘这般美貌动人的表妹,只怕比你还着急。” “公子说笑了。” 林诗音赧然一笑,随即又叹了口气,感慨道:“我魔刀门惨遭武林各派围攻,被满门灭绝。 江湖之大,竟无一人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唯有公子你仗义出手,小女子实在感激不尽。” 任以诚哂笑道:“我本来只是去凑个热闹。 没想到,却见识到了诸葛神君那一票鼠辈的小人嘴脸。 任某生平最讨厌的,便是这种道貌岸然的家伙。 他们要害的多半都是好人,我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林诗音莞尔道:“任公子真乃性情中人,诗音佩服。” “未知任兄接下来有何打算?”李寻欢问道。 任以诚挑眉道:“无所谓,我四海为家,走到哪里算哪里。” 李寻欢欣然道:“既是如此,任兄若不嫌弃的话,可随我到舍下小住几日。 一来,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二来,任兄为救诗音已经得罪了武林各大门派。 你虽然武功高强,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若你因此而出现什么差池,李某此生再难心安。” 任以诚闻言,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他记得李寻欢的家里,貌似还有个好东西。 第三章 比狠毒更狠毒! 李园。 李寻欢家世居之所。 内中雕梁画栋,宅第连云,庭园林木之胜,清幽旷绝。 一个字形容,那就是大,格外的大。 大到任以诚在这里暗中搜寻了数日,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传说中,‘千面公子’王怜花留给李寻欢的《怜花宝鉴》。 昔年,王怜花同一代名侠沈浪夫妇结伴出海。 在临行前,他准备将记录自己一身所学的秘籍,交托给李寻欢。 但当时李寻欢正巧有事外出,王怜花不能久等,便将秘籍交给了林诗音,让其转交李寻欢。 熟料。 林诗音因不喜欢李寻欢练武,便一直未向他透露此事,并将《怜花宝鉴》给暗藏了起来。 苦寻无果,任以诚只能暂时作罢,以免惹人生疑。 他暗自思忖,想要找到《怜花宝鉴》,只怕还得着落在林诗音的身上。 这一日。 李园外红灯高挂,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四周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热闹非凡。 更有舞狮助兴,引的围观众人一片叫好,掌声连连。 任以诚拱手笑道:“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恭喜李兄高中,今日过后,江湖中又将多出一段佳话。”。 李寻欢叹息道:“我倒宁可不中这个探花。 若非我上京赴考,说不定可以让魔刀门免遭劫难。” 林诗音摇头道:“命中注定,劫数难逃。 如今,罪魁祸首诸葛神君,已死在任大哥的刀下。 大仇得报,相信爹他们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 三人正说着,场中舞动的两头狮子凑了过来。 只见狮口一张,两张喜联同时展开。 恭贺小李中探花。 喜迎诗音作新妇。 李寻欢接下喜联,不由面露喜色。 林诗音面带娇羞,但也没有拒绝。 然而。 就在她伸手接联之时,狮口中突然喷出了一股白烟。 林诗音武功低微,仓促间不及闪躲,忽觉肩膀一紧,整个人被向后拽去,险险躲过了白烟的袭击。 同时,一股劲风吹过,白烟登时倒卷而回。 千钧一发之际,赫然正是任以诚出手相救。 白烟反噬,舞狮的人瞬间无力倒地。 其毒性之强,可见一斑。 “卑鄙!” 李寻欢这时也反应了过来,怒然飞起一脚,将身旁的狮子踢飞了出去。 “李寻欢,你勾结魔刀门余孽,罪大恶极。 今日就是你飞刀神话,终结之时。” 人群中,一名白发老者排众而出,言语间一派盛气凌人之姿。 而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原本那些围观的百姓,竟纷纷亮出了兵器。 李寻欢扫视着眼前的敌人,发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点苍,天山,昆仑,峨嵋。 堂堂武林四大名门,竟然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就不怕传扬出去,贻笑江湖吗?” 白发老者冷哼道:“对付你们这些魔刀门的余孽,用什么样的手段都不为过。” 此人正是点苍派的耆老。 “李兄,多说无益,但愿你身上的飞刀足够多。” 任以诚说完,冷眼看向了对面的众人,无奈道:“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学不乖啊。” 白发老者闻言,咬牙切齿道:“姓任的,诸葛神君说的没错,你果然是魔刀门的同党。 今日我等定要杀你,以祭当日屠刀大会众多英雄的在天之灵。” “哈!就凭你们?” 一声轻嗤,任以诚手中寒芒闪烁,争锋现影。 白发老者不慌不忙,冷笑道:“明知小李飞刀,例无虚发,还有你手中宝刀神威不凡,我们又岂会毫无准备。” 任以诚闻言,眉头一皱,忽听背后传来两声闷哼。 他回头看去,只见李寻欢和林诗音已齐齐瘫倒在地。 “好厉害的毒!” 李寻欢第一时间便已尝试运功逼毒。 但体内的毒性之强,实在非同小可,他现在仿佛内力尽失。 莫说是发飞刀,就是拿飞刀的力气也都没有了。 “怎么会?” 正疑惑间,任以诚猛觉体内传来异样之感,真气运转间变得滞涩非常,一股无力感在全身蔓延开来。 “什么时候?” 任以诚以刀拄地,百思不得其解。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危险性。 在这个世界里,有着各种神奇的毒药,下毒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纵然你武功盖世,天下无敌,也随时有可能会死在一个店小二的手里。 不过,好在任以诚身负蜕变大法,连死都不怕,又何惧区区毒药。 “小子好深厚的内力,竟还在李寻欢之上。 不过可惜,中了寒鸡散,任你功力再高,也是无济于事。” 白发老者见任以诚摇而不倒,脸上不禁浮现出诧异之色。 “寒鸡散!” 李寻欢讶然道:“无色无味的寒鸡散,难怪了……” “中了寒鸡散,没有解药最多只有三个时辰可活。 不过,我想你们应该没机会等到毒打身亡了。” 白发老者说完,忍不住得意的大笑了起来。 “你的笑声太难听了。” 伴随一声冷斥,刀光乍起,一道凛冽刀气,如箭矢般疾射而出。 白发老者的笑声,立时戛然而止。 他看了看自己胸口的血洞,又看了看扬刀挺立的任以诚,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这不可能……” 白发老者本就重伤在身,此刻惊怒之下,气血攻心,当即暴毙而亡。 眼见他死不瞑目,在场其余各派众人,亦是大惊失色。 寒鸡散乃天下奇毒,非解药不能解。 可眼前之人身中此毒,为何竟是安然无恙?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在我面前用毒,真气想瞎了你们的心。” 任以诚语带讥讽,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微眯的双眼中,目光凌厉如刀,散发出森冷杀意。 令得在场众人顿时心生寒意,如芒在背。 “哼,你未免太得意忘形了,就算你没中毒又如何? 凭你一人之力,难道还妄想力挽狂澜,保住那两个魔刀门的余孽?” 说话之人,看起来年约五十上下,背负长剑,面容冷峻,神情孤傲。 “任兄小心。” 李寻欢提醒道:“此人乃是‘天山雪鹰子’,一身剑术之强,冠绝江湖,少有人敌,切不可大意。” “现在说这些,太晚了。” 雪鹰子一声厉叱,肩膀一振,锵然声响中,长剑倏然脱鞘而出,落入手中。 随即。 剑光一闪,如若奔雷电闪,直刺任以诚脖颈之间。 这一剑非但来势奇快,而且剑气激荡,凌厉无匹。 直搅的地上鞭炮碎屑翻飞,四散飘扬。 “嗤!” 剑锋穿透虚空,带着象征死亡的破空之声,逼命而来。 但是,他的剑快,任以诚的刀更快。 他的剑利,任以诚的刀更利。 电光石火间。 只听得“铛”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于身前三尺,任以诚的刀后发先至,不偏不倚的迎上了雪鹰子的剑锋。 就在这一瞬之间。 剑光突然消散,刀光却猛然暴涨,如切豆腐一般斩断了雪鹰子的长剑,也划开了他的咽喉。 “当啷”一声。 半截剑身坠地,雪鹰子的身子却犹自伫立不到。 “好快的……刀” 伴随最后那刀字出口,雪鹰子终于生息断绝,命归黄泉。 然而。 任以诚却并没有随着雪鹰子的死去而停手。 “贯地狼突!” 气灌刀身,任以诚手中刀锋陡转,铿然直插入地。 刹那间。 有若实质一般的锋锐刀气,如倾盆大雨般从地下冲天而起。 他要速战速决,然后去帮李寻欢和林诗音疗伤。 完全不同体系的武学,让各派众人如坠刀山地狱。 哀嚎声,惨叫声,痛呼声,声声不绝,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恐惧与绝望。 须臾后。 当刀气消散,李园门前已是赤红一片,残肢遍地。 李寻欢面露惊骇,震撼莫名。 林诗音则毛骨悚然,胃里止不住的翻江倒海。 “任兄……这样会否太残忍了些?” 李寻欢有些不忍道。 任以诚化去争锋,淡淡道:“人在江湖,不是杀人,就是人杀。 对付这些狠毒之辈,当然要用比他们更狠更毒的手段。” 李寻欢闻言一怔,一时无言。 第四章 龙啸云 李园附近。 一处隐秘的所在。 “李园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百晓生问道。 “四大门派的人,已……已全都被任以诚杀光了,他根本没有中毒。” 一个长相毫不起眼的人,心有余悸的说道。 百晓生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人当真是不简单,连寒鸡散竟也奈何不了他!” 这些日子,他绞尽脑汁,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人力和手段,却始终查不出任以诚的根底。 这人,就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 “你去通知各位江湖同道,准备进行下一步计划。” 百晓生吩咐道。 那人闻言,“啊”的一声,脸上顿生惶恐之色。 四大门派众人死时的惨状,再度在他脑海中浮现。 想到李园门口的尸体,到现在都还没清理干净。 他的身体已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你怕什么?” 百晓生冷哼道:“寒鸡散乃天下奇毒,毒性猛烈异常。 任以诚仗着内力深厚可以无惧毒性,可李寻欢和林诗音不行。 有这两个累赘在,岂不正是咱们动手的大好时机?” “先生神机妙算,实在令小人佩服!” 那人闻声恍然,脸上的惶恐消失不见,转而变成谄媚的笑容,言罢转身离去。 “龙兄,接下来,就该轮到你登场了。” 寂静空荡的房间中,百晓生突然再次开口。 伴随他话音落下,角落处的阴暗中,走出了一人。 这人相貌堂堂,器宇轩昂,看起来着实不凡。 只是此时,他那张凛然正气的脸上,却带着一抹阴鸷的笑容。 “哼!当年李寻欢之父参了我父一本,诬陷他贪赃。 害得我龙家因此而门庭败落,害得我沦为乞儿,受尽屈辱。 现在,我也要让李寻欢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我要夺走他所拥有的一切……” 。。。。。。。。。 李园,冷香小筑。 这里是李寻欢平日里的起居之所。 床榻上,两人盘膝而坐。 “噗”的一声。 陡然一道暗红色的血箭,从李寻欢的口中喷出。 随后。 任以诚缓缓收回了原本按在李寻欢背后的双手。 李寻欢长长的舒了口气,抬手擦点嘴边的血迹。 呼吸之间,体内气息流转,已再无滞碍。 “任兄好玄妙的内功,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就将这寒鸡散的毒性尽数逼了出来。” 任以诚眉角一扬,笑道:“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 长生不死的小李飞刀,似乎也挺有趣的样子。 只可惜,李寻欢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任以诚自然不会强求,转而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林诗音。 “林姑娘,该你了。” “任兄,你内力已消耗不少,还是先休息一下。” 李寻欢关心道。 任以诚摇头道:“寒鸡散的毒性虽然难缠,却也还影响不到我的根基。” 林诗音这时也劝道:“距离毒性发作,尚还有五个半时辰。 诗音还等的起,任大哥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任以诚淡淡一笑,语气莫名道:“五个半时辰,已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任大哥的意思是,各大门派的人仍旧贼心不死?” 林诗音秀眉微蹙,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但她实在难以理解,在经历了那样的惨烈屠杀后,那些人为什么还会如此固执的选择坚持? 难道,他们真的不怕死? 李寻欢沉思道:“任兄顾虑的也许没错。 四大门派的人计划的如此周详,下毒的手段一环接一环。 显然是背后有人在给他们出谋划策。 而这个人除了百晓生以外,我再也想不到其他人。 诸葛神君因屠刀大会而死,我实在很难相信他会善罢甘休。” 任以诚道:“所以,未免夜长梦多,我们必须尽快将眼前的麻烦解决,防止他们趁虚而入。” “既是如此,那就辛苦任大哥了。”林诗音颔首道。 “任兄尽管放心,有李某的飞刀在,绝然不会有人能靠近这房间半步。” 说完,李寻欢便迈步出了房门,为两人护法。 然而。 事情又怎会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大半个时辰后。 冷香小筑外,突然传来了混乱的嘈杂声。 随即。 就听“夺”的几声响起,数枝燃烧着火焰的箭矢,射在了窗户上。 木质的门窗瞬间被点燃。 霎时,四周火光冲天,屋中浓烟渐起。 李寻欢脸色难看的推门而入。 “任兄,怎么样了?” 任以诚道:“林姑娘根基浅薄,中毒要比你深的多。 至少还需要两刻钟的时间,才能将毒性彻底逼出。 “这……” 李寻欢又惊又怒,他此生从未尝试如此痛恨过一个人。 百晓生这一招,等于将林诗音送上了死路。 只因她此刻毒性未除,若然就此中断,势必前功尽弃。 到时。 林诗音体内被逼至一处的毒性,一旦没了任以诚的真气压制,就会在瞬间爆发开来,将她的生命吞噬。 “呵呵。” 林诗音凄然笑道:“任大哥猜的没错,他们果真是要赶尽杀绝。 表哥,任大哥,你们快走,不要让我成为你们的负累。” 李寻欢当然不会同意。 任以诚洒然笑道:“我们两个大男人,倘若就这么弃你而去,那日后还有何颜面在武林中立足? 况且,事情也还没严重到那种地步。” “任兄,你有何良策?”李寻欢诧异道。 任以诚道:“百晓生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你的毒性已解。 索性,咱们就将计就计,出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李寻欢皱眉道:“可表妹她……” 任以诚微微一笑,身形一翻,掌不离身,来到了林诗音身前。 然后,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左掌中一根蛛丝飞射而出,缠绕在了林诗音的身上,以此来保持真气不断,并将她背在了自己身上。 园中。 多处房屋都已燃起了熊熊大火。 李园的仆人虽然不少,一时间却也难以将火势扑灭。 突然。 就听“咔嚓”一声。 两道迅疾无伦的身影,从冷香小筑中破门而出。 冲破滚滚浓烟,似离弦之箭一般,朝着李园外飞掠而去。 长街之上,血迹犹存,一片寂静。 而在这份寂静之下,隐藏着的却是致命的杀机。 就在任以诚和李寻欢现身的一刹那。 街道两旁,数道绳索交织,在半空中形成一张巨大的罗网,将三人困缚其中。 与此同时。 急促的脚步随之响起。 眨眼间,足有近百人从四周涌现而出,手持兵刃,将三人团团包围。 “李寻欢,你竟然也没有中毒!” 人群中,一名身材矮小富态的中年人,一脸诧异的看着神完气足的李寻欢。 “李兄,这又是哪一派的牛鬼蛇神?” 任以诚好整以暇的问道。 李寻欢笑了笑,道:“此人名叫莫吉,江湖人称‘摸不着鞭’。 一根长鞭使得奇快无比,端的是变化莫测,让人无法捉摸。” 莫吉闻言,不由暗自得意。 “能得李探花金口一赞,本人不胜荣幸。 只可惜,今日过后,江湖上将再无小李飞刀。” 他说话的同时,忽地右手在腰间一抹。 伴随“啪”的一声脆响。 一根丈余长的黑色长鞭,骤然向李寻欢席卷而出。 鞭似毒蛇,蜿蜒疾舞。 劲风激荡之下,将李寻欢衣摆掀起。 只见莫吉手腕一抖,长鞭凌空一旋,竟似手臂般灵活。 “唰”的一下,李寻欢的刀囊已被卷走。 然而,不等莫吉得意。 李寻欢足下一顿,猛然发劲,将困住三人的绳索崩断。 同时。 任以诚右臂一扬,‘无定飞丝’出手,缠住了半空中的刀囊。 莫吉只觉手中一紧,不及反应间,眼前忽地寒光一闪,旋即便是一阵剧痛从喉咙处传来。 在失去意识前的一刹那,他看到刀囊已重新回到了李寻欢的手中。 就在这时。 长街的尽头,突然响起了喋喋马蹄声。 由远及近,转瞬即至。 马声嘶鸣中,一人两马,无视层层包围,横冲直撞而来。 “上马。” 急喝声中,来人一把将李寻欢拉上马背。 任以诚见状,足下轻点,带着林诗音跃上了另一匹马。 两马并行,四蹄翻飞,直接撞开了包围圈,在众目睽睽之下,扬尘而去。 。。。。。。。。。 一片幽静的竹林中。 “多谢兄台出手相救,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李寻欢感激道。 “李探花客气了,在下龙啸云。” 一旁。 正在帮林诗音逼毒的任以诚,听到龙啸云这三个字,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 哼! 林诗音体内的毒,如今已被我解决。 我到要看看,接下来的戏你准备怎么唱? 第五章 苦肉计 “看这位姑娘的情形,她是否身中剧毒?” 龙啸云问道。 “不错。” 李寻欢点头道:“我和表妹遭人暗算,中了寒鸡散。 现在任兄正在帮她运功逼毒。” 龙啸云闻言,心下顿时恍然。 原来你并不是没有中毒,而是被人给救了。 呵呵,看来小李飞刀也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 不过,这个姓任的倒是真的不好对付。 “寒鸡散!” 龙啸云故作惊骇道:“那些人竟如此歹毒,用出了这般灭绝人性的毒药。” 李寻欢冷哼道:“若非有任兄在,我和表妹只怕早已命丧黄泉。” 龙啸云钦佩道:“这位任兄能以内功帮你们把毒逼出,修为之高,实乃旷古烁今。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李寻欢疑惑道。 “这寒鸡散的毒性,几可名列天下之最。 他连续帮你们兄妹二人运功逼毒,纵然内力再深厚,只怕也免不了要大伤本元。” 龙啸云叹了口气,一脸惋惜道。 李寻欢闻言,神情顿时为之一震。 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他身为习武之人,又岂会不明白伤及本元的严重性。 本元代表就是人的寿命! 龙啸云见状,心中不禁冷笑连连。 他已看出任以诚必然会成为自己复仇路上的绊脚石。 损伤越大,他就越开心。 另一边。 伴随一口毒血喷出,林诗音体内的毒性,终于被彻底清除干净。 “任大哥,你又救了诗音一命,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才好了。” 林诗音自然也听到了龙啸云的话,望着任以诚的目光中同样写满了感动。 她心中堆满了无数感谢的话想要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面对任以诚的恩情,她知道自己纵然说的再多,也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无需挂怀。 他有神功护体,这点儿消耗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但任以诚知道自己此刻无论怎么解释,对方只怕也不会相信。 索性,他也就不解释了。 有这份恩情在,说不定对自己日后得到《怜花宝鉴》,会有所帮助。 如此看来,这龙啸云这番试探,倒是无意中帮了自己一把。 这时。 李寻欢走了过来,扶起林诗音后,对着任以诚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任兄为了救人,不惜大耗本元,如此侠肝义胆,实在令在下佩服。” 龙啸云抱拳拱手,一脸诚挚道。 任以诚眉角一扬,淡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龙兄义薄云天,任某同样也是钦佩之至。” 李寻欢欣然道:“两位俱是武林中少有的侠义之辈,就不必相互客气了。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能与两位结识,实在是李某此生之幸。 “其实……” 任以诚突然开口,悠悠道:“我这个人有个不太好的习惯。 只要是我看不顺眼的人,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都要跟他作对到底。 诸葛神君如是,百晓生亦如是。” 三人闻言,不由一怔。 李寻欢和林诗音倒是没有多想。 ‘对付狠毒之辈,只有比他们更狠更毒。’ 任以诚这句话,他们言犹在耳。 而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性格自然会有些与众不同。 而龙啸云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异样。 他莫名的有种感觉,任以诚这句话似乎暗有所指。 。。。。。。。。。 数日后。 潜藏在李园附近的各大门派的探子,通通不见了踪影。 李寻欢以任以诚元气受损为由,再次将他请回李园修养生息。 这次,与他们同来的还多了一个龙啸云。 至于理由,则跟任以诚上次相同。 李寻欢担心他被各大门派的人迁怒,便将他一并请回了李园。 李寻欢的性格向来如此,人家对他好一分,他便以十二分回报都还嫌少。 时间就这么又过了几日。 李园之前被烧毁的房屋都已重建完毕。 在这段时间里,一切都风平浪静。 让李寻欢和林诗音都不禁有些意外。 各大门派的人似乎真的都已死心,无意再继续纠缠。 龙啸云也一直没什么动作。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先将李寻欢和林诗音逼入绝境,他再趁机出手相救。 寒鸡散的解药,就在他的身上。 可没承想,这一切都被任以诚给破坏了。 没了英雄救美的桥段。 他便无法利用李寻欢的性格,上演横刀夺爱的戏码。 另外。 龙啸云也在观察任以诚,企图找到他的弱点。 这是龙啸云最擅长的事情。 但可惜的是,这些时日以来,任以诚要么在跟李寻欢谈武论道,要么便是独自一人在练功。 就算是林诗音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对他关怀备至的时候,他也显得格外冷淡。 不好酒,也不好色。 这人竟似没有任何弱点,让龙啸云根本无从下手。 直到这一日。 惊慌失措的林诗音,闯入了冷香小筑。 打断了任以诚和李寻欢的交谈,也打破了这数日以来的平静氛围。 “诗音,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李寻欢不禁有些讶异,从小到大他很少见到表妹如此失态。 林诗音道:“你们快去帮龙大哥。 刚才有人偷偷潜入我的阁楼,幸好龙大哥及时发现,挡住了他们。” 任以诚和李寻欢对视一眼,旋即便一同起身,冲出了房间。 林诗音急忙也跟了上去。 等她赶回自己阁楼的时候,发现里面除了任以诚和李寻欢之外,再无其他人的踪迹。 地上只余下了一摊鲜红的血迹,以及一行血红的大字。 “若想救人,城外山神庙,带妖女来换。” 任以诚眉头一挑,心道这一出唱的应该是苦肉计了。 “这些人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李寻欢脸色阴沉,双拳紧攥,已然是怒不可遏。 无需犹豫,三人当即迈步出门。 他们有足够的自信,在保护林诗音的同时,救出龙啸云。 城外,山神庙。 任以诚和李寻欢带着林诗音如约而至。 偌大的庙宇中,挤满了三教九流。 跟之前那四大门派的人不同,他们看起来更加的没有下限。 龙啸云此刻就被绑在庙里的柱子上。 浑身血迹斑斑,鞭痕遍布,原本整洁的衣衫,已经变成了一缕缕的布条。 看起来格外的凄惨。 最后一鞭落下的时候,正好就是任以诚三人踏进庙里的那一刻。 见此情形。 李寻欢眼中怒火蒸腾。 林诗音满心的愧疚与自责,只因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任以诚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倒不是因为龙啸云的状况有多惨,而是震惊于他竟然对自己这么狠! 以任以诚的眼力,自然看得出龙啸云身上的伤痕,没有一处作假。 “啪!” 一声脆响,长鞭再次抽到了龙啸云的身上,顿时皮开肉绽。 “看到了吗,这就是勾结魔刀门余孽的下场。” 持鞭之人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了李寻欢和林诗音的心里。 这句话比他的鞭子更加恶毒。 “放人!” 李寻欢的声音很冷,但比他声音更冷的,是他指间的飞刀。 银芒闪烁间,庙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仿佛每个人的喉咙中,都被塞住了什么东西。 谁也不敢说话,谁也不敢妄动。 这,就是小李飞刀的威慑力。 持鞭之人强定心神,开口道:“小李飞刀,例不虚发,但除非你能在一瞬间,将这里所有人都杀掉。 否则,你就等着给这个姓龙的收尸。” 他话音未落,至少有十几个人同时将龙啸云围了起来。 十几件兵器,各自指向了龙啸云周身各处要害。 李寻欢见状,怒火更盛,飞刀却终究没有出手。 “你们是否以为吃定我们了?”任以诚忽然问道。 持鞭之人冷哼道:“姓任的,你少在这里虚张声势。 你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残害无数武林同道。 下一,被捆在这里的,就是你。” “无耻小人,教训我,你还没那个德行。” 任以诚一声沉喝,右臂猛然一振,争锋上手。 “龙兄,今日你受辱于奸人之手,不幸壮烈牺牲。 兄弟我这就替你报仇雪恨。” 话音未落,只见庙中刀芒暴涨,任以诚身形一闪,竟直接扬刀向对面人群挥斩而去。 第六章 阻婚 “任兄,冷静!” “任大哥,不要!” 异口同声,李寻欢和林诗音见状,均是大惊失色。 刀光如电,划破虚空。 任以诚看似身法快绝,实则暗中有所保留。 龙啸云身前的兵器,距离他不过只有寸许的距离。 若然那些人知道他的身份,必定会无法下手。 李寻欢不是笨蛋,到时定然可以看出其中的端倪,识破龙啸云的真面目。 若是那些人不知道龙啸云的身份,真的对他下手。 那也正好让他一了百了,省的他再生事端。 “你……” 龙啸云一脸的难以置信,心中更是掀起了一阵滔天巨浪,惊骇莫名。 他竟然真的动手了? 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敢? 未免计划被泄露,自己的身份只有百晓生知道。 这姓任的此举,分明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龙啸云又惊又怒,浑身上下猛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那十余件兵器,下一刻就要刺进他的身体里,登时令他毛骨悚然,魂飞天外。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庙中忽地寒光闪现。 下一瞬。 就见四柄飞刀已神乎其技的贯穿了龙啸云周围众人的喉咙。 小李飞刀果然有神鬼莫测之威! 眼见自己的算计落空,任以诚心下暗叹一声,当即不再保留,全力出手。 只见他身形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龙啸云身旁,挥刀斩断绳索后,一把将其向李寻欢扔去。 “带他离开,我来殿后。” 李寻欢心知以任以诚的实力,足够自保。 在接住龙啸云后,二话不出便施展出那堪比飞刀一样快的轻功,带着他和林诗音向庙外掠去。 “别让他们跑了。” 持鞭之人一声令下,庙中之人急忙向庙门处涌去。 “抱歉,此路不通。” 任以诚闪身来到庙门口,横刀而立,拦住众人。 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地方狭窄,施展不开,大家用暗青子招呼他。”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话音未落,众人已同时出手。 霎时间。 “嗤嗤”破空声接连响起。 飞镖,袖箭,飞蝗石,流星镖…… 各式各样的暗器,密集如网般向任以诚扑杀而来。 任以诚袖手一翻,掌中争锋脱手,螺旋真气带动之下,顿时疾旋成盾,挡在身前。 “叮叮当当……” 争锋运转如轮,气流涌动。 伴随一阵金铁交击之声,激射而来的暗器,已尽数被弹飞了出去。 不等众人再次发难,任以诚反手握住争锋。 一式‘逆刀回狼影’顺势而出,先发制人。 刀光闪烁间。 任以诚人刀合一,急舞八方,无边刀气纵横交错,霎时布满整个山神庙,将众人笼罩在内。 与此同时。 李寻欢带着林诗音和龙啸云两人,已身处在山神庙外数里之外。 突然。 一声轰然巨响从背后传来,让李寻欢停住了脚步。 三人回头看去,只见漫天烟尘中,山神庙竟已成了一片废墟。 紧接着。 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任以诚从那片残垣断壁中冲天而起,身形凌空一旋,眨眼间便来到了三人面前。 他还活着,那些人自然都已死了。 那些人原本也可以好好活着,可现在却因为龙啸云的一己私怨,凭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龙兄,适才情急之下,任某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累你受惊,还望见谅。” 任以诚对龙啸云拱手一礼,歉然说道。 龙啸云闻言,不由得心下暗怒。 他现在已是恨透了任以诚,但脸上依旧声色不露。 “任兄这是哪里话?是在下要多谢任兄的救命之恩才对。” 林诗音有些嗔怪道:“任大哥,你刚才可是吓死我了。 若是龙大哥有个三长两短,诗音这辈子都将难以心安。” 她看着伤痕累累的龙啸云,忍不住眼眶一红,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任以诚微笑道:“若不是有李兄的飞刀在,我其实也不敢冒这个险。” 李寻欢苦笑道:“能得任兄如此信任,实在是李某的荣幸。” 任以诚接着又道:“再说了,总不能真的拿你去交换? 我想龙兄一定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我说的对,龙兄?” “当然,当然” 龙啸云连忙点头道:“在下贱命一条,哪能让林姑娘冒此大险。” 看着林诗音那满脸的歉疚之情,他不禁暗自得意。 自己的这番苦,总算是没有白受。 。。。。。。。。。 回到李园后。 李寻欢请来了江湖上最有名的大夫梅二先生,为龙啸云疗伤。 龙啸云的伤势虽然看起来很严重,但其实都是皮肉伤,并未伤及内里。 在梅二先生的精心治疗下,很快就好转了起来。 李寻欢和林诗音也因为心中愧疚,对龙啸云的关心可谓是无微不至。 直到半月后。 龙啸云的伤已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李寻欢突然大醉了三天三夜。 然后,他就把龙啸云丢给了林诗音一个人照顾。 自己则跑到了城里最好的青楼——万花楼里,纵情声色,花天酒地。一待就是两个月。 任凭林诗音哭着去劝他,他却始终置之不理,甚至恶言相向,让林诗音心碎不已。 她不明白,为什么表哥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唯有任以诚知道,李寻欢这是开始作妖了。 龙啸云定然已对他提过对林诗音的心意,想娶她为妻。 他在用这种方式让林诗音对他死心,这样她才能爱上龙啸云。 原剧里是为了报恩,为了义气,现在却是因为内疚。 龙啸云简直比李寻欢自己还了解他,将他的性格摸得透彻无比。 这一切,都在任以诚的意料之内,但他却没办法出手去管。 好巧不巧。 自从那日将龙啸云救回来之后,任以诚便闭关去了。 他感觉到自己修炼的灵龟养志心法,已经到了至要之刻。 时间匆匆,又过了一个月。 这一日。 李园内外,张灯结彩,上上下下到处都贴满了喜字。 门口的长街上。 伴随着锣鼓声,喜炮声,漫天飘舞的花瓣。 两列长长的迎亲队伍,碰到了一起。 “寻欢,你这是……?” 龙啸云看着对面马上,神采奕奕的李寻欢,显得很是诧异。 “龙兄,我知道你今日和表妹成亲,所以特意也选在了这一天。” 李寻欢翻身下马,欣喜万分道。 “你没必要走这条路的?”龙啸云不解道。 李寻欢笑道:“我是特意这么做的。 今日是你和诗音大喜之日,我是她唯一的亲人,岂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说着,他从身后的仆人手中,拿过了一个木盒。 “不过,可惜这大好的日子里,任兄却不在。” 言罢,李寻欢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熟料,他话音刚落,半空中就突然传来了任以诚的声音。 “既然是大好的日子,那任某又岂能令李兄失望。” 惊愕间。 众人只见李园内一道人影腾空而起,踏着漫天花瓣,飘然而降。 “任兄,你来的正是时候,正愁你不能来喝我们的喜酒呢。” 李寻欢欣然道。 任以诚略一欠身,歉然道:“不好意思李兄,我并非是来喝喜酒的。”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龙啸云。 龙啸云见状,脸色顿时微变,有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底缓缓生出。 “龙兄,抱歉了。” 任以诚缓声道:“今天你这新郎官,只怕是当不成了。” “为什么?”龙啸云皱眉道。 任以诚眉角一扬,微笑道:“因为……我不同意。” 第七章 抢亲 龙啸云闻言一愣,神情愕然。 “任兄这是什么意思?”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这么简单还不明白吗? 意思就是,我、要、抢、亲。”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顿时大惊,无不为之瞠目结舌。 哗然声中,四周原本那些来看热闹的百姓,已纷纷议论开来。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来当街抢亲,抢的还是探花府的亲。 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李家世代居住于此,其声望之隆,真可谓是家喻户晓。 可如今却发生这样的事情,由不得他们不兴奋。 “任兄,今日是龙某大喜之日,还请你不要说笑了。” 龙啸云脸上露出一丝干笑,显得有些不自然。 任以诚负手于背,哂笑道:“任某素来以诚待人,说来抢亲那自然就真的是来抢亲的,谁有心情跟你说笑。” “你……姓任的,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龙啸云胸膛不断起伏,忍耐已然到了极限。 “过分?” 任以诚反问道:“林姑娘原本就该是我的人。 我来接回她,何来过分之说?” 龙啸云闻言,怒极反笑。 “简直一派胡言!” “任兄,大家都是朋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寻欢眉头紧皱,言语间充满了疑惑。 任以诚淡淡道:“为什么?因为你!” “我?”李寻欢有些茫然。 任以诚道:“当日屠刀大会上,林姑娘为我所救。 她和李兄你本是青梅竹马,再加上,小李飞刀素来是我钦佩之人。 你二人两情相悦,我自然乐得成人之美。” 他的目光挪动,落到了龙啸云的身上,冷然道:“可他龙啸云是什么东西? 凭什么让我将这中原第一美人拱手相让?” 轻蔑! 侮辱! 鄙视! 如此直白的言语,令得龙啸云终于忍无可忍,怒上眉山。 “姓任的,你欺人太甚了。” “欺你又如何?” 任以诚嗤笑道:“林姑娘身为武夷魔刀之女,各门各派之人均对她虎视眈眈。 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拿什么来保护她?” 闻听此言,龙啸云顿时神情一滞。 他自恃才智过人,奈何武功却始终难入高手之列。 此番被任以诚说中短处,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反驳才好。 “唉!” 李寻欢叹息道:“寻欢生性放荡不羁,自知非是诗音的良配。 龙兄重情重义,他才是最适合诗音的人。”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要将她嫁给龙啸云?” 任以诚说完,忍不住放声大笑。 这笑声在李寻欢听来,有些刺耳。 因为,他从里面听到了一股浓浓的讥讽之意。 不等李寻欢开口,任以诚已继续道:“人言小李飞刀,风流多情。 却原来也不过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而已。 你自认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林姑娘好,却从来都未考虑过她的感受。 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你觉得她这后半生,当真可以幸福吗?” 李寻欢闻言,登时如遭雷击,陷入了沉默当中。 与此同时。 花轿中的林诗音,在听到任以诚的话后,娇躯猛然一颤,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阵感动。 那压抑了数月的委屈和怨忿,也终于在这一刻伴随着泪水,一同滴落了下来。 花轿外。 任以诚忽然笑了笑,接着道:“李兄,让我猜一猜,你身后的那个盒子里,放的一定是李园的房契和地契对。” 李寻欢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也笑了起来,只是笑的很苦涩。 任以诚抚掌大笑道:“李兄啊李兄,你当真是伟大之极! 你让我差点忍不住,想要唱一首爱的供养送给你。”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也罢,既然你不懂得珍惜,那任某也就不必再客气了。” 话音未落,任以诚忽地身形一闪,来到了林诗音的花轿旁,猛然一掌挥出。 就听“咔嚓”一声。 花轿轰然四分五裂,露出了里面一身大红嫁衣的林诗音。 任以诚衣袖一扬,劲风激荡,将她的红盖头掀飞。 一张梨花带雨的绝美娇颜,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美得凄然,美得动人心弦。 “诗音妹子,今天你这堂怕是拜不成了。” 任以诚洒然一笑,正欲带她离去,却陡然心神一凛,一股悚然寒意瞬间漫延全身。 他回头看去,只见李寻欢的手中已握住了飞刀。 “哦~李兄要拦我?”任以诚挑眉道。 “我不得不拦。” 李寻欢面露难色,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只是不知是为了龙啸云,还是为了他自己? “好!但愿小李飞刀莫要让人失望。” 言罢,任以诚伸出右臂,虚空一握,灵光闪烁。 伴随一股凌厉刀气溢散而出,争锋已然在手。 八脉汇流入气海, 意守一念力如山。 “嗡!” 任以诚提气注刀,刀身发出悦耳清吟,心念转动间,招起星辰变。 霎时。 强悍无伦的刀意扩散而出,充斥虚空。 四周围观的众人顿感毛骨悚然,如坠冰窟,惊骇不已。 众人似有默契般齐齐闭上了嘴,谁也不敢再多言半句。 另一边。 李寻欢紧握飞刀,蓄势待发,却是平淡已极。 仿佛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一般,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的气势。 但面对如此情形,任以诚却不敢有半点儿松懈和大意。 因为他知道,李寻欢此刻已将自己全部的精、气、神,尽数集中在了他手中那柄七寸长的飞刀中。 小李飞刀最可怕的时候,就是在它将发未发之时。 长街之上,寂静无声。 压逼的气氛中,任以诚和李寻欢相视而立。 一着显于外,锋芒毕露。 一者凝于内,朴实无华。 两人刀虽未出,但两种极端刀意已在无形中开始较劲。 倏尔。 寒光一闪,飞刀终于出手。 快! 极致的快! 任何言语也无法形容的快! 同一时间。 “斩!” 一声狂喝,任以诚心动,意动,气动,刀动。 电光石火之间,破空千狼影,应势而出。 下一瞬。 只听“铛”的一声。 极端碰撞中,胜负底定。 在龙啸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小李飞刀,竟刀锋断折,锵然坠地。 李寻欢亦是有些诧异。 第一次。 自己飞刀出手,第一次被人挡住。 “飞刀既断,任兄,你赢了。” “你飞刀虽断,我也没能伤到你,这一招就算平手。” 任以诚横刀而立,手中争锋,此刻锋芒更胜往昔。 似是在为自己的胜利而愉悦。 这便是他闭关数月所得来的成果,灵龟养志心法终于入得门径。 那一丝初生的元神之力,让他在关键时刻看清了李寻欢的飞刀。 “这又不是在比武,一刀不中,再发第二刀便是。 事关诗音未来的幸福,寻欢,你必须要阻止他。” 龙啸云肃然说道。 李寻欢闻言,面露犹豫之色。 就在这时。 一直未说话的林诗音突然起身,来到了任以诚身旁。 “表哥,不必再浪费力气了,我已决定和任大哥一起离开。” 她骤出惊人之语,任以诚心中不由一阵讶异。 李寻欢和龙啸云更是震惊万分。 “表妹,你……” 李寻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诗音嫣然一笑,秀手挽住了任以诚的手臂。 “至少……任大哥他懂我!”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李寻欢黯然失神,呆若木鸡。 “任大哥,我们走。” 林诗音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可在这笑容中隐藏着的,却是无尽的落寞与悲伤。 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任以诚的双眼。 “李兄,今日任某多有得罪。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诗音妹子的,告辞。” 任以诚化去争锋,伸手揽住了林诗音,足下轻点,腾空而起。 在众人注视之下,踏花而来,又踏花而去。 李寻欢身旁,一身大红喜袍的龙啸云,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中心中已全被怨毒和恨意占据堆满。 差一步! 就只差一步,我便可以抢走李寻欢的一切。 为什么,你要来坏我的好事? 任以诚,我龙啸云从此跟你势不两立! 第八章 怜花宝鉴 出城后。 任以诚突然停了下来。 在林诗音不明所以的眼神中,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任大哥,怎么会这样?”林诗音惊慌道。 任以诚轻笑一声,淡淡道:“小李飞刀又岂是那么好接的。 而且,他为了留下你,虽不曾瞄准我的要害,却也用出了全力。” 林诗音担忧道:“那你伤的重不重?” 任以诚摆了摆手,笑道:“无妨,我也不是吃素的。 只是一点小伤而已,很快就会恢复。” 林诗音见他脸色如常,不似有假,总算放下心来。 万源客栈。 附近一座城镇中最大、最豪华的客栈。 只要你付的起房钱,一切周到的服务都将为你奉上。 而这世界上,有钱的人从来都不在少数。 所以,万源客栈的生意,总是特别的好。 时值正午,吉时已过。 一身大红嫁衣的林诗音,随着任以诚踏进了万源客栈的大门。 瞬间。 客栈大堂里鸦雀无声。 无论是吃饭的客人,还是跑堂的和掌柜的。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都集中到了林诗音的身上。 美人从来都是引人瞩目的! 尤其是她这个号称‘中原第一美女’的美人,更是如此。 况且,林诗音的身上现在还穿着嫁衣。 这是她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 “掌柜的,给我们开最好的房间。” 任以诚随手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到了柜台上。 银子和柜台碰撞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却也足够让掌柜的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分量十足的银子,掌柜的脸上露出了殷勤的笑容。 片刻后。 在小二的引领下,任以诚和林诗音走进了一座独立的院落中。 院子不大,清幽干净,倒也那么几分家的感觉。 任以诚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安顿好之后。 两人待在房间里,谁也没有说话。 但任以诚看出林诗音似乎有话要说,他在等她开口。 犹豫良久。 林诗音终于抿了抿双唇,望着任以诚,幽幽道:“任大哥,你曾两次拯救诗音于生死之间。 我原本以为,这辈子都还不清这份恩情了。 但现在,我可以用往后一辈子的时间去报答你。 只是有一点,我既答应了要嫁给你,本应该立刻将表哥忘到九霄云外。 但我们终究是从小一起长大,我一时之间还做不到。 所以,请你再给我一些时间。” 任以诚轻笑道:“你还是先把脸上的眼泪擦一擦。” 林诗音闻言一怔,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 这才发现自己的脸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被泪水打湿了。 “我看起来很像是那种色欲熏心的人吗?”任以诚问道。 “你当然不是。” 林诗音摇了摇头,从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十分确信这一点。 任以诚道:“在我出关以后,知道你要嫁给龙啸云的第一时间,我就知道你在赌气。 所以,我把你抢了出来,就是不希望你将来会后悔。” 林诗音蹙眉道:“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想娶我?” 任以诚反问道:“你爱的人不是我,为什么要嫁给我?” 林诗音幽怨道:“那你又何必带我出来? 不是表哥,是你还是龙啸云又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 任以诚道:“我既然知道你在赌气,带你出来自然是要给你留一个日后可以重新选择的机会。” 林诗音闻言,想到早上同样一身喜袍的李寻欢,凄然笑道:“我……还有的选吗?” 任以诚道:“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软弱了。 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什么不努力去争取,去把握? 也许你爱他,所以他让你做的事情,无论什么你都心甘情愿。 也许你天真的以为,虽然不能嫁给自己爱的人,但能嫁给一个爱自己的人,日子久了说不定自己就会爱上他。 但可惜的是,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事情其实并非是你想象的这样。 不过到了那时,就什么都晚了。” “我不懂。”林诗音疑惑道。 任以诚微笑道:“以后你就明白了。” 林诗音点了点头,没再多问,然后便陷入了沉默当中。 任以诚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 “李寻欢是个老好人,他总是去体谅别人,却从不知道体谅自己。 做他的朋友当然是一件再幸运不过的事情。 可若是当他的女人,那就实在是悲哀了。” 闻听此言,林诗音眼眶中的泪珠,再次滚落而下。 “想哭就哭。” 任以诚温声道:“不过你不能让自己的眼泪白流。 你要用它洗掉心中的软弱,坚强起来。” 林诗音终于忍不住,痛苦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 外边的光线渐暗,天空被染成了一片昏黄。 林诗音的哭声渐歇! 她红着眼睛,看着始终陪在自己身边的任以诚,心里不禁暖暖的。 就像是天边的夕阳照了进去。 “任大哥,谢谢你为诗音所做的一切。” 林诗音感激道。 任以诚微微一笑,突然双眼微眯,问道:“所以,你想不想教训一下你表哥?” 林诗音惊讶的“啊”了一声,诧异的看着任以诚。 任以诚道:“李寻欢害你这么伤心难过,你难道一点都不怨恨他吗?” 林诗音断然道:“让我伤害表哥,这怎么可以?” 任以诚道:“注意,我说的是教训,而不是报复。 你若不让他吃些苦头,他又怎么能醒悟过来?” 林诗音闻言,皱了皱眉,神色不断变幻,显然是陷入了思想斗争之中。 忽地。 林诗音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任大哥,请带我再回一趟李园。 我要去取一件东西,可以让我不再软弱的东西。” “当然没问题。”任以诚欣然点头。 。。。。。。。。。 夜幕拉开。 月光下,凉亭中。 失魂落魄的李寻欢,正不住的将酒往嘴里灌去。 在他身边已七倒八歪的散落了不少空酒坛。 远处的屋檐上,两道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表哥……”林诗音喃喃出声。 “怎么,心疼了?”任以诚问道。 “自作自受罢了。” 林诗音淡淡道:“东西拿到了,任大哥,我们走。” “哈!” 任以诚看着真的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得林诗音,轻笑了一声,带着她飘然而去。 而以李寻欢的武功,竟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觉半点动静。 夜过子时。 任以诚和林诗音再次回回到了万源客栈。 房间里烛光摇曳。 林诗音打开了从李园取回来的东西。 那是一个油纸包裹,里面放着一本书。 封面上,赫然正写着《怜花宝鉴》四个小字。 第八章 遍地开花 夜阑人静,唯蝉鸣阵阵。 厅中,烛火未熄。 决心改变自我的林诗音,毅然翻开了手中的《怜花宝鉴》。 只是很快,她便皱起了眉头,且愈皱愈紧。 王怜花一代奇才,他所传下来的武学心法,自然是玄妙无比。 以林诗音那浅薄的武学见识,根本无法参透内中蕴含的真意。 “唉!” 林诗音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将书递到了任以诚面前。 “诗音愚钝,还请大哥帮我参详一番。” “如此重要的东西,你就这么交给我了?” 任以诚有些诧异道。 林诗音缓声道:“当日王怜花前辈让我将秘籍转交给表哥,但我却将这件事给隐瞒了下来。 因为那时,我觉得武功非但对他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害了他。 他的武功愈高,麻烦也就愈多……” 任以诚笑道:“只可惜,有些事情是注定的。 就算没有这本《怜花宝鉴》,小李飞刀依旧名满天下。” “没错。” 林诗音点头道:“不过,如今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说完,她忽地嫣然一笑,又道:“大哥对诗音恩深似海,我本欲以身相报。 奈何大哥看不上诗音这蒲柳之姿,所以,我只能用这秘籍来聊表心意了。 大哥武功盖世,资质过人,这秘籍交给你,想必就算是王前辈知道了,也定然不会反对。” 寻找多时的东西就近在眼前,任以诚当即也不再矫情。 “承蒙中原第一美人看得起,那我就不客气了。” 言罢,他接过《怜花宝鉴》,认真的翻阅了起来。 书中所记载的东西,甚是繁杂。 武功心法。 拳脚兵器。 医毒之道。 苗疆蛊术。 易容术。 源自波斯的摄心术。 林林总总,可谓是包罗万象。 其中有些精微奥妙之处,比之徐福累积了两千年的学识,也是丝毫不差。 任以诚不禁心生感慨。 王怜花惊才艳艳,若然让他拥有两千年的寿命,其所成获得的成就,只怕是徐福拍马也难以企及的。 时间随着渐渐变短的蜡烛,悄然流逝。 鸡鸣报晓,夜尽天明。 一缕温暖的晨曦,透过窗户照进了房间里。 “咦唔”声中,林诗音缓缓睁开了双眼。 迷糊的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李园了。 林诗音回想到,昨夜自己在经历了那一连串的风波操劳之后,终于心神俱疲。 没能等到任以诚将秘籍看完,便先睡了过去。 坐起身来,走出卧室。 林诗音看到任以诚仍旧专心致志的坐在客厅的桌前,连姿势都不曾改变过。 “早上好!” 任以诚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抬手将秘籍合上,回身打了个招呼。 “你都看完了?”林诗音问道。 任以诚“嗯”了一声,晃了晃僵硬的脖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身上顿时“噼里啪啦”的响起了一阵炒豆子般的声音。 虽是一夜未眠,但任以诚功力深厚,体内真气运转之下,精力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两人洗漱过后,客栈的小二已送来了早餐。 任以诚喝了一口熬的香浓粘稠的米粥,赞叹道:“这《怜花宝鉴》确实非同凡响,高深莫测! 你若是能将这上面记载的武功练成。 当今武林能胜过你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林诗音闻言一喜,可随即又面露愁色。 “但是,这武功实在太过艰深晦涩了。 以我的资质和内功根基,只怕等到头发都白了也无法练成。 到了那时,纵然真的练成了,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闻听此言,任以诚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放心,有我在,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我保证,你非但可以练成,而且会很快。” 。。。。。。。。。 李园中。 李寻欢依旧在借酒浇愁。 任以诚那一席话,让他对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怀疑。 而就在李寻欢沉浸在迷茫之中的时候,龙啸云来到了百晓生的藏身之处。 百晓生自然知道他的来意,也不啰嗦,直言道:“已经找到他们了,现在就住在邻镇的万源客栈里。” “哼!百晓生,你去将这个消息告知五毒童子。” 龙啸云脸色阴沉,昨日之事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百晓生犹疑道:“消息我早已派人送出,五毒童子不日便至。 只是,那姓任的武功深不可测,连天下奇毒寒鸡散都奈何不了他。 我担心五毒童子未必是他的对手。” 龙啸云冷笑道:“你要知道这世上有些毒药,并不是武功高就可以解决的。 五毒童子用毒炼毒的手段近乎天下第一,最擅此道。 若非你那兵器谱不排魔道中人,他只怕可以排进前十之列。” 他咬牙切齿道:“得罪了我龙啸云,我要让这两个狗男女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与此同时,万源客栈。 林诗音讶然道:“我虽然武功低微,却也知道内功修炼乃是日积月累之功。 大哥的意思是,你竟有办法帮我速成?” “当然。” 任以诚眉角一扬,心下暗笑。 这《七杀真经》终于又有用武之地了! “我曾在无意中得到了一本武功秘籍。 这才造就了我如今这一身深厚的功力。” 说着,任以诚便把七杀郎君的故事,讲给了林诗音。 吃过早饭后。 任以诚开始着手为林诗音打通窍穴。 这一套程序,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他都已施展过很多次。 俨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过后,林诗音体内的真气猛然暴涨。 如果说,以前她的真气只是一条河沟。 那现在,就已经变成了一条涓涓溪流。 “这《七杀真经》端的神奇无比。 能创造出这门武功,那位七杀郎君的才智,实已不在王怜花前辈之下。” 林诗音忍不住惊叹道。 任以诚提醒道:“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你马上运转《怜花宝鉴》上的内功心法,将体内的七杀真气转化。” 林诗音点了点头,依言而行,在心法运转之下,她身上的气机逐渐开始发生变化。 当人在全神贯注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眨眼,日暮西斜。 天色已近黄昏。 有着任以诚这个大高手的指点,林诗音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已经初步掌握了那股新增的功力。 晚饭时间。 在房间待的有些憋闷的两人,来到了客栈大堂。 在等待上菜的时候,江湖上的一些消息,经由那些食客之口,传到了两人的耳中。 除了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外,那些人谈论的最多的还是任以诚抢亲的事情。 毕竟,被抢的人是林诗音,是李寻欢的表妹。 同样一件事情,发生在不同身份的人的身上,会引发出不同的后果。 小李飞刀李寻欢,兵器谱排名第三。 有这个身份在,注定跟他有关的事情,会格外的引人注目。 小半晌后。 饭菜已经上齐。 任以诚夹了一个鸡腿,刚送到嘴边,忽地眉头一皱,停了下来。 就在刚才,他的元神躁动,疯狂发出警示。 林诗音见状,不解道:“大哥,怎么不吃了?” “菜里有毒!” 说话的同时,任以诚催动内力,将声音控制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范围。 林诗音闻言,顿时俏脸生寒。 “一定又是百晓生搞得鬼。” 任以诚淡淡道:“照我推测,这次来的应该是五毒童子。” “竟然是他。” 林诗音变色道:“此人狡诈多端,下毒的手段更是防不胜防。 当日我林家遭劫时,我带着家小逃离,就是中了此人的算计,才失手被擒。 从头到尾,我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过。” 她忧心忡忡道:“大哥,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任以诚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道:“照吃不误便是。” 说着,他便再次将鸡腿夹起,真的吃了下去。 “大哥,你……” 林诗音正自惊疑,陡觉手腕一紧,被缠上了一根蛛丝, 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真气源源涌入体内。 瞬间。 她便反应了过来,旋即也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 晚饭过后。 两人回到小院。 林诗音蹙眉道:“大哥,常言道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我们这样,也未免太被动了些。” “无妨。” 任以诚道:“越是本事大的人就越自负。 而自负的人也往往都经不起挑衅,有什么手段让他尽管使出来。 只要咱们没事,就总有他沉不住气的那一刻。” 林诗音莞尔道:“大哥这样,岂非也是自负的表现?” 任以诚双眼微眯,微微一笑,道:“所以我更加确定这个办法一定可以成功。” 说完,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只是这样一来,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就得委屈你跟我同房睡了。” 林诗音揶揄道:“事急从权,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大哥堂堂的男子汉,难道还害羞了不成?” 她呵呵一笑,语气莫名道:“况且,现在整个江湖都已经知道,林诗音成了任以诚的女人。 那我们此时又何必再计较这些旁枝末节?” 任以诚闻言,一时语塞。 忽然有些疑惑,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 林诗音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淡笑道:“大哥不必多想,我明白你的一番好意。” 她突然叹了口气,接着又道:“只是,如今在世人的眼中,诗音不过是换了一个男人嫁而已。 从龙啸云变成了大哥你,算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任以诚闻言,登时心神一震,歉然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了。” 林诗音摇了摇头,幽幽道:“从今而后,林诗音的名字注定要和任以诚的名字绑在一起。 所以,大哥你要不要试一试?说不定我会慢慢爱上你。 毕竟……你也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半点都不必表哥差。 难道,你自觉比不上表哥吗?” 任以诚撇了撇嘴,道:“林诗音若是会移情别恋,那便不是林诗音了。” 林诗音秀眉一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再多言。 第九章 偶遇 有人说,等待是这世上少有不会出错的事情。 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就可以等来时机,等来成功。 等来你想得到的一切! 任以诚和林诗音也在等待,等待五毒童子的到来。 月上中天。 卧室里,烛火已熄。 “安心睡,这里一切有我。” 任以诚搬了张椅子,在床边打坐练功。 林诗音和衣躺在床上,轻轻“嗯”了一声,随即闭上了双眼。 两人之间的蛛丝,此刻仍未断开。 五毒童子的武功如何犹未可知,但他下毒的手段确实已出神入化,近乎无孔不入。 以林诗音目前的功力,还远远达不到百毒不侵的境界。 一旦没了任以诚真气的加持保护,便很难抵挡五毒童子的暗算。 这根蛛丝就像是一条特殊的经脉,将两人的身体连接。 任以诚运转蜕变大法,真气循环周天,然后顺着蛛丝传入林诗音的体内,在她全身各处经脉流转,最后又再传回任以诚的体内。 如此往复循环,在蜕变大法的滋养之下,林诗音所能得到的好处,必将不可估量。 感受着手腕处源源不绝传来的真气,林诗音再次睁开了双眼。 从不曾和男人同居一室过的她,不免有些不太适应,一时难以入眠。 林诗音侧躺过身子。 借着从窗子透进来的淡淡月光,她怔怔出神的望着床边的任以诚,和缠绕在自己手腕上的蛛丝。 想到晚饭后的那番交谈,她心中忍不住思潮起伏。 无可否认。 这个好像横空出世一般的男人,已经和自己有了难以拆分的交集。 就像此刻,被这根蛛丝将两人绑在一起。 仿佛它连接的已不只是他们的身体,还有他们的命运。 夜色渐深。 思绪翻飞中,林诗音渐渐困意上涌,终于沉沉睡去。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和煦的晨光拉开了新一天的帷幕。 林诗音坐起身来,蛛丝随之被扯动,旋即她便听到了任以诚的声音。 “睡得还好吗?” 林诗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恬静的笑容,深吸了一口气,道:“自从林家出事之后,诗音难得能睡得如此踏实、舒服。” 她当然不知道,这是蜕变大法的功劳。 “昨夜五毒童子出手了吗?”林诗音又问道。 “没有。”任以诚摇了摇头。 林诗音讶异道:“奇怪,没想到他竟如此沉得住气。 看来,五毒童子也是个擅长等待的人。” 任以诚呵呵一笑,说道:“若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话,他又岂会有机会活到今日?” 林诗音叹了一口气,皱眉道:“但愿他的耐性不会太强,不然咱们可有的耗了。” “急什么?” 任以诚洒然笑道:“咱们有的是时间跟他玩。 只是,这个地方咱们不能继续再待下去了。” 他有些惋惜道:“可惜了,难得能找到个住着舒服的地方。” “为什么?”林诗音疑惑道。 任以诚道:“虽说五毒童子素来只对目标下手,鲜少殃及无辜。 但也难保他在接连失手以之后,不会狗急跳墙。 到时,若是连累了其他人凭白丧命,那咱们可就真是罪过了。” 林诗音闻言恍然,点头道:“一切全凭大哥安排便是。” 在吃过加了料的早餐之后,两人离开了万源客栈。 “诗音,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任以诚问道。 林诗音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我也不知道,如今,我只想离李园、离表哥愈远愈好。” “哈!” 任以诚眉头一挑,轻笑道:“既是如此,那咱们就听天由命。” 两人出了城镇,随便选了个方向,便踏上了旅程。 不骑马,也不坐车。 任以诚就这么带着林诗音信步游疆,丈量大地。 以此来帮助她掌控因修炼《七杀真经》,所飞速增长的真气。 月余后。 两人已来到了江南地界。 这一路之上,五毒童子虽然始终不见踪迹,却又似吊死鬼一般,如影随形。 任以诚和林诗音在旅途中,无论是吃的还是喝的,全都被他下了剧毒。 然而。 有诗曾云: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五毒童子几乎手段尽出,结果非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反而还成了任以诚传授林诗音《怜花宝鉴》的教材。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 林诗音不但武功进步斐然,对于解毒之法也有了不少的体悟。 同时。 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锋后,任以诚隐隐有种感觉,五毒童子的耐性,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一日。 两人行至一家酒馆门前。 这馆子不大,看起来还很简陋。 但是因为靠近路边,生意竟出奇的不错。 不管是过路的商旅,还是提刀带剑的江湖人士,都喜欢进来喝上两杯,闲聊两句,以解疲闷。 时正晌午。 酒馆里已快坐满了人。 仅剩下的一张桌子,早已没了任以诚挑选的余地。 两人坐了下来,点了几样酒菜和主食。 任以诚随意的打量着四周。 忽地。 临窗的桌子上,有两个人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这是一老一少。 老者身穿蓝布长衫,白发苍苍,正闭着眼睛在那里“嗒嗒”抽着旱烟。 小的是个很年轻的姑娘,十来岁的样子。 她梳着两条大辫子,一双眼睛犹如黑曜石一般,又黑又亮。 “大哥,那位老人家似乎有些不简单。” 林诗音注意到了任以诚的动作,在审视老者片刻后,说出了她身为女人的直觉。 任以诚轻笑道:“他哪里是有些不简单,他是非常极其特别的不简单。” 林诗音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好奇之色。 “从来没见大哥如此评价一个人,他究竟是什么人?” 任以诚眼神一凝,淡淡道:“我若是没看错,他应该是兵器谱排名第一的那一位。” “什么!” 林诗音神情一震,动容道:“他竟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机老人!” 与此同时。 窗边那位老者蓦地睁开双眼,往任以诚二人的位置扫了一眼后,嘴角隐隐露出了一丝笑意。 “怎么了,爷爷您笑什么?”辫子姑娘问道。 蓝杉老者抽了口烟,悠然道:“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人,你说该不该笑?” 辫子姑娘闻言,眨了眨眼睛,点头道:“那自然是应该的。” 另一边。 店小二将酒菜送到了任以诚两人的桌上。 “嗯?” 将菜夹起的第一瞬间,林诗音便皱起了眉头。 菜里还是有毒。 “不错,不错。” 任以诚夸赞道:“这么快就发现了,看来以后他再也算计不到你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五毒童子。 林诗音微微一笑,婉声道:“这还不都是大哥你教导有方。 况且,他哪里还有以后了?” 说完,她筷子一动,竟毫不在意的直接将吃了下去。 至今依旧缠在手腕上没有解开的蛛丝,给了她肆无忌惮的底气。 这时。 就听那蓝杉老者突然咳嗽了两声,将烟袋锅在桌上一敲,开口道:“红儿,时候到了么?” “是时候了。”辫子姑娘也就是红儿应道。 老人这才睁开双眼,他人虽然又老又干,但一双眼睛却十分年轻。 目光一转,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他在瞪着自己。 “各位,你们可知如今这江湖上,流传最多最广的消息是什么?” 蓝杉老者忽然问道。 不等众人回答,那辫子姑娘已抢先答道:“那当然是漂萍无迹大破小李飞刀,抢亲中原第一美人林诗音的事情。” 骤然听到有人提起自己,任以诚和林诗音不由神色一动。 看着那两人一搭一唱,任以诚也愈发确定,他们就是天机老人和孙小红祖孙俩。 “错,大错特错。” 天机老人朗声道:“丫头,你这消息已经过时了。” “那爷爷您说应该是什么事情?”孙小红问道。 天机老人嘿嘿一笑,道:“百晓生你知道?” “当然。”孙小红点头。 天机老人道:“那他所评的兵器谱你自然也知道了?” “当然。” 孙小红再次点头。 天机老人道:“那你可知兵器谱排名第三的是谁?” 孙小红道:“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李探花的威名,就算放眼整个江湖,也不会有人不知道。” 说话之时,她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仿佛有种奇异的光芒在闪动。 任以诚见状,忍不住揶揄道:“诗音,看那小丫头说起李兄时的模样,你只怕是有情敌了。” 林诗音白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天机老人故作叹息,道:“唉!丫头你又错了,百晓生近日重排兵器谱。 排名第三的已不再是那位风流探花。 而是已抱得美人归的漂萍无迹,魔刀无敌!” 孙小红眼珠一转,曼声道:“是了,当日李园门外的长街之上,小李飞刀,刀锋断折。 这第三名的位置,自然该当让给别人。” “大哥,想不到百晓生竟有此心胸,将你排进了兵器谱里。” 林诗音诧异道。 任以诚冷笑一声,聚音成束,道:“他这是在捧杀我。 江湖中人有哪个是不好名利的? 排名第一的天机老人身份隐秘,鲜有人知。 排名第二的上官金虹蛰伏不出。 而原本第三名的李兄,飞刀之名,威震天下,无人敢撄其锋。 只有我,自行走江湖以来,见过我出手的人基本都已死光了。 你说,现在百晓生将我排入兵器谱,而且还把李兄挤下去了,会是什么后果? 这无敌二字,又岂是那么好当的!” 林诗音神情变幻,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他是要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好阴险的手段。” 就在这时。 两人忽地眼前一暗,只见一名身穿白衣,手持长戟之人,出现在桌前。 任以诚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林诗音撇嘴道:“你看,麻烦这不就来了。” 第十一章 看不见的刀 “你就是百晓生说的漂萍无迹,魔刀无敌?” 白衣人上下打量着任以诚,冷冷问道。 他的人就像他手中那杆银色大戟一般,挺拔、凌厉。 锋芒毕露中,自带一股慑人心魄的气势。 任以诚点头道:“正是任以诚。” 说完,他接着问到:“银戟温侯?” 白衣人点头道:“正是吕凤先。” 刹那间。 酒馆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已全部集中到了两人身上。 兵器谱排名第三和第五的存在。 这的确是两个显赫的名字,足够令人悚然动容。 窗边。 天机老人哈哈一笑,道:“一说魔刀,魔刀就出现了。” 孙小红眨了眨眼睛,看向任以诚的目光中,带着些许诧异。 “如果他就是魔刀,那他身边的女人,岂非就是那中原第一美人,林诗音。” 孙小红喃喃自语着,将目光转向了林诗音。 第一眼,她看到的是一双眼睛。 那明亮的眸子中,带着丝丝幽怨之意,就是铁石人看了也要心动。 也不知为什么? 只这惊鸿一瞥,孙小红已认定这是自己一生之中,见到的最美丽的女人。 同一时间。 另一边。 吕凤先冷冷道:“你很怕麻烦?” 任以诚道:“我这人不喜欢找麻烦,当然也不喜欢麻烦来找我。” 吕凤先冷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从你打败小李飞刀的那一刻起,麻烦就已经是注定了的。” 任以诚长叹了一声,无奈道:“我虽然接住了他的飞刀,却也伤不了他。 充其量只是个平手而已。” 吕凤先问道:“那百晓生为何要将你排在李寻欢的前面?” 任以诚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百晓生才对。” 他双眼微眯,想了想,又道:“也许是因为我比他会杀人。” 只杀一人的话,也许自己和李寻欢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若是十人,二十人,甚至上百人。 那李寻欢一定比不过自己。 毕竟,就算是小李飞刀倾囊而出,又能有多少呢? 吕凤先闻言,怔了一怔,这个答案实在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接着,他神情一肃,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我的来意想必你已明白?” 任以诚点头道:“我自然明白。” 吕凤先眼神一凛,问道:“那你的决定呢?” 任以诚微微一笑,旋即起身。 “如你所愿!” “当真?”吕凤先有些意外。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任某素来以诚待人,说一不二。” 吕凤先忽地放声大笑,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总算没有让我失望。” 他是个骄傲的人,绝不可能忍受屈居人下。 原本百晓生将吕凤先列名兵器谱第五,对他来说就已是奇耻大辱。 现在,更因为任以诚的横空出世,降到了第六名。 这让他更加无法忍受。 所以,他一定要来会一会任以诚,见识一下所谓的魔刀是否真的无敌? 任以诚道:“麻烦是用来解决的,逃避从来都不是办法。” “说的好。” 吕凤先眼中战意昂然,手中银戟更是寒芒大盛。 “今日,就让吕某来领教一下你魔刀之威。” 任以诚看了下柜台出哭丧着脸,瑟瑟发抖的店主,口中说了一个“请”字,随即迈步向外面走去。 林诗音当然也跟了出去,因为她手上缠着蛛丝。 此刻,任以诚本该将蛛丝解开,但谁也无法保证,五毒童子会不会趁机下手。 林诗音如今虽然能分辨毒物,但却不代表她可以抵抗毒物。 不过,好在蛛丝为真气所化,可以随意延长,倒也没什么妨碍。 蜕变大法运转,任以诚和林诗音已相隔数丈。 蛛丝透明,又细若发丝,在场众人竟然谁也不曾发现其中奥秘。 唯有天机老人,那仿佛可以洞察一切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来回扫视了一下,脸上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笑容。 相视而立。 吕凤先手中银戟斜指大地。 “你的刀呢?” 任以诚负手于背,淡淡道:“我虽然答应与你一战,但能不能让我出刀,还要看你的本事。” 吕凤先闻言,眼中怒意浮现,一声冷哼,人已出手。 谁也无法忍受如此的轻视,尤其是他吕凤先。 劲风呼啸。 吕凤先手持大戟,犹如飞龙破空,携无边狂猛之势,向任以诚急冲而去。 戟属于重兵器,自古以来用这种兵器的人,寥寥无几。 但若真的能将这兵器用出名堂的,就绝非易与之辈。 吕凤先就是这样的人。 他这一招非但速度很快,力道也是强劲非常。 厉风扑面而来。 眨眼已攻至近前。 任以诚足下轻点,身若鸿毛飘飞。 下一瞬,人已立足于戟尖之上。 吕凤先提气运劲,长戟一震,立时将任以诚挑飞出去。 任以诚顺势一个凌空倒翻,却见眼前漫目寒芒倾泻而来。 吕凤先冲天而起,居高临下,长戟翻飞间似狂风骤雨一般,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 任以诚人在半空,此刻已然再无半分退路。 间不容发之际。 他深吸了一口气,胸腹一鼓,真气下沉,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身形立时疾坠而下。 半空中。 吕凤先一击不中,当即戟势一变,霎时漫天寒芒凝于一点,借下冲之势,身化流星再次向任以诚攻去。 如此变化随心,显然已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 然而。 任以诚身法如风,只身形一晃,便躲开了这强势一击。 戟势落空。 劲力冲击之下,轰然声响中顿时土地崩裂,地陷三寸。 “你这不是比武,是逃命。” 眼见屡攻不中,吕凤先心中怒火愈发炽盛。 这一句话没说完,他已连出了十五招。 “你连碰都碰不到我,还想让我出刀。” 任以诚闲庭信步,任由吕凤先攻势如何急劲,却始终连他的衣角也碰不到。 “爷爷,江湖传说,任以诚有一柄名叫争锋的宝刀。 可是我左看右看,他身上也不像带着刀的样子。” 孙小红疑惑道。 天机老人淡淡道:“因为刀本就不是用来给人看的。” 孙小红点了点头,这一点她不得不承认。 天机老人道:“也许只有看不见的刀,才是最可怕的刀。” 孙小红道:“可这世上没有看不见的刀。” 天机老人眼神一凝,缓缓道:“也许你能看得见它,但是等你看见它是,往往已太迟了。 小李飞刀如此,现在的魔刀亦是如此。” 孙小红再次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而就在祖孙俩说话的功夫,任以诚和吕凤先又已拆了数十招。 “注意了,他要出刀了。”天机老人突然开口道。 孙小红连忙目不转睛的盯住了任以诚。 在她的注视之下。 只见任以诚的身形骤然而停,左手横出一掌将吕凤先逼退。 与此同时。 在孙小红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任以诚右臂一挥,光芒闪动间,争锋上手。 犹如魔法奇迹般神乎其神的一幕,纵然是天机老人也没看出半点玄机。 刀光闪烁。 就见任以诚已掠身而出,缩地成寸般逼至吕凤先近前。 随即,手中刀锋扬起,一斩而下。 星辰变真气勃发,沉重又霸道的刀劲,崩天裂地般压迫而来。 吕凤先心神俱震,惊愕间,只觉戟身传来一股惊天雄力,虎口一痛,顿时兵器脱手。 “嗤”的一声。 伴随银戟插入地面,胜负也已落下帷幕。 吕凤先看着虎口撕裂的双手,犹自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良久才回过神来。 “百晓生毕竟是对的,吕某输了。” 说完,他竟直接转身离去。 “喂,你的兵器。”任以诚提醒道。 吕凤先顿住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长戟既失,温侯便已死了。 但是你记住,吕凤先一定会再回来找你。”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任以诚暗道:“但愿到时你还能找得到我。” 这时,林诗音走了过来。 五毒童子并未出手选择在刚才出手,他的耐性比任以诚想的要好一点。 林诗音道:“我还以为大哥会杀了他。” 任以诚轻笑道:“我若想杀他,就不会跟他纠缠这么久就,银戟温侯倒也有两下子。 小李飞刀我已领教过,就不知那排名第二的龙凤金环和排名第一的如意棒,又该是何等样的风采! 您说呢,老爷子?” 说到最后,他蓦地看向了不远处的祖孙二人。 天机老人只是呵呵一笑,没有搭话。 孙小红却走了过来,娇声道:“大哥哥,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你说。” 任以诚眉头一挑,不禁有些好奇。 孙小红看了看林诗音,道:“请你一定要看好这位中原第一美人,千万不要让她离开你。” “为什么?”任以诚愈发的好奇了。 孙小红眼波流转,吃吃的笑道:“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人来跟我争小李飞刀了。” “哈,人小鬼大。” 任以诚忍不住笑了出来,旋即又看向了林诗音。 却见对方神色依旧淡然,她当然不会去吃一个小姑娘的醋,更不会跟她斤斤计较。 孙小红浑不在意任以诚的揶揄,只是问道:“那你到底答不答应?” 任以诚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虽然年龄还小,但也是女人。 既然是女人,你就该知道女人心似海底针的道理。 这哪里是我能管的住的,难道用刀威胁她吗?” 孙小红道:“用刀当然不成,但是你可以用心。 能留住女人心的,当然只有男人的心。” 任以诚闻言一怔,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好了,丫头,再说下去,爷爷都要替你臊得慌了。” 天机老人打断了孙小红,对任以诚拱手道:“年轻人,咱们有缘再见了。” 他似乎并不想和任以诚有过多的交集。 他百分百确定对方已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他怕任以诚会忍不住向自己挑战。 他虽然有兵器谱第一的如意棒,但是他更清楚自己已经老了…… 祖孙俩走后。 林诗音道:“大哥,咱们也离开,免得又在有麻烦找上门来。” 任以诚“嗯”了一声,突然抬手拔出来吕凤先的银戟。 “怎么?大哥对戟也有兴趣吗?”林诗音讶异道。 任以诚翻手将银戟收起,道:“能扛住我一刀而不断,这戟的材质定然不差,留着说不定日后会有用。” 第十二章 烈焰焚虫 夜! 月朗星稀。 淡淡的月光笼罩,像是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 山林深处。 原本该渺无人迹,此刻却亮起了火光。 不但有火光,林中还有充斥着一股诱人的肉香味儿。 火堆上架着一只烤鸡,任以诚正在不断的翻动着。 林诗音坐在一旁,手臂放在膝上,单手托腮,饶有兴趣的看着。 这一次,两人的运气似乎差了那么一点儿。 离开那个小酒馆以后。 他们从日上中天,一直走到月上中天,却始终没有看到一个可以投宿的地方。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露宿山林。 火光摇曳。 柴火被烧的劈啪作响。 看着任以诚摆弄烤鸡时那娴熟的手法,林诗音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没想到,大哥竟然还懂得厨艺!”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你已经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了。 林诗音闻言,嘴角微扬,勾起了一抹恬淡的笑容。 “大哥总是这么的出人意料! 表哥便从来不会做这些东西……我也不会。” 任以诚又给烤鸡翻了个身,轻笑道:“李兄出身名门,历代缨鼎,身份显赫,一身书卷气,文武双全。 诗音你亦曾是魔刀门的金枝玉叶,锦衣玉食。 自然不比我这个山野村夫,满身的烟火之气。” 林诗音摇头笑道:“大哥若是山野村夫,那这世上岂非再也没有高人了? 现在,整个江湖有谁不知道,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是你的手下败将? 至于魔刀门……” 她忽地神色一黯,有些幽怨道:“如今早已成了昨日黄花。 留下的,就只有我这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而已。” 闻听此言,任以诚的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怜惜。 “你难道已忘了,现在我也是魔刀了? 你这个前任魔刀之女,自当由我来守护。 只要我还挥的动刀,便绝不容有人欺负你。” 这时,烤鸡终于熟了。 任以诚将鸡腿撕下来,递给了林诗音。 鸡腿是他最喜欢吃的地方。 接过鸡腿。 林诗音道了声谢,感慨道:“大哥就像这鸡腿一样,在诗音最需要的时候,这般及时的出现了!” 家门被灭后,又被最亲最爱的表哥让给了别人,林诗音唯一的支柱也崩塌了。 哀,莫大于心死! 痛,莫过于情伤! 这段时间,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无尽的无助当中。 但现在,看着手中的鸡腿,她感觉自己似乎又有了依靠。 鸡腿才刚熟,还很烫,但她却舍不得放手。 任以诚撇嘴道:“嗯……虽然这个比喻有些奇怪,但我就当你是再夸我了。” 林诗音闻言,“噗嗤”一声,突然笑了出来。 她的心情好像已经恢复了。 “说起来,相识许久,我还从未曾听大哥提起过自己的来历和家人。”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的看法发生了变化,那她的态度自然也会随之改变。 她会开始关心以前从不在意的问题。 林诗音岂非正是如此? 任以诚目光一闪,淡淡道:“我在这个世界没有家,更没有家人。” 林诗音闻言,心中暗叹。 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都是孤儿! “原来如此,难怪大哥自号漂萍无迹……” 呢喃声中,林诗音忽然眼神一凝,随即便是“啊”的一声惊呼,“腾”的站起身来。 “有蛇!” 任以诚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条色彩斑斓,足有三四尺长的大蛇,吐着信子,蜿蜒而来。 他眉头微皱,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激射而出。 下一瞬。 “嗤”的一声。 那条大蛇已被树枝钉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后,便没了动静。 任以诚拍了拍手,道:“深山野林,有些蛇虫鼠蚁也属正常。” 熟料。 不等他话音落下,一阵奇异的吹竹声骤然响起。 紧跟着。 树林的四周,便传来了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响。 火光映照下,只见蛇,蜘蛛,蜈蚣,蝎子…… 各种各样的毒物,向着任以诚和林诗音的位置,包围而来。 林诗音见状,顿时脸色剧变。 但她此时已不在是从前那个弱不禁风的林诗音。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时间。 在任以诚的帮助之下,《七杀真经》的窍穴,她已经打通了三个。 一身内力,已小有所成。 就听一声清叱。 林诗音纤手一翻,猛然一掌挥出。 掌风激荡之下,立时将围至身前毒物掀飞了出去。 然而。 这些毒物为吹竹声所控,声音不断,它们的攻击便不会停止。 眨眼间,便将林诗音打出的缺口补齐。 林诗音眉头微蹙,提气凝劲,双掌接连挥出。 但那些毒物却是悍不畏死,前扑后继,势要将她置于死地。 就在这时。 任以诚猛然发出一声冷哼,如若惊雷般在林中炸响。 旋即,只见他足下一顿。 霎时。 以任以诚为中心,一股雄浑无匹的劲力沛然而生。 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向四面八方翻涌而去。 轰然声响中。 方圆数丈内的毒物,瞬间化为粉碎。 血肉遍地,红绿掺杂。 林诗音只觉一股刺鼻的腥味在林中扩散开来。 胃里登时一阵翻江倒海,恶心欲呕。 她强忍不适,皱眉道:“大哥,五毒童子又来了,这林中毒物繁多,此地只怕不宜久留。” “不急。” 任以诚淡淡一笑,摇头道:“堂堂极乐峒主,今日却用出了这般不入流的手段。 急功燥进,他的耐性终于消耗殆尽了。 如此,岂非正是咱们解决他大好时机?” 林诗音脸色凝重道:“此人一向诡计多端,也许他是在故意引我们上当。” 蓦地。 一阵刺耳的笑声响起。 “我还道中原第一美人是何等样的冰清玉洁。 却没想到,原来竟是个水性杨花的荡妇。 那边才刚离开小李飞刀的怀抱,这边就又另结新欢,攀上了魔刀。” 笑声和说话声忽远忽近,也不知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 如此看来,这五毒童子的武功倒也有几分造诣。 林诗音神情漠然,只是冷哼了一声,全然没有把五毒童子的话放在心上。 她本就生性淡薄,或许这世上只有李寻欢才能令她的情绪发生变化。 任以诚负手于背,朗声道:“五毒童子今日的手段,与以往大相径庭,是否已黔驴技穷?” “哼!” 五毒童子冷冷道:“我已没兴趣再将这场游戏继续下去,你们就乖乖等死。” 任以诚微笑道:“你既然有此自信,那想必是有所依仗,何不现身一见?” 五毒童子道:“我不现身,也可要你的命!” 任以诚道:“哦~?” “时至今日,死在我手上的人已有两百五十二个。 非但从来没有一人见到过我,根本连我的影子也看不到。” 任以诚叹息道:“我早有所闻,五毒童子不但是个比武大郎还不如的侏儒。 而且生的奇丑无比,根本不敢见人,如今看来,传言果然不假啊!” 此言一出,那忽远忽近,飘飘渺渺的笑声立时停顿。 过了好半晌。 五毒童子那咬牙切齿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我若是让你们在天亮之前就死了,便算我对不起你们。” 任以诚淡淡道:“那就要看阁下的手段了。” 他话音甫落,忽地那奇异的吹竹声再度响起。 但这次来的却不再是那些蝎子、蜈蚣,毒蛇之类的东西了。 伴随着抑扬顿挫的曲调,四周冒出了无数条蠕蠕而动的肉虫。 这些虫子有大有小,又长又短,更长得奇形怪状,异常狰狞。 它们密密麻麻的拥在一起,行动间还自带有一股腥臭之气。 让人望之生畏,不寒而栗。 “大哥……” 林诗音的脸色已然变得煞白,更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透天灵。 惊骇间。 她已躲到了任以诚的身后,忍不住微微颤抖。 如此情形,任谁看了也会感到恐惧! 五毒童子猖狂大笑道:“这些‘极乐神虫’乃是用七种至毒神物杂交而成,非血肉不饱。 你们就好好享受,保证让你们尸骨无存。” 说完,他显得愈发得意,问道:“姓任的,我这手段如何?”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任以诚的神情依旧淡然。 五毒童子冷笑道:“哼!死鸭子嘴硬!” 任以诚哂然一笑,笑声中,五指交叠,若莲花绽放,结成玄妙印诀。 倏然间,一抹淡淡的昊光流转。 在林诗音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只见一点星火在任以诚指尖凝聚而成。 “玄灵化气,圣火除秽!” 任以诚一声沉喝,指尖那一点星火飞射而出。 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形轨迹,落入了极乐神虫中。 他元神既成,自然已有了修炼灵力的资格。 如今灵力虽然不多,只能凝出这一点星火,却也足够了。 “轰!” 火焰似乎与极乐神虫产生了某种莫名的反应。 像是遇到了燃料一般,顿成星火燎原之势,爆发开来。 极乐神虫瞬间被淹没在一片火海当中。 不过数息之间,便尽数化为了灰烬。 而在极乐神虫消失的同时,火焰也随之熄灭。 仿佛一切都不曾出现过。 第十三章 自食恶果 “该死,我的宝贝!” 尖锐刺耳的凄厉吼声,在树林中陡然响起。 五毒童子愤怒,不甘,更加的难以置信。 适才发生的事情,已然超出了武学的范畴。 五毒童子纵横江湖多年,以他的眼力当然看得出,那绝不可能是任以诚施展的障眼法。 极乐神虫得来不易,他苦心培育,如今却毁于一旦。 怒火已经蒙蔽了五毒童子的理智。 怨愤之下,他心神略分,终于露出了破绽。 “哈!找到你了。” 任以诚的声音突然响起。 伴随声音而来的,还有一股汹涌澎湃的强悍掌劲。 五毒童子勃然色变。 “咔嚓”一声。 树林南边的一颗大树,被掌力给震断。 只见半空中黑影一闪,五毒童子已现身林中。 这时,林诗音终于看清了当日害自己被诸葛神君所擒之人的庐山真面目。 五毒童子的身高不过四尺,犹如幼童一般。 身上穿着一件七彩斑斓的短裙,瘦小枯干的双腿就这么露在外边。 一个小小的脑袋上,却生得一对大大的眼睛。 他的五官就仿佛是拼凑而成的,此刻愤怒之下,显得格外的狰狞。 那模样,活生生就是一条大号的极乐神虫。 任以诚口中啧啧有声,讥诮道:“我现在开始有些怀疑,死在你手里的那两百五十二人,其实是被你这幅尊容给吓死的。” 五毒童子闻言,怒极反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你们两个都该死。” 话音未落,他那瘦小的身形已“唰”的一下,箭射而出。 随后。 任以诚便感觉到有一股浓烈的腥风向自己扑面而来。 而四周的花草树木在碰触到这股腥风后,几乎瞬间便枯萎了下去。 显然是剧毒无比! 再看五毒童子,他的双手此时竟已变成了墨绿色,诡异莫名。 任以诚眉头微皱,右掌一挥,螺旋真气登时席卷而出。 劲风呼啸。 毒气被吹的倒涌而回。 惊骇间,五毒童子只觉一股前所未见的霸道真力压迫而来,身形顿时为之一滞。 “百毒极乐神功!”任以诚诧异道。 “你竟然认识这失传近百年的神功绝学!” 五毒童子更加诧异。 任以诚淡淡道:“我非但认识这门武功。 从你手掌的颜色,我还知道你已练到七八成的火候了。 我更知道,要想将这门武功练到大成,需要吸收整整一百种剧毒之物。 然后,再利用它们之间的物性生克,形成一个完美的平衡,将自己的真气变成剧毒之物。 功成之后,威力无匹,只可惜,你终究大功未成。” 他原本并不知道,但是《怜花宝鉴》上,却记载着详细的修炼方法。 五毒童子冷笑道:“那又如何,杀你足够了。 亮出你的魔刀,我要让你死的心服口服。” “不必了。” 任以诚嗤笑道:“杀你,我怕脏了我的刀。” “好!好!好!我倒看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五毒童子面沉如墨,‘百毒摧心掌’已再次出手。 他既然身材瘦小,速度当然极快。 眨眼间,便已攻到了任以诚的身前三尺。 “千丝万线。” 任以诚不闪不避,双掌猛然横推而出,使出了蜕变大法。 霎时间,真气化作无数飞蛛丝,在空中交错纵横。 五毒童子猝不及防,顿时被困网中,动弹不得。 他本欲运劲挣脱,却没想到这邪门的蛛丝竟然愈挣脱愈紧。 林诗音见状,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大哥,这是否就叫做自投罗网?” 任以诚点头道:“当然,没有比这个词刚适合他的了。” “你们高兴的太早了。” 五毒童子言罢,口中一声狂喝,双臂一撑,周身真气尽出,终于将困住自己的蛛丝崩断。 “无论如何,你们今天都要死!” 五毒童子的眼中满是怨毒,正欲动手,却惊觉体内内息紊乱。 “是你得意的太早了。”任以诚悠然笑道。 “你做了什么?”五毒童万分疑惑道。 任以诚道:“没什么,我不过是刚才在困住你的时候,顺手替你解开了几种毒性。 现在你体内的毒性平衡已被打破,会有什么后果就不用我说了?” “你……卑鄙!” 五毒童子惊惧交加,急怒攻心之下,体内的毒性瞬间失控,如翻江倒海般在体内肆虐开来。 肉眼可见的,五毒童子的肤色开始发生变化,就像他身上的短裙一样,变得五颜六色。 “啊……啊……” 惨烈的哀嚎声,犹如鬼夜哭一般,回荡在树林之中。 五毒童子痛苦难耐,在地上不断的翻滚着。 他的身上更已被自己挠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伤口里渗出来的血都已变成了紫黑色。 落在地上,不住的发出“嗤嗤”声响,将他身下的花草腐蚀成洞。 “快,快杀了我,求求你们,快杀了我……” 毒性反噬,五毒童子终于再也承受不住。 然而。 任以诚却是不为所动,微笑道:“这一路上,我们的饮食承蒙你照顾。 感谢你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杀你呢。” 毒性愈来愈猛烈。 五毒童子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直到此刻,他也终于明白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在临死前的感受了。 在痛苦和绝望中,五毒童子体内的毒性,终于随着真气彻底爆发开来。 “砰砰砰……” 气爆之声接连响起,五毒童子身上瞬间血肉横飞,被笼罩在一片紫黑色的血雾之中。 林诗音的胃里又开始翻腾起来。 她嘲讽道:“他这是否又是自作自受呢?” 任以诚蓦地叹了口气,道:“我突然有些后悔将他杀掉了。” “为什么?”林诗音不解道。 任以诚道:“因为杀了他必定会引出来一个极为可怕的人。” 林诗音道:“谁?” 任以诚缓缓道:“五毒童子的干娘,大欢喜女菩萨。” 林诗音讶异道:“难道以大哥的武功,竟不是此人的对手吗?” 任以诚道:“我宁可同时对上天机老人和上官金虹,也绝不想和她交手。” 林诗音道:“能让大哥如此忌惮的人,那她岂非已是天下无敌?” 任以诚道:“我知道你此时的胃里已经很不舒服了。 我不想再刺激你,等日后有机会你看到她,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林诗音只有点头。 未免五毒童子的尸体贻害无穷。 任以诚再次运转灵力,凝聚出圣火,将他的尸体焚毁。 “五毒童子已死,这根蛛丝终于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说着,任以诚断开了跟林诗音缠在一起的蛛丝。 看着飘落在地的蛛丝,林诗音不由神色一怔。 那一瞬间,她突然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也随着蛛丝一同掉落了…… 第十四章 决断 曲折狭窄的山路上。 任以诚和林诗音并肩而行。 那片树林被五毒童子的毒气污染,已不能再待下去了。 索性,他们便决定连夜上路。 所幸,今晚的月色还算不错。 山路绵延,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但也许是因为他们是用走的,所以才会显得这条路特别漫长。 时间随着脚步的前进而流逝。 天已破晓。 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浮现出了一抹鱼肚白。 如同利刃般将夜幕划破,为这片大地带来了第一缕光明。 倏尔。 这柄利刃变成了灿烂的金黄色,化为一轮旭日升起。 只是很快,天边又被染成了一片赤红。 云舒霞卷,蔚为壮观。 林诗音叹息道:“很久没看到这么美丽的日出了! 以后,若是能天天看到就好了。” 玉容映朝霞,令本就绝美的她,又再添了几分醉人的风韵。 任以诚闻言,却皱起了眉头。 “我看还是不要的好。” 林诗音不解道:“有什么问题吗?” 任以诚眉头一挑,轻叹了口气,道:“朝霞不出门,暮霞行千里。 看这样子,今日的天气只怕有变。 若到时还找不到落脚的地方,那你我就只能乖乖等着变落汤鸡了。” 林诗音闻言一怔,随即莞尔一笑。 “船到桥头自然直,老天爷的脾气总是难以捉摸。 若当真如此,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常言道,好的不灵坏的灵。 一切正如任以诚所担心的那样,就在他们终于走出山路,踏上官道的时候,天际风云突变。 时近晌午。 半空中乌云聚集,已是黑压压的一片,仿佛夜幕重临。 云层中更不时有电光闪现,发出闷雷阵阵,明灭不定。 宽阔的大路上。 任以诚和林诗音身法如飞,向着前方疾掠而去。 “咔嚓!” 忽地,一声惊雷炸起,顿时天地无声。 隐约间,任以诚已感觉到有雨点落在身上。 不过这次,总算他们的运气还不是太差。 大路前方的不远处是一个岔口,在那里有一座亭子。 这时,天空中陡然划过一道闪电,刺眼的白芒瞬间照亮天地。 紧跟着。 伴随又一声惊雷炸响,无数黄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的倾盆而下。 当踏入亭中的那一刻,任以诚和林诗音同时松了口气。 毕竟,成为落汤鸡的滋味儿,可并不好受。 电闪雷鸣。 亭外暴雨如注,犹如一道密密的珠帘,隔断了行人的路,也隔断了行路的人。 任以诚负手于背,静静的感受着雷电中所夹杂的无尽天威。 林诗音亦静静的坐在石凳上,出神的望着自己的手。 望着手上那被蛛丝缠绕过后,还未消退的痕迹。 突然间。 密如万马奔腾的雨声中,传来了一阵密如雨点般的马蹄声。 八骑快马,冒着暴雨急驰而来,旋即勒马亭前。 显然,他们知道这里有避雨的地方。 “他妈的,这见鬼的鸟天气,眼瞅着马上就要到家了,竟然下起了大雨,实在是晦气。” 当先一人是个身形彪悍的大汉,一身劲装,骂骂咧咧的翻身下了马。 其余几人纷纷出声附和,粗言秽语的说个不停。 拴好马后。 八人带着满身雨水湿气,走进了亭中。 这本就不大亭子,登时变的有些拥挤起来。 他们第一眼便注意到了林诗音。 她的容貌就像晨间的朝霞一样美丽,无论是谁也无法忽视。 “头儿,不是晦气,是运气,这场雨一定是老天爷为了成人之美才下的。” “看来是我错怪老天爷了。” 八人不约而同的嘿嘿怪笑起来,笑声中是说不出来的猥琐和下流。 他们的眼睛仿佛已长在了林诗音的身上,半刻也不愿挪开。 那感觉就像是发现了猎物的饿狼,垂涎欲滴。 林诗音皱了皱眉头,起身来到了任以诚身旁。 那些人的目光让她感到恶心。 “呦~这美人儿还害羞了。” “嘿嘿,躲也没用,她难道还以为那个小子能保护她不成?” 他们当然也注意到了任以诚,只是此时的任以诚看起来一副文弱公子的模样,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那领头之人看着任以诚,戏谑道:“小子,能有这样绝色的美人相伴,你福气不小。 不过可惜的是,有时候福气不一定一直都是福气。 大爷今天就教你个道理——福兮祸所依。 遇见了我们,这美人你注定是无福消受了。 要怪你就怪老天爷,谁让它下了这场雨。” 他话音一落,另外七人顿时又再哄笑起来。 仿佛任以诚和林诗音已是两只待宰的羔羊。 “说完了?”任以诚淡淡道。 那领头之人,闻言一愣。 任以诚接着道:“说完了就听我一句。 下辈子各位若是再行走江湖,一定记得把眼睛都擦亮点儿。” 领头之人神色微变,笑容尽去,并且再次打量起了任以诚。 眼前之人实在镇定的有些过分了。 “我们弟兄乃是凤凰山,火云寨的人。 还请公子也亮个万儿出来,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大家伤了和气。” 闻听此言,另外七人也察觉到了情况有异,神色登时也严肃起来。 任以诚却没有理会那领头之人,而是侧身看向了林诗音。 “诗音,杀了他们。” “什么?” 林诗音惊讶的看着任以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火云寨的人亦是大吃一惊,恼怒的同时,对任以诚也愈发忌惮起来。 对方那轻描淡写的态度,竟让他们忍不住心里发寒。 任以诚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决心改变自己,所以近来一直勤加修炼。 但其实真正能让你坚强起来的,并非高强的武功,而是你的心。 武功只不过是辅助而已,没有足够坚强的心,武功再高也是枉然。” “可是,我……” 林诗音面露犹豫之色,她长这么大还从未杀过人。 任以诚肃然道:“有人曾说过,没有决断之心的舍弃过往,都不过是故作姿态而已。 你既已下定决心,那这一关就是你必须要过的。” 说着,任以诚翻手化出了争锋,递到了林诗音的面前。 “拿起这柄刀,杀了他们。” 火云寨的人本已在怒火爆发的边缘。 毕竟,谁也忍受不了被人当做磨刀石一般的羞辱。 但当他们看到任以诚拿出争锋的时候,却又犹豫了。 恍惚间,他们已意识到自己似乎踢到铁板了。 一时间,竟不敢轻举妄动。 与此同时。 林诗音那变换不定的神色,显示着她内心的挣扎。 “你刚才也听到了,左右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大可不必有什么心里负担。” 任以诚的话仿佛带有某种奇异的魔力。 其实,他已暗中用上了学自《怜花宝鉴》的摄心术。 伴随着他话音落下,林诗音的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 她紧紧的握住了争锋,逐渐变得凌厉的目光,如刀一般扫向了火云寨的那八个人。 “唰!” 刀光一闪,林诗音已出手。 这是她决心舍弃过往,所挥出的第一刀,其中蕴含着她的信念。 那璀璨的刀光,已丝毫不逊于天空中划过的闪电。 而她身为武夷魔刀之女,当然也是会刀法的,且招数极其狠辣刁钻,杀气凛然。 无怪乎她爹曾经被称为魔刀。 那八个人的武功却并不怎么样,因为但凡有点修为的人都能看出任以诚的不简单。 可惜,他们却没有,所以他们已死了七个人。 当林诗音的刀划向最后一人咽喉的时候,任以诚突然拦住了她。 “大哥,为什么?”林诗音不解道。 任以诚道:“因为咱们已经没钱了,所以要他带路。” 林诗音恍然大悟,随即将争锋收了回来。 尸体躺在地上,鲜血不断流向亭外,然后被大雨冲走。 浓重的血腥味,让林诗音的胃突然一阵收缩。 接着,她就真的弯下腰,吐了出来,直到将苦水都吐干净。 “大哥,我做到了。” 任以诚看着林诗音那前所未有的坚定眼神,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也许,能洗去她心中软弱的并不是眼泪……而是血。 第十五章 夺寨 雨,停了。 天,晴了。 乌云已被阳光穿透,褪去了本来沉闷的颜色。 一片碧空如洗。 “滴答……滴答……” 残留的雨水一滴接一滴的从亭檐滴落,飞溅在火云寨那仅存的一人身上。 