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骧》 第1章 兄弟如手足 啪啪嗒嗒,滂沱坠地。 空中雨点如箭,淮阴石亭一带,广袤的原野之上,被砸出一片坑洼。 疾风阵阵,势如锋矢。 裹挟着泥土的芬芳,钻进沉寂的营房。 主帐内,灯火摇曳。 两人围坐在案几前,眼睛都盯着那张斑驳的地图,好像在寻找胜利的秘诀。 夏夜的暴雨,也不能让人心中凉爽。 一人臂长耳大,一人赤面长髯,正是三国时代的名人,外表特质明显的刘备与关羽。 建安元年初(公元196年),曹操表刘备为镇东将军、封宜城亭侯,并以天子名义诏其征讨淮南袁术。 袁术与曹操大战数次皆败,此次对方派实力更弱的刘备,他那汝南望族的面子挂不住,以为曹操是在羞辱自己。 勃然大怒后,以张勋、桥蕤为大将,着二将督率精兵五万,兵发徐州直取郯城,先发制人。 刘备就任徐州牧之前,该州已为曹操屠戮两次,致使徐州一地人口锐减、民生凋敝。 仅仅一年时间,刘备仓促积攒的兵马钱粮,远不能和强大的袁术抗衡。 面对朝廷的旨意,以及袁术的军事威胁,刘备不愿坐以待毙,遂留三弟张飞守下邳,自己与关羽南下,在盱眙、淮阴一带御敌。 相持月余,交战十数次,可惜胜少败多。 刘备和关羽的心情,就跟天气一样阴沉,信心亦如帐外的大地,被现实砸得百孔千疮。 良久,关羽单手敲击桌案,蹙起眉头谏言:“大哥,袁术兵精粮足,加上最近雨水不断,久耗下去与战无益,咱们得早作打算。” 刘备叹了口气:“唉,昔日孔文举曾言,那袁术乃冢中枯骨,直到这段时间交手,才明白袁家这把枯骨非轻也...” “孔融?哼...”关羽冷哼了一句,跟着补充:“此人夸夸其谈,何必信之?当日请大哥救陶恭祖时,说与某等讲那些腌臜话,思之令人发笑...” 刘备轻轻摆手,虚起眼睛回答:“兄主动出兵南下,非受孔文举影响,这几年徐州天灾人祸不断,好不容易休养生息年余,眼看着州内百姓就要夏收,若任由袁术寇兵北上,又不知道要饿死多少,得争取坚持到夏收结束...” “就怕粮草不...” 关羽正想说几次战败,以及连日的大雨影响,军中的存粮已不多,话到一半却戛然而止,因为余光扫到帐门有个黑影。 刘备见关羽神情有异,遂默契地扭过头去。 只见那帘下黑影,赫然是三弟张飞。 此时的张飞,毫无往日的傲气,被淋成落汤鸡的他,浑身散发着狼狈的气息。 “三弟?”刘备怔了一瞬,急忙起身去迎。 看到此情此景,刘备心头似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的响,心说下邳莫非有事? “大哥...”张飞立在原地如木鸡,涕泪混着雨水在脸上流淌,就像犯了错的孩子等待接受惩罚。 刘备心里虽有不好预感,但自己却不愿意去戳破,倒是跟着身后的关羽很是急切。 “三弟,你不好好守在下邳,来此作甚?” “下邳...下邳丢了...” 张飞不敢直视刘备,而是眼神闪烁地看着关羽。 “什么?”关羽瞪大了丹凤眼。 刘备此时虽心如波涛翻涌,但面部仍努力保持镇定,他握住张飞冰冷的手,沉声详询:“下邳守兵有三千,兼之那城高壁坚固,不知弟为何人夺城?” “是那三姓家奴...”张飞咬牙切齿。 “吕布?他才多少兵力?怎么会...” 刘备表情十分惊讶,他把穷途来投的吕布安置在小沛,出征前还专门留张飞守城,可自己和二弟刚离开一个月,后方居然就出事了。 “是那曹豹与吕布里应外合,让俺...” 张飞吞吞吐吐地讲原因,关羽很明白他的性格,忙冷着蚕眉大声追问:“三弟向来不惧吕布,定是贪杯误事,嫂嫂安在?” “皆陷城中矣...”张飞说完垂下头去,像个斗败的公鸡。 “你...”关羽想动手给张飞一拳,但碍于刘备横在两人中间,于是狠狠地抬腿跺了一脚,然后一甩长髯,转身仰头不愿说话。 张飞见关羽如此动怒,自己也觉得有愧刘备嘱托,忙伸手去拔佩剑自刎谢罪,但被刘备紧紧握住了手腕。 “大哥...让俺去...”张飞涕泪纵横,腿上一松就要跪下去。 刘备擎住张飞双手扶稳,正色厉声道:“古人云‘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 “俺...”张飞无言以对。 “别久立雨中,易招染风寒,三弟快进帐说话,奉先无故夺城,待明日兄回军,与他问个究竟,大家皆边地人士,城中家眷未必有碍...” 刘备一边把张飞往内扶,一边用衣袖给对方擦脸,丝毫没看出有半分责备。 张飞看着缓缓转身的关羽,自己也转身大声朝刘备抱拳:“嫂嫂要是有碍,俺战死在下邳赎罪...” “兄刚刚才讲,三弟怎么又忘了?”刘备握住张飞的手摇了摇,目光望向旁边的关羽,点头说道:“二弟快布置下去,明早拔营起寨回师下邳。” “唯...”关羽领命抱拳,随后就着雨点,大步走出沉闷的主帐。 刘备从徐州带出万余兵马,在与袁术军相持期间虽折了几千,但到现在还剩下八千余人,关羽担心下邳的突然丢失,会影响营中徐州兵的士气。 果不其然,刘备回师途中,刚到旮犹地界,帐下士兵突然溃逃,三兄弟虽尽力约束,最终只收拢约两千人。 “大哥,刚才俺要斩逃兵立威?您为何要阻拦?这点人怎么去夺下邳?”张飞扔下马鞭,一张黑脸写满了不解。 刘备望着远去的溃兵,摇头苦笑:“他们家人皆在下邳,此时溃散总比到城下哗变好...” “大哥,刚才太混乱,原来所剩不多的口粮,如今已...”关羽话锋一转,跟着提醒刘备曰:“无兵无粮,再去下邳恐不利...” 刘备点头深以为然,随后从怀中掏出地图,神情严肃地指着一处,说:“眼下兵少粮尽,北边皆为吕布所夺,南边又有袁术追兵,唯有东面广陵的海西可去...” “我们现有的口粮,未必能坚持到...”关羽皱起蚕眉。 张飞听后小声提醒:“如果实在缺粮,咱能不能学别家诸侯,找附近百姓借些...” “我等丢了城池和士兵,如果连仅有的仁德也不守,那就真的无法翻身了,传令全军不得滋扰百姓,违令者斩。”刘备面容冷峻,最后一个斩字,说得分外坚决。 “呃...俺随口一说,谁敢违大哥将令,俺先去拧下他的脑袋。”张飞连忙补充。 “嗯,启程吧。”刘备微微颔首,随后扬鞭朝东方一指,那收拢的两千残军,带着迷茫上路了。 刘备前脚回师下邳,刘勋、桥蕤二将紧随其后,且分兵追击。 刘备顺着淩水向东进行,在海西西南的淮浦附近,竟意外遭遇桥蕤所部兵马。 一方兵少士气低,一方兵精粮足。 仓促交战,刘备再次战败。 战后,刘备之兵已不足千,当时军中粮食已尽,因要执行不扰民的军令,那些饥饿的士兵,只得吃掉重伤新亡之同袍。 见到此情此景,刘备忍不住怆然叹息:“若有人能救济些粮食,我刘备将来定千倍万倍相报...” “大哥,有新的军情...”关羽欲言又止。 “怎么?”刘备此时虽悲,仍没放弃希望。 关羽满脸苦涩,答曰:“刚刚斥候来报,东北两里外发现敌军。” “东北方向?那桥蕤怎猜到我的意图?”刘备顿时愕然。 “二哥,有多少人?”张飞皱眉追问。 关羽虚起眼回答:“虽然人数只有两百,但盔甲盛明、军阵肃然,估计是桥蕤精锐...” “备一腔热血,天何薄与我?”刘备长久以来的坚韧,在这一刻突然有些松动。 张飞不以为意:“两百而已,俺们还有七八百兵,大哥何故如此?” “七百八疲惫饥饿之兵,怎能敌得过袁术两百精兵?即便取胜也是惨胜,这几百人是大哥最后的家底了...”关羽轻轻摇头。 “大哥、二哥勿恼,祸是俺闯出来的,俺独自去退敌便是。”张飞留下一句话,提着丈八蛇矛如箭而出。 第2章 关羽:这不合理 马蹄腾走甚急,踏地溅起的泥块,竟落到刘备甲衣上。 “三弟,你...”关羽埋怨着靠上去,挥起袖袍给刘备拭去泥污。 刘备突然一个激灵,挡下关羽手臂说道:“二弟快去整军,咱们得去接应他。” “虽说三弟有些鲁莽,但武艺不在关某之下,那桥蕤只派两百兵来阻,也实在是托大,让三弟试试斤两也好。”关羽虚起眼睛,一丝孤傲闪过眼角。 刘备满脸正色对曰:“三弟真想走,几百小卒是拦不住,就怕他不顾生死...” “那天雨夜,三弟曾说...”关羽惊得眉毛抖动,忙调转马头对刘备行礼,“大哥稍候,我马上去整军。” 关羽才刚转身,突然听得身后马嘶。 回头不禁一怔,原来那暴脾气的大哥,此时已执双股剑在手,单人独马向张飞的方向追去。 渐去渐远的背影,像极了昔日讨黄巾时,英雄如故。 刘备走马不足一里,突然看见前方两骑,自东北方奋蹄而来,为首那黑影似是张飞。 “大哥...大哥...” 张飞策马挥手,语气中夹杂着欢快。 眼光照在双股剑上,寒光中闪耀着皱眉的脸。 刘备自言自语:这什么情况?莫非三弟遇到故旧? 蹄声住,二骑至。 刘备好奇地打量着来人,只见对方身着普通甲衣,盔下五官稚嫩亦是无须,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将军,跨坐马上与张飞对比,能推算出其身长约七尺余,可用‘平平无奇’四字形容。 来人眼中的兴奋,小小眼眶几乎装不住,他早早就抱拳行礼,并热情地打起招呼:“见过刘使君,久闻使君大名,今日得见天颜,实乃三生有幸。” “将军过誉,备深感惭愧,三弟,他是...”刘备礼貌地拱手起势,心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张飞。 “俺刚刚认识的,乃桥蕤麾下曲侯,姓龙名骧,字...字什么呢?”张飞憨憨地看着那人。(曲侯,三国时代基层军官,统辖两百军卒) 龙骧抱拳补充:“云起。” “对对对,就是云起,跟二哥差一个字,适才俺腹内饥饿,故而没有记全...”张飞挠头对着刘备微笑。 “既是桥将军之曲侯,那为何...”刘备听得先是震惊,看张飞与龙骧皆神情轻松,疑窦就这么在刘备心田发芽。 张飞正待解释,只见龙骧从马上矫健翻落,在刘备马前纳头就拜,并铿锵答曰:“小可虽身在淮南,心却倾慕使君已久,近日随大军出征淮阴,推算使君可能会走此路,故而在这附近等候纾困。” 倾慕、推算、等候、纾困。 每个词好像都有深意,龙骧虽然年龄并不大,但短短几句话却分量极重。 平素沉稳的刘备十分诧异,他心里瞬间开始打气鼓来,桥蕤麾下如此年轻的曲侯,出现在自己撤退的必经之路,结果却表现得如此谦卑,难不成他也是河北人士? 或是桥蕤之谋?此前交手怎么没发现? 龙骧能短时间取信张飞,且单人独骑跟随而来,光这份气魄和胆色,已足够刘备以礼相待。 刘备旋即下马,双手把龙骧扶起,并客气地回答:“龙将军请起,备何德何能...” 龙骧刚满怀崇敬起身,刘备便急切地追问:“适才所言纾困,不知是...” “咱们不是断炊了么?龙将军要资助些军粮。”张飞抢言回答。 “三弟...”刘备瞪了张飞一眼,心说断粮这样绝密的军情,怎么可以轻易透露给外人? 当他听完后半句以后,表情立刻一百八十度转弯,双手攥住龙骧的手腕亲切地问:“云起将军,此言当真?” “末将所曲,携有充足口粮,应该能解使君燃眉之急,支撑至海西去补给,料无问题。”龙骧满脸肯定地点头,心中却震惊皇叔的手劲真大。 “云起...备真不知如何...”刘备对龙骧的称呼一变再变,足见其心情微妙变化之快,侧面也说明了现在处境的艰难,但大喜之后突然惊问:“云起在此地等候,刚才提起海西,莫非桥蕤已知我意?” 龙骧双手被握得通红,连忙摇头回应:“使君大可放心,桥将军主力距此有数十里,他也并不知使君之意,是龙某个人猜想尔。” 刘备见龙骧异样,连忙松开了自己的大手,并用赞赏的眼光再次打量。 “云起龙骧,君之名与字,出自《汉书》,应该是名门之后,不想桥蕤麾下藏龙卧虎,备真是孤陋寡闻...” 龙骧忙谦逊作答:“使君休要夸赞,末将其实出身黔首兵户,海西只是凑巧猜到,是运气好而已...” “这名?这字?出身兵户?”刘备满脸狐疑。 “唉,此事...” 龙骧正要讲明缘由,突然在马匹缝隙中,瞅见远方红旗摇动,遂向刘备抱拳言曰:“粮食已经准备好,使君可跟末将先去接收。” “哦...甚好...” 刘备微笑着应下,上马的时候他看了看张飞,心说有三弟陪着自己,即便龙骧使诈也能脱身,一会路上还可以走慢些,二弟整备的兵马该快了。 龙骧跨上马背刚要挥鞭,刘备却突然制止曰:“此去不足一里,咱们不如边走边聊?云起说自己出身兵户,备真的百思莫解...” “也好。”龙骧坦荡地点着头。 三人三骑缓缓而行,龙骧夹在刘备和张飞中间,向两人讲解着名和字的由来。 等走到堆放粮食的地点,只剩一名执旗的官长守在原地,其余军卒已向东南向撤出一里。 那官长满脸严肃地注视前方,当看见龙骧与刘备、张飞说说笑笑,悬起的心也顿时落了下去。(官长,三国时代基层军官,统辖一百军卒,职级列曲侯以下) 待龙骧挥手致意后,那官长对众人拱手一拜,然后打马也离开了堆粮地。 看着堆成小山的装粮麻袋,刘备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捏着干净的下颚正想说些什么,只听得身后马蹄急促。 “二哥到了。”张飞连忙提醒。 龙骧回首一看,来将手提青龙刀,腮边长髯迎风招展,正是五虎之首关羽,当真是器宇轩昂、天人之姿。 “大哥,三弟...”关羽边跑马边大声叫喊。 “二弟。”刘备摆手回应。 “吁...” 关羽把缰绳往回一拽,胯下战马立刻就停在原地,他先瞟了一眼‘平平无奇’的龙骧,然后向刘备抱拳问候:“大哥。” “二弟,此乃龙骧,龙云起,若非他及时相助,你我兄弟三人,或要饿死荒野矣。”刘备指着身旁人热情的解释。 关羽刚才行军途中,得知桥蕤的兵马突然撤退,而且刘备、张飞与一陌生小将而行,生怕两位兄弟出了事,可走到眼前才发现无碍。 跨越近两千年,龙骧见到真人关公,激动得抱起拳语塞,竟只说了四个字:“关将军好。” “幸会。”关羽微微点头回应,刚才看到旁边堆放的粮食,大概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就在龙骧想恭维几句的时候,刚才那离去的官长又在远方摇动令旗,此时众人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关羽突然虚起眼睛,如死神般盯着龙骧,好像在说:好胆,敢在关某面前耍诈? 岂料龙骧竟面不改色,他微笑着对众人抱拳,正色言曰:“使君,关将军,三将军,部从相唤,迟恐生疑,龙某先行告辞。” “去吧...”刘备面露惋惜,身旁的关羽张飞,是则神色各异。 龙骧旋即拉缰转马,望红旗摇动方向而去,张飞则着急下马,去拆那装粮的麻袋,可能实在饿得难受,抓起一把米竟在生嚼。 “三弟休慌,龙骧身份不明,桥蕤那两百人也行动诡异,你小心米中有诈。” “二哥多虑了,龙云起一片赤诚,而且夸俺貌似天人,吃他的米,俺放心。” 关羽听完满脸问号,低头看了看自己长髯,心说龙骧莫不只会这个词儿?三弟也能用貌似天人来夸?刚对自己都没这样赞叹。 这不合理。 第3章 三弟误我 关羽连忙下马提醒:“三弟,此乃谄媚之言,岂可轻信...” “二哥莫非嫉妒俺?”张飞嘴里还有没嚼碎的米渣,他囫囵着回答给人滑稽的感觉。 “大哥,你管管他...”关羽涨红了脸。 “哈哈...”刘备先是大笑两声,然后走到关羽身边,拍着对方肩膀安慰:“二弟不必多疑,龙云起雪中送炭,应该心存感激才是,可惜他此刻不能随我而去...” 关羽见刘备言语中还有惋惜,心道龙骧给两兄弟灌了什么迷药,怎么连最稳重的大哥也替他说话。 “大哥,既然得了粮食,咱们就尽快带走,否则再遭遇桥蕤之兵,就会得而复失...”关羽无奈转移话题提醒刘备。 刘备摇头道:“将士们饥饿疲敝,现在就地埋锅造饭,让大家吃饱了再启程。” “大哥不可,我军位置已经暴露,若让将士们生火煮米,仅存的士气会荡然无存,那时敌军趁势来攻,众皆不能挡矣...”关羽极力阻止。 张飞起身接过话匣子,“二哥,龙云起刚刚说过,这方圆几十里内,只有他那两百人,吃顿热饭没问题。” 关羽蚕眉一张,腿旁拳头握得指节作响,他突然厉声喝道:“一口一个龙云起,他是比我关云长赤胆忠心?还是武艺高过关某?” 张飞被说懵了,旁边刘备也是一怔,没想到关羽反应如此大,于是连忙抚着对方背心,语重心长地说:“二弟不必恼怒,龙云起谦称武不拔萃,是承父荫做了曲侯,想来武艺与二弟相差甚远,你和三弟乃备手足,岂可与一外人相比?另外兄看人不曾走眼,此人情况容兄细细道来...” 刘备一席话完毕,关羽刚才紧绷的脸,马上就有所舒展,他聚精会神地听着,中途还忍不住连连点头。 龙骧此前言辞恳切,崇敬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刘备前半生四海飘零一事无成,但却练就了过人的眼力。 刘备与龙骧聊了一里路,对这个兵户遗孤很有好感,可能是对方平平无奇,完全感觉不到威胁,所以相信了他的话。 在以前河北地界,刘备的魅力就这么高,所以才能吸引到关、张。 “原来竟是这样,看来这龙云起年纪虽小,不但有忠义之心,眼光倒也独到...”关羽听完捋髯肯定。 张飞这时挺着黑脸凑上来,表情憨憨地与关羽打趣:“嘿嘿,不过须臾而已,二哥怎么也喊云起了?” “人家是倾慕大哥,都是三弟刚才误我...”关羽直摇头。 刘备笑着摆手:“你们别拌嘴了,让各营从速埋锅生火,吃完后就立刻开拔,等以后见到云起,再问个清楚。” “唯。”关羽、张飞同时抱拳。 等到炊烟慢慢升起,刘备那些残军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而雪中送炭的龙骧,此时正率部向南疾行,跟在他身后那些将士,无不崇拜地跟着奔跑。 龙骧之父龙垣,隶属袁术大将桥蕤麾下,其人原本是普通士卒,后作战勇猛凭军功升至校尉,成为桥蕤的心腹将官。 三年前匡亭之战,龙垣为掩护桥蕤主力撤走,率部断后战死于封丘,所部将士也仅剩两百余人。 龙骧当时只有十三岁,桥蕤感念龙垣往日功勋,于是将其养在自己府上培养,十五岁时找寿春名士为其表字,后来接掌其父的两百旧部,成为桥蕤麾下最年轻的曲侯。 此次到徐州与刘备作战,是龙骧第一次上战场。 可龙骧表现出的作战风格,与其父龙垣有着本质的区别,与龙垣勇猛不畏死的战法不同,龙骧的战法以稳健谨慎为主。 桥蕤虽有意把龙骧部编在后军,但跟刘备的大小战役十数次,功劳簿上竟没龙骧所部一例杀敌记录,但同时该部也没有战斗减员。 不是因为龙骧年幼胆小,也不是因为龙垣头戴绿帽,而是原来的龙骧其实已经病故,现在的‘新’龙骧其实来自未来世界。 去年末,寿春城突发一场瘟疫,寄居桥蕤府上的龙骧不幸感染。 这场瘟疫规模不大,传播力度也不太强,但中者却少有生还,桥蕤见家有仆人染疫病故,只得无奈把龙骧送出府,交给龙垣同乡冯忠照料,算做到了仁至义尽。 龙骧出了将军府,几日后身体高热不退,冯忠含泪开始准备寿衣,可龙骧竟在断气后醒来,体温慢慢恢复正常,这具身体迎来了另一个主人。 将养两月后,经冯忠极力推荐,十五岁的龙骧入伍,接管了龙垣的旧部。 “云起,适才真替你捏把汗,那刘关张可是能战吕布之人,汝小小年纪能单刀赴会,这份胆气不弱汝父,今后看谁还敢聒噪。”龙骧左边的中年人,轻轻捋了一把胡须,他正是龙垣的同乡心腹冯忠,也是刚才执旗的官长。 龙骧右边那人也大声附和:“俺认为不但可比龙垣将军,少将军刚才表现出的胆色,与纪灵将军也不遑多让。” “老唐言之有理。”冯忠点头肯定。 龙骧左右看了看,跟着拱手给两位官长行礼,苦笑道:“忠叔、虒伯,你们快别夸了,小侄的战马摇得厉害,它听不下去...” 唐虒听完摇头大笑,腮边虬髯如野草般杂乱,而后抓住马鞍对冯忠说道:“看来云起在桥将军府上,并没有白伴读两年,光是这份急智就比俺们强,龙垣将军后继有人矣...” “云起入行伍半年,有这骑术已然不差,将来定有一番作为。”冯忠点头附和。 龙骧听得一脸无奈,左右两位叔伯一唱一和,像极了捧哏逗哏的相声演员,自己怎么解释都有话续上,索性苦笑着摇摇头不再言语。 穿越到陌生的世界,脑中没读取到半点记忆,好在龙骧前世见惯了大场面,他打着高烧失忆的幌子,在冯忠、唐虒口中套取信息,很快就熟悉了自己的身份,也弄清了自己所在的时代。 龙骧对于三国的了解,除了94版的那部电视剧,就是光荣公司制作的游戏,对于真正的历史他并不太清楚,所以穿越后并没窃喜或沮丧,相反却显得和普通人差不多,就像刘备第一印象那样‘平平无奇’。 在施工单位做项目经理那几年,龙骧上要应付甲方和本公司领导,中要对接设计、监理、项目地官员,下要协调项目部人员、劳务班组等问题。 深知真要办成一件事情,并不是靠单单几个能力强的人,简单画几个草图就能行的,推进项目都如此繁琐复杂,乱世中争天下更不简单。 先拉拢几个智囊,招募几个猛将就行了?哪有如此儿戏的事?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 尽管龙骧仰慕蜀汉的浪漫,但这件事真落到自己的头上,他却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投效刘备?时机未到。 第4章 小孩儿不骗人 龙骧在项目上遇到麻烦问题时,喜欢用头脑风暴来寻求最优解。 此时的自己武勇不如关张,智谋与诸葛云泥之别,对历史细节也知之甚少,仅凭电视剧上知道的简单事件,未必能辅佐刘备成功逐鹿中原,相反更可能是跟着颠沛流离。 如果命不够硬,也许就成了炮灰。 龙骧不可能投江东鼠辈,黔首的身份也难在曹营出头,既然最优解刘备还未腾骧,他决定按自己的方式先活下来。 每个英雄人物,都因故事而丰满,更因经历而成长。 假若关羽不跟着刘备磨砺,他仍旧能水淹七军、威震华夏么?结果显然是不确定的。 龙骧不想也没能力,改变刘关张的成长,最好的办法就是各自去面对,等将来自己有能力站在刘备身旁,那时候一切将水到渠成。 另外一个直接的原因,龙骧所部的两百兵卒,是桥蕤的私人部曲,若是带他们投奔刘备,那些留在寿春的家人,会大概率遭到清算。 在这个没军饷的年代,当兵一是为了饱腹,二是为家人能活着。 现实让龙骧不得不放弃,放弃投入刘备麾下的机会,最起码在现阶段,在财大气粗的袁术麾下摸鱼,会好过跟着皇叔吃苦。 桥蕤对龙骧照顾有加,冯忠、唐虒对小侄尽心竭力,龙骧此刻不能恩将仇报,何况这两百人是他活下去的本钱。 一个没有士兵的将军,在军中是没有话语权的,所以龙骧喜欢在战场摸鱼。 历史上着名的合肥之战,曹操之所以让张辽、李典出战,而让勇武突出的乐进守城,不是曹操多么高明的计谋,张辽带八百人去陷阵,也不是看不起对方孙权,其实大家都迫不得已。 当时合肥有守军七千,张辽只带八百去陷阵,李典反带数千兵接应,只能说明张辽当时的嫡系太少。 张辽不是鲁莽之辈,生死之战能带多少带多少,带不了是因为真的没有,李典能带数千兵马出城,也因为他是真有兵可调,而留守城中的曹营大将乐进,能指挥的兵应该比张辽更少,所以只能招点百姓守城。 乐进自投效曹操后,常以先登陷阵闻名,也多次担任主将出战,直到后来调至荆州战场,他的记载越来越少,很大可能是与关羽交手期间,嫡系军队被一点点打光,所以才被曹操调至淮南守城发挥余热,也侧面印证了关羽的强大。 龙骧率部与主力汇合,桥蕤得知其‘全须全尾’回来,可惜仍是没拿到半点军功,想起数日前龙骧主动请战,他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苦涩,心说果然跟前几次一模一样,也许就是找个理由避战去了。 桥蕤原本对龙骧期望很大,寻思对方多拿军功方便晋升,不想结果竟是虎父犬子,白瞎了自己求来的表字,后来副官向他汇报各部情况,才知道龙骧所部遭遇了刘备。 吃惊之余,桥蕤把龙骧召来主帐。 看着年轻熟悉又陌生的龙骧,桥蕤皱眉意味深长地问:“云起,听闻汝遭遇刘备,不但单骑退了张飞,还用计骗过了刘备?把部曲全数带回,果如是乎?” 龙骧一听好家伙,定是忠叔汇报时添油加醋,他忙拱手回答:“回禀将军,也可以这么说...” “哦?那听说那张飞,就连吕布都不惧,被人称作万人之敌,云起有胆单骑而拒之,本将以前看走眼了,汝果有乃父之风,快快详细道来。”桥蕤见龙骧亲口承认,非常欣慰的捋着胡须。 龙骧尴尬一笑,答道:“当时遭遇张飞避无可避,也知道此人万人敌的名气,末将寻思若不及时挡住,恐麾下将士皆为所害,便逞着一腔热血,上前勉力挡下一击,跟着以口舌说以利害,那张飞鲁莽少智便信了。” 桥蕤点头肯定:“旁人见了张飞早已胆裂,汝能挡下这黑厮一矛不易,而后急中生智更是难得,好在这匹夫勇而无谋,不过刘备不是等闲之辈,汝只是馈送些兵粮与他,这便骗过去了?” “首先刘备缺粮,送粮能惑其心,其次末将诈称仰慕,欲投率部投其麾下,但将士家眷在寿春,所以还要回去准备一番,刘备、张飞听后不疑,后来关羽率部赶到,末将借口部曲相召脱身,现在思来仍心有余悸...”龙骧故作紧张,用手抹了抹额头。 “理由虽是不错,但刘备身经百战,竟如此轻易相信,真是奇哉怪也...”桥蕤突然皱起眉头,轻轻敲打着案几,心中至今还留有疑惑。 龙骧低头小声补充:“许是末将少年模样,不太像能使诈骗人...”(大白话就是小孩儿不骗人) “云起年少真诚,的确让人不好琢磨,不想汝非但勇气卓绝,居然还能用谋,不错,不错,不错...”桥蕤拍着大腿,连道数声不错,龙骧立在一旁不答。 突然,桥蕤嘶的一声,再次盯着龙骧询问:“云起既能用谋,根据刘备逃窜方向,他必会去海西落脚,接下来,汝有何见解?” 龙骧吞了吞口水,谦虚地回答道:“末将微末伎俩,怎敢在将军面前卖弄?此次能够安然归来,全靠将军洪福齐天。” “哈哈,自从你出了桥府,反而健谈了许多,看来的确适合从军,我现在是真心求教,汝可不得藏私。”桥蕤笑得很灿烂,毕竟被人拍马的感觉,真的如坐云端。 “呃...”龙骧整理了思绪,抱拳小心应对道:“末将认为可见好就收,我们已经让刘备大败,主公让我等攻打徐州,如今徐州已为吕布所夺,现在如果去海西追击刘备,一则频繁道路泥泞,粮草补给甚是困难,二则吕布乃反复无常之小人,若引兵断去我军归路,恐众不能还矣...” 桥蕤一拍桌案站了起来,他震惊地看着眼前少年郎,小小年纪竟然思虑如此周详,许多关节自己都没考虑到。 片刻后,桥蕤复坐,叹息道:“云起有勇有谋,本将军亦不及...” “将军折煞末将,其实刚才那些想法,都是跟忠叔、虒伯的闲聊中,脑中无意间蹦出来的,末将哪有勇谋?”龙骧连忙拘谨的抱拳。 桥蕤摇头苦笑,心说你脑中能蹦出想法,那不叫谋略叫什么?我脑子里怎么蹦不出? “本将会派斥候联系张将军,出征两个多月也该班师了,你回营休息去吧。” “唯。” 龙骧抱拳转身,桥蕤看着对方背影,寻思等回到寿春之后,得把这孩子请到府上亲近,如此人才得多多拉拢,将来定会大有裨益。 第5章 长辈别坑晚辈 刘备回军下邳,被刘勋的斥候先发现,于是率众追击。 刘勋兵至下邳,不知刘备已溃,遂列阵摆出攻城态势,直到吕布出现在城头,言其已是徐州之主,愿与袁术结为睦邻。 吕布兖州兵败投徐州,被刘备安顿小沛屯驻。 袁术在攻徐州前,曾遣使去往小沛,承诺吕布资以钱粮,让其不相助刘备,如今悍然出现在下邳,刘勋顿时没了注意。 前几次与刘备交手,对方以劣势兵力,与己方打得有声有色,表现得有勇有谋,如今难保不是他的诡计。 刘勋之兵虽比吕布要多,但慑于对方的强悍武勇,所以退兵十里驻扎观望,并送信桥蕤通报下邳之变。 桥蕤收到刘勋通报,遂令各部分散寻找刘备军下落,侧面印证吕布夺城的真实性,龙骧也是在那时头次自告奋勇。 龙骧归来以后,桥蕤亲随送信刘勋,建议立刻班师寿春,徐州易主的情况,还得袁术来定夺。 刘勋早有归意,得到桥蕤的消息,立刻拔营起寨,后与桥蕤在淮阴合兵。 短暂的战争结束,那些活着的将士,庆幸此行没成炮灰,返程无不归心似箭,脚底就像踏了云彩般轻盈,于七月下旬回到寿春。 刘勋、桥蕤此行的战果,让主公袁术比较满意,他并不一定要置刘备死地,看着对方被打得东躲西藏,比灭亡对手的感觉还爽,袁术打心底里,根本看不上刘备。 所谓狮子搏兔,不就是游猎玩乐么? 至于吕布做了徐州之主,袁术反而觉得没那么难受,一则曹操和吕布也是死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另外吕布是名震天下的诸侯,比刘备更有资格做徐州之主。 东汉末年的士族豪强间,是存在身份认同和鄙视链的,袁术作为当时顶级世家的主公,也曾是实力最强的割据势力,他所认同的只是名门望族,对于一穷二白的刘备,自然不被他正眼相待。 攻打徐州这一战,袁术其实是想告诉曹操,有能耐就自己来淮南交战,你找这些阿猫阿狗不顶用。 刘勋、桥蕤得胜归来,袁术命人大排筵席与群臣同乐,歌舞美酒连日不绝,依据功劳簿对有功之将各有赏赐。 高级将军才有资格入袁术席,基层军官和士兵则是酒食送入营中。 龙骧所在的曲部,因为没有半点军功,所以袁术赐发的酒食,自然落不到他们头上。 旁边营房吃喝喧哗,只有龙骧所在的营区相对安静,他知道那些同袍是故意的。 底层人民的相互倾轧,在任何时期都屡见不鲜,毕竟幸灾乐祸的快感,是这个阶层比较容易获得的精神慰藉。 就眼前这种小儿科,龙骧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端着饭碗独坐在帐门口,享受着夏日狂风带来的凉爽。 碗里除了不怎么白的米饭,也没有任何下饭的肉和蔬菜。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时代,能吃上口饱饭已是万幸。 想着美味佳肴?简直异想天开,索性袁术在众诸侯中,家底算比较殷实的存在,龙骧穿越到此间暂时不用挨饿。 突然一阵劲风掠过,卷起的尘土落在碗里,米上被盖了一层沙土,龙骧低头看着碗,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他先是用嘴吹了吹,而后又用手拨开大颗粒,但始终清理不干净。 龙骧也不计较,跟着端起碗大口往嘴里送,这种情形他不是第一次遇到,以前在边境修路的时候,每天傍晚都会刮起大风沙,吃土的情况那都经常有,所以已经见怪不怪。 土木人吃点土,本来就很正常。 “云起,怎么坐在门口?外面起风了。”冯忠饭后无事,走到龙骧帐前,就发现了这一幕。 龙骧停下筷箸,淡淡地回答道:“帐内闷热难耐,坐在这里较为凉爽,忠叔已经吃完不去休息?” 冯忠到底是个官长,也见过一些世面,听到龙骧刚才的话,以为有什么弦外之音,便靠到旁边坐在地上,望着南风来的方向自言自语。 “云起可不要多想,你现在如此年轻,以后建功的机会多的是,所以不必为那些奚落的声音烦恼。” “烦恼?小侄才没有,真的是因为帐中闷热,以多胜少有什么可得意的?喝上几口酒又不能延年益寿,何况一将功成万骨枯,能把大伙平安带回来,小侄已经心满意足,也不知曲中将士是何想法...” 龙骧说得很是随意,冯忠心里却十分震撼,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种话,居然从这么小的孩子口中说出,如果出身在名门望族,单这一句话就能扬名。 冯忠仔细思忖后,发现那七个字十分写实,身为底层军官的他,此时更加感同身受。 “好一个‘一将功成万骨枯’,云起敢直面张飞,往日疑虑早烟消云散,大家伙其实都很敬佩你,若没有当时的急智,不少同袍也许都阵亡了,他们对赐酒皆不稀罕。” “告诉众将士,这几顿酒权且记下,以后会找补回来。” 龙骧苦涩地点头,他与底层工人经常打交道,这些人能吃苦是真能吃苦,要说淳朴得洁白无瑕是假的,谁心里没点自己的小算盘?各自为己才符合正常的人性,人与人交往主要是利益,龙骧比谁都清楚。 “也好,我四处转转,顺便找老唐说说话,你也快些吃了,风吹沙落在碗里,嚼起来硌牙。”冯忠按着大腿站起来,冲龙骧挥了挥手,然后消失在营房角落。 晚饭结束不久,营房外的夜幕已经降下。 那个时候少有夜间娱乐,龙骧走到营区外的大柳树旁,折下一根小柳条返回住处,准备洗漱后就早早睡觉。 夜里城中宴毕,桥蕤回家途中顺道去巡营,特意去到龙骧营区察看,担心该曲部没收到赐酒会生怨,结果却发现异常安静。 当时龙骧已经睡下,负责宿卫的冯忠迎下桥蕤。 桥蕤草草与冯忠问了几句,随后便打马回自己的将军府。 翌日天明,龙骧正蹲在门口,用昨日的柳枝刷牙,突然冯忠急匆匆走来,且边走边高声嚷嚷:“云起,你赶快收拾收拾,桥将军让你待会去他府上赴宴。” “嗯?” 龙骧听得当场一愣,心说冯忠该不是戏弄我吧?你把请客吃饭说这么大声,分明是说给旁边人听的,你是长辈,可不要坑晚辈。 第6章 你是懂人情世故的 “别发愣啊,我帮你穿戴整齐。”冯忠不由分说冲了上去,就要替龙骧整理发髻、衣带。 龙骧连忙结束漱口,一边把挽起的袖口撸下,一边追问冯忠:“忠叔,你没跟小侄打趣吧?” “谁打趣敢借将军名号?咱们得利索些,等会还得去城中挑份礼品,不可空手去赴宴。”冯忠严肃地回答。 龙骧听后很震惊,心说你是懂人情世故的。 可这还是三国时代,你又是个当兵的,思想会不会太超前了? “可小侄囊中羞涩...”龙骧立在原地,很是尴尬的挠头。 冯忠打趣道:“羞涩什么?你既无军功又无赏赐,囊中空空如也才对,垣兄留下些许钱财,都被你拿来犒劳将士,一会忠叔资助些便是。” “不合适吧?”龙骧皱起眉头。 “没啥不合适的,桥将军很看重你,等会到了府上,会说你就多说点。”冯忠继续提醒。 龙骧满脸问号,心说你什么意思? 冯忠连忙解释:“昨夜将军来巡营,意外听到我吟那句‘一将功成万骨枯’,当即对你赞赏不已,没想到这么快就相邀。” 龙骧心说好家伙,你这莫不是在帮倒忙,自己只是黔首兵户之子,十六岁的年纪哪说得出这样的话? 而且这句诗要唐朝才出现,桥蕤若是打破砂锅问到底,自己该怎么圆过去呢? “忠叔够意思吧?” 见龙骧驻足沉思,冯忠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在邀功的样子。 “呃...”龙骧尴尬地点点头,寻思以后必须要管住这张嘴,至少完全独立自主前得这样。 梳洗穿戴整齐,冯忠向所部军司马汇报后,便带着龙骧大摇大摆走出营区。 附近营房的曲侯、官长、军司马等基层军官,看着他们的眼神充满艳羡,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在那个时代,城市的贸易区域固定,但其中货物种类较少,多是以生活用品为主。 冯忠身上财物也少,便带龙骧买了些瓜果,随后提着篮子往桥府而去。 到了府门外,看到与门岗通报获准,冯忠便把篮子递给龙骧,嘱咐道:“桥将军收养两年,你虽然酒量不怎么好,但等会在宴上,记得多敬将军几杯。” 龙骧追问:“忠叔不同去?” “将军没请末将,忠叔哪有资格?你快快进府去,别让桥将军久等。”冯忠轻轻挥手致意,心说这人与人是没法比的。 龙骧点头转过身去,他在营中表现出酒量不好是装的,试问做过项目经理的人不能喝?何况这时代的酒度数很低,就跟醪糟饮料一般。 但他恪守中庸之道,故意立起这人设,一来是划水摸鱼时不被外人惦记,二来主动把‘弱点’暴露出来,将来真有人用这‘弱点’相攻,就可以轻松应付过去。 桥蕤在家中花厅设宴,龙骧被侍卫引进屋内,进门发现里面仅置小桌三个,呈现品字形摆放在房中。 其中桥蕤坐北朝南居主位,右侧席上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左边空下的位置就该是龙骧的。 龙骧穿越时已离开桥府,对府上的事皆是从冯忠口中得知,所以他虽然已经忘了那少年,但从年龄上推算应是桥蕤的幼子桥伷。 “将军、小公子。”龙骧刚跨过门槛,即刻抱拳见礼。 “云起来了,快快入席。”桥蕤指着左侧席位示意。 “唯。”龙骧点头走过去,心中忐忑地跪坐在软席上。 桥蕤见他若有所思,便笑着打趣曰:“云起不是初次来,为何见面就眉头紧锁,莫非是因这几日没收到赐酒,故而心中有所不快?” “末将岂敢?原以为将军宴上人多,我只敬陪末座而已,可现在...” 龙骧起身还没解释完,桥蕤就挥手打断:“云起快快坐下,军中法令如山,本将军不能徇私报功,所以主公所赐之酒食,没有给你的曲部准备,但本将军非常欣赏你,故而单独请来赴宴。” “末将惶恐...”龙骧再次起身抱拳。 “怎么又来?快快坐下。”桥蕤再次摆手。 “哈哈哈...” 桥伷突然爽朗大笑,弄得龙骧有些尴尬,桥蕤皱起眉斥责:“伷儿休得无礼,云起年长你许多,之前还陪尔伴读开蒙,怎能在庭前如此失态?不当面说明缘由,为父定要家法伺候。” “我...”桥伷一下怔住不说话,眼泪花在眼眶中欲出未出。 龙骧见状马上抱拳道:“将军勿恼,正所谓童言无忌,小公子定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 “是么?”桥蕤的语气缓和下来。 桥伷点点头,小声解释曰:“孩儿想起龙云起刚才的话,他误以为宴上人多,自己会敬陪末座,可现在不就是末座么?” “这...”龙骧尴尬一笑,心说你小孩真实诚,我给你找来台阶,还不就坡下驴? 桥蕤捋着胡须没动怒,桥伷刚才的行为虽然无礼,但是理由倒真的站得住脚,他眼珠一转对桥伷说道:“为父今日乃是家宴,根本没有什么首座、末座之说,你速去后宅请来母亲、姐姐,她们也很久没见云起了。” “唯。”桥伷立刻起身向桥蕤抱拳,也乖巧地冲龙骧点头,最后才转身走出花厅。 当花厅只剩两人时,桥蕤话锋一转说道:“徐州刚刚传来消息,海西养不下刘备的部曲,他居然厚颜向吕布乞降,主公说他脸都不要了...” “咳咳...”龙骧咳了两声表示回应。 袁术既然已经定下了调子,龙骧自然不方便发表其它言论,望族出身的袁术根本不懂刘备,人家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所为,而袁术只不过是个纨绔的二代,手握一大把资源也只能慢慢败光。 桥蕤继续说:“云起可能不知道,吕布那厮居然收留刘备,让其屯驻在小沛休整,两家苟合似有南下寿春之意,主公的意见还是先发制人,只是对打刘备还是打吕布,宴上众人各执一词,我当时借酒醉未答,明日还会聚将讨论,云起此前有过奇计,可有妙策不妨说上一说?” 龙骧心说袁术不敢惹曹操,现在只能捏那俩根基不稳的软柿子,虽然知道刘备迟早会离开徐州,但自己应该帮刘备做点什么。 明目张胆帮刘备说话,定然会让桥蕤生疑,自己干脆就反着来说。 龙骧想了想,抱拳回答道:“愚以为刘备新败,正是士气低落之时,先攻小沛乃是上策,只不过...” 第7章 江东二乔 桥蕤见龙骧调转话锋,也没有着急打断询问,而是捋着胡须等待,军中主将有他的稳重。 “小沛与徐州唇齿相依,主公若发兵攻打刘备,难保吕布不会出兵相助,即便淮南现在兵精粮足,结果也难言胜负...”龙骧继续补充。 “正应有如此,众人才争吵不下。”桥蕤蹙起眉头,心说龙骧果真有见地,与主公谋臣的观点无二。 龙骧瞟了瞟桥蕤,小声问:“刘备已元气大伤,主公非得赶尽杀绝?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桥蕤坐直身体,望着下首淡然解释:“云起有所不知,那刘备与曹操是京中旧友,此人代陶谦接掌徐州后,就开始与曹操暗通款曲,而主公又视曹操为眼中钉。” 龙骧试探性反问:“敌人的朋友也是敌人?” “孺子可教。”桥蕤轻轻颔首,跟着又补充道:“再者主公登基称帝在即,现在需要几场胜利来立威,刘备正是个合适的对手。” 龙骧心中不禁冷笑,你开国立威该去找曹操,袁术只知道捏软柿子,难怪招揽不到英雄豪杰。 “称帝?”龙骧故作惊讶,跟着神情肃穆地摇头。 桥蕤见状皱眉追问:“此事在寿春已不是秘密,主公的近臣们已开始准备,云起莫非觉得有什么不妥?” 龙骧抱拳摇头,“末将位卑言轻,岂敢质疑主公决定?不过淮南周围强敌环伺,此时称帝恐时机不对。” “强敌环伺?云起何有此语?”桥蕤笑着直摇头,心说这孩子到底年轻,虽突然变得聪慧机敏,但平时跟着冯忠、唐虒打混,眼界还是非常局限。 桥蕤接着说道:“所谓强敌不过曹操一家而已,西边的荆州时有叛乱发生,刘表能管好本州事就不错了,何况黄祖与孙策有杀父之仇,他也可帮主公牵制荆州之兵,而吕布霸占徐州立足未稳,刘备现在又元气大伤,以现在淮南军力之强盛,似乎没什么可担心的。” 龙骧点头略作思忖,便点头应和曰:“将军所言固而不错,但天下局势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末将就拿孙策举例来说,他先是帮主公攻取庐江,去年又借兵败刘繇占据曲阿,此时有兵有粮割据城池,如此豪杰真会一直屈居人下,另外...” “够了。”桥蕤拍案一声大喝,直接打断了龙骧的分析,让滔滔不绝的年轻人怔在原地,心说我是哪里说错了? 桥蕤见龙骧有些受惊,跟着又伸手安抚曰:“孙伯符少年英雄,其父也听从主公调遣,怎么可能会有二心?主公麾下众将包括我在内,都对孙伯符印象极好,此等诛心之言,今后不可在人前提起,否则传出去遭人嫉恨。” “哦...末将胡言乱语,多谢将军提点。”龙骧表面心悦诚服,内心却感叹袁术的人眼窄。 “刚才似乎没说完?你继续吧。”桥蕤轻轻叩击桌案,示意龙骧继续说下去。 龙骧再次拱手,继续叙述曰:“吕布曾夺曹操之兖州,曹操恨他胜过恨主公,主公称帝最好得到诸侯支持,否则就是孤掌难鸣,何不交好吕布以为强援?况且刘备与曹操有旧、吕布与曹操有仇,拉拢吕布不但可制衡刘备,同时可以约束曹操南下,不一定非得出兵虚耗钱粮。” “妙啊。” 桥蕤忍不住拍案而起,心说我怎么没想到?孙子曾云‘不战而屈人之兵’,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见此情景,龙骧也站起身,拱手微笑点头回应。 桥蕤再次挥手示意龙骧坐下,并继续说道:“还有何高见?” 这就是冯忠那句‘会说你就多说点’,龙骧发现桥蕤是真的爱听,可能是他周边都是只懂厮杀的大老粗。 “人言曹操乃奸雄,若同时交恶吕布、刘备,他们难保不结成同盟,等到主公登基称帝,周边汉臣再响应他们,到时候淮南四面楚歌,则悔之晚矣...”龙骧说完便垂下头。 桥蕤听完猛咽口水,内心此刻已经翻起巨浪,没想到自己麾下小小曲侯,能把天下大势看得如此通透,究竟是自己太笨了,还是这孩子聪明绝顶?以前把他养在府上陪儿子发蒙,没看出来是个惊世大才,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将军...” “父亲...” “夫人...” “大小姐、二小姐...” 桥蕤正想询问龙骧是哪里来的学识,他的夫人陈氏已携两个女儿和幼子进门,刚坐下不久的龙骧再次起身问好。 龙骧来到这个世界后,便再没机会来过桥府,以至于眼前那几个女子,是他本来认识的,现在就如同初见一样。 刚才见到桥蕤幼子桥伷,从面相就能看出是桥蕤亲生儿子,因为有着明显的遗传特质,而现在新出场的三名女子,面容也有着诸多相似之处。 夫人陈氏雍容端庄,看得出年轻时姿容上佳,龙骧看到满脸胡须的桥蕤,有种美女与野兽的感觉,而她左右那两个女儿,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大女儿现在十四岁,二女儿现在十三岁,她们此时像花苞一样,还没有完全张开绽放,却已能从其母亲身上,看到未来是什么样子。 龙骧来自未来世界,在发达的网络上,看了全世界许多美女,对女性的美丽有自己的标准。 桥蕤的两个女儿,虽还达不到倾国倾城,但绝对是千里挑一、万里少有的存在。 未来世界的美女多种多样,但不是每一种类型的女人,都能驾驭古典、古装之美,而眼前的桥薇、桥婉姐妹,却已是个中翘楚。 在那个缺衣少物,没有化妆品、滤镜的年代,但凡女子五官端正一些,家境条件好一些,都是十里八乡传唱的美人。 江东二乔,诚不欺我。 龙骧自从在冯忠口里套出话,便通过各种细节猜到桥家这对姐妹,就是三国传说中的大小乔。 与大小乔‘初次’见面,龙骧心中波澜微起,这种对于美的震撼,也仅仅是微微而已,因为他是个务实的人。 大小乔再美又怎样?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龙骧根本就不会去惦记。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像大小乔这样量级的美人,即便龙骧能想办法娶到手,但是在实力不足的前提下,大概率就会成为下一个秦宜禄。 诸葛亮激周瑜‘揽二乔于东南’,真不是一句玩笑话。 龙骧礼毕立刻低头,所谓非礼勿视,他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要什么自行车?在这样的乱世,活下去才是王道。 第8章 会错意 桥蕤家眷入场的同时,门外侍者立刻增设席案。 陈氏作为家中女主人,自然是坐在首席桥蕤之侧,而堂下新增的两个席案,则位于龙骧、桥伷的下首。 按照长幼顺序,桥伷不能再坐次席,所以他从进门之后,一直站在桥婉身旁,等候桥蕤或陈氏来安排。 龙骧是懂‘餐桌礼仪’的,也知道古时座次比后世讲究,他见到桥伷不归原位,行礼问好后也不敢坐下去。 当龙骧准备离席去末位时,上首的桥蕤突然开口发话:“云起原本是客,加上这是家宴,汝不必太过拘谨,伷儿,去末位落座。” “唯。” 桥伷稚声回应后,大步走到龙骧身旁。 桥蕤开口定好了位置,大小乔跟着也在右侧两席坐下。 龙骧抬头直面桥薇,他礼貌地点头致意,可对方竟表现得面若冰霜,给人一副高傲的样子,反而旁边的妹妹桥婉,看过来的眼神很和善。 这什么情况?以前的龙骧得罪过大乔? 龙骧只得侧过头不理会,但迎面又看见陈氏,虽然不像大乔那样冷傲,但是脸上表情却很淡然。 这对母女搞什么?龙骧瞬间感到很忐忑。 呵,女人?两千年似乎都一样。 “班师回来这几日,天天与主公饮宴,都来不及与夫人和孩子们,好好来坐下吃顿饭,云起在府上住了两年,也算我桥蕤半个儿子,今天总算能聚上一回,可以上酒菜了。” 随着桥蕤的开场白,等在门外传菜的下人们,排着队往内送酒食,每个桌案上菜品都一样,但只有桥氏夫妇与龙骧有酒。 “云起,你在孩子们中最年长,今天要陪我多喝几杯。”桥蕤指了指龙骧案上酒杯。 龙骧抱拳铿锵道:“末将遵命。” 桥蕤忙挥手下压,并且哈哈笑道:“这不是在营中,你得学会自在些。” “唯。”龙骧再次抱拳,虽然声音小了些,但仍旧神情肃穆。 桥蕤今日兴致很高,与龙骧饮罢又与陈氏对饮,桥家子女可能嫌有外人在,都默不作声地吃东西。 桥婉、桥伷不时看看龙骧,都觉得龙骧比起一年前变化很大,唯独那桥薇不苟言笑细嚼慢咽。 龙骧余光瞟到后,默默把不爽埋在心里,端起酒杯与桥蕤频繁举杯,那份豪气让夫人陈氏都动容。 龙骧饮下七八杯敬酒后,桥蕤扭头对陈氏笑着说:“夫人你还记得吗?云起以前在府上居住,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伷儿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可到军中历练不足一年,个性都开朗了不少,伷儿得学学弓马,将来也要从戎才对。” 陈氏看了龙骧一眼,点头肯定说道:“云起的变化是很大,不过伷儿现在才十岁,将军也在盛年,妾以为言之过早,等他冠礼后也不迟,将军请饮杯中酒。” “夫人说得对。”桥蕤微笑着端起酒杯,跟着面向龙骧发出邀请:“云起,今天就咱们三人饮酒,你也跟着一起喝。” “是。” 龙骧菜没有吃几口,与桥蕤又连喝了数杯,最后哐当一声扑倒在案上,把桌上的餐食撞下去几盘。 陈氏见状皱起蛾眉,旁边的桥蕤则大笑道:“我忘了这孩子酒量浅,可能刚才这几下饮得太急,夫人待会找人收拾个厢房,让云起在府上住一夜再走。” “将军,妾身刚来花厅途中,侍卫说冯忠一直候在府外,此时刚刚正午而已,送回营房休息可能更安稳。”陈氏小声提醒。 桥蕤未及多想,便点头肯定道:“夫人说得有理,宴后找人小心扶出去。” 陈氏出身大户之家,对门第身份看得重,要不是看在桥蕤面上,她绝对不会跟龙骧同席。 更何况龙骧曾经感染瘟疫,龙骧在陈氏眼中不但出身低,染了瘟疫的身体还不干净,她打算等宴席结束以后,把龙骧用过的酒杯、筷箸部丢掉。 当初龙骧染瘟疫被送出府,他在府中的一切用品都被烧了。 龙骧有酒量低的人设,陈氏母女又对他冷眼相待,所以没吃几口热菜就饮酒装醉,在充满压抑的气氛里,珍馐美馔都没胃口,龙骧宁愿回营房吃白米饭。 冯忠见龙骧醉酒很满意,至少表示这孩子尽力了。 桥府的家宴结束后,陈氏让子女们各自回屋,又驱散了花厅里的侍者,然后表情严肃地看着桥蕤。 “将军,昨天妾身听李侍卫讲起,这段时间你对龙骧特别上心,是因为想起龙垣的缘故?” “嗯?非也。”桥蕤先生惊讶地摇头,而后虚着眼睛捋起胡须,说道:“这孩子比他父亲厉害多了,为夫可以毫不客气地断定,龙云起他日必是我军中第一将。” “不能吧?何以知之?”这回轮到陈氏吃惊。 “何以知之?”桥蕤一声轻哼,接着解释道:“此人有勇有谋,远胜其父,且思虑之深,为夫都有不及。” “这...将军夸大了吧?”陈氏不相信。 桥蕤摇摇头,“为夫何必贬己而褒他?此乃事实而已。” “简直难以相信,可毕竟只是兵户出身...”陈氏轻叹了一句,她话到末处突然背心一凉,便急切地追问:“将军你该不是...” 见陈氏欲言又止,桥蕤不解地蹙起眉头:“夫人想说什么?” “呃...”陈氏反应极快,马上转移话题道:“妾身听说主公称帝在即,而耀公子尚未娶妻,将军何不...” 桥蕤听得一个激灵,然后猛地拍打大腿,脸上露出欢乐的表情,喜道:“妙啊,主公登基称帝,耀公子必是太子,他夫人也就是太子妃,将来还可能是皇后...” “将军你想通了?”陈氏说话间搓着手,心中就像小鹿在撞。 桥蕤见状抓住陈氏的手,肯定地说道:“想通了,多亏有夫人提醒。” “那将军何时去找主公?”陈氏反握桥蕤的大手。 桥蕤皱眉虚眼,喃喃道:“主公素来多疑,这件事得找外人说出来,对方还不一定同意呢...” “不同意?绝不可能。只要主公点头,公子敢拂逆不成?”陈氏不以为然。 “关公子什么事?为夫说的是吕布。”桥蕤撤出手掌,拍了拍自己额头,心说我没迷糊吧?夫人是说的公子? 陈氏满眼不解,惊呼:“咱们自己嫁女儿,跟吕布有什么关系?将军吃酒醉了?” 第9章 我不配 桥蕤虎躯一震,这下才听明白陈氏的意思,原来想把桥薇嫁到袁家,还做着当皇亲国戚的梦呢。 那还是在几年以前,陈氏曾隐晦向桥蕤提起,说袁术手下的臣子们,只有桥家的两个女儿,与袁耀年龄相差不大,将来或许能结成姻亲。 当时桥蕤以孩子们小,而且袁氏一族势力庞大,很可能内部就完成联姻,不太可能娶部将家女儿,没想到陈氏居然再次提起。 “夫人,还是别想了,你的家乡也是汝南,应该知道但与袁家相差太远,咱们是不够资格的。”桥蕤直摆手。 “我们女儿国色天香,耀公子绝对会喜欢的,薇儿明年就要及笄,年龄上也正好合适,将军得去争取一下,主公那么倚重你,万一同意了呢?”陈氏满眼期待地注视桥蕤。 桥蕤苦笑道:“倚重本将有什么用?女儿国色天香又如何?哪怕吕布女儿貌似无盐,主公也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因为对方是割据一方的诸侯,为夫只是个部将而已...” “那可怎么办?薇儿及笄待嫁在即,寿春那些与将军同级的文武,没有一家有适龄的未婚男子,咱总不能找更差的吧?”陈氏蛾眉紧蹙。 “也没什么不可以。”桥蕤晃了晃脑袋,表示自己无所谓。 陈氏正色说:“门当户对,自古使然,薇儿嫁不进袁家,也不能屈尊下嫁。” 桥蕤点头回应:“为夫自有计较,桥家女儿不愁嫁。” “将军,就像龙骧这种的,再有才干都不行,他原就是咱们家臣,连招赘资格都不够。”陈氏沉声提醒。 桥蕤根本没想那么多,便随口敷衍道:“为夫明白了,此事以后再说。” 陈氏沉思片刻,又道:“当初孙伯符打下庐江,妾身就劝将军找人去说媒,像这种家世均等的少年英雄难觅,可将军当时一再犹豫,结果让吴景找人抢了先。” “为夫之所以犹豫,还不是因为孙家底蕴不小,把女儿嫁给孙策为妻,难保主公不见疑,况且那时候薇儿还小...”桥蕤说罢拍了拍衣袍站起身,他打算找人向袁术献联姻计。 “可薇儿现在已年十四,得早作打算才是,将军现在要去哪里?”见桥蕤起身似乎要走,陈氏迫切地追问。 “主公让我等下午议事,现在时辰差不多了,薇儿的事情无须担心,没有合适的就先养在家中,我桥家不缺米粮。”桥蕤说完扬了扬手,阔步走出了花厅。 陈氏看着桥蕤的背影,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不缺米粮有什么用?如果迟迟嫁不出去,不就成老姑娘了?何况桥婉仅小一岁,那可是两倍的烦恼。 桥蕤前脚刚刚离开,陈氏也挪动莲步回后宅,当她经过后院的回廊时,意外发现自己的三个子女,正坐在亭下石桌旁闲谈。 陈氏轻盈地走过去,却发现几人居然在讨论龙骧。 “大姐、二姐,你们有没有发现,龙骧的变化好大,身长都快接近父亲了。” “人家已经十六,有这个头很正常啊,另外三弟,听说刚才在花厅中,你因为没礼貌,被父亲斥责了吧?怎又开始没大没小?父亲既然给他表字,咱们便不能直呼其名。” “他又不在眼前,二姐干嘛又敲我脑袋...” “长高点又怎么样?不过是兵户之子而已,说不定哪天就没了。” “大姐,你话不能这样说,我刚才问了李侍卫,龙骧...云起,他被父亲编在后军,每次都是最后才上场,多是带队清扫战场,想要阵亡可不容易,而且此人...” “他怎么样?” “李侍卫说他偷懒怯战,经常想法设法带队伍避战,所以他统领的那个曲部,在徐州期间的数次战斗中,零伤亡、零军功,这几天连赐酒都没捞着...” “难怪今天喝得那么急,原来是想在席上找补回来,龙骧这厮竟如此奸猾?枉在咱们家待了两年,把他父亲的脸都丢光了。” “大姐,你刚才也没呼表字,而且还...” “三弟少废话,懦夫不值得敬称。” “大姐别激动,既然龙云起如此不堪,父亲为何会请他赴宴?席上两人还频频对饮,这不符合常理吧?” “大姐,二姐说得对啊。” “许是父亲可怜他,又念及他父舍身的功劳,否则怎么会...” “我却不这么认为,刚才龙云起气色颇佳,与父亲对饮时豪气干云,这般气势根本不像怯懦之人,而且大姐有没有发现,他不但比一年前更开朗,而且模样都更顺眼了些。” “有吗?” “大姐,二姐说得对,他以前天天低着头,从没看见他有过笑脸,要不是声音还那样,我都怀疑不是龙骧...云起。” “越说越玄乎,估计此人适应营中生活,到底只是个黔首。” ...... 姐弟三人以龙骧为话题,坐在亭下激烈地讨论,陈氏听了一会便摇头走开。 两个女儿的相貌、高矮都相似,但是性格却截然不同,长女桥薇非常像母亲陈氏,次女桥婉似乎更加聪明伶俐。 陈氏走到回廊转角,又转身瞥了一眼院中小亭,寻思婉儿的心眼如此多,将来应该活得很累吧?毕竟越聪明烦恼越多。 夏日蝉声阵阵,被人当做话题龙骧,起初在桥府花厅装醉,回到营房还要辛苦装睡。 没办法,为了人设不塌,龙骧必须坚持。 闭上眼躺在床上,龙骧抱怨以前那个自己,究竟怎么得罪了桥家母女?并寻思自己以后得尽量避开,只要不见面就没有烦恼,其实他根本不知道症结所在,桥家母女也不是讨厌龙骧,只是嫌弃他的出身而已。 龙骧前世是个土木人,务实是他做人做事的准则,刚才看到大小乔十分惊艳,但因为自己理性得过头,所以也没多少烦恼。 龙骧在读大学的时候,班上女生就少得可怜,可笑的是那仅有的三只‘恐龙’,也是学校里男生的抢手货,主要是物以稀为贵。 参加工作后更惨,工地上干活的几乎全雄性,唯一的几个女同志,也是工友带来的媳妇,要么给老公打下手,要么给在工地上煮饭,而且年龄全是大妈级别。 可能是远离城市太久,见过女人太少的原因,龙骧有段时间见到煮饭大妈,那都觉得眉清目秀的。 后来自媒体出现,拯救了广大土木人,各种app里唱跳的云女友,是工友们晚上做梦的素材。 龙骧曾经得出个结论,土木人根本不用娶老婆,因为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十天半月不洗澡,我真的不配。 第10章 合作邀请 盛夏炎热,龙骧强行装睡,也难熬。 精着上身睡了一下午,睁开眼总算是灰蒙蒙的天色。 坐起伸了个懒腰,龙骧摇摇晃晃走到门口。 迎面风来,空气中夹杂着生火、煮饭的味道。 唐虒坐在门外空地上纳凉,见到龙骧出门便笑呵呵地问:“终于醒了,正好赶上饭点,中午没少喝吧?” 龙骧苦笑着挠头回应:“将军盛情相邀,敢不舍命相陪,忠叔呢?” “军中例行合议,因你酒醉未醒,他便代你去听,不多时便回。”唐虒伸手往身边拍了拍,示意龙骧坐过去说话。 龙骧会意点头坐了下去,他从军已接近一年,清楚军中每日例行合议内容,主要是清点上报人数,在那个多病少粮的时代,军中经常会出现逃兵、伤亡,所以每天都会例行统计上报,方便核发粮草以及补充人员。 “今天星星真亮,就是热得不好受...”龙骧双手向后撑地,任由夜风掠过他的身体,只是军营中男儿出汗多,此时汗味夹杂着烟火味,他又及时坐正了身体。 前世在工人堆里,今生在军卒堆里,莫非是命? “云起从军日短,还不知热比冷好...”唐虒突然皱起眉头,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龙骧眼珠儿一转,大概猜到了唐虒的意思,天热可以脱衣纳凉,但天冷想加衣就难了。 袁术是汝南望族,是当时顶级世家出身,他不但家底子足够厚,盘踞过的南阳、淮南皆膏腴之地,可惜正因此人起点太高,根本看不到底层的辛苦,此人自己平日里骄奢淫逸,对基层官兵只给予简单的温饱,老兵唐虒从军多年深有体会。 “虒伯别悲观,总会有好日子的,这几日没喝到赐酒,其它营房的同袍又在奚落,将士们的训练怎样?”龙骧马上转移话题。 “这方面可以放心,他们都是你父亲旧部,又是俺亲自抓的训练,好着呢。”唐虒郑重回答。 龙骧肯定道:“那就好,大家既然是军人,不可能避开每一场战斗,以后真的避无可避时,那就需要各凭本事,现在宁愿大家多流汗,也不希望大家流血。” “说得太对了,以前你在战场有意避让,曲中将士还颇有微词,直到那日阵前独挡张飞,大伙看后无不佩服。”唐虒一脸严肃。 “佩服与否无所谓,练好本事立功、活命,受益人都是自己,不会每次遇到弱对手的...”龙骧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夜空去。 当时冒险单骑去挡张飞,龙骧现在想来都有些后怕,格挡对方蛇矛一击就虎口发麻,继续下去必然成为亡魂,但是高风险才会有高收益,面对张飞那样的强者怯懦,会立刻失去成为朋友的机会。 晚饭前夕,冯忠议事归来,但心事重重。 “忠叔,营中有事?”龙骧好奇地问。 冯忠点点头,“主公以韩胤为使,要去徐州与吕布求亲,让我们曲部随行护送。” “这种事?交给我们曲部?”唐虒觉得不可思议。 “说是桥将军亲自安排的,大军才回寿春没几天,这又得奔波远行,或许是咱们没战功的原因?”冯忠意味深长的看着龙骧。 龙骧微笑着打趣:“忠叔你怎么了?觉得此去下邳没军功?我们完全可以当练兵,不必愁眉苦脸的吧?” 冯忠摇头苦笑:“非为军功,那韩胤乃主公近臣,仗着受宠颇为傲慢,且平素极为骄奢,与之同行恐难伺候...” “无妨,光脚不怕穿鞋的,什么时候出发?”龙骧不认识这位韩胤,心说自己什么难缠的领导没见过?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自己麾下这两百兵卒,就好比两百农民工,正常领导见了都避之不及,除非那个韩胤不正常。 冯忠回答:“明天一早。” “走得如此急,那应该是骑兵相随,我们只有二十匹马,将军说不定还给加马呢。”龙骧豁达一笑。 唐虒喜道:“那这趟徐州值得去。” “要真给咱们添马,那的确是非常值得,但...”冯忠满脸狐疑地看着龙骧,心说中午莫不是你与将军喝好了,他变做法儿给你奖励? 龙骧一语成谶,桥蕤夜里亲自来巡营,且一并送来二十匹战马,嘱咐龙骧此行随机应变,在韩胤那里受了委屈要忍,一切等回到寿春再说。 冯忠、桥蕤的连续警告,让龙骧瞬间满脑问号,心说韩胤何方神圣? 次日清晨,龙骧所部四十骑,护送韩胤绝尘而去。 使团小队昼行夜宿,路上吃的是自身带的干粮,晚上多是露宿荒郊野外。 韩胤路上也不多言,平日里只是催促疾行,跑到人马疲惫才休息,完全看不出是个骄奢的人。 直到数日后接近下邳,韩胤的狐狸尾巴才露了出来。 夜里将士们枕着月光入睡,疲惫的鼾声和虫鸣声此起彼伏,龙骧起身小解听到身后窸窣,转身发现居然是韩胤。 “韩先生也来小解?”龙骧率先打开话匣子。 月光照在韩胤,长而消瘦的脸上,他指了指不远的浅草,淡淡说道:“虫声阵阵,难以入眠,这几日赶路辛苦,龙曲侯陪在下说会话?” “末将遵命。”龙骧郑重抱拳。 韩胤点头缓步向前,边走边说道:“曲侯之身世,韩某有所耳闻,汝父英勇刚烈,真是令人钦佩...” “惭愧...惭愧...”龙骧谦虚地跟在旁,听见韩胤的主动恭维,他立刻就警惕起来,心知准没什么好事。 “所谓成家立业,我看曲侯一表人才,桥将军没给张罗娶亲?军中将士家眷必有适龄之女。”韩胤突然驻足转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龙骧尴尬一笑,抱拳答曰:“末将尚且年幼,再者身无寸金,哪敢言娶妻?军中没成家将士多矣,将军恐张罗不过来...” “哈哈,说得也是。”韩胤捋须笑完话锋一转,神秘说道:“战场上刀剑无眼,曲侯现在孤身独苗,当早日为龙家延续香火,人言求人不如求己,吾观汝乃是聪明之人,有没有兴趣与在下合作?” “合作?”龙骧挠头满脸不解。 韩胤严肃地点头,“在下经过多日观察,发现曲侯的威望甚高,那些兵卒皆汝心腹?” “呃...营中都这样...”龙骧完全不知对方想说什么,只能尴尬地打起马虎眼。 “真是滑头,不过我喜欢。”韩胤笑着指了指,然后小声补充:“眼下有件大事,需要曲侯帮忙,事成之后好处丰厚,包你娶个美娇娘回家,有兴趣否?” 第11章 求人不如求己 微风吹动韩胤的八字须,从龙骧的角度看去。 那完全是个奸人模样,联想起之前桥蕤、冯忠的警示,龙骧心中立刻打起鼓来。 这厮该不会要我行刺吕布?就是许下江山做酬劳,龙骧也不敢接这个活儿。 “未知先生有何大事?末将深恐年轻力有不逮...” 龙骧吞了吞口水,他故作紧张地看着韩胤,表现出了年轻人应有的样子。 韩胤捋着山羊须,微笑着说道: “龙曲侯不必过谦,你的情况我详细了解过,否则也不会让你随行...” 听完韩胤奇怪的话,龙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一脸迷惘地看着对方,心说自己不过是小小曲侯,平日里表现得那么低调,这样也能被盯上?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龙曲侯从军时日虽短,但曲下的两百将士,皆是汝父昔日旧部,必定对忠心耿耿,此事并没有多大风险,只需要胆大些即可,云起在战场上能单骑退张飞,想来胆量非小,汝乃最佳人选。”韩胤望着龙骧,意味深长地补充。 这厮还真调查了自己,龙骧此时有种被看光的感觉,他旋即皱眉追问:“先生所言究竟何事?” 听到此处,韩胤敛起笑容,小声说道:“主公让韩某去下邳说媒,云起想不想打这聘礼的主意?” “啊这...” 龙骧突然身体一僵,心说你神神秘秘铺垫半天,原来打的坑‘公司’的主意,这剧本简直不要太熟。 “那吕布边地武夫出身,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索要的聘礼必不会太狠,到时回寿春我们多报些,下聘时再少送些给吕布,一来二去不就是场富贵么?事成之后我们分了便是,到时便有本钱买田娶妻,岂不美哉?”韩胤小声道出自己计划。 龙骧听得满脸惊色,心道韩胤这厮如此熟练,估计还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属于是坑完甲方坑乙方,要是这厮身在未来世界,也必定是个脑满肠肥的人物。 袁术有这一帮‘卧龙凤雏’辅佐,何愁‘霸业’不成? “咳咳,这也太...万一被主公发现...”龙骧连忙猛吞口水,故作惊慌踌躇。 韩胤双手背在身后,冷哼:“在战场上杀敌立功,提着脑袋从军十数年,也未必能得到这场富贵,韩某可听说上次从征,你的曲部没拿到半分战功,吾观云起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龙骧一声傻笑,心说这厮打听得真细,跟着意味深长地问:“先生何以笃定末将会同意?就不怕末将回去转告桥将军?” “嗯?哈哈哈...”韩胤先是仰头大笑,随后低头说道:“无凭无据的事,即便回到寿春对质,你认为主公会相信谁?更何况你得为将士们家人考虑,得罪韩某可是不划算的...” 韩胤自恃袁术宠臣,根本不惧一小小曲侯,他之所以选择龙骧,主要是因其出身和年龄,觉得更容易被控制。 龙骧马上陪笑脸:“适才相戏尔,先生请勿见怪,只是徐州近年来多战多灾,吕布新得徐州必然缺粮,索要的聘礼应以粮食为主,粮米转换为财物怕是不易...” “云起果真是聪明人,不过到底年轻阅历浅,无论那吕布要粮或要物,最终不也出自我口?你想要金银、布匹并非难事,韩某列在礼单上便是。”韩胤捋须会心一笑。 “先生不怕吕布和主公说破?那时我们必死无葬身之地。”龙骧突又眉头紧蹙。 韩胤跟着冷哼:“你以为主公真想与吕布联姻?无非是称帝要寻求外部支持而已,将来必定还会交恶的,咱们只要稍稍动些手脚,就能安心拿走一部分聘礼,一定会神不知鬼不觉。” “究竟怎么做?”龙骧抱拳低头追问。 韩胤按住龙骧的手,轻声道:“此去徐州先是说媒,云起做到心中有数即可,等进了下邳配合韩某行事,下次出寿春就有收获了。” “多谢先生提携。”龙骧故作感激。 “好了,现在我们先去休息,等明天到了下邳再说。” “唯。” 龙骧跟着韩胤走回休息点,刚坐下冯忠就靠了过来,并用蚊蝇般声音追问:“云起,他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只是交待到了下邳,要配合他行事。”龙骧敷衍。 “哦...”冯忠将信将疑地应答,他担心年轻的龙骧上当。 次日上午,韩胤使团抵达下邳,被安顿在驿馆休息。 未时左右,韩胤被安排去面见吕布,而龙骧与部从留在驿馆等待。 冯忠望着下邳城,那头顶湛蓝的天空,叹息道:“世间的事真是奇妙,上个月我们还在淮阴与刘备作战,曾无数次幻想怎么打进下邳,没想到现在竟被人迎进来。” “所以战争不是一切。”龙骧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同样是徐州之主,主公对于刘备和吕布,态度居然完全相反,你脑瓜子灵活些,知道是为什么吗?”冯忠傻傻地看着龙骧。 龙骧摇头笑道:“主公之意,旁人何知?不过以吾愚见,刘备与曹操有旧,而吕布与曹操交恶,主公因恨曹操,故而亦恨刘备。” “很有道理。”冯忠轻轻点头,又突然补充道:“云起常有高论出口,不知对主公称帝这件事,有何言说?” 龙骧闻言一愣,马上摇头说道:“吾岂敢乱语?不过主公无论称帝与否,我等仍是当兵吃粮,不会有任何改变。” “军中将士的口粮,每日会多发些么?” “忠叔,现在才未时,怎么就在说梦话?” “呵...忠叔随意说说,看来无论谁当天子,咱们的日子都一样...” “那是当然,求人不如求己...” 龙骧说完最后那句,突然身体微微一颤,心中萌生出些想法,既然袁术作死迟早要完,自己应该早做打算。 最合适的主公是刘备,但要等去了荆州才相对稳定,可那是官渡之战后面的事。 龙骧现在要顾及部从与众人家眷,没办法跟刘备到处流浪,现在只能想别的办法苟下去。 或许与韩胤“同流合污”,用坑袁术得来的资本过渡,还是个还不错的方案。 第12章 套中套 以龙骧穿越这段时间的经验,他知道粮食才是乱世的硬通货,所以打算回头与韩胤好好谋划。 半个时辰后,韩胤回到驿馆,敲开了龙骧的房门。 “先生回来了,事情可还顺利?”龙骧抱拳见礼。 韩胤双手合上房门,平淡地说道:“吕布借口女儿尚小,要回去与他夫人商议,暂时没给出答案,估计他想与谋士、部将商量。” “那岂不是结果尚未可知?”龙骧显得有些焦急。 韩胤笑着安慰:“云起无需忧虑,无论这门婚事成与不成,咱们那一份必须拿到,我晚点带上礼物去拜会陈宫,此人是吕布智囊,他也深恶曹操,必会极力促成此事。” “先生胸有成竹,末将佩服。”龙骧佯装恭维。 韩胤听到吹捧很是受用,便又继续补充:“光是那陈宫还不够,此次带来不少金银,要全部用在下邳打点...” “啊?末将以为先生...” “这才多少东西?钓鱼要舍得下饵,韩某负责结交文臣,吕布手下那些武将,就交给你去打点。” “末将?”龙骧惊讶地指着自己胸口,他终于明白韩胤说的配合行事,其实就是在下邳城搞关系。 韩胤微微点头:“同是军人有话说,云起如此聪明伶俐,绝对能办好这事。” 与合作伙伴增感情,是项目经理的基本功,但龙骧得表现出为难,毕竟这个世界他还年轻。 龙骧略带为难的追问:“可末将仅为曲侯,恐位卑言轻呢...” “云起不用自愧,适才韩某向吕布介绍,说汝乃主公麾下别部司马,曾单骑喝退过张飞,别部司马可大可小,足矣应付徐州诸将,吕布听后明日还要设宴,为咱们接风洗尘呢。”韩胤捋须微笑。 “别部...司马?这不是在骗...” 龙骧猛吞口水,心说韩胤怕不也是个穿越者吧?这厮临机应变也太快了。 只是退张飞这件事,怎被误传得这般厉害? 龙骧心中苦涩,暗道对不住三爷,龙某从没想过拿你扬名,都是这群家伙在瞎传。 “徐州诸将不认识你,所以根本不能叫骗,再者汝父原就是校尉,云起继任军司马并不过分,只是当前部从不足而已,等我们顺利回到寿春,别部司马绝不是空话,韩某会向主公举荐,所以放心以司马自居。”韩胤捋须玩味地微笑着。 龙骧抱拳称谢:“多谢先生提携。” 韩胤拍着龙骧肩膀鼓励:“大家同舟共济,韩某是懂得分享的,你现在还很年轻,好好干会有出头之日。” “唯。”龙骧再次抱拳。 韩胤很享受龙骧的谦逊,当他伸手往衣服夹层中伸去时,突然停住动作。 “云起可会识字?” “不会...”龙骧猛摇头。 韩胤随即点点头,继续把手向里伸去,最后掏出一封信来,递到龙骧手中说道:“吕布麾下有一将名曰郝萌,现是下邳的城防校尉,云起持此书去拜会此人,必能让你打开局面。” “这是...” “郝萌同乡张炯的书信,主公赐我投石问路所用,如今结交武将之事交给云起,自然要一并转赠,汝不必相谢。” “呃...多...好吧。” 韩胤见龙骧把信收下,便去推开房内的窗户,赫然发现冯忠立于窗外。 “等到暮色降下,我们就分道而行,得赶在明日赴宴前,先结交两个朋友。”韩胤也不避讳冯忠。 “末将领命。”龙骧立正抱拳。 “你的人真是忠心,不错...”韩胤转身低头小声说完,又大声吩咐:“龙曲侯抓紧休息,等会一齐出门。” “唯。”龙骧抱拳领命。 韩胤前脚跨出门槛,然后大步向自己客房走去,冯忠快速进屋且关闭门窗。 “云起,韩先生有什么事找你?别忘了咱们的任务只是护送...”冯忠小声提醒。 龙骧扬起刚才那信封,不以为然地说道:“韩先生让我去送封信。” 冯忠追问:“什么信?” “说是友人书信,让送到郝萌府上。”龙骧淡淡回答。 冯忠又问:“你看过了吗?” 龙骧正想说话,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大声说道:“偷看他人书信无德,况且我根本不识字,忠叔你识字吗?” “我?我也不认识,只是桥将军交待,到了陌生地方要谨慎,最好不要多生枝节。”冯忠直摇头。 龙骧微微点头,“既如此,咱们想偷看也不成,另外下邳本没什么枝节,忠叔不要胡思乱想,咱们先积极配合韩先生,早日回寿春复命才是正事。” “好吧。”冯忠口中这么说,但虚起眼睛仍旧存疑。 “你也去休息吧,晚上与我同去。” “唯。” 冯忠转身开门的瞬间,躲在外面听墙根的韩胤,蹑手蹑脚地向旁边逃走,完美避开与冯忠的尴尬相遇。 韩胤没完全相信龙骧,龙骧更不可能轻信,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要警惕领导给自己画大饼,有时候大饼没吃到,还会莫名其妙踩雷背锅。 待冯忠关上门,龙骧才拿出信封、展开信纸查阅,他不可能稀里糊涂去送信,万一韩胤在坑自己呢? 果不其然,信上内容比想象精彩。 张炯向同乡郝萌画饼,让其找机会背刺吕布控制徐州,事成之后袁术不但会封侯,还让他出任徐州牧。 信纸末尾有‘阅后即焚’四个字,龙骧阅后则小心翼翼收捡好,心说袁术这厮究竟想干什么?一边让韩胤带礼物来说媒,另一边又煽动郝萌造反。 正常人的脑袋哪能这般分裂?居然同时进行两项极端工作。 龙骧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脑海中的思维导图如蛛网散开,遇上解不开的难题,头脑风暴会帮助他。 最终,龙骧得出个中肯的结论,估计有多人给袁术献计,但袁术这家伙比较贪心,让明暗两线同时进行。 保持联姻的主线不变,如果中途郝萌成功背刺,袁术可以立刻终止主线任务,就能省下相当数量的聘礼;如果郝萌叛乱失败,袁术便能把责任推给韩胤,换个媒人继续进行联姻。 龙骧想到这里猛地坐了起来,感叹袁术作为一方诸侯也不简单,无毒不丈夫这句话很适合他,只不过韩胤那家伙倒也不傻,马上找了个‘不识字’的当替罪羊。 真是套路一环接一环,还好龙骧经验丰富。 第13章 送信 扣住书信不送,韩胤能够私下求证,那样显然行不通。 龙骧思忖半晌,决定继续把张炯的信当敲门砖用,但会在言语上敲打郝萌,总之提前把自己摘出去,好过稀里糊涂去背锅。 夕阳刚落下,龙骧随韩胤便出驿馆做事,并在街口分道扬镳。 龙骧与冯忠携礼物,直奔城防校尉郝萌的住处。 因提到给河内同乡送信,龙骧两人顺利进了郝府,然后被军卒引到前厅等待。 郝萌今日散值后,邀副将曹性回家吃酒,两人入府还不及卸甲,突然听说袁术使团造访,便移步前厅会客。 “郝将军...” “曹将军...” “龙将军...” “冯将军...” 郝萌负责下邳城防,曹性给使团安排的驿馆,所以四人并不陌生。 见到郝、曹两人联袂而至,龙骧与冯忠连忙起身见礼。 按理说军职要达到裨将一级,才能以将军二字冠以称呼,但实际情况并没那么死板,很多低级军官之间也互称将军,便是军衔最低的火头也如此(火头为十人之长)。 龙骧深谙职场之道,对于没职务的科员喊领导,所有副处长直接喊处长,至于外部企业的办事员、材料商以及小老板,皆以某某老总、某某经理来称呼。 但是在自己所在公司,必须要严格职位等级,不允许下属胡吹乱喊,有时候甚至得谦卑些,公司里有些保安、保洁、或者什么都不会的文员等,很有可能是老板或股东的亲戚,不懂收敛容易出事。 办公室政治,之所以外松而内紧,原因无他,人情世故需要而已。 “听说龙将军是来送信的?”郝萌示意龙骧就坐前,顺带确认两人的来意。 龙骧点头取出书信,双手递给郝萌解释:“此信本是韩先生今夜送来,奈何公台先生(陈宫)相邀一叙,故而让末将来走一遭。” “哦?有劳了。”郝萌点头接下书信,当着曹性的面直接打开。 袁术的人突然上门,说不定会传到吕布那里,郝萌此举是想表明自己坦荡,但快速扫过几行后,他的眉间立刻耸起褶皱。 龙骧察言观色,找准时机抱拳行礼,请辞道:“末将使命已达,便不再叨扰将军...” “嗯?信上是什么意思?韩先生没什么话交待么?”郝萌快速浏览完,皱眉沉思向龙骧追问。 冯忠见郝萌的语气不对,立刻起身来到龙骧身边,如怒目金刚般盯着郝、曹两人。 龙骧感觉到冯忠气息趁着,单手往后一揽把冯忠挡住,跟着抱拳面带无辜地问:“末将此行只是传信而已,至于信上说了什么不知道,韩先生也只催促早些送来,并没有多说半个字,有什么不妥吗?” 郝萌似不相信,低头再问:“当真不知?” “岂能诓骗将军?我二人皆不识字,想偷看也都无力,莫非信上有什么狂悖之语?”龙骧故作疑惑。 郝萌与曹性一个对视,脑中不知想了什么,只见他连忙转为笑脸,微微颔首曰:“狂悖倒不至于,其实是张炯向在下借钱,本将乃是小小城防校尉,哪有闲钱借给他...” 龙骧听完怔在原地,感叹郝萌这厮反应真快,这理由连我都没想到,你脑中装有550w系统? 短暂错愕后,龙骧再度抱拳,“既是如此,末将便告辞了...” “慢来,龙将军远来是客,岂能如此就走了?若被我那同乡张炯知道,定会说郝某不懂礼数,怎么也得吃些酒水才是。”郝萌看到龙骧的表情,心中的疑惑已释去八分,但他还打算多问问,毕竟信上的事太大,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末将酒量浅,恐不能陪将军尽兴...”龙骧略带为难的说完,还扭头看向同伴冯忠,示意对方出来作证。 冯忠忙会意抱拳,说道:“我家将军真的易醉,请让我们回驿馆吧?吕将军明日要设宴接风,若龙将军吃醉不能赴宴,韩先生必定会问责的...” “主公设宴是主公的礼数,郝某设宴是郝某的礼数,龙将军不会看不起郝某吧?”郝萌先是加重了语调,跟着话锋一转柔声道:“再者郝某酒量也浅,待会大家点到即止,驿馆也常备解酒汤药,不会影响龙将军明日赴宴,二位请在此安坐片刻,我与曹将军入后更衣就来。” 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郝萌自然不会放过机会,他‘热情’地把龙骧、冯忠留在前厅,自己则带着曹性回后宅卸甲更衣。 郝、曹两人联袂离去,冯忠在厅中踱步半晌,然后蹲坐在龙骧身边,小声抱怨道:“前后门都有侍卫把守,看来今天这顿酒非吃不可。” “郝将军如此盛情,不吃敬酒恐吃罚酒,坐下等待便是...”龙骧跪坐席上淡然摇头。 冯忠以更小声音说道:“喝顿酒没关系,是觉得韩胤那厮没安好心,信上若真有什么大事,担心对云起不利也。” 龙骧虚起眼睛反驳:“木已成舟,何必烦恼?况且我们只是送信人,郝萌有事自会找韩胤、张炯,不要胡思乱想了。” “云起有所不知,那群玩笔杆子的,比玩刀枪的厉害多了,咱们不得不防啊...”冯忠满脸苦涩。 “别想那么多,你我一个官长、一个曲侯,能防得住什么?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龙骧直摇头。 “也是...”冯忠赞同地叹息,心说少将军真是通透。 龙骧突然按在冯忠手背上,轻声安慰道:“忠叔别担心,事情未必会很糟,记得把小侄扶回驿馆就是。” 冯忠肃然点头,“那是自然。” 郝府后宅内,仆从替郝萌、曹性摘去甲胄,穿戴上轻便凉爽的袍服。 待仆从们离去后,郝萌借着桌上的油灯,把张炯的书信举在火上烧。 曹性见状忙止曰:“将军何故烧掉?应该留下作证物。” 郝萌摇头道:“若吕布真的疑我,有没有这封信都无所谓,再者信上说阅后即焚,本将不能连累张兄,化为灰烬对大家都好。” “将军不愿留下书信,莫非要从张炯所言?要知此举风险极大。”曹性满脸忧色。 郝萌冷哼曰:“吕布常辱众将妻,此等匹夫难成大事,倘若袁术真的称帝,咱做个徐州牧有何不可?” “就怕袁术不是真心...”曹性皱起眉头。 第14章 我没醉 郝萌捋须对曰:“既然袁术要图吕布,不可能只拉拢本将,韩胤今夜去找陈宫,必然也是商议此事,等会灌醉龙骧套话,先了解淮南的虚实,然后再找陈宫合计,不做到万无一失,本将不会轻易冒险。” “这样也好,就怕龙骧位卑,问不到有用消息。”曹性轻轻点头。 郝萌冷笑道:“见微知着,未必无用。” “末将仍觉得风险太大,若行事一旦失败,我们皆死无葬身之地耶...”曹性心情再度反复。 郝萌虚起眼睛,眸中寒光掠影,“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不过本将负责下邳城防,行事未必能有多险,吕布前夺曹操兖州,后又夺刘备的徐州,哪一次不是里应外合?问题不大...” “哦...”曹性若有所思的点头。 郝萌趁机拍着他肩膀说道:“吕布此人秉性卑劣,汝孑然一身自无体会,等汝娶得娇妻美妾回家,恐怕比我还反应大。” “哎,据说那是边地习性,是跟塞外胡人学来的,听说我们刚来徐州那会,吕将军曾邀刘备坐严夫人床上,并让严夫人亲自把盏...” 曹性话没说完,郝萌怒目打断:“刘玄德也是边地人,他怎么当场就拒绝了?吕布喜欢遵循这套边地恶习,自己与张辽、高顺去玩,本将乃是河内人士,是河内人!” 郝萌此时表现的愤怒,曹性虽没切身感受,但私底下已有所耳闻,知道‘苦主’并非郝萌一人,所以没继续劝下去。(《英雄记》中有载‘太祖曰:“卿背妻,爱诸将妇,何以为厚?”布默然。’) 两人拿定主意整理情绪,阔步来到前厅见龙骧、冯忠。 简单寒暄之后,郝萌与曹性开始配合劝酒。 所谓兵对兵、将对将,曹性叫来一班兵将围住冯忠吃酒,让酒量极好的郝萌单独面对龙骧。 龙骧挡不住郝萌‘热情’,连续几个大杯就佯装迷糊,郝萌见到他不停眨眼,感觉套话的时机已经成熟。 “咦?边上这块肉粘住了么?怎么挑不起来...”龙骧摇头晃脑故意执筷箸,夹住盛菜的铜鼎侧耳,几次夹住都白费力气。 郝萌见状强忍笑意,举杯走到龙骧桌案前,帮他把鼎中肉夹入餐盘,意味深长地问:“龙将军果然酒量不深,居然如此快就显露醉意,快吃点酱肉压压肚子。” 龙骧双手伏案,猛地晃了晃脑袋,突然舍去筷箸直接上手,抓起酱肉入口中咀嚼,并喃喃嘟囔:“我没醉,我真没醉...” “我们徐州的酒肉滋味如何?”郝萌轻声试探。 “酱肉很香,好久没尝过了...”龙骧直接伸手鼎中,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完全不顾所谓的斯文。 郝萌疑惑地皱眉,好奇地追问:“将军来自大城寿春,条件应该比下邳好,不知你们军中餐食如何?” “军中餐食?每日都是糙米饭,能吃个七分饱吧...”龙骧不以为意地摇头。 郝萌听得一咯噔,心说兵精粮足的袁术,怎么也这般苛待士卒?他想了想又问:“龙将军奉命出使徐州,能担负这样的重任,必是袁将军得力干将,不知现居何职啊?” “何职?承父荫任曲侯而已...”龙骧摇头晃脑,语气中夹杂着不甘,说到一半突然低下头,又神神秘秘地补充:“将军有所不知,鄙人马上就会升迁,韩先生已经答应在下,回寿春就举荐我为军司马,下午给吕将军介绍时,我的身份已是别部司马。” “是吗?真是年轻有为...”郝萌眉头不散地捋着胡须。 “在淮南地界上,你再有本事都没用,必须出身好才能升迁,或是主公近臣才受重用,若是出身太低,就像吾父那样...呜...呜...呜...”龙骧自言自语地说完,居然涕泪纵横哭出声来。 “龙将军,这成何体统...”郝萌瞬间不知所措。 旁边被围住劝酒的冯忠,听到龙骧哭声如同雷震心田,他拨开曹性等人寻了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龙骧,小声呼唤着:“将军...将军...” 龙骧哭闹了几下,便闭上眼大口呼吸,完全是一副酒醉模样。 郝萌见状很尴尬,望着冯忠笑道:“龙将军酒量真是...” “我家将军既已吃醉,末将得带他回驿馆,请郝将军见谅。”冯忠抱拳行礼后,也不待郝萌同意,把龙骧扛在背上就要走。 郝萌见状眼神示意曹性说道:“冯将军初来下邳不识路,让曹副将陪同走一遭。” “多谢将军。”冯忠连连点头同意。 曹性让随从拿来担架,抬着龙骧顶着月光返回驿馆,他路上向冯忠问及龙垣的事。 冯忠敬重龙垣的舍身精神,也觉得不是什么军事秘密,便当着曹性讲了同袍的事迹,听得对方唏嘘不已。 到驿站安顿完‘酒醉’的龙骧,曹性短暂停留便返回郝萌处。 两人甫一碰头,郝萌便着急追问:“情况怎样?” “那龙骧已经睡下,也得到驿站兵卒的旁证,此人的确酒量浅薄,将军刚才问出了什么吗?”曹性反问。 郝萌微微摇头,“这厮酒醉速度太快,只问到些皮毛答案。” 曹性突然正色说道:“将军曾言见微知着,末将在路上问了那冯忠,得知龙骧之父龙垣,为掩护袁术主力逃窜,率领所部断后阵亡,龙垣凭军功做到校尉,可龙骧只袭了个曲侯,此事细思让人齿寒...” 郝萌捏了捏下巴,喃喃道:“难怪龙骧刚才失态...” “袁术对忠臣之后,尚且如此薄待,也不知他对您有几分诚意...”曹性转弯抹角地提点。 郝萌回想龙骧刚才的话,寻思自己不是名门望族出身,投效袁术未必能受重用,只是他对吕布的恨意颇高,现在多一条选择亦无不可。 “曹副将方向,本将还没决定叛乱,回头听听陈宫的意见,这种杀头掉脑袋的事,不能让咱们一家去冒险。”郝萌面容冷峻地望着窗外,月光照在他那冷冰的脸上,像恨这种情绪积攒久了,必须要早个点发泄出来,但凡陈宫能一起合作,他就愿意豁出去。 曹性在旁自言自语:“陈宫老谋深算,他能被袁术所算计?” 第15章 吕布的工具人 次日接风宴上,郝萌看陈宫表情如常,不知对方有什么打算。 龙骧因昨夜‘醉酒’,原计划要推掉接风宴,结果吕布执意相邀,便只能精神萎靡赴宴。 在太守府落座后,龙骧垂头装透明人。 吕布显然很关注,他望着低头的龙骧问:“龙司马,是不舒服么?” “回禀将军,龙将军因水土不服,所以脸色不怎么好。” 韩胤怕龙骧答错话,便起身代替他进行回答。 吕布点头肯定:“许是驿馆饭菜不合味口,不过今日酒菜皆徐州之上品,你可以多多品尝。” “末将遵命。”龙骧忙抬头抱拳感谢。 刚抬起头,就远远看见主位上的吕布容光焕发。 龙骧猜测他应该当了徐州之主后,到现在还没走出兴奋期,但等到将来被曹操重兵围城,这厮便会胡子拉碴,扬言为酒色所伤,下令将士们陪他一起戒酒。 吕布超规格设宴,安排麾下文武皆来列席,诸如张辽、成廉、魏续、郝萌、陈宫等名人皆在其间,唯独没有陷阵营主将高顺。 龙骧本寻思此时认识吕布的部将,回头挨个拜访便不那么唐突,却不知高顺此时被吕布外派做事,他在下邳周边收拢流民、做统计等工作。 酒过三巡,韩胤起身向吕布拱手行礼。 他再次道明来意:“不知韩某昨日所言,吕将军商量好了没有?我家主公还在淮南殷切等待。” “啊?韩先生请坐。” 吕布微微一笑,挥手示意韩胤坐下,而后补充道: “吾女年幼,拙妻很不舍,待我再劝几天,咱们今天只顾痛饮,多多谈些风月,其余事容后再议。” 吕布把妻搬出来作挡箭牌,韩胤人在屋檐不敢过分,只得悻悻坐下来喝酒。 韩胤寻思对方还在盘算条件,也不知开口要多少聘礼,如果吕布狮子大开口,自己就捞不到太多油水,看来还得抓紧活动关系。 张辽、陈宫等人轮番敬酒,皆是韩胤在独立应付。 吕布很是好奇:“龙司马久未动杯,莫非嫌徐州酒苦?” 龙骧本身就在摸鱼,听到吕布点名马上起身,忙抱拳陪笑脸解释:“末将人微言轻,加上酒量实在太差,不敢在众豪杰前献丑,请吕将军谅解...” “少年英豪不能喝酒?我听说龙司马曾单骑退张飞,张飞都不怕还怕酒乎?哈哈哈...” 吕布的话如平地惊雷,他帐下儿郎皆知张飞凶悍,根本不相信龙骧有这实力,所以都等着龙骧亲口解释。 “此乃真人真事,上个月在淮阴...” 韩胤本打算帮龙骧作证,却看见堂内那些将军,似乎根本不愿听他说下去。 他自讨没趣坐了下来,用手捅了捅邻桌神色无恙的龙骧,意思是你的事自己去解决。 龙骧随即起身抱拳,正色解释道:“吕将军容禀,那日末将遭遇张飞,其实是讨巧退敌,都是外面人乱传,做不得数的...” “嗯?” 韩胤瞪大了眼,心说这就露怯了?大胆承认怎了?张飞又不在跟前。 “讨巧?如何讨巧?可否说来听听?”吕布连珠炮般发问,显然是来了兴趣。 龙骧点头回答:“那日张飞人困马乏,又因多日没进食,所以力道较往昔差了些,但末将也是奋力格挡,才挑开丈八蛇矛,张飞当时见我军容整齐,故而没有硬拼...” 众人听后恍然大悟,吕布点头略带惋惜地说:“原来是环眼贼饿脱了力,龙司马若当时舍身擒杀此人,估计已名扬天下...” “舍身?张飞困兽犹斗,硬拼不知要死多少人,末将所部皆慑其威名,故而...” 龙骧欲言又止地低下头。 堂内郝萌听到舍身二字,比其他人更理解龙骧的想法,人家父亲舍身没捞到好结果,当时是不可能与张飞拼命的。 “龙司马真乃诚实之将也,不过这种事的确不好强求,等我今后见到那环眼黑厮,定会为你教训一二。” 吕布捋着胡须,脸上充满了自傲,心说也只有自己这段位,才能和张飞打得有来有回。 “多谢将军。” 龙骧抱拳道谢,感叹吕布也是个俗人,不小心就被你装到了,寻思我要有你的武力值,当时绝对和张飞多打一会,也不会提心吊胆去挡那一矛。 随着龙骧把张飞引入话题,吕布便与众人打趣起‘环眼贼’来,总之话里话外没有张飞一句好话,足见吕布和张飞的不对付。 龙骧猛然发现自己被吕布请来,可能最大的目的就是背后羞辱张飞,自己在吕布眼中完全就是个工具人。 想到这里,龙骧便几杯酒‘灌倒’自己,然后再次被曹性的人抬回驿馆。 余下三日,韩胤和龙骧兵分两路,给吕布手下的文武送礼,给袁家在下邳留下好印象。 龙骧易醉在下邳出了名,所以他后续在拜访活动中,对方都很识趣地不备酒。 三日后,吕布派人委婉向韩胤透露,徐州最近正在闹粮荒,他嫁女儿不需别的聘礼,希望袁术能支援二十万斛军粮,以及军械、甲胄若干。 韩胤猜到吕布口气不小,但没想到对方真的狮子大开口。 吕布此时对聘礼要价越高,韩胤可操作空间就越小。 韩胤想了一路,最终还是打算冒一冒险,毕竟苦一苦袁术没问题,谁让自己主公财大气粗。 袁术拿着韩胤誊抄的礼单,像报菜名般,阴阳怪气读了声。 “军粮二十万斛。” “甲胄两千领。” “兵器一千把。” “绢帛布匹三千。” “金一千。” ...... “吕布这厮胃口真不小,当他女儿是金子做的?金人儿也没这么贵。” 袁术扬起礼单掷在地上,淮南虽很轻松能拿出,但袁某人却觉得很肉痛。 韩胤在地上小心拾起,拱手小心解释: “主公即将称帝,吕布以为公子娶妻,实际就是太子纳妃,所以在定聘礼上面,相对隆重了些...” “嗯...话虽有理,但他主动索要,让我很不舒服。” 袁术一巴掌拍在桌上,经过韩胤刚才的解释,他的怒气消了很多。 韩胤见袁术语气缓和,便继续进言:“吕布乃一介武夫,估计没想那么多...” “好吧,不跟匹夫一般见识,那礼单所列之物,我会让文则(严象)去准备。” 袁术无奈地摇头,跟着又补了一句:“张炯的书信送到没?” “信已送到郝萌手上,臣与陈宫也提过,也不知他们够胆否...” 袁术捋须冷笑:“接下来一边准备聘礼,一边等待徐州的消息,吕布这匹夫作风极坏,麾下部将反叛是迟早的事,郝萌现在负责下邳城防,成事的可能性相当大,若此人真能擒杀吕布,我就趁势拿下徐州。” 第16章 落袋为安 “若郝萌造反不成,亦或者两人无胆呢?”韩胤追问。 袁术冷哼:“那就花钱买他女儿...” 韩胤听得狂喜不已,心说你们可别造反早了,得让我先把聘礼送到下邳。 见韩胤面露担忧之色,袁术脸上露出阴翳的微笑。 “那郝萌、陈宫皆有反心,日后吕布如果不听话,一样能让徐州乱起来,送几个谣言过去,就够吕布喝一壶的。” “主公英明...不...是陛下英明。”韩胤连忙大礼恭维。 袁术听到吹捧,立刻喜形于色。 “登基称帝虽在准备,但毕竟没行祭祀大礼,最快要等到明年春天,汝暂且忍耐些时日,现在提前奉尊号,还是不合礼数。” “臣省得了。”韩胤躬身应下。 袁术等到八月中旬,下邳都没传来他想要的消息,反倒是小沛有了新情报。 被吕布收留的刘备得商贾资助,正在小沛附近招兵买马,似有卷土重来的意思。 “这织席贩履的匹夫。” 袁术听完汇报拍案而起,他可以容忍吕布暂据徐州,但看不惯刘备在他眼皮子下活蹦乱跳。 袁术觉得刘备是曹操的影子,自己不能给他留下半分机会,于是点名堂下严象。 “文则,吕布要的聘礼,你准备得怎样了?” 严象拱手答曰:“金银布匹、军械等物皆已齐备,但是军粮需从各地征调未到齐,寿春的存粮还有十余万斛,等所有聘礼全部筹齐,还得半月以上。” “区区二十万斛,前后需要准备一个月?是哪些地方在磨蹭?”袁术皱起眉头。 严象答道:“庐江各县离得远,且半数不通水路,运粮的确耗时...” 袁术暗忖现任庐江太守太不称职,等明年登基称帝自己就顺手换掉,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随后对韩胤吩咐: “既然金银布匹已齐备,汝先装五万斛粮运往下邳,先堵住吕布的嘴再说。” “啊?五万?严主簿不是说寿春有十几万...” 韩胤一脸不解地看着袁术,心说您杀价这么狠,我下来怎么和龙骧分赃? “其余军粮另有用途,二十万斛不是小数目,分批送去下邳不为过。”袁术一本正经地回答。 “唯。”韩胤勉强点头。 袁术又道:“汝到下邳以后,就多留些日子,借商议婚事,顺便看住吕布,让其不得出兵助刘备。” “这...主公聘礼未足,我担心那吕布...” 韩胤吞了吞口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聘礼会分批送到,等我大军到达小沛之前,后续军粮早就运抵下邳,汝可派人去庐江督粮,备齐直接从水路送走。”袁术不以为意的挥挥手。 “我省得了,这就去办...” 韩胤拱手一拜,随后转身走出大殿,他一路上都在思考,怎么和龙骧分赃合适。 袁术随后点将纪灵:“刘备在小沛招兵,必定暗中与曹操勾连,与汝速十万兵马,准备克日启程,去灭了那大耳贼。” “唯。”纪灵出班铿锵抱拳。 袁术调动兵十万作战,完成整备需要较长时间。 依照汉朝的军事制度,一个整编军三千两百人,即便超编也不会超过五千。 纪灵要统筹的是二十多个军,要面对裨将以上军官近百人,他需要在出征前完成整备,确保全军令行禁止。 因为有韩胤的举荐,龙骧被袁术擢为军司马,统辖士卒达到四百人,他要配合韩胤运聘礼,便没被征召到纪灵的部队。 各部各营的集结,让寿春瞬间躁动起来,龙骧与韩胤到码头装船,面对面商议如何‘分赃’。 “吕布点名要的聘礼,仅为军粮、军械而已,而船上那些金银布匹,就是你我的酬劳,等船队行至徐州地界,咱们就想办法转移。” 韩胤单手捋着胡须,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那些兵粮和军械,真的全数送给吕布?末将新分来那两百人,都还没有分发甲衣,所以能不能扣些出来?”龙骧虚着眼问。 韩胤一怔,提醒道:“龙司马你好糊涂,给小卒武装再精锐,到了战场上只要一死,甲胄、武器不就成别人的了?还是拿点金银布匹实在,买田置房,落袋为安。” “可兄弟们为我卖命,若不为他们着想,难保以后不会抖出此事,还是雨露均沾的好...”龙骧露出坚持的表情。 韩胤捋须沉思片刻,点头同意道:“也罢,就依你的意思办。” “另外,军中配发的粮食,将士们常抱怨吃不饱,这二十万斛军粮中,末将也想给扣下些。” 面对龙骧这个要求,韩胤立刻露出沉重之色,只见他拈着山羊胡,说道:“云起,你这就得寸进尺了,让韩某相当为难...” 龙骧潸然道:“昔日匡亭之战,随家父断后战死的部曲,他们遗下不少我这样的家眷,如今知道的有一两千人,龙某有幸承父荫补了军职,但其余人多在饥饿、温饱间挣扎,吾思之有愧、夜不能寐,总想竭尽所能帮帮他们...” 韩胤听得一怔,立刻严肃地劝说道:“云起年幼仁慈,韩某打心底里佩服,但却认为此举不智,如今豪杰并起、天下大乱,有时不能妇人之仁...” 不待韩胤说完,龙骧又抛出个分配方案。 “金银布匹都归先生,末将只截留些粮食怎样?” “这...” 韩胤眼睛瞪得像铜铃,他没想到龙骧竟然如此仁义,转念一想心中却是欢喜得紧,毕竟对方选择不要财物,自己就能完整吞了那份。 像龙骧这样‘傻’的要求,韩胤一辈子没遇到过。 “云起要行仁义,韩某如果拒绝是无德也,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第一批粮食不能动,你去扣庐江的粮食如何?” “那也行,我拨一半兵将先行,待庐江郡粮食筹齐,再运去下邳与先生汇合。” 龙骧忙点头同意。 “云起拨我二十人足矣,你转移军粮人少不好办,多带些人去庐江为宜。” 韩胤轻轻摆手表现得很客气,他少要人也是自有心眼,因为筹谋这么久的发财大计,怕龙骧到最后会黑吃黑。 “就依先生,事情紧急,末将明早就带兵去庐江,咱们日后下邳再会。”龙骧抱拳欲辞行。 韩胤连忙叫住,提醒道:“庐江各县的粮草,按例会运至六安,然后就装船走水路,云起要扣军粮抚恤家眷,最好在经过寿春前转移,否则遭遇纪灵的大军,那可就麻烦了。” “多谢先生提醒,末将定会好好谋划。”龙骧虽抱拳感谢,心中却已有沟壑。 第17章 督粮遇周郎 龙骧辞别韩胤回营,随即召来冯忠、唐虒商议,此二人现在水涨船高,由官长晋升为曲侯。 “虒伯,我已与韩胤讲好,等到天黑你带人去趟码头,让将士们挑选好甲、好兵器,现在寿春城人多眼杂,记住行事要隐秘些。”龙骧对唐虒正色交待。 唐虒抱拳答道:“云起放心,俺会万无一失。” “甚好,忠叔...” 龙骧正要和冯忠讨论,唐虒又打断追问:“云起,既然决定伸黑手,俺要不要多拿点?” “这...”龙骧有些犹豫。 冯忠也拍着他肩膀鼓动:“老唐言之有理,反正吕布也收不足数,咱们干脆拿个够本。” 龙骧思忖半晌,最后下定决心道:“那就每人拿两套,凑足八百之数,多少给吕布留点,否则韩胤没法交代。” “听你的。”唐虒说完走出营房,就等晚上去码头取货。 龙骧扭头继续问冯忠:“忠叔,小侄让你联系的遗孤,什么时候能出发?” “随时都可以,只是真要迁去合肥?”冯忠再次找龙骧确认。 因为合肥毗邻巢湖以北,常有水患肆虐周边,加上汉末各地瘟疫横行,合肥百姓走的走、死的死,现在那里几乎是座空城,冯忠不理解龙骧为何反其道而行。 龙骧正色肯定道:“那么大数量的粮食,囤于他处易为人察觉,空城合肥正好合适,你明天就让他们出发,等到把庐江军粮收齐,时辰可能正好对上。” “好吧,暂时囤在合肥,以云起的智慧,将来定会妥善转走...”冯忠点头应命。 龙骧微微一笑,心说你印象中的合肥,与我印象中的可不一样,那是张辽等人的封神地,也是孙权的快乐城,等到袁术这边树倒猢狲散,合肥就是我们的栖身之所,早点去布局准没有错。 至于冯忠担忧的巢湖水患,龙骧这边一点没放在心上,局部水患没黄河水患那么难治,只要疏浚河道,做好洪水分流,周边还可能形成沃土,这些工程在土木人眼里,并没多少技术难度。 次日清晨,龙骧率骑兵先行,直奔庐江的六安县而去。 冯忠领步卒紧随其后,顺路对南下的同袍家眷给予照拂,他与龙骧约定在芍陂(湖泊)南岸汇合。 庐江各县以六安为界,北部阳泉、蓼县、安丰、安风、雩娄五县皆通水路,能用船舶把粮食运出,节省了大批民夫当徭役,而南部皖县、居巢、舒县等地,都需要先通过陆路,把粮食运至六安再装船。 龙骧率骑兵抵达芍陂时,庐江北部五县的运粮船,全部停泊在芍陂等接收。 当冯忠率后军赶到芍陂,龙骧便把接收的粮船移交,密令冯忠每天夜里卸船装车,汇同南下的将士家眷,偷偷把粮食转移至芍陂南部藏好,而后用蚂蚁搬家的形式运至合肥。 在芍陂安顿好一切,龙骧又率骑兵前往六安督粮。 在接下来半个月里,庐江郡南部的运粮车,以县为单位运抵六安装船,粮船再行至芍陂集合待命,最后被冯忠转移下船,像流水作业般有序运转。 龙骧拿着严象调粮的清单,与每个来交粮的县对接核实,到八月底就剩居巢一县,最后的五千斛未送达。 眼看着时间抵近九月,龙骧担心再拖下去,袁术必定催促纪灵发兵,那时若寿春派人来督问,没准自己还会露馅,于是就有了不等的想法。 正当龙骧犹豫之际,唐虒突然打马来汇报,言居巢的运粮车,已运至六安南部,很快就能抵达沘水码头。 龙骧心中大石落地,手持马鞭向前一指,说道:“请虒伯前方带路,小侄必须亲自去问问,他们居巢为何迁延至此,贻误军机担当得起否?” “唯。”唐虒抱拳行礼后,即刻拉动马缰转身。 数十精骑风驰电掣,很快便来到居巢粮队旁,看着运粮车不紧不慢前行,龙骧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龙骧皱眉给唐虒递去眼色,唐虒便扬起马鞭摔了个空响,‘狐假虎威’地呵斥道:“你们主事的人何在?似这等龟速行进,难怪是最后送到的县,若是耽搁了主公大事,你们居巢长也要吃罪。” “是么?”后方的运粮队伍中,突然走出一白袍银甲少年。 龙骧在马上眺望,只见那人身体修长,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站立在人群之中,就如鸡群中的仙鹤,光彩夺目的样子,完全是男主角的模子。 那人皱眉凝视着龙骧,他那不卑不亢的眼中,充斥着睿智与桀骜,似乎来迟打好了腹稿。 “你是何人?”唐虒显然被对方的帅气所震慑,问话的气势明显比刚才有所减弱。 “我就是你口中的居巢长周瑜,不知汝要治我何罪?” “周瑜?你...” “虒伯,退下。” 若不是周瑜自报家门,龙骧抓破脑袋也猜不出是周瑜,在他玩过的三国系列游戏中,此人不是该归属孙策的势力么?为何此时在袁术的地盘当官?是我的出现影响了历史发展,还是原本的历史就是这样? 实际周瑜的从父周尚时任丹阳太守,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待在丹阳,后来孙策向袁术借兵渡江,助孙贲、吴景与刘繇作战,周瑜才在这期间随孙策作战。 袁术又派堂弟袁胤取代周尚,周尚就带周瑜返回寿春,周瑜不久便被任命为居巢长,其实在孙策与袁术决裂前,孙家人都和孙坚一样从属于袁术,而最后三分天下的吴国版图,其实也是袁术的势力缩影,东吴更是袁术势力的延续。 既然眼前人是周瑜,那就不是唐虒能对付的,龙骧果断叫住唐虒,旋即下马抱拳曰:“原来是周公瑾,久闻君之大名。” “你认识在下?”周瑜拱手皱眉还礼,只见他眼珠儿一转,立刻追问:“莫非是单骑退张飞的龙云起?” “惭愧,惭愧...”龙骧微笑点头,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直到旁边唐虒用咳嗽声提醒,他脸上笑容才转变为严肃。 龙骧以前名不见经传,直到今年才在袁术军中崭露头角,周瑜是近期与周尚的通信中,得知桥蕤麾下有这么个少年。 周瑜反客为主道:“龙司马是来问罪的?” 第18章 争相赴死 龙骧苦笑道:“非是龙某苛待,实是韩先生早有交待,嘱我早些运粮至下邳,恐迟则生变也...” 周瑜冷哼:“吕布匹夫,嫁女如卖女,再迟他都会收。” “公瑾有所不知,纪将军不日就要讨伐小沛,韩先生担心聘礼延误,吕布会生疑受唆摆,万一相助刘备,那就不妙了...”龙骧摇头解释。 “难怪要交好吕布,原来竟是图刘备,也不知是何人献计,真是...”周瑜先是喃喃自语,跟着抬头抱拳说道:“并非周瑜有意迟延,实则此时正值酷暑农忙,强行征辟徭役易惹民怨,居巢又离六安较远...” “既然送到就算了,我大不了多赶些夜路。”龙骧轻轻摆手。 周瑜本准备了不少说辞,毕竟袁术手下的庸才太多,能干事的人找不出几个,挑毛病的官员倒是多如牛毛。 见到龙骧如此通情达理,周瑜心中很是意外,他忙躬身行礼:“龙将军深明大义,周瑜在此谢过了。” “公瑾不必如此,每人都有自己难处,只要不误大事就行,我绝非拿鸡毛当令箭之辈...”龙骧单手扶住,话到一半见周瑜身有甲胄,便好奇追问:“公瑾带甲而行?是不热还是不累?” “呵?”周瑜苦涩一笑,指着后方说道:“瑜本乘马而来,但刚才有运粮人晕厥,吾便将坐骑让了出去...” “公瑾身为县令,居然劳师亲自押运,真是体恤百姓、爱民如子,是难得的好官...”龙骧点头夸赞,没看出周瑜使的‘苦肉计’。 周瑜抱拳谦虚道:“龙将军言重了,周瑜深恐不称职...” “虒伯。” “末将在。” “去找匹马来,给公瑾乘坐。” “啊?唯...” 龙骧的突然举动,让周瑜不禁动容,他忙摆手制止曰:“龙将军不必如此,周某走两步也无碍的。” “龙某久在军中,明白带甲行走什么感受,公瑾请不要拒绝,再者马匹只能借你半日,等粮食装船后需还,否则没法给桥将军交待。” “呃...也好。” 龙骧把话说在前头,反而让周瑜觉得很坦荡,瞬间就生出一丝好感。 唐虒随后牵来马匹,周瑜便与龙骧并辔前行,两个年轻人边走边聊,好像很久不见的朋友一般。 龙骧对周瑜的固有印象,来自后世文学和影视作品,直到两人深入交谈之后,才发现此人性格爽朗豁达,似乎不是小肚鸡肠之人。 龙骧清楚周瑜聪明绝顶,自己此时又是‘做贼心虚’,所以对聘礼的问题绝口不提,而且有意用藏拙的方式,表现出‘单纯武夫’的样子。 以后苟在淮南的岁月,龙骧并不希望太引人注目,毕竟没有威胁才不被惦记,像周瑜这样才智过人的名将,他根本不指望自己能拉拢住,能够留下个好印象已经很不错,也许以后能打着刘备的旗号,把大都督收为汉室所用? 周瑜与龙骧交谈一路,弄清楚了单骑退张飞事件,他欣赏对方的坦荡和急智,但在两人后来的谈话之中,却发现龙骧并不那么出彩,相比‘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只是强那么一丢丢,最耀眼的就是那份忠勇。 周瑜心说这就对了,自己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学有才学,要颜值有颜值,我都没名满江淮,你这水平更不可能。 鉴于龙骧借马的仗义之举,周瑜便投桃报李主动献计,教龙骧到下邳怎么应付吕布。 龙骧‘满心欢喜’的应下,心中却有自己打好的算盘,庐江郡移交的十余万斛粮食,大部分被他转移去了合肥,自己怎么可能去下邳送死? 待粮食装船完毕,周瑜向龙骧还马辞行。 望着周瑜远去的背影,龙骧忍不住念出赤壁赋:“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云起,你刚在夸周瑜?不就是长得俊点?”唐虒抹了一把胡须不以为然。 龙骧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等着看吧,此人能掀翻天地...” “您刚才说什么?”唐虒不解地追问。 “没什么,现在时间紧迫,我们得快些去芍陂。” “嗯,也不知冯兄事办得如何...” “到了芍陂便知,传令粮船启航,骑兵也同时出发。” “唯。” 龙骧、唐虒都担心冯忠没转移够,结果到了芍陂才发现想多了,他低估了饥饿者对粮食的执念。 冯忠带着三百步卒与七八百家眷,这千余人在半个月之内,将十万斛粮食竟全部弄下船转走,为了做到掩人耳目,他还让人往船上装砂石,让粮船吃水看起来正常。 龙骧到后问的第一句:“都搬完了?” “当然,我办事,你放心。”冯忠轻轻点头,跟着又追问:“后面来的粮食,还需要转移么?” 龙骧听后直摆手,冯忠提到的那批粮,便是周瑜的五千斛,要是再换成砂石去糊弄,吕布、袁术都得剐了自己。 “不必了,你已超额完成任务...” 龙骧突然觉得很头疼,寻思只剩这五千斛交不了差,若把搬走的粮食再装回来,时间上也来不及了,要怎么办才好呢? “云起,你怎么了?”看见龙骧手捂额头,冯忠连忙关切地问。 此时湖边蝉声阵阵,龙骧看着冯忠的脸,心中突然冒出四个字:金蝉脱壳。 龙骧望着冯忠、唐虒,一脸严肃地说:“忠叔转移走的粮食太多,就这么送去下邳恐有大祸,我刚才思得一计,就是要牺牲你们其一...” “那有什么说的?俺父母妻儿都没了,俺这颗头送给云起便是。”唐虒拍打着胸脯,满是沧桑的脸上,尽显男儿豪气。 冯忠见龙骧不答话,猜出对方意不在唐虒,旋即也道:“云起能为那些遗孤筹谋,冯忠便是死也瞑目了,你就说怎么个死法吧。” 那时的人言死,真不是说说而已,龙骧见两人都这般仗义,便压低声音说道:“小侄的确需要忠叔死,麾下将士也要陪葬一些,但是你们都不必真死,只需名义上死去即可。” “名义上死亡?啥意思?”冯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解地看看龙骧,又疑惑地看看唐虒。 第19章 烧船 唐虒见状忙道:“你别看俺,俺又不懂...” “那十余万斛粮食,倘若不妥善处置,必定会遭来祸患,南下合肥的眷属们,也需要有人约束,这件事交给别人不放心,忠叔平素行事细腻,乃是最佳人选。”龙骧一脸严肃地看着冯忠。 冯忠挠头反问:“不用去死么?” “你虎啊?俺都听明白了,云起没让真死。”唐虒着急的语气带着喜悦,老友不死也能化解危机,自然是最完美的。 冯忠没有理会唐虒,而是皱眉追问:“云起要我留在合肥?” “不光忠叔要留下,连此前新编入的兵卒,也一并藏匿在合肥候命,等船队进入徐州地界,我会伪造你们被害,也就没人知道合肥的秘密。”龙骧满脸凝重之色。 “云起信不过新卒?”冯忠眉头紧锁。 “也不全是,毕竟有十余万斛粮,够大伙吃上许多年的,但就怕意外走漏消息,或者召来流寇劫掠,所以你在合肥期间,要严格约束众人的行踪,大家只能在城内活动,每家每日的口粮要分足,但也不能过分充足,否则吃饱了容易生事...” 龙骧细致地嘱咐着,他感觉扣下来的军粮,就像水浒里的‘生辰纲’,又像林家的辟邪剑谱,一旦暴露就容易出大事,现在谨慎一些准没错。 冯忠抱拳铿锵道:“云起放心,粮食我会妥善分配,到时把合肥城门关闭,家眷们无事可在城内种地,那么大的城池,够那几百人撒欢的,这样也能杜绝流寇袭扰。” “你办事,我放心。”龙骧重重的点头。 “那我们要在...”冯忠欲言又止。 “可能一两年,也许两三年,不过忠叔放心,等此事的风头过去,我会安排你们家眷,分批到合肥来汇合。”龙骧没有确切时间,他知道袁术没几年活头了,具体什么时候不清楚,总之称帝后就离死不远。 等到袁术众叛亲离时,自己再南下到合肥苟住,合肥的位置有极重要战略意义,到时候必定为孙、曹两家拉拢,凭借项目经理岗位学来的经验,与吴魏两家虚以委蛇、煽风点火,或许还能帮刘备争取发育机会。 “以云起的人品,忠叔不担心将士家眷,就怕这件事触怒吕布、袁术,担心云起不能全身而退...” “忠叔放心,若非万全把握,小侄岂能冒险?” “好吧。” 以龙骧做项目的经验,在预算相对充足的前提下,设计要求会比质量标准超出很多,所以在施工过程中做简单调整,不但能节省成本提高利润,还有可能缩短工期。 但是眼下这个‘聘礼项目’,已经不是雁过拔毛那么简单,而完全是把大雁的毛给拔光了,加上‘工期’现在也不等人,龙骧只能将错就错,玩起了金蝉脱壳之计。 分给冯忠一半士兵,龙骧带着原来的两百旧部出发,麾下步卒全部卸甲登船,四十骑兵顺着水道跟随。 数百插满牙旗的粮船,从芍陂扬帆经淝水入淮水,当船队路过寿春的时候,纪灵的十万大军也同时开拔。 寿春至下邳,可经淮泗水直达,但要随河流走向,曲折蜿蜒行船,而纪灵出征小沛,是取直线向北走陆路。 因为袁术被聘礼耗去太多粮食,以至于十万大军的军粮、征募的民夫,都准备得很仓促,需要纪灵用极端的时间取胜,一旦与刘备打成了相持战,大军的后续补给就会出问题,所以袁术即便让纪灵晚点出发,也得等聘礼堵上吕布的嘴,不希望反复的三姓家奴帮助刘备。 龙骧催促粮船昼夜兼程,三日后就驶离九江郡,进入徐州地界。 复行数十里水程,船队行至淮水盱台段,河流呈7字的转弯处,龙骧下令船队靠岸休息,并叫来唐虒交待部署。 “虒伯,大家连日走船辛劳,夜里还是得靠岸休息,昼行夜停七八日也到了。” “俺马上吩咐下去,可是云起,你所谓的妙计...” 唐虒欲言又止,船队越离下邳近,他的心就越不淡定,毕竟船上多是泥沙、石块,吕布的兵也吃不下,心说眼看着就要露馅了,少将军怎么还能沉住气? 龙骧把唐虒叫到一旁,借着惊涛拍岸的声响,道出了后续的计划:“等船队经过淮泗水口,行进至下相县以前,我估计就是三日后,你安排人晚上放火,把那些装泥沙的船,全部付之一炬。” “就行了么?”唐虒挠头不解。 龙骧轻轻点头,“我们护送粮船至此,夜遇不明歹人袭击,以至船毁、人亡、粮沉,这样的结果,对各方都有交待。” “可并没有敌人,云起即便想嫁祸,不得找个人出来?万一吕布或袁术问起,以何答之?”唐虒虚起眼睛。 龙骧笑道:“虒伯太诚实,兵法言虚虚实实,反正徐州这几年都不太平,曹嵩也死在徐州地界,说谁出手都不为过,本就不存在的敌人,让他们自己去猜。” “俺虽然不懂,但大受震撼。”唐虒憨厚地挠着头。 龙骧继续提醒:“记得那些装粮食的船,虒伯可别让人误烧掉了,总得给吕布留点念想...” “俺省得的,到时听云起将令行事。”唐虒一本正经地回答。 龙骧突然摆手道:“今天休息一夜,我明天黎明就要走,纪灵十万大军入豫州,直扑刘使君的小沛,估计最快十日可到,我担心小沛没有察觉,必须要赶去示警。” “什么?”唐虒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反问:“烧船如此大事,没有你坐镇怎么行?况且你与刘备非亲非故,何故三番两次相助?即便真要向小沛报信,也不用云起亲自去吧?” 龙骧拍着唐虒臂膀,鼓励道:“小侄已经讲得明白,虒伯久经战阵,依计行事绝无问题,至于为何要亲赴小沛,与咱们截粮有莫大关系,其他人没法取信刘备,故而亲往。” 唐虒听到与粮有关,便不好再劝下去,他皱起眉头再问:“纪灵手下也有骑兵,两边陆上路程也差不太多,云起此时去小沛来得及吗?若是遭遇纪灵的部队,又怎么说得清楚?” 第20章 张飞邀战 龙骧胸有成竹,说道:“纪灵力求速胜,必不会让骑兵先行,那样容易暴露行踪,我带两骑上路,每人配三匹战马,昼夜兼程三日可达。” “真拼啊。”唐虒肃穆地点头,跟着又问:“若遭遇吕布之兵,又当如何脱身?若点燃这几百艘船,估计很快被下邳察觉,吕布也必会派出探马。” “也无妨,若意外相遇,便言追敌而回。”龙骧微微一笑。 “若真是追敌,为何三人九马?” “袍泽不幸阵亡,吾等奋力夺回些马匹...” 龙骧回答没有丝毫停顿,唐虒听完诧异地盯着他,最后咽着口水叹息:“云起口若悬河,估计真有万全之策,此去小沛千万小心,俺会让人慢点走船,切记早去早回,这么复杂的事,俺可应付不来。” “虒伯放心,数日便回。”龙骧郑重承诺。 次日天还未亮,龙骧便带着两名护卫上路,他们沿途避开城镇,换着马昼夜不停的奔跑,不到三日便出现在小沛城外。 骑马其实是件苦差事,长时间剧烈的抖动,会颠得骑手臀胯麻木,龙骧得益于年少体轻、精力充沛,加上那几匹马也不错,所以才能坚持下来。 龙骧前世外出旅游,在云贵和内蒙都尝试过骑马,他发现好马就和好车一样,坐在上面的舒适感截然不同,骑乘价格便宜、矮小体瘦的滇马,体验感远不如高大雄壮的蒙古马。 高头大马间也有区别,腿长精壮的大马奔跑速度快,但耐力没有壮硕背宽的大马好,而且宽背大马跑起来更平稳,也不需要长时间站着骑,真可以用如履平地来形容。 因为有前世经验加持,龙骧此次远奔的坐骑,都选的是乘坐舒适的宽背马。 刘备讨袁术没成功,反被吕布里应外合偷了家,当时他遭遇龙骧后奔海西,又被富商出身的糜竺施以援手,最后向吕布乞降复居小沛,又组织起三四千人马,关羽正在抓紧进行训练。 当听说龙骧来到小沛,关羽便放下手中活儿,紧随其后往府衙而去。 关羽比张飞要想得多,虽然龙骧此前雪中送炭,但细思后发现对方行为古怪,毕竟这孩子不是河北人士,对刘备的崇敬实在突兀。 特别最近下邳有‘龙骧单骑退张飞’的奇怪传闻,关羽担心龙骧再次找上门别有所图。 阔步跨入府衙前院,关羽便听到大堂内,张飞那粗犷的笑声,于是他捋髯减慢脚步,轻轻地走了过去。 “大哥不知,俺刚才在河边洗澡,忽然听到雷声鼓点,以为是那里贼兵犯境,俺衣服都没穿就迎了上去,结果居然是云起,害得白高兴一场。” “三将军还是这般爽朗...” “说真的,俺当时身无甲胄,若云起挺枪来刺,估计得戳几个血窟窿。” “三将军说笑了,当时挡下您那一击,我其实已经使出全力,怎有余力伤到你?龙骧很有自知之明...” “不是吧?云起别谦虚,俺正好技痒,等你休息休息,咱们切磋一番,到时候叫上二哥。” “我真没有谦虚,龙骧本乃萤火之光,怎能比将军皓月之明?您不是听到什么传言了吧?” “哈哈哈,最近下邳有些流言,说云起单骑一合败翼德,所以三弟有些不服气...” “此等流言岂可信?使君、三将军容禀,当日之事被末将部从目睹,后来回到寿春传走了样,但没想到下邳的传言夸张,这完全不是我的意思,三将军武艺不弱吕布,关将军更是天下无敌,龙某岂敢与二位比肩?牵马坠蹬已是三生有幸...” “说得是,别人惧那三姓家奴,俺张飞才不怕。” “云起实在太谦...” 刘备话没说完,关羽的绿影已跨过门槛,龙骧刚才恰好说到他心坎,所以心情大好地抱拳,并口呼大哥。 “关将军。”龙骧连忙起身行礼。 “二弟来了。”刘备微微点头致意,然后招手示意龙骧道:“云起快坐下,二弟你也坐,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关羽一展袍服下摆入座,望着龙骧意味深长地问:“吾观龙将军面容憔悴,府衙外等候的两名随从,却是牵了八匹马,莫非是换马昼夜兼程,有紧要的事?” 龙骧郑重点头回答:“原是三人九马,因路上赶得太急,跑死了一匹,事也是天大的事。” “天大的事?”刘备的笑脸突然一僵,他寻思是不是袁术称帝了?转念一想又不太可能。 龙骧轻轻摇头,“非也,袁术派纪灵统兵十万,正浩浩荡荡往小沛杀来,使君要早些求援,迟则危矣...” “十万?”刘备肌肉紧绷,转头望向关羽问:“二弟,咱们的斥候呢?怎么没半点音讯?” “小沛的战马太少,斥候巡逻的距离不够,只要纪灵出现在彭城以北,我们的人就能传回消息。”关羽神色凝重的回答。 龙骧补充道:“纪灵走的是豫州沛郡,根本不会路过彭城一带,按出发的日子来推算,估计六七日后会到。” “小沛城破兵寡,如之挡得住十万兵...”刘备急得站了起来,搓着手原在地打转。 张飞则拉住龙骧袖子问:“云起,那纪灵武艺如何?” “此人是袁术手下猛将,但比起三将军就差远了...”龙骧直摇头。 张飞憨憨地点头,遂起身安慰刘备道:“大哥也听到了,那纪灵匹夫武艺平平,俺去退敌就是。” “三弟,还有十万兵呢,丈八蛇矛刺得完吗?”关羽站起来提醒。 龙骧见三人皆起,自己也不好意思坐着,刘备看到他站起来,就像黑夜中看到明灯。 刘备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紧握龙骧的手,问道:“上次承蒙云起雪中送炭,今朝又远来送信,刘备实在感激不尽,当下小沛危若累卵,不知该向何处求援?” “纪灵来得急,使君最好找吕布。”龙骧额上汗出,感叹使君握力依旧。 “又找吕布?哼,我大哥汉室宗亲,岂能反复求那三姓家奴?”张飞气得转身跺脚。 “三弟。”关羽沉声靠了过去。 听到要求吕布,关张两兄弟皆不悦,唯独刘备神色如故,他轻声追问:“纪灵统十万大军,向吕布求援有用吗?我们加起来连五万兵都没...” “有用。”龙骧肯定地点头。 第21章 与炎汉共骧 “怎讲?”刘备满眼期待。 旁边‘闹脾气’的张飞,也耳朵灵敏的一张,转身与关羽齐刷刷盯着龙骧。 对上三兄弟‘灼热’的眼神,龙骧吞了吞口水解释:“纪灵此次准备仓促,大概率是想速胜,所以使君只要坚持住,再有吕布给他施加压力,纪灵势必因粮尽而退兵。” “袁术兵精粮足,不太可能缺粮吧?”刘备见关羽捋髯,不自觉把手放在下巴位置,直到摸到光秃秃的,才想起自己无须。 “云起既这般说,必然有依据?” 关羽捋着美髯自答自问,经过刚才一系列对话,他对龙骧的观念发生转变,此时已经有些好感。 龙骧点头说道:“使君有所不知,那袁术为图谋小沛,正与吕布秘密联姻,以二十万斛军粮为聘,所以调拨作战的军粮,并不是那么充分,加上纪灵从陆路行军,军粮运输也不便捷...” “原来如此...”刘备恍然大悟,然后又立刻惊呼:“既然袁术与吕布...” 刘备话还没说完,突被气愤的张飞打断,只见他咬牙切齿道:“那袁术和吕布,都不是好东西,可却这般富裕,俺想不通。” “三弟,别打断,让大哥和云起商量。”关羽急忙把张飞拉开。 龙骧见状尴尬一笑,拱手对刘备言曰:“使君勿忧,袁术承诺的聘礼,只有少量送抵下邳,而后面那些粮食,是由末将负责押运,末将会想办法触怒吕布,让其不能与袁术同心。” “云起...”刘备再次激动攥住龙骧的手。 龙骧强忍着麻木,继续说道:“吕布乃见利忘义小人,必会因收不到聘礼而恼怒,那时使君着人从旁说之,其不恶袁术而助使君耶?” “哈哈哈,好计好计,最好把粮食倒河里,给吕布送些砂石去,让那三姓家奴吃土。”张飞再度凑上前,爽朗地发表自己观点。 “把粮食倒河里可惜,要是能送到小沛,但也不妥...”关羽这回没恼,他接着张飞话题讲到一半,当目光停在龙骧脸上,后面也就没说下去。 刘备最初听到纪灵来犯还有些慌,此时经过龙骧这么一分析,身上紧绷的肌肉也略有松弛。 他跟在关羽之后补充:“云起之大义,刘备没齿不忘,只是一旦这么做,不但会触怒吕布,更会触怒袁术,事后勿必来小沛,你我一同匡扶汉室。” 张飞听后大喜,乐呵呵的附和:“这个好,一想起吕布吃瘪,俺说不出的高兴,云起脑瓜子灵活,今后可以与二哥一起,给大哥建言献策。” 关羽郑重的点头,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已认可龙骧。 “使君盛情,龙骧心领,但时机未到,末将尚有羁绊...”龙骧慌忙向后一退,躬身向三兄弟行礼,并没有答应下来。 刘备皱眉道:“云起的羁绊,莫非上次所说,汝父部从的家眷?” “然也。”龙骧点头肯定。 张飞伸出大手,拍打到龙骧肩上,粗声提醒道:“云起若坏袁术的事,回到淮南还有命么?俺大哥现在虽未遇,但将来终会像你名字那样,腾骧而起。” “我省得。” “省得就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处理完袁术的粮食,云起就从速来投小沛,俺到时与你醉上三天三夜。” “三将军的酒,末将过几年再喝,末将已有计应对袁术,现在真不是投使君之时...” 张飞劝了几句,见龙骧仍不愿加入,便转身面对关羽冷哼:“过几年?俺看是别有所图,不就是嫌弃俺大哥么...” “三将军误会了,使君、关将军。”龙骧肃然抱拳行礼道:“末将虽是村野匹夫,见识粗鄙浅薄,但我遍观天下诸侯,明主仅使君一人而已,能与三位英雄兴复汉室,敢不肝脑涂地?那袁术志大才疏,早晚必为他人灭之,那时滞留淮南的眷属,恐会在乱世被碾作尘泥,末将既领了父亲旧部,有义务带眷属活下去,是所谓不忘本也...” 刘关张听得俱是一怔,龙骧的慷慨陈词就像‘愚忠’的臣子,只是对象是底层的黔首百姓而已。 “不忘本,说得好。”刘备率先出言夸赞。 张飞突然皱起杂乱的浓眉,并且一改粗鲁,柔声嘱咐道:“既然你一定要回寿春,那一定给俺活下来,俺等着你痛快一醉。” “三将军放心,等到时机成熟,我必率众归于使君,那时再与你痛饮。” “叫三将军都生分了,俺的表字不知道么?” “翼德将军...” “叫翼德便是,别总是那么拘谨,俺交朋友不依年龄。” “是...翼德...” 见龙骧与张飞投契,刘备拍了拍关羽肩膀,笑道:“二弟,或许以后云起加入,三弟就不跟你拌嘴了。” “求之不得。”关羽捋着美髯,露出难得的笑容。 以龙骧未来世界的阅历,若真是的想在乱世苟下去,他可以找个像曹操那样的大势力,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 之所以对刘备情有独钟,那是因为蜀汉在中国历史中,有着无可替代的魅力。 那一群浪漫主义者,那一群为理想奋斗的英雄,那君臣和睦的千古佳话,在整个历史长河中都是独一份。 可以说汉末没有蜀汉政权,这个时代便不会那么精彩,也不会被后人牢牢铭记,大概率会和五代十国那样,只是一段分裂的军阀混战史。 龙骧有幸穿越到三国,自然要奔向那群浪漫的人,哪怕最后与刘备一起失败,也不枉轰轰烈烈一场,但万一改变历史了呢? 龙骧虽微小得像只蝴蝶,但蝴蝶扇一扇翅膀,也有可能产生狂风暴雨。 云起龙骧,化为侯王。 前世的父亲告诉龙骧,龙这个姓比较大,要取平缓的字搭配,否则姓大字强相冲,让人物命格变平凡,亦或是命途多舛。 这一世,姓龙名骧,字云起,响亮到极致。 能与刘备产生因果,命格再平凡也平凡不到哪里去,再命途多舛也不如刘备艰难。 所谓负负得正,也许破了那宿命的藩篱,最后就人如其名,腾入云霄。 龙如云起,与炎汉共骧,是为龙骧,亦为汉骧。 其实在寿春睁开眼那一刻,龙骧的命运就和炎汉绑在一起,也是龙骧遇见刘备以后,有强烈归属感的内在原因。 第22章 这是家乡话 奔波数日,身体疲倦。 龙骧与刘备介绍完,两个眼皮就疯狂打架,最后嘟囔一声:“我有些困,先眯一会...” 话音刚落,人就栽倒在软席上。 “大哥,这...”关羽眼疾手快,把龙骧扶住。 刘备见状叹息曰:“云起昼夜不辍来报信,拳拳之心可见一斑,尔等今后不可再疑,看来是累坏了...” 张飞突然走过来,从关羽怀里趁势抱起龙骧。 “三弟,你作甚?” 因为张飞出手极快,关羽完全没反应过来。 张飞正色说道:“俺把云起带回房休息,此府衙正堂人来人往,总不能让他睡这里。” “慢来。”刘备招手止住,然后虚着眼说道:“三弟鼾声如雷,夜里恐惊了他,我待会让甘夫人腾个房间,让云起好好休息一夜。” 关羽小声提醒:“大哥寝房?这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的?兄夜里与云起同榻而眠,让甘夫人和糜夫人挤一挤。”刘备不以为然。 “兄长误会了。”关羽忙红着脸摆手,跟着解释曰:“我的意思是天色尚早,云起必然睡不到天明就会醒,大哥若与他同榻而眠,云起夜里醒来岂不尴尬?” “二弟有什么建议?” “府衙的后堂宽敞,今天也不会用来会客,不如简单收拾一下,让云起在那里休息,我与大哥皆可相陪。” “甚好。”刘备听完直点头。 张飞听得一愣,连忙追问:“俺呢?俺夜里也睡后堂吧?大家正好说话。” “刚才大哥都说了,三弟夜里鼾声大,恐惊扰云起休息...”关羽扭头不去看张飞。 张飞马上就不干了,不依不饶道:“那可不行,大哥、二哥都在后堂,俺不要单独睡。” “三弟当心,别把云起晃醒了。”刘备见张飞身体摆动大,忙冲上去帮忙架住,跟着又叫住关羽道:“人多吵吵闹闹的,还是兄陪云起夜宿后堂,二弟你与三弟自去说话。” “啊?”关羽听得无奈,遂低头抱拳回应:“唯。” 刘备跟着示意张飞道:“三弟,快把云起抱后堂去,前往注意走慢些,别给门槛绊倒了。” “俺又没喝酒,才不会被绊呢,何况云起又不沉,俺看这孩子还得长个。”张飞乐呵呵地回答。 刘备不禁叹息,“是啊,他才十六岁,我们十六在干什么...” 关羽见刘备黯然,忙出言安慰:“大哥何必妄自菲薄?您十六岁的时候,也是河北风云人物。” “嗯...”刘备轻轻点头,“你们安顿好云起,还有他的两个随从,兄现在要出府一趟。” “唯。”关羽、张飞异口同声。 龙骧从正午入眠,直到半夜睁开眼,足足睡了六个时辰。 夜里万籁寂静,龙骧做起望着漆黑的一切,不禁怀疑究竟身在何地。 “云起醒了?” 黑暗中传来刘备熟悉的声音,为了让龙骧有个安稳宁静的环境,下令守卫、行人皆远离后堂区域。 刘备因为心里藏着事,夜里躺下后根本没睡着,龙骧刚才轻微的声响,便被刘备所察觉。 “使君?我这是...” “府衙后堂,快继续睡吧。” “末将的同伴?” “云长都安顿好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 “子时刚过,离天明还早。” “哦...那让他们再睡两个时辰,寅时再启程赶路好了。” “这么急?” “纪灵大军不日将至,我得避开他与吕布耳目,也担心船队那边情况有变,早点回去能收拾残局。” 刘备听得大受感动,不但佩服龙骧的谨慎,也赞赏他对部曲爱护之情,旋即又补充道:“那云起也再睡会,寅时到了再叫你。” “末将已睡足,就等到寅时好了,使君不必管我,且自入眠。” “备也睡饱了,不妨趁此说说话?我马上去掌灯。” 刘备不由分说地坐起来,然后摸到桌边把灯点燃,房间里瞬间就亮堂起来。 在刘备点灯的时候,因为距离火光位置近,影射出的影子显得特别巨大,龙骧在那一刻突然心生感叹,情不自禁出了声:“使君真英雄也...” “英雄?”刘备摇头坐到龙骧面前,并且笑着自嘲:“云起中午曾夸刘备,说我是诸侯中唯一的明主,实在是大谬也...” 龙骧揉了揉眼睛,正准备出言安慰,就听到刘备娓娓继续:“当年黄巾作乱、豪杰并起,我与二弟、三弟趁势起兵,到现在已过去十几年,旧友袁绍、公孙瓒、曹操等人皆已割据城池,唯独刘备至今未见寸功,寄居在小沛蹉跎岁月,像我这样的人?真能成就大业么?” “使君不必灰心,如果没有潜龙勿用、见龙在田、终日乾乾、或跃在渊的铺垫,飞龙在天就不会显得难能可贵,最起码在末将眼里,使君是诸侯中唯一的明主,只是机遇还没到而已。”龙骧一脸严肃。 刘备苦涩一笑:“机遇?还会到么?” 龙骧铿锵道:“当然会,天下诸侯,能匡扶汉室者,唯使君一人而已。” “虽然前途渺茫,但还是要感谢云起吉言,不知今日一别,何时才能再见...”刘备起身拱手一拜,只见眼眶中晶莹剔透,泪水仿佛就要涌入。 龙骧连忙起身,扶住刘备的手臂,诚惶诚恐道:“末将愚鲁匹夫,怎敢受使君大礼?” 刘备正欲谦虚一番,只见龙骧纳头拜曰:“使君仁义谦恭,末将在此拜认主公,等到将来袁术败亡,周边局势相对稳定,便携部曲及家眷来归附...” “好,好...”见龙骧认主,刘备很激动。 龙骧先打预防针:“可能需要主公等几年...” “等上几年又何妨?我就是担心...负了你的期望...”刘备坚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信,因为龙骧把他夸上了天。 那一闪而过的不自信,被龙骧敏锐的捕捉住,他担心自己的突然出现,会影响刘备的情绪,进而影响后续的发展,更后悔刚才夸得太狠,毕竟捧杀也是很致命的。 “等会寅时就要分别,末将有句家乡话觉得在理,想说出来与主公共勉。”龙骧觉得自己得打个补丁。 刘备满脸好奇:“家乡话?” 龙骧郑重点头,徐徐说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刘备听得双目圆睁,心说这家乡话岂止在理,简直就是振聋发聩好么? 等等,这是家乡话? 第23章 布置现场 寅时左右。 中天上,秋月高悬。 马蹄声迤逦远去,刘备站在小沛南门城头,任凭秋风拍打沧桑的脸。 “大哥,云起已走远,我们回去吧?离天明还有两个时辰,俺陪大哥再去睡会儿。”张飞手持火把,一脸关切地问。 刘备轻轻摇头,“天亮以后,威硕(刘琰)也要赶赴下邳,我就在此等着好了,到时想嘱托几句。” “哦...” 刘备此时脑中全是龙骧那句‘家乡话’,刚才在府衙后堂询问是何人所作,龙骧却支支吾吾说不明白。 “二弟,你说云...” 刘备本想转身找关羽讨论,结果发现人不见了,便向张飞询问:“三弟,云长呢?” 张飞左右看了看,眨了眨眼睛道:“刚刚都在这儿,可能又回去睡了?俺晚上鼾声有点大,二哥也许没睡着,大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三弟若还想睡会儿,自己回去便是,不用在此陪我吹风。”刘备轻轻摇头。 张飞憨憨一笑,“大哥不用管俺,俺站着也能睡。” “好。” 刘备看了一眼张飞,突然很羡慕这‘傻傻’的三弟,对方脑袋里也不装什么事,每天睡眠质量极好,不但能像马一样站着睡,很多时候不闭眼也能睡着。 正当张飞慢慢发出鼾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张飞的身体就像有感应装置,立刻迅猛的转身,扬起火把厉声呵斥:“谁在那里?” “怎么了三弟?”黑暗中关羽放缓了脚步。 刘备借着火光,看见关羽手臂架起,上面似乎挂了一件衣服。 “二弟,你这是...” “秋来夜里凉了,我给大哥取来披风御寒。” 关羽走上前给刘备披上。 刘备欣然受之,然后问道:“二弟,你说云起的家乡,究竟是何处?” “云起的家乡?他不是自称汝南么?大哥为何明知故问?” 关羽听得一脸茫然。 刘备虚眼皱眉:“昨夜云起告诉我一句家乡话,是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这句话...说得好啊,不知何人所作?”关羽凤眼放光。 刘备轻轻摇头,“云起也不知,只说是其父勉励之语,是家乡流传下来的话。 为兄少年拜过名师,深知汝南乃大儒之乡,但从未闻听此等佳句,故而迷惑不解...” 关羽皱蚕眉、捋长髯,沉思片刻猜测道:“也许云起祖籍并非汝南,此励志之语是其祖上传下的?” “祖上传下?” 刘备不置可否,兀自复述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嘶... 刘备脑中灵光一闪,兴奋地对关羽分享道:“昔日楚霸王灭秦,他麾下正有一员猛将姓龙...” “龙且?”关羽脱口而出。 “吾观云起忠义智勇,极有可能是龙且之后,不错,不错啊。” 刘备搓着手,兴奋得原地打转。 “原来是名将之后...”关羽捋髯喃喃自语,跟着肯定地叹息:“云起父子不藉祖名,真丈夫也...” 刘备随后向前一步,靠在城墙边眺望远方,心说既是名将之后,就拿出你先祖的模样来,可别稀里糊涂栽他人手里,我还等着你率部来投呢。 龙骧此时吃饱睡足,来时跑死折损的马匹,也被刘备全部更换补齐。 当龙骧发现马匹被更换,而且都是精挑细选的大马。 因为小沛战马尚不足百,龙骧当场就向张飞表示拒绝,但是张飞根本没给他机会,说自己有想办法搞到新马。 以张飞的作风,买是不可能正常买的。 张飞虽然外表粗犷,但龙骧却佩服对方选马的眼光,归途的骑乘感真实在不错,甚至比唐虒挑的马匹更稳。 龙骧出小沛后,先取道向东南,中途转道西南,最后再往东南,以蛇皮走位的方式,游走在郡与郡、县与县的边界,完美避开了各郡县的游骑斥候。 返程花了三天时间,龙骧抵达泗水河畔。 根据和唐虒的约定,龙骧估计已经完成烧船任务,就是不知吕布的人有否赶到,所以他故意东渡泗水,最后绕道去汇合。 当龙骧三人到达烧船点,唐虒已经圆满完成了任务,两百余艘粮船皆沉,那些散架的船身残片,漂落在数里长的河岸边,其中个头较小的木块,则顺着水流被冲去下游。 “云起,俺按要求全烧了,为了确保真实性,还把几艘真装粮的船,也故意烧黑几个角,你再看看要不要补充?下邳的兵距此还有十里...” 刚抵达船队位置,唐虒就迫不及待汇报工作。 龙骧在马上举手眺望,心说十里路转瞬就到,再布置现场怕来不及。 当看到将士们精神饱满的样子,龙骧眉心立刻皱成一个川字。 “虒伯,趁吕布的人还没到,立刻把将士们分作三队,第一队骑兵四十人负责游骑警戒,第二队分出五十步卒负责守卫粮船,剩下的将士都为第三队,让他们分散至泗水两岸,卸去衣甲...” 不待龙骧说完,旁边唐虒满脸问号,且情不自禁地打断:“卸甲?什么意思?” “把兵器丢入泗水,然后再下水去捞起来,水性不好可别丢远了,只要身上沾水沾泥,不表现得狼狈点,如何取信吕布?”龙骧摇头解释。 “原来是这样,俺马上去办。”唐虒恍然大悟。 龙骧说完翻身下马,顺势瘫坐在河边喘气休息,并把手上沾的尘土往脸上、衣服上抹。 这举动被不远处的唐虒看到,并吩咐那五十守船的步卒照做。 原以为吕布会派个普通将领,结果下邳来人竟是大将张辽。 龙骧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体出迎,寻思自己必须好好演,别给张文远看出破绽来。 “见过张将军...”龙骧低头抱拳。 张辽抱拳见礼,开门见山道:“龙司马有礼,昨夜下相县尉来报,说泗水下游火光滔天,吕将军派末将来看看,这边究竟是...” 龙骧叹了口气,拱着手垂头丧气说道:“皆是末将无能,昨夜船队靠岸休息,不想被歹人纵火烧船,船上那十余万斛粮食,已大半沉入泗水之中...” 第24章 绝对不可能 张辽看到周边状况,已经知道粮船出了事,却不知道是何人破坏,最大的嫌疑人应该是刘备,但是小沛若是出兵,必定瞒不过吕布的耳目。 “是何人纵火?”张辽猜不到就直接问。 龙骧直摇头,“昨夜天上云厚无光,根本不知是何人所为,但估计已经盯上很久了。” “怎么说?” “他们泼桐油烧船的同时,粮船底部居然也已被破坏,末将无法同时救火与追击,最终就抢下不到十条船...” 张辽听完眉头紧皱,并捋须自言自语:“看起来真是预谋已久...” “会不会是刘备?此前就与他在这一带作战,此人很熟悉地形...”龙骧故意抛出刘备混淆视听。 “龙司马推断,有一定的道理,但此事尚需调查...”张辽不置可否,跟着追问道:“可看到关羽或张飞?他们人数有多少?最后往什么方向去了?” “关羽、张飞倒没见到,黑夜里火光闪闪,来人也没有通报名讳,估计得有数百上千人,并且全部都是骑兵,因末将麾下只有四十骑,所以事后也不敢追击,只看到往淮阴方向去了...”龙骧指了指东南方。 淮阴?张辽一头雾水,寻思刘备如果绕大圈,或许有可能避开斥候,但数百骑兵就夸张了,小沛总共才多少马? “张将军...张将军...”龙骧见张辽不语,便小声地呼唤着。 张辽从沉思中醒来,“怎么了?” “末将虽奋力抢下几艘船,但船工们因昨夜受到惊吓,趁乱作鸟兽逃散了,就请张将军接下,然后送去下邳吧...”龙骧抱拳恳求。 “韩先生还在下邳等呢?龙司马不去了?”张辽虚起眼睛问。 龙骧摇头摆手:“末将闯了这么大的祸,必须立刻返回寿春向主公请罪,至于剩下这几艘粮船,末将就在这里移交给张将军,反正都是要送去下邳的,到了让韩先生点数即可,万一路上再遇上歹人,恐怕只有张将军才能挡住...” “好吧...” 张辽很是无奈地点头,看着泗水两岸那三三两两,全身狼狈且疲倦的兵卒,他实在不能强求龙骧同去下邳,龙骧是袁术的兵,张辽并没有资格去指挥。 龙骧把粮船移交后,跟着便如斗败公鸡般,带着‘残部’往西南进发,那数百操船的船工,提前被唐虒派人送走,此时正在十里外等候。 龙骧、唐虒都不愿杀人灭口,所以提前给船工们做通了思想工作(恩威并施)。 船工们要跟着看押的士兵,秘密去合肥住上几年,后续面视情况接家眷到合肥,或者放回庐江原籍与家人团聚。 回寿春的途中,唐虒满脸凝重之色,等到夜里休息的时候,把龙骧叫到一旁。 “云起,现在我们把事做下,回到寿春恐怕九死一生,索性也跟着那些船工,分散绕路去合肥好了。”因为唐虒是孤身一人,便站在自己角度提建议。 龙骧听得直摇头,“现在叛逃,岂不是不打自招?而且会连累桥将军,以及寿春的眷属,回去若主公问罪,小侄会一肩担下,虒伯只需约束部下,管住自己的嘴就行,万不可暴露合肥所在,否则我运作这一切,就会前功尽弃。” “云起放心,兹事体大,虒伯省得的,剩下的皆为死忠。”唐虒拍着胸脯保证,跟着又担心地追问:“真有把握应付吗?” 龙骧郑重的点着头,他其实也没有百分百把握,但这个时候主将必须有信心,否则麾下将士会受影响。 因为返程‘请罪’不赶时间,龙骧除了派出斥候飞马去报信,自己故意带队日行四十里,约十余日才能抵达寿春,而张辽护送着硕果仅存的八艘粮船,三日后抵达了下邳的码头。 粮船泗水遇袭的同时,纪灵的十万大军已逼近小沛,而刘备派刘琰正在下邳活动,想通过糜竺、陈登等人游说吕布相助。 吕布自从收到首批聘礼,每日都被韩胤以各种名目缠着,几乎没时间见其他的人,直到张辽派人传回消息。 韩胤见吕布脸色大变,忙问:“吕将军,您怎么了?” “从淮南过来的船队,在泗水下游被歹人袭击,致使两百余艘粮船被烧沉,最后只有八艘被保下来。”吕布目露凶相。 “啊?”韩胤惊得手中的酒杯掉落,他吞了吞口水追问:“那龙司马他们...” “具体什么情况,等他们到下邳自然可知,但是有件事可以确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吕布目光一凛。 韩胤顿时有如五雷轰顶,心说该不是龙骧故意为之吧?如果真是这样,这厮的胆量是不是太大了? 吕布无心饮宴,跟着起身拱手道:“本将要去码头,恕我不能再陪。” “温侯稍后,韩某也要去码头点数。”韩胤慌站起身。 “韩先生自便。”吕布说罢拂袖而去,心说两百余艘剩八艘,你这还点什么数? 韩胤只有驿馆配的马车,速度远跟不上吕布的赤兔马,到了码头已不见张辽的影子,询问随船官兵才知道龙骧没来下邳,通过张辽部下得到的零散信息,韩胤不能确定是龙骧有意为之,还是真遇到了什么意外。 韩胤看着烧焦的船尾,心说可真有这么巧吗? 吕布此时在下邳城外高顺军营,召来了张辽、成廉、魏续、宋宪等将,并让人入城去请智囊陈宫。 “真有这么巧吗?”吕布端坐主位拍打着案几,问着韩胤心中同样的问题。 张辽抱拳道:“末将遇到龙骧的时候,此人精神萎靡、身上狼狈,其麾下将士状态也都差不多,不大可能是装出来的。” 吕布向后一靠,冷笑道:“十余万斛军粮这么大的事,不是这种毛孩子敢乱来的,你们都帮着分析分析,若是那龙骧说谎,幕后主使会是谁?若是龙骧所言不假,那几百骑兵又是谁的人?总不会真是大耳贼吧?” “主公,小沛战马不足百,刘备现在根本没那么多马,除非他已暗连泰山诸将...”高顺率先抱拳。 成廉跟着分析:“末将以为不可信,刘备昔日占据徐州,以臧霸为首的诸将皆未归附,反倒是主公成为徐州主,臧霸倒写信给主公示好,所以此路骑兵绝不会来北边...” “那就是龙骧说谎?”吕布捋须皱眉。 “龙骧眼神清澈、言语不闪躲,至少末将没看出破绽,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张辽欲言又止。 吕布轻轻挥手,“文远说下去。” “或许是袁术自己...”张辽的话还没落音,帐外突然传来铿锵的呼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25章 陈宫的提示 嗯? 众人齐刷刷看着高顺,毕竟在纪律最严的陷阵营,很少会出现这种情况。 张辽更是心中打鼓,心说高伯平你故意的? 高顺对于吕布,等于刘备的关羽,是最受倚重之将,排名第二的张辽,此时没完全展露头角,但张辽十分会做人,被粗暴打断却报以微笑。 高顺见状皱眉出列,向吕布抱拳道:“主公稍坐,末将出去看看。” “去吧。”吕布有些不耐烦。 高顺踏着流星大步走出帐外,发现侍卫把陈宫、韩胤拦在外面,由于将军们都是粗野汉子,众人说话声音都比较大,所以韩胤在紧要关头,只得失礼高声打断。 “公台先生来的好快,传令兵才刚刚出营,只是韩先生缘何再此?”高顺抱拳行礼。 韩胤本想答话,结果陈宫抢先拱手说道:“主公传令相召?我听说粮草出了事,也跟着去了码头,结果中途遇上韩先生,便结伴来到将军营中,只是麾下军士...” “毕竟韩先生是外人,儿郎们不太懂变通,两位请随我去见主公。” 高顺听后微微一笑,他练出的兵恪守军纪,虽然陈宫能带着韩胤进军营,但绝不会允许韩胤闯入主帐,估计陈宫也是被韩胤绊住了。 “也好。”陈宫轻轻点头。 韩胤则看了看左右,尴尬地赞叹:“高将军练兵,果然名不虚传...” 三人随后进入主帐落座,韩胤的屁股还没沾席,便起身向吕布行礼,说道:“温侯容禀,适才张将军所言大谬也,我主既然诚心与温侯联姻,微臣也送来一部分聘礼,岂会半途自焚粮船而绝友谊?” “文远刚才说什么了?”吕布看向张辽。 “末将好像什么也没说,只说袁将军自己...末将突然又忘了...”张辽故作间歇性遗忘。 吕布双手一摊,示意韩胤说道:“先生也听到了,没人说公路(袁术)的坏话,我们刚才在讨论谁烧的船,此事袁家是苦主,先生就列席听听好了。” “多谢温侯,韩某也想知道,究竟是何人作祟,暗中破坏我两家大好局面。”韩胤说罢跪席而坐。 吕布应付完韩胤,指着陈宫问道:“公台,汝素来足智多谋,诸将皆认为不是刘备,汝以为会是何人?” 陈宫皱眉拈须,神情肃穆地回答:“袁公派纪灵伐刘备,此时大军已近小沛,按说刘备没余力来捣乱,那支兵马既奔淮阴而去,而淮阴北靠东海、南抵广陵,其身份大可一一排除...” “公台说明白些。”吕布听得眉头紧蹙。 吕布虽表面是徐州之主,但徐州全境并没完全控制,淮阴北的东海郡郯城,原是徐州的治所,后因南边袁术的威胁,才被刘备迁至下邳。 东海郡现在有半数地方,都控制在臧霸、孙观、昌霸等小军阀手中,他们表面依附吕布,实际听调不听宣,而徐州东南方的广陵郡,则早在刘备接手徐州期间,被袁术蚕食成自己的地盘。 陈宫意味深长地说:“主公可记得前扬州刺史...” “刘繇?” “再之前。” 吕布听得瞬间一怔,马上明白了陈宫的意思。 原扬州刺史陈瑀,本是由袁术表奏赴任,结果当年袁术匡亭败给曹操,南逃寿春时反被陈瑀所拒,两人随后便兵戎相见,可惜陈瑀不敌袁术,逃回下邳就销声匿迹,传闻这几年游荡广陵,伺机从袁术手中夺回地盘,仍做着扬州刺史梦。 陈家本是徐州第一大族,给陈瑀武装一支骑兵不在话下,加上陈瑀本来就和袁术有隙,所有疑点同时指向此人。 “这匹夫。”吕布猛拍大腿,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高顺平时忙于军务,平时也不交朋结友,所以不了解徐州情况,当看见吕布突然起身,便抱拳请示:“主公,您这是...” “大家各自忙去吧。”吕布先是挥手散会,又示意高顺道:“伯平,汝派人去趟陈府,让陈汉瑜到太守府见我。” “唯。”高顺铿锵抱拳。 吕布面色凝重地向营外走,张辽等将也各给高顺抱拳辞行,聪明人已经悟了陈宫的话,像高顺这种纯粹的军人,心中仍旧是一团雾水。 韩胤随众将离开陷阵营,找机会把陈宫叫到一旁,小声问:“公台,此事真是陈瑀做下的?” “谁做的都行,总之不能是袁家做的,淮南现在兵精粮足,你家主公出身望族,我不认为他会为这点粮食,去做此等下作的事,韩先生以为呢?”陈宫满脸自信。 “公台说的对。”韩胤咽着口水点头,心说我主公不会,但万一有硕鼠呢?他想了想继续问:“陈汉瑜亦非常人,公台把疑点指向陈家,不怕他们挟私报复?” “哼?陈家表面逢迎,但私底下并不归心,徐州军中缺粮已久,却不见他们主动资助,我会劝主公趁机敲打一番,韩先生等着看好了。”陈宫显然没把陈珪放在眼中。 “好吧。”韩胤轻轻颔首,心说随你们尽管去内斗,只要不要牵扯出我和龙骧。 “韩先生告辞,陈宫要去追赶主公。” “公台慢走。” 陈宫言罢打马而去,原以为赤兔马跑得快,结果却发现吕布在街上走马,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吕布刚才怒气冲冲,现在已经冷静下来,因为陈家毕竟是本地望族,吕布想在徐州扎根立足,必须得到本地士族的支持,所以还不能与对方翻脸。 吕布边走边自我催眠:一会千万冷静些,别轻易动怒。 缓步行至太守府,高顺打马越过‘尾随’的陈宫,落在吕布面前抱拳:“将军,末将的人刚从陈府归来,可陈家父子不在家...” “去了哪里?”吕布皱起眉头。 见高顺直摇头,吕布立刻怀疑走漏了消息,是陈家父子在躲自己,对部下的猜忌顿时在心中发芽。 “主公...” 陈宫下马正准备说什么,却被吕布伸手挡下:“我很累了,有事明天再说。” “呃...唯...”陈宫躬身一拜。 吕布把赤兔交给侍卫,然后心事重重地走入府内。 当他低头跨过前厅的门槛,抬眼发现陈珪、陈登父子,此时居然就在正堂里。 第26章 舌战二陈 “吕将军。” 陈登年轻敏锐,当发现吕布归来,抢先起身行礼,而旁边坐着的陈珪,一副老态龙钟模样,颤颤巍巍起身一半又落下,跟着微微点头致意。 陈珪故意卖老,吕布并不介意,但他想起高顺的人走空,便猜出陈家父子提前来了。 究竟是内鬼通风报信?还是两人有别的事情?吕布挂着带满问号的脸,不咸不淡地问:“二位,有事?” “闻听将军死期将至,特来吊丧!”陈珪捋白须微微点头,如老中医般端详病患。 吕布原本听了陈宫提点,对徐州陈家已内心生恨,好不容易在路上调整了心情,却不想进门就遭到陈珪语言攻击,顿时就像吃了苍蝇般难受。 脑门一黑,喜形于色。 “大夫,何出此言?”吕布冷声回问。(大夫,本为古代官名,后泛指官僚阶层,用法类似称呼领导、老总等) 陈珪挪了挪被压褶的衣袍,再徐徐说道:“温侯初掌徐州根基不稳,让刘备居小沛以为掎角,南可拒淮南袁术之兵,北可防兖州曹操之众,本来是上上之策,但将军自断臂膀,岂不是死期将至?” “断臂?” 面对堂内陈珪倚老卖老,吕布便居高临下矗立门口,根本没有入内‘受教训’的意思。 “小沛便是下邳臂膀,袁术与温侯结亲在前,派纪灵攻打小沛在后,如此明显的断臂之计,莫非将军看不出来?” “袁术与刘备本就有隙,两家之间的相互攻伐,与吕布嫁女有什关系?大夫言重了。” 陈珪夹枪带棒的揶揄,被吕布直接怼了回去,同时也表明了立场,随便袁术、刘备怎么斗,自己两不相帮。 “此言谬矣,以淮南军力之盛,恐怕将军与刘备合力,也未必能敌,一旦被袁术袭破小沛,徐州则...则危...”陈珪说到激动处,后面开始吞吞吐吐。 “则危矣...”吕布见陈珪模样,忍不住出声补全,但紧跟着驳斥:“我与袁术结为姻亲,即便刘备为其所灭,关徐州危亡何干?” “哎呀,将军好糊涂哇,父子兄弟尚能反目,何况区区姻亲?素闻袁术欲称帝,难道他会无意徐州?那时袁术必为百姓唾弃,将军也成了反贼亲眷,天下哪里还容得下你?”陈珪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吕布觉得非常刺耳,他认为陈珪说出‘父子兄弟反目’,似乎在内涵自己诛杀丁原、董卓,心说这老贼真以为我好脾气? 那黑厮凭本事骂骂便罢了,你这老家伙凭什么? “徐州危如累卵,请将军早拿主意,别说袁术无意徐州,那广陵郡就是例子...”见吕布不说话,陈珪继续趁热打铁。 “大夫心系徐州安危,所以就指使你从弟,暗中破坏我和袁术联姻?真是大仁大义啊。”吕布带着诛心之语,突然大步向内走去。 “公玮(陈瑀)?”陈珪尚不知粮草遇袭,所以听得当即怔在原地。 陈登见吕布气势汹汹,担心父亲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急忙起身迎了上去挡住,拱手谦卑地问:“吕将军,您刚才说什么?我从叔...” 吕布个头比陈登高许多,见对方挡在自己身前,便俯视冷笑:“数日之前,在下相县境内,袁术的聘礼船队,被你从叔一把火烧了,十余万斛粮食都喂了鱼虾,你们作何解释?” “不能吧?” 陈登听后立刻否定,但见吕布言之凿凿,语气便不那么坚定,他身后坐着的陈珪,就像吃了‘盖中盖’一样,很麻利地站了起来,一扫刚才的老迈模样,并用质疑的眼神盯着吕布。 吕布余光瞟到陈珪的举动,又冷冷地补充道:“徐州各地近来收成差,营中将士每日都吃不饱...我平生最恨糟蹋粮食...” “温侯的情报没问题吧?公玮昔日败给袁术,所剩不过千余兵马,至今都没安身之所,哪有能力去烧粮船?”陈珪率先冷静下来,立刻提出心中质疑。 原来陈家父子坐着,吕布就居高临下站立,现在对方站了起来,他又借着‘胜利者’的气势,大步走到主位坐下。 “袁术只三四百兵护送,陈公玮千余兵马还不够吗?” “人言捉奸拿双、捉贼拿赃,既然温侯说是从叔所为,莫非抓到了俘虏人证?”陈登思维敏捷、反应极快,他推断即便是陈瑀所为,在兵力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是不会留下俘虏的,只要死不承认就没事。 吕布捋须看着陈登,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从叔兵多马快,又是在夜里放火偷袭,袁术的人哪里去抓俘虏?能活下几个指认就不错了,元龙(陈登)以才思敏捷着称,应该明白游走于广陵边缘的兵马,会是谁的军队吧?” “呃...广陵大半被袁术占据,会不会是他为了对付刘备,又不想给将军兑现聘礼,故意派人自烧自船,用一石三鸟之计,灭刘备、绝粮悔婚、诬陷我从叔,实际船上根本没粮?” 陈登这边话刚落音,陈珪便报以肯定的眼神,好像在说吾儿回答得妙。 “袁术自烧自船?以淮南丰腴的人力物力,至于用这般下作手段,大费周章去诬陷陈瑀?而且还要搭上我女儿的名声?”吕布虚起眼连续反问,语气已变得相当不客气。 “温侯勿恼,诸侯间尔虞我诈,元龙所言并非不可能,咱们应该小心去求证。”陈珪先是陪着小心行礼,然后又颤颤巍巍的,被陈登扶着坐回原位。 “元龙顾虑的确周详,但袁术的粮船并未全毁,剩下八艘已被张辽接回,船上所载粮食此时正在码头卸货,那船上无粮的推论就...” “这...也只能证明这几艘船上有粮,那些沉入泗水的船上不好说,应该派人去打捞查证。” 陈登秉承着死不承认,无论吕布的言语多么犀利,他都能从中找到漏洞辩解,只要对方没有实质性证据,就与陈家人没关系。 “元龙让谁去打捞?总不能让我饿着肚子的将士,去泗水中打捞吧?况且今夏雨多,秋水泛涨...” 陈珪见吕布今日咄咄逼人,自己这边又的确理短,便起身打断曰:“温侯不必说了,今日争论毫无意义,既然将军营中缺粮,我父子还是立刻回家去,想办法凑些粮食给将军应急。” 第27章 误会能解开否 陈珪说罢就要起身,一旁的陈登赶忙来扶。 “大夫既心系徐州,筹粮可要用心才是。”陈家父子装模作样,吕布又说了句敲打的话,意思是孝敬不够还不行。 “温侯放心,老夫会尽心去办。”陈珪场面话很顺嘴,但是具体数额绝口不提。 陈家父子辞别吕布,转眼大步走出府去,他们本来是给刘备当说客的,结果莫名其妙成了‘被告’,言语上连莽夫都敌不过,两人心里憋了太多话。 陈登跨出府门就想发表意见,结果发现智囊陈宫就守在外面,无奈又礼貌性打了招呼,直到马车跑起来才开口。 “父亲,吕布刚才咄咄逼人,必是出自陈宫之谋,也许根本没有粮船遇袭,是故意找个由头来盘剥咱们。”陈登消瘦的脸上尽是不快。 陈珪半眯着眼,小声回答道:“元龙不要动怒,行事说话需再冷静些,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看来不资助些粮食,这件事便没法收场。” “即便粮船真的被烧,也不像是从叔的作风,定是陈宫安他头上,这厮着实可恨,孩儿回家就派人去下相查证,我就不信没有半点破绽。”陈登咬牙切齿。 陈珪睁开眼睛,摆着手说道:“元龙不用白费力气,此事就算不是公玮做的,吕布、陈宫也会认定是,毕竟人家现在是徐州之主,不资助点钱粮说不过去,认栽罢...” “刘备当时都没如此...” “吕布若有刘备人品,以他的勇武和际遇,不至于混到这般田地,你晚上秘密去趟驿馆,买通韩胤诬陷押粮将官,就说此人故意自烧粮船,是因为收了刘备的财物,意图破坏袁吕两家联姻。” “为何啊?袁术不可能承认。”陈登睁大了眼睛。 陈珪冷冷说道:“袁术承不承认没关系,但是承诺给吕布的粮食,总不能让咱们补齐吧?所以先要把水搅浑,后面象征性资助些就行,他可以像当年讨董卓那样,杀个粮官把事情抹平。” “可吃亏的是吕布,他收不足聘礼会嫁女儿?” “吕布这个人毫无原则,他既喜欢亲近诸侯,也喜欢亲近官僚士大夫,其实没什么大志,但袁术却心术不正,两人一旦勾连紧密,对徐州有百害而无一利,吕布不嫁女儿最好,要是因此与袁术反目,为父就是出些钱粮,也觉得值。” 陈登拈须附和道:“那韩胤的为人,孩儿略有耳闻,重金贿之必成,只是可怜了那押粮官...” 陈珪肃然答道:“每人都有宿命,他既出身黔首兵户,又不幸是袁术的兵,就活该落此下场,当下乱世要守住家业,切不可妇人之仁。” “孩儿明白...”陈登点头应和。 当天夜里,陈登备下重礼,到驿馆拜访韩胤,最终达成了某种约定。 两日后,陈珪又去太守府,进去以后才发现,吕布似乎在等他。 吕布指着下首空席,打趣道:“大夫,今日来得颇迟,快些入座。” “老夫年迈,温侯见谅。”陈珪尴尬一笑,缓缓上前落座。 吕布见陈珪坐定,直接开门见山道:“那日约定的粮食,不知筹备得如何了?” 陈珪答曰:“这两日抓紧在筹,老夫估计能有五千斛,应能解温侯燃眉之急。” “五千?不够,不够...”吕布不苟言笑地摆手。 陈珪早知吕布不会接受,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直白,于是他调整了坐姿,捋须说道:“徐州这两年的收成,温侯再清楚不过了,陈家的情况也不乐观,就是这五千斛粮食,也是从庄户牙缝中抠出来的,为了支持温侯用兵,陈家真的尽力了。” “陈家徐州望族,五千斛就尽力了?”吕布低头虚起了眼。 “真的尽力了。”陈珪直点头,马上又转移话题道:“况且烧粮沉船那件事,我听说与公玮其实没关系,实际上是袁术那押粮官,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自己烧了粮船...” “大夫是说小将龙骧?他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吕布此时的表情,就像狮子面对兔子那样,一副吃定了的样子。 陈珪轻轻摇头:“未可知也...” “让我来猜一猜,莫非那龙骧是被刘备收买,故意破坏本将军与袁术结亲,然后去解小沛之危?”吕布意味深长地问。 陈珪听完眼珠儿一转,点头附和道:“应该有这种可能,是陈公台推断的么?” 吕布摇头道:“是韩胤。” “既然是韩先生所言,此事必然是真的了,舍弟承受的不白之冤,如今也能云开雾散矣,将军英明。”陈珪听完心中大喜,暗赞陈登事儿办得不错,韩胤居然这么卖力说话,估计以前没少坑过袁术。 “大夫莫急,韩胤还有话。”吕布嘴角上扬。 “还有话?” 看到吕布诡异的神情,陈珪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吕布身体微微前倾,微笑着继续说道:“韩胤还说...刚才那些话,都是令郎元龙(陈登)教的,大夫认为是真是假?要不要把元龙叫来对质?” “这...”陈珪胸中一团热血直冲脑门,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吕布坐正敲打着桌案,很是平淡地说道:“大夫是不是觉得吕布一介武夫,是个人都能算计我呢?” “绝非如此,这...其中必定有误会...”陈珪觉得此时满口是嘴,好像也解释不清了。 “真的是误会?”吕布不依不饶地追问。 陈珪脑中疯狂盘算,他寻思这件事可大可小,不用重典怕难收场。 想到这里陈珪肃然起身,拱手言曰:“一切误会皆因粮起,陈珪回去就是砸锅卖铁,一月之内也给温侯凑齐十万斛,不知这误会能解开否?” “大夫所言当真?”吕布吃惊而起。 陈珪郑重点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我也有个小小条件。” “大夫请讲。”吕布伸手示意,表情一百八十度转弯,恢复了昔日的融融模样。 “小沛与下邳互为犄角,刘备若被纪灵所灭,难保袁术不会兵向徐州,老夫请温侯提兵救小沛。”陈珪明知竹杠逃不过,索性就帮一帮刘备,顺带让糜家欠个人情。 “小事一桩,我与玄德相熟,大夫不说也会去救。”吕布现在缺粮厉害,对于新金主的要求,自然是言听计从,但场面话也要漂亮。 第28章 滋味如何 “温侯准备何时发兵?” “得看大夫筹粮的情况,总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拼命吧?” 陈珪听得直接站了起来,沉声提醒:“十万斛粮数目非小,即便全力去筹备,也需要数月时间,那时小沛也早已沦陷,将军认为陈珪会食言?” “大夫别激动,布适才相戏尔,以陈家在徐州的名望,怎么可能食言?我明日就发兵。”吕布见陈珪有些动怒,急忙走过去解释安抚。 听到吕布给出时间节点,陈珪果断见好就收,脸色也变得和缓许多。 “纪灵带甲十万,温侯若明日就发兵,仓促间能调动多少人马?陈公台极力促成联姻,恐怕会反对您救小沛,毕竟此举要得罪袁术,另外那韩胤必然拦阻...” “布去小沛解围并不交兵,刚才已思得退纪灵之策,仅带数百亲兵即可成事,且让袁术没有话讲,大夫安心备粮便是。”吕布捋须神秘一笑。 “是何妙计?可否道出,让老夫参详一二。”陈珪虽然表面请教,但内心却不相信,此等莽夫也会用谋? 吕布摆手拒绝道:“说出来就不灵了,大夫在下邳等我好消息,另外我会嘱咐高顺、张辽,让他们派兵帮着运粮,好给陈家节省点脚夫开销。” 陈珪听得不禁一怔,心说难怪不愿意多带兵马去小沛,敢情这匹夫在这里等我,指派高顺、张辽带兵来督粮,生怕我陈家筹粮慢了是吧? 吕布,我谢谢你!!! “咳咳,多谢温侯体恤,既然有妙计在胸,对其他人也别说了,温侯平时善于纳谏,我怕你受人影响,还有那韩胤...恐坏了大事...”陈珪说得含含糊糊。 意思是不说给我陈珪听,也不要讲给你的智囊陈宫听,你这厮容易摇摆不定,谁的话都能听进去。 “大夫放心,布自有计较。”吕布一脸严肃地点头,心说我难得想到个妙计,自然要成功了再来自夸。 陈珪见吕布眼神坚定,于是便拱手告辞。 “既如此,我便回家筹粮,将军好自为之...” “好好好,我送送大夫。” 吕布此时心情大好,只见他满脸笑呵呵,引着陈珪往府外走去,前脚把陈珪送上马车,后脚就见陈宫出现在身后。 “主公心情不错,陈珪答应资助钱粮了?数目很可观?”陈宫满脸好奇地追问。 吕布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得意地微笑着:“全靠公台妙计,由不得陈家不答应,至于数目嘛...陈汉瑜答应十万斛。” “十万?”陈宫先是一脸惊色,然后低头喃喃自语:“莫非有谋乎...” “大家都身在徐州,不怕他陈家不兑现,不过陈汉瑜要求详查现场,不愿陈瑀胡乱顶个罪名...” “哎呀,主公上当也。”陈宫立刻打断,跟着解释道:“此乃陈珪缓兵之计,那泗水湍急宽阔,再加上事情已过去数日,能找到什么实证?” 吕布捋须大笑:“谁说要去泗水查证?我明日带亲兵出城,到下相附近待几天,找两个会说话的百姓回来便是。” “这...行吗?”陈宫蹙起眉头。 吕布冷哼:“陈家若还不认?我吕布就没点脾气么?” “也好,主公现为徐州之主,陈家也该认清现实了...”陈宫矗立原地捋须点头,而吕布则转身进入太守府。 吕布回府之后,一边安排明日出城事宜,一边唤来亲信许汜、王楷,嘱咐二人招待好韩胤。 没让促成亲事的陈宫作陪,吕布心里有他的小算盘,他怕陈宫与袁术的人太亲密,最后会影响到自己的利益,毕竟陈宫也是半路投靠自己,留点后手很有必要。 另一方面,马车停靠下邳陈府,陈珪怀着复杂的心情下了车。 陈珪信心十足登门,原以为能赖过吕布的‘敲诈’,结果却因为陈登办事不力,让陈家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等会看那畜生怎么说。 陈珪探得陈登所在,入府后径直往后宅偏厅而去,此时的陈登正在厅中用午膳。 在那个粮食匮乏、饿殍满地的乱世,也只有陈登这样的大族子弟,才能在中午加个餐,寻常之家多是早晚两餐,更甚者每日仅一餐吊着命。 桌案上的食物,是陈登最喜欢的生鱼脍,就着秋天的桂花酿下肚,表情那叫一个享受。 “又是生鱼脍?” “父亲?您回来了?” 听到身后响起陈珪的声音,陈登连忙用衣袖拭去嘴角污渍,并起身转向拱手行礼,跟着把陈珪扶到旁席落座。 陈登素喜生肉,尤以鱼类为甚,陈珪规劝多次无果,最后便也不了了之,陈登恐惹父亲生气,想吃的时候都是偷偷的。 今日陈珪去见吕布,陈登寻思会耗时良久,他又因说服韩胤有功,便‘奖励’自己一餐鱼脍,却没想到陈珪正午便归。 “韩胤承诺会构陷龙骧,不知吕布听完怎么说?” 不等陈珪开口,陈登抢先把话题转移,毕竟他的饮食习惯,在大事面前不值一提,可是陈珪没顺着他的问题回答,而是指着桌上生鱼肉问:“生肉带腥,生嚼难咽,元龙独爱此物,给为父好好讲讲呢?” “只要认真清洗,再佐以姜、椒醋、酱等物,那样不但没有腥味,反而保留了食物的本味,实在是鲜美可口,相比猪羊等肉来讲,鱼肉的处理是最简单的...”陈登对于生食经验丰富,滔滔不绝回答陈珪的提问。 “听元龙如此说,为父忽然口齿生津...” 陈登听到此话,立刻心花怒放,连忙请示道:“孩儿拿给您试着尝尝?待会父亲闭上眼睛细细品尝,必能体会个中滋味...” “嗯。”陈珪轻轻点头。 陈登心中小鹿乱撞,他将鱼肉、佐料、筷箸放入托盘,然后脚步轻盈地端到陈珪面前。 陈登正欲把托盘放在案上,却发现陈珪突然站了起来,陈登误以为对方等不及品尝,便躬身把双手往前一举。 岂料陈珪去拿筷箸的右手,猝不及防地变掌拍到陈登的脸上。 因为突如其来,陈登根本来不及反应,托盘随之猛然向右边倾斜,盘内鱼肉、汤水掉了一地。 陈登单手捂脸,不可思议地望着陈珪,他正想追问为什么,陈珪却先开了口。 “滋味如何?” 第29章 负荆请罪 “父亲?为何如此?” 陈登捂着火辣辣的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陈珪,心说这还是那慈祥的父亲?自己从小到大都没被掌掴过,而且吃生鱼也不是头一回。 陈珪冷哼:“吃了不熟的肉,容易腹痛生病,信了不熟人的话,容易被人蒙骗坏事。” “孩儿经常吃生,也不见...”陈登话到一半突然醒悟,旋即调转话锋问:“父亲如此动怒,莫非是那韩胤...” “还算不蠢...”陈珪发泄完怒气,轻轻点头坐了下去。 陈登思忖片刻,皱着眉俯身追问:“是韩胤没按孩儿教的说,以至父亲在吕布面前难堪?我这便去驿馆讨说法。” “不用去了...”陈珪轻轻摆手,咬牙切齿道:“韩胤不但按要求说了,而且还告诉吕布是你教的,那晚你送去驿馆的财物,人家顺手交到了吕布手里。” “这匹夫...安敢如此!”陈登瞬间怔在原地。 “元龙送去驿馆的财物,被韩胤送到吕布府上,你知道刚才我有多难堪?现在那件事即便不是公玮(陈瑀)做的,与我们陈家也脱不了干系了...” “嘶...好歹毒的计谋,韩胤那夜言语诚恳,必是受了奸人挑唆,很大可能就是陈宫,这件事孩儿跟他没完。” 陈登不相信韩胤会主动告密,从利益的角度来分析,交好外来的吕布不如交好陈家,即便真不愿意构陷龙骧,也不可能把事情做这么绝,所以陈登认为韩胤受到了外人影响。 “事已至此,只能见招拆招,彭城、吕县、傅阳、武原、良成等地的粮仓都要动一动,你马上调几个得力的账房,去配合库丁们清点装车,破财免灾...” “要开这么多地方?父亲打算给吕布多少粮食?” “十万斛。” “十万?咱们不成了冤...” 陈登激动得说到一半,想起是自己闯出来的祸,便戛然而止。 陈珪摇头解释:“吕布占据徐州数月,陈家还没有实质的孝敬,这些人表面上笑呵呵,实际心中非常恼火,陈宫和吕布就是一路货色,所以看问题不能看表面,吃肉也最好吃熟食,表面看上去干净的食物,说不定里面还有血污...” “真便宜吕布了...”陈登有些气愤。 陈珪虚起老眼,“我陈家的粮食,也不是可以白吃的,我和吕布已约定好,他须出兵解小沛之危,只要吕布敢对纪灵动手,袁术怕不会善罢甘休,而且糜家和刘备都要欠下人情。” “父亲顺水推舟之计虽妙,但是那吕布反复无常,若像韩胤般厚颜无耻,如之奈何?”刚刚上当的陈登,觉得谁的话都信不过。 陈珪捋须分析道:“吕布虽不是善类,但好歹是一方诸侯,断不会学小人韩胤,再者以陈家的名望,除非吕布想放弃徐州,否则绝不会敷衍我们。” “说得也是。”陈登点头拈须,附和道:“吕布占据徐州不假,但上到郡、县下至乡、亭,当地世代相承的吏佐,谁不以咱们马首是瞻?吕布要真敢不履约,保管叫他热汤都喝不上。” “世事无绝对,其实这些武夫就像猎犬,不能喂饱也不能饿死,否则饿极了会伤主,你快抓紧去准备粮,别等高顺、张辽带兵来催,吕布答应明早发兵。” “孩儿省得了...”陈登躬身一拜,看见地上的鱼片已沾灰,脸上又烧起灼热,他起身后小声追问:“父亲,那陈宫、韩胤如此辱我,此事就这么算了吗?” 陈珪虚着眼,沉声说道:“很难证明陈宫插手此事,另外吕布对他也很倚重,所以此人只能缓而图之,倒是韩胤远离淮南,在徐州地界敢算计我陈家,必须要给他个教训。” “那孩儿派人暗中...”陈登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陈珪伸手制止:“元龙安心去备粮,对付韩胤这匹夫,不需要咱们动手,为父自有妙计除之。” “是,孩儿告退。” 陈家背锅筹粮,吕布救援小沛,而始作俑者龙骧,带着‘残部’缓行半个月,于九月中旬抵达寿春城外。 运粮船被焚的消息,在十日前已送达寿春城,袁术麾下文武闻皆骇然。 龙骧虽被韩胤临时抽调,但仍归属大将桥蕤统辖,在袁术没有开口处置前,旁人都不会帮腔亦或落井下石。 百余‘残军’刚刚看到城头,正前方一队骑兵便扬鞭而来,为首那将为桥蕤的护卫李屯,他远远看见龙骧身后有些奇怪,走到近处才发现背上缚着一捆树枝。 “龙司马打算负荆请罪?”李屯捋须意味深长地打量着。 龙骧尴尬点头,“龙某自知罪重,遂耍了些小聪明...李护卫,桥将军还好么?” “兹事体大,将军连日茶饭不思,好多天都没回家了,我记得你素来谨慎,怎会如此不小心?”李屯满脸惋惜。 “哎,马有失蹄时,不知将军会如何...” 龙骧惭愧地低下头,通过李屯的话分析,桥蕤估计在为如何处置为难,途中悬起的一颗心,渐渐变得平静起来,应该能保下这条小命。 龙骧之所以敢回寿春,是通过理性分析各种因素,得出自己不会因此丧命,但是万事都有例外,他也有赌的成分在里面。 “你先跟我去见将军,能不能活命尚未可知,希望你背上这些藤条有用吧...”李屯看得直摇头。 “那他们...”龙骧又指着唐虒等将士追问。 李屯看了唐虒一眼,对龙骧安慰道:“龙司马请放心,老唐应该知道规矩,主公派驻营部的监军,会找他们查证经过,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吧。” 龙骧与唐虒对视一眼,然后勒马转身跟李屯先行,跟他回寿春的每一个人,都是精挑细选的死忠之辈,完全不会担心出卖自己。 而听到李屯口中的监军调查,龙骧心中就如湖面一般平静,他知道所谓的上级调查审问,最关键的就是唐虒。 这种情况只要唐虒不反水,龙骧扯下的弥天大谎就能圆过去。 李屯看着龙骧稚嫩的脸上,那新手般茫然无知的表情,完全没生出半点疑心。 第30章 趁热打铁 龙骧前世担任项目经理期间,曾处理过安全生产事故数次,他印象最深的就是给股东的亲戚救场。 事情缘由是危险作业期间,业主单位派驻的监督员渎职脱岗,施工班组不规范作业导致一死三伤。 各地每天那么多项目,安全生产事故常有发生,好好控制做好善后就行。 但很可惜的是,发生事故的时候,业主、监理、施工的负责人都不在,事故情况很快就传播了出去,当天就惊动了省级安监部门,次日安监调查组就进驻现场。 该施工项目负责人,是龙骧所在公司股东的亲戚,涉及项目施工管理时间短,缺乏处理突发事件的经验,发生人员伤亡后六神无主,龙骧遂被公司从临市调去救火。 本来事故各方都有责任,并且是业主一方的过错最大,因为业主与调查组关系紧密,所以在取证时有意偏袒,想把所有责任推给施工方。 当龙骧赶到会场的时候,那些涉事的工人们形如鹌鹑,在一班领导面前唯唯诺诺,连讲清事实的能力都没有了,最后是龙骧敢于拍桌子力争,才赢得了各方公平谈判的话语权。 现在几乎同样的情况,龙骧麾下士兵就等同工人,唐虒则充当了那个拍桌人,他说出的话就是事故真相。 龙骧回到营中大帐,在桥蕤面前单膝跪地。 “负荆请罪?只怕没这么轻松,早知道跟着韩胤没好事,当初我就应该果断推掉,都怪我...”桥蕤看着龙骧心生自责。 “我身背藤条,是想让将军抽打出气,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末将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望轻松脱罪...” 龙骧心说自己是被韩胤盯上的,恐怕将军未必能轻易推掉,此时他要说得越重越好,毕竟大错已经铸下,只能在态度上求找补。 “如何处置云起,最终仍需主公定夺,不过汝乃忠烈遗孤,本将必须保下你的性命,起来与我详细讲讲经过...”桥蕤弯腰把龙骧扶起。 “多谢将军。”龙骧连忙起身行礼,跟着把准备充分的台词,一字一句讲给桥蕤听。 桥蕤听完眉头紧锁,捋须喃喃道:“既然有人针对粮船,罪责也不全在云起一人,昨日韩胤从下邳传信,说吕布怀疑陈瑀破坏结亲,其侄陈登还用财物贿赂,欲诬陷云起勾结刘备...” “啊这...末将与陈登无冤无仇...” 龙骧听得一惊,心说和你陈登素未谋面,你丫竟然要借刀杀人?幸好那韩胤跟我一条船,否则这条小命就交待了。 “云起年幼,世间尔虞我诈多矣,哪有无缘无故的恨?无非利益使然而已,云起尽管放心,我必保你性命无虞,只是主公现在正在气头上,也许会夺了云起军职,反正最坏就是贬去种田,辛苦虽然辛苦点,但不用再去战场厮杀,也符合你温厚的性格...”桥蕤捋须点头。 龙骧一听好家伙,真要贬去当佃农种田,自己前期谋划就白瞎了,指不准哪天就累死田里,或者累死在服徭役途中。 “人言子承父业,末将宁愿受重罚,也想保留兵户身份,请将军成全...”龙骧再度单膝下拜。 桥蕤皱眉苦笑,心说你不是打仗爱躲么?本将趁机把你留在田间,反而还不愿意了?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既如此,就让主公定夺...”桥蕤轻轻摇头。 龙骧抱拳举过头顶,请示道:“末将负荆请罪,请将军以军法成全,这样既能在营中立威,也能向主公表明态度。” “军法?少了不像话,二十军棍受得了吗?” “末将愿领受。” 桥蕤黑眼珠一转,从帐外唤来李屯吩咐道:“先把龙骧带到营前等候,我去城中找几个将军来观礼,那时再当众打二十军棍。” “唯。” 李屯听得直咋舌,他明白桥蕤是打给外人看,等会的军棍便做不得假,可惜龙骧那细皮嫩肉的后背,怕是要打得皮开肉绽。 申酉之交,秋风乍起。 龙骧吃打二十军棍本已昏迷,被唐虒背着回营房的途中,金风灌入血红的衣袍,那感觉就如同在撒盐。 “啧...痛煞我也...”龙骧刚才挨打都没喊,此时醒来却痛得头皮发麻。 唐虒听后放缓了脚步,略带责问地嘟囔着:“刚才听李护卫讲,这二十军棍是云起自讨的,你为何要这样?俺又不会在监军前乱说...” 龙骧没有回答,只是痛苦的催促:“虒伯,咱们走快些,外面风似刀...小侄痛啊...” “能不痛吗?后背都已经血肉模糊了,都不知道为什么...”唐虒边走边怄气。 龙骧强忍疼痛,小声在唐虒耳边说道:“不吃这顿打,兄弟们这关都不好过,要是皆贬去当佃农,后果不堪设想,卖惨懂吗?” “啊这...俺省得了...” 唐虒听得十分感动,步子不自觉就快了起来,心说龙骧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为兄弟们着想,自己若不把命托付给他,怎对得起那一背的血。 龙骧被公开打了二十军棍,现场观礼的将军们,都盛赞桥蕤治军严厉,消息传到很多官员耳朵里,也暂时放弃落井下石的打算。 桥蕤在打完龙骧后,立刻趁热打铁去见袁术,他知道现在去说情效果最好。 袁术与吕布结亲的目的,一是为日后称帝找个盟友,二是为讨伐刘备除去一个对手,所以即便是粮船被焚烧,他的关注点也不全在龙骧身上。 桥蕤刚走到门口,侍卫便把他拦了下来,说袁术正在里面会客,让桥蕤稍等片刻。 约等了一炷香时间,吴景从殿内昂首走了出来。 桥蕤突然想起龙骧的推断,说孙策有雄心兼掌重兵,只要将来袁术一旦称帝,孙策可能会起兵造反。 吴景不是在江东么?什么时候返回寿春的?自己要不要提醒主公,把此人留在寿春为质,也好让孙策投鼠忌器。 桥蕤抱拳还礼入内,当看到袁术面带笑容,心说自己找的时机真不错。 “主公,末将见你满面红光,莫非纪将军攻下小沛了?” “刘备只有三千兵马,纪灵破城只在朝夕间,吴景刚刚带来捷报,孙伯符已攻取会稽,孙文台生了个好儿子啊。” 桥蕤满脸疑惑地反问:“传捷报这等小事,何须吴将军亲至?莫非孙伯符有事?” 袁术先是一怔,跟着打趣道:“桥将军近来读书了?居然懂得举一反三,不错,不错...” 第31章 爱子如杀子 “呃...末将近来无事,读了读《孙子兵法》。”桥蕤尴尬一笑。 袁术点头肯定:“为大将者,韬略为先,勇武次之,孙伯符年仅二十,已这般能征惯战,尔等若不及时精进,很容易让小辈后来居上。” “末将愚钝,不敢与孙伯符比肩。” 桥蕤忙谦虚抱拳,而后转移话题道:“吴将军他...” “只因会稽初定,孙策让吴景来求钱粮抚军,但现在纪灵在小沛用兵,给吕布的聘礼又...”袁术说得脸色一变。 桥蕤见状忙单膝下拜,语气十分真诚:“末将御下不力,致使粮船被焚,特来向主公请罪。” “怎么又来?还不快快起来?此事罪不在你,不是说等龙骧归来,再行定罪么?”袁术皱起眉头。 桥蕤跪地不起,抱拳答曰:“回禀主公,罪将龙骧已归,末将特来请示。” 袁术有些惊讶,心说磨蹭半月之久,这厮终于回寿春了? 他看见窗外天色暗淡,便下座将桥蕤扶起,言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早把他带上殿,让群臣议一议,再定夺不迟。” “龙骧铸成大错,末将下午已当着众将行了军法,二十军棍打得他血肉模糊,现在龙骧只剩下半条命,只怕明日未必能交代多少...” 桥蕤边说边观察袁术脸色,当看见对方一脸惋惜的表情,他就知道龙骧这事有门。 “还说御下不力?我记得这孩子只有十几岁吧?” “今年十六岁,其父曾是末将的校尉,几年前在封丘,为掩护主力撤退,率部断后力战而亡,就遗下这么个独子...” 袁术这下听明白了,桥蕤是拐着弯给部将求情,于是捋须追问:“听说此子每战皆在后阵,至今还没有拿到任何军功?” “末将对龙垣心有愧疚,养在家中两年视作子侄,后来我担心龙骧年幼,在战场拼命恐有损伤,所以才把他编入后军,也就没机会拿到军功。”桥蕤尴尬地低下头。 袁术表情严肃道:“所谓爱子如杀子,这一点你要学孙坚,看看孙策现在多厉害?猛将是用血喂出来的。” “末将知错。”桥蕤抱拳再拜。 “也怪我听信韩胤,破例擢龙骧为军司马,看来这孩子为将差点,为人处世应该不错,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古人诚不欺我...”袁术感慨地摇头。 桥蕤不知其意,便抬头小声追问:“龙骧如何处置,请主公示下...” “以韩胤来信度之,应是那陈瑀蓄谋已久,龙骧本身兵少、阅历浅,应对不当死罪可免,加上此人是忠臣遗孤,又被你打了二十军棍,此事就这么算了吧...” “算了?” 桥蕤眼睛睁得大大的,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袁术点头补充:“烂泥扶不上墙,看来军司马他无法胜任,加上所部将士也折损大半,还是做回曲侯怎样?” “谢主公仁慈,末将一定好好调教,将来培养成可造之材。” 桥蕤闻言大喜,心说能保命就很不错,区区军职要不要无所谓。 “回去吧,也不用太勉强,切记爱子如杀子。”袁术再次叮嘱。 “是。” 桥蕤郑重地点头,心说既然主公这态度,龙骧之后要升迁恐怕无望,等他伤愈后再好好劝一劝,或许换条路才能出头。 桥蕤回到家中已天黑,陈氏忙让后厨准备餐食,又叫来已吃过的儿女,陪着桥蕤说话用膳。 “将军可算回来了,这几日你不在家中,妾身总觉得空落落的。” 陈氏一边斟酒,一边眼神示意儿女说话。 大姐桥薇率先开口:“孩儿见父亲眉头舒展,应是龙骧那事处理好了?您为此人犯愁数日,打二十军棍也在情理之中。” “二十军棍?皮肉不得打烂了?”桥婉吞了吞口水。 桥薇不以为然道:“李护卫说得轻描淡写,想必是自己人没下狠手,二十军棍能打出血?” 桥蕤听到此话,把杯子往上一送,吞下酒水表情肃然。 “尔等有所不知,对龙骧执行军法的时候,为父请来了别营将军观礼,那二十军棍非但没作假,力道反而比平常更重,现在云起的后背布连着肉,估计没一块好肉...” “啊?” 桥婉听得双手收起,脑海中马上有了画面,旁边的幼弟桥伷猛咽口水,显然也受到了不小惊吓。 依稀记得龙骧伴读当时,每天一声不吭地跟在桥伷身边,怎么刚刚分别一年时间,就出现了如此大变故? 姐弟三人之中,只有大姐桥薇最为镇定,她听完后虽内心悸动,但俏脸上并没色变。 “那也是他咎由自取,若是之前从征练好本领,哪会闯出此等祸事?反而连累父亲担惊受怕...” 桥蕤听完指着额头:“事情也都过去了,云起这孩子统兵是差点,但脑子却极其灵活,你们不知道那二十军棍,其实是他自己要求的吧?” “自己求打?他脑子坏了?” 桥伷挠头面露不解之色,两个姐姐则齐刷刷看向桥蕤,因为她们想弄清其中原因。 桥蕤捋须微微一笑:“云起受罚军棍在先,加上其身世孤苦可怜,主公哪还忍心重罚?只降回曲侯便作罢...” “主公这么好说话?” 陈氏满脸疑惑,心说以袁术的为人,他怎么会体恤底层的武夫?难不成是因夫君之故? “为夫也有些诧异。”桥蕤轻轻点头。 陈氏不想桥蕤在龙骧身上多耗人情,便端起酒杯柔声劝谏:“龙垣昔日以死战掩护,将军今天为其子脱去死罪,过往恩情就此一笔勾销,将军日后只需当成寻常将官对待,没必要像从前那般上心...” “为何?”桥蕤皱起眉头。 陈氏按住桥蕤胸膛,轻声解释道:“一人之心就这般大,将军要多给外人拨一分,妾身与孩子们就少一分,就像这几日夜不归家,我们都非常担心将军,另外伷儿也慢慢大了,得多为他的前途考量...” “辛苦夫人照料儿女,为夫日后会多多注意...” 桥蕤点头回应之时,余光落到幼子桥伷身上,瞬间想起袁术那句‘爱子如杀子’,旋即向桥伷招手。 “云起受的杖伤颇重,明日从府上取些药膏,随为父到营中探望。” “啊?”陈氏和桥伷同时惊呼。 第32章 吃瓜吃到自己 “伷儿年幼,若目睹那满背血污,或许会惊惧不能成眠,不如再等几年,再跟着熟悉营中事?”陈氏爱子心切,连忙向桥蕤劝谏。 “正所谓爱子如杀子,伷儿既然生在我桥家,早晚都要涉足兵事,等与不等有什么关系?孙策年二十就光芒万丈,猛将是用血喂出来的。” 桥蕤看了一眼桥伷,然后捏着鼻梁摇头,他把袁术叮嘱自己的话,扭头就用来应付陈氏。 “孙伯符那样的英才,整个扬州都再难寻觅,将军以他来要求伷儿,是不是期望太高了?再说当时若听妾身的...” 陈氏说话时瞟了一眼桥薇,被身旁的桥蕤察觉到,于是赶忙出言打断:“夫人不用扯远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们都早些去歇息,伷儿明早跟我去军营。” “哦...让孩子先睡,妾身留下把盏。”陈氏小声回应。 “唯...” “孩儿告退...” 三姐弟听到父母之命,同时起身行礼离去。 几步走过屋外长廊转角,桥婉突然停下口呼糟糕。 桥薇扭头询问:“怎么了?” “近日绣那墨梅,收线时总处理不好,我得去请教母亲。”桥婉蹙起秀眉。 “母亲在伺候父亲用膳,哪有空隙教你针黹(zhi)?我们还是早早回去休息,明天再请教不迟。” “我心中一旦有事,夜里就难以成眠,大姐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大不了在门外等一会。” “父亲难得回家,必不会很快离席,你得等到什么时辰?” 桥伷见两位姐姐争论,自己根本没有兴趣,便拱手辞别道:“大姐、二姐,我明天还要早起,就先回房了。” 桥婉轻轻摆手,扭头又对桥薇撒娇:“大姐也回去吧,你知道我的...” “小倔驴...”桥薇把小手一扬,随即转身离去。 桥婉吐了吐舌头,挪动莲步往回走,她个性比桥薇活泼,有想法都会及时去做,遗传了桥蕤的雷厉风行。 夜色已经深沉,但花厅里灯火依旧,陈氏在儿女离场后,也遣走了内外仆人,故意创造二人世界说事。 桥婉轻盈走到门边,原本想敲门进去,卖萌撒娇问到答案,就立刻返回房中实践,结果意外听到父母谈论到桥薇,旋即如小猫般缩在窗外。 “将军,你不能光顾军务,小薇的婚事也要上心,没剩几个月就要及笄。” “要按夫人的要求,合适的才俊实在难觅,你要是急着嫁女儿,只能找条件差点的...” “那可不成,小薇生得国色天香,凡夫俗子怎能相配?妾身不能让她苦了自己,最起码不能比咱们家差。” “越是拔尖的嫩苗,被盯上的人越多,咱抢不过地位高的,别人早就掐光了,何况我只是一介武夫...” “武夫怎样?不是主公倚重的大将?” “咱们的家世并不拔尖,夫人想把女儿嫁入望族,也要人家望族看得上,小薇、小婉国色天香又如何?美貌又不能天长地久,再说望族根本不缺女人...” “将军可以求主公做媒。” “别费那心思了,想嫁望族只能去当妾,夫人能委屈女儿吗?不行就找个武人之家。” “让桥家女儿当妾,将军你自己忍心吗?都怨将军当初不听我言,若把小薇许给孙伯符,哪有今日烦恼...” 门外偷听的桥婉,听到此处耳朵差点竖起来。 她知道桥薇从小仰慕英雄,随着这两年孙策名气日隆,桥薇还向护卫李屯打听过,桥婉感叹母亲当年眼光真好,就是不知父亲为何没同意。 “夫人不是还惦记孙策吧?为夫之所以不同意这门婚事,是有自己的考量...” “是何考量?” 桥蕤停顿片刻组织语言:“孙氏自孙坚开始,就跟主公征讨四方,孙香、孙贲、吴景、孙策,哪一个没手握兵权?可以说主公当前的疆域,有一半功劳都是孙氏立下的,古语有云‘功高震主’,桥家若与孙家结亲,主公岂能不疑?我只想给子孙免祸尔...” “当今天下未定,主公要代汉称帝,应该不会这么早...”陈氏听得心中亦是打鼓。 “千万别有侥幸,走错一步、万劫不复,何况龙云起还有推论...” 陈氏声音忽然高亢:“龙云起?推论?与他何干?” “呃...云起此前曾分析推断,孙策手握兵马、扩土开疆,难保没有割据自立之心,一旦将来主公称帝,有可能藉此举兵反叛...” 桥蕤因为龙骧的事落地,心中高兴就多饮了几杯,一不小心话赶话,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窗外的桥婉越听越起劲,心说这些事比针黹还有趣。 桥婉双手抱膝蹲在窗下,屋内又传来陈氏的惊讶声。 “荒谬,实在荒谬,龙骧从军不足一年,在战场上畏首畏尾,他的话皆胡言乱语,将军怎能听信小儿之言?其父孙坚都是忠心为主,妾以为孙策少年英雄,必不会行叛逆之事。” “为夫原也不信,但傍晚我偶遇吴景去报捷,言孙策已经击败王朗夺了会稽,吴景回寿春是向主公为孙策请赏的。” “孙策打了这么大胜仗,找主公要些赏赐有何不可?”陈氏声音中显得不以为然。 “会稽乃江南富庶地,孙策要犒赏有功将士,不能从王朗的府库中取吗?需要大老远跑到寿春请赏?” “妾身愚钝...” 桥蕤冷哼:“孙策夺了会稽,他不思献宝进贡,反向主公索取钱粮,很明显有别的打算,他造反与否不好说,但今后是否听号令难讲,你看现在拥兵自重的诸侯,哪一个听天子的号令?” 听到桥蕤的比喻,陈氏也听得明白,她咽了咽口水追问:“既然将军都打算明显,主公必然也看明白了?主公若是先发制人,孙伯符则危矣...” “主公因会稽捷报欣喜,估计没有作其它考虑,但是钱粮暂时不会拨发,为夫也因别的考量没有提醒。” “又是什么考量?” “当时要给云起求情,若是说孙策的坏话,恐惹主公不悦...” “倒霉事总离不开他。”陈氏叹了口气,跟着提醒:“今后还是避而远之,明天伷儿去送药,可别让他上手,把霉运带回家可不行。” “夫人别有偏见,军中十六岁的将官,勇气能比上云起的不多,有他头脑的人几乎没有,好好培养是个苗子。”桥蕤直摇头。 “妾身不管,总之你以后和他保持距离,另外将军刚才提起军中将官,反倒提醒了妾身,总有出身好点的吧?何不选两个来做女婿?小薇即将及笄待嫁,小婉可就比她小一岁...” 窗外桥婉听得一脸尴尬,怎么无缘无故提到自己? 第33章 送药 屋外桥婉还在思考的时候,屋内桥蕤开始有意敷衍,将对话内容慢慢转移到他处。 桥婉由于心虚不敢久留,对于针黹的疑问,也被刚才偷听到的消息取代。 回屋躺在榻上,桥婉水汪汪的眼睛望着黑夜,仔细回味起父母刚才的讨论。 原来大姐差点嫁给孙策... 那个貌似‘愚钝’的龙骧,脑子居然想到这么多,自己都好像比不过... 孙策真的会造反么? 大姐将来嫁给谁? 自己的夫君又会是谁? ...... 无数的问题萦绕耳旁,让十三岁的桥婉彻夜难眠,直到晨曦之光落到窗外,才迷迷糊糊闭上眼。 桥蕤昨夜虽酒醉,但次日就跟没事人一样,用完早餐就带着桥伷出门去。 来到城外大营,桥蕤发现龙骧的帐外坐满了人。 走近才知道,他们是龙骧带回来的兵,这些人盘腿坐在地上,不发一言。 “父亲,这是...”桥伷一脸好奇。 桥蕤也不知其意,便皱眉吩咐李屯:“你过去问问,伷儿跟我进帐。” “唯。” 李屯点头抱拳,桥伷则跟着桥蕤身后。 进帐后,桥伷放眼观察四周,只见龙骧趴在角落榻上,受伤的背上用麻布遮盖着。 “将军,公子...” 唐虒照顾了龙骧一夜,刚才靠在榻边打盹,察觉到响动便惊醒起身。 桥蕤指着昏睡的龙骧问:“他怎么样?” 唐虒抱拳回答:“司马昨夜忽冷忽热,后来找郎中来喂了些汤药,快天亮才沉沉睡去...” “重伤后易发寒热症,营里的郎中都很有经验,我家里备了些疗效好的伤药,拿去给云起多擦一擦。” 桥蕤说罢转身示意,桥伷便将背着的木箱解下。 “末将替司马谢过将军...”唐虒双手捧下木箱。 桥蕤听后连连摇头,“军司马这个官职,以后就不要再叫了,主公开恩不另做处罚,但云起要从军司马降回曲侯。” “末将省得了。” 唐虒低头抱拳行礼,心说云起猜得果然准,打二十军棍就蒙混过关。 桥蕤见唐虒低头,以为对方心情低落,便好言安慰:“云起降回曲侯,麾下将士只剩百余人,当前这曲部的规模,已无法容纳两个曲侯,我给你换个地方如何?” “不必,此战我等皆有罪,云起既降为曲侯,末将自然该一同降级,还做回官长好了,其余官长降队头,队头降为火头...” “也罢...”桥蕤点头叹息。 唐虒跟着故作黯然,自言自语道:“可惜冯忠...” “人死不能复生,你得想开些,另外阵亡将士的家人,应该得不到抚恤,但我会慢慢想办法的,让他们耐心等些日子。”桥蕤拍了拍唐虒肩膀。 唐虒轻轻摇头:“将军为我们已做得太多,抚恤的事就不要再揽身上,云起此前已经吩咐过,我们活下来的同袍,会负责照拂阵亡兄弟的家眷...” “这...” 桥蕤听后很吃惊,他感叹龙骧的统兵能力虽差点,但收买人心的本事不小。 想起帐外静坐的将士,桥蕤不禁问道:“外面那些人是...” “云起主动担责挨罚,将士们心里过意不去,便自发坐在外面等候。” 唐虒回答完又补了句:“人很多吗?” 桥蕤淡淡道:“约么百余人。” “那就是全来了,将军请勿见怪,等云起醒来发下号令,他们就会散去。”唐虒微微一笑。 桥蕤捋须点头,心说至少在威望这方面,龙骧有点龙垣的影子,甚至做得更好些。 “你去揭开麻布,我看看伤得如何。” “唯。” 唐虒抱拳转身去掀开麻布,桥伷则跟着桥蕤上前探看。 透过桥蕤、唐虒身躯中间的缝隙,桥伷看到那满目疮痍的后背。 昨日听母亲、大姐讲述,脑海中其实没有概念,现在亲眼所见,桥伷差点把早饭呕出去。 桥伷见龙骧后背已没一块好地方,擦干净血污的表皮如龟裂的土地,许多破损之处的肉已烂了,血块与衣服的碎片黏合结成痂,隐隐还能看到一些线头。 “下手是够重的,云起得躺上一段日子...”桥蕤捋须叹息。 唐虒点头附和:“伤筋动骨一百天,今年应该做不了什么事...” “不正遂了某人的意么?”桥蕤微微一笑。 “咳咳...水...水...” 龙骧很凑巧地醒来,唐虒身体直接一激灵,手忙脚乱去取水。 少顷,唐虒端着水碗回到榻边。 桥蕤看了身边儿子一眼,吩咐道:“你忙了一晚上,此事让伷儿代劳...” “岂能让公子...”唐虒不知措施。 桥伷则在父亲凌厉眼神下,双手扶住唐虒手中的水碗,诚恳说道:“我与云起有两年主仆情谊,如今喂一碗水也是应该。” 唐虒不敢不从,并配合把龙骧往前挪动,让头部悬空至榻边喝水。 桥伷端着水碗蹲下,单手送到龙骧嘴边,小声道:“龙云起,水来了,快喝吧。” 龙骧身上一动就痛,只能像野兽般趴着饮水,但喝了两口忽然停下,闭着眼表现得十分痛苦,额头上瞬间就凝结起珠水,而后汗珠滴到桥伷手臂上。 “不是喝水吗?怎么还往下滴?” 桥伷低头往上看,才发现龙骧额头全是汗。 龙骧看到桥伷挤出笑容,艰难地回答:“公子,你碰到我伤口了,嘶...” “啊?”桥伷惊得一退。 唐虒忙从后扶住,顺势拿过碗说道:“还是末将来吧。” 一旁的桥蕤捋须大笑:“云起果真是条好汉,换着他人受这么重的伤,恐怕早就哎哟连天,伷儿要以此为榜样。” “嗯?痛不能喊出声吗?”桥伷满脸疑惑。 桥蕤正色说道:“当然可以,喊多凄惨都行,但在军中得不到尊敬,你知道外面那些兵卒为何静坐?” “为何?” “是因为云起的个人魅力,这面不改色、不惧生死、敢于担当的性格,试问哪个部下不愿追随?” “哦...” 榻上的龙骧听到桥家父子对话,心说将军你可以要再夸了,我一直在苦苦坚持,要不是用精神转移大法,恐怕早就哎哟连天了。 星爷在凌凌漆中有教程,龙骧受伤后便依葫芦画瓢,强迫自己回忆樱花国动作片,结果还真有些效果。 龙骧转移话题:“虒伯,我们的人在外静坐?还不赶回去睡觉?睡不着就弄去训练,真是闲得他们,嘶...” “怎么了?” 听到龙骧发出这声音,唐虒立刻又变得紧张。 “刚才说话太激动,伤口可能拉到了...”龙骧闭着眼直皱眉。 唐虒把龙骧扶回原位,一脸心痛地叮嘱:“那您就别说了...” “要我不说也行,快把外面的人弄走,坐在帐外成何体统...” “诶,末将这就去办...” 第34章 我悟了 唐虒前脚刚出去,龙骧跟着就艰难扭了扭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将军、公子,伤重不能下地,请恕末将不能全礼。” “快别说话,好好休息养伤,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如有什么需要,就让唐虒来找我。”桥蕤握着龙骧的手表情真诚。 “好的。” “伷儿,咱们先走吧。” “哦...” 桥蕤说罢转身离开,桥伷紧跟其后走到帐外,只见唐虒与李屯并肩走来。 “将军,刚才是...” 李屯话没说完,桥蕤打断道:“已经知道了,你先送伷儿回去,我还有事要办。” “唯。”李屯抱拳领命。 李屯与桥伷骑马入城,当天恰逢寿春早上开市,只见街上车水马龙,往来拥挤难行。 街道被人流占满,李屯只能带着少主,乘马缓缓前进。 桥伷趁着走马的间隙,扭过头向李屯请教:“李护卫,适才龙骧的兵坐在帐外,是不符合营中的规矩么?” “那是自然,营中将士作习、训练、战斗皆有严格要求,未经允许是不能私自聚集的。”李屯耐心地解答着。 桥伷微微点头,然后带着好奇继续追问:“素闻父亲治军严格,为何刚才入营发现了,不及时派你去驱离人群?” “驱离人群?哈哈...”马上的李屯哑然一笑。 “嗯?为何发笑?”桥伷满脸问号。 李屯解释:“公子有所不知,刚才那种情况,就是将军亲自开口,人群也未必会动...” “这怎么可能...”桥伷惊得目瞪口呆。 李屯看了看四周,然后小声说道:“因为主将的命令,由下级军官去执行,一来是分工使然,二来没人能面面俱到,公子你明白否?” 桥伷轻轻点头,“层级分工我懂的,就像府中仆从有班头,只是仆从们既听班头的,也会执行我们的安排啊,为何到了营中就不行?我父亲竟叫不动普通小卒?” “营中事较为特殊,我就拿龙骧的曲部举例,他麾下小卒除了是其父旧部,也多数是其同县、同乡之人,大家生活习惯、语言都相似,相处交流都会轻松些,作战时也更信任同乡、故友,别说将军的话不管用,就是主公来了也一样,普通军卒只服从上一级指挥。”李屯皱眉捋须。 “原来是这样。” 桥伷恍然大悟,心说父亲让李屯做护卫长,应该也是出于同乡考虑,他隐约间发现了带兵的窍门。 李屯把桥伷送回家中,桥小公子脸上长时间挂着笑容,一副有所得、悟了的表情,走路时还不经意哼起小调。 “三弟,你傻乐什么呢?” 桥伷由于心中激动久久不散,连桥婉出现在身后都没发现。 “啊?是二姐。”桥伷驻足拱手行礼。 桥婉上下打量了一番,皱起秀眉问:“不就去了一趟军营么,看你这个兴奋的劲头,我记得你是去给龙骧送药,难不成你玩别的去了?” “哪能呢?我跟着父亲出门,又被李护卫送回,哪有闲暇玩其他的...”桥伷连忙摇头否认。 桥婉嫣然一笑,“那就给二姐说说,营中有啥高兴的事,把三弟乐成这样。” “呃...其实也没啥...”桥伷吞吞吐吐地低头下。 “居然不愿意说?那今后遇到母亲查问学业,二姐可就爱莫能助了...”桥婉话中带着威胁。 桥伷心头一松,那份坚持马上就守不住。 大姐桥薇沉默少语,像母亲陈氏那般严肃,桥伷在学业与生活上,长期都是桥婉照拂自己。 想想若是没聪明、机灵的二姐,独自面对两个严肃的女人,桥伷在府上的日子会多难熬? “其实我经此一行,发现了带兵的窍门,如果以后子承父业,说不定有些用处。”桥伷小声回答。 桥婉大感意外,虚起眼睛追问:“常听父亲感叹带兵不易,三弟这么快就发现了窍门,莫非是百年不遇之将才?能给二姐讲讲?” “呃...二姐可别乱夸,给母亲听到那还了得?我给你说还不成?事情是这样的...” 桥伷把到军营的所见所闻,由时间先后顺序详细讲了,最后得出重用乡党的带兵结论。 桥婉听后微微摇头,心说三弟依旧那么单纯,若带兵真就这么简单,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名将? “二姐?我说得不对吗?” 见桥婉蹙起秀眉,桥伷小心地追问。 桥婉笑着摆手,“我不过一小女子,哪懂怎样去带兵?三弟看清窍门也好,没看清也罢,毕竟不去试试怎么知道?龙云起涉足军旅不过一年,真没想到有这样的凝聚力。” “那可不是?他背上都被打烂了,居然忍着不哀嚎一句,父亲都让我向他学呢,以前在府上完全没看出来...”桥伷点头赞同。 “正所谓人不貌相,可能以前没太关注...” 桥婉还没感叹完,大姐桥薇突然出声打断:“二妹不是去取线了么?跟三弟在廊下嘀咕什么呢?” 桥伷听得一颤没说话,桥婉扬起手中线团回答:“这不碰上三弟送药回来么?顺道聊聊有没什么有趣的事。” “二妹你真是...”桥薇摇头苦笑,而后转身离去。 “二姐我...” 桥伷不知所措站在原地。 “别管她,自己玩去吧。”桥婉双手一摊,蹦跳着追了上去。 桥蕤身为袁术大将,家庭虽比不上名门望族,但物资条件在寿春也属中上,两个女儿自然是养在深闺,出嫁前不会踏出府门一步。 那个时代知识被垄断,桥家姐妹除了读几册简单的开蒙书简,大多时候都是跟母亲学规矩,十岁以后开始学习针黹。 桥家姐妹学针黹不是为了糊口,而是为了消遣度日打发时光,毕竟府中的春花秋月景色,也不是天天都能看到的。 九月深秋,天气转凉,万物逐渐凋零。 桥薇、桥婉近来多居房中,时常聚在一起切磋刺绣技法,昨日桥婉提及的墨梅绣品,就是新的针黹命题。 桥婉刚追到房中,桥薇又开始数落起来。 “光是请教母亲没用,针黹唯有多练才能生巧,二妹还有两年也要出嫁,别整天与三弟一起嘻嘻哈哈。” “出嫁?等大姐先嫁了,才会轮到我。” 见桥婉嘴不饶人,桥薇停下手中的做活,正色提醒:“二妹转头就忘了吗?父亲为龙骧的事烦恼多日,惹得母亲对他意见很大,别对此人太上心...” 第35章 要娶咱俩一块 “我哪有打听?只是随便说了几句...”桥婉不以为然。 桥薇继续提醒:“你的心思瞒得过我?上次邀他到家里赴宴,妹妹没少偷偷观察吧?没见你对别人这样过...” 桥婉想了想,微笑着说道:“大姐太紧张了吧?龙骧在府上住了两年,说起来也不算外人,不知道当日你注意没有,他与出府前变化很大。” “彼时龙骧身染瘟疫,脸上气色必然极差,他痊愈后恢复如初,前后对比自然不一样。”当日龙骧赴宴多是低着头,桥薇只是瞟了两眼,并没有看得很仔细。 桥婉听后直摆手,“大姐这就说错了,那天再次见到龙骧,整个人完全不一样,行为举止有着相当的自信,而且比以前更耐看,也不知男儿成年以后,是不是都会这样。” 佛家说相由心生,一个人的容貌虽是先天的,但也跟后天经历有较大关联,自信会让人心情变得愉悦,进而影响言谈举止以及气色。 当日桥婉看到的龙骧,已不是以前唯唯诺诺的遗孤,而是带着海量知识的未来人,那份自信自然会影响神态,所以才让桥婉觉得耐看。 桥薇听到‘更耐看’三个字,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她抓住桥婉的小手问:“二妹,你与姐姐说实话,是不是看上龙骧了?母亲对门第十分看中,他一兵户遗孤是没机会的,你可不要自寻烦恼。” “什么就看上了?大姐你胡言乱语什么?”桥婉恼怒地站了起来。 桥薇跟着起身,语重心长地说:“别怪大姐话说得重,自古婚姻大事由父母安排,母亲应该是要把咱们嫁入大族,世家大族的规矩都多,你这灵跳的性格得改改,否则将来会吃苦...” “那可不一定,没准就嫁给兵户...” 桥婉话到一半连忙捂住嘴,心说怎么把昨夜听到的说了出来?可惜她想要挽回已然来不及,桥薇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桥薇平时话不太多,但绝对不是好糊弄的,眼见桥婉突然失态,立刻知道个中有隐情,便扭头追问道:“二妹,不是有事瞒着大姐吧?” “怎么会...”桥婉极力掩饰。 桥薇穷追猛打道:“什么叫嫁给兵户?以二妹的伶俐,不会无故说这话,如果不与我讲清楚,那我就只能去问母亲。” “别啊,我告诉你就是...”桥婉虽能在桥蕤面前撒娇,但母亲陈氏并不吃这一套,所以简单考虑后只能选择屈服。 桥薇若是知道昨夜谈话内容,父母责罚也多个人分摊伤害,别看桥婉年龄比桥薇小,但心眼比姐姐可多多了。 桥婉找借口遣走仆人,关上门窗才在桥薇耳边小声诉说,因为话题内容半数都关乎自己,桥薇听到小脸时而红时而白,听完居然怔在原地默不作声。 “大姐,也别太失望,父亲那么疼爱你,定会招个少年俊杰回来,其实嫁个少年将军也不差,万一能成为第二个孙策呢?” 对于妹妹的安慰,桥薇只是浅浅一笑,叹道:“哪有那么多少年英雄?嫁给谁还不是相夫教子?” “如果真是从军官中挑,也不知姐夫会是谁,龙云起的年龄倒合适...”桥婉捏着下巴自言自语。 桥薇轻轻摇头,“即便母亲愿意降低要求,但像龙骧那样的家世,也绝对没有机会的,除非他能立下什么战功,可此人一心苟安、畏首畏尾,身上甚至没有丝毫优点,真有立功机会也把握不住。” “不...不...大姐错了。”桥婉摆手补充:“今日三弟跟父亲去营中,还让他以龙骧为榜样呢。” “什么意思?”桥薇疑惑不解。 桥婉遂将桥伷带回的消息,从头讲给高冷的大姐听,桥薇想起皮开肉绽的画面,想起龙骧竟然这么能忍,心说自己看走眼了?龙骧表现得有些出彩啊。 桥家姐妹讲悄悄话,她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话题内容大半跟龙骧有关,而龙骧正躺在床上用精神转移法转移痛感。 “虒伯,你轻点啊。” 龙骧疼得满头大汗,给他后背上药的唐虒打趣道:“虒伯这手是拿刀的,满手的老茧轻不了,要不是不得带女子入营,俺就找个年轻女子来代劳。” 那些老师的手法,真的很温柔...啧啧... 该死啊,精神转移法又被打断了。 “等明年云起的伤好了,俺就找人去物色物色,给你挑个适龄女子说亲,龙家现在就你一根独苗,娶妻延续香火是正事。”唐虒借着话题继续唠叨。 龙骧没着急反驳,而是机智地反问:“虒伯,你尚且不满五十,为何不续弦再娶?唐家不也剩你一人?切记延续香火啊...” 唐虒一怔,苦笑道:“嗯?云起呀云起,你比垣兄聪明多了,如今天下大乱,虒伯已四十有七,指不定哪天就倒在战场,然后留下孤儿寡母如旧,最后死在乱兵或者饥饿之中?你年轻没尝过滋味,别学虒伯...” “虒伯别悲观,不是还有我吗?要娶咱俩一块。”龙骧心说别看我现在只有十六,上辈子可是活到而立之年的,虽然最终都是个单身狗,但花花世界不比你见得多? “你可真滑头,如果以后真能安定下来,俺续个弦也无妨...”唐虒摇头叹息。 听到唐虒这么说,龙骧压低声音嘱咐:“忠叔他们的家人,暂时别往南边送,等几个月没人关注此事,再让他们以生活困难为由,分批、分时间悄悄逃离寿春。” “云起放心,此事俺能办好。”唐虒一本正经地点头。 背上痛感再次剧烈,龙骧慢慢闭上眼睛,转移话题问:“小沛有没有消息?纪灵将军打败刘备没有?” “营中无人提及,云起要是关注此事,俺就找人去问问去。” “也不用刻意关注,小沛的守军本就不多,胜败估计很快会分出来,你打探消息注意隐蔽些,否则旁人还以为我们真有勾连。” “嗯,俺知道了。” 龙骧虽然暗中在帮助刘备,但他在最信任的下属面前,都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心迹,毕竟刘备在此时的诸侯中,实在算不上什么优质股,龙骧不想一一与人解释。 躺在榻上十余天后,唐虒神色匆匆来到龙骧身边,他带来了纪灵撤军的消息。 第36章 负责到底 龙骧趴在榻上会心一笑,看来自己的突然出现,并没影响小沛的结局。 唐虒得到的消息简略,只知道纪灵正在向淮南撤军,不知道吕布有没有出手相助,辕门射戟的典故有没有出现。 而此时的袁术,正在寿春宫殿中大发雷霆。 “废物,一群废物,十万人拿不下小沛,纪灵他怎么不去死?” 大殿内酒杯、案牍扔了一地,一班文臣武将见状面面相觑,没人敢站出来替纪灵说情,只等袁术尽情的发泄。 过了一会,袁术许是累了,瘫坐在席上捂着头。 脑子不够用要长吗?十万头猪也能把小沛碾平,袁术实在想不通会是这结果。 就在众人皱眉不语时,主簿阎象出班说道:“主公,请暂歇雷霆之怒,一切等纪将军回来再说不迟,就在传令兵赶回寿春前,首批运送粮草的吏员也已返回,听说吕布也曾率军出现在小沛,所以其中必有缘故。” “吕布?这厮该不会因聘礼被焚,转而相助刘备与我为敌吧?” 袁术听得一个激灵,跟着就坐正了身子。 下方站立的桥蕤心说不妙,他担心龙骧的事又会被旧事重提,原以为纪灵取了小沛万事大吉,岂料此人竟如此不中用。 “也不好说...” 阎象虽没正面回答,但否定了吕布的人品。 “韩胤近日传来书信,言陈珪替陈瑀筹粮抵罪,按说吕布没理由帮刘备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袁术皱起眉头自言自语,思索间突然看着下方的袁涣,于是开口询问:“曜卿(袁涣),汝素来见识过人,可知吕布为何如此?” 袁涣正了正衣袍,拱手答曰:“吕布有反复先例,此人行为很奇怪,不可以常理度之,明公不如耐心等待,是非曲直,问问纪灵将军便知。” “有什么可奇怪的,吕布就是见利小人,说不定与陈珪有什么勾当...” 阎象身为袁术的主簿,总揽调度淮南之钱粮,前有装聘礼的粮船被焚,后有纪灵在小沛无功而返,等于淮南白白耗费粮米,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收益,所以他对吕布、陈珪都没好感。 “阎主薄说话要有根据,背后语人非君子所为...”袁涣正色提醒。 阎象拂袖冷哼:“十万斛粮食不是小数目,若不是陈瑀那厮焚船,陈珪焉能去筹粮抵罪?我不背后谈论君子是非,至于吕布那些反复小人,哼哼...” “你真是...”袁涣直摇头。 袁术见二人争论激动,忙挥手制止:“二卿不要争吵,吴景已去就任广陵太守,等他擒住陈瑀或其爪牙,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阎象听完拱手称是,袁涣则点头表示肯定。 袁术的愤怒就这么潦草收尾,直到数日之后纪灵率众归来,他的怒火又再度在殿上点燃。 十万大军返回寿春,各部兵马各自回营,桥蕤麾下从征的数千将士,也回到城外的驻扎点,营区内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唐虒趁着换药的功夫,再次把纪灵的消息告诉龙骧。 “云起,你脑子向来灵活,纪灵灰溜溜回来,你猜会不会影响到咱们?”唐虒说完停下手中动作,低下头询问意见。 “嘶...你怎么停了?就是刚才那里,痒得实在难受,敷药时多抹抹...”龙骧未回答,他注意力全在瘙痒处。 唐虒笑道:“这回不嫌俺的手粗糙了?痒是因为伤口已逐渐愈合,里面正在长新肉呢,你可得给我忍住了,别说桥将军的药膏真管用,才二十天就能好这么快...” “痒比痛还难忍,我这手也够不着那边,虒伯不如给我打晕...”龙骧双手紧抓床榻,手心里全是汗水。 唐虒摇头拒绝道:“打坏了脑子怎么行?就是再难也要忍住,不如俺去请小公子再来探望,俺发现他每次来,云起都不吭声...” “可别...” 龙骧说得斩钉截铁,他总觉得桥伷在旁不自在,毕竟以前有两年主仆情谊,他实在不知怎么处理两人的关系,把对方当成小弟显然不合适,继续以仆人姿态面对桥伷,龙骧又实在低不下头去。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不要硬凑在一起。 龙骧跟大头兵待在一起很惬意,就像当初与工人一起住板房那样,大家都是打工人不分贵贱。 “那就想想别的,转移转移注意力,一会就不会痒了...” 龙骧听完心说好家伙,你这方法我早用上了好么?脑海里存储那些动作片,已经不知道重播了多少部,都怪自己当初观影经常快进,以至于记忆并不那么深刻,翻来覆去缝合剪接剧情,只能想起十几个老师模样。 “对了虒伯,你刚才说影响什么?”龙骧心中吐槽一番,就把话题转到正事上。 唐虒一脸严肃地重复:“我是说纪灵空手而归,会不会影响到咱们?主公派吴景去任广陵太守,就是要去擒那什么陈瑀的,俺怕将来真相大白...” “哦?那不会。” 龙骧手在榻边晃了晃,心说咱们的咖位已经不够,原来的矛盾已经升级,吕布耍小聪明辕门射戟,纪灵认栽撤军袁术可不认账,凭着对三国历史的记忆,龙骧记得袁术和吕布会交恶,只要一旦打得你死我活,谁还会提聘礼粮船的事? 龙骧回答的简略,唐虒智力不够只能相信,但他还是凭着自己的认知,继续轻声提醒:“云起,你别忘了还有韩胤...” “无妨,韩胤屁股上有屎,除非遇到生命威胁,否则不会说将出去,另外泗水发生的事,他也不知道细节,虒伯你就放心好了。” “这就好。”唐虒微微颔首,突然又想到什么,便继续请示:“当初拨给韩胤二十个兄弟,如今还与使团滞留在徐州,有没有办法把他们弄回来?” “当然要,既然是我龙骧的兵,那就要负责到底...” 龙骧闭目沉思,心说自己得赶快想办法,等到不久袁吕两家交恶,那二十人估计就回不来了。 片刻过后,龙骧扭头嘱咐:“这两天找桥将军提一提,就说咱们现在曲不满编,让他想办法把徐州那二十人调回来。” “韩胤会同意吗?他只有这二十个护卫,其余都是些普通随从,万一在徐州有什么意外...” “吕布若真有杀心,给韩胤两百护卫也没用,到时你向桥将军毛遂自荐,派咱们的人去下邳送信...” “唯。” 交待完唐虒不久,龙骧便趴在榻上等消息,结果意外等来了桥蕤。 第37章 了你心愿 “将军,您怎么...” 看见桥蕤出现眼前,龙骧感到十分意外。 桥蕤坐在唐虒递来的胡床上,打量着依旧趴着的龙骧问:“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伤口应该都愈合了吧?还不能下地活动么?” “本来应该可以,但是虒伯不准...”龙骧一脸无奈。 桥蕤刚扭头过去,唐虒就抱拳解释:“云起这几日喊背痒,末将怕他下榻后忍不住,找地方蹭破伤口就麻烦了,那不可惜将军的赠药么?” 龙骧一听好家伙,你当我野生动物么?还找地方蹭背磨痒? 桥蕤听后捋须赞同道:“你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伤口愈合期间痒是正常的,但每天还是要挪动挪动,好在现在天气转凉,否则容易捂坏前面身子...” 唐虒答道:“将军放心,末将每日都有做,保证云起顺利恢复...” “善。”桥蕤点头肯定。 龙骧趁着空档提问:“将军,您最近应该事繁才是,为何会百忙来此?” 桥蕤伸出食指点了点,打趣道:“还不是你耍花招?本将来了你心愿,顺便说说话...” 唐虒听到前面那句心里就直打鼓,桥蕤后面的话完全没听进去,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榻上的龙骧,好像在说:咱们暴露了吗? 龙骧本身也是一愣,但听到‘了你心愿’便知道没露馅,他怕唐虒沉不住气,连忙抢言回答:“我不太明白将军的意思...” “哈哈...”桥蕤捋须仰头笑了两声,跟着就解释道:“纪灵被辕门射戟劝返,现在寿春各营各部应该都知道了,云起素来心思敏捷,必定猜出主公因之大怒,可能会出兵报复吕布,所以想把下邳那二十人要回来?” 听到桥蕤这么讲,唐虒心中大石落地,表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榻上的龙骧尴尬一笑:“瞒不过将军...” 桥蕤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随手递给唐虒并嘱咐:“此事不用惊动他人,本将已亲笔写下书信,你找人尽快送去下邳,韩胤应该会卖我的人情。” “唯。” 唐虒低头双手接下,心说原计划就是自己人送,桥将军这算不算‘自投罗网’? “这就去安排吧,我与云起说说话。” 桥蕤此时把唐虒支开,明显要单独和龙骧说什么,这个岁数的唐虒哪能不懂,他连忙抱拳辞别两人而去。 “将军有话要问?” “纪灵撤军归来这几日,主公每天都没好脸色,骂得一班武将都抬不起头,昨日张将军约我小酌,提议向主公请战讨伐吕布,我思索一夜犹豫不决,想到云起心思敏捷,所以找你问问看法...” 龙骧听完想了想,先给桥蕤抛出个问题。 “半年前胜过刘备不假,但究其原因是吕布偷袭下邳,将军以为吕布用兵比刘备如何?” “吕布武艺天下无双,有大将高顺、张辽辅佐,亦有陈宫为其智囊,我们能否取胜尚未可知...” 桥蕤之所以犹豫,就是因为心里完全没底,吕布有过打败曹操的战绩,而自己这边当年却在匡亭惨败,两下比较高下立判。 “之前能败刘备,是因为吕布偷袭下邳,若将军现在请缨攻打吕布,试问谁会帮您破局呢?末将以为吕布必留大将镇守后方。” “吕布喜欢偷袭他人后方,当然会防人偷袭自己后方,我们这边唯一的优势,是淮南军力更盛,但是人多未必能赢,看来云起不建议请战?” “末将不是不建议,而是现在时机不对,或者不该将军带头提出。” “哦?”桥蕤听得来了兴趣,挪动胡床往前移了移,挪到龙骧榻边放下,好奇地追问:“怎么说?” 龙骧眨了眨眼睛,伸手比出三根手指,说道:“原因有三,一是纪将军无功而返,主公虽然骂了众将,但他心里是最愤怒的,要出兵也应由主公提出; 其二主公今年连续用兵,不但军粮消耗巨大,同时征调了不少百姓做徭役,淮南各地的收成估计不太好,加上现在天气已经转凉,将士的冬衣未必够用,仓促用兵给养恐难筹齐; 其三吕布虽故意阻挠,却没公开和淮南反目,若我们主动发兵徐州,岂不让潜在盟友变敌人?主公估计还在权衡利弊。” 桥蕤听完站了起来,感叹道:“云起趴在病榻,依旧这么思路清晰,汝今后不可限量,本将军今日没白来。” “将军谬赞,末将养病无事,只能胡思乱想,也未必分析得对。”龙骧谦虚地笑了笑。 “对与不对,本将心中有数,你先好好养伤,以后我会重用。”桥蕤说罢准备起来,可刚走到门口又停下,转身说道:“对了,若是将来主公称帝,孙策到时真的会反么?孙香现在是汝南太守,吴景又被任命广陵太守,孙策有亲眷在长江北,他会不会投鼠忌器?” 龙骧微微一怔,小声敷衍道:“那末将就不知道了...” 孙策会不会和历史那样,脱离袁术在江东自立,龙骧现在根本不关心,他现在只想好好养伤,等时机成熟再去合肥苟住。 “嗯,你歇着吧。” 桥蕤说完便转身离去,心说龙骧毕竟只有十六岁,虽然这孩子是有些聪明,但毕竟不是什么都知道,自己应该委婉提醒主公,把孙策亲眷尽可能调回寿春,那样孙策的顾虑多起来,或许就不会做出傻事。 袁术麾下诸如桥蕤等将领,对少年英雄的印象都很好,桥蕤实在不忍此人‘走入歧途’,身为长辈能帮一把是一把。 唐虒交办完送信任务,故意等了会再返回营帐,那时候桥蕤已经离去。 “云起,俺已经交待好了,晚点就会出发去下邳,说来这件事还真是巧,桥将军居然和你想到一块去了。” 唐虒话刚落音,端起桌上的水碗,咕咚灌下一碗。 龙骧喃喃说道:“桥将军阅历深,自然也看得通透,毕竟下邳是吕布的地盘,你派出的人机敏么?别出什么问题。” “云起放心,是俺用惯的兵,办事绝对可靠。” “既然绝对可靠,小侄突然有个想法,虒伯再去嘱咐一遍。” “嗯。” 第38章 驿馆密谋 十月中旬,唐虒派出的人,乔装入下邳送信。 韩胤看了桥蕤书信,又问了龙骧的伤情近况,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是夜,韩胤邀陈宫到驿馆吃酒,并说明了遣返护卫之事。 “韩先生要把护卫遣走,莫非你也要一并离开?”陈宫心眼多想得深,他担心袁术生恨动兵,故意把韩胤撤回去。 “非也。”韩胤饮下杯中酒,摇头叹息道:“纳、问、纳、征等仪式未完,韩某要继续留在下邳配合,我就担心婚事有变...” 陈宫眼珠一转,安慰道:“主公已经解释过了,辕门射戟乃是天意,正所谓天意不可违,韩先生请勿见疑,袁吕两家结秦晋之好,不会有什么变故的...” “温侯帮刘备解围,我家主公定然不悦...”韩胤轻轻叩打桌案。 “两家是否和睦,要靠先生斡旋,请满饮此杯。”陈宫提起酒杯一饮而尽,见韩胤表情黯然,便岔开话题:“明早我就去找郝将军,放那二十护卫出城去,他们到下邳已有两月,是想念家人了么?先生真是体恤部曲...” 韩胤摇头否定:“他们并非韩某部曲,是龙骧拨给我作护卫所用。” “龙骧?当初那个押粮的司马?” “然也,公台也见过。” 陈宫心中纳闷,于是如连珠炮般追问:“既是拨给先生作护卫,现在为何要先遣回淮南?莫非寿春有变故?” 韩胤一声苦笑,解释道:“龙骧前次因押粮失误,回去就被主公贬为曲侯,桥蕤也打了他二十军棍,至今还躺在榻上不能下地。” “虽是受了无妄之灾,但犯了这么大的过错,能保下一条命也不错,莫非先生此番遣卒回乡,也是因这龙骧的缘故?”陈宫好奇地看着韩胤。 “龙云起前次损兵折将,所部将士仅剩下百余人,如今连一个曲都凑不齐,桥蕤写信让我归还人马,索性就做个人情...”韩胤说罢掏出桥蕤书信。 陈宫展开帛信观看,很快就还给韩胤,摇头叹息:“亏这龙云起还‘单骑退张飞’,如今竟混得这般凄惨,只怕先生不还二十护卫,他连小小曲侯都做不成...” “大家同僚一场,能帮则帮,一切都是那陈瑀...”韩胤话到一半,突然脸变严肃,沉声问道:“近来温侯与陈家父子过从甚密,公台不认为其中有古怪吗?” “还不是你我联手用谋,让陈家吐出军粮十万斛,主公与他们亲密点实属正常,韩先生不要想太多。”陈宫轻轻摇头。 韩胤将手一张,声音忽然变得高亢:“不然,陈家父子并不是无能之辈,你我既然与陈家结下了梁子,没准还会有什么后手,公台不得不防啊。” “先生放心,有陈宫在此,保君无虞。”陈宫对自己相当自信。 韩胤虚起眼睛、拈着胡须,眼缝中闪出一抹寒光,“所谓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陈家盘踞徐州多年,若真用些阴损之谋,咱们未必全能应付,再者温侯取徐州名不正言不顺,陈家或许更认可刘备也说不定,公台不认为温侯到小沛辕门射戟,有些不符合常理吗?” “嘶...我也暗中怀疑过...”陈宫蹙起眉头。 韩胤继续说道:“我家主公深恨刘备,而与温侯结亲交好,温侯现在亲陈而疏袁,陈家却与刘备暗通款曲,公台得想想办法...” “我省得了...”陈宫嘴上回答得简单,心中却已在展开分析。 陈珪父子现在虚以委蛇,难道真在暗中帮刘备?若真惹得袁术动怒来犯,陈家会不会趁吕布迎战,再把刘备迎入下邳来?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是得提前消灭隐患。 见陈宫皱眉沉思,韩胤把身体往前靠了靠,声如蚊蝇地问:“若吕布不听人言,公台不妨考虑去淮南,我家主公扫榻以待,咱们都有共同的敌人曹贼...” “先生慎言,事不至此,若真是那样,袁吕两家势成水火,岂不为曹贼所喜?”陈宫左右看了看,然后连连摇头。 韩胤再进一步,笑着对陈宫说:“郝将军已经说好,若是先生肯配合,徐州哪里还能姓吕?届时我主虎踞徐、扬,又何惧那曹贼?” 陈宫忙伸手止住,“此事暂且不提,吕布虽是鲁莽之辈,但到底没有负我,陈家父子近日阿谀奉承,我会设谋破解之。” “如何破解?” “过些日子就知道了,届时你主必然不疑。” “呃...好吧...” 次日,韩胤拨了些盘缠,安排二十护卫出城。 唐虒派出的那名信使,与众人交待清楚之后,在傍晚城门关闭之前,混在百姓中返回下邳。 龙骧清楚袁术和吕布终有一战,若是将来自己跟随桥蕤从征,这条暗线或许能用得上,在自身能力不足的前提下,只能做这样简单的布局,属于是未雨绸缪。 数日之后,吕布遣部将侯成北上买马,侯成从青州买马途经昌虑县,突然遭遇剪径的强人,购得的两百余好马被夺走大半。 侯成回下邳请罪时,陈珪父子正陪着吕布吃酒,侯成吃了一通臭骂被赶出府。 “亏他还是我的骑将,居然被强盗歹人把马抢了?简直是奇耻大辱...”吕布握紧拳头在原地打转。 “昌虑县距离青州很近,那边的黄巾余孽素来猖獗,侯将军不敌情有可原。”陈登看了陈珪眼色,忙起身替侯成说情。 吕布皱眉反问:“元龙是说泰山诸将?臧霸等人皆已臣服,他们敢阳奉阴违?” “这也不好说,总之是黄巾余孽所为,徐州也没有别的强人。”陈登拱手解释。 “侯成没认出匪首,我都不知道找谁报仇。”吕布气得一拳砸在桌上,暗忖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软弱?谁都可以把手伸进徐州来?前有袁术的聘礼军粮被焚,现有侯成买马被人夺去,都不把我方天画戟当回事? “温侯,家中还有些琐事,我二人便先行告退,明日再来拜会。”陈珪见吕布面带怒色,不愿意继续待下去,便拉着陈登告辞离去。 “大夫自去...”吕布把手轻轻一扬。 父子二人随即出府,直到坐上马车后,陈登才向陈珪小声问:“昌虑虽然靠近青州,但是离小沛也很近...” “所以为父才使眼色,好在元龙领会吾意。”陈珪捋须点头。 第39章 不解释一下 “刘玄德虽是仁主,但他毕竟底子太薄,昔日接替陶谦掌徐州,陈家也没鼎力支持,为何现在要频频相助?孩儿不理解...” 陈登满脸好奇地望着陈珪。 陈珪平静答道:“这乱世诸侯相争,就像一群人在赛马,刘玄德的马拉稀,不能怪我们不使力,而吕布这马野性难驯,任其独自奔跑容易脱缰,会践踏到陈家的利益,所以要暗中相助刘备,二马竞速则归于道也...” “归于道?父亲讲得深刻,孩儿佩服...”陈登点头以为然。 陈珪拍着陈登的肩膀,勉励曰:“元龙自幼聪慧,这些道理未必不能思得...” “孩儿还要多学多问...”陈登满脸谦虚。 看着马车驶离太守府外,陈宫拍了拍衣袍转身而入。 问了侍卫得知吕布在后园练武,陈宫径直往后园寻去。 吕布由于心中烦躁,手中的方天画戟舞得凌乱,当他突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顺势转身一记回马枪,画戟矛尖在陈宫胸前停住,吓得他激出一额头冷汗。 “将军你...” “我以为是刺客,没吓到公台吧?” 陈宫掩袖拭汗,摇头答道:“青天白日,怎有刺客?再者以将军武艺,谁又敢来捋虎须?” 吕布握住画戟往旁一举,园内侍卫立刻接了过去。 “怎会不敢?都捋两回了...” “两回?” 陈宫心中虽如明镜,脸上却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 吕布随即拍了拍手,示意陈宫到园内亭下就坐。 “我让侯成从青州购得好马两百余匹,路过昌虑县却被歹人劫走大半,现在是个人都敢在徐州伸手,还说什么不敢捋虎须...” 吕布揭开石桌上的酒壶盖,粗暴地往嘴里倒去。 陈宫伸手抓住酒壶把手,劝谏道: “将军且慢,侯将军可否认出歹人?咱们派出兵夺回便是,不必在此独饮苦酒。” “哼哼,那废物被打得屁滚尿流,哪里知道歹人是谁?” 吕布用手轻轻一拽,就从陈宫手里夺回酒壶,心说你也要虎口夺食? 拿来吧你。 陈宫皱眉捋须,言曰:“昌虑在青徐交界位置,莫不是黄巾余孽所为?” “陈元龙适才也这么说的,只恨不知歹人巢穴在何处,否则我必乘赤兔踏平。” 吕布将青铜酒壶往石桌上沉重一放,壶中酒水被溅出少许。 “侯成乃军中骑将,武艺虽不出类拔萃,但也不是区区贼寇可比,我以为那贼人必不是无名之辈,侯将军丢了两百匹马,就一点有用信息都没带回?” “侯成言贼寇皆黑巾蒙面,为首那厮力量很足...” 陈宫没有接吕布的话,而是话锋一转喃喃自语: “昌虑虽在青徐交界位置,但离豫州也不太远...” 表面一个字都没提小沛,但话里话外都在引导吕布寻找答。 小沛归属豫州的沛国,因要和郡名进行区分,故意改名称为小沛。 “豫州?莫不是那黑...” 吕布随即双目圆睁,一个豹头环眼的模样,立刻出现在他记忆里。 陈宫明知故问:“黑?黑什么?” “就是那黑厮。” 吕布一拳砸在石桌上,咬牙切齿:“环眼贼,欺我太甚。” “张飞?若不是将军精确推断,险些忘了刘备也有嫌疑,将军上月为小沛解围后,据说那边正在大肆招兵买马...” 陈宫先是恭维吕布,提到刘备时故意点到为止。 “大耳贼以仁义自诩,这么快就忘了辕门射戟,真该死啊。” “将军谬矣,您好意辕门射戟,人家却只记得夺徐州之恨...” 吕布听得怒气上头,直勾勾盯着陈宫问:“若让大耳贼成了气候,那不就是养虎遗患?明日吾便带兵杀奔小沛。” “合该如此。”陈宫闻言大喜。 “可是...” 吕布话锋一转,突然变得为难起来。 陈宫追问:“将军有何顾虑?” “刘玄德在徐州颇有声望,前次我亲去小沛解围,其实是受陈汉瑜所托,若冒然去袭击小沛,陈家会不会有意见?毕竟受他们不少粮食...”吕布脸上写满了犹豫。 陈宫痛心疾首道:“若是陈家亲近刘备,将军更得除之而后快,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现在必须断了陈家的念想,再者将军前次辕门射戟,弄得袁术那边十分恼怒,拿下小沛正好表心迹,淮南这个强援,不可轻易丢弃...” “公台所言,茅塞顿开。” 吕布听得连连点头,他搓着手兴奋说道:“我明日...不,现在就去找张辽整军,立刻发兵小沛。” “兵贵神速,将军快去。”陈宫心里乐开了花。 吕布在下邳调动兵马,动静闹得并不小,消息很快就传到陈府内。 陈登匆忙找到陈珪,请示道:“父亲,孩儿的眼线传来消息,吕布正调动军队,似乎要去攻打小沛,咱们得想个办法拦下来...” “不必了。”陈珪伸手制止,冷眼解释道:“侯成在昌虑被劫马匹,必与那莽夫张飞有关,别忘了下邳不止你一个聪明人,刘玄德有这么个闯祸的兄弟,活该有此劫难...” “可您不是要用刘玄德,来制衡吕布么?” 陈登皱眉不解,心说二马竞速呢? 陈珪捋须答曰:“此事既被陈宫看破,再阻拦已经没有意义,天下诸侯不止刘备一人,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好了,谁来主政徐州其实无所谓,能保障陈家的利益就行。” “那就不管了?” “不管了,老夫仁至义尽。” “咱们付出十万斛粮的代价,才让袁吕两家产生些许裂纹,若是任由吕布攻破小沛,岂不让陈宫把裂纹修复?孩儿有些不甘心...” 陈珪仰首大笑:“哈哈,鸡蛋如果产生裂纹,你有什么办法修复?陈宫现在必定自满,自满的人很容易轻敌,为父刚才已经思得一计。” “何计?”陈登满脸好奇。 陈珪轻轻招手:“附耳过来...” 十月下旬,吕布袭破小沛,刘备带着残部逃向豫州。 吕布得胜回到下邳,想通过韩胤向袁术表功,结果这位袁术的婚使,却在城中意外消失了。 而韩胤最后一次是出现,则是到陈宫家中赴宴。 “公台?不解释一下么?” 第40章 引蛇出洞 陈宫现在黄泥巴掉裤裆,说不清但又逃脱不了干系。 吕布离开下邳第二天夜里,陈宫便邀请韩胤到家里喝酒,想趁吕布攻打小沛的契机,与韩胤商量精简婚前流程,尽快把袁吕两家用姻亲绑住。 可是好巧不巧,韩胤离开并没回驿馆,直到次日留守驿馆的随从找来,陈宫才知道韩胤失踪了。 “将军,此事我真的不知,韩胤那夜根本没喝醉...”陈宫满脸凝重。 吕布虚着眼,捋须分析道:“公台家离驿馆不足两里路,途中又没什么偏僻小巷,韩胤还有护卫随从跟着,怎会无缘无故消失呢...” “将军...”陈宫欲言又止。 吕布见陈宫表情奇怪,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公台想起什么了?” “韩胤那二十个护卫接到命令,将军出兵当日离开下邳,返回寿春复命去了,所以那夜并没护卫跟着...”陈宫言罢垂下头去。 “什么?袁术连二十人也要召回,莫非淮南有什么战事?为什么不向我报告?”吕布瞪大了眼睛。 陈宫哭丧着脸:“淮南没有战事,是那龙骧当日在泗水遇袭,所部兵卒折损大半,现在麾下只剩下百余人,连当个曲侯都名不副实,于是就惦记上拨给韩胤的护卫,他的上官桥蕤写信来讨要,韩胤便卖了这个人情。” “扯什么龙骧、桥蕤?本将军想问的是,为何没人向我报告?” 吕布冰冷的脸上,已经没了半点客气。 陈宫拱手一拜,尴尬解释道:“韩胤认为事小,不用惊动将军,嘱托我帮个小忙,所以我...就让郝校尉放行...” “啊?事小?” 吕布背过身仰天冷笑,听到陈宫提及郝萌,他又立刻转身皱眉问:“大活人突然消失,郝萌有没有什么发现?” 陈宫摇头道:“发现人丢后,我首先就找他问过,郝校尉答复四门皆无异常,也请高将军暗中搜过下邳城内,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连高伯平都没查到线索,要查出韩胤下落可就难了,他在下邳又没什么仇...你们查过陈家没有?” 吕布突然想起前次算计陈家,是韩胤中途帮自己反戈一击,莫非是陈珪父子伺机报复? 以陈家在下邳的势力,毁尸灭迹是很轻松的。 陈宫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此事说来也巧,就在将军出征当日,陈家父子也出了下邳,说是去淮浦祭祖,直到前日方才返回,因为主人家不在城内,咱们的人也不便擅闯...” “真这么巧?” “真这么巧。” 虽然两人都知道陈家最有动机,但陈家父子偏偏有不在场证明,而且还是赶在吕布前出的下邳,所以连足智多谋的陈宫,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毕竟真与陈家翻脸,吕布在徐州也待不安稳。 “韩胤离奇失踪,怎么向袁术交待?另外袭破小沛的事,又怎么给寿春通报?” 吕布此时虽然恼陈宫,但又不得不倚仗他的智谋,人有时候就是活得这么无奈。 陈宫见吕布脸色缓和,才整理思绪回答:“我建议韩胤的事,暂且不要流向淮南,说不定时间一久,歹人会自己露出马脚。” “哦?公台说明白些。” “诚如将军刚才所言,韩胤在下邳本无仇家,那歹人绑架或暗杀他,一定有更大的目的,韩胤是袁术的婚使,他一旦在下邳出事,袁术岂能罢休?” 吕布点头肯定道:“我正为此烦恼,公台快说你的想法。” “那歹人这么做,明显是想破坏袁吕联姻,将军只需严控人员流动,一旦发现有人向寿春报信,抓住细作审问就能破案。”陈宫捋须阴冷一笑。 “公台真智谋之士也,我马上安排人手,日夜守在陈府周边...” 吕布听得相当兴奋,不自觉就锁定了嫌疑人。 “万万不可。” 陈宫急忙伸手拦下,语重心长地解释:“将军若是如此,那此案就永远破不了,您只需遣人秘密守在下邳城外,等待通风报信之人出现,此乃引蛇出洞之计也...” “引蛇出洞?妙哉。”吕布喜得猛拍大腿。 陈宫又道:“另外击破小沛之事,也需马上通报给袁术,将军得派个老实憨厚之人,前往出使寿春。” “此时派人去寿春?我怕韩胤之事泄露...”吕布有些犹豫。 陈宫安慰道:“韩胤失踪之事,我和高将军已尽力控制,下邳城内知道的人不多,将军若还放心不下,大可从外地征调...” “外地?” 吕布捋须思索的时候,脑中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来,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 建安元年(196年),十一月上旬,吕布遣裨将秦宜禄为使,到寿春向袁术报捷。 秦宜禄小卒出身武艺平平,本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但是因为娶了美娇娘杜氏,竟成了这个时代的‘风云人物’。 吕布有‘爱诸将妇’的恶习,对于美人杜氏并没有少惦记,他经常派秦宜禄外出公干,让秦宜禄疲于在外奔波,没时间照顾到家里人。 秦宜禄在出使寿春之前,才刚从东海郡办事归来,屁股还没坐热就来了新任务。 袁术读完吕布恭维的书信,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他望着堂下秦宜禄问道:“你主终于聪明了一回,与那织席贩履的做朋友,哪有跟我做亲家有前途?我们两家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上个月韩胤来信说正在请期,奉先定下吉日良辰没有?” 秦宜禄抱拳答曰:“公台先生说年末的日子都不太好,而且冬天来往寿春、下邳之间,路程远,迎亲、送亲也不方便,建议把婚期定在来年春天。” “哈哈,不谋而合,陈公台有点意思。” 袁术当着群臣大笑起来,弄得下方的秦宜禄云里雾里。 秦宜禄不知道袁术的登基大典,其实也初步定在明年正月里,所以才说出‘不谋而合’。 “不知明公还有何交待?末将好回下邳转告主公。” 秦宜禄牵挂下邳妻儿,所以送完信就想着告辞。 袁术摆手笑道:“秦将军昨日刚到,不用这么着急离开,韩胤在下邳颇受礼遇,我自然要礼待将军,晚些要大宴群臣,怎能少了奉先的使者?将军先回驿馆休息等待。” “呃...唯...” 袁术殿上盛情相邀,秦宜禄可没胆量拒绝。 第41章 开年第一份贺礼 袁术原想找吕布出气,最终因军需筹备不足而放弃。 在秦宜禄到寿春报捷之前,军阀杨奉、韩暹二人也兵败来投。 杨奉、韩暹原本控制着天子刘协,结果被曹操击败,天子也被迎去许都,两人失去地盘只能南下依附袁术。 至此袁术的实力到达最巅峰,其势力涉及大半个扬州,以及豫州、徐州部分郡县,地盘和军力超过冀州的袁绍,位列当时诸侯第一。 秦宜禄带来吕布败刘备的消息,让袁术盲目对未来充满信心,最终敲定在次年正月称帝。 虽然时至寒冬,但人逢喜事精神爽。 袁术常在宫内大排筵席,与杨奉、韩暹等人饮酒取暖,秦宜禄作为吕布一方代表,也不得不列席作陪。 另一方面,经过唐虒的细心照顾,龙骧的伤势渐渐好转,已经能下地活动。 冬天常伴霜风雨雪,将士们因为衣衫单薄,各营各部都停了日常训练,全都躲在营房中避风熬冻。 龙骧却反其道而行,他让麾下将士在冬天坚持作训,在每天两餐饭前慢跑半个时辰。 前世担任项目经理,龙骧可以用工资、绩效当手段,把成百上千的工人管得服服帖帖。 现在只能依靠冯忠、唐虒的帮助,以及自己逐渐积攒的威望。 前有单骑退张飞,后有独领军棍担责。 在龙垣旧部的心中,龙骧的威望已经成功树立,只不过治军光靠威望不够,能打胜仗才是好将领。 龙骧自问比不上关羽、张辽等名将,所以他果断选择其他赛道,平平安安把自己人带出战场,然后等袁术败亡再苟到合肥去。 上半年跟着桥蕤从征,与刘备作战属于顺风局,若是将来碰到逆风局怎么办?这是龙骧一直在困扰的问题。 最终决定从身体素质入手,从最基础的体能训练入手。 龙骧让将士们早晚练习跑步,不但让身体产生热量抵御寒冷,还能让士兵保持训练的状态。 将来哪怕在战场逃命,常练习也要跑得快些。 冬日的某天黄昏,唐虒带队晚跑归来,龙骧站在营区外等候点数,旁边突然传来一阵揶揄声。 “龙司马,棒伤好了吗?” “龙司马,还练兵呢?” “瞧瞧,如此勤奋训练,以后不得当个校尉?” “校尉算什么?那是奔着重号将军去的。” “啥叫重号将军?” “这就不懂了吧?新投奔的杨将军就是,那可是车骑将军。” ...... 外营同袍的故意嘲讽,是认为龙骧在挣表现,觉得冬天训练毫无意义。 “你们...” 唐虒听得刺耳难忍,挽起拳头就要去理论,但是被龙骧按住手腕拦了下来。 “算了,虒伯,让兄弟们洗手去,很快就要开饭了。” “这些匹夫,已经好几次了...”唐虒皱不悦。 龙骧豁达笑道:“何必计较这么多?说得再难听又怎样?我能掉块肉?” 唐虒怒目瞪住不远处起哄的军官,他们见龙骧一如既往不还嘴,自觉无趣便回去等待晚饭。 “说得倒也是,不过当兵就得强硬,越强硬越不会吃亏,此等匹夫就是欺软怕硬。” “强硬也得看对谁,对自己人蛮横强硬,在敌人面前软弱,终究还是个软蛋。” 龙骧前世练成了职场老油条,这点唏嘘根本算不上什么。 “嗯,有理。” 回到营房之不久,唐虒端来一碗热粥。 他递给龙骧嘱咐道:“快趁热吃了,不够俺再去添。” 龙骧好奇地问:“现在还能添饭?我们的口粮提高了?” “上面的人每天吃肉喝酒,总不能让咱们饿肚子,入冬后喊冷喊饿的营部太多,也就增发了些口粮,但增发的数量并太多,所以你要吃快点才行,俺一会好去抢。” 唐虒指了指龙骧捧着的碗。 龙骧轻轻摇头:“我年龄小吃得少,就不用帮我抢了...” “哪里小了?很快云起就要满十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而且你背上还有伤...” 龙骧抱着碗喝了一口,面带严肃地说:“咱们毕竟犯了错,就别计较那几口吃的,等以后到了南边,还怕饿肚子?” “云起既然说起南边,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去?” 唐虒左右看了看,小声地询问着。 龙骧肃然道:“此事急不得的,先要把家眷们都转走,等到明年袁术称帝,必然招致四方来攻,咱们的机会很快就有。” “都听你的。” 唐虒点头又问:“可淮南兵精粮足,加上杨奉、韩暹都来投奔,以及和吕布联姻结盟,实力可以说诸侯之首,袁术最终真会失败吗?” 龙骧满脸严肃:“凡事别光看表面,虒伯忘了匡亭之战么?兵力多未必万能,纪灵不就灰溜溜回来了么?而且吕布也靠不住...” “匡亭...俺永远忘不了。” 唐虒眉头紧蹙,继续给出疑问:“据说吕布的使者秦宜禄,每天与桥将军等人饮宴,吕布也知道袁术会称帝,他既然与袁术成了亲家,将来必然共同进退,怎么会靠不住呢?” “世事无绝对,吕布还是丁原、董卓义子,最后呢?” “俺差点忘了...” “咱们不用瞎猜,把结局交给时间,对了,那个秦宜禄很耳熟,此何人也?” 唐虒听到此处,微笑着解释:“云起也听过他?俺听别营兄弟说过,此人是个念家又软弱的人,据说他多次以妻儿为借口,向袁术请求返回下邳,你猜结果怎样?” “怎样?” “袁术有次故意借醉发怒,许了个刘氏宗亲之女给他,秦宜禄居然就屈服了,也不知他是真的软弱,还是想攀刘氏宗亲的高枝,人家袁术都要自立称帝了...” 龙骧听得一个激灵,马上想到秦宜禄是谁了。 那个头顶大草原的三国男人,想到这里不禁感慨,在自身实力不足的情况,找个漂亮老婆怎么可能守住? 三国时候是这样,到了未来世界还这样。 冬天的寒冷岁月,龙骧就在早晚跑步中度过,到了年终岁末的时候,他背上的伤已痊愈。 建安二年正月(197年),袁术在寿春郊外,以天子礼祭祀天地,改九江太守为淮南尹,设置公卿百官,正式登基称帝,自称‘仲家’。 很可惜,袁术收到开年的第一份贺礼,就是孙策绝交自立的信。 第42章 言中 孙策绝交信送抵寿春的同时,广陵太守吴景带部曲弃官归附,袁术新任命的淮南尹孙贲,更是抛妻弃子返回江东,孙家只剩汝南太守孙香留了下来。 “混账,这狼心狗肺的孙策,竟敢如此大胆,分明是蓄谋已久。” 袁术当着文武百官大发雷霆,殿内站立的桥蕤内心澎湃,他震惊龙骧的推断实在精准。 桥蕤原以为孙策即便要反,也要准备充分后再出招,谁成想他是第一个跳出来。 “朕欲讨伐逆贼孙策,哪位将军愿意挂帅出征?” 袁术发泄完很快面对现实,他寻思若不灭了孙策的气焰,其余诸侯说不定争相效仿。 殿内武将多与孙策相熟,都知道孙策的武艺十分高强,更兼有程普、黄盖等孙坚旧部辅佐,都没有必胜的信心,所以没一人回应袁术。 “卿等为何一言不发?” 袁术追问的同时,俯瞰殿内诸将,张勋、桥蕤等人无不低下头颅。 就在殿内气氛尴尬之时,长史杨弘出班进言: “陛下,孙策远在会稽,路途遥远,若要征讨必须准备战船,仓促之间显然不能备足...” 袁术听完拍案而起,厉声喝道:“如果对孙策小儿坐视不理,朕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陛下息怒,孙策占据会稽不久,周边严白虎、邹佗、钱铜等豪强皆不服。 您何不下诏许以官爵、好处,命这些人群起而攻之,届时陛下不费吹灰之力,即坐收渔人之利也。” 杨弘顶着袁术的怒火而献计。 “妙,妙,好啊...” 袁术闻言大喜,坐下后捋须补充:“朕再下道旨意给袁胤,让丹阳之兵伺机而动,看他孙策小儿死不死。” 杨弘又道:“主公应天命而登大位,但刘协也被曹操养在许都,当务之急应多交盟友,咱们的劲敌在北不在南。” 袁术听到曹操之名,心里就有些犯嘀咕。 匡亭之战成了心中梦魇,自那次失败之后,袁术再也没敢向北扩张。 “杨卿之言甚善。” 听完杨弘的谏言,袁术捋须点头肯定。 紧跟着又皱眉询问阎象:“韩胤最近什么情况?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臣不知。” “你着人去下邳问问,并催促吕布早日嫁女,他真这一拖还真是妙,女儿直接从公子夫人,摇身一变成了太子妃,真是匹夫运来...” “臣马上去安排,另外秦将军多次提及思念下邳妻小,他毕竟是吕布的部将,久留在此恐惹非议,是否让他一并返回?” “嗯...” 袁术想了想,捋须道:“朕将刘氏宗女下嫁,此人竟还叨念下邳妻儿,也不知什么让他流连,也罢,就让秦宜禄同去...” “秦将军现在的夫人,是否也一并...” 阎象请示的话没说完,袁术立刻出言打断:“不行,秦宜禄出身寒微,娶得刘氏宗女本属高攀,还想带回下邳去受苦不成?准他孤身回去搬取家小,朕会修书向吕布要下他,想来奉先不会吝惜一裨将。” “臣领命。”阎象拱手点头。 袁术登基第一件大事,由征讨孙策变成与吕布联姻,殿内诸将都暗自舒了口气。 身为大将的桥蕤回到府上,即刻让陈氏备酒压惊。 陈氏备好酒菜,见桥蕤自斟自饮也不说话,便担心地问:“将军今日怎么了?从未见你喝酒这般急,好歹吃几口菜啊。” “容我再饮几杯...” 桥蕤急饮四五杯,感觉身体慢慢暖和起来,才执筷箸去盘中夹菜。 “究竟何事啊?” 桥蕤越不说话,陈氏就越担心。 桥蕤点了点面前酒杯,示意陈氏给自己满上,然后停止咀嚼、托腮案上,叹息道:“孙策居然真的反了,云起的推断竟丝毫不差。” “你说什么?” 陈氏听得一愣,完全没发现酒已倒满,多余的正从杯中溢出来。 桥蕤见状轻叩桌案提醒:“孙策造反蓄谋已久,吴景、孙贲等人皆弃官而去,陛下今日雷霆震怒。” “龙云起的推断,妾身记得将军提起过,居然让他言中了,当真不可思议...” 陈氏言罢轻轻摇头,脑中突然一片空白。 桥蕤点头肯定:“云起看问题很深刻,我现在经常找他说话,每次都有所得,今日殿上幸有杨弘献计,否则我可能会被陛下点将,安排挂帅出征江东...” “嘶...杨弘真是及时雨...” 陈氏有种躲过一劫的感觉,跟着又好奇地问:“孙策少年英勇,不知杨弘献何妙计?” “无非是对严白虎等人许下好处,令其出兵制衡孙策而已,但这些豪强未必能成事...”桥蕤摇头苦笑。 陈氏感慨:“不管他们能不能成事,只要将军不去江东就好,刀剑无眼难免有所损伤,就是去年在徐州与刘备作战,妾身和孩子们都无比担心...” “为夫身为大将,岂能躲过战争?你当我是龙...” 桥蕤话到中途戛然而止,随后端起盛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陈氏马上安慰道:“将军是说龙骧?你是将他是卒,他岂能与将军相比?” 桥蕤放下酒杯,肃然道:“根据云起的分析,孙策造反只是个开始,西边的刘表是汉室宗亲,北边的曹操把持天子,这些人都会视我们为死敌,甚至徐州的吕布都有可能...总之将来的战争不会少...” “吕布?龙骧胡言乱语吧?陛下不是要跟他联姻么?” 陈氏抓到桥蕤话中漏洞,立刻提出自己的质疑。 桥蕤看了陈氏一眼,然后捋须望着黑暗的窗外,自言自语道:“以吕布的为人,他连义父都能随意屠戮,区区姻亲何足道哉?至于将来怎样,就好像屋外的景色一般,只有等到天亮了才知道...” “妾身反正保留看法,吕布杀丁原、董卓,无非是为名利两字,他偷袭完曹操跑到徐州,若还与陛下作对,天下哪还有他的容身地?” 桥蕤上下打量着陈氏,略带玩味地问:“夫人竟对时局说得头头是道,真真让我有些吃惊...” “不过是妇人浅见而已...”听到桥蕤表扬,陈氏羞红了脸。 “世事无绝对,说不定你比云起还猜得准,来,陪我喝上一杯。” 桥蕤不由分说,亲自给陈氏倒酒。 陈氏本来很自谦,但听到桥蕤拿龙骧来比,好胜心立刻占领高地。 她遂挺起胸膛、提起酒杯,自傲地说:“那是自然,妾身可是读书识字过的...” 第43章 消失的媒人 陈氏即便聪慧,也有时代的局限性,不可能像龙骧般精确,所以她的自信不值一提。 几日后,袁术的使者抵达下邳,暂时安顿在驿馆等待接见。 吕布先召来秦宜禄,询问淮南的详细情况,但秦宜禄心在下邳,了解得比较皮毛。 得知袁术并没起疑,吕布此时的心情仍是焦虑,好似丢了寒假作业的学生,不知怎样去面对老师的检查。 秦宜禄前脚离开,吕布便直勾勾地盯着陈宫。 怎么应付袁术使者?吕布这时候得靠智力担当。 “公台,你还没把蛇引出洞,人家袁术又派人来催了...” “是我小看了那歹人,他或许单纯就想找韩胤寻仇...” 吕布见陈宫‘词短技穷’,搓着手提醒:“新使者已到下邳,总不能一直拖着不见吧?韩胤的事怎么说?你快些拿个主意。” “过了这么长时间,韩胤估计是没了...” 陈宫满脸凝重,捋须说道:“为今之计,将军只有快些送女儿去寿春完婚。” 吕布追问:“那韩胤呢?怎与袁术交待?” “韩胤只是个媒人,可以借口他因思家离开下邳,至于为什么没回寿春,不需要我们再去解释,只要小姐顺利嫁入袁家,袁术是不会追究的...”陈宫嘴角微微上扬。 吕布满脸严肃,肯定道:“看来只能如此,什么时候出发为宜?你替我选个吉日良辰。” “须得越快越好,至于吉日良辰让袁术定,迟了夜长梦多...”陈宫直摇头。 “好吧,我让人马上准备嫁妆,三日后就出发。” 吕布说完转身往后宅而去,其妻严氏一直舍不得女儿远嫁,他还需要劝慰安抚一番。 约定了三日后送亲,太守府的随从在城中张罗嫁妆,陈宫便轻松用谎言搪塞住了使者。 吕布嫁女的消息,很快传到下邳陈府。 陈珪闻讯叫来陈登,嘱咐道:“你明日持帖去趟太守府,就说为父后日生辰,请吕布过府一叙。” “啊?父亲的生辰不是在六月初八么?现在还在正月里...”陈登很不理解。 陈珪捋须反问:“是么?汝祖父母皆不在世,谁能比为父更清楚?我说后日便是后日,咱们隐忍了数月,也该做些事情了。” “孩儿明白了。”陈登一点就通。 第二日陈登下帖,第三日吕布带礼物登门祝寿。 陈登将吕布迎至前厅,陈珪慌忙起身见礼:“温侯百忙之中能来赴宴,让老夫家中蓬荜生辉...” “近来州事繁琐,与大夫走动少了些,布深感惶恐,今日借大夫寿宴机会,好好敬几杯赔罪。”吕布笑着抱拳还礼。 因为韩胤失踪事件,加上冬来天气转冷影响,吕布和陈家没了往日密切,其实两边都心如明镜,只是没人主动捅破窗户纸。 “老夫虽不胜酒力,但今日见到温侯高兴,待会一定舍命一醉,快请入内。”陈珪客气地挥手。 吕布也礼貌地回应:“大夫请。” 当天寿宴并未请他人,陈家父子轮番与吕布敬酒后,原本因韩胤产生的隔阂,被酒意化解了大半。 陈珪见时机成熟,主动挑起话题:“老夫听元龙说起,温侯在给女儿准备嫁妆?打算什么时候送亲出城?” “就在明日。”吕布实言以答。 陈珪佯装吃惊,急忙追问:“怎会这么急?找人算过日子没?明日是否吉日?” 吕布轻轻摇头,“吉日与否无所谓,等到了寿春有袁公路择日。” “嗯?老夫听说袁术已僭位称帝号,他的太子纳妃也能这般草率?”陈珪再出诛心之语。 吕布酒量颇佳并未上头,听完陈珪的话突然有所警醒。 老家伙又在搬弄是非呢?我没点智谋能想出辕门射戟?当我吕布这么好挑唆? “现在身处乱世,不能完全囿于古法,等几天我儿到了寿春,袁公路自会遵礼而为,又何必担忧?今日是大夫寿宴,咱们痛快喝酒,不聊其它糟心的事。”吕布言罢举杯又敬。 陈登本来打算插话争辩,却被陈珪抢先一步。 “温侯说得极是,咱们许久没见,必须要喝尽兴,另外温侯嫁女是大喜事,老夫必须要送一份贺礼。 元龙,你先去准备一番,等会我带温侯去取。” “唯。”陈登离席告辞。 “大夫真是客气,若不是陈家去年仗义资粮,麾下健儿恐会饿肚子过冬...” 见陈珪如此豁达,吕布倒有些不好意思。 陈珪笑着回应:“有温侯保徐州平安,资助些粮食也是应该,以后有困难尽管来找我,老夫定会竭力相助。” “大夫恩德...吕布...我再敬你一杯酒。” 虽说陈珪可能是酒话,但有话留下吕布就不怕,真遇到困难他一定会来,所以敬酒敬得真心实意。 两人喝了六分醉,陈登返回告知贺礼已备好,陈珪便起身邀吕布去取。 陈登在前方带路,吕布扶着陈珪跟在身后。 三人缓步穿过庭廊、走过曲径小路,来到府上东北方向的花园一角。 角落有一间类似柴房的小屋,外面有两个庄丁持棍看守,吕布觉得此处有些蹊跷。 “大夫,究竟是什么贵重之物...” 吕布指着小屋一脸好奇。 “温侯马上就知道了。” 陈珪先是微微一笑,跟着对守卫招手下令:“打开。” “唯。” 吕布怀着好奇跟了进去,发现这里居然是个小型监牢。 正面是一排圆木做成的栅栏,栅栏里关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犯人,此时蹲在地上啃生萝卜。 借着开门的光线射入,吕布发现眼前的犯人骨瘦如柴。 正在猜测对方身份的时候,对方皮包骨的身体突然一僵,此人撩开额前的乱发,眼泪汪汪看着高大威猛的吕布。 突然间,犯人丢了啃得正香的萝卜,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温侯...” “大夫,他究竟是...” 吕布指着犯人一脸茫然,心说这厮是谁啊? 陈珪捋须微微一笑:“温侯不认识了?此人就是袁术的婚使韩胤,温侯要把女儿嫁去寿春,离开了媒人可不行。” “大夫,你们私拘韩胤在此,到底想干什么?” 吕布脸色陡然大变,语气中带着质问。 陈登忙拱手进言:“将军请听我解释,韩先生去年被人劫走,是我无意间把他救回,可不要错怪好人啊。” 第44章 同党招供,暴露 “错怪好人?” 吕布冷哼一声,心说怎么看都不像,然后黑着脸追问:“既是元龙设法救回,为何不及时通知我,却如猪狗般关押在此?” “将军不也没认出么,他现在这个样子,谁知道会是韩胤?”陈登不卑不亢的回答。 吕布上下打量着陈登,心说此时你还能狡辩?倒要看看你说什么。 “现在为何知道了?” 陈登表情镇定,“只因前两日才问清楚,所以今天才请将军登门,请不要误会我们的诚意。” “既如此,那就开门让我带走。” 