微风吹拂之下,带来了丝丝凉意。 这股凉意,让他的意识始终保持着清醒。 望着躺在脚下那一众同伴的尸体,他心中暗恨。 恨老天爷。 恨这场雨。 也恨自己色欲熏心。 任以诚缓缓道:“回家的路你当然一定还记得。 该怎么做,想必就不用我多说了?” “你当真要去?”那人显然有些不敢相信。 任以诚挑眉道:“当然,不然我为何要留你一命?” “你当真不怕死?”那人问道。 任以诚淡淡道:“这就不是你操心的问题了。” 那人双眼微微眯起,笑道:“既然你自己愿意找死,那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自古双拳难敌四手,眼前这一男一女虽然武功不弱,可难道还能敌的过整个火云寨的人马不成? 带着这样的心思,他领着任以诚和林诗音,直奔火云寨老巢而去。 三人一路策马疾驰,很快来到了凤凰山。 任以诚本以为一个土匪窝子,纵然不是什么穷山恶水,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他没想到,这里却是难得的山清水秀。 尽管还称不上世外桃源,但也相差不多。 事实上,这凤凰山临近西湖,风景自然不会差了。 上山的途中,任以诚向那人询问起了火云寨的底细。 那人也毫不犹豫的告诉了他。 这火云寨一共有三位当家,土匪强盗的标准配置。 大当家名叫关刀,自号“赛云长”。 他人如其名,用的兵器便是一柄龙纹大关刀。 二当家外号“黑面书生”,武功只是三流水平,却足智多谋。 这也是他能坐上火云寨的第二把交椅的原因。 至于三当家,练得一手“大鹰爪力”,据说有生撕虎豹的本事。 他能不能生撕虎豹,没人见过,但被他生撕活裂的人已有不少。 而这三人也正是那人自信的来源。 火云寨在这一代横行多年,他还从未见过有人是三位当家的对手。 来到半山腰。 任以诚再次感到了意外。 火云寨的老巢就在眼前,但他看得的却不是印象中简陋的山寨。 而是一座富丽堂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巨大山庄。 看这山庄的规模,任以诚已可确定,这伙土匪盘踞在这里的时间,肯定年头不短了。 “什么人?竟敢擅闯火云寨的地盘?” 一声厉喝,负责看守大门的两名守卫发现了任以诚三人的行踪。 “咦?这不是张老六吗!你不是跟着赵头领出去办事了吗,怎么自己回来了? 这两个又是什么人?” 张老六嘿嘿一笑,冷声道:“我自己回来,当然是因为赵头儿他们已经回不来了。 至于这两位,难道你们看不出他们是来砸场子的吗?” 他表现的很淡定,既然都已经到家门口了,他自然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另外那两名守卫却是大吃一惊,勃然色变,连忙向山庄里发出警示。 林诗音本欲阻止,却被任以诚给拦了下来。 “大哥,这样岂非打草惊蛇?” 任以诚道:“这样正好,等他们都出来了,咱们好一网打尽,现在你可以动手了。” 林诗音应了一声,手中争锋挥出。 刀光一闪。 那两名守卫只觉喉间一凉,然后便毙命倒地。 与他们同时倒下的,还有张老六。 火云寨既然已找到了,那他自然也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跨过尸体,任以诚带着林诗音走进了山庄。 因为刚才的示警,山庄里已经躁动了起来。 但任以诚却视若无睹。 “诗音,你觉得这庄子的环境如何?” 林诗音闻言一怔,看了看四周,开口道:“这地方单论奢华程度,就算比起表哥的家也丝毫不差了。” 任以诚笑了笑,问道:“那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你意下如何?” 林诗音“啊”了一声,显得有些惊讶。 “一切全凭大哥做主便是。” “哼,好大的口气。”一道入刀锋般冷厉的声音突然传来。 紧跟着,便是繁杂的脚步声响起。 在山庄宽阔的校场中,上百个手持刀兵之人,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来,将任以诚和林诗音团团围住。 远处的台阶上。 为首一人昂然挺立,手里盘着两个锃光瓦亮的铁胆。 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生的一把络腮胡,不悲不喜的模样,倒也颇有几分威仪。 以其样貌来看,赫然正是大当家关刀。 此刻,他正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任以诚。 只是,对方现在浑身上下空门尽露,全然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 但他不是张老六那些人,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越是看不透的人就越危险。 接着,他又看向了林诗音,瞬间,他的脸上便浮现出了惊艳的神色。 他人到中年,可谓是阅女无数,但何曾如此美貌倾城的绝色佳人。 他的心已开始蠢蠢欲动。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既然看不透,关刀索性就直接问了出来。 任以诚眉角一扬,笑道:“当然是这里未来的新主人。” 关刀的脸色沉了下来,冷笑道:“你好像很自信?” 任以诚点头道:“不错。” 关刀依旧冷笑道:“那你知不知道,自信的人往往都死的比较快。” 任以诚微微一笑,挑眉道:“巧了,这恰恰是我最自信的地方,我一定不会死。” “那我今天也一定要打破你的自信。” 话音未落,关刀已经出手。 银光闪烁中,两颗铁胆齐头并进,同时向任以诚的双肩砸去。 这一下又快又急,猛烈的破风声更预示着铁胆上夹杂着强劲的力道。 一旦被击中,绝然逃不过骨断筋折的下场。 但任以诚终究非是等闲之辈。 只见他右臂抬起,在身前画了个圆弧,螺旋真气运转之下,顿时生出漩涡般的力道。 随后,就见那两颗铁胆去势一滞,竟似乳燕投林一般,落入了任以诚的手中。 关刀暗自心惊。 这一招他已经用过无数次,出手的时机,角度,力道都已打磨的堪称无懈可击。 再加上,这两颗铁胆终日被他攥在手中,重量体积早已了然于心,简直比任何暗器都趁手。 可就是这样在他看来,近乎完美的一招,竟然这般轻易便被人接了下来。 “还你。” 任以诚右臂一挥,那两颗铁胆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激射而回。 目标同样是关刀的双肩。 眨眼间,劲风已然扑面而来。 铁胆威力难挡。 本欲伸手接招的关刀,登时心生惧意。 惊骇间,身体已不由自主的向一旁躲去。 “砰砰”两声。 站在关刀身后的两名护卫,直接被铁胆穿胸而过,眼瞅着便活不成了。 关刀又惊又怒。 而在他身旁隔着一个身位的黑脸中年,此刻脸色同样剧变。 只因他在观察林诗音的时候,看到了她手里的刀。 一柄三尺八寸,传说中原本该在一个男人手里的刀。 第十六章 动手 当初屠刀大会之上。 任以诚手持争锋,压得群雄束手,尽皆低头。 诸葛神君更直接被一刀劈成两半。 杀师之仇,不共戴天。 百晓生为报血仇,重排兵器谱,设计让任以诚成为了众矢之的。 同时,争锋的神兵之名,也随之轰传江湖。 人不好认,刀却好认。 现如今,也许还会有人认不出任以诚,但一定不会有人认不出争锋。 “魔……魔刀!” 惊愕间,那黑脸书生心中的想法,已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他话一出口,关刀和身旁另外一个身材颀长削瘦,眼神锐利如鹰的汉子,顿时为之动容。 “二弟,你确定没有看错?” 关刀皱起眉头,语气凝重道。 黑面书生双眼微眯,正色道:“那柄刀,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可争锋宝刀怎么会在一个女人手里?” 那削瘦汉子看着林诗音面露疑色,他正是火云寨的三当家。 黑面书生道:“江湖传说,任以诚强抢了前任魔刀之女为妻。 以这女子的姿色来看,想必该是林诗音无疑。 如此,宝刀在她手里,岂非理所当然?” 闻听此言,关刀的一颗心已直直的沉了下去。 毕竟人的名,树的影。 兵器谱排名第三的高手,由不得他不紧张。 “阁下便是任大侠?” 关刀看着台阶下的任以诚,一脸谨慎的问道。 “大侠?” 任以诚哂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魔刀,如此称呼,不觉得好笑吗?” 关刀闻言,神色一滞,一丝恼怒之色在脸上闪过。 “我火云寨与阁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不知阁下今日大驾光临,到底有何贵干?” 任以诚眉头一挑,微笑道:“来意我适才已经说过,从我踏进来的那一刻起,这里就已经改姓任了。” “阁下莫非是在说笑?” 关刀眼中的怒火愈发炽盛,却又惧于任以诚的威名,不敢发作。 任以诚叹了口气,缓缓道:“实不相瞒,本人近日来囊中羞涩,已然是穷的连榨菜都吃不起了。 原本我还正在发愁,没想到你们的人碰巧犯到了我的手里。 所以,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的手下不开眼,无故给你引来了祸端。” “哼!好大的口气。” 三当家冷声道:“兵器谱第三名又如何? 世上多的是浪得虚名之辈,今日我就来领教一下传闻中的魔刀是否真的无敌。” “三弟,莫要冲动。” 黑面书生急忙出言阻止,却是为时已晚。 他话刚出口,三当家的人已飞纵而出。 如苍鹰般伸出一双利爪,向任以诚扑杀了过去。 “凭你,还不配。” 一声娇叱,林诗音倏然掠出,挥刀迎上了三当家。 任以诚见状,不禁暗自摇了摇头。 妹子,你这是膨胀了呀! 三当家看起来年约四十上下,一手大鹰爪力至少已有二十余年的造诣。 这一爪出手,凌厉迅疾,劲风破空,不断发出“嗤嗤”声响。 林诗音虽有宝刀在手,奈何终究根基浅薄,功力不济。 交手之间,只数招便落入了下风。 只见三当家右爪一翻一旋,巧妙的绕开了争锋的利刃,直奔林诗音那如雪般洁白的玉颈疾抓而去。 他的心里,竟似完全没有怜香惜玉这四个字,下手狠辣无比。 “诗音,现在的你还是太勉强了。” 间不容发之际,任以诚身形一闪,挡在了林诗音的身上,右掌轻描淡写的一探,便已扣住了三当家多手腕。 “不可能!” 三当家的两只眼睛瞬间睁大,勃然变色。 他手腕猛地一震,想要运劲挣脱,熟料对方的手掌简直就像个大铁钳一般,将手臂牢牢锁住。 任凭自己如何用力,也是徒劳无功。 任以诚心念一动,掌中螺旋真气催发,强行灌入对方体内。 三当家顿觉一阵钻心剧痛从手臂经脉中传来。 紧接着,便是一阵“咔嚓嚓”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三当家手臂上的骨骼,已彻底化为寸碎。 “三弟!” 关刀和黑面书生悚然大惊。 三当家的武功,在火云寨中仅次于大当家关刀。 如今,居然只一招不到,便败在了任以诚的手中。 他们终于明白,百晓生的兵器谱是不会有错的。 惊骇间。 关刀和黑面书生只见任以诚忽地手掌一松,旋即同样屈指成爪。 随即。 就听“嗤”的一声。 三当家的心脏已被任以诚的爪劲穿透,立时毙命当场。 “三弟啊……” 见此情形,关刀和黑面书生几近目呲欲裂。 任以诚轻笑道:“没看出来,你们的感情还不错。” 关刀又惊又怒,厉声道:“你已废去我三弟的手臂,为何还要伤他性命?” 任以诚淡淡道:“我号称魔刀,漂萍无迹,当然百无禁忌。 难道,你还想让我跟你讲什么仁义道德不成?” 他轻哼一声,催促道:“别废话了,你们两个一起领死。” 心知大敌当前,避无可避,关刀当即把心一横,不等任以诚动作,已抢先出手。 就见他一把夺过护卫递过来的随身兵器——龙纹大关刀,身形一蹿,跃下台阶。 以一式力劈华山,直向任以诚的头顶斩落。 关刀这一刀出手,气势汹汹,虎虎生风,足有断石分金之威。 但任以诚既不是石头,也不是金子,当然不会站着不动,等着对方来砍。 他右臂一晃,再次探出。 下一瞬。 关刀忽觉手中刀势一滞,骤然而停。 随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刀锋已被任以诚的食中二指夹住,竟是再难寸进分毫。 “这……怎么可能!” 关刀一脸难以置信,自己和对方的武功差距,居然如此之大。 任以诚指间发劲,一拉一推之间,龙纹关刀已从对方手中脱出,刀柄直直的穿透了对方的心脏。 “噗……” 关刀仰面而倒,一口鲜血喷出,带着满心的不甘,含恨而终。 “该你了。” 任以诚足下一点,话音未落,已出现在黑面书生的身边。 “我不想死。”黑面书生的语气竟出奇的镇定。 任以诚讥诮道:“你的两个兄弟都死了,你却还活着,这多不合适。” 黑面书生道:“我活着对您有好处。” 任以诚闻言,不禁有些诧异。 “说说看,但愿你能说服我。” 第十七章 重立山门 “敢问公子,当真是为求财而来?” 黑面书生小心翼翼道。 任以诚点头道:“当然。” 黑面书生恭敬道:“公子有所不知,火云寨自建立至今,已有近二十载。 近些年来,我们已放弃了原本打家劫舍的行当,转而做起了正经买卖。” 任以诚眉头一挑,道:“哦~?” “这附近两省之地的青楼和赌场,几乎都已在火云寨的掌控之下。” 黑面书生的言语间,颇有些自豪之意。 任以诚轻哂一声,对此不置可否。 不过,相比较打家劫舍来说,青楼和赌场确实已算是正经买卖了。 黑面书生看了看任以诚,见他神色并无变化,壮着胆子接着又道:“而这些生意所得来的收入,只有我们兄弟三人知晓。 如今老大和老三都已身亡,公子若想将我也杀了,自然是举手之劳。 只是如此,公子所能得到的好处,不过就是火云寨的九牛一毛而已。 这样,公子您岂非丢了西瓜捡芝麻?” 任以诚双眼微眯,似笑非笑道:“你的两个兄弟才刚死,你转首就将他们给卖了。 你说像你这样无情无义之人,让我该如何信任于你?” 黑面书生闻言,心下登时一紧,随后苦笑道:“人死万事休。 所谓的兄弟义气,自然也烟消云散了。” 他索然道:“况且,蝼蚁尚且偷生,义气又怎比得上自己的性命重要。 我承认我贪生怕死,但我只是想继续活下去而已。” “哈!” 任以诚轻笑道:“你倒是实诚。” 黑面七书生见任以诚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气,同时脑海中的思绪更加快速的运转起来,以求自保。 忽地。 他无意中看到了林诗音,不由眼前一亮,计上心来。 “适才,听尊夫人之言,似是对这山庄有些兴趣……” 听到“尊夫人”这三个字,林诗音的脸上登时泛起了丝丝红晕。 任以诚则心中暗叹,林诗音说的果然没错。 看来自己当日的抢亲之举,实在是有些鲁莽了! 他正要解释,却听黑面书生已继续开口道:“这偌大的山庄若要完全运行起来,所需的财力实在是个不小的数目。 要不然的话,公子纵然得到了这山庄,也是得物而无所用。” “诗音,你觉得呢?”任以诚问道。 林诗音淡淡一笑,婉然道:“大哥自己决定便是。” 任以诚思忖着,自己当初从金龙寺搜刮来的财务,经过两个世界的花销,确实已所剩无几。 而自己也的确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总不能真的一直浪迹天涯。 无论是谁,漂泊久了,岂非都想停下来歇一歇? 尤其是像自己这种无根无萍的人。 念及至此。 任以诚看着黑面书生,淡淡道:“你是个聪明人,从今天开始,山庄内外一切事务由你负责。 当然,你若是心有不忿,也没有关系。 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了便是,我给你这个机会。” 说完,他又转身看向了台阶下的一众火云寨护卫。 “还有你们也一样,有谁不服的,尽管来找我,我保证不伤他性命。” “小人不敢。” 黑面书生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诚惶诚恐道:“多谢公子不杀之恩。 白如玉必誓死效忠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而台下众人则面面相觑,似是被任以诚的气势所慑,一时无言。 “你叫白如玉?” 任以诚一脸古怪的看着黑面书生,忍俊不禁道。 眼前之人这一身黝黑的皮肤,若是额头再贴个月牙,活脱脱就是另外一个包拯。 这人的名字,未免也太讽刺了些。 黑面书生干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道:“名字是父母给的,属下实在……实在惭愧的紧。” 任以诚呵呵一笑,抬手挥出一股柔劲,黑面书生只觉身体一轻,已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惊诧间。 黑面书生欣喜若狂,激动道:“公子神功盖世,今后火云寨定可称霸江湖,所向披靡。” 任以诚闻言,忽然眉头一皱,道:“火云寨这名字不好听,该换。” 黑面书生躬身道:“还请公子示下。” 任以诚沉思片刻,随后目光一闪,沉声道:“从此,江湖再无火云寨,唯有——魔刀门。” 说着,他右手隔空虚抓,从林诗音手中摄来争锋。 刀锋斜指苍穹。 霎时,一道凌厉无匹的刀气,犹如擎天巨柱一般冲天而起。 令的在场众人无不心神摇曳,震撼莫名。 江湖之道,本是强者为尊。 眼见任以诚惊人的实力,火云寨的帮众已情不自禁,心生敬服。 “属下参见门主。” 任以诚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魔刀门第一条规矩,林诗音为本门副门主,见她如见我。 违令者——杀无赦!” 只见他手中争锋一挥,刀气横扫而出,轰然声响中,远处的一座假山立时四分五裂。 众人见状,不禁心神一凛,旋即同时对林诗音拜了下去。 “属下参见副门主。” 任以诚道:“老白,传令下去,将咱们地盘上所有无家可归的十五岁以下的孤儿,全部都集中起来,我有大用。” “属下遵命!” 黑面书生应了一声,当即将命令传达了一下去。 “大哥……” 林诗音的眼眶不知何时已变得湿润起来。 单单魔刀门这三个字,就足以令她心生感动。 任以诚笑了笑,歉然道:“害得你声名受损,这些就当是我给你的一点补偿。” “我不介意。” 林诗音心中这般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任以诚斩钉截铁道:“你放心,终有一日,我会让整个武林都再次忆起魔刀门的名字。” 林诗音点着头,“嗯”了一声,心中却暗自叹了口气。 “大哥啊大哥,你知不知道,你让诗音愈发的为难了!” 。。。。。。。。。 数日后。 火云寨已正式改换门庭,变成了魔刀门。 在黑面书生的打理下,一切都井井有条。 他本来也是负责这些的。 这座山庄能有今日这般景象,其中有一大半儿的功劳都是他的。 山庄的花园中,百花争艳。 百花丛中,一道曼妙的身影,翩然而舞。 林诗音在练刀,练她家传的魔刀。 当日和三当家一战,她已明白了自己的不足。 所以,她想要弥补回来。 不远处。 任以诚负手于背,忍不住摇了摇头。 刀光倏然而止。 林诗音已发现了任以诚的表情,也不知何时,她已开始注意起了对方的一举一动。 “大哥,我练的不对吗?” 任以诚缓缓道:“其实,你的资质并不适合练刀。 常言道,刀行厚重,但你的身体略显单薄,手臂太细,腰也太软。 再加上功力不够,你很难将刀法的精髓发挥出来。” 林诗音闻言,不禁有些失落。 “魔刀门的副门主,却不能练刀,这岂非是江湖上最大的笑话。” 任以诚笑道:“谁说魔刀门的人,非得要用刀的? 你可以学剑,剑走轻灵,比较适合你。” “可是……” 林诗音犹豫道:“我终究是魔刀之女,如何能改去学剑……” 她感觉自己仿佛背叛了自己的父亲。 任以诚没好气道:“明知是死路还要继续走下去。 不是白痴就是笨蛋,你说你想当哪个?” 犹疑了片刻。 林诗音嗔道:“我既不想当白痴,也不想当笨蛋,所以我选择学剑。” 她柳眉微蹙,苦恼道:“只是我对剑法一窍不通,就算有怜花宝鉴的精妙剑法,我也根本学不来!” 任以诚挑眉道:“你眼前岂非就有一个优秀的老师?” “大哥竟还懂得剑法?” 林诗音俏目圆睁,显得很是惊讶。 武学之道,贵在一心一意,能学通一样,便已实属不易。 贪多的下场,通常都是杂而不精,是以大多数的人都不会这么去做。 任以诚道:“无论刀法还是剑法,其实都脱不出一个‘武’字。 只要能堪破其中的‘障’,跳出藩篱。 想要做到刀剑合流,那也未尝不可。” 林诗音一脸茫然。 任以诚哈哈一笑,道:“现在的你还不需要明白这些。” 说着,他拍了拍手,叫来下人送来了一块豆腐。 林诗音见状,神色愈发迷茫。 任以诚随后划了一块两寸薄厚的豆腐,对林诗音道:“学剑的第一步,便是要将这块豆腐,完好无损的切成二十片……” 第十八章 异心 “……” 林诗音整个人已完全愣住,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哥,你当真不是在说笑吗?” 在她看来,这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任以诚眉角一扬,抬手将掌中的豆腐抛向空中。 随即拿过了林诗音手中的刀,只见一阵刀光疾闪。 等停下来时,那块豆腐已不多不少变成了二十片,整整齐齐的铺在刀身之上,没有丝毫破损。 想练成快刀,很难。 想在快的同时兼具准头,更难。 任以诚的刀法不但很快,而且又稳又准。 不过,他却不是用豆腐练出来的,而是用人。 用那些死在他刀下,已难计其数的敌人。 任以诚吩咐下人送了一柄剑过来,递给了林诗音。 “豆腐有很多,慢慢练,什么时候你能达到这个标准,我就教你剑法。” 林诗音点了点头,接过长剑,无比认真的看向了放在桌上的豆腐。 豆腐很嫩,出剑之时,绝不能有分毫的偏差。 林诗音这样想着,深吸了一口气,长剑缓缓举起,集中精神的同时凝聚真气。 “唰”的一下。 剑光如电,倏然削出。 只可惜,她这一剑出手,力道虽是十足,但结果却是惨不忍睹。 看着面前的一摊豆腐渣,和被削去一角的桌子,林诗音不由神色一囧,脸色顿时变得通红。 任以诚见状,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你从前到底是怎么练功的?” 林诗音垂下了头,羞赧道:“我幼时不喜练武,爹也从来没勉强过我……” 任以诚无奈的摇了摇头,指点道:“这一步意在训练你出手的准头。 你眼下初学乍练,先不必动用真气,在出剑之时,试着运用自身的力量。 腰劲运肩,肩通于臂,臂须无劲,腕需无力……” 说着,他便仔细的给林诗音解释起了要怎样才能‘腰劲运肩’,又要如何才能‘肩通于臂’。 林诗音虽然武学根基不足,但悟性却并不差。 经过任以诚的点拨,她已渐渐有所明悟。 “原来如此,这莫非就是所谓的无劲胜有劲,无力即有力?” 任以诚点头道:“正是。” 林诗音微微一笑,面露恍然之色。 只是这世间之事,又岂会这般简单? 明白一回事,想要做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时,脚步声响起,黑面书生快步而来。 “属下见过门主,见过副门主。” “老白,有什么事吗?”任以诚问道。 黑面书生毕恭毕敬道:“门主之前吩咐的事情,属下已经办妥。 您要的人,此刻已在校场中等候。” 三人来到了校场。 近百名少男少女正聚集在这里。 他们不断的打量着四周,脸上神色各异。 有好奇、有不安,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他们基本都是本地人,对于火云寨这个本地最大的势力,都曾有所耳闻,也知道其并非善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任以诚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笑了笑后,朗声开口。 “这是什么地方,想必你们应该都清楚。 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里已不再是火云寨,而且魔刀门。 我——任以诚,正是这里的新主人。 而这里,从今天开始,也将成为你们的家。 我可以让你们不再挨饿受冻,甚至让你们得到想要的一切。”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中施展出了摄心术,向那些孩子们释放着自己的善意。 渐渐的,这些孩子们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但旧的疑惑解开的同时,他们心中也诞生了新的疑惑。 流离失所的生活,让他们远比普通的孩子要成熟的多。 对人心的认识也更深刻。 人群中,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站了出来。 她很瘦弱,但她那坚毅的眼神,证明她是个有勇气,有胆量的孩子。 “这位大王……” 任以诚笑道:“你该称呼我门主。” 少女道:“这位门主大人,我虽然年纪不大,也没念过书。 但我还是明白,这世上绝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任以诚道:“所以你现在很好奇,我把你们找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错,毕竟像我们这样一群无家可归的孤儿,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 少女的话很直白。 “大胆!” 黑面书生呵斥道:“门主愿意收留你们,是对你们的恩赐,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老白。” 任以诚摆了摆手,制止了黑面书生。 随后对那少女道:“你觉得这山庄大吗?” 少女道:“很大!” 任以诚道:“你觉得这里漂亮吗?” 少女道:“简直漂亮的不像话。” 任以诚忽地神情一肃,沉声道:“但是只凭我一个人,是无法保护这里的。 所以……我需要有人帮我。” “你是说……你需要我们?” 少女有些犹疑,仿佛不敢相信。 “不用怀疑,你没听错,我也没有说错。” 任以诚催动摄心术,将自己无比诚恳的声音,传送到了每一个孩子的耳中。 “我需要你们,需要你们帮我守住这里。” 说着,他又伸手指向了林诗音,接着道:“还有她,你们的副门主,她叫林诗音。 日后,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们要替我保护好她。” 林诗音闻言,神色一怔,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而那少女此时的眼神已变了,仿佛有种奇异的光芒在闪动。 其余那些少年同样亦是如此。 他们是孤儿,是乞丐,是过街老鼠,无论在哪里都是被人嫌弃厌恶的存在。 此刻,被人需要,被人重视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 任以诚见状,趁热打铁道:“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教你们习文,教你们练武。 你们……愿意帮助我吗?” “我愿意!”那少女几乎脱口而出。 与此同时。 其余的孩子们也都不再犹豫,用力的点着头,激动不已。 任以诚嘴角微扬,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好,很好,魔刀门的未来,就看你们的了。” 说完,他对黑面书生吩咐道:“老白,你去找些细心的妇人好好照顾他们。” “属下遵命。”黑面书生躬身应道。 任以诚又看了看那些孩子们,发现他们一个个全都是面黄肌瘦,骨瘦如柴,不禁眉头微皱。 “老白,拿纸笔来。” 片刻后。 任以诚写了一张药方交给了黑面书生。 “按照这方子去抓药,熬成药汤给这些孩子们泡澡。 连续一个月,一天也不能少。” 黑面书生接过药方,飞速浏览了一遍后,目光微微闪动,随即便转身离去,依令行事。 待到众人散去。 林诗音双唇一抿,突然问道:“大哥……什么叫有一天你不在了?” 任以诚诧异的看了看她,随口道:“忽悠小孩子的话而已。 你与其在这里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还不如回去好好努力切豆腐。” 闻听此言,林诗音顿时神色一僵,旋即跺了跺脚,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 日月轮转。 时间在林诗音切豆腐的同时,一点点流逝。 第一个月,惨不忍睹。 第二个月,一塌糊涂。 第三个月,略有进步。 第四个月,马马虎虎。 直到半年后…… 时已深秋,万物凋零。 花园中百花尽残,只余下一片枯黄。 黄昏时分,暮色苍茫。 伴随着萧瑟风声。 林诗音手起剑落,寒光闪烁中,一块两寸薄厚的豆腐,均匀的变成了二十片。 整整齐齐,不多也不少。 林诗音似炫耀般的看向了一旁的任以诚,嫣然道:“大哥,我终于成功了。” 她的性格一向清冷,但此刻却是忍不住的雀跃了起来。 “唉——真不容易啊!明天我就教你剑法。” 任以诚面带微笑,心中却不禁暗自感慨。 幸亏自己接手了火云寨,要不然光林诗音练剑用掉的豆腐钱,就足够让人发愁的了。 离开花园的路上。 黑面书生突然急匆匆现身,拦住了两人,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任以诚问道。 黑面书生道:“回禀门主,适才急报传来,白蛟帮的人闯进了咱们的地界,想要夺咱们的地盘。” 任以诚道:“白蛟帮?” 黑面书生道:“门主有所不知,这白蛟帮是以前火云寨的老对头,实力比当初的我们要略逊一筹。 最近不知怎么了,他们忽然实力大增,屡次进犯。 这次更得寸进尺,直接将手伸到了咱们的地盘上。 属下们无能,实在无力抵抗,只能劳动帮主大驾了。” 说着,他脸上露出了办事不利的惶恐之色,羞愧的低下了头。 “无妨。” 任以诚洒然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就去领教一下那白蛟帮,看看他究竟有何高明之处。” “这……” 黑面书生犹豫了一下,一脸为难道:“门主,恕属下无礼,事态紧急,只怕等不到明天了。” “哦~” 任以诚讶异道:“这么严重?” “是属下无能!”黑面书生的头垂的更低了。 任以诚叹了口气,道:“也罢,我这就走一趟,也不能白让你们叫我这一声门主。” “大哥,万事小心。”林诗音嘱咐道。 任以诚“嗯”了一声,当即迈步而去。 晚饭时分。 任以诚不在,林诗音便吩咐下人将饭菜送到了自己的房间。 片刻后。 就听“砰”的一响。 一道清脆的碎裂之声,突然从房间里传出。 几乎同一时间。 黑面书生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房间之外。 “嘿嘿……” 第十九章 生命就像豆腐一样脆弱 “吱呀”一声。 黑面书生笑着推开了房门,只是当他走进房间后,笑容又突然消失不见。 因为有个人正在看着他。 他整个人瞬间僵在了那里,如雨般的冷汗从背脊上冒出,瞳孔更急剧收缩。 林诗音淡淡道:“竟然是你,不,应该说果然是你。” 黑面书生一脸难以置信,悚然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没事?” 林诗音冷笑道:“为什么不可能?就凭你那不入流的下毒手法吗?” “……” 黑面书生闻言,脸色登时一阵青白变幻,却又无言以对。 林诗音道:“五毒童子的名号你总该听过?” 黑面书生道:“苗疆极乐峒主,用毒本领天下无双,我当然知道。” 林诗音道:“可你一定不知道,我和大哥从李园走到这里,一路之上吃的每一顿饭,都曾被五毒童子做过手脚。 但现在我们还活着。五毒童子却已死了。” 黑面书生骇然大惊。 林诗音又道:“你可曾听过王怜花这个名字?” 黑面书生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道:“昔年的武林第一奇人,千面公子的大名,放眼江湖,恐怕没有几个人不知道。” 林诗音笑道:“但你一定也不知道,记载着王老前辈毕生绝学的《怜花宝鉴》,如今就在我的手里。” 黑面书生目光闪动,道:“王老前辈医毒之术冠绝武林,连五毒童子也难以望其项背。 所以我下的毒,当然也难不住你。” 林诗音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你要杀我。”黑面书生的神色忽然平静了下来。 林诗音神色一冷,寒声道:“你确实聪明。” 黑面书生闻言,脸上的表情忽又变得有些古怪。 “如此杀伐果断,你……当真是那个林诗音吗?” 林诗音当然明白黑面书生的意思,冷然道:“你所知道的那个林诗音,早就已经死了。” “哈哈哈……” 黑面书生忽地放声大笑。 “你还笑的出来?”林诗音诧异道。 黑面书生道:“我笑你们太自负,任以诚自负,你竟比他还自负。 可你们难道都不明白,自负的人往往都死的比较快?” 林诗音秀眉一挑,淡淡道:“你似乎很得意?” 黑面书生狞笑道:“半年,我用了半年的时间,来博取你们的信任。 现在,我终于要成功了,等你们两个死了以后,现在魔刀门的一切都是我的。 任以诚的魔刀,他留下的那些武功,还有你的《怜花宝鉴》。 有了这些,我何愁不能称霸武林。” 这半年来,任以诚除了指点林诗音的武功之外,剩余的心思就全都用在了那些孩子的身上。 为了尽快提升他们的实力,任以诚不但拿出了曾经自己用过的药浴方子,帮他们强壮筋骨。 更将《七杀真经》简化了一番,留下了四个窍穴,易名《四象神功》教给了他们。 并根据他们的资质,分别传授他们七杀郎君的十八般绝艺。 而这一切,全都被黑面书生看在眼中。 财帛动人心。 对于武林中人而言,神功秘籍岂非比金银珠宝更加令人心动? “杀我们,就凭你?”林诗音哂然道。 黑面书生闻言,冷冷一笑,迈步来到桌前,伸手在桌上轻轻一按。 等他的手掌再抬起来时,那桌面上赫然竟出现了一个深达两寸的掌印。 这桌子虽非石桌,但若想做到这一点,没有一流高手的内功修为,是绝对办不到的。 林诗音望着那掌印,不由眼神一凝。 “你的武功……?” “怎么,很意外吗?” 黑面书生冷哼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这身武功。 否则的话,莫说是任以诚,就算是老大和老三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林诗音挑眉道:“能让大哥都看走眼,你也算是有本事了。” 黑面书生道:“你错了,以任以诚的武功修为,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他。 但就像我说的,他太自负了,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不过,也正因如此,我才有机可乘。” 他呵呵一笑,忽又问道:“说了这么多,你竟还如此镇定。 难道,你现在就一点都不担心他的处境。” 林诗音摇了摇头,讥诮道:“我只知道你的手段比起百晓生来,还差的太远。 连他都奈何不了大哥,又何况是你。” 黑面书生狰狞一笑,直勾勾的看着林诗音,眸中迸发除了邪欲的光芒。 “死到临头还嘴硬,你那心心念念的大哥很快就要完蛋了,你也很快就会去跟他作伴了。 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好好品尝一下你这中原第一美人的滋味儿。” “让人恶心的眼神。” 林诗音黛眉微蹙,脸上是说不尽的厌恶。 黑面书生桀桀怪笑道:“现在你觉得恶心,待会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林诗音双眼微眯,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 “半年前,大哥曾经说过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心服口服。 但我不是大哥,我不会像他那样心慈手软。 你既然包藏祸心,那就该杀。” 黑面书生嗤笑道:“就凭你?” 林诗音淡淡道:“你很聪明,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若是你在半年前动手,我一定束手无策,但是现在……” 黑面书生戏谑道:“现在又如何?就凭你那切豆腐的剑法吗? 剑法终究是用来杀人的,豆腐切的再好也没用。” 话音未落,他倏然出手向林诗音疾抓而去。 对方的美貌他已垂涎日久,此刻终于再也按捺不住。 浑厚的掌劲扑面而来,笼罩四方。 林诗音一声清叱,不闪不避,右手并指成剑,直面迎击。 “嗤”的一声。 一道锐利无匹的指劲,瞬间穿透黑面书生的掌力,正中他掌心。 半年的时间,已足够林诗音将体内剩余的窍穴打通。 而王怜花的内功心法,更是非同小可。 如今她一身功力,已臻化境,强悍绝伦。 就听一声闷哼。 黑面书生只觉一股凝实如铁,汹涌澎湃的劲力透掌而入。 惊骇间,人已被震飞出去,砰然撞在了墙壁之上,五脏震荡之下,顿时一口鲜血喷出。 他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林诗音,嘶声喊道:“短短半年时间,你的功力竟然精进至此!” 那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仿佛尖针般刺入了他的后脑。 林诗音冷哼一声,右臂一扬,缠绕在手腕的蛛丝飞射而出,将挂在床头的长剑卷入手中。 这蛛丝正是当初任以诚为了防备五毒童子,绑在她身上的那根。 当日断开之后,被她悄悄给收了起来。 黑面书生见状,心中又惊又惧,二话不说,转身就向门外冲去。 铿然一声激鸣,长剑出鞘。 林诗音身形一晃,人已抢先一步,拦在门前。 不等黑面书生求饶,就见屋中剑光连闪,快如疾电穿空。 随即,便是一阵凄厉哀嚎的声响起。 黑面书生的手筋脚筋,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林诗音的长剑划断。 “你跟豆腐也没什么区别。” 林诗音长剑一振,说着便要向黑面书生咽喉刺去。 “等等,你不能杀我。” 黑面书生惊恐万状,魂飞天外之刻,骤然急中生智。 “杀了我,你们永远也别想得到火云寨真正的财产。” 林诗音闻言,剑势一顿。 “你倒是提醒我了。” 说着,她心念一动,施展出了摄心术。 只见她眸中一抹异彩闪过,声音也变得虚无空明,飘飘渺渺。 “白如玉,把你隐瞒的所有的秘密,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我……” 黑面书生闻言,面露惊疑之色。 恍惚间。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精神开始无法集中,仿佛陷入一片混沌之中,难以挣脱。 很快,他的眼神也随之变得呆滞起来,并认真的回答起了林诗音的问题。 须臾后。 林诗音停下了摄心术,黑面书生猛然回神,想起适才的情形顿觉一阵毛骨悚然。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林诗音没有理会黑面书生,眼神一凝,手中的剑已刺入了他的咽喉。 “大哥,这次终于轮到我为你做些什么了。” 第二十章 剑授古岳 翌日。 晌午时分。 任以诚回到了凤凰山。 “大哥,玩儿的开心吗?”林诗音嫣然道。 任以诚撇了撇嘴,摇着头道:“我还以为他能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安排,结果……除了毒烟就是箭阵。 比起曾经各大门派的手段,属实不在一个层面上。 唉!山贼终究只是山贼,狗肉上不了正席。” 林诗音道:“你果然早已看出白如玉隐藏了武功。” 任以诚笑道:“怎么样,他的掌法如何?” 林诗音道:“不差,但总算还能应付。” 任以诚问道:“那老白现在人呢?” 林诗音正色道:“死了,继续留着这种人,并非明智之举。” 任以诚“嗯”了一声,无所谓道:“死便死了,整整半年的时间,结果就搞出这么点儿阵仗,实在令人失望,活着也没什么用了。” 林诗音闻言,不禁失笑道:“白如玉说的倒是没错,大哥你确实自负的很。” “错!” 任以诚晃了晃右手食指,挑眉道:“这不是自负,而是自信。” 不怕死的人,岂非都有这种自信。 林诗音笑了笑,道:“白如玉的同党,我也已经一并解决了。” 有着摄心术的帮助,她想要做到这一点,并非难事。 “很好。” 任以诚哈哈一笑,点头道:“你现在越来越有副门主的样子了。” 林诗音道:“只是没了这些人,日后这魔刀门就要靠大哥你来总揽大局了。” 任以诚耸了耸肩,洒然道:“谁让我是门主呢。” 。。。。。。。。。 午饭后。 任以诚带着林诗音登上了凤凰山巅。 峰头延伸出来的巨大石台上,两人迎风而立。 任以诚抬手拔出了林诗音的随身长剑,手指轻轻抹过剑锋。 “诗音,从今天开始,我便传授你古岳派的镇派绝学——古岳剑法。” “嗯?” 林诗音讶异道:“不是《怜花宝鉴》吗?” 任以诚道:“《怜花宝鉴》里记载的剑法略显阴狠毒辣,不太适合你。 不过你放心,我要教你的这门剑法,论其精妙之处,绝对远胜于《怜花宝鉴》。” 林诗音疑惑道:“我似乎从未在武林中听过古岳派的名号?” 任以诚道:“古岳派始于盛唐时期,其创始人名曰——李颇黎。” 林诗音闻言一惊,失声道:“诗仙李太白之子?” “是,也不是。” 任以诚笑道:“这些事情你简单知道一下就好,认真学习剑法才是主要。” 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他实在不好跟林诗音解释。 不过林诗音也并非好奇心旺盛之人,点了点头后,便不再多问。 “看好了,这是第一式,碧潭印月。” 言罢,任以诚长剑一振,呼啸山风中,剑起惊鸿。 夕照古峰、曲眠春晓、岳擎北云、钟响南屏、平湖秋光、残雪封桥、沉鱼羞花、莺啼柳浪、荷满风华。 剑光闪烁中,十式古岳剑法连绵而出,劲风激荡,卷起漫天落叶,矫若游龙,飘逸若神。 林诗音在一旁看得心驰神往,眸中更闪出异彩连连。 第二十一章 漆黑的刀,姓白的人! “这门主当的也忒麻烦了!” 书房里。 任以诚仰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桌上堆积如山的账本,以及各个堂口送上来的消息,颇有些望洋兴叹之感。 “唉~我突然有点儿怀念老白了。 这样的日子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早知如此,当初我该饶他一命才是。” 林诗音一边说着,一边擦拭着手中长剑上的水痕。 古岳剑法在练,切豆腐的功课,也从来不曾停止。 “算了。” 任以诚摇头道:“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卖。 那等包藏祸心之人,杀便杀了,我不过是随口抱怨一下而已,没别的意思。”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护卫的声音。 “启禀门主,副门主,适才忽有三人登门,指名要挑战门主。” “知道了。” 任以诚闻言,和林诗音对视了一眼,不由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色。 “难得,这日子终于不那么无聊了!” 林诗音收剑入鞘,站起身来,嫣然道:“这下可顺了大哥的意了。” 任以诚呵呵一笑,伸了个懒腰,随即也长身而起。 两人推开房门,顿时一阵凛冽寒风扑面吹来。 数九隆冬。 鹅毛般的大雪从天上缓缓飘落,从昨夜开始一直下到了现在。 放眼望去,整个山庄都覆盖在一片银白之中。 宽阔的校场上,魔刀门众神情肃然。 在他们的注视之下,三道人影在漫天风雪中昂然伫立。 咯吱~ 咯吱~ 积雪被踩踏的声音响起。 任以诚从内院中走出,但他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人,而是一柄刀。 一柄漆黑的刀! 刀柄是漆黑的,刀鞘也是漆黑的。 这样的一柄刀,在这片白茫茫的世界里,格外的显眼。 “有意思。” 任以诚眉头一挑,直觉告诉他,这柄刀不简单。 而能拥有这柄刀的人,当然更加的不简单。 “贵客临门,任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你就是兵器谱排名第三,把小李飞刀挤下去的新任魔刀?” 握刀的人说话了。 这是个很英俊的男人。 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风度翩翩,器宇不凡。 正是传说中那种可以疯魔万千少女的男人。 他正在打量着任以诚,眼神带着些许惊讶,似是在意外任以诚的年纪。 传说中的魔刀,竟只是个弱冠之龄的少年! “正是。” 任以诚点了点头,继而问道:“还未请教,阁下是……” “白、天、羽!” 英俊男人凝视着任以诚,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神刀无敌白天羽!” 任以诚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之色。 眼前之人竟是日后威震江湖的神刀堂堂主。 他依稀记得,神刀堂崛起于金钱帮覆灭以后。 其威名之盛,相较于金钱帮还犹有过之。 白天羽此人,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其全盛时期曾于泰山之巅,刀败现任魔教教主,让魔教再不敢踏入中原半步。 他更是日后小李飞刀唯一传人叶开的生父。 任以诚暗忖,难怪自己会觉得对方手中的那柄刀,莫名的有些眼熟。 这柄漆黑如墨的刀,正是不败刀神傅红雪手中那柄,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刀。 一柄真正的魔刀,来自地狱的不祥之刀。 象征着死亡与不幸。 白天羽傲然道:“神刀,魔刀,这江湖上,真正无敌的刀,只能有一柄。” 任以诚微笑道:“你难道已忘了,这江湖上还有一柄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 他记得白天羽跟李寻欢交情不浅。 白天羽道:“我已去过李园,但李探花早在半年前便已离开了,不知去向。” 任以诚闻言了然,看来对方现在和李寻欢还不认识。 旋即,他又皱起了眉头。 李寻欢这又是在整什么幺蛾子? 难道他还是孤身一人,远走塞外了? “表哥……” 林诗音神情一黯,低喃声中,透着几分担忧之意。 “现在李园里还有什么人?”任以诚忽然问道。 白天羽道:“是一个叫龙啸云的人在当家做主。” 任以诚暗自叹了口气,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白天羽道:“小李飞刀虽然不在,但是打败你也是一样。” 他紧了紧握刀的手,肃声问道:“这一战你应还是不应?” 任以诚闻言,洒然一笑,道:“当然,希望你的刀不要让我失望。” “痛快。” 白天羽道:“我若胜了,魔刀门的一切便属于我,包括你自己。” “没问题。” 任以诚顿了顿,挑眉道:“可若是你败了呢?” “我不会败!”白天羽言语间,显得无比的自信。 任以诚右臂一扬,光芒一闪,化出争锋,左手并指轻轻抚过刀身。 “话别说的那么满,你若败了,条件亦然。” “一言为定。” 白天羽斩钉截铁,握刀的手已凸起了青筋。 刀握的很紧。 那刺骨的冷意,不能对他产生丝毫的影响。 就在这时。 白天羽身后右侧的一人突然站了出来。 “大哥,久闻魔刀神威,冠绝武林,小弟仰慕已久。 今日终于得见,不如,就让小弟先来领教一下魔刀的风采。” 这人同样三十多岁的年纪,身形挺拔。 容貌虽不如白天羽,但气度却不差多少。 马空群。 任以诚看了看说话之人,很快就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们一行三人,另一个从始至终都没说话的人,容貌和白天羽有几分相似。 当然就是他的弟弟,白天勇。 所以,这说话之人的身份,只可能是马空群。 未来的万马堂之主。 白天羽没有拒绝。 若是马空群胜了,只能说明任以诚浪得虚名,自然也就不值得自己出手。 任以诚也没有拒绝。 难得有机会能活动一下筋骨,他当然不会介意多一个对手。 “想跟我大哥交手,你得先过我这一关。” 林诗音突然开口。 任以诚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她。 林诗音道:“大哥教我的剑法还一直不曾有用武之地,今日正是天赐良机。” “不要大意。” 任以诚闻言笑了笑,简单嘱咐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这位想必就是林诗音姑娘。好,今日马空群就来领教一下姑娘的高招。” 马空群哈哈一笑,笑声中带着三分轻视,似完全没将林诗音放在眼中。 林诗音见状,冷哼一声,踏步而出。 她手中长剑斜指,同时真气一催,铿然声响中,剑鞘被寸寸逼出。 “嗤”的一声,插入积雪当中。 “请!” 第二十二章 剑展风华 冷风呼啸,寒意彻骨。 雪势丝毫不见减弱。 “请。” 马空群亦拔刀出鞘。 一柄弯刀,银芒照眼! 漫天风雪之中,伴随林诗音剑锋一扬,凛冽剑气已激射而出。 “嗤!” 锋芒破空,卷风荡雪。 马空群见状,提气运劲,刀出如电,劈风,斩雪,顿时剑气崩散。 倏尔。 他陡见眼前人影闪动,却是林诗音已在这瞬息之间,逼至近前,一剑直刺而来。 锐锋逼命,马空群当即变招,横刀封挡。 “叮”的一声脆响。 林诗音的剑尖正中刀身,马空群只觉一股惊人巨力自手中弯刀传来。 他心存轻视,是以出手之时未尽全力。 此刻大意之下,人已被震得连退三步。 好深厚的内力! 好精妙的剑法! 马空群神色微变,露出凝重之色,心中更是惊愕万分。 同时。 在不远处观战的白天羽和白天勇二人,见此情形也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惊讶二字。 他们三人闯荡江湖的年头也不短了,林诗音号称中原第一美人,他们当然是听说过的。 可他们从来都不曾听说过,这女人竟还有如此高明的武功! 马空群的武功如何,白天羽兄弟俩都心中有数。 能一剑将其击退,此等武功修为,放眼江湖,只怕唯有兵器谱排名前十的人才能与之比肩。 想到这里,白天羽和白天勇又将目光转向了任以诚。 当初,屠刀大会的事情,他们也曾有所耳闻。 他们清楚的很,那时的林诗音只不过是个武功平平的弱女子而已。 否则的话,以她现在所展现出来的武功修为,诸葛神君就算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然不敢去招惹魔刀门。 就更不要说召开什么屠刀大会了。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要从任以诚这个仿佛横空出世的人开始说起。 武功好练,内功难修! 这是所有习武之人都明白的道理。 可从任以诚当日抢亲离去,到今时今日不过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林诗音竟似脱胎换骨一般,一跃成为了可以媲美兵器谱前十的高手。 如此手段,堪称鬼神莫测。 念及至此。 白天羽不禁眉头一挑,兴致盎然的看着任以诚,心中愈发期待与对方的决斗。 另一边。 任以诚没有在意白天羽目光,看着林诗音适才那起手一剑,他嘴角微扬,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一招‘残雪封桥’,林诗音已经练的有几分火候了。 不过,那马空群久历江湖,一身武功饱经磨炼,终究不是易于之辈。 一招过手。 他已探知林诗音的实力非凡,不敢再有丝毫小觑之心。 林诗音毕竟交手经验不足,虽然首次交锋抢占了先机,但很快便被马空群化解,并反攻了回去。 弯刀变幻,势如猛虎,凶狠凌厉非常。 但好在古岳剑法精妙绝伦,林诗音虽然身处下风,守多攻少,却也不至于落入败局。 “呵呵。” 白天勇忽然笑道:“久守必失,这位林姑娘的剑法尚未纯熟,这一局,胜利终究是属于三弟的。” 闻听此言,白天羽却摇了摇头。 “那可未必,这位林姑娘的资质和悟性,还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啊!” 就在两人说话间,场中的战局已开始产生些许细微的变化。 面对马空群的强悍攻势,林诗音原本生涩稚嫩的剑法,竟渐渐变得圆融流畅起来,应对之间也愈发自如。 不知不觉,已将颓势扳回。 眼见对手进步神速,马空群诧异的同时,更知久战不利,当即快刀连挥,斩出层层刀气,裹挟着漫天飞雪向林诗音笼罩而去。 林诗音见状,不闪不避,手中长剑一振,古岳剑法中一式‘荷满风华’应势而出。 剑舞八方,一道道凌厉剑气向周遭扩散开来,在将自身守得密不透风的同时,更将马空群攻杀而来的刀气,尽数崩散于无。 无边风雪中,林诗音人剑合一,剑光流转之间,犹如一朵雪莲粲然绽放。 绝代风华,无双尽展! “叮叮当当……” 场中人影交错,长剑与弯刀不断碰撞。 伴随着金铁击鸣之声,两人已激斗近百招。 这一番交手,在马空群刀法的磨炼之下,林诗音的剑法越趋纯熟,已颇有几分行云流水之意。 半年多来,她每日切豆腐的成果,也终于展现了出来。 林诗音所出的每一剑,尽皆快、稳、准、狠,让马空群在招架之间,倍感棘手。 看着战局中攻防易换的林诗音和马空群,白天羽不由得叹了口气。 “唉!三弟要输了。” 仿佛在印证白天羽的话,只见林诗音剑招变幻,一式‘莺啼柳浪’出手,以柔制刚,荡开了马空群的弯刀。 随即,她近身欺上,同时右腕一转,顺势反戳马空群胸口檀中。 “嘭!” 马空群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传来,身形顿时一个踉跄,向后退去。 林诗音趁势追击,手中长剑斜指向天,体内真气沛然流转,灌注其中。 “岳擎北云!” 伴随她一声清叱,雄浑无匹的剑气,势若泰山倾倒,携无边之威,重斩而下。 檀中穴乃人身要穴。 马空群一招受制,此刻周身真气流转不畅,已然后继无力。 猝不及防间,他只得勉强稳住身形,回刀招架。 “砰!” 刀剑交锋,霎时发出一阵刺耳声响。 马空群此刻功力难济,手中弯刀不堪摧折,顿时化为寸碎。 “我……输了。” 看着手中仅剩的刀柄,马空群神色怔怔,犹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败了。 “承让。” 林诗音客气了一句,回头看向了任以诚。 原本淡然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骄傲的笑容。 她仿佛邀功似的晃了晃手中的长剑,像是个等待别人夸奖的孩子。 任以诚也毫不吝啬的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笑容。 “经此一战,你的古岳剑法总算是小有所成,明天你便可以开始修炼更进一步的功夫了。” 林诗音闻言,眸中不由闪过一丝异彩。 现在她已渐渐感受到了武学的魅力所在。 而今日和马空群这场决战的胜利,更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第二十三章 神高一尺,魔高一丈 “明天?” 白天羽笑了笑,迈步而出,抬手拍了拍马空群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将目光转向了任以诚。 “任门主,你还是等胜过我之后,再考虑明天的事情。” “笑话!” 林诗音有些不满,更有些不屑道:“你莫非认为自己已稳操胜券? 哼,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诶,诗音,话不能这么说。” 任以诚微笑道:“白兄乃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人物,有此自信,也是理所当然。” 林诗音不置可否,却也不再多言。 白天羽看了看手中的刀,随即神情肃然道:“任门主,多余的话不用再说了,你我之间,谁胜谁败,一战便知。” 任以诚点了点头,信步上前,洒然道:“既然白兄你这般自信,那任某便让你先出手好了。” 切!这年头谁还没点儿自信了! 雪,依旧在下。 校场上,因为林诗音和马空群的交手而空出的地面,此时已经再次铺满了积雪。 一片银芒中,两道挺拔的人影对峙。 寒风刺骨,其中却有一股战意升腾。 任以诚和白天羽相隔丈许,对视而立。 各自周身真气凝聚,强悍的气劲隐隐透体而出,迫使风雪难以近身。 任以诚手中争锋倒持,渊渟岳立,一片泰然之色,静待对方出手。 白天羽凝视着任以诚。 握刀的手沉,握刀的心,更沉! 他自信,却不自负。 能将林诗音一个弱女子,在短时间内调教到如今这种程度的人,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倏尔。 铿然一声响起。 一道如惊鸿般的刀光闪过。 如风、如电、如雷,穿透虚空,斩破风雪。 在快到不及眨眼之间,白天羽的刀已逼近任以诚身前三尺之内。 “好快!什么时候?” 一旁观战的林诗音脸色瞬变,惊骇的同时,心中更是疑惑万分。 她发现自己竟完全没有看清楚,白天羽究竟是何时出手的。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天羽的刀已经出鞘。 另一边。 白天勇和马空群见此情形,却是面露微笑,笑容中带着几许得意之情。 刀锋逼命,快无声息。 任以诚眼神一凛,心神于瞬间晋入至静至极之境,同时争锋出手。 “叮!” 一声脆响激鸣,刀锋碰撞。 平平无奇的一刀,却是后发先至,白天羽的攻势顿时为之一滞。 “好快的刀,白兄神刀之名,确实名下无虚。” 任以诚笑言称赞,手中却是毫不客气,运劲将白天羽震退后,紧跟着便是一式‘苍河星转’出手,卷起无边风雪向对方笼罩而去。 “任门主的魔刀之名,威震江湖,同样名不虚传。” 白天羽稳住身形,眼见来招强横,手中长刀一旋,体内雄浑真气流转,贯注其中。 霎时刀气勃发,以硬碰硬,劈斩而下。 “轰!” 一声爆响,两人的刀招相互碰撞,同时溃散。 余波扩散之下,周遭风雪激荡。 观战的三人被逼的不得不向后退去,免受池鱼之殃。 方圆数丈之内,不过转眼之间,竟成一片真空,积雪全无。 “好深厚的功力,再来!” 一声狂喝,白天羽心中讶异,刀势不停。 话音未落,手中之刀已再次出手,身形闪动间,带起层层刀气,向任以诚凌杀而去。 刀如惊虹掣电,身似迅雷狂风。 “哈!” 狂笑声中,任以诚不退反进,足下一顿,随即就见刀光一闪,人已和争锋合为一体,疾射而出。 一式狼啸万里,强势无匹的插入到了对方的攻势当中。 刀气冲击,刀锋碰撞。 顿时。 金铁激鸣之声,犹如雨打芭蕉,珠落玉盘,连绵不绝,响彻天地。 四散迸射而出的火星,更如烟花般绽放开来,与这漫天风雪混杂在一起,形成一道绚丽奇景。 伴随时间流逝,战况丝毫不见缓和,反而愈演愈烈。 战场之上,刀光相映。 但见两道人影纠缠交错。 一者雄浑霸道,一者快绝凌厉。 分不出是谁的身形,更辨不清是谁的步伐。 风雪飘荡,针锋相对之间,只余下遍地纷乱。 与此同时。 眼见两人久战不下,远处观战的三人的心情,和场中的战况一样的焦灼。 林诗音没想到,白天羽的武功竟似可以和任以诚比肩。 白天勇和马空群则没想到,任以诚的武功居然高明至此! 往日里刀下无敌的大哥,今日酣战多时,竟是拿之不下! 而在战场上。 在三人看不到的地方,任以诚的眼神中却是透出了几分兴奋之意。 白天羽的刀法,让他感到惊艳。 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小李飞刀的精彩。 自李寻欢之后,再一次,任以诚感受到了棋逢对手的刺激和愉悦。 而争锋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刀锋过处,锋芒愈发炽盛。 反观白天羽。 此刻的心情却是有些不同,在惊讶的同时还有些许凝重。 眼前之人,实乃生平仅见之大敌,稍有疏忽,便会一败涂地。 念及至此,他谨慎的同时,刀势也愈发凌厉。 雪舞风嚎。 人在雪中,刀在风中。 白天羽整个人和刀仿佛已融为一体,每一招都在往任以诚的死角攻去。 一刀强过一刀。 一刀快过一刀。 不知不觉间,他一身功力已逐渐推至顶峰。 然而。 白天羽很快又发现,任以诚的功力竟是在随着自己的提升而提升。 亢龙亦有悔,盛衰终有时。 白天羽刀势虽然猛烈,但却难以长久持续。 而任以诚每出一刀皆力沉如山,气渊如海,犹若无穷无尽一般,让人探不到根底。 此消彼长。 眨眼,又是数十招过去。 忽然间,兵器交击之声骤然而止。 在任以诚重刀之下,白天羽终于后力不继,被震的连退数步,败象隐露。 战局暂休,却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两人均知,下一招便是决胜之刻。 难以置信的局面,让白天勇和马空群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半分笑意。 任以诚横刀而立,在他的眼中,白天羽再次有了动作。 只见他面沉似水,长发逆风飘荡的同时,忽地衣衫鼓起,全身肌肉紧绷鼓起。 任以诚知道,对方非但已将真气催至极限,更将肉身之力也凝聚了起来。 “皇世经天,星辰万变……” 任以诚眼见白天羽豁尽全力的一刀蓄势欲发,手中刀锋旋划,同时也运出了至强之招。 八脉汇流入气海,意守一念里如山。 “破空——千狼影。” 千狼破空,力聚一点,势可崩云裂地的一刀,磅礴而出,登时刀芒映天。 同一时间,白天羽的刀也已出手。 那是号称天上地下,独一无二,象征着死亡的一刀。 是比快更快,难以形容的一刀。 随即。 电光石火之间,就听砰然一响,极招交锋。 白天羽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凶猛力道传来,虎口剧震之下,长刀再也拿捏不住,脱手飞出。 随后,他只觉肩膀一沉,颈间一股如针刺般的寒意生出,却是任以诚的刀已近在咫尺。 “嗤!” 长刀坠落而下,刀柄朝向任以诚,斜插入地,震颤不已的刀身,仿佛在向他俯首认败。 任以诚呵呵一笑,挥手化去了争锋,笑问道:“胜负已分,看来是神高一尺,魔高一丈,白兄,你可有话说?” 白天羽闻言,神色有些复杂,但很快又敛去。 “门主无敌之名,当之无愧,白某心服口服。 君子一诺千金,今日白某既然败了,我兄弟三人自此便是魔刀门人,唯门主马首是瞻。” 白天羽这般说了,白天勇和马空群自然没有异议,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任以诚当然也不会客气,当即下令召集全部门众,宣布三人为魔刀门长老,地位仅在门主和副门主之下。 并责令白天羽总领魔刀门一切事务。 。。。。。。。。。 回到书房。 任以诚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无事一身轻,舒坦呐!” 林诗音却眉头微皱,面带忧色道:“大哥,依我看,白天羽此人野心勃勃,绝非甘于人下之辈。” 任以诚挑眉道:“怎么,你怕我引狼入室吗?” 林诗音点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任以诚笑道:“除非他的武功能胜过我,否则的话,莫说是狼,就算他是虎,也得给我老实的卧着。” “可是……” 林诗音依旧不放心,正欲开口,却被任以诚打断。 “没有可是。” 他摇了摇头,随后忽然又压低嗓音,故作神秘道:“悄咪咪告诉你,其实今天我只用了七成功力而已。” 第二十四章 凰剑涤心 夜。 雪势渐缓。 白天羽的房间里。 “大哥,难道你真的就这么算了,准备从此屈居人下?” 马空群的脸上,语气中满是不甘之意。 白天羽面无表情,冷冷道:“白天羽向来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又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马空群闻言,劝道:“大哥,古人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若就此认败,那日后你我兄弟恐怕再无出头之日。” 白天勇眉头微皱,摇头道:“三弟,背信弃义,非英雄所为。” 日后若是传扬了出去,你我兄弟三人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上立足?” 马空群轻哼了一声,反问道:“难道留在魔刀门,受任以诚的驱策就是英雄所为?” 白天羽突然呵呵一笑,道:“三弟言之有理,只是你觉得事到如今,还有咱们反悔的余地吗?” 马空群道:“大哥一个人不是他对手,不代表咱们三人联手也不成?” “恐怕真的不成。” 白天羽正色道:“任以诚此人的武功,属实让人难以测度。 我有种感觉,今天他和我交手的时候,应该还有所保留。” “什么?” 白天勇和马空群闻言,均感震惊。 今日一战,已数空前。 若当真如自家大哥所言,那任以诚的武功岂不是已到了非人之境? 沉默了片刻,马空群再次开口。 “既然明的不行,那咱们就来暗的。”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脸上的表情也很阴鸷。 “不行。” 白天羽断然拒绝,肃然道:“今日一战,他胜得堂堂正正。 我若要赢回来,也定然要赢得光明磊落,三弟,此事休要再提。” 马空群深知白天羽说一不二,只得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不再多言。 白天羽忽然又道:“三弟,你也不必灰心,其实留在这里对于我们来说,也许反而是个机会。” 他现在是魔刀门的大长老兼大总管,门内的一应事务经过这多半天的时间,他已有了一些简单的了解。 这其中就包括任以诚传授给那些孩子们的《四象神功》,以及十八般绝艺。 尤其是那《四象神功》中所记载的窍穴之法,玄妙之极,实乃前所未见。 白天羽觉得,这说不定会成为自己以后翻盘的机会。 嗯,说不定…… 。。。。。。。。。 翌日。 天,晴。 风,停。 雪,止。 深吸一口气,一股冰冷之意蔓延全身,让人倍感通透,身心俱畅。 早饭过后。 任以诚带着林诗音来到了后花园,准备继续指点她修炼。 “大哥,这次不会还是豆腐?” 连续切了半年,现在林诗音想起豆腐就感到腻味。 任以诚哈哈一笑,道:“放心,这次是新玩儿法。” 他一边说着,一边吩咐下人拿了一沓白纸过来。 白纸放在桌上。 任以诚接着道:“这里是一百张纸,你要做的就是一张一张的将它削下来。 注意,你在削第一张的时候,可不能带动第二张,直到一百张削完,这中间不许出现任何差错。 这跟切豆腐一样,依旧是训练你用剑的快、准、稳。 什么时候你能一次性削完这一百张纸,就算你过关了。” 林诗音闻言,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暗自纳闷儿,自己这位大哥为何总能想到这种稀奇古怪,让人头疼不已的招数。 可偏偏这些招数有极是有用,着实是让人又爱又恨。 这一招名曰“批纸”,和上一招“削腐”,都是任以诚从前看连城诀时,跟血刀老祖学的。 这血刀老祖能在驾马疾驰的时候,一刀削去放在水笙鼻尖儿上的头发,而不伤水笙分毫。 他刀法的高低不论,单这出刀的手法却绝对是将快、准、稳这三个字,诠释到了极致。 纸与纸之间的缝隙,何其细微。 总算林诗音有之前打下的基础,虽然难度系数依然不低,但也不至于无从下手。 时间飞逝。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积雪融化,春去春又来 眨眼,又是半年过去。 后花园。 百花从中,寒光闪烁。 林诗音在石桌前手持长剑,如仙姿曼舞,剑锋每晃动一次,便有一张白纸飞起,而下面的纸张却是纹丝不动。 “唰唰唰……” 锋芒破空,剑光连闪。 一张张白纸飘飞而起,宛若一只只白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忽地,剑光倏然而收。 却是一百张白纸已被削尽。 林诗音抬眼望向了不远处的任以诚,脸上满是欣喜之意。 整整六个月,自己终于过关了! 任以诚满意的点了点头,以示称赞,旋即就见他突然嘴角上扬,右手抬起,在身前凭空画了个圈,催动螺旋真气形成一道气流,引动空中尚未落下的白纸,化作一条白色长龙向林诗音急冲而去。 林诗音见状,不禁神色一怔,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这是任以诚在考校自己。 “嗡!” 长剑悠吟,回荡周虚。 林诗音提气运剑,剑身之上登时形成一道磅礴剑气,一式“岳擎北云”挥斩而出。 轰然一响。 剑气勃发之下,气流当即应声溃散。 然而,不等白纸散落,任以诚掌势一变,隔空御气。 白纸受掌劲牵引,立时变化再生,从四面八方向林诗音围攻而去。 林诗音处变不惊,身形腾动之间,一剑起招“沉鱼羞花”,强横凌厉的剑气霎时扩散而出,自花丛中卷起无边花瓣旋护周身。 人剑相应,百花相随。 一时间,林诗音宛若花中仙子一般,如诗如画,美艳不可方物。 “破!” 伴随一声清叱,林诗音剑锋一转,剑招再变,“荷满风华”应势出手。 剑气裹挟花瓣,仿佛荷花绽放,带着“嗤嗤”声响,向四周激射而出,将围攻而来的白纸尽数绞为粉碎。 眼见招式被破,任以诚随即收手。 “诗音,恭喜,你的古岳剑法终于登堂入室。” 林诗音嫣然笑道:“全靠大哥指点有方。” 她正说着,话音未落,突然听到一阵“咔咔”碎裂声响。 林诗音循声看去,只见手中之剑不知怎的,不断浮现出道道裂纹。 紧接着。 她就见到剑身“砰”的一声断裂开来,在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中,化为一地碎片。 见此情形。 林诗音正自惊疑,却听任以诚的声音从旁响起。 “这柄剑终究材质普通,并非神兵利器,使用至此,它已经无法再承受你的真气了。” 林诗音叹了口气。 这柄剑从她开始练剑就一直陪着她,现在突然坏了,她不免有些伤感。 “正好……”任以诚突然开口。 林诗音闻言,诧异的抬头向他看去,只见任以诚右臂袍袖一挥,光芒闪烁间,一柄赤红色的长剑凭空而现。 “此剑是我用吕凤先那杆大戟,再加上百炼精钢所铸,祝贺你剑法有成。”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将剑递给了林诗音。 林诗音一脸惊喜的接过长剑。 剑长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 通体赤红的剑柄与剑鞘上刻有金色纹路,剑格处犹如凤凰展翅,华丽非常。 锵然一声,剑锋出鞘。 只见寒光照眼,锋芒摄人。 “多谢大哥。” 林诗音爱不释手的握着长剑,既惊且佩的望着任以诚。 “没想到大哥竟然还精通铸术!” “喜欢的话,就给它起个名字。”任以诚轻笑道。 “嗯……” 林诗音闻言,秀眉微蹙,沉吟片刻后,骤然灵光一闪。 “就叫它涤心。” 第二十五章 再履江湖 “涤心……” 任以诚嘴里重复了两遍,随即称赞道:“是个不错的名字,你起名字的水准倒是比我高多了。” 瞅瞅人家,再瞅瞅自己。 争锋…… 唉! 但愿宝刀有灵,不会嫌弃自己的名字。 “浴火之凰,涤心荡尘。” 林诗音紧了紧手中之剑,神情淡然,但眼神中却透出了一抹坚定。 如今的自己已不再是从前的自己。 若然的话,便对不起大哥传授给自己的一身武功。 “嗯,不错。” 任以诚点头道:“有此心境,你便算配得上这柄剑了。” 林诗音问道:“大哥,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对于之后的修炼,她隐隐有些期待。 任以诚却摇了摇头,笑道:“游戏结束了,你的剑法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再靠自己练已经没什么用了。 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战斗,跟各种各样的人交手,磨炼你的剑法。 想要成为真正的高手,闭门造车的可是行不通的。” 遥想当初,在棋武士世界,自己武功初成,一路从辉州城杀到了万刃山庄,之后又历经数个不同的世界,直至现在。 刀法就是这么练成的。 “大哥的意思是,咱们要下山了?”林诗音有些惊喜道。 任以诚悠悠道:“咱们在山上待了一年,这江湖也平静了一年,也是时候出去走动走动了。 而且,我知道自从白天羽说过李园的消息后,你一直在担心李兄,这次下山正好可以去探寻一下他的下落。” “多谢大哥。” 林诗音闻言,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到底是青梅竹马。 对于李寻欢,她怨归怨,但该有的担心却也半分都没少。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去收拾一下,咱们明天出发。” 。。。。。。。。。。 回到书房。 任以诚叫来了白天羽。 “门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白天羽问道。 任以诚问道:“李寻欢的下落找到了吗?” 知道林诗音在担心,他自然也早有准备。 白天羽道:“据手下人来报,小李探花曾经在东海一带出现过,具体的行踪还没有查到。” “那就接着查。” 任以诚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以李寻欢的武功,放眼整个江湖,几乎没人能奈何得了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还有一件事。” 任以诚继续道:“你帮我去查一下龙啸云,我要知道他在遇到李寻欢之前的所有资料。 这件事不着急,但是越详细越好。” “明白。” 白天羽应了一声后,又问道:“门主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了。” 任以诚摆了摆手,接着又开口道:“老白,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白天羽到底是建立了神刀堂,并将其发展到堪比金钱帮的人才。 自从他接手负责魔刀门开始,不过半年的时间,魔刀门的势力范围已经遍布江南道。 白天羽平静道:“门主客气了,白天羽如今既然是魔刀门的人,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任以诚闻言,笑了笑,忽地话锋一转,问道:“《四象神功》练得怎么样了?” 白天羽神色一怔,随后道:“门主才情过人,这《四象神功》精妙异常,着实令人受益匪浅。” 他没有直说,但也没有否认。 这本就是一门速成的武功,那些小孩子没有学过内功,需要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 白天羽却不需要,以他的内功修为,通晓了其中诀窍后,想要打通那些窍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唯一让白天羽有些意外的是,自己修炼《四象神功》,竟然被任以诚给看出来了。 正所谓返璞归真。 内功练到他这个境界,动时可如翻江倒海,静时亦可似古井无波。 结果现在却这么轻而易举的被看出来了,如此情形,让白天羽心中对任以诚愈发的忌惮开来。 “放心,我没别的意思。” 任以诚道:“这秘籍既然摆出来了,就是给人练得。 当日一战你输了,但我知道你一定不甘心,所以老白啊,努力。 你可以随时再来挑战我,只要你赢了,这魔刀门就是你的。” 白天太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笑道:“门主的胸襟和自信,实在令人敬佩。 你大可放心,等时机到了,白某一定不会跟门主客气。” 打通了四个窍穴,如今的白天羽较之半年前,内力修为已再上层楼。 同时,在这半年里他还仔细研究了任以诚拿出来的十八般绝艺,取长补短之下,刀法也已大有进步。 现在,任以诚大方的给了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白天羽若说不动心,那是骗人的。 可一想到刚刚被任以诚看透深浅的情形,他犹豫了一番,终究还是暂时压下了这个念头。 眼下的他,还是没有足够的把握。 白天羽离开后,书房里只剩下了任以诚一个人。 就像当初林诗音所担心的那样,白天羽绝对不会是一甘于人下的人。 随着魔刀门的势力日渐扩大,白天羽迟早也会按耐不住自己的野心。 所以任以诚直接将事情摆到了明面上,你想要的,可以光明正大的来争取,不必费心在暗地里搞什么小动作。 至于真到了那一天,自己是胜还是败…… 任以诚却是半点儿也不担心。 毕竟,开了挂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有蜕变大法在,他也可以从地狱再爬回来。 转眼,翌日清晨。 任以诚和林诗音踏上了下山的路。 这一去,江湖之中,注定波澜再起。 “大哥,咱们该往哪里去?”林诗音问道。 任以诚道:“东海,李兄曾在那里出现过。” 林诗音闻言,不由心中暗暗感激。 原来大哥早已替自己将一切安排妥当。 。。。。。。。。。。 按照之前查到的消息,两人沿途不断探寻着李寻欢的踪迹。 但是,在这个通讯落后的时代,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人,就算魔刀门如今已颇具能量,也是殊为不易。 特别是,李寻欢现在只怕也根本不想让人找到自己。 而在找人的同时,任以诚本以为会向从前一样,引来不少找麻烦的武林人士。 熟料。 这一路之上竟是风平浪静,自己仿佛已被这片江湖遗忘。 原本想借机给林诗音磨炼剑法的计划,也就此落空。 其实想想也对,自己那点儿事情,当初虽然闹得沸沸扬扬,好像人尽皆知,但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 眼下这般情形,似乎也还说得过去。 毕竟,就算是后世最热的热搜,也不过就是天的热度而已。 第二十六章 故人,示警 路上。 “大哥……” 林诗音突然欲言又止,脸上的神色略有隐忧。 “怎么了?” 任以诚见状,有些诧异道:“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就直说。” 林诗音问道:“白天羽他们是不是已经练成了你简化出来的《四象神功》?” 任以诚眉头一挑,笑道:“原来你也看出来了。” 林诗音“嗯”了一声。 她早已练成了完整的《七杀真经》,这件事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她。 “他们三个的武功本已不弱,大哥你还如此放纵他们,岂不是养虎为患。” 任以诚道:“现在魔刀门还需要他们的能力,他们的武功越强,对魔刀门就越有利。” 林诗音担忧道:“我知道大哥自信武功盖世,足以压制他们,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以这三人此时的武功,一旦他们的野心爆发开来,必定会引起很大的麻烦。” 任以诚沉吟了片刻,随后道:“在白天羽第二次出手挑战我之前,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异动。 不过,你的担心倒也不无道理,这白氏兄弟非是奸诈之人,那个马空群却需要防备一二。” 你若实在不放心,等下次见面的时候,用摄心术给他上个保险就是了。” 林诗音闻言,双眼微眯,目光中陡然闪过了一丝狠色。 “既是如此,不如直接将马空群除掉,免除后患。” 任以诚闻言,不禁有些意外,眼前这曾经娇弱的姑娘,现在竟变得这般杀伐果断。 自己是希望林诗音变得坚强起来,但如今这变化是不是有点极端了? “危险,就应该扼杀在萌芽当中。”林诗音冷声再次说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叹息道:“你说的对,这件事算我当初欠考虑。 只顾着省事儿便留下了他们三个,却忽略了这其中会造成的隐患。” 林诗音闻言,神色一缓,连忙解释道:“大哥,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我知道,只是事到如今,若真的就这么把马空群杀了,那岂不是在逼着白天羽造反。 要杀了他们三个当然并非难事,但是到时候魔刀门这一大摊子家业,可就没人搭理了。 你应该清楚,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做不来这种事情。” 林诗音想了想,旋即开口道:“大哥心里有数便好。” 任以诚道:“他若真有那个胆子,到时再杀他也不迟。” 林诗音点头的同时,紧紧握了握手中的涤心剑。 马空群,希望你不是个空有野心的无胆鼠辈…… 《莲花宝鉴》加上《七杀真经》,再辅以《古岳剑法》,就算马空群练了《四象神功》,林诗音也有足够的把握能将其解决。 。。。。。。。。。。 “两位客官,里边请。” 第一楼。 这是一座酒楼的名字,简单又霸气。 楼高两层,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看起来颇有些气势。 时正晌午。 任以诚和林诗音在跑堂的招呼下,走了进来。 “两位,楼上请。” 跑堂的见两人衣着不俗,便径直引着他们上了二楼。 二楼看起来更雅致一些,不似一楼那般嘈杂。 两人刚到楼上。 任以诚便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不禁失笑道:“诗音,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你的小情敌了。” 林诗音闻言一愣,顺着任以诚目光看去,只见靠窗的一处角落中,一老一少正一搭一唱的侃侃而谈。 这两人正是天机老人和他孙女孙小红。 林诗音不以为意的道了一声好巧,便挪开了目光。 另一边。 正在说着武林轶事的孙小红,毫无所觉。 但天机老人修为何其深厚,敏锐的灵觉几乎在同一时间也发现了两人。 诧异之间,他发现任以诚正笑着向自己点头示意,便同样点了点头。 两人却是谁也没有出声打招呼。 而除了天机老人这祖孙俩之外,就在他们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还有一个人引起了任以诚的注意。 此人身着一袭黑衣,在桌子的右手边放着一柄漆黑的剑,剑柄的方向正好冲着他自己。 这个位置可以方便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剑拔出来。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瞥,但任以诚已可确定,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找了一张空桌坐下。 “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跑堂的拿起肩膀上搭着的抹布擦了擦桌子,一脸殷勤的问道。 任以诚随口问道:“有什么新鲜货吗?” 跑堂的回道:“有今天一早大师傅新酱出来的牛肉,牛是昨天刚摔死的,保证新鲜。” 询问了一番后。 任以诚除了一份酱牛肉外,又要了八宝酿鸭子,瓦罐焖鸡,清蒸青鳝,粉蒸肉,油泼豆莛,以及一道百味汤。 两个人吃饭,任以诚却点了六菜一汤。 林诗音诧异道:“大哥,你很饿吗?” 任以诚道:“出门在外,总要对自己好一点儿嘛。” 现在魔刀门家大业大,任以诚自然是不缺钱花。 正所谓,家有千金,行止由心。 他从来也不愿意在吃上面亏待自己。 点完菜后。 任以诚又多要了一壶酒,吩咐跑堂的给天机老人送了过去。 看着送过来的酒,天机老人了然一笑,孙小红却是满头雾水。 在向跑堂的询问过后,她终于看到了任以诚和林诗音,不由有些惊讶。 “小红啊,你可知道这江湖上,是何人的下毒手段最为高明?” 天机老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悠然开口问道。 孙小红闻言一怔,不明白爷爷为什么突然有此一问,但还是配合着说道:“当然,放眼江湖,论到下毒的功夫,当数兵器谱排名第九的‘青魔手’伊哭,还有苗疆极乐峒主五毒童子。” “那你知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又是谁的手段更胜一筹?”天机老人又问道。 孙小红闻言,沉思了片刻,随后回道:“该是五毒童子更厉害些。 他虽然不在兵器谱之列,但从他出道至今,死在他手下的已足有两百余人,却还从来没人见过其真面目,堪称神鬼莫测。” 她顿了顿,接着又道:“只不过,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这位神鬼莫测的五毒童子,其实早在一年前便已经死了。” 她此言一出,整个二楼顿时一片哗然。 在场不乏一些武林人士,震惊的同时更感疑惑。 “小姑娘,此言当真?”有人表示怀疑。 “如假包换。”孙小红断然道。 “那敢问姑娘,究竟是哪一位高人出手,为大家除此大害?” 说话之人很客气,在他看来能知道这等隐秘之人,绝对不会只是个说书的这么简单而已。 孙小红眨了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娇声道:“就是现今名列兵器谱第三位,号称‘飘萍无迹’的无敌魔刀,任以诚。” “原来是他!” 在场众人闻言,均面露恍然之色。 时隔一年,他们终于又听到了这个曾经传遍江湖的名字。 恶名昭彰的五毒童子,原来竟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就在这时,天机老人却忽然叹了口气,手里的酒杯也放了下来。 “爷爷,您老人叹什么气?难道我说错了?”孙小红不解道。 天机老人道:“丫头,你说的没错,只是你不知道,五毒童子虽然死了,但他身后还有个更厉害更难缠的人物。” “是谁?”孙小红问道。 天机老人缓缓道:“大欢喜女菩萨,此人是五毒童子的干娘。 现在正四处寻找杀害她干儿子的凶手,准备给他报仇。” 听到这里,任以诚终于反映了过来,天机老人说了这么多,原来是在给自己提醒。 “大哥,老前辈说的那个人,真的这么危险吗?” 林诗音不禁有些担心,能让天机老人特意传信示警的人,由不得她不重视。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兵器谱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恐怕没有一个愿意主动跟她对上的。” 任以诚想起了大欢喜女菩萨的战绩,那可是连小李飞刀都伤不了奇葩。 “那位魔刀连小李探花都不是对手,这位女菩萨想来报仇,岂非自寻死路。” 孙小红的声音再次响起,言语之间,她对于小李飞刀的崇拜是丝毫未减。 天机老人正欲开口,却听楼下突然传来了一声冷哼。 “笑话,那姓任的小子算什么东西,也配称无敌?” 说话间,一道人影自楼梯口处迈步而出。 来人一身锦绸道袍,年约四十,身形笔挺,风姿隽爽,满头的黑发,一丝不苟的挽了个道士髻。 杏黄色的腰带上,还斜插着一根晶莹圆润的玉箫,脸上是说不清,数不尽的轻蔑之意。 第二十七章 东海玉箫 “岂有此理!” 林诗音闻言,登时大怒,当即便要起身出手教训那人,却被任以诚拦住。 “诗音,稍安勿躁。” 自从来到这片江湖,骂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任以诚毫不在意那人的言语,只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对方。 他从未见过衣着打扮如此艳丽、如此注重仪表的道士。 最骚包的是,在这道士的身后,竟还跟随者六名同样身穿道袍的女子,神态恭谨。 这些女子都不过双十年华,容貌虽然比不上林诗音,但也个个娇媚可人,看着是又勾勾又丢丢。 若不是因为这些女道姑,在那道士现身的时候,任以诚还以为自己见到‘东邪’黄药师了。 眼见来人言语轻蔑,身旁又有众多美人相伴,在场众人无不心生好奇,暗自猜测着他的身份。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孙小红忽地咯咯一笑,说道:“我道是谁口气这么大,原来是名列兵器谱第十的玉箫道人。” 众人闻言,顿时恍然。 所有武林人士的脸上,都露出了一副原来是他的神情。 任以诚亦是眉头一挑,心道果然。 “小姑娘眼力不错,看你也有些资质,不若拜在贫道门下,让贫道好生调教一番,日后必可成材。” 玉箫道人看着孙小红,不禁眼前一亮。 江湖传言,金环无情,飞刀有情,铁剑好名,玉箫好色。 这玉箫道人非但好色如命,而且从来只对处子之身的女子有兴趣。 孙小红年纪不大,却是个妥妥的美人胚子,由不得他不动心。 左右他有的是耐性,可以等着对方长大。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本姑娘才不稀罕。”孙小红一脸骄傲。 她是谁? 她是堂堂兵器谱第一,天机老人的嫡亲孙女。 若是当真拜了玉箫道人为师,他日传扬出去,岂不是笑掉整个江湖的大牙。 玉箫道人冷哼一声,愠怒道:“好个不识抬举的小丫头。” 孙小红傲然道:“想做我的师父,除非小李探花或者魔刀来了还差不多,凭你,还不够这个资格。” 闻听此言,玉箫道人的脸色已完全阴沉了下来。 就见他冷冷一笑,语带讥讽道:“李寻欢为情所困,自甘堕落。 那曾经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现在只怕早已锈迹斑斑了。” 听到这里,孙小红狠狠瞪了玉箫道人一眼,脸上尽是不忿之色。 与此同时。 林诗音那一双俏眸中,陡然一股寒意生出,右手已不自觉的将涤心剑握住。 这时,就听玉箫道人接着又道:“至于那所谓的魔刀,呵呵…… 江湖上谁不知道,他对林诗音有救命之恩。 江湖上又有谁不知道,李寻欢和林诗音是青梅竹马。 李寻欢为人最重情义,只凭这一点,便足够让他对那个姓任的小子手下留情。 不过一时侥幸得胜,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与我等并列兵器谱上。 百晓生如此行事,未免也太草率了些,亦或是他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根本就是看走了眼。” 看着他侃侃而谈,理直气壮的模样,任以诚自己都险些信了他的话。 诚然,当日李寻欢那一刀确实没有下死手,但区别也只在于他并未瞄准任以诚的要害而已。 李寻欢曾数次见识过任以诚出手,深知对方武功高绝,出手之时根本不敢有丝毫的轻忽。 “啪!” 林诗音猛然拍案而起,执剑在手,怒视着玉箫道人。 人生中最在意的两个人被对方如此诋毁,她终于忍无可忍。 那张绝美的脸蛋上,此刻冷若霜寒,杀意横生。 “好一个大言不惭的狂徒,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两,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嗯?” 玉箫道人寻声看去,当他看到林诗音的时候,已不止是眼前一亮,他的眼睛简直就在放光。 “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一个大美人,贫道今日何其有幸。” 玉箫道人不断打量着林诗音,目光如火焰般炽热。 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将眼前的美人占为己有。 “无耻淫贼,找死。” 林诗音盛怒之下,话音未落,只见她身形一闪,手中涤心剑已连鞘而出,向玉箫道人疾刺而去。 涤心剑的剑鞘,乃是任以诚特意用铁桦木所制,其坚硬程度,犹胜钢铁。 此刻剑虽然未出鞘,但真气贯注之下,剑气隐现,直与利刃无异。 锐锋迎面而来。 玉箫道人登时面露惊色,好快的身法! 电光石火之间,他虽惊不乱,眼见身旁俱是桌椅,不利闪躲,当即右手一抹,腰间玉箫在手,斜点涤心剑身。 “叮”的一声脆响。 林诗音剑势受阻,手腕一旋,立时变招,只见长剑连颤,目标直取玉箫道人那一双令她厌恶的贼眼。 “美人的功夫不差。” 玉箫道人武学渊博,据说身兼十三家之长,手中一根玉箫随机应变,挥动间,竟再次将林诗音的攻势化解。 “美人,还不拔剑吗?” 玉箫道人顺势反守为攻,玉箫化作判官向林诗音的软麻穴点去,意图将她制服擒拿。 “哼!你还不配,你的血只会脏了我的剑。” 林诗音说话间,招式再变,古岳剑法,随心而动。 一式“莺啼柳浪”出手,以轻柔之劲荡开了点来的玉箫,紧接着长剑一挺,便刺向了对方的胸口。 这一剑又快又狠! 玉箫道人招架不及,连忙足下一顿,凌空而起,向后倒翻躲避。 然而,林诗音身负《怜花宝鉴》,身法高绝。 手中之剑如影随形一般,紧随着玉箫道人追击了过去。 玉箫见状,心情不由变得凝重起来,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竟然是朵带刺儿的玫瑰。 涤心剑再次紧逼而来。 玉箫道人猛地真气一沉,使出了千斤坠的功夫,身形猛然下坠。 同时,他手中玉箫一晃,判官笔变成了长剑。 剑走轻灵,带起层层剑劲,自下而上,反向林诗音笼罩而去。 “夕照古峰!” 一声清叱,林诗音借下坠之势,手中剑气勃发,旋绞而出,顿时将玉箫道人的攻势化消于无。 连击无功。 玉箫道人的眉头愈皱愈紧。 今日若拿不下这女人,贫道这一世英名岂非就此毁于一旦! 事关颜面,玉箫道人迎招再上,出手愈发凌厉。 霎时,两人短兵相接。 金玉碰撞之声,在这酒楼之中回荡不绝。 玉箫道人攻势虽强,但林诗音却是应对自如。 涤心剑在掌中上下翻飞,随心所欲,如臂使指。 玉箫往往招出一半,便被她提前打断,行招走式间越显滞碍起来。 “不得了啊,不得了,短短一年不见,她竟然练成了如此精妙的剑法。” 天机老人忍不住惊叹出声。 孙小红好奇道:“爷爷,这是什么剑法,好厉害? 这位兵器谱第十的高手,只怕已坚持不了多久了。” 天机老人摇了摇头,有些诧异道:“我老人家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剑法。 丫头,依我看,不只这玉箫道人难以招架。 以她眼下的剑法和内功修为,恐怕现在兵器谱排名第五的那位也危险喽!” 此言一出,不远处那桌的黑衣剑客,突然发出了一声冷哼。 与此同时。 交手的两人变故乍生。 只见三点寒星忽地从玉箫中飞闪而出,急向林诗音的胸腹之间打去。 天机老人目光如炬,看的分明,那正是丧门钉一类的暗器,其势快如闪电。 “卑鄙!” 林诗音不闪不避,长剑在身前画了个圈,一股奇异的吸引力凭空而生,那三颗丧门钉顿时来势一缓。 “还给你。” 林诗音说话的同时,剑鞘一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她强横真气的催动下,三颗丧门钉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 这难道是武林中早已绝传的“万流归宗”?! 玉箫脸色剧变,惊骇间,急忙跃身闪躲,却见对面林诗音长剑再次挥出。 岳擎北云! 锋锐无匹的剑气,如惊鸿掣电,破空而来。 玉箫道人在本空,不及闪躲,顿觉胯下一凉,裆鸡立断。 第二十八章 地龙翻身? “嘶……” 在场的男人在看到这一幕后,全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自觉的紧了紧双腿,似是感同身受。 剑气透体,瞬间在筋脉中肆虐开来。 玉箫道人真气不济,就听砰然一声,狠狠坠落在地,双腿之间血如泉涌。 “啊……” 惨,惨不忍睹。 痛,痛彻心扉。 凄厉的惨叫声刺人耳鼓,闻之如丧考批。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居然下此狠手,不嫌太过阴损了吗?” 玉箫道人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脸色煞白。 肢体被残的剧痛,再加上身负内伤,让他难以提聚真气,以至于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武夷魔刀之女,魔刀门副门主,林诗音。” 说到最后,林诗音一字一顿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什么?竟然是你!” 玉箫道人双目圆睁,震怒,更震惊。 其余众人闻言,同样是一脸难以置信。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的武功怎会如此高明?我怎么可能会败在你手里。” 玉箫道人心神激荡,面若癫狂,犹自不敢相信。 林诗音冷声道:“似你这般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永远不会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玉箫道人强忍怒气,冷哼一声,怨毒的目光死死的注视着林诗音。 “林诗音,这笔账,东海玉箫记下了。” 说完,他转头看向了随他而来的那六名道姑,斥责道:“都愣着干嘛,还不过来扶我。” 那六名道姑闻言,各自对视了一眼,随即便齐齐来到了玉箫道人的身旁。 熟料。 就在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六名道姑的袖口中,突然滑出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紧跟着,便是“嗤”的一声,利刃穿透身体的声音响起。 六柄匕首,毫不留情的同时插进了玉箫道人的身体,不但齐根而入,六人还狠狠的将匕首在他的身体里转了两转。 “呃……你,你们……” 玉箫道人死死的望着眼前的六人,话未说完,便气绝而亡。 林诗音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原本正打算斩草除根,没想到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任以诚也没料到,事情发生如此转折。 天机老人和孙小红更是没想到,堂堂兵器谱排名第十的高手,竟会落得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你们……这是为什么?” 林诗音柳眉微蹙,望着全部一脸解脱之色的六名道姑,心中震惊,更加疑惑。 其中一名道姑开口道:“我们姐妹几个,全都是被他给强抢来的。 名义上是他的弟子,其实都是供他练功用的鼎炉。 今日有幸得林姑娘出手,将这恶人除了去,我们终于可以脱离苦海,再不用受他蹂躏。” 大仇得报,她丝毫不顾颜面,毫不隐瞒的道出了原委。 林诗音闻言,看着六人心中怜悯顿生。 “扑通”一声。 六名道姑齐齐跪在了林诗音面前,磕头谢恩。 “姑娘大恩,我等无以为报,愿从此追随姑娘,侍奉左右。” 任以诚在一旁看着,不由心中讶异,这剧情发展似乎有些奇怪啊! 原来这英雄救美的路子,放在美女身上同样有效! “不必了,你们都还年轻,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林诗音看了看任以诚,然后笑着拒绝了对方。 她并不是很喜欢身边有太多的人。 眼见林诗音态度坚决,六位姑娘只得作罢,在千恩万谢后,转身离去。 如今既脱苦海,她们必将重获新生。 而随着她们的离去,这场闹剧也终于落下帷幕。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刀光剑影之中,要么杀人,要么人杀。 最后,只有活着人,才拥有继续浪下去的资格。 玉箫道人的尸体,被酒楼掌柜差店里的伙计给抬走了。 林诗音拿了些银两赔给了掌柜,适才打斗之间,难免要损坏一些东西。 做人要厚道,这是大哥教过的道理。 尘埃落定。 酒楼中再次喧闹起来,众人在议论纷纷的同时,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挪到了任以诚的身上。 想来是已通过林诗音,猜到了他的身份。 “老爷子,小红妹子,不嫌弃的话,一起过来喝两杯。” 任以诚向天机老人祖孙俩邀请道。 “那我老人家可就不客气了。” 天机老人哈哈一笑,带着孙小红一同坐了过来。 “前辈,小红妹妹,好久不见了。”林诗音向两人打了个招呼。 天机老人称赞道:“林姑娘今日这一手精妙剑法,着实让老朽我大开眼界。 老朽见识浅薄,却不知是出自何门何派?” 林诗音曼声道:“这套古岳剑法是大哥传给我的。 诗音如今不过略通皮毛,让前辈见笑了。” 天机老人闻言,诧异的看着任以诚。 “小兄弟非但刀法如神,原来竟还精通剑法,老朽佩服,佩服。” 任以诚给他倒了杯酒,随后笑道:“刀与剑,不过是用的人赋予它们的意义。 如果能跳出这个界定的话,那么刀即是剑,剑亦是刀,正是殊途同归。” “小兄弟高见,好一个刀剑同途,当浮一大白。” 天机老人抚须大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时,坐在任以诚左手边的孙小红突然扽了扽他的衣袖。 “大哥哥,你好差劲啊,一年多了,怎么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天机老人看着林诗音,连忙抱歉道:“林姑娘,我这丫头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 林诗音笑着摇了摇头,脸色却微微有些泛红。 “小丫头,你未免管的太宽了。” 任以诚不禁失笑,随手夹了个鸡腿放到了孙小红的碗里,并道:“你说是鸡腿不好吃了,还是练武不好玩了,我要去谈恋爱?” 听到这里,林诗音的心中,暗暗有些失落,还有几分矛盾与纠结。 孙小红则皱了皱鼻子,咯咯一笑,娇声道:“大哥哥,武痴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小心一辈子孤独终老哦。” 任以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吃你的鸡腿,人小鬼大。” “我已经不小了。” 孙小红不满的轻哼了一声,正准备再反驳两句,却听身后传来了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魔刀既然说刀剑同途,那想必剑法一定在这位林姑娘之上,郭某要和你比剑。” 一句话,再次将众人的目光聚集起来。 来人身材伟岸,背负一柄乌鞘长剑,脸上带着种奇异的死灰色,双眉斜飞,目光睥睨,骄气逼人。 正是那名黑衣剑客。 任以诚道:“嵩阳铁剑?” 黑衣剑客点头道:“正是郭嵩阳。” 孙小红忽然道:“嵩阳铁剑位列兵器谱第五,你要挑战应该先去找小李探花才对。” 郭嵩阳道:“我已找过小李探花。” 林诗音闻言一喜,神色急切道:“你见过表哥了,他在哪里?” 郭嵩阳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小李探花现在的下落,我是在半个月前遇到他的。” 林诗音“哦”了一声,脸上满是失落之色。 “你们比试过了?你赢了?”孙小红又问道。 郭嵩阳叹了口气,缓缓道:“我们并没有交手,他无论如何也不愿出手,我只能作罢。” 任以诚道:“所以你直接来找我,打败了我,就等于打败了李寻欢。” “不错。” 郭嵩阳目光灼灼的望着任以诚,肃然道:“李兄虽未跟我交手,但他曾直言不是你的对手。 小李飞刀的话,我没有怀疑的理由。” 任以诚道:“非比不可?” 郭嵩阳道:“非比不可,以你的状态,你没有推脱的理由,我也不接受。” “也罢……” 任以诚话刚出口,突然感觉楼下隐隐有震动传来,杯子里酒水已出现涟漪。 紧跟着。 楼梯上又传来了一阵“嘎吱吱”的声响,整个楼层似乎都有些晃动。 桌上的几人对视了一眼,面露疑色。 “糟糕,难道是地龙翻身了?” 孙小红一声惊呼,在场的其余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第二十九章 非人哉! “丫头莫慌,不是地龙翻身,只是有人来了而已。”天机老人安抚道。 “人?” 孙小红心中不解,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弄出这么可怕的动静来?” 任以诚叹了口气,对天机老人感慨道:“白天不说人,说人人就到,老爷子的消息当真灵通的很。” 天机老人也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老朽也没想到她竟来的这么快。” 他话音未落,伴随着楼梯不堪重负的哀鸣声,只见十个庞然大物,依次从楼梯口处挤了出来。 就在这一刻,原本慌乱的众人,全部都呆住了。 孙小红发誓,自己长这么大,见过的胖女人加起来,也没有现在这么多。 而且别说是人,就算是猪也长不了这么胖。 楼梯没有断,证明这家酒楼实在很结实。 二楼的面积并不小,甚至可以说很大,但此刻却显得格外的逼仄拥挤。 这十个女人上来后,二话不说,便将楼梯口附近的食客全部轰走,桌椅也全部挪开,清出了一片空地。 看着这些肉山一样的女人,那些食客啥也不敢问,啥也不敢说,只能远远躲开。 那十个胖女人做好这一切后,分左右站在了楼梯口两旁。 这时,楼下又传来了响动,这次是木头断折的声音。 随后,在众人无比震撼的目光中,一个更胖的女人出现了。 这女人非但奇肥奇壮,而且又高又大,一条腿简直已快比大象还粗。 她脚下穿着一双红缎软鞋,至少得用七尺布料才够。 看到她的身形,众人顿时明白了之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若是不把楼梯的护栏拆掉,她连挤都挤不上来。 “嚯——!” 任以诚见过最胖的人,便是德云社养过大象的那位。 可跟眼前之人一比,那位也算得上苗条了。 除此之外,最让人大跌眼界的是,这女人的身后还跟着五个涂脂抹粉,描眉打鬓,穿着艳丽衣服的男人,低眉顺眼,一脸的谄媚之相。 这排场倒是跟玉箫道人有的一比。 “大欢喜女菩萨,久仰了。”任以诚主动打起了招呼。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孙小红目瞪口呆道:“原来她就是五毒童子的干娘,爷爷,她真的很厉害吗?” “没有人愿意得罪她,无论是谁。”天机老人的语气有些凝重。 他在思考自己的如意棒,到底能不能伤的了对方那一身肥肉? 郭嵩阳握着手中的长剑,默然不语,他也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林诗音也终于明白,当初在杀死五毒童子后,任以诚所说的大欢喜女菩萨的可怕之处。 眼前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只洪荒猛兽,让人望而生畏。 “你就是杀了我宝贝干儿子的魔刀,任以诚?” 大欢喜女菩萨的目光锁定在任以诚的身上,只是旁人完全看不到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也许并不小,但此时已完全淹没在了脸上的肥肉之中。 任以诚淡淡道:“我讲你认错人了,你会相信吗?” 大欢喜女菩萨眼前一亮,道:“有趣的男人,你不准备逃走吗?” 任以诚道:“我为什么要逃?” 大欢喜女菩萨道:“因为我来了,你若不逃,便会死。” 任以诚端起酒杯,微笑道:“那也未必,在我看来,该逃的也许是你。” “哈哈哈……” 大欢喜女菩萨闻言,突然开始放声狂笑。 她刚开始笑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但很快,随着声浪翻滚,她浑身的肥肉也开始震荡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满屋子的人都随着她震动了起来,就连桌子上的杯盘碗盏也开始“叮当”作响,仿佛真的遇到了地龙翻身。 “这怪物好深厚的内力。” 孙小红武功浅薄,已忍不住将耳朵捂了起来。 笑声收歇。 大欢喜女菩萨看着任以诚,夸赞道:“好,我已经很久没遇到你这样有胆量,有气魄的男人了。” 她指着身旁围着的五个男人,笑道:“他们全都比不上你。 似你这样的男人,要我杀了你,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不如这样,你若从此臣服于我,那我就饶你一名。” 林诗音闻言,不由轻啐了一口,暗骂了一声不知廉耻。 任以诚哂笑道:“就不知你那宝贝干儿子若是地下有灵,听到你这番话会是个什么想法?” 大欢喜女菩萨道:“那孩子一向孝顺得很,我想他一定会体谅我这个干娘。” 就在这时。 陡然一道龙吟声响起,却是郭嵩阳的剑已出鞘。 “事已至此,任兄又何必跟这怪物啰嗦,直接动手便是。” 说话间,众人只见眼前亮起了一道乌黑的寒光,嵩阳铁剑已破空直取大欢喜女菩萨的咽喉。 有些问题,他必须要亲自验证一下。 剑光如电,逼命而来。 大欢喜女菩萨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竟是不闪不避。 下一瞬,郭嵩阳的剑已刺进了她的咽喉之中。 “好快的剑!”林诗音惊叹出声。 孙小红疑惑道:“爷爷,这跟你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她话音甫落,忽见郭嵩阳神色一变,就听一声惊呼,他竟连人带剑被弹飞了出去。 运气稳住身形,郭嵩阳一脸的难以置信。 适才,这位大欢喜女菩萨居然用颈间的肥肉,将他的剑给夹住了。 如此手段,真真是恐怖如斯! 不过,任以诚也看到了,郭嵩阳的剑尖上带着一点血迹。 他这一剑,终究还是伤到了大欢喜女菩萨,只是作用不大罢了。 看了看手中之剑,郭嵩阳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就见剑光再闪,他二次出手。 这第二剑,他刺的是对方的眼睛。 “好剑法!” 大欢喜女菩萨狂笑一声,肥硕的身形猛然拔高一截,然后大口一张,就听“蹦”的一声,郭嵩阳的剑,非但硬生生被她给要断了,还被她嚼嚼给咽了。 “妖怪,有妖怪……” 看到这恐怖的一幕,旁观的食客们纷纷惊叫出声,毛骨悚然。 任以诚眉头一挑,暗道:“这是嚼铁大法。” 郭嵩阳的兵器当然不是凡品,现在却被咬断了,这怪物的实力当真是不容小觑! “嵩阳铁剑,不差,只可惜还伤不了我。”大欢喜女菩萨傲然道。 郭嵩阳神情黯然,却没再出手,剑客的剑断了,他已然输了。 大欢喜女菩萨又道:“有胆量对我出剑,你也是个不错的男人。 今天运气不错,注定本座刀剑在怀。” 言罢,她再次狂笑出声,猖狂之态尽显。 “厚颜无耻。” 娇叱声中,众人乍闻一声悠扬剑吟响彻楼层,却是林诗音出手。 凰剑涤心,首现尘寰。 碧潭映月! 剑气激荡,磅礴无匹,林诗音人剑合一,如惊虹掣电,沛然而出。 大欢喜女菩萨仍旧不闪不避,故技重施,血盆大口张开,精准无比的咬住了剑锋。 然而,涤心剑乃任以诚精心铸造,她运劲发力,却惊觉这一咬之下,竟是徒劳无功。 林诗音手腕一抖,体内七大窍穴狂震,真气如飞瀑怒潮涌入剑身,顿时挣开束缚。 “本座久不履中原,没想到江湖中竟出了一名如此犀利的女剑客。” 大欢喜女菩萨口中称赞的同时,锅盖大的手掌也随之横推而出。 雄浑的掌劲笼罩八方,林诗音避无可避,唯有横剑封挡。 “砰”然一声,掌剑交锋。 劲力冲击之下,林诗音竟而不敌,身形连退三步,方才稳住身形。 大欢喜女菩萨打量了林诗音两眼,突然嘿嘿一笑,揶揄道:“看你这气急败坏的模样,莫非他们两个中有你的情郎。 怪哉,怪哉,似你这般枯瘦如柴的丑陋女子,居然也有人喜欢吗?” 第三十章 难缠的对手! “???” 听到大欢喜女菩萨的话,在场的众人全都一脸懵然。 他们都没瞎,林诗音的容貌简直就是九天仙女下凡尘一般。 中原第一美人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 “你……” 林诗音更是一阵气结,胸膛不断起伏。 从小到大,无论好坏,说她什么的都有,但是骂她长得丑的还是头一次遇到。 “死妖婆,我跟你拼了。” 林诗音咬牙切齿的扬起涤心剑,周身真气疯狂涌动,衣发随之鼓荡,强横的气劲更逼的四周之人不得不连连后退。 这世上又有哪个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容貌,愈是漂亮,便愈是如此。 “这内力……好强!” 郭嵩阳蓦然回神,心中大为震撼。 林诗音此刻所展现出来的内功修为,自己竟是略有不如。 天机老人的目光则落在了任以诚的身上,眼神中藏着几许忌惮之意。 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便造就了如今的林诗音,如此手段…… 他年近百岁,自忖阅人无数,但眼前这个人,这一次却是看不透了。 “钟响南屏!” 倾尽全力的一剑,林诗音剑锋之上剑气激昂,就在极招欲出之际,任以诚的声音突然响起。 “诗音,这怪物的审美明显跟咱们不一样,你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生气可是女人的天敌,会变丑的,你可不要中计。” 任以诚说话间,缓缓站起身来,挡在了林诗音的身前。 “以你现在的功力还不是她的对手,接下来看为兄我给你出气。” “好小子,够狂!” 大欢喜女菩萨哈哈一笑,根根如胡萝卜粗细的手指,已向任以诚狠抓了过去。 “等等。”任以诚猛然抬手叫停。 “怎么,想认输?”大欢喜女菩萨问道。 任以诚笑道:“这是人家掌柜养家糊口,安身立命的地方,咱们出去打。” 说完,他身形一闪,已跃下围栏,向楼下掠去。 大欢喜女菩萨闻言一愣,旋即便也闪身追了下去。 她这一闪之下,速度竟不比任以诚慢多少。 谁也没想到,这肉山一般的庞然巨物,居然会有如此迅捷的身法。 而就在她下去后,随行的十个胖女人和那五个粉装男子也跟了下去。 不远处。 掌柜的已泪流满面,恨不得将任以诚十八辈祖宗都感谢一遍才好。 武林中人一言不合就开打,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买卖干了这么多年,来吃饭的武林中人每天都有,第一楼被砸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但任以诚这么善解人意的武林中人,掌柜的敢发誓,绝对是蝎子尾巴——独一份。 楼下长街。 任以诚负手而立,眼看着大欢喜女菩萨陨石坠落一般,轰然落下。 风声呼啸。 大欢喜女菩萨落地一瞬,霸然出手,整个人如山石翻滚,气势汹汹,运掌飞扑而来。 雄浑掌劲,如潮翻涌,如浪滔天,携裂地崩天之威,笼罩六合八方。 任以诚不闪不避,足下猛然一顿,体内真气沛然运转,挥掌直面硬撼威压而来的无俦掌威。 砰然一声,二人掌劲交锋。 大欢喜女菩萨暴冲而来的身形骤止,仿佛撞到了铜墙铁壁,再难寸进一步。 瞬间,一抹惊讶之色,在她脸上浮现。 “好,难怪敢口出狂言,倒也有些本事。” “别着急,还有更厉害的。” 僵持中,任以诚飒然一笑,八脉汇流,气海中如怒浪翻腾,沿着经脉席卷而出。 大欢喜女菩萨猝不及防,登时被这股绝强劲力给震退了出去。 “咔咔咔!” 她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青石铺成的地面上留下了深达寸许的脚印,清晰无比。 “这一掌又如何?”任以诚问道。 大欢喜女菩萨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变得凝重,终于收起了小觑之心。 “本座纵横江湖至今,你是第一个能将本座击退的人,你这个人,本座要定了。” 任以诚笑了笑,悠然道:“你若是能瘦个三四百斤下去,说不定我会有些兴趣。”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接着道:“至于现在,我实在是不爱吃肥肉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纵然是大欢喜女菩萨这样的异类,也绝不例外。 被任以诚如此嘲讽,她的脸色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是自己找死。” 大欢喜女菩萨忽地一挥手,那十个胖女人当即有了动作,以跟她们身材完全不相符的奇快身法,四面八方的向任以诚围了过去。 这些人中,最瘦的一个也有两尺多宽,一尺多厚,围在一起就像是堵肉墙。 一旦被困其中,不是被挤死就是被憋死。 “大哥!” 电光石火之间,楼上的林诗音急欲出手相救,却见任以诚右臂扬起,随即重拳直击地面。 “破!” 一声沉喝,任以诚运转虚空灭心法,一招‘君临天下’悍然出手。 强悍绝伦的拳劲冲破地面,在那十人的脚下爆发开来。 伴随一声轰然巨响。 十人顿时被掀飞出去,带着自己的重量狠狠砸落在地,尽数昏死过去。 “该你了。” 任以诚反守为攻,身形如箭射出,在欺至大欢喜女菩萨近前的同时,‘狼王印’出手。 二次交锋,试探已无必要。 任以诚施展奇绝身法,拳掌交错,式出连环,似风无尽,似云飘渺。 大欢喜女菩萨应接不暇,顿时连连中招。 然而。 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观战的众人发现,她的身体仿佛金刚不坏一般,虽然接连受创,却是分毫未伤。 任以诚很快也发现了端倪。 交手之间,就见大欢喜女菩萨周身肥肉震颤,滚起层层肉浪。 自己攻过去的力道,竟是被那身肥肉给震散了! 他万没料到,长得胖还有这种用处。 “噗”的一声闷响。 任以诚又一拳打在了对方的身上,随即猛觉一股柔软感传来,他的手臂已被肥肉裹住,犹如陷入泥潭,难以自拔。 紧跟着,又是一股刚猛力道传来,刚柔变幻之下,这次换成他被震飞了出去。 凌空翻身,稳住身形。 任以诚现在简直对大欢喜女菩萨佩服的五体投地。 对方竟然凭借着一身肥肉卸力消劲,达到了和虚空灭同样的效果。 大欢喜女菩萨拍了拍肚皮,狂笑道:“任你内功盖世,又能奈我何!哈哈哈……” 说完,她不等任以诚回话,人已再次踩着沉重的步伐,山崩地裂一般向任以诚碾压过去。 “嘭嘭嘭!” 脚步声响如重锤擂鼓。 大欢喜女菩萨每迈出一步,都会将四周铺地的青石震起,摄人心神。 眼见身前之人如泰山压顶,任以诚脚步一错,双臂云手开阖。 就在大欢喜女菩萨重掌攻至胸前之际,任以诚手腕一旋,搭住了她的手臂,旋即顺势一拉。 大欢喜女菩萨不及反应,整个人已跌扑出去。 她人未落地,任以诚云手再变,双掌虚空玄划,顿时,一股旋转不息的力场遍布四周。 “轮回劫·破乾坤。” 大欢喜女菩萨受困于螺旋劲气,庞大的身体悬在半空无处借力。 四两拨开阴阳势,借彼几分还几分。 任以诚双臂一振,将借来的力道尽数返还,大欢喜女菩萨立时被轰出数丈之外。 地面难承其重,顿时被砸出一个大坑,霎时烟尘漫天。 “死了吗?” 正当疑惑之际,大欢喜女菩萨猖狂的大笑声再次响起。 随后,就见烟尘中蹿出一道巨大的黑影,她虽然姿态狼狈,却仍是毫发未伤。 “小子,我说过,你伤不了我。” 任以诚眉头一皱,很快便想到,一定是她坠落之时,身上的肥肉做了缓冲,方才免于重伤。 “亮出你的魔刀。” 大欢喜女菩萨傲然道:“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刀,杀了我的宝贝干儿子。” “如你所愿。” 任以诚说话的同时,右手虚空一握,灵光闪烁中,争锋现芒。 “在我遇到的对手之中,你是最难缠的一个。” 第三十一章 诡算 大欢喜女菩萨咯咯笑道:“仗着这柄刀,你不但赢了小李飞刀,赢了银戟温侯,还杀了我的宝贝干儿子。 你当然已觉得自己还蛮不错的,对?只可惜……” 她摇了摇头,惋惜道:“遇到了我,算你不走运,不过你用担心,我已经看上了你。 无论如何,最后我也是要留你一命的。” 任以诚淡淡道:“你很自信,但是你一定不知道,上一个像你这么自信的人,非但败了,就连兵器也被我给融掉了。” “哦?”大欢喜女菩萨脸上的肥肉震动了一下。 “所以,那些话你还是等接下我这一刀之后再说不迟。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在杀五毒童子的时候,根本没有用刀。” 任以诚说完,手中争锋扬起,提气注刀,霎时刀吟如潮,撼人心神。 同时,更有一股强悍刀势扩散而出,威压四方,令得在场武林人士无不为之侧目。 八脉汇流入气海,意守一念力如山。 星辰变心法运转开来,周身真气凝聚一点,尽破一切卸力消劲之法。 皇世经天·狼啸万里! 任以诚猛然松开了刀柄,就在长刀脱手一瞬,右臂一旋,螺旋真气沛然而发。 “嗡——” 争锋受真气带动,立时刀身急旋。 随即,就见任以诚横掌一推,争锋登时化作离铉之箭,暴射而出。 刀光粲然,在空中划出一道匹练,如疾电穿空。 众人只见眼前一道银芒闪过,下一瞬,凛然刀劲就已逼至大欢喜女菩萨近前。 雄浑无匹的内力加持,惊天动地的一刀。 大欢喜女菩萨的心底,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危机感在疯狂滋生,脸色再不复之前的从容不迫。 就见她身形急退,同时双掌不断挥出,在身前堆叠出重重掌劲,意图消磨争锋刀势。 然而。 为了破开她身上的层层防御,任以诚出手之时,几乎已用上了全部功力,体内九大窍穴直接动用了七个。 “轰轰轰……” 气爆之声,响若惊雷。 任凭大欢喜女菩萨掌力滔天,争锋来势却是丝毫不减。 眼见身前掌劲所化的气墙被刀锋穿透,大欢喜女菩萨的眼睛瞪的老大,惊骇已极。 “给我停!” 一声爆喝,大欢喜女菩萨咬牙再次出手,双掌交叠,封挡在胸前。 她清楚的很,这已是自己最后的一道防御。 豁尽全力的一掌,终于让旋杀而来的争锋攻势稍缓。 只是,还不等大欢喜女菩萨高兴,就猛觉掌心一阵剧痛传来。 争锋刀身极速旋转,仿佛一根钻头,要将她的手掌穿透。 摧枯拉朽的强绝力道,更是推着她的身躯不断后退,在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沟壑。 眼见如此情形。 大欢喜女菩萨目眦欲裂,拼命催谷真气的同时,浑身肥肉剧烈震颤,意图化解刀上传来的力道。 “呲啦”一声。 她身上的衣衫无法承受,接连撕裂开来。 “不!” 伴随一声如雷巨吼,大欢喜女菩萨终于抵挡不住,噗的一声,被争锋穿心而过。 她肥厚的胸膛上,多了一个比拳头还大的血窟窿,通透无比,甚至可以直接看到她身后的街道。 大欢喜女菩萨如老牛一般的喘息着,看着任以诚道:“好……好一柄魔刀。” 说完,她猛地身子一抽,轰然一声,仰面倒地。 人无心,则必死。 楼上。 林诗音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 郭嵩阳看了看任以诚,又看了看手里的剑,神情复杂。 “哈哈,看来爷爷您之前是白担心了。”孙小红欣喜道。 天机老人笑了笑,将手里的烟袋锅子点了起来,眼神中却露出一抹怅然之色。 自己这个兵器谱第一,终究是老了……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咒骂声。 大街上,那五个粉装男子正围着大欢喜女菩萨的尸体,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拳打脚踢。 嘴里更是有多难听,就骂多难听。 这也就是他们手里没刀,要不然非把尸体千刀万剐了不可。 之前昏迷的那十个胖女人,这时也都苏醒了过来,但她们却只是在一旁看着,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 “她们不是那怪物的徒弟吗?怎么会这样?”孙小红有些不解道。 “这很好解释。”任以诚施展轻功,飘身回到了二楼。 “为什么?”孙小红问道。 任以诚笑道:“如果我收了你当徒弟,然后把你养的像她们一样胖。 等我死了以后,你会怎么做?” 孙小红冷笑道:“我会剁碎了你,然后拿去喂狗。”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所以,相对来说,其实她们已经挺善良的了。” 孙小红冷哼一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任以诚转头看向了郭嵩阳,道:“郭兄的兵器已损,你我之间的决斗不如改日再续?” 郭嵩阳摇了摇头,笑道:“不必了,这场决斗,郭某认输。” 此言一出,引得在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郭嵩阳看着楼下大欢喜女菩萨的尸体,叹息道:“郭某虽傲,却也有自知之明,百晓生是对的,无论武功还是内功,郭某人皆自愧不如。” 众人见状,当即反应过来。 面对同样的对手,郭嵩阳的兵器被咬断,任以诚却将其一刀毙命。 两人之间,孰强孰弱,高下立判。 铁剑好名。 如今输于人后,郭嵩阳不免有些失落。 任以诚挑眉道:“郭兄一代剑道宗师,怎地对胜败二字如此看不开。” 孙小红道:“赢的是你,你当然不会在意。” “嘿,丫头,你这话可就不讲理了。” 任以诚道:“人在江湖飘,哪还有不挨刀的,我又不是没输过。 想当初,我也曾有过手段尽出却徒劳无功,险些被人活活打死的时候。” 孙小红眼前一亮,惊讶道:“还有这种事?江湖上竟然有如此厉害的高手! 到底是谁?改天我一定要见识一下。” 任以诚悠悠道:“不用想啦,你没机会了。” “诶?”孙小红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着任以诚。 任以诚眉角一扬,得意道:“因为他已经被我打死了。” 孙小红闻言,不由神情一滞。 任以诚接着道:“所以说,输便输了,没什么大不了,输了之后我们才知道该如何精进。” 几人说话的功夫,街上那五个男人也终于发泄完了。 等他们离去后,那十个胖女人收殓起了大欢喜女菩萨的尸体,默然离去。 连番波折后。 任以诚总算是将饭吃到了肚子里。 郭嵩阳在临走前,留下了之前遇到李寻欢的地址。 与此同时。 在第一楼发生的事情,就像飞一样在江湖上迅速传扬开来。 任以诚魔威更盛。 林诗音更是一战成名。 。。。。。。。。。。 李园。 龙啸云和百晓生再次凑到了一起。 “那个贱女人竟然打败了东海玉箫,区区一年的时间,她的武功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 龙啸云的脸色很不好看。 百晓生想了想,微笑道:“这件事,依我看多半是任以诚搞的鬼。” “笑?你居然还笑的出来?” 龙啸云怒道:“你那兵器谱上排的尽是些窝囊废,竟然连一个任以诚都解决不了。 现在林诗音也武功大进,咱们干脆也别报仇了,直接找个地方躲起来当缩头乌龟算了。” 百晓生依旧在笑,道:“龙兄稍安勿躁,我已拟好一贴良方,保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哦,什么良方?”龙啸云诧异道。 百晓生道:“当初咱们留下的秘密武器,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第三十二章 杨花盗 当一个人刻意想避开的时候,别人轻易是找不到的。 就像李寻欢。 郭嵩阳虽然留下了地址,但任以诚和林诗音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在这个时代,最快的通讯方式也就是飞鸽传书和快马传书。 可再快又能快到哪里去? 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人,基本只能靠运气。 时间,就这么在找寻的脚步中,一天天过去。 春夏交替,天气日渐炎热。 这一日,时正晌午。 骄阳似火,肆意的散发着热量。 人们走在街上,就像炉子里的大饼一样,仿佛再过一会儿,就会被烤熟。 早已离开了东海地界的任以诚和林诗音,在一座小镇上被烈日拦住了脚步。 随便找了家茶馆。 进去选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同时,他们也在注意着别人聊天的内容。 茶馆酒肆,向来都是消息最流通的地方,运气好的话,也许就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过了一会儿。 茶馆外,突然响起了车马声。 接着,就有七八个随身带着兵器的汉子走了进来。 掌柜的见状,连忙迎出了柜台,亲自上前招待。 这帮人也十分客气的跟掌柜的寒暄着,显然都是熟客。 看他们中有人穿着款式一样的短打劲装,任以诚估计他们应该是某个镖局的镖师和趟子手。 这一行人坐定后,邻桌有人向他们打起了招呼。 “武镖头,辛苦,这趟想必收获又不小。” 武镖头是个方脸汉子,身材又高又大,随身带着一柄巴掌宽的重剑。 他扭过身来,拱手一笑,客气道:“收获谈不上,总算一路平安,没出什么岔子。” 两人明显也是认识。 “武镖头押镖在外,见多识广,这一趟想必又遇到了不少新鲜事。 您受累给大伙儿讲讲,也让咱们一块跟着长长见识。” 这间茶馆并不是很大,来这里喝茶的大多都是本地的普通百姓。 他们一年到头也没几次出远门的机会,消息相对于那些终日行走江湖的武林中人来说,要闭塞很多。 想要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就只能靠这些镖师讲给他们听。 武镖头看着周围俱是一脸期待的众人,不自觉的直了直腰板,心情忽然美丽了很多。 就听他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嘿,还真让你给问着了,这些日子江湖上确实不大太平。”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就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猫,顿时来了精神。 武镖头故意顿了顿,又抿了一口茶,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方才继续道:“你们都不知道,最近江湖上闹了采花贼了。” “什么?” “竟有此事!” 众人闻言,又惊又怒。 恶人有千万种,但坏人贞洁的采花贼,却是从古至今最让人唾弃和不耻的存在。 非但寻常人看不起,就连其他行当的坏人也看不起。 另一边。 在听到采花贼三个字后,任以诚和林诗音亦是目光一凝。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同转头看向了武镖头。 “唉!这回又不知有多少黄花大闺女要遭难了。” 有人震惊的同时,更感担忧。 而家里有女眷的人,则是人人自危。 万一那采花贼当真找到自家的头上,那后半辈子也就不用过了。 眼见众人忧心忡忡,武镖头却忽地咧嘴一笑。 “诸位大可不必担心,那采花贼可采不到你们的头上。” “???” 众人闻言一愣,脸上全都写满了疑惑。 “武镖头,您这是什么意思?” 武镖头眉飞色舞道:“你们有所不知,那采花贼其实是个女人。 如今作案已有十余起,受害的全都是身有武功的精壮男子。” 此言一出,这间小茶馆里,登时又掀起了一片哗然。 采花贼竟然还有女的! 在场的都是些升斗百姓,这种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林诗也皱着眉头,一脸的难以置信,想那大欢喜女菩萨荒淫无度,身旁也不过才五个男宠而已。 “大哥,这世上真的会有……会有这么放荡的女人吗?” “这玩意儿可不好说。” 任以诚摩挲着下巴,问道:“你还记得东海玉箫那六个女弟子的来历吗?” 林诗音沉思了片刻,回忆道:“她们说自己是被东海玉箫强抢过去,当做练功用的鼎炉。” 说到‘鼎炉’二字时,她猛地灵光一闪,恍然道:“鼎炉,难道……?” 任以诚双眼微眯,点头道:“多半是有人在修炼采阳补阴这一类的功夫。” 在这方面他还是有一些发言权的。 当初,西域四魔之一的红娘,就曾施计暗算任以诚,意图用这种方法吸取他的功力,炼化他的元阳。 后来,在去大漠的路上,红娘死于任以诚之手。 其独门秘籍落在了他的手上,内中便记载着有关采阳补阴的法门。 两人说着,武镖头那边也没有停嘴。 “采花女贼,前所未见,为了保护众多江湖男同道,仁义大侠龙啸云,龙四爷已在李园召集武林群豪,共同商议捉拿妖女‘杨花盗’” 闻听此言,在场中一个稍微有些见识的人,不禁感慨出声。 “以前倒是听过有个什么‘梅花盗’,没想到现在又多了个‘杨花盗’。” 武镖头道:“这也是龙四爷取得,取其水性杨花之意,以示此妖妇淫邪放浪,不知廉耻。” “哈!仁义大侠?” 任以诚听到这四个字,哂然一笑,玩味道:“这龙啸云倒也有些本事,短短一年时间,竟然改头换面。 想当初,他可也是助纣为虐的魔刀门同党来着。” 林诗音道:“当初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死在了大哥的刀下。 多亏了你,龙大哥现在才可以免受我的连累。” 任以诚闻言,眉头一挑,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这时,就听武镖头身旁一人,也开口道:“江湖传言,林仙儿姑娘已经放出话来,只要有人能抓住那个妖女,不论老少,就算是个又麻又跛的乞丐,也可以娶她为妻。” “这位林仙儿姑娘是何许人也?”有人好奇道。 “这位仙儿姑娘可了不得,长得是又勾勾又丢丢,据说比当年的中原第一美人林诗音还要漂亮。 可惜啊,可惜,我老武本事不济,要不然,嘿嘿……” 武镖头笑着摇了摇头,似是对自己无能参与其中,深表遗憾。 任以诚此时端着茶杯,脑海中千思百转。 好熟悉的套路,李寻欢不在,他们这是准备坑谁? “诗音,这件事你怎么看?” “似乎……有些蹊跷。” 林诗音秀眉微蹙,言语间有些犹豫,不断思考着其中的隐秘。 任以诚道:“有什么想法?” 林诗音想了想,道:“李园是表哥的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也许会回去。” 矛盾是人的本性之一,女人尤其如此。 “那便依你的。”任以诚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作死不等天黑,有些人也到了该收拾的时候了…… 第三十三章 故地重游 残阳如血。 暮色将至,日间的余温犹在。 李园中,此时已亮起了灯火,人声喧闹。 有名的,没名的。 不少江湖豪客聚集在这里,把酒畅谈,整个庄园里热火朝天。 忽地。 马声嘶鸣,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只见一名身着紫色长衫,神情倨傲,十五六岁的少年,腰挎着宝剑,带着四名同样衣着光鲜的随从,伴着天边最后一抹红霞走了进来,昂然直奔正厅而去。 周围的人,他是看也没看一眼。 “这少年是谁?好大的派头。”有人好奇道。 “此人乃‘铁胆震八方’秦孝仪秦三爷的公子——秦重,少林的俗家弟子。” “原来是师出名门,难怪,难怪……” 说话间,天已彻底黑了。 正厅中。 龙啸云正在跟人叙话,就听门外下人通报。 “秦重公子到。” 秦重入得厅内,带人直奔龙啸云而来,躬身行礼。 “小侄秦重,见过龙四叔。” 龙啸云一见秦重,当即哈哈大笑,抬手将其扶起。 “贤侄不必多礼。” 秦重起身,又看向了龙啸云身旁的三人,依次行礼。 “小侄见过赵大伯,公孙前辈,田七爷。” 他口中的这三人俱是当今武林中,名震一方的大人物。 赵大伯便是号称‘铁面无私’的赵正义。 公孙前辈名叫公孙摩云,号称‘摩云手’,以‘摩云十四式’享誉江湖。 那田七则是号称‘一条棍棒压天下,三颗铁胆震乾坤’,一身武功颇为不俗。 “怎地只有贤侄你自己来了,你父亲人呢?”问话的是赵正义。 此人颧骨高耸,满面威棱,花白的胡子并不浓密,露出一张嘴角下垂的阔口,言语间隐带三分杀气,看起来很有些威严。 秦重拱手道:“家父正在沿途搜寻那妖妇的线索,小侄先行一步前来知会众位前辈,他晚些时候便到。” 赵正义点了点头,叹息道:“秦三弟这一丝不苟的性子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倒是辛苦他了。” 龙啸云朗声笑道:“赵大哥所言甚是,有诸位兄长和各位英雄在,想那妖妇此番绝对插翅难逃。” 他话音甫落,突听门外响起了一阵纷乱的嘈杂声。 “发生什么事了?” 龙啸云眉头一皱,正疑惑间,厅外又再次传来了下人的通报声,声音中带着些许惊慌之意。 “魔……魔刀门门主,副门主到。” “什么?” “那个煞星竟然也来了?” 听到‘魔刀门’三个字,厅中众人顿时一片哗然,无不为之动容。 龙啸云更是心神剧震。 在众人瞩目中,就见任以诚负手于背,脸上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和林诗音并肩而入。 瞬间,两人便成了整座大厅的焦点。 龙啸云望着眼前白衣胜雪,风华绝代的林诗音,心中又妒又恨。 这个本该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如今却站在了别的男人身边。 同时,他也发现对方似乎已经变了。 虽然还是和从前一样,清丽,高贵,但那张总是冷漠的脸上,却再也看不到半分柔弱。 有的只是一股似剑锋般锐利的慑人英气,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诗音妹子,你……你回来了。” 龙啸云双眼通红,话未说完已是热泪盈眶,显得十分激动。 林诗音见状,原本冰冷的神色,不禁变得有些复杂。 当日她弃婚而去,此刻面对着龙啸云,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龙大哥,久违了。” “哈哈,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龙啸云满脸欣喜,又哭又笑。 旁人见此情形,知晓内情的均暗自竖起了大拇指,好一个痴情种子! 龙啸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而看向了任以诚。 “任兄,大驾光临,龙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龙兄客气了,我还道龙兄已恨我入骨,没想到,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了。” 龙啸云叹了口气,诚恳道:“任兄这是说的哪里话,当日之事,任兄也是为了诗音好,何来恨字之说。” 他的目光又挪到了林诗音的身上,神色中露出些许惭愧之意,接着道:“以我的本事,确实是保护不了诗音妹子。” “龙兄胸襟宽广如斯,实在让任某自愧不如。” 任以诚已不得不佩服龙啸云,对方的演技实在高明的很。 “哼!” 赵正义忽地迈步而出,面色不愉道:“如此嚣张跋扈之辈,龙四弟你何必与他多言。” 龙啸云苦笑道:“赵大哥想必是对任兄有些误会……” 他话还未说完,一旁的林诗音已冷冷开口,对赵正义道:“我们乐意说什么,又与你何干?” 赵正义当即脸色一沉。 “你……” 龙啸云连忙打起了圆场,笑道:“诗音妹子,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他指着赵正义三人道:“这三位都是为兄最近结识的好朋友。” “不必了。” 赵正义毫不客气的打断道:“魔刀门的人,赵某可高攀不起。” 龙啸云闻言,顿时一脸为难。 “大家都是朋友,何必如此,如此……” 这时,又有一人站了出来,身材仿佛一根竹竿,面色蜡黄,正是公孙摩云。 “免了,他们是龙四爷你的朋友,却未必是大家的朋友。” 他人虽然瘦弱,但说起话来却是语声清朗,气韵洪亮,显然内功修为不弱。 “摩云兄说的不错。” 赵正义板着脸,瞪着任以诚和林诗音,厉声道:“你们来做什么?谁让你们来的?” 任以诚“咦”了一声,诧异道:“这可奇了,我来的难道不是李园? 这姓李的地方,何时论到姓赵的说话了?” 林诗音淡淡道:“这是我表哥的府邸,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又几时论到旁人来置喙?” 赵正义脸色一滞,深吸了一口气,却感觉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 “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 田七也大义凛然的站了出来,看着林诗音正色道:“魔刀门作恶多端,终遭恶果,此乃天理昭彰。 当日武林同道宽宏大量,饶你一命,你非但不思感恩戴德,竟还冥顽不灵重立魔刀门。 如此倒也罢了,眼下你大摇大摆而来,在此耀武扬威,视在座诸位英雄于无物,是否太过不知好歹?” 任以诚眉角一扬,问道:“你莫非已忘了,现在魔刀门的门主是我,你这么说岂非就是对我有意见?” 林诗音明亮的双眸直视着田七,本就冷漠的表情变的愈发冰冷。 “道貌岸然!我林诗音想要做什么,又何须向你们解释。 难道你们以为我还像以前一样,可以任由你们宰割?” 说话的同时,她那如羊脂白玉一般的手掌,已握住了涤心剑的剑柄。 霎时。 一股凌厉无匹的剑意扩散而出,令得在场众人尽皆心生寒意,如芒在背。 田七见状,同样心中一紧,猛然想起了东海玉箫的传闻。 他咽了咽口水,强作镇定道:“公道自在人心,你以为你们武功高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那你们未免也太小看在座的诸位英雄了。” 任以诚突然笑了。 “不好意思,武功高不但可以为所欲为,简直可以无法无天。” 说话间,他右手缓缓抬起,正要化出争锋之时,却被林诗音拦住。 “大哥,对付这些人未免太委屈你的刀了,还是交给我。” 林诗音冷眸如剑,扫视着眼前众人。 随即,就听“嗡”的一声悠吟,寒芒骤闪,凰剑已出鞘三寸。 就在这时。 龙啸云突然挺身拦在了众人中间。 “各位,且听龙某一言,大家相聚于此乃是为了捉拿杨花盗,为民除害。 如今大事未成,若咱们自己就先打起来了,岂非贻笑大方?” 他顿了顿,又看向了林诗音,恳求道:“诗音妹子,还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以大局为重。” 林诗音闻言,没有说话,转头对任以诚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任以诚耸了耸肩,示意一切由她自己做主。 这次李园之行,乃是为了解决龙啸云,是林诗音的主场。 非必要之刻,他已不准备再出手。 “锵!” 涤心剑寒芒隐去。 林诗音终究还是顾着龙啸云的面子,没有动手。 龙啸云见状,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 “诗音妹子,任兄,你们当初住的地方一直都有人打扫。 路途遥远,你们不妨先去安顿一下,之后再行商议大事。” 林诗音点了点头。 “大哥,我们走。” 她简直一刻也不想和赵正义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多待。 任以诚自无异议。 “站住!” 秦重突然大喝了一声,拦住了两人的脚步。 世上大部分的矛盾与悲剧,都是因为“逞能”这两个字而引起的。 但秦大少爷似乎并不是很明白这个道理。 “几位前辈大人大量,不跟你们计较,但我却不能容你二人如此放肆。” 他这一番义正言辞。 只可惜,任以诚和林诗音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仿佛没听见一般,半步也不曾停留。 “岂有此理,给我拿下他们。” 秦重何曾被人如此无视,顿时恼羞成怒,就听他一声令下,身后那四个随从同时抢身而出。 这四人是秦重的贴身护卫,身手俱是不弱。 就在他们将要得手之际,林诗音突然冷哼一声,披在身后的长发猛地激荡而起,一股雄浑真力透背而出。 那四名随从猝不及防,瞬间便被震飞了出去,砰然摔落在地,“哎呦”“哎呦”的惨叫个不停,一时不能起身。 秦重本就年少气盛,此刻怒上眉山,终于忍不住亲自出手。 铿然出鞘声中,大厅中倏然剑光一闪。 秦重怒而拔剑,直取林诗音后心。 他自幼拜师少林,练得是正宗佛门内功,时至今日已是小有火候。 这一剑出手,迅疾沉稳兼备,确有不凡之处。 瞬息之间,剑将及背。 秦重的脸上已露出胜券在握的。 正当此时,骤见林诗音脚不动,肩不摇,身子却已掉转过来,旋即右手纤长而白皙的手指,在秦重的剑脊上轻轻一弹。 “叮”的一声脆响。 秦重只觉虎口剧震,半边身子更如遭雷击,酸麻之下,掌中长剑瞬间脱手。 惊骇间,他尚不及反应,又惊见眼前一道红芒闪过,涤心剑已抵住他的脑门。 剑虽未出鞘,秦重却仍旧感到犹如针扎一般的刺痛不断传来。 “你……你不能杀我,我爹是‘铁胆震八方’秦孝仪,我是少林弟子……” 林诗音闻言,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待任以诚和林诗音的身影消失后,龙啸云和赵正义等人不由面面相觑,愁容隐现。 第三十四章 隐患 李园很大,人再多也不用愁住不下。 林诗音回了那座依旧属于她的小楼。 任以诚则来到了‘听竹轩’。 一年前,他便是住在这里的。 夜幕已彻底拉开。 天上月朗星稀,窗外蝉鸣阵阵。 任以诚坐在屋中,下意识的转动着手里的茶杯,脑海中不断思考着,龙啸云究竟有什么阴谋? 从目前发生的事情来看,这其中必然有诈。 李寻欢如今流浪在外,行踪不定。 若是他不回来的话,那龙啸云苦心安排的这一切,岂不是白费力气? 如果不是李寻欢的话,那么,最大的可能……就只有自己了。 自己当初在龙啸云大婚之日抢走了林诗音,于他有夺妻之恨。 这等奇耻大辱,比起李寻欢和他的杀父之仇,也丝毫不差了。 他有足够的理由对付自己。 李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以林诗音的性格定然不会无动于衷。 她若回来了,那自己当然也会陪着一起回来。 龙啸云必定是算准了这一点。 毕竟,揣摩人心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只是……他这么做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呢? 任以诚皱着眉头,左思右想,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窗外是一大片竹林。 恰巧,今夜忽然起了点儿微风。 晚风吹着竹叶,沙沙声响,宛如浪涛。 夜半听竹,倒也有几分诗情画意,但是不免有些凄凉萧索。 任以诚见一时也理不出什么头绪来,索性便不再想下去。 看着窗外的明月,他翻手拿出了那根墨玉长笛,吹奏起了唯一会的那首《淡烟疏雨曲》。 想起送自己笛子的人,任以诚的心中却很平静。 他如今的功力越来越深厚,但始终不能消除绝命司记忆的影响。 绝命司的意识一分为二,徐福的还好,可白比丘是个女人。 受她的记忆侵染,经过这两年多的时间,任以诚发现自己对楚楚的思念竟已淡化了不少。 并且,这种变化还在持续。 常言道,有得必有失,也许这就是得到金手指的代价。 现在,除了用元神之力强行压制以外,任以诚完全想不出任何解决的办法。 他深知,如果这个隐患不能解决的话,将来一定会引发出极其严重的后果。 “咚咚咚。” 忽地,外边响起了敲门声。 笛声中断。 “谁呀?”任以诚问道。 “门主,我是林仙儿姑娘的丫鬟,我家小姐请您到冷香小筑一叙。” 冷香小筑是李寻欢从前的居所。 听到‘林仙儿’这三个字,任以诚瞬间打消了去开门的念头,果断拒绝道:“不必了,回去转告你家小姐,眼下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多有不便,有什么事情不妨明天再谈。” 门外那个小丫鬟闻听此言,登时“啊”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此刻代表着林仙儿,居然在这里吃了闭门羹! 眼见任以诚完全没有开门的意思,小丫鬟恼怒的跺了跺脚,无奈转身离去。 被那丫鬟打断了这一下,任以诚已然没了兴致,直接宽衣上床,准备开始练功。 熟料。 他刚盘膝坐下,真气还没运转够一周天,外边突然又响起了敲门声。 “嘿,还没完了。” 任以诚眉心微皱,随即起身下床,一把将门打开,语气有些不耐道:“说了不去就不……嗯?” 他话未说完,忽地戛然而止,脸色也变得有些古怪,诧异。 只见眼前竟伫立着一名绝美的少女,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精致的瓷盅内隐隐散发着一股香甜之气。 这少女眉目如画,身材娇小玲珑,外罩一件轻薄的纱衣,里边的绣兰抹胸清晰可见,头上梳着一个简单的少女髻,如墨般的长发直垂腰际。 “任门主真是好大的脾气哩!” 少女娇艳的脸蛋上满是甜美的笑容。 她俏生生的望着任以诚的,貌似责怪的言语,听起来却是格外的亲切。 那模样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要多纯洁就有多纯洁。 而她的声音,也跟刚才那名丫鬟截然不同。 “你是林仙儿?” 任以诚已猜出了少女的身份,拥有这般容貌的女人,绝对不可能是个丫鬟。 谁会舍得让这样的美人去伺候别人? 少女歉然道:“先前是仙儿礼数不周,还望门主不要见怪。 似门主这般英雄人物,仙儿早该亲自前来拜访才是。”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林姑娘过誉了,任某何德何能。” 林仙儿嫣然道:“门主何必自谦,一年前的长街之上,门主魔刀一出,就连小李飞刀也黯然失色,那等绝世风采,仙儿此生难忘。” 任以诚讶然道:“怎么,原来当日林姑娘竟也在场?” 林仙儿道:“门主难道忘了,当日的花轿可不只一顶。” “原来林姑娘就是李兄的新娘。”任以诚面露恍然之色。 时隔许久,再加上当时面对着蓄势待发的小李飞刀,任以诚根本无暇他顾另一顶轿子里的人是谁。 林仙儿闻言,轻叹一声,幽幽道:“门主当时的心思只怕都放在了林诗音的身上,又怎会将仙儿放在眼中。” 任以诚心道这话我可没法儿接,旋即拱手道:“既是如此,李兄年长我几岁,任某该称姑娘一声嫂夫人才是。” “门主说笑了,仙儿这蒲柳之姿哪能入得了探花郎的法眼,李探花早在离家之前便一纸休书将我休了。 不然,我又如何敢许下谁除了杨花盗,便嫁给谁的誓愿。” 林仙儿自嘲一笑,眉宇间带着的那几分哀怨,简直能勾魂夺魄,只奈何她遇到了心如止水的任以诚。 “那不知姑娘夤夜前来,找任某有何要事?” 任以诚着实有些猜不透这女人的心思,总不可能是对方馋自己的身子了。 林仙儿没有回答,而是笑道:“难道门主打算让我就这么一直站在门外吗?这样恐怕有违待客之道。” 她抬了抬手中的托盘,接着道:“而且,若是再这么站下去,我的手恐怕就要坚持不住了。” 任以诚闻言,眉头一挑,想了想,随即让开了身子。 “是任某怠慢了,姑娘请进。” 进得屋中。 林仙儿放下了手里的托盘,将那瓷盅递到了任以诚面前,柔声道:“这是我亲手煮的莲子羹,很甜的。” 任以诚笑了笑,一脸诚恳道:“承蒙姑娘美意,只是任某素来没有吃消夜的习惯。 况且,这么晚了还吃甜食,非但对牙齿不好,还容易变胖。” 林仙儿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门主真会说笑,这莲子羹要趁热才好喝的。” 任以诚摇了摇头,正色道:“我是认真的。” “唉!” 林仙儿幽幽一叹,不着痕迹的坐到了任以诚身旁,嗔怪道:“门主也曾冲冠一怒,甘为红颜拔刀。 今日却怎地如此不解风情,要拒绝仙儿的一片心意?” 任以诚看着媚眼如丝的林仙儿,对方的身上有股诱人的幽香,正在不断往他鼻子里钻。 沉默了一下。 任以诚突然双眼一眯,似笑非笑道:“你在勾引我。” 第三十五章 论美貌,你是比不过我的! 林仙儿闻言,脸色“腾”的一下,变得通红,身子却愈靠愈近。 任以诚感觉自己已被一股香甜的味道包围。 林仙儿吃吃的注视着任以诚,满面娇羞,右手攀上了他的胸膛,用指尖轻轻地画着圈,似乎想要圈住任以诚的心。 那一双媚眼含春,嘴里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却已将她的心思,清楚明白的表达了出来。 任以诚一把攥住了林仙儿作怪的右手,淡淡道:“女孩子本该矜持一点,就算你要勾引别人,也该想办法让他来主动勾引你。 太过容易到手的东西,不会有人珍惜的,尤其是男人。” 说完,他便将林仙儿从身边推了开。 林仙儿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旋即又咯咯笑道:“可我也知道,男人都喜欢口是心非。 不过还好,我最擅长的本事,就是可以让男人变得诚实起来。” “你似乎很有经验的样子?”任以诚仍旧神色平静,古井无波。 林仙儿的纤手自她那雪白的玉颈缓缓滑下去,眉眼之间展露出了一抹诱人的媚笑。 “我要证明给李寻欢看,他不要我,有的是男人愿意要我,尤其是他的好兄弟,好朋友。” 听到这里,任以诚心中顿时了然。 林仙儿这大概就是求而不得,爱极生恨。 “就为了这种事情?” 任以诚感慨道:“那你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林仙儿却不以为意,一脸迷醉道:“若非如此,我又怎能尝到这世上最快乐,最美妙的事情。” 她直勾勾的凝视着任以诚,见他仍旧无动于衷,不禁轻叹道:“看来,我还得再努力些才是。” 说话间,她的双手微微一拽。 随后,任以诚的心跳,便不可抑制的加快了半拍。 那些江湖人没有瞎说,单论容貌,林仙儿确实比林诗音还稍胜一筹。 这绝代美人,此刻只是微笑着,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因为,她知道自己用不着说话。 她的眼睛会说话,她的媚笑会说话…… 林仙儿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了,眼下除了白痴之外,不会有人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也不相信,这世上还会有第二个李寻欢,可以对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资本视若无物。 她在等待着,也在邀请。 然而。 任以诚偏偏就没有动,似乎真的是个白痴一样,只是静静的看着林仙儿,一言不发。 屋里面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也慢了下来。 林仙儿的脸色也终于变了,变得尴尬。 沉默了半晌,任以诚终于再次开口道:“你觉得自己很漂亮?” “当然。”林仙儿没有半点犹豫,她的确有这个自傲的资本。 任以诚呵呵一笑,挑眉道:“你倒是自信的很,但是你相不相信,只要我想,就随时都能变得比你更漂亮。” 男人喜欢美女,是源自于对美好事物的一种向往。 可如果当这份美好唾手可得,甚至自身就拥有这种美好,那美女的吸引力就会大大的降低,甚至消失。 “我不懂。” 林仙儿神情一滞,完全无法理解任以诚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任以诚微微一笑,忽地抬手在面前一抹,同时暗自运转灵力,催动障眼法。 随即,就在林仙儿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任以诚整个人形貌霎变。 在她的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女!人! 一张美丽的令人不敢逼视的绝世容颜。 清冷高贵,英气逼人,淡雅出尘中又暗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这张脸任以诚参考了记忆中所有称得上美女的人,包括绝命司见过的旻月才女李剑诗,以及墨家九算的老五,凰后。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林仙儿瞠目结舌的指着任以诚,又惊又惧,易容术绝然做不到这种程度。 “现在你可明白了?” 任以诚的声音也变得无比动听,就算用‘出谷黄莺’来形容,也还嫌不够格。 林仙儿已完全呆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任以诚心中暗笑,灵力再次运转,恢复了原样。 他站起身来,捡起了林仙儿的衣服,递给了对方。 “谢谢你,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眼福了。 不过你还是穿上,让人家看到了总是不好,毕竟像我这样的魔道中人,也是要脸面的。” 林仙儿怒视着任以诚,脸色难看至极,只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 “你好……” 她那‘无耻’两字还没出口,任以诚已抢先开口,戏谑道:“我好英俊?” 林仙儿胸膛起伏,怒火更盛。 “你可……” “我可爱?”任以诚再次接口道。 “你放……”林仙儿已气眼中快要冒火。 任以诚道:“放眼天下,谁能与我争锋?” “姓任的,你无耻,你就不是个男人,你给我滚。” 林仙儿已被气的快要失去理智,终于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 任以诚道:“姑娘,这好像是我的房间。” 林仙儿闻言,怒哼一声,穿好衣服,摔门而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阴,任以诚头一次对白比丘生出了感激之心。 这林仙儿的确是个绝代尤物,若是换了正常的任以诚,难保今晚不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来。 。。。。。。。。。 三更时分。 夜色正浓,李园之内,万籁无声。 小楼的卧室中,林诗音正在打坐练功,日渐雄浑的真气,正随着她的心念引导,在经脉之中泊泊流转。 倏尔。 “啪嗒”一声。 屋顶上的瓦片发出了响动,令林诗音猛然睁开了双眼。 她功聚双耳,凝神倾听,只闻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正自远去。 心中好奇之下,林诗音拿起涤心剑,悄然出了房门。 借着月色,顺着方才的脚步声远远望去,她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在朝着花园的方向飞掠而去。 对于李园的地形,林诗音是再熟悉不过了,身形一闪,便从另一条路尾随了过去。 林诗音施展着从《莲花宝鉴》中学来的身法,穿行间仿若暗夜幽灵,无声无息。 那黑影丝毫没有察觉。 到了花园中。 那黑影行至一座假山旁,突然身形一转,竟消失不见了。 林诗音眉头暗皱,只觉此事必有蹊跷,权衡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过去查探一番。 假山还是记忆中的那座假山,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林诗音查探无果,正欲离开,却忽听不远处的花丛中传来了一声异响。 “唰”的一下。 林诗音身形再闪,瞬息间,人已出现在花丛中,随即便悚然一惊。 幽白的月光之下,只见一具身形枯槁的男尸,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那里,仿佛僵尸一般。 林诗音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刚要迈步过去查看,身后却陡然间传来一声厉喝。 “大胆妖女,李园中也敢放肆。” 第三十六章 圈套 前情提要。 林仙儿以色诱人,奈何任以诚心魔在身,一番徒劳无功,只得愤怒离去。 林诗音夜半遇贼踪,花园中诡异现男尸。 书接上回。 林诗音正欲查看男尸,却听身后陡然传来一声厉喝。 “嗖!”“嗖!” 在喝声响起的同时,更有两道急劲的破风声紧随而至。 月光下,但见两团红烧狮子头大小的银芒闪动,如疾电穿空般,射向了林诗音的后心与后脑两处要害。 林诗音心神一凛,迈向尸体的脚步顿止,猛然回身,涤心剑连鞘旋搅而出。 一股阴柔剑劲流转,那两团银芒攻至近前,来势登时为之一缓,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却是两颗明晃晃的铁胆。 林诗音手腕一抖,剑鞘连点而出,就听“叮叮”两声脆响,铁胆瞬间反射了回去。 随后,她就听到远处的黑暗中,隐隐传来了一声闷哼。 “什么人?出来。” 脚步声响起,一名四五十岁的老者,右手负背,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你是谁,为什么偷袭我?”林诗音冷声质问道。 “你这妖女在此伤人害命,老夫焉有不管之理。” 老者义正言辞,放在身后的右手却在不住颤抖。 适才那两颗铁胆被反打回来时,受林诗音真力加持,势头比射出去时更快更猛。 老者一时不查,在将铁胆接住后,直接吃了个暗亏。 林诗音见他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不由心中不悦,皱眉道:“此事与我何干?” 老者冷笑道:“人赃俱获,你还想狡辩不成?” 林诗音愠怒道:“是与不是,你说了还不算。” 她打量了老者两眼,发现昨晚来时并未见过此人,便问道:“你又是什么人?三更半夜突然出现在这里,岂非更加可疑。” 老者怒目而视,厉声道:“无耻妖女,竟敢倒打一耙。” 林诗音嗤笑一声,不再理会老者,当务之急,她必须得去检查一下那具尸体。 “住手,老夫在此,你休想毁尸灭迹。”老者怒吼一声,再次将铁胆亮了出来。 “得寸进尺。” 林诗音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忍无可忍。 她转过身来,冷冷的注视着老者,目光如剑,纤长秀美的右手缓缓握住了剑柄。 气愤之下,那白玉般的手背上已浮现出了一条淡青色的筋络。 “咔”的一声,林诗音拔动了剑柄。 就在凰剑将要出鞘之际,花丛四周突然亮起了火光,更有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飞速靠近。 “秦三哥,诗音妹子,暂请息怒。”龙啸云疾奔而来,挡在了两人的中间。 那名老者,正是秦重之父,‘铁胆震八方’秦孝仪。 而在龙啸云之后,赵正义、公孙摩云和田七三人,以及各路武林人士也纷至而来。 眼见众人现身,秦孝仪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那仍旧颤抖不止的右手告诉他,真要动起手来,自己恐怕不是林诗音的对手。 群豪人手一根火把,将原本幽暗的夜色,映照的亮如白昼。 所有人都发现了林诗音身后的那具尸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龙啸云疑惑道。 秦孝仪冷哼一声,指着林诗音道:“这妖女残害人命,已被我当场抓获。” 龙啸云连忙道:“秦三哥,这其中只怕有什么误会,诗音妹子绝非乱杀无辜之人。” 田七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龙四爷总该听说过。” 龙啸云干咳两声,赔笑道:“这黑夜之间,无论是谁都难免会有看错的可能……” 赵正义板着脸道:“这三更半夜的,她孤身一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这里,凶手不是她又会是谁?” 林诗音道:“我是追着一个黑衣人,追到这里的,况且……” 她看了看秦孝仪,淡淡道:“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出现在此的,又非是只有我一人。” 秦孝仪大义凛然道:“老夫在来的路上耽误了时间,刚刚才赶到这里。 如今碰巧撞破了你的恶行,正是老天有眼,让我可以替天行道。” 林诗音冷笑道:“我出现在这里,就是杀人凶手,你出现在这里,却是替天行道。 这世间的道理,岂非全让你一个人给说尽了?” 赵正义道:“你说追人追到了这里,那人呢?” 林诗音道:“没追到。” 赵正义哈哈一笑,问道:“林姑娘如今贵为魔刀门副门主,一身武功更直追兵器谱前十的高手,怎地却连个贼人都抓不到吗?” 田七斥道:“空口无凭,依我看,她分明就是贼喊捉贼。 哼!到底是魔刀门的妖孽,当真是死性难改。” “她非但是贼,还是个采花淫贼。” 公孙摩云突然开口,他指着那具身形枯槁的男尸,沉声道:“这人已被吸干了精元,死状和之前那些死在‘杨花盗’手里的人,一般无二。” 闻听此言,在场的群豪们登时一片哗然。 “什么?” “难道她就是……” “原来是她。” 林诗音的双拳紧紧攥起,认真的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已经察觉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当中。 冷静,一定要冷静。 大哥说过,遇到事情绝对不能慌,慌了就完蛋了。 “不可能!” 龙啸云这时的脸色已彻底变了,强笑道:“摩云兄,这玩笑可开不得。 我龙啸云敢以身家性命担保,林诗音绝对不可能是‘杨花盗’。 林诗音看着龙啸云急切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阵感激。 公孙摩云沉着脸道:“人命关天,这种事情自然是万万开不得玩笑的。 龙四爷,大家都知道你对这妖女痴心一片,但是你和她已经整整一年没见了。 你能确定,她还是你当初认识的那个林诗音吗?” 龙啸云涨红了脸,道:“当然,我深知她的为人,决然不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赵正义冷笑道:“若然她不是‘杨花盗’,不是练了那采阳补阴的邪术。 试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一跃成为可以打败东海玉箫的高手? 内功当真这么好练的吗?还是咱们在场的诸位,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可是……这……”龙啸云踌躇了许久,却是不知该如何反驳。 林诗音忽地笑道:“龙大哥不必再为难,你的维护之义,诗音铭记在心。 至于我的武功,乃是本门门主所传,我问心无愧。” 田七怒斥道:“任以诚杀人无数,难道又是什么好人了? 你们两个根本就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林诗音也不着恼,只淡淡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嘴脸,我早已见识够了。” 赵正义冷冷道:“你言下之意,莫非是说我等在冤枉你?” 林诗音秀眉一挑,哂笑道:“是与不是,你心知肚明。” 赵正义道:“那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这天下之大,却为何是偏偏被冤枉的是你?” 他话音未落,忽然“啪”的一声,被人一耳光掴在了脸上。 整个人旋转着就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假山之上。 变生突然,在场众人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假山下,赵正义正处于一种天旋地转,眼冒金星的状态当中。 他的嘴里不断的咳着血,血里还夹杂着一颗颗白森森的牙齿。 从数量上来看,他的余生基本也就只能靠喝粥果腹了。 过了好半晌,赵正义终于清醒了过来。 “谁打我?” “我。”任以诚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赵正义见状,立时心口发痛,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打我?” 任以诚悠悠道:“那就要问问你自己了,在场这么多人,我为什么偏偏就打你。” 第三十七章 排排坐,吃便当。 众人闻言一愣,不由面面相觑。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林诗音则忍不住嘴角上扬,原本憋闷的心情,此刻忽然变得格外的愉悦。 “你……” 赵正义指着任以诚,气的浑身直哆嗦,脸色更是由青变白,由白变红,又由红变黑。 他现在只感觉自己本就剧痛难忍的脸,似乎变得更痛了。 任以诚“哼”了一声,恶狠狠道:“你什么你,老子就打你了,怎么着了? 你刚才一句一句说得挺过瘾是?瞅瞅你那个德性,满脸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说的就是你赵正义。 还特么铁面无私,你哪儿来那么大的脸?” “你……你……你,气煞我也。” 赵正义何曾这般被人指着鼻子骂过,登时怒火攻心,“噗”的一口逆血喷出,晕厥倒地。 “嘁!” 任以诚不屑的撇了撇嘴,转头又看向了秦孝仪、田七和公孙摩云等人,抬手挨个点了过去。 “还有你们这帮老混蛋,大半夜的不老实在房里睡觉,合起伙来在这儿欺负我妹子。 谁给你们的胆子?是你们飘了,还是你们觉得老子现在拿不动刀了?说啊!” 最后两个字,任以诚猛地高喝出声,在场众人顿觉如雷贯耳,心胆俱颤。 看着被任以诚震慑的不敢言语的众人,林诗音诧异的眨了眨眼睛。 这不是平常的大哥! 但是,这股突如其来的安心感是怎么回事? “哼!” 公孙摩云讥讽道:“江湖传言,‘魔刀’任以诚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哈!” 任以诚眉角一扬,板着脸道:“公孙摩云是,老子还没找你,你倒是自己先跳出来了。” 他目光如刀,死死的盯着公孙摩云,冷声道:“刚才就是你,诬陷我妹子修练采补之术,说她是‘杨花盗’的对?” 公孙摩云挺了挺腰板,大义凛然道:“人赃俱获,任你如何强词夺理,也改变不了林诗音就是‘杨花盗’的事实。” 任以诚大骂道:“我改你老母,你当老子不懂采补之术吗? 用这种方式得来的功力必定驳杂不堪,也必定导致施术者根基不稳。” 他忽地回头,对林诗音吩咐道:“妹子,来,给这帮老混蛋露一手,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功力。” 林诗音点头会意,随后就听一声清越剑吟,涤心剑倏然出鞘,向着不远处的假山一角凌空斩去。 剑气纵横,如撕纸帛。 “嗤”的一声,被击中的假山石瞬间一分为二。 众人见状,连忙过去查探,旋即便纷纷惊叹出声。 “这……好整齐的切口,简直平滑如镜!” “嘶!好凌厉的剑气,好精纯的功力!” 七杀郎君和王怜花俱是才情天纵之人。 他们创造出来的武学,虽然不是玄门正宗,却也绝对不是旁门左道。 林诗音身兼两家之长,又得任以诚悉心调教,如今能有这般成就,亦是份属当然。 任以诚冷眼凝视着众人,问道:“如何?” 群豪此刻均面露犹豫之色。 毕竟,实打实的内功修为是做不了假的。 龙啸云这时出声打起了圆场,笑道:“如此已可证明诗音妹子的武功来得光明正大,今夜之事,确实是误会一场。” “那也未必。”公孙摩云冷笑道。 “老家伙,你还不服?”任以诚眼中寒光闪动,神情已变得有些不耐。 公孙摩云悠悠道:“你既然懂得采补之术,那以你的功力若想解决它的弊端,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摩云兄说的不错。” 田七接口道:“你只消用自身真气帮助林诗音将采补来的精元淬炼一番,那根基不稳的问题,自然就可迎刃而解。 这样一来,光凭这一道剑气,只怕也证明不了什么。” 众人见他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脸上的神色顿时又变得犹疑起来。 公孙摩云得意道:“公道自在人心,你想仗恃武功高强来颠倒是非黑白,在场的诸位英雄不会同意,老夫的‘摩云手’更不是吃素的。” “侵尔母之穴也!” 任以诚怒骂一声,右手猛然伸出,隔空虚抓,体内螺旋真气沛然运转,一股强大无匹的吸力骤然而生。 公孙摩云猝不及防,身子一个踉跄,登时被拉扯了过去。 任以诚一把攥住了公孙摩云的脖子,将他缓缓举起。 “你个老帮菜,今天当着我妹子的面儿,老子本来不想骂人,可你特么左一句右一句,非特么逼老子骂人。 不是吃素的是?那你特么给老子吃土去。” 任以诚话音未落,右臂狂运内力,悍然重贯而下。 “嘭”的一声。 公孙摩云的头颅竟硬生生被种进了土里,只余下身子露在外面,微微抽动了两下后,便再没了动静。 凶残一幕,令得群豪勃然色变,心中一股寒意顿生,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一个青衣小鬟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老爷,不……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听她的声音,任以诚认出这正是林仙儿派来的那个小丫鬟。 龙啸云眉头一皱,问道:“铃铛,别急,慢慢说,仙儿姑娘怎会不见了?” 铃铛喘了两口气,这才开口道:“傍晚时分,小姐听说魔刀门主到了,她素来敬仰门主这等英雄豪杰,便去登门拜访。 熟料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实在放心不下,刚才就到门主的房间去找,结果仍是不见小姐的人影。” “这……” 龙啸云看着任以诚,一脸为难道:“任兄,铃铛所说可有虚言?” “龙四叔您何必多此一问,定是这魔头见色起意,将仙儿姑娘给害了。” 秦孝仪身后,秦重忽地挺身而出,望着任以诚气愤填膺,似要将他生吞活剥。 “啧啧啧!” 任以诚摇了摇头,戏谑道:“年纪不大,想法倒是不少。 小鬼,你毛长齐了吗,就开始惦记女人了?” 秦重闻言,顿时被臊的脸色涨红。 “大哥,林仙儿真的去找过你?” 林诗音迈步来到了任以诚身旁,幽幽问道。 一年前,她也曾见过林仙儿,那模样确实美得有些不像话。 “她的确来找过我。”任以诚点了点头。 闻听此言,只见秦重双拳紧攥,眼中妒火丛生,几乎喷射出来。 任以诚见状,忍不住嘴角微扬,露出了一丝坏笑。 “嘿嘿,小鬼,她不仅来找过我,还很风骚的请我喝甜汤呢。” 第三十八章 清白 “住口!住口!住口!” 秦重双目赤红,嘶声怒喊道:“仙儿姑娘冰清玉洁,岂容你这魔头如此毁谤。” “锵”的一声,他已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正要向任以诚冲去之时,却被其父秦孝仪一把拽住。 “重儿,冷静,这魔头不是你能对付的。” 秦孝仪额头上冷汗如雨,开玩笑,公孙摩云的尸体还没凉呢。 这要是没拦住,老秦家几代单传的这根独苗,今晚非得交代在这里不可。 任以诚见状,倒也不以为忤,只是摇头叹息道:“放心好了,我对那个女人没兴趣,也就你这样的毛头小子,才会拿她当个宝贝稀罕。 他忽地嘿嘿一笑道:“你就不怕她把你给吸干了?” 听到这里,林诗音不觉心中暗喜。 她素知任以诚向来说一不二,他既然说没兴趣,那自然就真的没兴趣。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秦重不明所以的怒视着任以诚。 任以诚哂然一笑。 事到如今,他已然什么都明白了。 这毋庸置疑是个大阴谋,既针对自己,也在算计林诗音。 对方借着林诗音武功大进的由头,设计了一个杨花盗出来,而这杨花盗的身份不用猜,当然就是林仙儿。 放荡如她,这采阳补阴之术,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她之前亲自登门,并且百般诱惑,想来也是盯上了自己这一身功力。 不过,任以诚虽然已看破这一切,但此刻却并未说出来。 因为他知道,此情此景,就算自己说了眼前这帮人也不会相信。 田七厉喝道:“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识相的就快把仙儿姑娘的下落说出来。” 他冷笑一声,又道:“你可别说什么对她没兴趣,你骗得了别,却骗不过老夫。 不然的话,你当初又为何要将林诗音抢走,你分明就是个贪花好色之徒。” 任以诚挑眉道:“我抓林仙儿?我为什么要抓她?” 田七昂首正色道:“你当然有理由抓她,仙儿姑娘曾发下誓愿,谁除了杨花盗,就嫁给谁。 你唯恐日后惹来强敌,所以现在先下手为强,要除去这一大威胁。” 任以诚抚掌大笑道:“好,有理有据,合情合理,简直是无懈可击。 既是如此,那你可以动手了,听闻你号称‘一条棍棒压天下,三颗铁胆镇乾坤’。 眼下我这魔头就在眼前,岂非正是你替天行道的大好时机?” 然而。 田七此刻却负手于背,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任以诚的话。 “哦,是了。” 任以诚恍然道:“这里还有一位‘铁胆震八方’的秦三爷,田七爷想必是在等这位秦三爷先出手。” 秦孝仪这时也像是聋了一般,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林诗音淡笑道:“枉你们一个个平时自命侠义,到头来却也不过就是一群缩头乌龟,无胆鼠辈。” 田七冷哼道:“你不必在此阴阳怪气,今日江湖群豪在此,任你们有纵天之能,也休息逃出法网。” 任以诚摇了摇头,轻叹道:“我猜你下一句一定是,对方我们这种邪魔歪道,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对?” 田七得意道:“你既有自知之明,便该躲得远远的,何苦千里迢迢前来送死。” 他猛地右手一挥,狠声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伴随田七一声令下,人群中忽然有二十多名大汉越众而出,每个人的手上都端着一张劲弩,将任以诚和林诗音团团围住。 林诗音悚然大惊,心中暗道糟糕。 距离太近了,功力再深厚只怕也挡不住这弩箭的威力。 不行!绝对不能连累大哥,绝对不能! 心思电转。 林诗音猛然开口道:“等等,我有话说。” 田七讥笑道:“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想求饶了?” 林诗音正色道:“我有证据可以证明我不是‘杨花盗。’” “哦?什么证据?”田七不以为意,只道对方是在垂死挣扎。 任以诚则诧异的看了看林诗音,他知道对方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此时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林诗音咬了咬牙,然后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拉起了自己右臂的衣袖。 就在她的臂弯处,一个殷红如血,黄豆大小的斑点,赫然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守宫砂?你竟然会有守宫砂!这怎么可能?”田七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失声惊叫。 在场的江湖群豪,同样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任以诚不禁眼前一亮,心下恍然。 虽然守宫砂和滴血认亲法同样不靠谱,但是在这个年代,这东西就是处子之身的绝对象征。 简直比亲眼看到那层膜还令人信服。 林诗音放下了衣袖,冷冷的看着田七,问道:“这证据足够了?” “够了,够了,是老夫误会姑娘了。” 田七讪笑着,此刻铁证如山,已容不得他再去反驳。 龙啸云歉然道:“诗音妹子,实在对不住,让你受委屈了。 不过误会澄清了,总算是件好事,可喜可贺。” 他忽地叹了口气,摇头道:“只可惜了摩云兄枉送了性命,奈何天意如此,却也怪不得旁人。” 龙啸云看着公孙摩云的尸体,一脸的沉痛和惋惜,心中却是恨火高炽。 当初林诗音被任以诚抢走之后,所有人都认为这两人必定已成其好事,有了夫妻之实。 龙啸云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当百晓生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他便认为这个计划已可称得上是万无一失,绝然不会有失败的可能。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到头来却还是失算了,败在了最不可能的一步上。 秦孝仪道:“既是误会一场,那抓走仙儿姑娘的定然另有其人。 咱们需得尽快将人找到,若是迟了,仙儿姑娘恐有性命之危。” 闻听此言,在场众人纷纷应是。 正当田七等人,以及江湖群豪将要离去的时候,任以诚却突然出言相阻。 “慢着,这事可还没完呢,各位要走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第三十九章 败露 龙啸云皱着眉头,不解道:“不知任兄此言何意?” 任以诚指了指那二十多个手持劲弩的大汉,悠悠道:“这些人分明是提前埋伏好的,他们让我不得不怀疑,今夜之事乃是一场阴谋,一场针对我妹子的阴谋。” 林诗音这时也道:“没错,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现在轮到我来追究了。” 龙啸云神情一僵。 田七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两声道:“如今正值‘杨花盗’肆虐,园子里防备的严密了些也属正常,还请两位门主万勿多心。” 任以诚轻嗤了一声,道:“田七爷的话,任某实在是难以轻信,我还是找个正直一点的人问问。” 他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仍旧昏迷不醒的赵正义身旁,用脚踢了踢对方。 “诶,醒醒,别睡了,有话问你。” 接连踢了好几脚,赵正义突然发出了一声呻吟,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 “嘶——” 沉昏乍醒,脸上再次传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谁叫我?” 恍惚之间,赵正义惊见眼前骤然多出了一张英俊的脸,尚不及反应,耳边忽又传来了一阵空空洞洞,飘飘渺渺,朦朦胧胧的诡异声音。 “你是谁?” “铁面无私,赵正义。” 赵正义此时的神情已变得呆滞起来,说话时一板一眼的,仿佛失去了灵魂。 “说说,最近都干什么亏心事了?”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赵正义毫不犹豫道:“龙啸云找了我和公孙摩云、田七,还有秦孝仪,一起设计了一个大阴谋。 嘿嘿……我们要嫁祸林诗音成为‘杨花盗’,让她身败名裂。” 此言一出,在场一众江湖群豪登时大吃一惊,瞠目结舌。 龙啸云、田七、秦孝仪三人更是勃然色变。 “假的,都是骗人的。” 田七厉声道:“姓任的,你使的什么妖术,在这里颠倒是非,含血喷人。” 任以诚眉角一扬,揶揄道:“看你老小子反应这么激烈,莫不是做贼心虚了?” 一旁,林诗音难以置信的看着龙啸云,眼中尽是不解之意。 “为什么?” 龙啸云心中虽已慌神,脸上却仍自强作镇定道:“诗音妹子,你听我解释,这定然是赵正义和任以诚的阴谋,我怎可能……” “够了。” 林诗音直接打断了他,冷声道:“在摄心术下没有人能撒谎,你还想狡辩?” 就在此时。 田七眼中杀机一闪,猛然大喝道:“给我射死他们。” 龙啸云当即抽身暴退,远远的躲了开去。 众人见状一愣,惊诧间,弩箭已出匣。 “嗖嗖嗖……” 霎时,重重弩箭带着凌厉的破风声,从四面八方向任以诚和林诗音激射而去。 林诗音惊怒交加,涤心剑瞬间出鞘,下意识的挡在了任以诚身后。 她已决定要用自己这条命,来为任以诚争取到一线生机。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任以诚右足微错,丹田连同九大窍穴中的无俦真气瞬间透体而出,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涡力场,将两人笼罩在内。 弩箭眨眼及至,却似射入泥沼当中。 在距离任以诚身前一尺之时,终于余势尽衰,再难寸进分毫。 “怎……怎么可能?这魔头的武功当真已到了仙魔之境不成?” 田七双目圆睁,惊骇已极。 任以诚怒哼一声,体内真气再催,随即掌分阴阳,云手虚引,一拨一震之间,身体四周的弩箭登时反射而回。 那些手持劲弩的大汉首当其冲,闪躲不及,当场被射了个通透,死在了自己的箭下。 林诗音见状,不由心中暗叹,自己到底还是小看了大哥的本事! 而就在田七下令射箭的同一时间,人群之外,变故陡生。 只见月光映照之下,两道人影正朝着花丛的方向疾掠而来。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眼见来人敌我不明,群豪中有人急忙出声询问。 “魔刀门大长老,白天羽。” “魔刀门三长老,马空群。” 田七闻言,不由大惊,连忙喝道:“魔头和妖女来帮手了,大家快出手拿下他们。” 他话音未落,人已闪身而出,并抽出了背后那根四尺二寸长的金丝夹藤软棍,轻轻一抖,带出重重棍影,向白天羽周身大穴疾攻而去。 同时,秦孝仪也随之出手,将手中的两颗铁胆向马空群射了过去。 棍风呼啸。 白天羽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只是他的右手已握住了刀柄。 刀是漆黑的,比夜色更黑。 陡然间,众人只见眼前寒光一闪,随后就看到漫天棍影消散,而田七则已尸首分离,棍断人亡。 白天羽的刀,此时仍在鞘中,仿佛从不曾拔出来过。 “好……好快的刀!” 看到这一幕的人,想要感慨一番,却发现根本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这一刀的快。 另一边。 马空群凌空一个翻身,轻巧的躲开了飞射而来的铁胆后,毫不停留的向秦孝仪飞扑了过去。 同时手中弯刀出鞘,一式‘力劈华山’急斩而下。 秦孝仪手中没有兵器,不欲硬接,当即身形一转,斜闪出去。 熟料弯刀式诡,对方身法更是难测,下一瞬,竟已出现在他落脚之处,以及其刁钻的角度挥刀砍来。 这一刀,来势如电,迅猛无比。 秦孝仪大惊之下,想要变招却已来不及了,“哧”的一声,弯刀已从他的颈间滑过,留下了一道细长的血痕。 “爹!”秦重目呲欲裂,急冲上前。 马空群本非善类,手中弯刀一转,立时血花飞溅,斩草除根。 秦孝仪捂着脖子,喉咙里咯咯作响,当看到儿子的人头飞起时,还不及悲愤,人就已彻底失去了意识。 白天羽和马空群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脚步毫不停留,来到了花丛中。 “属下见过门主,副门主。” 任以诚笑道:“你们来的倒真是时候。” 白天羽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信封,交给了任以诚,道:“门主交代的东西,全都在里面了。” 任以诚看了看后,便交给了林诗音。 里面的内容很简单,正是龙啸云的出身来历,以及他龙家和李寻欢家的恩怨。 片刻后。 林诗音霍然抬头,脸上已是冰霜遍布,眼中更是杀意盎然。 “龙啸云,你该死啊!” 第四十章 搅局 从头到尾,都是龙啸云的阴谋。 自己这一生的幸福,竟是在这个卑鄙小人的手里毁去了大半。 恨!恨从心头起! 怒!怒向胆边生! 所幸,手中有剑! 林诗音心神激荡,引得周身真气狂涌,将发髻崩散,长发无风自动,如神如魔。 那一双星辰般闪亮的眸子,此刻更因为极怒而隐隐透出了几分血色。 “嗡——!” 涤心剑受真气所催,剑身剧烈颤动,发出一声悠扬剑吟,响彻夜空。 下一瞬,剑光闪动,势如奔雷电闪,剑锋直指龙啸云。 龙啸云受林诗音气势所慑,心中惶恐之下,双腿一软,忽地跌坐在地。 这一坐毫无征兆,竟恰好让他躲过了那逼命的一剑。 林诗音怒哼一声,手中长剑倒转,剑尖直刺向下。 龙啸云还来不及庆幸,就见眼前剑光再闪,连忙就地一滚,向一旁躲去。 堂堂龙四爷,交友广阔,名满武林。 此刻为了活命,居然连‘懒驴打滚’的招数都用出来了,看得在场众人不禁连连乍舌。 “看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林诗音又是一剑反手撩出,剑气如虹化为一道匹练,迅猛凌厉,威势绝伦。 “砰砰砰……” 剑气带起重重气爆,扬尘卷土,紧逼而来。 龙啸云已然面无人色,有心想逃,却见任以诚正在一旁虎视眈眈。 无奈之下,唯有拼命施展轻功,抽身急退,同时在脑海中苦思对策。 然而,不等他想到办法,森冷剑气已迫压眉睫。 眼见身后就是假山,避无可避。 龙啸云忽然眼前一亮,发现赵正义居然就在身旁,他想也不想的一把将其抓住,挡在了自己身前。 赵正义身中任以诚的摄心术未解,非但没有抵抗之力,更无抵抗之心。 浑浑噩噩间,就听“哧”的一声,剑气已没入他的胸口,血喷如箭,当场毙命。 只是以林诗音现下的内功修为,全力出手的一剑,又岂是这么好挡的? 找到挡箭牌的龙啸云不由稍稍松了口气,暗道天不亡我,却猛觉身上一阵剧痛传来。 那道剑气竟穿透了赵正义的身体,他终究还是没躲过去。 不过,因为他的身子偏了些,所以并未伤及要害。 龙啸云看着右胸处不断渗出的鲜血,脸色已然变成了一片绝望的死灰。 在场的人虽然很多,但他知道绝对不会有人对自己伸出援手。 “受死!” 林诗音的声音再次响起,手中剑光如电,锋芒展露,砭人肌骨。 倏尔。 就在涤心剑将要刺中龙啸云之际,夜空中寒芒乍闪。 “叮”的一声。 林诗音陡觉剑身之上一股惊人巨力传来,虎口一震,剑锋竟然被撞偏了出去。 众人见状,惊讶的同时也忍不住心生好奇,究竟是谁会在这个时候出手相救? 而在龙啸云的脚下,赫然正插着一把三寸七分长的小刀。 “原来是他。” 众人心中恍然,随后就见一道白影如燕子般飞掠而至,飘然落在了龙啸云的身前。 “寻欢,你来的正好,快劝劝诗音妹子,她要杀我。” 说话间,龙啸云的脸上已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狂喜之色。 来人正是李寻欢。 林诗音神色稍霁,沉声道:“表哥,你让开,他是死有余辜。” 李寻欢望着林诗音,眼中是藏不住的深情,听到她的话后,不由得深深的叹了口气。 “诗音,你难道已忘了,大哥他对咱们有恩,无论他做错了什么,你都不应该杀他。” “是吗?那你不如先看看你口中的好大哥到底都做了什么?” 林诗音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冷笑着将白天羽送来的那封信交给了李寻欢。 “这……” 看过信中内容的李寻欢,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脑海中“轰”的一声,整个人如遭雷击,呆愣在了那里。 龙啸云此时也已大概猜出了心中的内容,急忙争辩道:“寻欢,这是假的,他们在陷害我,我们是兄弟,你一定要相信我。” 李寻欢蓦然回神,沉默了片刻后,对林诗音道:“到底是我李家害的他家破人亡,表妹你能不能……” 不等他把话说完,林诗音已嘶喊着将他打断。 “李寻欢,事到如今,你还想拦我?” 她原本稍微平息下去的怒火,此刻因为李寻欢的话再次爆发开来,甚至尤胜方才。 李寻欢心神一震,他和林诗音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这十几年来,对方何曾用过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一旁,任以诚也是对李寻欢的行为深表无语,简直已没眼再看下去。 龙啸云他爹是因为贪污才被治罪的,你爹弹劾他乃是职责所在,理所应当。 你这么做,就不怕你的爹亲大人半夜从坟头里蹦出来,找你算账吗? 看着默然不语的李寻欢,林诗音是愈想愈气,怒道:“今天他非死不可。” 说话间,她猛然出手,运指如飞,在瞬息之间连封李寻欢七大要穴。 李寻欢反应过来后,想要再出言劝阻,却发现自己非但不能动,而且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任以诚见状,不由心中暗赞,干得漂亮! 趁此时机,龙啸云不动声色,缓缓向一旁挪动,伺机欲逃。 “唰!” 龙啸云只见眼前人影一闪,林诗音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想去哪?” 见此情形,李寻欢心急如焚,想要运功冲开穴道,却发现林诗音点穴的手法诡异之极,再加上功力深厚,自己竟是冲之不开。 “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林诗音冷然一笑,眼中杀机暴涨,凰剑随之刺出。 熟料,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第一个字响起的同时,还有一道黑影裹挟着劲风破空而来。 等到第二个字出口,那黑影距离林诗音的后背已不足三尺。 但林诗音却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她知道一定会有人替自己拦下这一击。 果然。 就在她剑锋刺进龙啸云胸口的时候,任以诚身形一闪,已移形换影般来到了林诗音身后。 只见他袖手一拂,便将那道黑影捞在了手中,却是一串佛珠。 而这时,最后两个字也正好说完。 夜色已尽,黎明将至。 在这日月交替,全天最黑暗的时刻,一队芒鞋,白袜的灰袍僧人,缓缓向花丛这里走来。 当先一人须眉俱已苍白,脸色红中透白,一双眼睛更是目光炯炯,顾盼生威。 在他的身后,左右各跟着九名年轻僧人,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一根齐眉长棍。 “唉!” 白眉僧人看着被一剑穿心的龙啸云,惋惜道:“罪过,罪过,冤冤相报何时了,女施主何苦下此毒手,徒增杀孽!” 林诗音充耳不闻,缓缓将剑拔出,看着苟延残喘的龙啸云,恨声道:“让你死得这么痛快,算是便宜你了。” 她实在恨不得将龙啸云千刀万剐,但是眼见不断有人来搅局,她唯恐再生枝节,只得无奈将他就此了结。 龙啸云不断的咳嗽着,生命随着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飞速流逝。 他怨毒的瞪着林诗音,神色狰狞的惨笑道:“你……你不要得意,你们已惹上强敌还……还不自知。 嘿嘿……我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 勉强说完这一句后,龙啸云脑袋一歪,气绝身亡。 第四十一章 假仁假义 “唉!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眼见龙啸云死劫难逃,白眉僧人忍不住一声长叹,脸上尽是悲悯之色。 “锵”然一响。 林诗音收剑回鞘,她看着白眉僧人,秀眉微蹙,讥诮道:“出家人原来也会暗施偷袭。” 白眉僧人闻言,略一躬身,双手合十,歉然道:“我佛慈悲,老衲一时情急救人,无奈出此下策,还望女施主见谅。” 林诗音冷笑道:“方才那一招若非大哥替我挡住,我此刻只怕早已性命不保。 为救人而杀人,龙啸云的命是命,我林诗音的便不是了吗?出家人果然慈悲为怀。” “女施主言重了,老衲绝无此意。” 白眉僧人也不以为意,言罢转而看向了任以诚,深施一礼道:“老衲少林心湖,见过魔刀门主。” 任以诚悠悠道:“原来是少林的护法大师,久仰,久仰。” 心湖大师道:“门主的大名,老衲也已久仰多时,不知门主能否将老衲的佛珠赐还?” “呵!不能。” 任以诚十分干脆的拒绝道:“这被人收走的暗器,哪有要回去的道理,出家人的脸皮都这般厚的吗?” 心湖大师看着龙啸云、赵正义和公孙摩云的尸体,再次叹了口气,缓缓道:“今晚死的人实在已够多了。 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老衲只是不愿这位女施主多做杀业罢了。” “得饶人住且饶人?” 任以诚眉头一挑,哂然道:“呵呵,任某奉劝大师一句,今趟回返少林以后,最好就不要再出寺门了。” 心湖大师皱起眉头,疑惑道:“敢问门主此言何意?” 任以诚把玩着手里的佛珠,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有位姓郭的前辈曾说过,未受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否则的话容易遭雷劈。 所以,大师日后还是老实的待在寺里念经,免得遭雷劈的时候,连累了别人。” 说完,他突然将佛珠放在了手心上,然后双掌合起,猛地运劲一搓。 瞬间,整串佛珠被震碎成了一堆齑粉。 俗话说,佛也有火! 更何况,心湖还没有达到佛的境界,他的脸色不可抑制的沉了下来。 “哼!施主好大的脾气。” 任以诚淡笑道:“大师错了,我这个人一向温和待人,只有遇到你们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的时候,脾气才会变得特别大。” 听到这里,一旁的江湖群豪不禁想起了公孙摩云的死状,脸上的神情是说不出的古怪。 “岂有此理!” 心湖身后,一名棍僧怒斥道:“本寺护法大师德高望重,一片好意,你如此不识抬举,端的是不为人子。” 任以诚闻言,脸色一板,寒声道:“有事说事,再敢骂街,老子就抽你。” 心湖大师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老衲无意与门主做口舌之争。 此番出山,老衲乃是受徒儿秦重之托前来助拳,擒拿作恶多端的杨花盗。” 他目光扫向众人,问道:“诸位江湖同道,敢问我那秦重徒儿何在?” 众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名的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挪开了脚步,露出了后面的几具尸体。 田七的,秦孝仪的,还有……秦重的。 触目惊心的一幕,心湖耸然动容,十八名棍僧更是惊怒交加。 心湖宣了声佛号,定住心神,泪眼通红,悲声道:“究竟是何人下此毒手?” 众人依旧没有说话,一边是武林泰山北斗,一边是武功盖世的大魔头。 神仙打架,他们自知哪边都惹不起,自然也就犯不着往里掺合。 气氛一时间变得很安静,也很诡异。 片刻后。 其中一名棍僧,仔细的将秦重的尸体检查了一番。 “师父,检查过了,师弟身上的致命伤是刀伤,一刀毙命,凶手的武功非同一般。” 在场用刀的人不在少数,心湖大师的目光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 群豪中人同样是为助拳而来,没理由对秦重下手。 想通此节,心湖的目光转向了任以诚这一边。 林诗音用剑,任以诚手中并无兵器。 这时,白天羽和马空群突然变得格外的显眼。 “两位可有话说?” 心湖目光灼灼,脸色显得很平静,但众人均知,这必定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大师好眼力,不错,令徒正是死于我手。”马空群站了出来。 心湖问道:“阁下何人?又与小徒有何仇怨?” 马空群微笑道:“不才,魔刀门三长老马空群是也。 至于仇怨,不瞒大师,我根本就不认识令徒。” 心湖厉声道:“那为何阁下要如此残忍的置他于死地?” 马空群道:“他要杀我,我就杀他,就这么简单。” “好!好!好!” 心湖连喝三声,第三个字话音甫落,人已电闪而出,挥掌向马空群拍了过去。 他那一双手掌合起时,足有门板那么厚,显然已将佛门掌力练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这一掌又急又快,且势大力沉,劲风呼啸,转瞬即至。 马空群被心湖气机锁定,唯有横刀封挡。 “砰!” 刀掌碰撞一瞬,马空群顿觉一股刚猛无匹的掌力袭来,赫然正是《少林大力金刚掌》。 心湖一身苦修数十载的佛门内功,精纯无比,马空群难以匹敌,胸口如遭重锤,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 不等他气息平复,就见心湖掌势不绝,再次横招进逼而来。 劲力之雄浑,比之第一掌更上层楼。 生死一瞬,白天羽正欲拔刀,却见任以诚已抢先一步,挡在了马空群身前。 他身为门主,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的手下被别人打杀,那日后还有何颜面行走江湖? 心湖见此情形,劲力非但丝毫无收,反而暗中再添了三成功力。 强绝无伦的一掌,不偏不倚,“轰”然一声,正中任以诚胸膛。 “嗯?” 心湖的眼中猛地闪过一丝惊色,自己的掌力怎地都消失不见了? 心念电转,他同时功力再摧,但却还是如泥牛入海一般,踪影全无。 “你还要僵持到什么时候?”任以诚见心湖不肯收手,登时心生不耐。 “退!” 沉喝声中,一股无俦真气似排山倒海般,自他体内爆发而出。 霎时,心湖只觉右臂如遭雷殛,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的被向后推去,硬生生在地上留下了两道深达三寸的拖痕。 群豪见状,不由为之大惊,纷纷暗自揣则,这魔头的功力究竟已达到了什么程度? 竟然连少林神僧都不是对手! 任以诚负手于背,淡淡道:“大师一言不合就对我手下动手,如此行事未免不妥?” 心湖沉声道:“我徒儿无故命丧你门人之手,门主难道不该给老衲一个交代?”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身在江湖中,便是薄命人。 双方立场不同,生死自当各安天命,这有什么好交代的?” “魔头,你休要狡辩,我秦重师弟的仇,少林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棍僧中一人怒喝道。 任以诚闻言,忽地长叹了口气,旋即竟也双手合十,神色无比庄严道:“阿弥陀佛,死者已矣。 各位大师还如此执着于仇恨之间,未免有些着相了,这样可是于修行大大不利啊。” “你……”那棍僧怒视着任以诚,气的浑身直发抖。 心湖叹息道:“施主之舌,倒似比阁下的魔刀更利,只是血债终须血尝,绝无轻善之理。” “诶诶诶。” 任以诚没好气道:“我说你这和尚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还讲不讲理了? 刚才是谁口口声声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来着?” 闻听此言,心湖双手合十,脸上忽然露出无奈之色。 “既然施主执迷不悟,那老衲唯有狠下心来,出招降魔了,布阵。” 心湖一声令下,十八棍僧同时有了动作,步伐腾挪间,已将任以诚包围在内。 赫然正是少林十八罗汉阵! 第四十二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降魔?” 任以诚目光一凛,睥睨的眼神扫视四周,傲然道:“我既为魔,佛奈我何!想动手,任某奉陪到底。” 心湖大师沉声道:“我佛慈悲,老衲也不欲占门主的便宜。 门主尽管亮出魔刀,只消闯过了敝寺这小小的罗汉阵,那我秦重徒儿的事情便一笔勾销。 若否的话,门主就休怪老衲妄动无明了。” 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阵法,任以诚连撇嘴带摇头的感慨道:“唉!你们这些大和尚,还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啊!“ “多言无益,门主还请小心了。”心湖言罢宣了一声佛号,当即下令动手。 霎时间,十八罗汉手中棍起风生,带着凌厉的啸音,如行云流水一般围着任以诚飞速转动起来。 一旁,穴道被封的李寻欢见此情形,不由得瞳孔微缩,露出了焦急之色。 但他却苦于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勉力挣扎,借此来吸引林诗音的注意。 “唔……唔……” 林诗音见状,有些不明所以,连忙出手解开了李寻欢的穴道。 “表妹,我们得去帮帮任兄,这是少林寺的护山大阵,一经运转开来,便成生生不息之象。 那十八个和尚更是心意相通,此刻已然形同一体,功力相互叠加,非同小可。” 李寻欢一脸急切,语气更凝重万分,说话间就见他掌中银芒一闪,飞刀竟已蓄势待发。 熟料。 林诗音却笑着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表哥无须担心,以大哥的本事,想要应付那些和尚绰绰有余。” 听着表妹言语中那毫不掩饰的崇拜之意,李寻欢诧异的同时,心中也不禁有些发酸。 又想起适才两人被劲弩围住,表妹为了证明清白,亮出了手臂上的守宫砂。 他心里的那股酸劲儿,顿时就变得更加浓郁起来。 这世上,恐怕已没有人比李寻欢更了解林诗音。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却看的明明白白,林诗音之所以那么做,其实是为了保护任以诚。 礼教大防,男女有别,沾衣裸袖便视同失节。 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是…… 唉! 李寻欢暗叹一声,却是愈想愈不是滋味儿。 这时,白天羽也开口劝道:“李探花且稍安勿躁,副门主所言不差。” 况且,有我等在此掠阵,门主纵然当真不敌,也绝无性命之忧,探花郎安心观战便是。” 稍远处。 十八罗汉仍旧转动不休。 任以诚身陷阵中,却只是笑眯眯的站着,全然没有要出手的迹象。 “喂,你们这么一直转,不会头晕吗?” 心湖大师道:“门主迟迟不肯闯阵,莫不是怕了?” 任以诚笑道:“大和尚居然用起了激将法,莫不是已沉不住气了。” 这阵法当初他在少年张三丰世界时,就曾领教过一次。 虽然世界不同,导致两者有所差别,但也只是大同小异,阵法的核心依旧没变。 首尾相连,似圆无尽,似圆无端,同时以逸待劳,后发制人。 是以,此时他若不先出手,那这十八罗汉也绝对不会主动出手。 心湖大师不为所动,淡淡道:“门主若是怕了,直接认输便是。” 任以诚抬眼看了看天边,发现朝阳已渐渐升起,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也罢,如你所愿。” 他话音甫落,人已抢身而出,右手屈指成爪,劲风如刀般,朝着正前方的位置抓了过去。 这十八棍僧确实配合无间,任以诚这边刚有动作,身后就传来了棍风破空声。 就见他身后的一名棍僧倏然跃起,持棍直取后心灵台穴。 虽不见一点寒芒先到,却也同样棍出如龙。 “等的就是你。” 任以诚猛然回身一掌,正中棍端的同时真气一摧,那棍僧只觉掌心一阵火辣,长棍登时脱手射出,人也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 但不等他落地,便已另有两位棍僧出手,长棍交叉将他接住。 这罗汉一旦展开,十八人便缺一不可,否则的话,阵法的威力就会大减。 呼啸声中,棍风再起。 十五根长棍裹挟着雄沉巨力,从四面八方朝着任以诚围攻而来,棍劲交织成网,铺天盖地。 却见任以诚身法高绝,趋步若神,好似水中游鱼一般,以无厚入有间,在重重棍影中穿梭自如。 任凭十五棍僧配合的如何巧妙,却始终连他的衣角都不曾碰到。 如此情形,直看得那一众江湖群豪神驰目眩。 若非这些乃是少林门人,他们只怕早已忍不住喝起彩来。 就连李寻欢也忍不住为之侧目,他终于明白表妹的信心究竟从何而来。 忽地,场中战况再变。 另外三名棍僧也加入了战局。 十八人齐聚,配合已可称得上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阵法的威力较之方才,简直是天翻地覆。 棍风扫荡,笼罩六合八荒,阵法之中已然再无半分死角。 少林寺屹立武林数百载,历久不倒,确有其理。 只见心湖大师满意的点了点头,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嘿,双拳难敌四手,这十八人三十六双手,看来魔刀门主要输了。” 群豪中有人幸灾乐祸道。 “那也未必然,你们莫忘了,咱们今天晚上可连那柄魔刀的影儿都没见过呢。”有人反驳道。 众人议论纷纷,意见不一。 李寻欢也看向了林诗音,问道:“表妹,还要再等下去吗?” 林诗音没有说话,伸手握住剑柄,但旋即又松了开来。 只因战局又有了全新的变化。 棍网之中,任以诚的活动范围愈来愈小,但神情仍旧一片泰然,毫无惊慌之意。 皇世经天宝典的三部武学中,轮回劫最擅群战。 但见任以诚左手负背,闪转腾挪之间,右手似扶风摆柳,飘引拨带,不断将攻来的长棍导向他处。 正是四两拨开阴阳势,借彼几分还几分。 一时间,十八棍僧只觉手中长棍似是失去了控制,明明是打向任以诚的招式,却偏偏都落到了自己人的身上,顿时阵脚大乱。 “门主小心,老衲要出手了。” 心湖大师眼见围攻之势被破,心下一急,当即纵身出掌。 至刚至猛的大力金刚掌,借下坠之势威压而来,犹如泰山压顶,眨眼已迫至眉睫。 掌劲滔天,逼命而来。 任以诚足下一顿,体内雄浑真力勃发,举掌相迎,不料就在这时,十八棍僧已稳住阵脚,趁势出手。 “砰”然一声。 在双掌交接的同时,那十八根长棍也尽数打在了任以诚的身上。 然而,不等十八棍僧高兴,就见任以诚身躯一震,异变陡生。 一股刚猛无匹的惊人之力,瞬间自他体内扩散而出。 “咔咔咔……”断裂之声,接连响起。 十八棍僧猝不及防之下,手中长棍砰然而断,人也尽数被震飞出了数丈之外。 “大力金刚掌!这怎么可能!” 十八张脸同时变色,全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与此同时。 身在半空的心湖大师,亦是勃然色变。 他发觉任以诚掌中传来的劲力,竟是有些似曾相识,并且一道接一道,仿佛排山倒海一般。 “这……这是……” 惊愕间,心湖大师收手不及,已连受一十八道劲力的攻击,终于颓然摔落在地。 “噗!” 心湖口中鲜血狂喷,体内更是五脏移位,痛如刀绞。 若不是他功力深厚,此刻就算不死,也得周身经脉俱断,武功尽废。 任以诚长舒了一口气,略一欠身,微笑道:“大师,承让了。” 心湖大师艰难的将双手合十,脸色复杂无比,震惊,悔恨,最后又统统变成了无奈。 “门主当真好手段,非但将老衲的掌力转给了十八位弟子,也将他们的棍劲转给了老衲。 好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如此不费吹灰之力,老纳心悦诚服。” 任以诚背负双手,淡淡道:“既然服了,大师这便回寺,免得遭雷劈的时候,连累了任某。” 他话音甫落,忽听得“轰隆”一声巨震,天空中竟然真的闪过了一道晴天霹雳。 见此情形,众人不由面面相觑,随后齐刷刷的将目光挪到了心湖大师的身上。 脸上的表情,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任以诚戏谑道:“哈,天公示警,看来大师真的需要好好反省一下,你的佛究竟是对还是错。” 心湖大师闻言,脸色不由一阵青白变幻,气火攻心之下,当即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事已至此,他心知少林已无颜面继续就在这里,果断下令离开。 十八个人承受一个人的攻击,和一个人承受十八个人的攻击,到底是不一样。 在十八棍僧的搀扶下,心湖大师黯然离去。 黎明已至。 看着晨曦中那一行萧索的背影,任以诚轻嗤一声,不着痕迹的松开了手上的印诀。 《五雷翻天印》 安倍流阴阳术,虽还不能御敌,但用来唬人却已足够。 第四十三章 红尘为伴 日渐东升,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 任以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目光扫向了那群江湖豪侠们,懒洋洋道:“眼下这案子已经破了,各位的热闹应该也看够了。 依我之见,不如就此散了。” “门主所言极是。” “龙啸云等人阴险狡诈,此番全靠门主明察秋毫,方才为武林除去大害,我等深感敬佩。” “既是如此,那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夜之间,众人见识了任以诚的种种手段,哪里还敢有半分异议。 各自客气了两句后,便纷纷告辞离去。 过了今天,魔刀之名必定再次传遍江湖,且威名更胜往昔。 很快,花园中就只剩下了五个活人和六具死尸。 马空群来到任以诚面前,拱手道:“多谢门主出手庇护,咳咳……” 少林大力金刚掌自然不是那么好接的,他受了那一掌,此刻体内的气息仍未彻底平复。 “我身为门主,当然不能坐视旁人欺负自己的手下。” 任以诚说话间,忽地抬手按在了马空群的檀中穴上,缓缓将自身真气渡了过去助他调息。 马空群胸口一热,只觉这股真气至精至纯,更似江河滔滔,绵延无尽。 不过须臾之间,竟已恢复如初,他不由心中骇然。 马空群自忖在加入魔刀门以后,得《四象神功》之助,内功修为大有进步。 谁知现在跟任以诚一比,根本就是沧海一粟,简直微不足道。 想到这里,他就像大冬天被浇了盆凉水一样,一颗火热膨胀的心,瞬间凉透沉寂了下去。 看到任以诚将手收回,马空群再次拱手,想要道谢,却被任以诚拦住。 “道谢的话就免了,你只要好好替我守住魔刀门就行了。” 任以诚拍了拍马空群的肩膀,说话之时,眸中隐隐有异光闪过,却是谁也不曾发现。 “分内之事,应该的。” 马空群连连点头,心中不自觉的生出了一种,自己定要誓死效忠魔刀门的想法。 任以诚笑了笑,转头看向了白天羽。 “老白,你传令下去,全力搜寻百晓生和林仙儿的下落,这件事他们绝对脱不了干系。” 这两人委实谨慎的不像话。 百晓生从头到尾就没过露面,而林仙儿也像是探到了什么风声,提前躲了起来。 “明白了,我这就去办。”白天羽应了一声,便和马空群向外走去。 “等等。”任以诚突然又叫住了两人。 白天羽问道:“门主还有什么吩咐?” 任以诚挑眉道:“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们一下,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那林仙儿貌若天仙,如今又学会了采补之术,你们若遇到她,可千万注意别被她给迷住了。 不然的话,被她吸成人干,我可救不了你们。” 他可还记得,白天羽风流成性,最后就是死在了女人的手里。 老白这人还是不错的,雄才大略,只要能镇得住他,用起来就格外的顺手。 白天羽闻言一怔,旋即目光隐晦的扫向了任以诚、林诗音和李寻欢三人,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多谢门主挂心,不过门主还是担心自己。” 白天羽正正经经是花丛老手,阅女无数。 林诗音的心思,他这些日子可是看得明明白白,一清二楚。 也不知自家这门主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整整一年的时间,这么漂亮的姑娘,这么大好的机会,居然视若无睹。 白天羽暗叹一声,随即转身离去。 “李兄,多谢了。”任以诚忽然开口道。 适才,他虽身陷罗汉阵中,但李寻欢的话他还是听到了。 不得不说,李寻欢真的是个好朋友,可以完全将后背托付给他的那种。 就是这个性格,实在太?矫情了! 李寻欢摇了摇头,豪气干云道:“你我肝胆相照,任以诚就是李寻欢,李寻欢便是任以诚,何必言谢。” 任以诚哈哈一笑道:“说得好,就冲这句话,改日我一定请李兄大醉一场。” “改日,为何不是今日?”李寻欢问道。 任以诚道:“因为我已准备要走了。” “大哥要走?”林诗音失声道。 任以诚点了点头,笑道:“此间事了,你也终于找到了李兄。 不过,我看你现在多半已舍不得再教训他。 一年多没见了,你们肯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在这里碍事了。” 他又看向了李寻欢,郑重道:“李兄,我当初带走诗音妹子,是怕她所托非人。 现在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并没有错,如今,我又将她给你带回来了。 你尽管放心,我和诗音妹子情同兄妹,绝无越礼之举,这点你日后自然知晓。” 李寻欢长叹一声,脸上不禁露出惭愧之色,暗责自己有眼无珠。 “李某从未怀疑过任兄的人品,只是你我兄弟难得一见,何不多留些时日?” 任以诚主意已定,遂再次拒绝,李寻欢无奈之下,只得作罢。 分别的话总有说尽的时候。 就在任以诚要离开之时,林诗音却忽又出言道:“表哥,我再去送送大哥。” 李寻欢自无不许,点了点头,自己则去找下人来收拾龙啸天等人的尸体。 两人并肩而行,缓缓走出了李园。 大门处,任以诚停住了脚步。 “好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到这里就可以了。” 林诗音眼波流转,透出丝丝不舍之意,幽幽问道:“大哥准备去哪里?” 任以诚洒然道:“浮萍漂泊本无根,算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到处走走了。 他嘿嘿一笑,揶揄道:“现在总算无妹一身轻,我想或许应该到关外去看一看。” 林诗音目光一闪,旋即婉然道了声保重。 任以诚嘱咐道:“莫忘了你还是魔刀门的副门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老白。 马空群那里我也已做了保险,你尽管放心,还有……”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李寻欢再犯矫情的话,你就不妨直接揍他一顿。 反正他那天下无双的小李飞刀,对你来说就是形同虚设。 以你现在的武功要收拾他,易如反掌。” 林诗音闻言,轻轻“哦”了一声,示意自己明白了。 “走了。”任以诚不再多言,挥了挥手,迈步而出。 看着任以诚一身潇洒的背影,林诗音几次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个男人可以同时喜欢两个女人,一个女人自然也能同时喜欢上两个男人。 毕竟,这个世界是公平的。 但这个世界又是不公平的。 因为一个男人可以光明正大的拥有两个女人,但一个女人却不能同时拥有两个男人。 到最后,总要有所抉择,否则就要遭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在这方面,道德似乎对女人格外的苛刻。 。。。。。。。。。 城里有个很不起眼的角落,这里有一座很不起眼的宅院。 一名身形佝偻,满头灰发的老者,停在了院门前,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四周两眼,确定左右无人后,飞速闪身入内,直奔卧室。 老者来到架子床边,伸手在床幔里按了一下,就听“咔”的一声,床板猛然翻开。 这下边竟藏着个地窖,装饰的极为精致,仿佛这里才是卧室。 “情况如何?” 动听的声音响起,地窖的床上,正坐在一名容姿绝世的少女,赫然正是林仙儿。 “你所料不差,计划失败了,龙啸云他们也全都被任以诚给杀了。” 老者在脸上一抹,露出了百晓生愤怒的面容。 “消消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林仙儿款款起身,倒了杯茶递给了百晓生。 百晓生一口将茶饮尽,不禁好奇道:“你到底是怎么发现计划会失败的?” 林仙儿冷哼道:“就在我发现任以诚对我的诱惑无动于衷的时候。” 她一脸骄傲道:“连我他都没兴趣,难道你觉得林诗音会比我更美吗?” “原来如此,多亏有……嗯?” 百晓生恍然大悟,说话间却骤然脸色一变,体内竟莫名生出了一团燥热,好似火烧一遍。 他怒视着林仙儿,厉声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林仙儿咯咯一笑道:“没什么,春药而已。” 百晓生闻言,脸色瞬间变成一片死灰,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毒妇……” 半个时辰后。 百晓生已然皮肉皆朽,精元尽失。 林仙儿长舒了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又深厚了不少的真气,脸上尽是沉迷陶醉之色。 但很快,她的神色又阴沉了下来。 “不行,就凭这点功力想要对付任以诚和李寻欢,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还得变得更强才行……” 翌日,朝阳正好。 任以诚悠哉悠哉的往关外的方向进发。 “唉!这冷不丁的身边少了一个人,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前边的路口处,赫然正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翘首以盼的望着自己。 “诗音?”任以诚有些懵了。 林诗音嫣然道:“大哥,我陪你一起走。” 任以诚见她脸上虽然带着笑意,眼角处却犹有泪痕隐现。 李寻欢你到底又做什么了?就过不得舒心日子吗? 心思电转,任以诚最后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也罢!江湖悠悠,你就陪着为兄我一起去翻覆风云。” 第四十四章 冲穴 “诗音,开门,大哥。” 入夜时分,任以诚突然敲响了林诗音客房的门。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 林诗音有些诧异的将任以诚让了进去,给他倒了杯茶。 “大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 任以诚接过茶杯坐下,口中“嗯”了一声,然后问道:“你可还记得当日龙啸云在死之前所说过的话?” “记得。” 林诗音点了点头,思索道:“他说咱们已惹上了强敌还不自知。” 她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依我看,这不过是他死到临头在危言耸听罢了。 以大哥的武功造诣,放眼天下,有何人能与你争锋?” 任以诚闻言,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轻咳两声道:“那个……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是咱们做人还是应该谦虚一点儿。” “是,小妹谨遵兄长教诲。” 林诗音莞尔道:“大哥你夤夜前来,专门提起此事,莫非你认为龙啸云说的是真的?” 任以诚叹息道:“本来我也没往心里去,直到刚才我忽然想起了大欢喜女菩萨。” “那个老妖婆?”林诗音秀眉微蹙。 任以诚问道:“当初她是怎么接住郭嵩阳第二剑的,你应该没忘?” 林诗音感慨道:“只怕这辈子也忘不了,能生嚼金铁,这实已非人力所能办到。” 任以诚道:“那其实是一门叫做《嚼铁大法》的武功,而这门武功乃是出自魔教。” “什么!!!” 林诗音大惊失声,好半晌才平静下来。 就见她神色凝重道:“魔教势力庞大,行事诡异,一旦惹上他们,便是不死不休之局。 而且,魔教的势力就在关外,那咱们这趟岂非是自投罗网?” 林诗音到底是出身武林世家,对于魔教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 任以诚轻哼道:“当年百晓生找五毒童子来追杀咱们,应该就已算计好了这一点。” 林诗音试探着问道:“所以,大哥是来通知我,咱们要改道他行,不出关了?” 任以诚笑着摇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 更何况,咱们兄妹联手之下,纵然是魔教也非得退避三舍不可。” 听着任以诚豪情万丈的语气,林诗音不禁疑惑道:“那大哥特意来找我是要……” 任以诚缓声道:“有位伟人曾经说过,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我们固然不怕魔教寻仇,但是为了以策万全,还是得提前做些准备才是。” “如何做?”林诗音问道。 任以诚眉角一扬,悠悠道:“我要在出关之前,让你的内功修为再上层楼。” 林诗音惊讶的“啊”了一声,朱唇微张,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现……现在?” 她倒也没有质疑,毕竟在她的印象里,任以诚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手段。 任以诚颔首道:“就是现在,你先到床上坐好。” 林诗音依言而行,盘膝而坐,五心朝天。 任以诚缓缓道:“气出丹田,一分为二,入奇经分走四脉,三阳一阴,离合并流,任脉急冲……” 林诗音闻言,面露恍然之色,暗忖这似乎是《七杀真经》的口诀。 真气冲穴的窍门,她早已了然于心,默默诵念了两遍口诀,便开始运气行功。 以林诗音修炼过《七杀真经》的根基,对于如何调运真气,自然是轻车熟路。 进展可谓十分顺利,直到两股真气融合,冲向督脉的窍穴之时,方才出现了阻碍。 她本欲一鼓作气将窍穴重开,谁知这一冲之下,竟是无功而返。 “凝神运气,再来。” 任以诚的声音骤然响起,旋即林诗音便感受到一股沛然无方的真气,从头顶百会穴处倾灌进来。 外援加入,林诗音重整旗鼓,心念引导之下,真气似江河翻涌般,再次冲向了任脉。 “轰!” 就见林诗音娇躯猛地一震,第八个窍穴霍然而开,真气源源外溢,霎时如饮醍醐。 不过须臾之间,功力便已再翻层次。 任以诚缓缓退至一旁,满意的笑了笑。 如此一来,林诗音的内功修为已差不多有了自己六七成的火候,足可傲视当代。 “七杀郎君前辈不愧一代奇人,这《七杀真经》当真的玄妙无比!” 林诗音感受着体内暴涨的功力,不禁有些感慨。 “七杀郎君当然厉害,但是……你大哥我也不差的。” 对于功劳被抢走,任以诚表示自己很在意,非常在意。 “???” 林诗音眨了眨那双璨若星辰的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看着对方满是不解的表情,任以诚指了指自己,郑重其事的说道:“这第八个窍穴,是我找到的。” 林诗音见状,不由抿嘴笑道:“是小妹的不是,只不过一向洒脱的大哥,今日怎地竟也在意起这些旁枝末节的东西了?” 任以诚撇了撇嘴道:“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 说笑间,两人心情都不错,不知不觉就这么闲聊了起来。 恰逢十五,窗外的月色格外撩人。 凝望着那轮悬挂在九天之上的圆月,林诗音忽地长叹了口气,精致的玉容上莫名泛起了愁思。 她侧过头去,幽幽道:“这一路行来,大哥难道就不曾好奇过,我为什么会离开李园?” 任以诚此时正靠坐在窗台上,双臂环抱,懒洋洋道:“你既然不想说,那我又何必多问。 况且,以我对李寻欢的了解,多少也已猜出了一二。 你当然不会是自己想要离开,所以问题必定出在了李寻欢的身上。 当初,他将你推开是为了恩义,现在他又将你推开,多半儿是因为内疚。” 林诗音闻言,眸子登时闪过了一丝讶然。 任以诚的猜测虽然不全对,却也和事实相差不多了,他只是没意识自己也是其中一部分原因,而且还是主要原因。 任以诚接着道:“我现在唯一能帮你事情,就是替你去揍他一顿,我知道你自己下不去手。” 林诗音轻叹道:“我记得大哥曾说过,暴力并不能解决问题。” 任以诚坏笑道:“但是暴力可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林诗音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你既然下不去手,所以就只能选择离开。” 林诗音垂下头,低喃道:“我本不想来打扰大哥,只是……只是如今大哥已是我仅有的依靠了。” 见她一副黯然萧索的模样,任以诚不觉心生怜惜,宽慰道:“你可是我在这世上,最好的朋友,你愿意来陪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诗音抬起头来,眼波流转,凝视着任以诚,问道:“真的?” 任以诚笑道:“你难道忘了我向来以诚待人的吗?” “噗嗤”一声,林诗音终于又露出了笑容。 任以诚翻身下了窗台,难得的温柔道:“不许瞎想了,天色不早了,明天就要出关了。” 林诗音嫣然点头,将他送了出去。 回到房间,任以诚躺在床上,脑海中思潮翻涌。 自己虽然教会了林诗音绝世武功,但却依旧不能给她安全感。 看来无论多么强大的女人,终究也还是要有个男人来爱护。 就算强如那移花宫大宫主邀月,武功几乎天下无敌,不也还是爱上了玉郎江枫。 同样是难逃此理! 第四十五章 挥剑天下 翌日。 鸡鸣五鼓,游人梦醒。 吃过早饭后,晨光明媚。 任以诚却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带着林诗音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将镇上所有的药铺都给扫荡了一遍。 回到客栈。 他们便开始将这些药材逐一分类,足足一大车的分量,让两人忙了个不亦乐乎。 “大哥突然买了这许多药材,想必是为了魔教之人准备的?”林诗音问道。 任以诚手上不停,头也不抬的回道:“据我所知,《嚼铁大法》乃是魔教的秘传绝学。 大欢喜女菩萨既然有资格修炼,那她想必在教中的地位不低。 你曾说过,魔教之人睚眦必报,如今她死于我手,这显然已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以你我二人的武功,他们若是明刀明枪的对付咱们,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的,到时候免不了就要不择手段一番。 而要想杀死一个人,下毒其实是最简单,最省力,也最安全的法子。 所以,现在提前多做些防范还是有必要的,未雨绸缪嘛!” “道理我都懂,但是大哥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买这几样药材是做什么用的?” 林诗音伸手挑了几种药材出来,放在了一起。 这些药材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是,当它们凑到一起的时候,再辅以特殊的手法,就会变成一种极其恐怖的剧毒。 任以诚见状,嘿嘿坏笑道:“我不是教过你嘛,做人一定要厚道。 人家若是投之以桃,我们当然就要报之以李,这可是咱们华夏民族的传统美德,万万丢不得的。” 林诗音没好气的白了任以诚一眼。 自己这个大哥哪里都好,就是这颗心总是会时不时的变成黑色。 适才,若非自己精研《怜花宝鉴》,看出了其中的玄虚,只怕已然被他给糊弄过去了。 “好啦,别再纠结那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了,快来帮忙。” 任以诚催促了一声,随即两人便再次热火朝天的忙活了起来。 三天后。 在他们的努力之下,那一车的药材已经变成了许多的瓶瓶罐罐。 疗伤的,解毒的,还有……剧毒的,应有尽有! 又休整了一夜。 隔天一早。 任以诚吩咐店家给准备了些干粮和清水后,便带着林诗音结账离开了。 离开了这座小镇,出关的路就不那么好走了。 前方是片一望无际的荒原,少有人烟。 两人惯于步行,若想到达下一座城镇,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行至小镇的出口。 任以诚悠悠道:“魔教的势力几乎遍布关外,出了这里便等同于踏入了虎口,怕不怕?” 林诗音闻言,唇边勾起了一抹明媚的笑容,泰然道:“大哥不怕,小妹又有何惧之。” 她突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只可惜,魔刀门重建的时间太短,还未能扩及到关外。 否则的话,咱们便不用这般被动,只能等着敌人自己找上门来。” 任以诚笑道:“老白已经很努力了,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 而且,你莫要忘了这次出山的目的,想要成为真正的高手,只打败一个东海玉箫和龙啸云还远远不够。” 他眺望着眼前的无边旷野,缓声道:“你真正的磨炼,现在才刚刚开始!” 时值九月,夏末初秋,正是雄鹰出猎,振翅高飞的季节。 林诗音忽地“咯咯”一笑,笑声未绝,人已纵身飞掠而出。 她近来功力又有精进,身法速度更胜从前。 飘飘然间直似乘风御气,只两三个起落便已身在十余丈之外。 “大哥,快来追我……” 听着远远传来的声音,任以诚不禁失笑道:“这性格倒是开朗了许多。” 言罢,也不见他有何动作,身形便“唰”的一下,电闪而出,仿佛缩地成寸一般。 等他再次出现之时,人已追到了林诗音的身旁。 。。。。。。。。。 天高极远,草长叶黄。 爽飒的秋风吹拂,却带来了丝丝寂寥之意。 “刀光,驱赶,无变的黑夜。 剑声,惊散,混沌的恶影。 荆棘,风浪,艰险阻道长。 振翅冲破,挥剑天下……” 残阳如血中,任以诚哼着林诗音听不太懂的曲调,终于来到了荒原的尽头。 入眼之处,却是一片广茂的山林。 忽地。 林中隐约传来了一阵野兽的嘶吼声,打断了任以诚的歌兴。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同时掠身而出,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说不定今天的晚饭,就要着落在这吼声的主人身上了。 伴随两人不断深入,吼声愈来愈近。 “咦!” 穿行间,任以诚和林诗音的脸上,突然同时浮现出了惊诧之色,身形顿止,远远地落在了一棵大树上。 只见那发出吼声的赫然正是一头野猪。 而令它发出吼声的,竟是一名看起来不满十岁的少年。 一人一猪正斗得激烈。 野猪很狂躁,眼前的猎物弄得它有些不耐烦了。 嘴边那尖锐的獠牙证明它是只公猪,身长足近五尺,高也要三尺有余,看起来凶悍非常。 少年长得很英俊,非常英俊,浓眉大眼,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 他的身上已挂了彩,被野猪的獠牙所伤,但他却仿佛没有察觉。 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坚毅之色,就像是一只年幼的孤狼。 他的手中握着一柄对他来说,实在长的有些过分的剑。 当看到这柄剑的时候,任以诚的神色变得更加惊讶了。 只因那柄剑的造型,实在太特殊了! 不过严格来说,那实在不能算是一柄剑,那只是一条三尺来长的铁片。 既没有剑锋,也没有剑锷,甚至连剑柄都没有,只是用两片软木钉在上面,便算是剑柄了。 “不会真的是他!!” 任以诚实在有些不敢相信,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但那柄剑却似乎已昭示了一切。 而就在这时,林诗音的一只脚已经抬了起来,她要去救那名少年,但却被任以诚给拦住了。 “别急,先看看再说。” “可是……” 看着下边那正在跟野猪拼命的少年,林诗音的眉宇间写满了担忧与急切。 在她看来,那少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敌得过一只至少有两百斤重的野猪。 任以诚宽慰道:“放心,咱们既然都到了,他就绝对不会有事。” 闻听此言,林诗音总算暂时打消了救人的念头,但她的手却紧紧握住了剑柄,双眼更是一瞬不瞬的盯住了下面。 任以诚提点道:“你不妨看看那孩子的出剑手法,那只野猪未必就奈何的了他。” “嗯?” 林诗音的表情很快有了变化,她发现那少年的剑法有些奇怪,或者说是有些简陋。 少年来来回回就只有一招“刺”。 刺,本来只能向前刺! 但这少年的剑,却无论往哪个方向都能刺,无论往哪个部位都能刺。 似是化繁为简,又似是化简为繁,端的是神奇无比,令人无法捉摸! 第四十六章 无巧不成书 “这孩子的用剑天赋简直匪夷所思!只是可惜了……” 任以诚眉头一挑,问道:“可惜什么?” 林诗音轻叹道:“可惜了一匹千里良驹,却难遇伯乐,只能埋没在这荒原之中。” 任以诚道:“哈!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话里有话。” 林诗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也没有否认。 任以诚问道:“你是想让我收他为徒?” 林诗音点头道:“人才难得,更何况他是个天才。” 任以诚道:“言之有理,但是我并没有要收徒弟的打算。” “这是为何?难道是因为他不用刀?” 林诗音不解道:“大哥曾说过刀剑同途,你既然教的了我,自然也教的了他。 若是能得到大哥的教导,这孩子未来的成就必定无可限量。” 任以诚没有回答,而是诧异的看了林诗音两眼。 “不过萍水相逢,你怎地如此关心他?” 林诗音摇了摇头,眼神忽然变得温柔起来。 “我也不清楚,只是一见这孩子心里就特别的喜欢,这大概就是缘分。” 任以诚叹息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这孩子也确实招人喜欢。 只是你不明白,这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有的人纵然拥有世上最厉害的剑谱,可最后也只能勉强成为一个高手。 但有的人,就算只会一招,也足以称霸武林,甚至成为引领一个时代的天之骄子。” “哦,小妹资质不佳,倒是让大哥你失望了。”林诗音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幽怨。 任以诚不由一愣,接着就看到对方狠狠的朝着自己甩了一记眼刀。 怎么学会了剑法,性格也变得这么锐利? 他心中纳闷儿的同时,嘴上连忙解释了起来。 “咳咳,那个……我不是说你,正所谓大道三千,这孩子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 你也说了他是天才,天才自当该由天授。 这片荒原,这方天地,甚至是那只野猪,都会帮他一步步的成长起来。” 林诗音面露思忖之色,若有所悟。 而就在两人交谈的同时,那只野猪的吼声也变得愈来愈凶狠。 少年非但剑法独特,竟还身兼奇妙身法。 他紧握长剑,围着野猪不断游走,在闪转腾挪之间,伺机出手。 剑光好似电光,频频闪动,一道接一道的落在野猪身上。 只是少年终究年龄尚幼。 虽然接连刺中野猪,可奈何这野猪是天生的金钟罩、铁布衫,一身皮糙肉厚,坚韧无比。 再加上,他手中之剑并非利器,那野猪不但没有受伤,反而还被激发出了戾气,愈加狂暴起来。 源自生物的本能,令野猪察觉到了那柄剑并不能对自己造成威胁,在少年出手之刻,它便趁势反击。 少年先前所受的伤,便是这么来的。 但有道是吃一堑,长一智。 少年此刻已改变了战略,一剑无功,沾之即走,惹得野猪不厌其烦,怒吼连连。 夕阳只剩下一点余晖。 少年和野猪仍旧僵持不下,狩猎者和猎物的身份始终未有定数。 但随着夜幕降临,视线开始逐渐减弱,少年将处劣势。 并且,任以诚和林诗音凭借着惊人的耳力,已听到少年的呼吸愈发的沉重急促起来。 显然,这场战斗已经持续很久了,他的气力消耗的差不多了。 “吼!” 猛然一声咆哮震荡山林,野猪张开血盆大口,再次扑向了少年。 而就在野猪张嘴的一瞬间,夜空中寒光乍闪,少年的剑也刺了出去。 “嗤”的一声。 少年这一剑不偏不倚的刺进了野猪的嘴里,直穿后脑。 霎时,惨嚎惊天,血花飞溅! 野猪抽搐了几下,很快就没有动静了。 少年拔出了自己的剑,忽地身形一晃,然后便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 最后这一剑,已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远处的树上。 看到这一幕后,林诗音再也按耐不住,一个闪身就冲了过去,在少年摔倒之前接住了他。 少年气空力尽,满身的疲惫只想沉沉睡去。 恍惚间,他看到了一张绝美的脸,眼眸中带着深厚的关切,抱着自己的怀抱既温柔又温暖。 这感觉让少年感觉无比的熟悉,更牵动了心底那深深的思念。 “娘?” 梦呓般的呢喃了一声,他终于坚持不住,昏睡了过去。 林诗音见状,急忙给少年搭了搭脉。 “怎么样?”任以诚过来问道。 “消耗过度,没什么大碍。”林诗音摇了摇头,总算放下心来。 “你在这照顾他,我去清理那只野猪,今天的晚饭就是它了。” 任以诚嘱咐了一句,便提起野猪往附近河流走去。 野兽出没的地方,一般都不会缺少水源。 天彻底黑了。 日隐月升,星光熠熠。 任以诚带着收拾干净的野猪回来了,顺便还捡了些干柴。 林诗音正在给少年清理伤口,上金疮药。 “得,这药咱们辛苦好几天,自己没用上倒是先便宜他了。” 任以诚一边生火,一边开起了玩笑。 林诗音缓声道:“我给他过了些真气,他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篝火烧的柴禾劈啪作响,野猪架在上面,不断向烤肉进化着。 任以诚熟练的往上边抹着各种各样的佐料。 林诗音依然守在少年的身旁,用水将手帕打湿,帮他擦拭着脸上的尘土。 她的目光中,竟隐隐透出了一种疑似母性般的光辉与慈爱。 “虽说他是叫了你一声娘,可你也不用真的把他当儿子?” 任以诚表示自己有些不能理解。 她此刻眉宇间展露出的温柔,恐怕连李寻欢都不曾拥有过。 林诗音闻言,指着少年英俊的面容,展颜笑道:“有个这样的儿子应该也不错,你看他长得多可爱。” 任以诚不禁摇头,心中一阵无语。 唉——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自己捣乱的话,林诗音当初就会嫁给龙啸云。 如今过去了一年多,算算时间的话,那龙小云应该已在孕育当中,甚至已经出生了。 念及至此。 任以诚忽然意识到,自己来到这里搞了这么多的事,最大的成就其实是把龙小云给彻底抹杀了。 算了,那个倒霉孩子没了就没了,生他还不如生块烧肉。 “什么烧肉?大哥你自言自语的在嘀咕什么呢?”林诗音不明所以的看着任以诚。 “没……没什么,我是说肉快熟了。” 任以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把心里话给念叨出来了。 幸亏声音不大。 “唉!这孩子小小年纪便没了家人照顾,实在太可怜了些。” 林诗音皱着眉头,言语之间有尽是怜悯与感伤。 “你怎么知道他的家人都没了?” 任以诚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奇,心道莫非你也看剧本了? 林诗音叹息道:“但凡有个家人在,就不会让他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她顿了顿,又有些疑惑道:“只是他似乎也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刚才我给他过真气的时候,发现他竟然有着不错的内功根基。 还有他刚才用过的身法也极其精妙,比起《怜花宝鉴》来也不过是相差仿佛。” “娘……” 又是一声呓语,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左顾右看的在寻找着什么。 “在找这个吗?”林诗音将那柄剑递给了少年。 少年一把接过,凝视着林诗音和任以诚,满脸的戒备。 “你们是什么人?” 林诗音柔声道:“我叫林诗音,他是我大哥任以诚。 你刚才累晕过去了,是我们救了你。” 少年看着林诗音,他只觉得眼前这张脸,美丽温柔的几乎就像是自己的母亲。 他已不自觉的放松了警惕。 “你叫什么名字?”林诗音温柔的问道。 少年迟疑了一下,回道:“我叫阿飞。” 第四十八章 少年阿飞 任以诚闻言,暗道了一声果然。 关外,荒原,以及那柄造型独特的剑,除了日后的飞剑客,还能有谁。 反正不会是荆无命。 “阿飞?那你姓什么?”林诗音问道。 阿飞淡淡道:“我没有姓。” 他的目光中竟似骤然有火焰燃烧起来,让林诗音打消了继续追问下去的念头。 这似恨似怨的眼神和语气,让任以诚确定阿飞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也清楚自己母亲的痛苦,他更明白父亲便是让母亲痛苦的根源。 所以,他不愿意用那个姓氏。 他只有名字,因为名字是母亲给的。 “不过……” 阿飞忽又接着道:“等我长大了,在江湖中成名的时候,也许会说出我的姓。” 这句话本是多余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林诗音的时候,他忍不住说了出来。 林诗音笑着劝道:“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况且名声愈大,烦恼就会愈多。” “我一定要成名,并且是天下第一有名的人,不成名我就只有死。” 阿飞的语气很坚决。 “为什么?” 林诗音惊讶又不解,一个小小少年为什么会有如此执念? 阿飞没有回答,但是他的目光中却流露出了一种悲伤愤怒之色,仿佛在对什么人大声的质问着,又像是在赌气。 林诗音叹息道:“这江湖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一不小心,你就会一无所有。” 她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悲伤之色,显然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经历。 阿飞冷冷道:“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任以诚拍了拍林诗音的肩膀,以示安慰,同时也打断了她准备再次出口的话。 “这片江湖你经历过了,无论是好是坏,那都是你的人生。 他有自己的路要走,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旁人无权干涉的。” 林诗音神色一怔,旋即苦笑了起来。 三人说话的功夫,烤肉的香味越来越浓。 阿飞皱了皱鼻子,已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跟野猪缠斗了这许久,他的腹中早就变得空空如也了。 林诗音被阿飞眼馋的模样逗笑了,起身去取了一块肉递给了他。 “快吃。” 阿飞却没有接,林诗音疑惑的看了看他,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她撕下一块肉自己先吃了一口,然后又再递了过去。 这次阿飞没有拒绝,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体力消耗殆尽,他得尽快补充回来才行。 任以诚见状,没好气的笑骂道:“好个多心的小鬼,对付你我们还用得着下毒吗?” 阿飞没有搭理他,只是大口大口的吃着肉。 道理他当然是明白的,可这并不妨碍他保持该有的警惕。 虽然没什么用,但却是他最后的倔强。 “真的这么好吃吗?” 任以诚看着阿飞大快朵颐的模样,不禁被勾起了食欲,他还没吃过野猪肉。 想起从前看过的种田流小说,那些作者们一个个的全都把野猪肉的味道夸上了天。 任以诚再也按耐不住,取了一块肉,也不怕烫,直接一口咬了下去。 然后。 “呸呸呸……”任以诚只嚼了两下,便全吐了出来。 这一口下去,肉质是又柴又硬,还隐隐带着点儿腥臊味儿。 骗子! 大骗子! 任以诚几乎忍不住要破口大骂,味道跟小说里看得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难道自己吃的这只,跟他们说的其实并不是一个物种? 任以诚满心的疑惑,却是再没了半点食欲,索然无味的啃起了干粮。 吃着吃着,他忽然发现阿飞正在看着自己。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 只见阿飞面无表情,但他的左眼中分明写着浪费二字,而右眼中则写着不识货。 “嘿!” 任以诚被气乐了,恼怒道:“我费劲巴拉的给你弄吃的,你居然还嫌弃我。” 阿飞吃肉的动作停了一下,不咸不淡的说道:“这只野猪是我杀死的。” 任以诚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孩子说话真够噎人的! “好了,大哥,你堂堂兵器谱排名第三的绝世高手,跟一个小孩子置什么气。” 林诗音抿嘴偷笑,自己这大哥纵横江湖,从来也没见他吃过亏。 没想到,今日却在一个小孩子面前吃了瘪。 同时,林诗音也在暗暗观察着阿飞的神色。 她刚才故意说出了任以诚的兵器谱排名,就是想要吸引阿飞的注意。 她终究还是不忍心,让阿飞的天赋就此埋没在这荒原之中。 但可惜的是,阿飞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专注的消灭着手里的烤肉。 一个生活在荒野之地的小孩子,哪里会知道兵器谱是什么东西。 林诗音无奈的叹了口气,耳边却突然传来了阿飞的声音。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叹气?” 林诗音诧异抬头,正好看到了阿飞眼中一闪而逝的关切。 这孩子竟然在关心自己吗? 想起之前的情形,林诗音暗自思忖,难道是因为自己跟他的母亲很像吗? 她笑着摇了摇头,问道:“阿飞,你的武功是谁教你的?” 阿飞沉默了片刻,方才回道:“我娘。” 林诗音道:“那她……” “过世了,两年前。”阿飞的神情没有半分波动。 林诗音不禁动容。 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在失去了母亲的照顾后,这两年的时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收起你的怜悯,我不需要。”阿飞冷哼一声,却将头转向了一旁。 他到底还只是个小孩子,纵然嘴再硬,也挡不住眼眶里要流出的泪水。 林诗音此刻并非怜悯,而是心疼,总是觉得自己跟阿飞莫名的亲切。 她走了过去,拿出手帕替阿飞擦去脸上的眼泪,然后看向了任以诚。 “大哥,我们带他一起走,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他。” 但是不等任以诚说话,阿飞就已果断拒绝。 “不必了,我从前能照顾自己,以后也能。” 林诗音蹙眉道:“这里太危险了,下次你再遇到野猪怎么办?万一再脱力了怎么办?” 阿飞握住了自己的剑,眸中忽地爆发出了自信的光芒。 “下一次,我的剑依旧能刺进野猪嘴里,而且只会比这次更快。” “话虽如此,可……” 林诗音还是放心不下,她咬了咬牙,对任以诚道:“大哥,小妹……想求你一件事儿。” 任以诚眉角一扬,轻笑道:“跟我还客气什么。” 林诗音面带恳求之色,道:“我想把《古岳剑法》传给阿飞,请大哥应允。” 任以诚正要开口,却见阿飞拽了拽林诗音的衣袖,脸上蓦地露出了一抹十分好看的笑容。 “我知道你待我好,我也很喜欢你,看到你就像看到了我娘,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娘临死的时候,曾再三交代我,这辈子千万莫要接受别人的恩惠,我绝对不会违背她的遗愿。” “你是个好孩子,当然不会。” 林诗音也笑了,她已知道自己再没有任何理由来劝阿飞。 “你娘说的没错。” 任以诚悠悠道:“只是你不想欠别人的,我也不想欠你的。” 阿飞疑惑道:“你何时欠我的?” 任以诚道:“我吃的野猪岂非正是你杀的。” 阿飞一时无言。 任以诚走到阿飞面前,猛然一指点在了他眉心之上,足足二十多个呼吸的时间才收回。 阿飞完全没有反应的机会,眼前一黑,顿时便失去了意识,又一次倒在了林诗音的怀抱中。 “你不好奇我做了什么吗?”任以诚问道。 林诗音嫣然道:“我知道大哥一定不会害他,何须多问。” 她抱着阿飞缓缓坐下,想让他睡得舒服一点。 “亲儿子都没有你这么宠的。” 任以诚无奈的摇了摇头,那龙小云大概就是这么宠出来的。 第四十八章 诡异礼物 转眼,第二天。 当微熹的晨光从地平线缓缓亮起时,阿飞醒了过来。 自从母亲去世后,这是他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只是,阿飞很快发现,不远处篝火未灭,没吃完的野猪犹在,但任以诚和林诗音都已不见了。 他不禁有些失落。 若非脑袋里多出的那些东西,阿飞真的以为昨晚所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场梦境而已。 拿起了自己的剑,阿飞将篝火熄灭,带着剩下的野猪肉离开了。 这些肉已足够他吃好几顿了。 挨过饿的人,总是格外的珍惜食物! 山林中的一棵大树上,两道人影并肩而立,隐匿在丛丛枝叶之中,目送着阿飞远去。 “这回放心了?”任以诚的声音响起。 他们本该离去,可又担心阿飞睡觉的时候遇到野兽,方才停留至此时。 林诗音“嗯”了一声,眼中带着不舍,喃喃道:“行念念,念念与萍生。 随风得相聚,如今相别去,此后他生托梦缘,抬首天涯共明月。 但愿他以后能平安喜乐,无愁无忧。” 任以诚道:“你莫忘了他的志向,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名动江湖,到时你还怕见不到他嘛。 至于他的安全,你也无须担心,山中虽多豺狼虎豹,但猛兽之险,又怎及得上人心险恶。 况且,还有我留给他的东西,你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 林诗音问道:“大哥昨晚究竟做了什么?若是传内力给他,绝无道理会昏睡一整夜。” 任以诚眉角一扬,打趣道:“我还以为你当真一点都不好奇呢。” 林诗音闻言,侧头看了看任以诚,忽地莞尔道:“我是怕若再不问的话,大哥你只怕就要憋坏了。” 任以诚正准备嘚瑟一下,却不料心思竟被人看穿,脸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 他连忙干咳了两声,以掩饰心中的尴尬。 林诗音暗自偷笑,脸上亦欣喜道:“莫非大哥真的将《古岳剑法》传给阿飞了?”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古岳剑法》确是精妙无双,但招式太过繁复,并不适合阿飞。 我传给他的是另一门剑法,另外我还将《怜花宝鉴》中的医术、毒术和点穴法,也一并传给了他。” 任以诚还记得,长大以后的阿飞并不会点穴,就顺便帮他补齐了这个短板。 “就昨天那一指?”林诗音惊讶不已。 任以诚得意道:“此乃为兄独门秘法,神乎其神,玄之又玄!” 他嘿嘿一笑,悄声道:“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那一指的奥秘就是—— 任以诚以元神之力为引,借助阎王翎将自己掌握的知识,直接传送到了对方的意识之中。 毕竟,他当初买的可是个优盘来着。 说话间,阿飞的身影已彻底消失不见,两人也再次踏上了旅途。 路上。 林诗音闲极无聊之下,又琢磨起了阿飞的身世。 “这孩子的来历当真是个大大的谜团! 他的母亲既然能传授那么高深的内功,身份一定不简单。” 任以诚呵呵一笑,接口道:“昔年的幽灵宫之主,当然不是寻常之辈。” “白飞飞?” 林诗音讶然失声道:“那他的父亲岂非就是……就是沈浪沈大侠?” 此时距离沈浪出海,不过是几年前的事情,他的传说依旧流传于武林之中,未曾淡去。 任以诚淡淡道:“多半是他没跑儿。” “可是……” 林诗音秀眉蹙起,不解道:“沈前辈一代名侠,誉满天下。 江湖中人哪怕跟他说上一句话,都会倍感荣幸。 若阿飞真的是他的儿子,那该是何等的荣耀,他又怎会不愿意用他的姓氏?” 任以诚叹息道:“这其实又是一个爱而不得的故事。 白飞飞对沈浪情根深种,可奈何沈浪爱的却是朱七七。” 林诗音恍然道:“对呀,沈前辈的夫人姓朱,这样的话,那阿飞他是……怎么来的?”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 任以诚坏笑道:“据说,当年是白飞飞制住了沈浪,并给他下了迷药。 然后强行跟他欢好,连续了七天七夜,这才有了阿飞。” “!!!” 林诗音闻言,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如此行事,如此作风,属实令人叹为观止! 任以诚感慨道:“她不能和沈浪在一起,所以选择这种独特的方式,来充实自己的生命。” 好半晌,林诗音才回过神来。 “阿飞一定是在恨沈前辈为什么不要他的母亲。 毕竟在孩子的眼中,自己的母亲总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任以诚忽然幽幽道:“其实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你不如给李寻欢也试试。” 林诗音的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就像熟透了的苹果。 羞恼之下,她狠狠一拳砸在了任以诚的身上,嗔怒道:“大哥又再说什么胡话。” ——————————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 这荒原的尽头看似近在眼前,但两人却又走了足足两天,方才真正走出去。 时隔多日,他们终于又看到了城镇的影子。 进了小镇。 两人在第一时间找到了这里最好的客栈,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他们上次洗澡还是在出关之前。 黄昏,又是黄昏。 两人各自换了新衣服,坐在饭桌上看着热腾腾的饭菜,任以诚情不自禁的感慨道:“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酒足饭饱后,便是一场好睡。 床这个东西,简直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 翌日。 秋高气爽,休整过来的人也是神清气朗。 晌午时分。 任以诚和林诗音正在房间里吃午饭,外边忽地响起了敲门声。 “两位客官,刚才柜上有人送了个箱子过来,说是给您二位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任以诚便吩咐店伙计将东西送过来。 箱子个头不小,足有三尺见方,而且看起来份量也不轻,两个伙计一起抬进来的。 打发了伙计。 任以诚正要打开,却见林诗音一脸谨慎道:“小心有诈。” 任以诚想了想,然后两人一同站到了箱子的侧面,林诗音用涤心剑挑开了盖子。 谁知预想中的暗器并没有出现,里面装的竟是整整一箱子的珠宝。 珍珠、玛瑙、猫眼儿、祖母绿,各种各样的值钱物件,数之不清。 现在整个屋子都被笼罩在珠光宝气之中,若是晚上的话,只怕连灯都不用点了。 林诗音匪夷所思道:“这……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如此大方?” 任以诚皱了皱眉头,在箱子里翻动了起来。 很快,他找到了两样东西与众不同的东西。 一方拜帖和一块玉牌。 “答案就在这里了。” 林诗音打开了拜贴,只见上面写着——魔刀门主,副门主大驾光临,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落款处则写着:牒儿布、多尔甲、布达拉、班察巴那敬上。 再看那玉牌。 上面刻着四个魔神般的人像,一个手执智盘,一个手执法杖,一个手托山峰。 最后一个比较离谱,手里托着的竟是个赤裸的女人。 第四十九章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咣当”一声。 林诗音的脸被臊得通红,一把将玉牌扔在了桌上,轻啐道:“这四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非但名字奇怪,人也如此的不正经。” 任以诚拿起玉牌,随手把玩着,哂笑道:“嘿!瞧你这话说得,要是正经了还能是魔教中人吗?” 林诗音闻言一怔,满脸惊讶。 任以诚晃了晃手中的玉牌,解释道:“这上面的四个图像,代表的就是魔教的四大天王。” 林诗音恍然道:“这么说,那四个古怪的名字就是……” 任以诚点头道:“没错,那牒儿布是智慧天王,多尔甲是权法天王,布达拉是孤峰天王,班察巴那则是爱欲天王。” 林诗音不解道:“他们当然是来对付我们的,可为什么要送这许多的财宝过来?” 任以诚沉默了片刻,仔细的回忆一下,方才开口。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些钱是用来买咱们性命的。” 林诗音瞪大了眼睛,惊疑道:“买命钱?可是……买命钱是如此买法的吗?” 任以诚耸了耸肩,悠悠道:“据说魔教的四大天王,一向很少自己亲手杀人。” “这又是为什么?”林诗音愈发的难以理解了。 任以诚道:“因为他们相信地狱轮回,从不愿欠下来生的债。 所以,他们每次自己出来杀人之前,都会预先付出一笔代价,来收买人命。” 林诗音终于恍然大悟,不由感慨道:“这魔教中人的手段作风,果然令人难以捉摸!” 她叹了口气,又道:“如此情形,咱们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守株待兔。” 任以诚道:“他们既然送了东西过来,就说明咱们已身处监视当中,躲肯定是躲不掉的。 他呵呵一笑,洒然道:“况且,咱们买命钱都收了,总不好失了诚信。” 林诗音点了点头,自然没有异议。 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五天。 但两人却是谁也没等来。 第六日,上午。 两人坐在客栈里喝茶。 林诗音道:“大哥,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怕了,改变主意不敢来了?” 任以诚没好气道:“你以为他们是赵正义那帮人嘛? 堂堂魔教的四大天王,又岂会是做赔本生意的人。” 林诗音轻哼了一声,淡淡道:“魔教天王岂非也是个人,是人便会害怕。 大哥刀法如神,冠绝武林,他们就算害怕那也是理所应当。” 任以诚闻言,不自觉的挺了挺腰板,心里更是一阵飘飘然。 谁不喜欢被拍马屁?尤其还是被一个美女拍马屁。 他轻咳了两声,正色道:“你这话当然是有道理的,也许他们就是因为顾及你我的武功,所以才会用这种办法来给咱们施加压力。 假设你要杀一个人,当时直接杀了也就完事了,可你若是提前告诉他,却又像这般一样晾着他。 这人每日都处在随时会被杀掉的威胁当中,用不了多久,不用等你动手,他自己就会先疯掉了。” 林诗音嗤笑道:“可这办法明显对咱们没用。” 任以诚道:“咱们的确不怕,但长时间的等待难免会心生烦躁。 心烦则意乱,意乱就不可避免的会出现破绽……” 林诗音接口道:“一旦有了破绽,他们再想对付咱们便可易如反掌。” 她蹙眉道:“如此浅显的道理,这分明就是个阳谋。” 任以诚冷笑道:“反正时间咱们有的是,倒要看看是谁先沉不住气。” 林诗音眼珠转了转,忽地站了起来。 “左右也是等着,我还是去街上逛逛好了,顺便买些东西。” 任以诚道:“我陪你去,这个时候你不宜落单。” 林诗音莞尔道:“不必了,我要买的都是些女儿家用的东西,大哥不方便的。” 任以诚目光一闪,笑眯眯道:“你是想引蛇出洞?”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大哥。” 林诗音也不否认,直言道:“久守必失,总是这么等下去,难保他们不会酝酿出更歹毒的阴谋来。” 任以诚皱眉道:“话虽没错,但是太危险了。” 林诗音道:“这小镇并不大,我也不会走太远,若真有什么动静,你一定听得到。 以我的武功,就算四大天王同时出手,一时三刻也奈何不了我,足够等到你来支援。” 她嫣然一笑道:“我毕竟是你亲手调教出来的,你总该对我有些信心才是。” “也罢,就依你。” 话说至此,任以诚已找不出理由来拒绝她的提议。 两人这般说着,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一来,他们的声音并不大。 二来,纵然有人监视,也绝对不敢靠的太近,他们瞒不过任以诚的耳目。 片刻后。 林诗音出了客栈,在街上走走停停,东瞧西看,最后进了邻街的一家绸缎庄。 这里既有布料,也有现成的衣服。 眼下出门在外,多预备些衣物总是没错的。 林诗音正自左挑右选,忽然听到任以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还是白色比较适合你。” 林诗音转过身来,诧异道:“大哥,你怎地跟来了?” 任以诚微微一笑,竟突然将脸凑到了林诗音面前,只差一点儿便要碰到她的鼻子。 “魔教中人虎视眈眈,我实在放心不下,若是让他们伤了你,那我岂不是要心疼死。” 闻听此言,林诗音登时脸色通红,心头直似有头小鹿乱撞,飞快的跳个不停。 “大哥说白色,那便选白色好了。” 她窘迫的向后退了退,转过身去吩咐店家将选定的衣服包好,直接送去落脚的客栈 结过帐,出了绸缎庄。 在街上又逛了一会儿,林诗音觉得有些口渴,任以诚四下看了看,发现附近正好有个茶摊。 两人寻了张空桌坐下,要了壶茶。 “大哥,喝茶。”林诗音亲手倒了杯茶,递到了任以诚手中。 她诚恳道:“大哥特意出来保护小妹,小妹无以为报,唯有以茶代酒,聊表谢意。”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任以诚笑着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林诗音轻轻叹了一口气,面露惋惜之色。 “唉!看来咱们的计划失败了,对方根本无动于衷。” “呵呵!那也未必。” 任以诚莫名一声诡笑,话音未落,林诗音忽地闷哼一声,脸色猝然而变。 “大哥……你?” 林诗音难以置信的看着任以诚,短短一句话的功夫,她的脸色竟已变得煞白无比,遍布冷汗。 “哈哈哈……” 任以诚放声长笑,戏谑道:“中原第一美人,本教这‘上天入地,大搜魂针’的滋味儿如何?” “你……你不是我大哥,你是魔教中人,四大天王中……你是哪一个?” 林诗音右手捂着胸口,呼吸声沉重而急促,额头上还有道道经络血管隐现。 显然是正在承受着极其强烈的痛楚。 “天魔无相,万妙无方,上天入地,唯我独尊! 好叫你死个明白,本教中除了有四大天王以外,还有四大公主,而本座正是二公主。” 任以诚脸上依旧带着得意的笑容,挥手在脸上一抹,竟然变成了一张女人的面孔。 一个美艳绝伦,额角上刺着一朵黑色莲花的女人! “这是本教绝学‘以牙还牙,神龙无相大法。’” “好一个以牙还牙!” 林诗音血色全无的脸上,蓦地出现了一抹冷笑,道:“只是你未免得意的太早了。” 二公主闻言一怔,旋即嘲讽道:“你莫非已吓傻了不成,这个时候还敢嘴……” 那个“硬”字还未出口,她的脸色也变了,然后就软绵绵的歪在了桌子上。 林诗音笑盈盈的站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再没有半分痛苦之色。 “怎么样?我这‘以血还血,百毒噬心大法’的滋味也不差。” 你若是喜欢一个人,又常常和这人见面,那他的毛病,你也一定会传染上。 林诗音显然已学会了任以诚的毛病,换做以前,她是绝对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的。 二公主悚然动容道:“你有防备?” 林诗音随手扔掉了手中的牛毛细针,淡淡一笑道:“从你在绸缎庄开口说第一句话开始,我就已知道你不是大哥……” 第五十章 天外来救星 “我的破绽在哪里?”二公主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 林诗音哂然道:“只因你并不真正了解我大哥。 他虽素来洒脱不羁,但却是个翩翩君子,绝不会如你方才那般轻佻孟浪。” 二公主眼神一凝,问道:“如此说来,到这里喝茶,也是你故意为之?” 林诗音微微一笑,点头道:“若不这样做,我又哪来的机会给你下毒。” 二公主沉默了半晌,苦笑道:“是我低估你了,杀了我。” 林诗音挑眉道:“我为何要杀你?” “你不杀我?”二公主有些意想不到。 林诗音道:“你既然自称公主,想必在魔教中地位尊崇。 现在四大天王欲杀我和大哥而后快,留着你,总会有些许用处的。” 言罢,她便走向了二公主,准备封住对方的穴道。 但就在她的指尖将要碰触到二公主身体之时,却陡然心神一凛,莫名生出一股警兆。 不及细想,林诗音急忙抽身而退,下一瞬她便感觉面前一道锐风扫过,霎时血珠飞溅。 出手的赫然竟是二公主! 林诗音的反应实在已不能算慢,但猝不及防之下,终究还是着了二公主的道。 在她左边的脸颊上,一道足有两寸来长的伤口,正在不断往出渗血。 二公主款款起身,咯咯笑道:“你一定在奇怪,我明明喝了你的茶,却为何没有中毒?” “我的确很奇怪,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林诗音此刻的声音很冷,但她的神色却更冷,简直就像是极北之地的千年寒冰。 她生性清冷淡泊,原本极少动怒。 但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愈是漂亮的女人便愈是如此! 二公主傲然道:“你很机智,也很聪明,但可惜你并不知道,我身体里流着的血……是百毒不侵的。” “原来如此!” 林诗音冷冷道:“正好,这样一来,你我也算是扯平了。 接下来鹿死谁手,就看各自的手段,亮兵器。” 二公主凝视着林诗音,眼睛里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她忽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你看看我的手。” 林诗音闻言,登时瞳孔一缩。 二公主的手,不知何时竟已完全变了个模样。 这只手看起来竟似完全没有经络血脉,在阳光映照下,光滑细腻的皮肤,闪烁着如金属一般的光泽。 这只手不像是骨骼血肉组成,看起来就像是一种奇特的金属。 不是黄金,却比黄金更贵重! 不是钢铁,却比钢铁更坚硬! 二公主端详着自己的手,徐徐道:“你看清了,我不需要兵器。 在杀人的时候,这只‘大天魔手’比天下任何的神兵利器都要好用。” 林诗音深吸了一口气,寒声道:“你就是用这只手划伤了我的脸,好!很好!” “锵”然一声,寒光乍闪。 涤心剑倏然脱鞘而出,携林诗音满心怒火,惊虹掣电一般向二公主刺了过去。 剑气纵横,余劲扫荡,隔在两人之间的桌子,顿时被一分为二。 这一式‘平湖秋光’,林诗音没有半分留手,非但速度奇快,更有摧枯拉朽之势。 “叮”的一声激鸣。 二公主一接之下,立时便被震飞出了茶摊,连退数丈方才稳住身形。 只是,这一剑到底还是没能伤到她,这‘大天魔手’确实威力不凡! 空中剑光再闪。 林诗音纵身冲出茶摊,凌空一剑‘夕照古峰’飞刺而下。 她的人和剑仿佛已融为一体! 剑光闪动,犹如一道长虹经天,瑰丽无方,势不可挡。 二公主心神大骇,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林诗音居然会有这般深不可测是功力。 强悍无伦的剑势当头压下,将她笼罩其中。 二公主强定心神,娇叱一声,右手袍袖挥出,数不清的‘上天入地,大搜魂针’登时如密网扑天,爆射而出。 林诗音猛提一口真气,身体凌空倒翻,长虹一剑瞬间化作重重剑影,点落八方。 “叮叮叮……” 在珠落玉盘般的急促撞击声中,漫天针雨立刻便被压了下去,尽数落空。 二公主眼见事不可为,当即转身欲逃,却惊见林诗音的剑已逼至眼前,迫压眉睫。 电光石火间。 就听砰然一响,她以‘大天魔手’强行拍开涤心剑,同时足下一蹬,身形暴退。 岂料,林诗音的剑竟似如影随形,紧追不舍。 “逼人太甚!” 二公主咬了咬牙,身形顿止,‘大天魔手’倏然急抓而出,伴随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牢牢锁住了涤心剑锋。 同时,她左掌也横招击出,目标直取林诗音右肋。 只是她似乎忘了,对方的左手也空着。 林诗音冷笑一声,左掌迎上。 “啪!” 两人双掌交接,二公主只觉对方真气如排山倒海而来,沛不可当。 “咔嚓”一声,臂骨已然断裂。 “啊——” 二公主剧痛难忍,惨叫出声,分心之下,只觉右掌一震,已被林诗音将剑锋抽出,直奔自己胸口而来。 惊骇间,她勉力一闪,却只来得及避开要害,被一剑刺中了肩头。 “呵!魔教邪功,不过尔尔!” 林诗音拔剑欲再刺,鲜血却箭一般从伤口中射出。 她下意识的抬手遮挡,顿感如遭火灼,旋即便是一阵头晕目眩,五内如焚。 二公主右手捂着肩头,狞笑道:“此乃本教的‘神刀化血,魔血大法’。 任你功力通天又如何,一旦魔血沾身,不消片刻,你便会武功尽废,生不如死。” 变生突然。 林诗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只见被魔血沾到的地方血肉模糊,仿佛被腐蚀了一般。 她急运真气,想要体内镇压毒性,熟料这魔血的毒性猛烈至极,一时间竟是压之不住。 “现在你总该知道本教神功的厉害了。” 二公主嘲讽的笑着,迈步来到了林诗音面前,利刃般的右手已对准了她的心脏。 命悬一线,林诗音脸色凝重之极。 她有心提剑抵挡,奈何体内真气与毒性相互冲撞,气息激荡之下,往日如臂使指的涤心剑,此刻却似重如泰山。 稍稍一动,身体便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林诗音的丹田深处,蓦然涌现出了一股的奇异真气,在这股真气的帮助下,魔血毒性竟隐隐呈现出被压制的迹象,她不由心中一喜。 “别挣扎了,没用的。” 二公主嘴里说着话,‘大天魔手’也刺了出去。 林诗音绝望的闭上了双眼,那股莫名出现的真气太过细微,虽然有效果,但却并不明显。 眼见她就要血溅当场,二公主却忽听身后传来了一道迅疾破风声响,紧跟着便感觉后心之处如有针刺,令她毛骨悚然。 间不容发之际,二公主果断闪身退避,否则的话,林诗音固然必死,她也得跟着陪葬。 “小弟弟,是给你的胆子,敢来管姐姐的闲事儿。” 二公主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那出手将自己逼退人竟然是个八九岁少年。 “嗯?” 闻听此言,林诗音忍不住睁开双眼,就见面前站着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挺剑相护。 “阿飞!” 林诗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来救自己的人,竟是之前在荒原中遇到的那名少年。 她又惊又喜,但旋即又紧张起来,焦急道:“阿飞,你快走,你打不过她的。” “她要杀你,我就杀她。” 阿飞的语气无比坚决,话音未落,他的剑已出手。 这一剑,又冷又快又邪! 第五十一章 四大天王! “好大的口气!” 二公主这般想着,话却来不及出口,两人相隔丈许,阿飞的剑转眼而至。 惊愕间,她竟险些闪躲不及,被剑锋以毫厘之差从颈间扫过,削断了一缕秀发。 发丝飘落。 二公主眼中露出凝重之色,身形急退,同时娇笑道:“好可爱的小弟弟,能用出如此邪气的剑法,不如让姐姐带你入我魔教。” 阿飞非是多言之人,直接无视了二公主的话,手中之剑没有丝毫犹豫,再次疾刺而出。 天马行空的奇诡剑路,匪夷所思的出剑角度,招招不离她命门要害。 二公主左臂断折,肩头有伤,一时之间竟被他逼的左支右拙,落入了下风。 林诗音趁机运功逼毒,双眼则一瞬不瞬的关注着阿飞的安危。 看着阿飞那迥异以往的剑法,她不禁对二公主的话深表认同。 “这便是大哥传给他的剑法,当真好生邪异!” 此剑法名曰《天邪》。 绝命司为求长生而创立‘阎王鬼途’,手下有十名心腹高手,号称‘阎途十部众’。 十部众里有一人,名叫丁凌霜。 自幼习剑,却无师承,一身剑法全靠自悟而来。 苦修近二十载,每日练剑八个时辰,终于让他练成了这又快又邪的《天邪剑法》。 任以诚将这剑法传给阿飞,是因为他的人和剑,都和丁凌霜颇有相似之处。 两人皆是天资纵横,自学成才! 两人的剑也是同样的快! 阿飞现在习得《天邪剑诀》,正是如虎添翼,虽是初学乍练,却也已初具气象。 天邪诀·瞬风斩! 阿飞剑锋一转,倏然强招出手,天邪剑起式如风,寒芒闪动间,剑速霎时再快三分。 二公主反应不及,冰冷的剑刃已从左边脸颊滑过,留下了一道三寸多长的伤痕。 几乎同样的位置,却是比她留在林诗音脸上的更长、更深。 阿飞冷冷道:“这一剑是替她还你的。” 林诗音闻言,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惊讶。 她本以为阿飞绝非二公主的一合之敌,但从此时的情形来看,只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阿飞竟似功力大进。 难道大哥连《七杀真经》也传给他了? 其实林诗音有所不知。 阿飞现在年龄尚幼,再加上白飞飞早逝,无人指点,导致他对自身所学的内功,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直到任以诚那日传了阿飞医术。 自古医武不分家,两相印证之下,往日疑惑的地方,终于豁然开朗,这才使得他内功精进至此。 感受着脸上不断传来的痛楚,二公主的笑容瞬间消失,怒视着阿飞,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臭小子,你找死!” 厉喝声中,她身形一闪,整个人如离铉之箭一般飞射而出。 对方的剑太快,她必须得抢占先机。 阿飞丝毫不为所动,这眼神未必就比野猪强到哪里去。 他不闪不避,剑光一闪,快绝无伦的一剑已迎上了二公主,目标直取咽喉。 ‘大天魔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冰冷光泽。 剑与掌相互碰撞,就听“砰”的一声金铁激鸣,长剑竟然断成了两截。 二公主冷笑道:“没了剑,我看你还怎么杀我?” 阿飞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心知以自己的功力,没了兵器后断然不可能是眼前这女人的对手。 但他也清楚自己绝不能退,否则林诗音就必死无疑。 正当阿飞暗自心焦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了林诗音的声音。 “阿飞,接剑。” 随即,破风声响起,他看也不看回手一接,涤心剑赫然上手。 二公主见状,不等阿飞出剑,‘大天魔手’便已抢攻而出。 涤心剑的威力她领教过,那绝对不是阿飞这铁片子剑所能比拟的。 天邪诀·瞬风斩! 阿飞没有半点犹豫,果断使出了自己最强的一剑,快的仿佛已穿透虚空,竟是后发先至。 “叮”的一声。 二公主掌至半途,只觉右臂一震,掌心已被剑尖刺中。 阿飞全力催动真气,却是徒劳无功。 二公主戏谑道:“凭你这点微末功力,纵然有神兵在手,又能奈我何?” 言罢,她正欲变招,忽听得林诗音的声音再次响起。 “若是加上我呢?” 几乎同一时间,阿飞猛觉后心一紧,紧跟着便是一股磅礴无匹的真气,沛然涌入己身。 福至心灵。 阿飞当即引导真气贯入剑身,登时剑气勃发。 “嗤”的一声,剑锋如穿腐土般透掌而过,直接刺进了二公主心口。 “退!” 一剑功成,林诗音连忙抓起阿飞闪身退避,生怕再沾上魔血。 二公主难以置信的看着林诗音,不明白对方为何在身中魔血之毒后,还有内力可用? 只是她永远也没机会问出这个问题了,刚才那一道剑气,已将她的心脏击成了粉碎。 看着二公主终于倒下,林诗音不由长长松了口气,旋即就见她伸手连点自身一十三处要穴,紧跟着便是一口黑血吐出。 阿飞惊道:“你怎么了?” 林诗音摇了摇头,笑道:“这是毒血,吐出来就没事了。” 阿飞闻言不再多问,将涤心剑递还了回去。 林诗音接过,轻抚了抚阿飞的头顶,柔声道:“今天多亏有你在,不然姐姐就被坏人杀死了。” 阿飞向后躲了躲,有些不太适应林诗音的亲昵,神色忸怩道:“人是你杀的,与我无关。” 林诗音道:“若非有你拖延时间,姐姐便没有机会压住毒性,便也无法在最后关头帮你。” 阿飞“嗯”了一声,回身捡回了自己的断剑,眉宇间难掩失落之意。 林诗音见状,安慰道:“断了就断了,等回去了,姐姐一定求大哥帮你重铸一柄。”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剧烈的拼斗声。 林诗音循声看去,发现声音竟是来自客栈的方向,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糟糕,大哥也遇到敌人了。” 念及至此,林诗音再也顾不得阿飞,转身就要赶回客栈。 然而,她毕竟身中剧毒,仅剩的一口真气适才也给了阿飞,刚一抬脚便感觉浑身酸软无力,能不摔倒已是勉强。 先前那股莫名而来的真气,此时已消失不见,仿佛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告诉我位置,我带你过去。”阿飞连忙扶住了林诗音。 。。。。。。。。。。 客栈里。 就在林诗音出去不久,任以诚准备出去接应她的时候,却被四位不速之客拦住了脚步。 这四人并排而立,身材体型,衣着打扮,各不相同。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脸上全都带着一个狰狞恐怖的青铜面具。 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两辆板车,每辆车上都拉着一口棺材。 四人站在客栈门口,直勾勾的凝视着任以诚,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任以诚也在打量着他们。 左边第一人,腰佩长剑。 第二人的右手隐隐透出了金属般的光泽。 任以诚知道那是魔教最可怕的武学——大天魔手! 第三个人的手也很奇怪,天上有太阳,他的手正在太阳下发着光。 但任以诚知道那并不是他的手在发光,而是一双像金属般锐利,却又像冰一样透明的手套。 这便是传说中的‘金光不坏,大搜神手’! 至于第四人,看起来并无特殊之处。 可他既然身为魔教天王,又岂会真的如此简单? “阁下就是魔刀门主——任以诚?” 说话的是佩剑之人,眼神和语气极其淡漠,那感觉就仿佛任以诚已是个死人。 “四位何必明知故问。” 任以诚微笑道:“倒是四位,来都来了,总该让我认识一下。 免得到时候我连自己杀掉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这四人竟然真的老实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用剑的是权法天王——多尔甲。 大天魔手的主人是智慧天王——牒儿布。 戴着金刚不坏,大搜神手的是孤峰天王——布达拉。 剩下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自然就是爱欲天王——班察巴那。 任以诚看着外边的两辆板车,淡淡道:“你们这服务真够周到的,居然连棺材都准备好了。” 牒儿布冷笑道:“买命钱都花了,当然也不差这两口棺材钱。” 任以诚轻叹道:“言之有理,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牒儿布问道。 任以诚道:“可惜你们少买了两口。” 说完,他竟真的从怀里拿出了一颗珍珠,交给了客栈掌柜,让他出去再订两口棺材回来。 他看着四大天王,挑眉道:“巧了,这钱还是你们送来的,我这就算是借花献佛了。” 班察巴那诡笑道:“你居然还笑的出来,难道你就不担心你的同伴?” 布达拉道:“你莫不是以为来的只有我们四个人?” “四位既然都在这里,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走出了客栈。 不论什么时候,爱看热闹都是人的天性。 四个带着面具的怪人,再加上两口棺材,附近的人几乎全都被吸引了过来。 “打架啦!” 任以诚猛地扯着脖子大喊了一声,手中灵光乍闪,争锋已然在手。 长刀一挥,围观之人见状,顿如惊弓之鸟,四散而去。 第五十二章 逆杀! 长街之上。 任以诚刀锋斜指,冷厉目光扫视四大天王。 “话已说尽,有什么招数不妨都使出来。” “好,就让我先来领教一下阁下的魔刀!” 多尔甲踏步上前,铿然声响中,剑已出鞘,瞬间暴起漫目寒芒,强势逼向任以诚。 剑光闪烁,映出遍地寒霜! 任以诚刀起‘星辰变’,‘狼啸万里’出手,人刀合一,直面迎击。 刀剑将碰未碰之际,多尔甲忽地剑身挑动,绕过争锋,往任以诚丹田刺去。 “砰”的一声,任以诚手腕翻转,争锋刀刃下沉,将剑格开。 刀剑碰撞,登时火星四溅。 一击不中,多尔甲当即剑势又转,改刺任以诚的胸膛,变招之快,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任以诚右臂顺势抬起,以刀柄撞开剑身。 剑光一闪再闪。 多尔甲的剑非但速度奇快,且剑路变幻难测,出手之际,每一剑的落点皆出人意料。 任以诚心神凝聚,晋入至静至极之境,以空明之心御使手中之刀,式出无端,尽破对方来势,无一疏漏。 多尔甲眉头暗皱,只觉对方竟好似可以料敌机先,刀中所夹带的劲力更是霸道非常。 惊异同时,他手中之剑使的愈发周密。 两人一者雄沉灵动,一者飘忽奇诡,却又是同样的迅疾无伦。 刀与剑,力与巧。 锋刃交击,流光瞬闪,荡荡锵然! 须臾过去,两人已过百招。 任以诚不由心中诧异,只觉对方的剑法招中有招,更似无有穷尽。 交手至此,竟然无一招重复! “好剑法!”任以诚由衷赞叹道。 “此乃本教秘剑‘万妙无方,慑魂大九式’,当然是好剑法。” 多尔甲口中说着,手中不停,心里更是震惊万分,对方的功力简直深不见底。 “好则好矣,奈何对我无用。” 任以诚飒然一笑,当即真气再催,反手一式‘逆刀回狼影’斩出。 “砰!” 刀剑再次交击,磅礴刀劲似翻江倒海涌入剑中,多尔甲功力不济,连剑带人,立时被震飞出去。 “动手!” 眼见多尔甲竟然不敌,另外三人再无小觑之心,伴随牒儿布一声大喝,同时出手向任以诚围杀过去。 班察巴那身为爱欲天王,名副其实,最爱美色,为了得到那些看上眼的美女,有时难免要干些采花的勾当。 而采花贼的轻功,向来都很好,所以他是第一个来到任以诚面前的。 右手修长的食中二指,忽地闪电般伸出,曲指如钩,‘双龙夺珠’直取双目。 任以诚身形微侧躲过,却见班察巴那左手一招‘黑虎掏心’,爪劲如刀,紧随而来。 任以诚刀锋一旋,反削他双臂,班察巴那眼神一缩,当即变招,熟料却被任以诚顺势用刀柄击中胸口,给撞飞了出去。 同一时间。 牒儿布和布达拉夹攻而来,任以诚猛然后退一步,星辰变化转轮回劫,在两人手臂上一拨一带。 如利刃般的‘大天魔手’和‘金光不坏,大搜神手’,登时便向着对方的主人攻了过去。 两人猝不及防,强行将手挪开,身体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这时,又有剑锋破空声响起,多尔甲凌厉一剑,疾刺而来。 任以诚只觉后颈处如遭针刺,当即左脚一拧,身形急转,在躲开这逼命一剑的同时,他的位置已变成了直面对着多尔甲。 就听砰然一响,他一脚踢出,正中对方小腹。 群战无利轮回劫! 四人合攻,转瞬即败。 就在这时,远方忽然爆发出一道惊人剑气。 任以诚微微一笑,他已认出那是《古岳剑法》所发出的剑气。 “哈!看来你们的同伴失手了。” 谁知牒儿布冷冷一笑,眼神中露出一丝讥诮之色,道:“你恐怕不知道,本教中还有一门‘神刀化血,魔血大法’。 魔血沾身,神仙难救,林诗音胜利之时,便是她丧命之刻。” 任以诚闻言,脸色瞬变。 他倒是知道这门武功,但这武功在小说里不过就是被人提了一句。 若非牒儿布主动说出来,他根本就想不起来。 突然。 就在这分神一瞬,牒儿布和布达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 大天魔手和‘金刚不坏,大搜神手’似两个铁钳一般,分别扣住了任以诚的双臂。 而在他的背后,班察巴那亦趁势出手,挥掌印向了他的后心。 惊愕间,任以诚惊觉体内气血骤然翻涌起来,隐隐还有外泄之势。 与此同时。 多尔甲冲天而起,手中剑光夺目,瑰丽粲然,势若流星飞坠,将任以诚牢牢锁定。 班察巴那桀桀怪笑道:“我这‘天绝地灭大搜魂手’的滋味儿,不比他们的差?’ 这又是魔教的一门奇功,出自《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 班察巴那犹自得意,却猛觉掌力忽空,旋即就见任以诚胸腹一鼓,雄力反震,三人不堪抵挡,顿时飞出数丈之外。 随即。 厉风扑面,多尔甲的剑迫压眉睫而来。 任以诚不及闪躲,唯有横刀封挡,“叮”的一声,剑尖不偏不倚的击在刀身之上。 多尔甲脸色狂变,他这一剑借下坠之势,出手力发千钧,谁知对方竟然半步未退。 这人的功力到底有多深厚??? 任以诚冷哼一声,左手抹过刀背,旋掌一拍,无俦真气透刀而出,长剑登时化为寸碎,爆射出去。 多尔甲人在半空,避无可避,片片碎刃穿身,霎时爆出重重血雾,人尚未落地,便已气绝惨死。 三人见状,背后油然一股寒意生出,毛骨悚然。 倏尔,刀光闪动。 任以诚刀出‘狼啸万里’,人刀合一,凌然杀向了班察巴那。 两人相隔数丈距离,却仿若缩地成寸,瞬息即至。 班察巴那惊骇已极,但他却没有逃走,而是蓦地大喊了一声:“停手,弃刀!” 此言一出,任以诚身形顿止,然后竟真的松开了距离对方不过一尺的刀。 班察巴那死里逃生,刚要松口气之时,任以诚突然又动了起来。 就见他脚尖一挑,争锋立时弹起。 “嗤”的一声,刀身由下而上,尽数没入了班察巴那的体内。 “跟我玩摄心术,想瞎了你的心。” 任以诚嘲讽一声,将刀拔出,身形一闪,再次飞掠而出。 班察巴那颓然倒地,死不瞑目。 他太过相信这‘勾魂摄心大法’的威力了。 这本是他压箱底的本事,可他万没料到任以诚也会这种功夫…… 牒儿布和布达拉此时已然心胆俱裂,毫不犹豫,转身便逃。 两人倒也还没被恐惧冲昏头脑,他们是分头跑的。 任以诚右臂一挥,争锋脱手飞出,‘狼牙破空’以近乎‘小李飞刀’的速度,直奔布达拉射去。 不及眨眼间,就听一声惨叫,长街染血。 他自己则以身为刀,使出‘狼影回空’,身形旋闪,急追而出。 牒儿布只觉眼前一黑,紧跟着便是一股猛烈无匹的气劲狂涌过来。 虚空灭·霸王殛! 任以诚一拳出手,正中对方胸口,拳劲透体刹那,牒儿布体内骨骼碎裂声连串响起,轰然一声,砸落在地。 “噗——” 鲜血夹杂着内脏碎块夺口喷出,牒儿布当场毙命。 从布达拉身上拿回争锋后,任以诚脚步不停,朝着之前发出剑气的方向疾掠过去。 ‘神刀化血,魔血大法’歹毒至极,由不得他不担心。 不过没走出多远,任以诚就将心放了下来,因为他已看到了林诗音。 在阿飞的搀扶下,拄着涤心剑,满脸焦急的朝自己走来。 当看到地上的尸体后,林诗音的表情明显松了口气。 “沾到魔血了?” 任以诚看着满身狼狈的林诗音,不禁暗暗自责,实在不该答应她那个引蛇出洞的计划。 林诗音虚弱的“嗯”了一身,急匆匆的赶过来,她的仅剩的一点体力已近极限。 “交给我,阿飞你帮我个忙。” 任以诚接过林诗音,然后示意阿飞将布达拉的‘金刚不坏,大搜神手’取回来。 这可是好东西来着,不能浪费。 林诗音软软的靠在任以诚怀里,抬头望着他,眼眶红红的几乎要流出眼泪。 “干嘛这么可怜兮兮的?”任以诚被她看的满头雾水。 (。??︿??。) 林诗音委屈巴巴道:“脸花了。” 第五十三章 一波刚平 任以诚看了看她脸上的伤痕,不以为意的笑道:“就因为这个?” “你还笑?以后都没脸见人了。”林诗音不由一阵气苦,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试问这世上有哪个女人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容貌? 莫说是女人,男人又有几个能坦然接受? 任以诚无奈道:“哪有那么邪乎?你的《怜花宝鉴》白学了?” 林诗音闻言一怔。 她满脑子都是脸被毁了的念头,全然忘了以王怜花传下来的医术,这一条小小的伤痕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林诗音讪讪垂下头,却兀自嘴硬的嘀咕道:“又没有试过,我怎么知道真假。” 任以诚叹了口气,道:“放心,再不济也还有为兄我呢,比你这再严重十倍的伤我也治好过。” “真的?” 林诗音精深一振,又再抬起头来,眼泪已经止住,眸中满是希翼之色。 “简直比珍珠还真!” 任以诚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脑海中则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当时的记忆。 “那一年我十六岁,在一家医馆学医,有一次无意中救了一个被拐卖的姑娘。 她的脸在逃跑的时候被坏人烧伤,几乎一大半都毁了……” 难得听到任以诚讲起自己的过往,林诗音听得格外认真。 两人边走边说,故事讲完的时候,也正好回到了客栈。 任以诚将林诗音抱上床,宽慰道:“总之,大哥保证,最多十天之内,一定还你一张跟以前一样漂亮的脸蛋儿。” “谢谢大哥!”林诗音嫣然一笑,笑得很安心,也很甜。 “去对付你的是什么人?”任以诚问道。 林诗音道:“那人自称是魔教四大公主中的二公主。” “南海娘子,原来是她。” 任以诚面露恍然之色,这个人他倒是还有些印象,貌似后来叛出魔教了。 不过现在她是没这个机会了! 想起今日和二公主交手的过程,林诗音此刻仍是心有余悸。 “唉!这魔教果然名不虚传,若非我对大哥还算了解,就险些被她的易容术所骗。 还有那‘大天魔手’和魔血大法,种种手段,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说话间,阿飞已将那‘金刚不坏,大搜神手’取回,交给了任以诚。 林诗音庆幸的笑道:“这次真是多亏了阿飞及时赶到,我才能死里逃生。” 任以诚眉头一挑,看着阿飞道:“刚才都忘了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阿飞淡淡道:“你教给我的东西太过珍贵,而那只野猪你只吃了一口,价值不等。” 任以诚道:“可你毕竟还是练了《天邪剑法》。 阿飞脸色微微一红,略显局促道:“那剑法用起来很顺手,我忍不住。” 任以诚道:“你曾说过绝不受人恩惠,所以你是来报恩的。” “没错。”阿飞点头。 只是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的瞟了一下林诗音。 答案也许并不是他说的那样,至少不全是。 任以诚道:“既是如此,那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嗯?”阿飞不解。 任以诚道:“我教了你武功,你用这武功救了你诗音姐姐,你已不再欠我们任何恩情。” 阿飞反驳道:“是姐姐自己救了自己,我并没有做什么。” 任以诚道:“她既然说是你的功劳,那便不会有错。” 他嘴角微扬,促狭道:“这人命关天,你不承认,莫非是觉得你诗音姐姐这条命不值钱?” “哼!”林诗音很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阿飞不喜多言,也不擅多言,一时哑口。 林诗音见状,不禁嗔怪道:“大哥,不许你欺负阿飞。” 她看着两手空空的阿飞,突然想到了什么,旋即转了转眼珠,一脸心疼道:“刚才为了保护我,他的佩剑都被南海娘子给打断了。”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你看,现在可不是你欠我们的了,而是我们欠你的。” 他呵呵一笑道:“一柄剑而已,这事儿交给我了,诗音你还是好好养伤。” 言罢,他找出了文房四宝,写了三张药方子交给了阿飞。 阿飞接过药方,好奇的看了看。 “这是《培元汤》、《去腐消肌膏》和《生肌散》的配方。” “好小子,学的还挺快。” 任以诚诧异的称赞了一句,接着又拿出了块银锭子递给阿飞,道:“你跑一趟药铺,帮我把这些药材买齐。 我得去把那五个人的尸体收回来,免得他们身上的魔血伤及无辜。” 阿飞应了一声后,两人便起身离开,各自分头行事。 。。。。。。。。。 午后。 客栈的大堂里,已多出了五口又黑又大的棺材。 它们就这么毫不遮掩的摆在那里,掌柜的本是不愿意的,毕竟死人总是不吉利。 但是,当任以诚决定将客栈包下来的时候,他立时便没了怨言。 房间里。 林诗音的手和脸上已上好了药,阿飞在一旁默默的参悟着《天邪剑法》。 任以诚则在研究手。 牒儿布和南海娘子的‘大天魔手’。 之前在给他们收尸的时候,任以诚看到那两只已非血肉之躯的手,心中突然好奇了起来。 从切面来看,里边的构造分布依然跟普通人一样,能清楚的分辨出骨头和肉,只是本质却变得完全不同了。 “铛!”“铛!” 任以诚拿着两只手掌相互撞击了一下,居然擦出了火花,声音也和金属碰撞声无异。 林诗音感慨道:“这魔教的武功当真诡异,明明是血肉之身却能练得胜似钢铁。 以涤心剑之利,若不加持真气,竟是刺之不透!” 任以诚“嗯”了一声,点头道:“确实邪门的紧,练功练得改变了自身本质,这未免也太不科学了。” 他不禁有些后悔道:“早知道我当时就不下那么重的手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唉——!” “大哥怎地糊涂起来了?” 林诗音忽然笑道:“此番咱们杀了四大天王,外加一个公主。 跟魔教的梁子已然愈架愈大,你还愁日后没机会研究他们的武学吗?” “也对。” 任以诚点了点头,无意间扫了一眼阿飞,脑海中猛地灵光一闪。 他看着桌上的两只手,语气莫名道:“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转眼,三天过去。 魔教四大天王死于任以诚之手的消息,已像飞一样传遍了整个武林。 凤凰山,魔刀门。 白天羽看着手中的飞鸽传书,在沉默了良久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败给任以诚后,他虽然忙于门中事务,可对于自身武功的精进,也不曾有丝毫的懈怠。 可现在他却感觉,自己这武功和任以诚的差距,似乎越练越大了。 还是说,当初任以诚和自己比武的时候,根本没出全力? 思忖间,白天羽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中原大地的某个隐秘处。 林仙儿从一具枯槁的尸体上爬起。 每逢一个男人倒下,她的功力就会深厚一分,可她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看来凭我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对付不了他了,我需要帮手,很多的帮手……” 第五十四章 一波又起 夕阳西下。 客栈的不远处,有一家打铁铺,里面时不时的会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在打铁铺的门前,林诗音和阿飞静静的等待着,落日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阿飞忽然道:“他已经进去三天了。” 林诗音亲昵的搂住了他的肩膀,柔声道:“等大哥出来的时候,你就有新兵器用了。” 阿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淡淡道:“武功、医术、铸造,他会的东西也未免太多了些。” 林诗音骄傲的笑了笑,道:“他会的东西可远远不止你说的这些哩。” 黄昏已尽,铁匠铺中的锤炼声还在继续。 阿飞道:“看来他今天依旧不会出来。” 林诗音“嗯”了一声,道:“我们明天再来。” 十月初,秋意日浓。 鸡鸣五鼓,天却未明,黑夜继续笼罩着大地。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再次出现在了打铁铺的门前。 “他今天应该会出来。”阿飞冷不丁开口,神情语气都很笃定。 林诗音秀眉一挑,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阿飞道:“里面多了一股昨天没有的剑气,姐姐难道没有发现吗?” 林诗音闻言,当即凝神感应起来。 很快,她就发现这铺子里,竟真的隐隐散发着一股锋锐之气。 好敏锐的感知力! 林诗音心下暗叹,明明自己的功力比阿飞不知高出多少,但自己却没有丝毫察觉。 同样是练剑的,这大概就是天赋! 晨光微熹,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 就在这时。 打铁铺里蓦地传出了一声清越嘹然的剑吟声,迎来了今天的第一缕朝阳。 林诗音和阿飞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就见任以诚走了出来。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中衣,袖子挽得老高,脸上手上全都是黑色的污迹。 “哈哈哈……你们看,我成功了。” 任以诚兴奋的大笑着,他的手里正提着一柄连鞘长剑。 墨色的剑柄与墨色的剑鞘,通体浑圆,犹如一体。 上面镂刻着暗银色的纹路,看起来简约中不失精致,低调中又显奢华。 阿飞的双眸中几乎炽热的要闪出光来,看到这柄剑的第一眼,他便心动了。 “从现在开始,这柄剑就是你的了。” 任以诚脸上笑意未绝,他很满意阿飞此时的反应。 “谢谢!” 阿飞将剑接过,素来淡漠的神色,难得出现了波动。 铿然一声,他拔剑出鞘。 剑锋三尺二,宽约两指,薄如蝉翼,寒若秋水,挥动间,剑身轻颤不已,显然韧性极佳。 “嗡嗡”之声犹若龙吟,良久不绝。 “好剑!” 林诗音忍不住脱口称赞,复又嗔笑道:“大哥好生的偏心,看这柄剑的品相,只怕要胜过涤心剑不少。” 她由衷的为阿飞感到高兴。 自古神兵利器难求,有了这柄剑,他日后行走江湖之时,性命便算是多了一份保障。 任以诚傲然道:“好歹我也算是喝手艺人,总不能越做越差? 况且,这也实在是阿飞的运气太好了。” 他悠悠问道:“你们可知我是用什么材料铸造的这柄剑?” 林诗音闻言,突然想起任以诚之前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脑海中登时灵光一闪。 “这是……牒儿布和南海娘子的那两只‘大天魔手’?” “正是。” 任以诚点头道:“非但如此,我还将布达拉的‘金刚不坏,大搜神手’也融了进去。 剑重三斤六两,虽轻而不钝,虽薄而不脆,刚中带柔,柔中有韧。 专门为阿飞的《天邪剑法》量身定做,我为其命名为——天邪绝代!” “天邪绝代吗……” 阿飞口中呢喃两句,随手舞动起来,霎时寒光闪烁,剑影重重。 只觉此剑运用起来格外的顺手,如臂使指。 回到客栈。 那五口棺材仍然摆在大堂,任以诚不发话,谁也不敢动。 “我得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这里阿飞你照看一下,毕竟你也算是承了他们的情。” 任以诚伸着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迈步上了楼,他已经三天三夜没闭眼了。 阿飞自然不会拒绝,当即便在大堂里坐了下来。 。。。。。。。。。。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 残阳落处,遍地黄昏。 任以诚尚未苏醒,林诗音独坐房中,她脸上的伤还没好,非必要不想出来见人。 大堂里,阿飞犹自抱着天邪绝代爱不释手,就像是个好不容易得到心爱玩具的寻常小孩儿。 店小二百无聊赖的斜倚在门口。 最近这几天他只用伺候三个人,实在清闲的很,他深切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永远的持续下去。 当然,店小二也知道自己不过是白日做梦罢了。 只是不等他自己醒来,就已先被人将美梦惊醒。 店门口不知何时多出了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店小二惊讶发现,这两人非但穿着打扮一样,就连身材样貌也一般无二。 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店小二拦住两人,脸上带着殷勤的笑容,歉然道:“两位客官,不好意思,本店已经被人包下了,劳烦您移步他处。” 左边那人冷冷道:“我们不住店,我们找人。” 右边那人亦是冷冷道:“我们找任以诚。” 阿飞闻言,霍然抬头站起身来,打量起了两人。 “你们是什么人?” 左边那人道:“你认识任以诚?” 阿飞道:“认识。” 右边那人道:“我们有事找他,顺便来拿回本教的东西。” 阿飞恍然道:“你们是魔教的人?” 左边那人道:“不错。” 阿飞指了指棺材,道:“你们是为了他们五个来的?” 右边那人道:“就算是。” 左边那人道:“既然你认识任以诚,那就让他下来。” “不行。”阿飞摇头。 左边那人道:“为何不行?” 阿飞淡淡道:“他在睡觉,谁也不能打扰。” 右边那人冷笑道:“好大的派头,若是他以为杀了本教的四大天王,就可以目中无人,那便大错特错了。” 左边那人道:“你何必跟一个小孩儿废话,他不来见咱们,咱们就不能去见他吗?” 说完,两人身形一晃已进了大堂,直奔楼梯而去。 忽然间,剑光一闪,将他们的脚步逼停。 阿飞的天邪绝代已出鞘,挡住了楼梯口。 “我说了,谁也不能去打扰他。” 左边那人惊讶道:“小小年纪,好快的剑,难怪口气这么狂。” 右边那人道:“只可惜,想拦住我们,你还太嫩了些。” 他右手倏然探出,抓向了阿飞脖颈。 下一瞬,剑光再闪。 天邪绝代出手,这一剑比上一剑更快,之前是警告,这次则是要杀人。 独自生活了两年,每天和那些野兽搏命,阿飞只学会了一件事,那便是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 出手之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剑光亮起的一刹那,就已将手撤回。 但纵然如此,他的手上还是被阿飞的剑给留下了一道血痕。 右边那人怒而发笑,冷眼看着阿飞,对身旁那人道:“大哥,任以诚杀了咱们五个人,咱们杀他一个应该不过分。” 左边那人微笑道:“当然,不然的话,他一定以为本教已怕了他。” 右边那人闻言,阴恻恻的笑了笑,旋即右手一抖,掌中忽然多出了一柄刀。 一柄四尺九寸长的刀,刀身很薄,寒光照眼,仿佛就像透明的一般。 这刀也是魔教一宝,为缅铁之英百炼而成,可刚可柔,不用时可以卷成一团,藏在衣袖里。 能用这种刀的,无一不是高手中的高手。 野兽般的直觉,让阿飞本能的心神一凛,随即他的眼前便亮起了刀光。 一抹比闪电更耀眼的刀光! 从前阿飞的剑法是刺,而这个人的刀法则是劈。 竖刀直劈,中分而来。 第五十五章 约战 就在刀光闪起的那一瞬之间,阿飞的剑也出手了。 天邪诀·瞬风斩! 剑光粲然,就听“叮”的一声响起,天邪绝代已将对方的刀架住,火星四溅。 那人的刀确实够快,但阿飞的剑也不慢。 只是他终究年幼,功力太浅,刀剑交击之下,身形猛然一震,人已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去,“咔嚓”一声,将身后的楼梯板踩烂。 那人有些意外,讶异道:“好邪门的剑法!没想到,我还是小瞧了你。” 阿飞稚嫩的小脸上尽是凝重之色,眼前之人不但刀法奇快,内力深厚更胜南海娘子。 单凭剑法,已经无法弥补和对方的差距。 阿飞的手犹在颤抖不止,忽见眼前再次亮起了刀光,那人又出手了。 这一刀再无半分小觑之心,如疾电穿空,更快!更绝!更狠! 并且,还有一股凌厉的气机将阿飞牢牢锁定,让他动弹不得。 刀锋逼命,阿飞不由激灵一下子,浑身寒毛倒竖,身体竟完全不听使唤了。 但就在生死一瞬,他偏偏又动了起来。 非但身体动了,而且剑也动了。 剑光大盛的同时,一股强烈的杀气在大堂中凭空而生。 出手那人悚然大惊,死亡的危机在心底疯狂滋生,他近乎本能的收招急退。 被他称作大哥的人,此刻亦是脸色剧变,朝着那人疾闪而出。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也握住了刀。 同样的刀,同样薄的犹如透明一般,但却更长。 两人汇合一处,旋即双刀合璧,同时出手。 他们本来明明是两个人,两柄刀。 可是在这一刹那间,两人仿佛突然合而为一,两柄刀也仿佛突然变成了一柄刀。 如果一个人这一刀出手有五百斤的力道,现在两人联手之下,便该有千斤之力。 这是物理定律。 但是这世上却有些人能用某种巧妙的办法,将这种定律改变。 两人双刀合璧,力道竟增加了一倍,本该是一千斤的力道,竟增加为两千斤。 力道增加了一倍,速度当然也要增加一倍。 可这还不是他们双刀合璧最厉害的一点。 两人的刀明明已合而为一,却又偏偏像是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劈下来的。 他们要砍右边,如果往左闪避,一定闪不开。 要是往右闪,那就更闪不开了。 若想硬接,也绝无可能。 这双刀合璧,力道倍增,等同于四位高手合力一击,几乎没人能招架的住。 以往中了这一刀的人,毫无例外,全部都被劈成了两半。 ‘双刀合璧,左右不见’就是这一刀最真实的写照。 这一刀浑如一体,根本不存在任何破绽,破招当然也就无从说起。 纵然当真被发现了破绽,只怕也没有出手的机会。 而想要练成这一刀,非得用刀的人心意相通不可。 这两人是孪生兄弟,几乎没有人能比他们更有默契。 大堂中,刀剑之光,灿然绽放,交错生辉。 阿飞身形如风,剑出亦如风,人与剑俨然已合为一体。 寒光映照之下,那两人猛地瞳孔微缩,脸上竟莫名浮现出了恐惧之色,分心之下,登时刀势一滞。 紧跟着,阿飞的剑便刺进了他们的刀光中,只听“哧”的一声轻响,刀光猝然而散。 然后,所有的光芒都消失,所有的声音都沉寂,所有的动作也都停顿。 天地间忽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阿飞一脸茫然的站在那里,天邪绝代的剑尖有血滴落。 那兄弟俩一动不动的站在他不远处的对面,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你竟然破了我们的双刀合……” 右边的弟弟难以置信的看着阿飞,大声嘶喊着。 最后那个‘璧’字还没出口,他忽然发现身旁的大哥不知为何一脸惊恐,体型也忽然变得高大了许多。 “咦!大哥身边那个没有头的身体是谁的?” 左边那人脸上的惊恐之色不断加重,整个人不住颤抖着,几乎被吓魂飞天外。 他弟弟的头颅被砍了下来,由不得他不害怕。 “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死死盯着阿飞,对方这奇诡邪异的一剑,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其实莫说他想不明白,阿飞自己也想不明白。 这一剑是《天邪剑法》中的‘镜心残’。 阿飞心知以自己的功力,就算再练上三年也根本用不出来。 而且,这招剑法要以自身杀气为引,通过剑法罗织幻境,引发对手心魔。 就算自己功力够了,也没有足够的杀气。 适才…… 似乎是突然有股强大到无法形容的真气涌入体内,接着自己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出剑了。 “嗯?” 阿飞眉头一皱,看到自己的手腕上竟缠着一根蚕丝般的细线。 正自疑惑间,楼上突然响起了拍掌声。 “好犀利的刀法!” 任以诚和林诗音并肩下了楼,来到阿飞身边,呵呵一笑道:“以阁下的武功,想必在魔教中地位不低?” 那人强定心神,不卑不亢道:“本教除了四大天王,四大公主之外,还有四大长老。 本人和舍弟忝为第四长老,共掌此位。” “哦吼~” 任以诚挑眉道:“如此说来,四大长老就是五个人了?” 四长老点头道:“正是。” 任以诚忽地叹了口气,道:“你们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 拢共十三个人,现在已经有六个交代在这里了,你们魔教莫非是嫌自己人太多了?” “错,是七个。”四长老纠正道。 “诶?”任以诚不禁讶异。 四长老冷冷道:“第一个死在尊驾手里的大欢喜女菩萨,正是本教的大长老。” 任以诚闻言,忍俊不禁道:“哈!你倒是真实诚。” 四长老正色道:“我只是想告诉阁下,本教威严绝不容任何人轻视,哪怕死的是天王、公主和长老也不能! 阁下那句话说得没错,本教确实人多,死得起。” 他知道自己此时代表着魔教的颜面,这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脸上已然再无半分惧色。 任以诚面露恍然之色,淡淡道:“那敢问阁下,贵教接下来又是何人前来送死?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你……” 四长老登时一阵气结,怒视着任以诚,脸上时青时白,变颜变色的。” 任以诚悠悠道:“我寻思着要是教主以下的人,就别过来露怯了。” 他撇了撇嘴,接着道:“你们有那么多人,我还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呢。” 闻听此言,林诗音差点儿就笑了出来,心道:“大哥这张嘴简直比争锋还要厉害!” 就连阿飞的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弧度。 四长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失态。 “我无意与阁下做口舌之争,今日前来拜访阁下有两件事儿。 第一,请阁下归还本教的‘金刚不坏,大搜神手’。” 任以诚双手一摊,故作不解道:“我凭本事抢来的东西,为什么要还回去?” “嘶——呼——” 四长老再次深呼吸,神情突然变得无比庄重道:“第二件事,本教教主决定邀阁下倾力一战,以此来了结贵我双方的恩怨。”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黑面烫金的战帖,交给了任以诚。 “决战的时间地点,就在上面。” 任以诚蓦地笑了起来,感慨道:“这古人云,英雄所见略同,说的果然没错!” 他望着四长老,神情一肃,缓声道:“你可知我留着这些棺材,为的就是等你们找上门来。 就算贵教教主不约我,我也已打算要约他一战,告诉他,这一战——我任以诚接下了。” 第五十六章 征途 四长老走了。 离开时的时候,找车拉走了那六口棺材。 常言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任以诚找不到杀他的理由。 况且,他们已经死了一个人了,从此魔教的四大长老就只剩下两个半。 天已黑了。 摇曳的烛光,映照出了林诗音脸上的愁容。 那封战帖被打开,摊在桌子上。 “下月十五,月圆之日,祁连山巅,与君一战,刀争胜败。” 瘦骨嶙峋的二十个字,看着仿佛不是用笔写上去的,而是一刀一刀刻出来的。 凌厉凶杀的刀意隐隐透出,慑人心神! 林诗音的眉毛几乎已挤到了一起。 “大哥,我们对这个魔教教主一无所知,你就这般轻易答应了,未免太冲动了些。” 任以诚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挑眉道:“怎么,你怕我打不过他?” 林诗音从来都对任以诚充满了信心,但这次却没有否认这句话。 人的名,树的影。 魔教的赫赫凶名,是用无数人命堆出来的。 她忧心忡忡道:“单是这些天王、公主、长老就已如此难缠,随便哪一个都不弱于兵器谱前十的高手。 而能让他们甘愿服膺之人,我实在无法想象那魔教教主的武功该有多高。” 任以诚道:“你何苦自己吓唬自己,未战先怯乃是兵家大忌。 我若如你这般想法……嘿嘿,还没开打便已算是输了一半。” 他悠悠道:“我不是教过你嘛,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而且,咱们和魔教的梁子已经结下了,十三个高层被咱们宰了六个。 我若是教主亦不会善罢甘休,这一战迟早都会来的。” “也罢!” 林诗音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忽地浮现出坚决之色,道:“这一战无论胜败,我都一定奉陪大哥到底。” 任以诚摇了摇头,无奈笑道:“干嘛说得这么悲壮,搞得好像我输定了一样。” 阿飞取下了手臂上的蚕丝,递到了任以诚面前,问道:“刚才那一剑是你帮了我吗?” 任以诚洒然道:“不然你觉得这里除了我以外,还有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以他的灵觉,纵然睡着了也能轻易察觉到下面的动静。 看到阿飞接不住那一刀,他便以无定飞丝将其手臂缠住,借物传功,操控着阿飞用出了那招‘镜心残’。 那股杀气当然也是他发出来的。 阿飞闻言,沉默了片刻后,先是道了声谢,旋即毅然道:“下次我一定要自己接下那个人的刀。” 林诗音笑着鼓励道:“好志气,只要你好好练功,姐姐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来临。” 阿飞看着她,眼中突然流露出了不舍。 “我该回去了。” 林诗音大急道:“回去?去哪里?” 阿飞道:“荒原,回去练功,等我能帮到你的时候,我再来找你。” 林诗音劝道:“既然已经出来了,以后让姐姐照顾你好不好?” 没由来的她就是喜欢这个小小少年,心里万分舍不得他离开。 阿飞道:“你们教了我武功,我救了姐姐,你们又给了我天邪绝代,恩情已还。” 他看着两人,坚定的说道:“我说过,这辈子绝不受人半点儿恩惠。” 任以诚道:“但是你不能现在走。” 阿飞道:“为什么?” 任以诚道:“四长老的弟弟是死在你手里的,难保他不会找你报复。 你想离开就等我跟魔教之主决战过后,彻底了结此事再说。” 阿飞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他有必须坚持的原则,但他也绝不固执,不知变通。 林诗音不禁心中一喜,随后问道:“那咱们接下了作何打算?” 任以诚缓声道:“给白天羽传消息,然后明日启程祁连山。” 翌日。 任以诚难得的讲起了排场,买了一辆豪华的近乎奢侈的马车。 马车是用四头全身漆黑光泽的骏马拖着的,这四匹马每一匹都是经过训练的良种。 驾车的车夫当然也同样优秀,扬鞭催马,又快又稳。 四大天王全都死了,那买命钱已无处可退…… 江湖是个十分神奇的地方,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似的。 魔教教主与魔刀任以诚相约一战的事情,在极短的时间内,以无法想象的速度散播了出去。 霎时间,整个江湖就像炸开了锅一般。 凤凰山,魔刀门。 白天羽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将白天勇和马空群全都召集了起来。 “二弟,三弟,马上调集门中精锐,再传令各堂口,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前往祁连山,去给门主助威。 绝不能让魔教和其他门派的人,小看了咱们魔刀门的威风。” 不约而同的,所有江湖人都朝着祁连山的方向群涌了过去。 甚至有些沉匿已久的人,也都有了动作。 秋高气爽,阳光也很足,但屋子里却很暗。 因为这间屋子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还是关着的,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 墙上涂着白漆,涂得很厚,谁也看不出这墙是土石所筑,还是铜铁所铸。 但是,谁都能看出这墙很厚,厚的能阻隔一起! 这间屋子里的物件除了两张床和一张很大的桌子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没有椅子,没有凳子,甚至连一只杯子都没有。 床上盘坐着一个中年人,穿着像黄金一样颜色的袍子,脸色沉冷的像寒冰。 在他的床边,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年,少年有一双可怕又诡异的眼睛。 灰色的,既没有感情,也没有生命。 少年正在对中年人诉说着任以诚和魔教教主决斗的消息。 “魔刀?魔教教主?这江湖愈发的不平静了!” 喧闹的酒馆里。 一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小姑娘,笑着对身旁的老者说道:“爷爷,那个大哥哥又弄出大动静了。” 老者磕了磕手里的烟袋锅子,悠悠伸了个懒腰,随即长身而起。 “走,咱们去祁连山看热闹。” 这片江湖如今已然沸腾了起来。 任以诚是何等样的高手,魔教教主又是何等样的凶威,这些都已不必怀疑。 两人的决战必定旷绝武林! 江湖中已很久没有出现这样的盛事。 上一次还是昔年蓝大先生和帝王谷谷主萧王孙在泰山绝顶的那一战。 前往祁连山的路上,武林人士愈凑愈多。 有些人很幸运的发现了任以诚的马车,便一直跟在后面,就像个忠实的跟班。 这辆马车现在已成为了任以诚的标志,跟着人也渐渐地从个变成了一长串,蔚为壮观! 看着那些人,林诗音无奈,阿飞好奇,任以诚则是浑不在意。 忽地,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车夫,加速!” 车夫很忠实的执行了任以诚的命令。 “啪”的一声鞭响,就听马声嘶鸣,然后车子便像箭一般射了出去。 尘土飞扬,留下来一长串错愕忿怒的脸。 任以诚在车里笑的很开心,犹记得这帮人中可有不少曾骂过他是个大魔头来着…… 第五十七章 拜服! 祁连山。 祁连二字,在匈奴语中是为“天”的意思。 此山亦名‘天山’,山势如龙,横亘千万里,绵延无尽处! 任以诚和林诗音施展超绝轻功,带着阿飞来到了决斗的那座山峰。 上山的路很崎岖,山顶上却很平坦。 一个巨大的平台,西面靠壁,东面临渊,深达千丈,南北两面各有一条上山来的路。 仿佛是老天专门为了决斗的人而设计。 时下正值深秋,但这里已然提前步入了冬季,簌簌寒风中放眼望去,唯余一片银白。 任以诚功力通玄,林诗音亦修为深厚,阿飞则有她帮衬着,三人倒也不惧严寒。 “咔哧,咔哧……” 积雪被踩踏的声音一直响个不停。 任以诚一步一步的走着,丈量着山顶的每一寸地面,不放过哪怕任何一个角落。 山顶的面积方圆足近百丈,他却很有耐心。 林诗音不解道:“大哥这是在做什么?” 她忽然笑着摇了摇头,笑自己多此一问,身边只有阿飞在,难道他能回答自己的问题? 林诗音以为阿飞不能,但阿飞偏偏就开口了。 “他在熟悉这里的环境。” 林诗音诧异的看着阿飞。 阿飞道:“他是高手,魔教教主当然也是高手,他们之间的胜败,除了看武功高低之外,还得考虑天时、地利、人和。” 林诗音讶然道:“你怎么会懂这些?是你娘教你的吗?” 阿飞摇摇头,淡淡道:“打猎的时候学的,最开始的时候不懂这些,总是被猎物跑掉。 对方既然选择了这里作为决斗的地点,想必对这里很熟悉,这便已先占到了优势。” 林诗音恍然道:“如此一来,他们说不定会在某些地方设下埋伏陷阱。” 阿飞道:“就算没有陷阱,也还是要这么做,他必须要对这里有足够的了解。 积雪下地面的软硬程度,山顶的风向以及风力强弱,这些都将成为决定他们胜负的关键。” “阿飞真了不起,这些姐姐连一点都不懂。” 林诗音拍了拍阿飞的肩膀,有些心疼他那过分的早熟。 同时,她也不禁有些感慨,枉费大哥教了自己这一身绝世武功,到头来居然还不如一个小孩子! 时间随着脚步声一点点流逝。 午后,山顶上零星飘起了雪花。 任以诚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西面的山壁。 十余丈高的山壁几乎是垂直的,也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已非人力所能逾越, 但任以诚还是有办法。 他使出了蜕变大法,以蛛丝缠住了一块凸出来的山石,借力飞身上到了真正的山顶。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任以诚现在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诗的涵义。 天地苍茫,尽在心中。 这绝顶之上没有半点儿人迹,他上得来,不代表别人也能上来。 该检查的地方都已检查过了,并未发现什么问题,至少现在还没有…… 临近傍晚,三人回到了山脚下的小镇。 这是个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镇子。 但随着那些来看决斗的武林人士到来,这里突然热闹了起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世界。 任以诚回到落脚的客栈时,发现白天羽三兄弟已再次等候多时。 为了给他助威,如今魔刀门大半的精锐都来了。 任以诚看着差不多要挤满整条街的门人,不由惊叹道:“打个架而已,要不要这么夸张!” 白天羽正色道:“门主堂堂一派之长,这些排场都是应该的,不然的话,岂非堕了自己的威风。” “哈!” 任以诚洒然笑道:“赢了才威风,要是输了可就成了威风扫地了。” 白天羽闻言,忽然沉默了下来。 “门主神功盖世,刀神临凡,此战必可马到功成,旗开得胜。” 说话的是马空群,言语间一脸真诚,不见丝毫谄媚之意。 任以诚听得直起鸡皮疙瘩,暗忖这摄心术的威力当真是非同凡响。 “距离决斗之日还有七天,这段时间我要养精蓄锐,除了副门主之外,谁也不要来打扰我。” 任以诚吩咐过后,正欲离去却被白天羽叫住。 “有事?” 白天羽点了点头,看了两眼四周却欲言又止。 任以诚当即会意道:“咱们里边去说。” 客栈里有个单独的小院,被他给租了下来。 “现在可以说了?”任以诚问道。 白天羽凝视着他,肃然道:“门主,这一战你有把握吗?” 任以诚道:“你从前是在关外混的,莫非你见识过魔教教主的实力?” 白天羽道:“不曾,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但有关他的传说,在关外这片江湖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如神如魔,深不可测。”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老白你素来高傲,天不怕地不怕。 没想到,这魔教教主竟会让你如此忌惮,实在让人意外。” 白天羽语气凝重道:“真正让我忌惮的不是魔教教主。 而是我得到了一个消息,魔教似有染指中原的打算。” 任以诚不禁皱起了眉头,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和这次决斗有关?” 