吕布怒意微微减弱,眼见牢中的韩胤哭泣搭不上话,心说带回去一问便知。 “温侯吩咐,岂能不从?只是此地昏暗狭窄,请先借一步说话。”陈珪伸手指了指门外。 吕布黑着脸走出牢房,转身皱着眉质问:“大夫,还有话说?” “袁术刚刚在寿春称帝,温侯就急着与他结亲,不知您对周边局势怎么看?” 陈珪笑呵呵看着吕布,仿佛没发现对方阴沉的脸。 “淮南现在兵精粮足,布与袁公路结成姻亲,将来对抗曹操不是问题,又有什么可说的?” 吕布双手一摊,满脸的不在乎。 陈珪捋须大笑:“哈哈,温侯和袁术对抗曹操?你忘了老夫当日所言?真是死期将至矣。” “大夫,念你今日寿诞,若再胡言乱语,休怪吕布无礼。” 见吕布动怒,陈珪从容答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汉家天子今在许都,袁术称帝取死之道,天下诸侯必群而讨之,温侯不立刻与他划清界限,反而嫁女联姻、同流合污,岂不是自寻死路?” “汉室倾颓、天下已乱,诸侯豪杰皆以实力说话,淮南人口众多、兵强马壮、粮草充足,便僭位称帝又如何?谁敢轻易去捋虎须?” “哈哈,此言谬矣,温侯可知在袁术称帝期间,麾下的孙策已经反了?” 吕布听得一惊,诧异道:“孙策反了?不可能吧?” “听闻秦将军已归,他没把此事告诉温侯?不但孙策在会稽公然反了,其舅吴景、从兄孙贲皆弃官舍家投奔,现在扬州已有半数不姓袁了。”陈珪捋须开怀大笑。 吕布怔在原地不出声,心中却大骂秦宜禄不干正事,如此重要的消息居然不报。 陈珪趁吕布沉思,继续补充:“孙策效忠汉天子而讨反贼,袁术部将尚如此清醒,温侯为何如此糊涂?” “大夫虽然身在徐州,但对淮南之事了如指掌,真是不简单啊...” 吕布虚着眼紧盯着陈珪,话里话外都在质疑消息的真实性。 陈登连忙搭话:“将军容禀,自泗水焚船事后,我们就派人寻找从叔下落,直到近期才联系上,孙策叛乱、吴景弃官的消息,便是从叔从广陵派人传回。” “你父子二人,今日引我至此,到底想说什么?” 吕布此时脑中乱糟糟的,完全不知道陈家父子的意图。 陈登拱手道:“经过与从叔核实,他并没袭击袁术粮船,所以那日泗水大火,恐怕是他人所为。” “他人?何人?” 吕布心田一沉,暗道若不是陈瑀做下,陈家出的十万斛粮食,莫不是想找我要回去? 吃到肚子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吐出来? 陈登满脸严肃,补充道:“我和父亲仔细推敲过,认为袁术的可能性最大。” “怎么可能?袁术又没疯,怎会自烧粮船?这不合常理。” 吕布本以为陈登在打趣,但看见对方一本正经的样子,又觉得不像是玩笑话,心说如果袁术没疯,那就是你们父子疯了。 陈登摇头冷笑:“淮南虽然兵精粮足,但前有张勋、桥蕤鏖战淮阴,后有纪灵率军攻打小沛,每次动兵都有十万众,所耗费的粮草数以万计,再殷实的家底也经不住的...” “元龙此番推论,恐怕难以说服我...”吕布虚着眼直摇头。 陈登不紧不慢,继续补充:“将军应该还有印象,去年袁术让韩胤来说媒下聘不久,就偷偷派纪灵去攻打小沛, 仓促间要筹十几二十万斛粮食,就是淮南也没这么容易吧? 袁术或许就是为了对付刘备,才联姻示好稳住将军,龙骧后续押运的粮船,或许是空的也说不准。” “有证据吗?” 吕布眉头紧蹙,陈登的话让他内心掀起巨浪,但在逻辑上又找不到破绽。 “温侯不妨问问韩胤?他现在情绪应已稳定,袁术的人总有说服力吧?” 旁听的陈珪突然插话,用手指了指牢房。 “嗯?” 吕布略略一怔,然后带着疑惑跟了上去。 陈登拍了拍栅栏,沉声说道:“韩先生,把你做过的事,如实说给将军听,等会赏你一斤羊肉。” “一斤?羊肉?”韩胤听得双眼都在放光。 身后的吕布面色阴沉,心说陈登你好大的胆,居然当着我的面威逼利诱。 吕布皱着眉提醒:“韩胤,要如实说,我给你做主,你不用怕。” 我...我...”韩胤看了看陈登,又小心瞟了吕布一眼,最后好像认命一般,他低头小声说道:“当初主公派我到下邳说亲...” 韩胤从聘礼中发现财富,特地挑选同伙龙骧,以及把送聘截胡等前后经过,如竹筒倒豆子般吐了出来。 吕布听得双目圆睁,他没想到韩胤和小将龙骧,竟然一个比一个胆大,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你究竟是在编故事呢?还是有人教你这么说?” 吕布说话时看了看陈登,他琢磨一番仍不相信。 “不不不,真的是句句属实,但凡说错半个字,管教我全家...吃饭撑死...” 韩胤被囚这段时间,尝到了饥饿的滋味,所以发毒誓都很讲就。 吕布思考之际,陈登再次提醒:“韩先生此言应该不假,他的随从当时也一并被‘救回’,此时就在下邳东南的别院中,两边的证词完全吻合,等会可带将军去核实。” 吕布吞了吞口水,现在有了证人他不再淡定,他俯身向前追问:“泗水那把火是龙骧放的?我现在很好奇一件事,他是如何把十万斛粮食弄走的?究竟多少人在帮他销赃?” “当时我们在寿春分别,龙骧便率部去庐江督粮装船,至于具体怎么弄的真不清楚,但我不太相信他会这么大胆,毕竟才十六岁啊...”韩胤痛苦的摇头。 第45章 投名状 “韩先生都觉得不可思议,就说明事情没这么简单,十六岁的兵户遗孤,敢私吞十万斛粮食?没有点倚仗绝不可能...” 陈登意味深长的描述,让吕布听得云里雾里。 “倚仗?元龙究竟想说什么?” “韩先生私吞的财物,与那十万斛军粮价值无法相比,龙骧也许早就出卖了他去告密,而袁术则将计就计,让韩先生沦为弃子...” 陈登的推测点到即止,吕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牢房内的韩胤突然靠了上来。 只见他双手抓住栅栏晃动身子,激动地说呐喊:“不可能,龙骧不会出卖我,主公不会抛弃我...” “先生虽为袁术亲信,但你伪增聘礼、中饱私囊,他又岂能把硕鼠留在身边?那龙骧丢了十万斛军粮,最终也不过是降职而已,如此轻松的处罚,先生认为合理吗?” “龙骧被打了二十军棍...” “先生亲眼看见了?” “这没...但...主公绝不可能...” 陈登一通抽丝剥茧,韩胤的底气变得越来越弱,最后身上一松瘫坐在地上,口中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吕布今天的心情,就像在坐过山车,起起伏伏久久不平。 再度走出牢房,吕布的气色显得很难看,心里虽有九分相信,但嘴上依旧在坚持。 “元龙的推论固然精彩,但毕竟没有实际证据,我始终不相信袁术会如此,多半是那龙骧胆大妄为...” “将军若是想要实证,得派人去淮南暗中收集,但现在袁术催婚甚急,您得把女儿搭进去...” “我...” 看到吕布为难的样子,久没发言的陈珪突然笑了起来。 吕布顿时不悦,沉声责问:“大夫,为何事所乐?” “我笑君侯既明事实,却还在此踌躇犹豫,是不是担忧交恶袁术,以后不好在徐州立足?多虑矣...” 陈珪一击即中,直接说到对方心坎里。 吕布连忙抱拳行礼,恭声道:“请大夫教我。” “袁术本不怀好意,温侯若把令爱嫁去淮南,即人质也,此后他但凡借兵借粮,徐州能不从乎? 袁术现在尚且算计,将来未必真心对待温侯,或许徐州就如广陵一般,会慢慢被他蚕食吞并,到那时...”陈珪看了看吕布没有说下去。 “诚如大夫所言,布该当如何?总不能绝婚吧?那样必然交恶袁术,那时徐州夹在袁术、曹操之间,危矣...” “温侯担忧同时交恶曹操、袁术,以为徐州会腹背受敌?其实不然。 现在袁术悍然称帝,曹操尊奉大汉岂能相容? 温侯原本是匡扶汉室之忠臣,何不抓住契机向曹操示好?大义当前,曹操必然接纳。” “曹操素来奸诈,他当真能与我冰释?”吕布自言自语。 “袁术称帝造反,比当年董卓造逆影响更坏,若再有十八路诸侯同盟讨贼,温侯当何以自处?孙策都知道划清界限...” 陈珪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若非大夫提醒,我险些铸成大错,只是上回得罪曹操不轻,布担心...” 陈珪与陈登相视一笑,捋须指着牢房说道:“温侯若将老夫备下的礼物,遣人秘密送至许都献上,曹操必然明白温侯诚意,毕竟剿灭袁术这样的反贼,他也需要天下诸侯响应,又岂能相拒?” “妙啊...” 吕布瞬间喜上眉梢,但很快又担忧地问:“袁术新派来的婚使,也一并械送去许都?” “切勿如此。”陈登伸手止住,跟着献计曰:“将军可假托小姐有恙,暂时不能沐风远行,您先把袁术使者稳住,而后静待许都消息,等尘埃落定再绝婚不迟。” 吕布忍不住拍手叫好,他转身向陈珪赞叹道:“元龙果真徐州才俊,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黄口孺子而已,尚需历练才堪大任...”陈珪谦虚地摇头。 “大夫实在谦逊,布今后会常来请教。” 吕布抱拳再拜,起身时又瞟到牢房,便小声询问陈登:“那韩胤原本体阔,现如今这般模样,莫不是元龙的手笔?” 陈登微微一笑:“并非陈登挟私报复,实则是想帮助他回忆往事,吃太饱就记不起来...” 吕布听得忍俊不禁,但现在已不同情韩胤,更不在乎‘投名状’能不能吃饱,反正送到许都就活到头了。 “温侯,切记此事要办得隐秘些,你麾下有不少韩胤的朋友...” 陈珪就差没把陈宫的名字说出来。 吕布郑重地点头,打起了包票。 “大夫放心,我会让亲信去办,许都没传回消息前,此事绝不会公开。” “那就好,陈家会全力配合。” 无论是陈家父子,还是智力担当陈宫,谁的话都能听得进去,这是吕布最大的优点,也是他最大的弱点。 谁说都有理,就看时机对不对,‘单纯’的吕布在一次次听劝中,被那些给他献计的人,塑造成了智力低下之辈。 其实吕布绝非无脑莽夫,真正的莽夫不可能割据一方,成为那个时代的风云人物。 在吕布和陈家人秘密运作下,婚使韩胤被送到许都枭首示众。 当时曹操刚刚兵败宛城,曹昂、典韦都为他的风流送了命,正没余力对付‘仇人’吕布,以及刚刚称帝的反贼袁术。 曹操在攻打宛城之前,为了防范吕布趁机偷袭,还给兵败的刘备少量兵马,令其在豫东屯驻伺机夺回小沛。 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曹操收到吕布的诚意大喜,遂表其为左将军,并写信深加抚慰。 因为宛城离许都太近,曹操再恨吕布也只能先稳住,他要蓄积力量再攻宛城,彻底解决西南方的威胁。 而收到朝廷诏命的吕布,没有再用借口拖时间,当即斩杀婚使与袁术公开决裂。 直到三月中旬,吕布毁婚杀使的消息传回淮南。 袁术闻讯雷霆震怒,遂以张勋为主将、桥蕤为副将,与去年来投的韩暹、杨奉等军联合,总计步骑十余万出兵进攻下邳。 发布作战任务后,淮南的驻军立刻动了起来,各军各部整备人马集结待发。 因征召令迟迟未到龙骧曲部,他便让唐虒到桥蕤主帐打听,结果桥蕤把他这百十来号人,全部排除在大名单之外。 第46章 被擒 “不应该啊,我的棒伤已经好了...” “俺找李护卫打听过,桥将军本想带咱们混些军功,但遭到张将军的强烈反对,所以失去了从征资格...” 听到唐虒的解释,龙骧皱眉表示不解。 “张勋与桥将军同级,即便被任命为主将,怎能插手他营事务?” “咳咳,咱们战绩闻名在外,加上在泗水出了那么大事,张将军有些介怀。” 唐虒双手一摊,跟着说话安慰龙骧。 “其实不去也好,听闻徐州守军就两万,强弱悬殊、高下立判,以云起的性格,未必能混到战功...” 好家伙,你直说我怕死好了,但自己有什么错?多少工资让我玩命? 不过在龙骧的记忆中,吕布最终是被曹操击败,而袁术几乎没有亮眼的成绩,所以他不认同唐虒的分析。 “不能以兵力多寡论成败。” 龙骧轻轻摇头,又道:“桥将军对我们很照顾,此次即便不能随军,咱们也要帮帮场子。” “帮帮...场子?”唐虒听得抓耳挠腮。 龙骧很是尴尬,心说怎么把电视剧台词爆了出来,这个时代没有这样的词汇。 “赶话赶出来的,其实就是帮衬的意思,把那四十匹马交出去,也算咱们曲部出出力。”龙骧解释完立刻转移话题。 “都给出去?云起你不清楚,但凡给出的东西,再要回来可就难了...” 唐虒一副肉痛舍不得的表情。 龙骧直摇头,“桥将军多有照拂,咱们也没别的报答,这些战马本就是他给的,投桃报李也应该这么做,虒伯要实在舍不得,便留下几匹当脚力。” “听你的,俺马上去办。”唐虒拍了拍胸口。 淮南大军集结完毕,于四月初向徐州开拔,下邳的吕布知道后惊惧不安。 当初之所以敢毁婚斩使,除了有陈珪父子的吹捧、曹操安抚,核心原因是孙策反叛袁术。 按照吕布的思维逻辑,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孙策在会稽反叛袁术,先来后到也是先打孙策,可袁术偏偏瞄准了徐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吕布想不通就去找陈宫问计,但陈宫因毁婚之事心中有怨,便称病不愿见人。 吕布把陈宫没奈何,只得请来外人陈珪、陈登商议。 陈珪见面即安慰:“袁术麾下无善战之将,淮南之兵皆乌合之众,温侯武艺天下无双,徐州健儿如同虎狼,何必忧心忡忡?” “大夫所言虽善,然淮南之众数倍于徐州,请赐布退敌良策。” 吕布征战沙场多年,他虽然沉湎酒色,但临战时分颇能清醒。 此时面对陈珪吹捧不上头,反而真心求教起来。 “元龙,为父见你跃跃欲试,有计不妨直言。” 陈珪示意陈登不要控制自己。 “唯。” 陈登先向陈珪点头致意,然后才对吕布献计曰:“袁术僭位称帝,群雄皆愿啖其肉,将军可修书曹操、孙策以击其后,父亲则修书让从父攻打广陵,只要有一方给到压力,淮南之兵必畏首畏尾,不难退也。” 吕布追问:“要是众人皆作壁上观,如之奈何?” “只要将军正面防住,哪怕是相持拉锯都行,淮南后方必然兵力空虚,试问有好处摆在眼前,谁不想去分一杯羹?” 吕布捋须沉思之时,陈登继续补充:“去年刘玄德兵少将寡,他尚能与张、桥二人打得有来有回,将军莫非还不如他?” “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忧南下作战,粮草调度比较困难...”吕布轻轻摇头。 陈珪忙搭话曰:“温侯不必担心,我和犬儿自当倾力相助。” “对对对,将军此番外出作战,需留持重之将守城,谨防张勋、桥蕤分兵击后。”陈登一边附和一边补充。 “元龙大可放心,我会留高伯平守下邳,张勋、桥蕤没有偷袭机会。” 吕布点头肯定,他自己本就喜欢搞偷袭,即便陈登不提醒,他都会下足功夫。 想起闹脾气的陈宫,吕布又看了一眼陈家父子。 吕布握住陈珪的手,满眼诚意地邀请:“陈公台偶染风寒,恐无法随军出征,大夫智谋过人,可否随布南下做个参谋?” “我父年事已高...” 陈登话没说完,陈珪伸手打断他,说道:“元龙不必担心,为父身体没那么羸弱,既然温侯有吩咐,老夫也该为徐州出分力。” “太好了。” 吕布顿时喜上眉梢,心说有陈珪随军同行,那陈登必然全力督粮,更不会担心下邳生乱,对战胜袁军又多了份信心。 三四月正值春耕,无法大范围强征民夫,袁术的后勤补给线以水路为主,所以淮南的进军路线,仍然是依托淮水、泗水而行。 四月下旬,袁吕两军在徐州境内的徐县以北、下相以南,楼亭附近的原野遭遇,首次交战便试出了双方实力。 吕布兵少但战斗力强,淮南军的情况则完全相反,所以胜负竟成悬念。 相持几日后,吕布采用陈珪所献离间计,写信策反投靠袁术的韩暹、杨奉。 两人与吕布有旧,离间计果然生效。 韩暹、杨奉率军阵前倒戈,与吕布之兵内外合击,张勋的淮南军反应不及,瞬间混乱而大败,溃逃时副将桥蕤也被生擒。 吕布、韩暹、杨奉等人穷追猛赶,主将张勋一边收拢人马,一边往淮南方向疯狂奔命,并派出快马向寿春求援。 袁术听到战报大惊失色,随即着人集合兵马去接应,但此时寿春周边驻军较少,仓促间只聚到五千步骑,袁术只得亲自挂帅振奋士气。 不出意外,‘名声在外’的龙骧曲部,依旧不在那五千人中。 因为寿春城防空虚,龙骧的曲部被调入城中防御,分配至寿春南门戍卫。 每日在城楼看看风景,在城墙周边像小区保安般巡视一番。 龙骧的日子比在城外军营还惬意,另外城防军的伙食标准也更高。 刚上任第二日,唐虒给龙骧带来一个人,正是桥蕤的幼子桥伷。 “公子,您怎么来了?” 龙骧心里一咯噔,张勋大败、桥蕤被俘的消息,在寿春城已经不是秘密,心说这孩子找我何事? “我父亲的事,你听说了吗?”桥伷满面愁容。 龙骧点点头,分析道:“已经听说了,公子但放宽心,桥将军并非普通兵卒,吕布应该会用他来索要好处,所以没有性命危险...” “也我听说...有时主将会用战俘祭旗,若如此...” 第47章 未雨绸缪的钉子 看到桥伷紧张的神色,龙骧便知他乱了方寸,想到桥家儿女均没成年,桥蕤倘若真因此殒命,这家人应该会很艰难。 袁术出身望族富贵世家,从小飞鹰走犬、高高在上,很难会俯下身子去真诚待人,就像身处狮群的雄狮,它只知道自己每次能优先用餐,不会思考族群其它狮子能否吃饱。 袁术和麾下文武的关系,就是简单的主仆关系,大部分资源都来自家族传承,所以交不到什么真朋友,以至于当初攻打曹操夺兖州,他找的外援都是黑山军张燕、南匈奴单于等边缘势力,其余诸侯他叫不动。 所以桥蕤即便是袁术大将,出事之后遗下的家人们,大概率不会过分优待,很难恢复昔日荣光。 龙骧想到这些关节,寻思桥家对自己有恩,满脸诚恳地安慰:“公子不要乱想,吕布与陛下因婚反目,但并没有结成死敌,以现在淮南的人力物力,徐州远远不能匹敌,吕布即使获得小胜,也应该是见好就收,我相信桥将军能平安归来。” 桥伷点点头,“分析得有理有据,我心里稍稍安定,云起果然如父亲所言,很有些智慧呢...” “我那有什么智慧?就是闲来无事爱多想...”龙骧谦虚地摆了摆手,又语重心长地提醒桥伷:“桥将军现在生死未卜,家里人应该非常担心吧?公子此时应留在府中,多多安抚夫人与小姐才是,你可是桥家唯一男丁,未来的顶梁之柱...” “嗯...大姐也是这么说的,母亲得知父亲出事,因忧思过度已病倒在床...”桥伷言语间尽显黯然。 龙骧有些僭越地拍着桥伷肩膀,像兄长嘱咐弟弟那样,轻声说道:“那就快回家去吧,当务之急是守护家人,别再到处乱跑了...” “知道了...” 桥伷从小性子偏软,听完龙骧的话显得很乖巧,他懵懵懂懂地告辞转身,可刚走出几步又停下回首。 龙骧见状快步迎了上去,皱着眉追问:“公子,你还有事?” “我有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桥伷抬头看着龙骧,清澈的眼眸一闪一闪。 龙骧听得抱拳,铿锵答道:“桥将军于我有大恩,只要末将力所能及,一定会全力以赴。” “云起如此聪明,如果有可能,我是说如果,你能不能想个法子,把父亲救回来?” 桥伷说得吞吞吐吐,自己都觉得十分荒谬,但出门来找龙骧之前,桥婉曾特意嘱咐过,所以顺带问了一嘴。 龙骧先是沉默了一瞬,然后肃然点头道:“公子先回去,我会试着想想办法...” “哦...好...” 桥伷辞别转身一脸诧异,心说二姐真是料事如神,不管龙骧是不是在敷衍,但真就一本正经应下了。 桥婉在三兄妹中最伶俐,桥伷打算回去好好问问,是不是有什么练脑子的方法,怎么觉得智力差距越来越大了呢? 等到唐虒把桥伷送下城楼,龙骧招手把他叫到身边,一脸严肃地问:“去年派去下邳送信的,是虒伯的列长吧?”(列长即五人之长,相当于部队的班长,是军中最基层管理者) “嗯,此人名曰洛义成,跟着俺好几年了,绝对可信。”唐虒正色回答。 龙骧皱起眉头,捏了捏下巴,又问:“从去年到现在,已经半年有余,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 “没有,估计韩胤没...”唐虒话到一半脸色大变,急忙补充道:“听说韩胤被秘密送往许都枭首,洛义成怕是不知道情况,很可能还滞留在下邳城中...” 去年洛义成奉命送信去下邳,要回那二十士兵又潜回城中,暗中收集不利于龙骧的情报,毕竟龙骧与韩胤交浅言深,很容易就会被对方卖干净。 埋下洛义成这颗钉子,为的就是未雨绸缪,一旦韩胤那边出卖自己,龙骧才能及时从寿春撤离春。 龙骧望着唐虒试探性问道:“虒伯,你说能不能派人去趟下邳,让洛义成想办法把桥将军救回来?” “让洛义成救回桥将军?此人虽然机灵懂变通,但终究只有一个人啊...”唐虒回答得全无信心。 “一个人倒不至于,之前袁术要策反郝萌,就是我给他送的信,此人是下邳城防校尉,另外韩胤也在接触陈宫,若是让洛义成在下邳运作一番,或许能借此二人之力成事?” “俺不知道他行不行...” “不行...运作不好,恐惹杀身之祸...”龙骧自己就先否定了,而后单手按压太阳穴思考对策。 唐虒见龙骧满脸愁容靠在城墙上,便轻声安慰道:“云起别太有负担,您虽然答应小公子的请求,但这件事并非咱们所能力及,不如等吕布开出条件来,陛下自会设法赎回桥将军。” “就怕吕布条件苛刻,咱们的陛下舍不得...”龙骧先是摇头苦笑,根据对唐虒吩咐:“无论救不救得桥将军,洛义成也要通知撤回来,但两家还在交战期间,去下邳的道路恐不安全,你先去做好准备等待吧。” “唯。”唐虒抱拳领命。 徐州的正面战场上,张勋虽然边撤边收拢军队,但吕布根本不给他反攻的机会,就像狼赶羊群一般疯狂追击掩杀,淮南军士气一溃再溃,到后来脑中只剩下跑路一个念想。 五月初,吕布长途奔袭数百里,直至九江郡钟离县境内。 前有淮水拦住去路,可渡河之舟数量又不足,无数将士在此溺水而亡,最终返回南岸的幸存者十不存一,但幸运的是袁术援兵已至钟离。 两家陈兵淮水岸边隔江相持,吕布携胜利之威意气风发,与韩暹、杨奉二将并马在前,寻思要不要一鼓作气。 陈珪趁机纵马上前,拱手建议曰:“此战我军得了辎重无数,吾观对岸兵马尚不足万余,何不伐木做船继续渡江?温侯可趁将士战意高昂,一举就能踏平淮南、消灭袁术,众人皆可立大功于当下,留美名于青史也。” “善。”韩暹、杨奉二将同时点头。 吕布听得受用,嘴角不自主地上扬,正准备发布命令时,后方一将打马急速本来,且边跑边呼喊:“将军,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第48章 侮辱性极强 吕布听得无比扫兴,他与身旁众人回头看去,那将已纵马来到眼前,正是部将成廉。 “何事惊慌?”吕布皱眉追问。 成廉抱拳答道:“郝萌突然造反,夺了几十匹战马,并携战俘桥蕤一起,向东南方向去了。” “什么?”吕布听得一惊。 成廉继续补充:“张将军已率部去追,他让末将来请示温侯,是否调兵围追堵截。” 吕布听得神情稍定,对旁边韩暹、杨奉尴尬一笑,“张辽乃我心腹大将,必能追得逆贼郝萌。” “温侯所言甚是。”韩暹、杨奉齐声恭维。 陈珪见状谏言曰:“温侯,郝萌所部不足千人,而且大部分都是步卒,有张将军去追已经足够,当务之急得趁着士气渡江,灭袁术才是正事。” “渡江?”吕布有些犹豫。 “吕将军,我等与张勋出征前,他曾说过有内应相助,想来郝萌早已被策反,张将军现在分兵去追,此时在渡江恐不妥,若是袁术半渡而击,如之奈何?”杨奉这会见好就收,不想再渡江作战消耗实力。 “言之有理,大夫以为呢?”吕布转头再问陈珪。 陈珪猜出杨奉之意,知道单凭徐州之兵,无法完成渡江作战,便捋须答道:“杨车骑所虑周详,如此只能尽快返回下邳,袁术在战前就部署了内应,说明策反早就已经完成,老夫认为必是韩胤等使者所为,或许还不止郝萌一人...” “还会有他人?”杨奉满脸好奇。 “韩胤昔日在下邳,结交了不少文臣武将,其中郝萌并不是最亲密的...”陈珪话里话外都在指向陈宫。 吕布听到此处,点头感叹道:“所幸让郝萌随军作战,否则让他负责下邳城防,后果将会不堪设想,现在有高伯平镇守下邳,也不用担心后方有失。” “高将军虽是良将,但毕竟留下的守军太少,温侯既然不准备造船渡江,就应该从速班师回徐州。” “郝萌劫走桥蕤,必然要返回淮南投袁术,可他为何往东而行?”吕布自言自语。 陈珪捋须分析:“或许打算从淮水下游渡河,然后再绕道返回寿春,毕竟郝萌只有不足千人,而且大部分还是步卒,从西边陆路逃跑是自寻死路。” “就让张辽继续追,其余人收捡辎重粮草,即刻班师返回下邳。”吕布挥手给成廉下达军令。 “末将马上去传令。” 成廉正要转马而去,却被陈珪及时叫住。 “成将军稍等。”陈珪言罢转身,对吕布献计曰:“那袁术向来高傲,今日惨败温侯之手,不应该悄无声息的离去,何不令将士们隔岸呐喊,羞辱一番也不枉此行。” “大夫所言甚是,成廉你速去安排,每人大骂三声‘袁家枯骨,战争废物,早晚擒之,洗颈待戮’。” “唯。” 淮水南岸的袁术,刚刚安慰接见完张勋,突然发现对岸将士向前靠拢。 淮南将士正在疑惑间,对岸就此起彼伏开始叫骂,刺耳之音如同暴雨降下,落在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四字短句朗朗上口,偏偏还有些押韵。 特别是那句‘战争废物’,侮辱性极强。 面对北岸将士的辱骂,南岸的人就像木桩一般,连还嘴的勇气都没有,袁术的脸阴沉发黑,正准备组织还嘴时,对岸突然扬起尘土,吕布率军就此北还。 韩暹、杨奉阵前倒戈始料未及,袁术破天荒没有发怒。 两日后回到寿春,袁术躺在后宫整日饮酒,这时候只有酒能解愁,他认为输给吕布实在耻辱,毕竟吕布是被曹操撵到徐州的。 自己先后输了曹操输吕布,以后还准备输给谁?若是再输给孙策或刘备,那就脸都不要了。 张勋统兵十万出征,回寿春只剩不足万人,其中自己嫡系占了三千人,桥蕤的部曲占千余人,他的护卫长李屯,也幸运活了下来。 安顿好幸存将士,李屯也学龙骧的模样,背着藤条跪在桥府外请罪。 五月的淮南虽已温暖,但仍需穿些单衣抵御风寒,李屯精着上身跪在府门外,冻得红一块紫一块,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陈氏因为忧思卧床不起,目前桥府的大小事务,都由桥薇暂时负责打理。 得知李屯‘负荆请罪’,桥薇便让三弟桥伷前去处理。 来到府门前,桥伷见李屯模样虽可怜,但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他居高临下质问:“李叔乃我父护卫长,不该寸步不离守在身边么?为何你能回来而他被擒?您尽职履职了吗?” “末将有罪,末将该死,当时韩暹、杨奉离将军太近,他们突然挟持发难,末将根本来不及反应...”李屯低头解释到最后,声音愈发变得小了,因为他的确没有尽职。 “事已至此,来此请罪无用,快去想法救回我父...”桥伷直摇头。 李屯铿锵答道:“末将想当面给夫人赔罪,然后就去求张将军帮忙,请他找陛下派使者去交涉...” 桥伷蹙起眉宇,淡淡说道:“李叔先起来吧,你知道家中女眷多,你现在这个样子只怕不妥,还是去办正事要紧,母亲那里我会替你解释...” “公子恕罪,是末将太着急,那我先去求张将军,明日再来拜会夫人和小姐...”李屯意识到自己讲错话,连忙抱拳赔礼。 “嗯。”桥伷轻轻摆手。 李屯对于政治的想法天真,身为桥蕤同袍的张勋即便有心相助,此时袁术也不会主动认怂求和,更何况袁术整日躲在后宫喝大酒,外臣相见都没有机会。 连续几日都是坏消息,躺在床上的陈氏挣扎着让桥婉扶起来,歪歪倒倒就向寝房外走去。 “母亲有疾,将欲何往?”桥薇有桥婉报信,及时赶到门外拦下。 陈氏带着病容,轻轻摆手说道:“其他人指望不上了,你速速去备下马车,我要入宫见陛下去...” 桥薇扶住陈氏,语重心长地劝:“母亲,陛下此时正在烦恼中,他连文武大臣都不见,您未必能见到他。” “我必须去...”陈氏根本不理会,打算推开桥薇,结果身体羸弱,根本没有力气,她挣扎了两下就要发怒,突然院外传来桥伷的呼喊声。 “母亲,大姐,二姐,好消息,父亲他回来了...” 第49章 救命恩人 “我听错了吗?是伷儿的声音?” 陈氏晃了晃脑袋,一脸不信地看着桥婉,她怀疑自己幻听了。 桥婉激动得眼有晶莹,抓着陈氏的手直点头。 “是三弟的声音,他说父亲回来了。” “我看看去。”桥薇抢先一步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桥薇、桥伷姐弟返回院中。 桥伷满脸兴奋地报喜:“母亲,父亲已平安回到寿春。” “将军他人呢?” 陈氏听到这消息,突然觉得病体轻松不少。 桥伷上前一步,继续汇报道:“父亲要先去朝中报到,迟些就会回家里。” “好,好...” 陈氏低头抹去眼泪,而后挥手示意桥薇。 “薇儿,快去通知庖房,晚饭要准备丰盛些,对了,还要备下美酒,我们一起给将军接风洗尘。” “孩儿这便去。” 桥薇轻轻拱手,转身麻利去安排。 桥婉突然眼珠儿一转,好奇地向桥伷追问:“是李护卫报的信么?为何不与你同来?” “不是。”桥伷轻轻摇头,补充道:“是云起得到消息,派唐虒来的府上,现在已返回城南去了。” “原来是这样。”桥婉恍然大悟。 陈氏捂嘴轻咳两声,发自肺腑地感慨。 “这孩子打仗不行,通风报信倒是一把好手,居然比李屯还要快...” 桥婉俏皮地解释:“母亲,龙云起现在城防军,自然是近水楼台,先知道消息很正常。” “二姐说得对,母亲您别对云起有偏见,孩儿觉得他挺好的,若是此战有他随军,说不定能保父亲不出事...” 桥伷与龙骧几次接触,觉得对方说话好听,看得也顺眼,情不自禁帮他说话。 “龙云起果有本领,你们两姐弟竟都帮他说话。”陈氏摇头苦笑:“此子性格谨慎,又擅长保全自己,我下来会劝劝将军,出征时尽量把他带上,说不定真能逢凶化吉。” 陈氏说罢转身回房休息,桥婉扶住她的手臂,顺势扭头对桥伷悠然一笑,心说您把龙骧当福将了? 过了没多久,李屯也兴冲冲上门报喜,却发现桥府主仆都异常淡定,一问才知唐虒已经来过,弄得他当时很是尴尬。 夜幕降下后,桥伷在府门迎下桥蕤,而与他同行的护卫竟不是李屯。 桥蕤主动发出邀请:“家里准备了酒食,跟我进去简单吃些?” 就在桥伷诧异桥蕤如此礼貌时,对方居然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末将出来已久,必须先回曲部报道,将军好意末将心领。”洛义成抱拳婉拒。 桥蕤微微颔首,“也罢,我明天再过去。” 待洛义成没入黑暗,桥伷转身面向桥蕤,不可思议地问:“父亲,那人是谁?也太托大了吧?” “义成并非托大,而是恪守纪律,他是为父救命恩人。” 桥蕤言罢迈步入府,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活着回来。 桥伷听得震惊,心说父亲被敌生擒,此人到底何方神圣?竟能在万军中救人,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亲人相见,桥家母女先是哭了一场,然后夫妻子女各居其位,侍者们端来酒肉饭食,为桥蕤接风洗尘。 经过一阵寒暄哭诉,陈氏率先道出心中疑问。 “妾听闻将军被俘,陛下这么快就派人交涉了?或是吕布为求和平,主动放将军归来。” “都不是。”桥蕤轻轻摇头。 “那究竟...”陈氏更不解。 桥薇、桥婉也不明就里,唯独桥伷知道点皮毛,但都满眼期待地望着桥蕤。 桥蕤捋须说道:“此番我能平安归来,归根结底要感谢一个人。” “谁?” “龙骧,龙云起。” “啊?” “什么?” 陈氏、桥薇都感到不可思议,桥婉则与桥伷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太不可思议。 “父亲,您快详细讲讲,龙骧不是在寿春守城么?怎么会去救...” 求知欲最强的桥婉,第一个跳了出来刨根问底。 桥伷紧接其后:“对对对,太不可思议了...” “这可能就是天意吧,事情还要从去年说起...” 桥蕤仰天叹了口气,思绪慢慢切到洛义成的故事里。 洛义成奉命潜伏在下邳,暗中收集不利龙骧的消息,但他在遇到桥蕤后,很机敏地改了用意,说自己是去刺探军情。 韩胤在去年神秘失踪,洛义成本想返回寿春复命,但出城发现了不少游骑兵。 洛义成觉得情况不对,于是又再次返回城中。 今年吕布、袁术反目,袁术派人到下邳散布流言,说陈宫、郝萌是袁袁术的内应。 那时郝萌已随军出征,陈宫留在下邳家中装病,守将高顺没有立刻采取措施,而是封锁下邳四门、加强城中警戒,洛义成想走也没机会。 为了脱身离城,洛义成主动应征运粮民夫,他打算在途中伺机逃跑。 途中督粮官看得严,洛义成稀里糊涂到了前线,意外得知桥蕤成了俘虏。 桥蕤对龙骧的曲部特别照顾,恰巧那位‘造反’的郝萌就在后军。 洛义成当时将计就计,趁夜摸到郝萌的营帐,夸大下邳城中流言的事实,劝说郝萌劫走桥蕤逃往淮南。 郝萌了解流言消息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他真的想过背叛。 只要后方消息传到前线,或者吕布班师回去下邳,郝萌的末日就要来临。 经过深思熟虑,郝萌采纳了洛义成的建议。 韩暹、杨奉临阵倒戈,主将张勋反应不过来,郝萌的反叛也让吕布措手不及。 郝萌虽被张辽引兵追击,却勉强逃到淮水南岸,但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所部八百人到目的地只剩八十。 桥蕤堪称传奇的经历,陈氏和儿女听得如梦似幻。 长女桥薇最先冷静下来,她若有所思地感慨:“此事龙云起的确有功,但也只是适逢其会,主要是洛义成能随机应变,父亲今后可以重用此人。” “我看未必...” 桥伷想起刚才府门见闻,情不自禁发表自己观点,当看见众人都齐刷刷看过来,他又紧张的捂住嘴。 “三弟你什么意思?”桥婉睁着大眼睛。 陈氏也皱眉追问:“伷儿也有不同看法?” “呃...孩儿以为...洛义成是龙云起的兵,父亲即便重用此人,是不是也要问问他的意见...” 桥伷话没说完,就迅速低下头颅。 陈氏笑道:“此乃小儿之言,龙骧都你父亲的兵,莫非重用洛义成,还得经他同意不成?” 第50章 补齐编制 陈氏话刚落音,桥蕤马上给出肯定的回答。 “伷儿说得没错,确要问过云起。” “什么?将军莫不是在打趣妾身?”陈氏立刻脸色一变。 堂内的桥薇也蹙起秀眉,心说这世道究竟怎么了?为何变得‘乾坤颠倒’起来。 桥蕤满脸严肃,捋须解释道:“夫人不知营中规矩,洛义成是唐虒的列长,唐虒又与龙垣生死之交,为夫和洛义成之间,隔着龙骧、唐虒两个人呢...” “父亲说得没错,他们都是同乡,也只听同乡调度...”桥伷激动地出言附和。 桥薇、桥婉明白桥伷的感悟,反倒陈氏见到桥蕤点头,突然发现小儿子长大了。 桥蕤称赞道:“看来没白让你去军营走动,知道的东西还不少嘛...” “正所谓虎父无犬子,都是将军平素教得好,以后你就多教教他。”陈氏笑着恭维。 桥蕤蹙眉吞下一口酒,肃然说道:“此番惨败于吕布,让陛下颜面扫地,恐怕淮南再无宁日,我身为大将要操持军事,可能没闲暇教导伷儿...” “那就找个人教。”陈氏反应很快,跟着就问桥伷:“你刚才的想法,是跟谁学的?” “李护卫。” “将军若是忙不过,让李屯来教也行,反正都是熟...” 桥伷打断陈氏:“孩儿想跟洛义成学。” “他也不错,伷儿年龄慢慢大了,需要经常上街走动,反正龙骧的曲部办不了大事,将军不妨要下洛义成,给伷儿当个护卫可好?”陈氏趁热打铁提出建议。 “待明日早朝见过陛下,我就去找云起问问意见,你们别都看着我,早些吃完早点休息。” 桥蕤说罢挥手示意,陈氏和子女见他有些疲惫,便不再缠着问东问西。 晚膳结束,各回各屋。 桥薇独坐榻边,回味起今日之事,似乎话题都与龙骧有关。 刚才回寝房的路上,向来话多的桥婉竟一言不发,按说她会跟自己聊聊龙骧,今天怎么转了性子? 还是说龙骧做这一切,桥婉已经提前猜到了? “薇儿,你睡下了吗?” 桥薇冥思苦想之际,窗外突然传来母亲陈氏的呼唤。 “没呢。”桥薇快步去开门。 见桥薇穿戴整齐,陈氏好奇地问:“夜已深沉,还没打算睡呢?” 桥薇摇摇头:“孩儿正准备上榻,您不用伺候父亲么?” “将军许是乏了,都没洗漱就起了鼾声,我心中有事睡不着,见你屋里亮着灯,便过来看看情况...” “婉妹也睡了?” “已经熄灯,应已睡下。” “真是奇怪...” “你说什么?” 桥薇低头自语被发现,旋即抬头笑着转移话题。 “孩儿刚才想说...母亲因何不能成眠?不如让我帮着参详一番...” “刚才席上你也见了,汝父对那龙骧如恩同再造,哪有一个将军找小卒商量的?母亲对龙骧本没有看法,大家井水、河水各管各的,但现在...” 陈氏说到后面突然中断,似乎觉得桥家失了颜面。 桥薇与陈氏性格相似,很快就洞悉了对方的想法,便出言安慰:“既然是人情,咱们还了就是,之前龙骧兵败犯事受罚,父亲也为他尽力周旋...” “一码归一码,龙骧的命怎能与将军相提并论?再者伷儿很少提要求,现在主动索要洛义成,也不知道龙云起是否识相。” “父亲俯身去找他商量,就已经给足了颜面,以此人的聪明才智,必不会拒绝父亲,母亲若觉得要欠人情,不妨送些财物、设宴感谢一番,也算做个了结...” “有道理,我这两日身体不适,劳烦薇儿准备筵席,可以尽量隆重一些...” “母亲放心,孩儿会好好准备。” “那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的。” 陈氏与桥薇商议出结果,心怀满意返回寝房休息。 看到榻上呼声阵阵的桥蕤,陈氏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若是将军没能回来会怎样? 伷儿刚刚年满十一岁,看样子也没孙策那般能耐,桥家会不会就此没落了? 这一刻,陈氏打心底里感谢洛义成,感激龙骧的无心插柳。 次日正午,太阳升至中天。 龙骧靠在城楼一角闭目养神,虽然已经习惯这个世界的作息,还是很怀念未来世界的一日三餐。 在未来世界,这个点正是下班午餐时间。 现在的龙骧虽能摸鱼,但午餐必须是没有的,只有富贵之家才有条件吃三餐。 龙骧寻思以后去了合肥,十万斛粮食若实行一日三餐,不知道能坚持多长时间。 龙骧很快就否定了自己,他从军期间虽没管过粮草,但在项目上指挥过上千民工。 干体力活的伙食要好,不光一日三餐要有肉,米饭要管够,抢工期或特殊天气还得额外加餐。 后勤支出就如开闸放水,每天哗哗往外流。 包括安置在合肥的人,龙骧所部共有四百将士,算上家眷以及匡亭之战的遗孤,总人数可达三四千人,堪比一个大型工地。 几千张嘴每天得吃去多少?龙骧心说坐吃山空可不行,等到了地方非但不能铺张,还要开源节流才能苟下去。 正在闭目沉思之际,唐虒和桥蕤的对话,打断了龙骧的思绪。 “将军,您怎么来了?云起正在打盹,俺去把他叫醒。” “不必,估计巡逻累了,就让他先睡一会,我在城楼上看看风景,等会再与他说话。” “这如何使得?” “不妨事。” 龙骧听到桥蕤如此客气,哪里还睡得下去?他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边走边拍打灰尘,双手呈抱拳姿势行礼。 “将军,末将防务在身不能擅离,本打算散值再去拜会...” 桥蕤轻轻点头,略带自嘲的回应:“不必这般客气,若没有云起的无意部署,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将军福大命大,就算没有洛义成,也必能逢凶化吉。” 桥蕤摆手说道:“福大命大是真的,能逢凶化吉我心中有数,今日来此非为闲谈叙旧,而是有一桩正事。” “正事?” “自冯忠阵亡于泗水后,你的曲部还缺一个官长,我今天来是给你补齐的。” 第51章 准备过苦日子 龙骧一脸的诧异,现在他麾下只剩百余人,唐虒一个官长已足够。 添补士兵没问题,直接安插个军官就略显不妥。 古代的军队模式是兵认将,没人会服一个空降领导,除非有超强的能力和魅力。 袁术麾下有这种强者?龙骧思来想去觉得不可能。 最后断定为走后门的关系户,龙骧心说自己擅长摸鱼,估计现在名声在外,怕是吸引了些同类。 龙骧脑子转得极快,弄清楚后便笑脸相对。 “不知是何人?” “云起其实认识,是郝萌的副将曹性。” “啊?”龙骧张嘴作惊讶状,随后吞了吞口水,问道:“末将记得他的职位是军司马,来出任官长是否太委屈了?他不担任郝校尉的副将?” 桥蕤摇头苦笑,“经历前次惨败,我军折损八万余,现在所有营部皆不满编,对曹性降职使用也是无奈,至于我率部来投的郝萌,陛下已赐他成阳亭候,今后应该就留在寿春享福了。” 龙骧听完马上明白,那郝萌与张炯是同乡,前有亲近袁术的关系,后有救桥蕤投诚的举动,袁术应该想用他树立典型,所以给了个亭候爵位,但副将曹性就没这么好运。 “末将记得郝校尉带来些部曲,他们...” 见龙骧欲言又止,桥蕤伸手指了指,好像在说你小子怎么老惦记好事? “郝萌带来到寿春的部曲就剩几十人,他自己留下了一些做护卫,给曹性拨了三十人,你就将就着收下吧。” “末将遵命。” 桥蕤见龙骧这么爽快,点头肯定:“等他等会办完交接,我让李屯带他来见报到,可不要慢待了。” “唯。”龙骧铿锵抱拳。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在此久留...” 桥蕤拍了拍龙骧肩膀,刚走出几步又停下,转身补充道:“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空了来家里坐坐。” “都是洛义成的功劳...”龙骧很是谦虚。 “你们都一样,定下日子李屯会来相请,我走了...” 桥蕤不容置喙,摆手与李屯走下城墙。 唐虒把两人送至楼梯口,转身大步向龙骧走去。 “云起,你怎么能随意答应?现在各营各部都缺人手,桥将军其实有很多选择的,别忘了咱们的大事...” 唐虒既有抱怨又是担忧,他怕外人曹性突然融入,合肥的秘密保不住。 龙骧哪能不清楚,但桥蕤明显是在关照自己,拒绝反而让对方下不来台。 他轻声安慰:“虒伯不用担心,南边兄弟们的家眷,这段时间已全部送走,后面只要谨慎些,就不会有问题,您多费费心。” 唐虒露出苦脸:“俺费点心无所谓,但那曹性原本就是军司马,会不会服管都难说,你有信心压住他吗?” “哈哈,虒伯多虑了,他只有三十个兵,咱们一百多兄弟,我怕什么?”龙骧满不在意。 唐虒见龙骧信心十足,又点头提醒:“吕布的人习气不好,他们此时能叛主,难保以后不会再叛,总之云起得小心些,俺会多安排夜间宿卫的。” “谨慎是好事,过分谨慎也不行,先观察观察再说,我观那曹性不是鲁莽之人。” “嗯。” 龙骧等到下午换班前,李屯才带着曹性来报到。 两人在寿春重聚首,复杂的心情全写在脸上。 唐虒本打算给个下马威,但发现初到淮南的曹性很恭顺,便暂时选择容忍。 桥蕤夜里散值刚回府坐定,陈氏便亲自端拿酒水走到面前。 她温柔款款地问:“听说将军中午去了南门,是否找龙骧要下洛义成?伷儿还在等消息呢...” “没说...”桥蕤闭着眼轻轻摇头。 陈氏把酒具放在案上,语气忽起高亢:“时间不等人,伷儿早些...” “我今天是去办正事,私事等迟些再说...” 桥蕤将手一拨,表现得有些烦躁。 见桥蕤言语不悦,脸色也比较暗淡,陈氏猜出他心情不佳,便靠过去蹲在旁边,又是捏肩又是捶背,再没有说一句话。 陈氏以退为进,弄得桥蕤心怀惭愧,他随即睁眼坐正身子,叹了口气。 “我不是对夫人有意见,而是下午陛下召集群臣,又通报了两个坏消息,所以心情有些烦躁。” “坏消息?” 陈氏抬头露出蛇颈,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桥蕤点头回答:“趁我们与吕布作战之际,陈瑀带兵夺取了广陵,如果严白虎等宗贼挡不住孙策,袁胤也然必守不住丹阳,那时陛下的领土将只剩九江、庐江二郡,何谈入主中原...” 陈氏虽有一定见识,但也只是相夫教子的妇人,此时她信口说出一句类似‘何不食肉糜’的话来。 “我淮南兵精粮足,咱们打不了孙策、吕布,还不能对付陈瑀么?”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即便淮南再是兵精粮足,也架不住这两年持续消耗,加上前次在楼亭败给吕布,损失辎重粮草无数,群臣担心此时出兵广陵,吕布必定来偷袭寿春,所以陛下虽怒,却不轻易谈用兵...” “那怎么办?” “怎么办?” 桥蕤叹了口气:“无非四处征兵、八方筹粮而已...” “那就是短时间不会作战了?” 陈氏听完桥蕤的叹息,反而内心是欢喜的。 桥蕤点头继续:“去年还愁雨水太多,今年开春就再无滴露,又是个天旱大灾之年,阎象今日在殿上通报,言淮南各地都有蝗虫肆虐的,短期应该筹不齐大战的粮食...” “那太...遗憾了...” 陈氏差点拍手称快,但又很快转变口风,这份机灵应该被桥婉继承了。 桥蕤再次叹息:“哎,又是多灾之年啊,府里用度也要节约些,得做好过苦日子的准备...” “苦...”陈氏先是一怔,马上补充请示:“从后天开始怎样?” “嗯?” 桥蕤扭过头,一脸不解的样子。 陈氏微笑道:“将军能平安归来,盛赞龙云起功不可没,妾身准备了一餐酒食,打算好好感谢他,食材都已采买回府,明日宴后再厉行节约,何如?” “夫人准备明日设宴?那我明天让李屯早些去请,既然要酬谢恩人就得有心诚,切记要叮嘱薇儿别失礼...” 桥蕤表面上在说女儿,实际上在提醒陈氏别摆架子。 陈氏听懂了弦外之音,微笑着颔首道:“将军放心,妾会以身作则,薇儿自然效仿...” 第52章 开源节流 第二次以客人身份回到桥府,龙骧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主母陈氏表现出的客气,让他很不自在。 就连咄咄逼人的桥薇,此时也表现出了应有的礼貌,虽然还是冷若冰霜的样子,但已经正眼在看龙骧,还有那难得不露齿的假笑。 原来的高贵与冷漠呢?大族和黔首间的鸿沟呢? 前倨而后恭,不会是鸿门宴吧? 桥伷友善的眼神,桥婉甜甜的笑容,让龙骧感受到了真诚。 在原来世界,龙骧参加过的酒局无数,任何场合都能轻松应付,所以此番来桥家赴宴,他时刻保持谦卑的态度。 该微笑就微笑,该敬酒就敬酒,有礼有节的回答,痛快爽利的吃喝,这些举动让桥蕤暗暗欣赏,心说是个混官场的苗子。 眼看着宴席在愉快热闹中结束,但陈氏的一番话让厅堂安静下来。 “云起,我想找你借个人,不知可否割爱?” 话音刚落,桥蕤、桥伷几乎同时扭头看向陈氏,桥蕤眼神中一阵复杂之色,心说夫人你也太沉不住气了,不是告诉你等段时间再说么? 桥伷则是对母亲满怀感激,而桥家姐妹则把目光投向龙骧。 “呃...”龙骧听得一怔,连忙笑着回应:“当然没问题,夫人莫非想借洛义成?” 陈氏对桥蕤使了个眼色,好像在说龙骧答应得爽快,就你自己在胡思乱想,而后回头微笑点头。 “云起果然一点就通,伷儿已年满十一岁,慢慢在接触营中之事,现在缺个能提点他的随从护卫,洛义成对将军有救命之恩,我想把他借来教导伷儿,绝对不会亏大他,只是如此英才,你真舍得吗?” 龙骧起身抱拳:“我是将军的兵,夫人要用洛义成,是他修来的福气,末将回去就安排,明早让他来桥府报到。” “那就多谢了,我敬你一杯。” 陈氏此时举起酒杯示意,龙骧才在眼中看到真诚,心说母亲对子女的教育担忧,看来千百年来家长都一样。 “末将不敢领受,末将敬将军、敬夫人...” 龙骧弯腰提起酒杯一饮而尽,不经意间显露出的豪迈之情,让桥伷看得艳羡不已,心说自己将来也要这样,做个豪气干云的汉子。 酒宴结束以后,桥伷主动起身去送龙骧。 看到那一高一矮的背影消失,陈氏满脸欣慰地对桥蕤分享,“将军,伷儿真的长大了,咱们不说把他培养成孙策,至少不能比龙骧还差吧?” “龙骧可不差...”桥蕤轻轻摆手,独自向寝房走去。 将军这是恼我自作主张了?陈氏打发桥薇、桥婉去休息,挪动莲步往桥蕤的方向而去。 桥蕤夜里的脚步也快,陈氏直接回到寝房关上门,意味深长地问:“将军是在责怪妾身?没看见龙云起很爽快么?” “爽快?那是云起会做人...”桥蕤听得直摇头。 陈氏皱起眉头,带着嗔怒反问:“妾身不会做人吗?今日宴上有鱼有肉,只怕龙云起这辈子,都没吃得这么尽兴,也不知找他要个人怎么了...” “夫人有所不知,前次龙骧因丢粮降职,麾下战死士兵的眷属,官府是不给发抚恤的,为夫曾试着去说情,结果上面没同意,哎...”桥蕤话到一半,深深叹了口气。 “青壮尚能耕种活命,老幼若无军粮接济,恐无法过活...” 因为龙骧的缘故,陈氏对兵户有粗浅认知,普通士兵不直接发饷,当家中壮丁被征召从军,官府会定期给家眷发口粮。 当年龙垣战死在封丘,遗孤龙骧虽然得到了些抚恤粮,但失去了长久的生活来源,所以才被桥蕤养在府中,而战败丧命的士兵眷属,大多被官府选择性遗忘了。 对于没有价值的普通人,在统治者眼中不算人。 “这些人应该被接济过,但最终熬不住饥饿,陆陆续续离开了寿春,想必龙骧他们已经尽力了...我有愧啊...”桥蕤说完一头倒在榻上。 陈氏这才知道桥蕤为何不愿开口,她颇为内疚地走过去坐下,轻声说道:“生逢乱世,多有无奈,将军以后多照拂便是...” 即便陈氏不提及,桥蕤也会这么去做,他有对士兵家眷的内疚,也有对龙骧、洛义成的感恩。 回到寿春后,桥蕤有空就去南城门转悠,一则分享带兵经验,二来是表明看重龙骧,也有震慑曹性的意思。 桥蕤在袁术军中虽能排得上号,放在整个汉末却是平庸之将,治军与用兵能力并不突出,而龙骧自问不是大将之才。 结果就像三本毕业的老师,给只能考上专科的同学分享高考心得,老师那边讲得头头是道,学生这头听得‘大受震撼’。 至于桥蕤对曹性的震慑,则完全是属于锦上添花,龙骧作为项目经理、职场达人,带团队的能力比桥蕤高出一个量级。 龙骧平时几乎不发怒,却被麾下将士人人爱戴,曹性习惯了‘以武服人’的上级,反而对于‘笑面虎’心中没底,所以在龙骧面前谨慎又乖巧。 经过一段时间募兵、训练、整备,龙骧的曲部被调离寿春城防,重新划归到桥蕤麾下听用。 蝗灾、旱灾渐渐成势,席卷徐、豫、扬、荆等州,其中以淮河流域最为严重,当年粮食减产已成定局,没有战争任务的各营部,日常口粮也被大幅调整削减,以至于新兵老兵皆有怨言。 秋七月,张勋、桥蕤等将领集体上书,告各部有缺粮哗变的风险,请求袁术增拨将士的口粮。 不管百姓、将士日子多苦,袁术的生活丝毫没变。 见诸将上书求粮,袁术把难题丢给阎象,说道:“既然各军这么艰难,就让各郡县打开府库,把存粮往寿春调一调,存粮不够就提前收一年租税。” 阎象听得咋舌,忙拱手出班禀报:“陛下,我们连连用兵,各郡县府库已空,加上今年天灾欠收,哪里还能收到租税?各地恐怕还得赈济灾民,否则又是流民四起、饿殍遍地的景象...” “可将士们饿肚子,谁来帮朕打天下?”袁术根本不顾百姓死活。 阎象答曰:“正所谓开源节流,唯有裁撤些士兵...” 第53章 打狗没看主人 袁术皱眉冷哼:“群雄皆在招兵买马,让朕裁撤士兵为何?想自断淮南双手?” “臣无此意,眼下天灾导致粮食减产,朝廷将吏开支极大,持续增兵真负担不起...”阎象心中有苦说不出,他无法撼动利益集团,只能从削减军需入手。 袁术称帝置公卿百官,官员还是原来那些官员,但俸禄都随官职提升普遍上涨,除此之外袁术还大兴土木,为自己新建享乐殿宇。 这位仲家皇帝能和中上层分享富贵,但是对下层官兵则依旧漠视,至于最底层的百姓完全没当人看,随着战争、天灾、徭役和税赋加剧,淮南百姓的日子愈发艰难。 军队是国家命脉,袁术再昏庸也不会裁军,他听完阎象辩解直接站了起来,先是睥睨殿下群臣一番,目光最后又落到阎象身上。 “天灾可不止淮南一地,吕布、曹操、刘表哪一个裁撤士卒了?反贼孙策上个月占了吴郡,江东也有蝗灾、旱灾,孙策会因为兵多裁撤吗?没有军队他拿什么击败邹佗、严白虎?” “臣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好,阎卿身为大司农,只需统筹全国钱粮,军事你就别操心了,朕与列位将军自有计较...” “我...” 阎象听得欲哭无泪,从主簿变成大司农,虽然官职有了大提升,但职权范围根本没变,反而这个家越来越难当了。 袁术敲打完阎象,又盯着杨弘问:“卿的群狼猎虎之计不成,反让孙策各个击破占据吴郡,再不扼制恐江东不保,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杨弘拭去额头汗珠,走出班列,拱手礼解释:“陛下容禀,邹佗、钱铜、王晟、严白虎等辈皆有私心,没有统一调度而各自为战,这才让那孙策钻了空子...” “不要像大司农那样说原因,朕现在想听的是对策,懂吗?” “呃...我军新败、兵无战心,加上天灾肆虐、粮草难筹,此时征讨孙策不合时宜,盘踞江东的宗贼极多,臣建议继续怀柔以贼克贼。” 袁术听完沉思了片刻,然后一展宽袖坐下,望着杨弘又问:“诚如卿言,怀柔江东宗贼,对付反贼孙策,但是曹操怎么办?吕布又怎么处理?就连陈瑀这种货色,都敢抢朕的广陵,所以征兵扩军还得继续,你给大司农也出出主意,想法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掉。” 杨弘听完转身看了阎象一眼,他也知道淮南的支出主要在朝廷,但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所以根本没有勇气让袁术向官绅动手。 “陛下,臣有同乡去年自陈国来,据说陈王治下连年丰收,百姓安居而府库充盈,陛下何不向陈王借粮?” 对内节流没有好办法,杨弘很快想到了对外开源。 “陈王?倒是个好办法。”袁术捋须微微点头,跟着吩咐道:“朕与陈王有旧,此事既是杨卿首倡,便着卿去一趟陈国,为朕求取粮米十万斛。” “嗯...臣领命...”杨弘躬身行礼,他低头回答的时候,竟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陈国位于豫州、兖州之间的小郡国,从章和二年(88年)刘羡立国,到现在的国君刘宠已历六世,该国治下陈县、新平、常平等八县,被颍川、陈留、汝南、沛国、梁国围在中央。 汝南与陈国相邻,袁术又出身汝南第一豪族,故在殿上说与刘宠有旧,当前汝南、沛国南部被袁术实际控制,两郡北部则为曹操势力范围。 因为内心对曹操的忌惮,袁术虽然知道陈国富庶,却一直没敢打刘宠的主意,若不是淮南面临困境,袁术不会同意杨弘之谋。 随后,杨弘持袁术书信,出使陈国求借粮食。 以为刘宠会卖袁术的面子,即便要不到十万斛粮食,三五万应该不成问题,但结果往往出乎意料。 杨弘连刘宠面都没见上,就被国相骆俊严辞拒绝,骆俊不但大骂袁术逆贼,还将杨弘乱棍打出了陈县。 杨弘被打得鼻青脸肿回到寿春,匍匐在袁术面前声泪俱下,痛斥刘宠唆使国相骆俊无礼。 “杨卿受委屈了,既然陈国不肯借粮,明日朕再召集群臣商议,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袁术看到杨弘模样,内心觉得很不舒服,正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你们即便不借粮,也不该如此无礼。 杨弘听出袁术不打算追究,心道自己这顿打就白挨了?于是愤然起身说道:“陛下,骆俊之意就是陈王之意,骆俊用棍棒驱逐臣下,实则是在扫陛下的颜面,臣下挨顿打没关系,但陛下颜面岂容亵渎?” 袁术虚起眼睛回答:“卿所言,朕岂不知?只是陈国毗邻颍川,若冒然对其用兵,曹操必然趁势来攻,淮南现在的军心士气,恐难敌曹贼之兵...” “曹操年初在宛城大败,张绣趁机夺了舞阳等地,他现在应该是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去管陈国的事?现在各地都在闹灾荒,曹操、吕布、孙策谁不缺粮?陛下不取必为他人取之。”杨弘说到最后表现得痛心疾首。 “朕担心一旦对陈国用兵,吕布那厮会趁虚来攻,而且淮南眼下筹粮困难,恐难支撑一场大战...”袁术仍然很犹豫。 杨弘又道:“正面攻陈的确不智,陛下可用巧谋取之...” “巧谋?快快说来。”袁术听得虎躯一震。 杨弘拍打着朝服,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刘宠自恃宗亲,兼有些武艺在身,所以国内武备不密,陛下可遣心腹悍将,秘潜陈国诱而杀之,陈王身死则国必乱,那时我军迅雷而入,则陈国土地钱粮唾手可得。” “计虽妙...但...” 袁术捋着胡须轻轻点头,略作停顿又抛出犹豫。 “一旦朕向北方开拔,潜伏在寿春的细作,必会把消息传出去,就怕淮南大军未到陈国,吕布和曹操会发兵牵制,那时杨卿之妙计,却为他人作嫁...” 杨弘胸有成竹,信心满满地说:“陈瑀趁乱窃取广陵,陛下何不佯装攻打广陵?把吕布、曹操等人注意力转移走,待到大军进入广陵界,再调转方向进入沛国...” 第54章 御驾亲征 啪啪啪,袁术起身拍手称好。 “声东击西,妙哉,朕马上着人部署。” 杨弘见袁术听劝,便进一步提醒:“陛下得叮嘱将军们保密,否则一旦真实意图暴露,此计将难成矣...” “杨卿放心,朕会御驾亲征、全权指挥。”袁术满脸严肃地点头,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与杨弘定计之后,袁术便着人密召张闿来见。 张闿原是陶谦的都尉,他袭杀曹操之父曹嵩后,便逃至淮南投了袁术。 杀老弱劫财让张闿背负恶名,不但仇人曹操想啖其肉,淮南名士对此也深恶痛绝,袁术虽然收留其人却不敢重用,便把他秘密安置在寿春。 是夜,张闿奉诏进宫,抱拳行礼后,主动发问:“陛下有棘手的事要末将去办?” 袁术满意地点头,“陈王刘宠及国相骆俊辱朕使者,张将军肯为朕分忧否?” “至徐州投奔以来,陛下待末将甚厚,陛下吩咐自当从之,不知...”张闿话虽未完,但袁术知道他想问什么。 “擒回寿春难度颇大,汉祚已为朕所取代,陈国也没了存在的必要,秘密杀掉两人即可,对你来说没问题吧?” 张闿肃然点头,拍着胸口保证:“陛下放心,末将有经验,百日之内,定有消息。” “百日?朕没那么多耐心...”袁术皱起眉头。 张闿想了想,立刻抱拳改口:“陛下若能拨下羽林百人,旬月之间亦能完成任务。” 袁术拍打桌案叫了声好,然后指着张闿开始画大饼,“朕拨羽林卫两百给你,事成之后再赐个县给你打理。” “末将必不负陛下所托。”张闿顿时心潮澎湃。 在汉末的诸侯之中,袁术虽被名门世家不待见,但却能吸引张闿这种亡命徒,其独特魅力在那乱世,也算另一种奇特的风景线。 次日早朝,袁术不顾群臣劝阻,强硬宣布对广陵用兵,而且表示要御驾亲征。 袁术命张勋、桥蕤等将集结军队,打算在一个月内收复广陵,并让大司农阎象准备粮草。 出征的命令很快下达各营各部,龙骧曲部一百六十人被编入作战部队,虽然龙骧消极作战的名声在外,但架不住这支队伍都是老兵。 桥蕤把他们带上是迫于无奈,毕竟上次与吕布作战精锐尽失,龙骧的曲部便顺位成了精兵。 龙骧还记得有个材料商和他分享经验,成功除了自身背景、努力、天赋以外,最重要的就是能不能坚持下去,有时候同行者半路放弃或掉队,不显眼的你就有可能脱颖而出。 袁术要求各营完成集结后,于五日内赶到钟离县汇合,所以从军令下达的当日开始,就有军队陆续向东方开拔。 桥蕤的所部五千余人,在当天夜里完成最终集结,第二天寅时也出发前往钟离。 行军途中,唐虒打马到龙骧身边,感叹道:“俺随桥将军出征多次,从来没有像这般果决过,不待粮草准备充足便开拔。” 龙骧轻轻摇头,“那是以前的对手不同,听说广陵只有三五千守军,袁术应该想速战速决,打下广陵还怕没粮吃?” “俺就是觉得奇怪,陈瑀只有三五千人,光咱们桥将军的队伍,就能让对方吃不消,袁术何必兴师动众?仓促间调动了五万人出征。”唐虒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龙骧笑着提醒:“当然是为了震慑旁人,如果只派几千兵马去攻陈瑀,吕布绝对会带兵去帮帮场子。” “云起说得对,但上次十万人都败了,这次我们只有五万兵,吕布难道能被震住?”唐虒仍旧心存疑惑。 龙骧分析道:“若非韩暹、杨奉阵前倒戈,张、桥两位将军岂能败绩?此次袁术亲督五万兵马,看来是信心十足的。” 唐虒又问:“既然如此,吕布就不会来了?” “那就不知道了,吕布和陈瑀没什么交情,应该不会全力相助,最多浑水摸鱼而已,总之一切都是未知之数,只要咱们平安归来就行...”龙骧直摇头。 唐虒点头附和:“说得也对,但愿吕布别来。” 八月上旬,淮南十余部兵马在钟离汇合,袁术略作整备就大张旗鼓,顺着淮水进入徐州地界。 袁术令大军旌旗招展,每日只行军二十里,七八日才抵达淮陵县。 淮陵从属下邳,是离九江最近的县,原本控制在袁术手中,但上次战败后为吕布所占。 吕布深知交界县易受攻击,故而没在淮陵留下守军,只有百余负责治安的县卒,所以袁术大军一到,淮陵将吏望风而降,随后袁术令大军停下休整。 次日清晨,张勋、桥蕤整军待发,袁术又道酷热难耐,需要缓几天再进兵。 一连休整了两三日,袁术还是不下令开拔,张勋便去县城府衙觐见,结果被袁术的卫士敷衍送走。 张勋随后找到桥蕤,一脸担忧地说道:“所谓兵贵神速,陛下既然身体不适,为何一定要御驾亲征?一再迁延易生变数,你我既为陛下左膀右臂,不如我们联络诸将同去请战,哪怕我们本部兵马先行,都好过在此空耗。” 桥蕤听罢皱起眉头,“若邀诸将请战无异逼宫,万一陛下有其它用意呢?张将军让我考虑考虑...” “哪有什么用意?也罢,我明早再来找你。”张勋摇头离去。 桥蕤思来想去没头绪,让李屯去把龙骧召来询问,心说云起那小子脑子灵活,兴许能看出点什么来。 不多时,李屯带着龙骧来到桥蕤大营。 匆匆见礼之后,桥蕤便开门见山道:“云起,你经常能推演局势走向,现在能不能给我分析分析,陛下让大军停驻淮陵的用意?” 龙骧未加思索,抱拳答道:“各营将官都在猜测,说是在等后续兵粮运抵...” “本将是问你的想法。”桥蕤皱起眉头。 龙骧点点头,捏了捏下巴说道:“以末将愚见,陛下应有机密的作战计划,估计在等什么时机,将军不妨耐心等等。” 桥蕤听得直摇头,“机密作战计划?陛下怎会不与我商量?再不济也应告诉张将军...” 龙骧见桥蕤不相信,直接丢出了‘王炸’。 “末将猜测此事机密非常,否则陛下不会御驾亲征。” 第55章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嘶...桥蕤倒吸一口凉气。 “按云起的思路,真有几分道理,快继续说下去...” 龙骧点头继续补充:“陛下要求大军五日到钟离,说明是能够快起来的,可自从进了徐州地界,每日只行二十里就停,您不认为前后很矛盾吗?” “我也怀疑过...” “而且此番行军,旌旗招展、声势浩大,好像故意暴露行踪给谁看一样...” “别绕弯子了,说出你的结论。” 龙骧双手一摊,尴尬地回答:“陛下的真实意图,末将的确猜不到,但有可能是声东击西,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广陵。” “不是广陵?那能是哪里?没听说分兵他处...”桥蕤脑中混乱乱麻。 龙骧摇头补充:“具体不清楚,不过末将猜测不会等太久,毕竟大军每日消耗甚巨,总不能咱们在此吃粮摇旗,那陈瑀便主动来降吧?” “分析得颇有道理,那我就劝张将军再等等。”桥蕤郑重点头。 龙骧本来是猜测,结果竟一语成谶。 次日黄昏,袁术突然下令开拔,要求大军调转方向,偃旗息鼓向北而行,趁夜渡过淮水进入豫州,只留下千余人在淮陵,继续虚张声势。 直到大军疾行至蕲县附近,袁术才将真实意图公之于众。 袁术在淮陵盘桓四五天,是在等陈国方向的消息,当张闿成功完成刺杀任务,他才过果断率军渡河。 五万大军昼夜兼程,入侵并占领了混乱的陈国。 袁术得手后命人打开府库犒赏三军,将士们未动一刀一枪就得赏赐,人人脸上都露出笑容,唯独龙骧神色凝重无比。 “云起,干嘛这么严肃?这回我们兵不血刃,平白得了些军功,总没人说三道四吧?” 各营部的庆功宴上,唐虒端起酒杯故意打趣。 龙骧轻轻摇头不说话,官长曹性兀自感慨。 “原来陛下运筹帷幄,若上次徐州之战由他挂帅,未必会败给吕布...” “若是没有徐州失败,我们就不会坐到一起,往日在寿春没酒给你接风,今天给你补上。” 唐虒举起酒杯,对曹性表达出善意。 曹性二十有六未曾婚配,与唐虒同样是孤身一人,他加入这几个月表现低调,唐虒便慢慢接纳了他。 “末将敬你。”曹性主动站起来。 唐虒正要饮下敬酒,突然听得龙骧自言自语。 “祸事矣...” “嗯?你说什么?”唐虒放下酒杯追问。 龙骧抬起头,脸上忧心忡忡。 “此地相距许都两百里,陛下屯五万大军在此,你们说曹操怎么想?那汉朝皇帝就在许都呢。” “云起,你是说...”唐虒猛吞口水。 龙骧蹙眉反问:“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咱们打得过曹操吗?” “怕是不能...” 唐虒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跟着提醒:“云起猜测一向很准,你快去告诉桥将军。” 龙骧点头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地嘱咐:“让将士们保持高度戒备,一旦有变随时准备撤离。” “俺会安排的。”唐虒抱拳领命。 待到龙骧大步离去,曹性小声向唐虒请教。 “唐官长,曹军连影子都没有,曲侯就准备撤退了?若被桥将军知晓,岂不要治怯战之罪?” 唐虒摇头解释:“按云起的说法,这是咱们的作战风格,我们战斗时会全力以赴,只是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我听不太懂,但大受震撼...”曹性尴尬一笑。 得到龙骧的提醒,桥蕤深以为然,他不顾礼仪连夜闯宫。 此时刘宠的宫殿姬妾,已为新到的袁术霸占,正在温柔乡中沉睡。 袁术因拿下陈国有兴致,庆功宴上喝得酩酊大醉。 当房门被敲得梆梆作响时,他还以为有敌人杀来了,在房中取下佩剑就冲了出去,结果发现是大将桥蕤。 “桥蕤,你要造反吗?” 此时袁术已经酒醒,美梦和好心情被破坏,看着月光下的桥蕤,脸上写满了愤怒。 “陛下恕罪,末将有要事启奏。” 桥蕤立刻扔掉佩剑,单膝跪地向袁术请罪。 袁术虚起眼睛,捋须玩味地看着桥蕤。 “要事?再要紧的事,能闯朕的寝宫?姑且准你说说看,要是说得不好,休怪寡人治你犯上之罪。” “陈国距许都两百里,陛下领五万大军在此,曹操知讯必引兵来攻,咱们军中多是新兵,恐不能与之一战,不如趁曹操未至,直接搬走陈国府库的粮食、财物...” “曹操要来?你喝多了吧?年初这厮战败宛城,反被张绣夺了舞阳等县,他西线的麻烦还没解决呢,况且朕并未打算挑衅他,曹贼也没有余力来管陈国。” “陛下,五万大军离许都只有两百里,这不是挑衅是什么?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桥将军竟能说出如此妙语,看来你又偷偷读书了?朕恕你今夜无罪,快回去睡吧,曹操不会来的,要来也不会这么快。” 桥蕤带着惋惜,离开了陈国王宫。 路上感慨袁术把龙骧的话当作妙语,却不懂得与现实联系起来,只怕一场大战无法避免。 袁术笃定曹操不会来,是因为他对曹操了解得不够,曹操的出身也不值得他仔细研究。 袁术误以为张绣在许都西南构成威胁,曹操不会冒险来陈国找自己,岂不知曹操在一众诸侯中最爱冒险。 荥阳追董卓,濮阳遇吕布,官渡战袁绍... 曹操的前半生几乎都在冒险,但命运偏偏眷顾这位冒险家。 哨探把陈国的消息带回许都,曹操几乎没做思考便决定出兵,并立刻召来武将、谋臣部署作战事宜。 “这袁术真是个蠢材,放着江东背叛的孙策不管,自己还刚在吕布手里吃了败仗,居然偷偷摸摸来图许都?张绣、刘表岂能与他同心?看来四年前的记忆,不够深刻。” 曹操开口就是一通揶揄。 郭嘉与荀彧对视一眼,抢先出班说道:“主公,在下以为袁术攻占陈国,未必有图许都之意。” “哦?奉孝有何高见?” 曹操捋须点头,赞赏地看着郭嘉。 郭嘉拱手一拜,答曰:“根据淮南细作传回的消息,袁术起初是以攻广陵的口号出兵,但他在淮陵停留数日,大军突然出现在陈国境内,袁术之所以掩人耳目、声东击西,就是怕主公出兵击攻他。” 曹操笑道:“奉孝所言在理,这冢中枯骨居然会用谋,也不知淮南有高人,还是袁术长脑子了...” 第56章 未战先怯 曹操嘲笑袁术的时候,猛然瞥到堂下荀彧表情奇怪,就好像已经看破一切,但又不想道破的样子。 “文若,你有别的看法?” 曹操转过身去,意味深长地看着荀彧。 荀彧拱手言曰:“今年天旱多灾,尤以淮南最为严重,我以为袁术偷袭陈国,所图不过钱粮而已...” “仅仅为了钱粮?以袁术的深厚底蕴,我以为不然。 陈国与许都相去不远,很可能也在试探主公。 若我们不积极作为,一旦让他尝到甜头,必定得寸进尺。” 郭嘉再次抢话发表观点。 “那袁公路向来奢靡,正所谓上行下效,就是再深厚的底蕴,也经不起无尽消耗,已是冢中枯骨尔...” 曹操帮荀彧解答结束,然后话锋一转又道:“不是谁都能来试探的,至少逆贼袁术不行。” “孟德,子廉(曹洪)在西边战事吃紧,现在袁术在陈国有兵五万,许都能用之兵仅两万余,你打算以谁为将?又准备拨多少兵马去退敌?”夏侯惇好奇地问。 曹操捋须答道:“自然是我亲自领兵,留下三千人守许都,其余全部开赴陈国,元让,你速去整肃兵马,咱们连夜就得出发。” 夏侯惇听的一愣,荀彧马上劝谏:“主公,何以如此着急?今夜就走恐军粮不及准备...” 曹操信心十足:“文若不用大肆准备,只需携带三日口粮即可,我要让全军轻装上阵,三日之内赶到陈县,现在刘宠身死国除,一应军需正好到陈国去取。” “兵贵神速,若三日能兵临陈县,必然让袁术措手不及,主公未出许都已见胜利。” 郭嘉很适时地搭话恭维,曹操听后冲他颔首肯定,心说还是郭奉孝懂我。 荀彧瞥了郭嘉一眼,心说战争岂能看局部,他负责调度军粮,所以要继续汇报困难。 “袁术毕竟有五万大军,淮南还可以继续增援,若主公带走许都大半兵马,万一急切之间不能取胜,而且不幸对方被绊住,那时张绣若攻破西边防线,我与元让(夏侯惇)未必能守住许都,不如从兖州调兵南下...” “不可。” 谋主荀攸急忙出言打断,他正色提醒荀彧道:“主公年初虽然稳住了袁绍,但别忘了此人最开始不承认天子,若不是公孙瓒还在做困兽之斗,袁绍早就渡河南下中原,如果现在调走兖州的驻军,无异是在引诱袁绍。” “可袁绍接受了大将军的任命...” 荀彧还想争辩,却被曹操抢过话来。 “文若不必再说,兖州乃吾之根本,绝对不容有失,至于你担心的张绣,刘表并不会全力支持,他补给线一长就会乏力,所以许都暂无大碍,等我破了袁术,再攻宛城不迟。” 曹操一锤定音,群臣皆不反对。 此时郭嘉再次献计:“刘备此时就在豫东,主公何不令其南下截击,说不定能把袁术留下,留不下也要消灭这五万兵。” “哈哈,奉孝所见与我相同,我不但要让刘备南下,还要用朝廷的名义,诏令吕布、孙策、陈瑀等人出兵,让这蠢货称帝...”曹操开怀大笑。 夏侯惇见曹操胜券在握,便抱拳试探性问道:“孟德,既然你有必胜之心,我能否也随军出征?” 在曹操任洛阳北部尉时,夏侯惇就在他麾下为将,是个敢打敢拼的猛将,但这几年随着曹操地盘扩大,能征惯战之将越来越多,便经常让夏侯惇镇守后方,更多从事政务和屯田工作。 自陈留起兵讨董开始,夏侯惇立的功劳就不多,但因为他是曹操左膀右臂,官职随着曹操升迁而升迁。 夏侯惇曾被许都居民私下打趣,言死‘打仗没赢过,升官没停过。’ 现在碰到袁术这软柿子,夏侯惇见曹操又胸有成竹,便想趁机挣些军功,让官职显得名副其实。 “甚好,快去整兵,稍后开拔。” 曹操了解夏侯惇,便微笑着点头同意。 夏侯惇听得大喜,连忙抱拳领命退出大殿。 荀彧见状眉头紧蹙,心说主公要去冒险还自罢了,夏侯将军为何也要去凑热闹?忘了他当初在濮阳被几个小卒绑了? “主公,你与夏侯将军皆不在,若许都有大事不决,如之奈何?” 荀彧委婉提醒曹操。 曹操微笑道:“能有何要紧事?有事文若自决即可,若觉得没大将镇守,我把于禁留下来。” “那好吧。” 荀彧无奈地点头,他寻思于禁用兵比夏侯惇强,但是威望差距没法弥补,到时候有事只能辛苦自己。 曹操统两万步骑连夜启程,到了第二天中午就已进入陈国地界,那时袁术还在治所陈县大排庆功宴。 情报送到陈县,袁术大惊失色,他在反复确认后,才终止了饮宴,并把张勋、桥蕤单独留下。 “果然被桥将军言中,曹操这厮疑心太重,居然亲自领兵来战,你们有什么想法?” “陛下勿忧,那曹操只有两万步骑,而我们是他的两倍之多,又兼陈国城池坚固、粮草足备,即便正面不能取胜,还可以据城固守。” 桥蕤抱拳回答,袁术不置可否。 又问张勋:“你怎么看?” 一般下属没给到正确答案,领导会继续询问其他员工。 张勋的情商略高于桥蕤,他看到袁术苍白的脸色,就知道匡亭之战阴影无法抹去,自家主公怕是不敢与曹操交手。 想到这里,张勋抱拳回答: “臣以为即便陈国府库充盈,粮食终有吃光的一天,而此地如此靠近许都,曹操不可能放着威胁不管,他们就近作战,军粮补给更为便捷,倘若我们在陈国相持不下,往长远来看对我们不利...” 袁术自言自语:“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陛下妙语正好与当前呼应。” 张勋表情夸张地恭维,并跟着抛出自己的结论。 “末将以为应早些撤出此地,防止被曹操困在陈国,要是此时吕布、孙策去偷袭淮南,后果不堪设想...” “说得好。”袁术对张勋肯定地点头。 “张将军思虑周全,朕决定撤出陈国,但所得钱粮要运回淮南,否则就白白谋划一场,你们速着人装车启程。” “唯。”张勋、桥蕤齐声回答。 对二将完成安排部署,袁术便借口担心孙策、吕布偷袭,要即刻返回寿春去坐镇,随后带着三千羽林卫快速离开。 把督运钱粮的任务,交给张勋、桥蕤两个大将,袁术第一次御驾亲征,就以提桶跑路收场。 第57章 曹仁阻路 陈国境内的浪汤渠贯穿南北,浪汤渠南下至项县汇入颖水,颖水再向南则汇入淮水。 陈国的钱粮多集中在治所陈县,所以由水路返回淮南最为便捷。 很可惜陈国舟船稀少,仓促间只寻得十余艘小船。 十余艘小船荷载有限,连府库的金银财物都装不满,更别提运走陈国的粮食。 于是五万大军化作民夫,推着粮车徐徐往向东南而行。 此时不用像来时那样绕路远行,张勋打算顺着水流方向返回寿春。 淮南大军带着粮食,刚行至陈国、汝南交界的项城,后方探马便传来曹军的消息。 言曰:曹军到达陈县未做停留,正跟尾随着继续追来。 张勋本不打算理会,但桥蕤突然打马找了过来。 “张将军,听闻那曹操来势迅猛,押着粮车行军太慢,咱们一定会被追上的,必须得拿个主意。”桥蕤满脸凝重。 张勋不以为意,摇头说道:“根据几次情报分析,那曹操已急行三日,继续追击不过是装腔作势,其实已是强弩之末,不足虑也...” 桥蕤听后正色提醒:“张将军不可轻敌,别忘了四年前的匡亭...” 张勋轻哼:“我只是据实而论,曹兵再强也是人,是人就会疲劳。” 桥蕤又道:“我们这五万将士,有万余人在运粮,即便每日轮换休息,但人人皆感疲乏,如果曹军真的追来,以何为战?” “桥将军莫非有什么高见?”张勋意味深长地盯着桥蕤。 桥蕤犹豫片刻,回答道:“不如放弃半数粮车,一来能阻碍曹操追兵,二来能让将士们轻松些。” “陛下临走的命令忘了?他可没让咱们弃粮资敌,将军前不久才莽撞闯宫,这件事若是传回寿春,岂不为小人攻讦?”张勋直摇头。 “可...” “弃粮肯定不行,最多安排两组轮换,其余三万人负责警戒,这样也能保持战斗力,咱们还是赶路要紧,曹操追不追都不一定。” 张勋给出了折中办法,身为副将的桥蕤只能无奈走开。 此时夕阳的余晖落在桥蕤身上,人马合一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张勋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捋须自言自语:“桥将军近来颇有见地,莫否真如陛下说的那样,偷偷在读兵法么?他有取代本将的想法?” 跟在身旁的裨将李丰,抓着缰绳微微一笑,搭话道:“他才没有偷读兵法,而是经常请教麾下一曲侯...” “曲侯?”张勋听得一怔。 李丰点头补充:“嗯,就是那个因护粮不力,被杖责二十军棍的龙骧,据说此人上阵杀敌没本事,纸上谈兵倒是头头是道...” 张勋听后皱起眉头,喃喃道:“我与桥将军同袍多年,改天得好好找他说说,可别被那小厮给耽误了...” 不多时,夜幕降下。 张勋把粮车摆在外围当工事,在颖水之畔简单扎营休息。 将士们埋锅造饭,一副其乐融融惬意的样子,各营各部完全没感受到危险,唯有龙骧的曲部很例外。 在休息的时候,龙骧把唐虒、曹性叫到一旁。 “带着粮车行军太缓,今日桥将军建议弃些粮食,可惜未被张将军采纳,咱们估计很快会遭遇曹军,前路堪忧啊...” “曹兵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咱们的五万兵大半是新兵,真打起来结局难料。”曹性也没有信心。 唐虒见两人愁眉苦脸,他拍着胸口打气道:“我们曲部的兄弟,每天都在坚持跑步练习,若打起来又敌不过,还是有信心逃离战场的。” “有些事情必须考虑在前,即便逃回淮南也有粮食消耗,我们曲部总共一百六十人,曹官长你的骑兵要担些重任。”龙骧盯着曹性点头示意。 “如何承担?”曹性一脸不解。 龙骧解释道:“一百六十人、五日之口粮,全部绑在你那三十匹战马上,好让没马的兄弟轻装而行。” “可现在粮车有人推,不可能把口粮发给个人携带吧?”唐虒也好奇地追问。 龙骧正色道:“一会我去找桥将军,请他务必说动张将军,让全军将士都自带些粮食,这样也能减轻运粮队的负担。” “哦,我们听你的。”唐虒点头应下。 翌日清晨,大军吃了早饭继续赶路。 刚走了不足五里,哨探就在南发现一队骑兵挡路,人数大概在两千人左右。 桥蕤闻言一惊,连忙提醒张勋道:“定是曹操的骑兵,昨夜趁我军扎营休息,绕到前边去了,若继续这样每日三十里,曹军主力就会赶来的。” “只有两千骑兵,桥将军不必惊慌,把他赶走不就得了?” 张勋故作镇定,他估计此路骑兵意在骚扰,便挥手招来裨将李丰。 “我给你三千步骑开路,本将立刻率后军前来合围,曹操知道咱们赶路辛苦,这是主动来送马的。” “末将领命。”李丰抱拳转身而去。 见桥蕤表情严肃,张勋笑呵呵安慰:“我再点五千马去接应,有劳桥将军带着后军跟上。” “好吧,曹操麾下能人极多,将军千万小心。” 张勋点齐人马前行两里,看见李丰的人马已经溃散返回。 他抓住一个败兵追问,才知裨将李丰被斩,斩将者便对方的主将曹仁。 群雄割据战马稀缺,培养骑兵的花费远胜步卒,寻常人养不起成规模骑兵部队,而曹仁也是因为有个强大的家庭,才能供养一支数千人的骑兵。 曹仁是长水校尉曹炽的庶长子,曹家在沛国谯郡殷实富足。 曹炽去世后嫡子曹纯继承家业,他用曹家的财力组建了名震天下的‘虎豹骑’。 而分家出去的庶长子曹仁,也用自己分得的那些财产,组建了自己骑兵部曲。 曹仁的骑兵跟着他南征北战,逐渐练成一支骁锐骑兵,其战斗力仅次于虎豹骑。 张勋听闻曹仁在前,忙压住阵脚不再前行,这时候他很有自知之明,一面派出哨探监视前方,一面等候桥蕤的后军赶到,寻思那曹仁即便再强,两千骑兵也挡不住五万人。 不多时桥蕤率军匆匆赶来,张勋瞟了一眼后面的粮车,突然发现数量少了很多,他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桥将军,咱们的粮车...” “我叫人丢了一半。” 第58章 乱棍打死老师傅 张勋睁着惊讶的双眼,实在不相信桥蕤这样大胆,心说自己昨晚说得不清楚?你把我这主将的话当放屁? “丢了?你疯了吗?” 桥蕤淡定地回答:“适才探马来报,曹操主力距此只剩半日路程,我让丢下一半都太保守,你这边是什么情况?” “曹仁率骑兵两千堵住去路,裨将李丰被阵斩...”张勋神色凝重。 桥蕤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那只能冲过去了...” “嗯。”张勋轻轻点头。 张勋随即列阵前行,但曹仁凭借骑兵机动优势,只在淮南侧翼进行骚扰,让淮南军半日走了不到十里。 到了夜里再次扎营,张勋心情就没昨日那么惬意,他也看出曹仁在故意拖延。 从袁术率先跑路开始,全军上下都不想与曹操交战,毕竟大伙当兵只是为了吃粮,没有理想和信念支撑他们去拼命。 张勋与桥蕤坐在篝火前,用树枝拨弄中火焰中心。 好似随意地说:“桥将军分析得对,曹操主力现在离我们只剩二十里,把粮食带回寿春已不现实,今夜就让将士们饱餐一顿,明早把粮车全部丢在原地,然后每人自带五天口粮赶路...” “五天应该赶不回寿春,如果曹仁明日继续骚扰,十五天也不一定能...”桥蕤很是悲观。 张勋听得蹙起眉头,他挑了两下便把树枝扔进火堆,正色道:“今日之所以被骚扰,是因为我们有所顾忌,明日大家轻装上阵,看曹仁还有什么办法阻挡。” 桥蕤点头附和:“如果能五日急行军,或许能到下游汝阴县,那里有淮南的驻军,也就安全了...” “嗯,我明日下令全速前进,虽然不能给陛下带回粮食,但这五万兵得平安带回去...” 张勋望着星空,暗自接受了自己的平庸。 桥蕤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心说张将军现在的思路,似乎与龙云起的作风不谋而合。 因为前后都有曹军,张勋夜里安排了大量哨兵戒备,结果对方根本没打算偷袭。 次日天还没亮,张勋就派出斥候去,他要随时监视曹军东西,并让人埋锅造饭,打算吃饱后就开拔。 因为曹仁的骑兵太强,南下的斥候不敢过分靠近,当发现曹仁的骑兵方位时,就果断返回宿营地汇报,而北去的斥候等到饭熟才归,他们带回的消息更震撼。 桥蕤昨天丢弃粮车仍在原地,但曹操的主力不在北边,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曹操真在虚张声势?不对...就算要走也应该带走粮车,他到底想干什么?” 张勋此时不停拍打头盔,因为想不明白实在头疼。 桥蕤:“曹操生性多疑,可能怕粮车有诈吧?” “曹贼用兵诡诈,咱们俩不是他对手,想不明白也正常...” 张勋叹了口气,突然扭头又问:“对了,听说桥将军麾下,有个姓龙的曲侯,颇还有些见地,不如找他问问?” “嗯?不行不行,这孩子是有些小聪明,岂能看透曹贼计谋,何必浪费时间?快让大伙吃饱了上路。” “说得也是。”张勋悠然一笑。 因为粮车全部要丢弃,张勋便让人做了充足的早饭,要求大家尽量多吃些,这样才有足够体力赶路。 命令层层传递下达,到了龙骧的曲部,他却只准吃八分饱。 唐虒麾下老兵不问缘由,立刻无条件执行,但曹性带来的兵疑惑不解,于是曹性主动去问缘由。 “曲侯,据说今日中途不歇,要走到天黑才能有吃的,您为何不让兄弟们吃饱些?” “昨夜不已饱餐过么?你不记得没到陈国之前,路上哪有此等分量的伙食?八分饱已经超过从前...” “可现在饭已煮熟,吃不完也带不走...” 龙骧看了曹性一眼,摇头笑道:“多吃未必是好事,待会若是稍走急些,就可能会引发腹痛,曹操主力消失你知道吧?我担心今日归程不会太顺,你麾下骑兵在马上颠簸,更不宜吃得过饱...” “末将省得了...”曹性轻轻点头。 “听云起的不会吃亏,你看俺问都不会问...” 旁边的唐虒见状,不由得打起趣来,曹性听后尴尬一笑,然后就去叮嘱士兵少食。 淮南军吃完早饭立刻开拔,张勋见曹操对昨天的粮车不为所动,便让人把剩余粮车都投入颖水之中,心说自己带不走也不留给曹操。 大军向南行军两里左右,又被曹仁的骑兵挡住去路。 张勋正准备列阵进攻,突然看见曹仁骑兵身后旌旗招展。 粗略估计人数在万人以上,不用猜也知道是曹操主力。 桥蕤咽了咽口水,说道:“难怪曹贼不在北边,原来竟连夜迂回去了南边,看来是不打算放我们过去了,硬拼还是怎样?” “将士们刚刚吃饱,曹军此时以逸待劳,就此开战于军不利,但我观曹操并无进攻的打算,现在西侧有颖水阻路,唯有保持戒备转道向东,且走且看...”张勋满脸愁容。 桥蕤颔首附和:“只能如此。” 张勋随即下令转道向东,曹操一方亦率军东行。 曹军十分奇怪,他们只是一路监视,完全没有进攻的意思。 曹操此时的策略,类似司马懿与诸葛亮的较量,只是跟着监视就是不打,然而两者之间有着本质区别,司马懿是因为正面打不过,而曹操跟随是故意为之。 曹军将士虽然战斗力强,但想全歼袁术这五万人,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便故意把张勋赶入包围圈。 跟了半日路程,张勋和桥蕤终于发现不对。 将士们战战兢兢、浑浑噩噩,行军方向被引导东北向。 龙骧猜到曹操故意消耗,想用心理战削减淮南兵的士气,于是他通过桥蕤向张勋献计,建议将五万人分成数十个队伍,然后以一个目的地为终点,让大家像当初钟离集结一样,各自想办法去集合。 大体意思: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双方士兵战力悬殊,张勋担心分兵会被曹操逐个击破,便没有同意分兵建议。 直到走了两日无法摆脱曹军,张勋才试探性组织了一次强攻,结果反倒折损三千人马,偏将梁纲更为曹将乐进斩杀。 迫于对形势的无奈,张勋只得执行分兵之计。 他选择了淮南的控制区,沛国蕲县为大军集合地,很快五万大军化作三十个分队,各自以不同方向急行军。 龙骧这个建议,属于是乱棍打死老师傅,整体思路借鉴了麻雀战。 他认为曹兵再强毕竟兵少,分兵多了总能有部分逃出去,龙骧也不敢保证自己是幸运儿,所以本身也有赌的成分。 曹操南征北战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混乱的阵型,一时间竟不知追那支队伍好。 望着原野上,那如鸟兽散去的淮南士兵。 曹操坐在马背拈着胡须,意味深长地感叹:“事情竟变得有趣起来...” 第59章 曹操布罗网 “孟德,淮南军突然分散,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夏侯惇一脸好奇。 曹操摇头回答:“几次交手都不堪一击,可见袁术的兵缺乏训练,用此等乌合之众注定失败,耍点小伎俩也无济于事。” 夏侯惇又问:“追还是不追?” “还是老规矩,我率主力继续东进,挡住张勋、桥蕤南逃路线,其余各部尽力驱赶,等奔跑几日彼方粮尽,就是歼敌之时。” “我马上去安排。” 曹操像牧羊人般驱赶淮南军,他要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完美的胜利。 想想就觉得心情舒畅,虽说现在与原计划有点出入,但整体都在曹操的控制范围。 军师祭酒郭嘉随军同行,他全程参与了作战计划的制定。 听完曹操与夏侯惇的对话,郭嘉近前提醒: “主公,张勋分兵不足为惧,但要防范他们不往东去,若这几万人孤注一掷向北走,出了汝南可就是中原腹地,届时生灵涂炭...” 按照战前的计划,曹军要把淮南军赶至汝南东北部歼灭。 这个区域村落零散、人烟稀少,是袁曹两家的战略缓冲地带,也是给张勋挑的葬身地。 “奉孝所言甚是。” 曹操深以为然,立刻叫来护军韩浩吩咐:“速传我将令给子孝(曹仁),着其率本部骑兵,立刻绕到张勋的北面去,全力阻止贼军向北逃出汝南,另外让各部骑兵集结成军,准备随时去支援子孝。” “唯。”韩浩领命而去。 曹操简单部署后,继续率兵向东而行。 路上他好奇地问郭嘉:“奉孝,你熟读兵法,可知张勋用的什么战法?五指握成拳头尚可一搏,若是分开则没有任何机会,也不知张勋怎么想的...” 郭嘉答道:“张勋的五根手指,握成拳头也无力,他现在分兵数十路,若真有什么奇思妙想,必会传达至每一路将领,主公不如截其一指,自然知道对方图谋。” “我竟忘了抓俘问计这点,奉孝真乃智捷通达之士也...” “主公谬赞,那张勋并非将才,此番落入主公圈套,此时发现为时已晚,估计是病急乱投医,让大伙分散逃命罢了。” “也不是没可能,可这厮如此乱来,反倒能闯出条生路,不能让我把贼兵全歼,可惜了...” “此等乌合之众,即便侥幸跑回淮南,也是浪费袁术的粮食。” “哈哈,奉孝真是善解人意...” 汝南东北部烟尘阵阵,曹军将士个个面带喜色。 曹军每日斩首数千级,几乎人人都能捞到军功,回许都自然少不了赏赐,所以持续奔跑也不觉累。 曹操每天夜里扎下营寨,都会收到各营战报汇总,他本来对围剿进度感到满意,直到几天后东渡过水(今安徽涡河)宿营,夏侯渊所部俘虏了一名裨将。 经过连夜拷打审问,才得知张勋分散逃跑、蕲县汇合的计划。 曹操与郭嘉对视一眼,自嘲道:“原以为张勋一介匹夫,没想到这厮竟真有图谋,但他未免小瞧我曹操,蕲县虽然被袁术控制,难道不能顺带打下来?” “孟德,攻城可不比野战,张勋的兵力虽有折损,存活下来的仍然不少,咱们没携带攻城器械,是不是...”夏侯惇委婉地劝阻。 “区区蕲县小城,攻占又有何难?张勋逃去的人数越多,城中的粮...” 曹操话到一半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 “孟德?”夏侯惇一脸茫然。 曹操轻轻点头,喜道:“也好,蕲县是个不错的埋骨地,张勋、桥蕤很会选地方...” 夏侯惇不解地左右观望,突然曹操对韩浩吩咐道: “传令各军自明日始,对淮南叛军只追不杀,就让他们顺利逃往蕲县,我要瓮中捉鳖。” “唯。”韩浩起身抱拳。 曹操跟着看向夏侯渊:“妙才,此战时间将会延长,你亲自带人去谯县、苦县等地调拨粮草,不管走水路还是陆路,务必尽快送到蕲县去。” “末将遵命。”夏侯渊领命而去。 夏侯惇恍然大悟,望着曹操喃喃道:“孟德你不攻城,是打算围而不攻,让其自乱?” “元让懂了?可见张勋、桥蕤该有多蠢,原以为不能一网成擒,结果却是自投罗网,哈哈...” 曹操发自肺腑的笑声,引得旁人也陪着笑了起来,唯有夏侯惇有些尴尬。 孟德刚才在夸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九月上旬,张勋、桥蕤等部三万余幸存者抵达蕲县,尽管各营各部都有些损失,但龙骧曲部一百六十人却全员存活。 入城休整的时候,桥蕤忍不住与李屯感叹: “以前人人都看不起龙云起,现在却都羡慕他的曲部,行军速度那是真的快...” “听说他们冬天都在训练奔跑,其余人跑不过也是正常的。” 李屯不置可否,跟着又追问:“咱们到了蕲县,应该安全了?” 桥蕤点头肯定:“嗯,连续行军十几天,我们累了曹军也疲乏,现在有蕲县城池做屏障,曹操想强攻就天真了,我和张将军决定休整几天,待曹操撤军回许都后,再慢慢撤回寿春去。” “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责罚...”李屯欲言又止。 “谁知道呢?” 桥蕤先是摇头苦笑,跟着又补充:“听天由命吧,这些天你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好的,末将去小憩一会,后半夜再来值守。” 李屯抱拳转身而去。 桥蕤随后卸去衣甲,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刚躺下,就听见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桥蕤晃了晃脑袋,手掌撑着床板坐起,看见李屯带着龙骧到了面前。 “云起有事?”桥蕤半眯着眼。 龙骧抱拳道:“这两天曹军攻势减弱,应该有更大的图谋,末将认为蕲县不是久留之地,略作休整就应继续赶路。” 桥蕤迷糊着直摆手:“云起所献分兵之计已成,回到寿春自然会为你请功,只是全军将士俱已疲乏,如果不彻底休整,恐怕没有体力继续,曹兵也是人,也会累...” “曹操围而不攻,必定准备了后手,倘若我们松懈下来,则必中计...” 龙骧满面愁容,他寻思不逃到淮水以南,恐怕曹操都不会干休。 “有计?详细说说看。” 桥蕤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变得清醒。 第60章 蕲县突围 龙骧摇头答道:“末将也说不清楚,只是隐隐感觉不妥,再者蕲县城池并不坚固,倘若曹操下令强攻...” “强攻就最好,我们据城防守不怕他,曹操追了咱们十几天,也没携带攻城器械,短时间是不会攻城的,你们这些日子也累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桥蕤说完眼睛一闭,倒在了床板上。 分兵计虽是龙骧提出,但最后是桥蕤向张勋争取的,如果淮南军因此出了大变故,他没有脸回去向袁术复命,所以这段时间承受心理压力太大,现在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桥蕤只想好好睡一觉。 “可是...” 龙骧还想争取,却被李屯伸手拦下提醒:“龙曲侯,将军累了...” “好...” 曹操这十几天调兵驱赶,龙骧觉得淮南军像一条咬钩的大鱼。 大鱼被渔夫拉拽着东奔西跑,等到自己精疲力尽之时,渔夫就会拉到岸边一网抄起。 龙骧之所以反复献计,就是不想当那网中之鱼,前面好不容易脱钩逃出包围,现在又因疲劳闯入另一个险地。 张勋这种排不上号的杂鱼,根本没实力与曹操一较高下。 龙骧根据从军两年的经验,发现同样是以少打多的战斗,曹操的手段也明显比刘备高明。 龙骧是经过社会毒打的,他也深知兴趣爱好挑战不了专业,结果只能是自取其辱。 拿现在的职业来说,龙骧带三四百人作战绝对是个称职的曲侯,但要统领三四万人就要出事。 真实的古代战争不是儿戏,与影视作品描绘的械斗场面天壤之别。 队列之间站位密集而紧凑,进攻撤退会严格依照号令行动,除非整个军阵集体溃逃四散,否则个别士兵私逃乱动,会被身后的同袍踩成肉泥。 再者古代军事制度粗暴严格,除了在战场上要听从号令外,各军各营还有督军在暗中监视,一旦发现有叛逃的将士,可以不经请示直接斩杀,所以龙骧并不能想逃就逃。 要不是觉得事情紧急,深谙职场之道的龙骧,不会此时去打扰桥蕤,可惜劝谏失败只能待命。 饱睡一夜之后,桥蕤记起龙骧昨夜的话,便亲自到蕲县四门走了一圈。 结果四门守军尽职尽责,但他看见城外熟悉的敌人出现,心中立刻变得不淡定起来。 回到蕲县府衙碰头,桥蕤一脸严肃。 “曹操仍然没死心,居然真追到蕲县来了,现在东南北三面都有曹兵,咱们要不要有所行动?” “哼,昨日我已部署好城防,曹贼若想攻城自来便是,还在这儿给我玩围三缺一,咱们无需理会...”张勋得意地冷哼。 桥蕤皱眉追问:“若是曹贼迟迟不退兵,咱们岂不也没法动弹?” 张勋捋须笑道:“桥将军你怎么了?我们现在据城而守,有现成的粮食,曹兵在城外吃土喝风,爱待多久待多久,等到粮尽自然就会退兵,不退咱们就杀将出去,说不定还能生擒曹贼。” “蕲县有多少存粮?” “等会主簿来了一问便知,就是再少也比曹操多,咱们安心休整不必着急。” “好吧。” 蕲县去年被袁术偷偷占领,因为处在战略缓冲带上,县中百姓要么北迁要么南逃,留下百姓上缴的粮食十分有限,经县主簿查验核算后,发现只够大军七八日用度。 张勋了解完情况,虽然脸色还那么镇定,内心却生出一丝慌乱,但他很会安慰自己,心说曹操无粮,肯定耗不过。 然而曹操不是迂腐之人,他除了提前派夏侯渊去调粮,又派出军队去临近的谷县‘借粮’,一早就做好了持久战准备。 蕲县风平浪静了五日,刘备也率众从沛国北部赶来增援,后被曹操安排守在蕲县北门外。 刘备对袁术深恶痛绝,见到淮南军一定会痛打落水狗。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刘备增援抵达的第二日,城外曹操的运粮车队,也出现在蕲县守军的视野里,紧接着就有人到城下劝降。 这时候,不但城中将士慌了,连主将张勋也慌得坐不住。 张勋主动向桥蕤谈对策:“那曹贼果真阴险狡诈,咱们不能再等下去。” “将军莫慌,咱们兵力依旧占优,可晚上趁夜色四门齐出,就像上次那样分兵多路南下,应该有机会逃出去。” “曹贼围三缺一,也不知哪边的防守薄弱些...”张勋自言自语。 桥蕤立刻想起了龙骧,寻思得找他问问计,于是对张勋敷衍道:“咱们先去整军,出发前再细分不迟。” “也好。”张勋轻轻点头。 桥蕤辞别张勋径直找到龙骧,见面直接开门见山。 “城中粮草将尽,我和张将军决定在今夜突围,但不知曹操城外的虚实,你有什么想法?” 劝了几天时间,龙骧终于等来撤退的消息,他正色说道:“围三缺一之计,将军应该心知肚明,按理说西门的伏兵最多,但我们回寿春最近该走南门,所以西南两门的曹兵为最,东门次之、北门最少。” 桥蕤不置可否,又追问:“依你之见,出城以后又怎么走?” “末将认为有两条线路可选,主力部队从东北两门出,第一条线路,出东门则绕道东南谷阳、洨县、虹县,沿途补给后南渡淮水;第二条线路,出北门绕西北复渡过水(今涡水)再南下。” 龙骧一边说一边指着李屯手中的地图比划。 桥蕤听完皱起眉头:“第二条线路好像是在走回头路?而且汝南东南的区域荒无人烟,沿途找不到补给的城镇,大军能活着回到寿春?” “第二条线路条件虽差,但绝对是曹军的防守薄弱点,反正大家都要分成小队突围,多一条选择也是好的,当然也可以不渡过水,直接绕行西边再南下,还有龙亢、向县可以补给,但是沿途曹军必然不少...” “如果你走北门突围,会选择渡河吗?” “会的。” “果然是这样。” 桥蕤回去与张勋一番合计,最后决定同时打开蕲县四门。 西南两路选派敢死队闯关,一旦通过便跳出了包围圈,属于风险最大收益最高的两条路。 张勋、桥蕤各自分兵半数,从东北两门进行突围,张勋身为主将优先选了东门,把北门留给副将桥蕤。 夜幕刚刚降下,蕲县四门同时打开,无数的火把向城外涌去。 龙骧带着那一百六十人,跟着人流冲出了蕲县北门。 一时间杀声四起,火光映红了天空。 第61章 给他一蛇矛 在夜色的掩护下,三万淮南兵鱼贯而出,那场面像开闸放水一样,曹操的将士战斗力再高,也不可能在突围时完全拦住。 嘈杂的嘶喊声,掩盖了战鼓的声响,令旗夜里也不能使用,战斗从开始的有序,很快就变得混乱起来,到最后还容易戕害自己人。 曹操在东西南三面皆有重兵,把最不可能出逃的北门交给刘备,此时刘备的兵马只有三千,面对桥蕤的万余将士根本挡不住。 刘备刚一感受到压力,便立刻向东西两门的曹军求援,曹操坐镇南门发现情况不对,立刻调西南两路伏兵转向东北门支援。 龙骧率曲部出城后,外面的分队已经交上了手,他故意压住阵脚缓慢前行,直到前方鏖战激烈时,才指了个方向让唐虒开路。 夜里火把太多目标大,不用火把又看不清路,自己的人也容易走丢,所以龙骧将一百三十名步卒分作五列,每列第一人打火把领队开路,曹性的骑兵队分列两翼机动待命,进行时也保持阵型不乱,遇到小股敌军方便战斗。 龙骧领着一百六十人,在战斗区域不停穿插走位,趁西门曹军没有赶到的空隙,很幸运地逃离了最激烈的地方。 不知奔跑了多久,周边的光亮越来越暗淡。 龙骧抬头望向天空,那时云层正好遮盖了星月,想靠北斗来分辩方位,已然变成了不可能。 突然东边一条‘火龙’快速靠近,曹性立刻提醒: “曲侯,有一支骑兵杀过来了,看火把数量估计有五六十人。” 龙骧转身把枪攥在手中,对着众人大喝:“大家准备战斗,你谁想要脚力代步,一会自己努力拼命。” “是。”众人齐声大喝。 龙骧纵马走到最前方,心想这两年加强练习,能拼命挡下张飞一击,对付普通的杂鱼应该有胜算。 这个时候他不能学袁术,自己怂了下面的人会跟着怂。 那条‘火龙’快速靠近,对方领头将领人未到声先至,如奔雷般大喝:“兀那贼人休走,燕人张翼德来在此。” 借着微弱的火光,龙骧与身旁唐虒猛的一对视,心说竟然是咱们的老熟人。 龙骧肃然喝道:“虒伯跟我上前退敌,曹官长你压住阵脚,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上前。” “好。”唐虒不假思索地点头。 “啊?唯...” 曹性听完猛吞口水,张飞那莽夫连吕布都发怵,心说你真的这么勇吗? 当初在下邳的谦虚,难道是装出来的? 还没等曹性反应过来,龙骧、唐虒已经纵马冲出。 龙骧边跑边喊:“张翼德,你且看看我是谁?” 眼看‘双向奔赴’就要合拢,张飞突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心说这个声音怎么如此耳熟? 不管是谁,俺先给他一蛇矛。 张飞横着怒眉挺起丈八蛇矛,望着龙骧的方向直直冲了去。 黑马配黑脸,就如同隐身一般,好在龙骧的听力敏锐,能根据马蹄声计算双方距离。 龙骧催马也向前冲,这个时候如果站原地不动,反而成了夜里的活靶子。 就在靠近的一瞬间,龙骧再次大喊:“张翼德,龙骧在此!” 丈八蛇矛如箭矢般,在火光下留下一道残影,往马上龙骧的心窝扎去,举火把的唐虒心都提到嗓子眼。 锵的一声。 龙骧举枪奋力弹开蛇矛,两个手臂顿时传来酥麻感,心说张飞的力量还是那么强。 “云起,真的是你?” 张飞认出龙骧,立刻收回了蛇矛。 龙骧握长枪在手,打趣道:“翼德,你刚才没听到吗?差点给我心口捅个窟窿...” “哈哈,刚才马上的风大,根本没有听清楚,大哥知道你会从北门突围,让俺尽量把你找到救下,没想到你逃到这么外围。” 张飞乐呵呵地笑着。 龙骧问道:“使君最近好么?” “小沛丢了,现在豫章东北活动,哎...”张飞叹了口气。 龙骧安慰:“要匡扶汉室,定然会经历些磨难,使君他会成功的,对此我深信不疑。” “云起说话就是好听,曹操此次要全歼淮南军,你想要南下恐九死一生,不如就此跟俺走吧?” 张飞热情发出了邀请。 龙骧指了指自己的人,摇头拒绝:“寿春还有不少兄弟,他们的家眷也还在淮南,现在真不是时候。” 张飞提醒:“现在到处都有曹兵堵截,你只怕回不去淮南了...” 龙骧不置可否,转移话题问道:“翼德,你可知哪边是北方?” “喏。” 张飞信手一指,跟着好奇地问:“你要干什么?” 火光下的龙骧神秘一笑。 “曹操的兵马在南,我打算一路向北,试问他抓得到我吗?” “什么意思?”张飞黑脸懵懂。 龙骧把头向前,小声解释:“我先向北走上几十里,然后再转弯往南走,绕开曹操的追兵,不就行了?” “云起,你可真狡猾。”张飞心说我学到了。 龙骧嘿嘿一笑,抱拳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还要带兵赶路,翼德你也快回去吧,代我向使君问好。” “好吧。” 张飞说罢正要转身,龙骧又叫住他肃然说道: “桥蕤将军与我有恩,若此次他没能逃出去,又幸运落到你们手里,请留他一条性命,拜托了。” “俺省得了...” 得了张飞指引方向,龙骧率军连夜向北前进,五只火把在夜空下移动,远远望去就好像萤火虫。 行至天明,到了一处茂密的桉树林。 龙骧见此地隐蔽性不错,便带着众人入林休整。 疲惫奔波了一夜,不少将士们吃着干粮就睡着了,龙骧也靠在树上闭眼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林外的喧哗声惊醒了龙骧,他晃了晃脑袋站起来,就看见曹性神色匆匆找来。 “曲侯,南边来了不少曹兵...” 龙骧顿时困意全无,他看着唐虒吩咐:“虒伯,你让大家注意隐蔽,特别是那些战马,我和曹官长看看去。” “嗯,你小心些。” 龙骧轻轻挥手致意,便与曹性往树林外走去。 雷声滚滚,旌旗招展。 透过植物的叶片,龙骧看见百余曹军骑兵,在追逐前面十几名骑手。 曹兵奔跑的时候,竟有人还在骑射。 运动骑射极难掌握,便是曹军中擅长的也不多。 龙骧看得皱起眉头,喃喃说道:“好像是我们的人...” “曹兵悍勇,他们恐怕凶多吉少,如果不闯入树林,咱们最好按兵不动...” 第62章 暗箭难防 马蹄声急如鼓点,前方的追逐由远及近,眼前的画面也越来越清晰。 而骑兵军旗上的‘夏侯’二字,透露了这支追兵的身份。 无论是夏侯惇还是夏侯渊,在龙骧眼里都是惹不起的狠角色。 龙骧起初看见人少,还打算冒险伏击夺马,当看到夏侯两字果断放弃。 他知道此二人武力颇高,麾下将士估计也非等闲,心说那几个同袍恐不能救了。 “桥蕤匹夫,你是跑不掉的,哈哈哈...” 嚣张的喊声传到林边,龙骧和曹性对视一怔,心说桥蕤怎么逃这里来了? “曲侯?好像是桥将军...” “你继续监视。” 龙骧轻轻拍打叶片示意,然后转身准备往林中走。 曹性当时不明其意,以为龙骧留下自己要先跑,立刻叫住追问: “曲侯哪里去?” “我去牵马叫人,不能见死不救...” 龙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龙骧快速移动的背影,曹性揉了揉眼睛觉得不可思议,心说曲侯今日为何如此不智?以前那个喜欢明哲保身的龙云起呢? 曹性转身继续观察,正好看见曹兵的箭矢射倒一人,追兵主将还在大声喝叫。 “给我射下来,本将要生擒此贼...” 嗖嗖嗖,风声烈烈,矢箭乱飞。 曹兵在后面边追边射箭,前面桥蕤几人打马狂奔。 曹性看得手心冒汗,心说即便移动靶不易射中,但架不住曹兵不停射击。 当追兵越来越近,曹性已能看到前面几人,他们连人带马都中了箭,紧接着又坠马一人。 林间沙沙作响,曹性猛的一转身。 只见骑兵在前、步卒在后,龙骧带着所有人压了上来。 “树林里骑兵不占优势,我先带骑兵上前救人,你们留在林中鼓噪呐喊以为疑兵,若是曹兵胆敢追进树林,一定要好好瞄准射箭,把箭囊里面的羽箭,全部射出去。” “云起,还是俺去...” “服从命令!” “唯。” 龙骧交代完毕,遂挺起长枪带队冲出树林,并边跑边喊:“桥将军,我来助你。” 桥蕤身上已中了三箭,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突然听到龙骧的声音,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 龙骧跃马而出,树林中的喊杀声同时大噪,惊得无数飞鸟往空中四散。 三十个骑兵气势汹汹,夏侯惇连忙做出迎战的手势,身后曹军骑兵纷纷拽住缰绳止步。 曹兵拉缰驻马的间隙,龙骧接住桥蕤立刻调转马头,护送对方原路往树林奔跑。 变故来得突然,曹军一时不知所措。 夏侯惇身旁裨将,指着树林提醒: “将军,前方有埋伏。” “本将没瞎,看得清楚。” 夏侯惇虎目一瞪,言语中带着不快,但短暂错愕之后,他扬刀往前一指,大喝道:“给我追上去。” 此次对袁术用兵连战连捷,曹仁、乐进、夏侯渊等人皆有斩将立功记录。 夏侯惇一直没捞到‘肉吃’,昨天晚上从蕲县西门驰援北门,终于很幸运遇到了桥蕤的队伍。 厮杀了几个时辰,桥蕤的部曲被击溃四散。 夏侯惇很想立个大功,便死死咬住桥蕤不放,一直追到龙骧藏身的树林外。 眼看煮熟的鸭子飞了,夏侯惇心里无法接受。 刚才那裨将见夏侯惇莽撞,慌忙打马到前方挡住,激动地抱拳提醒: “将军,前方有伏兵,不如等韩将军来...” “蠢材,中计矣,光听见贼喊,没看见贼影,他们定是虚张声势,随我杀进树林。” 夏侯惇怒喝一声,纵马如同下山的猛虎。 因为主将身先士卒,后面百余骑呼啸跟随。 龙骧护送桥蕤刚没入林间,树林里唐虒、曹性指挥乱箭齐发,再次打乱夏侯惇的节奏。 夏侯惇连忙举刀挡箭,无所无惧的脸上全是横肉,他清楚亲卫们都有甲胄护体,弓箭根本不能伤到要害。 “前排盾牌掩护,后排长枪突刺,跟我杀过去。” 夏侯惇镇定的语气,字字句句都是势在必得。 见夏侯惇不中计,龙骧急忙对唐虒吩咐: “虒伯,找人护送桥将军先走,其余人依托树木阻击,务必挡上一挡。” “是。” 随着唐虒一声大喊,有弓箭的继续射箭,没弓箭的准备白刃战。 龙骧夹住马腹回头冲击,直接将迎面而来的骑兵刺落。 树林内很快由点转面,各自找到对手捉对厮杀。 唐虒的步卒利用树木障碍,跟曹家骑兵玩起了秦王绕柱,而曹性的骑兵则跟着龙骧正面搏杀。 一时间杀声震天,树林内混乱不堪。 龙骧连续挑翻两骑,很快被对方的夏侯惇给注意到,遂提起大刀连续砍倒数人,快速向龙骧的位置移动。 不远处唐虒大声提醒:“云起,小心。” “挡我者死。” 夏侯惇青筋暴起,怒目圆睁边走边大喝,显然已把龙骧当作自己的猎物。 狭路相逢勇者胜,龙骧四周要么是树要么是人,他不愿意纵马冲撞自己人,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自己能挡下张飞一击,或许能和这位夏侯过几招? 夏侯惇此前没有通报姓名,龙骧知道曹营中除了夏侯惇和夏侯渊,也有夏侯恩、夏侯杰等平庸之辈,所以他此刻也在赌运气。 其实人的一生,每天都面临选择,面临对选择结果不确定时,做出的决定都可定义为赌。 龙骧上过的战场虽少,但他懂得精神支柱的重要性,若是主将带头提桶跑路,麾下将士很快就泄气了,此时挡住还有活命机会,逃跑可能导致更大伤亡。 合肥的同袍,寿春的家眷,都等着他们回去。 龙骧看似有选择,实际上只能一战。 锵的一声。 夏侯惇重刀如山般落下,龙骧用枪柄稳稳架住,而后奋力往上一抬,化解了对方第一次攻击。 经过龙骧亲身体验,他发现论瞬间爆发力,眼前这位夏侯与张飞简直天上地下,他认为自己能应付几招。 “你有点东西,但是不多。” 夏侯惇一刀不中,马上又起第二刀。 龙骧年轻反应快,他收枪的瞬间还准备反打,结果发现对方刀势已起,遂又挪动身体转为防御。 我艹,说好的回合制呢?你的攻速这么快? 电光火石之间,林中飞出一支小箭,直往夏侯惇面门而去。 “啊也...” 第63章 夏侯拔目 暗箭的角度刁钻,命中了夏侯惇左眼,当场痛得他身体一斜,举起的刀迟迟没能落下。 卧槽,有机会反杀? 龙骧见状狂喜,心中不自觉冒出一句国骂,他果断把枪柄往回一收,准备转守为攻上前补刀。 暗箭伤人,不讲武德? 对不起,战场上拼命,得以活下去为原则。 “啊,痛煞我也。” 夏侯惇咬牙一声大喝,忍痛将刀柄重重压下,他这个时候还打算击杀敌人。 龙骧没想到对方如此强横,但手上动作已经变化,架枪去挡已经来不及,便顺势扭转身体一枪刺出。 以进攻代替防守,幸运的是龙骧速度略快,枪头戳到夏侯惇的右肩。 夏侯惇痛得武器脱手,身体向后一仰倒下马背。 龙骧欣喜若狂打算上前补刀,却看见几个曹兵,如疯狗般扑了过来。 原来夏侯惇中箭呼喊的时候,周边作战的曹兵立刻摆脱对手,不约而同向主将身边集结,亲兵护主天经地义。 “快撤。” 龙骧见补刀反杀无望,抓住曹兵护住的时机,当机立断向林中撤走。 他们虽然占了地形优势,但比曹军的伤亡要大,短时间就折损二十余人,只因双方战斗力差距无法弥补。 “扶我上马,我要杀光他们。” 夏侯惇被人扶起,还骂骂咧咧要战斗。 身旁裨将连忙提醒:“将军,您的眼睛...” 这一提醒,夏侯惇瞬间感受到痛苦,只是轻轻碰触箭竿,整个脑袋就像要炸开。 见夏侯惇不答,那人继续劝谏:“贼人数量不明,冒然追赶恐遭不测,不如先派斥候跟上去,等待韩将军后军抵达,再行围剿不迟...” “好。” 夏侯惇从牙缝中迸出一个字。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看来很快就会下雨,我们先把您扶到林外,找地方包扎一番可好?”裨将再提建议。 夏侯惇左眼中箭,痛感不停鞭挞他的脑部神经,他闭上右眼转移视线也没用,裨将的建议他也听不见。 “谁也不能战胜我,你也不行。” 夏侯惇突然抓住箭竿,咬着牙奋力向外一拽,一颗血淋淋的眼球被拔出,刚才话中的‘你’,应该就是困扰他的疼痛。 夏侯惇疯狂的举动,直接吓傻了众人亲兵。 “将军,您...” “您的眼睛。” “将军出血不止,快想办法...” ...... 受伤的夏侯惇,看见手上如‘烤串’的眼球,再度做出难以理解的举动,他直接塞到嘴里生吞下去。 “父精母血,不可弃也...” 夏侯惇吞完眼球,就续上这句豪言壮语,而后仅存的右眼突然一黑,整个人直接被痛晕过去。 不一会,树叶摇摆,秋风哗哗。 叶片啪嗒啪嗒,雨滴一颗两颗无数颗。 龙骧护着桥蕤一边走,一边让唐虒清点人数,才半个时辰折损不少,此时胸中的热血冷静下来,暗暗觉得对不起他们。 “云起,有二十六人没归队,包括曹性曹官长...”唐虒清点完一脸严肃。 伏在马脖上的桥蕤,气若游丝地说道:“你们刚才不该救我...” “将军放心,那些战死兄弟的家眷,我们活下来的会负责。” 龙骧回答得铿锵有力,麾下的将士闻言也齐声附和。 “大家不要喧哗,谨防暴露行...” 唐虒正在出言制止,突然听到后方传来马蹄声,本以为是曹军骑兵追来,扭头却发现那是自己人曹性。 等到曹性打马追上,龙骧一脸严肃地问:“受伤了?怎么这么久才追来?” 曹性解释:“末将刚才多留了会,顺道射杀了一名曹军斥候。” “刚才那支冷箭...”龙骧欲言又止。 “正是末将所发,那厮真不是人,居然生吞自己眼珠...” 曹性想起刚才那幕差点呕出来,刚才一直躲在隐蔽位置放冷箭。 因为龙骧撤军他没来及走,所以在原地潜伏了一会,等到曹兵护送夏侯惇出树林,曹性才夺了匹无主战马离开。 尽管夏侯惇没自报姓名,但龙骧通过生吞眼球的举动,也猜出了对手的身份,心说您吞眼球这剧情,是写在dna里了? “刚才多谢你以箭相助。” 龙骧冲着曹性抱拳称谢,心说前有龙骧单骑退张飞,现有曹性暗箭伤夏侯,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曹性不好意思地回应,“末将不敢当,全靠曲侯挡住此人,否则也没有机会...” 两人客气的时候,唐虒抹了把脸出言打断。 “雨越下越大,不知什么时候能停,云起,我们往那边走?” 龙骧望着天空感叹:“秋雨绵绵,只要下起来就难停住,这样好处坏处都有, 好处是雨水能掩盖痕迹,让曹军追击更困难, 坏处是桥将军受了箭伤,持续淋雨会让伤口恶化, 我得找个避雨的地方,给将军取下箭头包扎伤口,还是继续往北算了...” “往北?不是该转道向西再向南吗?向北就越来越远了。”唐虒大惑不解。 “突围前我仔细研究过地图,蕲县西北的村落城镇较少,而正北方的城镇相对多些,现在桥将军中箭又逢雨水,我们必须要找郎中用药,否则小疾变大病就麻烦了...” 龙骧话刚落音,旁边虚弱的桥蕤,突然咳嗽起来。 “咳咳,云起不必管...管我,你们按计划自己逃吧,夏侯惇不会干休...”桥蕤虚弱地劝说着。 “将军不必多想,我们一起出来便一起回去,您的家人还在寿春等候。” 龙骧一番安慰后,又好奇地问:“对了将军,您的那些卫兵呢?李护卫呢?” “昨夜杀得昏暗,等到天明就不见李屯,他们也许都战死了...咳咳...云起早晚会成大器,现在带着我需要绕路,不如将我弃在路旁自生自灭...” 见桥蕤反复求死,就连唐虒都听不下去,他一边给桥蕤牵马一边嚷嚷:“将军,别说云起不同意,俺们都做不出来,您就安心跟着吧,少说话。” “我...” 桥蕤还想争辩,却觉得身上越来越累。 这时龙骧补充道:“将军不必有负担,我们越向北越出乎意料,曹兵根本想不到的。” 下雨的时候,夜晚来的早些。 龙骧一行很幸运,在天黑前遇见个村落,但他们也同样不幸,因为是个无人荒村。 第64章 亏本的买卖 村中多是破烂的房舍,很难才找到几间不漏雨的。 龙骧让人生火烤衣服,他担心将士们久了会生病,特别是有箭伤的桥蕤。 唐虒给桥蕤拔出箭头,并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 此时桥蕤已经昏睡过去,身上虽然还没出现高热,但苍白的脸色已彰显不妙。 龙骧抚摸桥蕤额头表情凝重,他担心桥蕤在条件简陋、没有药的情况下,挺不过去。 古代的战斗减员,最多的不是死于刀剑,而是在溃逃中被撞倒、突发瘟疫、伤口感染等原因。 “云起,我刚才叫人四处寻找,这里一颗粮食都没有,兄弟们忍忍能坚持,桥将军他的情况,恐不能...”唐虒表情很悲观。 蕲县当时存粮有限,突围前只给每人发了一天口粮,可大伙根本没有机会吃。 经历过一天一夜的厮杀与逃命,再加上淋了几个时辰的雨,携带的粮食早就掉光了。 龙骧沉声说道:“去杀几匹马来充饥。” “啊?可我们就剩十余...俺马上去办。” 唐虒咬牙转身离去,原本他们有三十多匹马,但在树林混战中折损半数。 到现在仅剩下十几匹当脚力,剩下的马也不是骑兵专用,要轮流提供给伤病、疲劳的士兵骑乘,连龙骧也半数时间在步行。 没有粮食杀马充饥,将士们边吃边流泪。 余下的七八日,时而小雨时而阴天。 龙骧带着桥蕤边问路边赶路,谎称是曹军的伤兵借宿求药,结果沿途村庄都没有郎中,更也没找到对症的伤药。 九月下旬,龙骧一行到了个规模较大的村庄外,门口有乡勇持械在巡逻守卫。 唐虒奉龙骧的命去交涉,结果村里涌出两三百和壮汉,用武力拒绝借宿求医的请求。 “云起,俺们还是走吧,曹操的名头在这儿不好使。” 唐虒有些气恼,然后小声补充:“这些汉子孔武有力,应该都有武艺在身,咱们硬来都不一定行...” 龙骧瞟了远方一眼,满脸严肃地点头。 “如果他们都有习武,村中很可能备有伤药,今日我们必须借宿。” 唐虒大惊:“俺刚才没说明白吗?他们拒绝外乡人进去...” “桥将军伤势恶化,若再不能寻得药来,恐怕就坚持不住了,今日不行也得行,我亲自去交涉。” 龙骧说完转身大步而去。 “不是...云起,你等等俺...”唐虒慌忙追了上去。 唐虒带着龙骧去而复还,村中那身高八尺的头领,立刻带着乡勇迎了上去。 “我们是曹...” 龙骧才刚开口,那八尺高的首领便粗暴打断,厉声说道:“不管你是谁的兵,我们这里不欢迎外乡人,最好识相离开,否则...哼哼...” “我家将军箭伤严重,再不用药恐不能保,请您务必行个方便,我们可以不进村庄,只需找个郎中出来看看。” 龙骧转身指了指,后方马上驮着的桥蕤。 那首领瞟了一眼,双手一摊婉拒道:“将军虽然忠心可佳,但我许家村没有郎中,不过西北五十里外有个镇子...” 龙骧听完退而求其次,一脸诚恳地继续争取。 “我家将军已经神志不清,怎能再行五十里?若村里实在没郎中,卖我们些伤药也可以。” “伤药?我看你们模样,身上也无甚财物,拿什么来交换呢?” 首领捋着杂乱的胡须,一脸玩味地看着龙骧。 龙骧想了想,说道:“我观贵村习武成风,应该缺乏兵器、甲胄,我可以拿出些来换。” 首领轻轻摇头,故意指着龙骧身后坐骑,开始了狮子大开口。 “你们有十二匹马,留下十匹当作交易怎样?” “你...岂有此理...” 唐虒瞬间大怒,扯住龙骧衣袖,愤愤然道:“云起,咱们换个地方寻药,这厮与强盗无二...” 龙骧不为所动,双眼盯着那首领。 “十匹马么?成交。” “云起,你...” 唐虒表情相当惊讶,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啪啪啪,那首领拍手称好。 “看你年纪轻轻,却是个忠义豪杰,不错,不错,这笔买卖我同意了。” “既然双方说定,就请尽快交易。” 龙骧连忙转头,对唐虒嘱咐道:“虒伯,你快去牵马。” “唯。” 见龙骧斩钉截铁,唐虒便不再相劝。 望着唐虒宽阔的背影,村中首领赞赏地点头。 “看你年龄不大,却如此忠勇有威,真是了不起,在下向来喜欢结交英雄,可否告知姓名?” “龙骧。” “原来是龙将军,在下许定。” “许壮士有礼。” 龙骧与许定寒暄问礼,唐虒与曹性紧跟着牵马赶来。 十匹战马价值不菲,许定提出狮子大开口的要求,让唐虒与曹性无不愤怒,他们看向许定的眼色,就像要吃掉对方。 “马来了,药呢?” 唐虒扬了扬缰绳。 许定往村口一指,笑曰:“此时天色已晚,咱们到村里拿药。” 唐虒皱眉追问:“不是不让进么?” “哈哈,这么大的买卖,许某怎么能苛待买主?今夜就破例一回,容你们入村歇脚,龙将军请...” “许壮士请。” 乡勇们让开中间道路,龙骧与许定并肩向前。 唐虒一边警惕地看着左右,一边小声与曹性嘀咕抱怨。 “这村汉真是托大,居然没派人来牵马。” “唉,曲侯虽然忠义,但这笔买卖实在是亏...” “算了,云起自有计较。” 因为村子没有多余的房舍,龙骧的百余将士,只能零散蹲在各个屋檐下,真实诠释了什么叫寄人篱下。 只有重伤的桥蕤,被抬进许定的房舍。 许定拿来自己的刀伤药,吩咐唐虒将桥蕤上衣剥掉。 唐虒用刀隔开三处伤口外的包扎,结果那些破布下的皮肉全流脓溃烂。 “唉...” 许定叹了口气把药罐放下,又转身回屋取来一坛老酒,跟着递给龙骧。 “你家将军箭疮溃烂,我的刀伤药已治不了,应是连日被雨水浸泡、马匹颠簸所致,现在只能给他灌点酒,可以缓解痛苦...” “许壮士,请务必想想办法...”龙骧抱拳单膝下拜。 许定弯腰双手去扶,叹息道:“本郡有个郎中名曰华佗,有妙手回春的本领....” 龙骧刚听华佗两个字,欣喜若狂地打断追问。 “华先生现在何处?” “此人各地行医,行踪飘忽不定...” 第65章 寄葬 华佗此时的名气,远不如后世夸张,只是在州郡间流传。 而在后世,华佗不但被各种药品蹭流量,他所着青囊书还在小说中频繁出现,青囊两字简直被描绘成了仙法。 龙骧相信华佗医术高超,但不相信小说描述那样,有一针见效的神奇。 桥蕤的外伤,正好与华佗专业对口,但可惜被许定冰冷的回答泼灭。 “您有他的消息么?”龙骧还不死心。 许定摇头:“大约在两年以前,他来过村上一次,此后就再也消息,现在兵荒马乱的,想找到他可不容易,还是给你家将军喂些酒算了,醉了就能忘记痛苦...” “我家将军他...”龙骧欲言又止。 许定叹了口气:“以许某这些年的经验,情况已经很糟糕,恐怕没剩下多少时间...” “将军...” 龙骧顿时双眼血红,身体摇摇晃晃站不住。 若是没有桥蕤的照拂,像他这样的底层小卒,早就成了战场上的炮灰。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龙骧还没来得及报答,桥蕤就这么倒在他面前,命运总是这般无常。 唐虒眼疾手快把龙骧扶住,沉声安慰道: “云起,快振作些,咱不妨听许壮士的,给桥将军喂些酒水。” “哦,对对...” 龙骧连忙提着酒壶蹲下去,唐虒把趴着的桥蕤轻轻扶起,两个人配合给病人‘灌酒’。 酒壶口送刚到桥蕤唇边,龙骧哽咽道:“将军,您快喝点...你...” 桥蕤原本低垂的手,突然搭在龙骧的手腕上,把龙骧握酒壶的手往下拽。 龙骧正觉得惊讶时,桥蕤气若游丝说道: “我刚...刚才都听见了...我几日前就该丧命...能苟活这些天...足矣...” “将军别说了,快喝酒...” 龙骧颤声相劝,同时把酒壶往上抬。 桥蕤病体原本无力,可突然手上劲力增加,错愕的龙骧只得停止动作。 “我回不...不去了...家中儿女尚幼...若云起...有余力...请代为照拂一...一二...” 龙骧带着哭腔,猛烈地点头回应。 “将军放心,末将必不负所托...” “那就好...我渴了...酒...” 桥蕤伸手夺过酒壶,大口大口往喉咙里灌,那动作根本不像病重垂危之人。 连身后事都已交代,龙骧知道那是回光返照。 果不其然。 桥蕤才刚喝了几口,酒壶就从手里脱落,然后掉在地上。 酒碎一地。 躺在唐虒怀里的桥蕤,整个身体顿时就软了下去。 站在旁边的许定,急忙用手去探鼻下,发现气息已经断了。 唐虒见惯了生死,桥蕤死在面前虽然感伤,但没有龙骧那么强烈。 “云起,将军他去了...” “我知道...知道...” 龙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房间里的梁柱般安静。 “我没帮上忙,之前约定的交易便不存在,那十匹马拴在村头的牲口棚里,明早记得牵走。” 许定拍着龙骧肩膀安慰,其实他从邀请对方入村开始,就没打算留下来一匹马。 除了刚才搭上一坛老酒,许定还让人煮了十几锅饭,百余士兵总算饱餐一顿。 英雄惜英雄,大抵如此。 许定本以为龙骧会好受些,岂料对方扭头一脸严肃。 “既然破例邀我们入村,之前约定的事还是算数,我麾下将士可费了不少米,咱们不吃白食...” 唐虒原本心中大喜,但听完龙骧的回答,他放下桥蕤猛拍自己脑门,心说自己刚才是听岔了? 云起莫非嫌弃咱们的马?否则怎么一门心思要推让出去? 这孩子到底年轻,也没有当过家,你可知道十匹马,能够换回多少粮食? “些许粮食不足挂齿,我观龙将军忠义之士,请朋友吃饭岂能索拿好处?”许定爽朗一笑。 龙骧轻轻摇头,抱拳解释道:“龙某之所以要留下十匹马,其实是有个冒昧的请求...” “请试言之...”许定微微皱眉。 “我们因有军务在身,明日须得赶路远行,携带将军遗体多有不便,不知能否葬在这里?待他日忙完军务,再来贵村迁坟易冢。” 龙骧猜测自己身在曹军辖地,没办法带着桥蕤遗体上路,虽然承诺要来迁坟易冢,但具体什么时候来却没定数,留下十匹马是想请许定平常代为祭奠。 “这...”许定捋着胡须不置可否。 龙骧见状补充:“我知道各地有各地的规矩,我家将军并不是贵村的人,葬在你们村子或不合礼数,但我保证一定会来迁走,那十匹马就当作寄葬报酬如何?” “一个坟头能占多少地方?我许定既然认可你,还谈什么报酬不报酬? 既然龙将军急着赶路,我这便带人去找地方,咱们趁夜把他葬下去,告辞...” 许定转身摆摆手,阔步跨过门槛走进了黑暗。 “许...” 不待龙骧继续争取,门外已不见许定的影子。 唐虒心说此人豪阔,不愧为这么大村庄的首领。 唐虒靠近龙骧请示道:“云起,既然晚上就要下葬,是否把将士们都叫来吊唁?” “虒伯看着办吧。” 龙骧轻轻点头,跟着又黯然地感慨:“只可惜那日走得急,无法给树林战死的兄弟收尸,我对不起他们的信任...” 唐虒连忙安慰:“在乱世从军当兵,大家早有死的觉悟,云起能妥善安顿他们家人,俺相信兄弟们虽死无憾,等会替将军下葬时,可以喊着兄弟们的名字,众人遥祭一番。” “甚好,虒伯倒是提醒了我,要牢记每一名战死的兄弟,等以后咱们到了合肥,要给他们合立一块英雄纪念碑,让他们的亲眷和同袍,可以依碑凭吊。”龙骧一脸严肃。 “英雄纪念碑?甚好,甚好啊,俺这就去叫人...” “去吧。” 唐虒离开之后,龙骧靠在榻边坐下,陪着体温慢慢降低的桥蕤。 等到将士们挨个进屋吊唁,龙骧如丧主般点头致意。 桥蕤于亥时完成下葬,子时便下起绵绵小雨,一时间新坟变旧坟。 许定找人清理出几个牛棚,让送葬的将士夜里遮风避雨。 龙骧本打算宿在牛棚,却因许定的邀请,跟着去了对方家中。 许定身高体阔,唐虒担心龙骧有失,说什么也要贴身守护,他到了许定家便守在门口。 “我与龙将军有要事。”许定言外之意让唐虒回避。 唐虒眼不离龙骧,严肃说道:“你们随便谈,俺不搭话、不外传。” “许壮士有事请讲,我与虒伯没有秘密。” 龙骧看着许定轻轻摇头。 “龙将军忠义无双,麾下的兵也如此赤胆忠心,确实了不起啊...” 许定夸完突然话锋一转,又意味深长地问:“如果许某所料不差,你们根本不是曹操的兵,而是淮南袁术的队伍吧?” 第66章 不走旱路走水路 没等龙骧有所有反应,门口的唐虒突然身体紧绷,右手不自觉按在剑柄之上,他们此时身在曹操的控制区,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 屋内的龙骧相对冷静,他看着对面浓眉大眼的许定,故作疑惑地问: “许壮士何出此言?” “若你们是曹操的兵,军中难道没有配备郎中?就是找附近镇甸寻医,也不会行走几天,以至于拖到伤口溃烂不治。 另外炎夏已过,停尸数月再下葬也不迟,究竟有什么繁忙的军务,居然不把主将送回家乡...” “不用再说了...” 龙骧伸手打断许定,心说古代遍地文盲,看你五大三粗的样,原以为比较单纯,没想到遇到个‘狄仁杰’。 唐虒担心龙骧有危险,快步向屋内冲过去。 “虒伯,稍安勿躁。” 龙骧喝阻唐虒的同时,转身向许定抱拳,大方承认道:“许壮士说得没错,我们的确不是曹兵,你打算去告官么?” “哈哈,告官?纳粮的时候来得勤,黄巾作乱时没人管死活,我们村早在几年前,就开始自给自足了...” 许定微笑着摇摇头,跟着又问:“听闻曹操在与袁术作战,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界?” 龙骧听见许定这么说,皱起眉头略略有些舒展,他轻轻摇晃脑袋试探答道:“应该是沛国北部?” “这里是谯县东南与酂县的交界处,曹操的家乡也是咱们谯县,你们这些人莫非打算去偷袭曹家?” 许定说话的时候,上下打量着龙骧,心说若真有这样的打算,那无疑是寻死之道。 龙骧听后扭头与唐虒一对视,两人的神经都显得无比惊讶。 没想到这几日避开主道胡乱赶路,竟莫名其妙跑到‘贼窝’里来了。 谯县不但是曹操一族的家乡,更是夏侯一族的家乡。 唐虒一对漆黑的眸子,里面好像写着‘完了’两个字。 “非也,我们在蕲县作战失利,突围时迷失了方向,稀里糊涂就到了这里,其实是打算回淮南的...”龙骧言罢面带苦楚。 许定听完略做思考,突然郑重地说道: “你们既然到了这里,想要平安返回淮南不太容易,我很欣赏龙将军的忠义; 将军麾下的将士们,也都是恪守军纪的好兵,与其九死一生逃回淮南,不如就留在我们村?” 龙骧立刻婉拒:“将士们家眷皆在淮南,岂能为了苟活而匿藏在此?况且昨夜你也在场,桥将军儿女尚需照拂,我留此处有负所托...” “家眷?等到这场战争结束,可秘密去淮南接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听闻袁术早有不臣之心,恐不能为天下诸侯相容,龙将军跟着他没前途的...” 许定刚柔并济继续劝说。 乱世中消息传播慢,许定不知道袁术称帝很正常,但他不臣之心都已传到民间,看来袁术在中原的口碑实在太差。 龙骧听完仍是摇头,他先扭过头看了唐虒一眼,再解释:“桥将军与我们有恩,如今他因战而亡,我们没了效忠袁术的意义...” “那不正好...” “许壮士不知具体情况,我们在淮南的家眷有一两千人,更有一两百同袍兄弟在等,数千人民怕不能轻易迁徙。” 许定原本想留下龙骧,是认为村里增加百余青壮,会让村子更有实力在乱世立足。 现在龙骧说有数千家眷要来,他心中立刻打起鼓来。 多养活百余人勉强可以,若是要增加数千家眷老幼,许定还真不能替全体村民做主。 “龙将军既不打算效忠袁术,那是想...”许定欲言又止。 龙骧回答:“袁术虽不是明主,那屠戮徐州的曹操,也不是什么善类,所以我们回到淮南,就打算隐居避世。” “说得好。” 许定听得深有感触,附和道:“诸侯豪强相互争斗,苦的始终是百姓,所以我们村自力更生,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非跑到荒山野岭避祸,但那种地方土地贫瘠,能养活这么多人?” 龙骧肯定地点头:“我在淮南找到一个空城,空城周边有不少沃土,我们回去就带家眷们迁过去,学着许村自力更生,总之能避多久是多久...” “淮南还有这种好地方...”许定挠了挠鬓角。 唐虒担心龙骧说漏嘴,急忙出言打断: “咳咳,云起,既然我们误到谯县,你得和将士们说说计划,明早就得远行呢...” “虒伯说的是。” 龙骧立刻反应过来,他抱拳向许定行礼问道: “不知贵村有谯县舆图否?我想借来参详回家路线。” 许定颔首笑曰:“你还真问对了人,许某家中正好有张谯县舆图,不过他刚才喊你云起,是你的表字?” “是的。” “听起来字不错,许某字伯安,既然大家是朋友,就不该再生分,我以后唤你云起,你也别喊我壮士,我这就去取舆图。” “多谢伯安。” “云起不必客气,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你如何从虎口脱身。” 许定说完转身步入后堂,很快取来一张羊皮舆图。 看那羊皮表面陈旧的模样,龙骧知道这舆图历经了沧桑。 古代没有移山填海的科技,地理地貌几乎不会有大的变动,羊皮地图即便放了几百年,对龙骧也有极大的参考价值。 许定把舆图在桌上摊开,上面清楚地标注了城镇、村落、道路的,也勾画了山川、河流的走向。 “云起,想到办法了吗?”唐虒也凑了上来。 龙骧皱起眉苦苦沉思,为了避免遇上曹操的军队,只能放弃宽阔的主路,但开辟荆棘走小路没补给,即便把十二匹马吃光,怕也很难走出包围圈。 怎么办? 龙骧目光突然落到谯县旁的河流上,于是指着河流问许定: “伯安,此河通向哪里?可有码头走船?” 许定一边比划一边解释:“此河名为过水,它上接陈国扶乐的浪汤渠,顺流往东南会经过汝南郡,到最后汇入淮水,谯县和下游的城父县来往都是走船,你问这个干什么?” “哈哈,天助我也。” 龙骧听得大喜,此前被曹军赶往蕲县途中,也曾经横渡过水(今安徽涡河)。 既然有宽阔水路直达淮水,自己为何要苦哈哈甩火腿? 第67章 许村变故 见龙骧盯着那条河会心一笑,许定立刻猜出他的想法。 “云起想走水路?劝你别打谯县码头的主意,几天前听路过的脚商提起,曹操大将夏侯渊就在谯县调度粮草。 你们去谯县岂不是羊入虎口?真想从水路返回淮南,最好先赶到城父县去找船。” 旁听的唐虒也来相劝:“云起,许壮士说得很对,咱们别自投罗网...” “此地距城父两百里,沿途的村落镇甸极多,大路上很容易碰上曹兵,正所谓搏一搏,单车...咳咳...” 龙骧指着舆图,说到一半突然轻咳,停顿少许又继续。 “我有计避开谯县的曹兵,虒伯难道不想早些回去?” “嘿嘿,那当然好了,俺听你的就是。” 唐虒憨憨回应,看得许定一脸诧异,心说唐虒也太好劝了吧? 龙骧说什么你都肯信?弄不好你们就留在谯县了。 许定继续劝谏:“云起,你得深思熟虑...” “伯安不必担心,龙某手握百十来个兄弟性命,岂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但谯县现在的情况不明,我没法详细给你道出计划。” 许定见龙骧言之凿凿,只得摆手微微一笑。 “我对逃亡计划不感兴趣,只希望云起能够活下去,这乱世需要你这样的人,你的兄弟们也需要你活着。” “伯安放心,我会好好活着。” 龙骧握住许定的手掌,感受到对方的不俗力量,心说此人要是从军为将,应该能混个名堂来。 看完地图回到牛棚,发现曹性与众将士都没睡。 龙骧与唐虒安慰众人,而后相互依靠着进入梦乡。 此时龙骧与部众虽身居牛棚,周遭不时散发出粪便的刺鼻气味,但众人皆虽得深沉。 在秋雨绵绵的时节里,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已知足,起码比起树下或岩洞过夜强。 后半夜雨住风停,清晨的阳光如约而至。 许定非但留下马匹,反而给龙骧等人赠送干粮。 他指着村西北的小路道:“此路狭窄少有车马经过,曹兵必不会从小路行军,约么两日就能抵达谯县,云起此去千万小心。” “多谢伯安仗义援手,你的壬侠善举龙某无以为报,这把环首刀是我从军时配发,还没有机会染血,伯安如若不弃,便送你留个纪念。” “既是小友相赠,我自然要收下,也不知今日一别,将来还能相见否...” 许定接下环首刀表情黯然,普通人在乱世分别再相聚,是非常困难和不容易的事,他与年轻的龙骧投契,所以临别之际有些感伤。 龙骧在经历天人交战后,突然对着许定坦白。 “实不相瞒,我之前说的那座空城,便是九江郡的合肥,伯安若有机会南下,可到合肥来寻我...” “云起...” 唐虒想拦没拦住,再责怪也无济于事。 许定看见唐虒的表情,悠然笑道:“云起尽管放心,刚才你的话我记在心里,是不会到处乱说的,至于以后去不去淮南...” 许定话到末尾,突然南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很快就看见一个骑马的乡勇边跑边喊: “首领...许首领,大事不好...” “嗯?”许定皱眉转身。 紧接着,乡勇打马至眼前,气喘吁吁地汇报: “伯安,村南又来了一两百曹兵,他们借口搜捕贼兵想硬闯,而且态度十分蛮横,放哨的兄弟快挡不住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我知道了,你速去敲锣示警,让所有在家的兄弟们,拿上武器到村口集合,我倒要看看他们多横。” “是。” 报信的乡勇刚离开,许定便抱拳与龙骧打趣。 “不会是来找你们的吧?我先去村口应付他们,你带人偷偷从北边离开,两边正好可以错过。” 龙骧点头对唐虒嘱咐:虒伯,给伯安牵匹马,省得他赶不及过去。” “唯。” 龙骧只送一匹马,唐虒不觉得肉痛,所以回答得非常干脆。 当唐虒把马缰递过去时,许定一脸郑重。 “也罢,我就却之不恭,你们慢去...” “驾。”许定打马匆匆而去。 “我们也启程。” 龙骧转身一挥手,示意队伍出发,可刚走到村口,他突然又停了下来。 唐虒好奇地问:“怎么了?” “许家村不准外人进入,万一和曹兵起冲突怎么办?这件事说起来与我们有关,万一有村民管不住嘴乱说,岂不是连累了他们?我们不能这么走了...”龙骧皱起眉头。 唐虒提醒:“若是咱们现在回去,岂不坐实了许家村通敌?” “是啊...”龙骧犹豫不决。 曹性提议道:“曲侯你们在此等候,让末将单独去侦察一番?” “甚好。”龙骧点头同意。 曹性受命腾蹄而去,他刚跑出去百余步,龙骧又对唐虒吩咐:“村北离村南有三里路,咱们还是慢慢向前动动,万一有什么变故也要应对。” “都听你的。” 唐虒指挥将士们列队南行,当他们走了不到半里路程,突然听到村南头喊杀声突起。 “出事了,我想上前看看,虒伯你带他们全速赶来。” “云起...当心...” 只听见龙骧一声大喝,根本没给唐虒反应的机会,立刻挺枪纵马奔腾如离弦之箭,八个骑兵也紧随其后。 龙骧行至半路遇上曹性,曹性勒马抚着胸口:“这村子的百姓真凶悍,与曹兵吵了几句就打了起来,如今双方正在村口厮杀,昨天我还真没有看出来,许村乡勇的战斗力颇强,面对曹兵竟丝毫不退。” “据说有来一两百曹兵,许家村乡勇即便有武艺,怎能敌过装备精良的曹军?你回去让唐虒的步卒快些。” “唯。” 龙骧带着八个骑兵风驰电掣,转身来到村口混战的位置,他赶到的时候地上已倒了些人。 战死者多数是身无甲胄的村民,也有少量战死的曹兵。 乡勇们的武器五花八门,以粪叉、耙子、棍棒、锄头等农具居多,用正常刀剑作武器的不足两成,至于身穿甲胄的村民,更是少之又少。 龙骧寻思即便能战胜曹军,许村付出的代价也是沉重的。 “伯安,我来助你。” 龙骧呼喊着纵马冲入人群,马匹奔跑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带着长枪轻松贯穿曹兵的胸膛。 第68章 浑水摸鱼 “给我死。” 许定抡起大刀寒光一闪,直接斩首曹军一名官长。 这支近两百人的曹军,只有四五个主官配备战马,与许村的两三匹本旗鼓相当,但随着龙骧九名骑兵入阵,战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战马不但有撞击的能力,马上将也有居高临下的优势,曹军原本靠装备精良占着上风,此时胜利的天平悄悄倒向许村。 曹军曲侯发现异常,便对麾下众人厉声大喝。 “私养战马、对抗官兵,这种村子还能留?把这群贼寇全部杀光,财物任凭自取。” 曹军曲侯的话就像打了鸡血,原本被围的曹兵立刻暴走。 人人眼中只剩下杀戮和贪婪,毕竟等会屠村之后,女人和财物可自取。 跟着曹操混,不就图这点好处么? “你这厮口气甚大,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斤两。” 许定手提大刀,指着人群外的曹将邀战。 龙骧与许定距离相当,心说自己曲侯对曲侯,又有单挑张飞、夏侯惇的经验,应该能轻松拿下这个对手,便大声对许定喊: “伯安,把他交给小弟好了。” “当我是什么?还小弟?给我闪开。” 曹将喝退身边曹兵,提枪拍马直取许定。 兵对兵将对将,他认为自己的对手就该是许定。 龙骧虽然也骑着马,但突围以来风吹雨淋,看上去比许定狼狈许多,所以即便是甲胄在身,在外人眼里就是个普通骑兵。 龙骧刚才只是惊鸿一瞥,就能看出许定武艺不错,估计有张勋、桥蕤的水准,所以应付一个曲侯不在话下。 刺倒一名曹兵,龙骧抬头再去看时,只见许定不屑的一笑,对方须臾间已完成击杀,果然是个实力不俗的猛男。 曹军曲侯被斩,余下兵卒士气大损,开始慢慢往村外溃逃。 就在这个时候,唐虒带着步卒们赶到战场。 龙骧知道若有曹兵走脱,许村将来就是灭顶之灾,于是举起长枪往前一指,冷冷地喝出四个字: “一个不留。” 正规军加入战场,士气低落的曹兵再无战心,顷刻间就变成单边屠杀。 不一会,震天的杀声停歇。 村南口倒着数百具尸体,除了不到两百的曹兵,也战死了上百村民。 龙骧部署完清扫战场任务,缓步走到许定身旁,略带自责地道歉:“伯安,是我连累了你们...” “不关你事,此是曹兵故意找茬。” 许定肃然摇头,跟着又补充:“若不是我二弟几天前带乡勇去了酂县,这些腌臜焉敢招惹我许家村?” 龙骧暗忖你也太托大,要是刘备说这句话我相信,毕竟关二爷那是什么存在?你二弟恐怕没那种压制力。 “咳咳...虽然没有留下活口,但曹军想查定能查到,不如你带着村民也去淮南避祸?”龙骧转移话题。 “我许村有数千人,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远离故土,既然没有留下活口,好好清理痕迹...” 许定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唐虒突然招手大喊: “云起,我们发现一个活口...” “不如去审一审?” 龙骧与许定对视一眼。 许定点头同意:“也好。” 所谓打扫清理战场,就是为了防范有人装死,唐虒把那个曹兵提在手中,对方眼中写满了慌张。 龙骧低着头,冷冷地问: “尔等是谁的部曲?怎敢在谯县屠戮平民?” 那曹兵慌作一团,望着头顶围着的龙骧、许定等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问题。 龙骧见对方蜷缩如鹌鹑,便给唐虒递去一个眼色。 唐虒瞬间会意,他用手在对方脖子上扣住,然后用低沉的声音威胁。 “汝若不想皮肉受苦,最好如实回答问题,否则...” “俺...” 那曹兵左顾右盼,闪烁的眼中带着犹豫。 “如果能老实交代,说不定能留你条性命,我说到做到...” 龙骧给对方抛出一个希望,旁边曹性、唐虒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心说你认真的? 可能是对求生的渴望,那受伤的曹兵最终放弃了坚持,如竹筒倒豆子般交代来龙去脉。 原来这支队伍出身青州,是护军韩浩在许都抽调的屯田兵,带队曲侯则是被许定斩首的袁昊。 夏侯惇被曹性重伤,司空曹操雷霆震怒。 下令各部在案发地周边,大范围搜捕敌人,为夏侯惇报仇雪恨。 各路曹兵在搜捕途中趁机屠戮村庄、劫掠财物,基本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袁昊这种踢到铁板的,属于极端个案。 了解完相关信息,龙骧眼神示意唐虒放人。 装死的曹兵一瘸一拐的转身,眼中带着不可思议的欣喜。 可惜他的笑容和生命,在转身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许定淡定地从后面补了一刀,那把刀正是龙骧赠的环首刀,而后好似自言自语地解释: “云起答应放过你,我又没打算饶你性命,若放你任继续屠戮百姓,是我之罪也...” 龙骧给许定竖起大拇指,附和道:“这些曹兵本是黄巾余孽,属于是旧恶难除,曹操屠徐州可能都是他们起的头。” “哼,上面有什么样的主公,下面就有什么样的兵,听说曹操的有句名言‘宁我负人,毋人负我’,他比袁术也高明不到哪里去...”许定满脸愠色。 曹性这时完成清点,一阵小跑来汇报战况。 曹军死亡一百七十五人,许村百姓伤六十三、亡八十四,龙骧麾下折了三名步卒。 “哎...惨胜啊...” 龙骧叹了口气,跟着又转身问许定:“伯安,平白消失一百七十五个曹兵,你们许村真能不受影响?不如慎重考虑我刚才的建议。” “去淮南?” 许定直摇头,他望着那一排排曹兵尸体,沉声说道:“把这些尸体一把火烧了,连同兵器、甲胄也都埋了,试问谁能发端倪?” “兵器、甲胄都埋了?可惜...” 唐虒一脸惋惜,言外之意许村的乡勇装备不齐,为何不自己留下用。 许定皱眉解释:“这些兵器、甲胄虽好,但留下祸患太大,埋了有埋了的好处。” 唐虒点头喃喃自语:“若真想不留痕迹,除非把东西带到别处...” 龙骧听完唐虒的话,突然想到一个浑水摸鱼的好办法。 “虒伯,把曹兵的衣甲都扒了,让咱们的人换上穿走。” “啊?”唐虒惊讶不解。 龙骧走到许定身边,望着唐虒神秘一笑。 “伯安,你看虒伯像不像曲侯袁昊?” 第69章 你二弟是真行 许定轻轻点头,“真有几分相似。” 唐虒一脸懵懂,好奇地追问:“云起,你什么意思?” 龙骧笑着解释:“谯县是曹操家乡,遇到盘查概率极大,咱们换个身份更易脱身,委屈虒伯暂时充当曲侯袁昊。” “啊?这行吗?” 唐虒睁着大眼睛,看了看龙骧又看了看许定。 “你就放心好了,路上我们都会配合你,让将士们把武器、甲胄都给换上,兄弟们换下来不用的,还能送给伯安。” 古代没有信息技术加持,想伪装他人相对轻松。 即便像曲侯这样的军官,也不是人人都认识的。 唐虒的身形体态相似,另外都是虬髯胡须遮面,估计除了韩浩亲自来确认,外人一般发现不了,龙骧很有信心浑水摸鱼。 曹性插话提醒龙骧: “曲侯,许村平白添了这么多武器、甲胄,若是被官府发现怕是不妙,末将认为还得稳妥些,找个地方埋了算了。” 龙骧不以为然说道:“这其实很简单,伯安可借口贼人入村劫掠,他带着乡勇围杀所得的战利品,等把这些曹兵烧干净,以后挖出来也无从查起,说不定误会是夏侯惇的仇人,官府为邀功还会嘉奖呢。” “我可不稀罕曹贼的嘉奖,指不定是屠村得来的东西...”许定眉头紧锁。 曹性听到夏侯惇仇人几个字,表情立刻就变得不自然,心说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准?居然结下这么大个梁子。 龙骧没注意到曹性表情变化,他低头对许定小声提醒: “处理这些尸首一定要干净,我们也有两个兄弟要下葬,等会帮你们处理完再出发。” 许定摇头拒绝:“多留一刻多分危险,以前黄巾贼常来袭击村落,处理尸体这种事我们也拿手,云起还是趁早赶路,我等下把你那两个同袍,安葬在桥将军旁边,也算有个伴当...” “真是感激不尽,对了...” 龙骧话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突然拽着许定衣袖走到人群外,小声叮嘱: “发生今天这样的事,究其原因是因我们而起,伯安不愿带村民离开故土,此后一定要小心谨慎,毕竟人心隔肚皮,特别注意管好村民的嘴,千万别走漏风声...” “云起不必自责,生在这样的乱世,不是我们的责任。 至于你刚才的担忧大可不必,首先咱们村儿的人非常团结,不会有人去恶意告密, 其次便是泄露也无妨,只要没有证据就不怕,咱们许村可不任人欺凌。” 许定抹了一把胡须,此时朝阳刚好照在脸上,照出了豪迈和自信。 龙骧尴尬一笑,心说你自信归自信,今天若不是我们帮忙,恐怕就不是死几十个人了。 许村这三四百乡勇,能经历这么几次折腾? 许定看出了龙骧的疑惑,马上解释安慰:“许村有能战勇士千余人,大部分精锐被我二弟带去了酂县,若他们此时就在村上,量那曹兵也不敢来招惹。” “许村的勇士即便再多,毕竟也只有一村之人,别忘了曹操现在是朝廷司空,辖下有兖、豫两州之地,区区一村怎能对抗?”龙骧心说你可别头铁。 许定不屑一笑:“若是曹操真要掠我许村,定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之前忘了告诉云起,我二弟武艺胜十倍与我,谯县人吹捧的夏侯惇、夏侯渊,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龙骧听得口水猛咽,睁大眼睛一脸不相信。 要吹牛咱得讲依据,夏侯惇、夏侯渊在三国虽不是顶级,但在曹操阵营也是名列前茅的猛将,你这么拉踩恐怕不合适。 “伯安如此褒赞,不知令弟怎么称呼?” “名褚,字仲康。” 龙骧顿时五内翻腾,终于知道许定为何这般自信,原来真有个靠谱二弟,而且你二弟是真行。 伯安、仲康,如此有关联的表字,我此前怎么没想到呢? 龙骧不怪自己没读三国志,只怪光荣做游戏不仔细,许定的武艺至少算个中流,为何没被收录进游戏? 许定见龙骧表情奇怪,略带疑惑地追问:“我二弟在十里八乡颇有名气,否则也不会被别人请去助拳,云起你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问题,你们兄弟齐心,能断金石,很好。” 龙骧心说你弟是‘虎痴’,曹老板为了拉拢这员猛将,牺牲百余个士兵一定不会心痛,自己原来还担心许村有事,现在看来完全是想多了。 许定微微颔首,他抬头望着东升的旭日,催促龙骧道: “刚才耽搁了不少时辰,云起快快启程上路,你们换上了曹兵的装备,也许可以试着走大路。” “安全第一,我们还是走小路。”龙骧抱拳行礼辞行:“有劳伯安,我们真走了,珍重...” “保重。” 许定抱拳行注目礼,冥冥中觉得与龙骧有再见之日,毕竟桥蕤还埋在村子里,所以没有离别的伤感。 百余人列队整齐向北出村,朝阳照在他们侧颈和脸上,那是一水的古铜色皮肤。 终于要踏上回家的路,将士们心中都如小鹿在撞,走起路来感觉十分轻盈。 出村往西北走了两里,将士们的速度突然间放缓。 龙骧好奇地回头去探看,发现许村的方位烟火升腾,将士们都清楚发生了什么。 龙骧回头的瞬间,目光落到了曹性脸上,于是打马走过去,面容和善地提出建议: “曹官长是河内人士,谯县离河内与淮南路程差不多,有没有想过回乡看看?” “曲侯是什么意思?”曹性眉头紧蹙。 龙骧并没有答话,而是解下配剑举在胸前,一脸严肃地看着曹性。 “有件事要与你说明白,我们这些人追随桥将军,并不意味着忠于袁术,如今将军客死他乡,我们回寿春交还遗物,便会弃袁术而去隐居... 曹官长投奔淮南时日尚浅,既然没有家眷了无牵挂,不清楚你是否会找阳城亭侯(郝萌)去谋差使。 如果要回去找他,那样咱们可以同路而行,若你打算就此回归故里,我可以参谋指路。” 曹性孑然一身不假,但河内太守张杨还不如袁术,怎么可能去转投‘小公司’?而且还要冒险穿越曹操的地盘。 这几个月与龙骧接触下来,曹性发现龙骧是个明哲保身的高手。 做任何事情之前都留好了后路,心说他在曹操地盘都能自由出入,自己射瞎夏侯惇成了曹操死敌,不如跟着龙骧隐居,苟且不比厮杀强? “末将跟随曲侯虽然不久,但您的人品和威望无可挑剔,我能跟您一起隐居吗?” 第70章 因为他该打 “也好。” 龙骧点头示意继续前进,心说曹性弓箭造诣还不错,以后到了合肥可以帮着守城。 一行人穿着曹军装束,见到路旁人户相对轻松自在,夜里借宿也没遇到阻拦,花了两日时间顺利到了谯县郊外。 当时天色已近黄昏,龙骧着人问了码头位置,而后径直往码头走去,根本没打算入城过夜。 距离蕲县突围已十余日,曹操的军队除了四处截杀淮南兵,也趁机占领沛国南部的地盘,进而扩大在豫州的控制。 前线仍在持续用兵,后方的粮草供应继续。 夏侯渊作为曹操的督粮官,此时就坐镇在谯县调运粮食。 龙骧到达谯县码头时,当天的粮食装船工作已近尾声,岸上排列的运粮车只剩十余架,三三两两的民夫在收尾。 在原地等了一会,曹性奉命打探消息归来。 “这些粮船要明早才走,码头的驻军也比咱们多,末将刚才靠近问了问,就有巡逻跑过来驱赶,恐怕不太容易夺船,...” “谁说要夺船了?别忘了现在的身份,我们光明正大用船。” “码头上的驻军,是夏侯渊的嫡系,态度非常强横,恐怕不好交涉...”曹性欲言又止。 “正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你越软他就越横,夏侯渊又怎么样?他管得了韩浩的兵?韩浩是夏侯惇的副官,咱们有什么可怕的?” 龙骧一副无所畏惧地说完,马上又小声补充:“夏侯渊在码头上么?” 曹性摇头答道;“说是下午来此巡视过,现在已回城去休息了。” “这不正好凑巧么?” 龙骧扭头对唐虒确认:“虒伯,你知道怎么办吧?” 唐虒表情严肃回答道,“俺一会配合你行事就成。” “什么叫配合?一会主要靠你,我先去打个样。” 龙骧说罢扬扬手,带着曹性骑马先行一步,唐虒则压住阵脚徐徐向前。 龙骧在向河边走马的途中,迎面看见几个曹军手持长戟,气势汹汹地朝他们冲上来。 “你耳朵聋了吗?码头乃是粮草重地,没事别在这里瞎转悠,怎么反倒带人来了?” 为首那火头恶狠狠地质问。 龙骧扭头看向曹性,指了指马下的火头,明知故问道: “此人在跟我们说话?他从属哪个将军?胆敢这么狂?” 曹性微微点头肯定,那火头上下打量了龙骧一眼,看龙骧像个军官模样,便冷言讥讽: “哼,年龄不大,口气不小,听过夏侯妙才的名号吗?识相的快些离开。” 龙骧扶着马脖,移动身体往前探了探,回了句更狂的话。 “夏侯渊?又待怎样?” “你...” “咱们去前面看看,也许这几艘船够用了。” 趁那火头怔在原地之际,龙骧举起马鞭往前一指,完全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正当曹性用武器拨开挡路曹兵,龙骧催马往前走出几步之后,那曹军火头突然用长戟横在前方。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混账,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韩护军的部曲,有重要军情要赶赴蕲县,码头这几艘船被征用了,滚开。” 龙骧说罢扬起马鞭一抽,马儿嘶鸣一声即往前冲,挡路曹兵不自觉就让开了路,两人两骑腾蹄而去。 韩护军?他怎么能与夏侯将军相提并论? 还扬言要征用粮船,这厮莫非疯了? 龙骧故作高深把对方唬住,可那火头很快就醒悟过来,并指着龙骧的背影大骂: “韩浩算什么东西?你们快给我停...” “兀那匹夫,你刚才说什么?” 曹军火头话没说完,又被人粗暴地打断,他怒气冲冲转过身,就看见唐虒那张愤怒的脸,以及同样愤怒的一队士兵。 火头慑于唐虒兵围,吞了吞口水没敢搭话。 唐虒不依不饶下马近前,瞪着他的双眼追问:“关于刚才韩将军的话,你当着俺再说一遍。” “我...没...” 啪的一声脆响,唐虒出其不意扇了他一耳光,把那火头打得眼冒金星。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要造反?” 码头上的曹军首领、那火头的上级官长李欣,见到陌生队伍闯入码头,而自己的下属又挡不住,急忙带着驻军赶过来查看。 好巧不巧,李欣正好看到下属被掌掴。 “李官长,这厮打人...” 火头看到来了救兵,带着哭腔指着唐虒告状。 啪的一声,唐虒再度抬手掌掴,给火头另半张脸也印上五指。 锵锵锵... 双方士兵纷纷拔出武器,立刻演变成剑拔弩张的局面。 “将军究竟何人?竟敢硬闯谯县码头,并打伤我麾下火头,若不能给个合理解释,今日你们就不必走了。” 李欣一把夺过自己的火头,恶狠狠看着满面虬髯的唐虒。 “因为他该打,两巴掌算便宜了,你不妨自己问清楚,哼...” 见唐虒态度甚是高傲,李欣扭头盯着火头追问:“你究竟说什么了?” “末将没有...” 火头此时都懵了,吞吞吐吐说不出来。 唐虒轻蔑地补充:“他说韩浩算什么东西,妙才将军(夏侯渊)的人,就这么侮辱我家将军?” “不...不是...刚才那人说夏侯...” 不待火头说完,唐虒又恶狠狠地看过去。 “嗯?我刚才冤枉你了?” “没有...可是...” 李欣算是听明白了,自己的人当众辱骂韩浩,被人家下面的人揪住不放,这种事其实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他想了想立即转移话题。 “不知将军怎么称呼?来我们谯县码头有何公干?” “你先说。” 唐虒皱眉微微抬头,像个高傲的长颈鹿。 “末将李欣,是妙才将军麾下官长。” “原来是李官长,俺是韩护军麾下曲侯袁昊,奉命到谯县来办要事,现在须马上返回蕲县复命,因为走水路会加便捷,所以要征用你的运粮船。” 李欣一听对方个曲侯,瞟了一眼旁边的火头,心说人家军职比你大三级,也不知道管好自己的嘴。 当听到征用粮船一事,李欣脸色突然变得冷峻起来。 “韩护军的人,来征用妙才将军的船,袁曲侯为此还打了人,只怕我们将军是不依的。” 第71章 组团忽悠 “不依就不依,回头让妙才将军去找韩将军理论,但今天这船我要定了。” 唐虒态度非常强硬。 李欣听得无名火起,心说你是韩浩的兵又怎样? 我那火头说得一点没错,韩浩虽在主公面前颇受重用,但在妙才将军那里算什么东西? “袁曲侯执意如此,我便派人去请将军,希望你等会也能如此...” 李欣冷冷地拿出杀手锏,谯县最有话语权的夏侯渊。 “便是妙才将军亲至,他也不会侮辱韩护军...” 唐虒抓住痛脚不放手,说话的时候龙骧打马返回,停下的同时大声汇报: “曲侯,末将刚才简单看了看,这四首艘船可以装下我们。” “那还说什么?大家跟我上船去。” 唐虒大手一挥,他身后的将士,立刻顶着刀枪向前。 李欣厉声呵阻:“袁曲侯,你可想好了,若继续强闯,我们的刀就不认人。” “哼,若是误了主公大事,别说你一小小官长,妙才将军也受不住。” 唐虒抬出曹操做挡箭牌,李欣以及身后的将士瞬间怂了。 唐虒刚跨上战马,又指着龙骧吩咐: “对了,你留下给李官长简单说说情况,好让他向妙才将军交代。” “唯。”龙骧抱拳点头。 李欣见龙骧年幼,淡淡地问:“究竟有何要事?” “河南尹(夏侯惇)重伤的消息,不知李官长是否知晓?”龙骧小声问。 李欣微微点头,“这两日粮船从南边返回,我听押粮的军卒说起过。” “河南尹左眼重伤,后被送到蕲县医治,可那小地方能有什么好医好药?他受伤后数日不醒,主公便让我等到去寻名医好药...” “你们这是找到了?” “嗯,所以我们连夜要走,迟了恐误主公大事。” 夏侯惇对于曹操无比重要,李欣思来想去觉得没理由阻拦。 回头看了一眼唐虒的队伍,没发现郎中的影子,便警惕地皱眉追问:“你们是找到郎中,还是找到药了?” 龙骧从容答道:“你听说过华佗吧?虽然华先生游方在,但天幸在他家乡住居,找到些疗伤妙药。” “华佗在谯县颇有名,可你们怎么知道他的住处...” 李欣挠了挠头,感觉有些不对劲。 龙骧小声解释:“实不相瞒,袁曲侯与华佗是同乡,找到他的住处不难...” “原来如此。” 李欣瞬间悟了,刚才一切疑点全被解开,心说这伙人若回去立功,必被主公记到心里去,自己可不能得罪了。 “既然你们有急事要用船,末将马上让人把粮食卸下来,船上空间大些,你们也会舒服点。” “无妨,赶路送药要紧,河南尹急等着用呢。” 本来船上货物少、走得快,但龙骧担心节外生枝,果断摇头拒绝了。 见李欣一脸真诚,龙骧不忍心冷漠对待,便笑着追问:“这些军粮要送往蕲县吧?我们也顺路帮着押运。” 李欣本来有些失落,见龙骧突然投来橄榄枝,连忙抱拳感谢: “那怎么好意思...” “河南尹与妙才将军本是同族,咱们麾下将士互帮互助应该的。” 龙骧摆出一副热心市民的态度。 李欣笑呵呵补充:“粮船行至垂惠聚(地名),自有军队、民夫来接应。” “省得了,将士们都在登船,末将也就告辞了,李官长,咱们后会有期。” 龙骧抱拳行礼跨上马背,而后迎着夕阳残照跑了出去,地上被拖出长长的影子。 这时那火头悄悄靠过来,一脸无辜地看着李欣,等待上官的发落。 “别这样看着我,幸好人家走得急,也不打算追究,否则你要倒大霉。”李欣皱起眉直摇头。 火头低头嘟囔:“他们不过是韩护军的兵,居然藐视妙才将军,我也是气不过...” 李欣目光一凛,严肃地呵斥:“他们虽是韩护军的兵,却是奉了主公之命在办事,别忘了韩护军是河南尹的副官,说来说去都与主公更亲密,你今天挨两巴掌就当长记性,以后记住管住自己的嘴,祸从口出...” “末将省得了,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妙才将军?” 李欣捋须点头,“自然是要汇报的,刚才冲突的事我会替你掩盖,你现在赶快跟过去帮帮忙,事后挣点表现也是好的,人家给河南尹求来良药,以后必定混得比你我要好,服个软对你大有裨益。” “哦,末将马上去办。” 见对方唯唯诺诺的样子,李欣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打马去往谯县奔去。 刚打马跑到谯县城门,李欣就看见前面几个黑影在动。 黑影转瞬来到李欣眼前,果然是夏侯渊与其随从。 夏侯渊看见是李欣,无名火陡然上升,他抓着马鞭指着对方责问: “本将听说有人闯码头,你不派人向我汇报,又不守在码头阻拦,将欲何往?” “将军容禀,末将回城就是来向您汇报的,此事是因为河南尹...” 李欣在路上已整理好说辞,此时见到夏侯渊,就像背稿子般说了出来。 “一想到拔目啖睛就头皮发麻,元让可是非常注重仪表的,也不知还能否再胜任河南尹。 他们既奉主公之命来求医寻药,征用船只也在情理之中,回头我会和韩护军说说。” 夏侯渊听后眉头紧蹙,“对了,你刚才说那曲侯是叫袁昊?” “是的。”李欣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夏侯渊捋须又问:“袁昊这个曲侯,我在韩浩营中见过一面,你给我说说他生得什么模样?可别让贼人骗了耽误事...” “不应该吧,他们武器、甲胄跟我们一样,那袁昊身高八尺、臂膀粗大、圆脸、虬髯...”李欣抬起头仔细回忆。 夏侯渊点头肯定:“袁昊差不多是这个外貌,他们什么时候出发的?我打算让他带句话。” “袁曲侯很着急,估计现在快发船了。” “那就快些回去。” “唯。” 夕阳已经没入地平线,夏侯渊策马疾奔至河堤上,发现四艘粮船已经离港启航。 李欣抱拳请示:“粮船刚进入江心,末将贴着河岸呼喊,应该可以将其截下...” “算了,我的事情回头再讲,河南尹现在最要紧。” 夏侯渊自从跟曹操陈留起兵始,已有数年时间没回谯县省亲,此次来督粮才顺道回了趟老家。 离家数年,夏侯渊发现家中的日子,比以前反而艰难,他打算让袁昊给曹操带信,但想想此时又不合适。 实在没赶上就算了,夏侯渊心想也丢不起人,他打算继续苦一苦家人,等条件成熟再找曹操要个宅院,到时把妻儿接去许都团聚。 第72章 认清自己,接受自己 龙骧一行伪装成曹兵,在谯县骗过守军上了船,而后顺着水流的方向往东南。 沿途并没受到任何阻碍,直到粮船过垂惠聚(地名)卸粮点,直接冲关不靠岸,才被曹将史涣发现端倪。 史涣是曹操的亲信,在九月攻打蕲县期间,他负责与夏侯渊配合,在垂惠聚接收和转运军粮。 龙骧的粮船见令旗不停,史涣猜测有贼人抢船夺粮,他一边派人从水路追击,一边让斥候游骑跟着监视,并向下游的曹军部队示警。 龙骧没想到曹军反应如此快,他考虑到粮船满载货物行驶缓慢,便让人把粮食投入河中提速。 古代船只没有机械动力,在同样顺风顺水的情况下,想要加速追上前船不容易,除非前方有暗礁或其它阻拦。 曹操见淮南军从蕲县溃散,便趁机派人向南吞食袁术的领地。 袁术在淮水以北的地盘逐一丢掉,而位于过水下游的龙亢县,驻留了数百曹军在稳定秩序。 接到史涣的传讯,龙亢曹军立刻开赴过水展开阻击,但仓促间只找到几艘小渔船,人站上去摇晃得厉害。 龙骧驾船到达龙亢水域,那些登上小渔船的曹兵,见敌船上人多且严阵以待,而且个个盔甲盛明、威风凛凛,便没有一艘渔船敢离岸去阻挡。 岸边的曹军弓箭手,如放礼花般射出一轮箭雨,龙骧的船便冲出最后的防线。 若不是在垂惠聚当机立断弃粮,龙亢曹军就有更多准备时间,那时就不一定能逃脱。 建安二年十月,时节由深秋转入初冬,草木凋零、大地蒙霜。 龙骧百余人从蕲县突围,绕了一个大圈,辗转二十多天,终于逃出包围圈。 在当涂休整了半日,龙骧带着队伍继续赶赴寿春。 沿途偶尔能遇到从蕲县逃回的同袍,但大多数都不愿再回寿春。 跟着袁术这几年,淮南的士卒就像炮灰,吃着那仅能吊命的军粮,却被驱使着四处卖命,偏偏主将还都是无能之辈。 战时打不过,休息时吃不饱,还让老子继续当兵? 快接近寿春,唐虒对龙骧小心建议: “云起,这一路上你也看见了,从蕲县逃回的士卒,大多不想再回寿春,袁术此时正缺兵少将,像我们这种建制齐全的队伍,回去之后恐怕不好脱身。” “虒伯有什么想法?” “俺们一百二十八人,其中家眷在寿春的估计有一百,不如云起带着他们先绕道南下,俺和其余去接家眷来汇合。” 龙骧抓起佩剑,正色说道:“桥将军的遗物,我必须亲自交到桥府...” “俺帮你送也一样。” “不一样。” 龙骧严肃地摇头:“桥将军的嘱托忘了?小侄岂能一走了之?” 唐虒笑着劝慰:“桥将军虽然故去,但袁术这颗大树还没倒,桥家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绝对不会离开寿春跟俺们吃苦,还是等袁术彻底败亡,你再施以援手不迟...” 龙骧听完蹙起眉头,稚嫩的脸上布满了犹豫。 “人心难测啊,桥将军若是在世,他的家人自然无忧,现在人没了...两位小姐姿容姝丽,或许会遭他人觊觎,袁术未必照拂得到...” “小姐?”唐虒眼珠儿一转,突然抓住龙骧的手,把他拉到队伍两丈外,神神秘秘地问: “云起已经年满十七,大小姐今年也已及笄,莫非你有什么想法?” “虒伯,您说什么呢?小侄出身卑贱,有自知之明的...” 龙骧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心说不属于自己的就不该惦记,若是自身能力不足而强娶,搞不好会成为下个秦宜禄。 经历过社会的毒打,龙骧总结出一条铁律,人要学会认清自己,也要接受自己的平凡,否则活在世上会很痛苦。 龙骧在不知道许定身份前,还曾极力邀请对方来合肥,后来知道许定的二弟就是许褚,便再没有劝上一句话。 猛将和美女一样,你没本事就守不住,龙骧清楚自己的斤两。 唐虒摸着胡须,一本正经的分析: “要说以前不可能,如果袁术真的败亡了,云起说不定真有机会,覆巢之下还有贵贱之分?” “您别替小侄操心,世家倾覆至少也是寒门,与咱们的鸿沟永远存在,以桥家小姐的颜色和家世,嫁个权贵、名将不成问题,咱别痴心妄想...” 龙骧虽然对三国历史不熟,但对大小乔的归宿是了解的,孙策、周瑜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唐虒一琢磨的确有理,跟着低头嘿嘿陪着笑脸: “大家小姐攀不上就算了,云起的年龄已经不小,等我们到了合肥稳定下来,俺就在那些南迁的眷属中,选个年龄适当的女子,嫁与你龙家延续香火,到时候可不许推脱。” “咱叔侄不是说好了么?到时候要娶一起娶。”龙骧用打趣再次敷衍唐虒。 龙骧在原来世界也是大龄未婚,主要干土木这行和当兵相似。 常年待在工地,很少见到年轻女性,龙骧那些同事基本靠相亲,但婚后老婆留在老家带娃,老公继续回到工地搬砖,一年到头都见不上几回。 这种类似异地恋的婚姻,龙骧根本不稀罕也看不上。 工友们也许怕常年不在家,老婆太漂亮娶不起也不放心,所以很多都找长相安全的另一半。 辛苦在工地上搬砖挣钱,最后把钱交给家中‘丑妻’支配,这是龙骧最不能忍受的。 偶尔去会所玩玩不香吗?只要保持单身不赌不毒,工地搬砖的收入根本花不完,何况偶尔有公司买单。 龙骧单身久了手段也多,应付类似家长的唐虒。 soeasy。 唐虒见龙骧又用‘杀手锏’,心说你用续弦拿捏俺没用,等到了合肥还有冯忠等着你,人家可是妻儿都齐全的,到时看你拿什么理由搪塞? 想到妙处,唐虒突然会心一笑。 “俺现在去给你挑人去,记得办完事早点离开。” “虒伯放心,我只需两三日就够,到时候咱们合肥碰头。” “两三日?那俺带着他们绕绕路,在寿春南边等着一起走。” “也好。” 唐虒给龙骧选出二十人回寿春,自己和曹性带着剩下的人,向南绕道边走边等。 十月中旬,龙骧回到寿春。 昔日繁华的城市,也许是冬日的缘故,街道上行人不多,多的只是落寞和萧瑟。 第73章 二姐说得对 从在陈国未战先溜开始,袁术就丢了争天下的勇气。 后来陆续有残兵逃回寿春,袁术就猜到淮水以北的地盘要丢。 此时寿春城内,混进了不少外部势力的细作,一时间谣言满天飞。 随着曹操势力逼近淮水,待在宫中的袁术整日惊恐,他担心曹操要渡淮打寿春,其实已经做好了迁都的预案。 紧张的氛围笼罩寿春,城中的权贵们心难安,他们担心乱民趁机作乱,所以各个府上都自募护卫。 等龙骧来到桥府时,发现原本门口的两名守卫,也增加到了八人。 经过守卫通传,桥蕤的护卫长李屯迎了出来。 “云起,哈哈,我就知道你活着...” 李屯走路带风,语气中带着欣喜,走到面前又踮起脚,好像在点数一样。 龙骧从未见李屯这般热情,于是诧异地问: “李护卫在看什么?” “有二十人回来,云起也真不容易...” 李屯刚发表完感叹,又低下头靠在龙骧耳边小声提醒: “云起可能还不知道,当初从我们三万余人从蕲县突围,回到寿春只有不到三千人,各营主将活下来的只有数人,那真是十不存一...” 龙骧听完不置可否,李屯又略带自傲地补充: “我也是费尽心力,才带回两百余人...” “他们是...” 龙骧指着门前护卫欲言又止。 “此次随军将领阵亡较多,他们麾下逃回的残兵无人约束,陛下最近烦恼无心朝政,还没着人重新整编队伍,城中的公卿权贵担忧无主之兵生事,所以都私自增添了守卫。” 李屯解释结束,跟着又语重心长地补充:“我与桥将军主仆多年,虽然没本事把他护周全,总得为他的家人做点事。” “李护卫有心了。” 龙骧微微点头肯定,话锋一转问道:“夫人可在府上?末将想进去拜会一番...” 李屯拍着龙骧的肩膀叹息:“桥将军迟迟未归,估计已是凶多吉少,夫人可能没心情见你,过些日子再来吧...” “将军已经身故,他的随身佩剑在此,我要亲手交还夫人,请李护卫带我去见她。” 龙骧解下佩剑举在眼前,一副不容拒绝的表情。 李屯眼睛瞪得浑圆,他对着那柄剑反复打量,然后惊呼:“真是桥将军的佩剑,云起是从何处得到?” “具体何处不得而知,大体应该是蕲县正北方...” 龙骧皱起愁眉,把桥蕤的情况做了简单概括。 李屯听完一直沉默不语,好一会才盯着那把佩剑追问: “将军可留下遗言?” “没有...” 龙骧黯然地摇头,心说将军托我照拂家人,自己没必要告诉外人。 “数处箭疮溃烂,将军当时应该很痛苦,没留下话来也正常...” 李屯先是自我安慰,然后抓着龙骧的左手道:“云起送还将军遗物,夫人应该不会生气,我这便带你入府。” “有劳。” 李屯微微点头,跟着对龙骧带来的人大声吩咐:“府内多是女眷,尔等就在门内等候。” 那二十人仿佛没有听到,所有人的目光只看向龙骧,瞬间让李屯有点下不来台。 龙骧深谙职场之道,一眼就看出李屯的小心思。 李屯估计自己是桥蕤心腹,又带回来桥蕤两百部曲,就应顺位成为龙骧的领导,这时候在情不自禁发号施令。 “原地待命。” “唯。” 得到龙骧的指令,二十名士兵齐声回应,那铿锵雄浑的声音,让桥府门口的守卫骇然。 那些精气十足的小伙,真看不出是从战场逃回,反而像打了胜仗的勇士。 李屯皱起眉头不发一言,转身带着龙骧进入桥府。 两人刚刚走过前院,李屯便停住脚步不再前行,龙骧转身一脸诧异地看着对方。 “李护卫有事?” “有件事我不吐不快,此次我军惨败给曹操,不但损失了数万兵马,逃回的将领只有寥寥数人。 陛下来日必定重组各营,你我都是桥将军麾下,这时候要共同进退,可别让外人给收编了...” 龙骧虚起眼睛,一脸不解地问:“您想说什么?” “将军虽亡,公子尚在,桥将军遗留的部曲,应由三公子继承,别让他人趁虚而入...” “他人?不会的,陛下心里有数...” 见龙骧有些不在意,李屯面容严肃地提醒:“世事难料,总之我们自己人得团结。” “我省得了,此事回头再说,咱们先去见夫人。” “也好。” 桥蕤出征久未归,陈氏与子女已有心理准备,当看见桥蕤佩剑那一刻,桥家人皆悲痛欲绝。 姐弟三人大哭一场,陈氏强撑着让情绪不崩溃,很快安排下人去布置灵堂。 桥府的丧葬用物早已备好,现在知道桥蕤葬在谯县,省去了棺椁、寿衣、陪葬品等物,但桥蕤在寿春有不少故旧,所以设置灵堂供人吊唁少不了。 陈氏随后来到龙骧面前,当着众人语重心长地说: “将军为国捐躯,伷儿现在只有十一岁,今后要劳你和李屯费心,桥家不能这样败了,说起来伷儿与云起还很有缘...” 龙骧心说好家伙,原来李屯那话的源头在这里。 陈氏指望桥伷光耀门楣?可这孩子打小就不像当将军的料,夫人您别期望太高。 “夫人容禀,末将本不擅征战,怕帮不上三公子,我与幸存的将士已约定好,待交还将军遗物后,就打算离开寿春,再找个地方隐居。” 堂内众人听完皆是一愣,李屯脸上更是非常难看,心说你小子原来也想跑?枉我刚才耗费唇舌。 桥婉突然向前一步,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龙骧,娇声反驳: “你不擅征战?我看未必...陛下率五万将士出征,最后回来的只有不到三千人,你能带着父亲在敌后寻医求药,最后还成功回到寿春,没点本事能行?” “对对对,二姐说得对。” 桥伷抹了抹眼泪,也站出来附和桥婉。 龙骧抱拳摇头答道:“二小姐谬赞,末将只是运气好...” “云起休要自谦,将军生前经常夸你聪明,莫非你有其他打算?” 李屯故意出言相激,心说你小子可别装,此前多次给将军献计,当我李屯不存在吗? 龙骧心理素很好,他佯装激动开始辩解:“末将真打算隐居,军中的情况您也清楚,兄弟们就为吃口饱饭,现在饿着肚子当兵,大家就宁愿不当了...” 第74章 挽留与婉拒 龙骧的理由直击要害,李屯根本没理由反驳,厅堂内顿时静了下来。 “眼下淮南大旱、粮食欠收,军中缺粮也没有办法,其实有口饭吊命都算不错。 云起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轻易离开寿春,也许连吊命的粥饭都没有了,你现在年轻阅历浅,考虑肯定不周全,千万别冲动。” 陈氏不愧是大族出身,讲的道理显然比李屯更有说服力,她的观点类似后世的铁饭碗,工资少点但不会饿死。 龙骧要是汉末原住民,肯定会被陈氏说服,但他偏偏是来自两千年后。 龙骧拱手向陈氏一拜,立刻把锅甩给其他人,“并不是末将一时冲动,而是集体讨论的结果...” 陈氏皱眉呵斥:“荒谬,看来你真不会带兵,身为主将怎能被小卒唆摆?稍稍挨饿就抱怨离开?他们想过在寿春的家眷么?到处都是战乱和灾荒,到哪里能找到饱饭吃?” “是是是,夫人教训得是,末将的确不会带兵,我担心若不同意他们,可能会引来哗变,这事儿李护卫清楚。” 龙骧表现得唯唯诺诺,顺着陈氏的教训往下说,最后又把李屯拉来当旁证,一副庸才的模样跃然纸上。 桥薇见此情景微微皱眉,心中刚刚存下的些许感激,此时又被眼前的失望代替,心说烂泥终是扶不上墙。 桥婉和桥伷都表情奇怪,他们都不相信龙骧的话。 陈氏一脸失望,挥手说道:“他们要走且随他去,云起又何必同去?以后就跟着李屯,他正好缺个副手...” “末将真不适合从军,还是跟同袍一起走好了,彼此也能有所照应...” “也罢。” 陈氏叹了口气,转身对着桥薇吩咐: “龙云起替将军下葬,又千里迢迢送还遗物,你去账房取五百钱,送他路上当盘缠。” “好。” “大小姐且慢。” 桥薇应声正要离去,却被龙骧及时叫住。 不待桥薇问话,陈氏皱眉抢先追问:“你莫非嫌少?” “夫人别误会,末将与兄弟们此去,多半会与世隔绝,也应该用不到银钱,如今桥将军不在了,府上用钱的地方多,别在末将身上浪费...” 见龙骧说得情真意切,桥薇转身向看陈氏眼神请示。 “好吧,云起执意不受,我也不劝了。” 所谓部曲兵户,即家人给主家种田,青壮给主家当兵,但现在的情况是桥蕤已亡,龙骧又是个烈士遗孤,早就脱离了部曲的范畴。 陈氏话刚落音,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叫住龙骧追问: “你不会要把洛义成也带走?这段时间他跟着伷儿很尽责,洛义成也是将军生前找你要下的...” 龙骧答应要照拂桥家,本就打算把洛义成留下来当个眼睛。 陈氏此时把桥蕤都搬了出来,龙骧跟着就坡下驴。 “夫人尽管放心,能留在公子身边,是洛义成的福气,但末将想叮嘱他几句。” “伷儿,你去安排,顺道送送,我有些乏了...” “是,母亲。” 陈氏交待完要和女儿回屋,龙骧见状一一抱拳行礼,然后与李屯、桥伷并肩往外走。 桥薇刚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发现桥婉反向而行。 “二妹哪里去?” “我也去送送。” 桥婉露出一排大白牙。 桥薇皱着蛾眉提醒:“灵堂很快就布置好,咱们得回去换孝服。” “三弟不也没换么?我去去就来。”桥婉说完便如兔子般跑开。 桥薇望着妹妹的背影自言自语:“明年也要及笄了,心性竟跟小童一般...” “且由她去,你父亲壮年而亡,她能剩多久好日子?也不知将来嫁入谁家...扶我回屋更衣。” “好的。” 陈氏的叹息也让桥薇担心,她们失去了父亲的庇佑,自己怕也难找门当户对,很大概率会下嫁。 李屯、桥伷把龙骧送到府门口,便叫来洛义成与昔日同袍告别。 府外那二十小卒站得严肃而整齐,给人一种不怒而自威的观感。 桥伷看了看府上的护卫,感觉与这些人差距明显,便忍不住自言自语:“能调教出这样的兵,龙云起怎么可能不会带兵?应该是有大本事才对,这样走了真可惜...” “嗯,我同意。”桥婉也探出头来附和。 李屯见两兄妹似乎在用他的兵作比较,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便信口说道:“龙云起不会治军人所共知,他平常根本就不参与练兵,眼前这二十人应该是唐虒练出来的,可惜以后再也没有了...” “唐虒么?” 桥伷脑中立刻有了画面,那是一个虬髯大汉的模样,心说唐虒对龙骧忠心耿耿,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死的,好人怎么不长命呢? 见桥伷出神发呆,桥婉用手捅了捅他的腰。 “三弟?三弟?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二姐...你有何事?” 桥婉小声嘟囔:“洛义成不是与同袍告别么?怎么和龙云起一直在说?等会回来你要好好问问,总觉得龙云起神神秘秘的...” “二姐,你想太多了吧?” 桥伷露出苦涩的表情,人家多说两句话都不行? 桥婉眉毛一横,沉声说道:“让你问,你就问,没那么多问题。” “哦...”桥伷微微点头。 此时站在两人后方的李屯,听完姐弟的对话不由感慨,心说桥将军如此英雄,可惜在三个子女之中,就儿子性格最软弱,怕是没办法光耀桥家门楣。 几丈之外,洛义成表情激动。 “将军,我不能一起走吗?桥府现在有李屯派兵护着,有没有我其实都一样,每日跟着三公子不得劲...” “李屯是李屯,我们是我们。” 龙骧略略停顿,又小声说道:“当初蕲县突围时,他但凡多用点心,桥将军或许能活着回来,留你在此不光要护着三公子,夫人、小姐都要照看好,你把自己当成我的眼睛。” 洛义成看着一众同袍,昔日的情谊涌上心头。 “您的眼睛...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去找大家?” “估计要多待些日子,最晚就是两个小姐出嫁,不过我会经常派人与你联系,你的家人有自有虒伯照拂。” “末将省得了,家人我不担心。” 洛义成听到小姐出嫁,就知道自己待的时间不会短,因为桥薇、桥婉需要守孝三年。 第75章 话如春雨 三日后,数百眷属扶老携幼,陆续从寿春南门离去。 李屯了解到情况后,来到桥府向陈氏汇报: “龙云起真的走了,同行还有数百老弱妇孺,好像是他麾下阵亡将士的家眷。” “有情有义,殊为难得,只可惜...此人幼年丧母、少年丧父,关键时候没人好好教,以至被几个小卒裹挟,自寻死路也...” 陈氏叹息的时候,目光不自觉看向桥伷,心说我得把你给教好了,别像龙骧有小聪明但无大智慧。 “没想到他盘桓三日,最后竟带走了数百负担,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眼下这天气越来越冷,若不能尽快找到落脚点,即便不饿死也得冻死...”李屯皱眉自言自语。 陈氏面无表情道:“谁知道呢?说不定哪天又回来了...” “若真是如此,才不能轻易接纳,当我们桥家是什么?他想回来就回来?” 龙骧帮桥蕤料理后事,桥薇本来心存感激,可对方竟然不识时务,当众拒绝陈氏的挽留,要强高傲的桥薇是不能忍的。 现在若有人提起龙骧的名字,桥薇又恢复原来冷淡的模样。 桥婉见桥薇说了狠话,她连忙提出不同的意见。 “大姐多虑了,我记得父亲生前提起过,说这龙云起做事极为谨慎,每次战斗还没开始之前,都会预先制定撤退路线,他选在这个天气离开,又带着数百家眷同行,恐怕早就找了落脚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大姐,二姐说得对啊。”桥伷跟着附和。 桥薇扫视了弟弟妹妹,笑着追问:“龙云起有点小聪明不假,但二妹笃定得恐怕武断了,他三天前才从北方逃回来?什么时候去找的落脚点?” “我不知道...反正此人不简单...” 桥婉嘟着嘴看向桥伷,埋怨他没从洛义成那里问到什么。 “事实胜于雄辩。”桥薇怼完桥婉又问桥伷:“三弟,你有什么高见?” “呃...我...”桥伷吞吞吐吐,突然看到旁边的李屯,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连忙拉住对方。 “李叔,你与云起是同袍,他的情况你最清楚,你来分析分析...” “啊这...” 李屯心说你们姐弟争论,别把我这个外人拉进来,自己说谁对都不合适,所以表情显得很为难。 陈氏作为桥家主母,察言观色的能力突出,她看见李屯面露难色,便搭话道:“今日左右没人来吊唁,你说几句给大家解闷也好。” “唯。”李屯抱拳应下。 他拈着胡须在原地转了一圈,思考仔细后才作答。 “以龙云起的行事风格,的确如二小姐说的那样,宁愿求稳不愿求功,此时离开非常蹊跷; 大小姐所言也有道理,龙云起从军两年,他认识的全是营中同袍,既没空闲也没机会结交权贵,他南下能去投靠谁呢?” 李屯说了当没说,陈氏皱起眉头顺着他的思路补充:“寿春往南是庐江地界,他莫非与刘勋攀上了关系?” “应该不可能,桥将军与刘太守都处得淡泊,龙云起一小小曲侯,怎能入对方之眼?”李屯摇头否定。 “寿春往南是庐江地界,再往南过了长江就是江东,龙骧曾预测陛下若称帝,孙伯符必反,他会不会投江东去了?” 桥薇的话如同春雨,给众人枯竭的思路,带来了新的源泉。 陈氏点头附和:“薇儿之言甚善,孙策趁陛下出兵之际,他带兵赶走袁胤占据丹阳,豫章刘繇应该也不是对手,孙策全据江东指日可待,龙云起估计看出了这一点,我还是小瞧了他...” “龙骧带数百老弱去投,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孙伯符即便肯收留,也未必能够重用...”李屯一脸不屑。 桥婉见李屯贬损龙骧、夸赞孙策,心说李叔难道是妒忌他? 陈氏随后莞尔一笑,“龙云起不喜欢打仗,不被重用不正合其意?咱们先不说他...” 锵的一声。 陈氏走到灵牌前拔出桥蕤的佩剑,端详半晌后转身面对众人,正色对桥伷叮嘱道: “咱们不管龙骧怎么选择,你要记住自己是桥家独子,以后在家要多读韬略兵法,在外多跟李护卫学营中事,桥家的未来就看你了。” “孩儿一定尽力。”桥伷躬身一拜。 陈氏虚起眼睛,沉声补充:“生在乱世,光尽力可不够,要敢拼命才行。” “孩儿省得了...” 桥伷低着头心里直打鼓,他对看书识字并不排斥,但对行伍生活不感兴趣,这一刻他羡慕起龙骧来。 你没有家族使命好自由,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而我必须要做不喜欢的事。 龙骧与幼稚的桥伷无法相比,他知道有能力才可以为所欲为,而给袁术当兵必然成为炮灰,所以他一直在谋求退路,那真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深思熟虑之后,想活下去的布局。 平稳安定地活着,在这个时代可不容易。 走在合肥的街道上,那萧瑟的感觉与寿春不一样。 偌大的城市被孤寂笼罩着,高低不同荒废的建筑物,被大自然腐蚀得破败不堪,只有四方用夯土砌筑的城墙,还在接受风吹日晒的考验。 龙骧指着街边问冯忠:“忠叔,我们这最后一批,总共有五百多人,我看街上房舍都破破烂烂的,还有住的地方吗?” 冯忠点头答道:“有的有的,合肥城能容纳数万人,咱们总共几千人算什么? 为了方便人员管理,我把大家集体安置在西南区域,城门附近都是不住人的,免得被外人察觉。” 龙骧轻轻点头:“你们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有外人发现城内端倪么?” “大伙都谨小慎微地生活,去年倒是没有人路过,但是今年又是大旱又是天灾,前后有数百的流民逃到城边,我担心粮食的事泄露,就没有放他们进城...”冯忠言语间带着自责。 “合肥住了两千多人?如今粮食还剩下多少?” “我严格控制了口粮发放,十万斛粮只吃掉一小部分,可是只出不进不是长久之计,咱们是不是偷偷种些粮?” 龙骧先是一愣,而后笑道:“干嘛要偷偷种?要种就光明正大的种。” “那样不会暴露吗?”冯忠满脸紧张。 龙骧微笑着安慰:“忠叔放心好了,现在袁术内忧外患,哪里会注意到这空城合肥?你先带我们去安顿下来。” “好。” 第76章 一个人住一个盘 建武六年(公元30年),光武帝刘秀改合肥县为合肥侯国,封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铿镡为合肥侯,传国四世,历百年而国除改县。 到了汉末灵帝登基,又封其弟为合肥侯,复改县为侯国。 汉末黄巾作乱、天灾频发、各地瘟疫横行,合肥侯染疫病故,治下人民或逃或亡,致合肥一地成为无主无人之地。 冯忠运来十万斛粮食,为了不引起旁边郡县注意,他严格控制人员四处流动,口粮定时定额发放至家中,要求生火做饭在日出前、日落后。 他用简单粗暴的军事化管理,等待龙骧到后再做改变。 冯忠带着龙骧来到一个大宅前,匾额上合肥侯府四个字,经历风吹日晒已斑驳不堪。 “忠叔带我来这里作甚?虒伯他们人呢?”龙骧一脸疑惑。 冯忠微笑道:“你是咱们的主心骨,如今占据合肥空城,这所府邸自然由你居住,忠叔已让人把府内上下打扫了。” “我就孤身一人,哪能住这么大宅院?还是去与你们同住。” 龙骧转身就准备走,却被冯忠拉住他的手。 “忠叔管几百将士没有问题,但管数千家眷就很吃力,男女老幼、家长里短的,总不能好好平衡,也不能一味用营中那一套,我早就盼你来主持大局,合肥侯府位于城中心位置,也方便你发号施令。” “原来是这样...也罢。” 龙骧瞬间理解了冯忠,管理士兵能用纪律约束,而数千士兵的家眷,就相当一个大的小区。 小区就是小社会,总有磕磕碰碰的事情,处理不好难免闹矛盾。 所谓术业有专攻,龙骧打仗没多少本领,但管人还是很有一套。 在跨入门槛的瞬间,龙骧指着头顶牌匾说道: “等会让人把匾额摘了,我们现在鸠占鹊巢,再顶着这头衔不合适。” “云起已是合肥之主,你说怎样就怎样,我这就叫人去拿梯子。”冯忠立刻向随从招手。 龙骧不置可否,迈步进入侯府,只见豁然开朗的庭院前方,横着一排庄严恢弘房屋。 “此处是侯府的主殿,中间那是间较大的主厅,两侧则是略小的偏厅,你以后可在这里处理政务...”冯忠边走边介绍。 龙骧突然好奇地问:“此处比桥将军府大小如何?” 冯忠轻轻摇头:“那是不能比的,此处毕竟曾是侯府,也是合肥县衙署所在,比桥将军府大两三倍。 后宅还有两个大花园呢,可惜荒芜了太多年,那边长满了杂草和藤蔓,我们清理了好几天...” “你清理花园作甚?我又不会养花花草草...”龙骧满脸苦涩。 冯忠笑道:“你现在不养没关系,但将来总会娶妻生子,有个花园能消磨时光。” 龙骧满脸尴尬,摇头叹息道:“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合肥地处战略要地,能不能站稳都难说,我们先想办法活下去。” “休要自谦,截粮那样天大的事,你都能做得滴水不漏,忠叔对你充满信心。” 冯忠拍打着龙骧的后背鼓劲。 龙骧推开主殿门走进去,看见大厅之中空荡荡的,两边的几根木柱子,支撑着上百平米的房间。 龙骧一边感叹古建筑的精妙,一边感慨这间‘办公室’是真大。 以前在项目部住板房,最宽敞的时候也就十几平,有时候还要和同事一起办公,心说哪有现在这么敞亮? “这是侯府最大的房间,通常用于议事、办宴席所用,桌案就放在旁边偏厅里,但有部分被虫蛀不能用了。” 见龙骧四处观望,冯忠又继续介绍。 龙骧点头肯定:“甚好,等虒伯他们安顿妥当,把火头以上的将官都叫到这里来,我要给大家说些事情。” “就等你这句话,忠叔这就叫人去安排。” 冯忠走出主殿即刻传令聚将,后又带着龙骧继续参观。 合肥侯府有房舍数十间,相当于未来世界的小型楼盘,因为只有龙骧一人居住,就只清理出来几个房间。 一个人住一个楼盘,那得多么孤单寂寞冷? “忠叔,我看府上房舍基本完好,不如多清理几个房间出来,你和虒伯都住进来好了。” “老唐孑然一身,自然要来搬来同住,顺便保护你的安全,但我得与家人住在老地方,那几千人得留双眼睛。” 冯忠考虑得比较周全,他担心自己也搬入侯府,居民区就容易出乱子,万一影响龙骧的部署,他会觉得自责。 “也好,回头我再安排。”龙骧微微颔首。 正午过后,四十多个基层军官,在唐虒、曹性的带领下,到合肥侯府正殿议事。 看着殿内两列站立整齐的军官,龙骧竟有一种当了主公,升帐议事的感觉。 可惜身边的‘卧龙凤雏’一个没有,唯一能叫得上号的‘名将’,还是吕布那边排不上号的小将曹性。 龙骧与众人先是寒暄叙旧,说了不少振奋人心的话,而后话锋一转变得沉重起来。 “眼下诸侯纷争、灾祸不断,咱们把家人带到合肥,以后这里就是诸位的家园,但在乱世中立足十分艰难,诸位可愿助我守住合肥?” “末将愿听驱使,万死不辞。” “愿听驱使,万死不辞。” ...... 唐虒第一个站出来,其余将官无不应从。 等到堂内安静后,龙骧继续说道:“诸位都是我麾下将佐,昔日管兵现在亦要管民,城中百姓皆是同袍之亲眷,但以后会有大量外人进入,所以你们要抓紧时间熟悉,现在仍然沿用营中模式,原来的火头除了统辖十个军卒,还要管理他们自己的家眷...” 冯忠好奇地问:“我们不是要隐秘行事吗?你准备接受逃荒的流民?” “只靠咱们三百将士,是守不住这合肥城的,必须多吸纳流民迁入,才有足够的人去种地、去修筑城墙、来参军守城。”龙骧说得铿锵有力。 “我省得了。” 冯忠恍然大悟,然后继续补充:“军中有不少士卒孤身一人,城里也有不少战死同袍的家眷,若是像云起刚才那样分配,岂不是有些火头管的人多,有些火头又管得太少?” 龙骧点头肯定道:“这就是我把大家叫来的原因,你们一会回去就开始挨家挨户统计,特别注意统计得详细些,诸如每户人口多少、年龄多大、会不会认字、有没有手艺、有没有伤病...” 第77章 文化人老曹 龙骧对统计内容陆续道出,堂下众人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怎么了?” 龙骧中途停了下来。 冯忠代表众将,虚着眼向龙骧诉苦: “将士们几不识字,更不会写字,要他们打听容易,但是这么多内容,只怕记不住啊...” “说得也是。” 龙骧想起了这个时代普遍文盲,底层百姓几乎没条件读书,但搞管理光凭一张嘴又不行。 思忖片刻,龙骧妥协道:“那就先统计人口和年龄,火长下面还有两个列长,把他们也用起来。 整理归纳后,把能耕、能战的都精简上报,另外如果有会识字、写字的,选出来与我做文书。” 龙骧认为管理合肥,和管理项目没有区别,自己只需统筹协调,具体事情让帮手去落实。 如果像诸葛亮般事无巨细,最后很可能累死也干不好。 冯忠连忙抱拳提醒:“云起,你可别太乐观,哪有黔首能读书的?估计全城都找不出一个,我知道你想好好治理合肥,但现在百姓也不多,其实不要文书也无所谓,咱们可别整复杂了...” “这...是我草率了...”龙骧兀自摇头。 “末将以前给郝将军做副官,勉强能识得和书写一些文字,如蒙不弃,末将愿与曲侯分忧...” 曹性来到合肥后,才知道龙骧布了这么大的局,自己要在一众心腹中脱颖而出,必须要有特别的本事。 现在龙骧需要文书,曹性果断站出来请缨。 龙骧略感安慰,点头肯定道:“甚好。” “不妥。” 冯忠突然提出反对意见,堂下诸将齐刷刷看着他。 曹性更是一脸的问号,心说你即便排挤我这外人,也用不着这么明显吧? “不是,我并非说曹官长分忧不妥。”冯忠忙着否认后,又朗声解释: “我的意思是,云起曲侯的称呼不对,咱们现在已经脱离袁术,曹官长即便不愿称云起为主公,也该用将军或另外的敬语代替。” “主公?这个好,以后俺就这么喊。”唐虒立刻站出来附和。 龙骧终于明白冯忠的意思,原来他是在给曹性立规矩,更是在给自己立高大上的人设。 龙骧并不想当出头鸟,便出言打断:“忠叔、虒伯切勿如此,你们都是我的长辈,小侄何德何能当主公?此事再别提了...” 唐虒皱眉反驳:“云起何必自谦?那袁术连皇帝都敢当,你做主公有什么大不了的?” “虒伯慎言,袁术逆天而称帝,您看他现在日子好过吗?别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嘶... 唐虒深以为然,立刻点头站在龙骧一头。 “云起说得有道理,咱们不图虚名是对的,只不过老冯的话也没错,叫你曲侯实在不合适,根本不符合你现在的身份。” 龙骧原地走了一圈,突然灵机一动。 “我以前当过袁术的军司马,以后大家仍还称我司马怎样?” “勉勉强强...” 唐虒挠了挠头,看着冯忠问:“你觉得呢?” 冯忠捋须颔首:“倒也行...” 龙骧立刻拍板定案。 “那就这么定了,我仍自领军司马,忠叔、虒伯、曹性则为曲侯,其余将佐职级暂时不变。” “唯。”众将齐声应和。 龙骧满意地点头,随后给众人分配任务。 因为全合肥除了龙骧,只剩下曹性一个文化人,他便当仁不让成了司马主簿。 曹性第一件事就是负责资料统计,为合肥以后的发展提供数据支撑,剩下的冯忠、唐虒一个管民一个管军。 其余官长、队头、火头数十人,全面配合三个曲侯的工作。 龙骧部署完一切已近黄昏,看着陆续走出大殿的军官背影,感叹这草台班子算是组建起来了。 冯忠看了看殿外天色,便对龙骧几人说道: “晚饭时间快到了,我们也都走吧,将士们都分了房舍,现在每家自己开火,侯府这边没人做饭,你们都到我家吃去。” 龙骧看着曹性想了想,然后向冯忠追问:“我记得有二十多个独身士卒,他们的饭食怎么解决?” “云起放心,咱们的口粮按人头发放,专门给他们安排几家吃饭。” 冯忠答完又向曹性道歉:“曹主簿不要误会,刚才我不是针对你,你以后也到我家吃饭。” “那就叨扰了。” 曹性原本觉得冯忠小题大做,现在看见冯忠心胸豁达无私,心里那不舒服的小疙瘩,瞬间就解开了。 几人随后骑马,跟着冯忠向西南奔去,借着夕阳余晖的光芒,龙骧边走边观察城中风景。 不多时就到了居民的聚居点,袅袅炊烟夹杂着饭香随风飘散。 冯忠的家是个普通民房,家里有老母、妻儿共四口人,屋内只有些简单的家具。 煮好的米饭已经摆在桌上,盆中冒着腾腾的热气,旁边堆叠着洗干净的碗。 众人舀水净手回到堂屋,冯忠指着木质饭盆非常热情。 “来来来,今日我让内人多煮了些,你们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要好好吃顿饱饭,吃完不够就自己添。” 唐虒走上前打趣道:“从军这么多年,好久没吃过小灶了,俺来尝尝嫂夫人的手艺。” “老唐你少来打趣,蒸米饭要什么手艺?可惜现在天气转凉,没有蔬菜瓜果可用,你们要是早来几个月就有菜吃,也有少部分人家在养鸡下蛋,我也不好强行索取,酒更是没有了...”冯忠摇头叹息。 唐虒嘿嘿一笑:“其实煮饭也考手艺,你也知道营中的饭食,有时候都没煮熟。” 龙骧突然一脸严肃的说:“你们放心好了,只要我们能守住合肥城,大家的日子都会好起来,尽量让每家都能吃上肉,我保证。” “俺们相信你,俺来添饭。” 唐虒说罢,给龙骧舀了一满碗。 不一会儿,屋内昏暗下来。 龙骧几人把饭碗端到门外,借着最后的天光进食。 冯忠怕暴露合肥有生活痕迹,要求每家每户夜里少点灯、早点睡。 龙骧站在门外眺望四周,发现老百姓真的很听话,几乎没看到谁家在点灯。 “云起真与众不同,吃饭也喜欢用箸。” 冯忠与龙骧好久没见,看见对方用筷箸往嘴里扒饭,忍不住把这个特点也拿出来夸。 那个时候筷箸只用来夹菜,吃米饭则是团在手上,再里往嘴里送。 龙骧接受不了阿三式用餐,看见冯忠几人吃得开怀,突然闻到一种很熟悉的味道。 是屎味?你们没洗干净手?还是说团饭的手用错了? 第78章 瘟疫最要命 龙骧耸了耸鼻子,委婉地提醒冯忠。 “忠叔,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 “呃...可能云起站在了风口,要是闻不惯就回屋好了,我让人掌灯.就是..” 冯忠说罢就要转身,唐虒却不以为然。 “应该是风吹来的屎尿味儿,云起别忘了俺们在牲口棚都住过,有啥闻不惯的?” “在许村那是没办法,但合肥是我们的家园,老百姓家中没茅厕么?” 龙骧说话时眉头紧蹙,心说若任由居民四处乱拉,跟阿三一样干净又卫生?以后合肥城还能住人? 自己可不想学欧洲人把高跟鞋弄出来,那玩意儿根本与农耕社会不搭。 粪便如果不妥善处理,也容易造成疾病的传播。 现在的合肥城没郎中、没药材,一旦爆发流行性瘟疫,这几千人几乎得团灭。 龙骧初进工地当技术员,班组进场首先就要挖厕所,离场前再用土作填埋处理。 冯忠一脸尴尬地回答:“茅厕自然是有的,但有些人就是管不住“” “四处乱拉易滋生疾病,百姓们不用留下当肥吗?”龙骧疑惑不解。 冯忠轻轻摇头,“也就是天气好点的时候,有人会在家附近种点瓜果蔬菜,其实用肥的地方并不多...” “这样可不行...”龙骧皱着眉一脸严肃。 冯忠见状马上补充:“我明天就通知下去,不准他们四处乱拉,不听招呼就扣罚粮食。” “明年种田就能用上,你先让人多通知宣传,至于扣罚粮食先不必,等我花上几天时间,仔细看看再做计较。” “我省得了。” 龙骧晚饭后回到侯府榻上,脑海里无限思绪交织着,让他久久不能成眠。 不是因为搬进大房子,也不是因为没丫鬟伺候。 龙骧睡不着是忧心合肥,忧心怎么建设这座空城。 以前在项目部有总工、施工、质量、安全、材料等一干人辅助自己,可现在的草台班子,却没几个得力的帮手。 想了一晚上,龙骧决定先摸摸底。 再完美的计划,也要切合实际。 第二天一早,龙骧与唐虒又去冯家蹭饭。 饭后唐虒便去熟悉城防,而龙骧在冯忠陪同下,到城中各处开始视察。 因为昨天发现粪便问题,龙骧第一站就在居民区转悠。 合肥久没住人,房舍破败比较多,能住人的房舍并不集中,所以近千户百姓,住的范围还较大。 龙骧在先搬入的眷属家中,随机采样看了几户人,发现这些人户的家具、器物非常齐全,屋外也堆放了不少柴草,日子看上去像模像样的。 后面走到昨日新来居民的安置区,发现房舍内的陈设就相对简单。 不少房顶漏雨、窗户漏风,总而言之归纳成四个字:勉强能活, 而整个居民区,也能用两个字形容:杂乱。 离开居民区,龙骧站在路旁低头沉思。 冯忠担心龙骧误会区别对待,便靠近解释:“别看刚才那些房舍简陋,住进来好好整理就不一般了,家中的器物需要慢慢收集,反正城内都是无主之物,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捡...” “嗯。” 龙骧听完轻轻应了一声,心说这像极了末日的故事,残存的人在城市的废墟中收集物资。 冯忠又问:“云起在想什么?” “大家住的太分散,不太利于管理...”龙骧凝着眉。 冯忠一脸无奈,“原有的条件就这样,能住人的房舍不集中,除非全部推倒重建...” 推倒重建?龙骧听得一怔,心说这不是我的专业么? 如果要好好规划,没有制图软件也得要纸笔标尺。 另外自己若兼任设计、技术、施工、监理、质量,不是比诸葛亮还死的早? “咳咳,回头再说。”龙骧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古代搞大型基建没问题,没有机械设备可以靠人头去凑。 合肥属于开荒初期,要什么就没什么,现有的两三千眷属只能种地自足,所以增加吸纳人口迫在眉睫。 “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龙骧往前方一指,扬起马鞭便跑了出去。 不多时,两人来到城西没有建筑物的无人区。 这片区域有许多干枯的杂草桩,也有几处地面凹陷的所在。 冯忠介绍道:“那几处凹陷原是土窑,因为废弃的时间太长,都快被泥沙填满了,周边起初长满了比人高的杂草,后来被人割回家当柴烧了...” “土窑?” 龙骧皱眉自言自语,心说这不是现成的建材加工厂么? 城中房舍都是木筋土墙,我直接用窑烧砖代替夯土,不但结实而且建造速度快。 “云起没见过么?用窑可以烧制陶器、砖瓦等物。” 冯忠以为龙骧不认识,非常热心地介绍起来。 “我知道了,咱们继续往前走。” 龙骧扬鞭打马前行,他从西南往西北方向,走马观花似的视察,最后逆时针到了东门外。 由于冯忠麾下兵少,便故意关闭了合肥三门,只剩东门留着进出之用。 因为水患、旱灾接二连三,合肥城外的护城河也被淤泥填满。 龙骧看着护城河不停摇头,心说每到一处都有活干。 两人骑马出了合肥,冯忠又带着龙骧来到不远处的施水。 冯忠下马抓起一把泥土,感慨道:“施水两岸土地肥沃,稍加开垦即成良田,只是前些年淮南雨多,巢湖经常涨水倒灌田野,所以严重影响了收成。” 龙骧乐观地说道:“天灾咱们控制不了,但不能因为有水患不种粮,相信只要好好疏浚河道,多少都会有些收益的,总好过坐吃山空。” 冯忠点头赞许:“云起说的没错,合肥城空,水患只占其一,其实战争、瘟疫才是最要命。” “妥善处理粪便,能有效控制疾病传播,所以昨夜我才那么激动,现在合肥城里无医无药,一旦染疫不堪设想。” “这件事我会放在心上,关于屯田种地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没有?城中百姓整天整天没事做,反而会闲出毛病来。” 此时已过午时,冬天的暖阳升至正上方,和煦的阳光照在龙骧脸上,让他不自觉虚起了眼睛。 “合肥这个位置复杂,屯田种地必须统一管理,等曹主簿完成人员统计,我自会安排人员来垦荒,明年春天一定可以播种。” “那就太好了。” 第79章 烧窑制砖 龙骧对合肥摸底排查,发现有数不清的事可以做,但苦于城中的人口太少。 在那个时代,人口是绝对的红利。 曹性首次当文书没经验,虽然龙骧的统计要求很简单,他还是花了三天时间梳理,才勉强把一份竹简呈送案头。 “辛苦了。” 龙骧点头以示肯定,拿起竹简翻看起来,上面刻着合肥的户籍信息。 ‘城内有九百一十五户,总计三千三百四十二人;青壮男子一千一百七十四人,其中三百一十五人是士兵;另有成年女子九百六十人,老弱幼小六百一千二百零八人;会木工匠人十七个、石匠八人...’ 看完竹简上的数据,龙骧脑中马上开始运算。 除去三百一十五个士兵,能做事的成年男女不足两千,那一千二百多个老幼,估计只能在家干点轻巧事。 见龙骧目光离开竹简不讲话,一旁的曹性小声问: “司马,这些统计可以吗?末将第一次做文书...” 龙骧回过神点头肯定:“只要数据准确就没问题,这种统计以后每年都要做,内容也要做得更详细,它对治理很有帮助。” “末将尽力...” 曹性清浅地回应,心说当初就不该多嘴。 文书工作虽不费气力,可对脑子不友好,要是龙骧再要求复杂些,估计得抓破脑袋。 龙骧没注意到曹的表情,转而叫住冯忠问:“忠叔,昨日我去了趟粮仓,发现数量还比较可观,你知道具体数目么?” “约余九万三千多斛。” 冯忠淡定地捋着胡须,他对那批粮食格外重视,没事就会去点点数目,具体数字了然于胸。 龙骧惊呼:“竟剩这么多?” 冯忠自信答曰:“这一年没怎么干活,所以对口粮控制严格,正所谓细水长流。” “九万三千斛...三千三百四十二...” “我昨夜已估算过,如果保持现有人员和用度,节约些可以吃上十年,吃饱些也够八九年...” “嘶...” 龙骧倒吸一口凉气,心说真能这么苟十年,估计都要打赤壁之战。 那时正是刘备龙腾之际,只可惜合肥战略位置太重要,曹操和孙权都不会让自己苟下去。 屯田、城防就像搞工程建设,要想推进项目进度,在保证资金充足的前提下,只能不停的加人。 龙骧合上竹简,对一旁的冯忠说道:“忠叔,按计划开春要播种,你明天组织城中全部青壮,咱们要赶在年前,完成垦荒定田。” “那太好了,大家早就等这一天,我马上去安排。” 冯忠言罢转身离开。 合肥的事千头万绪,龙骧打算从最重要的粮草开始。 正所谓饭要一口口吃,工地上但凡有班组进场,进度总会一点点推进。 施水自西北向东南流入巢湖,两岸皆是肥沃土地,然而城中能耕之男女只有两千,所以能开垦出的田地也有限。 龙骧为了对屯田集中管理,他把屯田地定在合肥南面,同时关闭合肥东门、打开南门,节约进出城劳作的时间。 在百姓们除草垦荒期间,龙骧又下令唐虒带士兵疏浚河流,河道中清出的淤泥,正好用于春耕堆肥。 暂时没有统计任务的曹性,则负责统领骑兵,在合肥周边警戒放哨。 从龙骧让百姓出城劳作开始,就注定会暴露合肥有人的事实,所以一开始就表现出谨慎。 以后但凡百姓集中劳作,合肥的骑兵都会在附近放哨,一旦发现贼人或军队出现,龙骧就会安排百姓撤入城内。 龙骧现在粮食充足,缺的是建设合肥的人口。 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冯忠带领城中青壮,开垦出五百余顷良田。 因为干活期间,每日口粮有所增加,吃饱的日子想继续,所以完成预订目标还想干活。 当时已是深冬,郊外的寒风都割脸。 唐虒已把疏浚河道的工作停了,可垦荒的青壮依然干劲十足,他们通过冯忠向龙骧请示,表示还要继续干活。 龙骧听后很是诧异,心说你们闲了一年,这是爆发了? 五百顷良田哪怕收成平平,除了能保证百姓一年用度,还可以盈余出一部分,一旦丰收则够数年的吃用。 若合肥的百姓继续开垦,龙骧相信他们可以完成,但会把他们的身体累垮,毕竟后世的996、007的‘福报’,过劳死的案例不少。 龙骧反对竭泽而渔,但冯忠却没什么概念,他见到百姓们热情不减,仍在请示:“云起,你看...” 龙骧抓了一把泥土捏了捏,突然想起城中那些土窑,心说你们这么喜欢干活,我就给你们找点事情来做,否则忙过春耕你们又闲不住。 “忠叔,五百顷已经足够,既然大伙热情不减,我这里还真有件事可以做。” “何事?”冯忠一喜。 龙骧指了指东北方,“那边的土壤含沙量少,非常适合用来烧窑制砖,就让大家采土运回城里,等来年农闲再做成砖坯,估计夏天就可送到窑中烧制。” “烧砖?用来作甚?”冯忠挠头不解。 龙骧解释:“当然是建房用,现在大伙住得分散,以后人多了更是杂乱无章,曹主簿统计都成困难,我打算在城中清出一块空地,有计划、有规范地新盖一批房屋。” 冯忠皱眉说道:“云起要给他们盖新房?大伙现在住的多是夯土房,你的想法虽然很好,但城中怕是没人会用砖...” “我会啊。” 龙骧心说那是我的专业,想都不想脱口而出,但马上就后悔了。 “你?怎么可能?”冯忠一脸的不相信。 龙骧呵呵一笑:“小侄真会...” 冯忠追问:“跟谁学的?” “呃...我这两年经常做怪梦,梦中有人教我读书认字,也有人教我烧砖建房等等,不然小侄怎么可能懂这么多?” 龙骧不能实言相告,只能假托梦境来忽悠。 嘶... 冯忠虚眼捋须,心说自古奇人有奇遇,莫非云起也是奇人? 想起这两年的经历,冯忠渐渐认可了龙骧的说法。 “既是神人托梦,忠叔自然听你的。” 国人对家的执念自古有之,听说龙骧要给大家烧砖建房,百姓们取土、运输、清理窑洞,比当初垦荒还要积极。 第80章 户型图 年终岁末休息了十天,这些人又嚷嚷着出城取土。 龙骧见运进城西的黏土,已在土窑边堆起十几座小山,继续运土反而占了晒砖坯的地方,他便让这些精力充沛者,在附近挖了几个大型砖窑。 站在新窑上方观望,龙骧已经想到烧窑搬砖红火场景。 专注干活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等到砖窑落成,新春正月已所剩无几。 龙骧强制让百姓休息了十几天,接下来就是忙碌的春耕、播种时节。 合肥现在没有官员领俸禄,龙骧对治下百姓收税简单粗暴,即每亩田产出的粮食公私平分。 如果遇上收成欠佳之年,还会向农民一方进行倾斜,而公仓之粮则作为战略储备,用于灾年和战时停耕消耗。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还有军队保护耕作,百姓们种地非常用心。 除了去年垦荒的青壮男子,成年女子也参与到春耕之中,一时间合肥城外忙得如火如荼。 合肥的百姓对未来充满信心,淮南北部的百姓,则对生活愈发绝望。 袁术称帝建国一年没打出地盘,反在几场战争中丢失了淮河以北的土地。 庞大的官僚权贵集团和袁术一起‘吸血’,加上天灾和战争的拖累,那日渐疲敝的淮南朝廷,只能通过不停盘剥治下百姓,来满足利益集团的开销。 明明是希望的春天,百姓却选择扶老携幼离开家乡。 建安三年三月,合肥的春耕尚未结束,城外哨兵陆续发现南下的流民。 龙骧正缺人手,便让唐虒打开合肥北门,把新来的流民临时安置在城北,由曹性每日统计数量,然后报冯忠核准发放口粮。 新到居民错过了春耕,但龙骧有活分给他们干。 去年运进城的黏土经过数月晾晒,现在已经可以用来做砖坯。 到了四月农事稍闲,除了需要日常巡田的农民,多数百姓也回到城中制砖,一时人员活动十分频繁。 到了四月下旬,合肥两个月收容近千流民,人员的管理难度激增,冯忠、唐虒、曹性的工作量也增大,几人联袂到侯府找龙骧商议。 三人到了合肥侯府,发现主殿大堂中没人,最后在花园找到了龙骧。 龙骧当时正用树枝在地上作画,绘画内容则是方框连方框,中间还有交叉纵横的直线。 冯忠好奇地问:“云起,你在画什么?” “我在给百姓设计房屋。” 龙骧说话的时候没有回头,而是拿着树枝继续作画。 唐虒听完蹲了下去,他仔细端详一阵,问道:“俺没有看懂呢,这房子怎么齐齐怪怪的,可以垒这么多层吗?” “哈哈哈,这是平面图,也就是从天上往下看的样子。”龙骧瞬间被逗乐。 “平面?”众人面面相觑。 龙骧转身拿起树枝,像置业顾问一样介绍: “这个位置是前院,里面可以种果树、蔬菜;这里是中间堂屋,这里几个是寝房,...后院这里有个猪圈,旁边可以做鸡舍...” 龙骧的户型设计合理,相较于古代的民宅,几乎是碾压般的存在。 看得一旁冯忠心生向往,心说你梦中没有白学,并忍不住喃喃道:“真好...” “中间这几条线是什么?”曹性指着画中问。 龙骧答曰:“这是地下污水暗渠,家中洗碗、洗菜产生的污水,人畜排泄的秽物,都可通过这条暗渠,排放到后院外的污水池。” 曹性听完抓耳挠腮,他跟随吕布到过长安,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心说就是董卓的太师府,也没听说过污水暗渠。 龙司马是不是在异想天开? “老冯。” 唐虒一脸懵地看向冯忠,“你懂云起说什么吗?” “略懂又不太懂...” 冯忠蹙起眉头,轻轻摇晃脑袋,指着中间那条线问:“污水可以顺着暗渠流走,粪便如何能流到那什么池?” 曹性补充:“污水池。” “对对,污水池。”冯忠直点头。 “找个坡度不就行了?只是...” 龙骧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他心中开始犯难,古代没有pvc给排水管,如果建房要考虑做下水,用什么东西替代后世便捷的污水管? 冯忠很有生活经验,他听到龙骧提起坡度,用手臂试着比划了几下,突然觉得如果做出一定坡度,然后再用水进行冲刷,说不定真能带到污水池。 “云起,现在已做了数万砖坯,如果按你这个图来砌房,一个房需要用多少块砖?” “可能几千或上万块,具体数量还要详细计算...” “嘶...” 三人听后同时一惊,他们本来以为数万砖已够多,听龙骧说出数量背心发凉,心说一家人就要上万块砖,现在合肥有一千多人户,岂不要上千万块砖?这辈子还能住上新房? 龙骧看到三人表情,马上明白对方的担忧,连忙安慰道:“等制砖烧窑形成规模,出砖的速度会加快许多,等以后城中人多了,再专门安排人干这个。” “如果专门制砖烧窑,他们吃什么啊?”冯忠没听懂。 龙骧解释:“刚开始由我们发粮,后面可以和种地一样分配,需要建房的人户用粮食换砖。” “还要用粮食换啊?那也太不划算了...”唐虒直摇头。 龙骧微笑说道:“同样都是付出劳动,没有什么划算不划算的,如果不想住新房就不用换砖,咱们可以把多余的砖拿去修城墙。” “如何与种地那样分配?是根据烧窑制砖的人数,然后平分烧制好的砖,再让他们自己去换粮么?” 冯忠现在管着赋税粮食,对分配问题最为敏感。 龙骧:“私下交易价格混乱,到时候我会定个标准,所有砖都上交公家,然后统一折算成粮食发给匠人,需要砖的人户再到官府换。” “妙妙妙。”冯忠连连说好。 唐虒似懂非懂地点头,跟着又问:“对了云起,砌砖你打算用什么黏合?黄泥浆混干草?” “黄泥浆?当然是水泥...” 龙骧信口提到水泥,他忍不住给自己两巴掌,心说自己怎么把这茬忘了?这个时代虽然没机械设备,但搞个土法水泥不成问题。 土法水泥主料和砖坯一样,就是把晒干的黏土磨成粉,加上石灰石煅烧成熟料,最后与炼铁剩下的矿渣一起磨成灰。 龙骧寻思在三国建水泥厂,似乎条件并不怎么苛刻。 思至妙处,龙骧情不自禁,露出姨母般的微笑。 第81章 堵不如疏 三人没听过水泥,但这两个字分开很好理解,所以没继续追问。 看见龙骧蹲在地上沉思,上扬的嘴角暴露了他的心情,应该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 难得见到龙骧这般欢喜,众人便蹲在旁边默默等着。 唐虒因为生得高大体沈,蹲久了腿发麻。 就在唐虒调整蹲姿时,龙骧从用水泥基建的幻想中清醒。 “你们都别蹲着,今天一起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三人左右对视了几眼,最后把开口的机会,让给了年长的唐虒。 “云起,最近两个月,合肥新来了不少人,俺的城防压力有些大,毕竟就三百多个兵。 兄弟们的任务繁多,除了把守南北两门、守卫粮仓、城中巡逻等,还要看着新来百姓的不乱跑...” 唐虒诉苦完毕,冯忠没第一时间接话,曹性便续上补充: “以末将本领微末,原本负责骑兵哨探、人户情况统计事宜,堪堪勉强能胜任,但随着新人的不断加入,人户情况统计难度变大,恐力有不逮...” 龙骧直接秒懂,心说两人虽然说得婉转,但内核都是工作压力大,他又看向没发言的冯忠。 “忠叔有什么困难?” 冯忠皱眉说道:“云起让忠叔管民生,原本也问题不大,只是持续收容流民,存粮的消耗显着增加。 现在城外禾苗还长得不高,今年说不准还有天灾,收成多寡心里没底,我担心没有节制的收留,会入不敷出。” “哈哈,忠叔不必担忧,现在城中才多少人?不到五千吧?咱们存粮够三千人吃十年,同理够三万人吃一年,城南的五百顷田若是丰收,又能新收获十余万斛粮,你怕什么?”龙骧摆着手不以为意。 冯忠语重心长道:“你别只想着丰收,如果跟去年一样大旱,忙活一季可能还不够丰年一成,老唐和曹主簿的担心也对,即便暂时不为粮食发愁,咱们拢共就三百多人可用,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 龙骧的管理经验丰富,听完大伙的诉苦根本不恼,他随即招呼三人到花园石台上坐下,笑呵呵开解道: “你们的问题我清楚了,无非是流民持续涌入,怕咱们的粮食够不够吃,怕人多生事不便管理,我一个一个掰开了说。” “司马,还有人手有限,大家都快忙不过来了...” 曹性见龙骧没提这茬,赶忙发言补充进去。 “人手不够用,就算第三个问题。” 龙骧微微点头,接着清了清嗓子,开始叙述道: “首先是粮食问题,刚才已经和你们算过账,城中存粮够三万人吃一年,这两月总共来了千余人,如果每月都按这个速度增加,到了年底也不会超过万人,所以即便在颗粒无收的情况下,合肥都能坚持两到三年。” 趁龙骧停顿的时候,冯忠扭过头继续提醒:“两三年其实很快的,种田、筑城、募兵都需要人,我也不反对收纳流民,总要量力而行,有计划吧?你打算接收多少人为止?” 龙骧轻轻摇头:“具体多少人没有想过,但合肥城本来就足够大,周边可耕种的土地不可胜数,我估计养活五六万人没问题。” “哪有这么简单,你忘了忠叔此前的提醒? 咱们把粮食种下去没问题,关键是旱灾、水灾、战争。 你不能保证几年都没有,以前的合肥国是怎么没的...” 冯忠揉了揉太阳穴,想到这些事就觉得头痛。 龙骧听后仍表情从容,他继续解释:“合肥毗邻施水,守着大江大河,会怕旱灾?只要做好引水灌溉,受损都不会太严重。 至于忠叔担心天降大雨,下游巢湖和施水承载不住降水,大水会漫灌两岸之田地,其实关于这个问题,我已想到解决办法。” 冯忠又惊又喜,说道:“巢湖周边水患频发,一旦遭遇持续的大雨水,许多地方必会成为泽国,云起若有治水之法,无疑能造福万民。” “云起,快说说。”唐虒等不及开始催促。 龙骧正色说道:“雨水不可避免,之所以积而成患,主要是水无去处,无法东奔大海,自古治水堵不如疏。 流经合肥城外的施水,源起西北五十里外分水岭(现将军岭),分水岭东南出施水,而西南出淝水,一条入江一条入淮。 若将两河之间凿渠贯通,则合肥多雨,施水反溢至淮,寿春多雨,淝水反溢至施,无论旱涝皆无忧矣。” 听得认真唐虒突然搭话,问了个没情商的问题。 “若是两边都下暴雨呢?” “如果淮南大地皆涝,就不是合肥一地之患,要想尽可能减少水涝,必须每年疏浚河流,保证河道有足够走水能力,否则引流再多也是枉然。” 唐虒恍然大悟,“难怪你去年让俺清淤,只可惜当时人手太少,并没有清理多远,今年冬天不用垦荒,再组织百姓一起清理。” “就是这个道理,人少干什么都不行。”龙骧郑重地点头。 冯忠又追问:“贯通施水、淝水的确好计,只是开凿河渠并非小事,需要多少人、多少时间去做?” 龙骧不慌不慌道:“我上个月实地去看过地形,分水岭南部地势平坦处,施水、淝水中间最近的距离,其实只有十五里左右。 咱们从中间往两边开挖,相信花不了多少人力物力,而且也不用一次挖成大渠,可以从小河沟逐年挖深挖宽。” 冯忠忍不住起身叫好,“此计大妙也。” “制砖烧窑、清淤开渠、拓荒种田,人口真是越多越好,忠叔别怕粮食不够吃,也别怕新来的人吃白食。 这些人虽然没赶上春耕种稻,但可以夏收后种麦、种粟,只要我们多耕多种,即便荒年也能有些收成。” 冯忠已经被龙骧说服,便不停点头肯定,“若是一年种两季,在城里再蔬菜瓜果,收成应该挺可观的,但战争问题你怎么解决?” 龙骧捏了捏下巴,皱眉与众人分析: “咱们也不招惹谁,实在避不开、也打不过,就把百姓撤到城中动用存粮。 我想只要没有切齿大恨,应该没人会千里迢迢,跑到合肥来耗费钱粮。” 第82章 身份编号 龙骧话刚落音,唐虒起身高声喝彩: “未来的事不好说,但我相信云起的推论,你再说说人多又怎么管理?俺这边勉强能够坚持,但曹主簿整日都忙得不行。” “你们两人的问题,其实合在一起讲。” 龙骧轻轻颔首,后虚着眼说道:“三百将士若能好好分配,其实也勉强够用,至于流民多、住得杂乱,管理要讲方式方法。” 曹性连忙站起,抱拳提醒:“司马,麻烦点都无所谓,关键随着流民持续涌入,其中不乏混入贼寇、细作,若不严加预防,后果不堪设想。 末将司职外部警戒,但只有十几匹马可用,就是担心将遇事不能全力,怕坏了你的大事。” “对对对,曹主簿讲得对,俺派人监督他们制砖,又派人在城里四处巡逻,就是怕混进坏人。”唐虒连忙附和。 龙骧示意两人坐下,微笑着安慰:“用笨办法费时费力,效果也不讨好,让我想想怎生是好...” 唐虒、曹性坐下后,龙骧反而站了起来。 他来回走了几步后,突然看到地上的‘户型图’,脑海中立刻来了灵感。 跟着弯腰向前捡起树枝,在地上分别写下阿拉伯数字——。 “你们都过来看看,特别是曹主簿,你要牢记这几个图形。” 龙骧专门指着曹性提醒。 曹性听得一脸茫然,看完地上奇怪符号更是不解。 “司马,这些都是...” 龙骧解释道:“它们分别代表十位数字,今后你在进行户籍信息统计时,就用这些符号代替原来的数字。” 曹性心说你莫名其妙搞什么新符号,靠这些能解决人员问题?于是委婉地提醒:“这符号...” 龙骧反问:“曹主簿记得自己生辰么?” 曹性头如小鸡啄米,答曰:“自然记得,末将生于建宁三年,八月十五日辰时。” “甚好,你且来看。” 龙骧向曹性招了招手,同时在地上写出0九个数字,然后逐一给出解释。 “每个人都有生辰,这前面四个符号,就代表你的生辰,符号0815即八月十五; 第五位单数为男双数为女,任选一个数字区分性别; 第六位代表职业和身份,我暂时用1代表军人,234可以代表农民、商人、工匠等等; 最后三位数为纪录序号,假如虒伯和你同月同日生,他的身份也同样是军人,但因为在你后面登记,他的编号就该是0。” “俺生辰不是八月十五,而是六月初三。”唐虒急忙纠正。 龙骧苦涩地点头,“我是给曹主簿打比方...” “有点难,得花些时间去领悟...” 曹性皱起眉头、抓耳挠腮,他突然觉得脑子不够用,自己这主簿当得愈发难受。 冯忠听了个似懂非懂,好奇地追问:“云起,你搞这些符号作甚?” 龙骧正色答道:“这是我给合肥百姓定的独特身份符号,只要严格按要求进行登记,相信每个人的符号都是不同的。” “即便每人符号都不同,那又有什么用呢?”唐虒满脸疑惑。 龙骧笑着解释:“虒伯负责城防,每日对进出城人员盘查,是不是会很麻烦? 如果我们给合百姓分别编上号,再把字符写或绣在衣服上,到时需核对生辰就可放行。 如果碰到特别可疑之人,还可以查询统计的底稿,试问细作如何轻易蒙混?” “好像有点厉害,只是俺怕学不会...”唐虒轻轻摇头。 “这件事关乎合肥安全,符号含义不能让普通人知晓,你需要在军中挑出头脑灵活、稳重之人,由我亲自教他们使用方法。” 龙骧想出来的方法,是借助了身份证号码规则,但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了改良,他打算以后边用边优化,使之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三国身份证。 阿拉伯数字此时还没出现,龙骧用阿拉伯数字代替繁体字,相当于对编号进行加密。 只要守城卫兵掌握符号规律,就能用生辰与衣上符号进行对此,细作和不法分子无法破译,就只能等着被抓。 唐虒还是没听懂,他偏着头很是质疑:“用这符号就能抓细作?” 龙骧郑重点头,“此后合肥北门只进不出,也就是新来的不查编号,把他们先送去干制砖烧窑、城墙修缮、运送货物等活,三个月内表现优异者,再发放合肥居民身份编号,有编号就可出入南门劳作,具体等实行以后,边执行边完善...” “俺大概听懂了,也就是对上编号就是好人?” “差不多能这么理解。” “听上去很不错,让细作白干三个月活,估计会露出破绽。” 冯忠点头肯定,继续问:“定编号这事听上去容易,但听你的意思还要整理成册?曹主簿估计忙不过来的,他现在负责着城外哨探...” 曹性感激地看了冯忠一眼,心说终于有人帮我说话,这些文书工作真的做得头大,感觉比上战场还累。 龙骧拍着曹性肩膀安慰:“困难只是暂时的,咱们的合肥本就是个县,要管理好一个县,光靠我们四个人不够。 你在统计的时多留意,看看有没有年轻聪明的,多培养几个助手来帮忙。 另外每天都有流民入城,他们中间很可能有识字的,这种落魄士子更要收为己用,要擦亮眼睛去发现。” “哦...” 曹性回答得信心不足。 龙骧说了一大通,突然觉得轻松了些。 见几人还在回味,龙骧向外摆手示意:“你们快去挑人吧,早点有人学会这些符号使用,大家也轻松点。” “哦好。” 唐虒抱拳准备离开,冯忠看着地上的‘户型图’,提醒龙骧说道:“云起,这个图让曹主簿画下来吧?别回头事忙搞忘了。” 龙骧指了指自己额头,笑道:“在合肥翻出的陈年纸墨本不多,现在是用一点就少一点,得尽可能节约些,再说这个只是草图,我下来还会仔细优化,忠叔你不用担心,它们都记在我脑中。” “那就好。”冯忠满意地点头。 唐虒见状对冯忠打趣:“合肥除了这座侯府,城中大些的宅院还有四处,你如果想住大房子,找人清理一个就行,何必惦记新房?” 第83章 细作试密码 冯忠急切地否决:“老唐不要乱讲,我是啥出身你不清楚?而且家里只有四口人,能住上云起说的砖房就知足了,那些个大宅无福消受...” “有什么住不了?云起与俺们差不多,不是安心住在侯府么?别这么轻看自己,营中兄弟都在说,云起现在好比县令,而你就是仅次县令的县丞,县丞不配住好的?”唐虒微笑不减。 冯忠尴尬一笑,指着唐虒直摇头:“你老唐就是县尉是吧?加上曹主簿倒是整齐,不过云起与咱们不一样,他注定要做大事的,而我是跟他享福的。 以后合肥定有能人到来,我暂时帮着出出力不算啥,以后若能住上那新式房屋,妻儿老小应该很高兴,前院种菜后院养鸡,污水直接排到污水池,想想都是件美事。” 唐虒瘪嘴驳道:“俺就不那么想,云起住侯府俺跟着,才不管以后来什么能人,俺不信他会赶俺走。” 冯忠捋须笑道:“你独人一个无所谓,倒是侯府现在就几个岗哨,城中百姓也越来越多,是不是弄些丫鬟仆人来伺候?省得每天跑我家去吃饭。” “我看行。” 唐虒一本正经地附和,心说龙骧现在还没娶妻,找几个年轻女子在侯府晃,就不信他把持得住。 龙骧见两人一唱一和,最后竟然把自己框了进去,心道你们催婚的套路怕是商量好的。 自己现在才十八岁,原来世界二十八也都单着,根本不需要这么着急好么? “忠叔、虒伯,你们胡说什么?咱们现在立足未稳,先好好建设合肥可好?” 唐虒嚷嚷道:“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找几个人来做饭无可厚非,老冯刚才说得很对,现在城中的马匹都给了曹主簿,咱们每天走多远的路去吃饭?来来回回不耽误功夫么?” “这...” 龙骧竟无言以对,他把坐骑也给了曹性的骑兵,只有外出考察环境时,才提前让人把备马,自己早晚步行当锻炼身体。 冯忠、唐虒单方面决定后,便拉着看戏的曹性走出侯府。 龙骧要挑选人学符号的心腹,首要选择就是军中骨干成员,他们现在多是身兼数职,配合冯忠三人负责合肥军政。 最后有三个官长、六个队长、十一个火头,以及冯忠、唐虒、曹性,总共二十人接受了龙骧的培训。 身份编号制度,于五月初在合肥正式施行,曹性根据入城先后顺序,挨家挨户发放符号编码,要求百姓出南门劳作时,必须想办法标记在衣服上。 百姓们各凭智慧去标记,或绣、或用碳灰涂抹,字体大小也各不一样,他们顶编号接受检查感觉特别自豪,因为那是合肥正式居民的象征。 在冯忠、唐虒的运作下,合肥侯府陆续住进十几个妙龄少女,她在府上打扫卫生、洗衣做饭,龙骧再不用走大半个时辰去冯家蹭饭。 至于冯忠和唐虒的算计,在龙骧眼里都不算个事儿,一则这些姑娘大多消瘦,二则年龄普遍只有十三四岁,真有啥想法也下不去嘴。 龙骧稳如老狗的作派,让同在府上居住的唐虒百思不解,心说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还是真要让老夫续弦才肯娶?龙垣以前也没有这样的毛病呢。 六月盛夏,一天正午。 合肥侯府的正殿分外凉爽,龙骧正趴在桌案给户型图定稿。 因为城中只有龙骧、曹性会写字,所以翻捡出的珍贵纸墨,全部都被送到侯府保管。 除非是特别重要的文书,龙骧一般不会用纸来记录,毕竟捡来的纸墨,用一点就会少一点,要等城中来了工匠、修了作坊,这些奢侈之物才能续上。 合肥发展缓慢、人口稀少,龙骧暂时不敢召来商人,他怕被外面大势力惦记,让自己辛苦数年被摘桃子。 用三百人防守合肥城,很容易被敌人一波高地门牙带走。 龙骧正在描线途中,突然听到一阵粗重的脚步声。 跟着唐虒的叫嚷声,那声音对丫鬟很不友好。 “快给俺打碗凉水来。” “将军稍等...” 唐虒虽然是个粗汉,但平常却很能怜香惜玉,他对府上的丫鬟都是轻声细语,可是今日的语气非常生硬,让殿内那小姑娘显然不适应,回答的语气中竟有些颤抖。 龙骧趴着边描边问:“虒伯,今天谁惹你不快,怎么感觉气鼓鼓的?” “哼,还能是谁?俺与老冯认识十几年,他今天竟帮曹性说话,真气死我了。” 唐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龙骧原本还能心无旁骛,突然听到左右手闹矛盾,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往唐虒位置走了过去。 顺手接过丫鬟打来的清水,龙骧也盘腿坐在唐虒面面,然后双手把碗递给对方。 “天气炎热,是容易动怒,您先喝口水缓缓,然后再与小侄说说,你们因何起了争执。” 唐虒咕咚饮下一碗水,又抹了一把嘴角的汗水,气呼呼地解释:“还不是细作之事,他帮着曹性遮遮掩掩,不让俺把主谋抓回去审问。”仟仟尛哾 “细作不止一人?快与我详细说说。”龙骧听得一惊。 唐虒徐徐说道:“具体多少人不清楚,但是数量肯定不会少,俺的人这两天在南门盘查,抓获三个想混出城的流民。 他们本来言辞狡辩,结果俺的鞭子可不认人,最后有个人受不住鞭打,便交待出他们主人在五号窑厂。 云起你说能被称呼主人,手下的随从能少么?” “嘶...咱合肥来了大人物啊?” 龙骧猛的一拍地板,跟着追问:“曹主簿虽是后来的,但对小侄也比较忠诚,怎么会无辜包庇细作,忠叔更不会害我们吧?” 唐虒把身子挪了挪,面带不屑地说道:“还不是那厮出口成章,估计是个读书的文人,曹性想把他留下当帮手,给自己身上减轻些负担。” “倒也事出有因,虒伯该清楚合肥情况,曹性的工作确实繁重...” 龙骧轻轻点头,心说合肥现在就缺文化人,若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他很希望把人留下来。 唐虒冷哼:“曹性要用本无所谓,最起码要审出底细才安心,那厮派人多次试探身份编号,俺怕他有什么险恶目的,可老冯、曹性都阻止俺带走用刑,你说气不气?” 第84章 鲁子敬倒拔垂杨柳? 事若反常必有妖,龙骧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人还在五号窑?带我过去看看。” “俺就是这个意思,马在府外已备好。” 唐虒一脸兴奋地爬起来,拉着龙骧就往外走。 两人驱驰骏马往城西奔腾,炎炎烈日之下眼中热浪跳动,马蹄溅起的尘土钻入口鼻,奔跑带来的风吹去汗珠。 到了制砖烧窑的城西,龙骧脸上的汗水沾着尘土,就像贴了一层灰黄的面膜。 “有些日子没来了,这边的变化有些大啊。”龙骧望着四周感慨。 唐虒点头附和:“是啊,去年运进城的土,堆起来像几座小山,现在几乎都快移平了,果然人多力量大。” 龙骧捏着下巴若有所思,而后自言自语:“去年取的土还是少了,等眼下这些砖全部烧完,制砖烧窑的工作便剩不了多少活儿,得给这些新来的流民另外找点事做...” “另外找事做?” 唐虒听得一愣,随后不解地反问:“何不继续取土制砖?俺前几天听老冯说过,咱们去年运进城里的土,只能出窑二十余万青砖,按云起之前的推算,一户建房就要一万砖,现在还远远不够啊。” 龙骧笑着解释:“当年取的土不能直接用,能出窑二十万也不错,不行就用来盖几个大粮仓,我看今年的稻禾长势不错,如果能保持灌溉不旱田,或许会有个好收成。” “云起尽管放心,合肥现在的租税政策,与寿春的简直天上地下,他们都会尽心尽力伺候庄稼,试问多劳多得谁不愿意? 该浇水的浇水、该捉虫的捉虫,不少人户男女老幼全出动,所以南门将士每日特别忙。” 唐虒最后虽然提到了困难,但言语中的欣慰也显露无疑。 龙骧对农业生产虽不熟,但他充分了解人性、也充分尊重人性。 如果像袁术等诸侯般盘剥压榨,老百姓岂会真心料理庄稼? 现在合肥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百姓落到手上的粮食多,而且暂时没有徭役,自然能调动生产积极性。 “我记得幼童没有身份编号,南门守城官兵如何甄别细作?”龙骧饶有兴致地提出疑问。 唐虒挠头答道:“他们都有父母带着,父母有编号能作保,自然不能是细作,再者将士们查问编号久了,大家都有自己的经验,是不是好人有时一眼便知。” 龙骧追问:“若孩童为细作收买,混出城去传递消息呢?” “城外有曹主簿的游骑,细作若出城乱跑,是很容易被发现的。”唐虒捋着虬髯很是得意。 “很不错,就是要懂灵活变通。” 龙骧满意地点头,然后指着左前方道:“五号窑是那边吧?咱们去会会那个‘细作’。” “好好,俺来带路。” 合肥城西原有窑洞三个,土窑的规模也不太大,原来是用来烧制陶器等物的小窑,一窑只能容纳七八千砖,每个窑洞从装窑、烧砖、洇砖、出窑,前后需要一个多月时间,这种规模显然达不到龙骧的要求。 为了适应建设合肥的需要,也为了给百姓农闲时找些事干,龙骧在原来小窑的北面,新挖了六个大型窑洞,一次能烧制近两万青砖。 去年从城外取来的黏土,龙骧原计划秋后至来年春耕前,利用农闲时间来烧制青砖,奈何不停有流民涌入合肥,龙骧只得把这项目提前放出来。 烧砖过程很简单,即取土和泥、脱转坯子、晾砖坯子、装窑、烧窑、洇砖、出窑,共七步。 七步中除了烧窑是技术活,剩下六步全都是力气活,别的地方都是秋冬农闲烧窑,烧窑匠人每天暖烘烘让人羡慕,但眼下合肥为了解决‘就业’,把烧窑时间挪至了夏天,所以烧砖七步流程,每一步都变得不轻松。 要么干活费力、汗水长流,要么被烟熏火燎、汗水长流,而唐虒口中的‘细作主子’,大概吃不了体力活的苦,便主动跑到窑下来‘蒸桑拿’。 龙骧与唐虒走到土窑地下空地,明显能感觉到窑孔方向,传来一股股热浪。 两人迎着高温热浪,往窑孔的方向走去。 龙骧觉得自己在靠近太阳,身上的汗水快速蒸发干涸,脸上沾满尘土的皮肤,瞬间觉得极不自在。 夏天烧窑,就像住在桑拿房,那感觉真是酸爽无比。 龙骧与唐虒来到窑孔前,原本坐着的烧窑匠立刻起身行礼。 那烧窑匠体型矮小,被烟火熏面如黑炭,龙骧本能地觉得并不特殊,便向唐虒询问求证。 “是他么?” “不是,那人身长或有八尺。” 唐虒先是摇头,然后沉声追问烧窑匠:“俺半个时辰前来过,刚才那高个头去哪儿了?被曹主簿带走了?” 烧窑匠摆手答道:“此地气温甚高,没有人可以久待,我们半个时辰就轮换一次,将军说的那位鲁壮士,此时应该在南边小屋休息,一个时辰后才会轮到他。” 身高八尺鲁壮士?龙骧脑海瞬间浮现出鲁智深的模样。 龙骧对三国鲁姓名人只记得鲁肃,心说不会那么好运气吧?东吴大都督主动送上门来? 用花和尚外形去套鲁肃?鲁肃岂不能倒拔垂杨柳? 龙骧想想都觉得辣眼睛,心说鲁肃要有鲁智深的体魄,真可以跟关二爷来一场单刀赴会。 最后龙骧推测是个鲁姓路人,如果真是外来的细作,也很大概率用了假姓假名。 得了烧窑匠指点,唐虒带着龙骧转身向南去。 土窑南侧有几个人工掏出的小屋,是供烧窑匠人日常休息所用。 从封窑到烧炉到开窑,十天左右窑火不能熄,烧窑匠人吃喝睡都在窑下。 原本一个窑只需两个烧窑匠人,上面的人只要柴薪充足、每日送饭。 夏季烧窑易中暑昏迷,所以每个窑安排了六七个人轮换添柴。 南侧有五间小屋,龙骧、唐虒走到正中数步之外,发现曹性从右边一间走了出来。 “龙司马、唐曲侯...”曹性抱拳问好。 龙骧见曹性神色紧张,心说莫非那‘花和尚’真有问题?他打趣地问:“曹主簿,我听说你在袒护细作?” “不是...” 不待曹性说完,屋内传出一个声音。 “你就是龙司马?” 龙骧扭头寻声望去,只见没有门的洞下,探出一个人影来。 龙骧见来人精着上身,下身高挽着裤腿。 对方满脸黝黑的脸上,五官轮廓分明,身长有八尺,只是不如唐虒那般体阔。 第85章 子敬出窑 龙骧看得心中庆幸,果不是鲁智深模样。 两人开始相互打量,曹性担心龙骧问责,便着急解释:“司马,鲁壮...先生颇有学识,合肥正值用人之际,末将未及给您引见...” 那人扭头看着曹性,满脸严肃说道:“曹主簿不必多言,在下可没答应什么...” 曹性一脸尴尬,唐虒见状嚷嚷:“曹主簿给尔颜面,你这细作竟如此猖狂?云起,让俺带下去抽几鞭子再说,见不得这么嚣张的人。” “且慢。” 龙骧伸手止住唐虒,凭自己对三国人物的粗浅了解,通常有本事的会自带傲气。 此人莫非真有点东西?龙骧凝视对方意味深长地问:“我的左膀右臂,为你是否细作起争执,所以特来见上一见,足下怎么称呼?” “我鲁肃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鲁肃,鲁子敬?”龙骧惊得双目圆睁。 刚才没见到真人的时候,曾幻想鲁壮士就是鲁肃,但看过真人之后马上打消了念头。 影视剧中的东吴‘老实人’,实在无法和眼前壮汉联系起来。 鲁肃身材挺拔、皮肤黝黑,他刚才如果称自己是韩当、周泰,龙骧一点都不会觉得突兀。 鲁肃也是一惊,虚眼反问:“鄙人不过小小东城长,龙司马居然也认识?” “云起?”唐虒投来诧异的目光。 龙骧拱起手恭敬一拜,笑呵呵解释:“我原是桥将军麾下曲侯,曾在于军口中,听过先生之名,夸先生淮南奇才。” “桥将军夸我?肃出任东城长未及一年...” 鲁肃皱起眉头自言自语,一脸的不可思议,心说自己出仕时间不长,与桥蕤根本没有半点交情,此人为何对我这般推崇?难道是袁术说了什么? 事发突发,旁边的唐虒、曹性面面相觑,心中各有感触。 唐虒抓破脑袋不能理解,桥将军啥时候给云起提过鲁肃?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曹性却是喜不自胜,鲁肃既然是东城长(县长),若他能留在合肥辅佐龙骧,自己就能把文书工作交出去,他已经不堪案牍辛劳。 龙骧目光左右一扫,他看到唐虒的诧异、曹性的窃喜,也看到鲁肃丢下冷漠傲气,终于露出那张‘老实人’该有的表情。 “子敬大才,岂能在窑下受烟熏火燎之苦?此地不是说话之处,不如跟我回府衙畅谈一番?” 龙骧拱手抱拳,对鲁肃发出诚挚的邀请。 鲁肃并没立刻回答,而是皱眉追问:“我听说合肥有规矩,新入城者需义务劳作三个月,等领到身份编号才能出城?而我才烧了五日窑...” 龙骧不等鲁肃同意,走上前一把抓住对方手腕,热情说道:“规矩就是我定的,子敬在担心什么?” “呃...那身份编号甚是有趣...” 鲁肃想问清编号的构成,是谁想出来的精巧管人法子,但想到这是合肥的管理秘密,怕龙骧不肯轻易告诉自己,所以欲言又止。 龙骧拉着鲁肃轻轻往前一拽,笑盈盈道:“子敬想知道什么,等到了府衙咱们慢慢聊,事不宜迟就走吧?” “等一等...” 鲁肃突然挣脱龙骧,拱手行礼道:“我先回屋更衣,这样出去恐失礼数...” 龙骧旋即明白,微笑着伸手一指:“先生请自便。” 待鲁肃回窑洞穿衣期间,唐虒嘟囔自语:“烈阳烤得大地如蒸笼,精着身子那才舒坦,这些读书人就是穷讲究...” “人和人要求不一样,虒伯别拿自己标准去要求别人,去给他也备一匹马。” “哦...” 因为龙骧热情得有些过分,唐虒本想让鲁肃步行,但转念一想龙骧做事多有深意,便抱拳应答往窑上而去。 曹性见唐虒这般听话,心中不禁暗自感叹: 唐虒对外以脾气火爆着称,但偏偏对龙司马言听计从,是所谓一物降一物? “曹主簿。” 龙骧的喊话,打断曹性的沉思。 曹性抱拳应声:“末将在。” 龙骧问:“听说忠叔刚才也在此,不知现在去了哪里?” 曹性瞟了一眼唐虒背影,小声答道:“鲁先生随从被鞭挞所伤,冯曲侯带他回家涂药去了...” 合肥城此时无医无药,但老百姓有生活阅历,他们把野外认识的疗伤植物,在劳作之余采摘一些带回家备用,简单碾碎敷在伤口止血化瘀。 “你去速找到忠叔,说我晚上要宴请鲁先生,让他找邻居换些蔬菜、瓜果,最好能弄两只鸡、一些鸡蛋,忙完了你就和忠叔一起来,咱们今晚开开荤。” “好好...” 听完龙骧的吩咐,曹性忙抱拳点头,口中不自觉生出唾来,他来合肥这大半年里,虽然每天米饭管饱,但已很久不知肉味。 龙骧初次管理一座城,深知树立规矩的重要性,也知道普通人的劣根性,所以菩萨心肠、雷霆手段一样不能缺。 合肥现在实行军事管制,对作奸犯科者惩罚极其严厉,轻则停发几日口粮、重则斩首示众,所以没人敢冒险偷鸡、偷菜。 无论是新来的流民,还是先到的同袍家眷,每户每月都有定额口粮发放,所以不存在百姓挨饿的情况。 那些能养鸡、种菜的人户,要么是勤俭持家会过日子,要么是家中人丁较多,能节省出粮食饲养家禽。 此时的合肥不用货币、没有商业,人与人之间就是原始的以物易物,家里缺少物件可在闲时去城中淘拾,总之勤劳就可以过上好日子。 龙骧身为合肥之主,带头厉行节约、吃苦耐劳,不仗着权势索拿百姓财物,麾下将士们上行下效,浩然正气蔚然成风。 鲁肃好一会才穿好衣袍从窑洞里出来,脸上应该是用布沾水擦拭过,打算干干净净见人。 可惜此地简陋没有镜子,鲁肃脸上此时黑一块、黄一块,被自己搞成了大花脸。 龙骧强忍住一路都没笑,打着马儿风尘仆仆到了侯府。 几人在殿内落座,侍女便端来清水给众人解渴。 龙骧指着鲁肃面前的碗解释:“合肥现在无酒,只能用清水待客,请子敬不要介意。” “岂敢...”鲁肃拱手答礼,他环顾四周恭维道:“传闻合肥国除、城池凋零,不想此地忽然枯木逢春,都是龙司马治理有方,肃佩服之至。” 第86章 致命提问 “子敬休夸。” 龙骧满脸谦逊,指着唐虒笑道:“合肥上下皆是武夫,根本不懂治理地方,子敬要多多提意见。” 鲁肃端碗喝了一口清水,摇头叹息:“龙司马不必谦虚,我来合肥才短短几日,所见所闻非常感慨,城中百姓安居乐业,人人遵纪守法,生活井然有序,岂能说不懂治理?” “可能是因为人少...” “龙司马不用自谦,合肥百姓之乐胜过东城,鲁肃自愧弗如” “子敬说得我等无地自容...” ...... 两人各怀心思,来回倒腾都是客气话,根本没说到想问的重点。 旁边唐虒听不耐烦,便埋怨道:“你们初次见面,不必谦虚如斯,俺听得难受...” “哈哈,虒伯都听不下去了。” 龙骧爽朗一笑,立刻切入正题:“子敬既为东城长,不知来合肥何事?” “我本要去居巢探友,那日路过合肥天色已晚,就打算进城来歇个脚,没想到合肥许进不许出...”鲁肃苦涩一笑。 几天前,鲁肃带着随从过境合肥,发现昔日的荒城重现生机,便带着好奇便进城过夜,结果被困在城内当苦力。 从进城那一刻起,鲁肃就对新合肥产生了兴趣。 官兵给流民安置临时住处并发口粮,其代价就是接受管理和劳作,像鲁肃这种自带干粮的也不行。 劳作满三个月,取得身份编号,才可以从南门出城。 鲁肃有随从百余人,硬闯城门也有一定机会出城,但他不想造成无谓伤亡,同时也对合肥的政策感兴趣,特别是那神奇的符号编码,所以就留了下来。 这几天鲁肃一直在试着解密,可惜合肥只有很核心人员,才知道编号排列的含义。 鲁肃让自己人去试探,结果才失败三次就露出马脚。 龙骧一听鲁肃要去居巢,心说周瑜不就是居巢长么?敢情你这不是探友是投靠吧? 鲁肃并没有带着家眷同行,也许真是朋友间的交流?龙骧一时也不好确定。 “不知子敬友人为谁?居巢长周公瑾与我有一面之缘。” 鲁肃非常诧异:“龙司马也认识公瑾?肃之友人正是他。” “去年在六安督粮,有幸与公瑾见了一面,真乃人中俊杰也...” 龙骧说督粮时,因为心虚有一瞬停顿,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细微的表情被鲁肃察觉。 鲁肃看破不说破,微笑着附和:“周公瑾一表人才,的确可称人中俊杰...” 见两人相互夸完又夸周瑜,唐虒听得百无聊赖站起身。 他冲龙骧、鲁肃拱拱手:“俺去府外看看老冯到没,你们继续聊着(商业互吹)...” 唐虒大步来到殿外,嘱咐门口护卫保护龙骧,独自一人向府外走去。 “嘿嘿,虒伯性子急躁,子敬可别见怪。” “龙司马多虑了,唐将军忠义直爽,鲁肃特别钦佩。” 鲁肃此时没和龙骧交心,所以言语间有所保留。 他本来想挑开话题,向龙骧请教问编号的秘密,但又觉得事涉机密,唐突开口恐为龙骧所恶,所以回答得被动。 鲁肃有问即答,但绝不展开追问,这让提问的龙骧也难受,心说这场面好像很熟。 龙骧依旧记得原来世界,舔狗与女神的经典字幕对白。 ‘吃过了吗?’ ‘嗯。’ ‘今天有什么开心事?’ ‘没有。’ ‘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哦。’ ‘聊个视频吗?’ ‘我要洗澡了。’ ...... 子敬你不是老实人么?怎么变得如此‘高冷’? 随着越来越多流民涌入,‘二把刀’曹性的分忧能力变弱。 龙骧在原来世界看过一个短视频,视频里的宝妈称自己普通大学毕业,但她的儿子两岁自学英文、三岁开始看高数。 评论区水友打趣,即便自己现在投胎,不喝孟婆汤都不一定赶得上那孩子。 尽管曹性一直勤奋努力,但勤奋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龙骧有丰富的项目管理经验,管几千人推进项目绰绰有余,但治理好急剧膨胀的城市,他也感到自身能力有短板。 龙骧不想像诸葛亮那样累死,所以急需一个专业人士来帮他,而眼前的鲁肃无疑是最佳人选。 江东之主现在是孙策,大都督周瑜与他有总角之交。 龙骧没信心把周郎挖来己用,但截胡‘老实人’鲁肃或许有机会。 东吴四大都督,龙骧最佩服的当属是鲁肃,所以见到鲁肃比周瑜还亲切。 龙骧决定放弃像‘舔狗’般讨好恭维,而用敏感话题来与鲁肃交心。 唐虒前脚刚出大殿,龙骧端起水碗嘬了一口,望着鲁肃开始提问。 “子敬身为东城长,却带着上百随从,远去居巢探访周公瑾,不担心县中政务荒废?” 鲁肃也不喜欢恭维应酬,见龙骧主动挑起敏感话题,便将计就计放开了顾忌。 “袁公路并非明主,他先称帝与天下为敌,后来又连败于吕布、曹操,想来离败亡不远; 我现在挂印辞官,如今已是白身,东城政务已与我无关; 龙司马既是桥将军麾下,你留在寿春应该会有建树,不知为何来合肥...” 龙骧黯然叹息:“昔日在军中饥一餐饱一餐,身边兄弟也越来越少,所以就带着同袍的遗孤,来到这个无人的合肥,准备了此残生...” “袁术盘剥百姓,我也深有感触,不想对士兵也这般苛刻,难怪屡战屡败。”鲁肃说罢轻轻摇头。 两人沉默了一会,鲁肃继续安慰龙骧: “现在合肥生机勃勃,你带着同袍苦尽甘来,真令鲁肃佩服。” “虚假的繁荣不值一提,我观公瑾在居巢也不得志,子敬若去投他未必能遂愿,不如留在合肥帮我?我定待君以师以长。” 龙骧起身拱了拱手,一脸真诚地鞠躬行了个大礼。 “龙司马言重了...” 鲁肃没想到龙骧要招揽自己,但他此时的心在居巢,便未加思索地婉拒了。 “合肥现在欣欣向荣,龙司马何必缘木求鱼?我本淮南愚陋才疏之辈,治理小小东城力尚不逮,岂能在合肥班门弄斧...” “桥将军的赞赏,周公瑾的知己好友,岂是愚陋才疏者? 子敬休拿言语挡我,龙骧今日诚心相请,你若有顾虑但讲无妨,有条件也尽管开出,只要愿意留在合肥,一切都好说。” 龙骧的邀请铿锵有力,就像给鲁肃开了个空白支票。 鲁肃有些意动,他再次打量龙骧,他感觉前方站立的年轻人,比当初遇到的周瑜还要自信。 此人能把合肥治理成这样,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为何自己这些年没听说呢? “鲁肃来合肥数日,有一件事始终不解,望龙司马实言以告。” “子敬但讲无妨,龙骧必定如实相告。” 龙骧以为鲁肃想问身份编号,心说你既然对解密感兴趣,那说服留下来好像很有希望,岂料鲁肃竟问出个致命问题。 “此间百姓能安居乐业,得益于官府按时拨发口粮,但龙司马去年末才来合肥,今年种下的稻米还没收,不知您的粮食从哪里来?” 第87章 郑宝是什么玩意儿? 龙骧听完当即一愣,同时也震惊鲁肃的智慧,一句话就问到最敏感话题。 被电视剧塑造的三国‘老实人’,可不是什么无谋少智之辈。 接手东吴大都督的时候,江东各派系明争暗斗、情况复杂,鲁肃能够稳住诸将、联刘抗曹,没有真本领是办不到的。 龙骧被鲁肃犀利的问题反客为主,他现在必须快速做出决定,眼下只有找理由敷衍、或者坦白两个选择。 如果找理由敷衍,龙骧相信对方不会继续追问,然后两人心照不宣,但那样带给鲁肃的印象,就成了耍聪明的狡诈之徒。 如果实言相告,鲁肃或许会被龙骧的诚实打动,但也有可能对龙骧截粮的厌恶,而后从人品上彻底否定掉。 给袁术当兵算计他的粮草,这件事如果放在道德制高点来说,龙骧的行为算得上‘人生污点’。 龙骧作为穿越来的现代人,他只想通过自己的方式苟下去,至于对所谓的道德约束,其实并不在意。 毕竟底层出身,有没有道德没人在意,龙骧就是天天做好事,也不见得能出头。 多年的经验告诉龙骧,人若是过分老实和善良,一定是过得很不容易、甚至凄苦。 所有人都在赞美老实人,但所有人都在‘欺负’老实人。 在龙骧原来的世界,那些现在聚光灯下所谓的成功者,第一桶金却没几个能见光,但最后都被包装成努力和幸运。 拿眼前的汉末来说,那些站在权力顶端的诸侯,有几个真正恪守道德、仁义? 龙骧截取袁术十万粮食,而袁术及袁家截走了大汉天下,以他们为代表的士族,与皇权长期争夺利益,最终让绵延四百年的王朝分崩离析。 吕布为利杀义父、曹操为利屠城池、孙策为利叛袁术、公孙瓒为利杀刘虞、马腾为利官匪横跳、刘焉为利献策立州牧... 汉末割据一方的诸侯,每个人都有许多不道德的‘污点’,但不妨碍这些人去逐鹿天下,也不妨碍有能人志士去投效。 刘备虽然也有些小瑕疵,但在诸侯之中却是一股清流,所以龙骧义无反顾选择他。 袁术收刮民脂民膏为己用,龙骧截取他的粮食用于百姓。 从这一点来说,龙骧并没什么负罪感,只是担心鲁肃这样的名士介怀。 既然无法逃避,龙骧又问心无愧,他又赌了一把大的,决定要以诚相待。 “子敬既然提起,龙骧也不想隐瞒,两年前袁术联姻吕布,许给吕布十万斛粮为聘,大部分被我私自截下,转运到了这合肥城。” “原来是...” 