白天羽道:“只是我的猜测,魔教教主约门主决战,除了要给四大天王等人报仇,很可能还存了拿你立威的念头。 当今中原武林的高手之中,兵器谱第一的天机老人行踪不定且年纪老迈,第二的上官金虹一直隐匿不出。 排在第三位的门主,当然就是中原武林的第一人,自然也就是魔教立威的不二之选。 虽然魔刀门向来和中原武林不睦,但门主毕竟是中原人,只要打败了你,中原武林的信心便算垮了一半。 届时,魔教若想进军中原,阻碍就会变小很多。” 任以诚冷哼道:“算盘倒是打的挺响,就不怕胃口太大,崩了自己的牙。” 且不说天机老人和上官金虹,就算自己真的不是魔教教主的对手,这中原武林也还有一个李寻欢。 任你魔功盖世,难道还能躲得过那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 任以诚冷冷一笑,忽地挑起了眉头,看着白天羽,语气莫名的问道:“如果我说我没把握,你想怎么办?” 白天羽神色一凛,目光如炬的望着他,沉声道:“那就请门主再不吝赐教,门主若胜了,白某自然无话可说。 若败了,这一战就由白某去打,事关魔刀门兴衰,白某别无选择。” 对于魔刀门,他现在完全是当作自己的事业在做,付出了这么多,绝不容有半分的冒险。 “那就拔刀。” 任以诚没再多言,右臂一振,直接亮出了争锋。 “那就得罪了。” 白天羽目光一闪,手中举起了那柄漆黑如墨的刀,往后退了几步,全力催谷真气,口中猛然大喝一声“斩”,铿然一响,刀已出鞘。 喝声如霹雳,刀光似闪电。 不,就算闪电都没有如此亮,如此快! 这一刀,凝聚着白天羽全部的功力,斩向了任以诚的脖颈。 精准,狠辣,无情,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夕阳映照着这柄不详之刀的锋刃,霎时间,天愁地惨! 仿佛,这一柄才是真正的魔刀。 但就在刀锋即将触碰到任以诚肌肤的那一瞬,白天羽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不得不停,因为他已经败了。 任以诚的刀,此刻就架在白天羽的脖颈处,后发先至。 白天羽却连他怎么出手的,什么时候出手的都没看清。 “放心了吗?”任以诚微微一笑,化去了争锋。 “扑通”一声,白天羽单膝跪地。 “放心了,属下心服口服。” 他是真的服了,今日之前,他从来都没跪过任以诚。 第五十八章 决战时刻 十一月十五日。 天阴,风冷,万物萧瑟。 林诗音敲响了任以诚房间的门。 “大哥,决战的时辰将至,该出发了。” 房门打开,任以诚迈步而出。 七天的时间,他已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巅峰,整个人仿似鞘中之刀,云淡风轻中暗藏凌利锋芒。 “其他人呢?”任以诚问道。 林诗音道:“观战的人一大早就赶过去了,如此千载难逢的武林盛事,谁都想占个好位置。 白天羽他们也已率领门中弟子先行一步,去为你压阵。” 任以诚点点头,忽地翻手拿出了墨玉长笛,递给了林诗音。 “妹子,一会儿帮我个小忙。” —————————— 祁连山,天台峰。 数百名观战之人齐聚在西面山壁下,人声鼎沸,喧闹如潮,倒是让这常年荒芜的所在,凭空多出了几分人气。 山顶上的温度总是要比山脚低上许多,一大早便飘起了雪花,冷风透骨,寒意袭人。 但在场的一众武林人士却丝毫不以为意。 一颗颗兴奋而迫切的心,火热的仿佛可以将这漫天飘雪融化。 他们千里迢迢的赶了过来,为的就是要亲眼见证这场旷绝之战。 日后若有人问起,他们便可拍着胸膛,神气的说上一句:“那一场决斗之时,我是亲自在场的。” 单凭这一句话,便已足以令旁人肃然起敬。 魔刀门的人此刻正据守在山顶北边,白天羽望着对面的方向,脸色竟颇显凝重。 在山顶的南边也阵列着一队人马,数量比起魔刀门来只多不少,赫然正是魔教之人。 为首的是一名看起来四十年许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袭青袍,疏朗轩逸。 唇上蓄着黑短的胡须,眸中神光熠熠,睥睨四方,高大而威严。 这人正是当今魔教之主,也是让白天羽心生忌惮之人。 雪一直在下,且愈下愈大。 “已近正午,怎地还不见任以诚现身?”人群中有人心生不耐。 嘿嘿冷笑声响起。 有人恶意揣测道:“难不成是临阵怯战,怕了。” “哼!你们懂什么,真正的高手从来都是最后才登场的。” 人群中,一个十一二岁的明媚少女站在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旁,语带不满的说道。 她话音甫落,这绝巅之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越嘹然的笛声。 淡烟疏雨曲夹杂宏大内力而来,声波扩散之下,搅动风雪,直贯云霄。 众人惊愕间,就见三道身影自北面山边翩然破空而至。 “无拘无执枕无忧,千载流光梦中留。 孤鸿飘萍何处寄?几度争锋几度休!” 任以诚负手于背,口中悠吟,伴随着身旁林诗音的笛声,缓步而来,尽显从容之姿。 阿飞默默的抱剑跟在两人身后。 “属下等参见门主,副门主。” 笛声止,魔刀门下众人,齐齐朝着任以诚和林诗音躬身行礼。 任以诚摆了摆手,行至那少女身旁,呵呵一笑道:“还是小红妹子有见识。” 说完,他又对少女身旁的老者拱手一礼,道:“老爷子,好久不见了。” 天机老人亦拱手回礼,笑道:“今日一战之后,小兄弟必将名流百世,老朽先在这里恭喜了。” 孙小红眨了眨那双灿若明珠的眼眸,娇笑道:“对方来者不善,大哥哥你可千万小心,不要丢了你那无敌魔刀的名头。” 任以诚颔首道:“那就借两位的吉言了。” 说完,他便朝着山顶中心走去,林诗音和阿飞就留在了天机老人之处。 步履间,任以诚目光四扫,打量着前来观战的众人,纷乱的身影中,有一群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金色,冰冷而耀眼,像黄金一样颜色的衣袍,每个人的头上都带着斗笠。 尤其是当先一人,任以诚竟隐隐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另一边。 魔教之主踏步上前,凝视着相隔数丈的任以诚,朗声道:“本座花重锦,任门主,久仰大名了。” 任以诚淡笑回道:“花教主客气了。” 他看了看花重锦身后的人马,感叹道:“教主真是好大的排场啊!” 花重锦扫了一眼白天羽的方向,道:“门主的排场也不差,伴曲吟诗而来,看来是自觉已胜券在握。” 任以诚悠然道:“教主乃当世强者,这不过是最起码的尊重而已。 倒是教主你,如此兴师动众的出了魔山,携教中精锐至此,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一场决斗?” 魔教的队伍中,四长老赫然在列,跟他并排的还有五人,两男三女。 两个男的一人身穿铁甲,覆盖全身,让人看不清面目,另一个穿着一身银袍,须发灰白。 三名女子脸上蒙着白纱,身姿玲珑,婷婷袅袅,却不知相貌如何。 这五人全都站在四长老的左侧,显然身份在他之上。 看到这些人,让任以诚愈发相信白天羽之前所说的那个消息。 “呵呵,看来门主的耳目倒也灵通。” 花重锦笑了笑,直言不讳道:“今日一战过后,本教不日便会兵发中原,一统关内。” 任以诚双眼微眯,语气骤冷道:“想拿我当磨刀石,你小心把自己的刀磨崩了。” 花重锦道:“不劳门主费心,本座若胜了,届时中原武林便是我魔教的天下。” 本座若败,自然也一切休提,呵呵……现在中原武林的未来,可就全系在门主你一个人的身上了。” 此言一出,在场观战的中原武林人士登时哗然变色。 “唰”的一下。 他们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任以诚的身上, 如果说,这些人之前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甚至还盼着任以诚输了,好挫挫他的锐气,看他的笑话。 那现在这些人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任以诚一定要赢。 一定要! 他们已开始祈祷。 从没有哪一刻,他们的念头似现在这般强烈。 然而。 任以诚却只是耸了耸肩,满是无所谓的说道:“你若以为这样可以给我施加压力,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事实上,我和那帮人的关系并不怎么样,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花重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同时拔出了插在腰间的刀。 一柄弯刀,插在纯银打造的鞘中,刀柄上还镶着一粒光泽柔润的明珠。 握着这柄刀,花重锦突然变得很虔诚。 “我的刀已在手,你得刀呢?” 任以诚右足顿地,霎时身侧灵光闪烁,旋即就见争锋自地面缓缓升起。 神异一幕,令得花重锦和在场众人无不为之瞠目,暗自乍舌。 看着花重锦变得谨慎的神色,任以诚心中冷嗤一声:“玩心理战术,谁不会啊!” 天愈发阴沉,雪势不见稍缓。 现场莫名陷入到了压抑的寂静当中。 无声中,任以诚和花重锦对视而立。 一者淡泊似云,一者沉冷如渊。 凌厉的刀意,飘散在空气之中,淡薄而锐利,弥漫在风雪之中。 火花! 两人之间,竟似激起了一串火花! 一串无声无形的火花! 虽然没有人的眼睛能看得见,但每个人的心里却都能感觉得到。 每个人的心都突然震动了起来! 第五十九章 神刀!刀神! 双影对立。 高涨的刀意,在风雪交缠之中已似满弦之弓,蓄势待发! “为了本教的大业,这一战,我期待已久。” 花重锦周遭气劲翻涌,三尺之内,片雪难落,一身功力已提至巅峰。 “皇图霸业,终究不过梦幻泡影!” 任以诚轻叹一声,翻掌压住刀柄,真气透刀而下。 ‘贯地狼突’出手,一刀启战。 无边地气受真气引动,众人陡觉脚下剧震传来。 不及惊讶,就见战场中有重重刀气似地泉喷涌般冲破积雪,向花重锦凌杀而去。 寒光一闪。 花重锦掌中的弯刀已出鞘。 阴沉的天空中,倏尔浮现出一道月影。 弯刀出手,本也该是直直的劈出去,无论多弯曲的东西落下时,也是直直的落下去。 这是物体的定律。 但花重锦却是个例外,他的刀法改变了这个定律! 弯弯的刀,弯弯的刀光,仿佛是一钩新月,但忽然间又变成了一道飞虹。 虹影过处,仿佛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刀气登时轰然崩碎。 “唰!” 任以诚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下一瞬,竟被一刀中分,劈成了两半。 众人悚然大惊,却见身躯没有鲜血喷出,反而凭空消散,这才发现被劈开的只是一道残影。 “好快的身法!” 花重锦正自吃惊,忽听一道猛烈的破风声从头顶传来。 任以诚人已闪至半空,手中刀锋旋搅。 ‘苍河星转’带起一道螺旋真劲,卷风荡雪,凝聚成一柄长达丈许的巨大雪刃,霸然重斩而下。 花重锦回身、出刀、竖劈。 雪刃被那道弯弯的刀光精准无比的劈在了正中间,整整齐齐的分成了两片。 一半在左,一半在右。 花重锦忽地瞳孔一缩,旋即手腕一转,横刀封挡。 却是任以诚紧随而至,从两片雪刃的中间杀出,势如山岳倾倒的一刀,当头压来。 “铛!” 双刀交击,火星迸射。 争锋所携刀劲磅礴无匹,花重锦当即双腿一屈,陷入地面,直没脚踝。 同时,他的心情也不禁随之一沉,对方的实力已超乎了自己的估计。 魔教有一门神功,名曰《种玉大法》。 可以让上一代教主将毕生功力传给新任的教主,使其能够在短时间内成为绝顶高手。 虽然传功的过程中会有所折扣,但功效依旧不容小觑。 花重锦的身上非但有着上代教主的功力传承,更有自己数十年勤修苦练而来的功力。 可如今,集合魔教两代教主的心血,在面对任以诚那一刀之时,竟然险些抵挡不住。 这少年当真不是个返老还童的老妖怪吗? 顾不得心中疑惑,花重锦猛提一口真气,弯刀一震,雄力沛然勃发。 任以诚人在半空,无从借力,且余势已衰,终于还是被逼退了出去。 好厉害的刀!好厉害的刀法! 他亦心生讶异。 刀如弯月,想来就是日后丁鹏用的那一柄圆月弯刀。 虽然现在刀上并没有那刻着那句‘小楼一夜听春雨’。 但能承受争锋全力一击,而丝毫无损,这样的刀,魔教里绝不会有第二柄。 这是一柄神刀,也是一柄魔刀! 任以诚腰身一拧,轻巧落地,赞叹道:“魔教至高绝学‘神刀斩’,果然名不虚传!” “门主的魔刀之名,也非浪得虚名!” 砰然一声爆响,花重锦足下积雪混着泥土,崩散翻飞,身形猛然拔起,弯刀再次出手。 月影横空,锋芒慑人。 任以诚蓦地心念一转,星辰变心法化转轮回劫。 弯刀冷刃,瞬息即至。 任以诚挥刀迎上,紧跟着,便爆发出了一阵雨打芭蕉般急劲的兵器碰撞声响。 恍惚间,众人的眼中只余下两柄刀,而不见用刀的人。 两人似已和自己的刀融为一体,化作两道璀璨流光,不断碰撞交击。 这是快与快的碰撞,更是力与力的交锋! “轰轰轰……” 刀气纵横开阔,四射而出。 带起连连气爆的同时,也在这绝巅之上,刻写下了属于他们的历史见证! 须臾间,两人交手已过百招。 奇幻瑰丽的刀势往来,玄奥诡谲的招式变化,看得在场众人心驰目眩,激动不已。 山壁之下。 林诗音也在一瞬不瞬的盯着场中始终难分胜负的两人,不自觉间,已皱起了眉头。 那双纤美的手,更因紧张而攥的指尖发白,全然没了半分血色。 “姐姐放心便是,他不会输的。”阿飞的声音突然响起。 然而。 林诗音此刻全部的心神,都已挂在了任以诚的身上,完全没有听见阿飞说了些什么。 不过,她没听到,有人却听到了。 “你怎么知道的?”孙小红好奇的看着阿飞。 更令她好奇的是,这个少年是何来历?他为什么会管林诗音叫姐姐? 阿飞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直觉。” “……” 孙小红甩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道:“还以为你有什么真知灼见,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却偏去学人家吹牛。” 她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完全忘了自己也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天机老人摇了摇头,呵呵一笑道:“丫头,这回你可说错了。” 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阿飞,悠悠道:“那孩子并没有吹牛,这场决斗,任小兄弟已然是赢定了。” “为什么?”孙小红不解道。 非但是她,这下连林诗音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 天机老人抽了口旱烟,缓声道:“无他,境界不同而已。” “还请前辈指点迷津。”林诗音恭敬道。 天机老人道:“两人看似不相上下,但实则任门主的刀法造诣远在花重锦之上。 一个以人役刀,一个则是为刀所役,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天机老人兵器谱排名第一,眼力自然非比寻常。 孙小红听得满头雾水,忍不住问道:“爷爷,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林诗音亦投出了疑惑的目光。 倒是阿飞,目中隐隐有精光闪动。 天机老人道:“什么是为刀所役? 刀即是人,人即是刀,人与刀不分。 刀感受人的杀性,人禀赋了刀的戾性。 人变成了刀的奴隶,刀则变成了人的灵魂。 刀本身便是凶器,而这样的一柄刀,更是凶中至凶的凶器。” 天机老人顿了顿,继续道:“什么是以人役刀? 刀即是我,我仍是我,刀是人手臂上的延伸。 是心中的意念表现在外的实体,故而人心中想要破坏那一样东西,破坏到什么程度,刀就可以为人达成。 人是刀的灵魂,刀是人奴隶!” 正如天机老人所说,任以诚身负绝命司两千年所学,确实已达到了他口中的境界。 绝命司纵然武学资质不足,但见识阅历却绝对丰富。 林诗音已陷入沉思。 阿飞则若有所悟。 天机老人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有本事的人,都能听得到。 人群中,那个头戴斗笠,一身金黄衣袍的首领,便是个有本事的。 听到天机老人的话,他看着任以诚和花重锦手中的刀,却是不屑的笑了笑。 他为什么会不屑? 或许是他已晋入了更高一层的境界。 “既然如此,那他们早已该分出胜负了,为何还在纠缠不休?” 孙小红犹自不解道。 天机老人望着战圈中的任以诚,目光微凝。 “或许……他是在试探对方的根底。” 天机老人猜对了。 但是,任以诚试探的不只是花重锦的刀法,他还在窥探对方的内功路数。 这也正是他转用轮回劫的原因。 在交手的同时,吸纳花重锦的刀劲真力入体,借此来推算他发刀之时,真气运转的走势。 “铛!” 火星四溅中,两人刀锋再次碰撞在一起。 任以诚忽地借力抽退,然后足下一顿,纵身腾空。 “嗷呜~~~” 乍闻一声惊天狼啸,任以诚强招上手。 皇世经天·星辰万变·破空千狼影! 刀光粲然。 千狼同声齐破空,刀气似暴雨倾盆,铺天盖地,笼罩而下。 月影连闪! 花重锦脸色前所未有之凝重,凝聚毕生功力,在顷刻之间,连续劈出了三十六刀。 神刀斩出手时的部位、时间、力量、速度,都是经过精确计算的,恰好能将自身所有的力量发挥到极限。 凭借着这一招的精妙,他终于还是接下了任以诚的破空千狼影。 “能正面接下我这一刀,你的刀已和小李飞刀相差仿佛。” 任以诚由衷的称赞了一句,随即却又发出了一声叹息。 “只可惜……” “可惜什么?” 花重锦的气息已变得沉重,握刀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任以诚道:“只可惜,你的神刀斩还不够完整!” 跟日后真正的神刀斩比起来,花重锦的刀法还不够快,也不够邪。 偏巧,这两点任以诚都有办法解决。 言罢,争锋再次扬起。 但这一刀却截然不同,竟散发出了一股妖异之气,令在场众人瞬间心生寒意,毛骨悚然。 天机老人的脸色变了。 那带着斗笠的黄袍人,脸上原本不屑的笑容,此刻也已消失不见。 如果说,任以诚以前被称为魔刀,只是因为他的行为。 那么现在,他的刀就真的已透出了魔性。 令人恐惧的魔性! 花重锦整个人突然愣住了,旋即骇然失声道:“这……这不可能!” 任以诚的起手式,赫然竟是他魔教至高绝学——神刀斩。 凭借着元神之力,任以诚以至静至极之心,洞察入微。 再辅以轮回劫,一番交手下来,已然窥得了神刀斩的庐山真面目。 皓月当空! 是月光还是刀光,众人已分不清楚! 任以诚突然出现在了花重锦身前,只有人,没有刀。 刀,已刺进了花重锦的身体里。 “这……这是……”花重锦一脸难以置信。 任以诚微微一笑道:“这是真正的神刀斩!” 这是融合了天邪剑诀后,够快够邪的神刀斩。 百年后,令无数武林人士闻风丧胆,真正的魔刀! 第六十章 天机老人的隐忧! 出人意料的一幕,惊的在场众人久久不能回神。 谁也没想到,任以诚打败魔教教主,用的竟然是魔教的刀法! 他为什么会魔教的武功? 众人几乎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花重锦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怎么可能会神刀斩?你不可能会。” 他仍然无法相信,望着任以诚的目光赤红一片,近乎癫狂。 自家秘传的武功绝学出现在外人手中,换做是谁都会如此。 任以诚眉角一扬,哂笑道:“刚才你教我的,怎么样,是不是用的比你还好?” 言罢,他撤手拔出了争锋,鲜血箭一般的从花重锦胸口射出,天上登时下起了红雪。 被血染红的雪。 花重锦踉跄几步,勉强稳住了身形。 “教主……” 魔教教众激愤难当,想要上前搀扶,却被花重锦挥手拦住。 任以诚连连摇头,口中啧啧有声道:“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在关外待着他不舒服吗?非得要来自讨苦吃。” 花重锦没去理会他的挖苦,而是皱着眉头,问道:“刚才你大可直接一刀将我劈成两片,为什么要留手?” 任以诚那一刀刺的是他右胸,虽然伤重,却并不致命。 “是啊,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中原群豪们亦心生疑问。 “魔教之人狼子野心,死不足惜。” “杀了他,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杀了他……杀了他……” 山壁之下,观战的人们突然异口同声的大喊了起来。 “烦人!” 任以诚眉头一皱,蓦地冷哼了一声。 声音夹杂雄浑内力,天台峰上顿如闷雷炸响,瞬间将那一片噪杂的声音压了下去。 众人只觉耳鼓刺痛,体内更是一阵气血翻腾,惊骇不已。 任以诚转过身去,目光如刀,冷冷扫过众人。 “想杀人,那就自己上来动手啊。”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却是谁也没有动作,甚至连话都不说了。 他们都清楚的很,这个时候谁敢上去,谁就将面临整个魔教的报复。 “嘁,一帮怂货!” 任以诚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诮,冷声道:“既然没胆子,那就少废话。 人是我打败的,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花重锦突然笑了起来,然后便牵动了伤口,剧咳不止。 “这个时候你还笑的出来?”任以诚诧异道。 花重锦道:“咳咳咳……我在笑原来你说的是真的,你跟他们的关系真的不怎么样。” 任以诚一本正经道:“任某素来以诚待人,从不打诳语的,至于为什么不杀你……” 他指着山壁的方向,道:“你当我跟那帮人一样白痴吗? 现在杀了你,你的手下肯定当场翻脸,那帮人死多少我都不心疼,可这里还有我的门人和朋友。 况且,杀了你那么多手下,适才又学了你魔教的刀法,我也实在有点儿不好意思下手了。” “也罢!” 花重锦长叹一声,索然道:“技不如人,今日一战,我输得心服口服。 诸天神魔为证,花重锦有生之年,魔教绝不踏入中原半步。” 斩钉截铁的一句话,传遍了天台峰每个角落,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中原群豪们已经忍不住欢呼起来,每个人心里都大大的松了口气。 魔教的人当然也听到了。 “教主,不可。” 那银袍老者越众而出,恨恨的看着任以诚,狠声道:“他武功再高也只是一个人,本教筹谋多年的大业,焉能就此断绝? 这样又教属下等如何能够甘心?” “住口!” 花重锦怒声断喝,想要制止银袍老者,但却已然迟了。 月影落,刀光起。 纵横大地十万里。 任以诚的身子在原地晃了晃,仿佛从不曾挪动过。 银袍老者走向花重锦的脚步却骤然而停。 紧跟着,在他的头发下,额角正中,突然出现了一点鲜红的血珠。 血珠刚沁出,忽然又变成了一条线。 鲜红的血线,从他的额角、眉心、鼻梁、人中、嘴唇、下巴,一路往下,没入衣服。 本来很细的一条线,忽地变粗,且愈来愈粗,愈来愈粗…… “咔”的一声。 银袍老者的头颅,竟忽然从刚才那一点血珠出现的地方裂开了。 随即,他的身子也在慢慢地从中间分裂。 直挺挺的,左边一半往左边倒,右边一半往右边倒,鲜血猝然从中间飞溅而出。 刚才还是好好的一个人,转瞬间已活生生的裂成了两半。 五脏六腑就这么洒了一地。 冷风一吹,血腥味儿和恶臭味儿登时传到了每个人的鼻子里,一个不落。 欢呼声不知何时已停止。 在场的都是江湖中有名有号的人物,包括天机老人和那金袍首领。 但他们谁也没见过这种事情。 林诗音和孙小红的脸上已然血色全无,恶心欲呕。 在场的所有人,以最直观的方式,见识到了神刀斩真正的威力! “不甘心又如何?” 任以诚冷冷一笑,似是对银袍老者说的,又似是说给所有魔教之人听的。 花重锦又惊又怒。 惊的是任以诚所施展的神刀斩,跟自己所用的完全是云泥之别。 怒却是敢怒不敢言,千言万语最后全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花重锦,望你好自为之。”任以诚化去争锋,言罢转身离去。 当来到那群金袍人面前时,他忽然又停了下来,凝视着那为首一人。 “上官兄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想到今日居然在此现身。” 那人沉声道:“若非如此,岂非错过了这精彩绝伦的决战。 门主无愧魔刀之名,好快的一刀!好邪的一刀!” 任以诚淡淡一笑,回道:“过奖了,就不知何时能有机会见识一下,上官兄名震江湖的‘龙凤金环’?” 最后四个字一出口,众人无不为之动容。 这金袍人赫然就是兵器谱排名第二的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冷笑道:“看来门主已有些不满足自己的排名了。 你且放心,会有机会的,只是希望若真到了那一日,你可不要后悔。” 任以诚呵呵一笑,拱手道:“那我就静候上官兄的佳音了。” 繁华过后,尘埃落定。 天台峰再次恢复了平静。 只是从此以后,当人们再次提起这里的时候,意义将截然不同。 任以诚刀中之神的传说,将从这里开始! “呕~” 客栈里,林诗音看着桌上的各种肉食,胃里止不住的一阵翻江倒海。 她还没有彻底摆脱那中分一刀的阴影。 “大哥,你最后那一刀实在太过分了。”林诗音难受的双眉几乎已拧到了一起。 “毕竟是魔教的武功,残忍一些在所难免,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任以诚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拿起一只鸡腿,津津有味的啃了起来。 饭桌上,除了他们两个和阿飞之外,还有天机老人祖孙俩。 孙小红亦是余悸未消,悚然道:“那一刀实在太可怕了,那感觉简直就像是地狱降临,万鬼缠身一般。” 说着,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听到孙小红的话,任以诚忽然叹了口气。 “唉!你会有这种感觉,其实是因为我这一刀还练得不到家。” 孙小红瞪大了眼睛,她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还不够可怕吗?” 任以诚摇头笑道:“等我真正掌控这一刀的时候,你若身临其境,就会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感觉不到,然后在迷茫中被劈成两片。”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孙小红登时又是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向后躲了躲。 听着任以诚的解释,天机老人的心中,不禁隐隐担忧起来。 刀为人役,人为刀役,代表着两种用刀的造诣境界,高下自有分明。 只是这其中有一点不易为人所深知。 那就是人与刀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存在。 刀是凶器,人纵不凶,但是多少也会受到感染。 刀本身虽是死物,但却可以给握住它的人一种无形的影响。 这种影响有时候会成为一种具体的感受。 就像是一块烧红的铁,靠近它就会感受到它的热,握住它就会被烧的皮焦肉枯。 神刀斩为魔教绝学,深具魔性。 用出神刀斩的刀,已然成了魔刀。 任以诚完善了神刀斩,也就等于增强了它的魔性。 一旦用的多了,难免就要沾染到魔性。 唯大智大慧者除外。 唯至情至性者除外。 天机老人暗叹一声,但愿任以诚是其中之一,否则武林只怕从此多事! 第六十一章 暗流涌动 魔教有一种很厉害的疗伤圣药,名曰‘天魔圣血膏’。 其效果之灵验,堪称天下无双,所以花重锦的外伤并不碍事。 只是,当他想要运功治疗内伤的时候,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真气稍稍一动,全身各处经脉中竟突然涌现出了道道刀气,震荡脏腑。 “噗——” 猝不及防之下,花重锦登时便是一大股逆血夺口喷出。 周身气血翻腾,五脏六腑更是剧痛无比。 他连忙停止了调运真气的念头。 良久,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缓和了过来,冷汗已将他后背的衣衫湿透。 屋子里,三大公主,以及四大长老仅存的两位,见此情形,均是担忧不已。 “教主,怎会如此?” 说话的是身穿铁甲的那位长老,他名叫铁臣,乃是魔教的三长老。 花重锦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有些虚弱道:“任以诚在我身上做了手脚。 我的经脉被他用刀气锁住了,一旦妄动真气,便会引动这些刀气在体内爆蹿。” 四长老惊道:“这样岂非等于武功尽废?” “卑鄙。” 大公主忍不住怒骂道:“竟然在暗地里用这种小人步数,枉我还以为他是个英雄,呸…… 中原人果然全都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花重锦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呵呵一笑道:“伪君子倒也未必。 我虽然发了誓,但咱们双方毕竟是敌人,他不相信也是理所当然,用些手段并不为过。” “我去找他要化解的方法。”大宫主霍然转身,迈步向外走去。 四公主连忙将她拦住,劝道:“大姐,冷静,你这般去了只会白白送死。 况且,你若是给别人下了毒,难道会轻易将解药交出吗?” 大宫主闻言,咬了咬牙道:“教主他都不曾下杀手,又怎会杀我。 为了教主,就是求我也要把化解刀气的办法求来。” 花重锦神情一肃,沉声道:“站住,你堂堂公主之尊去屈膝求人,将本教的颜面与尊严置于何地?” “让我对爹的伤势置之不理,我做不到。”大公主依旧不愿放弃。 而她除了公主的身份之外,还有一重身份——那就是花重锦的嫡亲女儿。 花重锦脸色稍缓,温言道:“区区小伤而已,还不至于让为父束手无策。 本教奇功无数,只消闭关些时日,便可将体内的刀气炼化。” 他忽地叹了口气,怅然道:“其实为父的内伤不过小事尔。 眼下真正要紧的,是咱们的镇教神功被任以诚给学了去。” 四公主双眉紧蹙,感慨道:“此人当真是天纵奇才,不但可以过目不忘,还能现学现卖!” 铁臣道:“纵是如此,刀法他能看,可真气运行路线他是怎么学到的?”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花重锦不断回忆着交手时的情形,却始终一无所获。 “真正可怕的是,任以诚的神刀斩似乎比教主的更快、更强,这已然超出了过目不忘的能力范畴。” 三公主突然开口,顿时让屋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如此天资,如此悟性,偏在此时中原出了这样一个盖世奇才,唉……这是天不佑我魔教!” 花重锦满心无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胸膛上的伤口,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四长老目光闪了闪,躬身道:“教主,以今日所见,任以诚和中原武林其他各派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样。” 花重锦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四长老道:“咱们不妨也动些手脚,来个挑拨离间,让他们窝里反。 届时,相信再不会有人能阻挡本教的霸业。” 花重锦看着他,眸中陡然闪过一丝厉声。 “你的意思是,本座发过的誓就不算了?” 四长老顿了顿,正色道:“教主,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花重锦冷哼一声,怒斥道:“这不过是古来那些背信弃义者的借口罢了。 人无信不立,此事休要再提。” 他积威已久,话一出口,四长老当即不敢再多言,只是心里仍旧不甘。 杀弟之仇,他一日不曾或忘。 花重锦摇了摇头,再次叹了口气,然后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凤儿留下。” 。。。。。。。。。。 雷震天是隶属四长老手下的一名坛主。 今日随军前往祁连山,本以为霸业将起,没承想,最后却是胎死腹中。 壮志未酬,他不免心生愁闷。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悻悻之下,雷震天索性给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 直到夜半三更,他才被手下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雷震天迷迷糊糊的仰在了床上,不多时,酒劲儿发作之下,只觉一阵口干舌燥,却又无力起身。 突然,他感觉嘴边传来一股湿润,仿佛天降甘霖,解了燃眉之急。 烛火摇曳。 醉眼朦胧中,雷震天看到自己床边隐约有道人影。 看起来似乎是个女人。 嗯?自己的房间怎么会有人? 蓦地,他惊醒了过来,真气下意识运转,酒劲儿当即散去了大半。 随后,雷震天便发现自己并非在做梦,床边真的有一个女人。 而且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简直美得就像仙女下凡一样。 这仙女穿的很特别。 一身通透的白纱,里面是两根细长的金色带子,上边穿着两排长不过寸许的流苏。 一根系在胸口,一根系在腰下。 犹抱琵琶半遮面,让雷震天再次口干舌燥起来,身体里更似烧起了一把火,令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你还想喝水吗?” 女子嫣然一笑,声音好听的就像是出谷黄莺。 雷震天看着她手里的水杯,却感觉身体里的那团火,烧得更旺了。 “你是什么人?新来的侍女吗?” 女人“咯咯”笑道:“我不是侍女,我是天上下来的仙女。” 她的声音又甜又温柔,就像是带着钩子,勾住了雷震天的魂魄。 “是了,只有仙女才能长得这般美丽!” 女子媚声道:“我想请你帮个忙好吗?” “当然没问题。”雷震天的眼神再度变得迷离而炽热。 那团火似乎已将他整个人都点燃。 银铃般的笑声再次响起。 烛火猝然熄灭。 紧跟着,房间里便回荡起了悠扬婉转的呻吟声。 这仙女正是林仙儿。 她自知孤身一人决计斗不过任以诚。 为了能找到一个足够庞大的助力,借着这次决斗的机会,她盯上了魔教。 林仙儿如今的武功已然不低,有心之下,终究还是让她追寻到了魔教的踪迹。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无往不利的杀手锏。 那就是她的容貌,她的身体,这是老天爷赐给她的资本。 没有什么难题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她就像是朵罂粟花一样,有着让人上瘾的魔力! 只要体验过她一次,就再也无法戒掉。 除了李寻欢和任以诚,林仙儿从来不曾失败过。 所以,她现在愈是成功,就愈是痛恨这两个人。 第六十二章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你叫阿飞?那你姓什么?” 客栈的大堂里,孙小红双手托腮,眨着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好奇的看着阿飞。 “与你无关。” 阿飞一直低着头,来回抚摸着天邪绝代,脑海中则不断回味着任以诚所用的那一式神刀斩。 他在那一刀中,看到了天邪剑诀的影子,颇受启发。 孙小红锲而不舍的继续追问道:“那你是怎么认识任大哥他们的?你的家在哪里?” 阿飞干脆不再理她。 林诗音见状,抬手点了点他的额头,温柔的笑道:“阿飞,不可以对女孩子这么没礼貌哦。 难得有个同龄人,你应该试着去交个朋友。” 阿飞淡淡道:“我有朋友,天邪绝代就是我的朋友。” 林诗音无奈摇头道:“小小年纪,别总是抱着剑不放,姐姐可不想你以后成为一个剑痴。” 阿飞举起天邪绝代,脸上突然洋溢起了坚定而自信的光彩。 “我一定要成为这江湖上最有名的人。 总有一天,我的剑会像任大哥的刀一样,威震天下。” 林诗音秀眉微蹙,轻叹道:“姐姐相信你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只是这人生在世,总该有一两个朋友的。 否则的话,日后你真的成为了天下第一,要去和谁分享自己的喜悦?” 阿飞蓦地笑了起来。 不爱笑的人,一旦笑起来,就会显得格外的迷人,更何况,他本就生的很好看。 “一两个朋友吗?” 阿飞低喃了一句,注视着林诗音,微笑道:“姐姐和任大哥加起来正好是两个人,这就足够了。” 清晨的初升阳光,映照着他那干净的笑容,仿佛冰雪消融,已将一旁的孙小红看得有些呆了。 林诗音不禁有些感动,轻轻抱了抱阿飞。 温暖的怀抱,让阿飞再次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也想起了那片荒原。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出来很久了。 “姐姐,我该回去了。” 阳光正好,阿飞单人孤剑踏上了归途。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会随着相处而不断加深。 突如其来的分别,让林诗音忍不住红了眼眶。 虽然不舍,但她也知道自己再没有理由留下这个跟自己异常投缘的少年。 “若是不放心的话,就去送他一程。”任以诚的声音悠悠响起。 昨日饭后,他便回房去整理神刀斩的感悟,直到此时方才出来。 “那大哥你呢?”林诗音这般问着,眼神中却是藏不住的意动。 “唉!” 任以诚感慨道:“某人啊,真真是有了弟弟,就将兄长抛诸脑后了。 我会沿着原路回返中原,完事之后你再来寻我便是。” 林诗音犹豫了片刻,道:“那……我将他送回家后,就来找大哥汇合。” 言罢,她便转身回房去收拾行李。 任以诚不仅撇了撇嘴,暗忖道:“只是让你去送他一程,怎么到你嘴里就成送回家了……呵,女人!” 阿飞走了。 林诗音走了。 天机老人祖孙俩也走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任以诚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落单了。 至于白天羽以及魔刀门那一众弟子,他们和任以诚并不走同一条路线。 孤家寡人倒也落得清净。 。。。。。。。。。。 祁连山天台峰一战,任以诚刀压魔教教主,将魔教大军阻于关外。 一时间,他的名声被推倒了空前绝后的高度。 江湖中,这一战已成了所有武林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 任以诚这三个字,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被人提起。 有人说他是拯救了中原武林的英雄,也有人依旧看不惯他的嚣张跋扈,众说纷纭,褒贬不一。 当然,对于任以诚自己来说,这些事情半点儿也不值得在意。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近日来江湖中传言四起,刀神任以诚正在到处行侠仗义。 据说,已有不少人受了他的恩惠。 左家庄的‘越女剑’赵姑娘,十八里铺的‘妙手神针’薛大夫,丐帮四袋长老米为良,以及西凉河的‘翻浪蛟’葛老三…… 刚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任以诚整个人都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那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这人难道就是所谓的人红是非多? 任以诚不禁失笑,居然有人敢冒用自己的名号,当真不怕被人给打死吗? 他决定要去看一看,这位究竟是何方神圣。 虽然对方做的都是好事儿,但是江湖路险,人心叵测,难保不是有人在算计自己。 循着江湖上不断传来的消息,任以诚一路追到了一个叫白石镇的地方。 对方的走的路线很奇怪,如果顺着这个方向走下去,那么不可避免的就会经过凤凰山,魔刀门的总坛。 任以诚寻思着,对方多半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日上中天。 任以诚找了家饭庄,准备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 寻了个空桌坐下,点了吃食酒菜。 此刻正是吃午饭的时候,饭庄里人声鼎沸。 任以诚打量了一下,在四周看到了不少提刀带剑的武林人士。 这些人说话的声音特别大,简直有些刺耳。 他们借着酒劲儿,肆意的谈论着那些‘刀头舔血’的勾当,那感觉就像是在炫耀别人没有的东西。 听着任以诚暗自摇头,正觉无趣之际,大门口又有四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名长髯老者,任以诚一见之下,莫名感觉有些眼熟,苦思许久才想起,是当日决战之时,曾在天台峰上见过对方。 那人是众多观战的武林人士之一,具体姓甚名谁不清楚,想来应该没什么名气,反正他是不认识。 事实上,当今武林他能叫的上名字的人,也根本没有几个。 另外三人,一个是紫红脸的胖子,一个身材壮硕,一个面色蜡黄。 四人坐定后。 紫红脸的胖子给那老者斟了杯酒,大笑道:“没想到今日能在次巧遇‘流云手’叶洵老哥,多年不见,真是想煞老弟我了。” 老者一饮而尽,谦虚道:“现如今诸葛老弟贵为金狮镖局的副总镖头,‘急风剑’的名头,威震黑白两道。 老朽手上这点儿唬人的玩意儿,实在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任以诚闻言,不禁眉头一挑,暗忖总算来了个有名有号的人。 这诸葛雷他的印象倒是很深刻,出场第一章就死在李寻欢飞刀之下的人,想忘都忘不掉。 “叶老哥过奖了。” 诸葛雷忍不住面露得色,接着道:“不知叶老哥这是从哪里回来?” 叶洵道:“不瞒老弟,老朽刚从祁连山回来。” 诸葛雷神情一震,讶然道:“莫非老哥是去看那魔刀与魔教之主的决战?” “正是。”叶洵点了点头。 诸葛雷满脸遗憾道:“决战之日我正好压镖在外,无暇前往观战,着实可惜。” 叶洵给自己倒了杯酒,脸上露出了回忆之色。 “那一战堪称旷绝古今,时至今日,我每每想起还会热血沸腾。 尤其是任以诚那决胜的最后一刀,威似神魔降世,奇诡玄异,不可言状。 有幸观此一战,老朽此生无憾矣!” 他的眼前似又浮现出了那一日的凌冽刀光,心神振奋之下,当即端起酒杯,再次豪饮而尽。 诸葛雷知他素来不喜妄言,如此说便如此是,不禁为之动容,却又有些难以置信。 “当真如此厉害?” 叶洵感慨道:“只会比老朽说的更厉害,但真正让老夫佩服的是,他以一己之力阻挡了魔教入侵中原。 建下如此丰功伟绩,当世刀神之名,他受之无愧,名副其实!” “嘿嘿!” 脸色蜡黄的汉子谄媚一笑,道:“老爷子的话未免夸张。 那任以诚刀法高超固然不假,但依我看,诸葛大哥的‘急风剑’未必就比他差了。” “老二,休要胡言。”诸葛雷摆了摆手,看似在喝止那人,脸上却是遮掩不住的自得笑意。 叶洵脸色干笑两声,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金狮镖局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一号,黑白两道都要给些面子,犯不着为了这种事情得罪他们。 诸葛雷三人见叶洵如此,不禁更加得意。 熟料,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井底之蛙,也敢谈天,不怕笑掉别人大牙吗?” 第六十三章 叵测 诸葛雷三人的脸色登时僵住,接着,就听见那声音再次传来。 “区区‘急风剑’,不过三脚猫的功夫,跟刀神比肩,凭你也配。” 闻听此言,任以诚不禁大感意外。 他万万没想到,当今江湖之上,居然还会有人替自己说话。 诧异之间,任以诚寻声看去,只见那说话之人是个白衣翩翩的少年公子。 年纪看起来和自己相差仿佛,生得修眉朗目,面色白里透红,有如良质美玉,端的是俊秀无双。 “哪来的小白脸儿,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此大放厥词?” 诸葛雷霍然起身,对那少年怒目而视。 他行走江湖多年,何曾被人如此轻贱过,原本一张紫红色的面皮,此刻已然是黑若煤炭。 少年手拈酒杯,嘴角犹自挂着一抹似讥诮又似轻蔑的笑意。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刀神何等风姿,凭一人一刀,力保中原武林免遭魔教荼毒,当世英雄无出其右。 尔等不知感恩戴德便也罢了,竟还厚颜在此大吹大擂,恕我直言,三位就算是不要脸也该有个限度。” 任以诚闻言,眼中一丝笑意闪过,暗忖道:“这人的言辞倒是犀利的很!” 那身材壮硕的汉子冷冷一笑,道:“那任以诚目中无人,更滥杀无辜,死在他刀下的冤魂无计其数。 论及危害,他手下的魔刀门比起远在关外的魔教来,只怕还犹有过之。” “冤魂?” 少年嗤笑道:“你说的是谁?龙啸云?赵正义?还是公孙摩云、田七? 这些人无一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根本死有余辜。” 他忽地面露恍然之色,道:“是了,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似你这种颠倒黑白的无耻小人,只怕早已和那些人惺惺相惜,引为了知己,那你自然觉得他们死得冤枉。” “你……” 壮汉拧眉怒目,有心辩驳,奈何少年所言无虚,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张口。 少年见状,不禁得意一笑。 却在这时,那脸色蜡黄的老二蓦地冷哼道:“一个魔刀门主,一个魔教教主。 两派之间虽有恩怨,大可私下解决,却为何要大张旗鼓的决斗,还搞得天下皆知? 各位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壮汉当即接口道:“当然奇怪,简直莫名其妙,魔教当真要入侵中原,也该暗中行事。 这般肆无忌惮的说出来,未免太过不合常理了。” 老二肃然道:“依我看,这其中定然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也许这场决斗压根儿就是这两个魔头串通起来,设下的阴谋,意图祸害我中原武林。” 他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听起来甚至还合情合理,饭庄里的武林人士已不禁陷入了沉思当中。 就连任以诚自己都差点信了。 “砰”的一声震响。 少年拍案而起,怒骂道:“放屁,一帮忘恩负义的畜生,尔等眼下还有命在,便是刀神的恩赐。 若非刀神出手,你小小一个金狮镖局,现在只怕早已被魔教夷为平地了。” 看着长身而立的少年,任以诚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适才对方坐着的时候还没注意,现在站起来了,他才发现对方的胸肌好像过于发达了,外袍已然被顶起来了。 难怪一个男人会长得这般漂亮,原来是个姑娘! “混账!” 诸葛雷气急败坏,几乎七窍生烟,厉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口口声声维护那个魔头?” 少年,额……不对,应该是少女傲然一笑,将一直放在桌上左手边的一个狭长木匣打了开来。 “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争锋宝刀在此。” “咳咳……” 任以诚端着酒杯,好悬没被一口呛死。 Σ(`д′ノ)ノ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木匣里那柄跟争锋足有八九成相似的长刀,恍惚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呵呵!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真特娘的巧啊! 诸葛雷骇然色变,喉头里“咕噜”一声,僵硬的回头看向了叶洵。 “叶老哥,这当……当真是……” 叶洵点点头:“确是神刀争锋的模样。” 诸葛雷闻言,脸上顿时没了血色,身体更不受控制的打起了摆子。 任以诚眉头一挑,心中疑惑对方明明见过自己,为何要装作不知? 叶洵是去过祁连山观战的,当然不会不认识任以诚的容貌。 但是想到诸葛雷三人适才对刀神的诋毁和不敬,他索性便决定来个看破不说破,要让三人受点教训。 岂料,老二忽地冷笑一声,阴恻恻道:“我怎地不知道,堂堂刀中之神,原来竟是个小娘们儿。” 此言一出,少女当即脸色微变。 诸葛雷大惊道:“老二,你说什么?” 老二道:“大哥,你莫要被骗了,这人是个女扮男装的雌儿,哪里是什么刀神。” 诸葛雷强定心神,半信半疑的打量了一眼少女,很快就发现了破绽。 少女的伪装属实不算高明,只是之前他先惊后怒再惧,心绪接连激荡,这才被蒙骗了过去。 叶洵干咳了两声,正色道:“老朽只顾着看刀,却忘了看人,实在抱歉,抱歉。” 诸葛雷冷哼了一声,双目死死瞪视着少女,几乎要冒出火来。 “小贱人,找死。” 他恼羞成怒,但闻铿然一声,手边的长剑已夺鞘而出,匹练般的剑光,急刺少女面门。 这一剑若是躲不开,少女不死也得毁容,既阴损又狠辣。 任以诚已做好准备出手相助,熟料那少女的身手竟也不差,间不容发之际,就见寒光一闪,那柄仿造的争锋已被她握在手中,斜砍而出。 “叮”的一声激鸣。 急风剑势戛然而止,匹练散去,仿若毒蛇七寸受制,再难逼近分毫。 少女手腕一旋,长刀灵巧的绕过剑身,横拍而出,诸葛雷正自心惊,忽见眼前刀光再闪。 紧跟着,就是“啪”的一声脆响,伴随脸上一阵剧痛传来,他人已被狠狠抽倒在地。 老二和壮汉没想到这少女身手竟如此高强,大喝一声,重拳鞭腿已同时攻了过去。 只是他们既然叫诸葛雷大哥,武功自然是比不上对方,少女娇笑一声,手中长刀接连挥出。 “嘭嘭”两声,诸葛雷的身旁立时又多了两个人。 这两刀出手虽有先后之分,但那两人中招的声音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 “服了么?” 少女的刀锋在地上三人的身上来回扫动着,表情得意之极。 “服了,服了……” 三人面色如土,连连点头,身子抖如筛糠。 看着他们的丑态,少女不禁面露鄙夷之色。 她狡黠一笑道:“想活命的话,就趴在地上学狗叫,只要让我满意,就饶了你们三个的狗命。” 三人闻言一怔,脸色青白不定。 人身于世,受此奇耻大辱,岂非比死更加痛苦? 然而,就在老二和壮汉内心各自挣扎不定之际,却听耳边突然响起了狗叫。 诸葛雷竟真的翻身趴在了地上。 两人一脸难以置信,他们仿佛在诸葛雷的屁股后看到了一根毛绒绒的尾巴,正在不断摇摆着。 很快,他们也长出了尾巴,开始摇尾乞怜,谄媚的吠着。 “乖狗狗,再多叫两声。”少女开心的大笑着。 一时之间,饭庄里的人全部都呆住了,安静的近乎诡异,只余下少女那如银铃般清脆动听的笑声。 三人里诸葛雷叫得最欢,就好像他从来都是一只狗,而不是人。 狗有锋利的爪子,他呢? 诸葛雷虽然没有爪子,但他的袖口里常年都藏着一柄匕首。 少女正自得意,诸葛雷忽地右臂轻轻一抖,匕首已从袖口滑出,在满面狰狞中,狠狠朝着少女的小腹刺了过去。 变故横生。 少女猝不及防,眼看就要命丧当场,任以诚突然出手了。 难得收获了一个迷妹,他当然不会让对方就这么死于小人之手。 虽然这迷妹的性子似乎有些顽劣…… 电光石火之间,就见任以诚抬手在桌上轻轻一按,碗边的筷子便凭空弹起,箭一般激射了出去。 “哧!” 破风声起,诸葛雷身形顿止。 筷子己射穿了他的太阳穴,“夺”的一声,钉在了饭庄的梁柱上。 少女这时终于反应过来,不禁勃然大怒,一脚踢开诸葛雷的尸体,同时反手一刀劈出。 老二和壮汉犹自犬吠不停,下一瞬便也毙命当场。 少女怒火难消,目光一转,看向了叶洵。 却见对方神色激动,竟理也不理自己,径直走向了角落处的一名少年,纳头便拜。 “老朽见过刀神!” 任以诚连忙将他扶起,心中不由一叹。 今日这里非但遇到了迷妹,还有迷弟,而且还是个老迷弟! 少女见状,口中“啊”的一声惊呼,人已完全愣住。 客套了两句后,叶洵看着少女,不禁失笑道:“这可真是假李鬼遇到真李逵了。” 任以诚无奈摇头,来到少女面前,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道:“姑娘,回神了。” 少女如梦初醒,紧跟着又是“呀”的一声,激动的情难自抑,目光流转间,左眼里似写着崇敬,右眼里则写着仰慕! “姑娘,还请冷静些。”任以诚有些受不了少女那火一般热情的眼神。 少女吃吃道:“你……你真的是魔刀门主,刀神任以诚前辈?” 任以诚轻笑道:“魔刀门主是我,任以诚也是我,刀神之称不过玩笑,姑娘不必当真。 至于那前辈二字,我也原封奉还,恕我敬谢不敏了。” “你这人真有趣。” 少女被逗得咯咯直笑,忽地拱手一礼,躬身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任以诚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三个小人,打便打了,杀便杀了,只是你何必去折辱他们?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今日若不是我恰巧在此,你岂非已小命不保。” 少女见他竟如此关心自己,不由神色一喜,但紧跟着又愤愤不平道:“谁让他们那么诋毁你,不过小小教训一下而已,谁知道这坏人竟如此不识好歹,哼!” 任以诚挑眉道:“我自己都不在意,你为何这么生气?” 少女凝视着他,却没有说话,脸上突然散开了一酡红晕,然后怯怯的低下了头。 叶洵在一旁见状,不禁哈哈大笑道:“只怕是少女怀春,当然见不得自己仰慕之人被人贬低。” 少女似是被道破了心事,脸上的红晕不觉间已散到了耳根后,头也垂得更低了。 任以诚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忽然挥手一拂,拿过了少女手中仿造的争锋。 “不错嘛,做的还挺像。” 少女嫣然道:“见过公子出刀的人虽然不多,但只要花点儿心思还是能找到的。”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祁连山决战之前,见过争锋的人基本都已死光,还真是难为你了。” 少女道:“只要能见到公子,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任以诚淡淡道:“所以这些日子,在江湖上有人冒充我的名头到处行侠仗义,当然也是你做的好事。” 少女羞赧道:“我想见你,可又找不到你,无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 她看着面无表情的任以诚,伸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生气了吗?” 任以诚长叹道:“你可知道这武林之中有多少人恨我入骨,你这么做就不怕引火上身,被那些人杀掉?” 少女粲然一笑道:“但我终究还是见到你了。” 任以诚道:“你费尽心思想要见到我,到底所为何事?” 少女道:“当然是想见识一下刀中之神的绝世风采。” 任以诚难以置信道:“就为了这个,你便甘愿连性命都不顾?” 少女娇笑道:“为什么不可以?你一定不知道现在江湖上有多少像我这样的女子,日思夜想只盼着能见上你一面,只是她们都没有我这般幸运罢了。” 天下有什么是比妙龄少女对心目中的英雄的赞美,更令男人陶醉的? 是这个男人恰好正是被她赞美的英雄。 天下又有什么是比无邪的少女全心的敬仰,更令男人自豪的? 眼前这少女非但无邪,更是美丽绝伦,纵然穿着男装亦难掩其傲人姿色。 任以诚已有些飘飘然,忍不住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少女闻言,不禁展颜一笑,欣然道:“我姓白,公子若不嫌弃,叫我凤儿便是。” “白凤?” 任以诚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然后原本温和的笑容瞬间面沉似水。 少女微微一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任以诚凝视着少女,目光一凛,缓缓道:“你不该姓白的,你应该姓花才是——花重锦的花。” 第六十四章 花白凤:本公主素来以诚待人! 瞬息之间。 少女不可抑制的身躯一颤,瞳孔骤然收缩,但很快就被遮掩了下去。 她垂着头,怯生生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凤儿听不明白。”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那我不妨说得再详细些。 你叫花白凤,是魔教四大公主之首,也是魔教教主花重锦的亲生女儿,这回可明白了?” 叶洵等在场的武林人士,此刻俱都已呆若木鸡。 自古美人爱英雄。 他们本以为自己今日见证了一段佳话的诞生,没承想,事情的发展竟急转直下,简直匪夷所思! 在一片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少女陷入了沉默。 须臾后。 她忽地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斟了杯酒,一饮而尽。 接着,就见少女爽飒一笑,道:“装得娇滴滴的可真难受,还是这样来得痛快!” 任以诚诧异的看了看少女,一杯酒下肚,对方竟好似换了个人一般,再不复刚才的纯真与娇俏。 此刻她一身男装,竟也真的透出了几分男儿的英姿豪气! “公子可愿赏脸,与小女子共酌一杯?”少女又斟了杯酒,放到了对面的位置。 任以诚饶有兴趣的笑了笑,欣然入座,端起酒杯道:“先干为敬。” 少女举杯共饮,脸上笑意更浓,道:“公子就不怕我在酒里下毒吗?” 任以诚眉头一挑,洒然道:“能毒倒我,算你有本事。” 少女抚掌大笑道:“不愧是刀中之神,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道:“敢问公子,我到底是哪里露了破绽?” “这就坦白了?我还以为你会继续嘴硬下去。”任以诚不禁有些惊讶。 少女无奈摇头道:“你既已生疑,那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再相信我,我又何必再白费力气。” 任以诚哑然失笑,随即伸手拿过酒壶,将两人的酒杯斟满。 “这一杯,敬你的坦率。” 看着面前的酒杯,花白凤不由神色一怔,眸中闪过一丝意外,颔首道:“能得公子妙口一赞,小女子荣幸之至。” 杯酒入喉,她凝目看着任以诚,道:“公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任以诚道:“说起来这只能算公主你倒霉,魔教里我了解的人并不多,但偏巧你就是其中一个,唉……” 他感慨道:“但凡你只要换个名字,我连半点儿都不会怀疑你。” “原来如此。” 花白凤面露恍然之色,一时间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叹息道:“看来当真是天不遂人愿! 不过,这岂非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就是太让人懊恼了些。” 任以诚称赞道:“你这份豁达属实让我惊讶,只是你也别什么黑锅都往老天爷的身上扣。” 花白凤愣了愣,眼中透出不解之意。 任以诚目光扫过她胸前被撑起的外袍,道:“怪只怪你的伪装太差劲。 若是你以男儿之身接近我,只凭一个名字,我绝不可能这么快就猜出你的身份。” 他顿了顿,接着又道:“我记得你们魔教有一门‘以牙还牙,神龙无相大法’能幻化万千,易容天下无双,难道你不会这门功夫吗?” 花白凤被他看得脸色发红,苦笑一声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道:“事已至此,不知公子准备如何处置小女子?” 任以诚脸色忽沉,冷冷道:“我若是要杀了你呢?” 花白凤毫无惧色,淡然笑道:“公子尽管动手便是。” 任以诚道:“你不逃?” 花白凤反问道:“以公子的武功,难道我能逃的掉吗?况且,我也相信公子是不会杀我的。” 任以诚道:“你为何这般确定?” 花白凤道:“我爹身为魔教教主,公子都不曾下杀手,当然也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女子。” 任以诚道:“你早已算准了这点?” 花白凤嫣然道:“公子乃当世豪杰,自然有过人气度。” 任以诚大笑道:“哈哈哈……好个魔教大公主,有胆识,有魄力。” 他右臂一抬,指向饭庄门口,道:“大路朝天,公主只管自便就是,任某恭送公主。” “刀神万万不可。” 不等花白凤说话,叶洵猛地迈步而出,急声阻拦道:“这魔女花言巧语只为保全性命,刀神切不可上当。” “哦~” 花白凤道:“你说我花言巧语,那便是认为我适才所说的话都是错的。 如此说来,难道在你眼里,刀神不是个大英雄,大豪杰吗?” “岂有此理,你……” 叶洵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连忙对任以诚解释道:“刀神见谅,老朽绝无此意。” 任以诚淡淡道:“老人家不必多礼,只是这大公主乃是奔着我来的,连我自己都不介意,依我看,老人家您也就不必操心了。” “非也!” 叶洵神情一肃,凛然道:“当日花重锦曾发下重誓,在他有生之年,魔教绝不踏入关内一步。” 他冷眼瞪视花白凤,沉声道:“神魔为证,言犹在耳,可你这魔女今日却公然违背誓约,作何解释?莫非令尊已不在人世了么?” 花白凤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老人家放心好了,就算你死了,我爹也不会死。” 叶洵愤然道:“那便是食言而肥,魔教之人果然不能轻信,今日刀神在此,绝不与你这魔女善罢甘休。” 饭庄内的武林人士,当即纷纷出言应和。 花白凤秀眉一挑,问道:“谁说我是魔教中人?” 叶洵厉喝道:“刀神所言,怎会有假?适才你自己也已亲口承认,如此还想狡辩不成?” 花白凤正色道:“我已脱离教门,大公主的身份已成为过去,自然不算违誓。” 叶洵狐疑道:“你说是便是吗?好端端的你为何要脱离魔教?” 花白凤望着任以诚,眼波流转,幽幽道:“那当然是为了找他。” 叶洵冷笑道:“简直是笑话,你分明是居心叵测,魔教染指我中原之心不死。” 任以诚有些不耐道:“那老人家你意下如何?” 叶洵大义凛然道:“为了中原武林的安危,唯有杀了这魔女,以绝后患。” 任以诚眉头紧皱,道:“杀人,杀人,你们就知道杀人,敢情不是你们动手是? 我是杀过人,非但杀过,还杀了不少,可那都是些死有余辜之辈。” 他看着叶洵,问道:“老人家,你说她有阴谋,证据呢?” 叶洵讷讷道:“这……只是老朽的猜测,但是她毕竟是魔教中人……” 任以诚质问道:“魔教中人便不是人了?他们的生命便不是生命了? 无凭无据的我为什么非要杀了她不可?就因为沾了个魔字? 那我身为魔刀门主,是不是该一刀把我自己也杀了,免得日后危害武林?” 饭庄里再度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片呼吸声此起彼伏。 叶洵慌张道:“这怎相同?他们怎能和刀神相提并论。” 任以诚道:“大家都是人,一鼻子俩眼睛,没什么不一样,是非善恶看得是人心,而不是派别出身。 山间野兽也是为了果腹才去捕杀猎物,我们生而为人,若不问缘由便举刀杀人,那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了?” 花白凤也在静静的听着,眼中异彩连连。 任以诚道:“大公主,以你的身份,中原并非久留之地,还是尽快回去关外。” 花白凤道:“我确实已脱离魔教,公主二字再也休提,况且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若就此离去,岂非白忙一场。” 任以诚道:“你要找我,无非是为了你爹身上所中三阴所经手的禁制,以及我所完善的神刀斩刀法。 但你该知道,这两样我一个都不可能交给你。” 花白凤道:“为人子女,我绝不能眼看我爹受苦而无动于衷,我必须得为他做些什么。 所以,我非但不会离开,而且还跟定你了。” 任以诚洒然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看你还能不能再找到我。” “走着……” ‘瞧’字还没出口,花白凤突然发现眼前竟已不见了任以诚的踪影。 身法之快,如鬼似魅! 她忿忿的跺了跺脚,心里忍不住生出了一种想要咬死他的冲动。 恼怒间,她也身形一闪,向饭庄外急掠而去。 第六十五章 极致诱惑 寒冬,昼短,黄昏又至。 漫天飘雪中,一道模糊的残影飞掠过长街,来到了迎阳客栈的门前。 任以诚回头看了看被积雪覆盖的地面,淡淡一笑。 “这场雪已下了一天一夜,什么痕迹也都没了。 量那妮子纵有通天本领,也休想再找到我。” 他迈步正要进客栈,却见店里的伙计已先一步迎了出来,躬身问道:“敢问这位客官可是任以诚任公子?” “怎么,你认识我?” 任以诚不禁诧异,自己的名声竟已大到这种街知巷闻的地步了吗? 伙计嘿嘿笑道:“小人哪有荣幸能认识公子这等人物。 是早些时候有位姑娘往柜上放了些银子,交待说有位任公子今日会到,让我们一定好生招待着。” “……” 任以诚神色一僵,想起适才说过的话,恍惚间仿佛有些脸疼。 没想到,这花白凤倒还真有两把刷子! 伙计虚手一引,殷勤道:“公子快快请进,酒菜、客房都已备好,外面雪大,您莫要冻坏了身子。” 任以诚有心想走,奈何风雪留人,只得点了点头,在伙计的带领下去了客房。 酒足饭饱后,店家又给送来了热水。 不得不说,花白凤的安排实在是周到的很!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任以诚照旧打坐练功,在气行九转之后,卧榻入眠。 夜渐深,窗外冷风呼啸。 突然间,房门轻响。 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但还是无法瞒过任以诚的灵觉,悄然侧头看去,只见黑暗中一道身影灵巧而入。 他如今功力至深,已可夜间视物,来人毫无意外,正是花白凤。 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任以诚若无其事的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嗯?” 他眉头暗皱,蓦地一股凉意袭来,身上的被子已被掀开了一角。 紧跟着,花白凤居然像条泥鳅一样钻进了被窝,然后又像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死死的缠住了他。 错愕间,幽香沁鼻。 任以诚反应过来,意欲挣脱起身。 谁知花白凤竟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幽幽道:“除非你运功震断我的四肢,否则我绝对不会松开。” 任以诚闻言,无奈一叹,同时将真力散了去。 那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的滑腻,对方身上显然是寸缕未着。 花白凤“嘻嘻”一笑,得意道:“从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已经醒了。 你说,这是否就叫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 任以诚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你们魔教的人,行事都这般没底线的么?” 花白凤轻叹道:“唉!没办法,为了我爹,这点儿牺牲也算不得什么。 从下决定来找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把自己当成是你的人了。” “喂喂喂。” 任以诚不满道:“你这样说得我好像是个趁人之危的混蛋一样,现在明明是你在欺负我。” 花白凤娇笑道:“这世上哪会有你这样的混蛋。 你年少英俊,武功更近乎天下第一。 似你这般盖世人物,把自己交给你,我非但没有吃亏,反而还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任以诚好奇道:“哪里不一样?” “就是你在饭庄说的那番话。” 花白凤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缓缓道:“除了本教中人以外,在别人的眼里我是魔、是豺狼虎豹、是妖邪鬼怪,但唯独不是人,只有你不同。” 她顿了顿,吃吃道:“你一定不知道自己当时有多么的令人心动,我真的已开始有些喜欢你了。” 任以诚淡淡道:“呵呵,你猜我信是不信?” 花白凤幽怨道:“你可知这世间除良辰美景以外,女子的真心亦不可辜负。 自我有记忆以来,只有你对我没有丝毫的偏见,只凭这一点,便足以令我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事。 若非如此,难道……难道真的以为我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吗?” 任以诚不由动容,只因这‘认同’二字,对于某些人来说,确实很令他们感动。 他一时难以分辨真假,只得转移话题,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花白凤轻哼了一声,道:“在饭庄的时候,我在你身上抹了万里追魂香。 此乃我魔教秘宝,源自于一种极其罕见的毒虫。 不管相隔多远,那毒虫都能闻到自己散发出去的气味。” 任以诚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的情况,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惊奇道:“怪哉!以你的身手,若在我身上动手脚,不可能瞒得过我。” 花白凤道:“我把香提前抹在了你坐的凳子上,你当然发觉不了,找你喝酒本就是我提前计划好了的。 说起来,你的轻功委实太过惊人了,我这一路足足换了三匹马,才勉强抢先你一步赶到了这里。” 任以诚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会在这家客栈落脚的?” 花白凤笑道:“我哪里会知道,我只是给这里的每家客栈都留下了银子而已。” 任以诚感叹道:“到底是魔教,家大业大,果然是有钱任……” 他忽然惊呼道:“喂,你不要乱摸。” 花白凤媚声道:“奇怪,说了这么久,你怎地一点反应都没有?” 任以诚没去理她。 花白凤沉吟了一下,恍然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林诗音对不对?你在为了她克制自己。 咯咯……真是个专情的男人,不过没关系,你若是想的话,我可以易容成她的模样。 那‘以牙还牙,神龙无相大法’我其实是会的。” 任以诚惊讶道:“那你为何……” 花白凤截口笑道:“当然是为了让你发现我是个女人。” 任以诚叹息道:“很好,你非但好胆识,好魄力,更是好心机。 人都说虎父无犬女,女儿都已是这般厉害,你爹当然更加不简单。 这次你的出现,让我愈发庆幸自己在你爹身上留下了后手。” 他呵呵一笑,揶揄道:“你这是否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花白凤道:“这完全是两回事,岂可一概而论。 谁叫我武功不如你,不动些脑筋怎么成。 你可知那日决战后,四长老曾进言要挑拨你和中原各派的关系,让你们自相残杀,结果被我爹断然拒绝了。” 她不禁有些着急,手脚就搂的更紧了。 “呵呵!”任以诚笑而不语。 花白凤想了想,然后就像只猫儿一样,在任以诚身上轻轻蹭了蹭,撒娇道:“那我退一步,只要神刀斩好不好?” 任以诚断然道:“不好!” 花白凤道:“为什么?神刀斩本就是魔教绝学,你还给我岂非也是理所当然的?” 任以诚笑道:“你已非魔教中人,神刀斩事情岂非也已与你无关?” 花白凤道:“但我总还是花重锦的女儿。 换做是你,你能袖手旁观吗?” 她恳求道:“好人,你就答应了我! 只要你点头,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莫忘了我会易容术,有了我你就等于拥有全天下所有的美人。 如此美妙的事情,难道还比不上一门刀法?难道还不能让你心动?” 感受着耳旁不时传来的热气,任以诚却丝毫不为所动。 “美人计若对我有用,你此刻早已没力气说话了。” “我偏偏不信这个邪!” “你松不松手?” “不松,除非你打死我,哼!” “不松那就一起睡,左右吃亏的也不是我。” 任以诚话音未落,就听花白凤“啊”的一声惊呼,整个人已反被任以诚手脚夹住,再也作怪不得。 “好姑娘,咱们梦中再会!” 第六十六章 花白凤:你这个穿上衣服就不认账的混蛋! 晨光微熹,透窗而入。 花白凤似醒非醒,迷朦间,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身旁,却发现被窝里只剩下自己。 她睡眼惺忪的坐起身来,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被子随之滑落,屋中登时春光大盛。 只是这般美丽的风景,已无人欣赏。 摸着余温未散的床榻,花白凤突然“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为什么要笑? 只因她发现自己竟然遇到了一个柳下惠! 想到自己昨夜就这么赤身露体的,在任以诚怀里也不知睡了多久,花白凤的脸上又不禁泛起了红晕。 不过,这一觉倒也睡得格外香甜,明明是个陌生人,但对方的怀抱却出奇的令人感到安心。 “真是个冤家……” 花白凤似嗔似怪的轻喃了一句,旋即准备下床更衣。 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昨晚胡乱扔在地上的衣服已被叠好,整整齐齐的放在枕边,上面还压着一张纸笺。 “有女白凤,风华绝世,玉骨冰肌,靡颜腻理,是为魔中之绝艳,亦有姑射之仙姿。 任某不才,承蒙姑娘美意,以赤诚相待,深感荣幸,然则余乃浊世俗人,自惭无颜相对,惟恐辜负美人深恩,是以就此拜别。 江湖路险,人心难测,姑娘身份特殊,中原终非久留之地,只盼姑娘早日归家,望好自珍重!珍重!” 看着那凌厉如刀的字迹,花白凤娇哼一声,自言自语道:“算你还有些眼光。 只是若想就此打发了本姑娘,那你也未免想的太简单了些。” 她穿好衣服,又将那纸笺上的内容反复看了两遍后,轻轻叠好,贴身收藏。 不自觉间,她脸上的笑意更甚。 看着桌上任以诚留书时所用的文房四宝,花白凤神色一正,走了过去。 拿起一张纸,从上边撕了张两寸来宽的纸条下来,提笔写了一串蝇头小字。 她来到窗边,推开了窗户,不知何时,外面已风停雪止。 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花白凤深吸了口气,瞬间一股寒意流变全身。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她觉得这样可以让自己的头脑变得更加清醒。 纤指轻抵朱唇,花白凤猛然发出一声脆亮的唿哨,不多时,空中也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唿哨。 紧跟着,就见一道黑影远远地飞了过来,落在了窗框上。 这竟是只鸽子! 漆黑发亮的羽毛,钢喙利爪,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隐隐透着凶光。 这绝不是普通的鸽子,它简直比老鹰更加凶猛健壮! 在鸽子的爪上,系着一根同样黑色的铁管,花白凤将纸条卷好,塞了进去,认真封住。 一切完毕之后,鸽子却没有飞走。 花白凤见状,不禁叹了口气,面上更浮现出一抹愁容,随即就见她骈指如刀,在手臂上割了块血淋淋的肉下来,递到了鸽子嘴边。 这鸽子竟然是吃人肉的! 花白凤的脸上已疼出了冷汗,血色尽退,可若不这么做的话,这只鸽子是绝不会飞走的。 人办事要报酬,鸽子其实也一样,只是这报酬属实太贵重了些! 它吃的肉不但要活人现割的,还必须得是年轻女孩子身上的才行。 可也只有如此诡异的方法,才能培养出如此神异的鸽子来。 魔教虽然底蕴深厚,但这样的鸽子,却也只有三只而已。 唿哨声再次响起,鸽子已叼着肉飞走了,花白凤则忍痛拿出‘天魔圣血膏’,敷在了伤口上。 。。。。。。。。。。 天晴,气朗。 奈何冬日酷寒,虽有阳光,但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前日所下得那场大雪,此时完全没有融化的迹象。 漫山遍野都笼罩在一片洁白当中。 山路崎岖且滑,任以诚却似如履平地,仿佛山野间的一缕轻烟,飘然而行。 非但速度快愈奔马,所过之处,更是不留半点痕迹。 轻功之绝妙,已臻踏雪无痕的至高境界。 从客栈出来后,他本待改行小路,但转念一想,大隐隐于市,官道上人来车往,最适合掩饰行迹。 但接着他又一转念,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自己会这么想,花白凤当然也可以。 所以,最终他还是决定走小路,哪里偏僻就走哪里。 山阴之间,风凛如刀,不时将地上的积雪卷起,映照着正午的日头,满山银芒闪闪。 然而,就在这本该一片皎洁之中,却突兀的出现了一抹刺眼的红色。 鲜血一般的红色! 山路的尽头是一片枯林,枯林的尽头就是官道。 在官道与枯林的交界处,二十多具尸体横躺在地,正是他们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积雪。 只剩下一名少女,正在一十三名手持长刀的汉子手下,苦苦支撑。 少女的武功并不怎么厉害,之所以还没死,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那些人舍不得杀她,就像猫戏老鼠一样,猥琐而又充满恶意的笑声,不断回荡在枯林之中。 任以诚本该立刻就出手的,但他却没有,他在犹豫,这是否又是个圈套? 这地方很荒僻,平时荒,眼下这个时节更荒! 可偏偏就在这里,让他遇到了这桩事情,实在太巧合了些。 任以诚暗忖道:“我虽然已洗过澡,也换过了衣衫,但魔教的手段层出不穷,难保不会还有其他的方法找到自己。” 就在这时,一道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竟然就这么看着?” 如风一般的身影,从任以诚身旁疾掠而过,话音未落,人已冲到了那十三人的包围之中。 任以诚不由眉头紧皱,叹息道:“唉!到底还是被她给找到了!” 来人赫然正是花白凤! 眼见有人来援,少女原本已因绝望而死灰一片的神色,登时重现焕发出了光彩。 “呦呵!弟兄们,咱们今天运气不错,正愁这一个不够分,就又有一个大美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说话之人语声尚未落下,林中便再次响起了肆无忌惮的笑声。 花白凤之美,堪比林诗音。 从她现身的那一刻开始,这些强盗的眼睛就像长在了她的身上,再也没有挪开过。 花白凤看着这些贪婪又猥亵的眼神,心中不觉一阵作呕,怒哼一声,肩膀一震,背后刀匣霍然而开。 比雪更亮的刀光一闪,仿造的争锋已横扫而出。 花白凤的武功并不算差,刀法中隐隐透着神刀斩的路子,出刀既快又准。 那十三人猝不及防,在这弹指之间,已有两人命丧她刀下。 “哼!没想到还是个硬茬子,难怪有胆子多管闲事。” 狰狞阴冷的怪笑声中,只见一抹刀光如疾电穿空,倏然而起,这说话之人的刀法竟也出奇的不慢。 下一瞬,刀锋竟已逼至花白凤近前一尺。 这十三人号称‘风行十三盗’,乃是绿林道上有名的江洋巨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他们以快刀着称,刀法之快,抽刀可斩飞蝇。 花白凤一见来势,当下心神一凛,旋即便似移形换位般,整个人凭空向左横移了一步,让开了对方刀锋。 她手腕一转,反手握刀的同时一步踏出,在两人身形交错之际,顺势一带,就听“哧”的一声,刀锋已从那人的颈间划过。 霎时,人头滚落,血如泉涌! “好辣手的小娘皮,一起上。” 一声怒喝,剩下的十人同时出手。 十柄快刀纵横,林中寒光交映,如密网笼罩而下,将花白凤困锁其中。 “叮叮当当”的兵刃交击声连绵响起,碰撞之间,更有星火四溅。 花白凤身法受制,还要分心保护那名少女,顷刻之间,已显支拙。 她朝着任以诚藏身的位置,愤然大喊道:“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说话间,心神略分,一柄长刀已趁隙急砍而来,目标直取她握刀的右手。 花白凤当机立断,撤手弃刀,这时又有一道迅疾破风声骤然响起,一柄长刀自左边突袭而来,削向了她的颈部。 岂料花白凤竟趁着刀未坠地,左手一抄,横刀迎上,竟精准无比的挡住了这逼命一刀。 但她左臂伤口未愈,刀上对方真力传来,剧痛之下,变招立时便慢了一瞬。 “叫,使劲叫,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们了。” 桀桀怪笑声中,十人十刀,恨怒交加,觑准这一瞬之间的破绽,刀出如狂,直欲将花白凤乱刀分尸。 刀锋自四面八方交织而来,花白凤困顿于方寸之间,再无还手之机。 就在她命危之际,林外忽然传来一声叹息,同时更有一道刀光亮起,如月影浮空,却又一闪即逝。 幻灭之间,刀光隐没。 林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但紧跟着又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是那名少女。 她此刻浑身颤栗,脸色煞白,更恶心欲呕,只因她的面前多出了十具恐怖的尸体。 那十个人已分成了二十片,由顶至踵,无比均匀的倒在了地上,红绿混杂,脏腑横流。 任以诚瞥了花白凤的左臂一眼,问道:“你的手受伤了?” 花白凤柳眉倒竖,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忿然道:“你干脆直接等着给我收尸算了。” 任以诚耸了耸肩,淡淡道:“这也怪不得我,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再算计我。” 花白凤冷哼了一声,却又突然展颜一笑,道:“那你现在是相信我了?” 任以诚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着那少女,说道:“我只怕万一连累了这位姑娘,那罪过可就大了。” 少女心中仍余悸未平,努力的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变成两片的尸体。 她神情惴惴的抱拳施礼道:“多谢两位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花白凤摆了摆手,看着任以诚,微笑道:“你只管谢他就好,没有他今日你我二人谁也休想活命。” 任以诚目中蓦地精光一闪,摇头道:“举手之劳罢了,敢问姑娘芳名,怎会无端遭此劫厄?” 少女叹了口气,凄然道:“小女子名叫夏雨雪,先父早亡,近日母亲亦因病身故。 家中虽薄有家业,奈何小女子不通商道,无力撑持,只得将家产变卖,准备回返故乡,投靠族亲。 怎料得今日路经此地,遇到了这十三个恶贼,以至连累我家中这一众仆从为保护我而惨遭杀害,多亏遇到了两位……” 看着遍地横尸,她已是泪如雨下。 任以诚暗自点头,适才他问话时暗中用上了摄心术,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心了。 花白凤拍了拍夏雨雪的肩膀,安慰道:“死者已矣,我们还是先让你的家人入土为安。 你既然无恙,他们在九泉之下想必也就安心了。” 她转头对任以诚,娇俏的眨了眨眼,道:“刀中之神,可否劳您辛苦一下?” “有何不可。” 任以诚正色道:“这些人为护主而死,忠义无双,实在令人敬佩。” 二十多具尸体,三人忙活了好一阵才收埋好。 至于那‘风行十三盗’的尸体,就留在了林子里,到时自会有山里的野兽将他们超度。 任以诚道:“不知夏姑娘仙乡何处?” 夏雨雪道:“小女子祖居杭州。” 任以诚道:“倒也顺路,姑娘若不嫌弃,就让本人顺路送你一程。” 夏雨雪犹豫了片刻,垂首道:“回乡路远,小女子现今无依无靠,那……就只有厚颜麻烦两位了。” 她顿了顿,抬头问道:“适才听这位姐姐称公子为刀中之神,敢问公子可是魔刀门主,任大侠?” 任以诚不禁失笑道:“正是任某,不过大侠就算了,你可见过哪个大侠是以魔自居的?” 夏雨雪曼声道:“小妹粗通武艺,对江湖事也算稍有了解,刀中之神的事迹,近日亦有所耳闻。 您若不是大侠,那这江湖上便没有人能称得上这侠之一字。” 花白凤道:“听到了么?你该谢谢我爹才是。 若没有他,你哪来的今日这般名声?” 她嫣然一笑,道:“所以,你是不是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条件?” 任以诚呵呵一笑,淡淡道:“功名爵禄尽迷津,身外物而已,我没怪他给我找麻烦就不错了。” 花白凤不满道:“你这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夏雨雪诧异道:“还没请教这位姐姐是?” 任以诚眉角一扬,笑道:“好说了,这位花白凤姑娘,正是魔教教主的千金,魔教大公主,正经的魔中之魔。” 夏雨雪“呀”的一声惊呼,难以置信的看着两人,以他们的关系,本不该如此融洽的! 花白凤横了任以诚一眼,从怀中拿出了那张纸笺,满面幽怨道:“你之前分明还夸人家来着,现在穿上衣服就……” “停!” 任以诚没好气的截口道:“我都那般夸你了,也没见你放过我。 既然如此,那我还客气什么,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说着,他一伸手准备将纸笺拿回,花白凤却似早有防备,居然躲了过去。 她娇嗔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任以诚无奈摇头道:“那好,此事就此揭过。” 他撇了撇嘴,接着又道:“能否请姑娘给我解惑,这次又是用什么手段找到我的?” 第六十七章 任以诚:我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还不就是‘万里追魂香’喽。” 花白凤负手于背,昂然翘首,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任以诚闻言一怔,惊疑道:“不可能,我分明已洗过澡,也换过衣衫了,怎么还……” 花白凤笑道:“在客栈里我特意让人给你预备了洗澡水,为的就是要降低你的警惕。” 想起那一晚两人之间的旖旎,她蓦地脸色一红,含含糊糊道:“那晚咱们……的时候,我其实已趁机又再你头发上抹了万里追魂香。” 看着她含羞带臊的模样,一旁的夏雨雪瞅向两人的眼神愈发怪异。 任以诚没好气道:“喂喂喂,你不要说的这么暧昧,咱们什么也没干好。” 花白凤琼鼻微皱,不满的轻哼一声,悠悠道:“离开客栈后,你本该走官道,毕竟大隐隐于市。 在你看来,我既不笨,当然也会想到这一层,所以你最后还是选择了走小路。” 她秀眉一扬,咯咯笑道:“只可惜,到头来终究还是白费心思。 这两日你为了躲我,走得尽是荒山野岭,当然也就没有洗澡的机会。” 她娇俏的横了任以诚一眼,那意思分明就是再说,瞧,你的心思已经全都被我给看穿啦。 然而,事实也确实正是如此。 任以诚已不得不抚掌赞道:“姑娘当真是算无遗策,猜的半点儿也不差!” 他感叹道:“姑娘当真不是任某肚子里的蛔虫吗? 你简直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自己。” 花白凤轻啐道:“呸!你才是虫子。” 任以诚长叹道:“所幸任某的武功还算凑合,不然只怕早已栽在了姑娘的手里。” 他不禁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怎地有种变成张无忌,被赵敏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说好的女配角都是傻白甜呢?这花白凤的画风完全不对劲儿啊! 花白凤微微一笑,曼声道:“有的时候武功高,未必就真的无所不能。” 任以诚缓缓道:“岂不闻,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过虚妄而已。” 花白凤娇声道:“那咱们就走着瞧好了。” 黄昏又临,将遍地雪光变成了一片金黄。 三人带着夏雨雪的家当,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附近的镇子上。 找了家客栈,任以诚第一件事情便是洗澡,那懊恼的模样,看得花白凤忍不住暗暗偷笑。 晚饭过后。 任以诚敲开了花白凤的房门,令她倍感意外。 “公子竟会主动来找我,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哩!”花白凤嘻笑着将他迎进了房中。 任以诚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床边坐下。 花白凤见状,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惊讶,旋即也过去坐到了他身边。 “怎么不去休息?莫不是感觉一个人睡不习惯了,那……需要奴家帮你暖床吗?” 花白凤朱唇轻抿,媚眼如丝的望着任以诚。 岂料她话音刚落,任以诚竟骤然出手如飞,在瞬息之间,连续封住了她周身七处大穴。 花白凤猝不及防,惊愕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人家既然都已答应你了,难道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还是……你就喜欢这种霸王硬上弓的调调?” 她娇媚一笑,恍然道:“没看出来,我的任大公子居然爱好这般奇特! 难怪那天我主动送上门去你却没有反应,原来我是用错方法了。” 任以诚沉声道:“姑娘是个聪明人,而且很聪明,聪明的已经让我有些不放心了。” 他的声音沉,脸色更沉,目光亦沉冷如刀,右掌缓缓抬了起来,一股强横的真力凝聚其中,蓄势待发。 花白凤陡然一惊,骇然道:“你要杀我?” 任以诚冷冷道:“一劳永逸,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方法了。” 熟料,花白凤看了看他后,竟忽然大笑了起来。 任以诚皱眉道:“你笑什么?” 花白凤嫣然道:“我在笑你呀,你害怕了,你怕自己斗不过我,所以才要杀我。” 任以诚冷笑道:“笑话!你可知在我眼里,你跟一只蚂蚁并无区别。” 花白凤道:“既是如此,那你为何还要着急杀我? 就像你说的,我不过是只蚂蚁而已,又能对你产生什么威胁?” 任以诚道:“我只是嫌麻烦而已,你的条件我不可能答应,你若就此死心,我或可饶你一命。” 花白凤哂笑道:“你就是怕了,你怕日后终有一天会栽在我手里。” 她幽幽一叹,挑眉道:“说来也是,若是让人知道你堂堂刀神之尊,输给了我一个区区弱女子,那定然是要颜面扫地的,所以你输不起。” 任以诚冷哼道:“激将法对我没用,不过……” 他陡然话锋一转,花白凤的眸中登时闪过一丝笑意。 任以诚接着道:“你既然有此自信,那我又何妨再给你个机会。” 说话间,他散去了掌中凝聚的真力,然后将花白凤抱起,放在床上躺平,又给她盖好了被子。 花白凤窃喜道:“我就知道你其实舍不得杀我的。” 任以诚撇了撇嘴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这样你怎么能彻底死心?” 花白凤笑道:“你们男人是否都这般口是心非呢?” 任以诚闻言,沉默了片刻后,摇头轻叹道:“罢了!罢了! 说起来,你我之间若说有仇也该是你恨我,毕竟我杀了你魔教那么多人。 纵然你之前曾算计于我,可你连自己都搭上了,我确实是没有杀你的理由。” 他此番前来,本是想吓她一吓,怎奈何对方却是油盐不进…… 花白凤莞尔道:“我的眼光果然很准。 你到底是舍不得杀我,你已开始喜欢我了,对不对?” 任以诚淡淡道:“姑娘想多了,君子可欺之以方,但任某并非君子。 我那晚并未将你怎样,只因我不想你日后因此而悔恨终生。 所以,你不要以为有了那晚的事,你我之间就有了什么不必要的关系。” 这话一出口,任以诚莫名有种感觉,自己仿佛是个吃干抹净不认账的渣男! 花白凤眼圈一红,泫然欲泣道:“人家玉洁冰清的身子,你摸也摸了,抱也抱了。 现在却这般说法,你莫不是要吃干抹净了不认账!” “……” 任以诚整个人突然愣住了,花白凤你跟忆无心什么关系? 怎么还玩起读心术了? 摇了摇头,撇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任以诚嘿嘿一笑道:“你是玉洁冰清黄花大闺女,我也是白玉无瑕的童男子。 算起来,你其实并没有吃亏的!” 花白凤嗔怒道:“呸!本姑娘从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哈哈,好好睡,我等着你接下来的手段。” 任以诚说完,熄了蜡烛,转身离去。 不多时。 深夜之间,长街之上,鞭声伴着马蹄声,向着小镇外飞速远去。 第六十八章 身陷囹圄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万里飞雪,将苍穹作烘炉,熔万物为白银! 雪已住,风未定。 呼啸声中,一道人影自北而来,孤身行走在萧索的荒原之上。 前进的脚步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却碾不碎这旷野间的寂寞。 林诗音已将阿飞送回了家。 那少年从此又要开始一个人生活,就不知出来闯过一遭的他,还能不能像从前一样,忍受这无边的孤独? 但纵然担心与不舍,林诗音还是要离开,只因中原还有她挂念的人。 “人生总是无奈,只因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取舍!” 望着眼前的冰天雪地,林诗音幽幽一叹,忽地目光一凝,脚步顿止。 危机! 充满恶意的窥探! 没由来的直觉,似是心血来潮,却又格外的清晰。 林诗音冷眼扫视四周,暗自警惕,同时手中凰剑猛然顿地。 “出来!” 砰然一声,无匹剑劲透地而入,仿似浪潮翻涌沛然无俦,以林诗音为中心,方圆数丈内的积雪登时一扫而空。 下一瞬,就听“嘭嘭嘭……”爆响连连。 泥雪翻飞间,十余道人影已自地面下急蹿而出,手持兵刃,将林诗音团团包围。 来人虽然猝不及防,被逼的现出了身形。 但在她那一剑之下,却也只是稍显狼狈,无一受伤,俨然俱是武功不弱。 “魔教的人。” 这些人也不遮掩,身上的衣服让林诗音看出了他们的来历。 “为何拦我?” 林诗音本打算这样问,熟料对方竟完全没有要交涉的意思。 “动手!” 伴随一声厉喝,林诗音话未出口,周遭之敌已进逼而来。 魔教之人惯是用刀的,雪光映照刀光,霎时间,杀机四起。 纵然心中不解,林诗音手上却毫不迟疑,铿然一声激鸣,涤心剑冷然出鞘。 古岳剑法,应势而起。 “荷满风华!” 林诗音清叱一声,手中剑锋旋闪。 瑰丽剑光中,只见道道凌厉剑气卷风荡雪,扩散而出,恰如雪莲绽放,在仿佛兵刃交击的声音中,围势顿破。 “嗤!” 刀锋破空,对面一人已稳住身影,横刀直取林诗音咽喉。 与此同时,左边也传来破空声响,森冷刀锋朝她后颈斜砍而来。 林诗音一步踏出,涤心剑直面迎上了对方的刀锋,“砰”的一声,刀断、头落、血喷。 她顺势扭身,避过了左边砍来的那一刀,同时手中剑势不减反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剑锋扫向来人后颈。 转眼,又是人头落,血雨如飞。 不及喘息,空中又是一道刀光如电,迅疾无伦的刺向了林诗音后心。 这一刀非但来势极快,且在风声的掩盖下,来的更是悄无声息。 然而。 逼命一瞬,林诗音却似背后有眼,也不见她作势,整个人已向左横移了一步。 紧跟着,她手腕一翻,剑锋倒转,头也不回的便向后刺了出去。 刀锋从她右侧擦身而过,涤心剑则已刺入了对方的心口。 顷刻之间,连死三名同伴,谁知这些魔教门人竟是悍不畏死,攻势丝毫不减。 身形连闪,双影交织。 又有两人同时出手,“叮”的一声,长刀交叠似燕尾剪空,这次攻的却是林诗音的中路,似要将她腰斩。 对方来势奇快,转瞬即至。 但林诗音的反应也不慢,剑光瞬动,两人那似剪子一般的双刀,立时便被涤心剑卡住,再难寸进一步。 她正欲变招还击,却忽听“咔”的一声,那两人的刀身下竟同时弹出一个钩子似的机关,将涤心剑牢牢锁住。 仓促间,凰剑一时难伸。 就在这时,林诗音耳后破风声又起,来人却未出刀,而是以剑指点向她灵台要穴。 “破!” 林诗音内元饱提,右臂轻震之下,剑身之上登时一股磅礴真力雄势勃发。 就听“当啷”一声,双刀齐齐崩然碎裂。 惊骇间,两人抽身急退,却猛觉咽喉一凉。 生命中的最后一眼,他们看到林诗音的左手已按在了背后偷袭之人的胸前。 “嘭”的一声,一大蓬血雾自那人身后爆出。 林诗音出手之快,这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毙命,颓然倒地。 冷风,犹自吹个不停。 雪花落,雪花飘,雪花何曾记今朝? 风潇潇,剑潇潇,人在潇潇命树梢! 天地之间,剑光扫荡,古岳剑威,威凛如山。 林诗音手中凰剑点落八方,在遍地银白之中,不断散落出哀艳血花,映照出一片夺命朱红。 须臾间,在场的魔教门人还能站着的,就只剩一人。 当这最后一人倒下时,林诗音不由心神一松。 但就在这松懈一瞬,她身后三尺外的地面下突然又冲出一人,重掌飞袭而来。 这是个女人,她一直隐忍不出,为的就是等这一瞬之机。 但林诗音终究是任以诚亲手调教出来的人,一身武功之高,早已到了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程度。 心神一松一紧之间,反手一式最简单的“苏秦背剑”,剑身不偏不倚,正好挡在那人落掌之处。 “退!” 林诗音足下一顿,体内浩瀚真气沛然透背而出,力如江河奔腾,势不可挡。 那女子不及诧异,人已这股巨力震的抛飞而出,嘴角更有血迹隐现。 “算你狠!” 那女子语声中充满不甘之意,人在半空身形一拧,速度激增,竟是借着林诗音的这股掌力,飘然远遁而去。 谁知就在这时,蹄声乍起,在那女子逃走的方向,只见一人策马疾驰而来。 那女子悚然大惊,随即就见来人自马背跃起,身形微微一晃,便来到了自己面前。 她有心想躲,奈何林诗音那一掌余势未消,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只觉体内真气一滞,已然被封住了穴道。 当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大哥!”林诗音蓦地又惊又喜。 来人提着那女子走了过来,赫然正是任以诚。 “诗音,你没事?” “我没……” 林诗音脸上喜色未退,却忽然又沉了下来,身子也接连向后退了两步,一脸惊觉。 任以诚见状,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 林诗音冷笑道:“你根本不是我大哥,他远在中原,试问怎会如此凑巧,突然出现在这里?” 任以诚闻言,恍然道:“原来你以为我是冒充的。” 林诗音冷哼道:“难道不是吗?同样的诡计,上当一次,便已足够了。” 任以诚不禁失笑道:“多日不见,你倒是长进了不少,你说的不错,我本不该出现在此。 但你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在中原遇到了魔教的大公主,她易容改扮,意图骗取我完善过的神刀斩,所幸,还是被我给识破了。 这关外之地乃是魔教的地盘,彼时你尚未回归,我担心你的安危,便星夜兼程的赶了过来。 为了能尽快的找到你,我这一路上足足跑死了八匹快马。”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大哥了。” 林诗音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嫣然一笑,将涤心剑收回了鞘中,欣然走了过去。 熟料,就在她经过那女子身边的时候,原本不能动的人,却忽然动了。 林诗音此时全无防备,只觉腰上一软,已被点中了穴道。 惊愕间,她急催真气欲重开穴道,不料那人犹未停手,竟接连封了她周身十三处大穴。 眼下非但已动弹不得,体内的真气也变成了一汪死水,再没了半点反应。 “任以诚”放声长笑,得意的看着林诗音,戏谑道:“中原第一美人? 呵呵,你倒也还算聪明,只可惜比起我来,你的道行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林诗音面若冷霜,寒声道:“你究竟是谁?” “任以诚”转过身去,再转过来时,已然变成了一副女人的面孔。 “好说,魔教四大公主之三,就是我了。” 林诗音胸膛起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至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同时也在努力尝试调运真气。 一点点,只要哪怕一点点就好…… 三公主淡笑道:“别白费力气了,用在你身上的点穴法,乃是出自《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之中。 任你武功盖世,功力通神,也休想将穴道冲开。” 林诗音眉头紧皱,无计可施之下,不禁有些心慌意乱,道:“你们……” 她话说一半,忽觉眼前一黑,人已晕了过去,却是三公主又点了她的睡穴。 “此地不宜久留,先把她带回去再说。” “属下遵命。” 第六十九章 困囚 “驾!” 山野之间,任以诚扬鞭催马,带着夏雨雪和她的家当,驾车奔赴杭州而去。 幽林戚戚,风声簌簌。 坐在车上的夏雨雪,闻着身旁不时传来的淡淡香气,目光颇为怪异的打量着任以诚。 她疑惑道:“白芷、山奈、川芎、桂皮、八角……公子为何要把自己弄得像……像只五香鸭一样?” 任以诚叹了口气,无奈道:“花白凤诡计多端,她说的话,我实在有些难以分辨,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虽又沐浴更衣,甚至连鞋子都换过了,可谁知道那‘万里追魂香’是否真的能洗掉?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特意准备了一些香囊,来干扰她毒虫的追踪。” 他笑了笑,接着道:“通往杭州的路可不止一条。 现在没了‘万里追魂香’的帮助,她再想找到我,只怕就不会像之前那般容易了。” 夏雨雪不解道:“以公子的武功,大可直接杀了她便是,何必弄得如此麻烦?” 任以诚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可知江湖中的那些人,都是如何评价我的?” 夏雨雪道:“公子乃堂堂刀中之神,自然是人人敬佩的大英雄,大豪杰。” 任以诚笑道:“你也不必挑这些好听的说,在大部分的人眼里,我从来都是一个目中无人,且嚣张跋扈之辈。 那些死在我手里的人,似龙啸云,赵正义之辈,说的最多的一句,便是难道我仗着武功高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每逢这个时候,我都会很认真的回答他们‘是’,但这其实只是戏言而已。” 夏雨雪讶异道:“难道不是吗?小女子虽非江湖中人,但也听说过‘成王败寇,弱肉强食’这几个字,这岂非正是江湖之道?” 任以诚道:“这是生存法则,当然没错,但除此之外,还有道德法则。 我们生而为人,和野兽的区别就在于我们懂得伦理纲常,我们可以约束自己的行为。 武林中人,练得是武功,修的是心性,对于我们来说,杀人容易,不杀才难。” 夏雨雪皱着眉头,思索道:“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任以诚道:“每个人都渴望得到力量,但是当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很容易让人迷失心性。 是以,当武功练到一定境界,就必须学会控制自己心中的欲望,也就是所谓的收束心猿。 如此,方才能让自身的修为更上层楼,不然的话,武功再难进步事小,为非作歹,祸害无辜才是真的严重。” 夏雨雪恍然道:“这便是圣人所言,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的道理。” 任以诚淡笑道:“君子可欺之以方,所以我不喜欢当君子。 我只能做到在足以自保的情况下,当杀则杀。” 夏雨雪道:“那位花姑娘的武功当然不是公子的对手,她乃是魔教中人,难道不算当杀之人?” 任以诚眉角一扬,好奇道:“你们对魔教的印象究竟都是哪里来的?” 夏雨雪道:“江湖传言,魔教之人行事诡异,冷酷无情,心狠手辣,实为人中恶魔,令人闻风丧胆。 况且,这次的决战若非公子胜了魔教教主,中原只怕已沦陷在魔教大军之下。” 任以诚道:“江湖纷争,纵然没有魔教入侵,中原其他门派的厮杀难道就少了吗? 大部分的江湖传言,其实都是失败者的手段,当他真本事斗不过你的时候,就会在道德上抨击毁谤你。 魔教盘踞关外久矣,但我这次出关,却并未见到什么民不聊生的景象。 那里的百姓们和关内的百姓一样安居乐业,证明他们并非那般的残暴不堪。”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如果花白凤当真是个坏人的话,她昨日为什么要出手救你?难道你们认识?” 最后一句话,任以诚语调忽变,飘飘渺渺,却是再次用上了摄心术。 他侧目注意着夏雨雪,但是对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摇头道:“当然不会。” 任以诚暗自点头,彻底放下心来,看来这一夜之间,对方并未被掉包。 夏雨雪蓦地叹息了一声,眉目间有些茫然道:“究竟何者为正?何者为邪? 叫公子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糊涂了。” 任以诚悠悠道:“正邪善恶之别,无他,只在人心尔!” 两人这般一路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日头又已偏西。 寻了家客栈投宿。 谁知两人刚到门口,就见店里的伙计快步迎了出来。 一见这势头,任以诚心里登时咯噔一下子。 “敢问可是任以诚任公子?”伙计的问候声听起来是那么的耳熟。 任以诚神色僵硬地点了点头。 伙计躬身笑道:“有位姑娘在柜上留了银子,让小的们务必招待好二位。” “你……我……他妈……”任以诚愣了愣,欲骂无言。 那脸疼的感觉又来了,而且这次特别的疼。 。。。。。。。。。。 林诗音缓缓苏醒了过来。 朦胧中,一种异样的感觉令她骤然一惊,随即脸色惨白一片,她发现自己的衣服竟然被人扒光了。 这简直是世上最可怕的事情! 她不知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但哪怕只是半个时辰,一刻钟的功夫,也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林诗音的心已开始悚栗,身子也开始颤抖,泪水更直接冲出了眼眶。 不过很快,她的神色突然又缓和了些许,只因她发现自己手臂上的守宫砂还在。 但她还是不放心,咬了咬牙,红着脸伸手向下探去——幸好,那里也没有被侵犯过的迹象。 她最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最宝贵的东西也还没有失去。 但这些还是不能让林诗音开心起来。 自己现在身无寸缕,岂非早已被人看了个精光,这已然和失身没什么区别了。 关着林诗音的这间屋子不算小,看起来就像是客栈的客房。 有床、有桌椅、甚至角落处还有个马桶,可这里又偏偏没有半块儿布。 干净的就像现在林诗音的身上一样,让她想遮掩一下自己的身体都不行。 “唉!” 林诗音不由一阵绝望,忍不住长叹出声,谁知这一叹之下,竟是引动了体内的真气。 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穴道,竟然被解开了,不禁又惊又喜。 就在这时,屋子外边忽然有脚步响起,登时又令她的心高高悬起。 第七十章 插翅难飞 “林姑娘,我给你送吃的来了。”三公主的声音从门外飘了进来。 还好,是个女人。 林诗音暗自庆幸,旋即眼珠一转,催动真气,凝于指尖。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她立刻闪身冲了过去,同时右手剑指急点而出。 但是这一指只伸出一半就停住了。 林诗音原本打算制住三公主,抢了她的衣服以后,再图脱身。 岂料,对方的身上竟也是不着寸褛,就这么光溜溜的走了进来。 三公主望着林诗音缩回去的手,一边将食盒放到桌上,一边揶揄道:“真是不好意思,让林姑娘你失望了。” 林诗音不由一阵气结,眼眶也再次泛红,恨声道:“毁我清白,你们这帮混蛋、卑鄙、无耻、下流……” 她盛怒之下,将自己知道的词,一股脑的全都骂了出来。 只可惜,林诗音是个窈窕淑女,以她的修养又能知道多少污言秽语呢? 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听得三公主不禁心中一阵好笑。 过了好一会儿后。 三公主微笑道:“林姑娘且放心,你的衣服是我脱的。 我保证除了我之外,再无第二人有幸能欣赏到你这副诱人的身材。” 她摇着头,啧啧有声的感慨道:“林姑娘真不愧是中原第一美人。 如此曼妙的身姿,连我看了都忍不住有些心动。” 话虽如此,但其实她虽然容貌不及林诗音,身材却是春兰秋菊,各胜擅场。 林诗音内功日渐深厚,身体受真气蕴养,直似玉骨冰肌,嫩如凝脂。 烛光映照之下,甚至有淡淡的光芒闪动,圣洁如仙。 而且,她那看似单薄的身材,实则如聚峰峦,波涛汹涌。 三公主的身材则是美在妖冶、妩媚,骨肉匀称。 同样的丰腴,却更显浓密,有着一种原始野性的诱惑力。 林诗音恼怒道:“哼!好不知羞,那你又为何多此一举?” 三公主悠悠道:“为了我们的计划,必须得请姑娘在这里多留些时日。 穴道封闭的久了,难免会对身体有损。 万一姑娘有个什么闪失,说实话,我们得罪不起你那位靠山。 怪只怪姑娘你的武功实在太高了,高的出乎我之意料。 若是用寻常的办法,只怕根本困不住你。 所以,为了留住姑娘,我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林诗音皱眉道:“计划?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三公主笑道:“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么。” 林诗音心思飞转,很快反应过来,恍然道:“原来你们是为了我大哥完善出来的刀法。” 三公主点头道:“正是,用真话骗人,效果才是最好的。” 林诗音道:“你们镇教绝学,如今在别人的手里发扬光大,你们难道不觉得丢脸吗?居然还好意思想拿回来?” 三公主叹息道:“的确很丢脸,所以我们才要知耻而后勇。 况且,神刀斩本就是我魔教的武功,我们只是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林诗音道:“如此说来,你们也确实是派人去中原了?” 三公主道:“没错,白天我对你说的话,绝没有半句掺假。” 林诗音呵呵一笑,讥诮道:“可叹我大哥那日却是看走了眼,堂堂魔教教主竟然是个轻诺寡信的小人。” 三公主冷哼道:“神魔为证,焉能有假。 可若是脱离了魔教的人,又怎能算是违背誓约呢?” 林诗音冷笑道:“玩这种拙劣的文字游戏,同样也非是君子所为。” 三公主不以为意道:“虽然拙劣,可它的确好用。 魔教的人若是君子,又怎会被成为魔教?” 林诗音淡淡道:“就只怕你等是枉费心机,我大哥又岂是那般好相与的? 你不是也说了么,你的同伴已经被识破了,这句想必也是真的?” 三公主道:“你大哥是不好对付,可我大姐的手段也不简单。 魔教十大神功,她几乎都会,更有诸多秘宝辅助。 任以诚纵然武功盖世,也休想逃出她的手掌心。” 林诗音笑道:“任你魔教神功齐出,恐怕也挡不住我大哥争锋宝刀的轻轻一击。” 三公主挑眉道:“那可未必,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我大姐的容貌,可是丝毫不比你这中原第一美人差。” 林诗音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盛。 “你看到我手臂上的守宫砂就该明白,美色亦是对我大哥无用。” 三公主看了看林诗音,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戏谑道:“你这话怎地听起来似是有些幽怨之意呢?” 林诗音怔了怔,神色不禁微窘,冷哼了一声,没去理她。 三公主道:“你还是祈祷,但愿任以诚真的百无禁忌。 否则的话,为了你,他迟早还是要低头认输的。” 林诗音面色骤冷,目光扫了扫四周,寒声道:“你当真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三公主微笑道:“你要想走,我绝不拦你,只要你不怕被看光。 外面的人不多,也就四五十而已,全都是男人哦。” 林诗音鄙夷道:“那你岂不是早已被看光了,你非但不知羞,简直是不知廉耻。” 三公主傲然一笑,道:“他们都是我的手下,我纵然就这般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绝不敢抬头看我一眼。” 林诗音淡淡道:“区区四五十人,还拦不住我。 被他们看两眼也无妨,只要杀光了他们,我就不算吃亏。” 三公主哂然道:“我说过,论是聪明来,你还差些道行。 你们想到的,难道会想不到么? 看这里布置眼熟?实话告诉你,这里就是一间客栈。 我的人守在楼下大堂,外面也围了一整条街的百姓。 除夕将至,我特意花钱办了灯会,在你离开之前,这里昼夜都会有人停留。 你可以杀我的手下,可你能对那些老百姓下手吗?哈哈哈……” 她忍不住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既猖狂又得意。 林诗音脸色一僵,她当然是下不了手的。 她实在没想到,对方的心思竟是如此缜密。 自己所能想到的办法,竟然全都已被提前封死了。 三公主道:“还有什么办法吗?不妨都说出来,我也好替你参详一下。” “有。” 林诗音话音未落,右手已飞探而出,一把扣住了三公主粉颈。 只见她双眸中倏尔一道幽光闪动,射入了三公主的眼睛里。 三公主的神情,顿时变得一片呆滞。 林诗音松开手,低声吟道:“去把我的衣服拿来。” “好!” 三公主楞楞的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一步一步,当她走出门外的时候,林诗音嘴角已忍不住微微扬起。 你终究还是困不住我的。 熟料,她这念头刚一生出,就听“砰”的一声,门竟突然关上了。 “嗯?” 林诗音大吃一惊,紧跟着就再次听到了三公主的笑声。 充满了嘲讽的笑声。 “好厉害的摄心大法,可惜对我没用。” 林诗音一脸难以置信道:“你竟然有防备?” 三公主得意道:“我魔教中也有一门《勾魂摄心大法》。 前四大天王中,班察巴那尤擅此功,与人交手时,最喜欢用这门功夫攻人不备。 当日他死后,我大姐便猜测任以诚多半也精通这种武功,才能将他一举杀死。 以你跟任以诚的关系,他会的武功,你想必也会。 我负责看守你,当然要有所防备。” 林诗音闻言,整个人如遭雷殛,再也无话可说。 三公主道:“门我就不锁了,你请自便。” 脚步声逐渐远去。 林诗音凄然坐回床上,埋首于膝,紧紧抱住自己,满心绝望。 大哥,你在哪里? 对手太厉害了,我现在真的无计可施了…… 第七十一章 绝境! 年关将近。 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久远前留下来的习俗,不过了正月,谁也不许生气,更不许说不吉祥的话。 否则,这一整年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家家户户的门上都贴着鲜红的春联,穿着新衣服的小孩子们,手里拿着线香,一手捂着耳朵,一手去点鞭炮。 爆竹一声除旧,桃符万点更新! 这原本是个很欢乐的日子,但任以诚现在却一点也欢乐不起来。 那日,在封住花白凤的穴道之后,本以为能够就此将她摆脱,谁知到头来还是小看了她。 之后的数日里,不管他们走到哪里,花白凤都会提前帮忙打点好一切,却偏偏又不见踪迹。 简直就像冤鬼缠身一样,如影随形。 期间,任以诚不得不怀疑起了夏雨雪。 虽然两番试探,她并无问题,但这却不能排除她被花白凤暗中做了手脚的可能。 可纵然夏雨雪也沐浴更衣,戴上了香囊,甚至任以诚连马车都重新换过了,却依旧还是甩不掉她。 而花白凤之所以不肯现身,是因为她知道这一次恐怕将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以前,她自然不会轻易出手。 任以诚一时看不透她的手段,又赶上快过年了,索性便决定先不走了,准备守株待兔,以免再继续被动下去。 他们就近找了个镇子落脚,足足等了五天。 不知不觉间,眼下已经是大年三十,但花白凤始终不见动静。 晌午时分。 任以诚正在房里沉思,房门突然被推开,夏雨雪面带犹豫之色走了进来。 他诧异道:“你不是去买年货么,怎地空着手回来了?还有你这表情……” 夏雨雪道:“我刚才在街上买东西的时候,碰到一群江湖人。 从他们的嘴里听到了一个消息,可能……可能跟花白凤姑娘有关系。” “哦~” 任以诚轻笑道:“看来她终于按耐不住了,就是不知她这次又要耍什么花招了?” 夏雨雪道:“他们好像是发现了花姑娘的下落,还说什么……这次绝不能让她跑了,一定要杀了她为武林除害。” 她双眉微蹙,问道:“公子,你觉得这又会是她所设计的陷阱吗?” 任以诚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思索沉吟着,然而只凭这点儿消息,他实在是有些难以判断。 “夏姑娘,你觉得呢?你是女人,她也是女人,你应该多少能了解一些她的想法。” 夏雨雪想了想,摇头道:“我想不出来,但我更加想不明白,如果这真是个陷阱的话,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任以诚道:“所以,你觉得她是真的有危险了?” 夏雨雪抿嘴浅笑,若有所指道:“公子若是担心的话,不妨追去看看,那些人往小镇西边去了。” “担心?我为什么要担心她?”任以诚瞪着眼睛,一副是不是你说错了,我听错了的神情。 夏雨雪悠悠道:“公子若不担心,又怎会这般犹疑不定?你大可置之不理便是,管她是真还是假。” “呃……” 任以诚怔了怔,语气带着些许迟疑道:“你说的好像有点儿道理。” 夏雨雪道:“在公子看来,她非是当杀之人,从你们两人的交谈来看,公子似乎也并不讨厌她。 也许,在公子的心中,早已将她当作了朋友,至少……不会是仇敌。 既是如此,那公子会担心她的安危,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任以诚道:“那……我去看看?” 夏雨雪道:“公子当然也可以不去,只要你不后悔就成,毕竟……” 她顿了顿,微笑道:“这人救错了可以再杀,可若是杀错了的话,那可就救不回来了。” “嘁~” 任以诚撇了撇嘴,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不去的理由吗?” 言罢,他随手推开了窗子,身子只轻轻一晃,便轻烟似的飞掠而出。 小镇的西边是一片坟地。 积雪覆盖着坟包,寒风吹动,纸钱飘飞。 在这一片肃杀凄冷之中,花白凤以刀拄地,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的身上已遍布伤痕,有刀伤,有剑伤,衣衫碎裂,白皙的肌肤隐隐可见。 鲜血不断从伤口流出,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红的就像是家门口贴的春联一样鲜艳。 但地上的血迹并不只有花白凤的,在她脚边四周,至少还有十多具尸体横列着。 最惨的一个,被一刀直接劈成了两半,就是看起来左右不够均匀,显然花白凤的刀法还练得不到家。 “来呀,动手啊,你们的胆量呢?让我看看下一个给我陪葬的人是谁?” 花白凤冷眼看着对面的数十名敌人,她伤势沉重,气力也在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流失。 眼下已然是必死之局,但她脸上却没有半点惧色,有得只是倔强,不甘,以及对敌人的不屑。 那些人也不知是被她的气势所震慑,还是被那一分为二的尸体给骇住了,竟无一人敢上前哪怕一步。 “这魔女歹毒,大家用暗青子招呼。” 人群中也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花白凤脸色不变,眼神却已变得凝重起来。 这么多人的暗器同时出手,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是决然挡不住的。 “着!” 蓦地一声沉喝,紧跟着便是道道破风声响起。 只见半空中寒芒闪动,金钱镖、飞针、攒心钉、袖箭、铁蒺藜…… 各种各样的暗器,迅疾无伦的向花白凤笼罩了过去。 “唰”的一下,刀光暴起,花白凤在身前舞出一团银芒,将自身牢牢护住。 金铁交击,“叮叮当当”的声音,伴随着火星四溅,犹如雨打芭蕉连绵不绝。 须臾间,刀光散去。 花白凤的身前散落了一地暗器,身上也再多添了十余道伤口。 既然不能全盘挡住,那就只护住要害好了,所以她终究还是没死。 “再来,看她还能坚持到几时。” 这语声甫落,就听声声冷哼接连响起,那些人的手中又已亮出了暗器。 花白凤的脸上犹自挂着不屑的冷笑,握刀的手虽在颤抖,却依旧握得很紧。 不死就绝不放弃! 只是在这生死之间,她的心思却忽然有些恍惚。 他是否已知道自己的处境? 呵呵……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他虽不愿杀我,却也未必愿意救我。 念及至此,花白凤的笑容变了,多了些许自嘲的味道。 “嗤嗤嗤!” 利器破空声再次传入耳中,就在这时,地上的积雪骤然旋飞而起——起风了! 第七十二章 花白凤:本姑娘的身体,难道她不香么? 风声呼啸。 这阵莫名的风,来得又急!又猛! 几乎是在瞬息之间,便在双方眼前形成了一道近七八丈高的龙卷风。 非但卷起了地上的积雪,更将袭向花白凤的众多暗器也尽数卷走。 “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要杀花白凤的人,无不目瞪口呆,震惊万分。 “难……难道这是天意,老天不让我们杀这魔女?” 不知是谁的颤抖声音,让在场众人的心念,不禁开始动摇了起来。 天地君亲师。 没有比老天爷再大的了! 既然老天爷不让,他们哪还敢再有半句怨言。 就在众人惶惶不安之际,风势渐缓,半空中,突然飘飘荡荡的传来了一声长叹。 “唉——新春佳节,各位不回去与家人团聚,却何苦要在这里为难一名少女?” 话音未落,漫天风雪消散,只见一道挺拔身影,负手于背,翩然而降,出现在众人面前。 “任以诚?竟然是他!”一声惊呼,顿时再次引起一片哗然。 “你来了!你真的来了!”花白凤望着任以诚的背影,情不自禁,泪满盈眶。 她早已是强弩之末,此刻激动之下,不由心神一松。 就听“砰”的一声,长刀猛然脱手坠地。 接着,她身子一晃,人也随之栽倒下去。 任以诚足下轻抬,身形闪动,原本还在花白凤前面,转眼就到了对方身后,一把将其扶住。 他看着花白凤身上的伤势,心中暗忖道:“伤得这么重,莫非真是我多心了?” 任以诚皱了皱眉,按下心头思绪,抬眼望向了对面的众人,兀自又叹了口气道:“如此美丽的姑娘,各位居然能忍心下这么重的手,还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啊!” “魔教妖女,人人得而诛之,奉劝刀神阁下莫要为美色而误了一世英名。” 义正言辞的声音响起,却看不到说话之人露面。 任以诚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笑道:“人我就带走了,各位也赶紧回家过年,别让家人等急了。” “这魔女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岂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义愤填膺的声音远远传来,仿佛离得远些会比较有安全感。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难道只许你们来杀我,却不许我还手吗? 呵呵,当真是好厚的脸皮!” 花白凤的脸上露出了讥诮的笑容,言语间却不慎牵动了伤口,鲜血立时止不住的向外涌出。 任以诚连忙运劲帮她把体内的数道暗器迫出,又接连封了她五处大穴,方才将血止住。 就这片刻的功夫,花白凤的脸色又再白了三分。 任以诚扫视众人,缓声道:“诸位想来都不是第一天在这江湖上行走了。 武林厮杀,生死各安天命的道理,应该不用我多说了?” 那义正言辞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等杀她乃是为了中原武林的安危着想。 刀神阁下如此一意孤行,未免有失公道。” 任以诚淡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尔等的公道与我无关。” 言罢,他便要走人。 但是刚一抬脚,就见人群中走出一名老者,恭敬的行了一礼。 “刀神阁下,久违了。” 老者颔下一缕长髯,赫然正是那‘流云手’叶洵。 “是你!” 花白凤冷然道:“看来今日之事,应该和你脱不了干系了?” 叶洵坦然道:“不错,正是老朽。 姑娘此番前来中原必有图谋,老朽实难坐视不理。” “咳咳咳……” 花白凤胸中一阵气结,恼怒道:“我来是为了自己和任以诚的私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简直多管闲事!” 叶洵肃然道:“中原武林的安危就系于刀神一人之身。 有关他的事情,如何能叫做闲事。” 花白凤冷笑不止。 叶洵望着任以诚,恳切道:“万望刀神三思,以大局为重,莫再纵虎归山,免成后患。” 任以诚道:“老人家,你好像误会了一件事。 我们并不是朋友,请不要用这幅都是为了我好的语气跟我说话,咱们没这份交情。 在决斗之前,我魔刀门在你们的眼里和现如今的魔教毫无差别。 那些口口声声管我叫大魔头的人里,有你一个? 你以为说两句好听的,那些事就过去了?我可没那么大度。” 他嗤笑一声,接着道:“还有,我不是你们的保镖。 中原武林的安危从来都不是我在意的事情。 想让我担负起这个责任也可以,那就先把中原武林交给我。 尊我为武林盟主,尔等从此听我号令,为我马首是瞻,你们意下如何?”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没人回应,连个点头的都没有。 叶洵也没有。 任以诚耸了耸肩,轻笑道:“看,你们其实就是想找个顶雷的人而已。 等有朝一日,真有外敌入侵的时候,好有人能保护你们,替你们出头。” 众人依旧沉默,目光飘忽,没人敢正视任以诚。 “行了,都回,要不然赶不上包饺子了。” 任以诚说完,横抱起花白凤,足下一点,飘然而去。 “可惜,就这么让那魔女捡回了一条命。” “呵呵。” 冷笑声响起,就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那也未必,她只怕听不到大年初一的鞭炮声了。” 回到客栈。 夏雨雪被染成血人一般的花白凤吓了一跳。 她脱口而出道:“大……那个花姑娘,你怎会伤的如此严重?” 花白凤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不用怕,我还死不了。” 任以诚将她放在床上,对夏雨雪吩咐道:“你去帮我配些药,她中的暗器里,有一件淬有剧毒。” “不用。” 花白凤阻拦道:“你忘了我是什么人吗? 我的体内流的是魔血,百毒不侵的,今天所受的不过就是些皮肉伤而已。 我随身带着‘天魔圣血膏’,你帮我敷上好不好?” 任以诚道:“男女授受不亲,让夏姑娘帮你。” 夏雨雪正要点头,却见花白凤隐晦的给自己递了个眼神。 她神色一怔,随即会意道:“那个……热水不够了,我再去烧一些来。” 说完,夏雨雪就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花白凤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对任以诚催促道:“你还愣着干嘛,我快要痛死了。” 任以诚见状,没好气道:“你故意的是?伤成这样还不安分。” 这妮子分明又想勾引自己。 花白凤道:“奴家的身体,你抱也抱过了,摸也摸过了。 这个时候还假正经什么,真想疼死我么?” 她痛苦的呻吟着,眸中却满是羞赧,还有一点点的期待。 任以诚似笑非笑道:“你以为你现在这血肠一般的模样很诱人吗?” 第七十三章 林诗音:女儿当自强! 烛影飘忽。 房间四壁之上,映照着林诗音那曼妙的身姿。 她骈指为剑,一招一式的演练着古岳剑法,专心致志,凝神忘我。 闪转腾挪间,那莹白如玉的胴体肆意展动着,如墨般的长发飘逸如云。 她虽然未着寸缕,但却没有丝毫放荡之感,反而散发出了一股奇异的魅力。 如诗如画,美不胜收! 剑气随着剑法的施展,不断从指尖溢出、扩散、积累,让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一股凌厉无匹的气息。 “哧哧哧”的利风破空声,在这斗室之内回荡不休。 良久过后。 林诗音舞动的身形倏然停止,剑指一松,剑势也随之消散。 对剑法的掌控之灵巧,她已深得‘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这八个字的精髓。 这时,房门被推了开来。 “好剑法!” 三公主手里提着两个大大的食盒,脸上尽是赞叹之色,岂料刚一踏进屋内,心中警兆忽生。 她不及细想,果断向后退去,却惊觉耳边一凉,随即就见一缕发丝飘落而下。 “这……这是!”三公主不由大吃一惊。 这屋里的剑气竟然还未消散! 若非自己反应及时,此刻必定已被绞成重伤。 林诗音浅浅笑道:“三公主来得不是时候,差点误伤了你,真是抱歉!” 看着地上被斩落的发丝,三公主神色隐隐透着凝重。 对方的武功竟好似比之前又精进了不少! 她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林诗音。 只见眼前之人亭亭而立,一片泰然自若之姿,脸上再不见之前的羞怯与担忧。 “林姑娘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三公主双眉紧蹙,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林诗音淡笑道:“我只是突然想通了而已。” 三公主疑惑道:“想通什么了?” 林诗音悠悠道:“只要我大哥还活着,你们就不敢对我怎么样。 既然如此,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而且……” 她顿了顿,又道:“你千不该,万不该,居然解开了我功力的禁制。 所以,现在该要担心的人,已经轮到你了。” 三公主嗤笑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林诗音黛眉轻挑,昂然道:“担心我会不顾一切的杀出去。 你扪心自问,就凭你和你的那群手下,够本事能拦得住我吗?” 三公主质疑道:“以林姑娘你的性子,只怕未必有那种可以豁出一切的勇气。” 林诗音目光一凛,突然变得无比坚定,肃然道:“这世上有那么几个人是我特别在意的。 如果他们出了事,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贞节和名声。 所以,你最好从今天开始祈祷,千万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否则……” 她凝目注视着三公主,一字一顿道:“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命。” 三公主沉默了。 她发现这个被自己亲手抓回来的女人,竟忽然变得有些令人忌惮,甚至是畏惧。 习惯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过了这些时日,对于眼下的处境,林诗音已渐渐地开始习惯,再不似初时那般彷徨、无助。 当她冷静下来后,很快就想通了这件事情的某些关节,心态自然也就变了。 并且,在这特殊的环境里,当她彻底沉下心来以后,便惊喜的发现,自己对于自身真气以及剑法的掌握,竟然又进了一步。 所谓‘气随意走,剑随心动’。 这剑之极意,林诗音已然品到了些许真味。 她就像是一柄新铸成的宝剑,经过这次的磨炼后,整个人在无形之中,又再平添了三分锋锐。 “吃饭。” 两人对视而立,三公主只觉林诗音的目光如剑,透着一股慑人的寒意,令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借故躲开。 食盒打开,诱人的香气溢出。 各种各样的美食,一盘接一盘的摆上桌子。 “今天怎么吃得这么丰盛?”林诗音不禁有些惊讶。 平时的三餐只有一个食盒,而且远比今天这个要小很多。 三公主最后端出了一盘饺子,面无表情道:“今天是除夕之夜,当然要吃好一些。 不然,日后林姑娘若是怪罪我怠慢了你,这后果我可承受不起。” “新年了吗……”林诗音喃喃自语。 这些日子她受困于此,不见天光,对于时间的变化已有些模糊。 不承想,今天居然已经是大年三十了。 “唉!” 林诗音幽幽一叹,明媚双眸中,缓缓浮现出了一抹柔情,一抹思念。 大哥,你到底在哪儿?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练剑? 古岳剑法是你亲手教给我的,这剑气别人不认识,你一定可以认得出来的。 快些来找我,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啊——嚏!” 任以诚揉了揉鼻子,暗忖道:“怎么会突然打喷嚏?凭我现在的体质,难道还会感冒不成?” 他摇了摇头,没去多想,继续对付起了眼前案板上的白菜和猪肉,以及各种调料。 过年了,什么都不吃也得吃顿饺子才算对味儿。 所以,他特地借了客栈的厨房。 街上又响起了鞭炮声。 “又过年了……又是一年!” 任以诚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除夕。 他突然想起了林诗音,去年的除夕是他们两人一起过的。 “也不知道她现在走到哪了?应该回到中原了?” 林诗音是任以诚在这片江湖中,唯一的朋友。 在这种时候,他会想到的人——只有她。 鞭炮声逐渐寥落,夜已深。 任以诚的手还算巧,饺子已包好,也已煮好。 他有时候总是会想,如果没有这身武功,或许厨师就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端着三人份的饺子,回到了楼上。 客房里,夏雨雪在照看花白凤,药也是她帮着敷的。 美人娇躯虽然香艳,但是便宜占多了,迟早都是要还的。 任以诚觉得那是个麻烦,还是尽量少沾为妙。 夏雨雪有些不可思议的惊叹道:“没想到,公子居然真的懂厨艺!” 花白凤亦是讶异道:“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躲着我,才借口去包饺子的。” 像这样的话,任以诚已经不记得自己听到过多少遍了。 他笑了笑,拿出了两个红包,分别递给了两女。 “这是……压岁钱?” 两女对视一眼,满是意外的问道。 “咱们三人都孤身在外,没有家人长辈在侧。 我年岁最大,就暂且充个大辈儿,新年图个吉利。” 花白凤嫣然道:“谁说没有家人在? 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成为你的家人。” 任以诚将饺子送到了床前,淡淡道:“你少来这套。 要神刀斩没有,神刀斩剁馅儿包的饺子就有一碗。” 花白凤微嗔薄怒的横了他一眼,娇声道:“我伤成这样怎么拿得动碗筷?” 任以诚转头看向夏雨雪,她却已半只脚踏出了门外,嘻嘻笑道:“我去找些醋和辣子来,公子还是你辛苦一下好了。” “好好的孩子,都让你给教坏了。” 任以诚无奈一叹,将花白凤扶起,谁知竟被她顺势身子一歪,靠进了自己怀里。 花白凤蹭了蹭脑袋,笑道:“来,让我尝尝你的手艺如何。” 任以诚拿起碗筷,没好气道:“看在你有伤在身的份上,下不为例。” 花白凤闻言,不由一阵幽怨,问道:“你为何总要这般拒我于千里之外?” 任以诚道:“因为有人说过,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 尤其是像你这般漂亮的,更要小心谨慎。” 花白凤望着他,含情脉脉的说道:“那咱们今夜就先把那些江湖琐事,都暂时忘了好不好? 我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这除夕之夜说几句贴心的话。” 第七十四章 夏雨雪:你猜我是怎么做到的? 任以诚道:“谎话说再多遍,也不会变成真的。” 他顿了顿,苦口婆心道:“听我一句劝,游戏到这里已经可以结束了。 今日你险些性命不保,难道这样还不能让你彻底死心吗?” 花白凤轻咬樱唇,幽幽问道:“我的话就这般不值得你相信么?” 任以诚叹息道:“没理由的事情,你叫我要如何相信?” 花白凤呵呵一笑,道:“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不够了解女人。” 任以诚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 花白凤婉然道:“在我眼里,你实在太与众不同了!” 任以诚讶然道:“哪里不同?” 花白凤道:“你可知若要让一个女子喜欢上一个男人,首先要做到的是什么?” 任以诚道:“什么?” 花白凤道:“是尊重。” 任以诚道:“这未免就有些可笑了,你堂堂魔教大公主,魔教中难道还有谁敢不尊重你?” 花白凤道:“那不一样的,教众们尊重的是我的身份,而你尊重的……是我的人。” 任以诚不以为然道:“这本就是理所应当是事情,没什么了不起的。” 花白凤爽飒一笑,直言道:“可偏偏就是你觉得不值一提的事情,让我情不自禁的对你动了心。 因为在我看来,这份尊重才是两个人可以在一起的基础。” 任以诚闻言,不由怔了一怔。 他忽然觉得对方说的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花白凤又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反过来其实也一样,美人也总是崇拜英雄的。 毕竟,若不是英雄的话,又怎能配得上美人的花容月貌!” 她缓了缓,曼声道:“所以女人对男人的喜欢,往往都是从崇拜开始的。 而当一个女人喜欢上一个男人的时候,那个男人身上的优点,在女人的眼里就会无限放大。 你是威震江湖的魔刀门主,年少英俊,武功盖世。 连我一向视之不败的父亲,都不是你的对手,论及当世英雄,舍你其谁? 我是个江湖女子,这些无一不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而且,你今天还救了我一命。 英雄救美,虽然说起来很老套,但却也是最容易打动女人心的。” 任以诚不得不承认,当一个绝美的少女躺在自己怀里,还不住称赞自己的时候,那感觉实在受用的很! 花白凤羞涩道:“何况,我也确实是个美人,这点你总不会否认?” 任以诚点头道:“放眼天下,只怕已没有人可以在容貌上超越你。” 花白凤忽地叹了口气,道:“但美人大多都是自傲的,自傲的人好胜心也都很强。 你三番两次的拒绝我,我就愈发的对你难以自拔。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要,男人是这样,女人亦是如此!” 她抬眼望着任以诚,柔声问道:“这些理由……够了么?” 沁人的幽香在鼻间环绕。 有如此美丽的少女依偎在自己的胸膛上,叙说着如此诚恳的言语,如此温柔的情意…… 任以诚纵然是铁石人,也不禁有些软化了。 温柔……永远是男人无法抗拒的! “吃饺子,不然该凉了。” 任以诚无言以对,但拿着碗筷的手,却不再似之前那般抗拒。 饺子入口。 花白凤的双眼弯成了月牙,甜甜的笑道:“好吃,我喜欢这个味道,你一辈子都做给我吃好不好?” 任以诚又给她夹了一个饺子,送入口中,然后微笑道:“一辈子的时间远比你想的要长很多,很多。 饺子吃多了会腻,人也一样的。” 花白凤道:“你不给我机会,又怎会知道我是否能坚持下来?” 任以诚无奈道:“哪来多的话,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饺子很快吃完了。 夏雨雪也很巧合的在这个时候,拿着醋和辣椒回来了。 “嘻嘻,你们继续,就当我不存在。” 花白凤抿嘴偷笑,对任以诚道:“好人,帮我倒杯水好吗?我要漱口。” 她既端不动碗筷,自然也端不动水杯。 女人的感觉向来都很敏锐。 花白凤已经察觉到了任以诚稍稍转变的态度,便继续腻在对方怀里不肯起来,脸上尽是幸福之色。 忽然,她眨了眨眼,问道:“你有没有像这样对待过林诗音?” 任以诚摇头道:“没有,她可比你矜持多了,既不会半夜钻我被窝,也不会赖在我身上不起来。” 花白凤很是不服气的回道:“哼!我看她不是不想,只是不敢罢了。” 任以诚没好气道:“你这都是什么思路?” 夏雨雪咯咯一笑,揶揄道:“公子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作美人相轻么? 花姑娘是名副其实的关外第一美人,当然是看不惯林诗音那个中原第一美人,而且……” 花白凤冷哼一声,截口道:“美人非但相轻,而且还善妒。 凭什么她可以比我先认识你?我是魔教公主,她是前任魔刀门主的遗女。 大家的出身来历半斤八两,凭什么她就可以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我就不行?” 任以诚:“……” 花白凤这话说得简直不可理喻到了极点,更令人哭笑不得! 女人呐! 花白凤一脸酸溜溜的模样,却突然又得意的笑了起来,用力的往任以诚怀里靠了靠,嫣然道:“但我总算是抢先了她一步。” 任以诚俯首凝注着她,这张妍丽无双的脸上,满是甜蜜的柔情,深浓如酒,醉人心神。 她情意甜蜜,她眼波轻柔,她婉转投怀,她香泽微吐…… 这标致的女孩子,这深情款款的眼神…… 任以诚的心跳,终于不可抑制的加快了一瞬。 花白凤紧紧靠在他的胸膛上,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心跳,脸上不禁泛起了仙子般的笑容。 笑得比阳光更灿烂! 笑得比月光更皎洁! 霎时,满室生春! 她猛地用双臂揽住了任以诚脖颈,然后深深的吻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缠绵,唇齿间那似火一般的热情,令任以诚不由一阵心神恍惚。 熟料就在这时,原本正在吃东西的夏雨雪,突然闪身而出。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电光石火之间,运指如飞,连封任以诚背后一十三处大穴。 任以诚的眼睛瞪得老大,错愕、震惊、不解…… 此时此刻,他非但心愣住了,就连身子也愣住了,再也动弹不得。 “好了大姐,先别亲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夏雨雪一副我没眼看的神情,出言打断了花白凤的痴缠。 她竟然也是魔教的人! “哎呀呀呀呀……” 任以诚懊恼道:“防不胜防,防不胜防啊!” 花白凤将他床框上倚好,转头对夏雨雪道:“四妹,此番辛苦你了。” 任以诚冷笑道:“原来是四公主殿下,怎么?莫非你也脱离魔教了?” 夏雨雪道:“誓言不可违,小妹自然也和大姐一样。” 任以诚讥诮道:“你们魔教当真是下了好大的本钱啊!” 夏雨雪歉然道:“姐夫莫要着恼。 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就大人有大量,饶过小妹这一回。” 任以诚冷哼道:“一家人?任某可没那个福分!” 花白凤轻抚着他的脸庞,柔情不改的痴痴道:“好人,你不要生气。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日后我一定加倍补偿你,好不好?” 第七十五章 花白凤:你玩不过我的! 任以诚突然笑了。 这个时候他本不该笑的,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花白凤见状,感到不解的同时,更有些心慌意乱。 她宁可任以诚狠狠地骂自己一顿。 只因会骂人就说明对方生气了,会生气就说明对方还在乎自己。 可任以诚现在这个样子,分明是在说,自己连让他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对方的漠视,远远要比仇恨更让人绝望。 花白凤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抹惨淡的笑容。 这世上几乎没有比这更悲哀,更可笑的事情了! “你笑什么?难道你不生气吗?”夏雨雪同样不解。 任以诚轻叹道:“我是在笑我自己,我本来的确是有些生气,可转念一想,这机会岂非正是我给你们的? 现在落得这般下场,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太自负,男子汉大丈夫,总要输得起才是。” 他望着花白凤,由衷道:“大公主的手段实在高明的很,小弟甘拜下风,心服口服。” 花白凤苦涩一笑道:“能听到这番话,我本应该很高兴的,但是我现在却半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她忽然神情一肃,正色道:“但不管你是否相信,我都要跟你解释,我对你的心意,绝没有半分虚假。 不然的话,就叫我花白凤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任以诚哂笑道:“大公主是否入戏太深了?” 他已不敢再轻易相信花白凤了。 不得不承认,就在刚才那一瞬之间,他是真的有些心动了。 但很快,现实就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巴掌,将他给打醒了。 花白凤不由悲从中来,眼眶泛红,泫然欲泣。 她哀怨道:“你当真一点也感受不到么? 更何况,像你这般聪明的人,我说得若不是真心话,又焉能骗得了你?”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大公主谬赞了,小弟一点儿也不聪明。” 他转头看向夏雨雪,叹息道:“至少,我现在还是想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瞒过我的摄心术的?” 夏雨雪道:“姐夫想必知道,魔教中有一门叫‘勾魂摄心大法’的武功?” 任以诚道:“有过耳闻。” 夏雨雪盈盈笑道:“小妹不才,自幼精修此功,到如今总算是小有所成。 我非但可以催眠别人,更可以用这门武功催眠自己。 所以,其实在今天下午之前,我都还是夏雨雪,直到帮大姐上药的时候,才将催眠解开。” 任以诚惊疑道:“这么说,你是有备而来的?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摄心术? 除了诗音之外,知道我会这门武功的人全都死了,你们不可能知道的!” 夏雨雪道:“姐夫可还记得班察巴那这个人?” 任以诚道:“当然,此人乃是贵教四大天王之一的爱欲天王。” 他撇了撇嘴,道:“那个……你能不能换一个称呼?” 夏雨雪从善如流,微笑道:“此人也曾修习过‘勾魂摄心大法’,并且最喜以此功暗施偷袭。 公子和他交手之时,想必已有所体会,可他虽然用过这门武功,最后却还是死在了公子的手里。 所以大姐便猜测,你很可能有克制这种武功的法门,甚至是通晓这种武功,且造诣不浅。” 任以诚不由诧异的将目光挪回到了花白凤的身上,问道:“就凭这么点细枝末节,你便如此大费周章?” 花白凤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纵然我猜错了也无妨,这样只会让她更容易取得你的信任。” 任以诚赞叹道:“如此缜密的心思,我倒是输的不冤!” 他又问道:“既然四公主当时还是夏雨雪,那她自然也无法给你通风报信,你后来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花白凤道:“‘万里追魂香’若是那么容易就被洗掉,或者被其他味道掩盖,又怎能称得上魔教秘宝? 之前,我说给你安排洗澡水是为了降低你的警惕,其实也是故意为之。 说穿了,不过就是些虚虚实实的把戏而已。” 任以诚笑道:“那不用问,想必那群‘风行十三盗’也是你的手笔了?” 花白凤道:“一群贪得无厌之辈,稍微放点消息出去,他们便乖乖上当了。 这些强盗无恶不作,公子杀了他们,乃是名副其实的为民除害。” 任以诚蓦地眼神一凛,冷声道:“强盗死有余辜,那死在他们刀下的那些护卫呢? 就为了你的算计,就为了引我入瓮,这些人就这么无端的丢了性命?你于心何忍?” 花白凤默然不语,躲开了他的视线。 夏雨雪微微一笑,道:“公子放心,那些人的死算不到你头上,他们在九泉之下也绝不会怨你?” “嗯~?” 任以诚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问道:“莫非,他们也是魔教中人?” 夏雨雪点头道:“公子何等人物,只凭我们姐妹俩,万万不可能是公子的对手。 那一众教徒为了助我们一臂之力,便也自动脱离了魔教,跟随入关而来。 他们的死乃是为本教尽忠,虽死而无憾。 况且,公子也已经替他们报了仇,他们感激公子还来不及呢。” 任以诚沉默了片刻,缓声问道:“还有么?不妨一次都说清楚了。” 花白凤螓首低垂,低声道:“今日我会被人围攻,身受重伤,也是我故意泄露行踪所致。” 任以诚长长叹息一声,道:“我早该想到,你身负‘以牙还牙,神龙无相大法’。 易容之术,精妙无双,又怎会如此轻易就被人给发现了。” 花白凤道:“你其实是个心很软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博取你的同情,让你无法拒绝我的亲近。 这所有的一切,就是为了制造让你分神的那一瞬之机。 我知道以你的功力,再厉害的毒药多半也是瞒不住的你,所以我只能用这种办法制住你。” 任以诚道:“如果我不去救你,你岂不是真的要将性命赔上?” 花白凤展颜道:“要想成功,风险是必然,这是一场赌博,虽然危险,但终究还是让我赌赢了。” 任以诚道:“可就算让你制住了我又能如何?我既然会摄心术,这种功夫自然对我无效。 我现在很好奇,你们准备用什么办法,来从我嘴里问出神刀斩的秘密?” 夏雨雪道:“只消废了你的武功,你的摄心术便没用了,到时不但是神刀斩,你所拥有的一切全都将是属于我们的。” 任以诚道:“看来你还是修炼的不到家,摄心术这种武功,靠得更多的是人的意志力。” 废我武功简单,但以你的修为,未必就能奈何得了我。” 花白凤抬眼凝注着他,吃吃笑道:“那也无妨,正所谓‘温柔乡,英雄冢’。 这世上最能消磨人意志的便是‘酒色’二字。 我会将你带回去,然后一直陪着你,这样说不定日后还会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血浓于水,纵然你不愿将武功教给我们,难道还能对自己的孩子吝啬么?” 她嫣然一笑,双臂再次攀上了任以诚的肩膀,醉人的双眸中一片真挚的绵绵情意。 两人面对面,鼻尖几乎碰到一起。 “大姐,小……”夏雨雪忽地骇然惊呼。 任以诚竟然动了! 她连忙出言提醒,只是口中那个‘心’字还没来得及出口,花白凤就已被点住了穴道,满目皆惊。 “你……你怎会?”花白凤张口结舌。 夏雨雪更是难以置信,失声大喊道:“这不可能!你明明中了我的‘天愁地惨大封穴手’,没道理还能动弹的!” 任以诚洒然笑道:“小丫头,武学的世界,你的眼界还太浅薄。 就凭你那点儿微末功力,纵然是《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上的绝世武功,你又能发挥出多少威力?” 夏雨雪如遭雷殛,整个人彻底愣在了那里,呆若木鸡。 任以诚将花白凤放在床上,让她躺好,又给她盖好了被子,温声道:“伤者就应该在床上好好躺着。” 他叹了口气,悠悠道:“多谢两位公主替在下解惑。 大公主运筹帷帐,神机妙算,任某更是一百二十分的佩服。 只可惜,任某也说过,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堪一击。” 夏雨雪突然冷笑道:“呵呵,那也未必,公子你得意的太早了。” “哦~~?”任以诚微微皱眉。 夏雨雪得意道:“我们还有最后一张底牌,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 为什么这么久了,却一直没有林诗音的消息?” 任以诚双眼微眯,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她已经落到你们的手里了?” 夏雨雪道:“你不信?” 任以诚道:“非是我小看你们,诗音身负《怜花宝鉴》,剑法、医术、毒术、无一不精。 如今,她一身功力也已有了我六七成的火候,除非花重锦亲自出手,否则,你们魔教只怕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夏雨雪秀眉一挑,缓声道:“那如果有人易容成你的模样,去暗算她呢?” 闻听此言,任以诚的脸色终于变了,沉冷如冰。 夏雨雪笑道:“你总算是相信了。” 任以诚双目中猛然爆出一股杀意,寒声道:“如果诗音有半分损伤,我一定踏平你们的魔山,让魔教上下鸡犬不留。” 花白凤满面凄楚,颤声道:“你竟是这般的在意她吗?” 任以诚冷冷道:“告诉我她在哪里,念在我们相识一场,我不为难你。” 花白凤道:“我不知道。” 任以诚深吸了口气,左掌突然隔空虚抓,一股强大吸劲陡然而生。 夏雨雪不及反应,身形一个趔趄登时被扯了过去,紧跟着便传来了窒息感,脖子已被任以诚牢牢捏住。 任以诚面无表情,一字一顿道:“你不说,她就死。” 花白凤不觉心中一阵刺痛,任以诚的态度让她有些无法接受。 她冷哼道:“你尽管动手好了,我们一向有个规矩,就是各人自己照顾自己。 你要让我为了她的性命而放弃《神刀斩》,那是想也别想。 莫说是《神刀斩》,就算你要得只是我的一根头发,我也丝毫不会考虑。 而且,我也真的不知道林诗音人在哪里,我既然知道你会摄心术,又怎会没有防备?” 我特意嘱咐了动手的人,事成之后,只要告诉我人抓到了即可,关押的地点则无需告知。” 任以诚眼神一缩,松开了扣着夏雨雪的手。 花白凤的话,完全不需要怀疑。 花白凤恨声道:“想要林诗音,就交出你完善过的《神刀斩》秘籍。” 嫉妒的火焰在她胸中熊熊燃烧,林诗音的名字她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美人果然都是善妒的! 任以诚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将事情做的如此滴水不漏,半点破绽也不曾留下。 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似乎已没得选了…… 第七十六章 鸽子:看咱俩谁速度快! 想! 仔细的想!细细的想! 就在任以诚准备妥协的时候,心中突然莫名浮现出了这句印象里,语气咄咄逼人的话。 他心思飞转,开始不断回想自从跟花白凤相遇以来,她所说过的每一句话,试图寻找破绽。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当中。 两女的稍显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良久,良久。 见任以诚默然不语,花白凤不由讥诮道:“你不是很在乎她吗? 为什么现在又犹豫了?难道是舍不得武功秘籍?” 任以诚充耳不闻,思索间,脑海中蓦地灵光闪现,发现了一件适才因为惊讶,而被自己忽略的事情。 他呵呵一笑,悠悠道:“区区一门刀法,如何能比得上我妹子的性命。 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么轻易的认输而已。” 花白凤冷笑道:“你觉得自己还有的选择么?” 任以诚道:“你刚才说过,他们抓到诗音后会通知你,这样看来,终归还是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花白凤失笑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看向夏雨雪,吩咐道:“四妹,将咱们的信使请进来。” 夏雨雪笑着点了点头,推开了窗户,嘬指唿哨。 不多时,就见一只黑色的鸽子飞落而下。 她得意道:“这只鸽子确实是之前从关押林诗音的地方飞过来的,有本事你就让它告诉你呀。” 任以诚却似一点也不惊讶。 花白凤智计过人,将整件事情安排的面面俱到,又怎会留下送信人这种明显的漏洞。 他抚掌赞道:“好神骏的鸽子,你若不说我还以为是只老鹰!” 夏雨雪昂然道:“那是当然,你别看它小小一只,其实连老鹰都未必奈何得了它。 且长途耐劳,速度更是快得没话说,培养这样一只鸽子的代价,是你绝对无法想象的。” 任以诚目光一闪,忽地叹息道:“你们魔教里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真不少! 说起来,花重锦倒也是个守信之人。 为了不违背誓言,居然舍得让你们两大公主同时脱离魔教。” 夏雨雪道:“教主素来一言九鼎,说不让魔教中人踏入中原就绝……” 她话未说完,突听花白凤怒声打断道:“住口,四妹。” 任以诚轻笑道:“看来,诗音是被你们的人给囚禁在关外了。 要不然,也无需动用这么珍贵的信鸽来传递消息。 唉!其实想想也对,中原是我魔刀门的地盘,你们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是瞒不过我的。 而且,暗算诗音的人既然要易容成我的样子,那必然是学过‘以牙还牙,神龙无相大法’的教中高层。 四大天王俱亡,四大长老死了两个,四大公主死了一个,现在你们两个又脱离了教门。 还有你们的教主,如今也已然武功尽失,若是再派高层进入中原,万一再有个什么闪失…… 嘿嘿,到时你们魔教在关外的势力和地位,恐怕就岌岌可危了。” 夏雨雪闻言,脸色登时僵住。 花白凤冷哼道:“马后炮,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关外地域辽阔无边,你就算找到死,也未必能找到林诗音的下落。” 任以诚道:“这就要麻烦这位鸽子兄弟了。” 他迈步来到夏雨雪身边,客气道:“劳烦四公主写封信,告诉你的同伴,我已答应了你们的条件。” 夏雨雪向看傻子一样看着任以诚,冷笑道:“你觉得这可能么?” 任以诚挑眉道:“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他右臂一抬,已随手将夏雨雪制住。 “你……你要做什么?”夏雨雪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任以诚淡淡道:“我知道你自负‘勾魂夺魄摄心大法’在身,所以有恃无恐,不怕我催眠你。 可是就像你刚才说得那样,只消废了你的武功,还不是照样让我为所欲为。” 夏雨雪眸中的慌乱,立时变成了脸上的惊恐! “你……” “四公主,得罪了。” 夏雨雪话未出口,就见任以诚运指如飞,接连点向了她天枢、不容、天泉、檀中、关元、气海、大包七处穴道。 瞬息之间,夏雨雪只觉体内真气暴窜开来,道道热流涌动,走遍全身,就仿佛寒冬之中饮下了一碗香醇的热酒。 “七穴散劲!公子手下留情。”花白凤悚然大惊,连忙出言求情。 奈何任以诚出手实在太快! 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来不及了。 花白凤这句话说完,夏雨雪又觉热流消退,宛如大醉初醒,全身软绵绵的再也使不出半分气力。 她怨恨的望着任以诚,嘶声道:“你好狠的心,竟然真的废了我的武功!” 任以诚笑了笑,温声和气的说道:“傻孩子,做错了事情,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花白凤在一旁看着,心急如焚,却是动弹不得。 任以诚将夏雨雪放在桌前,又找出了文房四宝。 “来,四公主。” 夏雨雪明亮的双眸中怒火丛生,恨声道:“你别痴心妄想了,你也说过了,摄心术靠的非是内力,而是意志力。 难道你觉得我这么多年的苦修,是浪费到狗身上去了么?” 任以诚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曾听过‘云梦仙子’的名号?” 夏雨雪道:“数十年前的江湖第一女魔头,‘快活王’柴玉关的元配妻子。” 任以诚悠悠道:“云梦仙子以天下至毒暗器‘天云五花锦’和‘迷魂摄心催梦大法’威震江湖。 其独门‘云梦令’一出,更可号令群魔,令牌所至之处,武林群雄莫不低头。” 夏雨雪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死了几十年的人,再厉害又能如何?” 任以诚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修炼的摄心术就是那云梦仙子的‘迷魂摄心催梦大法’。” “什么!”夏雨雪心中一紧,骇然惊呼。 任以诚道:“云梦仙子的儿子,王怜花随名侠沈浪远游海外。 在离开前,他将毕生绝学《怜花宝鉴》交给了林诗音。” 他耸了耸肩,缓声道:“你们也知道,林诗音从前的武功完全不入流。 她现在的武功全都是我教的,这其中就包括《怜花宝鉴》,她会的我会,她不会的我也会。” 夏雨雪脸色已然煞白,由不得她不害怕。 江湖传说,云梦仙子武功之高,就连昔年的名侠沈浪都曾在她手里栽过跟头。 任以诚心中暗笑,之所以说这堆废话,就是为了要击溃夏雨雪的心理防线。 这样摄心术才好发挥作用。 “依照你们从前的习惯,动笔。” 他目中精光一闪,虚无飘渺的声音已随之响起,飘飘荡荡的传进了夏雨雪的耳朵。 夏雨雪眉头紧皱,脸上神色不断变换,映照着她内心的挣扎。 “果然有两下子!” 任以诚眉角上扬,功力加催,同时运起元神之力。 接着,就见夏雨雪娇躯一震,脸上便只余下了痴迷呆滞之象。 信很快就写好了,塞入了鸽子腿上的铁管中。 然后,在任以诚疑惑的目光中,夏雨雪又拿出了一柄匕首,竟硬生生从手臂上割了块肉下来,喂给了那只鸽子。 “我靠!” 任以诚万万没想到,这鸽子的喂养方式居然如此变态。 惊愕间,那鸽子已探头将肉叼走,双翅一震,犹如一道黑色闪电般,飞出了窗外。 “不好!” 任以诚见状,连忙追了出去。 他本待将两女处置好,再将鸽子放飞。 不料,这鸽子竟然不按套路出牌,猝不及防的就这么飞走了。 这鸽子飞得确实很快。 任以诚晚了一步,眼看就要追之不及,忽地心念一动,化出了争锋。 ‘狼牙破空’出手。 他以刀带身,瞬间人刀合一,在夜空中化作一道璀璨流光,宛若烟花爆绽,寻着鸽子急追而去。 鸽子一身漆黑的羽毛,将自身融进了无边夜色当中,令人难以察觉。 但好在难不住任以诚夜能视物,再加上元神锁定,总算是牢牢吊住了这个鸽子,方向赫然直指关外。 诗音,大哥来了…… 第七十七章 失之交臂 天光大亮。 通向关外的路上,任以诚身法急运,犹若狂风过境,却比风的势头更疾、更猛! 他所用之身法,乃是源于在天下风云碑上留名‘天下第一豪’的天刑道者岳灵休。 绝命司在夺舍岳灵休后,曾以此身法追上过黑白郎君南宫恨的幽灵马车。 速度不可谓不快! 只是,这地上跑的终究还是比不得在天上飞的。 那只黑鸽的速度虽然不如老鹰,但也远比普通的信鸽要快很多。 任以诚全身功力毫无保留,连连施展‘狼牙破空’,借刀法之势,方才勉强跟上那只鸽子。 “不行!再这么下去,迟早都会被甩掉。” 任以诚眉头紧皱,搜肠刮肚的寻找着解决办法。 绝命司两千年的记忆,渊若深海,涵盖万千,内中所记载的轻功身法繁多,且每一种都精妙绝伦。 但那些功法所能达到的速度极限,至多也就是现在这种水准,对于他目前的困境没有丝毫意义。 术法之中,倒是有‘神行’与‘缩地’两种法门,可以转瞬百里。 怎奈何他灵力修为不够,只能望洋兴叹。 苦思无果,任以诚不由心生无奈。 这古代的交通实在让人绝望的头疼,没有汽车,没有高铁,也没有飞机…… “嗯!飞机?” 任以诚忽地福至心灵,身体横空,挥手化去了争锋,然后放出护体真气,覆盖周身。 旋即,他念头一转,真气立时随之产生变化——下平而上曲。 紧跟着,任以诚就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之力给托了起来,瞬间减缓了身形下坠之势,几乎已可凭虚凌空! 一掠之间的距离,更是较之从前多出了一倍不止。 “哈哈哈……成了!” 任以诚情不自禁,放声长笑,欣喜若狂。 但就在这片刻之间,没了刀法的助力,那鸽子已将他甩开了老远。 任以诚见状,当即心念再动,体内真气沿腿部经脉下行,自双脚涌泉穴,沛然喷薄而出。 “嗖——” 霎时,他速度激增,整个人似离弦之箭一般,飞射了出去。 一人一鸽之间的距离,很快便被拉回。 残影破空。 护体真气将迎面撞来的气流隔绝在外。 任以诚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呼啸风声,不禁心怀大畅。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这番机缘巧合之下的顿悟,居然会有这般惊人的收获。 如此轻功,俨然与飞无异,已可堪称旷古烁今,惊世骇俗! 日升月落,轮转不休。 转眼,任以诚已再次来到了关外。 这一路之上,他跟着那只鸽子,遇山翻山,遇河过河。 纵然是悬崖绝壁,却也有蜕变大法,可以用飞丝借力。 最后,终于……还是让他给跟丢了。 “嘶……呼……” 荒原某处的枯林之中,任以诚形容憔悴,不停的喘着粗气,看起来狼狈之极。 夏雨雪所言的确不差,这只奇怪的黑色鸽子,属实是长途耐劳。 从客栈出发之后,它几乎就没怎么停下过。 不用休息,也不用觅食。 而任以诚新悟出来的轻功虽然厉害,但相对的,真气消耗也十分恐怖。 速度愈快,真气消耗的也就愈快。 并且,在催动真气的同时,他还要分心用元神锁定黑鸽的踪迹。 数日间的昼夜奔袭,休息的次数屈指可算。 到现在,任以诚的丹田气海和九大窍穴之中,无论是星辰变真气,还是蜕变大法真气,都已消耗一空。 非但如此,就连他那一向强悍的身体,也已濒临极限,乏力难支。 识海中的元神更是萎靡不振,再难提起一丝一毫。 累!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累! 但任以诚还是强打起精神,运转心法,恢复功力。 还有人等着他去救。 冷冰冰的天地灵气,顺着头顶和脚底的窍穴被吸收入体,游走全身。 宛若天降甘霖,令任以诚的精神登时为之一振。 。。。。。。。。。。 幽暗的斗室中。 林诗音亦是盘膝而坐,在运功行气。 外边那个为了困住她,自被抓来那天起,就始终喧闹不止的灯会,仿佛完全不存在。 气随心转。 心不定,气则无所依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林诗音的心境却是愈显沉静。 在被囚禁的这些日子里,她的内功修为进步斐然,竟是前所未有的快。 蓦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房门被推开,三公主笑意盎然的走了进来,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得意之色。 林诗音讶异道:“你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三公主“咯咯”一笑,问道:“我这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林诗音淡笑道:“你那里能有什么消息,对于我来说会是好的。” 三公主道:“当然有,这个好消息就是我发现任以诚是真的很在乎你。 这对你来说,难道不算是好消息么?” 林诗音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三公主道:“原因嘛,就是我要说的坏消息。 你口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大哥,终究还是栽在了我大姐的手里。 任以诚已经答应了我们的条件,准备用神刀斩来把你换回去,所以我才说他是真的在乎你。” “这怎么可能,就凭你们……”林诗音犹自有些无法相信。 三公主将手里握着的一张两寸来宽的纸条,递给了林诗音,上面赫然正是夏雨雪传来的消息。 她微笑道:“这上面有我们的独门暗号,绝对不会有假。” 林诗音闻言,幽幽一叹,她已不得不信了。 因为对方完全没有骗她的必要。 想到任以诚是为了救自己,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一时间,林诗音的心中纠结不已,也不知自己是该忧,还是该喜? 翌日,清晨。 当朝阳升起之时,任以诚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隐有精光闪动,一身功力已然尽数恢复了过来。 他起身看了看天,沿着黑鸽最后消失的方向,再度启程追踪了过去。 晌午时分。 任以诚踏入了一座小镇,准备找家饭铺,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 他已易容改扮,关外之地,遍布魔教眼线。 若是被发现了行踪,那封信又已被魔教的人收到。 到时要再想找人,势必难於登天。 眼下正是新春佳节,关外和中原一样,到处张灯结彩,年味儿十足。 但同样的,这个时候开门做生意的店家,似乎也很少。 任以诚找了许久,最后总算在一条正在举办灯会的长街上,找到了吃饭的地方。 他这才反应过来,之前那些店家不是关门了,而是把生意挪到了这里。 要了碗面。 任以诚一边吃,一边暗自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 “花白凤说的没错,关外地域辽阔,想要在这里找到诗音,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以那只鸽子的路线来看,眼下的方向应该不会有错。 而以诗音的武功,能困住她的必定是个隐秘之所。 这关外全都是魔教的地盘,要抓个舌头想必不会很困难。 毕竟,想要抓捕诗音,所需人力定然不少。 这么大的行动,魔教之中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不漏。” 吃饱喝足。 任以诚的心中也已有所盘算,在结过账后,便直奔着出镇的方向走去。 他全然不知,适才自己吃饭的地方,其实与林诗音被囚禁的地方,就只有半街之隔。 第七十八章 林诗音:嘤嘤嘤…… 过年时候的饭菜总是很丰盛的,但是林诗音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自从听三公主说过任以诚的消息以后,她整个人就陷入了纠结与自责当中。 若非自己被人所擒,大哥又怎会受此要挟? 事关任以诚,她这些日子磨练出来的沉静,早已全都被抛出了九霄云外。 心烦意乱,林诗音双眉紧蹙,霍然起身,剑指一挥,又开始练起了剑,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残雪封桥’‘夕照古峰’‘荷满风华’‘岳擎北云’…… 人影翩然,剑气纵横,激荡不休,带起“哧哧”破空声响,连绵不绝。 忽地。 林诗音听到外边传来了一声轰然巨响,像是门被强行撞开了的样子。 她当即停了下来,紧跟着,就又听到了一片嘈杂之声,似乎是有人闯进来了。 林诗音不由心中一紧,若然那些魔教门人抵挡不住来犯之人,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到时岂非清白尽毁…… 正当她暗自忧心之际,楼下再次传来动静。 “我说这镇子里怎么一个魔崽子都看不见,原来都躲到这里来了。” 林诗音娇躯剧震,这声音熟悉的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大……大哥?” 她脸上的表情接连变换,一时不知是惊还是喜,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 恍惚间,犹如身在梦中! 客栈的大堂里。 封住门口的隔板已经支离破碎,是被人硬生生用掌力劈碎的。 一直守在这里的数十名魔教门人,个个手持兵器,严阵以待,神色凝重至极。 “活见他妈的大头鬼!”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只怕谁也不会相信,这句话是从娇艳动人的三公主口中骂出来的。 她望着眼前突然破门而入的任以诚,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自己是昨天收到的飞鸽传书,黑鸽虽然体力惊人,但要让它连续往返于中原和关外之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在休息了一夜之后,自己这才刚把这里的位置传送回去不久,对方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任以诚笑道:“小姑娘,你好像很意外的样子?” 三公主惊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可能找到这里的!” 任以诚耸了耸肩,悠悠道:“事实就摆在眼前,你总该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公主的两条眉毛几乎要拧到了一起,冷声问道:“我大姐和四妹呢?” 任以诚也不隐瞒,直言道:“花白凤用苦肉计,自己泄漏踪迹,被人围攻。 现在身受重伤,卧床不起,只怕得好好休养些时日才行了。 至于四公主嘛……” 三公主不由神色一紧,连忙追问道:“你把我四妹怎么了?” 任以诚摩挲了下鼻梁,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被我废了武功而已。” 三公主闻言,俏目圆睁,勃然大怒,旋即又悚然动容,指着任以诚,失声道:“你……你难道是跟着那只鸽子,一路追踪而来的?” 任以诚打了个响指,笑赞道:“不愧是魔教公主,果然聪明过人!” 他叹了口气,感慨道:“你们这只鸽子的速度着实够快,为了不被它甩掉,好悬没累死我!” 三公主目瞪口呆,黑鸽的速度有多快她心知肚明,纵然千里良驹,汗血宝马也休息追的上。 可任以诚偏偏就做到了! 她毫不怀疑对方的话,只因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二个方法能找到这里。 三公主愈想愈觉得可怕,眼前之人在她眼中已不再是人,而是神魔的化身,令她不冷自寒,又惊又惧。 任以诚轻笑一声,不再理她,迈步向楼上走去。 “拦住他!” 三公主蓦然回神,强作镇定,伴随一声令下,利刃破空之声骤起,犹如密网般的暗器,直向任以诚笼罩了过去。 大堂狭窄,魔教人数众多,施展不开,要想阻止任以诚,只能用这种办法。 “唰!” 刀光惊起,急如电闪! 三公主只觉眼前一道粲然银芒绽放,然后就听到了一连串的“叮当”坠地之声。 任以诚的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了刀。 而那些射向他的暗器,此刻则全都被均匀无比的劈成了两半,洒落一地。 “杀!”喝声暴起。 任以诚虽然武功盖世,但却吓不倒素来悍不畏死的魔教门人。 人影闪动间,就见数人同时出手,从四面八方朝着任以诚周身要害疾攻而去。 也不见任以诚作势,身形便旋飞而起,在神刀斩后,星辰变刀法接续而来。 狼影回空! 刚猛、凌厉、雄沉、却又不失灵动,势若风雷,却比风更疾!比雷更快! 视线,已不能及! 任以诚人刀合一,流光化影,穿梭于魔教中人之间,在眼前乍现,在身后消失。 须臾之间,在刀光幻灭的同时,更有数十条人命也随之幻灭。 三公主心中翻起惊涛骇浪,恐惧已无法形容她此时的心情。 逃——这是她心中唯一的念头! 再也顾不得林诗音的去留,再也顾得神刀斩的得失,再也顾不得魔教的未来…… 然而。 任以诚的刀却比三公主的念头更快,在刀光消失的一刹那,人已出现在三公主面前。 抬手轻轻一指,封住了她的穴道。 接着,任以诚掌中争锋扬起,挥手又是一刀,直接劈开了囚禁着林诗音房间的门,身形急冲而入。 “诗音,大哥来……呃,什么都没看见。” 任以诚原本担忧焦急的声音戛然而止,以比进去时更快的速度又冲了出来。 嘶——好大、好白的……房间! 芳草萋萋,红梅点点……实乃人间奇景! 他现在终于明白林诗音是如何被困住的了。 除非是林仙儿这样的人,否则,不管是谁也逃脱不了这座名为‘道德廉耻’的牢笼! 任以诚脱下了自己的外袍,又解下腰带,扔进了房间里,语气窘迫道:“妹子,那个……你先凑合一下。” “嗯。” 细若蚊呐的声音自房间里飘到了任以诚的耳中。 很快,林诗音怯生生的走了出来,微微垂着头,脸上泛着朝霞般的红晕,就像是个熟透了的苹果。 甚至,连带着脖子和耳后也是一片通红。 任以诚凝目望着她,满是温柔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大哥来带你回家。” 谁知他这话音未落,林诗音忽然就扑倒了他的怀里,紧紧的将他抱住。 然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那声音听着是要多委屈就有所委屈。 从前,她是魔刀门的少门主。 后来,她是魔刀门的副门主。 无论是哪个身份,她都是被人当做掌上明珠一般的疼爱。 何曾像这次一样,非但被人囚禁,还被人扒光了衣服,简直是受尽了屈辱。 什么《古岳剑法》,什么《怜花宝鉴》,什么《七杀真经》…… 林诗音仿佛忘却了自己那一身绝世武功,这一刻,她只是一个需要哭诉,需要安慰的小姑娘而已。 任以诚细言安慰着,左手环臂将她搂住,右手则像哄孩子一样,轻抚着她那如云般的柔发。 同时,他也忍不住再次心生感慨。 平时都没注意,林诗音的身材竟然如此料! 良久,良久。 直到任以诚胸前的衣襟被泪水浸透,林诗音方才哭声渐止,云收雨歇。 她缓缓起身,脸上仍旧潮红未退。 任以诚轻轻帮她抹去了眼泪,轻笑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林诗音点了点头,轻咬樱唇,羞赧道:“大哥,我先去把衣服和涤心剑找回来。” 这些东西一直都由三公主保管,就在她身后的房间里,林诗音很快就找到了。 穿戴整齐后,林诗音长舒了一口气,颇有些二世为人的感觉。 仙女果然还是要穿着衣服,才能衬托出仙气来! 这是任以诚现在的想法。 三公主突然鄙夷道:“卿卿我我的简直令人作呕,要杀要剐,你们快给个准话,别耽误姑奶奶我投胎。” 任以诚失笑道:“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他脸色忽沉,冷声道:“想死也容易,把你魔教总坛的位置说出来,我就给你个痛快。” 三公主怒啐一声,恨声道:“你休息。” 任以诚淡淡一笑,哂然道:“套用你大姐的一句话——你已经没得选择了。” 三公主讥笑道:“姑奶奶就是不说,你能奈我何?我知道你会摄心术,可惜对我们没用。” 任以诚缓缓道:“若是没用,那觉得我是如何让你四妹写的那份信呢?” 三公主脸色瞬变。 任以诚双眼微眯,暗运元神,无声无息间,《迷魂摄心催梦大法》已施展开来。 三公主并不像四公主那般精修摄心大法,抵抗之力远远不如,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陷入催眠当中。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任以诚本待杀了三公主,却被林诗音拦住。 只见她面无表情道:“就这般杀了她,未免太便宜她了。” 任以诚道:“那你自己看着办。” 林诗音道:“先请大哥让她清醒过来。” 任以诚依言而行,三公主猝然回神,当即便反应了过来,脸上登时遍布愤恨之色。 林诗音冷眼望着她,右手剑指突然如风点出,接连七下,赫然正是七穴散劲的手法。 三公主的武功已经被她废掉,脸上又再浮现出了惊恐之色。 林诗音一把拎起三公主,进了之前自己被囚禁的房间,冷笑道:“你不是喜欢脱别人的衣服么,今天你也试试这种感觉……”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三公主的衣带,由外到里的逐件脱下,在解开对方的穴道后,转身离去。 三公主正欲破口大骂,却听林诗音那充满戏谑的声音再次飘来。 “现在这间屋子连门都没有,你若想走就尽管离去,我绝不阻拦你半步。 还有,外面的灯会我会替你再付一笔钱,直到出了正月为止。 呵呵……但愿在那之前,你不会饿死。” 任以诚在一旁看着,不由又是暗自一叹,这女人若报复起来,有的时候远比男人更可怕! 第七十九章 魔教之变 火! 烈焰熊熊,热浪蒸腾! 任以诚运转灵力,以术法引动真炎,将大堂里的尸体,连带着客栈里所有能遮蔽身体的东西,全部都焚烧一空。 “林诗音,你个混蛋,你不是人,姑奶奶和你势不两立……” 闻着楼下飘上来的焦糊味儿,三公主不用看也什么都明白了,立时便忍不住大骂了起来。 林诗音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哂然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咱们这也算是礼尚往来,三公主又何必动气。” 三公主狠啐了一口,咬牙切齿道:“礼尚往来?姑奶奶可曾废了你的武功? 又可曾对你有过半分怠慢?” 林诗音揶揄道:“谁让我找不到人手来看管你,你就自认倒霉。 再说了,不废我武功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她看了看身旁的任以诚,又不禁有些得意道:“你惹不起我,可我惹得起你啊。” “滚——” 三公主已然出离愤怒,吼的声嘶力竭。 若非身无寸缕,只怕早已跑出来拼命了。 任以诚和林诗音相视一笑,旋即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大街上因为灯会的缘故,几乎挤满了行人。 客栈里如此大的动静,当然瞒不住他们。 只是他们虽然好奇,却无一人稍微靠近半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在来来往往的行人当中,总有些是见过世面的。 这些人早已看出,客栈里藏得正是魔教中人。 然而,魔教久踞关外,积威甚深。 寻常百姓人家,纵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冒犯。 否则,必定会招致杀身之祸。 琐碎的议论声中,人群外,两道人影并肩远去。 林诗音好奇道:“大哥,你真的是跟着飞鸽传书找过的?” 任以诚耸了耸肩,略显无奈道:“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林诗音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对方竟然真的这般厉害,连大哥你都束手无策?” 任以诚长叹一声,缓缓道:“这整件事情,你想必也已经有所了解,全都是魔教大公主花白凤设计的。 不得不说,此人当真是智计过人,神机妙算。 整个行动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他顿了顿,又感慨道:“若非为兄的武功还过得去,最后以力破法,此番咱们俩可真就要俯首认栽了。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险些失手。 笨办法终究是笨办法! 在距离这里不远的时候,我功力耗尽,把鸽子跟丢了。 最后没办法,便决定顺着它的方向继续找下去。 但所幸,在我出镇不远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了你发出的剑气,终究还是找到了你。” 林诗音浅浅一笑,悠悠道:“自从被抓来以后,除去最开始的那几天,之后的日子我每天都会练剑。 三公主只道我是在苦中做乐,孰不知,我其实是在给你传递信号。 我相信大哥你一定会找到这里,现在看来,大哥果然是不负我之所望。” 任以诚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点头道:“能临危不乱,确实有点儿长进。 这次你虽然受了些委屈,倒也并非全无好处。” 林诗音琼鼻微皱,问道:“大哥逼三公主说出了魔教总坛的地址,下一步是要……” 任以诚洒然道:“他们欺负了你,我当然要帮你欺负回来。” 林诗音展颜一笑,心里不由一阵甜滋滋的。 日渐西斜。 两人另寻了一家客栈,养精蓄锐。 翌日一早,在安排了灯会继续下去的事情后,便寻着三公主给的地址,一路直奔魔教总坛而去。 三日后。 任以诚和林诗音已站在了一道峡谷之前。 眺目望去,左右两侧的崖壁,高高耸立。 就像是两扇巨大的山门,稍稍打开了一道门缝。 内中一片幽深,仿佛关着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让人望之生畏。 任以诚深吸一口气,朗声道:“魔刀门主任以诚,前来拜山。” 前来拜山……来拜山……拜山……山…… 语声传入谷中,引起回音阵阵,不断蔓延开来。 但出乎意料的是,居然久久无人回应。 任以诚皱眉道:“堂堂魔教,关外至尊,不可能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 疑惑间,他又接连发声,却依旧毫无回应。 林诗音犹疑道:“莫非是有诈?还是三公主骗了你?” 任以诚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觉得呢?” 林诗音轻咳一声,果断回道:“定然是有诈的。” 任以诚沉思片刻,忽地挥手化出了争锋,淡淡道:“既然来了,若不进去走一趟,岂非白费力气。” 林诗音没有说话,她自然不会拒绝任以诚的提议,点点头,默默地抬手握住了剑柄。 两人走进了峡谷。 “嘶——” 他们同时到吸了一口冷气,只见眼前至少有二十多人背对着自己,横尸在地。 四周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红黑色。 “唉,难怪没有人回应!” 任以诚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些人大概已经死了两天左右。 林诗音讶异道:“难道有人抢先咱们一步!魔教不会已经被灭了?” 任以诚扫视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尸体,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两人带着疑问,继续往前探去。 山谷的夹道有将近半里地长,在另一边的出口处,同样遍地横尸。 死状和之前那些人一模一下。 山谷前方是一座断崖。 原本这里有座吊桥连接着对面山崖,但是现在已经被破坏掉了。 林诗音粗略估量了一下,自己脚下与对面的距离,差不多得有三十丈还有余。 她双眉紧蹙,无奈一叹,道:“这么远的距离,除非咱们能长出翅膀来。 大哥,看来你我这次真的是要白跑一趟了。” 任以诚却笑道:“那也未必!来,让你见识一下,为兄我新悟出来的轻功。” 说着,他一把揽住林诗音的纤腰,护体真气展开,足下轻轻一点,两人便已飘然而起,腾云驾雾一般,向对面飞掠了过去。 看着脚下的千丈深渊,林诗音只觉心脏骤然收缩,同时还有一股窒息感紧随而来。 惶恐间,她的双手下意识的死死抱住了任以诚。 直到两人已脚踏实地,她犹自还处于惊愕之中,良久方才回神。 任以诚笑道:“怎么样?还不错?” 林诗音心中余悸未平,回身看了看断崖,拍着胸脯道:“大哥莫非已达到了乘风御气的至高境界?” 任以诚轻笑道:“只是追鸽子时突然生出的一点感悟而已,改天我教你。”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向里面走去。 毫不意外的,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很多尸体出现在他们面前。 魔教似乎真的遭逢大劫了! 第八十章 四长老:你猜错喽! 修罗炼狱是什么样子,任以诚不清楚。 但他估摸着,应该跟眼前的景象差不了太多! 尸体就像路标一样,引导着两人来到了魔教总坛的大殿。 黑色而肃冷的巨大宫殿,四周墙壁上刻画着的,尽是些面孔狰狞的魔神图像。 大殿里的油灯尚未熄灭。 这里的油灯很特别,灯油是绿色的,点着后的灯焰也是绿色。 碧绿的颜色,犹如鬼火一般,将整个大殿笼罩在一片阴森诡异的氛围当中,令人不寒而栗。 教主的宝座之下,跪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具尸体。 铁臣! 魔教四大长老之三,冷冰冰的铠甲覆盖着他那铁塔一般庞大的身躯,仿佛战神在世,勇武不凡。 此刻纵然身死,亦难减其威! 任以诚估计,以铁臣的武功,至少可排入江湖前十之列,兵器谱中除了前四位,只怕无一人是他对手。 只可惜,这个问题再也无法得到印证。 铁臣的脸上也戴有面罩,只露出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任以诚将面罩拿开后,入眼的是一张极度扭曲的面容。 震惊! 这应该是铁臣在临死前,脑海中最后的念头。 他在震惊什么? 任以诚褪去了铁臣的铠甲,在将他的尸体仔细检查过后,不由皱起了眉头,道:“此人的五脏六腑都已粉碎,想来该是被人用掌劲生生震死的。” 林诗音讶然道:“此人是魔教三长老,武功乃当世一流。 能一掌将他震毙的人,武功之高,放眼整个天下,恐怕也找不出几个来,究竟会是谁呢?” 任以诚缓声道:“这样的高手最多不过五指之数,除了你我之外,就只有天机老人、上官金虹、还有花重锦三人。” 林诗音思索道:“当然不会是你我,天机老前辈也绝非滥杀之人。 花重锦则武功尽失,凶手……莫非就是上官金虹,可他的动机呢?魔教跟他有仇吗?”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话是这么说,但也未必就是他。 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隐世高人,或者是那种身负血海深仇,暗中潜心修炼,最终神功大成,回来报仇雪恨的人。 魔教势力庞大,多年来树敌无数,有一两个这样的仇人也很正常。” 林诗音点了点头,忽然道:“如此强悍的敌人,连魔教三长老都死了。 那功力被大哥你锁住的花重锦,岂不是在劫难逃?” 任以诚挑了挑眉,淡淡道:“祝他好运!” 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后,在教主宝座的后边发现了一道侧门。 走过长长的通道,后边连着一片房屋,在最里面的位置,两人找到了花重锦的居所。 但屋子却是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 林诗音讶异道:“难道他被抓走了,又或是逃走了?” “这房间看起来,似乎有段日子没人住过了。”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在屋里到处摸索翻看来。 林诗音好奇道:“大哥,你在找什么?” 任以诚道:“堂堂教主之尊,我寻思着花重锦应该有个专门闭关练功的密室才对。 他武功尽失,现在又找不到人,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在闭关,以图化解我留在他身上的‘三阴锁经手’禁制。” 林诗音道:“就算真有这种地方,也不一定就在他的房间里?” 任以诚道:“这里已经是最深处,不会有更隐蔽的地方了。” 又过了片刻。 任以诚忽地眼前一亮,在书架边上的地板处,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的踩了踩,略显空洞的回音响起,紧接着,面前的墙壁就打开了一道暗门。 “还真有!” 林诗音用力的眨了眨眼睛,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 两人拿了个烛台,走了进去。 谁知刚迈出没两步,任以诚脚下猛地一沉,“咔哒”一声,机括触发的响动随之传入耳中。 旋即,就见幽暗的通道中一片银芒闪动,无数箭簇从两旁的夹壁里激射而出。 带起凌厉而急促的破风声响,尖锐又刺耳。 林诗音悚然动容。 电光石火之间,她回身欲退,却惊见暗道的门,竟不知何时悄然关闭了。 几乎同一时间,她的手又握住了剑柄。 怎奈通道狭窄,剑身只出鞘一半,就已被墙壁顶住。 两人眼下已然进退维谷,被牢牢困死在原地,下一刻,便要万箭穿心而亡。 命危一瞬。 任以诚不惊不乱,右臂伸出在身前飞速画了几个圆圈,袍袖卷荡间,无形中一股强劲无俦的螺旋真力,沛然而生。 飞射过来的箭簇为之一阻,登时威力尽消。 在一串“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响中,洒落一地。 通道不长,却是杀机四伏,又连续闯过两道机关阵,两人才终于走到了尽头。 密室的面积丝毫不比外边的卧室小,里面依旧点着碧绿的油灯。 碧油油的烛火摇曳,任以诚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我收回我刚才说话的。” 花重锦的运气属实不怎么样,终究还是难逃死劫。 他的尸体盘坐在榻上,还保持着练功的姿势,脸上七窍流血,惨不忍睹。 在碧绿烛光的映照下,直似人间厉鬼,惊悚之极。 林诗音只觉一股凉意自脚底瞬间冲上头顶,浑身毛骨悚然。 姑娘家的胆子终究要小一些,对于眼前的情形实在有些吃不消。 事实也证明,武功高强和怕鬼并不相互冲突。 “罪过,罪过。”任以诚再次叹了口气。 花重锦的身上没有半点儿伤口,但他不用看也知道,对方必定已经脉尽碎,这才导致的七窍流血。 强敌入侵,花重锦欲强行催运真气,却触动了‘三阴锁经手’的禁制,引得体内暗藏的刀气爆发。 来人大概连手都没动,他就已先被动自杀而死了。 林诗音冷哼道:“这就是不守承诺的下场。” 想起被三公主设计擒获的事情,她仍旧忍不住心中有气,懊恼不已。 任以诚默然不语,脸上尽是思忖之色。 林诗音也不敢打扰。 良久过后。 任以诚忽地打了个响指,脸上的神情也变成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林诗音道:“大哥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任以诚点头道:“我想,我大概已知道杀人的是谁了。” 林诗音诧异道:“谁?” 任以诚缓缓道:“是那二分之一个四长老。” 林诗音怔了怔,匪夷所思道:“你的意思是他们窝里反,自己把自己给灭门了?” 任以诚道:“铁臣都死了,咱们却没有看到四长老的尸体。 铁臣是三长老,武功当然在四长老之上,他都死了,没道理四长老没事。” 林诗音不解道:“四长老为什么要这么做?” 任以诚道:“报仇,你莫非已忘了,四长老是两个人共同担任的,他兄弟被我杀了。 以他的本事当然报不了仇,只能仰仗魔教之力,但花重锦却战败,并发誓魔教再不踏入中原半步。” 他报仇无望,难免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来。 既然花重锦发誓在有生之年,魔教不能染指中原,那就让他死掉好了。” 林诗音道:“大哥是怎么想到的?” 任以诚道:“还记得山门口那些守卫的尸体么?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 刚才我终究想通了,问题就在于他们尸体的方向,几乎全都是朝向里边的。 这说明杀死他们的人,是从里边出来的,若是外敌入侵,绝不可能是这个方向。” 林诗音犹疑道:“这是否太牵强了些?” 任以诚道:“还有铁臣的表情,若是四长老突施偷袭,那就解释得通了。 他当然想不到,共事多年的人,竟然会暗算自己。 在他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以四长老的武功,是勉强能造成那种死因的。” 他顿了顿,又道:“另外,就是在咱们进来之前,密道里是干净的,完全没有触发过机关的迹象。 外人能找到那暗门就已是不易,又怎么可能再轻易躲过那重重机关。 这只可能是魔教内部的人所为,而且,那密室藏得那般隐秘,就算是魔教中人,知道的怕也不会很多。” 林诗音蹙眉道:“如果真如大哥所言,那四长老图的是什么呢?” 任以诚双手一摊,满不在乎道:“鬼知道呦!反正也跟咱们没关系,他爱干嘛就干嘛。” 乘兴而来,岂料竟要败兴而归。 任以诚念着花重锦到底也是一代宗师,自己还学了人家的刀法,便在临走之前,将他入土为安,免受曝尸之罪。 站在自己亲手刻的墓碑前,任以诚不禁有些感慨。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堂堂魔教教主,一世枭雄,最后却死于自家人之手。 着实可怜!可悲!又可叹!” 曾经辉煌无比的魔教总坛,随着两人的离去,彻底变成了一片死地。 直到半个月后。 花白凤才带着两个武功被废的妹妹,风尘仆仆,星夜兼程的赶了回来。 第一件事,便是召集在外的教众回山。 又过了数日。 森冷碧绿的大殿里,再次有了人气。 花白凤面露悲色,端坐在教主宝座上,冷冷道:“凶手是谁?” “是任以诚。” 说话之人站在最前列,三十多岁的年纪,赫然竟是四长老。 花白凤闻言,杏目圆睁,一抹难以置信的惊色,从脸上一闪而过。 她沉声道:“四长老是如何躲过此劫的?” 四长老悲声道:“事发之日,属下碰巧下山办事,这才侥幸逃得一命。 消息是当时教中的兄弟,拼死用黑鸽传送出来的。” 花白凤深吸了一口气,沉默良久,方才再次开口道:“传令下去,自今日起,本教闭门封山,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出山。” 四长老惊道:“这……这是为何?教主的大仇还等着咱们去报,还请大公主三思。” 花白凤惨笑道:“报仇?对手是什么人?武功盖世的刀神,咱们拿什么去报仇?” “……”四长老当即怔住,被问得哑口无言。 花白凤挥了挥手,索然道:“都散了,大家休养生息,报仇之事,咱们日后在从长计议。” 教众散去后,三位公主一同来到了花重锦的坟前。 夏雨雪突然问道:“大姐,你是否还放不下他,所以才下了那道命令?” 花白凤淡淡道:“我们的确暂时没能力报仇,事实如此而已。” 夏雨雪自顾自道:“难道你不相信四长老的话吗?” 花白凤幽幽一叹,问道:“如果是你,在杀了人后还会给那人入土立碑吗?” 三公主疑惑道:“大姐怎知安葬教主的人是任以诚?” 花白凤轻抚着面前石碑上的刻字,缓缓说道:“我认得他的字迹。” 第八十一章 金钱帮 传说,在深山大泽之中,往往会出现山魈木客。 山魈有号令群猴之能,并且最爱吃猴脑,高兴时便将满山的猴子全都召集在一起。 看到中意的猴子,山魈就会在其头顶上放一块石头。 而那些被看中的猴子,绝不敢反抗,也绝不敢逃走,只能顶着那块石头,乖乖等死。 这原本是天书奇谈,谁也没见过,谁也不会去相信。 但天地之广阔,无奇不有,任以诚偏偏就看到了类似的情形。 只不过,他看到的不是山魈,也不是猴子,而是人。 正月已过十五,年节将尽尾声。 任以诚和林诗音终于从关外回到中原,临近杭州地界,凤凰山不日将至。 时正晌午。 酒楼诺大的大堂里,几乎座无虚席。 可出奇的是,如此多的客人,竟然没有半分嘈杂,只是安静的看着,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在众人目光聚集之处,有六个人腰杆笔直的站着,一动不动,脸上血色全无,尽是惶恐之色。 他们就是那些被山魈看上的猴子,但他们头上顶着的不是石头,而是一枚黄铜铸造的制钱。 这六个人无一不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高手,可眼下他们的处境,只怕比那些等死的猴子还惨上三分。 在六人的对面站着一群衣着奇特之人。 他们通体黄衫,唯一的区别就是为首的五个人,身上的黄衫还镶着金边,彰显着他们身份的不同。 当先一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长得斯文俊秀,一表人才,此时正冷冰冰的看着六人,脸上全然没有半点儿表情。 角落处。 任以诚眉角一扬,暗笑道:“不愧是上官金虹的儿子,父子俩那副死人脸简直如出一辙!” 黄衫人如此奇特的做派,他又怎会看不出这帮人乃是来自金钱帮。 自祁连山决战过后,兵器谱中排名第二的“龙凤金环”上官金虹,在沉寂多年后突然重出江湖。 并网罗了十数名兵器谱上的高手,成立了这金钱帮。 在短短数月之间,金钱帮的势力崛起,就犹如雨后春笋一般,迅速在中原扩张开来。 而那少年正是上官金虹的独生爱子——上官飞。 中原之地,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尤其是在同时出现两只老虎的时候,这块猎物就会显得更加渺小。 魔刀门借任以诚大胜之势,本可在江湖上大展一番拳脚,现在也因金钱帮的出现而受到阻挠。 任以诚一路归来,已经不止一次听说,魔刀门和金钱帮发生了冲突。 不过,白天羽也不是吃素的。 金钱帮虽然实力强横,气势如潮如焰,却也丝毫没从他手里讨得好去。 “帮主爱才,欲收你们入麾下为金钱帮效力,怎奈你等居然不识抬举。 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不识时务的下场,不用老夫说,你们想必也是明白的。 不过,本帮顾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尔等头上的铜钱不掉,那你们的命就还是属于自己的。” 上官飞左手边半个身位后,站着一名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者。 老者说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似是在为这六人感到惋惜。 那六人闻言,黄豆大的冷汗不断从额头冒出,身子一颤一颤的,吓得发抖却又在极力克制。 生怕头顶上的铜钱会因此而掉下来。 “阿嚏!” 突然有人打了个喷嚏,然后就是“叮”的一声,有一枚铜钱掉到了地上,骨碌碌的碰巧滚到了上官飞的脚边。 打喷嚏的是个女人,六人中唯一的一个女人。 这女人年纪有些大了,身材难免有些走形,为了好看些便穿的很少,这样可以显得自己瘦一些。 其实不只是她,大多数女人都有这种毛病。 她穿的既少,眼下又是冬季,再加上担惊受怕,无法集中精神运功抗寒,着凉是必然的结果。 平时打个喷嚏,也不过流流鼻涕就过去了,但这喷嚏在此时打出来,就跟催命符没什么区别了。 上官飞看着地上的铜钱,原本就冷冰冰的神色,变得更加冰冷,几欲成霜。 那老者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皱眉道:“我的话你难道没听懂?” 那女人颤声道:“听……听懂了。” 老者冷冷道:“既然听懂了,那你就太不小心了。” 女人的身子不可抑制的发起抖来,哭丧着脸道:“晚辈绝非故意的,恳请前辈饶恕我这一次。” 老者摇了摇头,淡淡道:“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这规矩是必须要遵守的。 一旦规矩坏了,威信也就没了,你是老江湖了,这道理你总该明白的。” 女人转过头,看着自己身后的男人,哀声道:“相公,难道你就不替我说句话吗?” 男人脸上浮现出愧色,随即闭上了双眼,面颊上的肌肉不住的颤抖,黯然道:“我说话又有什么用?” 女人点了点头,凄然笑道:“人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话说得果然没错。” 她目中含泪,喃喃道:“什么叫作情?什么叫作爱? 呵呵……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死了也好,早死早解脱。” 女人说完,也缓缓闭上了双眼,她没有反抗,要动手也不必等到现在。 眼前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她能对付的,她没那个本事,更没那个胆量。 老者回身,将后边随从的腰刀拔出,正要动手,却忽然被上官飞拦住。 “咣当”一声,腰刀被扔到了那女人丈夫的脚下。 上官飞恶毒的笑道:“想活命吗,杀了这个女人,我就饶了你。” 男人的眼睛蓦然睁开,瞪着老大,嘶声喊道:“你太歹毒了。” 上官飞笑道:“那你到底杀是不杀?” 男人默然不语,表情开始接连变幻,犹豫,纠结,挣扎…… 然后,他的腰慢慢弯了下来。 “够了!” 忽地一声暴喝响起,只见一个身材极瘦的汉子拍案而起,怒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此折辱于人,你们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这汉子的容貌很有特点,一张脸比马脸还长,上面还带着一块巴掌大的胎记,看起来让人有些害怕。 在他的腰上明显鼓出来一圈,似是藏着一条又长又粗的软兵刃。 “哈!” 任以诚轻笑道:“没想到他也在这里,还真是巧了。” 林诗音好奇道:“大哥认识此人?” 任以诚道:“这人名叫西门柔,号称‘鞭神’,兵器谱中排名第七。” 西门柔言罢,左手轻轻在桌上一按,人已凌空飞起,就听“呼”的一声,劲风激荡,右手里不知何时已多了条乌黑的长鞭。 软兵器愈软愈难使,能使用七八尺长鞭的人,已可称为高手。 但西门柔的鞭子长度却更加吓人,足有两丈七八那么长。 他手一抖,长鞭已带着风声,向那五个人的头顶上卷了过去,只听“叮叮铛铛”连续数响,五枚铜钱纷纷跌落在地。 五人身高不同,位置也不同,但西门柔的鞭子一卷而过,将铜钱打掉,却没有伤到他们分毫。 鞭子在他手里就像是活了一样,而且还长了眼睛。 五人的脸上再次变了颜色,比白更白! 上官飞的脸色变了。 老者的脸色也变了,双臂一振,两根判官笔从袖口滑落入手,厉声道:“你要了他们的夺命金钱,难道是要替他们送命?” “有‘鞭神’西门柔一条命,足可抵得过他们五个人的命,还绰绰有余。” 说话之人面带冷笑,身形极为奇特,他的左腿已齐根断掉,手里拄着一根近五尺长的拐。 看那黝黑发亮的色泽,显然百炼精钢所铸,只用看的便知这拐杖的份量绝对不轻。 在独腿人的身旁,还站着个独眼中年人。 这人非但眼睛没了一只,耳朵同样也没了一只。 他反手拉开了自己的衣襟,亮出了绑在胸前的两排刀带,上面密密麻麻的插着七七四十九柄标枪,长的一尺三寸,短的六寸五分。 枪头的红樱,鲜红如血! 还有一人,年岁跟那用判官笔的老者相差不多,灰白参杂的头发,脸色透着一股重重的绿色。 只见他身子一转,手里也已多了一对奇形的外门冰刃,就像是柄镰刀。 “大哥,这些都是什么人?”林诗音讶然道。 任以诚道:“一条腿的叫诸葛刚,号称‘横扫千军’兵器谱排名第八。 ‘判官笔’高行空,排名第三十七,独眼龙是‘飞枪’燕双飞,排名第四十六。 至于那绿脸的老者,号称‘毒螳螂’名叫唐独,手里那对螳螂刀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剧毒无比。 不过,他却是不在兵器谱之列。” 他嘿嘿一笑,低声道:“我听说,这人不但脸是绿的,头上也是绿色的。” 林诗音眨了眨眼,疑惑道:“他的头发明明是灰色的。” 任以诚挑眉道:“帽子,绿的,他老婆送的。” 林诗音差点就没忍住,笑了出来。 两人的声音都很低,谁也不曾注意到他们。 诸葛刚、高行空、燕双飞和唐独四人,这时已将西门柔围住。 他们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西门柔手里的长鞭,显然是心里都存着戒惧之心。 毕竟,西门柔的排名在他们之上。 诸葛刚手中钢拐一顿,对着西门柔阴恻恻的笑道:“我这几位朋友的来历,想必阁下都已看出来了?” 西门柔讥讽道:“就凭几位这独特的身姿,我想认不出来都不行啊。” 诸葛刚板着脸道:“按理说,以我们几个人的身份,本不该联手对付你一个,只不过今日的情况却有所不同。 非是比武较技,而是你坏了本帮的规矩,所以为了本帮的威信,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你的。” 西门柔冷笑道:“江湖上以多为胜的小人我见得多了,也不差你们几个。 况且,我若当真想走,你们也未必能拦得住我。” 他手腕再抖,长鞭忽然卷动起来,如神龙盘绕,将自己护在中央。 鞭子旋转不息,如若陀螺一般。 诸葛刚见状,口中大喝一声,铁拐横扫而出。 林诗音感慨道:“这两人无论名字还是兵器武功,皆是一刚一柔。 这一战看来是命中注定的,非打不可。” 第八十二章 风雨欲来 诸葛钢号称‘横扫千军’,以这一招名动江湖,并跻身于兵器谱之中。 这一拐扫出去,虽然只是平平常常的一招,但力道之强,气势之壮,却当真是无与伦比! 江湖中每天不知有多少习武之人在练这一招,使这一招,但也只有他才真的无愧于‘横扫千军’这四个字。 西门柔放声大笑,手中长鞭旋转更急,人则突然冲天而起,躲开了诸葛钢的金刚铁拐。 燕双飞见状,双手齐扬,眨眼间已发出了十三柄标枪,带着呼啸的风声,向西门柔射了过去。 长的标枪先发,短的标枪却先至。 只听“咔嚓咔嚓”一连串声响,长长短短一十三柄标枪全都被旋转的鞭子拗断。 断了的标枪,在西门柔有意控制之下,尽数向酒楼的高处射去,避免伤及无辜。 枪尖钉入房梁和墙壁,余力犹未尽,半截枪杆仍在“嗡嗡嗡”地弹动不歇。 枪头上的红缨都被抖散了,一根根落下来,漫空飘飞。 西门柔人在半空,身子就像是阵龙卷风般,愈转愈急,愈转愈快。 借着这股旋转的力道,他猛地长鞭一甩,将离自己最近的窗户抽碎,随即身形一闪,穿窗而出。 酒楼里毕竟空间狭窄,对他长鞭施展不利,要想对付这四人,非得换个空旷的环境才行。 “追!” 诸葛钢大喝一声,手中铁拐“笃”的在地上一点,当即便也从大门处飞掠出去。 这一条腿的人,竟然比那三个两条腿的人的轻功还要高明很多! 四人离开后,剩下的黄衫人也都紧紧追了出去,只余下上官飞不紧不慢的向外走去。 眼见有武林人士厮杀,街上原本熙熙攘攘的行人,登时在惊慌中四散而去。 西门柔仍未落地,凌空一个倒翻,躲过了紧随而来的诸葛钢,旋即右臂一甩,近三丈长的鞭子忽然连抖了三个圆圈,向高行空、燕双飞和唐独三人套了过去。 但三人终究也是名列兵器谱的高手,反应不可谓不快,在电光石火之间,各自施展身法,躲过了这一鞭。 不过,西门柔这一招也并非全无收获。 最先从酒楼冲出的三名黄衫人,不偏不倚,恰巧被套了个正着,锁住了脖颈。 长鞭一触即松,倒卷而回。 第一个人惨叫一声,砰然倒地,头颅软软的歪在一边,脖子竟已被鞭子生生勒断。 第二个人则是连声痛呼,本出数步后才仰天跌倒,长长的舌头在外吐着,双眼怒凸,急剧的喘息、挣扎着,却终于还是断了气。 第三个人运气好些,没死,但这也是他的不幸,身子不住的颤抖着,喉咙里“咯咯”乱响,简直比死还痛苦。 酒楼里。 任以诚和林诗音是靠窗户坐着的,将这一幕看了个正着。 任以诚微微摇头,叹息道:“这位西门老兄的功夫,到底还是差了些火候啊!” 旁桌的只是个普通人,闻言大感不解,好奇的问道:“这位使鞭子的大侠,一招出手,两死一伤,怎的公子却说他的功夫不到家?” 不等任以诚开口,林诗音已出言解释了起来。 她浅浅一笑,道:“问题就出在这两死一伤上边,这位大侠适才那一鞭的力道若是用足了,地上那三个人就该同时毙命才对。 现在这三人有死有伤,伤势不一,就说明他对力道的拿捏还不够精准。 以至于这一招出手,鞭子上的力道分布不够均匀,所以才说他差了些火候。” 那人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不由心中暗喜,这番话足够他跟朋友吹牛好久了。 西门柔再次被诸葛钢四人围了起来。 “唰!” 蓦地黑影一闪,西门柔掌中长鞭突然再次飞出,直奔诸葛钢冲了过去。 这一鞭非但又快又急,而且无声无息,直到鞭梢卷到后,才听到“嗤”的一声急响。 显然,西门柔这一鞭的速度之快,犹在声音之上! 就在长鞭逼命一瞬,却见诸葛钢的身子陡然倒翻而起,铁拐凌空迎上了长鞭。 西门柔手腕一振,真力发出,鞭梢当即反卷,毒蛇一遍将铁拐缠住。 又是“笃”的一声,铁拐直插入地。 诸葛钢单足朝天,双手撑持,倒立在铁拐之上,然后整个人便如陀螺般急速旋转起来。 在他转动的同时,铁拐也随着他而旋转。 缠在铁拐上的长鞭,被愈缠愈紧,愈卷愈短。 西门柔的人已不受控制的被拉扯了过去,近三丈长的鞭子,转眼间就被卷去了一大半。 他终究是单手持鞭,诸葛钢此时却已将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 在两人功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他是无论如何也破解不了诸葛钢这一招的。 西门柔的脸上再不见之前的从容不迫,面色由青变红,又由红变白,不觉间脸上已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诸葛钢忽又大喝一声,倒立在铁拐上的身子,倏然横扫而出。 他居然以自己作拐,再次施展出了那一招‘横扫千军’。 拐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招“横扫千军”在诸葛钢的手里,当真是已脱胎换骨,妙到毫巅! 腿劲迫压眉睫,力道完全不比铁拐弱半分。 西门柔除非将长鞭撒手,否则绝然躲不过这一招。 但他既然号称‘鞭神’,此刻若将长鞭撒手,那以后还有何面目在江湖上立足。 可他长鞭若不撒手,就只能以剩下的左手,硬接诸葛钢的这一脚。 胳臂是拧不过大腿的,这一招接下,他的左手必废无疑! 其实若论武功内力,临阵变化,西门柔全都不在诸葛刚之下,但坏就坏在,他的排名仅仅只比诸葛刚高了一位。 诸葛钢心中当然是不服的,这一招人拐颠倒而用的‘横扫千军’,正是他专门练来克制西门柔的。 “顺势而为。” 千钧一发之际,西门柔的耳边突然传来了这四个字。 他不及多想,当即心领神会,轻叱一声,身形急速展开,反向围着铁拐飞转起来。 西门柔自然是想要将鞭子撤回,怎奈诸葛钢早已算准了他这一招,足尖凌空一踢,身子登时如倒扯风旗一般,再度旋转起来。 并且,他的足尖始终不离西门柔胸前方寸之间,如影随形,如蛆附骨。 应对之机敏,变化之巧妙,委实是精彩绝伦。 窗边。 林诗音见状,却哂然笑道:“百晓生虽然人品不行,但眼力倒是丝毫不差。 这两人一个第七,一个第八,对自身劲力的拿捏,俱都差了那么几分火候。 莫说是兵器谱的前三名,就算是比起郭嵩阳和吕凤先来来,也完全是天渊之别。” 诸葛钢这一招若能抓准时机,将部位拿捏准确,那这一脚踢出,胜负就该已分明。 林诗音曾经过‘批纸削腐’的训练,对于力道的掌握拿捏,有着绝对的发言权。 任以诚闻言,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刚才正是他暗中给西门柔传音的。 但这诸葛刚终究还是有两下子,眼下这一招纵然慢了两分,却也足够将西门柔逼入了死地。 他身形虽快,但绕着圆圈在外飞转,是无论如何也快不过诸葛钢的铁拐的。 眼见长鞭愈收愈短,他若在不撒手,就非得伤在诸葛钢脚下不可。 