鲁肃显然被龙骧的诚实震惊,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当时我在桥将军麾下任曲侯,却被袁术亲信韩胤看中,其实他是看中我背景简单...” 龙骧见鲁肃没有鄙夷之色,便把截粮的经过细细道出。 等到龙骧说完拿起碗喝水,鲁肃才喃喃感叹: “我当时就怀疑泗水烧船蹊跷,不想竟是龙司马用妙计瞒天过海,也就是你身份低微不受关注,另外袁术与吕布也相互猜忌,否则这件事是经不住细查的...” “当时子敬若是袁术的幕僚,我只怕没命活到现在...”龙骧摇头苦笑。 看着龙骧稚气的脸,鲁肃微微摇头打趣:“说起来龙司马截走的军粮,有一小部分其实是我的。” “嗯?” 龙骧听得一愣,疯狂开动脑筋运算,而后追问道:“莫非周公瑾送来那些粮食...” 鲁肃微微点头,“当时袁术对外战争不停,各郡县要求上缴的粮食不停增加,公瑾因居巢粮食欠收,便登门向我求助,我们也因此结识...” “子敬当初赠粮有多少?” “有一仓粮,约三千斛。” 龙骧一听好家伙,心说鲁肃竟是天使投资人。 他跟着起身大步走到鲁肃前,一本正经地‘威胁’:“子敬既知我合肥的秘密,更不能放先生离去。” 鲁肃拍着胸口保证:“龙司马所虑者,无非寿春袁术尔,眼下合肥实行只进不出,相信消息很难北传。 鲁肃既然弃官南下,便与那袁术再无瓜葛,我以自身名誉保证,绝不将此事外传,见了公瑾也不会说。” “哈哈哈...” 龙骧先是仰天大笑,然后低下头意味深长地说道: “子敬认为此事为何能成?那是因为我做事够谨慎,一切不确定因素都要排除。 我非常相信子敬的人品,但只要是人就会犯错,万一你某天酒醉或者说梦话...所以嘛...” 鲁肃见龙骧来真的,立刻从席上刷的一下站起来。 注视着同样高的龙骧,鲁肃皱起眉头:“龙司马要杀我?” “非也。” 龙骧轻轻摆手,一脸诚恳道:“合肥正值用人之际,我十分仰慕子敬之才,想请先生在这里住上几年,等到袁术败亡,再放你离去。” 鲁肃挑眉轻哼:“若袁术不亡呢?我岂不困死在合肥?” 龙骧严肃地反问:“袁术称帝自立,为天下所不容,所以其必亡,子敬弃官而去,不也是看到这一点么?” “袁术虽不能成大事,但淮南的实力仍旧不弱,曹操虽有南下吞并之心,然北方袁绍虎视眈眈,刘表、吕布也觊觎中原,所以袁术短时间未必会亡...” 鲁肃捋着胡须点头分析,激动的情绪又相对稳定下来。 龙骧听完突然话锋一转:“子敬南下寻公瑾,莫非有意与他去投江东孙策?我劝先生最好擦亮眼睛。” “龙司马多想了...” 鲁肃虽然表情十分平静,但是内心深处却激荡不已。 自己刚才问了龙骧致命问题,现在对方的问题同样致命,但他下意识选择不承认。 龙骧不做无用争论,而是马上展开分析。 “周瑜、孙策有总角之交,昔日孙策借兵讨刘繇时,周瑜曾伴其左右战斗、出力甚多; 此时袁术面临曹操、吕布的威胁,已经无力渡江再夺江东; 现在的江东已大半姓孙,有公瑾为子敬引荐,相信到孙策麾下必受重用。” 鲁肃再次摆手否认:“我不否认你的分析不错,但我此番在东城弃官,却是受了友人的建议,南下去投郑宝...” 龙骧顿时懵了,郑宝是什么玩意儿?能被鲁肃看上的人物,自己怎么没听说过呢? 第88章 三年之约 鲁肃见龙骧一脸懵,捋须笑着解释: “看来龙司马只顾治理合肥,却不知道周边情况,郑宝是盘踞在巢湖南部的豪强,聚集部众有近万人。” “盘踞在巢湖以南?” 龙骧听得一惊,那不是离合肥很近? 鲁肃微微颔首,郑重其事道:“龙司马在施水两岸屯田,这种耕种活动一旦长久,必会引起郑宝的注意,若是他觊觎你的合肥,比城必遭兵祸矣。” “嘶...” 龙骧倒吸一口凉气,心说若不是鲁肃提醒,自己真不知道郑宝的存在。 三百兵要防住万人,那是什么样的难度? 看着鲁肃捋须微笑,龙骧突然灵机一动。 “子敬已知合肥虚实,现在又有意要投郑宝,我怎么敢放你走呢?” 鲁肃见龙骧‘语言威胁’也不恼,而是顾左右而言他。 “哈哈,郑宝、张多、许乾等人各拥部属、在江淮割据地方,但这些人皆是眼光狭窄之辈,不见得能有所作为。 反观龙司马筹谋多年,现在又聚众占了合肥,莫非也有吞吐天下之志?” “将士们厌倦战争,我不过是找个地方,让兄弟们隐居避祸而已,至于子敬说的吞吐天下,您看我像那号人么?” 龙骧果断否认。 “我观龙司马对时局颇有见解,要说你真无大志、只愿意割据合肥,实在难以让人信服...”鲁肃轻轻摇头。 停顿片刻,鲁肃回味龙骧以前言语,突然问道:“适才龙司马让我擦亮眼睛,不知是什么意思?” “子敬认为袁术不是明主,莫非以为孙伯符就是明主?” 龙骧没有正面对答,而是把答案抛给鲁肃以退为进。 鲁肃捋须说道:“孙伯符少年英雄,淮南诸将无不倾慕,袁术也赞其‘若有子如斯,死而无憾也’。 如今他横扫江东所向披靡,此时中原未定、北方未平,好似鹬蚌相争。 若孙伯符以江东为根基,励精图治、养精蓄锐,然后挥师北上逐鹿,可收渔翁之利。” “哈哈,孙伯符少年英雄不假,但未必能活到逐鹿天下...” 龙骧笑声狂放,让鲁肃眉头紧蹙。 “龙司马,你这是何意?” 龙骧盘腿坐在地上,同时挥手示意鲁肃坐下说话。 待鲁肃坐定,龙骧才徐徐道来: “孙伯符依靠杀戮占领江东,必然损害原郡县豪强之利,子敬以为这些人会屈服吗?一旦外部来了军事威胁,你说这些豪强会如何?” 鲁肃摇头答曰:“龙司马多虑了,其实各地诸侯都一样,吕布、曹操、袁术、袁绍、公孙瓒,哪一个没有杀戮、没有侵占豪强利益?孙伯符不比他们差吧?” 龙骧坐正身子,一脸严肃说道:“孙策这两年扫荡江东,可是打的袁术旗号,就如同他当年攻打庐江,所有人都是恨袁术,但现在孙策自立门户,仇恨就转到他身上来了...” “你是说孙策不该自立?” “若是实力不足、底蕴不够,自立无疑自寻死路,孙文台比孙伯符如何?他到死都在袁术麾下,为何?大树底下好乘凉...” 鲁肃听得有些震撼,他拈着胡须再次打量龙骧。 你明明只有十八岁,为何像八十岁那么老练?看问题的角度很特别,也很刁钻。 龙骧趁鲁肃思忖之际,继续补充道:“孙策自恃武艺高强,喜欢与人好勇斗狠,这一点跟其父孙坚类似。 孙坚常孤身一人与人搏命,但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最后也因孤勇而战死,孙策难保不步其后尘...” “龙司马所论,让肃茅塞顿开,若公瑾从旁规劝,或许能使其免祸?” 鲁肃原本觉得龙骧肤浅,但对方从里到外把孙策分析透彻,最后连遗传因素都考虑到,鲁肃不佩服都不行。 “正所谓本性难移,周公瑾不可能形影不离,孙伯符也不可能事事听劝,我断定孙策两三年内必亡。” 龙骧记不得孙策具体死亡时间,但他知道鲁肃是在孙策离世以后,才被周瑜引荐给孙权的。 此时,龙骧通过鲁肃投周瑜反推,得出孙策已经没两年活头。 “龙司马如此不看好孙伯符,但对两三年的推论如此肯定,是否太武断?” “我们不如以三年为期,若孙伯符彼时仍在世,就让子敬去江东找周郎,当时周郎赠粮三千斛,我送你三万斛去还他。” 龙骧抓住眼前的机会,再次对鲁肃进行‘打赌性’挽留。 这时候就像人事招聘,无论用什么套路先把人留下,至于人才最后能不能留住,还得看用人单位是否真诚待人。 “这...” 龙骧见鲁肃犹豫不决,便火力全开陈述利害。 “三年时间不长,那时孙策若健在,必已在江东扎根立足,子敬再去正好大展宏图; 若三年内孙策亡故,其子年幼不能承继,基业必落入孙氏兄弟之手,周郎的靠山轰然倒塌,能否再受重用尚未可知,何况子敬乎?” “呵呵,龙司马好一张利口,说得鲁某竟无言以对。” 龙骧见鲁肃情绪到位,立刻起立躬身弯腰行大礼。 “龙骧自知出身微末,不配先生这样的大才相助,但仍想请您留下来帮我,帮帮合肥的百姓,请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 “您先起来再说...” 鲁肃猝不及防,他站起来双手去扶的时候,唐虒、冯忠、曹性正好走到门口,看到了龙骧礼贤下士的画面。 “若是先生不愿留下,龙骧的腰便直不起来。” 龙骧此时,颇有点死皮赖脸的样子。 “龙司马别这样,您的部曲都看着呢...”看书喇 鲁肃还没提醒完,唐虒已经开始嚷嚷:“云起,你在干什么?” 龙骧听见唐虒呼喊,仍保持躬身弯腰的姿势不变,然后把头扭向殿门方向。 “子敬先生有经世大才,尔等若想合肥越来越好,就帮我劝劝他留下来...” “啊?” 门口众人同时一愣。 情绪最大的唐虒,见龙骧如此恳切,竟率先反应过来。 只见唐虒上前单膝跪地,抱起拳头铿锵喝道:“请先生留下。” “请先生留下。” “请先生留下。” 冯忠、曹性见样学样,一前一后在唐虒身边下拜行礼。 鲁肃见众人强留,自己又得知合肥的秘密,估计不同意也走不了,便点头勉强答应:“龙司马请起,我们就以三年为期,到了不可强留。” 龙骧大喜,连忙同意下来:“三年就三年,先生届时去留自便。” 第89章 俺不是陈平 龙骧通过‘死缠烂打’,总算得了鲁肃一个承诺,心情一下就变得愉悦起来。 有大都督级别高手坐镇,合肥那不是固若金汤? 众人分席坐定后,龙骧手指鲁肃正色介绍: “子敬先生,江淮之大才也,原在东城任县长,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我们合肥长,你们都要听他调遣。” “唯...” 曹性起身抱拳,却发现冯忠、唐虒没跟,场面一度尴尬。 “忠叔、虒伯,你们有意见?”龙骧语言中夹着责问。 冯忠、唐虒对视了一眼,然后并不情愿地起身抱拳行礼。 两人觉得鲁肃初来乍到,至少要熟悉后再委以重任,但看到龙骧如此坚定的态度,最后只得选择妥协。 “没有,我们愿听先生调遣。” 龙骧对冯忠、唐虒微微点头,然后依次向鲁肃介绍。 “冯忠,营中职位曲侯,现在负责合肥钱粮;唐虒,营中职位曲侯,现在负责合肥防务,曹性...” 鲁肃一一拱手答礼,龙骧跟着又对冯忠嘱咐: “忠叔,你明天和先生确认一下,和先生同行的百余随从,被分散在合肥各处干活。 你回头把这些人集中起来,直接交给子敬先生安排,他们中有不少在东城当过吏员,正好可以给先生帮忙。” “我省得了。” 冯忠点头回应,然后又抱拳请示:“城中空着的大宅还有四座,我派人清扫一座离侯府近的,让子敬先生居住和处理政务用?” “不必...” “不必。” 鲁肃、龙骧齐口同声,虽然两者同词同意,但语气却大不相同,鲁肃只是简单的客气,而龙骧则别有深意。 “忠叔何必去外面找?眼下的侯府内房舍甚多,我和虒伯根本住不过来,先生干脆就住这里,我还能早晚请教。” “这...这不合适...” “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就把侯府当县衙用。” 龙骧一锤定音后,又左右看了看,然后继续说道:“现在的侯府正殿最宽敞,先生以后就在此理政,我搬到隔壁去。” 鲁肃听完慌忙起身,拱手拒辞曰:“龙司马其礼太甚,我住在侯府已是逾越,再居正殿岂不鸠占鹊巢?隔壁只能鲁肃去,否则我真没脸留在合肥...” “也罢,就依先生之意,不过先生既然愿留下,就别和我太生分,龙骧表字云起,咱们喊亲切些?” “也好。” 鲁肃客套完坐了下来,与龙骧讨论合肥发展计划,很快话题就被引到身份编号上。 龙骧豁达地把数字秘密分享,鲁肃在碗中蘸水书写编号,写写画画途中,忍不住拍案叫绝。 “这身份编号构思巧妙,细作应该很难解密,对于城防大有裨益,另外这些符号书写简单,即便不用作身份编号,用来记数也要便捷得多,云起真乃惊世之才也。” “子敬休夸,此乃我梦遇高人所授,并不是自己的本事...” 鲁肃根本不信龙骧的托词,心说我鲁肃也活了二十几年,怎么没有高人入梦来教?我鲁肃人老实但不笨。 鲁肃眼里的龙骧,就像未知世界的大门,很多观点和思维角度都很奇妙。 鲁肃跟龙骧交流惬意,所以并不后悔留下来。 随后在龙骧示意下,冯忠、唐虒、曹性把现阶段各自遇到的困难,当面向鲁肃做详细的汇报和请教。 鲁肃听得很仔细,但没直接给出解决方法,表示要了解实际情况后再拿主意,他那务实的作派,与龙骧处事很相似。 过了一会日头西斜,殿内的光线慢慢变暗。 殿外侍女轻叩木门,紧接着排队端食物入内。 久违的肉香,让龙骧口水直咽。 龙骧指着飘香的饭菜,热情对鲁肃说道:“真香,今日这一餐,给子敬接风洗尘,可不要嫌弃饭菜不好,这已是合肥最好的东西...” “云起太客气,已经很丰盛了...” 侍女们依次放下餐盘,每张桌上都是三个菜一碗饭,即白米饭、野菜鲜鱼汤、萝卜鸡肉羹、煮鸡蛋。 对于物资匮乏的合肥来说,这几道菜的确是最高规格的待客。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们到合肥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吃鸡肉,还是沾了子敬的光...”看书溂 龙骧说完笑嘻嘻一低头,发现面前的鸡肉羹垒出冒尖,与堂下几人碗里的似乎不一样。 他拿起筷子往里捣了捣,发现那大碗中竟是一整只鸡。 鲁肃此时也拿手筷子,不约而同在鸡肉羹里一捞,顺手夹起一块肉,却是一块多骨少肉的鸡肋。 鲁肃正要把鸡肋送入口,就听见龙骧开口问冯忠。 “忠叔,你换了几只鸡?” “两只。” 龙骧一听好家伙,拢共就换两只鸡,你给我分一只? 虽然龙骧能吃完,但理性告诉他不能吃独食。 抬头看到鲁肃筷夹鸡肋,龙骧叫住冯忠又问:“忠叔,刚才是谁分的肉?我的是不是太多了?你们够吃?” 冯忠挠了挠头没说话,唐虒则拍着胸脯抢话: “俺给分的,云起是合肥之主,你平日里为大伙劳心劳力,多吃两块肉又怎样?” “你呀...” 龙骧摇头苦笑,端着鸡肉羹便向鲁肃走去。 龙骧边走边说:“昔日陈平为宰,肉甚均,子敬不妨试着与众分之?” “云起啥意思?”唐虒憨憨地看着冯忠。 冯忠轻轻摇头,“可能嫌你分得不匀...” “俺又不是陈平...” “所以他找鲁先生去了。” 鲁肃见龙骧把自己比作陈平,连忙起身拱手拒辞: “云起此举,让肃惶恐,唐将军刚才说得对,你为合肥劳心劳力,理当多吃,不用再分...” “哈哈,子敬既不愿分,那我可就做主了。” 龙骧放下自己的鸡肉羹,把鲁肃那份端起来就走,一顿操作看傻了殿内众人。 唐虒刷的一下站起来,语气中竟带着质问和强迫。 “云起,你干什么?快换回来。” “云起心意,肃心领,但我不合适吃...” 鲁肃心说好家伙,唐虒表现得这么激动,我要是就这么吃了,不得恨我一辈子? “合肥以后要靠子敬费心,你不合适谁合适?再说你在窑下干了几日,气色比较差,也该好好补补。” 龙骧轻描淡写打发掉鲁肃,又对着唐虒劝慰:“虒伯不用激动,区区一碗鸡肉算什么?以后就吃不到了?等把合肥发展好了,不光有鸡有鱼,猪羊肉都会有。” 唐虒最听龙骧劝,连忙对鲁肃行礼。 “哦...俺听你的,先生吃饱些,不够俺碗里还有。” 鲁肃:... 第90章 你拿这个考验干部? 合肥对粮食管控严格,现阶段酿酒是违法行为,有龙骧等人高层的带头节约,城中百姓无不景从。 因为席上无酒,接风宴很快结束。 当天来不及收拾,龙骧便做主将自己房间让给了鲁肃,自己则去唐虒房中将就一晚。 除了让出寝房,龙骧还细心地嘱咐侍女,给鲁肃抬去个大木桶,令其洗洗身上的风尘。 龙骧突兀的热情,让鲁肃琢磨不透,心说就凭桥蕤一句评价,真那么管用么? 鲁肃回房脱去上衣,双手撑在木桶边沿思考,发现水中倒影脸如花猫。 不想烧窑几日,竟变成这般模样。 鲁肃想到刚才侃侃而谈,羞愧的心情顿时涌上心头。 “子敬先生,俺就在门外候着,有事您就大声喊。” 听到唐虒在窗外叫喊,鲁肃想也没想就高声回应: “唐将军忙了一天,请早点回去休息,鲁肃不需要伺候。” “那俺告辞了。” 没有龙骧在旁,唐虒扭头就走。 龙骧原本安排了两个侍女,回头就被唐虒叫走了。 唐虒心说龙骧让肉又让房,但府上那十几个年轻女子,是自己精心选来伺候龙骧的,怎么可能被刚来的外人染指? 唐虒回到自己房间,见龙骧蹲在水桶前面,正用湿布擦拭上身,那宽阔的后背非常紧实。 夏季炎热,龙骧需要物理降温,晚上才能睡得着。 唐虒与龙骧朝夕相处,他感觉龙骧到合肥后,身体很明显变得强壮,只是这孩子怎么不近女色?难道思想上有什么问题? “虒伯回来了,子敬那边安顿妥当了么?他在窑下熏得黑乎乎的,估计今夜得好好沐浴一番...” “先生说没啥事,也不需要人伺候,俺们就各自走了...” 龙骧突然刷的一下站起来,转身直勾勾地看着榻边的唐虒。 “子敬在窑下数日,身上不知存下多少污垢,他等会儿若是想换水,你们都走了怎么行?虒伯回来也就算了,该让那俩丫头候着的。” “是他让俺们走的,再说让小丫头给鲁先生换水,恐怕也不合适...” 龙骧未及多想,着急说:“有啥不合适?之前在窑下你也见了,子敬跟我一样下身着裈(合裆的短裤),而且他是读书人,不会让丫鬟们难堪。” “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唐虒反呛了一句,马上抛出自己论点:“云起把鲁肃奉为上宾,可府中侍女嫩如花朵,鲁肃凭着那八尺之躯,要真有什么想法,怕是拦不住...” “啊?不至于,真不至于,子敬断不会如此。而且就算真有什么,子敬也会负责的,别忘了他是江淮名士。”龙骧直摇头。 府上的侍女虽然一水的年轻,但全是唐虒从是农户找来。 这些女子大多模样普通,也没有胭脂水粉打扮自己。 龙骧心说鲁肃条件好、个性敦厚,怎么可能饥不择食? 唐虒一脸嫌弃地反驳:“那也不行,她们是俺找来伺候你的,怎么可能便宜了鲁肃?” 龙骧脸上写满了苦涩,心说您怎么不死心呢? 哥们我是见过世面的,实在对这些妹子提不起兴趣,就不能让我好好淘一淘? 还说便宜鲁肃?人家可是出身淮南士族,您拿两个村姑考验干部,哪个干部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龙骧倒想用美人计,让鲁肃死心塌地,奈何他没有貂蝉。 “虒伯别说子敬占便宜,也别说专门伺候小侄,你看现在合肥百废待兴,咱们不能带头骄奢淫逸,府上女子干干杂活就行,不需要她们做其他牺牲。” “俺这不是着急吗?现在大伙都稳定下来了,龙家可就剩你一根独苗,你就不...” 唐虒话到一半,突然打了个寒颤,一个可怕的想法蹿上脑门。 只见他立刻双手交叉抱肩,打量着上身精赤的龙骧,小心问道:“云起,你年龄大了不愿娶妻,该不会喜欢男子?” “什么?虒伯您可真能想,小侄跟正常男人一样,只是你挑来的那些女子,我都觉得没眼缘。” 龙骧简直欲哭无泪,突然发现原本粗犷的唐虒,此时竟像受惊的小鸡仔,前后反差强烈得可怕。 “我说虒伯,您大可不必如此,小侄若真有龙阳之好,也不会对您有想法...” “咳咳。” 唐虒听到龙骧打趣,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他连忙松开双手,又追问:“你当真没问题?” 龙骧指着门外,一脸苦涩地说:“您要真信不过,我今晚就到门外睡去。” “又不是第一天相处,俺有什么信不过的,只是啥样的才叫眼缘?”唐虒挠着头一脸求知状。 龙骧想了想,喃喃说道:“家世不用太好,相貌得漂亮些,性格不能太刚,也不能太柔,个子不能太矮,不能太胖,也不能太瘦...” “世上真有这种女人?别说你龙云起想娶,俺听了都心动。” 唐虒说完话锋一转,又语重心长地劝道说:“娶妻娶贤,你最好先延续香火,以后遇上心仪的,再纳妾也来得及...” 唐虒言外之意,做人别好高骛远。 龙骧笑曰:“何必那么麻烦?找个又贤又好看的不就行了?咱们慢慢去发现,我不着急的...” “可...” 唐虒还要反驳,又被龙骧抢过话茬。 “女人都是小事,咱们还是说回子敬,我观虒伯对他颇有微词,如果有什么不理解的,小侄现在给你解惑。” 唐虒一听果然‘中计’,只见他皱起眉头开始抱怨: “云起筹谋多年,才有合肥这立足之地,眼下情况也还能应付,俺不懂你对鲁肃为何那样推崇,把他拔到那么高的位置,我担心下面的兄弟不服...” 龙骧摇头回答:“随着流民持续涌入合肥,你、忠叔、曹性,还在那些同袍兄弟,是不是都感觉越来越忙?越来越觉得力有不逮?咱们得认清自己的本事,有多大碗装多少饭。” “若实在管不过来,咱们可以关闭了城门,就现在的人自给自足,不行么?”唐虒提出自己的想法。 龙骧走到唐虒身边坐下,单手搭在对方肩膀上继续解释: “自给自足本无问题,但别人未必会允许,合肥有人割据的事实,不可能永远隐瞒下去。 子敬告诉我在巢湖南边,有个叫郑宝的豪强聚众逾万人,你猜他会不会打我们的主意?” “聚众万人?” 唐虒惊得身体一颤,扭头追问:“那鲁子敬...” 龙骧郑重说道:“若有子敬相助,合肥固若金汤。” 第91章 排除法 唐虒虽对鲁肃保持怀疑,但对龙骧的眼光深信不疑。 龙骧私自占着合肥,并没有任何官方身份,也没资格给鲁肃授官职,只能以军司马的名义,让鲁肃代替曹性,成为军司马府的主簿,全面负责合肥军政。 曹性个人能力有限,职务被夺非但不介怀,反而心悦诚服卸下重担,专心负责外部情报,而他近期的重点,就是把警戒范围向南扩,严防巢湖贼帅郑宝来寇。 高人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鲁肃只花了三天时间,就带着自己那十来个吏员,把原来合肥的庞杂政务,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冯忠、唐虒、曹性无不折服,也同时赞叹龙骧知人善用。 七月初,合肥城内的黏土用尽,当年制砖烧窑的工作结束。 原先在城西制砖的民夫,一半被安排去修缮城墙,另一半被安排到城外清理护城河。 一日,龙骧与鲁肃来到合肥南门城楼。 举目眺望,城外金灿灿的原野,那是即将成熟待收的稻谷,城上城下是忙碌的百姓。 因为每日口粮供应充足,所以顶着烈日干活也没人叫苦叫累。 龙骧看着眼前这一切,一些感慨在心中升腾。 华夏从古至今的百姓,真是世上最听话的人。 但凡官家能让百姓填饱肚子,他们都会任劳任怨地干,除非是真的活不下去,才会拿起农具为他人的野心卖命。 “哎...” 龙骧情不自禁的叹息,让旁边的鲁肃疑惑转身。 “云起,何故叹息?” “乱世之秋,民生多艰,黔首黎庶,吃上饱饭不易...” 鲁肃捋须安慰:“汉室倾颓、豪强林立,合肥这种安乐,已殊为难得,云起何必悲秋?你能解决百姓温饱,已是个中翘楚。” “我就担心好景不长,郑宝盘踞在巢湖南部,离合肥也不过百里,真担心他引兵来攻,合肥可没有准备好...” 龙骧满脸严肃,自从知道郑宝的威胁,他最近一段时间都觉得不踏实。 “云起既然担心兵祸,为什么不愿多招兵马?城中那三百多人确实勉强,即便把护城河全清理出来,破城也是早晚的事...” 龙骧解释:“合肥之民不足万人,如果把青壮都征募为卒,没人种田咱们吃什么?我觉得存粮还不够,再多等一等好了。” 鲁肃皱着眉提醒:“合肥吸纳的流民越多,百姓的活动范围就越广,也就更易被郑宝发现,根据每月流民数量来看,年底总人口能破万人,你应该先定个计划,也适时地找些青壮参与训练,否则起了战事,再招来不及。” “计划是有的,今年稻谷长势还行,我想等到夏收结束,就组织新来的流民垦荒,然后再种植一季粟麦,等到冬天农闲时募兵。” 龙骧不待鲁肃回答,跟着又问:“我没兴趣对外兴兵,子敬认为多少人能守住合肥?” 鲁肃想了想,捋须说道:“若是只防郑宝,两三千人就够,若要防别的强敌,自然是越多越好...” 龙骧听得一怔,追问:“别的强敌?合肥自给自足,也不打算得罪谁,什么强敌会盯上我?” 鲁肃摇了摇头,指着旁边的施水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合肥南接巢湖、北抵寿春,是江淮之间的战略要地。 无论以后是曹操南下江东,还是孙伯符要北伐中原,咱们这里都是必经之地,云起既然选择此地,绝对不可能与世无争...” “我当时也是临时起意,要在淮南秘密存放十万军粮,也就只有眼下的合肥合适...” 龙骧叹了口气,突然脑中想到什么,便好奇向鲁肃提问:“曹操挟天子以令不臣,各州郡名士皆去投效,子敬所在的东城孤悬在外,为何选择南下而不北上?” 鲁肃微笑没回答,而是扭头反问龙骧: “我也觉得很奇怪,云起当初误走谯县,知道逃回淮南九死一生,你当时为何不投曹操?躲在他这棵大树下,总好过在合肥白手起家。” 龙骧肃然举起右手,亮出四根手指,言曰:“不投曹贼原因有四,一是曹贼奸诈欺君,不配当我之主; 二是忠叔和兄弟们在合肥等候,我若不回是无德无信也; 其三曹性飞箭重伤夏侯惇,此人与曹贼关系匪浅,穷途去投若羊入虎口;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家父昔日死在曹军之手,我岂能效忠杀父仇人?” “有理有据...” 鲁肃拈着胡须频频点头,但沉吟片刻又继续追问:“肃我磨云起之言,似乎仍忠于汉室,莫非有向往之主?” “嗯...算是吧。” 龙骧轻轻颔首,回答得很含糊。 鲁肃顿时来了兴趣,他一直觉得龙骧到合肥布局,一定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否则想隐世也不该选择合肥。 “云起心向汉室,此前弃袁术,不看好孙策,又视曹操为仇人...” 鲁肃一通分析之后,说出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云起心中之主,莫非当今天子?” 龙骧一愣,摆手笑曰:“天子自幼被各诸侯控制,现在落入曹贼之手,凭他的能力和威望,恐无力挽汉室于狂澜...” “那是袁绍?” “非也。” “总不能是吕布吧?” “更不可能。” “汉室...是刘景升?” “都不是,子敬不要猜了。” 鲁肃用排除法说下去,早晚会锁定到刘备身上。 只是现在的刘备未遇,龙骧要是给出肯定答案,担心鲁肃会说自己有眼无珠。 放着‘潜力股’孙策不去追投,反而去投快‘退市’的刘备? 龙骧打断鲁肃,快速转移话题:“子敬也说说自己情况,天下诸侯可有不少,为何独独看上孙伯符?甚至还想投那贼帅郑宝,咋想的?” “我可没说要投郑宝,只是友人建议,至于为何是孙伯符,我有自己的想法...” 鲁肃停顿整理思绪时,龙骧忍不住出言打趣,“你这朋友看来是损友,子敬以后最好保持距离...” 鲁肃没有搭话,而是继续刚才的问题。 “天下诸侯各聚雄兵,但有能力一统北者,必是袁绍、曹操两人之一; 而可一统南方者,则是刘景升、孙伯符两人之一;最后大概率南北对立,由两个诸侯二分天下; 孙伯符最年轻,在四人中最晚成事,现在去江东机会更多,当然也因为周郎的缘故。” 第92章 脑洞大开 龙骧听心说鲁肃真有点东西,要不是刘备找诸葛亮出山,最后也有概率两分天下。 “子敬说得在理,袁绍、曹操、刘表手下已站满了能人,此时去投只是锦上添花,很难施展胸中抱负,而对孙策才是雪中送炭,不过...” 龙骧分析到结尾,突然调转话锋:“我对自己的推测有信心,孙策的性格注定早亡,周郎离开孙策的支持,都未必能恣意展开拳脚,何况子敬乎?我建议你多等等,好饭不怕晚。” 鲁肃误以为龙骧拐着弯提醒自己,便一脸郑重地说道:“我既答应三年之约,就一定不会食言,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帮你守住合肥,但三年之后就...” “三年以后再说,万一我真猜对了呢?那时咱们共同进退?” “没问题。” 龙骧现在跟鲁肃的关系,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在‘婚前同居’,他暂时没魅力让鲁肃归心,但是‘好女怕缠郎’,时间会证明一切。 看着护城河里劳作的百姓,龙骧突然又提起合肥防务。 “子敬,我们又把话说回来,郑宝虽在巢湖聚众上万,即便突然带兵来夺城,但我有城池作为倚仗,守城总比进攻轻松?” “云起没有守城经验,虽然守城比进攻轻松,但三百人还是太少了,平均分到四门能剩多少? 你得考虑将士换岗休息,守军越少一定越累,所以增加兵力是必须的,而且...” 鲁肃讲到关键处,突然就戛然而止。 龙骧急切追问:“而且什么?” “咱们即便只守不攻,但只是屯粮食也不行,还得安排守城物资运送,而守城物资中需求最多的是弓箭。 箭头制作需要采矿冶炼和锻造,箭竿则需要伐木加工,羽毛虽然可以收集现成的,但城中现有的家禽数量太少,达不到批量制箭要求...” 鲁肃拭去额头汗水,心说但凡涉及到战争,无论是攻城还是守城,要准备的物资都很繁杂。 战争表面看似拼将士勇猛,实际在拼敌我双方的后勤。 “那怎么办?” 龙骧听完鲁肃分析,突然一下心里没了底,自己把守城想得过于简单。 鲁肃见龙骧脸挂惆怅,拱了拱手安慰道:“云起不必气馁,就是袁术、曹操等诸侯,准备一场战争也要时间。 合肥的底子是薄了些,但胜在你‘隐藏’得好,咱们最好趁敌人没来,尽早地准备守城物资,是所谓未雨绸缪也。” 龙骧抱拳还礼:“嗯,子敬安排就是。” 鲁肃微微点头,继续问:“我听说你还打算取土,等到明年开春继续制砖?” “嗯,的确如此,流民持续进入合肥,制砖能给他们找事做,二来城中原有房舍多破损不能住人,我打算用烧出的青砖,将来给百姓建新房。” 龙骧说完见鲁肃直摆手,严肃的脸上一副痛心疾首,看得龙骧心生诧异。 “为民建房,以工代赈,不对吗?” 鲁肃对曰:“云起一心为民,令我佩服不已,可合肥现无防守之力,你对百姓再好都无济于事,一旦城池陷落,新房即为废墟...” 龙骧请教:“子敬有何高见?” 鲁肃皱眉捋须,正色言曰:“非我不体恤百姓,实则合肥初定,需固其外而虚其内,破房烂瓦能遮风挡雨就行,我们应把一切物资,都用于到加固城防上。 今年烧制的二十万青砖,一块都不应留给百姓,另外制砖烧窑也该暂时停下,等到将来城池坚固、物资充盈,你再为百姓建房不迟。” 龙骧心说好家伙,自己难道好心办坏事? 但他不得不认同鲁肃的观点,正所谓有国才有家,若合肥守不住,一切都白搭。 “若停了制砖烧窑,新来的流民如何安置?若让他们出城伐木、采矿,我担心会暴露得更快...” “修缮城墙、疏浚河流、修补房舍、平整道路...” 就在鲁肃举例之际,龙骧突然脑洞大开:“子敬,合肥现在制箭困难,咱们可不可以找东西代替?就比如烧出的砖块?” “砖?” 鲁肃听的一愣,突然愁容变笑容,一脸兴奋地说:“妙啊,此计大妙,向城下扔砖就跟投石一样,伤害还是很强的。” “就是可以继续制砖了?” “当然可以,我明天就安排人开始搬砖。” 鲁肃搓着手原地打转,龙骧一个无心的建议,也解决了他的困扰。 龙骧马上提醒:“现在没人来打合肥,如果把二十万砖都搬上城墙,我认为暂时没有必要,搬一两万来备用足够了。” 鲁肃听完龙骧的打算,立刻又反向提醒:“云起留下别有所用?我建议先别百姓建新房,毕竟这对于全城人户杯水车薪,解决几十户人意义不大,不如全部投入城防备用。” “不是。” 龙骧摇晃着脑袋否认,他指着城外金黄的稻田解释:“眼看着马上就要夏收,城中粮仓破破烂烂的,蛇虫鼠蚁易进入搞破坏,我打算用那二十万砖,建几个大型官仓来储粮。” “粮仓也算城防设施,你这么打算殊途同归。” 鲁肃捋须肯定,跟着又提醒:“迫于郑宝的威胁,合肥骑兵侦察方向主要在南,我认为稍微有些过头,北边寿春也可能有大事,你最好也多关注。” “什么意思?” “我弃官南下之前,听说曹操为刘备从中说和,吕布又让刘备入驻小沛。 此举很明显在针对袁术,若吕布、刘备、曹操联兵来攻,袁术哪里守得住淮水一线? 到时候寿春、曲阳、当涂等地官民,必定畏兵威而南迁,合肥必然暴露...” 龙骧闭上眼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袁术最后怎么败亡的。 他没听说过袁术被某人所杀,倒是吕布被曹操处死在下邳。 所以刘备重新入驻小沛,似乎跟袁术关系不大? “子敬放心,我在寿春留了人,有事会送情报过来。” 鲁肃心说果然是这样,他捋着胡须意味深长地看着龙骧,好像在说我早猜到你有后手。 第93章 许村来人 七月底,合肥开始夏收秋种,城里城外忙得热火朝天。 龙骧为了抢发育屯粮,他在年初深入农户走访调研,最后根据淮南的气候、土壤等情况,定下稻麦连种的方案。 即水稻收割之后,立刻翻田犁地,间隔月余做堆肥处理,然后再播种小麦、粟米,待到来年春天收麦又种稻,一年两季来回循环。 农忙季节,合肥的所有青壮都被调动起来。 取得身份编号的百姓到城外割稻、翻田,新来的流民则被安排在城内修建官仓。 由于暂时没条件捣鼓出水泥,砖与砖之间的黏合材料,龙骧选择用传统和简单的黄泥代替。 更因为今年出窑,只烧了砖没有瓦,屋顶部分则用当季晒干的谷草代替,相当于西装革履搭配布鞋。 龙骧对于农事不熟,但对于搞土建却是专业的。 合肥的官仓从选址、出图设计,到挖地基、砌砖、封顶,所有流程都参与其中。 龙骧偶尔还亲自下场示范施工,看得旁边干活的百姓都咋舌。 人与人差距就是这么大,龙司马不但能带兵、能理政,连砌砖建房都比民夫厉害,活该他年纪轻轻就能割据一方。 鲁肃饶有兴致跟着参观,看到龙骧对建筑熟练,他表现得相当震惊。 当主薄这段时间,鲁肃对龙骧作了详细了解。 十八岁龙骧履历简单,一个兵户家里的放牛娃,在父母双亡后得到桥蕤照拂,后来继承龙垣两百忠心部曲,在行伍营垒中摸爬滚打两年,最后急流勇退到了合肥。 龙骧根本没机会接触建房,可他偏偏却干得有模有样,甚至比老泥瓦匠都做得好,龙骧的作为简直不可思议。 问就是神人托梦,龙骧这个理由百试不爽。 龙骧不但小试牛刀,显露出建房的惊人天赋,更厉害的是对工地的掌控能力。 龙骧将千余民夫分成十几个组,按组别负责施工、材料加工、材料运输、技术监督、安全监督等工作,忙碌的工地现场井井有条。 民夫多都是没技术的‘小工’,施工过程中没有统一的标准,龙骧在几个工地来回巡视,每次都能发现新问题,而且很多都是重复犯错。 几趟下来,龙骧说得口干舌燥,站在原地头疼不已。 鲁肃见状忙把水袋递了去。 趁着龙骧喝水的功夫,鲁肃小声劝道:“这些百姓本不是匠人,能够把官仓建起来就行,你何必执着与图纸完全吻合?还是早点把仓库建好,新收的稻谷还等着入仓...” “仓库重地不能马虎,必须严抓工程质量,否则遇到大风大雨、甚至地动,储放里面的粮食必有损伤,新收的稻谷需要晾晒,时间应该是充裕的。”龙骧表情严肃。 鲁肃无奈地点头:“云起出发点是好的,但黔首黎民少智难驯,想要一蹴而就比较难,除非有一支熟练的匠人...” 龙骧听得大受启发,心说自己要在三国搞土建,的确需要培训一批专职泥瓦、木工,等以后合肥人口多起来,他要进行大面积的‘旧城改造’,这些人也不愁没有活干。 “我打算培养一支匠人队伍,平时负责合肥的修修补补,战时则上城墙参与防守,反正搬砖、砌砖、扔砖头都差不多,直接实行军事化管理,子敬以为如何?” “想法很好,宜早实行。” 见鲁肃大力赞同,龙骧郑重嘱咐道:“我让忠叔来组建匠人营,请子敬把该营粮俸定出标准,得按正规军人一样发俸,他们有所得,才有干劲...” 鲁肃:“没问题,我认为得定两个标准,区分战时和非战时。” “具体情况,子敬与忠叔商量就成。” 龙骧对工资标准不纠结,他相信鲁肃、冯忠会精打细算。 龙骧说完本打算继续巡视,但他突然想起南边的威胁,于是又叫住鲁肃。 “对了,眼下城外夏收正忙,郑宝那边有没有动静?” “云起放心,这个时节都是收获季,郑宝自己的田地也在忙夏收,应该没时间到其它地方闲逛,再说我们外围还有游骑斥候...” “哒哒哒...” 鲁肃话还没说完,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他。 龙骧也很警惕转身向望,只见两人两马从北向南疾驰。 马蹄溅起的尘埃缓缓落下,在合肥城街道上造就了一条沙龙。 “合肥街上少有跑马,莫非北边有大事发生?” 龙骧蹙起眉毛自言自语。 鲁肃捋着胡须没说话,等那两匹马快靠近的时候,才指着为首那人提醒: “云起,好像是唐将军。” 龙骧向前走了两步,只感觉扑面一阵劲风,那两匹马影随声至。 “吁...” 唐虒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指着身后那小年轻兴奋地问:“云起,你看他是谁?” “有点印象,但是不多...” 看着来人那不太出众的脸,龙骧虚起眼睛轻轻摇头。 唐虒抓了抓脑袋,笑呵呵提醒龙骧:“去年俺们误入谯县,夜里到牛棚给咱们送饭那几个孩子,他就是其中之一叫许卫,许首领让他来寻咱们。” “伯安(许定)的人?” 龙骧吃了一惊:“莫非曹兵去找麻烦了?伯安和许村现在怎样?” 许卫抱拳答曰:“大首领和村子一切安好,你们当时离开村子不久,的确有一队曹兵来过,但并没有找村子麻烦,而是来招揽咱们的...” “那你们...”龙骧欲言又止。 许卫轻轻摇头:“二首领当时虽然有意,但却被大首领拒绝,大首领担心你们没顺利到地方,所以派我南下来确认。” 龙骧听完皱起了眉头,许褚想投但许定没同意? 也不知道曹操会不会礼贤下士去请,但许定派人千里迢迢来寻,应该不单是确认自己的安全,或许也在给自己找后路? 要是许家兄弟能来,龙骧有智力担当鲁肃,也有武力担当许褚,还担心什么贼帅郑宝? “多谢伯安挂念,我们一切安好,许壮士不远千里而来,必须要尽地主之谊。” 龙骧抱拳一阵客气话,然后对着唐虒吩咐:“虒伯,你带着许壮士在城中好好逛一逛,夜里准备一餐好饭待客。” “好好,俺把他带去老冯家,让弟妹做些好吃的。”唐虒嘿嘿一笑。 许卫急忙推辞:“将军不必麻烦,既然你们都安然康泰,我还是尽早返回谯县去。” 第94章 韩浩请罪 “那可不行。” 唐虒竖眉瞪眼,嚷嚷道:“许首领如此仗义,俺岂不懂礼数?合肥现在虽没酒,但一餐饱饭必须有。” 龙骧提醒:“近日城外收割稻谷,不少人在田里抓了野鸡,你让忠叔找人换一只回来,待客不能没肉。” “还是云起想得周到,许壮士,俺带你去逛逛。”qqxsnew “不必...” 唐虒不由分说,拉着许卫就要走。 许问本想拒绝,却挡不住唐虒的热情,只能半推半就应下。 一场小插曲结束,龙骧心情突然变好。 望着慢慢远去的背影,鲁肃一脸好奇: “此人只是个普通百姓,为何云起如此礼待?” 龙骧答曰:“许卫是年轻单薄了些,但他身后的许村可不普通,村里数千青壮皆有武艺,若转而为军必是一支劲旅。” “既然许村拒绝了曹操,云起又和其首领交情深厚,何不说其来合肥共图大事?” 鲁肃内心变得活泛起来,若有数千武艺高强的乡勇加入,自己就连新兵训练都省了,哪里还需要去募兵? 龙骧微微摇头,“我当初在谯县就提过,可背井离乡非同小可,咱们与曹操实力判若云泥,怎好让朋友‘明珠暗投’?” “那你还是对许卫这般...” “希望虽然渺茫,但也不是一点没有,人总是要有梦想的,晚上我们一起蹭饭去?忠叔家的饭可香了。” “哈哈,云起没成婚,果然孩童心性,我正好要与冯将军说事,等会就一起去叨扰...” 龙骧见鲁肃打趣自己,本想也拿婚姻的事打趣对方,结果问了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子敬比我大八岁,应该娶妻成婚了吧?可有儿女?” “家里安排得早,十六岁就成婚了,可惜一直无所出。” 鲁肃回答得不咸不淡,但眉宇间闪过一丝无奈。 龙骧突然想起唐虒那句‘娶妻娶贤’,心说鲁肃之妻莫非貌丑? 因为耕耘施肥太少,所以才不开花结果? 龙骧一不小心问到禁忌,但又不好马上转移话题,只能微笑着补充:“那嫂夫人现在...” “她在东城家中侍奉老母,算了,咱们不说那些琐碎事...” 见鲁肃主动终止话题,龙骧便识趣没有继续,心说子敬若真有这种苦楚,以后可想办法给他纳个妾。 许卫在合肥待了三日,由唐虒、曹性两人轮流作陪。 走的时候虽没金银相赠,但干粮、水果带了不少,龙骧的热情让他印象深刻。 许卫此番来合肥,不单单是许定挂怀龙骧,更多的是带着任务来的。 当时许褚带着乡勇帮鄼县帮忙,击退了祸乱鄼县的山贼,鄼县县令见许褚勇猛,便逐级向上举荐。 可在曹操的人到许村招募时,却被许定言辞坚定地拒绝掉。 许褚询问原因,才知道收留龙骧、击杀曹军的事情。 许褚担心将来走漏风声,会让许村面临灭顶之灾,便与许定合计谋后路,毕竟以许村的力量对抗曹操,无疑是痴人说梦,龙骧的合肥也在备选范围。 口说无凭,眼见为实。 合肥具体怎么样,需要有人看了才知道,许卫就是派去的眼睛。 许卫在合肥三天,看到了城外百姓丰收景象,也看到合肥的蓬勃生机。 井然有序且巨大的城池,容纳许村几千人绰绰有余。 考察合肥结束,许卫单人独马绕路北上,花了一个月时间返回谯县,而他刚回到村子不久,中原就有大的军事行动。 八月底九月初,屯驻小沛的刘备,被吕布大将高顺、张辽所败,家眷陷于城中而奔许都。 当时曹操刚与张绣交战获胜,河北袁绍与公孙瓒之争,也已进入倒计时。 袁曹两家反目,就在朝夕之间。 曹操想用最佳状态对抗袁绍,便听从谋主荀攸的建议,亲统大军东征吕布,一举解决许都的后顾之忧。 数路大军浩荡东行,直扑徐州彭城、下邳方向而去。 其中一路由护军韩浩为主将,他手下袁昊的曲部,在去年蕲县之战后失踪,并和夏侯渊部曲发生了冲突。 韩浩的人在谯县秘密查了半年,最终发现谯县与鄼县交界的许村有嫌疑,便想趁着东征的机会,顺道解开这疑团。 许村三千乡勇个个习武,面对韩浩大军兴师问罪,双方在村外空地爆发激战。 大战过后,韩浩所部五千将士死伤过半,而许村乡勇只折损千余人。 许村大败让韩浩始料未及,他收拢残兵向鄼县聚集,自己连夜去赶向曹操请罪。 而定、许褚兄弟没有坐以待毙,他们趁韩浩不在鄼县主持大局,果断选择带着村民集体出逃。 最初备选的地方有七八处,唯有许卫去的合肥最有吸引力,所以许定、许褚最终选择投靠龙骧。 此时曹操在太丘县过夜休整,他睡到天明刚刚睁开眼睛,正打算用完早膳就开拔,侍卫却进帐通报韩浩求见。 曹操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捏着鼻梁强迫自己变清醒,心说韩浩所部应该在南边,此时跑到太丘,莫非有什么要紧的事? 少顷,韩浩一身狼狈进入主帐,迎面就抱拳向曹操单膝下拜。 “主公,末将有罪...” “嗯?” 曹操原本坐在床沿,此时又盘腿在箦床上坐正,意味深长地问:“元嗣(韩浩)何故如此?莫非南边遇到了阻碍?” “主公容禀,末将带兵行至谯县、鄼县之间的许村,突然遭遇...” 韩浩把去许村的前因后果,诚实向曹操做了汇报,但在描述战斗过程,进行了艺术加工。 五千曹兵与一个村打得两败俱伤,说出去不但丢脸也没人相信。 韩浩不但夸大了许村乡勇的数量,也把遭遇战描绘成了伏击战。 曹操听完眉头蹙起,捋着胡须道:“你说的这个村子我有印象,去年鄼县令曾向司空府举荐,说该村百姓尚武成风可收编成军,但我派人去征辟却被拒绝,没想到竟与窝藏淮南叛贼有关...” 韩浩补充:“拒绝主公征辟在前,聚众伏击官军在后,分明就是做贼心虚,末将听说那支逃走的叛军中,就有重伤河南尹的凶手。” “这群反贼匹夫。” 曹操狰狞地咬着牙关,右手握拳砸在床沿上。 嘶... 手好痛...是头好痛... 第95章 无言以对 韩浩见曹操动怒,连忙近身谏言:“主公,他们和末将一战,已打得两败俱伤,请主公速拨一军相助,必能将那匪村夷为平地。” 曹操虽一时盛怒,但没马上同意韩浩所请。 良好的统帅头脑,告诉他要时刻冷静。 冷静片刻后,曹操捋须对着韩浩讲:“一个被打残的村落,于我不过癣疥之疾,而徐州吕布才是心腹大患,待班师再回来屠村不迟。” 韩浩一听要打完徐州再来,心说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可曹操的语气,好像已下定了决心,他只能委婉提醒。 “末将担心回师再去,许村的贼人全都跑了,事关河南尹之仇...” “哈哈,元嗣(韩浩)着急为元让(夏侯惇)复仇,莫非因当年兖州之事有愧?” “末将不是...” 兴平元年吕布偷袭兖州,夏侯惇误中诈降计被人劫持。 韩浩当时不顾夏侯惇死活,召集士兵攻打劫持者,反而因此震慑对方,救下了夏侯惇。 事后曹操安抚韩浩,说他的行为是‘万世之法’,并下令以后遇到人质被挟持,可不用顾忌人质安危,甚至可以连人质一同击杀。 曹操见韩浩跪地不起,亲自下床将他扶了起来。 小声劝慰曰:“吕布之患,国事也,元让之仇,私事也。 百姓举家迁徙如同赴死,你可带本部人马监视动静,我即刻传令元让从许都来援,他自己的仇,自己报。” “末将遵命。” 曹操把话说到此处,韩浩也不能继续劝。 韩浩没在太丘吃早饭,辞别曹操之后,就马不停蹄往鄼县赶去。 韩浩不辞辛劳赶回鄼县,才知许村之民已走了两日。 韩浩等不到夏侯惇从许都来,自己带着残部,跟着斥候指引开始追击。 百姓扶老携幼转移,韩浩打算袭击村中老弱,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 只可惜许家兄弟南下早有分工,许定带少量青壮在前开路,许褚带着许村的精锐断后,把村中老弱保护在中间,让韩浩一时找不到攻击点。 许定制定的逃跑路线,与当时龙骧一模一样。 先向南撤至城父县,在县中抢夺船只给老弱代步,然后顺着河流水陆并进向南撤。 起初村中老弱走得慢,韩浩带兵尾随其后不进攻,但到了城父县就忍不住了。 村中老幼乘船,能极大提高转移速度,韩浩迫不得已发动攻击。 许褚断后那几百人,近距离能肉搏,远距离可投石,战斗力极为强悍。 韩浩统领这支部队,是原青州兵遴选后的屯田兵,本身在曹军中就属于候补兵,根本不是许褚的对手。 尾随途中强行交战数次,韩浩一方非但没拖住,反而自己的人越打越少,以至于到了下游龙亢县,只能眼睁睁看着许褚抢船。 跟随曹操这么多年,韩浩从没有哪怕一刻,如此思念夏侯惇。 曹操东征吕布之前,令夏侯惇带兵去小沛救刘备,结果刚到地方就被高顺打了回去,此时正在许都休整。 夏侯惇收到曹操命令,立刻整肃部队去支援韩浩,但传令、行军要耗费时间。 最后两军在淮水北岸汇合时,韩浩已经等了二十几天,而许村百姓都已成功渡淮。 来都来了,不能空手而回。 夏侯惇让将士在北岸列阵,对着南岸胡乱骂了一通,而后便转道徐州与曹操汇合。 许定、许褚带着数千村民南逃,没像龙骧那样取道寿春,而是顺淮水往东走了三十里,最后在义成与钟离之间登岸。 十月,曹操屠彭城,兵锋直指下邳。 吕布惊惧不安,听从谋士许汜、王楷建议,遣人往寿春向袁术求救。 十月中旬,就在许村百姓渡淮前后,袁术的老熟人秦宜禄,再次站到了他面前。 袁术看完吕布的求救信,直接扔到秦宜禄的脚下。 袁术拈着上唇边的小胡子冷哼:“你主毁婚杀使,今有何面目以姻亲自居?简直无耻,无耻之尤。”m 秦宜禄见袁术动怒,立刻抱拳恳求:“陛下,徐州、淮南如同唇齿,唇亡而齿寒也,请您摒弃前嫌,速发救兵,我主是真心修好...” 袁术原本慵懒地坐着,听到秦宜禄用典故来说,立刻咧牙反问:“唇亡齿寒?秦将军既用这个典故来劝朕,可知这典故是什么意思?” “就是唇齿同属口,亡其一而另亦亡?” 秦宜禄虚起眼睛,心说这话是陈宫教的,自己并没有深究,现在被袁术这么一问,他只能从字面去解释。 “哦?” 袁术又问:“既然你说唇齿同属口,徐州、淮南又如唇齿,即朕与你主如同唇齿,然则何人为之口?是许都的小皇帝刘协么?” “是末将胡乱用典,还请陛下恕罪。” 秦宜禄抱拳单膝下拜,黝黑的脸直接吓绿。 袁术见状摆手道:“秦将军平身,非是朕不肯发兵,实是你主反复无常。 昔日丁原、董卓之事不说,他偷袭兖州在前,答应与朕联姻在后,却与刘备暗通款曲、谄媚曹操,后又两次攻小沛逐刘备,现在曹操兵临城下,他居然有脸来淮南求救,你告诉我吕布想干嘛?” “我家将军他...” 秦宜禄思来想去,主公好像真是反复太多,自己竟无言以对。 就在秦宜禄语塞之时,上方的袁术又开口:“回去告诉吕布,身为一方诸侯要有信义,他既然想与朕修好,就让朕看到他的诚意。” “这...陛下开恩。” 秦宜禄突然双腿跪地,涕泪纵横地恳求:“徐州危如累卵,陛下若不发兵,主公哪有诚意回报?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末将需求到陛下救兵,才能返回徐州复命,否则便不能与妻儿相见...” 袁术虚起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吕布可真有意思,天下这么多诸侯,就没他这样做事的,既然秦将军不能回去复命,正好留在寿春服侍朕,你的刘氏正妻就在寿春,下邳那个妾室就忘了吧...” “陛下,求您...” 秦宜禄还想求情,却被袁术大手一挥打断:“淮南正是用人之际,朕喜欢你这样诚实的人,现在曹操正在打徐州,你留在寿春可保无虞,还想着回去干什么?” 第96章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 袁术不肯发兵,秦宜禄也不能回。 曹兵围困下邳,除了正面强攻之外,还听谋士建议用水淹。 吕布每日都去城南的白门楼督战,并非南面的攻势最猛,是他仍对袁术抱有幻想。 如果袁术发兵来救,援军第一时间会出现在南面。 吕布等了旬月未果,城外曹军的攻势不减,于是便亲自护送带女儿,打算突围去寿春完婚,顺便亲自向袁术求援,而后带淮南的援军回救下邳。 吕布寻思即便城破,下邳的妻儿也不会有事,毕竟之前两次俘获刘备妻小,自己都按礼善待之。 吕布天真以为人也能如此,可忘了城外的对手是曹贼。 可惜最终突围被曹军打回城去,所以吕布的假想没法验证。 曹操的兵,千里奔袭征徐州; 曹操的民,千里迁徙投合肥。 建安三年十一月,许定、许褚带着四千余村民跋山涉水,辗转近两月时间抵达合肥。 龙骧闻讯大喜,带着唐虒、曹性,亲出合肥北门相迎。 许村的迁徙之所以耗时久,是因为扶老携幼行走缓慢,不但在淮水以北受到韩浩袭扰,南渡之后又被淮南守军误认为流寇。 一旦靠近城池,就有官军出城驱赶,许家兄弟为了减少伤亡,只能走偏僻小道绕路而行。 龙骧拉着许定边走边聊,当他了解到迁徙的艰难后,表示会妥善安排许村的百姓,保证能在合肥能安居乐业。 ‘虎痴’许褚跟在两人身后,其人膀大腰圆、体态雄壮,身形比张飞还要宽大。 龙骧虽然心中欢喜得很,但又不能毫无理由的热情,所以切入点还在许定身上。 只要与许大搞好关系,许二自然也能水到渠成。 许褚属于人狠话不多,他跟在两人身后暗中观察。 发现龙骧虽然年轻,但举手投足间都彰显自信,猜测其必是胸怀大志之人。 这合肥,或许来对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汉朝天下诸侯割据,诸侯治下的士绅官员,根据利益需要相互举荐、联姻结为联盟,而底层的百姓也会抱团取暖,他们多以村、乡为单位形成小团体。 第一批来合肥的百姓,是龙骧从寿春迁来的同袍家眷,这些人不但有同袍精神为纽带,还因聚居在一起成群成团,是合肥城里团结稳定的压舱石。 虽然后续陆续有流民加入,总人数也远超先期的同袍家眷,但因为集群规模不够大,只能附属在周围零散成团,很难对治安、政令执行产生威胁。 而这次许村迁来四千余人,他们都以许家兄弟马首是瞻,是一批身份纯净、且好管的百姓。 同时,许村的总人数超过第一批居民,成为合肥社会面最大群体。 龙骧不担心这种抱团加入,反而觉得引入竞争是好事,不让某个特定群体太突出,对合肥的持续发展大有裨益。 鲁肃根据龙骧的建议,在合肥东北部区域,对许村百姓进行集中安置,核算完人口户数,立刻配发相应的口粮。 除此之外,龙骧还免除了许村百姓的‘考察期’。 即新入城百姓需考察三月,成年男女皆要编入民夫队伍,分配到城中各工地义务劳动,每月口粮按最低标准发放。 三个月考察期结束,由军司马府(合肥侯府)发放身份编号,然后根据各户人数分配田地、或编入专职匠人队伍,就此成为正式的合肥居民。 许卫夏天到合肥停留了三天,非常清楚考察期制度。 龙骧此时为许村百姓开绿灯,赢得了许家兄弟的感激。 安顿好许村的百姓,龙骧随即在军司马府聚将,他打算把合肥的防务重新分工。 大殿内左右共设六席,右侧三席分别为鲁肃、冯忠、曹性,左侧三席则为唐虒、许定、许褚。 看着堂内六人有文有武,龙骧竟莫名联想到水浒。 那时王伦草创梁山寨,大概就是眼前这画面,头领只有寥寥几人。 “想当初...老...咳咳...” 龙骧差点就上头唱起了《沙家浜》,幸好他及时反应过来,并改口感叹:“去年我初到合肥,子敬与伯安、仲康皆不在,只有我们四人忙上忙下,现在愈发的轻松了...” “谁能想到昔日的曲侯,如今已成了这合肥之主,而且还治理得非常好。”许定抱拳恭维。 龙骧微微颔首,微笑回应道:“全靠兄弟们支持才有现在,以后还要仰仗伯安和仲康。” “云起尽管吩咐,我兄弟二人愿效犬马。” 许定与许褚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抱拳表忠心。 许定带着全村百姓来投,看中的就是龙骧的人品。 许褚起初还有所保留,相处了几日之后,他发现龙骧确如其兄所言,是个为人宽厚、善待百姓的敦敦君子,便认可了这个少年郎。 龙骧示意许定、许褚坐下,扭头对主簿鲁肃问: “子敬,忠叔这段时间建了匠人营,伯安、仲康又带来千余乡勇来投,而今合肥之兵接近三千,假若贼帅郑宝此时来夺城,能挡否?” 鲁肃看了许家兄弟一眼,拱手面向龙骧答曰:“许村壮士皆习武艺,对我们确是一大臂助,我想守卫合肥应无问题。” “如此甚好。” 龙骧对守城没经验,听完鲁肃的回答,算是吃了颗定心丸,随后对众人说道:“合肥现在的守军虽然足够,但武器、甲胄缺得厉害,是时候派人出城采矿、伐木了,冶炼、锻造、制箭的作坊,也可以慢慢办起来...” “我也是这个意思。”鲁肃点头肯定。 龙骧看着众将吩咐道:“既然新添了将士,我便重新调整分工,虒伯...” 冯忠的匠人营已有千人,后续会根据合肥的人口增幅,按需继续扩编多功能匠人;唐虒仍全面负责合肥城防,曹性也仍负责外部情报。 新加入的许村乡勇,被龙骧分为两部分。 其中许定统领两百人,协助唐虒负责合肥城防,原本只开南北两门,也因为守军变充裕,调整为四门齐开,极大地方便了百姓。 许褚统率剩余千人,作为合肥的应急部队,那边需要那里去。 从此的合肥从隐蔽式发展,慢慢转变为半开放式发展。 随着采矿、冶炼、锻造等人力的持续投入,龙骧造水泥厂的条件也已慢慢具备。 第97章 土水泥 建安三年末至建安四年初,汉朝的疆域上大事不断,还基本都与曹操有关。 扬州孙策击败丹阳宗帅祖郎,又收降刘繇的大将太史慈,彻底将丹阳郡握在手中,整个江东只剩豫章未取; 孙策听校尉张纮建议,遣使入许都进贡与曹操交好; 曹操身处中原四战之地,根本闲暇去南方讨伐袁术,想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曹操便表孙策为讨逆将军、进封吴侯; 为牵制袁术、以及安抚孙策,曹操除了对孙策加官进爵,更嫁弟女与孙策之弟孙匡为妻,又做主让曹彰娶孙策从兄孙贲之女。 荆州刘表与袁绍结盟,支持张绣对抗曹操,曹操三征宛城均不能克; 征宛期间,临湘人桓阶,游说长沙太守张羡反刘表而亲曹操; 张羡一听有理,遂在长沙起事,零陵、桂阳两郡同时响应; 荆州后方叛乱,刘表对张绣的支持减弱,变相缓解了曹操的压力。 徐州吕布兵败被杀,曹操遂以心腹车胄为徐州刺史,彻底解决了东南方向的威胁。 幽州公孙瓒,于建安四年三月兵败自焚,至此袁绍一统河北,占据冀、幽、并、青四州,其实力达到顶峰,同时厉兵秣马谋攻曹操。 曹操在诸侯间,如电竞高手般多线操作,远在合肥的龙骧也没有闲着。 他从建安四年初开始调制土水泥,到了五月就弄出强度满意的土水泥。 完成实验的当天,龙骧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蹦蹦跳跳开心得像个孩子。 因为土水泥的主料和砖的原材料相同,所以打算把水泥厂办在窑区。 龙骧最近忙着搞实验,合肥的军政都由鲁肃在打理,他自己每天都在‘实验室’调配比例,一边实验一边记录数据。 鲁肃、冯忠见到龙骧时,只见他一身灰扑扑的,腿上、脸上、手上都是泥污,比旁边制砖的匠还要脏。 冯忠望着龙骧好奇地问:“你着急找我们来,有什么事吗?” “对啊,最近又有不少流民涌入,城中剩的房舍大多破损严重,必须要大修才能住人,我和冯将军正忙得不可开交...” 鲁肃的言外之意,您搞您的水泥实验玩,就别把我们叫来作陪。 龙骧抓了一把灰色粉末,摊在手中对两人兴奋地说道:“忠叔、子敬,我说的水泥已经成了。” “哦...恭喜...” 冯忠回答得很平淡,他辖下的匠人营专职营造,对于类似水泥的黏合材料不陌生。 去年建粮仓时用的黄泥效果也不错,所以冯忠对水泥的期待感并不强。 鲁肃对建造不感兴趣,他见龙骧如此兴奋,便好奇追问:“然后呢?” “自然是马上建作坊量产,很快就能用于城防和城市建设上。” 龙骧捏了捏手中的土水泥,脸上写满了外人难理解的得意。 土水泥的配方十分简单,但要接近后世的标号,在没有任何科学仪器辅助下,只能通过笨办法慢慢试,除了真正对土木感兴趣的,很少有人愿意天天‘玩泥’、‘吃灰’。 鲁肃听完连忙劝阻:“合肥现在的作坊已不少,水泥作坊我建议缓一缓,贪多容易嚼不烂...” 冯忠不忍打击龙骧的积极性,便拍打鲁肃后背说道:“建水泥作坊没问题,但我的人最近确实安排不过来,等到年底农闲怎样?” 龙骧不置可否,连忙转移话题问:“合肥能住的房舍过于分散,修修补补也很浪费时间,现在安置百姓还缺多少房?” “好几百间...”冯忠眉头紧锁。 龙骧大手一挥道:“那就别修补了,干脆直接建新房,反正今年烧出的砖不少,估计新建百余套没问题。” 冯忠双眼睁大,追问:“那些砖不是要留着修补城墙吗?听说去年曹操用水淹灌下邳,致使下邳城墙损毁严重,城中的将士见守不住,才绑了吕布献给曹操...” 鲁肃点头补充:“夯土城墙被水久泡,局部坍塌的可能性很大,容易被敌人利用破损处,用青砖代替或许会好一些。” 龙骧悠然笑道:“现在常规的砖木结构,多用黄泥作黏合材料,但是黄泥遇水易溶,当然挡不住水泡水灌。 而我调制的水泥则不一样,它在彻底凝固后坚硬如石、不怕水泡,所以即便要用砖去加固城墙,也离不开水泥作坊。” 鲁肃惊讶地伸出手,在龙骧手中拈起一小撮,心说这不就是灰尘么? “真有这么神奇...” 龙骧转身回到实验棚,从里面找出两个水泥废料。 递到鲁肃手中说道:“子敬自己试一试,看看这水泥块和石头有啥区别?” 鲁肃双手接下,立刻感觉有些重量,他信手往面前地上丢下,立刻在泥中砸出一个坑。 “还真是...” “嘶...真这般厉害,水泥作坊必须建起来,但是建新房嘛...”冯忠欲言又止。 “若将合肥城墙全用砖加固,所耗费的青砖何止千万?此事非一日之功可做到。 再者合肥小城与世无争,谁会没事儿跑来淹城?现在百姓居所已不够,新建房舍迫在眉睫。” 龙骧说完又问鲁肃:“子敬以为呢?” 鲁肃点头肯定:“云起所言甚是,合肥高而施水低,以水灌城难度颇高,除非有特大雨水,致使江河泛涨,但谁又能知天?新建房舍也是可以的...” 龙骧见鲁肃都赞同,遂向冯忠吩咐:“既然子敬也同意,此事就这么定了,水泥作坊就建在砖坊旁边,我今夜会画出水泥作坊图纸,忠叔调五十个工匠施工就够。” “我等会就去安排。”冯忠肃然点头。 “子敬,水泥需求巨大,作坊建好后,不论寒暑皆不能停,另外作坊的匠人不用做其它事,你先征募百余青壮待用,登记造册以官粮俸养。” “好的。” 龙骧交代完鲁肃,又叫住冯忠嘱咐:“忠叔,去年让你清出那块土地,可以一并动工,现在就开始按图纸挖地基,现在咱们有了水泥,可以做排水暗渠,直接一步到位。” “好好...” 冯忠身为龙骧的铁杆心腹,完全有资格在合肥住大宅居,但他一直在等龙骧的新房,当初看到草图就心动了。 梦想即将照进现实,冯忠内心如同野马在狂奔。 夏天少雨,龙骧在水泥作坊建设期间,就迫不及待培训水泥匠人。 半个月后,合肥第一批水泥问世,而由龙骧‘设计开发’的第一个‘楼盘’,也在合肥破土动工。 第98章 什么叫赏罚分明? 龙骧选的地块很方正,在定桩放线阶段就亲自参与,打算建个‘样板小区’为模板。 整个小区的规划,呈阵列式方形布局,横排十户为一组,这样可以省去公共墙面用砖; 组与组之间,有两丈宽的公共道路,十组以外用围墙包裹,小区水井打在墙内四个角落,形成一个统一的整体。 龙骧将后世的小区布局,直接复制到三国时代,但其实这百户小区,占地面积还不如合肥侯府。 新颖的户型、新颖的布局,整体如城中之城,所以在建设期间,常有无事群众开看稀奇。 破土动工当天,龙骧换了衣服亲自下场,他不但教人筛砂和灰,还给泥瓦匠人示范用砖砌暗渠,以及暗渠内抹灰、收光等步骤。 在预先挖好浅坑里,龙骧用青砖摆放凹字型走水渠,砌完直接在渠内壁抹灰、收光。 抹灰后经一天晾晒,于暗渠顶部用砖封严再抹灰,待到第三天盖土完成隐蔽工程。 至此,简单的排水系统就算完成。 排水暗渠起于后院淘菜池、洗衣池,中途连接茅房、猪圈,再经高坡度流入院外的污水池,池上以木板遮光避臭。 龙骧给匠人们边示范边解释,由于没有多少技术难度,所以大家学起来非常快,看了一会都能依葫芦画瓢。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工程机械,但一层的小院地基浅,结构也相对比较简单,只需定好标线往上砌砖。 在人多、材料足的情况下,一天就能砌上一人的高度,三天左右完成主体结构,后面就是屋顶装瓴铺草,七八天能盖完一套房。 至于门窗会按照留好的孔洞,由木工统一加工后,再慢慢进行安装。 匠人根据龙骧排的施工计划,各个班组各司其职、各干各事,以一排十户为单位整体推进。 到了六月中旬,项目进入收尾阶段。 装完小区最后一扇门,龙骧带着合肥队头以上的将吏,一起到现场进行‘验收参观’。 众人从小区南门进入,前面整齐排列的房屋,完全统一的建设标准,像一个矗立不动的军团。 那划时代的规划和设计,给每个人都带来视觉冲击。 参观过程中,不时有人小声讨论,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砖房就是比泥塑的结实,以后住在里面冬暖夏凉。” “那暗渠也好神奇,俺刚刚在洗衣池倒了一桶水,结果真就流到院后污水池去了...” “我以后要能住这里,憋都憋回自家茅房解手,自家的肥给自家浇菜用。” “那你可要当心了,这些房舍的污水池在后院外,而菜地又设在前院,你挑粪施肥穿堂过么?” “你是不是蠢?我在后院种菜、前院养鸡不行么?” “我看你才蠢,鸡养在前院没问题,总不能把猪也养在前院?要我就与后面的邻居说好,用对方污水池里的粪肥。” “就你会盘算?最南和最北的人户找谁借肥?” “哈哈,最南和最北,最好住匠人兄弟,家里不种菜就不用肥。” ...... 将士们已在讨论住进来的问题,而鲁肃则用手按压砖与砖之间的缝隙。 龙骧看到后,好奇地问:“子敬在想什么?” “这水泥果然是好东西,不但有足够的黏合力,我看硬度也相当不错,如果整面墙都像暗渠里面那样涂抹,然后在表面刷上漆料,谁能知道里面藏着青砖?”鲁肃若有所思地问。 龙骧听得一怔,心说我刚把房建好,你居然都考虑到外墙装修了? “给整面墙上粉水...也就是抹灰收光的意思,外面刷涂料不但不易脱落,而且看上去会更美观,只不过现在水泥作坊刚建,有人员不熟、原材料短缺等困难,每日的产出比较有限,等以后产量起来再说...” 冯忠听后赶忙附和:“能够遮风挡雨已经很好了,没必要在浪费水泥抹墙上。” “嘿嘿,老冯等这一天很久了,到时候俺要记住你家门头,免得来吃饭走错门。”唐虒在一旁笑着打趣。 冯忠轻轻摇头:“新房就一百套,合肥城里几千户人,能不能分到都不一定...” “你都住不了新房,那谁有资格住新房?” 唐虒瘪了瘪嘴,心说你谦虚得过分了。 冯忠不置可否,看了一眼龙骧说道:“反正就一百套,云起怎么分都行。” 房产在古代也是奢侈品,涉及到财产分配,就一定有利益冲突。 鲁肃与龙骧住在军司马府,并没有争新房的意思。 见龙骧一直没有表态,鲁肃便主动开问:“云起,今年烧的砖已用得差不多,想要继续盖新房就得等明年,你对分配是怎么考虑的?” “有啥可考虑的?先来后到呗...” 唐虒几乎是冲口而出,可他说完马上就后悔了,因为许家兄弟来得最晚,不过两人的表情也非常自然。 龙骧打量了众人一番,目光最后落到唐虒身上。 “这几日有不少人来问我,当时都没有给出肯定答案,今天在来的路上我想明白了,虒伯倡导的先来后到不可取...” 唐虒心里一直记挂着冯忠,他知道老友等这新房已经很久,虽不相信龙骧会亏待自己人,但还是紧张地追问:“那你说怎么分?老冯总该有份吧?” 龙骧郑重地点头:“忠叔自不用说,你们在场的都有份,我打算按官职高低,直接每人分一套,实在分不到的等来年,你们原来的空出来的房子,正好让给需要的人去住。” “俺也有啊?那俺要与老冯作邻居...” 唐虒先是一脸高兴,跟着又皱眉摇头:“不行不行...俺还是跟云起住...” 龙骧微微一笑:“虒伯这么想就对了,你住过来又腾不出旧房,现在这一套新房,挤一挤能住八九个,一家老小都能装下...” “嘿嘿,云起说得也对,俺独人一个,就不来凑热闹...”唐虒挠头憨笑。 鲁肃皱眉提醒:“按职位高低分配,容易涉及到唐将军同样问题,若是家里人少占了大屋,会不会有些浪费啊?不如分配给更需要他的人?” 龙骧听完直摇头,然后正色说道:“虒伯住在军司马府,本就没有自己的房舍,但是其余将佐可都有家,不可能叫他们让出新房,再说他们跟着我出生入死,有好事自然要优先考虑自己人,否则以后谁还愿意帮我?” “什么叫赏罚分明?云起这样做就对了,难怪兄弟们对你心悦诚服。” 一直没说话的许定,也站出来支持龙骧。 第99章 寿春惊变 许村是上千户的大村庄,许定、许褚作为村中领袖,训练了自己的武装,其实也算地方上的豪强,只是规模较小而已,所以眼界比冯忠、唐虒要宽。 许村百姓被妥善安置,龙骧将原合肥都尉府,分配给许家兄弟居住,许定因家人众多便没拒绝。 合肥侯国行政级别同县,城中的大型府邸有四座,即合肥侯府、国相府、主簿府、都尉府。 国相职同县令,辅佐国主掌管侯国军政;国相主簿同县丞,掌民政、文书、仓库;都尉同县尉,掌治安。(侯国同万户大县,万户大县为县令,万户以下小县为县长) 随着合肥人口增加、官员架构逐渐完善。 本来以鲁肃的主簿身份,应该搬到国相府或主簿府,但龙骧为了方便请教,便将他留在军司马府居住和办公(合肥侯府)。 鲁肃见众将皆赞同,便点头道:“既然云起已经决定,我回去就按名册来分配,让大家尽早搬进新房。” “嗯。” 龙骧应了一声,转身继续往前走。 刚走了两三步就停住,他感觉有硬物硌脚,低头查看是一块小石头。 应该是参观的人多了,被踩突出了地面。 “你们其实可以晚几天搬,如果在地面抹一层水泥砂浆,房间内不但平整而不硌脚,日常清扫也干净得多。” 龙骧指着脚边的小石头,对旁边人善意提出建议。 因为建设初期材料紧张,龙骧不但在规划设计时,大量采用公共墙面,把房间内墙面粉水、地面找平抹灰、小区内的道路硬化等项目,全部被剔除交付标准。 鲁肃皱眉质疑:“云起要对全屋抹灰?估计至少要半个手指厚度,一百套房得用多少水泥?恐怕水泥作坊日夜不停,都都需要两个月时间,想法虽妙,但等得太久了...” “对啊,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咱们别搞太复杂...” 冯忠与鲁肃接触较多,又因掌管着匠人营,对城中物资很清楚,所以马上站出来附和。 “一百套房内都抹灰?” 龙骧听完直摆手,连忙纠正道:“我的意思是自愿,你们直接住也行。” “啥意思?难道还有人不想住好的?” 唐虒一脸迷惑状。 龙骧笑着解释:“虽然这批新房是直接分配,但要增用水泥可不是无偿的,需要用付出俸粮交换,当然请匠人施工也要付俸粮。” “啥?” 唐虒听得直挠头,房内的将佐都各自观望,心说龙骧是什么意思?变做法掠走俸粮? 鲁肃隐隐想到什么,但一直捋须沉思并没开口猜测。 龙骧正色解释道:“诸位以为我要盘剥俸粮?其实根本不是这样,你们都是我之臂膀、合肥之股肱,对城中之事也多有了解。 合肥之粮来自农户耕种,产出的粮食取之于民,而用之于诸位及士兵、匠人、官吏等,人少的时候尚能分配妥当,但等到人多地少、领俸粮多时,官仓就会入不敷出...” 龙骧解释得明白,众人也听得清楚。 小城市如同小国家,官府入不敷出要出大问题,轻则百姓逃走流亡,重则激起民变。 冯忠理解龙骧的担忧,便谏言:“实在不行少收些流民,房子咱们也少建些,将合肥保持现状就挺好...” 鲁肃立刻站出来反驳:“冯将军谬矣,保持现状等同固步自封,咱们虽想与世无争,却挡不住他人觊觎,只有发展壮大才能自保,且听云起怎么说。” “对对对,听云起的。” 唐虒扯了扯冯忠衣袖。 龙骧颔首继续:“合肥现在没开商业、不使银钱,私下交易都是用粮食兑换; 如果房屋都等官府来分配,青砖、水泥都由官府无偿提供,官仓的存粮早晚会被掏空; 如果青砖、水泥变成有偿购买,粮食就会回流一部分进官仓,也就可以良性周转。” “丰俭由人,此法甚妙。”鲁肃捋须点头。 冯忠带头附和:“我们都不懂这些,云起直接决定就行,反正兄跟着你不会饿肚子。” 龙骧微笑说道:“下来我会和子敬商量个标准,但这种事需要一个表率,忠叔你带头换些水泥,等把家里地面弄好了,其他人自然会跟随的。” “好。”冯忠肃然点头。 唐虒笑呵呵凑了过去:“嘿嘿,老冯的俸粮若不够,俺的就给他补上,一定要弄好些。” “那我就却之不恭。” “哈哈哈...” 在唐虒笑声伴随下,一行人跟着龙骧继续参观,很快就从小区南门走出。 看着那空旷的入口,龙骧总觉得缺点什么。 突然龙骧拍打着大腿,对鲁肃说道:“子敬,回头你给这百户院落提个字,然后挂个牌匾在大门口,也算给个此处定个地名。” “提什么字?”鲁肃虚起眼睛回问。 龙骧捏着下巴思考,想起后世那些小区的名字千奇百怪,有西式、有中式,有古典、也有现代,但多数放到当下都不应景。 “干脆就叫合肥一号,以后若修建类似新房,方便继续往下排...” “我看行...” 鲁肃思考回答之际,突然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 他与众人本能地转身,只见北边一个骑手扬着沙尘而来,好像是曹性麾下的游骑斥候。 “可能北边有情况...” 曹性向龙骧尴尬地抱拳,然后黑着脸小跑着迎了上去,他担心斥候等会跑得太近才停,会溅得大家一身的灰。 与游骑简单说了两句,曹性立刻转身跑了回来,他的眼神中写满了惊讶。 曹性先看了唐虒一眼,而后抱拳向龙骧汇报:“将军,洛义成遣人送来消息,袁术在几日前呕血而薨,寿春现在人心惶惶...” “什么?”唐虒双眼圆睁。 冯忠等皆骇然,唯龙骧波澜不惊。 “早料到袁术要亡,没想到这么快,唉...” 鲁肃一声叹息,跟着便皱起浓眉:“术子袁耀庸碌,只怕难以承大业,也不知寿春落入谁手...” 曹性补充:“是袁胤在主持大局...” “云起,袁术这棵大树倒了,那桥家...”唐虒在旁小声提醒。 龙骧皱眉沉思之际,鲁肃又喃喃开口。 “袁胤也是一介庸才,去年才被孙策赶出丹阳,此时曹操若是趁机南下,寿春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那桥...” 龙骧眉心挤成一个川字。 鲁肃清楚龙骧心忧桥家,便笑着安慰:“云起勿忧,袁胤不曾在丹阳死战,也必然不会坚守寿春,他应该会提前逃走...” 第100章 点将虎痴 “袁胤能逃哪里去?庐江?” 鲁肃捋须点头:“然也,这两年袁术对外用兵,基本没抽调庐江驻军,刘勋这些年留存了不少实力,现在袁术已亡、群臣离心,其残部为避曹操锋芒,只有投刘勋一条路。” “投庐江...投刘勋...”龙骧喃喃自语。 龙骧答应过桥蕤照拂家人,如今袁术这颗大树倒了,桥家也应该别无选择,会随袁胤去投庐江。 虽然龙骧对三国历史研究不多,但他清楚记得孙策是在击败刘勋之后,才与周瑜娶走了俘虏中的大小乔,其结局自然是美女配英雄,成为后世津津乐道的美谈。 自己是顺从历史,还是遵循桥蕤的临终嘱托,将其接来合肥照顾? 龙骧担心陈氏眼高,说不定会嫌弃合肥庙小,所以他一时间有所犹豫。 冯忠见龙骧面露难色,小心追问:“云起,你在想什么?” 龙骧轻轻摇头没回答,而是向鲁肃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子敬,你既与公瑾相熟,可知他是否娶妻?” “娶妻?” 鲁肃听的一愣,虽然不知道龙骧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耐心地回答:“公瑾与我年幼相仿,又是出身名门世家,自然早就娶妻成家,此时儿子都能到处跑了...” “名门?” 龙骧抹了一把额头,他只知道周郎好看又聪明,还真没了解过他的出身。 鲁肃点头解释:“周家确系名门,公瑾之从祖父、从父皆位列三公,其父生前官至洛阳令,你怎突然问起周郎?” “偶然想起,故有此一问...” 龙骧听完鲁肃解释,总算弄清楚前因后果,敢情大小乔都是给人做了妾。 后人谈论英雄美人的佳话,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想。 在如此注重门第的时代,像周瑜那样的高门大户,绝不会找桥蕤的女儿当正妻,陈氏算想高攀也高攀不上。 妾和妻身份差别巨大,妾在正妻面前就像奴婢,有时还会像货物被转手,如李儒建议董卓转赠貂蝉于吕布。 龙骧思来想去,觉得大小乔的历史结局,日子未必能过如意,特别是大乔刚嫁不久,孙策就意外遇刺身亡,她作为无所出的妾,也不知最后被孙权送了谁。 多个选择多条路,龙骧搪塞完鲁肃,便召来曹性。 “你速去叮嘱来人,让洛义成暂且待命,若那边有异常情况,立刻快马送来合肥。” “唯。”曹性铿锵抱拳。 鲁肃提醒龙骧:“若想把桥家人接来,你必须早做打算,最好赶在袁胤投庐江之前。” “子敬担心有人阻挠?” “嗯,毕竟桥将军故去多时,他的遗孤在寿春说不上话,我担心这些人未必能自由做主,早点谋划利于成事...” “我虽想履行诺言,但桥家人未必承情,还是让她们自己抉择,不强求...” 想起陈氏母女的高冷范儿,龙骧对鲁肃露出苦涩的笑容。 鲁肃捋须点头:“桥家人不来合肥最好,否则你也不好处理与他们的关系,听说你不但是桥将军部将,也当过他幼子的随从?” “先父战死封丘后,我被养在桥府有两年,算与桥公子有短暂的主仆之情...” “那就对了,昔日部将与随从,现在成了依附之人,好似乾坤颠倒,你们两边都尴尬...” 龙骧双手一摊:“他们如果真来,大家只能少见面,就当多养几张嘴。” “若只管养活倒也简单,就怕桥公子有雄心壮志,你处理不好容易被诟病欺主,我都替你捏把汗...”鲁肃想想都觉得头痛。 唐虒见鲁肃担忧,便搭话替龙骧解释:“先生不必担心,俺与桥公子相熟,他是个谦谦君子,应该不会为难云起。” “他毕竟还小...”鲁肃直摇头。 “大了也无所谓,他还能骑到云起头上?若他有无礼要求,俺会出面收拾。” 唐虒放完狠话,可能感觉力度不够,便继续补充:“云起父子对桥家做得够多,其实从桥将军战死那一刻起,他就与桥家没了瓜葛,如果实在觉得麻烦,干脆把洛义成叫回来,咱们不管得了...” 龙骧微微摇头:“虒伯言重了,我既然答应了桥将军,岂能食言自肥?如果桥家真需要帮助,我不可能无动于衷,桥家有别的打算最好...” “对对,上杆子不是买卖...” 几人说话间,曹性已经嘱咐归来。 龙骧对众人挥了挥:“外面的事不必理会,大家各自去准备,要换水泥的去换水泥,想快点住新房的回去收拾。” “唯。” 从将官们的回应声中,龙骧听到了大家心中喜悦。 搬新家、住新房、新期待,好像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余下十几天时间,分到新房的人户陆续搬入,而冯忠几个‘吃螃蟹’的将领,则在龙骧的建议下做了地坪,此时还在等完全硬化。 在这期间,洛义成又送回了一次消息,桥家决定跟袁胤等人去投庐江,龙骧听完松了口气。 七月初三,冯忠终于搬入新家,龙骧携着鲁肃等人前往祝贺。 平整干净的水泥地面,看得道贺的人满眼艳羡,分到房的都纷纷表示要效仿。 龙骧见状笑而不语,心说未来还有瓷砖、木地板等好东西,眼前的水泥地坪只是初级改善。 乔迁新居当天,冯忠让妻子煮了荷包蛋待客,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吃得脸上笑盈盈的。 众人刚刚放下碗筷,唐虒突然吃惊地站了起来。 龙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赫然是留在寿春的洛义成。 洛义成私自回到合肥,龙骧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心说桥家难道出事了? 能留在冯忠家吃荷包蛋的,都是龙骧身边的重要角色。 原本只是列长的洛义成,见到了以前不少‘上级’,他拱手向众人抱拳行礼,但是脚下并没有停止移动。 当洛义成小声耳语结束,龙骧直接脸色一变,立刻对许褚吩咐:“仲康,速去集合你部人马,跟我同去北边走一趟。” “唯。” 许褚不问缘由,立刻转身离去。 唐虒跟着抱拳请缨:“云起,俺也跟你去吧?” “还有我...” 冯忠刚才离得近,听到了洛义成的汇报,也知道龙骧要去接桥家人,而他自己在桥家人眼里已经死了,所以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有仲康相随足矣,你们全都留守合肥,我不在这几天,听从子敬的调遣。” 见众将跃跃欲试,龙骧连忙挥手制止。 “唯。”众将同时抱拳。 龙骧点头致意,又对鲁肃嘱托:“子敬,我一几日便回,合肥就交给你了。” 鲁肃一脸郑重:“你早去早回,我会安排妥当。” 第101章 淝水密谋 建安四年袁术呕血而亡,其从弟袁胤暂领寿春之众。 寿春就在淮水之畔,周边地势平坦、交通便利、又无险可守,袁胤担心曹操会趁机南下,所以主动放弃大城市寿春,选择去投靠庐江的刘勋。 袁胤要带袁术家眷跑路,寿春城的权贵皆将财物打包装车,都打算举家迁往庐江。 上层权贵要投庐江,底层百姓害怕曹操屠城恶名,也纷纷收拾行囊跟着逃难。 一时间,寿春就像存在瘟疫一般,没有一个人愿意留下来。 七八万人一同上路,那场面就像非洲动物迁徙,一个族群与一个族群,但互不成为一个整体。 桥家包含仆人在内,一共三十多人跟在其中。 袁术离世仓促,袁胤的决定也仓促,寿春百姓听到消息都要走,所以牛、马等牲畜非常紧张。 光是袁术的家眷、宫人就有数千,他们有数不清的行李要带走,便派兵向富户和官员强征马匹、车辆。 桥府在被强征车马后,赶路途中只剩下一架马车,母女三人只能挤在一起。 桥伷因为李屯的缘故,有一匹战马可以代步,像洛义成一样的随从,只能老老实实甩火腿。 赶路途中,天气炎热,尘土飞扬。 又因人多行慢,只有早晚天气凉爽才快点,所以日行只有十余里。 夜里露宿野外,桥家人以马车为中心,随从及家眷们靠在一起休息,外围则由李屯的护卫警戒。 李屯麾下有两百多将士,此刻已成为桥家的话事人,他不但要负责桥家的安全,每晚也是他作为代表到中军合议。 几万人赶路,每天各部要碰一碰,讲讲规矩、谈谈困难。 出寿春第一天夜里,数万军民都宿在淝水之畔,大多数人在饭后都睡了。 马车外虫声叽叽,陈氏本来就因闷热烦躁,突然觉察到桥婉动来动去,便用手肘碰了碰,并轻声呵斥:“出门流亡在外,不比家中的软榻,婉儿你老实些...” “母亲,我有些腹痛...”桥婉小声呻吟。 “腹痛?” 陈氏皱起眉头,自言自语:“许是刚才米饭夹生,我和你姐都没怎么吃,偏你吃得津津有味...” 桥婉捂着小腹:“坐了一天车,女儿真的饿了...嘶...好难受...” 陈氏撩开车帘,见淝水沿岸只有点点火光,估计大多数人已经睡了。 “现在没地方给你寻郎中,只能带你寻个地方解手...” 陈氏说罢就要起身,却被坐对面的桥薇伸手按下:“母亲你且休息,我带二妹出去。” “小心些,避开点人。”陈氏小声提醒。 “嗯。” 桥薇轻轻应了一声,便拉着桥婉掀帘往外走。 姐妹两人刚下马车,就被旁边休息的桥伷发现,便快步迎上去柱追问:“这么晚你们去哪里?” “我肚子...” 桥婉正要解释,却被桥薇抢过话去。 “二妹晚上吃太撑,现在天气闷热睡不着,我带她在周边散散步...” 桥伷轻轻点头:“车厢里是挺闷的,你们走得远不远?夜里恐怕不安全,让洛义成跟着去?或者让李叔派两个人?” “不必,我们就在附近转转,很快就回来。” “那好吧。” 河岸相对会潮湿些,桥薇带着桥婉往河边走,打算找个没人的‘风水宝地’解决腹痛。 等到桥婉找地方蹲下,桥薇就守旁边替妹妹望风。 过了一会,突然河风轻轻拂面,桥薇没经验站在下风口,很快闻到一股刺鼻味儿。 桥薇捏着鼻子,有些不耐烦:“还多久啊?” “且得一会...大姐你要不远点等?”桥婉聪明伶俐,她从刚才声音和语气,已猜到发生了什么。 “那好,我稍微离远点...” 桥薇说完便提着下摆,继续往下游方向移动,走了几十步才没了异味。 她在等待的时候,肚子也咕咕叫了两声,便学桥婉找了个芦苇丛,心说来都来了。 桥薇这边才刚刚蹲下,耳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马上听出不是桥婉的,吓得如受惊的鹌鹑不敢出声。 “这么晚找我作甚?” “何必明知故问?快给我个痛快话。” “可是我是桥将军的护卫队长...” “忠义是有价的,桥蕤已经死了,你现在的忠义不值一提,还是早点为自己打算,李将军犹豫不决,莫非也觊觎那俩美人?” “张将军不可乱讲,我李屯有自知之明,学谁也不会学秦宜禄...” “哈哈,原以为你迂腐,但实际很清醒嘛,你以为就靠那两百个兵,真护得住桥家母女? 等们到了刘勋的地盘,桥家女儿最后嫁给谁,真不是桥家人自己能做主的,乱世美人都命苦...” 桥薇听到李屯和外人对话,她在黑暗里瞪大了眼睛,震惊有人在打自己的主意。 “刘太守与桥将军同殿为臣,他应该不会...” “寄人篱下,刘子台固然认同僚之情,但他麾下那些悍将、庐江郡的豪强呢?咱们到了皖县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想不低头?” “可张将军说那人...他的名声好像有些差...桥将军毕竟是大将...” “不就死了两任妻子,有什么了不得的?蔡兄是刘子台的妻弟,若非我和他是故交,桥家女儿当不了正妻,就偷着享福吧...” “享福...我可听说他为人荒淫,原来两任妻子死因蹊跷...” “别听外人乱编排,都是子虚乌有的事,现在有几万人去投庐江,有些事你不愿意做,大有人愿意去。 现在陛下已经驾崩,连袁胤都要向刘太守低头,你那么高傲给谁看?若不是蔡兄点名要桥家女儿,能轮得到你来承情?真是不识时务。” “可两位小姐还在孝期...” “陛下已经驾崩了,礼法守给谁看?而且桥蕤坟冢不在淮南,她们也没必要守三年,现在给我个准话,行或不行?” “我有个条件,张将军是若同意,我便去说服夫人。” “说说看。” “乱世无兵就无权,小姐出嫁的同时,需得拨我两千部曲。” “呵?真没看出来,李将军竟有些雄心,我想蔡兄会说服刘太守。” “将军不要误会,夫人希望公子成才,等将来公子成年,这些部曲都是他的...” “哈哈哈,桥家公子我见过,他根本不是那块料,李兄自己想要兵,何必遮遮掩掩?” 桥薇听得花容失色,她没想到自己与妹妹,居然成了李屯的进身之物,这世界上真有忠义? 第102章 克妻猛将 李屯和接头之人离去,桥薇才小心翼翼站起来。 随后走到桥婉的位置,两姐妹才搀扶着走回马车。 “怎去了这么久?差点让李屯去寻你们。” 两姐妹刚一上车,陈氏便关切地问起来。 桥婉答曰:“适才腹痛难忍,现在好多了...” “你们都快睡吧,明早还要赶路,后面要记得管住嘴,离皖县还有些日子。”陈氏说完就闭眼休息。 “哦...”桥婉小声嘟囔。 马车外夏虫鸣暑,车厢内几个女子气若幽兰。 桥薇身怀心事不能成眠,她撩开窗帘看向外面,发现之前那些宿营的火堆,此时已经都被熄灭。 “唉...” 桥薇小声叹了口气,思来想去觉得避无可避,心说命运真够捉弄自己。 若是出身在黔首之家,或者说样貌稍微平凡点,都不会有现在的烦恼和痛苦。 这一刻,桥薇突然想到了龙骧,羡慕对方可以自由选择。 桥薇的叹息虽微弱,但陈氏在外面十分警惕,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不对。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睡不着,您不用管我...” 陈氏起身坐到桥薇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小声说道:“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个性怎样我最清楚,要是心中没事不会这样,究竟是什么烦恼困扰?说给母亲听听...” “孩儿其实也没啥,就是离开寿春不舍...” 桥薇还在犹豫,但说完忍不住补充问了句:“刘太守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这数万人去投他,能不能都妥善安顿了?” 陈氏抚着桥薇头发,轻声说道:“全部妥善安顿必不可能,但他与你父亲曾同朝为官,应该不会为难咱们。 刘太守其实并非陛下旧部,是陛下到淮南后才加入的,之前在建平任县长、精通军政,颇受陛下喜爱,所以被委任庐江太守...” “父亲与他关系淡泊,女儿担心...” 桥薇话到一半,突然调转话锋,故意诈问陈氏:“母亲,听说刘太守有个妻弟,好像是其麾下得力猛将?” “妻弟?得力猛将?” 陈氏皱起眉头,她不清楚女儿何意,但仍旧诚实答道:“皇后过年宴请诸将家眷,我与刘太守之妻喝过酒,记得她提过自己那亲弟,非但不是猛将还...小薇你从哪儿听来的?” “女儿白天休息时,无意间听几个士兵在聊天,他们夸刘太守妻弟万夫不当之勇...” 桥薇想问清楚那蔡姓的底细,又不想说出实话让母亲担忧,于是乎编起了小故事。 陈氏大惑,连续反问:“万夫不当之勇?他也配?咱们说的是一个人吗?” “刘太守夫人可是姓蔡?”桥薇同样反问。 “姓蔡是没错,但绝对不是猛将...”陈氏虚起了眼睛。 桥薇故作诧异:“那就奇怪了,女儿见那几人言之凿凿,还以为刘太守麾下有大将坐镇,以后就不怕曹操打来。” 陈氏听完,语重心长说道:“坊间传闻多不实,其弟蔡基之为人放旷,不但没有猛将美誉,反而是个克妻之人...” “克妻之人?” “嗯,此人两任妻子皆早丧,蔡夫人还厚颜让我们介绍,都没人愿意搭理...” “怎么克的?” “别问那么多,快闭上眼睛睡觉。” 问到关键处,陈氏选择回避,但桥薇哪里肯干? 她摇晃着母亲小臂:“女儿左右睡不着,您就但给我讲故事解闷...” “说完就睡觉?”陈氏拿出了母亲的杀手锏--讲条件。 桥薇想了不想就应下:“嗯。” “听说蔡基生性荒淫,喜欢服用药物助兴,两任妻子皆因用药过量而丧...小薇你还未出嫁,这种事少听...快睡。” 陈氏讲到最后都觉得不妥。 “哦...” 桥薇心里一颤,没有继续问下去。 陈氏心思细腻,她不但从‘哦’字中听出了不妙,更觉察到桥薇的呼吸急促,而且握她的手臂汗毛竖起。 小薇在害怕?莫非发生了什么? 陈氏向前探出身子,抓住桥婉手臂摇了摇。 “小婉,快醒醒。” “你们都讲完了,还不准我睡啊?”桥婉原来就没睡。 陈氏见状沉声说道:“给我仔细讲讲,刚才发生了什么?讲不清楚就别睡了,你姐有问题...” “啊?” 桥婉先是一怔,跟着问:“啥问题?咱们不就去...” 桥薇见瞒不住,便坦白说道:“反正避不了,就实话与你们讲了,我小声些说...” 在叽叽虫声掩护下,桥薇把刚才听到的对话,一丝不差地复述出来,听得陈氏和桥婉头皮发麻,都没想到李屯会这样。 “母亲,您快拿个主意,到皖城最多二十天...”桥薇把希望寄托于陈氏。 桥婉气鼓鼓说道:“还拿什么主意?咱们直接去找太子殿下,或者父亲以前同僚,他们不可能任由下人欺主。” “难...李屯的同谋姓张,我担心那人是张勋,若冒然去告状,反而弄巧成拙...”陈氏叹了口气。 桥薇追问:“如果逃走呢?” “逃去哪里?”陈氏反问。 车厢内片刻凝滞,就听到桥婉的兴奋声。 “不如找龙云起去?他应该比李屯忠义,洛义成说不定知道他的下落...” “这么长时间没消息,他说不定早就死在外面,婉儿你不要异想天开,再者李屯若真有歹心,根本走不了...” 陈氏轻轻摇头,跟着又补充道:“那人有句话说得对,离开你们父亲的庇护,咱们只能任人摆布,乱世生得好相貌,是灾难...” 桥薇叹息:“唉,母亲想到的,我回来的路上都想了,所以很悲观...” “如果避无可避,你们之中谁嫁过去,就当为桥家的未来做奉献...我下来会督促伷儿,把那两千部曲抓到自己手中...” “若蔡基真那么荒淫,我和大姐只怕都不能幸免,他以后若再下药,我们吃还是不吃?” 桥婉最后的话一出,车厢内瞬间变得安静,似乎横竖都逃不过一死,母女三人当夜都没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黎明的宁静。 李屯闻讯赶到马车附近,看见桥伷迷惘地望着南方。 “公子,我给你的坐骑呢?” 桥伷指了指南方:“洛义成想试试快不快,结果...” “这无耻匹夫。” 李屯往地上吐了一团口水,恶狠狠骂道:“此这厮可能不想去庐江,所以骗走你的马跑了...” “那怎么办?”桥伷傻傻地看着李屯。 李屯误以为对方看中自己坐骑,立刻打起预防针。 “现在各部马匹都紧张,我现在仅剩这么一匹,平时要与各部将军合议,暂且只能委屈公子步行,待我借到坐骑,就立刻送来...” 两人对话间,马车窗帘突然撩开。 只见陈氏探出头来吩咐:“伷儿,别为难李护卫,先上来挤一挤。” 第103章 龙骧来了?希望来了? 桥伷左手掀开车厢帘,右手指着车夫旁边的位置,笑呵呵说道:“天气炎热,孩儿就不进去挤了,待会就靠在前边...” “如此也行,洛义成怎么回事?”陈氏秀眉蹙起。 桥伷双手一摊:“孩儿也不知道...” 母子对话的时候,李屯顺势走了过来。 他在车厢外抱拳道:“夫人,路上条件有限,辛苦你们忍耐些日子,等到了皖县一切就都好了...” “我们省得...” 若昨晚桥薇没听到李屯密谋,桥家母女可能对他还心存感激。 现在她们就像被剧透一般,光是听到李屯的声音就觉得恶心,但陈氏还不得不小心敷衍。 李屯浑然不知自己暴露,对外仍旧装得恭恭敬敬的。 “夫人,现在天已大亮,我们要先赶会儿路,晚一点休息时在生火做饭,若你们实在饿得慌,末将去弄点干粮来...” “不必...我们都没胃口...” 陈氏突然撩开帘子,叫住李屯说道:“咱们迟些出发,昨夜那米不太熟,小婉有些闹肚子...” “野外煮饭经常这样...” 李屯心说你们就是娇贵,行军打仗期间别说夹生饭,有时候饿得生嚼都没问题,腹诽一番又抱拳问:“二小姐是否严重,要不要我去寻个郎中来看看?” “不用,不用...我去...” 车厢内的桥婉突然搭话,而后声音又细弱蚊蝇。 李屯听后秒懂,原来心说小姑娘想出恭,他先是抬头看了看四周,后又低头提醒:“此时各部都开始动了,人来人往颇不方便,我叫几个人掩护二小姐?” “这...” 就在陈氏犹豫时,桥伷突然解围道:“我跟二姐去。” “甚好。” 桥伷陪着桥婉去方便,一耽搁就是小半个时辰,而且一天之内停了七八回,搞得李屯非常纳闷,心说二小姐平时也不这样。 倘若这个体质嫁给蔡基,人家再给喂点药,那不没几天就要凉凉? 李屯打算一会到了集合点,就去把的随行郎中请来。 桥婉借口腹痛窜稀,但跑了几趟不见精神萎靡,被陈氏察觉到不对。 陈氏小声问桥薇:“小薇,你妹妹后半夜都没事,今早上又没有吃东西,怎么会突然变严重?” 桥薇蹙起蛾眉:“女儿猜测未很严重,但二妹从小古灵精怪,或许是有意为之,您有没有发现一件事,三弟今日出奇的配合她...” “好像真是...她或许给伷儿说了...只是现在已成定局,她拖延时间也没用,等会我们好好劝慰,别让婉儿在外面晒伤,不行就认命...” “好...” 桥婉、桥伷想拖延时间,故意让桥家脱离万人大队,但这伎俩在李屯眼里根本不算事,他轻轻松松就跟追上。 袁胤率领袁术的遗孤,抬袁术的灵柩走在最前方,宫里女眷在烈日下走得缓慢,所以前军故意压着速度,日行也就十几里路。 桥婉用出恭耽搁的时间,李屯用急行军方式追回来,到了黄昏就赶上大队。 安顿好休息宿营,李屯请示完陈氏就去找郎中。 李屯离去后,陈氏把桥伷叫进车厢,与桥薇一起‘审问’桥婉、桥伷。 桥伷见事情瞒不住,便小声交待出龙骧的情况。 陈氏和桥薇听得愕然,母女两人良久不发一言。 桥婉补充道:“你们不相信?龙云起真不简单,父亲都夸过的。” “信,怎么不信?一般人隐居选荒山,他却选了个空城...”陈氏轻轻摇头。 桥薇见陈氏没说到重点,于是忍不住问:“你与三弟拖延时间,就是为何配合他?谁给你想的法子?龙云起?” “洛义成让孩儿尽力拖延,最好能脱离袁胤的大队,二姐便想出这么个法子...”桥伷垂下了头。 桥薇悲观地摇头:“就一两年时间,龙云起能聚多少人?二妹的拖延计也没成功,咱们不一定能逃出去...” 陈氏突然叹息:“唉...多个选择也是好的...” “我是担心他强行要人,最后反而连累了自己,他好不容易才获得自由...” 桥薇大小姐的高傲,就在昨夜彻底被李屯击碎。 昨夜还羡慕龙骧拥有自由,此刻听到对方来救自己,桥薇内心反而有些不忍。 桥婉听完十分诧异,心说大姐今天怎么了?以前可不会替他人考虑。 陈氏反而觉得很正常,她与桥薇个性实在太像,母女俩以前都对龙骧漠然,如今却要对方来为自己冒险,多多少少有些内疚。 车厢内平静了片刻。 桥伷突然对桥薇开解:“大姐你多心了,都说龙云起为人谨慎,如果没有把握的事儿,相信他不会冒险的...” 桥薇点头肯定:“诶,三弟说得有理,但我们很可能空欢喜一场,二妹你明天别再装病,一会郎中可就请来了...” “请郎中又怎样?我喊腹痛又不犯律法...” 桥婉不以为意地努嘴,跟着又调整坐姿说:“你们不相信他,我却对他充满信心,别忘了当初父亲被俘,后来是怎么回寿春的...” 陈氏抚着桥婉后背,叹了一口气:“此一时,彼一时,你大姐说得对,明天就别装病了,李屯根本不会被落下,反而让太阳晒那么久,晒黑可不好看...” “不好看正好...”桥婉嘟囔着。 桥薇听得眼前一亮,心说还是二妹够机灵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夜里,李屯请来郎中诊脉,并没诊出个所以然,最后推断桥婉身体羸弱、疲劳,建议她少吃、多喝水。 等李屯带郎中离开,陈氏沉声对桥婉提醒:“你的底细,郎中一搭脉便知,明天可不要再继续耍小聪明,免得李屯起疑...” “要不换我试试?” 桥薇的话就像夜空的流星,显得突然而且惊鸿一瞬。 陈氏苦笑着没回答,大女儿的心思她最为了解,她本想劝说落魄到现在地步,其实嫁什么男人都一样,脸蛋好看点多少能衣食无忧,但最后始终没有开口。 次日清晨,李屯催促众人启程。 桥薇纠结了一夜,要不要学桥婉装病出去晒太阳。 正当她下定决心之时,营地里突然躁动起来。 “各部迅速集结,准备战斗。” 车厢内,桥家母女同时一怔,眼神中表达出一个意思。 龙骧来了?希望来了? 第104章 以跑跑之名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105章 立誓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106章 这是谁的部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107章 煽动哗变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108章 发扬风格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109章 孙策、许褚谁更强?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110章 新房待客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111章 好心办坏事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112章 对牛弹琴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113章 糟糕,心动的感觉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114章 近水楼台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115章 先富带后富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116章 精通‘音律’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117章 龙骧的小尾巴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118章 贼犯合肥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119章 你们把握不住 龙骧嘴上风轻云淡,心中却不能完全放心。 登上南面城楼,让唐虒把洛义成叫来,着其全程保护桥伷。 桥蕤的唯一骨血,龙骧说什么也得护好了。 准备了约一个时辰,城外百姓全部入城。 整个合肥突然静悄悄的,守城将士个个严阵以待,等待即将到来的战斗。 合肥的战略位置,龙骧早已经心知肚明,以后的守城战少不了。 此时郑宝的军事威胁,对龙骧相当一场考试。 若考试成绩拉胯,他会立刻调整未来的计划,要么带着人先去荆州等刘备,要么躲进山里彻底避世。 这就好比立志要考清北,结果连中考模拟都不及格,自然要面对现实去搬砖打灰。 众人站在城楼眺望,曹性突然指着南方提醒:“将军,郑宝贼军到了。” 龙骧垫脚抬头,皱眉感叹曰:“这厮的贼兵真不少...” “按行军阵列来分析,总数量应该有七八千人。” 须臾间,鲁肃已经算出敌人数量。 龙骧试着追问:“我们能守住吧?” “只要诸将全力守城,我想应该问题不大,此时正值酷暑时节,只要防住几次攻击,郑宝不能速胜必然退走。” 鲁肃也是第一次指挥守城,却捋着胡须无比从容,他知道自己必须自信,才能让龙骧沉着冷静。 龙骧又问:“那就好,只是有些我不明白,合肥刚刚开市没几天,出城管控依旧严厉,郑宝是怎么发现合肥的?此时他不该忙夏收么?” 鲁肃微微摇答:“未可知,一会他必上前叫战,或能问得原委。” “也是。” 龙骧双手按着城墙,一脸严肃地望着前方。 旁边将领皆不说话,大家都在默默等待,等待合肥第一次大考。 过了一会,郑宝率部到城外列阵。 此时合肥城门紧闭、吊桥半悬,城上将士皆拈弓搭箭。 郑宝走马护城河边,望着城楼上诸将叫喊:“难怪有游骑在巢湖北边偷窥,原来合肥果真死而复生,你们好像很怕我郑宝?知道怕就别不识时务,让城中主事者出来相见。” 曹性先是脑门一紧,他怀疑自己的人暴露了。 龙骧与鲁肃相看同样一惊,但由于防范郑宝已久,所以并被这番话吓到。 看到龙骧眼神示意,唐虒上前指着郑宝喝叫: “我们与你没什么好讲,识趣的就快快离去,否则...哼...” “识趣?离去?哈哈哈...” 郑宝笑得直拍胸,转身对人群哄笑:“这匹夫还挺能打趣...” 唐虒被人奚落,立刻出言怒骂:“圆脸匹夫,你说什么?快滚。” “老家伙,活腻歪了是吧?你那张黑脸难道俊么?” 郑宝皱眉望着斜上方,他对虬髯的唐虒外貌不敢恭维。 瞟到嘴上无毛的龙骧,郑宝未做丝毫停留,目光最后落在成熟的鲁肃身上。 郑宝把鲁肃误认为合肥之主。 “喂,你叫什么名字?合肥是你管事吧?”郑宝指着鲁肃叫嚷。 鲁肃看了龙骧一眼,然后冷声回答:“城上弓箭手已备足,要来送死我们不拦,一直问谁主事想干嘛?你那三寸之物不好使...” 郑宝听得一愣,随后笑道:“你以为我要说降?真是天大的笑话,要是别处早就动手,今日郑某这么客气,是不想破坏喜事而已。” 喜事? 龙骧听得一脸懵,心说你到底是郑宝还是耍宝? 旁边诸将面面相觑,没人明白郑宝的哪来的喜。 郑宝笑着解释:“听说桥蕤有一对美貌女儿,近日被接到这合肥城中,古人云红颜多祸水,我担心你们把握不住,所以今日带迎亲队伍好心纳走,以后咱们就是秦晋好邻居,我没打算用兵。” 龙骧一直在防郑宝,别说合肥百姓到南边去,就是野狗都不允许去巢湖。 曹性的游骑一边警戒放哨,一边拦截私自南下的人。 这么长的时间里,合肥没有一例流民南下记录,但偏偏郑宝知道桥家女儿的消息,龙骧和鲁肃的震惊可想而知。 不待龙骧、鲁肃答话,后边的桥伷突然一个蹿到前方,指着城下的郑宝大骂: “圆脸匹夫,就你那腌臜样儿,也配?我呸。” 桥伷正在变声器,稚嫩的骂声让郑宝一怔。 郑宝听后不禁反呛:“浆水未足的小厮,竟也被弄来守城了?看来合肥真是外强中干,我给你们半个时辰考虑,若等会真让我打进城去,别说桥家女儿得带走,你们的死期也就到了,活着不易...” “聒噪,听不懂人话?送死就尽快,要滚也快点。” 龙骧听得郑宝装逼已不耐烦,也加入了喷子队列。 郑宝瞬间被激怒,他拔剑指着城楼大骂:“又是个浆水未足的小厮,合肥这群蠢货不识时务。 兄弟们,给我踏平城池,进城以后财物自取。” “好。” “杀啊。” “推到云梯过河。” “上面铺木板。” ...... 几乎就在一瞬间,郑宝就结束嘴炮指挥进攻。 刚才虽然扬言是来纳妾的,但早就做好了攻城准备。 现场没有冲车、投石车等大型器械,但云梯准备了几十架。 郑宝能成一方豪杰,他的脑子也是很好使的,之所以一开始态度柔软,是想在言语上打探合肥的底细。 按照以往的经验,实力强的人喜欢动手,外强中干的人喜欢斗嘴。 郑宝见城上诸将皆沉不住气,便猜到合肥守军数量少,所以才放心大胆选择强攻。 即便龙骧送出二桥,郑宝也一定会进城劫掠。 一个吃屎习惯的野狗,当看到一块肥肉在眼前,是绝不可能放弃的。 郑宝的贼兵以云梯作桥,很快就如蚂蚁般爬向对岸。 合肥城箭矢珍贵,不到射程内舍不得发射。 砖头、石块等投掷武器,比弓箭的射程更近,所以守军任由对方跨过护城河。 龙骧把指挥权交给鲁肃,桥伷见鲁肃不挥令旗干着急,大声呼喊道:“贼人越来越近了,你们快射啊,快射啊。” “距离不够,再等一等。”鲁肃表情严肃地挡下。 郑宝见过护城河如此轻松,忍不住开始大声嘲讽: “哈哈哈,你们只这点水准,也有胆坐拥美人?真是自不量力。” 轰轰隆隆... 鲁肃把令旗一甩,跟着城墙上矢石如雨,轰隆如夏天雷霆。 郑宝见状表情突然凝重,他眼看自己贼兵中箭的中箭,挨石头的砸的头破血流。 一时间,嘲笑声变成了哀嚎声。 “冲冲冲。” “盾牌手注意掩护。” “先把云梯架上去,爬上城楼就是胜利。” 第120章 丢雷老母,丢中了 郑宝慌张的呼喊,对比鲁肃冷静的指挥,本领强弱、高下立判。 龙骧暗中观察,心说这就叫专业。 大都督果名不虚传。 贼军强攻南门并不分兵,鲁肃立刻让许褚调来增援,同时安排冯忠的匠人营,往南边运送作战物资。 战斗初期,过河未受抵抗。 在损伤不大的情况下,郑宝的人顺利斩断绳索放下吊桥。 后续贼兵仿佛看到破城希望,如蝗虫般踏着吊桥涌向城下。 见战斗取得阶段性进展,郑宝那张坑洼不平的圆脸上,露出自信且淫邪的笑容,脑海里一直琢磨着国色天香四个字,并不自觉和家中几个姬妾比较。 读书人喜欢用这个词来形容美人,也不知那两姐妹谁是国色,谁又担得起天香? 想到很快就能左拥右抱,那两倍的快乐和享受,让人肾上腺素陡升。 郑宝上扬的嘴角,被战场的变化所制止。 投石兵加入到防守一线,立刻就增强了守军的压制力。 他们都是许褚手下的飞石高手,准头比唐虒的兵强了几个量级。 三五个,三五十个,上百贼兵... 惨叫声,此起彼伏。 越是靠近城墙,越是爬上云梯,越容易被石块击中。 身体遭受钝击会重伤,脑袋被砸到几乎宣告死亡。 不到半个时辰,贼兵就倒在城下数百人,他们大多没有护具,是强攻城池的可怜炮灰,几轮冲锋不利士气大损。 烈日炙烤着大地,观战的郑宝越看越上火,汗水顺着头盔往下淌。 眼看情况愈发不妙,郑宝在抹汗水的时候灵机一动,他把头盔取下递给旁边小首领。 “虎子,戴上我的头盔,飞石把你没奈何,只要能够爬上城墙,破城就是眨眼的功夫,到时候桥家二女,我让一个给你享用。” “此话当真?”虎子听得双眼冒光。 郑宝一脸严肃:“决不食言。” “就凭国色天香四个字,俺今天也要拼一回。” 虎子名为郑虎,是郑宝的好色侄儿。 郑宝此时又是送头盔、又是许诺共享美人,让郑虎心甘情愿去领头敢死。 郑宝这招很有用,前方贼兵看到头盔,误认为是郑宝本人,一腔热血瞬间被调动,脑中笃定破城后的幻想,甘冒矢石向着城墙前赴后继。 桥伷首次置身战争中,他紧握着拳头又是蹦又是跳,激动的情绪久久不能平复,嘴里嚷嚷:“贼人又扑上来了,你们快些丢石头砸,砸死这群畜生。” “公子小心,前面有乱箭。” 洛义成一边呼喊,一边把桥伷往后拉。 见贼军损失数百人不退,观战的龙骧眉头蹙起,请教鲁肃曰:“子敬,我观郑宝指挥混乱,但手下的贼兵并不畏死,难不成郑宝跟张角一样,懂什么妖法不成?” 鲁肃摇头回答:“世上哪里有什么妖法?张角是用符水治病骗人,郑宝仅仅是江淮豪强而已,这些贼兵如此奋勇,大概是得了什么诺言...” “诺言?”龙骧虚起眼睛。 鲁肃冷哼:“或许跟曹贼屠城一样,约定几日不封刀罢了...” “这畜生。” 龙骧往地上吐了一团口水,心说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守住。 正在愤怒间,许褚抱拳请缨:“将军,吾观城下贼人形如猪羊,末将愿率本部健儿出城破敌,不胜请斩我首。” 许褚信心满满,几乎是用军令状在请缨,龙骧差点就同意所请。 现场指挥是鲁肃,龙骧强忍内心喜悦,转身询问意见:“仲康豪气冲天,子敬以为如何?” 鲁肃捋须摇头:“许将军先不着急,交战才不足一个时辰,晚点出击可以减少伤亡。 郑宝头顶烈日攻城,将士们很快就会疲惫不堪,将军可以提前做好准备,待对方退兵再追不迟。” “是,末将这就去安排。” 许褚听懂了鲁肃的安排,立刻抱拳转身去往楼梯口走去。 因为城墙上位置有限,许褚的兵大多在城下纳凉待命,只有少量被派到上面丢石头。 完成部署再登城楼,许褚在途中遇到一队匠人,他们抬着箩筐往城上运砖头、石块,便信手在筐里挑了一块,准备上去丢两块过手瘾。 许褚走到城墙边,准备瞄准下方开扔,龙骧见状立刻上前拦下。 “险些忘了仲康是此道高手,你的力量别浪费在杂鱼身上,有没有信心把郑宝打下马?” 龙骧指了指护城河外的郑宝。 许褚听得一愣,随即将拇指竖在前方,而后眯着眼睛开始测距。 龙骧见此场景十分惊讶,心说这个时候的人,就能用手指把测距?这许二强得有些可怕。 “此地离护城河对面,约在一百二十步开外,箭法高明者可以射中,扔石头难度有些大,能扔过去都会缺乏准头...” 许褚说完看了看手里砖块,突然不知所谓地蹲下去砸烂。 龙骧本来随口一说,见许褚都没有信心,便扭过头去寻曹性,自言自语道:“曹性箭法有些准头,我得把他找来...” 曹性还没有寻到,只见许褚双手各拿砖块,约整砖四分之一大小,先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振振有词说道:“大石头不好控制,小一点应该有机会。” “有把握否?” 龙骧见那砖块的个头,寻思自己是没法丢到对面的,要是力量足够的命中更不容易。 说话的人是飞石强人许褚,给了龙骧一丝希望。 “末将勉力一试。” 许褚说罢往前走了两步,又向右移动选了个‘舒服’的位置,右手搓捏着砖块等待机会。 刹那间,许褚挥动右手向前抛投,并且不作休整连续投出第二块,一旁的龙骧根本看不过来。 龙骧转头的瞬间,发现郑宝真被高空抛物砸下马,他的惨叫声被厮杀声淹没,城上守将根本没注意到。 丢雷老母,竟然中了。 “好手段。” 龙骧忍不住给许褚竖起大拇指,心说你这手艺若是穿越到李云龙手下,高低也是能吃上肉的选手,说不定还有机会喝到地瓜烧。 没戴‘安全帽’的郑宝被击中,他身边的贼军瞬间围成一团。 鲁肃刚才没注意许褚飞石,但发现了护城河外的混乱。 “郑宝在干什么?”鲁肃皱眉自言自语。 龙骧上前提醒:“子敬可以部署反击了,郑宝应该马上会撤退。” 第121章 拔剑讲理 龙骧指了指身旁许褚,风轻云淡道:“仲康刚才掷以飞石,郑宝或已被击落下马。” “当真?” 鲁肃强忍心中欢喜,将手一张说道:“咱们先观察片刻,郑宝若真被飞石击伤,必然会引军退走,就担心此贼耍诈。” “仲康的健儿投石极准,他身为主将还能差了?准备反击吧。”龙骧心说许师傅信得过。 鲁肃捋须点头,正色道:“如此远的距离,简直难以置信,可令众将做好准备,待会看我令旗行事。” “甚好,仲康,咱们走。” 龙骧对着许褚招手,示意对方跟自己下楼。 鲁肃问:“云起何往?” “当然是出城厮杀。”龙骧满不在乎地回答。 鲁肃听过龙跑跑的传闻,此时见龙骧眉飞色舞的样子,担心他是被胜利冲昏头脑,连忙劝谏曰:“云起乃合肥之主,怎能亲身涉险?还是在城楼上指挥,郑宝现在败迹已显,有许将军等人出城足矣。” “哈哈,子敬忘了我行伍出身?久不用刀剑会生疏的,今日正好适逢其会,仲康咱们走。” 龙骧此时要出城,并非因为勇而上头,关键身旁有猛将许褚,他谨慎的性格怎可能涉险?但跟着大佬打顺风局,混几个人头还不是手拿把掐? “云...” 龙骧下楼的时候,看见桥伷欲言又止,便给洛义成递去个眼神,好像在说可得看好他,别让尾巴跟到战场上去。 郑宝因为没戴头盔,被许褚一块砖砸到脸上,当即痛得失去意识摇摇欲坠,并在栽倒的瞬间胸口再吃一砖。 跌落马下的郑宝面目全非,晕厥状态下还在不停吐血。 身边几个小头领慌作一团,他们看郑宝的样子非死即残,此时前面的攻城战毫无起色。 众人遂有撤退的想法,但没人站出来发号施令。 想到护城河边都要吃飞石,抵在对岸的贼军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前军没理由的向后退,在移动过程中混乱渐次传递,最后让整体乱作一团。 鲁肃见时机成熟,立刻叫人摇动红旗,合肥东西南三门守将见旗俱开城门。 唐虒带所部人马出东门,许定与麾下健儿出西门,龙骧、许褚、曹性由南门而出,而冯忠则按鲁肃的安排,以匠人营上城墙补防。 各部第一次配合有些生疏,好在城外贼军实力偏弱,正好让合肥守军用来磨合。 郑宝在行军的路上,给众首领分析过合肥的实力,推断城中只有千余守军,是绝对不敢出城作战的。 有鉴于此,即便在郑宝重伤、前军攻城不顺的情况下,贼军依旧没感受到压力,然而现实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合肥那并不雄伟的城门,就好像封印猛兽的牢笼,一旦打开就无法控制。 特别是贼军正在攻打的南门,里面出来的守军如狮如虎,手中利刃如同锋利的爪牙,触之即亡。 鲁肃第一次见许村勇士实战,此时站在城楼上目光如电,拈着下巴胡须喃喃自语:“常听人夸许村的健儿勇猛,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龙云起若以此为根基,不说逐鹿中原争霸天下,至少能在诸侯中有一席之地。” 龙骧、许褚出城反攻后,原本扛云梯爬墙的贼军迅速退走,城墙边缘的风险解除,洛义成这才敢让桥伷上前观战。 “六个、七个...” 桥伷一边数数一边感叹:“龙云起有点厉害啊,为何寿春各营都称他龙跑跑?” 洛义成不置可否,淡然说道:“坊间流言多愚昧盲从,龙将军曾单骑退张飞、力战夏侯惇,他的武艺虽比不上许将军,还远不是城下贼军杂鱼可比,再说将军不慕虚名而懂取舍,所以才能功成身退占据合肥。” “说得有理,传闻多不可信,还得眼见为实。” 桥伷听得频频点头。 洛义成又补充:“若非龙将军谨慎行事,头顶污名也不申辩,像我这样的人早就战死了,即便能苟且活到现在,最好结局就是李屯那样,跟着袁胤去庐江寄人篱下,哪有现在这样轻松自在?” “李屯...那个狗贼...” 桥伷听到这个名字就来气,他咬牙切齿一拳砸在城墙上,心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幸好龙骧念记父亲恩情,冒险把他全家接到合肥,否则到了皖县估计生不如死。 桥伷想到郑宝都敢觊觎,自己那两个姐姐的颜色,即便没有李屯的出卖,桥家投靠刘勋日子也不好过。 锵。 桥伷拔剑带出清脆的声响。 “公子?你...” 洛义成见状吞了吞口水。 “无碍,家父佩剑也曾在疆场饮血,看到此情此景有些思念而已。” 桥伷轻轻摇头,锋刃中映出他那稚嫩的脸。 洛义成误以为桥伷渴望战场,便抱拳安慰:“公子不用心急,龙将军常说一句话‘好饭不怕晚’,您现在要多练本领,将来定有机会上阵杀敌。” 桥伷苦涩一笑,将剑锋推回剑鞘之中。 “这些日子跟着龙云起,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成功道路并非一条,哪怕是搬砖砌房也极有讲究,最关键是诚实地面对自己,我不是上阵杀敌这块料...” 桥伷突然开始讲大道理,洛义成一时不知怎样回答,他听不懂这样拥有哲理的话,只能尴尬地陪着笑了笑。 就在这时候,许定、唐虒两彪人马赶到战场,对贼军侧翼发动攻击,原本节节败退的贼军,此时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洛义成不懂哲理,但说起打仗就头头是道,指着军阵对桥伷介绍:“公子快看,合肥三路人马已全到齐,战斗很快就要结束了。” 桥伷扭头看了看,疑惑地问:“我看贼军数量还很多,咱们军队这么深入穿插,会不会被对方包围反打?” “断然不会,郑宝带着这些乌合之众,其实根本不懂行军布阵,刚才被龙将军一冲就散。 现在左右两翼又遭受打击,贼军马上会被分割成无数小块,各级军官和士兵会因混乱失去联系,若不投降只有等待杀戮...” 洛义成在桥伷面前滔滔不绝,并不是因为自身有多么高明,实际是他这些年从军经验,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积累而成。 第122章 设五营,定都督 郑宝趁汉末诸侯争霸、天下大乱,组织起一帮贼众横行江淮之间,平日里也只是欺负良善百姓,像袁术、刘勋等人是不敢招惹的。 之所以敢去打合肥,一是听说龙骧的守军较少,二是清楚合肥城池腐朽,经不起强攻猛冲,可偏偏踢到了铁板。 合肥城墙不但已被加固,守军也个个如虎如狼。 实在打不过,为了活命只能加入。 龙骧等人追击结束,最终以不到两千守军,击溃且降服郑宝的残部。 郑宝在被高空抛物砸倒,在贼兵簇拥下仓惶退走。 可惜途中混乱,重伤昏迷的郑宝被丢地上,后来经过人践马踏,找到尸身已不成人型。 他那领头敢死的侄儿郑虎,头顶明亮且醒目头盔,被出城追击的许褚锁定,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战斗持续不到半日,郑宝带来的七八千贼众,除了阵亡、重伤的两千余人,剩下的全部被龙骧收编。 守城战越打越多,而且还是翻倍增加,说出去都不敢信,但龙骧却做到了。 就像模拟考试总分一百,结果莫名其妙得了三百分,因为出题人都被他兼并了。 龙骧率军原路返回,鲁肃早就等在城楼下。 “云起,可喜可贺啊,不但斩了郑宝除害,还收编了他的部曲,以后谁也不敢轻视合肥。” “收编是收编,可这些人的战斗力...哎...不敢恭维...” 龙骧满脸苦涩地摇头,心说我还是喜欢许褚的精兵,收这么酒囊饭袋估计没用。 鲁肃笑道:“士兵战斗力如何,关键看将领会不会练,若是让许将军来练兵,绝对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子敬说的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得把他们重新编队。” 龙骧点头深以为然。 站鲁肃旁边的冯忠,听后第一个站出来要人。 “云起,你编队的时候,记得给匠人营考虑点,经历了今天这场战斗,南面的城墙又得修缮加固,我那千人队伍可不够用。” “忠叔真能见缝插针,不过你尽管放心,突然多了这么多降兵,你们每个人肩上都要加担子。” 龙骧说话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向鲁肃,好像在说你也有份。 鲁肃瞬间明白,他考虑到三年后就要走,连忙委婉地推辞:“云起不用考虑我,合肥现在政务够忙了,我实在没余力带兵,冯将军刚才说得很对,郑宝的部曲参差不齐,正好给匠人营多分配些...” “我这边主营造、辅守城,对于兵卒强弱倒是不挑,云起可以让其余人先选,剩下的交给忠叔就成。”冯忠抱拳附和。 “我也是这么想的...”龙骧微笑回应。 为了保证对降卒的管控,龙骧传令让降卒南门内集合,他要第一时间进行分配编组。m 郑宝的五千三百降卒,被龙骧现场分为五份,其中许定、唐虒各领走千人,许褚领走六百人,曹性领走四百人,挑剩下的全部划归冯忠。 为了方便各营扩编管理,龙骧对麾下将领军队命名区分,即冯忠所部三千三百人为匠人营,许褚所部一千六百人为虎卫营,唐虒所部一千三百人为城防右营,许定所部一千二百人为城防左营,曹性所部四百三十人为骑兵营。 汉末军队的编制,是“准方块制”的二二进制,最基层分队单位是“火”,火头辖10人,队头辖50人,官长辖100人,曲侯辖200人,军司马辖400人,校尉辖800人,裨将辖1600人,有号将军辖3200人。 虽然一军上限3200人,但实际操作时可以变通处理,理论上可以无穷增设别部,别部司马没有正式军职,但可以挂在有将军号的统帅名下。 龙骧此时自领军司马,名义上只能统辖四百人,往下任命最高只能是曲侯,所以他自作主张把五营主将,定为含义广泛的都督,受自己和未来‘大都督’鲁肃节制。 虎卫营、城防营、骑兵营重新整合,第一时间便通过集体训练,把新加入者炼成整体,而重新整合的匠人营,第一件任务是由龙骧亲自安排。 合肥防御战,飞石多立功。 抛下城墙的石头、砖块,数量以千、以万计,在南门外堆成了数个小丘。 龙骧担心有安全隐患,便让匠人营全部收捡回城,并要求在内墙根下挖深壕待用。 冯忠无条件执行命令,但引来鲁肃不理解。 鲁肃指着碎石、砖块问:“飞石用作防御不错,但射程还是近了些,碎石经过一次碰撞,再利用个头已经小不少,我看你令人堆在墙根下,莫非还有别的用途?” 龙骧指着放线、撒白灰的待挖区域,笑着解释:“等墙根下的坑壕挖好,再把这些杂物填埋进去。” “岂不多此一举?” 不待龙骧说完,鲁肃直接抢话打断,且表情十分惊讶,心说匠人营是多了两千人,你也不能为了练手艺瞎指挥。 旧城改造、街道平整、修缮房屋、加固城墙、哪怕是城外取土,还有大把活能干,为何要安排他们做无用功? 鲁肃误以为因人立项,实际龙骧打算加固地基,他指着白线解释:“子敬听我说完,院墙下的壕坑挖好,凹槽里面用大石沉底,再用收集回来的碎石、砖块为骨料,最后用水泥砂浆浇灌成型,就是坚固无比的地基。” “听起来很坚固,但在城墙内新增水泥地基,不知意欲何为?” “去年曹贼以水灌下邳,听说很多处城墙都泡坏了,我现在用毛石混泥土作地基,回头再在上面砌筑几层砖墙,就再也不怕水攻。” “嘶...” 鲁肃听完倒吸一口凉气,心说这工程量如此惊人,不知要耗费多少水泥和砖。 他拱手谏言曰:“不说铺设城墙要用多少砖,光是围城一圈地基要用的水泥也惊人,现在合肥多了数千士卒,总不能一直住简易帐篷吧?虽然你是未雨绸缪是好事,但此时合肥的城墙足够,过分加固没有意义...” 龙骧见鲁肃一本正经,遂拍着他肩膀安慰:“子敬别担心啊,我又没打算一蹴而就,加固的地基一段一段做,把现成的砖头、碎石先用了,至于在城墙内部增砌砖墙,那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以后人多无事再安排。” 第123章 辛苦种地不如抢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124章 月暗群星亮 龙骧对刘备复据徐州的故事熟悉,因为影视作品之中的关羽很快会扬名。 约法三章、斩颜良诛文丑、挂印封金、过关斩将等桥段,都是徐州离散后的故事,龙骧当时看得热血沸腾。 龙骧有意帮刘备匡扶天下,而合肥相距徐州并不算远,如果对方能顶住曹操的压力,然后把势力慢慢伸到淮南,再以鲁肃为军师或能进取中原。 现在唯一的关键,是刘备能否守住徐州,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龙骧自问智谋不足,但他可以请教鲁肃,只是会暴露出刘备来,而未必会得到鲁肃认可。 有鉴于此,龙骧打算上套路。 守城大胜郑宝,收获钱粮、百姓无数,唐虒、曹性各自娶妻,以及鲁肃与家眷团聚,任何一件都是喜事,龙骧便在军司马府设宴庆贺。 与之前三两个菜不同,此次宴上的菜品丰盛,肉类取代果蔬成为主要食材,酒水也是管够的。 一切都是郑宝的功劳,是他遗下的丰厚物资,让合肥将吏吃得开怀、喝得酣畅。 此时酒水度数低,喝起来就跟糖水一般,以龙骧现在的身体本难醉,但他却有易醉之名。 虽然现在成了合肥之主,龙骧依旧努力保持人设,宴席上频繁劝他人多饮,自己喝得相对较少,特别对鲁肃最为‘关照’。 龙骧在项目上都是整白酒,只有那种辣喉咙的烈酒,才能让饮者体会生存的艰难,而喝完之后会暂时忘记烦恼,一整夜睡眠质量都不错。 干重体力活儿的工人,特别喜欢在下工之后整上几口,都说工作太累、酒能解乏,下酒菜也不讲究,几颗花生米足矣。 汉末没有花生下酒,案上的菜肴佐料也很单一,基本都是搁点盐了事,滋味远没有后世那么美妙,但众人都吃得喜笑颜开。 龙骧把美味封存在记忆中,或许是土木人能够适应环境,很快就习惯当世的味觉。 从之前饥一餐饱一餐,到现在能吃肉喝酒,已经是质的飞越。 龙骧想着等以后闲下来,就用现有的食材,开发些新菜品,但现在远不是享受时候。 酒过三巡,鲁肃脸颊泛红。 龙骧见时机成熟,便端起酒碗走过去,盘腿坐在案前,故意醉眼迷离。 “子敬还记得去年否?我把你从窑下请上来,当时的接风宴只有清水,但今日宴上酒菜充足,你可要多喝些,算是我的补偿。” 鲁肃想起烧窑的经历,当时精着上身、脸被熏得黑乎乎的,不禁苦涩一笑。 “当时合肥食物稀少,云起却让我独享一只鸡,那份情谊我铭记在心,何必再言补偿...” “老夫人和嫂嫂住得习惯否?家中若缺什么用度可别跟我客气,现在合肥也已开市,府库里没有就到外面找...” “足矣,足矣...” 鲁肃以为龙骧醉了,立刻打断对方的热情,然后小声问:“云起是否醉了?不行就早些回去休息...” “嗯?他们都在喝呢...我岂能扫兴?”龙 骧轻轻摇头,指着殿外道:“殿内有些烦闷,子敬随我到外面透透气?” “也好。” 鲁肃放下筷箸站了起来,与龙骧肩并肩走到殿外石阶坐下。 此时天上无月,穹顶有数不清的星辰闪耀着。 龙骧双手撑地,斜躺着仰视着天空。 “子敬,你看看这夜空,失去月亮之时,方可见灿烂星汉,像不像当今天下?” “的确,汉室倾颓,天子如月蒙尘,地上诸侯就像群星...” 鲁肃双手交叉环抱,很认同地点头肯定。 “我记得你曾有推断,说曹操、袁绍两者之一,必是一统北方和中原的人,如今袁绍灭了公孙瓒,必定南下与曹操争雄,子敬以为何人能笑到最后?” 龙骧为咨守徐州之策,主动引入袁曹作铺垫。 鲁肃捋须答曰:“袁绍据冀、幽、并、青四州,兵精粮足,比昔日袁术还要强,曹操想赢难度极大,但战争充满不确定性,袁术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龙骧刷的一下坐正,扭头直勾勾地追问:“子敬看好曹贼?” 鲁肃轻轻摇头:“虽然很厌恶曹贼,但不能否认此人很会用兵,随着袁术的快速败亡,许都南面威胁彻底解除,曹操或许能集中力量与袁绍战一场...” “子敬别忘了宛城张绣,曹操数战而均不能克,另外刘豫州杀车胄而据徐州...” “张绣能威胁许都,是因为刘表在后方支持,现在被张羡造反掣肘,刘表未必能支持如初,至于徐州刘玄德...他不是曹操的对手...” “何以见得?” “刘玄德在诸侯间周旋腾挪,也算得上一方英雄豪杰,可惜身边缺少主谋之人,行事却未免有些冲动,当年不该收容吕布,今次也不该与曹操反目...” 龙骧听得窃喜,他就怕鲁肃不愿多说,见到对方滔滔不绝,便顺着话题继续引导。 “子敬有何高见?” “据闻玄德是拦截袁术北上而脱离许都,他完全可以用防范袁术的名义,继续驻军在徐州以待天时,以他之前在徐州积攒下的声望,养活那点军队其实没有问题,待曹操与袁绍交战杀车胄不迟,那才是最好的时机...” 鲁肃略作停顿,继续分析:“玄德操之过急了些,他现在实力不及吕布,我若是曹操必先牵制住袁绍,待到剪除徐州的威胁,再北上与袁绍决战。” “子敬认为曹操会先打徐州?袁绍会那么容易被牵制么?” “具体情况不好说,但曹操已亲征徐州数次,无论是行军路线、还是破城方法,可以说驾轻就熟。 刘玄德在许都停留日久,或许知道曹操的防守薄弱点,曹操绝不会允许熟悉自己的对手,在徐州坐大...” “如此说来,曹操必攻徐州?可怜百姓又遭涂炭...” 龙骧故意表现得情绪激动,待到鲁肃好奇看过来时,他又追问:“子敬聪明绝世,倘若你是此时的刘豫州,可有办法守住徐州?” “守住徐州?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第125章 中套路鲁肃献计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126章 作比不当选曹贼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127章 遗世独立刘子扬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128章 八月十五,会酒友 刘晔听到呼唤,当即正了正衣襟,从角落走到中央,拱手语出惊人。 “诸位说了两个时辰,其实没有抓住问题核心,龙骧原来在桥蕤麾下籍籍无名,他突然就割据城池、斩杀郑宝,难道因为他有经天纬地之才?非也...” “嗯?继续说下去。” 刘晔的观点异常新颖,刘勋和众人都来了兴趣。 反是张勋紧锁着愁眉,心说龙骧可真不简单,上一个轻敌的张闿,早已化作尘埃。 刘晔拈着胡须,玩味说道:“龙骧的主簿鲁子敬,是我多年的好友,此人熟读兵法、谋略超群,我猜是他相助,才能让龙骧站稳脚跟,郑宝不知深浅强攻合肥,安能不败?” “鲁子敬?我似乎听说过此人。”刘勋捋须皱眉。 杨弘搭话补充:“鲁肃原为东城长,去年不知何故弃官离去,陛下知道后曾派人拦截,可惜没能拦下来...” 刘勋点头又问刘晔:“鲁肃为何去投龙骧?他们两人也是好友?” “龙骧之前一直在从军,应该和子敬没有交集,我也不知道他为何...” 刘晔对这件事也极为不解,他之前见袁术有灭亡之兆,便写信建议鲁肃去投郑宝。 没成想鲁肃却投了籍籍无名的龙骧,而且顺道把郑宝给灭了。 刘勋只想解决麻烦,并没有纠结原因,便继续追问:“子扬与子敬之情谊,比得上龙骧与子敬否?” “龙骧仅仅十九岁,听闻才到合肥两年,我估计子敬南下路过合肥,被他强行扣在了城中,论交情自然不如我。” 刘晔很是自信地点头。 刘勋听得欣然:“既然鲁子敬与子扬关系匪浅,我欲让你去合肥与龙骧交好,有子敬这一层关系在,你应该能圆满完成任务吧?” “定不辱命。” 刘晔答应得很爽快,他想当面找鲁肃问清楚,为何甘心为龙骧效力。 刘勋满脸欣慰说好,跟着就遣散堂下聚集的官员,把刘晔单独留了下来。 待人走净,刘勋把刘晔招至面前。 “子扬与子敬既是至交,定不愿看到明珠蒙尘,能否想办法把他带回庐江来,不可让智者辱于奴隶人之手...” “这...恐怕...”刘晔面露难色。 刘勋小声提醒:“如果难度过大就算了,明的不行可以来暗的,子扬此去与子敬约为内应,咱们便可强取合肥。” 刘晔吃惊地问:“太守真要图合肥?” “合肥位置如此重要,交给外人我岂能放心?龙骧原是小小曲侯,怎配占据这样的城池?” 刘勋冷冷一笑。 刘晔点头对曰:“太守说得有理,但最好等我探完虚实,再做计较。” “甚好,你先回去准备,我会挑选一员将领随行。” “唯。” 刘晔与庐江、寿春两边将领都不熟,刘勋斟酌再三选了老实人秦宜禄随行。 袁术指给他为妻的刘氏宗女,正好是出自刘晔一脉的侄女。 夜里,秦宜禄在家中独酌。 此时正逢八月十五,月亮如白玉盘似的高悬天上。 秦宜禄痴痴地望着窗外圆月,又一次思念起杜氏和幼子秦朗。 不知妻儿在下邳城破之后,是否还活着。 沉思被叩门声打断,秦宜禄遂放下酒杯,然后走出屋外拉开木门。 吱呀一声,月光之下,赫然是同袍郝萌。 郝萌把带来的酒壶提起,抱拳说道:“今天中秋夜,我本想找人喝点酒,可路上思来想去,皖县就你一个旧友,于是...” “来的正好,我也在喝寡酒。” 秦宜禄连忙将郝萌迎进小院,虽然袁术对两人都不错,但淮南文武却有意疏远这俩降将。 两人原本都是吕布的部将,所以彼此之间往来比较多。 郝萌进屋以后,看见桌上有酒无菜,便笑着打趣:“嫂夫人呢?今天大过节的,没让人准备下酒菜?” 秦宜禄示意郝萌就坐,然后苦涩笑道:“我让她先睡了,庐江情况你也清楚,突然涌入了几万人,能有口饱饭就不错了,这酒都是妻弟送来的...” “那也不错,有汉室宗亲当靠山,都能额外受些照拂,却不像我...” 郝萌坐下黯然摇头。 秦宜禄给郝萌取碗斟酒,劝慰曰:“汉室宗亲太多,些许照拂聊胜于无,看来郝兄日子也不好过,既然大家来了庐江,只有忍耐别无他法,要怪就怪运气不好...” “其实也不见得,若跟在吕布身边,说不定去年就死了,现在起码还苟活。” 郝萌说完端起酒碗,朗声道:“来,咱们先吃一碗。” 秦宜禄一饮而尽,再次看了看窗外:“能与妻儿死在一起,死了也就死了...” “秦兄还在想念前妻?没想到你如此多情,也对,嫂夫人生得貌美,不像我家那个样貌频频...可吕布也不...算了,还是喝酒...” 郝萌想起伤心事,便开始自斟自饮。 秦宜禄见郝萌神伤,连忙安慰:“陛下待兄不薄,可惜天不假年,至于刘太守就...” “刘勋?小人得志。” 郝萌先是不屑的摇头,跟着又道:“这厮欺凌旧主不说,对我们也没半分好脸,这几日你亲眼所见,张将军被挤兑成什么样儿?以前还同殿为臣呢...” 秦宜禄一怔,着急提醒:“郝兄慎言,出门后不可再说,我们现在寄人篱下,还是低头做人为妙。” “哼...刘勋欺人太甚,庐江的日子,早晚过不下去...”郝萌愤愤然。 秦宜禄叹息:“事已至此,无可奈何...” “未必,这天下之大,难道只有庐江能容身?” 郝萌说到激动处,直接拍案站了起来。 秦宜禄回头看了看里屋,见没有任何动静又示意郝萌坐下,并小声追问:“郝兄打算离开这里?” 郝萌点点头:“找好后路就离开。” “吕布已死、袁术已亡,后路在哪里?难不成也去做贼?” 秦宜禄虚眼追问的时候,发现郝萌正表情坚定地指向自己,于是惊讶地问:“我?” 郝萌肯定道:“然也,准确来说,是秦兄帮着找后路。” “我没有听懂...”秦宜禄一脸茫然。 郝萌突然压低音量:“听闻秦兄要护送刘子扬去合肥,我昔日的副将曹性可能也在,你如果在合肥见到他,就帮我带几句话。” 第129章 资源整合 “曹性?不是听说战死在蕲县了么?” “我最初也以为是这样,直到上次龙骧来阵前抢人,撤退的时候恍然发现有个背影很像曹性,结合最近斥候打探到的情报,合肥五营都督也有个曹姓将领,所以嘛...” 听完郝萌的推断,秦宜禄放下酒碗直点头:“郝兄与曹性同袍多年,既然你都如此笃定,他还活着的机会很大,如果他真是五营都督之一,说不定还真是个好退路。” “嗯,如果真是曹性,秦兄把我的意思带到,等庐江实在待不住,咱们就转投合肥...”郝萌说得满脸严肃。 秦宜禄尴尬一笑,喃喃说道:“我因为妻弟的关系,在庐江勉强能过下去,不一定跟郝兄同去合肥,不过你的事我会用心办...” 郝萌微微点头:“也对,刘勋对刘子扬颇为重视,你妻弟又是刘子扬亲侄,汉室宗亲身份还是好使...” “郝兄扯远了,今天不是中秋么?咱们喝酒。”秦宜禄陪着笑脸给郝萌斟酒。 喝完两壶酒,郝萌辞别归家。 次日清晨,郝萌顶着醉脸亲自到城门送别,目的就是给秦宜禄提醒。 秦宜禄老实憨厚,做事勤勤恳恳,所以为袁术喜爱。 在去合肥的路上,他没和刘晔深入交流,更没把郝萌的心思说出来,是个耐寂寞守秘密的人。 八月下旬,龙骧把鲁肃的谋略归纳整理,写成书信让洛义成带着秘密去徐州,企图用自己的力量改变历史进程。 洛义成刚离开数日,刘晔一行便抵达合肥驿馆。 合肥旧貌换新颜,城中百姓井然有序的生活。 刘晔指着新修的驿馆问秦宜禄:“秦将军以前来过此地否?” “从未到过。”秦宜禄轻轻摇头。 刘晔微微点头:“我几年前路过一次,荒芜凋敝得如同乱葬岗,没想到现在竟重现生机,虽然还比不上皖县,更不如以前的寿春繁华,但是未来可期...” “呃...先生都这么说,那也应该差不了...” 秦宜禄没这种感受,只能跟在旁边附和。 刘晔捋胡须思考的时候,突然转头提问:“秦将军可知,合肥前后能有此改变,是因为谁的缘故?” “难道不是龙骧?” 秦宜禄满脸疑惑,心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突然他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说:“莫非鲁子敬?” “然也。” 刘晔满意地点头,有一种装到的满足感。 秦宜禄尴尬一笑,心说你铺垫这么多,原来是拐着弯夸自己的朋友,读书人都喜欢弯弯绕么? 见秦宜禄只是憨憨微笑,并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 刘晔瞬间觉得无趣,便转过身自言自语:“龙骧以前只是小小曲侯,管理一支军队可能没问题,但治理好一座城池可不容易,而且能打败实力强劲的郑宝,没有高人指点是不可能的,所以必须是鲁子敬。” “哦...” 秦宜禄简单吐出一个字,让刘晔很难再继续说下去,让驿馆内的气氛略显尴尬。 刘晔觉得无趣便走到墙边,发现砖与砖之间的缝隙很奇怪。 水泥砂浆比传统材料坚硬,刘晔越观察越觉得不可思议,接着又发现合肥驿馆的布局,与传统的驿馆布局大不相同。 刘晔原本是见过世面的汉室宗亲,可仔细观察眼前的新奇事物,就成了红楼里的刘姥姥。 刘晔带着好奇咨询驿卒,结果他们比秦宜禄的嘴还严,关键问题一个都不回答。 正在刘晔郁闷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子扬,子扬何在?鲁肃来也...” 刘晔闻声大喜,急忙正了正衣冠,同时也提醒秦宜禄。 转瞬间,声随人至。 鲁肃一阵小跑上前,双手握住刘晔的手,感慨道:“上次寿春一别,已是两年之前,子扬兄过得可好?” 刘晔轻轻点头:“过得还算勉强,但子敬却让我惊讶,当初建议你南下投郑宝,不想你却帮龙骧灭了郑宝,究竟是被胁迫还是自愿?袁术尚且不能强迫子敬,为何...”看书溂 鲁肃拍着刘晔后背,热情地说道:“哈哈,此事说来话长,驿馆不是说话的地方,母亲听说子扬来了合肥,准备亲自下厨做几个下酒菜,随我回主簿府边吃边聊。” “令堂也接来合肥了?”刘晔非常惊讶。 鲁肃微笑着点头:“袁术一死、军民离心,淮南没有大乱都是好的,把母亲留在东城我不放心,接到身边来还是好些,走,路上慢慢聊。” “好。” 刘晔正要动身,突然想起秦宜禄,考虑到亲戚关系,不好丢在驿馆不顾,便对鲁肃介绍:“对了,这是我侄婿,此次随行司职护卫,他能一起去否?” 秦宜禄抱拳见礼:“末将秦宜禄,见过子敬先生。” “原来是秦将军,那就一起过去吧...” 鲁肃曾在袁术手下为官,也听说过袁术把刘氏宗女,嫁给吕布秦姓部将的事情,但没想到居然是刘晔的侄女,心说刘子扬的辈分还是高了,衬托自己侄婿有点显老。 一路上寡言少语的秦宜禄,突然做出‘冒失’的举动,他在鲁肃说完立刻反问:“我原来在吕布麾下,听闻合肥有个曹都督,也曾经是吕布的部将,我能不能与他叙叙旧?” “哈?你说曹性吧?我差点没想起这茬,同袍叙旧当然没问题,先跟我去主簿府,等会我把曹都督请来。” 鲁肃言罢大手一挥,拉着刘晔在前带路。 几人跨上坐骑,鲁肃指着身下马匹,对着刘晔打趣:“合肥的马匹稀少,就连我的坐骑都是临时的,战时就归曹都督调配。” 刘晔听得一怔,好奇地追问:“曹性的权利这么大?那你这个军司马主簿,在合肥算什么位置?” 鲁肃笑着竖起一根手指,对刘晔自嘲道:“按云起的说法,我应该算一人之下,除了合肥的常规政务,五营都督也听我调度。” “子敬既是曹性上官,为何没有自己的坐骑?”刘晔非常不解。 鲁肃笑曰:“云起都没专属战马?何况我这个司马主簿?” 说到这里,连话少的秦宜禄都忍不住发问:“这...怎么可能...” “哈哈,等到了地方再解释,云起把这叫做‘资源整合’。” 第130章 刘晔说鲁肃 刘晔到主簿府,拜见完鲁母、鲁妻,再回到前厅说话。 老友之间说了些旧事铺垫,话题便转到龙骧的身上。 鲁肃碍于秦宜禄在场,只是简略地做了介绍,让刘晔听得云里雾里。 不多时,曹性奉命来到主簿府,见到秦宜禄分外亲切。 鲁肃见状顺水推舟,让两人到偏厅饮酒说话,给自己和刘晔创造‘二人世界’。 没有外人以后,刘晔来到鲁肃身边坐下,小声问:“刚才子敬说那么多,都没有说到关键点,龙骧即便与众不同,但出身就决定了未来,再有雄心壮志都没用,以君之才不可能不懂,可你为何...” 鲁肃轻轻摇头:“我要纠正子扬,云起他有胆色、有想法,可他却没有争霸的志向...” “没志向说明有自知之明,虽然汉室天下乱成这样,也不是普通人能玩转的,而且合肥这个位置很不好,你为何...”刘晔眉头紧蹙。 鲁肃赞同,点头答曰:“合肥乃江淮咽喉,的确不是立足之地,龙云起明明知道这一点,却一定要坚持守在此地,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不过当初承诺帮他三年,现在还剩两年...” “哪有什么额外原因?定是以合肥为基发展壮大,等到局势明朗再待价而沽,这是他将来最好的路。” 刘晔轻轻敲打桌案,一脸信心十足的样子。 鲁肃突然瘪嘴摇头:“待价而沽也要有买主吧?我曾经列举天下英雄,他却说一个都不值得投奔,想不通...” 刘晔笑道:“哈哈,子敬就是老实,现在说不值得投奔,等袁绍、曹操打完,他一定会改口风。” “不会,云起与曹操有杀父之仇,又曾说自己心向汉室,根本看不上袁绍、曹操,所以这些都不是他的明主,而孙策...也不行...” 鲁肃想起龙骧的预言,觉得不方便说给刘晔听,便含糊地带了过去。 刘晔也不看好孙策,所以并没抓住鲁肃的微表情,他听完笑着打趣:“呵?心向汉室?兄就是汉室宗亲,应该不是找我当主公吧?” 鲁肃没有接话,继续补充道:“我也问过天子和刘表,结果也被他否定了。” “按说刘家的江山,刘伯安(刘虞)最适继位,可惜却...” 刘晔叹了口气,继续分析:“现在有权势的宗亲诸侯,除了荆州刘表只剩下益州刘璋,难不成他想等刘璋来匡扶天下?” “嘶...当时没说到刘璋就被他打断,难不成真是刘璋?他与刘璋完全没交集,绝不可能有这么愚蠢的想法。”鲁肃直摇头。 刘晔捋须提醒:“我还是那句话,出身决定高度,龙云起定是拿话搪塞,实际就是待价而沽,子敬你被他骗了。” “云起为人坦荡,断不会拿话搪塞我...” “人性就是如此,子敬得清醒些,你帮龙骧击溃强敌郑宝,何必履行三年之约,即便学他待价而沽,也得找个好靠山不是?” “子扬莫非为说我而来?” 刘晔铺垫到现在,觉得时机成熟,便正色道:“当然,刘太守接管了袁术旧部,其实力在江淮间已首屈一指,我此来就是引荐子敬去庐江,可别在合肥耽误自己了,刘太守愿以子敬为上宾。” 鲁肃正要拒接刘晔,却听见窗外龙骧的质疑声。 “刘勋的上宾是什么待遇?赶得上子敬在合肥的地位么?” 龙骧说话的时候,跨进门槛走入厅堂。 他其实已到了一小会,刚才躲在窗外听了一会,实在忍不住才出来打断。 鲁肃正要给龙骧介绍,却被龙骧伸手止住。 刘晔打量了龙骧一番,猜出这身穿轻甲的年轻人,可能在合肥很有分量,说不定就是龙骧本人。 想到这里,刘晔冷声责道:“我与子敬朋友叙旧,阁下在门外窃听谈话,可不是君子所为。” 龙骧也打量了刘晔一番,那个在《曹操传》游戏里,被设计成炮车的角色。 身高比鲁肃矮半个头,天庭饱满但地阁略显不足,颔下胡须经过精心打理,抖动的时候尽显飘逸,但不像关羽那种长髯,论气质和衣着都相当惹眼,比刘备的汉室宗亲含金量高。 “先生可能有所误会,鄙人可不敢称君子,但你跑来给刘勋当说客,企图把合肥柱石给挖走,难道是君子所为?” 龙骧主动暴露身份,刘晔便不能再装傻充愣,他拱了拱手行礼,并岔开话题:“原来是龙司马到了,刚才用‘挖’这个词很形象,果然像子敬夸的那样妙语频出。” “云起快坐,此乃成德刘晔,与我多年好友,也是一位大才。”看书溂 鲁肃伸手招呼龙骧坐下,又带着内疚追问:“你来多久了?子扬只是朋友建议,算不得数的...” 龙骧指着刘晔打趣:“莫非是建议子敬投郑宝的损友?” 损友?刘晔听上去就不是好词儿,他强忍着不爽反问:“龙司马消灭郑宝不假,但那也不是你自己的本事吧?要是子敬当时去辅佐郑宝,你未必能安居合肥。” 龙骧也不生气,点头肯定道:“子敬的确厉害,不过他若投了郑宝,未必能打下合肥吧?毕竟郑宝只是莽夫,子敬不一定能施展才华...” “反正没发生的事,你怎么说都可以。” 刘晔双手一摊,心说你这个问题无解。 龙骧笑着指向鲁肃:“不如让子敬来说?” “嗯?”刘晔皱起眉头。 鲁肃微笑着说道:“云起所言非虚,郑宝只是个贼首,他肯定无法全力放权,而且合肥还真不好打,云起的精兵猛将可不少。” 刘晔喃喃道:“听说合肥有猛将,可子敬又何必自谦?无敌如吕布不也败亡了?” 龙骧不想过多纠缠,便直接开门见山。 “子扬先生不用说远了,你代表刘太守来我合肥,不是这么直接就挖人吧?真当我龙骧没有脾气?” “非也,我是为龙司马陈述利害,眼下天下的局势尚不明朗,北方曹操、袁绍皆是强敌。 南方孙策也已席卷江东,大家既然都脱身于袁术,自然要同气连枝、同仇敌忾。 现在刘太守领了袁术的部曲,我们何不抱团取暖?”刘晔用手势比划。 第131章 赌局加人,刘晔买马 “抱团取暖?意思是结成联盟?那很好啊。” “刘太守就是这个意思,彼此之间可以互通有无,遇到敌人也可以相互帮助...” 刘晔正在列举好处时,龙骧立刻出言打断他,‘互通有无’这四个字太敏感,他不会答应,也不能答应。 “打住,我冒昧问一句,刘太守怎么和我互通?还是对子敬不死心呢?” “龙司马,合肥孤悬在庐江北面,挡得住郑宝挡得住曹操么? 新的扬州刺史已到寿春,北军南下是早晚的事,既然知道合肥迟早守不住,将军何必做无用之功? 不如将家眷百姓南迁舒县、居巢等地,与皖县的驻军互为犄角。” “嗯?哈哈...” 龙骧听完大笑不止,好一会才低头问刘晔:“原以为刘勋的目标只有子敬,没想到他竟想收编合肥?谁给他的勇气?梁静茹么?”看书喇 “梁竟如?是谁?” 刘晔迷茫地看着鲁肃。 鲁肃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龙骧常说些奇怪的话,他已经习以为常。 龙骧冷冷说道:“不用管梁静茹是谁,想要合肥就和郑宝那样,真刀真枪自己来取,光凭先生三寸不烂之舌,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 “两家本就同源,何必攻伐自戕?”刘晔虚起眼睛。 龙骧指着鲁肃,义正言辞道:“你最好问问子敬,合肥的一切来得容易吗?这里的百姓整年劳作不停,才勉强吃上口饱饭,兄弟们也能稍稍安定下来,刘勋何德何能来摘我的桃子?想都不要想!” “这...” 刘晔还想争辩,却被鲁肃接过话去:“子扬,刘子台是庐江太守,可合肥属于九江郡,他的手确实伸过界了。” “回去告诉刘勋,让他管好自己的事,不要整天胡思乱想,他若是真想交手,我双手奉陪。” 龙骧把展开的双掌握成拳,指节发出嘣嘣的脆响。 “分则两损,合则两利,将军何必把话说死?条件还可以商量的...” 刘晔见龙骧这么激动,转身向鲁肃猛使眼色,好像在说你快帮我劝劝。 外交不就是相互拉扯,最后找到一个平衡点么?这样拒绝岂不得罪刘勋? 龙骧发现刘晔的小动作,连忙制止曰:“我与刘勋道不同不相为谋,另外子敬就不要打主意了,他答应我在合肥待满三年,先生别让他破坏自己诺言,君子不是以信为本么?” 刘晔听完双手一摊,无奈地坐了下去,然后给自己斟上酒,随后仰首一饮而尽,感慨道:“龙司马到底太年轻,只顾眼前是没有出路的,这样害了自己也耽误子敬...” 龙骧意味深长地问:“所以先生认为跟着刘勋有出路?” “往长远来看,刘子台比不上袁绍、曹操,但在眼下的江淮大地上,庐江是个不错的去处。” 刘晔坐正身子自言自语。 龙骧冷笑:“既然刘勋不如曹操,那为何你劝我去庐江呢?我直接投曹操不行么?你还让子敬也跟着去,岂不坑自己朋友?” “你与曹操有杀父之仇,莫非真愿意去投仇人?” 刘晔瞥了一眼鲁肃,好像在说竖起耳朵听好,这就是你信任的龙骧?我帮你问出他的真实想法。 龙骧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回答先生问题之前,请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假若刘勋将来被人所败,庐江的城池全部失陷,先生身为汉室宗亲,你会跟他一起逃走么?”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有什么问题?” “我把问题讲得具体些,假若是孙策击败了刘勋,他只能率部去投曹操,先生也跟着去许都否?” “孙策?怎么可能?庐江兵力可不少。” “先生别激动,我只是在假设,你只需告诉我,会不会去投曹操?” 刘晔不知龙骧何意,拈着胡须看向鲁肃,希望能得到一丝提醒,怎料对方摊起双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咳咳...天子在许...我自然...” “看来先生已有答案,我的答案也非常清楚,宁死都不会去投曹贼,否则先父不能瞑目。” 刘晔微微点头,跟着追问:“龙司马与曹操不共戴天,现在却拒绝刘太守的好意,岂不坐在合肥等死?你这样就没耽误子敬?三年时间可不短。” “实话告诉先生,子敬之所以留三年,是因为与我有赌约,我料定孙策三年内必死,他留在合肥是等结果的。”龙骧说罢悠然一笑。 刘晔相当震惊,他咽着口水确认:“孙策?三年?” 龙骧笑着竖起两根指头:“现在只有两年了...” “孙策青春年少,身上也无恶疾,这赌约实在...” 刘晔听得直摇头,他说话的时候看了看鲁肃,心说你怎么跟一孩子胡闹?简直荒谬至极。 龙骧见状突然灵机一动,微笑着问:“子扬先生要不要加入?若两年之内孙策不亡,我就带着合肥之众投刘勋去。” “若孙策真死了呢?龙司马想要什么?”刘晔警惕地看着龙骧。 龙骧笑曰:“哈哈,只需先生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刘晔眉头紧蹙。 龙骧先看了鲁肃一眼,然后转过身看向门外,背对两人:“我希望先生对得起祖宗,不要去许都投靠曹操。” 此话一出,别说刘晔听了个云里雾里,鲁肃都没有想明白,所以赶紧追问:“云起?此话怎讲?” 龙骧转身解释:“天子虽然在许,然政令均出司空府,曹操与窃国之贼何异?去了许都还能不效忠他?刘氏子孙为汉贼效力,难道对得起祖宗?” “啊这...” 鲁肃听得一怔,心说龙骧真能联系。 刘晔听罢则沉默不语,因为此时许都的官员,汉室宗亲都不在少数,按照龙骧刚才的意思,他们都对不起祖宗? 见刘晔低头沉思,龙骧继续补充:“当然,先生不陪赌也无所谓,你将来可以去投曹操,但毕竟有汉室宗亲的身份,越有能耐越会被曹操忌惮,何必那么委曲求全呢?不如和我赌一把?” 刘晔不置可否:“这算将军给刘太守的回复?” “这么理解也行,我对刘勋没有好感,但先生是子敬的好友,我这算爱屋及乌。” 龙骧看着刘晔会心一笑,心说你反正到了曹营也被提防,自己正好给曹操搞掉一个谋臣。 只要刘晔不跟刘勋去许都,应该看不上孙策而去荆州投刘表,将来也是刘备的囊中之物。 第132章 喜欢藏不住,越描越黑 刘勋将刘晔派去合肥,表面上是谈合作结盟,实际则是恫吓想收编,但龙骧怎么可能屈服? 因为鲁肃与刘晔这层关系在,龙骧表明态度后就离开主簿府。 汉室宗亲与草根间鸿沟巨大,待在一起相互不自在。 晚上鲁肃以家宴待客,龙骧正好省下一餐接风宴。 夜里刘晔宿在主簿府中,而秦宜禄则去了曹性家作客,反而让驿馆空了下来。 次日上午,刘晔到军司马府向龙骧辞别,带着昨天的答案离开合肥。 看着马车远去,龙骧转身对鲁肃打趣:“昨天我的态度很强硬,昨夜你们同榻而眠?刘子扬说了我不少坏话吧?” “是同房不同榻。” 鲁肃纠正完,回答道:“子扬是为刘勋当说客,你的态度也该刘勋承受,他很能拎得起轻重的,昨夜把你的‘死亡推论’讲了,他还夸你是个能说会道的鬼才。” 龙骧很诧异,笑曰:“是吗?刚才他离别时的脸色可不好...” 鲁肃捋须解释:“应该是昨夜没睡好,你那‘性格遗传假说’有些厉害,子扬估计在为赌约失败谋划,他看问题非常独到,跟你一样喜欢推演所有的可能。” “哦?这么说,子扬先生也是大才?”龙骧明知故问。 鲁肃肯定:“淮南名士,其才可不小。” 龙骧听完直摇头:“刘勋志大才疏、不能容人,刘子扬昨日说你明珠暗投,可他自己身在泥尘尚不自知...” “什么意思?”鲁肃皱起浓眉。 龙骧指着前行的车队道:“子敬可知秦宜禄为何来此?” “不是护送子扬么?还是刘勋亲自点的将。” “那只是表面上的任务,此人昨天与曹性说了不少话,其中就有刘勋薄待寿春来人,原吕布的校尉郝萌,想来投靠我们合肥,便找曹性帮忙引荐。” 鲁肃听完一怔,脑子里疯狂转动,突然间灵机一动。 “我大概知道了,刘勋为何派子扬来合肥,他并非鲁莽想要收编你,本质是对寿春武将不放心,接收袁术的部曲却消化不了,所以故意树立一个对手,然后利用合肥去帮他整合..” 龙骧虚眼说道:“如今郝萌有意来投,刘勋想用合肥当磨刀石,当心我把刀都没收了。” “不可大意,刘勋收容袁术部众甚多,可不比郑宝那群贼寇,他派子扬来合肥,极有可能‘先礼后兵’,说不定就会借口兴兵,咱们得做好准备。”鲁肃面色凝重。 龙骧冷笑:“对于守住合肥城,咱们不是时刻准备着么?我不是看不起刘勋,他收容一帮乌合之众,未必能比郑宝强多少,况且他不一定腾的出手来。” “什么意思?”鲁肃一脸好奇。 龙骧答道:“庐江与江东隔江相望,孙策又有独霸江东的意思,你觉得刘勋会更关注谁?孙策身边有周郎在谋划,也不会任由刘勋坐大吧?” “分析得很有道理,难怪云起推测刘勋丢庐江,所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刘勋对寿春武将苛待,将来必败于孙策之手...” 鲁肃话到一半,突然想起刘晔或有危险,便自言自语:“这样一来,子扬岂不危险?我得提醒他...” “应该这样,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刘勋想在我这里挖走子敬,你也可以写信策反刘子扬; 刘子扬如果觉得合肥能待,我不介意他来与子敬作伴; 两年后如果孙策没死,他想去依附谁都可以去,但如果孙策真的命不好,刘子扬就不能去投曹操。” 鲁肃眼珠一转,指着龙骧打趣:“云起真是好算计,如果刘勋败给孙策,与子扬的赌约就不成立,你将来即便输掉赌约,但不会有任何损失...” “嘿嘿,一切都是未知之数,万一刘勋打败并俘虏孙策呢?我不也得提前履约?这都是不确定的事。”龙骧顽皮一笑。 鲁肃捋须提醒:“我还是认为孙策赢面大,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作为朋友我必须提醒,云起既然也喜欢他,等子扬来了可得客气些。” “你哪里看出我喜欢刘子扬?”龙骧露出夸张的表情。 鲁肃手指点了点,笑着说:“云起表面对子扬冷淡,但内心的喜悦是藏不住的,我可没见你随便与人赛赌,你不让子扬去投曹操,不就想留为己用么?”看书溂 “嗯?” 龙骧心说鲁肃真是逻辑鬼才,他摇头解释:“子敬知道我与曹操有仇,刘子扬又是有谋之人,他将来若真的去了许都,岂不让曹操如虎添翼?我这样做是为了削弱曹贼...” “云起不用解释。” 鲁肃打断龙骧,捋着胡须风轻云淡:“正所谓路遥知马力,若能有子扬来分忧作伴,我也轻松不少。” 龙骧听完哭笑不得,心说我咋还越描越黑? 刘晔特点应该是单纯的参谋,留在合肥的作用远不如鲁肃,但是留给曹操等同资敌。 若真能把刘晔困在合肥,将来可以推荐给刘备当谋士,也许能弥补法正的空缺。 想到这里,龙骧顺着鲁肃的话补充:“不解释就不解释,不过你写信的时候隐晦些,刘勋这厮心胸可不怎么好。” “嗯,我省得的。” 鲁肃肯定点头,又问:“郝萌你打算怎么办?” 龙骧虚眼望着快消失的车队,淡淡道:“郝萌也是个苦命的人,活到现在还不如曹性,既然他有心来投,我自然不会拒之门外,秦宜禄在合肥一号住了一夜,愿意来过简单的生活他就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鲁肃突然面色凝重:“就怕郝萌开了这个头,那些在庐江受了委屈的人,都会跟着跑来合肥投奔,刘勋到时岂能容你?” “呃...容不容我无所谓,全是吃白饭的咱不要。” 龙骧摆了摆手:“我听说寿春迁往皖县不少工匠,他们若愿意来建设合肥,我倒是举双手欢迎。” “工匠么?我来想办法。” 鲁肃捋着胡须自言自语,眼中的黑点逐渐消失不见。 黑点是乘坐刘晔的马车,他上车后靠在厢内补觉。 昨夜与鲁肃同房而眠,聊了太多导致睡眠不足,以至于龙骧说他脸色不好。 其实除了刘晔没睡好,夜宿曹性家的秦宜禄,也一样熬出了黑眼圈。 曹性和唐虒都娶了新妇,秦宜禄昨夜耳朵里灌满了吱呀声,孤独的时刻又思念起前妻。 相思夜难眠。 第133章 刚愎自用刘子台 刘晔是光武帝刘秀之子阜陵王刘延之后,汉室的血缘比刘备更纯正许,但他是个没野心且务实的宗亲。 年少在扬州优渥的生活,让刘晔没有匡扶汉室的志向,但却有一双刁钻的慧眼。 在袁术还没病逝之前,他就看出寿春政权有败亡之兆,于是提前带着家人、部曲投奔刘勋,抢在袁胤之前在庐江站稳脚跟。 在合肥与鲁肃深入交谈,引入龙骧的独特见解,让刘晔对局势有了新看法。看书喇 若孙策真在两年内死亡,江东很可能会乱成一团,刘勋显然没多少雄心,而龙骧在鲁肃的帮助下,很可能异军突起。 刘晔误认为龙骧占领合肥,是为孙策死亡后做铺垫。 到时学孙策再次扫荡江东,进可用合肥作据点北上中原,退可以用合肥防御北军南下。 归来的刘晔如同下棋的国手,当对手只能看到未来三步,他已经想到了几十步以后。 可惜刘晔理解太过,思想进入了误区。 龙骧根本没想过趁乱入主江东,他自问没孙权那么会玩阴谋,更不想和江东士族长期搞内斗。 龙骧与鲁肃早表明心迹,他要背靠大树好乘凉,自己当主公又累又容易崩。 鲁肃虽与刘晔是好友,但成年人的城府是有的,他在与刘晔夜话时有所保留,从而造成了刘晔理解偏差。 龙骧在合肥与将士同心,刘勋与寿春来人离心离德。 孰强孰弱,高下立判。 刘晔不低估龙骧,但也不高看刘勋,他从合肥带回消息,最后也选择性上报。 九月初,庐江太守府。 刘勋捋着胡须神情凝重,盯着刘晔确认。 “孙策两年会死?不死就来归附我?听上去很是荒谬,确定不是龙骧缓兵之计?” 刘晔拱手回答:“龙骧用神亭岭一战举例,认为孙策和其父孙坚一样,都有好勇斗狠的性格弱点,这种弱点是改不了的本性,而且这几年他在江东杀戮不少,应该积攒了不少的仇人,我是以为有些道理...” “乱世岂能不死人?以前孙策攻打庐江,也杀了不少百姓和士族,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不也没什么吗?” 刘勋冷笑着摇头,心说龙骧真是异想天开。 刘晔对曰:“孙策昔日攻打庐江,顶着袁术的旗号行事,百姓和士族岂能恨他?但现在他在江东自立,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竟有些道理...” 刘勋轻轻点头,突又好奇地问:“这些是龙骧的观点,还是鲁子敬的推断?” “嗯...我不太清楚,也许兼而有之...”刘晔回答得很含糊。 鲁肃在江淮颇有才名,刘勋自然把功劳安在他头上。 听完刘晔的话,刘勋便自言自语:“鲁子敬果然不凡,可惜现在明珠暗投,有办法把他‘救出来’么?我可以派兵配合你。” 刘晔答曰:“龙骧已把子敬老母接到合肥,我们用强可能不太现实,子敬投鼠忌器不会配合。 反正龙骧已经留下话,咱们等上两年又如何?再者孙策现在羽翼已成,太守若在合肥耗费钱粮兵马,容易被人渔利...” “你担心孙策对我不利?哈哈...” 刘勋突然大笑起来,跟着取出怀中书信,顺手递给刘晔:“子扬不妨看看这封信。” 刘晔展开帛书快速浏览,越看眉形的川字就越明显。 这不是调虎离山么?刘晔赶紧提醒刘勋:“孙策本就少年英雄,加上得了会稽、吴郡、丹阳三郡,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可他信中的言辞谦卑,必然有诈,太守断然不可同意。” 刘勋不以为然,对曰:“昔日我是袁术的重臣,孙策不过是后辈小将,这种措辞不是理所应当? 再者寿春数万人迁入庐江,郡中粮米消耗实在巨大,上个月我让从弟(刘偕)到豫章借粮,华歆郡中也紧张,便着人陪他到上缭,让诸宗帅筹措三万斛。 可偕弟耽搁月余仅得两千斛,简直没把我放在眼内,我早欲伐之。” “上缭虽小,城坚池深,攻难守易,不可旬日而举,兵出则疲于外,而郡内空虚;若孙策乘虚而袭我,则后不能独守;是将进屈于敌,退无所归;若军今出,祸今至矣。”刘晔急声劝谏。 “此事已成定数,子扬勿要再谏。” 刘勋觉得刚才语气过重,又小声解释:“孙策只有两三万众,此时正在准备船只欲讨黄祖,他为孙坚报仇都忙不过来,怎么会来图我的庐江?子扬此去合肥辛苦,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 见刘勋刚愎自用,刘晔也懒得继续劝,便拱手辞别出了太守府。 其实并非刘勋没有脑子,是因现实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袁术遗下的家眷数量庞大,光是嫔妃宫女就多达数千人,这些女子不产生任何价值,但是每月的开销用度极大,加上几千袁氏亲眷和寿春官吏、万余寿春官兵要养,造成庐江钱粮非常吃紧。 除了经济原因之外,张勋、纪灵等人的军队,才是刘勋最耿耿于怀的地方,必须要通过战争重新整编,所以合肥、上缭必须选一个打。 上缭有宗民万户、富名在外,张勋等人忌惮许褚不愿打合肥,刘勋只得顺水推舟,打完上缭掠夺钱粮,然后把地盘留给孙策,让对方欠下自己人情。 刘勋也对孙策留了一手,他送走使者就开始调兵遣将,打算悄悄进军、一鼓作气,想早点结束战斗回师庐江。 刘晔回家咨询兄长刘涣,才知道孙策不但给刘勋送了重礼,庐江的重要官员皆收了财宝,摆明就在给刘勋下套。 “刘子台兵出必危,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兄长尽快让人收拾行囊,待到刘勋率大军离开,咱们也跟着离开庐江。” “将欲何往?” “我观合肥龙骧颇有气概,鲁子敬又在他麾下任主簿,或许愿意暂时收留我们,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孙策的计谋太粗浅,我们留在皖县是不智也。” “要不要通知兴佐一家?他那个姐夫秦宜禄,此次不也随你去了合肥?” “明天把他们都叫家里,仔细商量斟酌撤离之法,我先修书一封送去合肥,万一龙骧不接纳,就得另寻他处。” “善。” 刘勋不顾劝谏要打上缭,皖县除了刘晔一家要走,郝萌更是一天也待不下去。 有了秦宜禄居中引见,郝萌也与刘家人绑在一起。 人情社会是一张网,秦宜禄为郝萌穿针引线,郝萌也有另外的小圈子,别人也在往他的网里跳。 刘勋带兵出皖城的第三天,刘晔收到了鲁肃和龙骧的消息,一场出逃计划慢慢展开。 pS:月底最后两天,有月票没投的别浪费了。 第134章 孙策:当我为女人而来? 刘勋为求速胜速归,抽调庐江守军三万余,渡江攻打上缭。 从寿春来的武将,拥兵超过百人者全被征召,压住这些宿将,刘勋亲自挂帅。 郝萌幸运只有数十随从,加上装病逃过一劫,秦宜禄则因忠厚被留下。 关于庐江留守,刘勋信不过外人。 临行前,刘勋给妻弟蔡基留下万余守军,让其全权负责大后方的安全。 九月中旬,刘勋为了掩人耳目,没有选择走最佳路线,即东南至长江口乘船,然后朔江而上,再由彭蠡泽入豫章境。 刘勋提前调船至彭蠡泽北面待命,然后由皖县西南多行七十里至彭蠡泽登船。 虽然行事迅速又隐蔽,但在有心人眼中如同小儿之谋,孙策一开始就在算计他。 当时孙策驻军石城(今安徽贵池县),对外声称准备西讨黄祖为父报仇,但密切关注着长江一线的动向。 刘勋虽然偷偷摸摸,但千帆过江、声势不小,军情第一时间传到石城大营,孙策立刻聚将准备偷袭皖县。 孙策刚宣布进军方案,周瑜立刻提醒:“伯符,为何不分兵拦刘勋退路?若刘勋主力回援于军不利。” “据江上舟船数量分析,刘勋在皖县留了上万守军,咱们在石城只有三万余人,若不全力以赴极难成事,当年我也打了很长时间...”孙策想起庐江往事一脸严肃。 周瑜谏曰:“刘勋为求速胜,必然抽有庐江精锐,剩下的守军不足为惧,况且上缭民风彪悍,他未必能如意攻克,若中途回援,如之奈何?” 孙策冷哼:“刘勋没有城池为凭,我三万必克彼之三万,有何惧哉? 况且刘勋这一来一回,少说需要旬月时日,那时我定已攻克皖县。”看书喇 周瑜轻轻摇头,紧接着提出一个大胆假设。 “刘勋兵多船足,倘若他放弃皖县,转而从水路直扑吴郡,那样可就危险了,吴郡后方可没一万守军...” “换家?刘勋有这胆色?”孙策眉头蹙起。 周瑜正色道:“最好排除一切可能,即便咱们皖城打慢些,也必须把刘勋困在海昏。” 孙策捋着胡须,犹豫喃喃自语:“兵少最忌分兵,分少了又拦不住,分多了咱们攻城不够用...” 周瑜指着案上地图分析:“兵少则不能野外厮杀,主公可遣人夺取彭泽县,在彭蠡泽水口下寨防守,只要把刘勋关在豫章即可,等破了皖县再回头合兵击之。” “善。” 孙策捋须肯定,挥手开始点将:“伯阳(孙贲)、国仪(孙辅),我与二位兄长兵八千,立刻按公瑾之意,前往彭泽拦截刘勋。” “唯。” 孙贲、孙辅抱拳领命,孙策接着发号施令。 “子义。” “末将在。” “刘勋此番南下攻上缭,必会带上张勋、纪灵等大将,子义(太史慈)随两位兄长同去,若遇恶斗还得靠你出马。” “主公放心,慈必全力以赴。” “甚好。” 孙策担心孙贲、孙辅敌不过袁术大将,便将新收降的太史慈派了去,自己与周瑜带着程普、黄盖等将,率军两万余人开赴皖县。 此时皖县的守将蔡基,正在温柔乡中如胡萝卜无法自拔,他之前没能得到二桥甚为郁闷,不但唆使刘勋攻打合肥,还把目标投向袁术遗孀姬妾。 刘勋在皖县的时候,蔡基并不敢明目张胆,只能暗中把袁术的女人带回家,而且都是没名分的宫女侍婢。 刘勋离城如同虎离山,蔡基这个猴子便当了大王,他直接住进袁术妃嫔的府邸,整日沉湎酒色不理军务。 刘晔利用这个契机,分批把族人分批转移出城,并按照鲁肃来信的要求,顺路带走了数百巧匠。 前次寿春迁来七八万人,各种工匠就有五六千人,但安置得并不是很妥当,毕竟有亭候爵位的郝萌都待遇欠佳,更别提服务皇室的匠人们。 皖县没有皇室宫殿,更没大兴土木的需求,城市里的匠人本已饱和,这几千人属于迁来就失业,这段时间基本没吃过饱饭。 合肥方面承诺有饭有活,刘晔没费唇舌就联系到五六百人。 若不是因为要尽快离开皖县,他还可以联系到更多的工匠。 这些工匠间彼此有交情,一些人临走前留了话,不想奔走的甘愿留在皖县挨饿,想过好日子的则偷偷出城。 不到三天时间,皖城人口流出超三千人。 庐江郡因人多财政压力大,百姓出走可以降低钱粮支出,加上留守的蔡基也不管不顾,所以下面的人也就没有及时报告。 直到孙策携大军压境,袁胤等人乔装成匠人出逃,蔡基终于从美人窝里爬出来,十几天的放纵,让他面黄肌瘦、双目深陷。 蔡基慌忙下令关闭皖县城门,调各营兵马上城墙上御敌,可惜这些人就如周瑜预料那般,是刘勋挑剩下的老弱羸卒。 又因这段时间没有防备,皖县很快就被孙策攻破,蔡基和刘勋的家眷皆陷策手。 蔡基被绑缚至营中问罪,孙策已从俘虏中知其事迹,他看到那形如枯槁的‘吸毒’脸,心中立刻生出一丝厌恶。 “孙将军,我愿投降,只求饶我性命。” 见蔡基胆小如鼠,孙策不屑地说道:“听闻蔡将军身体不错,把袁术的一众嫔妃都玩遍了,我江东没那么多女子给你施展,你想活命,就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 “啊这...” 蔡基一听孙策有杀心,慌忙跪地叩首解释:“将军饶命,我虽有些色急,但为了顾忌姐夫的颜面,没敢动袁术妻女至亲,只有些没有名分的妃嫔,将军若是有意...” “当我为女人而来?嗯?”孙策目光一凛。 蔡基吓得想抽自己脸,无奈双手被缚身后,只能重重磕了下去,涕泪俱下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求将军饶我性命,要我做...做什么都可以...” 孙策见蔡基谦卑生厌,正打算下令把他处决,突然周瑜疾步进帐,靠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 孙策脸色一变,连忙望向蔡基发问:“袁胤、袁耀、黄猗等人呢?” “都安置在城西别院,我可以带将军去找他们...” 蔡基先是一愣,马上就自荐为带路人。 “城西别院人根本没人,蔡将军如果真想活命,老实交待藏到何处去了...” 孙策一脸阴翳看着蔡基,他在破城后俘获了不少袁术的官员,需要用袁胤、袁耀等袁氏宗族来收复这些人。 “我...我没...” 蔡基正吞吞吐吐解释,却被突然闯入的蒋钦所打断。 蒋钦抱拳禀告:“主公,袁胤、袁耀的下落查到了。” 第135章 咒我短命,势必杀之 “人在哪?” “好像在围城之前,混在乱民中逃往合肥了...” 孙策听完蒋钦的解释,与周瑜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 蒋钦忙抱拳补充:“末将审过不少俘虏,他们供述出逃者大都去了合肥,要不是我们来得快,会有更多人追随而去。” 周瑜自言自语:“合肥是座废弃荒城,又离寿春比较近,这些人即便要出逃,也该逃往西边山区走,真是令人费解...” “呃...我知道...” 蔡基把头仰了仰,让孙策注意到自己。 孙策看了蔡基一眼,捋须玩味地问:“说说吧,说得好就留你性命。” “多谢将军。” 蔡基先磕了一个,然后眉飞色舞道:“合肥被龙骧占据,他近期吞并了郑宝一伙,在巢湖一带颇有声势。” “龙骧?此何人也?” 孙策疑惑地看向周瑜。 周瑜听得也一愣,他捏着鼻梁山根沉思间,想起那年到六安督粮赠马的少年。 “莫非昔日桥蕤的部将龙骧,龙云起?” “对对对,就是此人。” 蔡基连忙点头附和,跟着又向孙策进谗:“孙将军,桥蕤有两个国色天香的女儿,前些日子就是被他抢去了合肥,您若是对袁术姬妾不满意,可以去合肥...” 孙策目光一凛,冷冷说道:“匹夫,真当我为女色而来?” “呃...不是...” 蔡基见拍马屁拍到马腿上,连忙调转话题补救:“我的意思是...是龙骧对将军不敬,您应该去合肥兴师问罪...” “嗯?” 不待孙策追问缘由,周瑜直接上前两步,表情透露着杀气。 蔡基不知周瑜为何动怒,他此刻既想保全性命,又想把破坏好事的龙骧拉下水,便硬着头皮解释:“龙骧以将军性命做赌,断定您两年内必会死于非命...” “混账,找死。” 蒋钦一个箭步上前,单手抓住蔡基的后颈,一股钳制的力量直达脑门。 蔡基吓得身上颤抖发软,口里却没有忘记讨饶:“将军息怒,这是龙骧说的,与我无关啊...” 孙策自问与龙骧不识,不确定龙骧会拿自己打趣,但眼前的蔡基胆小如鼠,看上去也不像说谎的样子。 “公奕,先放下他,且听听看。” “伯符,我与龙云起曾有一面之缘,他看上去颇识礼数,怎会无端咒你?此人必是故意诬陷,应该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见周瑜帮龙骧说话,蔡基急忙为自己申辩:“天地良心,我敢用全家老小性命起誓,刚才所言句句都是真的,前次龙骧半途强抢二桥,我姐夫派刘晔去合肥问罪,就是他带回来的消息...”看书溂 孙策听完虚着眼喃喃自语:“刘晔淮南高族,且少年闻名,他何时投的庐江?你姐夫对他这么器重?” “刘晔大约半年前来的庐江,姐夫本想兴兵去合肥问罪,他却说龙骧的主簿鲁肃是其好友,盛赞鲁肃是经世大才,推断龙骧是靠他击败的郑宝。 姐夫被刘晔说得心动,便派他去合肥游说鲁肃来庐江,并且威吓龙骧向庐江屈服,结果...” 蔡基滔滔讲述的时候,突然发现周瑜脸色大变,他害怕自己说错话便停了下来。 周瑜的异常也被孙策察觉到,他挥手示意蔡基继续:“结果怎样?” “结果就是龙骧与刘晔赛赌,扬言孙将军和您父亲一样,有性格冲动、爱好勇斗狠的缺陷,两年之内必将死于非命。 如果他推论准确的话,姐夫便饶恕他夺走二桥之罪,如果孙将军两年后健在,龙骧就携合肥之众来归附...” “岂有此理。” 孙策一巴掌打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伯符,冷静些。”周瑜转身小声提醒。 孙策怒道:“龙骧这厮,辱我先父,咒我短命,势必杀之。” 蔡基不动声色、暗自窃喜,却听得周瑜替孙策开解。 “即便蔡基起誓之言是真,然则此话出自刘晔之口,也未必是龙骧所说,不如把刘晔叫来对质?” “嗯,也好。” 孙策冷静下来,示意蒋钦道:“公奕,去清查俘虏人群,把刘晔带来这里问话。” “唯。”蒋钦抱拳离去。 在等刘晔的途中,孙策把周瑜叫到身边,欲言又止曰:“公瑾刚才...” 周瑜抱拳近前,在孙策耳边小声说道:“鲁肃与我也有交情,他原本是袁术的东城长,我正想战后给伯符引荐,不想他竟去了合肥,还与龙骧凑到一起...” “公瑾对龙骧了解多少?” “不算太多,当时只是觉得此人年轻,带的兵也挺有精神,虽说不是出类拔萃,也算个可造之材吧...” 孙策点头自言自语:“你说龙骧是怎么敢的?是觉得一辈子遇不上我?” “呵...” 周瑜瞟了蔡基一眼,冷冷说道:“是非曲直,待刘子扬来了便知,也有可能是刘勋诽谤,另外刘子扬乃江淮名士,伯符你得想办法留下,说不定能助你成就大业。” “我也有此意。” 不一会,蒋钦急匆匆归来复命,汇报刘晔早已从皖县出逃,而且目的地也是合肥。 孙策听罢拍案而起,被允许站立休息的蔡基,担心自己清白不能正,吓得双腿一软再次跪在地下。 蔡基惊慌地辩解:“孙将军,我刚才句句实言...” “先押下去...” 孙策冲护卫轻轻挥手,在刘勋没被完全击败之前,他认为留下蔡基还有些用处。 蔡基被带走后,站立那一小块地被尿湿,孙策看后不屑一笑。 他转身对周瑜道:“公瑾,看来得去趟合肥。” “刘勋主力在豫章,宜尽早南下将其击败,耽搁太久于军不利...”周瑜眉头紧蹙。 孙策沉声道:“咱们两天就打下了皖县,节约的时间应该可以去一趟合肥,再说袁胤、袁耀等人全去了那边,若不把这些人掌握在手中,那些在庐江俘获的官员,只怕难为江东所用...” 周瑜点头肯定:“伯符说得也对,不过合肥情况不明,应该先弄清楚再做决断。” “这么多人去投龙骧,俘虏中应该有熟悉合肥者,不行再审审那个蔡基...”孙策捋着胡须分析。 周瑜苦涩摇头:“蔡基?除了玩女人他还有啥用?皖县人跑光了都浑然不知,我还是与公奕去审问其他人,应该能有些收获,伯符可先安顿皖县留守。” “也好。” 第136章 天地义气,肃杀为心? 古代人口就是财富,孙策打下皖县俘虏数万人,不会把俘虏留在皖县,而要悉数转移至吴地。 数万人迁徙过江,需要时间、需要战船。 在战船用度紧张时,孙策南下驰援孙贲的条件不足,他便趁空档带兵挥师北上,打算把龙骧这个小势力也吃掉。 周瑜在审问若干俘虏中,拼凑到一些合肥的情况。 大概是龙骧兼并了郑宝,得了不少钱粮和人口,让合肥成了有数万之众的大县。 皖县府库珍宝不少,但存粮相对缺乏。 孙策可以用财物激励士卒,但打仗对军粮的需求更直接。 听到合肥或有足够的存粮,孙策眼睛里都放在绿光,他可以不追究龙骧之罪,前提是合肥能付出足够代价。 为确保快速拿下合肥,孙策任命李术为庐江太守,给他留下了三千守军,其余人马全部向北方开拔,其中包括皖县近万降卒。 周瑜为孙策制定了智取、怀柔、强攻,上中下三个计策,每一策都需要强大的兵力作威慑,那近万降卒也不止用来充数。 如果上中两策不能成功,要用下策与强攻合肥,降卒就得作为攻城先锋部队,用以消耗守军的弓箭和体力。 近三万兵马浩荡而行,军至舒县北部的时候,追上了几十个逃难的匠人,审问得知他们的目的地也是合肥。 周瑜灵机一动,对孙策献计曰:“龙骧在合肥收容流民,咱们何不派几十人,扮成匠人混入城去?若智取、怀柔两策不成功,有内应破城也容易些。” “真要这般小心谨慎?合肥虽有七八千守军,但大半都是郑宝的余孽,战斗力估计不如皖县守军,岂能挡住我三万大军?那龙骧若是可造之材,一定会识时务归顺江东。” 孙策根本没把龙骧当回事,言语间尽显轻视。 周瑜谏曰:“龙骧虽非人杰,然鲁子敬却不可小觑,他若真心帮龙骧守城,合肥未必有皖县容易,我建议派内应先入城,咱们早点解决此间之事,也好南下彭泽破刘勋。” “也罢,就依公瑾。” 孙策点头同意周瑜所请,遂遣部将邓当扮成逃难匠人先行,而后又皱眉犹豫道:“我觉得公瑾的上策不行也罢,此事若传出去恐惹人非议,说我攻城略地为女人。” 周瑜哈哈大笑:“哈哈,历史为胜利者书,美人配英雄天经地义,况且我与伯符各纳一人,即便世人曲解也有人分担,伯符又何必困扰?” “说得也是...” 孙策捋须微微点头,对周瑜打趣道:“桥蕤二女虽流离,得吾二人做婿,亦足为欢。” 周瑜对曰:“伯符曾在袁术麾下为将,难道不知桥蕤二女皆绝色?分我一人不会后悔吧?” “公瑾讲哪里话?你我情同兄弟,我岂能为美色相负?再者昔日给袁术做事,常年在外面征讨,甚少关注他人之事,实不知二女有惊世之颜。”孙策言罢直摇头。 周瑜神秘一笑:“我却不信...”看书喇 “公瑾休要打趣,若二女已许他人,你上策未必能行...” “桥家尚在守孝期内,龙骧又是桥蕤的部将,他不能不顾身份...也不应该...总之咱们有希望的...” “我是无所谓的,反正公瑾的上中下三策,总有一策能行。” “那是当然,子敬虽有才,然吾更自信。” “公瑾别多想,咱们此行就当练兵,得让刘勋的降卒磨练一番,才能助我成就大业,龙骧与合肥?我还没放在眼里。” 孙策没把龙骧放在眼里,龙骧也没把孙策放在心上,他知道孙策在打过庐江,从来没听说孙策打过合肥,毕竟合肥是给孙权准备的。 即便孙策偷袭皖县,刘晔携家眷及大批工匠来投奔,龙骧都没想过合肥有危险,他认为合肥兵少将寡又低调,不会被孙策惦记上。 十几天时间,从庐江逃至合肥的百姓近万人,数量远远超出了龙骧的预料。 欣慰的是,流民中半数都是匠人,对建设合肥大有裨益;不幸的是,除了刘晔一家有几百人吃闲饭,袁术妻儿家眷数百人,也在长史杨弘的谋划下,顺利来到合肥。 袁术妻儿家眷过惯了锦衣玉食,龙骧撵走也不是、白养着也碍眼。 龙骧把这几百‘菩萨’,安置在修缮好的国相府,并参照新来流民的标准,按人头给府上人员发放粮食。 没有酒肉、没有仆从伺候,袁术的妻儿家眷起初都不适应,多次派杨弘、陆勉等人找诉苦,龙骧则以官仓粮少反诉苦,委婉建议这群人重新找个地方。 乱世之下,能找个吃饭的地方不容易。 袁胤先弃寿春投刘勋,后又因孙策偷袭庐江投合肥,龙骧这里条件虽然艰苦,但好歹是桥蕤的旧部将,暂时留在这里可避兵祸,‘贵人们’便克服了困难。 龙骧不喜欢养闲人,特别袁胤、袁耀这种世家子弟,他准备找个地方把他们送走,毕竟庙小容不下大佛。 十月初二,秋风卷叶。 龙骧嘴里叼了一根草,靠在合肥北面的城楼上,一边思考袁家人的去处,一边等洛义成回来复命。 洛义成去徐州送信已月余,龙骧估算日子差不多该回合肥,所以他每天都会到北城楼上待一会。 淮南周边势力众多,龙骧目前只认识刘备,他不能坑自己主公,把袁家这负担送去徐州。 龙骧不认识江夏黄祖、豫章华歆,江东孙策成为袁家唯一的去处,那同样也是袁术家眷的历史归属。 之所以不敢选孙策,是因为鲁肃是唯一合适的中间人。 鲁肃跟龙骧只剩下不到两年的‘合约’,龙骧担心鲁肃帮自己送走袁家麻烦时,鲁都督就要肉包子打狗,那样得不偿失。 好难。 突然一阵金风掠过,把枯黄的落叶卷上了城墙。 好巧不巧,一片树叶盖上了龙骧半只眼,阳光下,枯叶内部的‘经络’清晰可见。 龙骧把枯叶捏在手中,端详半天有感而发,竟吟起自己最喜爱的古文名篇。 “夫秋,刑官也,于时为阴;又兵象也,于行用金,是谓天地之义气,常以肃杀而为心...” 天地义气,肃杀为心? 孙策已没多久活头,姑且多养些日子,等小霸王遇刺离世,再把袁家人送给孙权。 孙权收下这么大的礼,可能还要对自己说声谢谢。 妙妙妙。 第137章 夹枪带棒张子布 龙骧想到妙处,轻轻拍着大腿,望着城外的秋景,口中情不自禁开始哼唱。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龙司马,鲁主簿请你速速回府,有急事商议。” 龙骧正哼到婉转之处,突然被急匆匆赶来的曹性打断,只见他双手撑着膝盖喘气,估计是爬楼太快给累着了。 “急事?” 龙骧原本慵懒地靠在柱头上,听完曹性的话就像被雷击一样,整个人一下就支棱着站直了身体。 曹性身为骑兵营都督,一般消息是传令兵送递,他现在亲自跑来请龙骧,可见鲁肃的事情有多急。 “孙策的使者到了合肥,而且...” “而且什么?” “末将营中的游骑,在巢湖南边发现了数量不明的军队,估计人数不会少于两三万...” “什么?快走。” 龙骧起初为孙策使者纳闷,心说自己和他根本没交集,但听到两三万军队立刻懂了,敢情孙策已经打完庐江,并且把兵锋指向了合肥。 老孙,你不讲武德,合肥不留给你兄弟? 龙骧心里在吐槽,身体却一点都没闲着,招呼小跟班桥伷跟曹性下楼。 路上问使者姓名,曹性说走得急没问清楚,只知道来人姓张。 龙骧不纠结使者是谁,哪怕玉皇大帝来了也要先过过招,真以为合肥是公共厕所?郑宝、刘勋、孙策排队来。 不多时,三人赶回军司马府,龙骧见门外栓着五六匹战马,估计是孙策使者的坐骑。 “把你的人都散出去,密切关注巢湖那支军队的动向,每半个时辰要知道新情况,我猜孙策是要来夺我合肥,府里面那个姓张的使者,大概又是先礼后兵。” “末将马上去安排。” 龙骧在门外给曹性分配完任务,再带着忐忑的心进入庭院和正殿,毕竟孙策无论在当世还是后世,都以能征惯战而闻名,龙骧不知道如果拒绝臣服,以合肥的实力能不能守住。 此时正殿里面,鲁肃正在和使者聊天,内容似乎和周瑜有关。 “先生,龙司马到了。” 伴着鲁肃的提醒,使者慢悠悠起身行礼,拱手之时上下打量着龙骧,心说眼前人够年轻的,与自己主公起兵年龄差不多。 龙骧抱拳微微点头,鲁肃趁机为他介绍道:“此乃张昭,张子布,是孙将军帐下长史,拜抚军中郎将。” “哦?原来是子布先生?久仰久仰。” 龙骧一听来人竟是张昭,原本冷峻的表情突然和缓下来,态度直接来了一百八十度转弯,心说大名鼎鼎的“法国谋士”,说不定能帮自己化解危机。 张昭此时正值壮年,眉棱、颧骨、下巴,衬托出轮廓分明的脸庞,可能长期跟随孙策作战,脸被晒得暗红但不显黑,一双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颔下长须并没有斑驳迹象,简直就是一个魅力十足的中年大叔,与影视剧中的老者形象全然不同。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张昭见龙骧给自己颜面,便投桃报李给予微笑,回敬道:“区区薄名不足挂齿,龙司马占据合肥、斩杀郑宝,真是少年英杰也。” “先生过誉了,我就是运气好点,咱们坐下说话。” “龙司马真是谦虚...” 两人客套寒暄间,龙骧示意张昭入座说话,而后开门见山问道:“我和孙将军素不相识,未知先生来此有何要事?” 张昭看了一看鲁肃,拱手答曰:“昭此行是为主公和周瑜求亲而来,我主与龙司马都脱身袁氏,以前你们虽没交情,但借此契机结为秦晋之好,合肥、江东就是兄弟友邦,以后共图大事。” 龙骧一听好家伙,这话怎么如此耳熟呢?好像郑宝就是这借口,本以为把二桥半路接走,会改变她们给人做妾的命运,不想孙策、周瑜竟追到合肥来。 “先生什么意思?龙某父母已亡,且并无姐妹兄弟,不知孙将军和周郎...”龙骧明知其意却装傻充愣。 张昭笑道:“我适才已和鲁主簿聊过,听闻桥公二女暂居合肥,而且都是及笄待嫁的年龄,她们既然从合肥嫁出,自然要算到龙司马身上。” 龙骧恍然大悟点头,顺势看向尴尬微笑的鲁肃,对方好像在说“酒香不怕巷子深”,桥家姐妹你不快点出手,外面惦记的人可不少。 “我冒昧问一句,孙将军和周郎是否成亲?桥家姐妹虽非世家名门,但如果给人去做妾,恐怕...” “他们冠礼多年,自然都已娶妻成婚,然则我主与周郎皆人中俊杰,即便嫁给他们做妾室,也比寻常人家正妻强。” 张昭应付完龙骧,又扭头拉鲁肃下水:“鲁主簿博学多才,应该懂得这个道理,你与龙司马好好讲一讲。” “这...不太好讲...”鲁肃尴尬拱手,心说这事没法劝。 “我原是桥将军的部将,桥家小姐虽然及笄,但现在仍在孝期之中,子布先生合肥求亲,我可做不了主...”龙骧皱眉摇头的时候,不经意瞟向殿内旁听的桥伷。 桥伷刚才已明白且十分震撼,此时他根据龙骧的语音提示,立刻溜出正殿往后宅去报信。 张昭见龙骧有意推脱,便夹枪带棒地提醒:“龙司马是合肥之主,别说能给桥蕤的女儿做主,我想袁术的女儿都能做主吧?乱世未必要守满三年孝期,几天前庐江已为我主所得,咱们现在已经是邻居了,我家主公真是一片诚意...” “所以孙将军带着数万人来迎亲?”龙骧被张昭威胁有些不爽,直接道出了孙策的真实目的。 张昭听完直接一怔,他没想到合肥哨探这么远,自己与大军有一天的距离,龙骧居然这么快就察觉到了。 张昭压住心里震撼,脸上依旧云淡风轻,笑呵呵解释:“江淮大地上贼寇众多,龙司马虽然灭了郑宝,但还有张多、许乾、陈兰、雷绪等人,主公也是为了迎亲途中安全。” 龙骧都不打算吐槽,心说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给我玩什么聊斋? “孙将军真为纳妾而来?我怎么觉得是图合肥呢?如果把桥家二女送出去,江东兵马就会立刻退去么?” “龙司马想太多了,我家主公真是来迎亲的,但如果...” 第138章 命中注定,面对现实 如果作为转折用语,后面的话才是语句重点,龙骧见张昭话锋调转,连忙追问:“如果什么?” 张昭捋着长须,意味深长道:“主公已同诸将通报过喜事,倘若龙司马刻意阻拦的话,我江东健儿恐怕不会答应” “我可以看成威胁么?上一个威胁我的是郑宝”龙骧面对威胁毫不示弱。 张昭也不动怒,竖起两根手指,底气十足地回答:“郑宝?他对龙司马的确算个人物,但在我主眼中如同草芥,庐江太守刘勋知道?他的皖县有万余守军,可惜仅仅坚持了两日,龙司马最好三思。” 龙骧听完虚着眼质问:“婚姻大事,媒妁之言,若桥家人不同意,孙将军打算强娶?他难道这么缺女人?” “我刚刚已经说了,桥家人同不同意不重要,关键是龙司马什么态度,听说合肥重建也不容易,别让百姓再受涂炭,龙司马年少有为,鲁主簿江淮高士,你们会做出英明选择,可以好好商量一番。” 张昭说罢起身有告辞之意,鲁肃也尴尬地站了起来,龙骧见状喃喃说道:“此事我得请示桥夫人” “待主公赶到合肥前,你们还留下不少时间,希望二位能做出明智决定。” 张昭言罢便拱手请辞:“请示也好,商量也罢,话已带到,就此告辞。” “子布先生稍等。”龙骧大声叫住。 张昭转身回头:“龙司马还有事?” 龙骧面带苦涩道:“桥家与我渊源甚深,若桥夫人执意不从,我若强求是失德也,这事能不能折中处理?” “折中?” 张昭虚着眼看向龙骧,心说你小子想玩什么花样? “诚如先生所言,袁术的家眷遗孤有些也在合肥,他也有几个适龄的女儿”龙骧欲言又止。 张昭听得一怔,忍不住暗赞龙骧急智,他捋须为难道:“主公和公瑾点名要二桥,龙司马这样替换” “我会努力劝说桥家,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做好两手准备总没错”龙骧搪塞完张昭,又示意鲁肃说道:“子布先生出使辛苦,子敬取些礼物带上,然后送先生出城。” “唯。” “龙司马这这不合适” “先生为合肥和平奔走,龙某岂能不识礼数?我还要去请示桥夫人,不能亲送先生出城,望先生体谅。” “龙司马客气了” 龙骧前世是项目经理,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他之所以要对张昭这么客气,除了想交好这位“法国谋士”,更有让孙策掉以轻心的目的。 历史上孙策纳大桥、周瑜纳小桥,龙骧首先就排除自己心仪的小桥,也不希望大桥嫁给短命的孙策,但具体得问陈氏的意见,如果对方看中了孙策的家世,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去做妾,龙骧这个外人没法阻止。 让袁术女儿来当小桥替身,是龙骧临时想出来的计谋,正愁袁家人在合肥吃白饭,现在送走一个是一个。 龙骧把张昭送到府门口,把鲁肃叫到一旁小声嘱咐:“我先去后宅请示,子敬送完子布速回,大家一起商议对策。” “子扬要不要叫来?” “可以。” “我省得了。” 刘晔等人刚来合肥,龙骧考虑到人家汉室宗亲,又带着充足的财物、衣食不愁,所以没给他们安排工作,只有郝萌留下来的意识强烈。 郝萌曾是吕布麾下的健将,而且当过下邳的城防校尉,所以龙骧安排他到城防左营,给许定担任副将。 龙骧送走鲁肃、张昭,径直往后宅方向走去。 此时的桥家母女,也因桥伷带去的消息,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给人当妾不光彩,陈氏从来没有想过,但现在桥家已经落魄,纳妾的对象又都不差,一个是她早就看中的孙策,另一个是出身更好的周瑜,所以犹豫和纠结都涌上心头。 见众人都不说话,桥婉率先开口问桥伷:“龙云起什么意见,他答应了么?” “没有。”桥伷摇头补充:“龙云起似有推脱之意,但张昭态度很强硬,恐怕此事不好善终,孙策可能想吞并合肥” “母亲欲把大姐许给龙云起,但就现在看来颇有些困难,龙云起拒绝就要与孙策作战,否则合肥城破还是一样,唉”桥婉深深叹了一口气。 桥伷点头附和:“孙策已经横扫江东,龙云起恐怕不是敌手,听说他最近在打庐江” “孙策在打庐江?为何到合肥”陈氏疑惑不解。 桥婉插话曰:“听说最近很多流民逃到合肥,说不定孙策已经攻克庐江,我也担心龙云起守不住” “如果我们当初没来合肥,会不会没有今天这回事?龙云起也就没这烦恼?可能这就是我们姐妹的命运,难道真有红颜祸水一说?” 一直沉默的桥薇突发感叹,听得其余三人俱是一怔,陈氏抢先驳斥道:“哪有什么红颜祸水?都是男人争权夺利的借口,小薇你先不要悲观,如果你不愿嫁与人做妾,我等会就去和龙骧商量,让你们今夜就成婚。” “啊?这”桥薇一下羞红了脸。 桥婉马上提醒:“母亲,此事不妥,若孙策真觊觎大姐颜色,只怕提前成婚也不行,那样不但会害了龙云起,大姐还容易受辱” 桥婉的话如上课铃声,让陈氏的房间再次安静下来。 不一会,桥伷突然惊而站立,咽着口水说道:“母亲、大姐,二姐说得对啊。” “嗯?” 见陈氏、桥薇被吸引过去,桥伷手舞足蹈地分析:“适才大姐说起命运,如果当初咱们去了庐江,两位姐姐陷入蔡基之手,现在皖县被孙策所攻破,他如果和周瑜都是色急之人,又岂能放过你们?如今思之,还真是命中注定” 陈氏苦涩摇头:“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 桥薇黯然说道:“既然命中注定,不如面对现实,龙云起待桥家不薄,女儿不想连累他,母亲你待会” “大姐,孙策虽然名声在外,但龙云起也非常人,还是要有些信心”桥婉小声劝慰。 桥薇摇头对曰:“二妹,你也面对现实,与人做妾就做妾,周瑜是孙策的部将,他应该是你的归宿,听说此人才貌双全,或许能与你成就佳话” 第139章 暗中观察 “当妾,也有佳话?我才不信”桥婉努着嘴。 桥薇安慰:“二妹聪慧过人,也许周瑜正妻早丧,你就能” “呵呵,大姐你可真敢想”桥婉摇头苦笑。 陈氏见桥婉抗拒,便小声开解:“你大姐说得对,周瑜家世甚好、才貌双全,现在又极受孙策重用,小婉嫁他衣食无忧,你们姐妹还能相互照拂” “还得看龙云起的意见,此事已经上升到合肥安危,你们的决定未必管用”桥婉托腮望着屋顶,不知道脑海里想什么。 桥薇听完好奇看了桥婉一眼,跟着试探性追问:“二妹刚才滔滔不绝,莫非已经有了心上人?” “嗯?” 陈氏、桥伷同时看向桥婉,桥婉连忙撤去颔下小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虽然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但见过的适龄男子太少,唯一能入眼的只有龙骧。 陈氏有意把桥薇指给龙骧,而桥薇当时也没提出反对,聪明如桥婉的她心知肚明,默默把小心思埋了起来,让桥家人都没有察觉。 也就是到了关键的时候,桥婉的举动才稍微有些失态。 桥婉摇头没有说话,起疑的陈氏正想追问,突然听到窗外有人对话。 “夫人何在?” “好像在房中休息。” “她住哪一间?” “东面第三间” 自从桥家人搬入军司马府,龙骧一次都没来过后宅,此时他和丫鬟的问话,让房内众人皆是一惊,此次来意不言而喻。 桥伷见状要出迎,陈氏连忙起身拦下:“都待在房内别出去,这件事我去和他谈。” 陈氏说完端起衣袖信步而出,很快在厢房外面的廊下迎住龙骧。 “云起从未来过后宅,今日来寻我必有要事?” “的确很要紧,不知夫人有暇否?” “嗯,咱们去园中亭下慢慢说?” “也好。” 待两人脚步声消失,桥婉捅了捅桥伷的腰,说道:“三弟,你跟过去听一听。” “母亲不让我们”桥伷面露难色。 这时桥薇也替桥婉帮腔:“你小心一点不就行了?” 桥伷摇头:“我不敢” 桥薇皱起蛾眉,嗔道:“哎呀,你还是不是男人?我们不方便跟过去,否则不会让你去打探,我和二姐就要嫁去江东了,三弟还能为我们办几件事?母亲是不会为难你的” “对啊,以前都白疼你了”桥婉也来补刀。 “这好” 桥伷无法拒绝,只能壮起胆子出门,蹑手蹑脚往花园摸去。 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桥伷像一阵风般跑回来,他端起桌上的水碗就猛灌。 桥薇一边伸手去拿水壶,一边着急切地询问结果。 “你听到什么了?” “龙云起真是聪明,他给大姐想了个好办法,你不用担心嫁去江东了” 桥伷不停用手抚压胸口,缓解疾奔带来的气血上涌。 “什么意思?” 桥薇听后心里无比激动,给桥伷水碗倒满了都没注意,直到桥婉敲打桌案提醒。 桥伷端起淌水的碗又灌了两口,直到打了个嗝才满足地放下。 “袁术有个未嫁的女儿就在合肥,龙云起欲以其女代姐,想来孙策不会拒绝。” “三弟不是去过国相府么?可知袁术之女姿色如何?” 桥婉换了个角度追问,桥伷跟着诚恳地回答:“当日接待没看太清,应该是有些颜色的,不过没听别人惊讶过,所以比不上二位姐姐。” 桥婉看了桥薇一眼,秀眉紧蹙道:“那就结局难料,孙策、周瑜若只为娱色,袁术之女姿色不够,未必能入眼” “嘿嘿,二姐不用担心,那使者收了礼物,回去能少了好话?龙云起还说了,若是咱们桥家不愿意,他宁愿和孙策动武。” 让能说会道的二姐怔住,桥伷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有英雄愿意为自己拼命,试问哪个怀春的少女能够抵挡? 心花怒放的桥薇,差点压抑不住兴奋,她端在腰间的双手,两个食指贴在一起打转。 突然间,桥薇看到趁势的桥婉,想起这个妹妹还没着落,便对着桥伷追问:“还有呢?你二姐怎么说?” 桥伷双手一摊,吞吞吐吐道:“当时我踢到一块石头,就被他们给发现了,只能提前跑了回来” “三弟,你也” 桥薇本想抱怨两句,却见桥伷在窗户口东张西望,于是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桥伷尴尬回答:“估摸着母亲快回来了,我考虑要不要先躲一躲,若是动怒请家法就麻烦了” 桥薇若有所思没接话,桥婉则摇头说道:“他们的谈话内容,咱们应该也能知道,三弟顶多早点知道罢了,再者龙云起如此向着咱们,还用担心母亲心情不好?” “也对啊”桥伷乐呵呵点头。 “母亲快回来了么?你们继续在这里等,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桥薇说完转身向屋外走。 桥伷好奇问:“什么事啊?” “你不要管。” 桥薇回答得很生硬,让窗边的桥伷摸不着头脑,他挠头对桥婉询问:“二姐,大姐怎么了?” 桥婉蹙起蛾眉轻轻摇头,她在桥薇刚才转身的瞬间,发现对方脸颊上泛着红霞,心里想到些什么又不确定。 不一会,陈氏面带愁容归来。 桥伷低头立于原地,主动开始承认错误。 “母亲我刚才” “罢了,你大姐呢?” 陈氏轻轻摆手,果然如桥婉预料般不想计较,桥伷抬头回答:“大姐有事出去了” “去了哪里?” “孩儿不知” “大姐似乎回房去了,母亲若找她有事要说,我这就去替你寻来。” 桥婉刚才看见陈氏愁容,猜到自己的归属不如桥薇,所以心里有一丝小小失落,她回完话就准备出门。 “小婉你先留下,母亲有话要说。” 陈氏拦下桥婉又对桥伷嘱咐:“云起要与众将议事,伷儿你快跟过去旁听,学学他是怎么化解危机的。” “哦。” 桥伷应了一声,又看了桥婉一眼,而后离开了陈氏寝房,他穿梭在后宅过道游廊,不一会看到后宅最外面的影壁,往前过了月亮门就是前庭。 此时龙骧刚好往影壁走去,桥伷本想高声叫住龙骧同行。 突然,影壁后方蹿出一个熟悉的人影,并且径直往龙骧的正前方走去。 大姐?以前从来不靠近月亮门,今天这是打算干嘛? 桥伷带着好奇和怀疑,立刻找了个隐蔽物暗中观察。 第140章 逆子坏事送姻缘 桥薇突然从影壁后出现,龙骧面带诧异停了下来。 “大小姐,有事?” “给。” 桥薇双手捧着一个荷囊,微微偏过头递给面前的龙骧。 龙骧终于知道她为何背着手走路,敢情身后藏着东西。 龙骧看了看没敢接,而是好奇的问:“您这是” “前些日子送来的布匹,剩下不少边角余料,我抽空缝了个小荷囊,三弟说你常在外面奔忙,可用此囊盛汗巾等细物” “这恐怕不合适” “你的心意我已明了,来日若与孙策作战,须全力以赴、小心应对,如果实力悬殊致城破,妾宁死也不受辱,小囊且收好” 桥薇扭扭捏捏说完,突然把荷囊往龙骧胸口一拍,便掩着燥热的脸从旁边‘逃走’。 待到龙骧反应过来,他手握荷囊左右张望,已看不见桥薇人影。 桥薇送的荷囊巴掌大小,条件好的人家都有佩囊的习惯,荷囊中多装毛巾、钱币等细物。 龙骧在寿春曾见桥伷佩囊,他捏着囊口提到眼边翻转观察,发现桥薇的绣工挺不错,荷囊背面还有个虎头纹图案。 啥意思?算了,回头再问。 龙骧着急去前边议事,便学着桥伷的佩戴方式,将荷囊拴在左腰革带上,大步向前没入影壁背后。 暗中观察的桥伷,此战捂着嘴直吞口水,心说大姐果然是大姐。 这份胆量别人就学不来,还说没有芳心暗许? 桥伷本想转身回去,但想起陈氏的叮嘱,他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也往前庭正殿而去。 此时陈氏寝房中,母女两人面对面而坐,一向活泼伶俐的桥婉,低着头默默等待‘宣布答案’。 大姐有袁术之女替代,至少多了一分希望和选择,而自己显然不太幸运。 桥婉正在胡思乱想之时,陈氏的问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小婉,你认为云起怎样?” “还挺不错的” “嗯” 桥婉和桥伷对龙骧印象很好,女儿的回答让陈氏并不意外,她微微点头肯定,突然又一本正经地问:“周瑜家世不错、才貌双全,小婉认为可托终生否?” “婚姻大事,母亲做主就是,何必问女儿意见” 桥婉答得毫无波澜,她认为答案已经很明朗,自己应该是嫁周瑜为妾。 陈氏皱眉摇头:“周瑜条件是不错,只可惜是孙策的部将,你姐性格那么要强,我担心她不愿意” “什么?大姐?和周瑜?不是” 桥婉惊得站了起来,脸上表情诠释着不可思议。 “别一惊一乍的,当心被小薇听到” 陈氏望了望窗外,挥手示意桥婉坐下:“我原来的意思是,你姐既然要给人做妾,最好找个身份地位都高的,孙策现在是江东之主,更是周瑜的主公,小薇嫁他就是周瑜主母,可云起却说孙策短命,建议要嫁就嫁周瑜,让袁术女儿嫁孙策” “不是母亲你先等一等我有些乱” 桥婉双手揉压太阳穴。 陈氏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没事” 桥婉摇着小手,紧接着追问:“女儿刚才捋了捋,母亲刚才的意思是,龙云起让袁术之女嫁孙策,建议大姐嫁给周瑜?” “对啊,你有不同意见?”陈氏虚起眼睛。 桥婉摇头否定后,顺势用手指着自己:“那我呢?” “当然是嫁云起为妻,你不是也认为不错么?” 桥婉自幼都聪明,陈氏以为她一点就透,没想到婚姻面前也晕晕的。 桥婉一时没反应过来,仍傻傻地问:“袁术的女儿,是用来替换” “替换你呀,小婉今天咋了?怎么感觉呆呆的?” 陈氏摇头瘪嘴,又补充:“云起为你真是煞费苦心,两情相悦更是难得,这事要能圆满解决就好了,希望孙策真是为了纳妾而来” “龙云起对我以前都没看出来” 后知后觉的桥婉脸红了,心说原来是桥伷误传消息。 可她刚刚高兴没多久,突然又惊乍起身:“坏了” “什么坏了?” “刚才三弟他” 桥婉把刚才通传的内容,一字一句给陈氏说了出来,并道出桥薇已经会错了意。 陈氏沉默半晌,喃喃说道:“都是这逆子坏事,听话没听全就给你们乱讲,这下该如何收场?” “大姐行事干练、绣工精湛,母亲以前生病的时候,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么能接受这现实?而且她显然看中了龙骧” “我也恼着呢”看书溂 桥婉因为是桥家次女,没有背负有长姐的压力,从小就是敢爱敢恨的个性,如果龙骧对桥婉无意,她当然不会和桥薇去争,但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桥婉也绝对不会委屈自己,把幸福让给姐姐。 虽然莫名其妙成了‘情敌’,但桥婉和桥薇姐妹情深,此时也对骄傲的姐姐担心,要是两人都去当妾无所谓,一妻一妾的心理落差实在太大。 “母亲,二妹,你们在哪?” 屋内两人没有头绪之际,院内突然传来桥薇的呼喊。 那声音就像啼春的鸟鸣,清脆中带着欢快而愉悦。 陈氏很有经验,一听就知道麻烦大了,她低头嘱咐桥婉:“这事先别和你大姐说,我要好好想想对策,不行我晚上去趟前面” 桥婉急忙打断:“母亲最好不要去打扰,云起今晚未必有空谈这事。” “什么意思?” “自古成大事者,都不会沉沦美色,孙策能横扫江东,绝非郑宝、蔡基可比,女儿担心他此来未必只纳妾” “你是说那更得去提醒” “有子敬先生等人在,何须咱们妇人去提醒” “说得也是。” 两人说话间,桥薇款款走进寝房,正好听了个半半拉拉,于是笑盈盈地问:“子敬先生怎么了?” “我本想提醒云起,当心孙策要图合肥,小婉说有子敬先生,不用咱们多此一举。” 陈氏起身迎住桥薇,见对方小臂上挎个小篮,马上转移话题问:“小薇你这是” “园中菊花正盛,我想去摘些回来,晒干了泡水饮用,二妹你去不去?” 桥薇不知真实情况,打算借着采菊安慰桥婉。 桥婉看了陈氏一眼,立刻点头同意下来:“大姐有兴致,小妹自当作陪” 第141章 投石问路许仲康 后宅小女儿纾情解困,前庭大丈夫为家国计。 龙骧居主位面南而坐,鲁肃和五营都督分席左右,郝萌作为作城防左营副将,席位设在都督许定身后。 刘晔此时客居在合肥,以鲁肃朋友身份列席旁听。 小跟班桥伷也想旁听,却因为事涉桥家二女婚事,被龙骧安排到殿外回避。 桥伷在殿外石阶坐着无聊,便在庭院里扎马步等着问结果。 来合肥这段日子,桥伷已经调整好心态,不敢以桥家公子身份在龙骧面前托大。 刚才影壁前那一幕,桥伷断定龙骧是自己的姐夫。 桥薇送荷囊的行为已说明一切,他在大姐面前都不敢放肆,现在更不敢对龙骧造次。 因为今日情况特殊,龙骧没空照顾桥伷情绪,他刚坐下就嘱咐鲁肃、曹性,分别介绍张昭提亲,以及孙策大军的情况。 两人介绍之后,殿内一度寂静如夜。 就连急脾气的唐虒都没嚷嚷,因为他清楚孙策的实力不一般。 袁术、桥蕤、张勋等人都经常夸孙策,这几年他又横扫江东战绩惊人,和郑宝、刘勋两人有着本质区别。 冷了一会场,许定抱拳开口。 “张昭虽言之凿凿,但孙策既携数万大军跟来,显然不仅仅为纳妾而来,是和是战全凭云起拿主意。” “对,我也估计孙策和郑宝一样,先以纳妾娶妻为名,实则是为了谋夺合肥。” 许褚看着许定点头附和。 龙骧浅浅一笑,肯定道:“伯安、仲康说得有理,孙策真来纳妾最好不过,哪怕我出点嫁妆都无所谓,就怕他还想要合肥,咱们好不容易经营成这样,可不甘心被人直接摘走桃子” “那还说什么?像抵挡郑宝那样,咱们防住孙策就行,现在合肥守军也多了” 唐虒听懂了龙骧的意思,立刻站出来打气。 龙骧挥手示意唐虒坐下,皱眉说道:“做两手准备是必须的,但孙策的名气有点大,兵力也是郑宝的数倍,坦白来说我心中没底” 许褚听到这里,亮出拳头正色道:“将军何不效仿上次?只要孙策敢在城下指挥,我用飞石把他打下来,打死打伤都能退敌。” “不太好?” 冯忠突然搭话,与众人解释:“先不说孙策武艺不俗,若他真战死在合肥城下,我们岂不和孙家结为死仇?以后合肥无宁日也。” 唐虒坐右侧中间,听到冯忠的不同意见,立刻站出来支持许褚。 “结仇就结仇,谁请他们来的合肥?俺觉得仲康的想法好,若真能一战击毙敌酋,云起就带着俺们杀去江东,把孙策打下的地盘都给夺了。” “我看行。” 许定捋须附和唐虒,而后把目光转向龙骧。 龙骧此时与鲁肃、刘晔相互对视,心说许褚真用飞石击毙孙策,那三年之约就提前应验。 刘晔之前对龙骧的推断,和唐虒现在的想法几乎一样,先占淮南再下江东与孙策竞争,即便不能争横天下,割据一方没有问题。 如今孙策打破了庐江,若是在合肥城下意外殒命,龙骧无疑是最幸运的渔夫。 刘晔很愿意跟随这样的雄主,所以他特别期待龙骧的答案。 龙骧再度示意唐虒坐下,沉声对众人说道:“世人都愿学孙策年少有为,横扫江东、雄姿英发,我也有过这样的畅想,但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很大,忠叔的担忧不无道理,仲康擒贼擒王想法虽好,然而实施起来特别困难。” “俺觉得你们想多了,袁术曾经也盛极一时,最后一死就衰败凋零,兄弟、儿女皆不能成事,云起你再考虑考虑” 唐虒发表完观点,才跪坐在软席上。 龙骧摇头苦笑:“袁术和孙策情况不一样,袁胤、袁耀等人都资质平庸; 然而孙策的从兄、亲弟、舅父等人颇有能耐,孙策即便战死江东也未必会乱; 反观合肥只有数千将士,战马不足百匹,运兵运粮的舟船寥寥无几,咱们拿什么去打江东?” “啊这” 唐虒正暗自得意之际,发现自己又被龙骧说服了,只能用喝水来化解尴尬。 龙骧继续补充:“再者袁胤、袁耀撤离寿春,是因北方曹操的威胁,如果尽起合肥之众去夺江东,留在城中的妻儿家眷当如何?等我们准备好渡江的船只,孙家人又推举好新领袖,来为孙策报仇雪恨了” “云起不要再说了,俺就是个无谋莽夫,刚才只是胡言乱语,俺自己掌嘴” 唐虒抢话打断龙骧之后,真用自己大手拍了两下嘴巴,那滑稽的动作逗乐了殿内其他人。 见曹性居然也捂着嘴,唐虒用手肘碰了碰他,沉声道:“你笑啥?咱们可是一天娶的妻,你也不想去江东作战,合肥家小被曹军掠走?” “啊?” 曹性随之一怔,殿内再次哄笑。 鲁肃对龙骧了解深刻,知道他没有自立为主的意思,遂起身将话题引入正轨。 “云起思虑深远,不与江东结仇确为长远计,孙策兵力虽然有三万,只要诸位全力以赴,他未必能打下合肥。” 龙骧小声提醒:“子敬忘了张昭之言?孙策两天就破了皖县,那边守军比合肥还多呢” “守军多寡不是胜负关键,郝将军和子扬都来自皖县,云起不妨问问他们。” 鲁肃捋须说完,对郝萌点了点头,又扭头看了一眼刘晔。 郝萌见鲁肃点将,连忙起身抱拳回答:“其他情况我不清楚,但蔡基好色无能,守不住城池毫不意外,只是败得这么快,足见孙策有点东西。” 龙骧点头示意郝萌坐下,而后起身向刘晔抱拳行礼,腰间的荷囊正好被鲁肃看到。 “我等粗浅言语,让子扬先生见笑了,既然子敬当面举荐,可否就此指教一二?” “龙司马客气。” 刘晔连忙起身回礼,他搬来合肥日子不长,龙骧因双方身份差距,并没像‘舔狗’般接近,只是交待鲁肃悉心照应。 龙骧既没普通军阀的野蛮豪横,也没有因汉室宗亲而卑躬屈膝,他那种若即若离、风轻云淡的态度,反而让刘晔生出莫名好感。 “子敬所言不差,吾以为合肥之众,必能挡住孙策之兵,龙司马要有信心。” 第142章 刘晔五胜激龙骧 “哈哈,孙策已扬名立万,堂内诸将皆有所忌惮,我也知道信心比金贵,请先生赐教鼓舞。” 龙骧心里虽在打鼓,但得表现出乐观。 刘晔拈着胡须反问龙骧:“龙司马打算和、战两手抓,可否简单说下计划?听说你已和桥夫人商议过,我想听完你的安排,再逐一分析和拆解。” 龙骧点头答曰:“适才我问过桥夫人,二小姐已有安排,不能嫁给孙策或周瑜,我打算以袁术之女代替,如果孙策真为纳妾而来,此事或能圆满解决,如不满意则唯有一战” 鲁肃听到龙骧这么说,马上明白对方看中了桥婉,心说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居然肯为桥二小姐与孙策为敌。 转念一想,英雄豪杰不正该如此? 用心爱的女人为筹码,与汉朝公主和亲有什么区别? 不卑躬屈膝,有血性的龙云起,才是我鲁肃结识的朋友。 鲁肃沉思之际,刘晔悠然笑道:“我倒建议龙司马不用两手忙,全心全意准备应战即可。” 话刚落音,不但龙骧好奇,鲁肃和诸将皆疑。 “嗯?怎讲?” “刘勋曾派打探过合肥情报,这些情报在孙策破皖县后,应该落到了他们的手里。 如今遣张昭来合肥说媒,这样恩威并施是没信心的表现,更是麻痹龙司马不做准备。 若真的就为了两个女人,大可不必带数万兵马同行,估计主要看中了郑宝的粮草。” 龙骧与鲁肃频频点头,心说这小炮车果有实力(曹操传人物模型)。 “先生所言,犹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请继续。” 刘晔捋须走到中央,指着殿外说道:“寿春迁至皖县七八万人,刘勋没准备充分就全盘接纳,几个月下来官仓存粮消耗殆尽。 孙策打下庐江能缴获珍宝,但绝对得不了多少粮食,之前打皖县采用的奇袭,从江东带来的军粮有限,而打合肥又是临时起意,所以只能速胜不能持久。” “有理有据。”鲁肃颔首肯定。 龙骧连忙借机对众将打气:“大伙儿都听到了?孙策不过临时起意,咱们只要挡住几波攻势,他们必定因为缺粮而退。” 刘晔转身追问:“孙策提出纳桥家姐妹,龙司马用袁术之女代替恐难遂愿,如果你真打算息事宁人,要么把桥家姐妹都交出去,要么备一份令对方满意的嫁妆,估计是数以万计的粮食” “孙策纳妾还没下聘呢?凭什么让俺们准备聘礼?简直岂有此理。”唐虒听得无名火起。 刘晔摇头大笑:“凭孙伯符的名气,凭他江东三万将士,将军有怒可在战场发泄” “你认为俺会怕他?” 唐虒突然对着刘晔咬牙切齿,刘晔站在原地非常尴尬。 “虒伯,不得无礼。” 龙骧瞪了唐虒一眼,又笑着对刘晔抱拳:“先生请继续。” 刘晔回鲁肃身边坐下,扶着案几严肃说道:“若不能满足孙策要求,索性一个女子也不嫁,免得被对方抓住机会抢攻,横竖都要与江东交恶,还不如得罪得彻底一些,如果此次能守住合肥,孙策短期绝不敢再来。” 鲁肃听完眉头紧蹙,他知道龙骧不会交出桥婉,但刘晔的话又太极端,正在思考怎么献策的时候,就听到龙骧果断的回答。 “哈哈哈,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先生所言,正合我心。” “果如子敬所说,龙司马妙语连珠,晔佩服不已。” 刘晔拱拱手,马上又补充:“合肥相比皖县有五胜,孙策想破此城难度极高,将军可愿再听?” “五胜?先生快讲。” 龙骧闻言欢喜,不自觉盘起了双腿。 刘晔着捋胡须,徐徐说道:“皖县将士离心、臣僚不睦,合肥诸公团结勠力,此和胜也;刘勋嫉贤妒能,任用亲眷小人,将军察纳雅言,用人不疑,此度胜也;皖县城防松懈,为孙策奇袭成功,合肥常备武略,情报掌握充分,此运胜也; 皖县粮草匮乏,合肥府库充盈,此筹胜也;皖县秩序混乱,百姓疲敝多怨恨,合肥井然有序,人民气色足多感恩,此德胜也;智者能用谋,将士赶赴死,百姓愿出力,将军何愁不能退敌?” “好,先生五胜妙语,我现在感觉信心十足,就会一会他小霸王。” 龙骧激动得拍案而起,紧接着侧身对鲁肃道:“我与子敬有赌约在前,此次守城就由我亲自指挥,若是中途有地方出了纰漏,你得及时提点。” 鲁肃笑着点头:“云起放心,子扬刚刚夸你察纳雅言,该说我一定会说。” “那就好。”龙 骧微微颔首,马上开始点将:“虒伯、伯安,左右城防营马上动起来,从现在开始进入战备状态,合城门等会关了就暂时不开,城外的吊桥也尽快升起。” “唯。”唐虒、许定同时抱拳。 龙骧继续嘱咐:“虒伯,郝萌曾负责下邳城防,你在城防部署上多听他的意见。” “末将不敢” 郝萌在吕布麾下被排挤,到了淮南又被袁术高高挂起,现在刚来合肥没有几天,却不想龙骧这么快就点出并拔高自己,果然像刘晔说的用人不疑,他封存依旧的热血突然涌上心头,立刻起身行礼谦让。 听了龙骧的交待,唐虒非但不生气,反而很爽利应下。 “俺会好好请教的,只是每天都有人入城,现在就关闭城门么?会不会太不近人情?” “不要妇人之仁,战争才是无情,他们若真想来合肥,多等几天不妨事。” 唐虒点头应了声哦,龙骧干净利落的处理,让鲁肃和刘晔眼前同时一亮,心里的评价都高了一分。 龙骧没看到众人表情,跟着又点名曹性:“庐江这十几天来了万余百姓,他们在没拿到身份编号之前,都是合肥的不稳定因素,现在骑兵营不用出城打探,城内的治安你要帮着抓起来。” “唯。”曹性铿锵抱拳。 “忠叔,匠人营的人数最多,这次的担子会更重,物资运输、协理治安、安抚百姓等杂活都要交给你办,没有问题?” “我办事,你放心。” 冯忠是龙骧最信任的人,龙骧要上城墙去指挥,所以把大后方交给了自己人。 “仲康,你的虎卫营还是老规矩,作为战略机动部队,哪里需要去哪里。” “末将遵命。” 许褚等了好久,终于抱拳站到正殿中央。 至此,五营都督都部署完毕。 等到最后的郝萌跨过门槛,龙骧才来到鲁肃和刘晔身边。 笑呵呵问:“子敬,我刚才安排得如何?” “调度严谨,不错。”鲁肃点头肯定。 龙骧听得喜上眉梢,心说以前干项目就这样,只要项目部人员各司其职,带团攻坚其实不难。 第143章 能者多劳,当仁不让 第144章 姐夫真男人 龙骧见鲁肃说得眉飞色舞,突然问了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这个东西不小心收了,难道不能退吗?” “退?实在要退也行,只不过你佩在腰间,刚才已为众人所见,恐怕不是太妥...”鲁肃满脸凝重之色。 龙骧欲哭无泪,心说我当时赶着来正殿,为了省事绑在腰间,哪里知这么多讲究?他摇头自怨自艾:“我实在不懂...” 鲁肃又问:“桥家大小姐送荷囊时,可有外人在场?” “没有。” 见龙骧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鲁肃拈着胡须分析:“那也许还能补救,你我都不外传就行,不过这个齐人之福,难道一点没动心?” “这个嘛...” 龙骧一时不好回答,直接否认实在太假,鲁肃根本不可能相信,但桥薇平时冷冰冰的,他都没有仔细了解过,现在问题来得太突然,也不知道动没动心。 鲁肃见龙骧犹豫,又继续劝说:“这件事你多考虑考虑,有些性子刚烈的女子,遇到男方退回礼物,严重者会寻短见,桥家大小姐性子如何?” “啊?这么严重?大小姐她...” 龙骧话到口边突然停住,心说桥薇那么强势,她不刚烈谁刚烈?自己这下麻烦大了。 “你好自为之,荷囊如果不喜欢,最好先收起来,这事我会保密。” 鲁肃提醒完龙骧,又指着外面说道:“子扬还在车上等,没事我就先走了...” “嗯,你去吧...” 龙骧送走鲁肃,把荷囊攥在手里思量,事出突然他得多想。 娶两姐妹不是不能,关键陈氏会不会同意? 在坚守礼仪的时代,两人谁为妻谁为妾?如果拒绝桥薇让其寻短见,自己以后怎么面对桥婉?将错就错娶了姐姐,他又对不起自己内心... 纷乱难解的问题,在龙骧脑中絮乱如麻。 算了,先退了孙策再说。 龙骧此时有一点很笃定,就是两姐妹无论如何,也不能嫁去江东。 孙策此时已是一方雄主,周瑜更是孙家的铁杆,桥薇、桥婉若有一人嫁到江东,自己将来很难平衡各方关系。 刘晔刚才说得很对,要得罪就得罪彻底。 龙骧摒除杂念,把虎纹荷囊塞进上衣,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刚站到石阶上,等候已久的桥伷便迎了上来。 “我看几位将军信心满满,应该想好了退孙策的办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做好分内的事就行。” 龙骧敷衍两句后,抬头看见日影已经西斜,估计孙策今夜会宿在巢湖旁。 明天午后,孙策就会兵临城下,心说那才是合肥大考,自己不争馒头争口气。 馒头?这些年龙骧没吃过,难道还没被发明出来? 等到战后,这东西可以安排了,多好的行军干粮。 龙骧沉思之际,桥伷又没头没脑地问:“你准备把我二姐嫁给谁?孙策还是周瑜?” 桥伷由于听得不全,再加上理解也有误,最终产生了曲解版。 龙骧听完先是一愣,却也不好追问缘由,便摇头解释:“孙策、周瑜痴心妄想,我又不搞和亲那一套,岂会用女子换太平?众将刚才信心满满,是放弃幻想,准备打仗。” “啊?” 桥伷吞了吞口水,学着龙骧夸人的样子,竖起大拇指赞叹:“姐夫真男人也。” “你说什么?” “姐夫啊?大姐刚才送你荷囊,恰巧被我看见,如果不喜欢叫姐夫,我叫兄长也行,叫云起总感觉怪怪的...” 桥伷天真无邪的样子,让龙骧内心再度起波澜。 现在鲁肃保密也没用,这事居然被小舅子瞧见,也不知是否还有其他目击者,总之问题越来越复杂。 “姐夫?” 龙骧盘算的时候被桥伷打断,他马上点头回应:“呃...我痴长公子几岁,如果不嫌弃的话,叫我兄长好了,毕竟...” 桥伷嘿嘿一笑:“我懂,叫兄长也顺口,都说孙策很厉害,如果真的打起来,我也想上城帮忙。” 龙骧严词以拒:“那不行,战争非同儿戏,你没甲胄护具,即便城上观战也有危险,若被流矢击中,我怎么向你母亲交代?” “是没法给大姐交代吧?她给你的荷囊呢?应该系在腰间才对...” 有了姻亲这层关系,桥伷发现和龙骧相处更轻松,说话也不像往常般不自然。 见桥伷哪壶不开提哪壶,无奈的龙骧只能给颗‘糖’打发:“咳咳,荷囊我自有计较,你也别老是挂在嘴边,既然公子这么积极,我给你安排点事做好了,战争不一定冲在最前线,后方也有很多事可以做。” “真的吗?那太好了,什么时候安排?” 桥伷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明天再说,我还有军务没忙完,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你且回去陪陪夫人、小姐,让她们不要为合肥担心。” “嗯嗯,二姐也不用远嫁,我正好要把好消息告诉她们,兄长明天见。” 桥伷像得了奖状的孩子,蹦蹦跳跳往后宅而去。 龙骧再次拍打额头,心说两个就这么麻烦,后世那些时间管理大师,是怎么处理那么多段感情的? 被动天赋?后天努力? 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龙骧在庭院内练了会拳,秦宜禄便独自登门来‘面试’,果然老实憨厚的外貌,难怪袁术会这么放心,把他派到国相府,真是个好人选。 两人聊到中途,曹性也奉命来见,秦宜禄就这么‘面试入职’。 解决完袁术家眷、遗臣的后顾之忧,龙骧觉得夜里可以睡个好觉,但荷囊的事一直萦绕在他心头,夜里数次想去后宅说清楚,但数次被自己的理智战胜。 翌日清晨,桥伷在前庭空地扎起马步,龙骧开门想起昨天的承诺。 “很早啊,我待会要去城中巡视,公子若想跟着一起,就回去找件旧衣服换上。” “却是为何?” “听过微服私访么?” “微服?” 桥伷见龙骧穿得朴素,猜测对方没有说谎摆脱自己,但还忍不住提醒:“那我马上去换,兄长你得等着我,可不许像往常那样先走了...” 龙骧颔首笑曰:“公子放心好,还得给你找事做呢。” 不多时,桥伷换上旧衣与龙骧出府,许褚也着便服,跟在不远处保护。 可能出门时间太早,也可能战争临近的缘故,合肥街上多了份秋日的萧瑟。 第145章 窥一斑而见全豹 根据路程推测,孙策午后即至。 龙骧上次跟鲁肃学了个大概,此番也试着亲自指挥守城,他在开工前检查复核的习惯,用到战争中也算触类旁通。ъiqugetv.net 合肥两市不启、四门紧闭,左右城防营将士全部到位,骑兵营则接管了城区巡逻任务。 几条主干道列为禁行区域,用以保障物资运输、命令传递的畅通。 匠人营一半负责物资转运,另一边则深入居民区,主要监督和安抚新进百姓。 一般在遭遇战争的城池,百姓会因害怕闭门不出,守城将领也会下令不外出,但龙骧治下的合肥有些意外,官府没有限制百姓走动,获得身份编号的‘良民’,依旧可以通过小巷自由流动。 数万人的大城市,总有特殊和意外的家庭,一刀切的政令容易造成恐慌,龙骧这种半放开状态,反而让居民们感到安心。 走路巡视两个时辰,东方的暖阳终于升高了些,照在几人身上暖洋洋的。 龙骧此时走在一个居民区的巷子里,正好和天上的太阳面对面。 金光照在脸上特别刺眼,龙骧招呼众人停在路边休息。 “兄长,你究竟要让我做什么啊?” “帮着调度物资怎样?” “对取胜重要么?” “至关重要。” “城中堆积的物资可不少,那么多人来来回回,调度起来容易么?” “熟练了就好做,如果没有条理,自然一团乱麻,不过也不用担心,你主要给忠叔帮忙,他会安排个合适的活儿。” “哦,那就好...” 桥伷听完龙骧的话,正在思考怎么开展工作,突然旁边院墙上出现两个人,许褚很警觉一个箭步跑来护主。 爬墙上那两人农夫打扮,虽然长得都很有特色,但不像是来行刺的人,龙骧示意许褚别轻举妄动。 “喂,刚才听你们说话,好像不是匠人营的兵,但你们居然可以去运物资,是不是有门路啊?” “我们是...” “我们住合肥一号,家里有人在城防营当兵。” 桥伷忘了是微服私访,差点就自爆身份,幸好被龙骧及时打断。 “合肥一号?城防营?难怪啊...” 左边说话那人眼睛凸起,大眼珠子看向同样特征突出的地包天同伴,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合肥一号那是什么地方?龙将军亲自设计的高端小区,只有高级将领才有资格住进去。 普通百姓要住新式砖房,首先要取得身份编号,其次要攒粮食换砖、换水泥,最后请匠人营到官府指定的地方建房。 “咱们走吧...” 龙骧被人居高临下看得不自在,口音又像是原来郑宝的百姓,本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原则,便示意众人离开这个巷子,岂料被大眼珠突兀的问题绊住。 “喂,足下似有匠人营的门路,能不能给咱们也找点活?” 龙骧转身皱眉提醒:“马上要打仗了,这可不比平时。” “打仗又咋的?这合肥城牢靠得很,不趁战时挣点表现,平时哪轮得到咱兄弟?”大眼珠摇头苦笑着。 龙骧听得一愣,他知道匠人营使用小工,只管干活期间的两餐饭,并不会额外支出报酬,心说这也要挑眉清目秀的? “啥意思?” “可能你们对合肥一号没感觉,但对巢湖来归附的我们体会深刻,郑宝以前是能横行淮南的宗帅,可他最后带着八千人来夺城,反被龙将军用千余守军击溃。 千余守军就能打败八千,现在合肥五营有兵七八千,我认为不来个七八万不够看。 至于为什么要战时挣表现,是因为匠人营平时招小工人太多,没点关系根本被挑不中...” 龙骧被弄得哭笑不得,心说你这算术可真是厉害,不去做买卖都对不起这脑袋。 至于找关系当小工他没深入了解,但非常符合人情社会规则。 “咳咳,知道这次敌人是谁么?万一比郑宝厉害呢?” 大眼珠摇头答道:“不知道,但我们相信龙将军,也全力支持龙将军。” “说得对,管他对手是谁,只要是保卫合肥,咱们要人出人、要粮出粮,如果城墙上砖头不够,就是拆房子也愿意。”地包天跟着补充。 龙骧听得感动,好奇地问:“刚才听你们说...似乎是巢湖迁来的,按说龙将军灭了郑宝,你应该有怨...” “怨?感恩戴德还来不及,跟着郑宝种地丰年都吃不饱,遇上饥荒只有死路一条,哪像合肥干活就有饭吃?而且这里的税赋低、没徭役,我这辈子就是死,也要死在合肥。” 大眼珠拍着胸口,言辞异常激动。 地包天也道:“你们来自合肥一号不清楚,若匠人营真把我家给拆了去防守,他们保不齐会给建个新式的砖房...” 大眼珠一惊:“还能有这好事?我怎么不知道?” 地包天嘿嘿一笑:“前几天听人说的,好像上次打郑宝发生的事,真希望征用了我家啊。” “我就说嘛,你小子哪有这么慷慨...” ...... 喜欢算计的普通人,对好的统治者有朴素的热爱。 巢湖迁来的百姓都如此,龙骧窥一斑而见全豹,他对合肥的基层工作很满意,为了回馈两个路人的热情,他突然想动用一点特权。 “你们叫什么名字?我托家里人帮着说一说,即便此次守城不能安排上,以后也能让你们闲时去当小工。” “当真?那太好了,我叫牛大目,他是朱颔正,住梧柳巷...” “好,我记下了。” “太感谢了,阁下怎么称呼?今天真是出门遇贵人。” “等消息吧,我们走了...” 龙骧自然不会留名,快步离开梧柳巷后,就对桥伷嘱咐:“刚才那两个人名记下了?回头让忠叔给他们点活儿。” “嗯,李大目长得倒贴切,朱颔正就名不副实...”桥伷一脸不解。 龙骧浅浅一笑,解释道:“他们两人外貌有缺陷,家里人也许想用名来匡正,李大目是匡过头了,朱颔正应该没起作用...” “原来是这样。”桥伷恍然大悟。 回军司马府的途中,龙骧把桥伷托付给冯忠,随后就像回家取准考证一样,穿好甲胄就往合肥南城楼而去,打算提前去适应‘考场’。 此时行军路上,孙策表情惬意。 张昭带回的消息,很能说明问题,孙策都认为龙骧畏惧自己,否则不会对使臣行贿。 周瑜也认为自己计成,他与孙策并辔而行、说说笑笑。 然而打脸来得很快,哨探传回的一则军情,让孙策、周瑜、张昭等人瞬间垮脸。 “现在刚到未时,合肥就四门紧闭、吊桥升起?子布,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要么合肥有要紧的事,要么龙骧惧怕主公,故意关闭城门避战,此未战先怯也...” 张昭感觉脑子有些乱,仓促间信口诌个理由交差。 第146章 上策失败行中策 周瑜见孙策眉头紧锁,便劝慰曰:“伯符不必纠结,到了合肥自然明了,龙骧虽不足挂齿,但鲁子敬不可小觑,此间估计要比皖县费点事。” “嗯,公瑾的上策行不通,还有中下两策可用,总之不能白来一趟。” 孙策点头回应完,对报信斥候下令再探,然而随着合肥越来越近,每次传回的情报都一样。 未时三刻,军至合肥。 孙策眼中的景象与情报一致,升起的吊桥、紧闭的城门,寥寥牙旗几片,少量守军在城上戍守。 一阵风从施水吹来,带着秋天的萧瑟和凉意。 思虑之时,城楼上方中央位置,出现一个着甲胄的年轻将领。 张昭认得那正是龙骧,便赶忙指给孙策介绍。 “主公,是龙骧。” “这匹夫果然年少,子布,去问问他为何关城?另外再问问二桥的情况,我和公瑾情同兄弟,正好纳那对姐妹为妾,可不要什么袁术女儿。” “唯。” 张昭得了将令催马上前,到护城河边郑宝坠马的位置,向城上的龙骧拱手行礼,问曰:“龙司马别来无恙,昨日之事考虑得如何?” 龙骧抱拳微笑着回答:“呵呵,子布先生来得好快,桥家上下还在服孝,此时并无嫁女的想法,请孙将军和周郎别觅良缘。” “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连一个也不愿意?” 张昭虽面带笑容,心里早把龙骧骂了几百遍,他愤怒龙骧食言自肥的行为,心说昨天直接告诉我不行?现在却让自己这般难堪。 龙骧装傻反问:“不管一个两个,不都是桥将军之女么?难不成要尊不同孝期?” “呵呵。” 张昭捋须点了点头,突然脸色一变冷哼:“看来龙司马没听进去我的话,君不见身后数万健儿?还请三思而后行,不要给合肥招来祸患...” “先生什么意思?汉朝以孝治天下,你们还想强娶不成?听闻昔日孙坚就是强娶吴氏为妻,孙伯符还真是子承父业...”龙 骧本想用更狠的话嘲讽,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龙骧用孙坚来举例,张昭一时找不到好借口,指着龙骧半天吐出三个字。 “你...好胆...” 孙策从龙骧刚才的嘲讽中,断定‘短命说’就是出自龙骧之口。 因为父子隐喻实在太明显,一股杀气从孙策身上升腾,眼睛直勾勾看着那居高临下的少年。 周瑜见势不对,一把按住孙策握枪的手,小声提醒:“伯符,稳住不要动怒,这厮生得一张利口,我现在去替下子布。” “嗯...” 孙策咬着牙关一脸阴翳:“不行就用下策,打皖县也就两天,我看不惯这匹夫嘴脸。” “稍安勿躁,所谓上兵伐谋,行下策不急一时。” 周瑜打马到张昭身旁,冲城楼上的龙骧抱拳见礼。 “龙司马,别来无恙乎?” 龙骧回礼对曰:“自六安一别,已是数个春秋,公瑾风姿卓然如故,真是令人羡慕。” “昔日的督粮小将,今日竟成合肥之主,周瑜也万分感慨。” 周瑜比张昭能沉住气,见龙骧并没有咄咄逼人,他也很客气地寒暄着,岂料龙骧下一句就把他难住。 “公瑾气宇轩昂、雄姿英发,你这样的人也会缺女人?只怕公瑾振臂一呼,想嫁入周家的美人能从合肥排到许都去,咱们两人虽交情不深,也算得上一见如故,为了你和孙将军的名声,就不要强迫守孝之人出嫁...” “呵呵,想不到龙将军竟如此守礼...” 周瑜用笑声化解尴尬,同时也在开动脑筋思考对策,很快就想到应对之语。 “可能子布没讲明白,我和伯符怎会为女色犯禁?实则我们与桥将军有旧,岂能眼看故人的家人流离? 合肥地处江淮要冲之地,她们留在此处怎生安稳?所以打算接到江东照拂,以我二人的家世,便是纳妾也不会委屈她们,还请龙司马行个方便。” 龙骧见周瑜反应如此快,觉得在情理之中但也有小惊讶,便随口反问:“你们有旧?我乃将军旧部,怎不知?” “哈哈,龙司马昔日为曲侯,怎会事事清楚?” 周瑜会心一笑,心说这你都敢问?在我面前自取其辱?他反手就扔去舆论压力:“听说龙司马至今孑然,莫非在打她们的主意?以下娶上恐为人耻笑,不如成人之美?” 龙骧震撼周郎真非等闲,这么快就反客为主拿了主动权,鲁肃见情况不对想上前帮腔。 “云起,不如让我...” “子敬不急。”biqμgètν.net 龙骧伸手挡下鲁肃,眉间褶皱突然舒缓,望着周瑜轻轻摇头:“龙某只是无名小卒,谁愿意笑便笑罢了,我倒是想成人之美,可惜桥夫人她不同意,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信公瑾能明白,至于她们能不能安稳,不需要你们来操心。” “甚好,甚好,龙司马乾坤独掌,真令人侧目。” 龙骧搬出陈氏做挡箭牌,周瑜一时找不到弱点去反驳,便把主意打到刚出现的鲁肃身上。 “子敬兄,好久不见。” “公瑾有礼。” “龙司马年轻气盛,行事难免有些冲动,子敬身为主簿不可不谏,此时江东的局势不用我细说,刘勋的庐江也被我主两日攻克,倚仗合肥这座孤城与我们交恶,实在是不智之举,子敬何不劝劝身边之人?” 鲁肃憨厚拱手道:“淮南战乱、天灾不断,云起到合肥据城而守,从未侵扰百姓、寇略四方,公瑾言与江东交恶,不知理从何出?” 周瑜轻轻摆手:“哈哈,子敬是聪明人,有些约定俗成的话,还需要我明说么?” “与公瑾相比,肃自问有所不及。” 鲁肃装傻摇头,跟着又补充:“而且我只是云起之主簿,合肥的大小事务,都得云起来拿主意,请见谅...” 周瑜明白上策已不可行,立刻调整策略准备下套问罪,即便战争也需要师出有名,他必须让龙骧头顶过错,让江东军占据道义制高点。 “呵呵,那我便不强人所难,对了,破皖县时没见到刘子扬,听说他跟着流民来了合肥,子敬能否叫他出来见一面?” “我...” 龙骧很警觉地打断鲁肃,接过话茬子反问:“子扬先生确在合肥,但此时不在城楼上,请他过来要耽搁时间,有什么要事不妨直言,我和子敬都可以转述,若只是私下叙旧,就改天怎样?你身后几万人等着...” 第147章 真鼠辈,看江东 周瑜突然有吃了苍蝇的感觉,本准备了一系列的技巧和说辞,打算当面坐实龙骧对孙策的‘诅咒’,结果刚出第一招就被防住。 回头看了孙策一眼,见对方脸色越来越不好。 周瑜只能临时对中策作调整,改下套问罪为直接扣‘锅’。 “那我便直言不讳,几日前破皖县审问俘虏,得知龙司马咒我主短命,江东将士闻言大怒,皆要来合肥兴师问罪,所以才有今日之局面; 传话人是替刘勋出使过合肥的刘晔,龙司马如果自己没说此话,就请把他叫来对质,刘晔是许劭肯定过的名士,想来不会说谎...” “我咒孙将军短命?不会,不会...” 龙骧当着众人直接否认,心说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他说完立刻反问: “子扬先生淮南高士,我相信他也不会说没水准的话,公瑾从谁那里审问到这句话?和小儿胡闹没什么区别...” 周瑜冷哼:“语出刘勋妻弟蔡基,他与龙司马素不相识,也与刘子扬也没旧怨,没理由诬陷你们...” 龙骧一听这名字瞬间明白,敢情孙策、周瑜跑来合肥纳妾,背后的推手居然是这淫贼,但他得装作不认识去问鲁肃。 “蔡基?子敬识得此人否?” “倒是听人说过,此人似乎放荡轻浮...” 鲁肃虽然不知内情,但却清楚龙骧用意,便配合道出蔡基的不堪。 龙骧忍不住给周瑜吐槽:“孙将军听信小人之言,带兵来我合肥兴师问罪,是不是也年轻冲动?公瑾身为臂膀为何不谏?” “多说无益,速让刘晔出来对质。”周瑜气得不想多说。 龙骧摆手冷哼:“公瑾好大的口气,跑到合肥来吆五喝六?当自己是扬州刺史,还是九江太守?恕不奉陪。” 周瑜虚起眼睛,语气变得不客气:“龙司马如此推搪,莫非做贼心虚?你这是给合肥惹祸,对得起子敬的操劳么?” “你们想学郑宝可以直接点,偷袭庐江不也没讲道义么?何必在我这里遮遮掩掩? 不说当初我赠马之谊,你居然舔着脸替子敬担心,当初借三千斛粮食还了么?雄姿英发的周郎跟着孙策做贼,对得起自己祖宗?” “龙云起,你...” 龙骧丝毫没留周瑜留面子,气得周郎胸口不停起伏说不出话。 孙策见状跃马上前,指着城楼大喝: “龙骧匹夫。” “哟,正主来了?无论要美人还是要城池,你得真刀真枪来拿,别在这里耍花招。” 江东大佬陆续上前图穷匕见,龙骧便不打算拉扯下去。 “龙骧,你很狂啊,不知有多少斤两...” 孙策冷哼了两句,突然用枪指城上叫嚣:“敢出城与一战否?只要能赢下我手中长枪,就罢兵。” “不敢。” 龙骧的回答简洁明了,宠辱不惊颇有大将风范,让孙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反而引来周瑜暗赞。 “龙司马真诚实之将也,你有割据城池的本领,祖上必不是无名黔首,你姓龙,很可能是楚将龙且之后。 我主号称小霸王,不如我们摒弃前嫌,续霸王、龙且之佳话,合肥孤城难自守,不如归于江东共图大业?”biqμgètν.net “公瑾之言甚善,龙司马若肯归我麾下,我保证如项羽待龙且那般厚待之,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几万江东将士可作证。” 孙策配合周瑜慷慨陈词,可惜没能打动城上之人。 龙骧扭头瞥了鲁肃一眼,面带玩味对城下说道:“龙且和我同姓,往上追溯有可能同源,但孙将军却不姓项,何必要用项羽来说事?何况这天下姓刘,孙策有什么资格?还是那句话,无论要美人还是城池,真刀真枪来拿。” “你...不识时务。” 周瑜气得牙痒痒,心说我给你抬高出身,到头来反被奚落,当真可恨至极。 孙策愤然怒骂:“尔这无胆鼠辈,怎配龙且之后?我也耻与尔为伍,等会打破城池,看尔嘴有多硬。” 龙骧非但没动怒,反而继续挑衅孙策:“江东小霸王?你这么喜欢逞匹夫之勇,可以爬上城楼来找我,我站在原地等你。” “鼠辈,不敢应战就闭嘴。” 孙策回嘴骂完,转身就向周瑜吩咐:“公瑾,立刻部署攻城。” 龙骧挥手大喊:“喂,江东小霸王,友情提醒一下,合肥有飞石好手,郑宝当时就站在你的位置,他被两块石头打下马,你要不要试试?” “主公...” 张昭大惊失色,急忙拉拽孙策衣甲向后退,孙策的黄骠马惊得嘶鸣。 孙策控制住坐骑,已离护城河有半丈远,立刻遭到城上龙骧的嘲笑。 “哈哈,这就是小霸王?一句话吓成这样,果然是江东鼠辈。” “龙骧,休要大放厥词,有种就出城来战。” 龙骧嘴炮战占了上风,打算在武艺上也压孙策一头,进而削弱江东军队的士气。 他指着孙策大喝:“孙策,要我出战也可以,你得先打败我这个护卫,赢了我就出战。” “嗯?快叫他下来。” 孙策闻言大喜,心说自己激将这么久,龙骧这小家伙终于忍不住。 待会自己斩了来人,再顺势夺门攻进城去,小小合肥便唾手可得。 心中正得意之时,龙骧突然又开出条件:“几万江东兵在后,我怎么能轻易开城门?若是趁乱夺城岂非不妙,你让大军退后数里,我再遣将出城不迟。” “呵?倒是谨慎,就依你。”孙策回答得干脆利落。 “伯符,小心有诈。” 周瑜提醒后,张昭也拱手补充:“是啊,主公,据说龙骧麾下有员猛将,曾一合斩杀张闿。” “张闿什么东西?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孙策自傲冷哼,跟着下达命令:“让程老将军留下接应,其余兵马都退后三里,暂由公瑾指挥调度。” “唯。” 见江东兵马果在回撤,龙骧附在许褚耳边小声嘱咐。 许褚听完铿锵抱拳:“将军尽管放心,末将先到城下准备。” “把虎卫营部署在城下,防范孙策强攻夺城,等会进退按令旗行事。” “唯。” 许褚身体宽大、走路生风,鲁肃带着疑惑目送他消失在视野,最后忍不住向龙骧追问:“云起,你刚才说什么了?” “你猜?” 第148章 许褚简言辱孙策 “不愿说便算了...” “哈哈,子敬放心,仲康不会破坏赌约的,我让他等会阵上收着点,孙策要死,但不能死在我们手里。” “啊?” 鲁肃一脸惊讶,立刻提醒:“赌约都是其次,战场厮杀怎能不全力以赴?若许二将军有闪失,你怎么向许伯安交待?即便伤了孙策与江东结仇,也不能让自己人吃亏。” 龙骧笑道:“孙策的确有些本领,但算不得顶尖好手,别看他的诨号响亮,那是以前的对手都是无能之辈,仲康绝对游刃有余。” “不可大意,许将军统御是不足,却是难得的陷阵猛将,军团作战就得靠猛将打开局面...” 鲁肃捋着胡须意难平。 龙骧抓着他的手安慰:“好好好,子敬要是真不放心,一会就亲自守着铜锣,情况不妙直接鸣金。” “嗯,也好。”鲁肃竟真在点头。 待到江东军退到既定位置,龙骧才着人举旗下令开城门、放吊桥。 少顷,许褚带着百余虎卫营精锐,同时也是许村的剑术高手,由合肥南门迤逦而出,然后在护城河前列开阵势。 孙策见许褚身材魁梧,手中那柄火云刀也比寻常的长柄刀要宽大,寻思此人是力量型,或许力大但敏捷不足。 “来将何人?我孙策不杀无名之辈。” “许褚。” “好个许褚,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聒噪。” 相较于孙策的话多,许褚精炼得有些过分。 阵前通了姓名,孙策骤马挺枪直取许褚。 许褚不慌不忙,舞刀相迎。 两马相交,刀枪碰撞。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只三两个回合,各自就摸到深浅。 孙策年轻气盛,枪走游龙、招式喜险; 许褚面无表情,刀如扇叶、收放自如。 一个血气方刚,一个稳重老练,正是铜缸遇着铁瓮,毫无半点软硬。 转眼斗了五六十回合,两军将士看得尽皆骇然。 孙策此时已大汗淋漓,他由最开始的兴奋变得紧张,暗忖许褚这厮似有无穷之力,持续斗下去恐对自己不利,便中途耍起了小心思。 斗到六十五合左右,孙策虚晃一枪诈败回走,想等许褚追赶时用回马枪,然而许褚横刀立马不动,未有追击的打算。 孙策奔跑中听蹄声不对劲,回头竟看见许褚驻马捋须,自己拙劣的表演便不能继续。 “许褚,你果然很强,可惜埋没在小小合肥。” 孙策看着许褚一脸欣赏,而后调转话锋开始拉拢:“跟着龙骧没前途,不如到江东共图大事,我保你一身荣华。” 许褚不置可否,只是问了三个字:“不打了?” 啊? 孙策瞬间露出疑惑的表情,心说刚才没说清楚?或者自己的态度不够诚恳? “回城。” 许褚仍言简意赅,面无表情留下两个字,转身打马末入本阵。 虎卫营将士立刻变阵,整齐地向吊桥撤退。 待孙策从诧异中反应过来,对手许褚已走回人群前列。 孙策不甘心高声大喊:“许褚,来江东跟我。” “你不配。” 荷尔蒙十足的回应,像冲击波般扩散开。 垮着脸的孙策听得十分刺耳,他后方观战的程普、韩当,看得面面相觑。 城楼观战的鲁肃也看呆了,以前见唐虒与许褚切磋不觉得,亲眼目睹才知龙骧底气,寻思许褚若放开手脚,孙策只怕败得更快。 “子敬,还不鸣金?” “哦...” 直到龙骧跟打趣提醒,鸣金的铜锣才被敲响,此时许褚骑马已过了吊桥。 “看来我多此一举了...” “也不一定,子敬快看。” 鲁肃顺着龙骧手指的方向,看见孙策正与压阵兵马往南撤,鲁肃的铜锣仿佛为江东而敲。 龙骧招手唤来唐虒,嘱咐道:“虒伯,让哨兵继续监视,现在天色已不早,我估计孙策暂时不会有所动作,但夜间防范也不可松懈,注意安排好换防。” “云起放心,俺省得的。”唐虒抱拳领命。 龙骧随后与鲁肃离开,他知道孙策远道而来,绝不会一箭不发就离去,所以夜里要召集众人打气提醒。 军司马府地处合肥城中心,接收情报、发送命令方便快捷,所以是战时最佳的指挥所,而城外的江东军则沿河下寨,直到天黑前才搭建营垒完毕。 中军帐内,孙策自斟自饮,一副闷闷不乐表情。 周瑜谏言曰:“伯符不用烦恼,待我们打下合肥,不愁不能降服许褚,太史子义最初也桀骜,后来兵败穷途末路,不也归顺了主公?” “公瑾有所不知,我与子义(太史慈)战至最后,两人其实都不相伯仲,但许褚这厮力量太大,再打下去我会力竭,不太有信心收降此人...”孙策轻轻摇头。 周瑜目光一凛:“不为我所用则杀之,龙骧看样子要固城坚守,许褚这把破阵用的尖刀,用来守城物非所用,真是暴殄天物。” “公瑾,不可大意。” 张昭打断周瑜,捋须提醒众人:“今日阵前,龙骧曾言郑宝为飞石击落,那许褚的力量又深不见底,会不会是他丢的石头?” 嘶... 孙策听得一怔,立刻点头嘱咐:“子布所言甚是,明日大家攻城务必小心,既然许褚能用飞石扔过护城河,你们在前方指挥略微退远些。” “主公,此次行军仓促,非但粮草辎重准备不多,更因船舶用去转运俘虏,以致攻城器械基本没带,你准备怎么进攻?”老将程普抱拳询问。 孙策扭头看向周瑜:“公瑾,你是怎么想的?” 周瑜自信答道:“我军粮草不足,与龙骧耗下去乃不智也,需用巧计破城,幸好提前安排了内应。” “我与邓当约定,只要城中发生混乱,他便会设法夺取城门,然后举火为号引兵入城,现在的关键就是如何造乱...”孙策眉头紧蹙。 周瑜微微一笑,言曰:“适才龙骧见我们退走,必不会防备今晚夜袭城池,主公等会就分兵四路,趁夜部署在合肥四门外,等到子时后同时鼓噪佯攻,每半个时辰间隔一次,咱们先让守军夜里疲惫,让百姓惊恐睡不安稳,然后白天攻城晚上复佯攻,反复数次必让合肥内乱。” 孙策捋须追问:“我担心鲁肃,他若识破公瑾之谋,令守军不管不顾,如之奈何?” “无妨,几次佯攻来次真的,若是守军真不管不顾,咱们就提前破城。” 第149章 夜半叫唤为那般? 夜里凉风习习,云层遮盖星月。 一座孤城合肥,静悄悄立在黑暗之中,秋意杀得虫声渐绝。 沉寂的荒郊野地,原本只有淙淙水声,后又传来窸窣脚步声,正是江东兵马在移动。 “合肥城上不备火光,真当咱们不会夜袭攻城?鲁肃会不会言过其实?” 孙策看到前方没有一丝光亮,忍不住向身旁的周瑜吐槽。 黑暗中,周瑜分析道:“子敬有才无疑,别看城上此时无光,但暗中应有哨兵监视,只要城外火光晃动,城内守军绝对会有动作,城上观下一览无遗,可能知道我们没大型器械,有些放松警惕也正常。” “所以公瑾将计就计,让将士们不举火行走,这样用夜色掩护虽不错,但移动速度着实有些慢,遇到坑洞还容易失足...” “没办法,守城一方以逸待劳,咱们若不这样行事,起不到应有的效果。” “等会子时四路齐攻,不知是否有机会直接破城...” “可能性有,但是不大,龙骧那般狂傲,又有鲁肃辅佐,估计有所准备。 关键得看城中是否大混乱,先不说邓当能否成事,光是庐江逃来的万人流民,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嗯,希望快些破城,咱们的粮草可不多...” “伯符放心,三五日内,必见成效。” “嗯,当年庐江之所以难打,除了袁术给我的兵马不足,也跟庐江城内兵多粮足有关,今时不同往日矣...” ...... 城外孙策、周瑜摸黑行路,城内军司马府大殿里灯火通明,合肥的高级将领、智囊齐聚一堂。 房间东南的角落里,整齐码放着几摞被褥,那是龙骧给众人准备的。 在城外敌人未退之前,他们夜里就在此席地而睡,方便合议对策、指挥调度。 晚饭过后,龙骧让五营都督挨个汇报工作。 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以前的那个世界,与各部负责人了解项目进展。 左右城防营在最前线,唐虒、许定两人汇报得最多,细到夜里怎样调度换防,营中将士在什么地方休息,遇到险情怎样处理等等。 龙骧听完一圈,特地对冯忠提醒:“除了城防营之外,晚上得数忠叔匠人营最忙,若是孙策、周瑜夜里突袭,后勤物资还得靠你们补充,另外近期庐江来了不少流民,我很担心他们夜里乱窜。” “云起放心,我在每个安置点都部署了人,骑兵营夜间也会加强巡逻,确保新来的不会生事。” 冯忠拍打着胸口保证。 龙骧见众人表情严肃,便笑着安抚:“大家别这么紧张,安顿好了就休息,只要孙策不动手,咱们该吃吃该睡睡。” 战前将领们的心情,就和考前的学生一样,要说不激动显然不可能,反而真打起来才会安定。 龙骧的话效果不大,沉默了一会,直爽的唐虒开口问鲁肃:“子敬先生,听说周瑜多谋,他夜里会来夺城吗?” 鲁肃捋须摇头:“周郎熟读韬略,深谙虚实之道,我也说不好...” “那还睡什睡?俺还去城上...” 唐虒边说边起身,许定、郝萌等人皆起,却被龙骧及时喝止。 “都停下,城上没值守么?大伙安心睡下,等孙策攻城再去不迟,现在外面漆黑一片,点点火光都能看到。” “万一孙策摸黑爬城...” 唐虒小声嘟囔着又坐了回去。 龙骧见众人仍有疑虑,便带头躺在桌旁软席上。 他头枕是双手望着屋顶,喃喃说道:“夜里视线不明,孙策摸黑爬城随他们去,总不可能一点声响都没有吧?让兄弟们丢石头砸就行了,他们敢点火更是暴露视线,弓箭也就可以招呼了...” “哈哈,我说怎么不让城上点火,原来不想暴露守军目标,云起在哪里学的守城之法?”鲁肃也席地而睡。 “哪有人教这个?胡思乱想而已,要是做得不对,子敬你得提醒我...” 龙骧前世学的土木,学校没可有兵法选修课,控视野是在召唤师峡谷所学,常玩会致盲的提莫队长。 “好好,摸黑爬墙或可破防守薄弱之城,但云起刚才已部署妥当,就是周郎也占不到便宜,守城居高临下,有天然的优势,你做得很好...” “那就行,大家都闭上眼休息,养足精神才能应战。” “好。” “老唐,你声音小点,我都睡着了...” ...... 此时的议事大殿,就如同打通铺的学生宿舍,在经历睡前絮絮叨叨,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剩下一两个没睡着的,都闭上眼学龙骧刚教的数羊之法。 呼吸声夹杂鼾声,在灯光微弱的房中展开协奏。 直到过了子时,殿外陆续传来军情急报,合肥四门同时出现敌情。 许定、唐虒、郝萌三位城防营将领,第一时间爬起来整理衣甲,向龙骧请示后各奔前线而去。 许褚跟着抱拳请缨:“将军,孙策四面围城,他们去了东南北三门,我率虎卫营去驰援西门?” 龙骧轻轻摆手:“伯安(许定)在西门部署了守军,虎卫营暂时按兵不动,你可以跟我去西城楼上看看,让该休息的兄弟继续休息。” “唯。” 龙骧抖了抖衣服,又嘱咐冯忠、曹性:“你们各司其职,只需管好城内的事,没有情况就继续睡。” 冯忠、曹性相视一笑,心说众人现在都有活干,他们两人怎么睡得着? 不一会儿,龙骧等人登上西城楼,此时城上也燃起火把几只。 向下望去,只见城下火光摇动。 从数量上看,下方约有几百人,都站在护城河外鼓噪呐喊。 就这么几只小猫?大半夜不睡觉,跑城下来应援呢? “什么情况?” 许褚找到一个守军火头,带到龙骧身边问话。 火头答曰:“贼人原本摸黑爬城,结果被咱们用石头砸中不少,现在就退到外面喧哗,不知有什么企图。” 龙骧微微颔首:“敌军喧闹不用理会,你们熄了火把继续警戒,他们喊累了就会走。” “唯。”火头抱拳离开。 “西门这边明显是佯攻,我们去其余三门看看。” 龙骧不由分说转身下楼,用了半个时辰走马观花,结果每个城门情况都差不多,显然是周瑜在耍花招。 “子敬,你给我分析分析,江东兵大半夜不睡,到城下叫唤为了啥?” 第150章 控隐患龙骧巡城 鲁肃皱眉答曰:“云起不用理会,我们见招拆招好了,或许就是单纯佯攻,夜里视野不明,本就不适合攻城。” “嗯,有道理。” 龙骧点头肯定,转身交待唐虒:“安顿好就回去休息,咱们不跟江东人熬夜。” 唐虒听后赶忙提醒:“俺还是留下来吧?万一他们转佯为真呢?” 龙骧指着城下火光,冷笑着解释:“下面就几百人而已,真攻城又有何惧?临时调度都来得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硬仗绝对在白天,安排好轮换的队伍,然后回去休息。” “好吧。”唐虒点头应下。 鲁肃看了暗暗称奇,心说龙骧常有妙语出口,虽然不懂韬略兵法,但做起事来却恰到好处,仅仅看了自己一次调度,就能学走七八分,真是惊人的学习能力。 回军司马府的路上,鲁肃好奇询问:“城外有三万多兵马,云起当真一点不慌?孙策比郑宝可强太多。” “慌也没用,我又没有退路,只有死磕到底,再者城中存粮足够,无论周瑜耍什么花招,咱们和他耗得起。”biqμgètν.net “说得好,只要兵粮充足,城中不发生内乱,防守一方优势很大,另外据子扬所说,刘勋带三万大军去了豫章,江东不可能分兵太多去堵截,所以孙策不敢在合肥久耗。” “所以万般担心,不如蒙头睡觉。” “呵呵,我就喜欢云起的心态。” 后半夜,合肥寂如墓园。 江东军按周瑜之计,分批分次在城下鼓噪叫喊,东南两门也试着进攻了两次,企图搅扰守军休息,让城中百姓惊慌难眠。 可惜合肥守军并不配合,江东军攻城就积极防守,城下鼓噪呐喊则不去理会;城内居民区更是如此,匠人营有人驻点、骑兵营没中断巡逻,并没出现任何乱象。 次日清晨,攻城战正式打响。 前有落石之险,后有军法之威。 皖县收降的士卒,被迫顶着矢石冲锋爬城,进可以斩将立功,后退只有死路一条。 孙策此时的战法,类似蒙古人用奴隶攻城,相比皖县的防御战,刘勋的兵打得很‘积极’。 仅仅一上午,江东一方就有八九百阵亡。 守军第一次遇到‘疯狗式’冲锋,虽然伤亡远远小于攻方,但弓箭、砖石等物资消耗很快。 龙骧巡视完合肥四门,便把主要精力放在城内,他清楚后勤供应才是关键,好在冯忠做得非常不错,整个城市秩序良好如常。 中午时分,龙骧行至南北干道中段,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对方也同时看到了他,一脸兴奋地迎了上来。 “兄长,你怎么来了?” “我四处看看,你怎么样?” 道旁的一处空地上,堆了不少待转运的物资,桥伷负责清点和安排车辆,此时他处在刚参加工作的兴奋期,脸上笑容就能说明一切。 “这活儿还比较轻松,我听运货的匠人们讲,四面都打得激烈,咱们能守得住吧?” “守住是必须的,你看我的样子就知道了,不过战争才刚刚开始,公子既然想帮合肥做事,就不能半途而废,咦...” 龙骧话到一半,突然瞥见物资堆一角,竟然有不少蔬菜、瓜果等食材,于是指着问:“公子,这些东西是...” “城中百姓送来犒劳将士的,冯都督集中堆放在我这儿,一会就要拉去做成吃食,晚点给守城官兵加餐。” “原来是这样...你们好好干...” 龙骧在袁术麾下时,见过官兵抢百姓粮食,从未见过主动犒军的百姓。 这一刻,龙骧倍感欣慰,感叹自己似乎没做什么,民望居然还不错。 其实百姓想法简单,谁给我饭吃就拥护谁,他们在这里生活安稳,自然不希望合肥易主,总有几个品德高尚的,把家中余粮拿出来支持守城。 从桥伷的工作区域离开,龙骧又去到新进流民的聚居点。 因为刚入城就赶上了战争,这些百姓心中无疑恐慌,好在冯忠提供了简易住所,并免费提供两餐粥饭。 战争期间,合肥除了制箭作坊,其余的作坊、工地全部停工。 新来的百姓没地方干活,龙骧觉得这些人隐患较大,所以要亲自来确认,但现场与想象中不一样。 这些人眼中没有恐慌、没有抱怨,甚至还有一丝满足感。 后来问过冯忠才知道,这些流民在皖县饥一餐饱一餐,还不如在合肥吃救济粮,所以不可能响应孙策。 龙骧带着满意离开前,把冯忠叫到一旁嘱咐:“忠叔,这些流民半数都是工匠,而且还是来自寿春的巧匠,合肥的建设很需要他们,你得给我管好了。” “云起放心,匠人营的人手本就不够,他们以后都是我的兵,亏待不了自己人...”冯忠微笑着点头。 “甚好,我再去别处看看...” “好。” 冯忠给出的保证,龙骧毫不怀疑,便离开继续巡查。 早上出门,傍晚归家。 在合肥奔波一天,龙骧就像在工地搬了一天砖,虽然身体有些疲惫,但心里却很踏实。 孙策攻得虽然猛烈,但守军也防得不错,后勤补给有条不紊地提供。 如果没有外部因素,持续像今天这么守下去,攻城一方必会失败。 真实的战争与游戏不同,如果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可能不计代价猛攻。 孙策好勇斗狠,但不是单纯的武夫,龙骧认为孙策会知难而退,但战争却没他想得那么简单。 夜幕降临,龙骧准备了解乏的酒水,等待各营主将归来用晚餐,但迟迟不见冯忠、曹性来报到。 难道出事了? 龙骧今日亲自巡视了要害点位,街头巷尾海晏河清的景象会出事?他努力说服自己不可能。 “他俩咋回事?该不是一天没见妻儿,偷偷跑回合肥一号了吧?” 唐虒的打趣惹来众人哄笑,唯独鲁肃身旁的刘晔神情肃然。 见龙骧眉头蹙起,刘晔拱手进言:“他们都不是因私废公之将,龙司马最好派人去看看,说不定被什么要事绊住了,今日匠人、骑兵两营可不比城防营轻松。” “俺去。”唐虒率先站了起来。 第151章 暗箭伤人反伤己 唐虒今日镇守合肥东门,他的对手是孙策麾下大将程普,作为守当大将也异常疲累。 许定清楚城防营辛苦,而龙骧也没有调虎卫营上城增援,便给二弟许褚使眼色。 许褚会意起身,抱拳请缨:“还是我去吧。” “也好,仲康速去速回,我让人把酒给你温上。” 龙骧指了指许褚面前案几。 “是。” 许褚言罢离席匆匆而去,可他出门不到盏茶功夫,就与冯忠、曹性同回正殿。 唐虒最先瞧见,便笑呵呵打趣:“老冯,你们来这么晚?不是回合肥一号,看望妻儿去了吧?俺新婚都没这么痴迷...” “去你的,有这么脸厚的新郎?你那叫续弦...” 冯忠开玩笑回怼,然后到自己席位落座。 唐虒嘿嘿一笑,扭头问旁边的曹性:“真没回去?” “真没有...”曹性苦涩地摇头。 唐虒明显在活跃气氛,但冯忠从进屋到落座,一路上都表情肃然。 龙骧察觉到不对,便主动追问:“忠叔,有事?” “嗯,但都处理好了...” 冯忠点头肯定,立刻解释:“下午有人在流民区搞煽动,我与曹都督联手抓了三十多人,可惜审到现在也没问出什么...” 龙骧吃惊地确认:“三十多人?” “嗯,他们煽动匠人夜里造反,不但没有流民匠人响应,最后还举报到匠人营里,所以才能一网成擒,可惜没人认识这群煽动者...”冯忠轻轻摇头。 龙骧自言自语:“数量可真不少...” 刘晔提醒:“估计是江东细作,必须要连夜审一审,说不定还有其他同党。” 龙骧轻轻点头,侧身又问冯忠:“你们用刑了么?” “用了一些,但他们只说从庐江来,害怕困死在合肥,故而想夺门逃出去。” “哼,怕困死合肥?这理由可不充分,咱们战时都设有粥棚...” 听到几人的讨论,鲁肃突然嘶的一声,叫住龙骧说道:“云起,孙策既有取合肥之意,但打下庐江没有急行军,看来是让细作扮成流民入城,打算里应外合...” “俺以为孙策行事坦荡,原来这么阴险?” “兵者,诡道也。唐都督不用惊讶。” 刘晔打断唐虒的吐槽,又拱手向龙骧谏言:“如果真如子敬所言,我估计入城的细作不止三十人,得尽快把他们找出来。” “那么多流民,翻找可不容易...” 龙骧摇头敲打案,一副迟疑不定的样子。 唐虒见状不以为然:“子敬先生应该有名册,按册清点有什么难的?” 鲁肃连忙解释:“此次流民来得急而多,主簿府来不及清点登记,孙策就率兵打来了,根本没时间造名册...” “将军,虎卫营暂时没事,让末将协助两位都督抓人?” 许褚又站起来抱拳请缨。 多年项目上经验,告诉龙骧遇事不要慌,他先示意众人坐下,然后拍打额头冷静思考。 瞥见下方鲁肃、刘晔两人,龙骧瞬间就坐正自己的身体,心说有两个智囊在旁,何必自寻烦恼? “子敬、子扬,你们怎么看?” 见刘晔还在思考,鲁肃率先答道:“此必周郎之谋,细作不找出来的确是隐患,可如果在城中大肆收捕,容易激发百姓的恐慌情绪,要抓只能秘密进行。” “嗯,子敬所虑者,亦是我所虑,城内秩序不能乱,否则影响将士守城...”龙骧正色点头。 刘晔听到龙骧之言,不由得眼前一亮,遂拱手进言:“龙司马所言甚是,江东细作故意暴露,估计也是周瑜之谋,目的是让城内混乱,由内而外瓦解守军士气,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只要冯、曹两位都督细心些,孙策攻势又无明显效果,处在暗中的细作便会陆续出现。” “善。”鲁肃捋须附和。 龙骧颔首肯定,又扭头对冯忠嘱咐:“子扬金石良言,忠叔就按先生说的去办,你此时手上有要事三件,记住保证前线物资充足最重要,其次是城中秩序要保持良好,最后才是收捕细作。” “我省得的。”冯忠铿锵抱拳。 “曹性。” “末将在。” “从明日开始,对街上百姓严查身份编码,把身份可疑者扣留核查,不给细作兴风作浪的机会。” “唯。” 龙骧提到身份编号,鲁肃突然也来了灵感,他起身献计曰:“云起,合肥的身份编号特殊,何不用计让细作自投罗网?” “自投罗网?”龙骧挠头面露不解。 鲁肃解释:“此次庐江来的流民,被集中安置在云柏巷、东阳巷之间,明日冯都督可到附近居民点招小工,或许吸引这些细作现身...” 龙骧一听可行,心说这不是钓鱼执法?当即就拍板同意下来。 第二日守城,四门的攻势较昨日不减,尤其是孙策督战的南门,严格执行‘怯战者斩’的军令。 庐江兵被迫冒着矢石,往城上用血肉之躯堆人,几次都有士兵爬上城楼白刃战。 南门出现险情,龙骧立刻着虎卫营前往增援,他还亲自登上城楼指挥。 刚到城上,就听见孙策在下方叫嚣呐喊。 “弓箭手注意掩护。” “云梯扶稳。” “上面的举好盾牌,后面的爬快些。” “射杀那个退后之人。” “谁能先登夺门,赏田十顷、美女百人、千金。” ...... 龙骧见孙策恩威并举,而且空白支票开得挺大,他转头就对许褚吩咐:“仲康,让江东鼠辈见识见识你们的投石术。” “唯。”许褚抱拳领命。 龙骧随后走到城墙边,见城下已堆尸成山,而那些攻城的士兵,踩在同伴尸体往上爬。 嗖的一声风响,一支冷箭径直飞向龙骧面门,眼看就要避不开。 电光火石间,被一面小盾及时挡下,扭头发现是许褚。 许褚小声提醒:“将军,城边危险,不可久留。” “嗯...差点被鼠辈暗算...” 龙骧额头布满冷汗,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许褚突然蹲下,然后起身把手一扬,掷出一颗小石头。 石小,力大,速快。 城下放暗箭的韩当急闪不迭,胸坎被飞石打个正着,几乎坠地,立刻捂住胸口回马便走。 “义公!” “敌人擅飞石,大家都往后退些。” 想起前日龙骧的提醒,孙策顿时后背发凉,觉得刚才真是大意,为何要在护城河边指挥? 刚才多亏韩当挡在身边,心说许褚飞石若瞄向自己,后果将不堪设想。 第152章 鲁肃设谋擒细作 韩当没暗算到龙骧,反被许褚飞石打中。 孙策回想起来心有余悸,没了再打下去的兴致,当即下令鸣金退兵回营,合肥南门险情瞬间解除。 韩当中伤败阵回马,孙策命令他几个亲兵,护着伤员先回营寨,自己部署断后事宜。 许褚有陷阵之勇,孙策担心此人会趁退兵击其后。 韩当回到自己营帐,任由亲兵帮自己卸去甲胄,只见胸前掩心甲叶被石头砸得变形,内里肌肤乌黑发青。 卸甲之时,韩当吐了一口血,几个亲兵见伤甚重,都急得手足无措,无不洒泪悲哭。 韩当喝道:“休这般妇人腔,为将者马革裹尸,死则死耳,军中之事要紧,汝等不得影响军心,坏了主公大计。” 不多时,江东兵马归营。 孙策亲至营房探视,看到韩当气色不佳、胸口乌黑一团,猜测被石头砸成了内伤。 “主公,我没事,睡一夜就好,明日继续跟您攻城...” “休要逞强,我已着随营郎中前来诊治,你好生待在营中养伤,其他事不用再管。” “末将...” “攻城战不甚爽利,一身勇力也无处使,以后陷阵的机会还多,我得召集众将议事,晚些再来看你。” “主公且去,末将...没事...” 韩当强撑着疼痛送走孙策,暗自庆幸今日有甲胄护体,否则许褚飞石可能打断肋骨,更庆幸自己能替孙策挡刀。 许褚飞石如此精准,为什么刚才不打主公? 韩当带着怀疑躺在行军床上,不一会就昏昏沉沉睡去。 孙策端坐主帐不发一言,只不停喝酒解闷等天黑。 等东西北三门主将回来合议之际,张昭、蒋钦等南门将领都发现见主公心情不好,便很识趣没有开口。 周瑜、程普等将归来之前,郎中的诊断结果早也送达主帐。 韩当要害部位受到撞击,需要服用汤药活血化瘀,并休养百日以后才能上战场,但军中只备了外伤之药,并无调治内伤的药草,孙策听后更加烦闷。 天黑不久,各路主将陆续赶到主帐。 孙策这才收拾心情,问起其它三门今日的战况,但结果依旧不理想。 攻城仅两天,已经死伤超三千人。 虽说庐江降卒战力不强,但在‘不进则斩’的军令下,已爆发出超水平的实力,再这么不计代价打下去,很有可能引起哗变。 众人汇报结束,老将程普果断起身谏言。 “主公,连续猛攻两日,我军伤亡巨大,没有攻城器械一味蛮干,不是用兵之道,是不是等一等?” 昨天首次攻城,众将都看出合肥比皖县难打,没有器械想破城难度极高,多人建议孙策从庐江调运。 孙策与周瑜商议后,决定多做一手准备,便连夜派人赶赴庐江,调攻城器械由水路运至合肥。 快马赶赴庐江,将攻城器械装船运至合肥,最快都需要七八日。 孙策担心久等士气受损,便示意程普坐下,又转身向周瑜问计。 “程老将军所言甚是,龙骧这厮准备很充分,若无器械恐难拿下城池,但就这么停战不打,大军士气必然受损,潜入城内的邓当也会不知所措,公瑾可有良策应之?” 周瑜抱拳答曰:“全面停战必然不妥,四门齐攻本意是压迫造势,既然龙骧防得滴水不漏,咱们可以换一个打法。 主公不妨将四门齐攻,改为各部之间轮攻,让守军摸不到我们的意图,说不定能起到干扰的效果,待器械运抵再组织强攻。” “此计甚善。” 孙策肯定地点头,然后又询问张昭:“既然要打持久战,首先要保证粮草供应充足,子布,军中存粮还够吃用多久?” 张昭一脸为难,答道:“当初以为能速下合肥,匆忙间准备的粮食不太多,估计只够五六日之用...” 孙策瞬间眉头蹙起,喃喃自语道:“这点粮食也等不及啊...” “主公,何不就近从舒县征些?义公(韩当)受伤需服汤药,也可随催粮官同去舒县休养。” 程普起身献策,孙策还没来得回应,周瑜便抢过话去。 “庐江刚拿下不久,留下的驻军也不多,李术未必能征来粮食,而且韩将军受了内伤,不宜途中受车马颠簸...” 孙策深以为然,捋须肯定道:“公瑾思虑周全,此前我们兵过舒县,把府库存粮已拿光,此时再把手伸向百姓,很容易激起民变,还是使人驾船渡江去丹阳,让我舅父(吴景)少备些救济,顺便让义公去江东养伤。” “此法甚妙,就是这船...”程普欲言又止。 孙策冷哼:“巢湖周边岂能无船?征调几艘不在话下,那边百姓必定依附合肥,如今龙骧成了江东之敌,只能算这些人倒霉,先去拿些粮来军用。” “我省得了。”程普满脸严肃。 孙策又问周瑜:“夜里的骚扰呢?持续两夜好像没多大作用,今晚是不是停下算了?” 周瑜神秘一笑,点头说道:“停,但不用全部停,可以改成轮流扰骚,我就不信龙骧还睡得着。” “嗯?什么意思?”孙策皱起眉头。 周瑜指着帐内灯火作比:“夜里点火照明,大家是不是都习以为常?倘若某天没有火光,或者火光时有时无,你们还觉得正常么?白天我们攻势猛烈,若夜里只有一门扰骚,我猜城内守军会更紧张。” “嗯。” 孙策点头应了一声,立刻示意程普、吕范等主将。 “就按公瑾说的去做,今夜怎么安排,等会再自行商议。”ъiqugetv.net “唯。” “要是邓当早点成事就好了,说不定不用等到攻城器械运抵...” 见周瑜摇头叹息,孙策笑着安慰:“邓当行事谨慎,此时可能还在寻找时机,只要我们保持攻城,他应该会找准机会夺门。” “嗯,合肥城内流民众多,我也不信龙骧管得过来。”周瑜轻轻点头附和。 孙策对邓当评价很高,认为他为人谨慎稳健,一定可以完成潜伏任务。 可惜在韩当被飞石击中的同一时,合肥城内已完成细作抓捕。 鲁肃用计把潜入的杂鱼一网打尽,而狡猾的邓当聪明反被聪明误,他逃跑时偷了一件印有身份编号的衣服,结果被曹性的巡逻兵截住抓获。 第153章 当头棒喝 邓当不懂身份编号的含义,上街想混在人群被逮个正着。 词穷之际,打倒两个巡逻兵想逃,可惜双拳难敌四手,被赶来支援的将士擒下。 吃了一顿拳打脚踢,邓当被带到曹性面前审问,他的嘴比任何细作都要严,一个字都不愿再吐露。 本来人少嘴严难破案,可是合肥两天之内,抓了五十八个细作,人多都有破绽,给审讯降低了难度。 龙骧把后世影视作品中,诸如疲劳审讯、诱导审讯、威吓利诱、安插狱友等手段,全都对冯忠倾囊相授。 骑兵营捕获邓当之时,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人前,剩下几只漏网之鱼也在当天成擒。 至此,孙策安插在合肥的内应,两日之内全军覆没,但他们的核心计划,只有主将邓当知道。 龙骧与鲁肃、刘晔商议,决定连夜审问邓当,拿到计划就能将计就计,然后给孙策沉重一击。 夜里,邓当被押至军司马府受审。 鲁肃、冯忠两人一唱一和,用士卒口中审得的情报,以及龙骧等人在旁帮腔,打算撬开邓当的铁嘴,可审了半个时辰没有进展。 邓当傲首挺胸,反复重复一句话:要杀就杀,想让我背主?除非日月颠倒。 见邓当态度蛮横,急脾气的唐虒中途打断审讯,抱拳向龙骧谏言:“反正细作已全部擒获,何必再浪费唇舌?干脆押到城上斩首祭旗,杀给江东鼠辈们看看。” “此计可行。” 刘晔点头附和,又接着补充:“斩杀细作,可震慑孙策,即使江东兵悲而生愤,但我们有城池为屏,这些鼠辈只得无能狂怒。” 龙骧认可刘晔的观点,但不想与江东成为死敌,毕竟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沉思时,龙骧瞥见邓当脸上全无惧色,心说这时代的人骨头都这么硬?拉着几十个人陪葬毫无愧意。 就在这时候,龙骧脑中闪过一个灵感,随即嘴角向上扬起。 “忠叔、子敬,你们不用审了,也不用推到城头祭旗,我想到一个好方法。” 唐虒着急追问:“什么方法?” 龙骧盯着邓当的眼睛,玩味说道:“邓将军如此忠义,不知道孙策是否感受得到,我准备放你两个随从出城,让他们给孙策报个平安。” 邓当虚着眼冷哼:“报平安?你会这么好心?不用变做法对我用谋,我是不会背主的。” “哈哈,真对不你用谋,报平安也是真的。” 龙骧爽朗一笑,跟着吩咐冯忠说道:“忠叔,等会找几个听话的俘虏,给邓将军的死忠们做一场戏,就说合肥优待江东俘虏,对投降者送钱送地送女人,然后放一两个死忠出城,给孙策报平安。” “妙,妙啊。”刘晔闻言大喜。 鲁肃捋须附和:“确实没对邓当用谋,就是不知孙策信谁。” 邓当听得一惊,恶狠狠对龙骧大骂:“匹夫,量尔小小诡计,岂能瞒过我家主公,休想让我屈服。” 龙骧双手一摊,怒眉冷哼:“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也别把孙策看得多高尚,即便他对你仍然信任,江东的其他将领呢? 听到你们在合肥过上新生活,不知冒矢石攻城的将士怎么想,既然都是江东同袍,这些人应该会善待你们的家人吧?” “你...真卑鄙...” 此时邓当语气已有些发颤,显然被龙骧的计划影响了情绪。 龙骧乘胜追击:“孙策、周瑜为了抢女人来合肥,这两日就折损了两三千将士,若论卑鄙我自愧弗如,邓将军在江东有妻儿老小么?你这么大义凛然,不担心他们是么?” “你...你想知道什么...” 邓当相信孙策,但不想所有同袍,所以最终选择屈服。 龙骧神秘一笑:“你都知道什么?” “我说...我都说...” 邓当心理防线被搞崩溃后,把自己的任务详细道出,连带鲁肃对孙策粮草等提问,都当着众人一一作答。 被押出大殿的路上,邓当就像泄气的皮球,失去了原有的精气神。 “邓当刚才的话真不真,还需仔细去核实,但有几个情况可以确定,首先孙策把舟船用去转移俘虏去江东,所以才从陆路来打合肥,也印证了攻城器械为何没带; 其次孙贲、孙辅在彭泽抵挡刘勋,孙策应该要引兵去合击,故而在合肥不能耗太久,至少在庐江俘虏被转移完之前,他必须先去处理刘勋的威胁。” 龙骧的分析鞭辟入里,话里话外提醒大家孙策留不久,只要像前两日那样坚持下去,很快就会等到江东撤军,他在变相鼓舞士气。 殿内众人听得频频点头,唐虒突然起身叫住鲁肃,虚心请教道:“子敬先生,邓当刚才说要与孙策举火为号?咱们是不是能利用起来?” 鲁肃捋须点头:“可以将计就计,故意放江东兵马入城,然后再以伏兵杀之...”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将计就计啊。”唐虒看着龙骧催促。 龙骧没直接回应,而是询问刘晔:“我观子生眉头紧锁,莫非认为将计就计不妥?” 刘晔拱手点头:“此计有利有弊,若孙策只以少量兵马响应,则可以轻易伏击,能擒下几员大将就算收获; 然而城门一旦打开就难关闭,江东军队若一拥而入,我们有能力应付混乱局面么?若不能就麻烦了...” “先生说得好。” 龙骧深以为然,随后对众人给出答案。 “将计就计虽妙,但风险实在太高,咱们还是老实守城,安全第一。” “那邓当他们...”冯忠欲言又止。 龙骧笑道:“江东俘虏身强力壮,不弄去搬砖打灰实在可惜,这群免费苦力,就交给忠叔安排。” “也好,战后我来安排。”冯忠捋须点头。 鲁肃听完龙骧的打算,跟着谏言:“云起,将计就计虽不能用,但全部弄去当苦力浪费了,孙策白天猛攻、晚上骚扰,说不定还在等邓当成事,何不当头一棒把他打醒?” “嗯,有道理...” 龙骧直点头,指着唐虒嘱咐:“忠叔,孙策大营在南边,你等会就放个俘虏出城去。” 唐虒立刻起身:“俺马上就去安排,需要交代什么吗?” “什么都不需要说,咱们只管放出城,让孙策自己问。” “哦好...” 第154章 要人情张昭领命 唐虒按龙骧吩咐,挑了个胆小的细作,悄悄放出合肥南门。 细作回到江东大营之时,主帐内已结束了当日的合议。 周瑜、程普、吕范已各自启程,回东西北三座分营地。 孙策当时正在探望韩当,见对方捂住胸口呻吟,营中却没有汤药缓解,心中莫名有些堵得慌。 “义公暂且忍耐,明日便送你回江东疗伤。” “回江东要调拨船只,咱们的船不是运送庐江百姓么?主公可不要因我一人,而耽误了军机大事。” “义公放心,船只是去巢湖征调,我已连夜着人去寻了,另外营中粮草不够破城所用,送义公回江东正好同路催粮,不用担心贻误军机。” “那就好...咳咳...嘶...” “你少说话,我晚点再来看你。” “主公别来了,末将很快就睡了,您早些休息,明天要指挥攻城,千万记得站远一点...” “我省得...” 孙策从韩当营房走出,难受与内疚萦绕不能释怀,突然侍卫报告细作归来,他以为邓当已经成事,便兴奋地往主帐走去,结果却被现实狠狠打了耳光。 邓当一伙全部被擒,夜间骚扰变得毫无意义。 见孙策眼神呆滞站在原地,张昭走上前小声提醒:“主公,是不是把公瑾他们都叫回来,后续的作战计划,半数与邓当有联系,如今他们被龙骧擒下,我们需要重新商议对策...” “说得也是...” 孙策对张昭扬了扬手,转身几步坐在胡床上。 “子布代我传令去...” “唯。”张昭应声走出主帐。 周瑜、程普、吕范陆续回到驻地,几乎刚躺下就接到孙策紧急集合的将令,于是连夜又赶赴南面营地。 江东诸将讨论至黎明,都没想出快速拿下合肥的办法。 若像孙策当年攻庐江那样,持续围城半年,相信有可能困死龙骧,但付出的代价太大,不是现在江东所能接受的。 由于众将熬了通宵,夜里不但没安排鼓噪袭扰,连次日上午的攻城也没部署。 蒋钦昨夜找回了两艘船,孙策顶着黑眼圈着人送走韩当。 孙策此时骑虎难下,攻城器械没到前他不想打,但不进攻容易消磨将士锐气,最关键是器械运抵之后,也未必能快速拿下合肥。 就在这种纠结之下,孙策只能采用周瑜之谋,每天就像练兵一样,使各部轮流攻打两个时辰。 主将没心思,下面人也就装样子。 攻防进攻越弱,城内守得越轻松。 十月初九,丹阳太守吴景遣人送来几船粮食应急,并带来彭泽阻击刘勋的战报。 截止十月初八,孙贲、孙辅以城池、水寨为依托,三次将刘勋主力逼回海昏,太史慈更是阵斩张勋、生擒纪灵,立下那一路的首功。 自九月底分兵以来,孙策率主力虽快速拿下庐江,却在合肥折损三四千人,短时间看不到破城的希望,反而孙贲兵少却打得有声有色。 南北两路战绩相较,孙策身边将领心里都不是滋味,但都不敢劝他放弃啃硬骨头,最后还是张昭顾全大局站了出来。 “主公,我们来合肥的初衷,是打算接收郑宝的钱粮、收编龙骧,但显然对方做了充足准备,继续打下去劳心劳力。 即便最终攻破城池,城中的粮食也所剩无几,不如暂且放弃此处而转攻刘勋?若任其游荡在海昏,恐与华子鱼(华歆)勾连,对主公收取豫章不利也。” “有道理。” 孙策见到台阶就下,一面传令周瑜等人往回撤,一面派人至庐江水口,让凌操带战船来合肥接应,也打算直接从水路南下豫章。 高调而来,低调离开。 攻击由强转弱,持续了七天的战斗终于结束。 孙策带着江东三万兵马,就像到合肥来过十一,假期一到就开始返程。 看着将士们排队登船,脸上都露出莫名的笑容。 孙策内心萌发难言的苦涩,他感叹自己出兵以来,还从未遇到这样的对手。 有力使不出,打得憋屈。 张昭站在甲板,见岸边站立的孙策眉头不展,便走下船小声安慰:“主公不必烦恼,待您彻底收复江东,合肥早晚囊中之物,不用急于一时。” “龙骧有鲁肃、许褚羽翼辅助,我担心李术守不住庐江...” 孙策捋着短须一脸严肃。biqμgètν.net 张昭分析:“以昭对龙骧的浅见,此人出身寒微、没有大志,本不想和江东为敌,加上兵力很有限,不大可能南下威胁庐江,主公若对李太守不放心,不妨多留些兵马。” 孙策摇头苦笑:“庐江之民被我迁走数万,我给李术留下兵马越多,他需要的粮食就越多,还是等灭了刘勋再说...” “嗯,其实合肥南连长江、北接淮水,要守住城池已不容易,若龙骧胆大向庐江扩张,您猜严象会不会坐视不理?”张昭会心一笑。 “子布所言极是,龙骧比刘勋强,可惜选错了地方,也算命运弄人吧...” 孙策说完叹了口气,突然想到邓当困在合肥,寻思要不要派人去索要? 外交和战争相辅相成,边打边谈也是常有的事。 想到这里,孙策立刻对张昭嘱咐:“邓当困在城中,需我们去搭救,有劳子布去趟合肥,从龙骧那里要个人情。” “啊这...” 张昭不置可否一脸为难,心说我哪有这么大脸? 孙策看懂了张昭的担忧,笑呵呵拍他肩膀打趣:“子布要对自己有信心,全军上下就数你和龙骧有交情,别忘了他还送你金银呢...” “主公,那不是...” “好了,龙骧送你那些金银,我又没打算收没,你快去快回,会给你留船的。” “唯。” 张昭只得硬着头皮去合肥,在路上恨不得抽自己脸,心说刚才自己都登上甲板,要是不下来当知心大哥,也不会捞到这么个活儿。 与上次耀武扬威不同,此次去要人情多半遭白眼。 张某人不喜欢被人揶揄,但老板的命令却不得不执行。 孙策大军虽在撤退,龙骧也不敢轻易打开城门,他担心或许是周瑜之谋。 龙骧站在城楼眺望施水,数百艘战船整齐停在岸边,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巨大建筑,但肉眼已经观测不太清楚。 要是有望远镜就好了... 望远镜?龙骧突然激动地拍打城墙。 望远镜原理简单,后世博物馆有战国出土的水晶杯,以汉末的技术条件,造个简易的望眼镜还不手拿把掐? 第155章 劳作弥罪 庐江逃至合肥的数千工匠,手艺涉及生产生活方方面面。 这些人原本服务袁术等寿春权贵,现在到了合肥正好物尽其才。 项目经理出身的龙骧,对‘技术员’有些执着,当初让鲁肃写信策反刘晔,都没有忘记滞留皖县的工匠。 自己手把手培养‘技术员’,哪有直接用现成的舒坦?何况龙骧只精于建筑技术,其余领域大多是知识盲区。 龙骧在琢磨望远镜出神之际,旁边突然传来许褚的提醒。 “将军,有人来了。” 龙骧遂定睛看去,只见南边原野上尘土飞扬。 几个黑点,正快速合肥移动,人影越来越明显。 “是孙策的斥候?” “不知也” 鲁肃轻轻摇头之时,身边的刘晔拈须搭话。 “我猜是孙策的使者,大概想说点场面话,亦或者来索要俘虏。” 龙骧沉声反问:“打了败仗还想要俘虏?孙策没这么无耻?真当我龙骧好说话?” 刘晔双手一摊,笑道:“战争和外交相辅相成,孙策这么做无可厚非,最好提前想好应对之法。” “其实也不能说孙策败阵,只是咱们坐拥城池防御优势,若双方在野外排开阵势,我们几乎没有胜算,既然此时无法与孙策争锋,等会在使者面前,尽量留些余地”鲁肃也跟着补充和提醒。 “怎么留余地?把那些俘虏送还?” 龙骧面带愠色,心说咱虽不是英雄豪杰,但是做人可不能学弱宋,打赢了还要乞和赔款。 嘴上可以软,骨头必须硬。 鲁肃陪着笑脸,解释道:“直接送自然不妥,咱们可以向孙策提条件,但借口最好冠冕堂皇些,否则容易交恶” “龙司马可在城上?张昭请求一见。” 龙骧与鲁肃思考间,张昭已赶到城下呼喊。 “可让许将军稳住对方,待想到合适借口再见。” “子扬所言甚是。” 见鲁肃、刘晔都这么说,许褚望向龙骧等待答案。 龙骧转身瞟到鲁肃时,一个想法突然从脑海闪过,随之会心一笑。 “不用了,我已想到应对之法。” 说罢,走到城墙边沿。 “子布莫非来此做甚?你站那个位置可不安全” “呵龙司马玩笑了,我奉主公之命,特来合肥讲和” 张昭虽然嘴上不说,但身体却很诚实,看到龙骧身边的许褚,默默往后挪了挪,生怕成为下一个韩当,也自问没有韩当体格好。 龙骧见状微微点头:“既是奉命来谈和,那我命人打开城门,子布到城中” 张昭担心被困合肥,不待龙骧说完就着急打断。 “龙司马见谅,昭还要赶去登船,不妨就在这里说?” “这里?先生仰头辛苦,待我下去相见。” 龙骧转身拍了拍许褚:“仲康,随我出城一趟。” “唯。” “我亦同去。” 鲁肃担心龙骧没谈判经验,等会要在张昭手里吃亏,主动请缨跟着一同出城,刘晔立刻递去肯定的眼神。 少顷,龙骧与许褚、鲁肃以及两护卫出城,与张昭使团一样,合肥一方也只有五个人。 龙骧同行五人之中,就数鲁肃的武艺最低,但有许褚这尊杀神在,即便张昭突生歹意,也会被杀得人仰马翻。 “龙司马诚意满满,昭必会转述主公” “子布先生别误会,我下城来与公相见,完全是看在先生颜面,与你主孙策毫无关系。” 张昭见龙骧礼待有加,本想趁机缓和尴尬。 岂料龙骧开口就来‘害’自己,张昭身边的个护卫可不是聋子。 “咳咳,我要说此事是个误会,不知龙司马相信否?” “误会?” 龙骧一脸震惊地看着鲁肃,心说江东鼠辈太无耻。 打了几天敢说误会,那些躺在墙根的尸体算什么? “子布休提误会,误会能打六七日?想讲和就真诚些,别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鲁肃会意发起语言攻势。 言外之意,让张昭不用绕弯,直接说出目的,那样龙骧才方便提条件。 张昭自然能听懂弦外之音,他拱手对鲁肃笑了笑。 “哈哈,不想子敬面相憨厚,性子但挺急的,我说误会肯定有依据,主公其实受了小人挑唆,否则两家不会有此兵祸。” “受了小人挑唆?何人?” 鲁肃皱眉不解,反倒龙骧似有所悟。 张昭解释:“是刘勋妻弟蔡基进谗,说桥家两个女儿国色天香,合肥又得了郑宝许多粮米,我家主公一时不察唉现在后悔不已” “一句不察和后悔,恐怕不” “龙司马放心,似蔡基这等奸佞,留在世上只会害人,此人现在已押去江东,我们回头就将首级送来谢罪。” 龙骧听得暗自冷笑,心说是哪个大聪明想的办法? 用蔡基的人头解围,这招在三国时代好像经常用。 “呵呵,孙将军有心了” 龙骧淡淡说完,紧跟着补充道:“既然误会解除,也算和孙伯符不打不相识,以后两家和睦相处。” 张昭一听大喜,拱手夸赞道:“龙司马深明大义,此乃合肥百姓之福也,不打不相识更是妙语如珠,妙语” “既然两家说开,我就不多留子布,兰舟催发,你快赶回去登船,可别误了时辰。” 龙骧欲擒故纵,向张昭身后虚指。 张昭肩负使命,岂能这般回去? 他尴尬笑了笑,小心翼翼回答:“耽误不了,既然误会解开,那困在合肥的江东人” “子布说明白些。” 见对方欲言又止,龙骧便继续装糊涂。 张昭只得坦白:“前几日龙司马放回俘虏可否把其余人一并放出城,让我带回” “那不行” 龙骧一脸严肃的摇着头,解释道:“孙将军听信谗言来夺合肥,虽然有以多欺少不道义,但好歹真刀真枪来取,邓当的小人行径则不齿,他们在合肥煽动叛乱、破坏房屋,必须留下劳作弥补罪过” “啊?不知要劳作多久?” “得看劳动表现,短则年,多则十数年” 张昭听完脑门一黑,心说你直接说不还得了,还搞什么劳动表现,分明是在给我谈条件。 张昭跟着刨根问底:“时间太长了些,此事能商量否?” “商量?也不是不可以” 张昭正等着听答案,龙骧突然话锋一转,问道:“派细作混进合肥做内应,莫不是周郎之计?” 第156章 骑水营 冥冥中,张昭感觉龙骧和周郎不对付,但他仍给出了真实的答案。 这个时候张昭有求于人,只能以低姿态应付,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呃是也” “周郎对我们真是” 龙骧对着鲁肃笑了笑,就对张昭‘诉苦’。 “当初我到六安督粮,见他顶着酷暑步行送粮,我便赠了随行马匹;子敬当年更送他三千斛粮米,子布觉得周郎这算什么?恩将仇报么?” “啊这公瑾毕竟为主尽忠” 张昭听得尴尬,心说龙骧怨念这么深,主公就该让周瑜自己来。 替周瑜解释完,张昭又拱手致歉:“云起、子敬,多多包涵” 鲁肃完全不知龙骧想干什么,怎么无缘无故把周瑜扯出来,只能用憨厚的笑脸回应张昭。 龙骧点了点头,一本正经说道:“周瑜既设谋又督战,根本没把恩义放在眼内,所以邓当这几十人得替他还债,什么时候种出三千斛稻米,我什么时候就放他们回江东。” “啊?这就不能”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孙将军帮他还也行,就是数目是得加点” “要加多少?” “五百一千斛都行,就看你们什么时候送来,毕竟邓当那群细作,留在合肥劳作也得吃喝” “这就是龙司马的要求么?张昭要回去请示主公” “子布请便。” “告辞” 对于把俘虏要回,张昭本没报多少希望。 问清了龙骧要求,张昭感觉合情合理,便告辞要去复命。 结果刚刚调转马头,就听到龙骧把他叫住。 “子布先生。” “龙司马还有补充?” 见张昭表情警惕,龙骧抱拳陪着笑脸说道:“我与子布一见如故,有些情况给你交个底,郑宝那厮养了太多兵贼,其实遗下的粮食并不多,合肥涌入这么多流民,库存的粮食已所剩无几,否则怎会哎不说了快走。” “诶龙司马保重。” 看着张昭五人扬鞭绝尘,鲁肃指着龙骧摇头苦笑:“云起啊云起,你怎么把我都套进去了” 龙骧没心没肺回应:“子敬就说这借口怎样?孙策和周瑜能不能挑出毛病?” “倒是有理有据,不过最后对张昭的解释,似乎有些画蛇添足” 鲁肃捋着胡须若有所思。 龙骧会心一笑:“是我故意的,露点破绽才真实,哭穷示弱挺好的,合肥的粮食可给我捂好了,对外必须说哭穷没粮,否则今天赶走了孙策,明天还有别人觊觎。” “我省得的。” 鲁肃正色说完,突然又想起什么,于是提醒:“根据今日所见所闻,孙策应该是真撤兵,得安排骑兵去下游监视,若江东战船真走远了,就快速开启合肥四门,这次封闭近十天,生产生活大受影响。” “子敬提醒得极是” 半日后,骑兵斥候从南边送回消息,江东战船已全部驶入巢湖,合肥之围彻底解除。 龙骧一面令城防营开启城门,一面让主簿府准备功劳簿、庆功宴。 鲁肃一收到任务,便小声提醒:“袁家毕竟是云起旧主,他们这段时间在合肥饮食颇俭,今日筵席不妨请几个人来?算是接风吃顿好的” “嗯” 龙骧沉思片刻,最后点头道:“说得也是,那在隔壁偏殿设些席位,把国相府内有头脸的请去,到时让秦宜禄作陪。” “嗯,好” 鲁肃正欲离开,龙骧叫住他嘱咐:“今天包括以后的庆功宴,都要注意控制规格,合肥现在并不富裕,不宜铺张浪费,每人个菜就够了,否则被袁家人见了,真以为咱们苛待” “我省得了。” 能击退强敌孙策,对于龙骧和合肥官兵,都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也对合肥百姓意义重大。 对这些远道而来的人,对扎根合肥充满信心,所以龙骧破例大排筵席。 日头西斜、城门关闭。 有功将士,陆续到军司马府赴庆功宴。 府内正殿、偏殿、殿前广场,共摆设两百余张桌案,这是龙骧到汉末参与的应酬场面。 龙骧是底层军人出身,懂得雨露均沾的道理,所以对于没能赴宴的将士,他也吩咐额外加餐。 酒过三巡,气氛升腾。 将士们各自‘捉对厮杀’,龙骧在接受敬酒时受到不少吹捧,说他今天能在合肥胜孙策,明天就可以打去许都败曹操 虽然酒水度数不高,但龙骧居然被吹得有些飘飘然,最后还是鲁肃及时提醒,让他从云端回落到现实。 “云起,孙策今天虽退兵,但咱们不要大意,我建议骑兵营的打探范围,向南必须扩大至巢湖南部,要知水上行军比陆地快,若孙策去而复返、突袭合肥,没有情报就会措手不及,搞不好会和皖县一样” “嘶” 龙骧倒吸一口凉气,险些忘了江东擅水战,看来陆上巡逻已不够,必须把水上哨探也搞出来。 “多亏子敬提醒,我这几天就物色人才,组建一支捕鱼的船队,防止孙策突然袭击。” “捕鱼船队?” 见鲁肃一脸问号,龙骧赶紧补充:“表面用渔船掩饰,实则是合肥水军。” “要再成立一个水军营?”鲁肃虚着眼问。 龙骧轻轻摇头:“我打算让骑兵营兼任,反正合肥的战马不够,分一半去操船正好” “可真有你的” 鲁肃话到一半,曹性正巧来敬酒。 鲁肃便向曹性打趣:“曹都督,云起要给骑兵营改名,以后可能会叫骑水营。” “什么?”曹性一脸茫然。 龙骧顺势把‘捕鱼船队’的想法说了,并让曹性在骑兵营内部甄选水战将领。 曹性最后手里端着酒碗,胸中端着心事回到席上。 庆功时间宴过半,隔壁的袁胤、袁耀拉不下颜面,便让秦宜禄领着黄猗到主殿敬酒。 这位袁术的女婿很擅逢迎,无论是面对龙骧还是许褚、冯忠等人,都展现出寄人篱下的谦逊。 秦宜禄趁黄猗和郝萌叙旧之际,他转身走到龙骧面前抱拳行礼。 “将军,听说您在物色水军人才?末将妻弟颇喜水战,您要不要见一见?” “你妻弟?明天带来见我。” “唯。” 龙骧随后走到刘晔案前,盘腿坐下佯装埋怨:“子敬把我的想法说了?先生为何不举荐令侄?” 第157章 刚下眉头,却上心头 “他毕竟年” 刘晔想说侄儿刘傅还年轻,却猛然想起龙骧更年轻,便正色点头道:“也罢,兴佐自幼喜欢乘船、水性绝佳,明日就让他来见将军。” “我本籍籍无名一小卒,合肥起初也只能吸引黔首来投,全城找个识字的人都难,幸好后来遇上子敬” 龙骧叹了口气,跟着又补充:“如今又有子扬助我,想来真是不易、且令人感慨” 刘晔轻轻摇头:“将军不要妄自菲薄,你以前可能没名气,但现在灭郑宝、退孙策,已成为江淮举足轻重的人物,何愁没有能人来投?” “呵呵,但愿如此。” 龙骧并不奢求名士,心说如果只坚守合肥,现有的人才已经足够,但要帮刘备图大事,自然人才越多越好。 这一刻,龙骧突然想起洛义成,他想知徐州现在情况怎样,刘备有没有按鲁肃之计行事。 庆功宴结束,龙骧便回房休息。 因为昨夜饮酒过量,龙骧次日辰时都还酣睡不起,直到唐虒闯入寝房把他叫醒。 唐虒把龙骧扶着坐起,自言自语道:“相处这几年里,还从未见你宿醉不醒,没事?” “我的情况,虒伯是知道的,昨夜敬酒太多,但没有真的喝醉,就是不知为何睡到现在” 龙骧看见窗外天光大盛,知道时辰已经不早,他来到这个世界好几年,还是第一次起这么晚,于是又追着说了一句:“昨晚睡得真香” “哈哈,前几日孙策攻城,你劳心劳神没休息好,要不你再躺半日?” “既然已经醒了,岂能再浪费光阴?虒伯此时来找我,莫非孙策又回来了?” 唐虒摇头答曰:“孙策若真去而复返,俺怎么可能这样淡定?是洛义成今早回来了,他本来几天前就赶到合肥地界,可惜不幸赶上敌人攻城,无奈在周边盘桓了六七天” “我就知道” 龙骧嘟囔着从床上跳下来,开始动作麻利的地穿戴。 一旁的唐虒很自觉地帮着龙骧更衣,他知道洛义成有重要使命,所以第一时间带来军司马府。 此时等着见龙骧的人,除了徐州归来的洛义成,还有曹性、刘傅、秦宜禄、桥伷等人。 唐虒因与龙骧关系亲密,所以敢闯入寝房把他唤醒。 不一会,龙骧穿戴整齐来到殿内。 映入眼帘,最先注视到年轻陌生的刘傅,龙骧交流发现此人热情开朗,正是秦宜禄的妻弟、刘晔的亲侄。 因为着急向洛义成了解情况,龙骧和刘傅草草交流了几句,便让曹性带回骑兵营听用。 出人意料的是,曹性和刘傅抱拳离去,而举荐人秦宜禄并没走。 “秦将军还有事?”龙骧一脸好奇。 秦宜禄抱拳答曰:“太袁公子感念将军收容之恩,欲请将军过府一叙” “请我过府?” 龙骧很警惕地思考着,寻思昨晚刚和落魄太子喝了酒,这厮竟这么快就来巩固关系,也不知是何人在背后出谋划策,很可能想替袁家争取待遇。 思忖片刻,龙骧说道:“合肥战后事繁,我应该没时间去,秦将军替我好好解释,若真有什么困难,就让子敬想办法,你先回去。” “唯。”秦宜禄抱拳离去 龙骧又扭头看向桥伷:“公子,你” “母亲让兄长空了去一趟,她有些事情要和你商议。” 桥伷说话之时,指了指后宅方向。 “呃现在我不得空,晚一点” 龙骧尴尬地笑了笑,心说该来的还是要来,自己还没想好怎么用对,看来一会得去请教鲁肃。 桥伷微微颔首:“嗯,兄长要忙什么?现在守城已经结束,都不知道干些什么,我可以留下替你分忧么?” “我马上要去寻子敬,商议防务相关的事,公子若真闲不下来,我让虒伯带你去匠人营?他那边事情可不少。” “嗯,也好。” 龙骧随即对唐虒嘱咐:“虒伯,带公子去忠叔那里,安排些轻松的” “对了。”龙骧话没说完,桥伷突然惊乍一蹦,激动说道:“牛大目和朱颔正,兄长答应介绍给忠叔当小工的,差点把这事儿忘了” 龙骧见桥伷小孩心性,笑着悠然挥了挥手:“那就快去。” “好好” 唐虒把桥伷带离后,殿内终于只剩龙骧、洛义成两人。 洛义成移动时,把右手伸向怀中,看得龙骧一脸茫然,直到从上衣夹层,掏出一份帛书来。 “这是” “刘使君给您的,说是誊抄的天子血诏。” 龙骧听得一惊,脱口而出:“衣带诏?” “对对。” 洛义成先点头附和,跟着好奇追问:“您也听说了?” “嗯” 龙骧尴尬地点了点头,这个时代信息传播缓慢,而且衣带诏案还没爆发。 合肥封闭这么长时间,本来没有渠道获此消息,所以龙骧连忙打起马虎眼:“我写给刘使君的信” 洛义成没多想,跟着就回答道:“刘使君详细看来,但天子诏令他讨贼,此时已与曹操势成水火,无法用示弱之计” “使君可有话带回?”龙骧着急追问。 洛义成郑重点头:“使君让您不要担心,他让关将军镇守下邳护家眷,自己屯兵小沛以为掎角,徐州现在有兵马两万余,加上泰山将昌霸的军队,自信能拖延至袁绍发兵。 等到河北人马渡河南下,使君便率小沛之兵攻豫州,遣关将军兵出下邳来取淮南,约您到时会师于寿春。” 龙骧一听好家伙,感觉历史要重演,不知刘备听进去没。 龙骧追问:“使君是否遣使去袁绍处?其余泰山将有否联络?” 洛义成答曰:“这都是有的,末将刚到小沛第二天,使君就派简雍去河北,派孙乾去联络泰山诸将。” 龙骧听完才放心一些,心说刘备自信归自信,倒的是能纳谏的明主。 又问了些徐州的情况,便让洛义成回家休息。 洛义成离开后,龙骧回味洛义成对徐州的感受,他可他口中的小沛、下邳皆疲敝不堪,居然没有合肥安乐,大概是常年战争不断、曹操两次屠戮的功劳。 想到此处。 刚下眉头,却上心头。 刘备身边没有谋士,未必敌得过曹操智囊团,龙骧遂出府往主簿府而去。 为了让鲁肃出谋破局,龙骧已做好开诚布公的打算。 第158章 于民大善,于国小善 孙策撤军退兵,合肥解除战时状态。 城内各府衙、营所,就像周末的菜市场,突然就忙得厉害,尤其以鲁肃的主簿府为最。 战后损失清点、功劳登记入册、新进流民身份考核、救济粮统计发放等工作,都归口主簿府汇总处理。 龙骧赶到主簿府时,鲁肃还在忙着和小吏们核实用度。 见到龙骧的瞬间,鲁肃便指着他迎了上去。 “云起?你若不来,我也要去寻你。” “哦?子敬找我有事?” 鲁肃郑重点头:“庐江来了万余流民,而且半数都是工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难道不是好事?这些匠人涉及各行各业,只要善加引导和使用,合肥基本能自给自足,说实话我比较担心商人流动,搞不好又是邓当那种细作”龙骧眉头蹙起。 鲁肃摇头叹息:“云起只看到匠人的好处,却没看到其中的风险” “匠人建设城市、改进生活,他们还能有风险?”龙骧万分惊讶。 鲁肃苦涩解释:“袁术当初养这么多匠人,是因为他在淮南有百万人口,合肥现在只有不到七万人,算上匠人营的三千余人,合肥现在的匠人占总人数一成有余,持续下去是养不起的” 龙骧吞了吞口水,小声追问:“合肥这两年屯了些粮,加上郑宝那边收缴颇丰” “合肥存粮再多,入不敷出早晚耗尽,所以才需未雨绸缪。” “官仓现有存粮,够多久用度?” “最多两年” “这么快?” “人多自然消耗快,特别是突然涌入大量流民,即便他们马上能种地,也需几个月才能收粮,预支这部分很多都收不回” 龙骧秉持屯粮扛风险的好习惯,就像华夏人喜欢存钱一样。 当知道存款只够花两年,龙骧心里突然有些紧张,担心出现大灾荒和战争,两年时间也是相当快的。 “子敬的意思是” 龙骧望着鲁肃欲言又止。 鲁肃捋须谏曰:“正所谓开源节流,开源在前面乃重中之重,合肥毗邻施水土地肥沃,以前北有寿春袁术,南有巢湖郑宝,为了弱化合肥的存在,只在下游小面积屯田; 现在袁术、郑宝皆亡,是时候将两岸沃土都利用起来,我们可趁此时农闲垦荒,待到来年即可播种。” “善。” 龙骧点头肯定,跟着又问:“那节流呢?” 鲁肃继续补充:“节流自然是合理规划,只有循序渐进才能持续,合肥对流民的接纳,是不是也有个限度?总不能无休止接收? 合肥的容纳是有限度的,另外屯田收益的分配比例,是不是再调整调整?给百姓留得太多了” “合肥这么大的城市,装下十万人不在话下,眼下才不到七万呢;另外我不建议调高税赋,没有黔首百姓的支持,咱们哪能守得这么轻松?别说他们在战时送粮送物,光是严守秩序听从指挥,就已经很不错了”龙骧给出不同意见。 鲁肃苦涩解释:“皖县两日被孙策攻下,而合肥却把孙策挡了回去,合肥必会成为附近流民首选,你以为十万人会等很久?咱们最好往长远考虑;低税赋、惠民政策,虽能快速收获民心,但却很难长久,也不利于国家”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有人来投岂可拒之?城内若安置不下,可令后来者居城外,实在不行再建一新城又何妨?子敬刚才说低税难长久,更不利于国家,何解?” 龙骧一副求教的神情,他很想听听古人怎么想。 在龙骧以前那个世界,有专家说高房价不利于年轻人奋斗,心说鲁肃这论点好像有点相似。 鲁肃捋须解释:“以低税馈民,于民是大善,于国是小善。原因有三,其一民富而国贫,必为外邦觊觎,兵祸不断也; 其二民有余足,其必生惰,贫时守序,富而生狡,此乃私利本性; 其三富则贪生,贫时可为餐饭一死,富后岂为斗米折腰?彼时任你民望再高,何人还愿上阵厮杀?” 龙骧自信答道:“赋税过低是不行,但过高百姓没希望,咱们搞好平衡就行;目前合肥官民各一半,暂时让百姓多留些也无所谓,咱们用其他方式换回来; 比如砖、水泥、房屋、家具等等,把这些百姓需要之物,全部做成盐铁那样的官营;只需不停拔高百姓期望,就不会存下懒惰、贪生之余粮,也不会让国家积贫。” “那就得看为政者本领” 鲁肃仔细回味合肥的一切,龙骧似乎正在按他想法实施,于是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龙骧指着鲁肃笑曰:“我有子敬相助,有何惧哉?” 鲁肃摇头的同时,亮出两根指头,他似乎在告诉对方,自己还有不到两年时间,希望龙骧别太依赖自己。 龙骧突然脸变严肃,小声说道:“三年之约我随时记得,现在带我去个隐秘之所,有极重要的事情与你讲。” “嗯,云起随我来。” 鲁肃见龙骧如此郑重,立刻引路找了个空房间。 “出了什么事?” 鲁肃合上房门,就忍不住追问。 龙骧从怀里取出誊抄的‘衣带诏’,递给鲁肃神秘说道:“子敬先看看这个。” “嗯?” 鲁肃双手接下帛书,立刻展开浏览书上内容,开篇第一个字就惊到了他。 ‘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至重。近者权臣操贼,出自阁门,滥叨辅佐之阶,实有欺罔之罪建安四年春三月诏。’ “这这是” 鲁肃震惊得说不出话,那帛书上分明是天子之诏,而且是托付给某个重臣,怎么会出现在龙骧手里? 龙骧靠在鲁肃身边,小声解释:“此帛为誊抄之作,真迹乃陛下以指血所书,藏在玉带内中瞒过曹贼眼线,由董国舅带出禁宫。” “那为何” 鲁肃此时听到国舅之名,误以为董承是龙骧之主,但又觉得可能性不大,所以没有直白问出来。 龙骧正色说道:“子敬以前问我,心目中的明主是谁?想现在可以给你答案,现在天子的血诏就在他身上,几个月前借口拦截袁术而逃离许都,他便是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 “刘玄德!” 鲁肃喊出最后三个字,便马上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一双清澈的眼睛写满了惊讶。 第159章 田忌赛马,论皇叔逐鹿 “我补充一点,使君去年从曹贼征吕布,胜利回许都朝见天子,天子检看宗族世谱,已认其为皇叔。” “皇叔?” 鲁肃拈着胡须似有所悟,后望向龙骧意味深长地问: “难怪云起问我徐州之策,原来你是玄德的人,只是袁术败亡后,为何不去投也不对” 鲁肃之所以没说下去,是因为他发现时间对不上,龙骧在袁术败亡前就到了合肥,那时刘备还困在许都。 龙骧坦然回答:“子敬不必猜测,我敬佩使君为人,本欲率部去投他,然我当时有诸多羁绊,后使君为吕布所逐,我也只得来合肥栖身” “现在皇叔占据徐州,又持天子诏书讨贼,云起打算弃合肥而去?”鲁肃虚眼追问。 龙骧轻轻摇头:“合肥起初荒城一座,我们到此也只两三千人,如今已有六七万百姓,大家都倾注了不少心血,岂能轻易弃之” “说得也是。” 鲁肃附和完,又喃喃自语:“皇叔得徐州不易,必不肯弃州郡而奔小县,云起究竟是何打算?” 龙骧正色答道:“使君若能在徐州立足,待袁曹两家争斗之时,他趁机南下夺取淮南,这样淮南、徐州连成一片,而后屯田养甲逐鹿中原。” 鲁肃听完龙骧的计划,认为符合他谨慎的性格。 拿起诏书再看,鲁肃眉头蹙起,提醒道:“皇叔接了天子血诏,除非董承等人秘而不发,否则此事早晚败露,示弱曹操看来是行不通了,要想守住徐州还得看河北,袁绍若迟迟不发兵,曹操必除皇叔而后快。” 龙骧对曰:“示弱之计虽不成,然联络河北与泰山诸将,使君已按子敬之计去办了,或许还有回旋之地?” “云起今日来找我,应该也心中没底?”鲁肃表情凝重。 龙骧点头肯定:“徐州这几年战乱不止、又逢天灾,百姓流离失所、城郭破败不堪,使君虽勉强招募了两万兵马,然而战争不仅取决兵力多寡,我的人此去亲眼所见,说下邳、小沛不及合肥,所以有些担心。” 鲁肃捋须对曰:“不及合肥才正常,云起在这里经略两年,皇叔才几个月时间,他能养活两万兵就不错了,更别说加固城防、屯田种粮” “徐州陈家似乎支持使君” “呵呵,表面支持不可尽信,陶谦、吕布、车胄在时,他们不一样支持?关键时刻只会自保,曹操两屠徐州,为何没殃及陈家?你仔细想想就懂了。” “这样说来徐州岂不危矣?” “我早就说了,解徐州之围的关键,在袁绍而不是刘皇叔自己,他再努力勤勉都没用,此时不可能是曹操对手。” 鲁肃摇头叹息,突然一个激灵,遂追问龙骧:“云起莫非想以合肥之众,去徐州帮忙皇叔解围?” “嗯,使君有匡扶天下之志,只是这些年没得上苍眷顾,但还能愈挫愈勇、坚韧不拔,若使其占稳徐州、攻取淮南,就有逐鹿中原的根基,我想尽绵薄之力” “不可,以合肥之杯水,不可能救徐州之车薪,云起既有部曲人民羁绊,相信不会冲动行事。” 见鲁肃极力反对,龙骧试探性追问:“我也知合肥兵力不足,但就从旁牵制帮帮场子,不一定正面与曹军交战,帮着拖延到袁绍出兵也不行么?” 鲁肃摇头:“野外作战不比守城,合肥表面上有七八千兵,但其实有一小半都是匠人营,剩下战斗力能匹敌曹军者,是许家兄弟从谯县带来的千余乡勇,云起打算带多少人去帮忙?少了完全不起作用,多了合肥就空虚难守,别忘了孙策才刚刚离开,很有可能去而复返的” “啊这” 听到鲁肃这么分析,龙骧顿时觉得凉凉的,感叹自己的手牌还是太少。 “即便孙策不来偷袭,你率兵从合肥至徐州,走水路自然最方便快捷,但需要凿通施水、淝水,可即便人工渠被凿通,合肥那点船是不够的,所以目前水路条件不足; 而走陆路则要绕过寿春等淮南大城,估计到达徐州需要近一月的时间,每个士兵能带的口粮很有限,那就得征徭役为军队运粮,合肥青壮本就捉襟见肘,抽丁运粮必然耽搁农时,那时大好的局面恐不复存” 龙骧听得脑门一黑,捏着下巴自语:“是我想得太简单” “此前能击败郑宝、打退孙策,除了以逸待劳的地利优势,也与云起在合肥的威望有关,若你确系用兵奇才,也可挑选城中精兵出去一试,只要能帮皇叔击败曹操,刚才我的担忧都不值一提。” 鲁肃依然不紧不慢地说着。 “我要是用兵奇才,哪会等到现在?我原计划派一干将前往” 龙骧话没说完,就被鲁肃打断道:“合肥有猛将但无帅才,若云起不亲自带兵,恐出则不能还矣” “我本属意子敬” “我挂帅?” 鲁肃先是一怔,而后正色说道:“感谢云起信任,肃受宠若惊,虽然我有信心统兵,但毕竟威望不及你,合肥众将未必心服,以后有机会再说” “那徐州”龙骧欲言又止。 鲁肃想了想好一会,才看着龙骧问:“云起可知田忌赛马?” “嗯,听说过” 龙骧茫然地点头配合,心说我哪里仅仅听说,课本上就学过好么?但这跟救徐州有什么关系? 鲁肃捋须说道:“玄德能挡住曹操,拖到袁绍发兵自不用讲,若挡不住则如田忌赛马,徐州百战之地、民力疲敝,已是赛场内下驷也,然皇叔身在其中不能抽身; 若他能跳出中原赛场,来合肥以皇叔之名、天子之诏招兵买马,取淮南以下驷成中驷,届时孙策若亡则趁乱南下取江东,孙策若不亡,则趁袁绍、曹操两败俱伤之时北进中原。” “那江东呢?” 龙骧心说江东若不管,不论孙策、孙权都会来背刺。 鲁肃微微一笑:“不是有你么?云起守合肥而败孙策,由你来防江东是最佳人选。 合肥有那神奇的水泥,可在巢湖南面濡须水口,修筑坚固的堡垒工事设防,孙策北上受阻则只能走广陵,那边自有陈登会阻拦。” 第160章 身体吃不消,营养跟不上 听到鲁肃夸自己防御型人才,龙骧一时不知道是喜是忧。 鲁肃刚才对鞭辟入里的分析,只是战争中的一部分的因素。 行军搭寨、临场应变、排兵布阵、巧谋奇计等等都有大学问,所以龙骧能在合肥击败孙策,还真沾了守城战的光。 要是每次战斗,都有城池就好了 突然间,龙骧脑海里浮现一个战术,一个以前玩游戏的战术:堆塔。 玻璃渣早期开发的星际、魔兽两款即时战略游戏,玩家经常会采用防御塔进攻的策略,即放弃常规的爆兵打法,把所有经济都拿来造防御塔,而且把防御塔用于主动进攻。 星际争霸中的神族,魔兽争霸中的人族,都非常适合这种战术。 思路清晰、操作简单,特别适合微操差的手残党。 把军事要塞(防御塔)修到敌人领地去?然后吸引对手来打攻坚战,从而消耗削弱对方的经济。 这似乎,是阿三边境修路的作法? 龙骧盘算着合肥有砖窑、水泥作坊,还在大肆培养泥瓦匠人,好像真可以用来快速筑城立寨。 不知三国的快节奏战斗中,龙骧这种堆防御塔能不能管用。 炮台战法会消耗大量资源,最大的缺点是不能移动。 “云起?” “嗯啊?” 鲁肃的呼唤打断龙骧的沉思,让他从堆塔战术的美梦中醒来。 “你在担心三年之约?若刘皇叔来了淮南,或者他从徐州打下淮南,扬州局势必将大变,有你坐镇合肥挡住入淮水路,我也未必去投孙策”鲁肃显然误会了龙骧。 龙骧听得一喜,连忙把注意力收回,继续问:“对于使君的徐州,我们真不能做什么吗?” “鞭长莫及啊” 鲁肃轻轻摇头,跟着捋须分析:“徐州四战之地,此时真不如淮南,云起若真想做点什么,不如趁曹操没打徐州前,劝皇叔带着部从南下,若是曹军追来可用淮水阻敌,只不过劝说难度比较大” 难度能不大么?刘备在徐州几进几出,好不容易吃到嘴里,再让人吐出来谁愿意? 见龙骧犹豫不答,鲁肃继续补充:“其实使君若想逐鹿中原,不应帮助袁绍败曹操,河北现在实力天下之最,若让袁绍打败曹操控制天子,这天下只怕要姓袁了” “子敬的意思是” “皇叔此时战败,也未必是坏事,只有袁绍、曹操斗得两败俱伤,其余人才有争天下的机会” “那我劝还是不劝?” “该劝还是劝” “也好” 龙骧此刻已在想人选,不出意外还得派出洛义成,此时他莫名想起秦宜禄来。 当初秦宜禄在吕布麾下,他就经常被派出办事不能回家,好在洛义成此时还没娶妻,家眷只有母亲和兄弟还活着。 龙骧此行虽没获得良策,但向鲁肃吐露心声后,对方却给刘备谋划了争霸之路,说不定真能说动皇叔南下。 从鲁肃刚才的表现来看,他并没因刘备实力弱而轻视,反而给龙骧吃了不投孙策的定心丸。 可以说这趟主簿府之行,龙骧依旧收获满满。 出密室回大堂的路上,龙骧突然想起陈氏之邀,便叫住鲁肃小声询问: “子敬,孙策、周瑜以纳妾之名而来,当初我稀里糊涂介入桥家婚事,现如今江东兵马已退,我当如何应对桥家人?” “啊?云起还在纠结?自然两个都娶了,你击败横扫江东的孙策,我想桥夫人会同意的,你若不方便去讲,我可以替你说项” “都娶也没有问题,关键她们姐妹情深,到时进门谁妻谁妾?按理说应该是大小姐,可你知道我属意二小姐” “这” 鲁肃笑容逐渐凝固,他现在只有一个正妻,也没心思去纳妾,所以没办法给龙骧指点。 就在这时候,鲁肃在前方庭院里,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挥手高声呼喊:“子扬,子扬” 刘晔听后呼声转身走来,见龙骧也在鲁肃身旁,忙拱手来见礼: “龙将军原来也在,你早上见过兴佐(刘傅)了么?他以前没经历过行伍,最好先跟着磨炼适应,可别开始就托以重任” “子扬放心,曹性会教他的。” 龙骧点头答完又补充:“合肥现在就二三十条船,直接做水军都督名不符实,充其量先让他当个队头。” “甚好,甚好,多谢将军栽培。”刘晔躬身致谢。 鲁肃突然调侃:“我说子扬,你别光说不练,要谢就来点实惠的。” “嗯?” 刘晔诧异地看着鲁肃,又扭头看见龙骧也面带疑惑,猜想让自己给谋个身份? “晔虽为汉室宗亲,可刘家的宗亲数不胜数,在朝廷可没有话语权” 鲁肃听得大笑:“哈哈,子扬误会了,我没让你给云起求官,而是他遇到一件难事,你这位宗亲见多识广,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什么难事?”刘晔左右观望。 见龙骧不答,鲁肃便替他开口。 “桥家两位小姐,都对云起有意,可他却犯难娶谁,担心此后一妻一妾,姐妹两人心生芥蒂。” “哦?” 刘晔捋着美髯,一副意外的表情打量龙骧,心说双姝入怀还犯难?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刘晔想了想,点头答道:“素闻桥家二女貌美,与将军正好天作之合,至于谁妻谁妾无关紧要,你属意谁就是谁,桥母绝对不会有意见。” 龙骧傻傻追问:“为何?” 刘晔笑曰:“将军真不懂?姐妹两人同出桥家,以后子女都是桥家血脉,谁妻谁妾有什么关系呢?” “妙啊,这些云起不用担忧了?还是子扬眼界开阔,我看将来由你保媒最合适。” 鲁肃笑盈盈地附和。 见两人皆开怀大笑,龙骧也尴尬地笑着回应,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呃既然妻妾都一样,两人都为正妻可以吗?” “这” 鲁肃咽了咽口水,笑容也立刻收了回去,心说这想法可真够大胆的。 刘晔却不以为然:“龙将军现为合肥之主,皇帝诏命也未必会遵从,所以她们平起平坐毫无问题,但以后若要继续纳妾,则必须定下其一为正妻,否则家中将无宁日也。” “不不不已经够了” 龙骧心说我不是蔡基,也不喜欢药物辅助,女人太多身体吃不消,营养也跟不上。 三个女人一台戏,那场面太恐怖。 第161章 刘晔鲁肃私定计 刘晔笑而不语,心说你现在拒绝多坚定,到时身体就多诚实。 男人有权有钱不娱色,难道爱好是搬砖? 龙骧在原来世界虽没成家,但也是去夜场见过世面的,虽然女人也是众多诱惑之一,但真不是男人唯一爱好。 未来世界娱乐项目眼花缭乱,现实中游戏、钓鱼、掼蛋、养宠,网络短视频中修蹄子、洗地毯、奥德彪拉香蕉、荒野求生等等,都是男人减速带,也是消磨时光的好方法。 龙骧很喜欢一个深挖传统知识的博主,他曾讲到一个比较玄幻的观点,即人生活在喧嚣尘世之中,特别是与人有较频繁的交流,身体从自然界获取的能量就易消散,而身体疾病几乎通过自愈完成,能量消耗越快就越不容易自愈,他建议重症者可去人少的地方居住,通过减少与人接触减缓能量消耗。 众所周知,女人是感性动物,和她们讲道理,想讲通是困难的,还会承受精神压力,能量消耗巨大。 龙骧也喜欢美女,但不喜欢无休止拉扯,桥家两位都不是傻白甜,所以他娶两个已是极限。 到了汉末三国,温柔乡是英雄冢,理想才该是最高追求。 龙骧得了刘晔指点,心里的纠结已经解开,他打算空了就和陈氏去讲,女婿总要过丈母娘这关。 离开主簿府之前,龙骧突然想起早上秦宜禄所请,便对鲁肃说道:“子敬,袁耀今早请我过府一叙,猜他们可能想提要求,你晚点代我去一趟,尽量在人前多诉诉苦,我都亲自在工地搬砖、和灰,让他们就别光贪图享乐” “我去合适?” 鲁肃睁大眼睛,指着自己欲言又止。 龙骧正打算回答,不想被刘晔抢过话茬去。 “合适,当然合适,子敬管着合肥的钱粮,你的话才管用。” “哦那我晚点去” 鲁肃见刘晔有意附和,便迷迷糊糊同意下来。 龙骧在项目历练老成,他想起袁耀也曾风光无限,现在竟和流民领统一标准的粮食,一时有些于心不忍。 “对于国相府的用度,一定要坚持底线不放松,但如果袁术至亲确实困难,还是可以额外照顾,具体就由子敬把控。” “我省得了”鲁肃郑重点头。 龙骧把事情交代完毕,就对两人抱拳辞别:“你们各自先忙,军司马府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久留” “将军稍等。”刘晔连忙叫住。 龙骧好奇转身:“子扬还有事?” 刘晔拱手道:“我听说将军深谙匠作之道,兴佐(刘傅)和曹都督刚才去接收船只,并打算在施水旁边选址建个船坞,将军最好前去审验指导,免得误了合肥大事。” “嗯” 龙骧抬头望天看时辰,发现日头还没升至中天,心说时间还很充分,便答应下来。 “也好,合肥水军从无到有,我是该亲临现场看一看,否则到时成立水军营,令侄定会说我不重视。” “绝对不会。”刘晔正色摇头。 龙骧笑道:“哈哈,子扬是否要同去?” “子敬近来事繁,我还是留下来帮他分忧。” “也好。” 把龙骧送至府门,刘晔望着其背影感叹: “可惜龙将军出身太低,哪怕他是个寒门,也早该扬名天下,十九岁就有练达的处事能力,且能虚心纳谏、以身作则,你我十九那会儿,不及他?” “公瑾说他龙且之后,这出身虽不及子扬,却比我强多了”鲁肃笑着打趣。 刘晔指着鲁肃轻轻摇头:“子敬何必自谦?鲁乃周公姬姓后裔,那可是是周朝王族支系,不过龙且后裔的身份不错,而且可能性非常大,可建议龙将军以此自居,方便用来招揽人才。” “我给云起提过,他觉得无所谓。” “此事龙将军不好自夸,咱们可以帮着宣传。” “嗯。” 鲁肃微微颔首,突然想起刚才刘晔接话,便追问:“子扬,刚才提到去见袁耀,你为何极力促成?莫非有什么计较?” 刘晔神秘一笑:“知我者,子敬也,附耳过来。” “嗯?” 鲁肃带着疑惑靠近,刘晔耳边轻声说了个计划,听得鲁肃一脸吃惊,反问道:“这样不妥?他早晚会知道的。” “刚才怨我光说不练,现在给你支招却质疑” 刘晔一本正经说完,又捋须宽慰曰:“子敬放心,知道也没人怨,反而会感激你的。” “就依计去办,若是不灵” “放心,一定灵验。” 两位智力担当私下定计,龙骧被支到城外还不自知,他给船坞选址看了不少地方,最后拍板定案已经太阳落山。 回到军司马府,简单吃了些东西,就到正殿案前坐下。 案上已铺好纸笔,龙骧数次拿起毛笔,又数次将笔搁在笔架。 此时的龙骧就像网文作者,卡文的时候不知怎样落笔,双手在键盘上打上字又删掉,最终非但没能爆更,全勤都差点守不住。 正所谓,一杯茶,一包烟,电脑面前坐一天。 纸上落墨不能删,龙骧没考虑清楚之前,只能在心中打腹稿。 组织语言给刘备写信,正如鲁肃预测的那样,都不知怎样开头。 不知不觉,龙骧已坐了一时辰。 侍女来添了三次水,而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 等到戌亥之交,龙骧才慢慢来了灵感,他打算用比喻来讲道理,遂在纸上笔走龙蛇。 合肥有擅飞石者,曾毙敌酋、伤韩当、灭郑宝、败孙策,其所倚者,唯眼力、膂力尔,而又以眼力最重要,是故 正奋笔疾书之际,殿内传来沙沙声。 余光瞥见一女子身影,龙骧以为又是侍女来添水,便不耐烦说道:“都说不用再添水,也不用你们在此伺候” “云起真是勤勉,这么晚了都不休息。” 这是 龙骧吃惊的抬头,居然真的是陈氏。 “夫人,您” 龙骧吞了吞口水,他好像在说您自从搬来,从没来过前庭正殿,今日为何这般突兀? 陈氏瞟了一眼案上,微微颔首肯定:“云起字体粗犷,颇有武将之风,看来平时练得不多” 龙骧尴尬一笑,心说您直接说丑好了。 这年头纸墨昂贵,寻常人家哪里练得起?我的字迹虽然不美观,但在排版大小齐整,也算另辟蹊径。 “不知夫人至此” “既然不是外人,我便开门见山,小薇和小婉,你打算娶谁?” 第162章 敢说一点不动心? “呃夫人请坐” 龙骧没想到陈氏如此直白,起身将其迎至旁边席案就坐。 他没直突突的回答,不是没有想好答案,而是成熟职场管理者的经验。 以前在项目单位做事,龙骧遇到平级给出的难题,即便心中已经有数,也不会直接给出答案,他会顾左右而言他,把主动权先掌握在手中,了解对方的意图再解答;若遇到下属突然‘逼宫’,龙骧会利用泡茶接水等借口,给自己时间思考应对策略,思虑周详后从容回答。 待陈氏坐下之际,龙骧见殿外侍女已不在,便亲自倒水以示尊敬。 “记得战前我去找过夫人,应该已经吐露了心迹” “可你既属意小婉,为何又接下小薇的荷囊?” 陈氏双手捧着水碗,一脸严肃地盯着龙骧,而龙某人则双手一摊,表示自己非常无辜。 “夫人容禀,大小姐当时突然出现,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把荷囊塞在我手里就走了,我因着急来前殿部署城防,就没有追” “军务紧急我不怪你,但现在孙策、周瑜已撤军,为何不来后宅说清楚?” 龙骧指了指自己案几,表情无奈道:“夫人也看到了,真不是故意不去,实在公务缠身,另外若冒然退还荷囊,以大小姐刚烈的个性,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我” 陈氏微微颔首:“这点你处理得妥当,若将荷囊还她必亡,小薇是我桥家长女,无论容貌贤良都配得上你,妾身就做主把她嫁你,我们的孝期还剩下一年,可以先定下慢慢筹备。” “可可我想娶二小姐”龙骧低下头小声嘟囔。 陈氏皱眉对曰:“我两个女儿容貌俱佳,小薇相较小婉更有大妇之风,娶她必能兴旺龙家,不要执着小婉” 龙骧听过古人偏心长子,怎么陈氏还偏心长女了? 其实陈氏在来之前,和桥婉商量过,二小姐一改乖乖女的常态,很强硬表示非龙骧不嫁。 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陈氏来见龙骧之前,已经做好了嫁两个女儿的准备,但这个话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只能言语引导龙骧开口。 可惜龙某人老江湖,对于陈氏的‘逼迫’不上当,反而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只低头在那儿装可怜。 “我还是想娶二小姐” “你你不会拿小婉当借口,其实有别的打算?” 桥伷下午传回一则消息,是陈氏坐不住找到前殿的主因,见龙骧如此不上道,心中的怀疑越发强烈,所以打算把相关问题挑明。 “别的打算?我不太懂” 龙骧继续装傻充愣,但陈氏接下来的一番话,让他更摸不到头脑。 陈氏突然站了起来,先是打量了龙骧一眼,双端在腰间冷冷质问:“云起乃龙且之后,此前妾身竟毫不知情,你灭郑宝、败孙策有了名气,怕是看不上我们桥家了?” “夫人说哪里话?龙且之言皆是外人附会,岂可作准?我部曲出身,您最清楚不过,哪里敢看不起他人” 龙骧脑中一团雾水,心说夫人在以退为进?她何时这么厉害的? 陈氏冷面不改,继续补充:“有人说就有人信,听说袁家要招云起为婿,是我也会选公主的,你现在合肥声名显赫,到时强纳小婉为妾,桥家也无力阻挡” “袁家招赘?夫人从哪里听的谣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龙骧直接听懵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嗯?陈氏见龙骧神态,不太像说谎的样子,但桥伷消息来源准确。 她寻思袁家和鲁肃已商议好,只是还没告诉龙骧而已。 鲁肃是军司马主簿,龙骧对其几乎言听计从,陈氏认为干预还来得及。 陈氏不知这消息,其实是鲁肃按照刘晔建议,故意透露给桥伷听的。 刘晔目的很明确,龙骧虽有心娶二桥,但怕陈氏那一关难过,便故意放出袁家招婿的消息,来削弱陈氏的心理防御。 袁术的女儿不但身份高贵,娶了她还可以接收袁家政治遗产,换成任何人都不会错选。 陈氏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女儿所谓的国色天香,在政治资源面前不值一提。 龙骧可以娶袁术女为正妻,对于喜欢的桥婉则纳为妾室。 所以,陈氏急了。 “云起虽然无意,但你部下未必没想法,娶袁家公主好处多多,敢说你一点不动心?” “不动心。” 龙骧回答得异常坚定,别人觊觎袁术的政治遗产,他却不稀罕这群臭鱼烂虾。 如果把这群人留在身边,对合肥的坏处远大于好处,龙骧还是认为去霍霍江东最好。 “桥家的孝期还有一年,这一年能发生不少的事,也难保你今天不改主意,你现在就给我交个实底儿,你收了小薇荷囊,又对小婉有意思,到底想对她们怎样?” 陈氏几乎已经挑明,老练的龙骧也听了个明白,心说今天怎么出奇的顺利? “咳咳,我是这么考虑的无论娶大小姐还是二小姐,对各方面似乎都有碍,不如不如让我厚颜都娶了” 龙骧说完再次垂首,反而陈氏长舒了一口气,心说你小子总算说了出来。 “这” 陈氏佯装为难,后皱眉答曰:“你倒是真敢说也就是我桥家没落了,否则绝不会同意,现在木已成舟,只好便宜你了” “多谢夫人”龙骧躬身行礼。 陈氏扶起龙骧,如打预防针般叮嘱:“所谓无信而不立,你们婚事可就说定了,有人劝你娶袁家女儿也得推掉,推不掉也得排在小薇、小婉后面。” “呃夫人不说,我也一定推掉。” “嗯,按说小薇、小婉国色天香,你本不该有其它的念想,但你是做大事之人,以后要纳妾也无不可,得一步一步来” 那个时代有权优势之人,大多都会豢养多名滕妾享乐,以龙骧在合肥的地位和名气,陈氏不相信他今后会少了女人,但正妻位得攥到桥家手里。 此时大度的表态,是为了稳住龙骧,让其在孝期内别再生花心思。 龙骧虽然人情练达,但对女人心思了解不够,他以为丈母娘在试探自己,于是拍着胸口表决心。 “夫人尽管放心,我一定好好待两位小姐,也绝不会再纳妾” 第163章 叠满BUFF孙伯符 陈氏听完浅浅一笑,摇头嘱咐道:“云起不用保证,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既然婚事已经说定,相关准备可慢慢进行,孝期结束就给你们完婚,三书六聘可不能少。” “夫人放心,末将回头请刘子扬筹备” “刘子扬是汉室宗亲,云起能请他主婚自然最好。” 陈氏听得欢喜,连忙同意下来,跟着又纠正龙骧说道:“既然都是一家人,你不用‘末将’谦称,另外不必再称我夫人,直接叫外姑(岳母)好了” “呃小婿省得了” 龙骧好奇没有改口费,但他也不是扭捏之人,便小声回应陈氏。 陈氏微微颔首,然后补充道:“虽然云起属意小婉,但我建议你以小薇为妻,她绝对能成为你的臂助,把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小薇在桥家就是长女,不会亏待亲妹妹。” “这” 龙骧犹豫不决答,陈氏继续分析:“小薇性格要强骄傲,若你执意以小婉为妻,只怕小薇很难接受” “既然她们都是姐妹,我也没有纳妾的打算,两人平等相处不行么?为何一定要用妻妾区分高低?” 龙骧非常的大胆想法,让陈氏不知怎样反驳,好一会才皱眉回问:“若你以后真不纳妾,倒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大丈夫言出必行。” “好,我回头会跟她们说,他们应该能理解你的苦心。” “嗯。” 龙骧见问题已经解决,便指着桌案上的信纸提醒:“夫外姑,夜已深沉,小婿先送您回去,我这边还要忙一会。” “也好。” 龙骧扶着陈氏回去,一直送到后宅月亮门前乃至。 没入影壁前,陈氏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的龙骧,心说这小家伙果然不是常人,难怪连孙策都可以打跑,把两个女儿嫁给他不亏,甚至还有赚到的感觉。 龙骧回殿继续熬夜,直到子夜时分,才将劝谏信写好。 洛义成轻车熟路,是再赴徐州的最佳人选,龙骧不忍马上派任务,留给对方几天陪伴家人。 十月中旬,龙骧才把密信交给洛义成,又指派许定的亲兵许卫同行作伴。 孙策在袭得皖县后,强迁周边数万百姓江东,造成庐江郡内各县恐慌,不愿去江东的百姓唯有北逃,部分到了龙骧的合肥,其余则北逃至六安、成德、寿春等地。 扬州刺史严象入驻寿春时,当地人口随袁氏南下流失严重,却因孙策偷袭刘勋的大后方,造成庐江百姓恐慌北上,严象收拢流民笑得合不拢嘴。 正所谓大乱之后有大治,寿春百姓出逃、庐江流民来附,一来二去空出的土地,正好成了严象治理扬州的抓手,他积极给新来的流民入籍入册,让淮水南岸各县秩序慢慢恢复。 严象在寿春一带稳民心,洛义成上次归来就见识过,他担心走大路会节外生枝,便与许卫走荒僻小道绕行去徐州,后辗转月余才到达小沛地界。 洛义成路上这一个多月,合肥又回到农闲时大建设模式。 原先停工的工地、作坊复工复产,从庐江迁来的五千余匠人,也陆续分配到官府设立的作坊做事,让原本服务袁术皇室的工艺和技术,开始服务合肥的普通百姓。 龙骧在合肥修补城墙、发展技术,他的对手孙策乘船南下与孙贲、孙辅汇合,准备消灭游荡在外的刘勋势力。 刘勋在上缭攻击不利,回程途中在彭泽又遭到江东兵截击,两次都没能突破孙贲、孙辅防线,便率军向长江上游而去,后登陆浔阳想由陆路绕行,结果又得知皖县已失的噩耗。 无家可归之后,刘勋自知不是孙策对手,只能向西继续奔逃,进入江夏地界,经过置马亭、西塞,最后在流沂(现湖北鄂城)筑营自守,并向刘表告急、黄祖求救。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黄祖曾经射杀孙坚,与孙策有杀父之仇,黄祖得到刘勋求援书信,派长子黄射率五千水军相助。 孙策与孙贲合兵西进,本来与黄射、刘勋的联军兵力相当,但江东人或是在合肥攻城太憋屈,到了长江野外作战期间,便把所有愤怒和力量全部倾泻出来。 黄射除了率少数亲兵遁走,带去的五千援兵几乎全军覆没,而刘勋的两万余将士折损大半,后带几百部曲登陆长江北岸,再转道陆路往许都方向逃走。 孙策击败黄射、刘勋联军,收缴战船数千、降卒亦有数千,又携胜利之威西击黄祖。 此时的孙策,叠了胜利之威、杀父之仇、合肥之耻三重buff,不但轻松击溃刘表的救兵,更是打破沙羡俘虏黄祖家眷,斩杀溺毙江夏守军数万人。 黄祖虽在沙羡混战中走脱,但积累数年的江夏水军被打光,六千余艘战船成为孙家战利品,加上此前缴获庐江战船,此时江东水军一举成为诸侯水军之冠。 在沙羡庆功宴上,孙策终于扬眉吐气,志得意满对程普说道:“我就说没有打不下的城池,可惜义公(韩当)在丹阳养伤,不能和我们一起分享喜悦。” 程普捋须点头:“上次打合肥准备不充分,现在再去应该不一样,别忘了邓当还陷在合肥” “合肥不急一时,当务之急还是先取豫章。” 周瑜虽对合肥咬牙切齿,但此时却能保持清醒、顾全大局。 孙策与周瑜心情相同,两人当初打着纳妾之名,最后非但没能打下城池,反落得下一个好色的污名。 “程老将军若挂念邓当,我可以从沙羡缴获的粮食中,调几千斛去合肥换人” 程普听孙策语气生硬,立刻摇头否认:“主公要取豫章,沙羡缴获的粮食,得优先供作战所需,待取得豫章之后,义公的伤也应该痊愈了,那时直接带兵要人不迟,何必耗费粮食去换。” “的确得先去豫章,至于合肥” 孙策停顿片刻,便开始自言自语:“龙骧有鲁肃、许褚羽翼辅佐,只怕要不到人” “许褚真的很强么?我倒是想见识一下。” 太史慈在彭泽斩张勋、擒纪灵,从征黄祖期间也有斩将记录,战绩战功位列全军第一名,所以听到孙策提及许褚,给出了怀疑的态度。 孙策盯着太史慈,一脸严肃:“下次我去合肥,一定带上子义。” 第164章 好巧不巧 孙策在沙羡休整两日后,便整军登船准备收取豫章。 大军开拔前,孙策遣功曹虞翻为使,轻舟先行至豫章去说降。 孙策‘先礼后兵’的套路,与之前攻打合肥如出一辙,不同是虞翻顺利劝降华歆,而张昭在合肥无功而返。 劝降讲究天时地利,虞翻成功不是比张昭更优秀,而是两人的劝降时机天差地别。 龙骧类似的‘年轻暴发户’、‘愣头青’,张昭初见时甚至有些轻视,更多在和鲁肃沟通陈情利害。 华歆的情况与龙骧迥然,他早年拜太尉陈球为师,与卢植、郑玄、管宁等为同门,又与管宁、邴原共称一龙,作为龙头的华歆名望极高。 大汉王朝养士四百年,华歆作为士的杰出代表,在纷争的汉末仍心向朝廷。 他被何进征召尚书郎,到过大汉最高权力机构任职;他在董卓乱政时劝袁术讨董,有拨乱反正的士之责任感;后来出任豫章太守,恰逢扬州刺史刘繇病故,被扬州民众推为新刺史,但因为没有皇命而拒绝。 此时华歆有名、有节,唯独不太会用兵,他在豫章虽受百姓爱戴,但对郡内的宗贼势力,表现得无奈又无力。 豫章西北的海昏、上缭等地,豪强们聚兵自守自治,对华歆表面拥护,私下却没把郡守衙门当回事,郡上官员派不进地方,地方赋税钱粮也不会上缴; 相较海昏、上缭豪强的阳奉阴违,豫章东北的鄱阳豪强则武力对抗,他们否认华歆的合法性,杀戮郡府下派的官员; 除此之外,丹阳人僮芝在扬州混乱之际,诈称自己受任庐陵太守,直接将豫章南部庐陵、赣县、南野等县圈地成郡,人为将华歆的管理区域划走一半。 豫章内部小弟压不住,北面庐江的刘勋经常南下滋扰,西面荆州势力也频频越界。 现在孙策灭刘勋、败黄祖,携胜利之威从江夏顺江而下,华歆自问不是孙策的对手,再反抗就失去了意义,于是顺水推舟答应了虞翻。 十二月末,孙策军至南昌,华歆即开城献降,豫章遂平。 华歆久负盛名,孙策见面对其礼待有加,并引为幕僚上宾。 寒暄过后,华歆给孙策引荐郡中官吏,并介绍豫章各地情况。 孙策听得眉头蹙起,对华歆好奇地问:“那僮芝既假诏庐陵,为何子鱼(华歆)对他不管不顾?” 华歆满脸苦涩:“丹阳多出剽悍之徒,前有笮融杀官夺郡,后有僮芝诈据庐陵,我到任豫章各地已成事实,内外皆动乱纷扰,实在无力平之,俯望将军虎威” 不待华歆讲完,孙策便着急追问:“庐陵有兵几何?” 华歆拱手答曰:“僮芝控制了庐陵周边六县,各地驻军加起来恐有一两万” “一两万?倒是不多” 孙策言罢眉头紧锁,心说僮芝已经略数年,倘若让其成了气候,莫不是第二个龙骧? 周瑜见孙策神色有异,很快猜到了对方心思,于是起身宽慰:“僮芝据六县才一两万守军,南昌距离庐陵不远,我军又占水路优势,破之易也。” “慈愿为先锋。” 太史慈原在刘繇帐下,对僮芝之名有所耳闻,第一个站出来请缨。 “嗯。” 孙策捋须点头,转身对孙贲嘱咐:“烦劳兄长留守南昌,我明日亲率大军去讨僮芝。” “伯符放心自去。”孙贲抱拳领命。 次日,江东战船朔赣水,逆流而上。 只见万桨击得水浪翻溅,船与船依次而进如移动城寨,那场面蔚为壮观。 江东军连续在流沂、沙羡大胜,掩盖了合肥失利的影响,所有人都对拿下庐陵郡充满信心,孙策也出乎意料没派使者劝降。 孙策不派使者去庐陵,架不住僮芝派使者来见他。 庐陵的轻舟顺水而下,在半道遇上孙策的船队,并送上了僮芝的‘让贤信’。 好巧不巧,这位假冒的庐陵太守僮芝,就在孙策出兵前夕病了。 僮芝说自己病重不能理政,请孙策代掌庐陵郡务,言语间孙策英明神武,那谦卑的用词几近阿谀。 孙策看后大笑不止,扬手把书信递给身边人传阅。 “这病” “真是巧” “信中夸主公霸王之勇、韩信用兵倒也贴切,但与张良、陈平来做比就” “像是僮芝的作派。” 当着使者的面,主船上一众文武毫不避讳,一边看信一边调侃。 虞翻说降华歆立功,让张昭觉得脸上无光,他这两天寡言少语。 直到此时,张昭才提醒孙策:“主公,谨防有诈。” “哈哈哈,无妨” 孙策恣意大笑,然后指着江东船队豪情万丈:“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诡诈将无处遁形,随我放心去接收庐陵。” “哦” 张昭应了一声,便退后不愿说话。 孙策见状靠了过去,在他耳边小声安慰:“子布不用心存芥蒂,龙骧不识时务与君无关,待我把豫章安顿妥当,咱们再去合肥雪耻。” “那邓当”张昭欲言又止。 孙策会心一笑:“龙骧不知我破黄祖之威,所以才敢据孤城而守,此时再去会大不一样,僮芝就是他的榜样,说不定合肥的降书,写得更令人意外,邓当不会有问题” “呃好” 张昭嘴上这么说,心里仍然打鼓不定,他们在江夏能打败黄祖,除了将士奋力厮杀之外,也跟刘表的援军有关。 孙策阵斩韩曦,在郊外击溃刘表援军,趁溃军逃亡投城顺势夺门,然后一鼓作气拿下了沙羡。 龙骧的合肥是一座孤城,他不会期待任何援军,也就没有任何破绽可寻。 强攻硬磕合肥,真的划算? 龙骧也是软骨头? 主公真能如愿以偿? 张昭带着这些疑问,随孙策进驻并接收了庐陵。 豫章郡面积太大,孙策见庐陵已郡数年,便按僮芝划定的疆域,将庐陵从豫章分离,并任从兄孙辅为庐陵太守、孙贲为豫章太守。 至此,扬州六郡变七郡,除了九江控制在刺史严象手里,其中六郡已属孙策。 古人也有类似集卡的强迫症,孙策在兵不血刃拿下豫章、庐陵后,注意力便集中到九江郡,而他下一个目标更是合肥。 第165章 领悟上意 孙策在庐陵待了一天,便班师回南昌部署攻打合肥。 有了前车之鉴,孙策这次收起轻视,将攻城器械、粮食搬运装船,打算准备充分再出征。 孙策想过龙骧会投降,之所以还要继续筹备物资,是在做两手准备。 如果龙骧负隅顽抗,此时筹备的作战物资就会用在合肥;如果兵不血刃拿下合肥,孙策还打算继续北进取寿春。 之前击败刘勋,俘获袁术大量官员、将卒,拿下寿春及整个九江郡,孙策就算彻底继承袁术人口和地盘。 十二月底,物资即将准备完毕。 孙策再次召来张昭,打算派他再赴合肥劝降。 张昭听到传唤就知没好事,所以在去会面的路上,他就想好了借口。 当孙策刚交待完任务,张昭当即拱手婉拒。 “主公,昭能力低微、有负所托,您不如让虞功曹前往,他能说服华子鱼(华歆),定然也能说服龙云起” “说降能否成功,得看军事实力强弱,其实跟个人关系不大,仲翔(虞翻)亦非舌辩之士,能说动子鱼(华歆)得益刚破黄祖,并非子布能力不够,不用谦虚” 孙策心中有如明镜,他清楚张昭的能力,认为现在说降概率很大,不想把这份荣誉让给他人。 张昭冥冥中觉得不能成事,但又不好拂逆孙策的决定,便岔开话题说道:“主公初得豫章、庐陵,郡内民心未附,如果此时调离大军去淮南,刘表必会勾结海昏、鄱阳的宗贼作乱,他们一旦阻截大军粮道,则顾此失彼也” “子布提醒得对,除了从兄伯阳(孙贲),还需要留一员大将在此”孙策捋须喃喃自语。 张昭欲哭无泪,心说我铺垫这么多,就是想请缨留下,您可别会错意啊。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周瑜突然神色匆匆闯进来。 孙策听力极好,转身看到是周瑜,正想咨询对方意见,便热情的挥手招呼:“公瑾来得正好,我有事与你商量” “主公何事?”周瑜皱起眉头。 孙策正色道:“刚才子布提醒,出兵淮南之前,应留一员大将在此,防范刘表犯境骚扰,或者勾结海昏、鄱阳宗贼,袭击我大军粮船,你有什么建议?” 周瑜思忖片刻,回答道:“子布所言甚是,豫章初定、民心未附,伯阳(孙贲)将军独木难支,之前他与太史子义配合较好,不如留下太史将军?” “子义(太史慈)勇烈,是个合适的人选” 孙策点头肯定,见周瑜神色有异,便皱眉追问:“公瑾所来何事?” 周瑜忙取出怀中书信,递给孙策:“仲谋(孙权)遣人送书,言陈登勾结严白虎余党,欲渡江图吴郡” “嗯?” 孙策急忙展开书信,看完气得卷成一团,捏在手气鼓鼓的。 “陈家叔侄着实可恨,不杀不足平我愤。” 周瑜抱拳请缨:“主公出征合肥在即,若对陈登不放心,我愿率一军回去抵挡,待您拿下合肥、寿春,则可袭击广陵后方,前后夹击必擒陈登。” 吴郡是孙家根基,孙策和将领的家眷多留在吴,后院起火不能让他安心。 此时江东众将正兴致勃勃要打合肥,很需要跳出一个人来阻止,但可惜周瑜的心思也在合肥,没能及时领悟孙策之意。 “子布,你认为呢?” 孙策没反对也没拒绝,而是转身向张昭确认,这个信号显然不正常。 就好像领导想拍板,但不方便拍板,这时候就需要下属配合。 周瑜没有领悟意图,孙策就继续问下去,直到有人配合为止。 张昭军事谋略不及周瑜,但论行事老练却胜过周瑜,面对孙策的询问,他不紧不慢说道:“庐江、豫章、庐陵三郡新得,需要花时间、留驻军去稳定,倘若此时再分兵两地作战,于军不利也” 周瑜听到弦外之音,立刻出言反驳:“我听子布之意,要让主公放弃合肥?现在不携胜利之威一鼓作气,下次再打必然困难得多,另外合肥乃是入淮门户,主公要逐鹿中原,合肥不可不取,也不可不夺,子布忘了龙骧的奚落?” 见孙策没有介入,张昭立刻壮起胆气,随即开始据理力争。 “区区奚落,张昭岂能因私废公?对我江东来说,吴郡的安危远比合肥重要,此前战刘勋、败黄祖、降豫章、收庐陵,哪一战不是收获钱粮、百姓无数?合肥只是一座小小孤城,咱们最后能得到什么?可能封赏将士都不够” “合肥扼守江淮水道,不捏在自己手里,谈什么逐鹿中原?就是单单地理位置,就不是钱粮、人口可比的。” 张昭听完捋须笑道:“呵呵,公瑾谬矣,我们之志在建功立业,主公之志在逐鹿天下,而普通士卒自志在钱粮女人,合肥的地理位置再重要,对普通将士有什么吸引力?况且水路入淮并非巢湖一条路。” “哦?还有第二条路?”孙策都被勾起兴趣。 见周瑜皱眉不答,张昭便继续他的表演。 “主公在淮南待的时间长,应该知道由江入淮,必须凿通施水、淝水?” 孙策微微颔首:“施水、淝水同出一源,在临近位置凿一段人工渠不难,子布还是说说第二路。” “第二条路就在广陵。” 张昭铿锵有力先给出答案,然后才徐徐解释:“昭乃徐州彭城人,年少时曾游遍徐州,广陵郡中部有条发于射阳、贯穿南北的中渎水,最后由江都汇入长江” “然后呢?” 周瑜不屑冷哼,玩味地反问:“中渎水至射阳而止,剩下一两百里路,把船抬过去?” 张昭不紧不慢地解释:“公瑾有所不知,射阳北部还有条河直通淮水,它与中渎水相距虽有近百里,但地势低洼、土质松软,开凿起来非常方便,此水道未必会弱于合肥水道。” “闻曹操、袁绍即将开战,以江东之力和他们争锋不智,我若逐陈登而据广陵,再开凿运河连接淮水,北上夺青、徐倒是” 孙策脸上浮现出笑容。 “伯符” 周瑜本想再劝,但见孙策神色欢喜,估计已经劝不动,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第166章 驱虎吞狼 所处的位置不同,看问题的眼光就不同。 周瑜认为打下合肥,进可以利用中原水网攻击曹操腹地,退可以扼守江淮拱卫庐江。 当然,他也有对合肥的私心怨念。 而孙策认同张昭之计,是因为江东经济政治中心在吴地,只有保障后方不受到威胁,他才可以带着将领们放心出征,所以拿下广陵战略意义大于合肥。 除此之外,龙骧拥一城之兵自守,陈登以一郡之力来挑事。 孰轻孰重,高下立判。 拿定主意,孙策决定暂时放弃合肥,先回吴郡清理严白虎余孽,再北进广陵讨伐陈登。 临行前,孙策以太史慈为建昌都尉,着令他助孙贲镇压豫章北部豪强,防范西边荆州刘表的威胁,又留给周瑜数千兵马镇守巴丘(今江西峡江),帮着孙辅控制刚刚拿下的庐陵郡。 岁末年初,千帆万船出彭蠡泽,浩浩荡荡往下游而去。 船队行至皖县水域,孙策顶着冬日寒风来到甲板,眺望着北岸表情凝重。 时有谋主秦松在外小解,路过甲板回船舱时遭遇孙策。 秦松不知孙策是否也在方便,为了避免尴尬,等了好一会才迎上去。 (张昭、张纮、秦松、陈端为孙策四大谋主,此时张纮因献奏章到许昌,被曹操扣在朝廷任御史) “主公。” “哦?原来是文表,你也出来吹风?” “呃是啊” 秦松一脸尴尬地点头,马上转移话题说道:“江上风大,主公请注意保暖,当心风寒受凉。” 孙策不以为意:“些许冷风不足挂齿,记得十几天前在江上大战,本来杀得有些疲惫,却无意间被江水溅到脸上,当即就冷静下来,我还跳船斩杀黄祖一将。” “主公有霸王之威,敌人皆望而生畏”秦松抱拳恭维。 孙策嘴角刚刚扬起,突又皱起眉头,一掌拍在甲板栏杆上。 “强中还有强中手,合肥许褚就不是等闲之辈” 秦松好奇地问:“主公既然对合肥念念不忘,昨日为何不听子正(陈端)建议,派人到合肥威吓龙骧,或许他会和华子鱼那般,直接献出城池” “哈哈” 孙策摇头大笑,解释道:“龙骧出身低微,从没享受过富贵,此时当了合肥之主,怎肯轻易放弃?他和华子鱼不一样。” “也应该试试,万一成了呢?” “试?派谁去试?只有隐瞒回吴事实,使者到了合肥才有足够底气,露怯瞒不过鲁肃,劝降不成倒没关系,若像邓当般被扣在合肥反而不妙,我也不屑耍这等小伎俩” 秦松听到此处,情不自禁又拱手来:“主公豪气干云,龙骧早晚会降。” 孙策微微颔首:“合肥毕竟兵力稀少,别说对江东没有威胁,就是对庐江也威胁不大,当务之急还是先败陈登,你和子正都是广陵人士,现在到你们家乡去作战,要记得多建言献策。” “主公放心,我等必当全力以赴。”秦松满脸肃然。 孙策只是微微点头,又捋须望着北岸继续思考。 秦松见状继续谏言:“主公若对合肥不放心,何不派人去助李太守,以驱虎吞狼之计钳制龙骧。” “驱虎吞狼?怎讲?”孙策来了兴趣。 秦松解释道:“李太守以三千兵守庐江,刺史严象占据寿春等淮南城池,九江与庐江早晚都会爆发冲突,而合肥横在两郡之间正好能缓冲,何不用计让龙骧去攻打寿春?也可用计让严象南下攻合肥,此乃驱虎吞狼之计也。” “嗯,听上去不错,严象、龙骧互为消耗,江东就可以从中渔利,待我收拾完陈登,则能一举收取淮南,不过” 孙策话到一半由喜转忧,又皱眉犯愁。 “公瑾对鲁肃推崇备至,有他在合肥为龙骧出谋划策,只怕李术不是两人的对手,我得派个智囊去庐江提点” “子布先生”秦松欲言又止。 “子布要随我左右” 孙策轻轻摇头,而后望着秦松思考。 “你与子正(陈端)商量一下,看看谁去庐江匡助李术,即便不能驱虎吞狼,保住庐江不失也是大功一件。” “呃我省得了” 秦松本想推荐张昭,可惜孙策要留在身边,他只有回去做陈端的工作,毕竟在庐江做再多也没用,不如跟在主公身边每天露露脸。 孙策不放张昭在外面,一是他在四大谋主中水平最高,二是张昭有一定带兵能力,还有一两千自己的部曲,丢在庐江属于浪费人才。 秦松撒泡尿的功夫,就给同乡‘谋’了个外派工作,陈端属于人在船舱坐,活儿从天上来。 上万舰船排成队列,黑压压的沿江而行,几乎没人注意到一艘小舟,悄无声息驶入皖县水口。 也就是从皖县水口开始,长江北岸时不时有渔船出没,直到船队过了濡须水口,江面上才逐渐没了打渔船。 大冬天还在江上捕鱼,这些难不成是庐江渔夫? 孙策想起战后对庐江的收刮,认为自己掠得有些过头,此时心中竟生出一丝歉意,但他不知那并非普通渔夫,而是合肥的水上斥候。 得知江东战船从濡须口离开,合肥一众都督都舒了一口气。 别说冯忠、唐虒很吃惊,就是许褚、刘晔、鲁肃都意外。 孙策离开合肥不到两个月,就能击败刘勋、黄射联军,并且在沙羡打败了黄祖,还兵不血刃拿下豫章、庐陵。 这战绩,这成就,是当初在合肥城外,那个无能狂怒的小霸王? 军司马府内,只有龙骧提前知道剧情,心说这是孙策的高光时刻,估计再没多久就要丧命,所以非常淡定的发号施令。 “传令兴佐(刘傅),让他们把监视范围转移至下游,孙策别又回来了。” “唯。” 曹性抱拳离开,刘晔捋须自言自语:“孙策居然不来打合肥,真是匪夷所思” “孙策在庐江、江夏掠走大量人口,此时应该带回江东慢慢消化,而且冬季寒冷不利攻城,我估计明年才会卷土重来。” 鲁肃言罢,意味深长看了一眼龙骧,好像有什么悄悄话对他讲。 龙骧瞬间明白,立刻挥手吩咐众人:“年关将近,你们先去准备年货,心里装着战事就行,最后子敬留一下。” 第167章 星光不负赶路人 待到众人离殿,龙骧、鲁肃相对而起。 “云起仍担心孙策突袭?” 鲁肃小声问完,又帮着分析安慰:“江东此时兵势正盛,想打合肥不会遮遮掩掩,路过濡须而不来巢湖,要么将士疲敝需要休整,要么后方有兵祸需解。” “山越作乱?” 鲁肃轻轻摇头:“平山越不需要这么多人,我估计广陵陈登有动作,否则孙策不会这么着急。” “陈元龙?倒是个厉害角色。”龙骧点头肯定。 龙骧以前虽跟随使团到过下邳,但没机会和陈登见上一面,韩胤对此人颇有微词,郝萌、曹性、秦宜禄等吕布将领,却则对陈登评价很高。 陈登治下的广陵人口稀少,他还能在江东后方搞事情,足见其比刘勋、黄祖等割据势力都强。 鲁肃捋须分析:“陈家叔侄与孙策素来不睦,广陵南下渡江即为吴郡,那边对江东的威胁远大于合肥,若刘皇叔带着部曲来淮南,可联合陈登制衡孙策,降低我们这边的压力,到时无论北上中原问鼎,还是南下江东替代孙氏,都要轻松很多。” “陈元龙” 龙骧轻轻哼着这个名字思考,突然话锋一转:“子敬清楚我喜欢推导一切可能,假若使君不来合肥,如之奈何?” “若不来嘶” 鲁肃看着龙骧眉头紧蹙,心说这种结局还真有可能。 刘备毕竟是大汉皇叔,投奔袁术余部传出去不好听,曹操因为衣带诏会视刘备为死敌,逃到淮南也不可能不管不顾,南边的孙策必是虎视眈眈,若孙曹两家暗通款曲,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鲁肃一脸凝重,肃然说道:“若皇叔不来合肥,云起只能韬光养晦,暗中与陈登交好,若来则必先取江东以为基业,否则就会腹背受敌。”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 龙骧轻轻点头,他明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不过陈登很不简单,刘备也许能压住他,自己可没有信心。 “年关将至,洛许二人离开合肥月余,不知现在抵达小沛否?” 鲁肃蹙眉自言自语,紧跟着叹息:“当初我忘了提醒,应该多交代一句话” “什么话?”龙骧满脸好奇。 鲁肃捋须说道:“皇叔能站稳徐州,陈家应该多有好感,若他写封书信给陈登,胜过云起自己去结交” “嗯说得也是。” 龙骧肯定后又调转话锋:“不过使君若能守住徐州,咱们今日讨论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鲁肃不置可否,望着殿外喃喃说道:“皇叔能守住徐州,那么曹操就必败,刘家天下可能就姓袁了” 袁绍麾下已经站满了人才,若让他击败曹操一统北方,像周瑜、鲁肃这样的俊杰,估计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更不会出现赤壁、夷陵那样的大战,直接平推就能结束群雄割据。 鲁肃可能在为自己叹息,也可能在为刘备、孙策等诸侯叹息。 龙骧轻轻拍打他的手臂,意味深长地说道:“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袁绍这些年都太顺,上苍不会一直眷顾,星光不负赶路人” “星光不负赶路人” 鲁肃轻轻点头,看着龙骧肯定:“很有道理,这两个月百姓干劲十足,在施水上游开垦了大量沃土,若是再能平稳发展几年,合肥定会吸引更多流民,到时皇叔来淮南发展,完全可以把合肥定为治所。” “徐州的结局怎样,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不过按照路程推算,洛义成、许卫应该到了小沛,现在恰逢岁末年初,使君或许会留他们几天,等到返回合肥正好赶上春耕” “嗯,幸福感是比出来的,小沛这些年战乱不断,即便过年也不如合肥有生活气,他们归程的脚步一定轻便” 龙骧、鲁肃在合肥讨论小沛生活,洛义成、许卫两人则真在小沛生活。 两人奉命去徐州送信,也许是出门没选日子的缘故,到了小沛又遇到战事不能顺利进城。 刘备夺徐州的消息传到许都,当时曹操正带兵到黎阳据袁绍。 此时河北各部人马,正往黄河一线集结,见曹操兵至黎阳对峙。 袁绍没有着急渡河开战,而是一边筹备作战物资,一边暗中在曹操后方搞动作。 邺城派出的使者分批南下,有去荆州找刘表、张绣的,有去汝南联系袁氏旧部的,有到江东笼络孙策的,也有派人到曹操身边策反的。 刘备杀车胄夺徐州只是变量,是袁绍预料之外的惊喜。 面对河北强敌,曹操主力仓促间不敢动,面对刘备的突然反叛,他第一时间选择了隐忍,只是传令扰骚青州的臧霸撤回徐州。 只可惜,同属泰山军的昌霸也反了,他响应刘备在东海郡起事。 曹操在徐州唯一的棋子,一时间也只是选择了观望。 袁绍在背后打黑枪,很多情报被曹军所截获,曹操不得不见招拆招。 曹操带主力出黎阳分兵官渡,令东郡太守刘延守白马渡口,留下于禁所部守延津渡口,自己则回许都处理后方的威胁。 刘备在徐州新叛立足未稳,当时以荆州情况最要紧,虽然刘表被荆南叛乱绊住,不一定会派兵策应袁绍,但宛城离许都实在太近,曹军主力如果在黄河沿线作战,张绣的存在就非常危险。 曹操在袁绍派出使者后,也派出使者向张绣招降。 张绣与曹操有杀子之仇,本来想投靠更强大的袁绍,结果被人间清醒的贾诩所拒。 贾诩代张绣做主,无礼赶走河北的使者,让张绣从二选一变成没得选。 贾诩思路清晰无比,张绣投降袁绍只是锦上添花,不如投靠曹操雪中送炭受益,曹操在贾诩间接的帮助下,不但解了许都西南的危机,又得了张绣上万西凉兵。 曹操随后把张绣带到官渡战场,他夜宿帐中休息时,遭遇侍从徐他等人发动叛乱。 事出突然,幸好曹操有枕边放刀的习惯,他拿刀与卫兵一起厮杀抵挡,后来虎豹骑宿卫曹休带人赶来护主,才惊险化解这场内部叛乱。 不用说,这些都是袁绍上的手段。 经历这场主营杀驾,曹操不得不加强自身的防卫,因为他在叛乱中伤了手臂。 夜里伤口疼得睡不着,便借着疼痛思考其它威胁,曹操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刘备,想起两人在府上煮酒论英雄。 刘备新据徐州立足未稳,曹操随后遣司空长史沛国刘岱、中郎将扶风王忠带兵征讨。 意图拖住刘备别,给北方主战场掣肘,可惜二将有心无能、不能遂主意。 第168章 刘备解德 洛义成、许卫到小沛之时,遇上刘备与刘岱、王忠作战,但很快刘备就战胜了来犯之敌。 刘备刚刚取胜志得意满,洛义成和许卫入城之初,就被留在小沛共享喜悦,分享庆功宴以及过年的加餐。 夜里宾客散尽,房间内只剩兄弟二人。 刘备掏出怀中书信,再次拿出来细细品读。 龙骧字迹虽不美观,但信中的真诚显露无疑,他远在合肥还在担忧徐州危局,内容以许褚武艺作比,隐喻眼光和选择胜过厮杀,委婉建议刘备若守不住徐州,就带兵南下取淮南、图江东、争中原。 “大哥,那信你看两遍了,龙云起到底说了啥?” 张飞端起酒碗嘟囔。 刘备淡然答道:“云起知我领了衣带诏,就担心曹操要来打徐州,故而写信来提醒,意思是徐州若守不住,就去合肥共图大事。” “云起年龄不大,心眼比那些读书人都多,曹贼其实也就那样,手下废物也蛮多的,刘岱、王忠不堪一击” 张飞憨憨摇着头,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刘备虚起眼说道:“龙云起部曲出身,虽然谨慎得有些过头,但待我们一片至诚,三弟可不能小觑曹操。” “哦?” 张飞抹了一把虬髯上的酒珠,好奇地追问:“我记得昨日败刘岱时,大哥曾辱他百人来,亦无奈何,就是曹贼亲至,也胜负未知” “哈哈” 刘备摇头苦笑:“当时我脱口而出,现在想想有些托大,若没袁本初大兵压境,曹操可能早就带兵来徐州,你我兄弟也未必能如此,风轻云淡地喝酒。” “那是他活该,此等欺主国贼,人人当诛之。” 张飞骂骂咧咧说完,又一脸酒气凑过去问:“若是曹操真来徐州,咱们应该能挡住?可别连龙云起都不如,他在合肥可打退了孙策。” 刘备微微点头:“只要三弟少喝酒,我就有信心守住小沛,我们的兵力虽不及曹操,然曹操之兵也不如袁绍,他未必敢带兵来徐州,应该说几乎不可能东征。” 张飞盘腿坐正身子,面对面看着刘备说:“刚才宴上,许卫与众人夸赞许褚勇猛,说孙策也被他斗将击败,俺真想去合肥与他过过手,自从吕布死后,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刘备拿起信纸,示意张飞道:“云起在信上提及,说那许褚不但勇力过人,且有一手精准的飞石,曾用飞石重伤郑宝、打退韩当,应当是一员虎将。” “哦?俺更有兴趣了。” 张飞挠着头小心追问:“假如俺是说假如,俺们以后真兵败徐州,是不是要去合肥投奔云起?他如此热情相邀” 刘备听完起身背对,并没有及时回答张飞的问题。 张飞误以自己说了错话,便起身靠了过去:“俺都说了假如,有袁绍兵力威胁,咱们怎么可能输给曹操?” 刘备转过身,一脸郑重说道:“古人云‘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即便徐州真有那一天,为兄也不会去合肥。” “啊?为何?”张飞张着嘴不解。 刘备正色问:“我字玄德,汝字翼德,三弟可知德字何解?” 张飞晃了晃脑袋,心说俺是不是喝醉了?大哥居然和我聊表字含义,咱们的表字不是解释名字么?而且好像不一样。 玄德出自《道德经》‘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持,长而不宰,是谓玄德。’文中的玄德是个词组,两个字组合起来有准备之意;翼德则为翅膀之志是为飞。(陈寿三国志原文,张飞字益德,意为品德增益如飞) 两人字中之德,其实各有不同含义,张飞不知拿谁来解,便用字面意思追问: “德不是好品行么?” “品行只是一解也” 刘备摇头坐下,用手指在酒碗中蘸了湿,然后在案几上写下‘德’、‘得’两字,边写边开始解释。 “德者,得也。若为兄有德,必使尔等有得,云起对兄一片赤诚,如我兵败去了合肥,他能有何得?” “啊?俺听不明白” 张飞被刘备的德与得绕晕,心说三弟我冲锋陷阵没问题,但搞这种绕口令太难受了。 刘备笑道:“兄所言之得,有看得见的财富、美人、城池、土地等,看不见的有名望、权利等等,但我若穷途去投合肥,云起非但不能有所得,还极有可能有所失。” 张飞很努力地理解,但是仍然听天书一般,只能露出憨憨的黑脸,用喝酒缓解尴尬。 刘备没有理会,虚着眼睛继续解读:“云起占据合肥、收拢流民得名得利,击败孙策而获威望,我们若是去了合肥,去会弱化他的存在,还可能引来江东兵祸,孙策若联合曹操南北夹击,只怕淮南也站不住” “原来是这样” 张飞恍然大悟,跟着憨憨地追问:“大哥刚才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俺们不是在依靠袁绍?他能靠得住么?” “袁本初雄踞河北,非等闲之人可比,曹操嘴上虽看不起他,但其实非常忌惮,这些年若没袁绍扶持,曹操也未必有今日之势” 刘备说话时满脸严肃,又在案上写下绍、操两字。 绍者,继也。 操则,控也。 袁绍昔日推举刘虞为帝,曹操挟天子以令不臣,从两个人名字和作为来分析,刘备认为袁绍更能善待汉室。 此时的刘备虽有宏图,但还没想过能跻身诸侯前列,只想为国家、为理想做点大事,不负大丈夫之志。 刘备思忖之际,张飞突然说道:“也对,袁绍要能输给曹操,那就可惜了公孙太守,等到曹贼北上被袁绍绊住,咱们便按鲁肃之计出兵淮南,到时和云起会师在寿春,俺想见见许仲康有多大能耐” “我都与本初(袁绍)约定好了,到时候他与曹操交上兵,咱们就出兵豫州袭其后方,只能让云长去取淮南”刘备轻轻敲打案几。 张飞抬头瞟了刘备一眼,小声嘟囔:“骚扰豫州没意思,俺想去淮南” 两年前,刘备被吕布攻破小沛,舍弃家眷到许都投了曹操,张飞陪着他在豫州地界游荡。 在那几个月里,三兄弟像无根之萍漂流,根本找不到一丝归属感,所以张飞对豫州没啥好印象。 刘备看着张飞的样子,摇头笑曰:“淮南没什么棘手之将,到时我和云长商议商议” “嘿嘿,二哥会同意的。” 第169章 爱冒险的男人,被气运加持 张飞要到打淮南的承诺,刘备当即也给他安排了个任务,即款待合肥来的洛义成、许卫二人。 考虑到以后会协同作战,自己又与龙骧有不错的友谊,张飞便拿出自己的酒量来待客,一连数日喝得洛、许二人没见过太阳。 建安五年正月中旬,洛、许两人在小沛盘桓了十几日,领教过张飞的热情正要离开,忽然听说曹操大军正往徐州袭来。 刘备听候根本不相信曹,他误以为是刘岱、王忠等货色,遂亲率五百精骑出城打探核实,让张飞留在小沛守城,而洛义成、许卫的归期再延。 没有袁绍陈兵黄河,刘备不会不这么快杀车胄,更不会对刘岱、王忠放出狂言,他的一切倚仗都是袁绍。 然而现实正应了那句俗语,‘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正月里,衣带诏事泄。 董承等相关人员尽皆伏诛,幸存在外只剩下刘备一人,而徐州的威胁也被摆在台前。 此时若不除刘备,他就会成为张绣般存在。 鉴于河北的袁绍一直没动,一生酷爱冒险的曹操,在谋士郭嘉的建议下,以迅雷之势开启这次东征。 曹操敢在此时打刘备,也不是冲动之举,他倚仗中原水网的交通优势。 官渡以北的阴沟水,连接着东西走向的大河济水,也连着徐州境内的主河泗水。 此次曹操出兵徐州,无论打小沛还是下邳,将士全程都可以乘船走水路,辎重、粮草运输同样便捷。 在出征徐州前,曹操其实做了最坏打算,一旦徐州战事胶着,而袁绍又趁虚而入,他会毫不犹豫舍掉徐州,从水路立刻返回官渡御敌。 曹操屯田区集中在颍川郡,即便暂时放弃徐州、豫州部分土地,他也必须护住颍川基本盘。 这个爱冒险的男人,一直被好运气所眷顾。 正月中旬出发,水陆并进奔袭小沛,几天就赶到丰沛之间,速度快得刘备反应不及。 刘备带五百骑兵出城侦察,极其倒霉遇上了曹仁的精骑,抵挡不住回撤小沛的途中,又被曹纯的虎豹骑截住去路。 这两兄弟的骑兵部队,是曹操麾下最强骑兵,也是远征徐州带来的仅有的骑兵,总人数只有几千人,其余两万步卒全部乘船。 情况危急,刘备本是久历战场的老兵,他手提双股剑左右搏杀,最后有百骑跟他冲破阻挡,夺路往青州方向逃去。 徐州之战还没开始,一方的主将直接被莫名击败,让徐州守方瞬间群龙无首。 刘备在徐州征募的新兵,大多数被他仁德之名吸引,当他生死未卜的消息传入小沛,张飞也约束不住颓势,城内瞬间陷入恐慌状态。 小沛守城不到一天,就有新兵因士气低落,挡不住攻势丢了城门,曹军顺势攻夺了城池。 张飞见大势已去,便护着洛义成、许卫,以及一众亲兵杀出小沛,趁天黑逃出了包围圈。 曹操占领小沛未做停留,顺着泗水南下直奔下邳而去。 小沛、下邳之间,百姓、士兵多有亲朋联系。 曹操攻破小沛,掳走老弱千余人为破城先驱,他们在曹军主力抵达前,被驱赶逃进下邳。 曹军突袭、小沛失守,刘备、张飞生死未卜。 任何一个消息,都能在下邳掀起巨浪,守将关羽虽努力控制局面,但也挡不住士气溃散太快。 坚守数天之后,下邳被曹军攻破。 关羽也被围困城外土山,身边亲随只剩下十几人。 望着周边的断臂残尸,想起当年桃园之盟,关羽打算战到最后一刻,用自己实际行动践行忠义。 亲临现场督战的曹操,见关羽左右奔杀有取死之志,对身边人叹息道:“云长忠勇无敌,我深爱之,却一直不能得,就此殒命实在可惜,若谁能说其归降,我重重有赏。” 曹仁、夏侯渊等将面面相觑,唯有降将张辽出列抱拳。 “主公,末将与云长有些交情,可以上前勉力一试。” 曹操微微颔首,拿起马鞭抄打手心,满脸严肃:“我要活关羽,文远必须全力以赴。” “唯。” 张辽铿锵抱拳,打马奔至土山。 关羽居高临下望见张辽,想起昔日项羽垓下送首级,便把青龙刀丢在一旁,提剑朝山下迎下去。 “文远来得正好,关羽自知今日必死,我项上人头也算有个去处,可赠你以做进身之资。” 张辽听得一惊,忙抱拳追问:“云长正值壮年,何故言死?” 关羽傲然立在上方,只见他虚张着凤眼,捋着长髯、枣脸肃然。 “败军之将,何不言死?今没守住下邳,本就有负皇叔所托,当年我们桃园盟誓,如今大哥、三弟已不在,关某岂可独活?” 张辽摇头反驳:“云长谬矣,徐州之败非将军之罪,小沛虽被攻陷,然刘皇叔、张将军未必身死,将军若此时自戕,皇叔之家眷谁来照拂?他日皇叔、张将军闻云长死讯,岂不也要为誓言而死?” 关羽听得一个激灵,急忙追问:“我主之妻仍安好?” 张辽抱拳答曰:“她们仍在城中府邸,主公命人不得打扰,等着交还云长照拂” “文远此来,莫非要说我归降?” 关羽虚着一对凤眼,寒光直射张辽面门。 张辽不卑不亢:“云长英雄盖世,若死在这个土山之上,也应该不甘心?皇叔家眷要人照拂,我家主公求才若渴” 不待张辽说完,关羽连忙挥手打断:“文远且慢,曹司空若依关某三件事,那关某便降得,哪怕一件不答应,我宁愿死在这土山。” “云长快讲,主公必然应允。” 张辽听得狂喜,心道别说三件事,以主公现在的权势,三十、三百件都能满足,但关羽刚开口就让他傻眼。 “这第一件,关羽身为汉臣,此为降汉不降曹” 张辽耐心听关羽说完,心里瞬间打起鼓来,心说这不是强人所难么?他不置可否,表示要让曹操定夺。 张辽紧跟着打马回见曹操,把关羽的要求一一说出,曹操顿时陷入犹豫中。 不待曹操给出答案,谋士郭嘉抢先进谏:“刘备若存,必去河北投袁绍,以关羽之智,不难猜也” “可我实在喜爱云长” “若主公定要答应,最好把他留在许都先结其心,千万不能带到官渡,否则以此人之勇,会误主公大事。” 第170章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张辽归降曹操刚一年,在曹营的地位远不如郭嘉,想起白门楼关羽曾仗义执言,他此时要硬着头皮回报。 “主公,云长为人重义,也未必” “嗯。” 曹操望着张辽郑重点头,并捋须吩咐:“答应云长所有要求,我自有办法令其归心。” “唯。” 张辽喜而抱拳,欣然打马奔向土山。 郭嘉见张辽扬鞭走马,小声在曹操身边提醒:“主公,关羽万人之敌,又是刘备左膀右臂,要让此人归心,登天之难也,收下也要慎用” “奉孝勿忧,我自有计较。” 曹操微微一笑,摇头豪言反问:“我连刘备都敢用,还怕用义气闻名的关羽么?” “是我多虑了现在小沛、下邳皆破,就剩东海昌霸未平” 郭嘉话没说完,突然听得一阵急促蹄声。 见曹操视线已被吸引过去,郭嘉便随着他的目光调转马首,回身看见领军史涣快马赶来。 领军、护军为曹操所置,职能就是执掌禁军、护卫主将,外派则代曹操行监督。 史涣病逝之后,领军由夏侯渊接掌,足见曹操对这位同乡重视,将其当作宗室武将一般信任。 郭嘉看到史涣打马狂奔,就知道北方前线可能有事。 果不其然,史涣送来的正是黄河战报。 袁绍以颜良、淳于琼为大将、郭图为参军攻打白马,袁绍自己率军西进攻打延津渡口;由于颜良攻打白马甚急,东郡太守刘延已向官渡求援数次。 曹操东征徐州之前,留曹洪、荀攸守在官渡大营,曹操留给官渡的守军虽有两万,但有半数是张绣的降卒。 袁绍分兵两路攻打,留守大将曹洪不能决,张绣也不敢放心用,便遣人至徐州前线问计。 曹操看完曹洪战报,捋须冷笑:“我与袁绍相识多年,此人并没多少长进,色厉胆薄,好谋无断” “袁绍既已动手,那东海昌霸”郭嘉欲言又止。 曹操虚眼回应:“昌霸不足为惧,留下子孝(曹仁)慢慢平叛,主力必须尽快赶回官渡大营,是时候会一会袁大盟主了。” 史涣心领神会,叫上韩浩就去部署回程事宜。 不远的土山下,包围的士卒阵型发生变化,张辽完成了招降,曹军将士正准备清扫战场。 “哈哈哈” 曹操突然仰天狂笑,看得曹仁、夏侯渊等人摸不着头脑,心说袁绍大兵压境,你怎么笑得出来的?难道是因为收降了关羽? 郭嘉心思比武将活泛,他暗自沉思之后,试探性追问:“主公何故发笑?莫非嫌袁绍出兵太迟?若他在咱们出兵中途进军,未必能这么轻易收复徐州。” 曹操冷哼:“袁绍干大事惜身,见小利而忘命,他此时发兵是故意的,若肯早十天发兵,刘备也未必会被打跑,袁绍是怕我们中途回头。” “那您是笑” “我笑袁绍耍小聪明,此前集结战船欲攻徐州前,田丰就劝袁绍趁机发兵,可惜袁绍不肯” 郭嘉皱起眉头:“袁绍陈兵黄河北岸,邺城细作传回的消息,有可能是有意放出,未必可信” “以小儿患病为由,故意耽误出兵时机,袁绍是欺我无智,真是为国家社稷计,妻儿父兄皆可弃,何况一幼子乎?” 曹操虽在讥讽袁绍,但言语间却显露着出‘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个人价值观。 河南、河北两个势力的争斗,双方互派细作都是基本操作。 曹操原本没下决心攻打刘备,直到徐他在中军发动叛乱,他才明白袁绍渗透得太深,自己得到的情报很可能有误,所以用这次东征赌了一把。 郭嘉见曹操喜笑颜开,立刻拱手报喜:“袁绍欲盖弥彰不成,反让主公解决了徐州隐患,并得了刘备新募的两万士卒,正好带到北方战场。” 曹操笑着附和:“听奉孝这么一说,让我记起十年之前的往事,刘备曾陪我到豫州募兵,现在他又在徐州替我‘募兵’,是不是很凑巧?哈哈” 夏侯渊听到募兵,突然上前谏言:“主公,刘延兵多尚且抵挡困难,延津的于禁只有两千人,估计情况更险峻,应从速发兵相救” “延津守军虽少,然守将却非常人,于禁治军素来严谨,古之名将亦难相比,子廉在信中只言白马求救,并未提及延津之难,于禁应该还能支撑。” 曹操当众夸于禁,有稳定军心的考虑,有对于禁的欣赏之情,更有树立榜样的打算,意思你们好好干,我对降将同样重视。 夏侯渊同为统兵大将,深知心腹部曲的重要性,虽然对于禁没啥好印象,但也不忍对方成为孤家寡人,于是小声提醒曹操: “于禁所依仗者,是其麾下的泰山之众,倘若此时在延津被打光,恐怕以后” 曹操也清楚,便正色点头:“妙才之言甚善,我会传令官渡大营,着令乐进带兵去援。” “乐将军作战勇猛,有他出援必能缓解颓势。” 郭嘉搭话夸完乐进,立马调转话锋补充:“能否解白马、延津之围,关键看现在徐州的主力,咱们是先回许都休整,还是马不停蹄直接去官渡?” 曹操见郭嘉说完话,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土山,便明白他在提醒自己安置关羽。 曹操大手一挥,铿锵说道:“军情紧急,当然直接回官渡,至于别的事我已有打算。” 收降关羽当天,曹操留下曹仁善后,自己从水路返回官渡。 在回官渡途中,曹操对甘、糜两夫人以礼相待,对关羽更常有关怀。 除了上表封偏将军,还赏赐锦衣华服、金银财帛,并许诺到许都带他面见天子。 曹操企图用刘协的身份,来‘道德绑架’降汉自居的关羽,化解关羽对刘备的忠;用礼待刘备的家眷、赏赐财物来压制关羽之义。 关羽对刘备忠义深入骨髓,不是曹操轻易所能瓦解。 一路上曹操对关羽恩义深重,可关羽仍三句不离刘皇叔,曹操无奈只能使出杀手锏。 船队返回官渡当天,曹操派张辽把赤兔马赠送关羽。 这份厚礼,是曹操提前让人从许都送至官渡大营。 见张辽垂头丧气回来,曹操满脸惊讶地问:“莫非关云长也降不住赤兔?” 第171章 声东击西,轻兵掩袭 张辽摇头回答:“非也,云长几乎没有驯服,他接马就能上鞍,那赤兔并不抗拒。” “哦?云长果然威武。” 曹操欣然点头,跟着又好奇追问:“既是宝马赠英雄,文远何故沮丧?” “云长让我多谢主公厚赐今后”张辽回答一半欲言又止。 曹操皱眉轻哼:“何故不说完?” “云长跨赤兔日行千里,将来投奔刘玄德能节省时间” 张辽一边回答一边观察,曹操听完果然脸色大变,双手握成拳头嘣嘣作响。 “刘备,你何德何能!!!” “末将这几日与云长相处,感觉他已猜出刘备去了河北,眼下我们与袁绍决战在即,要不要听郭先生的建议,把他先送回许都安顿?” “自然要送去许都,不过是送刘备的家眷回去,云长还是要随大军出征,我曹操从来用人不疑” “末将知道了” 刘备可能在袁绍阵营,带关羽去战场有一定风险,但曹操明知关羽心向刘备,还愿意带着去前线,这份气量让降将张辽敬佩。 其实曹操善待降将,和他喜欢娶寡妇有异曲同工之妙,他娶何进的儿媳,是为了接收政治遗产,他重用降将也不单纯为降将本身,也是看中其带来的莫大好处。 除了随曹操起兵的宗室将领,其余受重用的武将如张辽、徐晃、于禁等都是降将。 这些降将情况大多相似,原来的主公要么跑了、要么已经亡故,留下大量的部曲、将吏没有精神寄托,曹操重用这些不同势力的降将,相当于树立一个精神寄托。 于禁带来数千泰山兵,徐晃带来梁兴县的白波军,张绣带来宛城的西凉兵,张辽除了自身的部曲外,还是吕布遗下残部的代表,这些人并不是单纯的降将,而是带资进组的小团体。 曹操想团结这些小团体,必须放弃戒心好好重用,他要以此告诉天下人,投奔自己结局一样不错,哪怕以前是敌人都会善待重用。 当初刘备来投许都,群臣都建议杀之,曹操也知道刘备是英杰,但不想破坏自己人设。 曹操现在厚待关羽,既是他对待降将的准则,也与新得的徐州新兵有关。 曹操对关羽表现得越信任、越仗义,这两万新兵就越认可自己。 毕竟曹操在徐州几次举起屠刀,这些新兵内心必有芥蒂。 三月下旬,曹操带主力从官渡北上支援白马。 于禁果然像曹操夸的名将那样,凭两千泰山兵如钉子般稳稳钉在延津,没让袁绍主力抢下延津渡口。 除此之外,于禁还分兵配合乐进所部,偷袭袁绍位于黄河上游的别营,最远打到河内郡汲县、获嘉两县,烧粮三十余屯、斩首数千级,并降服何茂、王摩等将二十余人。 于禁在延津打得顽强,刘延在白马打得惨烈,一旦白马被袁军占领,河北之众便能安全渡河。 丢了东郡西大门,整个兖州都将不保。 行军途中,谋主荀攸献‘声东击西、轻兵掩袭’之计。 即曹操主力开赴延津,像于禁、乐进偷袭别营那样,佯装渡河袭击袁绍的后方,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扰乱袁绍的判断,然后趁其不备轻兵掩袭白马。 两军相争,自古强势方用阳谋,劣势一方才用阴谋。 袁绍主力在延津北岸,因吃过一次于禁、乐进的亏,也很积极在沿岸设防,岂料曹操在对峙几天后,挑选数千精骑偷偷去救白马。 时建安五年四月,白马在被围困月余之后,刘延如油尽灯枯般在苦苦支撑。 听说曹操率骑兵来救援,郭图、颜良、淳于琼都很吃惊。 吃惊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觉得对方在耍花样。 颜良以三万余人围困白马,曹操带几千人就想解围救城,在几人眼里如同痴人说梦。 哨探说完离开大帐,参军郭图捋须说道:“曹操以数千骑来救白马,大概是想扰骚牵制,眼下白马破城在即,两位将军继续指挥进攻,我带几千人在后方策应。” 淳于琼捋须言曰:“曹操此人诡诈善奇谋,若放任这支援军逼近战斗区域,必会影响我军攻城的节奏,我建议分一军前往抵挡,再派人渡河找主公求援,届时前后夹击必能获胜。” 淳于琼与袁绍、曹操同为西园八校尉,以前在洛阳有过短暂接触,他在三人之中是最了解曹操的人,所以提出的建议很值得参考。 郭图微微点头,正色说道:“白马破城在即,二位将军要主持攻城,不如让我带兵去阻敌?” “公则(郭图)且慢,闻曹贼麾下有虎豹骑,我早就想领教一番,你与仲简(淳于琼)继续围攻白马,我带万人去阻挡。”颜良虚着眼睛神情肃然。 郭图拱手叮嘱:“曹操麾下颇有能人,将军此去千万小心。” “河南的土鸡瓦犬?够我杀否?哈哈” 颜良大笑着走出营帐,他是袁绍帐下一等一的猛将,并没把郭图口中所谓能人放在眼里。 在攻打白马期间,颜良斩了几个小将觉得不过瘾,现在放弃攻城去阻敌,就是为了多斩几个‘能人’,并认为有机会擒下曹操,所以才表现得这么积极。 颜良随后点了一万步骑,向西狂奔近百里遭遇曹军,立刻开始列阵准备御敌。 曹操半路遭遇颜良非常意外,此时他体会到袁绍的可怕,体会到河北对情报的夸张掌控。 本以为到白马附近才会被发现,没想到颜良竟然‘迎’出来近百里。 曹操皱眉望着荀攸问:“公所献‘声东击西、轻兵掩袭’之计,似乎被袁本初识破了,看旗号应该是大将颜良,如今是战是退?” 荀攸拈着胡须,不置可否地自言自语:“颜良步骑混杂,我军全是骑兵,主公想走能全身而退,但白马之围就” 曹操犹豫之时,郭嘉拱手谏曰:“主公,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军兵力虽然略少,但胜在全部是骑兵,可趁彼军立足未稳展开突袭,或能挫其锐气。” “颜良河北名将,若遣寻常之将出击,必然是凶多吉少,看来得派关云长” 曹操话没说完,荀攸忙劝谏曰:“主公不可,关羽已知刘备在北,此时若遣他出战,恐有临阵倒戈之险。” 第172章 人马合一关云长 “我相信云长为人。” 曹操伸手止住荀攸,转身就对史涣吩咐:“公刘,传令关羽、张辽、徐晃,立刻快马军前来见我。” “唯。”史涣领命而去。 骑兵来去如风,关羽、张辽、徐晃很快就受命赶来。 曹操手持马鞭,指着东边正集结的军队,对三员大将肃然说道: “我们与颜良狭路相逢,若不战而走是为怯也,白马也将拱手让人,诸公可愿替我挫其锐气?” “关某愿出战。” “张辽、徐晃愿战” 关羽不假思索地回答,张辽、徐晃紧跟着抱拳附和。 曹操见状微微颔首,皱眉提醒三人:“敌我双方都需时间整军,仓促间只能选出数四五百骑,虽然后续兵马很快会补上,但先军突袭有较大的风险,公等可做好准备了?” “关羽愿战。” “张辽、徐晃愿战” 与刚才情况一模一样,最后归降的关羽再次领先。 张辽、徐晃脑门嗡嗡的,心说你是一点不知道怕啊。 “云长果然豪烈,当初汜水关有酒壮行,如今遭遇太突然,就” 曹操想用回忆煽情,却被关羽无情打断,只见他抚着赤兔脖颈,意味深长说道:“无妨,司空待某甚厚,关羽正要报恩” “甚好。” 曹操尴尬点了点头,然后收拾心情开始下令:“云长、文远,我令你二人为破敌先锋,领四百精骑在前方冲阵开路,公明(徐晃)率一百骑在后方接应,冲破敌阵不让颜良完成集结就是大功一件,我率大军跟着就来。” “唯。” 关羽三人齐声应和完,曹操转身对曹纯吩咐:“子和(曹纯),速与他们交付兵马。” “唯。” 曹纯率领的虎豹骑,是曹操麾下最精锐部队,也是临战最快完成集结的队伍,在其它队伍还在整备之时,只能调用虎豹骑。 按说虎豹骑统帅是曹纯,指挥自己军队更得心应手,但曹操舍不得宗室将领去冒险。 每当需要陷阵、先登等危险任务之时,曹操优先会派出降将去拼命,所以他手下的降将能出头,真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战功,没能成名的都战死了。 此次三人的降将组合,以新降的关羽为主(降两个月),以次新降的张辽为辅(降一年有余),再以老降将徐晃为替补(降两年有余),形成了突袭三人组。 关羽和张辽领了兵马,立刻带队来到曹军正前方。 望着前方铺天盖地的河北人马,张辽额头上莫名渗出几颗汗珠。 他打着手势向关羽建议:“云长,我观颜良左翼比较薄弱,不如让我领半数骑兵突入敌阵,然后由东南方迂回,等到中军向东南倾斜,你再从正西突然穿插” 张辽战术还没讲完,就被关羽扬手打断。 “那小丘之上,麾盖所在,应该就是颜良中军位置,咱们直接正面突入敌阵,斩了颜良其军自乱,何必麻烦穿插迂回?” “嘶” 张辽倒吸一口凉气,瞪着大眼睛追问:“云长,你认真的?别忘了对面有万人” “万人尔,有何惧哉?一会我在前开路,你跟在后方掩杀即可。” 关羽捋着长髯轻蔑一笑,心说要报曹操之恩,立功太小根本不足回报,要立功就要立个大的。 “啊?一会杀红眼,岂能看到” “跟我冲。” 张辽都还没提醒完,关羽提着青龙刀纵马而出。 赤兔的残影就像一团烈火,燃烧着关羽即将宣泄的战意。 曹操以他们为先驱,意在破坏颜良的阵型,意在挫降援军的锐气,根本没想过能大败对手,然而他低估了关羽之能。 关羽呼喊着跃马先行,张辽就像刚才领命慢一拍那样,也在短暂错愕后带兵跟了上去。 曹纯的虎豹骑打过硬仗,但再硬也没有今天这么疯狂,面对着数量几十倍的敌人,就这么莽撞冲入敌阵。 几百骑兵冲入万人军阵,就像一艘小船进入漩涡。 正在结阵的袁军迅速围上去,黑压压一片如同乌云盖顶。 “挡我者死。” 关羽大喊着挥刀突进,青龙偃月刀如同血海之桨,每一次舞动都与鲜血为伴,沿途阻拦的士兵,如待宰猪羊般毫无还手之力。 胯下的赤兔马不作停歇,它领悟着主人的意志狂奔,奔跑带来的冲击之力,也反馈到主人的刀锋上。 一人一马仿佛融为一体,赤兔驮着关羽并肩作战,紧密配合的感觉比昔日吕布还融洽。 赤兔在冲入敌阵的那一刻,也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 背上那个长髯体重的武将,才是它等待一生的真朋友,而董卓、吕布只是匆匆过客。 关羽气势如虎如龙,越深入敌阵战意越浓,领着虎豹骑如入无人之境,张辽跟在其后奋力掩杀,转眼间已是天昏地暗。 四面八方的敌人,如同潮水般涌在周围。 张辽杀了一阵抬头看天,企图利用云来辨认方向,可此时脑中乱糟糟的,哪里记得什么云在什么方向? 这就是他战前的隐忧,一旦冲入敌阵中央,数量庞大的敌军如同乌云,遮天蔽日会失去方向。 此时,别说寻找颜良的麾盖前进,连从什么位置突围都找不到,只能像无头苍蝇般疯狂乱转。 “云长,云长” 张辽一边大声呼唤提醒,一边跟关羽奋力向前掩杀,这时候他只能被动突进,至于能不能杀出重围,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 关羽并没有停下来,他好像有透视眼一样,直奔颜良中军而去。 曹军遭遇战的莽撞突进,让颜良一时也摸不清头脑,他仓惶在部署结阵的途中,副官已发现有几十骑穿过包围,直奔中军杀将而来。 “将军,快看。” “这群废物,跟我上去灭了他们。” 颜良在小丘上骂了一声,提刀上马点了几员裨将随行,从关羽一行右方侧面奔去。 关羽在奔杀之际,突然感觉右前方有异动,便立刻拉动缰绳调转方向,转身看见一金盔之将,出现在张辽附近。 “文远,小心。” 关羽呼喊着往回斜后方奔去,张辽得到提醒注意到来人。 提刀去抵挡的同时,张辽厉声喝骂:“匹夫,你找死。” 砰的一声,兵器碰撞。 颜良势大力沉一击,差点把准备不及的张辽掀翻在地。 张辽腰身摇晃之际,颜良笑着正要补刀斩将。 千钧一发之际,颜良余光突然瞟到一将快速接近,同时伴着他那低沉的怒吼。 “匹夫受死。” 第173章 气吞山河 青龙偃月刀随声而至,颜良仓惶间只感到脖颈一凉,头颅随后就天旋地转。 关羽来得又快又准,一刀斩了颜良救下张辽,然后舞着刀如猛兽般大喝,直接震退了随颜良出击的裨将。 主将顷刻间被杀,袁军将士无不骇然,他们不自觉往后退,给交战地点让出一圈空白。 关羽翻身跃下赤兔,他要去捡拿自己的战利品,那个沾染尘土的颜良首级。 万人敌的威势如山如河,好像在周围形成一圈结界。 纵是关羽下马弯腰,也没人敢上前偷袭。 旁边狼狈的张辽瞠目结舌,情不自禁发出赞叹。 “关将军真神人也。” 关羽把颜良首级拴在马颈,抓着马鞍纵身一跃坐上赤兔。 扬起青龙刀,指一个方向对张辽大喊: “随我杀回去。” 袁军主将颜良被斩,士气从中军位置向四周扩散。 当时关羽周围已乱成一锅粥,但就是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他仍能清楚地辨别方位。 像关羽、张辽这样攻坚敢死的队伍,一般在撕开对方阵型后就会撤出来。 攻坚队伍所耗费的体力、精力是寻常战斗的数倍,再打下去容易有脱力之险,而溃散的袁军也并非羔羊,做困兽挣扎仍有伤人之能。 幸好,负责接应的徐晃,很快就赶到交战区域。 关羽冲得实在太快,快得徐晃一直没有跟上,直到颜良的人马溃退,就像潮水退却露出岩石,也露出了敢死队的位置。 曹操也率主力也在徐晃之后,如烈风般向东风席卷而去,而后驱赶着颜良残军乘胜追击,奔袭百里并冲毁了白马大营。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郭图、淳于琼惊慌失措,引败兵渡河向对岸逃窜,不少河北士兵溺毙黄河,白马之围就此解除。 关羽以前无古人的打法,给曹操送去了一份天大功劳,这份功劳足以抵消他受的厚待,也给后面的离开,铺垫了无法拒绝的理由。 万军从中取首而还,被关羽精彩呈现在曹操面前。 曹操除了惊讶、高兴、敬畏,还有迷惘,因为这种超越认知的能力,他在书上都没见过。 关羽此战,名震天下,载入史册。 对此理解最深刻的人,无疑是跟在其后的张辽,他带着虎豹骑全程跟随。 除了保障关羽后背的安全,其实沿途杀的敌人,并不比关羽多。 关羽就像一辆坚固的战车,轰鸣着往前碾压拦路的敌人,而身后那几百虎豹骑同伴,更像他扬名的见证者。 前方站满密密麻麻拦路的敌军,但凡气势上弱半分就会被吞噬。 只有张辽和那几百虎豹骑,才知道刚才经历了什么。 关羽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张辽什么叫气势压倒一切,什么叫着英雄改变时势。 勇而无畏,气吞山河。 只此一战,张辽把关羽奉若神明。 只此一战,张辽把关羽当成榜样。 榜样的力量同样强大,数年后的白狼山,十数年后的合肥大战,张辽把此战心得化为己用,效仿关羽搏出自己的名气。 曹操解白马之围期间,北边的袁绍也并没闲着,同时派出多支部队抢渡黄河。 曹洪、于禁不能完全拦住,导致河北兵将陆续登陆南岸集结,背靠黄河在沿线筑起沙堆防御。 延津防线此时已守不住,曹洪便向南边平移数十里。 曹操从白马得胜返回延津,在延津新营及白马中间靠南的位置立寨,居中策应延津、白马两地。 各位看官可能想问,于禁原本两千人能守延津,为何曹在操增援后反而守不住?其实与战争准备、统筹调度有莫大关系。 袁绍和曹操一样,都是借地方豪强支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逐步打败公孙瓒统一河北。 作为一名合格的政治家,袁绍需要平衡各支持者的关系,而河北派系间因利益相互掣肘,成为袁绍面临的最大困难。 袁绍手下八大谋士,沮授、田丰、审配是河北士族代表,辛评、郭图、荀谌是河南士族代表,逢纪、许攸是南阳荆州人,也被归入河南一派。 表面上河南、河北派系争斗,实际情况却更加复杂,袁绍出身汝南郡属于河南,他内心本与河南士族更亲近,然而他起家地方在冀州,不得不重用河北的士族。 冀州豪强出钱出粮出兵,帮助袁绍统一河北诸州,但在分享胜利果实之时,内部又因利益分配不均起了矛盾。 所以灭掉公孙瓒,谋攻曹操之前,沮授和田丰公开反对,但同为河北士族的审配强烈支持。 沮授是河北谋士之首,他除了向袁绍提供钱粮,自己还掌握着部曲和兵权。 他的反对不光口头一说,宣扬消极言论怠慢军心,暗中对筹粮、出兵使绊子等手段都在上。 明面上口称忠义、直言劝谏,私底下都在为豪强势力谋私。 以前打公孙瓒能得土地人口,河北士族出钱出力最积极,现在打曹操同样出钱出力,但收益最大的是河南士族,所以沮授等人千方百计阻挠。 沮授的行为属于公开唱反调,但他倚仗身后势力和手中兵权,知道袁绍不敢拿他怎么样。 袁绍同样知道沮授用意,虽然愤怒但无可奈何,他其实也希望通过攻打中原,扶植审配、郭图等人来制衡沮授等人的强势。 此时河北就像一艘大船,摇橹的水手各有心思,完全执行命令用时长久,反观曹操那边船小好调头。 曹操代表宗室武将集团,荀彧代表颍川文官集团,只要两人意见达成一致,曹军内外就能同心协力,这也是曹操现在唯一的优势。 袁绍折了颜良虽有吃惊,对庞大的河北犹如九牛一毛,对整个战局走向影响不大,但对实力稍弱的曹操则不一样,他以弱旅对强敌,不能出半点差错。 关羽斩颜良立功后,就流露出要离开曹营之意。 曹操为了承诺和人设没法拒绝,但此时让关羽离开等同送给对手,自己和袁绍的决战怎么打? 曹操担忧关羽复刻白马之勇,甚至想到在放走关羽之后,自己还能不能临阵指挥,思来想去只能用拖延计。 以白马斩将之功,给关羽请官请爵,送回许都觐见天子,受赏受封。 关羽也是继刘备之后,成为该势力在汉廷受封的第二个爵位,汉寿亭侯。 第174章 妾不如偷? 关羽离营回许都之际,刘备其实就在黄河战场,与袁的绍主骑文丑领兵在外。 刘备年初在小沛出城侦察,不幸遭遇曹仁、曹纯被打散,后从青州辗转到了河北。 袁绍可能有礼贤下士的考虑,也可能出于发兵太晚的自责心态,他亲出邺城两百里去迎刘备。 而刘备带去的‘衣带诏’,正是袁绍急需的出兵借口。 用‘衣带诏’则堵住沮授、田丰等人的嘴,并加快了军队、钱粮集结速度,也就有了陆续渡河的显着结果。 曹操在正月发兵去徐州,袁绍二月分兵两路攻打白马、延津。 相隔一个月出兵,是为了让刘备绊住曹操。 袁绍没想到刘备败得这般快,根本没能帮自己拖延时间,但是刘备不速败给曹操,‘衣带诏’也不会送到河北,变相节省了袁绍战争整合时间。 白马之战结束不久,刘备和文丑经历了延津之战,文丑不幸在混战中被杀,袁绍一方再次受挫。 曹操虽连胜两场,但他知道此段黄河水流缓和,能够抢渡登陆的位置众多,便果断放弃延津、白马一线,把主力撤回到官渡设防。 袁绍率军连营而进,东西陈兵数十里,依沙堆为屯与曹操对峙,又暗中派刘备去汝南,与之前策反的黄巾起事,威胁曹操的大后方。 后关羽挂印封金寻刘备,两兄弟最后在汝南相会不表。 三弟张飞逃出小沛,带着数十骑亲随,游荡在梁国、豫州等地数月,后在洛义成、许卫的引路下,辗转往淮南而去。 春三月,合肥内外忙得热火朝天。 城外新开垦的良田正在春耕播种,城内的一项政治工程也接近尾声。 龙骧在合肥中部偏南位置,令匠人营筑起九层方形高台,台中央立两丈高的英雄碑,用来纪念合肥保卫战中死亡的同袍,纪念葬在他乡的亲人、朋友。 英雄碑竣工当天,龙骧带着合肥文武亲至现场,登台宣读鲁肃撰写的悼文,而后各营将士在五位都督带领下,分别到碑前凭吊死难同袍。 战火无情,生命脆弱。 需要凭吊者,需要精神寄托者,岂止军队的士兵? 合肥百姓也有需求,他们自发到英雄碑前,祭奠自己的亲朋家人。 英雄碑落成仪式结束,龙骧便着急回到军司马府。 此时曹操攻破徐州的消息已传到合肥,可无论是刘关张三兄弟,还是派出去的洛义成、许卫都杳无音信,他不得不增派人手打探,并每日找曹性询问情况。 当日黄昏,鲁肃等人都已离去,龙骧手扶额头发呆。 面前案上摆在一张地图,图中勾画的几条虚线,是鲁肃替龙骧给出的推断,推断刘备由徐州撤往合肥的路线,其中最远最绕的是经过广陵西南,由九江郡东北部进入淮南。 若刘备真借道广陵,陈登是会选择收留相助,还是擒了送给曹贼? 龙骧发呆的时候,听到殿内有轻柔的脚步声。 他寻思侍女来送晚饭,便敲了敲桌案,慵懒说道:“今天又是汤饼么?放在一旁先晾晾” “你饿了么?” 龙骧直接一个激灵,因为这是二小姐的声音。 自从去年和陈氏摊牌,龙骧逢年过节都会带礼物到后宅拜会,但每次桥薇、桥婉都避而不见。 其实三人都已心照不宣,就等年末孝期结束完婚。 三人虽然确定关系,但没有办婚礼之前,闺中女子都得守礼不见。 桥婉突然找到前殿来,龙骧一时间大感意外,让他有种背着桥薇偷情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妾不如偷’? “二小姐,你怎么来了?”龙骧结结巴巴站了起来。 “母亲母亲让我来的” 一向活泼的桥婉,因为情窦初开、双颊绯红。 本是陈氏自己要来,她却在半路截过差事,想在婚前与龙骧说说话,那是青春难忍的悸动。 姐妹两人同嫁一夫,龙骧都以正妻之礼迎娶,桥婉作为妹妹心中感动。 三人有这样的姻缘,主要因桥薇误会所致,见龙骧如此煞费苦心,年幼的桥婉岂不沦陷? 身为一介弱女子,能在乱世遇上喜欢的人,那是天大的福分。 桥婉此时虽未嫁,一颗芳心早已许出。 龙骧见桥婉掩面低头,一副含羞带臊的样子,他不忍心挑逗打趣,便直接开门见山。 “外外姑有何吩咐?” “嗯其实也没什么,三弟这么晚还没归家,母亲让我来前面看看” 桥婉虽然仍低着头,但说话已经利索很多,显然情绪调整很快。 龙骧皱眉想了想,答道:“我中午见过他,下午就兴许找忠叔去了,公子最近在匠人营帮忙,很有长进” “三弟是桥家唯一男丁,你是他未来姐姐夫,要多教教他” 桥婉偷偷瞄了龙骧一眼,心中又如小鹿乱撞。 随着龙骧逐渐成年,脸部的棱角突然变得分明,与桥府的时候判若两人。 可能是穿越带来的心理变化,龙骧凭未来的知识拥有自信,从而导致相由心生,让桥婉越发觉得他耐看。 “不需二小姐提醒,我一定会教公子成才。” 龙骧言罢看了一看殿外,明暗的天光预示太阳已经下山,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天黑。 “的确快天黑,我还是出府找一找,别被什么事耽搁了。” “嗯云起小心” 桥婉酥声回应,让龙骧身上汗毛竖起,心说二小姐居然这一面,只可惜生错了时代,不然得给导航录个甜甜的配音。 龙骧问:“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你忙你的我走了” 桥婉说完就掩面如兔子溜了,搞得龙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本没有恋爱经历,根本猜不到少女心思。 正当龙骧挠头疑惑之际,桥婉走到殿门突然转身,只见她双手背着、上半身微微向前倾斜,再次露出以前俏皮模样。 “对了,刚才听你催问晚饭,有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待会我给厨房交代。” 龙骧看见桥婉的笑容,瞬间想起了原来世界一些美好,便不加思索地问:“特别的?面条有吗?” “面条?有” 桥婉第一次听说面条,估计是什么食物的代指,不待龙骧反应就消失在原地。 第175章 人贵有自知之明 桥婉前脚刚走,龙骧一拍脑袋说坏了。 这个时代哪有面条?面食除了他刚‘发明’的馒头,主要做法是汤饼(类似现在的面片)。 解释是没法解释,或许面条这种食物,会成为小桥首创? 龙骧让人备马出门,准备去匠人营寻找桥伷。 路过英雄碑位置,赫然发现一个的熟悉身影,正是桥伷跪在台上在哭泣。 莫不有人欺负了桥伷?敢在合肥欺负我小舅子?这还了得? 龙骧见状忙翻身下马,几步跨上台阶来到碑前,却看到桥伷面前摆着桥蕤佩剑。 “公子哭得如此伤心,莫非是在思念将军?” “兄长来了” 桥伷慌忙拭去泪水,一边起身一边解释:“下午路过英雄碑多次,见到百姓都来此吊唁亲人,我想起父亲坟冢远在谯县,便忍不住来找他说说话” “公子有何话要告诉将军?”龙骧顺势把他扶起。 桥伷答曰:“我刚才告诉父亲,母亲、姐姐一切安好,兄长对我们很是照顾” 龙骧微微点头,又不解地问:“既然一切安好,公子为何垂泪痛哭?” 桥伷看了手中那剑,突然苦涩又无奈地摇头:“我恨自己练不得好武艺,恨自己不是为将之才,恨自己不能继承父亲遗志” 龙骧听得一怔,心说你才多大岁数,练武哪里那么容易? 但凡有些名气的武将,都是尸山血海中杀出的幸运儿,出生即巅峰则少之又少,你是不是对自己要求太高? “公子,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练得好武艺?是想当陷阵的将军,还是当统兵的大将?” 桥伷一脸懵懂,喃喃回答道:“这不一样么?” 龙骧微笑对曰:“那可大不一样,陷阵将军就如项羽那般,可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而统兵大将则是韩信那种,指挥千军万马去厮杀,自己只需运筹帷幄即可。” “项羽、韩信?比比不了” 桥伷摇摇头,又补充说道:“能做到父亲那样就行” 龙骧心说你要求倒真不高,但低要求容易成为战场炮灰,如今桥伷成了自家小舅子,必须对他未来就业有所指导,现在要用道理让其醒悟。 “古之名将比不了,你认为许仲康怎样?你父武艺能敌得过他否?” 桥伷哭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摇头嘟囔道:“不能也” 龙骧见状瘪了瘪嘴:“那可就麻烦了,这天下有仲康武艺者,我估计不在少数,公子若只有将军之能,战场上遇见岂能活命?” “呃” 桥伷尴尬地咽着口水,试探性追问:“那如兄长一样,做一名统兵之将?” 龙骧摇头自嘲:“我?统兵之将?非也。这天下统兵如我者,车载斗量不可胜数矣,公子见过我带兵出战?” “那” 桥伷抓了抓脑袋,不知怎么继续问下去。 “人贵有自知之明,要善于利用自己长处,而不是盲目追求他人成就,否则缘木而求鱼也,如果本是资质平庸的平凡人,坦然面对自己的普通又何妨?” 龙骧一脸郑重地说完,突然转身背手在腰间,望着天边晚霞继续讲道理。 “公子现在还年轻,不用盲目决定未来做什么,两位小姐和夫人有我照顾,你也不用替将军背负什么,多给自己一些时间思考,想一想自己对什么最感兴趣,无论练武、学文、从征、哪怕经商都可以,想好了就给你找老师,规规矩矩学几年再谈理想。” “嗯”桥 伷似懂非懂地点着头,突然拉着龙骧袖口好奇地问:“兄长如此谦虚,那你最擅长什么呢?” “我最擅长?”龙骧皱起眉头。 想了一会,龙骧突然指着英雄碑,岔开话题反问:“公子认为这英雄碑做得怎样?” 桥伷四下看了看,喃喃答道:“还挺不错的” 龙骧轻轻点头伸出左手,五根指头渐次靠向手心。 “英雄碑从选址、设计、画图、用料、工艺等,都是出自我的手笔,论武艺我不如仲康,论智谋我不及子敬,但论建筑设计和施工组织,全合肥没人比我强” “啊这” 桥伷听过匠人夸龙骧,更听过匠人夸他创造水泥,可工匠说到底就是手艺人,便是做到大汉最强又怎样?莫非还能封侯赐爵不成? 想到这里,桥伷表情变得奇怪:“不知兄长这个能耐,在这乱世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有大用好么?哈哈哈” 龙骧自信地大笑,然后反问桥伷:“公子曾上城墙观战,你认为守城容易,还是攻城容易呢?” “孙策都打不进来,自然是守城更容易。” 龙骧见桥伷给出答案,微笑着补充:“我的能耐能让城池坚固,公子难道觉得这本领没用?况且你在匠人营待过,施工过程中锻炼的组织调度能力,放到军队和官府都通用,公子可别小瞧” “我明白了。”桥伷点头附和。 龙骧见桥伷似有所悟,拍着他肩膀小声鼓励:“我把话题扯远了,公子回去先想清楚,想好了就给你寻老师,但你如果真想学武,仲康的要求自己去练够。” “诚如兄长所言,我练得再好也未必有许将军本领,何必虚耗光阴为难自己?” 桥伷在匠人营帮忙期间,其实对建筑施工挺有兴趣,就害怕陈氏说自己没有志气。 刚才听龙骧把建筑与守城联系,桥伷突然认为这个方向也挺不错,最起码姐夫会比别人更用心教。 桥伷又大胆地追问:“兄长,建筑除了用来加固城防,还能不能用到战争之中?” “当然可以,否则我为何要组匠人营?赶在临战之前,快速砌筑坚固营寨,直接与敌人打防守反击战,你是敌人气不气?” 龙骧说到这里,突然又想起堆塔战术,如果在紧要位置广修坞堡,估计能够恶心死对手。 桥伷听得双眼冒光,心说建筑能和战争联系在一起,母亲应该就不会反对。 正想把选择告诉龙骧,突然听到南边的主道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不多时,那人快马掠过英雄碑,突然又拉拽停下来。 桥伷提醒:“是曹都督” 龙骧走下台阶去迎,曹性快步奔了过来,抱拳着急禀报: “将军原来在此,末将正好不用去军司马府,水军巡逻刘队头急报,有七八艘江东战船闯入巢湖,估计天黑前会到合肥。” 第176章 二小姐的黑暗料理 寻常的战船,每艘只能运载几十、上百人,七八艘也就几百人。 难道是孙策派人来试探?或者破坏合肥春耕屯田? 龙骧想到这里,眉心立刻皱起一个川字,几百人的骚扰他不怕,就怕孙策夜里继续运兵。 去年孙策围城就用过这一招,再以前他跟随桥蕤从陈国撤军,中途也被曹仁在夜里绕行阻路,怎么这些家伙都喜欢偷偷摸摸? “兄长,孙策又来打合肥?这厮怎么没完没了的?要不要召集几位都督部署防御?” 桥伷的提醒让龙骧变得镇定,他心说自己身为合肥之主,遇事不能像孩童般慌张,合肥又不是没抵御过外敌,大不了浪费一季的收成。 龙骧不置可否,面向曹性交代道:“七八艘船能有多少兵?说不定是江东的商船,传令许、唐两位都督提前关闭城门,夜里注意观察施水的火光。” “唯。” 曹性抱拳点头,跟着又补了一句:“虎卫营、匠人营需要通传敌情么?” 龙骧摇头答曰:“夜间有城防营戒备足矣,没必要一有风吹草动,就弄得人心惶惶的。” “好,末将这就去。” 曹性打马离开,龙骧转身对桥伷说道:“天色将尽,我带公子先回去,迟了夫人会担心。” “有敌入寇,兄长不去城上看看?” 桥伷好奇地盯着龙骧,心说孙策刚才败了刘勋、黄祖,您这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就几艘船而已,没必要兴师动众,要是几百几千艘船,那我必会加紧部署。” “若是他们夜里熄灯行船” “陆上可摸黑而进,但若几百几千艘船夜航,是有可能触礁沉船的,孙策有万船的巨大优势,大可光明正大来打我合肥,何必冒险在夜间行船呢?” “哦原来如此” 桥伷很快就被说服,龙骧在开解对方的同时,解开自己心中那份小紧张,心说孙策历史上就是今年没的,他若是真来合肥死磕,就让孙策有去无回。 真霸王都没过江东,假霸王还能让你回去? 送桥伷回去的同时,龙骧又派随从去请鲁肃,他在人前可以镇定自若,但该准备的应急方案不能少。 刚才出门时看的地图,刘备从广陵逃入淮南的路,也是龙骧联合陈登的路。 虽然没有刘备的荐书,龙骧也做好了交好陈登的准备,孙策若敢打自己的合肥,就叫人游说陈登去攻吴郡。 龙骧没学过兵法,但围魏救赵这计谋他很熟,此时请鲁肃来商议如何游说,因为求人出兵需要付出代价。 回军司马府的路上,龙骧风轻云淡的表现,弱化了桥伷紧张的心情。 刚才在英雄碑前,龙骧给桥伷指点迷津,让这少年在迷惘时,找到了奋斗的方向,所以回到后宅情绪颇佳。 陈氏见桥伷手里拿着桥蕤配剑,皱起蛾眉埋怨:“你又不爱习武,成天佩剑在外作甚?到匠人营显威风?” “母亲误会了,今日英雄碑落成,孩儿带它是为祭奠父亲” “原来云起此举真想得周到,等到下半年将军祭日,也带我去一趟” “嗯” 桥伷点头同时,把桥蕤佩剑双手递给陈氏,正色说道:“父亲遗物还是交母亲保管,孩儿暂时用不上它” “好我再保管几年等你大些再说” 陈氏看出桥伷对舞刀弄枪没兴趣,现在她有了龙骧这个大靠山,便不打算强迫桥伷习武从军。 父母望子成龙的期盼,通常会随着时间推移、现实打击而一降再降。 此时陈氏已能正视桥伷的‘平庸’,她认为桥伷做个太平公子也行,将来能为桥家延续香火,就算完成人生使命。 桥伷见陈氏无奈摇头,便开解安慰道:“母亲,兄长有句话说得很好,不能强拿自己短处和别人长处争锋,孩儿即便没日没夜习武,想要练得比许褚更强不太可能,而许褚也不是天下无敌” “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伷儿想说什么?” 陈氏听得一怔,她上下打量着桥伷,突然发现以前恭顺的儿子,竟然和自己讲起了道理,虽是借用了龙骧的观点,但也算是一种进步。 桥伷双手扶陈氏坐下,笑呵呵补充道:“嘿嘿,兄长武艺不及许褚,智谋不如鲁肃、刘晔,但他们却都听兄长的,所以孩儿想学兄长的本事。” 陈氏点头肯定:“我一直就这意思,不过云起幼年丧父丧母、孤苦无依,才造就了他现在的坚韧品质,伷儿想学到精髓可能不易,但你能这么想,母亲很高兴。” “兄长自称建筑本领最厉害,而且触类旁通可为军为政,孩儿打算把这个本领先学到” “学建筑技艺?难怪你常往匠人营跑,只不过云起要忙合肥军政,能有时间教你这些?别到头来就学了个匠人手艺,咱们桥家可是将门” “嘿嘿,他毕竟是我姐夫,若是不用心教孩儿,就让大姐、二姐多吹枕头风” 陈氏正想夸桥伷精明,突然听到屋外脚步声,必然是桥薇、桥婉赶来吃晚饭,便故意皱眉责道:“说什么胡话?快收拾准备吃晚饭,今天有新吃食。” “啥新吃食?”桥伷一脸好奇。 桥薇、桥婉在屋外都听到了‘枕头风’,所以故意停了片刻才走进来相见,此时两姐妹腮边红潮已退。 桥薇接过陈氏的话,解释道:“母亲问得云起想吃面条,所以故意吩咐二妹让厨房做了,你今天也能尝尝新吃法。” “面条?”桥伷挠头不解。 桥薇、桥婉刚进屋坐下,侍女跟着端来三碗冒着热气的‘面条’。 桥伷拿起筷箸在碗里搅了搅,看着那手指粗细的几根东西,啧啧说道:“这跟汤饼做法相似,只是形状有些不同,这样会好吃些么?” “应该母亲没问做法,吃了就知道了呃。”桥婉心虚地看了陈氏一眼。 陈氏也端上碗吩咐动筷,然后问桥薇:“给前殿送去没?云起估计也饿了。” “嗯,女儿亲自吩咐的” 桥薇说完挑起面条往嘴里送,贝齿咀嚼发现滋味口感都不好,心说云起能喜欢吃这东西? 第177章 鲁肃版‘赤壁火攻\’ 合肥一年两季种稻种麦,城里的人户每天米饭、面食交替食用。 龙骧喜欢晚上吃面食,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后宅真送来一碗‘面条’,只卖相实在有些夸张。 桥婉没有生活经验,按自己的想象指挥厨房人员,最终就有了这道‘黑暗料理’。 下锅前少女手指粗细的面条,煮熟后体积膨胀了近一半,配上猪油、食盐等调味佐料,碗中之物就变得无法言说。 龙骧用筷箸拨了拨,正犹豫吃不吃的关头,鲁肃就在后脚赶到军司马府。 “云起真够勤勉的,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 鲁肃笑呵呵走到面前,看见碗中物眼睛圆睁,一脸奇怪地问:“这这是” 龙骧坦然解释:“此乃面做之物,只是与汤饼形状不同” “食物讲究色香味形,你眼前这碗面食就府上今日换了庖厨?” 鲁肃摇头退回下首坐下,指着面碗一脸嫌弃。 龙骧苦涩地讲出下午之事,言自己就是信口一说,没想到桥婉竟真弄出一碗。 鲁肃听完捋须大笑:“最难消受美人恩,二小姐如此心意,云起快快吃了,我们好说正事。” 龙骧夹起面条追问:“子敬吃饱没?要不要分你一半?” “不用,我吃得很饱,云起还是自己享用”鲁肃直摇头。 由于面条粗大难熟,下锅后就需得大火旺烧,起锅装完后必然不会劲道。 龙骧如同吃面糊糊,最后还带汤喝掉,心说改天自己要科普面条作法,否则下次看到就没有胃口。 鲁肃端坐在下方,见龙骧吃面狼吞虎咽,佩服之情在心中升腾,心说云起果然豪气,要我根本没法下嘴,也不知他婚后的生活,还要吃多少‘古怪’之物。 见龙骧将面碗推到桌脚,鲁肃才抱拳问:“云起找我来此,是为了江东战船?” “知我者,子敬也。” 龙骧轻轻敲打案几:“有些日子没孙策的消息了,这厮突然派战船闯入巢湖,莫非是为了后面攻城试探?” “春江水暖正农时,孙策以水路进击,不用征调民夫作运补给,的确是个出征好时节,不过我认为战争的可能性不大,这回对于合肥有可能是好事。”鲁肃捋着胡须分析。 “怎讲?” “孙策去年放弃合肥,是为了讨伐广陵陈登,可陈登把治所迁至射阳,射阳舟船不能通达,且周边多沼泽洼地,现在过去才两三个月时间,孙策必不能打下广陵。” 龙骧一听有理,连忙追问:“对合肥有什么好事?” 鲁肃笑着回答:“孙策去年打过合肥,合肥自然也是江东之敌,我们都想过联合陈登,难道陈登不会来找咱们?合肥之兵无力打到江东去,但对付庐江李术绰绰有余” “子敬的意思是”龙骧基本已经猜到。 鲁肃遂公布答案:“必是孙策派人来讲和,那几艘战船载的可能不是兵,而是赎邓当那十几人的粮食。” “我之前有督粮经验,七八条船正载粮几千斛,子敬猜准的肯能性很大” 龙骧继续补充:“李术为了庐江北部几县,近来与刺史严象斗得厉害,暗中与灊山的陈兰勾连,在淮南玩起了三国争霸,孙策这是怕我帮助严象呢” 鲁肃捋须叹息:“可惜孙策不知云起之志,这些人在淮南斗得越厉害,其治下之民就越往合肥逃,开春后的流民又增多了” “嗯看来有必要再建一座新城” “合肥优势在于有存粮,建新城消耗巨大且短时难成,而且需要征募青壮影响屯田,那时投奔来的流民会走,可令后来者暂时安置城外,派出官吏兵丁管理,等时机成熟再建新城不迟。” 龙骧眉头蹙起,沉声说道:“若李术、严象等率兵来攻,我们城外的庄稼可以丢弃,新依附之百姓岂不” “合肥击败孙策的名声在外,李术、严象必不敢来捋虎须,敢来咱们也有能力退敌,至于孙策有陈登牵制未必会来,若真来也只有放弃”鲁肃无奈将双手一摊。 见龙骧沉默不语,鲁肃继续提醒:“云起别忘了皇叔,他如今兵败徐州,很可能会来合肥,合肥的钱粮、兵源最好先保留,到时候攻取淮南用得上,只要皇叔打下整个淮南,还怕百姓没有城池安身?” “说得也是” 龙骧轻轻颔首:“如孙策派使者来赎人,咱们是不是要做点什么?另外什么时候联络陈登?” 鲁肃捋须回答:“皇叔与陈元龙相熟,这件事还是等他来了再办,赎人则要看云起的意思,要交好江东就如实交割,如想报上次相攻之仇,则可扣押使者和粮船,假传消息回江东诱敌,把江东战船引入圈套伏击” 龙骧听得云里雾里,他听过给陆上兵马设伏,从未听过给战船设伏,于是好奇追问:“战船如何设伏?请子敬解惑。” 鲁肃走到龙骧案前,把旁边地图铺在中央,指着合肥外的施水开始讲解。 “孙策得刘勋、黄祖战船数千,可通过扬州水网纵横各地,不把其代步舟船毁掉终有威胁; 近日我思得一计,利用施水入巢湖这段河流破敌,即把装满砂石的船只藏在巢湖,待江东战船逆流驶入施水,把砂石倾倒在施水末端挡路,然后在合肥上游以火船顺水往下冲,两岸的伏同时往河抛引火之物 任他千船万船,皆能付之一炬” 龙骧听得一怔,心说鲁肃真是好家伙,你这是赤壁火攻翻版? 关门打狗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江东兵弃船上岸,陆上战斗力拉胯但人多势众,合肥现有的守军未必能吃掉。 最关键此时春天刮东南风,自己没有孔明借风之能,只能把此计留下备用。 “子敬此计甚妙,但此时刮的是东南风,火船虽然顺水但不顺风,此计更适合秋冬两季,眼下还真不适时宜,暂时不和孙策玩这么大” 龙骧心说船烧了还可以再造,但实力不足就彻底得罪江东,今后的日子差不多和黄祖一样,人家三天两头就会来光顾。 更何况孙策的日子本来不多,没必要把因果揽到自己身上。 第178章 无影无形之刀 鲁肃尴尬一笑:“幸好云起提醒,我竟然没考虑风向,惭愧,惭愧也” “子敬不必谦虚,计谋真是好计谋,如果一战可以决胜负,倒冒险可以试一试,但现在合肥实力微弱,就不用再试了”龙骧轻轻摇头。 鲁肃捋须分析:“云起担心皇叔不来,与孙策撕破脸不值当?这一策就是献给皇叔的,如果能够尽烧江东战船,以皇叔之名、合肥之众,我认为拿下淮南不在话下,不过等到时局明朗会更稳妥,只能说江东使者来得不适时宜” “子敬说得也对,不能白白错过一次机会,咱们总得做些什么” 龙骧捏着鼻梁山根喃喃自语。 鲁肃试探性问:“邓当那几十个俘虏里,不乏有贪生怕死、见利忘义之徒,不妨策反几个为我所用?” “除非策反邓当,发展低级士卒当细作,成效应该很有限”龙骧直摇头。 “士卒大多身份低微,作用确实不会太大搭几个袁家的臣子?好像也不合适” 鲁肃面自问又自答,说袁家的臣子不合适,是因为这些人很难为龙骧所用,而且在合肥期间都过得清贫,临时拉拢只怕来不及。 就在这时候,龙骧突然站了起来:“前两次都是张昭来交涉,我估计此时仍是他来,子敬此番多准备些礼物,待子布回江东时送给他。” “云起打算收买张昭?此人深得孙策器重,恐怕不会轻易背主”鲁肃直摇头。 龙骧笑曰:“没打算让子布背主,只是想和他交个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以后会用得着的。” “那好。”鲁肃微微颔首。 龙骧起身走到房屋中央,招手对鲁肃示意:“外面天色已暗淡,估计那几艘战船快到了,如果使者真的是张昭,就劳子敬将其安顿至驿馆。” “云起有事要出门?” 龙骧此时还没成婚,夜里没有什么娱乐,基本都待在前殿消磨时光。 鲁肃见他此时在整理衣袍,猜出对方要么去后宅,要么就是出府上街去。 龙骧看了一眼案几上的面碗,把手搭在鲁肃的肩上。 “刚刚吃完晚饭,我打算去合肥一号转转,顺便送子敬出门。” “哦?听说冯夫人厨艺甚好,云起该不会没吃尽兴,故意去他家改善伙食?”鲁肃边走边打趣。 “咳咳子敬要这么说,明天就留你在这吃面条了。” “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两人说说笑笑在府门外分别,龙骧踏着下沉的暮色,往合肥一号而去。 合肥一号建成后反响特别好,所以组织修了合肥二号、三号。 唐虒夫妇在曹性家住得不便,便用合肥二号分到的新房,在合肥一号小区换了一套,依旧和冯忠、曹性等人做起了邻居。 可能江东战船到来的缘故,唐虒、曹性此时还在忙军务没归家,只有冯忠家里灯火稍明。 冯忠身为匠人营都督,又是龙骧心腹臂膀,不说餐餐都有肉,但食材丰富点不会过分,但他和妻儿仍旧艰苦朴素,晚上就简单的咸菜配菜粥。 儿子冯严正在收拾碗筷,瞥见出现在前院的龙骧,急忙出声提醒父亲冯忠。 “龙将军,您来了” “你们吃这么晚?” “父亲刚刚散值归家” 冯忠闻声从后面走出,笑呵呵把龙骧迎进堂屋坐下,客气地问:“云起吃了没?我让你叔母给做点。” “吃过了” 龙骧晚上吃的不尽兴,是觉得心里欠一口吃食,但心口不一摇头否认。 府上的侍女、仆从都是冯忠找去的,若是在军司马府吃不饱,也许冯忠会敲打那些侍女家人,龙骧不忍桥婉错误理解而殃及池鱼。 冯忠微微点头,挥手示意冯严倒水,亲切说道:“你有日子没来了,今日来找忠叔,应该有什么事?我可听说城外河边,停了几艘江东战船。” 龙骧略微有些惊讶,他刚才嘱咐曹性不要乱传,没想到冯忠居然知道了。 “忠叔居然知道了?子敬推断孙策遣使赎人,船里装的应该是粮食,所以没什么可担忧的。” “适才老唐遣人通知弟妹,说有军务要迟些回家,我正好遇上就问了几句。 七八艘船的兵不足为惧,要是装的粮食自然最好,我也希望把邓当他们还回江东。 虽然这些人干活比较卖力,但是需要派同样多的人去盯防,耽搁匠人营不少兄弟做事” “我刚才听桥公子说,邓当也想去英雄碑前祭奠同袍?” 冯忠点头肯定:“提是提过,但是让我拒绝了,江东人来打合肥而战死,他们有什么资格用我们的英雄碑祭奠?” 龙骧听完摇摇头,然后意味深长说道:“上次合肥守城战,江东人阵亡是我们几十倍,邓当等细作又在劳动赎罪,我们就不能大度一些?” “云起的意思是”冯忠欲言又止。 龙骧虚着眼睛道:“孙策若遣使来赎人,这些俘虏很快就会离城,临行前安排他们去祭奠一番,匠人营在造英雄碑期间,他们搬砖运石也在出力,给人回去前留个念想” “那我明早就安排。” 冯忠肯定答复,又接着提醒:“云起做事每有深意,但我们和孙策毕竟是敌人,有时候不能过分心软” 龙骧微微点头:“让他们去祭奠可不是心软,咱们在合肥立碑反响很不错,你猜邓当会不会推荐给孙策?我其实是故意的。” “故意的?” 冯忠挠着头不理解,英雄碑能凝聚人心,推荐孙策岂不等同资敌? 龙骧神秘一笑:“合肥立碑可以凝聚人心,孙策若是在江东立碑,可能会起反作用” 冯忠茫然摇头:“我听不太懂” “今日到英雄碑前祭奠者,会想起战死的同袍、亲人,英雄碑是让他们有寄托哀思的地方; 如果孙策也盲目效仿,江东百姓在祭奠亲人之时,会不会想起是谁屠戮了他们?” “嘶” 冯忠倒吸一口凉气,心说那凶手不正是孙策么?你脑袋里都装的什么东西?为什么能想到这样的计谋? 惊讶之余,冯忠点头感叹:“厉害这好似无影无形之刀” 第179章 英雄碑 龙骧与冯忠交代寒暄,突然听到后院有牲畜在叫唤,便一脸好奇地问: “后院是养了什么?” “这几年存下些粮食,吃得也精细许多,就没再掺混麸糠食用,光是喂鸡都有剩,你叔母为人节约不忍丢弃,便弄了两头猪来养” “哦?我看看叔母去。” “嗯。” 因为合肥开市不久,加上城防营管理严格,导致外来商贩较少,所以集市上商品不多,除了官营的食盐、农具、布庄等,大多都是自家结余之物。 虽说以冯忠的俸禄,是有能力上街买肉食用,但现在的合肥肉类售卖较少。 冯忠自给自足养猪,并没有觉得哪里丢人,大方带着龙骧往后院猪圈走去。 冯妻此时正在煮猪食,她把麸糠、桔梗碎、烂菜混一起搅拌,鼎内散发出的味道,让圈里的仔猪不停哼叫。 这个时代粮食断缺,即便养猪也养不肥。 龙骧扫了一眼圈那瘦小两只,对冯忠好意提醒:“现在合肥郎中稀少,兽医更是难寻,一定要做好猪圈清洁,否则病了难就医” 冯忠笑着打趣:“你叔母每日伺候它们,比伺候我这个都督还精细,猪圈清洁自不用说。” 冯妻听到抱怨,马上在旁边搭腔:“云起年底要娶妻,咱们总得备点贺礼,寻常之物他不缺,这自家养的猪,正好用在那时办婚宴,精细些才长得壮” “叔母有心,那小侄就却之不恭” 龙骧不与冯妻客气,直接抱拳行了一礼,跟着又打趣:“记得到时送一头留一头,让宾客们香香嘴就行。” 冯妻一边搅拌一边回答:“我们看着云起长大,终于等到你娶妻成家,区区两头猪不妨事,明年我再养。” “那可不行,叔母辛苦大半年,如果全送,我就不收。”龙骧严肃得不容置疑。 冯妻继续说理:“我现在又不种庄稼,平日里也没多少事,养两头猪还不简单? 况且你设计的猪圈特别好,冲洗起来简单又方便,粪便直接顺着暗渠走了” “忠叔。”龙骧扭头瞪了冯忠一眼。 冯忠了解龙骧,知道他言出必行,便心领神会对妻子说道:“好了,云起现在是合肥之主,他说送一头就送一头,不是外人就别瞎客气。” “哦”冯妻不再坚持。 龙骧看着那摇尾巴讨食的猪崽,突然好奇地向冯忠提问:“合肥屯田这两年,部分人家应存下些余粮,想必养猪的也不少?” “合肥粮税不高、没徭役,一般家中有两个壮年,耕作勤劳就会剩下粮食,用不了的麸糠要么卖了,刚开始只是养些鸡鸭,现在养猪也慢慢多了,日子都渐渐好了”冯忠慈祥地回答。 “真好。” 龙骧心生感慨,他认为治理地方,其实也没什么难度,只要政策到位、没有战争,再少点自然灾害,百姓自己就会过好。 冯忠拍着他的肩膀鼓励:“以后会越来越好,我们都相信你” “对了,忠叔,我听说骟过的猪,长肉长得会快些,而且养大的肉质口感都会更好,你那匠人营里什么人才都有,回头找个熟手来骟猪。” “有这回事?” 见龙骧说得一本正经,错愕的冯忠懵然点头:“味道会不会更好无所谓,如果长肉快倒可以一试,云起既然这么笃定,我照办就是” “忠叔放心,小侄不会骗你。” 龙骧不方便交待出处,便打起马虎眼搪塞掉。 记得后世有人贬损猪肉,大肆吹捧西方人吃牛羊肉营养健康,但也有人反驳,说养猪食肉才是文明进步。 在太牢三牲之中,猪的出肉速度比牛羊快得多,也是植物转化肉类率最高的家畜,所以猪肉是古代百姓尝荤腥最佳选择。 龙骧在冯忠家待至入夜,回到军司马府就准备去睡觉,却发现殿内亮着灯似有人说话。 刚走到门口,就被殿内的鲁肃和张昭发现,两人立刻起身相迎。 “子布先生?” “龙将军有礼。” “子布非要先来见你,然后再去驿馆休息” 见龙骧面色和善,张昭拱手问道:“我今日来得较晚,没耽搁将军休息?” “不耽搁,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我是担心先生要休息,应该直接送到驿馆才是。” 龙骧抱拳回礼,语气相当客气。 张昭肃然对曰:“休息有什么打紧?先办完正事才睡得着,刚才我与子敬已经讲了,我主欲与将军修好,码头船上运来五千斛粮,明天将军就可出城查验,这下应该可以带走邓当等人?” “当然可以,当初我有言在先,孙伯符既然履约,合肥就没必要浪费米粮养俘虏” “如此甚好” 张昭捋须点头,突然又望着龙骧追问:“不知今晚能见到他们否?” “今晚?估计都已歇下,明早怎样?我保证一个不少。” 龙骧心说我还没验货,你该不会以为人已经没了,等到明天又来谈条件? 那些俘虏干了一天活,不得好好安排洗漱一番? “呃也好” 张昭人在屋檐下,对龙骧的说辞没法拒绝。 两人在殿内以叙旧的名义不停拉扯,寒暄近一个时辰才返回驿馆。 龙骧拐着弯询问孙策军情,张昭也变作花样打探合肥虚实,你来我往都没问出多少实在话。 次日清晨,张昭如同求甲方办事的人,早早登门等着去见江东俘虏。 龙骧没有半分推诿,直接带着他前往英雄碑。 在英雄碑前,张昭见到了邓当。 在合肥劳作几个月,邓当这群人明显黑了、也瘦了,但很幸运都还囫囵活着。 不知是因为来碑前吊唁,还是见到龙骧带张昭而来,不少俘虏都眼泪汪汪。 张昭皱眉正要询问,龙骧抢先挥手对众人大喊:“子布先生来接你们,等会码头上船只准备好,尔等就能回江东了” “今天?” “今天。” 得到龙骧肯定的回答,俘虏们差点跳起来,有几个还偷偷抹眼泪。 张昭看到这场面心中酸楚,猜这几个月过得艰难。 张昭本想说点什么,突然余光瞥见碑上的题字。 英雄纪念碑五个字为龙骧所题,字迹不美观但有草莽气势。 谁敢立碑自称英雄?还要强迫江东俘虏来拜?简直岂有此理。 “龙将军,敢问这英雄是” 第180章 小富即安龙云起 “原为纪念建设、保卫合肥死亡的平民英雄” 龙骧停顿片刻又继续:“合肥百姓都是外地迁入,亲人的坟冢也都不在此,便用此碑来代为祭奠,让大伙算是有个哭坟的地方。” “原来是这个样” 张昭肯定的同时,突然想起邓当与随从也在,便含糊其辞地追问:“那他们” “是他们自己要求的,子布不妨自己问问?” “哦,也对。” 张昭趁龙骧与冯忠说话的功夫,拉邓当拉到一旁询问缘由,才知道他们吊唁江东同袍,原本凝在心中的疑惑立刻散去。 不多时,船上粮食清点完毕。 张昭便拒绝了龙骧的挽留,当天上午就带着俘虏出城。 龙骧与鲁肃到码头送别,张昭则站在船上拱手辞行。 他与龙骧已经打了几次交道,知道对方狡猾不愿吃亏,根本没想过赎人这般顺利。 船队启航之后,张昭回到自己的船舱,发现里面堆了不少金银、布帛,很明显是龙骧送的‘贿赂’。 张昭拿起一匹布,自言自语道:“龙云起啊龙云起,你为人处世这般老练,为何不愿降了我家主公?你到底想要什么?” 就在沉思之际,邓当突然闯了进来,看到舱内堆放的礼物,他一时不知是进是退。 张昭反应非常快,忙笑着‘借花献佛’般解释:“此乃龙骧送给主公之礼,他倒是个精明的人,邓将军有事?” “呃我们被困在合肥数月,不知现在回到江东,主公还会不会用希望先生” 邓当话没说完,便被张昭打断。 “将军不用担心,主公若是不想用你,何必派我来赎?你在此数月时间,多少了解到些情况,回去把合肥见闻好好说说,也许主公有用得到的地方。” “不怕先生笑话,我们在合肥当俘虏,基本就是搬砖干活,没打探到多少有用的消息”邓当尴尬地摇头。 张昭捋须提醒:“正所谓以小见大,即便干活也会有所得,就如城中的英雄纪念碑,也是可以说给主公听的,至少说明龙骧很会聚拢人心。” 邓当受了启发,开始回想劳改经历。 “龙骧在合肥民望的确高,反正我们每天跟着干活,没听到过一句抱怨话,而且在合肥干活不光管吃,很多民夫匠人都能领粮俸” “哦?原来这就是龙骧民望高的根源?虽然这办法行之有效,但却极为愚蠢,他把粮食给黔首糟践掉,还拿什么去募兵?”张昭听后直摇头。 邓当答曰:“合肥根本就不募兵,听说只有五个营七八千人,但有一半都是冯忠的匠人营,他们到处给人盖房子、修补城墙,最近听说还要平整城内的道路。” “他这样帮衬百姓,养不起军队正常,主公也许猜得没错,此人行事小富即安,胸无大志” 张昭语气平缓,邓当听不出褒贬,于是又补充:“对了,合肥在大肆烧窑制砖,盖房子时也喜欢用青砖代土,还使用一种叫水泥的东西,听说就是龙骧鼓捣出来的,用于砖与砖之间作黏合,铺在地上坚硬如同砖石,还有” “将军先停一停。” 张昭打断邓当的絮叨,有些不耐烦的提醒:“你最好先捋一捋,等回到江东之后,再一起讲给主公听,应该有借鉴利用的地方,也不枉你们辛苦数月。” “好好” 邓当言罢欢喜离去,张昭遂命人摇橹猛进,想早一点回去复命。 船队走施水、进巢湖、过濡须,进入长江之后,并没开赴下游丹徒(镇江),而是从芜湖水口进入中江(溧水),然后由震泽(太湖)抄近路回吴郡。 此时孙策正在后方给母过寿,把打广陵挣军功的机会,让给了二弟孙权。 去年讨刘勋、征黄祖、平豫章,从兄孙贲、孙辅都打得漂亮。 孙策考虑到后期会多线作战,便着重培养自己的亲兄弟,想让陈登给孙权当磨刀石。 三月下旬,张昭带着邓当面见孙策,却发现自家主公方脸色不怎么好。 孙策摆摆手就将两人打发,连一句辛苦的话都没留下。 张昭心里一咯噔,心说该不是龙骧贿赂自己,有人提前给您进谗了? 走出殿门,张昭正好遇见功曹虞翻,便把他叫拉到一边,小声询问:“仲翔,郡内近来可有什么大事?怎么主公好像不高兴。” 虞翻左右看了看,小声答道:“就在数日之前,二将军在广陵被陈登大败,折损了不少的兵马,导致士气萎靡不振,主公可能因此烦恼” “哦?原来如此。” 张昭恍然大悟,立刻解除此前担忧,然后替孙权找了借口。 “陈登智谋不浅,二将军毕竟年幼,有挫折在所难免,得劝主公别急于一时。” “长史有所不知,听说中原出了大事,袁绍与曹操已经开战,主公想趁机袭去许都,但是去年放弃了合肥,现在广陵的战事又失利” 虞翻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是这样” 张昭正在感慨之际,孙策忽然叫人出来寻他,张昭便拉着虞翻返回。 孙策刚才之所以给张昭黑脸,是因为孙权被陈登大败在前,看见张昭就想起找龙骧赎人,莫名觉得两边都在受辱,但很快又调整好心态。 再次召见张昭,孙策主动迎上去当着虞翻的面道歉自省,这份诚意让张昭感动不已。 随后几人按席落座,张昭重新开始介绍合肥之行,他表示虽然付出了一些粮草,却通过邓当摸清了合肥虚实。 孙策听完想了想,皱眉追问:“龙骧刚刚收粮放人,应该对江东没有戒备,我若现在调兵去攻打,你估计多久可以拿下合肥?” “这” 张昭听得一怔,心说你真要打合肥,干嘛让我去送粮食?这不是临战资敌么? “邓当在合肥待了数月,对那边的情况比较清楚,主公最好召他来问问,另外主公选在此时攻打合肥,莫不是袁曹开战的缘故?昭以为袁曹势力过大,短时间很难分出胜负,现在进军中原早了些” “早了些么?” 孙策皱起眉头,捋须叹息道:“去年我们讨刘勋、败黄祖士气如虹,可在开年这两三个月,仲谋败给陈登两次,弄得全军上下士气低迷,攻打合肥既为北上中原抢水道,也为激励我军的士气” “抢水道无可否非,但激励士气就” 第181章 孙策,你真该死 “就怎样?” “主公有所不知,合肥的守军虽少,但是民望却极高,打合肥易于打广陵,但如果调走攻广陵之兵” 张昭还没有分析完,突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兴奋说道:“龙骧有个激励士气非常简单的好办法,主公何不效仿?” “嗯?子布快讲。” 孙策见张昭这般激动,立刻来了兴趣,但张昭却卖起了关子。 只见他拱手答曰:“此事邓当最清楚,您最好召他来见。” “嗯好。” 孙策随后就召来邓当,把合肥情况作了详细了解,最后竟也对英雄碑来了兴趣。 “龙骧这厮颇有些小聪明,建造这么一座纪念碑耗费不多,却能起到凝聚人心的效果,这种好事不能让他独享。” 张昭拱手谏言曰:“大军此时在丹徒休整,主公可令人在丹徒城中立碑,方便将士们凭吊同袍,一定能够提振士气。” 孙策皱眉摇头:“龙骧的英雄碑,也不光给将士吊唁用,普通百姓也要祭奠亲人,我打算每个郡治所都立一碑,就从吴郡开始好了。” “主公英明。” “主主公英明” 邓当率先抱拳恭维,张昭、虞翻被迫跟随。 孙策得提升士气之法心情大好,指着邓当吩咐:“你在合肥参与过立碑,吴县的纪念碑就交你督办,下来我会与朱太守交代,立碑用人、用料、用地找他就行。” “末将谢主公信任。”邓当铿锵抱拳。 “将军为江东吃苦了,我岂能不信自己人?今晚设宴给你们接风洗尘。” 孙策抓住机会收买人心,邓当感动得几乎落泪,等他领命离开之后,张昭又起身拱手谏言。 “立碑凝聚人心只是一法,我观仲谋腹有沟壑、不苟言笑,但冷静有余而刚猛不足,与您性格相差颇大,他未必适合征开疆拓土,倒是叔弼(孙翊)颇有主公之风” “子布所言甚是,仲谋的确内敛了些,难和武将打成一片” 孙策皱眉肯定,捋须补充道:“今天给邓当接风洗尘,明日就带叔弼赶赴丹徒备战,广陵郡我还吃定了” “主公英明。” “主公英明。” 张昭这回恭维抢了个先,搞得虞翻又慢了一拍,他准备以后出门先卜一卦,免得像今天这么被动。 次日上午,孙策辞别吴夫人,带着孙翊、张昭等赶赴丹徒。 离城之前,一行人特地经过纪念碑工地,嘱咐邓当按高于合肥标准修建纪念碑。 孙策要在打败陈登之后,带着江东诸将来碑前祭奠。 主公孙策亲自过问,太守朱治亲自关注,施工位置又在吴县核心。 吴县这个纪念碑项目,很快惹来城中百姓热议。 “这是打算建什么?” “说是孙将军要给谁立个碑。” “不是给某个人,是给所有战死他乡的将士立碑,让将士亲眷有地方吊唁。” “好事啊。” “不对,不对,我听说不光是将士家眷,老百姓也可以吊唁。” “咱们百姓的坟冢就在当地,不需要跑到这里来?” “嘘,江东可不止本地人,北面陆续迁来不少,他们亲人的坟冢可不在吴地” “对对对,特别是庐江还有江夏” 围观者叽叽喳喳讨论着,有人称好、有人内心觉得劳民伤财,嘴上却不敢乱说; 也有人看完不苟言笑地离开,内心却充满恨意,比如严白虎、许贡等被孙策剿灭的余党。 是夜,吴县西北一处大宅内,一个年轻书生手握竹简,正聚精会神的看着。 突然门外灌进一袍风,惊得房内的烛火直躲闪。 书生抬头见到来人,忙放下竹简迎了上去。 “都这么晚了,孝则(顾邵)来此何干?” “近日春光正好,我与张兄约好明日游湖泛舟,想着两人同游颇为无趣,便来此邀你和舅父同去,一起否?” “游湖?我没有兴趣,你们去玩” “不是?你即便是一族之长,也别忘了跟我同岁,目前明明只有十七岁,别总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我都亲自登门来请,别这么快拒之门外,连口水都不带给的” 见到顾邵打趣和揶揄,陆议笑着请他就坐,亲自提壶给他倒水,一边倒一边感慨: “我与孝则情况不同,你有父亲长辈可以倚仗无忧无虑,我肩挑陆家重担还得照顾从叔,且学识本就不及你们,再耽误年华去游玩,岂不永远碌碌无为?还愧对族人信任” “你呀你,活得太辛苦”顾邵惋惜摇头。 陆议苦涩叹道:“辛苦也罢,不辛苦也罢,这都是我的命” “真是无趣。” 顾邵端碗啜了一口,便站起向门边走去:“反正游湖舟船已经备好,明天早上我再来一趟,去不去容你再想一夜。” 陆议听后轻轻摇头,正要伸手去拿书卷时,顾邵突然在门槛边停下。 “对了,今日城中有件新鲜事,孙策让朱君理在郡府南侧圈了一小块地,打算在那里筑台立碑。” “筑台立碑?为谁而立?给孙文台?”陆议很是警惕。 顾邵淡然回答:“说是立个纪念碑,纪念为江东作战阵亡的将士。” 陆议冷哼:“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不是张昭就是秦松献计,但的确很高明” “这回你可猜错了,听说是仿造合肥的英雄碑,邓当几个月俘虏没白当” “英雄碑?” 见陆议一脸好奇,顾邵又走回来解释:“合肥原本是荒城,由各地的流民聚成,也打退过郑宝、孙伯符的进攻,龙骧最近立起英雄碑,纪念为合肥战死的将士,也给流民一个祭奠远方亲人的场所,据说凝聚人心的效果特别好。” “这个龙骧,很不简单。”陆议肃然点头。 顾邵附和曰:“听说是楚将龙且之后,孙策根本拿他没办法,邓当是用粮食赎回来的。” 陆议自言自语:“同样的对手,庐江刘勋与合肥龙骧,高下立判” “对了,我们城中的纪念碑,听说也可让百姓祭奠,陆家当年在庐江受难,你到时候要不要去” “家中置有灵堂,不必去街上凑热闹,你快回家去” “那你晚上好好想一想,游湖泛舟与看书不冲突,明天早上我再来” “嗯” 陆议手握书简送顾邵出府,回来松开拳头把书简置于桌上,才发现刚才捏得太用力,有几根竹片上面的线头断了。 望着外面漆黑的夜,陆议脸上虽然古井不波,内心却如波浪翻滚着。 陆议对龙骧颇有好感,单纯因为龙骧让孙策吃瘪,心说当初打中韩当那颗飞石,怎么没打在孙策头上?让这厮张狂到立碑来嘲讽受害者。 孙策,你真该死。 第182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 孙策扫荡江东速度很快,但积累仇恨的速度也很快,受害者并不止陆姓一家。 仇恨的种子埋在心中,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 龙骧引导张昭、邓当,把英雄碑模式带到江东,原意打算刺激受害者,让他们明里暗里给孙家使绊子,也为将来刘备南下做铺垫,却不知自己因此在江东闻名,有好感的也不止陆议一人。 楚将龙且之后,往上追溯几百年,那都是同郡和同乡,亲切感一下就来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巧合,江东此时的局面类似益州。 刘焉、刘璋用三辅、南阳流民疯狂打压益州豪族,结果益州本地人联络刘备取而代之;而孙策带着孙坚旧部、淮泗文武,通过杀戮强豪强占江东之地,江东一样有人欲借外力赶走孙氏。 随着吴县纪念碑的动工,赞扬、厌恶等情绪在江东慢慢发酵,而远在合肥的始作俑者,正在府中厨房等面团发酵。 那碗卖相极差的面条,除了‘大冤种’龙骧当着鲁肃的吃下,后宅那几位女士只是浅尝即止,当晚重新让厨房做了几碗汤饼。 第二天,陈氏让桥伷向龙骧打探,想问还有没有别的特殊癖好,以后与两个女儿生活在一起,她也好尽量回避。 龙骧被问得哭笑不得,当即带着桥伷去匠人营,让木工按要求做了根擀面杖,随后回府亲自演示面条作法。 待面团发好之后,龙骧便抓起开始一顿揉搓,旁边的桥伷啧啧称奇。 以前在家只知道等吃,现在第一次看见面粉成团,在膨胀后被揉成不同的形状。 桥伷少年心性,甚至觉得很好玩。 龙骧在上个世界一直单身,煮饭烧菜这种生存技能熟练度却很高。 项目竣工,叫上几个朋友,自驾露营、生火做饭,喝点小酒,有时候鱼虾、螃蟹都在河沟里自取,那场面虽然不如荒野求生,但比在家里用预制菜、泡面、甚至点外卖要练手艺得多。 面团被先搓成长条,揪成几个小团备用,随后用擀面杖擀成薄饼状,再用刀切成细长的条。 龙骧甚至抓着面条两端,像拉面师傅般在案板上掸几下,最后除去不规则的面头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桥伷目瞪口呆。 喃喃说道:“原来这才是面条昨天晚上那外形,简直” “面条太粗不易熟,煮久了外皮必然粉糊,口感自然不好看,外形就更” 龙骧把面条撩在手指上,指着锅中清水又道:“孔子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生活中也有不少能学的知识,就比如我们现在煮面条,必须是滚水下锅才可以,这就是所谓的时机” “哦” 桥伷点头自言自语:“如果凉水不滚,生面下锅会煮得久,最后煮熟外面会粉糊?” “孺子可教也。” 龙骧惊喜地点头,拿起筷子在锅中搅动,并借煮面继续讲道理。 “生面下锅沉底,若不搅动会粘连,这就好像在训练新兵,必须在第一时间定下规矩,否则就会散漫无序。” “我知道了” 桥伷点着头,自己慢慢揣摩。 不多时,面条煮熟起锅。 龙骧为了口感更好,先过了一道凉水再装碗,随后递给递给桥伷说道:“你尝尝我的面条,与昨夜的有何不同。” “好,好” 桥伷看见卖相就嘴馋,根本不与姐夫客气,端碗就在厨房大快朵颐。 龙骧转身又埋头去擀面切面,刚才给桥家公子尝了龙氏面条,自然不能忘了后宅三个女人。 他边干活边问:“怎么样?比昨夜的如何?” “当然这个好吃,昨夜的难看又难吃” “哈哈,其实都是面粉做成,就看过程怎么处理,这就和人的成长一样,同样的出身却有不同的结局,比如袁术、袁绍两兄弟,一个到死想喝蜜水而不得,另一个现在已经雄踞河北” “兄长煮面都能讲道理,比教我读书习字的儒生厉害,反正我也不是练武的材料,以后就跟着你学了。” “三人行必有我师,遇见对的都可以学,不必囿于一人求教,不过跟着我学东西,不但会教你道理,还会让你实践” “嗯?” 就在桥伷纳闷的时候,龙骧转身把擀面杖递给他:“正所谓学而时习之,你刚才看了我擀面切面,吃完了就自己动手试试。” “哦好” 桥伷唇上沾着汤汁,回应后端起碗连汤也不放过。 龙骧随后便让桥伷上手擀面切面,教对方怎么观看火候、什么时候捞面起锅、如何调制汤底等等。 两人在厨房忙活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完成了对几份面条的处理。 等水开下锅的时候,突然听到护卫在门外呼唤。 “龙司马,曹都督有急事求见。” 曹性有急事?龙骧听得不禁一怔,心说别是孙策打来了? 他立刻把厨房交给桥伷,嘱咐道:“下锅煮面比较简单,就由公子就自行处理,夫人、小姐吃了你的面,估计会惊得合不拢嘴,但注意不要烫到手。” “哦兄长忙活许久,还没吃一口呢”桥伷欲言又止。 龙骧拍了拍手中面粉,笑着劝慰:“事有轻重缓急,似此等口腹之欲,岂能耽搁军政大事?我什么时候吃都行,不急于一时。” “我省得了” 龙骧言罢走出厨房,见负责庖厨侍女候在外面,便交代其进屋帮着打下手,随后大步流星往大殿走去。 刚行至殿前台阶,就看见曹性一脸急切地迎了上来。 “南边又有情况?” 龙骧开口就先入为主,误以为巢湖又出现敌情。 曹性抱拳答曰:“是北面有情况,游骑斥候在施水上游三十里外,发现一队数十人的骑兵,一定是往合肥而来” “数十骑?” 龙骧皱眉自言自语:“这个距离离咱们屯田区很近,难不成是严象把爪子伸过来了?” “我的骑兵放出去太分散,调回来去迎敌需要时间”曹性道出了自己难处。 “合肥的骑兵是宝贝,才舍不得拿出去与人拼命,这群人若来骚扰合肥屯田,光是驱赶可能不够” 龙骧摇头吩咐:“让你的人继续打探情况,我和仲康带两百人去会会。” “唯” 第183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 合肥五营,虎卫最闲,但也最强。 除了极端天气,许褚每日都会坚持训练,让虎卫营随时可以战斗。 龙骧要外出侦察,自然带最能打的兵。 合肥周边出现敌人骚扰,在龙骧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是李术、严象、流寇三股势力在淮南拉扯,总有一天会绕不开合肥这个淮南中心点,意料之外是骚扰来得过快。 淮水以南、长江以北的扬州有九江、庐江两郡,袁术在世时也只是名义的控制,其实都为各地方豪强所把持。 九江郡的城池和人口,原本集中在淮水南岸一线,即西其寿春东至钟离共九县,此九县目前处于刺史严象控制之下; 南部五县中合肥为龙骧占据,因其灭郑宝、败孙策,使得合肥东面百里外的浚遒县,多次遣人来送礼示好; 最南三县中历阳靠近长江依附孙策,阜陵、全椒两县处于自治状态。 庐江郡共十四县,人口主要集中在南部皖县周边,孙策偷袭刘勋夺得此处,他留给李术的兵力有限,所占领的仅是靠长江的七县; 灊县及北部诸县则为陈兰、雷绪、梅乾等袁术旧部、淮南豪强所据。 孙策去年派谋士陈端至皖县,帮助李术在淮南行驱虎吞狼之计,可惜刺史严象并非无脑莽夫,他不敢南下合肥惹龙骧,转而西进拉拢陈兰等势力人,企图用朝廷名义控制庐江北部。 李术驱虎吞狼不成,便煽动灊县、六安等地的豪强,言合肥龙骧只会固守,建议这些人去周边劫掠钱粮。 合肥南连巢湖,北接成德旁边的芍陂,中间又有施水、淝水两条河,这片土地肥沃,特别适合屯田。 袁术败亡,仲家势力消散,刘勋被孙策击败,以及龙骧的崛起成名,让原本荒芜的合肥,成为人们心中的乐土,虹吸了淮南地区大量流民,让合肥成为九江、庐江两郡人口最多的城市。 城内安置渐渐饱和,新建城池条件不成熟,这是龙骧现阶段最担忧的,所以即便几十骑突然出没,也让他不得不重视。 那感觉就像在玩星际争霸,原基地资源不够的时候,需要到附近新建地基开分矿,却因为防御力量来不及部署,而受到对手的疯狂骚扰。 一家骚扰或许能应付,多家轮番前来就会疲于应对,最后不但分基地没有开起来,也会拖垮主基地的发展。 龙骧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他今天带上虎卫营亲自侦察,除了御敌还有重要的考察工作。 合肥新城没条件,但可以建些沿河的烽火台,在屯田区建些防御哨所,能效防范小股敌人骚扰。 龙骧出城不足十里,曹性游骑哨探又来报信,言北面那几十骑兵可能并非敌人,因为探马远远看到那队伍后方有驾马车。 “再探。” 龙骧挥手遣走哨探,原本皱起的眉头直接展开,心说车中人必是刘备家眷。 自己等人几个月时间,终于等到桃园三杰的消息,只不过被曹操打得有点惨,徐州两万余人就剩几十骑? “将军,若是敌人骚扰,绝不会带马车,或是卫定他们回来了?” 许卫出门数月未归,许褚身为族群领袖也颇担心,他原本待人沉稳如石,现在表情也明显欣喜。 “我猜也是这样” 龙骧寻思刘备从徐州至此,坐下马匹已经疲累不堪,自己应该快马迎上去,但他同行只有六匹马,便吩咐许褚说道:“许卫可能带贵客到了,你带这几骑先行去迎接,我领虎卫营步卒随后跟来。” “唯。” “仲康,且慢。” 许褚抱拳欲走,又突然被龙骧叫住。 “将军还有吩咐?” “若不是许卫而是敌人,你就不可鲁莽厮杀,先退回来等我一起,切记安全第一。” 龙骧一脸严肃地叮嘱。 “将军放心。”许褚铿锵抱拳。 许褚块头虽大,却不是无脑莽夫,面对龙骧的谨慎和关切,他非但没有因实力强恼怒,反而心中倍感欣慰。 只有当成自己人才会这般叮嘱,一般的主公哪会管你死活? 龙骧不以权财、武力征服身边人,真心待人是他的独特魅力。 合肥的战马本身稀少,半数是剿灭郑宝所得,其中大部分都给了骑兵营,少量矮小、体弱之马被调去耕地,其余的则分给四营将官,虎卫营总共分得不到十匹。 虽猜到那些骑兵可能非敌,但龙骧并不如孙策那般自负狂傲,带着几骑就要冲上去冒险。 要是遇到太史慈那样的对手,龙骧不敢保证能够脱身,若同时把许褚也带走,虎卫营步卒就没人统领,于是便派许褚先行一步。 许褚领命打马远去,龙骧领着虎卫继续行军。 又走了十余里路,见前方原野上骑兵列开阵势,阵前两将正在拼斗厮杀着,助威和呐喊声此起彼伏。 好家伙,我刚才千叮万嘱,耳朵扇蚊子去了? 龙骧正要提枪示意全速进军,前方阵中突然飞马冲出一骑,他边跑边伸手呼唤:“龙将军,龙司马” 声音从不清晰到清晰,马上的身影由小慢慢变大,跑到两三丈外就看到是洛义成。 “洛义成,见过将军。” 洛义成本要下马行礼,却被龙骧用手势阻挡,并皱眉追问:“仲康在与何人厮杀?” “是张翼德将军他听说许都督武艺高,刚一打照面就要较量,我和许卫根本拦不住” 洛义成一脸无奈。 “真是胡闹,刘使君、关将军也不拦?” “他们没和我们一起” “嘶” 龙骧也没多问便打马上前,既然知道前面都是自己人,此时就没有任何顾忌,心说二爷估计拿他彪炳史册的成就去了,就是不知刘备会不会去河北。 张飞、许褚都是力量型猛将,龙骧怕两虎硬碰硬有损伤,疯狂抽动马臀打算上前去阻拦。 “翼德” “仲康” “你们不要再打了” 龙骧呼喊的同时,天色突然阴沉下来,头顶大片乌云正在聚集,看起来很快就会下雨。 春雨绵绵,润泽万物,但对于行军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龙骧苦笑一声,心说真是好家伙,这句台词有毒吗? 第184章 你还真是顺路 “真痛快,哈哈哈” “嗯” 张飞正与许褚用兵器角力,虽是铜缸碰铁瓮的局面,但前者表情比后者要略微轻松。 高手较量,需全神贯注。 龙骧的呼喊声,两人同时屏蔽。 直到他冲到阵前,用长枪把蛇矛、火云刀挑开,张飞和许褚才同时收手。 “哈哈,云起,你终于来了。” “将军。” 龙骧先冲张飞点头致意,扭头皱眉对许褚责问:“怎么回事?” “张将军他” “云起,许仲康武艺不错,俺好久没这样痛快了。” 张飞打断许褚与龙骧的对话,把丈八蛇矛插在旁边泥土上,准备脱身上的衣甲。 “翼德,你要干什么?”龙骧皱眉不解地追问。 “你来得太快了,俺与他还没斗尽兴,现在身上有些燥热,俺脱点衣服再来。” 张飞一边敷衍龙骧,一边对许褚‘挑衅’。 “你还有力气一战否?正好让云起给俺们做个见证。” “这” 许褚看着龙骧不好回答,他自然还有力气与张飞斗,但却没有打孙策时那么轻松。 当初在谯县听过刘关张之名,并不觉得能有自己厉害,可实际交手之后,才知张飞并非浪得虚名。 “你们不要再打了” 龙骧说话的同时,东南风不要钱似的在刮。 他便指着天空提醒:“到了地方慢慢切磋,我看很快就要下雨,你们不想淋得一身湿回城?” “嘿嘿,俺听你的。” 张飞停住解甲的手,又笑呵呵往回穿。 中途还不忘向许褚打趣:“许仲康,你可知道龙云起的武艺?他曾经单骑把俺击退。” “啊?” 许褚震惊地看着龙骧,他来合肥日子不短,也见过龙骧舞刀弄枪,虽在年轻人中算不错,但绝对不是出类拔萃那种,更没看出有压制张飞的实力。 难道龙将军故意低调?把败孙策这种出名机会有意让给我? 一定是这样。 见许褚传来疑惑的表情,龙骧忙摆手解释:“仲康不要误会,我当时能退翼德,并不是武艺胜了他” “那是?” 许褚挠了挠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呃” 龙骧正在想答案的时候,张飞再次爆出惊人之语。 “哈哈哈,可能是以德服人?” 其实张飞说出这四个字,是想起刘备在小沛与他解德。 德者,得也。 当初若没龙骧的粮食应急,刘备那支残军几乎都要饿死,张飞的确是得了龙骧馈赠。 以德服人?正在龙骧茫然之际,张飞催马走到身边,黯然抱拳说道:“洛义成、许卫把合肥说得天花乱坠,大哥、二哥生死未卜,俺现在没有容身之所,只能来这边叨扰你” “你我交情匪浅,不必如此客气,使君和关将军皆为人杰,必定好好活着的,也许过些日子就有消息” “俺也是这么想的。” “乌云正在凝聚,东风又在助力,春雨很快就来,我们得快些赶回城内。” “嗯嗯,俺也不喜欢淋雨” 听龙骧说出春雨欲来,张飞突然想起当年守徐州醉酒,迷迷糊糊就被吕布夺了城池,就是在一个雨夜去向刘备请罪,不久之后就与龙骧战场相识。 那时龙骧气单枪匹马和张飞拼命,现在仅仅过去三四年时间,那昔日稚气未脱的小卒,竟成了打败孙策的合肥之主,眉宇间也显得更从容和自信。 见张飞盯着自己发呆,龙骧心里顿时有些发毛,心说张三爷对士人最热情,到了合肥别把鲁肃、刘晔霍霍走了。 沉思之际,龙骧看到后方马车,便伸手招来许卫询问:“车厢内是何人?是刘使君麾下的文臣?” “呃这” 许卫抱拳望着张飞,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张飞见状爽朗道:“有啥不敢说的?车里是俺新娶的夫人,此时舟车劳顿在车里睡着了,要不就叫出来相见。” “新娶?” 龙骧听后双眼圆睁,心说您不是在逃难么?还有闲工夫娶老婆? “有什么问题?那段时间大家迷失了方向,却因缘际会逃到许卫家乡,正巧偶遇一良家女子,便顺路娶了给俺当夫人。” 张飞说话间瞟了一眼马车,他的新妻没有出过远门,车马颠簸久了会不适,所以醒了就会掀开布帘透气,此时侧面车帘垂着,就表示她应该还睡着。 龙骧一听心说好家伙,三爷结婚真是够利索的,看样子是没三书六聘了,估计不是什么高门大户。 “你还真是顺路” 龙骧尴尬一笑,你把强抢民女说得怪浪漫的,三爷你才是以德服人。 想起走到许卫的家乡,龙骧又对许褚打趣:“仲康以前在家乡颇有名,翼德既然娶了你同乡女子,说不定他夫人家都认识你” “呵” 许褚不知如何作答,许卫上前抢言道:“将军误会了,我们许村在谯县东南边界,张将军是西北县城附近发现总之两边相距百余里呢” “原来如此。” 龙骧点头又问:“那是你认识路了?谯县是曹家族地,一路行来不容易?” “倒是遇到些小蟊贼,不过都被张将军轻松打跑。” 许卫一脸崇拜地看着张飞,张飞不以为然道:“他们想抢俺们的马,自然要‘送钱送粮’买命,俺很讲道理的。” “那是他们瞎了眼,咱们抓紧上路” “嗯,合肥有酒吗?俺馋了好几个月了。” “有是有,但只能过瘾,不能痛饮,合肥产出的粮食,得优先填饱肚皮,所以酿酒的并不多。” “能过瘾就好,走走走,俺已经等不及了。” 张飞催促着一众随从出发,龙骧见那些骑兵个个英武,猜出那是涿县出来的老兄弟。 大浪淘沙,剩下的全是精锐。 “仲康,你速速遣人先行,让子敬给翼德安顿住处。” “合肥房舍紧张,要同时安顿数十人,鲁主簿恐怕也难办,如果张将军不嫌弃,我把家中清理些房舍出来,应该能勉强住下” 许褚见龙骧与张飞关系不一般,便主动站出来替龙骧排忧解难。 “合肥房舍紧张?” 估计是刚娶了新妻的缘故,向来大条的张飞突然变得敏感,他直勾勾地看着龙骧,好像在说你不欢迎俺? 龙骧深谙人情世故,见许褚好心办坏事,连忙笑着说道:“仲康家中人多,清理房舍也不易,翼德与是我至交,就住我军司马府好了,前边的房舍有空,都能安顿下。” 第185章 误人子弟张翼德 “不为难?” “这有什么为难的?我那宅院原本是座侯府,房舍还是蛮多的。” 张飞见龙骧一脸真诚,心中原本的疑虑消除,但又忍不住追问:“俺知道再多房舍都能住满,你不会赶走别人,再让俺们住?那样有些不地道” “哈哈,我那前院本就有几间空房,待清空的房间原本住的卫兵,他们只是白天换班时休息,其实在合肥还有自己住处,翼德和的随从搬进来,我以后连卫兵都省了。” “如此,俺就叨扰了。” 张飞抱拳应下,凑到龙骧耳边小声嘟囔:“俺要是和以前一样,晚上可以跟你挤一挤,不过现在娶了夫人,反而不那么方便,你还没娶妻?” “呃没有”龙骧轻轻摇头。 张飞像个过来人,一本正经打量起龙骧来。 “云起一表人才,除了年轻没有蓄须,完全是人中翘楚,现在又是合肥之主,不娶也该先纳两房妾室。” “咳咳,快了,快了” 龙骧心说好家伙,张三爷都来催婚,你敢信? 张飞皱眉不解:“啥叫快了?你能有俺快?” “这个嘛” 龙骧尴尬答曰:“岂能与翼德相比?我中意的女子还在守孝,待年末期满才能完婚” “大户人家啊?那就麻烦” 张飞摇了摇头,突然就沉默不语。 原本话痨一般的张三爷,那张黑脸就像天上的乌云,阴沉得厉害。 龙骧与他并辔而行,实在不解原本豁达的张飞,今日相见突然变得忧愁。 两人走在队伍最前方,只听见行进的马蹄声、脚步声。 龙骧猜测张飞应该在为刘备、关羽担忧,便主动打开话匣子。 “翼德今日怎么了?莫非在担忧使君和关将军?” “以二哥的武艺,俺倒不怎么担心,关键大哥当日出城探查,听说碰到了曹仁、曹纯的骑兵,曹操视大哥为眼中钉、肉中刺,早欲除之而后快,由不得俺不多想” “以使君剑法之精妙,寻常之敌未必是他对手,或许也正在往合肥而来,翼德只需耐心等待。” “不可能” 当张飞说出这三个字,龙骧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心说鲁肃规划的路线切实可行,以刘备要匡扶天下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来淮南发展? “嗯?” “这件事,还得从俺和大哥表字讲起,他说德即得也,大哥觉得来了淮南,会让云起无得,所以” 龙骧一时如听天书,心说刘备来淮南,自己怎么就无德了?是我脑子不够聪明,还是三爷没表达清楚? “俺也不是很懂,反正就是德与得”张飞一脸无奈。 龙骧心说您都没学懂,就出来教新学生了?这不是误人子弟么?他寻思合肥幸好有聪明人,到时候可以让鲁肃或刘晔来解。 “咱先不管什么德,你们在外奔波了几个月,还是先返回合肥安顿,明天我把子敬叫来,他应该弄得懂。” “也好,大哥也夸子敬有才,可惜他没有机会一见。” “我相信一定会见面,子敬对天下大势分析颇为透彻,说不定能猜出使君下落。” 历史上刘备战败去投了袁绍,龙骧不知道自己插手献计,会不会改变历史走向。 毕竟史书上没记刘备说什么德与得,三爷也没去古城来了淮南,这件事只能请鲁肃来分析推演。 张飞喜出望外,连连点头说好。 “好好好,俺就喜欢有学识的人,到了好好和子敬喝几杯。” “呃好” 龙骧寻思张飞这么能喝,合肥那点存酒怕不够他的,到了之后还是要尽量控制。 这时候,龙骧看了看许褚,心说你们两人斗得旗鼓相当,只有辛苦你平时和翼德多交手。 白天有仲康消耗体力,晚上有其妻消耗体力,张翼德未来的很充实。 经过龙骧开解,张飞心情再次豁达,两人说说笑笑往回走。 到了合肥城北两里左右,天上的乌云终于充能完毕,春雨淅淅沥沥打在地上,滋润着刚刚发芽的小苗。 一行人冒着小雨进城,本来时辰才未时两刻,但因正在下雨的缘故,天空灰暗得像快天黑。 马车在军司马府门前停靠,龙骧这才看到张飞新妻的庐山真面目,那娇小的个头和稚嫩的脸蛋,龙某人咽着口水很是咋舌。 张飞把夏侯涓扶下马车,指对龙骧介绍道:“这就是俺夫人夏侯氏,夫人,他就是龙云起。” 夏侯涓右手压左手,左手按在左胯骨上,双腿并拢屈膝微微低头,对龙骧行了个常礼。 “龙将军有礼。” “夏侯夫人” 龙骧抱拳回礼,心说这姑娘姓夏侯、识礼数,张飞捅到夏侯家‘老窝’去了,您比我当初突围还要生猛,只是无论年龄、身材,都和张三爷反差太大。 此时此刻,龙骧突然想起亮剑一段台词。 参谋长田保华调侃李云龙:老李啊,你就伤天害理,傻了唧快四十的人了,愣娶这么个水葱似的小媳妇,你也不怕把人家压坏了! 张飞现在三十来岁,年龄、男女主形象完全契合,就是三国版的亮剑剧情。 龙骧也只在心里吐槽,这个年代女子成婚早,夏侯涓其实已达到合法年龄,他笑着将张飞夫妇迎进府内。 本打算将张飞安顿在隔壁,即当初鲁肃暂住那间房,但担心三爷晚上动静比大,就往外面挪了一个位置,让其住在曹性以前的房舍。 军司马府的前院,房舍总计有二十余间,除去存放物品、办公的房间,能住人的有十一二间。 好在每间房屋都很宽大,几个人住一间不成问题,张飞的随从大多没有家眷,所以全部都能装下。 前院一下住进五六十人,闹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大。 龙骧站在张飞房门前,与对方介绍府内布局之时,被听到声响的桥伷找了过来。 桥伷见张飞生得粗犷威武,误以为是龙骧新的护卫队长,负责庭院里那几十个新来的护卫。 他径直上前叫住龙骧:“兄长,你怎么淋着雨回来?我还等着给你煮面条呢” “嗯翼德赶路辛苦,现在也应该饿了” 龙骧答非所问,对着桥伷吩咐:“先去煮两碗送来,顺便再准备些面团,少了应该不够” “啊哦”桥伷抱拳应下。 第186章 不拿己短比彼长 在桥伷转身的一瞬间,发现屋内居然有个女子,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桥伷却看清了身段和样貌,心说比自己还年轻。 姐夫原来喜欢年龄小的?这还没娶妻就准备偷吃? 要不要告诉母亲?桥伷心里有些纠结。 那时有权优势的男子,蓄养滕妾稀松平常,龙骧现在的身份也完全没问题,但毕竟两位姐姐没出嫁,而且刚才要来两碗面条,分明是自己一碗、那女子一碗,喜爱之情自不用说。 桥伷纠结一路,因为走路想得太入神,他刚穿过月亮门,被旁边‘守株待兔’的桥婉惊到。 “二姐,你待这里干嘛?惊我一身冷汗。”桥伷拍着胸口舒缓。 桥婉不以为然,打趣道:“瞧你那小胆儿,白天都被惊到,难怪许褚不教” “兄长告诉我,不拿己短比彼长,我把手练断也比不上许褚,还不如跟兄长学本事,许褚都听他驱使呢” 桥伷现在年纪见长,特别是跟龙骧待久了,学到些为人处世和应变的能力,不那么容易被姐姐拿捏,此时搬出‘龙骧语录’,是清楚桥婉软肋在此。 桥婉听后果然一改顽色,郑重地点头附和:“云起所言有理,他的本事多着呢,三弟可要用心学啊。” “嘿嘿,那是当然,你们之前吃的面条,就是我跟兄长学的,怎么样?味道还不错?”桥伷沾沾自喜。 桥婉瘪了瘪嘴:“味道是不差,学得也有模有样,但别忘谁教你的,他做的应该更好吃。” “二姐这话倒是不假,兄长揉面切面非常利索,要不是咱们对他知根知底,我都以为他是那某大家族的庖厨。”桥伷点头肯定。 桥婉突然停止东拉西扯,小声追问:“前院动静这么大,发生了什么事吗?” “兄长换了一批护卫,那个新护卫长又黑又壮,感觉气势比许褚还强三分。” 桥伷刚才走得匆忙,根本没来得及认识张飞。 桥婉虚起美目,喃喃道:“一直好好的,云起换什么护卫?另外在这合肥城,还有比许褚更有气势的人?人家可是赶跑了孙策的。” 桥伷扭头指了指:“那人就在前面,二姐不信自己去看,也许是新征募的。” 桥婉小手一摊,嘴角梨涡显露:“我有什么不信的?云起还没吃上面条?你刚才去问了么?” 桥伷吞吞吐吐:“问了他让我煮两碗,再让厨房准备点面,可能不够” “那你杵这儿干啥?我们还不快去准备,他定是忙什么忙饿了” 桥婉不由分说,拉着桥伷就往厨房跑。 桥伷忍住没有告密,却边走边在腹诽。 人家可不是忙饿了,小妾安置去了隔壁,只怕今天夜里更得忙。 姐弟两人去准备面条,被误会的‘苦主’龙骧给张飞介绍结束,便请他与夏侯涓去正殿等餐,又吩咐许褚去请鲁肃来见。 许褚刚走到门口,龙骧快步追了上去,压低声音嘱咐:“翼德来合肥的消息,你暂时不要对外公布,让虎卫营的兄弟别乱说话,特别不能让国相府的人知道。” “末将明白。”许褚铿锵抱拳。 领导不主动讲原因,下属知情识趣不多问,许褚对此理解得很透,但他不知龙骧为何如此,特别对国相府袁氏遗孤不放心。 袁氏遗孤自从来到合肥,多数时候都在国相府混吃等死,府里没有一个人被龙骧所用。 许褚不明白龙骧的用意,侧面也觉得对方高深莫测,怪不得能从一个小小曲长,几年就成为主宰十万人的存在。 龙骧避着袁氏目的明确,本着人道主义把他们养着,等孙权接班便当成礼物送走。 若让江东文武知道张飞来了合肥,以说不定会对合肥有所提防,会给后面图取江东增加难度。 毕竟许褚已经力压孙策,再加上一个万人敌的张三爷,江东鼠辈哪还有还手之力? 桥家母女吃过面条赞不绝口,当时就嘱咐桥伷提前准备,现成的食材下锅来得快,所以张飞夫妇在殿内没坐一会,殿外就有侍女端来两碗面条。 龙骧示意侍女都端给客人,并对张飞夫妇热情作起介绍。 “翼德、夏侯夫人,这也是面作之物,是合肥的新吃法,你们快趁热尝一尝,不够还有。” “闻起来就不错,夫人,咱们别和云起客气。” “嗯” 夏侯涓与张飞在一起很像父女,虽然年轻但礼仪举止落落大方,在张飞面前温顺如同小猫。 龙骧心里正在打趣张飞,无意间瞥见殿外有个熟悉身影。 便站起来对张飞说道:“你们慢些用,我去外面交代两句就来。” “云起自便,不过你们这面条真香,俺活这么大第一次吃,至少还要三碗不五碗才够。” 刚才龙骧说了管够,张飞根本不与他客气,又低头问夏侯涓:“夫人以前吃过面条没?你够不够?” “没” 夏侯涓只答了一个字,也不知道是没吃过还是不够。 张飞挥手叫住龙骧,大喊:“云起,俺还要七碗。” “没问题,我让人去准备” 龙骧笑着往殿外走去,他刚才看见了陈氏,丈母娘一般没事不来,来了前面一定有事,所以必须出去看看。 陈氏原本没打算跟来,她是跟桥薇去参观面条作法,见老实的桥伷神色有异,才知道龙骧带回来一个女子,现在就安置在隔壁,不清楚是否打算纳为滕妾。 桥薇、桥婉名分已定,合肥不少重要官员都知道,陈氏并不担心龙骧反悔,但她听桥伷说那女子年幼可人。 陈氏借送餐的机会来看看,结果却发现是龙骧的客人,而且自己还被女婿发现了。 陈氏是个讲究人,知道龙骧一定会出来,所以静静等在了殿外。 女婿如此郑重其事的待客,那粗犷男子也极不客气,她打算顺道问问里面人的来历。 龙骧大步跨过门槛,对站立左侧的陈氏抱拳行礼:“外姑,找我有事?” 陈氏微微一笑:“伷儿说前面换了很多护卫,云起又让厨房多准备些面,我还以为你干什么给累着了,所以就跟出来看看,里面那俩人是父女还是” “是一对伉俪,我的生死之交。” 第187章 有眼不识泰山 生死之交四个字,足以说明客人的分量。 陈氏很识趣不打算细问,只是听到伉俪有些意外,于是笑着感叹:“你这朋友胃口挺好,他夫人看着真年轻” 十三四岁,能不年轻么?搁我都下不去嘴。 龙骧尴尬笑了笑没有回答,陈氏轻轻颔首示意:“云起快去陪客人,你教会伷儿做面条,自己到现在还没吃上,我去厨房里面催一催。” “有劳外姑。” 龙骧抱拳送走陈氏,转身走自己席位落座,发现夏侯涓还在细嚼慢咽,而张飞碗里已经空了,就连面汤都没有留下。 “面团需要醒一会,翼德还需等上一等,另外你现在要是饱了,晚上接风宴就不再安排”龙骧笑着打趣。 张飞乐呵呵回答:“这面条就很好,俺能用这个填饱肚皮,还要什么接风宴?” “那就明日再给你们接风,合肥现在住房非常紧张,没有多余府邸给你们安排,只能委屈翼德在我这里挤一挤。” “俺都不跟你客气,你也别跟俺客气。” 张飞见龙骧客套,他大手一挥对付过去,然后一双环眼直盯着龙骧。 “对了,云起不是年底才成婚么?为何刚才听你唤人外姑?” “你这都” 龙骧心说好家伙,这么远你都听见了?这耳力也太夸张了? “屋里屋外也不算远,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没啥。” 见张飞憨憨傻笑,龙骧顿时无言以对。 所谓无形装逼最致命,自己也算是习武之人,耳力就比不上张三爷,看来他口中的习武之人,或许是同为万人敌的关羽。 张飞的耳力这么惊人,夜里还睁着眼睡觉,如果不是滥饮烂醉,怕是没人可以暗算他。 龙骧内心感慨,嘴上笑着解释:“翼德对我有所了解,我原本是桥将军麾下,刚才我口里称呼的外姑就是” 听完龙骧讲完桥家情况,张飞拍着桌案肯定说道:“大丈夫正该如此,喜欢的女子怎么能让人?孙策、周瑜算什么东西?他们若是还敢来犯境,俺生擒回来给你请罪,不过云起一娶就是两个,果然不是等闲之辈,俺承认以前小瞧你了。” “惭愧,惭愧”龙骧谦虚地摇头。 夏侯涓舟车劳顿,被抢走后也没多余衣物,张飞此时知道桥家母女都住后宅,便厚着脸向龙骧求援。 “两位桥家小姐,比俺夫人大不了几岁,不知有没有穿不了的衣物,匀我几件给夫人换洗” 张飞外表粗犷不羁,内心却是细腻得紧,夏侯涓虽是抢回来的,该有的关心爱护却不少。 夏侯涓听得有些感动,情不自禁把头偏向殿门方向,她原是夏侯渊侄女,其生父亡故就为夏侯渊收养。 当时中原黄巾猖獗、百姓多饥,夏侯家在沛国谯郡本是大族,却因家中子女众多生活艰难,夏侯渊为养活夏侯涓,舍弃了自己第八个儿子。 夏侯渊早年替曹操顶罪,曹操起兵又跟他东征西讨,家中的日子并没多少变化。 夏侯涓也像农家女孩一般,小小年纪就要帮家里做事,夏侯渊还不及的把家人迁往许都,她就在外出采桑时被张飞所获。 想起自己这些年的遭遇,夏侯涓眼眶里泛着晶莹,几滴特别调皮泪珠,就像跳水运动员一样,自由落体坠入面汤之中。 张飞正在向龙骧要旧衣服,没注意夏侯涓的情绪波动。 龙骧出于非礼勿视,也不敢当着张飞的面多看,便笑着回答:“实不相瞒,当时把她们强行截下,所携衣物都被拉去了庐江,现在衣物都是重新做的,别人旧衣服终不合身,我明天叫人取两匹布来,给夏侯夫人新做。” “俺就不说谢了,在合肥有用得着的,云起你开口就行,什么孙策、周瑜,俺见一个打一个。” 张飞握起碗大的拳头在手。 龙骧摆手往下压:“本来就不用说谢,桥家大小姐女的工甚好,等到明日布匹送来,就让夏侯夫人去趟后宅,我让大小姐帮帮忙。” “那那真得谢谢了” 张飞吞吞吐吐之时,细嚼慢咽的夏侯涓拱手搭话。 “妾身其实也会一些,不过也很愿意向龙夫人请教。” 一声龙夫人,听得龙骧特别陌生,他尴尬地纠正:“我们年底才完婚,夏侯夫人叫早了” “早叫晚叫都一样。” 张飞嚷嚷完,又向龙骧征求意见:“既然大家就住前后院,俺能冒昧让夫人多去走动?平日俺不在她有地方解闷,顺便讨教下针线活儿。” 龙骧微微颔首:“大家都不是外人,等会我去与外姑说一声,我想她们不会拒绝。” “嘿嘿,云起好生自谦。”张飞嘿嘿地笑着。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等了约半个时辰的样子,桥伷带着几名侍女端面进殿,按照之前点餐需求,张飞的桌上放了五碗,龙骧的桌上放了三碗,夏侯涓桌上放了两碗。 等到‘配餐完毕’,桥伷对龙骧、张飞抱拳客气说道:“如果不够吃,我还可以去后厨准备。” 龙骧笑着看向张飞:“三碗我吃不了,翼德你够不够?不够我再分你一碗。” “俺差不多够了夫人”张飞望向夏侯涓。 夏侯涓把筷子摆在桌角,轻轻摇头:“妾身刚才就吃饱了,这两碗你也一并” 饶是张飞饭量极大,一口气吃八碗也颇有压力,他眼珠一转看向桥伷,热情说道:“你就是桥三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 “呃” 桥伷不认识张飞,正犹豫怎么称呼,就听见龙骧介绍: “此乃张飞,张翼德将军,公子不是崇拜仲康的武艺么?张将军武艺胜过仲康,若是他肯指点你一二,只怕受用无无穷。” “你就是见过张将军” 桥伷猛吞口水,然后左手压右手藏在袖内,举手加额弯腰鞠躬,给张飞来了个正式揖礼。 龙骧因单骑退张飞而闻名,他即便不拿许褚来作比较,桥伷也知道张飞的大名。 刚才还以为人家是个护卫队长,现在想来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张飞指着桌上面碗,笑呵呵点头:“不错不错,公子在后厨忙碌,应该也忙饿了,俺分你两碗” “啊这”桥伷不知所措。 龙骧摇头笑曰:“公子此时应该饱了,翼德若真是吃不下,可赏给你的随从,这都远远不够呢” “嗯也行” 就在张飞沉吟之际,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云起又在吃什么好东西?这个时辰就喊饱了?” 龙骧欣然起身:“子敬快来吃面。” 鲁肃听得一怔,脚下的步伐也变得迟缓。 看见张飞案上那么多碗,鲁肃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心说你们都这么重口味? 第188章 教他几手又何妨? 鲁肃是合肥少数几个,知道龙骧倾慕刘备之人,对于案几上堆满面碗的男人,他自不会用寻常客人去对待。 皇叔的结义兄弟,怠慢不得。 龙骧起身迎下鲁肃,带到张飞夫妇面前准备介绍。 张飞素来喜欢与士人亲近,又听刘备多次夸赞鲁肃,于是拉着夏侯涓起身回礼。 鲁肃身高八尺余,与张飞、龙骧两人身长相若,显得旁边的夏侯涓更加娇小。 相互问礼之后,鲁肃到张飞对面落座。 龙骧亲自端来一碗面:“子敬来的凑巧,今日正好以面会友。” 鲁肃注视到碗中物,与前次见到的大不相同,遂拿起筷箸挑起来品尝。 脸上表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尝完不乏溢美之词。 “这才叫面条,的确美味可口” 张飞狼吞虎咽间隙,听得鲁肃这一番感慨,便停下纳闷地问:“这面条不是合肥吃法么?先生怎么看起来像第一次吃?” “合肥吃法?呵呵” 鲁肃瞅了龙骧一眼,笑了笑没说下去,而是乎乎啦啦吞面。 候在一旁的桥伷,见鲁肃没有说清楚,便搭话讲解:“这面条的做法,是兄长今天教我的,都还没有传扬出去,子敬先生应该是第一次品尝” 见鲁肃对桥伷点头,张飞笑呵呵看向龙骧。 “云起还能琢磨新吃食?俺在合肥岂不要大饱口福?真是了不起。” “没事瞎琢磨而已,况且庖厨之事,没什么值得称道的”龙骧谦虚地摇着头。 “不然。” 鲁肃打断龙骧:“正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云起瞎琢磨就有这美味之物,必然头脑灵活、思维敏捷,你有庖厨之能,就有定乱治国之能。” 龙骧心说你别捧杀我,于是连忙打趣‘抱怨’。 “好个子敬,你这是夸人不偿命,翼德可别听他乱讲,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平平无奇龙云起?” 张飞先是皱眉自言自语,跟着又摆手打趣:“俺可不瞎,有大哥称赞,有子敬先生夸奖,你要是平平无奇,俺就是白面书生。” “哈哈,白面书生?是也。” 鲁肃瞬间被逗乐,心说这黑脸的张飞,看上去粗鲁狂放,没想到这般有趣。 龙骧欲哭无泪,心说在你们面前,我可不就是平平无奇?我这么诚实怎么没人相信? 正寻思怎么转移话题,桥伷突然上前拱手请辞。 “兄长,我看这些面条应该够了,就不打扰您招待客人,我还要回去教二姐做面” “二小姐要学做面?” 龙骧听得惊讶,感慨二小姐还有这兴致,遂挥了挥手道别。 “公子今天辛苦,那你先回去,明日给张将军接风洗尘,再多敬他几杯酒” “好的,张将军、张夫人,子敬先生,你们慢用,在下告辞” 桥伷一一行礼告别,张飞望着他的背影感叹:“桥公子温文尔雅,倒与他父亲不大相同,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我们现在吃的面条,应该就是出自公子之手,他本想学武继承桥将军之志,可惜自身情况不是太好,也没遇到名师点拨,翼德如果觉得此子可教,不妨教他几手绝招傍身?” “他如果真想学,俺教他几手又何妨?” 对教点拨桥伷武艺,张飞显得比许褚豁达。 两人出发点不一样,许褚认为要教杀人技,张飞则不认为桥伷会上战场,教几手防身技并没问题。 桥伷端来十碗面条,其中夏侯涓吃了一碗,龙骧和鲁肃各吃两碗,其余五碗真被张飞消灭,他最后还拍了拍肚子,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龙骧忍住震撼,客气地问:“翼德吃饱没?不够我让后厨继续煮,这几个月奔波辛苦,今日吃得简单也没酒,一定要让你心满意足。” “足矣,足矣” 张飞忙伸手打断,突然又黯然叹息:“你这面条虽简,但味道确实极佳,可惜大哥、二哥没口福,也不知他们在哪里有没有饱饭可吃” “呃” 龙骧打断张飞宽慰:“使君认可子敬之谋,最后却有自己想法,还与用什么德来解释,我不太明白其中之意,何不当着子敬再说一说?让他给分析分析使君去处。” “哦?好好” 张飞闻言大喜,遂把刘备解德又粗略讲了,并且学着刘备的样子,用手指蘸水在桌上写下德与得。 此前张飞想起一句描述一句,而且逻辑上有些混乱,绕来绕去绕晕了龙骧,此时他看到桌上那两个字,立刻就明白什么意思。 鲁肃早听说刘备是个仁人君子,现在听到张飞讲述刘备的观点,对刘备的印象更加深刻,明主的形象在心头若隐若现。 “张将军不用担心烦恼,听说刘皇叔以豫州牧的身份,曾推举袁绍长子袁谭为茂才,袁谭岂能不报此恩情? 袁谭的青州与小沛相邻,肃以为皇叔兵败若不来淮南,必去青州投奔袁谭,然后再去河北给袁绍送礼。” 汉朝选任官员主要为察举制,是为‘郡察孝廉,州举茂才’,孝廉主要考察德行,茂才还要兼顾才学。 汉末全国有一百多郡国,便是郡一级的孝廉名额,分摊到地方都都非常紧张。 刘秀因士家豪强而立国,这些士族世代在汉廷为官,经过一两百年的积累,顺理成章变成了世家大族,诸如汝南袁家、弘农杨氏、颍川荀氏、太原王氏 世家大族把持着入仕的资源,他们内部由于子嗣极多,孝廉的名额也需排队等分配,寻常寒门子弟则孝廉的门都摸不到。 袁绍以前的对手公孙瓒,他出身辽东大族公孙氏,却因其母地位卑贱不是正妻,成年后只能在郡中任小吏。 孝廉的竞争都如此激烈,高级版的茂才更是凤毛麟角,两者可单拿也可叠加,被举孝廉后可授郎官,被举茂能得实权官职。 刘备对于袁谭的察举,相当于明清时代的座师,所以鲁肃才这般笃定他去青州。 “送礼?俺大哥兵败若去投袁绍,有什么礼物可送?”张飞虚起环眼。 鲁肃本想立刻回答,但见到夏侯涓在场,便捋着须默然不语。 龙骧笑着对张飞建议:“夏侯夫人舟车劳顿,翼德要不要先送她回房休息?我顺便叫人准备些酒水,咱们一会边饮边谈?” “好好好。” 第189章 劳燕分飞,于心不忍 张飞耳力十分出众,等到他与夏侯涓走出大殿一会,龙骧才走到鲁肃身边小声说话。 “子敬,你觉得翼德怎样?” “张将军个性率真,完全没有万人敌的冷傲,看上去很好相处。” “哈哈,翼德没娶妻前更洒脱,不过他对士人向来礼待,难怪子敬对他印象不错。” “有家眷就有羁绊,张将军有所收敛很正常,不过皇叔没有同来,云起今后有什么打算?” 龙骧知道刘备会去汝南,汝南又淮南接壤,其实和原来徐州距离差不多,只不过位置挪到了西北方向。 如果刘备从汝南起兵来取淮南,合肥依旧可在南边响应,但龙骧不能表现得全知全能。 “还得看子敬怎么说”龙骧故意皱眉摇头。 鲁肃捋须分析:“皇叔既有大志,定不会久在袁绍麾下,如今袁曹相争不可逆转,只能等他们分出胜负” “嗯” 龙骧点头肯定,心说按历史结局分析,曹操最终在官渡取胜,但后面花了好几年才收复河北,可见袁绍底蕴不容小觑。 春雨淅淅沥沥,本该明亮的下午,此时却被灰蒙蒙笼罩着。 殿内原本就不亮,门口的光线突然又暗下来,龙骧扭头发现是张飞归来,他宽阔的身躯挡住了微光。 龙骧指着张飞席案,热情说道:“翼德快来,酒已经取来。” “嘿嘿,俺在外面就闻着味儿了,今日必须痛饮一番”张飞笑着露出一排白牙。 龙骧皱眉提醒:“喝醉了不方便说话,再说合肥的酒水有限,翼德要注意控制。” “行啊,子敬先生推测俺大哥会给袁绍送礼,究竟是什么礼物?还请解惑。” 张飞大步走进殿内,边走还不忘追问刚才的答案。 鲁肃与龙骧相视一笑,解释道:“皇叔的衣带诏最为贵重,也是袁绍当下最需要的东西,他有了诏书就有了出师借口,能让河北之众齐心南下。” “嗯先生言之有理。” 张飞点头肯定:“袁绍得了衣带诏,必定要南渡黄河与曹操决战,先生认为大哥是否会去前线?” “皇叔个性豪烈,武艺听说也不错,他若去投了袁绍,必会被派到黄河前线,此时说不定已经投入战场。”鲁肃捋须分析。 张飞原本在自斟自饮,听到鲁肃如此肯定过的分析,瞬间觉得杯中物没那么香了,立刻端起酒杯走向鲁肃,趁着敬酒向其确认:“素闻先生善推演局势,能确定大哥就在黄河战场?” “现在不能确定,但袁曹两家大战之前,皇叔大概率会跟袁绍去前线。” 鲁肃饮下敬酒,并没有把话说满。 张飞听完表情凝重,低着头沉默不语。 思忖片刻,突然转身向龙骧抱起拳来。 “云起,我与大哥桃园结义、誓同生死,俺原先不知他去了哪里,所以才跟洛义成、许卫来了合肥,如今既已得知大哥下落,千里万里都要去寻他,所以有一事相求。” “呃翼德请讲” 龙骧有些意外,心说我这里又不是曹营,你怎么跟二爷一样待不住? 张飞正色说道:“此去黄河战场,要穿过曹贼的地盘,俺带着家眷极为不便,能不能把她留在合肥暂住,等俺和大哥找到落脚点,就来接走。” “啊这” 龙骧原以为张飞要借兵借粮,没想到这黑厮要把老婆留下,所以一时不好作答。 同意不是,拒绝也不是。 “不方便?” 见龙骧迟迟不答,张飞皱起杂乱的眉毛。 龙骧表情凝重,不置可否曰:“留下倒无所谓,夏侯夫人可与两位小姐作伴,但翼德新婚燕尔,就此分离劳燕分飞,我于心不忍” “俺本来想带夫人一起走,可这千里奔走随时要杀敌,多她一个路上很不方便,再者去到黄河战场也不好安顿,思来想去还是留在合肥安全” 见张飞执着、龙骧为难,鲁肃果断站出来解围。 “张将军,请听鲁肃一言。” “先生请讲。”张飞转身看向鲁肃。 鲁肃捋须说道:“袁绍、曹操不会很快分出胜负,张将军即便顺利赶赴黄河战场,也未必能趁袁绍得胜,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就像刚才云起说的那样,夫妻分离日久,如劳燕分飞” “曹操之兵不足十万,而袁绍统帅河北数十万之众,若是袁绍之兵全面渡过黄河,曹贼应该挡不住?怎会迁延日月?”张飞挠头反问。 鲁肃摇头笑曰:“人多未必能一鼓作气,曹操首先可依托黄河设防,守不住黄河还可向南撤,通过密集的河流阻敌,只要曹操守住前面猛攻,把战争拖入相持阶段,就看哪一边的后勤补给更充分,这场战斗没有速胜一说。” “先生说得有道理” 张飞听鲁肃讲得茅塞顿开,旋即又追问:“那俺何时去找大哥合适?” 鲁肃捋须说道:“等,等到局势发生变化,皇叔既有匡扶汉室之志,必定不会长久依附袁绍,昔日你们困在许都之时,皇叔借袁术北上的机会脱身,现在的时机就是袁曹相持,袁绍必定派皇叔去联络刘表、孙策甚至云起反曹,张将军那时候再去最好。” 张飞肯定地自言自语:“大哥除了与云起认识,什么刘表、孙策都没见过,估计来合肥的可能性很大,那样俺就不用去寻他” 鲁肃凝眉摇头:“合肥兵力太少,云起名声较弱,而荆州本有内乱,孙策又被陈登阻路,袁绍最有可能派皇叔去汝南,汝南离颍川许都很近,袁家在汝南根基深厚,一定有人响应袁绍破曹” 嘶 龙骧听得暗暗吃惊,鲁子敬推演之强令他咋舌。 受到影视剧和三国游戏影响,龙骧对刘备这段时间转战经历比较清楚。 刘备在徐州失败投袁绍不久,紧跟着就是二爷斩颜良诛文丑,然后兄弟三人相会于汝南的古城。 刘备在官渡之战期间,带着队伍穿越战斗区域,最后莫名其妙出现在汝南,龙骧一直也没有深究过。 经过鲁肃推演,龙骧恍然大悟。 敢情是袁绍从中起了作用,是他把曹操主力牵制在官渡,才让刘备有去汝南起事的机会。 第190章 白面先生与谋主 张飞深以为然,又借机向龙骧抱拳。 “既然大哥要去汝南起事,俺打算先行去占个城池,云起要留守合肥不能远行,不如借给俺几千人?到时俺们若能在汝南立足,就在南下与你合攻寿春。” 龙骧向鲁肃确认:“好像有些道理” “张将军刚才所言,非常类似皇叔昔日在徐州时,我给他谋划的入淮策略,虽然可行但时机不够” 鲁肃拈着胡须轻轻摇头。 “为何?” 张飞黑着一张脸,激动得站了起来。 鲁肃亮出三根手指,对张飞正色分析道:“原因有三,其一淮南势力犬牙交错,云起为了合肥快速发展,并没有征募多少士兵,张将军带少了不能成事,带多了合肥难以为继; 其二汝南此时没有内应,张将军想用少量兵马夺占城池,并不一定能顺利遂愿,即便攻下也很难守住,大概率只是占山为寇; 其三张将军打算长途跋涉,士兵的粮草补给最成问题,合肥抽不出民夫给军队运粮,若是想依靠水路船运,施水、淝水又没贯通” “那怎么办?” 张飞左右观望着,鲁肃的分析严丝合缝,他实在找不到理由反驳。 鲁肃捋须补充:“成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张将军不必急于一时,云起可多派细作到寿春打探,时刻了解袁曹战争情况,等有了皇叔到汝南的消息,再带兵去归附最稳妥,或者联系皇叔南下攻打寿春,其实在淮南立足远胜汝南。” 张飞听得直点头:“有道理,俺佩服的人不多,子敬先生必须算一个。” 龙骧见鲁肃劝下张飞,为难和纠结的心情一下展开。 “袁绍、曹操、孙策包括刘表,他们麾下都有智者为其谋划,翼德和使君这些年颠沛流离,就是缺乏子敬这样的谋主,你应该佩服,也必须佩服” “嗯云起所言甚是,不过大哥麾下并非无人,宪和(简雍)、公佑(孙乾)、子仲(糜竺)、威硕(刘琰),他们也经常建言献策,难道算不得谋主?” 张飞憨憨地问话,龙骧和鲁肃相视一笑,心说你刚才列举这几位,被水镜先生评为白面书生,帮着跑跑腿、处理一般政务没问题,哪里配得上谋主两个字? “呃也许算不上” 张飞见两人皆不答,自己放出否定的答案。 跟着又向龙骧追问:“子敬先生既有济世之才,云起何不引荐给大哥,当时徐州若有先生坐镇,或许不会败给曹操” 龙骧面带苦涩摇头:“翼德好生为难我,像子敬这样的大才,必须使君亲自来请,我没这么大面子” “可鲁先生甘心却留在合肥” 张飞诧异地盯着龙骧,好像在说俺没有读过书,你可不要骗俺这老实人。 “我” 鲁肃正要解释,却被龙骧接过话去:“翼德误会了,子敬不是甘心留在合肥,是因为和我打赌的缘故,要留在合肥帮我三年,现在还剩下一年零三个月” “打赌?打什么赌?” 张飞环眼圆睁,一脸惊讶看着你鲁肃,心说谋主这么随便的? 见龙骧没有回答,鲁肃捋须解释道:“当时我南下投奔周郎,周郎与孙策有总角之好,云起却说孙策好勇斗狠,推断他三年内必然意外身亡,让我留在合肥等上三年,如果孙策三年不亡,再放我去寻周郎” “啊这” 张飞咽了咽口水,心说龙骧原来是连哄带骗,外加强行扣留的法子,心说俺除了嘴皮子不利索,强行留人也是有一手的。 可为何鲁子敬不恼不怒?他不是智谋超群之士么?俺都看出是哄骗小儿之言,偏偏你好像还真相信了,简直不可思议。 张飞就在这一刻,对谋主有了新定义,分析推演头头是道,但也容易听进瞎话。 鲁肃见张飞露出怀疑的表情,便忍不住补充:“其实云起的观点很新颖,他认为父亲不好的个性会传给儿子; 孙策之父孙坚也是好勇斗狠之辈,经常孤军突进杀敌,最后落得个万箭穿心的下场,孙策平江东期间结怨甚深,被人寻仇在所难免; 我愿意应下赛赌,是云起定的三年之期,时间其实并不长,索性就等等看” 张飞望着两人一脸好奇:“若在三年内,孙策意外死了怎样?不死又待怎样?” 龙骧双手一摊:“孙策若三年内亡故,子敬就同我一起追随使君,若孙策侥幸没死,我便赠送他钱粮,让其投奔周瑜” “什么?” 张飞听得一惊,随后愤然说道:“既如此,孙策三年内必死,先生投什么周瑜?那叫明珠暗投,孙策不是好勇斗狠么?云起改日带俺去江东,俺用蛇矛早早结果了这厮,也好让先生安心辅佐大哥。” 鲁肃见张飞如此憨直,直接就被他逗乐。 上次见识过孙策攻打合肥,他已经放弃投奔江东,认为现在的孙策年轻气盛,必定不是曹操、袁绍等人对手。 如果实在找不到明主辅佐,留在合肥照顾老母替龙骧做事,也算是个权宜之计。 “张将军大概不知道,去年孙策带兵来攻合肥,许将军曾出城与孙策厮杀,后来在城上还用飞石把韩当击伤,当时韩当就在孙策旁边” “俺也听说许褚擅飞石,既然孙策当时在韩当身旁,他为什么不直接打主将?不懂得擒贼先擒王?” 鲁肃捋须看了龙骧一眼,神秘笑道:“以许将军的武艺,阵前斗将就能胜下孙策,当时飞石没打,也是手下留情” “什么?这厮与孙策暗通款曲,云起竟然还留在身边?” 张飞一脸震惊之色。 鲁肃摇头答曰:“并非许将军通敌,实则云起战前有嘱咐,不让许将军伤害孙策,怕破坏与我的三年之约,所以张将军想去江东对付孙策,想来也是不可能的” “这” 张飞看着龙骧,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龙云起啊龙云起,你怎么这么糊涂?那孙策自己上门寻死,直接弄死就得了,何必被那赌约束缚?子敬先生曾建议大哥谋取江东,孙策当时若是死了,岂不正好?” 龙骧摇头答曰:“哪有那么容易?孙家人丁兴旺,死了孙策还有亲弟、从兄、舅父,我不想给使君树敌结仇,孙策虽然该死,但不能死在我们手里。” 第191章 袁绍没得选 “孙策此时正是壮年,一两年怎么可能亡故?他若三年之期不死,子敬先生就要去江东,你夸先生有济世之才,他若成了孙策谋主,你还守得住” 张飞话到一半突然停住,调转话锋给龙骧使眼色:“你们三年之期啥时候起算的?有没有写下什么文书?口说无凭,没写就马上写下,从现在起算” 见张飞胡搅蛮缠,龙骧欣然笑曰:“翼德不必如此,正所谓人无信不立,若明年期满孙策不死,我必须要履行诺言,合肥守不住就不守,届时淮南必然落入孙策之手,我正好带部曲去投使君。” “唉这你腔调怎么和大哥一样难怪你们见面不多,大哥还如此信任你”张飞摇头苦笑。 鲁肃见状笑道:“云起与皇叔皆是仁义君子,也是我愿留在合肥的原因。” 张飞叹息:“仁义君子容易吃亏,这离三年之约只剩一年零三月,不知那时我和大哥是否在汝南,云起若是带走合肥的部曲,必定同时带走部曲家眷,几万人的迁徙谈何容易” “一年零三月,时间也并不算短,我有足够时间准备,刚才子敬已经分析过,袁曹短时不能分出胜负,使君便没这么快去汝南,翼德既然来了合肥,不妨帮我练练兵?”龙骧依旧豁达地笑着。 张飞严肃颔首,肯定答道:“俺正好闲不住,有事做自然最好,明天就练怎样?” 龙骧摆手笑曰:“翼德不用着急,你这几个月奔波劳累,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我打算在施水建烽火台、屯田区建防御哨所,等这些设施建成再练不迟。” “好,那你多多派出细作打探,有了大哥、二哥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俺。” “不用翼德提醒,我们一直在关注袁曹大战,战争结局不但关乎袁绍、曹操本人,也对其它诸侯特别重要。” “这又怎么说?” “让子敬给你解惑。” 鲁肃得到龙骧示意,捋须解释:“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袁绍坐拥四州兵精粮足,无论此二人谁取得胜利,都对其它诸侯不是好事,皇叔若有逐鹿中原之志,则袁曹两家打得越久越好,他们两败俱伤才能给外人机会,否则这天下不是姓曹就是姓袁。” “说得真好” 张飞直点头:“俺终于明白什么叫谋主,子敬先生有经纶济世之才,你这样才配叫谋主” “张将军客气了,鲁肃才疏学浅,当不得经纶济世四个字,就是在这合肥城中,也有人智谋胜过我。” “合肥?先生是说龙云起?” 鲁肃笑了笑没回答,龙骧则听出在说刘晔,便笑呵呵对张飞解释:“子敬在说他朋友刘子扬,子扬的确是智谋之士,他寄居在子敬的主簿府,回头我介绍给你认识。” “也姓刘?俺是得见一见。” 刘备之前没和张飞说过刘晔,见鲁肃和龙骧都这么推崇,张飞猜测此人有些本领,旋即感叹其人与人际遇不同。 大哥飘零半生,还是中山靖王之后,这么多年都遇不到一个谋主;龙骧才刚满二十,完全不是显赫出身,却一下弄到两个谋主,说出去都难以置信。 龙骧见张飞低头沉思,并没告诉他刘晔真实身份,人家那汉室宗亲的含金量,可比刘备要纯粹得多。 经过龙骧、鲁肃联袂开解,张飞便踏踏实实在合肥住下。 下雨的时候,张飞在军司马府与人喝酒聊天,刘晔的谈吐和智慧让他佩服;天晴则跟龙骧外出督建烽火台、哨所。 合肥特有的水泥、特有的匠人营,保证了建设速度和质量。 龙骧从打灰砌砖开始,手把手开始教桥伷土木工程,看得观摩的张飞啧啧称奇,心说龙云起竟然精通营造。 男人们白天在外忙碌,夏侯涓也没在房内枯坐,有龙骧提前与陈氏打招呼,她常被请到后宅作伴。 夏侯涓早年丧父,虽然后来被夏侯渊收养,但日子也过的贫困且简单,跟张飞颠沛流离到达合肥,反而因为她年纪小,张飞与龙骧关系紧密,桥家母女便对她很照顾。 几个女人除了聊天,陈氏教她如何相夫教子,桥薇与她交流针线技艺,桥婉则教她面条做法 被迫离开家乡,夏侯涓反而感受到久违的亲情。 龙骧这几年的经历,从桥家姐妹口里的讲出来,听得夏侯涓羡慕又感慨,她夜里转述给张飞听,夫妻两人都对龙骧赞不绝口,甚至有结娃娃亲的想法。 这段时间,寿春隔几日就有情报传回。 起初多是庐江北部的消息,陈兰、梅成等势力在严象与李术间左右摇摆,并没有实质倒向任何一方。 到了四月中旬,慢慢出现黄河战场的消息,其中就有关羽在白马斩颜良,气得张飞一天都没吃饭,最终经过龙骧苦口婆心劝说,张飞才不再动怒,表示相逢会当面问清。 曹操在白马、延津两战两胜,却主动将战线后移至官渡,与袁绍开启了长时间对峙拉扯,战场消息再次陷入停滞。 五月初五,时令临近小满,合肥暴雨。 暴雨天,农民休息、匠人停工。 龙骧得闲,邀城中文武,齐聚军司马府,与众喝酒饮宴。 席间谈及袁曹之战,众人都不解曹操为何得胜而退,又为何把战场选到离许都很近的官渡。 龙骧当即请鲁大师为众人解惑,而鲁肃则表现出谦虚,把表现的机会让给刘晔。 合肥官员间气氛融洽,与庐江的恶劣情况天差地别,刘晔心有感触便离席站了出来。 “袁绍强,曹操弱,河北物丰,河南粮少,此为众所周知,而且黄河下游渡口众多,曹操以劣势兵力据守黄河一线,想完全守住不切实际,退守官渡不但能缩短己方粮道,也延长了袁绍的补给线,此乃一举两得也。” “先生说得好。” 张飞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刘晔轻轻点头致意,拈须补充道:“官渡我虽没去过,但能猜到那里地形比较险要,曹操兵少只能守不能攻,借住地理优势是必然的。” “袁绍不是也有谋士么?为何曹操退到官渡他就要跟去?完全可以绕开官渡险地嘛” 郝萌是除张飞之外,合肥经历过战斗最多的武将,此时他提出的疑问,也是众将最想问的问题。 “这个嘛” 见刘晔迟疑眉头蹙起,鲁肃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顺势接过话题:“因为袁绍没得选。” 第192章 致命三知 鲁肃把地图摊在桌上,招呼众人围了过去,然后指着密集的河流说道: “诸位请看,曹操的实际控制区域的兖州与河北交界,然而许都和主要屯田区都在豫州颍川郡,袁绍若不走中间的官渡,则只能绕行兖州南下,大家再看看兖州有多少东西向的河流,阴沟水、鸿沟水、濮水、济水、汴水真可谓不计其数” 龙骧听完点头附和:“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有如此多的河流阻路,行军、运粮都极为不便,若袁绍真绕行兖州避开官渡,曹操可以依托河流阻击,河北人马则举步维艰,每过一条河都费时费力,与战不便” “袁绍走西边行不行?他们既然已经过了黄河,为何不从官渡西侧的洛阳绕行?” 唐虒指着延津西侧区域追问,鲁肃则望着他轻轻摇头,跟着把手指放在西侧一处关隘上。 “若从洛阳方向绕过官渡,则必须要经过虎牢关,曹操只需用少量兵马把守在此,那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局面。” 虎牢关三个字闻名天下,众人听后均猛吞口水。 当年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吕布在关前可谓出尽风头,唐虒听完旋即捂住嘴。 刘晔见鲁肃停歇,他便出言补充:“子敬所言甚是,数十万人的大战,必定求稳不求险,袁绍可以分兵在两翼骚扰,但主力必须走官渡南下,曹操若守不住官渡,河北人马便能兵临许都,曹操也就完了” 瞥见龙骧听完皱眉摇头,刘晔好奇地追问:“莫非我说得有误?还是龙将军有别的看法?” “非也,子扬自然是高见,我是突然有所感悟,若要战争取得胜利,一定要掌握主动权,袁绍现在像牛一样被曹操牵着鼻子走,只怕未必能在官渡击败曹操,而且时间越久变数越大。” 鲁肃听得吃惊,忙问:“云起认为曹操能败袁绍?” 张飞皱眉不悦地嘟囔:“曹操这厮阴险狡诈,俺可不希望他赢,即便二哥就在曹营” 龙骧摆手否认:“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难言谁会赢,但如果我是袁绍,根本不会耗在官渡,曹操放弃白马、延津一线,就等于放弃大半兖州。 若要求稳,可以步步为营,直接拿下兖州就地屯田,将兖州、青州、冀州完全联通,然后多线展开进攻,曹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哈哈,云起此计可为阳谋,也符合你稳妥谨慎的性格,可惜你不是袁绍”鲁肃摇头苦笑。 刘晔点头补充:“河北能人众多,必定有人献过此谋,但是袁绍为人骄傲,不会采纳过于求稳的战法,曹操对这一切也必然了熟于胸,否则一开始就不会弃守黄河。” “怎讲?”龙骧虚心求教。 刘晔竖起三根手指,解释道:“曹操能掌握战争主动权,是因为对袁绍有致命三知,有这三知为倚仗,他才能在白马、延津取得两连胜,现在回到官渡对峙也起因三知。 曹操少时与袁绍为伍,对袁绍的性格非常熟悉,此其主公一知也;曹操麾下谋士荀彧、郭嘉起初在河北,后来才转头他麾下,对河北谋士有深入了解,此其谋臣二知也;袁绍花了数年时间才灭掉公孙瓒,虽然越打实力越强,但调兵遣将之法为人尽知,此其将士三知也。 河北的主公、谋臣、将士,如赤身之妇陈于人前,反观曹操起兵至今,因用兵多冒险、多次陷于危难,他的经历对袁绍毫无参考价值,所以才有如的今官渡对峙” “妙,妙,妙” 龙骧拍手叫好:“先生前有五胜论,现又道出致命三知,听得让我眼前一亮。” “俺虽然听不太懂,但也觉得挺厉害的” 张飞先生附和称道,后牵着龙骧衣袖走到一旁,小声提醒:“云起,合肥现在有子敬、子扬两个高士,今后说什么也得匀一个给大哥,俺现在才知道啥叫谋主” 龙骧心说人家不是物件,不是说匀就能匀出去的,特别是刚才抛出高论的刘晔,他是个求稳且没大志的汉室宗亲,估计很难跟着他人去吃苦,只有等刘备在汝南站稳脚跟,那时或许可以试着相请,至少现在不可能。 想到此处,龙骧握住张飞大手,一脸为难开始解释。 “翼德有所不知,子扬和子敬一样,都是我用三年之约留下的,若明年这个时候孙策没死,他两人可能都结伴走了” “啥?又是那赌约?” 张飞再次被惊讶到,心说龙骧用一条赌约,就哄了淮南两个大才。 古人曾说口如利剑,龙骧这张嘴比俺蛇矛还厉害,莫非你对谋主有特殊吸引? 转身看了龙骧人畜无害的脸,张飞不放心地摇头,口里嘟囔道:“没想到俺大哥的谋主,还跟孙策的性命连上了,俺回头让夫人扎草人咒死他” “大可不必” 龙骧吞咽着口水,心说三爷玩巫蛊,这是什么神展开? 合肥众将除了新来的张飞,剩下的几乎没经历大场面,经过鲁肃、刘晔一通分析,他们像内陆人第一次见大海,未知的知识涌入脑海,突破了以往的认知边界。 几个都督各抒己见,那场面就像老师授课结束,让学生们进入自由讨论环节。 在众将喧哗讨论间隙,龙骧瞅见一个满身滴水传令兵,身体笔挺地立在门口,只见他直勾勾地盯着曹性,将欲进殿又不敢闯入。 龙骧见其衣服湿透,沾在身上让形体若影若现,便猜到是骑兵营的传令兵,心说这么大雨难道有军情?于是吩咐曹性去问问情况。 曹性一问不得了,那传令兵冒雨送回的消息,让闹哄哄的大殿瞬间安静,其中鲁肃、刘晔、张飞三人,就像看神明般看着龙骧。 在十数日之前,孙策死在吴县家中,临终遗令其二弟孙权,统摄江东之众。 短暂惊愕,鲁肃看着龙骧,想起了英雄碑。 于是急切地追问:“孙策死在家中,是有人行刺?消息准确否?” 曹性抱拳回答:“昨天傍晚,周瑜的船队过濡须水口,每艘船上都是白布白幔,我骑兵营队长刘兴佐,怀疑周瑜着急回吴奔丧,便趁他的船队离开后,驾船渡江去对岸打探,听说孙策中箭伤重不治而亡,具体情况还需深入了解。” 第193章 刘晔献计取浚遒 周瑜原本屯驻庐陵巴丘,此次率部千里赴吴奔丧,只能说明孙策之死不是误传。 龙骧是殿内最从容之人,听到孙策是中箭受伤而亡,他明白小霸王没能逃脱历史,应该是被许贡的门客所暗杀。 本来知剧情内容,龙骧却不能说出来。 见众人还在惊讶中,龙骧对曹性肃然嘱咐:“江东除了孙策之外,怕没人值得周郎奔丧,这死讯没什么可隐瞒的,继续打探必能知道内情,这几日淮南多暴雨,江上风浪比较大,嘱咐刘兴佐注意安全。” “唯。”曹性铿锵抱拳。 “云起,这是大喜事啊,让人多搬些酒来,让俺们喝个尽兴。” 鲁肃、刘晔因赌约留下,得到孙策突然死亡的消息,反倒是新来的张飞最兴奋,这样两位谋主就不会走了。 龙骧笑着摇头:“酒可以喝但不能过量,毕竟细水才能长流,另外孙策的突然暴毙,会给江东的局势产生影响,也不知陈登会不会趁势过江,只怕合肥也不能独善其身” “孙权年初在广陵遭遇两败,以此人之能,恐无法继承孙策基业,江东不稳则各郡必然生乱,龙将军何不起合肥之兵,效仿孙伯符当年渡江?他这些年在江东杀戮太多,将军说不定能取孙氏而代之。” “彼时江东四分五裂,刘繇、王朗、笮融、祖郎等人各据城池,但此时情况已大不一样,除了庐江太守李术不是孙家人,其余吴郡太守朱治是孙坚旧部,丹阳太守吴景是孙权舅父,豫章太守孙贲、庐陵太守孙辅是孙权从兄,云起此时想学孙策难度很大,但可趁江东权利交接的机会,想办法在淮南多做文章” 听完刘晔、鲁肃各自的分析,龙骧冲两人点头给出结论。 “两位先生说得皆在理,但我更倾向子敬的观点,孙权军事上虽不如孙策,但他十五岁就担任县长,政治能力必然不会弱,此时与江东结仇殊为不妥,加上淮南本身不太平,调兵攻打江东会让合肥空虚” 张飞满不在乎地问:“俺见合肥城池坚固,只防守应该要不了多少守军,不行你把许仲康留在合肥守城,俺与你去江东厮杀去。” 龙骧皱眉答曰:“江东数郡地域广袤,非朝夕就能打下来,得要准备战船、粮草,期间若有人来袭击粮道,又以何处兵去挡?再者施水上游新开屯田,若失去合肥的驻军保护,这些良田恐为他人祸害,我只有合肥一城之地,比不得袁绍、曹操家大业大,若是输了就什么都没了” “多好的机会”张飞晃着头叹息。 鲁肃出面替龙骧解释:“云起的性格就这样,过分求稳不愿冒险,不过他的担忧也没错,现在打江东确有后顾之忧,严象、李术都对合肥垂涎已久,一旦合肥的防守力量失衡,他们定然会来周边扰骚,即便不能破城也会破坏生产,咱们底子薄经不起折腾。” 龙骧望着冯忠、唐虒等人苦涩笑道:“我的谨慎他们最明白,不愿冒险是因为真没有,以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太难,好不容易过上稳定生活,试问谁又愿意去破坏掉?即便图谋淮南也要三思而行,淮南若打得一片狼藉,说不定为他人作嫁。” “嗯,将军思虑周详,淮南除了李术、严象两大势力,还有陈兰、雷绪、梅成等流寇豪强,合肥又处在淮南中心,不知被多少双眼睛盯着” 刘晔捋着长须顿了片刻,话锋一转开始献计:“孙策突然暴毙,广陵陈登或许会动手,此时不出兵江东也行,可以先看看孙权的反应,另外刘宗多次派人来示好,将军何不趁机把浚遒县拿下?直接占领城池比新建容易。” 龙骧一听有理,扭头向鲁肃征询意见:“子敬怎么看?” 鲁肃肯定回答:“浚遒离合肥不足百里,拿下此城不但能与合肥互为犄角,东边历阳、阜陵、全椒三县也可谋划取之,云起用这五县的人口和钱粮,就有资格与严象、李术争夺淮南。” “说得对,只要陈登能给孙权造成威胁,吴景的手就伸不到历阳来,若能拿下历阳,则阜陵、全椒不远矣。”刘晔搭腔附和。 龙骧点头肯定,一本正经对殿内众将说道:“子敬、子扬所言甚善,各位都督都做好心理准备,等到把江东的情报弄清楚,咱们就着手将浚遒县收编,也不知会不会与刘宗战一场,总之这段时间加强训练,只有平时多流汗,才能战时少流血。” “唯。” 殿内除了张飞以外,合肥的五营都督及郝萌,都同时面向龙骧铿锵抱拳。 张飞见状也站了出来,拍着胸脯说道:“俺在合肥多有叨扰,不如让俺去替你拿下浚遒?那刘宗要是不识时务,俺的蛇矛会教他做人。” “刘宗毕竟浚遒县长,派人来送礼是慑我灭郑宝、败孙策,但让他拱手献城只怕舍不得,合肥城中的兵力较少,强攻城池必然有较大伤亡,若能兵不血刃最好,像那豫章华歆” 龙骧话到末尾故意中断,且有意无意看向鲁肃、刘晔,好像在说虞翻凭三寸之舌说降华歆,你们有没有办法说降刘宗? 攻城之艰难,饶是孙策、周瑜都吃瘪,龙骧对此深有感触。 他此时就像个吝啬的老财主,舍不得耗费合肥的钱粮和将士,去攻略一座人口不多的小县城。 刘晔和鲁肃相视一笑,拱手言曰:“将军在淮南颇有威名,要取小小浚遒并非难事,咱们就学孙策‘先礼后兵’,晔愿为使替将军说之。” “如此甚好” 龙骧先是一喜,跟着又蹙起眉头,担忧地说道:“若刘宗不讲武德,将子扬扣在浚遒为质,那样就麻烦了得让仲康带人随先生同去,我再带兵在外接应,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将军真是小心,不过这样最好,如果中途发生变故,就直接内外合击。”刘晔捋须肯定。 张飞一听龙骧点将许褚,连忙指着自己请缨。 “俺呢?云起别忘了老张,俺不白吃白住。” “哈哈,子扬先生名望甚高,这仗未必打得起来,翼德想去就随我在外接应。” “哦好” 第194章 鲁大师的四保一战术 这几年,淮南局势瞬息万变。 龙骧在合肥低调搞发展,他不为权利激进,也为名气不冒头,一切决策都为屯田、防守服务,默默蓄积力量等待时机。 现在时机出现,龙骧不准备继续苟下去,于是与追随者有了新目标,先拿下浚遒试试各方反应。 小满前后,暴雨时有时无。 施水上游的烽火台、屯田区的哨所,雨停的日子抓紧抢工期,得亏龙骧弄出了水泥,大大提高了施工效率。 匠人营建设任务没停,虎卫营被许褚练得不错,骑兵营巡逻任务繁重,只剩下许定和唐虒的城防营,能让‘白吃白喝’的张飞发挥所长。 于是合肥的校场里,每天都有数百士兵来轮训,主教官便是万人敌张三爷。 古时治军简单粗暴,只要法纪严明就能令行禁止,孙武斩杀阖闾的妃子立威,宫女们都可以被指挥操练。 张飞性如烈火,豹头环眼不怒自威,参训士兵大多吃过他的鞭子,但每个挨打士兵都有长进,精神面貌全部焕然一新。 五月中旬,江东传来孙策遇刺、孙权继位的确切消息。 龙骧有新想法找鲁肃商量,便邀请他到校场观训说话。 站立校场远角观望,只听见张飞咆哮如雷,手中的长鞭如蛇如电,触碰到皮肤就是一条血印。 张飞鞭打是给练兵立规矩,但酒后鞭挞士卒为取乐,所以龙骧在练兵期间不配酒。 城防营士兵不归张飞统领,不用担心他们挟私报复。 鲁肃看了一会,皱眉说道:“张将军练兵严苛,许、唐两位都督不介意么?这些将士应该会诉苦的。” “能有什么介意的?翼德带来的兵都是精锐,能打过他们就不用练,再说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城防营的兵越练越强,他们自己心中都有数,实在坚持不下来,就淘汰到匠人营去干活,其实这样挺好的。”龙骧不以为然。 鲁肃摇头苦笑:“张将军的随从久历阵战,虎卫营精锐都不一定打过,何况城防营这些普通兵?我看匠人营最好换个人来练,他们平时营造已经很辛苦,像这样练下去容易累死,切记贪多不烂” “嗯。” 龙骧点头肯定:“匠人营战斗为辅、营造为主,我会让郝萌帮给他们作训,翼德还是训练正规军,城防营练完就练骑兵营。” 张飞练兵严苛但有成效,鲁肃明白龙骧来此不为看练兵,而是与自己商量江东的事,所以简单寒暄便主动挑起话题。 “如今孙策遇刺而亡,孙权被张昭、周瑜拥立,江东果真没有为交权内乱,反而庐江情况有些异常,这几天有不少百姓渡江北逃,说是去年被孙策强迁的庐江之民,李术的行为有些古怪” “有什么可古怪的?去年孙策迁走大量百姓,李术很难在庐江自给自足,这些百姓本就是庐江之民,孙策死了逃回来也正常” “李术既不是孙家人,也不是孙坚的旧部,听说是昔日陆康的部将,我猜让他出任庐江太守,只是孙策权宜之计,迁民就是防他独自坐大” 鲁肃话到一半突然停下,又激动说道:“孙策遇刺而亡,李术可能生出异心,他敢接收这些流民,或许江东内部有人支持,他们趁孙权立足未稳蠢蠢欲动,这和流传过去的英雄碑有关否?” “没有关系” 龙骧摇头否认:“毕竟孙策欠下的杀债,就该孙家人自己还” 鲁肃没有深究,继续分析:“江东豪强没被孙策杀绝,我想不止李术这一颗棋子,若是陈登真率兵过江趁火打劫,说不定江东还有大乱,云起可趁孙权内忧外患,尽快拿下浚遒再谋历阳、阜陵、全椒三县,这样才算在淮南站稳脚跟。” 龙骧皱眉回答:“子扬昨日来找过我,他很有信心说降刘宗,但我还有些犹豫”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云起为何犹豫?” 鲁肃惊讶之余,又耐心劝说:“你莫非在等皇叔?正所谓时不我待,若云起真想追随他,当初皇叔在徐州就该去,但明显你放不下部曲兄弟,那不如自己努力发展,待皇叔将来成了气候,再携地投靠不迟” “子敬误会了” 龙骧再次摇头:“我犹豫并非为了皇叔,而是担心拿下浚遒之后,合肥可能会被拖累,我不太喜欢掎角之势” “不喜欢掎角之势?” 鲁肃挠头大惑,心说这是什么理由?便着急追问:“本来合肥孤城难守,拿下浚遒可以为援,分明是大利之举,云起如何担心被拖累?” 龙骧解释:“合肥由荒城变大城,将士、百姓为此倾注了心血,都当成自己家来保护,记得上次抵御孙策来犯,不少人都送来粮食劳军?所有人都能劲往一处使,所有资源都集中在一处,所以才让合肥坚不可摧; 但如果我们接管浚遒,是不是需要分兵去守?需不需要给那边加固城防?原有的守军、资源是不是分散了?一旦有人去攻打那边,我们救则合肥空虚,还容易给人围点打援,不救则浚遒会落入敌手,我思来想去都不合算,子敬与我分析分析。” “哈哈哈” 鲁肃的笑声差点引来张飞,他指着龙骧打趣道:“不得不说云起很会计算,劲儿往一处使的观点也很正确,但是攻城略地不能这么算。” “那是” 见龙骧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鲁肃捋着颔下胡须解释:“合肥地处战略要冲,云起在此苦心经营,何必要分资源去他处?你不是准备建设合肥新城么?怎么不把浚遒的人、财、物用到此处来?” “啊这” 龙骧被鲁肃的思维惊讶到,心说这不是后世一省建一城的思路么?让省会吸走全省资源搞发展。 “哪怕以后占据整个淮南,合肥也应该一直是核心,像浚遒这种城池只能是其附庸,平时为合肥提供人口、粮草,战时能守则守、该弃就弃,敌人即便占领也守不住,那边不通水路、补给又不便,你猜他们怕不怕合肥的驻军?” 鲁肃说完调皮一笑,龙骧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心说鲁大师果然人才,感觉是lol的四保一战术? 第195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鲁肃的想法让龙骧茅塞顿开,忍不住当场感慨: “子敬真乃王佐之才也,可惜使君没与翼德同来合肥,否则以使君的仁德贤名,辅以关张之勇、子敬之智,必能并吞淮南、江东,据东南而争天下,子敬也能名留青史” “登山看景,所处位置不同,景色也自不同,皇叔不来淮南,必有深思熟虑,用得解德非常有理;合肥从荒芜到繁荣,将士百姓只认你的功劳,云起若迎皇叔而认其主,麾下将士定有不服者,皇叔若坦然收下这一切,我一定会有人攻讦他无德,此两害也” 见龙骧仍心存怨念,鲁肃便站在刘备角度开解,停顿片刻又继续宽慰曰: “皇叔表字出自《道德经》,该书有句话发人深省,也特别适合皇叔的际遇,是谓‘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皇叔品性高洁、坚韧不拔,现在只是时机未到而已,他日得遇必能一飞冲天,等到皇叔像刘表、曹操般成了大器,云起再率部归附不迟,那时你麾下军民也不会有怨言,有得才真有德” 龙骧拍着鲁肃肩膀肯定:“子敬真我良师益友,既然大家所在位置不同,看到的景色也不同,干脆就各自寻路上山,最后在山顶汇合。” “哈哈,云起能这么想就对了,淮南现在的机会非常好,应该抓紧时间扩充势力,你越强越能帮到皇叔。” 鲁肃捋须表情欣然,心说不枉我费力点拨,你现在总算悟了。 “言之有理。” 龙骧赞同点头,而后又蹙起眉头:“汝南是袁氏老巢,又处在曹操的控制下,我担心使君很难在那里立足,若将来与我会师寿春、夺了淮南,届时北有曹操、南有孙权,感觉还是笼中之鸟、极难腾飞” “若曹操败则不说后话,袁绍必能顺势席卷天下,若曹操胜利则中原无忧,皇叔占据淮南也难与其争锋,只能以淮水拒北方之敌,先图江东解除后顾之忧,好在陈登与孙氏有隙,广陵之兵可以为援” 鲁肃说话时目光深邃,他内心其实希望袁绍失败,被那样的豪门子弟得了天下,朝野乡间估计和桓灵二帝时期没有区别,自己不能施展抱负不说,广大的寒门仍旧不能出头。 龙骧听完轻轻摇头:“使君两次占据徐州,然而终如匆匆过客,为何? 因为离中原太近,为曹操所不容,因为根基浅薄民心不稳,粮草、兵力亦不足,所以他为何要重走旧路?” “云起什么意思?” 鲁肃皱起眉,一时没反应过来。 “使君若到淮南起家,曹操岂能坐视不理?况且还要南下谋取江东,到时必定腹背受敌,广陵陈登虽与使君亲善,然与曹贼亦很亲善,未必能有助力。” “话虽如此,然此谋已是最佳选择,大汉十三州群雄割据,州州郡郡都有主,唯独淮南有你支持,皇叔很难从别处起家” 见鲁肃眉头紧蹙,龙骧悠然一笑:“天下恨曹贼者多矣,使君何必次次急先锋?每次地盘没捂热就丢了,哪有时间给他发展壮大?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其实完全可以借力打力,子敬想想那宛城张绣?” “云起是说” 鲁肃隐隐猜出龙骧之意,因为不确定便欲言又止。 “荆州刘表与曹操不睦,收留张绣就是为了对付曹操,若非刘表在袁曹战前遇上荆南张羡反叛,张绣又意外归降曹操,否则曹操焉能有暇东击徐州?可以说正是刘表的隔岸观火,才让使君丢了徐州,刘表应该负责” “负责?这又不是小儿玩闹” 鲁肃以为能听见大道理,等来的却是龙骧的强词夺理,遂失望地摇着头。 就在他心情沉在谷底,龙骧突然用言语让鲁肃燃起来。 “刘表可收留西凉张绣,难道不能容下同宗皇叔?使君大可顶替张绣背靠荆州,借荆州之力发展壮大,这样好过自己当家独挡强敌。” “刘表单骑入荆州,可不是等闲之辈,诚如云起所言,他可能会收留皇叔做藩属,像留张绣般对抗曹操,但不可能无条件支持,连曹操都忌惮的英雄,刘表焉能不忌惮?” 鲁肃表示不看好,随后又补充:“如果能以南阳为桥,向西北夺取关中之地,说不定还有成事的可能,但我猜刘表必然掣肘,所以皇叔去荆州必不自在” “刘表掣肘无所谓,不是还有我么?暗中帮助使君就行。”龙骧指着自己神秘一笑。 鲁肃听得一怔,不可思议地问:“你暗中帮助?可咱们远在淮南,怎么帮皇叔?” “淮南夹在曹操和孙权之间,两面树敌不如背靠一方,我与曹操有杀父之仇,自然优先选择孙权” 不待龙骧说完,鲁肃抢言追问:“云起要依附孙权?你不是仰慕皇叔么” “哈哈,依附太难听,子敬可以说成联盟,明面上与孙权交好,暗地里为使君谋利,如此就能借江东之力北攻曹操、西击黄祖,通过不停消耗曹操、孙权、刘表三家,给使君创造发展壮大的机会。” “你为了使君,真是煞费苦心” 鲁肃吞了吞口水,一脸担忧地说:“云起过于乐观,你不是孙家人,孙权非但不会听之任之,反而会防着你,他能效仿孙策为父报仇,未必敢北上与曹操作对” “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我知道很难取信孙权,但只要给出的利益足够大,他就会像狗见了骨头扑上去,到时就需子敬替我谋划” 龙骧表情坚定,好像已下定决心。 鲁肃见状劝说:“云起要三思而行,江东智谋之士甚多,岂能让你欲玩弄股掌?而且即便此事能为,你定要背负小人之名,这么做值得吗?” “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只有应该不应该,天下诸侯能救汉室者,唯有刘家自己人,而使君是唯一有大志、有仁德的明主,能为炎汉腾骧,尽己绵薄之力,何其幸甚?我本是泥腿黔首,光脚不怕穿鞋的,才不管小人君子” “壮哉。” 龙骧说得壮怀激烈,鲁肃受到感染也喊出豪言:“为炎汉出力,算我鲁肃一个。” 第196章 精于算计的奸臣 龙骧闻言大喜。 “甚好,甚好,有子敬相助,已成功一半。” “云起不可大意,孙权尚且年幼,如此仓促继位,未必能够服众,你有何法取信他?又有何利让其出力?” “孙权刚刚继位,就有流民逃去庐江,我若给江东送些人去,对孙权算不算雪中送炭?” 鲁肃听得震惊,忙出言提醒:“合肥城外流民聚了不少,莫非云起觉得安顿麻烦,所以打算送给孙权去?别忘马上就要收取浚遒” 龙骧笑着解释:“子敬以为是普通百姓?参与合肥建设的人越多越好,怎舍得送给孙权?我要送国相府中之人。” “袁术的遗孤、遗臣?”鲁肃睁大了双眼。 龙骧点头肯定:“这些人不能为我所用,与其留在合肥浪费粮食,不如送他们去江东‘享福’,去年孙策西征击败刘勋,得了袁术不少的旧部,把袁胤、袁耀送到江东,能让孙权全盘继承袁术遗产。” “言之有理。” 鲁肃捋须颔首,又追问:“云起的贺礼贴切,不知你又有何利,驱使孙权北上抗曹?” 龙骧答曰:“自古南船北马,孙策为孙权攒下战船万艘,如果我令人凿通施水、淝水,江东战船就能由江入淮,然后顺着中原水网前行,北上攻打豫州、徐州、兖州、青州,这份问鼎中原的利益大否?” “若真是那样,曹操比守官渡痛苦,届时必定焦头烂额” “总之用利益为饵,必能离间曹孙两家开战,我们与使君则能渔翁得利,但我只想出个思路,关键要靠子敬整理细节,为孙权想个争天下的计划,我就不信孙权不咬饵” 鲁肃深以为然:“下来我会仔细思量,云起打算什么时候去送礼?” 龙骧一脸郑重地回答:“当然越快越好,子敬可与子扬斟酌,但记住这事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暴露风险,我能稳住子扬待在合肥,但不能保证他也心向皇叔,所以” 鲁肃并非不相信刘晔,但龙骧的谋划略显曲折,他不能保证刘晔认可,所以坦荡地把担忧讲了出来。 龙骧听后蹙起眉头,他让刘晔知道此事也有私心。 因为鲁肃和周瑜有交情,由他充当自己和江东的中间人最合适,那样鲁肃就不能去帮刘备,便把主意打到了刘晔身上。 张飞来的这段时间,龙骧也在暗中有意无意,安排他与刘晔接触,为将来去帮刘备做铺垫。 见鲁肃暴露担忧,龙骧只能作罢。 “我懂子敬的担忧,那暂时不与他讲,但出使江东的重任” “不肖云起提醒,肃已有心理准备。” 龙骧握住鲁肃的手,欣慰点头说道:“与聪明人聊天就是轻松,子敬这几日可到国相府多走动,多向府中人讲讲江东的富饶,多谈谈合肥的苦日子,到时选几个袁术的遗臣随行。” “国相府的人不都送走?”鲁肃一脸纳闷。 龙骧肯定答道:“国相府的人自然全要送走,包括安置在别处的仆人、宫女,让他们全去江东享福,也让孙权能够享乐” “那为何”鲁肃欲言又止。 龙骧解道:“孙权仓惶继位,估计还没人去报喜,咱们既然有心思,自然要走在前面,你先去打探口风,我让袁家人慢慢准备,合肥没有大型船只载人,最好让孙权派船来接,他应该会同意的。” “我省得了。” “对了,我家乡有句俗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子敬以吊孝的名义去送礼,可把浚遒县的情况说一说,让孙权觉得我礼下于人,是为浚遒。” “善。” 两人在校场站了半个时辰,鲁肃感叹龙骧对人性理解透彻,对孙权的算计完全用利益为掩护,好在此人正直忠义、目标坚定,否则可能是个精于算计的奸臣。 云起龙骧,化为侯王。 龙骧的名和字,出于《汉书韩彭英卢吴传》,传中六人只有长沙王吴芮善终,鲁肃心说你可一定保持初心。 “云起,子敬,你们在聊什么?俺现在才看到。” 张飞突然靠过来打招呼,打断了鲁肃被拉远的思绪。 看着龙骧那年轻、真诚的笑脸,鲁肃心说刚才真是胡思乱想,人家龙骧是龙且之后,未必会学韩信、彭越、英布 几人寒暄了几句,鲁肃怀揣心事又出使江东在即,便借口主簿府有公文要处理,向龙骧、张飞告辞离去。 午后阳光照在鲁肃身上,地上那与人等长的影子,就像护卫般跟着他。 张飞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小声嘟囔着:“有这么忙么?俺还想多聊几句呢” “合肥的大小事务,都要子敬过手处理,如果他不忙就要生乱” “云起倒会耍懒,俺替大哥羡慕你,现在三年之约应验,到时大哥到汝南立足,子敬应该能跟过去?” “嗯” 龙骧停了片刻,才笑着回答:“子敬为人至孝,老母身体又不好,他不一定能随同奔波,倒是子扬家有长兄,牵挂不如子敬那样多,翼德可时常与他亲近,使君若得此人辅佐,同样是一大臂助,智谋不逊子敬。” “俺明白,子扬先生亦是大才,不过俺长处就是喝酒,子扬先生又不爱多饮,你也帮俺使使力。” “本来合肥酿酒有限,既然子扬不爱多饮,翼德同样少饮便是,这就叫投其所好。 另外你的长处不是喝酒,你是冲锋陷阵的猛将,让他感受到你的安全感,或许也是好办法。” “安全感?” 张飞听到现代词儿,顿时挠头表示不解。 龙骧见状尴尬一笑,岔开话题说道:“回头子扬要去说降刘宗,翼德代替仲康护他安全,也许就能创造出安全感。” “也好,刘宗要是敢生出歹意,俺就把浚遒杀个天翻地覆。” 龙骧听得直摆手:“谬矣,护卫职责不是厮杀,子扬的安全要放在第一位,另外我告诉你一个经验,谋主都喜欢听话的将军,翼德越能听其号令、出色执行,亲密关系不就建立了么?” “有道理啊。” 张飞颔首肯定,并对龙骧建议:“以后有攻城掠地的机会,就多让子扬和俺同路,俺保证听他的话。” “没问题,但你不能以张飞之名行事。” 张飞听得一脸懵:??? 第197章 治人者食于人 龙骧与鲁肃定计,决定明面上依附江东,暗中为刘备谋取利益,他认为张飞不宜在淮南扬名。 此计尚未与刘备商议,对张飞仍处于保密中,所以龙骧用迷惑对手的理由,简单就把张飞搪塞过去。 由于张飞和许褚身形相似,龙骧建议他在淮南期间,对外可用许褚之名。 张飞不慕虚名,只求痛快厮杀,并且对许褚印象不错,很爽快答应下来。 “云起脑子灵活,你的主意必然不差,以后在淮南作战,俺对外都自称许褚。” 龙骧听后欢喜道:“就知道翼德会同意,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回头就由你陪子扬去浚遒。” “没问题,你也别光盯着浚遒,让俺打庐江、打江东都可以,那李术反骨已现,孙权连派人问责的勇气都没有,看来是个没种的软蛋,他这个江东之主当不长” “呵呵不着急,不着急,我们稳扎稳打慢慢来” 龙骧笑呵呵敷衍张飞,心中却不敢苟同张飞的说法。 孙权的军事虽然拉胯,但他在众诸侯中却很长寿,治下的东吴也后于魏蜀亡国,客观来讲政治手腕很高。 此时的孙权年十八,比龙骧的年龄还小两岁,但已成为一方诸侯。 龙骧十五岁参军,孙权十五岁当县长,两人的出身和,是这个时代普通人和士族豪强子弟真实写照。 如果龙骧不是穿越者,大概率已在某次战争中殒命,而像孙权这种出身的豪强子弟,则注定有机会留名青史。 孙权少年时常迁徙,早年待过九江寿春县、庐江舒县;九岁丧父又先后搬迁至广陵江都县、吴郡曲阿县、九江历阳县、九江阜陵县。 孙坚外出作战,幼年孙权多有牵挂;孙策替袁术四处征讨,少年孙权常心怀忧愁;寄住在曲阿吴景处,又担心刘繇会来加害。 早年不安定的经历,造就孙权日后缺乏安全感、多疑的性格。 不向外张扬,便向内求索,孙权不精武略,专注练政治手段。 这几年随孙策外出作战,孙权不愿像兄长般身先士卒,因此缺乏父兄孤勇奋战的个人魅力。 直到孙策遇刺身亡之前,孙权都没能在军中树立起威望。 有鉴于此,孙策临终托孤时,张昭与程普等军中将领,一致拥护老三孙翊继位,最后是孙策力排众议选了孙权。 孙策靠杀戮平定江东,死前终于悟到杀戮会反噬,选孙翊接班容易步己后尘,反而懂得收敛的孙权,或能保住孙家基业。 ‘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如卿。’ 孙权拿到孙策临终评价,被托孤重臣张昭拥立继位,然而这场权利交接并不顺利。 张昭能够暂时压住文臣武将,却压不不住孙氏宗族的反对。 孙策生前自领会稽太守,孙权继位按理该接任此职,当时孙权与母亲、兄嫂在吴县治丧,屯兵在乌程的从兄孙暠(孙坚之弟孙静长子),因不满孙权统摄江东,遂整顿兵甲欲取会稽自立。 时会稽功曹虞翻以兵自守、严词喝阻,孙暠见无人响应才潦草撤走,免除了孙氏宗室一场内斗。 除此之外,庐江太守李术举止怪异,他不但不派人到吴县吊丧,还大肆收纳江东过去的流民,虽没公开反叛孙家,却也显露了反迹; 会稽、丹阳两郡,多地爆发山越作乱,很明显也是冲着孙权去的,他们以实际行动表明不服。 孙权继位之初便在治丧,他对那些明里暗里的反对,暂时选择了不闻不问,军政大权没有拿稳之前,他不能也不敢随意乱动。 孙权‘软弱’的执政风格,与孙策的雷厉风行天差地别。 军政两界一直都存有质疑,最后是周瑜未经允许,离开驻地带兵奔丧,用军队在张昭手中,分走一半不属于他的辅政权,这才让江东局势稳定下来。 五月下旬,孙权枯坐在孙策灵堂内。 他表面看上去目光呆滞,实际一刻也没有停止思考。 张昭、周瑜虽稳住了江东的局面,然而不处理那些叛乱者,孙权的威信就一直立不起来,两人也不能永远守着自己。 孙权这些日子派亲信明察暗访,发现无论是庐江太守李术,还是会稽、丹阳两郡作乱的山越贼人,都与江东本地的士族豪强有关。 这些人躲在暗处挑起事端,是不满孙氏在江东的统治。 像孙策般继续杀戮,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孙权不想把孙家带入深渊,他近日读《孟子》有所得。 正所谓‘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既然自己现在是治人者,为何不让被治者相互对立?让他们之间相互争斗,就不会威胁到治人者,制衡两个字被孙权特别重视。 孙权从叛乱者想到朝堂,想到原本托孤辅政的张昭,被强行掺进的周瑜分走权利,两人各自拥有支持者,并达成了不可思议的平衡。 沉思之际,耳边突然传来喧哗之声,堂外跟着有人高声唱号。 “合肥鲁肃,前来吊唁。” “这厮好大的胆。” 唱号之音刚刚落下,灵堂内黄盖、韩当等将纷纷站起来,他们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认为鲁肃此来是羞辱江东。 毕竟去年孙策在合肥吃了亏,韩当更实打实吃了两记飞石。 “不可鲁莽。” 张昭本伸手欲阻拦,但这些老将根本不听,他便将目光看向孙权,好像在说他们如此无礼,主公还不抓紧喝阻?立威啊。 孙权皱着眉不说话,对于鲁肃的吊唁很意外。 江东与合肥闹过不愉快,他不知这是鲁肃自己的意思,还是龙骧派他来说事,或者是周瑜故意请来立威的? 原本黄盖、韩当等将气势汹汹,看见鲁肃与周瑜联袂进入灵堂,这些人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周瑜把鲁肃带到孙权面前,抱拳介绍: “主公,此乃鲁肃,鲁子敬,他奉合肥龙骧之命,前来吊唁伯符。” “孙将军节哀”鲁肃躬身一拜。 “久闻先生之名,你与龙合肥的心意,我心领了” 孙权微微颔首回应,跟着转身向张昭嘱咐:“子敬远来吊唁辛劳,子布与他应在合肥见过,就由你全权接待了,勿要失礼” “唯” “主公,末将与子敬是故交,不如让” “公瑾军务繁忙,就让子布替你分忧。” “啊这” 第198章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周瑜与孙策有总角之好,在这场权利交接中是压舱石的存在。 站在江东群臣的角度,孙权应该对周瑜感激涕零,但是站在孙权个人角度,周瑜自作主张据拥立之功,很有当权臣的苗头。 董卓废少帝立陈留王的故事近在眼前,孙权下面还有孙翊、孙匡、孙朗三个兄弟,除了孙朗庶出不用考虑,孙翊、孙匡都是同母嫡出,也有继承权。 到手的权利不想为弟所夺,更不想成为权臣的傀儡。 孙权用制衡术应对,他此时仍尊奉孙策时的旧制,继续任用张昭为幕府长史,升周瑜为中护军与张昭共掌军政。 以周瑜的能力,早就应该绚烂夺目,无奈孙策个人魅力太强,包括他在内的江东将领,就如星星被月亮的光芒压制,群星拱月但星辰无光。 一旦夜空中失去月亮,星星都会各自闪耀。 孙策遇刺意外身亡,江东内部各势力蠢蠢欲动,周瑜闻讯当机立断带兵奔丧,他因旧主的情谊和责任感,为新主稳定住局势,以前所未有的强势态度,压制了那些反对的声音,让这场权利交接变得平稳。 周瑜帮孙权的时候自己立威,忽略了新主公的个人感受。 所有人都会将孙策、孙权拿来作比较,认为孙权是个不如兄长的少年。 周瑜自己也不经意地流露过,所以即便他再忠心能干,也注定不能成为孙权心腹。 其实周瑜对私交国事拎得清,鲁肃当初借他三千斛粮食,孙策已派张昭还到了合肥,不存在因为鲁肃交情,而做出让江东吃亏的事,但孙权可不会这么想。 由于鲁肃是周瑜故交,孙权不希望周瑜与外部勾连,所以对其故意让张昭接待,美其名曰张昭与龙骧、鲁肃都熟悉。 孙权反应平淡,并没打算深入交流。 张昭便在吊唁结束后,将鲁肃送回了驿馆。 稍后驿馆内,张昭与鲁肃对案而坐,一边斟酒一边解释:“我主痛失至亲,以致心情悲伤,适才若有礼数不周之处,望子敬海涵。” “孙讨逆英年早逝,思之真是令人叹息,还好有子布先生稳住局势,没让江东发生动乱,想那袁术死后,整个淮南顷刻便瓦解” “江东群臣皆忠义,并非张昭一人功劳” 对于鲁肃的客套恭维,张昭并不敢坦然受用,心说你和周瑜是旧友,岂不知周公瑾‘带兵勤王’? 两人一边饮酒一边寒暄,张昭渐渐把话题引到正题。 “子敬轻舟来吴,应该不只单纯吊唁?龙合肥莫非有别的事?” 鲁肃故弄玄虚:“真瞒不过先生,龙司马想请你帮帮忙。” “找我帮忙?” 张昭听得一怔,回想起龙骧的作为,他瞬间变得警惕:“昭乃微末之士,未必有能力帮到他,你且说说看。” “合肥原是荒城一座,龙司马收拢流民耕种,只是想简单生存下去” 张昭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打断鲁肃:“子敬不妨明言,我在驿馆不能停留太久,待会还要回去复命” “去年孙讨逆攻打皖县,袁术的遗孤、遗臣、宫人等,有数千人逃到了合肥,龙司马出于道义将其收留,但他昔日的身份实低微,相处起来彼此都不自在,另外合肥日子也比较清贫,袁家子弟过不习惯” 鲁肃徐徐道出来意,见张昭被勾起了兴趣,便直接说出目的:“江东已收留不少袁术遗臣,不知子布能不能说服你家主公,勉为其难把合肥的也一并收留” 张昭一听好家伙,心说龙骧哪里是找帮忙?这分明就是来送礼的,只不过送礼借口有点高明,定是鲁子敬献的计谋。 江东换了新主人,这个时候送礼示好,是个绝佳好时机,眼前浓眉大眼的家伙,很有点东西。 “呃要安置数千人的确有些难度” 张昭心里美滋滋,脸上却故意表现得为难,沉吟片刻之后,才正色说道:“成与不成不好说,我会尽力去劝主公” “子布一定费心帮帮忙,你的礼物我晚点送到府上”鲁肃小声附和。 张昭尴尬一笑,心说龙骧真是个妙人,思忖如何回复之际,他突然想起‘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句话。 于是捋着胡须问:“龙司马还这么客气,他除了想送些人到江东,还有没有别的事?” “这个嘛”鲁肃略略迟疑:“自从袁术亡故,残部各自据城池,贼匪寇乱郡县乡里,淮南各地皆苦不堪言; 合肥因灭郑宝积攒了名气,所以没人敢来搅扰,相邻的浚遒县不堪劫掠,县长刘宗多次欲来归附,龙司马有护佑浚遒百姓周全之心,但师出无名” “原来如此我省得了” 张昭听得直点头,心说果然有所求。 探到龙骧的真实用意,张昭便要离开驿馆去请示,鲁肃又把同行之人从隔壁叫来介绍,张昭见过之后心思更加活络。 回到孙权府邸,张昭被请入内堂叙话。 当张昭把鲁肃的话娓娓道出,孙权听得喜形于色。 李术窃民、龙骧送人,妥妥在向我示好,于是不动声色,小声问张昭:“子布你怎么看?” “龙骧如此盛情,主公当然要收下,只要善待袁术家眷,他遗下的一众文武,都能为我江东所用。”张昭捋须表示赞同。 孙权微微点头,又追问:“袁胤、袁耀等袁术家眷,龙骧相处尴尬很正常,毕竟身份是挺悬殊的,但一般将吏他为何不留下,哪有把人才往外推的道理?” 张昭笑道:“合肥那小池塘水浅,养不了这么多大鱼,说到底就是一群黔首自治,若没鲁肃为其劳心劳力,估计发展不到现在模样,另外龙骧的出身太低,与袁术将吏处不好也正常” “浚遒县又怎么说?龙骧要吞并该县,根本不用请示江东” 孙权虚起眼睛自言自语。 张昭捋须分析:“以我愚见,龙骧估计想要个名分,他以军司马身份占据合肥,对外实在有些名不副实,更别说再加一个浚遒县,但对方具体怎么想,估计不会告诉我,主公亲自出马或许” “说得有理,有劳子布再去驿馆,入夜后带鲁肃来见我,我再探探他虚实” “唯。” 第199章 榻上对 对于龙骧送来的礼物,孙权发自内心喜欢。 继位治丧这段时间,孙权切身体会到江东并非铁板一块,各自派系都为了利益抱团取暖。 孙氏宗族势力、母亲吴氏的外戚势力、孙坚时代的老臣旧部、孙策时期的新兴力量、本地蛰伏的士族豪强 孙权思来想去,父兄遗留下的各派系,自己没有一派能放心用,即便孙氏宗族内部,都对自己不认可。 前有从兄孙暠欲起兵自立,最近又收到庐陵的消息,太守孙辅扬言孙权不配统领江东,正暗中联络曹操欲献郡而降,典型的吃里扒外。 至于被张昭等人拥护的孙翊,虽然表面上服从孙策决定,但内心是怎么想无人可知。 孙权对亲兄弟只能暗中设防,明面上还得表现出兄友弟恭,否则外人会说他心胸狭窄。 张昭、周瑜把持江东军政,各派系几乎无人可用。 但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袁术的余部降将背井离乡,在江东没有半点根基,正好能被孙权收为己用。 孙权与曹操打的算盘一样,降将用起来没有心理压力,无论外部战争、内部斗争中都可充当炮灰,是他现阶段的最佳棋子。 入夜以后,张昭带着鲁肃秘密去见孙权。 孙权治丧期间白天待在灵堂,晚上则在灵堂后方小屋暂住,由于小屋的内部空间不大,里面只设有一方床榻,榻上置一小案盛物。 鲁肃、张昭来访时,孙权正斜靠在榻上看书。 “主公,子敬先生到了。” “孙将军。” “先生有礼,我这地方狭窄,两位请坐榻上说话。” “啊这” 鲁肃见孙权要与自己平起平坐,遂扭头望着张昭眼神询问,好像在说你家主公何故如此? “主公礼贤下士,子敬安坐勿疑” 张昭一边笑着解释,一边拉着鲁肃坐在孙权对面,那小屋此刻的画面,像三个人在炕上演小品。 坐定之后,孙权用他那双碧眼,上下打量着鲁肃。 颜值在任何时代,都能在初次相见获得好印象。 鲁肃有浓眉大眼的长相,有高大伟岸的躯体,由不得孙权不喜爱。 碧眼欣赏完来人,孙权又看了看自己双腿,心说我现在才十八岁,将来这双腿应该还会长?能有鲁子敬的体型就够了。 鲁肃见孙权一直不说话,且表情时而欣喜时而严肃,便主动拱手问:“孙将军,不知深夜唤我何事?” 孙权看了张昭一眼,忙笑着敷衍:“下午在灵堂,文武群臣皆在,不方便与子敬结识,故而夜里让子布相请,先生真一表人才也。” “孙将军过誉,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读书人” 鲁肃跟龙骧待久了,也学去了对方不少用词。 “平平无奇?不会不会” 孙权听得摆手,笑道:“无论大兄、公瑾还是子布,每个人都对先生赞誉有加,子敬若是平平无奇,那天下士子哪还有脸出门?先生太谦虚” 鲁肃没继续接话,直而是接步入正题。 “袁术家眷来吴事宜子布尚未给我答复,不知孙将军何意?” “正所谓做人不忘本,大兄昔日借袁术之兵,才有江东今日之局面,我若是不收留是无德也” “孙将军真急公好义” “此时你与子布交接,回头让龙云起将人送来即可。” “呃合肥没船相送,孙将军最好派江东大船去接” 孙权听得一愣,好奇追问:“合肥也是数万人的大县,怎么连几艘大船都没有?” “百姓都忙着土里刨食,哪有余力建造大船?河中也就些小渔船,合肥数年之前还是荒城,大家能有口吃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见鲁肃苦涩地摇头,孙权肃然说道:“原来合肥真这么艰难,也难怪龙云起派先生前来,这几千人不耕种、不劳作,对于合肥的确是个负担” “孙将军聪慧过人,鲁肃佩服不已” 孙权见鲁肃拱手行礼,忍不住打趣:“龙云起把负担丢给江东,就不打算报答我一二?” “呵呵” 鲁肃只是浅浅笑着,并没把话题继续下去,孙权也不纠结答案接着问话: “既然合肥这般艰难,先生困在那边劳心劳力,必无法施展胸中所学,不如跟袁术遗孤们一起来江东,我必定以国士待之” “孙将军说远了” 鲁肃轻轻摇头,既没同意也没拒绝。 孙权见状心说有门,便叫住张昭嘱咐:“子布,既然决定收留袁术遗臣,与子敬来吴的杨弘、陆勉等人,就不用让他们返回合肥,也别让他们住在驿馆,你先去给他们找住处安顿,咱们江东对于人才,来者不拒,切勿失礼” “唯。” 张昭琢磨天色已晚,这时候再去安顿还不如住驿馆,他猜测孙权要支开自己,看样子想单独对鲁肃招揽,遂知情知趣起身道别。 伯符、公瑾都劝降失败,主公大概也是白费功夫,张昭带着结论合上木门。 吱呀一声,房内陷入短暂的宁静。 孙权见鲁肃不说话,便主动出击争取: “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龙骧既没出身又没名望,先生跟着他很难出头,合肥建得再好也是为他人作嫁,你这么聪明不可能看不清,子敬若有顾虑大可直言,我一定想办法解决。” “合肥地处江淮咽喉,的确是个多战之地,龙司马选择合肥立足,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鲁肃苦涩一笑,继续说道:“当年袁术前后败给吕布、曹操,加上淮南各地天灾欠收,淮南的将士也经常饿肚子,龙司马与陈兰等人一样,选择在那个时间段出走,可惜他本身没多少部曲,只能选择荒城立足,后面的事根本没想那么多” 孙权正色点头:“几年时间,能把合肥发展成数万人大县,这其中有先生的功劳,也有龙云起自己的本领,但我有一点想不通” “您请说” “龙云起无背景无靠山,当初为何拒绝我兄长劝降?莫非真以为凭借小小的合肥,能够对抗我整个江东?子敬当初为何不劝?” “这个嘛” 见鲁肃欲言又止,孙权赶忙追问:“请先生直言不讳。” “龙司马幼时寄住桥府,对桥家两个小姐早有爱慕之心,可是伯符将军与公瑾欲纳二桥,试问他怎么可能同意?” “原来是为了女人不对” 孙权恍然大悟,忽又惊声追问:“你是说他两个都要?” 第200章 自古立威多见血 鲁肃肯定点头:“龙司马已向桥夫人提亲,准备在年末迎娶两位小姐” “哈哈同时娶姐妹两人、左拥右抱,龙云起倒是个性情中人。” 孙权笑呵呵追问:“听闻二桥有国色天香之容,果如是乎?” “呃”鲁肃吞吞吐吐回答:“桥家人自到了合肥,都居于龙司马的内宅中,我实在没有见过她们,国色天香虽不好说,但想来姿容应该不错” 孙权猜测二桥姿容不错,但不至于旷古绝伦,毕竟姐妹俩当初在寿春,若真生得貌若天仙,袁术不可能不纳入后宫。 思忖之际,鲁肃又补充:“正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龙司马必定奋起反抗,才没遂令兄和周郎之意” “可以理解。” 孙权轻叩案几,皱着眉:“不过龙云起有些冒险,他应该留一个让一个,就没想过守不住城池,一个都留不住?” 鲁肃拈着胡须答曰:“云起说小孩儿才做选择题,成年人看中了就全都留下,如果不幸城破,有死而已” “嘶” 听完鲁肃的解释,一副色胆包天的形象,慢慢出现在孙权脑海里。 心说龙骧这厮倒是人间清醒,宁愿死也不亏待自己,但‘小孩儿才做选择题’这句话发人深省。 看来黔首出身也有好处,就比如像龙骧这样,对婚娶可以‘为所欲为’。 孙权在十六岁时,奉母亲吴夫人之意,娶了尚书郎谢煚(jiong)之女为妻。 谢家是会稽山阴大族,同时也是会稽虞、魏、孔、谢四姓之一,会稽四姓的底蕴比不上吴郡的顾、陆、朱、张,但也是位列第二梯队的江东大族。 孙权与谢氏少年夫妻,两人成婚两年颇为恩爱。 但孙策意外身亡,吴夫人见孙权仓促继位立足不稳,便张罗着给他新娶一个夫人,对象是他表兄徐琨之女,而且吴夫人有意扶徐氏为正妻。 谢氏本明媒正娶,突然要屈居后辈之下,这几日没少与孙权闹脾气。 孙权也正因这些烦恼,宁愿住在灵堂后的小屋,也不愿意回家中休息。 徐氏相貌普通,还是丧偶的寡妇,孙权谈不上喜欢,但由于政治联姻需要,他不喜欢也得娶。 这一刻,孙权反而羡慕起龙骧来,可以无拘无束、为所欲为。 鲁肃见孙权表情来回变化,便好奇地问:“孙将军孙将军,您没事?” “呃龙云起有齐人之福,想想都令人羡慕” 孙权尴尬一笑,拱手对鲁肃行礼道:“刚才说远了,江东正是用人之际,我真心请求子敬来吴,共图大业。” “多谢孙将军厚爱,但您有所不知,老母和拙妻都在合肥” 鲁肃拱着手欲言又止。 “龙骧派子敬来吴示好,就该拿出一定的诚意,我欲与先生一展抱负,莫非他还敢强留不成?兄长攻打合肥未克,我还想为他雪耻” 孙权凛然说完,又虚眼追问:“莫非龙骧除了与我江东交好,也派人去向曹操示好找靠山?” “孙将军息怒,龙司马与曹操有杀父之仇,岂能寻求仇人做靠山?要找也唯有江东一家。” 鲁肃摇头补充:“其实孙将军有所误会,我与龙司马并非从属关系” “那先生是” “母亲年迈多病,担心离开淮南水土不服,机缘巧合在合肥住了下来,龙司马对我全家都能照顾,所以我便投桃报李,帮他处理合肥政务” 孙权微微颔首:“原来如此,子敬大可放心回去接令堂,我江东地大物博,也有不少良医,可保老夫人身体健康。” “呃”鲁肃摇头回答:“事涉母亲安危,请恕我不敢冒险,另外即便我不在江东,也能替孙将军分忧” 孙权听得一脸茫然,好奇追问:“子敬是什么意思?” “咳咳龙司马只想保持现状,我和他的想法也差不多,在合肥也能替将军建言献策,听说江东内部情况复杂,您明面上重用我反而不好” 鲁肃意味深长地说完,孙权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认为对方的担忧不无道理,江东内部目前处于微妙的平衡,鲁肃如果加入可能打破平衡。 无论张昭、周瑜谁更得势,都不利于孙权夺回权利,但他又担心鲁肃在敷衍自己,于是打算当场考验对方。 思忖良久,孙权才悠然说道:“先生所虑甚是,大兄意外身亡,我仓促领了这重任,还不知处理眼前乱局,正巧今日遇见子敬,可妙计教我破局?” “呃” 鲁肃立刻坐正了身子,捏着下巴蹙起眉头,一副用心思考的样子,实际他在合肥已经想好,等了一会才开口。 “孙将军以弱冠之龄,接过父兄之基业,有人不服无可厚非,当务之急只要立威就能破局。” “如何立威?” “正所谓杀鸡儆猴,自古立威多见血,无论对外还是对内,相信将军能找到那只鸡” 鲁肃所言与孙权不谋而合,无论是庐陵太守孙辅、还是庐江太守李术,都是可以用来儆猴的鸡,而龙骧送来的袁家将吏,就是孙权用来杀鸡的刀。 “多谢先生赐教。” 孙权拱手一拜,望着鲁肃正色说道:“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子敬送来大礼又献策,我不能让你空手而回。” 鲁肃误以为孙权要回赠财物,连忙摆手推辞:“都是龙司马的意思,我只不过帮着跑跑腿,请孙将军分清主次” “龙云起的想法,我岂不知?只怕先生今日来此,主要是为浚遒之事?” “呵呵,孙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 孙权见鲁肃默认,笑着说道:“龙云起治理合肥有功,没有个名分的确难服众,他既然找我江东做靠山,我回头便上书朝廷,表其为九江南部都尉,总督合肥、浚遒两县军政,子敬回去必能交个好差。” 见孙权如此上道,鲁肃立刻拱手回敬:“如此,我便代云起先行谢过将军。” “礼尚往来罢了” 孙权本来风轻云淡,突然觉得龙骧开了头,会不会继续侵占周边,于是连忙追问:“浚遒只是个开始?龙云起还有否别的打算?” 鲁肃忙摆手解释:“浚遒既是开始又是结束,这都是刘宗多次相求,云起不得已而为之,孙将军大可放心,他真的没什么大志” “嗯”孙权用手指按了按唇上稀疏的胡须,突然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富即安的心态很好,不过他堂堂一个都尉,光治理合肥、浚遒还是少了,想办法把全椒、阜陵也拿下” 鲁肃揉了揉耳朵,心说刚才是听岔了? 第201章 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鲁肃给龙骧谋划的蓝图,从孙权嘴里说了出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担心孙权有意试探,便摇头诉苦:“浚遒毗邻合肥,且有刘县长请求,龙司马勉强能照应,阜陵、全椒离合肥太远,他应该没心思” “有一就会有二,等龙云起接管浚遒,自然就有新想法,我幼时曾在阜陵住过,那里山清水秀、风景宜人,全椒的情况也差不多” 孙权言罢思绪万千,他以前跟在孙策身边也很满足,但自从做了这江东之主,领悟到权利的美妙,便欲罢不能。 那种在山顶向下俯瞰的感觉,远比做孙家二公子来得舒服。 鲁肃继续讲困难:“主要龙司马没有大志,只想找个地方苟活下去,再者合肥守军太少,无力谋取数百里之外的城池” 孙权摇了摇头:“即便苟活也找个好地方,合肥的位置不用我多说,绝对不是安身立命所在,相反阜陵、全椒则不一样,南北都有山脉、峻岭阻隔,日后无论曹操南下,或者我江东兵马北上,都不会从那边过境,百姓自然安居乐业” “呃”鲁肃顿了一下,继续解释:“话虽如此,但两县没有大河滋润,那边贫瘠的土地难出粮食,一旦遇到天灾就” “这世上之事,都有利有弊,合肥土地肥沃,但容易受到兵祸,全椒、阜陵土地贫瘠,却不容易受到战争损害,拿下两县也不用放弃合肥,当个补充和退路也好; 袁术死后淮南割裂,九江郡对这两县控制不到,正是收入囊中的好机会;至于刚才所虑兵少路远,有子敬在旁帮着谋划,龙云起还担忧什么?” 全椒、阜陵并不是江东领地,孙权拿他人的城池慷自己之慨,像好朋友般极力怂恿鲁肃。 除了别人的城池不心疼,以及龙骧主动示好之外,孙权也有自己的考虑。 鲁肃见孙权如此‘热情’,自己再找借口敷衍反落了下乘,于是拱手点头: “我回去问问龙司马的意思,但不一定说得通” 孙权笑道:“龙云起好美色,说明是个正常男人,正常男人谁不愿列土封疆?子敬多虑了” “呃是” 在鲁肃尴尬回应下,两人结束了第一次会面。 鲁肃本来准备了充足的说辞,但孙权不问他不能主动开口。 交浅言深是初次会面的大忌,那样会显得自己别有所图,会极大提高对方取信的难度。 吊唁完毕,鲁肃借口家中事繁,先一步只身返回合肥,把见面礼留在吴郡。(随行的袁术遗臣) 孙权随即召来张昭,商议遣使去许都的事宜。 建安三年,孙策遣正议校尉张纮、奉正都尉刘由入许都进贡,事后曹操爱张纮之才,留其在汉廷出任御史。 张纮是孙策四谋主之一,被曹操强留无能为力,此时孙权继位需要朝廷册封,谁出使又成了问题。 派能言善辩的名士前往,担心又是肉包子打狗,派普通官员去见曹操,又担心办不好交待的事。 两难之际,张昭突然灵机一动,说道:“主公,若实在没有人选,不如让祢正平出使?” “祢衡?” 孙权直摇头:“亏你想得出来,他这张嘴要坏事” 张昭尴尬一笑:“我不是怕曹操再强留么?再说祢正平留在江东早晚坏事,他现在挖苦我们没问题,要是哪天闯祸死在江东,这杀害名士的过错,也许就会记在主公的头上,我这是一箭双雕” “呵” 孙权冷声抱怨:“最近那么多人逃亡庐江,这厮怎么不跟着出逃?” 去年孙策西击黄祖、攻陷沙羡,祢衡凑巧就在抓回的俘虏之中。 因为出言不逊‘脱颖而出’,留在江东这几个月里,祢衡时常品评和羞辱江东名士,江东鼠辈被他常挂嘴边。 张昭轻轻摇头:“以祢衡的才名怎可能混在流民里面?降不住他只能送走,要送还要礼貌相送,当初曹操把他送出许都,我们送他回去有始有终” “不可。” 孙权打断张昭,正色说道:“我欲得朝廷正名,岂能让祢衡坏了大事?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就让刘由单独前往许都,至于你们都看不惯的祢衡,我已经给他想到个好去处。” “何处?” “合肥。” 张昭听完吞了吞口水,那表情好像在说您认真的? 孙权见状补充:“龙骧给江东送来数千人,咱们投桃报李送去一个,算是礼尚往来。” “合肥除了鲁子敬,剩下全是一群武夫,祢衡倘若到了那边,恐怕活不长” 张昭突然觉得孙权有点东西,谋略和算计比孙策强不少,难怪孙策要选他来继位。 祢衡历史上死于建安三年(两年前),也许龙骧的穿越和他产生了因果,祢衡并没有被黄祖杀害,而被其子黄射奉为上宾,孙策攻陷沙羡又将其掳到江东,遂成江东名士圈的噩梦。 “龙骧籍籍无名,好像也不在乎名声,祢衡死在合肥正合适” 孙权不以为然说到一半,突然话锋一转提醒张昭:“子布下来多准备一份奏表,我要表奏龙骧为九江南部都尉。” 张昭一脸惊讶,小声提醒:“九江南部都尉?九江南部有合肥、浚遒、历阳、阜陵、全椒五县,严象岂能同意?不如换成合浚都尉?” “哈哈,严象反对又怎样?阜陵、全椒他顾不上,合肥、浚遒被龙骧控制,历阳在江东之手。” 孙权顿了顿,又补充:“对了,我让鲁子敬回去告诉龙骧,让他想办法取了阜陵、全椒两县,有了九江南部都尉这名头,正好能让他师出有名。” “这” 张昭一脸不解:“龙骧虽然主动示好,但主公要图大业必取合肥,岂能帮着龙骧坐大?” 孙权虚着眼看向窗外,鼻下的大口沉声吐音: “将欲取之,必固与之。真当我在帮他?我是给陈登的广陵送个邻居,让他不能毫无顾忌南下扰骚,另外合肥距全椒两三百里,龙骧若真取了这两县,他还能全心全力防守合肥?” “一石二鸟,妙哉。” 张昭恍然大悟,拍着手肯定点头。 第202章 许褚,铁臂阿童木? “是三只鸟。” 孙权亮出三根手指纠正:“龙骧要分走九江半数城池,严象必不会无动于衷,陈子正(陈端)你联系上没?他去了庐江快半年了,没看到驱虎吞狼,反倒这只狼主动跑来示好。” 张昭听得脑门一黑,秦松向孙策献计他不便阻拦。 这半年,陈端多次让李术派人离间,但严象不愿与合肥交恶,此时陈端陷在了庐江。 “皖县很久没消息传回,此时李术已露反迹,陈子正或被禁锢” “能联系上最好,到时能当我们的内应” 孙权叹了口气,继续道:“若暗中联系不到,过些时日就明着派人去要,现在没和李术撕破脸,或许还有机会救他出来” 张昭提醒:“不知主公要等到何时?江东主力目前还留在丹徒,一旦撤走陈登随时可能渡江,腹背受敌可不妥” “子布放心,我不用丹徒之兵,让李术多蹦跶几天,等条件准备成熟,我再率兵一鼓作气。” 听到孙权亲自挂帅四个字,张昭立刻联想到他在广陵两败,便委婉地提醒:“主公千金之躯未可轻动,何不让公瑾带兵去征讨?把他留在后方实在大材小用,公瑾也是难得的将才。” 孙权轻轻摇头:“会稽、丹阳不少山越作乱,亦需他这样的大将去征讨,待兄长下葬入土,便让公瑾南下平叛。” “那谁陪主公攻打庐江?必须要军中威望足够,否则难以成事” 张昭故意提到威望,还是在提醒孙权别逞强。 孙权盯着张昭微微一笑,问道:“督军中郎将威望够否?” “够,足够了” 张昭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孙权口中的督军中郎将便是徐琨,是孙权的表兄兼未来岳父。 徐琨在孙坚时代就因战功被拜偏将军,同时也是孙坚军中二号人物。(周瑜死前最高职位就是偏将军) 后来孙坚战死荆州,孙策成年领了父亲旧部,他的怀义校尉军职和威望,都不及自己的表兄徐琨,于是有意疏远、免得两相尴尬,同时改拜他为没有实权的督军中郎将。 孙策将袁胤赶走夺取丹阳,本打算任用徐琨为丹阳太守,但当时吴景正好放弃广陵来投,他便找借口改任吴景为太守,用同为母家亲眷的舅舅来制衡表兄。 孙权继位之时,徐琨并没有行政官职,军职是没实权的督军中郎将,而舅父吴景行政官职为丹阳太守,军中职位已是与孙策同级的扬武将军,比徐琨之前的偏将军更高。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一朝天子一朝臣。 随着孙权的接班和联姻,徐琨又会成为女婿手中剑,反过来制衡更得势的吴景。 六月上旬,鲁肃回到合肥五天后。 江东的十余艘大船,陆续停靠在施水码头上,龙骧的老熟人张昭亲自来下。 看见龙骧、鲁肃出现在码头,张昭笑盈盈踏着艞(yao)板上岸,拱手问礼: “龙司马别来无恙,不对,应该唤您九江南部都尉。” “感谢孙将军表荐,但朝廷未必会任命” 龙骧抱拳谦虚地摇头。 张昭正色说道:“龙都尉不用担忧,这年头盗贼四起,朝廷即便发了诏令,也未必能送达每个郡县,只要有人认可就算数。” “呃我不太懂” 龙骧当然知道这潜规则,但他不好表现得心知肚明,说完便尴尬地笑了笑。 张昭见状打趣:“龙都尉不清楚,但子敬做过东城长,问问他就知道了。” “云起不慕虚名,司马、都尉估计都一样” 鲁肃简单敷衍后,便指着城门方向说道:“我刚才已经通知下去,袁家人正在城内集结,估计得半日时间登船,码头简陋不是休息说话之处,子布先生到城内休息等待怎样?” 龙骧点头附和:“子敬所言甚是,这两天日头太烈,码头上没有遮阴之地,子布且随我入城去,咱们便饮酒解渴边等。” “我等会要赶路,饮酒多了误事,还是用清水解渴。”张昭直摆手。 “子布先生时刻不忘公务,真是江东之楷模也。” 龙骧伸手示意:“清水就清水,城中井水清冽,先生这边请。” “好先等一等” 张昭迈腿欲走,突然又停下转身,伸手向船上招了招手,而后笑着解释: “船上还有个大人物同行,我忘了给都尉介绍。” “大人物?” 龙骧与鲁肃猛地对视一眼,心说张昭口中的大人物,难道是孙权亲自来了?这和自己印象中的孙十万不一样,他能有这么大魄力? 片刻过后,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穿绛色长袍的年轻人,也踏着艞板走下船来。 此人不是碧眼紫髯,个头也不像腿短之人,难道并不是孙权? “这是” 龙骧一脸疑惑地左顾右盼,希望张昭或鲁肃给他答案。 从鲁肃轻轻摇头的举动,便知道对方不认识来人,至少能确定来人不是孙权,心说张昭搞什么飞机? 直到祢衡快接近时,张昭才拱手向龙骧和鲁肃介绍: “此乃祢衡,祢正平,平原名士” “嗯?” “哦?” 龙骧、鲁肃错愕之际,张昭又向祢衡作介绍: “祢先生,此乃合肥之主,九江南部都尉龙骧,龙云起;这位是原东城长,鲁肃,鲁子敬” 祢衡鼻孔朝天打量着眼前人,随后拱手轻轻晃了晃:“你们很年轻啊,能让孙策吃了败仗,也不知是江东人无能,还是你们真有本领,总之以后叨扰了” 祢衡的举止并不礼貌,言语中的高傲更让人不舒服,开口让张昭十分无语,鲁肃此前听过他的传说,便轻轻拱手回礼没搭话。 龙骧对祢衡过往不清楚,只是知道他是三国第一喷子,自己来不及计较对方的无礼,因为听到‘以后叨扰’这四个字。 心说这厮什么意思?这喷子打算留在合肥? 龙骧皱眉望向张昭:“祢先生刚才说叨扰?” 张昭拱手答曰:“祢先生乃北方人,在江东水土不服,住了半年饿瘦不少,龙都尉能善待袁家几千人,想来不会拒绝他一人?” “嗯也行” 喷子在旁不好聊天,龙骧便转身示意许褚:“仲康,先送祢先生去驿馆安顿,回头我再做安排” “唯。”许褚抱拳领命。 张昭见许褚领着祢衡离开,心说总算松了一口气,祢衡这厮到了合肥比江东还狂,几乎没有一句不隔应人。 两人刚走出去几步,突然听见祢衡边走边问许褚:“你就是飞石打韩当,斗将败孙策的许仲康?可这臂膀,也没桐木那么粗啊” 臂膀,童木?铁臂阿童木? 第203章 成名好办法 正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祢衡拢共没说几句,虽然没指名道姓骂谁,但每一句都在挖苦他人,弄得张昭颜面无光。 许褚人狠话不多,对祢衡路上的无聊问题,他一概闭口不答。 望着祢衡消瘦的背影,龙骧好奇向张昭提问:“子布,桐木是什么东西?好像有人拿它形容仲康胳膊?” “桐木者,梧桐树干也” 张昭解释一半顿了片刻,咳嗽两声又继续:“咳咳前次合肥大战,许将军表现十分出彩,军中将士战后口口相传,起初夸他膀大力无穷,后来不知怎的传过了火,说臂膀如桐木都是轻的,甚至还有人妄言其臂上能走马” 龙骧知道梧桐树,但没有张昭的解释,他会将桐木理解成阿童木,铁臂阿童木,倒也和力量选手搭边。 至于臂上能走马,龙骧觉得这句子好生熟悉,感觉是形容某个猛男。 “理解,理解,有些事就这样,传来传去就成谣言,子布不用觉得难堪。” 龙骧拉着张昭的手往回走,心说这件事我有发言权。 单骑退张飞就是这么来的,当初帮自己在寿春出了个小名,现在许褚勇武必已传遍江东。 张昭微笑着颔首,故意转移话题问:“子敬提前回了合肥,龙都尉接管浚遒没有?” “还没”龙骧摇头。 张昭连忙劝说:“你不会真在等诏令?既然刘县长俯首来求,迁延日月恐寒其心” “最近合肥事繁,等不忙了就去接收” 龙骧嘴上这么说,心里早排好了计划。 等送走袁家人就实施,有了九江南部都尉这虚名,刘晔更有劝降的由头。 张昭听后捋须点头:“子敬给你说过?回头想办法把阜陵、全椒两县也拿下,尽管那边土地相对贫瘠,但每年多少会留些钱粮,好歹是个补充。” 龙骧听后苦涩摇头:“能力有限、鞭长莫及” “真人面前不说假。” 张昭脚步突然停住,指着前方城墙说道:“你能把荒城合肥,建成淮南首屈一指的大城,何必谦虚自己没能力?是不愿意?” “这个嘛其实我有些担忧” 龙骧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 张昭皱起眉头:“忧从何来?” 龙骧表现得纠结,好半天才为难解释: “全椒、阜陵与广陵交界,我现在与江东交好,若陈元龙因此记恨,而后从广陵率兵入寇两县,岂不弄巧成拙?” “龙都尉原来担心陈登?哈哈” 张昭指着龙骧大笑摇头,龙骧随即露出一副懵态。 “先生何故发笑?陈元龙足智多谋又善用兵,担心不是应该的么?” 张昭捋了捋胡须,劝慰曰:“首先广陵治所被陈登迁去了射阳,离全椒、阜陵的有六七百里; 其次广陵西南人烟稀少,连个大型城池都没有,他没必要千里迢迢入寇淮南; 其三我主与陈登胜负还未见分晓,陈登怎有暇来找你麻烦?别那么多妄想” “有些道理” 龙骧如受教般小学生点头,但听了就只是听了,绝不表态。 张昭见状,沉声补充:“扬州尚有不少割据势力,龙都尉选择和江东交好,说明你的眼光没问题,我家主公要和陈登决一胜负,也希望龙将军从旁牵制,不需要你真实出兵,只要拿下全椒、阜陵两县,派些斥候在交界区加强巡逻即可” “这” 见龙骧犹豫不答,张昭小声提醒: “不损一兵一卒,大家互利互惠,对两家都是好事,” “光是巡逻自然没损失,可这样却要得罪陈元龙,而且攻打两县要损兵折将,合肥现阶段承受不住” 龙骧仍是摇头。 张昭一听好家伙,你是一点也不想付出么?心说攻城略地哪有不死人的?你这厮太抠门。 “浚遒可以兵不血刃,全椒、阜陵同样可以,至于担心得罪陈登?江东就是你坚实后盾” “浚遒还没接管,全椒、阜陵扯远了,容我好好想一想,反正会尽力配合孙将军。” 龙骧边走边和张昭拉扯,全椒、阜陵在他计划之内,现在故意讲困难说顾虑,无非想在江东捞点好处,毕竟要帮孙权‘牵制’陈登,但张昭来来回回全在务虚,没有一句落在实处的保证,所以原先的话题,渐渐转移到他处。 入城之后,三人在南门内侧的凉棚休息。 举目可见,街道上袁家人排队往城外走去。 直到申酉之交,袁术的家眷、遗臣、宫女等数千人全部登船。 此时坐在凉棚下面看天,太阳从头顶西移至城墙上方,还有一个时辰没入地平线。 张昭见状欲请辞,龙骧连忙起身指着太阳挽留: “日头已经西斜,船队行不了多远就会天黑,不如留宿合肥一晚,我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昭若留宿合肥,置那些船上之人何地?太阳落山还有些日子,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我们以后还有相见之日,下次再好好聚首。” 张昭拱手一拜,眼神充满了坚定。 “子布真我辈楷模” 龙骧对着鲁肃笑了笑,两人随后便送张昭出城登船。 直到船队顺水而下,两人回城途中见到许褚,才想起驿馆中还有个祢衡。 龙骧见许褚脸色凝重,便走上前好奇询问: “驿馆离南门也不算远,仲康怎去了两个时辰?祢正平安顿妥当了?” “嗯,就是此人毛病多,刚才路上就怪话不断,到了驿馆又各种生事,一会嫌房间太热,一会又嫌蚊虫多,一会又嫌床硬我差点就没忍住” 惜字如金的许褚,今日却对龙骧滔滔不绝,讲了许多祢衡的坏话,龙骧看得出他很生气。 鲁肃听完长舒一口气,叹道:“许将军幸好忍住了,听说祢正平就是这样的狂士,以前在许都对曹操都如此” “曹贼居然没杀他,真是奇怪”许褚喃喃自语。 鲁肃苦笑道:“祢正平才名卓着,曹操不想落下害贤之名,所以就送去了荆州,刘表容不下又送给了黄祖,没想到孙权刚继位也不愿要他” “此人究竟凭什么?就凭名士的身份?杀了他又会怎样?”龙骧蹙起眉毛追问。 鲁肃摇头叹息:“若是害贤杀士,会让他人裹足不前,没人才再去投奔,并且还可能有别的后果,当年曹操杀了边让,兖州就出事了若实在受不了他,我们也必须送走。” 龙骧倒不怕没人来投,以他的出身和现在的名声,本来就吸引不到人才,只是怕以后连累刘备。 他面露苦涩说道:“祢衡在诸侯间转了一圈,有谁还愿意收留他?即便有,我们也送不去” 鲁肃突然眼前一亮,急切说道:“祢正平恃才傲物,很少有人能容下他,如果云起胸怀够宽广,或许是个成名的好办法?” 第204章 光脚不怕穿鞋 龙骧一听好家伙,鲁大师思路真够活跃的,搁这让我练逆商?哥们又不是受虐狂。 一旁的许褚眉头微皱,显然也觉得多少有些离谱。 龙骧没有受虐心态,也没有进入名士圈的需求,所以不打算让祢衡太放肆。 让祢衡待在合肥没有问题,但不能像活菩萨一样供起来。 世人常说以德报怨,然而谁知道后面还有半句。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祢衡像个负能量基站,在他信号覆盖范围内,很少有人不郁闷。 龙骧捏着下巴想了一会,扭头对鲁肃笑了笑。 “人一旦忙起来,就不会到处生事,祢正平要在合肥生活,按规矩要参加劳动,才能发放身份编号” “云起的意思是” 鲁肃咽着口水欲言又止。 龙骧会心一笑:“子敬忘了初来合肥之事?搬砖、烧窑的活可不少,让他都体会体会。” 鲁肃听完脸色凝重,忍不住提醒道:“不怕外人说你苛待名士?” “名士又怎样?名士也要吃饭,食物不是天上掉的,要吃饭就要参与劳动,我们合肥不养闲人。” 见龙骧一脸不在乎,鲁肃摇了摇头小声追问:“云起打算让他干一个月还是三个月?我可听说祢正平落笔成文,让他处理文书或能人尽其才,可别糟践了” “我也想人尽其才,但不消磨掉他的傲骨,只怕会影响他人,三个月都少了些,祢衡既是生怀傲骨的名士,我就给他加加倍,半年再发身份编号。” 鲁肃突然对祢衡有些同情,心说你运气不好,撞到龙云起的手里。 人家把‘光脚不怕穿鞋’挂在嘴边,根本不担心名声受不受影响。 合肥城里全是黔首百姓,这些人只关心衣食住行,所谓的名声在这里不管用。 见鲁肃沉默不语,龙骧便对许褚吩咐:“今天有些晚了,明天一早把他送到匠人营,让冯都督亲自安排,他忙起来就不会水土不服。” “唯。” 许褚抱拳喜形于色,心说曹操治不了你,龙将军却有办法,也不知那细胳膊细腿,能不能坚持半年。 祢衡如同一颗小石头,落到合肥这方的池塘里,连水花都没溅起一个。 江东船队离开合肥第二日,龙骧从城防营抽调两百人给张飞,让其陪同刘晔前往劝降,自己与许褚带着虎卫营在后接应,二号人物鲁肃则留守合肥。 其实战争前序工作,鲁肃和刘晔已经准备了很久,除非常规的战略物资以外,舆论方面最开始发力。 合肥开市与浚遒联系紧密,本地百姓安居乐业的传闻,通过来往做买卖的贩夫口口相传,使得浚遒百姓早心向往之。 鲁肃从江东吊唁归来当天,刘晔又派人秘密前往浚遒造势。 有灭郑宝、败孙策的战绩在前,又盛传龙骧是楚将龙且之后,再辅以九江南部都尉的名头,浚遒由下到上皆愿归附。 龙骧率军顺利开赴浚遒,行军途中没有丝毫阻力,刘晔和张飞也同样顺遂,县长刘宗带着县丞、县尉出迎,简简单单完成权力交接。 由于刘宗献城有功,龙骧仍以他为浚遒县长,除了让秦宜禄任新县尉,其余大小官吏一个不变。 按鲁肃当初的规划,龙骧将浚遒贫困人户迁至合肥,这样既降低了浚遒财政压力,又给合肥带去新的劳动力。 龙骧派出细作哨探去寿春、皖县,严象与李术也同样派人盯着合肥。 龙骧‘投靠’孙权吞并浚遒的举动,让两方都感受到巨大压力,而李术的压力显然更大。 孙权在李术露出反迹时,全无反应的表现让李术误会,认为为这个年轻人稳不住局势,自己搏一搏就能像当年孙策般自立。 李术这段时间接收流民两三万,几乎把当初孙策迁走之民全部收回,并且不派人到江东吊孝、不经请示就私自征募士兵,就差没有公开表态。 江东内部的情况,有人给李术通风报信,江东主力屯驻丹徒防陈登没动;会稽、丹阳驻军要抵抗山越叛乱,而周瑜带巴丘之兵回吴勤王,导致庐陵太守孙辅没人节制,似乎也暗中反了。 李术错判孙权无力顾及自己,但合肥的军事行动,却让他产生警惕。 孙权与龙骧暗通款曲,莫非想借合肥的力量对付自己? 想到这里,李术就不能淡定,于是找来他的心腹,中郎将傅禹商议对策。 庐江郡,皖县太守府。 傅禹指着地图,抱拳对李术宽进言:“太守或许担忧过渡,龙骧虽然灭郑宝、败孙策,但全都是在据城固守,孙权即便想借合肥之力,只是异想天开而已,合肥若出兵南下攻我庐江,严象、陈兰等人必会击其后” “我并非担心合肥之兵” “那您是” 见傅禹没领悟到自己意思,李术用手在地图一隅画圈,满脸严肃地说道:“孙权表龙骧为九江南部都尉,很明显要与江东连成一片,若龙骧牵制住广陵之兵,丹徒屯驻的主力就能抽身” “嘶原来孙权打的这个主意” “哼哼,听说前几日,有江东战船出入巢湖,不知孙权和龙骧完成了什么交易,总之他们走得太近对我们不利但这还不是我最担心的” “嗯?” 李术沉声继续:“孙权给龙骧上表的官职,明显是在严象身上割肉,我担心朝廷为了拉拢孙家,估计很有可能默许此事,毕竟曹操现在与袁绍激战正酣,庐江若面对淮南、江东两重威胁,后果大大的不妙啊” 傅禹点头附和,建议道:“既如此,太守要么施援手,要么破坏孙权的图谋,要不向西去找黄祖和刘表?” “黄祖?他去年被孙策打残,荆州内部还在叛乱,刘表哪有余力来助我?” 李术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看来只有破了孙权阴谋但从什么地方入手呢?” 傅禹抱拳提醒:“龙骧弱而曹操强,最好让曹操与孙权结仇,那样太守才能高枕无忧。” “曹操和孙权结仇?这两人离得这么远” 李术话到一半,突然间嘴角上扬:“我想到个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何计?”傅禹睁大眼睛问。 李术上前一步,靠在他耳边小声嘱咐:“你速派可靠之人灊县一趟,就说” 第205章 凶手不是孙权 “梅成能同意么?” “严象要收编他,而我愿意默认他的存在,这等贼寇只看眼前利益,必然会同意的。” “可陈端必然不会配合” “呵呵,我不需要他配合,只要借他的名字,借他项上人头而已。” “我省得了” 原本孙策让李术驱虎吞狼,而今李术以灊县自治、空头粮饷为饵,联合梅成诱杀严象这头虎,并打算栽赃给孙权。 曹操曾让严象举孙权为茂才,如果把杀严象罪名安在孙权头上,朝廷和江东会立刻交恶,孙权也会背上‘欺师灭祖’的骂名。 李术还打算收复庐江北部小势力,进则割据整个淮南退则全据庐江,所以他这段时间疯狂募兵。 除了上述理由,李术诱杀严象还有现实考虑,他要对抗江东必须增兵,而庐江经历去年孙策的洗劫,郡中粮食养活不了庞大的军队,只能把目光投向寿春官仓。 严象由荀彧举荐而仕扬州,为了让他在淮南收获民心,荀彧曾在去年调来救济粮。 包括陈兰、梅成、李术在内,都打过寿春官仓的主意。 李术给梅成画的大饼之一,也有寿春官仓的粮食。 李术与傅禹筹谋月余,终于在七月下旬引出严象。 傅禹派人冒充陈端亲随,到寿春言李术聚众欲反江东,言陈端逃至灊县策反了豪强梅成,欲率灊县之众归降朝廷,请严象带兵去灊县接收军民。 严象因己兵力不足,对庐江北部梅成、陈兰等人以怀柔为主,于是派出使者到灊县核实,结果发现梅成真心归顺。 有陈端亲随报信在前,有使者到灊县核实在后,另有龙骧兵不血刃收下浚遒,严象便放下戒心带兵三千兵勇去接收。 严象担心路上有贼寇骚扰,便征调船只全部乘船南下,由淝水入芍陂再进沘水,最后在灊县西面登陆。 本来一路上顺顺利利,结果上岸走了几里刚看见城池,李术埋伏在灊山的伏兵突然杀出。 灊县西临沘水背靠灊山,山地地貌极容易设伏,严象的三千兵士几乎是步兵,中伏回撤打算逃回船上,结果带来的船只已被梅成夺占。 严象是少量有坐骑者,因为过于显眼被重重围困。 被俘之前,严象指着敌阵破口大骂:“陈端逆贼,使我陷此窘境,你不得好死。” 李术要用严象人头栽赃,所以严象和咒骂的陈端,都没有活过建安五年的夏天。 傅禹从皖县带来万人参与伏击,梅成见李术兵力激增担忧,便与傅禹商议要重新‘分赃’。 梅成打算趁严象被杀的契机,打着严象的旗号去夺取寿春,而将自己占领的灊县让给李术。 由于事出突然,且梅成已抢先夺了船只,傅禹便被迫同意下来。 傅禹带兵回到皖县,李术闻听梅成变卦怒不可遏,大声骂道:“梅成这厮贼性不改,我们辛辛苦苦谋划,到头来居然为这小人作嫁,你当初就该灭了他们。” “当时梅成的人已夺取船只,他们若是想逃也拦不住,另外梅成还威胁说我们不从,他就会向曹操、孙权告密,末将投鼠忌器” 傅禹讲完一脸难色。 李术听后眼神更加阴翳,望着门外冷冷说道:“这厮想独吞寿春钱粮,只怕他肚皮没这么大,多到北边宣传宣传,陈兰、雷绪、张多他们没准都会去道贺” “呃” 傅禹满脸犹豫地提醒:“万一梅成向曹操、孙权告密” 李术冷哼:“即便梅成不告密,孙权会甘心承认么?至于曹操信不信无所谓,我们大不了归顺朝廷,孙权能归顺朝廷么?最重要是把脏水泼出去,严象身边逃脱的士兵会帮他宣传” “那严象和陈端两颗首级”傅禹欲言又止。 李术虚着眼答道:“严象的首级用精致木匣盛装,明天就派快马送往许都,至于‘罪魁祸首’陈端的首级,等上天再送出去,抓捕凶手总得要时间” “我省得了。”傅禹抱拳点头。 李术诱杀严象同月,河北数十万兵都渡过黄河,袁绍率主力集结于阳武,官渡大战序幕徐徐拉开。 袁绍亲自在前线督战,战斗效果远胜偏师。 河北士兵沙堆立营,营东西宽约数十里,北兵后到官渡战场,却能就地取材,居高临下占据战场主动权。 曹操多次组织进攻,皆不利。 袁绍命人构筑楼橹,堆土如小山高度,将士用箭俯射曹营,曹营守军抵挡不住,几欲溃退丢弃阵地。 关键时刻,又是于禁率部顶上,他激励将士稳住阵脚,否则曹操在官渡交战之初,就要被撕开防御的口子。 袁绍正面对峙的同时,其它手段也没有停止,期间他汝南家乡传来个好消息,黄巾余党刘辟欲起兵响应,袁绍担心刘辟不能成事,遣刘备秘密南下相助起事。 而后袁曹两军在官渡战场,霹雳车、地道战、劫营、袭击粮道等,继续有来有回地过招。 袁曹两家在官渡激战,按说战场情报会陆续传到各地,但龙骧所在的合肥,自七月底、八月初就断了消息来源。 扬州刺史严象被诱杀,流寇梅成率军拿他印信占了寿春城,合肥派去的细作被迫返回。 根据细作传回的消息,孙权受到袁绍的拉拢,指使陈端诱杀严象于沘水,目的是占据淮南,袭击曹操的后方。 龙骧、鲁肃、刘晔等人听完皆骇然,等消息的张飞更是坐立不安。 只见他背着手原地踱步,对着众人嚷嚷:“这下可好了,寿春被一群流寇所占,以后汝南的消息从哪里来?” 刘晔安慰道:“翼德将军不要着急,那梅成只有数千贼众,必不敢在寿春久留,朝廷任命的扬州刺史身亡,朝廷很快会派来新的刺史,届时消息自然恢复” “曹贼正和袁绍正在官渡厮杀,哪有时间选派新的刺史赴任?当今天子做不了主的” 张飞皱着眉直晃脑袋:“万一有了大哥的消息,俺岂不能及时去帮忙?” “谁也没料到事情这样突然” 龙骧安慰完张飞,又不解地看向鲁肃、刘晔:“孙权的手可伸得够长的,他连李术的问题都没解决,还有心思去算计严象?他的兵到得了寿春么? “凶手绝不是孙权。” 第206章 见面礼 见鲁肃如此肯定,刘晔捋须好奇地问: “子敬可有说法?寿春可是传得沸沸扬扬,说陈端把严象诱至沘水擒杀,此人原是孙策的谋主,听闻孙策早有袭许都之意,他听孙权指使也合常理” 鲁肃皱着眉轻轻摇头:“我不否认孙家有问鼎中原之心,孙权也不是个简单的十八岁少年,但绝不会在继位初,就掀起这么大风浪,别忘了他可是严象举的茂才,更不可能搞得人尽皆知。” “那子敬认为是谁?”刘晔虚着眼反问。 鲁肃答道:“梅成鸠占鹊巢,他得的好处最多,所以目前嫌疑也最大,另外李术也有可能,听说陈端一直在庐江。” “梅成?” 刘晔一脸不屑:“这厮连郑宝都不如,怎么可能骗过严象?另外陈端是孙策谋主,家眷亲人都在江东,而李术现在已露反迹,陈端怎会帮他做事?” 鲁肃补充道:“严象对庐江北部势力,一直在采取怀柔和拉拢,梅成说不定假意投诚呢?我还是觉得他的嫌疑最大。” 龙骧见两人讨论热烈,便搭话加入:“无论陈端为谁指使,现在严象已经被杀,屎盆子暂时扣在孙权头上,咱们只需将孙权的对手排序分析,结果一目了然。” 鲁肃掰手指开始列举:“孙权对手即孙家的对手,排除出江东的内部人,外部附近的有陈登、李术、黄祖、刘表以及我们” 刘晔自言自语:“我们自不用说,黄祖、刘表离淮南太远,单纯用严象之死恶心孙权,我认为有些不值当,徐州陈家向来亲近朝廷,即便要对付孙权,也不会诱杀刺史,而李术杀严象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他若趁机占了寿春,倒说得过去” “就不能是联合作案么?” 龙骧打断两人,补充问道:“说不定两人各取所需呢?” 鲁肃微微颔首:“此前梅成盘踞在灊山、灊县一带,与李术的控制区相当接近,暗通款曲的可能性是有的,但关键梅成实打实拿了好处,李术到头来得到了什么?他可不是个善茬。” “或许他就想给孙权泼脏水?别忘了前两个月,有多少流民北逃庐江,江东内部说不定乐见此行径”刘晔捋须附和。 “嘶” 鲁肃倒吸了口凉气。 龙骧笑着打趣:“还是用结果反推法有效率,咱们再继续往下分析,估计很快就能查出凶手” 见鲁肃、刘晔、龙骧三人越聊越起劲,旁听的张飞忍不下去。 粗声打断道:“你们别分析了,现在知道凶手重要么?咱们没义务帮孙权小儿平反。” “翼德想说什么?”龙骧笑着反问。 张飞满脸严肃:“当务之急,是恢复中原的消息,否则俺在合肥待得难受” 龙骧轻轻摇头:“子扬刚才说得对,朝廷会派新刺史,咱们只有等这一途” 张飞皱眉反问:“要是袁绍和曹操半年打不完,俺就等半年;一年打不完,俺就等一年?啥时候才能见到大哥?咱就不能主动点?” 鲁肃听得好奇,凑上去问:“主动?怎样主动?” “既然梅成是乌合之众,不如率兵北上夺了寿春,俺们派人去打探消息,省得眼巴巴等别人的” 张飞说话间举起碗大的拳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龙骧与鲁肃对视了一眼,心说三爷你可真敢想,他在寿春当过城门官,寿春以前是袁术的国都,但凡梅成会点守城本事,合肥这几千人就不够填。 鲁肃看出龙骧为难,便站出来解围说道:“翼德把事情想简单了,合肥骑兵营拢共两百匹马,连淮南的消息都探不全,严象被诱杀竟然没丝毫情报,咱们即便打下寿春,又能怎样?能把探马派出多远?” “啊这” 张飞挠了挠头,转身看向刘晔求助。 刘晔笑着解释:“如果梅成像刘宗那样,自然可以兵不血刃拿下寿春,但这可能性又有多大?以合肥现在的守军,强攻寿春几乎不可能,另外即便不打寿春,一样可派哨探深入中原,但就像子敬说的那样,咱们的探马能走多远?” 鲁肃紧接着补充:“如果云起出兵攻寿春,不但会刺激庐江李术,可能连孙权也被刺激到,他允许咱们拿下全椒、阜陵,是因为那两县偏僻不当道,而寿春与合肥同是战略重镇,攻打寿春就暴露了野心” “巴拉巴拉说这么多,俺就是想知道大哥的消息。” 张飞听得不耐烦,像小孩发脾气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 龙骧见状也蹲了下去,轻轻拍着张飞的胳膊,安慰道:“翼德真不要着急,使君才刚到袁绍那里才数月,收拢残部需要时间?取得袁绍信任需要时间?再耐心等几个月不打紧,我还得给使君准备点见面礼。” “啥见面礼?” 张飞黑脸上写满疑惑。 龙骧笑道:“自然是准备些兵马,等到浚遒夏收秋种结束,翼德去那边征募些士兵,总不能让你带几十骑去见使君。” “这个好,这个好” 张得直点头,跟着又好奇问:“若那时梅成还占着寿春,俺总不能无休止等下去?” “这样” 龙骧想了想,说道:“小弟年末完婚,翼德总要喝完喜酒再走?那时若梅成还占着寿春,我就派人到汝南去寻使君,不会让你一直等下去。” 张飞先是一愣,紧跟着严肃地脸上显现出笑容。 “差点忘了云起的喜酒,俺自然不能错过,夫人说桥家两位小姐极为手巧,她们为自己缝制嫁衣之余,连你那份也都在准备,你后半辈子可享福了” “呵呵嘶” 龙骧笑着回应时,突然感觉后背一颤,原来张飞说得有些兴奋,顺势拍了拍他的后腰。 龙骧心说三爷你得亏没用劲,否则我的腰子恐怕遭不住,后半辈子能不能享福,全靠这两个零件卖力。 淮南局势的风云变幻,没有打乱合肥的建设计划。 龙骧从拿下浚遒县不久,开始绘制合肥新城的施工图,他计划从今年秋后开始,分阶段、分项目着手新城的建设。 就在八月底,施工图终稿快结束时,曹性骑兵营传来紧急情报:一支数千人的军队,出现在巢湖东南部的襄安县,动机不明。 第207章 匪夷所思的行为 襄安隶属庐江郡,位于巢湖东南部,是庐江东北角的小县,那里人口不多、本身不太起眼,但突然出现数量不小的军队,李术的举动就令人玩味。 李术被任命庐江太守,把主要精力放在庐江南部、治所皖县周边。 由于孙策留下驻军仅三千,李术有意让舒县百姓往南迁移,防止与战胜孙策的龙骧发生冲突。 而龙骧也在孙策攻打合肥之前,将巢湖南部郑宝的百姓,悉数迁至合肥。 双方南迁北移,巢湖南部的广袤土地,平整肥沃却无人耕种,成了一片长满野草的战略缓冲区。 横在淮南中部的巢湖,更是一道天然的分界线,物理隔绝了庐江和合肥。 合肥对庐江的监视,注意力集中南部的舒县,若非骑兵营的渔船意外发现,李术这支军队险些避开了监视。 龙骧对巢湖周边军事调动很敏感,他一边嘱咐骑兵营继续监视汇报,一边派人请鲁肃来军司马府商议。 孙权派去许都的使者没音信,朝廷更也没发来任命诏书,虽然很多人已用都尉称呼龙骧,但他并没有着急更换门头。 此时虽已入秋,然而盛夏炎热未退。 张飞这段时间没练兵任务,临时充当龙骧护卫工作。 龙骧在府上给新城设计绘图,张飞便待在军司马府纳凉避暑。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线条,上面奇奇怪怪的符号标注,张飞脑中如乱麻一般。 原本慵懒萎靡,突然听到紧急军情,张飞像触电般站了起来,精神头一下便足了。 “云起,是不是要打仗了?” “得看李术什么意思,如果胆敢来犯合肥、浚遒,咱们该亮剑就亮剑。” 孙策攻打合肥龙骧坚守不出,是对‘小霸王’三个字,以及兵力悬殊的基本尊重。 若李术这种阿猫阿狗带几千人来挑衅,龙骧不介意让他长长记性。 除此之外,今夏的气温远超往年,高温致使粮食大幅减产,合肥甚至吃了些老本。 眼下正值秋种育苗的时节,龙骧不希望战争影响耽误耕作。 张飞来合肥数月,首次见龙骧这般霸气。 怔了片刻,才点头肯定:“说得好,该亮剑就亮剑,世上之人多欺软怕硬,俺迫不及待等到秋种结束,也不知能募多少兵士。” “浚遒现在总共不足万户人,能招到一两千就不错了,翼德你可别嫌少”龙骧提前给张飞打预防针。 张飞去过浚遒心里有数,那边原本就不多的百姓,还被龙骧迁数千贫者到合肥屯田,所以千人以上就能达到他心理预期。 毕竟千余人打不了打仗,张飞便笑呵呵找龙骧打商量。 “云起,俺看光合肥城外的百姓,估计都已超过浚遒总人口,就不能让俺在合肥挑些么?建一座新城耗时太久,你别急于一时” 龙骧语重心长道:“征兵容易养兵难,在城外招募两万青壮都不成问题,但关键他们拿刀杀敌谁拿锄头种地?没粮总不能出去抢? 今天夏天的收成较差,一般大旱之后必有大涝,来年也不太可能是丰年,合肥官仓虽然有存粮,还得有计划地过日子” “嘿嘿,俺没想那么多” 张飞挠头憨笑:“以前在徐州,粮草都是大哥在操心” 龙骧正色说道:“翼德放心,合肥有粮就能吸引来流民,离你去找使君还有些日子,必能凑出几千兵丁,咱们不急于一时。” “好。”张飞微微颔首。 龙骧安慰完张飞,转身去把淮南地图找出来,平铺在桌上等待鲁肃。 不多时,鲁肃急匆匆入府进殿。 拱手与龙骧、张飞简单行礼,跟着在铺放地图的桌边坐下。 鲁肃刚一坐下,龙骧就如连珠炮般发问:“子敬,你说李术是什么意思?他怎会无端派兵去襄安?难不成去打北边的历阳(今安徽和县)?” “人数究竟有多少?”鲁肃没直接回答。 龙骧轻轻摇头:“咱们的巡逻船离得远,暂时没有数清楚,粗略估算有几千。” “几千人?若是去打历阳为什么不走水路?不可能” 鲁肃自问自答,又指着地图补充道:“云起你仔细看,别看庐江郡面积大,但西边一半都是大山(大别山),北面被陈兰、雷绪等人占着; 李术实际控制的只有庐江南部,两个山脉间的狭长区域,他若攻打历阳与江东公开决裂,即便拿下也绝对守不住,历阳离治所皖县太远” 龙骧点头附和:“子敬分析得很有道理,但他既然不是去打历阳,总不至于吃饱了撑的,跑到襄安玩去了?” “我也猜不透李术用意,总之孙策几万人打不下合肥,他几千人更不会以卵击石” 鲁肃话到一半停住,突然惊呼道:“我曾经和张子布聊过,孙策去年只给李术留了三千兵,现在襄安就出现了几千人,李术的行为实在匪夷所思” 龙骧提出假设:“也许突然增兵了?前两个月对岸逃往皖县不少流民,李术有增兵的基础。” 鲁肃不假思索地问:“如果李术突然增兵,他的军粮哪里来?孙策去年已把庐江收刮干净” “军粮” 龙骧皱眉沉吟着,继续假设:“会不会是江东流民带来的?” “流民带军粮?云起你可真敢想,他们自己都吃不饱,不吃庐江的粮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给李术送?” 张飞在旁听了半天,好不容易掺和进话题。 鲁肃原本拈着胡须,突然眼前一亮,旋即望着张飞笑道:“云起假设很可能是真的,那些流民有组织逃往江北,必有江东内部人提供便利,再提供些军粮也无可厚非。” 张飞皱眉感叹:“看来江东真的内忧外患,孙权这厮可真够惨的。” 龙骧没回应张飞,而是继续问鲁肃:“既然粮食有出处,李术增兵已然合理,子敬猜猜他想干什么?这次行军可谓悄无声息。” “李术此举毫无道理,只能先等等看再说,可让哨探继续监视侦察。” “子敬放心,曹性有经验。” 龙骧微微颔首,突然又问:“李术会来打合肥或浚遒么?” “这支偏师人数太少,云起可派人往舒县方向监视,若后续还有增兵就有可能。” 鲁肃皱眉说完,摆手坚定地回答:“打浚遒更是不顺路,不可能” 第208章 羽之神勇,千古无二 鲁肃笃定浚遒无险,是因为浚遒的位置。 浚遒位于巢湖正北、合肥正东,县城东北方向则是通往全椒、阜陵的走廊,有着一定的地形优势。 如果李术悄无声偷袭浚遒,则要经由襄安北上历阳,绕行巢湖东部的山脉进入巢湖北岸,或许再往北绕行阜陵,那样长距离的补给线,完全违背了用兵规律。 鲁肃分析不出李术的动机,龙骧对长距离用兵更一窍不通。 除了让曹性多派探马,龙骧也通知秦宜禄,让浚遒加强防守巡逻。 第二日,骑兵营水上斥候再次来报,襄安那支军队渡濡须水向北,竟真往历阳方向去了,并脱离了哨探的监视。 自巢湖水口开始(即后来的濡须坞位置),有一条山脉斜着向东北延伸,直至历阳和阜陵两县交界中断,曹性的游骑不便翻山越岭去追踪,故而李术这支偏师失去了监视。 五日之后,即九月初三。 合肥西、北,有两路兵马向施水靠近,他们的目标明显就是合肥。 烽火台哨兵,立刻点燃火示警。 原本龙骧可以据城而守,但此时城外已有数万百姓,并且有养活城中百姓的良田。 全部撤入城中,存粮损失太大,所以龙骧决定主动出击、扞卫庄稼和百姓。 除了骑兵营有哨探任务,左右城防营、虎卫营、匠人营全部集结。 龙骧与鲁肃、刘晔商议后,决定留冯忠的匠人营守城,由其余四营出城迎敌,打算把战场推出屯田区外。 由于前几月轮训练兵,各营此时的集结速度极快,全军总共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见龙骧披甲提枪,似乎打算亲自出战。 鲁肃上前小声劝谏:“云起乃合肥之主,岂可亲身涉险?不如留在城中坐镇,我和几位将军去破敌。” 龙骧把枪举在胸前,摇头叹道:“许久没有上阵杀敌,看这枪头都快生锈了,我虽谨慎但不怕死” “哈哈,俺可以作证。” 张飞耳力极好,听到后就靠过来:“如果云起没有胆色,当初定挡不住俺的蛇矛,等会咱们并肩作战,看谁杀敌更多?” “呵好的” 龙骧表面这么说,心里却不那么想,与万人敌比杀敌多,不是跟自己找不痛快么? 鲁肃皱眉又道:“我知道云起有勇武,但毕竟不擅长阵战,若你我都出城迎敌,谁在合肥主持大局?” “忠叔没问题的。”龙骧一脸肯定。 鲁肃提醒:“冯都督是没问题,但此次敌人来得诡异,好像事先约定好的一样,结合五天前襄安之兵消失来看,我担心不光这两路敌人,若庐江的李术也参与进来,局面就变得麻烦起来,总要有人总揽全局” 龙骧听得眉头紧锁,喃喃道:“曹都督有人部署在舒县外围,只要庐江那边有军事调动,我们很快就” “将军龙将军” 郝萌急切的声音,打断龙骧的沉思,他所在的城防营,刚刚与冯忠完成交接。 龙骧以为郝萌是来归队报道的,便点头示意他到许定身边等待,岂料对方开口就有惊人之语。 “将军,浚遒秦县尉急报,东北五十里外出现不明敌军,数量约有四五千人,估计下午就能抵达” 龙骧与鲁肃对视一惊,异口同声说道:“是襄安消失之兵!” “我万万没想到,李术真是同盟之一,而且是最先出兵一方。” 鲁肃吞了吞口水。 龙骧此时满脸严肃,握枪的手捏得更紧,眼中仿佛要冒出火光。 他沉声说道:“看来他们约定了日期,李术绕这么大圈子去攻浚遒,就是让我们首尾不能相顾,早知道就不该接收浚遒,秦宜禄只有四百县兵,与李术那偏师有十倍兵力差” 郝萌点头附和:“守是定然是守不住的,即便现在发兵去救,路程上也比敌人要远” “除非秦宜禄提前撤兵,否则等敌人到了跟前再撤,但容易被敌兵乘胜追击,有些不妙啊” 龙骧用手拭了拭额头的汗珠,不经意间与刘晔对视了一眼。 “秦宜禄秉性忠厚,若没有你的将令,只怕他会据城固守” 刘晔捋须分析时,凝重的表情突然变得缓和,他上前一步拱手询问:“龙将军,如果浚遒能救,是否愿意发兵?” 龙骧一时犹豫起来,合肥能战之兵就四千多,如果现在分兵去救浚遒,那么据西北两路之敌怕挡不住,这与鲁肃的谋划相悖。 鲁肃见龙骧皱眉不语,主动做起了检讨。 “此事都怪我之前大意,没想到李术竟违背常理进兵,否则提前准备没现在这般被动,此时派快马让浚遒军民撤走,一定会给合肥带来混乱,影响合肥这边的战斗,若不管不顾又会极大影响声誉” “子敬的意思,还是得分兵去救?” 龙骧虽然不在乎自己名声,但浚遒那几万百姓不能放弃,以及老实人秦宜禄也不能辜负。 鲁肃犯了难,好一会才道:“如果来得及部署,最好分一营之兵去守,李术这路兵马绕路行军,所携带的军粮必然不够,一旦不能快速攻克城池,则必会因粮断而撤兵关键现在有些来不及” “将军若要发救兵,我认为时间上来得及,李术这支军队速度必然不快。” 见刘晔拈着胡须,语气自信又坚定,鲁肃忍不住追问:“何以见得?” 刘晔亮出三根手指:“合肥西、北,浚遒东北,约为同盟来犯我境,他们之间虽定了日期,但毕竟这三路各为其主,不一定能做到同心同德,我们可参考当年的巨鹿之战,若没有楚霸王英勇无畏,就凭那些作壁上观的诸侯,怎能击败章邯与王离?” 项羽之名众人都听过,但巨鹿之战的细节内容,唐虒、郝萌、许褚都不清楚。 主将龙骧也不清楚巨鹿之战的细节,但项羽破釜沉舟、诸侯作壁上观的故事他是知道的,也隐隐明白刘晔的提示,即那些同盟军各怀心思,未必舍生忘死进攻。 听完刘晔的话,鲁肃喜上眉梢。 “若非子扬提醒,险些忘了他们都是乌合之众,至于霸王那样的猛将,史书上还没听说过第二人; 李术没能力驾驭项羽那种猛将,他原主子小霸王不久前才遇刺身亡,浚遒有救矣” 第209章 张飞也想万军取首 见鲁肃和刘晔都在点头,龙骧决定发兵去救浚遒。 待出征的左右城防营与虎卫营,每营人数都在一千五左右,派一个营去守有些浪费,派少了又担心守不住,龙骧看着许定、唐虒、许褚陷入为难。 三营之中虎卫营战斗力最强,左右城防营以前专职守城,但经张飞前几个月的轮训,战斗力较以往有些增长。 鲁肃看出龙骧的担忧,便拱手建议:“许大都督的左营守城经验丰富,不如让他带千人去驰援浚遒,左营剩余将士由郝将军跟大队同行?” 龙骧没有立刻采纳,顺势朝许定的方向看过去,似乎想征求对方意见。 许定正要抱拳领命,却被亲兄弟抢了先。 许褚跨出半步,抱拳请缨道:“兄长没去过浚遒,若路上耽搁恐误大事,末将愿领五百人前往增援,将军率虎卫营在合肥御敌。” 许褚的五百兵,加上秦宜禄四百守军,约有小一千人,防守四五千敌军,龙骧认为问题并不大。 毕竟以虎卫营之精锐,用来对付李术的几千杂鱼,实力应该超出太多。 龙骧都没来得及应答,旁边的鲁肃就着急催促:“虎卫营将士皆擅飞石,五百人依城据守差不多够了,云起不必再犹豫。” “也好。” 龙骧点头肯定:“浚遒军情紧急,仲康速速选人出发,切记坚守城池不出,无论撤退还是出击,我会让骑兵营通传。” “将军放心,末将力保浚遒不失。”许褚铿锵抱拳转身。 龙骧遂留鲁肃在城中调度,带刘晔为行军参谋外出迎敌。 三营将士行至施水上游六七里外,在屯田区的西侧边缘位置列阵待敌,利用旁边的哨所高塔了望敌情。 西北两路敌人在施水南岸会师,但他们越接近合肥速度越慢,最后在龙骧五里外安营扎寨。 龙骧听完斥候汇报都懵了,他抬头看见太阳正高悬天空,心说这两支人马搞什么飞机? 刘晔见状言曰:“根据骑兵营的情报,那两支敌人打着张、雷的旗号,我猜是张多、雷绪的贼兵,雷绪此人我不太了解,张多的实力比郑宝还弱,他怎么有胆来袭击合肥的?” 龙骧皱眉自言自语:“真要说起来,我与雷绪也还算同袍,当年也是淮南遭了天灾,袁术军中粮草难以为继,他便与陈兰借口离开寿春,如果没有他们的带头,我们估计离开不会容易” “今年天旱欠收,张多、雷绪或许也因缺粮铤而走险,他们显然和李术勾结在一起,只是彼此之间不信任而已,大概都在等对方先发起攻击,等我们阵脚乱了,再趁机浑水摸鱼。”刘晔捋须分析。 龙骧冷哼:“今年淮南天旱,施水河道水位大降,我还能让他们摸鱼?” 两人正在讨论之时,张飞从侧翼打马赶来,皱眉问道:“怎么回事?俺怎么听说敌人已经在扎营了?此时还不到未时,正是厮杀的好时辰” “我们也在纳闷,但也无所谓,咱们背靠城池,以逸待劳” 龙骧双手一摊,脸上露出无语的表情。 张飞圆睁双眼,嚷嚷道:“他们应是行军疲惫,此时扎营就是为了休整,咱们不能给他机会,应趁立足未稳迎上去,说不定一战就能击溃。” “倒也未必。” 刘晔摇头解释:“根据他们行军速度推断,将士应该并不乏累,此次多路贼人来攻合肥,现在他们动机未明,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以免中计。” “啥动机?中啥计?不就是浚遒被偷袭么?” 张飞不以为意:“有许仲康守驰援没问题,俺们只要灭了眼前敌人,浚遒之敌自然撤退。” 刘晔苦涩笑道:“听闻李术近期大肆募兵,浚遒那支部队人数不多,说不定庐江主力正在北上,眼前之敌兵力三倍于我,兵力劣势想要快速破敌谈何容易?除非全是虎卫营那种精锐,仓促进攻说不定被绊住,那时若李术率主力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俺给城防营将士轮训过,战斗力未必比虎卫营差多少,再说对面都是些什么阿猫阿狗?挡得住俺的突击么?” 张飞带着鄙夷发表完观点,又一脸严肃对龙骧抱拳请缨。 “云起,关羽前几个月在白马战场,于万军从中取走颜良首级,眼前那群乌合之众刚也有好万余人,俺打算冲进敌阵刺死主将,你再带着主力顺势杀过去,很快就能结束战斗。” 龙骧听得不禁一愣,从张飞直呼关羽之名来看,他此时对二爷还心存芥蒂,且好勇斗狠要复制二爷的壮举,但白马战场和施水战场不一样。 当初颜良和曹军是遭遇战,两军当时都是急行军状态,关羽能在万军之中取敌首级,当时阵型不稳非常关键,否则颜良万人结阵完毕再冲锋,可能就是另一个结局。 此时雷绪、张多行军缓慢,也时刻关注合肥守军动向,他们在五里外扎营必有防备。 张飞带敢死队冲进去,不能说全无可能达成二爷成就,只是机会比较渺茫。 龙骧想了想,按住张飞拳头,劝慰道:“狮子搏兔,亦需全力,咱们现在以逸待劳,比曹贼当时的情况可好多了,另外雷绪、张多与颜良名气天上地下,翼德即便冒险斩杀二人,也别忘了现在用仲康的身份” 张飞性情鲁莽但不蠢,仔细回味龙骧的话,顿时觉得这‘买卖’不划算。 “那你说咋办?” “就以哨所为中军,让众人在周围简单扎下营寨,我得等一等仲康的消息,如果浚遒那边抵挡不住,咱们还要调整防守策略,另外曹性已派斥候深入庐江,确认李术主力没有北上,我才能专心对付眼前之敌。” 龙骧的回答不容置疑,张飞见刘晔对自己摇头示意,便闭嘴没有继续嚷嚷出战。 从午后等到半夜,又从夜晚等到天明,雷绪、张多两人只派斥候侦察,主力部队没出营半步。 到了第二天夜里,东南两个方向都传来最新情报,南边庐江没发现大军调动,而浚遒轻松防住了敌军第一次试探进攻。 浚遒有惊无险,南边庐江风平浪静。 原本龙骧一方的形势大好,施水南岸的敌人却反常进军了。 第210章 如有疏漏,请指教 敌人迷惑的行为,往深了说已很反智,连张飞都摸不住头脑。 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龙骧必须面对这奇怪的联军。 龙骧听从刘晔建议,下令各营集结持戈待战,两人登上哨探顶部了望观察。 两军相距只有五里路,施水两岸又是广袤的平原,龙骧站在塔顶居高临下,能清晰看到敌人动向。 原野上的秋草已黄,失去盛夏的蓬勃生机,在没任何遮挡的区域,绕后偷袭等动作都不能用,屯区十余着哨探皆能看到。 合肥严重缺马,雷绪、张多情况也一样,从行军速度、扬起尘土状况推测,战马数量不会比龙骧多,说明对方也以步卒为主。 龙骧断定即将发生的战斗,会是硬碰硬单纯的厮杀,拼单兵的战斗力、拼武器的精良、拼护甲的坚固。 能拉出来作战的队伍,每个人至少能分到一把武器,但昂贵的护甲不能人人列装。 雷绪、张多在淮南以劫掠为主,所以士兵的着甲率非常低。 合肥五营除了匠人营是替补作战,其余四个主战营全部列装了皮甲,铁甲只有少数将领能拥有。 龙骧在合肥经营数年,严格控制着守军的数量,除了冗员会增加粮食消耗,士兵的兵器、护甲也开销不菲。 合肥一方兵力上的劣势,可以用护具、单兵战力、将领勇武来弥补,所以面对数倍自己的敌人,哪怕在野外没有城池为屏障,龙骧也从容淡定、丝毫不慌。 观察许久,敌人前行过半。 刘晔看着不远处的敌人,发现其左侧的兵团有些懒散,行军时队列混乱不整齐,于是用手指提醒龙骧: “将军快看,那左侧之敌队列不整,等会交战可由此打开缺口。” 龙骧微微点头:“那应该是张多的兵,他在淮南寇行乡里,只能欺负普通百姓,根本没经历过大战,相较之下,雷绪的部曲要强得多,想不到他离开寿春短短数年,竟聚集起这么多部曲” 刘晔皱眉捋须:“还不是为形势所迫?自从袁术死后,淮南如山垮塌,各路叛将、贼寇占据城池,百姓为了活命只得依附” 两人说话之时,张飞、许定、唐虒都登上塔顶。 张飞指着前方嚷嚷:“云起,敌人已经进军过半,咱们现在的营地如此简陋,应该不会在原地防守,啥时候出击?” 龙骧伸出手掌示意张飞停下,转身向刘晔询问。 “我自十五岁从军以来,从未指挥过这等规模的野外战斗,待会如果部署有疏漏处,请先生及时给我指出来。” “将军放心施为,合肥将士训练充分,对付这群乌合之众,应该不在话下。” 刘晔给龙骧鼓劲后,又指着张飞笑道:“张将军阵战经历丰富,他比我更有话语权。” 张飞听到刘晔夸奖,挠头笑呵呵:“俺以前都跟着大哥出征,只懂得带兵冲锋陷阵,哪有什么话语权” 龙骧望着张飞轻轻点头,他知道刘备以前都自己指挥,即便分兵作战也是关羽统兵,张飞的确没有独立当过统帅。 此时三爷还没练到后期单独败张合的水平,所以他的意见不太值得参考。 “刚才子扬说得没错,左侧张多的阵型涣散,今日破敌就拿他开刀” 龙骧顿了顿,又对张飞嘱咐:“翼德不是想效仿关将军白马之战么?今日就给你一个机会,一会我带主力正面牵制,吸引住两路敌军注意力,你率领所部骑兵到侧翼待命,而后突入阵中冲散阵型,我让许卫带两百虎卫营去接应,只要能造成敌军的大混乱,我们就能趁势打垮他们。” “光造成混乱怎么够?俺要收下雷绪、张多的性命。” 张飞握紧拳头晃了晃,又暗自与关羽较上了劲。 真实的战争和游戏不同,若非双方有切齿之恨,否则不会打到一兵一卒,也不会把敌人屠戮殆尽,一般战损超过百分之十,就必须要考虑撤军了,否则再打下去就会全面溃退。 合肥新城建设在即,能俘虏几千青壮来搞建设,对于项目进度很有帮助。 龙骧严肃说道:“翼德若能斩将最好,但遇上雷绪最好生擒活捉,他与我也算有同袍之谊,若是能劝降他就能降其部曲,这样不但能减少杀戮,也能收获些俘虏为我所用。” “一旦厮杀起来,俺才认不得谁是雷绪,不管张多还是雷绪,俺一并给你擒回便是” 张飞拍了拍胸脯,表现得十分豪气。 龙骧连忙摆手劝阻:“战场刀剑无眼,如果没条件生擒,翼德该怎样就怎样,否则反而束手束脚” 张飞正色答曰:“俺心里有数。” 龙骧不置可否,遂扭头询问刘晔:“子扬,我只能根据先生提示,想出这个简单的破敌策略,你以为如何?” 刘晔捋须笑道:“张将军若能冲乱敌阵,张多溃兵必影响雷绪之兵,只要合肥将士奋勇杀敌,估计很快能结束战斗。” “那就好。” 龙骧得到刘晔肯定,心里瞬间有了底气,便吩咐众人:“敌人已不足两里,众将随我出营作战。” “唯。” 众人齐声抱拳,跟着龙骧走下哨塔。 不多时,左右城防营、虎卫营,三个方阵保持战斗阵型,并排向前。 想着一会遭遇就能投入战争,张飞率五十余精骑尾随在后,等会待在前军压上的同时,他再绕行攻击张多的左翼。 合肥三个方阵行动整齐,在敌人眼里显得人数更少。 雷绪、张多见龙骧主动出击,便下达命令缓缓迎上,让各部约束队伍结阵。 张多、雷绪原本信心满满,突然看到对面旌旗之中,隐藏着一面许字大旗。 “雷将军快看,怎么这里还有许字旗?许褚不是去了浚遒?”张多满脸惊讶。 雷绪侧头凝视,皱眉道:“根据李术的情报,合肥城中除了虎卫营许褚,他兄长许定也在城防营任都督,只不过两兄弟武艺相差较大” 张多皱眉冷哼:“若是许定便最好只不过龙骧胆儿可够肥的,许褚不在身边也敢出城,与咱们之前的推论不符” 第211章 我也在拖时间 雷绪望对面旗帜,冷静分析:“许褚和虎卫营去了浚遒,前方敌阵中有龙、许、唐三种旗号,说明我们眼前是左右城防营,现在城中只有所谓的匠人营和骑兵营能战,咱们若能击败眼前这几千人,说不定能顺势攻下合肥,所得收益便不止城外这一点点” “若拿下城池收益是会多,但代价也不会小,不知眼前城防营的战力如何” 张多眉心皱成一个川字:“总之若让咱们吃了亏,回头就找梅成的麻烦,这厮与李术不知有什么勾当” 雷绪微微摇头:“守城与野外作战不同,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实力,待会如果实力悬殊,咱们就果断往回撤,如果龙骧孤注一掷,没必要同他们死磕到底。” “都听你的,等会靠雷将军主攻,我就在侧翼辅助” “嗯。” 两人因梅成唆使临时结盟,本来打算在合肥外部劫掠,却没想到龙骧竟迎了出来,与合肥之前的对敌策略相悖。 行军走了这么远,不可能见到守军就退,所以两人打算尝试一番,能获胜就摘了合肥的果实,碰上硬茬就回寿春问罪。 合肥三营保持整齐已至眼前,雷绪、张多因为还没完成结阵,只能让前部压住阵脚,所以后面的队伍多处出现骚动,一切都看在龙骧眼里。 龙骧本不该给敌人准备时间,但要掩护张飞从侧翼突袭,便令许定上前搦战。 许定领命前出,横刀立马阵前怒喝:“何方鼠辈,敢犯我境?有胆者,出来受死。” 雷绪见许定身形魁梧,不确定是许褚还是许定,便皱着眉问道:“我们不杀无名之辈,尔阵后打着许字旗号,莫非是败孙策的许褚?” 许定扬刀在手,不屑冷哼:“吾乃许定,你们要找我二弟?怕你们脖子不够硬。” 雷绪正犹豫是否出战,旁边张多偏着头低声提醒: “虽不是许褚本人,他看上去也不好惹,咱们兵力有足够优势,何必要斗将硬拼?根本不值当。” “张将军的意思” “先拖一拖时间,等到完成结阵,然后直接发难。” 雷绪与张多不谋而合,遂用长枪指着许定,轻蔑说道:“既然不是许褚,哪配与我等交战?还不速速退下,换个出名的来战。” “你” 许定听后直接无语,扭头向本阵征询意见,见唐虒、郝萌等将面带愠色,唯独龙骧的表情却很轻松,心说龙将军果有大将风范。 “云起,让俺去。” “龙将军,我去叫阵。” “我也去。” 龙骧握住长枪,作出众人止声的手势,跟着用左手示意许定撤回,自己却催马迎上。 望着对面熟悉又陌生的雷绪,龙骧扶住马鞍冷冷问:“雷将军别来无恙,不知我龙骧够不够格?” “龙骧,他真是龙骧?” 张多一边打量,一边向雷绪确认。 得到肯定眼神,张多虚起眼自问自答:“原来这厮真这么年轻,如此莽夫怎能击败郑宝、孙策?莫非他真是龙且之后?不对,合肥之前应该主要靠许褚” 雷绪没理会张多,而是持枪抱拳行礼:“以前同在袁术麾下,我们却无缘一见,今日相见的确一表人才,谁能想到籍籍无名的龙曲侯,离开寿春竟闯出了名头,真是佩服” “打住。” 龙骧打断雷绪,沉声问道:“我们迟些再叙旧,雷将军既与我同出寿春,为何今日带兵来犯?” 雷绪眼皮动了动,淡然回答:“今年整个淮南都大旱,我身后的兄弟饿了肚子,听闻龙将军在合肥屯田种地,可否看在以前同袍份上,借我两万斛军粮应急?” “两万斛?” “啊太多了么?一万五也行” 龙骧轻轻摇头:“借粮也不是不行,只不过” “不过怎样?” 雷绪有些小期待,心说这龙骧如果识时务,说不定今天不用交战。 可龙骧接下来的话,直接斩断了雷续的期待。 “我合肥的粮,只养合肥的人,雷将军如果想吃,那就率部来投” “龙将军在与我打趣?” 雷绪皱眉露出不悦的神情,龙骧冷哼回应:“是你先打趣的” 想到要拖延时间,雷绪强忍着怒意,竟开始恭维:“龙将军真会开玩笑,可惜桥将军没发现你是个人才,否则也不至于客死他乡” 龙骧正要答话,突然听见口哨声。 转头瞥见刘晔手中小旗晃动,那表示张飞已到攻击位置,只等龙骧在正面下令开战,他就同时从侧翼插入敌阵。 龙骧转头盯着雷绪,语气非常玩味:“雷绪,咱们之间好像没有交情?你刚才故意拉扯寒暄,是在拖延时间结阵么?” “哼,怎么可能。” 雷绪见计谋被道破,心虚让他立刻否认。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刚才也在拖延时间,哈哈哈” 龙骧的大笑让雷绪、张多头皮发麻,笑声结束突然听见龙骧喊出四个字。 “全军出击。” 龙骧的命令刚刚发出,左右城防营、虎卫营像推土机般压去,移动过程阵型一点没变。 龙骧突然发难,雷绪、张多完全没准备好,仓惶让前军挡住进攻,两人则被亲兵护着往后撤。 双方短兵相接,一时间杀声震天。 张多在往后撤退途中,自己阵中小校找了去,惊慌失措向他汇报:“张将军,有支骑兵突入我方主阵,将士们本没完成结阵,这下主阵更加混乱,您快拿个主意。” “骑兵?” 张多听得眼前一亮:“合肥能有多少骑兵?龙骧既然要给我送战马,我们自然却之不恭,快让人围住骑兵,杀人夺马。” “虽然只有五六十骑,但兄弟们根本挡不住,为首那将自称自称” 见小校吞吞吐吐,张多极不耐烦:“都什么时候了?他自称什么?” “他自称许褚” “许褚?定是个假冒其名的,许褚现在浚遒守城,待我上前生擒此人。” “将军小心” “聒噪!” 张多在雷绪前畏畏缩缩,是因为雷绪的兵挡在正面,他要营造出自己不如雷绪的印象。 这时候本阵被人扰乱,张多必须要回去控制局势,所以表现出反常的果断。 第212章 这么厉害,能是假许褚? 张多力量大又喜欢用剑,马上作战也用不惯长柄武器,便请匠人仿皇室、外戚所佩斩马剑,铸长剑在马上劈砍所用。 因为长剑通体金属,重量比一般兵刃,以此来彰显自己力量过人。 提剑纵马在乱军中横穿,好不容易接近自己的军阵,张多却发现手下儿郎早已乱作一团。 信手拦下个惊慌的士兵询问,才知道那支几十人的骑兵,如泥鳅般穿梭在自己军阵里。 张多麾下健儿非但没能击杀一人,反而被对方杀得军官与士兵离散。 张飞孤军深入的同时,虎卫营也从正面碾压过去,张多部曲由起初的混乱,慢慢变成要溃逃的态势。 张多见状哪里能忍,若不能击毙那支搅乱骑兵,自己的部曲顷刻间就要溃败。 他在马上四处观望,企图找寻‘冒牌许褚’的身影。 好巧不巧,张飞真出现在张多视野东北角。 “斩马剑,斩马剑,随我去会会那个假许褚。” 张多自言自语,擎起长剑直奔张飞而去。 “挡我者死。” “杀啊。” 张多的军士多不着甲,张飞此时犹如虎进羊群,抡起蛇矛一路连戳带挑,鲜血狂飙、惨叫连连。 蛇矛如电如虹,张飞雷霆嘶吼同样具有威力,贼军的惨叫被笼罩其中。 现场似经历狂风暴雨的麦田,所到之处大被吹倒一片。 “闪开,让我来对付这假许褚” 张多跑了一句声音沙哑,嘶喊迎着张飞而去。 张飞忙着厮杀,卓越的耳力没被周遭的嘈杂所影响。 突然听到假许褚三个字,令他有短暂的错愕。 这么快被识破了? 张飞寻声找去,很快看见拿斩马剑的张多,对方似乎也锁定了自己。 张多的武器和装束,明显和普通骑兵或头目有区别,张飞顾不上是不是雷绪,但把这种将领全当雷绪总没错。 默默告诉自己,生擒,全部生擒。 张飞与张多双向奔赴,转眼之间只剩下几丈距离。 张多双手握住剑柄,高高举过头顶欲行劈砍,且一边奔跑一边怒骂: “冒名匹夫,我要把你斩成两段。” 张飞喜欢与强者碎嘴,对一般杂鱼则不愿多言,他攥着蛇矛目光如炬,催动黑色战马直取来敌。 两马叫错之际,张多挥动长剑瞄准张飞的肩颈顺势斩去,他自我感觉这一击势大力沉,即便眼前的假许褚能挡住也要受伤。 斩马剑落在蛇矛头部,发出锵呲的金属碰撞声。 但蛇矛就像一块磁铁,吸走斩马剑力量的同时,带着张多身体往斜下方倾斜。 有古怪。 张多震惊之时,突然又起新变化。 蛇矛向斜下方刚落了两寸左右,忽如弹簧般推着斩马剑向上。 斩马剑一落一起,其实在外人眼里只是眨眼功夫,但张多在那一刻仿佛灵魂出窍,切身感受到张飞蛇矛的粘连。 张多的身体起初受力向前倾,紧接着在被蛇矛挑开的瞬间,整个人又失去重心向后倒。 那一刻。 张多知道遇上了高人,假许褚的武力碾压了自己。 等等,这么厉害,能是假许褚? 莫不是遇上了本人? 如果眼前壮汉是许褚,浚遒扔飞石的守将又是谁?亦或者傅禹传了假情报? 嘶 虽只是眨眼之间,但张多在失重那一瞬,时间仿佛被拉长,他头脑在那一刻格外清醒。 张飞看似简单的一挑,其实是先黏住再反挑,对力量控制得炉火纯青。 张多往后倒的时候长剑差点脱手,正运用腰力摆正身体之时,突然感觉腰腹在挤压。 原来张飞在挑开战马剑的同时,空出的左手抓住对方腰腹甲衣,顺势从对方坐骑上提了起来。 张多原本只是上半身失重,被张飞抓着提在空中,变成全身失重。 啪的一声。 张多被扔在张飞身前,如猎物般耷拉在马脖后方。 还想确认是不是许褚,但张多意识渐渐迷糊,晕死过去。 再次被剧痛震醒,张多已吃了一嘴的土。 “绑了。” 张飞夸张的力量让他惊恐,连续抛甩几次竟被吓破胆。 张多连对手都没弄清楚,嘴角就流出绿色汁液,抽搐了两下永远没有醒来。 阵型被张飞搅乱,首领被‘许褚’生擒。 恐慌的情绪,向雷绪的军阵蔓延而去。 溃逃的士兵,就像浑水里乱窜的鱼,顺着渔网的驱赶,毫无头脑地奔跑。 雷绪原是袁术武部将,有多次对外大战的经历,所以他带出的队伍,纪律比张多的乌合之众强不少,战斗力也相对出彩,凭借人数优势在堪堪抵挡。 张多溃兵从侧翼乱窜,冲散了雷绪的几个军阵,直接影响了正面的防御。 合肥三营猛烈发力,交战区原本如波浪的防线,顷刻间变成潮水涌动。 合肥兵马如踢倒挡路的土墙,摧枯拉朽般碾了过去。 阵型一乱,士兵慌张跑错位,基层指挥渐渐失控,很快就影响整个军团。 混乱的阵型,消散的士气,预示着战败,将官们已无法约束。 逃。 若不想死在战场,最后只剩下逃跑一条路。 哪怕主将没有下达撤军命令,哪怕冒着着被督军斩杀的风险。 生存的本能,挡不住逃兵的脚步。 更何况,督军、主将也在逃。 雷绪辛苦聚攒几年兵,在庐江北部已颇有势力,现在却没敌过昔日无名小卒第一轮攻击。 若不因为粮食短缺,若不因为李术的诱导、梅成的唆使,雷续是不会来合肥找不痛快的,毕竟强悍如孙策都吃过瘪。 然而,现在世上没有后悔药,带来的七八千健儿,不知有几人能跟自己逃回去。 辛辛苦苦好几年,一朝回到几年前。 雷绪骑马比步卒快,就一边约束逃兵结队成群,一边掩护着主力西北方向撤走。 就像个吝啬的老财主,舍不得自己的财产受损失,房倒屋塌之前还挂念着财富。 本来且战且退能减少损失,但要看对手追击的决心多大。 心有旁骛地的雷绪,低估了合肥守军的决心,更低估了张飞战前的承诺。 张飞带自己一骑未损的精锐,直奔雷绪的方向狂奔不停。 马蹄奔腾滚滚如雷,终于引起雷绪的注意。 “那支骑兵就是搅乱张多阵型的?” “是的将军,据说他们的主将就是许褚,刚才一合生擒张将军” “什么?” 听到随从的提醒,原本镇定撤退的雷绪,内心慌了 第213章 就是豆粉,就是豆粉 雷绪因为迟疑,错过了逃跑时机,此时犹如猎物被锁定,再想逃命为时已晚。 张飞那些骑兵如同狼群,把猎物往‘狼王’方向驱赶。 雷绪走投无路,被迫挺枪去战张飞。 可惜实力悬殊,交手两合就被生擒。 慌乱的逃兵见主将被擒,纷纷放弃抵抗向追兵投降。 开战不到两个时辰,一场万人规模的战斗便宣告结束。 紧接着,合肥各营开始打扫战场、清点人数。 看着成群结队的俘虏,龙骧感叹别人兵越打越少,我这边怎么越打越多? 合肥之围已解,龙骧本想立刻支援浚遒,却担忧俘虏过多有风险,所以脸上并没露出喜色。 刘晔猜出其心意,便靠过去安慰: “将军是在担忧浚遒?不过一两日的功夫,应该没什么问题,待处理好合肥事宜,再增援不迟。” “子扬你看,今日的俘虏数量,比我们三营人数还多,全部安顿妥当需要时间,也需要相应兵马监督看管,我担心抽不了太多兵力去浚遒” 龙骧皱着眉轻轻摇头。 “安置如此数量的俘虏,的确需要较长时间” 刘晔捋着胡须想了想,又突然灵光一闪,笑道:“我有一计,可立退浚遒之敌。” 龙骧着急说道:“先生快快讲来。” “李术、雷绪、张多为利结盟,三路兵马本各怀私心,现在被我们击破两路,浚遒那路必定不会死磕,若释放些战俘去传递消息,我想李术的人应会闻风而遁” 刘晔似乎意犹未尽,但龙骧却愉悦地搓着手。 “妙啊,待人数清点完毕,我就着手去安排。” “浚遒那路兵马绕路远征,沿线有太多地方可以设伏,倘若给我们留足时间去布置,全歼或降服这路都无问题” 刘晔面带惋惜,龙骧却拍着肚皮豁达说道:“每个人的肚子容物有度,一次性吃太多容易生病,先消化掉眼前的食物再说” “将军想法比较稳妥,但李术这厮主动来挑衅,应该给他个深刻教训” 刘晔凝重的脸上写满了不甘。 龙骧笑道:“李术吃江东饭砸江东锅,孙权必然不会一直忍下去,咱们没必要帮江东打狗” “还是将军想得周全,佩服,佩服” 见刘晔真心实意的赞叹,龙骧心说这不是我想得远,而是孙家以后要问鼎三国,此时削弱江东就是帮刘备。 龙骧留在淮南就为一件事:帮刘备看着孙十万,能够消耗就消耗,关键时候掣肘就掣肘。 两人感慨之际,许定、唐虒等将陆续赶来复命,张飞则带着俘虏回到龙骧面前。 “雷将军,别来无恙乎?” 龙骧玩味的提问,就像声控秘钥。 雷绪原本‘失魂’的状态,瞬间恢复成正常,眼球之中也闪烁着光芒。 雷绪被反缚双手,看清眼前之人是龙骧,而那豹头环眼的黑汉,就站在自己身边。 “龙将军” 雷绪只说了三个字,立刻把头轻轻偏过去,‘许褚’刚才给他的心理阴影太大。 两合之敌。 不是我废物,就是敌人太强,好歹以前在袁术麾下为将,刚才太不堪。 龙骧见雷绪吓成这样,摇叹息道:“你我本不该兵戎相见,为何受他人唆摆来攻合肥?真以为我龙骧只会守城?”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杀了我” 雷绪低着头像泄气的皮球,想起离开袁术这几年的辛苦,却在一朝间败给小小曲侯。 像许褚这样的猛将,竟愿意屈居龙骧之下,这是雷续最想不通的。 雷续心说自己就是个悲催的命,此刻已不想再蹦跶反抗,认为死亡才是归宿。 “呵?” 雷绪刚才意气风发,没一会就变得这样丧,让龙骧感到意外。 端详了半天,龙骧走到雷绪身后,竟伸手去解绳索。 龙骧边解边说:“我这个人念旧情,袁术虽然对我不好,但在皖县被孙策攻克之后,他的家眷也在合肥住了半年,我打算念同袍之谊放你回去,若不服,可再来一决高下。” “啊?” 雷绪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又听到龙骧的提醒。 “但你只能一个人回去,原来的部曲已成俘虏,就算此次给我交的学费” 雷绪盘踞于庐江北部安丰、雩娄之间,在淮南大实力弱于陈兰,但比梅成、张多之流强不少。 龙骧如此大方地放人,其实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合肥新城开工在即,龙骧把雷绪当成了运输大队长,让其多送点壮丁来搬砖、打灰,比自己慢慢接收流民来得爽利。 雷绪听得先是一愣,他原本已经抱有死志,却没想到龙骧给他生的希望。 他正想着试着挪动脚步,忽又听见那令人窒息的声音。 “云起?你这是作甚?俺为了抓他马都跑累了,你啥也不说就放,玩儿呢?” 张飞的质疑如有魔力,雷绪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得完全提不起来。 我就知道龙骧不会放过自己,毕竟谁会轻易放走敌人? 雷绪天人交战之时,却听龙骧朗声笑道:“翼德不用动怒,我与雷将军有同袍之谊,实在不忍杀之,看他似无归顺之意,索性也就不问了” 张飞诧异道:“他又没有主公,不降留着干啥?不如俺帮你劝降?” “也好。”龙骧轻轻点头。 “喂,龙云起不愿杀你,但你是俺老张的俘虏” 张飞威胁的话还没说完,雷绪突然指着他表情惊讶。 “不不是你不是许褚?” “啊?俺就是许褚,许仲康” 张飞连忙挠着头解释,原本严肃的黑脸变得憨憨的,劝降也就这样被打断了。 “不对,不对,你刚才自称老张,龙将军又唤你翼德” 雷绪摇着头自言自语,原本混乱的思绪突然变清晰,当他把张翼德三个字连在一起,突然凑成了一个可怕的名字。 张翼德?究竟同名还是真人?同名怎么会如此厉害? 若是张飞本人,那可是连吕布都惧怕的人物,我给败给他手其实不丢人,雷绪心里突然没那么难受。 张飞答应过龙骧冒充许褚,此时哪里肯承认,于是便蛮横地狡辩: “俺说许褚,就是许褚,就是许褚你这厮刚才听岔了。” “呃”雷绪被惊得一颤。 龙骧突然想起电视剧,张飞和关羽初次相见较劲台词:就是豆粉,就是豆粉 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那样憨态可掬,龙骧忍不住笑了起来。 “云起!” 张飞皱起眉,好像在说俺在办正事,不要添乱打扰。 第214章 带头大哥 龙骧不置可否,来到雷绪面前,正色说道:“你不必纠结他是谁,只用回答降或不降,适才你阵前曾言缺粮,降我就不用饿肚子。” “我那些部曲都能吃上饭?” 雷绪虚起眼睛反问,语气带着明显的质疑,即便人口也是财富,但人口过多就是负担。 当年白起在长平坑杀四十万降卒,其根本原因就是军粮短缺养不起。 龙骧正准备回答,张飞突然沉声提醒:“你的部曲?哪里还有部曲?他们现在是合肥的俘虏。” “呃对对是俘虏”雷绪苦涩地应和。 龙骧笑道:“不管俘虏还是部曲,也不管平民还是战士,只要安心留在合肥、建设合肥,都可以吃上饱饭,若是肯卖力的话,也许还能喝酒吃肉。” “当真?” 雷绪顿时双目圆睁,他这几年常为粮食烦恼,别说治下的百姓饿肚子,麾下部曲都要靠劫掠维持生计。 现在有吃饭的机会摆在眼前,雷绪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当家的天分。 人与人差距怎么这么大呢?或许跟着龙骧混才是正途? “哈哈哈,我岂会出言相戏?” 龙骧指着东边绿油油的麦苗,一本正经地讲道理:“此处离合肥近十里远,你可知为何我在此地展开阻击?是为了保护城外的庄稼和百姓,正所谓民以食为天,粮食生产是我立足合肥的根本,光靠劫掠是难以持久的” 雷绪原本也想屯田休养,但为了在淮南保持竞争力,他超负荷征募了近万的部曲,可惜自己没有治理地方的本领,使得治下百姓的穷困饥饿,并且为了养活这支保命的军队,还不得不劫掠县乡来补充。 望着生机勃勃的麦苗,雷绪突然醒悟过来,以前在袁术麾下虽吃不饱,但却不用操这么多心,龙骧既然这么有本事,自己何必那么辛苦? 思忖之际,雷绪突然单膝下拜,抱拳郑重说道:“谢将军不杀之恩,雷绪愿诚心归降。” “快快请起。” 龙骧见雷绪表情真诚,便屈身把对方扶起,同时拍打对方手背宽慰。 施水这一战,雷绪、张多两军超过一万两千余兵力,除了战争中直接阵亡的千余人,还有三千多在逃跑期间,相互冲撞踩踏致死。 抓获的六千多俘虏,基本都是雷绪的部曲,而幸运逃离战场的千余士卒,则大多数是张多的兵。 超越合肥守军的俘虏,原本安置起来有一定难度,但雷绪的主动归降,让安置难度下降了许多。 启程回合肥前,龙骧对雷绪提醒:“合肥之所以不为粮草困扰,是我刻意控制了军队的数量,所以你以前这些部曲,大部分会从事种地、筑城等” “我省得的,这位许将军刚才说得没错,他们已不是末将部曲,将军如何安排都没所谓” 雷绪从军多年有觉悟,他以为龙骧在拿话试探自己,降将哪敢再言兵权部曲?所以赶忙表明自己的态度。 龙骧听完指着张飞介绍:“哈哈哈,你刚才说得没错,许将军此刻在浚遒守城,此乃张翼德,张将军。” “真是您” 雷绪咽了咽口水,急忙抱拳向张飞行礼:“张将军果真是万人之敌,末将刚才败得心服口服” “嗯,你比张多强些,那厮被俺抛摔两下,直接被吓破胆” “咳咳” 见张飞不太会说话,龙骧直接用咳嗽声打断,然后把张飞拉到一旁,小声说道:“翼德,你不必去浚遒募兵了,我看雷绪的部曲都有训练基础,回头直接从里面挑两三千人去。” “嗯那可太好。”张飞直点头。 龙骧小声提醒:“他们以前是雷绪的兵,所以与雷绪亲近些没坏处” “哦”张飞似有所悟。 龙骧与张飞说完悄悄话,又回去询问几路攻打合肥的原因,现在合肥之围已解,浚遒的敌军还没退,雷绪嘴里的情报,对退李术之兵很有帮助。 雷绪捏了捏颔下虬髯,徐徐向众人讲出了前因后果,原来起因竟与寿春梅成有关。 梅成与李术诱杀严象,却出尔反尔独吞寿春的钱粮,为此李术帮他大肆宣传,引得许多势力的关注。 灾年欠收,各家都缺粮,突然间梅成发了横财,其余势力瞬间眼红,他们打着借粮的名义,纷纷派人到寿春索要。 梅成在淮南有一定实力,却不愿意成为众矢之的。 但借粮是不可能借的,因为寿春府库钱粮并不多,不像李术说那样阜积如山,其实他在寿春没捞到多少,仅够自己部曲消化吸收。 梅成打听到李术在搞鬼,便再用威胁手段让李术处理,表示应付不掉这些‘吃大户’的家伙,他就联合众人去皖县讨说法。 李术当时考虑不周,只想让梅成不那么好过,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庐江与江东正在决裂的边缘,此时若成为淮南公敌,李术这个庐江太守便到头了,于是再出昏招盯上了合肥。 合肥有击败孙策的战绩,一般人是不敢去惹事的,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合肥的流民越积越多,多到城内已经无法安置,城外都聚集了两三万人,所以没有存粮是说不过去的。 李术认为即便不能打下合肥,在城外劫掠一番也收获不菲,但却惧怕盛名在外的猛将许褚,于是就有了绕路偷袭浚遒的骚操作。 合肥与浚遒两地,许褚只能守一边。 若许褚在合肥,就攻浚遒取钱粮,若许褚在浚遒,就劫掠合肥城外取钱粮。 总之李术义务出兵帮忙,收获多少他都不拿,但他只能帮忙这一次。 合肥名声在外,一般的贼寇不敢招惹,但雷绪和张多短粮厉害,只能参与这场大冒险。 李术愿意牵头出兵,梅成的胁迫是原因之一,但更深层次的想法是立威,他通过击败龙骧立人设,让孙权知难而退放弃庐江。 意思是,孙策打不过的对手,我李术能够击败,你孙权自己掂量掂量,别犯傻。 李术与梅成的勾当,雷绪等人并不太清楚,但有‘带头大哥’带发财,他们就像盲从的国人一样,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龙骧听完大感意外,心说李术应该叫李疯,当‘带头大哥’的一般没好下场。 刘晔坚定说道:“将军前次说得没错,李术如此卖力帮梅成解围,这两人定是勾结谋害严象的凶手,居然幻想用合肥来打发别的人,着实可恨” 第215章 合肥人,不挨饿 龙骧冷哼:“可恨?跳得越高,死得越惨。” 张飞听得怒火中烧,在回军途中抱拳向龙骧请缨。 “云起,今天杀得不过瘾,你现在拨些人马与俺,俺去灭了浚遒之敌。” “浚遒之敌,本无战心,翼德未必能遂心意” 龙骧先是摇头否掉,跟着与刘晔点头对视,补充道:“子扬先生已有妙计退敌。” “哦?”张飞凑到刘晔面前,憨憨追问:“先生以何计退敌?说出来让俺开开眼界。” 刘晔捋须答曰:“李术用心不善,见到许将军在浚遒,必不会全力攻城,此时只需赶几个俘虏去传信,浚遒之敌顷刻便退。” “赶俘虏?将军您不是说”雷绪欲言又止。 龙骧笑着解释:“雷将军放心,我是放张多的兵,你的部曲全部留下。” “哦好不对” 雷绪马上纠正用语:“末将没有部曲” “哈哈哈。” 龙骧拍着雷绪肩膀笑了笑,“大可不必如此,我龙骧向来用人不疑,你既愿意留在合肥,以后就都是自己人,今日合肥参战的士兵,不少都是郑宝的部曲” “呃竟是这样”雷绪恍然大悟。 龙骧又补充:“他们以前在郑宝麾下,也常有食不果腹的时候,但现在基本都衣食无忧,不少人还盖了新房子,现在和其他人都一样,无论新旧都是合肥人。” “合肥人?” 雷绪自言自语,突然好奇地看向龙骧:“那末将带来这些” 龙骧肃然答道:“他们只要愿意建设合肥、保卫合肥,必定也是合肥人,愿意劳动的合肥人,都不会挨饿。” 雷绪咽了咽口水,小心问:“将军,现在的合肥还缺人吗?末将可以把将士们家人都迁来,但我听说城中已经满了” “城中满了又怎样?” 龙骧不以为然,指了指周边原野:“我打算在这附近建一座新城,规模是现在合肥的数倍,你若把部曲的家眷都迁来,正好可以参与合肥新城建设,以后就是新城第一批居民。” “新建一座城?” 雷绪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修座桥、盖几间房子很容易,新建一座城则需大量的人力物力,他疑惑地看着龙骧。 龙骧肃然说道:“这座合肥新城,以后必将超越寿春,成为淮南的中心,会吸纳更多的人口,以后有两座城池做屏障,也能保障在这片沃土上耕种” 雷绪追问:“您打算多久建成?” 龙骧答曰:“我打算先砌四面城墙建,里面的街道、房屋慢慢补充,在围墙内种地相对安全,一边屯田一边建设,估计年能成型;有了城池保护,以后将士可放心在外作战,不用担心亲人安全,其实我守城,比野外作战更在行。” 雷绪听得怦然心动,抱拳对龙骧一脸欢喜地请缨。 “那末将尽快去迁民?” 龙骧轻轻摆手:“先不用着急,待我退了浚遒之敌,安顿好你这些部曲,再去接人也不迟。” “唯。” 雷绪被龙骧描绘的画面满足,恨不得马上把原来治下百姓都迁来。 虽然知道来了合肥一样要辛苦,但成年人的世界哪有容易?能吃饱饭已是很大的诱惑。 庆幸合肥有存粮,可保证百姓不挨饿,而且施水两岸土地平整肥沃,比庐江北部山地更适合耕作。 龙骧喜欢流民来投,但集中来得过多过猛,会让合肥超负荷运转,他要回去和鲁肃好好合计,有计划的安置,更符合他稳健的性格。 班师回合肥途中,龙骧从刘晔之计,释放数十俘虏驱往浚遒。 这些俘虏都是张多部曲,原来的主将吓破胆而亡,他们这时成了‘孤魂野鬼’,获得自由都径直奔向浚遒。 没办法,合肥不愿意收留,需要找地方吃饭,关键他们背后有人驱赶。 龙骧命许定率千人紧随其后,既控制俘虏们的行动方向,也是为了接应许褚,想快点赶走李术这支偏师。 之所以没派出张飞,龙骧有其三重考虑。 其一,张飞只有数十亲随,在今日战斗中打了攻坚战,现在人困马乏,不适合再长途奔袭; 其二,以张飞鲁莽的性格,龙骧担心他杀红眼,还会追着敌人万军取首,那样容易中计遇伏; 其三,六千俘虏只能安置在城外,龙骧需要一个强者去震慑,而张飞刚才生擒雷绪,无疑是最佳人选。 因为合肥新城很快要动工,龙骧将合肥城防交唐虒单独负责,让冯忠率匠人营出城带着俘虏干活,又拨给张飞虎卫营五百人督工。 战争胜利本有庆功宴,但龙骧把时间向后推了推,浚遒的敌人还没退,要等到许褚兄弟归来再一起庆祝。 龙骧随后带着雷绪回府,指着隔壁住过鲁肃的房间道: “合肥的房舍紧张,等今后你将家眷接来,再给分配单独房屋,现在就暂且屈就,住我隔壁。” 雷绪受宠若惊,摆手谦让道:“这也府门口旁有护卫休息的耳房,末将住那边就行” “按我说的办,房中床铺、被褥一应齐全,缺什么回头再添” 龙骧不容雷绪拒绝,转身又对张飞嘱咐:“翼德,你带雷将军先熟悉熟悉,我还得去一趟主簿府找子敬。” “哦。” 张飞虽然点头,但却疑惑地问:“今日你也应该累了,不如让人把子敬先生请来?” “城外有六千部曲要安置,子敬现在应该忙得不可开交,何必摆架子请他上门?我这个人喜欢务实不务虚” 龙骧言罢回屋卸去甲胄,换了件衣服就匆匆离去,把张飞和雷绪晾在原地。 雷绪待在张飞身旁有些尴尬,便挠着头主动挑起话题。 “龙将军真是风风火火” “嗯,别看云起年纪小,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俺都比不上” 张飞自吹自擂后,突然想起龙骧的吩咐,便指着雷绪的房间说道: “俺先带你看看房间,云起都没让俺住他隔壁,你这同袍的面子可不小” “呃” 雷绪抬起袖口擦汗,替龙骧解释道:“龙将军应该有自己考虑如果张将军想住这间,末将直接跟您换了就是。” “懒得麻烦。” 张飞正要迈步跨门槛,突然余光里出现一抹熟悉,侧身发现果然是桥家小公子。 第216章 肝脑涂地,报知遇之恩 “张将军” “公子来找云起?他卸甲去主簿府了,前脚刚刚出门。” “仗不打完了么?兄长怎么还这般忙?” 桥伷有些意外,说话间往前走了两步,往龙骧房里探了探,果然不见人影。 “云起没说,俺也不知道,你待会再来。” “哦好” 桥伷瞥了雷绪一眼没多问,拱手一拜就转身告辞。 他是为陈氏来前庭哨探,没见到龙骧只能悻悻离去。 陈氏已把龙骧当作乘龙快婿,以前守城的时候没什么感觉,此次龙骧率众外出作战,两个女儿都提心吊胆,这两日茶饭不思的样子,像极了她以前担忧桥蕤。 有战争就会有风险,受些刀剑损伤在所难免,陈氏明白两个女儿的心思,所以她一听到前庭有动静,就把桥伷派了出去。 桥伷看见雷绪没问,张飞怕雷绪尴尬也没介绍,反而在桥伷离开后,雷绪主动向张飞发问: “张将军,刚才那是龙将军之弟?” “嗯是妻弟” “妻弟?龙将军不是没” “年底成婚,你运气不错,能赶上喝喜酒。” 张飞笑呵呵说完,突然想到什么,好奇地问:“你是袁术的部将,桥蕤儿子不认识么?” “桥将军是袁术四员大将之一,我充其量算个裨将、小校而已,怎会见过他家眷” 雷绪苦笑着摇头回应。 “四员大将?你是说张勋、桥蕤、纪灵、陆勉?” 张飞瘪了瘪嘴,补充道:“好像武艺用兵都不咋的” “与张将军相比,的确有云泥之别,不过他们在淮南还算不错” 雷绪两回合被张飞生擒,此时对面前的‘环眼贼’奉为神明,心说你的眼里除了关将军,只怕外人没一个能入眼的,但袁术的确靠四大将称帝立国。 至于江东猛虎孙坚?那是袁术的藩属。 “淮南?” 张飞再次质疑,意味深长说道:“俺认为在淮南也排不上号,你可知道两个月之前,龙云起把袁术的家眷送去了江东?” 见雷绪摇头懵懂,张飞又笑着解释: “跟随袁耀去江东的臣子,就有袁术的大将陆勉,如果陆勉真是将才,云起不会把他送给孙权,袁术遗下的文武数百人,合肥一个没留都去了江东,可见袁术麾下都乌合之众,难怪不能成事” “呃是是是” 雷绪虽然感觉被冒犯,但从张飞嘴里说出来,自己居然无言以对,心说龙骧有猛将许褚,还有张三爷相助,看不上陆勉很正常。 看到雷绪尴尬表情,张飞心中直接一咯噔。 坏了,俺这张嘴 云起让俺交好雷绪,怎么这破嘴乱突突? “咳咳,俺的意思是,去江东的都是乌合之众” 张飞解释到一半,突然眼前一亮,紧跟着补充:“龙云起和你都曾是袁术部将,袁耀身边数百人他都没看中,却单单把你留在合肥,你不觉得奇怪吗?” “张将军是说” 见雷绪被自己的话唬住,张飞又没想到好的说辞,便故弄玄虚:“你自己去想” 雷绪挠头一琢磨,莫非龙将军觉得我比陆勉强? 他因出身贫寒不被袁术重视,此刻内心突然生出一种被认同的快感。 “多谢张将军提点,末将此后肝脑涂地,以龙将军知遇之恩。” 雷绪对着张飞郑重抱拳,浑身散发着士为知己者死的壮烈气息。 “哦好” 张飞本是搪塞之语,没想到雷绪反应如此大,他表面对雷绪点头肯定,心中疑惑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其实龙骧收降雷绪,却对袁术家眷、遗臣一个不留,不是张飞猜测那样简单,他主要有经济、政治两方面考虑。 收降的雷绪部曲,包括即将迁来的家眷,对与合肥都是急需的劳动力;这些人到合肥能够创造价值,雷绪本人也是黔首出身,龙骧用起来不用考虑太多。 反观袁术的遗孤则不然,他们都属于‘混吃等死’的闲人,对合肥产生不了任何的价值;袁耀随行的文武官员,已形成稳固的关系网,得到权力会成为一个利益体,短时间可以让龙骧做大做强,但长远来看就埋下了隐患。 诸侯、士大夫口中的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民,而是李典、李通那样的豪强,是徐州陈家那样的大族;所谓聚敛民心、民望也泛指拉拢豪强、士族,他们为诸侯提供兵马钱粮,支持诸侯去争衡天下,诸侯要回报相应的权利,让出资人稳固或扩张族群利益。 龙骧选择荒城合肥,偷偷发育自给自足,就是要摆脱豪强、士族掣肘,不想像孙权、袁绍那样长期内斗消耗,所以合肥收留的百姓,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民。 过了半个时辰,龙骧从主簿府返回。 阔步走到庭院中央,赫然看见张飞、雷绪,并排坐在寝房外台阶上,两人好像在聊什么似的。 龙骧脑门一黑,心说三爷您可别啥都说,那雷绪可刚刚归降,不能随意交底乱说。 “聊着呢” “云起回来了?” “龙将军。” 龙骧出门半个时辰,根本不知雷绪成了自己死忠,他在打断两人闲谈,吩咐雷绪先回房休息,然后招手把张飞叫到一旁。 张飞误以为有啥军情,便一脸着急地问:“是不是浚遒有啥问题?俺刚才厮杀根本不累,需要俺去帮忙吗?” “浚遒料无大碍,不过” 龙骧瞟了一眼雷绪的房间,小声叮嘱:“雷绪才刚归降,翼德亲近也要有度,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心里有数?” 张飞正色说道:“云起放心,刚来合肥你就提醒过,俺不会暴露你和大哥的关系,俺连子扬先生都没说过,何况是他” “那你们刚才” “俺刚才都在听他讲,你们前后脚离开袁术,却在淮南有不同际遇,俺就想了解了解” 龙骧心中瞬间如大石落地,然后给张飞献计:“要与陌生人拉近距离,最好就是谈对方熟悉的东西,比如家乡的风土人情、美食等等,你找的切入点也很好,看来你与雷绪相处不错,对稳定那六千俘虏很有帮助。” “云起你多虑了,雷绪部曲绝不会生事。” “何以如此笃定?” 张飞神秘一笑:“经过俺刚才一番疏导,雷绪愿意为你肝脑涂地。” 龙骧:??? 第217章 纠结与羡慕 知心大哥张三爷?我怎么不敢相信呢? 张飞见龙骧面有疑惑,便把此前的对话拿来复述。 龙骧终于明白为何‘肝脑涂地’,原来真是三爷做了工作。 好好的业务强人,莫名干了人事的工作,龙骧的诧异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雷绪被自己‘感动’,龙骧决定缩短对方的‘考察期’。 合肥新城开建在即,自然越多人参与越快。 寒暄几句后,龙骧打算回屋清洗身体。 早上他在战场厮杀,身上被汗水与血腥味融合,会影响晚上的睡眠。 见龙骧要回屋,张飞叫住提醒:“云起,桥公子来找了你两次,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哦我省得了” 龙骧轻轻点头,而后合上了房门。 张飞抬头望着天空,太阳刚刚坠下西侧院墙,离天黑还有约一个时辰。 云起这是啥意思?难道倦乏要休息了?如此体弱怎么娶两个夫人? 门口伫立片刻,张飞耳朵突然动了动,听到房内舀水的声音,这才知道龙骧在清洗身体,于是摇了摇头,转身去找雷绪说话。 那个时代没有自来水,男人天天洗澡算是怪癖,也是张飞觉得纳闷的地方,认为龙骧比女子洗得还频繁。 古装电视剧中洗澡用木桶,龙骧这合肥之主也能如此,但准备起来费时又费力,他小时候在农村长大,洗澡一盆水加一条毛巾就够。 从头开始,从上到下。 既不浪费水,还能洗遍全身。 龙骧此时用一个水桶,完美复刻儿时的记忆。 不禁感叹命运的强大,如果幼时不在农村生活几年,或许不能这么快适应眼前的世界。 龙骧在不冷的时节天天洗澡,冬天则隔上日清洗一次,而令他奇怪的是古代洗头。 因为长发洗头很不方便,有时七八天都难得洗一次,但间隔这么长时间还不痒不油。 龙骧不清楚是气候不一样,还是后世洗发水的问题。 洗澡工具简单,洗澡时间也短。 不到盏茶功夫,龙骧便容光焕发推开房门,院内的微微晚风吹在身上,带着秋日里凉凉爽意。 信步往后宅走去,刚穿过月亮门和影壁,发现桥伷竟候在路旁。 “公子?你在此做甚?” “我刚刚从前庭回来,张将军说你在洗澡,便在此候着了” “嗯什么事如此着急?” “其实也没啥事,母亲听说兄长今天不开庆功宴,便让人弄了几个小菜,我们在后院花厅自己庆贺” “外姑真是客气” 龙骧还以为什么急事,原来是丈母娘请自己吃饭。 理由适当盛情难却,龙骧便跟着桥伷往花厅而去,到了才发现二桥竟然都在。 虽然和二桥定下婚约已有大半年,但龙骧日常饮食都在前庭完成,即便遇上了节庆也只是送礼停留一会。 到了合肥这么久,龙骧从未与桥薇、桥婉同桌。 所以看着花厅内的桌凳,龙骧抱拳行礼就杵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桥家在寿春也是软席、矮案,但刚来合肥在冯忠家住过一天,对八仙桌和凳子体验感较好,所以搬入后宅也在花厅置了一套。 家人每天围坐在桌前吃饭、聊天,关系都感觉更亲密些。 见龙骧立在门口,陈氏乐呵呵冲他招手: “云起,快来入座。” “哦好” 龙骧按陈氏的示意,四平八稳坐在她左手位,而桥家姐妹在其对面落坐,桥伷吩咐完侍女上菜,笑呵呵在下首末座。 陈氏亲自给龙骧斟酒,并举杯相敬:“听说云起推迟了庆功宴,我就想着自己人先庆祝一番,我们到合肥也有一年了,好像还没和你一起饮宴,今日正好借这个机会,一起热闹热闹。” “外姑有心了,小婿先干为敬。” 龙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豪迈之情看得桥家姐妹心砰砰跳。 想到还有两个月就要嫁给眼前人,羞涩、期待、憧憬萦绕在她们心田。 “云起果然豪气。” 陈氏欣赏地点头,斟酒的同时忍不住提醒:“听说你今日冲锋在前,厮杀时没受伤?你麾下有不少猛将,这种危险的事,以后尽量少做” “小婿心里有数,若不是有万全把握,我也不会冒险,所幸没有负伤” “没受伤最好,眼看着婚期已近” 这几日龙骧外出作战,桥薇、桥婉提心吊胆脸色不好,心病就在这一瞬间被治愈,听到婚期更是羞得低下了头。 龙骧看见桥家姐妹低头,突然想起夏侯涓经常来后宅,便好奇地问:“夏侯夫人何时走的?她和翼德的晚饭” 陈氏用脚轻轻碰了碰,桥薇受到提示抬头小声答: “张将军回府不久,夏侯夫人跟着便回了,下午我交待过厨房,给前面的客人,也准备了一份” 龙骧抱拳行礼:“大小姐想得周到,多谢” “都妾身应该做的” 见桥薇含羞带臊,陈氏慌忙帮女儿解围。 “都是一家人,云起不用客气,今日杀敌辛苦,一定要多喝几杯解乏,小婉,你过来给云起把盏。” “哦好” “不” 龙骧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没吃一口菜的桥婉就站了起来。 只见她先从陈氏手里接过酒壶,然后来到龙骧身边倒酒伺候,她明白母亲刚才让大姐表现,这会是给自己机会,算是把一碗水端平。 原本桌上五人吃饭,现在成了桥婉一人站着看,偏这姑娘心里还特乐意,婚前为自己男人把盏,她认为自己比姐姐赚了,可龙某人却觉得不太妥。 别人坐着她站着,别人吃着她看着,不成了陪吃的美女‘服务员’? 桥婉倒满一杯酒,龙骧便抱拳对陈氏说道:“外姑,既然大家都不是外人,何必要让二小姐把盏,小婿自己来就好了。” 陈氏笑着摆手:“小婉是乐意的,云起完全不用介怀,再说你是一城之主,岂可自斟自饮?” 龙骧凝眉想了想,指着自己左侧空位,对桥婉吩咐:“二小姐,你实在要斟酒,就坐在我旁边好了,我们坐着你站着,我们吃着你看着,这不好” “这” 一向有主见的桥婉,此时犹豫地看了看桥薇,又看了看母亲陈氏。 好像在说我能坐吗?会不会不妥? 陈氏见状笑道:“哈哈,小婉你等什么?云起让你坐便坐,他刚才那句话,还挺顺溜的” “哦” 看到桥婉坐下的时候,桥薇内心充满了纠结与羡慕。 第218章 你好坏,我喜欢 桥薇纠婚前靠太近,也许不合礼数,但也羡慕桥婉能靠近。 幸好龙骧没对桥婉太亲密,才让桥薇心里略微好受些。 几人简单寒暄,龙骧主动提及年末的婚事,表示会以刘晔为媒,并请鲁肃为其证婚。 龙骧为了节省资源,决定只在军司马府妆点庆贺,不会让整个合肥都参与其中,他不愿干劳民伤财的事。 陈氏虽然极好面子,但街道上张灯结彩她看不见,所以对龙骧的安排没有异议。 特别是龙骧把原定的媒人由鲁肃换成了刘晔,这个操作让陈氏得到极大满足。 淮南高族、汉室宗亲当媒人,陈氏觉得龙骧很用心。 其实媒人调整是鲁肃率先提出,当初若不是刘晔用计激陈氏,龙骧不会顺利与丈母娘谈拢,他这个媒人实至名归。 聊完婚事相关准备,陈氏突然皱眉问及防务。 “云起,我听说浚遒之敌,是来自庐江的军队?你打算派谁去退?” 龙骧淡然答道:“已让许伯安率部驰援,估计李术的人很快就会退走。” “浚遒的敌人很少?” “大概四五千人,对于攻打城池来说,的确不算多。” 陈氏对守城用兵没概念,只觉得四五千人挺吓人,遂皱眉追问: “四五千还不少?云起怎如此笃定?李术毕竟一郡太守,你和他交恶能善了么?会不会影响你们年底完婚?” “许仲康守在浚遒,他连孙策都能击退,何况小小的李术?” 龙骧望着陈氏自信一笑,跟着安慰:“至于年底完婚,外姑更不用担心,李术好日子不远了” 陈氏皱起秀眉还想追问,却被斟酒的桥婉抢了先。 只见她偏着头望着龙骧,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 “什么意思?你用啥计谋了?” “我给李术安排了对手,不知道他能否活过这个冬天。” “对手?” 见母女三人异口同声,龙骧微笑着解释:“孙策遇刺暴毙,李术就露出反意,非但不派人去吴郡奔丧,还大肆接收江东流民,孙权此时很想拿他立威,我刚才去找鲁子敬,就是让他给孙权写信,并送去了一个开战理由。” “啥理由?” 见桥婉打破沙锅问到底,陈氏忙沉声提醒:“不要多问,此乃军机大事,岂可随意透露?” “哦” 桥婉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我又不是外人” 龙骧笑着安慰:“也不是什么机密,李术在庐江大肆招兵买马,而他的粮草可能来自江东,若孙权不早日拔出这毒瘤,江东内部就不停有人支持,到时候此消彼长,尾大不掉也” 桥伷正听得津津有味,还没有理解其中之意,旁边的姐夫已经结束。 什么粮草?什么毒瘤? 桥伷正打算补充问两句,却见桥婉用食指抵着嘴边梨涡,意味深长地追问: “这么说李术在江东有内应?孙家不是江东之主么?为何这么多人背叛他们?” 龙骧一脸严肃地解释:“孙策这几年杀戮太多,也为孙氏结了太多仇,有人不满很正常,他遇刺就是仇人所为” “哦” “听闻云起对孙策之死早有预判,还是你有眼光” 陈氏看了桥薇一眼由衷感叹,心说当年夫君若听自己的劝,你现在就成了望门寡。 想到龙骧把袁氏家眷都送去江东,孙权又表奏龙骧为九江南部都尉,陈氏寻思两人之间关系还不错。 于是天真地追问:“若孙权攻打庐江,云起要出兵帮忙否?” “出兵帮忙?怎么可能?” “你不是主动示好孙权也投桃报李还以为你们之间是朋友” 龙骧摇头解释:“我和子敬、翼德才叫朋友,孙权是江东之主,他不能也不会有朋友,所以他自己的事得自己做” 陈氏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站在自己角度提问:“如果找你帮忙呢?” “找我帮忙?” 龙骧微微一笑:“那他就要付出代价,其实李术在浚遒的几千兵,由于远离庐江治所、粮道幽长,我完全有能力聚而歼之,但我却会故意放走他们” “为何?” 陈氏听得满脸惊讶,儿子女儿也都懵懂不解。 “刚才说过此消彼长,我为何要消耗钱粮兵马,去削弱孙权的敌人?天下没这样无私的买卖,邻居越强越对合肥不利,所以我才故意嘶” 龙骧话到最后几个字,突然感觉左腰有轻微痛感,扭头瞟去正好与桥婉对视,发现她用小手隐蔽地掐自己。 桥婉这时用衣袖把筷子扫落,并在侧身弯腰去捡的过程中,靠近龙骧送去蚊蝇之声。 “你好坏,不过我喜欢” 龙骧听后一个激灵,心说二小姐真是俏皮,婚后的日子估计很有趣,刚才那算恋爱感觉么? 有人说,幸福是比较出来的,龙骧此刻深有体会。 现在八仙桌前轻松写意,相较之前在寿春桥府做客,待遇简直可谓天上地下。 桥家庆功宴结束,外面天光已大暗。 龙骧今日高兴,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晚风吹到身上汗毛竖起,但酒精含量低并没醉。 离开途中,桥伷拉着龙骧问合肥新城何时开建。 他跟着龙骧学理论、学看图画图已有数月,很想找个现场实践。 龙骧笑着表示最快十月动土,到时候会手把手教桥伷成为土木达人,学好了就任命其为项目总工。 桥伷听得云里雾里,还想提问却发现姐夫已离去。 龙骧走到影壁去路,一个黑影再次挡住去路,定睛一看竟是大小姐桥薇,手里捧着一团黑色的东西。 “大小姐,你这是” “这是我缝的礼服,将军先拿回去试穿,若不合身,我再改” 桥薇说话的同时,双手把礼服递到龙骧手里。 “呃那好” 龙骧早听说桥薇在给自己准备礼服,没想到这么快就已完成,针线活果然有一手。 捧着衣服尴尬点头,准备告辞离开之时,却听见桥薇叫住提醒: “明天晚上你再来” “啊?” 龙骧挠了挠头,马上表态回答:“不论合不合适,我明早就告诉你,不必晚上” “还是晚上来,我会让人再准备一桌吃食,妾身到时坐你身边伺候” 桥薇不待龙骧拒绝,转身一阵小跑消失在夜色里。 望着桥薇消失的残影,龙骧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心说这姑娘好胜心真够强的,把盏这种事也要找补回来? 第219章 向天赌命 龙骧回寝房躺在床上,酒精带来的兴奋感还未消散。 睡不着就望着屋顶,复盘今日发生的一切。 上午在施水大胜,若没有张飞撕开口子,龙骧也有信心获胜,但合肥要付出更多代价,战争时间也有可能被拉长,万人敌作用在此刻被放大。 除此之外,首次指挥数千人野外作战,龙骧虽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带领三营将士取得胜利,但却发现自己带兵上限不能太多。 几千人或者万人尚且能应付,兵力过多掌控力会大幅削弱,一旦战争出现劣势或逆风局,很可能会因为自身能力不足,带着部曲走入失败的深渊。 像韩信那样,能指挥大兵团的统帅,在每个时代都是稀缺人物,即便龙骧目前这将星闪耀的时代,拥有这种能力的人也屈指可数。 龙骧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便寻思以后尽量少统兵,如果迫不得已要上战场,也最好居中军指挥,少去前军冲锋陷阵。 本身就没张飞那样的压制力,便没必要冒险激励士气,不如好好提升武器、护具,让士兵们平时多流汗,现时少流血。 善于多复盘多自省,让下面的人各司其职,才能解放双手总揽全局,是项目经理的职业素养。 龙骧庆幸自己醒悟得早,以后不做超越能力的事,他不想成为下一个孙十万,想明白之后才欣然入眠。 夜里,龙骧梦见合肥新城已建好,孙权突然联合曹操南北夹击,数十万大军将合肥围得水泄不通。 城池快要被攻破之际,孙曹双方突然因二桥归属起了争执。 孙权要代替孙策和周瑜瓜分,而曹操表示全都要 吁吁 清晨,龙骧满身大汗,被夜梦惊醒。 坐在床上喘着气,额头上的汗珠往脸上滚。 很久没这样紧张的梦,虽然梦境内容有些夸张,但也有小概率会发生。 幸好现在是建安五年,曹操还没有统一北方,龙骧还有时间去布局腾挪。 我这么年轻怎么睡得着?龙骧掀开凉被一跃而下,穿上衣服直奔主簿府。 龙骧近来忙得厉害,所以不能让孙权闲着,他现在去催促鲁肃写信,刺激江东早点出兵攻李术。 如果孙权准备太充分,江东在战争中损失就小,这不符合龙骧的预期。 其实不需龙骧的提醒,孙权早就想拿李术来立威。 在接收完袁术遗产后,孙权就秘密在部署攻打庐江,特别是李术将严象之死栽赃,加速了准备工作。 派去许都的使者久久未回,孙权不清楚曹操是什么意思,他已做了最坏打算。 即严象之死如果说不清、赖不掉,孙权便把责任推给‘凶手’陈端,将其家人押到许都听候发落。 孙权迟迟没这么做,是考虑张昭、秦松等人的感受,他不想寒了淮泗臣子的心,鲁肃的书信犹如久旱之甘霖。 十月初,孙权有了大动作。 长史张昭守守吴郡后方,派中护军周瑜平丹阳山越叛乱,调老将程普驻守丹徒防守陈登,以孙氏嫡系部曲为主、袁术遗部为辅,共计四万余众由水路直取皖县。 孙权年轻不能服众,便以督军中郎将徐琨为主将督率三军,并提前封锁了长江渡口,防止江东粮草向庐江输送资敌。 李术这半年疯狂扩张,从去年孙策留给他的三千守军,直接翻了十倍扩充至三万余人,失去江东内应提供粮草,他没信心和孙权久耗。 屋漏偏逢连夜雨,因傅禹在浚遒‘假传消息’,导致盟友张多被斩、雷绪被擒,让梅成等淮南小势力愤怒,都扬言要带兵去皖县问罪。 此时的李术,就像外强中干的拳手,表面看浑身都是肌肉,上了擂台感觉两腿发软。 四面楚歌之际,李术果断派人向许都投降求援,但此时曹操正在官渡决战,根本没时间理会他和孙权争斗,包括孙权派去多名使者都滞留在许都。 七月到九月,这百日之内,官渡的战况激烈。 数十万大军对峙,每天进攻的花样繁多,小规模战斗都没停过。 曹操主动出击数次皆败,后面便完全陷入被动防守,深沟高垒每日苦苦坚持。 虽然击退了河北人马无数次进攻,但旱灾也影响到颍川地区,曹操的屯田区粮食大幅减产,前线粮草难以为继。 袁绍掌握情报充分,他知道颍川受了旱灾,也知道曹操缺粮严重,所以并没有不计代价猛攻。 袁绍打算在官渡耗到曹操粮尽,然后再长驱直入进取许都。 步步为营拖垮经济,是袁绍对付公孙瓒的路数,现在用来对付曹操也同样受用,但曹操的顽强出乎袁绍的意料。 正面对峙的同时,袁绍并没有坐在营中枯耗。 袁绍七月派刘备潜入汝南,与刘辟举事威胁曹操后方,曹操派出曹仁将其击败; 八月遣别将韩猛绕后袭许都,又被救火队员曹仁败于鸡洛山 袁绍各种分兵的小动作,都被曹操见招拆招化解,期间没有捞到好处不说,还因韩猛护送粮车不力,被曹将徐晃、史涣的击退,也直接造成袁军兵粮紧张。 河北虽钱粮充足,但袁军此时深入敌境,总兵力又是曹军数倍,而且粮道长损耗大,时间久了也有缺粮之虞。 两家虽然都缺粮,但两家的情况都一样。 袁绍是有粮食、运不及,曹操则是没粮往前线运,久耗下去曹操必败。 到了十月初,曹操军中粮食见底,便诈称半月能破袁绍,强行画大饼拖延。 不这样稳住军心,将士们都坚持不下去。 半个月破不了袁绍,曹军也会因粮尽而溃。 曹操在招式用尽后,只能选择赌,只能向天求气运。 曹操这一赌,赌来了许攸。 赌来了袁绍也兵粮短缺的消息,赌来了袁军只剩乌巢一处屯粮点的机会。 袁绍对曹操缺粮清清楚楚,曹操却对袁绍存粮多少一无所知,双方在情报工作上高下立判。 若不是许攸临阵倒戈,曹操连情况都没摸透,就不会得到改变命运的机会。 曹操的前半生,犯了无数次错误,却被上苍偷偷眷顾,给他气运加持。 十月中旬,曹操留曹洪、荀攸守官渡大寨,亲率五千精锐冒充袁军偷袭乌巢。 关键时刻,曹操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220章 ‘饲虎\’ 乌巢守将淳于琼,与袁绍、曹操同为西园八校尉,并不是喝大酒的莽夫,袁绍也不会让莽夫镇守屯粮重地。 曹操率精兵偷袭乌巢,淳于琼则积极组织防守,此时的曹军穷途末路、不计代价的发起进攻,让乌巢守军感到吃力。 要知道,此时是五千打一万,淳于琼还有营垒设防,能打得淳于琼吃感到力,可见曹军当时多拼命。 淳于琼率兵万人,从河北护粮至乌巢并留守,当时沮授曾向袁绍献计,建议蒋奇带人屯驻乌巢协防,防止曹军偷袭劫粮。 沮授最开始公开反对攻打河南,对袁绍筹备物资、兵马暗中掣肘,后来在白马、延津战斗又公然唱反调、蛊惑军心。 袁绍顾及其背后势力没有处理,但不再会听这种刺儿头的话,哪怕建议再有利都不听。 袁绍此时针对人,而不是针对事,感性占据了头脑。 曹操在乌巢战至天明,军情传至四十里外官渡大营,袁绍大将张合建议救援淳于琼,谋士郭图则献计围魏救赵。 关键时刻,袁绍犯了两重错误,为其失败埋下伏笔。 袁绍最终听从郭图建议,派张合、高览进攻曹军大营,又派轻骑去救援乌巢,完全忽视了乌巢失守的后果,此其一也; 其次无论是攻打曹营,还是救援乌巢,袁绍都该像曹操那样亲自去拼命,而不是把命运交给部曲去厮杀,此其二也。 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袁绍深刻诠释了这句话。 或许是袁绍家世良好,或许是前半生太过顺利,袁绍不愿意豁出去玩命,老天便不给他气运。 最终,在袁军轻骑抵达乌巢前夕,曹操率军攻破了乌巢大营,乐进阵中斩杀淳于琼,拿下了袁绍前线唯一的粮仓。 袁绍在官渡有兵数十万,但只有不到三天的存粮,在乌巢粮仓陷落的同时,河北将士军心同时陷落。 恐慌的消息传遍官渡南北,张合、高览闻讯被迫倒戈投降。 袁绍带着数十万人南下,最后只带了八百人逃往延津,代价不可谓不惨烈。 曹军在全面反攻过程中,缴获武器、辎重、珍宝无数,并擒获河北俘虏八万余人。 曹操和龙骧在施水的困境一样,俘虏人数比本军将士还多不少。 曹操却不如龙骧有存粮有底气,他与袁绍打了半年已然粮尽,偷袭乌巢时为了速战速决,粮食被一把火烧成灰烬。 曹操很想留下这八万俘虏,但曹军内部都已断炊,再添八万张嘴必定哗变,于是他采取了白起同样的办法。 全部坑杀。 十月下旬,曹操班师回许都。 两三个月积压的公务,待接见的使者齐聚司空府。 曹操在官渡对峙期间,东南扬州发生的大事最多,其中又以孙策遇刺身亡,刺史严象被诱杀最重要,最近则是孙权起兵攻打李术,两人都向许都派出了使者。 曹操见了使者没表态,而是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扬州这段时间动静不小,诸公都说说看,李术、孙权何人可信?” 群臣回刚刚许都,对扬州的情况不清楚,一开始都沉默不语。 曹操见状便点将郭嘉,问曰:“孙策妄图配合袁绍偷袭许都,幸有陈元龙阻他去路,奉孝(郭嘉)曾言此子短命,没想到果然应验,孙权你又作何点评?” 郭嘉想了想,拈须答道:“孙权年幼仓促继位,江东内部多有不服者,以至于李术反叛,孙辅有投降主公之意,但此人能隐忍数月而发,说明不是好勇斗狠鲁莽之辈,比孙策似乎要胜上一筹。” “哦?孙权比孙策要强?” 曹操有些意外,“奉孝看人甚准,若任其发展必为大患,此时孙权与李术交战,孙辅又愿为内应,我欲趁机夺取江东,若何?” “这个嘛” 郭嘉一时不好回答,此时取江东时机很好,但曹军刚经历大战,再行远征力有不逮,于是眼神有意无意瞟向荀彧。 荀彧会意微微颔首,出班拱手接下话来。 “现在时机的确不错,但是要取江东得准备战船,否则难以突破长江天险” “啊也对,南船北马” 曹操捋着胡须自言自语,突然看到角落里的刘勋,便招手叫起:“子台曾与孙策交战,可知江东水军实力如何?战船有几何?” “呃孙策去年击败黄祖,几乎收缴了江夏所有战船,想来万余艘是不会少的” 刘勋一脸尴尬地站起来,他自己也丢了几千条船,此时隐去就是担心在人前尴尬,但把总数加到了黄祖头上。 曹操又问:“江东士兵战斗力若何?” 刘勋抱拳答曰:“孙家兵在扬州算首屈一指,但不及主公麾下将士雄健。” “嗯” 见曹操皱眉沉思,荀彧连忙搭话补充:“孙权即便是虎,此时也是乳虎,袁绍在官渡虽战败,但河北实力仍不可小觑,主公暂不宜用兵东南,以免袁绍有可乘之机” “文若所言甚是,但对乳虎孙权,也不能听之任之” 曹操说话的时候看向荀攸,好像在说你可是我的谋主,就不打算就此说上几句? 荀攸与荀彧先对视一眼,而后拱手说道:“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若主公担心孙权这只乳虎,不妨在扬州多养几只虎或者几只狼,等到收复河北再南下不迟。” “多养几只?” 曹操听得一愣:“除了李术还有谁?” 荀攸笑道:“李术算一个,孙辅算一个,合肥龙骧也算一个。” 听到龙骧这名字,曹操一脸纳闷与不解。 “龙骧?孙权表奏的九江南部都尉?我以前从未听说此人,殿内诸公可有识得此人的?” “据说曾是袁术军中曲侯,也是楚将龙且之后,去年在合肥灭郑宝、败孙策,上个月破张多、擒雷绪、退李术,在淮南很有些名气。”荀彧捋须解释。 “郑宝、张多等草寇不值一提,但能打败孙策确实有点本领,看来比李术值得培养,文若还知道他什么情况?” 曹操顿时来了兴趣。 荀彧轻轻摇头:“龙骧成名不久,我对他了解不够,主公若想详细情报,可派人去合肥打探” “那都是后话了,孙权既然表奏龙骧官职,两人之间必定相互勾连,说不定他已被孙权收降,适才公达(荀攸)所献养虎养狼之计” 曹操犹豫之际,刘勋突然起身抱拳。 “明公,末将大概知道些,这龙骧,字云起,今年约二十岁,曾是桥蕤麾下曲侯,此人原本籍籍无名,但突然在合肥崛起,好像是因为鲁肃相助” 第221章 为他人作嫁 “鲁肃?又是谁?” 曹操眉头紧蹙,殿内诸公皆一脸茫然,唯有司空府掾属刘馥神色如常。 他几年前曾避难扬州,对淮南风土人情颇有了解。 刘馥紧接着起身,拱手介绍:“鲁肃,字子敬,幼年丧父,由祖母养大,此人性格豪爽、体貌伟岸、有学识、好骑射,在江淮间颇有名望,听说在袁术麾下任过东城长” 听到体貌伟岸四个字,曹操情不自禁看了看荀彧,心说有些事真就乾坤颠倒,偏偏这些谋臣生得体长。 长那么高有什么用?又不冲锋陷阵。 见刘馥介绍完,曹操与众人皆不言语,刘勋便继续补充:“昔日刘子扬在庐江,盛赞鲁肃有佐世之才,否则以龙骧之能,必不能在合肥立足” “非也” 曹操凝眉摇头,捋须正色说道:“便有佐世之才,若无人善用之,亦为明珠暗投,就如韩信那样不得志;龙骧既能用好鲁肃,说明是个有本事的人,龙且之后龙云起?有点意思” “我似乎记得这‘佐世之才’,是许子将(许劭)给刘子扬(刘晔)的评语?他转过来评价鲁肃?”荀彧转身向荀攸确认。 荀攸点头说道:“或许两人是朋友” 见荀家叔侄提起许劭,曹操思绪突然被拉回多年以前,为了找许劭要个评语颇费周折,但那句‘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都现在都喜欢。 回过神来,曹操随即向刘勋追问:“刘子扬当初既在庐江,子台怎么没把他带来许都?” 刘勋抱拳回答:“末将当时出兵上缭,本想把他带在身边参谋军机,可惜其有疾不能远行,后来皖县陷入孙策之手,也不知他被抓去了江东,还是流亡在他处” “刘子扬乃淮南名士,孙策绝对不敢用强,应该还隐居在淮南” 曹操皱起眉头:“国家正值用人之际,两名佐世之才流落在外,实是明珠蒙尘也” “明公,严文则(严象)遇害,扬州刺史之位空悬数月,应趁孙权、李术交兵之机,尽快选派新刺史去主持大局,并暗中征辟刘子扬这样的人才为朝廷出力,但最好挑选熟悉淮南情况的人” 刘勋被孙策赶出淮南,家眷也全部陷在皖县,他对孙氏有切齿之恨,于是委婉提醒曹操选自己。 曹操听后微微颔首,转身去问荀彧意见。 “文若,你以为谁合适?” “我暂时没什么人选,还请明公自行斟酌” 大殿之内都是聪明人,刘勋的弦外之音都能听懂。 荀彧卖他面子只是其一,主要原因是严象由他举荐而去,可没干出什么名堂却为小人诱杀,这会儿再举荐有些不合适。 政治就是这样奇特,曹操公开让荀彧举荐人才,并不是他的本意如此,而是要荀彧当众拒绝,否则刺史这样的官职,不会拿到人前讨论,两人私底下定了就行。 更何况淮南情况复杂,严象莫名其妙掉了脑袋,荀彧没必要再让自己人去受苦,以他的睿智的头脑,此时明白曹操已有人选,于是顺水推舟让出主动权。 曹操心领神会,对荀彧微微点头,看着刘勋表情欣慰:“子台所言甚是,新的扬州刺史,必须熟悉那边的情况元颖(刘馥),看来此职非你莫属” “啊?我定不辱命”刘馥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荀彧脸上古井不波,内心暗笑刘勋为他人作嫁,心说你虽与主公有旧,然而刘馥是主公近臣、司空府掾属(总理秘书),人家论资排辈在你前面。 见曹操拍板定案,荀彧立即出言附和:“元颖熟悉扬州风土人情,由他出任刺史很合适,但淮南现在势力庞杂,你去之后须得小心谨慎,不要重蹈文则(严象)覆辙。” 刘馥躬身拜谢:“我一定不忘荀令君叮嘱” 荀彧见刘馥态度诚恳,便忍不住多提醒几句。 “据说寿春为贼寇梅成占领,你得想想把治所设在何处,将士们刚刚经历官渡大战,司空可能暂时不便对淮南用兵” “嗯” 刘馥点头肯定,郑重对曹操行礼:“我观刚才公达(荀攸)养虎之计,主公似乎颇有兴趣,如果能讨得朝廷一副诏令,我便有信心单骑去淮南赴任。” “什么样的诏令?” 见曹操捋须一脸好奇,刘馥解释:“孙氏已稳据江东,急切之间不可图也,孙权若击败李术夺取庐江,以后北上必定经过合肥,我打算把治所设在合肥,希望朝廷能给龙骧封官拉拢,用他来遏制孙权” “孙权表奏龙骧为九江南部都尉,元颖(刘馥)让我顺水推舟?”曹操试探性问道。 荀彧想了想,拱手上前献计:“没必要遂孙权之意,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九江南部都尉算什么?何不任其为庐江太守?” “哈哈哈” 曹操欣然笑道:“文若,可真有你的,用如此阳谋,孙权必疑龙骧,元颖正好渔利” 荀彧捋须补充:“也不知龙骧与鲁肃是否亲密,元颖到合肥后可拜此人为州官,慢慢架空龙骧夺得合肥控制权” “荀令君” “子台有何事?” 刘勋见荀彧都为刘馥出谋划策,心中不悦决定给他泼盆冷水。 “龙骧在桥蕤麾下就十分谨慎,每次参战都不愿拿军功,而是选择带着部曲全身而退,因怯战被人戏称‘龙跑跑’。 几年前主公用兵围蕲县,听说也是此人献计突围,最后顺利返回了寿春,像他这样精细之人,想要架空谈何容易” “如此说来,那龙骧真有些本事,元颖去到合肥要当心。” 荀彧微笑着点点头,简单地通过嘱咐刘馥小心,就巧妙化解了刘勋攻势。 曹操恍然大悟:“原来当初是这厮坏事” “孟德,龙骧既是桥蕤部曲,性格如此狡猾,当初又参加了蕲县之战,说不定是伤我的歹人” 夏侯惇捂住自己左眼,他一直忘不了那一箭。 曹操肃然回应:“也有这种可能,只能等元颖去到合肥,再暗中调查” “嗯。” 夏侯惇点头肯定,转身向刘勋确认: “龙骧对桥蕤是否忠义?” “岂止忠义,可以说主仆情深,另外去年袁术病故,桥蕤家眷跟随袁胤,迁移来皖县的途中,被龙骧带兵接走” 刘勋话讲到一半,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然后意味深长补充:“据闻桥蕤两个女儿妙龄国色,现在应该困在合肥” 夏侯惇听得纳闷,你好好地说女人干什么? 突然他看到曹操表情怪异,心说孟德该不会有想法? 第222章 偏听偏信曹孟德 曹操听到‘国色’两字有些意动,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曹某人也从未掩饰自己喜好,但‘妙龄’两字让他觉得不屑。 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哪有娇艳绽放娱人?再美也不过小女娃,不如花信夫人会伺候。 刘勋见众人都不搭话,又自顾自补充:“据说孙策与周瑜欲纳二女为妾,龙骧不肯才在合肥激战,可惜让孙策最后脱了身” “的确可惜” 没人知道曹操在可惜什么,只见他自言自语途中,突然回问:“龙骧今年二十,是否婚配?” “好像没有” 刘勋双手一摊,不知曹操何意。 曹操听完嘴角上扬,捋着胡须笑道:“龙云起血气方刚,那二桥又国色天香,肉在嘴边岂能不馋?孙策、周瑜不识时务、虎口夺食,弄得人家奋起反抗,看来此子也是性情中人,很合我的心意” 刘勋见曹操欣喜,便抱拳提醒:“龙骧年龄不大城府极深,不论他是否真为二桥拒孙策,此人都有不小的野心,再者李术替严刺史报仇,主公不但不表彰和救援,反擢升龙骧为庐江太守,岂不表明您支持孙权?此举恐让欲来投者裹足不前,而对龙骧是养虎为患” “子台且安坐” 曹操笑着示意刘勋回位,一脸郑重对众人说道:“严文则为陈端诱杀,陈端又为李术擒杀,如今已成死无对证,前后都是李术之言,我若偏听偏信是无智也; 孙策前脚刚死,孙权在此时杀荐他之人,更是有违常理,他来信推论有理有据,不容我不多考虑; 再者李术若真心归顺,为何不在孙策刚亡之时来投?现在穷途末路向我求援,又有几分诚意?” 老板对李术拍案定调,又让刘勋回席就坐,他只能点头不再言语。 荀彧综合曹操、刘勋的观点,再次向曹操提出建议:“子台所言也有一定道理,主公不可不察也,此时对于李术、孙权应两不相帮,他们两败俱伤对朝廷有利,元颖(刘馥)可等庐江战争结束再南下,李术兵败再授龙骧庐江太守” “我们回许都才两日,张子纲(张纮)就来找来司空府两次,不给孙权一个名分说不过去,他给龙骧的上表暂且留中?” 曹操疑惑地望着荀彧,心说你平日就在尚书台,这些事情最清楚不过。 荀彧答道:“孙权那边的确该册封,龙骧以军司马身份占着合肥,主公可派人授军职以结其心,元颖(刘馥)再去授官自然水到渠成,但军职不宜过高” “嗯” 曹操点点头,“此子虽小有胜绩,但还不够将军资格,暂且可以给个校尉,昔日马日??表孙策为怀义校尉,文若可上表拜为怀信校尉。” “我明日便拟表上奏,另外张子纲身在许都心在吴,主公强留此人没有意义” “文若的意思是” “华子鱼(华歆)心向朝廷却滞留江东,孙策、孙权尊其名而不能用其才,主公何不用张子纲将其换回?” “文若之言,正合我心。” 曹操与袁绍对峙期间,后方有不少人暗通河北,张纮曾是孙策谋主,家人亲眷都在江东,此时眷念旧主可以理解。 虽然在官渡战场获胜,此时曹操有余力都不会打江东,荀彧刚才提到的战船不足只是原因之一,许都暗潮涌动的势力更致命,他必须暂时留镇许都稳定朝局。 大汉养士四百年,皇帝刘协虽然被架空,董承等人虽被诛杀,只要汉字大旗没倒,就有替换曹操的可能。 后方留守的荀彧、夏侯惇有能力,但永远不及曹操本人坐镇,这就像官渡最后拼命的时刻,身家性命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最稳。 曹操自从迎天子开始,他就不敢长时间离开许都,此时不敢趁乱南下收取江东,汉中之战也不敢和刘备久耗,究其原因是汉朝的皇帝仍在,离家久了后方容易出事。 河北袁绍实力仍强,许都现在人心不稳,曹操此时对江东只能安抚,但又需拉拢龙骧这种小势力去制衡。 次日,曹操于司空府召见张纮。 甫一见面,曹操便戏诈张纮:“孙仲谋少不更事,继位不思安抚百姓,却唆使陈端杀害刺史,此天怒人怨之事,群臣劝我将兵伐之,子纲以为如何?” 张纮被江东使者刘由催促,两次来司空府求见曹操,两次都为曹操公务繁忙而拒。 不想刚见面,曹操就给自己出了难题。 见曹操‘偏听偏信’,张纮并没有慌张。 只见他略作思考,拱手答曰:“此乃李术一面之词,明公未可轻信,我与陈子正(陈端)乃同乡,非常清楚他的为人,宁死不会行此卑劣之事,另外孙仲谋为人礼敬士者,岂会在其兄丧期谋害举荐恩人?此为常理相悖也万望明公深察” “各执一词,不能辨也” 曹操表情淡然,轻轻摇头叹息。 张纮又言:“既不能辨,明公何必偏袒李术?应早定刺史,往淮南查察,另外江东奏疏已至尚书台多时,请明公从速批审处理” 曹操蹙起眉头,肃然说道:“孙仲谋少不更事,恐难统摄江东之众,近来扬州各地多贼寇作乱,群臣与我深感忧之,听闻孙策也曾有袭许都之意,现如今英年而亡致江东不稳,我若起王师南下,或可一战而定东南?” “呃” 张纮顿了顿,拱手劝谏:“首先明公之患,在北而不在南;其次江东之贼寇,已为孙伯符肃清,此时之纤芥不足虑也,孙仲谋虽年幼,但有旧部羽翼辅佐,必能使得江东澄平;再者乘人之丧,既非古义,若其不克,成仇弃好,不如因而厚之?” “哈哈。” 曹操笑着拂袖:“子纲真舌辩之士也,汝可代朝廷去江东招降否?” “去江东?招降?可能力有不逮” 张纮家人都在江东,他早想回去辅佐旧主,此时听到曹操这么说,突然觉得不真实,担心对方在给自己挖陷阱。 曹操郑重答道:“招降不用急于一时,子纲到后可徐徐劝说,我明日便入宫天子,表奏孙权为讨虏将军,领会稽太守,荐汝为会稽东部都尉” “多谢明公” “子纲先别急,汝到江东还有使命,若孙权阻拦诏令不从,吾必发兵讨之” 第223章 耐住性子张翼德 曹操口中的使命即征召华歆,让张纮返回江东任职,只是政治交换。 张纮满心欢喜答应了下来,他等这一天等了近两年。 远离家人留任御史,张纮在许都找不到半分归属感,所以在拿到朝廷诏书第二日,就与使者刘由一起返回江东,生怕曹操临时反悔。 与此同时,曹操遣秦翊为使,奉诏书、携官印到合肥册封龙骧。 秦翊本为袁术部将,于建安初年听从刘馥的劝说,与时任东城令戚寄(鲁肃前任),带着部曲投奔曹操。 出使淮南,故地重游,感慨良多。 满怀欣喜渡过淮水,却见曾经沿岸的繁华不再。 下蔡、寿春、等临淮大城,由于这几年的连续变故,如同被遗弃的荒城一般。 去年袁术离世,袁胤、袁耀几乎将城搬空;严象很不容易聚敛些人气,又因被李术诱杀功亏一篑。 秦翊此时所见,是梅成新的杰作,他把这座曾经的扬州治所,洗劫一空而去。 梅成率贼众占据寿春,本来就没收刮到多少钱粮,却经常遭到各势力的勒索,那日子可谓苦不堪言,又因傅禹‘假传消息’让他愤懑。 后来孙权发兵攻打庐江,梅成担心诱杀严象被迁怒,便果断放弃寿春返回灊山,打算坐看观虎斗而渔利。 撤出寿春之前,梅成下令对寿春掘地三尺,带走了城中一切能带之财,城中绝望的百姓,不得已南下投奔合肥。 秦翊再到寿春的感觉,与龙骧第一次到合肥时一样。 寂寞与荒凉。 更不幸的是,此时是冬天。 秦翊使团驻跸寿春,连找口热汤的地方都没有。 顺着淝水南下行至成德,情况与寿春不相伯仲,破败与腐朽与冬日时令很契合,秦翊一度以为来错了地方。 直到在施水发现烽火台,看见原野上成片的庄稼,远方那些密集的村落,以及热火朝天搞建设的百姓。 刹那间,秦翊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就是合肥郊外?什么时候这般繁荣? 百姓好像在砌筑城墙,是用来挡野兽还是怎样? 由于前后反差太大,秦翊的内心无比震撼。 现在的他,就像好问的少年儿童,有十万个为什么在等着。 咦,那些高塔是做什么的? 秦翊正在疑惑之际,一队骑兵迅速围了上来,他就这么被带入合肥城。 途中他道明了身份,于是被安顿在驿馆之内。 当时龙骧外出巢湖考察,打算在巢湖至濡须水一段修船舶休息区,但真实目的也是为了烽火台的作用。 龙骧给每个休息区设计了醒目高塔,建成后用旗帜颜色来传递信息,对外则宣称为渔民停船方便服务。 这段时间,孙权率万帆进击庐江。 江东船队的庞大规模,让龙骧感到压力,他只能未雨绸缪搞点预防措施,不至于等到背刺发动才仓促准备。 寿春方向近期南逃的流民,让城外百姓越积越多、村落越来越大,加上雷绪也奉命去搬取家眷,到时候光城外居民,就有六七万之多,龙骧只能让新城动工开建。 人口就是生产力,人口好不容易聚集而来,龙骧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即便孙权调转船头来打合肥,龙骧也会选择尽力一战。 龙骧回城刚过城门甬道,就看见一个黑影疾驰而来。 那身形和气势,不用说也知道是张三爷。 龙骧抬头望望天,心说这个时辰还没下工,他应该在城外督工才是,为何跑到城里来了? 莫非是馋酒了? “翼德?” “云起,你可回来了,快跟俺去驿馆。” 龙骧一愣:“驿馆?有谁来了?” “是许都来的使者,听说是来给你册封的” 张飞看上去很着急。 “大概是孙权给我表奏的九江南部都尉下来了,两日前张纮、刘由不也路过合肥被发现了么?不奇怪” 张纮、刘由路过合肥并未入城,而是绕道向南去庐江找孙权,没留下半句话就匆匆而去。 龙骧还以为孙权的举荐被否,没想到曹操还真派来使者。 龙骧明白朝廷封官再高,都是华而不实的虚名,实打实给些粮食、马匹、武器那才叫真支持、真拉拢,所以表现得还不如张飞兴奋。 张飞不是恨曹贼么?他这么兴奋干什么? 龙骧话刚落音,张飞便急躁提醒:“这使者自许都来,说不定知道大哥的消息,你快跟我去审一审。” “有道理” 龙骧诧异地看着张飞,心说你的脑子咋开窍了?莫非是和鲁肃、刘晔待久了? 想到此处,龙骧好奇地问:“翼德怎么没自己去问?” 张飞挠了挠头:“云起让俺对身份保密,子敬也不让俺去问,说那样可能会误大事,俺只好找你同去。” “翼德能耐住性子,了不起,了不起啊” 龙骧点头肯定,跟着劝道:“翼德外形醒目,又曾在许都住过,同去驿馆恐被使者认出,你不如先去城外督工,我会设法问出使君下落。” “倘若那厮狡猾不说呢?” “哈哈,我有子敬相助,应该没什么难处,实在不行就设宴灌酒,正所谓酒后吐真言。” 张飞听得深以为然,突然摇头感慨: “可惜俺的酒量竟无用武之地若那厮酒力惊人,你又该当如何?” “虒伯、伯安等将皆擅饮,如果来人酒量实在不俗,我合肥还有数千守军,到时抽调几百人来敬,我就不信他挡得住。” 龙骧自信一笑,他以前做过部队的项目,竣工后与业主喝过酒,刚开始都是军官来敬,喝上头就不知敬酒者是谁,总之他最后喝断片,是被抬回项目部的。 张飞听得震惊,喃喃道:“你这都想得出来?似乎有些胜之不武” “哈哈,以量取胜不丢人,拼酒哪有输赢?但实在太能喝也不行,咱们合肥酿酒有限,还是要尽量控制,到时候我会和子敬配合,不怕套不到情报。” “哦也好” 张飞憨憨点头,附和道:“云起下个月要完婚,被那厮喝光也不成,那你一定要问出来。” “翼德放心。” “俺先去督工,晚点去找” 张飞话到一半,想起晚上龙骧要设宴款待,遂改口说道:“算了,等他明日离开合肥,俺再找你问清楚” 龙骧看着张飞的背影,想了想没去驿馆,而是打马往主簿府而去,他要先找鲁肃核实使者真伪。 第224章 身在曹营心在刘 龙骧原来的世界,各行各业都充斥着套路,各种骗术层出不穷,所以他一直保持警惕。 古代社会通讯靠吼,而且还是战乱的三国,冒充朝廷使者骗吃骗喝,一般很难被人发现。 就像丹阳人僮芝用假诏书,跑到庐陵去自署为太守,而真太守华歆都拿他没办法。 毕竟群雄割据、诸侯阻路,朝廷已经管不过来。 秦翊的身份很好确认,鲁肃在淮南曾经见过他,所以才没安排去搬砖、烧窑。 龙骧随后赶到驿馆,接了诏书、受了官印,正式成为朝廷在册的军官。 别看怀信校尉在军中职级不高,但龙骧这官职比桥蕤的将军号还有面,朝廷直接任命含金量不同。 很多诸侯给部将的封号,只是名义上表奏的校尉、将军,奏疏不一定到得了尚书台,到了也不一定会册封,所以并没登记在汉廷名册内。 龙骧此刻成了刘备阵营之内,在汉廷第三个拥有正式军职的将领,即左将军刘备、偏将军关羽,以及他自己的怀信校尉。 随后,龙骧听从鲁肃建议,于军司马府为秦翊设宴,并让唐虒、许定、桥伷作陪。 几杯酒下肚,秦翊突作潸然状。 龙骧见状异曰:“秦将军何故如此?莫非饭菜不合胃口?” “非也,我几年前路过合肥,当时此地杂草丛生,哪有半点生机的样子?如今寿春变成了昔日合肥,而合肥变成了几年前的寿春,真是沧海桑田令人感慨,此皆将军之功”秦翊轻轻摇头。 龙骧谦虚回答:“非我一人之功,乃城中百姓同心尔” “将军真是谦虚” 秦翊微微一笑,突然问道:“对了,我中午在城西,看到很多百姓在砌筑高墙,不知是” 城外已如火如荼在建设,龙骧知道秦翊会问,便拿出提前准备的答案,笑着说道: “这两年淮南战乱、干旱,合肥来了太多的流民,全安置在城内不合适,我就寻思修个简单的小城,让其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原来如此,不过寿” 秦翊想说寿春城正空,没必要在合肥新建城池,但突然觉得不合适,因为有怂恿龙骧北上的意思,便改口夸赞: “龙将军一心为民,令人佩服” “秦将军过誉,我这也是赶鸭子上架,不得已而为之,将军一路辛苦,多用些酒食” “嗯,我会的。” 秦翊可没与龙骧客气,冬天赶路远行又冷又饿,也就合肥这顿吃得舒心,其余时候只是勉强果腹而已。 众人频频举杯,使得殿内气氛盎然。 唐虒、许定作为陪酒主力,一直没让秦翊的嘴停过。 秦翊渐渐有些招架不住,想找个理由中断休息,猛然瞥见末座的年轻人,只在起初共饮时举杯,并没有主动找自己敬酒,他寻思龙骧叫来作陪者必不简单。 他打断唐虒的热情,指着桥伷向龙骧、鲁肃好奇询问:“唐、许两位将军乃是营部都督,但我观这位小哥面容白净且生涩,莫非是主簿府的书吏?” 陈氏渴望桥伷成才,龙骧也有心培养这小舅子,他从合肥新城画图开始,由简入难教授土木工程,新城的城墙项目相对简单。 桥伷年轻接受力强,用心跟了几天就能上手,现在若龙骧不在施工现场,桥伷就作为他现场b角,对砂浆配合比、城墙地基深宽度、收缩缝处理等做技术指导,俨然一个参加实习的技术员。 除了技术部分,龙骧也教施工管理,连会议、聚餐都带着他,桥伷今日之所以在现场,是因为招待宾客也是学习内容。 面对秦翊的提问,龙骧豁然答道:“此乃舍弟桥伷,今年十四岁,尚未表字” “桥?你不是姓龙” “并非亲弟,乃我妻弟也,此乃桥蕤桥将军之子,秦将军曾在淮南任职,应该有所耳闻?” “原来是桥公子,竟然长这么大了,我以前桥将军说起过听说桥将军有两个女儿,不知龙将军娶了哪位?” “说来惭愧我因受两位小姐青睐,所以便两个一起娶下只不过还没完婚,要等到下个月末去了” “呃” 秦翊听得一怔,旋即点头赞道:“正所谓能者多劳,像龙将军这样的俊杰,受到两位小姐青睐实属正常,英雄配美人嘛” “秦将军谬赞,请满饮此杯。” “桥公子,咱们一起举杯,我也算你父同僚,能看见公子成才,也算一大幸事。” “敬秦将军” 秦翊其实清楚龙骧与桥家的关系,他刚才用桥伷把话题引到桥家两位小姐,实际上是来前曹操的吩咐,让他打探二桥婚嫁情况,但结果让秦翊感到意外。 二桥国色天香的美名,突然在许都的年轻公子圈流传开来,连曹操之子曹植都写诗褒赞。 秦翊误以为曹操要给子侄纳妾,却没想到两个都被龙骧占了,就是不知道他能否守住。 又一阵推杯换盏,龙骧瞧见秦翊有点醉眼迷离,便眼神示意鲁肃行动。 鲁肃会意,提杯走到秦翊面前,好奇追问:“秦将军近在许都,应该清楚袁曹大战的情形,前些日子我听说关云长在白马斩了颜良,而且还是冲入万军之中斩杀主将,真的还是假的?” “自然是真的。” 秦翊猛点头:“关将军真乃神人也,果然不愧是万人敌,朝廷因功封其为汉寿亭侯,此乃我辈楷模也。” “万军取首?我却不怎么信” 下方的唐虒瘪了瘪嘴,跟着指着龙骧嘟囔:“我家将军曾单骑退张飞,此人也被人称为万人敌,如果关将军真能万军取首,莫非我家将军也行?” “这” 秦翊听得猛咽口水,起身向龙骧抱拳恭维:“龙将军武艺竟如此之高?失礼失礼” “别听虒伯瞎说,我当时只是侥幸,绝不敢和关将军比肩” 无形装逼最致命,龙骧越表现得谦虚,秦翊就越觉得可疑,眼神都变得敬畏许多。 鲁肃见话题被勾起,连忙顺着龙骧的话继续: “曹司空得了关将军,天下诸侯谁能是他对手?莫非官渡也是因关将军而胜?” “先生说笑了,关将军官渡战前就回了许都,根本没有参与官渡大战,又何来立功一说?”秦翊直摇头。 鲁肃佯装惊讶:“如此人才,曹司空竟然不用?” “哎,人各有志,关将军身在曹营,心却在那刘备处,几个月前离开了许都” 第225章 你可真敢想 龙骧对这段剧情比较清楚,关羽挂印封金便去找刘备,电视剧里还有过关斩将的情节,他猜测刘备已经到了汝南。 为了核实情况,龙骧佯装意外,抢过话题追问: “关将军离开了许都?他知道刘备的下落了?曹司空怎会放他离去?” 秦翊满脸苦涩地摇头:“唉司空当时在官渡,关将军留书辞别,许都谁拦得住?” “曹司空没派追兵?听说刘备与袁绍有旧,关将军此去必投河北” 龙骧话锋一转,喃喃补充道:“不过最后官渡却胜了真是奇哉怪也” 秦翊答曰:“龙将军不必猜测,几个月前刘备在汝、颍边界作乱,关将军挂印封金去汝南寻找,司空为履之前约定,着令各部守军不得阻拦,关将军并未北上官渡战场” “关将军如此骁勇,若去汝南与刘备汇合,许都南面岂不非常麻烦?没想到曹司空两线作战,还能取得官渡胜利,真令人佩服” 鲁肃之前与龙骧商量好了,席间以吹捧曹操来套秦翊的话,所以当他与龙骧交流感叹时,秦翊果然中计。 “再厉害的武将,也得看谁来驱使,昔日关将军在下邳,依旧败在曹司空手中,再者他南下寻刘备途中,子孝将军(曹仁)已带兵击败刘备,关将军未必能寻到其主。” 龙骧与鲁肃对视了一眼,好像在说这与预测有些出入,又试探性追问:“刘备又败了?听秦将军的语气,他应该是逃走了?” “嗯,此人被司空评价为英雄,想要擒住他可不容易” 听完秦翊感叹,龙骧微微皱起眉头,怀疑刘备提前去了荆州,但细想又觉得不可能,张飞没在身边情有可原,使君总不可能连关将军都不等? 龙骧故意问了个傻问题:“若关将军没找到刘备,他还会回许都去么?” “怎么可能?” 秦翊直摇头:“关将军性格高傲,绝不可能走回头路,不过他带着刘备家眷,应该不会四处奔波,现在或许在汝南某地” “可惜啊,像关将军这样的英雄,到头来竟无用武之地” 龙骧叹息着饮下一杯酒,感觉以秦翊的身份,知道的消息应该有限,再套话下去也问不到什么,于是开始过渡和首尾,准备慢慢结束这话题。 “有白马斩颜良的功绩,关将军本来前途无量,可惜跟错了人” 秦翊捋着胡须感同身受,说到一半还不忘敲打龙骧: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龙将军受封怀义校尉一职,既是朝廷对淮南的重视,更是曹司空的器重,以后必定前途无量” “能为国效力,是我之荣幸” 龙骧忙抱拳致意,他前世在职场吃够了大饼,心说哥们现在对画饼已经免疫,没人比自己更清楚想要什么。 秦翊见龙骧态度谦恭很满意,可能前面的酒意已经蓄积上头,他转身又对鲁肃画饼: “子敬才名也在许都传颂,相信不久也会被朝廷征辟,我要与你再饮一杯” “呃好” 鲁肃不知所谓,提杯与秦翊相迎。 接风宴持续了一个时辰,直到戌时三刻才结束,龙骧把秦翊送到府门口,并着唐虒、许定护送送回驿馆。 此时正殿杯盘狼藉,府上侍者正在清理,龙骧便拉着鲁肃回寝房说话。 刚才席上得到的消息,两人需要消化理解以及分析。 龙骧在路上沉默不语,鲁肃主动挑起话题:“秦翊醉酒胡言乱语,云起不要放在心上,我在淮南只有些薄名,怎会在许都传颂?更别提朝廷征辟” “如朝廷果真对子敬征辟,像张纮那样留在中枢任御史,子敬心动不心动?那可是光耀门楣的好事。” 黑暗中,龙骧意味深长地反问。 “哪有什么朝廷征辟?不都是曹操的意思?张子纲御史不当要回吴,我岂能自陷泥潭?” 鲁肃用连续反问表明态度,跟着又对龙骧打趣:“云起现在是怀信校尉,若将来朝廷封你为重号将军,让你回许都任职,愿去否?” “回许都?也不是不行” 龙骧故意顿了顿,靠近在鲁肃耳边小声说道:“除非曹贼被赶出许都,朝廷由刘使君辅政,或者由使君继承大统” “嘶你可真敢想” 鲁肃听得虎躯一震,他想过群雄割裂天下,却没想过谁能取代天子,他对于龙骧的大胆颇为惊讶。 龙骧拉着鲁肃踏上台阶,不以为然说道:“汉室宗亲没资格么?当今天子少年为董卓控制,此时又是曹操的傀儡,能指望他振兴汉室?” 鲁肃跟着龙骧进屋,立刻合上门扇小声提醒:“汉室宗亲多矣,若皇叔真有此志,也不能诉诸人前,否则必被群雄共击之” 龙骧一听就知道鲁肃想多了,这根本就不是刘备的意思,他在现阶段也不可能有如此雄心,于是微笑着解释: “子敬可能误会了,刚才所言非使君之意,实乃我自己的浅见,天下颓废百余年,需要一个雄主力挽狂澜” 两人在寝房相对而坐,鲁肃听完龙骧解释微微颔首,捋着胡须感叹:“云起想法虽然大胆,却也是将来的形势,国家不可能永远割裂,最好韬光养晦以待时机,先自立者多不长久,诸如袁术” “子敬放心,使君必然有数” 龙骧点头肯定,然后改变话题,正色说道:“太遥远的咱们先不说,使君在汝南举事不成,子敬认为他会去何处?会不会直接去了荆州?” “云起在为翼德问?从时间上来推断” 鲁肃皱眉沉吟:“皇叔兵败汝南之际,袁曹官渡胜负未决,他很可能再返河北也不排除就此脱离袁绍” 龙骧一下子陷入为难,眉头紧锁、自言自语:“不确定去向?那可怎么办?翼德等得很着急,只怕他听到消息就要走” 鲁肃捋须分析:“袁绍派皇叔到汝南起事,若部曲、随从都跟在身边,他便没有回河北的必要,反之者必然返回” 龙骧听得表情凝重,心说官渡当时正在大战,使君能轻易穿梭交战区?当曹操家是菜市场? 就在龙骧沉思之际,鲁肃献计说道:“且不论皇叔在何处,关将军此时应该在汝南,不如先派人去寻访联系,不行也可暂时接来合肥。” “有道理。” 第226章 有的放矢 龙骧听后深以为然,如果二爷愿意来淮南,刘备未必会坚持己见,说不定也会跟过来。 到时刘备可以关、张为将,以鲁肃、刘晔为谋士,不说立即占领江东,至少可以攻取庐江、乃至整个淮南,然后联系刘表、陈登,三路瓜分江东,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子。 此时袁绍威胁还在,曹操未必敢全力南下,龙骧只要守住咽喉合肥,就能给刘备创造机会发育。 思来想去,刘备此时如果想成事,还得靠袁绍能否牵制住,否则再好的策略都难实施。 龙骧和鲁肃商议至深夜,最终决定让洛义成、许卫作伴前往汝南。 次日清晨,送走秦翊。 龙骧先找来洛义成、许卫交代任务,然后打马前往城外哨所去寻张飞。 冬季雾大气温低,城外各项目点匠人已集合,正在做施工前的准备工作,只有小工们已在搬运材料。 张飞在哨探顶部,看到龙骧骑马赶来,便一阵小跑向下迎了去。 他那沉重的身体,踏着木楼嘎吱作响。 “怎样?” 迎着张飞期待的眼神,龙骧指了指前方迷雾位置示意: “昨夜探得些消息,我们边走边说。” “好好” “大概是七月中旬,使君被袁绍派去汝南,与黄巾将领刘辟起事,纵兵骚扰汝、颍两郡边界,关将军大概八月中得到消息,挂印封金离开许都去寻他” “关” 张飞听的一愣,神情有些恍惚:“二哥真没负大哥?曹贼不是给他封了大官么?” 龙骧语重心长说道:“当时小沛失守太快,而家眷全部安置在下邳,云长守兵少不敌,若不暂栖曹营,怎能护得家眷的安全?” “俺先姑且信你,等见了面再与他计较” 张飞突然停下脚步,盯着龙骧满眼激动道:“既然大哥、二哥就在汝南,俺必须立刻去与他们汇合,你的喜酒俺喝不上” “翼德先别急” 龙骧打断张飞补充道:“使君与刘辟起事不久,就被曹仁带兵击败,如今也许回了河北,也许去了其它地方,但关将军护着家眷行动不便,此时应该还在汝南” “又是曹仁这匹夫,别让俺以后遇到他” 张飞双目圆睁骂完曹仁,又皱起眉头自言自语: “汝南那边贼寇众多,二哥护送嫂嫂恐有麻烦,俺也得跟过去帮忙” “汝南郡的疆域庞大,翼德这么漫无目的寻找,何时才能找到关将军?况且你应该会带夏侯夫人同行?未必会比关将军轻松” “那怎么办?俺不能再枯等下去。” 张飞急得用力往地上蹬,脚跟位置被踩出一个小坑。 龙骧正色道:“以关将军的威望,寻常草寇谁敢去捋虎须?所以暂时不会有危险,翼德要去寻找我不阻拦,但最好找到去处,才能有的放矢” 张飞黯然摇头:“诚如云起所言,汝南郡那么大,仓促间哪知道二哥所在?只能边走边寻访,再没别的好办法” 见张飞情绪变低落,龙骧拍着他肩膀劝慰:“翼德,不如再宽心等上两三个月,我已经派人深入汝南探查,一旦打探到关将军的下落,你再直奔目的地怎样?绝对比盲目节省时间。” “汝南这么大,两三个月能探到消息么?” 张飞皱眉盯着龙骧道出疑问。 龙骧当即拔出佩剑,在地上画出几个图形,然后指着其中的圆点解释: “使君与刘辟游击汝、颍边境,关将军必然到这片区域寻找,是不是范围一下缩短很多?洛义成与许卫皆机敏之人,我想他们必能完成任务。” “好啊,还是你脑子好使” 张飞黯然的脸上再次露出笑容,他今天的表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起伏,夸完之后突然想起什么,便双手抓着龙骧肩膀追问:“洛义成和许卫?这两人办事颇为得力,他们已经走了吗?” “正在城内准备,估计很快就出发。” “那先别急,俺也派两人同去汝南,找到二哥也好快些回来报信。” “没问题。” 有了希望就有动力,张飞知道即将与关羽相见,每天当督工都特带劲。 十一月下旬,雷绪带着三万余家眷,从庐江北迁移至合肥,为合肥新城的建设,再次注入劳动力。 劳动力的增长,却没能提高建设速度,主要是材料供应不足。 水泥作坊及砖窑扩建数次,都不能满足天量需求,而合肥官仓如流水的粮食消耗,账簿上的数字看得龙骧肉痛。 大兴土木与穷兵黩武本质一样,都是急功近利,不考虑可持续发展。 龙骧不需要创造政绩给谁看,所以能及时调整策略。 城外数万百姓专职建城,以合肥现有的存粮,无法支撑到新城建成。 龙骧最终保持原有建设人员不变,把新到百姓安排去开垦新田,待来年春天就能赶上春耕播种; 一部分则趁着枯水期,分批分段对施水开挖清淤,今年天旱明年可能大涝,保证河道过水量能缓解险情。 施水与淝水的最近交汇处,龙骧前往现场考察不下十余次,他寻思完成河道清淤工作后,可以把富裕劳动力调来挖渠道。 把两条支流和贯通,不但能让江淮完成通航,也能起到泄洪作用,但龙骧一时拿不定主意。 寿春一线已经衰败荒芜,若龙骧让人开凿人工渠,江东战船则能轻松进入淮水,他一时有些当冤大头的感觉。 这个时代有人才竞争力,即便可以轻松占据空城寿春,龙骧此时也没有半点兴趣。 孙权占了寿春就多个军事基地,所有补给都要从江东运去,而且还要直接面对曹操,对合肥并不是什么坏事,对江东也并不是好事。 龙骧在开凿点沉思之际,部将雷绪从下游找了过来。 “将军,子敬先生让您从速回城,说有紧急之事” “急事?牵我马来” 望着雷绪的背影,龙骧眼睛眯成一条线。 当前合肥大事是新城施工,而淮南的大事,则是孙权与李术内斗。 难道庐江已分出胜负?孙权还想来合肥趁火打劫? 想到此处,龙骧内心立刻不淡定,他挪动脚步朝雷绪迎了上去。 第227章 孙权相邀 合肥此时的情况,较去年孙策攻打时大不一样。 人口、钱粮、兵力都大幅增加,龙骧本来是不用担心孙权发难,然而月盈亏、水满溢,看似繁荣的合肥也蕴含风险。 城外那六万余百姓,建设途中的合肥新城,都是龙骧的软肋。 若孙权携胜利之威来攻,龙骧即便有张飞、许褚、鲁肃等猛将谋士相助,也没有信心可以全身而退。 没有城池做屏障,合肥在兵力上吃亏。 龙骧选择此时建城有赌的成分,而新收降的雷绪是最大变量。 雷绪连俘虏带家眷,总共迁来合肥近四万人,这些人占了城外流民多数。 面对雷绪的忠心归附,龙骧无法也不能拒绝,这属于不合时宜的烦恼。 回程途中,龙骧突然向雷绪提问:“昨日让你挑选麾下青壮登记造册,预计什么时候可以完成?” 雷绪如实答道:“应该明天中午能完,将军若是着急要用,末将今晚再加班加点” “不用这么急。”龙骧轻轻摇头,又问:“估计能有多少人?” “估计只有三千多人。”雷绪担心龙骧不满意,又补了一句:“若能放开没婚配的限制,则万人都能凑出来” “三千多么?也差不多够了” 见龙骧自言自语,雷绪好奇追问:“将军挑选未婚配的青壮,是有什么重要任务么?” 龙骧犹豫片刻,才与雷绪解释:“我是在给张将军挑兵,以他万人敌的武艺,将来必定去别处征战,麾下将士没有牵挂才能跟得远,有妻儿的都不合适” 雷绪满脸严肃点头,附和问道:“末将听张将军说起过,他有刘皇叔下落就会离开,将军替他征募士卒,以后不会再回淮南?” “附耳过来” 龙骧示意雷绪靠近,然后轻声说道:“我与刘使君的关系,就如你与我的关系,所以不必担心他们前途。” “这”雷绪睁大眼睛,用力咽了咽口水:“可是皇叔现在” “连曹操都忌惮的英雄,将来天下必有他一席之地,现在只是潜龙在渊而已” 龙骧说完紧接着提醒:“刚才之言乃是绝密,合肥知道内情者,仅仅一掌之数,你切不可外传。” “将军放心,末将宁死不传。” 雷绪铿锵抱拳,心脏砰砰跳个不停,他投奔合肥最晚,但龙骧却说‘一掌之数’,合肥五营都督就占了一掌之数,自己显然被当成了心腹。 意外的谈话最真实,让雷绪听得热血澎湃。 正所谓,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雷绪本来已对龙骧归心,现在直接成了死忠铁粉。 回合肥的途中,雷绪边骑马边思考,他想对龙骧的信任做点什么。 直到行至合肥城下,才想到个主意。 两人在主簿府外驻马,雷绪叫住龙骧小声禀报:“适才末将想了一路,若这几千儿郎随张将军远行,需安排个有威望的同乡一起,方便在路上安抚军心” 龙骧一脸好奇:“你想说什么?” “我想把族弟雷薄荐给张将军,薄弟若将妻儿留在合肥,也有我和族人代为照拂,让其没有后顾之忧”雷绪郑重地抱拳。 龙骧微微颔首,肯定说道:“你有心了,此事我与翼德去讲。” “唯。” 龙骧随即与雷绪分别,走入主簿府径直往前厅寻去。 雷绪的忠义让龙骧感慨,他打算晚上与张飞深入交流一番,劝其别酒后没事鞭挞士卒取乐,心说这都是淮南跟去的兵,今后对雷薄也稍微客气些。 步入前厅,龙骧看见鲁肃、刘晔都在,但两人脸色皆显凝重。 “何事愁眉?”龙骧问完又追:“莫非庐江已决出胜负?” 鲁肃抄起桌上一份帛书,递给龙骧肃然说道:“云起先看看这个” “嗯?”龙骧接下帛书展开,上面写有数十字:权与云起,神交已久,恨不能见;近来得暇,邀君游巢,解思慕情,叙结友谊;三日之后,巢湖之心,不见不散。 “孙权邀我见面?” 龙骧把帛书握在手中,沉声自语:“庐江之战结束了?为何曹性的骑兵营没送回情报?” 刘晔捋着须髯对龙骧分析:“徐琨早年跟随孙坚,也算一员沙场宿将,李术能够抵挡近五十天,对他也算是尽力了,至于骑兵营没传回情报,也许是斥候不敢太靠近” 话刚落音,鲁肃跟着补充:“此信是从水路送来,也许那边战争刚刚结束,只是孙权此举怪异,让人捉摸不透” “三天后游巢湖”龙骧眉头紧蹙,连续追问:“孙权想干什么?胁迫合肥归顺江东?信使可还在?” 鲁肃轻轻点头:“此刻还在偏厅等消息” 龙骧想了想,郑重说道:“既是孙权邀约,拒绝会被看轻,替我应下便是。” “将军三思,不可逞匹夫之勇。” 刘晔伸手阻挡,解释道:“隆冬时节,湖上多雾,若孙权使诈诱你去巢湖相见,将江东舰船隐匿在雾中,将军便成了笼中雀、网中鱼,严象就是前车之鉴这孙权来软的,似乎比孙策厉害” 龙骧苦涩摇头:“非我不知此行凶险,但如果不去易落人口实,合肥城外数万百姓,新城也正在建设之中,此时绝不能与江东交恶” 刘晔颔首附和:“将军所虑也有道理,若此时孙权携胜利之威来攻,城外百姓必然保不住,使雷将军的苦心付诸东流,但将军身系合肥十数万百姓安危,孙权有没有歹心不好说,不能赌他品性” “这厮来的不是时候,我们在巢湖的停船区没建完,否则就能用沿线高塔岗哨预警,也就能洞悉对方阴谋” 龙骧捏着鼻梁山根,一时陷入两难抉择,心说这算不算单刀赴会? 若让我一人面对数万江东兵,的确没有二爷那样的霸气。 鲁肃原本绷着的脸,突然变得松弛,他拈着胡须献计曰:“子扬说得很对,隆冬时节,湖中寒冷,你们未必要在湖心岛屿相见,我们可回复使者,约定三日后在巢湖北岸相会,时间也最好选择午后,那时天气暖和云开雾散,湖中有没有伏兵战船,自然一览无余。” 刘晔再次补充:“再令虎卫营埋伏在北岸,预防湖中有江东舰船异动,到时将军可由陆路撤回合肥。” 鲁肃、刘晔一唱一和,很快就拿出应急预案,龙骧此时尤为感慨,心说刘备前半生就是没谋主,否则不可能颠沛流离。 第228章 以貌取人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0章 露怯 孙权的临时变卦,龙骧不知其试探,还是有意为之,此时怎么回答都不妥。 鲁肃见状疯狂思考对策,突然瞥见跟孙权身后两个将领满脸冷色,其中个高那人一直盯着许褚看。 “这位将军是” 鲁肃拱手向孙权一拜,打断了对方的问话。 “子敬有兴趣认识江东猛将?此乃周泰,周幼平” 孙权先指着略矮那人介绍,跟着又面向身材高大那位,笑脸盈盈说道:“此乃韩当,韩义公” 龙骧听得心田一沉,寻思孙权这厮想干什么?故意把苦主带在身边,莫非有什么特别用意? 许褚当时在合肥守城,以飞石击伤孙策旁边将领,后来鲁肃出使江东打听是韩当。 现在看来,若非此人生得高大雄壮,估计未必能有机会站到面前。 孙权虽有两员大将跟着,许褚却一点也不怵,他将目光淡淡扫过去,最后落在韩当身上。 好像在说:眼睛瞪得大有甚用?莫否还能看杀许某不成?我能用飞石把你打倒,近身相搏不是更轻松? 韩当是辽西令支人,他生就一双‘大长腿’,与主子孙权形成巨大反差,许褚扫视完周泰、韩当,目光落到孙权的腿部结束。 见龙骧错愕不答,许褚故意向前一步,走到其侧面引起注意。 与龙骧对视时刻,许褚满脸坚定的,炯炯有神的双眼,写满了无所畏惧,仿佛在给龙骧以信心。 “呵呵原来是周、韩两位将军,龙骧久仰大名” 龙骧微微颔首致意,跟着介绍左手旁的许褚:“此乃合肥之将,许褚,许仲康,或许没有江东大将闻名” “龙将军好生谦虚,许将军与我兄长不分胜负,早在去年就已名震淮南,在江东也是家喻户晓” 孙权话到最后,突然侧身把手一展,指着湖中战船旧事重提: “码头真不是说话之处,湖上的寒风时而会吹过来,龙将军不如与我到船上叙话?江东的美酒,定比荒村野店甘醇得多。” 鲁肃又打算解围,却被龙骧挥手拦下: “不瞒孙将军,鄙人出身微末,幼年常衣不蔽体,身上有不少冻伤旧疾,若不注意保暖极易复发,所以才把会面从湖心改到北岸” “哦?” 孙权不置可否,眼神中带着怀疑。 鲁肃忙拱手谏曰:“此处饮食我提前尝过,酒菜虽比不上吴郡精细,但也别有一番滋味,孙将军既已下船,何必再复上船去?再者你们以谈事为主,何必凝滞外物?” “客随主便,就依你们” 孙权望了望对面高塔,看似豁达地回应鲁肃,实际也准备在岸上说话。 刚才通过故意试探龙骧,觉得对方与自己相去甚远,至少在胆色上就略胜一筹。 至于个人安全,孙权更是一点不担心,他此时全身被护甲包裹,旁边有周泰、韩当以及十几名护卫上岸保护,他不惧怕露在外面的十几名虎卫,但对那两间小店很起疑。 孙权边走边盘算,高塔上没发现弓箭手,只剩前方两间小店有威胁,可里面能藏下多少人呢?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心中有疑,脚下迟缓。 孙权皱眉思忖之际,龙骧也看出了对方担忧,便笑着对鲁肃吩咐: “子敬,那酒肆之中狭窄暗淡,看不见这巢湖的美景,你让店家把桌椅摆在外面,咱们正好晒晒冬日暖阳,孙将军以为如何?” “呵?” 孙权听得一愣,心说我表现出什么了? 短暂思索后,他笑着回应:“刚才已经说了,今日客随主便,全听龙将军安排。” 龙骧解除了后顾之忧,孙权的脚步也变快了,两人并将走到酒肆外坐下。 高脚椅子和桌子,孙权在江东没有机会尝试,他坐下靠在椅背上感觉还不错。 龙骧、孙权侧对巢湖东西落坐,鲁肃坐在北面湖为两人斟酒。 先给两人舀上煮酒,鲁肃再伸手左右示意:“孙将军,云起,冬日寒冷,你们先喝一杯暖暖身子。” 孙权怕酒中下药,虽然点头向鲁肃致意,去端酒的手却迟迟不握杯。 ‘吴大帝’刚才装得威武,龙骧还以为他真是雄主,但从结果来看还是漏了怯,他便抓起酒杯一饮而尽,算是给孙权打了个样。 “好酒。” “的确好酒” 孙权附和结束,感觉有点尴尬,便看着鲁肃转移话题:“此处虽不在湖心,巢湖的寒风偶尔会刮过来,也幸好有这煮酒暖身,否则龙将军就要冻疾复发” “呃是是是” 鲁肃忙点头附和,心说你这厮还没完了?这事值得再三拿出来说?或许是云起找理由搪塞? 由于龙骧猜透孙权的小心思,孙权的形象在鲁肃心中直接垮掉。 龙骧想快点结束眼前话题,便叹了口气,开启忽悠模式: “孙将军有所不知,我本在袁术麾下从军,冬天作战时免不了冻疾,最后要么冻裂流脓、要么红肿瘙痒,到了春天之后自然恢复,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不过” 见龙骧欲言又止,孙权马上接话补充:“只不过,龙将军已是合肥之主,若还是冻的流脓、肿胀,恐伺候的下人无法交代。” “非也。”龙骧轻轻摇头:“下人倒是其次,只是近期有大事要办,我绝不能让冻疾复发,也是迫不得已” “大事?” 孙权突然很有兴趣。 龙骧挠了挠头,故作尴尬解释道:“鄙人下个月要完婚,外姑一家都是体面人,她千叮万嘱我要保重身体,所以不敢染上冻疾” “哈哈” 孙权点头大笑,拱手对龙骧道喜曰:“原来是这样,不知将军婚期何日?届时我要送一份贺礼。” 龙骧答曰:“腊月二十九,过年前一天。” 孙权连忙打趣:“年关前的日子,想来是不错的,传闻桥家二女皆有国色,子敬说你还要同娶二桥?真是享尽齐人之福也,不知要惹得多少江东男儿生恨” “惭愧惭愧,传闻江东才是出美人的地方,我就好比找到两棵树,孙将军却拥有一片森林,将军以后必定多子多福,另外要说到惹得江东男儿生恨,或许只有周郎、周公瑾孙将军最好别向他提起” “呃我省得的” 孙权表面答应龙骧,心里却早已盘算起来,小乔出嫁自然要通知公瑾,但不能经由自己之口,或许张子布就很合适? 第231章 王霸之气 周瑜带兵回吴勤王,令个性刚直的张昭心中不快,两人虽面上和和气气,心里却各有算计。 两人本都是属于外来者,本该同气连枝对抗江东士族,却因人性自私、利益至上,以及身后各自的支持者而暗自较劲。 孙权喜欢这种对抗,下面的斗得筋疲力尽,上位者才能坐收渔利。 无论是淮泗派还是江东士族,无论是孙氏宗族还是母家外戚,孙权都打算引入矛盾来掌握平衡。 孙权正在盘算如何‘透露’给张昭,龙骧率先展开话题: “我观孙将军全身甲胄,莫非是庐江战事刚结束?” “嗯” 孙权轻轻点头,相对去年孙策用三天,他花的时间不值得称道,所以回答得很平淡。 “太守李术呢?相信孙将军不会轻饶此人” “李术?” 孙权轻蔑一笑:“此贼的首级已送往许都,想来使者此时也已过了淮水” “孙将军真迅速” 龙骧很意外使者没经合肥,他估计江东使者是直接从皖县走山路北上,相对与水路绕个大圈会节省路程,没看出来孙权还是个急性子。 严象之死需要一个了结,否则孙权的名声大受影响,所以他要第一时间把首级送给曹操。 除此之外,孙权表奏主将徐琨封广德侯、平虏将军,又拜族兄孙河威寇中郎将,领庐江太守。 徐琨的平虏将军,与吴景的扬武将军,孙权的讨虏将军同级,但广德侯属于最高级别县侯,此时只有孙权承继的吴侯与他平级。 孙权此举颇具深意,表明徐琨是与他同级的江东二号人物,压过了同属孙家外戚的舅舅吴景,他要利用徐琨在江东的威望,慢慢把军权抓到自己手里。 至于让孙河领庐江太守,孙权是向许都宣誓庐江的主权,去年被孙策打下归属江东,现在就仍然属于江东,但他不知道曹操有意把龙骧抬出来打擂,所以孙河的太守注定得不到朝廷认可。 刘馥此时还没南下,孙权也没受到曹操挑唆,所以能与龙骧和颜悦色攀谈。 “为朝廷锄奸,自然要早些报捷,另外李术遣中郎将傅禹袭击浚遒,我也替龙将军出了恶气” “出气?孙将军也斩了此人?” “呵呵,斩了此人?皖县数万逆贼,都与李术陪葬” “嘶” 见孙权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龙骧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数万百姓就这么被泄愤了?十八岁就可以这么狠? 孙策屠江夏是因为那是刘表地盘,可庐江不是江东自己的地盘么?孙权为什么杀自己的百姓?龙骧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孙权见龙骧神色有异,便好奇地追问:“龙将军以为不妥?” “孙将军既已破城,为何不诛杀首恶?反而要屠尽全城百姓?他们现在是庐江子民,以后就是江东子民”龙骧欲言又止。 “嗯?龙将军行伍出身,没想到竟这般仁慈” 孙权意外中带着轻蔑,心说龙骧到底出身寒微,摆脱不了那卑贱的妇人之仁,他根本领悟不到成大事的果决。 见鲁肃给自己倒酒,孙权脑中突然闪出一个灵感,跟着提杯向敬酒。 言曰:“我此时还是未弱冠的少年,哪懂得诛杀首恶或屠城?皆是子敬此前向我献计,言‘自古立威多见血’,李术及其逆从之血,便用来立威所用,多谢先生教我” 鲁肃顿时不知所措,万万没想到孙权把屠城的‘锅’,突然就甩在自己的头上,这得多无耻才能如此? 由于孙权声音响亮,周泰、韩听得脸有异色,心说难怪主公这么狠,原来是听了鲁肃献计,这厮看上去老实模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吴侯我” 鲁肃如傍地之兔不能自辨,龙骧不愿让自己人背锅,便朗声解围道: “自古立威多见血,此语的确真知灼见,子敬也曾与我讲过,当初处理郑宝余孽,便诛杀了十数名首恶,其余部曲皆充了劳作役民; 同样都是子敬的建议,结果我只能小打小闹,而孙将军能用屠城立威,还是自身有王霸之气,将来定是一方雄主” 王霸之气?是在夸我? “龙将军过誉了” 孙权笑呵呵一脸谦虚,他此次屠城除了立威,还有警告江东士族的原因。 皖县被屠这数万百姓,是被江东士族怂恿迁至庐江,这种不能被自己控制的百姓,孙权怎会当成自己的子民? 李术兵败是因城中粮尽,接收这几万百姓不但要提供粮食,还要留下不少军队驻防,怎么算都是亏本的买卖。 见孙权迟迟不切入正题,龙骧担心待久了会有变故,便主动问道:“孙将军接掌江东六郡八十一州,出征月余应该积压了不少军政要务,孙将军今日邀我至此,必不是简单叙话?” “龙将军真是快人快语。” 孙权正色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此前我让子敬转达,让你取了阜陵、全椒两县,可惜将军却迟迟不动,应该嫌两县地势较差,最近听说梅成撤出寿春,龙将军何不北上占城?淮水一线的土地平坦肥沃,非常适合屯田种稻” 龙骧不轻视任何一人,即便眼前的孙权只有十八岁,但从其作为能看出有手段、有狠劲,他绝不会好心提建议。 龙骧本能认为孙权在挖坑,淮水南岸确系屯田的沃土,但拿下寿春意味着要分兵去守,同时还要迁移百姓去屯田。 此时在合肥稳定的百姓必不愿再迁徙,强制迁民则会有损这几年聚集的民心,而且还要直面曹操的军事威胁。 不利因素超过有利因素,龙骧早就断了这个念想,更不愿意为孙权当肉盾,于是果断拒绝: “鄙人力有不逮,无论阜陵、全椒还是寿春,都没能力占这么多城池” “呵呵,看来将军对合肥情有独钟。” 孙权笑着打趣,紧跟着又问:“听说你正在建合肥新城?预计什么时候能建成?” 龙骧很警惕回答:“合肥人力、财力皆不足,我估计得好几年” “建新城必然不容易的确急不得” 孙权感慨几句后,突然盯着龙骧,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我互赠礼物在前,在此煮酒谈天在后,咱们两人应该算朋友?我有件小事要请云起助上一臂” 龙骧早有准备,心说你铺垫许久,终于要露出獠牙了么? 第232章 梦里想过 第232章 梦里想过 “孙将军立意高远,您口中的小事,对我而言或许是大事” 龙骧突然发现孙权不好对付,最起码比之前的刘勋、李术难度高些。 见孙权的称呼愈发亲切,龙骧本能的警惕感让他想退却,但话到一半觉得不妥,于是又兜了回来。 “您先说说看,如果我能办到,一定尽力相助” 孙权欣慰笑曰:“哈哈,人言龙云起做事谨慎,甚少对旁人许诺,如今观之果然如此” “惭愧惭愧”龙骧尴尬抱拳应和。 “云起尽管放心,此事绝对在你能力之内” 孙权言罢站起身,手指着南面的巢湖说道:“此湖之水为施水注入,施水与淝水又同发于将军岭,公瑾曾言在将军岭南面,两河最近之处仅有二三十里,我有意凿通两流、贯连江淮” 要连同通江淮水网,除了疏通广陵境内古邗沟,剩下只有施、淝这条人工渠。 龙骧、鲁肃都能看出其重要性,周瑜自然不在话下。 龙骧为了明年的内涝,已未雨绸缪疏浚河流,目前正打算开凿施淝渠,只是还处在犹豫之中,没想到孙权竟比他还急。 见龙骧皱眉思考,鲁肃抢言说道:“孙将军要北上?听说寿春城已空,您大可以直接派兵,不用开凿渠河走水路,正所谓兵贵神速也” “寿春既是空城,则不必急于一时,我江东马少船多,如果没有水路运送兵源、给养,怎敢安心去接管城池?” 孙权摆了摆手,一展袖袍又坐回原位,望着龙骧意味深长道:“云起收了不少流民筑城,信手就能抽调几千、几万人去凿渠,这件小事在你能力范围之内?” “嗯在的” 调些民夫开凿渠道,龙骧如果再不同意,明显就是拒绝孙权,他只得先同意下来,但又小声追问:“二三十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很近,不知孙将军什么时候要?” 孙权答道:“自然越快越好,最好在明年春雨涨水前完成,听说合肥城外的流民众多,掘土开渠并没什么难度,现在离春天还有百日,云起定能如期凿成” “呃” 龙骧听后皱起愁眉,赶忙抱拳诉苦:“掘土开渠确实难度低,百日之期也并不短,只是孙将军没考虑到难处” “什么难处?” 孙权捏了捏下巴、声音低沉,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龙骧今日的表现让他不悦,心说你既有心背靠江东大树,就不该这样推三阻四,若只想割据合肥逍遥快活,江东就没有拉拢的必要。 如果龙骧的理由不充分,孙权便不打算继续谈下去,他刚在皖县屠了几万人,并不介意让大军开赴合肥,强迁城外流民去庐江填补。 孙权相信以龙骧的谨慎,一定会弃车保帅不敢出兵,而且即便龙骧敢派兵阻挠,江东在兵力上也有数量优势。 龙骧有施工单位的阅历,在‘业主’面前谈困难、谈增项,都是项目经理的基本素质,一条条困难脱口而出。 “孙将军有所不知,倘若在其它时节掘渠,或许这百日工期够完成,但此时正值隆冬,天气寒冷、泥土结冰,干起活来事倍功半 再者将军岭南麓地势如何,泥下是否藏着难移之大石,这些信息都需要详细核查所以工期恐难保证” “掘个渠道而已,有这么多门道?我昔日任阳羡县长,也曾着人疏浚河道” 见孙权皱眉质疑,龙骧连忙接话打断:“孙将军有所不知,疏浚河道与开挖新渠不能同论,河道之中皆泥沙等有数之物,但这地底下究竟埋着什么,谁能说得清楚?但是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重赏?云起这是何意?” 孙权冷眼看着龙骧,心说你刚才大谈困难,此时又提到重赏可行,莫非想藉此索取什么? “天冷干活慢且容易饿,要想加快工期只能增加人手,但那样粮食消耗会成倍增加,合肥余粮并不充分,可不敢这般挥霍”龙骧显得为难。 孙权听完微微一笑,扭头看着鲁肃说道:“既是特意为江东开凿渠河,自不能让合肥出人又出粮,听说子敬管着合肥钱粮,就请先生仔细核算用量,回头我会让人把需粮食运来,切记用量一定要准确” “吴侯但放宽心。” 鲁肃才刚刚应下,龙骧就跟着诉起苦来: “孙将军,粮食只是其一,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开凿渠河总不能用手刨,掘土需要大量工具、器物,合肥这方面也” “好了。” 孙权打断龙骧,略带豪气说道:“让子敬把难处一并记下,只要是合情合理之物,缺什么我补上便是,你能保证工期否?” “若材料、器具齐备,工期自然能保证” 龙骧抱拳点头,心说就喜欢这种业主,到时把造价表弄得复杂些,量你也看不出破绽来。 “甚好。” 孙权轻轻颔首,微笑着提醒龙骧:“其实凿通施水、淝水,对你的合肥也很有利,南北的货物有水路承载,能让百姓生活更便利,所以此渠并非江东独得其利” “利虽有,弊也大” 龙骧蹙起眉宇,喃喃说道:“倘若施水、淝水贯通,孙将军战船自能北上,然而曹操也能乘船南下,听闻当日他击败刘备,便是从官渡走水路突袭徐州” 孙权笑着打趣:“云起惧怕曹操来攻合肥?” “袁本初尚败于官渡,要说我丝毫不惧,是自欺欺人也” 龙骧苦涩回应后,又好奇追问:“莫非孙将军不惧?” “哼” 孙权轻哼摇头:“若非我兄长枉死,官渡胜负还不一定,我早晚都要打进许都去” “将军果然不凡” 龙骧见孙权这么勇,忙抱拳对其恭维。 其实孙权口出狂言,一半是场面上的话,另一半是说给周泰、韩当。 孙权武艺上不如孙策,只能在志气上有所表现,让父兄旧将有奔头。 “云起与曹操有杀父之仇,莫非就没想过攻入许都?” “呃梦里想过,但醒来就” “哈哈哈,云起真是风趣,若能与我同心勠力,就能让你梦想成真。” “我一定配合孙将军” 孙权从见面到现在反复试探,核实了龙骧‘小富即安’、‘胸无大志’的特点,最终坚定了自己怀柔的想法。 (本章完) 第233章 拼头脑,你不行 第233章 拼头脑,你不行 孙权来巢湖见龙骧,是打算亲自了解对手。 毕竟孙策曾在合肥战败,孙权初出茅庐不轻视对手,也不高估别人口中的敌人。 徐琨率领的江东主力,此时在长江南岸休整等候,江东对合肥战与不战,要等巢湖孙权的命令。 孙权借凿通施、淝渠道之事,发现龙骧偏安合肥可以拉拢。 正事办妥,孙权起身便要离开,余光瞥见后方高塔,多疑的个性带动眉头蹙起。 龙骧察言观色能力了得,见到此情此景本想为其解惑,但想起孙权多疑的性格,自己解释反而成了掩饰,于是佯装不解问道:“孙将军,您这是” “哦” 孙权回过神,指着高塔再次试探:“云起,此高塔在码头颇为突兀,是有什么特殊作用么?” 龙骧作恍然大悟状,便把准备好的借口搬出来:“此塔乃为行船作指引所用,遇上极端天气或大风浪,塔顶会悬挂红色旗帜示警,夜里也会点上一盏灯,方便夜行船只来码头停泊” “善” 孙权点头肯定,转身对周泰嘱咐:“龙将军此法甚妙,回去后记得提醒我,也在江东立些指引塔。” “末将省得了。” 周泰抱拳领命,紧接着提醒:“主公,起风了,若无其它事,请从速登船。” “嗯。” 孙权转身从龙骧、鲁肃告别:“云起、子敬,今日相谈甚欢,你们不必远送,我们后会有期。” “吴侯慢走” “告辞” 孙权在岸上待了半个时辰,便催动船队向濡须水口而去。 由于湖上起风,周泰护送孙权回船舱休息,而韩当在甲板上待了半里水程,才急匆匆去寻孙权。 “主公。” “义公何故来迟?” “末将适才在甲板观望,发现那指引塔上有人影走动,应该是龙骧在监视我们动向,末将怀疑那高塔不仅是为渔船指引,大概率是有军事用途。” “哈哈哈,义公箭法精妙,眼力必然不错。” 见孙权不怒反笑,韩当一脸不解地抱拳:“既然龙骧故意诓骗?主公您为何” “诓骗?”孙权止住笑容反问:“义公可曾发现龙骧的说辞有漏洞?” “不曾” 韩当摇头回应之时,还在用眼神向周泰确认,可惜对方眼中写满了无奈。 “龙骧说辞完美,我又何故要拆穿?” 孙权双手一摊,叹道:“此人的确有些小聪明,但脑子里只有小富即安,对我江东应该没有威胁,或许世上没有桥家双姝,龙云起的志向还会大些,可惜可惜” 韩当、周泰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问道:“主公何意?” “两位将军放心,龙骧底细我已尽知,如今刚刚平定庐江,整个淮南局势尚不安定,我留着他还有些用处” 孙权笃定龙骧胸无大志,是他掌握着熟悉龙骧的同伴,桥蕤曾经的护卫队长李屯。 去年孙策以奇袭攻下皖城,李屯作为俘虏被迁至江东为奴,今年孙权再攻庐江扩充兵马,任用纪灵、陆勉等袁术降将,将李屯等俘虏解除奴籍恢复军籍,孙权这才挖到龙骧的底细。 若是没有李屯的告密,孙权对二桥的姿色没有概念,不会断定龙骧会陷入美色失志,更不会邀龙骧到巢湖试探虚实。 孙权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但他对于权利的执着胜于美色,认为成大事者不能眷念温柔乡,等自己掌稳江东的大权,不愁没有美人可以享有。 韩当见孙权自信满满,再次抱拳提醒:“主公对龙骧不可轻视,您难道忘了傅禹的交代?当时他攻打浚遒遇到许褚守城,同时合肥也有一个许褚击溃张多,合肥真的有古” 孙权摇头打断:“义公不必多言,像傅禹、张多这种废物,能认出真许褚还是假许褚?许褚兄长许定也在龙骧麾下,两人麾下部曲皆有擅飞石者,若许定在浚遒以许褚的旗号防守,你猜傅禹能辨得出来?” “这” 韩当顿时语塞,心说傅禹武艺平平,或许真把许定当成许褚? 孙权见状拍了韩当的肩膀:“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龙骧外出必带许褚护卫,许褚勇力甚至能盖兄长,义公也在这厮手上吃了大亏,但你可知我为何带将军同行?” “末将不知” 见韩当一脸茫然,孙权突然正色说道:“我知将军对许褚恨之入骨,今日故意带你同行,是想让你当面看清楚,许褚也只有两只手、两条腿,身长反而不如将军魁梧,他跟着龙骧能经历什么?您跟我父亲讨黄巾、伐董卓,打进过洛阳,以后还会随我平定天下,没必要与一匹夫斗勇” “主公。” 韩当听得热泪盈眶,他被许褚飞石重伤,一直觉得颜面无光,心中就像有个疙瘩解不开,此时面对孙权的开解,他突然就觉得释怀了。 韩当激动得单膝下拜:“末将肝脑涂地,不能报主公之恩” “将军快请起。” 孙权双手扶起韩当,又看向周泰说道:“我自问武艺不及兄长,无法披坚执锐带头陷阵,然而正是因为这样,你们才有施展才能的机会,不用笼罩在兄长的光芒下” “主公” 韩当刚刚被扶起,旁边周泰又跪了下去,孙权看后暗暗得意,心说收买人心并不一定身先士卒,或许简单几句话也能达到效果。 韩当代表孙坚时代的老将,周泰代表孙策时代的中坚,孙权故意让两人跟来巢湖,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所准备。 如果孙策还活着,孙权很想告诉他:拼拳头,我不行;拼头脑,你不行。 就在孙权收买人心之时,龙骧与鲁肃目送船队消失在视线里,随后联袂走下高塔准备回合肥。 看见许褚牵来马匹,鲁肃突然蹙起眉头,自言自语道:“孙权今日不停试探,皆有理由可解释,唯独带韩当来直面许将军,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想给我们以压力?他想说,带着手下败将都不怕。”龙骧挠了挠头。 许褚好奇追问:“手下败将有什么压力?或许单纯就是江东无人?孙权比孙策还是差远了?” “仲康认为孙权弱于孙策?此大谬也” (本章完) 第234章 一眼假 第234章 一眼假 “末将单凭眼神,就能简单推断敌人强弱,孙权武艺必不如孙策,将军怎说他” 见许褚戛然而止,龙骧与鲁肃对视一眼,笑着解释: “若论好勇斗狠,孙权当然不及其兄,然而论行事沉着冷静,孙权胜过孙策十倍,这种喜行不于色之人甚难对付” “哦”许褚似懂非懂地点头。 鲁肃此时对孙权甚是厌恶,却非常赞同龙骧的判断,他接过话题小声提醒:“孙权年龄虽小,但城府极深,江东急切间恐难图之,云起承诺为其凿通施、淝两河,江东战船则能轻松进入淮水,若孙权趁袁曹两家争夺北进中原,说不定会成为渔利之人,这件事还是推掉为好” “推掉?” 龙骧苦笑:“江东战船得胜不回,停在长江南岸休整,只怕今日我不应下此事,这些舰船就会开进巢湖” 鲁肃捋须附和:“以孙权阴险的性格,这么理解也说得通,前有梅成劫掠寿春,后有他孙权屠戮皖县,这两年淮南各处都有战乱,唯独我们合肥相对稳定,我是孙权也容不下你 但我有一点不理解,他为何只敢耀武扬威,却不以得胜之师来试一试?” “或许是不敢” 听到龙骧的观点,鲁肃异道:“以刚才交谈来看,孙权行事颇为果决,断不像怯懦之人,怎会不敢?” “我所谓之不敢,并不单纯指勇气,而是孙权有所顾忌,孙策去年也先取庐江再攻合肥,可惜最后折戟而还,孙权若是强攻我合肥,必然付出不小的代价,这种代价孙权未必舍得,特别是难以取得的声望,另外江东之患不止李术一人,孙权怎敢长期远离吴郡?” “言之有理孙家子弟可不少” 鲁肃刚刚想明白,额上再度爬满愁云:“云起,开凿渠道之事,你有什么打算?倘若孙权满足要求,真要在明年春天完成?” “那是自然。” 龙骧肯定对曰:“今年淮南大旱,明年很可能内涝,多修建一条泄洪通道,合肥农田也多一分安全,城外的百姓持续增加,若是明年再遇到天灾,后果不堪设想” 鲁肃想了想,又着急提醒:“云起分道泄洪的想法虽好,然施水、淝水同出将军岭,你怎么保证淝水洪流只去淝水?若是淝水洪流来了施水,岂不弄巧成拙?” “正所谓水往低处流,只开凿时调整好坡度,自然能引导洪水入淝入淮” 龙骧露出自信的笑容,心说这可是我的专业,再说施水正在开展清淤,只要水有去处就不会漫灌田野,开凿施淝渠属于锦上添花。 “自古治水皆是难事,云起有信心那便好,只是苦了淝水沿线的百姓” “呵呵北边能剩下多少百姓?子敬不必杞人忧天” 龙骧心说仁义不是咱们主打口号,让合肥百姓吃上饭才是正事。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淝水沿线的百姓若是受灾,还不麻溜赶来合肥投靠? “不忧也不行,倘若施淝渠如期完工,孙权便拥有了水上补给线,北上占据寿春不成问题,届时合肥处于江东包围,我不建议按时按量完工” 鲁肃本来愁容不减,不待龙骧搭话又献计:“向江东索要粮食、工具时,不如故意多要些?但是数量要充分合理,又不能让孙权觉得过分” “哈哈子敬无须担心,物资清单由我来拟写,保证让孙权无话可说。” 龙骧笑着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就算孙权愿当冤大头,我也有无数借口延缓工期,延缓不成还能在施工时动手脚” “如何动手脚” 鲁肃见龙骧笑容得意,忧愁的心情瞬间被好奇替代。 “可以从渠道宽度、深度想办法,水下面的东西谁看得见?”龙骧心说应付验收我有经验,若孙权质问还有合理解释。 鲁肃皱眉追问:“若江东按需提供粮食、器具,你就不担心触怒孙权?” “要我们仓促赶工,施工质量怎能保证?况且河流上游多泥沙,堆沉在河底无可厚非,若是再有雨水助力,我的理由更充分” “盛怒之下,哪管什么理由?孙权虽不懂开凿渠道,不代表江东没人懂,云起最好三思。” 龙骧被鲁肃点醒,才想起自己和孙权之间,不是单纯的甲方乙方,而是悬殊的人口和资源,但他依旧保持笑容。 “子敬言之有理,即使我保质保量完工,孙权未必能如愿占据寿春” 龙骧话音刚落,鲁肃惊道:“你是说曹操” “然也。” 龙骧肯定点头:“严象虽然被诱杀,难道就没新刺史了?曹操虽然顾不上扬州,却也不会允许孙权坐大” 鲁肃捋须自言自语:“听闻孙权、李术皆遣使往许都,曹操最后却选择了隔岸观火,现在庐江的战事已经结束,曹操或许很快会有动作” “秦翊前番出使合肥,亲眼目睹寿春成了空城,你猜他会不会告诉曹操?寿春如此战略要地,曹操即便不派大军驻防,一两千守军总会匀出来的” 鲁肃听到此处,摇头叹息曰:“枉我还向你提醒,却忘了曹操这茬,刚才孙权还提及遣使报捷,惭愧,惭愧啊” “子敬不必如此,相互提醒是对的,孙权使者既赴许都,我料新的刺史近期必至,也不知会不会来合肥” “我猜新刺史必来合肥,上次秦翊来行册封就是明证,寿春如今已经破败不堪,合肥一跃成为淮南第一大城,他把此处定为州治所也说不准。” “不会?” “那就拭目以待。” 龙骧在途中与鲁肃就新刺史、淮南局势深入交流,回到合肥不久就完成施淝渠道项目‘造价表’,鲁肃看后咋舌不易。 一个简单的渠道开凿项目,被龙骧拆成了数十个施工子项,计算出不同数量的人员投入,需要投出多少粮食、器具资源,同时也给出相应的项目进度。 龙骧给孙权出选择题,要想进度快就加钱,要省钱就别纠结进度。 孙权收到造价清单吃了一惊,江东群臣也一并开了眼界,由于龙骧出题过于专业,孙权一时拿不定主意,他不想当冤大头,也不想错失机会。 就在孙权犹豫未回信之时,刘馥单人独骑秘密抵达合肥。 龙骧听完鲁肃汇报,原本期待的脸突然垮掉,正色说道:“这刺史一眼假。” (本章完) 第235章 有口难辩 第235章 有口难辩 “假的?我虽然不认识刘馥,但那诏书应该是真的” “此前秦翊出使合肥,也不是单骑而来?堂堂一州刺史,怎能如此寒酸?” “呃实在不行,叫子扬去辨认?” “我看没有必要,子敬也不必太诚实,你不认为此人是假的,反而对我们更有利?” “你是故意” 鲁肃听出了弦外之音,突然眼睛瞪得浑圆,好似恍然大悟一样。 想明白后,鲁肃笑着打趣:“孙权举你为九江南部都尉朝廷不准,居然给你两千石的郡守,云起似乎还瞧不上?” “你呀你,庐江我能去么?曹贼用心险恶” 龙骧皱眉轻轻摇头,要是在和平年代任郡守,的确是光耀门楣的好事,但此时朝廷让他领庐江太守,摆明是离间与江东的关系。 庐江这两年频繁易主,多次战乱导致人口流离,一郡之地未必有合肥富庶。 龙骧断然不会离开合肥,相比之下孙权的举荐更有诚意。 (郡守掌管民政,秩二千石,都尉掌郡军事、驻军,秩比二千石,两者俸禄上略有差异,但都是二千石的官员;九江南部都尉俸禄虽只六百石,却是龙骧可掌控的实权职位。) 鲁肃打了个哈哈,也蹙起眉头:“即便云起以此推诿,以孙权的个性必定起疑,我怕你两头都得罪,说不定江东不会送来掘渠物资,反而会用战船带来兵马攻城,曹操这招借刀杀人有点厉害” “所以咱们得见招拆招” 龙骧满脸严肃:“朝廷既然派来新刺史,孙权派去许都报捷的使者,估计近期也会返回江东,子敬立刻修书一封送去吴地。” 鲁肃好奇追问:“如何解释?” “无需解释”龙骧微笑着摇头,靠近鲁肃小声嘀咕:“子敬就说” 鲁肃听完一脸惊讶:“这孙权能信?” 龙骧冷哼:“我又不弄虚作假,孙权不信可以来查证,你担心什么?” “你玩真的?” 鲁肃咽了咽口水:“云起再恨曹贼,也不该在此时撕破脸,现在合肥新城在建,曹贼若像攻皇叔那样迅速南下,咱们如何挡得住?” “哈哈我哪有撕破脸?” 龙骧笑着解释:“此人冒充刺史假传旨意,我帮朝廷略作惩罚,曹操刚打完官渡大战,此时若不休养生息,来年袁绍卷土重来怎么办?他即便派兵也必然不多” “可刘元颖(刘馥)很可能是真的”鲁肃仍旧犹豫。 龙骧不以为然:“我一乡野村夫,怎认得真的假的?堂堂刺史单人独骑,凑巧认错情有可原,正所谓‘只认衣衫不认人’,很符合我的出身” “可这” 鲁肃再问:“你打算拘禁刘馥多久?” 龙骧伸出三根手指:“老规矩,留在城中充三个月苦役,期满就放人” 鲁肃听完不禁摇头:“放走刘馥,他必全幅仪仗而来,到时云起何以处之?” 龙骧反问:“咋的?三个月搬砖不过瘾?子敬放心好了,此人在合肥受辱,断不会再来至于庐江太守之事,孙权收到你的书信必有决断,总之我不会离开合肥。” “也只好如此。” 鲁肃叹了口气,转身拱手辞别:“事不宜迟,我立刻回府写信,切记对刘元颖别太过火,毕竟他是新任扬州刺史” “子敬放心,我心里有数。” 龙骧挥手送走鲁肃,随即找来冯忠面授机宜,他给刘馥指了个劳动的好去处。 初平年间,刘表单骑入荆州,挽荆州颓势于狂澜,刘馥此时单骑入合肥,就是效仿前人刻意为之。 由于上次秦翊出使合肥,把龙骧与合肥大夸特夸,以及刘馥一路行来的见闻,让他对整肃江淮满怀信心。 看着眼前砖石砌筑的新驿馆,以及驿官为自己准备的充饥酒食,心说这龙骧真是可造之材,自己或许得礼贤下士拉拢此人,只要自己在合肥站住脚跟,就能把孙权困在江东。 思忖之际,屋外响起一阵沉重脚步声,刘馥心道或是龙骧来迎自己,忙起身整理衣冠走到门前。 刘馥见驿官领着一员武将,正气势汹汹阔步向自己走来。 这外貌能是二十岁?感觉与我年龄相仿,真够老气的 剑眉星目、鼻若悬胆。 秦翊你莫不是瞎了眼?这八个字能用到龙骧身上? 冯忠边走也边打量刘馥,停下脚步又向驿官确认:“是他吗?” “是的”驿官拱手小声回应。 刘馥正准备拱手回礼,却听见龙骧生硬语气的问话,寻思这孩子不但生得着急,怎么连基本礼仪也不守?之前蓄积的好感一下跌落大半。 “龙” 刘馥正要质问,却被冯忠挥手粗暴打断:“把这假刺史给我带走” 假刺史?刘馥一下懵了,心说什么情况? 直到被两个大头兵左右挟住,刘馥才意识到眼前人不是龙骧。 他挣扎着对冯忠大声呵斥:“汝乃何人?竟然如此对我无礼,可知本官何人?龙骧何在?” “就凭你?一个假冒的刺史,也配见我家将军?” 冯忠冷言嘲讽结束,随即沉声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带走?” “唯。” 两个大头兵应声说完,架起刘馥就往驿馆外走去。 “不我真是刺史刘馥,你是不是误会了” 刘馥身体失重的同时,扭头大声给与冯忠解释,等到的却是冯忠冰冷的回答。 “像你这样的细作,我冯某人见多了,现在嘴硬没有用,得看你身子骨硬不硬” 细作?身子骨硬? 刘馥听得瞬间慌了,敢情这厮把我当成了细作,还要对自己严刑拷打? “你们要干什么?我要见龙骧” 冯忠上前一步锁住刘馥咽喉,沉声提醒道:“将军之名是你可以直呼的?再敢瞎咧咧,我捏碎你的喉咙” “咳咳” 就在冯忠松手之后,刘馥大声喘了几口气,面对死亡威胁明显减弱了气势,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开口:“冯冯将军是?能不能带我去” “早说了不能,你少给我套近乎,我家将军日理万机,岂能让你浪费时间?” “我是想见鲁肃,鲁子敬” 冯忠得了龙骧嘱咐,早知道刘馥会提起鲁肃,于是冷声喝阻:“谁也别想见,想要活命,就老实听我安排” (本章完) 第236章 窑下遇故人 第236章 窑下遇故人 “哦,是是是” 得知性命无虞,刘馥悬起的心瞬间好受些,寻思事情还有转机,只要见到龙骧或鲁肃,自己的误会就能解开。 刘馥跟着冯忠无声向前,直往冒着烟的城西而去,最后在一个制砖坊前停下,制砖坊管事闻讯出门相迎。 见礼之后,冯忠指着刘馥说道:“此人假冒刺史行诈,按例罚在此劳动抵罪,你知道该怎么做?” “末将省得”管事双手抱拳。 制砖坊、水泥作坊等涉及建造的官营作坊,一概统属匠人营管辖,冯忠面前的管事就是他的兵,把刘馥带到此处方便监管。 见冯忠交代完就要走,刘馥急忙追问:“不是冯将军,你要我在此” “合肥人只讲务实,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要想全须全尾离开,劳作期间就别偷奸耍滑,在此好好改造,何管事会给你讲规矩。” 冯忠拍了拍刘馥肩膀,转身就带着随从离开,刘馥一下从刺史成了制砖苦力。 刘馥以前在许都任掾属,干的都是手中握笔的文书工作,但在制砖作坊手心基本都是泥,还是消耗体力和汗水的活。 仅仅干了一天,刘馥就感受到基层劳动者的辛苦,制砖坊内外都有守卫监督,工友们还会揭发偷懒等行为,几乎没有逃跑的可能,遑论见到龙骧或鲁肃。 在制砖坊干了三天,刘馥在冬天累得汗流浃背,夜里吃饭时累得胳膊发抖。 想想自己还要坚持近百日,他真怕自己会累死在合肥,那种死法比前任严象还浪费。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刘馥以身体不适为由,找何管事想调个岗位。 何管事考虑一夜,第四天真将他调去干最轻松的烧窑匠。 合肥新城开建,龙骧停了城内一切营造,那些新到合肥的百姓,都被安排在城外的工地上劳动,城内制砖作坊的匠人,除了少量类似刘馥这种‘细作’,大多是专职的制砖匠人,轻松的岗位轮不到外人。 鲁肃也在合肥烧过窑,而且当时夏天在窑下受苦,但冬天这个岗位则是美差,若没龙骧偷偷开后门,刘馥没资格在冬季下窑。 烧窑是个技术活,刘馥摆脱了体力上的困扰,却在精神上遭受到无情压制,因为他在窑下遇到了一个故人。 故人似乎没认出刘馥,但见来人咽口水不说话,便皱眉提醒:“傻愣着干什么?现在还没到换班时间,找不到事干就去搬柴薪。” “祢先生?真的是你?缘何在此”刘馥一时激动,握住了祢衡的手。 祢衡抽出左手,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是” “刘馥,刘元颖,当初送先生出许都,我与您有一面之缘” 刘馥指着自己热情的介绍,此时在砖窑看见祢衡,竟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岂料昔日在许都恃才放旷的大才子,见面第二句就不留情面。 “原来是刘掾属,怎么?曹孟德把你赶出许都了?” “呃非也。” 刘馥摆了摆手,低头说道:“曹司空荐我为扬州刺史” “扬州刺史?” 祢衡捋须打量着刘馥,三日的劳作让他狼狈,已经看不出是一位儒士。 “扬州刺史下窑体察民情?曹孟德但凡有一丝爱民之心,他的治下就不会那么多反叛” 面对祢衡的讥讽,刘馥尴尬解释道:“先生真是风趣如故,合肥守将把我误认为细作,所以才到了这里” “公乃曹操之人,不是细作胜似细作,龙云起真是妙人” 祢衡言罢摇了摇头,信手把一根木材投入窑炉。 刘馥听到祢衡夸龙骧,却衣着简陋在窑下烧火,遂盘腿坐在一旁,好奇问道:“祢先生与龙将军很熟么?能否替我带个话?” “让我给你带话?带什么?”祢衡皱眉不置可否。 刘馥连忙站起来,拱手行礼说道:“我此次单骑来合肥,本想给龙将军一个惊喜,岂料弄巧成拙造成了误会,朝廷真要授他庐江太守一职” “庐江在孙家手中,曹孟德真是好算计啊” 祢衡冷声笑了笑,望着刘馥摇头挖苦:“刘刺史学刘景升不成,反而落到此地来烧窑,弄巧成拙用词贴切” 刘馥强忍难堪,再次拱手行礼:“合肥的官民认不得我,天幸在此间与祢先生相遇,可否请您为我作证?” “按照合肥的惯例,被认定或猜测为细作,要劳作满三个月才能释放,刘刺史估计刚来没几天,想获得自由可不容易” 见祢衡不再出言讥讽,刘馥赶忙给对方抛出个‘画饼’: “有劳先生相助,等我正名必当重谢,我只身赴任淮南赴任,州府尚有不少职位” 以祢衡的聪明,自然听懂了弦外之音,他意外没有动怒,只微微点头说道:“我也被罚在此烧窑,要想出去要等罚期结束” 刘馥好奇问:“先生来此多久了?” 祢衡掰指头似在计算:“具体日子没算,估摸着也有两个多,快三个月了,总之罚期一到,管事会提醒” “那不没几天了?” 刘馥听得喜笑颜开,寻思只要祢衡肯帮忙,自己再熬几天就能获得自由,然而紧跟着就传来不可思议的答案。 “不是,我可能比你还晚出去” 见祢衡摇头否认,刘馥突然脸色一变,沉声质问:“先生莫非在戏弄我?” “戏弄?何出此言?” “我观先生装扮,的确像劳作数十天的样子,既然合肥惯例以三月为限,为何说比我还要晚出去?” 祢衡衣服油光发亮,就像被盘得包浆一样,刘馥直勾勾地盯着他,想等一个合理的答案。 “惯例虽是三个月,但我的罚期是特例,有六个月时间” 只见祢衡双手一摊,好像在说我这理由合理么? “六个月?” 刘馥吞了吞口水,心说你刨龙骧祖坟了?但他猜测是祢衡嘴贱惹祸。 此人哪有曹司空礼贤下士,你该。 见祢衡闭口不答,刘馥又拱手行拜礼:“既然我们前后出窑,届时需劳烦先生作证,必定好好报答” “你打算如何报答?把扬州刺史让给祢某?” “朝廷任命岂能相让?先生真会打趣” (本章完) 第237章 精神折磨 第237章 精神折磨 “屁的朝廷任命,还不是曹孟德之意?看来刘刺史舍不得啊” 祢衡再次冷嘲热讽,刘馥终于不堪忍受,怒道:“祢正平,我以礼相待,你却数次讥讽,欺我太甚!” “以礼相待?” 祢衡轻蔑地摆手,冷笑道:“尔以官位诱我,是礼还是辱?正所谓上行下效,曹孟德品行不端,你能好到哪里去?还做梦扬州刺史呢?现在当好你的烧窑刺史” “你” 刘馥被怼得无语,心说这厮嘴皮子功夫厉害,与他在窑下同待三个月,我耳朵应该要遭罪?可何管事有言在先,自己要在此待到期满。 莫非是龙骧故意为之? 刘馥得出这可怕想法,反复打量着眼前的祢衡,寻思对方是不是龙骧的人,却遭到祢衡的嘲讽。 “瞎瞅什么?我身上的东西你没有?啧啧刘刺史比我老这么多,可别有龌龊不堪的想法,若是惹急了祢某,就把你的烦恼根除去,届时当不了刺史当宦官,也算效仿曹孟德先祖,他必然更加厚待” 刘馥惊得向后一跳,情急之下捂住了裆部,气愤道:“祢正平,你不要太过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祢衡冷笑着补充:“我看刘刺史双腿打颤,原来是身上缺了骨气,真是可悲,可叹” “祢正平” 刘馥正要动怒,后方窑洞突然冲来一窑匠,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这厮新来的?我现在警告你,再瞎咧咧打扰我睡觉,就让管事调你回去制砖” “呃抱歉” 刘馥不想上去卖苦力,连忙给作揖窑匠道歉。 目送对方返回窑洞,他才沉声反击:“祢正平,我真好奇你如何能活到现在,等我回到许都见到朝臣,定会向他们通报你的近况,如此大才沦落为烧窑匠,可惜” “不可惜,烧窑刺史不也来了么?回头让曹孟德也来试试?看见大火滋啦啦烧掉朽木,那种感觉真不错”祢衡言语间充满了得意。 “哼,朽木不可雕也,但愿你在此烧一辈子。” “啧啧,刘刺史好大的官威,只可惜你命令不了龙云起,你那许都的主子也命令不动,我在合肥比你自由” 刘馥冷笑:“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龙云起上个月受了怀信校尉一职,等我把庐江太守的诏令交给他,再把合肥定为扬州治所,由不得你不继续搬砖烧窑” “呵” 祢衡竖起手指左右摇晃,瘪嘴叹息:“刘刺史岁数不小了,怎么和小儿想法一样?” “你” “真以为自己讨了个好诏令?可笑被曹孟德卖了还不自知,那庐江被江东孙氏控制,曹操委任他为庐江太守,岂是不把对方架在火上烤?真当天下人都是无谋匹夫?想想自己怎么被误会的” “你是说” “人家就是故意的,否认你刘元颖的身份,等同否认庐江太守,你老老实实烧窑三个月,然后回许都献丑。” “你” 祢衡虽才华出众,可惜出身在寒门,没机会拿到孝廉名额,但在初平三年(192年)出现转机,刘协在长安开科选人才,其中寒门儒士比例很大。 刘协愿意给寒门机会,祢衡便萌生为天子尽忠的志向,可惜他怀揣梦想来到许都,却发现心中之主已被架空。 要当官只能给曹操当官,文人傲骨让他不愿依附他人,以至怀中板刺(荐书)被磨花,终究没能达成夙愿。 机缘巧合之下,祢衡通过极端犀利的评论,很意外在许都闯出名声,他就像找到流量密码的网红,迅速用这样的方式博出位,最后收到孔融的举荐,连曹操也被他的大名吸引。 (评论陈群、司马朗为杀猪卖肉之辈,评论荀彧借面吊丧,评论赵融只能管理膳食。) 曹操架空天子,斩断寒门上升通道,祢衡心中本就有恨,加上犀利点评能博出位,于是在与曹操会面时火力全开,完成了他人生最大成就,即‘三国第一喷子’。 (曹操截留人才架空汉献帝可参考《后汉书伏后传》:议郎赵彦尝为帝陈言时策,曹操恶而杀之。其余内外,多见诛戮。) 祢衡通过几次尝试,发现骂得越狠、名气越大,而名气越大越受待见,那些虚伪的诸侯,为了虚名不敢拿自己怎样,曹操如此,刘表如此,孙策、孙权也如此 祢衡的理想之主被架空,他一身的才华找不到地方释放,后半生打算就这样游戏人生。 走一路骂一路很是痛快,直到被孙权送来合肥,撞上龙骧这块铁板。 龙骧务实不慕虚名,根本不惯祢衡的臭毛病,把他交给冯忠劳动改造。 这三个月里,祢衡当过筑城挑夫,在工地上干过搬砖打灰,在制砖作坊当过匠人,最近刚刚调到烧窑岗位。 祢衡经历了众多岗位,看到了比寒门更辛苦的平民,他狂放的性格慢慢收敛。 身旁的工友不识字、听不懂,没人配合的演出就像喝寡酒,祢衡便渐渐觉得无趣,他从最开始唠唠叨叨骂个不停,到现在一天很少说几句话。 三个月劳作期间,祢衡听说了许多关于龙骧的故事,听说了他是怎样从无到有,把合肥建设成淮南第一城,祢衡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其实已经写了服字。 祢衡在窑下偶遇刘馥,得知龙骧用妙招推掉庐江太守,间接对付了自己厌恶的曹操。 作为恨曹党的领军人物,祢衡情不自禁要给龙骧帮场子,于是对着刘馥一阵贴脸输出,并打算在余下三个月里,经常拿刘馥来找乐子。 刘馥在窑下受精神折磨期间,孙权派去许都报捷的使者、以及鲁肃派出的信使,一前一后到了吴郡孙权的官邸。 朝廷退回举孙河为庐江太守的奏表,明确表示委任刘馥为扬州刺史、其举荐龙骧为庐江太守并发诏书。 孙权看出是曹操的离间计,但心中还是有些许不快,直到鲁肃写信表明龙骧的态度,才略略有些释怀。 龙骧索要的物资、鲁肃信中的请示,都需要孙权尽快回复,便召来张昭、张纮商议。 “曹操让龙骧领庐江太守,我倒是希望他拿合肥来换,可此人实在不简单,指鹿为马强说刘馥是假刺史,一并否认了太守任命,让堂堂刺史被拘在合肥劳作,你们都说说该如何回复?” (本章完) 第238章 抹掉破绽 第238章 抹掉破绽 张昭拈着胡须作沉思状,把回答的机会留给张纮,他认为张纮在许都待了近两年,对曹操的心思更明白。 张纮心领神会,拱手答曰:“曹操如此明显的离间计,就是针对我们江东,所幸龙云起用巧计应付,我建议主公顺其自然。” “龙骧向我‘问计’有示好之意,若依子纲之意不管不顾,可能有损江东的名望,不妥” 孙权皱眉摇头。 张纮补充:“并非完全不管不顾,主公可致信祝贺,表示愿意遵从朝廷旨意,只要龙骧敢去庐江赴任,合肥他便无法兼顾。” “子纲所言正合我心” 张纮见解与自己不谋而合,听得孙权欣喜不已,正欲拍板定案,突然又犹豫起来。 “龙骧为人谨慎,又兼鲁子敬多智,我估计龙骧不会放弃合肥,这样的回复恐弄巧成拙,若使龙骧偏向曹操就麻烦了” 张昭连忙提醒:“主公,别忘了龙骧与曹操有杀父之仇,他偏向谁也不会偏向曹操” “子布谬矣。” 张纮打断张昭:“我听说龙骧之父乃是战死,强说仇人是曹操没准是托词,在利益面前一切恩怨都能放下,比如曾经宛城的张绣” “可龙骧拒绝了庐江太守” 张昭引用论据辩解时,猛然发现这个论据不成立,便戛然而止。 曹操本来是给龙骧挖坑,谈不上拉拢的意思。 孙权拍了拍桌案,自言自语道:“诚如子纲所言,曹操与张绣相攻数次,最后在关键时刻选择投降,无非是待价而沽罢了,龙云起或许也有这心思” 张纮点头附和:“主公所言极是,袁绍今年虽败在官渡,但河北实力仍然强大,他和曹操还没决出胜负,龙骧现在淮南声名鹊起,袁曹两家都会去拉拢,他选择余地很大” 孙权喃喃自语:“鲁子敬来信告知,龙骧将刘馥扣在合肥当民夫,若此事为真,则是绝了曹操这一家”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主公不如派人去合肥看看?” 听完张昭的提议,孙权捏了捏下巴,犹豫道:“直接派人略显生硬,需得找个由头” “开凿施淝渠所需物资,我已找多人验证核实,龙骧所列之物没有虚报,主公不如选择一种工期,这样由头就出来了” 龙骧的预算超越时代、过于专业,张昭找人核算也看不出问题。 看不出问题,就只能全部当真,因为物资会摊派给本地大族,张昭没有心理负担。 孙权面临的工期选择,分别是三个月、半年和一年,由于工程量是固定的,投入人员也是固定,所以粮食开销相差不大,但是施工器具的用度天差地别。 江东的冶炼、铸造作坊有限,铁器除了保证本地农业所需,各部将士都没能列装制式兵器,更别提那超低的着甲率,江东此时是私兵制,孙权真实控制的军队很少,他不会为不能控制的军队提升装备。 “三个月物资过多,一年时间又太缓,我看就选半年期,有劳子布协调筹措,尽快送至合肥交付” 尽管三个月最合适,但孙权不想当冤大头,便顺着张昭的话选了半年。 “唯。” 张昭拱手应下,紧跟着追问:“铸造工具需要时间,即便是半年工期用量也不小,我估计年前都未必能准备好,主公可遣人先送几船粮食,让龙骧组织人员慢慢开始,顺便打探刘馥是否被拘押” “调运粮食也要时间” 孙权原本皱眉,突然就嘴角扬起:“今天是腊月初六,龙云起会在腊月二十九迎娶二桥,我明天就让人去送贺礼” “这个由头更好。”张纮拍手称快。 提及龙骧的婚事,孙自然而然想起周瑜,便故意对二张提醒: “公瑾在丹阳平叛就要归来,他原本与我兄长约定纳二桥为妾,如今却被龙云起横刀夺爱,你们平时讲话注意些,别拿这事刺激到他” “唯。” 两人口中齐声应和,心里面却各有想法。 孙权随即召来部将邓当,命他明日就赶赴合肥送礼,顺便核实刘馥的真实情况。 邓当在合肥当过苦力,他能凭借经验辨认真假。 曹操用离间计出题,让龙骧、孙权两家作答,龙骧见招拆招扣下刘馥,想把答题权交给孙权,结果孙权听从二张之谋,用阳谋把主动权反弹回去。 经历了曹操离间计事件,孙权从中竟有所领悟,此时距离孙辅暗通曹操,信使向孙权告密已有数月,孙权突然受到启发,想到如何对付这位吃里扒外的从兄。 孙权让张昭向庐陵送信,举荐孙辅为交州刺史、封亭候,让其返回吴郡面授机宜,孙辅通曹书信被截不知情,误以为孙权想拉拢自己,最终被软禁至死不表。 邓当奉命到合肥送贺礼,期间在冯忠安排下,到干活的地方故地重游。 在窑下,邓当不但看到了刘馥,还看到被江东送走的‘瘟神’祢衡。 离开合肥之时,冯忠亲送邓当至城门口,并将怀中之物递了出去。 “冯都督,这是” “庐江太守的委任诏书,我家将军自问才学有限,请带回江东交吴侯处理。” “龙将军不再考虑了?他能治理好合肥一城,必能治理好庐江一郡,我主真心让他出任太守” “刚才说过就不重复,天色不早了,邓将军请” “哦那告辞” 邓当曾在合肥劳作数月,冯忠的话似有无形压力。 见冯忠下达了‘逐客令’,邓当劳作时的记忆浮现脑中,就像罪犯面对典狱长那种感觉,便不再多言悻悻离去。 看着乌篷船徐徐驶离码头,城楼上观望的龙骧脸色凝重。 鲁肃问道:“云起,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自己以前小瞧了孙权,也小瞧了江东群臣,他们这招顺水推舟玩得好,我们今后要更小心,不能露出破绽”龙骧轻轻摇头。 鲁肃皱眉点头:“若是没有合肥新城,也许你没这么多烦恼,新城一日不建成,始终都是伱的软肋” 龙骧握紧拳头砸在城墙上,沉声回应:“只能加快进度,把这个破绽给抹掉。” 鲁肃摇头提醒:“你给孙权出的预算,我之前仔细读过,赶工期要付出代价太大,现在的合肥承受不起” “哈哈,预算和实际出入很大,许多子项是被我刻意分开,其实多个工序能合并,外行一般都看不懂” 龙骧会心一笑,接着补充:“孙权不是要提供物资么?正好可以用来建合肥新城,有了那些掘土工具,城墙地基可以全挖出来。” (本章完) 第239章 搬株引兔 第239章 搬株引兔 “你打算挪用?” 鲁肃咽了咽口水,赶紧追问:“孙权出粮出物,倘若工期延误,岂不” 龙骧悠然一笑:“子敬尽管放心,孙权选了半年之期,时间对我充裕得很,渠道不但会如期完工,新城的城墙也要赶出来。” “开年要大面积播种,若是渠道、新城城墙同时赶工,到处都是用人的地方,你可不要太乐观,实在不行,城墙建设可以缓一缓”鲁肃愁眉不散。 “不能缓。” 龙骧语气坚定:“即便千难万难,城墙都要先造出来,漏洞堵不上就是风险,这件事已经拖不得了,明年让大家辛苦些,我可不想再被威胁。” 鲁肃叹了口气:“也罢,云起精通营造,说不定真能如愿,城墙能抢出来最好。” “走,咱们回城去。” 龙骧拍着鲁肃肩膀嘱咐:“未来几个月,我要主抓两边项目,估计每天忙得不着家,内政就靠你和子扬全权负责,要保证新城的建筑材料供应,缺什么作坊就立刻增补增建。” “呵呵那可不行” 见鲁肃打趣回应,龙骧正色说道:“别说不行,子敬的能力我清楚,合肥这个家你能当好。” 鲁肃郑重答曰:“你乃一城之主,不宜过分操劳,许多事务要你做主,另外马上就要过年了,城中各作坊几乎没停过,总得休息一段时间?” “休息?” 龙骧皱眉摇头:“时间不等人,到了明年夏天再休息不迟,过年期间新城工地可以停几天,但水泥作坊、制砖坊等不能停,建筑材料现在缺口很大,实在不行就安排轮休” “也好”鲁肃微微颔首,跟着提醒龙骧:“云起年末成婚,再忙都得停一停,切记欲速则不达,若是有客人来道贺,你慌慌忙忙反而露怯” 龙骧止住脚步,一脸赞同的表情:“言之有理,子敬提醒得很及时,我紧张过度了。” “这才对”鲁肃捋须点头:“两位桥夫人貌美如花,来年必有麟儿报喜,有后才有奔头啊” “呃” 龙骧挠头尴尬一笑,生孩子的事不好意思展开,他前世是个大龄未婚男,没机会体验家有儿女的感觉,此时对天伦之乐概念模糊。 与见鲁肃并将走下城墙期间,龙骧想起他成婚多年无子嗣,猜测他夫妻之中有人患了隐疾,应该早检查早治疗,但此时合肥只有少量赤脚郎中,估计没本事医治疑难杂症。 龙骧此时有些后悔,当初不该一股脑把袁术的人送去江东,因为其中有不少医官。 他打算等合肥新城建成,在城市中规划建设一批医馆,通过自己培养、外部招募等手段,把合肥的卫生系统建立起来。 以官府供养医生,龙骧相信合肥卫生系统,必定会好过其它城市,除此之外,他已在着手寻找名医。 三国时代的名医,龙骧只知道华佗一人,华佗是沛国谯县人,与许定、许褚是同乡,还曾在许家村露过面。 华佗经常外出游方行医,有了建医馆的想法,龙骧就把打听神医下落的任务交给许褚,让他派人到华佗家乡守株待兔。 把鲁肃送到主簿府,龙骧突然想起华佗,便转身问许褚:“仲康,你派出去谯县的人有多久了?还没有华神医的消息?” 许褚摇头回答:“约么走了半年,暂时还没有消息,华先生应该没回家,但马上就要过年,说不定年后就有消息,到时一定以礼请来。” “华先生行踪不定,一直这么等下去不合适” 龙骧蹙起眉头,他寻思自己名气不够大,以礼未必能请来华佗,守株待兔是个笨办法。 想到此处,龙骧突然灵机一动。 让自己人去谯县守株待兔,不如把‘株’搬到合肥来? 龙骧对许褚吩咐:“若等到年后还没消息,就让你的人留下去处,把神医家眷直接搬来合肥,让华先生自己找上门。” “此计甚好。” 许褚听得大喜,他派出的几名虎卫都是自己的亲信,当初带着许家村全村撤离,与曹军发生冲突结仇,他担心亲信外出太久,容易身份暴露而遇险。 施淝渠开凿在即,江东物资虽没运到,龙骧的准备工作已经开始。 他从冯忠的匠人营,挑了十几个潜在‘技术员’,持续十数日到施水上游考察,把开挖渠道的施工路径,用大量木桩完成定点定位。 等到来年项目开工,再按木桩定位分段施工,施工路径也不是完全固定,要根据泥土下的实际情况,进行正负偏移调整。 预算中有三成含石量高的路段,是龙骧拍着脑袋列出的内容,刻意表示施工难度高,其目的是为增加预算。 其实真在施工现场遇到难题,有没有设计图和监理约束,直接绕开比啃硬骨头更省力。 随着孙权承诺的物资,陆续运抵合肥码头,日子慢慢往年关靠近,龙骧的婚期也慢慢靠近。 合肥城内的年味渐渐浓,校尉府内也已被喜庆妆点,正殿内外准备了数百席案。 龙骧打算借着自己喜事,犒劳辛苦一年的将士和官员。 汉朝结婚流程复杂,分为婚前礼、正婚礼、婚后礼,其中婚前礼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每个流程都要选取吉日,且天子、诸侯、卿大夫、庶民从受聘至正婚,间隔日期各有定历。 龙骧底层部曲出身,本应该从平民之礼取一月之期,但此时他已有校尉军职,而且桥蕤曾是袁术的大将,就从卿大夫定历取一季之数。 龙骧两世为人,都没结婚的经验,无论婚前礼还是正婚礼,他都像小白一样,跟从鲁肃、刘晔的指引,像提线木偶般过流程。 腊月二十九当天,龙骧按流程走完仪式,他还不能表现出新郎入洞房的猴急,需留在前庭与宾客敬酒。 府内有几百桌宾客,每人都想对龙骧说些吉祥话,所以走完一圈已经天黑。 龙骧回到正殿刚坐下,堂下张飞便站了起来。 只见他醉眼迷离地打量着,嚷嚷道:“云起,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刚敬完酒” 龙骧晃了晃脑袋,刚才几百桌走下来,此时有一点点头晕。 张飞一脸诧异:“大喜之日,酒有什么好喝的?你快些回去陪新人,俺来帮你挡酒。” (本章完) 第240章 姐姐真是深藏不露 第240章 姐姐真是深藏不露 张飞话音刚落,引得哄堂大笑。 唐虒、冯忠等人跟着也起哄,龙骧就这么被雷绪、雷薄扶起,护送至后宅月亮门前。 龙骧挥手辞别二雷,先揉了揉太阳穴,又拍打整理玄红色婚服,才阔步穿过影壁。 后宅映入眼帘,在夜幕下星星点点。 通往新房的连廊,沿途都被红烛照亮。 龙骧顺着温馨烛光的指引,踏上了既熟悉又陌生的道路。 现在这座校尉府,原来是一座规模颇大的侯府,后宅内正房、耳房、厢房、罩房一应俱全。 桥家母女刚搬进来的时候,后宅多数房屋还没有完成修缮,一家四口最开始都住在西厢,后来又渐渐扩充至东厢,但北面的正房一直空悬未动。 直到龙骧与二桥婚事定下,陈氏才着人对正房进行修缮,就是为腊月二十九成婚所用。 龙骧刚出现在后宅,就有丫鬟上前,扶着他前往正房而去。 醉眼望看前路,正房内烛光摇曳,两个倩影印在轩窗上。 龙骧此时心如小鹿,脚下如腾云驾雾一般。 他有点心慌,又有点窃喜。 不娶则已,一娶娶俩。 龙骧步入中堂,桥薇、桥婉同时起身相迎。 两人的婚服亦是玄色底、红色镶边,但镶边部分的花纹,比男子婚服更醒目。 桥薇、桥婉本就国色天香,今日穿上正式的婚服,再辅以淡妆容与头饰,惊艳得龙骧当场呆住。 他杵在原地猛吞口水,心说我难道是制服控? “咳咳” 直到门外传来陈氏的咳嗽声,龙骧才慌忙落下行礼的手,笑着对二女解释:“前面宾客众多,让两位小姐久等了” 桥薇、桥婉红着脸不说话,陈氏被侍女搀着进来主持大局。 陈氏对两个女儿轻轻点头,随后目光落到龙骧脸上,竟发现眼前的姑爷紧张得冒汗,心说这才是正常男人的表现。 想我如花似玉的两个女儿,都便宜了你一个人。 不过陈氏对龙骧也很满意,别看他平时要么着军服、要么穿着朴素,换上婚服也是个俊朗少年。 更关键,是这姑爷还年少有为,两千石的太守说拒就拒,像这样雄心壮志的英雄,配自己两个女儿也合适。 陈氏见气氛紧张,带着打趣的口吻,对龙骧提醒: “正婚仪式还没结束,剩下的同牢礼、合卺礼、解缨礼、结发礼,都要在这间中堂内完成,云起不着急洞房?” “啊?” 陈氏向来严肃,突然打趣让龙骧一怔,还以为有什么特殊说法,他扭头准备向两位小姐求证,却发现桥薇、桥婉皆双颊绯红。 龙骧眨了眨眼,急忙摆手:“不着急不着急全凭外姑做主” “哈哈今日你最大,我可不敢乱做主” 陈氏笑着转身,向侍女们招呼:“快把食鼎与合卺杯呈上来,早些让新人成礼” “诺” 房内伺候的侍女,立刻照吩咐搬来器具,在陈氏满脸慈祥的指挥下,行同牢合卺、解缨结发之礼。 寻常婚礼都是两人行礼,龙骧以二桥姐妹同为正妻,于是就有特立独行、三人行礼的画面。 在陈氏把三人头发,以红缨梳结在一起之后,预示着最后的结发流程完毕。 桥薇、桥婉紧跟着起身,羞涩地与母亲点头致意,然后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回到了事先布置好的寝房,并轻轻合上了房门。 “这” 龙骧左右观望之际,陈氏意味深长地问:“接下来的事,不用外人教你?” “不不用” 龙骧心说洞房对我不陌生,在上个世界虽然大龄未婚,但最后流程却是经验丰富,花样也掌握得比较多。 陈氏看着龙骧微微颔首,寻思以自家姑爷的聪明,闺房之事应能无师自通。 随即招呼房内侍女:“咱们都走,不要打扰新人休息。” “诺。”几名侍女闻声而退。 龙骧脑袋嗡嗡的,本打算送送陈氏,却见她走了两步又停下,然后转身看向自己。 “云起。” “外姑还有什么嘱咐?” “无规矩不成方圆,做人做事不能全凭喜好,需谨记长幼有序” “啊?” “我们走” 吱呀一声房门合上,陈氏与侍女已出了正房。 望着合上的门扇,龙骧皱着眉回味陈氏的话。 这岳母啥意思?古代洞房还有什么规矩么? 龙骧左右看了看,发现东边寝房有微微烛光,而西侧那间却是一片黑暗。 不能凭喜好,长幼有序。 那一刻,龙骧恍然大悟,敢情洞房也要优先长女? “你们两个,今夜就守在门外伺候。” “诺” 龙骧耳力虽不及张飞,但一门之隔他听得很清楚。 陈氏安排侍女守在门外,大概就是所谓的听房? 如果今天先去了西边,明天不会出幺蛾子? 算了,听人劝,吃饱饭。 反正姐妹都是正妻,洞房谁先谁后没区别。 龙骧怕麻烦,更怕女人烦。 他提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两口,便撩开下摆往东而去。 龙骧推开房门,迎面看见墙上人影一动不动,根据影子按图索骥,扭头瞧见榻上端坐的新妇。 光与影处理恰当,有着十分特殊的魅力,能掩盖人体的缺点,比如脸上的瑕疵,而且能让面部轮廓突出,所以人物摄影非常依赖打光。 榻上人在烛光掩映之下,露出一张美轮美奂的脸庞,桥薇那绝世容颜仿佛自带滤镜,让龙骧看得有些不真实。 “龙郎你在看什么” 桥薇羞涩撇过头去,唇边梨涡刚好被烛光照到。 “呃”龙骧先合上房门,整理情绪才走上前,缓缓坐在桥薇身边:“大小姐今天好美,刚才给我看傻了” “那我以前不好看?” 烛光掩饰着桥薇发烫的脸,她佯装抱怨了一句,跟着小声提醒:“我们已经成婚,龙郎别再以小姐相称,可唤妾身小君或夫人” 龙骧随即握住桥薇的小手,拉回放在自己腿上,打趣道:“我以前哪敢一直盯着看?夫人天仙一般的人物,自然一直都这样美丽,只不过今日的装扮特别不一样” “龙郎若是喜欢,妾身以后可做些类似的衣物” “好好” 龙骧想起桥薇针线活极好,寻思以她的样貌和性格,御姐风格的衣服会很贴切。 只可惜那时的女子衣物都是宽衣大袖,即便做出修身且性感的衣服,也估计没人穿得出去。 桥薇见龙骧再次出神发呆,便小心抽出被握的双手,依次取下金步摇、珠花等头饰,轻轻放在榻边的小几上。 “龙郎,夜已深沉,妾伺候你宽衣?” “我听夫人的” “讨厌” 桥薇留下一句娇嗔,房内只剩下窸窸窣窣声。 不一会,桥薇吹灭蜡烛,抢先一步钻进被窝,害羞躲了起来。 “夫人动作真快,怎么给吹灭了?不是要等红烛燃尽吗?” 面对龙骧的‘抱怨’,被中的桥薇一声不吭,直到感受到枕边人的体温,紧张得全身冒起鸡皮疙瘩。 龙某人刚靠近就发现不一般,情不自禁发出赞美: “姐姐真是深藏不露。” (本章完) 第241章 二小姐,有事 第241章 二小姐,有事 汉服宽衣大袖,虽然庄重得体,却掩饰了体态美,那个时代的美人,只能用颜值来衡量。 桥薇容貌超尘脱俗,身材更是意外的好,龙骧合上被褥,幸福感直接爆棚。 这身段啧啧 如果配上现代的职业装,哪个男人能经得起考验? 旗袍、高跟鞋、包臀裙、小西服 等合肥新城建好,周边的局势稳定些,这些助兴的小物件,要通通安排起来。 不能穿出门就内搭,自家媳妇有双会针线的巧手,不能白瞎了这个技能。 都说大小姐有大妇之风,嫁人之后会一心向着丈夫,她应该能满足夫君的小小爱好? 轩窗外,寒风冽冽。 新房内,郎似烈火,妻如温玉。 不多时,东屋内平静如湖,只有轻轻的呼吸声。 龙骧经常练武体力充沛,此时不咳不喘、呼吸如常,完全没有疲劳之态。 黑暗里,桥薇柔声询问:“龙郎你想睡了么?” “今天大喜的日子,一生只有一次,我哪里睡得着?我想到几样新衣裳,能衬托体态那种,回头画图给夫人缝制,届时愿为我穿否?” “嗯?” 桥薇马上胡思乱想起来,心说能衬托体态的衣裳,究竟会是怎样的样式? 她沉吟片刻,声如蚊蝇般回应:“既是龙郎开口,妾身怎会不从” “哈哈,我就知道。” 龙骧喜极而叹:“夫人善解人意,我龙骧能娶你为妻,该是祖上积德” “龙郎的祖上,真是龙且将军么?以前怎没听你说起?”桥薇听得内心一暖。 “都是外人在传,几百年前的事,谁又说得清呢?不过大家都姓龙,总会有些联系” 龙骧听得桥薇声音温柔,平静的内心波澜再起,便试探性追问:“我看夫人并无睡意,不如” 话还没说完,龙骧被桥薇打断。 “妾身突然倦了,龙郎若无睡意,可去西屋找二妹” “啊?” 龙骧听得一惊,他了解桥薇的个性,有大妇之风但好面子,婚后龙骧可以夜夜宿在西屋,但新婚之夜必须留在东边。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大小姐是在试探我?哥们看了那么多苦情戏,能上当? 经过短暂思考,龙骧手揽香肩保证:“那我搂着夫人睡,此时二小姐早该睡了,还是明晚再去。” 桥薇突然坐了起来,摸黑下榻去准备去点灯,一边移动一边细语: “龙郎的心意,妾感激不尽,伱放心去,小婉必然醒着,今夜本该属于你们” “夫人怎么了?什么你们?我们?” 听到桥薇声音落寞,龙骧跟着也坐起来,疑惑自己说错话了? 桥薇先点燃烛火,又取来衣袍给龙骧披上,黯然说道:“你与二妹情投意合,说起来我才是多余的,幸好龙郎不嫌弃” “以夫人的姿容,天下男儿谁会嫌弃?我这是捡到宝了” 龙骧与桥婉情投意合不假,但此时已与桥薇做了真夫妻,要说不喜欢那是自欺欺人,说罢他握住桥薇的手往回霸气一拉,让大小姐又坐在榻边。 “别闹妾身在给你更衣呢” 桥薇小声嘟囔,又挣脱站了起来,一边忙活一边补充:“我虽没二妹机灵,但一点也不笨,你们俩人的事,妾身早就知道了” “夫人性格骄傲,那为何愿意” “古人云美女配英雄,因为龙郎是英雄,妾身姿色也不差,愿意与二妹共夫,说起来二妹吃亏了” “不是夫人你来真的?” 龙骧个性谨慎得过了头,直到此时还以为桥薇在试探。 桥薇给龙骧穿完内衫,又拿外衣往其身上披,自己却冷得脸白手凉。 见龙骧还是一脸疑惑,桥薇正色说道:“妾身虽是女子,但也是说一不二,龙郎且安心过去,记得睡前回这边就是” “那我听夫人的” 龙骧小心地回应着,他发现烛火映照下的桥薇,比刚才少女之时还要美,心说果然是天生御姐范。 见桥薇身着单衣给自己穿戴,龙骧十分心疼,小声说道:“夫人不必如此精细,简单穿一穿就行,这几步路就到了” “龙郎这就着急了?妾身不为你穿戴周正,等会二妹怎么伺候宽衣?”桥薇边忙边打趣。 龙骧听完愣住:“还有这么一说?” 不一会,桥薇替龙骧束上腰带,还原刚才龙骧进屋时的新郎模样。 桥薇然后顺势拍了拍他,意味深长地说:“好了,龙郎抓紧时间过去,其实妹妹也深藏不露” “啥?”龙骧猛吞口水。 “呵呵” 桥薇俏皮笑了笑钻进被褥,蜷缩在龙骧的余温之中。 龙骧笑着摇了摇头,俯身去给桥薇拉被角。 他此时反没那么猴急,安顿完打算去吹灯的时候,突然被桥薇挥手制止。 “龙郎自去便是,妾身留灯等你回来” “哦” 龙骧挠头瞟了一眼桌上蜡烛,寻思新婚夜的红烛不是得等燃尽么?大小姐吹了又点啥意思? 途经中堂看见燃烧的红烛,龙骧才醒悟过来,似乎中堂的不能主动吹灭。 蹑手蹑脚推开西屋木门,发现黑暗中好像有个人影在动。 “二小姐?” “女菩萨?” “小仙女?” “小甜甜?” 龙骧一边转身合上房门,一边小声呼唤着心上人,没见应答他换着花样打趣。 甫一转身,房内被火光照亮。 小美人双手叉腰,正直勾勾地看着龙骧。 “给我说说,女菩萨、小仙女、小甜甜都是谁?” “嘿嘿,你猜?” 龙骧微笑着缓缓迎上去,突然眼中又满含情意: “那都是小美人,她们现在填满了我的眼睛” 夜里子时,万籁寂静。 住东厢房的陈氏还没睡,她在等自己侍女来传信。 子时三刻,侍女兰儿叩门而入。 “夫人可以就寝了,将军和两位小姐都已睡下” “竟然这么晚?云起到底是年轻人,小薇哪经得住一夜折腾?二小姐那边没异常?” “呃”兰儿红着脸回答:“二小姐有事” “什么情况?小婉出什么事了?” 陈氏误以桥婉出幺蛾子,旋即掀开被子坐在榻边。 “二小姐好像很痛苦” (本章完) 第242章 奇特的礼物 第242章 奇特的礼物 兰儿还是黄花姑娘,不知那是成妇之音,但过来人陈氏秒懂。 “没关系”陈氏摇头叹息:“女人都得走这一遭” “可是大小姐就没有” 兰儿红着脸低头:“只有二小姐而且叫喊时间很长” 陈氏听完直接怔在原地,她知道桥婉个性爽朗洒脱,没想到这事竟放得这么开?龙骧该不会有所嫌弃? 担心桥婉之余,陈氏突然想起桥薇,她刚才主持完仪式,在屋外看到龙骧去了东边,才满意回到住处。 如果今夜只有桥婉呼喊,桥薇是故意忍耐还是根本没圆房? 龙骧如果没和大女儿圆房,小女儿刚才作为就是喧宾夺主,两人以后还怎么共事一夫? 想到这里,陈氏又皱眉追问:“云起最后歇在西屋?” “没有” 兰儿直摆手:“将军最开始在东屋,中途去西屋待了一个多时辰,刚刚又回了西屋,现在只有正房中堂亮着,东西两个寝房都灭了灯烛,还要让人守着吗?” “哦?已经过了子时,没必要再继续守,让大家都去睡。” “诺。” 兰儿转身的同时,陈氏抬腿回到榻上,内心的担忧略有舒缓。 陈氏认为龙骧留宿东屋,便是认可桥薇的正妻身份,只有明早再问问情况,也要提醒桥婉有所收敛。 新婚第二日,应该是婚后礼,即儿媳见公婆。 因为龙骧父母都不在,两个新妇便改成见自己母亲,见两个女儿都红光满脸,陈氏悬起的心才放了下去。 龙骧用过早饭,便辞了众人去了前面。 因为当天是年三十,龙骧按例要去城中衙门、作坊区、在建工地、军营、以及居民区走一走、看一看,给忙碌一整年的官员百姓拜年。 龙骧刚走出后宅,陈氏把两姐妹叫到房中,桥婉知道母亲要说自己,提前就垂下头等批评。 “咳咳” 陈氏轻咳两声,目光最后落在桥婉身上,跟着语重心长道:“你们夫妻如胶似漆,母亲本不该说什么,但小婉过于狂放了些,就不担心云起有看法?” “我昨天没注意”桥婉红着脸嘟囔:“刚才也没见他有异常” 陈氏皱起秀眉:“还在强词夺理,这事儿人家怎么好说?” 