要命还是要面子,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只是,西门柔显然已经没有机会思考了。 唐毒阴目光闪动,狰狞笑道:“死到临头,何必再做困兽之斗,就让我来送你一程。”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螳螂刀已交剪而出,带起一片惨绿之色,凛然划向了西门柔。 但就在他将刀挥出的下一瞬,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急劲无比的破风声。 有暗器! 听这来势,出手之人的功力绝对非同小可! 唐独心思电转,急忙回身,以双刀护住咽喉要害。 随即,就听“铛”的一声震响。 他忽地怒目圆睁,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之色,紧跟着便仰躺倒地,动也不动,竟然已经死了! 同一时间。 长街之上,一道赤红光芒透空而过,宛如晴空电闪一般,朝着诸葛钢握拐的右手,直直的劈了过去。 这一击正是围魏救赵之策,不撒手,他固然可以伤到西门柔,但他的右手也定然不保。 若是撒手,那他必定颜面不保。 要面子,还是要手? 几乎一样的问题,诸葛钢很果断,毫不犹豫的弃杖而退。 红芒从他手边擦过,“哧”的一声,斜插进了地面。 西门柔得以抽身,定睛看去,只见救了自己性命的,乃是一柄通体赤红色的长剑。 赫然正是林诗音的涤心剑。 高行空和燕双飞这时都已脸色剧变。 唐独的双刀被穿透了一个小孔,直接射穿了咽喉。 而那暗器就掉在尸体后边不远处,竟然只是个小小的花生米。 上官飞亦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什么人敢管插手我金钱帮的事情?” “金钱帮?好大的威风!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我魔刀门的地盘。 你金钱帮的手,是不是伸得有点太长了?” 任以诚和林诗音并肩从酒楼里走了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上官飞。 “魔刀门?” 上官飞怔了怔,随即便是脸色一沉,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魔刀门的两位门主。” 任以诚眉角一扬,戏谑道:“我跟你爹同列兵器谱,以平辈论交。 当日祁连山一见,我二人更是一见如故。 你这孩子怎地一点路数都不懂?连声叔叔都不会叫么? 上官兄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上官飞闻言,面上立时怒意涌现,轻蔑道:“凭你也配。” 他始终都没有忘记,父亲从祁连山回来之后,虽然说过任以诚是个罕见的对手,但言语间却隐隐透露出了不屑之意。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刀中之神,呵呵……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燕双飞冷冷一笑,双手在胸前一抹,弹指间已连发二十柄飞枪,向任以诚激射而去。 霎时,又是红缨漫天。 任以诚却是看都没看他,左手袍袖只轻轻一挥,真力翻涌,飞枪登时反射而回。 去势更比来势急! 燕双飞惊骇间不及反应,人已倒飞出去,那二十柄标枪一个不漏,插满全身,当场毙命。 而就在他出手的同时,高行空的判官笔也随之出手,身形一闪,迅即无伦的点向了林诗音。 林诗音纤手一翻,劲力吞吐,遥遥虚握。 就听“锵”的一声,涤心剑已隔空出鞘,落入她了掌中。 旋即,剑光一闪,‘夕照古峰’沛然直刺而出。 高行空只觉心头一寒,涤心剑已逼至近前。 紧跟着,他心中的那股寒意,瞬间上升至咽喉,遍流全身。 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几乎是和燕双飞同一时间,俯身倒地。 眨眼间,接连损失三名高手。 上官飞怒不可遏,双手在衣袖中一伸一缩,拿出了一对子母钢环。 银光飞闪,双环一上一下,快无声息,分别袭向了任以诚的咽喉和心脏。 任以诚不疾不徐,右手一扬,袍袖翻卷。 “叮”的一声脆响,双环已似乳燕投林般,落入了他的掌中。 “嘎吱吱……” 又是一串令人悚然的刺耳声音响起,这对子母钢环竟是被任以诚徒手捏成了废品。 上官飞瞳孔急剧收缩,后心处更是汗透重衣。 这时,不远处一声惨叫传来,却是诸葛刚也步了另外三人的后尘。 没了铁拐的他,自然不会是西门柔的对手。 上官飞的脸色已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了。 他冷眼注视着任以诚,寒声道:“你待如何?” 任以诚随手将那团废铁丢到了上官飞的脚下,微笑道:“不如何,就是给你个教训,手伸的太长,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被人剁了去。 看在你爹的面子,我也不会把你如何,你走。” 上官飞冷冷道:“今日你放了我,他日我却一定要找你报仇,那时我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任以诚笑容不减,淡淡道:“什么时候你练到你爹那种境界,再去想找我报仇的事也不迟。” 他自然是不怕上官金虹的,只是他如今并非孤身一人,杀了上官飞必定会招致上官金虹的疯狂报复。 以金钱帮的实力,魔刀门到时免不了要损失惨重。 上官飞的命还没珍贵到那种程度,让他可以枉顾自己手下人的性命。 上官飞走了,盛气凌人的来,离开时却是灰头土脸。 西门柔神色黯淡,拱手谢过了任以诚和林诗音。 看这两人的少年模样,他忽地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心灰意冷道:“看来今日之江湖,已没有我西门柔争雄之地了……” 言罢,他跺了跺脚,弃了手中长鞭,猛地冲天而起,掠身远去。 任以诚和林诗音对视一眼,各自耸了耸肩。 翌日。 两人终于回到了凤凰山。 同时,江湖上突然传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金钱帮主‘龙凤金环’上官金虹的儿子,上官飞死了。 并且死状极惨,被人活生生劈成了两半…… 第八十三章 舍命相救 “门主,上官飞的事情你怎么看?”白天羽问道。 任以诚脱口而出道:“此事必有蹊……呸,我又不是元芳。” “元芳……是谁?” 白天羽和林诗音相互对视了一眼,满面茫然。 任以诚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道:“不过,这件事儿确实大有蹊跷。” 白天羽皱眉道:“魔教如今实力大损。 在这个时候故意惹上金钱帮,实在不是什么聪明的举动。 如此反常的行为,属实令人费解。” 任以诚实长叹了口气,道:“今天刚回来,有件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早在半个多月前,魔教教主花重锦就已经死了。” 白天羽闻言一惊,失声道:“这样说来,那岂非就……” 任以诚点了点头,接口道:“你想的没错,花重锦死了,当今世上就只有我一人会神刀斩。 所以,不管这件事情到底是何人所为,到最后都一定会算到我的头上。” 林诗音面露忧色,道:“这也是我现在最担心的地方,金钱帮的实力可是不弱。” 白天羽正色道:“副门主多虑了,金钱帮里虽然聚集了十余名兵器谱上的高手,实力强横。 但我这些日子也不是白忙活的,有门主留下的《四象神功》和诸般绝艺。 当初收容来的那些孩子们,经过我的训练后,已经可堪一用。” 任以诚揽住了白天羽的肩膀,朗声笑道:“有老白在,何愁魔刀门不能兴盛。” 白天羽谦虚道:“门主过奖了。” 林诗音道:“白长老的能耐,我自然是相信的。” 她眉头微蹙,疑惑道:“只是,就不知道究竟是谁,居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来陷害大哥?” 白天羽道:“门主和上官金虹都是江湖上罕见的绝顶高手。 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幕后之人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可近来江湖上,除了金钱帮之外,并没有其他突然崛起,且实力强大的帮派。 依我之见,多半还是魔教搞得鬼。 门主几乎将他们的高层屠戮殆尽。他们是有理由这么做的。” 任以诚道:“他们有理由,却没那个实力。 神刀斩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刀,实则繁杂无比。 出手之前,要精确计算时间,还有自己以及敌人出手的速度、力量和部位。 悟性差一点都休想练成,魔教中现在只剩下三位公主勉强支撑。 三公主和四公主已经被我废了武功。 而大公主花白凤虽然聪明过人,但根基不够。 她绝无可能在这短短时日里将神刀斩练成。” 白天羽想了想,说道:“想把人劈成两半,未必就非得用神刀斩,方法有很多种。 上官飞纵然是上官金虹的儿子,却终究也只是个少年人,武功再高又能高到哪里去? 只消用计将他制住,莫说两半,就是大卸八块也是轻而易举。” 林诗音道:“魔教教主新丧,他们就算有什么想法,难道不嫌太快了吗? 从中原到关外再回来中原,路程何其遥远,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任以诚突然双眼一眯,恍然道:“我险些忘记了两个人。” 林诗音当即反应过来,道:“是林仙儿和百晓生。” 任以诚微笑道:“若说这江湖上谁最恨我,当然非他们两人莫属。” 白天羽道:“自从当初李园的事情结束后,我就一直在追查这两人的下落。 前些日子,终于在李园附近的一座废宅的密室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从衣着上来看,疑似是百晓生。” 任以诚哂然道:“与虎谋皮,会死也是必然的。 林仙儿虽然不是老虎,但却比老虎更厉害,更狠毒。” 白天羽道:“这女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么久了,连半点踪迹也没有找到。” 任以诚摆了摆手,轻笑道:“无妨,既然幕后之人已经开始行动,就迟早会有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咱们只需静观其变就是了。” 白天羽点了点头。 任以诚忽又问道:“对了,今天怎地就你一个人在? 二长老和三长老人呢?” 白天羽道:“近日来,为了地盘之争,咱们和金钱帮已多次发生冲突。 我让二弟和三弟去处理一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 金钱帮的总舵。 上官飞的尸体已经被运了回去。 被劈成两半的身体,勉强拼凑出了一个全尸,看起来却更加凄惨。 上官金虹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棺材,久久无言。 他面无表情,就像是戴上了一层厚厚的假面具。 世上大多数人都有这样一张面露。 平时虽然看不到,但到了必要的时候就会戴起来。 借此来掩饰自己真正的心情和想法。 有人是为了掩饰悲哀,有人是为了掩饰愤怒…… 上官金虹此刻,也许是两者兼而有之! 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 从日上中天,直到日落西山,他不说话,底下的部众也没人敢出声。 终于。 一声叹息响起,上官金虹终于开口了。 他冷冷道:“调集人马,出发关外,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魔教的栖身之地给找到。” 底下的人当即应声,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丝毫质疑。 他们知道,帮主是不会出错的。 上官金虹当然也知道,任以诚同样会那种一刀将人劈成两半的刀法。 但在他看来,任以诚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不智的事情。 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明白这样会造成的后果。 很快。 金钱帮已经准备就绪。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出发关外的时候,江湖中忽然又有消息传来。 魔教教主早在半个多月前就死了,总坛也被人捣毁。 而动手的人赫然正是魔刀门的两位门主。 本来人们是不信的,但当魔教的人,始终都没有出来澄清的时候,人们慢慢的开始相信了。 毕竟,魔教的人不可能用自己教主的生死开玩笑。 然后。 上官金虹便也不得不信了。 尸体的他检查过,伤口正是神刀斩的刀法所造成的,没有半分掺假。 如此一来,本就暗潮汹涌的江湖,顿起波澜。 祁连山的决战还未在众人口中落幕,又一场惊世之战将要开启。 兵器谱排名第二的‘龙凤金环’上官金虹将于七日后,约战排名第三的‘魔刀’任以诚。 这一战,既分胜负,亦决生死! 。。。。。。。。。。。 血! 血流成河,将大地染成了一片赤红。 遍地的横尸,俱都是魔刀门的人。 白天勇和马空群剧烈的喘息着,握刀的手已有些颤抖。 身上也不止一处伤口,正在不断往出流血。 在他们的四周,围着十名身穿黄杉之人,又有七个人的衣服上镶着金边。 这意味着,七人全都是名列兵器谱的高手。 两人被白天羽派出来处理麾下堂口与金钱帮的冲突。 岂料,当他们见到对方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人手比自己足足多了两倍。 这显然是个圈套。 有那些兵器谱上的高手在,他们几乎没有反抗余地。 现在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人影闪动,兵器兵器碰撞声响起。 顷刻间,再次有人倒下。 不过这次变成尸体的却是金钱帮的人。 自古艰难唯一死! 所以最可怕的人,就是不怕死的人。 此时此刻,白天勇和马空群,均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奋力出手,杀得一个就算不亏,杀得两个便是大赚! 白天勇快刀如风,自眼前之敌颈间抹过,忽听身旁“呼”的一声,一股猛烈的劲风袭来。 他侧目看去,只见一个西瓜大的流星锤,流星一般破空向自己砸来。 出手之人,是在兵器谱排名第十九,号称“风雨流星”的向松。 白天勇足下一点,飘身急退,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迅猛的一击。 谁知第一锤过后,竟还有第二锤紧随而来,快绝无伦。 白天勇当即横刀封挡,就听“铛”的一声,沛然巨力传来,他脚下一个踉跄,顿时被震的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 白天勇的身后,又是“嗤”的一声,利刃破空声响起。 一柄碧惨惨,蓝幽幽的短剑直朝着他后心飞刺而去。 “二哥,小心!” 不远处,马空群见状,目眦欲裂,当即大喝一声,逼开自己的对手。 同时足下发力,飞身扑向了白天勇,挡在了他的背后。 “噗!” 那短剑正中马空群胸口,鲜血登时煎一般射了出去。 白天勇只觉身子一震,紧跟着就被抛飞出去。 余光中,马空群的身子已缓缓倒了下去。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为白天勇争得了这一线生机。 “三弟!” 白天勇心痛如刀割,几乎将压根咬断,忍不住一声悲吼,毅然而逃。 第八十四章 杀不死人的剑! “门主,魔教的事情,您怎么看?”白天羽问道。 “我……” 任以诚差点儿又要脱口而出,没好气道:“你就不能换句话问吗?我又不是元芳。” 林诗音好奇道:“大哥……这个元芳到底是谁?” 这听起来似乎是个女人的名字。 能被大哥经常在嘴边的人,关系定然是不一般的。 她的心里忍不住有些吃味…… 任以诚嘴角微抽,面无表情道:“一个神一般的传奇人物,改天讲给你们听。 我们还是先说说魔教的事情。” 林诗音眨了眨眼,然后思索道:“魔教的事情,好像跟大哥当初推测的完全不一样啊。” 任以诚叹息道:“我现在有九成九的把握可以确定,那个幕后之人一定是林仙儿。 当然,有一点我应该是没错的,魔教的四长老真的有问题。 只有把我当初推论的主角换成林仙儿,再把四长老变成配角,依旧顺理成章。” 林诗音犹疑道:“勾结魔教长老,她哪来的那么大本事。” 任以诚挑眉道:“本事?只凭她那张脸,还有她的身体就足够了。” 林诗音轻啐了一口,鄙夷道:“这女人根本不知廉耻,实在……实在……” 她想骂人,但自身的教养却又让她有些难以启齿。 任以诚耸了耸肩,微笑道:“这其实也未必没有好处,之前被三公主擒住的人若是换成林仙儿。 那个办法就一定困不住她。” 林诗音冷哼道:“世上的女人若都如她一般,岂非天下大乱。” 任以诚道:“你是女人,当然感触不深。 但事实上,这天下能禁得起林仙儿诱惑的人,最多也只有三个人而已。 偏巧的是,这些人里一个和魔教有关系的都没有。” 他自己当然算一个,除此之外还有李寻欢和天机老人。 李寻欢对林诗音一往情深,眼里根本装不下别的女人。 至于天机老人嘛……百多岁的老人了,且不说他的心胸境界如何高明。 无论哪个男人,活到了他这个年岁,身上大概除了嘴硬之外,别的地方应该都硬不起来了。 任你长得再漂亮也是白搭! 林诗音凝重道:“先杀花重锦,再杀上官飞。 陷害大哥成为杀人凶手,挑起魔刀门和金钱帮的争斗, 这女人的心思实在太歹毒了!” 任以诚道:“金钱帮没什么可怕的,上官金虹也没什么可怕的。” 白天羽惊讶道:“上官金虹的‘龙凤金环’早在十多年前便已名震江湖。 没想到,门主竟然对自己有如此大的信心。” 任以诚呵呵一笑,胸有成竹道:“总之,我保证,这场决战,最后死的一定不会是我。”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道:“现在真正要担心的是林仙儿。” 林诗音点头道:“嗯,此人阴险毒辣,接下来一定还有更厉害的阴谋在等着咱们。” 任以诚道:“除了阴谋之外,还有她的实力。 易容成我的样子不难,可样子能假扮,武功根基总不能? 那魔教三长老的的确确是被人用掌力生生震死的。 可想而知,她现在的武功该有多高。” 林诗音道:“这女人修炼那种采阳补阴的功夫。 如今能有如此深厚的功力,想必暗中一定有不少无辜之人,已遭了她的毒手。” 白天羽不以为意道:“这样得来的功力,必定驳杂不堪。 况且,武功从来都不是速成的。 有的人纵然真的学到了绝世武功,拥有绝世的功力,也依旧无法成为真正的高手, 依我看,林仙儿不过就是个半路出家的尼姑。 最多也只能在暗地里耍些不入流的手段,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林诗音摇头道:“白长老莫要忘了,我真正开始练武也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而已。” 白天羽笑道:“这可不能一概而论。 副门主有门主在身边悉心指导,她林仙儿有什么?” 林诗音闻言,脸上登时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她悄悄瞥了一眼任以诚,明媚的双眸中,藏着比从前更加深厚的情意。 任以诚道:“总之,吩咐下去,小心防范便是。 还有,花重锦如今身死,当初发下的誓言就算不得数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再加上那个心思如鬼的花白凤。 老白,关外的动向,你让手下的人都盯着点。 免得在我和上官金虹决斗的时候,被魔教趁虚而入。” 白天羽应道:“一切有我,门主放心。” 。。。。。。。。。。 入夜。 云海遮蔽,漫天星光黯淡,就像白天勇此时的心情。 身在江湖中,便是薄命人! 他早就做好了随时会死于非命的准备。 但是自己死和看着别人死,完全是两回事。 尤其是死的人还是自己义结金兰的结拜兄弟。 尤其是死的人为了保护自己才会丧命。 十多年的交情,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所以,白天勇发现,自己面对马空群的死,一点也坦然不起来。 忽地,窗外人影闪动。 白天羽心神一凛,第一时间拿起了自己的刀,小心翼翼的向门口走去。 房门打开。 白天勇整个人瞬间愣住,呆若木鸡。 “三……三弟!”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人,一个本该死了的人——马空群。 “三弟,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未了? 告诉二哥,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帮你达成。” 马空群笑了笑,道:“二哥,我并没有死。” 白天羽悚然动容,失声道:“不可能,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你……” 马空群拉着白天勇回到了屋子里,把房门关好。 这里是一间客栈,在回返凤凰山的必经之路上。 白天勇当然不会去别的地方,这也方便了马空群,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他的踪迹。 这地方距离凤凰山已经不远,白天勇虽然明目张胆的住客栈,倒也不用担心再被金钱帮的人追杀。 深入魔刀门的地盘,他们还没这个胆子。 片刻后。 白天勇终于缓过神来,接受了马空群还活着的事实。 “三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空群拿出了一柄短剑,碧惨惨,蓝幽幽。 正是刺进他胸口的那一柄。 他手指在剑柄上轻轻一动,剑锋竟然缩了进去。 手指再一动,就听“嗤”的一声,剑锋又弹了出来。 马空群道:“这柄剑其实杀不死人的。” 白天勇不解道:“你为什么要假死?” 马空群冷冷道:“当然是为了脱离魔刀门。 不然,永远待在任以诚的手底下,我要何时才能扬名立万,成就自己的事业。” 白天勇皱眉紧皱,沉声道:“你可知自己这是背叛?” 马空群怒哼一声,冷笑道:“是他不仁再先,就不能怪我不义了,兄弟我问心无愧。” 白天勇疑惑道:“此话怎讲?” 马空群眼中怒火涌现,咬牙切齿道:“他居然给我下了摄心术。 如此奇耻大辱,我若还忍气吞声,就不是个男人。” 白天勇闻言,不由身躯一震,勃然色变。 “摄心术?你是怎么发现的?” 马空群的表情突然又变了,尽是恭敬之色。 “多亏了我的主公。” 他话音甫落,房门忽地自动打开,一阵微风拂过,紧跟着,房间里便多出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美艳无双的女人! 让人一望之下,就心头发热,蠢蠢欲动的女人! 白天勇大惊道:“林仙儿!” 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他是十分了解的。 这是个有着仙女的面容,却专门带男人下地狱的魔鬼。 马空群口中的主公竟然是林仙儿,还有她刚才展露的那一手轻功…… 白天勇深感自愧不如,额头上已在不觉间沁出了冷汗。 他咽了下口水,一脸谨慎道:“你想做什么?” 林仙儿随手一挥,房门当即再次关闭。 她咯咯一笑,媚声道:“不要惊慌,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而已。” ‘已’字一出,林仙儿的双眸中,立刻就有一抹诡异的光芒亮起。 白天勇一个激灵,意识登时向陷入了一片泥沼当中难以自拔,且愈陷愈深。 她竟然学会了魔教的《勾魂摄心大法》! 林仙儿口中轻轻的呢喃着奇异的音调。 白天勇的神色逐渐呆滞,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起来。 林仙儿突然问道:“你是谁?” “白天勇。” “谁是你的主人?” “林仙儿。” “很好!” 林仙儿满意的点了点头,粲然笑道:“能不能把你家传的刀法诀窍告诉我?” “当然可以,我的主人。”白天勇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林仙儿冷冷一笑。 任以诚,李寻欢,你们的末日就要到了…… 第八十五章 意料之外的变化!!! 栖凤崖。 曾经任以诚教林诗音《古岳剑法》的地方。 “大哥,大清早的突然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唉!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暗中有不少敌人在虎视眈眈,再加上你上次出门的表现,又有些不尽如人意。” “所以呢?” “所以,为了你不会再次被人擒住,我决定在闭关之前,将《七杀真经》中的第九个窍穴教给你,好让你能多一份自保之力。” “如此神奇的窍穴,竟然还有第九个!” “这是最后一个了,你的根基已成,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借此一举打通天地玄关,成就先天境界。” “先天境界,这是什么?” 林诗音不禁疑惑,她遍阅《怜花宝鉴》,却从不曾看到过这有关这方面的内容。 任以诚悠悠道:“在我看来,武学的真谛便是一个由内而外的过程。 你现在已经将自身的经脉基本练通,水满则溢。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试着将自身与天地相连,与自然沟通,也就是所谓的‘天人合一’之境。” 林诗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问道:“看来大哥早已达到这种境界了?” 任以诚道:“的确。” 林诗音恍然道:“难怪大哥的武功会如此厉害,我终于明白了。” 任以诚却摇了摇头,道:“不,你不明白,其实突破先天境界,并不会让一个在短时间内功力大增。” 林诗音有些迷茫了,疑惑道:“那这个先天境界,到底有什么用?” 任以诚想了想,解释道:“简而言之,当你打通了天地玄关后,你就可以引动天地灵气入体。 到时,你的寿命会得到延长,你的身体会得到蕴养,这样就会使你的皮肤变得更好,容貌变得更漂亮。” 他几乎话音未落,就听林诗音忽然一本正经道:“大哥,请务必尽快教我,麻烦你了。” 任以诚分明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迫不及待,她的双眸中似乎有种名为期盼的光芒在不停闪动。 冲击窍穴的方法,林诗音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她练得内功不似任以诚那般变态,突破起来相对也要容易的多。 从一开始的轻车熟路,很快渐入佳境,最后理所当然的水到渠成。 在第九个窍穴贯通的瞬间,林诗音娇躯一震,体内剧增的真气,忍不住外涌而出。 霎时间,衣发飘扬,无风自动。 但她却不敢放松,因为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按照任以诚的吩咐,她凝聚心神,控制住真气分成两股,直奔头顶百会,以及双足涌泉。 只不过,天地玄关若是那般好打通的,这江湖上早就不知出了多少先天境界了。 两股真气虽然沛如惊涛骇浪,但横亘在天地玄关处的瓶颈却像是两座太古神山,坚不可摧。 顷刻间,林诗音已经连试三次。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时的真气已经渐渐失去了一开始的势头。 她已然束手无策,除非任以诚出手帮忙。 然而。 任以诚沉声道:“诗音,事已至此,旁人已无法插手,否则外来的真气与你自身真气相冲,你立刻就会爆体而亡。 这是对你自己的考验,究竟能不能闯过去,就看你自己的了。” 林诗音闻言,不有心中一沉,但也没有就此放弃,脑海中飞速的运转着。 大哥苦心造就了我一身武功,绝不能让他失望啊…… 林诗音心思电转,在想到任以诚的时候,忽的福至心灵,想起了第一次来这里时的情形。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也有大机遇! 林诗音凝神守一,竟是将周身真气尽数转化成了剑气,再次向关隘冲去。 整个栖凤崖瞬间被一股锋锐无匹的气息笼罩了起来。 同时,更是引得山下众人哗然大惊。 白天羽无比惊讶的看着栖凤崖的方向,不可思议道:“好强悍的剑意!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林诗音的武功居然进境如斯!” 惊愕间,山崖方向又是一声长啸传来,娇若凤鸣,回荡云霄。 剑气勃发,势可开山裂地,天地玄关终究还是没能难住林诗音。 而就在她突破成功,引动天地灵气入体的一刹那,任以诚的脸色骤然而变。 “这……这怎么可能?” 他刚才竟然在林诗音的身上,感受到了《蜕变大法》的独特气息。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且细微至极,但其中所散发出的生机,乃是《蜕变大法》独有的。 他确信自己的感应绝对不会有错。 难道…… 任以诚想起,当初为了防备五毒童子,他曾用蛛丝将自己和林诗音连在一起,为她输送真气。 那个时候,两人朝夕相处,几乎形影不离,就连他练功的时候也不曾断开。 真气借着蛛丝,在两人体内往复循环。 只怕就是那个时候,《蜕变大法》在林诗音的身体里留下了种子。 崖边云海翻腾,太阳一点点向西移动。 直至黄昏,林诗音才终于从入定中清醒过。 她所经历的时间,远没有任以诚的长,引动的灵气也远不如任以诚的多。 但纵如此,她也还是深切体会到了自身的变化,说是脱胎换骨也丝毫不为过。 林诗音满心欢喜,却见任以诚的神色有些不太对。 她皱了皱眉,不解道:“怎么了,大哥?是不是我出了什么问题?” 任以诚问道:“你有没有感觉体内多了一股异常的真气?” 林诗音闻言,当即闭目运功,感应了好一会儿后,螓首轻摇,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奇怪!” 任以诚的眉头紧紧拧住,伸手搭住了林诗音的脉门,亲自检查起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 他将林诗音周身百脉检查了遍,同样也是一无所获。 任以诚暗自思忖道:“为什么会没有?难道是种子太小了,所以才找不到?” 林诗音忍不住好奇道:“大哥,到底发生何事了?” 任以诚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原委给她解释了一遍。 林诗音听完,当场愣住,良久方才回过神来。 她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很有可能在无意中学会了长生不死的武功?” 任以诚摇头道:“我也无法确定,毕竟你没学过《蜕变大法》的心法。 而且,这门武功因人而异,每个人修炼的效果都会有所不同。” 天知道,它在你身上起了什么奇怪的变化?” 林诗音皱眉沉思,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在关外的时候,那次我中了南海娘子的《神刀化血,魔血大法》,以致剧毒入体。 在关键时刻,体内确实凭空多出来一股奇异的真气,助了我一臂之力。 否则,就算当时有阿飞及时赶到,我也未必能反败为胜。 我本想跟大哥说件事,但后来接连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就给忘了。” 任以诚道:“真气在你体内扎根,上次为了帮你化解毒性,导致消耗过度,便陷入了沉寂当中。 此番你突破先天境界,引动天地灵气,这股真气终于得到了补充,这才又有了动静。” 他望着眼前云海波涛,负手于背,叹息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你来说也不知究竟是福还是祸?” 林诗音轻挽住他的手臂,嫣然笑道:“顺其自然便是,大哥无需自寻烦恼。” 而对于传授和学习《蜕变大法》的事情,两人出奇的很有默契。 任以诚只字没提,林诗音也只字没问。 第八十六章 心中有环,手中有刀! 刀中之神! 龙凤金环! 兵器谱上威震天下的两大高手,即将决一生死的消息,已经传的人尽皆知。 江湖似已沸腾了起来。 七天的时间转眼而过。 任以诚破关而出,却发现魔刀门的气氛不太对。 尤其是白天羽兄弟俩人,脸上均带着悲恨交加的神色。 任以诚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白天勇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三弟为了保护我……死了。” 任以诚眼神一凝,这是实在是个让他意想不到的消息。 “金钱帮的人干得?” 白天勇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对。”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其事道:“这个仇交给我了。” 翌日。 西湖岸边,群雄汇聚。 这里便是决战之地。 上官金虹将地点选在这里,若是输了,自然万事皆休。 若是赢了,那他便要在第一时间杀上凤凰山,将魔刀门踏平,为儿子报仇。 千余名金钱帮众驻扎在外围,在湖边形成了一抹耀眼的黄色。 上官金虹此刻坐在一间凉亭里,石桌上放着一个酒壶,两个酒杯。 只见他抬手在桌上轻轻一按,酒壶里立时便有酒水涌出,不偏不倚的进入了其中一个杯子。 不多不少,刚刚好。 他已看到了自己要等的人,所以他倒了这杯酒。 万众瞩目之下,任以诚带着魔刀门的人马缓步而来,一片深沉的黑色,强势闯入了金钱帮的驻守范围。 人群中,任以诚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天机老人依旧抽着旱烟,孙小红眨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正笑着跟任以诚打招呼。 跟那些喜欢穿白衣的剑客不同,总是一袭黑衣的郭嵩阳,抱着自己的嵩阳铁剑,友善的冲任以诚点了点头。 李寻欢竟然有了白头发,两鬓如霜,手里拎着一个酒壶,不时的喝上一口,目光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林诗音半分。 上官金虹冷冷道:“你终于来了。” 任以诚微笑道:“上官兄盛情相邀,任某当然不能不给面子。” 两人目光相遇,一瞬之间,恍若雷霆霹雳,对撞出一簇绚烂的火花。 上官金虹的眼睛里,就仿佛藏着一双妖魔之手,能抓住任何人的魂魄。 而任以诚的眼睛,却像是深渊大海,无论什么妖魔鬼怪,一旦陷入其中,就必将被吞噬淹没。 无形的气场散开,令在场众人无不为之震撼。 上官金虹缓缓道:“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任以诚摇头道:“没有,我手里没有证据,说了也等于没说,不如打一架来的干脆。” “很好,请。” 上官金虹信手一挥,酒杯立刻飞射而出,过程中一滴酒也没有洒出来。 足见其对力道的把控,已然是登峰造极。 任以诚抬手接过,对于杯上所夹带的强横真力视若无物,就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描淡写。 “好酒。” 任以诚一饮而尽,随机屈指一弹,酒杯立时原路返回,“叮”的一声,撞在了酒壶之上。 酒水随之涌出,同样不多不少,正好将上官金虹面前的杯子斟满。 “任某借花献佛,上官兄,请。” 上官金虹不由眼神微凝,举杯将酒倒入口中。 他注视着任以诚,一字一顿道:“你的刀呢?” 任以诚袍袖翻动,身前忽的凭空亮起粲然灵光,旋即就见‘争锋’缓缓落下,伫立身前。 “你的环呢?” 上官金虹依旧两手空空,淡淡道:“环已在。” 任以诚挑眉道:“你这就是所谓的‘手中无环,心中有环’?” 上官金虹略显讶异道:“原来你也懂!” 任以诚赞道:“无迹可寻,便可无所不至,因此而无坚不摧,确实妙参造化!” 上官金虹道:“这道理我悟了很久,终于在一年前,我放下了手中的环。”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你很得意,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上官金虹冷然道:“你此言何意?” 任以诚哂然道:“你一定自以为已达到了武道巅峰,却不知在‘手中无环,心中有环’的境界上,还有‘手中无环,心中无环,环我两忘’的境界。” 在场的高手很多,不少人都听到了他的话。 但真正有反应的只有寥寥数人。 天机老人是惊讶,李寻欢和郭嵩阳是震惊,且若有所悟。 “爷爷,任大哥说的对吗?”孙小红好奇道。 天机老人长叹道:“对,对极了,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上官金虹的脸色也不禁有些变了,冷冷道:“莫非你已达到了这般境界?” 当任以诚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的心再也不似之前那般平静、沉着。 岂料,任以诚闻言,竟是大摇其头。 “我不懂,一点都不懂,甚至连你那‘手中无环,心中有环’的境界,我也不懂。”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上官金虹冷笑道:“你这话的意思,莫非是想认输?” 任以诚道:“非也,而是你我认知不同,在我看来,武功不外乎招式与内力。” 他缓缓握住争锋,朗声道:“我手中有刀,心中亦有刀,这刀便是我心中所想!” 上官金虹起身,跨出了凉亭,问道:“那你现在心中是何想法?” 任以诚目光闪动,缓声道:“只有一个字——斩!” 话音甫落,刀光闪现。 他神刀斩已悍然出手,毫无花哨的一刀,快逾电闪,冷似月光,仿佛跨越了空间,径直劈向了上官金虹。 “嗤!” 刀光过处,整个凉亭当场被劈成两半,却不见上官金虹的身影。 他竟然躲过了这神刀一斩! 蓦地,任以诚心神一凛,耳中传来破空声响,反向身后。 刀光回闪,就听“嘭嘭”两声气爆,上官金虹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横招进逼而来。 “你的刀法可比你的口舌差远了。” 上官金虹冷冷一笑,双掌翻动,凝气成环,迅若流星般激射而出。 “别人家的玩意儿,开胃小菜而已。” 任以诚长刀挥扫,化简为繁,神刀斩后,星辰变刀法应势而出。 狼牙破空之刀气粲然勃发,雄沉凌厉,至刚至猛。 就听“砰”的一声气爆,气环当即炸裂。 上官金虹却随之猛攻而来,双掌一挥,环劲再发,牵制争锋,旋即便是势可崩云裂地的一掌,直取胸膛。 任以诚斜刀斩出,抵挡环劲,同时左掌迎上,“啪”的一声,两人双掌交接,劲力对撞之下,两人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好深厚的功力!” 上官金虹面沉似铁,适才任以诚一手出刀,一手跟自己对掌,分心两用之下,竟然还跟自己不相上下。 孰强孰弱,已有分明。 “再来!” 任以诚大笑一声,手中争锋刀影再起。 第八十七章 争锋:难道神兵利器它不香吗? 狼影回空! 任以诚身形旋闪,带起重重残影,人刀合为一体,从四面八方攻向上官金虹。 刀光如雨倾泄,沛然急劲,无所不至。 上官金虹不闪不避,足下一顿,身上登时爆发出了一股强烈的战意。 他周身真力漫开,双手上下翻飞,环劲连发与刀气相撞,霎时激起了一连串的砰然气爆声响。 用兵器的讲究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而上官金虹的成名兵器‘龙凤金环’,更是险中之险。 只要一出手,便是招招抢攻的进手招式,若不能伤人,便要被人所伤,阴毒、诡谲之极。 但这却并不是他被列为兵器谱第二名的原因。 高手的高明之处,便在于能常人所不能! 在上官金虹的手中,这天下至险的兵器,竟是被他练成了一个“稳”字! 身陷任以诚的刀气笼罩,他始终气定神闲,以不变应万变,势若山岳,巍然不动。 苍河星转! 任以诚刀式忽变,刀气凝聚,化为一道龙卷风席卷而出。 上官金虹飘身退避,却见眼前寒芒闪动,任以诚霹雳一刀,已自半空中重斩而下。 他右臂一振,连出三招,以雄浑真力,精准无比的拍在了争锋刀身之上。 将这一刀打偏的同时,他左掌横推而出,刚猛无俦的劲力直击对手胸膛。 任以诚脚步横移,不退反进,顺势以左肩迎上。 四两拨开阴阳势,借彼几分还几分! 星辰变化转轮回劫,在掌劲接触一瞬,他扭身、缩肩,借力用力,立时将上官金虹的手掌给反撞了回去。 他功力高出一筹,上官金虹猝不及防,连带身形亦被反震出去。 狼啸万里! 任以诚虚步点地,身形一闪,箭射而出,凛冽刀光再次劈向了上官金虹。 “咔”的一声,地上青石板碎裂。 上官金虹将力道尽数从脚下卸掉,眼见争锋迫压眉睫,他骤然身形一矮,出腿扫向任以诚下盘。 任以诚长刀上挑,借着刀势腰身一拧,整个人登时腾空而起。 “嗖嗖!” 迅疾的破风声响中,两道环劲斗射而上,却见半空中刀光闪动,环劲当即崩散。 夕照古峰! 任以诚手腕一转,以刀行剑,凌厉剑气瞬时飞射而下,直取上官金虹面门。 但就在这时,破空声再起,竟然有十余道环劲同时袭来,从不同的方向将任以诚的退路尽数封锁。 之前那两招只是掩护,这第三招连环劲,才是真正的杀招。 “糟糕!” 孙小红见状,忍不住惊叫出声。 只因任以诚先前连发两刀,上升之势已被耗尽,现在第三招出手,环劲袭来,正值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 并且,上官金虹这一招攻击的位置很巧妙,目标不是任以诚,而是他下坠的必经之处。 任以诚身在半空,无处借力,便闪躲不得。 “丫头,不要担心。” 天机老人微微一笑,却是对任以诚充满了信心。 他话音未落,半空中的任以诚已施展开了御气乘风的轻功,下坠之势倏然而止,。 环劲在任以诚脚下自相撞击,轰然崩散。 众目睽睽之下,他整个人就这么悬在了半空,恍若谪仙降世。 在场众人无不为之瞠目。 就连天机老人也不由心神震撼,他自问活了近百年,见多识广,但这样的轻功,他却连听都没听说过。 上官金虹的脸色比任何人都难看,冷厉的双目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惊! 但他终究是站在这片江湖顶端之人,心性何其坚定,心知自己已没有任何退路的他,此刻战意变得更加炽烈。 半空中一声长啸传来。 只见任以诚凌空一个倒翻,掠身向湖面冲去,随即就见他悬空出刀。 逆刀回狼影! 强势一刀出手,浩瀚无匹的内力顿时形成了一道数丈长的磅礴刀气,直直斩向湖面。 “轰!” 伴随一声剧烈震爆,湖水受刀气冲击,霎时掀起一片滔天巨浪,铺天盖地的向岸上奔涌而去。 上官金虹长吸一口气,双手同时挥动,在身前画了个圆,真气涌动间,凝聚成了一道巨大的环劲,宛若大日横空,直面迎上了翻卷而来的水浪。 “破!” 一声爆喝,上官金虹已然豁尽全力。 环劲如轮运转,生生不息,撞入水浪当中,顿时又是一声惊天巨响。 劲力爆发之下,水浪轰然溃散,在余波震荡中,四周犹如大雨倾盆,一片如洗。 再看湖面之上,上官金虹不知何时已冲了过去,两人再次交起手。 任以诚凭虚凌空,上官金虹以水借力, 在众人眼中,此时就只余下两道残影在不断相互碰撞,刀光映射间,寒芒闪耀,就如星丸弹跳。 速度之快,晃得众人神驰目眩。 天机老人磕了磕手里的烟杆,长叹一声,暗自感慨道:“我终究是老了,老了啊……” 看着任以诚和上官金虹的交手,他知道若是真的跟这两人打起来,最后死的一定是他自己。 突然间,观战的江湖群豪又是一阵惊呼响起。 却是上官金虹再次落入下风,被任以诚以刀柄击中胸口,自湖面轰上了岸边。 “腾腾腾!” 上官金虹身形落地,连退三步方才将力道卸去。 见此情形,金钱帮的阵营中,有个面无表情的少年暗暗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他的剑和阿飞最开始用的剑很像,只不过阿飞的剑柄向右,而他的剑柄向左。 这少年看起来比阿飞要大几岁,生着一双死灰色的眼睛,既没有情感,也没有生命! 就这他准备拔剑的时候,却闻到身旁飘来了一阵幽香。 他悚然一惊,转头看去,发现林诗音竟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边。 林诗音淡淡道:“这是公平决斗,绝不容第三人插手,你若不动,我便也不动。 否则的话,你猜上官金虹挡不挡得住我和大哥联手。” 少年僵住了,眼前这女人让他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威胁感。 那感觉就像是自己是一柄百炼精钢打造的长剑,而对方则是一柄旷世神兵。 只要轻轻一碰,自己就会断成两截。 与此同时,半空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震天狼啸。 八脉汇流入气海,意守一念力如山。 任以诚御气腾空,身形再次拔高数丈,手中刀光粲然,舞动八方,强招已然出手。 皇世惊天·星辰万变·破空千狼影! 星辰变强横内力凝聚一点,任以诚宛若一道匹练横空,携无匹之势,霸然一刀直冲而下。 上官金虹瞳孔极度收缩,心神前所未有之凝重,就见他手中忽地金光一闪,龙凤金环赫然上手。 “铛”的一声。 金铁激鸣声炸起,尖锐的刺人耳鼓。 环与刀。 兵器谱排名第二和第三的两种兵器,在这一刻终于真正交锋。 凝聚一点的星辰变真气瞬间爆发,雄浑真力排山倒海般的涌出。 上官金虹身躯剧震,整个人登时矮了数寸,双脚已陷入地面,直没脚踝。 同时,虎口处剧痛传来,他手中双环应声破碎,胸口更如遭重锤,喉头一甜,鲜血已夺口喷出,有如泉涌。 “哈!我就说了,扯淡的手中无环,心中有环。” 任以诚哂然一笑,挥手化去了争锋。 上官金虹喉咙鼓动了两下,有话要说,却已无力开口,他五脏六腑俱都已被震碎,再无半分生机。 当他倒下的那一瞬间,四周也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但紧跟着就爆发出了强烈的欢呼声。 魔刀门的人,口中不断重复着刀神二字,震耳欲聋…… 第八十八章 白发三千丈 金钱帮崛起的很快,沉寂的更快! 上官金虹死后,金钱帮群龙无首,很快就在江湖上没了动静。 就像绽放的烟花一般,在极致的璀璨过后,化为了一片虚无。 任以诚理所当然的取代了上官金虹在兵器谱上的位置。 甚至不少人都认为,纵然是天机老人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风头之盛,一时无两! 同时,魔刀门的势力范围,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扩张开来。 时间一晃便是月余,江湖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西湖一战之后,任以诚本以为会收到阎王翎离开的信息,但结果却并没有。 他寻思着,也许这件事要着落在林仙儿的身上。 是以,在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等着林仙儿的出手,岂料对方居然毫无动作。 可如此一来,任以诚又不禁心生疑惑,难道林仙儿的武功,竟然已在上官金虹之上了吗? 她得睡过多少男人才能达到这种境界? 简直匪夷所思!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让任以诚感到费解。 三日前。 林诗音突然收到了一封从李园寄过来的信,李寻欢的管家写得。 信中说到,李寻欢在半个月前接到传书后,便快马赶去了京城,然后就失去了联系。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 管家无计可施,只得将这件事告诉了林诗音,毕竟她还是李园的表小姐。 “都三天了还没有消息,表哥难道真的出事了?” 林诗音皱着眉头,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脸上尽是忧色。 任以诚宽慰道:“李兄有探花功名在身,许是宫里的人找他有事。 皇宫里规矩繁杂,暂时被封锁了消息也属正常,再说了,你觉得这世上还有谁能挡得住小李飞刀?” 这时,房门被推开,白天羽走了进来。 “门主,李探花的下落终于找到了。” 林诗音不由一喜,问道:“在哪里?” 白天羽的脸色有些凝重,沉声道:“云王府。” 林诗音疑惑道:“表哥从不曾和云王有过交集,怎会在那里?” 白天羽道:“京城的弟兄们查到,最近江湖上不少有名有姓的高手,都陆续进入了京城。 其中甚至还有不少隐居已久的老江湖,最有名的一个,就是绝迹江湖数十年的催命婆婆。 而这些人的目标,统统都是云王府,我怀疑……云王可能在暗中谋划着一件大事。” 任以诚呵呵一笑:“你直接说他想要造反不就完了。 李兄侠名远播,若能得他之助,云王便能得到更多武林人士的支持。” 林诗音失声惊道:“表哥虽不喜为官,可要让他去行那谋朝篡位之事,那也是绝无可能。” 白天羽道:“如此说来,李探花恐怕早已成了云王的阶下囚。” 林诗音犹疑道:“这世上除了大哥,难道还有人能挡得住表哥的飞刀?” 随着武功的进步,对于李寻欢飞刀的可怕之处,她已有了很直观的认知。 任以诚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可不是说假的,你可知那催命婆婆是何许人也?” 林诗音摇头。 白天羽道:“传闻此人在数十年前,以‘风雷掌’名震江湖,凶名赫赫。 但她具体出身何门何派,江湖中无一人知晓。” 任以诚悠悠道:“恰巧,我知道一点儿,这老太太名叫孙天凤,乃是天机老人的同胞亲妹。” 林诗音:“!什么!”:羽天白 两人同时大吃一惊。 任以诚道:“这老太太年轻的时候,爱上了一个人,但她的父亲却看不上她的爱郎。 老太太性格执拗,不愿意和爱郎分开,最终被父亲逐出了家门。” 他顿了顿,接着道:“哦,对了,老太太的爱人号称‘鬼影剑客’。 催命婆婆既然到了,他定然也不会缺席。” 任以诚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心中却还有些话没说。 那就是,在云王的身边还隐藏着一个绝世女魔头——白发三千丈。 传闻此人已年过百岁,却还保持着少女的容颜,一身武功内外兼修,正邪一体,端的是深不可测。 出了云王造反这档子事情,任以诚估计自己离开的关键,说不定是与这女魔头有关。 “李兄的事情,就让我去走一趟好了。” 林诗音道:“我陪你一起。” 任以诚摇头道:“不必了,我一人去就好,比较方便行事。 你留下帮助老白镇守总坛,以防林仙儿趁虚而入。” 林诗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 夜幕笼罩,空中群星暗淡。 云王府的屋顶之上,不时有道黑影闪现,在各处往复徘徊。 黑影的身法奇快无比,整个人似已融进了漆黑的夜色当中。 下方的守卫在他眼里,就仿佛不存在一般,没有引起半点注意。 这人正是任以诚。 他已几乎将王府找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 “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 任以诚暗自思忖着,脑海中飞速转动,忽地他眼珠一转,看了看下边的假山和守卫。 紧跟着,他身形闪动,急掠而下,悄无声息间已擒住了队尾的守卫,躲进了假山的后边。 片刻后。 等任以诚再出来时,已经变成了李寻欢的模样,身上则穿着那名守卫的衣服。 他不知道李寻欢此时是个什么情况,是生是死?身上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要想不被人识破伪装,只有这样才会显得比较逼真。 任以诚不着痕迹的暴露了自己的踪迹,脚步踉跄的出现在守卫的视线中。 在确定他们看到自己的脸后,便装作勉强的样子,运起轻功向外掠去。 “李寻欢跑了……” 王府里立时便炸开了祸,火把通明,亮如白昼。 任以诚再次隐匿身形,居高临下的观察着下方之人的动向。 密室里。 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李寻欢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来人更是脸色大变,惊道:“不好,中计了。” 他话音未落,就觉眼前一花,李寻欢的身旁已多出了一个人。 “多谢兄台带路。” 任以诚微微一笑,那人转身欲逃,后心处却突然传来一股剧痛,猛地双眼一黑,人已扑倒在地,没了生息。 李寻欢现在模样实在有些惨。 躺在床上,嘴唇煞白,脸色也没有半分血色。 “兄弟,你不该来的。” 他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说话时也是有气无力的。 “朋友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理。” 任以诚搭住了李寻欢的脉搏,一探之下,发现他身上的内伤着实不轻。 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均受重创,五脏六腑也有轻微受损。 “你遇到白发三千丈了?” 李寻欢点了点头,虚弱道:“我们交手不到十招,我连发飞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她一掌打中,险些被废了武功。 兄弟,快走,你功力虽然比我深厚,但只怕也不是这魔女的对手。” 任以诚一把将他背起,洒然笑道:“我要是一个人回去了,你让我拿什么跟诗音交代?” 第八十九章 劲敌 星光依旧黯淡。 但王府之中却是一片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无数手持火把的守卫,已将密室之外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四周的房顶和围墙之上,也都布满了弓弩手。 任以诚背着李寻欢缓步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阵势,神色没有丝毫波动。 “处变不惊,少年人好胆色!” 守卫中,一名身穿褐色衣衫,满头华发,面容肃冷的老太太排众而出,脚步停在了密室的正对面。 任以诚颔首道:“过奖了,敢问前辈可是催命婆婆当面?” 老太太道:“老婆子退隐江湖已久,想不到你居然认识我,小小年纪,看来倒也有些见识。” 任以诚道:“晚辈和天机老人孙老前辈还算有几分交情,闲聊之时,曾听他老人家提起过您的往事。 婆婆既已退隐江湖,如今又何苦再来淌这趟浑水,助纣为虐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催命婆婆冷哼道:“用不着你来教训老身,若是怕了就束手就擒。 老婆子我六亲不认,攀亲扯故也改变不了你现在的处境。” 任以诚摇了摇头,轻叹道:“非也,晚辈好言相劝,乃是看在天机老人的面子上,不想因此而伤了前辈。” “好大的口气,不过打败了一个上官金虹,你莫非真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了不成? 告诉你,区区‘龙凤金环’,未必能敌得过老身的风雷掌。” 催命婆婆脸色一沉,话音甫落,人便已闪身而出,右掌横式直逼任以诚胸膛。 风雷掌起,其快如风,其劲如雷,迅猛无伦。 “那晚辈就来领教一下。” 间不容发之际,任以诚一步跨出,右臂挥出,直面迎上。 “啪”的一声,双掌交接,一触即分。 任以诚只觉一股霸道无匹的掌劲侵入经脉,其中还充斥着一股冰寒之气,冻彻骨髓。 只这一招之下,他的手掌已经覆上了一层白霜。 “小子,老身这一掌的滋味儿如何?”催命婆婆冷笑着问道。 任以诚看了看自己被冰封住的右手,不禁有些诧异道:“嘶~冻气入体!婆婆的确有两下子,不过可惜了……” 他微微一笑,体内真气沛然涌入右臂经脉,只轻轻一震,便将寒气化解。 催命婆婆眉头微皱,收起了小觑之心,双掌一翻,再次出手。 数十年修为催动而出的掌力,犹如一张铺天巨网笼罩而下。 气爆轰鸣,声如雷震! 任以诚背着李寻欢,身法施展不便,索性就不闪不避,星辰变真气力聚一点,随着右拳重重轰出,势如火山喷发。 “轰!” 两股劲力相互冲撞,霎时掀起滔天气浪,向四周翻涌而出,伴随火光一阵飘忽,众守卫已人仰人翻。 余波中所夹杂的风雷掌寒气,更是让他们浑身打颤,再次感受到了冬日的严寒。 战圈中心处,催命婆婆身形连退,这第二招她已用出全力,岂料竟还是力逊一筹。 “这小子的功力深厚,简直不可理喻!” 惊叹间,催命婆婆猛地右足一顿,以身为轴,原地转了个圈,化退势为己用,飞扑而出。 双掌之间,劲力内蕴,含而不发,却是动如雷霆,势若千钧。 任以诚袖手一翻,正欲提气运招,但就在这时,他和李寻欢同时心神一凛,生出了警兆。 暗夜之中,倏尔一抹幽光在两人背后闪现,犹如一道冷电穿空,疾刺而来。 这人正是催命婆婆的丈夫——鬼影剑客。 一个人,两柄剑,左短右长,静似幽灵鬼魅,身法邪异非常。 夫妇二人前后夹击,左右两边守卫重重,头顶上边还有弓弩手虎视眈眈,硬生生将任以诚逼入了绝死之地,无可退避。 李寻欢道:“兄弟,你只管应付前面,后边交给我。” 他的声音很镇定,仿佛小李飞刀已蓄势待发。 但任以诚清楚的很,李寻欢的身上早就被搜刮干净,哪里还有飞刀可用。 说话间,风雷掌劲和鬼影剑已杀至近前。 危机一瞬,任以诚忽地肩膀一震,反手将李寻欢整个人托起,却导致胸前中门大开。 就听“砰”的一声,催命婆婆的双掌已牢牢印在他胸膛之上。 几乎同一时间,鬼影双剑已刺破任以诚后心的衣衫,即将碰触到他的皮肤。 谁知就在此时,一股至阴至寒、霸道凌厉的掌劲自任以诚背后透出,不偏不倚,正撞在剑尖之上。 鬼影剑客猝不及防,立刻就被这股掌劲给震飞了出去,轰然撞上了后方藏有密室房间的墙壁。 催命婆婆亦是勃然色变,却见任以诚胸腹一股,登时又是一股雄力反震而出。 催命婆婆当即身形暴退,待到稳住脚步,人已在一丈开外。 “风雷掌?这怎么可能?” 鬼影剑客失声惊呼,语声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催命婆婆到底是出身名门正派,见识广博,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她长叹一声,索然道:“这一手借力打力的功夫,用得实在漂亮。 江山代有才人出,老鬼,看来咱们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鬼影剑客默然不语,手捂着胸口,不住的咳嗽着,气息听起来也略显沉重。 任以诚适才以轮回劫的功夫,将风雷掌的劲力转移,鬼影剑客等于是承受了催命婆婆的全力一击,已然身受内伤。 催命婆婆年逾七十,近一甲子的内力修为,绝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再次将李寻欢背好,任以诚望着催命婆婆,问道:“婆婆,还打不打?” 不等对方回话,他当即接着又道:“婆婆风雷掌的精髓在于借御天地之力。 然而,婆婆未至先天境界,强行借御天地之力,一旦将掌法催动到极限,就势必会引起反噬,引得五脏六腑枯槁,气血耗尽而亡。 两位本是逍遥江湖的闲云野鹤,何苦为了他人的野心,而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催命婆婆看了看鬼影剑客,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忽然间,守卫之中传来一声大喝。 “王爷有令,李寻欢不容有失,若有人胆敢来救,格杀勿论,动手。” 催命婆婆闻言,脸色当即大变,说话之人言下之意,就是要将自己夫妇也一并杀死。 对于武林高手来说,人多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弓弩这类武器。 任你武功再高,也挡不住万箭齐发。 “唰!” 灵光闪耀,任以诚手中争锋在握,刀锋一旋,直插入地,‘贯地狼突’悍然出手。 呼喝声中,守卫正欲围攻而上,却感觉脚下猛地传来一波剧烈的震动。 惊愕间,万千刀气骤然破土冲出,如逆浪席卷。 眨眼间就将这一众守卫淹没其中,留下了残肢遍地,血流成河。 “放箭!” 又是一声爆喝自屋顶方向传来。 话音甫落,就听“崩崩崩”,一连串的弓弦震动声音响起,瞬间弓弩齐发,如雨倾盆。 任以诚见状,松开刀柄,同时深吸一口气,体内真力沛然运转,宝典武学,随心而变。 轮回劫·碎苍穹! 掌分阴阳,云手开阖,袍袖翻飞,带起无边浩瀚真气,在他周身七尺处形成了一道奇异气场。 空中激射而来的箭失犹未近身,便被这股奇异的力道改变了方向,以更快更强劲的势头反射而回。 “嗤嗤嗤……” 血肉被穿透的声音,混杂着弓箭手的惨叫声响成一片,不断回荡在王府之中。 “两位前辈,此地不宜久留,若是等白发三千丈赶到,再想离开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任以诚的声音将犹自失神的催命婆婆和鬼影剑客惊醒,两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王府已再无两人容身之处。 “没想到,这江湖上竟然还有人知道妾身的名号,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柔媚入骨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面前已多出了一道宛若少女般的婀娜身影,脸上带着盈盈笑意,艳若桃李,勾人心魄。 任以诚不觉心神微凝,来人身法高绝,行动间不带半丝烟火之气,差一点儿就瞒过了他的灵觉和耳目。 “此人功力之高,只怕不在我之下!” 第九十章 势均力敌! “嗯?” 白发三千丈忽地眉头微皱,心中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恶意将自己笼罩。 武功练到一定境界的人,对于自身之事,往往会生出预兆。 这是一种玄妙的感觉,神而明之,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 白发三千丈是高手中的大高手,其中的佼佼者,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她原本并未将任以诚放在眼中,此刻却已暗暗收起了轻视之心。 “兄弟,将我放下,此人的武功和内力均深不可测,带着我这个累赘,你跟她交手绝不会有半分胜算。” 李寻欢的神态和语气,俱都凝重非常。 催命婆婆走了过来,出言劝道:“将李探花交给我们,你专心应敌。 我们老两口这两条老命能不能活过今晚,就看你小子的本事够不够硬了。” 任以诚点了点头,将李寻欢从背上放下。 他呵呵一笑:“放心,我知道她不简单,但是我比她更复杂。” 催命婆婆将李寻欢扶到了一旁,忽听白发三千丈的声音幽幽传来。 “两位老人家,背叛王爷的下场,难道你们都忘了? 若你们现在回心转意,我可替王爷做主,既往不咎。” 催命婆婆冷笑道:“在尊驾面前,我们可当不起这个‘老’字。 况且,王爷身边有你这样的绝世大魔头辅佐,哪还轮得到我们来多事。” “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发三千丈眸中冷意闪过,右手云袖挥动间,一道足有数丈的红色长绫飞射而出,直取催命婆婆面门。 速度之快,如弩箭穿空。 “唰!” 人影闪动。 任以诚脚步一错,已挡在了催命婆婆身前,一把将红绫抓在了手中。 “气大伤身,且易衰老,像您这种老~~~人家尤其要注意才是。” 没有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容貌,是以她们都不喜欢那个‘老’字,就算年纪真的很大了,也同样如此。 白发三千丈脸色不变,声音却骤冷三分,淡淡道:“徒逞口舌之利,只会让你的下场更惨。” 她素手轻轻一振,红绫突然上下翻涌起来,一股雄浑真力似浪潮般席卷而出。 任以诚毫不示弱,真气沛然涌出,形成另一股气劲浪潮迎面而上。 两人借物传劲,红绫受气劲所激形成两块凸起,不断碰撞,互不相让。 旋即,就听“嗤”的一声。 真力交锋,红绫不堪承受,已然被绞成了碎片,仿佛一只只红色蝴蝶,漫空飘飞。 白发三千丈眼神诧异,不禁称赞道:“无怪乎能打败上官金虹,有此修为,倒也不算浪得虚名。” 任以诚挑眉道:“阁下却似有些名不副实啊。” 白发三千丈浅笑道:“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适才我不过是跟你玩玩而已,你还当真了。” 她话锋一转,又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你我也算是有缘,看你小小年纪能有这般成就着实不易。 能用投石问路的计策找到李寻欢的下落,说明你的智谋也不差。 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王爷素来爱才,你不若就此归顺,辅佐王爷共谋大业,到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日后再由我亲自调教,定可保你武功精进,一日千里,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 听到那个‘缘’字,任以诚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在原本的剧情中,白发三千丈和上官飞那不可描述的关系。 对方所言的武功精进,其实就是《阴阳灌顶大法》。 听起来似乎很美好,但是一想到眼前之人那比天机老人还老的年纪,任以诚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腊肉太柴,我怕塞牙。” 任以诚话音未落,人已箭步掠出,但见夜空之中刀光爆闪,‘狼啸万里’已悍然出手。 争锋现芒,一刀启战。 “不识好歹!” 白发三千丈胸膛起伏,怒上眉山,面对紧逼而来的刀锋,她全无躲闪之意,左手飞探而出,竟如探囊取物一般,轻而易举的扣住了争锋刀背。 同时右掌横推而出,足可开碑裂石的一掌,轰然拍向了任以诚的胸口。 争锋被牢牢锁住,一时难以挣脱,任以诚只得用剩下的左掌抵挡。 砰然一声,双掌交接,掌劲如潮。 白发三千丈不由身躯微震,右手一松,随即两人便各自向后退了一步,竟是拼了个不分上下。 任以诚凝目注视着眼前之人,一字一顿道:“先天境界!” 白发三千丈亦是脸色沉凝,缓声道:“不错,这正是‘正邪并用,阴阳一体,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武学至高境界。” “难怪你能活这么久!难怪你还能保持的这么年轻!” 任以诚沉声开口,脸色终于也凝重了起来,这对手远比他估计的要难缠。 白发三千丈道:“我也没想到,我苦修数十载方才成就的境界,你在这般年纪就已做到了。 如此惊人的资质,实在是让人——嫉妒啊!” 她娇叱一声,双掌分错,势可崩山裂地的第二掌再次出手。 任以诚横刀封挡,雄力涌来之际,他虚步点地,借力腾空,紧跟着凌空倒翻,头下脚上,流星一般携下坠之势,劈斩而下。 凌厉雄沉的一刀,招未至,劲已先到,恍若泰山压顶,将白发三千丈的行动牢牢封锁。 “嗡!” 刀身震颤,发出激鸣,攻势顿止,却是被白发三千丈空手接白刃。 任以诚倒立半空,至刚至猛的星辰变真气接连催动,源源不绝涌入刀身。 白发三千丈纵然功力高深,此刻也不由双腿一屈,就在这时,她忽地侧头一甩,如瀑长发立时如鞭般反抽而上。 厉风扑面。 任以诚心念电转,真力转化,手腕一抖,以横劲震开对方手掌,运气施展千斤坠,猛然旋身下沉,挥刀横扫腰际。 白发三千丈反应同样不慢,在刀锋与自身只有毫厘之差时,只见她右足发力一蹬,身形便急速向后退去,险之又险的躲开了这腰斩一刀。 “啪”的一声。 任以诚左掌在地面一拍,下坠之势倏停,伴随掌劲反冲,整个人顿时如离弦之箭一般,顺着白发三千丈的方向,飞身激射而出。 刀光化为一道匹练,凛然直刺胸膛,眨眼已至身前一尺。 白发三千丈脚步急停,身形一扭,侧身让过了刀锋,同时一拳直出,劲力勃发,犹如金刚捣杵。 砰然一声。 不偏不倚正中任以诚胸口,拳劲透体而入,但白发三千丈却是神色剧变,这一拳竟似有种打空了的感觉。 惊愕间,她心中警兆陡升,任以诚的反击已到。 虚空灭·霸王殛!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任以诚这霸道无匹的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白发三千丈的胸膛之上。 啧!好软! 人影抛飞,就听“嘭”的一声巨震,白发三千丈已狠狠撞在了后方的围墙之上。 “噗!” 口中鲜血涌出,她双目死死的瞪着任以诚,眸中杀机暴涨。 周身真气爆震之下,她那满头青丝瞬变白发,无风自动,如神如魔。 威势比之刚才,只强不弱! 同为先天境界,任以诚这一拳毕竟还是没能威胁到她的性命,反倒激起了她的凶性。 蓦地,一声尖啸冲天而起。 白发三千丈满头白发猛地一甩而出,发梢随之断裂,霎时间,犹如万箭齐发,铺天盖地。 任以诚见状,螺旋真气催发,争锋脱手受劲力引动,登时凌空急旋成盾,护在身前。 “叮叮当当……” 伴随一阵急促的金铁撞击之声,漫天如箭白发已被尽数弹开,无一疏漏。 忽地,衣袂破风声响起。 白发三千丈紧随在后,长发如鞭,卷向了任以诚的脖颈。 这一卷之下,劲力含而不露,方向位置拿捏的更是精准无比。 西门柔号称“鞭神”,但他的鞭法在白发三千丈面前,简直连提鞋都不配。 任以诚握刀在手,脚下施展绝妙步法,身形一闪,已来到白发三千丈背后,反手一刀抹向对方后颈。 白发三千丈却似背后生眼,矮身下蹲,顺势出腿,修长的右腿宛若长枪大戟一般,狠狠扫向任以诚的下盘。 任以诚腰身一拧,旋身跃起,岂料对方竟足尖一挑,整个人倒飞而上,目标赫然正是他两腿之间。 “靠!居然用撩阴腿,算你狠!” 任以诚大骂一声,护体真气展开,运转乘风御气之法,身形在无法借力的情况下,凌空再次拔起三尺。 白发三千丈余势已尽,心中犹自不甘,身在半空,却猛觉上边一阵锋锐之力压迫而来。 她既然要让任以诚断子绝孙,任以诚当然也不会客气,凌然一刀劈下,誓要将她均匀无比的分成左右两半。 “无耻!” 白发三千丈挥手再次射出一根长绫,随着她手腕轻轻一抖,竟是死死将争锋刀身缠裹了起来。 她趁势正过身形,左臂发劲,在将任以诚拉向自己的同时,居然还借着这股力道逆势拔起,凌空发掌劈出。 任以诚闪躲不及,唯有出掌硬接。 “轰!” 两人当空对了一掌,气爆如雷,响声震天。 第九十一章 任以诚:哎呀呀,我受伤了,好严重! “呲啦!”缠住争锋的长绫被劲力崩断。 任以诚和白发三千丈受劲力冲击,同时向两边飞坠而下。 “嘭嘭”两声。 两人落地一瞬,在地面上重重一踏,身形再次急掠而出,纠缠在了一起。 任以诚刀快如风,力重如山,轻灵机巧与雄沉刚猛兼具,将一身刀法发挥的淋漓尽致。 白发三千丈融汇百年所学,拳脚随心,招出无端,轻轻一拂袖亦有千钧之力。 两道身影交错,战意与杀机不断攀升,是迅如电光的招式往来,更是势崩山岳的内功拼斗。 眨眼间,两人已过百招。 伴随两人不断交手,各自的功力也在不断逼近极限。 刀气与拳掌之气激烈碰撞,源源四散而出,渐渐在两人周围形成了一片被余劲所笼罩的区域。 此时若有人贸然闯入其中,就等于同时承受任以诚和白发三千丈的联手攻击。 除非武功高过他们两人,否则必死无疑。 “轰!” 又是一声如雷震响,白发三千丈的双掌,狠狠拍在了争锋刀身之上。 任以诚化转虚空灭,欲化消掌力,岂料对方掌力忽空。 “你上当了!” 白发三千丈冷冷一笑,握掌成拳,手臂微缩,抓准任以诚卸力回气的时间差,拳劲促然勃发。 “寸劲!” 任以诚面露惊色,电光石火间,虚空灭再转星辰变。 劲力反冲,两人一触即分,身形暴退。 蓦地,黯淡的夜空中刀光疾闪,化作一道月影横空。 任以诚神刀斩凌然出手,自上而下,一刀直劈,凌厉无匹,乾坤失色。 白发三千丈口中一声厉啸,饱提真力自体内狂暴而出,脑后根根白发飘起。 双掌挥动间,雄浑真力自经脉中倾泄而出,化作无俦掌劲,沛然如潮。 神刀斩出,势如破竹,就听“嗤”的一声,白发三千丈的掌劲已如布帛一般,被一分为二。 刀气余势未衰,犹然向着目标劈杀而下。 却在这时,猛烈的破空声倏然而起。 只见七八条各色长绫自白发三千丈身上飞出,拧成一股,迎着神刀斩直射而来。 任以诚见状,不由破口大骂道:“靠!她身上到底藏了多少布匹?” 下一瞬,两人再次交锋。 但闻砰然一声巨响,任以诚只觉虎口一震,长刀竟是拿捏不住,猛地脱手而飞。 白发三千丈面带得意冷笑,足下飞旋,趁势欺身而上。 她满头白发一甩,有如万剑齐发,惊天动地,悍然攻向了任以诚周身要穴。 “天地罗网!” 任以诚目光闪动,心念一转,突然催动起了蜕变大法。 霎时,万千蛛丝飞射,罗织成网,铺天盖地般笼罩而出。 白发三千丈猝不及防,身形登时为蛛网所缚,当即脸色剧变。 与此同时。 争锋抛飞半空,刀身旋转间,任以诚蜕变大法再运,使出“千丝万线”缠住刀柄,反手一拽。 旋即,就见刀光一闪。 “哧”的一声,白发三千丈的心口,已被争锋直穿而过。 看着身上的蛛丝,她脸上写满了疑惑与震惊,鲜血不要钱似的从口中涌出。 任以诚哂笑道:“新鲜玩意儿,没见过?” 他右臂一振,拔出了争锋,鲜血顿时便如箭一般,从对方的伤口处喷了出来。 白发三千丈颓然倒地,脸上还带着不甘与怨毒,仿佛在对任以诚发出诅咒。 她的心脏已被刀气震碎,生机尽毁,任凭武功再高,也回天乏术了。 任以诚长舒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的汗水,感慨道:“呼——好久没这么痛快的跟人打架了。 不过,这活了一百多年的老怪物,也着实是不好对付!” “兄弟,你怎么样?”李寻欢关心道。 任以诚摆了摆手,道:“无妨,就是真气消耗有点大,调息一下就好了。” 李寻欢沉声道:“但恐怕你现在还不能休息,云王意图谋反,我们绝不能让他跑了。” 他自己身受内伤,催命婆婆又不能完全信任。 虽然任以诚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但这件事关乎国家安危,他也只能厚着脸皮出言相求了。 任以诚颔首道:“交给我便是。” 催命婆婆阻拦道:“小子,云王手下高收如运,以你现在的状况,老婆子我劝你一句,最好还是不要逞强。” 任以诚笑了笑,自信道:“白发三千丈已死,剩下的那些虾兵蟹将,凭我现在的功力足够了。” 很快,云王造反失败的消息就传遍了天下。 李寻欢深得皇室的信任,有他出面作证,一切水到渠成。 云王现在已成阶下之囚,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 同时,江湖上还有另外一条消息在流传。 ‘小李飞刀’李寻欢之前为云王囚禁,魔刀门主任以诚为了救他,孤身闯入王府。 最后在和传说中百年前的绝世高手——白发三千丈一场血战之后,终于将人救出。 只是,任以诚也在这场战斗之中,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很有可能终生难愈。 原本这件事并没有人相信,毕竟任以诚的武功有多高,整个江湖有目共睹。 直到有人站出来,告知了众人白发三千丈的身份来历,他们才终于慢慢相信。 众人不禁再次为任以诚的武功感到惊叹,这拥有百年修为的大魔头,居然都不是他的对手。 当然,更多的人是在幸灾乐祸,觉得没了任以诚的撑持,魔刀门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而随着时间流逝,众人始终不见任以诚现身,似乎已证实了这件消息所言非虚。 这平静了没多久的江湖,顿时波澜再起。 本已解散的金钱帮被人再次集结了起来,目标直指凤凰山,宣称要为前任帮主上官金虹和少帮主上官飞报仇。 除此之外,魔教也有了动向,大举入关,目标同样是凤凰山,理由也同样是为前任教主花重锦报仇雪恨。 一时间,魔刀门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为了整个江湖武林所瞩目之地。 可纵然如此,也依旧不见任以诚露面,这让众人愈发的相信,他身受重伤的消息。 深夜,明月高悬。 皎洁的月光洒满了凤凰山。 任以诚正在房中打坐,忽地房门被推开,他猛地睁开双眼,只见一道灵巧人影疾闪而入。 “竟然是你!” 第九十二章 内奸!援手! 天阴沉沉的。 灰蒙蒙的云彩压得很低,将整个凤凰山笼罩了起来。 魔刀门的入口处,斜插着一座七丈高,按照争锋模样打造而成的石雕。 在刀身上明晃晃的刻着‘魔刀门’三个字。 以这石雕为界,三方人马对峙。 林诗音率领着白天羽,以及一众魔刀门精锐弟子,肃然守在山门口,脸色颇显凝重。 在她的对面,林仙儿和花白凤分别统领着金钱帮和魔教,已经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全天下最美丽的三个女人,今日居然碰到了一起,并且她们所代表的还是整个江湖中,实力最强大的三个势力。 林诗音凝目注视着林仙儿冷声道:“大哥猜的没错,果然都是你搞的鬼。” 林仙儿淡笑道:“猜到又如何?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逃走,新仇旧怨,咱们一并了解。” 她指了指天上的乌云,讥诮道:“你看,连老天爷都在为你们感到悲哀了。” 林诗音冷笑道:“你以为用旁门左道的方式,获得了一身高强内力,就有资格跟我大哥叫板了?” 林仙儿嘲讽道:“那怎么还不见他出来? 堂堂刀中之神,武功天下第一,莫不是被我们两个女人,给吓得变成了缩头乌龟?” 林诗音道:“哼!就怕真见了他,你会后悔。” “你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可以任由你等随意欺负的林仙儿?” 林仙儿昂首挺胸,目光睥睨,高傲的就像是一只开了屏的孔雀。 “承蒙惦记,任某有失远迎,还望诸位贵客见谅,见谅。” 山门之内,随着说话声传出,任以诚身若轻烟飘然掠出,缓缓落在了石雕刀柄之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林仙儿和花白凤。 林仙儿仰着头,毫不掩饰心中恨意,冷冷道:“故弄玄虚,你受伤的消息果然是假的。” 任以诚负手于背,淡淡道:“不如此,又怎能引你现身。” 林仙儿鄙夷道:“拙略的计谋。” 任以诚不以为意道:“但你不能否认,这的确很好用。 三成的几率就足以使人冒险,何况我有一半的几率是真的受伤了。 你既恨我入骨,那当然不会坐视这大好的时机而不顾。” 林仙儿微微一笑,平静道:“我既然敢来,又怎会毫无准备,你未免高兴的太早了。” 她话音未落,四周山涧之中,突然就传出了惊呼惨叫声。 任以诚脸色一沉,声音传出的地方,正是他部署的伏兵所在。 现在竟然被发现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只有他自己,林诗音和白天羽兄弟俩。 任以诚心下一惊,紧跟着,就听下边又传来了一声怒吼。 “二弟,你疯了?” 白天羽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白天勇,对方的手掌正牢牢的印在他的胸膛之上。 以他的机智,也已想到魔刀门里出了内奸,但他万万没料到,这内劲竟然会是自己的亲弟弟。 白天勇的脸上带着诡异阴鸷的笑容,猝然神情一滞,却是林诗音出手封住了他的穴道,并吩咐弟子将他带下去,关押了起来。 “大长老,你伤势如何?”林诗音的眉头已经拧在了一起。 “我没事,不用……咳咳。” 白天羽摆了摆手,但话只说了一半,便忍不住咳出血来。 衣袂破风,人影闪动。 任以诚跃下石雕,扶住了白天羽,并将自身真气渡了过去,查探起了对方的伤势。 白天勇出手委实不轻,白天羽此刻五脏受损,一身武功最多只能发挥出五成来。 任以诚叹了口气,道:“老白,今日之战你不必参与了,好好养伤。” 白天羽自是不愿,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有我在,魔刀门不会有事的。” 白天羽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任以诚仿佛已胜券在握,但林诗音却一点也乐观不起来,伏兵被发现,又接连损失两大高手,由不得她不担心。 “你还真是有备而来,是我低估你了。”任以诚望着林仙儿,面无表情。 林仙儿道:“现在就剩下你和林诗音,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今天凭什么保住魔刀门。” 任以诚耸了耸肩,缓缓道:“除非你有白发三千丈那样的高手,否则……呵呵,人多对我没用。” 林仙儿冷哼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目中无人的嘴脸。” 言罢,她拊掌连拍,旋即就见身后走出了三个人。 一人体型高大挺拔,身穿一袭白袍,神色冷峻,生着一张任以诚和林诗音都认识的面容,赫然竟是那‘银戟温侯’吕凤先。 第二人一身青衣,本就高大的身材,头上还戴了一顶高高的帽子,骤然望去,仿佛一颗大树。 他的眼睛很特别,由内到外都是青色的,一闪一闪的犹如鬼火。 在他的双手上,还带着一双青铜手套,闪着碧油油的幽光,显然淬有剧毒。 第三人,身上穿着一间连帽的斗篷,脸上还带着面具,将整个人都隐藏了起来,显得神秘之极。 任以诚挑眉道:“真有你的,银戟温侯和青魔手伊哭居然都被招揽到了手下,还有这位……” 他指着那戴面具的人,淡淡道:“别藏了,马空群,我知道是你。” “什么?”白天羽闻言不由动容。 那人也不多说,直接掀开了面具和帽子,正是马空群。 他冷眼望着任以诚,沉声道:“没想到,这样都瞒不过你。” 任以诚悠悠道:“既然白天勇有问题,那你的死就很值得怀疑了。 再加上,你捂得这么严实,岂非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马空群冷笑道:“你发现了也没用,今日你必死无疑。” 任以诚目光转向林仙儿,叹息道:“看来他们都已成了你的裙下之臣。” 林仙儿道:“人生在世,所求的无外乎就是权势,金钱,美色。 这些我都能满足他们,实在没什么好惊讶的。” 任以诚无言以对,林仙儿的容貌和身体,根本就是老天爷给她开的挂,几乎无往不利。 换做是别人,想要收服金钱帮的余部,纵然有绝世武功在身,也未必会像她这般容易。 任以诚哂笑道:“不过一群手下败将,加在一起又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林仙儿放声大笑,道:“他们要对付的不是你,而是你的手下。 我就不信,你魔刀门弟子个个都有你这般高强的武功,就凭你和林诗音两个人,本事再大又能护住几个?” 忽然间,寒光一闪,一柄飞刀似闪电般飞射而来,直直钉在了林仙儿的身前。 随即就见人影飘动,带着一股酒气闯入了包围圈中,落在了任以诚的身旁。 “谁敢动魔刀门,先问问李寻欢的飞刀。” 林仙儿目光一凝,脸色不变,道:“很好,我正遗憾不能将你一并收拾了,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都说小李飞刀,例不虚发,我手下这么多人,看你飞刀齐出,又能挡得住几个?” “若再加上我呢?” 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若洪钟大吕,更似一道惊雷在半空中炸开,震耳欲聋。 话音未落,众人就见又是一道人影自包围圈外急掠而来,翻身落下。 来人黑布黑袍、黑鞋黑袜、背后斜背着柄乌鞘长剑。 任以诚眼前一亮,惊喜道:“郭兄,你也来了!” 郭嵩阳拱了拱手,朗声道:“知己难寻,好对手更是一身难得,魔刀门有难,兄弟我当然义不容辞。” 林仙儿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恨声道:“你们不用得意,再多一个‘嵩阳铁剑’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还有我西门柔。” 鞭影破空,声若霹雳雷霆,鞭到人到,正是名列兵器谱的“鞭神”。 他对着任以诚和林诗音抱拳一礼,斩钉截铁道:“两位门主的救命之恩,今日西门柔誓死以报。” 任以诚看着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有人来帮忙,而是他发现自己在这片江湖上,竟然还有些人缘…… 第九十三章 全面启战 林仙儿面若寒霜。 这些人的出现完出乎她的意料,西门柔也还罢了,李寻欢和郭嵩阳的存在却由不得她不重视。 但今日之局,她已筹谋了很久,绝对不容有失。 未免再生变故,林仙儿眸中杀机暴涨,狠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是你们自己找死,动手。” 她手一挥,身后登时便想起了一连串的兵刃出鞘声响。 与此同时,魔教的人也有了动作。 以四长老为首,教众们都已握住了刀。 “等等。” 花白凤忽然阻拦道:“本教中人听令,部原地待命,没有本教主的命令,谁也不许动手。” 林仙儿霍然转头,怒视着她,冷声问道:“花白凤,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白凤淡淡道:“本教之事与林帮主无关,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就是。” 林仙儿怒道:“难道你想变卦?” 花白凤道:“咱们既非同道,也不是盟友,今日之事,本教主自有主张。” 林仙儿冷笑道:“传闻魔教大公主对任以诚一见倾心,情根深种,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你居然为了儿女私情,连杀父之仇都能抛诸脑后,我真是为你的父亲感到可悲。” 她话音还未落下,魔刀门那边的人,就已都将目光投向了任以诚。 从头到尾,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四个人,任以诚、花白凤和她两个妹妹。 是以,众人此刻的眼神,俱都震惊不已。 林诗音将目光转向了花白凤,这个名字她已经听到过很多次,人却还是头回见到。 不得不承认,确实长得很美,不比自己差。 思忖间,林诗音的眼神已隐隐透出了一股敌意。 “教主,这是为什么?属下不明白。”四长老的呼吸声显得有些急促。 花白凤秀眉一挑,悠悠道:“我只是认为任以诚并非杀害我爹的凶手,就这么简单。” 四长老道:“这是当日教中兄弟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花白凤道:“易容术虽然难学,但在江湖上并不少见,不是吗?” 四长老道:“可江湖上又有几个人的武功,能达到他这般境界。 教主如此做法恐难服众,难道真的像林仙儿说的那样……” 花白凤脸色一沉,叱责道:“放肆!咱俩究竟谁是教主?” “属下不敢。” 四长老连忙低下了头,躬身一礼,然后竟真的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他的武功明明远在花白凤之上,现在却似很害怕对方。 花白凤负手于背,缓缓道:“安静的看着,证据很快就会出现。” 她暗暗叹息了一声,凝目注视着对面的任以诚,心道:“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林仙儿冷然道:“没有你花白凤帮忙,我一样可以灭了魔刀门,杀!” 霎时,金钱帮的人马齐声狂喝,声威震天。 任以诚见状,长叹一声,道:“今天就让你们彻底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画风不同。” 他一步踏出,挥手化出争锋,只见刀光一转,狠狠直插入地,身功力沛然运转,毫无保留的倾泄而出。 随即,就见地面轰然动摇,犹如地龙翻身。 林仙儿心中寒意陡生,想也不想,飘身急退。 马空群、吕凤先和伊哭三人,亦是不敢犹豫,果断展开身法,腾空而起。 下一瞬。 伴随气爆声响,无边刀气自地面冲天而起。 “轰轰轰……” 金钱帮的人猝不及防,不过顷刻之间,便已死伤泰半。 “锵!” 一道龙吟之声,蓦地响彻云霄,嵩阳铁剑凌然脱鞘,寒芒闪动间,直直刺向了吕凤先。 与此同时。 西门柔也选定了对手,但见长鞭破空,黑影一闪,迅疾无伦的卷向了伊哭。 ‘青魔手’上淬有剧毒,最擅贴身近战,西门柔的长鞭则最利远攻,正好将其克制。 刀气散去,地面已被鲜血染后,残肢遍地。 马空群深吸一口气,强镇心中恐惧,身形一闪,悍然扑向了任以诚。 谁知人在半空,眼前突然亮起了一抹赤红色的光芒。 是剑光! 马空群当即反应了过来,这是林诗音的涤心剑。 “叛徒,受死。” 娇叱声紧随而来,林诗音手腕轻轻一振,涤心剑顿时带起漫目寒芒,如倾盆之雨,铺天盖地,笼罩八方。 马空群弯刀在手,以拙破巧,横式挥斩而出。 白天羽见状,不由大吃一惊,马空群这一招的出刀手法与路数,已深谙他白家刀法的精髓。 他们兄弟三人虽然义结金兰,情同手足,但涉及到家传绝学,却终究还是亲疏有别。 他眉头紧皱,轻叹道:“二弟呀二弟,你到底泄漏了多少东西出去?” 刀光如电。 这一刀,马空群信心十足,以他对林诗音的了解,对方绝对挡不住武功大进的自己。 然而,就在刀剑碰撞一瞬,他惊见漫天剑光竟忽地凝为一点,劲透刀身而来。 “夕照古峰!” 林诗音使出古岳剑法,剑劲勃发,马空群只觉右手虎口巨震,弯刀登时脱手。 “你的武功?” 马空群悚然大惊,他万没想到,自己离开魔刀门的这段日子里,林诗音的武功居然又进了一步。 不及细思,森然剑锋已逼至近前,他足下一蹬,身形暴退,岂料林诗音速度比他更快,涤心剑如影随形,始终不离他咽喉半寸。 林诗音冷冷一笑,现在她只需稍稍用力,便可将马空群斩于剑下。 忽然间,“嗤”的一声,寒芒电闪,利刃破空。 金钱帮剩余的人马中,一名少年手持一柄造型简陋的长剑,以惊虹掣电一般的速度,急刺向了林诗音的左肋,意图逼她收手自保。 这少年名叫荆无命,他是上官金虹的影子,也是上官金虹的左膀右臂,他要为上官金虹报仇。 他觉得当日若不是林诗音阻拦,若是自己有机会出手,也许上官金虹就不会死。 命悬一线,生机突现,马空群忍不住面露喜色。 荆无命这一剑速度奇快,逼得林诗音不得不变招回防。 就在这时,寒光再闪。 天外一剑,随着一道鬼魅般的迅疾身影,破空而来。 荆无命只觉眼前一花,旋即便听到“铛”的一声,手中之剑已被另一柄剑给架住,再难寸进一步。 “呃……” 马空群的咽喉已被涤心剑穿透,双目暴突,一脸难以置信。 林诗音将剑拔出,转头看去,只见一道瘦小却挺拔的背影映入眼帘。 她的脸上顿时现浮出了惊喜之色。 “阿飞!” “姐姐去对付其他人,这个人交给我。” 阿飞凝目望着荆无命,眼前的人和剑,激起了他的战意。 两柄原本相似的剑,注定要有一战,这大概就是宿命…… 第九十四章 芳魂逝 “该我们了,有什么本事都施展出来。” 任以诚倒握争锋,泰然而立。 林仙儿冷笑道:“刚才那一招,想必你的功力一定损耗不小。” 任以诚淡淡道:“对付你足够了。” “虚张声势,我会让你为自己的自大而付出代价,受死。” 林仙儿怒哼一声,身子微微一晃,疾闪而出。 她莹白如玉的手掌旋腕一翻,真力如潮翻涌,带着猛烈的破空之声,沛然直击胸膛。 任以诚足下一顿,举起右臂在身前画了个圆,提气凝劲,挥掌迎上。 “啪”的一声,双掌交接。 熟悉的真气袭来,在僵持中不断碰撞。 任以诚不由眉头一挑,说道:“魔教的功夫,花重锦果然是被你害死的。” 林仙儿嗤笑道:“是又如何?你觉得现在会有人相信你?” “等着瞧好了。” 任以诚肩膀一震,真力再催,将对方掌劲反激回去。 “嗯?我终究还是低估你了。” 林仙儿目光一凝,闪过一丝惊讶,但面对任以诚的强悍修为,她却是半步未退。 她功力居然随着任以诚的功力提升,而再次提升了,修为之深厚已远远超过了当初的花重锦。 任以诚诧异道:“有两下子,不枉你花费那么多心思,勾引了那么多男人。” “我能有今日的成就,这还要多谢你。” 林仙儿神秘一笑,言语中若有所指,同时不断催谷功力,势如江河滔滔,源源不绝。 一时间,竟隐隐有压过任以诚的趋势。 任以诚闻言一怔,心思飞转,很快反应了过来。 “你学了《四象神功》?” 林仙儿得意道:“马空群送的这份大礼,让我功力倍增,纵容白发三千丈复生,也休想胜过我。” 她放声大笑,心念一转,体内四大窍穴齐齐震动,凝一身功力狂涌而出,只觉胜利已近在眼前。 岂料,任以诚忽地哂然一笑。 “你高兴的太早了。” 语声响起的同时,林仙儿的脸色也随之剧变。 轰然一声巨响,似惊雷炸裂。 两人掌中不断积累的真气,终于在任以诚那水涨船高的内功修为冲击之下,雄势反扑而回。 林仙儿不由惊呼一声,那窈窕的身子立刻便被震倒退而出。 “噔、噔、噔……” 她连退七步,每一步踩下,地上都会多出有一个脚印,且脚印一个比一个深。 尤其是最后一步,地面已被她给踩得遍布裂痕,显然是拼尽了全力,方才稳住身形。 “怎么会这样?” 林仙儿看着自己的双手和地上的脚印,俏目圆睁,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任以诚呵呵一笑,讥讽道:“旁门左道终究是旁门左道,你虽然得到了一身高强内力,但却驳杂不堪,根本不堪一击。 以你的见识,只怕也不懂什么叫做先天境界,比起白发三千丈来,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我不信!我不信!” 林仙儿神色扭曲,恼羞成怒,双臂一振,先后甩出,只见金光一闪,直奔任以诚面门激射而出。 任以诚不疾不徐,右臂抬起,圈手一带,金光来势一缓,顿时露出了真面目——赫然竟是两对金环。 “你的学的还挺杂,可惜还是杂而不纯,上官金虹的龙凤环都奈何不了我,何况是你。” 任以诚翻掌一振,双环立时反射而回,带起“嗤嗤”破风声响,迅疾如电。 林仙儿出手相接,谁知环中劲力澎湃,激荡不休,她只觉双掌犹如针刺,竟是接之不下。 “可恶!” 林仙儿暗自咬牙,只得双掌一拨,将双环导向了别处,就听砰然一响,双环同时没入了地面之中,踪影全无。 忽然间,衣袂破风声响起。 林仙儿猛觉眼前一黑,任以诚已欺身而来,右掌高举,势如山岳,朝着自己的天灵处重重拍来。 她身形猛地后仰,以脚为轴,整个人横挪而出,转瞬来到了任以诚身后。 旋即,她催运真气自脊背透出,身形猛然弹起,飞身出掌,真力勃发,势可开山裂碑。 任以诚却是不闪不避,轮回劫心法运转开来,直接以后背接下了这一掌。 四两拨开阴阳势,借彼几分还几分。 一击得手,林仙儿尚不及高兴,那击出去的掌劲便已逆冲而回,登时气息一滞,运转不畅。 任以诚悠悠道:“以你的性子,必然已学到了魔教的功夫,别藏着掖着了,不然你撑不过下一招。” 林仙儿暗自平息真气,神色变化不定。 与此同时。 阿飞和荆无命的剑决也越趋激烈。 荆无命的剑法传自上官金虹,是专门杀人的剑法,快绝狠辣,歹毒之极。 阿飞得任以诚传授《天邪剑诀》,剑法同样奇快无比,却又比荆无命多出了一份稳重。 他虽然年纪稍幼,但他修炼的内功乃是白飞飞传下来的《幽灵秘谱》。 昔年,快活王为了得到这本秘籍,真可谓是不择手段,对白飞飞的母亲威逼利诱,甚至不惜色诱,最终也是求而不得。 其珍贵之处,可见一斑。 《幽灵秘谱》中的鬼魅身法,再加上天邪快剑,胜负已然明朗。 不远处,郭嵩阳和吕凤先也正斗得难解难分。 两人在兵器谱上的排名紧紧相邻。 但交手间,郭嵩阳却渐感惊疑,当日与任以诚分别后,他苦心修炼,剑法大进。 本以为解决一个吕凤先,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熟料对方竟出乎意料的难缠。 剑光闪动。 嵩阳铁剑冲天而起,凌空一个倒翻,剑化长虹,惊虹掣电一般,当头刺向了吕凤先。 当初,吕凤先在挑战任以诚失败后,便弃戟不用,改练拳掌功夫,意图将自己的双手练成一对无双利器。 “砰! 只见他双掌一拍,嵩阳铁剑竟被夹住了剑身,距离眉心只余一寸,却是再难刺进分豪。 郭嵩阳横劲抖出,震开了吕凤先双掌,赞叹道:“银戟温侯,果然名不虚传!” 吕凤先忽地一脸虔诚道:“全赖本帮帮主大恩,赐我神功。” 能在短时间内功力大进,自然只有脱胎于《七杀真经》的《四象神功》。 只不过,林仙儿不会那么大方,只是传了一个窍穴出来。 吕凤先会,伊哭当然也会。 但闻一声狂笑响起。 “西门柔号称“鞭神”,却也不过如此,百晓生到底还是看走眼了,你兵器谱的排名我要了。” 伊哭的青魔手中抓着一截断掉的鞭子,望着西门柔的脸色狰狞无比。 西门柔表情凝重,看着手中被崩断的鞭子,心中更是费解万分。 伊哭的内力居然比自己高出不只一筹! 这江湖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差劲了? 腥风席卷,毒气弥漫。 青魔手闪着绿油油的光芒,迫压眉睫而来,直取西门柔咽喉。 “纳命来。” 伊哭仰天长啸,忽听身侧锐风扫荡,远处一道红芒疾闪而来。 紧跟着,他就看到一柄长剑横插进了他与西门柔之间。 剑身横拍,劲力透过青魔手,虎口猛然巨震,攻势顿止。 看着眼前之剑,西门柔不由暗自叹息。 我居然被同一个人救了两次! 那出手相助之人,正是林诗音。 另一边。 林仙儿在这短短片刻之间,已然落入了下风。 从那些被她吸干的男人处学来的武功,一门又一门的使出,却始终难以撼动任以诚的攻势。 而任以诚从头到尾,连一刀都没出。 林仙儿早已心生退意,奈何任以诚身法远在她之上,她就像笼中之鸟,被任以诚玩弄于股掌之间。 “轰!” 又是一掌被逼退,林仙儿气血翻腾,终于再也忍耐不下去。 “我跟你拼了。” 她把心一横,蓦地抽身急退,来到了金钱帮之前的位置中,对着地上一个木盒足尖一挑,抄入手中。 掌劲催发,木盒崩碎。 内中之物露出真容,竟是一柄三尺长的木刀。 一柄很好看的刀,上面雕刻山水、美人、车马、云麾等。 这是一副美人出跸图,图上的人物有一百四十三,马匹一百零九头,车辆十六,云麾、车盖、仪仗等不胜详记。 总之,这些东西如果是真正的物件,那就要前后安排上个十来里路出去。 如果绘制成画,也得绵延十几丈长,但现在,这些内容却只刻在了一柄刀上。 画工与雕工皆是出自名家手笔,形态逼真,各具神情。 林仙儿轻抚刀身,冷声道:“任以诚,这柄刀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本以为用不上的,我毕竟还是小看了你。” 任以诚也是认识这柄刀的。 在圆月弯刀故事的最后,丁鹏就是用这柄刀打败了学会神刀斩,并且手持魔教神刀的柳若松。 这柄刀本身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材质是黄杨木,质地硬而脆,稍微坚利之物便可令其折断碎裂。 这刀唯一的优点就是它那无与伦比的精致! 任谁都会忍不住看上一眼的精致! 令人不忍心下手将其破坏的精致! 林仙儿缓步上前,横刀当胸,保证任以诚可以看到刀上所雕刻的每一处细节。 片刻后。 她的手动了,刀也动了。 花白凤目光一凛,沉声道:“证据出现了,众人听令,金钱帮之人,格杀勿论。” 林仙儿的起手式,俨然正是魔教的镇教绝学神刀斩! “属下遵命。” 四长老躬身应是,随即就见他袖口银芒一闪,百炼软刀已握在手中。 刀光一闪。 他的刀出手了,可目标却是他的教主。 花白凤仿似早有防备,在四长老出刀的一瞬间,便已掠身而出。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她冷眼望着面黑如铁的四长老,右手在腰间一抹,圆月弯刀上手。 刀光爆绽,晴空月影。 四长老不及反应,当即分尸两半,均匀无比。 短短时日,花白凤竟然内功大进,并且也练成了神刀斩! 变故连生,在场众人无不心神动荡。 有了魔教的加入,金钱帮败局已定。 倏尔。 人群中闪出一道身影,手持一柄碧惨惨,蓝幽幽的短剑,迅疾如离弦之箭一般,凌然袭向了林诗音。 伊哭虽有青魔手,兼之打通了一个窍穴,但和林诗音终究有着云泥之别。 面对凰剑神威,原本成双的青魔手只剩下一只,已然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短剑转瞬即至。 伊哭只待林诗音变招自保,便可争得一线生机。 然而。 林诗音却似背后生眼,头也不回,左臂飞探而出,下一瞬,便精准无比的夺下了短剑。 随即,她反手一掷,偷袭之人登时胸口中剑,仰面倒地。 几乎同一时间。 “噗”的一声,涤心剑已直直刺入了伊哭的眉心。 大局已定,金钱帮的高手已死伤殆尽。 荆无命不是阿飞的对手,郭嵩阳险些落败,但好在还有一个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帮衬。 大局已定,金钱帮的高手已死伤殆尽。 这时,又是一道月影浮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林仙儿的刀出手了,不是魔教的神刀斩,不是任以诚的神刀斩。 而是四长老帮她融合了白天羽家传刀法的神刀斩,后世丁鹏用的那种刀法。 “神刀斩我比你熟啊!” 任以诚悠然一叹,争锋随之出手,同样是神刀一斩! 两柄刀几乎对成了一条直线,互相劈了出去! 要想分出胜负,就一定要先把对方的刀劈成两片,再把人也劈成两片。 林仙儿出手的速度自然比不过任以诚,她在赌,赌任以诚会对自己手里的出跸刀产生好奇。 只要对手分心,她就还有胜算。 刀与刀碰撞一瞬,任以诚虽然知道林仙儿的打算,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了。 争锋的刀势顿了一顿,林仙儿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向上扬起。 刀与刀,一触即分。 木刀当然敌不过争锋之利,连人带刀,瞬间被劈成了两片。 林仙儿还是输了,任以诚固然慢了一瞬,可她的刀也没能劈下去。 她的意识还在。 她看到自己手里的木刀上挂着一缕蚕丝一样的东西。 生命在抽离。 在被黑暗吞噬前,林仙儿怨毒目光死死的注视着任以诚,仿佛在诅咒,也仿佛在嘲笑。 任以诚不以为意,这样的目光他已不知见过多少次了。 “轰隆隆!” 空中突然炸起一道惊雷,天地顿时为之一亮。 就在这时,地上突然弹起了一道身影,拔出胸口的短剑,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刺进了林诗音的后心。 “……” 林诗音看着自胸口处透出的剑锋,口中鲜血涌出,眸中的神光飞速黯淡。 她脸上的神色除了震惊、错愕,其余的已无法用言语形容。 雷光消逝。 “表妹!” “姐姐!” 小李飞刀和天邪绝代含怒出手,偷袭之人先是喉头中刀,紧接着便被一剑削去了头颅。 任以诚将林诗音抱在怀中,蜕变大法的真气毫不保留的输送过去。 “大哥,好冷。” 林诗音呢喃着,短剑上淬有剧毒,已随着血液自心脉流遍全身。 她的气息在飞速减弱,命如风中残烛。 任以诚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紧紧攥住。 “你不会死的,你有体内有我的蜕变大法护身,一定不会有事。” “有些话我早该告诉你了,但是……咳咳,现在看来,要等到下辈子了。” 林诗音的表情突然僵硬,眼中的神色也彻底消逝。 死亡,忽然间就已无声无息地,将她从任以诚的怀抱中夺走。 “轰隆隆!” 惊雷过后,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打在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 任以诚终于明白林仙儿临死前那个眼神的含义,那偷袭之人就是林仙儿最后的杀手锏。 剑中藏有机关,剑锋可以伸缩。 好阴谋!好算计! 灵堂里。 任以诚整整七天,不眠不休,寸步不离的守着林诗音的尸体,期望蜕变大法能发生作用。 但是,天不遂人愿。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将心法传给林诗音才对。 “人死不能复生,你该让她入土为安了。”花白凤的声音幽幽响起。 任以诚头也不回道:“你还没走吗?” 花白凤道:“那晚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可你答应我的条件还没兑现。” 任以诚冷冷道:“你觉得我现在还有这个心情?” 花白凤顿了顿,忽地开口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也活不长了呢?” 任以诚霍然回头,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白凤惨笑道:“难道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做到在这短时间里武功大进的?” 不等任以诚回答,她接着又道:“为了报仇,我练了魔教秘传的《天魔催骨大法》。 可以在短时间内功力暴增,代价就是自己的寿命,现在大仇已报,我也就剩七天可活了。” 任以诚抓起她的手腕,搭了搭脉,发现的确是本源耗损的脉象。 花白凤已然油尽灯枯。 任以诚沉默了良久,方才缓缓开口:“等我。” 又过了三天,林诗音的尸体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任以诚终于死心,将她下葬。 夜里。 花白凤悄然来到了任以诚的房中。 她的条件很简单,那便是要在临死之前,把自己交给任以诚。 求这一夕之欢,只为死而无憾。 压抑的气氛中,律动与索取重叠,呻吟和喘息交织…… 酣畅淋漓,直到天明。 日复一日。 四天后,本该元气耗损而死的花白凤从睡梦中醒来。 任以诚已经不见了踪影。 枕边留着一张纸笺和一本秘籍。 “你的本源我已替你补回,神刀斩的秘籍留给你重振魔教。 若是有幸的话,你未来的继承人,就取名一个‘开’字。” 第一章 久别重逢 “脉象平和,你身体没什么问题啊?” “不是,包大娘,是我这手……” “哦,别着急,我看看……起了点湿疹,也不碍事的。” “哎呀,包大娘,我这手是摔伤了。” 包大娘讪讪笑道“真是抱歉。” “没事,没事,您这是又在想包拯了,您就放心,他可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患者看包大娘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心出言宽慰。 包大娘勉强一笑“谢谢。” 那患者实在有些不放心包大娘现在的状态,便起身道“我还是等常雨姑娘回来再过来。” “让我来帮你看看。”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嗯?” 包大娘和那患者闻言,不由怔了一怔,转头看去,脸上立时浮现出了惊喜、诧异之色。 “阿诚!” “任刀头!” 任以诚微笑道“刀头,真是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他来到患者身边,检查了一番对方的手臂,道“有些轻微的骨裂,小问题。” 上药包扎后,患者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你个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包大娘有些欣喜的责怪道。 “我也是迫不得已。”任以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包大娘冷哼道“你们这几个小子,一个赛一个的不让人省心。 一走就是好几年,留下一帮女孩子为你们饱受相思之苦。” 任以诚也不好解释,只得转移话题,问道“怎么就您一个人在?其他人呢?” 包大娘长叹了一口气,道“常雨和倪琼去帮我上山采药了,至于包拯他们……这就说来话长了。 两年半前,包拯被皇上下旨带走,过了半年后突然就没了音信,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展昭为了找他,这几年一直大江南北的到处跑,你们三个都不在,就只剩下公孙策和楚楚她们三个姑娘在家陪我。” 任以诚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包大娘面露愁容,道“你要是早回来两天就好了,展昭碰巧回来过,只是……” 任以诚道“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包大娘道“三天前,公孙策接到圣旨,受封礼部侍郎,并被委任为和谈使,奉皇命前往宋辽边界,负责两国和谈之事。 