见陈氏责怪妹妹,桥薇吞吞吐吐帮腔解释:“母亲,其实龙郎他挺喜欢这样的” “嗯?”陈氏一脸诧异。 桥薇点到即止:“昨夜回到东屋,他也让我学” “呵”陈氏苦涩一笑:“罢了,倒是我想多了,连竟你都能说动,真是伉俪情深,你们这夫君不简单” 桥薇、桥婉面面相觑羞涩不答,两人都是陶醉在幸福里的表情。 见两姐妹一脸沉醉之色,陈氏忍不住感慨:“这样也好,早点给龙家延续香火,我也好有些事做,只是你们的寝房” “寝房怎么了?”桥薇听得一个激灵。 陈氏摇头解释:“你们寝房离得太近,彼此之间容易影响,等将来在新城建府邸,得让云起盖宽大些” “哦” 桥薇尴尬回应的时候,正好与桥婉对视了一眼。 桥婉冲她努努嘴,好像在说:就知道母亲没好话,大姐何必追问过去?你看我就没接话。 离开东厢回到正房,姐妹两人趁着龙骧不在,竟和谐地商议起夜里‘值班’事宜。 这个时代没有星期概念,龙骧从腊月二十九起算,被两姐妹单双日给瓜分掉,她们虽然能共事一夫但不能大被同眠。 虽然夜里时间被瓜分,龙骧不会因此全年无休,更多的是两姐妹同为正妻,有着同等份额的留宿权。 桥薇、桥婉从小朝夕相处,月事时间早就达到同频,即便两名娇妻都爱布置作业,龙骧每个月也有定点休息时间。(同宿舍或者交往密切的女生之间月经期趋同,被称为‘宿舍效应’) 龙骧年轻精力旺盛,在没有电子产品的古代,夜里应付娇妻也是一大乐事,根本不耽搁白天做事。 过年休息不到五天,龙骧就扑到了项目上,有了孙权支援的工具,合肥新城挖城墙地基,施淝渠也同时开工。 如果按孙权提供的物资,龙骧集中人员两个月就能完工,但他为了与计划工期相契合,灵活调整了各施工段的任务,强行调配出半年的工期。 孙权借犒劳慰问之名,正月里就两次遣使至现场督工,但使者多为干项目的外行,都轻松被龙骧应付回去。 为人处世,讲究礼尚往来。 二桥成亲戴的金步摇、珠花等饰物,都是孙权遣邓当送去的贺礼,年后又数次去渠道项目犒劳。 龙骧寻思不能让孙权太主动,就跟视察自家项目那样跑着玩,便有了给江东回礼的打算。 合肥人口、物产都不及江东,除了水泥这种自创的东西,龙骧能拿得出手的孙权都有,但他不打算过早暴露水泥,特别是合肥新城没建成之前。 最后思来想去,龙骧买了两头猪送去,他之前建议的阉割养猪法,经过冯忠的小范围推广,合肥一号就有不少饲养者。 阉割猪肉第一次亮相,就是在龙骧的新婚筵席上,阉割肉没有以前猪肉的腥臊味,宾客们尝过之后赞不绝口。 对于龙骧送来所谓的‘香猪’,吴主孙权并没有表现出兴趣,他着张昭将肉分给城中将吏。 此时周瑜也在吴县休整,张昭按官职给他分了五斤好肉,并趁周瑜外出时送到家中。 正月里,江东寒意胜过腊月,无论百姓还是官员,都喜欢用鼎炖热腾腾的食物,孙权赠送的香猪肉刚好成了主材。 周瑜那日外出归来,尝了鼎中猪肉赞不绝口,遂嘱咐其妻包氏:“此肉味道甚好,也不知是在哪家肉铺买得?家中以后买猪肉就买这种” 包氏摇头苦笑:“此乃主公赠肉,夫君喜欢吃就多吃点,以后未必能吃到” 周瑜不以为然,抓起一块骨头,笑着说道:“主公又不养猪,这些肉必是买来的,夫人想吃有何难?我明天去问问便知,除非这不是江东之物” 包氏颔首:“夫君所言不差,这还真不是江东之物” “嗯?” 周瑜咬下一块肉,嚼了两下便吞咽:“莫非是别处上贡?” 包氏想了想,最后诚实回答:“好像来自合肥” (本章完) 第243章 周郎掷鼎 第243章 周郎掷鼎 周瑜一听来自合肥,嘴里的肉突然不香了,随即放下手里的骨头,沉声问道:“竟是龙骧送来的?他为何如此?” “妾不知” 包氏摇头回应时,见周瑜起身欲离席,急忙追问:“夫君哪里去?” “龙骧无事献殷勤,必有阴险图谋,我要去见主公。” “不如用完” 包氏话没说完,周瑜已拂袖而去,看着渐渐模糊的背影,包氏后悔刚才嘴没把门。 过年期间,周瑜回到吴县休整。 冬日里闲来无事,朝堂、街边经常有人成群闲谈,而近期龙骧娶二桥属于热点,不少人都夸龙骧英雄配美人。 周瑜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个人素养却让他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偶在家中流露出不快。 怎么?龙骧当得英雄,我周公瑾当不得? 其妻包氏出身丹阳大族,本来不想与未纳的妾室计较,却因周瑜的在意而在意,她曾严令家仆不提龙骧,刚才自己却没能忍住。 周瑜怒气冲冲去见孙权,当时孙权正在后堂用膳,所食之物和家中相似,都是把肉和菜混在鼎中乱炖。 “主公。” “公瑾来的凑巧,一个人用膳无趣,这鼎中肉已炖烂,咱们分而食之,顺便喝上几杯” “主公小心” 话音未落,周瑜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单手抓住鼎耳往案边一拽,跟着汤汤水水溅了一地。 由于事情太突然,孙权在原地震惊了许久,仆人端上热汤没吃上两口,居然被周瑜这么掀掉。 那一刻,孙权有无数想法,最可怕的是周瑜要反。 主公的饭碗都敢掀,还有什么不敢做的?真当我是木偶傀儡? 不行,他有兵权在手,我只能忍。 想到此处,孙权起身退后两步,先拍打衣服调整情绪,然后淡然问道:“公瑾何故如此?莫非对我有意见?” “主公请恕罪。” 周瑜为自己的失态先认错,然后解释缘由道:“听闻龙骧送来不少猪肉?此人诡计多端不可不防,入口之物要慎之又慎,若是龙骧包藏祸心,江东群臣岂不被毒害?” 是借口?还是真心?孙权猜不透也不想猜。 他压抑着内心愤怒,示意周瑜先落座,摇头说道:“我这鼎中乃是羊肉,而且合肥送的是两头活猪,下毒不能下在活物身上?若中途死了呢?” “羊肉?” 周瑜这才发现地上之物,于是再次起身抱拳:“末将一时鲁莽,请主公责罚。” “公瑾忠心一片,何罪之有?快坐下说话” 孙权佯装大度,随后示意仆从清扫,并重新上一份吃食。 周瑜坐下抱拳谏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主公不食外物是对的,龙骧送来的与寻常猪肉不同,末将以为其中有诈,应将分出之肉收回掩埋。” “听起来” 孙权手托下巴:“公瑾好像吃过,猪肉腥臊味太重,我本来就不爱吃,合肥猪肉很难吃么?” 周瑜答曰:“主公所言甚是,天下猪肉皆腥臊,但怪就怪在龙骧的猪肉没有腥臊味” “好吃也有诈?”孙权轻轻摇晃脑袋,脸上写满为难二字:“肉已经分给群臣,可能不少已经下锅,想要追回怕是不易,况且我去年与龙骧曾在巢会面,想下毒也不会等到现在” “人心难测” 周瑜皱起眉头:“龙骧对我江东素有敌意,他莫名其妙来送礼必有所图。” 孙权摇头答曰:“此一时彼一时,龙骧这个人小心谨慎不假,但不会轻易得罪江东,而且送礼也不是第一次,去年送来那几千人忘了?” “可哪有送礼送猪的?” 见周瑜辩解无力,孙权笑着回应:“合肥从无到有,哪有什么好东西,可能这口味独特的猪肉,就是合肥最有特色的礼物,不能因为龙骧会养猪,就判定对方别有所图?这不合理” 周瑜皱眉沉思,好一会才继续问:“龙骧出身黔首、唯利是图,绝不会无缘无故送礼,不知主公近期与合肥有何交集?” “嗯”孙权想了想:“无非是龙骧年末成婚,我派邓当送了些贺礼,当然那是核实刘馥的由头,另外上个月子布两次派出人员,到施淝渠道的工地现场去犒劳,实际也是了解挖掘进度” “这就对了” 周瑜若有所思,颔首对曰:“或许龙骧在工地玩花样,不想我们的人频繁到场,所以用送礼的方式拦阻” 孙权虚着眼反问:“公瑾是不是想得太复杂了?现在野外仍旧天寒地冻,龙骧能组织人员热火朝天的干活,要玩花样也不能这么玩” 周瑜突然起身抱拳请缨:“主公,江东此时左右无事,不如让末将去合肥走一遭?龙骧是不是耍花样,瞒不过我的眼睛。” “这”孙权皱起沉吟:“公瑾先别着急,开掘施淝渠之事,一直是子布在负责,你先回去等消息,待我与他商量一番?” “也好,末将告辞。”周瑜来时怒气冲冲,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再不能做出逾越之举,随后便向孙权抱拳请辞。 周瑜前脚走出后堂,孙权的脸立刻垮了下来,把一双拳头握得鼓鼓的。 不一会,仆从端来一方食鼎。 孙权拿起筷箸捞了几下,突然抬腿将面前食鼎一脚踹翻,同时怒道:“里面怎么没有猪肉?我刚才要的猪肉呢?” 您哪里说过半个字?况且您一直不吃猪肉 见仆从怔在原地不敢还嘴,孙权发泄对象本不是他,便没有继续纠缠,而是沉声呵斥:“杵在那里作甚?还不与我收拾干净?” “唯。”仆从一边清扫一边回话:“小人马上重新去准备” “不必麻烦,我已经饱了。” 孙权大手一挥打断,又叫住仆人嘱咐道:“出去告诉侍卫,即刻通知张公来见我。” “是。” 张昭今日家中也煮了猪肉,他尝过觉得滋味甚是美妙,便盛了一鼎好肉乘马车出门,想送给嘴刁的孙权试试,半路凑巧遇到传令侍卫。 孙权见人捧食鼎入内,心说我今天已经气饱了,怎么还有人来找不痛快?抬头却发现是自己的长史张昭。 “子布?你来得何其快也。” “主公相唤,怎能不快?昭家中煮好了肉,轻易不敢独享,请主公试尝之” (本章完) 第244章 天地广阔,大有可为 第244章 天地广阔,大有可为 相比周瑜年轻气盛,孙权更喜欢年长的张昭,他夹起一块猪肉先闻了闻,果然只是单纯的肉香,并没有奇怪的味道。 投入口中轻轻咀嚼,猪肉软烂糯口、咸味适中,除了用盐巴简单调佐,剩下都是食材的本味。 啊,真香。 由于孙权有个富足的家境,造就了他会享受的性格,花钱大手大脚经常不够用;孙策在世时因私事向吕范要钱,但是遭到婉拒而生嫌隙;代理阳羡县长期间,也经常挪用公款私用,全靠功曹周谷做假账应付孙策查账。 孙权会享受,饮食也在其列,猪肉因腥臊,他甚少食用。 尝了张昭送来的肉,孙权改变了对猪肉的看法。 “这肉真不错,它为何与众不同?莫非合肥水土不一样?” 张昭笑道:“我曾问过来人,听说这种香猪养殖法,就是龙云起教的,此人真乃全才也” “这家伙总能给我出点新花样真好吃” 孙权馋引肚饿,根本顾不得吃相,当着张昭就大快朵颐。 张昭一脸诧异:“主公这般急切,莫非还没用晚膳?” “用膳?气都气饱了” 孙权一边吃肉,一边诉说周瑜的行径,张昭听得双目圆睁,好一会才喃喃自语:“公瑾应是无心之举,龙骧娶二桥这件事,近来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他可能心中不快” “他心中不快?跑来扔我食鼎?” 孙权板着脸面无表情,暗忖周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不是他建议以纳二桥为取合肥的由头,现在也不会被他人嘲笑。 张昭尴尬一笑,帮腔解释:“公瑾与伯符情同手足,对主公的忠心没的说,此番虽然行事鲁莽,出发点也是好的,主公就别生气了” “你和公瑾乃我左膀右臂,谁会跟自己股肱动怒?刚刚不过发发牢骚而已” 孙权佯装自己很大度,内心却早把周瑜视为权臣,权臣和主公怎么能成为朋友呢?见张昭捋着胡须颔首,他内心又忍不住揶揄,你和周瑜也不是一路人,这样帮他说话显得很假。 张昭守在一旁,看着孙权专心‘干饭’,待鼎中之肉慢慢清空,他才回到席上正襟危坐。 “嗝好饱” 孙权拍了拍肚皮,笑着说道:“这猪肉着实不错,回头找龙云起问问,如何养出这样的香猪,如果他不愿意分享,咱们就每个月买一两头,也让大家时常香香嘴儿” “没问题,这事我来办,主公如果没别的事” 张昭本打算告辞,还没起身就被孙权叫住:“还有一件事,公瑾也想监管施淝渠,不知子布有什么意见?” 张昭脸色一变,心说周郎手痒了?手握军权不不过瘾,还想插手内政外交?他皱眉沉思片刻,拱手说道:“公瑾军务繁忙,各地山越叛乱未平,怎能让他大材小用?施淝渠施工正常,就不劳烦他前往?” “张公所言甚是。”孙权颔首肯定,随之意味深长地叹息:“然而山越叛乱再多,也总有平完之时” 张昭听懂了弦外之音,敢情主公怕周瑜专权,想把对方常年弄在外地,心说这还不是手拿把掐? “内乱平定还有外患,荆州刘表、广陵陈登、甚至中原曹操,天地如此广阔,公瑾大有可为” “嗯”孙权听得频频点头。 对于周瑜刚才的辩解,孙权打算反其道而行,于是嘱咐张昭道:“既然施淝渠施工正常,子布还是少派人去合肥,省得龙骧以为咱们有所图,完工之前再去看看好了” 张昭连忙提醒:“主公去年搬空了庐江,现在淮南不派人也不妥?那样会断了中原的情报” “无妨。”孙权轻轻摆手:“我已着伯海(孙河)在准备,过几天就会带兵入驻庐江。” 张昭不解:“却为何故?” 孙权解释:“梅成、陈兰等淮南寇匪,都有归顺我江东之意,过年期间送来不少书信,我寻思他们贼性难改,迁来江东反成祸患,干脆留在庐江由伯海统辖,届时不但能制约龙骧,还能配合江东主力北上。” “原来如此。”张昭恍然大悟,跟着谏言曰:“只是这些人贼性难改,要嘱咐威寇中郞将(孙河)小心,严象就是前车之鉴” 孙权点头回答:“伯海办事牢靠,应该不会出问题,他懂得虚以委蛇。” “那就好。” 张昭捋须点头,再次提醒:“关于公瑾的安排,请主公好生斟酌,别让他心有芥蒂” “子布放心,我心里有数。” 孙权继位已经半年,权谋和制衡已掌握熟练,特别是对付孙辅那招,他觉得妙得可以反复使用。 两日后,孙权拜周瑜为大都督,总揽江东各部的兵马,负责剿灭境内一切叛乱。 孙权的这个任命,意味着丹徒的江东主力,也归周瑜指挥调度,但江东的私兵制模式,注定他这个大都督,统帅范围也有局限性。 周瑜即便是大都督,仍然指挥不了孙氏宗室、外戚的部曲,比如孙贲、孙河、孙翊、徐琨、吴景;也指挥不了孙权的直属部曲,即打庐江时用的袁术降将,但权力较中护军时更大。 孙权给周瑜加担子,责任感让他迅速投入到平叛中去,无瑕再关心自己的‘情敌’龙骧。 江东不派人监督,龙骧便组织人员火力全开,从二月开始干得如火如荼,特别是施水上游最为热闹。 春回大地,合肥城内的匠人各司其职,施水两岸农民忙着春耕播种;合肥新城各个工地都在浇筑毛石混凝土地基,这样就不担心将来城墙被水泡;由于新城地基已挖掘完毕,被‘挪用’的工具回到了施淝渠项目,所以渠道挖掘也进入发力阶段。 二月中旬,龙骧到施淝渠项目巡查,刚到不久就下起小雨。 早春气温不高,雨中干活容易受凉,也容易引发疾病。 合肥因为医疗不完备,龙骧严令下雨期间停工,所以当有雨点落下的时候,干活的民夫纷纷回到临时工棚避雨。 龙骧也在雷绪陪同下,走到附近的工棚下。 春雨淅淅沥沥,前方视线渐渐模糊,龙骧隐隐约约听到马蹄声。 循声望去,只见两人两骑,正在雨中狂奔。 雷绪指着来人,大声提醒:“将军,好像是张将军还有许将军” (本章完) 第245章 皇叔问计 第245章 皇叔问计 在龙骧挥手示意下,张飞、许褚在工棚前落马,两人都是身躯宽阔之人,并在一起宛如小山一座。 开年以来,合肥无论是官员,还是普通百姓都动了起来,作为客人的张飞也不例外,手下有雷绪三千未婚青壮要训练,这段时间也忙得不亦乐乎。 合肥新城、施淝渠同时开工,农民在施水两岸忙春耕,江东使者也没事就来,龙骧担心人多眼杂,张飞的身份会被人发现,便让他带着新兵到浚遒县作训。 所以龙骧看到两将并马同行,便迎上去好奇地问:“你们什么时候走到一起了?” “你来说” 张飞向来不修边幅,参差的胡须上挂满了雨珠,他一边用大手抹脸,一边示意许褚答话。 许褚上前一步,身体微微前倾,小声说道:“许卫他们回来了” “许卫?” 龙骧睁大眼睛,寻思张飞这么急,定然有刘备的消息,于是沉声追问:“汝南有消息了?” “嗯” 许褚微微颔首,继续压低声音:“皇叔就在平舆附近,已遣孙乾同回合肥,目前被安顿在驿馆” “哦?” 龙骧听得欣喜,望着张飞确认:“使君派公佑先来,莫非他随后就到?” “大哥有别的想法,云起放下手里的活儿,跟俺回去见了公佑再说” 见张飞皱眉摇头,龙骧心里瞬间一沉,心说使君还纠结德与得呢?他没有半分犹豫,侧身立刻对雷绪嘱咐:“元端,这雨断断续续,随时都可能会停,你代我全线巡查一番,不准工人冒雨开挖。” “末将领命。” 雷绪抱拳应下,马上又提醒:“此去合肥数十里,将军确定要冒雨回去?小心受凉” “无妨,我身板子硬。” 龙骧拍了拍胸膛,转身对许褚说道:“你们就该留在合肥,派个人来通知就行,何必跑过来淋这一场雨” “末将本来” 许褚正要解释,却被张飞接过话腔:“是俺让叫他一起来的,外人哪有俺们自己尽心?若你等到晚上才回怎么办?俺等这消息等了快一年,哪里还能坐得住” “我就知道”龙骧苦涩一笑,指着合肥方向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速速出发。” “俺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见张飞答得爽快,许褚皱眉提醒:“此时春寒料峭,极易受凉染疾,将军要不要找点东西遮头?雷将军刚才提醒得是,华先生家眷虽已接到,但他本人还没找来合肥,最好小心一些” 龙骧摇头答曰:“急切之间哪里去寻?其实预防受凉也不难,咱们回城喝点热姜水,或者夜里泡个热水澡,暖身就能预防。” “预防?” 许褚还想问什么,却被张飞挡在面前打断,嘟囔说道:“云起娶了两个娇妻,远比俺们过得精细,你还瞎操什么心?他冻不着” “哦” 许褚似有所悟地点头,龙骧对张飞苦笑着摇头:“翼德你也不差,咱们有话回城再说,现在抓紧时间赶路。” “好好” 张飞提劲疾走了数步,便来到两人的前方带路,龙骧如此善解人意的催促,正与自己的急脾气相契合。 施淝渠因在将军岭南麓,山脉附近的天气较平原有差异,三人策马跑出去不到五里,天空中的乌云便慢慢消失,暖阳透过云层缝隙释放热量。 午后回到合肥,龙骧派许褚去请鲁肃,自己与张飞直奔驿馆见孙乾。 龙骧在途中做了简单了解,得知刘备大概率不会来合肥,他留在汝南好像有大事要办,具体情况张飞也说不清楚,只是急匆匆要带兵去帮忙。 袁术未称帝之前,龙骧到小沛给刘备报信,孙乾因有任务外出办事,所以两人是首次相见,但幸运的是有张飞做中间人。 来到驿馆,张飞把孙乾介绍给龙骧。 经过一番问礼恭维,龙骧开门见山问道:“适才翼德告诉我,使君打算在汝南办大事?不准备来淮南么?” “嗯。” 孙乾颔首解释:“主公与刘辟去年在汝南失败,回河北不久袁绍也败在官渡,河北内部情况甚是复杂,主公不愿意牵扯到争斗中,便借口去荆州说服刘表攻曹,趁机把将吏部曲带出了河北。” 龙骧点头附和:“袁绍优柔寡断,河北精锐在官渡损失殆尽,他想再组织兵力南下,恐怕难度相当大,使君早些离开是对的。” “河北实力雄厚,即便官渡损失颇大,却没有伤到袁绍根本,只不过沮授死在官渡、田丰自杀狱中,要振奋士气很不容易,更别提整合军队、物资,再渡黄河”孙乾轻轻摇头。 “既然如此,使君在汝南的大事”龙骧欲言又止。 孙乾答曰:“河北情况虽然不妙,然袁绍还在招募士兵,并打算今年卷土重来,他放主公南下除了联络刘表,还让他到汝南起事响应。” “又在汝南起事?刘辟还有兵么?” 龙骧蹙起眉头,一脸纳闷地看着孙乾,孙乾言曰:“刘辟虽然无兵,但与汝南黄巾首领龚都相熟,其在汝南聚众数千,主公已遣刘辟去联络,相信能够说服此人相助。” “哦龚都” 龙骧听这名字有点印象,只是对真实的历史事件存疑,心说刘备曾在汝南起义两次?电视剧中似乎没这一条? 沉吟之际,龙骧见孙乾欲言又止,便好奇追问:“使君要在汝南起义,又打算去荆州联络刘表,看起来不会来淮南,公佑此番是来找翼德的?” “兼而有之。”孙乾点头补充:“主公去年仓促起事,却不想被曹仁击败,今次便想准备充分些,特意派我前来合肥问计,想请鲁先生谋划谋划。” “问计?甚好。” 龙骧自问自答,心说刘备知道问计,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他转身对张飞说道:“翼德留下陪公佑叙旧,我先去找子敬商议。” “孙先生一路劳顿,俺不想打扰他休息,俺要跟你同去请教。”张飞生怕龙骧走了,抢先一步站了起来。 “翼德对谋略也有兴趣?” 龙骧诧异一怔,随即抱拳对孙乾请辞:“我们可能秉烛夜谈,公佑的接风宴恐怕需要延后,你留在驿馆先行休息,我与翼德这便走了。” “谈什么接风洗尘?主公还在汝南急着等信儿,你们去办正事要紧。” (本章完) 第246章 听不懂,但大受震撼 第246章 听不懂,但大受震撼 孙乾是刘备当前少许幕僚之一,是在徐州期间被征辟为州从事,其能力与简雍不相上下,刘备给他的任务也与简雍类似,即作为谈客,往来使命。 龙骧接人待物成了习惯,孙乾面对客套很有自知之明,心说主公都在汝南吃灰喝风,自己怎好意思被宴请? 孙乾出使合肥除了问计,还要把所见所闻告诉刘备。 一路行来,看见施水两岸在集中屯田,此时的合肥真如洛义成、许卫说的那样,人口众多、民众少有饥色,龙骧的治理水平可见一斑。 刚才与龙骧寥寥几句,孙乾就发现他很不简单,终于明白刘备为何不愿来合肥,龙骧这个‘地头蛇’很强大,外来者未必能压得住。 龙骧离开的驿馆的时候,交待驿官按标准奉酒食招待,接风洗尘虽然没有,常规的礼仪还是不能丢。 两人回到校尉府,鲁肃已等在前庭正殿,并把汝南地图挂在架上,他似乎猜到些什么。 智者善于归纳总结信息,然后得出最恰当的判断,鲁肃恰巧就是这样的能人。 刘备不但重新回到汝南,还派使者孙乾到了合肥,张飞表现得那么急切,龙骧也这么着急找自己商议 种种迹象都表明,刘备应该不会来淮南,而且汝南很有可能有战事,说不定还与袁绍有关,结果竟然大差不差。 听完龙骧介绍,鲁肃先是会心一笑,跟着竖起三根手指。 “皇叔若想举事成功,其一要等曹操与袁绍二次交战,若是许都主力没有北上,朝夕之间就能杀到汝南; 其二独木难成林,单凭龚都一支力量不足成事,汝南反曹的贼寇数量众多,若能说服几处山头响应起事,会让曹军应接不暇; 其三就是外部支援,张将军麾下三千壮士,正好可以开赴汝南驰援,另外我们若能起到牵制作用,对皇叔起事也有帮助。” 龙骧听得深以为然,转身追问张飞:“翼德,适才子敬所言,你听明白没有?” “嗯,俺明白了。” 张飞斩钉截铁点头,紧跟着补充:“子敬让俺带兵去汝南帮大哥。” 龙骧又问:“没了?” “没了。” 张飞挠着头一脸无辜,皱眉嘟囔道:“子敬刚才说了一大堆,关于俺的就只有这件事,难道俺听岔了?” “呃没有很好” 龙骧哭笑不得,心说三爷真会抓重点,听力满分应该能得三十,哪能只听关于自己的?看来我对你期望太高。 见龙骧、张飞停止‘打趣’,鲁肃便竖起三根手指,一边掰弯一根一边补充:“我刚才说的三个对策,第一个需要袁绍配合,第二个需要皇叔自己处理,第三才是我们能把控的,不知张将军练兵如何” “俺练兵不需子敬操心” 张飞还嘴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不对,忙改口追问:“不对俺本来就要去汝南,先生给大哥设了三个计,能把控的只有俺这三千人,那岂不是跟没计一样?” “呵呵” 鲁肃一听直接乐了,扭头对龙骧打趣:“张将军反应敏捷,抓重点的能力很强,要是能读点兵书,或许有长足进步” “读兵书?” 张飞瘪着嘴直摇头:“那东西认识俺,可俺不认识它,先生别说俺了,说计” 鲁肃微微颔首:“适才我已经讲了,只有第三点,我们拥有主动权,若能引走曹操部分兵力,皇叔在汝南起事,压力会小很多。” “由我们去引?” 龙骧听的一愣,心说那不螳臂当车么?急忙提醒鲁肃:“子敬没与我打趣?合肥现在连孙权都难防,更别说招惹曹操” “哈哈。” 鲁肃神秘一笑:“既然我是用计,自然不能波及到合肥,曹操去年使了离间计,咱们也给他来一次。” “我们也用离间计?离间谁?如何间?” 龙骧快速抛出三连问,挠头变成张飞的憨态模样。 鲁肃捋须说道:“合肥背靠江东,只能利用江东行计,孙权让我们开挖渠河,很明显有夺寿春之意,何不透露给曹操知道?” “子敬的意思” 龙骧与张飞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同样呆萌的表情,龙骧此时已经明白鲁肃用意,张飞仍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鲁肃喃喃说道:“寿春一线虽然荒了,但那个位置战略意义巨大,曹操不可能任由江东占领,孙权一旦拿下寿春,他的战船便能直入中原,那样的威胁会胜过张绣,胜过皇叔” 张飞挠着头对龙骧炫耀:“俺好像明白一点,云起你还没听懂么?” “呵” 龙骧浅浅一笑没有理会,继续问鲁肃:“孙权有动机,曹操有压力,此计妙虽妙,然如何实施?派人到许都散布流言?” 鲁肃捋着胡须反问:“合肥就有现成的人选,云起何必舍近求远去许都?” “妙妙啊” 龙骧知道鲁肃说的是刘馥,自己派人到许都散布流言,效果必然不如扬州刺史报信,正好刘馥三个月苦力期快满了,很适合带着‘重要情报’回去诉苦。 “你们在说啥?” 张飞左顾右盼,寻思龙鲁两人吐字清楚,但自己怎么一点也听不懂?云起明明刚才不如自己 鲁肃瞥见张飞憨态,一个连环计浮现在脑海,跟着就对龙骧分享:“孙权派人孙河带兵入驻庐江,听说梅成、陈兰有投靠之意,云起应该利用起来。” 龙骧皱眉追问:“要如何利用?” “你们往这里看。” 鲁肃手指架上地图,一脸严肃地解释:“翼德过几天带兵去汝南,可以打着孙河的旗号北上,行至寿春南部再转道向西,往淮水上游到阳泉县渡河,最后北上进汝南与皇叔汇合” “啥意思?为何要去寿春绕一圈?” 张飞越听越糊涂,因为要去阳泉县渡淮水,可直接由芍陂南部向西北,根本不用去寿春多绕几十里路,本来就该偷偷摸摸,他实在不能理解暴露行藏。 见龙骧还在皱眉思考,鲁肃并没立刻给张飞解惑。 片刻过后,龙骧突然眼前一亮,给鲁肃竖起大拇指:“子敬这法子极妙,用孙河身份送走翼德,给曹操带去错误信息,即孙河带兵去收服陈兰;等到施淝渠全面贯通,江东就能水陆并进,直接拿下淮水一线,曹操怕不得不重视” 鲁肃欣然肯定:“正是此意,另外雷将军与陈兰有交情,说不定能为我所用” “陈兰么?晚些我问问元端(雷绪)”龙骧颔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张飞云里雾里,他虽然搭不上话,但通过龙骧、鲁肃的表情来判断,知道鲁肃的计谋很不错。 张飞凑到地图架前,对着龙骧、鲁肃挠头傻笑:“俺听不懂,但大受震撼” 240章其实很素,但由于审核严格,目前还关在小黑屋,今天编辑上班后,作者君会尽快沟通,争取早点放出来,请见谅。 (本章完) 第247章 时也,命也 第247章 时也,命也 此前刘备占据徐州,鲁肃也给其献出几条对策,但由于当时袁绍、曹操不受控,刘备最后被逐出徐州、流亡四方。 此时鲁肃再献三策,其中两条还是不能受控,看着张飞乐呵呵的表情,龙骧脸色凝重不散。 鲁肃看出龙骧担忧,便宽慰道:“云起担心事不能成?我倒抱有很大信心,毕竟最后一策很容易,皇叔只要不轻举妄动,必不会如徐州那样,被打个措手不及” “袁绍在官渡损失精锐,河北内部必然混乱不已,他们再面对曹操全无优势,我是担心使君在汝南起事,也不会影响袁曹之争,做无用功” 龙骧比较悲观,跟着开始分析:“汝南的情况复杂如麻,本来曹操对该郡掌控不牢,现在反能让他借剿匪为由,将未能掌握的地盘快速整合,袁绍的小手段如隔靴搔痒,说严重些等同资敌,此举还会让袁家的势力,彻底被清出汝南。” 鲁肃捋须叹道:“袁绍拿下河北花了近十年,强劲的对手只有公孙瓒一人,而曹操由于处在中原腹地,这些年几乎没有停止过征伐,他不但把天子牢牢控制在手,消灭了陶谦、袁术、吕布等诸侯,另外皇叔战败、张绣归降,刘表深陷内乱无法北顾,袁曹两者能力已高下立判,所以用小手段也是无奈” “我有一点弄不明白。” 龙骧自问自答:“河北的人口、钱粮天下之最,地理位置更比中原优越,袁绍就不能和曹操耗下去么?为何这么着急找曹操决战?他完全可以拒守黄河养军蓄锐,待曹操与南方诸侯交战时,再引兵南下趁其不备” “呵”鲁肃摇头解释:“首先河北情况与河南迥异,内部斗争从来都没停止过,沮授、田丰在官渡前曾力劝南征,但是郭图等人力主攻曹,袁绍为了缓解内部矛盾,用战争来转移是最佳办法,另外曹操能在中原站稳,耗下去未必对河北有利。” 龙骧听得频频点头,见鲁肃说完这些没有后文,他连忙提醒:“子敬讲的是官渡之前,我问的是现在” “现在?”鲁肃捋须再叹:“袁绍在官渡大败,现在失去了战争主动权,他若不积极备战,也许败亡得更快” “怎讲?”龙骧挠着头,脸上写满了疑惑。 都在听人夸河北实力强,安心苟下去岂不无敌?他很想知道鲁肃的高论。 鲁肃瞟了一眼旁边呆呆的张飞,意味深长地说:“去年官渡大战之前,曹操冒着风险都要先打徐州,没有后顾之忧才敢北上决战,如果真有河北强敌虎视,他会安心去征讨四方?” 张飞见龙骧不说话,他搭话回应鲁肃:“曹贼狡猾无比,必然会防着袁绍。” “然也。”鲁肃点头肯定,跟着继续分析:“若袁绍按兵不动,曹操主力必定也不动,但别忘了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用朝廷诏令就可调动诸侯相互攻伐,另外曹操麾下曹仁、于禁等辈皆为良将,这些人可带偏师外出征讨,届时袁绍被曹操挡住不能南扩,而曹操则可以继续扩张势力,你是袁绍你急不急?” “啊这” 龙骧咽了咽口水,此刻他已被鲁肃说服,心中正在回味细节。 张飞在战略上没有概念,但对曹操的将校深有感触,去年他和刘备把守小沛,就是曹仁冲锋在前破城,后来刘备在汝南与刘辟起义,又是被曹仁带偏师击溃。 “良将?”张飞越想越气愤,一巴掌拍打在桌案上,愤懑叫嚷着:“等俺去了汝南,定要好好会会曹仁这厮。” “若非子敬点拨,我犹井底观天之蛙”龙骧苦涩地摇头,顺着鲁肃的话补充:“正如子敬所言,以曹操果断的性格,只怕袁绍打算僵持下去,曹操都不会让他如愿” “看来云起听懂了”鲁肃欣慰肯定,又说道:“袁绍急切间必再求战,就看曹操主动迎击还是被动防御,可惜袁氏一门四世三公,倒头来要为他人作嫁,听说当年河北沮授等谋士,也曾力劝袁绍迎回天子,最终因为犹豫错失机会,否则曹操没有半点胜算” “时也,命也,运也” 龙骧也替袁绍惋惜,却不明白迎献帝这事比较复杂。 因为当今天子刘协,就不是袁绍认可的皇帝。 汉光武帝刘秀,借助世家豪强的力量,打败王莽复兴汉室,为东汉王朝奠定了权力基调,即刘氏皇族与世家豪强共享利益。 由于皇权有唯一属性,皇帝能力也差别不等,导致权力传承常出问题。 年幼的皇帝常要借外戚稳固地位,成年后想夺权只能借宦官制衡外戚,但宦官权力过大同样会威胁皇权,甚至出现废立帝王的情况,皇帝又会重用外戚制衡宦官。 于是乎,皇族、外戚、宦官三种势力,随着时间推移形成螺旋死循环,而代表世家豪强的士大夫集团,则因为两边押宝而长期兴旺。 汉末袁氏押宝外戚何家,袁绍作为大将军何进的部将,曾帮助其立皇子刘辩为帝,当时天子年幼,由太傅袁隗与何皇后辅政。 士大夫集团长期押宝,不甘心屈居宦官、外戚之下,便暗中策划外戚与宦官争斗,最后大将军何进中计为宦官所杀,袁绍等人打着报仇之名诛杀宦官,成功让士大夫集团取代外戚、宦官,成为和汉末权利交替的最大受益方。 可惜关键时刻,士大夫集团培养的将领反水,董卓入京后野心膨胀,在控制朝廷后废掉少帝刘辩,改立董太后收养的皇子刘协为帝。 刘协生母为王美人,被刘辩生母何皇后毒杀,两者后背的势力呈对立关系,所以袁绍不能认可刘协的皇帝身份。 袁绍虽然不是雄主,但也不是白痴庸才,他并非看不出挟天子的好处,否则也不会在讨董遭遇挫折之后,有拥立幽州牧刘虞为帝的想法。 袁绍作为士大夫集团领袖,需要扶持一个傀儡做皇帝,却不能是背叛者挑出来的刘协。 当初刘协东出长安,诸侯以河北袁绍实力最强,但刘协内心不愿意去依附袁绍,袁绍也因为董卓也不愿迎刘协,最后让曹操捡了漏。 (本章完) 第248章 刘家江山,救不救? 第248章 刘家江山,救不救? 鲁肃与龙骧越聊越深入,张飞插不上话有些犯困,便抱拳向两人请辞。 “你们先聊着,俺回屋泡个澡去” “此时还” 鲁肃指了指门外欲言又止,好像在说天都没黑,这个时候要去泡澡? 印象中的张翼德时常习武,是校尉府内‘男人味’最足之将,他什么时候这么爱干净了? 张飞见鲁肃存疑,便冲龙骧努了努嘴,嘟囔道:“俺们上午淋了雨,云起说喝姜水、泡热水澡能驱寒防受凉。” “哦” 鲁肃颔首恍然大悟,笑着打趣:“张将军体魄强悍,还以为你不会生病” 张飞挠头解释:“俺本来不怕淋雨,但马上要去汝南,总得预防预防,你们聊得太深,反正俺听不太懂,正好打发时间。” “也好,翼德快去。” 龙骧点头提醒:“要是赶路疲乏,让人在水里加点盐” 鲁肃诧异地看着龙骧,赞曰:“云起年龄不大,生活经验真丰富。” “俺可以帮大哥冲锋陷阵,这动脑子的事还得靠你们” 张飞起身抱拳恭维,刚走出两步又停下转头:“差点忘了云起爱洗澡,俺等会让夫人去趟后宅,嘱咐两位弟妹也给你烧水备好” “呃好” 龙骧听得有些意乱,他想起今日是双数日,心说二小姐素来大胆,晚上要不要试试鸳鸯浴? 鲁肃知道张飞耳力不俗,等到对方消失在殿外以后,他才摇头叹息:“可惜皇叔不在合肥,这么远问计容易耽搁事,我刚才提到招抚汝南贼寇,不知皇叔能不能做好” “使君身边缺谋主” 龙骧蹙起眉头,盯着鲁肃问:“子敬觉得子扬怎样?能不能说动他去汝南?” 鲁肃原以为龙骧要让自己去,听到对方点名刘晔非常意外,于是捋着胡须追问:“云起有没有将心意与他讲过?” “暂时没有”龙骧摇头回答:“不过以子扬的机敏,看见我收留翼德,应该能猜到?” “子扬乃淮南高门宗亲,不一定能跟皇叔吃苦,昔日袁术盘踞淮南他都没走,我担心子扬一心求安宁,未必能舍故土而奔波四方,若皇叔那边实在缺人,我去辅佐便是” 鲁肃言罢顿了顿,又补充:“不过我的家眷,还是留在合肥” “子敬未见使君一面,却愿抛家舍业去投奔,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龙骧握住鲁肃双手满眼感动,这个时代的人才多为家族而活,从汉末到魏蜀吴三国鼎立,除了刘备麾下有部分理想主义者,孙曹两家的文武都有极重的士族烙印。 历史上的鲁肃,是江东少有的俊杰,本身有勇有谋、胸怀大志,可惜主公的上限,注定了臣子的上限,他到死也没施展出抱负,这次龙骧帮他换了赛道,应该有个更好的结果。 “云起此言差矣” 鲁肃笑着纠正:“我可不是糊涂之人,虽没见过皇叔,却也有所耳闻,张将军忠心不二,云起如此推崇,皇叔岂是庸主?再者我把家眷留在合肥,还得靠云起照拂,谈不上抛家舍业” “有这份信任,你这朋友就没白交。” 龙骧拍了拍鲁肃后背,肃然说道:“咱们还没问过子扬,怎知他不愿匡扶汉室?况且子敬与孙权、周瑜都有交情,留在合肥能帮我牵制江东,如果你公开去辅佐使君,我与使君的关系可能暴露,很多事情便不好处理不过有你托底,让我安心不少” “此时天色未终,不如请子扬来此一叙,行与不行都该早定下来。” “也好。” 龙骧深以为然,一面派人去请刘晔,一面让后厨准备晚饭,他要和两人通宵商议。 刘备此时如鱼入海,既然要帮他匡扶汉室,就要先定个‘隆中对’类似的规划,但袁绍、曹操还没分出胜负,孔明的三分天下战略,用在当下不合时宜。 在等刘晔的过程中,龙骧又让人取来各州舆图,为待会研究战略作准备。 去年孙策遇刺身亡,扬州严象被诱杀,梅成洗劫寿春城,孙权灭李术屠皖城,一系列事件让合肥坐收渔利,加上龙骧主动示好江东、迷惑朝廷,让合肥一城堪比一郡,在淮南大地上实力首屈一指。 合肥外部威胁越小,刘晔为龙骧献计的机会也少,这几个月主要帮鲁肃分摊压力,处理一些政务和文书工作。 龙骧在入夜前相召,刘晔本能觉得不正常,他到校尉府看见鲁肃也在,更觉得事情可能有些大。 潦草寒暄,刘晔垂手开口:“将军此时唤我来见,莫非有什么急事?” 龙骧看着刘晔,一脸严肃说道:“我有一个问题,请子扬能如实回答。” “请将军试言之。” 刘晔扭头看了鲁肃,发现老友神色肃穆,不知龙骧葫芦里卖什么药,所以回答得相当小心。 “子扬乃汉室宗亲,不知对汉室感情如何?” “嗯?” 刘晔不觉得龙骧在问废话,他正在揣摩对方用意,龙骧紧跟着补充:“我还是换个表达方式,如今汉室倾颓、群雄并起,有袁术一个称帝者,将来就有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子扬愿意看到刘家江山,落入外姓人之手否?” “我乃刘家子孙,当然不愿看到这一天。”刘晔皱眉追问:“将军此为何意?” “天子困在许都,政令皆出曹贼之手,说句大不敬的话,大汉已名存实亡”龙骧顿了顿,调转话锋又问:“先生聪慧过人,你觉得曹操会篡汉么?” “我大汉绵延四百载,出过的权臣不在少数,曹操虽奉天子以令不臣,却任以汉臣自居,想来不会” 见刘晔心存幻想,龙骧出言打断:“他欺天子杀皇后,名为汉臣实乃汉贼,也就是现在天下未定,再过几年未必如此,子扬何必把汉室的希望,寄托在外人的良知上?有些人是没有良知的” 刘晔拱手一拜:“将军不妨直言” “我这个人,奉行求人不如求己,没有粮食自己种,没有城池自己建,那样才能掌握主动权。” 龙骧解释完顿了顿,反问刘晔:“你们刘家的江山,刘家人自己救不救?” (本章完) 第249章 高风险高收益 第249章 高风险高收益 “当然。”刘晔颔首肯定,马上补一句:“将军既是务实之人,应当明白理想要契合现实,天下汉室宗亲多矣,很多人都与庶民无二,我淮南这一脉还算活跃,但要一己之力匡扶汉室,怕是力有不逮” 龙骧此时瞟了鲁肃,见对方若有所思在点头,好像在肯定自己的开场,心说自己前世工作总结出的经验。 要想‘请君入瓮’必须铺垫到位,至少要在道义上站住脚,然后再谈理想、加担子、谈收益,这套组合拳就像房贷一样,若是汉室宗亲不努力(不还代),导致汉室最终亡了(经济崩掉),汉室宗亲的福利也会消失。 “天子被曹操挟持,这匡扶汉室的重担,恐怕要落到他人身上。”龙骧肃然问曰:“子扬被许子将称为佐世之才,你认为何人可堪大任?” “将军把我唤来,莫非是认为我” 刘晔欲言又止,心说你是真不知,还是故意这样问?像许劭这样的名士,都是士族之间捧起来,然后再反哺各家子弟,自己若非淮南高族子弟,对方根本不会开口。 三国两晋时期,因为举孝廉的名额不多,许多世家子弟会‘曲线救国’,选择先成名为出仕做准备官,许劭兄弟办‘月旦评’能成功,是因为需求端很强烈,也有不少另辟蹊径者,诸如祢衡以狂闻名。 写进二十四孝的‘怀橘遗亲’、‘卧冰求鲤’故事,大概率都是这一时期的自我包装。 怀橘遗亲主人公陆绩是陆逊族叔,其父为两千石庐江太守陆康,他家岂能少了橘子?需要六岁的儿子去偷拿? 卧冰求鲤主人公王祥出身琅琊王氏,是三国、两晋的顶级士族,这种富庶家庭若是想吃鱼,自有家仆去捕、去买,绝不可能让少主去卧冰。 龙骧见刘晔想岔了,忙摆手制止:“子扬你故意打趣?我让你在诸侯中选择,看看有没有力挽狂澜者” “从诸侯里挑选?” 刘晔眼珠一转,心说有了范围就好办,现在姓刘的诸侯屈指可数,排的上号的只剩刘表和刘璋,但这两人坐守一州尚可,想要匡扶天下不现实。 想起之前和鲁肃的谈话,记得龙骧明确表示看不上刘表,刘晔回头又望了望殿外,那是张飞暂住的方向,答案似乎已经非常明显。 龙骧看中了刘备?他今日叫我过来,莫非想问我意见? 太聪明,一点就透,但不知提到刘备什么意思,刘晔便小心追问:“龙将军所言挽狂澜之人,莫非就是豫州牧刘玄德?” “如论匡扶汉室,天下舍他其谁?” 龙骧答得铿锵有力,言罢扭头望向堂内的鲁肃,示意对方也该说些什么。 鲁肃会意补充:“云起倾慕皇叔久矣,他本想迎皇叔至合肥起家,但皇叔要在汝南起事,所以云起打算倾力相助,不知子扬什么打算?” “子敬何意?”刘晔蹙起眉头。 鲁肃正色回答:“当今天下以袁曹最强,但是曹操在官渡取胜,似乎更能走到最后,皇叔这些年屡战屡败,但还坚韧不拔屡败屡战,只可惜缺乏主谋之人,今日叫子扬前来,就是询问你的意见,是否愿意去汝南辅佐?如果子扬有难处,我便前往。” “我刚才算了算,与曹操交手次数最多,现在仍然存活在世者,似乎只剩玄德公一人?”刘晔盯着龙骧问:“当初将军与我打赌,赌约就是不让我投曹操,莫非你早就知道有这一刻?” 龙骧浅浅一笑:“回答正确。” “你们应该了解我的为人,虽是高族出身却无大志。” 刘晔点头不置可否,停顿片刻又继续:“坦白来讲,汝南比淮南要乱的多,若龙将军真心投靠,不知刘玄德为何不来?我非常敬佩玄德为人,也愿意为汉室出一份力,但对他的想法不敢苟同” 龙骧郑重解释:“使君曾言自己字玄德,正所谓德者得也,到淮南坐享其成非德,故有自己的想法,另外使君在汝南起事,是配合袁绍对抗曹操,若不成便去荆州求助刘表” “果仁德之主也”刘晔喃喃自语:“如果玄德去了荆州,可能会填张绣的位置,南阳距离颍川虽然也近,背后却有刘表的支持,应该不会再东奔西走,只是” 鲁肃走到地图架前,用龙骧准备的小棒,指着舆图分析:“皇叔若去荆州,目前有三条路可选,第一条与昔日张绣一样,与袁绍夹击曹操直取中原;第二条取代刘景升夺荆州为基业;第三条则是以荆州为跳板,待周边出现动乱局势,入益州、交州、汉中或关中” 刘晔轻轻摇头:“请恕我直言,刘景升并非庸才,岂能见附庸坐大?这三条路都不好走,机会非常渺茫” 龙骧肃然说道:“匡扶汉室,四个字本就沉重,世上也没有轻易成功的事,子敬刚才提出的三条路,前两条我都能帮上忙,总得有人去试一试。” “帮忙?”刘晔听得一惊:“合肥兵少将寡,兼之鞭长莫及,将军如何去帮?” “这事儿未必亲力亲为,没有可以找他人帮忙,咱们江东的邻居很富裕”龙骧言罢神秘一笑。 刘晔一脸不可思议:“孙权?他能听你的?” 龙骧不以为然:“那得看怎么布局、怎么谋划,就比如我帮江东开挖施淝渠,你猜孙权想不想夺取中原?曹操又会不会对其设防?另外孙权与黄祖有杀父之仇,你猜他会不会西征江夏?” “因势利导,为玄德取利,想法很好,实施很难” 刘晔点评结束,跟着补了一句:“以我观之,子敬刚才三条路,最稳健当属第三条,除了关中比较靠近中原,其余三处皆地处偏远,可以平稳发展养精蓄锐,就是地理条件差了些” 龙骧凝眉摇头:“我以为不然,高风险高收益,低风险低收益,几处边地积贫积弱,即便拿下也只偏安一隅,会失去进取中原的机会,当今诸侯以曹操最难对付,若让他击败袁绍统一北方,其余诸侯则宣告慢性死亡。” “龙将军之意” “趁袁曹相争,于火中取栗,总之无论选哪条路,必须阻止曹操统一北方。” (本章完) 第250章 又一个万人敌? 第250章 又一个万人敌? 刘晔是个成熟的智者,他赞同龙骧对局势的分析,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在道义上占据优势,加上此时羽翼丰满,并且盖过袁绍成为诸侯之冠,若让他统一整个北方,天下很有可能会改姓曹。 诚如龙骧所言,不能把希望寄托于外人的良知,这种品德通常会被权利掩盖。 鲁肃既然愿意去汝南,为何又把自己找来商议? 刘晔想了想,转身向鲁肃确认:“子敬若跟玄德公去荆州,在合肥的家眷也跟着一起?我估计没有在合肥安定” 鲁肃摇头回答:“我若去汝南辅佐皇叔,把家眷留在合肥更放心,云起会代为照拂的。” “嗯也是个办法” 刘晔捋须颔首,仍旧没有表态。 龙骧见状解释道:“我原在袁术麾下籍籍无名,曹操、孙权都不知我和使君的关系,所以打算隐藏关系暗中策应,子敬和周公瑾是旧友,给孙权的印象也不错,他留在合肥可以帮我最合适,故而想问子扬的意思,以先生佐世之才,去辅佐也一样” “嗯”刘晔深以为然,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若子敬去帮玄德公,只怕将军也不好办,孙曹两边的智囊,或能猜到你和玄德公的关系,到时就很难因势利导” 龙骧轻声叹息:“那也没办法,子扬若不想冒险,我也不能勉强,只能委屈子敬,忠孝不能两全” “总有人要站出来。”鲁肃一脸郑重之色。 刘晔见鲁肃‘大义凛然’,内心柔软部分被触到,便接下话来:“子敬之言让晔自惭形秽,既有匡扶汉室的机会,我也很乐意为国出力,只不过所谓佐世之才,是许子将看我身份给的,我清楚自己有小智,却无扭转乾坤之能,担心不能帮玄德纵横捭阖” “哈哈。” 龙骧见刘晔松口,拍着他的肩膀宽慰: “人无完人,子扬这么说才足够真实,正所谓一人计短多人计长,这副担子不会让你一人来挑,我相信只要使君能立足站稳,今后的谋主会越来越多,会与你分担的。” “我在合肥能与子敬商量,但是到了荆州天远地远,派遣信使容易被敌人截获,就怕孤掌难鸣有负所托,另外曹操掌控着天子,玄德公在道义上也” “子扬先看看这个。” 龙骧从怀中取出衣带诏副本,把刘备的‘道义’道具交给刘晔。 刘晔展开帛书快速浏览,额下眉毛情不自禁往上耸动,喃喃自语道:“传说中的衣带诏,竟是真的?” 龙骧肃然提醒:“真迹就在使君手中,天子被曹操欺凌,遂以血诏令诸侯勤王,然而接诏之人悉数被诛,而今只剩下刘使君一人,这可能就是命运。” 刘晔皱眉点头:“玄德公手握大义,也算是师出有名,但他现在实力薄弱,不能与曹操硬拼,最好像龙将军这样,借他人之力制衡曹操,我担心去了汝南人微言轻,玄德公不肯听谏” “哈哈,使君是少有的明主,怎会不听先生金石之言?子扬多虑了。”龙骧直摇头。 刘晔疑惑反问:“龙将军应该与玄德公不熟?为何说得言之凿凿?我怎么觉得不真实呢?” “这个嘛” 龙骧正在组织语言,突然殿门外跨入一个宽大的身影,伴随着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先生尽管放心,俺大哥最听劝。”张飞耳力出众,老远就听到殿内对话。 众人循声望去,见外面天色已完全黑暗,张飞换了身衣服迎面走来,看上去神清气爽的样子。 刘晔此时有意辅佐刘备,而张飞与刘备关系亲密,于是忙起身行礼。 “张将军。” 张飞几步走到殿中央,向刘晔解释:“云起与俺大哥只见了一面,先生认为他的话不真实也正常,但俺与大哥朝夕相处多年,很多时候夜里还抵足而眠,所以这件事俺最有发言权,大哥他求贤若渴,子扬先生若为谋主,岂有不听谏之理?” “嗯那最好不过”刘晔微微颔首。 龙骧补充:“别看使君身处逆境,但有一群忠贞之士跟随,翼德之勇你亲眼所见,同为万人敌的关将军也在汝南,子扬届时能指挥万人敌作战,那种体验连曹操都奢求。” 刘晔点头肯定:“曹操高官厚禄留不下关将军,关将军却死心塌地追随旧主,玄德公的个人魅力真是世间罕有,其余诸侯一个万人敌都没有,玄德公竟然一下有两个。” “何止两个?”龙骧伸出三根手指纠正:“现在至少有三个。” “三个?”刘晔、鲁肃异口同声。 张飞也打量着龙骧一脸好奇:“云起是把自己算上了?还是把许仲康算上了?” 外人盛传龙骧单骑退张飞,但真实情况只有两个当事人最清楚,张飞心说咱们自己人之间就整虚的。 “不是” 龙骧摆手否认:“合肥这边都不算,翼德忘了赵将军?他也跟使君去了汝南。” “子龙?对对对。”张飞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子龙武艺与俺不相上下,当得起万人敌这三个字。” “赵将军?” “赵子龙?” 鲁肃、刘晔面面相觑,心说没听过这人的事迹,怎又凭空冒出一个万人敌?刘备这边万人敌这么不值钱? 龙骧戳了戳张飞宽厚腰枝:“翼德,给子敬、子扬介绍介绍赵将军。” “此人姓赵,名云,字子龙,原是公孙瓒麾下将领,俺大哥出任平原相期间,子龙是俺大哥的主骑,枪法武艺世间一流” 张飞话到最后,突然诧异地看向龙骧:“两位先生不识子龙,俺也和子龙多年未见,云起怎知他是万人敌?莫非你曾经见过他?” “对啊,云起,你是怎么知道的?”鲁肃投来疑惑的表情。 龙骧一时情急说漏嘴,心说要怪就怪赵云太出名,只怕后世老百姓少有人不认识,但是现在怎么糊弄过去呢? 这种事,再说神人托梦,太假。 对了,此题还有解。 幸好龙骧反应敏捷,很快就找到了说辞搪塞。 “我虽没见过赵将军,不代表别人没见过,刚才我着人去请子扬,在府门遇上了洛义成,是他告诉我赵将军,身长八尺姿颜雄伟” (本章完) 第251章 对我有意见? 第251章 对我有意见? “姿颜雄伟?” 张飞抹了一把虬髯,心说数年时间不见,子龙怎么还没蓄须?是刻意学大哥还是怎样? 三爷杵在原地心里犯嘀咕,刘晔忍不住追问:“赵将军虽生得威风凛凛,云起如何断定他是万人敌?总不能是以貌取人?” 龙骧微笑答曰:“洛义曾见赵将军与关将军比武,两人打得有来有回、不相上下” “与关将军不相上下” 刘晔咽了咽口水,心说有关、张的同时认可,赵云之能必然不假,玄德公看似无兵无城,实则麾下人才济济,看来就缺个机会厚积薄发。 他打算给刘备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沉思之际,鲁肃捋须感叹:“子龙将军如此人才,都没听说公孙瓒重用其人,简直就是明珠蒙尘,赵将军应该是河北人?我很奇怪他不投袁绍、曹操” “子龙是冀州常山人,其实追随公孙瓒并不久,其兄病逝之后就请辞归乡,至于为何不投袁绍、曹操”张飞绞尽脑汁想不出来,便顺手拍着龙骧的后背:“云起的脑子活泛些,你替俺来说。” 龙骧冲做鲁肃、刘晔尴尬一笑,短暂思考之后从容答道:“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刘使君宽仁忠厚、有匡扶汉室之志,自然能吸引到胸怀忠义的俊杰,曹操、袁绍皆是一丘之貉、汉室之贼,子龙这样的人才安肯依附?” “很有道理。” 鲁肃捋须肯定,对刘晔说道:“像赵将军这样的人才,以后必然还会出现,子扬可安心去汝南辅佐,我对皇叔充满期待。” 刘晔郑重点头:“既然是匡扶汉室,我一定倾尽全力,就怕自己智谋不足,会耽误玄德公的大事,也辜负几位万人敌” “子扬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就像子敬刚才说的那样,以后会有无数能人志士相投,不用担心自己孤掌难鸣。” 这个位面,龙骧不清楚能否凑齐五虎上将,但卧龙凤雏此时都在荆州地界,一定要让刘备把这两个大才收下,但自己又不能明说,于是委婉向刘晔提醒:“人言荆襄多俊杰,前几年中原、关中混乱之时,不少大才都去荆州避难,使君将来若前往荆州,一定要劝他多寻访贤才” “嗯。” 刘晔微微颔首,捋须分析道:“像赵将军那样的毕竟是少数,更多则像我一样有许多羁绊,玄德公必须打出名声、找到安身之所,才能吸引到更多的人才” “正因为如此,使君才需要先生相助,今夜趁着子敬也在,大家不妨多商议些策略,一会我让人准备被褥,困了就在此席地” 龙骧话没说完,就被张飞拿话打断:“你晚上睡这儿?不是要泡澡么?” “呵呵。”龙骧摇头笑道:“泡澡能花多少时间?翼德不是刚刚试过么?” “你和俺不一样,俺泡澡的时候不哼曲儿”张飞发现说漏嘴,赶忙转移话题:“云起新婚不久,白天在外忙得不着家,夜里岂能让弟妹们独守空房?” “啊?” 龙骧十分疑惑,张飞啥时候成了情感专家了?难不成夏侯涓吹了枕头风? 见张飞‘仗义执言’,鲁肃也附和道:“此时天色已晚,弟妹必定在等你吃晚饭,云起先去陪家人,晚点再来说说话不迟,我们也未必会通宵达旦。” “也好,大家应该饿了,我去叫人送些酒食过来。”龙骧转身抱拳对众人行礼:“咱们等会再见。” 张飞挥手高喊:“俺留在这里作陪,你吃饱了多泡一会” 龙骧苦涩一笑没有作答,转身走出校尉府前殿,心说三爷一点生活常识都没,吃饱了泡澡对身体反而有害。 对门外侍女交待好前殿餐食,龙骧就大步流星往后宅走去,他穿过月亮门、绕到影壁后方,远远看见正房光亮极盛。 龙骧出现在后宅,早有侍女前去通传,等他走到正房中堂台阶下,看见桥薇、桥婉都到门前迎候。 “将军” “夜凉天寒,两位夫人快些进屋。” 龙骧手揽二桥进屋,刚落座就有侍女送酒菜上桌,于是好奇地问:“外姑今日又吃过了?” “今日合肥阴凉,母亲想早些休息,便在东厢内用膳,让我们不必等她。”桥薇斟上一杯煮酒,置于龙骧面前说道:“龙郎白天辛苦,快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我自己可以夫人不必” 龙骧说话间要去拿酒壶,却被桥薇递到桥婉面前,一本正经说道:“妾身提醒过多次,龙郎已是我姐妹的夫君,不要自降身份与我们客气,似把盏这等小事,本该我们来做” 桥薇话音刚落,桥婉用左手护住酒壶,右手提起酒杯附和:“大姐说得极是,夫君你怎么老记不住,我陪你先饮一杯。” “小君你也”龙骧无奈一笑,举杯示意两人:“那好,咱们三人一起喝。” 龙骧以正妻对待两姐妹,为了在说话时方便区分彼此,三人在称呼上有小小差别。 桥薇称呼龙郎、桥婉称呼夫君,龙骧称桥薇夫人、称桥婉为小君。(如果其中一人为妾,则称夫为男君、主父,称妻为女君、主母) 龙骧刚把酒杯放下,桥婉便又提酒壶续满,龙骧非但不能阻止,反而拿起筷子先品尝菜肴,他知道自己不先开口,两位夫人也不会动筷。 龙骧在合肥推广了桌椅板凳,喜欢家人围在一起就餐的感觉,除了在前庭举行正式宴会,在后宅长期保持一桌合餐。 古代女子以夫为天,龙骧在家必须事事优先,桥家姐妹心甘情愿让他享受‘大男子主义’。 龙骧端起饭碗,想起婚后少与陈氏同桌,便纳闷地问:“外姑最近常在东厢用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两位夫人和我夫妻同心,为夫若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们记得及时提醒,我一定有错必改” “母亲对龙郎甚是满意,怎么会对你有意见?”桥薇摇头猜测:“可能三弟久不归家,母亲有些想念而已。” 龙骧皱眉道:“新城正在大力抢工期,三弟在项目上且得忙几个月,估计要夏天才能闲下来,外姑若实在思子心切,我让元端(雷绪)找人替他几天。” (本章完) 第252章 八百个心眼子 第252章 八百个心眼子 “雷绪的人?他们懂技术吗?” 桥婉俏脸生疑,小声建议:“开春雨水渐渐多了,下雨天应该不会干活?夫君不妨找个下雨天,让三弟回城看母亲不就行了?” “上半年是建设城墙,技术上难度并不大,其实匠人们已经干顺手,只是现场需要人调度协调,有时候抓一抓用料配合比,雷绪跟我去了工地无数次,就是看也看会了不少,应该能找人替三弟几天”龙骧微微颔首。 桥薇见龙骧略有迟疑,紧接着追问:“那按二妹的意思,下雨天行不行呢?最好别耽误正事” 龙骧皱眉摇头:“小雨可以坚持施工,大雨要确保水泥干爽,还要及时给施工场地排水,所以下雨天才最不能疏忽” “既然如此,那只能让雷绪” “不可。” 桥婉话没说完,就被桥薇厉声打断,只见她然后义正言辞道:“新城建设是大事,岂可因私废公?龙郎不必让雷绪找人,人言大丈夫有始有终,三弟就应该负责到底。” “哦” 桥婉点头应和时,龙骧若有所思地看着桥薇,心说大小姐真是名不虚传,只是这么小小一件事,就把出嫁从夫诠释得淋漓尽致。 想起未来世界那些‘恐婚按例’,拎不清自己定位的妻子不胜枚举,无条件用小家资源贴补娘家人,最后落得两边不讨好的下场。 古代出嫁从夫的价值观,多数是庶民百姓在遵守,世家大族、豪强官员、皇孙贵族等权利阶层,出嫁后也要为家族利益服务。(诸如汉灵帝的何皇后,一直帮着何家掏空皇权;刘备之妻孙氏为东吴带走阿斗,欲助其兄孙权讨要荆州) 龙骧觉得桥薇乃妻中典范,即便是让亲弟弟回来陪母亲尽孝,她都第一时间考虑龙骧的正事。 桥薇用自己实际行动,应了当初陈氏对龙骧的介绍,娶了她大女儿绝对不吃亏,会把夫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龙骧有理由相信,假如桥家和龙家有矛盾,桥薇会义无反顾站在龙家,因为她是龙家的主母。 见龙骧手拿筷箸眼神空洞,桥薇见状打断他思绪问道:“龙郎?妾说得不对么?” “夫人说得对说得对”龙骧由衷的感慨。 桥薇误以为龙骧对陈氏有愧,柔声安慰道:“母亲一直渴望三弟成才,他现在能沉下心干正事,她一定会大力支持的,再说只有几个月而已” “那就有劳夫人。”龙骧欣慰点头。 无论龙骧还是二桥,其实都误会了陈氏的用意,她之所以常在东厢用餐,是想多给新婚夫妇留出空间,让女儿为龙家延续香火。 龙骧夜里有空就会耕耘,然而他们婚后近两月时间,桥薇、桥婉都没有怀孕的征兆,陈氏比夫妻三人还要着急。 饭后侍女收走碗筷,龙骧与二桥待在中堂聊天,桥婉小声提醒:“下人们已把水烧好多时,夫君想什么时候回屋泡澡?” “刚吃完饭,先等一会。” 龙骧摆手追问:“这些日子我在外忙碌,张将军也忙着练兵,夏侯夫人还是经常来么?” “对啊,夏侯夫人孤苦无依,我和姐姐甚是怜她,夫君教我的几样食物,都给她学去了呢”桥婉鼓起腮帮,显得乖巧可人。 龙骧颔首叹息:“可惜时间不等人,若是多留些日子,她还能多学几样,只能怪翼德没口福” 听到时间不等人,桥婉立刻反应过来。 “他们要走了?” “嗯,洛义成、许卫刚从汝南回来,他们已经找到刘使君的下落,翼德知道后急不可耐要走” “好快” 夏侯涓年龄小、谦卑有礼,来到合肥这大半年常来后宅作伴,桥家姐妹听到她即将离开,两人心里都有些不舍。 桥薇问:“他们什么时候走?” “子敬他们正在前殿商议,我估计也就是天的事。” 龙骧说完顿了顿,跟着皱眉补充:“余下几日,让厨房做几顿好的,另外再选几样首饰送给她,也不枉你们相识一场,经此一别,此生估计再难相见” “哦好” 桥薇微微颔首,这时代女子很难出门,所以朋友弥足珍贵,赠物留个念想也很应该。 桥婉关注点则不在此,她在桥薇之后小声追问:“子敬先生在校尉府前殿?他在那里与何人商议?” “是子扬与翼德。”龙骧捏了捏下巴,不知桥婉什么意思。 桥婉又问:“夫君待会还要回去?” 龙骧点头肯定:“有些要紧的事,需要群策群力。” “哦”桥婉应和着站起来,径直往西侧寝房走去。 龙骧正在纳闷之际,西屋里传来桥婉的呼唤,甜甜的声音拖着尾巴。 “夫君,你来一下” “嗯?” “龙郎快去,二妹兴许有事,妾身先回房休息。” “哦好” 龙骧大步流星来到西屋,看见桥婉站在泡澡木桶旁沉思,走上前看见木桶无异常,便问:“小君怎么了?” “我在想你啥时候泡澡,这会儿不泡水就会冷了,若是泡完再去前边议事,会不会太晚了?”桥婉望着龙骧若有所思。 “此事好办。”龙骧笑道:“今日有事作罢,小君待会泡一泡。” “我自己啊”桥婉皱起秀眉,嘟嘴问道:“夫君待会要回屋休息?” 龙骧知道桥婉提醒自己夜宿西屋,于是在她耳边哈了口热气:“为夫不回屋睡哪里?小君洗白白等我便是” “那你早去早回。”桥婉把龙骧轻轻一推,羞涩提醒道:“若是太晚就直接过来,别再去打扰大姐” “遵命” 龙骧俏皮抱拳一拜,转身离开了西屋,他和桥婉之间有个约定,即龙骧在双数之日又精力充沛,可先去东屋活动一番筋骨,然后再回到西屋夜宿。 此举并非桥婉谦让桥薇,实际这姑娘有八百个心眼子,她有意让桥薇早些怀孕,既满足大姐想生长子的意图,又想单独‘霸占’龙骧一段时间。 龙骧出现前殿之时,张飞怀着疑惑迎了上去,口中嘟囔道:“云起是泡澡还是冲澡?怎么感觉比俺还要快?” 龙骧笑了笑没有答话,张飞竟贴在他身上嗅了嗅,然后捏住鼻子环眼圆睁,平常最爱洗澡的龙骧,今天竟出乎意料没有洗。 当夜商议至戌时三刻,大致确定了如何在汝南周旋,合肥需要如何牵制策应,因为结束的时间不算太晚,没影响龙骧回去双刷副本。 二月二十六,张飞、刘晔等人已做好出发准备,但此时离刘馥劳动满三个月,还剩下六天时间。 由于张飞等不及,龙骧便让冯忠提前到窑下放人。 (本章完) 第253章 别再行骗,重新做人 第253章 别再行骗,重新做人 刘馥在合肥劳作近三个月,几乎没干重体力活儿,饮食上也很少饿肚子,但他出窑时比最初瘦了一圈。 祢衡看见刘馥就想起曹操,他的碎嘴就像做日常任务一般,基本见面就有语言输出。 刘馥嘴上讲不过又不堪其扰,在坚持一个月后申请换班到晚上,通过熬夜错开与祢衡见面机会。 烧窑可以不在一起,但窑下休息的住所就几间房,刘馥仍旧避免不了和祢衡接触。 能获准提前离开,刘馥好像被特赦一样,心中竟有些许感恩。 何管事下窑来接人之时,也惊动了正在休息窑洞休息的祢衡。 合肥的制度向来严格,几乎没听说过有人走后门,祢衡赤脚追上何管事一行,不解地质问:“我数着日子呢,这个烧窑刺史还有六天,你们怎么提前来了?” 何管事沉思答道:“我执行都督将令,难道要向你解释?” “既然如此,我也要提前出去。”祢衡双手叉腰,一副占理的表情。 “你?不行。” 何管事斩钉截铁:“反正只剩十几天,熬一熬就过去了。” 祢衡皱眉追问:“为什么?合肥律法不是一视同仁么?今日为何区别对待。” “你二人都是特例,祢先生的劳动期限,是龙将军亲自定的,全合肥没人敢放你,至于这位冒名细作,冯都督嫌他干活不行,留在城中浪费粮食我怎么对你说这么多” 何管事摇头嘟囔着,跟着催促护卫带刘馥离开。 祢衡见状遂不再问,浪费粮食很明显是个借口,近日到窑下送饭的匠人们,突然开始谈论孙权将要北上的消息,难道龙骧放走刘馥有什么图谋? 刘馥在窑边台阶中段驻足,转身对着下方沉思祢衡喊话。 “祢正平,你也有语塞之时?别忘了我之前的话,准备待在窑下一辈子。” “我已经忘了哈哈哈” 祢衡大笑着转身,只见他衣衫不整、赤脚踏地如同农夫,还是保持着狂放不羁的心态,根本没把刘馥放在眼里。 心说还在做刺史美梦?提前放你出去必定有谋,别被龙骧、鲁肃吃得骨头都不剩,我留在此地烧窑一辈子又怎样?总比去给曹贼当狗有骨气。 原本祢衡劳作半年就能离开,但他现在对龙骧愈发感兴趣,打算到期之后不离开合肥,想深入了解龙骧的意图,如果是坚定的反曹人士,自己或许愿意留下尽一份力。 祢衡每到一处都被人嫌弃,刘馥用亲身经历总结经验,心说此人有性格缺陷,根本不合适与外人相处。 刘馥认为祢衡留在窑洞,反而是安置祸患的最佳办法,见祢衡无视自己大摇大摆离去,他内心这种想法越强烈。 离开窑洞来到地面,刘馥发现冯忠竟等在上面,他误以为对方开了后门,便迎上去拱手行礼。 “冯都督多谢” “瘦了” 冯忠打量着刘馥轻轻摇头,跟着随从手里拿来一个包袱,递给刘馥说道:“我这里的烧窑匠人,很少有饿瘦了的,你还真是个例外,这里有些干粮,送你带在路上吃” “多谢” 刘馥接下包袱同时,急忙追问:“冯都督,请问我留在驿馆的印绶和诏书” “还敢提印绶、诏书?” 冯忠蹙起眉头,冷声说道:“那些作假之物,早就被没收处理了,你以后不要再行骗,特别是冒充刺史,这种胆大包天之举,若非我家将军仁慈,否则你早就人头落地” “我真” 刘馥本想解释,但见冯忠脸色冰冷,寻思若触怒对方,或许再让自己留几个月,想到有可能再面对祢衡,他立刻就闭上了嘴。 见刘馥欲言又止,冯忠脸色稍有和缓,语重心长说道:“我也是穷苦出身,知道饿肚子的日子不好过,看你是读书识字之人,别再行骗、重新做人” “我” 刘馥此刻欲哭无泪,他好想说我就是真刺史,但却不敢与冯忠争辩,现在印绶、诏书被没收,便寻思着先回趟许都。 冯忠打断刘馥的沉思,指着旁边护卫说道:“记得你从北方来,眼下淮南不怎么太平,我让洛侍卫送你一程。” “啊?” 刘馥十分意外,心说冯忠什么意思?派人护送‘罪犯’出城?这厮难道想杀我? 犹豫之际,洛义成抱拳道:“请,烧窑刺史” “哦” 洛义成腰悬佩剑,刘馥不敢不同意,感慨自己是案上肉。 两人出城渡过施水,顺着河流北岸官道往北而行,远远看见南岸新城工地在忙碌,有一面城墙已经拔地而起。 洛义成一路无话,瘦弱的刘馥攥着干粮包袱,就像跟着丈夫远行的小媳妇,随时对身边人保持警惕。 每走几个时辰,洛义成就会停下休息,顺河而行是为了方便取水。 到了黄昏时分,洛义成已送出三十里,刘馥仍不见对方有离开的意思,紧张的情绪随着太阳西落更加严重。 正所谓月黑风高杀人夜,刘馥担心自己要死在野外,终于在休息时壮起胆子问:“洛护卫,天都快黑了您要送我到什么时候?” 洛义成言简意赅:“等明天过了将军岭,我便回去。” 刘馥好奇追问:“将军岭?有什么不妥么?” “不妥?没有” 洛义成轻轻摇头:“将军岭南麓,有人在掘河开渠,若是你无知闯入,说不定被抓去掘河担土” “掘河开渠?为什么?” 刘馥听后疑窦丛生,心说龙骧不是在建合肥新城么?怎么又跑将军岭去掘河?这厮究竟想干什么? “不要多问。”洛义成打量着刘馥,不屑地讥笑道:“就你这身体,若被抓去干活,估计会累死工地,都督也是看你可怜,从没听说烧窑瘦成皮包骨的,否则怎么会让我护送?” “哦” 刘馥见状不再多问,夜里与洛义成找到个避风所在,就这么在荒郊野外露宿一夜。 次日清晨开始赶路,行了十余里来到将军岭东侧。 洛义成停下脚步,指着向北的官道提醒:“我就送到此处,顺着官道一路向北,那边就是成德地界,切记别走回头路,更别渡河去施水对岸,否则被抓去当徭役,就是你自己找死。” “多谢我一定谨记。” 刘馥嘴上答应的好,心里却对将军南麓大有兴趣。 (本章完) 第254章 俺也一样 第254章 俺也一样 洛义成告辞不久,刘馥就脱离主道,往西侧攀上将军岭。 听人劝,吃饱饭。 洛义成的‘死亡威胁’很管用,刘馥在合肥吃尽了苦头,他不敢前往将军岭南麓,但挡不住他猎奇的心态。 当了三个月烧窑刺史,屈辱的经历堪比严象被诱杀,刘馥不能空手回许都,窑下听来的只言片语信息,不足以向曹操交待。 弄清楚将军岭南麓工地,成了刘馥亡羊补牢的选择。 刘馥以瘦弱之躯穿越荆棘,攀爬近三个时辰才登上将军岭一个高点。 举目向山下俯瞰,初春的美景尽收眼底。 刘馥清楚看到,南面有无数小点在移动,很明显是数千劳作的民夫。 洛义成口中的掘河挖渠,龙骧这厮吃饱了撑的?远离合肥跑到这里 刘馥腹诽的同时,用手将那些散落的黑点一连,竟发现南麓这条人工渠,好像在贯连施水与淝水。 这几个月在窑下干活,刘馥曾听说江东向合肥送粮、送工具,前几日又有人议论孙权打算北上,现在亲眼看到将军岭南麓开挖河渠 刘馥将这一些猜想串联,得到了一个可怕的答案,即孙权资助龙骧开挖河渠,打算从水路图谋中原。 孙权有如此野心,任其下去还得了? 刘馥顿时变得不淡定,下山之后已经天黑,他担心被龙骧的人发现,摸黑继续向北前行,打算昼夜不停赶赴许都,但这一切都龙骧的监视之中。 龙骧来自未来世界,比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了解人性,他故意让人遮遮掩掩,并派经验丰富的洛义成护送,激发刘馥的‘好奇心’、‘偷窥欲’。 刘馥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必然顶不住刺探‘情报’的欲望,在洛义成告辞离去的同时,藏在附近的哨探拿下‘接力棒’,像监控室的保安一样看着刘馥表演。 将军岭情报传回合肥,龙骧在校尉府设宴为张飞、刘晔饯行,并派雷绪到营中为雷薄和将士告别。 刘晔将家眷托付给兄长刘涣,只身跟着张飞远赴汝南辅佐刘备,而雷薄带去的雷家三千青壮,其家眷则由雷绪安置照拂。 合肥从无到有底子薄,当前主要任务是建设城防,锻造、铸甲作坊数量有限,除了虎卫营列装制式兵器与皮甲,其余四营都在用战利品凑活,四营将士武器、护甲更是五花八门。 可合肥条件即便不好,龙骧不但为张飞提供了充足粮草,连三千将士的武器、护甲也都全部配齐,他送给张飞这支军队不是边角料,而是可以刚正面的精兵,足见对刘备满满诚意。 张飞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在饯行宴上频频向龙骧敬酒。 酒宴末期,张飞晃晃悠悠走上前,拉着龙骧的手不放开。 “自讨黄巾开始,俺跟着大哥东征西讨,见过名声响亮的人物无数,其中沽名钓誉者不少,从未有一人如云起这般无私,俺嘴笨不太会说话,总之你这份情谊,俺记在这里了”张飞把胸膛拍得啪啪作响。 龙骧见状微笑着应和:“我出身部曲、起于微末,深知乱世百姓之艰难,那些望门、勋贵、世家、豪强,没人在乎底层百姓的死活,众诸侯各自为己、相互争斗,根本没人在乎汉室怎样,唯独使君宽厚有志是个特例” 见龙骧慷慨陈词,鲁肃也上前搭话:“我虽没见过皇叔,但听其言观其行,实乃仁人君子、少有的明主。” “先生要见还不容易?跟俺同去汝南便是。” 张飞此时酒意有点上头,忘了那日夜里四人合议。 鲁肃面露难色,对曰:“非肃不愿相随,守住合肥也实在重要,我得帮着云起与江东周旋,此举也是为皇叔设谋” “啊?是吗?” 张飞晃了晃脑袋,一副懵懂憨态甚是惹喜。 “翼德不急” 龙骧拍了拍张飞肩膀:“子敬早晚会听命使君帐前,子扬只身跟你去汝南,一路上还望多多照拂,还有要善待那三千子弟。” “嗯俺记下了。”张飞一脸郑重地点头。 张飞个性直来直去,但有犯错绝不犟嘴,这是龙骧最欣赏他的地方。 见张飞已有醉意,龙骧招呼众人打算散场:“翼德、子扬明日要早起远行,我看这饯行酒就喝到这里。” “记得才刚入夜,这么快就不喝了?俺都没尽兴”张飞端起酒碗看了看,皱眉嘟囔不知真醉假醉。 龙骧按下张飞手臂,正色说道:“没尽兴也先忍着,将来咱们到许都,再一起喝会师酒,那时的酒才香。” “许都?这也约定不错。”鲁肃拈着胡须附和。 “云起志向高远,希望这一天早点来。” 刘晔言罢,悠然笑曰:“临别许此豪言,我突然觉得压力好大” 就在这时,张飞端着酒碗走刘晔旁边,先是扫视众人一眼,然后持酒碗行抱拳礼。 “俺也一样。” 话音刚落,龙骧、鲁肃、刘晔相互对视,迷茫的脸上像爬满了问号,好像在说我们刚才说啥了?你这黑家伙能有压力? 张飞挠着头左顾右盼:“怎么都不说话?” 龙骧代表鲁肃、刘晔问道:“翼德,你一样什么?” 张飞想了想,一本正经答道:“你们不是约定,将来在许都喝酒吗?俺也要喝。” 噗嗤 鲁肃实在没忍住,被刚咽下的酒喷了出来,急忙用袖口掩面去整理。 “今日这酒,你是真不能再喝了” 龙骧拿掉张飞的酒碗,示意鲁肃说道:“子敬,与我搭把手,得扶他回去休息,别耽搁明日启程。” “嗯。” “俺没醉,真的” “知道你没醉,但是明日要早起,必须马上休息。” “好。” 龙骧、鲁肃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张飞摇晃着往殿外走去,其实张飞酒量没这么浅,但人在情绪波动大的时候容易醉,好酒的张飞也不例外。 三个人身高差不多,并排走出殿外就像一堵墙在移动。 张飞重得像一根大铁柱,龙骧也算是练过力量的军人,此刻架在肩上感觉沉甸甸的,旁边的鲁肃更是大气没有喘一口。 正是这样的体重才有千斤之力,张飞这体格若在未来世界打篮球,对方队员可能无法到禁区半步。 (本章完) 第255章 我打的就是曹贼 第255章 我打的就是曹贼 三月初一卯时,张飞率部溯施水而上。 离开合肥已经两三里外,才陆陆续续听到鸡鸣之声。 别看张飞昨夜酒醉,他早上第一个到营地整军,主要夜里思念刘备而醒,无论怎样也已睡不着。 鸡鸣三声,预示着天快亮了。 张飞突然勒住缰绳,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合肥城,只见远处城楼上有闪烁火光,他知道那是龙骧站在城楼。 江东不时会来往合肥,三千人军事调动需掩人耳目,所以张飞才赶在天亮前离城。 自古相别多离愁,昨夜喝过饯行酒,约定早上不相送。 当初龙骧到小沛送信,张飞陪刘备在城楼送别,今日龙骧在城楼默送,似乎冥冥中早有因果。 雷薄见张飞驻足,小声提醒对方赶路:“将军,很快就要天明,我们得尽快离去。” “嗯。” 张飞把马鞭一扬:“俺就是看看,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出发” “唯。” 三千青壮纪律严明,赶路两日抵达芍陂南岸驻扎。 夜里,张飞命人取出备用衣物和旗帜,准备打着江东旗号去寿春露个脸,最后分配下来只有六七百件军服。 张飞听完汇报嫌少,便对刘晔提出想法:“俺还以为云起准备充分,没想到只有几百件,几百人造成的声势不够,不如让其余人混在其间充数?” “人少可能更真实” 刘晔轻轻摇头,跟着对张飞提问:“将军千万别嫌少,你知这些衣服是哪里来的?” 张飞反问:“是江东士卒身上拔的?还是找孙权要的?” “是前年孙策攻打合肥,那些战死士兵身上收缴的衣服,龙将军特意保存这么久,估计就是为了现在用” 刘晔中途顿了顿,然后望着张飞继续感叹:“龙将军谋划长远,有他守在合肥一天,估计孙权一天不能北上,玄德公有龙将军相助,制衡了一个有力对手” 张飞似懂非懂地颔首:“云起称此计为鱼目混珠,不知寿春里面的守军会不会信” “信不信无所谓。”刘晔捋须摇头:“只要明天过去走一遭,寿春城内的守军必然起疑,子敬前几日已派人散布流言,扬言孙权有意收降陈兰他们只要把消息传回许都,咱们的任务就算完成。” “这样就能骗来曹贼主力?” “曹操的关注点在河北,不大可能抽调主力到寿春,但即便曹操只分兵数千人,也能调走许都部分兵力,等到袁绍集结完毕、曹操率兵北上,就是玄德公在汝南举事之日。” 张飞没消化完毕,突然想起明日之事,连忙追问:“俺想让先生明日统帅主力,携带粮草往西北而行,俺则带着伪‘江东兵’绕湖去寿春,到时候打何人的旗号?若守军按兵不动还自罢了,若对方不识好歹冲出来寻战,届时俺是战是退?” “寿春只有几百守军,必不敢轻易出城寻战,倘若他们真是不长眼,将军尽可杀个痛快,留几个报信的就行,至于打何人旗号” 刘晔说到此处,拈着胡须细细思考,好一会才回答:“我刚才见到有周字旗号,将军身形与吴将周泰相似,可诈称自己是周泰” “周泰?此人武艺如何?” 张飞对周泰不熟,他上次愿意扮许褚,是因许褚武艺够强,现在听到陌生人,便露出嫌弃的表情。 刘晔宽慰道:“将军万人之敌,只怕整个江东都没对手,龙将军与孙权巢湖相会,周泰就跟着护卫,想来也有些武艺” “好,周泰就周泰。”张飞回答得很勉强,跟着补充:“希望寿春守军识时务,俺才不想帮陌生人扬名” “将军不必介怀,这只是用计而已” “俺有什么介怀的?只是不愿便宜外人,给自己人扬名俺不在乎。” “原来是这样” 张飞与刘晔商议之际,寿春此时也是星星点点,几百人驻守偌大的城池,就好像牙签投进了大水缸,画面极其不协调。 去年秦翊出使合肥,意外发现寿春城池空空,汇报曹操后引起重视,觉得战略要地不能空城待人,便拨给秦翊军士八百人,令其驻守在寿春配合刘馥。 刘馥单枪匹马去合肥,但是很快就失去了消息,秦翊担心刘馥在合肥出事,接连派出五六名细作去打探,结果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秦翊正打算向许都上报时,瘦了一圈的刘馥终于出现。 龙骧要贯通施水、淝水,孙权有北上中原之意 刘馥从合肥步行至寿春,需要休整几天才能回许都,却不想有队兵马悄无声息,已经兵临寿春城下。 收到秦翊的军情,刘馥一个激灵从榻上爬起来,他穿着极不合身的宽大甲胄,亲自赶赴城楼去督战。 刘馥着急忙慌登上城楼,却发现秦翊镇定自若,旁边守军也没露出紧张。 “秦校尉,什么情况?” “刺史请看,城下只有几百步骑” “哦?” 刘馥走到城墙边缘,果然发现就小猫几只,便皱眉追问:“区区几百人,是贼寇还是什么?” 秦翊一脸严肃:“您看他们阵型整齐,必定不是普通贼寇,我猜是江东孙权的兵马” “孙权的兵?不应该” 刘馥自言自语:“这几百人够干什么?不是应该等施水、淝水贯通,直接从水路进兵么?不符合常理” 秦翊抱拳解释:“刺史有所不知,据末将几日前得到的消息,孙权打算收编流寇陈兰,近期会派兵北上商洽,城下说不定就是洽谈之人” 刘馥一脸凝重之色:“陈兰游荡在庐江北部诸县,孙权的人跑到寿春作甚?” 秦翊摇头答道:“末将不知,兴许迷路了?” “迷路?”刘馥摇头冷哼:“庐江西北多山,寿春周边是平原,还有那么大的芍陂,你会迷路么?” “说得也是。” 秦翊附和完,抱拳请缨道:“孙权这支兵马人数不多,不如让末将出城会他一会?” 刘馥想了想,摆手拒绝秦翊,说道:“对方兵力不多,但咱们驻军也少,还是不要冒险,待会在城上问问,先摸清来意再说。” “唯。” 不一会,张飞率部抵近城门,随即使人上前叫门:“喂,城上之人听着,江东大军到此,还不打开城门?” 秦翊走上前,沉声喝道:“混账,我奉曹司空钧令在寿春驻防,岂容尔等鼠辈叫嚣?几百人也敢称大军?还不速速退去?” “曹贼又怎样?我打的就是曹贼。” (本章完) 第256章 三英聚首 第256章 三英聚首 刘馥见城下叫门者狂妄,轻声提醒秦翊说道:“秦校尉,这队人马如此嚣张,可问问来人姓名。” “嗯。”秦翊轻轻点头,转身冲城下大喝:“来将敢通报姓名否?” “真是多此一举,江东周泰在此,还不速速献城?” 张飞的护卫叫嚣结束,旁边将士跟着起哄鼓噪。 刘馥、秦翊随即相视一怔,原以为是个普通将领,没想到来者竟是孙权亲信。 周泰本为九江下蔡人,在孙策脱离袁术征江东之时,与同郡的蒋钦率部曲投奔,他本身武艺不错、作战勇猛,但掩盖在孙策的光芒之下,还没打出多少名气。 孙权后来奉命攻打广陵,便向孙策要下周泰为部将,外出作战留在身边调遣,按说这样的人还没扬名事迹,刘馥、秦翊也不该知道,但城上两人偏还清楚他的情况。 自从刺史严象被杀,曹操要选派刘馥南下前,就把江东从上到下摸了个透。 张纮、王朗、华歆这些赴许都的名士,都主动或被动提供了江东文臣、武将的情报,为曹操对待江东战略作参考依据。 周泰突然出现在寿春,很能说明孙权的意图,似乎将军岭南的人工渠,这个少年都不想等了?刘馥满脸疑色闭口不言。 此时城下嘲讽、奚落声不断,秦翊不堪烦扰扶住城墙,大声回应道:“寿春城池就在这里,有能耐尽管攻城,本将军在城墙上等你们。” “鳖一样的东西,讲这么多却不敢出城一战,真是笑话。” “官渡作战也是如此,根本不敢正面迎击,如此胆怯,乃鼠辈所为” “回去告诉曹贼,你们该自称鼠辈军” “将军说得对,只有鼠辈才龟缩洞里。” 城下的话越骂越难听,张飞见气氛烘托到位,随即让人调转马头向西,去与刘晔汇合。 秦翊见敌人离去,转身对刘馥汇报曰:“刘刺史,周泰带人向西边撤走,末将要不要派兵跟着?” “我们有多少兵可派?别中了周泰诱敌之计,说不定前方有伏兵等着你,好好守住寿春就行了”刘馥虚起眼,轻轻摇晃着头。 秦翊沉声提醒:“传言江东有意收降陈兰,周泰此番可能是代表孙权而去,这两人若是勾连起来,寿春可就危险了。” “嗯是得向司空告急,只不过”刘馥略作沉吟,然后对秦翊问:“这种合谋,不是应该隐秘点么?周泰故意来寿春耀武扬威,实在有悖常理,我都不知如何给曹司空解释” 秦翊想了想,答曰:“或许只是刻意为之,毕竟他只带了几百步骑,能叫开城门就算立功,叫不开也没有损失,曹司空麾下谋士众多,定能猜到孙权或周泰的想法。” “言之有理,我明天打算亲赴许都,寿春就交给秦校尉,龙骧能用破烂的合肥击败郑宝、孙策,寿春城池更加高大坚固,将八百人好好利用起来,未必守不住。” “刺史放心,末将一定会尽力。” “你别光说尽力,要知耻而后勇,刚才周泰骂得那么难听,得想法把鼠辈两个字还给江东。” “嗯,末将省得了。” 同一时刻,江东吴县郊外,春光灿烂、风景正好。 真周泰陪同孙权出城打猎,数百随从行至一处树林外驻马,孙权即命人拿上弓弩、武器,准备步行林间猎取野兽。 原本周泰在前开路,却莫名其妙背心一凉,随即打了几个喷嚏。 孙权好奇追问:“幼平素来体健,是不是夜里着凉了?” “不应该啊,末将夜里被暖,真是奇怪” 周泰揉了揉鼻子感到奇怪,心说谁背后说我坏话了?他闻到周边有野草清香,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许是花粉之物,被风吹进了鼻孔,末将不妨事的” “也许”孙权点头打趣:“冬天待在城中挨冻,不如多出来打猎消遣,但猎杀兔子、山鸡没意思,下次找个猛兽出没的地方,我要射几只猛虎才尽兴” 周泰慌忙提醒:“主公千金之躯,岂能与猛兽搏险?还请三思” “幼平放心,我想到个好办法” 孙权在构思射虎车之时,张飞带人与刘晔主力会师,溯淮水西进至阳泉渡河北进入汝南,跟着向导直奔刘备的古城而去。 汝南西靠荆州、南接扬州,郡西侧有高山峻岭,地理位置属于中原西南边缘,以前有军阀袁术、孙坚做汝南黄巾后台,造成该郡黄巾贼患一直不绝。 在袁曹争霸期间,汝南郡内不少豪强,也打着黄巾之名作乱,实则为家族谋私利、相互征伐。 汝南贼寇众多,但实力大小不一,有几百人成群,也有几千人聚义者,郡内官军已无暇自顾,所以刘备趁乱二下汝南,隐藏在平舆南部的古城休整,却并没被官军察觉。 张飞赶路途中也曾被贼寇盯上,奈何他那三千将士衣甲齐备,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没有贼匪敢上前捋虎须,所以行军异常顺利。 三月中下旬,张飞率众抵达古城南郊,刘备、关羽闻讯出郭三十里相迎。 从上次徐州离散起算,兄弟三人已分别一年有余。 再次聚首,岂不让人兴奋? 在一片鲜花盛开的草地上,张飞远远看到正北方有一队骑兵飞速接近。 孙乾忙指着来人提醒:“三将军,主公和关将军接你来了。” “是吗?你们缓缓跟来,俺先行一步去确认” 张飞言罢,腿夹马腹快速前出,他担心只要再慢上片刻,那不争气的泪珠就要夺眶。 万人敌何曾流泪?猛虎即便落泪,也不能被外人看见。 黑色骏马带着张飞奔腾,夺眶的眼泪被风抛到空中。 张飞由于耳力出众,在相距还有数十丈时,已隐隐能听到呼喊声。 “三弟。” “三弟” “大哥二哥” 张飞此时泪水已完全决堤,他随即勒住缰绳用衣袖在脸上一抹,然后翻身下马举着双手,高喊着‘大哥、二哥’向前奔跑。 刘备、关羽见状也驻马下地,以同样方式去迎接兄弟的到来,身后赵云也减慢速度缓缓前行,他在平原任主骑之时,就非常清楚这三人的感情。 相聚时刻,不应该打扰。 这一刻,在三人梦中,演绎了无数次。 现在梦想照进现实,三兄弟同时双向奔赴,最终在花丛中相拥而泣。 (本章完) 第257章 拜军师,被拒 第257章 拜军师,被拒 三人涕泪俱下哭了一场,刘备才把关羽、张飞扶起来。 刘备替张飞擦拭哭花的脸,一脸慈祥姿态开始自省: “当时我们同守小沛,若不是为兄冒险出城打探,也不会误入曹仁、曹纯骑兵包围,丢徐州我要负最大责任,让三弟饱受颠沛流离之苦,是兄之罪也” “大哥说哪里话?俺又不是没丢过徐州”张飞嘟囔着低下头去。 刘备微微摇头:“三弟那次是因吕布之故,不能算也” “丢了就是丢了,岂能不算?” 张飞满脸诚恳,又道:“再说俺在合肥好酒好食,倒是大哥、二哥居无定所,弟才于心有愧” 关羽见张飞扯到自己,便搭话开解:“咱们兄弟能散再聚,城池州郡便能失而复得,大哥、三弟不要自责,还是多想想将来。” “二弟所言甚是。”刘备颔首肯定,看着张飞郑重说道:“合肥之事我已尽知,龙云起果不是池中之物,他日必是江淮的豪杰。” “对对对。” 张飞连连附和,跟着又追问:“合肥城池坚固、粮草足备,大哥为什么不肯入淮?龙云起是真心相迎。” “我岂不知云起真心?但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昔日我自徐州离散,到了河北得本初厚待,今他与曹操相攻在即,为兄必须知恩图报”刘备言罢皱起眉头。 就在这个时候,赵云带着十余骑随从,与雷薄的三人军士同时靠近。 张飞一手抓住刘备,一手指着南方兴奋说道:“大哥,俺给你介绍个大才。” 刘备从送信的斥候那里,已知名士刘晔跟着张飞同行,遂试探性问道:“是子扬先生么?” “正是,子扬先生极有谋略,云起让他给大哥做谋主,其实鲁子敬也非常不错,就是不能同时跟来” 张飞滔滔不绝,却被刘备打断:“可以了,先见了再说。” “哦” 随后张飞向刘备引荐刘晔,刘备也为其引荐关羽、赵云等同行之人。 关羽长髯垂胸、气势威武,赵云白袍银枪威风凛凛,刘晔一看外貌就知是不凡之将,他不自觉拿出许褚做比较,最后认为眼前几人更强大,心说万人敌真是名不虚传。 刘晔与鲁肃年龄相仿,此时还不到三十岁,刘备却没因他年小而轻视,谦卑得没把自己当主公,见面就攥住刘晔的手不放开,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刘备因缺乏谋主,才导致前半生东奔西走,现在好不容易来个谋主,如同久旱之甘霖。 回城的途中,刘备邀刘晔并辔而行,关羽、张飞、赵云则紧随其后。 刘备边走边观察刘晔,见对方仪态庄严、稳重有礼,欢喜之情更甚,忍不住慷慨陈词: “子扬与备同宗同源,等到了古城就拜先生为军师,以后兵马钱粮都由先生调度,我们一起匡扶汉室江山,守护祖宗基业” 刘晔拱手回礼,谦虚答道:“感谢玄德公信任,刘晔一定尽心尽力,只不过我才学有限,而且并不擅长治军,做个随军长史、参军或许可行,军师一职责任重大,我恐无法胜任” 刘备笑道:“子扬不必自谦,备真的诚心相请” “岂敢自谦?我待人以诚,请玄德公三思” 刘晔言罢调转话锋,捋须分析道:“玄德公用兵多年,身边将领都是惯战之将,我从旁参谋就足够了。” “子扬既然这么说,那就暂为备之长史、参赞军机,待找到安身立命之所,再做计较。”刘备此时不再纠结。 刘晔颔首追问:“听闻使君要在汝南响应袁绍?不知现在聚集了多少兵马?” 刘备如实答道:“我有本部人马千余人,以及龚都之兵有五千,这段时间收降几个山寨义军,加起来有两三千人,再算上翼德从合肥带来的青壮,应超过万人之众” 刘晔苦涩一笑,心说仅仅只有万人,你这就打算起事? 刘备见刘晔皱眉,连忙补充:“目前还在联系的义军,数量已超过十几个,即便不能为我所用,到时也能一同起事,就等本初(袁绍)和曹操再战。” 刘晔一脸严肃地摇头:“使君当务之急,应该发展壮大、保存实力,策应袁绍与否无所谓,曹操、袁绍都能卷土重来,但使君在汝南毫无根基,千万不能把这点兵马打光了,若是不幸再被打散一次,也许就没机会匡扶汉室” “这我省得,袁曹两家不交兵,我绝不主动举事。”刘备点头附和。 “甚好。”刘晔又问:“汝南贼寇遍地、相互攻伐,想必屯田种粮不现实,不知使君粮草补给从何而来?” 刘备答曰:“龚都在此经略多年,现在主要靠他存粮支撑,除此之外,袁本初替我引荐了些本地富户,关键时刻也能提供资助” “富户?”刘晔轻轻摇头,“袁绍败在官渡,他在汝南影响力已减弱,以前支持袁家的富户,未必肯支持使君,您仍然需要未雨绸缪,其实汝南不是立业之地。” “等到了城中,我们再细细讨论” 刘备误以为刘晔要劝去淮南,在转移话题之际,突然张飞搭话:“大哥,关于如何在汝南打开局面,俺在合肥与自他们商议过,等到了城中俺也能说上几句。” “好啊。”刘备回头笑了笑,随后又向刘晔请教:“听闻你们此次北上,还让翼德故意绕道去寿春挑衅?” 刘晔微微颔首:“嗯,此是子敬和龙将军提议,他们想把曹操注意力转到寿春,以此减少使君在汝南起事的压力,所以才让张将军嫁祸给孙权。” 刘备皱眉追问:“曹操手下谋士众多,你们这个计谋能成么?江东兵马绕道寿春去庐江,然后再也不出现,想一想也觉得不对劲,另外陈兰在庐江盘踞日久,他若将来投靠曹操或孙权,龙云起便会同时得罪两边,合肥那个位置又是江淮中枢,险啊” “使君不必担心,首先陈兰和龙将军部将雷绪交情匪浅,前两个月就派人到合肥示好,有主动同盟的意思,大概率不会投靠曹操、孙权,其次是子敬他们还有后手,不由得曹操不中计。” “还有后手?” (本章完) 第258章 盲夏侯请缨 第258章 盲夏侯请缨 刘晔口中的后手,即用流言、挖掘渠道等事件,渲染孙权要北进的想法,但实际上龙骧严格控制住了工期。 施淝渠建成的顺序,被排在合肥新城的城墙之后,届时就有高标准的砖混城墙阻敌,便不惧怕孙权或曹操突然袭击。 张飞在与刘备汇合之前,刘馥已于三月中旬回到许都,将合肥的经历向曹操叙述,并猜测孙权有偷袭许都的想法。 曹操听后不禁一笑:“哈哈,祢正平口似利剑、舌如长矛,不成想被龙骧给制住,他真是个妙人” 郭嘉捋须搭话:“那龙骧出身微末,割据在合肥心无大志,便是杀了祢正平对他也没影响,只是祢衡半年之期已到,不知他离开合肥会去何处” 曹操随即蹙起眉头:“随便此人去何处,但千万别来许都碍眼,最好继续留在合肥烧窑,龙骧故意错认元颖(刘馥),化解了文若(荀彧)的离间计,这方法还颇为巧妙,我此前小看了此人。” “可能是鲁子敬献计”刘馥小声补充。 “鲁肃如此有谋,留在合肥实在可惜,以扬州刺史征辟,未必能成”曹操话到一半突然停下,而后挥手致意荀彧说道:“文若,你以朝廷之名征召,看他愿不愿来许都” 离间计为荀彧所献,他见刘馥体态消瘦孱弱,深知对方在合肥吃苦,此刻面对曹操点名应声而起。 “可以一试,但未必会应召,眼下龙骧、孙权都没被离间,反而沆瀣一气、欲图中原,若任其开掘渠河接连江淮,江东战船就能恣意进入河洛,整个中原从此将无宁日,明公应早作部署才是,否则影响北上决战大计” “开凿渠道不是小事,龙骧仅仅派出几千民夫,等他们挖出这条人工渠,我已经和袁绍打完了。” 曹操虚起眼睛,露出不屑的表情。 刘馥见状急忙提醒:“明公不可大意,合肥还在建设新城,若龙骧调建城民夫去开渠,区区二十多里的渠道,估计月余就能挖出来,另外听说江东除了支援粮食,还支援了上万件的农具,我觉得完工时间只早不晚,应立刻派兵阻拦才对。” “不可。”荀彧抢下话腔,皱眉解释道:“根据河北送来的情报,袁绍已征募十万士兵,这个数量还在继续扩大,若不趁其训练不足而歼之,来日又是后患当前许都之兵不可轻动” 曹操着胡须肃然应和:“文若所言正合我心,我欲下个月带兵北上,此时分兵淮南是不智也,再者袁绍此人喜用小伎俩,龙骧、孙权或许被他收买也不一定,不能被他乱了阵脚。” “可那渠河一旦打开”刘馥欲言又止。 刘馥身为扬州刺史,是殿内显得最着急的人,现在定合肥州治不现实,若是江东战船横跨江淮,寿春会成为最先打击对象,届时他这个刺史当得最憋屈。 刘馥担忧之语说出口,一众谋臣皆作沉思之状,唯有郭嘉嘴角微微扬起。 曹操见状走到郭嘉面前,意味深长地问:“我等北人不擅水战,江东以水路进攻很是棘手,但观奉孝镇定自若,莫非已思得良策?” 郭嘉忙起身行礼,回答道:“孙权唆使龙骧开挖渠道,派兵阻止起不到任何作用,除非在将军岭长期驻军,那样只能算事倍功半的笨办法,明公其实根本不必管,只需派一名持重之将镇守寿春,则大事济矣” “奉孝何意?”曹操捋须纳闷地反问。 郭嘉拈着胡须解释:“袁绍生性骄傲,此时便是用再籍之兵,也断然不会坚守不战,故而明公北上则能速胜,只要保证寿春在手,到时得胜再挥师南下,又何惧江东之众?那条渠道可走江东战船,难道不能走中原战船?” “哈哈哈”曹操喜而夸赞:“寇可往,我亦可往,孙权、龙骧在自掘坟墓。” 荀彧点头附和:“奉孝所言甚善,但寿春守将需仔细斟酌” 一直没发言的荀攸,这时候突然站起身,向曹操举荐偏将军于禁。 “明公,我推举于将军去寿春,无论在延津还是官渡战场,他能守能攻表现得十分出色,定然能够确保寿春不失。” “明公与袁绍决战在即,于将军应该跟随北上才是” 荀彧话没说完,就被曹操的声音打断:“此次,我不打算让文则随军,但让他去镇守寿春,又觉得分量不够” 于禁去年官渡大放异彩,代价就是麾下泰山兵损失惨重,曹操战后拨了几千人给他补充,此时正在许都休整并抓紧训练。 曹操说话的时候,把目光转移至曹仁、夏侯渊处,他正纠结该派谁去寿春,这种镇守边关的任务,派个外姓将领他不放心,只有威望足够的宗族大将,才能有效调动周边资源。 曹仁是曹操手中一把尖刀,与袁绍战前派去镇守寿春,像用牛刀去杀鸡的感觉,而夏侯渊战时负责大军粮草,也是不能随意调离的核心人员。 犹豫之际,夏侯惇突然起身请缨:“孟德,不如让我去?听说伤我左眼之人,就是龙骧的部将曹性,我早就想报这个仇。” 曹操看到夏侯惇起身,突然觉得恰到好处,正准备同意却被荀彧打断。 “许都比寿春更重要,明公若同意元去守寿春,许都由谁与我同守?寻常将领威望可不够” 荀彧在提醒曹操,夏侯惇资历高、威望高,行政官职河南尹(首都市长),由他坐镇许都等于曹操替身,若换另一个普通将领顶替,一旦朝廷里爵位高的勋贵、官员有异动,荀彧的尚书令也不够弹压。 曹操也觉得荀彧考虑周到,朝廷里反曹声音一直有,别前脚出门、后院着火。 夏侯惇此时收手不语,私人恩怨与国事他分得清,但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失望。 曹操沉思之际,余光扫到荀攸,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然后双手一拍,笑道:“文若勿忧,于文则本要留在许都练兵,他与你同守后方正合适。” “可” “离开许都前,我会给他节钺,可保许都无虞。” “这样也可以” 曹操让荀彧安心,又走到夏侯惇面前,看着他郑重提醒:“元让带五千屯田兵南下,切记只守城不出战,无论孙权还是龙骧,都要等着我来。” “孟德放心。” (本章完) 第259章 稳如老狗贾文和 第259章 稳如老狗贾文和 夏侯惇奉命镇守寿春,刺史刘馥顿时心中大定。 想起印绶、诏令被扣合肥,刘馥忙向曹操请示:“龙骧不受诏令,扣下我刺史印绶,此番回寿春赴任,该如何面对此人?请明公示下。” 曹操捋须皱眉,冷声说道:“龙骧不识时务,与孙权小儿狼狈为奸,本该给予一个教训,然我大军北上在即,元颖此去可暂且忍耐,等我败了袁绍,再去问罪不迟。” “先不理会?”刘馥追问。 “理他作甚?等施水、淝水被贯通,我正好顺水而下,孙策打不下的城池我来打,元颖到时则续建合肥新城,便可把扬州治所定在合肥。” 曹操寻思龙骧摊子铺太大,而且建设新城消耗人力财力,他很有信心一鼓作气拿下合肥。 到时候龙骧若识时务投降,曹操也许会勉强收为己用,若负隅顽抗则会踏平合肥。 他不是新娶二桥么?那不是给曹某人准备的?小姑娘不懂伺候人,有经验的女子才叫妙,曹操的心态与常人不一样。 曹操语气坚定,嘴角微微上扬,群臣都点头附和,唯有荀彧面有愁色。 他想了想站起身,拱手提醒曹操:“龙骧不奉诏令,此举有损朝廷威仪,若真不管不顾,岂非被诸侯效仿?请明公三思。” 曹操冷冷说道:“龙骧原本籍籍无名,哪有资格担任庐江太守?这原本就是荀令君的离间计,计不成还要强送太守么?再说我此时要对袁绍用兵,也没余力去淮南兴师问罪,龙骧没有公然拒诏,元让、元颖回到寿春,只要不主动招惹,料无大碍” “朝廷否了孙河太守之请,孙权却仍旧让其履任庐江,前番还派周泰到寿春耀武扬威,我担心孙权有个大阴谋,想刻意削弱明公威望” 荀彧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现在有人故意挑衅权威,朝廷方面如果选择默认,将来就没人把你当回事。 曹操听完瞬间沉默了,荀彧从来不为小事纠结,看问题一直都着眼大方向,他刚才的提醒直击要害,还真不能对龙骧不管不顾。 仔细一寻思,孙权用心非常险恶,曹操误以为他在下一盘大棋,但此时又不适合对淮南动武。 怎么办? 曹操原地踱步纠结之时,猛然瞥见不远处的贾诩正襟危坐,眯着眼睛好似睡着一般。 好你个贾文和,真是稳如老狗,今天愣是一言未发。 贾诩劝张绣投降,随后就被带到官渡战场,他虽然献计出谋不及荀攸、郭嘉积极,但每条劝谏都说到曹操心坎里。 当初曹军在官渡粮尽,曹操的压力达到顶点之时,荀彧从许都写信好言劝他坚持,而营中鼓励曹操者就是贾诩。 贾诩在揣摩人心方面,在整个曹营之中无出其右,但因其是降将、又加入较晚,所以常在集会时充当听众,极少发表自己看法。 曹操此时眼前一亮,心说群臣皆在沉思,唯有贾诩镇定自若,必有妙计以助我,遂缓步走了过去。 “关于龙骧,文和必有高见,请为我试言之。” 贾诩忙起身应答:“明公刚才说得没错,龙骧并没有公开拒诏,说明他不敢把事做绝,其实短期不理会,也没多大影响” 曹操听完一阵腹诽,心说让你发表高见,不是让你重复我的话,这老小子是怕显露锋芒,担心其余智囊妒忌?看来得多提点提点。 “龙骧不敢把事做绝,不代表孙权小儿不敢,如依文若对此事的分析,那孙权用心何其险恶?眼下大军出征在即,我不想有后顾之忧” “呃”贾诩环视殿内众人,只见一双双眼睛都看了过来,那种感觉让贾诩很不自在,他不喜欢站在聚光灯下出彩,为了快速摆脱这种局面,忙拱手献计曰:“上回刘刺史单骑入合肥,龙骧以冒充官员之名将他扣留,明公何不顺水推舟,再派使团发一道诏书?” “嗯?”曹操听得一个激灵,旋即抚掌而笑:“妙哉,文和多奇谋,就是平素话太少,以后要多谏言。” “唯。” 贾诩尴尬笑了笑,而后垂手行拜礼。 曹操随即拂袖转身,对刘馥吩咐说道:“元颖离许都之前,找荀令君再讨一份诏书,回头送到合肥去,这回把车驾、仪仗备足,看那龙云起如何应对。” “是” 刘馥拱手应下,紧接着又吞吞吐吐追问:“到时候若龙骧仍装傻充愣,将我扣在合肥” 龙骧出身贫寒部曲,对待名士皆不依常理,祢衡都被他弄得服服帖帖。 刘馥自问不是对手,玩不过,所以摊牌摆烂。 三个月的窑下生活,刘馥已经瘦得皮包骨头,此次回到许都妻儿都差点没认出,他担心自己再被关三个月,可能没命再见到家人。 刘馥的担忧刚出口,还没等到曹操回答,荀彧先给出了解释:“刘刺史不必担忧,宣送诏令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你亲力亲为,秦翊不就办得挺好?龙骧总不能把使团都扣下?” “荀令君不知道,我当初被扣在合肥烧窑,秦校尉曾派出多人去打探,可惜至今杳无音信,大概也被扣在合肥劳作,那龙骧真是胆大包天” “胆大是欺人少,此次使团可带些护卫,倘若龙骧仍敢动粗,则是和公开对抗朝廷,与黄巾反贼何异?即便龙骧行事鲁莽,鲁子敬也一定会劝阻,刘刺史无须担心。” 荀彧说完之后顿了顿,跟着又看向贾诩补了一句:“龙骧前番指鹿为马,很可能受了孙权胁迫、亦或者得了什么好处,再去传诏看他如何应对,文和此计很是巧妙。” 刘馥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被曹操伸手制止:“此事就这么定了,再试探试探龙骧也对,即便他铁了心要与我作对,其下场大概率跟李术一样,元让抵达寿春之后,可与陈元龙(陈登)联系,孙权想打淮南的主意,我就打他吴郡的主意。” “嗯。”夏侯惇微微颔首。 解决完后顾之忧,曹操开始准备北上。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曹操此次要反客为主过河作战,所以征调运粮船保持后勤,是出兵前最核心的工作。 什么时候粮草、运粮船准备妥当,曹操什么时候就能带兵出许。 (本章完) 第260章 若不种田,辜负天地 第260章 若不种田,辜负天地 袁绍在官渡失败,致使冀州不少郡县爆发了叛乱。 治所邺城西南接壤的河内郡,太守张杨因部将反叛,让河内郡落入曹操之手,但郡中半数以上地盘却依附于袁绍。 官渡战场失败,让河内郡被曹操全盘控制,此后邺城周边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曹操的视野之下。 袁绍在战败后吸取经验,没有在老地方黎阳集结兵马,如果再次从黎阳南下渡白马津,则很可能重复官渡的惨败。 袁绍命三子及外甥高干,将征募到士兵集结于魏郡东部的仓亭津,由仓亭津南渡黄河则可威胁兖州的东阿、范县、鄄城。(夏侯惇肉票将军成就,就是在鄄城获得。) 官渡战前程昱以七百兵,守在兖州的东大门鄄城,战后曹操为其增兵两千,袁绍此举摆明想换个进攻点。 长途跋涉直接打许都粮道太长,但如果把战场选在兖州东部区域,既节省了河北方的粮道,又拉长了曹操的粮道。 损人利己之事,袁绍很喜欢。 袁绍将兵马屯驻仓亭津,有对曹操作战以逸待劳的意思,也有徐徐缓图兖州的打算。 如果曹操不往兖州派兵,袁绍就可以通过蚕食兖州土地,恢复官渡丢失的士气、同时训练新募之兵。 如果曹操扬兵北上、远离许都,袁绍派到汝南的暗棋刘备就能发挥作用,他寻思到时候曹操首尾不能两顾,自己说不定能够找回颜面。 袁绍往仓亭集结兵马,笃定曹操要来也不会太快,要动至少也要等到夏收之后。 此时中原动员能力不及河北,袁绍考虑到曹操长距离作战,准备兵粮所要花费时间会更多,岂料这位昔日洛阳之友,现在的对手善出奇兵,玩的就是出人意料。 四月,曹操出许都挥师北上。 官渡的功臣谋主荀攸,因为身体有恙未随军从征,曹操则以郭嘉、贾诩为行军参谋,会同鄄城的程昱渡河北上。 曹操不但提前发兵,而且还打算主动出击,完全出乎袁绍的预判,心说七八万人就敢选择刚正面?官渡打完狂得没边了? 就在曹军出许都之前,夏侯惇带着五千屯田兵,与扬州刺史刘馥同去寿春设防。 临行之前,曹操本想给夏侯惇配几个能打的副将,去年官渡投降的张合、高览就是最佳人选,但曹操考虑再三还是否了。 五千人对于袁绍显少,对于淮南现在却不少,曹操担心夏侯惇有兵有将,到了寿春可能会贸然出击,于是便没选副将同行。 张合、高览这种降将,用来攻坚打硬仗最合适,他们的家人已被袁绍处死,此时用来对付袁绍则是打熟悉的仇人,所以两人都被曹操带去了河北。 夏侯惇在曹营地位崇高,普通人的建议他并不一定听,但曹操的意图和嘱咐却能遵守,没给他安排副将就表示只能守不能出击。 四月中旬,夏侯惇带兵入驻寿春。 看到破败荒芜的城市,看到周边良田没人耕种,夏侯惇心里五味杂陈。 五千守军驻守在寿春,却没有当地百姓可以供养,军需粮食还要从许都运来,夏侯惇刚到第三天就准备屯田。 芒种已过,夏至未到。 种稻在时节上虽然晚了些,但自己能产一石粮就能为后方节省一石,毕竟夏侯惇带来的五千人,在许都闲时就是屯田兵。 到了灌溉方便的淮南,又是专业的屯田兵耕种,夏侯惇寻思必定收成不错。 刘馥回到寿春屁股没坐热,正准备让秦翊选人出使合肥,却得知夏侯惇在安排人种稻,便带着秦翊前往城外劝谏。 两人火急火燎赶到城外屯田区,看见夏侯惇正召集各屯长分配任务。 刘馥遂上前拱手行礼:“夏侯将军,请借一步说话” 夏侯惇眨了眨独眼,随即跟着刘馥避开人群,阔步走出两丈之外,一脸好奇地问:“刘刺史找我有事?” 刘馥语重心长说道:“曹司空让您镇守寿春,您却让将士们在此种田,是不是不太妥当?” “不妥当?未见江东一兵一卒,刘刺史何必如此顾虑?” 夏侯惇连续反问,随后后捋须长叹:”如此好的田地、如此好的时节、如此好的水源,若是不种些稻谷,我都感觉辜负天地” “孙权之所以没派兵,是因为施水、淝水没贯通,别忘了龙骧的人正在挖” 刘馥话没说完,就被夏侯惇大手一挥,打断道:“昨日我就派人去了将军岭,南麓那条渠道挖掘速度并不快,且得几个月才能挖完,那时寿春的稻谷都能收了。” “啊?”刘馥没想到夏侯惇竟已完成打探,但他还是不认可此时在寿春屯田,便继续劝谏:“寿春周边地势平坦,即便孙权不从水路来,走陆路也极具威胁,即便他们攻不下城池,损坏这些田轻轻松松,您就不觉得可惜吗?” 夏侯惇冷哼:“担心有人来袭扰,然后就畏首畏尾不敢种?这天下之事,哪有完全准备妥当的?去年袁绍南下之时,我们一样没有准备好,难道就不能去迎敌了?” “啊这” 刘馥被夏侯惇辩得语塞。 “孟德去河北作战,许都的粮草非常紧张,我带来寿春的驻军本是屯田兵,能帮后方分担一点是一点,若这期间真有人来袭扰,能保住多少稻谷是多少,即便保不住也无所谓,几乎没什么损失”夏侯惇一脸坚定之色。 “可将士们辛苦耕种”刘馥欲言又止。 “在这乱世过活,干什么不辛苦?付出就有收获是幸运的,有时候辛苦付出,也有可能颗粒无收。” 夏侯惇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心说我就在淮水之畔种田,至少旱灾这一关能够避开? 刘馥听后无言以对,旁边秦翊跟着抱拳问:“夏侯将军,您带来的士兵都去种田,那寿春城的防务” 夏侯惇反问:“你麾下不有八百儿郎么?我来之前都能守得好好的,来之后就不能守了?” “不是将军误会了,我的意思若江东驱兵来犯” 夏侯惇抢言回答:“兵少我自挡之,兵多则回城同守,区区稻谷弃了便是。” “原来将军胸有成竹,末将佩服不已”秦翊抱拳应礼。 “都讲完了?” 夏侯惇大手一挥:“不是要出使合肥去宣诏么?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我今日便要把田定下来。” “哦。” “唯。” (本章完) 第261章 祢衡求官 第261章 祢衡求官 贾诩所献之计,乃是无解的阳谋。 无论龙骧接不接诏,犯难的都是龙骧自己。 刘馥与秦翊准备仪仗车驾之际,龙骧此时还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合肥新城如火如荼在建,按计划能在六月中下旬立起城墙,龙骧已经开始对城墙内部圈地作规划。 新城的规模,比现有旧城大了五倍,城内此时种满了庄稼,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仍然会保持耕地属性不变,即遇到战争也不怕断粮。 龙骧来自未来世界,对城市规划布局都有见解,他认为内城可以慢慢造,但一定要保持整齐和美观,居民区、军政衙门、工匠作坊区等要布局合理。 如果水泥厂产能足够,龙骧还打算把新城道路做硬化处理,但那些美好设想都是后话。 合肥处在江淮枢纽地带,很快就会与曹操起冲突,也有可能和江东产生摩擦,龙骧不敢奢望能有七年的平稳发育,但也要把规划方案定下来。 正所谓滴水穿石,万一能实现呢? 龙骧在城外考察之际,鲁肃突然派人请他回城,说是有紧急之事相商。 当前最紧急之事,无非帮着刘备牵制曹操,龙骧误以为汝南有情况,便嘱咐小舅子桥伷说道:“我们脚下这种土质,就是制砖、造水泥的主材,你再多在附近看一看,然后打桩定下地标,等到新城外墙立起来,咱们就在这附近建砖厂、水泥厂等等。” “厂?” 桥伷挠头表示疑惑,他从未听过这个名词。 龙骧见状尴尬颔首,情急之下又爆了个现代词,他在建筑领域已发明不少新词儿,桥伷虽然见怪不怪,但还是一副求教的表情。 “厂就是大作坊,新城规模如此巨大,若遍地还是小作坊,管理起来也有难度,所以我改了个名字,等到年中外部城墙建完,城内的建设速度会放缓慢,主要以建设水泥厂、制砖厂以及休整道路为主,那时三弟就不必盯着建设,可以好好陪陪外姑尽孝道,或者让你当个厂长练手?” “厂长?好啊。” 桥伷觉得这新官职蛮好听,没有半分犹豫就同意下来,他认为自己没有治军之能,若在内政方面有所建树,也能给桥家挣回些面子。 再说姐夫能坑弟弟?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两个姐姐都不能同意。 桥伷怕龙骧反悔,立刻催促其回城:“姐夫,鲁先生找你必有要事,给厂寻址就交给我去办,一定给办得妥妥当当。” “也好。” 龙骧欣慰点头肯定,把雷绪留在原地帮忙,自己打马返回临河的旧城。 打马行至校尉府前,龙骧惊奇发现鲁肃竟等在门口,见到自己直接从台阶上迎了下来。 什么事这么急?龙骧扶鞍翻身跃下。 “子敬素来沉稳,今日怎么如此急切?是使君有消息传回?还是曹操主力南下了?” “都不是” 鲁肃皱眉直摇头,靠近龙骧小声耳语:“是祢正平来求官,我婉拒了几次之后,他直接找到校尉府来了,此刻正等在前庭正殿” “祢衡?记得他已出窑月余了?竟然还没离开合肥?”龙骧一脸诧异。 鲁肃苦笑:“岂止是没离开,他还找衙门申领身份编号,要成为合肥正式居民呢。” “他想要,就给呗。”龙骧不以为然,跟着解释:“正常来说三个月就能给,人家好歹做了半年劳役,而且前三个月搬砖、筑城等重活儿都能干,可比那刘馥卖力多了。” “但是身份编号要定职业,我不知道给他定什么” 见鲁肃面露难色,龙骧改便好奇地追问:“祢衡在合肥无亲无故,他这一个多月都靠什么过活?” 鲁肃叹道:“似乎在各作坊、工地当小工,温饱是能解决的” 龙骧听得十分诧异,心说祢衡这厮嘴虽然碎,倒是能脱下长衫干粗活,性格虽然狂放洒脱了些,倒不是矫揉造作之辈。 “不行就定为匠人?” 鲁肃听完提议直摇头:“祢正平毕竟是名士,劳作半年惩罚足够了,别忘了你不只是代表一个人,将来总要显露与皇叔的关系,苛待名士这罪过可不小,别给皇叔惹麻烦” 龙骧皱起眉头反问:“那怎么办?此人性格尤为孤傲,若留在合肥为官为吏,对于同僚岂不是折磨?” “谁说不是呢?”鲁肃满脸苦涩:“本欲委婉请他离去,无论江东还是中原,愿意资助其盘缠,岂料祢正平似乎看上了合肥,他见我多番推诿,便跑来你这毛遂自荐” “好你个鲁子敬” 龙骧指着他摇头打趣:“听说此人落笔成文,子扬去汝南之后,主簿府不缺文书么?” “不缺我能应付过来” 鲁肃听得直摆手,他不想主簿府的和谐局面,就这么被祢衡打破。 “你是给我出难题啊”龙骧捏着下巴想了想,指着府门示意鲁肃说道:“走,再去会一会他,总不能让人堵在门口。” “嗯。” 随后两人并肩入府,龙骧在庭院中远远看到正殿门口立着一个人,不用说也知道是祢衡。 祢衡来到合肥半年有余,此时身上衣服已破旧不堪,却依旧站得笔直坚挺,犹如站岗的军人一般。 “祢先生,别来无恙乎。” “将军神采依旧,合肥被治理得井井有条,龙且之后果然名不虚传” 龙骧本已做好被挖苦的心理准备,却不想祢衡见面就是一顿彩虹屁,心说这还是去年见的喷子么?这是改造到位了还是咋的? 想到刘馥被喷瘦了一圈,龙骧寻思没这么简单,我不能被你外表迷惑。 “我哪懂什么治理?此皆鲁子敬之功劳,先生请殿内说话。” 龙骧惯用转移技能,把功劳一股脑推在鲁肃身上,随后示意祢衡进殿再聊,心说既然愿意好好说话,我就陪你唠两块钱的。 祢衡看了鲁肃一眼,捋了捋胡须边走边摇头:“将军之能骗得了外人,却骗不了我祢衡,我这半年搬过砖、打过灰、挖过土、烧过窑,见了无数劳苦大众,他们给我的答案最真实,是将军给他们饭吃,将军是脚踏实地做事的人,不是为虚名、为利益的军阀” 龙骧被祢衡夸得不自在,便停下脚步驻足回望:“我这个人喜欢听意见,不太喜欢听人吹捧,先生今日来此,究竟想干什么?” 祢衡竖起三根手指:“我为三个问题而来,请将军如实回答,这对我十分重要。” 龙骧想了想,挥手示意:“先生且说说看” “将军以为曹操何人?” 祢衡言罢一脸郑重看着龙骧,龙骧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往大了说,国贼也,往小了说,乃我杀父仇人。” “第二问,将军以为当今汉室可救否?天子若不被曹操控制,是否能成一代明君?” (本章完) 第262章 煌煌炎汉,有光在天 第262章 煌煌炎汉,有光在天 刘协在古代帝王中,算是比较出名的亡国之君,龙骧因为影视剧作品的关系,也对他有较为深入的了解。 一个出生就失去生母,被祖母养大的皇子,一个一生都被权臣掌控的傀儡,中途虽然有过反抗心思,但政治手段略显生涩。 刘协长期被权臣控制,能有所作为的机会太少,只能说算不上昏君,但绝对不是力挽狂澜的明君。 他与同时代曹操、刘备、孙权、袁绍等人,政治能力差距有天大差别,甚至不如刘禅会隐忍,也没有曹髦那样的血性。 换成后世女性拒绝语,可评价刘协为:你是一个好人。 好人对于他人友善,对于自己多是吃亏,骨子里其实懦弱不争。 平民不争可为民,皇帝不争则亡国。 龙骧短暂思索后,反问:“如果没有赵高弄权,秦二世会不会成为明君?” “啊这” 祢衡拈须变得沉默,龙骧把刘协比作秦二世,那能有什么好的评价?自己之所以喜欢刘协,主要是因为长安那次‘科举’,天子给了寒门学子一个机会,才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 与来到合肥的流民一样,乱世里找到吃饭的地方,合肥无论是税收还是徭役,都把黔首百姓当人在看,不像其它诸侯把底层百姓当牛马,所以都对龙骧感恩戴德。 合肥流民对于龙骧,与祢衡对于天子刘协,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后者给了前者阶层以希望,希望比金子还珍贵。 见祢衡皱眉不答,龙骧补充解释:“自古明君,哪有顺风顺水?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当今天子连曹操都对付不了,实在是庸碌” 祢衡黯然对曰:“曹贼势大,以将军之见,汉祚将终乎?” “天下刘姓多矣,说不定有人能挽大厦将倾?王莽的权势够大了?他都已经完成代汉为新,最后不也败在世祖光武皇帝之手?只要心中有光,就有希望。”龙骧正色点头。 祢衡听到光字,突然眼前一亮,忙拱手追问:“将军心中有光?” “当然有。” 见龙骧点头肯定,祢衡又继续:“敢问光在何处?” “嗯?” 龙骧心说咱们熟吗?交浅言深乃交友大忌,他本腹诽祢衡的直接,却转念想到对方狷狂,旋即虚职殿外,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煌煌炎汉,有光在天。” 祢衡听到龙骧的答案,马上明白自己刚才过于唐突,但能感受到龙骧心向汉室。 这些年,祢衡去过不少地方,曹操、刘表、黄祖、孙策、孙权,众诸侯各为私利相互攻伐,没有真正匡扶汉室的人,更没有像龙骧般善待百姓。 忠义在民间,禽兽居庙堂。 好一副讽刺的画面。 祢衡天人交战时刻,龙骧打断其思绪,好奇问道:“祢先生,你的第三问呢?” “在下这几年穿州过郡,每到一处皆被奉为座上宾,唯独到了将军之合肥,才切身体验到生民疾苦” 祢衡仰首感叹间隙,忽然站在得端正、话锋一转,拱手向龙骧肃然道:“虽然劳作很辛苦,但在合肥这半年里,我每天都睡得安稳,所以决定留下来,为将军之志尽一份力,三问将军愿收下祢衡否?” “我之志?黔首部曲出身,能有啥志向?” 龙骧诧异地指着自己确认,好像在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通过前面两个问题,我已明白将军之志。” 祢衡正色说完,又补充道:“将军让我继续烧窑、搬砖都可以,但自问自己才学可作他用,但无论将军怎么安排,我都会尽心尽责、绝无怨言,将军能收容十数万流民,多一个祢衡不为难?” 祢衡突然变成谦卑的‘求职者’,让殿内的龙骧和鲁肃都始料未及。 “这个嘛我知道先生有大才,就怕留在合肥受委屈” 龙骧表面在与祢衡客套,实际还是在委婉地拒绝,好像在说你这样的大才,就应该去霍霍其它诸侯,咱合肥庙小容不下大佛。 可祢衡就像吃了秤砣一般,又一本正经回答:“若将军不愿收留,我才真的会委屈。” 芒种已过,夏至未到。 合肥气温还没升高,但鲁肃似乎有些发热,他提起袖子擦了擦汗。 鲁肃不经意瞥了瞥龙骧,心说祢衡的嘴皮子功夫真厉害,以前喷人喷得有理有据,现在求人也求得无法拒绝,不知云起能不能打发掉。 就在他担心之际,龙骧的回答让他怔住。 “既然如此,我代表合肥十数万百姓,欢迎先生的加入。” “好” 祢衡头脑灵活、聪明过人,早看出龙骧、鲁肃都不待见,他其实准备了不少说辞,却没想到龙骧答应得如此快,所以此时有些意外。 鲁肃这些心里凉凉,寻思祢衡写得锦绣文章,龙骧应该会让他到主簿府帮忙,自己那小衙门估计将要鸡犬不宁,但龙骧转瞬就给了他惊喜。 龙骧察觉到鲁肃神色,旋即对祢衡说道:“祢先生此前这半年,都在和匠人营打交道,他们负责合肥的营造事宜,同时管着生产建材各类作坊,匠人营一直缺个管文书的佐官,先生可愿屈就给冯都督做个副手?” “冯都督?自然愿意。”祢衡回答得相当坚定,跟着提醒龙骧:“我既投入合肥做事,将军对衡不必客气,直接唤我正平可好?” “也好,那就唤你正平。” 龙骧悠然一笑,挥手召来殿外侍卫:“正平先跟他去驿馆休息,迟些我让冯都督给你安顿住处,明天正式到匠人营报到。” “唯。” 祢衡拱手冲龙骧行拜礼,又对鲁肃微微颔首致意,然后转身挺起胸膛跟侍卫离去,捡起了此前高傲的风格。 鲁肃心说好家伙,你居然把祸害送去匠人营,也不知冯都督顶不顶得住。 望着那潇洒的背影,鲁肃捋须意味深长道:“匠人营或许将不再太平” 龙骧拍着鲁肃的肩膀,自信笑道:“子敬多虑了,我家乡有句俗语‘茂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匠人营全是不识字的粗汉,祢正平的口才没地方施展,匠人们或许都听不懂,别忘了他在干活时话可不多。” (本章完) 第263章 白日煮酒,青春作伴 第263章 白日煮酒,青春作伴 鲁肃听得欣然,指着龙骧打趣:“连曹操、刘表、孙氏兄弟都头疼的祢正平,到了合肥居然被你给解决了,云起很果然有办法。” “运气好而已”龙骧轻轻摇头。 鲁肃不置可否,面带惆怅说道:“想当初他裸衣击鼓骂曹操,做了多少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却说在合肥劳作睡得安稳,真是奇人异士” “此心安处是吾乡” 龙骧冒出一句名言,跟着叹了口气:“一个人在外漂流久了,无论身体和心灵都有所倦怠,可能恰好想安定下来,合肥正好令他满意,所以水到渠成” “此心安处是吾乡?”鲁肃听到妙语如饮甘泉,忍不住夸道:“云起真是妙人妙语,若是生在太平盛世,必定是名震淮南。” 龙骧苦涩一笑:“不能脚踏实地做事,凭锦绣文章名震天下也无用,祢正平不就是个鲜明的例子么?” 鲁肃颔首肯定,好奇又问:“就一直把他放在匠人营了?” “也未必。”龙骧凝眉摇头:“天生其才必有用,祢正平博学多才、能言善辩,以后或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但目前新城建设对材料需求巨大,我打算扩建水泥、砖窑等作坊,正需要有能力的人参与管理,对他也是个磨炼机会。” 鲁肃听得一个激灵,一本正经说道:“天生其才必有用?云起又是一句妙语,我打算回去记下来” “呃随便好了”龙骧轻轻摇头,看着鲁肃问:“今日有无要事?陪我去趟匠人营?” “是该对冯都督有所交代,咱们这便走” 龙骧为鲁肃解决了麻烦,他此刻有事也权当没事,两人随后并肩走出校尉府。 其实鲁肃对冯忠的担心比较多余,一则冯忠是龙骧的铁杆心腹,他管理祢衡比鲁肃更放得开手,再者祢衡是真心想做点事,在匠人营也不会随意喷人。 祢衡就像武侠世界的高手,找人挑战也只会挑有名气的,不会找田里的农夫、山间樵夫比武艺,那样属于自降身份落了下乘。 与龙骧预料的一样,祢衡到岗竟真沉下心来,而且熟练环境刚刚一天,就开始帮冯忠处理积压的营务。 匠人营是合肥五营中,人数最多最复杂的部门,营内有数千直属匠人,以及水泥作坊、制砖坊等建材产业,工地之间人员调配,不同匠人的固定薪俸、加班薪俸,小工的临时薪俸,材料生产把控等等,有着大量文书和管理工作。 冯忠一直采用军队模式,以火、队为基层单位,启用大量基层军官管理庞杂的事务。 这种军事化管理,工作内容相对单一时效率很高,但是管理内容增多以后,就总有冗杂的工作沉积下来,久而久之就成了不好处理的顽疾,祢衡及时加入正好填补漏洞。 得知匠人营欣欣向荣,龙骧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他原本在培养小舅子桥伷,但是年龄太小不能服众,完全没有用现成的来得爽利。 刚处理好匠人营的麻烦,骑兵营也遇上了麻烦。 四月中旬,龙骧正在为新水泥厂出施工图,都督曹性慌张找上门来。 “将军,祸事了” “曹都督莫慌,天塌不下来,什么事先说说看。” 骑兵营掌管合肥情报,曹性口里的祸事必定与外部有关,龙骧随即放下纸笔站起来,主将在关键时刻,必须要有安抚部将的能力。 曹性抱拳禀告:“曹操遣大将夏侯惇,率兵数千进驻寿春防守。” “曹操派兵来寿春,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有什么可慌张的?”龙骧瘪了瘪嘴,略带玩味地说:“这个夏侯惇武略平平,看来曹操对淮南还不够重视” 曹性咽了咽口水,提醒龙骧:“合肥百姓对您特别崇拜,您过往的战绩经常被拿来闲谈,那刘馥在合肥待了三个月,说不定已经听说当年之事,也许曹操派夏侯惇前来是故意的,夏侯惇想报仇” “夏侯惇的武艺,你又不是没见过,几千人够干什么吃的?把心放在肚子里。” 龙骧起身走上前,轻轻拍了着曹性的肩膀,好像在告诉对方:你是我龙骧的人,夏侯惇想来报仇,哥会给你撑腰。 “合肥新城还没建好,若夏侯惇带兵前来袭扰”曹性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龙骧朗声笑道:“夏侯惇若真敢来袭扰,张多就是他的下场,等到新城城墙竣工,他带五万大军我都不怕,你让暗哨时刻关注寿春动作,实在不行还能用计拖延。” 曹性点头肯定,突然想起一件事,又紧急提醒:“对了,就在昨天早上,寿春有两百步骑出城,这队兵马旌旗招展、仪仗宏大,好像往将军岭方向而来,您说该不会是来合肥的?” 那不废话么?不来合肥难道去庐江? 旌旗?仪仗? 龙骧突然有不好预感,他眼珠儿一转,抚掌说道:“必然是向合肥而来,寿春到合肥只需三四天,你让人密切监视这支队伍,我马上让仲康带兵五百虎卫去迎。” “唯。” 曹性抱拳还未落下,又听到龙骧的新命令。 “也不知道这两百人,是不是夏侯惇的疑兵,你往寿春多派几个斥候,若盲眼后续有什么歹心,咱们也好及时应对。” “唯。” 龙骧言罢将曹性送出正殿,并嘱咐曹性把寿春消息告知鲁肃,趁着使团还有两三天后就到,在这之前必须商议出对策。 走出正殿,发现太阳已快西斜。 离彻底黑下来,还有一两个时辰,但龙骧此刻心里装着事,已没有继续画图的欲望。 “啊” 龙骧拍嘴打了个呵欠,展了展衣袖就往后宅寻去。 好不容易下个早班,龙骧打算去陪新婚娇妻,可回到后宅却见四下无人。 问过值守侍女,得知道两位夫人和外姑,此刻在后宅外侧的花园亭中,煮酒谈天赏花。 龙骧心说好家伙,这似乎是古代名媛的日常,趁着春光正好‘围炉煮茶’。 穿廊过径步入花园,龙骧瞥见亭中闪耀着金光,夕阳余晖此刻正落在小亭,金光来源是桥薇、桥婉云鬓上晃动的步摇,母女三人叽叽喳喳相谈甚欢。 “白日煮酒,青春作伴,你们好自在啊” 二桥听到龙骧的声音,同时起身看向园门小径,两人那甜甜的笑容,比天边的夕阳还要醉人。 (本章完) 第264章 阳谋对阳谋 第264章 阳谋对阳谋 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家中女子都以男人为天,特别像龙骧这种手握权力之人。 龙骧刚来到花园小亭坐下,外姑陈氏不但让出中间位置,还很快借口有事提前离场,知情识趣把空间让给夫妻三人。 越是陈氏这种心气高的女人,慕强的心态就越严重,她之前有多么看不上龙骧,此刻就有多么尊重这个女婿。 龙骧串联前后、对比古今,总结出一个人与人相处的铁律。 无论是小到家庭,还是大到庙堂,无论是与同学相处,还是与同事共事,每个人其实都处在一个看不见的位置,人们会随着力量的强弱,不自觉进行位置调换。 没有人会永远在站在高处,就像狮群中的狮王一样,年老力衰就会被人赶出领地,最后凄惨死在某个角落。 陈氏前脚离开,桥薇拿来鲜桃削皮,桥婉则为龙骧斟酒。 龙骧一时间幸福感爆棚,虽然这种场景能在后世夜场复制,然而逢场作戏与真心相待,是个人都能够感受出来,心说难怪这么多人向往古代。 桥婉刚刚倒上酒,龙骧便举杯一饮而尽,桥婉趁着续杯轻声询问:“夫君,今日有烦心事?” “嗯?”龙骧一脸好奇:“小君何出此言?” “夫君以往无人时,都会动手动脚与我们打趣今日非但表现得谦谦君子,反而眉宇间似有愁云,喝酒也喝得太急” 桥婉话音刚落,桥薇凑过去观察,喃喃说道:“龙郎这眉头似乎真没舒展” “竟这么明显?” 龙骧苦涩一笑,再次提杯饮下,坦然答道:“两位夫人观察入微,我是遇到一件棘手之事,暂时没想到解决之法,故而有些烦恼。” 桥薇把鲜桃完成削皮,递给龙骧努嘴说道:“龙郎尝尝这桃,说是昨天从树上摘的,咱们合肥的物产越来越丰富了,烦心之事待会再想不迟。” 龙骧把鲜桃拿在手,个头比刚来合肥时的野生毛桃要大很多,这几年迁入合肥的流民,有擅长种田也有擅长种果树者。 由于合肥每年都会表彰先进,获得先进名额的家庭能减免赋税,所以无数拥有农业特长的人,渐渐被官府给发掘出来,部分会被选为伍长、里长、屯长等,大部分特长者会入选进人才库。 龙骧从一开始就储备人才,为以后急速扩张时做准备。 战国时代就有嫁接技术,到了汉代已经非常成熟,已经发展到跨物种嫁接,龙骧手里的鲜桃就是嫁接品种,闻上去有轻微的果酸味,但果肉看上去饱满多汁,绝对是纯天然无污染水果。 吃个桃桃? 龙骧脑海突然闪出个画面,让他身体不自觉一颤,随即从石桌上拿来小刀,见手中去皮的鲜桃一分为三。 “梨不可分,桃可共享,两位夫人也来。” “夫君何必?我们下午已经” 桥婉本想说自己吃过,话没说完却被桥薇拍了拍胳膊:“龙郎一番好意,二妹何必客气?” “哦。” 桥婉正准备伸手去接,龙骧直接伸长手递到她嘴边,打趣道:“来吃个桃桃” 他们成婚三个多月,这种打情骂俏的事多了,桥婉不顾桥薇在场坦然接受,龙骧喂完桥婉又给桥薇送到嘴边。 “大小姐也有。” 桥薇把桃块叼在嘴里,举着袖口掩着细嚼慢咽,桥婉则没有多此一举,且边吃边问龙骧:“夫君的烦心事,有没有问过鲁子敬?” “还没有。”龙骧摇摇头:“我想自己先琢磨,明天再与子敬商议。” 桥婉嘟着嘴,不解地问:“夫君何必自寻烦恼?说不定鲁子敬已有法子。” 龙骧卷起食指,刮了下桥婉琼鼻,微笑道:“脑子这东西越用越灵光,越舍不得用越笨拙,为夫不能事事都依靠别人,若什么事都听别人,没有自己的思考和主见,则必碌碌无为受制于他人。” “原来是这样”桥婉恍然大悟,紧跟着对龙骧打趣:“夫君不妨把烦恼说一说,让我们姐妹都动动脑子,我们不想变得碌碌无为” 桥薇擦了擦嘴,凝眉提醒桥婉:“二妹胡闹,龙郎的烦恼,必定是合肥军政,你我妇人怎好多问?” “无妨你们和我夫妻同心,也没什么不能讲的。” 龙骧轻轻摆手,先将对刘馥用计讲了讲,然后才提到自己猜想:“寿春仪仗准备充分,很可能还是来传诏,为夫接了不好与江东交代,不接对于朝廷就算抗旨不遵” “这还真是” 桥薇瞪大眼睛,心说这问题可太难了,自己真是自不量力,看来政治真不适合女人。 “想到这个阴谋的人,头脑一定非常聪明。”桥婉不置可否。 龙骧正色点头:“曹操麾下能人极多,献策者必然是几个谋主之一,而且此计不是阴谋是阳谋,阴谋是隐晦暗中行计,行计中会因合适对策遭到挫败,阳谋比阴谋更厉害,明着告诉你我在用计,而你却无能为力” 桥婉似有所悟,颔首小声问:“夫君之前故意错认刘馥是” 龙骧面对二桥依旧谦虚,微笑回答:“算是个小阴谋。” 桥薇一脸天真:“能不能再用一次?” “再用就不灵了” 见龙骧苦涩地摇头,桥婉脱口而出:“曹操给你用阳谋,夫君不能还他阳谋么?” 阳谋对阳谋? 龙骧眼前一亮,脑海里闪过个想法,他抓起桥婉小手亲了一口。 激动说道:“小君真棒。” 桥婉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龙骧又抓起桥薇手背蜻蜓点水,也夸奖:“夫人巧手削好桃,咱们再吃个桃桃。” “哦” 桥薇诧异地点头应下,跟着就去桌上筐里选桃。 龙骧一口桃一口酒,想到对应办法心情大好,第二天与鲁肃合计之时,对方对他的阳谋竖起了大拇指。 三天之后,许褚率虎卫把秦翊使团带回合肥。 校尉府正殿之中,秦翊开口第一句便问:“龙将军识得秦某么?秦某此番是来宣诏的,听说上一位来宣诏使者,被将军留下做了三个月劳役?” “秦将军真会打趣,前番那是个假冒刺史,您连这件事都知道了?”龙骧根本不惧质问,他笃定秦翊不会道破。 果不其然,秦翊并不纠结前事,而是把新诏书托在手心,意味深长道:“龙将军治理合肥有功,陛下听闻甚是开怀,现太守李术亡故、庐江百废待兴,朝廷委将军以庐江太守,接诏否?” “陛下旨意,末将岂能不从?” 龙骧口里答应着,却没有伸手去拿,而是顿了顿又补充:“末将能力有限,此时去赴任有些难处,秦将军既然是朝廷天使,不知能否帮我个小忙?” (本章完) 第264章 厚颜无耻之人 秦翊半路被许褚截住,以为龙骧要和自己来硬的,途中已做好搬砖烧窑的准备,所以刚才见面语气比较生硬,结果龙骧居然回答得爽快。 情绪起起伏伏,龙骧满口答应又谦逊求己帮忙,秦翊好似坐过山车爬到高点,此刻内心又纠结在一起。 “将军请试言之。” 龙骧点头致意,抱拳答曰:“据闻秦将军就在寿春,应当知道淮南的实际情况,孙河目前率兵屯驻在庐江,末将即便此刻出任太守,实际情况也不允许” “龙将军什么意思?” 秦翊皱起眉头,心说你刚刚在玩我? 龙骧满脸苦涩,解释道:“秦将军曾在袁术麾下为将,当之淮南民风彪悍,倘若盘踞庐江是普通贼寇,我自不会向朝廷求助,然而孙河乃是孙权族兄,前年我与孙策结下梁子,现在怎敢主动挑衅江东?” “龙将军,不妨说明白些” 秦翊听到龙骧诉苦,心说不接诏就爽利放我走,东拉西扯想干什么? 龙骧微笑答道:“庐江在孙河手里,请秦将军以朝廷名义,让他把带兵撤回江东去,末将才敢安心赴任。” “你说什么?” 秦翊睁大了眼睛,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听说孙权表奏孙河为太守,但朝廷又否了孙权的奏表,孙河没有诏令却霸占庐江,此乃抗旨不遵也,朝廷理当下诏驱赶此贼,若孙河继续抗命,可调兵讨” “你等一等。” 龙骧话未说完,秦翊急声打断:“陛下既委任将军为庐江太守,理当由你自己去驱走反贼,这也是陛下看中将军的原因。” “那”龙骧顿了顿,望着秦翊追问:“既然陛下看中末将,不知除了今日这封诏书,还有没有其它的东西,比如兵马钱粮” 兵马钱粮?你想屁吃? 秦翊无语冷哼:“我观合肥人口众多,将军似乎没必要向朝廷伸手” “人多才缺粮,况且合肥兵力少,还全都是乌合之众,怎敢去捋江东虎须?龙某但凡有一点办法,也绝对不会求助朝廷” 龙骧把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秦翊一时间差点被他唬住,待稳住心神,又皱起眉反问:“龙将军谦虚了,昔日灭郑宝、败孙策,谁敢说你的部曲是乌合之众?” “前次侥幸获胜,皆依赖城池防守,听说孙河有五千精锐,合肥之众必不能敌,秦将军也是带兵之将,当知攻城与守城差别甚大,还望将军明察”龙骧早准备好说辞。 秦翊辩不过龙骧,便转移话题:“龙将军与孙仲谋关系匪浅,说不定能平稳接管庐江,不会兵戎相见呢?” 龙骧佯装诧异,极力否认:“不能?我怎么可能与孙权有交情?定是有人散布谣言” “哦?”秦翊冷冷一笑,心说你小子嘴皮子利索,可算让我抓到把柄了,随即沉声追问:“将军岭南麓,那个开挖的渠道作何解释?孙权对合肥又是送粮又是送器具,敢说不是为江东挖掘渠道?” “真不是”龙骧直摇头。 秦翊见龙骧嘴硬,冷声怼道:“既然不是受江东所托,龙将军何故派人去开掘渠道?将军岭相距合肥数十里,那些在山下挖渠的民夫,总不是在玩耍作乐?” 龙骧正色回答:“开挖渠河是合肥自己的事,听闻往年淮南遇上大雨,江河泛涨容易冲毁农田,我担心施水两岸农田被毁,故意开凿渠河连接淝水,给施水上游进行简单分流” 嗯?这都被他圆过去了? 秦翊咽了咽口水,他在淮南待了几年,对当地的天气也有了解,是记得各地经常有水灾,但同时腹诽龙骧开凿分流,心说你让施水泄洪去淝水,有考虑过成德周边的农田? 转念一想,寿春、成德一带,已没剩下多少百姓,即便有水灾也损失不大。 秦翊不愿被拿捏,仍然纠结龙骧与孙权的关系,紧接着又质问:“既然开挖渠河是合肥所为,不知你怎么解释江东的资助?听说江东又是运粮又是运农具,还说你们之间没交情?” “秦将军有所不知,合肥去年饲养出一种香猪,肉质鲜美无腥臊味,末将年底娶妻曾杀了几头,恰逢江东遣使来送贺仪,使者尝过之后赞不绝口,孙权得知便让合肥规模养殖,每年给江东提供千头香猪,他送来的粮食和相关器具,其实都是为养猪所用” 龙骧瞎话信手拈来,他不信秦翊会找孙权对质。 秦翊听得不可思议,自己很难把龙骧与养猪联系在一起,遂喃喃追问:“孙权让你养猪?龙将军如此人物,怎会同意这种事?” “唉”龙骧叹了口气,“孙权比孙策厉害,他去年屠庐江之事,秦将军应有耳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岂能轻易得罪” 见秦翊沉默不语,龙骧继续补充:“有一说一,我们合肥的香猪,那肉质的确不同,等会设宴为将军接风,您尝尝就知道。” “哦好” 秦翊回得顺嘴,但很快就收声。 他很想抽自己一嘴,心说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而不是来吃香猪肉。 秦翊发觉自己说不过龙骧,于是收拾心情,再次把诏书举起,孤注一掷问道:“别的事情以后再说,秦某只是个宣诏使者,龙将军请给个准话,我手中这份诏令,你是接还是不接?” “接啊。”龙骧正色点头,紧跟着又补充:“但我真有困难,请朝廷勿必给些帮助。” 秦翊虚眼冷哼:“刚才说得庞杂,你究竟要何帮助?不妨表达精简些,方便我回去复命。” “好好好” 龙骧满口答应,随后竖起三根手指,说道:“当前孙河盘踞庐江,末将如果要去赴任,需扫清江东的障碍,目前想到上中下三策,请秦将军代为禀告陛下。” “说说看。” “请朝廷派遣使者,敕令孙河主动撤出庐江,若孙河奉诏则为上策;若孙河拒不奉诏,则请朝廷发兵讨逆,此为中策” 见龙骧说完上中两策,竟然吊起胃口不讲下策,秦翊皱眉追问:“下策呢?” “我知道朝廷在与袁绍作战,若实在无暇顾忌淮南反贼,可给末将拨些兵马、钱粮,末将愿为国出力讨贼。” (本章完) 第265章 化腐朽为神奇 秦翊听完心说好家伙,上中下三策都没安好心。 他故作镇定捋了捋胡须,紧接着又虚着眼追问:“龙将军若是带兵讨贼,不知需要多少兵马钱粮?” “嗯”龙骧捏了捏下巴,指着鲁肃说道:“军机大事,不能信口乱诌,我需要与子敬商议,考虑到孙河有兵五千,孙权还能随时增援,估计兵少了不够看” 秦翊心中腹诽不断,但依旧不动声色点头。 他看了一眼手中诏书,寻思先把这东西交出去,自己此行就算交差,至于什么上中下三策纯属扯淡。 “龙将军思虑周详,刚才建议我会如实回报,你先把委任诏书收下,朝廷具体怎么答复,再等消息便是。” 根据龙骧的职场经验,等消息这三个字就是拒绝,怎么可能还有后话? 看着秦翊递来的诏书,龙骧依旧没有接的意思,他退后一步抱拳道:“此去许都路途遥远,来回请示迁延日月,秦将军何不手持此诏,直接到庐江去劝退孙河?” 秦翊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似乎写着一句话:你这刁民想害朕? “秦将军若能成功,必将名扬江表,若是心存顾虑,也可回去请示刘刺史。”龙骧顿了顿,然后小声追问:“真刺史应该在寿春?” “嗯。” 秦翊微微颔首应了一个字,然后默默把举诏书的手放下,心说自己似乎要无功而返,上次来合肥怎么没注意,这厮竟然精通舌辩。 大意了啊。 龙骧继续提醒:“秦将军若觉得身份不够,可建议刘刺史亲去庐江,但如果朝廷上中两策都不采纳,那末将只有勉为其难。” 刘馥单骑去合肥,结果吃了三个月的苦,哪里还敢去庐江找不痛快? 秦翊抬头看了一眼殿外,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寻思自己任务失败,还是早早返回寿春,别也陷在合肥搬砖、烧窑。 “话已至此,本将便回寿春,这就告辞” 秦翊刚刚抱起双拳,龙骧一个箭步上前按下,一脸热情地说道:“天色已晚,秦将军何必着急?我还没为将军设宴接风呢。” 谈判桌上要剑拔弩张,正事说完要维护关系,龙骧对这套流程烂熟于心。 秦翊任务失败,哪里有心事喝酒?此刻只想早点回去,于是摇头拒绝:“还是国事要紧,什么时候都能饮宴,龙将军不必客气” “刚才提到合肥香猪,秦将军还没品尝,不如借今天这机会?” “龙将军盛情,秦某心领,可我忧心国事,没有心情饮宴,还是不用” 本来秦翊执意要走,龙骧就该顺其自然,但此时天色已晚,他担心秦翊出城乱走,闯到新城工地反而不妙,还得让其等到白天,由虎卫营‘护送’至将军岭。 龙骧指着殿外继续挽留:“眼看着就要天黑,估计出城几里就得露宿,秦将军既无心饮宴,不如在城中驿馆住下,明天一早再出发如何?” “驿馆?”秦翊凝眉犹豫起来。 龙骧望着鲁肃,微微颔首:“正好我和子敬合计合计,把下策所需兵马、钱粮报个数,将军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也行。” 人在屋檐下,秦翊只能同意。 龙骧随即着许褚‘护送’秦翊去驿馆,那两百随从也在虎卫营监管之下。 看到秦翊悻悻而去,鲁肃忍不住抚掌大笑。 “好个阳谋对阳谋,刚才我在旁边观察,发现秦翊脸色尤为精彩,就是不知道曹操作何感想,为他献计者作何感想。” “曹操派夏侯惇南下寿春,此时应该已北上与袁绍作战,也不知道使君何时举事” 鲁肃捋须说道:“咱们做好自己就行,云起准备什么时候贯通渠道?孙权攻占空城也许很愿意,但此时有夏侯惇守在寿春,他未必还会北上作战,为今之计可以暗中联合陈兰,给寿春施加压力?” “陈兰?” 龙骧微微摇头:“这颗棋子先留着,以后可能还有用,咱们不能暴露,得让孙权动起来。” 鲁肃纳闷:“如何动?” “寿春虽有守军五六千,然而夏侯惇却不擅用兵,得派人去江东以言语说之,引诱孙仲谋去建功立业。” 龙骧会心一笑,心说不让十万老哥尝点甜头,以后怎会卖力北上? 鲁肃看见龙骧嘴角上扬,眼珠儿转了转捋着胡须追问:“云起莫非让我去趟江东?” “合肥能言善辩者,只有子敬与祢正平,我总不能派他去?况且孙权对你印象不错,由你前往很合适。” “也行,只是用什么由头?” 龙骧笑着提醒:“秦翊刚刚不送来由头么?咱们既然名义上依附江东,就该多汇报、多请示。” “妙哉。”鲁肃微微颔首:“等明天送走秦翊,我即刻赶赴江东,今夜咱们好好聊聊,合计怎么说才能‘激励’孙权。” 龙骧言曰:“我家乡有句俗语‘有钱能使鬼推磨’,人在贪婪之时才最容易冲动,子敬只需给孙权画大饼。” “画大饼?” “嗯,画一个逐鹿中原的大饼,孙权年轻气盛、渴望成功,焉能不上头?” 鲁肃听完频频点头,拉着龙骧到旁边坐下说话。 “今夜我晚点回家,跟云起学学如何画饼。” “嗯。”龙骧应声附和,然后又站起来:“子敬请安坐,我让人弄点吃食来,咱们一会边吃边聊,另外还得把祢正平喊来。” “祢正平,云起唤他作甚?”鲁肃露出诧异的表情。 龙骧转身神秘一笑:“今夜要给秦翊报数,我寻思给他安排个许都旧相识。” 鲁肃凝眉摇头:“秦翊当初职位不高,在许都未必见过祢正平” “那不正好?今晚两人可以交个朋友,我让正平好好陪他说说话解闷。” “你这招可够损的,让祢正平去担任接待,秦翊估计明天一早就会走,以后怕都不会再来了。” 龙骧一脸得意:“这就叫天生其才必有用,以后但凡有诸侯派人来算计我,就让祢正平去接待使臣。” 鲁肃听完沉默不语,感叹龙骧‘化腐朽为神奇’,让诸侯避之不及的祢衡,成了他手里的武器。 (本章完) 第266章 人傻钱多速来 秦翊第二天走得很早,甚至都没有向龙骧辞别。 再次出使合肥,秦翊吃了最美味的猪肉,也见过最糟糕的驿官。 秦翊终于明白刘馥会变瘦,与祢衡在一起比监禁还痛苦,他说什么也不再来合肥。 如果一定要来,秦翊希望带兵打进来。 被许褚虎卫营‘护送’,按严格路线行至将军,秦翊途中不敢说半个不字。 无论是寿春的刘馥,还是远在河北的曹操,都想不到贾诩阳谋能被破解。 鲁肃在秦翊离开当天,便驾一叶扁舟南渡长江,直奔孙权所在的吴郡而去。 合肥船只抵达的同时,孙河也派人从庐江赶去送信,夏侯惇带兵增援寿春的消息,也第一时间被孙河获悉。 孙权看来情报十分懊恼,他寻思当初应该咬咬牙,直接选择龙骧最快的工期,也许此时已经拿下空虚的寿春。 现在机遇错失,孙权整天都闷闷不乐。 正准备外出打猎散心,忽然侍卫报告鲁肃来访,孙权便着人迎他至后堂。 鲁肃上次前来吊唁,也在同样的地方见孙权,只是现在孙策离世快一年,府上已完全没了办丧事的样子。 见面相互问礼,孙权邀鲁肃堂内落座,不咸不淡发问: “子敬来此何干?” “奉龙将军之命,特来向吴侯汇报,夏侯惇率兵数千出许都,已于月初增援至寿春” 鲁肃不清楚孙权已知情报,说话的时候显得特别真诚。 孙权能感受到鲁肃的真诚,摇头叹道:“此事我已知晓,可恨曹贼反应真快” “吴侯已知?” 鲁肃一脸诧异,旋即又道:“肃还有一事,吴侯定然不晓,曹操又遣使宣诏,要以龙将军为庐江太守。” “哦?”孙权听后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问:“不知云起是受诏,还是以妙法破解?” “此次使者仪仗整齐,再不认使者不合适,但接下诏书就中了离间计,所以龙将军只能大谈困难,用拖延之法没受,他言吴侯表伯海将军(孙河)为太守,可那使者却说却说” 鲁肃话到最后两句,吞吞吐吐终没说全。 “使者说什么?”孙权皱起眉头。 鲁肃回答:“使者说要回报朝廷,下旨让伯海将军离开庐江,或者派兵去征讨反贼” “混账。” 孙权怒而掌拍桌案,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鲁肃见状小声补充:“龙将军让我来请示吴侯,此事该当如何处理?将军表示曹军若真有动作,不会让其从合肥借道,龙将军知道谁是友,谁是敌。” 孙权若有所思地点头,他为了显得有城府,并没有马上发表意见,而是反问鲁肃:“先生智谋超群,不知对此有何看法?” “我的看法?” 鲁肃指了指自己,得到确认后起身拂甩袖袍,不屑说道:“传闻曹操与袁绍大战在即,去年伯符将军错过官渡之战,比较可惜;现在施淝渠在六月就能竣工,吴侯切莫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打下寿春就能直取许都。” 孙权不置可否,反而追问工程情况。 “施淝渠挖得有点慢,六月确定能完工?” “目前施工进度正常,应该能如期完工。” 鲁肃如实答完,孙权跟着追问:“龙云起就不能快些?挖掘渠道有那么难么?我江东可出力不少。” “吴侯见过施工预算,开凿渠道可不是挖个小水沟,渠河两岸许多要加固堤坝,遇到下雨天又经常返工” 鲁肃按照龙骧教的话术,大倒施工期间的苦水,并话里话外提醒孙权,是你自己选的半年工期,要是肯多花本钱,抢工三个月也能赶出来。 孙权不懂工程术语,他听完鲁肃的弦外之音,便摇头叹息:“当初谁也没想到,曹贼居然会增援寿春,这厮连一座空城也不放过,现在即便六月施淝渠能够贯通,我恐怕也失去了北进的好机会。” “吴侯大谬也。” 鲁肃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说道:“此时才是北进最佳机会,吴侯难道要错失良机?” 孙权坐正身子,心说我咋听不懂呢?咱们脑子构造不一样? “怎讲?” 鲁肃没直接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问:“倘若施淝渠提前贯通,吴侯也趁虚夺取了寿春,然后您准备怎么办?” 孙权想了想,依着心中设想,一本正经回答道:“自然是以寿春为支点,然后向东夺取淮水一线城池,然后前后两路夹击陈登的广陵。” “完了?” “完了。” 鲁肃听后十分意外,好奇追问:“莫非吴侯无意逐鹿中原?” 孙权心说这叫城府,哪能直接曝露心迹? 见鲁肃表情奇怪,便佯装为难说道:“曹贼势大且颇能用兵,我打算徐徐图之,先取淮南再夺徐州,而后进兵中原” 等你做完这一切,黄花菜都凉了。 鲁肃暗讽孙权天真,表面却不评价对错,他捋着胡须问道:“梅成祸害寿春,昔日大城几乎成了空城,吴侯可知夏侯惇为何要带兵来驻防?” “为了淮南?” “不太准确,淮南贼寇众多,龙将军胸无大志,你猜曹操在防范谁?” “防我江东?” “然也,等到施水、淝水贯通,江东战船可直通河洛,曹贼焉能不怕?越怕越说明有机会。” 孙权被勾起了兴趣,挥手示意鲁肃说道:“子敬不妨说得明白些。” 鲁肃颔首捋须,言曰:“倘若施淝渠提前凿开,寿春为江东兵马所得,曹操必然先解决后顾之忧,那时他暂时放弃袁绍南下寻战,吴侯认为胜算几何?寿春孤悬在外能守住否?” 嘶 我怎么没想到?孙权表面在点头,内心却非常不淡定。 鲁子敬果然是个好智囊,可惜明珠暗投跟了龙骧,自己得想办法收为己用。 见孙权没发表意见,鲁肃继续道:“此时夏侯惇南下,说明曹操主力必定北上,中原正是空虚之时,倘若能击败夏侯惇夺取寿春,江东战船可直接开赴许都,吴侯莫非无意取代曹操?” “子敬所言,让我茅塞顿开” 孙权笑容仅维持了一瞬,跟着又皱起眉头:“只是夏侯惇为曹军大将,寿春五千守军也不算少,我是担心不能速胜” “吴侯忌惮夏侯惇?去年攻庐江的豪气哪里去了?您打听打听夏侯惇的生平,此人虽是曹操的臂膀,但在曹营却是常败将军,是个人都能骑在他头上,龙将军昔日在豫州遭遇,都能轻松将其击败,吴侯焉能不胜?” 鲁肃笑得很灿烂,话里话外透露夏侯惇很弱,可不要错过这机会。 用龙骧未来世界的描述,总结为简单的六个字:人傻钱多速来。 (本章完) 第267章 我上我也行 古代信息闭塞,武将想要快速出名,只能像关羽斩颜良般,有着惊人的壮举。 夏侯惇虽是曹操臂膀,但战绩没有任何闪光点,有的都是比较丢人的记录。 人皆慕强,他在其它诸侯眼里没什么存在感。 孙权不清楚夏侯惇实力,听完鲁肃介绍也只微微点头,并没有当场拍板定案,但内心已经打定出兵的想法。 龙骧都能击败的货色,自己还不手拿把掐? “子敬言之有理,我会立刻召群臣商议” 孙权话到一半,忽又蹙眉追问:“施淝渠六月凿通,这两月我可以调动兵马,筹备战船和粮草,就怕大军行至寿春,曹操会弃袁绍来援,或者这期间已击败袁绍” 鲁肃摇头笑对:“吴侯担忧过了,袁绍虽在官渡战败,但仍雄踞北方四州,论实力比曹操还要强,官渡之战打了快一年,此次怎会两个月就结束?若曹操中途主动撤兵,袁绍定会乘胜追击,怎么都对江东有利。” 孙权深以为然,自言自语道:“看来我得尽快派人北上,把江东攻寿春之意告知,就当给袁绍一点信心。” “此计甚妙,袁绍若得江东策应,必在战场死死咬住曹操,吴侯正好可以渔利。”鲁肃拱手附和。 “全凭子敬提点” 孙权谦虚之际,多疑使他又萌生一丝顾虑,便调转话锋向鲁肃请教:“子敬,若此次我与袁绍合攻曹操,得胜之后袁绍岂不趁势南下?江东会不会白忙活一场,到头来为他人作嫁?” 鲁肃听得一怔,心说你小子在想啥?没出兵就想着分赃?即便袁绍真能趁势攻入中原,那也是该人家的。 袁绍与曹操主力在北方决战,可你对付夏侯惇都还思前想后。 就这样的胸怀,也配入主中原? 鲁肃心里在揶揄,表面还得忽悠住孙权。 “吴侯担心也有一丝可能,但此战对江东机会更大,攻打夏侯惇把守的寿春,一定比击败曹操主力容易,您只要能快速拿下寿春,再凭借江东战船的机动性,顷刻间就能兵临许都,到时则可取代曹操掌控朝廷,用曹操的办法挟天子令诸侯,就算改朝换代也无不可” 听到改朝换代,孙权如坐云端。 这四个字,对有野心政治家,吸引力太大。 不得不说,鲁肃刚才的推论逻辑合理。 孙权认为自己控制天子,自然能拥有曹操拥有的一切,即便不能很快称帝,也能以朝廷名义征讨四方,最后称公称王应该不难。 孙权喜不能自已,离席走到鲁肃面前,握住其手,满眼郑重:“子敬开说大计,正与吾见相同,此天以子敬赐我也。” “此乃吴侯天命,即便没有鲁肃,您也能成就伟业。” 若不是龙骧再三叮嘱,鲁肃怎会说此违心之语?他素来不喜用言语诡计,但为了汉室复兴大计,龙骧都愿意豁出‘两面三刀’的名声,自己有些牺牲也在所难免。 孙权顺水推舟,再次拉拢鲁肃:“男儿建功立业正当时,子敬今日为我谋划霸业,何不长留我身边,也好早晚请教。” “这个”鲁肃尴尬低头:“我记得前次说过,老母适应淮南气候,现在恐不宜离开合肥,再者龙将军依附江东,肃也算吴侯之人,在不在身边无所谓,还免去您身边人嫉妒” 孙权听后恍然大悟,心说难怪鲁肃不想来吴,原来不想被张昭、周瑜等人嫉妒,他轻抚着鲁肃后背,也画出一张饼。 “子敬要尽孝,我也不便阻拦,等将来入主许都,我再召你入朝为官,到时可不准推辞。” “诶” 鲁肃委婉应下,心中却道孙权痴人说梦。 真以为打下寿春,就可以打下许都?曹操不会留兵守备?广陵陈登会熟视无睹? 按照此前与刘晔、龙骧的分析,孙权在寿春构成军事威胁,只能让北方战场的曹操分心,直接受益者是袁绍,间接受益者是刘备。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曹操、袁绍、孙权三家拼斗,能让势力最小的刘备捡漏,龙骧这样算计煞费苦心。 孙权喜得良策,遂留鲁肃在吴,盛情款待两日,期间又找张纮了解夏侯惇。 张纮在许都任过御史,对河南尹夏侯惇有了解,便向孙权客观表达了看法,言夏侯惇担任河南尹非常称职,但除了少年时为老师杀人,再拿不出过人的勇武记录。 救鄄城被吕布小兵诈降活捉,救小沛被吕布大将高顺击败,蕲县追桥蕤被曹性射瞎左眼 一桩桩,一件件,都显得夏侯惇不擅武略。 孙权信心倍增,一种‘我上我也行’的感觉涌上心头。 刚刚送走鲁肃,孙权便召集群臣,商议出兵寿春。 从孙策脱离袁术开始,江东几乎年年都有战争,战争对于钱粮的消耗巨大,令本地士族苦不堪言,都渴望休养生息、蓄积财富,然而孙权不给他们机会。 孙权在庐江大开杀戒,主要原因就是震慑江东士族,表明自己和兄长孙策一样,我是个狠人。 此时攻打寿春,等于和曹操宣战,江东此后无宁日。 江东士族只想守住地位和财富,不想为孙家人的野心掏空自己,却也忌惮孙权在庐江的作为,于是示意张昭出来反对。 孙策托孤张昭辅政,为了快速稳定江东政局,张昭与士族们相互妥协,彼此之间达成了默契,也有不少利益交换。 张昭拿人手短,第一个站起来劝孙权。 “主公,各地山越叛乱未平,广陵陈登之患没除,江夏黄祖威胁仍在,此时北上时机未到,不如广积钱粮、休养生息,待剪除后患,再进图中原不迟。” 张昭话音刚落,左司马顾雍、会稽功曹虞翻等人皆出班附和。 见众人异口同声,孙权纳闷张昭和本地人混在一起,于是冷声回问:“张公所言之后患,不知几时可以剪除?” “不太好说这种事岂有固定年月?主公只需励精图治,早晚必有机遇” 张昭捋着斑驳胡须轻轻摇头。 孙权见状把长袖一展,身体往前倾了倾,再问:“人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袁曹大战这种机遇,我兄长去年遇到过一次,现在又出现了第二次,张公认为以后还会有么?” “这” 张昭拈须摇头:“尚未可知也” (本章完) 第268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张公以未知断已知,然后让我放弃难得机遇?不可。” 伴着一声低吼,孙权拍案而起。 冷眼俯瞰堂内衮衮诸公,孙权指张纮沉声说道:“东部在许都年余,诸公可以问问他,寿春守将夏侯惇为何人?只要击败此人占据寿春,江东战船便可直抵许都,曹操可挟天子以令诸侯,我亦可为!”(朝廷委任张纮会稽东部都尉,孙权称呼东部乃为敬称) 孙权继位以来,很少像这般激昂,加上用了鲁肃观点,让旁人找不到理由辩驳,堂下一时竟变得安静。 “主公既然信心满满,可召大都督回吴,再商议出兵事宜” 关键时刻,虞翻站了出来,他认为孙权要用兵,一定会托付给周瑜,这样事情就有回旋余地。 孙权面无表情,内心却泛起涟漪,心说你们不但拉拢张昭,还与周瑜搅在一起?自己掌军就显得更加重要。 “公瑾已有平叛重任,寿春只有数千守将,就不劳大都督亲往,广德侯(徐琨)留下,其余人都与张公先去准备” 孙权摆了摆手,一副不容拒绝的表情。 “唯。” 孙权下了逐客令,群臣纷纷抱拳离开,大多人脸色都不好看,都抱怨主上年轻气盛。 少顷,殿内只剩得徐琨一人。 孙权缓步走到身前,语重心长说道:“外舅,来日攻打寿春,小婿还得倚仗您。” “仲谋心有大志,我必会全力以赴,只是你拜周郎为大都督,对外军务若不与其商量,群臣会言你不肯纳谏,行事独断专行不妥” “如小婿所料不差,公瑾近期应该会回吴,到时我自有计较。” 周瑜奉命平山越,半年就收降三千余人,孙权担心对方兵多失控,也早有意将其召回,再重新派人去征剿。 孙权认为周瑜有权臣的苗头,不愿将平叛练兵的机会让周瑜包干,打算从头培养自己能控制的将领。 徐琨不知孙权所想,一脸严肃地提醒:“周郎在军中颇有威望,仲谋不用他去打寿春,军中将士恐生怨言,你也要三思而行。” 孙权微笑回答:“相比寿春夏侯惇,广陵的陈登威胁更大,等大都督过些日子归来,我会令让他北上广陵,解除吴郡后方威胁” “莫非仲谋还打算用袁家” “寿春曾是袁术的都城,我用袁术的遗将遗兵,岂不相得益彰?况且去年庐江攻李术,这些人也用得顺手,外舅不必担忧。” “袁术的人虽然可用,但仲谋过分重用降将俘虏,易让追随你父兄的老将生愤,等打破寿春进军中原之时,最好调来程普、韩当等人旧部,一起分享功劳” “外舅放心,小婿心中有数,施淝渠要六月才能贯通,外舅要趁筹备物资之际,把袁术的降兵多练练,夏侯惇再弱也比李术强些,到时要仰仗你们破城。” “既如此,我马上就去找纪灵、陆勉,咱们提前练一练。” “善。” 孙权愿给程普等老将分享功劳,但绝不会把进攻许都的机会交给周瑜,江东的大都督只需要保江东,他打算亲自指挥攻入许都。 至于徐琨刚才的担忧,孙权其实已经找到解决之法,自己只要纳了袁术的女儿,这些降将就成了袁家的陪嫁,那些老将就没有了妒忌的理由。 现在唯一的麻烦,是徐琨的宝贝女儿善妒,孙权打算拿下寿春之后,让母亲吴氏来解决。 吴氏让孙权娶徐夫人,是为孙权的江东之主更稳固,孙权认为自己纳袁术之女,也是为了江东做贡献,吴氏深明大义必会同意。 江东战前筹备期间,周瑜果然回吴复命,但与孙权见面第二天,就被派去丹徒制衡陈登,约定六月同时在广陵展开进攻。 孙权有击破庐江的战绩,周瑜不敢与主公争功,连妻儿都没陪上一陪,又启程前往丹徒。 五月底六月初,施淝渠竣工前夕。 江东战船陆续往巢湖集结,龙骧派出鲁肃携带酒食,到巢湖北岸休息区劳军。 巢湖重聚,鲁肃见孙权满带红光,离得远远就向他挥手。 “子敬,你让我等得好苦。” 孙权一语双关,既表达两人之间的交情,又隐晦提及施淝渠项目,言外之意能不能快些。 “让吴侯久等,鲁肃之罪也,我只能自罚两杯。” 见鲁肃老实豁达,孙权并没有纠结,拉着他的手往前走,指着酒肆前的小桌,朗声说道:“故地重游,此地变化不大,但天气暖和得多,可惜龙云起不在,否则我们可以小酌几杯” 鲁肃拱手解释:“施淝渠竣工在即,龙将军亲赴将军岭督工,必须保证两天之后通船,他说等吴侯得胜归来,再与您喝庆功酒。” “好好好。” 孙权听得欢喜,顺带夸起了龙骧:“云起如传闻所言,真是务实之将也,其实由他出任庐江太守,或许能大有作为。” “嗨”鲁肃轻轻摇头:“合肥从无到有,都是龙将军一手建设,合肥就像他的儿子一般,应该不会对别的城市感兴趣。”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来到酒肆前停下。 孙权与鲁肃相对而坐,跟着就有侍者将酒菜送上桌。 “久未相见,甚是想念,施淝渠还需两日,子敬在此陪我两日可好?”孙权提杯对鲁肃发出邀请。 鲁肃举杯回应:“前次承蒙吴侯款待,今日到了合肥地界,我尽尽地主之谊也应该。” 孙权欣喜开怀:“有子敬作伴,这两日必不会无趣,我们可以巢湖泛舟,钓鲜鱼而佐美酒,岂不快哉?” “借这个机会,我也偷两日闲。”鲁肃言罢一饮而尽。 孙权跟着夹起一块猪肉,意味深长道:“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桌上有美食、美酒,眼前有美景、好友,这日子比江东舒坦,等将来等我们去了许都,估计就没这么空闲了” 鲁肃心说好家伙,你是不是想得太远了?年轻人做事要脚踏实地。 他不能打击孙权,便微笑道:“我今日至此,除了接待吴侯,其实还带来个好消息。” “哦?”孙权听得诧异,忙挥手示意:“子敬快快讲来。” 鲁肃答曰:“据斥候前几日来报,夏侯惇在寿春开田种稻,现在城外正禾苗青青。” 孙权听得一怔,这算什么好消息? (本章完) 第269章 出身低,眼界窄 见孙权没反应过来,鲁肃连忙拱手解释:“据说寿春稻子种植较晚,估计会比合肥晚一个月成熟,若夏侯惇知道吴侯要攻寿春,你说他会花费精力屯田么?” “子敬的意思” 孙权虚起眼睛咽着口水,心中激动得咚咚作响。 鲁肃捋须补充:“夏侯惇应该有误判,以为吴侯不会北上,他对江东如此轻视,或许对寿春城防也不重视,此战速胜希望很大。” “哈哈,果然是好消息。” 孙权喜形于色,招呼鲁肃举杯:“来来来,为好消息同饮一觥。” 一切似乎都对江东有利,孙权甚至幻想攻占许都,该用什么心态对待天子。 刘协与我年纪相仿,或许等几年兄长之女及笄,可以把她嫁给天子为皇后,自己掌控朝廷岂不名正言顺? 自己是像曹操般出任司空,还是效仿董卓出任太师?或许太傅也不错?这段时间要好好考虑。 鲁肃在巢湖两日,孙权撇开江东文武,顶着烈日与之寄情山水,完全没有战争紧迫感觉。 谋主张纮因在许都蹉跎一两年,对于龙骧、鲁肃都了解不多,此刻见到孙权如此亲近外人,他心存担忧找到徐琨诉苦。 “徐将军,大战在即,主公却与鲁肃玩乐,您身为主将兼主公外舅,此时应该规劝一二,当以正事为主,别玩物丧志” 对岸树下垂钓的孙权,正与身旁鲁肃有说有笑。 徐琨观察之后,捋着须髯微微摇头:“仲谋继位已有一年,很少见他这般开怀,我虽然是主公外舅,但首先是主公的臣子,怎忍无端去搅扰兴致?” 张纮愁眉不散,语重心长继续劝说:“那鲁肃毕竟是外人,若是他此刻心怀歹意,主公岂非危矣?” 徐琨摆手笑道:“子纲想太多了,莫说主公身边有周泰护卫,你可知鲁肃乃江淮名士,同时也是周公瑾的旧交好友,他还不至于行下作事。” “可鲁肃毕竟是合肥的人,龙骧又与伯符将军有过冲突,怎能保证龙骧不心存芥蒂?他也许故意让鲁肃接近主公,行腐化、教唆等阴事” “龙骧为人我不清楚,但主公与鲁肃相交非但无碍,反而有所长进,这些日子常语出高妙,此次主公能说服群臣出兵,很可能受了鲁肃的影响,此人真不愧智谋之士” 徐琨刚刚夸完鲁肃,余光瞥见甲板上有个身影掠过,猛的转身看过去,像是降将杨弘的背影。 “杨长史?” “我在徐将军您找我?” 杨弘闻声应答,他此刻就像犯了错的学生,踮起脚把双手别在后腰,似乎在可以遮掩什么。 徐琨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杨弘、龙骧都曾是袁术部将,他还在合肥住了一段日子,说不定对龙骧有所了解,便伸手唤来想给张纮解惑。 杨弘见到徐琨招手,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行至徐琨、张纮面前,杨弘把身后藏匿之物拿出,竟然是一只活的野鸡。 杨弘低头持鸡解释:“刚刚在岸上散步,此物突然从芦苇中飞出,末将便引箭射下真不是外出射猎” 在巢湖集结期间,徐琨严令各部不得乱走,杨弘无意猎到野鸡,又不忍随意丢弃,结果还是被主将发现,一时有黄泥落裤裆的感觉。 杨弘正准备挨罚,岂料徐琨今日异常通情达理,指着他手中野鸡提醒:“此物性燥,夏天食用,身体亦燥,要当心。” “末将省得了多谢将军提醒” 杨弘吞吞吐吐,有点不相信自己耳朵,徐将军好像没责备?他提醒我当心什么意思?难道让我别吃独食? 天人交战之际,徐琨打断杨弘的发呆。 “你在合肥住的时间不短,不知对龙骧有什么看法和认识?我和子纲都想了解此人。” “啊?” 杨弘听得一怔,他看了一眼手中野鸡,思忖片刻才回答道:“龙骧人还不错,但可能因出身寒微,接人待物很抠门” “抠门?” 徐琨、张纮异口同声追问,外界对龙骧形容词很多,唯独杨弘这个看法最新颖。 “嗯。”杨弘微微颔首:“要说我们都是同僚,耀公子也算他的旧少主,有这些情分在前,理当厚待我们才是,可是每日供应的口粮,竟然和流民同等” 张纮一脸诧异:“龙骧竟苛待你们?总不会食不果腹?” “吃饱能吃饱,但想吃好难啊” 杨弘低头看着野鸡,想起在合肥的旧事,遂苦涩一笑:“要想吃好点,得去工地当小工干活,用挣到的粮食去交换肉,这还不如外出打猎呢可惜又不准我们出城” 张纮一听好家伙,原来龙骧如此精打细算,难怪为江东开凿施淝渠,也开出不少苛刻条件,一切也都能解释清楚。 一个吝惜的小人物面孔,立刻出现在张纮的脑海里。 见张纮不说话,徐琨小声提醒:“子纲还想问什么?” “不问了”张纮直摇头。 待到杨弘离开甲板,徐琨捋着胡须一脸好奇。 “为什么不多问问,杨弘必定知无不言。” 张纮捋须望向孙权方向,脸上原本挂着的愁容已散,他扶着栏杆意味深长说道:“精打细算之人,必定没什么大志,龙骧应该止步合肥,不会对主公有威胁,是我此前想太多” 徐琨颔首附和:“仲谋也这样说过,他数次建议龙骧取全椒、阜陵,可惜这厮挑三拣四,只愿守着他的宝贝合肥。” “出身低,眼界窄,可以理解” 龙骧怎么也想不到,他此前对袁术遗臣的冷淡,此时反而得到意外的好效果,让江东群臣轻视自己,很符合苟道流。 江东君臣轻视龙骧,龙骧却没有轻视孙权,他让鲁肃去接待孙权,可不光是迎来送往,而是打探巢湖军队的虚实。 鲁肃在巢湖待了两日,随江东战船顺施水而上,最后陪同孙权‘验收’施淝渠,顺利进入淝水才靠岸下船。 鲁肃回到合肥,直奔校尉府。 此时龙骧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将酒杯等物置于案上,就好像行军布阵一般。 “云起在作甚?” “我在推演寿春之战,这一个小酒杯代表五十只船,每船假定载兵五十人,孙权此行总共” “云起不用猜测,孙权此次总计出兵四万,其中三万是去年攻庐江之兵。” “哦?”龙骧不置可否。 鲁肃继续补充:“此次孙权准备充分,光攻城器械就装了五十条船,随军武将还是纪灵、陆勉等袁术降将,他们对寿春城了如指掌,我估计夏侯惇抵挡不住。” “未必” 龙骧轻轻摆手:“寿春有守军五六千,倘若夏侯惇肯积极防守,孙权未必打得下来,别忘了我们怎么败的孙策。” (本章完) 第270章 眼睛用不上,就剜掉 夏侯惇和孙权半斤八两,龙骧因为有过守城经历,所以心里单方面偏向寿春。 有周瑜围攻南郡、诸葛亮围攻陈仓的实例,以及江东多次围攻合肥失败,龙骧不太相信孙权能创造惊喜。 有部分年轻人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更多的年轻人则是被现实打败。 年轻的孙权,也需要通过现实认识自己。 龙骧精确推断孙策死亡,所以鲁肃对他的观点不排除,于是小声问:“云起不看好孙权,那我们该做什么?” “我们帮不上忙,也不能帮,孙曹两家消耗对使君有利,咱们现在抓紧新城建设,先把水泥厂、制砖厂等等建起来,粮仓、守城武器等战略储备,也要同步开始准备。” “寿春这边一开打,皇叔也会在汝南举事”鲁肃捋须蹙起眉头:“云起如此紧张,你是在防曹操还是防孙权?” 龙骧答曰:“兼而有之,靠外人始终靠不住,寿春这场战斗一开,淮南以后不会安宁,以合肥的战略位置,必定不可能置身事外,未雨绸缪总比临阵磨枪好。” 鲁肃颔首:“新城规模是旧城数倍,即便把旧城百姓全部搬去,人口也远远填不满,我看你不急修建居民区,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龙骧点头回答:“建设新城就像白纸作画,我打算慢慢描绘这个蓝图,不会着急全面建设一蹴而就,但旧城的衙门、市场会先搬过去,然后逐步引导百姓向新城迁移,最终让旧城只保留一支守城军队,以及军队的眷属生活其中,让其成为新城的副城。” “一新一旧,二者可为犄角,如此设防可谓不错,江东群臣都道云起胸无大志,看来你也真打算扎根此地。” 见鲁肃点头打趣,龙骧苦涩回应:“其实去到哪里都一样,还是那句‘此心安处是吾乡’,在使君没腾势之前,我只能做个胸无大志的小人,于我、于合肥、于使君都好” “此心安处是吾乡,真佳句也” 鲁肃捋须感叹时,突然想起寿春战事,便问:“孙权攻打寿春在即,要不要让骑兵营增派哨探,方便咱们掌控前方战况?” “千万不要。”龙骧急忙摆手:“原有哨探也撤回来,别到时候孙权吃瘪,反赖上是合肥哨探干扰。” “你以前不最重视情报么?为何今日”鲁肃拈着胡须,诧异地盯着龙骧。 龙骧会心一笑:“江东补给船要从施水通行,我会派人在沿岸多建几个休息码头,到时候套点情报还不容易?” 鲁肃喜上眉梢,扬起食指甩了甩,夸道:“云起行事,还真是滴水不漏” “咱们刀尖上跳舞,行事谨慎些最好。” “嗯。” 龙骧与鲁肃合计之时,江东战船顺淝水向北,行至寿春水域登岸集结。 由于江东战船数量上千,寿春水域没有足够的位置集中停船,于是在船上士兵登陆之后,孙权接受徐琨的建议,让大部分战船向南返回芍陂停泊,芍陂也成了大军粮仓所在。 千帆在淝水中破浪激进,浩浩汤汤如庞然大物。 当时夏侯惇正在视察稻田,他在芒种以后才开始下种育苗,禾苗生长周期比应季晚了近二十天,本以为没法正常结种挂穗,但得益于淮南适宜的土壤和水分,晚种的稻谷也进入了抽穗期。 兴奋劲正往上窜,却忽然被斥候的预警压了下来,得知江东大军兵临寿春,夏侯惇叹息自己这两个月算是白忙活了。 夏侯惇随即仓惶返回,入城发现校尉秦翊已在部署城防,寿春城东边的吊桥和城门,也随着自己的归来而吊起、关闭。 来到城门楼上,刘馥、秦翊皆严阵以待。 夏侯惇微微点头致意,径直向前靠近城墙边站定,举目往南方眺望,只见江东军阵缓慢接近,很容易算出敌军数量。 看到四万大军压境,夏侯惇眉心皱成一个川字。 “元颖(刘馥)所言不差,孙权这厮果然心怀不轨” 刘馥听见夏侯惇感慨,连忙上前谏言:“元让将军,孙权准备充分、来势汹汹,而寿春只有五六千守军,要不要向许都求援?” 夏侯惇微微摇头:“孟德主力去了河北,许都没剩下什么大将,唯一能打的于禁,也不能擅离职守,咱们只能尽力去防守,守不住再做计较。” “哦好” 刘馥本想说江东兵多,而寿春守军主要是屯田兵,想劝夏侯惇不要硬撑,可最终没能说出口。 夏侯惇看见刘馥干瘦的脸上没血色,以为对方被孙权的军队吓到,便宽慰曰:“元颖不必担心,别看我的兵常年屯田,但也多次随孟德南征北战,绝对不是江东鼠辈能招惹的,我和秦校尉负责指挥守城,城中物资调度就交给你。” 刘馥拱手一拜,铿锵应答:“将军尽管放心,此乃我分内之事。” 孙权率军抵达城下,正值中午阳光炙烤大地,城墙上的夏侯旗帜耷拉着,没有一丝微风降温。 兵法云: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 将士们虽乘船而来,但正午身体倦怠,不是发动进攻的好时辰。 孙权让徐琨压住阵脚,自己引一队随从近前。 走到近处,孙权抬头看见城上的独眼人,猜出此人就是废物夏侯惇,便示意降将纪灵上前劝降。 纪灵纵马前出一个身位,左手拽住缰绳稳定马匹,右手持刀指城上怒喝:“夏侯惇,吴侯奉诏讨贼,早早献城可免一死,若抗拒江东勤王之兵,庐江李术就是你的下场。” 曹操与袁术交战多次,夏侯惇与纪灵也算是老相识。 夏侯惇见纪灵代表孙权劝降,便捋须嘲讽:“奉诏?纪灵你脑子坏掉了?袁术已经死了两年,寿春也不属于所谓的仲家,你要给袁术勤王,自己抹脖子不就行了?” “哼。” 纪灵面不改色,一声冷哼回怼:“曹操弄权欺君、人人当诛,我家主公奉天子诏令,进兵许都破贼勤王,你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 “弃暗投明?学你纪灵?” 夏侯惇一脸不屑之色:“你这厮之前跟错袁术,现在又转投江东小儿,如果好好的眼睛用不上,干脆自己剜掉” “哦?这么说,你恨眼瞎错跟了曹操,所以自己剜掉了?” (本章完) 第271章 无能狂怒 夏侯惇自己可以嘲讽别人,却不允许别人拿眼睛来打趣,所以被纪灵一激就变得暴跳如雷。 “纪灵!你找死!” 纪灵见状略显得意,继续添油加醋:“好一个完体将军,你好像很不服啊?那就出城与我一战。” “你等着” 见主将怒气上头,秦翊吓得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夏侯惇手腕劝谏:“将军,不要上当。” 夏侯惇听劝停了下来,此时城下纪灵又在叫嚣:“兀那盲眼,不敢来战么?” “数易其主之辈,也配我亲自出手?你什么身份?我什么地位?” “你” 纪灵激怒夏侯惇不成,自己险些失态动怒,幸好孙权引马靠上来制止:“不用再激,可以了。” “主公我” “我来会会,这位完体将军。” “唯。” 夏侯惇独眼更聚光,他看见纪灵旁边那金甲人,身长腿短眼珠颜色有异,心说碧眼儿亲自来了? 思忖之际,城下孙权冲他拱了拱手。 “夏侯将军,你嫌纪将军身份不够,本侯的身份怎样?” “孙仲谋?” “眼力不错。” 孙权微微颔首,义正言辞劝道:“将军现任河南尹,若肯现在归降本侯,引江东勤王之兵入许,汝之地位官职仍可保全,再封侯赐爵怎样?” 夏侯惇虚着独眼答曰:“尔嘴边无毛,谁给你的狗胆染指许都?孙坚、孙策也没这般自不量力,还是回江东吃几年奶,别跑出来丢人现眼。” 孙权听了嘲讽脸色大变,持马鞭怒斥:“夏侯惇,我给你机会就抓住,不要不识抬举,曹操能做的事,我亦能为!若你执迷不悟,待我攻破寿春,你另一只眼也得瞎。” “黄口孺子,你除了搞偷袭,还会什么?也敢舔着脸与孟德相比?还不快点滚,迟些我就箭矢招呼。” 夏侯惇言罢将手一挥,城头上的弓箭手全部上前拈弓搭箭,周泰见状忙护住孙权回撤。 “夏侯盲眼,完体废物,你死定了” 孙权骂骂咧咧退走,劝降失败只能选择强攻城池。 当夜在寿春城外,江东将士当作守军安营扎寨,孙权便着徐琨部署攻城事宜。 因为寿春城北临淮水,徐琨将围三缺一的战术,因地制宜改成围二缺二,即空出寿春东北两门,全力攻打寿春西南两门。 寿春为袁术经营多年,从他败亡到现在,这里都没经历兵祸,所以高高的城墙依旧坚固。 徐琨指挥猛攻三日,都没取得明显效果,攻势反而变得平稳。 是夜,孙权在大帐之内,无能狂怒般发出连番质问。 “夏侯惇无能之辈,守军都是种地的农夫,你们为什么爬不上城头?” “云梯、冲车怎么在配合?” “还有你们,不是对寿春了如指掌么?为何到现在也没找到破绽?” “龙云起都能击败的废物,若是我们不能从速获胜,岂不让人笑话?” “为什么不回答?我现在就想知道,什么时候能破城?” 孙权继位后第一仗灭李术立威,第二仗就是打现在的夏侯惇,传闻里夏侯惇弱得可怕,原以为可以两三天就拿下,但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很大。 等到孙权发泄完毕,徐琨才抱拳向他解释:“主公,无论守将和守军多弱,只要他们有守下去的意志,想要快速破城都绝非易事,除非不计代价发起进攻,但那样不是为将之道,您拿下寿春还要取许都,需要严格控制战损,否则要出大问题的。” 听完徐琨开解,孙权才略有释怀:“以外舅之见,我们还需要多久破城?” “去几年攻打庐江,李术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我们也花了两个多月,夏侯惇可不会孤立无援” 徐琨捋着胡须只是分析,并没给出具体时间节点。 孙权蹙起浓眉,自言自语:“假定寿春也要两个月,我就担心曹操提前结束战斗,那样就被动了” 徐琨摇头宽慰:“许都距离仓亭津路途颇远,中原的船只也远不如咱们精良,我估计曹军来回至少需要一个多月,他没那么快从河北返回,主公可以安心对付夏侯惇。” 孙权又问:“曹操即便不来,不代表许都不派援军,外舅有法应对否?” 徐琨微微颔首:“我正准备向您汇报,寿春要往许都传消息,必须北渡淮水,我准备派人封锁水路,一方面阻隔夏侯惇求援,另一方也能断了寿春粮道,只要城中粮尽则必乱,到时寿春城破不在话下,当初破庐江也是如此。” “好好”孙权连声叫好:“外舅从速去安排,夏侯惇城外稻谷未熟,城中的粮食又有数,我倒要看看这盲眼能坚持多久。” 徐琨点头应下,跟着又提醒孙权:“除了封锁淮水通道,东门也需要封锁么?夏侯惇必会向广陵求助,但那样会破坏围三缺一战法。” “广陵?” 孙权仰头盘算日子,估计周瑜此时也已出兵,若他连陈登都牵制不住,到时则能借机问罪削权,所以不能给周瑜留下借口。 “围三缺一战法要坚持,夏侯惇要求援就让他去,我江东大军不能都去爬城,陈登若来正好以逸待劳、围点打援,这样还能给公瑾减轻压力。” 孙权说得冠冕堂皇,听得谋臣张纮很受感动,第一个站出来夸奖恭维。 “主公运筹帷幄,看来夏侯惇必败。” “主公必胜,夏侯惇必败。” “主公必胜,瞎眼必败” 众将见状,也纷纷抱拳附和。 孙权对吹捧很受用,随即笑呵呵看着张纮,请教道:“听闻荀彧、荀攸、郭嘉等人,常有妙策助曹操破敌,子纲乃我江东之谋主,此番攻打寿春,可有破敌妙计?” “呃” 张纮笑脸突然僵住,没想到孙权高看自己,竟将自己与荀彧等人相比。 他捋须想了想,随后拱手谏言:“诚如徐将军所言,如果城内守军有士气,想快速破城殊为不易,如果非得奇谋的话不妨从瓦解士气入手?例如射箭书往城中造谣,言曹操兵败河北、许都被刘表攻打等消息,或者扬言广陵被大都督攻破等等” 孙权觉得有道理,便挥手示意徐琨:“子纲所言甚妙,外舅不妨都试一试?” “唯。” 徐琨内心其实不赞同,但怕麻烦依旧抱拳应下,心说城内将士有几个人识字?射箭书简直费时费力,至于刘表和广陵的流言,他也认为夏侯惇不会相信。 (本章完) 第272章 着急上火?那给他添把火 徐琨带兵经验丰富,有自己的战斗节奏,他口头上应付孙权,事后只是简单应付。 营中将官不敢向孙权告状,献计的张纮也不敢和他较真,战争的时间由此慢慢拉长,不知不觉就进入了七月。 七月盛夏,酷暑难耐。 无论攻城还是守城,双方不但要拼体力,还要和太阳抗争。 通常战斗开始不久,将士们汗水就如雨水淌下,手心因为湿滑而握不稳兵器,江东士兵此时向上仰攻,消耗的体力比守军更快。 陆续有人中暑晕厥,徐琨便当机立断调整作战,将全天十轮的攻城计划,直接调整为早晚两次。 夜里虫声叽叽,白天蝉声扰耳。 孙权除了前几天在城下督战,新鲜劲儿一过就只在大帐等候,但自从徐琨调整了作战计划,白天大帐内乌泱泱全是人。 燥热中夹杂着汗臭味,让孙权在帐中午休睡不着,于是叫上周泰外出散心,美其名曰寻找破敌之策。 不知不觉间,孙权一行顶着烈日,来到了城外屯田区。 夏侯惇种植的稻谷,比别的地方晚了二十天,禾苗的高度虽然够了,但因为没人除杂草、施肥,所结的果实不尽如人意。 孙权驻马田边,伸手摘下一缕稻穗,发现穗上颗粒不但小,其中空秕粒还多,于是扬起稻穗开始讥讽:“听说城中那各瞎子,专门为曹操在许都屯田,结果就种出这货色?难怪曹操在官渡缺粮” 周泰接过稻穗看了看,补充道:“主公,此稻似乎还未成熟,到了月底估计会好些。” 孙权不屑地摇头:“昔日我主政阳羡,也曾到田间劝课农桑,知道稻谷生长的情况,只能说夏侯惇是个废物。” 周泰点头肯定之际,突然灵机一动,遂抱拳给孙权献计。 “主公,如果月底还不能破城,要不要分几千人来收稻?咱们当着夏侯惇吃了他种的米,城中将士还不暴跳如雷?这算不算瓦解士气的法子?” 孙权听完一怔,心说你也会用计? 看着周泰手里的稻穗,孙权皱眉摇头:“稻谷收割、脱粒晾晒,不但费时还费力,咱们是来攻城了?还是种田来了?” “呃” 周泰被孙权怼得尴尬,手捏稻穗茎条转了几下,便偷偷扔在脚下。 孙权抬头望向远方,举目皆是成片的禾苗,田间还伴着蛙声阵阵。 “不是我不肯收其粮,是夏侯惇种的稻谷实在太差,用来喂养牲畜还差不多,咱们军中也不缺粮,何必劳心劳神” 孙权话到中途,突然意识自己不缺粮,不代表寿春城内不缺,他寻思眼前这些稻谷,或许可以用来做点文章。 心里有了想法,孙权急切想与徐琨分享,于是催促周泰返回。 小半个时辰之后,孙权返营走到大帐门前,竟发现徐琨、张纮、纪灵等人来得整齐,众人围在一起说着什么。 “咳咳” 在孙权咳嗽示意之下,张纮满脸笑容迎了上去。 “主公,您回来了。” 孙权微微颔首示意,随后到北面尊位就坐,并借机询问张纮:“我观东部喜形于色,究竟何事这般兴奋?” “还是请徐将军来说。”张纮向徐琨拱了拱手。 徐琨抱拳答道:“刚才收到几个好消息,刘备与黄巾龚都在汝南举事,攻克了郡治所平舆,另外有多县贼寇响应,刘备今年比去年闹得更大,估计许都已经震动,也不知河北曹操作何想法。” “还有呢?” 孙权面无表情虚着眼睛,心说刘备竟也浑水摸鱼,莫非也想攻占许都代替曹操?看来攻打寿春得加紧了。 徐琨补充:“广陵方向也有消息,大都督与陈登已交战数次,基本都以我军胜利收场,陈登再继续败下去,很可能会放弃沿江土地” “大都督果然会用兵” 孙权嘴上虽在夸赞,心里却骂陈登是个废物,当初阻击自己足智多谋,如今面对周瑜怎么不行了?你是故意与我找不痛快,还是两个人都在演我? 心里不悦,张纮又没眼色,拱手向孙权附和,说道:“伯符将军在时,就常夸大都督能用兵,此战若能彻底击溃陈登,将广陵郡控制在咱们手里,则又多一条水路通淮。” 孙权强忍不爽,沉声说道:“古邗沟泥沙沉积严重,且距离远远长于施淝渠,完成开凿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再者只要我们拿下寿春,便能通过颍水直达许都,也就不需要增加通淮水路。” “哦” 张纮这回听出了孙权不悦,应答完毕就闭嘴不再开口。 孙权又看向徐琨:“外舅,有没有袁曹大战的消息?” “咱们战船能到颖水、汝水侦察,但不敢过分深入敌境,也就打探不到河北的消息”徐琨双手一摊,表示鞭长莫及。 孙权听完徐琨的话,表情突然变得凝重,众将都看出主公情绪不对,所以没有人胡言搭话。 沉思了好一会,孙权轻轻敲打案几,意味深长说道:“公瑾在广陵败陈登,刘备在汝南举事,对于我们的确是好消息,但对于曹操、夏侯惇可不友善,得让城内的守军知道才是。” 徐琨小声提醒:“前番用过流言计,但效果似乎不好,现在就算咱们讲真的,城中守军也未必相信,夏侯惇已经三天没上城督战了” “哼,我自有妙计让完体将军现身。” 孙权冷面自信一笑,紧跟着向徐琨询问:“我们围困寿春已经月余,又封锁夏侯惇的粮道,城中粮食还能支撑多久?” “这不好说” 徐琨面露难色,见孙权盯着自己要答案,他只能拈着胡须解释:“按正常驻军惯例,一般会依照月、季、半年的周期,向边境据点运送军粮补给,寿春能坚守月余而不乱,夏侯惇应该还有部分余粮” “怎么不早说?若是城中有半年余粮,那岂不要年底才破城?然后冬天去攻打许都?就不怕中原那几条河流结冰?” 孙权止不住连续发问,他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心说若是打寿春都需要半年,后面的许都需要多久?到时曹操很可能已回军,江东浑水摸鱼就失败了。 “如果寿春有半年存粮,夏侯惇怎会在寿春种稻?这批稻子的收获期就在月底,我估计城中存粮已捉襟见肘,说不定下月初就会断粮” 听完徐琨分析,孙权终于有了底气,眼中露出一丝狡黠。 “既然城中粮草将尽,夏侯惇这些日子不出现,应该着急上火在安抚部曲,我们应该给他添把火。” “添把火?” 帐内众人存疑之际,孙权按住前方案几,微微俯身向前倾斜,故作高深说道:“如此这般” 三日后的清晨,江东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趁天凉攻城,而是在寿春南门外燃起烈焰。 燎天的大火,就像太阳落在地面。 夏侯惇闻讯登上城楼,仅存的右眼瞳孔中,有真火,更有怒火。 (本章完) 第273章 我是州刺史,不是粥赐使 寿春南门城外,薪柴堆成小山。 熊熊烈火炙烤大地,让原本凉爽的清晨,直接抬升至正午气温。 火焰中夹杂着浓烟,在没有风的空间内恣意攀升,让十几里外的淮水北岸都能看见。 为了保持火势,江东将士拿着柴排着队,往燃烧范围添柴加薪。 大火堆旁围满了人,好像在举行什么祭祀仪式一般。 孙权不是巫术祭司,也不是喜欢玩火的少年,他让将士在城外点火,单纯为了刺激守城官兵。 因为那草料不是它物,而是田里割来的稻禾茎叶。 周泰提议割稻当军粮,孙权当时认为麻烦否了,最终决定当着寿春守军焚烧,用张纮的想法瓦解士气,而此时城上守军一言不发。 这群匹夫,气死了? 孙权一脸得意之色,突然踮起脚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什么。 周泰见状凑了上去,抱拳问:“主公,您有事吗?” “刚才看见完体将军出现在城头,幼平代我去‘问候’几句,他看到亲手种的稻子化成灰,总该听听种田人的想法” 孙权本想派纪灵上前,可附近并没有对方身影,估计正在指挥部曲搬稻草,所以便把周泰抓了‘壮丁’。 “呃末将不善言辞” 周泰心说这不是找骂么?便找了个理由想搪塞过去,他说话时也左顾右盼,希望能找到个顶替者。 孙权觉得周泰是身边人,没刻意顾及他的感受,正色说道:“不善言辞才要练,舌头也能当武器的,若能把夏侯惇激出城,破城可算你的首功。” “唯。” 周泰见孙权坚持,只得硬着头皮抱拳应下,然后引马径直往城门口而去。 夏侯惇扶着城墙目眦欲裂,他对这季稻子白种已有心理准备,但孙权焚烧粮食的作法让他愤怒。 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很多时候收成还要看天时,老天爷稍微开点玩笑,地里的作物就会颗粒无收。 夏侯惇主管屯田,尤恨有人糟蹋粮食,他认为孙权的行为,已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碧眼儿,你该死啊! 天人交战之际,周泰已来到城下,冲着夏侯惇大喊:“兀那独眼汉,眼前的景色怎样?是不是已经看饱了?你们若继续负隅顽抗,就会跟那些稻子一样,被我们挫骨扬灰。” 夏侯惇向下怒喝:“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说话?孙权小儿不敢上前,纪灵也死了么?” “一个瞎子,傲慢什么?”周泰冷哼:“有胆就出城一战?我周泰让你三招。” “周泰?无名小卒,也敢来搦战?” 夏侯惇不屑怼完,旁边秦翊小声提醒:“听说这厮是孙权亲信,应该有些勇武傍身,只是为人嚣张跋扈,真想捅他几个透明窟窿” 由于张飞和周泰身形相似,秦翊今日近距离看到真周泰,却想起几个月前假周泰的嘲弄,新仇旧恨同时叠加在一起。 夏侯惇侧身过去,小声安慰:“咱们坚守城池,等孟德的援军一到,无论纪灵还是周泰,皆土鸡瓦犬尔” “喂,瞎子,你嘀咕什么?要投降献城趁早,我们把粮食烧了都不给你吃,再这般傲只能吃土,就像去年李术那样,早晚都是一个死字” 周泰劝降的话没结束,反被夏侯惇粗暴打断。 “就你这嘴皮功夫,也有脸学人舌战?你自己不嫌丢人,我都觉得耳朵受辱,回去告诉孙权小儿,寿春存粮还能吃半年,想打多久我都奉陪,但是等到孟德援军赶来,你们别夹着尾巴逃鼠窜。” “哼哼,眼瞎又嘴硬的东西,那就慢慢等援军,可千万不要灰心” 周泰放完狠话,调马欲转身准备离去。 将行未行之际,周泰忽又勒住缰绳回头,冷冷笑道:“瞎子,有件事忘了提醒,刘备与龚都在汝南举事,目前大半个郡都已响应,你猜曹操顾不顾得上寿春?哈哈哈” 远去的背影同时带去笑声,夏侯惇凝重的脸上又添新愁,江东以前的造谣没人会信,但刚才周泰的话却可能性极大。 刘备去年就来过汝南,与那边的黄巾也不是首次作乱,袁绍派他在汝南骚扰合情合理。 夏侯惇不担心许都有危险,而是担心寿春得不到救援,因为曹操要救也会先救许都。 秦翊见状安慰道:“将军不必理会周泰,江东也不是首次耍诈,咱们守城已守出经验,只需耐心待援就行。” 夏侯惇不置可否,转身询问刘馥:“元颖,城中军粮还够多久?” “将士们守城消耗大,粮食消耗也相对多些,我精打细算用到现在,也只够半月余粮”刘馥诚实回答后,又感慨道:“孙权的战船封锁了淮水,水路补给定然送不到,若广陵陈登再无动于衷,咱们后面可不好办” “城外传言周瑜在攻打广陵,也许陈元龙正自顾不暇,即便广陵或徐州能送补给,不一样也要通过淮水?江东的舰船数量庞大,我们难以与之匹敌” 见夏侯惇凝眉摇头,刘馥着急追问:“那怎么办?曹司空多久能回来?寿春一旦粮尽,则必然守不住的” 此时城外大火还在加剧,夏侯惇瞳孔内火苗晃动,仍正色说道:“孟德在许都对我说过,入冬前定能战胜袁绍,他当时铿锵有力,应毋庸置疑。” “入冬前?” 刘馥瞪大了眼睛,心说现在还是盛夏,离入冬隔了个秋天,加上行军赶路的时间,寿春还得坚持小半年,如何用半个月的口粮,坚持住半年时间? 我是州刺史,不是粥赐使。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难道守到惨烈之时,也要学庐江人吞泥丸充饥? 不行,我不能那样死去。 刘馥纠结片刻,忙对夏侯惇谏言:“将军,寿春的存粮已不多,您还是早做打算,实在不行可以突围出城,淮水那么长的距离,我不信孙权都能封得住,总有地方可以渡河” 夏侯惇表情严肃,摇头回道:“寿春乃淮水门户,若轻易放弃此处,江东战船就会直扑许都,即便为了许都的安危,我们说什么也不能弃城。” “可是城中粮食” 刘馥话虽没说完,但夏侯惇却已知其意,只见他独眼中布满了坚毅,跟着说出刘馥、秦翊都震惊的回答:“粮食不必担心,我在城中还有留存。” (本章完) 第274章 天命这种东西 刘馥管着寿春府库,对城中存粮了如指掌,听完夏侯惇的话,他心里第一时间就否认。 刘馥觉得夏侯惇可以忽悠别人,但和自己应该都说真话,岂料听后才知道城中真有额外的存粮。 原来夏侯惇在寿春屯田之前,除了从许都调拨了稻谷种子,同时也调拨了麦粟的种子,准备夏收之后种麦、种粟,让寿春驻军彻底自给自足。 能够选为粮种,颗颗粒大饱满。 虽说的麦粟种子也不多,但在夏侯惇的建议下,将脱壳的麸糠也利用进来,掺杂磨成粗粮为将士充饥。 这样光种子都能吃上月余,加上寿春现有的存粮,有希望坚持到九月。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刘馥吃下定心丸,有了坚守下去的希望,带着笑容离开城头,他心中盛赞夏侯惇,感叹对方坚持屯田,否则寿春不会额外多出粮食。 对于夏侯惇城上的豪言,江东将士几乎没人相信,但攻防战为酷暑所拖累,战局仍然陷入胶着状态。 战争被拖到八月,秋老虎仍旧厉害。 但凡不下雨的日子里,徐琨每天都会部署攻城,而夏侯惇依然在坚守,城中也没有饥荒传闻。 孙权越攻城越觉得犹豫,心说寿春真有半年存粮?那样还有必要围城断粮? 寿春已被江东围困,吃一粒粮食就少一粒,江东的给养则能通过水路,源源不断送到前线。 孙权不怕继续耗下去,就怕曹操突然带兵增援,所以非常关心河北的情报。 淮南与河北隔着豫州、兖州,孙权没得到想要的情报,却意外收临近徐州的消息,泰山将昌霸也在东海郡起兵造反。(昌霸即昌豨,并非泰山将臧霸,豨意为大野猪,乃后人侮辱改名) 徐琨汇报完昌霸造反,孙权情绪没有丝毫波澜,觉得和寿春战场无关紧要,甚至有些不耐烦。 “外舅,你以后把心思多放在攻城上,即便是收集外部的情报,也要有所选择、分清主次,以后昌霸这种情报少关注,那东海郡既远离许都,又远离河北战场,他叛曹造反与否,影响不了我们的大事” 听完孙权类似‘门外汉’般吩咐,徐琨捋须耐心解释:“主公且听我一言,为将者要总揽全局,东海郡虽远离许都,与寿春攻防也的确无关,但窥一斑而见全豹,昌霸反曹能透露出其他信息,同样能让咱们借鉴利用。” “哦?还能看出别的信息?外舅请试言之。” 孙权说完整理衣袍坐正身子,打算好好听听徐琨‘辩解’。 徐琨捋须答道:“昌霸选择此时反叛,间接说明袁曹还在激战;其次东海郡出现问题,徐州便没法分心他处,既无法支援寿春夏侯惇,也无法支援广陵陈登,所以我们的时间还很充分。” “还可以这么看问题?外舅真乃江东良将。” 孙权夸完徐琨,又自言自语:“这个昌霸有点意思,记得他去年也曾反曹?这厮该不会是袁绍的人?” 张纮见无人接话,便起身接过话茬:“昌霸乃泰山群寇之一,本就不是安分守己之辈,他所在的东海郡临近青州,应该受了袁绍的拉拢。” 孙权不解:“泰山群寇好几人,为何就此人能被拉拢?” “未可知也”张纮摇头叹道:“这种贼寇眼中只有利益,反叛多少次都不意外。” “上个月刘备汝南举事,这个月昌霸在东海反叛,看来曹操治下也不稳定,也不知我入主许都以后,能否控制住这些反贼” 孙权喃喃说完,突又皱起眉头,语带惊讶:“子纲,这两年刘备作乱两次,昌霸好像也反叛了两次,这事儿也太巧了?” “他们都在策应袁绍,事出凑巧、在所难免。”张纮简单做出评价,而后提醒孙权:“主公可以轻视昌霸,但不能轻视刘玄德,连曹操都很忌惮此人” “刘玄德,经历那么多失败,依旧还能与曹操作对,的确是个人物” 孙权赞同附和,跟着向徐琨追问:“外舅,汝南有没有什么新情况?刘玄德率兵进攻许都否?” 徐琨摇头答道:“相比去年的激进,此次刘备非常谨慎,听说只在汝南整合收拢反贼,并没向颍川方向进兵” 听到刘备没打许都,孙权心说算你识相,许都是留给江东的。 天命这种东西不是谁都有,孙权上个月还恼刘备浑水摸鱼,此时反而露出欣赏的表情。 “刘玄德屡次失败,也应该总结经验教训,谨慎一些才合理,等我们打下寿春,可以派人去汝南联络,邀他共同进兵许都。” “主公要与刘备同盟?” “有何不可?” 张纮问话得到孙权证实,忙起身拱手谏言:“请主公三思而行,若联合刘备攻许都,到时候如何分配利益?此人真的不简单” 孙权一脸严肃:“就快嘴边的肥肉,我也不想与人分享,但凡事要做多手准备,寿春都如此难攻陷,只怕许都更加艰难,到时若曹操回师中原,我就什么也捞不到,还不如与虎谋皮” “还是主公考虑周详。” 张纮拱手一拜,恭维完孙权就坐下,他找不到理由去反驳。 “能不借助外力最好,实在要借也得防范,但刘玄德没根基、实力弱,我也不惧” 孙权说完眯起眼睛,又扭头对徐琨吩咐:“眼下已经入秋,外舅需要适时调整攻城节奏,我实在不想和夏侯惇耗下去,咱们得早点破城、早点去打许都。” “嗯,我明天开始逐步调整,预计十天恢复至一天十轮的攻势。” 听完徐琨的回答,孙权微微颔首,但又给出了外行指令:“入秋后天气会慢慢转凉,外舅也不用囿于一天十轮,多加几轮攻势又如何?江东儿郎这两个月够清闲了。” “好。” 徐琨满口答应,却腹诽孙权每日守在帐中,具体如何指挥攻城,我会有自己的安排,明明可以耗到城中粮尽,怎么可能超越常规强度? 如果因攻城战损过高,造成将士哗变逃逸,还谈什么取许都替代曹操?说不定寿春都拿不下。 寿春被围,汝南动乱,东海反叛 后方不利的消息,陆续送到仓亭前线,为曹操北伐增加了难度。 (本章完) 第275章 我叹我心如月满 自曹操四月出兵许都,五月与袁绍首次交兵,袁曹两家在仓亭对峙了三个多月。 与官渡之战不同,袁绍此时在自己的主场,他不但没表现出张扬,反而收敛得如同去年的曹操,长时间都在据营寨固守。 袁绍之所以一年之内风格大变,是因为在仓亭首次交锋就吃了大亏,曹操以劣势兵力从正面打成了优势,再不调整战术必定会输掉战争。 如果说官渡之战只是受挫,仓亭再惨败则会元气大伤,那是袁绍及河北士族都不愿看到的局面。 在仓亭被动相持几个月,南边的好消息陆续传来。 早前安排了刘备在汝南举事,那属于袁绍自己的布局,但孙权起兵围攻寿春、昌霸在东海郡反叛,这两件属于意外惊喜。 刘备有多少本钱,袁绍一清二楚。 孙权承继孙策,以江东为后盾,是有能在曹操身后,搞出大动作的。 袁绍和曹操攻防角色互换后,才体会到苟道有多么愉快,他坐拥主场不用担心粮道远,反而能够以不变应万变。 曹操每天挖空心思寻战,袁绍只需坐等刘备或孙权发力,自己就能坐收渔翁之利,所以行事愈发保守。 曹军的士气和战斗力,已经远胜袁绍的军队,而且此次远征至仓亭作战,粮草补给也没去年吃力,去年只有颍川一郡供粮,此时却有兖州、豫州两州供粮。 本以为能打得顺利,在战场掌握主动权,结果却没让曹操如愿。 八月中下旬,黄河以北暑气散尽,冀州大地慢慢披上金色。 秋高气爽,正是决战时刻。 可惜袁绍尝到了苟的甜头,完全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曹操原本稳健必胜的心态,一时间变得焦躁。 曹军于四月春后北上,将士们都没有准备御寒冬衣,如果再有两个月不能取胜,曹操就必须撤回黄河南岸。 刘备此番在汝南动机不明,亲曹的阳安都尉李通不敢擅动;寿春被孙权围困已有数月,江东的巡逻船深入汝水、颍水;两者都对许都有重大威胁,至于在东海郡反叛的昌霸,对于曹操只能算纤芥之疾。 八月十六夜,月光洒落曹操军营,亮如白昼。 曹操饭后,矗立大帐前仰头观望,只见树梢上的满月,如玉盘悬空。 自古明月寄相思,月圆之夜更是思乡时,曹操情不自禁叹了口气,正好被消食散步的郭嘉听见。 “明公,月圆之夜哀叹?是为国?还是为家?” 曹操循声望去,发现是军师祭酒郭嘉。 郭嘉聪明过人、性情率真,常能揣摩到曹操的心思,也不如荀攸、贾诩般小心翼翼,所以对他尤为喜爱。 至于郭嘉私生活不检点的小毛病,在曹操的眼中根本不是缺点。 “原来是奉孝。”曹操先点头致意,随后又望月叹息:“我以身许国,早已抛却小家,刚才见到十六月更圆,想起去年官渡的中秋夜,那时营中缺粮、又不敢出战,哪有心思抬头看天” 郭嘉点头附和:“现在时过境迁、攻守易型,反倒袁绍龟缩不出” “我叹我心如月满,在官渡战后有些自满,本以为能吃定袁本初,没想到还是大意了”曹操眉头紧锁:“我们被拖在河北太久,若是再这么虚耗下去,元让必定守不住寿春,刘备七月就在汝南举事,可到现在都没有入寇颍川,形迹如此可疑,莫不是得了高人指点?我实难心安” 郭嘉上前宽慰:“明公能够自省,已远胜袁绍,但如果此时撤军,数月之劳化为泡影,即便回师退了刘备、孙权,袁绍仍会与他们勾连,此后长期受到南北夹击,我等岂不疲于奔命?最好能一次击溃北军,就像当年对付袁术那样,彻底将他打服。” 曹操苦涩摇头:“奉孝所言,我岂不知?然而袁绍避而不战,后方又有反贼烦扰,眼看着就要离秋入冬” “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此自然之常理也,明公能自省其身,袁绍却绝不会,他也许正如天上满月,即将盈满而亏。” 曹操听出郭嘉话里有话,但一时间没有琢磨明白,遂急切追问:“奉孝所言何意?” 郭嘉望着满月,正色说道:“无论是刘备、孙权还是昌霸,必定与河北暗通款曲,试问袁绍心里怎么想?不就是等咱们露出破绽么?既然知道了袁绍用意,明公何不将计就计?” “奉孝之意是利用” “咱们身处河北之地,到处都是袁绍的耳目,若主公以许都告急为由撤兵,你猜袁绍会不会趁势追击?” “哈哈哈”曹操突然放声大笑,笑完指着郭嘉直点头:“我有奉孝相助,何愁大事不定?” 郭嘉被夸习惯了,欣然领受后继续补充:“以撤军为饵,这种计谋只能用一次,很可能无法全歼敌军” “不求全歼,能重创就行,来来来。” 曹操拉住郭嘉的手,转身往大帐内走去,并边走边说:“奉孝既然无睡意,就陪我好好合计合计,咱们得尽快布置实施,战机再不能延误了。” “唯。” 两人刚回到大帐坐下,门口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又挡住了屋外的月光。 曹操抬头喜笑颜开,原来贾诩和程昱听到曹操特有的笑声,联袂赶来主帐查看。 “文和、仲德,你们来得正好,我得奉孝破袁之策,今夜大家一起参详。” 见曹操热情的招手,贾诩、程昱一同走上前,围在作战地图前坐下。 郭嘉从征为曹操参赞军机,职责只提供策略上的参考,但因为自身没有统兵经历,所以不能把策略部署到作战上。 贾诩、程昱则不是单纯的谋士,他们都有带兵指挥作战的经历,特别是身长八尺三寸的程昱,他的身份是济阴太守、振威将军,这两年独自镇守兖州东部。 主仆四人商议至深夜,最终定下以撤军为饵、诱敌深入、十面埋伏的联合作战策略,将河北人马引入通往黄河渡口的伏击区域歼灭。 无论最终歼敌多少,曹操也会在战后撤军,不处理刘备、孙权等后顾之忧,他没法全心全意消灭袁绍。 撤军就像前戏,花样越多越让袁绍兴奋,集结渡河船只、收拾营中辎重、故意放出流言都是手段。 当曹营上下都‘动’起来的时候,曹操却把张合、高览秘密叫到大帐,说有一项极重要的任务,需要两位降将来挑担子。 (本章完) 第276章 背水一战,唯韩信一人功成 曹操设在仓亭的大营,离黄河渡河有三十里路,其中能设伏的路段约有十余里,道路两旁有大片密林可以部署伏兵。 如何把袁军引进伏击圈?需要曹军各部一起配合‘演出’。 为了尽可能多的吸引追兵,曹操需要用合适的将领断后。 曹操作为主公,本是最合适的诱饵,但对自己武艺不够自信,不像刘备那般敢于身先士卒,在博望坡引诱夏侯惇入圈套。 后来在贾诩的建议下,曹操选择用张合、高览来断后。 张合、高览在官渡倒戈投降,妻儿家眷在战后遭到袁绍清算,所以他们看待袁家如同死仇,袁绍的将士看二将则是叛贼,两者之间此时就像干柴一点就着。 曹操派出张、高二将断后,要求在掩护撤退时故意败阵,吸引河北兵马向南深追,然后聚而歼之。 启用降将担重任,虽彰显了曹操用人不疑很大度,但他多疑的性格做不到无条件信任,所以还像往常一样,派出亲信充当‘正委’。 曹操并不是针对张合、高览两人,他其实对所有降将都留有戒心,但凡有重大作战任务且需派出降将时,通常会由史涣、韩浩或者曹洪随军监督,张辽、徐晃都是这样熬过来的。 张合、高览虽是河北人,但妻儿老小皆已死绝,投降以后已在中原安家,不太可能会反曹投袁,但曹操不会去赌人品。 身处河北地界,曹营的大动作,瞒不过对手袁绍。 汝南、寿春、东海的叛放,袁绍也已经心知肚明。 随着一份份情报送到河北大营,袁绍非常犹豫要不要追击,此时河北惯有的党政再次复苏,就追与不追展开了激烈辩论。 反对者认为继续苟下去,对现在的河北损失会最小,留下有生力量、养精蓄锐,待到天下有变再南下,则可一举消灭曹操。 支持者以时机难觅为着力点,表示刘备、孙权、昌霸同时造反,这种事再发生的几率不大,而且曹操仅以六七万兵,就把河北十余万兵打成守方,双方单兵素质已有较大差距,如果全须全尾放曹军顺利回去,保不齐什么时候还会来犯境。 袁绍一方面想苟,另一方面又担心曹操坐大,他不认为刘备、孙权能对曹操有足够威胁,而下次曹军兵力若与北军持平,不但防御难度则会大大提升,自己将再难逐鹿中原。 现实难抉择,内心很纠结。 袁绍自身的高傲,让他下决心再赌一把,被曾经的‘小跟班’踩在脚底,他即便死都不能瞑目。 八月十八午后,曹军各项准备工作完成,百余艘船停泊黄河渡口待命。 曹操随即下令拔营起寨,主力部队将辎重粮草护在队伍中部,由张合、高览、史涣率三千步骑断后。 六七万将士列队,浩浩荡荡向南面渡口行军,摆出一副不惧袁绍追击的态势。 此时河北兵马也已集结待命,只等袁绍下达命令展开追击。 大营南侧的了望塔上,袁绍默默看着远去的曹军不发一言,直到曹军最后一排士兵身影模糊,他依旧没有开口。 长子袁谭性急躁,见袁绍就这么干看着,忍不住抱拳请缨:“父亲,曹兵已经走远,咱们什么时候才” “不急,不急”袁绍捋须摇头:“曹孟德很会用兵,此时追击必中埋伏,等一等再做计较。” 袁谭追问:“等到什么时候?此处离黄河渡口三十里,曹操必定快马加鞭、连夜过河。” “等一两个时辰再追不迟,让哨探保持监视就可以了”袁绍望了望天,脸上写满了平静。 “父亲,天色太晚视野太差,我军追起来” 袁谭正打算提醒,却感觉有人在拽他衣角,而那个位置一定是郭图,他猜测郭图有事提醒自己,便终止劝谏借口出恭离开塔顶。 望着袁谭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旁边站立的幼子袁尚,袁绍心说老大性格鲁莽又急躁,真不知以后能干什么大事,好在显甫(袁尚)外貌性格像自己,或许他可以承继河北基业,但是要想法堵住群臣的嘴,否则废长立幼有法理阻碍。 “显甫,显思(袁谭)适才所言,你有什么想法?” “孩儿” 袁绍在了望塔上询问小儿子,长子袁谭则下塔来到隐蔽之处,谋士郭图很快也尾随跟了去。 两人到了望塔视野盲区停下,袁谭左右观望无人,这才好奇追问:“适才先生拉我何事?” 郭图语重心长说道:“主公有自己的计划,大公子刚才多次进言,表现得鲁莽又急躁,我怕你落下不好印象” “不好印象?”袁谭冷声答道:“我没三弟生得俊美,父亲从小便喜欢他多些,现在还求什么好印象?多攒些军功威望才是正事,显甫再乖巧又能怎么样?逐鹿中原靠的是真刀真枪。” 郭图沉声提醒:“武略可以慢慢培养,去年大公子从征官渡,今番二公子、三公子都来了,主公也在慢慢给他们机会,您千万不能骄傲自满。” “无妨,论讨父亲欢心,我的确不及三弟,但说到领兵作战,他二人怎能赶得上我?” 袁谭曾经击败田楷,帮助袁绍夺下青州,袁熙、袁尚则没什么实战经验,所以显得尤为自信。 郭图不置可否,皱眉拈须说道:“主公既然集结军队,等会必然会展开追击,大公子耐心听命即可。” “可曹军已经走远,父亲还在等什么?我知道他担心曹操会留兵断后,甚至会在撤退时布置伏兵,若真等一两个时辰再追,追到渡口必定已天黑,而且夜里更容易中伏”袁谭皱起眉头很是担忧。 郭图点头肯定:“曹操撤退的路径之中,有半数路段两侧为密林包裹,曹操若设伏兵必在此处,也许主公有意在渡口决战。” 袁谭惊乎:“曹军战力本强,如果任其背靠黄河,效仿韩信背水一战,我军岂能胜之?” 郭图摇头神秘一笑:“那我反问大公子,往前数上几百年,除了韩信用过背水一战,为什么别人没用过?” “为什么?” “因为别的都失败了,背水作战而胜者,唯韩信一人而已。” (本章完) 第277章 三子争功 袁谭作恍然大悟状,跟着向郭图请教:“先生常伴父亲左右,您对此次追击应该很清楚?不妨与我讲一讲。” “我真不清楚。”郭图摇头否认:“自从许攸投敌泄密,导致乌巢被焚、官渡大败,主公便亲力亲为部署指挥,大公子这几个月亲眼目睹,我们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主公都亲自部署和调度,我想要到战前,才会公布作战计划。” 袁谭正要感慨时,郭图又调转话锋补充道:“不过我辅佐主公多年,大致能猜测出他的想法。” “哦?”袁谭听得一喜:“先生快快讲来。” 郭图捋须分析道:“根据这两日的情报,曹操仓促间调集两百余艘船只,如果打算夜里抢渡黄河,你猜黑夜之中要转运多少次?中原将士到河北数月,见到黄河必定思乡情切,那时我们大军突然扑过去,我不认为曹操能打出背水一战,反而会因船少人多造成拥挤,最后挤到黄河中溺毙” 嘶 袁谭心说这招有点妙,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父亲去年虽然在官渡战败,但他此生就败了那一次,此刻依旧是天下第一诸侯。 袁谭点头附和:“前有黄河,后有追兵,近有我河北大军,远有刘使君、孙权在牵制,我也不信曹操能和韩信一样。” “这几夜月色如练,夜里行军不会受阻,但是公子到时也要小心,谨防密林中有伏兵。” “我省得了。” 两人借着出恭机会,嘀嘀咕咕商量了许久,回到了望塔下的时候,正好遇上袁绍一行下塔。 远去的曹军已看不到踪影,袁绍便带着众将返回主帐继续等。 约过了两个时辰,斥候快马回来报信,言曹军走出几里之后,原本整齐的阵型已显散乱。 袁绍闻言大喜,随之拍案而起:“我们这几个月避而不战,曹操以为我真怕了他,现在撤退终于肯放下戒心,咱们反攻的时刻到了,众将听令” 帐内三十多人同时向中间靠拢,来到袁绍面前准备领取军令。 “此番追击曹操,不能一窝蜂而上,各部人马要紧密配合,当前需要一名大将作先锋” 袁绍捋须扫视众将,他还没拿定主意之时,就听到袁谭铿锵之音:“父亲,孩儿愿为先锋,开路杀敌” “显思?” 袁绍不置可否,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到旁边袁尚脸上。 “孩儿也愿作先锋” 袁谭见袁尚来抢功,急忙提醒:“三弟,下次记得早些请缨,凡事得讲究先来后到” “先来后到?”袁尚盯着袁谭反问:“不是该父亲来定么?” “你” 袁谭本想继续争辩,却瞥见郭图递来的眼神,对方好像在说:公子大气一点,别让主公轻视。 袁绍并没有马上回答,目光又落到次子袁熙身上。 自古长子、幼子多被疼爱,唯有次子最容易受到忽视,大多都能练就察言观色的能力,袁熙果然会意抱拳请缨。 “孩儿也愿为先锋。” 袁绍刚统一河北,就实行诸子分离的昏招,即长子袁谭、次子袁熙、外甥高干,分守青、幽、并三州,幼子袁尚跟袁绍待在冀州。 此时袁绍三子争功,帐内将领不发一言,都想看看袁绍会选谁,最后答案却惊呆了众人。 袁绍望着三人面带慈祥,捋着胡须意味深长说道:“你们都是我的儿子,也都有担任先锋的勇气,我决定给予同等机会,等会每人点兵两万出营,曹兵归心似箭已经懈怠,正是河北重创敌人的好机会,战后根据各部杀敌统计,再论功行赏怎样?” “唯。” 袁熙、袁尚齐声抱拳,唯独袁谭慢了一拍,袁绍瞬间皱起眉头。 “显思(袁谭)有意见?” “孩儿没有。”袁谭摆手解释:“孩儿只是有一点不明白,父亲同时任命三名先锋,我们出击谁先谁后?行军道路也挤不过” 袁绍微微一笑,指着袁谭慵懒说道:“就依年龄好了,显思第一,显奕次之,显甫最后。” “是。” 袁谭闻言大喜,抱拳铿锵的喊声,盖过了袁熙、袁尚的应答。 “你们还有没有问题?没有就点兵出发,我会亲率主力在后方压阵。” “唯。” 袁家三兄弟前脚离开,袁绍便吩咐其他将领去准备,除了留下郭图、逢纪看守大营,袁绍总计调动十万人马倾巢而出。 河北兵马早上完成集结,袁谭得令之后很快就点兵出营。 虽然晚了两个时辰,但河北人马轻装简从,最后赶在黄昏之前,同时在郭图提到的密林区域,追上了断后的高览所部。 高览见到追兵,立刻转身列阵,于道中横刀立马,摆出抵挡的架势。 袁谭见断后兵马仅有千余,便引马阵前持枪呼喊:“反贼高览,尔背主求荣,可知有今日?” 高览按刀冷哼:“要战便战,何必多言?” 袁谭见高览势孤,想起官渡投降事出有因,生出招揽之意。 “曹贼仓惶退走,却让将军为其断后,你显然在曹营不被重视,眼下我大军席卷而去,曹军皆要化为齑粉,高将军何不重投河北,仍不失你大将之位。” “大将?我原来也这么认为。”高览把手中长刀扬起,愤然喝道:“大公子想建功立业,要问高某手中刀同不同意,更要问惨死妻儿同不同意。” “过去的事” 高览背负血仇,袁谭无论怎么劝都显得苍白,所以话到最后已是语塞。 身旁部将彭安谏言:“大公子,高览就这些兵马,咱们何必与他废话?直接杀过去就行了。” “杀过去自然简单,你没发现大公子想收降此人么?”部将岑璧也来搭话。 彭安不屑冷哼:“高览心存恨意,除了将其生擒,否则谈什么收降?你有能耐生擒么?” “啊这”岑璧闻言闭嘴收声。 袁谭感觉高览在说狠话,听了部将对话打算试探一番,于是嘱咐岑璧道:“不拿下此人,后方大军皆要堵塞,你且出阵试他一试。” “大公子,他” 岑璧瞪大了双眼,心说我的本领你不清楚?哪有狗胆去惹河北四庭柱。 袁谭看出岑璧的顾虑,连忙低头小声安慰:“高览以千人断后,我猜他必无战心,你且大胆上前与敌,我会随时令汪昭、彭安策应。” (本章完) 第278章 下一个手下败将会是谁? 岑璧望着袁谭吞咽口水,然后左右看了看汪昭、彭安,而后谨小慎微抱拳:“那末将勉力一试。” “将军速去。” 袁谭催促之声刚落地,岑璧拍马挺枪直取高览,高览见状提刀来迎。 岑璧双手擎枪,对着来人心窝处一戳。 高览忙收刀侧身闪躲,但似乎用力过猛,竟差点栽下马去,但毕竟武艺不俗,只见他一手猛拽马缰,一手紧紧握住刀柄。 好不容易稳定在马上,但因为晃动幅度过大,顶上头盔被甩了出去,弄得高览大惊失色。 岑璧没料到这一幕,原以为自己与高览武艺差距很大,现在却感觉有那么一丝希望,他随即调转马头再次冲阵。 高览这下稳住了心神,与岑璧刀枪相交战在一起。 两人你来我往,竟打得有来有回,转眼就斗了七八回合。 袁谭看得目不转睛,岑璧的武艺他很清楚,虽然有些勇力在身,但与河北四庭柱相比,无疑是天山地下,可现在自己看见了什么? 究竟是岑璧变强了,还是高览投靠曹操变弱了? 彭安拍了拍汪昭,不可思议地问:“这真是岑璧?他和高览打成了平手?” “很明显好像是这样”汪昭揉了数次眼睛,结果发现自己视力没问题。 彭安挠头喃喃自语:“岑璧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 在高览、岑璧斗了十余回合时,袁熙、袁尚的探马追了上来,询问前方为什么停下。 袁谭再无心思斗将,催促汪昭、彭安说道:“你们两个也一起上,不用与他讲什么武德,给我生擒此人。” “唯。” 汪昭、彭安领命后,各自挥舞兵器冲向阵中,高览见状哪还敢继续? 当的一声。 高览用刀柄格开岑璧长枪,立刻转身拍马往南逃跑。 “撤,快撤。” 岑璧、汪昭、彭安趁势追赶,但掩杀不到半里路就被袁谭制止。 天色将终,道路两旁有密林,原来河北四庭柱,居然胜不了三流武将 周遭疑点重重,让袁谭想起郭图叮嘱,他不但没有冒险追赶,还命令大军降低速度,并派出百余哨探深入左右林间巡查,担心曹操在树林中设有伏兵。 先头部队压住阵脚,直接影响后续大军的跟进,袁熙、袁尚很快就派人来询问缘由,袁谭则以环境险峻、恐有伏兵为由搪塞。 袁谭徐徐前行之际,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嚣,是袁熙、袁尚两兄弟亲自找了来。 袁熙引马上前,拱手行礼道:“大兄,你的前军过于缓慢,我和三弟的兵马已经追上,似这般龟速前行,真赶到黄河渡口,曹军也早跑没了。” 袁谭沉声提醒:“刚才为我已言明,此地恐有些不妥,轻敌冒进容易中伏,还是细致点好” 袁尚揶揄:“路两侧虽有树林,但道路却宽阔平坦,我们此次出兵十万,曹操多少伏兵才够?大兄不用如此谨慎” “你懂用兵么?” 袁谭反呛一句,跟着提醒:“刚才岑璧与高览战成平手,河北四庭柱的武艺掉成这样,你不觉得有诈?” “莫不是大兄太多疑?高览全家死光光,曹操派他断后毫无顾忌,必不会担心高览反叛,但就这么点兵来断后,他怎么可能用尽全力?刚才估计是给手下人装样子。” 见袁尚不卑不亢、据理力争,袁谭愈发不悦,冷哼:“三弟要这么想,为兄无话可说,但我要为部曲负责,你们都各归各位。” 袁尚与袁熙对视一眼,然后叫住袁谭正色道:“我和二哥也是先锋,大兄怎么谨慎我不管,但不能挡住行军主路,你不愿意开路让给我们来,决战时刻说什么为部曲负责,打败曹操才是对真负责。” “你们” 因为袁绍偏心的缘故,袁谭与袁尚素来不睦,但两人从没面对面起冲突,此时袁尚敢如此强硬,气得袁谭说不出话来。 袁熙见两人剑拔弩张,也扯了扯袁谭袖口提醒:“大兄,要以大局为重,你挡住我们不要紧,父亲的后军也快到了,今天若因此追不上曹军,你怎么向父亲交代?” “我” 袁谭正要解释,前方斥候打马而来,口中高喊:“大公子,前方发现一队曹军阻路。” “准备战斗。” 袁谭一声高喝,身边将士瞬间紧张起来,他跟着提醒袁熙、袁尚:“二弟、三弟,为兄要迎敌了,你们还不快快回去?” “嗯” 袁熙看向袁尚沉吟,袁尚则眼珠儿一转,意味深长说道:“正所谓打虎亲兄弟,我和二哥既然来了,干脆留在此地替你掠阵,我们各自带了两名部将,说不定也能帮上忙。” “哼,要留便留。” 袁谭话刚落音,前方又有探马归来,报告拦路曹将为张合。 依旧熟悉的名字,依旧熟悉的河北四庭柱,但却挡住去路让人犯难。 汪昭、彭安齐刷刷看向岑璧,好像在说你刚才与高览打成平手,那也应该可以和张合一战。 袁谭见岑璧面泛难色,知道他没勇气出战。 “大兄什么意思?区区张合就让你犯难?你麾下部将若不便出战,我的部将倒想试一试。” 袁尚说完皱眉转身,给随行的吕旷、吕翔兄弟使眼色,两人会意后勉强点头。 袁谭再次提醒:“张儁乂的武艺,三弟莫不是忘了?还是等到周边探查无误,直接重兵碾压过去最稳妥。” “等大兄忙完这一切,曹操的人早就跑光了。” 袁尚回怼完袁谭,便对着吕家兄弟鼓劲打气:“别看张合、高览之前的战绩,要知道他们首先是人,其次才有四庭柱之名,曹操派出两个降将断后,摆明让他们自生自灭,高览刚才故意装装样子,张合难道不会装?” 袁熙一脸吃惊:“三弟,你是说” “我料张合必不会力战。”袁尚言罢冲吕旷、吕翔挥手:“跟我去会会他。” “唯。” “我也去。” 眼看袁熙、袁尚反客为主,袁谭想谨慎也谨慎不起来,随即命令大军提速前进。 不一会双方列阵,吕旷、吕翔与张合展开车轮战,张合表现虽然比高览强些,但远没有昔日的勇武表现。 袁谭越看眉头越紧,心说还真让老三给猜中了。 不行,我不能让老三的人出风头。 袁谭吩咐岑璧、汪昭也加入战团,张合以一敌二已经‘勉强’,再多两个根本挡不住,于是果断撤军。 袁尚见袁谭破坏斗将,便对身边随从大声喊道:“传令我部将士全速前进,曹操这些断后之兵都在拖延时间,破曹就在今夜。” “唯。” 袁尚的命令就像挑衅,袁谭此时也失去理智,跟着便下令全军急速前行,岑璧此时也被胜利冲昏头脑,他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 自己败了高览、败张合,下一个手下败将会是谁? (本章完) 第279章 口袋阵 袁绍三子为了争功,各率部众你追我赶,行军速度比白天还快。 追击途中,遇到曹军几次抵挡,但都简单应付几下就逃走,最后连袁谭也放弃了顾忌,认为曹军也知大势已去,所以负责断后的将士都不尽力。 袁谭同行的部将岑璧,武艺在河北都排不上号,可此时却冲锋在最前方,他在张合、高览那里找到信心,认为自己也有名将的潜质,幻想有类似‘河北四庭柱’的雅号。 从黄昏追至黑夜,月光照在大地上,同行视野不受影响。 袁谭追着追着,突然看见前方星星点点,一看就知是断后曹军的火把,从火光规模能推断兵力不多。 “又一队曹军。” 袁谭略微放慢脚步,提醒身边人:”也不知前方谁拦去路,大家等会小心应对。” 彭安打趣道:“有岑将军开路,任他是谁都挡不住。” “我感觉自己也行。”汪昭拍着胸膛保证。 岑璧提枪抱拳曰:“末将先带人去退敌,大公子慢慢跟上即可。” “嗯,去。” 袁谭不疑有他,示意岑璧先行一步,帮着扫清障碍。 岑璧带队迎着火光而去,转瞬就冲到对方阵前勒住缰绳,只见挡住去路那将盔甲覆体,手持一柄大斧横在身前。 似乎是有名之将?今日活该我扬名立万,岑璧遂按住长枪喝问:“来将可通姓名,我岑璧不杀无名之辈。” “吾乃河东徐公明。” 徐公明?徐晃?岑璧听得一怔,心说自己怎么老遇硬茬。 转念一想,徐晃出身黄巾余党白波军,在曹营也是一名降将,看来河北降将已不够用,连其他降将也派了出来阻挡。 岑璧先入为主,认为徐晃也只会应付,便持枪邀阵:“徐晃是?让我来称称你的斤两。” “来。” 徐晃言罢把大斧一扬,也摆出冲锋的姿态。 岑璧纵马挺枪先出,打算先下手震慑对方,看见徐晃不紧不慢迎来,岑璧更笃定徐晃只会应付了事。 在对阵张合、高览之时,岑璧都采用举枪挺刺的激进招式,结果也都取得了不错的效果,现在对阵仍然依葫芦画瓢。 两马奔腾,几欲相撞。 岑璧早早扭腰控马摆好姿势,并举起长枪直往徐晃上身刺去。 啪的一声。 岑璧枪尖差点就触碰到徐晃胸甲,可左肋下方突然遭受猛烈撞击,他的五脏六腑就像地震般摇晃,痛感犹如喷泉一般直达脑部,身体在同一时间往马下坠落。 明明我先出枪,可为何先受到伤害? 岑璧忙着进攻的时候,甚至没看到斧头从哪里来,一来是因为膨胀大意了,其次是双方武力悬殊。 徐晃身材比岑璧高大,他武器的大斧也比对方枪略长,另外徐晃以大斧为武器,也侧面反映其力量不俗,重力带动武器加速运动,以至岑璧在黑暗中没看清。 “啊” 岑璧倒在地上痛得惨叫,但很快就得到了解脱。 徐晃回马抡起大斧,如同打马球般往地上一扫,斧尖直接穿透了岑璧的护甲。 岑璧因为有护甲,外部伤口并不致命,但大斧附着的力量,直接震碎了岑璧的脏腑,瞬间就口吐鲜血暴毙。 马上长柄武器有锐器、钝器之分,大斧是介于锐器和钝器之间的冷门武器,重量比大砍刀略略重些,用锋刃劈砍不如大刀锐利,但是有钝器的破甲效果,特点与吕布的方天画戟类似,使用难度却远低于方天画戟。 徐晃只用了两斧,就击碎了追兵的美梦。 当岑璧倒地的一瞬间,彭安、汪昭看得目瞪口呆,袁谭懵在原地不知所措。 “还有谁?” 徐晃斜扬着滴血的大斧,见袁谭一方无人应答,显然已经被他镇住,随即示意将士依计行事。 片刻过后,徐晃后方突然点燃数千火把,并且有规律地左右晃动着。 袁谭见状猛吞口水,心说这分明早有埋伏。 突然一阵秋风从林间吹过,袁谭隐隐感觉背后有些发凉。 “火左边有火” “是伏兵!” “左右树林都有。” “杀啊” “杀光袁家人” 十里密林同时举火,左右两旁伏兵一起杀出,让原本静谧的夜晚突然沸腾。 “中计了中计了” “大公子,怎么办?我们是往回撤,还是向南冲下去?” 最前方的袁谭明显慌了,面对部将彭安的问计,他并没及时给出答案,而拦路的徐晃帮他们做了选择。 只见徐晃大手一挥跃马前出,身后将士也如恶狼般扑了过去,晃动的火把就像狼群的眼睛在闪动。 曹军将士的单兵素质,袁谭早在几个月前就见识过,往黄河渡口方向冲无疑寻死。 就在河北人马抵挡之际,徐晃后方陆续有人来增援,袁谭瞥见刚才‘战败逃走’的张合、高览,此时两人出招异常凶猛,和刚才的糟糕表现判若两人。 “中计矣,快撤!” 随着袁谭一声大喝,麾下士兵开始了逃亡之旅。 夏侯渊、张辽埋伏在东树林,乐进、张绣埋伏在西树林,徐晃、张合、高览、史涣、曹仁在南,结成了一个十余里长的口袋阵。 曹军三面夹击,一时间杀声、哭声震天。 河北将士被恐慌笼罩,一边抵挡一边向后方撤退,战场直接阵亡的士兵,远不及自己人冲撞践踏死亡的数量多,但曹军的兵力有限、设防的区域也不够长,所以没办法将袁绍十万人都困住。 战斗一直持续到天明,袁绍此次出击的十万兵,有半数都没能回到大营,十几名河北战将也在乱军中被杀,好在他三个儿子都捡回一条命。 河北人马回营又累又惊,袁绍只能派出斥候去打探情况,得知曹军打扫完战场已在渡河。 袁绍不知道曹操是否耍诈,他短时间也没办法组织进攻,只能眼睁睁看着曹操这么离去。 末了,末了 啪 袁绍扇了自己一巴掌,埋怨最后关头没把持住,终是遭了曹操的道。 “主公。” “主公!” “父亲” 袁绍身边几个人惊呆了,立刻围了过去怕他继续自残。 “此次战败,乃我之错也,可惜那几万将士”袁绍黯然神伤,眼角似有泪珠。 郭图拱手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 (本章完) 第280章 郭嘉献计援寿春 “胜败乃兵家常事?呵” 袁绍苦涩的一笑摇了摇头,将身体一扬倒在地上,望着帐篷顶部叹息:“我已输给曹阿瞒两回,看来此生是敌不过他了” “主公”郭图惊得上去一步,然后蹲在袁绍身边宽慰:“主公不必沮丧,只不过两回而已,曹贼这些年岂止输两回?汴水逢徐荣、濮阳遇吕布、宛城战张绣连嫡长子都为他填命,现在不也挺过来了?” “公则先生说得对,父亲您还有我们呢” 袁谭见缝插针爬了过去,好像在告诉对方:您的嫡长子好好活着。 郭图连忙扭头给袁谭使眼色,心说大公子不会劝就不要劝,您这样更难讨得主公欢心。 “主公,现已入秋,地上容易着凉,我扶您起来”郭图马上岔开话题,不待袁绍同意就上手去扶。 袁绍并没有拒绝,他坐正身子便抓住郭图的手,带着疑惑追问:“我真能挺过来么?我还有希望打败曹阿瞒么?” “能,一定能。” 郭图一脸坚定之色,他指着帐外分析:“主公坐拥青、幽、并、冀四州,人口依旧比中原要多优势要大,现阶段暂时不和曹操争锋,先养精蓄锐几年再寻战不迟。” 袁绍皱眉摇头:“曹操忌惮我久已,岂能给我机会养精蓄锐?也许他明年开春又要北上,若仓促之间再去募兵,必然使得各地民变不断,到时候怕是要失人失地” 郭图对曰:“主公不必悲观,不是还有刘玄德、孙权以及昌霸么?曹操不把他们处理好,岂能安心来河北作战?” “嘶” 袁绍一下来了精神:“险些忘了他们,不过我都敌不过曹操,他们三人未必能行” 郭图微微颔首:“刘玄德没有根基,昌霸本是贼寇出身,这两人应该挡不住曹操,但那江东孙权却不一样,他去年诛杀李术立威,让孙家彻底在扬州站稳脚跟,再者东南地势崎岖、河道密布,曹操若想彻底征服扬州,需要训练一支强大的水军,否则能打下淮南也过不了长江。” “公则言之有理。”袁绍终于眉头舒展,喃喃说道:“训练水军非一日可成,这么说孙权真能制约曹操?” “我认为可能性很大,孙权偷袭寿春得罪了曹操,主公可趁机遣使与江东交好,约定攻伐中原、同讨国贼。” 听完郭图建议,袁绍深以为然,捋须补充道:“等回到邺城,我就安排人出使江东,另外刘玄德若在汝南不能成事,他就会去荆州劝说刘表攻曹,到那个时候哼哼” 郭图笑着附和:“对对对,有刘表加入最好,曹操今后三面为敌,能自保就算不错,哪有余力来扰骚河北?” 袁绍微微颔首肯定,随后站起来走到大帐门口停下,静静地望着昨夜惨败的方向。 曹阿瞒,你还没有赢,我也还没认输。 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踩在脚下,就像当年洛阳那样,只能活在我的阴影下。 同一时刻,曹军打扫完战场,正往渡口集结排队渡河。 宽阔的黄河上,船舶如算盘上的珠子,南北来回不停。 曹操背着双手站在岸边,望着河北土地惆怅不已,心说若不是后方有人捣乱,自己这次一定能彻底击垮袁绍。 唉,好事多磨,这可能就是命。 曹操偷偷叹了口气,偏偏又被郭嘉所发现。 “昨夜大胜,明公似乎不满足?” “昨夜河北将士已经胆寒,若非南边有人作乱威胁许都,我岂能草草离开?如能再给我一个月时间,必定可以全歼。” 郭嘉安慰道:“明公不必急于一时,袁绍据四州之地、实力雄厚,并非朝夕可以消灭,还是稳扎稳打、徐徐图之,现在先得解决刘备、孙权、昌霸。” 曹操颔首,问曰:“汝南、寿春、东海三地,奉孝认为该如何平叛和救援?” 郭嘉想了想,拈着胡须回道:“东海郡远离许都,反叛影响范围有限,明公可暂且放一放;刘备虽在汝南举事,但并没有入寇颍川威胁许都,看来打算在汝南扎根,也不是最着急所在;唯独寿春被孙权围困近三月,夏侯将军带去的又是屯田兵,现在估计已是强弩之末,必须优先派兵相救。” “继续说说怎么救” 见曹操挥手示意,郭嘉指着河上船只,补充道:“眼前这两百余战船,原本是用来运送辎重、粮草的,现在如果全部用来运兵,带走六七千将士没有问题,为今之计只能水陆并进。” “走水路确实便捷,可江东战船数量惊人,汝水、颍水又有巡逻船,倘若孙权派出水军在上游阻挡,他们未必能顺利抵达寿春,陆路赶过去就怕来不及” 曹操捋着胡须微微摇头,他知道夏侯惇处境艰难,郭嘉的办法他也早想过,就是因为船少兵寡而不自信。 郭嘉微微一笑,提醒道:“明公何必要原路返回?去寿春不止汝水、颍水两条路” “奉孝的意思让船队绕行泗水,然后再逆淮水而上?”曹操就像找到了解题思路,脸上顿时就浮现出笑容。 “然也。” 郭嘉自信地点头:“孙权夺寿春是为许都,所以才在汝水、颍水设置巡逻船,若是从淮水下游逆流而上,我料定他必然想不到。” “妙啊,真是妙”曹操拍着郭嘉胳膊,眼神中充满了欣赏。 郭嘉继续献计曰:“江东围困数月不能克,其将士战斗力应该有限,另外我研究了淮南地图,寿春附近能大面积停船的水域,只能是寿春南部的湖泊芍陂,孙权的兵粮必定从水路运输,而芍陂很可能是粮仓所在” “哈哈,我有奉孝,无忧也。” 曹操听完抚掌而笑,叹道:“我最喜欢断人粮草,但从来没捣毁过水上粮仓,看来数千精兵就能解寿春之围,可惜我不能像偷袭乌巢般,亲自带人去前线厮杀” 郭嘉惊讶地追问:“明公,您不亲去寿春?” 曹操摇头解释:“区区孙权小儿,还不足让我亲临,派几员大将就行了,相反我更担心刘备,所以要去汝南会会他。” (本章完) 第281章 三千虎狼奔寿春 “刘备此次的确反常。” 郭嘉附和完话锋一转,提醒道:“但是明公带兵返回许都,至少需要半个月时间,若再马不停蹄赶赴汝南,将士们必定疲劳不堪,恐于战不利” 曹操颔首肯定,扭头追问:“奉孝还有什么建议?” 郭嘉答曰:“阳安郡李通素来亲近朝廷,明公何不令其出兵牵制刘备?” 曹操摇摇头:“文若曾来信提到过,响应刘备的反贼太多,李通只能保得阳安周边不失,无力去讨伐刘备。” “李通是阳安都尉,保得阳安不失是他职责所在,明公何不委其以重任?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郭嘉再次说到曹操心坎里。 “嗯?有道理”曹操略作沉思:“阳安都尉权责太小,我马上派人给文若送信,让他直接表奏李通为汝南太守,希望他能像奉孝说的那样,官职越高、责任越强。” “明公既然要给许都送信,何不从许都挑选一将先去汝南,让他配合李通一起对付刘备,去年子孝将军(曹仁)能单独击败刘备,若是李通他们也能完成任务,您也不必劳神费力跑一趟,将士们也能好好休整一番。” “奉孝之言,甚合我心。” 曹操寻思许都守将,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于禁。 于禁关系着许都安危,不能随意调离至他处,曹操觉得在班师途中,不宜做出冒险举动,否则若出了什么事,就跟袁绍昨天一样愚蠢。 思来想去,曹操确定选择近臣蔡阳,派他去督促李通讨贼,或能起到史涣、韩浩的效果? 待曹军全数渡过黄河,曹操随即整军集结调兵遣将,他命夏侯渊为主将,张辽、曹纯为副将,挑本部精兵由水路去救寿春,其余将士则经陆路返回许都。 黄河中有两百多条船,本来可以载兵七八千,但最后只挑了五千人。 空出来的位置,除了携带行军所需粮食,剩下空间则塞满了战马,曹操让曹纯带了千余虎豹骑,没有马不能发挥威力。 五千援军走水路畅通无阻,七八日就经泗水进入淮水,于八月二十七抵达淮南地界。 太靠近寿春水域会被孙权发现,夏侯渊遂命人在当涂县水域登陆,而且刚上岸就召集张辽、曹纯表示要分兵出击。 “寿春有三、四万敌军,孙权完全有富裕兵力打援,所以我打算现在分兵两路,一路直接赶赴寿春寻战,另一路向南绕后去芍陂,主公猜测芍陂是江东的粮仓所在” 夏侯渊话没说完,张辽提出质疑:“将军,芍陂不是湖泊么?江东粮仓怎会” “水里不能存粮,但是船上可以存放,战船能够随时移动,所以守军必然很少,倘若能烧掉几艘粮船,那些围城之兵岂能不慌?”夏侯渊自信一笑,心说主公运筹帷幄,孙权小儿焉能抵挡? “粮船被焚,江东鼠辈必然慌乱,那时就能趁势入城,而寿春之围立解真是妙才妙策” 张辽知道是曹操之谋,但现在的主将是夏侯渊,便在附和时顺带恭维。 见夏侯渊捋须点头,他跟着抱拳请缨:“末将愿引一军去烧船。” 夏侯渊摇头否道:“我在军中长期督粮,寻找敌军粮船更有经验,所以由我劫粮烧船更合适,文远作战英勇、敢打敢拼,你还是去打正面战场,怎样?” “嗯末将听从调遣。” 曹操定夏侯渊为主将,无论他做出什么军事安排,张辽都没有反驳的权利,何况对方还以商量的口吻。 夏侯渊满意颔首,补充道:“那就这样说下了,我等会领本部两千步骑绕路,预计两日后抵达芍陂,你们可以慢慢向西进发。” 见同为副将的曹纯只是点头,张辽又忍不住追问:“将军独领一路兵马,但我和子和将军(曹纯)同行,不知以谁为主?” “主公夸你有勇有谋,自然以文远为主。”夏侯渊微微一笑,扭头又询问曹纯:“子和,你有没有意见?” 曹纯轻轻摇头:“我会听张将军安排。” “不敢,不敢” 张辽慌忙抱拳行礼,他非常清楚自己定位,夏侯渊、曹纯是曹操心腹,自己无论做得多好,也无法爬到两人上面,所以谦逊有礼十分重要。 夏侯渊轻轻拍打张辽肩膀,鼓励道:“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咱们连袁绍都能打服,何况一个黄口孺子?你们三千将士皆是精兵,只要在气势上压倒敌人,就能和元让(夏侯惇)里应外合,让这群鼠辈记住张文远,让你成为江东人的噩梦。” “末将定全力以赴。”张辽铿锵抱拳回应。 张辽有较高情商,他能听出夏侯渊的弦外之音,意思是兵力劣势不要怂,要敢打敢拼敢冲锋。 这还用你提醒?我是降将能不拼?不拼能够出头? 张辽有自知之明,明白降将要有价值才有出路,但好在那三千人的确是虎狼之师,其中有半数是曹纯的虎豹骑,自己的部曲中有几百人,是继承高顺的陷阵营士兵,都是可以打硬仗的好男儿。 两天后,张辽、曹纯所部,终于出现在寿春东部。 此时寿春已粮尽七八日,夏侯惇令活着的将士,吃掉战死的同袍充饥,他也曾在粮尽前试着突围,可惜被孙权派兵挡了回去。 夏侯惇挡了江东兵马太久,让孙权再次动了屠城的想法,他破城打算一个曹兵都不放过。 突围失败、城中缺粮,士气骤减 连锁反应带动恶性循环,直接导致寿春守军阵亡率飙升。 在张辽援军抵达之前,城内守军已阵亡三千多人,守军数量越少会越疲劳,后续阵亡率也更夸张。 就在夏侯惇绝望之际,曹操派来的援军终于到了,城中守军闻讯受到鼓舞,生的希望让他们一扫往日阴霾,更用心投入到守备之中。 夏侯惇能看到援军,孙权自然也收到情报。 眼看一两日就能破城,孙权命令徐琨继续猛攻城池,自己亲率万人去挡住援军,心说曹操就派三千人来送死,自己不吃掉都对不起曹操。 寿春城东两里外,孙权故意选了离城近的位置,他要让夏侯惇站在城上观摩,看看到自己如何击败援军,如何击败他的希望。 想起那种当面侵犯的画面,孙权突然生出莫名的愉悦感。 (本章完) 第282章 羊入虎口 秋风瑟瑟,大地枯黄,空气中弥漫着肃杀。 东西两支军队徐徐挺进,双方此时都在观察敌人的情况,从军容军纪能看出士兵状态,也能侧面反映战斗力强弱。 江东出兵四万围困寿春,但不会让四万人同时攻城,徐琨有计划地安排将士轮番出战,既让夏侯惇疲于应对,又保证江东将士休息充分,从而降低了攻城方的战损。 孙权带走的一万人,将士们个个精力充沛,而且得知援军数量只有三千,以多打少、欺凌霸道的快感上头,都铆足劲要在野外大显身手。 良好的状态可以影响他人,孙权能够感受到将士们士气高昂,笃定等会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 都说曹操会用兵?我怎么觉得不过尔尔? 区区三千人来援寿春,不是羊入虎口是什么?你是看不起我江东儿郎,还是对自己的人过分自信? 夏侯惇能以少胜多挡住攻势,这支援军也能以少胜多挡住? 曹操可能这里是荒郊野外,援军不能扛着城墙移动? 孙权面部表情如同天气变幻,时而嘴角上扬、时而皱着眉沉思。 身旁张纮误以为主公缺乏信心,便驭马靠近孙权出言安慰:“我观主公眉头不展,莫非担忧那支援军难对付?毕竟只有三千人” “担忧?怎么可能?”孙权直摇头:“曹操此番从水路调兵构思巧妙,竟然避开我们盯防的颍水、汝水,转而从黄河转道泗水入淮,但是最后的举动却让我百思莫解” “什么举动?”张纮一脸纳闷。 孙权皱眉解释:“曹操只派出三千人,就应该兵贵神速、出其不意,那样或许能打个我们个措手不及,但这支援军行军十分缓慢,好像不怕被斥候发现” “可能在等后续援军?不对不对”张纮自问自答,又补充道:“整个北方惯用战马,船舶主要用来运军粮辎重,能从黄河战场船运来三千兵,我估计曹操已属实不易,如果船队卸下士兵就返回,等到下一批援军赶到淮南,估计至少要十几天” “十几天?” 孙权冷哼:“再有两三天,寿春就会被我军攻破,曹操要多添三千死尸,我也拦不住” “嗯”张纮自言自语:“曹操用兵喜用诡,断不会派人来送死,或许故意而为之?” 战马驮着孙权行走,移动过程中上下抖动,他仔细体会张纮的话,良久才扶鞍回答:“这支曹军只有三千人,即便隐藏行踪来偷袭,也不会对我军有重大损伤,他们之所以缓慢前行,大概想扰乱我军攻城节奏,延缓城池被攻破” 张纮喜道:“主公分析,鞭辟入里,既知其谋,则不中计” 孙权沉声冷笑:“优势在我,如何中计?待会临阵对敌,你们听我指令行事,如果敌将故意拖延,就当着城上夏侯惇的面,直接消灭这支援军,我要在他独眼中,看到绝望。” “唯。”孙权身边几将齐声应和。 距离曹军越来越近,队伍前方的周泰已能看见军旗,他在敌方旌旗中意外看见曹字,随即提醒孙权:“主公,我在敌方军阵中,发现有曹字旗号,难道曹操亲自来了?” “曹操?亲至?” 孙权咽了咽口水没回答,他刚才说了不少大话,此时听到曹操亲至却打起鼓来,心说自己这么快就能和正主过招? 茫然沉思之际,张纮摆手解释:“除非这三千人是曹军主力,否则曹操不可能来冒险,若他真被袁绍在仓亭击溃,此时也应该返回许都,而不是逃来寿春,我料必不是曹操本人,曹姓大将还有曹仁、曹纯、曹洪,其中曹仁的可能性最大,去年就是他带领偏师,独自在汝南击败刘备” “曹仁么?会会他也好。” 孙权面容冷淡,意味深长说道:“看来曹操认为我和刘玄德差不多,却不想刘备拿什么跟我比?曹操此时既然开始回援,恐怕攻取许都已经来不及,只有打下寿春再徐徐图之,如果刘备能在汝南扎根立足,再派人去和他结盟。” “嗯,这样最稳妥。”张纮点头附和。 不多时,东西两军就像有后台程序控制一样,都到达了既定的位置排开阵势。 孙权原以为己方士气高涨,仗着人多可以肆无忌惮,可真见了曹军却蹙起眉头。 只见陷阵营、虎豹骑将士盔甲盛明,他们个个军容整肃、不苟言笑,眼神中都带着无尽的杀气。 面前这些也是曹兵?怎么和寿春守军差这么多? 孙权脸上虽古井不波,内心却已翻起滔天巨浪。 张辽、曹纯在阵前横刀立马,两人都在观察孙权军阵的弱点,并没像寻常将领般着急搦战。 孙权这边也没先开口,冷漠的气氛让战马都感到不安,许多将领坐骑前蹄交替抬起,口中发出低沉的嘶鸣声,连畜生都感受到了不自在。 猛然之间,孙权瞥见纪灵抓住缰绳左右摆动,他仿佛在用力让坐骑安静,可那马儿今日特别‘调皮’。 “纪将军?我看你不停调整缰绳,莫非胯下坐骑有碍?” “不是” 纪灵急忙抱拳回应,他的眼神时不时瞟向敌阵,蹙起的眉头久久不散。 孙权寻思纪灵曾为袁术大将,也曾率军多次与曹操作战,他莫非认得敌军阵前的两将? “纪将军认得前方敌人?” “嗯” 纪灵微微颔首,指着对面前排几个重骑介绍道:“主公,此乃曹操最精锐的虎豹骑,该部统帅为大将曹纯,那曹字旗指的便是此人” “那张姓将领又是” 纪灵正色答道:“张辽,字文远,曾是吕布麾下大将。” 曹贼收降吕布的大将,我同样收了袁术的大将,吕布、袁术没分出胜负就死了,我现在正好用大将对大将,看看谁家的大将更高明。 在心中拿定主意,孙权即对纪灵下令: “吕布曾与袁术为敌,将军与张辽应该交过手,何不趁今日再分个高下?” “末将遵命。” “且慢。” 孙权叫住纪灵,转身对周泰也做出安排:“我观张字为主旗,说明张辽为主将,倘若他派出曹纯,届时就由幼平迎战。” (本章完) 第283章 他用了我的战术? “是。”周泰铿锵抱拳。 孙权轻轻挥手示意:“去,等会阵前厮杀,吸引住敌军注意力,我就会下令突袭敌阵,什么管他什么虎豹骑,今日都要长眠于此。” “唯。” 纪灵领命引马阵前,提刀扶鞍向张辽喊话: “张辽,你带区区三千来援,与羊入虎口何异?看来曹操待你不过如此” “谁是羊谁是虎,尚未可知也。” 张辽一声冷哼,随后揶揄纪灵:“曹司空待我如何,不需外人指指点点,常言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纪将军怎屈膝投靠一黄口孺子?难道忘了孙家叛袁术而自立?真是自甘堕落。” 纪灵大怒:“混账,我愿追随江东,是因孙氏源于袁氏,你这厮投靠杀主仇人,还好意思说他人自甘堕落?你张辽才是最堕落之人。” 张辽心胸豁达,面对挑衅心神不乱,只见他不慌不慌回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吕布仁至义尽,追随曹司空效忠汉室错了?反倒是你先给反贼袁术卖命,现在又甘为江东之爪牙,你既对不起祖宗又对不起袁术,怎有面目活在世上?” “效忠汉室?曹操欺主国贼,你还真有脸自夸。”纪灵摇头冷哼:“我看你自从降了曹贼,武艺没什么长进,脸皮倒越来越厚了。” 张辽反呛:“袁术背汉称帝时,你纪灵不骂他国贼,曹司空迎天子到许,让其不再担惊受怕,又为朝廷四处平叛,你的脸不比我厚?” “再辩解也没用,天子衣带诏就是明证,如今我主奉诏讨贼,要想活命就地投降,否则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哈哈哈,笑煞人也。” 张辽着胸口狂笑,而后指着纪灵身后孙权揶揄:“你主就是后方那稚嫩小儿?他腮边连一根毛都没有,是从哪里讨来的诏书?梦里见的天子吗?哈哈哈” 阵前互骂放狠话,本身是斗将的传统,但张辽却把孙权拉下水来。 孙权没有张辽的心胸,被揶揄后就立刻催促纪灵。 “纪将军,舌战无用,从速出战。” “唯。” 纪灵应了一声,便举刀向张辽搦战。 “多说无益,敢与我阵前厮杀否?” “你既然想找死,就让你见识我的武艺,孙权小儿嘴上无毛,跟着这样的雏鸡,你活不长命的。” “废话少说。” 纪灵大喝一声骤马出阵,张辽见状拍马舞刀相迎,随后两人、两马、两刀,剧烈交织在一起。 两人同是使刀勇将,同是旧主亡故跟了新主。 这一刻,他们不但代表曹操、孙权,也代表吕布、袁术在教量高下。 两口大刀舞动如扇,寒光在空中来回闪烁,锋刃处时而碰撞出火花,二将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转眼间都斗了十余回合。 后方观战的孙权眉头紧蹙,他没想到这嘴碎的张辽如此能打,靠纪灵把他打垮显然有难度,所以还是打算找机会‘以多欺少’。 “幼平。” “末将在。” 孙权唤住周泰小声提醒:“张辽、纪灵武艺不相上下,等到两人斗得疲倦之时,我会下令大军一拥而上,到时你就直奔阵中斩杀此人。” “呃末将明白了。”周泰应了下来。 他虽然觉得有些不讲武德,但战争的魅力就是充满变数,孙家人自称是孙武的后人,那传世的《孙子兵法》开篇即‘兵者,诡道也。’ 孙家后人用诡道,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事。 周泰接下将令就捕食者般,把目光锁定在张辽的身上,但凡察觉对方有些脱力,他就会冲出去帮纪灵斩将。 眼花缭乱看了三十回合,张辽刀法非但没有因体力消耗变凌乱,反而越使越得心应手,纪灵则由之前的势均力敌,慢慢变得保守。 并不是纪灵耍什么阴谋,单纯是武艺和体力有轻微差距,战斗时间一长就会露出破绽。 眼看着自己慢慢陷入劣势,纪灵已开始思考如何脱身。 主公怎么还没动作?周泰怎么也无动于衷? 江东有兵力上的优势,你们究竟打算等到什么时候?就让我一个人卖命么? 纪灵因为心生杂念,头脑跟着开始不灵活,手上动作也变得迟缓。 到了三十五回合,纪灵屡屡出现破绽,几次差点被张辽伤到。 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必输。 纪灵奋力挡下一击,立刻调转马头往本阵狂奔。 电光火石间,曹纯指着敌阵大声呼喊:“解围寿春,生擒孙权,就在今朝。” 阵前张辽心有灵犀,随即举刀向前挥动,声嘶力竭呐喊:“全军出击,跟我冲锋,杀光鼠辈!” “杀!” “杀呀!” 曹军就像待命的汽车,通过曹纯踩离合、张辽踩油门的配合,如同钢铁巨兽般呼啸而去。 周泰见状转身望向孙权,好像在说敌人很不对劲,他们的战法怎么和您说的一样? 他用了我的战术? 孙权那一刻也懵了,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出击,可对方阵前将士肃然如秋,根本没有露出半点破绽,纪灵斗将也没取得优势。 即便纪灵不私自回阵,孙权也在打算下令出击,可惜等来等去终是慢了一步。 张辽、曹纯只有三千人,而江东有上万儿郎,兵力达到了三倍之差,孙权想不通对方怎敢主动出击,嫌自己命太长? 来不及思考答案。 在周泰转身的一瞬间,孙权也同时发出命令:“都给我上,杀光他们。” 孙权发布命令,江东将士如潮水般涌向前方,他本人却像逆流而上的礁石,被亲兵护卫着往后方撤退。 兵器相交,砰砰作响,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是一场正面的战斗,没有复杂的计谋、精妙的战法,只是简单的短兵相接、肉搏厮杀,拼的是单兵素质。 此时最佳观战点,位于寿春东门城楼上。 夏侯惇居高俯瞰,就像两群蚂蚁在下方战斗,双方起初战成一条竖线。 随着江东士兵持续涌向前线,从上方俯瞰地下整个画面,竖线逐渐变成不规则的长方形。 孙权一方仗着人多,正在对张辽、曹纯所部展开合围,然而这三千曹军都是精锐,任何一点都不存在弱点,合围战术反而对江东不利。 (本章完) 第284章 江东噩梦张文远 三千援军以陷阵营、虎豹骑为主,无论是单兵素质还是武器装备,都远远强于孙权的士兵。 虽然谈不上以一当十,以一当五却是绰绰有余,孙权很快就为合围付出了代价。 外侧的江东将士,原本像一大把筷子,三千曹军像一小把筷子。 合围如同把筷子分散,然后去包围一小把筷子,中间的筷子可以始终保持合力,而外围的筷子则变得薄弱,很容易被抓住弱点击穿。 战斗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张辽、曹纯撕开几个口子,他们不但击穿了孙权的合围,还让将江东兵马切割成了几块,双方的战损差距悬殊。 “怎么会这样?” 孙权站在后方高处眺望,只见江东健儿如同庄稼,很轻易被曹军砍倒脚下,而曹军个个如同坚韧的树木,需要多人合力才能击杀一人。 太难了,这就是曹军精锐? 张纮也看得触目惊心,急忙拱手献计:“主公,这三千曹军战力惊人,必须马上调整策略,否则这我们将损失惨重。” “子纲有计教我?” 孙权吞咽着口水,原本佯装表情镇定,但此时也有些慌张。 张纮答道:“虎豹骑装备精良,都是万里挑一的勇士,那些步卒看上去也不好惹,主公以万人围之怕是不够” “然后呢?” 孙权言罢皱起眉头,心说你知道虎豹骑不好惹,刚才为什么不提醒我?现在打成这种局面,再调整会非常困难。 张纮正色建议道:“只能传令徐将军,让他先暂时放弃攻城,从速调集全部兵马,先吞掉这三千精兵,再克寿春也不迟。” 孙权犹豫起来:“撤回攻城的士兵,再集结军队赶来城东,不知要耗费多少时辰,我担心将士们顶不住” “不如马上收缩阵型,慢慢向寿春南门方向且战且走,那样就能快些和主力会合。” 张纮来不及细想,顺嘴就献出个昏招。 孙权担心一旦后撤,张辽这支精兵就会进入城中,让攻占寿春化为泡影,所以没有马上同意,而是继续追问:“若敌人趁乱逃入寿春东门,咱们这几个月的努力,岂不白费?” “呃” 张纮深以为然,他拈着须想了想,好一会才回答:“寿春城内已经断粮,张辽、曹纯这三千人没携带辎重,随身口粮能吃上几日?仍逃不过饿死的下场,如果主公仍然不放心,可派人缠住他们,让其不能轻易入城。” “善。” 孙权与张纮讨论之际,战场局势又微微发生变化,江东将士被曹军士气压制,此时已经战得畏畏缩缩,再继续硬拼不好控制伤亡。 虎豹骑,曹军精锐,真够厉害 终有一天,我孙权也要养出这样的兵,养出能助我扫荡天下的精兵。 孙权派出多名传令兵,一方面往徐琨所在的城南求援,另一方面传令给前线的将军、校尉,着令全军向寿春南门且战且走。 且战且走这个命令含糊,前线的将军、校尉们没法清晰传达给部曲,部分军官理解为向寿春城南撤退。 于是就有队伍放弃交战,一门心思向西南方向回撤,随后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影响全军。 见孙权的人莫名退却,杀得满身血污的张辽喜难自胜,立刻让曹军将士齐声高喊口号。 “江东鼠辈败了” “他们在逃命” “抓住孙权,生擒吴主” 无数诛心之语喊出,江东将士顿时慌了心神,从有序撤退变成无脑乱跑,将官与士兵也因混乱而脱节。 见江东军队溃败在即,张辽立刻引兵追赶掩杀,让原本还势均力敌的战斗,变成狮群追逐鬣狗一般。 张纮献计匆忙,孙权又不熟阵战,基本属于外行指挥内行,他刚才想当然的指令,让战场顷刻间陷入颓势。 ‘抓住孙权,生擒吴主’的喊声不断,孙权只能带着恐慌与不安逃命,根本没有能力止住军队的混乱。 关键时刻,纪灵斩了几个逃兵稳住阵脚,对周边人大声呵斥: “不要慌乱,我们没有败,随我挡住曹军。” 两军交战的覆盖面太大,纪灵杀逃兵立威的影响力有限,但却因为‘异类’的表现,被敌方主将张辽盯上。 张辽示意曹纯追击孙权,自己引了一队人马直取纪灵。 “纪灵休走,张辽在此!” “张辽,你休狂。” 两口大刀碰撞溅出火花,两个降将再次以命相搏。 张辽力量源源不断、越战越勇,纪灵则因刚才阵前斗将有些脱力,以及刚才杀敌近一个时辰,他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交战仅三四个回合,纪灵便没法抵挡张辽攻势。 生死时刻,纪灵忘却了刚才的豪言壮语,调转马头立刻向后方逃命。 随便外人如何议论,纪灵此时只想活下来,他知道无论自己多么努力,都不可能成为孙氏心腹,降将不可能有那样的待遇。 看见主将率先逃命,周围的将士上行下效,争先恐后也开始逃跑。 张辽看出纪灵力竭,便不打算把斩将机会漏给别人,于是舞刀骤马奋力追击。 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纪灵纵马狂奔意外撞倒一名部曲,坐骑因此有轻微受阻,但就是这么略略的迟缓,就被‘猎人’张辽追上。 “纪灵受死!” 雷霆之声震颤耳膜,纪灵突然感觉到脖颈一凉,最后的意识感觉天旋地转,就这么被张辽斩于马下。 纪灵战死的消息,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江东将士听后更疯狂的逃命,很快便让出前往寿春东门的道路。 大胜之势面前,张辽、曹纯怎会见好入城? 两人引军穷追猛杀,原本好似掏肛鬣狗的江东儿郎,此时已变成毫无还手之力的羚羊,那是一场单方面的猎杀。 就像夏侯渊在当涂的预言,张辽此刻已经成为江东人的噩梦。 城楼上的夏侯惇看得热血澎湃,心说这才是曹营将士该有的实力,他紧急返回城南打算继续指挥防守,却发现攻城的敌人正陆续回撤,守城将士正坐着大口喘气休息。 秦翊迎上前:“夏侯将军,城东情况怎样?这些江东鼠辈突然就停了进攻” “张、曹两位将军以少胜多,此刻正追着孙权往这边掩杀。” “太好” 秦翊刚刚兴奋一瞬,立刻又绷起脸提醒:“不好,西门刚才也在莫名撤军,他们应该是去支援孙权的,咱们援军毕竟只有三千,再勇猛也敌不过江东三万” “那就不能坐以待毙。” 夏侯惇蹙起眉头,正色对秦翊嘱咐:“不能就这么干看着,我给你五百人守城,让城中其余活着的士兵从速集结,马上随我出城杀敌。” (本章完) 第285章 别说我欺负瞎子 孙权所部士气受挫,特别是纪灵的阵亡,严重影响了军心。 江东将士拼命逃跑,曹军则穷追猛赶掩杀数里,转眼便追至寿春南门区域。 这时候,西南方突然出现江东援兵。 张辽、曹纯立刻调整策略收拢战线,尽量还原最开始的阵型,这样不至于被敌人分割包围。 再精良的装备,也不能防住所有兵器,再勇猛的将士,战斗久了也会疲劳。 冷兵器时代的三千精兵,不能像永动机一般不停歇,张辽和曹纯今日是为替寿春解围,他们从来没想过全歼对手,那样既不现实也不明智。 张辽之所以有机会不入城,是因为夏侯渊率部绕道去了芍陂,此时入城就会让夏侯渊陷入危险,所以他们要尽最大限度战下去。 好在江东增兵的同时,夏侯惇也率两千守军出城增援,屯田兵的战斗力虽然比较差,但面对士气低落的敌人不遑多让。 夏侯惇、张辽就像按剧本行事一般,指挥各自部曲向中间靠拢,都想到合兵一处,则可攻可退。 孙权仓惶退到寿春城南,被赶来支援的陆勉、邓当二将迎下。 见徐琨不在其列,孙权皱眉质问邓当:“我的命令没收到么?怎么就你二人带兵来援,徐将军与其余兵马何在?” 邓当抱拳答道:“半个时辰以前,芍陂停船处遭到曹军袭击,徐将军得到消息立刻停止攻城,并亲率一部兵马赶去救援,同时命我们带兵去与增援主公” “芍陂有曹军偷袭?” 孙权惊得睁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不待邓当回答,谋士张纮也着急追问:“哪里来的曹军?人数多少人?” “呃”邓当摇头答道:“具体情况,末将不知只听说烧了几艘粮船” “寿春周边都是我们的人,就连淮水都有我们的战船,按理说没有兵马能悄无声息” 张纮自言自语分析时,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答案,于是连忙提醒孙权:“主公,我似乎明白张辽为何行军慢了,他故意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是为了掩护偷袭芍陂的曹军” 孙权听完直接无语,现在提醒我有什么用?他没理会张纮马后炮行为,而是对陆勉询问:“你们带了多少人来?” 陆勉如实回答:“攻城伤兵在营地休息,我们带了八千余将士来” “甚好”孙权稳住心神,跟着对陆勉、邓当吩咐:“张辽的人装备精良,我们刚才吃了大亏,现在士气低落难以为战,你们速速带兵挡住追兵,敌军带甲追了这么远,应该已经非常疲劳” “唯。”陆勉、邓当齐声抱拳。 “对了,陆将军。” “主公还有吩咐?” 孙权叫住陆勉提醒:“纪灵将军刚才英勇断后,却因寡不敌众被张辽所杀,你们小心些” “纪将军他”陆勉双眼血红,而后抱拳应答:“末将省得了,多谢主公” 两人辞别孙权,立刻去招呼麾下将士,从败军的左右两翼同时插入,代替溃军稳住了逃跑的局面。 有了生力军的加入,江东凭着人多势众,再次与曹军打得旗鼓相当。 登高眺望,孙权此前煞白的脸,终于变得有点血色。 自己明明有兵万人,却被张辽三千人当狗撵。 孙权这口恶气必须要出出来,看着战场上溃势已经止住,他决定多付出一些代价,也要把眼前的曹军全部消灭。 只要能消灭对手、斩杀张辽,刚才的屈辱就将不复存在。 得知徐琨已去求援芍陂,孙权无瑕顾及烧船的曹军从哪里来,对于负责警戒哨探失职的将士,他准备在战后一一问罪。 “曹军右翼似乎”孙权指着前方喃喃自语,仿佛看出了对方的弱点。 “主公慧眼如炬。”张纮先夸再观察,他恭维后顺着孙权手指放心看去,然后惊呼:“张辽的军阵怎么增大了?他们也有增援么?” 孙权瞥了张纮一眼,心说你但凡战前多讲几句,此刻我也不会背负笑话,张纮没有营养的恭维,并没有让孙某人感到愉快。 张纮的问题没人回答,刚才似乎在对寂寞提问,使得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沉寂之时,周泰打马来到小丘,抱拳向孙权禀告:“主公,夏侯惇率守军出城,此刻集结在张辽的右翼。” “那瞎子竟敢出城?”孙权怒眼圆睁,咬着牙沉声说道:“寿春守军又累又饿,此时哪有余力作战?难怪敌方右翼很不正常,原来是完体将军在瞎搞。” 张纮见缝插针,搭话道:“主公,要不要派人提醒陆、邓二将” 孙权不置可否,一脸严肃地看向周泰:“夏侯惇主动出城找死,正好拿他人头提升士气,幼平速去传令各部,从速整军绕道张辽的右翼,我与他们一同杀过去。” “唯。” 看着周泰利落转身,孙权心说我敌不过张辽,还敌不过狐假虎威的夏侯惇? 别说我欺负瞎子,谁让你是曹操的人。 不多时,孙权亲自率军突击夏侯惇部,饥饿的屯田兵瞬间感到压力,原本想搭张辽的东风混点助攻,却没想到被报仇心切的孙权盯上。 战场上起了变化,张辽也立刻做出应对。 由于虎豹骑机动性较好,张辽让曹纯移动至到夏侯惇右侧,让原本位于右翼的夏侯惇,被张辽、曹纯保护在中央。 战场上临时调动,十分考验将军的统御能力。 当时的战场,就像篮球场上盯防挡拆,曹纯率部开始‘走位跑动’时,张辽则令本部将士‘补位移动’。 曹军突然变阵,搞得对手措手不及,‘盯防’的对手全在动,可只有江东的阵型凌乱,双方将领统御力高下立判。 一阵混乱走位结束,曹军形成以夏侯惇居中,张辽、曹纯分列左右呈倒‘品’阵型。 孙权追着屯田兵捏软柿子,却在调整之后位于军阵中部靠前位置,但此时想占便宜就变得困难,因为夏侯惇的兵团位置靠后,会同时遭到张辽、曹纯的攻击。 变阵调整之后,原本江东的兵力优势,却因各部走位混乱而丢失,让曹军再次抓住机会。 (本章完) 第286章 狡猾如狐夏侯渊 江东内部发现问题,也立刻积极应对改变,可才刚刚稳住颓势,战场又出现了意外。 后方出现了新的敌人,即偷袭芍陂的夏侯渊所部。 夏侯渊两千人皆是骑兵,他按约定时间抵达芍陂,很快就找到停泊在湖中的战船,并第一时间展开了破坏。 孙权围困寿春三个月,水陆要道都派出了斥候,他自以为万无一失,便在芍陂留了千人防守,结果却遭了夏侯渊的道。 夏侯渊的骑兵威武雄壮,芍陂的守军数量实在太少,根本不敢下船与之交战,只能借助战船作掩体,一边以弓箭射击展开防守,一边派出快船走水路去寿春求援。 拼陆上作战,芍陂守军几无胜算;拼弓箭远射,夏侯渊的人皆擅骑射。 经历几轮箭雨,芍陂守军直接被射出服字。 肉搏弓箭皆不敌,偏偏人数也劣势。 芍陂守军打不过只有逃,但千艘战船只有千人守备,注定有很多船无人驾驶,给夏侯渊烧船搞破坏留出了空间。 等到徐琨率军赶到芍陂,夏侯渊已经烧毁两百余艘战船。 徐琨也率军万余人来援,他的统兵能力非常优秀,夏侯渊试探性交了一次手,立刻引军往东部遁走。 两千轻骑兵,优势在机动力,若与徐琨缠斗在一起,其后果不堪设想。 在黄河启航之前,曹操曾对夏侯渊千叮万嘱,让夏侯渊明白自己的定位,以轻骑兵牵制分化敌人,把拼命的事交给张辽。 脏活累活,都找降将。 夏侯渊成功把主将徐琨,及万余将士吸引至芍陂,利用轻骑兵的机动优势,创造出时间差与张辽展开合击,大概率能击败剩余敌人,从而破解寿春的困局。 徐琨作战经验丰富,他没有一股脑展开追击,而是留下两千人先保战船不失,再跟着斥候的指引追往寿春。 南方作战水网纵横,江东的战船比战马珍贵,徐琨防范夏侯渊虚晃一枪,利用骑兵优势再绕路回来破坏战船。 江东由于战马稀少,主力兵种皆是步卒,徐琨两条腿的士兵,根本追不上夏侯渊的骑兵。 眼看着天色将终,徐琨将今日之事串在一起,隐隐感受到一丝不妙。 徐琨派出的斥候半数被击杀,剩下的也被迫在途中跟丢,但他仍目标坚定向寿春挺进。 寿春城外此时虽有两万多兵马,但孙权表现出的统帅能力实在堪忧。 徐琨相信江东将士敢打敢拼,就害怕这位年轻的主公瞎指挥,而刚刚交手的夏侯渊狡猾如狐,必定会搞出什么大事来。 就在徐琨所部急行军之时,夏侯渊已赶在天黑之前抵达寿春战场。 看着自己人以多打少顽强厮杀,夏侯渊立刻将轻骑兵分作多队,分别从江东左右两翼薄弱处发动攻击。 黄昏时刻,天色阴暗。 骑兵们连冲带撞,瞬间打破了战场的平衡。 陆勉、邓当带来的生力军优势,也在战马冲撞嘶鸣之际荡然无存。 恐慌引起骚乱,骚乱改变阵型。 阵型错位造成将士离群,进而影响军令的执行。 张辽、曹纯看到夏侯渊出击,也做好了敌阵混乱的准备,两人抓住机遇鼓舞将士展开猛攻,再次从气势上压制了对手。 此时的江东军团,就如端上桌的披萨,轻轻一撕就掰成几块。 阵型被骑兵切割,各部之间很快断了联系,军队指挥系统逐渐瘫痪,孙权再次陷入危机之中。 到了最终的大反攻,曹纯与夏侯惇才近距离相遇。 夏侯惇见面后,郑重抱拳感谢:“子和,若非你们及时赶到,我可能要埋骨寿春” 曹纯答曰:“主公一直记挂着寿春,只是河北的战事久久未平,咱们先把江东鼠辈杀退,迟些回城再慢慢叙旧” “好,我憋屈了三个月,今日要大开杀戒。” 见夏侯惇紧紧握住刀柄,曹纯指着远方向他提醒:“喏,人群之中那金甲金盔者,就是吴主孙权,元让若能擒获这厮,必能襄助主公夺得江东。” “甚好,我要亲手抓住孙权小儿。” 夏侯惇言罢提刀拍马,带着麾下将士直望孙权追去。 江东兵马遭遇两面夹击,溃败速度比之前东门外快多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彻底打散,场面再次成为单方面追逐。 入夜之前,天空变得灰蒙蒙的。 双方都没时间准备火把,逃跑与杀敌都受到视线影响,能否活着离开战场,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孙权在混乱中与大队离散,但是显然有曹军盯上了他,孙权身边的护卫越打越少。 紧急关头,周泰提醒孙权:“主公,您的金盔太惹眼,快快脱下来丢掉。” “哦” 孙权此时方寸已乱,听后忙摘下金盔欲扔,却被周泰用手接下。 “若无头盔相护,万一黑暗中为冷箭所伤,则是周泰之罪也,主公带上末将之盔。”周泰取下自己头盔,不由分说递给孙权。 “那幼平自己”孙权嘴上虽然担心,身体却很诚实佩戴周泰之盔。 “我没事”周泰抱着孙权金盔想了想,突然戴在自己的头上,并向孙权解释:“后方那队兵马穷追不舍,定然是冲着主公而来,末将戴您上您的头盔引开追兵。” “这” 孙权突然想起祖茂,正打算阻止对方的时候,周泰已提刀拍马而去。 “唉” 孙权刚叹了一口气,就听到旁边战马嘶鸣,是头戴金盔的周泰勒缰驻马。 “主公,徐将军在芍陂方向,您此刻只需往南走马,保重。” 周泰叮嘱完孙权,便头也不回往东而去。 孙权目送周泰顶金盔远去,他的内心生出一丝惭愧,刚刚还以为周泰胆怯反悔,结果临了还在给自己指路。 差点误会了忠义之士,孙权向南逃命时心中默念:周幼平你要活下来,千万不要重蹈祖茂覆辙。 周泰交换头盔之后,果然把夏侯惇的追兵引走,结果跑出两里又遭遇虎豹骑,不多时就被杀败十余骑围在垓心。 周泰估摸着孙权已走远,正打算找准方位开始突围,就听到夏侯惇的嘲讽:“孙权小儿,可曾想到今天?尔等都不要动手,我要亲手擒他。” (本章完) 第287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周泰扬刀转身,露出那张无辜的脸。 “哼哼,我主已然离去,你中计了。” “中计?孙权找了个替死鬼,那你就替他而死。” 模模糊糊之中,夏侯惇没看清是周泰,但声音比孙权要粗鲁得多,夏侯惇突然有种被戏耍的感觉,愤怒趋势他舞刀向前。 周泰条件反射,直接举刀架住夏侯惇刀柄,嘲讽道:“想杀我周泰?得看你有没有本事。” “周泰?我杀的就是你!” 夏侯惇用力往上一推,立刻对周边随从大喊:“你们都恨此人,不用讲什么武德,大家并肩子上,将这厮剁成肉泥。” “唯。” “杀啊。” “杀了周泰。” “周泰该死” 锵锵锵 周泰一边抵挡一边纳闷,心说这帮人为何如此仇视自己?不就在城下放了几句狠话么?完全不知道守军把假周泰那份愤怒,一起算到了他的身上。 求生的本能,让周泰武艺陡然上升,一把长刀舞得似风扇,周边除了大将夏侯惇,其余杂鱼根本无法近身。 “我正面牵制,你们捅他后背。” “好。” 夏侯惇没把周泰当活人,就这么肆无忌惮安排战术。 危机关头,周泰抓住夏侯惇说话间隙,突然骤马往前奋力冲出,砍倒两个杂鱼骑兵夺路而走。 夏侯惇气急败坏,大喊:“给我追” 周泰冲出包围往西南方逃去,却忘了头上戴着孙权的金盔,奔跑起来就像汽车的车灯,不自觉地吸引着周遭的敌人。 逃跑的路上,周泰多次遭到虎豹骑小队攻击,他们都是万里挑一的战士,周泰摆脱他们比杂鱼困难。 寡不敌众,受伤在所难免。 黑夜里那一人一马,也不知吃了多少黑枪,直到瞳孔里火光大盛,周泰才因力脱而坠马。 即便是虎豹骑,从正午战斗到夜晚,也到了人困马乏的地步。 今日与孙权的战斗,几乎等同于车轮战,再继续与徐琨战斗,搞不好要吃大亏。 曹纯、曹仁两兄弟,拿着自家的钱粮搞装备、养骑兵,他们明白死一个骑兵多肉痛,所以很‘识趣’地选择了撤兵。 徐琨率部手持火把,就像海边的灯塔一般,吸引着逃兵们往来聚集。 直到野外完全平静下来,徐琨知道该收拢的将士就这么多,遂率部赶往芍陂驻扎过夜。 至于寿春城外的大营,都被徐琨直接无情弃掉,哪怕营中还有两三千伤兵。 辛辛苦苦三个月,一天就被曹军打得士气全无,考虑到夏侯渊等人骑兵众多,夜里行军极容易被袭扰,徐琨不愿让剩下万余将士去冒险。 若最后弄得全军覆没,徐琨恐怕也难逃干系。 夜里回到芍陂清点人,结果算上巡逻的水军将士,也只剩下两万五千人,再除去寿春大营两三千伤兵,孙权一天就折了万余人。 夜里的湖风已冷,将士们没辎重搭建营房,只能被安排至战船上休息。 因为阵亡始终人数较多,被夏侯渊烧掉两百艘,也不影响余下将士都能上船。 刚刚吃了败仗,将士们上船一言不发,包括孙权的主船也十分安静,芍陂夜里只有些许风浪声。 徐琨安顿好夜里防务,也登上主船去见孙权。 战争失败不可怕,胜败乃兵家常事,但要知道输在什么地方。 徐琨本打算找孙权复盘,但走进船舱就看见孙权蹲在地上,榻上躺着的则是满身血污的周泰。 “幼平怎么样?”徐琨蹲在孙权身边小声问。 孙权揉着太阳穴,轻轻摇头说道:“随军郎中刚刚检查过,幼平身上有刀伤三处、枪伤七处,这十处虽然都不致命,但看得让人触目惊心” 徐琨捋须安慰:“既然都不致命,那痊愈只是时间问题,仲谋不要过于悲伤。” “幼平是掩护我而伤,若不能痊愈我心难安,只可惜药物都放在营地,郎中只能简单给他止血,无法马上进行治疗” 孙权话到一半,突然直了直身体,严肃发问:“外舅,寿春大营还有不少伤兵,真不能派人把他们接回来么?” 徐琨摇头答道:“这批援军有备而来,夏侯渊、张辽、曹纯都是有名之将,我不建议夜里再去冒险,若有损伤,悔之晚矣” “今夜不去,那寿春大营岂不” “仲谋当知壁虎断尾,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那寿春这仗,还能打” “曹操既已回援,即便打下寿春也取不了许都,再打下去意义已经不大” 孙权脸色很难看,心中自己差点就能破城,可到头来就吃了大败仗,上苍怎么如此薄待我? 徐琨安慰道:“仲谋你还年轻,这次没能把握机会,我们下次再来便是,咱们早些返回江东,也好给幼平用药” “提到用药”孙权顿了顿,继续说道:“返回吴郡需要几天时间,但郎中建议最好明日就用药,否则伤口容易恶化,我打算在合肥停一停。” 徐琨追问:“仲谋是打算全军一起,还是只把周将军送去?” “有什么区别?”孙权脸色充满了好奇。 徐琨正色说道:“龙骧可不是什么善茬,听说合肥只有几千守军,仲谋带着两万多人停留,你猜他会不会多想?” “外舅提醒得是。”孙权点头附和:“此人颇能算计,保不齐又提什么要求” 徐琨补充:“另外我军士气低落,若是龙骧生出什么歹心,后果不堪设想。” “嗯”孙权颔首肯定:“外舅想得周到,就只派一队军士停船讨药,其余人直接回江东。” “用兵就该谨慎些” 徐琨见气氛烘托到位,立刻切入正题:“仲谋与我说说今日之事,咱们一起分析分析,为何能被敌人以少胜多。” 孙权本不愿提,但徐琨追问又不好不答,便找理由搪塞:“并非将士不肯用力,实则敌人太过强大,虎豹骑果然名不虚传,几乎可以做到以一当十,咱们也需要培养这种骑兵。” “咳咳虎豹骑是厉害,但他们也是人,也会累仲谋早上带走万人,后来我又让陆勉、邓当” 徐琨话到中途顿了顿,因为邓当在乱军中为曹纯所杀,是纪灵后阵亡另一名大将,随后继续补充:“兵力上的差距,完全可以弥补单兵战力,仲谋还是与我讲一讲细节。” “嗯这就要从纪灵斗将说起” 孙权起身示意徐琨同坐床沿,然后把今天的经历从头到尾开始描述。 起初徐琨只是皱眉倾听,当孙权提到张纮献计且战且走时,徐琨气得一掌拍在床沿上。 “若非张子纲献此计谋,仲谋今日未必会败,以后不可带他出战!” (本章完) 第288章 龙骧过瘾,孙权造孽 汉骧正文卷第288章龙骧过瘾,孙权造孽孙权听后沉默不语,虽然是张纮阵前献计,但却是他才是决策者,也不知徐琨是否指桑骂槐。 徐琨见孙权脸色不对,突然想起这个女婿心思很重,担心对方胡思乱想,便跟着宽慰:“仲谋不必沮丧,没有人会百战百胜,你兄长如此、曹操亦如此,只要能总结经验教训即可。” “我省得了”孙权微微颔首。 徐琨继续补充:“说起来咱们在寿春三个月,虽然最终没能破城,但曹操把最精锐的虎豹骑派来,说明牵制作用非常明显,也算与袁绍建立了交情,回头我们可以遣使同盟,再详细谋划破曹之计。” “嗯说起同盟” 孙权略作沉吟,然后追问:“我突然想起了刘备,他此次在汝南起事,有机会击败曹操否?屡败屡战这么多年,总应该取胜一次?” “可能性微乎其微。”徐琨轻轻摇头:“汝南与颍川交界,曹操派偏师来寿春,其主力定然返回许都,偏师尚且不好对付,刘备拿什么对抗曹操主力?仲谋等着看好了,估计不久就有汝南消息,就是不知刘备逃向何处” “这么多人围剿曹操,最后却不能伤其分毫,我也折了纪灵、邓当” “能为江东马革裹尸,也不枉轰轰烈烈英雄一场,仲谋此番回到吴郡,好好抚恤他们的家眷即可” “这我省得” 孙权能成为一方之主,收买人心的本领无师自通,如何抚恤家眷安排后事,他刚刚已经打好腹稿。 此前在吴郡,孙权意外发现邓当的妻弟吕蒙,其人年轻、想上进,是可培养的好苗子。 现在邓当在寿春阵亡,孙权准备把他部曲交给吕蒙,由自己亲手培养扶植。 降将纪灵死则死尔,孙权只需安抚好袁家人,最好的拉拢莫过于联姻,他回去就准备给吴夫人借机言明,打算纳袁术女儿为妾。 联姻袁氏对稳固江东有利,孙权却不能当面和徐琨提起,家中有妒妇的难受日子,只有自己最懂得滋味。 那一刻,孙权突然羡慕起龙骧,连周瑜都觊觎的颜色,定有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之貌,偏偏龙骧能体验双倍快了。 这日子,过瘾呐。 “仲谋?” 徐琨见孙权表情古怪,轻轻拍打他肩膀提醒。 孙权被拍醒左顾右盼,看见身边坐着岳父徐琨,以及床上躺着受伤的壮汉周泰,一丝悲凉涌上心头。 这日子,造孽呀。 龙骧榻上左右都是美人,我榻上左右都是猛男? “哦天色已晚,外舅快去歇息” 孙权言罢站了起来,这举动与端茶送客差不多,徐琨忙知情识趣请辞离去。 秋风带湖中湿气,穿过窗户打在孙权身上,让他感到一丝透体凉意,而榻上的周泰头上冒汗,显然是因伤口导致的高温不退。 看来必须先在合肥用药,孙权招呼门口侍者入内照顾,自己裹了件披风往甲板走去。 时值八月底,无月的夜空只有少许星辰。 孙权扶着甲板栏杆,漫无目的、四处张望,感受着秋风拍打脸庞。 孙权特别喜欢黑夜的环境,因为没人能看到他的眼神和表情,也就无法猜测自己内心,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狂想,无论想法多么阴暗和卑劣。 此时想起龙骧的左拥右抱,孙权从刚才羡慕变成了不屑。 黑暗里,孙权嘲笑龙骧出身低微,窃据合肥、霸占二桥,应该已是他上限,而我同样年纪已是江东之主,将来还可能是天下之主,几个女人算得了什么? 此时龙骧已经睡下,无意识打了个哈欠,但很快收到枕边人的关心。 “龙郎,你不舒服?是着凉了么?” “夫人快睡,我没事。” “换季最宜受凉,明日找个郎中看看,预防预防也好。” “不用?为夫很健康。” “这也是母亲的意思” 桥薇突然搬出陈氏,是因为三人成婚大半年,她和妹妹桥婉肚子都没动静,关键龙骧交作业的频率还很高,就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隐疾。 姐妹两人都没怀孕,自然断定男方出了问题,但这种事触及男人颜面,陈氏干着急也不敢明言,只能让桥薇、桥婉隐晦提及。 龙骧本不着急传宗接代,与桥婉同房时还故意上了措施,结果桥薇肚子始终没反应,他便放开限制做‘实验’,结果桥婉同样没怀上。 龙某人自认为夜里勤勉,结果耕耘大半年没有动静,这对他自信心有些打击。 生龙活虎的年龄,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是对穿越者的惩罚?毕竟穿越鼻祖项少龙也有这障碍,魂穿、身穿有同样缺点? 龙骧本能认为不科学,但又找不到理由解释,即便真有项少龙同样的问题,在没有科学仪器的三国时代,他不认为能检查出原因。 桥薇搬出陈氏的同时,又轻轻靠在枕边气吐幽兰,龙骧急忙搪塞:“合肥的郎中都很平庸,还是等华佗到了再说” “他家人已来了半年,华佗却至今没有音信,真的会来合肥?” “说不定华佗有心无力,孙权这段时间在攻打寿春,华佗就是想来也来不了”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桥薇一声娇嗔:“孙权真讨厌” 龙骧翻身侧卧,用手指轻轻在她鼻头刮了刮,笑道:“夫人不要着急,这场战斗就快结束了,华佗今年想与家人团聚,只能尽快赶来合肥。” 桥薇握住龙骧的手,柔声问道:“妾身听说孙权以多打少,是马上要攻破寿春了么?” “非也,我昨天得到消息,曹操派来几千援军,孙权必然折戟而还。” “几千援军?江东不是去了几万人?龙郎为何笃定孙权会败?这不太可能?” 面对桥薇连珠炮般发问,龙骧笑着解释:“兵在精而不在多,若寿春守将不是夏侯惇,孙权会败得更快。” “为什么?” “因为孙权太年轻,用兵经验相对稚嫩,攻城只想节省伤亡,又舍不得拼命用力,是不可能成功的” “耗费那么多钱粮?到头来做了一场无用功,孙权也够可怜的,唉” 桥薇叹息之时,龙骧突然把佳人揽入怀中,打趣道:“天下做无用功的,又岂是孙权一人?他才耗费三个月钱粮,为夫已经攻城八个月了” 一声嘤咛,战火再燃。 第289章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汉骧正文卷第289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半夜鸣金收兵,龙骧发出轻轻鼾声。 桥薇面带红晕闭上眼,心说孙权围攻寿春舍不得用力,自家的男人平时这么能舍力,怎么就付出没得到回报呢? 龙骧点名华佗,桥薇只能继续等下去。 这种事涉及男儿颜面,自家女人都不方便追着问。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传宗接代在古代家庭,几乎是生存之外的头等大事,但龙骧受过未来世界教育,虽然有些许遗憾,却没有强烈的使命感。 实在要为龙家延续血脉,龙骧还可以参考项少龙的作法,找朋友的儿子过继为子。 龙骧以前的同事之中,也有比较特殊的案例,即夫妻各项指标都正常,备孕期间戒酒戒烟戒应酬,但努力多年都鼓捣不出,最后重拾不良习惯放弃备孕,反而还意外怀上了。 过来人都管子女为缘分,缘分到了才有机会当父母,龙骧也相信缘分。 次日清晨,龙骧、桥薇因迟睡未起,突然听到窗外陈氏喊话。 “小薇,云起醒了没有?” 龙骧和桥薇同时惊醒,两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然后快速翻转榻边开始更衣。 桥薇手忙脚乱去拿外衣之时,龙骧小声提醒她:“夫人,你先回答呀” “哦我们醒了”桥薇羞得脸通红。 龙骧一听好家伙,心说你回答我就罢了,干嘛着急把自己也搭上?大小姐今日有点慌呢。 桥薇显然也意识到说错话,便在龙骧身上轻轻拍了拍,娇嗔道:“都怪你” 言外之意,要不是昨夜龙骧折腾,桥薇断然不会醒这么晚,偏偏还运气不好被陈氏遇上。 “外姑可能有事,夫人你慢慢梳妆,我先出去问问。” “嗯” 龙骧穿戴完毕就跨出东屋,路过中堂发现桥婉的房门也关着,他不禁寻思现在是什么时辰? 推开正屋大门,天色还有些朦胧感,东边完全没有太阳的影子,似乎才刚刚天明的样子。 “外姑。”龙骧抱拳一拜,问道:“您找小婿有事?” 陈氏微微颔首:“适才前院侍卫来报,说鲁子敬有事求见,可不是妾身扰你们清梦” “子敬?” 龙骧先是一怔,然后又向陈氏行礼:“他此时来寻我,定然是军政上的要务,有劳外姑与两位夫人说一声,我应该不回来吃早饭,你们也不必等我。” 陈氏轻轻扬手:“正事要紧,云起快去忙” “嗯。” 龙骧微微颔首致意,随后大步流星往前庭而去。 结果刚从影壁绕到月亮门下,就看见鲁肃等在前方来回踱步,看状态就知道很着急。 “子敬?” “云起,你可算来了。” “何事如此着急?” “寿春方面来消息了,可不是我扰你好梦,要怪就怪孙仲谋。” 龙骧在路上已大概猜到,孙权用兵的确没什么亮点,被曹军援兵击败也很正常,于是笑着问:“江东是战败了么?曹操援军的主将是谁啊?两三天就解了危局?” “来人并没讲清楚,只说江东战船今日过境合肥,让我们准备些刀伤、枪伤药”鲁肃满脸严肃地摇头。 龙骧笑容直接凝固,立刻联想到孙权爱背刺,心说孙家人莫非又起歹心?打着求药的幌子,对合肥产生了想法? “曹军援兵刚到头,江东战船就要过境合肥,必然在寿春吃了苦头,也不知孙权折了多少人,你担心他顺路来图合肥?” 鲁肃微微点头:“孙权这个人心思重,若他真在寿春吃了败仗,肯定要在其它地方找补回来,别忘了是我们怂恿他出兵,不排除他趁退兵假道伐虢。” “嗯” 龙骧沉声应了一个字,跟着追问:“船队什么时候到?我马上传令新旧两城加强戒备。” 鲁肃答曰:“说是午后就能到,并特意交代准备药品,按说孙权有随军郎中,不应该跑来合肥求药” “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一切和合理都有可能,既然孙权拿这个当由头,咱们就适当准备一些,别到时候又拿这种理由开战” “我来校尉府之前,已经派人去准备了,来找你是有件事拿不准。” “哦?” 龙骧一脸好奇,挥手示意鲁肃说下去。 鲁肃皱眉说道:“孙权此前在巢湖集结,云起曾派我前往劳军,按说退兵返吴也该接待,而且该你亲自去接待,可就怕他们生了歹心” “孙权刚刚吃了败仗,他还有脸来找我劳军?我怎么觉得不太可能呢?应该灰溜溜离开才对”龙骧直摇头。 鲁肃正色提醒道:“若是为了图取合肥,厚颜使诈也做得出来,咱们最好着两手准备,省得被找到由头。” “呃要我出面才合规矩?” 龙骧手指自己得到鲁肃确认,他随即皱起眉头思考破解办法,沉吟片刻突然想起昨夜桥薇的话。 差点忘了,装病多好的借口? 龙骧笑着说:“若是孙权实在较真,就借口我病了” 鲁肃未加思索地追问:“病了?什么病?” “咳咳,我又不通医理,你随便诌一个得了”龙骧心说我怀疑自己不孕不育,但是这话能拿到外面随便说么? 鲁肃捋须点头:“那就借口秋来天凉,云起偶染风寒、身体不适” “随便怎样都行,无非是些场面上的话,现在离正午有几个时辰,我们赶快去准备一切,即便心中蔑视孙权,咱们行动上也要认真对待,小心驶得万年船。” 龙骧的感叹得到鲁肃认同,两人随后并肩走出校尉府。 鲁肃原本性格豪爽,为人处事本没这般谨慎,但他与孙权深入交流数次,已经看到了对方内心的丑陋,再加上与龙骧相处日久,习惯用假想和推论怀疑对手,同时学会了龙骧的发散思维。 为了‘迎接’江东战船过境,合肥新旧两城停了所有工地,以整兵待战的‘最高礼仪’,默默等待江东将士‘凯旋’。 这一次,龙骧、鲁肃都以‘小人之心’度了孙权‘君子之腹’。 待到正午过后,除了一艘求药船停靠合肥码头,其余数百艘战船如鱼奔海,皆扬帆顺风往巢湖方向驶去。 756、757、758 生病的龙某人,身穿便服头戴草帽,站在城墙上掰手指数数。 第290章 阴谋论 汉骧正文卷第290章阴谋论旁边的唐虒看了好一会,才猜到龙骧在数战船数量。 等龙骧把手背在后腰,唐虒才靠过去追问:“怎样?与去时数量合得上么?” 龙骧虚着眼回答:“今天少了两百多艘船,也就说孙权至少损失上万人,难怪就这么静悄悄走了” “上万人也不意外,毕竟交战近百日,只不过”唐虒顿了顿,不解地追问:“丢一两艘船无可厚非,两百多艘战船不是小数目,俺听说寿春根本没有水军,曹军是如何去到水里面,然后留下那些船的?” 龙骧微微摇头:“这不清楚,听说江东战船都停在芍陂,该湖好像比淝水都要深,确实不能理解” “若派了哨探监视就好了,咱们也不用在此瞎猜”唐虒挠头叹息。 “虒伯也不喜欢外人窥探?”龙骧说完突然来了灵感,便指着码头战船道:“猜什么猜?情报不就在那艘船上么?” “云起是说” “这艘战船停泊在此,必定打算就地用药,你速速派几个人到船上‘帮忙’,注意要选机灵一点的。” “俺省得的。” 唐虒与龙骧相处多年一点就通,言罢立刻大步流星赶去部署。 两个时辰过后,码头那艘战船也开始启程返航,龙骧等了一会才放心返回府邸。 龙骧在城上观察期间,已知伤者是东吴大将周泰,身上刀枪伤口多达十处,可能因为伤口感染才高烧不退,否则孙权不可能到合肥求药,但‘不死之身’依旧名不虚传。 沿着石阶走下城楼,龙骧看见鲁肃、唐虒联袂而来。 龙骧见两人表情轻松,明白情报获取得很顺利,于是笑着招呼:“都问出什么了?” 唐虒走在前方抱起双拳,十分神秘地说道:“子敬先生摸清了战败经过,俺这边探到一个意外的消息,云起想先听哪一个?” “意外?” 龙骧心说孙权失败是必然,我自然要听更意外的情报,于是向鲁肃打趣道:“虒伯居然学会卖关子了,要不子敬你先来说?” “云起,你呀”鲁肃摇了摇头,示意唐虒道:“唐都督自告奋勇,肃岂能争先?况且我也感兴趣。” 唐虒点头答道:“云起要找的华佗,原来就不在中原,这两年都寓居江东” 鲁肃看着龙骧笑道:“难怪你的守株待兔没用,原来兔子跑到别处去了。” “他竟然在江东” 见龙骧似乎不信,唐虒急忙解释:“此事应该是真的,那周泰用药之后虽有退热,但受伤的部位毕竟太多,即便退热也非常容易反复,本该留在合肥观察几日才稳妥,结果他们急着回吴让华佗医治。” 龙骧听完之后没有表态,而是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可知华佗何时去的江东?” “不知也”唐虒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鲁肃清楚龙骧不喜欢说废话,但刚才的问题却莫名其妙,便跟着道出疑惑: “云起此话何意?” “哦没什么” 龙骧摇头搪塞:“既然华先生人在江东,得想办法把他接来合肥与家人团聚,不过周泰现在需要他,孙权也必然不肯放人,等一段时间再做计较,寿春战况我们边走边聊?” “也好。”鲁肃微微颔首没有纠结。 唐虒则因合肥警戒没解除,江东战船只要仍在淮南水域,就随时有返回威胁合肥的可能,所以唐虒还要坐镇城门,没办法陪龙骧返回校尉府。 龙骧刚才的问题有阴谋论嫌疑,所以不方便告诉没有上帝视角的鲁肃。 华佗有出神入化的医术,若他先于孙策遇刺而入吴地,却没有机会替孙策力挽狂澜,其中阻挠之人便欲置孙策死地,他们可以是孙策曾经的仇人,也有可能是想上位的孙权本人。 当然,华佗可能因孙策受伤而入吴,孙策没赶上施救一命呜呼,或许是最合理的解释。 回府途中,鲁肃把探到的情报与龙骧分享。 “张辽?” 龙骧听到这个熟悉名字,突然拽住马缰停了下来,不禁感叹曹操真会用人,直接派来了孙权的天敌。 鲁肃一脸纳闷:“有什么问题么?” “呃没有” 龙骧松了缰绳继续催马前行,为了掩饰失态便对鲁肃解释:“我以前跟韩胤出使徐州,曾与张辽有过一面之缘,此人离开吕布反而更有建树” “是啊,这就是主公的差别,吕布与曹操相去甚远”鲁肃点头附和。 龙骧继续感慨:“年初孙公佑来接翼德,曾言张辽帮曹操劝降关将军,又与关将军在白马破颜良,估计官渡、仓亭两战也有立功,此番援助寿春又立大功,恐怕曹操会愈发重用” “云起对张辽”鲁肃看着龙骧欲言又止。 龙骧皱眉说道:“张辽实有大将之才,与关将军也有交情,若能劝其归使君麾下,必是兴汉一大臂助,若曹操让他留镇淮南,对我们就是大麻烦” “诚如云起所言,张辽归降后数立大功,曹操必对其恩赏有加,皇叔想收为己用谈何容?至于担心他留镇寿春?那将置夏侯惇于何地?”鲁肃立刻给出自己理解。 龙骧正色答道:“夏侯惇乃河南尹,他驻守寿春应该是暂时的,或许等汝南有了结果,曹操就会做出调整。” 鲁肃捋着须,喃喃分析:“夏侯渊、张辽、曹纯从水路援助寿春,曹操必将率主力从陆路返回许都,皇叔估计很快就能感受到压力,或许曹操仍会派曹仁去平叛?” “绝无可能” 龙骧很坚定地否掉:“去年使君败给曹仁,那是因为身边无兵无将,但是现在有关张赵为其陷阵,有刘子扬为其设谋,还有淮南三千青壮效忠,曹操若不亲自带兵前往,别的将领都没赢面。” “云起能够想到,我估计曹操也能想到,现在从时间上推算,九月之内必见分晓,希望子扬能辅佐皇叔走出困局” “子敬不必担心,我对此充满了信心。” 两人一边走马一边聊,转眼间就来到校尉府门前。 汝南太远鞭长莫及,龙骧和鲁肃只能守好合肥。 夏侯渊、张辽、曹纯进驻寿春,曹操会不会让他们继续南下试探,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合肥必须做好战争准备。 第291章 下次一定 孙权虽攻寿春不克,但却露出了爪牙。 曹操为了安心与袁绍争北方,必定在淮南留下重兵把守,间接对龙骧的合肥产生威胁,特别是合肥新城尚在建设中。 所以刚回到校尉府,鲁肃就向龙骧提议增加守军,合肥双城加上东边的浚遒县,算上匠人营都才堪堪万人,有点小马拉大车的感觉。 龙骧秉持勤俭持家,他担心养兵太多、负担太重。 别看新城迁来数万百姓,但最精锐的三千健儿去了汝南,再抽丁为兵,则缺人种地、筑城。 见龙骧犹豫,鲁肃皱眉提醒:“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们在这乱世中求生存,光懂得屯田养民为百姓考虑,必定是不能长久的,手上没有足够的力量,眼前一切随时能化为乌有,现在曹操彻底介入淮南,我们必须更重视。” 龙骧摇头道:“并非我不够重视,只不过修建新城消耗太大,若再征募几千男丁为兵,屯田、筑城都要受影响” 鲁肃对曰:“世上很少有两全其美的事,最不济也要调整新城匠人、农人的比例,哪怕多些预备战士也好,云起不是喜欢未雨绸缪么?新城也是时候增加驻军了” “这几天我已在考虑,准备把伯安(许定)的城防营调过去,配合忠叔的匠人营勉强够了” “新城有旧城的数倍大,多千余守军怕不够?” 龙骧心说别看不起千人,张辽靠八百人都进了武庙,他见鲁肃语重心长,便忍不住亮出底牌。 “子敬有所不知,不是我不愿募兵,实在是有支军队待接收,他麾下有近万部曲,完全够新城防守。” “近万部曲?” 鲁肃一听就明白过来,盘踞在庐江北部的陈兰,当初与雷绪同时脱离袁术,算起来也是龙骧的同袍。 雷绪战败投靠合肥,陈兰还遣使向龙骧示好,所以年初张飞借道汝南,淮水上游才那么顺利。 “陈兰既有此心,应从速促成这件事,当心迟则生变” “我想等一等。” “等?等什么?” 鲁肃脸上写满了问号,心说现在的寿春驻有精兵,绝对不会像严象、刘馥般软弱,鲁肃担心陈兰顶不住压力,最终也选择投曹。 “等一个契机” 龙骧神秘一笑,靠上前在鲁肃耳边,小声说出自己计划。 鲁肃听后一怔,不可思议地追问:“这件事能成吗?会不会太冒险了些?首先天时就不可控。” 龙骧正色说道:“大旱之后多有大涝,若非去年淮南旱情严重,我怎会开凿施淝渠泄洪?今年上半年雨水正常,大雨很可能集中在下半年和明年初,那时候找借口合情合理。” “我总觉得太理想化”鲁肃面带苦涩:“而且你怎么专挑孙权算计?江东对皇叔真那么大威胁?” “子敬了解孙权为人,难道认为他是个善茬?将来使君一旦成了气候,江东必定掣肘一方” 龙骧语气十分坚定,仿佛给孙权盖棺定案一样,他料定年末岁初雨水密集,而庐江西部以山地地貌为主,极容易受到山洪暴雨影响。 按照龙骧的设想,陈兰以内涝受灾为由,先假意投靠庐江孙河,再打着江东的旗号,去寿春周边行劫掠之事,曹操必然把账算在江东头上,龙骧不打算让孙曹两家消停,最终目的是让合肥虹吸淮南人口。 龙骧轻易不拿主意,拿了主意必会坚定执行,鲁肃劝了两句就不继续,他也坚信此消彼长能助刘备。 想到曹操派遣大将援寿春,其主力必定返回许都奔汝南,鲁肃忍不住叹息:“当初我们若利用刘馥夺了寿春,皇叔即便汝南失败也能来淮南,现在夏侯惇、张辽等人镇守寿春,皇叔估计只能去荆州了” “荆州总归有刘表,能让使君背靠大树,就像我们背靠江东一样道理,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龙骧顿了顿,继续解释:“像曹操这样的对手,硬碰硬必然吃亏,只有把矛盾转移出去,才有机会谋求发展,当初我之所以不要寿春空城,就是不想替孙权挡曹操。” 鲁肃苦涩地摇头:“可眼下孙权战败,孙河并没控制庐江北部,合肥还是成了前线,你仍然要替孙权挡曹军。” 龙骧神秘一笑:“嘿嘿,所以要用陈兰做文章,再次激化孙曹两家的矛盾,最好让曹军绕过合肥,直接去攻打庐江。” “若是曹操打下庐江,合肥岂不成了孤城?” “孤城怕什么?到时候淮南人口都集中在合肥,无论曹操或孙权占领城池,他们既要派兵驻守,又要从后方运送粮草,等我将来蓄积足够力量,就可以各个击破。” “言之有理,只怕你主动出击之时,就是到刘皇叔得势以后?” “隐忍等待机遇很有必要,使君原来有将无谋主,现在有了子扬补全羽翼,也是时候振翅高飞了,正所谓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那我们拭目以待。” 两人在合肥谈论刘备时,身在汝南的刘备也在谈论龙骧,准确说是谈论淮南过去的三千青壮。 张飞到汝南已经几个月,期间刘备只兼并了几个山头,以致淮南三千健儿无用武之地。 此时蔡阳带兵五千挺进汝南,原本要前往阳安配合李通行事,结果半路被刘晔用计诱到平舆,成了刘备碗里一块肥肉。 肥肉只有一块,刘备麾下将领都想吃,其中张飞表现得最激动。 刘备此时的队伍,由徐州旧部、汝南黄巾义军、淮南新兵三部分组成,他这几个月在汝南用兵,基本都用本地的黄巾义军。 淮南新兵与徐州旧部,均被刘备视为军队骨干,将来打算依靠这几千人发展壮大,此时不愿拿来与蔡阳的正规军拼。 “既然是周仓、裴元绍将蔡阳引来,理应让二弟带他们出战,三弟还是等下次机会好了” 关羽流浪汝南期间,收周仓、裴元绍到麾下,千余黄巾兵成了他的部曲,刘备从一开始就属意关羽出战。 “下次?俺就要这次,下次一定让给二哥” 本章完 第292章 不讲武德刘玄德 见张飞志在必得,刘备皱眉劝道:“二弟在曹营待过,熟悉对方排兵布阵,厮杀起来得心应手,三弟何必相争?” “这” 张飞想了想,解释道:“不是俺想与二哥争功,实乃俺麾下儿郎缺乏实战,蔡阳这五千人正好可以练兵。” “蔡阳所部可不是新兵,三弟用你那三千新兵去抵挡,即便取胜也有不小的损伤,岂不辜负云起一片苦心?”刘备摇头叹息。 张飞听的一愣,心说大哥啥意思? 刘晔听出了刘备的不舍,他在合肥见识过张飞练兵,心说那种强度之下练出的兵,即便没参与实战也不会太弱。 于是帮张飞开口:“龙将军送这三千儿郎,是为使君匡扶汉室出力,使君不必畏首畏尾不敢用,正所谓兵越练越精、仗越打越强,不参与实战如圈养之兽,是激不出野性的” 刘备好奇追问:“子扬不是劝备不作无谓牺牲,尽量在汝南保存实力么” “嗯” 刘晔拈须答道:“可能使君理解有所偏差,锤炼精兵其实就是保存实力,那不叫无谓牺牲” “既如此此番就由三弟出战,但是务必控制战损” “大哥放心,俺带着亲兵身先士卒,若战死超过两百人就不算功劳。” 听到刘备终于松口同意,张飞拍着胸口打起了包票,随后向关羽、赵云抱拳骄傲的辞别,像一个胜利者离去。 关羽、赵云相视一笑,感慨张飞娶妻之后,个性还是这么爽直。 原以为刘备已经释怀,可他看着张飞背影仍蹙着眉头,刘晔便带着好奇发问:“使君在想什么?” 刘备叹道:“三千淮南健儿如此年轻,即便只有一两百损伤也可惜” 刘晔献计曰:“看来使君对龙将军的‘礼物’很珍惜,何不让关、赵两位将军一并出战,蔡阳遭遇几面夹击必溃。” 关羽凤眼微张,向刘晔质问道:“区区一个蔡阳,要我们三人参与围攻?便吕布都没这待遇,说出去恐让人耻笑” “使君想减少伤亡,只能快速结束战斗,那样就得多投入兵力,再有兵者诡道也,战场厮杀无所不用其极,关将军智勇双全熟读春秋,应知宋襄公仁义失国的故事。” 刘晔记起龙骧的提醒,与关羽相处要有真本事,持反对意见也要捧着说。 “嗯” 见关羽半眯着眼不答话,赵云也没发表任何意见,刘备扭头向刘晔询问:“以子扬之见,云长、子龙当如何调遣?” 刘晔捋须答道:“可让两位将军,各引两百军士出营,然后绕行战场的左右两翼,多带旌旗虚张声势即可,人多了反令三将军不悦。” “哈哈,子扬想得周到。” 刘备点头肯定,然后对关羽、赵云吩咐:“二弟、子龙,你们也快去准备,记得和翼德通通气。” “唯。”关羽、赵云齐声抱拳。 蔡阳奉命离开许都前,荀彧曾嘱咐他先与李通汇合,让他们从阳安出兵牵制刘备,打不过就相持不交战,等到曹操返回再来增援。 刘备此次非常稳健,曹操担心他有高人相助,遂给出较为稳健的战略。 不需要蔡阳、李通打败对手,只需将刘备的军队吸引至平舆附近,然后等北伐大军来汝南。 曹操没去支援寿春,也是因为汝南数次叛乱,而且汝南与颍川接壤,离许都实在太近,他打算趁征讨刘备的机会,彻底拔除袁家在汝南的根基。 至于汝南各地的叛乱,曹操仍打算用惯有的套路,要么屠城、要么收归己用,基本不会给出第三个选择。 刘备所在的平舆,李通驻守的阳安,两者间隔着汝水、澺水两河,汝南的核心城镇,都位于河流旁边。 按说蔡阳根本不会迷路,但架不住刘晔对他用谋。 刘晔的谋略很简单,以流言和‘小恩小惠’相辅相成,慢慢勾起蔡阳贪恋,最后就像遭遇‘诈骗’一样,莫名其妙把军队带到平舆北部。 所谓流言,即让人扮成流民,故意散布刘备的坏消息,比如其主力尽出,在外收编山头、劫掠钱粮、致使平舆空虚。 所谓‘小恩小惠’,即派出类似周仓、裴元绍等黄巾兵,用少量兵马故意造‘偶遇’,引诱蔡阳上当。 蔡阳见过的世面少,身旁更没谋士提醒,稍加引诱就如傻白甜,一不小心就落入刘晔的圈套。 行至平舆西北五十里,蔡阳反应过来没和李通打招呼,于是派出信使渡河西去。 再行十里,斥候报告前方发现一个千人队,正在河边列阵集结。 蔡阳寻思此地离平舆有一日脚程,应该是刘备的斥候发现自己,所以故意派出这千人队来牵制,打算为刘备抽兵回援拖延时间。 一个千人队就能挡住我? 蔡阳对刘备的印象,还停留在去年这个时候,被曹仁带了几千人击败。 大耳贼,曹子孝能轻松击败你,我蔡阳一样能拿你扬名。 蔡阳听到前方有敌人,他反而变得兴奋起来,随即带兵迎了上去。 迤逦行至阵前遭遇,蔡阳早早看见敌阵中旗号张字,走近又见阵那将黑马、黑甲、黑面孔,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手持一柄丈八蛇矛。 这颜色、这造型莫不是黑厮张飞? 关羽斩颜良回许都封侯,曾在人前夸其张飞万夫不当之勇,蔡阳也听过张飞挑衅吕布的事迹,心说刘备居然派来这个煞神,大耳贼果然不讲武德。 蔡阳皱眉沉思之际,张飞手持蛇矛声若奔雷:“蔡阳匹夫,张飞等你多时,敢上前较量一番否?” “兀那黑厮,休逞匹夫之勇。”蔡阳把刀向后一扬,不屑地嘲讽:“本将兵力远胜于你,你还有胆来闯阵么?” “这天下,有俺不敢做的事?与俺杀过去。”张飞一声怒喝,骤马挺矛如箭而出。 蔡阳看得大惊失色,心说这黑厮果然莽夫,真以为别人叫他万人敌,就真的能敌过万人? 我今日就斩下这颗黑头,然后送回许都给曹司空献捷。 “全军出击,一个不留。” 本章完 第293章 一点寒芒先至 随着蔡阳一声令下,身后将士呐喊着迎了上去,转瞬刀光剑影、金铁交鸣。 厮杀之声盖过了水流,旁边蜿蜒流淌的澺水,就像横陈在大地上的胶片,复制着岸上激烈的战斗。 蔡阳在阵中马上眺望,发现张飞果然名不虚传,手中蛇矛就像一条巨蟒,不停对着周边曹兵吐信,几乎就是触之即死。 这黑厮,果然不简单。 再看那支千人队,似乎每个都是年轻人,每人身上都罩着皮甲,眼神既坚定又无畏。 不是,初看这群孩子像新兵,真打起来比我老兵还狠? 这就是万人敌的部曲? 蔡阳吞了吞口水,心说自己带来这五千兵,估计仅够收拾完眼前张飞,但最后的战损无法估量。 正所谓兵对兵将对将,由我蔡阳先解决掉张飞,刘备则留给曹司空处理,这样的安排合情合理。 只是自己靠一群杂鱼,却打算擒杀万人之敌,会不会太勉强了一些? 蔡阳正盘算自己需不需要上前之时,他耳朵里突然出现新的叫嚷声。 循声望去,只见战场的正东方,有一支军队呼喊着杀来,士兵数量和张飞的差不多。 光是张飞这支千人队,蔡阳已准备付出巨大代价,再来一千还能顶住? 蔡阳在曹操麾下排不上号,但基本的带兵素质都比孙权高,他不会刚遭遇两面夹击,就嚷嚷着要撤退,那样的昏招容易带崩士气。 “速速整合阵型,让左翼将士准备迎敌,再通知后军” 蔡阳话没说完,突然眼睛瞪得浑圆,东边援军旗号看清楚了,军旗上赫然写着关字。 刘备手下关姓将领,不用猜也知道那是谁。 蔡阳瞬间就慌了,关羽能在万军之中斩杀颜良,自己现在才只五千将士,我有几颗头颅等他来砍? 情不自禁瞟了一眼附近的大纛(dào),蔡阳立刻命令护旗手留在原地不动,他自己则悄悄往河边位置靠了靠。 关羽这两个字如无形之刀,悬在蔡阳的头顶让他冷汗直流。 蔡阳暗忖刘玄德无德,派出两个万人敌来对付自己,我又没刨过你刘家祖坟。 不对,曹司空麾前几年因钱粮短缺,曾设立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盗墓取财,刘备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了? “蔡将军不好了” “蔡将军不好了” 亲兵的连续呼唤,打断了蔡阳的胡思乱想。 “蔡” 蔡阳打断亲兵,斥责道:“有事说事,什么叫蔡将军不好了?本将军好得很!” 亲兵咽了咽口水,抱拳解释:“禀将军,刚刚斥候紧急来报,东北方向又出现一支敌军,看样子想断我们归路” 蔡阳兵团西面临水,东南已经与关羽、张飞交上手,若被人挡住北面的归路,军队的士气会急剧下降。 原以为能活捉刘备,不久前打算擒杀张飞,现在蔡阳只想活着回许都,他这时候才明白中计了。 “立刻传令前军回撤断后,其余人跟我往北杀过去。” “唯。” 关键时刻,蔡阳脑子仍然很清醒。 三路兵马少应该有三千人,以蔡阳刚才观战时作出的推测,对方硬拼也不见得会输,再加上两个万人敌镇场,自己搞不好要全军覆没。 蔡阳惹不起关羽、张飞,西侧有澺水阻路,于是当机立断向北突围。 张飞此战只为练兵,得知刘备派出关羽、赵云相助,他便把三千部曲一分为三,每人领千人来迎战经验包蔡阳。 蔡阳不敢与关张交战,但撤退却一马当先跑在最前。 北方阵中赵字旗号,蔡阳想不出刘备麾下赵姓猛将,更坚定了他突出重围的信心,于是纵马提刀直奔赵云而去。 马蹄声如雷霆,双方越来越近。 赵云白马银枪的模样,映入了蔡阳的瞳孔之中。 蔡阳暗忖好俊朗的外表,只是这外貌和打扮不像猛将,倒像许都的贵胄公子,心说自己终于碰上个软柿子。 “来将可通姓名。” “我乃常山赵子龙也!” 赵云气吞山河的喝叫,既悠扬又中气十足,从声音上就碾压了蔡阳。 蔡阳心里吐槽嗓门大没用,他左手抓住缰绳控制马匹奔跑,右手握住刀柄如疾风般扑向赵云。 两马交首的瞬间,蔡阳面目狰狞叫嚣着。 “给我死!” 蔡阳双腿勾住马腹,双手握刀柄奋力往下劈,刀锋落到半空的位置,他眼角突然闪现一点寒芒。 一点寒芒先至,随后枪出如龙。 赵云人如其名,银枪快如闪电,直接透穿蔡阳喉咙。 一刺一拔,血如泉涌。 在咽气之前,蔡阳潜意识里留下三个字:万人敌。 被赵云一枪封喉,蔡阳栽倒马下死不瞑目,他也应该死不瞑目,毕竟到死都没想明白,刘备怎会如此针对自己。 眼见主将被杀,麾下将士顷刻大乱。 东西南三面被围,蔡阳的部曲只能往河里跳,此时深秋的河水已经刺骨,最终能活下来的十不存一,五千曹军等同全军覆没。 关张赵派人打扫战场、清点人数,统计结果阵亡三十九、伤六十八人,战损低得刘备都不敢相信。 阵亡将士被抬回平舆,集中葬在城南靠近澺水之畔,刘备亲自赶到河边送行,他立于土堆前听着水声,想冢中战士大多十几岁,心中生出一丝感伤。 “若不是遇到乱世,他们此时应该在淮南种田,然后娶妻生子、奉养老人,可现在却为备客死他乡,家中亲人连你们坟头在哪儿都不知道” 刘晔轻声安慰:“使君不必自责,他们留在合肥家眷有人照顾,另外龙将军在合肥建了英雄碑,他们亲人可以到碑前祭奠” “英雄碑?是何物?”刘备皱眉反问。 不待刘晔回答,张飞抢言解释:“龙云起为纪念战死的将士,在合肥城中砌了个方形高台,台上立了一块英雄碑,供城中百姓凭吊阵亡将士,也可以祭奠百姓自己的家人。” 刘备听的一愣,然后颔首肯定:“这个想法很不错,以后咱们稳定下来,也要立碑纪念为汉室尽忠的死难者。” 张飞连忙附和:“嗯,到时再找云起弄些水泥,咱们弄个大大的纪念碑。” “云起”刘备念着龙骧的表字,发出感慨:“不知何时能再见” 刘晔拈须摇头:“龙将军要为使君坐断东南,估计短时间没有机会相见” 本章完 第297章 这不是刘备的风格 <\/b> 刘辟嘴上得了势,随后退出曹仁视线。 曹仁见状黑着脸引马回阵,抱拳向曹操转述刘辟之言。 曹操听后没有作答,而是坐在马首向城上观望,只见秋风吹动旌旗抖动,却不见几个士兵了望。 难道真中了刘备的计谋? 向来喜欢算计别人的曹操,此时就像吃了苍蝇般难受。 曹仁见状小声提醒“主公?” “不用被刘辟激怒,说不定是刘备之谋,此人本无落脚之处,此时有兵不会轻易弃城,而且早不走晚不走,定要等到现在才走?”曹操表情淡然。 他早年与刘备相识洛阳,后来刘备还陪他回乡募兵,曹操对其秉性有深刻的了解。 一个织席贩履出身,一个经历过苦日子的人,怎么会轻易放弃自己打下的城池? 这就像闹市流动摆摊的小贩,好不容易抢到人流大的位置,绝不会轻易让给块头大的同行,高低也要争吵几句,或者大打出手。 旁人见曹老板语气坚定,即便不少人都看出城头有异常,但没人愿触霉头去劝谏。 曹操跟着补充“还说刘备有三万兵马?完全就是虚张声势,若他真有那样的军力,李通难道毫无察觉?即刻命令全军攻城,先拿下平舆再做计较。” “唯。”曹仁领命而去。 等到大军动起来不久,前方巡城的斥候突然来报,有几十骑从平舆南门出逃。 曹操听后表情怪异,他错愕地抬头观察前军攻城,只见将士们把云梯、冲车等物向北门城下推进,可城头上甚至没有一个守军阻拦。 难道刘辟说的是真的?刘备真弃城逃了? 郭嘉忙拱手提醒“明公,这几十骑中若有刘辟,则刘备必然不在平舆,应从速着人往追,或能按图索骥找到刘备下落。” “是也。” 曹操微微颔首,而后向史涣吩咐“公刘,即刻传令子孝,让他遣精骑追敌,务必不能让贼人走脱。” “唯。”史涣抱拳领命而去。 曹操随即引马上前,只见前军将士正在爬云梯,而城上没出现一个守兵。 虽然内心不愿相信,但平舆空城已很明显。 少顷,城门洞开。 曹操走马进入平舆,只见街道上空空荡荡,想找人问问都不行。 原来刘备离开之前,刘晔曾让人于城中宣传,言曹操数万大军将至,可能会效仿徐州屠城,建议百姓逃离险地。 没有百姓敢赌曹操仁慈,纷纷收拾行囊四散逃命,且大部分顺着澺水南下,往下游新蔡等大城而去。 曹操率数万大军,不能停在平舆空城等待,所以破城之后继续开拔。 这时候刘备主力未现,曹军不能没有目的追击,于是曹操根据刘辟的话,准备向平舆南方进军。 谋主荀攸觉得此行不妥,随即上前进言曰“明公,刘辟之言也未可全信,他若故意引诱大军向南,而刘备主力却躲在他处,岂非又中其疲军之计?应该暂令大军屯驻平舆,待各方探马探明行踪,再有的放矢,进军不迟。” 曹操轻轻摇头“公达所虑虽然周全,然刘备之兵虽没三万,万余乌合之众总归有的,另据李文达提供的情报,关羽、张飞皆已回到刘备身边,若他真如刘辟之言向南逃,子和的千余虎豹骑焉能抵挡?” “如果刘辟使诈,那就” 荀攸拈须面色凝重,他没有继续往下说,是因曹操担心也有道理。 曹操不是鲁莽之辈,他此时也心中也很纠结。 瞥见身旁郭嘉神态自若,曹操便扭头询问“奉孝似有高见?” 郭嘉拱手一拜,对曰“刘备数败于明公,此时他闻风而逃,较往日有所长进,既然汝南待不下去,他唯有西去荆州投刘表,或者前往淮南联合或投奔孙权,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西边要过李太守防区,想轻松翻越桐柏山不易也,向南则是一路坦途过淮水,是我也会选择逃往淮南,再结合刚才刘辟的话,刘备很可能用的虚实之计,明公可以引一军往南追击,留一军在平舆等待西边的消息,如此则万全矣。” “奉孝之言,甚合我心。” 曹操点头肯定,然后对荀攸嘱咐“刘备带着万人行军,不可能一直隐匿行藏,我留下一万精兵在平舆,由你和子廉(曹洪)指挥,再把张合也留下听用,你们时刻准备增援李文达,或者堵截刘备反方向溃逃。” “唯。”荀攸拱手应下。 曹操随后便挥军南下,行至半路又收到斥候报信,言下游新蔡方向烟尘阵阵,似乎是大军移动产生的痕迹。 这还用说?一定是刘备。 曹操不疑有他,即着下令大军轻装疾行,打算用骑兵先绊住对手,然后由步兵主力跟上围歼。 想法虽然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曹仁追击刘辟至新蔡附近,才发现除了追击那几十个骑兵,其余都是拖家带口的流民。 刘辟是唯一的线索,曹仁一边派人给曹操报信,一边率骑兵继续追击。 曹操收到情报并没动怒,反而向郭嘉笑着打趣“这不是刘备用兵的风格,他身边定有高人辅佐,好在奉孝、公达能料敌于先,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刘备真要去荆州?他怎能突破李太守防线?”郭嘉拈须自言自语,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曹操冷笑“没发现刘备主力之前,一切还是未知之数,反正平舆留了一万精兵,我们继续前进到新蔡休整,将士们疾行军两天,必须要停一停。” 郭嘉点头附和“刘备也有可以用百姓做掩护,他的主力已经跑到前面去了,只要能抢在我们之前过淮水,再逃到庐江北部山中,则不易追也” “奉孝放心,子和(曹纯)的虎豹骑虽少,也有可能挡不住刘备,但是帮着我们拖些时间,应该问题不大” 曹操直到现在,仍相信刘备往淮南逃窜。 因为但凡正常人思维,都不会选择从汝南西部出逃,只要李通扼守住桐柏山连接荆州几个要道,刘备那点兵力根本就突不过去。 所谓妙计,就是化腐朽为神奇。 所有人都认为西边困难,刘晔却故意让刘备西行。 (本章完) 。 第298章 调虎离山夺朗陵 <\/b> 桐柏山脉起于南阳盆地东缘,正是汝南与荆州交界之所在,李通所控制的阳安、朗陵两县,守着西去南阳的三条主路。 刘备若不走三条主路,就要带着大军走荆棘小道,那样翻越桐柏山易断水断粮,这也是曹操等人对西线放心的原因。 李通有上万部曲,还有城池作为屏障,刘备很难带着军队绕过去,然而刘晔已谋划许久。 当曹操大军出现在偃县,刘备就按照刘晔的布局,命龚都、裴元绍、周仓等黄巾将,联络汝水流域的贼寇配合关羽攻打阳安。 等李通把防守力量,往阳安方向调动倾斜,刘备再率主力攻打朗陵,而后经主路穿越桐柏山。 关羽斩颜良扬名,个人魅力抬升至顶点,周仓、裴元绍都是仰慕他的威名,进而投靠刘备麾下。 在关羽强大号召力影响下,联系到瞿恭、江宫、沈成、张赤等贼帅,各山寨聚集了近两万贼寇,配合关羽所部五千人,浩浩荡荡开赴阳安作战。 这些贼寇不全是黄巾余党,有部分是打着黄巾之名的小豪强,他们原本在汝南依附袁绍、袁术兄弟,但随着袁术身故、袁绍战败等原因,二袁在汝南渐渐失去影响力,小豪强们既不愿归附外来的刘备,又不愿被大豪强李通吞并,遂趁乱各占山头企图坐大。 正所谓鲸落万物生,小豪强们觊觎李通的土地、财富已久,所以才会与刘备一拍而合。 任何时代的任何人,除了少数能为理想奋斗,大部分人都因利益作出选择。 特别是在三国那样的乱世,曹操控制天子扬言代表朝廷,袁绍、刘备都言奉诏讨贼,这些小豪强没人关心谁是正义的一方,谁能给他们带来利益就拥抱谁。 合力灭掉李通瓜分财富,那才是小豪强们的内在需求,关羽的号召力只是表面口号,但二爷的战斗力可以给他们‘打土豪’的勇气。 群寇围困阳安县,主将还是大名鼎鼎的关羽。 李通根本想不到是刘晔之谋,他一方面调南部朗陵县驻军来援,另一方派遣快马向曹操求援。 朗陵守军调走不久,散落各山头的小股势力,陆续抵达县城周边集结,而刘备也带着张飞、赵云等,护送家眷前来集合。 刘备这一合兵吓了一跳,比原来统计的人数多得多,这就像李云龙攻打平安集结部队,莫名其妙多出来不少战士。 朗陵城外能战之兵近两万,算上随军家眷总计五万人,黑压压的人群让守将发怵,交战之前就带着五百人弃城逃走,于是刘备兵不血刃拿下朗陵。 刘备从未打过这么轻松的仗,不禁感叹以前没有谋主的日子,真是一刀一枪踩着同袍尸体先登上城楼。 “若非子扬妙计,让备自己撤出汝南,估计会损失半数将士”刘备抓着刘晔的手,澎湃的心情久久不落。 刘晔随即提醒“我们还没出桐柏山,使君千万不可大意,曹操追到下蔡定然察觉,李通求来的援军也随时会到,应尽快护送家眷穿越山脉。” “子扬说得极是。” 刘备轻轻颔首肯定,随后挥手把张飞唤到眼前,正色嘱咐道“三弟,汝速着本部人马,护送全军家眷先行。” 张飞纳闷一脸纳闷“这么快就走?不等二哥一起吗?” 刘备摇头“我们留下来等云长,三弟可到前方比阳县等候。” “俺一个人走?” 张飞指着自己左右观望,言外之意又不让俺厮杀? 刘备看着他的表情瞬间明白,然后语重心长说道“我们断后也未必厮杀,三弟护送嫂嫂、弟妹先行,将士们才可放心一战,也大哥安心。” “好” 张飞抱拳的同时,又嘟囔着补了一句“上回二哥也护送过嫂嫂,这次轮也轮到俺了” 望着张飞离去的背影,刘晔捋须感叹“三将军真率性之将也,难怪与龙将军如此投契,若非夏侯夫人与桥夫人都没怀上,他们可能在合肥就指腹为婚了。” “弟妹年龄尚小,云起成婚日子也短,没有怀上子嗣也正常,就像备” 刘备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他感伤自己年满四十,膝下也同样没有一男半女。 因为前半生颠沛流离,刘备所娶数妻皆早早而亡,能活下来已经算非常幸运,在徐州纳甘、糜两位也有几年,但肚子并没半点动静。 刘晔见刘备表情黯然,发现自己引错了话题,立刻往其他方向引“咳咳若没安身立命之所,子女出生也跟着受苦,所以使君此番到了荆州,必须要依我计行事,再不能像以往那样谦恭” “我正想与你商议,公佑先前出使襄阳,只说我有万余部曲,现将士家眷合五万余众,这前后不一致,刘景升看到岂能不疑?若他以此为借口不肯收留,如之奈何?”刘备满脸愁容。 刘晔想了想,捋须答曰“届时只说兵有一万,其余都是随军家眷,百姓乃是立邦之本,刘景升岂能相拒?如果他执意不肯相留,则退而求其次向其借一地安身,大家同为汉室宗亲,使君又有衣带诏,我想他不会太过分。” “也好” 刘备微微心定,然后又补充“备不擅临变,子扬要随我同行。” “全听使君安排。” 刘晔虽然爽快应下,却暗忖使君过分谦虚,你与曹操煮酒之事,我在淮南也听说过,岂能说不擅临变?” 张飞出发两日之后,刘备即命关羽南下朗陵汇合,打算徐徐撤出汝南。 至于和瞿恭、江宫等人的约定,刘备便把新得的朗陵让与众人,反正阳安、朗陵都是李通管辖的县城,此时关羽放弃阳安也不算食言。 瞿恭、江宫等人响应关羽号召,想借他的威名直接逼迫阳安投降,结果李通组织军民积极设防,围城贼军声势虽大,却没有一家卖力攻城。 关羽道出刘备的安排,各路小豪强又跟着移师朗陵。 李通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但因阳安兵少而不敢追击,毕竟刘备带了‘五万人’攻打朗陵。 曹洪从平舆带兵来增援,对刘备的夸赞兵力瞠目结舌,心说他率五万人攻打朗陵,又让关羽带兵两万余取阳安,算起来总兵力竟然超过七万。 李通和曹洪合计才两万余,于是只能缓缓向朗陵前行,得等曹操主力赶来才敢追。 (本章完) 。 第299章 鲁莽糊涂荀公达 <\/b> 曹军主力至下蔡休整半日,依旧没有刘备主力的消息,反倒是曹仁追击的刘辟,路过下蔡后即改道向西北而行。 曹操这才意识到刘备真去了西边,随后曹纯的虎豹骑的探马也赶到下蔡,告知南边并无兵马移动的痕迹。 明确自己追错了方向,曹操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 刘备以前处处被我压制,此番竟遭了他的道? 曹操闭眼敲打着额头,他很想知道谁在为刘备出谋划策。 先让刘辟虚张声势,然后用流民故布疑阵,最后实行声东击西,根本就是一套环环相扣的组合计,即便是自己帐下的荀攸、郭嘉等谋主,也不一定能用得熟练。 刘备得了这样的人才,若不将其困在汝南擒杀,以后岂非心腹大患? 曹操随即下令往阳安进发,他不太相信李通能挡住刘备,特别有那位高人相助。 其实刘晔在汝南的一切谋划,包括这次使用组合计谋精巧的撤退,都是在合肥与鲁肃、龙骧商议推演定下的计策,算是‘谋士团’群策群力的结果。 曹操刚开拔半日,就收到曹洪的快马传信,言关羽率军两万围阳安,曹洪便率平舆军队先行支援,并推断刘备也在阳安附近。 曹洪虽没直接向曹操求援,但传信时提到他对刘备的推测,曹操知道那是荀攸的推测,言外之意让自己率主力去围剿。 其实不需曹洪、荀攸提醒,曹操一直都打算亲会刘备,否则他就不会亲自来汝南,随即传令全军向阳安急行军。 大军行至安城附近歇马休息,曹操又收到曹洪第二次传信,曹洪把赶到阳安所发现的一切,及时向曹操做了汇报。 曹操看完直接把帛书扔在脚下,气急败坏地嘶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此次到汝南征讨刘备,曹操只带了荀攸、郭嘉两个谋士随军。 荀攸现在跟在曹洪身边,郭嘉理所应当要给曹操分忧,他见曹操动了如此大的怒,猜测阳安或许出了大事,便弯下腰捡起帛书来看。 这不看不得了,一看也倒吸一口凉气。 仅仅几个月时间,刘备这个外来者,居然得了七万兵马,募兵能力简直恐怖。 郭嘉转念一想,突然又觉得疑点重重,征募七万兵倒也不难,难在这七万张嘴每天要吃,以刘备在汝南的底蕴,根本养不活这么多兵。 曹洪不可能谎报军情,究竟哪里有问题呢? 郭嘉来不及深究,便拱手劝慰曹操“明公不用动怒,刘备如此短的时间,聚集七万乌合之众,估计武器都配不齐,我军可正面击溃袁绍,这几万人应该不足为惧。” 曹操皱眉说道“我非为刘备兵多而怒,实乃汝南百姓皆从此贼,若不下大力度整治,该郡还会叛乱不停。” 郭嘉对曰“明公大军到此,正可趁此机会立威。” “我亲自到汝南来,就是为了平息郡内的叛乱,得把袁氏兄弟的根统统挖断。”曹操捋着胡须,眼神充满了阴翳。 郭嘉提醒曹操“刘备拥兵七万占据朗陵,倘若执意要向西逃往荆州,子廉将军和李太守挡不住,届时再和刘表勾连在一起,其威胁堪比另一个袁绍。” “我看未必” 曹操摇头冷哼“奉孝还记得袁术那句话么?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刘备若带七万将士进入荆州,刘表防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容留其人?说不定两家还会火并,而我则能收渔翁之利” 郭嘉纳闷地问“明公的意思故意放刘备去荆州?” “当然不是,刘备英雄也,又兼有高人指点,久留无异养虎,能在汝南解决最好,如果他真敢逃去荆州,我也有计治他” 想到最坏的结果也有计应对,曹操凝重的表情终于有所舒展,心说那刘表虽然是荆州牧,但也没办法只手遮天,而掌管荆州兵权的蔡瑁,其实是曹操往日旧友。 刘表现在待蔡氏不薄,曹操不指望蔡瑁现在投靠自己,但用他对付刘备绰绰有余。 发泄完情绪之后,曹操传令大军昼夜不停,但赶到朗陵时刘备已撤走。 瞿恭等人不愿跟刘备去荆州,又知道敌不过曹洪、李通的官军,于是对朗陵劫掠一番,便作鸟兽散去。 曹操绕了一大圈,根本没见到刘备的主力,而在平舆诱敌的刘辟,曹仁到最后也跟丢了。 堂堂几万曹军,像狗被人遛了。 大军刚开进朗陵,荀攸就带着李通赶来请罪。 得知刘备的七万人之中,有两万是临时与刘备结盟的贼人,曹操心说这样才合理。 对李通勉励一番,曹操又正色提醒“这两年豫州各郡之中,以汝南郡的叛乱最多,文达(李通)刚被任命汝南太守,应该清楚自己肩上的责任有多重。” 李通抱拳回道“末将定不负司空厚望,只是该郡贼寇蓄积已久,要彻底清除需要时间” 曹操抚掌抱住李通拳头,给对方吃下一颗定心丸。 “我今番来此,既是为了捉刘备,也是为了让汝南安定,现在距年末还有百日,这几万大军定能帮你掌控局面。” “多谢司空。” 李通激动得差点单膝下拜,曹操慈祥地点了点头,突然发现曹洪没在眼前,便望向荀攸发问“公达,子廉不在城中么?” 荀攸答道“子廉将军带兵追刘备去了。” “鲁莽!” 曹操一下激动起来,盯着荀攸责道“常言穷寇莫追,刘备既已逃入桐柏山,为何不劝住他?此去必中埋伏。” 荀攸拱手解释“明公请放心,刘备那几万人皆是乌合之众,从其行军阵型就能看出来,在他后军撤入桐柏山之前,我让子廉将军和张将军左右合击,在谷口取得了一次小胜,张将军还差点斩了敌将裴元绍,便趁势往前继续掩杀。” 曹操非但没释怀,反而痛心疾首道“糊涂,此必刘备诱敌之计,公达难道忘了平舆的刘辟?那谷中道路相对狭窄,倘若刘备左右部下伏兵,那万人岂不要全军覆没?” 荀攸拈着胡须,表现出了智者的自信,对曰“李将军熟悉那条路的地势,入谷之后前二十里左右皆是峭壁,刘备想设伏也无法生根,再者谷内地形狭窄施展不开,我兵强而刘备兵弱,两位多追二十里必无大碍。” “原来如此。” 曹操恍然大悟,捋须感叹荀攸的稳健,即便伤不到刘备的根本,也要追上找回点场面,算是亡羊补牢了。 在朗陵等了一天,只看见曹洪带着几千人返回,而同去的张合没有回来。 曹操见状心里一咯噔,心说张合该不会折在谷中了? (本章完) 。 第300章 从水自流,能合于道 曹洪回马近前行礼,曹操打量着他神态从容,料定昨日追击应该顺利,却不见张合与其部从,但却没有着急追问。 身为一方雄主,曹操该有的沉稳不可或缺,若行为举止慌乱、鲁莽,镇不住麾下那些悍将智者。 曹洪知情识趣主动汇报情况,言其追击途中斩杀裴元绍部数百人,但是遇到关羽赶来策应断后,将士多慑其威名不敢近前,于是放慢攻势尾随至二十里处回返。 “云长”曹操非但没责曹洪不力战,反捋须一脸惆怅地感叹:“白马英雄,恍若眼前” 众人见曹操感伤皆不敢言,都看得出曹老板真喜欢关羽,给出的待遇除了几名宗室大将,关羽在外姓将领中是绝对第一,但可惜最终却事与愿违。 关羽所追寻的东西,并非单纯的名和利,曹操身上没他的认同感。 郭嘉见众不言,遂近前劝慰:“云长忠勇无双,奈何跟刘备颠沛流离,与乌合之众为伍,恐难遂其志、展其力,明公守信而放归旧主,是厚德也,所谓上善若水,厚德载物,明公当从水自流,则能合于道。” “从水自流,能合于道?奉孝所言是也。” 曹操点头肯定后,转身对众将说道:“我甚爱云长,并非爱其勇武,而是爱其忠义,吕布武艺天下无双,为何没有如此?诸公要深思。” “唯。” 身旁徐晃、乐进等将,听到曹操的‘训话’皆面面相觑,纷纷抱拳垂头称是。 见曹操语气缓和,荀攸向曹洪提问:“子廉将军,张将军为何没回来?” 曹洪答曰:“我们追至二十里处,关羽不知为何停兵驻马,我担心刘备或要重回汝南作乱,便留张将军在原地监视。” 曹操一听心说好家伙,把张合留下来挡关羽?他能挡得住么? 荀攸见曹操神情,急忙替曹洪解释:“我观张将军谨慎机敏,应该不会鲁莽找关羽寻战,另外与子廉将军带回来的都是步卒,那留下在谷中应该是骑兵,有问题也可以尽快撤出来。” 曹操颔首捋须,喃喃说道:“若刘备肯回汝南,我正好集结大军于谷口,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应该不会”荀攸先给出结论,然后皱眉分析:“刘备此番用了一系列连环计,好不容易全须全尾逃走,再回汝南他图什么?” “别忘了他有五万乌合之众,倘若我们就此撤回许都,刘备仍然可在汝南作威作福,所以子廉的担忧不无可能,否则关羽为何突然停下?”曹操见荀攸扰乱兴致,马上做拿出观点来反驳。 “关羽嘛” 荀攸沉吟之际,郭嘉出言解围:“会不会和刘辟有关?这厮把我们引到下蔡,后来又遁入山中没了踪迹,现在刘备成功撤出汝南,他很可能也要赶去荆州汇合。” “嗯?”曹操深以为然,立刻点头说道:“奉孝言之有理,刘辟把大家耍得团团转,咱们拦不住刘备,还拦不住这匹夫?” 曹仁此时近前提醒:“主公,刘辟熟悉周边地形,咱们大军屯驻朗陵,他岂能自投罗网?此时应该移师他处,诱其寻刘备而去,然后设伏擒杀” 曹操笑道:“子孝所见与我相同,传令张合继续在山谷驻守,其余人跟我去扫荡汝南叛贼,刘辟得知我大军走开,必然会撞倒到合手上,哈哈哈” “唯。”曹仁抱拳点头。 众将随后渐渐散去,准备整肃兵马出发平叛,唯独刚归来的曹洪没动。 曹操看出曹洪有事要说,便招手将其叫到一旁。 “有事?” “刘辟这厮戏耍众人,末将也想替主公出气,不如让末将和张合换换?” 曹操听出曹洪有争功之意,拍打对方肩膀小声提醒:“刘辟不过一贼尔,擒杀此人不足言道,但别忘了谷中有猛虎,若是猛虎伤人” “末将省得了” 曹洪咽着口水抱拳,他明白猛虎指代关羽,守刘辟不是坐享其成,还要面对关羽的威胁。 曹操继续吩咐:“朗陵周边亦有贼患,你就留在此地平叛,顺便策应谷中的张合,如果你运气够好,也有可能遇上刘辟。” “唯。” 曹操部署完一切,便将大军分作数路,开始对汝南全方位整肃,他不允许颍川这个邻居,再次成为掣肘之郡。 朗陵驻军突然大动作,藏在暗处的刘辟果然中计,他在仔细观察一天之后,便引着那几十骑摸黑入谷。 行至天明,人马困乏。 刘辟下令路旁小憩,众人很快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听到一阵马蹄声,刘辟睁眼看见一支骑兵迎面而来。 “是使君接应咱们的兵马” 刘辟欢喜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对方衣着、旗帜都不对,于是慌忙拾起兵器去牵马,并惊提醒众人:“不对,是曹贼的兵,大家速速上马,准备战斗!” “刘辟,张合在此等候多时,还不下马受缚?”张合引起阵前,持枪一脸轻蔑之色。 张合这几日守得战战兢兢,论勇武他自问不是颜良的对手,所以怕关羽像白马时不要命地冲杀。 自打曹洪先行回撤之后,张合把监视驻防的位置一变再变,最后撤至入谷十里左右歇马,心说立不立功是次要的,最关键先要保住性命。 张合虽然也是降将,但与同为五子良将的张辽、徐晃不一样,后者是因力战失主而投,张合则是因河北党争严重,袁绍在官渡不听其建议,最后乌巢被烧走投无路。 曹操虽然善待降将,但对待降将也有分别,他现在表面善待张合、高览,其实是做给河北将士看,内心却有明显的亲疏之分。 张合谨慎机敏,能读懂曹操心思,所以但凡受命出战,他都以保命为主,自己全家老小都没了,只有自己活下去,才能重建张家。 张合不敢与关羽力战,但面对刘辟却战意满满。 刘辟本身依附汝南袁氏,也是受了袁绍的书信,才和刘备在汝南举事反曹,此刻见了叛袁的张合如同仇人破口大骂。 “张合,你这背主小人,怎有脸活拦我去路?” (本章完) 第301章 当英雄的感觉 张合冷笑:“背主?我旧主本为韩冀州,袁绍以计豪夺州郡,后来又将其逼杀,我为不得已而从之,官渡他不从我等忠言,以至最后惨败收场,难道我还要为他填命?” “我呸。”刘辟吐了一团口水,厉声斥责:“你先弃韩馥从袁公,后又背袁公投曹贼,说来说去皆是贪生为己,竟还这般振振有词?真是无耻。” “反正你已陷入绝地,想走是不可能了,我是否贪生怕死,上来一试不就知道了?” 张合右手握铁枪睥睨前方,虽然此时天时还没有入冬,但他冰冷的语气却寒如霜雪。 刘辟歇马之地颇为宽阔,张合仗着人多马快已经完成绕后,确实已没有逃脱的机会。 见刘辟皱眉沉思,张合横枪身前,冷冷说道:“刘备从徐州被撵到河北,又两次被我们撵出汝南,跟着他有什么前途?当狗被撵么?以你这点微末本领,跟着大耳贼早晚是都个死字,活着不好么?” 刘辟反问:“像伱一样没尊严的活着?” “尊严?有实力才有尊严。” 张合话音刚落,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心说你只是个黄巾贼首,跑来和我聊尊严?于是把枪向前一指,厉声追问:“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要么立刻下马投降,要么就葬身此地,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刘备能给你的东西,曹司空能给得更多。” 刘辟一脸不屑:“是么?有些东西你体会不到,皇叔给了我当英雄的感觉,你和曹贼不正是像狗一样,被我戏耍了好几天么?” “你这是自寻死路!” 张合叫嚣的同时,刘辟已先一步举刀骤马而来,他虽然是黄巾出身,受到世人唾弃和鄙夷,但在刘备身上得到尊严,也体会到了当英雄的爽利。 双方武艺悬殊,刘辟虽然拼尽全力,依旧不敌张合阵亡,但咽气时嘴角上扬。 身虽陨,但无悔。 张合理解不了刘辟,就像别人理解不了关羽,功名利禄近在眼前,为何对刘备死心塌地。 完成‘守株待兔’任务,张合立刻撤去朗陵找曹洪复命,而留守的关羽的发现敌人离谷而去,派出斥候才打探到刘辟战死,最后只能带着唏嘘去追赶前军。 五万军民数日后在比阳会师,一行人浩浩然沿着比水浩荡前行,终点汇入汉水就荆州治所襄阳。 不久前孙乾出使襄阳,刘表对刘备表现出接纳态度,然而比阳传来的消息令人震惊,汝南过来的部曲比县城人口还多。 刘表听后突然后悔,但是请神容易送神难,随即召左膀右臂蔡瑁、蒯越商议对策。 “刘备蓄意欺瞒姐夫,此番定然是来图荆州的,但荆州之兵多在荆南和江夏,襄阳能调动的兵马只有三万,眼下荆南还没完全平定,姐夫应从速调江夏守军来援。”蔡瑁似乎早准备好说辞,刘表一开口他就滔滔不绝。 汉末各州豪强把控地方,荆州的情况与河北、河南、徐州、江东类似,州郡主官要想做成事,必须与本地豪强合作。 刘表当年单骑入荆州,与本地蔡蒯庞黄四大豪族合作,最后才坐稳荆州牧的位置。 荆州局势稳定后,各势力瓜分胜利果实,蔡蒯庞黄自然而然获利最丰,蔡、黄两家主掌荆州军务,蒯、庞两家主掌荆州政务。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蔡、黄两家表面上和和气气,但也因为利益纠葛明争暗斗。 两年前,孙策在江夏大败黄祖,不但夺走了数千战船,还掳走江夏数万百姓,致使荆州的东大门空虚。 如果江夏失守,整个荆州都有威胁,刘表为了防止孙策西进,便让蔡瑁抽调兵马到江夏协防。 蔡瑁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当时为了大局也同意调兵。 现在江夏的防御,仍然在重建之中,但孙策去年意外身亡,给荆州上下松了一口气。 蔡瑁数次想调回自己部曲,但黄祖已经吃到嘴里的肉,此时却不愿轻易吐出来,江东的外部威胁还在,江夏的实际情况仍差,所以总有理由搪塞过去。 刘备突然带‘重兵’出现,及时给蔡瑁提供了借口,其实比阳的消息他最先知道,也清楚刘备那五万人不都是军队,但故意要给刘表造成紧张感。 刘表对妻弟蔡瑁很了解,所以对他的话也不会全信,心说咱们就不能大度些?总想着江夏那三瓜两枣? 沉思片刻,刘表改问蒯越:“异度,你有什么想法?” 蒯越左右看了看,拱手打趣道:“军务上的事,主公还是和德珪商议,我哪有什么发言权” 刘表笑着对曰:“异度此言差矣,正所谓走马要吃草,当兵要吃粮,军政岂能完全分开?若真要对刘玄德动干戈,也需要你调度钱粮。” “这个嘛” 蒯越听出了弦外之音,因为如果同意蔡瑁调兵,刘表根本不会来问自己,这时候他显得很为难。 按说黄祖是荆州的反曹派,而蒯越和蔡瑁都是亲曹派,应该站在同一立场并肩作战,然而此时是荆州豪族内部较量,帮蔡瑁就会招惹黄家不满。 见蒯越支支吾吾,蔡瑁着急截过话去:“姐夫,刘备日行三十里,你要早点拿主意,晚了调兵就来不及了” 刘表捋须说道:“玄德远道而来,纵有五万兵马,然而没有后勤补给,凭我襄阳城池之固,他如何能夺取城池?想他不会如此不智。” “姐夫说的对,刘备远道而来,没有人提供后勤补给,但那几万张嘴总得吃饭,化作流寇也不行” 蔡瑁话到最后,故意看了看蒯越,好像在提醒对方,流寇会霍乱民生,那可是你的事了。 “玄德毕竟也是宗亲,兵戎相见总归对荆州有害,我还是先派个人去问问情况” 刘表揉了揉额头,长期周旋在几个豪族争斗之中,精神压力不是一般的大,随后舒展衣袖起身没入后堂。 蔡瑁随即凑到蒯越身边,沉声问道:“异度适才为何不发一言?刘备的为人难道你不清楚?他多次与曹司空作对,留在荆州必定是个祸患。” “主公所言,也不无道理,我们还是先礼后兵,轻易别谈干戈。”蒯越看着蔡瑁语重心长地提醒:“刘玄德麾下有关羽,德珪有必胜的信心么?” “呃”蔡瑁愕然。 (本章完) 第302章 不好,俺不同意 蔡瑁对刘备几万人情况了如指掌,但却不能讲真是情况告诉蒯越,他担心蒯越转身告诉刘表,自己就不能从江夏调兵。 两人前脚离开州牧府,刘表后脚就遣伊籍去见刘备。 能跑跑腿用嘴解决的问题,刘表真不打算动刀枪、伤和气。 伊籍单人独马狂奔数日,最后在比水中游的湖阳境内,遇上了刘备的大部队。 当时已是落日黄昏,五万军民正准备宿营。 孙乾前次出使襄阳,与伊籍有一面之缘,此刻成了他的引荐人。 刘备与刘晔在河边散步,听见孙乾呼唤停下脚步,跟着就看见他与一陌生人,肩并肩迎着夕阳而来。 “主公,此乃伊籍,伊机伯,奉刘荆州之命而来。” “见过皇叔。” 孙乾介绍的同时,伊籍立刻拱手施礼。 刘备殷勤回礼:“原来是机伯先生,营地尚未搭建好,委屈先生站着说话。” 伊籍见刘备气度不凡,对自己谦恭有礼,心说顿时生出好感,于是再拱手谦虚:“皇叔实在客气。” 刘备知道伊籍来意,随即开门见山: “机伯来此,所为何事?” “主公让我先行一步,看看皇叔这边有什么需要。”伊籍客气刚结束,也马上直入主题,他意味深长地感叹:“刚才我与公佑一路行来,感觉周围密密麻麻全是人,皇叔这里似乎不止万人” “哈哈” 刘备望向刘晔一笑,好像在说让你猜中了,然后又向伊籍豁达开口: “此话说来惭愧,原本只有万余部曲,结果算上家眷竟超过五万,都不知怎样向景升解释,不过自古民为邦本,荆州多了几万普通百姓,景升想必不会拒绝?” 伊籍刚才路过也发现,人群之中还有女人和小孩,必然不可能都是士兵,但他也不能替刘表做主,于是转移话题询问:“皇叔打算带他们都去襄阳?” “我客随主便,全凭景升兄安排。”刘备回答完又补了一句:“听机伯刚才的意思,似有不妥?” 伊籍捋须点头:“襄阳毕竟是荆州治所,怎能同时安顿五万人?只怕城中百姓还会恐慌。” 刘备正色附和:“机伯所言甚是,不知景升兄可有交待?” “这都怪我出城太急,忘了向主公问清楚” 伊籍先把罪过揽在自己头上,然后又对刘备拱手提议:“皇叔不如放缓脚程,容我赶回襄阳问清楚,您觉得怎样?” “也” 刘备将要作答之时,刘晔突然抢过话去:“先生来回六七日,实在是太辛苦了,我这里有个好办法,能省去许多脚力。” “这位是” 伊籍一来就注意到刘晔,此人与刘备同样是富贵之相,但是年龄却小了不少,于是先入为主猜测他是刘备子侄。 刘晔突然‘失礼’抢话,伊籍自然要找刘备问清楚。 “哈哈哈”刘备笑着向伊籍介绍:“都怪我没有及时引荐,此乃江淮名士刘子扬,也是汉室宗亲。” 伊籍听得吃惊,慌忙向刘晔行礼:“失敬,失敬。” “先生有礼。” 刘晔拱手回礼,继续刚才的话题,建议道:“机伯往来传信,若刘荆州有话忘了交待,您岂不还要奔忙?还是让使君和刘荆州面议最好。” “面议?如何面议?”伊籍一脸纳闷。 刘晔捋须补充:“先生刚才说得有道理,几万百姓不能都去襄阳,干脆让他们在原地等候,然后使君同先生一起去刘荆州,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伊籍吃惊地看向刘备确认,心说皇叔真有这样的胆色?此行就不怕有去无回? 刘备对刘晔深信不疑,抓住伊籍的手郑重说道:“子扬所言甚善,我也不忍先生奔劳” 伊籍被抓得不知所措,他感受到刘备的热情,也欣赏对方的过人胆色,但没办法替刘表做主。 经过一番思索,伊籍正色回答:“此去襄阳两百多里路,皇叔此去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几万军民恐离不开您的约束,还是让我先行回去襄阳请示,几日之内便可回返。” 刘备本想接话回答,但考虑到刘晔或有说法,便是示意对方来回。 刘晔微微颔首致意,随即接过伊籍的话茬,言曰:“机伯言之有理,若刘荆州留使君做客太久,几万军民的口粮可就断了,我还有一个两全其美之法,可以节约路上的时间。” 伊籍挥手示意:“子扬先生请讲。” 刘晔弯腰在附近找来一个枯枝,手持枯枝在泥土上画圈画线,一边画一边解释:“湖阳、襄阳之间有两百里,只让一方行走过分拖沓,双方一起行动就来得迅捷; 使君将主力留在湖阳等待,自己领一队护卫继续向前,机伯先生则回城请出刘荆州,到时双方在中间找个地点碰头,如何?” “这个提议不错,但我也要回去请示。” 伊籍点头肯定,便着急向刘备请辞:“事不宜迟,我要连夜返回襄阳禀报,皇叔在此好好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再出发即可,但务必安顿好这些军民。” 刘备热情挽留:“机伯一路辛苦,不如也在此歇一夜,明早咱们一起出发?” “不了,还是办正事要紧。”伊籍忙摆手拒绝。 刘备略作挽留不再坚持,随即吩咐孙乾送伊籍出营。 伊籍在离开途中,偶然看见两个壮汉威武不凡,一问才知道那是关羽和张飞,他默默记下两人的样貌,然后扬鞭打马没入在夜色中。 关羽、张飞也看见了伊籍,然后两人随后一起来寻刘备,远远就听见刘备与刘晔在商议。 “我们前后兵力出入太大,刘景升现在果然不悦起疑,也不知伊籍回去能否让他释怀,若是荆州容不下我们,咱们的粮食支撑不了太久” “现在木已成舟,张绣当初能留下来,使君也一定能留下,但要让刘荆州释疑,就需使君拿出真诚待人。” “备待人向来真诚。” “我知使君为人,但是荆州将吏不知道,所以你要做给他们看,我建议此次轻装简从,护卫最好不要超过百人,几位大将也留在湖阳看管军民,咱们坦坦荡荡去见刘景升。” “甚好” 刘备刚要拍板,张飞便冲上来,嚷嚷道:“不好,俺不同意!” “嗯?” 刘备凝眉一愣,此时夜幕昏暗,竟没发现关张靠近。 张飞瞪了刘晔一眼,然后对刘备提醒:“大哥只带百人护卫,又不让我们跟着,若刘表起了歹心,给你来个鸿门宴,如之奈何?” 刘备沉声对曰:“刘景升一州之牧,号称荆襄八骏之首,岂能做此下作之事,伱和二弟留在湖阳,要约束军民别生事,你们是我兄弟,兄弟要替我分忧。” “俺” 张飞说不过刘备,偷偷扯了扯关羽衣角,示意二爷也劝一劝。 关羽随即抱拳:“大哥,那刘景升或能诚心相待,但我听公佑从襄阳回来之时,曾说起过蔡瑁对咱们到荆州颇有微词,若是他要当舞剑的项庄,故意布置伏兵杀手” 刘备单按住关羽握拳,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然后语重心长说道:“无妨,我们还是听子扬的建议,先让刘景升释疑最重要,至于会面时的安全问题,我剑术足以自保。” (本章完) 第306章 佐世之才又怎样? <\/b> 刘备与刘晔一唱一和,让原本古井不波的刘表,心中顿时壮怀激烈,当即表示留在荆州没问题。 刘晔在荆州使的计谋,与龙骧对付江东一模一样,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 龙骧、刘备在实力弱小的时候,必须找个势力庇护保存力量,而且还同时要限制曹操发展,所以要找与中原接壤的势力。 若是只图在乱世中苟活,可以到交州、辽东、蜀中避难,但那样会错失逐鹿中原的机会。 如果让曹操完成北方统一,即便复制历史上的赤壁之战,北方的经济军事实力依旧很难撼动,需要等待各种变局产生,那样刘备未必能活着匡扶汉室。 刘备把刘表推出来,成为反曹兴汉的带头大哥,无论在法理或道义上都站得住脚。 而刘表也并非庸碌之主,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被带偏,所以衣带诏就相当于投名状,是敲开刘表心扉的钥匙。 但仅仅一个衣带诏还不够,刘备要在荆州享有一定自主权,就需要拥有像合肥那样相对独立的地盘。 刘晔还需要继续与刘表拉扯,为刘备能够立足荆州讨到个去处。 刘备以仁德谦逊闻名,他从汝南到荆州的途中,刘晔嘱咐其必须收敛谦逊,有时候该争的就要争,否则反而会惹来刘表的猜忌。 刘备为人准则极难更改,依附公孙瓒时谨小慎微,屡屡配合田楷对外扩张,在徐州时多番辞让陶谦的好意,最后在袁绍处仍不辞辛劳,就像一个部将般被来回驱使。 刘晔事前特意交代刘备,到了荆州适当露出些实力,那样既然可以显得胸怀坦荡,又能吸引荆襄的人才注意。 本来把刘表抬高之际,刘备就该趁势求个安身之所,但他遵循多年的谦逊个性,成为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刘晔见刘备没按计行事,便站起身来代刘备发言。 “子扬先生。” 刘晔刚要开口说话,又被‘搅屎棍’蔡瑁出言打断,于是皱眉转头“蔡将军有事?” 蔡瑁微微颔首“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将军请讲。”刘晔挥手示意。 蔡瑁捋须点头“先生家乡朋友那句‘刘家的江山,要刘家人自己救’的确震聋发挥,我记得先生家乡在淮南成德,而刘豫州这两年一直奔波于河北、汝南,听说淮南、汝南一带很不太平,不知你怎么到了刘豫州麾下?” “这重要吗?”刘晔一脸诧异。 蔡瑁悠然一笑“我就是觉得好奇,先生若是不方便回答,就算了” 刘晔不知蔡瑁何意,他先看了刘备一眼,而后指着刘表手里衣带诏,答道“去年衣带诏事件传得沸沸扬扬,我身为汉室宗亲也想深入了解,今年年初正好遇上使君义弟,听说衣带诏真迹就在使君手中,故而就跟着去了汝南” “刘豫州义弟?” 蔡瑁打断刘晔,故作惊讶地追问“刘豫州居然派遣义弟深入淮南,莫非让他去丹阳招兵?丹阳现在可是孙家地盘” 刘晔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搅屎棍’故意从自己话里找漏洞,强行把刘备与孙权联系在一起,而江东孙氏与荆州是仇人,蔡瑁是想提醒刘表别急着表态,意思是刘备或与孙权暗通款曲。 此刻不肖刘晔作答,刘备冲刘表苦涩一笑,摇头说道“蔡将军真能打趣,我要有能力去丹阳募兵,何至于颠沛流离四方?其实是当初徐州战败,我与云长、翼德两位兄弟失散,云长不得已暂栖曹营,而翼德则流落豫扬之间,非常凑巧遇见了子扬先生,就请他来汝南与我相见,没成想子扬也志在匡扶汉室。” “原来如此” 刘表捋须点头,见刘备表情黯然,便跟着宽慰“随着年龄增长,我愈发相信命有定数,玄德不必为过往神伤,若非经历徐州失败,云长怎有白马扬名的机会?子扬也未必与贤弟相遇,我们三人或许也不会相聚一堂,这都是命中注定的。” 刘备顺着刘表的话,附和道“兄长说得极是,若非翼德迷路到了淮南,根本就不遇上子扬,所以一切都是缘分,兄长扛起复兴汉室的大旗,也是命中注定。” 蔡瑁听完不禁暗自嘲讽,心说张飞好像是个莽夫,他能把刘晔请到汝南去?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 虽然明知不太合理,但刘晔与刘备如此亲密,蔡瑁便找不到攻讦的地方。 就在这时,蔡瑁听到刘晔的唐突发言。 “眼下马上要入冬,使君带来将士家眷有五万余众,他们都是您匡扶汉室的力量,请府君找个地方先让他们安顿下来,趁着此时天气还没那么冷,还可以建屋搭房、开垦土地,待到来年春耕种田、自给自足,也能让荆州省下些粮草接济。” 蔡瑁听得一怔,心说名士都这样直接? 哪有客人替主人当家?姐夫这下总看清你们嘴脸了? 岂料刘表没一丝不悦,反而认为刘晔真在为自己着想。 毕竟刘备是得到刘表的允许进入荆州,他带来这几万人就成了荆州子民,身为州牧有义务救济治下百姓。 “子扬言之有理,大王庄西北有个新野县,该县正好” 刘表正要把新野许给刘备,一直没说话的‘智囊’蒯越突然开口打断 “主公,皇叔带来几万人并非小数目,比新野现在的百姓都要多,如果不能妥善安顿反而不美,最好回去与各郡商议个好地方,不急于此时就定下” “异度所言甚是。” 刘表听出了蒯越的弦外之音,新野县的县城人口虽然少,但不乏也有地主豪强占据着田地,如果让刘备这几万人安顿过去,很有可能触碰到原本势力的利益。 另外新野与襄阳相距不足两百里,该县的优质土地很可能就为襄阳人掌控,刘表不得不深思熟虑,于是扭头看向刘备。 “玄德不着急?” “全凭兄长安排。” 刘备担心刘表试探,微笑着抱拳摇头,此事操之过急反而不妙。 蔡瑁见状大喜,感叹还是蒯越厉害,一句话就姐夫拦了下来。 佐世之才又怎样?敌得过荆襄第一智囊? (本章完) 。 第307章 刘备的杀手锏 <\/b> 众人在大王庄饮宴半日,基本都是刘姓三人在闲聊,话题从军事、政治、最后慢慢变成了家长里短。 蔡瑁听得无趣,便借出恭的机会,来河边用石块击水消遣。 夕阳西下,上游驶来一艘快船。 蔡瑁快步迎上去查看,发现是文聘斥候回来报信,他言刘备部曲纹丝未动,关羽、张飞皆守在湖阳。 没了潜在威胁,蔡瑁紧绷的神经,在此时也有所松弛。 蔡瑁单手抄起石块,侧身弯腰往水面一掷,那石块如冲出水面的海豚,持续在水面溅起浪花,有五朵水花在一瞬连成一条线。 人生第一个五连击,蔡瑁的心情突然大好,男人的快乐就这么简单。 回到蒯越身旁落座,就听见刘备在刘表面前诉苦,感叹前半生蹉跎了光阴,到了不惑之年还没有子嗣。 刘表宽慰曰“玄德不必着急,你现在正值壮年体健,建功立业、生儿育女皆适时,况且荆襄是个养人的好地方,我料贤侄必定出生在荆州。” “承兄长吉言。”刘备欣慰点头,顺着刘表的话追问“不知兄长有儿女几何?” 刘表捋须答曰“共有三男一女。” 刘备叹道“真多子多福也,荆襄果然是好地方” “哈哈,不怕玄德笑话,除了长子刘琦生于外地,其余儿女皆在荆州出生,为兄当时已过五旬之数。”刘表言罢伸出一掌,脸上带着些许自豪。 “佩服,佩服” 刘备连忙抱拳恭维,他好不容易把话题引到子女身上,便抓住机会继续问“如此说来大公子,与其余弟、妹年龄差得很远?” 刘表颔首肯定“琦儿已经二十有七,现在都已经娶妻生子,他的儿子就比其二弟就大一岁。” “二十有七,想来也是个少年俊杰。” 刘晔给刘备准备了两个计谋,其一便是把衣带诏送给刘表,其二便是打大公子刘琦的主意, 刘备可用豫州牧的身份,举荐刘琦孝廉或者茂才,此举可以算是一种交换,更是刘备最厉害的杀手锏。 相信刘表无法拒绝,就算虚以委蛇、投桃报李,也会给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刘表正要谦虚回应之时,刘晔果断开口为刘备助攻“二十七岁,也就是熹平三年生人?真这么巧吗?” “子扬何意?”刘表一脸好奇。 刘晔回答“我也是熹平三年生人,与大公子同年。” “呵呵,还真是巧。”刘表尴尬一笑,原本想夸夸儿子,现在也说不出口“你们同是二十七岁,子扬已经名满江淮,而犬子则算了,比不了” “府君此言让我汗颜,若非许子将给了个评语,您哪能听见刘晔之名?” 刘晔谦虚客套后,皱眉看着刘表询问“听闻襄阳有不少名士,府君怎不让大公子多去拜访?” “犬儿才疏学浅,怎能去叨扰名士,算了不说这些,咱们继续喝酒。” 刘表想到此处心情郁闷,他到任荆州听说庞德公之名,数次派人去征辟都被拒绝,最后亲自登门也没成功,因为礼贤下士都不得,便没兴致为刘琦再找一次。 刘晔故意戳刘表痛点,采用了先抑后扬的计谋,为刘备后面的举荐埋伏笔。 蔡瑁听出刘表不悦,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便起身打断众人,建议道“姐夫,您和皇叔相会近一日,外面眼看就要天黑,不如大家就此罢宴停杯,早些回襄阳商议安顿之事?也免得几万百姓苦等。” 刘表颔首赞同“德珪所言甚是,玄德以为如何?” “自然听兄长安排。” “那我们就到此为止,玄德先回湖阳等候,我会尽早商议出结果。” “我送兄长登船。” 众人一番热情客套,刘备将刘表及随从送上船,自己连夜返回湖阳驻地。 转眼到了九月下旬,离大王庄相会已过了七八日。 刘备每日都在河边、道旁走动,像望夫石一样等待信使,可襄阳方面一直没有消息,他渐渐有些沉不住气。 一日黄昏,刘备把刘晔叫到河边,面带愁容问道“子扬,刘景升这么久没消息,是不是上次咱们太急了?倘若迟迟没有结果,咱们岂不无休止等下去?” 刘晔摇头对曰“一点也不急,可能还太缓” 刘备诧异追问“却为何故?” “使君五万人来荆州,即便刘景升焉能不疑?再者蔡瑁、蒯越相互掣肘,你越谦卑越被忌惮,所以只能反其道而行。”刘晔捋着胡须表情肃然。 刘备似懂非懂,于是继续请教“请先生说明白些。” “昔日王翦奉命伐楚,六十万大军整装待发,他却数次索求良田美宅,何耶?无非是消除秦皇疑心耳。”刘晔摇头叹息“当日会面,使君就该更主动” “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也无妨,如果使君在此焦躁,不妨到襄阳去等待?” 刘备听得一惊,忙皱眉追问“会不会太急?若我们不请自到,恐有逼宫之嫌。” 刘晔笑道“使君忘了大公子?这条路早走早通,可借口拜访刘景升家人,我想他没有理由拒绝。” “也好。”刘备轻轻点头“我明日让公佑,先往襄阳去通传” 刘晔摆手对曰“不用这么麻烦,使君就以当日大王庄那般,带上几十骑直接去襄阳,正好可给蔡瑁、蒯越一个措手不及。” 刘备从其谋同意下来,遂让孙乾、糜竺准备礼品,一行百人往襄阳‘唐突’而去。 刘表在大王庄收获衣带诏,回到襄阳就打算给刘备选个地方,但蔡瑁、蒯越掌管着荆州军政,有办法让刘表忙不过来,所以对刘备之事一拖再拖。 十月上旬,刘备突然出现在襄阳,真让蔡瑁、蒯越措手不及。 刘备带着礼物登门,刘表则带着刘琦迎出府门,并以家宴进行隆重招待。 席间,刘表多次表示州务繁忙,刘备的事情还在商议之中,客气和礼数一点没有少,但作为荆州的一把手,他根本没有自责的意思。 因为刘备的不请自到,让主人家感到逼宫的意味,而刘表心中这份猜忌与不爽,最终被客人口中的茂才承诺所击碎。 (本章完) 。 第308章 养个不叛逃的‘张绣\’ <\/b> 刘琦虽与刘晔同年,但两人才华判若云泥。 除了似刘表年轻时高大俊美,庸庸碌碌的能力还不如袁谭,刘琦凭父荫出仕不成问题,但被推举茂才几不可能。 刘备举刘琦为茂才,举到刘表的心坎里。 实打实的利益交换,胜过一切交情和甜言蜜语。 刘备在家宴过程中,没有提过一句关于自己的事,刘表心知肚明要投桃报李。 于是把刘备送去驿馆之后,立刻派人把蔡瑁、蒯越召来商议。 蔡瑁、蒯越都知道刘备见过刘表,也知道刘表今日把他们叫来的用意,所以见面之后蔡瑁两人故技重施,准备用别的军政要务搪塞开。 岂料刘表一改往日和善态度,表示只议对刘备安置的问题。 见避无可避,蔡瑁便拿出腹稿应对。 “刘备带来五万余众,单纯一县恐难安顿妥当,只能用数县分化安顿,这样也能防止对方起异心。” 刘表听得直摇头“德珪不要忘了,追随刘玄德到荆州的人,并不是单纯的黔首百姓,而是一万将士和其家眷,你打算怎么分到数县?是一个县城分少量部曲和家眷,还是强行把部曲和家眷拆开?” “啊这” 蔡瑁语塞难答之际,又见刘表沉声补充“玄德实乃英雄,我收留其在荆州,是出于刘姓宗室之谊,但是该防范也会防范,若真依你刚才的建议,我们需要防范多少县?岂不弄巧成拙?最好集中到某处,对我们双方都有利。” “如果要集中的话” 蔡瑁故意顿了顿,跟着又献计说道“荆南叛乱刚刚平定、民心未附,交州张津还时不时犯境,正好零陵现在人口不多,可分配土地也充分得多,不如选一两个县让刘备屯驻?” 刘表皱眉反问“你忘了那日大王庄相会?玄德扬言要助我匡扶汉室、对抗曹操,如果把它放到南边零陵去,他留在荆州还有何意义?” “刘备不是有一万部曲么?他在零陵可以牵制张津” 蔡瑁之所以建议刘备去零陵,是因零陵靠近交州多荒僻山地,而且在前些年经历过一场大瘟疫,人口锐减至全郡不足二十万人,而且不少地方有烟瘴、有百越异族作乱。 刘备带五万中原百姓南下,在如此长距离的迁徙过程中,有多少人会冻死、累死在半路,又有多少人会死于水土不服,蔡瑁最终目的就是削弱刘备,想把他最终困死在零陵。 蔡瑁自己以为理由充分,结果还没等到刘表反驳他,同一阵营的蒯越也反了水。 蒯越捋须说道“主公所言甚是,德珪两个建议都欠妥,张津小打小闹不足为惧,像刘玄德这样的英雄,就该拿去防范曹操,我认为宛城、西鄂两县最合适,让他代替张绣防守北部。” “不可,断然不可,我们好不容易收复的土地,怎能拱手送给外人?你忘了张绣怎么背叛的荆州?他带走了我们多少百姓?” 蔡瑁盯着蒯越语气生硬,好像在说你今天哪儿不对劲?干嘛替刘备说话? 刘表自从接管荆州始,南阳北部一直不在掌控之中,建安之前盘踞着袁术、建安之后来了张绣。 直到官渡之战前夕,张绣从贾诩之谋率部投降曹操,南阳郡北部又被曹操所控制。 刘表抓住官渡、仓亭两大战役的机会,花了近两年时间逐步收复荆北失地,就在刘备逃到荆州的前一个月,荆州军才攻下宛城北部的西鄂。 蒯越冲蔡瑁拱手一笑,答曰“德珪不要激动,张绣叛逃带走了百姓,人家刘备是自带百姓而来,最重要一点他姓刘,一定不会背叛主公投曹。”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蔡瑁见刘表、蒯越意见一致,自己再劝下去失去了意义,他打算下来再找蒯越质问。 宛城、西鄂地处南阳盆地核心,两县土地平整而肥沃,特别适合屯田种地,养活刘备五万人绰绰有余,不过地势过于平坦致无险可守,而且离曹操的基本盘颍川太近。 刘表处理完荆南张羡叛乱后,很想休养生息好好发展几年,他担心刘备一旦屯兵宛城,会把曹操吸引而来引发战争。 毕竟战争打的是经济,刘表这几年断断续续被消耗,始终没法积累成为一方霸主。 刘表是个头脑灵活的野心家,善于利用理会为自己牟利,他几年之前趁益州刘焉病故,刘璋继位之初立足不稳,派遣别驾刘阖策反蜀地沈弥、娄发、甘宁等将领造反,可惜最终造反失败没能成事。 刘表很懂得抓机会,但却不愿像曹操、袁绍那样全力以赴,每次都想以极小的代价获利,但结果就如同买彩票,永远无法掌握主动权。 静静沉思片刻,刘表捋须望着蒯越,肃然问道“异度,我觉得宛城、西鄂离襄阳远了些,玄德若是屯兵在彼,既不方便我们掌握情况,曹操攻打他也不方便救援,就不能选个近些的地方?就比如说新野?” 蒯越解释道“新野县小地少,实在容不下五万人,宛城、西鄂是最合适的,另外刘备与袁绍交好,曹操如果进攻宛城,袁绍必然引兵出击,反之我们也能攻打颍川,请主公三思。” “好你们去准备准备,让两县将吏做好交接,我尽快让玄德带人去入驻。” 刘表一听也有道理,自己同意刘备留在荆州,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对付曹操,就当养个不会叛逃的‘张绣’。 “唯。” 蔡瑁、蒯越随即抱拳回应,跟着便辞别刘表往府外走去。 两人刚刚走出大殿,蔡瑁就急不可耐把蒯越拉到一旁,沉声质问“蒯异度,你是不是收了刘备好处?刚才为何帮他说话?此人绝对让荆州不得安宁。” 蒯越看了看周边,小声说道“德珪不要动怒,没发现主公今日不一样么?或许刘备给了他什么好处。” “我姐夫乃荆州之主,刘备除了献个破衣带诏,还能拿的出什么?” 蔡瑁不屑地摇了摇头,跟着又痛心疾首说道“若在零陵给刘备选个地方,我打算用地形和气候压制他,而且如此距离的迁徙,那五万人也能死不少,如此就能削弱他的实力,我都能想到的关节,不信你荆襄第一智囊想不到,但为何你要反驳?” 蒯越沉声回答“主公心里有数,他不会让刘备远离,荆南太远控制不住,至于压制和削弱刘备,根本不用那么麻烦,把他放在南阳反而更好。” “你的意思是借助曹操的力量?” “曹操只是其一,我还有更巧妙的办法” (本章完) 。 第309章 以小博大刘景升 蔡瑁正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蒯越却牵了牵他的袖口邀请道:“咱们在此处窃窃私语,传到主公耳中不太好,我家中今日备有煮酒,德珪随我回去小酌一番?” “也好。” 蔡瑁环顾四周,不远处有守卫仆从走动,与蒯越说多了的确不妥,随后两人联袂出了州牧府。 蒯越将蔡瑁领至家中书房,两人各执酒具对案而坐,蔡瑁喝完几杯就急不可耐地问:“酒也喝了,异度何时道出你的妙计?” “别沉不住气”蒯越放下酒具,捋须缓缓说道:“宛城的百姓几被迁空,刚打下的西鄂也寥寥无几,刘备治下无兵无民,还要直接面对曹操的威胁,这不比丢在零陵更易控制?荆南的乱局虽然已平定,但各地小规模叛乱时有发生,刘备既是投奔荆州的藩属,德珪兄就不能调他去平叛么?” “调刘备去平叛?姐夫今日如此反常,我担心他不一定同意” 蔡瑁猜到蒯越想阴刘备,却担心刘表不会同意,所以言语间透露出犹豫。 蒯越微微一笑:“主公留下刘备,一为民二为利,只要德珪筹谋得当,必会让刘备四处奔忙,你猜他那万余部曲,帮荆州平叛后能剩下多少?” “宛城、西鄂百姓不足,刘备没有地方征募新兵,而他现有的部曲越打越少” 蔡瑁慢慢说出蒯越的用意,随后指着对方喜道:“异度果是深思熟虑的智者,这样刘备就不足为惧,且让他代替张绣守在宛城,之前没办法调动张绣,但刘备与姐夫称兄道弟,还扬言帮姐夫匡扶汉室江山,正好为我所用。” 蒯越颔首点头,又问:“德珪可知我为何同时提到宛城、西鄂两个县?” “为何?”蔡瑁不解。 蒯越解释:“多一个县多花一分精力,咱们不让刘备的部曲闲着,也不能让他的文官闲着,我都觉得两个县给少了。” “反正曹司空一来,北部诸县也守不住,不如多给他几个县?”蔡瑁思路被打开,说话也变得大胆起来。 “给出去太多不行,刘备总能凑点兵源”蒯越思考时突然眼前一亮,而后笑曰:“除了宛城、西鄂,干脆把雉县、鲁阳、犨县、堵阳、博望、叶县,全部都划到刘备的治下” 蔡瑁听完猛咽口水口水,心说除了宛城、西鄂两县,其余六县虽从属南阳,但实际却控制在曹操手里,蒯越这厮典型给刘备画饼。 趁蔡瑁思考之际,蒯越继续补充:“听闻关云长智勇双全,刘备若遣他为荆州平叛,则未必能削弱刘备的实力,若见南阳北部八县划出来,再推举关羽为南阳北部都尉,岂不困住了他最重要的大将?” “异度的意思是” “关羽要攻略那六县,必然要动用刘备的兵马,德珪再同时调刘备平叛,那万余部曲焉能保全?届时只要曹司空稍稍用力,刘备哪有还手之力?” “妙啊。” 蔡瑁欣然拍案而起,激动地说道:“刘备要替姐夫匡扶汉室,多许他六县没理由拒绝,明日就由异度提议。” “那就说定了。” 南阳共有三十七个县,刘表划出八个丝毫不心痛,特别有六个县还为曹操控制,这也彰显了他作为州牧的大度。 刘备听到消息吃了一惊,原以为得到一个县安身立命,却没想到景升兄大度得有些过头,而且殿内蔡瑁、蒯越、韩嵩纷纷道贺。 从众人的眼神和表情,刘备看得出来他们真心祝贺,但是刘晔深知蔡瑁等人没安好心。 刘表宣布完决定,就向刘备勉励:“那六县本隶属南阳,现在却屈从曹操的兵势,不听郡上的管辖,云长到任后可徐徐图之,倘若真能拿回荆州的土地,我或许会效仿曹操对李通那样,到时论功荐其为郡守” “多谢兄长提携,备一定转述二弟。”刘备抱拳点头,记住了刘表的画饼。 曹操为了稳定汝南局势,起初也是分出阳安几县让李通为都尉,后来直接出任汝南太守。 南阳郡前后为袁术、张绣盘踞,此时还没有荆州辖下的正式太守,归荆州管辖的南阳县城目前由襄阳代管,所以刘表这句承诺显得很真切。 刘表微微颔首,然后捋须补充道:“我会尽快拟奏上报天子,玄德的奏表何时拟好?要不要一同派人送去?” 刘备赶紧从怀里取出奏疏,双手递给刘表说道:“备昨夜已经拟好,有劳兄长一同送去许都。” “好好玄德果然雷厉风行” 刘表拿到奏疏之时,眼中的激动根本藏不住,随即将文聘唤上前,嘱咐道:“天气已逐渐变冷,从湖阳到宛城、西鄂通达水路,你速去调拨几百艘大船,配合玄德迁徙所用。” “唯。”文聘抱拳应下。 刘表指着文聘向刘备介绍:“文将军上次到湖阳劳军,玄德似乎有一面之缘,你可知他家乡就是宛城,贤弟到了地方若有惑,尽管问他便是。” 刘备微微颔首,转身对文聘行礼:“那就有劳文将军。” “皇叔不必客气,文某必定知无不言。”文聘抱拳谦虚回礼。 刘表‘拿钱办事’并提供‘交通服务’,贴心得让刘备都感觉到诧异。 紧跟着,刘表把刘备送到府外,握着手嘱咐:“玄德安心去宛城屯驻,你不用怕曹操出兵威胁,为兄荆州也有十万之众。” “备一定尽快夺回北方六县,不辜负兄长对我的期” 刘表连忙打断刘备的保证,并轻轻拍打他的手背,语重心长说道:“玄德不必操之过急,曹操势大难以图之,只能等待机会再出击” “呃好。”刘备轻轻点头。 荆州虽然有十万之众,但刘表曾经得罪益州刘璋,东边又与孙氏有杀父之仇,荆南还经常遭到交州张津骚扰,北边与强大的曹操为邻。 可以说荆州东南西北,都要部署兵力去防守,一分散就显得兵力捉襟见肘,所以刘表不希望刘备挑事,他担心曹操南下的同时,其余三路同时对荆州用兵,那样的后果是不能接受的。 刘表的计划是等待袁曹开战,然后用少量的兵力蚕食六县,那样最符合他以小博大的心理。 (本章完) 第310章 姐弟密谋 刘表送走刘备返回殿内,发现群臣正在窃窃私语,便好奇地问:“诸公在议何事?” “我们都好奇刘备那封奏疏” 见蔡瑁、蒯越都看着自己,别驾韩嵩随即拱手问话。 刘表把奏疏拿着在手中,示意韩嵩近前去拿,并笑着说道:“德高自己看看便知,到时你拟好关羽的荐书,我一并着人送去许都。” “是。” 韩嵩随即近前双手接下,展开一看不禁大吃一惊,他终于明白刘表会厚待刘备,原来对方这份礼更重。 “德高?” 殿内众人都想知道,蔡瑁忍不住小声提醒。 韩嵩咽了咽口水,转身向刘表作请示状,刘表捋须笑道:“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德高不妨大胆拿给大家看。” “哦” 韩嵩忙把奏疏向他人传阅,于是刘备举荐刘琦茂才之事浮出水面,殿内众人纷纷向刘表道贺。 蔡瑁与蒯越对视了一眼,好像在说你猜得真准,姐夫果然收了刘备的好处,偏偏这种好处天下没几个人拿的出。 散值之后,殿中不少官员起哄,要去刘琦府上道贺,刘表因为心情大好,遂被簇拥着同行。 蔡瑁不喜欢去凑刘琦热闹,便怀揣心事去见其姐蔡氏,也就是刘表的后妻。 刘表的原配陈氏,于五年前生三子刘修时难产去世,他随即续弦娶了蔡瑁的姐姐,以此巩固自己在荆州的统治。 蔡氏凭着身后的家族,以及夜里对刘表吹枕头风,使得蔡瑁在荆州权势仅亚于州牧,两姐弟之间常有往来。 蔡瑁来到州牧府后宅,蔡氏见只有蔡瑁而不见刘表,便问:“今日怎么就你一人?你姐夫去怎么没有同回?有人把他绊住了?” “哼算绊住了,姐夫被群臣簇拥,去了大公子府上”蔡瑁苦涩摇了摇头,信手使唤丫鬟拿酒解渴。 蔡氏一怔:“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蔡瑁双手一摊,补充道:“给大公子道喜啊。” 蔡氏越听越奇怪:“伯玮(刘琦)有何喜?” “您儿子被人举为茂才,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蔡氏听到蔡瑁的揶揄,不禁皱起柳眉:“以伯玮的才学,他何德何能被举茂才?德珪是在与姐姐打趣,还是真有其事?” 蔡瑁虚眼回答:“自然是真的,刚才在大殿之中,群臣都看了刘备的奏疏。” “刘备?”蔡氏喃喃自语:“我忘了他是豫州牧” 蔡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提醒蔡氏曰:“襄阳都知大公子平庸,刘备此举必定包藏祸心,姐夫因之而亲近此人,这对我蔡家没有好处,姐姐要早做打算” “德珪想说什么?” 蔡瑁没正面回答,而向蔡氏反问:“姐姐与姐夫成婚五年,除了给我添了个侄女,就不打算再生个儿子?” “嗯?” 蔡氏先是诧异,却见蔡瑁表情严肃,她仔细想了想,最后说道:“你姐夫已有三个儿子,明年就到了知天命的年岁,身体早就力不从心,咳咳,即便真生一个,前面还有三个兄长,他也绝对拿不到嗣位,你不要东想西想。” 蔡瑁点头肯定:“这就对了,姐夫能够坐稳荆州,属我蔡家出力最多,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无论姐姐能不能生,刘家嗣位都不出自蔡家,若姐将来夫百年之后,必定大公子刘琦承继荆州,那时蔡家将如何保持权势?” 蔡氏轻轻摇头:“我虽非刘琦生母,却是他法理上的嫡母,而且此子憨厚孝顺,应该不会亏待” “我的好姐姐,刘琦已经二十七岁了,他比你都小不了几岁,你却指望他孝顺亲长,然后善待咱们蔡家?别忘了他妻子不姓蔡”蔡瑁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德珪究竟想说什么?” “刘备来投荆州,本如丧家之犬,姐夫此前也对他心存忌惮,然而他却用茂才两个字,轻松让姐夫对他看法大变,将南阳八个县交他治理,加上此人又是刘琦大恩人,此后不得在荆州兴风作浪?” 蔡氏听得一惊,比出一个手势追问:“八个县?” “嗯,”蔡瑁点头补充:“目前有六县在曹操手里,但这都是不是重点,重点是刘备本是皇叔,此举同时交好姐夫和刘琦,今后在荆州话语权不会小,一定会影响到蔡家的利益,我们得未雨绸缪” 蔡氏对刘备如何不感兴趣,但对蔡氏的利益却很上心,于是急忙追问:“德珪今日来找我,应该想到了应对之策?” 蔡瑁答道:“刘琦年长无法控制,但是刘琮、刘修皆还年幼,不知姐姐更喜欢谁一些?以后可以像生母般亲近对待,待其成年从我族中选女子嫁他,则荆州仍能保持现有态势。” “我更喜欢琮儿”蔡氏喃喃自语:“这孩子非常听姐姐的话,修儿则相对寡言了些” 蔡瑁颔首:“刘修克死生母,我也不建议亲近他,姐姐以后多褒琮而贬琦,久而久之姐夫必然生怨,我后面也会算计刘备,让那刘琦没有外援。” 蔡氏好意提醒:“常听姐夫夸刘备为人英雄,德珪你算计此人要当心。” “姐姐放心。”蔡瑁手心向上握成拳,自信对曰:“此人自以为计成,却不知落入我和蒯异度彀中” 蔡家姐弟密谋之时,刘备、刘晔也启程返回湖阳。 文聘调拨船只需要时间,刘备便打算快马加鞭赶回,到时在湖阳驻地相会。 对于刘表的安排,想起蔡瑁、蒯越的笑容,刘备途中惴惴不安,终于在歇马休息时,他找到刘晔寻求安慰。 “子扬,刘景升许我宛城、西鄂便好,为何还要加上其余六县?等他奏疏送至许都,岂不表明我有意要取?那样和汝南有何分别?” 刘晔答曰:“分别还是蛮大的,南阳属于荆州地界,使君在此可随时向刘景升求援,而留在汝南就不行了,这应该是蔡、蒯之谋,不过并没什么用” 刘备愁眉不散,补充道:“可我听说张绣当时投降,带走了南阳北部大量百姓,现在上有曹操的军事威胁,下要应对宛城、西鄂百姓稀少的局面,似乎无法按照先生汝南之法行事” 刘晔悠然一笑:“无妨,我有计应对。” (本章完) 第311章 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刘备露出欣喜的表情,心说幸好有刘晔相随,否则按自己的想法去应对,可能被会荆州群臣玩在股掌间。 “何计?先生快快道来。” 刘晔捋着胡须,淡然答道:“还要像汝南那般,隐藏实力偷偷发展。” “啥?” 刘备扯了扯自己大耳垂,还以为刚才听错了,他用惊讶的表情告诉刘晔:我满心期待妙计,你就拿这个应付? 刘晔见刘备误会,笑着岔开话题:“使君有没有发现,刘表许给您的宛城、西鄂,特别像龙将军所在的合肥?两边皆处在战略位置上,而且周边都很适合屯田?” “子扬想说什么?”刘备仍疑惑不解。 刘晔继续解释:“合肥向北过了寿春,可以从水路威胁许都,西鄂向东北过了叶县,则从陆路威胁许都,双方地理位置上相似,所以可借用龙将军的策略” 刘备打断刘晔追问:“我之前听翼德讲过,云起在合肥筑城固守,子扬也让我在宛城这样?” “非也。” 刘晔摇头否认,纠正道:“龙将军非常擅于营造,能创造出水泥等独特建筑材料,使君麾下暂无这样的人才,强行筑城没有任何意义。” “那究竟”刘备眉头紧蹙。 刘晔伸出两根手指,劝慰曰:“使君所虑者,首先是曹操的威胁,这一点你不必担心,袁绍、孙权包括龙将军,都会牵制他的兵力,他用兵荆州就求助襄阳,我能保证他无法遂愿;其次担心没有百姓补充兵源,这件事就更好解决,宛城、西鄂百姓不足,就去其它地方。” “其它地方?去哪里?”刘备面色沉重:“蔡、蒯不怀好意,偷偷摸摸反遭攻讦” 刘晔笑曰:“哈哈,我是说南阳北六县,那是刘景升许给使君的,怎能说偷偷摸摸?” 刘备犹豫摇头:“可那六县被曹操控制着,刘景升特意嘱咐别轻易招惹,引来许都大军不好收场” “根据我和子敬、龙将军的猜测,曹操与袁绍胜负未分,在他吞并占领河北之前,应该不会大举南下,所以使君有很多机会。” 刘晔先给出结论,跟着讲述战略:“曹操每逢大战必亲自率兵前往,我们则趁其不备到六县掠民回宛,待到六县之民掠尽,我们再把手伸进颍川,使君还怕没有百姓? 刘备听完给出质疑:“民乃邦之本,曹操岂能不防?别说掠夺颍川之民,就是南阳那六县,也未必能够成事,曹操要么迁民入中原,要么部署重兵压制我们,那样与刘景升的思路相悖,或许还会引发大战。” “掠民也要讲策略,小规模偷偷行动,少量多次慢慢累积,必能做到比消此涨,用龙将军的话来讲” 刘晔说到中途捏了捏下巴,跟着眼前一亮又续上:“温水煮蟾蜍,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刘备诧异追问:“前两句我明白,但最后一句啥意思?” 刘晔轻轻摇头:“当时没有多问,反正就是秘密进行,等到对方发现已经晚了。” “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刘备微微颔首,但表情依旧凝重:“我素来善待百姓,强行迁民必遭怨怼,担心多年积攒的仁德,会因此土崩瓦解” “北方六县之民,本来就是南阳的百姓,或许还是从宛城迁出,此举应是助其归乡,根本不算常规意义的迁民,另外根据使君对德的解释,所谓仁德即为‘人得’,咱们对归附之民轻徭薄赋,让其在宛城更有所得,那么使君仁德之名更甚焉,使君之下之民亦更甚焉。” 刘备被刘晔的解释打动,点头肯定道:“子扬言之有理,然后在宛城屯田养民,像在汝南那般蓄积力量而不显露,然则如何进图中原、匡扶汉室?又如何脱离荆州而自立一方?” 听到这里,刘晔一脸苦涩对曰:“从汝南到荆州的规划,是我与子敬、龙将军三人商议的结果,以晔之能,可助使君参谋郡县小事,至于纵横捭阖、定逐匡扶汉室大略,尚需使君广纳贤才共同谋划。” “可是贤才难遇方今天下之名士智者,多会于袁、曹两家之内,备现在寄人篱下,想求也无能为力” 刘备言罢有些悲伤,他突然想起离开的陈群、袁涣,他们虽不是扭转乾坤之大能,也是能治国理政的人才,可惜自己空有豫州牧之名,留不住这些豫州的名士。 细数麾下一众文武,除了眼前的刘晔出身豪门,其余皆是寒门乃至黔首庶民。 不怪没人来投奔,只怪自己底子太薄。 刘晔见状提醒:“现在已成名的大才,多已找到自己的归宿,使君想去求来蔚为难也,不如另辟蹊径,去寻找年轻未仕的贤才?这些年北方大乱,不少人逃到荆州避难,其中定藏着贤才俊杰,刘景升在襄阳设有学馆,使君不如从此处入手?” “嘶言之有理。” 刘备深以为然,然后又问:“我若大张旗鼓求贤,会不会惹得景升兄忌惮?” 刘晔笑曰:“使君乃世之英雄,无论你藏拙或露锋,站在刘景升的位置,都不会对你全无戒心,所以还不如放开些,不过去学馆求贤之前,最好找个不错的由头,但我们有现成的。” 刘备露出好奇表情:“现成的?” 刘晔颔首解释:“宛城、西鄂两县需要官员治理,使君也假托麾下官员力有不逮,所以才想在荆州求贤相助,我料刘景升必不会阻拦。” “甚好。”刘备欣然点头:“等在宛城安顿妥当,我就借口答谢赴襄阳拜会。” 刘晔建议曰:“求才不急于一时,眼下还有两三个月过年,使君不妨年前再去?” “我听先生的。” 经过刘晔开解,刘备一扫出襄阳时的阴霾,对未来又充满了信心。 刘备随后日夜兼程赶回湖阳,文聘也调集数百船只迤逦而来,船队先带着辎重、老弱前行,跟着又来回数趟接人,最终在十月底完成迁移。 文聘完成任务要回襄阳,刘备带着一众部将到淯水送行,双方说了不少客套的话。 相较蔡瑁明显的敌意,文聘的谦逊有礼给众人留了好印象,即便个性孤傲的关羽,也在船队启程之后,凤眼流露出欣赏之色。 刘备对关羽了解甚深,知道他不会轻易这样,于是拍着对方肩膀问道:“此番多亏文仲业的船队,节省了路上不少时间,二弟以为此人为将如何?” “尚可。” 关羽捋髯简略回应刘备,但目光仍旧望着远行的船队。 刘备听的一愣,扭头仔细打量关羽,心说尚可是这表情?你对吕布都没这样。 (本章完) 第312章 白纸作画 <\/b> 关羽见刘备神色有异,遂抬手指了指自己“大哥,我脸上有什么不妥么?” “我看二弟眼露喜色,还为你对文仲业颇为欣赏”刘备话到末尾戛然而止。 关羽这才明白过来,于是指着离去船队解释“我是感叹用船载物真是便捷,以前跟大哥无论在平原还是徐州,似乎都甚少使用船只。” 刘备颔首应和“正所谓南船北马,南方不产出骏马,且河流较北方更密集,故而用舟船代力载物,此乃因地制宜,民以智而顺其道也” “我在想”关羽捋髯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整个南阳平坦如海,丝毫没有险地可守,倘若曹操真对此用兵,除了据城池而守之外,能不能把这些河流利用起来?” 刘备惊呼“二弟是说水军?” 关羽点头肯定“既然南方很难获得马匹,用水军战船替代成为必然,听说荆州兵马半数是水军,我们既然来到荆州安身,是不是也要提前考虑?” “组建水军?”刘备犹豫着轻轻摇头“首先造船耗费钱粮巨大,另外还需通晓水战的将领,倘若找荆州将领训练,景升兄必定疑我,不妥,不妥” 旁边刘晔听到两兄弟对话,上前向刘备谏言曰“我有个侄儿名刘傅,擅于操船涉河、水性俱佳,目前在合肥骑兵营任曲侯,统辖着百艘规模的船队,负责在巢湖、长江打探情报,使君若要组建水军,我可向龙将军把他要来。” “不必了” 刘备很果断拒绝“云长的建议虽好,然此时宛城什么都没有,把令侄请来无济于事,还不如留在合肥帮云起做事,想必江淮对于水战人才更重要,等以后宛城的条件成熟,再寻找和培养水战人才不迟。” “也好。” 刘晔一听也有道理,心说饭总要一口一口吃。 就在此时,旁听的关羽捋着美髯,虚张着凤眼望着船队,口里吐露傲人之语。 “水战么?何须假手他人?关某未必不行” “嗯。” 刘备听出关羽傲意上头,冲他微微一笑没有反驳,因为听出对方上心了,总之不管行与不行,现在也没条件检验。 刘晔低头拈着胡须沉思,心说关将军是河东解良人,这北方汉子估计都不识水性,但自信真是常人不及也。 刘备送走文聘,彻底接管宛城、西鄂。 刘晔让书吏找来两县户册查看,结果发现两县百姓加一块,拢共不到两万人。 因常年战争、强行迁徙等原因,两县没留下一户所谓地方大族,所以隐田、隐户也就不复存在。 一张白纸好作画,民少地多不愁田种,且两县有不少空宅。 刘备携民入驻之后,立刻给部曲分地分宅,为明年春耕做准备,并将麾下文武分置两县,让大家手里都有事做。 理顺军务、政务,刘备又采用刘晔之计,向邻近雉县、博望派出斥候细作,了解摸排两县人口分布情况,为以后掠民行动做准备。 刘备从汝南投奔荆州,就像在平静湖面上丢了块石头,剧烈的震动溅起水花和涟漪,但当石头彻底沉入湖底之后,原先的湖面再次归于平静中。 到了十一月,襄阳的官员已很少有人讨论刘备,大家又重回往日的迎来送往中,而对刘备敌意最深的蔡瑁,正躲在暗中等待时机。 汉末南方的宗贼昌盛,本质上都是拥有武装的地主豪强,支持官府且取得地方官信任的豪强,诸如荆州的蔡蒯庞黄等家族,就成了官府认可的合法存在,而其余不被认可的地主豪强,则被冠以宗贼之名。 政治的本质是利益分配,取得合非身份的豪强们,为了利益兼并或侵占他人土地财富,而那些原本也是地主豪强,现在却顶着宗贼之名的势力,有些想投诚却站队晚了失去机会,因为利益集团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们的结局只能等着被消灭,家族积累的财富、土地被瓜分。 有巧取豪夺就有反抗,有反抗就会爆发战争。 荆州各郡几乎每年都有叛乱,蔡瑁此时是给刘备休息的时间,待到明年就会让他忙起来。 十一月的荆州,外面已寒风刺骨,部分山上开始下雪。 蔡瑁作为荆州二把手,在冬天也非常懂享受,他多数时间都窝在府上,感受着烧炭带来的温暖,整日与美酒美姬相伴,任凭外界风霜雨雪。 忽有一日,城中一客来到蔡府拜访,对蔡瑁送上友人书信。 蔡瑁看完书信脸色大变,立刻离开自家温暖温柔之地,冒着寒风往蒯越府上奔去。 蒯越对蔡瑁来访很意外,见对方神情凝重估计有要紧之事,便将其引入书房,合上房门密谈。 “德珪,有何要事?” “我刚刚收到消息,刘备两个月前离开汝南前,曾连续使用妙计骗过曹司空大军,最后金蝉脱壳逃到荆州,应该是得了刘晔的谋划,此人被许劭评为佐世之才,果然智计百出名不虚传,我担心有他在刘备身边提点,我们削弱刘备之谋恐难得逞,得想个办法破解,否则养虎为患” 蒯越听得一怔,忙追问“连续妙计?还都成功了?曹司空麾下不乏智囊,难道就没人看出来?” 蔡瑁轻轻摇头“由于前后布局太精妙,司空的谋臣只能看出一部分,异度有没有汝南舆图?找出来我指给你看” “有的,有的。”蒯越应和着,连忙转身去翻寻。 待到汝南舆图被铺在桌上,蔡瑁按照曹操信中介绍的战术,把刘备用兵粗略讲了一遍。 蒯越听得啧啧称奇,忍不住喃喃赞道“还真是环环相扣,一般人很难猜透,刘备此前没有这种战术,看来真是刘晔献策,不想此人竟如此多谋,我以前小看了他” 蔡瑁沉声提醒“异度,你可是荆州第一智囊,不能输给这个年轻小辈,得想办法把他和刘备分开” “用兵设谋,我自问不如”蒯越眉头微皱,捋须一边思考一边回答“但要说把刘晔调离刘备身边,还是有办法做到的。” (本章完) 。 第313章 将计就计 <\/b> “哦?” 蔡瑁听得一喜,急忙催促道“快讲来听听。” 由于书房门窗密闭,炭火烤得人头昏脑涨,蒯越起身走到窗前,轻轻推开露出一个小缝,任由冷空气让自己冷静。 喝了几口冷风,蒯越转身对蔡瑁说道“刘晔和主公俱为宗亲,宗亲之间本应该多往来,再者此人与大公子同岁,同龄人的爱好兴趣相近,主公应乐于见到大公子与他接触” “用刘琦来牵制” 蔡瑁有些犹豫,他与蔡氏已经打算扶刘琮,若刘琦得到刘晔相助,未来的事就不好说,毕竟刘晔能把曹操玩得团团转,自己担心不是刘晔的对手。 见蔡瑁不置可否,蒯越又补充道“刘晔在荆州无故交旧友,唯有通过宗亲身份来做文章,主公也可把他要来作幕僚,可我担心刘晔若在州牧府做事,反倒暗中给刘备提供便利,所以大公子才是最好切入点。” 曹操在信中大谈刘备之害,劝蔡瑁在刘表鼓噪其威胁,并且不能给刘备安身之地。 但这封信来得晚了些,若是依照原有历史进程,刘备光在襄阳就虚度数年光阴,直到曹操消灭袁绍统一北方前夕,刘表才放刘备到新野屯驻,失去了数年的发展机会。 这个历史位面,刘备有刘晔相助,到了荆州就抡起‘三板斧’,不到两个月就拿到宛城、西鄂,还给关羽谋了个南阳北部都尉,很快就拥有了之主的权利。 蔡瑁见木已成舟,便同意了蒯越的计谋,利用刘琦把刘晔困在襄阳,人为把他和刘备隔离开来。 至于蔡瑁担心刘琦与刘晔交好,会对自己扶持刘琮产生威胁,但现在只能见招拆招、徐徐图之,刘琮现在只有六七岁,等到十三四岁可以娶蔡家女,离现在还有七八年时间,还是处理眼前的事情要紧。 襄阳官员都知蔡瑁与刘备不睦,而蒯越和蔡瑁两人过从甚密,便委托别驾韩嵩向刘表建议。 父母都希望子女成才,刘表听了韩嵩建议欣然应允,他清楚刘琦被举茂才名不副实,很希望刘晔能够正向影响刘琦。 于是到了年底,刘表以刘琦之名,遣使至宛城请刘晔,邀请他到襄阳过年。 刘备听后大为诧异,因为他本打算从刘晔之计,以拜年的名义到襄阳,顺便寻找年轻的人才,却没想到刘表反客为主。 寄人篱下,面对刘表的邀请,刘备几没拒绝的权利,于是嘱咐简雍招待来人,自己急匆匆找到刘晔。 刘晔看过书信,捋须笑道“看来有人不打算我为使君献策,故而用刘琦之名把我困在襄阳,所以使君即便有了安身之地,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必是蔡蒯之谋。” 刘备眉头紧蹙,拳头握得紧紧的,沉声自言自语“我就不明白了,他们为何如此敌视。” 刘晔摇头打趣“使君为曹操忌惮,这些人岂敢等闲视之?再者他们出身荆襄豪族,有自己的利益数却,或许使君带着数万人来,影响了他们的利益。” 刘备不解地追问“景升兄让我驻防宛城,相当于顶替张绣的位置,应该对荆州百利无一害,能影响他们什么利益?难道宛城、西鄂有他们的土地?” 刘晔不置可否,拿出问题反问“按说蔡瑁如此反对,蒯越又与他沆瀣一气,荆州前两大豪族都这样,可刘景升仍旧选择接纳,使君认为其中有何原由?” “不是因为衣带诏,以及我举大公子茂才” 刘备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他知道刘晔不会问这样简单的问题,所以对自己的答案并不肯定。 果然,刘晔有新颖解答“我们做的事,可以总结为外因,如果没有内因支持,刘景升绝不会这般爽快。” “内因?”刘备摆出求知状。 刘晔微微颔首,正色答道“刘景升昔日单骑入荆州,靠着蔡瑁、蒯越兄弟等人和家族相助,最终才在荆州站稳脚跟,现在各大豪族把持荆州军政要职,可以说有些势大欺主的嫌疑,刘景升可能故意引入使君,用来制衡蔡、蒯等家族,所以他们才如此敌视。” “原来如此。” 刘备恍然大悟,跟着追问“蔡瑁视我眼中钉,刘景升把我当棋子,此番他们算计到先生头上,当如何应对?” 刘晔对曰“不如将计就计,刘表若真困我在襄阳,使君正好以此为借口,向刘表诉苦搜罗人才。” “让子扬陷在襄阳,我不放心”刘备果断摇头拒绝。 刘晔笑道“使君若放心不下,那我们就一同前往,反正也不是第一去了,只要关将军依计行事,宛城将不会有问题。” “也好。”刘备颔首点头“我同去拜年,相信刘景升没有话说。” 二刘定下计策,跟随使者同回襄阳。 蔡瑁见刘备也跟了过来,再次找到蒯越询问对策,蒯越则建议顺水推舟,让刘表把刘备也留在襄阳,这样宛城、西鄂群龙无首,刘备势力瞬间被分化瓦解。 刘备献衣带诏、举刘琦为茂才,这两件事让刘表没兴奋太久,因为任何快感都有时效性,特别在某件东西到手之后,理所应当的心态会占据理性。 刘表获得快感不久,就对刘备再起忌惮,所以欣然接受蒯越建议,用一干理由将其留在襄阳,分化他与关羽等人的联系。 刘备、刘晔做客州牧府当天,刘表再设家宴隆中欢迎,他不但将刘琦叫来作陪,甚至把六岁的刘琮也叫了出来。 蔡瑁认为公子亲近刘晔,不能让大公子独占鳌头,便唆使蔡氏将刘琮也带上,起到浑水摸鱼的效果。 酒过三巡,刘表见已寒暄得差不多,就开始为留人行话术铺垫。 “玄德,宛城、西鄂两县百姓较少,云长应该管的过来?” 刘备故意谦虚说道“云长通晓军略,政务再慢慢熟悉,应该问题不大,不过辖下没有能吏,只能治理得马马虎虎,还请兄长不要怪罪。” “马马虎虎就够了。” 刘表欣然点头“云长通晓军略就好,宛城、西鄂与曹操控制区域接壤,只要不丢地失土就是对荆州有功,我很看好关云长。” (本章完) 。 第314章 刘备求贤 <\/b> 刘备见刘表如此表态,便按照刘晔的应对之法,紧跟着感叹诉苦“兄长不怪罪就好,只不过两县地广人稀,还要防范曹操来犯,备恐怕难以自给自足,粮草等物尚需兄长接济” “好说,好说,玄德为荆州出力,一应钱粮我会补济。” 刘表为了稳住刘备,此时答应得很爽快,然后补充说道“有云长坐镇宛城,玄德可以多留襄阳陪陪我,我们三个宗族多合计商议,制定匡扶这汉室的策略” “子扬也” 刘备明知故问、欲言又止。 刘表微笑着颔首“子扬智略无双,正好为我们设谋,另外他与琦儿同岁,同龄人就该多交流,让琦儿多熟悉襄阳城,还有我这次子琮儿,眼看着就要开蒙读书,还想请子扬收为弟子” 刘晔听得一惊,忙起身拱手拒绝“晔才疏学浅,不敢误人子弟为公子师,听闻荆襄多名士,府君还在城中设了学馆,应有贤才能教二公子” “呵呵,我就是一说。” 刘表悠然说道“以子扬之才,为小儿发蒙,显然有些屈才,那就平日多与琦儿走动,空了为我献献策,索性玄德也要在襄阳小住,你也一并留下?” “这”刘晔望着刘备故作犹豫。 刘备随即面露难色,言曰“宛城、西鄂要子扬之智,倘若长时间留在襄阳,只怕云长应付不过来” “诶”刘表直摆手,随即安慰刘备“云长有白马斩将之外,寻常宵小哪敢捋他虎须?如果曹操率兵侵入荆州,玄德则带着子扬回去御敌,为兄也会调兵遣将相助。” 刘备听完仍旧不肯开口,刘晔此时故意转身对刘备劝道“使君,晔之才不过萤火之光,世间必有像皓月般的贤士,何不求其出山相助?” “像皓月般的贤士?”刘备苦着脸摇头回答“且不说这种贤士有没有,真有也不能为我做事,景升兄才是能匡扶汉室之人,备只想要先生这样的人才” 刘表听完刘晔的话神色玩味,心说刘子扬难道有什么新的想法?当初被张飞带走就殊为可疑,按说以他的出身和智慧,根本不该去追随一无是处的刘备。 或许自己够好好争取,能让刘晔成为荆州客卿? 想到此处,刘表急忙帮刘晔说话“玄德不要妄自菲薄,你也是汉室宗亲,又被天子奉为皇叔,兼有云长、翼德这样的万人敌,定有贤才愿意投效麾下,该找就大胆去找。” “天下之大,备都不知” 刘晔打断刘备担忧,挥手指了指刘表说道“府君在襄阳设有学馆,其中必有治世贤臣,使君何故舍近求远?相信府君不会吝惜人才?反正是用来治理宛城、西鄂,也都是荆州的地方” 刘备望着刘表喃喃说道“景升兄培养的人才,然后让我去求取?这好像不太适合” 刘表豁然回答“玄德不用客气尽管去求,馆中学子不全是荆襄之士,还有不少关中、中原、河北的士子,只是大多比较年轻,就怕玄德会嫌弃” “兄长言重了,备岂有嫌弃之理” 刘备叹了一口气,然后试探性追问“那我明日就去看看?” 刘表笑道“玄德只管去,若是遇上难处,我会帮你当说客,但是最后成与不成,就不敢保证。” “诶。” 刘备与刘晔一唱一和,让刘表误以为两人生隙,宴后分别挽留两人住在州牧府,结果两人都表示不便叨扰,坚持要住在城中驿馆。 刘表心说你们继续装,总有一天必定会闹翻。 两人随后在襄阳住下,什么时候回宛城没有定数,他们白天由赵云、陈到护着各干个事,到了晚上才回到驿馆休息。 刘晔时而刘琦府上做客,时而跟着刘琦外出游玩,刘备则每日往学馆跑。 可惜馆的年轻士子,没有一个人瞧得上刘备,刘备也瞧不上这些小年轻,但刘备求贤的事情却不胫而走。 腊月二十九,刘表又邀刘备府中做客。 刘表席间问及求贤之事,刘备摇头叹曰“许是备才薄德浅,既没发现治世贤才,也没士子主动求仕,看来只能仰仗子扬,毕竟‘刘家的江山,只能刘家人救。” 刘晔这些日子与刘琦搅在一起,并没流露出弃刘备的想法,刘表认为可能时机还没到,于是对刘备开解道“玄德不要灰心,那些隐匿世间的大才,并不那么容易找到,你要有耐心” “我省得了” 见刘备一脸黯然,刘表突然眼前一亮,提醒他说道“对了,岘山之南,沔水之中,鱼梁洲上,居有一隐士,名庞德公,字尚长,此人在荆襄甚有才名,为兄也曾数次相请无果,玄德不如前往求之?若能请得此人出山,定能为匡扶汉室助力。” “我听说过此人,但兄长都请不动,备何德何能” 刘表叹道“名士脾气多古怪,不管成与不成,总要试上一试” “好,我年去试一试”刘备勉强答应下来。 宴罢刘备离去,躲在后堂偷听的蔡氏走了出来,对刘表打趣道“刘玄德这几日在襄阳碰壁就算了,夫君还让他去鱼梁洲自取其辱,也不知他暗地里是否生怨” “夫人都听到了?”刘表没计较蔡氏偷听,反而捋须与她解释“刘玄德唯一智囊被我困在襄阳,他现在不舍得弃刘晔而去,只能无所事事四处碰运气。” 蔡氏皱起柳眉,提醒刘表说道“那也不能让他去求庞公,万一庞公真肯为刘玄德出山,府君的颜面往哪里放?” “夫人尽管放心,庞尚长虽性格古怪,但到底是庞家的人,他断不会扫我颜面” 刘表捋须自信地说完,突然意味深长地看着蔡氏。 蔡氏与蔡瑁密谋后,经常偷听刘表与外人对话,此刻见对方直勾勾看着自己,她立刻心虚追问“夫君这般看着妾身,莫非妾身脸上花了?” “非也。” 刘表轻轻摇头“说起性格古怪之人,你大姐那个喜欢梁甫吟的女婿,平日里不但狂得自比管仲乐毅,还被庞尚长评价‘卧龙’,何不让卧龙出山仕玄德?” 蔡氏哑然一笑“夫君玩笑了,孔明今年才弱冠,即便他看得上刘玄德,刘玄德也未必看得上他,以后出仕可能还得麻烦咱们” “再说” 刘表扬手一摆“荆州的大族子弟众多,短时间根本安排不出位置,孔明且得往后面排一排,你让姐夫自己也使使力。” 蔡氏叹曰“唉,妾省得了” 荆州名士皆知卧龙,但却因为他过分‘张狂’,对其欣赏之人屈指可数,就连刘表夫妇都不看好。 而此时,张狂的诸葛亮,正受好友之邀,到岘山赴约。 (本章完) 。 第318章 博学多才龙云起 <\/b> 鲁肃性豪爽行事洒脱,龙骧听他拒绝分外诧异,正打算追问具体缘由,对方却抢先开口解释。 “孙权欲留我在江东久矣,我以往都以老母体弱为借口,但此刻华佗就在吴郡,再行拒绝恐惹其生疑,此事最好换他人前往” “怪我,没有考虑清楚,差点送羊入虎口” 龙骧先对自己一阵批评,又皱起眉头“此番去送礼要人,须得去个孙权的熟人才行,最好有一定的舌辩能力,如果子敬不方便前往,思来想去,只剩一个祢正平” “决计不可。”鲁肃语气坚定地打断,并正色说道“祢正平口齿太伶俐,稍不注意就要得罪人,派他前往反而误事。” 龙骧听得愁眉不散,捏着下巴自言自语“除此之外只有我亲自前往” “更不可且容我想一想” 鲁肃再次打断,好一会才试探性问道“我有个随从名姚玄,曾跟着我去过吴郡一次,此人性格沉稳、能说会道,能不能就派他出使?” “能啊,当然能。” 龙骧听得眼前一亮,心说合肥就缺这种人才。 鲁肃小声追问“那我明天把他找来,让云起再斟酌斟酌?” “甚好。”龙骧直点头“我正好面授机宜,另外他如果办事利落,子敬要做好割爱准备” 鲁肃见龙骧兴致强烈,急忙提醒“姚玄庶民出身,其为人倒是忠义,但没什么过人本领,恐难堪重任” 龙骧抚掌笑曰“这事儿有张嘴就行,以后开在吴郡的店铺,姚玄可能是不错的掌柜人选。” “让他当细作?”鲁肃颔首捋须,“也行。” 正月初一当天,龙骧按例到各衙门、在建工地、作坊、军营、居民区等地走访拜年。 龙骧来自未来世界,深谙政治作秀的必要性,这个时代没有人比他更懂与民同乐。 合肥两城人已达口十六七万,逐渐充盈的物质条件推动了贸易,以物易物渐渐不能满足百姓所需,龙骧开设官营店铺(情报站)在即,已与鲁肃商量要铸造钱币流入市场。 商战也是战争的一种,管仲就是商战的祖师爷,龙骧脑袋里装了不少点子,他打算把商业这条路打通,用合肥产出的高端商品,定向收割敌对势力富人的财富,从经济层面为刘备助力。 龙骧下午到主簿府拜年,鲁肃把随从姚玄带来‘面试’,仅仅交流了几句就被看上,当即决定让他两天后出发,并调许定麾下牙官许卫为伴当。 初三上午,姚玄到校尉府领了礼盒,并由龙骧面授机宜,后出城赶往码头。 冬季江河风浪少,姚玄行船非常顺利,于初五下午抵达吴县。 因为陪同鲁肃来过一次,所以姚玄到后轻车熟路,十头香猪在码头就做了移交,内衣礼盒则表示要亲手送给孙权。 本来纳妾不宜大肆操办,但孙权纳袁氏是为政治联姻,他表面在城内没做任何宣扬,但府邸却隆重装饰了一番,并借机在府上宴请江东军政官员,想以此来笼络和整合各方势力。 纳妾日期定在正月初八,孙权听说龙骧送来香猪为贺,顿时觉得宴席档次上了一个台阶。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合肥的香猪没有规模化养殖,所以出栏的猪极少外流,江东人花钱也尝不到美味。 从去年龙骧第一次送礼到现在,合肥拢共向江东输出香猪都不到五头,就连孙权本人都没过足嘴瘾,更别提吴郡那一帮文武官员。 这次一口气送来十头,弄得孙权心情大好,更听说还有特殊礼物,便急召姚玄入府献礼。 此时,张昭、吕范等人皆在孙权府上做客,姚玄、许卫各捧一个精美木匣进殿。 孙权见两人小心翼翼,他与张昭等宾客一样,都露出好奇的表情。 “此何物也?” 见孙权指着他们胸前木匣发问,姚玄随即颔首回答“回禀吴侯,此乃龙将军所创,是世上没有的稀奇之物,小的还没机会一睹其容。” “哦?” 人人都有猎奇的心态,孙权瞬间来了兴致,便催促姚玄道“既如此,还不速速打开木匣,让我们一同奖赏龙云起的杰作。” 姚玄先是躬身一拜,跟着将木匣上盖的机括开关亮给孙权查看,并解释道“吴侯且看,此匣已用蜡封口,小的不敢擅自开启。” 孙权左顾右盼,与张昭、张纮等交换眼色,心说龙骧什么意思? “本侯允许你打开。” 孙权挥手彰显自己大度,实则怀疑木匣里装了暗器、毒物,他才不可能亲手打开。 姚玄听完再拜,提醒孙权说道“我家将军千叮万嘱,此乃享乐助兴之物,请吴侯别在人前打开,洞房夜使用最恰当。” 此言一出,殿中人顿时全明白了,敢情匣中物见不得人,都腹诽龙骧不学无术。 “啊这龙云起还真是博学多才”孙权对殿内群臣尴尬一笑,他既然没表示拒绝也没表示接纳,毕竟姚玄说得越神秘,孙权就越想揭开谜底。 “这木匣如此精美,里面不会装的药材?” 见孙权没直接回答,老练的张昭出言追问,凭助兴第一时间想到药物,他其实是在提醒孙权,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能吃。 “非也。” 姚玄摆手补充“就是新奇的物件,吴侯夜里开盒便知,龙将军保证您一定满意。” “咳咳,先收下送到后堂” 孙权舍不得拒绝,便示意护卫替他接下,跟着又问“以前都是子敬出使,今日为何换了人?汝乃何人?” 姚玄慌忙交出木匣,拱手答道“先生母亲最近染了风寒,他要留在身边照料尽孝,小的姚玄,本是子敬先生随从,不得已代先生出使,先生临行前曾千叮万嘱,伏望吴侯不要责怪。” “原来如此。” 孙权听得感同身受,随后颔首说道“子敬至孝,令人钦佩,汝回去之后,替我转达问候。” “唯。”姚玄拱手应下。 孙权又道“姚使一路辛苦,且去驿馆休息,迟些我有回礼。” “多谢吴侯,小的先行告辞。” 姚玄、许卫同时行礼,然后转身走出殿堂。 两人离开后,孙权见殿内安静如夜,便笑着问“诸公在想什么?为何不发一言?” (本章完) 。 第319章 劝谏讲时机 <\/b> 孙权看得众人面面相觑,所有人的目光居然出奇统一,都落在文臣之首张昭的身上。 张昭无奈拱手谏曰“正所谓玩物丧志,龙骧以享乐之物相赠,主公当保持初心,不要受其腐化堕落。” 孙权朗声笑道“哈哈哈,张公多虑了,龙骧区区小计,能奈我何?他若将心思用于此道,反而让我开怀不少,龙骧才是玩物丧志,起码不用担心他对江东不利。” 话音刚落,张昭捋须附和“曹操如今增兵寿春,合肥已被南北包围,龙骧若真厌恶曹操,就必须与江东亲近,从他新建城池防守来看,的确没有对外扩张的野心,目前尚能为主公所用。” “嗯” 孙权微微颔首,挥手开始送客“过年期间难得团聚,诸公请回家休息等待,别忘了初八来此赴宴,到时候香猪肉管够。” “唯。” 待群臣陆续离开,孙权转身阔步来到后堂,抬眼就看见那两个木匣。 走上前俯身仔细观看,只见木匣周身打磨得光滑无比,顶盖上那交叉简略的标志线条,有着画龙点睛的作用,而连接处的蜡封更显神秘。 孙权很想直接启封,但强大的戒心让他忍住,因为担心龙骧用木匣暗算,考虑再三还是没敢动手,最后派人送到洞房保存。 转眼到了吉日初八,孙权府上宾客云集,军政重臣悉数到场。 孙权简单敬了几杯酒,就快速消失在设宴的大殿,群臣发现主公悄然离场,随即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当日赴宴的官员,座次泾渭分明。 文官以张昭为首居于大殿右侧,武官以周瑜为首居左居大殿左侧。 右侧文官不少见证了姚玄送礼,此时发现孙权提前去洞房,众人随即摇摆身躯讨论,脸上纷纷露出邪魅的笑容,隐隐约约能听到主公、房中玩物等话语。 周瑜当日恰巧不在,他立刻皱眉左右观望,发现身旁吕范也表情有异,于是伏案将身体微微右倾,并小声问道“子衡,对面此刻窃窃私语,似乎都在讨论主公,你知道什么情况否?” 吕范微微颔首,跟着用右手挡住嘴,小声答道“正月初五下午,合肥龙骧遣使来送贺礼,除了十头香猪之外” “又是猪?”周瑜听到龙骧就来气,发现自己不小心打断了吕范,遂伸手示意“子衡,你继续。” 吕范补充“还有两个极精美的木匣,据说内有龙骧创造的新奇玩物,可给主公在洞房夜增加兴致” 周瑜惊讶追问“主公收下了?” “嗯,当时的确收下了,但不知这两天有没打开,那使者说得神神秘秘,木匣盖子也用蜡封住” 吕范话到中途顿了顿,然后又继续“若主公这两天没动,今夜可能会在洞房启封” 周瑜瞬间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那使者故作神秘,你们就不怕龙骧使诈?当时就算不劝谏主公,也该在现场核验,若龙骧以暗器、毒药行刺,你们想过后果么?” 吕范双手一摊,回答道“那使者言之凿凿,言木匣中不是药物,而是给洞房的物件,又说只能主公亲启,大家都认为是某种玩物,便没打破砂锅问到底,主公当时也没打算开启,所以” “怎能信使者一面之词?我没听说鲁子敬来吴送贺礼,龙骧随便派个使者就很说明问题,你们都忘了伯符怎么遇刺的?这种事岂能听之任之?” 周瑜握住拳头,在案几上砸了一拳,脸色瞬间冷如冰霜。 吕范连忙解释“张公当时劝了,可惜主公没听,另外使者虽不是鲁子敬本人,却是他的随从姚玄,大都督与鲁子敬有交情,不知认不认得此人?” “姚玄?我还真认识以子敬的人品,按说不会” 周瑜原本很激动,此刻终于有所缓解,但他刚刚冷静片刻,就用双手按住桌角打算起身。 吕范用手拉住周瑜袖袍,一脸好奇地追问“筵席尚未结束,大都督哪里去?” “我思来想去仍觉得不妥,打算赶去提醒主公注意安全” “什么?千万别” 吕范听得头皮发麻,急忙用力把周瑜拉下来,语重心长提醒“主公今日洞房花烛夜,大都督怎敢无礼搅扰,你就不怕主公动怒么?” 周瑜一脸苦涩,回答道“我担心主公安危,当初若有我在伯符身边提醒,他也不至于横死” 吕范拱手一拜,郑重说道“大都督忠心可鉴日月,可你劝谏得讲究时机才行,还记得上次掀翻食鼎么?主公虽然没责怪你,不代表主公没有别的想法,毕竟那举动有逾越的嫌疑,若今日真让大都督搅扰洞房,我都难辞其咎” 周瑜听完怔在原地,自言自语道“主公真会责怪么?我怎么没感受到呢?他的年龄还没弱冠” 吕范见状劝道“大都督马上要去广陵,此时真的不宜节外生枝,我料龙骧不会这么下作,毕竟伤害主公对他没好处。” “不会最好。” 周瑜虚起眼睛,沉声说道“我始终觉得龙骧不安好心,那木匣内里之物必须要弄清楚,你们羞于启齿就让我来说,明日我正好向主公辞行,届时一定帮诸公问明白,省得大家在背后胡乱猜测。” “呃” 吕范不置可否,心说大都督太刚,不知主公有没想法。 周瑜想弄明白匣中物,身在洞房的孙权比他还迫切,但他担心匣中有不利之物,唆使新妇袁氏代他开启。 袁氏并没有想太多,跟着拔下金簪戳破蜡封,很快就解开木匣顶盖,木匣内部用金银镶边装饰,正中有两个玉质摆件,它们负责固定一大一小两个锦袋,而木匣顶部有个凹槽位置,用丝带束着一卷帛书。 “这有两个锦袋” 袁氏从玉质摆件解下丝线,大的那个挂在手中一脸好奇。 孙权此时更好奇,他指着锦袋问“袋中装着什么?” 袁氏松开锦袋小口,伸手从中拈出黑色文胸,她端详着自言自语“这料子非常柔软,就是不知是个什么物件” “把另外的也拿出来。” 孙权看得一头雾水,原本心中的期待荡然无存,心说龙骧就鼓捣出这? (本章完) 。 第320章 逼宫索物 <\/b> 小锦袋中装着三角形裤头,桥薇是按照自己身形缝制,龙骧担心别人穿了不合身,便增加了裤腰带设计,固定打结还有装饰效果。 袁氏根本看不懂,便将裤头递给孙权。 孙权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用尽平生所学打算悟出用法,他用手撑开两片布,看见一大两小三个洞,边缘还有条露头的条丝带。 这造型和大小,孙权思来想去,猜测是少年用的头巾,但自己完成冠礼,袁氏也已及笄,这玩意儿给谁用? 姚玄当日说得眉飞色舞,说此物可以做助兴之物,而且在洞房时用最恰当,龙骧是让我或袁氏扮成总角模样,然后再裹个不伦不类的头巾?(古时儿童束发为两结,向上分开,形状如角,故称总角。) 孙权见袁氏头戴配饰,让对方改变发型不容易,他打算自己试上一试,怀疑有什么特别功效。 想到就行动,孙权立刻摘下头冠,紧接着着用内裤套头,最后再用裤带固定。 孙权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直接看傻了旁边的袁氏。 袁氏在孙权思考之际,怀中好奇取出匣中帛书,书面赫然写着‘内衣裤穿戴示意图’,下方则对应正反两幅的示意图。 示意图虽然线条简单,清楚标记出内衣裤的用途,大胆的设计让袁氏脸红,抬眼间发现那滑稽的画面。 孙权当时未解其意,也没去拿铜镜照看,头顶内裤自信问道“夫人,你觉得怎样?” “这” 袁氏不敢道破,畏畏缩缩将帛书递出去,并小心翼翼说道“将军先看看这示意图” “示意图?” 孙权皱着眉单手接下,一展开就发现自己出糗,他需要袁术遗孤给自己助力,所以并没对眼前人发怒,而是不紧不慢解下头顶裤带,递给袁氏沉声说道“此物甚是新颖,适才为夫不知用法,便错误进行了尝试,但不希望为他人所知,夫人明白否?” “呃”袁氏冰雪聪明,立刻应和孙权曰“将军尝试了什么?妾身根本就没看到” 孺子可教,孙权颔首对袁氏肯定,心说此女果然名门之后,比妒妇徐氏聪明还善解人意,看来纳这个妾纳对了。 袁氏不知孙权心中想法,还杵在原地担心对方难释怀,但很快就传来孙权的嘱咐。 “此物乃龙骧所创,专为我们洞房助兴所用,夫人快按示意图换上,我倒要看看多神气。” “啊?妾身” 袁氏听罢不知所措,她出身在名门袁家,自幼就受过良好的礼仪教育,决计不敢穿那样大胆之物,但刚才看到了不该看的情形,自己若不从遵孙权的命令,又担心被对方冷落生恨。 袁氏作为袁术的女儿,人生经历可谓大起大落,她知道后半生都离不开江东,袁氏遗孤还需要她亲近孙权,所以此时又不能拒绝。 内心纠结之时,孙权意味深长地追问“夫人怎么了?是嫌屋里冷还是” “不是妾身马上去换,还请将军转过身去” 袁氏说完羞红了脸,她现在还是黄花处子,此时不面对孙权脱换衣服,是她坚守的底线。 “也好。” 孙权背着手转身去,但面前的轩窗之上,发现袁氏的影子在晃动,他还是第一次见影子脱衣。 别看孙权现在才十九岁,他在袁氏前已娶了两位夫人,而且以他江东之主的地位,看过的果身女子已不在少数,所以不像普通少年对洞房那么激动。 孙权看着窗户发了一会呆,清醒时候发现影子已经没了。 正打算问问情况,孙权就听见袁氏小声提醒。 “将军,可以了” 孙权随即从容转过身躯,发现袁氏已钻进榻上被窝,难怪窗户上的影子消失了。 见到此情此景,孙权皱眉追问“夫人这是何故?” “妾身冷” 袁氏声音温柔如水,用被子裹着我见犹怜。 孙权不忍责怪,又问“刚才的内衣裤夫人有否穿戴?” “嗯” 袁氏声如蚊蝇,把被子角往脖子又紧了紧。 “那倒要欣赏欣赏” 孙权回想龙骧的话,心说横竖就那么几片布,我光溜溜都看腻了,这玩意儿真有助兴效果? 他心里虽然充满不屑,但依旧大步流星向榻边走去,有些风景没有亲眼见过,脑海里是想不出画面的。 孙权几步就走到榻边,原本紧张的袁氏突然一动不动,她在等待丈夫行使权力。 牵住被角轻轻向上一掀,露出袁氏那横陈着的年轻躯体,让孙权直接看呆了。 龙骧,你有点东西。 孙权一边感叹一边宽衣解带,由于他在江东一直不缺女人,所以从未像现在这样猴急过,脱衣服的时候手忙脚乱。 袁氏误以为自己魅力太强,心说夫君怎么像个新手一样?她见状坐起来帮着宽衣。 孙权根本睡不着,此时房间内红烛依然燃得旺盛,他下榻披了件单衣来到桌前,将另一个没启封的木匣打开。 已经确定是助兴好物,孙权心中疑虑已经消除,本以为装着不同的物件,结果却是白色的同款。 侧身瞟了一眼榻上的袁氏,孙权打算明晚再试试这套白色,心说黑色已经足够撩人心弦,估计穿上白色别有一番韵味。 次日醒来,孙权红光满面。 他对龙骧礼物非常满意,本打算遣人去驿馆姚玄说事,结果刚出后宅就得知周瑜来访。 孙权快步来到前厅,发现吕范、程普、蒋钦、韩当好几个将领都在,一问才知道他们是陪周瑜来辞行。 朝廷的任命年前送达,周瑜理所当然接下诏书,他认为自己出任广陵太守,于己于公都有莫大的好处,却没考虑孙权是否生隙。 孙权年纪虽小,但是城府极深。 在能彻底压制周瑜前,孙权一直表现出尊敬和顺从,也‘支持’周瑜出任广陵太守。 说完一阵场面和客套话,周瑜突然神色凝重抱拳询问“听说龙骧送您两个木匣为贺,由于不知木匣内存放何物,以致不少官员都在猜测议论,任其发展下去有碍主公声誉,还主公拿出来给众人一观,也好断了群臣猜议。” “当众拿出来?” 孙权直摇头,解释道“此物比较私密,恐有不妥” 周瑜仍旧坚持“仲谋是江东之主,您的家事就是国事,根本没有私密一说,请主公拿出让末将一观,也好堵住悠悠之口。 (本章完) 。 第321章 拆‘礼盒\’,周郎动怒 周瑜又抱拳、又是鞠躬,礼数上一点没少,但软绵绵的话儿,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戳孙权面庞。 孙权尴尬笑了笑,心说打着为我好的旗号,然后行逼宫之举? 周围吕范、程普等人,都是孙坚、孙策时代重臣,由于大部分都是武夫出身,所以心眼没有那么细腻。 除了吕范脸上凝重地顾盼着,其余诸将都没意识到周瑜硬话软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孙权说话。 权利就是这样你进我退,孙权若在此刻选择配合,他在父兄旧部那里则难拾威望,众人到时候只认大都督而不认吴侯。 可惜吴侯名权字谋,虽然年龄只有十九岁,但玩权谋并非等闲之辈。 见周瑜这样坚持,孙权望着众人豁达一笑,打趣道:“大都督还真是严厉,不过你刚才说得也对,此事若一直藏拙掖着,难免群臣会不停猜度,但此刻我要去见母亲,没法陪诸位将军欣赏” 周瑜误以为孙权想搪塞,正准备出言补充之时,孙权又继续补充道:“龙骧一共送来两份,诸位既然这么好奇,我就把另一份送给大都督,你们到时候再查看不迟。” “末将不没有” 周瑜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孙权就拍了拍他肩膀打断:“龙骧这礼物真是好东西,可惜他此番只送来两份,若是大都督不拿,别人更不合适。” “这”周瑜犹豫解释道:“可末将要赶赴广陵” “此时天寒地冻,迟几天去广陵也无妨。”孙权不以为然挥挥手,对众人说道:“诸位可到公瑾府上等候,礼物稍后就会送他府上,我现在要赶去拜会母亲,恕不奉陪” “唯。” 众将肃然站立,齐声抱拳送行。 有了孙权的安排,吕范等将便跟着周瑜回府。 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几名侍卫便将内衣木匣送到,它被放在周府前厅桌上,静静等待他人去开启。 几名将领顿时围了上去,吕范发现木匣上已没了蜡封,寻思已经被孙权打开过,因为其余人都没见过姚玄献礼,所以没人知道这个细节。 蜡封一旦被拆掉,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原版,目前没人知道真假。 吕范不敢往那方面想,更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没把这个问题指出来。 周瑜作为府上主人,以及礼物的实际收受人,他当仁不让打开盖子,然后露出匣中全貌。 众将与昨夜袁氏心情一样,看到眼前物件无不一头雾水,周瑜注意力先给帛书吸引到,遂取出来铺在桌案之上。 “内衣裤穿戴示意图” 吕范情不自禁读出了声,其余人看见下面图解,心里似乎有些明白了,周瑜急忙伸手去拆锦袋,内中之物与图上一模一样。 老将程普皱起眉,喃喃自语:“这似乎是妇人衣物,只不过料子太少了” “看起来是贴身之物,穿在里面倒也无伤大雅,只是主公好像很满意,这究竟”蒋钦挠头一脸不解。 吕范捋须补充:“那日使者献礼,曾言此物有助兴之用,而且建议主公洞房夜恐怕有提振兴致之效果。” 周瑜听完皱起怒眉,见白色内裤窝成一团,冷冷说道:“此物不但有伤风化,龙骧还有意腐化我主,其心当真可诛。” “没那么严重?” 蒋钦露出好奇的表情,他水贼出身对礼仪概念不强,其余除了吕范有些文化,别的都是行伍出身的大老粗,也和蒋钦抱有同样的想法。 周瑜见有人质疑,便将内裤举在胸前,义正言辞道:“你们刚刚没发现主公乐在其中?此等邪祟之物,留在江东必有大害,我打算将其烧掉” 吕范连忙劝阻:“大都督不可,此乃主公相赠,岂能烧掉?” 周瑜正色说道:“不光要烧掉这一份,主公那一份也要想办法烧毁,但我马上要去广陵赴任,不知诸位谁能代瑜去办好?” 众人听得咋舌,心说您是大都督有威信,但是我们有什么?得罪了主公怎么收场? 见大伙都不回答,周瑜便看向程普:“程公乃江东老将,主公定然听您的话,不能让遭了龙骧的道” 程普捋须面色凝重:“此事老夫爱莫能助,毕竟只是妇人衣物,若是没有适当理由,怎能向主公无理要求?” “岂能说无理?”周瑜沉着脸说道:“此物若致主公玩物丧志,对江东百害而无一利也” 程普轻轻摇头:“此乃主公私事,我劝公瑾也不要管,若实在担心主公玩物丧志,不如找老夫人规劝,我们毕竟都是外人” 周瑜寻思老夫人更不妥,这玩意儿能拿给老夫人?自己不得被乱棍打出? 沉默之时,吕范补充:“大都督,程公之言甚是,而且龙骧的另一份礼物,主公应已送给袁夫人,咱们身为部将实在不宜开口” “也罢。” 周瑜锤了锤额头调整情绪,心说怎么听到龙骧就特别激动?回想起刚才烧毁内衣的话,也觉得有些欠妥,于是把内裤放入木匣合上盖子,然后对吕范说道: “广陵刚夺下的地方人心不稳,我明天就得赶过去,以免陈登那厮卷土重来,但主公这份礼物无福消受,烦劳子衡替我送还主公。” 吕范咽了咽口水,一脸尴尬回道:“主公所赠之物,岂有退还之理?大都督最好” “既如此”周瑜想了想,又望着吕范补充:“那我就转赠给子衡” 吕范无奈地看向程普:“我不合适?” “别这么看我,老夫都多大岁数了?你收下很合适” 程普皱眉回应,他和周瑜心思一样,堂内诸将都是大老粗,就吕范有才学会享受,心说你不合适谁合适? 吕范最后无奈同意下来,周瑜把礼盒放到他手上,还不忘提醒:“我明日就要启程,听说姚玄还滞留在吴县,子衡不妨侧面打听打听,究竟何人教龙骧制作此物,此物像根本不像中原之物,以龙骧的出身和经历,断不可能无端做出来送礼,我猜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嗯末将勉力一试”吕范抱拳一拜。 (本章完) 第322章 君子不夺人所好 吕范白得一礼物,内心觉得受之有愧,于是将木匣送回家后,径直往城中驿馆寻去。 姚玄当时不在驿馆,被孙权召到了府上说事,吕范得到消息也赶去见孙权。 吕范与孙权私交甚笃,入府进宅都不需要侍卫通传,他刚走到会客厅门口,就听见孙权心情愉悦的问话。 “子敬那个朋友,会不会说的是他自己?” “呃小的实在不知” “哈哈,也罢,周将军伤势已大幅好转,继续休养下去就能痊愈,就让华先生跟你回去,顺便给子敬母子瞧一瞧” “多谢吴侯体谅。” “诶龙云起用心了,你那日送来的贺礼,甚合我之心意,不知还能不能多做些?” “小的需要回去请示,但应该不成问题” “哈哈,甚好啊,甚好。” 吕范一听这还了得,心说真给大都督猜中了,主公居然主动索要礼物,还说没有玩物丧志? “主公。” 吕范迈步进殿行礼,发现那日小小的随从姚玄,今天竟被允许入席落座,主公这是被礼物腐化堕落了。 “子衡来了,快坐。” “吕将军。” 孙权招呼吕范的同时,姚玄也立刻起身行礼。 吕范浅浅回应,随后走到姚玄对面坐下,并好奇地追问:“末将刚刚在门外,似乎听您提到周将军、华先生等,不知什么意思?” 孙权笑着回答:“鲁子敬成婚数年,至今还没有子嗣,正好趁姚玄来送贺礼的机会,想顺道请华郎中去合肥给瞧瞧,顺便医治他母亲的风寒” “原来是这样”吕范捋须打量着姚玄。 姚玄听得一脸尴尬,心说我哪有说过这话?明明是鲁主簿的朋友,你怎么笃定就是他自己?而且鲁先生的朋友,不该就是龙将军吗?龙将军成婚一脸也没动静,不知吴侯这脑子究竟怎么长的 等等,既然朋友就是自己,龙将军当初教我这么说,会不会是他自己想看郎中? 想到这一层,姚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 吕范见姚玄沉思,立刻发问:“龙将军那份礼物,似乎不像中原之物,他原本是袁术麾下部将,连出淮南的机会都很少,我很好奇他是怎么想到的。” “吕将军问我?”姚玄指了指自己,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龙将军常有奇思妙想,那礼物是什么模样小的都没见过,更不知道将军是怎么想的” 吕范一脸狐疑:“你都没见过?” “千真万确。” 姚玄点头解释:“那木匣上有蜡封,应该是最近才创制的,估计合肥都很少人知晓,小的也没那样幸运,只听说是妇人的衣物,究竟什么样式确实不知” “难以置信” 吕范仍旧用疑惑的表情,打量着一脸茫然的姚玄。 孙权见状解围说道:“子衡不必见疑,你应该已经看过那物,有谁会拿到人前诉说?” “那倒也是” 吕范拈着胡须,皱眉自言自语:“龙将军造英雄碑不足为奇,但他会创制女人衣物,实在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姚玄想了想,拱手回答道:“吕将军有所不知,两位桥夫人都精通针黹(zhi),定是她们帮龙将军缝制的礼物,所以并不奇怪” 孙权觉得十分意外,他迫不及待好奇追问:“云起的两位桥夫人精通针黹?这么说你带来的两份礼物,就是出自她们之手?” “呃”姚玄听的一愣,而后点头肯定:“很有可能” 孙权突然想到什么,转身望向吕范提问:“子衡今日在周府观摩,大都督喜欢哪件礼物否?” 吕范一脸尴尬地摇头:“大都督赶着去广陵,对那件礼物全无兴趣,然后转赠给末将了” “可惜” 孙权还打算继续补充说些什么,但看在姚玄在场忍住了,跟着向姚玄嘱咐:“你先行回驿馆歇息,等候让人带华先生过去,记得回合肥提醒你家将军,再多准备几份礼物,我麾下文武官员就数百人,两份根本不够分。” “呃” 姚玄听到孙权狮子大开口,急忙说道:“一两份估计可以,但是太多肯定不行吴侯若是觉得好用,小的回去可以说服将军,让他在吴郡开个店铺,到时候就专卖这种物件,定然能解决江东文武的需求。” 孙权直点头:“开个店铺甚好,你回去好好传达,你们在江东开店,我会给予便利的。” 姚玄听得一阵窃喜,他本来打算偷偷寻找店铺,没想到孙权主动跳出来,以后开店必然很顺利。 想到此处,姚玄连忙拱手致谢:“多谢吴侯,我一定把话带到,就不打你们商议大事,告辞” “嗯。”孙权欣慰点头致意。 望着姚玄背影渐行渐远,吕范急忙回身劝谏:“主公,不过就是几块布的事,咱们江东针黹好手也不少,仿制起来应该非常容易,您干嘛要假龙骧之手?” 孙权指着他神秘一笑:“子衡刚才没听清么?内衣裤可能是二桥所制,能给此物赋予特别的含义。” “啊这” 吕范一听好家伙,难怪你要背着姚玄说,自从孙策、周瑜‘抢亲’失败,二桥国色之名一直在江东民间流传,二桥已成为美妇人的指代词。 没想到应答之语时,吕范又听到孙权叹息:“大都督本有机会纳回小桥,此女虽然被龙骧娶走,但那套内衣有可能是小桥所制,我建议子衡还是还给公瑾,好让周郎留个念想” “啊?这合适吗?” 吕范吞了吞口水,心说龙骧成婚那段时间,江东内部就传得沸沸扬扬,好不容易没人讨论了,你这不是刺激大都督? 孙权本来就是故意的,因为周瑜早上‘逼宫’在前,此时送个消息让对方添堵,算是回敬对方。 考虑到吕范会多想,孙权转变思路小声劝道:“我们抛开小桥不说,这内衣的确是个好东西,大都督乃江东一等风雅人物,此物正好让他们夫妻琴瑟和鸣,有句话叫着‘君子不夺人所好’,子衡想要就多等一段时间,我相信龙骧后续还会提供的。” “好。” 吕范见孙权这样坚持,只能当面应承下来,但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本章完) 第323章 神医摇头 吕范年轻时仅为县中小吏,却凭借着过人的仪表,娶到城中家境富庶,且容貌美丽的妻子刘氏。 婚后二人恩爱有加,吕范本欲将那套内衣送给妻子,但面对孙权的吩咐不得不从,最后决定等到周瑜离吴以后,再派人将木匣送至府上。 虽然周瑜雅量高致名声在外,但善于察言观色的吕范看得出来,大都督对于二桥的事很介怀。 以周瑜的容貌、地位,纳几房美姬妾轻而易举,然而二桥对有特殊意义,因为是他向孙策献计纳妾当由头,可惜最后不但没拿下合肥,纳美娇娘的计划也泡了汤。 周瑜之所以心中有疙瘩,最主要是被无端的流言所伤,江东无知百姓拿他与龙骧作比,好像娶走二桥的人更强。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周瑜家世显赫,外貌才华当世一流,他从没把龙骧当作对手,可却在流言中成了失败者。 那种感觉一般人无法体会,而仪表过人的吕范却有共鸣。 因为吕范年轻去提亲时,其妻刘氏之母曾对他鄙夷嫌弃,若非刘氏看中并坚持下嫁,吕范此时可能仍在汝南当县吏。 龙骧‘发明’内衣,初衷是为了建立情报站,却没想到被孙权用来恶心周瑜。 姚玄圆满完成任务,与许卫带着华佗返回合肥。 对于名声在外的华佗,龙骧不介意当一回宋江,赚到合肥就再不会放走。 与其放任华佗云游四方问诊,龙骧宁愿把对方困在合肥,搞搞研究、培养弟子、出出书,那样对人类的贡献更大。 上元节当天,客船停靠施水码头。 姚玄独自去向鲁肃、龙骧复命,许卫则护送华佗去与家人团聚,一问才知道全家已迁来半年有余,官府不但定期发放米粮,所住的房屋也是官府提供。 华佗行走途中听得暗自咋舌,心说龙将军为鲁先生的病真煞费苦心,自己到时候一定使出浑身解数诊治。 由于曹操年年征战,华佗家乡谯县也是曹操家乡,那里赋税和徭役都比较重,华家人迁到合肥起初是抗拒的,但生活一段时间就舍不得走了,试问谁能拒绝衣食无忧的日子? 华佗与家人久别团聚,妻儿老小都夸合肥是个好地方,更夸城主龙骧施政宽厚,不穷兵黩武广征徭役,所以他们已不打算离开。 无论在江东,还是在合肥,龙骧常被人提起,此时听到家人猛夸,华佗更加好奇。 与家人寒暄了半个时辰,华佗便让许卫带他去见龙骧。 郎中施妙手治病救人,从来都是病人欠自己人情,还有没人让华佗在瞧病之前,反让郎中欠下患者人情,所以华佗才这样急不可耐。 上元节月圆人团圆,龙骧对成婚后第一个上元节很重视,前几年在军旅当单身狗没感觉,有了妻子家人就少不了仪式感。 姚玄赶来校尉府复命之前,龙骧与桥家姐弟以及外姑陈氏,在后宅教大家做象征团圆的汤圆。 这个时代糯米、饴糖应有尽有,但没人把这两样食材联系起来,龙骧早早就让人准备好食材,就等着过年期间‘新创’美食。 就在龙骧传授包汤圆技巧时,突然收到姚玄带华佗归来的消息,外姑陈氏比龙骧还显得激动。 “你们记得少放沙饴,保持皮的厚度才能锁糖,现在就搓成这样放着就行,下锅前再搓圆些” 龙骧把做完示范的汤圆放在布上,准备洗洗手就要去前面与姚玄碰头,他笑着对众人说道:“你们先按我的示范做,我去去便回。” “夫君放心,我的悟性高着呢。” “龙郎快去,正事要紧。” 桥家姐妹分别回应,陈氏也对着桥伷使眼色:“伷儿,陪你姐夫一起去,多学学他怎么接人待物。” “哦”桥伷点头跟了上去。 姚玄是与鲁肃一同来的,重点汇报孙权对礼物满意,并表示出对开设内衣店铺的期待。 龙骧听得一喜,指着姚玄对鲁肃夸道:“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此番能顺利完成任务,离不开姚玄的临机应变,既然孙权兴致这么浓厚,那江东的店铺应尽早开设,姚玄是当仁不让的掌柜人选,子敬替他选个副手,下个月初就赶过去。” 鲁肃追问:“都需要什么样的人?” “咱们这店只定制、没有现货,所以一个账房书佐,两三个机灵的伙计就够了,人多了反而不好管理。”龙骧本觉得四五人都多了,但此时毕竟没科技手段,多两个人或许会更稳妥。 鲁肃又问:“等到店铺开设以后,情报如何收集传递呢?” “容我想几天,回头列个条文,再与子敬商议。” 龙骧凝眉沉思,他要努力回忆谍战剧,寻思上下线人、人物代号、行动代号等,是不是需要照搬过来,那样对这个时代的细作就是降维打击。 上元节都要陪家人,姚玄汇报完就想跟鲁肃回去,龙骧客气问道:“我正在研制一种叫汤圆的新食物,很适合在上元夜食用,你们要不要留下来尝尝?” 鲁肃见姚玄一脸为难,遂摆手拒绝:“我家今夜已有准备,就不叨扰云起团圆” “也好。” 龙骧微微颔首:“等会我们多做一些,回头让人送过去。” 将鲁、姚二人送到府门转身,桥伷好奇心地问:“华佗不是已经到了么?为何没先来见姐夫?” “今天毕竟上元节,正所谓人圆月圆,华先生久与家人没见面,自然要先叙天伦之乐,明日再见他不迟。” 龙骧言罢向前一指,说道:“走,回去包汤圆。” “好。” 两人缓步向前,可还没走到月亮门,就听见身后侍卫呐喊,许卫带着华佗来见。 ‘病人’终于要见医生,龙骧突然变得忐忑起来。 “三弟,没事先回去帮忙,我与华先生说几句话就来。” “不忙的,母亲总嫌我笨手笨脚,我还是留下陪姐夫一起。” 龙骧本来想支走桥伷,岂料这孩子现在不好骗了,遂硬着头皮带他去见华佗。 华佗此时已近六旬,但他面相却鹤发童颜,给人仙风道骨的感觉。 龙骧面带笑容远远就抱拳相迎,华佗也在许卫介绍信慌忙回礼。 由于想留下华佗,龙骧在见礼寒暄之后,就热情牵着华佗往正殿走去。 华佗记挂‘患者’鲁肃,行走时便急不可耐地问:“敢问龙将军,子敬先生现在何处?华某想早日给他诊治。” “来日方长,先生不急。”龙骧突然停下脚步,打趣问道:“先生若是技痒,不妨先给我瞧瞧?” “你?” 华佗驻足停下脚步,单手捋须打量着龙骧,随后一脸凝重地摇头。 (本章完) 第324章 为苍生,留华佗 不怕医生笑嘻嘻,就怕医生眉眼低。 华佗此时又皱眉又摇头,龙骧看得心里直接一咯噔,寻思自己莫有什么大毛病? 穿越过来好几年,才刚刚过上点好日子,龙骧心说可不带这样的。 龙骧顾不得桥伷、许卫在场,他调整身体微微前倾,小声问:“先生这是何意?” 华佗从容答曰:“将军年富力强、气色上佳,身体非常健康,根本用不着看郎中。” 龙骧一听好家伙,刚才吓了我一跳。 如果我气色不错,干嘛一副有大病的表情? 不对,他会不会在故意恭维我?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华佗刚才最多只用了望、闻两术,此人医术高到不用搭脉? 想到这里,龙骧一边恭维一边似问非问:“先生果然神乎其技,不用切脉就能瞧病了?” 华佗举起自己右手,解释道:“适才将军牵着我上石阶,华某就顺道给搭过脉了,将军气脉和顺而充盈,是典型血气方刚的状态。” 龙骧听完咽了咽口水,刚才出于热情拉着华佗的手向前走,但这就被他顺道搭过脉了? 您这速度比医学仪器还快,这就是神医华佗的本领么? 这一刻,龙骧突然联想到算命先生。 古代医卜星象同根同源,水准高的卜者同样会医术,这些人可以借看手相搭脉,医生会的望闻问切卜者都会,所以面对问卜者游刃有余,总能说到对方的心坎里。 龙骧微笑着看向华佗,血气方刚还需你说? 他内心想问不孕不育,可周边人多不好开口,于是对桥伷吩咐道:“今日凑巧华先生登门,三弟去把外姑和夫人都请来,咱们一家都顺带让先生瞧瞧,正所谓良医治未病,咱们有病治病、没病预防。” “哦” 桥伷微微颔首,转身一脸狐疑奔向后宅。 龙骧随后将手一挥,做出请的姿态: “请先生殿内说话。” “将军先请” 华佗这些年去过不少地方,像龙骧这样割据一方之主,又能够对自己热情的极少,加上此前家人的赞美之词,他对龙骧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与此同时,龙骧转身对许卫说道:“此去江东一路辛苦,今日正好是上元节,你也早些回去与家人团聚,等会有人送华先生回去。” “唯。”许卫抱拳领命。 龙骧先后支开桥伷、许卫,到了正殿便将华佗引入上座。 此时殿内并无外人,龙骧也没讳疾忌医的心态,于是没到上首的主位落座,而在华佗案前盘腿坐下,他打算开诚布公袒露心迹。 见龙骧举止奇怪,并把手臂枕在案上,华佗一脸好奇地问:“将军,您这是” “请先生再仔细搭搭脉,我与两位夫人成婚已有一年,但是到现在还没有子嗣,我想知道是不是自己”龙骧话到最后戛然而止。 华佗恍然大悟,吞咽着口水惊呼:“原来子敬先生的朋友就是” “咳咳,子敬也要麻烦先生瞧瞧,他的情况还要严重得多,成婚八九年都没有动静。” 龙骧见华佗猜到,面对医生果断选择不装了,心说‘我有一个朋友’的借口,竟然在古代也不好使。 “华某一定尽力。” 华佗这次搭脉很认真,捏完右手又捏左手,好一会才郑重给出结论:“以脉象、气色观之,此事未成,绝非将军的问题,待会给夫人诊后再做计较。” “也好。” 龙骧随即起身走向自己座位,心说两位夫人总不会都有问题?桥家也没有不孕不育遗传,难道真是对穿越者的惩罚? 华佗听过二桥大名,此时见龙骧面有迟疑,连忙拱手安慰道:“将军不必担心,有时候夫妻双方都没问题,迟迟怀不上也是天意,时机到了就会成功,不过我观龙将军乃有福之人,将来必定多子多福。” 龙骧微笑着颔首回应,心说也就古代农耕社会多子是福,未来的世界多子却是灾难,正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等待二桥来就诊的过程中,龙骧不想这么尴尬地大眼瞪小眼,于是向华佗开门见山说道:“此番请先生来合肥,除了让您给我家人以及子敬瞧瞧,主要想先生留在合肥发扬医术,我会最大限度给你提供便利。” “我不太明白” 华佗皱眉面露难色,联想到家人被提前请到合肥,猜测龙骧绕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把自己锁在合肥,想让自己单独为他服务,但此举违背了华佗的信念,所以此时故意装傻充楞。 龙骧见华佗脸色有异,连忙解释:“先生不必误会,我并非想独占自用,而是为合肥十数万百姓着想,也为天下苍生着想。” “为合肥百姓可以理解,可将军说到天下苍生,这就”华佗欲言又止。 “先生医术精湛,云游四方行医,即便每日不辍,一年至多医治数百人;如果留在合肥开馆坐诊,这里有十数万百姓,一年到头求医者何止此数?也省去先生远行劳顿之苦,至于天下苍生” 龙骧顿了顿,又补充说道:“先生凭一己之力,穷其一生又能医治多少人?不如找个安稳的地方广纳门徒、出书立着,那样岂不惠泽苍生?遗馈后世子孙?” 华佗听得一怔,急忙起身拱手行礼:“将军金石之言,让华某茅塞顿开” 龙骧同时起身回礼,郑重对曰:“我诚心请求先生留下,合肥会为先生行医提供最大便利,若是先生执意要离开,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将军诚意,我已知晓。” 华佗轻轻点头,“既然妻儿已迁到到合肥,我自当留下来为合肥尽一份力,不能让家人白吃白喝” “先生肯留下,真是合肥百姓之福,太好了”龙骧激动得弯腰拍案。 华佗正要谦虚回礼,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转身就看见几道倩影迤逦进殿。 只见桥伷在前引路,桥薇、桥婉簇拥陈氏在后。 华佗瞄了一眼便低头拱手行礼,心说二桥果真国色天香,难怪江东一直有两人的传说。 其实每个时代的美人都不少,但最终留下姓名的却少之又少,主要因为封建王朝是男权社会,除非和政治人物扯上关系,否则即便有倾国倾城的容貌,最后也如娇艳的花朵一样,会被风吹落枝头碾作尘土。 (本章完) 第325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龙骧见状快步迎上去,笑呵呵对众人说道:“今日趁着华先生在,大家都让他搭搭脉,有小疾就及时医治,没有就当预防了” 陈氏好奇问:“云起已经看过了?” “看过了。” 龙骧微微颔首,马上又补充:“先生说我身体健康,什么问题都没有。” “什么问题都”陈氏狐疑地看向华佗。 华佗拈须点头:“龙将军身体康泰,可能由于练武的缘故,身体比同龄男儿都好些。” “哦”陈氏轻轻点头。 龙骧为了缓解尴尬,急忙对桥伷吩咐:“三弟,你先让华先生搭搭脉,给两位姐姐和外姑打个样。” “好。” 桥伷应声朝华佗走去。 华佗观气色的同时,把手按在桥伷腕上诊脉,脸上表情轻松惬意:“桥公子也非常健康,就是形体稍微瘦弱了些,平日可学龙将军一样练练武,那样可以增强体魄。” 桥伷不喜欢练武,陈氏一直耿耿于怀,听到华佗给出诊断,她立刻借话翻起旧账:“这下听到了?华先生可是有名的神医,伷儿不要嫌练武辛苦,此事可以强身健体,你必须把练武捡起来。” “可我平时里太忙” 桥伷龙骧投去求助的表情,岂料被陈氏抓了个正着,只见她不依不饶说道:“忙是理由吗?你姐夫乃合肥之主,再忙有他忙么?云起都有时间练,你别在这儿找借口,每天早起一会不就得了?” “可我不喜欢” 桥伷低头嘟囔,比起练武吃苦,他宁愿在工地搬砖。 “你这逆” 陈氏正要动怒,被龙骧拦下安慰道:“外姑勿恼,新城建设如火如荼,三弟平时的确忙碌,强身健体也并非练武一途,不信你问问华先生。” 经过刚才简单的交流,龙骧知道华佗心思敏捷,此时应该能帮桥伷解围。 果然。 龙骧话音刚落,华佗便拱手进言:“龙将军所言不差,练武其实并不适合所有人,夫人若真想公子身体强健,华某最近模仿猿、鹿、熊、虎、鸟,编出来一套戏,早晚练习也能舒展筋骨、防治疾病,最关键是没有练武累,公子可以学来练一练。” “戏?有用吗?”陈氏一脸不信。 华佗诚实答曰:“由于刚编出来不久,还没有经过时间验证,但我是按阴阳五行、脏象、经络、气血运行规律,以及禽兽活动姿态编练,相信是有效果的” “是这样” 陈氏不置可否,她虽然没言明,但言外之意就是嫌弃。 旁边的龙骧来了精神,心说五禽戏可是个好玩意儿,在缺医少药的时代里,锻炼身体是最佳防病途径,所以他一脸兴奋对华佗说道:“我对五禽戏很有兴趣,先生空了不妨先教给我,再由我交给她们。” “她们?”桥婉听得好奇,急忙指了指自己:“也有我们的份?” “当然有份。”龙骧正色点头:“既然五禽戏没练武累,你们平时没事都练一练,权当防治疾病好了,不信问问华先生好了。” 华佗不待桥婉发问,急忙附和说道:“男女老幼都可以练,一定对身体健康有帮助的。” 桥婉轻声回答:“哦那我练就是了。” 华佗欣慰一笑,挥手示意身前案几,问道:“现在谁来?” “我来。” 桥薇信步走上前,龙骧及时搀着她坐在桌前。 华佗首先瞟了一眼桥薇面容,而后轻轻把手指搭在腕上。 “劳烦夫人再伸出右手。” 华佗为桥薇诊脉,明显比桥伷更用心,而且脸色更加凝重。 龙骧一看心说坏了,莫非大老婆有生育障碍?这妮子素来好面子,要是不能生该多难过? 陈氏作为过来人,见华佗如此行为举止,一颗心也悬了起来。 好一会,华佗才撤手完成号脉,随即起身对龙骧拱手行礼:“恭喜将军,大夫人已有孕在身,您之前的担忧便不复存在。” “当真?” 龙骧听得一惊,然后握住华佗的手,激动地问:“我刚才见先生神情凝重,号完右手又号左手,还以为夫人有什么问题” 华佗笑道:“夫人怀孕时间不长,应该还不足一个月,所以诊脉难度有些大,我也是反复斟酌才敢确认,刚才神情凝重是拿不准脉象” “所以我” 龙骧转身面对众人一时语塞,得知当爹的心情无法言说。 陈氏心中大石落地,一脸欢喜说道:“恭喜啊,云起,龙家有后了。” “同喜同喜。”龙骧忙抱拳行礼。 “先生,我没有害喜的征兆,不知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听到身后桥薇的问话,龙骧才记起大老婆坐在地上,连忙转身将其扶了起来。 华佗拈须说道:“少劳累,少吃生冷对了,前三个月胎儿不稳,大夫人最好一个人睡。” “我省得了,多谢先生。” 桥薇双颊红润,双手抚摸着腹部,感叹自己终于遂愿,然后扭头示意桥婉。 “哦” 桥婉恍然大悟,一边上前一边嚷嚷:“该我了。” 这次华佗表情轻松,很快就轻轻摆手给出结论:“二夫人贵体无恙,等将军转授您五禽戏,还会比现在轻盈。” “不是,先生您再仔细瞧瞧,我左手还没搭脉呢。” 桥婉也想知道自己有没有怀孕,结果华佗并没继续切脉,然后语气坚定说道:“二夫人脉象毫无征兆,华某是否搭脉都不影响结果,也许现在时机未到,这事儿我刚才给龙将军说过,总归讲究一个缘分。” “哦” 桥婉略带失望应了一声,然后双手撑腿想自己站起来,龙骧眼疾手快将她搀起。 龙骧的连番疼妻举动,看得对面华佗惊讶不已,心说难怪龙将军能双姝入怀,人家对两个夫人真体贴入微。 陈氏四十出头有些小毛病,华佗诊治后也没开方拿药,也建议练五禽戏改善身体,起到防治疾病的效果。 华佗做完全家‘体检’结束,龙骧与他寒暄客气了几句,便派人送他回家过上元节,而校尉府内的上元节,因为桥薇怀孕都沉浸在喜庆之中,只有二小姐桥婉有些许失落。 (本章完) 第326章 狮子大开口 龙骧察觉到桥婉兴致不高,所以众人一起回后宅的途中,故意拉着她走到最后开解。 待到与桥薇等人拉开一定距离,龙骧偏头靠在桥婉额头,小声说道:“小君,你不是不在乎么?干嘛闷闷不乐?” “我哪有”桥婉先矢口否认,跟着又喃喃自语:“不在乎归不在乎,可大姐有我却没人,外人还以为我有问题呢” 龙骧轻轻刮了一下桥婉鼻头,打趣道:“原来二小姐也这么要强?那为夫不能厚此薄彼,正好前三个月不能去东屋,我努努力让二小姐迎头跟上。” “才不要” 桥婉娇声拍打龙骧的肩膀,结果刚拍了一下就被对方按住小手,她挣扎着说道:“那也不能过分频繁,万一我这三个月内怀上了,夫君岂不夜里无人伺候?” 龙骧松开手,小声笑道:“哈哈,还是小君善解人意。” 桥婉急忙捂住龙骧的嘴,小声提醒:“夫君你小声点,当心怕被母亲、大姐听见。” 龙骧降低声音,一脸好奇地问:“我与自家夫人打趣,便是外姑也不会责怪?小君不必这么介怀,你以前不是挺豁达的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桥婉说完双颊绯红,她之所以变得这么羞涩,是因为成婚不久陈氏的提醒,建议桥婉夜里控制音量,所以她现在对高声特别敏感。 龙骧知道没法和女人讲道理,便调转话题带着坏笑说道:“小君让我小声就小声,但你晚上要记得穿上内衣。” “可我不太习惯”桥婉嘟嘴摇头。 龙骧见状微微一笑,然后轻轻捏了捏桥婉娇嫩的脸蛋,意味深长地道:“小君知道为什么去年你们没怀上,但现在开年还没有一个月,你姐的肚子就有动静了么?” “为什么?”桥婉相当好奇。 龙骧指了指桥婉胸口,一脸神秘地说道:“那就是穿内衣的缘故,你姐可是天天都有穿呢” “是么?” 桥婉皱眉思考之际,龙骧已快步向前走去。 好像哪里不对 桥婉向来聪慧过人,她仔细一寻思就发现漏洞,于是快步向前追上龙骧,质问道:“夫君,大姐穿内衣仅仅才十几天,可刚才华先生说她已有孕一月,分明就和内衣没什么关系” 嘶 龙骧心说二小姐本来就聪明,现在随着年龄增长更不好骗了,但他胡搅蛮缠的功夫十分在行,于是停下脚步正色说道:“华先生刚才说的不是一月,而是不足一个月,所以他才左右手都反复诊脉,和你姐穿十几天根本不冲突。” “穿内衣真有帮助?” 见桥婉将信将疑,龙骧一本正经答道:“千真万确。” “好嘛,我穿就是”桥婉终于妥协,但边走边自言自语:“衣服居然和怀孕有关完全没有道理嘛”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一个灵感直接跳入龙骧脑海,如果给内衣加上助孕的功能性,应该没人会再会认为伤风败俗?所以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嘿嘿,既然是功能性内衣,定价直接往奢侈品上走,龙骧心说活该我发财。 广告词龙骧都想好了,内衣裤的原材料先经药水浸泡,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工序提炼,最终由子女多的夫人缝制而成,对外宣传逼格要多高有多高,价格要多离谱有多离谱。 有桥薇的实际按例在前,外加神医华佗的名声背书,龙骧有理由相信合肥的内衣,一定成为汉末贵妇圈的宠儿,而且其它店铺也没办法仿制。 如果合肥的平民百姓有需求,龙骧到时候再出一个平民版的,这样里外都可以兼顾到位。 一想到要发大财,龙骧心里活泛起来。 龙骧夜里胃口大开,大小桥只能吃下两个的大汤圆,龙骧一口气吃了十个。 陈氏还借机教育了桥伷,说他只能吃四个胃口小,所以身体素质才比龙骧差。 桥伷欲哭无泪,他没经验被热糖烫到嘴,严重影响了后续的胃口,但十个糯米汤圆分量太大,自己拼命最多吃下五六个,心说也许张飞能与姐夫一争高下。 正月里,天气冷。 即便是上元夜,府上人也无心赏月。 更因桥薇现在有了身孕,陈氏不允许她在屋外吹冷风,所以晚饭后不久,就催促众人回屋休息。 送桥薇回正屋的途中,陈氏小声问:“小薇,怀孕前三个月的确关键,这段时间要不要跟我到东厢睡?” “就不用了?” 桥薇言罢指了指前方,好像在说夜里有二妹‘值班’。 陈氏点头感叹:“姐妹共事一夫的好处,这下就体现出来了” 古时夜里无事又兼天寒,桥薇回到东屋歇了一会,就坐在桌前对镜准备摘头饰,准备早些到榻上休息。 以龙骧今日的地位,寝房内本该有丫鬟伺候,但他却不习惯有外人在场,觉得自己生活在摄像头下。 因为丫鬟夜里不进寝房,只有白天才进去收拾打扫,所以两位夫人摘头饰、宽衣等活,都需要自己来。 桥薇刚刚取下一支金步摇,突然铜镜里出现另一个影子,她此刻还沉浸在怀孕的喜悦中,连龙骧走进来都没察觉。 桥薇转身露出惊讶表情:“龙郎?你怎么?” “今日是正月十五,我按例该宿就在东屋,让我帮夫人摘头饰”龙骧明知故问,打趣结束就靠近要伸手。 桥薇连忙提醒:“龙郎莫不是忘了华先生嘱咐?妾身这两三个月已不能伺候,你还是去西屋找二妹” “哈哈,夫人多虑了。” 龙骧微微一笑,然后弯腰帮桥薇取头饰,同时说道:“为夫今夜来此,是有件大事找夫人商议。” “大事?” 见桥薇回眸面带疑惑,龙骧便把内衣的生意讲了出来,他打算招些中年妇人进府,由桥薇领头手工制作内衣,这些妇人也能顺便能伺候桥薇。 听完龙骧夸张的‘广告词’,桥薇带着好奇问:“内衣要用最好的练(精绢),我记得以前寿春每匹售价要两三千钱,龙郎还要用九九八十一道工序,不知最终打算定价多少?” 见龙骧比出剪刀手,桥薇试探性追问:“难不成要两千钱?” “不。” 龙骧轻轻摇头,纠正道:“是两万钱!” 嘶 桥薇倒吸一口凉气,心说内衣才用多少料?一匹练才两千钱出头,两万钱都够买几头牛,龙郎这是狮子大开口。 转念一想,莫非是那八十一道工序的缘故? (本章完) 第327章 大冤种 桥薇带着疑惑,问道:“龙郎,八十一道工序,好像很繁琐似的样子,还有其他人参与进来么?” “没了。”龙骧摇头解释:“外面盛装的盒子,我会让匠人批量赶制,其余工序都由你们完成。” “啊?有八十一道工序?我们能做得了么?”桥薇一脸好奇。 龙骧淡然回答:“非常简单,回头我让华先生写个提神醒脑的方子,在缝制好的内衣上面点几滴药汤就行了。” “还有呢?” “还有什么?” 桥薇诧异追问:“点药汤不才一道工序么?剩下的八十道工序呢?” “咳咳,刚才那就是全部了” 龙骧微笑着捏了捏下巴,见桥薇怔在原地不说话,他便继续解释:“夫人不懂买卖,九九八十一乃是虚指,是表明我们制作精良,并非真有八十一道工序。” 桥薇咽了咽口水,喃喃说道:“妾身只知道无商不尖,龙郎用所谓的虚指,是可能会让人误会的” “哈哈,夫人真诚实也,夸大虚指虽不真实,但更加深了意境,比如诗经有云‘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是不是同样是虚指?”龙骧作为后世来人,嘴皮功夫比桥薇厉害。 “哦”桥薇找不到理由反驳,微微颔首之时又担心的问:“可只点几滴药汤,洗两次就没味道了,到时候买家不会找上门?” 龙骧坐下揽住桥薇腰肢,笑着说:“一件衣服要穿一辈子么?能出两万钱买内衣的权贵,就不在乎多定制几套,否则咱们这买卖也没法持久,现在山河破碎、群雄割据,财富都集中在各地豪强手中,我用敌国之财建设合肥,此等苦心夫人未必能知” 桥薇听到最后,不禁对龙骧刮目相看。 原以为龙骧只是荒唐,原来竟是为合肥谋划,真是用心良苦,桥薇眼中的崇拜如同烈火,若不是已经怀有身孕,今夜定会好好缠绵一番。 得知龙骧目的是‘劫富济贫’,同时也明白内衣没助孕的功效,毕竟几滴药汤能干什么?于是担心地问:“舍得花两万钱买内衣,定然都不是普通人,倘若买几件都没怀上,龙郎就不担心买家闹事?咱们远在合肥倒没什么,你派去各地开设店铺的部曲,可能会遇到危险。” 龙骧抬头笑了笑,又意味深长地反问:“夫人就没发现,你穿和不穿内衣,为夫的兴致会不同么?这玩意有助兴的作用,是否受孕与同房次数有关,买家因内衣增加同房次数,自然提高了受孕机会,咱这也不算虚假宣传。” “那万一就是怀不上呢?”桥薇秀眉仍旧蹙起。 龙骧冷哼:“咱们的内衣只是辅助,怀不上是自身有问题,该看郎中还得看郎中。” “龙郎既然胸有成竹,妾身定会全力支持。”桥薇按在胸前保证后,又歪着脑袋好奇地问:“一套内衣连同外面的木匣,龙郎有没有核算要多少本钱?” “嗯” 龙骧捏着下巴想了想,然后平淡答道:“内衣、木匣、运输、人员各项成本加一起,前期成本可能略微高些,但顺利后能摊薄成本,怎么着也得两百钱?两万的定价感觉还是太低了” “嘶”桥薇惊呼:“百倍利还嫌少?两万钱都够盖一座民房了” 龙骧微微摇头:“这内衣本不是给寻常百姓准备的,那些豪强勋贵豢养部曲庄丁,武器、护甲、马匹都造价不菲,据说曹操麾那支战力强大的虎豹骑,就是去年在寿春击败孙权的军队,军中战马都是买的塞外好马,一匹就要二十万钱往上,你说说那主将得多有钱?” “我以前听父亲说过,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耗费钱粮数以亿万计。” 见桥薇颔首附和,龙骧跟着补充:“还先定两万钱试试购买力,若是供不应求就改变款式再提价。” “我不懂买卖,反正听龙郎吩咐就好,此事应该最重保密,我会叫上二妹一起,她向来聪明伶俐眼观四路,定然办得妥妥当当。” 桥薇说完握住腰上大手,提醒身旁龙骧:“天色已经不早了,龙郎快去西屋安歇,二妹应该等着急了。” “也好。”龙骧言罢同时扶起桥薇,“我先扶夫人去榻上。” “妾身没那么柔弱” 桥薇俏脸被烛光映照着,红扑扑的煞是惹人怜爱,龙骧看到那绝美的容颜,突然心中生出一个想法。 将桥薇扶至榻上盖好被子,龙骧望着美人纠结了一会,还是弯腰一脸严肃地问道:“我刚刚想到个好主意,很想听听夫人的意见,如果夫人介意就算了。” 桥薇听到介意二字,猜测没什么好事,但依旧回问:“龙郎但说无妨。” “普通战马两万至十万钱不等,优质战马价格都在二十万往上,特别出彩的百万都不止,我在想以两位夫人的名气,若是你们亲手缝制的内衣,价格是不是也能定高一些?比如二十万、五十万、或者百万” 龙骧边说边观察桥薇的脸色,知道二桥从小受陈氏礼教长大,桥薇比桥婉是更传统的妇人,可能没法接受拿自己名声赚钱。 桥薇本有心理准备,听完龙骧的话她非但没生气,反而诧异地问:“真能卖出百万之价?没有这么傻的人?” “咳咳。”龙骧颔首轻咳,点头答道:“买的人应该很少,但一定会有大冤种,这世上什么怪人都有,谁叫两位夫人名满江左?” “嗯”桥薇思考片刻,竟毅然答道:“好像对我们姐妹没啥影响,又能为龙郎大业添砖加瓦,就按你的想法去办,也不知谁这么傻” “夫人真是我的贤内助,爱死你了。”龙骧忍不住扑上去,对着桥薇脸上啄了一口。 桥薇差点被龙骧蜜语砸晕,遂推开龙骧娇声提醒:“小心压到妾身腹中孩儿” “夫人真够小心的,既如此,我去对面找二小姐了。” “快去,快去。” 听到桥薇的催促,龙骧摆了摆手起身离去,而此时西屋中的二小姐,也很听话穿上内衣蜷进了被窝。 龙骧掀开被子,一看发现是白色款式,心说二小姐真聪明,毕竟白色显大。 (本章完) 第328章 算计鼠辈没压力 龙骧夜里夫妻恩爱,并不耽搁白天干正事。 与鲁肃缜密谋划之后,于二月派姚玄赴吴郡开店,把江东的情报站立了起来。 为了在江东立足,龙骧不但送十套内衣给孙权,还承诺将收益的五成返利孙权。 孙权人年轻、爱享受,奢侈的生活让他用度紧张,内衣的返利对于孙权是及时雨。 有鉴于此,孙权不但对姚玄开店各种照顾,还多次私下对大臣们宣传推广。 上有所好,下必从之。 姚玄的商行从最初无人问津,在一个月后已经接到上百订单,他几天就会派人回合肥送信,江东情报站就这么流转起来。 玩商业套路,孙权在龙骧面前属于小白。 八十一道工序非常唬人,孙权对内衣成本占定价一半丝毫不疑,还当着姚玄的面夸龙骧会做事,毕竟孙权什么都不用干,光三月就能白白分走五十万钱收益。 合肥目前还没开始铸币,商业还处在以物易物的阶段。 无论江东数郡的物产、以及总经济体量,远比十几万人的合肥庞大得多,所以姚记商行在江东赚到的钱,初期都兑换成布匹、牛羊、粮食、农具等物品运走,偶尔还能买到武器、护甲等军需品。 江东挣钱江东花,孙权被动干了阿三行为,还误认为财富没有外流。 随着大量江东物资流入合肥,丰富了合肥百姓的生产生活。 先富裕的居民用粮、肉等私家物,兑换官府从江东运回的新物资,让修建新城消耗的战争储备,重新回到比较安全的状态。 三月春耕播种,四月育苗插秧。 新城建设可持续推进,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 春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转眼到了分株插秧的时节,龙骧与鲁肃身穿蓑衣到田间视察。 望着天上聚敛的黑云,鲁肃捋须而叹:“今年这春雨,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月,较前几年都不一样,也不知夏天收成会如何” 龙骧肃然说道:“大旱后有大涝,前年淮南大旱,去年雨水多而不涝,今年这架势不好说,不过春雨细如丝,下的时间虽久了些,但合肥毗邻大江大河,且每年冬天都在疏浚河道,想来对我们影响不大。” 鲁肃眉头紧蹙:“正因为合肥靠近江河,云起才不觉得雨水过多,但是西部山区可就不一样了,有时候山下是小雨,山上说不定是暴雨” 龙骧听得一个激灵,连忙招手唤来旁边的雷绪,正色问道:“元端,陈兰最近有消息否?” 雷绪抱拳回答:“前些天来人刚刚离开,好像是来了解合肥春耕情况,还问什么时候能迁民归附。” “我看时机差不多了。”龙骧扭头向鲁肃微微颔首,随即又对雷绪吩咐道:“你速速派人前往安丰,着令陈兰依计行事。” “唯。”雷绪抱拳领命。 “等等。”龙骧叫住雷绪,补充提醒:“我与陈兰毕竟神交,此事能否办妥不好说,你下来选十几个心腹,一同派往安丰去,协助他做得滴水不漏。” “是。” 伴着一声轻喝,雷绪转身匆匆而去。 鲁肃望着雷绪背影,拈须意味深长地问:“陈兰这颗棋有大用,云起此时就让他出手,是不是有些提前了?” “时不我待啊。” 龙骧叹了口气,解释道:“今年天就像漏了一样,若不及时接纳陈兰所部家眷,等到西部山区山洪来临,他说不定就投曹操去了,像这种不太受控的棋子,还是早早打出去” “也罢。” 鲁肃深以为然,轻声附和:“听闻皇叔屯驻宛城,咱们这边如果动起来,应该能减轻南阳的压力,就是不知曹操作何反应。” “曹操?”龙骧虚眼冷笑:“他若不来亲自淮南,咱们就欺负夏侯惇,虽然曹贼向寿春增兵,但他又把张辽、夏侯渊调去徐州平叛,到时候那场伏击战,就由子敬统兵御敌,你也知道我夫人她” 鲁肃微微颔首:“弟妹现在有孕在身,自然不希望云起外出冒险,此事交给我去办就行。” 龙骧轻轻拍打鲁肃的蓑衣,一本正经地说道:“子敬也要努力,华先生开的药要坚持服用,老夫人也想抱孙子?” 鲁肃凝眉提醒龙骧:“是你嫂子需要调理,我的身体好着呢” “嘿嘿,口误,口误也。” 龙骧憨憨一笑,然后好奇地问:“有一点我没想明白,子敬在淮南也算大户人家,为何这么多年没有子嗣,老夫人都不替你纳一房妾?要说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女子,当初袁术女儿就该留下,也不至于现在便宜孙权。” “唉”鲁肃叹了一口气,轻声解释:“自从袁术来了淮南,这片区域就没宁静过,我当时经常出门在外,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家中全靠你嫂子操持着,她本来提过纳妾之事,可我于心何忍?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至于袁术女儿她的身份能给我做妾?现在这样其实挺好的,云起若非借孙权纳妾,也不会这么顺利推广内衣,更不会让你赚得盆满钵满。” “哈哈,非也。” 龙骧摇头笑了笑,信心满满回道:“那内衣本就是稀奇之物,即便没有孙权纳妾的契机,也一定有办法推广出去,真没想到能入孙仲谋的眼。” “孙仲谋比你还小,血气方刚的年龄,岂能不喜欢”鲁肃评价结束,紧跟着调转话锋:“云起与孙权打得火热,但你如此坚定使出陈兰这颗暗棋,必定会让江东蒙受损失,心里就没有一点内疚么?” “内疚?”龙骧一脸纳闷,而后摇头说道:“孙氏割据江东,早晚是汉室之敌,我用他来制衡曹操,无论谁胜谁败,都对刘使君有利,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如果史官认为我行事卑劣,我愿为汉室背负恶名。” 江东情报站开设月余,收获的并非全是赞誉,不少江东的传统官吏、以及嫌内衣贵而不买者,暗骂龙骧荒淫无道、伤风败俗。 龙骧心说要赚钱就别要脸,谁打江山、治江山不需要白手套?不是每人都有资格成为白手套。 算计别人可能有负罪感,但算计江东鼠辈一点压力都没有。 (本章完) 第329章 你在教我做事? 陈兰这颗棋子,龙骧留了很久。 雷绪率部曲投靠合肥时,同时也做通了陈兰的工作,之所以仍然让他保持割据状态,是因为龙骧也需要一个白手套。 在夏侯惇入驻寿春时,龙骧与鲁肃商议出一个连环计,即孙权如果不上钩打寿春,便让陈兰假意投靠庐江孙河,然后对夏侯惇的屯田区骚扰破坏,算是送给江东的投名状,以祸水东引的形式让孙曹激化矛盾。 孙权当时受到鲁肃鼓动,亲自带兵攻打寿春图许都,关于陈兰的连环计便搁置,但这个计谋并没有时效性,任何事有使用都可以激化矛盾。 此时刘备进驻宛城,龙骧担心曹操因为汝南之事,会对宛城采取军事行动,加上淮南以西山地为主,今年雨水引发的山洪,会让陈兰所部遭受损失,所以提前引爆了这颗‘炸药’。 为了让陈兰安心行事,龙骧不但让雷绪派出心腹去帮忙,还在合肥新城划了一片居民安置区,用来接收陈兰那万余部曲的家眷。 没有了后顾之忧,陈兰所部便可在淮南大地,轻松自由地闪转腾挪。 四月里春雨绵绵,雷绪的人抵达安丰之后,陈兰一面派人给孙河送信,一面组织家眷向合肥方向转移。 雷绪投奔龙骧之后,把合肥的日子吹上了天。 陈兰多次派人向龙骧交好,使者亲眼看到合肥百姓面带笑容,百姓皮包骨头的情况已经很少。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陈兰早就对合肥心生向往,此次投奔得到部曲一致认同。 要是在天晴的日子里,数万百姓的集中迁徙,一定会引起孙曹两方的关注,但是下雨天多云多雾,可以很好起到掩护作用,而且雨水能消除地上的痕迹。 这一次,老天爷都在帮陈兰和龙骧。 因为孙权两年前屠皖县,导致庐江郡人口流失严重,孙河这个冒牌庐江太守,治下一个郡的百姓加起来,还不如合肥一个城百姓多。 陈兰有一万五千部曲,而孙河在庐江的驻军不足八千。 面对淮南境内最大贼寇投奔,孙河一时不知接纳还是拒绝,因为不清楚陈兰是真心投吴,还是假道伐虢来图庐江。 趁着陈兰去寿春弄投名状的机会,孙河立刻派人渡江向孙权请示。 孙权这段时间心情特别好,主要是姚记商行第一笔分红到账,要不是江东也被春雨照顾着,他必定趁着春光外出射猎,小金库有了钱就想挥霍掉。 得知陈兰率部来投,孙权毫不犹豫就同意了,毕竟对方曾经是袁术部将,而自己纳了袁术女儿为妾,也理应接受袁术的旧部。 孙权的心情虽好,但多疑的秉性没变。 考虑到陈兰兵多,庐江孙河的驻军不足,便派袁术女婿黄猗带兵三千,与小将吕蒙过江协助接收。 孙权去年围攻寿春,不但折了大将纪灵,还损失万余袁术旧部,此时陈兰带部曲来投,正好弥补了战争的部曲损失。 连续的好事撞到头上,孙权一度怀疑自己有气运加持,他现在是要钱有钱、要兵有兵,遂遣使秘密前往河北,想与袁绍再次南北夹击曹操。 孙权把去年的失败,全部归结于虎豹骑身上,寻思曹操再次与袁绍交战,一定会把虎豹骑带去河北战场,而自己面对完体将军夏侯惇,必定能够一雪前耻。 夏侯惇在寿春守得顽强,曹操因此没有更换守将。 曹操在汝南平叛期间,调夏侯渊、张辽去徐州东海郡,平定泰山将昌霸的叛乱。 考虑到孙权的威胁,又调裨将军李典带兵八千增援,至此寿春的驻军已超过一万,是去年防守时的两倍。 夏侯惇以为寿春驻军增多,孙权不敢再轻易捋自己虎须,所以在合肥百姓春耕之际,他又于寿春城外种植稻谷,且种植面积较去年有所扩大。 今年雨水充足,寿春新移植的秧苗绿油油一片,半个月时间就长了数寸高,一副欣欣向荣的喜人景象。 四月下旬,曹操派人从许都送来书信。 曹操表示自己正向官渡集结,打算让趁袁绍去年战败士气未复,今年再乘胜击与其决战,要求夏侯惇、李典坚守寿春,有异常情况及时向前线汇报。 夏侯惇看完书信喃喃自语:“寿春现在兵力充足固若金汤,孙权小儿必不会再来招惹,但刘备不是去了南阳么?孟德为何不就近剪除威胁?倘若刘备趁机入侵颍川,许都谁能挡得住?不应该啊” 见夏侯惇一脸懵然,李典抱拳安慰:“颍川乃我方根本,许都必然有精兵强将留守,咱们守好寿春就够了,夏侯将军不必忧虑。”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曼成被提擢升将军不久,不知孟德用兵的精髓,若为刘备有所保留,便不是最佳状态出击,本将与孟德情同兄弟,焉能不忧?” 夏侯惇乃曹操阵营二号人物,其身份与年轻的李典相去甚远,兼之李典平时不爱练兵爱读书,完体将军根本没把李典放在眼里。 你什么身份,我什么地位? 竟然劝本将军不要忧虑,你那病死的从兄李整,都没胆量这么和我套近乎。 李典接从兄李整的班上位,面对夏侯惇的奚落并不动怒,而是非常耐心地分析:“主公麾下智谋之士极多,他敢放任宛城威胁不管,必是用计让刘备无暇北上,我们安心守好寿春便是。” 听完李典的‘说教’,夏侯惇扭头嘴一抽,冷笑回怼:“我去年靠五千屯田兵,就守住孙权小儿百日猛攻,现在寿春有精兵万余人,再守百日又有何难?说不定那些江东鼠辈,此时早吓破了胆,哈哈哈” 夏侯惇笑声还没结束,校尉秦翊神色匆匆闯了进来,抱拳禀报:“夏侯将军,大事不好,淝水上有不少船只,正浩浩荡荡往寿春驶来” “什么?孙权小儿他找死!”夏侯惇没想到打脸这么快,随即皱眉向秦翊确认:“淝水上究竟有多少条船?” 秦翊一脸苦涩解释:“今日下雨,天空雾蒙蒙的,寿春离淝水有一段距离,所以实在看不清具体数量,但若隐若现,应该有不少” “这厮还上瘾了?” 夏侯惇怒气冲冲一拳砸在桌上,旋即对秦翊吩咐:“立刻点齐兵马随我出城,得让孙权小儿看看我的厉害。” “既然情况不明,将军不如先” “够了,你在教我做事?” 李典抢在秦翊回话前劝谏,不料受到夏侯惇的无情嘲讽,他怼完李典沉声补充道:“孙权想趁下雨登陆上岸扎营,本将岂能错失这样的机会?” (本章完) 第330章 让你一只眼睛 寿春现阶段任务是防守,在没彻底击败河北以前,曹操不打算到江淮浪费时间,毕竟在水路四通八达的江淮地区,需要一支训练有素的水军。 此时曹操没精力组建水军,也没精力去打造一支船队,留给夏侯惇的主要是步卒,寿春只有少量军官配备坐骑。 淝水之上出现大量战船,夏侯惇急切间点了五千兵冒雨出城,把爱‘说教’的军中小辈李典,留下协助刺史刘馥守城。 下雨天道路泥泞,气温也因雨水寒冷。 寿春将士身穿冬衣带甲而行,快速奔走以致疲累不堪。 等到夏侯惇行至淝水之畔,才发现不远处的‘战船’个头不对,怎么看上去像是渔船一般? 校尉秦翊也发现端倪,急忙出言提醒:“夏侯将军,您看这” “这什么?快让将士们靠上去,阻止江东鼠辈上岸,船虽小,但架不住数量多,这河里起码有二百艘。”夏侯惇不愿承认错误,强行给自己找借口。 “唯。” 秦翊不敢违抗军令,抱拳回应去传达。 那二百条都是普通小渔船,船头船尾各有一个穿蓑衣的水手划桨,棚盖两边都用青幔遮住,看不到船舱内是不是藏了人。 见到夏侯惇大军向河边靠近,船队立刻由鱼鳞阵变成一字长蛇阵,并且贴着淝水西岸缓缓而行。 前有淝水阻路,曹军大多不通水性,搭设浮桥又不现实,夏侯惇只得望河兴叹。 渔船载人数量有限,且对方以青幔遮住棚盖两端,秦翊怀疑船棚下根本没人,再次提醒:“夏侯将军,这些渔船没打旗号,而且船舱内可能没有人,末将估计他们就几百人,甚至本来就是渔民,不如让我率本部人马留下监视,您就不必跟着一起淋雨了。” 夏侯惇表情凝重,捋须说道:“若船舱里没人,他们为何要以青幔遮挡?分明是有什么诡计,不过你的猜测也有道理,派个嗓门大的去问问,问问他们从哪里来?想要干什么?” 秦翊寻思何必找人?他催马往河边走了几步,把双手放在鼻翼两侧,大声呼喊:“喂,你们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要去哪里?” 喊话一遍没有反应,秦翊又跟着喊了第二遍,雄浑的声音在淝水上方震荡。 正当秦翊重复第三遍时,只见对面一条船上有人摘下斗笠,虬髯上挂满了数不清的水珠,而后大声回道: “俺们是打渔的,从东边大海而来,听说许都有种特别的鱼,黑黢黢的只有一只眼睛” “什么乱七八糟” 秦翊正纳闷的时候,只见夏侯惇气呼呼纵马来到身边,看到他脸上那个黑色眼罩,旋即明白对面‘渔夫’的内涵,心说你们真是来者不善。 夏侯惇持刀向对岸大骂:“你们这群鼠辈故弄玄虚,当我不知是孙权小儿的兵?龟缩在对岸作甚?有胆到东岸来登陆。” “瞎子,眼瞎心不瞎,你在教我做事?有种游到对岸来,我让你一只眼睛,不对是让你一只手,你过来呀。” 船头虬髯汉子时而用手捂眼,时而勾手作出挑衅的姿势,气得夏侯惇全身发抖,身下的坐骑也躁动不安。 秦翊见状慌忙提醒:“夏侯将军,不要中贼人的激将法。” “哼,本将岂能中计?再说这淝水也不好过去”夏侯惇冷眼冷语。 秦翊又问:“如今贼在彼岸,我们无船不能自渡,如之奈何?” “敌不动,我不动,先静观其变,孙权小儿喜用诡秘,我今天就陪他好好玩。”夏侯惇想起去年孙权烧青苗,心中怒火不由得往上升腾。 “是。” 秦翊抱拳不敢反驳,心说五千曹军跟几百人耗,而且还是淋着雨对峙,要是因此患上伤寒之症,似乎不太划算的样子。 毕竟地位与夏侯惇悬殊,想起城中李典被怼的样子,秦翊只能陪在河边淋雨。 为了牵制住夏侯惇,对面那些‘渔夫’时不时嘲讽几句,后面竟拿出鱼竿坐在船头垂钓,就像一群钓鱼人在黑坑盘老板一样。 春天下雨很难上鱼,不但船上的‘钓鱼佬’没鱼获,夏侯惇此次也必然空军,因为中了陈兰调虎离山之计。 对峙约两个时辰,天上细雨慢慢停住,但依旧灰蒙蒙的样子,河上寒风吹打在身上,不少曹军都打起了哆嗦。 夏侯惇此时骑虎难下,他隐隐感觉自己中计了,但等了两个时辰雨都停了,现在离开有些颜面扫地。 下马抖了抖衣甲上的雨水,企图减轻身上一些负重,突然听到秦翊慌张的呐喊。 “夏侯将军不好了,夏侯将军不好了” 夏侯惇听得脸一黑,记得自己因为这种事斥责过秦翊,心说这厮一点记性都没有么? 什么叫夏侯将军不好了?本将军不好端端站在原地么? 旁边将士让出一条路,秦翊穿过人群来到河边,嘴里还在重复:“夏侯将军不” “有事说事,本将军好得很。”夏侯惇语气深沉,责备之意非常明显。 秦翊听的一愣,连忙抱拳禀报:“是是是,末将口误,李将军急报,寿春城东发现大量军队,他们直奔您的稻田而去” “什么?” 夏侯惇独眼圆睁,厉声怒骂:“孙权小儿,欺我太甚!我不种稻子他不来,刚刚完成育苗插秧,这厮居然又来捣乱,是可忍孰不可忍!” “夏侯将军,咱们要回军吗?”秦翊小声问。 夏侯惇瞟了对岸一眼,随着春雨缓缓停了下来,居然有人慢慢在上鱼,简直没把五千曹军放在眼里。 “江东鼠辈偷袭稻田,李曼成应该出兵了?” “没没有” 秦翊轻轻摇头,见夏侯惇怒色明显,连忙补充解释:“李将军说贼军数量太多,他担心寿春安危不敢贸然出城御敌,请您速速回军再做计较。” “回城再做计较?”夏侯惇听得一怔,沉声追问:“倘若没人牵制,我的稻子还能剩下多少?多少人把李典吓成这样?去年张文远那么点兵,就敢向孙权发起冲锋,与李典一比高下立判。” (本章完) 第331章 夏侯惇:我不如张辽? 秦翊低头嘟囔:“好像有万余人” “万余人吓成这样,寿春还有五千守军,怎惧这些乌合之众?李典这厮怎如此胆小?”夏侯惇气得直跺脚,溅起下身全是泥水,当即留两百将士监视,自率大军向屯田区进发。 行军途中,夏侯惇又派斥候入城送信,传令李典带兵出东门夹击,让刺史刘馥留守寿春。 夏侯惇忧心稻田受损,勒令麾下将士全速前进,但到了屯田区已狼藉成势,原本郁郁葱葱的秧苗,已被人践马踏没了生机,而陈兰的部曲却没了踪迹。 李典与夏侯惇迤逦赶到现场,李家数万部曲及家眷投靠曹操,所以他对种地屯田了如指掌,路上已预知到眼前的景象,也做好了准备被夏侯惇斥责。 夏侯惇瞪着独眼,直勾勾望着低头的李典,将一双拳头握得紧梆梆,冷冷问道:“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不出兵阻拦?为什么眼睁睁看着稻田被毁,你可知道前线收一石粮,荀令君能少调来几石?” 李典恪守曹操的嘱托,只要守好寿春就是功劳,所以他此时心里有底气,慢慢抬头抱拳对曰:“回禀将军,适才下雨雾气弥漫,贼军数量又多于守军,末将担心对方使计调虎离山,故而不敢将兵出城。” 夏侯惇见李典‘狡辩’,揶揄道:“兵多有什么用?孙权兵马皆乌合之众,万余贼军何足道哉?这下我的稻田被毁,如之奈何?你的部曲继续种么?” “农时已过,补种也未必丰收。”李典摇头说道:“再者贼军未退,我们最好以守城为主” “哼。”夏侯惇一声冷哼,言曰:“若李将军适才出兵牵制,我再引军赶来进行合围,万余江东鼠辈早该诛灭,哪会现在这般被动?” 见李典闭口不言,夏侯惇捋须望着东南方,而后对秦翊吩咐:“我们刚才从东南赶来,北边有淮水挡住去路,这群鼠辈定往东边逃了,你把所有斥候放出去,必须尽快查明下落,若不灭了这群鼠辈,咱们如何安稳守护寿春?也许孙权主力就紧随其后,详细军情必须尽快掌握,否则将来又会被动。” “唯。” 秦翊抱拳就要转身,李典突然伸手拉住他。 “秦校尉,先等一等?” “曼成还有指教?” 夏侯惇虚眼望着李典,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李典抱拳答道:“最近江淮区域多雨水,下雨天对于攻城极为不利,末将以为这是一支孤军,否则不会用渔船吸引注意力,倘若孙权亲率主力赶来,他大可学去年围城之后,再利用稻田引诱将军出击” “战前怎么不说?”夏侯惇冷笑:“现在稻田都毁了,分析这么多有什么用?我最恨浪费粮食。” 李典不卑不亢,继续说道:“末将以为不用斥候打探,这万余贼军就是来破坏稻田的,现在事成应会主动退去。” “事成主动退去?我们何时成了软骨头?任由鼠辈在头上拉屎?”夏侯惇揶揄完,冲秦翊轻轻挥手:“还不快去传令?既是一支孤军,我能让他们逃走?” “唯。” “等一下。” 秦翊应声正要走,却再次被李典打断,旁边的夏侯惇直接怒了,指着他鼻子骂道:“李曼成,你好大的狗胆,三番两次阻我将令,当我不能杀你否?” 李典抱拳请罪曰:“将军请息怒,末将并非有意顶撞,适才叫住秦校尉,想提醒贼军不一定在东边” “不在东边?那在何处?” 夏侯惇直来直去城府不深,此时他只关心毁稻贼的去向,对于李典刚才两次冲撞,也不是不能原谅。 李典分析道:“倘若这支军队真出自江东,他们必然会顺着淝水南下,说不定有船只在水路接应” “妙啊,我怎么没想到?”夏侯惇听得欣然,忍不住拍李典肩膀鼓励:“你果然有点东西,这群鼠辈必是孙权的兵,鬼鬼祟祟的作风一模一样。” “那末将”秦翊欲言又止。 夏侯惇正色说道:“按李将军刚才的推断,多派斥候到淝水打探,东边也少派些哨探侦察,一旦发现贼军主力即刻来报。” “唯。”秦翊抱拳离去。 这一回李典没有打断,但夏侯惇见其欲言又止,便追问道:“曼成还有话说?” 李典一脸担忧说道:“有道是穷寇莫追,我们的稻田被毁不假,但今日大军在雨中行走数个时辰,倘若继续展开追击,说不定会诱发疾病影响战斗力” “哈哈”夏侯惇摇头大笑:“曼成真谨慎之将也,我军今日虽然淋雨,然彼就没淋雨奔波么?若按你刚才的推论,贼军主力必绕远路去淝水,你认为谁受影响更严重?” “啊这”李典一时语塞。 夏侯惇拍了拍李典后背,摆出一副对晚辈说教的样子,“咱们先回城休整两个时辰,等到斥候打探到确切消息,我再挑选兵马去追击,必能大败这支孤军。” “这”李典犹豫半晌,然后提醒夏侯惇:“主公让我们坚守” “多好的歼敌机会,莫非曼成认为我不如张文远?”夏侯惇右眼半眯,直勾勾看着李典。 李典直摆手,吞吞吐吐地解释:“不不是” “好了,曼成仍旧坐镇寿春,我会亲自带兵去追击,另外今日淋雨必有影响,挑出两千体弱者与你守城”夏侯惇心说知道你不爱战斗,即便看在李乾的面上也不会勉强。 李典惊呼:“将军要带走八千?” 夏侯惇一怔:“不行吗?” “不不” 见夏侯惇语气陡升,李典不敢再莽撞劝谏。 回城休息约两个时辰,秦翊派出去的斥候有了回音,言淝水中的数百渔船驶入芍陂,并没顺着淝水上游转道施水,而损毁稻田的贼军主力往寿春东南逃走。 夏侯惇望着地图,喃喃自语道:“转道芍陂、分兵而行,这群鼠辈不回江东了?没道理啊” 李典突然说了句奇妙的话:“或许他们本就不是江东兵马” 夏侯惇一愣:“你什么意思?” 李典将手往地图上一指:“将军,您看看连接这芍陂这条河” (本章完) 第332章 我的大刀饥渴难耐 李典手指那条河流,便是汇入芍陂的干流,是为南北走向的沘水,发源于皖县北部的沘山。 夏侯惇一头雾水,好奇问道:“这条河叫沘水,有什么不对?” “沘水连接六安、灊县、龙舒,再往南便是居巢、皖县,倘若这支船队沿沘水而上,必然是庐江的军队。” 李典用手一划拉,显得尤为自信。 “是也。”夏侯惇颔首肯定,同时也补了一句:“难怪这次都是用渔船诱敌,孙权小儿应该没给庐江战船。” 秦翊望着两人左顾右盼,便提出自己的疑问:“二位将军的意思那几百进入芍陂的渔船,应该不会再返回淝水,然后再转道施水了?可这样一来寿春东南那贼军主力怎么说?难不成是合肥的兵马?” “应该不会。”夏侯惇先出结论,然后再摇头分析:“我与龙骧无冤无仇,他不至于冒雨来毁我稻田,而且合肥驻军也有万余,龙骧就不怕孙权趁虚而入?” 秦翊皱眉追问:“合肥与江东暗通款曲,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龙骧还怕孙权趁虚而入?” “孙权小儿如此卑劣,龙骧是个聪明人就不会相信,有时候盟友背叛才致命,想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哪一集不怀私心”夏侯惇表情突然变得凝重,然后拿话提醒秦翊:“你想想曼成的分析,即便是龙骧偷袭寿春稻田,那几百条渔船从哪里调来的?他们难道不准备回去了么?” “啊这” 见秦翊已经语塞,夏侯惇转身问李典:“曼成,刚才秦校尉有个问题值得推敲,即寿春东南那上万鼠辈的动向,他们的行军方向十分可疑,他们不坐船返回江东或庐江,难道要去合肥投奔龙骧么?” 李典从容对答:“声东击西是江东人惯用伎俩,诚如夏侯将军刚才所言,合肥、江东虽暗通款曲,但一定相互防着对方,那支军队必不会从合肥借道,如果我今天所料不差,他们一定会找个地方转道向西,然后西渡淝水再向南返回庐江。” “有道理”夏侯惇轻声附和,脸上疑色仍然没退:“只不过淝水以西地域宽阔,不知这群鼠辈会走哪条道回庐江” 李典指着地图分析:“沘水一线行船没问题,但道路崎岖不适合行军,东边的平原比较好走,若要说芍陂以南最近的路线,必然是正南方绕紫蓬山到舒县这条路。” 夏侯惇低头追问:“你把握大么?” “如果真是庐江的兵,末将有七成把握。”李典不敢把话说满,给自己留了腾挪余地。 “七成也不少了”夏侯惇肃然颔首,转身就对秦翊吩咐:“你让斥候盯紧那群鼠辈,我们现在就点兵出发,赶在贼军前面去紫蓬山设伏,直接断了他们的归路,哼哼,孙权小儿一而再坏我稻谷,让他们为粮食填命。” “唯。”秦翊领命转身而去。 李典拦不住夏侯惇追敌,只能在战术上提供支持。 眼见夏侯惇就要动身,李典忍不住继续提醒:“将军,战胜之事无绝对,倘若贼军不走此道,一定切记不要深追。” “放心好了,我必定大胜而还。”夏侯惇信心满满。 由于打算急行军,夏侯惇为了减轻将士负重,下令只带三天口粮赶路,准备消灭陈兰吃对方军粮。 出寿春之时已是下午,夏侯惇率步骑沿芍陂南下,刚走过湖泊一半就已天黑。 八千将士轻装上阵,除了轻甲没携带任何辎重,夏侯惇于是下令在湖边露宿。 夜里湖上起风,冻得八千曹兵如无家可归的野狗,后半夜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将士们只能围在一起抱团取暖,不少人都在那时候想起家人。 身体、精神被双重折磨,幸好夏侯惇治军严格、打鸡血也有一套,并且在夜里收到陈兰西渡淝水的消息,所以他麾下将士仍能保证士气。 陈兰在夏侯惇南方十里渡河,但因为当夜下雨不方便追击,所以曹军第二天反被落在后方。 眼看着猎物就在眼前,夏侯惇不允许煮熟的鸭子飞了,于是第二天早上就催促将士追击,但可惜当天又下了几个时辰小雨,在泥泞的道路上行军拉不开距离,而且前方的陈兰似乎有所警觉,所以追了一天还有十里差距。 第二天夜里放晴,天上的乌云被风吹散,抬头能看见月亮和星辰,预示着明日将是晴朗的一天。 夏侯惇望着夜空,心说上苍似乎也在帮我,他笃定第三天一定能追上。 第三天黎明前,夏侯惇整军集结、摸黑前进,将士们边走边啃干粮,逐渐与陈兰在缩短距离。 到了上午辰时,夏侯惇已能看到前方的敌人,那散乱的阵型说明军纪不严。 哼哼,就这?我赢定了。 夏侯惇兴奋喊道:“儿郎们,与我鼓噪呐喊,让前方鼠辈胆寒,咱们再加把劲追上,斩将杀敌都有功劳。” “唯。” 随着身边将校应和,八千曹兵突然发声,前方‘逃命’的陈兰部曲,似乎显得更加慌张乱窜。 秦翊枪指前方提醒:“将军,前方几里就是紫蓬山,若让贼军逃入山中,恐怕就不好追了” “那还等什么?全速前进,赶在贼军进山前,一定给我咬住了。” 随着夏侯惇不停呼喊鼓舞,麾下儿郎如打了鸡血般,不知疲倦地在荒野狂奔,而前方的敌人则显出疲态。 眼看着离紫蓬山越来越近,陈兰当机立断留下两营士兵断后,给余部争取时间遁入山中躲避。 夏侯惇身先士卒纵马在前,突然看到前方敌人停下来排开阵势,他立刻压住阵脚缓缓迎了上去。 曹军向前移动之时,秦翊看见敌军阵前那将很眼熟,感觉在哪里见过一样。 思忖片刻,突然想了起来。 秦翊慌忙提醒:“将军,此乃袁术旧将陈兰,原本盘踞在庐江北部,没想到损毁稻田的竟是他,此人与孙权暗通款曲已久,说不定是受孙权之令行事” “都一样,早晚是我刀下鬼。” 夏侯惇言罢提刀纵马上前,将陈兰上下打量了一番,岂料对方开口就极尽侮辱。 “你瞎瞅什么?错了,你本来就是瞎子,可不就是瞎瞅?你这瞎子追了陈某一路,莫非活腻歪了?” “陈兰是?等一会你人头落地,希望嘴还这么硬。”夏侯惇反呛完把刀扬在马首,冷冷说道:“我的大刀已饥渴难耐。” (本章完) 第333章 紫蓬冷箭 见夏侯惇如此嚣张,陈兰横刀马前厉声大喝: “夏侯匹夫,休要张狂,吴侯的援军很快就到,届时你项上人头不保。” “哼哼,孙权小儿来了正好,我擒的就是他。” 夏侯惇叫嚣完就要跃跃欲试,引来身旁秦翊提醒:“夏侯将军,陈兰可能在虚张声势,但也有可能是真的,您切记小心。” “放心,我心里有数。” 言罢,夏侯惇举刀往前一挥,大声喊道:“儿郎们,随我杀光他们。” “唯。” “杀啊。” 夏侯惇没打算单挑,他担心被陈兰拖延时间,那么就会掩护主力撤入紫蓬山,于是身先士卒引着几千曹军一拥而上。 “无耻啊。” 陈兰大骂一声,即刻组织断后将士展开抵挡,由于双方都以步兵为主,实在打不过也能逃跑,他只需要顶住几个马上将的压力。 有一定风险,但却是计划的一部分。 要想对夏侯惇重创,陈兰必须诱敌深入,将对方引入紫蓬山。 陈兰原本莽夫一个,根本没有运筹帷幄之力,这一切都是鲁肃在幕后操控,而鲁肃本人正在紫蓬山设伏,就等夏侯惇落入圈套。 夏侯惇飞马先至,陈兰舞刀拍马迎上。 两人随即战在一起,双方士兵同时激烈搏杀。 夏侯惇本想一击毙命,奈何陈兰的武艺不弱,交手两合就开始缠斗,夏侯惇以刀压刀,气势上已取得优势,所以还有余力对陈兰展开嘲讽。 “陈兰,你有点胆色,却没脑子,给我死!” 陈兰憋足一口气挡住压力,双手紧握刀柄奋力向上推开,趁着厮杀间隙也放狠话。 “瞎子,你也不过如此,能奈我何?” “我杀了你。” 夏侯惇挥刀怒斩,陈兰心有旁骛只是抵挡。 两人斗了约五六回合,后面的曹军如潮水般从两翼展开,有对陈兰与部曲合围的征兆。 “陈将军,我们顶不住了” “陈将军,快拿主意。” 身边不时有人传来提醒,陈兰越战眉头蹙得越紧,而夏侯惇却越来越轻松。 当的一声。 陈兰用尽全力格开夏侯惇刀锋,然后勒住马缰转身向后方疾奔,口里同时大声呼喊:“撤,快撤!” 身旁将士听见主将喊撤,就像听见仙乐般欣喜若狂,纷纷选择摆脱对手向紫蓬山逃走。 想跑?晚了! 夏侯惇见状提刀拍马,望着陈兰的背影紧追不舍,曹军也跟着他身后趁势掩杀,厮杀嚎叫之声顿时铺天盖地。 此时陈兰的部曲,就像激发出潜能一般,除了少量被追上击杀,大部分都如背后有狗撵,甩开腿没了命的跑,有部分兵器都跑丢了。 摧枯拉朽之势已成,夏侯惇岂能舍弃机会。 好几次差点追上陈兰,可总能遇到对方的护卫拦路。 夏侯惇杀退护卫,眼中目标始终是主将陈兰。 不多时,夏侯惇追到紫蓬山下,依稀可以看见西侧的山坳,那是横穿紫蓬山的通道。 秦翊跟随夏侯惇一路掩杀,眼看主将要跟着追进山坳峡谷,急忙猛抽马鞭追上去提醒:“夏侯将军,前方山谷内恐有伏兵,我们是不是见好就收?” “陈兰还没擒杀,收什么收?”夏侯惇转身目光一凛,边跑边给秦翊打鸡血:“若是孙权在后面正好,江东这群土鸡瓦犬,在野外作战都是废物,等他们一会跑不动,咱们就如杀鸡宰羊般轻松。” 秦翊不敢抗命,他见前方山坳不险要,且下雨后山上湿滑,并不利于设置伏兵,也认为可以再追追看。 紫蓬山西侧山坳宽阔,地面被陈兰败军碾过,并没有想象中的泥泞,但谷中却因为特殊环境,仍旧雾气弥漫,可见度相对有些低。 夏侯惇率军入谷半数,突见前方逃兵又停了下来,遂喜上眉梢对秦翊得意地说:“陈兰这厮,果然跑不动了,该咱们大显身手了。” 秦翊见四周雾气寥寥,谷中冷气钻入他衣袖,身上的汗毛不自觉竖了起来。 看到不远处陈兰横刀阵前,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秦翊咽了咽口水提醒夏侯惇:“将军,咱们会不会中计” “哼,一群鼠辈而已,即便用计又如何?我照样杀得他人仰马翻。” 夏侯惇敷衍完秦翊,提刀指向陈兰叫嚣:“匹夫,你继续跑啊,为何不跑了?” 陈兰冷声回应:“都说了,吴侯会来接应,可你这瞎子偏偏不听劝,这下只能葬身在此,可惜啊” “你说什么” 夏侯惇话没说完,左前方突然一支冷箭飞来,直接射在他右肩锁骨下。 紧接着,左右两鼓噪声大起,各色旌旗在两侧山上招展,而前方的陈兰将手一扬,原本战败的士兵转身杀来。 “杀啊!” “杀光曹兵,杀了夏侯惇!” 左右山上,被雾气掩护的伏兵,以及陈兰三面袭来,谷中曹军顿时骇然。 这两天疲于行军吹风淋雨,再经历刚才山北那场追击战,将士们身体负荷已到极限,此时听到四面喊杀声,以及主将夏侯惇身中冷箭,他们心里慌变成了身体慌,各军阵慢慢躁动起来。 “放冷箭,无耻!” 夏侯惇中箭的同时,几名亲兵立刻挡在他四周。 秦翊见状,慌忙近前劝谏:“将军,谷中狭窄施展不开,加上您又身中冷箭,不如退出谷外再做计较。” “好。” 夏侯惇左手抓住箭竿,右手控制马缰转身回撤,这时候他不敢轻易拔箭,害怕一会拽得鲜血直流影响走马。 紫蓬山呈东西走向,向南就是庐江舒城地界,东北方向是相距合肥新城不远,鲁肃率部提前赶来设伏,此时完全属于以逸待劳。 鲁肃隐藏在山坳高点挥动令旗,指挥埋伏两侧的郝萌、雷绪出击。 而离鲁肃下方的一颗树后,曹性、许褚两位营部都督,正在小声交流着什么。 曹性看着手里的弓,摇头叹息:“此处距离还是远了些,否则我就能射中那厮右眼,让他彻底成为盲夏侯。” “夏侯惇若真被射瞎,很有可能死在紫蓬山,这与龙将军、鲁先生计划相悖,曹都督能将其射伤已经够了,不过” 许褚话到一半,也抓起长弓搭箭在弦上,瞄准敌阵沉声说道:“若想要射得远射得准,你那把弓力量还是轻了些,看我的” 嗖的一声,羽箭离弦而去。 (本章完) 第335章 郭嘉驳贾诩 陈兰虽然说得激情澎湃,却没得到热情的回应,房间内甚至有些冷淡,黄猗、吕蒙两人更一脸愠色。 去年孙权在寿春失败,现在成了江东的敏感话题,不但在那场战斗损失万余人,还损失纪灵、邓当两员大将,其中纪灵与黄猗相交莫逆,而邓当则是吕蒙的姐夫。 孙河见陈兰提及敏感话题,便起身来打圆场:“陈将军勇气可嘉,但战争取胜讲究时机,将军虽在紫蓬山大败夏侯,然寿春的城池依旧坚固,兼之最近淮南雨水不断,对攻城实在不太友好,最重要的还是曹操,若主公起兵攻打寿春,曹军势大必来支援” “太守担心曹操来援?其实大可不必。”陈兰直摇头。 孙河一愣,追问:“陈将军何以如此笃定?” 陈兰答曰:“不久之前,曹操在往官渡集结兵力,打算再赴河北与袁绍决战,他必然顾不上淮南战场。” “将军如何知晓?”孙河大为诧异。 陈兰淡然说道:“我不是俘虏了些曹兵么?有两个军官为了活命,主动招出来的。” 此言一出,孙河、黄猗、吕蒙三人同时一惊,心说好像真有机会。 孙河随即把酒碗一扔,起身对着陈兰说道:“这酒不喝了,陈将军带我去审俘虏,等打下寿春城,再让主公设宴款待。” “哦”陈兰颔首点头。 吕蒙笑呵呵站起来:“末将也跟去看看。” 孙河夜审多名俘虏,确认曹操要去河北决战的消息,心说江东在战争初期出兵,即便攻城要花些时间,也足够在袁曹分出胜负前破城。 次日一早,吕蒙带着几名战俘,乘快船过江回吴报信,黄猗奉命留在舒县稳住陈兰,孙河则返回皖县备战,这次他也想帮帮场子。 与此同时,夏侯惇狼狈逃回寿春,他已经顾得在曹操面前丢脸,果断遣使前往官渡向求援。 寿春此时空虚少兵,倘若孙权再来一次围城,夏侯惇担心自己带着伤顶不住,而且与袁绍作战必须准备充分,夏侯惇估计曹操现在还在官渡。 毕竟相交多年,夏侯惇对曹操十分了解,曹军在官渡虽已完成战前准备,但曹操还在等许都一个消息,所以数万将士仍处于待发状态。 四月下旬,曹操夜里巡营回帐,发现郭嘉、荀攸、贾诩等人都在,于是扭头好奇问道:“春回大地,营中渐渐已无寒意,诸公入夜而不寐,来此可有要事?” 荀攸从怀中掏出一小囊,双手递给曹操说道:“此乃明公友人书信,叔父派人从许都送来,说明公在等此发兵。” “哈哈。”曹操笑着单手抓起:“文若真知我心,必是蔡德珪的好消息。” 曹操边走边取出帛书观看,等他到主位坐下已面露喜色,情不自禁夸道:“蔡德珪、蒯异度配合默契,刘备被刘表派去江夏平叛,估计要好几个月才能回去,刘晔现在中计被困襄阳,宛城只剩关张万余驻军,不足惧也我准备明日发兵河北。” 荀攸谏言说道:“刘子扬颇能用谋,他去年在汝南大放异彩,岂能被蒯异度之谋困住?倘若刘备能够快速平叛,再让刘晔说服刘表出兵许都,用关、张为先锋恐难以抵挡,明公不可不防。” “正因刘子扬有谋、关、张有勇,刘表才要削刘备一只臂膀,刘备通过举刘琦茂才换取宛城屯驻,刘表事后必然想到被算计,他怎肯坐视刘备威胁荆州?分化才是合格的政治手段,此时刘备智囊困在襄阳,关、张又分别把守宛城、西鄂,刘备用谁去快速平叛?公达想太多了” 见曹操说得有理有据,荀攸便坐下不再发言,郭嘉随即捋须附和,言曰:“襄阳兵马控制在蔡瑁手里,只要他坚持不松口,刘备即便提前平叛返回,单凭宛城那万余兵马,也不足以威胁到许都,最多就是骚扰叶县等地,明公可命持重之将把守许都,只要坚守不出就没问题。” 郭嘉有眼力见,说话又好听,深得曹操喜爱。 “元让现在寿春防孙权,许都还是只能交给于文则,若是没有江东这个麻烦事,也许去年在仓亭就结束了,可惜多困我一员大将在后方。” 曹操对郭嘉一番肯定之后,猛然发现贾诩垂着头、半眯着眼,心说你这厮是驴子变的么?非要我抽一鞭子才走一步?于是叫住对方问道:“文和在宛城待的时间不短,你认为我刚才的分析对么?关、张对许都有无威胁?” 贾诩拱手一拜,答曰:“明公分析鞭辟入里,刘表对刘备的态度,其实与张破羌差不多(破羌将军张绣),可能还更为忌惮一些,他既用刘备来制衡明公,又不会让刘备坐大,所以许都应无大碍,不过” “不过什么?”曹操被勾起了兴趣。 贾诩补充道:“关羽现在名盖天下,若他强行入侵颍川,我担心边境几个县守不住,特别颍川、南阳、汝南三郡交界几个县,本来就容易反叛出贼寇,若是举旗响应关羽,那后果就” 曹操去年平定汝南期间,对关羽的号召力有切身体会,也才知道刘备为何能聚众数万人,很大程度受了关羽的影响,听到贾诩的担忧他又皱起眉头。 “文和既有顾虑,可有谋与我分忧?” “呃”贾诩想了想,拈须答道:“若明公想一劳永逸,可暂时边境几县之民,往许都方向迁移走,形成坚壁清野之势” 曹操听后不发一言,但眉间的褶皱已能说明问题。 郭嘉见状搭话:“文和之谋虽然老练,坚壁清野也确实有效,但此举有未战先怯之嫌,况且关羽对贼寇有强大号召力,冒然迁民反而容易激发叛乱,那时叛贼与关羽里应外合,岂不弄巧成拙?” “适才明公相问,我于仓促之间作答,想得可能不太全面,奉孝既有高见,当可替明公解忧。”贾诩拱手微微一笑,轻松把锅甩在郭嘉身上。 郭嘉当仁不让,起身对曹操轻轻拱手,自信说道:“以嘉愚见,可仍从蔡瑁之法?” 曹操听得一喜,手指郭嘉催促:“奉孝说明白些。” “荆州宗贼岂止江夏一地?难道南阳就没有叛乱了?蔡瑁既然能调刘备去江夏,何不依葫芦画瓢,把宛城守军也调走一些,当然蔡瑁的平叛只是权益之计,我这里还有更好的办法。”郭嘉说完神秘一笑。 (本章完) 第336章 张绣来了,典韦救我 郭嘉夸出海口,不论是坐在上首的曹操,还是身旁荀攸、贾诩,无不投来惊讶的眼神,都期待他给出结论。 而郭嘉则注视着曹操,好像在说明公有兴趣否? 曹操明白郭嘉喜欢被表扬,立刻点头配合:“奉孝既有好谋,快快说出来,让大家开开眼界。” 郭嘉随即起身离席,将左手别在后背,右手捋须走到大帐中央,回身先看了荀攸一眼,然后才开始自己论述。 “此前刘备与吕布盘踞徐州,荀令君曾献驱虎吞狼、二虎竞食之计,现在荆州的情况与徐州相似,明公何不故技重施?” 曹操虚眼挥手:“说明白些。” 郭嘉颔首继续:“刘备、吕布当时在徐州,淮南袁术是个外部威胁,前年官渡大战,刘表因荆南张羡叛乱没有北侵,如今荆南叛乱已被平定,其余郡县叛乱影响有限,要让刘表、刘备生隙则必须再引外敌。” 荀攸听得频频点头,他趁郭嘉停顿间歇,搭话问道:“江东孙家与荆州有杀父之仇,奉孝难道想离间江东、荆州?” “不一定。”郭嘉摆手补充:“荆州、江东已是死敌,根本不需要我们离间,而且孙权有进图中原之意,不用在江东身上浪费力气。” 荀攸又问:“是益州刘璋或交州张津?” 郭嘉摇头对曰:“刘璋暗弱无能,以盗贼阻路为由,已很多年没来朝贡,且从江州出兵荆州,地形险要难行,我们暂时指望不上,倒是张津可以笼络可惜交州实力太弱,未必能引起刘表重视,倒是张鲁窃据在汉中,顺着汉水可直达襄阳,若使得刘表、张鲁反目,届时刘表必起用刘备抵挡,则宛城威胁自解。” “汉中?”曹操先是捋须自言自语,扭头看着郭嘉询问:“刘璋尚不敢出兵荆州,张鲁只有一郡之地,他敢去捋刘表虎须?” 郭嘉笑道:“人若遇危必先自保,张鲁以鬼道教民,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明公可从他身边人着手,至于荆州就更简单,蔡德珪、蒯异度都亲近朝廷,可让他们唆使刘表西进,您再暗中许张鲁好处,两家必然斗起来。” “远交近攻,奉孝之言甚善,不过” 曹操话锋一转:“我大军出征河北在即,此时算计刘表、刘备已经来不及,只有等击败袁绍,再用此谋破荆州。” “是也。”郭嘉颔首附和:“所以我一开始并没提及。” “啊”曹操突然打了个哈欠,一股困意涌上脑门,跟着起身对众人吩咐:“诸公若无他事,就都回营休息,明天一早便要启程” 众人起身告辞之际,荀攸顺带着问:“明公,今年袁绍没在仓亭集结,您此次打算从哪里进军?” “既然袁绍主力在邺城,我们要寻战自然兵走黎阳,这样也能节省一段水程粮道。”曹操回完便向角落床榻走去。 荀攸等人一听进军黎阳,便知曹操此次求胜心切,看来曹操击败袁绍主力,想顺势占据对方的治所邺城。 曹操夜里睡得早,但半夜突然被噩梦惊醒,再闭上眼始终睡不着,于是便唤内侍送来几坛酒,打算在酒精作用下入眠。 夜半三更,四下无人。 曹操对着星空自斟自饮,他一杯接一杯喝了两个时辰,终于酒精让他偏偏倒倒摇回榻上。 次日清晨,各部将士早早埋锅造饭,然后列队集结准备启程,可迟迟没等到曹操的将令。 曹仁、夏侯渊等将齐聚大帐,却听得榻上的曹老板鼾声如雷。 曹操本性多疑,加上宛城邹氏事件的影响,所以无论在家中、军中,他都睡得很浅。 众将很少见曹操睡得如此香甜,所以没人敢惊扰他的美梦,毕竟在官渡集结了十几天,也不差这一天半天赶路。 等到日上三竿,榻上的鼾声如故。 帐内诸将还在耐心等待,但送来的寿春加急战报等不得。 史涣此时典掌禁军,按说此时该他唤醒曹操,但宗室将领曹仁、夏侯渊、曹纯、曹洪皆在,便把战报送了出去。 几人相互辞让,任务最终落在曹洪身上。 曹洪蹑手蹑脚走到曹操榻前,唤了几声主公没见曹操醒来,于是用手轻轻拍打曹操的肩膀。 就这么一拍,曹操吓得在榻上跳起,并迷迷糊糊大喊:“张绣来了,典韦救我,典韦救我!” 帐内文武同时看向张绣,心说那年宛城果然是主公的梦魇。 张绣就像鸡群中的鸭子,一脸无辜地寻找谋士贾诩,却不知贾诩见势不对,早就溜到帐外去了。 曹洪一怔,急忙抱拳:“主公,末将是曹洪,这里是官渡,没人敢害您” “你是子廉?”曹操晃了晃头,然后在印堂拍了拍,摆手自嘲:“还真是子廉,我昨夜失眠,就喝了点酒,刚才还醉着呢,你们怎么都来了?” 曹洪把曹操扶坐在榻边,解释道:“主公,今日本该启程去黎阳,可您一直宿醉未醒,不过恰好有寿春急报送来。” “寿春?什么急报?” 曹操一听觉得不对劲,曹洪忙把夏侯惇书信递过去。 “末将没来得及看,主公请自己过目。” “哦?” 曹操展开帛书刚看了一眼,原本因失眠布满血丝的眼睛,此时就像燃烧的火焰一样熊熊欲出。 “孙权小儿,欺我太甚!马上传令三军改道向南,我要踏平江东!” 夏侯惇送来的求援信,此时也只有史涣看过,其余文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荀攸听到命令立刻出班劝谏:“明公请息怒,不知孙权做了什么?他又在攻打寿春?咱们应该从长计议才是。” 曹操拍案愤怒地质问:“从长计什么?孙权未及弱冠,却数次挑衅我虎威,若不踏平江东擒杀此人,焉能解我心中愤怒?” 荀攸从未见曹操如此,遂被曹操的愤怒怔在原地。 曹纯见状靠到他身边,附耳说道:“孙权派袁术叛将陈兰,先毁坏元让(夏侯惇)在寿春的稻田,后又用诡计将元让引入六安南部紫蓬山,伏杀寿春驻军六七千人,元让现在身负重伤,寿春守军不足三千,已是岌岌可危” 本章完 第337章 老狐狸被动献策 荀攸听完十分惊讶,但也明白曹操的愤怒。 能够把夏侯惇打成这样,江东再也不是纤芥之疾,不管是有致命危险的。 虽然出言无状激怒了曹操,荀攸仍然报以理性劝谏: “明公要援寿春、攻江东刻不容缓,但是不是要定个作战计划?官渡这七万步骑不可能都去,总要留一部分防范袁绍偷袭,另外我们没有建造大型战船,此时渡长江打江东本土不现实,是不是先荡平淮南” “公达言之有理” 曹操虽然闻言愤怒,但发泄情绪后稍有舒缓,还能理性对待淮南战事。 荀攸提到的作战计划很重要,涉及到出兵多少、战争时长、军需后勤调度,战争要达到的效果等等,盲目出击会显得混乱。 曹操闭眼揉压太阳穴,露出不舒服的表情,但仍然张口吩咐:“你们先议一议,尽快拿个计划出来,正午过后就必须发兵。” 夏侯渊、曹纯、张辽去年败过孙权,所以他们此时最有发言权,三人在一阵相互观望之后,最终目光落到夏侯渊身上。 夏侯渊当仁不让,拍着胸脯不屑道:“江东兵马皆是乌合之众,去年几千精兵就能退敌,现在如果能给我两万兵马,也一定能够取胜,主公仍可率兵去河北” 众将听后面面相觑不说话,只有曹纯、张辽对他点头表示肯定。 “战前分兵是大忌,一方受挫会影响另一方,此次南征我要亲自去。” 曹操睁开眼睛否了夏侯渊提议,歪着脑袋指向郭嘉示意:“奉孝,你来说说。” 郭嘉走到人前,拈着胡须对众将分析:“袁绍在官渡、仓亭两次受挫,然实力仍是诸侯之冠,若此时要打江东,则必须快刀斩乱麻,两个月内必须结束战斗,否则迁延日月多耗钱粮,其实公达刚才的建议很务实,这次可以先拿下淮南,慢慢筹备战船和训练水军,待平定河北再顺势取江东。” “两个月时间不长也不短” 曹操蹙起眉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有了郭嘉抛砖引玉,荀攸也站出来继续献计:“昔日孙策江夏大败黄祖,缴获战船几千上万,依靠战船有极快战略支援能力,而且江东各地兵力加在一起,估计也有十万之众,原本以为江东兵战斗力疲软,可元让将军在紫蓬山失败,说明孙权也有不少精兵,所以只派两万人应该不够,我认为最少去官渡一半。” “十万么?” 曹操嘴角抽动,冷笑道:“去年袁绍在仓亭也聚兵十万,但正面不是我的对手,对付区区孙权不能过分重视,否则会为天下英雄耻笑,我看三万步骑足矣,元让的失败应该是偶然,人若非中了江东的埋伏,就凭叛将陈兰怎能取胜?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荀攸再谏:“孙权去年对寿春用兵,主要以袁术旧部为主,战斗力的确不算高,据说孙坚、孙策旧部归周瑜统辖,明公今朝亲自引兵南下,周瑜必定会引兵来援,到时候很可能相持起来,这就给了袁绍机会” “我会怕周瑜?再说后方有兵未动,袁绍即便南下又如何?” 曹操一声冷哼,望向荀攸捋须嘱咐:“当初官渡决战之时,我率兵去乌巢烧粮,公达与子廉坚守大营,你们两人配合默契,今次仍留你们把守后方,袁绍若敢直接来许都,大可以放弃黄河渡口,然后守在官渡以逸待劳,等我拿下淮南即刻班师北上。” “唯。” 荀攸拱手应下,跟着又提醒曹操:“明公,袁绍经历两败,未必敢轻兵远进,说不定只会扰骚兖州,只守官渡未必可行” 曹操又手指曹仁:“那子孝也一并留下,你的骑兵可快速支援各地,切记不得贪功冒进,只要牵制住就行了。” “主公淮南战场需要速胜,末将的骑兵正好可以” 曹仁话没说完,就被曹操摆手打断:“有妙才、子和的几千骑兵,对付少马的江东足够了,你安心留在后方为我分忧。” “是。”曹仁铿锵抱拳。 见曹操部署后方守将,荀攸担心曹操有轻敌之嫌,便偷偷给郭嘉使眼色,希望他可以再劝劝。 郭嘉心领神会,又拱手谏言曰:“明公,留守后方两三万足矣,兖州各地还有少量驻军,牵制袁绍两个月不成问题,您应该多带兵力前往淮南,别忘了战后还要留兵设防,只带三万数量的确少了些。” “奉孝之言甚善,那就留三万后方策应,以四万步骑进兵淮南。” 曹操拍板定案之后,左右观望在人群中找到史涣,吩咐道:“寿春现在守军紧张,先锋部队全部乘船走,公刘(史涣)速去调拨船只。” “唯。”史涣抱拳转身而去。 曹操记起刚才醒来失态之语,又瞥见人群中的张绣表情尴尬,旋即招手示意:“你与妙才先去整军准备,等会你两部人马作为先锋先行。” “是。” 张绣就像坐在角落的学生,突然被台上老师点名表扬,一时间竟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夏侯渊、张绣转身欲走,曹操又唤住张绣问:“贾文和今天没来么?” “呃文和刚才都” 张绣正吞吞吐吐解释,贾诩突然从角落里露出头来,举起右手示意自己存在,笑呵呵说道:“明公,我在呢” 曹操眉头蹙起,一脸诧异地问:“你怎么躲在人群后面?” 贾诩连忙解释:“我刚才突然内急,所以就去帐外小解,回来便没有往前挤” 荀攸、郭嘉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冒出三个字:老狐狸。 曹操听后也不纠结,示意贾诩走到前方,直接抛出自己的问题:“诸公适才都有献策,文和司职参赞军机,也应该说说自己意见?公达、奉孝讲过的就别重复了” “唯。” 贾诩拱手一拜,捋着胡须边想边答:“此去淮南水路通达,明公应该利用水路行军优势,效仿官渡前东击刘备那般,用船把所有兵马快速度运抵淮南,必能打得孙权措手不及。” “全走水路?不可。” 不待曹操回答,被荀攸抢先否定,并继续补充:“官渡现在大部分船只,上面都是辎重粮草,根本无法将四万将士都带走,最多只能送走几千人。” 本章完 第338章 谁有我曹操快? 贾诩笑了笑,不慌不忙回答:“正所谓兵贵神速,辎重粮草是供七万大军北伐所用,现在既然暂时不对付袁绍,而且淮南战场也有四万兵,先卸把辎重粮草卸下一部分在官渡,把船上空间让给士兵有何不可?” “好像也行。”荀攸不由得点头赞同。 曹操听完抚掌而笑,指着贾诩肯定:“文和提议非常好,快继续说下去。” “是。”贾诩点头致意:“刚才公达提到周瑜兵强,明公何不让陈元龙动起来?让他在广陵牵制住周瑜,而我们从水路快速进兵淮南,赶在孙权调周瑜支援之前将其击败,此举虽不能一举夺取江东,也能让孙权元气大伤。” “还有吗?” 曹操将垂在榻边的腿盘起,摆出一副兴致勃勃还想听的表情。 贾诩不敢私藏,继续补充道:“淮南原本是袁术的地盘,孙家目前根基并不深厚,实际只控制了庐江南部几个县,明公何不以几县为饵围点打援?” 曹操、荀攸、郭嘉几个聪明人思考细节时,留守后方的大将曹洪不解地追问:“孙权费尽心思要夺寿春,我们不该守在淝水、施水一线么?” 张辽受到曹洪启发,这时候也抱拳高声提醒:“主公,别忘了还有合肥的龙骧,倘若大军直接开赴庐江,合肥之兵可能会袭扰我们的粮道” 曹洪、张辽话音刚落,帐内众将都开始窃窃私语,曹操不置可否将手一挥,示意众将收声不要影响贾诩,他知道‘贾大师’绝不会胡乱献计。 贾诩左右顾盼时,对着众人微笑着点头肯定,然后才向曹操拱手解释。 “江东船多而擅水战,为何要去碰他们长处?不是应该扬长避短么?此战只需保证寿春不失,然后从陆路直接进攻庐江,若是江东兵马敢上岸,我们就采取围点打援战术,如果孙权孤注一掷强攻寿春,则直接重兵封锁濡须水口,将来犯之敌全困在施水、淝水一线,说不定可以一网打尽。” “妙妙妙” 曹操手指贾诩三叠夸,当着众人欣然赞:“文和果然智深术远,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此次攻打淮南就用你谋。” 贾诩能感受到旁人灼热的眼神,心说我真不想受到表扬,奈何曹司空总不让我低调,他寻思以后得换个低调策略。 想到曹操用自己计谋,贾诩为了最后能够顺利,于是趁着曹操更衣的间歇,走上前小声提醒:“明公,要行此计,就靠一个字,快!” “快?谁有我曹操快?” 曹操说完朗声一笑,马上对帐中诸将发布命令:“尔等速速归营,按人数找公刘(史涣)领取船只,分到什么船就卸什么辎重,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两个时辰之后必须启航。” “唯。” 众将抱拳铿锵齐喝,而后陆续离开大帐。 曹操虽然仓促定下作战计划,但各营主将都是跟随他的老人,执行命令的能力一个比一个好,至于后勤补给更不用管,无论官渡大营还是许都方面,都有专人为大军提供保障。 沉寂的官渡大营突然动了起来,就像停工许久的工厂突然开工,将士们像流水线上熟练工,虽然各自的分工不同,却能做到互不影响有序推进,不到两个时辰就完成卸货登船。 曹操站立船头迎着东风,回首看见后方如鱼群的船队,心说这就是曹操的速度,孙权接掌江东不过两年,他可能治兵还能弄明白,能有我快? 数百条船从官渡出发,很快转入狼汤渠顺流直下,然后不用改道就直达淮水、寿春,如果昼夜不停路上仅需几天。 狼汤渠北起黄河,在汝南后半段称汝水,是连接淮水、黄河的主要水路。 从官渡出兵比许昌更便捷,可以全程水路开赴淮南战场,若是袁绍在北边战事吃紧,曹操还能从这条水路驰援黄河战场。 曹操一向运气很好,此次他因为失眠贪杯,反而及时收到寿春急报,节省了向北行军途中调整的时间,能让曹军以最快速度赶赴淮南。 与曹操想的一样,孙权先收到夏侯惇战败、寿春空虚的消息,但战前准备就用了好几天。 孙权仍以袁术旧部为主力,加上一些吴郡招募的新兵,总共凑了三万人开赴淮南战场,算上庐江驻军、陈兰部曲,总兵力超过去年达到五万以上。 江东一方增兵,寿春一方守军变少。 孙权寻思这下该稳了,他不敢夸海口拿下许昌,但是攻占寿春、全据淮南应该没问题。 至于盘踞在合肥的龙骧,孙权已将他当成江东附庸,美中不足是主帅徐琨病了。 徐琨真病假病不知道,因为在临出发前一天才派人告诉孙权,说自己受了风寒不能下床。 孙权见徐琨病得这么巧,立刻猜到应该与去年纳袁氏有关,但孙权没对老丈人妥协,自己带着军队就乘船出发。 没了张屠户,不吃混毛猪。 孙家外戚中不止徐琨会统兵,孙权在出发当他就让吕蒙轻舟先行,到丹阳请舅舅吴景到芜湖等候,要他替代徐琨作为此次行军统帅。 孙策时代用吴景制衡徐琨,孙权上位又用徐琨制衡吴景,现在徐琨因为女儿‘闹脾气’,孙权又想起自己的舅舅。 孙权玩制衡玩得贼溜,但对于战争却没多大用处,在江东战船驶离吴郡不久,四万曹军就不可思议般出现在寿春。 夏侯惇右肩裹着白布请罪,曹操详细问了他战败的原因,略作休整就派出夏侯渊、张绣占据紫蓬山,后自引大军南下直奔庐江而去,并留张合、李典、宋宪辅佐夏侯惇守寿春。 五月上旬,三万余曹军呼啸南下之时,庐江的孙河、黄猗浑然不知,还是合肥哨探在密切关注,才发现曹操竟亲自来了淮南。 龙骧听后相当惊讶,心说这次好像玩大了,他一面重新调整新旧两城布防,一面让人前往舒县通知陈兰开溜。 陈兰等的就是这一刻,当他集结部曲准备撤离时,黄猗慌忙赶来追问:“吴侯大军将至,陈将军要去哪里?” “吴侯大军?晚了!” 陈兰直摇头:“已有曹兵占据紫蓬山,好像是曹操亲自率兵来了,恕我等不起” 本章完 第342章 引龙骧入局 <\/b> 吴景观察孙权神色,捋着胡须想了想,再次谏言“仲谋不必太悲观,皖县的城池相对坚固,伯海也是小心谨慎之人,我想曹操急切之间难以攻克,而且他悄无声息出现在庐江,必是轻兵掩袭缺乏后勤,一旦把战争拖到相持阶段,我们未必不能战胜他。” “哦?舅舅有应对之法?快快讲来。” 孙权虽不会用兵,但从吴景话中听到了希望。 吴景弯腰替孙权拔出佩剑,收在手中不紧不慢地说道“轻兵掩袭,缺粮缺物,曹操没有器械,想攻克城池不易,当初伯符与公瑾攻打合肥,也因仓促间没有准备器械,让龙骧用几千人守了下来,我相信伯海也能守住; 另外曹操走六安、紫蓬山一线南下,而不敢走淝水、施水这条水路,一是他们对中原战船没信心,二是合肥还盘踞着龙骧,那么曹军的粮道也就兵道,我们可设法截断曹操粮道,那么曹操很可能被困死在庐江。” “妙啊。”孙权抚掌而笑,附和说道“庐江这些年战争不断,人口大量流失、田地荒芜,曹操就是想抢粮也没地方去,倘若真能断了曹贼的粮道,那他不就成了官渡被烧乌巢的袁绍?” 吴景继续补充“如果要想出其不意,那就得利用水路优势,船队停靠长江太显眼,我建议开进濡须停靠巢湖之内,进可北上断曹军粮道,退可经濡须水渡江回江东。” “巢湖么?接近龙云起的地盘”孙权虚起眼自言自语“曹操大兵压境,不知道此时合肥兵马在作甚?既然选择背靠我江东,龙骧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吴景听后闭口不言,心说以龙骧只有一城之力,不一定有胆量对抗曹操,所谓背靠江东不过是权宜之计,仲谋还是年轻了一些。 就在这时,黄猗抛出一个疑问。 “主公,若将船队移师巢湖,万一曹操堵住濡须水口,我们到时候进退失据,岂非瓮中之鳖?” 孙权一听好家伙,这连襟对用兵一窍不通,难怪袁术没有委以重任,他不待吴景回答便接下话来。 “曹操什么都没有,他用什么挡我去路?派兵到濡须水丢砂石?这不是精卫填海么?” 吴景随后也作出解释“正所谓流水无情,无论曹兵投石断流,还是派人修堤坝堵水,都是不可能的事,巢湖离濡须这么近,曹兵若真行这样的蠢事,我们便驾战船从水路攻击,再者还有周郎的援兵呢。” “是啊,是我疏忽了”黄猗说错了也不尴尬,站在原地挠头傻笑。 孙权见黄猗傻傻模样,寻思他以前在合肥待过,此时正是个使者人选,于是把他叫到一旁面授机宜。 黄猗听完直点头,跟着向孙权、吴景请辞。 吴景随后安排将士登船,准备尽快驶离长江北岸,他知道曹军在不远处监视,早点动身可以迷惑对手。 黄猗接到孙权任务,乘走舸离大队先行,很快就消失在前方。 江东将士完成登船以后,也在下午集体转舵调头,顺长江北岸往濡须水口而去。 到黄昏前便驶入了濡须水口,船队连入夜以后都没有停航,而是跟着领航船缓缓向巢湖靠近。 夜里行军有难度,夜里行船更有难度。 吴景为了给曹操一个‘惊喜’,故意借助夜色‘消失’在曹军视野中,此计得到了孙权的高度赞扬。 在濡须水域夜航期间,孙权派出斥候往东北历阳打探,他想弄清楚陈兰是不是去投广陵,若是打着幌子寇略江东的城池,收留这样的队伍就失去了意义。 见孙权忧心陈兰,吴景宽慰曰“陈兰虽然怯战而走,但还不至于行寇略之事,实在走投无路也不会选历阳,反而会打阜陵、全椒的主意。” “阜陵、全椒?” 孙权意味深长说道“当初许给龙骧,可惜他看不上推掉了,现在公瑾做了广陵太守,不知他会不会顺带拿下” 吴景捋须分析“我认为应该会的,毕竟这两县与广陵接壤,周郎多两县补充钱粮兵源,对付陈登也能轻松些。” “嗯”孙权微微颔首肯定,然后给吴景提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假设“舅舅,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陈兰一开始就是奔公瑾去的?” 吴景听得一怔,连忙追问“仲谋何出此言?” 孙权冷笑“陈兰明知我大军将至,他与黄猗在濡须等待反而去投公瑾,不就很能说明问题么?” 吴景摇头分析“可根据黄将军所言,陈兰是因惧怕参战,担心部曲被曹操打光,然后到了江东没有话语权,所以才借投周郎遁走,我估计他未必去广陵” “舅舅,话不能说太满。”孙权坚持己见,也拿出自己分析,说道“陈兰是袁术旧将,与公瑾都是庐江同乡,两人或许在寿春就相识,此时去投也是合情合理的。” 听完孙权的偏激理论,吴景暗忖这外甥太能胡思乱想,周瑜若真有心蓄积自己力量,当初就不会带兵回吴勤王,你这江东之主的位置,也未必能够坐这么稳。 吴景知道孙权心思重,他不能明摆着指出来,便侧面提醒“周郎系出名门,陈兰出身卑贱,即便他们在寿春见过,也绝不可能有丝毫交情,这一点舅舅可以肯定; 另外如今大敌当前,我们得把心思放在对付曹操上,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都利用上,一切可以团聚的也必须团结,这一点仲谋就做得不错,合肥龙骧必须要争取。” “龙骧这厮守城有些本领,你说如何才能把曹兵引到合肥呢?” 孙权无意的一吐槽,直接给吴景提供了灵感,他激动说道“无论黄猗能否请得龙骧出兵,咱们都要出兵袭扰曹军粮道,那为何不用一军冒充合肥人马,然后给曹操来个声东击西?” “对啊,合肥与巢湖这么近,咱们船队又藏在湖中,送一支兵马到南侧登陆,然后袭扰舒城等地,说不定真能迷惑住曹贼。” 孙权说完一脸兴奋之色,但吴景接下来的提醒,破坏了他刚刚获得的好心情。 “冒充合肥兵马佯攻,现有的将士都不行,最好等周郎来了再试试,伱父兄的旧部战斗力强些。” (本章完) 。 第343章 英雄所见略同 <\/b> 孙权虽然对周瑜有意见,但对父兄的旧部没意见。 陆勉出师未捷身先死,孙权此时麾下大将只剩吴景一人,他准备让吴景去袭击曹军粮道,则佯攻的任务只能交给周瑜。 孙权自继位以来,还没和周瑜一起带兵出征过,主要他在军中威望不如周瑜,强行凑到一起就是自取其辱。 孙权急需一场大胜证明自己,而截粮这样的机会是不会给周瑜的,毕竟计策是吴景想出来的,自然该吴景去实施,而吴景成功就是自己成功。 至于周瑜统领的旧部,正好可以发挥能战特长牵制曹军,最终达到声东击西的效果。 想到这一层,孙权认为天衣无缝。 黄猗带兵打仗门外汉,出使玩嘴皮子功夫也不利落,到了合肥先后求见了鲁肃、龙骧,两人要么诉苦合肥兵少,要么说将士缺甲少兵器,所以没有胆量与挑衅曹军,如果江东能提供护甲、兵器,合肥就能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战争已经开始,黄猗知道无法满足合肥的要求,而且江东将士的着甲率也不高,没人愿意舍己度人提供护甲,顶多可以送去一批淘汰的兵器,但现在显然已经来不及。 孙权给黄猗下了命令,要他想尽办法让龙骧出兵,所以在连续碰壁之后,黄猗改变策略打算死缠烂打,结果龙骧好像有预感一样,以各种借口搪塞住黄猗不见面,并派出祢衡作为代表全权接待。 祢衡滞留江东期间,黄猗滞留在合肥,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了位置互换。 黄猗听过祢衡之名,但不知道对方本领几何,结果相处半日就顶不住,只能狼狈请辞离开合肥。 回到巢湖孙权处,黄猗不敢提自己被祢衡逼退,只添盐加醋帮合肥找理由,表示龙骧的确有难处无法出兵。 孙权也没指望黄猗能成事,因为他已经得到濡须水域的消息,周瑜正率领广陵之兵赶到。 龙骧的‘替身’已经到场,只等吴景在北面打探到曹军粮道,就可以实施声东击西之计。 周瑜能调动的兵马,也勉强能凑出四万人,但陈登突然在广陵北部活动,周瑜不得不分兵把守各处,好不容易打下的地盘,不能因为曹操攻打庐江就放弃。 那样不但广陵不保,反而还会威胁吴郡后方。 经过一番调整,周瑜留下吕范、程普与陈登周旋,自己挑出两万精兵去援孙权。 孙权不知陈登进犯,寻思周瑜会把广陵兵马都带来,得知只有两万人后大失所望,但是没有表现出不悦。 周瑜率船队驶入巢湖汇合,与众将登上湖心岛见孙权。 孙权佯装热情走到岸边迎候,并拉着他肩并肩往岛上临时营地走去,表情就像一个小迷弟一般,给足了周瑜的面子,又边走边介绍庐江的情况。 片刻过后,众人在大帐内按序落座。 孙权满脸期待地看向周瑜,俯身向前‘虚心’问道“曹贼来势汹汹,现在除了皖县还在抵挡,庐江其余各地皆已失陷,大都督素来以智谋见长,可有奇谋破此危局?” “不难。” 周瑜言简意赅,开口第一句就是狠话。 身为主将有没有妙计都要有信心,否则容易影响军心士气。 孙权以为周瑜在装,尴尬一笑扭头与吴景眼神对视,好像在说周郎以前也这么狂吗?还是说只在我面前这样? 吴景读懂了孙权的眼神,却不知如何回应这外甥,于是沉声提醒周瑜“大都督不可大意,曹操不但兵力颇多,士兵的战斗力也不可小觑,陆勉麾下的五千部曲,被张辽、曹纯三千击溃,所以这是场硬仗。” 孙权连声附和“对对,去年也是这两人支援寿春,他们带来的虎豹骑装备精良、战斗力强大,不说以一当十也能以一当五,不知大都督如何破解?” 周瑜笑了笑,从容答道“曹操从剿黄巾开始起兵,麾下多是尸山血海中杀出的老兵,战斗力强悍不可否认,但善用兵者,扬长而避短,曹军在陆上厉害,我们不用与其争锋,可想办法引到水上作战,或者用计用谋巧战,比如断其粮道,再比如” “呵” 孙权用笑声打断,然后指了指吴景“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吴将军曾言曹兵轻兵急进,所携带的粮草必然不充分,也提议断粮乱其军心,目前还在收集情报之中,看看在何地断粮最合适。” “其实断粮只是策略之一,但是曹操很喜欢断他人之粮,必然对粮道防守严密,用此计未必能成。” 