事关重大,展昭和楚楚担心他的安,便也一同跟着去了。 他爹公孙大人熬了这么多年才是个知府,他却一跃成了三品大员,也不知到底是福还是祸?” 任以诚笑道“既然我回来了,那天大的事情都不算事,大娘不必担心。” 大致的情形,他已经有所了解,看来是天芒的剧情要开始了。 “公子!” “任大哥!” 倪琼和常雨并肩走了进来,当看到任以诚的时候,她们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久别重逢,总是令人欢喜的,当然也免不了一番叙旧。 这些年,两女一直在跟着包大娘学习医术,在这庐州城里已是小有名气。 任以诚特意考校了常雨的武功。 当初传给对方的《七杀真经》已经练成,《七杀剑诀》也已登堂入室。 翌日。 青天药庐门口。 任以诚牵着马,准备前往边关。 包大娘将一个香囊交到了他手中,嘱咐道“这个平安袋你收好。” 任以诚嗅了嗅,道“杞子和当归。” 包大娘道“别人家都是放米的,咱们家是医馆我就放了药材。 包拯、展昭和公孙策都有一个,期盼你们早日归来。” 任以诚将平安袋收入怀中,郑重道“大娘,我会把他们一个不落的都带回来,我保证。” 数日后。 边关,双喜镇。 街道上一片狼藉,不见半点人迹。 风月楼客栈。 公孙策一行在这客栈里,找到了失踪已久的包拯。 只是他不知为何失去了记忆,整个人都变得傻乎乎的。 同时。 自从和谈开始,这里便接连发生了五起命案,死者身份各异。 其中有辽国南院枢密使萧军,当地的县令安国泰,衙门狱卒万吉祥。 还有西夏明理堂的细作,雁荡双飞之一的王海霸,以及风月楼客栈的老板黄乐,也是雁荡双飞的另一人。 他们每个人的死亡,都牵扯到了三年前另一桩和谈金被盗的案子。 萧军身为辽国重臣,如今身死宋境,辽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同行而来的辽国大将军耶律俊才,责令公孙策限期破案,否则便要挥军直下,血洗双喜镇。 和谈二字,当然也不必再提。 今日已是最后期限,凶手却始终毫无头绪。 耶律俊才亲率两千大军入城而来,将风月楼团团包围,飞鸟难入。 “你们的死期到了。” 二楼上,客栈的四位头牌姑娘,春桃、夏桑、秋菊、冬梅,守着四个把角。 春桃咬牙切齿道“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 她话音未落,就听砰砰碎裂声,接连响起,却是躲在角落处的客栈丫头,小蛮和木兰拉动机关,摔碎了酒坛。 耶律俊才吸了吸鼻子,脸色微变,酒水已流遍了客栈大堂。 再看楼上的四位姑娘,每个人的手里都已多出了一盏油灯。 耶律俊才当机立断,右手一挥,四枚铜钱射出,就听“叮叮”的两声,几乎同时响起,将四盏油灯击落在走廊之上。 “就凭你们四个小,也配和我同归于尽,想瞎了你们的心。” 他冷笑一声,喝道“来人,把她们给我拿下。” 就在这时,大堂中寒光闪动。 利刃破风声骤然而起,凌厉一剑快如惊虹掣电。 耶律俊才心神一凛,当即抽身急退,同时拔刀出鞘,“铛”的一声,刀剑交击。 强绝无匹的剑劲沛然勃发,立时将他震退出去,竟险些被轰出门外。 “展少侠,好剑法。” “本就是好剑法。”少年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正是展昭。 耶律俊才道“近年来你展少侠游历四方,打遍江湖无敌手。 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都传到了我大辽上京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展昭道“天下第一我可当不起,勉勉强强只能算是天下第二。” 耶律俊才冷笑道“你这算是谦虚吗?” 展昭淡淡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展昭从来都不是自傲之人,但也绝不会妄自菲薄。 否则的话,就是对不起教我这身武功的人。” 耶律俊才恍然道“我想起来了,都说庐州有四宝,除了黑推理,俊博学,以及你打不死的小光头外,还有一个武功盖世,鬼神莫测的任以诚。 当年曾经凭借一人之力,屠戮高丽士兵三百余人。” 展昭道“如果我任大哥在这里,你今天只怕连城门都进不来。” 耶律俊才嗤笑道“可惜,没有如果,而且我要告诉你,我们辽人是狼的后裔,绝不是那孱弱的高丽人可比的。 莫说任以诚不在,就算在又如何,面对我大辽铁骑,他纵然有三头六臂也是必死无疑。” 展昭道“空逞口舌之利,只会让人觉得你心虚。” “虚是不虚,你试试就知道了。” 耶律俊才冷哼一声,手中之刀高高扬起,谁知却忽然颤抖了起来。 展昭戏谑道“怎么,害怕了?” 耶律俊才一言不发,面色凝沉。 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他的手抖,而是他的刀在抖。 展昭正欲再开口,手里的剑突然也抖动了起来。 紧跟着,大堂里所有人的兵器,都抖动了起来。 霎时间,整个客栈被一股锋锐之气给笼罩了起来。 “怎么回事?” 众人不明所以,暗自惊疑,更有一股彻骨的寒意自心底油然而生。 唯有楚楚,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双眼望向门口,隐隐透出期待之色。 突然间,一阵惨叫声传入了众人耳中。 外边只有辽兵。 耶律俊才眉头紧皱,霍然转身,却惊见眼前人影一闪,门口处已多出一人。 “耶律将军,当年我能杀三百个,你猜我现在能杀多少?” “你是什么人?”耶律俊才警惕万分。 “任大哥!”展昭使劲眨了眨眼,又惊又喜。 任以诚无视了耶律俊才,来到展昭身边,看着对方只比自己低半头的身高,还有曾经的小光头,现在已经还俗了。 他拍了拍展昭的肩膀,笑道“几年不见,都长得这么大了。” 展昭也笑了,笑得很开心。 “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公孙策欣喜若狂的走了过来,在看到任以诚的那一刻,他一直悬着的心,直接就放松了下来。 “装神弄鬼,我就知道是你。” 楚楚的眼眶早已泛红,泫然欲泣,狠狠在他胸口上捶了一拳。 任以诚摸了摸楚楚的头顶,柔声道“我回来了。” 。 第二章 扑朔·迷离 展昭道:“任大哥,你回来就好了,快去看看包大哥,他被凶手袭击,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 任以诚闻言,心中暗自疑惑:“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自己的《七杀真经》白教了?” “喂,我说你们有完没完?”耶律俊才一脸不耐烦的喝斥道。 楚楚回过头,瞪着他怒道:“吵什么吵,没看到我们在叙旧么?” “你……”耶律俊才不由一阵语塞。 任以诚转过身,笑眯眯道:“耶律将军,你该离开了。” 耶律俊才冷嗤道:“笑话,凭什么?” 任以诚道:“我来了,你难道不该走吗?” 耶律俊才大笑道:“好狂妄的口气,就凭你一个人能奈我何? 这城里有我大军两千,我就不信你能全杀了,累也累死你。” 任以诚呵呵一笑:“你那两千大军现在已经自顾不暇,恐怕帮不上你了。” “你当我是吓大的吗?”耶律俊才自是不信。 任以诚耸了耸肩,没理他而是看向了门外,朗声道:“既然来了,为何还不现身?” 众人诧异,旋即忽听掌声响起。 “好好好,不愧是武功天下第一的任以诚,实在令人佩服。” 一名剑眉星目,英挺俊毅的黑衫男子走了进来,步履间自带一股慑人气势,不怒自威。 耶律俊才沉着脸,问道:“你又是什么人?从哪儿冒出来的?” 任以诚道:“耶律将军久经沙场,怎么居然连飞星将军都不认识吗?” 耶律俊才目光一凝,正色道:“你就是庞统?” 来人微微一笑,点头道:“正是。” 风月楼的四位姑娘从来不曾听说过庞统的名号。 春桃忍不住问道:“这位飞星大将军很厉害吗?” 小蛮道:“他是庞太师的儿子,镇边大将军,三年前和谈金被盗,和谈失败,辽人挥军入侵。 就是他率军阻敌,传闻他曾已七十二精兵打败一千辽人先锋,让辽人闻风丧胆。” 庞统道:“这位姑娘,你说错了。” 小蛮不解道:“错在哪里?” 庞统悠悠道:“错在你说的不是传闻,而是事实。” 春桃欣喜道:“太好了,这下咱们有救了。” 公孙策却皱起了眉头,道:“咱们和庞太师的关系一向不睦,这庞统只怕来意不善。” 展昭笑道:“怕什么?有任大哥在,莫说是庞统,就算庞太师亲临又能如何?” 耶律俊才道:“庞统,我知道你麾下飞云骑个个骁勇善战。 可惜现在我的人不止一千,你的飞云骑再厉害,也是无济于事。” “报——” 耶律俊才话音刚落,就见一名辽兵急奔而来。 “将军,我军被袭,死伤无数,我们群兵无首,已被杀至惨败。” 耶律俊才大惊,看向庞统。 庞统淡淡道:“你有三败,一,兵分两路,削弱城中实力。 二,街道巷战,人多必败。 三,轻敌大意,深入敌阵中心而不自知。 一子错,已可连输千盘,更何况你连错三子。” 耶律俊才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你不要忘了,我城外还有三千呢。” “你城外那三千人嘛,那就得问他了。”庞统挑了挑眉,目光转向了任以诚。 耶律俊才眉头紧皱,心中惊疑不定。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急报。 “将军,适才风起,之后驻扎在城外的大军就忽然全部瘫痪,再无一战之力。” 耶律俊才霍然转身,凝目注视着任以诚,问道:“你做了什么?” 任以诚笑道:“没什么,就是趁着起风的时候,放了点毒烟而已。 这都是老手段了,不过的确很好用就是了。” 耶律俊才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庞统道:“事到如今,你还笑的出来?” 耶律俊才的目光,在任以诚和庞统的身上来回扫动,道:“我承认,我是小看了你们,不过你们不要得意,这件事还没完呢。 今日我若是死在这里,不出三日,我大辽十万大军就会压境而来。 到时候,这座小镇一样逃不了被毁灭的命运。” 任以诚道:“那你想怎么样?” 耶律俊才道:“想让我罢兵,可以,只要你们能把杀害我大辽南院枢密使的凶手交出来就行。” “此话当真?” 大堂后面突然传来说话声,众人惊讶间,就见包拯缓缓走了出来。 熟悉的黑脸,熟悉的月牙。 他拍了拍任以诚的肩膀,脸上带着久别重逢的欣喜之意,道:“辛苦你了,接下来交给我。” “大包大哥,你……” 展昭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包拯,对方脸上的傻气竟然不见了。 包拯笑道:“傻展昭,我是你包大哥,凶手那当头一棒,正好让我恢复了记忆。” 耶律俊才冷哼道:“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包拯道:“将军要凶手,我就给你凶手,只盼将军说话算话。” 耶律俊才道:“你放心,本将军以项上人头担保。” 当包拯和凶案碰到一起的时候,那他就等于是真相! 这是一起复仇杀人案。 三年前,也有过一次和谈。 但过程中两千两和谈金被人盗走,案犯是负责看守金块的衙役马兵。 此人是前大内二十万禁军的总教头,因为得罪庞太师被发配到了双喜镇。 案发之后,马兵的的妻子和儿子被判处绞刑。 但事实上马兵的儿子马回峰并没有死,被人给救了。 救马回峰的人是他的恋人,风月楼当初的头牌姑娘彩蝶。 为了救人,彩蝶不惜牺牲贞洁,五百两银子将自己的初夜卖给了王海霸。 然后,用这笔钱和自己的身体买通了衙役万吉祥,以身相替换取马回峰活命。 而在临死前,彩蝶碰巧发现了盗取和谈金的人并非马兵,而是萧军、安国泰、王海霸和黄乐四人。 马兵只是他们找的替罪羔羊。 彩蝶将真相化成了四幅画,当所有事情结束后,马回峰便从画中得知了一切。 所以,他要复仇。 和谈金就藏在风月楼里,他相信自己的仇人一定会回来分赃。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身法,他选择男扮女装,并且装成一个哑巴,成功混进了风月楼。 马回峰本就生的俊美,扮成女人后谁也不曾看出破绽。 新的身份,当然也得有个新的名字。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他给自己取了个很有寓意的名字——木兰。 “公孙大哥,对不起。”这是马回峰身份被揭穿后说的第一句话。 泪水从他眼眶滑落,凝望着公孙策的双眸中充满了歉意。 公孙策在得知木兰是马回峰的时候,整个人如遭雷击,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自己第一次主动表白的姑娘,竟然是个男人! 马回峰来到耶律俊才面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恳求道:“将军,请退兵。” 说完,他的手中已多出了一把匕首,用力的向自己心口刺了过去。 “不要!” 公孙策和风月楼的姑娘们失声疾呼,急忙扑了过去,想要阻止。 “铛”的一声。 马回峰猛地手腕一振,匕首立时应声断裂,脱手飞出。 “你这是做什么?” 任以诚将马回峰扶了起来,打断匕首的自然就是他。 马回峰愣愣道:“我要给耶律将军一个交代。” 任以诚道:“彩蝶姑娘用性命将你换回,你就这么死了,如何对得起她的牺牲和一片苦心?” 马回峰道:“可若不如此,一旦两国开战,双喜镇甚至整个大宋都将生灵涂炭,我……我不能这么自私。” 任以诚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错误根源并不在你,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那五个人本就该死。 既然律法难理,冤情难申,你自己动手报仇,不过是尽了身为一个男人,一个儿子乃至一个丈夫的责任而已。 现在你大仇得报,非但不该死,反而应该好好活着,带着希望替彩蝶活出个精彩来。” “可是……”马回峰犹豫着,将目光投向了耶律俊才。 任以诚道:“耶律将军,当初高丽人兵临庐州城,我曾跟他们说过,想开战可以,但是后果自负。 你杀我一人,我杀你百人,你敢动双喜镇,我就屠了你上京城。 你若不信的话,大可一试。” 耶律俊才冷哼道:“你以为本将军是那种是非不辨,恩怨不分之人?” 他忽地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也许我大哥说的没错,宋辽之间本不该有战争,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任以诚淡淡一笑,却是听出了耶律俊才话中另有所指,他口中的大哥正是当年的沈良,也就是耶律良才。 他言下之意,就是看在沈良的面子上,揭过了此事。 辽军撤退了。 庞统也走了。 整个双喜镇已被死里逃生的欢呼声淹没。 晚上,风月楼里大摆筵席。 公孙策却独自一人在院子里对月饮酒,他实在是无法面对马回峰。 “公孙大哥,还在想木兰的事情?”展昭坐到了他身边。 公孙策道:“不去和他们庆祝,出来干嘛?” “公孙公子不在,我们实在是食之无味。”包拯的声音响起,坐在了另一边。 公孙策道:“少来取笑我。” “话不能这么说。” 任以诚坐到了对面,一本正经道:“其实感情是一种很纯粹的东西,与性别无关。 古人云,男女有别,在一起只是为了繁衍后代,所以,这男人和男人之间才是真正的爱情。” 他眉头一挑,坏笑道:“看之前木兰姑娘看你的眼神,你不如试着放下心中芥蒂,勇敢的向前迈一步。” 公孙策“啪”的一拍桌子,恼羞成怒道:“荒谬,简直一派胡言。” 包拯和展昭同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异口同声道:“那就想开点。” 第三章 包拯:其实我是装的! “干杯。” 四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公孙策感慨道:“咱们四个好久没有像这样聚在一起喝酒聊天了。” 展昭道:“我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了。” 他看着任以诚和包拯,埋怨道:“都怪你们两个,好好的玩什么失踪。 不过话说回来,任大哥,你这几年到底去了哪里?” 任以诚耸了耸肩,随口道:“不就是游历天下,到处找高手打架。” 展昭疑惑道:“这几年我也算走遍天下,为什么一次都没碰上你?” 任以诚道:“天下之大,远非你能想象,你要是真的走遍了天下,又怎会直到现在才找到包拯?” “言之有理。” 公孙策深感赞同,揶揄道:“展少侠,看来你的眼界还是不够宽阔。” 展昭撇了撇嘴道:“是是是,你公孙博学见多识广,可也没见你比我先找到包大哥啊。” “你……” 公孙策冷哼道:“我懒得理你。” 任以诚挑眉道:“没想到,我和包拯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们两个的感情居然变得这么好!” 包拯也忍不住笑了,伸手捏了捏展昭的圆脸。 “是啊,当初的小侠展昭已经长大,变成少侠展昭了,现在都学会跟他公孙大哥斗嘴了。” 展昭拍开了包拯的手,长叹道:“谁让你们两个都不在,我不陪他谁陪他。 公孙大哥又不像你们似的,有楚楚姐姐和常雨姐姐惦记着。” 任以诚嘿嘿一笑:“扎心了,展昭。” 公孙策面色一黑,恼怒道:“好端端的,提这个做什么?” 三人不禁失笑。 公孙策轻咳两声,正色道:“说正事,包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当初为什么会突然失踪?” 包拯皱了皱眉,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道:“我记不清了。” 公孙策诧异道:“什么?” 展昭不解道:“你不是说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吗?” 包拯道:“以前的事情我想起来了,在风月楼这两年的事情我也记得。 唯独就是想不起来,当初是因为什么而受伤失踪的。” 公孙策思索道:“你这种情况,医书上倒是也有过记载,叫做选择性失忆。 也许是那段记忆让你无法接受,所以被你的大脑封存了起来。” 展昭道:“咱们这有个现成的神医,为什么还要没头没脑的瞎猜。 任大哥,你还等什么?快给包大哥检查一下。” “不……不用了,说不定很快自己就恢复了。”包拯的脸色莫名显得有些不自然。 任以诚挑了挑眉,道:“看看又没损失。” 他伸手搭住了包拯的脉门,探了探后,目光一闪,缓缓道:“气脉绵长,精气充足,健康的很,看来这失忆跟身体状况无关。”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包拯不由松了口气。 入夜。 任以诚来到楚楚房间外,正准备敲门,谁知刚抬起手来,房门就已经打开了。 “这么晚了不睡觉,来找我干什么?”楚楚双手把这门,却是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任以诚道:“睡不着。” 楚楚道:“为什么?” 任以诚直视着她,一脸真诚道:“想你。” “骗人。”楚楚被他火一般的炽热目光看的脸上有些发烧。 任以诚道:“分别这么久,难道你不想我吗?” 楚楚皱了皱鼻子,偏过头去,娇哼道:“不想。” 任以诚“哦~”了一声,道:“那你怎么开门开得这么快,我都还没敲呢。” 楚楚面色绯红,道:“凑、凑巧罢了。” 任以诚忽地身形一颓,满脸失落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了。 唉——在外面独自度过了一千多个漫漫长夜,没想到回来了,还是要孤身一人……” 他摇了摇头,索然转身。 “等等。” 楚楚的声音响起。 任以诚立刻将已经迈出去的右脚收了回来,笑嘻嘻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哼!”楚楚白了他一眼,却也没再阻拦,松开了房门。 任以诚一把拉住了楚楚的手,进屋,关门。 两人坐在床上。 楚楚依偎在任以诚的怀里,问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脸皮这么厚,居然还学会装可怜了。” 任以诚大呼冤枉,道:“什么叫装可怜,我是真的可怜,一个人在外面好寂寞的。” 楚楚冷哼道:“你在外面有没有拈花惹草,反正我是看不到的,随你怎么说了。” 任以诚斩钉截铁道:“绝对没有,不然的话,就叫我武功尽废,不得好死。” 楚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望着他。 任以诚道:“你就这么看着?” 楚楚眨了眨眼睛,讶异道:“那不然呢?” 任以诚道:“一般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及时捂住我的嘴,然后说自己相信了吗?” 楚楚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要是没做亏心事,就算发誓了又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 面对着楚楚审视的目光,任以诚深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犹豫,更不能心虚。 “当然没有。” 嗯……自己送上门来的应该不算? 楚楚娇嗔道:“算你老实。” 少女怀春,眉眼如画。 任以诚不由心神一荡,双眼一闭,缓缓将头低了下去。 “嘤咛”一声,房间里烛光忽灭。 一个血气方刚,一个柔情蜜意,此刻久别重逢,就像是烈火遇到了干柴,沾之即燃。 一时间,恰恰莺声,低吟不止。 两人皆是习武之人,体力充沛远非常人可比。 这便可怜了客房里的这张床,承受了它本不该承受的摧残。 第二天。 楚楚经过彻夜鏖战,精力大耗,直到日上三竿方才醒来,却发现床上只剩下自己。 走出房门,只见楼下大堂里,包拯、展昭和公孙策都在,唯独不见任以诚。 楚楚问道:“展昭,看到你任大哥了没有?” 展昭道:“他说要去辽军大营一趟,很快就回来,让你不用担心。” 楚楚点点头,迈步下了楼梯。 展昭忽地面露惊讶之色,道:“楚楚姐姐,你怎么走路摇摇晃晃的,是不是脚受伤了?” 楚楚闻言,脸色登时一片通红。 “没……没什么,刚刚不小心扭到了。” 风月楼的姑娘们见状,均是暗自偷笑不已。 她们都是红粉阵里打滚儿的行家,展昭不懂,她们可是门清。 。。。。。。。。。。 城外,辽军驻扎之地。 帅帐中,耶律俊才脸上愁云密布。 昨日,留守城外的三千士兵被任以诚用毒烟熏倒,一直处于瘫痪状态,半点儿力气也用不出。 他有心撤军,却是束手无策。 突然间,“扑啦啦”声响起,帐外的帅旗被吹动。 又起风了。 耶律俊才叹息了一声,暗忖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要想解毒还得靠任以诚才行。” 片刻后,忽然有士兵来报。 “启禀将军,弟兄们能动了。” 耶律俊才闻言一惊,问道:“怎么回事?” 士兵道:“属下也不清楚,适才那阵风刮过去后,就这样了。” 耶律俊才目光一凝,皱眉道:“难道是……” “不用想了,就是我。”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耶律俊才再度大吃一惊,他霍然转身,只见任以诚不知何时出现,现在正坐在他的帅椅之上。 “又见面了,将军。”任以诚笑着招呼道。 耶律俊才深吸一口气,心中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肃然问道:“你来做什么?” 任以诚竖起两根手指,悠悠道:“两件事,第一是给你送解药,我既然不杀你,那就更不会杀那些士兵。” 耶律俊才冷笑道:“如此心慈手软,你就不怕我日后反悔?” 任以诚道:“辽国拥兵数十万,这三千人是死是活,其实无关紧要。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只要他们不来侵略我大宋疆土,我不想无端制造杀戮。 毕竟,这人生在世,谁还没个家呢。” 他双手一摊,微笑道:“至于反悔,你大可以试试。” 耶律俊才凛然道:“瓦罐难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身为一个军人,保家卫国,开疆扩土乃是天职,死又何妨!” 任以诚冷笑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其实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而罔顾那些士兵的性命。 这次让他们站不起来只是警告,你若想反悔,那下次就是绝命之毒。 你说我要是趁着起风,在上京城外依法炮制一回,最后会是什么结果呢?” 耶律俊才顿时语塞,脸色青白变换,难看至极。 “说你的第二件事。” 任以诚道:“你大哥他们还好吗?” 耶律俊才神色稍缓,道:“他们很好,牧马放羊,逍遥自在。” 任以诚道:“第二件事情很简单,有劳你替我给他带封信。 顺便再告诉他,庐州城的老朋友们都很惦记他。”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放到了桌子上。 耶律俊才道:“你就这么放心我?” 任以诚呵呵一笑:“你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我相信你。” 正午时分。 任以诚回到了双喜镇,众人的已经收拾好,在跟风月楼的姑娘们辞别后,便踏上了回程。 出奇的,原本该一起跟着去京城的小蛮,竟然没看到踪影。 水声潺潺。 众人回程走的是水路。 船头上,公孙策负手于背,望着风月楼的方向,悠悠一声长叹,不知在感慨什么。 展昭拦着他的肩膀,笑道:“怎么,还在想木兰,要不咱们回去,把他一起带走? 我们都不说,没人会知道他是个男人的。” “去!” 公孙策恼怒道:“我只是在担心,现在风月楼就剩下她们几个,到底还能不能支撑下去。” 包拯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昨天春桃已经跟我说过了,她们会将风月楼改成菜馆,继续经营下去。” 公孙策道:“双喜镇位处边关,龙蛇混杂,生意只怕不好做,万一有人欺负她们怎么办?” 任以诚轻叹道:“果然,你心里其实还是无法接受木兰和马回峰是同一个人。” 展昭道:“是啊,雁荡双飞两兄弟的武功在江湖上绝对不弱,却敌不过马回峰,说明他的武功已经登堂入室。 有这样一个高手在,不会有人能欺负得了风月楼。” 说笑了一阵。 任以诚忽然道:“包拯,有什么话现在可以直说了,船上只有咱们五个。” 包拯苦笑道:“唉!我就知道还是瞒不过你。” “什么意思?” 楚楚、展昭、公孙策三人相互对视一眼,脸上都写着不明所以这四个字。 任以诚道:“没什么,其实包拯根本就没失忆,之前都是装的。” 三人闻言,彻底呆住了,良久才缓过神来。 包拯道:“不好意思,之前骗了你们,我当初身受重伤是真,但却并未危及头部。” 他看着任以诚,感激道:“说起来,还多亏了阿诚当初教我的武功。 要不是我练成了《七杀真经》,有内力护体,那时候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未知数。” 展昭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之前被木兰袭击,也是假装昏迷的?” “嗯。”包拯点了点头。 展昭道:“那你岂不是早就知道凶手的身份了?早就看穿了一切?” 包拯道:“没错。” 展昭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直接揭穿他?” 包拯道:“我和他相处了两年,他一直很照顾我。 以当时的局面,一旦凶手的身份暴露,那就必死无疑,而且萧军他们也的确是罪有应得。 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我真的不想将这件事捅破。” 任以诚仔细的看了看包拯,讶异道:“我没听错?你居然犹豫了! 包拯在面对真相的时候,居然犹豫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包拯笑道:“从前你不是教过我嘛,如果我为了真相而害的别人丢了性命,那我跟杀人凶手又有什么区别。” 展昭道:“那你最后为什么又决定把案子破了?” 包拯道:“一来。是为了大宋的安危,必须得给耶律俊才一个交代。 二来,是因为阿诚回来了,我知道以他的性子,只要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一定会护住木兰。 三来,如果这件案子不破,那马兵的冤情就不能昭雪,木兰也就永远不能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阳光之下。” 展昭恍若点头。 包拯感叹道:“说到底,还是阿诚给了我底气,这件事情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他。” 任以诚笑了笑,道:“跟我还客气什么。” 公孙策疑惑道:“那你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失踪的?又为什么一直在风月楼里装疯卖傻?” 包拯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严肃。 “是皇上。” “嘶~” 公孙策三人闻言,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展昭道:“这件事情竟然跟皇上有关?” 包拯语气凝重道:“差不多三年前,鲁地出土了一块秦朝的石碑,上边的碑文记载着天芒的秘密。” 公孙策皱眉道:“天芒是什么?” 包拯一字一顿道:“长生不老药。” 三人闻言,再次呆若木鸡,已然震惊的无以复加。 楚楚道:“这世上真的有这种药么?” 包拯断然道:“当然没有,所谓天芒,其实是一种通过燃烧人的未来,以获得强大战斗力的药品。” 楚楚思索道:“皇上要这种东西做什么?莫非他也有了开疆扩土,统一天下的野心?” “不!” 公孙策摇了摇头,凝重道:“是为了庞家,现在庞太师权倾朝野,政事几乎都把控在他手里。 而军权则都在掌握在庞统的手中,皇上这是害怕了,怕大宋的江山改姓。” 包拯道:“这药太可怕了,据那石碑上记载,服药过后大约半个月的时间,人就会被耗干,腐朽成干尸枯骨。” 公孙策道:“你不想让这种东西现世,所以你逃了?” 包拯点头道:“当时我住在郑王府,府里有几千名王府的私兵,这是皇上现在唯一能掌控的力量。 虽然阿诚教了我武功,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几千人,最后在逃跑的过程中失足跌下了王府后山的悬崖,然后辗转被带到了风月楼。” 展昭道:“那你又为什么要装作失忆?” 任以诚道:“如果你是皇上,你会就这般放弃自己唯一的希望吗?” 展昭摇头道:“当然不会。” 包拯道:“所以,皇上一直在寻找我,并且终于被他找到了我。” 公孙策道:“你的意思是,风月楼里有皇上的人在监视你?” 包拯道:“没错。” 展昭追问道:“是谁?” 包拯道:“就是小蛮,她曾经多次有意无意的试探我,想确认我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公孙策突然笑了。 楚楚诧异道:“你笑什么?” 公孙策道:“我笑我自己,难怪我会从一介布衣,陡然平步青云,升为礼部侍郎,这应该也是皇上的计划。”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感慨道:“皇上这回可真是下了好大的一盘棋。” 楚楚道:“如果小蛮有问题,那现在想必皇上已经知道了一切,咱们要怎么办?” 展昭笑道:“楚楚姐姐,有任大哥在,你担心什么? 当年为了六子,皇上、庞太师、甚至八贤王都要对咱们不利,结果还不是被任大哥给解决了。 现在只剩下一个势单力孤的皇帝,那就更不在话下了。” 楚楚蹙眉道:“再强也之后一个人,敌得过皇上,却未必敌得过手握军权的庞统,那可是真正的千军万马。” “安心。” 任以诚轻轻将她拥住,柔声笑道:“相信你家男人的实力。 上次我能保护你们,这次也不会有任何例外,我已经做好安排了。” 第四章 展昭:我的春天来了! 辗转千里,五人回到了京城。 站在城门口。 包拯突然叹了口气,皱眉道“又来到这里了,我突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这次的事情可能会很麻烦。” 公孙策宽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前那么大的风浪咱们都闯过来了,相信这次也一样。” 展昭“嗯”了一声,道“我就不信有什么难题,是咱们联手解决不了的。” 任以诚则拍了拍包拯的肩膀,悠悠道“你就是想太多了。 回想从前,每次你有这种预感的时候,最后倒霉的都是别人,你担心什么?” 楚楚道“好不容易有机会故地重游,开心一点才对嘛。” 正说着,马蹄声从远处逼近,一对身穿铠甲的禁军停在了五人面前。 “包公子,皇上有旨,有请包拯、公孙策、展昭入宫觐见。” 五人不由对视一眼。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一句话,来的好快! “只有我们三个?”展昭疑惑道。 禁军首领回道“只有三位。” 任以诚道“你们去,我和楚楚去鲤跃居等你们。” 公孙策道“今时不同往日,我好歹也是个礼部侍郎,怎么能让你们住客栈。” 三人离开后。 楚楚道“你说皇上为什只找他们三个,却不找你呢?” 任以诚想了想,道“大概……是害怕我。” 侍郎府。 公孙策在京城的官邸。 “包大娘!常雨!你们怎么在这儿?”楚楚惊讶道。 包大娘道“是公孙策派人把我们从庐州接过来的。” 常雨的目光不住的往外瞟着,却没看到想见的那个人。 “楚楚,包大哥呢?” 楚楚道“包拯他们三个进宫面圣去了。” 常雨点了点头,目光却舍不得收回。 任以诚邀功似的笑道“包大娘,我答应你的事情都办到了,把他们一个不落的都回来了。” 儿子回来了,包大娘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使劲夸赞了任以诚一番后,又问起了这次的过程。 直到午后,包拯三人才回来。 母子相见,情人重逢,自然少不了又是一阵寒暄。 晚饭时分。 包大娘问道“儿子,皇上召你们入宫所为何事?” 包拯叹息道“皇上请了东瀛大将军之子西渡,带来了东瀛的三大神器,去迦叶寺祈福礼佛。 他说天芒的秘密就藏在那三大神器里,让我替他走一趟,将秘密破解出来。” 包大娘道“天芒的事情阿诚已经跟我说过了,看来皇上已经铁了心,这件事你想不做也不成了。” 常雨道“要不咱们干脆逃走好了,找个地方藏起来,皇上找不到咱们,自然就会另请高明了。” 包拯道“我在双喜镇那么偏僻的地方都被找打了,咱们还能躲到哪里去? 这天下毕竟还是皇上的天下,事已至此,我已经没得选择了。” 楚楚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咱们趁夜进宫……一了百了。” 说着,她抬手在脖子前一划。 “嘶——”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公孙策连忙看了看四周,咬牙切齿道“楚楚,你不要命了?” 展昭目瞪口呆道“任大哥,你快管管楚楚姐姐,她疯了。” 任以诚看着楚楚,没好气道“你是想天下大乱吗?” 楚楚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包拯握住了常雨的手,笑道“大家也不用太紧张了。 天下武功最好的几个人都在这里,情况也许不会太糟糕。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明天一早我就启程,前往迦叶寺。” 常雨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包拯摇头道“不行,现在京城不太平,你得留下来帮我保护我娘。” 这是个不容拒绝的理由,常雨略显失落的应了下来。 楚楚在桌下拽了拽任以诚的衣服,悄声道“我不管,我一定要跟你去,你休想甩掉我。” 任以诚挑了挑眉,轻笑道“我没说不让你去啊。” 翌日。 五人准备启程。 儿行千里母担忧,包大娘好不容易把包拯盼回来了,结果只待了一晚就又要离开,不免有些不舍。 “包拯,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放心,娘。” “阿诚,你的武功最好,记得招呼好他们。” “没问题,大娘。” “展昭,你岁数也不小了,要是有合适的姑娘,可千万要抓紧机会。 不然,你可就得回相国寺当和尚了。” “这个……就随缘。” “还有公孙策,这回你可要带眼识人啊,别有错把……” “好了,大娘,您不必说了,我都明白。” 任以诚等人忍不住偷笑,他仿佛又听到了扎心的声音。 路上。 展昭不满道“你们说,为什么要在迦叶寺接待东瀛使团,相国寺才是大宋的国寺啊?” “不知道。”包拯和公孙策同时摇头。 任以诚淡淡道“展昭,我劝你善良,难道你忘了上次把你包大哥带到相国寺以后发生的事情了?” 展昭顿时恍然,道“也对,那还是去迦叶寺比较好。” “……” 包拯皱了皱眉,这话怎么听着感觉不太对呢? 迦叶寺,位处荒野。 面积也不大,连相国寺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阿弥陀佛,小僧无忧见过五位施主。” 无忧看起来有些胖胖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包拯此来乃是公干,宫里早有示下,在无忧的带领下,众人又认识了另外一名僧人——无止。 相比无忧和尚,无止就有些清瘦,容貌则十分英俊。 “佛宝阁是我们迦叶寺收藏贵重物品的地方,里面有一些珍贵的经书,以及历代主持的舍利子。” 无忧带着五人来到了一座阁楼前,介绍了一番后,接着道“家师正在里面念经,几位请。” 佛宝阁里,坐着一名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贫僧长水,有失远迎,还望五位施主恕罪。” “大师言重了。”五人连忙回礼。 长水起身,来到众人面前,依次打量,最后在展昭的面前停了下来。 “你就是展昭?” 展昭有些诧异,点头道“正是晚辈。” 长水忽然伸手捏了捏展昭的脸。 众人见状,不由一怔。 长水哈哈一笑,称赞道“果然英风俊朗,一表人才,好孩子。” “大师,您这是……”展昭属实有些不太适应。 长水道“我见过你。” 展昭讶然道“可我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长水道“我不止见过你,还见过你师父。” “您还认识我师父?”展昭更惊讶了。 长水笑道“岂止是认识,你师父衍悔大师其实是我师弟。” “弟子见过师伯。”展昭闻言,连忙再次行礼。 长水缓缓道“那时候你刚上山,岁数不大,所以不记得了,我还抱过你呢。” 多了一层身份,展昭不由得对长水生出了几分亲近感。 长水道“从前,我曾立志要当一个风靡武林的大侠。 只可惜,你师父说以我的武功,只能称霸武林,却不能风靡武林。” “为什么?”楚楚忍不住好奇道。 长水道“因为我不够英俊,想要风靡武林,相貌才是首要条件,我不够,我师弟也不够。” 他看着展昭,笑道“不过现在好了,你长大了,我和你师父的心愿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长水摸了摸展昭的筋骨,展昭顿时便感觉有一股精纯绵长的真气涌入体内。 几乎同一时间,他的真气也随之有了反应。 长水只觉手掌一震,竟是被展昭的真气给弹了开来。 “好好好,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已拥有了这般根基。 我和你师父莫说是在你这般岁数,就算是盛时期,恐怕也不如你,真是太好了。” 展昭谦虚道“弟子资质愚钝,能有今日的成就,还是多亏了任大哥的厚爱和点拨。” 长水目光转向了任以诚,盯着他仔细的看了好久。 “阿弥陀佛!施主的大名贫僧也曾有所耳闻,却是一代奇人,贫僧修为浅薄,实在看不透你。” 任以诚笑道“大师过奖了,这些日子晚辈就叨扰了。” 长水毕竟年纪大了,精力衰退,聊了一会就感到有些疲惫。 包拯此来乃是公干,宫里早已示下,他们的一切寺里都已安排妥当。 房间很朴素,跟相国寺没得比。 不过知道了长水是自己师伯,展昭也没再抱怨。 第二天。 晨钟被敲响,东瀛使团到了。 长水率领寺中僧众迎接,任以诚和包拯等人也跟了出去。 “贫僧长水,恭迎东瀛各位贵宾。” “在下包拯。” “呵呵呵……瞅瞅你们,一个眉毛比雪还白,一个皮肤比炭还黑。 莫非中土真的没有能人了,让你们这两个黑白双煞来迎接我们。” 说话之人,脸上满是倨傲之色,腰胯武士刀,站在使团的最前方。 楚楚有些看不过眼,道“这个穿得跟西域特产切糕一样的家伙是谁呀,这么嚣张?” 公孙策道“他就是东瀛大将军的儿子,东瀛诸侯割据,大将军手握军政大权,其地位就等同于是皇帝。” 他嗤笑道“皇帝的儿子,嚣张点儿岂不是理所应当。” 长水是出家人,心如止水,对于少将军的话然不以为意。 但包拯毕竟年轻,年轻就难免气盛。 他淡淡一笑“能人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少将军觉得若是教个三字经,是否有必要劳烦孔老夫子呢?” “你放肆。” 少将军一把抓住了包拯的衣领,岂料包拯抬手在他手腕上轻轻一拂,立时便有如针刺,当即便松开了手。 这时,他终于意识到了包拯的不简单,愤怒之下,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铁男,住手,不许胡闹。” 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少将军顿时冷哼一声,放开了刀柄。 东瀛使团中,一个蒙面的女人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上前来。 她歉然道“小儿无状,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远处。 楚楚恍然道“原来是东瀛的皇后来了,难怪那个少将军这么听话。” 任以诚淡淡道“丑人多作怪,这帮东瀛人让我想起了当初在庐州城遇到的那些高丽人,真是一般无二的嘴脸。” 楚楚正欲说话,却看到展昭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东瀛师团的方向。 “展昭,你看什么呢?” 任以诚闻言,顺着展昭的目光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侍女打扮的小姑娘,就站在将军夫人的右侧。 少将军大摇大摆的进了寺门,将军夫人跟在后边,展昭的目光一直随着那小姑娘而移动。 小姑娘似是有所察觉,猛地转头,狠狠瞪了展昭一眼。 楚楚重重拍了展昭一下,道“都没影了,还看。” 展昭收回目光,埋怨道”楚楚姐姐,你干嘛这么用力。” 楚楚笑眯眯道“小鬼头,说,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要不要姐姐帮忙?” 公孙策揶揄道“没想到,还真让包大娘给说着了。 现在虽然是冬天,但是咱们展少侠的春天却提前来了。” 展昭眼神飘忽,道“我没有,别瞎说,我只是看她比较可疑而已。 看她的行动步伐,分明有武功在身,哪里像个普通侍女的样子?” 任以诚笑道“这点除了你公孙大哥,我们都看得出来,但是这似乎跟咱们没关系。 将军夫人身份尊贵,有个高手贴身护卫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包拯也凑了过来,一本正经道“展昭,难道你不记得当初逍遥岛上,那个跟你共患难的哈维拉族小公主芳芳了吗?” 任以诚感慨道“唉!看来我不在的这几年,还很是错过了不少精彩好戏!” “算了,算了,不跟你们说了,到时候出了问题,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展昭冷哼一声,独自向寺里走去。 东瀛使团带来的三大神器,被放在了佛宝阁里。 琼曲玉,草薙剑,八咫镜。 这三件宝物乃是东瀛神武天皇留下的。 上面分别刻着字,玉带朝,天下杀,龙虎会,见池忘,山水光芒咸灭。 晚饭过后。 五人聚在包拯的房间里,参悟破解三大神器上刻着的字。 任以诚自然是知道的,但是眼下时机未到,他还不能将答案揭破。 不然,展昭的异国情缘很可能会因此而胎死腹中。 谈论间,忽地烛光微曳。 “有人!” 除了不会武功的公孙策,屋里的其余四人都脸色一正。 “进来。” 任以诚抬手一招,霎时生出一股强大的吸摄之力。 “咣当!” 房门被撞开,就听“啊”的一声惊呼,一道娇小的身影倒飞了进来。 任以诚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 展昭啊展昭,哥为了你的终身大事,可算是操碎了心呐! 。 第五章 小狸:中土太可怕了,我要回东瀛! 来人正是将军夫人身边的那个侍女。 猝不及防间,她却是虽惊不乱,突然凌空一个扭身,同时右手一挥,向任以诚射出了三颗霹雳弹。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尚未收回的手臂顺势花了圆,霹雳弹登时乳燕投林般落入了他的掌中。 这一招看似简单,实则却需要极其精准的控制力,否则稍有不慎,就会因为力道失衡而将霹雳弹引爆。 侍女在扔出霹雳弹后毫不停留,伸手在地上一按,整个人箭一般朝着窗户射了过去,欲破窗而出。 谁知就在她即将靠近窗户的时候,眼前猛地人影一闪,楚楚已拦住了她的去路。 侍女脸色终于变了,没想到这屋里竟然有这么多高手,对方身法之快自己完全都没有察觉。 她急忙运气,停住脚步,随即足下一点,借力旋身。 就听“嗖嗖嗖”的一连串破空声响,屋中银芒闪动,十余枚手里剑已向楚楚激射了过去。 楚楚秀眉一挑,手中长剑连鞘扫出,轻轻晃动间,手里剑尽数落在了她剑鞘之上。 侍女足下再点,身形暴退,掠向了另一边的窗户,然而下一瞬,她就看到眼前一黑。 真的很黑! 却是包拯比她更快,先一步挡在了那里。 “可恶!” 侍女双手齐挥,“嘭嘭”两声爆响,屋里登时烟雾弥漫,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哼!” 侍女身形不停,朝着记忆中房门的位置冲去,就在这时,屋中突然凭空生出一股劲风,不但吹散了烟雾,更吹的她身形不稳。 惊骇间,侍女猛觉身子一沉,楚楚的剑已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公孙策哈哈一笑:“看来咱们展少侠说的没错,这小姑娘的的确确是不简单呐!” 展昭白了他一眼,道:“她只是个小姑娘而已,你们三个干嘛这么欺负她?” 楚楚抿嘴笑道:“看来咱们展少侠心疼了。” 任以诚道:“我们就是一时兴起,跟她开个小玩笑而已。 给展少侠个面子,楚楚,把剑收起来。” 楚楚笑眯眯的放开了侍女,仔细的打量起了对方。 个头不高,比展昭矮了大半头。 跟展昭一样是圆脸,五官精致,看起来很可爱。 “喂,你没事?”展昭关心道。 侍女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冷哼道:“小色鬼,不是好人滴。” “小色鬼?” 任以诚、楚楚、包拯、公孙策不由对视了一样,然后同时大笑了起来。 “咱们的戒色大师,竟然被人叫小色鬼。”楚楚几乎要笑得直不起腰。 展昭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对侍女问道:“你不要瞎说,我哪里色了?” 侍女大骂道:“就是你,小色鬼,白天用那种眼神盯着我,恶心、下流、无耻……” 展昭恼怒道:“看你汉语说的不怎么样,骂人倒是犀利的很。” 任以诚轻咳两声,板起脸,一本正经道:“展昭,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人家姑娘既然说你是小色鬼,难道还能冤枉了你不成?” 展昭道:“你们怎么这样,我一不色,二不是鬼,三我也不小,这分明就是个误会。” 公孙策道:“什么误会,人家姑娘说你是色鬼,你就是色鬼,不要狡辩。” 展昭深吸一口气,道:“我懒得理你们。” 包拯笑了笑,来到侍女面前,柔声道:“姑娘,我们已经帮你教训过那个小色鬼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侍女挺直腰板,大义凛然道:“你们不要痴心我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楚楚疑惑道:“谁对她痴心啊?” 任以诚淡笑道:“我猜她是想说痴心妄想。” 包拯又问道:“你别怕,我们都不是坏人,不是伤害你的。” 侍女道:“我才不信,你们跟那个小色鬼是一个鸡笼滴,肯定也不是好人。” 包拯忍住笑意,指着任以诚道:“你看他,任以诚任公子。 英俊潇洒,武功盖世,想要伤害你轻而易举,但是他并没有,对不对? 再看他,公孙策,翩翩君子,风流倜傥,风靡无数少女,大大的好人。 还有那位楚楚姐姐,长得那么漂亮,怎么会是坏人。 至于我,包拯,黑黑的,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也是大大的好人。” 侍女道:“知人脸蛋不知心的,你们外表是小白兔,里面都是狐狸,臭老鼠,烂鸡蛋。 总之,你们就死心,小狸是忍者,不怕墙婆公的。” 任以诚道:“这回应该是想说强迫逼供。” 包拯笑道:“原来你叫小狸。” 小狸愕然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想了想,她忽然反应了过来,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道:“哎呀,是我不小心说漏嘴了。” 楚楚“噗嗤”一笑:“好可爱的小姑娘,难怪咱们展少侠会心动。” 任以诚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两个都是包子脸,有夫妻相,很般配。” “你是忍者,我听说东瀛忍者里丁贺派是最差劲的,看你的身手这么……一定就是丁贺派的了。” 公孙策展示出了自己的博学。 “胡说。” 小狸不满道:“我是火贺派的,是拇指的,才不是尾指的丁贺派。” “哦~” 包拯恍然道:“原来你是火贺派的。” 小狸闻言,脸色表情顿时呆滞。 她恼怒道:“狐狸,老鼠,臭鸡蛋,又骗我,你们果然不是好人。” 任以诚起身来到小狸面前,悠悠道:“小妹妹,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你也见识过我们的武功了,真要对你怎么样,完全不用这么麻烦的。 而且,我实话告诉你,我会摄心术,你要是再不说,可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到时候,你可能连自己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告诉我们呦。” “雅蠛蝶!” 小狸当即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任以诚挑眉道:“那你说还是不说?” 小狸犹豫了一下,旋即神情变得有些沮丧,道:“我们火贺派是将军大人的家臣,我这次表面上是夫人的侍女,其实是奉命保护三大神器。 师父知道你们武功高强,担心你们对三大神器有不好的企图,就派我来监视你们。” 包拯道:“你师父也在使团里,是哪一位?” 小狸道:“我师父就是一孽大师。” 众人恍然点头。 楚楚拍了拍展昭的肩膀,笑道:“你师父是和尚,她师父也是和尚,你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展昭瞥了楚楚一眼,无奈道:“楚楚姐姐,别拿出家人的清誉开玩笑好不好?” 任以诚道:“行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展昭你去送小狸姑娘回去,天色也不早了。” 小狸诧异道:“你们真的要放了我?” “走啦。”展昭率先走了出去。 包拯笑道:“看他那开心的样子,咱们的小展昭终于长大了。” 回去的路上。 小狸忍不住感慨道:“真没想到,中土居然有这么多的能人异士!” 展昭道:“是你运气不好而已,整个大宋武功最厉害的几个人,恰巧全都让你遇上了。” “真的?” 小狸好奇道:“那……你们之中,又是谁的武功最厉害?” 展昭道:“当然是任大哥,他可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我们的武功都是他教的。” 小狸道:“那你呢?” 展昭挺了挺胸膛,道:“勉勉强强算是天下第二,比楚楚姐姐和包大哥要强那么一点儿。” 小狸皱了皱鼻子,道:“吹牛。” “有机会一定让你见识一下。” 展昭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接着又道:“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很凶很冷。 结果没想到,你原来这么和善可爱。” 小狸停下脚步,横了他一眼,嗔道:“我对谁都和善可爱,就是对你小色鬼凶。” “我都说了那是误会,我当时只是觉得你很特别而已。 有一个词叫做言不由衷,展昭此刻的表现完美的契合了这四个字。 小狸娇哼道:“你也误会了,我一点都不可爱,我是很冷很凶的,后会无期。” 说完,她便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望着小狸的背影,展昭的嘴角不觉勾起了一抹笑意。 又过了片刻,他才离开。 走到佛宝阁的时候,展昭突然停住了脚步。 “刚才明明没有亮灯。” 展昭眉头微皱,想了想后,过去敲响了房门。 “师伯,您在么……” 他连着叫了两声,却无人回应,正欲离开时,里面忽然又传出了长水大师的声音。 “展昭,进来。” 展昭推门而入,长水大师坐在蒲团上,看到他显得有些高兴。 “孩子,你来了。” “师伯,您没事?” 展昭感觉长水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对,隐隐带着颤音,还透着一股虚弱感。 长水呵呵一笑,缓缓道:“我能有什么事,年纪大了,身子不中用了而已。” “不对!” 展昭的双目中猛地爆出一抹精光,手腕一振,长剑倏然出鞘。 剑光一旋,如疾电横空,直朝着房梁一角,激射而去。 第六章 少将军:中土好可怕,我想回东瀛! “铛!” 金铁交鸣,火星迸溅。 房梁上,一名黑衣人挥刀格开了展昭的剑,顾不上被震的生疼的虎口,果断跃身而下,向门口急掠而去。 “还想跑。” 展昭大怒,挥手一甩,以缠在剑鞘上的布带将长剑卷回手中。 剑光再闪。 他人已抢至门口,剑锋毫不留情,刺向了黑衣人的咽喉。 黑衣人无处闪躲,仓促间,唯有出刀硬接,又是“铛”的一声,雄浑内力透刀而来。 “噔噔噔……” 他顿时连退七步,整个人已从门口被逼回了佛宝阁的中央。 “让你跑了,我就不叫展昭。” 展昭爆喝一声,七杀剑诀出手,在烛光映照之下,剑尖爆出漫目寒芒,急向黑衣人点落而下。 银光闪闪,如雨倾盆。 黑衣人目光一凛,心知对方功力强横,自己万万抵挡不住,当即将刀衔在口中,足下一蹬,在飞身后退的同时,双手齐动,接连挥出。 “嗤嗤嗤……” 破空声响中,密密麻麻的手里剑闪着淬有剧毒的幽光,激射向了展昭周身要穴。 “雕虫小技。” 展昭不退反进,腰身一拧,凌空急旋,剑转如轮,登时将迎面射来的手里剑尽数弹开。 黑衣人毫不恋战,趁着展昭无法抽身,再次向门口急冲而去。 谁知,就在他一只脚已经踩到门槛前时,门面夜空中忽地又是寒光一闪,飞射而来。 紧跟着,就是“锵”的一声,一柄长剑贴着他的脚尖,深深钉入了地面。 几乎同一时间,又有三道如风般的身影紧随而至,正是闻声赶来的任以诚、楚楚、包拯三人。 楚楚和包拯守在门口,任以诚则径直来到了长水大师的身边。 “展昭,这个人就教给你了,可千万别丢了你堂堂大宋第二高手的脸面。” 楚楚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笑盈盈的提醒道。 “该死!” 黑衣人见状,不由暗骂一声,连忙回身出刀,延误这瞬息之间,展昭的剑已再次逼迫而来。 剑未至,气先到。 凌厉剑气自剑锋透出,砭人肌骨,让黑衣人立时从脚底凉到了头顶。 “叮叮当当”的刀剑碰撞声中,展昭步步紧逼,黑衣人节节败退。 另一边。 长水大师的脸上不断沁出冷汗。 任以诚二话不说,连忙将真气渡了过去,随后便发现,长水大师体内有八处气脉受阻。 分别是双手神门穴,背后的膏肓、膈俞、身柱、以及胸腹间的太乙、中枢、巨阙,这八处穴道。 而在长水大师的手腕的神门穴上,任以诚看到了两个黄豆大的红点。 “八针封穴。” 任以诚眉头一皱,同时真力加催,缓缓透入那八处穴道。 须臾后,就见八根细弱牛毛的银针,自长水大师体内逼出。 “用这么阴毒的手段对付一个老人家,你简直该死。” 展昭在听到任以诚的话后,心中怒火更盛,下一招出手,剑势再涨三分。 黑衣人本就不是对手,此刻更显支拙,电光石火间,伴随“叮”的一声,他手中之刀已经断为两截,摔落在地。 展昭冷哼一声,长剑横拍,黑衣人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传来,整个人竟硬生生砸在了地上。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鼠辈。” 展昭一把拉下了黑衣人的面纱,旋即面露惊色,讶然道:“居然是你。” 这人赫然竟是东瀛的少将军! 少将军冷笑道:“是我又如何?” 展昭怒道:“你为什么要伤害我师伯?” 少将军道:“我乐意,你管得着吗?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他倨傲的看着展昭,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任以诚淡淡道:“哼!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展昭,想杀就杀,有什么后果我给你兜着。” 虽然这样,很可能会导致展昭追不到小狸,但是大丈夫何患无妻…… 展昭眸中杀机闪动,长剑缓缓举起,若是别人还罢了,可长水大师是他师伯。 “手下留情。” 一团黑色的东西随着这四个字同时来到,迅疾无伦的撞向了展昭的长剑。 强烈的劲风声,昭示着出手之人,有着极其高明的内功修为。 只可惜,来人忽略了守在佛宝阁的楚楚和包拯二人。 楚楚目光一瞥,剑鞘反手点出,“嘭”的一声,那团东西应声碎裂。 从残余的痕迹来看,那应该是一串佛珠。 咧咧声响,衣袂破风。 一道人影趁机欲飞身扑入佛宝阁中,包拯脚步一动,人已挡在门前,双掌齐出。 下一刻,两人双掌交接,真力碰撞之下,包拯小退半步,来人则直直抛飞而出数丈之外才稳住身形。 与此同时。 展昭的剑已堪堪刺破少将军的肌肤,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小狸急切的声音。 “小色鬼,不要。” 展昭的剑顿时定住,回头看去,只见小狸正扶着一孽大师快步走来。 烛光之下,一孽大师嘴角隐有血迹,显然刚才跟包拯对拼那一掌,已让他受了内伤。 “阿弥陀佛!” 一孽大师宣了声佛号,双手合十,看着楚楚、包拯、展昭三人,感慨道:“三位施主武功惊人,中土果然能人辈出,一孽佩服之至。” 楚楚冷冷道:“这个时候说得再好听也没用了。” 包拯也严肃的望着一孽,正色道:“大师,贵邦少将军在宋境之内,意图谋害人命,这件事必须要有个交代才行。” 一孽大师道:“少将军身份尊贵,老衲无权过问,此事需得夫人前来处置。 不过,大宋和东瀛素来交好,老衲希望各位能看在两国邦交的份上,能高抬贵手。” “屁话!” 少将军愤怒道:“我藤原铁男,堂堂东瀛大将军长子,你们这些宋人想治我的罪,还不够资格。 一孽,你怕什么,大不了鱼死网破,杀他们个血流成河。” 展昭用剑身拍了拍他的脸,寒声道:“你好像还没看清自己现在的处境,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那你啰嗦什么,动手啊。” 少将军的态度犹自强硬,岂料他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喝斥。 “住口。” 将军夫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厉声道:“事已至此,你还敢放肆。 这里是中土不是东瀛,没有你狂妄的资格。” 少将军面带忿忿之色,很是不服,却终究没再说话。 公孙策这时也赶了过来,他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学武功。 他气喘吁吁道:“展昭,先把剑收起来,就算处置他,也该先把事情的缘由弄清楚再说。” 公孙策的面子,展昭自然是要给的,他冷哼一声,转身走向了长水大师。 “师伯,您还好?” 长水勉强笑了笑,道:“孩子,别担心,这位任施主内功高深,我感觉好多了。” 任以诚仍然在给长水大师渡气疗伤。 老人家的年纪实在太大了,若是不多费些心思,就算现在暂时没事,只怕也活不了多久。 “没事就好。” 展昭松了口气,对任以诚道:“任大哥,麻烦你一定帮我治好师伯。” 任以诚笑道:“傻小子,我的医术你还不放心么?” “少将军,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莫非你跟长水大师有仇?” 公孙策是在场官位最高的人,这次的案件又涉及两国邦交,明面上交由他出处理最合适不够。 第七章 展昭:任大哥,我爱死你了! “不能。” 少将军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冷声道:“这是我东瀛的事情,与你们宋人无关。” 公孙策目光如炬,神色严肃的望着他,义正言辞道:“你在我大宋境内,伤了我大宋百姓,如何能叫做与我们无关?” 少将军冷哼一声,将头转到了一边。 将军夫人忽地叹了口气,怅然道:“铁男说的没错,这其实是我们的家事。 你们宋人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就不隐瞒了……” 上将军截口道:“母亲,不可以,你不能这么做。” 将军夫人无奈道:“这事情本就因我而起,我都不在乎了,你何必这么固执呢?” “无论如何,我都不同意母亲这样做,您要是执意如此,那我立刻切腹自尽。” 少将军的态度出奇的强硬,说话间,手里那半截断刀已经抵在了他的小腹上。 将军夫人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二十多年了,我已经放下了,你为什么还看不开? 说到底,他毕竟是你的弟弟,你为什么非要杀了他不可?”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除了任以诚外,俱都大吃一惊。 听起来,这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很多! 少将军正色道:“母亲大人,请慎言,孩儿保证,您再多说一个字,这把刀就会立刻刺进我的身体里。” 将军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闭口不言。 “阿弥陀佛!” 一孽大师道:“公孙大人,依老衲看,这件事不如还是交给贵国国主和大将军来处理,您意下如何?” “这……”公孙策皱了皱眉,暗自权衡起来。 “用不着这么麻烦。” 任以诚终于帮长水疗伤完毕,开口道:“既然他对长水大师下手,那就说明大师也是知情人。” “唰”的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全都集中到了长水大师的身上。 楚楚嘿嘿一笑:“这下看你还有什么办法在隐瞒下去。” 少将军冷哼一声,却是毫不惊慌。 八针封穴是专门用来逼供的手法,会导致血脉不通,浑身无力,痛苦不堪。 适才,自己如此这麽那老和尚,他都没松口,难道现在就会说吗? 果然。 长水大师面带犹豫之色,迟迟不肯说话。 任以诚沉声道:“大师,佛家有云,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晚辈知道您是想保护那个人,但是今日您因此而险些丧命,难保他不会心生恨意。 当恨意滋生,不断壮大,那可就里成魔不远了,还不如早些说出了,真正做个了断,方能六根清净,无滞无碍。” “哈哈哈……” 长水大师突然大笑了起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所言甚是,是老衲我着相了。” 少将军闻言,登时脸色大变,厉喝道:“老和尚,你给我住口。” 长水大师却是充耳不闻,长叹一声,道:“这事儿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简而言之,就是东瀛大将军娶了第二的女人,并生了一个孩子。 这个女人是宋人,在东瀛不受待见,尤其是不受将军夫人的待见。 几经生死后,女人为了自己的儿子能活命,就带儿子回到了中土,并托付给了迦叶寺。 “那这个人究竟是谁?”楚楚好奇道。 “是我。”短短两个字,听起来却是五味杂陈。 楚楚失声惊道:“无止大师,竟然是你!” 少将军目光一闪,骤然飞身而出,挥刀扑向了无止。 “去死!” “还不老实。” 楚楚信手一挥,剑鞘当即箭射而出。 少将军人在半空,耳边陡然传来破空声响,不及反应,就觉左肋一阵剧痛。 同时一股沛然大力涌来,整个人登时横飞而出,狠狠撞在了大胆的柱子上。 “噗!” 鲜血喷出,少将军砰然砸落在地,一时间,再难站起身来。 所幸,楚楚还顾着两国邦交没下死手,只是断了他几根肋骨而已。 楚楚怒骂道:“连自己的弟弟都要杀,你简直禽兽不如。” “咳咳……” 少将军道:“你懂什么,我这是为了我藤原家的未来。 我绝不允许大将军的位置,落在一个宋人女子所生的孩子手里。” 公孙策皱眉道:“明明你才是大将军的长子,大将军怎么会把位置传给被人?你这个理由太莫名其妙了。” 少将军冷哼一声,神色变幻,再度陷入了沉默。 将军夫人轻叹道:“各位有所不知,将军大人对铁男从小就很严苛。 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得父亲欢心的人。” “难道不是吗?”少将军忿然道。 将军夫人道:“傻孩子,你怎么还不明白,你父亲之所以对你那么严苛,就是因为他看重你,想要你成为他的接班人。 他希望你足够坚强,心坚如铁,只有这样才资格成为东瀛的大将军。” 少将军早已愣住了。 这事情其实并不难想通,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大哥。” 无止走了过去,将少将军扶了起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道:“我是无止,迦叶寺的无止,从前是,以后也是,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世上很多矛盾都源自于沟通不到位,有些事情说开了,矛盾自然而然也就解开了。 当无止表明自己心意的时候,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至于少将军对长水大师所做的事情,老人家表示这些都已是过眼云烟,随风而去了。 东瀛使团和寺内僧众各自散去。 小狸却来到了展昭面前,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 “展昭,谢谢你。” 展昭皱了皱眉,有些疑惑道:“谢我什么?” 小狸嫣然道:“谢你刚才手下留情,没有要了少将军的命。” 展昭微微一笑,轻叹道:“谁让他运气好,有你帮他求情。” 小狸蓦地脸色一红,就像个熟透了的苹果。 她虽然不是很精通汉语,但还是隐隐听出了展昭话中的含义。 小狸轻咬樱唇,羞赧道:“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 展昭“啊”了一声,心跳开始加速。 小狸有些疑惑他的反应,蹙眉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展昭连忙道:“愿意,当然愿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去了。” 望着小狸离开的背影,展昭有些失神,脑海里全是小狸刚才的笑容。 一旁。 任以诚、楚楚、包拯、公孙策,四个人,四张脸,全都带着欣慰的笑容。 公孙策揶揄道:“从小色鬼变成了朋友,这可真是飞一般的进展。” 任以诚笑道:“这感情的事嘛,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手拉手,五回六回腰上搂,七回八回亲一口。 等到了第九回,嘿嘿,包大娘的心愿估计就基本没跑了。” 他话音刚落,楚楚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幽幽响起。 “哦~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嘛!” “一般一般。”任以诚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楚楚“呵”的冷笑了一声道:“又拉又搂又亲的,看来你这几年在外边过得还挺滋润。” 任以诚不由一个激灵,暗骂自己多嘴,连忙解释道:“那个……我就是随口一说,单纯为了押韵而已,你不要多心。” 楚楚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不咸不淡的说道:“我是不是多心了,你自己心里有数。” “哎呀,包拯,你有没有闻到好大一股酸味儿?” “闻到了,也不知是谁家的醋坛子倒了。” 公孙策和包拯一唱一和的偷笑着。 “笑什么笑,很好笑吗?” 楚楚冷哼一声,踹了他们两个一人一脚,旋即转身离开。 包拯有武功在身,但公孙策一介柔弱书生,直接被踹了个趔趄。 “野蛮,太野蛮了,阿诚,你也不管管她。”公孙策一脸的忿忿不平。 任以诚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管不了,然后脸上突然露出了促狭的笑容。 “野蛮归野蛮,但总比男人强?” 说完,他便一个闪身离开了佛宝阁。 只留下依旧偷笑不已的包拯,和气急败坏的公孙策。 翌日。 众人再次来到了佛宝阁,开始研究正事。 任以诚虽然知道三大神器的谜底,但是他准备晚些时候再说出来,好多给展昭和小狸一点相处的时间。 他免除了原本该发生的凶案,却也导致这两人没了足够的时间培养感情。 展昭问道:“小狸,这三大神器在东瀛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传说?” 小狸歪了歪头,思索道:“好像没什么,我只是听说过,这三大神器好像跟长生不老药有关系,别的就不清楚了。” 包拯道:“那这传说东瀛知道的人很多吗?” 小狸点头道:“很多。” 包拯和公孙策无奈的对视了一眼,深感这简直比查案还困难,连个靠谱的蛛丝马迹都没有。 楚楚凑到了任以诚身边,好奇道:“你说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药吗?” 任以诚随口道:“应该没有。” 包拯一边研究三大神器,一边接口道:“肯定没有,真有这种东西,始皇帝就不会病死了,也留不到现在。” 任以诚道:“话虽如此,但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 没见过的东西,并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他自己的手中就掌握着绝命司的研究成果。 只不过,培养药人所需的时间,和炼制完美亡命水所需的资源都太过庞大,不如修炼《蜕变大法》来的省事。 眨眼,两天后。 黄昏时分。 佛宝阁里,包拯猛地抬起头来,恍然笑道:“谜题终于解开了。” 任以诚闻言,连撇嘴带抖搂手,暗道:“这下可褶子了。 展昭啊,哥尽力了,怪只怪你包大哥太变态了。 包拯无意中将三大神器调换了位置,再横着看,最终得到了—— ‘玉山龙,带水虎,朝光会,天芒见,下咸池,杀灭殃’这十八个字。 楚楚诧异道:“这么简单答案,东瀛竟然一千多年都没人发现,实在……” 话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小狸还在,连忙闭上了嘴。 任以诚道:“这可是被尊为神器的东西,是用来供奉的,谁敢轻动,顺序不对,自然看不出玄机来。” 片刻后,将军夫人闻讯而至。 “包公子不愧是大宋第一聪明人,短短时间就参破了东瀛千年不解之谜。 如今三大神器西来的使命已经完成,叨扰多时,我等也是时候该回返东瀛了。” 包拯拱手道:“夫人何时启程?” 将军夫人道:“明日一早。” “这么快!”这话却是展昭说的,他几乎想也没想就喊了出来。 他转头看向小狸,发现小狸也在看他。 两个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此刻眼神中都带着不舍。 任以诚见状,抬手摸了摸鼻子,双眼之中,目光闪动。 第二天。 众人辞别迦叶寺众僧,启程回返京城。 下山的路上,展昭时不时的回头看向东瀛使团离开的反向。 任以诚搂着他的肩膀,宽慰道:“别看了,你们一定能再见面的,我保证。” 展昭叹了口气,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东瀛和大宋相隔千里,任大哥,你就别安慰我了。” 任以诚挑眉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看前边那个是谁?” “嗯?”展昭不自觉的抬头看去。 只见前方路口的大树后,一个身穿兰色和服的少女走了出了,正笑盈盈的望着他。 “嗖”的一下。 展昭一个闪身就冲了过去,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惊喜之色。 “你……不是走了吗?” 小狸的脸上亦带着欣喜之色,开心的笑道:“昨晚。任大哥去找了将军夫人,说这次能解开天芒的秘密,多亏了三大神器的帮助。 所以,东瀛也有权参与这件事,夫人便让我暂时留下来,跟着你们,等到事情结束再回去。” “太好了!”展昭忍不住欢呼起来。 “这回高兴了?”任以诚走了过来。 展昭二话不说,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多谢了,任大哥。” 任以诚道:“我答应了将军夫人要照顾好小狸,这个任务现在就交给你了。” 展昭忙不迭的点头道:“没问题。” 回途中。 包拯望着在前边有说有笑的展昭和小狸,不由感慨道:“我发现任何事情到你手里都能变得很圆满,不愧是你,天下第一人,名副其实!” 任以诚呵呵一笑:“谁让他是咱们的小弟弟,做兄长的总要为他做些什么才行。” 第八章 楚楚:滚,你个花心的混蛋! “咚咚咚……” 京城街边的货摊前,小狸爱不释手的摇着一个拨浪鼓。 展昭陪在她身边,静静的看着,笑着,心里说不出的愉悦。 “很有趣耶!” 小狸开心道:“这摇鼓我们东瀛也有,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不过没有中土的可善和爱。” 展昭纠正道:“是和善可爱。” “哦。”小狸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从鲁地回到京城,两人的关系进展飞速。 “这个摇鼓我要了。”展昭掏出几枚铜钱递给了老板。 “你这是做什么?”小狸讶异道。 展昭温柔的看着她,说道:“你什么都不懂,又没有心机,留在中土很容易闯祸的。” “你说什么?”小狸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 展昭神色一滞,连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要是遇到了麻烦,就摇这拨浪鼓,我听到了就会来帮你。” “真的?”小狸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意。 “当然是真的。”展昭用力的点了点头。 小狸道:“那好,我就收下了,说好了我一摇你就来,这是承诺。” 展昭“嗯”了一声,微笑道:“我保证。” 他话音刚落,身后突然响起了歌声。 “我愿做你的召唤兽,陪你闯危险的宇宙,不能够忍受你,可能失去我……” “咦!” 小狸惊讶道:“任大哥,这是你们中土的歌吗?好奇怪的曲调,不过还挺好听的。” 展昭道:“是挺好听的,但是,任大哥你为什么忽然唱起歌了?” 任以诚耸了耸肩,随口道:“没什么,想唱就唱喽,嘿嘿,你们不觉得很应景嘛?” 楚楚、包拯、公孙策一起看向了展昭和小狸,揶揄的目光,让两人不禁有些脸红。 片刻后,距离皇宫不远的地方。 包拯和公孙策进宫找皇上复命,任以诚则带着剩下的三人去向了京城最大的药房。 “好端端的,咱俩来药房干什么?你生病了?”楚楚疑惑道。 “保密。”任以诚卖了个关子。 到了药房。 任以诚列出来一大串药材名单,里面除了大补之物,更多的是剧毒之物。 若非这家店是老字号,底蕴深厚,想要凑齐他所需要的药材,实非易事。 回到侍郎府中。 任以诚一头扎进了那几乎堆成小山的药材当中。 分类,切片,蒸的蒸,煮的煮,熬的熬。 常雨好奇道:“任大哥,你买这么多药材,是要在京城开医馆吗?” 包大娘仔细看了看那些药材,疑惑道:“这些好像都是用来治疗心疾。 是多严重的病症,要用这么多的药材?” 任以诚嘿嘿一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他从上午一直忙到了晚上。 包拯和公孙策回来的时候,整个侍郎府都已被一股淡淡的药味儿给笼罩了起来。 公孙策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他差点儿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楚楚双手一摊,摇头道:“谁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搞得神神秘秘的。” 包大娘道:“先不管这个了,你们进宫,皇上怎么说?” 包拯叹息道:“还能怎么说,皇上对天芒势在必得,让我务必要将天芒给他拿回来。 而且是刻不容缓,明天一早就启程。” 公孙策也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我有种预感,天芒现世之日,便是这天下大乱之时。” 包拯道:“我也是,所以我才一直不想去找天芒,天下乱了,黎民百姓就必然会遭到殃及,唉……” 夜,渐深。 任以诚仍旧守在厨房里。 在他的面前,正摆着八个炉子,那些药材已经被他萃取出精华,就在这八口锅中。 “任大哥,这么晚了,叫我们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展昭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楚楚、常雨还有包拯。 任以诚道:“包拯和公孙策的话我都听到了,眼下时局将乱。 为了你们的安全,我准备帮你们提升功力,以备不测。” 楚楚恍然道:“所以,这就是你弄这些药材的原因?” 任以诚道:“包大娘都说了这是治心疾的,跟你们没关系,这是个惊喜,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包拯道:“我们该怎么做?” 任以诚道:“我这几年在外游历,总算是有点儿收获。 还记得当初我教你们《七杀真经》的时候,发现窍穴不止七个么?” 展昭道:“这么说,你找到剩下两个窍穴的位置了?” 任以诚点头道:“现在我就将个中诀窍传给你们,《七杀真经》你们都已熟的不能再熟了,相信很快就能成功。” 他又拿出了一个卷轴,继续道:“这是《怜花宝鉴》。 里面记载着一位才智不输于七杀郎君的高手的毕生所学,内容很复杂,你们挑着自己感兴趣的学。” 说话间,他看着《怜花宝鉴》这四个字,不可抑制的想起了林诗音,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感伤。 女人的观察总是很敏锐,尤其是对自己的另一半。 楚楚蹙眉道:“你怎么了?脸色变得这么差?” “没事。”任以诚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看起来有些勉强的笑容。 翌日。 同样的清晨,同样的队伍,只是这次多了一个小狸。 同样的,还有包大娘不变的关心和叮嘱。 “公孙策,你看看人家展昭,你也该抓点儿紧了,别出去一趟,又空手而归。” “大娘放心,我会努力的。”公孙策带着礼貌而不失无奈的笑容,忙不迭的应和着。 在离开京城的路上,任以诚明显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傍晚时分。 众人找了家客栈落脚,任以诚将人聚集到了一起。 “咱们的行程要改一改了。” 包拯道:“因为那些跟踪的人吗?” 公孙策茫然道:“什么跟踪?有人跟踪咱们?” 小狸道:“公孙大哥难道没发现?” 展昭道:“公孙大哥不会武功,当然发现不了。” 小狸望着展昭,眼神中突然露出了不解之色。 “说起武功,我发现一夜不见,你好像变得更厉害了。 不止是你,还有楚楚姐姐,常雨姐姐和包大哥也是这样。” 展昭道:“这个嘛……一会儿我在跟你解释,现在先听任大哥说正事。” 包拯道:“阿诚,你有什么计划?” 任以诚道:“简单,咱们分头行动,你们该怎么走还怎么走。 我先行一步,等拿了天芒再回来找你们汇合。” 楚楚飞快的接道:“我跟你一起。” 任以诚自然不会反对。 包拯道:“可是跟踪咱们的人不止一波,除了皇上的人,还有庞统的,你要如何隐藏行踪?” 任以诚笑道:“你忘了我会易容术吗?” 包拯拍了拍脑门,道:“那就这么定了,你们万事小心。” 任以诚转头看向了公孙策,目光直直的盯着他。 公孙策被看的心里有些发毛,问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任以诚正色道:“你相信我吗?” 公孙策皱了皱眉,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迷糊,但还是点了点头。 任以诚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玉质的盒子递给了公孙策。 “这里面是我昨夜炼制的养心丸,你收好。” “公孙大哥病了?” 展昭失声惊呼,包拯也皱起了眉头。 公孙策道:“不可能,我也会医术,我的身体有问题我怎么会一点都察觉不到。” 任以诚道:“你们误会了,咱们公孙公子身体没事,这药是给他心上人准备的。” “我哪来的心上人?”公孙策彻底懵了。 包拯脸色古怪道:“不对啊,我不记得木兰有心疾啊?” “去。” 公孙策没好气的锤了包拯一拳,对任以诚道:“你这到底是弄得什么玄机?” 任以诚道:“这次如果你遇到一个让你连续抽中三次咸卦的姑娘,并且你对她有感觉,那就把这药给她,服用方法我都放在盒子里了。” “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占卜算卦了?”公孙策将信将疑的收起了玉盒。 任以诚淡淡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第二天,晌午。 某处隐蔽所在。 “启禀将军,有新消息。” “说。”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赫然正是庞统。 “包拯一行已经继续出发,只是……只是……” 庞统不悦道:“犹豫什么,有话直说。” “任以诚和凌楚楚不见了。”探子的声音有些惶恐。 但庞统却并未出言怪罪。 “那毕竟是天下第一人,跟丢了罪不在你们,传令下去,继续给我盯紧包拯他们。” “属下遵命。” “赵老六啊,赵老六,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能跟我斗……” 三大神器上记载的箴言,昭示了天芒的位置就在咸阳以西,阳关以外的玉龙山和带水流域之间的咸阳池里。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玉门关外春风不度,放眼望去一片荒凉。 楚楚感慨道:“传说中的天芒神药,居然藏在这渺无人烟的荒漠之中,真令人意外。” 任以诚笑道:“藏东西当然要往人少的地方藏了。” 楚楚道:“唉!茫茫大漠,风沙漫天,看来接下来的路不好走了。” 任以诚呵呵一笑:“有我在,你担心什么,而且这里天高地阔,其实别有一番风味,习惯就好了。” 楚楚问道:“习惯?你来过大漠?” 任以诚道:“在外边的这几年,我曾经为了练刀,深入荒漠跟龙卷风较劲,最后终于让我悟出了螺旋真气。” 楚楚好奇道:“以人力对抗天地之威,你现在的武功究竟达到什么境界了?” “嘿嘿,你猜。” “混蛋,你又卖关子。” “别急嘛,天芒之事即将浮出水面,会有机会让你见识的。” 黄昏,又见黄昏。 两人找了一座废弃的土楼过夜。 风声簌簌,火光摇曳,柴火被烧得“噼啪”作响。 “楚楚,《七杀真经》你已经练到头了,想学新的武功吗?” “你不是已经教了《怜花宝鉴》给我们吗?” “我说的是比《怜花宝鉴》更厉害的武功。” “好呀,你是天下第一人,我是你的……武功总不能差你太多。” “过来。” 任以诚将楚楚叫到自己身边,然后在她疑惑的目中,一直点在了她眉心。 须臾后。 楚楚惊叹道:“《蜕变大法》?这武功的心法看起来好复杂。 简直比《七杀真经》和《怜花宝鉴》要难一百倍!” 任以诚道:“越难,就说明这武功越厉害嘛。” 楚楚道:“那到底有多厉害?” 任以诚悠悠道:“你不是问我过,这世上有没有长生不老药吗? 其实,这《蜕变大法》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创出来的,只是并没有完全成功。” 楚楚动容道:“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任以诚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望着她。 楚楚樱唇轻咬,压下心中震惊,道:“好,那你说没有完全成功的意思是?” 任以诚沉声道:“这门武功存在瑕疵,它不能长生,也无法不老。 它唯一的效果就是可以让人死而复生。” 楚楚彻底呆住了,如遭雷击,这对她来说实与天方夜谭无异。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 任以诚将楚楚搂在了怀里,柔声道:“好好修炼,我不想再有人在我面前死去。”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林诗音死亡时的画面。 “你有心事?”楚楚依偎在任以诚的怀中,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 “我……” 任以诚本想否认,但是当看到楚楚那神情而关切的眼神时,他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道:“被你看穿了。” 楚楚轻笑道:“我又不是瞎子,那天你拿出《怜花宝鉴》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是你的妻子,夫妻之间,有什么话是不能直说的?” 任以诚想了想,小心翼翼道:“那……我要是说了,你可以生气,可以打我,也可以骂我,但是一定不许离开我。” 楚楚目光一凝,脸色微沉,问道:“你在外边认识其他女孩子了?” 任以诚迟疑着点了点头,然后将林诗音的事情说了出来。 楚楚只是安静的听着,一言不发,看不出是喜是怒,仿佛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但是,最后当她听到林诗音死了的时候,神色变得十分复杂。 原本心里的埋怨,最终全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你喜欢她吗?”楚楚问道。 任以诚道:“以前我只当自己是可怜她,明明对李寻欢一往情深,却总是被辜负,当她是妹妹。 所以,我教她武功,想让她坚强起来,但是直到她死的那一刻,我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楚楚道:“那你知道她喜欢你吗?” 任以诚道:“我有想过,但是又觉得不太可能。” 楚楚道:“是因为李寻欢?” 任以诚道:“嗯!” 楚楚轻叹道:“你知不知道,女孩子最需要的是什么?” 不等任以诚开口,她接着又道:“是安全感,但显然李寻欢给不了她这些,而你却可以。 你教她武功,帮她重建门派,让她找到了依靠,喜欢你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任以诚怅然道:“说什么也都晚了,江湖险恶,人心难测。 我教你《蜕变大法》,就是不想让你有朝一日会重蹈诗音的覆辙。” 楚楚狠狠在他胸膛捶了一拳,嗔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任以诚讪讪道:“那个……你不怪我吗?” 楚楚冷哼道:“怎么不怪,我都恨不得咬死你这个三心二意的大混蛋。 可她毕竟已经不在了,我还有什么好计较的,算我倒霉,喜欢上你这花心大萝卜。” “么啊~” “滚,不许碰我。” 第九章 下咸池 天亮了。 猎猎风声,已不似昨夜那般强烈。 万里无云的碧空之下是黄沙万里。 任以诚和楚楚共骑一乘,直奔荒漠深处而去。 楚楚问道:“我们只知道天芒在咸阳池里,可三大神器的箴言上,好像并没有说这咸阳池具体的位置?” 任以诚道:“要是不知道,我带你出来干嘛的?游山玩水也该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 楚楚惊讶道:“你知道!那快告诉我答案。” 任以诚问道:“十二地支你知道?” 楚楚道:“十二地支对应着十二时辰,这谁不知道。” 任以诚道:“除此之外,十二地支还对应着十二生肖,玉山龙的龙就是辰时。 另外,也有把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根据十二地支细分为十二个方位。 带水虎的虎是寅位,便是指带水的东北偏东,还有那句朝光会,天芒现,朝光指得则是朝阳。 四句加在一起,就是说在辰时朝阳映照之下,玉山倒影落在的位置,与带水东北偏东的位置,便是咸阳池的所在。” 楚楚感叹道:“好复杂,难怪天芒的秘密一千多年都没人发现!” “哈!那也未必。” 任以诚笑了笑,手中鞭子一挥,催马扬尘而去。 而就在距离他们百丈之外的地方,隐隐有人影闪动。 因为相隔太远,又有风声干扰,任以诚虽然灵觉惊人,却也并未发现有人窥探。 日头偏移。 临近傍晚时,两人终于找到了提示所在之处,这里总算有了些人烟。 在路边的水源附近,他们听到了小孩子的歌谣声。 穿过一道矮矮的山谷后。 两人看到了一座名为‘日月宫’的道观。 下马,敲门。 不多时,一名须发灰白,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者开门迎了出来。 “两位是来借宿的,快请进。”老人家脸上笑呵呵的,很是热情。 这里没有客栈,往来的商旅都是在这道观里借宿的,他早已习以为常。 “麻烦老人家了。” 两人道了声谢,牵马随着老人家进了道观。 “还没请教您老人家怎么称呼?”任以诚问道。 “老朽姓玉名虚。” 任以诚挑眉道:“老爷子这名字可真够硬气的。” 玉虚道:“公子见笑了,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方便称呼而已。” 说话间,三人突然听到了一阵清脆,欢快的笑声。 任以诚和楚楚寻声看起,只见不远处阁楼的走廊上,正盘坐着一个少女,面对着夕阳。 太阳挪动一下,她就也跟着挪动一下,似是舍不得夕阳离开。 玉虚挥了挥手,招呼道:“若水,快下来,有客人到了。” 少女闻声,连忙站起身来,急匆匆、兴冲冲的跑了下来。 “好久没来客人了,你们好呀,我叫肖若水,你们叫什么名字呀?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少女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裙,脸上生着两个酒窝,带着有些兴奋的笑容,看起来很可爱。 两人愣了愣,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是个话唠。 肖若水歪着头,不解道:“我在问你们话,你们为什么不回答我啊?” 楚楚笑道:“若水姑娘,我叫凌楚楚,他是任以诚,我们来这里是要找些东西。” 肖若水道:“楚楚姐姐,任大哥,你们不用客气,直接叫我若水就好了。” 玉虚歉然道:“这孩子从小一个人生活在道观里,没什么朋友。 所以,每次来客人的时候都有些话多,还请两位不要见怪。” “无妨!” 任以诚摆了摆手,心下暗忖道:“就怕是你要来怪罪我们了。” 肖若水道:“你们要找什么东西?我可以帮忙的,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我都很熟悉的。” 事关重大,楚楚正欲拒绝,却听任以诚开口道:“我们要找的东西叫做……天芒。”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着眼前的祖孙俩,在听到‘天芒’二字的时候,两人的神色明显有些异样,只是很快就被掩饰了过去。 “天芒?没听过,这是什么东西啊?”肖若水若无其事的问道。 任以诚毫不隐瞒,直言道:“天芒,就是长生不老药,若水姑娘不知道,那老爷子您呢?” “公子莫不是在说笑,四时有序,日月轮转,寿非金石,这世上怎么有如此逆天的东西存在?” 玉虚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见。 楚楚讶异的看了看任以诚,但她很明智的没去过问,她相信任以诚既然这么做,那自然就有这么做的理由。 任以诚笑道:“既然没有,那老爷子不介意让我在这里随便看看?” 他环顾四周,然后径直向角落处的‘日月殿’走了过去。 玉虚脸色大变,抢身一步,拦住了任以诚。 “公子,还请自重。” 岂料,他话音未落,眼前忽然一花,已不见了任以诚的踪影。 接着,他就听到了肖若水的惊呼声,转身看去,就见任以诚和楚楚两人竟已身在‘日月殿’门前。 祖孙俩的神色均都变得凝重无边。 这两人的武功实在超乎寻常的厉害,而且好像对自己的身份了如指掌。 “咔嚓”一声。 任以诚随手扯断了门上的锁头,推门而入,殿里供着很多牌位和一张女人的画像。 “明冲、张月兰、宋筝月,李月梅……奇怪,这怎么看着都像是女人的名字?”楚楚好奇道。 任以诚道:“很简单,因为这座道观其实向来都是由女人做观主的。” 楚楚秀眉一挑,讶然道:“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任以诚反问道:“这些名字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走,别看了,天芒不在这里。” 他说完,便迈步向后殿走去,里面还有一个门,上面写得是‘将军殿’。 殿里供着一个七尺高的将军相,左手弩,右手剑,看起来神勇非常。 四周刻着苍龙、白虎、朱雀、玄武的图像,像是在守卫着将军的神像。 楚楚蹙眉道:“这里还真是怪了,你看神像后边那个太极的两点,怎么是挨着的?” 任以诚呵呵一笑:“事出反常必有妖,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来到神像后边,任以诚刚要触碰到太极石雕,忽听身后传来破空声响,两根弩箭直奔他们后心激射而来。 他们要是不躲开,就必死无疑。 但任以诚却是闪也不闪,仍旧伸手向石雕摸去,弩箭转瞬而至,就听“当啷”一声,竟突然失去了力道,掉在了地上。 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令玉虚和肖若水悚然大惊。 随即,又是“哐当”一声,两人脸色一片惨白。 那石雕是一扇门,通向天芒所在的门,两个挨在一起的阴阳鱼就是门把手。 现在,门开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玉虚颤声问道。 任以诚没着急进去,回身看着两人,道:“我是来帮你们的人。 我知道你们是天芒的守护者,代代交替下来,至今已有千余年。 现在我要将天芒取走,就等于终结了你们的使命。 从今以后,你们再也不用背着这个包袱,可以安心的生活下去了。” 肖若水不解道:“这件事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代代相传给道观的继任者,任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任以诚道:“但凡是秘密就不可能永远被沉埋下去,各种机缘巧合,总有浮出水面的时候。” 肖若水叹了口气,幽幽道:“你的武功很厉害,事已至此,看来我是拦不住你了,那我只能祝你好运了。” 她的脸上忽然又露出了笑容,很天真的笑容。 任以诚眉头一皱,旋即便身形一闪,来到了肖若水身边,快指连点,封住了对方心脉处的三处要穴。 然后,一掌按在肖若水后心处,真气一催,登时便是一口乌黑的鲜血从她口中喷出。 “你竟然服毒自尽!”楚楚惊呼道。 这姑娘看着一副纯真无邪的模样,没想到居然这么狠,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肖若水瘫倒在玉虚的怀中,无奈道:“这是我的使命,我阻止不了你们,那就只有死,任大哥,你不该救我的。” 任以诚淡淡道:“一来,你若是因此而死,那就是被我逼的。 虽然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但我难免还是会别扭两天。 二来,你以为我不知道,打开天芒盒子的钥匙只有你知道在哪。 要是你死了,我就算找到天芒,那也是得物而无所用。 楚楚,帮我在她身上搜一搜,就算是瓶瓶罐罐的东西也不要放过。” 楚楚点了点头,在肖若水身上摸索了一阵,最终找到了一些女儿家随身的东西,和一个鼻烟壶似的东西。 她摇头道:“这里好像没有像钥匙的东西。” 任以诚微微一笑,拿起了那个鼻烟壶。 瞬间,肖若水目光中闪过了一抹紧张之色。 “哈,找到了。” 任以诚手掌轻轻一攥,鼻烟壶“噗嗤”一声,变成了齑粉,露出了一个十字型的小物件。 肖若水惨笑道:“这也被你发现了,任大哥,你实在厉害的让人害怕。” 任以诚悠悠道:“一般像这种东西,无论放在哪里都不如随身带着来的安心,大部分人都脱不出这种心理。” 说着,他挥手封住了两人的穴道,让这祖孙俩昏睡了过去。 穿过那扇石门,后边是一个山谷。 谷中尽是坟墓,墓碑刻着的是小篆,是秦朝留下来的,写的是人名和官职。 从官职来看,这里埋葬的都是军人。 “这……要怎么找?”楚楚有些懵了。 “不用找。” 任以诚直接带着楚楚来到了山谷正西方——监兵的墓碑前,笑道:“就在这里面。” 楚楚茫然道:“为什么?” 任以诚道:“还记得将军殿的四象图嘛,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 但是在久远前,西边不叫白虎,而是叫做咸池,白虎是后人觉得咸池不是动物,跟其他三个不配套,后改的。” 楚楚道:“那为什么是这个墓?” 任以诚道:“四象都是有名字的,朱雀名曰陵光,玄武名曰执名,青龙名曰孟章。 而这白虎,也就是咸池,名曰监兵,咱们面前的就是监兵的墓。” 墓碑既是墓门。 打开后,一股腐朽的味道登时散发开来。 等了半晌。 任以诚化出了争锋,里面机关重重,不得不防。 “走。” 第十章 天芒现! 尘封许久之地,突然亮起了火光。 楚楚举着火把,任以诚将她护在身后,同时撑开了护体真气罩住两人,小心翼翼向洞里探去。 墓洞幽深,狭窄曲折,两人都要弯着腰才能通过。 经过了近三十丈长的墓道,左兜右转,眼前忽然变得开阔,他们终于看到了墓室。 这一路上,无惊无险。 目标近在眼前,楚楚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是你多心了,历经千年,无论多厉害的机关也该化为腐朽了。” 说完,她便迈步向墓室中走去,谁知这一步刚踩下去,脚下就猛地一沉,陷下去了几寸。 她猝然一惊,下意识的将脚收回,向后退去,岂料这一退之下,落脚之处,又是一沉。 就在这一进一退之间,伴随着“咔咔”的机括运转声响,四周突然弹出了十余个带着锯齿的飞轮,向着两人迅疾旋飞而来。 同时,更有数不清的箭矢从两人前方劲射而出,密密麻麻的将两人牢牢笼罩在内。 千钧一发之际。 任以诚左手揽住楚楚,右手争锋一振,在身前接连画了几个圆。 霎时,呼呼劲风激荡。 螺旋真气透过刀身沛然勃发,形成了一股飞速旋转的龙卷气流,登时便将射来的箭簇和飞轮,尽数吸拢到了一起。 在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后,掉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任以诚手上的动作犹自不停,只见刀光连闪,十余道刀气飞射而出,目标直取那些机关出口。 “轰轰轰……” 一连串爆响过后,洞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任以诚笑道:“事实证明,古人的智慧是不容小视的。” “好险,好险。”楚楚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任以诚道:“胜利在望的人们,总是会忍不住松懈下来。 设计机关的人就是觑准了这一点,才设下了这些杀招。 前面那段通道之所以什么都没,就是用来让人放松警惕的,下次你可要长记性了。” 楚楚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大意了,不过,我也总算见识到了你的进步,武功居然还能练到这种境界,简直匪夷所思!” “这才哪到哪。” 任以诚笑了笑,右足猛然抬起,重重踏下,山洞微微摇晃,澎湃真力立刻贯入了地面。 随即,又是一阵“嘁哩喀嚓”的声音,触发机关的装置已然被摧毁。 装有天芒的盒子,就在墓室中央的石台上。 “当今天子苦苦追寻的东西,就这么被咱们得到了……” 传说中的千年神物就在眼前,楚楚不由得有些激动。 任以诚四下检查了一下,确定再没有机关后,将天芒盒子取了下来。 “这地方非是久留之地,还是回去再感慨。” 离开了墓穴,回到将军殿,那祖孙俩还处于昏迷之中。 两人寻思着,自己到底是抢了别人的东西,便决定好人做到底,将他们送回了房间。 任以诚又寻了些药材煎好,给肖若水清理体内的余毒。 第二天,清晨。 日月宫门前。 肖若水面带歉意,幽幽道:“任大哥,楚楚姐姐,我们还能做朋友吗?其实真我的不想伤害你们的。 但是,祖师的遗训我也不得不遵守,这是我的责任。” 楚楚笑道:“当然可以,我们并没有怪你,毕竟,以你的本事根本伤不到我们。 反倒是我们,逼得你差点儿服毒自尽,幸好你没事。” 肖若水闻言,不由面露喜色,雀跃道:“说起来,任大哥真的好厉害,我从未见过武功这么高的人!” 任以诚呵呵一笑:“雕虫小技而已,倒是你,别再想着自尽就好了,救人可是很费力气的。” 肖若水粲然笑道:“不会了,昨天已算是死过一次了。 现在这条命是任大哥救回来的,并不算是未必祖师的遗训。 以后我可以安心的享受阳光,享受身边的一切了,从小到大,我从未感觉像现在这样轻松。” 任以诚点头道:“你能这样想我们就放心了,此间事了,我们这就告辞了。” “你们保重,有机会我去找你们玩儿好不好?”肖若水俏生生的问道。 “欢迎之至。” 两人拱手一礼,翻身上马,在肖若水不舍的注视下,扬鞭而去。 “好天真的小姑娘!看她的样子好像很崇拜你呢,要不要考虑一下?” 路上,楚楚若无其事的问道。 任以诚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淡淡道:“不用试探我,这姑娘有点儿可怕,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楚楚想了想,点头道:“说的也是,一个能对别人和自己都毫不犹豫下杀手的人,也许真的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 她话音甫落,远处蹄声骤响,两人超常的耳力,更听到有沉重的脚步声参杂其中。 接着,他们就见到一大片黄沙飞扬,飞速逼近。 “来者不善呐!” 任以诚目光闪动,如此规模的尘头,来的赫然竟是一支军队,人数至少五百以上。 马声嘶鸣。 二十多匹健马急奔而至,拦住了任以诚的去路。 当先一人身穿盔甲,面容彪悍,抱拳道:“本人征西将军张西,拜见任大侠。” 任以诚眉头一挑,笑道:“将军客气了,不知将军今日率众而来,拦住任某去路,所为何事?” 张西道:“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必拐弯抹角了,还请任大侠将天芒交出来,我等绝不稍加为难。” “他们怎么知道的?”楚楚讶然道。 任以诚道:“还用问,肯定是庞统,朝野内外全都是庞家的势力,皇上的动作想要瞒住他的耳目,太难了。” 张西道:“不错,两位在出了京城后就无故失踪,目的昭然若揭。 任大侠虽然手段高明,但无论你怎么躲,最终的目的地也不会变。” 任以诚道:“好一个守株待兔,看来你早就发现我们了。” 张西道:“这是我的地盘,就算是只苍蝇也休息瞒过我的眼线。 这次真是有劳任大侠替我等取回天芒,让我等省了不少工夫。” 任以诚哂笑道:“你说给你就给你,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张西冷笑道:“庞将军交代过,任大侠武功盖世,放眼天下,难有抗手。 所以,末将也不敢怠慢,今次出来特意多带了些人,这八百将士可还能入任大侠的眼么?” 他说话间,麾下的部队终于赶到,列阵以待。 “杀!”“杀!”“杀!” 吼声如雷,强烈的杀机似山岳倾倒般,重重向任以诚压去。 “怎么办?” 楚楚的语气显得很凝重,情不自禁的往任以诚怀里靠了靠。 经历过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她也算是见过世面了,但此刻仍是为对方士气所慑,有些胆颤心惊。 任以诚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温柔又坚定的说道:“放心,一切有我。” 他抬头看向了张西,朗声道:“气势不错,可惜,对我无用。” 任以诚说话的同时,右臂一挥,灵光闪耀,争锋上手。 瞬时间,一股凌厉无匹的刀意冲天而起,似要斩破苍穹,锐不可当。 张西顿感如芒在背,砭骨生寒,直接从脚底凉透天灵。 无形中,他麾下士兵的杀气,就像块儿布一样,被任以诚的刀意划开了一条大口子。 “等等。”张西蓦地出声叫停。 强烈的惶恐之意,在他的心底油然生出。 他忍不住开始犹豫、怀疑,自己手下这八百人到底够不够任以诚杀的…… 任以诚轻笑道:“怎么,怕了?怕了就闪开。” 张西道:“末将素闻任大侠你侠义无双,胸怀天下,曾先后拯救庐州城和双喜镇的百姓于高丽和辽国的屠刀之下……” 任以诚截口道:“你马屁拍的再响,我也不会把天芒给你的。” 张西悠悠一叹:“非也,末将只是想提醒任大侠,你现在面对的这些士兵,跟庐州城和双喜镇的百姓一样,也都是大宋子民。 他们的家中都有妻儿老小在等着他们回去,我绝不怀疑任大侠的实力,但是您真的要为了天芒,而对他们出手吗? 您真的忍心,让他们的家人从此孤苦无依吗?如果您真的执意如此,那也不劳您亲自动手,只要您点点头,他们立刻引刀自尽。” “请任大侠三思……” 八百士兵同时单膝跪地,齐声大喝连连。 “卑鄙,无耻!”楚楚咬牙切齿,愤怒不已。 以她的任以诚的了解,面对这般情况,任以诚真的有可能会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