周瑜没有考虑孙权的心情,当着众将先泼出一盆冷水,继续刚才的话题“陈兰在紫蓬山用伏兵大败夏侯惇,这种利用地形的计谋可以效仿,江东在水路有绝对优势,更可利用战船快速易移动的特性,用来调动兵马或分散对方兵力,再找准机会发现兵力薄弱之处,最后集中兵力击之,只需成功两三次就能退敌。” 孙权针锋相对“倘若曹操不分兵?如之奈何?” 周瑜则十分笃定“庐江这么大区域,曹操既要攻打皖县,又要分兵护粮道,还要防范我军偷袭,他绝对会分兵的。” “分兵归分兵,薄弱未必薄弱。”孙权正色提醒“要知道张辽、曹纯只用三千人,就能轻松击溃陆勉五千,稍微调度不慎,我们又要损兵折将,江东的底子太薄,可经不住这样消耗。” 周瑜颔首肯定,对曰“主公所言不差,所以寻找机会很重要,若实在找不到机会,我们就只能坚持耗下去,曹操今年突然对淮南用兵,袁绍定然不会放过机会,只要能够坚持一段时间,曹军不攻都能自退。” 孙权眉头紧蹙,沉声说道“我们坚持多久都行,哪怕退回长江对岸也可以,但别忘了伯海(孙河)还在皖县苦守。” “唉,形势所迫,这也没办法” 周瑜一声长叹,来巢湖的路上就准备放弃孙河,理智告诉他不能为了一个人,而把整个江东都拉下水。 见到周瑜落寞的表情,孙权心中生出莫名的爽感。 他先是看了吴景一眼,然后又对周瑜玩味说道“大都督,我这两日思得一计,或许可解庐江危局。” (本章完) 。 第344章 他想把我笑死? <\/b> 孙权正是祸水东引之计,他想把合肥卷入淮南战争,从而来分摊江东的压力。 周瑜原本对孙权没抱信心,但听完孙权的话心中竟然活泛起来。 首先合肥对于淮南战略意义重大,曹操拿不下合肥就控制不住庐江,因为龙骧可以随意袭击补给线;其次龙骧是周瑜心中一根刺,没办法让他在眼前晃来晃去,借曹操之手除掉符合自己心意。 “主公之计甚妙,可以好好谋划一下。” 周瑜先是欣然赞同,然后捏着下巴自言自语“曹操及其部将常年在中原作战,麾下将士应该对合肥兵将不熟悉,出使合肥的秦翊已被陈兰斩杀,刺史刘馥不通军略必不随军,咱们假冒龙骧部曲足可乱真。” “现在就看冒充谁,合肥有谁出名一些,值得冒充的将领” 孙权说话时有意无意看向黄猗,好像在说你在合肥待得久,应该是最具有发言权的。 黄猗慌慌张张不知怎么应对,他对面的韩当此时上前一步抱拳说道“主公,大都督,要说合肥出名的人物,除了龙骧和鲁肃,可能只有许褚出名些” “许褚还真是” 孙权自言自语之际,韩当捂着被许褚飞石打过的胸口,补充说道“末将遍观营中诸将,董元代(董袭)身形外貌都很相似,可让董将军假冒许褚行事。” “元代?”孙权沉吟着打量董袭,附和韩当肯定“果然有几分相似,最关键元代武艺不错,就由你假冒许褚了。” “嗯”董袭悄悄瞥周瑜一眼,然后才铿锵抱拳低头“末将领命。” 周瑜点头补充“元代一人势单力薄,需增派一路人马策应,那龙骧名不见经传,年龄与子烈(陈武)差不多,就委屈子烈去假扮龙骧。” “是。”陈武应声出列。 陈武家乡与周瑜同为庐江郡,他的庐江籍精兵作战勇猛,在江东被人称为庐江上甲,是原孙策麾下最能打的几个部队之一。 见董袭、陈武都唯周瑜马首是瞻,孙权心中有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他寻思不能把周瑜留在巢湖指挥,那样没人会把他这个主公放在眼里,于是笑着对周瑜提议“既然有人假冒龙骧、许褚,我看子敬也找人扮一扮,大都督有没有兴趣?” “主公要我扮?” 周瑜一脸疑惑地指着自己。 孙权点头肯定“大都督与子敬是故交,对其行为举止了解甚深,年龄上也相差无几,由你去扮定能乱真,再者元代、子烈本属佯攻,最好有个大将居中指挥,以免有所损失” 见周瑜皱眉思考,吴景出言附和“仲谋所言甚是,公瑾不可推脱。” “也罢。”周瑜点头应下,望着吴景肃然说道“佯攻策应就交给我来办,那袭截粮草之事就” “公瑾放心,此事有我。” “嗯。” 孙权见二将达成一致心中暗爽,吴景、周瑜接下来分头行事,自己坐镇巢湖居中指挥,谁是帅谁是将一目了然。 江东开始玩花活儿,他的对手曹操并没坐以待毙。 在张辽、曹纯取得首胜,江东战船一夜之间消失之后,曹操也很快开始调整军事部署。 一方面派出大量斥候打探孙权舰船下落,一方面把襄安、临湖、居巢兵马调回舒城,只留一万人对皖县围而不攻。 这样保证兵力相对集中,不让对方有机会各个击破。 曹操此次南下并非攻城略地,而是以消灭江东的有生力量为主,要达到短时间无法再对中原形成威胁的效果。 前面以迅雷之势攻占襄安等城,除了给皖县的孙河给去压力,也想为曹军补充一些粮草军需,可惜数年内庐江郡战乱不止,这几个县城的百姓较袁术时期锐减七成。 曹军破城之后掘地三尺,也没收刮到足够的军需粮食,主要军粮仍需从寿春运来。 曹操用兵喜欢断人粮草,对粮道的重视超过其他人,所以在调徐晃、张辽等兵马回舒县的同时,又让史涣去皖县换回夏侯渊。 皖县对于曹操来说可有可无,但是粮道生命线必须由绝对心腹负责。 夏侯渊调防去护粮不久,就在六安、成德之间发现多处不明骑兵,很明显是敌对势力的哨探。 曹操得知粮道被盯上,正打算增派兵力防守。 郭嘉突然眼前一亮献计曰“明公切莫如此,孙权在襄安吃了败仗,躲在暗处不敢正面交战,现在好不容易露头,咱们不能自己把洞堵上。” “奉孝的意思是”曹操皱眉追问“将计就计?” “嗯” 郭嘉正要详细展开,曹休急匆匆闯了进来,抱拳禀报“主公,巢湖方向来了一支兵马,离舒城已不足十里,张文远、徐公明等将都请求出击。” 曹操皱起眉头“孙权藏了这么久,他终于忍不住了?” “不是”曹休慌忙摆手解释“不是江东兵马,而是合肥龙骧。” “啥?龙骧?”曹操怒而拍案“我为求速胜,故意避开合肥,这厮竟主动找死?” 曹休见曹操动怒,便放低声音追问“此路兵马有五千人,不知主公派哪位将军迎击?” “派” “明公且慢!”郭嘉打断曹操,一脸郑重地提醒“龙骧只有区区五千兵马,舒城之兵远胜于他,而且还有城池为屏障,优势掌握在我们手里,不必这般着急出兵迎击。” “奉孝这是何意?” 曹操盯着郭嘉一脸好奇。 郭嘉轻拈须髯,冷静答道“这五千兵来得太突然,据我对龙骧的粗浅了解,此人行事无比谨慎,几乎没有对外发动过战争,对朝廷也一直虚以委蛇对待,此次怎会鲁莽率军进攻?如果龙真生了歹心,更要放他多往舒县移动一段距离,这样可以尽量拉长战斗区域,方便我军将士进行合围。” “善。” 曹操欣然点头,随即向曹休嘱咐“传令全军不得轻举妄动,只让斥候保持探索即可。” “唯。” 曹休抱拳唱喏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哨探又传回消息。 ‘龙骧’那五千兵马突然停止不前,并向前方的曹军斥候发出警告,要求曹操立刻退回寿春,否则就会帮江东对曹军发起进攻。 “呵” 曹操听完汇报哑然失笑“我自起兵以来大小上百战,从未见过如此儿戏的威胁,龙骧他想把我笑死么?哈哈哈” (本章完) 。 第345章 长相普通张文远 曹操开怀大笑之时,麾下文武多配合不扫兴。 因为那是曹老板自信的表现,只有受宠的郭嘉擅于找机会提点。 待曹操笑完下决策前,郭嘉小声提醒:“明公,龙骧不是莽夫,更兼鲁肃多智,如此怪异举动必然是计,当审慎应对之。” “奉孝所言,我岂不知?只不过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所谓计谋都无济于事。” 曹操捋须给出解释,扭头招手示意曹休:“传令文远、子和带所部兵马迎击,嘱咐他们一定戒骄戒躁,虽然在襄安大胜孙权,但龙骧曾经击败过孙策,不可轻视。” “唯。”曹休领命而去。 张辽、曹纯多次配合取胜,曹操也喜欢用两人攻坚。 两人调拨兵马出城之前,护军韩浩急匆匆找到曹操,破天荒单膝下拜,恳求道:“主公,末将请求与张、曹两位将军同去。” “元嗣何故如此?” 曹操一脸惊讶迎上前将他扶起,心说你已是我最亲近信赖之人,没必要效仿张辽去前线拼命,今日这样着实有些奇怪。 韩浩正色说道:“主公几年前东征徐州吕布,末将途经谯县许家村遭到伏击损兵折将,听闻那匪首许褚后来南下投了合肥,还成为龙骧麾下第一猛将,末将想为当年死难将士们报仇雪恨。” “我差点忘了这一茬。” 曹操捋着胡须眉头蹙起,转身对郭嘉讨论:“听说此人勇武过人,还用得一手好飞石,也不知是不是张文远对手。” 郭嘉劝慰曰:“我更看好张将军,至少战争经验丰富得多,远不是小小许褚能比的。” 曹操沉思片刻微微颔首,挥手答应了韩浩的要求。 “元嗣跟着也好,但不准参与阵前斗将,让张辽去应付就行,一旦发现异常及时回报。” “唯。” 每个人都有遗憾不能释怀,身为曹操心腹的韩浩也一样,那年许村的屈辱是他心中一根刺,正规军被民间武装打得惨败,他一日不洗清屈辱一日不得自在。 这几年,打完吕布打刘备,打完刘备又要打袁绍。 韩浩跟着曹操没机会报仇,但不表示他对仇人已经放下,相反还常用那段经历来激励自己。 带着复仇的期许,韩浩跟着张辽、曹纯赶赴前线,而周瑜已在十里外排开阵势。 为了减少佯攻战的损失,周瑜此次在军中优中选优,把江东最精锐的五千人带了出来,为了防范虎豹骑撕裂阵型,吴军甚至准备了拒马等防御设施。 两军相距只有十里路,急行军半个时辰就能到,但张辽、曹纯偏偏让将士缓行,硬生生多花一倍的时间。 张辽、曹纯都是战场老手,知道什么时候需要快攻,什么时候要放慢行军步伐。 此刻‘龙骧’在前方以逸待劳,让士兵奔跑消耗体力不利战斗,保持阵型慢慢向前进军,还能对敌军造成心理压力。 行至半里外,曹军止步列阵。 曹军行走时阵型保持完整,周瑜一方更是严阵以待,两边可以立刻头展开战斗,但两军按例有喊话环节。 张辽扭头看向曹纯,沉声说道:“曹将军,龙骧这厮不简单,我们面前这几千人,与之前见到的江东兵高下立判,只怕待会交战是场硬仗。” 曹纯捋了一把胡须,双眼紧紧盯着前方,回应张辽说道:“嗯,这附近地势平坦一望无际,根本藏不住任何伏兵,要战只能正面决胜负,不过龙骧行径太古怪,还是先上前叫阵问问,此人为了不得罪主公,连庐江太守都推辞,不应该啊” 出于对曹操心腹的尊重,张辽又向韩浩问道:“韩护军请缨跟随,应该有高见,您觉得该如何?” 韩浩摆手言曰:“临行前主公曾嘱咐我,战场上听张将军之命行事,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正所谓先礼后兵,必然不差。” “也好。”张辽捋须点头:“以前龙骧作为袁术的护粮军官,与使者韩胤曾到徐州作客,我也与他有一面之缘,那就由我去探探虚实。” “甚好。” 张辽随即引马上前,望向敌阵高声呼喊:“敢问龙将军可在,还请阵前一叙。” 假扮龙骧的陈武来到阵前,张辽随即打量着一身甲胄‘故人’。 他在五六年前见过龙骧一次,本来就没留多深的印象,此时‘龙骧’腮边已经蓄上胡须,与当年稚嫩的脸庞大不一样。 见‘龙骧’已长得仪表堂堂,张辽本想夸对方两句套近乎,岂料陈武沉声责道:“我看你衣甲盛明,必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叫本将军出阵却不通姓名,曹操麾下都是这般无礼之辈?” 张辽听得一怔,心说你从无须到有须,而我容貌几无变化,竟然认不出来? 当年吕将军不是介绍过么?你这厮竟然完全忽视了?我又没奚落你单骑退张飞而且这声音似乎也粗了些 “还要我通姓名?龙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当日徐州吕布宴上我们虽离得远,但也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张辽生得就这么普通么?” 张辽一通揶揄之后,故意整理了腮边胡须,露出自己那张有辨识度的脸。 陈武听完直接懵了,心说龙骧不是名不见经传么?怎么大将张辽也与他相识?自己再多说几句岂不露馅了? 无论是大都督还是其他人,没有一个人告诉自己龙骧认识张辽,眼下这个情况怎么应对? 陈武经过短暂纠结,故意皱眉骂道:“笑话,你这背主求荣的奸贼,我记你的外貌作甚?看到你这张脸都恶心。” “啥?” 张辽顿时露出无语的表情,心说我是吕布死后才投的曹操,而你在袁术没死之前就跑到合肥占据城池,你龙骧哪有脸说这样的话? “我的态度已在信上,曹操若是冥顽不灵、不退兵,就别怪我合肥的兄弟不客气,听说你连续斩杀纪灵、陆勉,敢与我麾下许褚的一战否?敢就留下来等死,我不想与你多说” 张辽还没来得及出言反驳,陈武留下一句话就转身潇洒而去,把一脸错愕的张辽留在原地。 本章完 第346章 这个许褚很奇怪 啥玩意儿?这就完了? 龙骧以前是袁术部将,他莫非要为纪灵、陆勉报仇? 听说许褚飞石毙郑宝、伤韩当,还与孙策打得不相上下,也不知武艺几何? 张辽思忖之际,对方阵中一番躁动,而后一将飞马上前。 “你就是许褚?” “你是张辽?” “早想会会你。” “正有此意。” 两人照面简单打量,经过两句古龙式的对白,同时论刀催马双向奔赴,很快就战在一起。 论武艺和战斗经验,董袭与张辽存在一定差距。 但董袭胜在年轻气盛,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全力抵挡十余回合不成问题。 孙权战前担心董袭有失,也有拉拢人心的用意,将其自己坐骑青骢马相赠,方便能够及时撤离战场。 张辽听说许褚擅飞石伤人,所以在交战时心有旁骛,担心对方在进攻时使诈,而在刀法对拼时有所保留。 董袭则是顶着许褚之名,刀马交映主打就是一个稳健,劈斩动作谨小慎微、毫无霸气之态。 这武艺好像不过如此 孙策的小霸王之名,看来也有吹嘘的嫌疑,虽然‘许褚’的武艺不算低,但在曹操麾下排不到前面。 几回合过后,张辽心生疑窦。 认为许褚、孙策名不副实,也有可能凭这样的武艺,在江东就已是顶尖存在。 武将都只有这样的水平,普通士兵战斗力低下也能说得通。 两军阵前斗将,张辽心有旁骛,董袭以防守为主,不能说菜鸡互啄,只能说打得不精彩。 这就好像足球比赛,交战双方都熟练地传代控球,但几乎没有拿的出手的射门瞬间。 曹军阵前,曹纯皱眉瘪着嘴,喃喃自语:“这许褚空有一个魁梧的体格,怎么连个压制性攻势都没有?按说两人该打得天昏地暗,为何平淡得就像吃白水鱼一样,按照张文远的行事风格,十合之后一定会出狠招的,许褚是故意的?还是龙骧有什么图谋?” “不对不像”旁边的韩浩直摇头。 韩浩在武艺上很普通,从来没与人阵前斗将过,更是几乎没发出斗将评论,此时发言引来曹纯的兴趣。 “元嗣看出什么门道了?” “这许褚真的很奇怪,完全没有许村时的霸气。”韩浩轻轻摇头,补充道:“而且他的武器好像也不太一样” “是么?”曹纯不置可否。 不一会,二将战至十合。 张辽见许褚行事敷衍,刀法虽然纯熟但攻势太弱,便像曹纯推测那样放开,张辽开始全神贯注进攻,而董袭则全面采取守势。 “许褚,你就这点本领?” 面对张辽的嘲讽,董袭闪避后故作神秘:“你懂什么?即便这点本领,你不也压不住么?” “是么?希望你身首异处,还有这么硬的嘴。” 张辽抡起大刀放肆劈斩,进攻频率比刚才提升了一倍。 董袭勉强抵挡了两回合,突然勒住缰绳转身,催动青骢马快速向本阵逃去。 “就这?” 张辽一声冷哼,旋即把刀一扬,大声喝叫:“跟我杀上去。” “杀。” “杀啊。” 身后曹军迈着整齐步伐,呼唤着响应张辽向前进攻。 既然许褚武艺有水分,张辽也认为龙骧的士兵也有水分,他此时下令全军出击,也有试探的目的。 对面的周瑜早有准备,他指挥着江东精兵迎战,直接顶住了曹兵进攻,一直保持着阵型没有混乱,而曹纯的虎豹骑也因为没找到突破口,一次在两翼的斜后方伺机待发。 孙曹两家此时兵力相当,但曹军因为是以骑兵为主,反而在步兵对冲时因兵少吃亏,而骑兵在面对整齐的步兵方阵时,是不能如步兵一样正面发起冲击,那样战马的机动优势就没了。 这场战斗打得突然,结束得更加突然。 周瑜在场面占优的情况下,突然下令全军开始往后撤退,而张辽见对方撤得井井有条,马上知道遇见了用兵高手,于是下令麾下将士不得追击。 虽然浅尝即止,但收获却不小。 周瑜见识了张辽的勇武、见识了曹军的令行禁止,同时得知龙骧对曹军不是生面孔,所以陈武再不能显露人前,但祸水东引的计划还要进行,于是在撤退五里之后又停了下来。 张辽则在战后与曹纯、韩浩讨论,打算将所见所闻向舒城曹操作汇报,并那‘龙骧’这五千人当成核心威胁,同等数量的曹军要取胜已有难度,而且要付出相当沉重的代价。 至于是不是要追上去,与前方五千人玩小儿追逐游戏,需要曹操的后续命令行事。 为了把问题讲清楚,韩浩代表张辽、曹纯返回舒城。 曹操听完韩浩的介绍,当时就感觉一阵头大,心说合肥人马如此厉害,要是配合孙权袭击粮道,夏侯渊必然能感到压力,但龙骧战战停停什么意思? 韩浩见曹操沉默不语,着急提醒道:“主公,张将军、曹将军在等您回话,究竟追还是不追?这一带土地平整,应该很难部署伏兵,如果要吃掉‘龙骧’这五千人,必须增派几千步卒才行,骑兵打这种步兵军团作用不大” “难怪龙骧不扩充兵源,原来在走精兵的路子,他既然如此挑衅于我,那就陪他好好玩一玩” 曹操话没说完,郭嘉起身走到他面前,拱手一拜:“刚才韩元嗣的话中,尚有不少疑点未解,明公应该仔细分析,再做决断不迟。” “什么疑点?”曹操眯起眼睛。 郭嘉答曰:“合肥兵马行事诡异不说,那龙骧居然不认识张将军,韩中军也认为许褚很奇怪,明公不觉得说不通么?昔日的龙骧只是小小军官,难得有机会赴吕布的宴请,而当中座第上一大将就是张将军,他不可能记不住张将军,而韩中军对许褚记忆深刻,你都看出他武艺不对劲,就说明真有问题。” 曹操追问:“奉孝想说什么?” 郭嘉拈须神秘一笑:“我想说,这五千人或许不是合肥兵马,而今日阵前两人也有可能不是龙骧、许褚。” 本章完 第347章 计中计之附加计 “不是?那会是谁?” 韩浩带着质疑提醒郭嘉:“他们年龄外形都很相似。” 郭嘉微微摇头:“若是刻意冒充,装扮起来并不难,而淮南目前除了龙骧,只有孙权拿的出这么多兵。” “可江东之前的兵马不堪一击,今天这五千人简直出人意料,很难相信也是江东的兵马,而且这样做有什么意义?”韩浩蹙起眉头,心中疑问无法解开。 郭嘉想了想,意味深长说道:“孙权掌控的军队,其实是袁术的旧部,战斗力低下很正常,但江东真正的力量,却掌握在大都督周瑜手里,那五千人或许是广陵增援” “这么说来,倒是” 韩浩咽了咽口水,没继续说下去。 曹操听完两人讨论,对郭嘉颔首肯定:“奉孝适才所言,与我见解相同,必是周瑜到了,听说此人与龙骧不对付,用点手段把合肥拉下水,倒也在情理之中。” 韩浩着急追问:“主公既已看破,可有办法应对?” 曹操捋须说道:“自从襄安大胜、孙权逃窜之后,长江一线战船影子都不见,看起来是不打算救孙河了,我原以为孙权退守江东本土,刚刚听到奉孝的分析,现在就能确定江东主力的位置。” “在哪里?”韩浩双眼圆睁。 曹操将手指在地图巢湖位置,目光却看向满脸笑呵呵的贾诩。 “今日那五千人看似由合肥而来,但更大可能是从巢湖登陆,孙权此时应该藏在湖中,现在的格局像极了文和的推论,只是孙权在襄安惨败,所以未必敢去袭击寿春” 贾诩这段时间改变策略,平日里再也不装深沉爱躲边上,而经常挂着笑脸待在曹操身边,有事没事就夸上两句,但依旧不和郭嘉争功劳。 此时曹操已看出孙权用意,贾诩便积极站出来补充废话:“周瑜派人假扮龙骧,让我们把注意力转向合肥,则明公必然向巢湖西北分兵,一旦分兵就会露出破绽,以后无论截粮还是断后,他们都可以利用战船出没巢湖,到那时候就会陷入被动” 曹操指着贾诩轻轻点头,正色说道:“文和之见与我相同,我们的船只停在淮水,即便驶入巢湖也敌不过周瑜,孙权、周瑜倚仗巢湖攻守,急切之间实难图之,若依文和之前的设想,堵住濡须水将其困在淮南,但庐江几县的民夫又不够用,你有没有别的办法破局?” “我也没想到庐江百姓如此稀少,填堵河流显然是不能用了,倘若孙权、周瑜撤出淮南,明公可以全力拿下皖县,何时撤军主动权仍然在手;但现在这情况却变得复杂,关键是怎么把巢湖里的兵马引上岸” 贾诩表面上在回答,实际上又在重复困难并发问,而且说话时还不时看向郭嘉,好像在说你常有奇谋献上,现在机会又来了。 曹操此时也很苦恼,他带四万精兵轻装而来,本想集中兵力击溃江东军队,却因为孙权苟在巢湖不出来,不得已将四万人分成几处,但曹操不担心被各个击破,除了曹军的单兵战斗力强之外,他的战场布局也非常讲究。 现在散落在淮南的曹军,以寿春、舒县为南北两个中心,四万人以两个中心城市布防。 其中寿春周边有万余将士,除了寿春淮南的北大门之外,另一个重要任务是保护粮道;舒县周边近三万人,一小部分用来围困皖县,其余主力则由曹操亲自指挥;南北两处一旦出现问题,将士们都会向中心点靠拢,从而来减少因突发状况带来的损失。 郭嘉见贾诩无计,自信地走到曹操面前,笑着提出建议:“既然孙权引我们去合肥,明公何不将计就计?咱们不妨故意往合肥调兵,引诱江东兵马上岸袭扰断后,或者绕道长江去救皖县,这样一定能创造战争机会。” “有道理。” 曹操一听又是将计就计,心说郭奉孝最喜欢这样,但不得不说他又献了个妙计。 他晃动眼珠细细一琢磨,自己也思得一个计上计,于是忍不住拿来与众人分享:“按奉孝的思路,舒县周边有两万余将士,干脆就留下三千人与我守城,其余都大张旗鼓往合肥开拔,试问以我自己为饵,孙权、周瑜能不能忍住?” “应该不能” 贾诩、郭嘉思考的时候,韩浩第一个站出来附和。 曹操越说越起劲,又滔滔不绝道:“可令将士们尽量靠西行军,远离巢湖不给鼠辈偷袭机会,靠近合肥之前又让主力转道向西,从紫蓬山北侧绕一圈返回舒城,无论孙权、周瑜是来攻舒城或救援皖城,一定会吃个大亏,此乃计中计之附加计。” “明公想得深远,周瑜必然不察,此战胜负提前已分。” 贾诩在旁连连点头,他打心底里佩服曹操,认为论用兵的能力,天下诸侯无出其右。 曹操见贾诩真心吹捧,也得意地捋着胡须回应,心说别家诸侯立刻谋士赢不了,而我曹某人之计也是个顶级谋者。 “明公此计妙不可言。”郭嘉拱手郑重一拜,小声说道:“我这里还有个思路,可在计中计上再加一计,计成,则能助明公一战而胜。” “哦?”曹操听得一喜,催促道:“奉孝快快说来。” 郭嘉答曰:“我看光调舒城之兵都不够,为了彰显明公对龙骧的愤怒、对合肥的势在必得,应该把妙才将军的护粮军也调一部分走,这样就能吸引江东兵马前往劫粮。” 曹操摇头瘪嘴:“舒城之兵可以用紫蓬山腾挪,妙才的护粮军又该如何移动?他麾下的兵本来就不多,倘若被孙权抓住机会,说不定真能劫走我部分粮食,此计有一定风险” 郭嘉走到地图前,指着一条河流说道:“从陆路运粮需要大量兵马护送,孙权派兵劫粮也只是小打小闹,明公何不把运粮路线改一改,将原来的陆路改成水路运输,让运粮船经过芍陂入沘水至龙舒,再由龙舒陆路转至舒县,路程上看上去远了不少,但一大半都变成了水路,可以节省相当多的民夫。” 曹操盯着郭嘉凝眉思索,似乎明白了对方的策略。 如果南部以自己为饵,那么北部就用粮草为饵,江东鼠辈不敢上岸战斗,但对于水战、船战却很自信,若把战船引到沘水伏击,最后的结果越想越攒劲。 本章完 第348章 长势不错鲁子敬 孙权一个祸水东引之计,引出曹操一方数个计谋应对。 回城请示的韩浩听了个云里雾里,但他很快就给张辽、曹纯带去‘追击’的命令。 舒城的军队同时动了起来,徐晃、高览等人率本部兵马陆续出城,就像中计一样去增援张辽。 除此之外,不少被征为民夫的百姓,也趁着舒县守军‘放松戒备’出逃。 受到不少‘内鬼’的指引,出逃的百姓往濡须水方向而去,打算先跑到历阳落脚再转道江东,他们途中大概率会遇上江东巡逻船,而舒县空虚的情也就自然而然传到周瑜耳中。 财物、粮食被收刮一空不说,曹军在庐江征民夫不给粮食,让民夫饿着肚子干活直至死亡。 古时的徭役可怕之处,就是大部分不但不给工钱,还需要民夫自备粮食参与建设,既误了家里的农时又消耗了存粮。 有人总结得出现在的农民工,与古代徭役有许多相似之处,做的都是各种基础卖力气的工作,一年到头不能回家不说,很多时候还拿不到工钱。 龙骧是干工地出身,知道农民工的干活效率,主要取决于待遇问题,所以他在合肥这些年,推行的都是以工代赈,或者是‘有偿徭役’,特别是匠人营中的手艺人,已成为合肥的核心阶层。 留在庐江五县的百姓,早就听说合肥赋税低、没徭役,前几年几次战争能跑的,都已经拖家带口去投合肥,但总有人割舍不了故土,或者是永远叫不醒的人。 此时面对曹军几乎‘慢性死亡’的待遇,五县的百姓心里只剩下一个悔字,但求生的本能终于让他们迈开步子。 前往合肥的道路有战争,这些出逃流民退而求其次,此时只能选择渡江去投江东。 明知到了江东无地无粮,大部分人会沦为豪强的佃农,但为了活下去已经别无选择。 周瑜亲自率军诱敌,根本不知道流民的情况。 他最开始还走走停停,最后见到舒城的大量增兵,只能直勾勾往合肥方向撤去,完全没想到曹操这么‘配合’。 江东兵马行至巢湖西北位置,周瑜命令陈武旌旗招展继续合肥进发,自己和董袭则悄悄率主力绕到巢湖北侧登船,准备实施下一步计划。 绕行巢湖达到登船点,董袭看了一眼合肥方向,面带忧色对周瑜说道:“大都督,子烈现在只剩千人,如果曹纯以虎豹骑猛追,这些儿郎只怕难以生还” “没办法。”周瑜一声叹息,正色说道:“子烈若不继续前行,嫁祸合肥就无法奏效,我们这些日子也前功尽弃,他的庐江上甲皆是精锐,即便北上去找吴将军汇合,也不会被轻易消灭。” “合肥城池坚固,曹军似乎没有攻城器械,也许不一定攻城”董袭脸上仍然凝重。 周瑜肃然说道:“不管曹贼攻不攻城,他调动如此多的兵马,看起来真的是动怒了,我们现在去与主力汇合,引兵击其后方,才是我的真实目的。” “嗯只不过”董袭略作纠结,最后又问道:“此番我们嫁祸龙骧,只要张辽等人到了合肥,之前的误会说不定能解开,大都督不怕龙骧与江东反目?” “反目?哼” 周瑜冷冷一哼,不屑说道:“龙骧要投曹贼早投了,如果再和我们江东反目,保管他在淮南待不下去,像合肥这样的重要城池,就应该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董袭心虚道:“我怕龙骧怀恨在心,以此为借口出兵偷袭子烈,而且许褚本人就在合肥,那后果可就” “放心,龙骧没那胆量。”周瑜言罢把手一扬,示意董袭不要说下去,因为巢湖来接应的船只已经到了。 周瑜的断言一点没错,此时的龙骧的确没胆量出击,因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得知曹操亲自大军到淮南,他第一时间调整新旧两城兵力部署。 合肥新城是旧城规模的五倍,防守所需兵力也比旧城更多,龙骧将原合肥五营之中匠人营、骑兵营、城防右营、以及雷绪麾下半数部曲都调至新城,新城的守军超过八千以上,由二号人物鲁肃调度指挥。 旧城有唐虒的城防左营、许褚的虎卫营、以及雷绪的一半部曲,城中总兵力只有三千八百,合肥又回到捉襟见肘的岁月。 好在旧城将士战斗力都不弱,另外以龙骧在合肥的威望,振臂一呼就有无数百姓愿意参战守城。 新旧两城内物资充沛,守上一年半载没有问题,龙骧和鲁肃都有防守经验,但从没想过调兵出城作战。 龙骧本打算亲自去守新城,奈何新城之内还在大肆建修,目前除了一个临时衙门成了新主簿府,剩下还没有一个像样的府邸宅院。 这段时间大桥怀孕、小桥夜里单独值班,也在四月下旬被确认怀上身孕。 龙骧现在一大家子、拖家带口,在新城府邸没有准备妥当之前,他还真不方便就这么草率搬过去。 五月中下旬的一天,鲁肃带着曹性急匆匆赶到旧城,他们有重要军情找龙骧商量,但在校尉府、城防营、虎卫营都没找到人。 最终在雷绪的带领下,鲁肃在一间作坊找到龙骧,只见他手拿着一节竹筒放在眼前,站在作坊后院的草垛上左右摇晃着。 “云起,你在作甚?” 听到鲁肃的呼唤,龙骧将竹筒调整位置,镜片中随即出现一张大脸,随即便打趣道:“子敬最近吃啥了?长势挺不错嘛。” 鲁肃一脸问号之际,龙骧睁开右眼放下用竹筒望远镜,一边走下草垛一边笑呵呵问:“我们有几日没见了,新城那边一切可好?” 鲁肃微微颔首:“合肥新城没问题,倒是孙曹两家近几日动作频繁,我估计很快有军事行动。” “哦?吴景率数百战船北上,他打曹军粮道的主意,已经不是一两天了,看来终于要有所动作?咱们边走边说。” 龙骧看了鲁肃旁边的曹性一眼,心说现在巢湖被江东兵马占了,只能把隶属骑兵营的侦察船调回监视,曹操又在庐江开战军事行动,现在骑兵营南边的活动范围受限,营中主要的斥候现在都放在北边。 不光吴景盯着曹军粮道,龙骧从一开始也盯着曹军粮道。 (本章完) 第349章 如虎添翼千里镜 龙骧、鲁肃并肩而行,曹性走在一旁作情况汇报。 曹性的侦察涉及面很广,既有吴景船队的每日动向,又有夏侯渊护送粮队行至何处,也有寿春周边的军事调动等等。 龙骧起初还神色正常,但他听到要紧的信息,突然停下脚步确认:“曹操的粮道由陆路改水路?夏侯渊所部在六安集结,可能要调往他处作战?” “改粮道的消息是寿春传出的,说是用船运走沘水运至龙舒,再转陆路的用时不相上下,但能节省不少牛马车驾,寿春可没多少民夫能征; 另外中原的粮船有十几艘已驶入芍陂,应该等到一定规模就会前进,这两个情报可以相互佐证,夏侯渊在六安集结是真的,至于会不会调往他处,则是子敬先生猜的。” 曹性言罢看向鲁肃,好像在说我只是据实汇报,至于局势推演还得你们来。 龙骧颔首致意,低头自言自语:“粮道调整应该属于军事机密,寿春怎么会轻易传出来?我料此事必然有诈吴景也算沙场宿将,按理是不应该上当” 鲁肃拈须附和:“听说孙曹自襄安交手后,半个月内没什么动静,估计曹贼坐不住,现在用计想要破局,就是不知怎样把江东拖入圈套,夏侯渊刚从皖县调到后方不久,现在突然在六安集结部曲作准备,我猜有新的军事行动” “现在局势尚不明朗,只有继续加强观察。”龙骧晃了晃脑袋,示意鲁肃继续往前走。 曹性一阵小跑追到前方,面露难色道:“将军,倘若曹军粮道调整,侦察范围向西延展了数十里,骑兵营的马匹根本跑不过来,而且很容易被曹军或江东斥候发现”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龙骧拿着竹筒往前一指,一脸从容说道:“不远处就是南城楼,我到城上就给你解决。” “当真?” 曹性听到不觉一喜,难道骑兵营要引入新战马了?他根本不知道龙骧的解决办法,其实就是握在手中的竹筒。 自从修了沿河了望塔,龙骧就把望远镜挂在心田,这种可以运用到战场的利器,且制作起来不需太复杂技艺,所以很快就列为秘密项目。 此时简易的望眼镜,最核心技术只有镜片,竹筒属于大自然的馈赠,用于固定竹筒的金属片,在锻造作坊内随处可见。 玻璃镜片从立项开始,到最终打磨出可用的成品,总共花了近一年的时间。 在没有精密仪器的古代社会,这种实验需要经历大量试错,好在龙骧没打算批量生产,少量做一些不用浪费太多材料。 能这么快做出望远镜,龙骧最需要感谢的是袁术。 若不是袁术养了大批匠人供己享乐,龙骧便没有之制作琉璃的现成人才,他除了土木相关的专业技能,其余穿越者会的造玻璃、发电、造火药等等统统不会。 项目上要考的各种证太多,龙骧根本没时间拓展其它技能。 不多时,几人登上城楼。 龙骧把望眼镜递给曹性,一边比划一边说道:“你把这物件放到眼边,然后像我这样闭上另一只眼,然后试试可以看多远。” “看多远?” 曹性将信将疑接下来,学着龙骧的样子放在眼边,立刻就被镜中的景象惊住。 只见他吞吞吐吐:“将军这里面的看到的景象,怎么和五六里外的一模一样?” “五六里外的景象?曹都督你莫不是在胡言?”鲁肃蹙眉一脸不信。 曹性把望远镜举到鲁肃眼前,怀揣着兴奋地说道:“先生闭上一只,然后往竹筒里看,是不是有一棵歪脖子树?末将以前用它做过标记测距,离城门刚好五里半上下。” “嘶还真是” 鲁肃震惊之余发出感叹:“树杈上刀痕若影若现,这真是个用来侦察的好东西,云起,这竹筒有没有名字?” 龙骧笑道:“虽然暂时看不到千里,但我还是想叫他千里镜。” “好一个千里镜,用它无论进攻还是守城,侦察还是反侦察,简直如虎添翼啊。” 鲁肃在手上端详期间,自言自语:“这千里镜里面像是琉璃,云起既然能做出一个来,就应该能做出成百上千个,我看骑兵营可以全营列装,其余营部将官都可以配备” 龙骧急忙打断:“子敬想多了,这千里镜看似简单,实则打磨起来特别麻烦,还需要一定的运气,几名工匠花了近一年时间,浪费了大量的原材料,最终只能做成不到十个,别说骑兵营全营列装,目前五营都督都不能全部满足。” “我会有?”曹性马上追问。 龙骧微微颔首,“子敬手上这是组装的第一件成品,其余八件应该明天之内能装好,如果你们今天要赶回新城去,一会可以直接带走。” “那真是太好了,末将可以马上投入侦察使用,这千里镜可以节省不少斥候。” 曹性喜得忘乎所以,竟伸手从鲁肃手里去抢,他误以为面前的要分给自己。 鲁肃攥住千里镜往后一抽,微笑着打趣:“哈哈,曹都督别着急,让我再把玩一会,云起少不了你的。” “哦” 曹性低头应了一声,然后尴尬收回双手。 鲁肃再次举起千里镜看远处,顺带着追问龙骧:“云起,现在有九个千里镜,你都打算怎么分配?” 龙骧看了曹性一眼,正色说道:“千里镜对骑兵营作用最大,我打算单独给骑兵营发五个,剩下四个咱们新旧两城平分,以后不够再慢慢打磨增补,匠人们现在熟练度高了不少,相信成功率也能提高,你觉得怎样?” “我同意”曹性忍不住搭话。 鲁肃反而沉默不语,好一会都没有回应。 龙骧随即补充:“子敬不同意么?新城的规模确实大不少,两个千里镜可能真不够用,不行旧城就只留一个,给新城多分配一个好了” 鲁肃举着望眼镜不放,既没对龙骧的大度感动,也没正面回答问题,反而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云起,我听说你是独子?有没有从兄或从弟呢?亦或者比较出名的族人?” 龙骧一愣,不假思索回曰:“龙氏族人?龙且算么?” (本章完) 第350章 让我证明我是我 “龙且?我可没与你打趣。” 鲁肃摘下千里镜,递给龙骧的同时,指着正南方努嘴:“云起你自己来看,南边几里之外有人打龙字旗号,带着不少人兵马,似乎往合肥而来。” “不能?” 龙骧将信将疑接下千里镜,一看前方龙字大旗清晰无比,随即自顾自地问:“淮南还有别的龙姓名人?按说我们在合肥待了几年,真有我的同族早就找来了,此时曹操、孙权正在战斗,外面的兵马应该进不来的” “既不是云起的族人,必是曹操或者孙权行诈来图谋合肥,毕竟合肥的战略位置太重要”鲁肃捋须分析的同事,龙骧千里镜中出了变化。 眼看着还有几里就要到达合肥,陈武不想在本尊面前露出破绽,便让人把‘龙’字旗提前拆除,他认为把张辽引这么远,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虽然不知来者是谁,但这时候拆下‘龙’字旗,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子敬你再看看” 龙骧再把千里镜递还鲁肃,转身对雷绪吩咐:“有不明军队靠近,立刻传令唐、许两位都督,立刻关闭四门准备战斗。” “唯。”雷绪应声而去。 鲁肃举着看了一会,千里镜又传到曹性手里。 “曹操最近动作频频,这队兵马应该是派来试探的,我担心孙权、周瑜抵挡不住,是不是想办法支援一二?正所谓唇亡齿寒呢。” 听完鲁肃的担忧,龙骧半眯着眼微微颔首。 “出兵是不可能出兵的,合肥现在的守军仅够自保,否则上次黄猗来就同意了,现在有千里镜相助,不行就提供些关键情报” 鲁肃突然靠近龙骧小声提醒:“云起如果真想参战,凑一凑还是有兵的,陈兰此时应该攻占阜陵、全椒了?让他秘密调几千人到合肥驻防,这样就能协调出几千人来。” 龙骧直摇头:“现在不是时候,江东战船如今藏在巢湖,周边风吹草动都瞒不住,此时调陈兰到合肥来,之前的事不就暴露了么?不妥” “也对” 鲁肃点头附和,又自言自语:“陈兰欲投江东在先,倘若毫无征兆再投合肥,以周郎的聪明才智,不难想到咱们动了手脚,看来这支兵马还不能轻动。” 龙骧对曰:“阜陵、全椒虽相对偏远,但这些年没有受到战争影响,因此蓄积了不少的百姓,目前新城人口空缺还很大,我需要陈兰在两县腾挪,暂时让他以转移驻地为借口不动,等孙曹在淮南的战争结束,他就能秘密调动部分兵力来合肥。” “嗯。”鲁肃捋须肯定:“这可能是最稳妥的办法,名义上让陈兰保持割据的名头,方便以后为我们做事。” 两人在城上闲聊期间,城防营、虎卫营快速行动,很快就关闭四门完成布防。 雷绪、许褚、唐虒跟着来到南城楼,他们既是等待龙骧的后续指令,也很好奇是谁打着龙字旗号。 而曹性手里神奇的千里镜,雷绪等人分别把玩过了会瘾,然后纷纷露出羡慕和期待的表情。 龙骧见状笑曰:“这第一批只有九支,要尽可能满足骑兵营需求,毕竟他们是整个合肥的眼睛,不过后续我会让匠人赶制,争取年底每个营部将军都能配上。” 许褚、雷绪都浅浅点头,唯有心腹唐虒拍着胸口大气说道:“俺不像仲康、元端,偶尔有外出作战任务,俺只管守城应该是不用上,云起可以先满足别人。” “千里镜对于守城也有帮助,可以精确地调度和指挥,我少了谁也不会少了虒伯”龙骧热情地拍了拍唐虒肩膀,弄得他在众人面前有点难为情。 唐虒记得刚到合肥的时候,龙骧身边只有他、冯忠、曹性三人,当时大家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几个人用,后来随着鲁肃、许家兄弟等人陆续加入,合肥的人才变得越来越多。 见识过新来将军的本领后,唐虒对‘平凡’的自己有了新认识,自己就是个大头兵出身的莽夫,若没有龙骧的特殊关系,自问无法像现在这样‘德高望重’。 从那以后,唐虒变得愈发低调,每天只是尽职尽责夯实城防,从未想过外出作战扬名。 就在唐虒感到尴尬时,曹性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 “将军快看,他们马上就到城下了。” 龙骧颔首回应:“代我问问来人身份,倒要看看曹贼耍什么花样。” “唯。”曹性随即转身靠近城墙边沿,略略等了一会就对城下大喝:“来者何人?胆敢兴兵犯我合肥?” “我乃江东陈武,奉命北上执行军务,行至此处天色已晚,想冒昧入城歇马一晚,请回禀龙将军,与末将行个方便。” 陈武的声音很大,语气也很诚恳,曹性身后的龙骧几人都有听到。 “陈将军稍候。” 曹性点头留下一句客气话,便转身消失在了城头上。 转身面朝龙骧走去,只见鲁肃拈须小声说道:“看来曹操是花了心思的,原孙策麾下的确有个部将叫陈武,而且就是庐江人氏,如果我所料不差,此人冒充陈武来赚合肥的城门,真正的夺城大军就在不远处,得想个办法拒绝掉” 唐虒疑惑问道:“既知是曹贼诡计,还绕那么远拒绝作甚?不如直接乱箭退敌?” “唐都督不可” 鲁肃挥手打断,解释曰:“云起以前费尽心思,就是不想明着和曹操决裂,才有此番曹操避开合肥的举动,倘若现在不宣而战,合肥之前的藏拙可就白费了” “那怎么办?” 见唐虒挠头一脸疑惑,龙骧对他招了招手,笑着说道:“此事不难,我教你如何让他原形毕露。” “哦?好。” 唐虒一听龙骧有计,立刻站得端端正正‘听讲’。 龙骧当着众人面授机宜,唐虒随后心领神会走到城头,首先自我介绍道:“陈将军是?我乃合肥城防营唐虒。” “原来是唐都督,陈某久仰大名。” “近来曹贼与你们在淮南交战,常有人冒充江东军官来图我合肥,陈将军自称是江东将佐,如何自证你就是陈武?” “啊这” 陈武见唐虒如此客气,还以为自己入城稳了,后方追兵见到自己进入合肥,祸水东引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没想到这厮让我证明我是我? (本章完) 第351章 遮天蔽日蔽双目 陈武原本只想试一试,实在进不去就绕道而走,但唐虒提到曹军也有冒充,若无法自证扭头走掉,反而会让合肥守军起疑。 可惜陈武走得匆忙,此时没有任何身份凭证,更不像孙权那样外貌有特色。 见陈武低头犹豫,城上唐虒开始阴阳怪气:“看来陈将军很为难呢?别不是曹军冒充江东军的?” 城上这个蠢货,什么冒充江东军? 我们不但冒充的合肥军,本将军还扮的是你主子 陈武心里疯狂吐槽,表面上还得礼貌应对:“我真是江东陈武,曹贼没事冒充我们作甚?” “那可难说不过你既然如此执着,那我问你个简单的问题,吴郡近来有个新奇之物,价格昂贵但有神奇功效,你要是能猜出来” 不待唐虒把话说完,陈武立刻抢话反问:“唐都督是说女子内衣?” “你竟然” 唐虒见陈武年龄不大,竟然也关注过这昂贵之物?看来与孙权的关系还挺不错的,他情不自禁转身回望,只见鲁肃等人皆有异色。 得到龙骧点头致意,唐虒心领神会看向陈武:“原来足下真是江东将领,此物只在合肥、吴郡秘密销售,看来陈将军也是性情中人” 陈武不但知道何为内衣,还给家中美娇娘订了两套,购买价格是真的贵得离谱,但穿上之后确实令人血脉喷张。 此时见唐虒确认身份,忙催促对方放自己入城,他寻思张辽的追军快到了,再磨蹭下去说不定要露馅。 “既然我身份已确认,是不是可以打开城门?” “实在抱歉。” 唐虒轻轻摇头,正色解释道:“龙将军外出未归,我可不能替他做主,陈将军要不等一等?” “啊?这么不巧?” 陈武表情惊讶,内心却将唐虒骂了无数遍,心说既然龙骧不在城中,你在这里装模作样确认身份作甚? “军情紧急,既然龙将军不在,我就不叨扰了,告辞” 陈武言罢调转马头,对部曲示意绕道合肥离开,等是不可能等下去的,后方的追兵也不会让他等。 唐虒见状直挠头,他不相信这么容易就打发走陈武。 不一会,龙骧、鲁肃齐刷刷走上前。 看着陈武‘乖乖’离去,而且是绕合肥城墙快速前进,似乎真是借道往北面而行,龙骧不禁皱眉陷入沉思。 鲁肃随即发表观点:“陈武年轻有仪容,刚才又打着龙字旗号,他有没有可能在假冒云起?” “假冒我?有什么意义?”龙骧一脸不解。 鲁肃皱眉摇头:“暂时不知” 龙骧没有过分纠结,而是吩咐唐虒、许褚严守四门,监视陈武是不是真走了。 目送唐虒、许褚走下城楼,龙骧与鲁肃在原地讨论周边局势,苦于城楼上没有舆图无法推演,就打算返回校尉府再继续。 就在此时,曹性突然指着城外十分激动地叫喊: “龙将军、鲁先生,有重大情况,南面来了一支军队,士兵不计其数” “什么?” 龙骧听得一个激灵,从曹性手里接过千里镜,对准南方立刻开始观察,果然发现大队士兵向合肥进军。 鲁肃扶着墙砖举目眺望,但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便向龙骧确认:“看到了吗?” 龙骧一边观察一边回答:“嗯,从他们的装扮来看,应该是曹操的军队。” “嘶” 鲁肃倒吸一口凉气,随即要来千里镜自己观察。 果然看到整齐行进的曹军,他立刻把离开不久的陈武联系起来,然后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云起,说不定这支曹兵是陈武引来,故意让合肥卷入孙曹之战?” 龙骧皱起眉头:“不知是孙权还是周瑜的诡计,陈武引来这支曹军数量可不少,曹贼不会真就中计了?他手下谋士不是很多么?” 鲁肃捋须分析:“明知中计而行之,是所谓将计就计也,合肥横亘在淮南中部,无论孙权还是曹操都想据为己有,如果孙权真打着你的旗号诱敌,曹操以此为借口顺水推舟也正常” “本想坐山观虎斗,看来我们必须要下场,我就是有些想不明白,曹操为何在此时来合肥,他不是在北面有大动作么?难道也是为了图谋合肥?” 龙骧越想越觉得后怕,心说这次真的玩大了。 他见识过孙策、周瑜如何攻城,却没领教曹操的攻城手段。 曹操曾围吕布于下邳,历史上也曾强攻邺城,其手段说不定比孙策高明。 龙骧出神担忧之际,鲁肃一把将他拉醒,并将千里镜递了去。 “这队曹军打张、曹旗号,莫非是曹操亲自来了?但前方的将领外形不像,人言曹贼身材短小” “张?难道是张辽?” 龙骧带着疑惑举镜观察,镜片中的将领因为距离远,根本看不清具体的样貌,但外形轮廓的确与张辽很像,相信再近一些就能确认。 这千里镜是不能变焦的初级产品,观察距离和清晰度与后世望远镜差太多,但在这个时代也有降维打击的意义。 龙骧寻思得加大研发投入力度,让千里镜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举镜观察了一会,龙骧已有八分确认是张辽,而合肥是对方的幸运城市,所以立刻就紧张起来。 龙骧把千里镜交给鲁肃,催促说道:“好像真是大将张辽,此人去年在寿春斩杀纪灵,是个不好对付的狠角色,也不知后续还有没有增兵,子敬赶快返回新城坐镇,我担心伯安(许定)、忠叔他们应付不了。” “嗯。” 鲁肃颔首点头,举起千里镜摇了摇:“有了这件器物,能轻松看穿敌人部署,就是数量少了些。” “以后慢慢会补齐的。” 龙骧安慰后再次催促:“趁张辽还有段距离,你们尽快从西门出去,遇上仲康让他赶来见我。” “好。” 鲁肃拱手辞行,带着曹性快步离开。 随着时间向后推移,南面曹军缓缓向合肥靠近。 城上守军已能清晰看见,那数不清的旌旗遮蔽天空,就王孙贵胄仪仗出行一样。 旌旗不但遮住了天空,也遮住了守军的视线,只觉得来犯之敌不计其数,无法居高临下从队列算出多少人。 龙骧一脸凝重望着前方,心说张辽搞这么大阵仗作甚?难道曹贼也亲自跟来了? (本章完) 第352章 飞石断旗下马威 曹操在战略上有拿合肥的理由,私人爱好更有拿合肥的兴趣,毕竟二桥的名声都已传到许都。 龙骧越想心情越沉重,心说曹老板再有想法,总要讲一讲时机? 真以为自己在江淮无敌了? 许褚见龙骧表情很怪异,随即抱拳安慰:“合肥四门皆部署完备,将军无需太过担忧,无论张辽攻城还是斗将,末将一定为您挫其锐气。” “对啊,有仲康在身边,我的确安心不少。” 龙骧微微颔首,又叹息道:“说起来,我与张辽还是旧相识,也不知曹操派他来作甚,此人的确是个将才,只可惜” 吕布兵败下邳被杀以后,麾下将领大部分为曹操所得,龙骧刚才可惜自己才薄德浅,没办法笼络到张辽这样的将才,只能收容类似曹性、郝萌、秦宜禄这种小角色,能够把许褚收入麾下算是运气爆棚。 许褚见龙骧愁眉不散,可惜自己不善言辞搭不上话,只能像雷绪那样默默守在旁边。 太阳西去落入地平线,绚烂的晚霞盖过城下旌旗的颜色。 张辽率军已行至护城河外驻马,他按住缰绳抬头向城头看去,一眼就看见身穿便服的龙骧,心说之前那个果然是冒牌货。 龙骧主动抱拳打招呼:“张将军,还认得龙骧否?” “岂能不识?龙司马”张辽话刚出口,又急忙纠正:“不对,该称呼龙将军,或者龙太守才对。” 龙骧笑着解释:“庐江为孙河所据,我自知能力薄弱,不敢领太守之职。” 张辽笑道:“龙将军言重了,整个淮南谁不服龙云起?记得当初将军在徐州做客时很年轻,真没想到短短几年竟有如此成就。” “张将军不也官运亨通?” 龙骧隐晦揶揄一句,立刻调转话锋追问:“将军摆出如此排场,不知来此有何要事?” “前几日合肥的兵马到舒县挑衅,嚣张的口气弄得曹司空勃然大怒,龙将军竟然反问我来此何事?” 张辽已确认原来的龙骧是赝品,此时仍旧当着本尊的面说出来,目的是为后面的对话做铺垫。 龙骧虽心知肚明,仍影帝上身佯装惊讶:“张将军弄错了?合肥兵少只能自守,不可能派兵去舒县挑衅。” 张辽轻轻摇头,“弄错与否不太清楚,但曹司空动怒是真的,龙将军要不随我前去解释?” 面对张辽出的难题,龙骧丝毫不慌镇定说道:“我这个人德薄胆小,恐见不了司空那样的高官,请张将军看在旧相识份上,帮我向曹司空解释解释?” “呵呵” 张辽捋须笑了笑,一本正经说道:“龙将军沉着冷静,果然有大将之才,此次曹司空为了你能履任庐江,亲自去剿灭反贼孙河,可不要辜负朝廷信任” 龙骧听完直呼好家伙,曹老板太能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知这是张辽的说辞,还是曹操教他这样说,轻松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我就是怕辜负朝廷信任,眼下能够顾好合肥已经很吃力。” 龙骧简单搪塞,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张将军说有人去舒县挑衅,江东大将陈武一个时辰前率军经过合肥,应该往北部寿春方向去了,您要不要追上去核实核实?” 张辽作恍然大悟状,然后捋须点头:“原来是陈武冒充龙将军?此人前几日在舒县大放厥词,曹司空欲杀之而后快,龙将军也应该擒住抹黑自己的匹夫。” “合肥力量薄弱,我可惹不起江东大将”龙骧本来面露难色,随后突然提出一个建议:“要不有劳张将军帮帮忙?” “哈哈哈,龙将军真会偷懒。” 张辽脸上笑呵呵,心里却吐槽龙骧嘴上功夫厉害,舌战半天竟丝毫不落下风。 龙骧见张辽舌战渐渐无力,旋即反客为主追问:“张将军来此有何要事?为什么摆出如此阵势?” 张辽解释:“听闻淮南贼寇横行,曹司空此番南下主要是平靖动乱,我奉命带队宣抚淮南各地,弄出这样的仪仗是为了醒目,龙将军不必在意” “其它地方不好说,合肥附近是没有贼寇的,张将军似乎来错了地方” 龙骧话到一半开始打趣张辽,张辽听后反向打趣问曰:“龙将军与我是旧相识,不打算迎我入城叙旧?” “我倒是有心相迎,就怕张将军有顾忌” “顾忌?张辽绝非胆怯之人。” “我与张将军是旧相识,但与你的部曲可没交情,张将军何不退后五里,然后单骑孤身入城?龙骧必在城下迎候,为将军牵马坠蹬都行。” “哈哈哈,龙将军好一张利口!” 两个不熟的朋友舌战到最后,最终以张辽大笑认怂结束。 龙骧见好就收转移话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合肥不介入孙曹两家战斗,你们也别来打合肥的主意,陈武刚才率部往寿春而去,张将军若以骑兵急行军,或许能在天黑前追上,言尽于此” “我就喜欢快人快语,陈武的威胁自有人去处理,而我有任务要在合肥停几天,不过你也不必紧张,这支军队并不会攻打合肥。” 张辽对龙骧的试探结束,临行前说出自己真实目的,但龙骧搞不清楚是威胁还是别有用意,毕竟这么大的阵仗既不像追击陈武,又不可能组团来合肥城外旅游。 想到此处,龙骧偏头对身旁许褚小声耳语。 许褚心领神会,他盯着护城河外锁定目标,以迅雷之势抛出一颗鸡蛋大小的石头。 强大手臂的力量,带着重力加速度,就像子弹一样破空而去。 张辽弓马纯熟,有着好眼力与反应速度。 面对城上飞石突然发难,张辽立刻意识到那是许褚,于是顾不上身边的曹纯、韩浩,自顾自调整身位护住要害。 砰的一声。 石块强悍的冲击力撞断旗杆,张辽身边那面张字军旗瞬间倒地,护旗手错愕地看着手中断杆,虎口被震出的酥麻感还萦绕头部。 旗杆被击断倒地,立刻引起阵前一番骚动,大家都不自觉向后退。 此时龙骧在城头意味深长说道:“不少人都打过合肥主意,但最终无不铩羽而归,城中的弓箭和石头很充足。” “谯县许褚?果然是飞石好手。” 张辽面对龙骧的下马威没有慌,而是抱拳向城头行了个礼。 (本章完) 第353章 猛男俯身催更衣 “谯县许褚是?张某受教了!” 张辽向城头行礼致意,随后转身大喝:“全军听令,后队改前队,退后十里下寨。” 刚才许褚很明显手下留情,这也是张辽为何行礼致谢,单凭这一手就比冒牌货董袭强,同时也给曹军来了个下马威。 韩浩心有余悸靠了过去,像马后炮般补充说道:“我刚才仔细看了,龙骧旁边那个大汉,应该才是真正的许褚,早听说这厮极擅飞石,没想到竟能打到护城河外。” “丢的远算什么?” 曹纯一声冷哼,发自肺腑感慨:“他这个准度才恐怖,刚才连旗杆都能击中,瞄准面门不轻轻松松?” “嘶那刚岂不是” 韩浩咽着口水没继续讲下去,原本心中对许褚埋下的仇恨,这一刻因为飞石的压制陡然下降。 张辽肃然说道:“我曾听闻许褚飞石击中韩当,身穿盔甲都在江东将养了半年,刚才他若是瞄准我们其中之一,只怕要负伤去见主公。” “这厮刚才手下留情,只怕是龙骧的意思。” 曹纯捋了一把胡须,皱着眉继续补充:“龙骧此人如此圆滑,兼有许褚这样的猛将,难怪孙策在合肥吃瘪,强攻合肥应会损失很大,龙骧既然有意示好,还得建议主公行怀柔之策” “子和所言极是。”张辽点头肯定:“主公让我等佯攻合肥,现在看来只能在外围壮大声势,为了不让孙权、周瑜发现异常,以后几天要倚仗虎豹骑发挥优势,封锁合肥至巢湖区域所有通道。” 曹纯拍着胸口保证:“文远尽管放心,保证江东陆路斥候不敢靠近。” 张辽捋须对曰:“封住陆路就够了,主公以合肥为饵来钓鱼,藏在巢湖的战船若开进施水,就等于主动暴露行踪,孙权、周瑜不会干那么蠢的事。” 见两人讨论得激烈,韩浩也搭话感慨:“咱们这边将计就计稳步推进,也不知夏侯将军能否请君入瓮?” 曹纯笑道:“元嗣想想他的表字,主公都经常夸的。” “也对。” 韩浩几人越聊越轻松,身在合肥的龙骧眉头紧锁,看到张辽的兵马徐徐退走,他吩咐许褚、唐虒持续关闭城门,在夜间也要安排四门值守,雷绪的人则替代骑兵营维护城内治安,合肥也同时实施宵禁政策。 张辽此次来意不明,不由得龙骧不重视。 他离开城楼直奔作坊,催促匠人夜里加班赶制,连夜完成剩余千里镜的组装。 龙骧此时的感觉,就好像在玩oba游戏,体验过掌握视野的爽利,便很难适应不插眼的对局。 没人做视野,就不知道野区情况,对线被抓会很痛苦。 几个匠人忙到深夜,使得龙骧第二天早上,能如愿收到剩下八支千里镜。 早上许褚、唐虒在四门巡视,龙骧见送千里镜的雷绪满眼期待,便随手抓起一支递了出去,说道:“本来打算只留在旧城一支,但现在有了张辽这个威胁,必须多留一支以备不时之需,除了我自己拿一支,另一支就分给你了。” “真给末将?” 雷绪指着自己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因为无论从亲疏远近、武艺、资历来看,他都远远比不上唐虒、许褚,所以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龙骧挥手肯定:“安心拿着,以后大家伙都有,只不过现在东西少,看上去比较稀有罢了,仲康、虒伯有守城重任,外出探查就交你去办,替我好好看看张辽在作甚。” “是。”雷绪拍着胸口一脸严肃:“末将保证完成任务。” 龙骧正色提醒:“此物对战争重要性不言而喻,以后对内对外都必须保密,特别不能遗失或者落入敌人之手,否则就等同资敌。” “将军放心,末将向来嘴严,以后睡觉都不离身。”雷绪再次做出保证。 龙骧浅浅一笑:“也不用那么夸张,这千里镜并不结实,你要是睡觉也带着,那不得给压坏了?” “呃”雷绪略作思索,回答道:“那末将夜里挂在床头。” 龙骧听完不置可否,他也抄起一支千里镜,与雷绪并肩出了校尉府,然后做好分工前往四门观察,确认合肥方圆五里内的情况。 来回奔波观察近两个时辰,龙骧、雷绪在许褚把守的南门会师,确认了周边暂时没有异常情况。 此时张辽驻扎城南十里处,龙骧担心对方有其它后手图谋,便让雷绪拿千里镜出城监视,确保对方在自己掌控之中。 龙骧目送雷绪的人从南门出去,然后把许褚叫到一旁吩咐道:“仲康,你也马上安排一队人,快马把其余六支千里镜送到新城,骑兵营现在比我们更需要。” “唯。” 许褚抱拳领命欲走,龙骧又急忙叫住他:“等一等。” “将军还有吩咐?” 许褚疑惑的话刚落音,龙骧便把自己的千里镜递出去,交待道:“你把这支千里镜带上,一会可以登上西边城楼沿途监视,新城与旧城之间也就五六里路,有什么异常情况还能调兵补救。” “嗯,我省得了。” 看着许褚拿着千里镜匆匆而去,龙骧又瞟了一眼南门外没有异常,于是疲倦得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桥家姐们此时都怀了身孕,妹妹桥婉刚刚怀孕不能碰,桥薇胎儿虽然渡过前三月危险期,但她对头胎特别重视显得小心翼翼,对于龙骧在东屋过夜比较抗拒,加上淮南局势最近变得紧张,龙某人便搬回了前院老房子暂住。 娶两个夫人,夜里却无人值班,这是龙骧没想到的。 但凡身边有条腿压着,也不至于天不亮就醒了。 龙骧昨夜思考过渡失眠,心里又挂着那几个千里镜,睡得晚起得早让他白天犯困。 此时的合肥风平浪静,龙骧又将任务安排下去,所以寻思回府睡个回笼觉。 回府后倒头就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最后迷迷糊糊被叫醒,睁开眼睛发现居然是许褚。 “仲康?你怎么跑到这里来?难不成张辽打来了?” 许褚俯着身子猛烈摇头,眼神中却流露一丝急切:“将军,我来服侍您更衣,然后快跟我去西城楼,末将有重大发现。” (本章完) 第354章 跨时代视频通话 眼看许褚就要上手,龙骧按住床沿一跃而起,打断身前壮汉的热情。 “仲康不必麻烦,入夏后衣服不多,我自己来就行。” “哦末将到门外等候” 看着许褚晃动宽阔的背影,龙骧想起住在后院有美人服侍,实在适应不了猛男替自己更衣,他宁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龙骧心说古人诚不欺我。 穿戴整齐匆匆出门,不一会就登上西城楼。 四下望去没什么异样,龙骧正想问点什么,只看见许褚如蛮牛犁地,一个劲往西北角走去。 龙骧带着疑惑跟上去,直到接近西北角才停下来,感觉周边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就在此时,许褚把千里镜递给龙骧,指着正西方说道: “将军用这千里镜一看就明白了。” “是么?” 龙骧带着怀疑把千里镜举起,镜片中的景象果然很震撼,因为鲁肃也同时拿着千里镜,站在新城城墙的一角给自己挥手,记忆中那是新城的东南角。 合肥新城与旧城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但新城东南角与西北角很接近水平线,两者之间的距离差不多就五里地,正是千里镜能勉强看清的极限距离。 龙骧心说好家伙,我在两千年前的三国时期,竟然玩出了无声视频? 许褚带给龙骧的惊喜还不止一点,因为他看到鲁肃手拿小旗正在晃动,那种有规则的晃动明显是旗语。 旗语在战斗时常用,一般以鲜艳颜色舞动,用来指挥军团将士进攻撤退,而更复杂的旗语多用于行船,但这恰好是龙骧的知识盲区。 龙骧带着疑惑放下千里镜,就看见许褚也拿来个红色小旗,便试探性问道: “仲康可以用旗语与子敬交流?” “嗯嗯。”许褚点头解释:“是末将和先生偶然发现,不过旗语能表达的意思很少,但现在有了千里镜相助,两城之间以后调兵协助,就不需要派兵通传” “旗语内容少无所谓,咱们可以创造新的。”龙骧听得一脸欣然,紧跟着又问:“仲康,有没有让对方过来的旗语?” “嗯末将试一试” 许褚单手拿着千里镜,右手晃动小旗不停摇摆,好一会才垂下手臂,抱拳对龙骧禀报: “本来没这样的旗语,但是子敬先生悟性极高,他刚才用旗语表示明白了,估计等一会就会赶来。” “哈哈,子敬的悟性当然高。” 龙骧笑着应和,心里还补了一句,能当大都督的人,悟性低了也玩不转。 由于鲁肃、许褚的偶然举动,让千里镜配合旗语变成‘视频通话’,合肥新旧两城因此会非常紧密。 龙骧凭一己之力将掎角之势完成升级,以后两城之间的协防调动会精准又轻松,属于将千里镜进行拓展开发。 鲁肃不久便打马赶到旧城,见到龙骧也表现出久违的兴奋。 两人从城西联袂回到校尉府,然后便龟缩在正殿内商量新增旗语,也可以说是合肥内部的旗类暗语。 不知不觉间,殿外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鲁肃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将记录旗语的绢帛收捡好,然后对着龙骧拱手请辞。 “天色将终,我先赶回新城去,明天无事再来研究,相信再有两日时间讨论,一套简单交流的旗语就能完成,那时候两座城会便捷许多。” 龙骧点头挥手:“也好,我送子敬出城。” 鲁肃听后连忙拒绝: “咱们走到府门就行,云起家中又添喜事,还是多陪陪两位夫人。” “呵呵,同喜同喜” 龙骧被两个老婆‘赶’到前院,此时不好意思向鲁肃诉苦,便转移话题:“最近让子敬去坐镇新城,老夫人和嫂子不会怨我?” 华佗到了合肥扎根以后,专心对鲁妻身体针对性调理,终于让鲁肃在三月下旬开花结果,现在鲁妻怀孕正好两个月。 历史上鲁肃生子很晚,直到四十五岁病故那年(217年),他家中妻妾才留下个遗腹子。 龙骧的出现改变了鲁肃的命运,也因为此等‘善举’改变鲁家的命运,至少在香火上会更加兴旺。 “怨你?” 鲁肃听后直接一扬手,非常大气回答道:“老母、夫人都把你当恩人,华先生特意嘱咐夫人身体底子差,怀孕期间不能劳累也不能同房,我现在回家连主卧房都进不去,母亲恨不得夫人生了才让我回去,所以去新城坐镇正合适。” “竟是这样,倒是我唐突了” 龙骧嘴上虽在致歉,心里却感叹同是天涯沦落人。 鲁肃与龙骧相识已有几年,现在于公于私都没有保留,所以即便很私人的话题,鲁肃也没有遮遮掩掩。 两人并肩向府门口走去,说说笑笑间差点与来人撞个满怀。 雷绪抬头一看,居然是龙骧与鲁肃,于是慌忙抱拳致歉: “将军、子敬先生,末将刚才走得匆忙,没注意” 话没说完,便被龙骧打断: “不用解释,更不用道歉,我们也没注意避让,趁着子敬也在,快说说张辽的消息。” “嗯嗯。” 雷绪应声直点头,跟着将一天的监视成果,总结汇报:“我的亲兵通过一天观察,发现张辽的举动十分怪异,营中将士过两个时辰鼓噪一番,但却没有任何实质行动,大营面向合肥一侧不太重视,侦察巡逻几乎都在后方” 鲁肃蹙眉想了想,正色对龙骧说道:“张辽的举动太反常,很明显是防着巢湖的孙权,此事也许和曹操北边的行动有关,今日骑兵营新派出五组探马,他们有了千里镜的帮助,应该能获取关键的情报。” “五组探马?” 龙骧以为自己听错了,骑兵营分到五支千里镜,按说派五个人就够,组却是一个量词。 “没错,的确是五组,每组五骑。” 鲁肃先给结论再解释:“千里镜如此珍贵,一个人用有遗失的风险,我便提议以组为单位执行任务,五个人不多不少既能保障安全,也能通过换班延长观察时间,如果得到十万火急的情报,还可以派人提前回来报告。” “好,很好,特别好。” 龙骧用连续三个好,来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 原来电视上那个老好人,对于军事有如此深刻的见地。 厉害了,我的大都督。 (本章完) 第355章 孙蝉曹螳龙作雀 五组骑兵有了新装备,情报获取能力呈几何上涨。 仅仅过来几天时间,都陆续有重要情报传回合肥,龙骧与鲁肃为此在校尉府经常合议。 中原南下的粮船,持续向芍陂集结,部分粮船已逆沘水而上; 夏侯渊在六安集结休整,竟大张旗鼓向合肥进发,但行至紫蓬山就消失不见; 由舒县北上扬言进攻合肥的部队,在接近张辽大营之前转道向西,也消失在紫蓬山不见 桩桩件件的怪事,曹军表面上向合肥集结,实际暗度陈仓都消失在紫蓬山,很显然是曹操给孙权、周瑜下套,而且合肥也是这场阴谋的棋子。 这就是曹老板的实力么? 龙骧来不及感慨,指着桌舆图问鲁肃: “曹操连番大动作,吴景的船队有动静没?陈武应该也找过去了。” “那几百战船仍停淝水上游,陈武赶去汇合以后增加了斥候打探,目前还没有任何行动。” “吴景可不是莽夫,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不会轻举妄动,曹操摆出这么大阵仗,最后没有收获就丢人了” 龙骧皱眉轻轻摇头,跟着又发出疑问:“现在淮南的江东战船集中两地,曹贼到底打算图谋淝水的吴景呢?还是巢湖的孙权和周瑜呢?” 鲁肃一脸凝重,捋须分析道: “也许兼而有之,北面夏侯渊突然改变粮道,应该想用粮船把吴景引入沘水,然后利用数百里的沘水来破敌; 至于曹操如何对付巢湖的江东水军,咱们因为侦察不到有用情报,光靠猜是猜不出来的,曹操坐镇舒县已能说明问题,要是千里镜多些就好了” “呵呵”龙骧浅浅一笑,摇头说道:“千里镜再多也没用,巢湖及庐江南部,被孙曹两家游骑哨兵所覆盖,咱们的侦察骑兵根本进不去” “也是。” 鲁肃颔首点头:“既然推算出曹操北面的图谋,咱们要不要派人向吴景示警?毕竟现在曹强而孙弱,如果此时不帮孙权一把,若让曹操的计谋得逞,江东的损失无法估量,要是他们就此撤出淮南,光靠合肥很难再牵制” 龙骧听得一怔,冷哼回应:“要我帮孙权?子敬忘了陈武?他们可不是什么好鸟” “管他什么鸟。” 鲁肃笑了笑,反问道:”不是你说的,要用孙权牵制曹操,这样才能给刘皇叔创造机会么?” “话是我说的,计划也是这个计划” 龙骧话到中途捏了捏鼻梁,他内心对孙权没半点好感,想了一会才继续补充:“现在情况不明,还是不要轻易动手,我想要的结果是两败俱伤,而不是一方大胜一方惨败” 鲁肃苦笑着回应:“让孙曹两败俱伤?你要的结果太理想,想要实现也太难了” “难也要敢想。”龙骧豁达一笑,转移话题追问:“你说曹贼在芍陂的诱饵,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是不是因为假粮船,所以吴景才没有上当?” 鲁肃拈须皱眉,喃喃说道:“曹操毕竟是用兵高手,真真假假谁能说得清?我想即便有假也不能全假,毕竟庐江的军队有兵粮需求,江东将领对船只的理解也更强,粮船吃水深度一看便知真假,如果用空船或者装石头,应该瞒不住吴景” 龙骧听到这里,突然灵机一动,说道:“正所谓重赏之下有勇夫,曹操想把老将吴景引入圈套,就必须给出难以抵挡的诱惑,像官渡乌巢能改变战局的诱饵,能让吴景怦然心动的军粮。” “然后呢?”鲁肃好奇追问。 龙骧神秘一笑,反问:“子敬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典故么?” “嗯,此典出自《庄子·山木》”鲁肃回答到一半,猛然想到龙骧的意图,于是着急问道:“云起想做黄雀?” “嘿嘿,然也。” 鲁肃迎着龙骧贱贱笑容,一脸担忧地摇头分析: “如把孙权比蝉,把曹操比螳螂,但我们合肥这只黄雀,恐怕是比两者更小的雏鸟,也许不能成事还要受伤” “一切皆有可能,就看怎么运作。” 龙骧表情肃然,言曰:“现在有千里镜相助,即便不能最终成事,规避风险还是可以的。” 鲁肃继续提醒:“有一点你别忘了,将来沘水上的战争,那是几万人的大战,合肥新旧两城算上匠人营,拢共也只有万余将士。” 龙骧急忙纠正:“子敬没明白我的真正意图,我也没打算调太多人去当黄雀,目的也不是消灭孙曹的军队,而是烧毁那些船和粮食,所以千余人就够了。” “烧船?烧粮?” 鲁肃捋须一琢磨,似乎是个可行的办法。 无论是江东的战船,还是曹操的漕运船,大批量被烧毁一定影响战争走向,变相削弱了两家的实力。 想到这里,鲁肃也眼前一亮,急忙追问:“说说具体怎么实施。” 龙骧手指舆图正色道:“沘水绵延数百里,是淮南通往淮水的最大支流,曹操要想在水上战胜吴景,必然会在某段水域布下陷阱,也就是把江东的船队困在其中,然后以弓箭、火攻等方式,迫使江东的将士们弃船跳水,曹军再在沿岸进行围追堵截,最后便能大获全胜。” 鲁肃颔首点头:“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关键咱们的黄雀怎么做?” 作战舆图上用各色木块作筹码,用来指代各种势力的军事力量,龙骧将代表合肥的红色木块,放在了代表蓝色的曹军上游,然后才作出解释。 “曹操以粮船为饵引江东战船,为了拦住去路粮船必然也搁浅水中,待到孙曹在沘水中全面交战,作为诱饵的粮船守备必然空虚,那时黄雀就能带着柴薪、桐油,先烧曹军粮船再烧江东战船,浑水摸鱼结束就遁入西部山区。” “嘶好计是好计,就是实施难度很大。” 见鲁肃愁眉不散,龙骧笑着开解:“此计能不能成,关键就是情报准确,要提前掌握曹军的伏击点,幸好现在有千里镜相助,获取情报应该容易不少,至于烧船和最后逃跑遁走,我心里已有能胜任的人选。” (本章完) 第356章 千万不该娶二桥 “哦?谁能担此重任?” 面对鲁肃好奇追问,龙骧也不藏拙掖着,小声说道:“我打算让虒伯、元端一起去。” “他们俩?还以为是许” 鲁肃原以为龙骧会派出许褚,毕竟战斗力在合肥无出其右,唐虒与雷绪则相对平庸很多。 考虑到龙骧有自己用意,鲁肃调转话锋追问: “合肥将领也有不少,为何一定是他二人?” 龙骧挪动身体,选了个舒服坐姿,笑着解释:“元端(雷绪)原本就在沘水流域活动,对那边的地形地势非常熟悉,无论埋伏或撤退都是最佳人选; 本来该我亲自带队去烧船,但旧城没有更合适的人坐镇,所以只能派虒伯出马,他以前跟我有烧粮船的经验,属于是轻车熟路” “烧船经验?” 鲁肃听完一琢磨,龙骧当年去徐州送聘礼,曾在泗水中烧船掩盖真相。 想到这里,鲁肃嘴角微微上扬,赞道:“云起还真是知人善用。” 龙骧微笑回应:“黄雀行动算个预备方案,关键要看战争如何走向,也有可能吴景不上当,不过孙曹消耗对峙下去也行,反正合肥要在明面上保持中立。” “两家不会一直消耗下去,袁绍得到消息必会有所行动,倒是我们看看能否坐收渔利,不过” 鲁肃话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然后盯着龙骧紧张地提醒:“黄雀行动始终要出动军队,即便现在有千里镜相助,也不可能不和陆路的曹军接触,合肥的中立状态只怕保不住,而且有被孙曹同时敌对的风险!” “哈哈” 龙骧笑着起身:“子敬果然深思熟虑,连这些细节也都想到了,不过完全不用担心,我会让他们扮成江东兵,这样曹军就怀疑不到我们身上。” “妙啊。”鲁肃听后一脸欣然:“孙权让陈武冒充合肥兵马,咱们假扮江东兵算是礼尚往来。” 龙骧颔首应和:“到时候遁入西部山区,利用千里镜闪转腾挪,然后偷偷绕路返回合肥,无论曹操还是孙权,他们想核实都找不到人。” “善。”鲁肃随即起身请辞:“今日交谈收获良多,我这就返回新城去,嘱咐骑兵营加强探查,有重要消息再亲自来,平时便在城墙用旗语交流。” 龙骧嘱咐:“子敬回去也好,新城百姓基础不如旧城,陈兰所部家眷还没取得身份编号,趁这段时间匠人营停了工地,让忠叔帮你把秩序抓一抓,万一曹操中途突然发难,咱们也有个预防不是?” 鲁肃拱手点头:“未雨绸缪有道理,我等会回去就交待冯都督,但云起最好提前和唐、雷二将说一说,像桐油、干粮这些东西已经可以准备,说不定曹操计成了呢?临时准备会贻误战机。” “哈哈,子敬果然细致,我现在送你出去,顺便去找他二人。” 龙骧拉着鲁肃的手往外走,路上还提醒鲁肃对吴景加强监视,黄雀行动的关键就是吴景中计。 吴景在历史上着墨不多,龙骧在袁术麾下也对他印象不深。 同时期孙策表现得实在耀眼,遮住了吴景、徐琨、孙贲等宗亲外戚的实力,实际上吴景无论在孙策还是孙权时代,都表现得中规中矩。 中规中矩的人,要么能力强犯错少,要么因为平庸,干事少也犯错少,吴景显然不属于平庸的后者。 吴景奉命北上袭击曹军粮道,他离开巢湖前已看出孙权的期待,同时知道孙权故意让周瑜牵制曹操主力。 毕竟自己成功就等于孙权成功,打败曹操也能获得相应威望。 吴景很想为这个外甥圆梦,但战争并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他一直派人打探芍陂、寿春、六安等地情况,想凭战船的机动优势袭扰粮道,迫使曹操从庐江退兵为孙河解围,但船队刚行至淝水就发现曹军异动。 情况来的太突然,机密消息获取太轻松,反而让吴景犹豫起来,直到陈武率兵赶到,带去曹操进兵合肥的新情报。 夏侯渊向合肥进兵,曹军大批粮船在芍陂集结,要通过沘水转至龙舒再走陆路 相关消息听得陈武咋舌,他立即向吴景进言: “吴将军,此天赐我江东良机,您为何无动于衷?我们只要毁了曹贼粮船,今日淮南就成昔日官渡,今日曹贼也成了昔日袁绍。” 吴景皱眉摇头:“机会是好机会,但我有一点还没想清楚,曹操为什么会改变粮道,而且还要抽走护粮军,听说他最重视军粮” “这不明摆着的么?”陈武双手一摊,满脸苦涩地补充:“曹贼现在的战线太长,陆路运粮又没有足够民夫支撑,只有打下合肥才能保证庐江安全,只能是他在庐江的兵马不够用了,这才把夏侯渊也调走。” 吴景追问:“那冒然改粮道呢?” 陈武答曰:“没有夏侯渊在后方护粮,曹贼哪敢用原来的陆路粮道?再说利用水路漕运省时省力,这是最合理的选择。” 吴景捋须微微点头,叹道:“子烈刚才所言,我不是想不到,但我担心曹贼用谋,毕竟合肥真不好打,若夏侯渊半路改道去沘水护粮,我们贸然出击劫烧粮草不成事小,落入曹贼陷阱事大也。” 陈武立刻献计:“吴将军若担心夏侯渊使诈,不如派人行船返回合肥核实?” “我正为此纠结” 吴景略作停顿,解释道:“仲谋担心战船太多容易被发现,故意在临行前与周郎全换成了大战船,大船若派去合肥水域侦察,则逃不过曹军斥候的眼睛,咱们劫粮的计划定然要落空,若不派船侦察就担心被曹操算计,夏侯渊等人不会真去合肥” 陈武听后急忙劝谏:“既然是这样,就不要再打草惊蛇,虽然劫粮有一定风险,但机会也是千载难逢,不是谁都可以击败曹操的,我不清楚夏侯渊是否去合肥,但张辽、曹纯等人都追到合肥,曹操真对龙骧起了杀心。” “子烈何以这样笃定?曹操对龙骧似乎没有深仇” 吴景话没说完,陈武语重心长提醒:“将军莫非忘了曹贼为人?龙骧千不该万不该,把二桥都一并娶了” (本章完) 第357章 火来风来伏兵来 吴景手捏下巴半眯着眼,露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子烈的意思,曹操是为了” “吴将军你别不信,正所谓本性难移,曹贼干这种事不是头一回,昔日他在宛城风流快活,不连儿子、大将都风流没了么?” 陈武年少也爱美人,他对曹操有一种同类的熟悉,滔滔不绝时还拿出实例。 吴景对二桥美名早有耳闻,但他相对于陈武在政治上更成熟,不认为曹操会为了红颜冲冠一怒,即便要打合肥也主要为了战略考量。 正当他将信将疑之际,斥候带回来寿春的最新消息。 即中原后方运来五万斛军粮,有助力曹操一举踏平江东的意思,而这些粮食原本是用来对付袁绍的。 近千艘货船往芍陂集结,加上先期的一两百艘货船,几乎占曹操半数的漕运力量。 劫粮烧粮是直接效果,而毁掉曹操用于的漕运货船,间接对中原军事力量重创。 由于诱惑太大,吴景最终没能忍住。 曹操之前见吴景不中计,便迫不得已调整计划下血本,这些用来诱敌的货船不全是粮食,在伏击过程中有损伤也不心疼,毕竟江东战船更大、更好、更能装。 螳螂和蝉都各自就位,却不知暗中还有只黄雀。 五月二十六,淮南大地被云层笼罩,似乎在酝酿一场暴雨。 此时正值炎夏,下雨前空气中的沉闷令人心烦,可原野上连风都没有开始刮。 吴景率水军从淝水绕行,先转道芍陂再转入沘水,然后向曹军粮船奋起直追,追了两三日追至灊县水域,终于追上先走几日的货船。 双方都是逆水行船,货船上水手少而吃水深,被江东战船追上是必然的。 吴景在途中发现了曹军斥候,但直到追上货船都没见护粮军来支援。 他猜测夏侯渊应该是攻打合肥去了,此时即便发现粮船被跟踪追击,曹操想调兵救援也都鞭长莫及。 欲成大事,天都会帮忙。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前方粮船突然大面积搁浅,吴景见此情景欣喜若狂,便指挥战船全力迎了上去。 砰砰砰 前方战船与货船碰在一起,把整个沘水堵了个水泄不通。 当江东将士手执钩索、火把等物,准备抢登货船烧船烧粮之时,东西岸边的芦苇丛里突然密箭如雨。 事先埋伏好的曹军同时张弓搭箭,把船上露头的江东士兵射成刺猬,夏侯渊、张合各指挥数千人沿河释放弩箭。 前方有搁浅的粮船阻路,东西两岸有曹军弓箭压制。 吴景知道中了曹操诡计,但江东战船在水里有优势,他面对伏击依旧能镇定指挥。 “弓箭手,还击!” “不要拥挤,不要慌乱,各自找掩体!” “各船按主船指令,依次有序调转船身,违令者,立斩不赦!” 驶入沘水江东战船有近两百艘,最小都是能载百人以上的中型船,吴景的主船则是载人两百以上的斗舰。 刚才一个劲往前冲,此时挤在一起要分开,需要最后面的船先转舵,然后像洋葱般剥了一层,才轮到里面一层。 花时间肯定会花的,但吴景此时还能镇定自若。 毕竟江东将士虽不敢上岸,两岸的曹军也不敢下水。 相持下去是能够走脱的,可随着陈武的一声惊呼,吴景的脸直接变成猪肝色。 “吴将军快看,我们后方有敌船!” 只见船队的正后方,黑压压数量不明的小船,正快速向战船逼近。 这批小船也有两百余艘,它们既不属于寿春夏侯惇所有,也不是从中原驶来的货船,而是当初陈兰用来牵制的渔船,后来遗弃在沘水上游。 夏侯渊觉得用货船堵路可惜,后来捡到‘大自然的馈赠’兴奋不已,提前把这批堵路船藏在沘水的支流泄水中,待江东战船越过交汇点再尾随而来。 吴景循声望去,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那些小船在快要接近江东船队前,同时往河中倾泻泥沙石块,似乎想通过自我搁浅,以此来挡住吴景船队的退路。 “已转舵战船,立刻马上,不计一切代价,阻止他们!” 吴景撕心裂肺地喊着,让水手在高处用旗语传令,可惜被东岸的夏侯渊盯上,旗手几乎被一箭一个射倒。 有几艘战船收到指令展开突围,不出意外小船群的两岸也有掩护,而且河中最前方的几十条船,竟点火自焚为倾倒砂石争取时间。 看到火光那一刻,吴景几乎陷入了绝望。 前方过不去,后路又被挡住。 狡猾的夏侯渊专射旗手,导致吴景指挥系统崩溃,他下达命令完全只能靠嗓门,但混乱中根本不管用。 偏偏这时候天公助力起大风,后方战船都有被飞燎到的可能。 “为什么?我不服!”吴景气得拳砸栏杆。 慌乱之间,陈武冷静提醒:“吴将军,末将刚才仔细观察,两岸伏兵都不太多,加起来应该只有几千人,咱们可是有两万余将士,不如全力向一方突围,曹军不可能拦得住,说不定还能反败为胜。” “看来只有这样,即刻传令从东岸突围,跟我上岸宰了夏侯渊。” 吴景恶狠狠看着东岸,那是夏侯渊所在的方向,心说今日即便要战死,也要拉下你来垫背。 有了逃生的希望,那些困在河中的江东兵,在船与船之间架设跳板,像蚂蚁搬家一般往东岸移动。 吴景让盾牌手挡在前方,又带着弓箭手躲在中间射击。 陈武则率麾下勇士敢死登岸,将士们为了求生爆发出惊人能量,给夏侯渊防区造成巨大冲击,不得不调整阵型开始白刃战。 张合在对岸见夏侯渊防守吃力,果断留下千人在西岸防守,自己带着麾下剩余四千人,在粮船搁浅处搭设临时浮桥,他要过河帮着夏侯渊阻击吴景。 夏侯渊的士兵战斗力很强,但架不住吴景是他数倍之兵,不得不且战且退并咬住对手,他知道张合到了就能改变局势。 直到夏侯渊退了五里左右,张合大军从后方杀入战场,孙曹两家在灊西北的山区激战。 与此同时,西南五里的货船、战船搁浅位置。 一团团小火苗被点燃,骄纵的南风也开始偷偷助力。 (本章完) 第358章 烧粮毁船迫退兵 夏侯渊选择的伏击点,在灊(qian)县附近、大别山边缘区域,山势虽没有主脉那么险峻,但也沟壑纵横小山交错。 吴景兵多但碍于地形铺展不开,他起初想从沘水河岸向北突围,十余里外就是属于六安的平原地带,奈何夏侯渊分有重兵坚守,他们占据有利地势阻击,强行把江东大军困在南面山区。 夏侯渊人少以守为主,后面有了张合的加入,战场形势直接完成逆转。 看着江东士兵极高的战损,吴景只能放弃消灭夏侯渊将功折罪的想法,转而下令各营分散向东部各山谷开路突围。 夏侯渊与张合调兵遣将开始围堵,他们要把吴景带出来这两万余人全部留下,这也是曹操提前安排下的战略战术。 既然无法渡江进军江东本土,这一次要尽可能消灭孙权的有生力量,让孙权短时间没有勇气和兵力找事,曹操需要南方几年不生事,他才能腾出手将袁绍彻底击败。 曹操认为只有拿下河北的州郡,没有北方后顾之忧再兵进江东。 吴景兵多又一心要逃,夏侯渊、张合想完全拦住很困难,山地地形起初对曹军设防有优势,但转化为追击战也成了障碍。 爬坡上坎极大消耗体力,而两万江东兵就像围堰中的水,只要上游补充的水流足够多,前方被困住的水会自己找到突破口。 夏侯渊与张合的部队,都不精通山地奔跑作战,预见可能拦不住吴景溃兵,便果断派人向舒县曹操求援。 江东溃兵去处无非巢湖或皖县,只要曹操及时调拨兵马在途中拦截,吴景这些士兵依旧是瓮中之鳖。 曹军在追击途中,山头了望的斥候向夏侯渊汇报,说在沘水伏击点有隐隐火光。 此时正值江东军心溃散,曹军将士都在兴奋积攒军功,不可能调兵回去查看情况,更何况张合在原地留有守军。 夏侯渊误以为火光是断后渔船燃烧,所以不加理会继续对吴景穷追猛赶,约三天后追出庐江西部山区步入平原。 双方这三日拉扯厮杀,各自都付出了不小代价,但江东一方显然更严重,许多营部成建制被打散,失去指挥犹如无头苍蝇乱窜。 吴景此时已顾不上溃兵,关键时刻还是孙策旧部管用,庐江上甲在陈武的带领下,走出山区只折损了一成。 关键时刻,天公作美。 上空蓄积了三天的浓云,终于转化成一场大暴雨。 暴雨向淮南倾盆而下,干燥的地面被溅起无数氤氲,模糊的视线让曹军失去目标。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力量,在帮助江东人逃走。 夏侯渊被暴雨淋湿全身,气得差点就要当众骂娘,曹兵没有那么强大的意志,会顶着暴风雨追敌。 持续淋雨容易染疾,为这点军功不至于玩命。 夏侯渊转念一想,大雨影响曹军的速度,江东溃兵一样也要受影响,另外曹操的援兵就在来的路上,想来吴景也逃不出包围圈。 暴雨可能导致江河泛涨,原本搁浅在沘水的船只也许会失控,夏侯渊时刻铭记自己护粮重任,他担心诱敌粮船困在河道有损失。 想到此处,夏侯渊便让张合回伏击点,命其护送粮船、战船到下游六安停靠,任由船只停放在山区水域很不妥,若是遇上大洪水就是事故。 暴雨开进山谷有风险,张合只能带兵向北绕行,打算从沘水下游返回伏击点。 夏天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半日时间就云销雨霁,将士们心情如云后蓝天极美,他们拧干衣服轻装而行。 行军两日,到达下游河边。 浑浊汹涌的河水,卷着烧焦的木块而来,一块、两块、数十块 张合看到此情此景,寻思河中之物是烧毁渔船的残骸,他带着部曲沿着河岸往上游走去,看到河中烧焦的漂浮物越来越多,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不就烧了几十条渔船么?怎么感觉不太对劲的样子? 离暴雨已经过去两天时间,烧毁渔船的残骸早该冲没了,为何现在还源源不断? 张合怀揣疑惑走入河谷,就在前进不到三里路的时候,斥候在左侧山腰发现人影攒动,张合误以为是流窜的吴兵,便安排精兵抄小路摸上山腰。 藏在灌木丛的百余人,被张合的精兵一举擒获,可经过确认发现竟是自己人,领头的还是张合的同乡军司马张薄。 张薄随即来到张合身前,如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 张合见状心知不妙,沉声对张薄质问:“你们不守在粮船附近,躲在数量外的山腰作甚?玩呢?” “将军我们遇到偷袭粮船也”张薄不敢再说下去。 张合听到粮船有事,顿时感觉透心凉,他愤怒地加大嗓门:“还在这吞吞吐吐?速速与我如实交待,千万别仗着是我同乡,就认为我不会杀你?” “不是不是我说我说” 张薄随即开始诉说经过,开口就是陈武率兵偷袭,先是一轮石头、箭矢砸下去,留守的曹军当即死伤一小半。 最后对方从山上冲下来,他们单兵实力都强得离谱,张薄抵挡不住被杀溃,只能带着部曲四散逃跑,并发现这群天杀的敌人开始烧船。 等到张薄磕磕盼盼讲完,张合皱眉追问:“刚才说陈武带兵偷袭?此人隶属哪方势力?” 张薄反问并补充:“不是江东么?此人部曲极其凶悍” 夏侯渊、张合这几日追击,只知这支兵马的统帅是吴景,陈武也没有机会表现个人勇武,所以并不清楚有人冒充。 现在曹军粮船被烧,必定影响曹操的大计。 张合脑门仿佛被黑云压着,心说自己不把这陈武抓出来,恐怕这几天辛苦打下的功劳,还不够抵消粮船失守之罪。 “陈武有多少人?他们驾着战船逃了?” 张合想到这里更是后怕,心说这莫非是吴景的图谋?故意以自己和两万兵马为饵,为的就是用陈武烧毁粮船,然后迫使曹司空退兵? 如果陈武驾船原路返回,吴景逃窜方向就不是皖县或巢湖。 (本章完) 第359章 韩当为主说周瑜 本来张合心情泥沙沉在河底,张薄的回答让他又起了变化。 “不是的,不是啊,将军,陈武那厮是真的狠,狠起来连自家战船也烧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张合听完直接懵了,这是正常人能干出的事? 张薄喃喃自语:“兴许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拿战船与我们粮船交换,所以宁愿毁了也不留给咱们。” 张合捋着胡须微微颔首,心说张薄的分析也有一定道理,只不过用两百精良战船换普通货船,这代价不可谓不够大。 孙权真有如此雄心?上位者都这么舍得? “走,引我去伏击点,仔细看看现场。” “唯。” 张薄引着张合向河谷深处走去,当时留守西岸的同袍不少都战死当场,此时回去也正好为同伴收尸。 张合到了伏击点,依稀能见到冲上岸的船体。 可能是那场大暴雨的缘故,船体残骸大多是一半烧焦一半潮湿,能让张合通过‘物证’联想当时场面。 暴雨保留烧船物证的同时,也掩盖了‘陈武’所部的踪迹。 张合扫视对岸散落的尸体,捋须叹道:“看来当时战况很激烈,咱们的人死伤不少啊,陈武烧船以后应该全身而退了” “他们埋伏在上方,我们遭遇偷袭措手不及” 张薄指了指上方,紧跟着就低下头去,因为败了就是败了,这时候找借口没有意义。 “知道陈武烧船去了哪里么?” 张合没有责怪同乡,毕竟没有发现到陈武的伏兵,他与夏侯渊也负有责任,这时候知道陈武下落就行。 以曹军在淮南的军事覆盖能力,相信陈武没有战船的辅助,光靠两条腿没法逃回江东。 吴景不行,陈武更不行。 张薄先指了指西南方,然后抱拳小声回答:“似乎朝那边去了” “再远些就是灊山深处,陈武这厮打算藏在山里?不对” 张合自问自答之时,猛然想起在设伏时探到的消息。 袭杀扬州刺史严象的贼寇梅成,似乎就盘踞在向西二十里外的天柱山,难道他与陈武有所勾连? 张合就像解出一道难题,心说陈武必是借助梅成的力量,否则他如何带着上千部曲,横跨我军活动密集的区域?稍不注意就被发现了好么? 有陈武、梅成在沘水上游活动,从水路继续运粮就存在风险,张合还没反应过来粮船被烧,曹军在淮南地区已没有运粮船。 此时‘陈武’躲进深山,向来谨慎的张合不愿主动去追,于是便命令大军开出山谷,寻夏侯渊的队伍而去。 像粮食、船只被毁这样天大的事,张合不放心让普通军士去作汇报。 沘水两岸以及附近山谷的两军尸体,只有等战争结束再来慢慢收捡,至于会不会被山洪掩埋或者野兽叼走,就不在张合的考虑范围之内。 曹操以合肥为中心南北下饵,北边的吴景没有挡住诱惑咬钩,而躲在巢湖的周瑜却没那么容易上当。 吴景收到利好消息的同时,巢湖也收到不少有利情报,最大的诱惑就是舒县空虚,周瑜甚至派出斥候进行核实,结果他迟迟没有下达进军命令。 孙权表面上一句话不说,内心却暗骂周瑜无胆蠢货,他认为此次孙曹大战若取胜,自己不但能压过周瑜的威望,甚至可以取代对方掌握兵权。 可是内斗归内斗,孙权认为江东的利益更重要,小胜与大胜不能等而视之。 万一运气好能活捉曹贼,自己岂不一步到位打进许都?而且孙河还在皖县生死未卜,攻打舒县还有围魏救赵的效果。 周瑜坚决放弃孙河,是因为他姓周不姓孙,最后孙氏族人只会骂孙权。 孙权为了实现利益最大化,思来想去决定暂时放下成见,促使周瑜下定决心立刻发兵。 他认为只要绕道巢湖、濡须的交汇处登陆,就能以迅雷之势兵临舒县城下,然后不计一切代价攻破城池生擒曹操。 径直去劝若是被拒绝,孙权在军中那些许威望,可能还要往下降不少,而且这段时间他在巢湖,一直表现出对周瑜的绝对信任。 军中任何事都由周瑜做主,倘若冒然插手和干涉用兵,孙权这段时间的明君就白装了,于是他便找来韩当从中说项。 韩当是孙坚时代老将,现在虽然归在周瑜麾下,孙权却相信他是孙家的武将,而不可能演变成周家的私兵。 孙权私下找完韩当,韩当便带着使命去见周瑜。 当时烈日高悬,帐篷内像蒸笼一样没法待,军中将士为了消暑轮流在岛边游泳,或者单纯把身体没入水中,而周瑜则靠坐在湖心岛边树下纳凉,手里还拿着舆图在研究。 韩当轻轻靠过去,打趣说道:“大都督,好自在啊。” 周瑜放下舆图抬头望去,正是身材高大的韩当,因为时置正午过后不久,太阳照在韩当身下只有一小团影子。 “原来是韩将军,今日天气炎热难耐,你怎么没下湖消暑?” “无妨,末将挺能耐热。” 周瑜察言观色,见韩当似有话说,便主动发问:“韩将军有事?” “末将想问大都督为何一直不进兵?曹贼把兵马全都调去攻打合肥,舒县的空虚情况也已核实清楚,这种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的,要是能把曹操困在舒县擒杀,主公进取许都也许就实现了。” 这些话一半是孙权教的,一半是韩当自己的理解。 想起旧主孙坚在洛阳得到传国玉玺,冥冥中可能预示着孙氏能代刘代汉,没想到曹操居然这么快把机会送到眼前。 昔日刘秀有云台二十八将,若自己真能帮助孙权代刘,韩当觉得自己在功臣中名列前茅,将来留名青史则成必然。 周瑜见韩当语气坚定,便招手示意对方坐下,语重心长说道:“诚如韩将军所言,此次时机的确千载难逢,我不出兵是因一切都太顺利,顺利得像给江东准备好一样,就等着咱们去取曹操项上人头,那曹操南征北战很多年,韩将军能不能告诉我,如此经验老道的枭雄,为什么要将自己陷入险地?” “啊这”韩当想了想,试探性回道:“或许真是龙骧激怒了他?” 周瑜轻蔑地摇头:“龙骧算什么东西?曹操会为了他让自己冒险?” (本章完) 第360章 可怜人难逃宿命 “那二那大都督的意思是” 韩当本想提到二桥,但这个话题对于周瑜很不友好,所以用极快的反应转移掉。 周瑜望着合肥方向半眯着眼: “按说这么大阵去打合肥,各部曹军应该就近下寨,可张辽大营设在城南十里外,咱们斥候根本过不去,所以合肥是不是有战斗,我都不敢确定” “可是舒县确实没兵,斥候也看见往合肥方向去了” 面对韩当的犀利提问,周瑜轻轻摇头给出自己假设。 “这一点,我也没弄清楚,吴将军北上已有十数日,最近可有消息传回?他们会不会去捉吴将军?” “末将认为可能性不大,曹操如果费这么大力气去捉吴将军,还不如集中兵力拿下皖县?听说至今皖县都没攻克” 韩当心说大都督你可真敢想,这推测只怕这里有不但说服不了主公,可能任何一个将领都无法理解。 周瑜点头肯定:“韩将军这么说,也有一定道理,总之现在情况不明,真不是出兵的时候。” 韩当说到皖县来了灵感,作为一名武夫他没太多城府,想到什么马上就表达出来。 “大都督,既然皖县还在坚守,咱们现在如果打舒县,是不是可以围魏救赵?” “可以是可以。” 周瑜先肯定再否定,继续给出推测:“但也可能是曹贼放出的风声,故意引诱我们去打舒县,都不知有什么陷阱等着咱们” “可咱们一直按兵不动,皖县的守军得多么心寒?只怕主公也不好给族人交待” 韩当此时使出孙权的最后‘绝招’,企图通过道德绑架让周瑜出兵,岂料周瑜早有巧妙的应对之语。 只见周瑜一脸沉重,正色说道:“昔日跟着伯符征战四方,他哪一次不是身先士卒?不能因为伯海是孙家人就特殊对待,他此时在皖县牵制一部分曹军,是对江东的生死存亡在尽责; 我若是动兵出了事,既是对万千将士不负责,也是对主公不负责,别忘了不久前的襄安之战,陆勉到现在还没下葬,舒县的守军即便只有三千人,然而合肥距离舒县并不远,张辽随时可以撤回来” 韩当见说不服不了周瑜,于是便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大都督的担忧不无道理,只不过咱们不能一直藏在巢湖,将士们没有目标会懈怠的,您总得给个发兵的时机?” 周瑜对曰:“等合肥的情况再明朗些,或者说张辽什么时候离开现在位置,我们就什么时候采取行动,总觉得张辽屯驻那个位置有图谋,他的部曲不是战斗力很强么?为何不送到前线攻城去?需要这么长时间准备?” 韩当起身抱拳:“末将省得了,我下来也会派人监视,一旦发现张辽所部有异动,立刻来向大都督禀报。” “甚好。” 周瑜微微颔首致意,心说今日韩当代表众将一问,会为以后省下不少烦恼。 只要孙坚旧部不质疑自己,孙策的旧部更不质疑。 韩当劝不了周瑜出兵,主公孙权只能偷偷无能狂怒,心说周瑜就这么刚愎自用下去,等舅舅成功袭劫曹贼的粮道,迫使曹兵灰溜溜回中原,我那时再来和你算总账。 风平浪静几天后,时间到了六月上旬。 屯驻合肥城南张辽所部,突然拔营起寨向西北而去,而且再不似往常打满旌旗。 随着堵路的曹军离开,江东的探马就能接近合肥,可探到的情报惊呆了江东君臣。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曹操在耍诈,而周瑜是因为看穿一切才没中计。 周瑜不但没因为苟而损失威望,睿智反让他形象变得更加高大。 没中计本值得庆幸,孙权却一直开心不起来,他安慰自己周瑜只是侥幸,说不定曹贼没打下来撤军了?不得问问龙云起才知道? 孙权依旧在等吴景的好消息,而周瑜在张辽拔营起寨之后,他不但派出斥候尾随打探,还让船队向巢湖西北角靠近,并下令董袭、蒋钦两部将士上岸。 这几日,周瑜总是心神不宁。 好几晚都梦到陈武,对方一身是血站在榻边。 当初建议陈武假扮龙骧,现在却没有对方一丝的消息。 也不知他和吴景有否汇合,若陈武遇上了危险,吴景岂不是也不妙? 再想到前些日子曹军大幅调动,周瑜蹙起眉头不敢再想下去,早就听说曹贼用兵喜用险,但也不是这么不讲章法?或许自己真失去一次好机会。 除了周瑜默默自省,孙曹双方的一干文武,都认为他是个睿智将才。 曹操见周瑜不上钩,得到夏侯渊求援便退而求其次,调紫蓬山附近兵马围杀吴景,最后连张辽那一队兵马也调去围剿。 曹操在淮南布下数把飞刀的大棋,即便不能吃掉江东的车(周瑜)、帅(孙权),至少要保证抓死那匹蹩脚马(吴景)。 蹩脚马吴景这几天如丧家之犬,好不容易从难走的山地到了平原,又得到暴雨掩护逃脱夏侯渊的追击。 运气来得比较短暂,雨停风歇不久,又遭到徐晃、高览等多部兵马截击。 两万余跟着吴景的袁术旧部,如同一群被狮群包围的角马,在迁徙过程中有遇袭而亡、有伤病身死,最后越来越少直至全部倒下。 这群原本隶属袁术的可怜人,在袁术时期没有饱饭可以吃,跟着刘勋依旧没有饱饭吃,好不容易避祸江东解决了温饱,还是没能逃脱宿命死在故土淮南。 吴景狼狈逃到最后,身边只剩下两三百人,都是陈武的庐江上甲。 沿途都有曹军的兵马袭击,吴景没有选择路线的权利。 六月上旬,吴景率残部逃到紫蓬山东北部,还有二十里就是合肥新城。 幸甚到了合肥附近,所以巢湖还会远么? 不幸的是,又一支曹军迎面而来。 军阵前方张、曹两个大旗,是陈武再熟悉不过的组合。 两三百残兵败将,对手是张辽、曹纯以及虎豹骑?结果显而易见。 知道生路已经被断绝,陈武来到吴景前方表情肃然,他作出了一个决定。 “将军,前面是张辽和曹纯,我们不可能冲得过去,后方追兵马上也要赶到,我想和兄弟们最后厮杀一番,掩护您活下去面见主公” (本章完) 第361章 莽夫当狗头军师 吴景听后虽然感动,但想起丢了战船、败光了军队,便没了苟活的欲望。 “四面八方都是曹兵,即便子烈打算舍生取义,我也未必能活着逃回去” “人多目标大,但人少未必没希望。” 陈武说话时指着不远处,几簇半人高的野草努嘴说道: “将军一会趁乱跑过去,藏在草丛中千万不要动,等会末将会尽力把张辽引走,到了夜里无人将军再出来。” “这” 吴景皱眉犹豫间,陈武继续补充:“今天晴空万里,夜里有星辰指引,相信能辨明方向,只要到达合肥地界,就离巢湖不远了” “我陷将士于危难,哪有脸孤身一人逃回?” 吴景摇头自我否定,眼神中流露出厌世的目光:“干脆与子烈一起冲锋,大丈夫马革裹尸而还,也不枉最后雄烈一场” 陈武自责写满脸上,当初吴景一直纠结要否出兵,正是自己极力劝谏,最后才酿出这场惨败。 看见吴景如此自责,陈武内心煎熬无比。 本来自己只是个莽夫,偏偏还学人当狗头军师? 啪, 啪, 啪。 陈武连续扇自己几个耳光,让原被太阳晒红的脸上,顷刻变成紫红色。 吴景见到陈武自残,慌忙抓住对方的手制止: “陈子烈,你别这样,这是何故?” “要说罪过,若非末将唆使,将军哪有今日之败?”陈武苦笑追问:“我们都无颜见江东父老,可不能全部都战死沙场?淮南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总要有人把情报带回去,否则别人还以为咱们叛逃了” “嘶” 吴景半眯着眼睛,脸上挂着那两个眼袋,足以说明这几天的狼狈和疲倦,他听完陈武的担忧有了活下去的想法。 背上叛逃之名是其次的,关键要把曹贼的用兵战术带回去,不能让孙权和周瑜也中计,于是看向陈武一脸严肃。 “子烈也不用一心求死,毕竟还有两三百勇士跟着,说不定也有机会逃回去,我相信仲谋也希望你活着。” “呵我会尽力而为,能逃出去自然最好” 陈武说着说着,思绪突然飘到了吴郡,他想起了家中美妾,听说姚记的内衣有新款式,还想着立功回去再订两套。 “子烈,子烈?” “嗯?” 吴景见陈武回神,便指着东北方向提醒:“曹操的骑兵颇多,平原上我们没优势,可以试试用山脉作掩护,你对淮南应该很熟,那个方向应该就是将军岭,或能够闯出一条生路。” “好,我会尽力一试。” 陈武答应下来,同时指着吴景甲胄道:“我们的情况应该已被曹军掌握,将军快把盔甲换下来,我会让个亲兵穿上假扮您,这样曹军便不会为了一名小卒,漫山遍野地寻找,而您到时候才好脱身。” “这岂不害了” “没事,兄弟们都做好了战死的准备,说不定假扮吴将军您,他还能多活几天” “也罢。”吴景叹息一声卸去衣甲。 陈武找来麾下一个曲侯穿上,吴景一问对方的姓名,好巧不巧那人竟也姓吴,只是出身低微名字难听,军中同袍都习惯叫他吴老二。 吴老二随后假扮吴景,跟陈武向张辽迎上去,真吴景则先匍匐在地,待到陈武与张辽交兵之时,他才按计划逃到草丛中躲避。 看见江东残军不退反进,张辽来了兴趣压住阵脚等待,那是一种高级掠食者玩弄食物的心态。 当眼前出现陈武那张熟脸,张辽捋须瞟了一眼曹纯,然后望着前方玩味道:“这不是龙骧,龙云起么?这十数日不见,怎么变得如此狼狈?打算回合肥去么?” “是又怎么样?” 陈武为了给吴景创造机会,故意选择与张辽拉扯一会。 “那日与我斗将的许褚呢?” 张辽说话时眼睛乱飘,猛然看见陈武身边的吴老二,从盔甲就能看出是个高级将领明,心说夏侯渊、张合等人追了一路,末了却让我捡漏遇上吴景,这淮南真是我的幸运战场。 陈武冷哼:“他就在合肥,要我带你再去比试?” “哈哈哈,好啊,可我今天想和你先战一场。”张辽言罢扬刀在手,一副不容拒绝的表情。 陈武手握银枪,沉声回应:“我不与匹夫对战。” “看来你很怕我?哈哈哈。”张辽扶鞍大笑:“告诉你一个秘密,真龙骧连张飞都敢单挑,你如此胆怯,扮他一点都不像” “废话少说,兄弟们,按计划行事。” 陈武舞动银枪在空中一扫,身后将士瞬间分作两部分,同时向曹军的左右两翼攻取,到这个时候他没心情斗将。 曹军见状摆出战斗姿态,可陈武的两部人马刚冲出去没交上兵,突然分道南北开始各自逃命。 “有意思,端上桌的鸭子,我还不信能飞了。” 张辽一声冷笑,指着南边提醒身边曹纯:“子和,陈武摆明想掩护吴景,抓主将的功劳就交给你了,我去北边追杀陈武,区区几百人得一个不留。” “甚好,与文远协同作战,总是这么惬意。” 曹纯微微颔首致意,心说张辽这厮很会做人,以后可以多和他接触。 陈武表面上是为吴景引开曹军,实际用意却是用吴老二掩护自己。 毕竟真吴景现在正藏在战场后方,陈武得到他的鼓舞也真想活下去。 生死关头,陈武已顾不上甩火腿的战士,也忘记了要与将士们共存亡的誓言,他挥动马鞭没了命向将军岭逃去。 张辽率部在后方掩杀,原本战斗力不错的庐江上甲,此时因为饥饿、疲惫完全不是曹军对手,再目睹同甘共苦的主将独自逃命,心中原本的信仰顷刻间崩塌了,求生的欲望让不少人选择了投降。 通过对陈武走马方向判断,张辽推测出他的目的地是将军岭,随即调整策略派出多路骑兵追击。 说了端上桌的鸭子,我张辽怎能让你飞走?岂不让曹子和取笑? 陈武边跑边扶马脖回首观察,发现后方有队骑兵还在穷追不舍,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张辽:曹操给你多少俸禄?至于跟我这么玩命吗? (本章完) 第362章 白费功夫白救人 扬鞭走马一个时辰,将军岭已越来越近。 陈武见此情形本该欣喜,但前方左右都有一小队骑兵阻路,所以根本兴奋不起来。 又到了做选择之时,陈武轻轻拽动缰绳,坐骑带他向右前方狂奔。 狭路相逢勇者胜。 曹军封住陈武的各个方位,让他必须选择一个点突围。 或许是陈武不幸,更有可能冤家路窄,前方之敌正是张辽本人。 “张辽,当我怕你不成?给我死!” 狂怒的陈武脸上青筋暴起,大喊着挺枪跃马直取张辽,张辽则拍马挥刀迎上。 十几日前见识过假许褚,张辽不认为陈武能强到哪里去,心理上没有压力舞起刀来更显从容。 仅一合,张辽就知对手深浅,瞬间感觉赢定了。 曹军骑兵在外围驻马观看,把中间场地留给二将厮杀,陈武明知已今日无法走脱,只能发挥平生所学与张辽纠缠。 江东是回不去了,家中美妾也搂不到了,陈武此刻只想拉个垫背的,所以放弃防守用枪只攻不守。 张辽见陈武变招十分意外,但应对起来依旧游刃有余。 不知不觉两人斗了十合,陈武使出十二分力也不能取得优势,张辽看出对方逐渐乏力,在打斗中还从容嘲讽。 “孙权麾下的将来只这点本领?你们也只能冒充他人搞搞诡计,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难怪被外人称呼鼠辈,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不要你管。” 陈武双手握住枪柄,嘶吼的同时把张辽大刀往上一推,紧接着用空出的手去拉拽缰绳。 全神贯注挡了十合已开始力竭,陈武瞅住外围骑兵一个薄弱点,调转方向打算尝试突围逃走。 可惜陈武刚跑出半丈远,胯下战马就像抽筋一样,跛起左后足用三只蹄跳着走,其实是因为连日奔逃太过于劳累,刚才转身太猛伤到了经脉。 陈武坐在马背上不知情况,急得又是抽鞭子又是腿夹马腹,但张辽才不会给他机会。 回头瞬间,满眼惊恐。 脖颈一凉,天旋地转。 张辽收降卒、斩陈武,他这一路大获全场;曹纯同样完美收官,主将‘吴景’更被虎豹骑生擒。 两支队伍分别押着‘吴景’、降卒,然后马不停蹄准备赶往舒县报捷。 藏在草丛里的吴景,则在夜色掩护下往东走。 夜空中星星点点,荒野里虫儿鸣夏。 吴景在漆黑的夜里奔走,倒显得没那么孤单寂寞,只是身上干粮早已吃尽,截至当前已经足足饿了两天,他不知道能不能走到合肥,也不知道合肥究竟还有多远。 到了后半夜,连虫儿都叫累了。 吴景却不敢停止前行,只是感觉身体越来越重,脑袋也越发昏沉。 直到天蒙蒙亮,吴景摇摇晃晃支撑不住,扑通一下趴倒在地上。 那一刻,隐约看见前方有一座大城。 不知过了多久,吴景睁开眼左右观望,发现自己躺在榻上,似乎身在一座小屋里。 他依稀记得自己倒在荒地中,便误认为眼前这是死后的世界,于是自言自语叹息:“好像和原来世界差不多,窗外似乎也有太阳光?” “先生,房内有动静,吴将军似乎醒了。” “嗯,快送些吃食去。” “唯。” 随着门外两人对话结束,吴景坐起身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鲁肃。 “吴将军,别来无恙?” “我没死?你救了我?” “吴将军多日未进食,此时身体比较虚弱,先吃些东西再说话。” 言罢,两名侍女送来粥饭、馒头,吴景便不客气狼吞虎咽起来,虽然没有肉但觉得非常香。 鲁肃见吴景失态模样,笑着捋须提醒:“吴将军久饿体虚,只能先简单吃点解饿,晚点龙将军会设宴压惊。” “不必,这已经很好” 吴景吃得急被馒头噎住,随即捧碗喝了一口粥。 吃饭之余与鲁肃闲谈,得知真到了合肥龙骧的地盘,此时就在鲁肃的主簿府。 吴景吃饱后走到屋外,见天空中日头正盛,寻思没必要在合肥多待,更没必要等龙骧的宴请,想早些返回巢湖才是正事。 “我知你与周郎乃是旧友,与仲谋也有一定交情,能看在他们两人的面上,为我准备一条小船?我有急事要赶回巢湖。” “这么着急?可云起已让人准备筵席” 吴景急忙摆手打断:“有劳子敬转告龙将军,相救之恩容日后报答,至于筵席真不必麻烦,刚刚已经吃得很饱了,我真有急事要回巢湖。” “这” 鲁肃听得一脸犹豫,他刚刚与龙骧约定好,准备夜里宴请吴景套话,侧面了解雷绪、唐虒成功与否,没想到吴景这么着急走。 强行阻拦不妥,直接放走又白救一场。 鲁肃沉吟片刻,决定直接问:“记得吴将军上个月驾船北上,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独自一人倒在合肥新城三里外?若不是被巡逻游骑发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莫不是与曹军经历了激战?” 现在有了千里镜相助,合肥近郊根本无需巡逻,站在城墙上就一览无余。 “惭愧惭愧” 吴景轻轻点头,但不愿说出实情。 见吴景默认不解释,鲁肃寻思曹军真有点厉害,直接吃掉了江东两万多兵,若龙骧不派雷绪、唐虒去烧粮,曹操可能还有余力来打合肥。 “前些日子合肥城外,曹军非常频繁地调动,但结果最后都去了紫蓬山方向” “是吗?我不清楚” 连续试探好几次,吴景就像高冷的‘女神’,回答简单让话题无法继续,鲁肃最后只能无奈放弃。 鲁肃让刘傅安排船只拖住吴景,同时派人向校尉府汇报吴景的情况。 龙骧寻思强扭的瓜不甜,而且吴景经历了如此惨败,让他再把战败的经过讲出来,无疑是雪上加霜的事情,便通知鲁肃送吴景出城。 你不愿来赴宴?我反而节约粮食。 鲁肃送走吴景来见龙骧,有些不理解地问:“应该找借口留他一晚的,说不定可以‘酒后吐真言’,就这么送走有点白费功夫,一点也不像你以前的为人。” 龙骧摇头浅笑:“吴景真不愿说,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都没用,再说他带两万人出去,最后就回来光杆一个人,想必战争场面够惨烈的,他未必知道伏击点后面的事,问他还不如问别人。” “问谁?” (本章完) 第363章 曹氏盖饭我的船 “问谁?”龙骧神秘一笑:“子敬猜不到么?” 鲁肃捋须反问:“现场除了我们的人,就剩下吴景对手夏侯渊,你总不会想问曹军?” “不然呢?”龙骧双手一摊。 “怎么问?抓个曹军舌头?”鲁肃自问自答:“别忘了你那第一批千里镜,大多数都被雷、唐两位将军带走,而且吴景全军覆没失去掩护,咱们再派斥候很容易被曹军发现。” “哈哈”龙骧拍了拍鲁肃手臂,打趣道:“子敬的性子最近急了些,莫不是镇守新城孤独了?相信时间会给我们答案,曹军表现也会给我们答案。” 鲁肃:“怎么说?” 龙骧答曰:“曹操算计吴景成功,消灭了江东两万生力军,如果雷绪、唐虒没能成功,曹军必然稳扎稳打与周瑜消耗,倘若曹军突然变得焦躁,那就说明他们的军粮吃紧,需要速胜离开淮南。” “很有道理。” 见鲁肃捋须肯定,龙骧继续补充:“其实还有个更简单的办法,让骑兵营往芍陂方向打探,曹军得了那么多战船,必须要找个水宽且稳的地方停泊,而北边只有芍陂最合适。” 鲁肃深以为然,捋须看着龙骧点头。 “我看到云起镇定自若,很有一方诸侯的样子,将来刘皇叔若能成就大功,你就是匡扶汉室的擎天之柱。” “可别使君麾下能人多矣,我算什么擎天柱” 龙骧心中还补了句,怎么不说威震天?旋即又补充道:“早就说了咱们自己人,再不要相互吹捧,昨天连张辽也撤走,看来合肥危险已经解除,子敬今晚陪我喝一杯?” “不必了?” 鲁肃听得一愣,很快给出理由:“张辽虽然撤兵,但仍可以去而复还,我还是回新城守着,说不定再捡个陈武呢?” “你当陈武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捡?”龙骧勾上鲁肃的肩膀,笑呵呵往正殿走去:“耽搁一晚上没什么?实在不行你晚饭过后再回去,否则今天的筵席不就白准备了?” “也对,吴景着急走了” 鲁肃点头应下,突然走了几步又停下。 “怎么?” “你说曹操若知道粮船被烧,会不会气得吃不下饭?” 龙骧悠然一笑:“还吃不下饭?粮船都被烧没了,能吃上饭就算不错,咱们不去管他们,总之合肥定然比他吃得好。” “哈哈,说得也是。” 在同一天晚上,曹操端着饭碗还没开始吃,夏侯渊与张合凑巧都来汇报。 听到夏侯渊沘水设伏,迫使吴景带兵弃船逃走,追杀斩获颇丰等语句,曹操脸上不禁露出得意之色,心说无论郭嘉、贾诩给出多么妙的计谋,最后实施也要靠自己亲自布置。 完美,完美无瑕。 曹操由于心中暗爽,干嚼白米饭都觉得是甜的,但接下来张合的坏消息汇报,让他直接惊住合不拢嘴。 “你说什么?” “末将怀疑陈武勾结梅成,不但偷袭烧了咱们的粮船,也烧了吴景留下的战船” “什么吴景的战船?那是我的船!我的船!” 砰的一声,曹操歇斯底里的呐喊,并愤怒把饭碗扣在桌上。 想起未来一个月的粮食没了,曹操顶着雷霆之怒用左手托碗抵在桌边,右手这执筷箸把饭往碗里刨。 夏侯渊知道郭嘉受宠,见此时曹操在气头上,便歪着头给郭嘉使眼色,希望对方可以帮自己美言几句。 郭嘉心领神会,拱手谏言曰:“明公切莫动怒,那些战船虽不幸被焚,但江东却实打实折损两万人,孙权能凑出几个两万?此番必然元气大伤,两位将军有过当究,有功也当奖” “嗯” 曹操微微颔首:“功过都暂且记下,你们先下去休息,等围剿吴景的人都回来,我再做后续安排。” “是。” 张合本想甩锅给梅成,见夏侯渊抱拳告辞,他也紧跟着退了出去。 可能因为坏消息的缘故,曹操嘴里的米突然不香了,心思全在后续战争怎么打,毕竟前线各部口粮只有十天左右。 江东两百战船烧毁事小,他以后慢慢建造就行,关键是那千余漕运货船被毁,这是曹操水路一半以上的运输力量。 其余货船分布在各郡县,征调起来需要一定时间,用民夫走陆运消耗太恐怖,征徭役太多又要激发叛乱,所以后方兵粮短时间送不到前线。 淮南这场战争,必须在十几天内结束。 曹操把饭碗置于桌上,他刚刚本来腹内空空,此时努力咀嚼却吞不下去。 看着郭嘉、贾诩、董昭等随军谋士,曹操打算好好与众人商议一番。 “奉孝、文和、公仁,我们的粮船被焚,各营部口粮即便省着吃,也最多能坚持到六月底,偏偏那周瑜并没有中计,皖城也还在围困之中,再耗下去于军不利,你们都说说怎么办?” 郭嘉、贾诩没有答话,而是不约而同看向董昭。 董昭是接替车胄后的徐州刺史,曹操将他召来名义上参赞军务,实际上是想了解徐州的近况。 目前东海郡的叛乱已平,昌霸再一次认错悔改,表示夹着尾巴服从董昭的管理;陈登则在东城郡继续抵挡周瑜,却没想到周瑜‘抛弃’广陵来援淮南。 郭嘉、贾诩看自己就算了,董昭发现曹操也在打量自己,于是连忙起身解释:“徐州民生凋敝,收来的租税入不敷出,而且货船运力也极为有限,恐暂时支援不了淮南战场。” “公仁坐下说话,徐州支援不了不勉强,用现有的粮办现有的事,这场仗打到六月底差不多了,否则袁本初以为我困在淮南,怕又会大举渡河南侵。” 曹操挥手示意董昭坐下,徐州就是他一次次杀得民生凋敝,所以不怪董昭治理不得力,也没有想过要徐州的粮食。 董昭放心坐下,拱手进言:“陈元龙奉命出兵广陵,可能不知周瑜秘密到了淮南,莫如我明日动身赶赴东城,催促他在广陵加大攻势,或许能给孙权、周瑜一些压力?” “嗯?可行。”曹操惊喜地点了点头,跟着又看向郭嘉、贾诩:“你们的意见呢?” (本章完) 第364章 郭嘉贾诩针锋对 贾诩破天荒积极了一回,他抢在郭嘉前面发表意见。 “合肥横亘在淮南中部,若是没能控制这个区域,庐江南这几县只怕难守,等我们撤兵回中原,孙权必定去而复返,明公最好早做打算。” “如何打算?” 面对曹操追问,贾诩答曰:“既然明知守不住,那就把各县百姓都迁走,几个县凑一凑也有几万人,正好补充寿春的人口缺失。” “有道理。” 曹操捋须点头:“未雨绸缪是好事,给孙权留下一片空白,让他驻军不能自给自足。” “如果孙权迁江东之民来此,明公可让寿春的驻军定期南下,然后掠其民而北还寿春,相信掠民几次过后,孙权就会放弃淮南,那时明公只需拿下合肥,便可万船过江,踏平江东。” 贾诩献出的无解之计,直接说到老板心坎上。 曹操忍不住拍打自己大腿,当众指着贾诩夸道:“文和之计,正合我心。” 郭嘉听贾诩受表扬,争强好胜的心也被激起,他跟着也起身献计。 “明公,眼下皖城没被攻克,庐江南部就皖县人多,若要行文和迁民之计,就需要全力打下皖县; 我建议趁势拿下合肥,听闻合肥人口有十数万,乃是目前整个淮南人口最多的城池,拿下合肥就则能全据淮南,那时孙权、周瑜只能退回长江之南。” “皖县?合肥?”曹操捋须自言自语:“皖县兵少人少相对好打,合肥则守军略多城池坚固,且龙骧有鲁子敬辅佐,还曾经击败过孙策、周瑜,得要口好牙才能肯啃下这块硬骨头。” 郭嘉补充:“骨头虽硬但髓丰足,龙骧在合肥经略数年,却小心翼翼只养万余守军,定然屯了不少的粮食,明公若能一举拿下合肥,说不定我们在沘水的粮船损失,也能在合肥补充回来。” 曹操听得频频点头,笑呵呵对着众人自嘲:“奉孝说得我真有些心动,就怕短时间拿不下城池,还耗光了粮食无功而返,那样不就和孙策、周瑜一样丢人?那些不明就里的诸侯,还以为我为图二桥而兴兵呢” 最后那句属实‘此地无银三百两’,众人听完皆是尴尬用笑附和,心说宛城那次已为天下知,您还在乎这点名声? 董昭立刻替曹操开解:“据传今年二桥陆续怀孕,明公要什么女子不能得?拿此说事的纯粹是污名也” “公仁,且听我言。” 郭嘉打断董昭,面向曹操正色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明公即便纳下二女又何妨?龙骧的子女反而子凭母贵,至于外人说三道四能如何?不过是羡慕嫉妒、无能狂怒罢了。” 曹操听得一脸苦涩,心说怎么越扯越远了?这是讨论私人问题的时候? 不过龙骧是不是太逊了些?成婚过了一年多才怀上? 要是交给老夫哼哼 不对,郭嘉积极建议打合肥,别是你小子有想法? 二桥美名早已传遍许都,现在正是娇艳欲滴的时候,郭奉孝又喜欢流连花丛,起了心思也在所难免。 昔日灭吕布之前,关羽曾向自己求娶杜氏,那一次自己确实失言了,所以下邳收降终没留住。 曹操思来想去只有这原因,否则他怎会义无反顾去追随刘备? 云长弃我而去,不能让奉孝变成下一个。 “咳咳” 曹操咳嗽抢回话腔,望着郭嘉一本肃然道:“奉孝所言甚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二桥美冠江左,若能顺利攻克合肥,我便将二女都赐你为妾,怎样?” “我?不不不” 郭嘉聪慧过人,马上读懂曹操弦外之音,心说我建议打合肥,真不是为了自己。 摆手极力否认之后,郭嘉又解释:“我虽也爱美姬妾,但二桥毕竟有孕实在觉得不妥,另外合肥也不一定要强攻,可以试着说降龙骧归顺朝廷,这样更不能强纳其妻” 曹操见郭嘉语带嫌弃,心说你小子真是不懂行,这样的妇人才会伺候人,他虚起眼喃喃自语:“龙骧此人有些奇怪,好像在合肥生根一样,庐江太守他都推辞不要,只怕很难劝降” 郭嘉自信对曰:“龙骧以前不识时务,是因为明公没有对淮南用兵,倘若让他知道您弹指之间,轻松灭了吴景两万人,未必还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外交手段与军事手段相配合,才能起到最佳效果。” “有道理” 曹操捋须沉思之时,见贾诩微微低头且面无表情,心说这老狐狸怕有不同意见,于是叫住他询问:“文和,奉孝之见更大胆,你有什么要说的?” “额” 贾诩略略沉吟,回答道:“皖县情况可预见,强攻一定能拿下,我对龙骧不了解,也对合肥不了解,所以不便发表意见,总之全凭明公定夺。” 曹操心说你可够狡猾,一来二去又把问题推回给我,但曹操就喜欢贾诩的老练,就像他喜欢郭嘉的张扬一般。 “嗯,文和老成持重,考虑得也很全面。” 曹操言罢,扫视着众人一圈,然后轻敲桌案:“饭前紫蓬山送来急报,文远、子和已擒住吴景,应该明日就能回到舒县,他们在合肥外围驻扎颇久,相信他们有不同的看法,多问问再决定不迟,大家继续吃饭。” “唯。” 众人端碗继续扒饭,饭菜落到不同的嘴里,咀嚼出不同的滋味。 次日正午,张辽等人最后抵达舒县。 相对张合、徐晃、高览等部来回奔忙,但是十几天下来斩获并不多,反而张辽三人在合肥佯攻许久,却在最后一天捡到大漏,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舒县府衙内,文武分列左右。 曹操望着众将,捋须徐徐说道:“粮船不幸被焚毁,各营军粮仅够六月所用,现在还剩下十来天时间,我昨日与几位军师商议,决定抓紧时间攻取皖县或者合肥,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特别是文远、子和、元嗣的意见,你们在合肥外屯驻这段时间,应该看出一些端倪,不知有没有机会打下来?” 张辽先是左顾右盼,然后出列抱拳回答:“主公如果从皖县、合肥二选一,而且只有十几天时间,末将建议打皖县,不建议打合肥” 曹操正想问为什么,曹纯、韩浩也同时出列抱拳。 “张将军,所言甚是,末将附议。” (本章完) 第365章 老阴狐阳谋坑权 见三人异口同声,曹操情不自禁看向郭嘉。 好像在说你的建议被否了,是不是准备挽救一下? 郭嘉会意转身,冲张辽拱了拱手,问道:“几位将军为何如此笃定?” “我几年前见过龙骧,他当时只是个小小曲侯,数年之间能将合肥经营如此,必然有过人之处,又兼鲁肃等人羽翼辅佐,急切间想要打下怕是不易; 之前孙策、周瑜也铩羽而归,此次我们屯驻合肥城外,亲眼看到合肥布防严密,既然主公想在皖县、合肥二选一,末将认为还是审慎为妙” 张辽话说时与曹纯、韩浩眼神有过交流,很自觉没把许褚的压制力讲出来,毕竟不能在曹操面前长他人威风。 郭嘉捋须追问:“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我军歼灭江东两万余众,你们更是斩陈武、擒吴景,龙骧既有过人之处当识时务,现在面对明公虎威,焉能无动于衷?我认为可以试着劝降,张将军既与龙骧有旧,或可担此重任?” “不不不” 张辽忙摆手谦让,随后抱拳转向曹操:“主公,末将上个月刚到合肥时,已对龙骧进行劝降,奈何此人有舌辩本领,末将真的无能为力” “主公,文远所言甚是。” 曹纯及时站出来作证,并补充说道:“我与元嗣当时也在,龙骧此人的确难对付,而且从他说话来分析,似乎对合肥很有底气,对我们没有丝毫畏惧,此时劝降应该是徒劳的。” 曹操见韩浩了点头确认,随即打消了对合肥的想法。 要是粮草足够,他还真想与龙骧过招,但有更加稳妥的选择,曹操便不愿意去冒险。 “既然劝降、强攻合肥都有难度,那我们还是集中兵力拿下皖县,不过”曹操突然话锋一转,盯着张辽追问:“听说文远斩了敌将陈武?此人真是货真价实的陈武么?” “额应该是” 张辽还不知道‘陈武烧船’,所以一时间非常错愕,他想了想补充说道:“当初此人扮作龙骧来舒县挑衅,末将随后奉命追至合肥,是龙骧告诉末将他是陈武” “我们也听见了。” 见曹纯再次站出来帮腔,曹操捋须蹙眉轻轻颔首,又问:“据儁乂的部曲汇报,我们停在沘水的粮船,也是陈武带人烧毁,现在有一点我想不通,陈武如何从西到东,避开诸位这么多兵马,然后与吴景汇合在一起的? “这末将实在不知” 张辽被问得一脸尴尬,旋即想起自己有陈武降兵,找来确认对质应该不难,于是转身看向后方的张合。 张合见张辽质疑的表情,寻思张薄只是听闻没拿到实证,是不是真陈武还不好说,于是抢先出列对曹操抱拳解释。 “主公,陈武既被张将军所斩,首级血肉模糊的样子,末将的部曲也不好辨认,可能真和猜测的那样,陈武孤身往灊山勾结梅成,烧毁粮船又单骑穿越交战区,所以才没被我军斥候发现” “若真是如此,这陈武倒是个人才”曹操没有给出主观评价。 府衙内文武分列左右,文官以郭嘉居于首位,而随行武官之首则是夏侯渊,他刚才一直旁听没表态,见曹纯一直护着帮张辽说话,寻思张合这段时间听我调遣,是不是也得为他做点事? 想到此处,夏侯渊站出来来打圆场。 “主公,儁乂的分析有理有据,事实也应该就是这样,反正现在陈武已死、吴景被擒,若要讨伐梅成兴师问罪,末将愿请缨前往。” 曹操摆手否掉:“梅成这厮杀严象在前,烧毁我军粮船在后,且为祸淮南寇行乡里,他该死但不是现在,眼下攻打皖城不能分兵,你还是尽快赶赴皖县,接替张绣指挥攻城。” “唯。”夏侯渊欣然领命。 曹操跟着点将:“公明(徐晃)、儁乂(张合)、元伯(高览),你们率部与妙才一同前往归其节制,与我从速拿下皖县。” “唯。” 被点名众将齐声应和,然后跟着夏侯渊而去。 曹操留下张辽、曹纯、韩浩等人,除了不想让他们去抢功劳,也有留在舒县对付周瑜,以及后续迁民的考虑。 既然放弃郭嘉的方案,曹操便把目光看向贾诩。 “周瑜小儿是个怪人,我们之前调兵去合肥、舒县空虚之时,这厮一直龟缩不出,反倒舒县现在兵马众多,他却选择亮出行踪,根据斥候今早的情报,那些鼠辈已在西北现身,战船上的将士正在湖边集结,文和可知周瑜意图?” 贾诩拈着胡须想了想:“明公用兵素来虚实不定,周瑜此举或有试探之意,大概率是不敢主动出击的。” “周瑜用兵稳健,真是难得的将才。”曹操捋须表示肯定:“我若非提防此人,文远、子和都该去皖县。” 贾诩拱手劝慰:“进攻皖县的军队足够多,再追加兵力也施展不开,明公留下他们非常正确,只要吴景被擒的消息传回,周瑜更不敢冒然来舒县骚扰,明公可派人前去商议换俘,藉此给妙才将军争取时间。” 曹操蹙起眉头:“用吴景当条件?孙权能拿什么来换?他连从兄孙河都不管。” 贾诩对曰:“孙权管不管,只有谈过才知道,吴景可是他亲舅,反正我们没法招降他,还不如换点东西来得实惠,钱粮、土地、兵甲、战船都可以,或者让其质子来换。” “质子?”曹操一脸诧异:“没听说孙权有儿子呢” 贾诩小声提醒:“他没有儿子,但是有兄弟啊。” “兄弟?文和你糊涂啊。” 曹操直摇头:“孙权上位之初,孙氏内部多不和睦,咱们主动替孙权拿走威胁,这不是帮孙权的忙么?” “听说孙策死之前,张昭等人拥护孙翊继位,说明此人在江东根基不小,可惜最后没能遂愿,孙翊难保不心中生恨;明公若让孙权质子,他必送出威胁最大的孙翊,那时明公用孙翊之名征江东,试问孙坚、孙策的旧部支持谁?” 看到贾诩笑呵呵的脸,曹操心说你这老狐狸可真阴,难怪当初会折在你手里。 连我曹操都认栽,孙权小儿还不被坑死?这可是阳谋。 (本章完) 第366章 第三轮图穷匕见 见贾诩计谋一环套一环,郭嘉也不甘落后发表观点。 “文和之计甚妙,不过合肥早晚要取,那陈武曾经冒充龙骧去过合肥,咱们不如把陈武之死嫁祸?” 曹操来了兴趣,指着郭嘉追问:“如何嫁祸?奉孝详细说说。” 郭嘉转身看向张辽,意味深长地说道: “龙骧既然知道陈武冒充他,不如派人将首级送去合肥,相信龙骧定然乐意收下,同时向巢湖方面散布流言,就说陈武被追击逃入合肥到时无论龙骧怎么解释,定在孙权心中埋下一根刺。” 曹操捋须质疑:“这真的可行么?离间计对他们似乎没用” 郭嘉笑道:“诚如文和刚才分析,就连亲兄弟都能生隙,何况龙骧、孙权本就各怀鬼胎?再者周瑜与龙骧也不睦,分散一下江东君臣注意力,给妙才将军争取时间就行。” “也行,计不嫌多。” 曹操当即拍板定案,吩咐以精美木匣装首级,让张辽着人送去合肥。 次日中午,送礼的斥候带着首级去而复返。 之所以没能顺利送往合肥,是因途中碰上江东兵马往舒县而来,只能折返回城报信。 周瑜违反常理的举动,让善用兵的曹某人摸不着头脑。 曹操庆幸舒县有兵的同时,又急召郭嘉、贾诩前来商议问计。 “奉孝、文和,周瑜行事怪异,你们有何看法?” 听完曹操问话,郭嘉率先回答:“舒县有兵近万人,周瑜凭万余人就想破城,简直是痴人说梦,即便孙策旧部也不行,别忘了两年前的合肥,攻城战没那么容易的。” 曹操凝眉追问:“奉孝让我守城?” 郭嘉答曰:“皖县激战正酣不能分兵,守城自然是最稳妥之法,不过有张、曹两位将军在家,派他们出战以攻代守也可以,但那样会失去城防优势,也怕周瑜临时从江东增兵,让舒县陷入被动” “说得也有道理” 曹操拈着胡须陷入沉思,心说此次一直压着江东打,怎么末了末了还要防守? 贾诩见曹操面带犹豫,上前一步拱手谏言:“明公不必烦恼,其实想稳住周瑜,也不一定要交兵” “文和的换俘之计?” 曹操一时恍然大悟,昨天商议好的计谋,还在寻思怎么实施,没想到对手送上门来。 贾诩点头肯定:“应让张将军带兵北上,在半路截住周瑜就地谈判,因为明公与孙权都不在场,任何决定都需要来回请示,一来二回不就拖延时间了么?” “妙啊。” 曹操抚掌而笑,随即点将张辽:“还是老规矩,你与子和联手去挡周瑜,能谈就耐心去谈,要打就相机行事,总之不能急退急进,我相信你心里有数。” 张辽追问:“主公不用担心末将用兵,只是这换俘所提的条件还请主公示下” “嗯”曹操捋须想了想,嘱咐道:“吴景毕竟是江东大将,用财物衡量可能有些欠妥,我看就以粮草二十万斛,或者让周瑜撤出广陵为条件,这厮身为朝廷广陵太守,却公然对抗朝廷军队为敌,谈不妥再要求孙家送子朝。” “末将省得了。” 张辽点头应下,跟着又追问:“周瑜率兵南下挡住去路,那往合肥送首级之事” 曹操没有立刻作答,而是扭头看向郭嘉,好像在问好送不送? 郭嘉会意,拱手言曰:“周瑜出兵舒县,孙权必坐镇合肥,首级自然要送,哪怕绕点路都行,多好的掣肘理由。” 曹操当即同意:“就按奉孝说的办,北上无法通过封锁,就让你的人绕道紫蓬山。” “唯。” 张辽得到提示欣然出门,然后与曹纯再次整军北上,不久与原来冒充鲁肃的周瑜,在舒县以北二十里外遭遇。 周瑜违背常理的举动不是不知兵,也不是不知吴景已经全军覆没,而是在真吴景回到巢湖才果断出兵。 周瑜就像一个象棋大师,看似平平无奇的落子,却是经过缜密的推算分析。 他认为曹操击败吴景,空出夏侯渊、张合等部兵马,必定先全力攻打皖县剪除爪牙,最后才合兵一处围攻巢湖,而那时自己也会陷入被动。 周瑜主动选择进兵牵制,目的是打乱曹军的进攻节奏,拖到袁绍出兵河北产生威胁,让曹操不得已而撤出淮南,那样皖县就有保下来的希望。 如果牵制失败,或者皖县陷落,周瑜会果断撤出淮南,然后退守长江一线。 周瑜不知道沘水烧船的事,但面对张辽提出谈判的时候,他敏锐察觉到曹军或许粮草有问题,否则张辽不会开出要粮的条件。 周瑜也可以选择与张辽交战,却不能保证全歼拥有虎豹骑的强敌。 吴景败光了孙权收降的袁术旧部,周瑜则不能对孙坚、孙策的旧部太儿戏,打光了再想恢复需要太长的时间,这一点与家大业大的曹操没法比。 周瑜深思熟虑后,还是停下来和张辽拉扯。 最起码张辽、曹纯两部人马被牵制住,没去增兵皖县给孙河压力,即便明知曹操手里的吴景是假的。 张辽叫价二十万斛粮食,周瑜不经请示就给否了。 两人经历一番讨价还价,双方初步达成五万斛口头协议。 周瑜虽然满口答应,但表示要派人回去请示,他要借孙权之口再降价,不可能用五万斛粮换个假货。 张辽表面上也说要请示,但心里却很满意这结果,毕竟筹集五万斛粮需要时间,自己的拖延任务就算完成,真收到粮食还能解燃眉之急。 孙曹双方各怀鬼胎、各自请示,曹操这边扭扭捏捏答应五万斛,孙权却给出一千斛的侮辱价,然后第一轮谈判就崩了。 第一轮求粮失败,第二轮张辽索地。 由于事涉周瑜的广陵郡,他毫不犹豫直接拒绝,放弃广陵就等于露背等刺,陈登又能再出威胁吴郡大后方。 两轮谈判都失败,张辽图穷匕见要孙权质子。 周瑜听后直接笑了:“张将军有所不知,我主至今没有一男半女,如何送入许都侍奉天子?你还是让曹司空重新出个条件。” “此言差矣,孙仲谋承继孙伯符之位,他没有儿子总有兄弟?” 本章完 第367章 挑起仇恨想渔利 “兄弟?你确定?” “我想我说的很清楚。” 周瑜听到答案疯狂思考,很快就明白曹操的用意。 心说老贼果然阴险狡诈,自己当初带兵回吴勤王,就是孙氏子弟有非分之想。 别说曹操手里是个假吴景,就是真吴景他也不可能同意。 若孙权真敢用兄弟换吴景,江东的政局必然陷入混乱,孙氏宗族很可能会闹事。 周瑜半眯着眼,把手一扬:“劳烦回禀曹司空,我主兄弟情深,恐不便让兄弟入朝,还是换个条件。” “大都督别急着拒绝,此事我会回禀主公定夺,你也最好问问吴侯意见,侍奉天子机会难得,说不定孙家人愿意呢?毕竟他才是江东之主” 张辽回应的时候,故意看了看蒋钦、韩当等将,好像在说你们大都督这么强势,孙仲谋自己知道么? “也好,既然张将军要请示,我也派人回巢湖走一趟,一定会让你死心的。” 周瑜连忙同意下来,他突然有一种耍猴的感觉,心说小小离间计难得到我?真吴景现在就在巢湖,主动权永远在江东一方。 谈判拉扯这两三日内,陈武逃去合肥的传言,慢慢传到周瑜的耳中。 从吴景带回来的消息分析,大家都认为陈武已经凶多吉少,现在既然有了一丝希望,周瑜急切希望核实清楚,毕竟当初若不是他点名,陈武也不会去扮龙骧。 周瑜借请示的机会,派出大将蒋钦回巢湖,催促孙权派人去合肥核实。 蒋钦当日就打马回到巢湖,刚登上主船就隐隐听到哭泣之声,而且是从顶部孙权的船舱传出。 蒋钦带着疑惑大步往上走,当他来到第三层孙权的船舱外,听见船舱内的哭声越来越大,那杂乱的哭声应该有很多人。 伯符将军英年横死,主公莫非也步了后尘? 蒋钦想到这里脑门一黑,心说孙家不可能这样倒霉? “主公。” “主公。” 蒋钦呼唤往船舱内冲去,结果在舱门前莽撞碰倒一人,定睛一看正是碧眼紫髯的孙权。 “主公你没死?太好了。” 蒋钦出言无状,竟然还一脸喜色,并忘了去搀扶。 吕蒙眼疾手快,扶起孙权一脸愠色,心说你不但冲撞主公,竟还在这胡言乱语。 孙权拍了拍身上尘土,皱眉质问蒋钦:“能不能告诉我?什么叫我没死?是公奕希望我死,还是有人希望我死?” “不不不不是末将听到舱内哭声阵阵,还以为主公”蒋钦不敢再说下去,只能低头抱拳诚恳认错:“末将有罪,请主公责罚” 孙权皱眉再问:“公奕不在大都督跟前,回来巢湖有何要事?” 蒋钦听到孙权语气不善,也只能硬着头回答:“今日张辽又提了新条件,大都督让我回来请示主公” 孙权淡然说道:“什么新条件?竟要公奕亲自回来?记得前两日都是斥候回报。” 蒋钦答曰:“那新条件很可笑,曹贼让主公送子入朝,没有儿子就送兄弟,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舒县的吴将军是假的,大都督要末将赶回,是有别的要紧事。” 孙权听完看了吴景一眼,心说这事儿要是真的就好了,曹贼算是帮了自己的大忙,可惜舒县那人是个假货。 “什么要紧事?” “这两日与张辽谈判,对方军中竟传出一个消息,说陈子烈逃去了合肥,大都督让我回禀主公,希望您派人去合肥确认” 不待孙权回答,吕蒙上前一步,激动地问:“此话当真?” “啊?”蒋钦一脸错愕。 “主公。” “主公!” 眼看吕蒙在船舱内引起怒火,吴景站出来拍打着舱壁,厉声喝道:“你们干什么?这分明是曹贼之计。” 蒋钦一脸茫然,他着挠头吞吞吐吐:“发发生了什么?” 孙权苦涩地摇着头,往船舱内的小桌上指去,那是一个精美的木匣。 “公奕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哦” 蒋钦回应孙权之后,吴景等人给他让开通道。 打开木匣,目瞪口呆。 “这这怎么会” 蒋钦向后一退坐在地上,嘴里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孙权喃喃说道:“木匣内子烈的首级,正是龙云起派人送来,说是张辽的人昨日送到合肥,表示帮龙骧报了冒充之仇” “您信吗?”蒋钦皱起眉头。 “我怎么知道真相?”孙权轻轻摇头:“不过相对曹贼的险恶,龙云起更可信一些” 蒋钦正色提醒:“既然首级来自合肥,军中又有哪个传闻,龙骧也不能排除嫌疑。” 孙权此刻心情失落,他知道周瑜恨龙骧,便没必替龙骧说话,只是模棱两感慨:“人都死了” “仲谋。” 吴景打断孙权,大声提醒:“此必曹贼离间之计,龙云起连我都能救助,何况陈子烈乎?他挑起江东与合肥的仇恨,只想从中渔利尔!” “我知道了。”孙权双手按住吴景肩膀安抚。 见吴景情绪稳定下来,孙权便转身对蒋钦嘱咐:“眼下曹贼尚未退去,公奕休辞辛劳,回去转告大都督,让他专心眼前战局,子烈的事回头再说” “唯。” 蒋钦满口答应,随后来到陈武首级前,抱拳恭敬行礼辞行。 一场误会引发的闹剧,随着蒋钦离去草草收场,舱内将士重回悲伤之中。 孙权与陈武私交不错,本着对死者发自内心的尊敬,以及做表面功夫的需要,孙权将自己船舱设为灵堂,自己则搬到另一间小舱休息。 吴景想到曹操的离间计,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便打算去寻孙权想再作提醒,可到了才发现孙权不在。 经过向守卫问话,才知道孙权在为陈武守灵,并不准外人去楼上打扰。 吴景是孙权舅舅,同时又是江东的顶级将领,他找孙权守卫不敢阻拦。 为了不在夜里惊扰孙权,吴景走路的时候脚步十分轻盈,刚到门口就听到舱内细语。 “子烈放心,你为江东战死,你留下的两个儿子,我会当成自己的养” “你最爱的姬妾,我会让她为你殉葬,顺便再送两套内衣陪葬,让她在地下陪卿作乐。” 本章完 第368章 失栋梁大将自戕 吴景身上一颤听得感动,以为孙权也有重情重义一面。 他本来准备进去安慰,又船舱内又传出清醒之语。 “人活一世,草活一秋,只要死得有价值,便就不枉此生,子烈壮烈战死,首级被曹贼利用,这就是价值所” 吴景夜里来见孙权,主要想提醒曹操在行嫁祸之计,现在知道外甥心如明镜,原来的担忧也就放下了。 孙权下令不让人到三楼打扰,吴景寻思他可能想单独待会,既然仲谋心里清楚,自己再去打扰就失去意义,于是转身扶着舱壁打算离开。 转身的瞬间,吴景耳朵一张。 明明是盛夏时节,却如置身冰窟中,寒意就源于船舱,源于孙权的口中。 “两万余将士全没了,他败光了我立足的本钱,却舔着脸跑回来请罪,有母亲帮着说话,我能治什么罪?还不如死了干脆,或者真成了曹贼的俘获,还能间接帮我一把该死啊” 吴景既羞愤难当,又对孙权失望透顶。 亲情在权利面前不值一提,手足是你前进路上的荆棘。 原以为这孩子只是心思重,可现在听来,哪还有心? 死了干脆?也罢。 哀莫大于心死,吴景失魂落魄消失在夜色里,不久主船边噗通一声响,暂时打断夏虫啼鸣,但紧跟着又唧唧作响。 船上巡夜守卫听到响动,在四周简单察看发现无异样,黑夜之中没人理会。 次日清晨,孙权的舱门被砸得哐哐作响。 “曹军打来了?唉哟” 孙权惊得从榻上跳起来,结果没考虑到船舱的高度,直接在头上顶出一个包,定睛一看才发是吕蒙。 “子明?你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孙权单手捂头,脸上满是愠色。 盛夏的早晨本该无比清爽,但吕蒙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往下滚落,只见他苦着脸抱拳:“主公,出大事了,您快跟我去甲板看看” 孙权蹙起眉头:“什么大事?” “吴将军他他溺亡了” “什么?” 孙权一时懵了,他快速穿上外衣,跟吕蒙向甲板跑去。 扶着楼梯去一层甲板途中,孙权瞥见下方围了不少人,心里不停琢磨吴景怎会溺水?莫非昨夜有刺客入侵。 吕蒙边走边介绍情况,早上有人发现湖中有浮尸,打捞起来才发现是吴景,但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孙权来到甲板察看,只见吴景全身被水泡得煞白,他半蹲在地上猛砸船板发泄,然后起身环视众人厉声喝道: “谁能告诉我,堂堂江东的统帅将军,为什么莫名溺亡?” 见众人皆不言语,孙权起身叫来吕蒙,沉声问道:“子明,我舅舅死因交你去查,主船就这么大个地方,半天之内能查清楚否?” “末将尽力而为。”吕蒙抱拳应下。 孙权歇斯底里呼喊:“我不要尽力,我只要答案。” “唯。”吕蒙铿锵大喝。 孙权这才满意点了点头,嘱咐其余人配合吕蒙调查,然后自己返回船舱去,总觉得吴景死得蹊跷,也觉得他死得不是地方。 要是战死沙场杳无音信,然后曹操拿个假吴景来换,自己就能把孙翊送去交换,那才是最理想的结果。 没睡醒就被弄起来,孙权随后回到船舱躺下。 思考途中迷迷糊糊闭上眼,鼻腔之中慢慢发出鼾声。 吕蒙年纪轻轻效率很高,尸体上没有外伤说明不是刺杀;然后从吴景的守卫入手,得知吴景昨晚没有饮酒,则排除酒醉失足落水; 在排查目击者过程中,竟发现吴景去三楼见了孙权,最后下到第一层失去踪迹,也没有返回自己船舱。 这个发现令吕蒙震惊,他随即急匆匆找到孙权,再次把熟睡中的主公吵醒。 孙权撑着床板坐起,半眯眼睛问:“子明?你查完了?” 吕蒙抱拳汇报:“主公,吴将军可以排除他杀,以及醉酒失足落水,末将在排查目击者时,最后看到吴将军的人,就是您舱外的护卫” “嗯?” 孙权一脸纳闷,坐正身子质问:“然后呢?” “他们说吴将军昨夜去过三楼,之后下楼就不知所踪”吕蒙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孙权先是一怔,随后不可思议追问:“子明莫非认为和我有关系?” “不末将岂敢?” 吕蒙慌忙摆手:“末将想请主公回忆一下,吴将军昨夜有没有异常” “我昨晚守灵到半夜,没见到任何人到三楼,能发现什么异常?” 见孙权语气生硬,而且没必要骗自己,吕蒙急忙抱拳解释:“末将没有别的意思,吴将军不是他杀,也不是意外落水,就只能是主动投湖” “主动投湖?” 孙权联想到吕蒙刚才叙述,突然想到昨夜自己喝了点酒,好像对着陈武首级说了些话,莫不是被舅舅听了去? 好险,幸好他投湖自戕,否则不堪设想。 孙权心中紧张,脸上却无波澜,他望着吕蒙点头:“子明分析有理有据,舅舅可能见到子烈首级神伤,想起之前大败的事自责,于是想不开做了傻事唉” 吕蒙轻声附和:“主公所言甚是,末将估计他昨夜上楼,就是想与主公道别,但最后还是默默走了” “唉”孙权一声叹息,嘱咐吕蒙道:“舅舅投湖自戕,让我江东痛失栋梁,大都督不容有失,你速速赶赴前线见他,反正淮南已经尽归曹贼,实在不行退守长江算了,这时候硬碰硬没意义,曹操早晚要北上与袁绍决战,那时我们再卷土重来不迟。” “唯,我一定把话带到。” 吕蒙抱拳转身要走,孙权又临时把他叫住:“吴将军的事,你暂时要对前线保密,我怕影响军心。” “末将省得。” 吕蒙随后快马加鞭去前线,把孙权的想法传达给周瑜。 周瑜听完表示自己心中有数,示意吕蒙返回巢湖让孙权安心,心说主公年幼哪懂用兵虚实? 在吕蒙来之前,周瑜已与张辽达成一致,约定五日之后在襄安南岸‘换俘’,而且表示会让孙翊入朝。 周瑜给出曹操最想要的人,目的是用孙翊作诱饵算计对方。 本章完 第372章 曹孟德一石二鸟 <\/b> 周瑜等到半夜不见敌军,猜到曹操远来不愿冒险,于是留下空营故布疑阵,连夜带着队伍向巢湖撤走。 此次借着信息差暗算曹操,虽然占的便宜还不够多,但总算为江东找回些颜面,也让曹操不敢轻视江东无人。 周瑜夜里弃空营而走,瞒过曹军眼线返回巢湖,避免与曹操在陆路决战,这段日子与曹军交手,受到了曹军陆路的强大,同等兵力几乎没有赢面。 曹操次日率军北行,途中路过周瑜大营,忍不住将对手一阵夸,然后直扑巢湖找周瑜决战,可惜江东将士都已登船。 数百艘战船矗立湖面,宛如一座岛屿横陈水中。 主力舰船已驶入湖心,舰队主船则故意留在后面,离岸边数丈远的地方,孙权、周瑜都想会一会名震天下的曹操。 曹操被一众将领簇拥往湖边走去,路上看见船头白袍银甲、意气风发的周瑜,忍不住对左右赞叹 “周郎果如传言般风姿卓着,可惜屈身为孙家反贼效力,要是能归顺朝廷多好” 郭嘉笑道“明公可试着劝降,如他今日不识时务,以后打下江东,再征辟不迟” “哼,等我平定北方、收复江东,天下贼寇又剩几何?那时未必用得上。” 曹操冷哼一声,引马来到湖边。 周瑜傲立船头,曹操被众星捧月,双方虽未自我介绍,却都猜到对方身份,第一时间相互打量着。 与挺拔儒雅的周瑜相比,曹操一时有些自惭形秽,心说自己幸好坐在马上,否则定被周瑜小儿嘲笑。 曹操毫不客气地揶揄“周郎莫非怕曹某乎?怎么还没见面就匆匆逃上船?曹某也只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阁下容貌普通,与我家马夫有几分相似,为何如此自信?” 周瑜针锋回怼完,紧跟着又补充“至于我们为何上船?还不是因为夏日炎热,水上有凉风拂面,我看你们满头大汗,不如下湖凉快凉快?” 曹操心中有怒,但表情相当克制,马上也针锋相对。 “人言周郎儒雅,没想到喜称口舌之快,实在令我大失所望,你主孙仲谋可在船上?快快叫出来一见,我与孙文台昔日同盟讨董,算起来是他的长辈” 孙权此时的确在船上,但躲在二层暗中偷窥,这个时候被曹操点名,他想出来也不能再出。 周瑜早想到这关节,便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家主公率船队已到湖心,曹司空如果真想一见,我可以送你一叶扁舟,就是不知你是否有胆量。” 见周瑜不停挑衅,曹操随即收起笑容,沉声说道“我的胆量需小儿检验?当年献刀刺杀董卓之时,你可能还没断奶,速速把孙权叫来,有些事你做不住。” “没有这个必要。”周瑜将手一扬,冷冷说道“我身为江东大都督,可以全权代表主公。” 曹操一怔,追问“什么主都能做?” “都能!” 随着周瑜给出铿锵的答案,曹操顾盼左右笑了笑“呵,周郎好大的口气,外人若是不知道,还以为江东姓周不姓孙呢” 周瑜正色说道“我主心胸开阔似湖,岂是你三言两语能离间的?想要江东屈服就下水来战,只不过看你们没这本事” 曹操神色肃然,斥曰“尔等行寇东南、背叛朝廷,竟敢在此大言不惭?区区几百战船而已,真当我没有么?人言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如早降效忠国家,也不失州郡之官位,况且你也是名门之后,何必从贼辱没祖上名声?” 周瑜冷眼讥讽“衣带诏忘了?我们谁是国贼,你心里没点数?” “冥顽不灵。” 曹操微微动怒,跟着开始威胁“看来多说无益,本想给你们一次机会,可你如此刚愎自用,别以为有船就能为所欲为,永远都不用上岸了?我只需封住濡须水口,你们能在巢湖待一辈子?” “哈哈哈。”周瑜突然朗声大笑“曹司空尽快去封锁,谁先撤走算谁输,这应该是袁本初乐意看到的,应该我还能大胆猜测,你们的粮草只怕不多了?” 前排曹军将领同时一愣,直接坐实陈武火烧粮船的事实,心说否则周瑜开口能这样笃定? 曹操此时粮草已经见底,皖县也因粮草断绝而失守,所以曹操才亲自率军出击,顺道击败周瑜就准备北归中原。 曹操这次进攻,其实也算撤退。 因为在出兵巢湖的同时,史涣、张绣驱赶皖县百姓北迁,韩浩则负责舒县等地百姓迁移,把庐江南部几县已经搬空。 见周瑜说中要害,曹操便不想浪费时间,只见他轻蔑一笑,冷冷回应“周瑜,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还会回来的。” 曹操说完催促众人启程,周瑜随即扭头看向二层方向。 他知道孙权此时就躲在上面,心说主公你听见没有?江东的危机马上就解除了。 曹操刚走又驻马回头“对了周郎,孙河已押往寿春,从今天开始限时两个月,拿二十万斛军粮来赎,否则我就按冒充太守诛杀,这件事你代表不了孙权?毕竟不是你的从兄。” “什么冒充太守?你又想谈判?” 周瑜顾左右而言他,因为这件事涉及孙家宗族,他真没办法替孙权做主。。 “可不是谈判,只是单方面通知。” 曹操阴鸷一笑“至于孙河冒充什么太守?朝廷任命的庐江太守是龙骧,也是他请朝廷出兵剿灭反贼,这下你明白孙河之罪了?但你真能只手遮天不告诉孙权,到时你就去合肥领首级。” “你”周瑜顿时语塞。 曹操转身的一瞬间,郭嘉连忙凑上去恭维“明公真是厉害,不但让孙权、周瑜陷入两难,末了还把龙骧拉下水,真是一石二鸟的妙计。” “经常听你们设谋,多少也能学个皮毛,若能挑起合肥与江东争斗,我在淮南也能少费点心,本来今年要与袁绍决战,却被这群鼠辈束缚手脚,真是浪费时间” 听到曹操叹息,郭嘉趁势进言“也不能说全无收获,此番消灭了江东颇多兵力,只要选一良将镇守寿春,孙权几无北进的可能,另外现在北上正好顺路,要不要试着恫吓龙骧?” (本章完) 。 第373章 我龙骧没有下限 <\/b> “恫吓?” 曹操轻轻摇头,捋须分析道“此人起于微末,身处混乱的淮南,却比刘备还能坚持,只怕吓不倒他” 郭嘉一怔,追问道“把他与刘备相提并论?是否太过了?” 曹操一脸凝重,喃喃自语“当然刘备还是更胜一筹,但龙骧能在淮南脱颖而出,连周瑜那样的对手都头疼,不得不说是个人才,可惜一直不能为我所用,都不知道他究竟图什么?他那出身做个郡守已该知足” 郭嘉拱手再言“明公,我近来打听到一个消息,龙骧之父在匡亭之战阵亡,似乎把您当成了杀父仇人,所以一直不愿归属朝廷。” “什么?这也能算在我头上?那曹某的仇人不可胜数。” 曹操言罢面露苦涩,心说龙骧实在小肚鸡肠,难怪这些年龟缩在合肥不思进取,肚量心怀决定未来建树,我连仇人张绣、贾诩都舍得重用,与曹某相比简直高下立判。 见曹老板不置可否,郭嘉继续说“我以为恫吓是否管用,都应该试一试再说,反正北上也很顺路,不如在合肥驻扎一两日?不一定要出兵攻城嘛” “不攻城,只驻扎在城外?”曹操虚着眼睛追问“我们不成流民了?” 郭嘉劝道“试试龙骧的反应也好,反正早晚都要谋取合肥,此番就当提前演练了,另外用您刚才离间孙权的话,还是可以让龙骧去庐江赴任,这可是他当初找的借口。” “也罢。”曹操微微颔首“今日与周郎舌战已落下乘,龙骧此人更是鼠肚鸡肠,我不能自降身份与他对话,还是只能让文远去通传。” “嗯,我军要在此驻扎一两日,或许可让张将军索要些粮食,明公替龙骧扫清庐江障碍,他按礼该出城劳军的。” 听完郭嘉献计,曹操摇头冷哼“可以试一试,估计希望不大。” 曹操言罢召来张辽,交待先行一步去合肥劝降。 张辽这次底气很足,因为有曹操带着大军做后盾,相信龙骧看到那两三万军队,那张嘴应该不会像以前那样硬。 行至合肥南门,张辽看见城门紧闭、吊桥升起,心说龙骧情报工作真不错,竟然这么快就有反应。 这就是千里镜降维打击作用,当曹操靠前巢湖不久就被合肥哨探发现,龙骧未雨绸缪立刻布置城防。 合肥旧城兵力本来不多,前次为了去沘水烧粮烧船,从雷绪和许褚麾下共选走千余精兵,让本就捉襟见肘的守军雪上加霜。 此时唐虒、雷绪藏在灊山未归,合肥旧城面临巨大的防守压力。 龙骧心说蚊子也是肉,让秦宜禄带浚遒仅有的五百县兵入驻旧城,又秘令陈兰从全椒、阜陵出兵,驻扎在浚遒北部区域待命。 如果真到了守不住那一天,陈兰再根据信号赶来支援。 见到许褚站在龙骧身边,张辽想起当日飞石断旗心有余悸,便故意离护城河又远了一丈。 不待张辽开口,龙骧抢先发问“不到一月时间,张将军竟然光顾合肥两次,不过今日只有几百骑跟随,意欲何为?” 张辽抱拳致意,笑脸言曰“特别报喜而来。” “喜从何来?” 龙骧眯起眼睛,百思不得其解。 张辽开门见山“曹司空已为将军荡平庐江,你已是名副其实的庐江太守,难道不值得庆贺么?” “呃是这样” 龙骧吞吞吐吐不置可否,同时疯狂开始转动脑筋,寻思用什么借口搪塞。 张辽见状龙骧被镇住,欣喜地抛出另一重磅消息。 “曹司空正带数万平叛大军而来,云起按道理要出城为我们劳军,曹司空就是收到你的要求,才选择出兵淮南” “我有吗?”龙骧开始装傻充愣。 “刘刺史亲自上书,此事不可能有假,你莫不是忘了?不过战争已经结束,忘了也无所谓,但劳军之事还望” 龙骧打断张辽,一脸苦涩地抱拳“请张将军回禀司空,合肥的情况不太好,恐怕拿不出好东西劳军” “知道你很困难,些许粮米总有?” 张辽知道龙骧很滑头,所以在路上就想好了应对之语,但他低估了龙骧的下限。 只听见龙骧尴尬回答“些许米粮凑得出来,但司空毕竟有万大军,这一点点也不够分的,我不好意思说出口” “有多少?你大胆地说。” “这两年暴雨减产,百姓节衣缩食久已,我只能将自己口粮抠些出来,一斛怎样?” 龙骧治下十数万人口,张辽原以为再少也有几百上千斛,没想到对方还真敢说。 一斛粮?几万大军每人分一粒? 张辽误以为听错,沉声追问确认“龙将军刚才说多少?” 龙骧先竖一根手指,紧接着又竖起第二根“我说一斛最多两斛” “龙云起,你在耍我?”张辽怒而声高。 “没真没有。” 龙骧影帝表情上身,一脸诚恳地摆手。 “合肥粮食短缺,目前是真的困难,都怪我大兴土木,着急命人修建新城,却不幸遇到天时不好” 张辽听完皱眉不语,在追击吴景时远远见过合肥新城,所以一时不知龙骧说话真假,但他不相信只有几斛存粮。 就在这时,龙骧又可怜兮兮补充“有劳张将军帮我解释,两斛米真是我的极限,不巧我两位夫人都怀有身孕,总不能让她们孕期饿肚子?” “我会如实汇报,至于主公怎么说,就不得而知,你好自为之” 张辽直接无语,心说你小子够无耻,他抱拳敷衍一晃,便调转马头要走,但刚走两步又回头。 “云起生活如此艰难,何必自寻烦恼留在此地?不如跟我回许都享福?看在相识一场的情分上,我保证你今后衣食无忧,至少不会让妻儿挨饿。” “张将军既然有心相助,不如让朝廷给把俸禄结一下,我记得郡守应该是两千石?全部折成米粮就可以,至于你说的其他事情,等两位夫人产子再说” 龙骧顺杆往上爬,听得张辽头皮发麻,拱手应了一声好,便狼狈打马而去。 (本章完) 。 第374章 蒋干郭嘉说鲁肃 <\/b> 许褚全程见证张辽吃瘪,见到对方狼狈‘逃走’,忍不住抱拳向龙骧恭维 “将军是跟祢衡学过么?您这张嘴可太厉害了” “咳咳,多亏仲康的提醒,要是曹操派人去新城劝降,就可以让祢正平对付。” 龙骧言罢从怀里取出几张帛书,上面记录着各种常用的旗语,也有主要官员名字的旗语,打算让许褚拿千里镜去传信。 “算了,还是我亲自来。” 龙骧言罢又将帛书揣入怀中,那些旗语自己是和鲁肃商议而成,他担心许褚不能精准传达而弄巧成拙。 见龙骧要赶去西城楼,许褚抱拳提醒“将军快去快回,张辽刚才被您气走,说不定很快就引军来攻。” 龙骧拍着许褚胳膊安慰“虒伯、元端还没回来,合肥的防守就全靠你了,把秦宜禄、刘傅都用起来。” “末将一定全力以赴,但我更习惯将军调度”许褚颔首应和。 龙骧悠然一笑“我只是去传个消息,又不是一去不复返,应该能赶到曹军抵达前返回,如果曹军先到你就稳住。” 许褚憨态追问“怎么稳?” 龙骧答曰“你越表情冷酷,越是故作深沉,曹操就越不敢动。” “可您刚才好像不是这样,你的姿态放得很低”许褚挠了挠腮帮子,心说咱们难道不一样? 龙骧耐心解释“我那是故意谦虚,好让张辽摸不着头脑,你为守将必须冷漠些,明白么?” “好像明白了”许褚微微颔首。 龙骧不指望许褚真理解,心说保持平常的作风就可以,你那一手飞石绝技强压制力强,只要站在城头不怒自威。 匆匆忙忙赶到西城楼,竟看见新城信使到了城外。 子敬为何不旗语传信? 龙骧带着怀疑让人开门放吊桥,既然面对面可以交流,就不必用复杂旗语传信。 直到信使入城汇报,龙骧才知道鲁肃为何派人传信,实在因为信息量比较大,旗语不一定能翻译明白。 新城派出的持镜哨探,在紫蓬山北部发现大量百姓。 他们扶老携幼被驱赶着北上,鲁肃猜测曹操要放弃庐江南部,认为沘水的烧粮已经成功,曹军粮草估计已经消耗殆尽,近期就可能撤往寿春而去,鲁肃提醒龙骧旧城守军少,要谨慎应对即将到来的威胁。 鲁肃的消息如同及时雨,让龙骧心里一下有了底气,也明白张辽为何前来索要劳军,敢情是断粮来合肥乞讨? 龙骧把张辽和曹军的消息与信使互通有无,嘱咐鲁肃立刻对新城进行战时管理,并建议启用祢衡应对曹操的使者。 有了千里镜助力,合肥在情报上有优势,同时也创造了时间差。 张辽回到曹操身边,将龙骧的话原封不动转述。 曹操听后勃然大怒“一斛两斛?龙骧当我们是什么?流民乞丐么?如此藐视我等,我必踏破合肥,将其枭首!” “明公息怒,听闻合肥城池坚固,我军此时快要断炊,切可不鲁莽行事,若冒然攻打合肥,周瑜再引兵合击” 贾诩平时寡言少语,但事涉自身安危就很积极,虽然话到后面戛然而止,曹操已听懂其中的意思。 “合肥早晚要打,但不是现在”曹操摇头回应贾诩“虽然不是真打,我还是想给龙骧一些教训,文和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贾诩想了想,回答道“根据张将军所言,龙骧缺粮是因大兴土木建新城,而且外围城墙已经建成,明公何不派人去详细打探?说不定还有不完善的地方,咱们找到弱点拿下这座新城,便可把寿春防线南移至合肥,从而限制龙骧以后的发展。” “妙,妙啊,还得是文和。”曹操抚掌而笑。 曹操随后派出多队哨探直奔新城,到了夜里在新旧两城中间靠南扎营,营地离两座城池都在三里左右,完全不知道已被龙骧、鲁肃实时显控。 由于营地离两座城池很近,曹操在扎营之后亲自巡视,要确保夜里防守不出疏漏,他可不想离开淮南之前出丑,背一个不好的名声回去。 曹操亲自安顿完防务,才回到大帐与几位主将、谋士用晚饭。 由于军中几近断炊,大帐将军们都喝的稀粥,更别提普通士兵会几粒米,基本都只能喝一个水饱。 虽说稀粥在夏天消暑不错,但这玩意儿水多不顶饿,所以此时没条件打合肥。 囫囵喝了一碗粥,曹操直接用手把嘴一抹,然后开始分享情报。 “我有点相信龙骧的话了,那合肥新城比旧城大数倍,而且城墙全部用的是砖石砌筑,我们的哨探跑了几圈都没发现破绽,用如此规格来建设新城,龙骧焉能不缺粮? 但现在问题来了,新城似乎比旧城还坚固,短时间强攻不可能,龙骧的智囊鲁肃守在那边,两座城相距仅有五里,看起来是个掎角之势,诸公有没有妙计智取?” 帐内一片宁静,帐外夜虫疯鸣,场面一度很尴尬。 郭嘉便拱手说道“鲁肃与龙骧分守两城,此人应该颇有抱负,不似龙骧出身低微、行事无赖,可遣舌辩之士前往说之,或许可行” 曹操点头反问“奉孝辩才出众,你可替我走一遭?” “我与鲁肃毫不相识,只怕有负明公所托,最好找个与江淮人士”郭嘉说话的时候,情不自禁看向角落,那个居末座的年轻人。 曹操顺着郭嘉视线望去,竟是刘馥征辟的州府郎官蒋干,似乎就是九江寿春人士,此番从征充当大军向导。 “子翼?你可识得鲁子敬?” 蒋干慌忙起身,拱手回答“鲁子敬与我年龄相当,曾在寿春有一面之缘,若明公信任在下,我愿前往走一遭,但不敢保证能成” “无妨。” 曹操大手一挥“我让奉孝与你同往,明天你们相互配合,也好有个照应。” “唯。” “唯。” 蒋干、郭嘉先后应下。 散帐之后,曹操让郭嘉对蒋干面授机宜,却不知蒋干以辩才见称。 次日,两人乘兴而去扫兴而归。 祢衡在新城城上以一敌二,喷得郭嘉、蒋干体无完肤,两人灰溜溜回到营地。 曹操听说是祢衡,想起这厮赤身击鼓,他安慰郭、蒋“祢正平的确难对付,没想到这人见人烦的蠢货,竟然在龙骧这里找到归属,这也算是臭味相投” 曹纯见缝插针,劝曰“主公,既然鲁肃、龙骧都无法劝降,咱们的兵粮也已见底,不如就此退去?” “现在?”曹操轻轻摇头“将士们大费力扎营,哪有一夜便走的?等到明天再走不迟” 合肥旧城城头,龙骧手执千里镜看了一会,随即对许褚吩咐“仲康,叫人去杀一头猪。” (本章完) 。 第378章 二道贩子诓曹操 <\/b> 随着曹操撤回中原,历时两个月战争结束。 淮南的格局也因这场战争,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原本庐江属于江东的百姓,被曹操强迁至寿春淮水一线,只剩下孤零零的历阳一县,与丹阳郡隔江相望。 陈兰原本名义上要投靠孙权,此时表面占据着全椒、阜陵,实际暗地里服从龙骧调度。 战争结束这段时间,淮南人口流动完全停滞,而合肥的出入制度一直严格,所以外来者很容易被发现。 合肥宽进严出,陈应扮着商人入城。 他没按规定去相关府衙报到,又鬼鬼祟祟在城中溜达,到处向人打探华佗的住处。 龙骧为了把华佗请来合肥,前后花费了大量精力和时间,对于神医的安全有特殊安排。 医馆内外虽然没有卫兵,但却嘱咐唐虒派出了暗哨。 陈应因为没有身份编号,在巡逻兵面前百口莫辩,很快送到唐虒的面前。 合肥工地集中在新城,他本该送去新城劳作,但被控之后情绪非常激动。 陈应指名道姓要见龙骧,且自称是龙骧的旧友,但这种理由唬不了唐虒,因为他是看着龙骧长大的。 虽然陈应被唐虒识破,但还是带着他去见了龙骧。 因为陈应是来为兄求医,表示陈登此刻危在旦夕,陈家出多少钱都愿意。 龙骧曾给唐虒说过,徐州陈家并不真心拥曹,甚至对刘备更亲近,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听完陈应的哭诉,龙骧蹙眉捏着下巴问道 “仲龙救兄心切让人感动,然则你怎么知道华先生在合肥?” 陈应答曰“兄长常年在广陵抵御周瑜,正所谓知自知彼百战不殆,江东后方有我们不少细作,打听到华先生被接到合肥” “原来是这样”龙骧微微颔首,感叹道“令兄真乃当世之俊杰也!” 见龙骧语气和善,陈应立刻开始套近乎“听闻将军几年前去过徐州,不知有否与我父兄见过?” “不曾。”龙骧没按套路回答。 陈应略略一怔,立刻又补充“待我把华先生请回去,为兄长去了那恶疾顽症,他们定然赶来合肥致谢,还请龙将军行个方便。” “这” 龙骧面露难色“我本想成全仲龙,但华先生这些年云游各地,现在已经倦怠不愿再远行,他把谯县家人迁到合肥定居,打算余生在此收收弟子、着书传世,要是天下太平则无所谓,可现在淮南兵荒马乱,只怕先生即便愿跟你去救人,他的家人也不会同意” 陈应马上做出保证“不会有问题的,此去东城路过寿春防区,守将张辽与我陈家关系不错,必能保障华先生安全。” 龙骧轻轻摇头“仲龙给我讲没用,华先生家人都是普通百姓,他们考虑问题非常简单,这件事不好办” 陈应心说你是合肥之主,你龙骧都说不好办谁,这不摆明搪塞我么? “不好办不代表不能办,如果龙将军能够帮这个忙,陈家愿意付出任何代价,需要多少钱粮尽管开口,只要力所能及,绝不含糊。” “不是钱粮的事” 见龙骧还不承认,陈应心说有脸在江东卖内衣,何必在我面前装腔作势?随即笑呵呵回应 “听闻合肥在建设新城,想必耗费的钱粮甚巨,将军不用与我客气” “真不是” 龙骧还是摇头。 陈应听得着急,突然脱口讥讽 “龙将军在吴郡秘售内衣,还说合肥不缺钱粮?该不是担心华先生去而不返,会影响内衣的售卖?听说此物有助孕效果” “既是秘售,仲龙何以得知?” 龙骧皱起眉头反问,语气不自觉重了些。 陈应察觉到失言,遂咽了咽口水,尴尬回答“咳咳,我记得刚才说过,江东有徐州的细作,所以” “呵呵那内衣只是用了先生的方子,他在不在合肥其实都无所谓” 龙骧坦然笑了笑,并没觉得有什么可丢脸的,左右都是的赚钱不寒碜,而且出于内衣的稀缺性,江东居然干起了‘二道贩子’。 两天之前,孙权派人来与鲁肃商议,他想把价值两万钱的普通内衣,当成大小桥的定制款卖给曹操,价格从之前的几十上百万,直接提高到夸张的千万价格,毕竟有助孕的神奇功效,以此来抵消赎孙河的费用。 曹操索要二十万斛粮食,按照江东的物价得大几千万、甚至上亿钱,孙权一时拿不出这么多也不想拿,于是就打起了歪主意。 孙权故意哄抬物价,变相给助孕内衣打了广告,为情报站建到许都打下了基础。 龙骧半推半就同意了下来,但表示这是江东自己的行为,合肥方面暂时沉默不吭声。 只要把孙河成功赎回,孙权认为曹操发现真相也无所谓,现在两家已经势成水火,能骗上一回是一回。 龙骧回过神之后,见陈应还在等答案,便正色给出建议“仲龙若真为元龙着想,与其在这与我浪费唇舌,不如把他带到合肥来治疗?总不能强迫华先生不是?若是不信,我把华先生叫过来当面说?” “那就有劳了。” 陈应拱手低头回应,他已顾不得人情世故。 龙骧笑了笑没有介怀,随即吩咐唐虒去医馆请人。 华佗到后比龙骧还强硬,并推测陈登是因为不听医嘱,继续吃生鱼脍导致病情恶化,当务之急除了催吐还得见症开药。 目前合肥受到龙骧支持,为华佗建立与医馆并行的‘全药馆’。 龙骧不但从外地收集采购,还特意安排百户农民种药材。 华佗认为自己出诊东城,不如让陈登到东城来就诊,最起码合肥的药材比东城齐全。 陈应听到完华佗的话,就像听到法官的宣判,他抓住对方的手恳求 “华先生,大兄病体沉重,岂能远行劳顿?我怕他还没赶到救您行行好,就带上些常用药,跟我走” 华佗摇头答曰“我年龄大不惯骑马,去东城才是迁延日月,不如准备两剂催吐药,你速速带回去向催吐,病情缓解再送来合肥?” “好好” 陈应六神无主,此时华佗怎么说,他都怎么听。 (本章完) 。 第379章 惊涛弄潮陈元龙 <\/b> 龙骧摇头提醒陈应“陈家既然与张辽关系不错,东城到合肥完全可以走水路,只需找一条大船涉水,元龙必不会受颠簸之苦。” “嘶若非将军提醒,我差点忘了这茬,实在感谢!”陈应拱手行礼。 陈应快马加鞭赶回东城,不到十日就有北船停靠合肥码头。 龙骧之前因出身低微,即便韩胤出使去过下邳,也没机会和陈登相识结交。 这才过了短短几年,龙骧靠自己白手起家,周旋于淮南各个势力之中,达到了陈登同样的高度。 在合肥聚首寒暄,龙骧、陈登相互打量许久。 真实的陈登,与龙骧心中所想类似。 同样高高瘦瘦的外形,高颧骨、双目深陷,稀疏的胡须做了精心修剪,大概是被病痛折磨所致,蜡黄的脸上略显憔悴。 正所谓相如心生,龙骧二十出头的大好年华,举手投足都彰显着自信,此时是割据一方的小诸侯,而且拥有令人艳羡的二桥。 种种因素加在一起,让龙骧容光泛发。 陈登今年正好四十,他在龙骧身上好像看见了光,也看到自己几年前的影子。 当时助曹操灭吕布智计百出,真可谓意气风发。 这样的人,会没有大志? 陈登不信。 龙骧以前只活在陈家的情报里,趁在合肥养病调理滞留合肥的机会,陈登打算深入了解这个与自己相似的年轻人。 送到华佗医馆问诊以后,陈家兄弟被安顿至驿馆住下,确定半个月至一个月的治疗调理期,华佗每天会去驿馆复诊,根据复诊情况及时调整用药,保证陈登以最快速度痊愈。 来到合肥当天夜里,陈登在休息前把陈应叫到榻边,正色嘱咐道“二弟,龙骧此人及极不简单,短短几年的成就令人咋舌,我要是他那出身都做不到,为兄打算好好了解了解,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陈应满脸好奇“如何了解?” “自然是多看、多问、多思考” 陈登捋着稀疏的胡须解释完,马上说出自己的计划“等几天我情况好些,会借着感谢的幌子登门面对面交谈,你就趁每日外出取药的功夫,然后多在城中转悠溜达了解情况,侧重打探关于龙骧的事,一个人的成功绝非偶然,见微知着、可见端倪。” “兄长,这事儿恐怕很难”陈应面露难色。 陈登不解追问“为何?” “合肥不同其它城池,你看到城中百姓乐呵呵,那是因为他们有身份编号,随时可以应付巡逻官兵检查,而外来人员没有此物,所以流动起来很受限制” 陈应一脸苦涩地叙述,并现身说法般把上的遭遇讲出来,心说自己差点就被送去新城劳动。 连名士祢衡都干了半年劳役,陈应身为徐州的陈家二公子,他不能接受与黔首一起干活。 陈登半眯着双眼,喃喃自语“这就是可取之处了,这合肥果然藏了不少好东西,二弟既然心有余悸,那你就用眼睛观察不动嘴,咱们现在好歹是合肥的客人,相信龙骧会给陈家几分薄面。” “好”陈应颔首应下。 经华佗调理几日,陈登脸色有明显好转,于是就有拜访龙骧的打算。 陈登同样是一郡太守,认为带着礼物莽撞登门不合适,于是就按官场上的规矩,先写下拜帖让驿吏去通传。 等龙骧同意再去,双方各有准备,才不显得那么突兀。 时值六月末盛夏,整个淮南被艳阳照顾。 偶尔的阵雨并不解暑,反而会扬起地表热度。 后宅里的两个孕妇,大姐桥薇此时已经显怀,小桥则因时间短与常人无异,但两姐妹都因为天热食欲不振。 陈氏让人准备梅浆(酸梅汤)消暑,但是桥婉嫌太酸不愿喝,只有桥薇一个喝得下去,龙骧便趁这段时间得空‘研制新菜品’。 龙骧前世单身活到近三十岁,停工休息时常照短视频学做菜,厨艺不敢说有多么突出,但会的花样还真不少,只是此时受限食材不足,二桥也因之饱足了口福。 收到拜帖,龙骧放下擀面杖,作别二桥出门去。 龙骧有心与陈登结交,便不打算让‘病人’登门,他带上一小筐胡瓜(黄瓜)、一壶米酒,午后径直往驿馆而去。 同样是生吃的食物,黄瓜比生鱼脍要健康得多,为了给黄瓜找个搭档,龙骧还特意做了皮蛋。 只不过皮蛋是发物,不适合陈登这个时候食用,否则简单拌一拌,又是一道下酒菜。 听闻龙骧亲自来驿馆,让等信的陈登始料未及。 他原本穿戴随意在房中纳凉,整理了好一会衣冠才出门迎客。 房内开着窗户也闷热,龙骧引陈登到室外回廊下就坐,又让人把带来的黄瓜拍切,两人就用拍黄瓜下酒对饮。 “我昨日问过华先生,他说以元龙的恢复情况,应该还有十日就能康复,少量用些米酒应该不妨事。” “客随主便,就是不能喝,我也舍命相陪。” “呵呵,元龙真是性情中人。” 龙骧用酒引开话题,与陈登说了些徐州旧事,很快就引起对方的共情。 陈登经过一番寒暄感叹,他突然站起来躬身一拜,言曰“陈登能捡回这条命,全靠云起把华先生接到合肥,要是他仍滞留在江东,我今已死” “元龙别这么说,人命自有天定,即便华先生没来合肥,你也必会化险为夷。” 龙骧嘴上虽与陈登客气,但心里却认同陈登的观点,认为陈登和祢衡都受了自己影响。 若自己没有穿越改变历史,陈登也应该在这几年病逝,喜欢吃生鱼又没定期驱虫,你不早死谁早死? 龙骧对陈登的了解,主要来源电视剧曹操那句评价‘陈元龙身处惊涛骇浪之中,犹弄潮耳。’ 前期表现亮眼,后期莫名消失。 只有早亡一个解释。 见龙骧说得一本正经,陈登听完也被唬住难反驳。 其实是龙骧在职场练出的本领,无论真话、假话都显得很真诚。 “无论是天命还是人为,我的感谢一定不能少,舍弟曾提过钱粮资助,可惜被云起拒绝了,合肥真不缺么?” “嘿嘿,这天下众多诸侯,就是曹操、袁绍,哪有不缺钱粮的?只是我想与元龙交朋友,不想谈成买卖而已。” (本章完) 。 第380章 奇士献计取江东 <\/b> “云起与我有活命之恩,咱们不已经是朋友了么?而且朋友之间也该互相帮助。” 陈登是典型的大族思维,他宁愿给钱而不愿欠人情。 特别在现在这样的乱世,龙骧夹在曹操、孙权之间,陈家很不好还这个人情。 龙骧见陈登说话滴水不漏,于是轻描淡写道 “元龙心意我已知晓,不过合肥尚能自给自足,等以后真遇到困难,再向你求助不迟。” “嗯以后的事以后说,合肥如果不缺钱粮,兵甲、战马应该有缺?我可以少量提供一些,东边的战事你或许清楚,陈家和江东还在争夺广陵” 陈登心说就怕以后求助,若他日曹操出兵合肥,求助我陈家也有心无力。 “这些都不用,如果元龙一定要让我提条件”龙骧轻轻摆手说完坐正身体,一本正经说道“我只需陈家一句承诺。” “云起先说说看。” 陈登见龙骧‘图穷匕见’,回答得非常警惕。 龙骧放下酒杯站起来,背着手斜望着碧空,意味深长道“徐州与淮南相邻,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等到他日天下有变,还望陈家与我保持一致。” “何为天下有变?我没听明白。”陈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龙骧回首解释“眼下群雄逐鹿、诸侯混战加剧,谁能结束乱世尚未可知,像我这样的小人物,不得不考虑长远些,若真有力挽狂澜、匡扶汉室的英雄,我会助他一臂之力,届时还望元龙与我同心。” “哦?”陈登听的一愣“听说你数次拒绝曹操招揽,想必他不是云起心中的英雄?” 龙骧冷哼“曹贼与我有父仇,我又岂能屈从国贼?” 陈登微微颔首“可眼下诸侯虽有不少,曹操无疑是最耀眼的一个,倘若不是孙权前后两次掣肘,他说不定已经击败袁绍并吞河北,云起首先把最强者排除,不知你心中英雄为谁?” “尚未可知。” 龙骧摇头补充“现在虽没看出英雄为谁,但天命绝不在曹操一方。” “何以知之?” “诚如元龙所言,曹操本有机会击败袁绍,但关键时刻江东却掣肘,谁能与命运抗争?” “嘶” 陈登没想到龙骧辩才出众,竟用自己的观点来驳斥,于是换了个角度追问 “如果排除曹操不表,袁绍占尽优势而大败更不可能,至于孙权、刘表、刘焉等人皆不可与敌,云起所谓的英雄真的存在么?会不会还没有现世?” “当然存在” 龙骧肯定答道“我心中的真英雄,应该就藏在诸侯之中,此时有可能还很弱小,但上天自有他的安排,咱们静观天下变化,他一定会脱颖而出。” 陈登听完灵机一动,问道“你该不会在说自己?以合肥现在的人口总量,云起算是控制了淮南半壁,如果打算先取江东为基业,然后静观天下有变进图中原,我陈登倒是很愿意相助,只不过江东情况复杂,孙氏花了不少时间和代价,才有今日之局面” 龙骧越听越离谱,急忙打断解释“元龙说哪里话?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很有自知之明,况且我内心是忠于汉室的。” “忠于汉室?” 陈登皱眉打量龙骧,心说对方言之凿凿,难道已经心有所属? 此人能有匡扶汉室之志,必定有较强的个人能力,出身定然不会太差,而且大概率姓刘 把这些信息汇聚在一起,然后在脑中把当世诸侯挨个过一遍,最后一个熟悉的名字呼之欲出。 刘备。 陈登心说难怪你在合肥四战之地,既不选择归顺曹操也不投江东,原来选择了我之前看中的人。 这算不算英雄所见略同? 想到此处,陈登从龙骧会心一笑。 “云起心意我已明了,若那位英雄真能脱颖而出,徐州陈家必和你同进退。” “哦” 龙骧见陈登突然转变,心说你真的明白了?此时根本不知自己‘暴露’。 陈登被称为‘世之奇士’,有人把他拿来与荀彧作比,可以看出他聪明智慧异于常人。 见龙骧若有所思,陈登热情献计说道 “合肥乃淮南重镇,无论曹操、孙权都绕不开,你与两家虚以委蛇,实在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从长远看也很被动,我建议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量想办法把江东拿下,孙氏父子皆反复无常,云起与他们周旋,无异与虎谋皮。” 龙骧听得一愣,满脸苦涩对曰“元龙可不要打趣,我就合肥一城之地,还被孙曹两家觊觎,哪有本事拿下江东?做梦都不敢这样做。” “嘿嘿。” 陈登悠然一笑,竖起两根手指“我给云起献上阴阳两策,你可任选其一而为之,保管孙权抵挡不住。” “虽说不可思议,但我也想听一听” “第一为阳策,孙权两次进犯寿春,此举让曹操非常头疼,他现在只想找袁绍决战,所以你如果对江东用兵,曹操非但不会偷袭合肥,说不定还会让张辽相助,我也会出兵广陵牵制周瑜,届时孙权必顾此失彼。” 陈登说完阳策故意停顿,留时间给龙骧消化理解。 龙骧经过简单思忖,然后摇头回答“记得刚才已经说过,我的优点是有自知之明,若是自身实力不济,借外力成事太勉强,何况以合肥现在的人口规模,往多了算能募两万士兵,想靠两万人打下江东,岂非痴人说梦?” “嘿嘿。” 陈登也知道困难,但仍旧笑着勉励“云起别妄自菲薄,两万人其实不少了,当时孙策只几千人过江,不也打下这么大一片家业?” “非也,非也” 龙骧连声否定,皱眉叹息“世人只知孙策几千人过江,却不知当时还有吴景、孙贲、朱治等人争相归附,再者昔日扬州各地贼寇横行,各郡之间更是四分五裂,而且孙策还是打着袁术的旗号,这才有机会逐一击破,若刘繇有现在孙权的局面,孙策几万人也未必够” “哈哈,云起真是精细,难怪能在淮南坚持到最后,不过” 陈登话锋一转,嘴角微微扬起“江东就一个周瑜勉强算将才,云起有鲁子敬之智、许仲康之勇,却不敢去试一试?我若把周瑜牵制在广陵,后方很可能是孙权领军,此人用兵就跟他年龄一样儿戏” (本章完) 。 第381章 细思极恐忧暴露 龙骧听出陈登是真心献计,但以他求稳的性格来考虑,用了阳策就等于和孙权决裂。 以龙骧现在的底蕴,正面哪怕有陈登相助,必然是打不下江东的。 拿后世一句流行话来讲:人家几代人的努力,凭什么输给你十年寒窗苦读? 龙骧早晚会与孙权决裂,但需要等到刘备慢慢坐大,有一定实力能与曹操叫板,那时江东的存在可有可无。 如果提前与江东反目,会打乱龙骧与鲁肃、刘晔定的计划。 即用江东来牵制曹操,延缓曹操统一河北的进程。 见龙骧不感兴趣,陈登便不再纠结,继续陈述:“阳策如果不合适,我这里还有一阴策,可利用江东内部矛盾,像橘子一样从里面烂掉; 首先孙策扫荡江东时手上染血,以致于后来遇刺服下恶果,但仇恨并没有因他死亡而消失; 其次孙氏的侵入,损害了不少人的利益,江东大族此时仍没顺服;最后孙权继位,孙氏内部并不安稳,你都可想办法利用起来。” 龙骧摇头叹曰:“这些情况我都清楚,道理我们知道、孙权也知道,想要煽动离间估计不易” 陈登盯着龙骧突然会心一笑。 “你开在吴郡的内衣铺,顾客都是有头脸的人物,只要善加利用不怕不能渗透,但阴策只是小计而已,阴阳二策合起来效果才好,如果没有外部威胁添火,内部矛盾再严重都能弹压。” “这” 龙骧听完大受震撼,心说陈元龙都能想到的事,保不齐江东也有高人。 这时候给龙骧提了个醒,必须想个妥善的办法解决,但此时却不能在陈登面前承认。 “我那是正经买卖,合肥还指望江东的物资” 陈登笑着提醒:“多好的途径,你该用起来。” “这事以后再说。”龙骧简单搪塞,马上转移话题:“听说元龙是吃生鱼染病,我新弄了个烤肉吃法” 见龙骧说得天花乱坠,陈登皱眉质疑:“猪肉腥臊下贱,烤出来能好吃?我只吃过烤羊,然后则喜食鱼,这些才是鲜物。” “元龙不信?我既是你忘年之友,自然不是胡言乱语,等你病愈离城之时,用烤猪肉给你饯行怎样?” “也好。” 以陈登家世出身,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他虽然对烤猪肉没兴趣,但场面话还是少不了。 两人一口黄瓜一口酒,聊了不少徐州的旧闻,特别是吕布、刘备之间的拉扯,话里话外都表现出欣赏刘备。 一壶米酒喝完,盘中的黄瓜也一扫而空,龙骧随即告辞离开。 出了驿馆看天,只见日已西斜,但是余威还在。 龙骧跨上坐骑,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心说酒是自己带来的,怎会莫名有些醉意? 刚才陈登有意无意提到刘备,莫非被他看出什么来端倪? 想到这里,龙骧不自觉蹙起眉头,心说这事若传了出去,对自己对刘备都不好。 我刚才有说错什么? 靠在后宅正屋的椅背上,龙骧闭着眼都保持皱眉表情,写在脸上的心事被桥婉察觉,她让人端来一碗梅浆放在桌上。 “夫君这是醉了?喝碗梅浆醒醒酒。” “啊?哦” 龙骧睁眼看了看桥婉,单手抓碗一饮而尽,而后露出喝了烈酒的表情。 “嘶怎么这么酸” “自己也嫌酸,你还怪我不喝呢”桥婉嘟嘴坐在他旁边。 “可这也太酸了?以前不是挺好喝的么?难道” 龙骧心说难道是喝酒的缘故?此时想起刚参加工作时部门聚餐,当时办公室几个男同胞第二天都精神萎靡,高度怀疑昨天晚上喝了假酒。 恰巧当天有人送来一件沙棘汁,龙骧一口下去脏腑就翻江倒海跑厕所,沙棘的酸味就和现在的梅浆很相似。 桥婉托腮看着龙骧:“难道什么?怪自己喝了酒么?一直都是这个味儿呢,母亲说酸点更开胃,还是大姐厉害,她拿这个当喝水。” 龙骧嘿嘿一笑,打趣道:“我记得小时候有句家乡话,怀孕喜欢吃酸要生儿子,小君想生儿子也多喝些。” 桥婉一怔:“是华先生告诉你了?” “关华先生什么事?” 见龙骧表情疑惑,桥婉急忙解释:“前几天夫君去新城巡视,母亲把华先生请来诊脉,他亲口说出大姐怀的儿子,我们本打算迟些给你惊喜,没想到华先生不听招呼” 龙骧挠了挠头:“华先生没给我说,我也不知道大小姐怀的儿子” “哦”桥婉微微颔首:“那你现在知道了?要是大姐和母亲问起,可不准说是我说的。” 龙骧先给桥婉一个摸头杀,然后又摸着她的小腹问:“我就说自己猜的,大小姐给我怀了儿子,二小姐这是儿子还是女儿?” “华先生说现在不能确定,再等一个月或许能号出来” 桥婉话到中途,抬头瞟了龙骧一眼,小声问:“夫君,若是妾身生个女儿,你会不会失望?” 龙骧刮了一下桥婉鼻子,满脸柔情地回答:“我为什么要失望?女儿不是很好么?一定像夫人这般国色天香。” “现在还是乱世呢,女人国色天香可不是好事,我和大姐要不是遇上夫君,说不定此时已沦为玩物”桥婉没有继续说下去。 听到此处,龙骧保护欲涌上心头,搂着桥婉一脸严肃: “小君尽管放心,不管是我的女人还是女儿,我都会用生命去保护,别忘了我是合肥之主,说不定等到孩子们成年,这天下已经太平了呢?” “天下太平?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别光管我们和女儿,儿子也要故意考虑周全。” 桥婉本来说到此处正好,但她偏偏画蛇添足补充:“我是说大姐的儿子” “哈哈,都说一孕傻三年。”龙骧哈哈一笑:“我之前那聪明的二小姐呢?你既然想给我生儿子,为夫以后定然多使力” 桥婉俏脸一红,轻轻拍打他的胳膊:“什么使力难听死了” “呃我是说努力,为夫刚才嘴瓢了” 龙骧露出一口大白牙傻笑着,两人说说笑笑打闹之时,陈氏就像‘班主任’一样,鬼魅地出现在正屋外面。 “云起,晚膳准备好了,你和小婉早些过来。” (本章完) 第382章 一语中的刘玄德 桥薇显怀后行动不便,加上孕中期特别嗜睡,陈氏怕侍女们照顾不周,便把她接到东厢养胎,方便夜里亲自照看,日常用膳也都在东厢进行。 桥婉还在头三月危险期,陈氏要做到一碗水端平,所以经常来正房叮嘱。 见到桥婉与龙骧打闹,陈氏凌厉的眼神充满了责备,好像在说你已为人妻为人母,怎么还像女娃娃一样没正形? 龙骧现在是合肥之主,陈氏不可能责怪女婿,只能给桥婉使眼色提醒。 夜里到了饭桌上,陈氏少不了叮嘱唠叨,但看在龙骧的面上,并没有对桥婉过多纠缠,而是转移话题谈起桥伷。 “自从曹操撤出淮南,伷儿又整天待在新城忙得不归家,他已经好几天没回这边,云起三日前去新城巡视,定然与伷儿见过,他是瘦了还是黑了?” “工地上伙食有保障,倒是没见他变瘦,不过最近这么烈的太阳,晒黑肯定在所难免,等到冬天就能恢复。” 龙骧回答完心生感慨,古代的主母可不光权利大,同样也有兴旺家族的责任,儿女个个都要操心个遍,放心让老爷们在外面做事。 陈氏听后微微颔首:“冬天能恢复就好,伷儿下半年就要年满十七,他的婚事目前没有眉目,云起如果发现有合适的,记得帮我多留意” 龙骧想了想,正色答道:“外姑若急着给三弟娶妻,只能在合肥找一个良家女完婚,但如果愿意多等一等,我保证给他寻个大族或名门之女。” “那也不着急,才十七岁而已” 陈氏听完龙骧的话马上改口,笑呵呵补充:“那就有劳云起费心,另外我看你出口成章,可否抽空给伷儿表字” “这”龙骧面露难色:“我与三弟平辈,表字这事最好换个人,合肥城中大才有鲁子敬、祢正平,另外陈元龙也在城中求医养病,您想找谁都可以” 陈氏一下来了兴趣,徐州陈家妥妥的大族,她略带激动地问:“云起和陈元龙很熟吗?” “也是最近才认识,不过我们下午喝了酒,但是聊得还不错” 龙骧说完眉头微皱,他回想下午陈登的话,一丝烦劳瞬间爬上额头。 “妾身认为陈元龙最好,子敬也与云起是同辈,那祢正平虽然名气也大,但为人太轻狂了些,我担心伷儿见样学样” 陈氏心里瞬间活泛起来,猜测龙骧口中大族就是陈家,若桥伷能娶到陈家女为妻,桥伷后半生还能有差? 她此时还着眼于大族的贵人,却不知桥家真正的贵人就在眼前,桥伷之后的成就完全是受到龙骧影响。 龙骧听完陈氏选择,点头说道:“陈元龙还要调理十日左右,我准备用烤猪肉为他饯行,到时候提前把三弟叫回来,让陈元龙当作众人给他表字。” “甚好,甚好。”陈氏如小鸡啄米。 桥婉听说又要吃烤猪肉,拍手做欢迎状:“好耶,又能吃到夫君的烤五花、烤肋排了。” “都多大人了?你矜持一点。” 陈氏盯了桥婉一眼,扭头对桥薇打趣:“我看这家还得你来当,你妹妹性格一点没变,还是这么跳脱” 桥薇看着龙骧满眼柔情:“龙郎就喜欢二妹洒脱,且随她心意行事好了,咱们姐妹俩不分彼此。” 陈氏轻轻摇头:“你们就都宠着她” 一家人吃完晚饭,龙骧坐了一会就站起身,打算去前院睡觉。 桥婉挽着他的手撒娇:“这么早就要回去啊?夫君陪我回房说会话” “小婉,你现在是危险期,可别乱来。” 陈氏一听这还得了,心说二丫头性格爽直,你就别勾搭自家男人了,她提醒桥婉的同时也在提醒龙骧。 “母亲,你说什么呢”桥婉嘟嘴辩解:“人家想听夫君讲故事,上回西厢记都没讲完呢” “什么西厢?你已经搬出西厢到了正房” “母亲。”桥薇打断陈氏解释:“不是咱们这儿的西厢,是龙郎闲来无事杜撰的故事,我听过还蛮有意思的。” “云起还会杜撰故事?以前真没看出来。” 陈氏惊讶地肯定,心说也就你出身不好,若是生在徐州陈家那样的大族,即便不去战场厮杀也有好前程。 只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好,割据合肥俨然是个土霸王,就连孙策、曹操都没奈何,似乎比陈登也差不了太多。 “都是瞎说一气” “哪有瞎说?夫君你别谦虚啊,很有意思的。” 见龙骧如此谦逊,桥婉非常客观道出感受,龙骧笑了笑没有继续,心说这都是几千年的沉淀,我要是把三国演义搬出来,都不知道江东二桥怎么改编才合理。 回到正房中堂,龙骧盯着桥婉满脸狐疑。 西厢记的故事本来不长,他当初一个晚上都讲完了,桥婉故意说要听自己讲故事,应该有什么话想跟自己说。 小姑娘孕傻归孕傻,骨子里的聪明还没丢。 “小君有事要和我说?” “夫君今日从驿馆回来,似乎遇到有什么烦恼?之前在中堂还有刚才在东厢,都看见你皱了眉头,能不能给我说一说呢?或许能帮你参详一二?看看能不能帮夫君排忧解难,如果是特别重要的军机就算了” 龙骧心说好家伙,二小姐果然聪慧,有这样聪明的老婆,自己以后若不想家人担心,看来要时刻注意表情管理。 思考片刻,龙骧决定不瞒桥婉,藏拙掖着更容易让她担心。 “合肥是淮南的咽喉,无论曹操南下还是孙权北上,两边都不可能绕开合肥,当初我离开袁术就知道了,但还毅然决然选了此地安身,小君可知为什么?” “妾身听你们说过,那时合肥是一座空城,夫君出于无奈才选难道你是故意为之?” “当然。” 龙骧微微颔首:“我当初选择合肥,就是看中其战略位置,我承诺要帮一个英雄匡扶汉室,而曹操和孙权都是他的障碍,只有留在合肥周旋牵制,才能为他争取时机。” 桥婉脱口而出:“那英雄是刘玄德?” (本章完) 第383章 旁观者清二小姐 “小君如何得知?” 龙骧此时满脸惊讶,心说这秘密一直藏在我心里,合肥知道的不过一掌之数,为何像上了热搜一样? 桥婉甜甜笑道:“夫君忘了夏侯妹妹?” “你是说翼德小君真是聪明伶俐” 龙骧猛地拍了拍额头,他相信以张飞粗中带细的性格,必不会和夏侯涓讨论军国大事,唯一解释就是二小姐头脑灵活。 “嘻嘻,我要是个男儿身,就给夫君出谋划策。” 见桥婉俏皮姿态,龙骧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打趣说道:“二小姐若是男儿身,我估计会让你和三弟去搬砖,不过现在就不能出谋划策了么?这事还需要分男女?” 桥婉诧异回问:“夫君若是不嫌妾身妇人之见,不如把你的烦恼说一说,常人听说一人智短两人计长,说不定我能分忧呢?这事和刘玄德有关系?” 龙骧皱眉点头:“为夫认为刘使君能匡扶汉室,所以早早就暗中认其为主,但明面上仍装作不熟的样子; 但今天我与陈元龙喝酒谈天,或许情不自禁说了什么话,被他察觉到我内心的秘密,我担心此事若是传出去,无论对合肥还是刘使君都没好处” “陈元龙?”桥婉面露疑色:“夫君不是打算请他给三弟表字么?这说明你们的关系应该不差,他会出卖朋友往外乱传?” “出卖朋友?” 龙骧摇头苦笑:“像徐州陈家这样的大族,他们的家族利益高于一切,别说交情薄如纸的朋友,就是国家利益都能损害,再者此事只是为夫的猜测,若是陈元龙本来不知道,而我又不打自招” “大族行事这么无情?” 桥婉听完蹙起秀眉沉思,心说夫君所言若是真的,母亲为何一心向往大族? 桥婉生活阅历还不够,她不知道陈氏的执着想法,实际上是普通人的最优解,世家大族行事虽然为利益先,有时候也会做出违背道义的事,但大族子弟才能最平稳过完一生。 这就像未来普通人家,不但要为生活奔波劳累,还要为子女学区房、补习班烦恼,就怕子女输在起跑线上; 而那些权贵财阀的子女后代,一出生就处于完全不同的人生赛道,他们少年时不用去卷985、211,成年后也不用卷996、007; 这些子弟即便不学无术,也能衣食无忧过完一生,稍微努努力就能站在父辈肩上,成为时代挥斥方遒的弄潮儿。 虽然终点都是死亡,但是阶层不一样,人生判若云泥。 陈氏以前没给龙骧多少好脸,但内心依旧没表现出厌恶,因为他觉得陈氏在做普通人的选择。 龙骧见桥婉皱眉沉思,叹了一口气,反问:“不是大族行事无情,是家族利益让他们无情,假如我真帮刘使君匡扶汉室,让龙家成为权倾朝野的大族领袖,那时皇帝却让我交出权利,只给几亩薄田让龙家度日,你作为龙家主母愿意么?” “这”桥婉顿了顿,试探性回答:“既然是社稷功臣,皇帝应该不会如此?” “哈哈哈。” 龙骧手敲桌摇头笑道:“为夫只是打个比方,但也有现成的例子,曹操迎天子入许都,让其脱离李傕的掌控,这算不算有大功于社稷?然而天子为什么要拟血诏,号令天下诸侯来诛讨曹贼?这是政治,也是人性。” 人在没有获得前可以畅所欲言,真正拥有之后才会守护自己权利和财富。 桥婉此时还没成为大族的主母,所以她虽然听懂了大道理,却依旧是小女儿心态。 “既然权倾朝野那么危险,咱们不爬那么高不就行了?像现在合肥这样就挺好。” “人有时候身不由己,当初袁术要僭位称帝,包括外舅在内不都拥护吗?按说大家都背叛了大汉,却又不得不屈从现实,咳咳咱们还是说回陈元龙; 无论刘使君、吕布还是曹操,谁掌徐州陈家就支持谁,以陈元龙的智慧,他辨别不了忠奸好坏?” 见龙骧说得悲观,桥婉经过一番思考,柔声宽慰道: “夫君别担心,这件事如果真发生,你只需想好对策即可,反正没什么实证,死不承认不行么?另外若陈元龙也有此心,咱们不是多个外部盟友?” “都说旁观者清,今日听小君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龙骧握住桥婉的手很激动。 桥婉顽皮笑道:“嘿嘿,我就说能给夫君分忧?现在信了?” “信了,信了,末将以后会多向二小姐请示。” “没正形夜似乎深了,夫君快回前院安歇。” “二小姐向来胆大,就不打算留我一留?” “哎呀,这不是不方便么母亲迟些会来的” 龙骧被桥婉推出正房中堂,却哼着小调欢乐往前院而去,困扰一下午的烦恼被绕指柔化解,他感觉今夜必能睡个好觉。 接下来几天,龙骧借着桥伷表字的事,又去驿馆找陈登喝了几次酒,发现陈登似乎真没有坏心思。 之后的饯行宴,龙骧叫来鲁肃、祢衡、冯忠、许定等新城文武作陪,众人在校尉府正殿前空地围成一圈,品尝由虎卫烤制的猪肉。 陈登尝了一口就像触电般定住,味觉在那一刻解锁了一种新美食,感叹原来烤猪肉会这么好吃? 相对偏柴偏膻的羊肉,烤猪肉只有单纯的肉香。 陈登是个爱吃也会吃的人,他在吃完一块后就想到食材,于是对许褚拱手说道:“许将军,能否给我一串未烤的生肉?” “生肉?” 许褚一脸诧异地看着龙骧,他知道陈登吃生鱼吃出的重病,现在不吃生鱼改吃生猪肉了?你这厮口味这么独特? 龙骧接住许褚眼神,不假思索回答:“按元龙要求办,若是吃坏了肚子,再找华先生调理就是。” “哦” 许褚怕陈登不够吃,直接抓了一把递过去。 “一串就够,一串就够” 陈登完全不知别人误会了,他拿起一肉串放在鼻下嗅,只有淡淡咸味而没猪肉腥臊,便好奇追问:“这猪肉是如何处理的?居然没有半点的腥臊味?” “处理?”许褚摇头对曰:“就是用水清洗,然后抹了些盐” 龙骧这会听懂了,笑着对陈登解释:“合肥的猪都这样,元龙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请务必告知。” 陈登现在不能吃生鱼脍,有了烤肉代替自然欣喜不已。 (本章完) 第384章 你做初一我十五 汉骧正文卷第384章你做初一我十五阉割猪在合肥不是秘密,想着此法早晚都会传出去,龙骧没有吝惜大方告知。 “此事易尔,只需将幼猪劁之,阉割的猪长势更快,肉也不会有腥臊。” “原来如此” 陈登捋着胡须,作恍然大悟之状。 龙骧故意打趣:“元龙可不要乱传,我合肥养肥的香猪,每年都要卖几十头到江东,别断了我的财路” “额,好” 陈登听得一怔,心说你头猪能卖多少?还不如多弄点内衣。 龙骧却认为内衣昂贵,能消费得起的只是少数,那样会限制情报获取,多一个猪肉渠道,有利于探子扩大活动范围。 随着烤肉饯行宴的继续,龙骧借机提醒陈登为桥伷表字。 陈登拈着胡须仔细打量桥伷,随后对龙骧拱手问:“据说桥公子跟你学营造,合肥新城建设也多是他在负责,果如是乎?” “然也。” “既然桥公子善建,何不以建为字?” “建?” 龙骧马上联想到曹子建,心说你何德何能与曹植同字? 他还想到建行那句广告词,可就在龙骧低头沉思之际,旁边的陈登再次给出一个惊喜。 “此时建城,他朝便能建国,表字建国怎样?” “咳咳” 龙骧听到建国这两个字,直接被一口酒呛到气管猛咳。 建国、建军、援朝这种名字,还是龙骧未来世界父辈们的常用名,心说桥建国这不直接领先两千年? 陈登误以为龙骧不喜欢,一边拍打他的背心一边追问:“建国的寓意很好,云起以为不妥么?” “没有,我被酒呛到了。”龙骧说罢望向桥伷:“三弟,陈太守表字,你可满意?” “满意,满意,多谢先生赐字。” 见桥伷如小鸡啄米,龙骧便不好让陈登重起,这样在宾朋面前很失礼。 想想以后经常要用建国称呼桥伷,龙骧突然觉得自己和未来世界并不遥远。 他跟着提醒桥伷:“有了表字就意味着成年,还不与陈太守多喝几杯?下次要见就不知等到何年” “好好。” 桥伷应声之后,提着酒壶走了过去。 随着年龄增长和阅历增加,桥伷的性格愈发爽朗,隐隐能看到桥蕤的影子。 陈登忧心东城的军政,所在饯行宴结束之后,着急乘船离开了合肥。 龙骧与鲁肃将其送到码头,特地捡了一筐皮蛋作伴手礼,并教陈登食用皮蛋之法。 直到乌篷船离岸远行,龙骧仍在码头驻足眺望许久。 鲁肃甚是好奇,捋须问道:“云起对这陈元龙,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莫非有什么特别的打算?” “码头离城不远,咱们边走边说。” 龙骧转身拍了拍鲁肃肩膀,示意随行侍卫自己不骑马,两人并肩离开码头往旧城而去。 路上龙骧谈及陈登的热情,自己害怕暴露心思的担忧,并且将桥婉的分析一并道出。 鲁肃听完蹙起眉头,喃喃说道:“无论陈元龙出于何意,但能够与徐州陈家处好关系,对合肥的发展没有坏处,至于暴露你和刘皇叔的关系,其实大可不必这样紧张,诸侯之间尔虞我诈的事太多,淮南和南阳又隔着汝南、江夏等郡,即便有影响也不是现在。” 龙骧点头附和:“其实现在无所谓,我大可以不承认,就怕将来使君成了气候,过早暴露不方便图取江东” “不是还有陈元龙相助么?” 鲁肃把手从掌握成拳,虚起眼睛说道:“陈元龙的阳策操之过急,但阴策倒可以慢慢动起来,提前交好江东内部反孙势力,将来一旦动手就能釜底抽薪。” “现在?会不会太早了?咱们的情报站根基不稳,怎么子敬你也” “此事宜早不宜迟,此番孙权在淮南损失不小,你认为他还能像以前那样?听说曹贼曾在巢湖明着用离间计,说是为你请求朝廷发兵平靖庐江,曹操也是为你能就任太守而出兵” “是情报站送回的消息?” 龙骧听得一怔,急忙追问:“这么粗浅的计谋,别说周瑜、孙权两人,就连普通部将也能看透?何况咱们还救了吴景。” 鲁肃直摇头:“吴景不会为咱们说话了,他回到巢湖不久就投湖自戕,曹贼把陈武之死也赖到你头上” “嘶难怪啊” 龙骧自说自话:“孙权派人商量内衣提价蒙曹操,还极力劝我就任庐江太守,原来想把失败归结在我们头上?” “这事儿不能全怪孙权,毕竟此次袁术的旧部被吴景败光,孙权从掌握兵权能与周郎叫板,又回到之前刚继位的无兵状态。” 鲁肃言罢略作停顿,又继续补充:“孙权经历此败威望大降,现在江东所有的军事行动,都需要周郎点头认可,他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大都督,据说当时还是吴夫人出面,扬言公瑾只比孙策小一月,她视公瑾如同亲子,要求孙权事以兄礼” 龙骧摇头叹息:“吴夫人为孙家殚精极虑,可以算得上女中豪杰,只可惜这孙权不像他父兄那般豁达” “孙权此番受到打压,只能暗中往你身上泼脏水,想以此来减轻自己压力,现在周瑜总揽江东军务,我们很难再像以前那样,挑事引江东兵马牵制曹操,寿春的新守将张辽颇能用兵,也不如夏侯惇那般好对付”鲁肃蹙起浓眉。 龙骧微微颔首:“周瑜自然审慎一些,此次孙权败光袁术旧部,也没指望短期能江东卷土重来,另外曹操也不只江东一个对手,江东不行还有袁绍、刘表出力,也不知使君现在怎样了” 鲁肃对曰:“现在我们两边离得远,通传消息既远又易被截获,看来得等许都和襄阳的商铺开起来才行。” “还得看曹操能不能欣赏,有他带头能够事半功倍,此时江东为了赎孙河还在等回信,虒伯他们烧掉那么多漕运船,曹操今年定不会渡河北上。” 龙骧心说孙权做初一,我来做十五不过分。 若是二道贩子都能行,咱们正品自营还不容易? 想起鲁肃刚才信息量不小,猜测都是吴郡的情报站的功劳,便特意叮嘱道:“你刚才说的那些内容,都是姚玄传回来的?记得好好犒劳表彰一番,让他再接再厉。” 第385章 人尽其才龙云起 汉骧正文卷第385章人尽其才龙云起鲁肃微微颔首,补充道:“这其实只是一部分,最近江东的大事很多,姚玄还打探到一些别的消息,只是现在还没完全定下。” 龙骧扭头问:“比如呢?” “比较重要的有两个,第一是吴景头投湖自戕,造成丹阳太守位置空悬,那丹阳郡常有山越作乱,平庸之辈根本镇不住,孙权本欲让徐琨去接任太守,但公瑾却建议徐琨来淮南” 不待鲁肃把话说完,龙骧哑然一笑,感叹道:“看来周郎并没打算放弃淮南,可庐江的百姓都被曹操强迁走了,把徐琨调来就能力挽狂澜?” 鲁肃捋须分析:“如果彻底放弃淮南,他日曹操就能轻松渡江,江东再难也会派人守住濡须水口,虽然庐江的百姓被搬空,别忘了他们在淮南还有一县。” “历阳?” “嗯。”鲁肃点头应答:“历阳县与丹阳郡隔江相对,在袁术以前曾是扬州治所,是最近几年才慢慢没落的,江东大可放弃庐江郡,以历阳来养驻淮之兵。” “历阳藏在巢湖东北,不但把合肥推在前方挡曹军,如果真把徐琨派来驻防,说不定会图谋阜陵的陈兰,看来周郎是下了功夫的。”龙骧捏了捏鼻子,一脸严肃地看着鲁肃:“多亏子敬提醒得及时,看来我们必须提前布局应对” 鲁肃补充:“徐琨毕竟是孙氏外戚,不是周瑜即便谋划深远,但他得不到孙权同意就不行,现在孙翊任丹阳太守呼声很高” 龙骧仔细一琢磨,猜测有人故意推出孙翊,就是断了徐琨的机会。 孙翊毕竟是孙权亲兄弟,而且差点就被张昭拥立,孙权如果不让孙翊任太守,只怕吴夫人那边都说不过去。 但这样一来,孙权除了失去军事话语权,连行政权力都被大幅削弱,他必然不会坐以待毙。 想到此处,龙骧笑着回应鲁肃:“只要吴夫人愿意出面,孙翊出任丹阳太守成为必然,但我敢保证绝不是徐琨来淮南。” 鲁肃纳闷追问:“何以这般笃定?” 龙骧沉声道:“是因为我了解孙权,他若是在丹阳太守的任命上让步,淮南留守必然要以他意见为准,否则他这个吴侯哪里还有威信可言?” 鲁肃拈须分析:“既然孙权在赎孙河,会不会继续让孙河留在淮南?江东目前除了周瑜、徐琨,找不到更好的统帅,这孙河好歹是其从兄。” “我看可能性很大,但无论将来是谁,咱们合肥地处要害,只怕以后都不能置身事外”龙骧颔首叹了口气。 鲁肃拍着龙骧胳膊,宽慰道:“其实也无所谓,只要把新城建好,再赶制一批千里镜,无论孙曹两家怎么斗,咱们自己闷声发大财,关键时刻出出手就行。” 龙骧点头附和:“说得也是,看来得让建国加紧些,争取年底让府邸竣工,我打算提前搬过去。” “建国?对,是桥公子” 鲁肃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整理完思绪正色道:“既然孙曹双方都推波助澜,我建议云起干脆领了庐江太守,尽快派人去寿春取回官印,反正庐江百姓已被搬空,把太守府设在合肥又何妨?” 龙骧欣然答曰:“好像有那么一丝道理,我上次还找张辽要太守俸禄,那我就听子敬之意接下,不过郡丞一职非你莫属。” “呵呵,全凭太守吩咐。” 鲁肃笑着拱手向龙骧打趣,突然脸色又变得沉重。 龙骧见状急忙追问:“有什么不妥么?” “你还记刘元颖么?之前让他在合肥劳作三个月,只怕太守官印和诏书不好要到,你打算找谁去寿春走一遭?得做好吃苦的准备” “吃苦?” 龙骧双手一摊毫不在意,不屑地说道:“兄弟们跟着我享福,咱们把苦都留给外人吃,试问我派祢正平出使寿春,刘元颖该怎样应对呢?” “嘶祢正平” 鲁肃咽了咽口水,他还记得那日在城头,祢衡傲然独立以舌为箭,说得郭嘉、蒋干掩面而逃。 刘馥能怎样应对?不得像瘟神一般请走? “嘿嘿,这就叫人尽其才。” 龙骧自信一笑:“祢正平来合肥有些日子了?你还见过他和别人争吵?” “那倒没有” 鲁肃心说祢衡多数时候在匠人营,冯忠麾下那些武夫、匠人多不识字通文,祢衡想找人吵架也没有对手。 鲁肃偶尔与祢衡见面相处,感觉对方似乎真的有所收敛,也不知什么让他有了转变。 “没争吵就说明他适应了,估计不到情非得已,正平不会和自己人较劲,对了” 龙骧想起刚才的对话,感觉其中有纰漏没堵上,便立刻转移话题嘱咐:“眼下江东的局势变数很大,你让姚玄小心打探消息,至于陈登建议暗中联络反孙势力,暂时不要把任务传达出去,等江东明朗些再说。” “我省得了。”鲁肃颔首附和。 龙骧来到这个世界,改变了许多历史格局,也提前唆使江东与曹操对立。 如果按照原来的历史进程,孙权绝对不敢这么莽,他在赤壁之战以前只敢惹黄祖,一边整备接管父兄的基业,一边对江东士族拉拢制衡,是在长期整合、平衡各方势力,慢慢把散落的权力收回手中的过程。 孙权立足未稳又在淮南遭受重创,此时遇上了继位以来第二次政治危机。 他本可以甩锅给吴景,对方却因羞愤和失望自戕。 毕竟死者为大,孙权看在吴夫人面上,不可能让吴景死了还带污名,所以这段时间他很烦。 为了拉拢程普、韩当等老将,孙权把那晚船上儿戏之言弄假成真,即让陈武最疼爱的姬妾殉葬。 此举虽然收获了不少军方好感,却让江东本地士族深感不齿。 特别是熟读经典的儒生,不少人聚在一起暗中讨论,认为孙权有效秦法酷刑的征兆。 孙权顾不上书生评价,因为更棘手的事要他解决,母亲吴夫人两次找他说话。 吴夫人虽没明说让孙翊出任太守,但大谈以前孙坚与兄弟多么和睦,感慨是全体孙家人的努力,才打下江东这片基业。 第386章 雨露均沾孙仲谋 汉骧正文卷第386章雨露均沾孙仲谋孙权作为一个政治领袖,听话听音是基本素质。 可他在吴夫人面前两次装傻,暂时把政治领袖的素质踩在脚下, 常言道再一再二不再三,孙权知道下一次自己不表态,说不定就会上升至孝心层面。 最近吴夫人常提孙策那句遗言:外事不决问周瑜,内事不决问张昭。 孙权遍观朝中群臣,只有也张昭可以制衡周瑜。 虽然张昭曾经拥立过孙翊,孙权此时迫于无奈别无选择。 七月的一天,孙权在散值后留下张昭。 孙权将侍从全部支走,只留下主仆二人在后堂。 盛夏之际,门窗紧闭。 张昭不停用衣袖拭汗,他本知道孙权留自己用意,但作为一个成熟的政客,他懂得此时该沉默是金。 淮南一战,有胜有败。 关键是吴景、周瑜两支队伍。 可中计挨打都是吴景,是周瑜小胜找回了面子,也是周瑜逼走了曹操。 无论袁术旧部是谁指挥,孙权都是这支队伍的大统帅,而吴景只是负责执行的大将,所以孙权想甩锅都很难。 此时周瑜声势正隆,连吴夫人都愿意给他站台,张昭自问不能在此时争锋。 见张昭迟迟不开口,孙权终于因闷热受不住,来到张昭案前盘腿坐下,第一句就搬出孙策遗言。 “张公,还记得兄长临终嘱托否?” “昭无一日敢忘。” 张昭一脸的诚恳,但孙策那句‘若仲谋不任事者,君便自取之’,到现在都烂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因为孙权继位到现在,他对自己还比较尊重,相反周瑜带兵强势勤王,就是打着拥护孙权的旗号。 若自己冒然拿出遗言,用孙翊或孙匡来替掉孙权,只怕周瑜那一关就过不去,届时还会造成江东的动荡。 孙权凝视张昭,微微颔首:“张公记得就好,我还得仰仗你,眼下丹阳太守、淮南守将迟迟未定,这两个任命既是外事又属内政,为何不见张公发一言?” 张昭解释曰:“广德侯有克庐江战功,现在又为大都督举荐,三公子则为群臣认同,我认为他们都能胜任,不知主公为何犹豫不决?” “我也知道他们能胜任,但是母亲身体每况愈下,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想留叔弼在家尽孝,他现在反正还年轻,以后有机会让他大展拳脚” 孙权为了说服张昭,早就准备了无法拒绝的理由,然后又继续补充:“外舅在丹阳威望非常高,此前赶跑袁胤就是他的功劳,由他出任丹阳太守才是最佳人选,大都督总把眼睛盯着淮南,我认为把外舅放到淮南,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如果让广德侯接管丹阳,不知主公打算把谁派到淮南?三公子既然要在家中尽孝,更不能留他守淮了?”张昭拿孙权的话反将一军。 孙权颔首回答:“淮南我还是打算交给伯海,毕竟他在庐江待了这么久,总归要熟悉一些,现在就等曹操给张辽下令” 张昭皱眉摇头:“曹操急着回去,必是袁绍骚扰之故,只怕没这么快回复,再者主公以几件内衣,就想在他那里蒙混过关,是不是太儿戏了?” “世人皆知曹贼好色,那几套内衣必能投其所好,他看见二桥缝制的内衣,说不定还会想入非非,此乃我一石二鸟之计也。”孙权说完一脸的得意。 张昭苦涩对曰:“我军刚刚在淮南失利,主公应当交好龙骧,牵制合肥才是正理,你用其妻之名诓骗曹操,那龙骧岂能干休?” “这可不关我的事,二桥亲手缝制内衣,在姚记商行公开售卖,二十万钱到一百万钱不等,龙骧拿自己夫人的名声赚钱,我再转手卖给曹操无可厚非。” 见孙权不以为然,张昭语重心长地提醒:“可送去寿春是售价两万的普通款,龙骧既没得名又没得利,而且主公还夸大了价值,我觉得实在有些欠妥,真怕害了孙伯海” “张公如何知道是普通款?”孙权一脸疑惑。 张昭一脸苦涩地摇头:“自从姚记开店以来,吴郡的达官显贵们,无不以买到内衣为荣,犬子最近附庸风雅定了一套,当时多嘴问过姚掌柜几句,得知现在没人订二桥缝制那几款” “嘶原来是这样” 孙权倒吸一口凉气,心说自己还是大意了,知道去堵龙骧的嘴,竟然忘了吴郡还有姚玄,但是这种骗术之只能功一次,所以也并不觉得懊恼。 他轻轻敲打面前桌案,一脸自信地解释:“张公放心,办事雨露均沾我懂,当时子纲去送内衣途经合肥,我曾让他去见过龙骧,让我们之间暂时统一口径,等到把伯海赎出寿春,任龙骧如何反口都可以。” 张昭急忙追问:“主公答应龙骧什么好处了?” “就知道瞒不过张公。”孙权笑曰:“我认可龙骧出任庐江太守,反正庐江现在一片荒芜,给他个名分总好过给钱粮实物。” 张昭皱眉捋须,喃喃自语道:“龙骧出身青萍,他做事很少吃亏,主公就给个虚名,他竟然同意了?” 孙权答道:“庐江太守他没表态,说明他内心想要这个郡守,而且他明确同意内衣的事不过问。” 张昭仍凝着花白的眉毛,提醒道:“就怕曹操和袁绍相持太久,在前线总没人穿内衣给他欣赏,如果迟迟不能把伯海放出来,淮南留守不就一直悬而不决?主公应当有替代计划才对。” 孙权听张昭话里有话,突然双手扶案把身体前倾。 “莫非张公有新的人选?” “主公还没为人父,不知父母对子女的牵挂有多深,如果三公子能被委以重任,我相信老夫人会更舒心,她也会感受到主公的孝心。” 张昭意味深长地看着孙权,心说我已经提示得很明显,你可别因为这件事犯傻,要是被人冠以不孝之名,你这吴侯之位只怕更不稳。 “张公言之有理,既然叔弼众望所归,我就让他去治理丹阳,还得有劳张公上表朝廷,但是” 孙权艰难做出这个决定,他不可能两项任命都屈服,于是话锋一转强硬说道:“既然叔弼出任丹阳太守,外舅还是留镇吴郡后方,我本属意伯海留守淮南,但就怕曹操迟迟没回音,张公今日必须举荐一个人才。” 第387章 张昭为主荐太史 汉骧正文卷第387章张昭为主荐太史“这”张昭一下犯了难:“按说这对外的军事调动,应该与大都督商量” 孙权半眯着眼:“我明日会大都督商量,但提前想听听张公的意见,外舅坐镇后方我才安心,无另外若事无巨细,都要大都督操心,你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张昭听孙权话里有话,忙擦额头汗水补充: “听闻曹贼在战后掳光了庐江百姓,眼下江东在淮南只剩历阳一县而已,如果伯海不能按时被赎回,我建议在程、韩两位中任选其一,他们作战经验丰富,在军中威望比较高,另外部曲也相对较多” 孙权打断张昭发表意见:“淮南现在局势复杂,曹操战后留下的张辽守寿春,可不比之前的夏侯惇,此次大战合肥没受到一点损伤,很难说龙骧有没有推波助澜,但此人圆滑很不好对付,韩将军曾被许褚飞石击伤,估计两人都对合肥心有余悸,我认为程、韩二将不合适。” “主公考虑得在理” 张昭皱起眉头,再次给出人选:“主公从兄孙伯阳战功赫赫,昔日伯符将军攻打皖县,就是派他带兵在彭泽阻敌,最终迫使刘勋战败逃往江夏,调他前往淮南定能胜任。” “从兄么?”孙权抬头望着屋顶陷入沉思。 在孙权继位之初,孙贲之弟孙辅写书信通曹,却在中途被忠于孙权的人截获。 孙权为了稳住局势,采用张昭之计把孙辅骗到吴郡软禁,从那时候开始就与孙贲有了隔阂,所以对豫章郡几乎不管不问,俨然是江东治下的自由王国。 孙贲的确是合适人选,但孙权却担心如此调动,会刺激孙贲产生危险想法,如果他带着部曲投靠曹操,到那时候自己更会成为笑话。 孙坚在荆州战死之后,一直是孙贲在给孙氏挑大梁,直到孙策以勇猛善战的个人魅力,从孙贲手里接过了孙氏的领袖之位。 一旦孙贲生出异心叛曹,孙家内部都可能有人会响应,孙权这个决策失误会让他断送基业,所以基本合适也不能用。 孙权宁愿让孙贲在豫章当土皇帝,也不会再把他逼到孙家的对立面。 既然孙贲可用而不能用,孙权便想了个理由搪塞张昭。 “诚如子布刚才所言,曹贼已掳走庐江所有百姓,再霸着庐江太守失去了意义,不如顺水推舟还给龙骧,此次我欲任命为历阳都尉,伯阳现在已经是豫章太守,总不能无故给他降级?” “还真是不过历阳都尉” 张昭听到都尉两字,突然想起同在豫章的建昌都尉。 心说自己怎么把这猛将忘了?当初孙伯符与许褚斗将之后还特意提过,说要让太史慈也去试一试。 “主公,我想到一人可胜任。” “张公快讲。” “太史慈,太史子义。” “太史子义?” 孙权对这个猛将很陌生,因太史慈归顺孙策不久,只参与了彭泽阻击、西征沙羡两场战斗。 孙策战胜黄祖又兵不血刃拿下豫章,当时着急去广陵给孙权擦屁股,就任命太史慈为建昌都尉,辅助孙贲镇守豫章西部,预防荆州刘表从陆路东进。 太史慈的遭遇和龙骧类似,起初在刘繇麾下并不受重用,后趁着刘繇被孙策击败的时机,便遁走芜湖山中自称丹阳太守。 他也和龙骧一样占据城池、吸收山越青壮做大,有割据一方成为独立军阀的态势,可惜最终不敌孙策被擒归顺。 孙策留太史慈在建昌驻防,除了表面防守刘表从陆路进攻,也有平衡各部将领之间的关系。 当时西征黄祖攻陷治所沙羡,太史慈作为新进降将却战功第一,孙坚旧部以及孙氏宗族心中多少有些想法。 在战功有限的情况下,太史慈多拿战功就有人少拿,孙策不得不考虑平衡问题,他即便很喜欢太史慈,但要优先孙坚旧部以及孙氏宗族,因为这些人才是他的根本。 孙策故意没带太史慈到广陵战陈登,他打算以后西征荆州再委以重任,可惜他从收降太史慈到遇刺身亡,前后只有不足一年时间,还没建立特别深厚的主仆情。 孙权继位之后各郡不稳,太史慈因为官职在孙贲之下,都没资格给孙权写信祝贺,孙权这两年也一直没顾上太史慈,两人甚至没有见过一次面。 太史慈这两年守建昌,犹如在泾县屯兵立府。 孙贲对他不管、孙权对他也不管,像极了之前割据那段时间,只是名义上归属江东。 张昭见孙权沉默不语,便热情地补充:“太史子义的武艺与伯符旗鼓相当,当初西征黄祖更是勇猛果敢、战功赫赫,主公若是启用他守淮南,必能稳住现阶段的颓势。” 孙权微微颔首:“子义之名,我亦有所闻,他原本就是建昌都尉,现在调任历阳都尉,似乎也无可厚非” “主公所言甚是,现在庐江百姓被掳光,单靠历阳那两三万人,根本负担不起驻军所需; 旁边全椒、阜陵二县被陈兰所据,陈兰这种贼寇注重实利,我们在淮南失利的情况下,他必然不肯轻易归附; 正好让太史将军以武收复,这样既能补充一部分军需,也能让淮南与广陵相连,方便公瑾统一部署长江防线。” 听完张昭的介绍,孙权欣然点头:“既然太史将军如此合适,明日我会召集群臣确定下来,到时候就由张公来举荐他。” “他是作为伯海的备选还是” 见张昭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孙权摇头反问:“伯海的部曲都打光了,太史将军有现成部曲几千人,我们还备选什么?” “我省得了。” 孙权与张昭商议出完美结果,带着好心情亲自把张昭送出府,孙权寻思将太史慈调出豫章,正好把西侧防务全盘移交孙贲。 有荆州刘表‘帮着’牵制消耗孙贲,孙权不用担心从兄坐大威胁自己。 孙权现在唯一的担忧,就是太史慈与周瑜的关系如何,周瑜曾经屯驻庐陵郡的巴丘,与太史慈的建昌其实相距不远,就怕他们两人之间有交情。 明天的朝会,孙权要观察众将神色,特别是周瑜的表情。 第388章 大丈夫带三尺剑 汉骧正文卷第388章大丈夫带三尺剑次日孙翊列席朝会,孙权昨天与张昭议定,提前与吴夫人通了气,让老人家难得高兴一次。 周瑜昨夜也听到风声,又在朝会现场看到孙翊,便推断丹阳太守定了下来,自己今天打算极力推动徐琨守淮南。 现在放眼整个江东,周瑜认为除了自己以外,剩下诸将只有徐琨威望高、会用兵,而且还与孙权关系紧密,把他放在淮南无疑是最优解。 去年孙权趁曹操与袁绍交战,竟然带兵攻打寿春、图取许都,他做了孙策、周瑜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当时的机遇的确不错,寿春守将又是盲夏侯,再加上孙权用的袁术旧部,周瑜没有任何理由劝阻。 可惜后来非但没能破城,还与曹操成了敌对状态。 按照孙策之前的战略构想,有机会逐鹿中原就挥兵北上,没有机会就西击黄祖攻占荆州,以达到全据长江的目的,但所有前提都是没后顾之忧。 眼下曹操让张辽镇守寿春,挡住了江东北上中原的道路,周瑜即便彻底击溃陈登,疏浚古邗沟还需要大量人力财力,而陈登背后也靠着曹操这棵大树。 暂时不具备北进的条件,周瑜便打算固守广陵、淮南,养精蓄锐再西进攻打荆州。 相对于曹军的悍勇,周瑜认为荆州要好对付得多。 孙坚、孙策留下精锐全在,足以复刻几年前孙策败黄祖的战绩,然后一步一步向西推进,为淮泗集团打下一块安身立命的地方。 正当孙权宣布完孙翊任命,准备商议淮南守将的时候,张昭赶在周瑜之前举荐太史慈。 太史慈这个名字一出,孙权看到大殿内群臣的脸色各不同,但无一例外没有人发表反对意见。 论武艺,太史慈在神亭岭与孙策不相上下;论战功,他在彭泽与江夏之战中名列第一,属于是不得不服的存在;关键太史慈归降晚,且一直驻守海昏做边防,与包括周瑜在内的一众江东文武,都没有太多太深的交情。 而太史慈当初的归降,主要是受到孙策豪迈感染,现在吴侯由孙策换成孙权,能不能延续主仆情谊不好说。 周瑜也认可太史慈的能力,却没信心可以驾驭这个猛将,不过他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而是在散值后在殿外截住孙翊。 孙翊抱拳一脸好奇: “大都督有事?” 周瑜正色提醒:“丹阳民风彪悍,叔弼到任后若遇山越作乱,应剿抚并用且以抚为主,这两年江东频繁对方用兵,我们需要时间休养生息。” “我省得的。”孙翊微微颔首。 周瑜又道:“子布举荐太史子义为历阳都尉,而历阳素来为丹阳所代管,叔弼个性与伯符兄相似,千万记得要礼待太史将军,此人勇猛不在伯符兄之下,你们平时可以多来往。” “哦” 孙翊听了个云里雾里,但太史慈之名他很清楚,一直想找个机会请教武艺,现在有了周瑜的提醒,他寻思以后到了丹阳有事干。 周瑜有些话不好明说,太史慈是因孙策而降,但是现在孙策不在人世,也不排除有失控的可能,让孙翊与其礼待、交好,暗中就起到了监视作用。 周瑜就在殿外拦住孙翊,胸怀坦荡嘱咐了几句话,但很快就传到孙权耳朵里。 群臣离开后,孙权把张昭留在后堂喝酒。 听到侍从的耳语,孙权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从朝会群臣的表情、以及事后周瑜的对话,分析出太史慈与众人都不熟,周瑜显然对其有些忌惮。 忌惮就对了,这样的猛将就只该服主公管。 孙权想到之前的纪灵,认为太史慈和纪灵一样,此时在江东属于无根之水,可以被自己培养成为心腹。 于是当即向张昭提出建议,表示自己要赶赴长江边,为太史慈摆酒设宴饯行。 张昭拱手谏曰:“太史子义上任之前,按礼会来吴郡拜谒领命,主公不用劳师动众。” “太史将军长途迁徙,何须再让他绕道来吴?淮南之事要尽快定下,反正我最近也无甚要事,就当顺道去长江沿线巡视一番,张公与我同往可好?” “额是” 见孙权说得如此诚恳,张昭只能点头应下。 他大概看出孙权的用意,心说太史慈这样的大将,可不会轻易为人驯服,你行此举可能一厢情愿。 孙权此时信心很足,率兵作战他没有发言权,但自己却精于玩弄权谋、人心,认为只要给出足够的尊重,再辅以相应丰厚的利益,收买人心还不手拿把掐? 曾经纪灵、陆勉、杨弘等人,都是被孙权用这一套拿下。 孙权派虞翻到海昏传信的同时,一面让张昭调拨船只配合太史慈迁徙,一面派人前往历阳布置交接准备。 太史慈在海昏这几年,除了最开始击退刘磐几次袭扰,后面几乎是无所事事的存在,特别是在孙策遇刺身故之后,吴郡方面对他完全不管不顾。 原以为这辈子都这样了,虞翻却送来孙权的最新任命,即刻收拾去出任历阳都尉,让原本如静湖沉寂的心,一时荡起波澜。 以前在孙策特意提过龙骧、许褚,这两年又听说张辽在淮南大放异彩,太史慈早就想去淮南会会这几个对手,只可惜级别不够没法越过孙贲请战。 现在面对孙权的启用,太史慈感觉血脉沸腾、颇为兴奋。 太史慈带着自己六千部曲,连同妻儿家眷以及全部家当,与孙贲略作交接便乘船从离开。 他之前负责的建昌、海昏等六县,除了治所海昏地势略平坦,其余五县均在赣西北的群山之中。 太史慈当时的情况,与离开刘繇之后极为相似,几千部曲分驻各县防守,治下税收勉强能够自给自足,但未来一眼可以望到头。 此番从调到历阳亦为都尉,属于落后地区调任发达地区,而且离江东的中枢吴县更近。 代价是淮南情况比豫章复杂,没有真本事很难在这片区域活下来。 太史慈对自己很有自信,他曾多次在府邸望月感叹:大丈夫生于世上,应当带着三尺长剑,以升于天子阶堂。 第389章 兵不厌诈毁稻田 汉骧正文卷第389章兵不厌诈毁稻田此处的升天子阶堂,并非太史慈有称帝的想法,而是像刘备前期奋斗那样,有一身本领渴望建功立业。 希望真正成为一方诸侯,甚至做到三公九卿那样的高度。 然而,太史慈因年少行事激烈得罪州官,不得已远赴辽东避祸数年返家,与刘备相比少了些沉稳与坚韧,最后也因在江东边缘化,郁郁而终。 其实在曹操病逝之前,除了袁术冒天下之大不韪称帝,包括刘备、袁绍等人在内都没想过称帝,像类似太史慈这种小军阀,但凡脑子正常就不会有称帝想法。 当然后来的司马家,以父子三人共同努力,摧毁了天下人的信仰。 从此之后弑主杀君,成了家常便饭之事。 太史慈再拾希望,率部乘船顺长江而下,几日就抵达牛渚水域,而牛渚对岸就是历阳。 船头虞翻指着码头方向,提醒太史慈:“子义将军,应该是主公和长史到了,他们对你此次就任很上心。” 太史慈捋髯叹息:“按礼本该我到吴郡拜谒,不想主公竟迎到此处来,实在是礼贤下士” “别看主公年幼,为人行事与众不同” 虞翻个性爽直,对于现在的孙权,他一时还谈不上好恶,但与旧主孙策相比,至少在军事上差太远。 所以面对太史慈的评价,虞翻回答得比较中立。 太史慈却误以为虞翻在夸,便点头附和:“我猜淮南形势紧张,主公应该着急我到任,所以省去了繁琐事项,如此变通实乃江东之福” “嗯。” 虞翻尴尬一笑:“这些话,将军可留与主公说。” 主船缓缓驶向码头,岸边的孙权就像大学生,等待异地恋的女友一般,满脸含笑热情迎了上去。 太史慈下船的时候,孙权在打量对方的同时,太史慈也在打量新主公。 一个棱角分明、面容刚毅雄烈,且身长七尺七寸、美须髯;另一个碧眼紫髯、方颐大口,身长七尺六寸,面相同样异于常人。 两人外形都不是普通人,但太史慈更适合当时审美,属于是高大威猛、英武帅气的奇男子,这也许是和孙策惺惺相惜的理由之一; 孙权则因上长下短的体型显得有点奇怪,但身为一方之主有特有的气势,这一点弥补了身体上的缺漏。 太史慈到了岸上抱拳就拜,孙权双手将其扶住口称免礼,然后与张昭等人相互寒暄问好。 经过一番简单介绍,孙权握住太史慈的手,像多年没见的老朋友,并肩向码头临江亭走去。 孙权外形不及孙策,但谦卑的姿态给足了太史慈面子,他默默认为新主还不错,说不定能助自己实现抱负。 来到临江亭,石桌上有酒有肉。 几样精致的小吃,是孙权特意从吴郡带来的。 孙权指着石墩说道:“亭中地方有限,委屈子义就此落座,我们饮上几杯薄酒,就算是真正认识了。” “末将岂敢与主公同席” 太史慈抱拳谦让,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不能当着外人在场,这么坦然接受上官礼遇,那样反而显得自己没规矩。 孙权跟着向张昭、虞翻打趣:“子布、仲翔你们先坐,否则子义都不敢坐。” “唯。” 张昭、虞翻应声落座,太史慈也不是扭捏之人,便靠在孙权右侧坐下。 见四人围石桌而坐,但都表现得很拘谨。 孙权为了活跃气氛,笑着对众人科普:“诸位可能不清楚,几人合坐一张桌子,在合肥甚是流行,特别是普通百姓之家,这样既不占地方,又能便家人交流,咱们今日也学上一学,子布、仲翔,我们一起给子义接风洗尘。” “唯。” “末将受之有愧” 几杯酒下肚,张昭代表孙权,正色向太史慈叮嘱:“子义将军要有心理准备,淮南局势比豫章要严重得多,曹操将庐江的百姓全部掳走,我们在江北只剩历阳一县,大部分的军需要后方供给; 不过将军对此不用担心,历阳的粮草虽由丹阳郡提供,但如果遇到供应不及时,你可以直接给我写信,我这边不但会催办丹阳,也可以从吴郡调拨支援,断不会让你的将士饿肚子。” “多谢长史。” 太史慈激动得起身抱拳,他认为只要军粮得到保证,自己就能保证士兵战斗力,也能与龙骧、张辽掰掰腕子。 “子义坐下说话。” 孙权挥手示意太史慈坐下,然后语重心长说道:“淮南乃江东门户,保证前方物资充足,既是对子义负责,也是对江东百姓负责,但如果遇到军事冲突要援,你就得派人去广陵找大都督,江东的精锐都在他手中。” 太史慈点头应答:“末将记下了。” 张昭继续补充:“后方补给需要调运,将军若能在前线自给自足,反而能省去不少麻烦,不过历阳一县的产出,无法让前线将士自给自足,所以你到任历阳之后,可着手把全椒、阜陵拿下,我在上表荐你为历阳都尉时,就囊括了全椒、阜陵二县。” “末将听说陈兰占据着这两县,其兵力似乎有万余人以上,单凭末将的六千部曲,恐怕需要一定的机遇” 太史慈皱起眉头,言外之意自己兵少,希望孙权能再拨点兵。 孙权似乎没有听懂,顺着太史慈的话题说下去: “机遇应该是有的,今年江淮雨水比较多,特别是各个大山雨量极大,光是六月南部就爆发山洪十数起,洪涝对农庄、田地损害极大,那阜陵、全椒两县两侧都靠山,极有可能被山洪照顾; 陈兰部曲多而缺粮,子义再用粮草以诱之,必能让这颗墙头上草靠向江东,到那时再会用计分化,如果能消化这支军队,咱们才有实力重新占领庐江。” 太史慈追问:“如果全椒、阜陵两县没洪涝呢?” 孙权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子义可让人扮着山贼,然后袭击损毁两县的庄稼地,此时正值七月稻熟,到了收割的季节,正好可以大显身手。” “毁稻田?这好吗?”太史慈皱起眉头。 孙权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不好的?去年我攻打夏侯惇,今年陈兰去弄投名状,不都是损坏寿春稻田?正所谓兵不厌诈,用什么手段都可以。” 第390章 听言观行察其心 汉骧正文卷第390章听言观行察其心太史慈微微颔首不置可否,他不排斥对曹操用这样的手段,但面对陈兰这种弱小对手,如果还是采用小谋来取胜,似乎有些落于下乘。 夏侯惇的稻田属于军屯,被毁掉后还有别的粮草填补,而全椒、阜陵两地应该是民田,一旦被毁也许就生民涂炭,那样与祸乱乡里的贼人没有区别。 就在太史慈沉思之际,孙权又语重心长说道:“子义此去淮南与龙骧、张辽为邻,对于他们两人你要区别对待,龙骧兵少几乎不会主动出击,但也不要因为兄长的缘故去挑衅,而曹军在陆上的确很有优势,如不幸遭遇则快速退守城池。” “那末将到历阳的任务” “只需保持现状,守住巢湖水道就行。” “哦” 太史慈以为孙权会持续攻略淮南,自己作为前线将领会有很多机会立功,没想到依旧是被动防守不能出击。 “听闻子义育有一子?不知现在年岁几何?” 面对孙权的突然提问,太史慈先是一愣,跟着说道:“犬子太史享,刚满十四周岁,不知主公” “呵呵,原来令郎即将成年,我想说历阳毕竟属于前线,子义携家眷同行若不放心,可将妻儿安顿至吴县后方” 不待孙权说完,太史慈便摇头婉拒:“那样太麻烦主公,末将打算带在身边,早晚还可以教导督促。” “其实” 张昭打断孙权笑道:“将军思虑周全,你弓马娴熟、武艺无双,比起把家眷安置在吴郡后方,还是把享公子带在身边,言传身教更妥当” “多谢长史体恤。” 面对太史慈抱拳致意,张昭捋须笑道:“吾子比令郎长十岁,对于教养子女还颇有心得。” 张昭借机把话题引向子女,与太史慈、虞翻唠了一会家长里短,让没有儿女的孙权插不上话。 过了一会杯盘狼藉,孙权便让虞翻送太史慈去对岸上任。 孙权看着两人登船过江,马上就黑着脸转身盯着张昭,沉声质问:“我有意把子义家眷安顿在吴,到了逢年过节才好行赏赐,张公刚才何故打断我话?还擅自替我做主?” 张昭苦涩一笑,解释道:“主公的好意,太史将军未必能领,你将其家眷安顿在吴,非但不会让他感激,还容易让其产生误会,以为主公想扣留人质” “我没有。”孙权急忙解释。 张昭摇头对曰:“主公的心意,老臣自然知道,但太史将军未必会知,昔日令兄收降之初,都任其家眷同行,我刚才若不打断阻止,太史将军必然误会,这对镇守淮南极为不利。” “那是我鲁莽了?” 孙权皱起眉头,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孙河出任庐江太守期间,妻儿家眷也都留在后方,说顺嘴了没想太多。 现在回味张昭的话,孙河是宗室子弟不会生疑,而太史慈则是外姓降将,对‘扣押人质’应该极为反感。 张昭见孙权醒悟,捋须笑着安慰:“主公年纪尚轻可以理解,幸好老臣刚才及时制止,太史将军应该不会多想。” “不管他多不多想,对于子义这种人才,我应该有所补救才是” 孙权皱眉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问道:“太史享虚岁已经十五,我那个年纪已经娶妻,我把兄长之女指他为妻?” 张昭听后吞了吞口水,连忙提醒孙权:“太史享年龄是够了,但伯符之女还不足十岁,这桩亲事是不是提得太早了?” 孙权答曰:“她的年龄虽不够,但是可以先定下来,也好让子义知道我的诚意。” 张昭摇头解释:“我知主公喜爱太史将军,但是您这样急躁可使不得,主公不是经常外出射猎么?过分靠近猎物会惊跑对方,唯有慢慢靠近才能遂愿。” 孙权挠了挠额头,露出沉思的表情。 “操之过急了?” “嗯。”张昭颔首补充:“按说这是主公家事,我本来不该多嘴的,但伯符将军既然不在,他女儿出嫁这么大事,您是不是该请示吴夫人?” “呵呵,是啊” 孙权摇着头一阵苦涩,心说自己这江东之主也太憋屈,家里家外都有人能管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全自己做主。 见太史慈的战船拍浪远去,孙权冲张昭招手示意:“该交待的也交待了,咱们也登船启程回吴” 张昭点头附和:“也好,今日天色尚早,此时从牛渚出发,傍晚就能赶到宛陵,叔弼已经赴任半月,可以顺道去看看他。” “此去宛陵不顺路,三弟上任时间太短,等他做出一些成绩来,我再去巡视也不迟,让水手们奋力摇橹,争取赶到阳羡过夜,不行就宿在潥阳。” “唯” 见孙权一口回绝,张昭连忙拱手应下。 孙权、张昭返回吴郡,并没有等着虞翻一起,因为虞翻有自己使命。 安顿太史慈部曲及家眷,总共算起来将近两万余人,除了与历阳县令正式交接,还要算出这支军队日常的开支情况,他回去之后要先送来一批补给。 七月下旬,历阳百姓趁着天晴忙着收稻,到了八月阵雨大风轮流来,成熟的稻谷有可能烂在田里。 太史慈在这期间完成交接,他并没有按孙权的嘱咐,直接去打陈兰的主意,而是一边派军队帮着百姓收稻,一边派出斥候往两县打探情况。 上次和孙权在临江亭见面,虽然孙权表现出礼贤下士,但总忍不住与孙策对比。 孙权武艺与孙策差太远,他们一个人豪迈开朗、一个人内敛有城府,相较之下太史慈更喜欢孙策。 孙策在对付刘勋的时候,虽然也用计将其主力调出皖县,但也真刀真枪完成了攻城,不像孙权一门心思都是小伎俩。 听其言、观其行、察其心。 像孙权这样小家子气的主公,真能让我实现远大的理想? 他站在稻田边沉思,再次问自己这个问题。 太史慈受过母亲良好的家教,贪慕虚荣、投敌背主的事,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像咸鱼一样活着,太史慈也不甘心。 第391章 人无理想类咸鱼 汉骧正文卷第391章人无理想类咸鱼哒哒哒 马蹄声由远及近,打乱了太史慈的思绪。 太史慈放眼望去,只见一将正策马腾尘,很快就停在稻田旁。 来人是太史慈的卫队长赵凡,两人起初结识于刘繇军中,后在神亭岭一战中结下生死友谊,他另一个代号更出名,即曲阿小将。 赵凡虽是曲阿小将,年龄却与太史慈相差无几,黄巾之乱时逃难至江东,又因出身黔首没机会出头。 之所以称作小将,不是因为年龄小,而是因为职位低。 当时跟太史慈同行擒孙策,赵凡在军中仅为骑营火头,属于部队最低等级的军官。 见太史慈放出豪言,年近三旬的赵凡不愿再当咸鱼,他在上差惊讶中打马出阵,打算赌上这次机会,借对方之名以扬己名。 神亭岭一战,赵凡使出浑身解数,替太史慈拖住十二骑,两人遂成生死之交。 见赵凡奉命侦察归来,太史慈阔步从田埂迎出去。 “情况怎样?” “不妙。” 赵凡蹙起眉,靠近太史慈小声道:“那陈兰似乎早有准备,在阜陵南边隘口设有了望哨,想要查探全椒、阜陵的情况,要么翻山要么绕行巢湖” “既然有了望哨,除非晚上翻山,至于绕行巢湖”太史慈摇头继续:“湖上有渔船、有货船,按照虞功曹介绍应该是合肥的,咱们行踪很容易被泄露出去” 赵凡颔首点头:“若真按吴侯的说法,让咱们扮着山匪扰民,无论走哪边都没法奇袭,反而还会暴露身份,您说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什么意思?”太史慈眯起眼睛。 赵凡左右看了看:“将军,我们前天才赶到历阳,但陈兰像早就得到消息似的,我刚才在附近遇见一个樵夫,他告诉我早在十天前,那隘口就开始搭建眺望哨,似乎特意是防着咱们的,怀疑江东有细作或内奸” “以陈兰的实力,不会有内奸看上他,至于细作则不好讲” “将军别忘了陈兰出身,现在袁术的旧部全在吴郡,那边应该有他不少朋友,说不定有人给他传递消息呢?” “袁术败亡时欲投陈兰被拒,他的旧部还有陈兰的朋友?我认为可能性不高,倒是有其它一种可能”太史慈捋须皱眉,想起临行前虞翻的话。 见赵凡一脸求知状,太史慈不想让他担忧,便嘱咐道:“陈兰既然有防备,偷袭稻田的事只好作罢,他的兵力比我们还多,所以反而要在北部留下斥候,不能没偷到对方的鸡,反让对方把咱们鸡笼给毁了,这件事就交给你来负责。” “唯。”赵凡铿锵抱拳。 虞翻离开历阳之前,曾嘱咐太史慈要用心防守。 因为周瑜与众将都提议徐琨,是张昭举荐、孙权力排众议,才把历阳都尉给了太史慈。 孙策军队内部之间的竞争,太史慈在西征黄祖时就感受到了,否则自己也不会被闲置在豫章,此次最有可能是有人故意透露,好让自己在陈兰面前出丑。 都在淮南败成这样,你们还是少不了内斗? 太史慈打算如实把军情汇报,至于孙权怎么处理他不想理会,更不想卷入武将集团的争斗之中,他只是提醒孙权不能自给自足,后续的粮草补给供应需及时提供。 孙权收到太史慈书信,把江东文武猜了个遍,就是猜不到是谁在吃里扒外,因为向陈兰通风报信的,根本就不是江东内部人。 太史慈出任历阳都尉,龙骧当时非常吃惊,他玩了不少的三国类游戏,太史慈和甘宁是江东排名前二的大将。 只是太史慈死得太早,缺席了三国鼎立时期的各种大战。 现在孙策已死,甘宁还没投过来。 江东唯一能和许褚斗个高下的,恐怕只有这个历阳都尉太史慈。 降将通常用来打攻坚战,曹操用降将张辽镇守寿春,孙权同时启用降将太史慈,这是打了一张对对胡? 太史慈既不是孙坚、孙策旧部,也不是江东本土的武将,只是类似纪灵那样的降将,还是完全没有根基的降将。 龙骧了解完太史慈生平,觉得此人与孙氏情谊并不深,自己或许可以帮皇叔争取过来?于是改变了原来设计的坑敌计划,故意让陈兰建了望塔与其相持,在巢湖最东的了望塔也配了千里镜。 了望塔配合千里镜,历阳动向可尽收眼底。 拉拢和争取需要契机,龙骧不介意花时间等下去,反正刘备现在还没得势,正所谓好饭不怕晚,合肥新城也需要和平建设。 曹性的骑兵营驻守合肥新城,鲁肃这段时间在与曹性的交流中,意外发现龙骧对历阳特别关注,于是特地赶到旧城找龙骧询问。 “这段时间新城建设繁忙,上半年种下的稻谷也在收割,按照云起以往的行事习惯,应该经常到现场视察指导,为何最近没看见你的身影?” “建国经过这么久历练,已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至于收割稻谷不是有你么?我这段时间正好偷偷闲。”龙骧不以为然地笑着。 鲁肃指着龙骧神秘一笑:“若是云起偷闲陪两位弟妹,鲁肃今日就不来这边了,可听说你最近常常往巢湖、阜陵跑,好像明摆着监视太史慈?以前未见你对谁这样上心,太史慈究竟有何不同?” “子敬不觉得太史慈和我很像么?同样是弃旧主去寻自力更生,不同的是我在合肥扎根立足,而太史慈却败在孙策之手,走投无路降了那短命的小霸王。”龙骧言罢惋惜地摇头。 “太史慈太着急举事,所以在没被好之前,就被孙策快速击败,他少年闻名而你不慕虚名,也造就了你们结局不同。”鲁肃捋须分析完,又正色提醒龙骧:“太史慈为人忠义,云起想策反他几乎不可能。” 龙骧欣然笑曰:“咱们合肥有谋士、有猛将,还真差一个太史慈这样的将领,我们还是要心存希望,人要是没有理想,与咸鱼有什么差别?” 鲁肃笑着打趣:“云起真想收个大将,不如在张辽身上下功夫,你与他有赠烤肉的友谊,说不定机会还大些,张辽统兵能力应该更强。” 第392章 龙骧咬钩曹操喜 汉骧正文卷第392章龙骧咬钩曹操喜“哈哈。” 龙骧豁达一笑:“此时天还没黑,还不到做梦的时候,我有自知之明” “你认真的?” 见龙骧表情轻松,鲁肃反觉得他没开玩笑,于是正色提醒:“太史慈少年闻名,听说与孙策曾经打得难分难解,如此人才只怕不会看上咱们合肥” 龙骧不以为然,指了指西方说道:“我德薄才疏,太史慈看不上很正常,但别忘了咱们后面那位,听说他们曾有过交情。” “如果以皇叔之名,说不定真有些机会,关键也要有安身之地,寄居在荆州还是不够的”鲁肃捋着胡须眉头微蹙。 龙骧点头补充:“这事儿急不来,要像钓鱼一样耐得住寂寞,现在大家既然成了邻居,就该先从认识开始,等到使君腾势而起,咱们这边就能水到渠成。” “云起既然有计较,就按你的意思去办。”鲁肃随即露出担忧之色:“我记得皇叔去荆州已将近一年,也不知他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就连子扬也没书信送来。” “中原商路没有打通以前,咱们很难与荆州取得联系,等到年末我们搬入新城,我会让兴佐监造一批远航的商船,为以后走长江通商做准备。” 鲁肃看着龙骧很好奇:“即便孙氏与黄祖有仇,但江东与荆州的民间商贸没停,云起既有与荆州通商之意,不需要迁延日月?” 龙骧答曰:“咱们合肥没什么特产,如果内衣推广就要循序渐进,若曹贼及许都官宦接受此物,到时候再顺势去襄阳铺开,使君就能通过情报站与我们联络。” “似内衣这种商品,的确不能拿到明面上,不知孙权想用此物蒙混过关,那曹贼会不会中计”鲁肃话到一半顿了顿,又继续补充:“前几天祢正平从寿春归来,说江东使者还在那边等信,现在孙权把太史慈派到历阳,孙河被监禁的日子估计很煎熬。” 龙骧皱眉分析:“二十万斛粮食不是小数目,孙权即便愿意用粮食赎人,应该担心曹操以此为饵,在寿春行伏击之事,若江东经历吴景那样的败绩,我估计曹操到时候不用过江,就能凭借威慑力传檄而定江东。” “言之有理,沘水就是前车之鉴。”鲁肃点头肯定:“曹操被烧掉漕运船只,按说不会与袁绍决战,为何到现在还没消息呢?如果知道你愿出任庐江太守,也不知还有什么诡计等着咱们。” 龙骧双手一摊:“庐江百姓已被搬空,这个太守只是名义上的,曹贼若想用朝廷来发号施令,我有一万个理由可以拒绝,现在官印、诏书虽然拿了回来,但我打算年底搬至新城,再给大家委任郡上官职,这段时间子敬要与我参详,尽量做到公平公正、人尽其才。” “其实原来做什么,现在还是做什么。”鲁肃颔首一笑:“另外你这个庐江太守,可不只是名义上的,无论合肥新城还是旧城,都有不少从庐江迁来的百姓,虽然大家彼此都在九江,却依旧在为庐江做事” 龙骧听后苦涩一笑,心说描述得好像流亡政府。 原本对太守虚名没兴趣,毕竟合肥现在的一砖一瓦,都是龙骧带着百姓刨出来的,但他低估了儒家文化的影响,以及将士对汉朝官员的认同感。 特别是冯忠、唐虒这种底层出身,他们这次跟着龙骧摇身一变,直接成为名副其实的郡级武官,已经算是光宗耀祖了。 龙骧感受到这些人的喜悦后,彻底明白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难怪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么厉害,皇帝的诏书和华而不实的官位,其实就是一种无形的武器和诱饵。 龙骧这种人也许不会中招,但架不住有无数对权利的向往者,他们就愿意为了那个虚名去拼命。 曹操得知龙骧要走太守官印和诏书,是九月从黎阳前线返回许都的路上。 北上击退袁绍派出骚扰军队,两个宿敌在黎阳附近隔黄河对峙。 由于曹操大批漕运船在淮南被焚,严重影响了北伐的兵粮补给速度。 如果一定要与袁绍在黎阳决战,必须大量征用徭役为军队提供后勤,那样可能影响未来两年耕种和收成,也有可能激发各地民变转为叛乱,而且曹军主力在淮南战斗疲惫,种种因素让曹操选择了观望。 若是河北人马渡过黄河,曹操就依托地形和中原水道,再现官渡之战前期的层层阻击,他有信心在自己地盘上拖垮袁绍。 袁绍经历官渡、仓亭两败,早看出曹操不是以前那个玩伴,而是挡在自己前方的坚硬石头,即便没有田丰、沮授的阻止,他也再不会冲动渡河决战。 河北虽然兵多,但新兵更多。 袁绍现在一边重新整合河北内部,一边训练士兵、打造兵器、护甲,只想趁曹操与孙权、刘表这些人战争期间,渡河到兖州占曹军空虚的便宜。 沮授当初提出‘三年疲曹’之计没被采纳,袁绍却在沮授死后一年多重拾‘疲曹战略’。 即进屯黎阳,渐营河南,益作舟船,缮治器械,分遣精骑,抄其边鄙,令彼不得安,我取其逸。 在黄河对峙两月,曹操看出袁绍没有决战,同时得到袁绍身体有恙,每日进食汤药的情报,便于九月初撤军回许都。 袁绍曾借口小儿重病,没趁曹操攻徐州而发兵。 所以此次无论情报真假,曹操都不准备耗下去,再者袁绍已年过五旬,身体状况必大不如前,是有忧愤而死的可能。 曹操当着袁绍的面撤兵,有现实情况的需要,也有挑衅对手的意味。 意思是我就这么走了,袁绍你敢追吗? 曹操行至官渡休整,后方就传来袁绍撤军的消息,他回头望着北方神色肃穆。 当天夜里,曹休将寿春的情报递给曹操。 信中提及龙骧派人取走太守印,以及太史慈驻防历阳等淮南的消息。 曹操本因袁绍用兵猥琐苦恼,看了张辽书信突然喜笑颜开,他随手把信递给一旁的荀攸,捋髯大笑:“龙骧这条狡猾鱼终于咬钩,看来淮南一地短期无忧也,终于可以腾出手攻略河北。” 第393章 愤怒夏侯再请缨 汉骧正文卷第393章愤怒夏侯再请缨荀攸拱手提醒:“江东在淮南损兵折将,即便龙骧不任庐江太守,孙权短期也不该造次,只要张将军守稳寿春,明公一样没后顾之忧。” “公达有所不知,江东虽然损兵折将,可折损的都是袁术旧部,孙坚、孙策留下的精锐仍在,况且周瑜用兵还不错,把龙骧树立成江东敌人,对文远也能减轻压力。”曹操言罢轻轻摆手。 荀攸拈须想了想:“既然打算离间龙骧、孙权,明公不妨暂时示好江东,把上回开战原因推给合肥,陈兰屯驻阜陵摇摆不定,何不诬陷他是龙骧的人?这样孙权的注意力,就从我们身上转移掉。” 曹操反问:“若陈兰否认,如之奈何?” 荀攸笑道:“其实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孙权愿意相信,江东使者已带走礼物等在许都,听说那几件礼物价值二十万斛,您应该就坡下驴与江东交好,顺道引出龙骧唆使陈兰挑起争端,别看孙权以前和龙骧暗通款曲,但这次龙骧作壁上观看着他挨打,两人之间早就不存在友情。” “合肥城防异常坚固,孙策之前都打不下来,若孙权、周瑜真敢啃这硬骨头,可以极大消耗江东的钱粮,还能为刘元颖休养生息创造机会,为咱们今后南下做准备。”曹操捋须附和。 荀攸补充:“龙骧既然受命庐江太守,我们可以用朝廷名义让他履责,令其重建庐江治下诸县,说不定会迁军民去占良田,从而削弱合肥两城的防御。” “我会致信元颖去办,只不过龙骧此人极为滑头,更兼鲁肃多智在旁提点,不一定会如公达所愿”曹操摇头瘪嘴。 因为两人频繁聊到龙骧,曹操突然想起合肥的烤猪蹄、烤肋排。 他这段时间率兵北上,根本没地方去弄烤猪肉,行军久了就忘记那个味道。 烤猪蹄、烤肋排的画面浮现,曹操记忆中的味道再次打开。 虽然官渡大营食物不缺,但都是最基本的五谷杂粮,营地伙房肉类都比较稀少,更别提用来烤制的鲜活猪肉。 曹操情不自禁舔了舔嘴角,轻拍桌案说道:“咱们离开许都将近半年,今次就不在官渡大营过多停留,传令三军明日一早班师回朝。” “唯。”荀攸点头应下。 九月中旬,曹操率军回到许都。 当天就在司空府设宴,用烤猪肉宴请一干文武。 趁着膳夫庖人在庭前架火炙烤,曹操召见江东使者献上赎人礼物,他打算与群臣共赏孙权的宝物。 使者把内衣礼盒置于案上,礼盒外部以皮革为主、辅以金银点缀,衬托出盒内之物的珍贵。 号称价值千万的礼物,引得殿内众人纷纷伸长脖子。 曹操微笑起身离席,尔后信步走到台下,侧身端详那几个礼盒,只见盒盖位置被蜡封住,于是指着礼盒问使者: “你主在信中夸此宝世间罕有,还不打开让我一睹为快?” 使者躬身一拜,解释道:“曹司空见谅,礼盒外面用蜡封住,只有此物主人才有资格开启,请恕在下不敢擅动。” “哦?孙仲谋倒是心思细腻,也罢。” 曹操弯腰从靴中掏出匕首,左手按住盒盖慢慢切开蜡封,等到完全切开揭开盖子之前,他故意手拿盖子往胸前一挡。 如果木匣内有机括暗器,在抵挡的时候就该放出来,相比孙权之前多疑寡断,同样多疑的曹操多了一分狡黠与勇武。 移开盒盖,盒内之物映入眼底。 不像奇珍,也不像异宝。 见曹操怔在原地,夏侯惇好奇问道:“孟德,礼盒里面是什么?” “呵呵”曹操一声冷哼,单手拎起黑色文胸,皱眉看向使者:“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丝绢之物是什么?这东西能值千万钱?如果别的盒里都这玩意儿,那就是孙仲谋故意消遣我!” 使者不卑不亢,拱手解释曰:“回禀司空,此物名曰内衣,女子可用它替换亵衣,穿上之后可衬托体型” “混账!” 不待使者解释完,夏侯惇气得拍案而起:“孙权送女子衣物,简直是胆大包天,孟德,孙权这是羞辱咱们,我愿领兵踏平江东。” 别人请缨曹操欣然,看到夏侯惇这么积极,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犹豫之际,曹操刚好迎上荀攸的眼神,旋即想起两人在官渡的谈话。 暂时交好江东,让孙权和龙骧斗。 可孙权干的什么事?拿出两片布来敷衍自己?自己根本没法找台阶下。 想到此处,曹操打算给使者一个机会。 兴许能讲出什么所以然,于是曹操将手一挥拦住夏侯惇,盯着使者沉声说道:“你刚才似乎没讲完,那我就给你机会讲完,要是等会说得不能让我满意,孙仲谋就只能得到孙河的首级。” 使者拱手再拜,点头继续补充:“此内衣有塑性作用,不但能勾勒出女子曼妙身体,让观赏者兴致大开,还有助孕延嗣的神奇功效,就这一点堪比仙药神药,曹司空认为它不该值价?” “这东西能助孕延嗣?”曹操皱起眉一脸不信。 使者捋须笑曰:“曹司空别看内衣用料不多,却要经九九八十一道工序,当然最重要的工序则是药熏,而这药熏的方剂出自神医华佗之手,所以助孕延嗣并非以讹传讹,乃是经过名医用药的结果,试问女子谁不想拥有一套?” 郭嘉见使者对答如流,使得曹操无言以对,于是起身发出质疑:“此物被说得神乎其技,但全都是出自你口,可能拿出其他实证?” “有的,有的” 使者展了展衣袖,对郭嘉拱了拱手,笑着说道:“不知先生认识合肥龙骧否?此人娶了名动江左的二桥,可是成婚一年却无所出,但二桥穿了这内衣不久,两人先后就都神奇地怀上了,估计不久都快临盆了。” “龙骧?” 郭嘉一脸惊讶地看着曹操。 使者怕郭嘉不信,又继续补充:“龙骧这还不算什么,同在合肥的鲁肃,他成婚七年无子,其妻也因穿戴内衣,于在今年上半年怀上,我们江东也有不少案例,这里就不一一列举,此物在江东卖得极好。” 一个案例可以算偶然,案例一多那就真有疗效,殿内瞬间窃窃私语起来。 第394章 遍观诸将缺一人 汉骧正文卷第394章遍观诸将缺一人内衣有了助孕的疗效,曹操寻思这台阶不错。 正打算就坡下驴,向来不爱说话的曹洪,突然也站起来质疑:“龙骧、鲁肃倒说得过去,你说此物在江东卖得极好,是不是有些太夸大其词?这东西一套就值上千万钱,你们江东都富成这种状态了?” 曹洪敛财有道,家中非常富裕,发出这样的质疑无可厚非。 曹操见状又转头望向使者,心说看你这厮怎么圆下去,本来回答极好的却画蛇添足。 使者不紧不慢,拱手向曹洪一拜,笑着解释:“将军误会了,虽然同为内衣,不同人缝制价却不同,因为有助孕延嗣的神奇功效,最廉价也要几万钱才能购得,不是普通百姓能够买的” 曹洪有钱但吝惜,听到有‘丐版’内衣,再次发出质疑:“几万钱就有助孕延嗣功效,你主送这上千万的内衣,莫非还有别的功效不成?否则怎么会贵了数百倍?” “价格的确贵了些,但我们也是买来赠送,刚才说过不同人缝制,最后的价格都不同,主公送给曹司空这几件,是出自合肥龙骧之妻,江左二桥亲手所缝制” 郭嘉听到此处,打断使者问道:“等等,你是说这内衣,还不是江东之物?” 使者颔首点头:“是啊,此物均来自合肥” 殿内众人这一刻恍然大悟,原来闹了半天是合肥的产品,这也解释龙骧为何吃肉吃腻。 几片布就能卖出上千万钱,而一头猪均价最多才两千钱左右,有江东这样的冤大头买单,龙骧可不是吃肉吃到腻?多余的钱拿去修建合肥新城,好像一切都可以解释通。 郭嘉走到曹操身边,从木盒里拈出用料更少的内裤,望着使者揶揄道:“这龙云起真乃奇才,把区区几片布弄得价值连城,偏偏孙仲谋还以重金购得”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首先它助孕延嗣真实有效,其次由二桥缝制的衣物,更是稀有中的稀有物,得到此物犹如”使者说到结尾戛然而止。 郭嘉还打算盘问,曹操突然挡下他:“奉孝快去席上等着,烤猪肉马上就来了,既然孙仲谋如此用心,这几件礼物我就都收下。” “多谢司空,不知孙伯海将军” “我晚点给你写个手札,你持手札去寿春接人便是” “多谢,如果没别的吩咐” 使者说完就打算告辞,曹操突然伸手拦下他,言曰:“我有一言请转告你主,前番我们两家在淮南交战,其实本人也是身不由己,龙骧是朝廷任命的庐江太守,却因孙河霸占郡地无法上任,于是上书请朝廷处理,曹某也是奉陛下旨意行事。” “呃我省得了”使者咽了咽口水不置可否。 曹操见状继续补充:“你主去年偷袭寿春,我想也是受了奸人蒙蔽,今年曹某也不得不尊奉旨意,其实我是想与江东和睦共处,你回去之后替我传达善意。” 使者微微颔首:“是。” “还有一件事非常可疑,陈兰先在寿春毁我稻田,后来却莫名藏到阜陵、全椒,孙仲谋不妨去查一查” 见使者带着疑惑走出大殿,郭嘉笑着对曹操恭维:“明公故布疑阵,呼应之前巢湖与周瑜的对话,孙权知道定然疑龙骧,此计首尾相连真是高妙。” 曹操并不窃功,指着荀攸说道:“多亏公达献计,此次必能离间成功。” 这时候殿外的烤肉香味,已慢慢被风吹进房间内,大家都回忆起当初在合肥城外,曹操与张辽分食猪蹄的画面。 等了两三个月,总算能尝尝味道。 曹操估摸着还有片刻,便重新拎起盒中的黑色文胸,在曹洪眼前晃了晃:“既然这内衣功效神奇,子廉想不想把它带回家?” 曹洪误以为曹操要他买下,连忙摆手拒绝:“功效神奇归神奇,但末将打算买普通的” “哈哈哈你呀你”曹操笑完将文胸丢回礼盒,转身看向夏侯渊正色说道:“这内衣不知二桥哪一个所制,妙才此前在合肥战功卓着,打开这一盒就赐给你了。” “呃末将” 夏侯渊不知是否收下,曹操急忙提醒他:“忘了使者刚才的话?此物价值上千万钱,莫非嫌我赏赐低了?” “末将不敢,末将多谢主公。” 夏侯渊言罢走上前,将打开的盖子合上抱回坐席,其余人先对他报以艳羡的表情,随后都充满期待地看向曹操。 曹操见状指着众人笑道:“剩下只有五套,多乎哉不多也,我自己都不够用,你们别想打主意,等会烤猪肉可以管饱。” “哈哈哈” 曹操言罢引来哄堂大笑,这些人基本都已经有了子女,并不是需要内衣的刚需人士,所以面对‘吝惜’毫不在意。 不一会,侍者送肉入殿,焦香弥漫在空气中。 夏侯惇尝了一块,忍不住对曹操恭维:“孟德,你这烹饪之法果然美妙,经过炙烤的猪肉少了不少腥臊味,比炖煮食用更有滋味。” “哈哈,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 曹操解释的时候也开始品尝,焦香味与合肥吃过的差不多,只是张辽给他的猪蹄和肋排,完全没有腥臊味。 他咬了一块的肋排放到眼前观察,心说这炙烤后的色泽都差不多,为什么合肥那个要好吃些呢? 曹操心中带着疑问,急忙让侍者给取来烤猪蹄,放在嘴边就闻到了腥臊,更别说入口咀嚼了品尝,必然和龙骧的烤猪肉有差别。 “不对,这肉不对” 见曹操皱眉自言自语,夏侯惇好奇追问:“孟德,哪里不对?是肉没烤熟么?” “这烤肉味道不太对”曹操轻轻摇头。 夏侯惇一脸纳闷:“不对?猪肉不都这个味么?” “跟我在合肥” 曹操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想起只有张辽尝过合肥烤肉,与这其他人讨论此事犹如对牛弹琴。 刚才无意识想寻找张辽之时,感觉殿内武将好像有人缺席未到,仔细一看才发现于禁不在,于是对众人问:“我就说今天缺点啥,于文则怎么没来?” 荀彧拱手答曰:“明公,于将军去昆阳等地巡边,当前并不在许都。” 第395章 真与假试过便知 汉骧正文卷第395章真与假试过便知“昆阳巡边?” 曹操眼珠一转,然后眉眼同时大张,惊呼:“莫非宛城有动作?” 荀彧微微颔首:“从明公征淮南开始,宛城、西鄂两县的驻军,频繁向雉县、博望、堵阳等地侦察,起初各县没有引起重视; 可到了五六月各县要收麦,他们突然纵兵来劫掠百姓,以致三县青壮被掠夺一空,后来蔓延到叶县附近,才知道南阳几县出了事,所以让于将军带兵去昆阳巡边,以防关羽、张飞入侵颍川。” “三县被掠走多少人口?”曹操面色阴沉。 荀彧如实答道:“本来只掠走万余青壮,但他们的家眷后来也离城去依附,前后算起来有接近四万人” 曹操对盘中烤肉本有芥蒂,此时更觉得那些肉不香,于是皱眉指着韩浩问:“元嗣,咱们在庐江迁走多少百姓?” “呃也差不多四万人” 韩浩听出曹操动怒,说完就果断低头闭嘴。 “真好真好”曹操冷哼着拍打桌案,虚起的双眼仿佛冒有火光:“我迁走孙权的百姓,关张掠走我的百姓,他们这算什么?礼尚往来?” 在曹操愤怒的时候,一般人不敢去触霉头,唯有深受宠爱的郭嘉敢开口。 “明公,刘备、刘晔被计调开完成,关云长乃是忠义之士,绝不会行粗鄙之事,莫非宛城还有智者?” “其他智者?”曹操摇头冷哼:“刘备麾下情况,早已为我掌控,除了刘子扬有谋略,其余简雍、糜竺、孙乾等人皆白面书生,哪能想到这样的计谋?” 夏侯惇搭腔:“关羽不屑劫掠之行,但张飞却甚喜此道,偷鸡摸狗没有少干,会不会是他出的主意?” 曹操眉头紧蹙,言曰:“即便张飞偷鸡摸狗,也不会一直偷摸下去,此事绝对有人从旁指点。” “或是刘晔提前定计?掠百姓这样的小事,对于关羽、张飞不成问题。”郭嘉提出一种假设。 曹操冲郭嘉微微点头:“奉孝此言也有可能,我本来以为淮南事定,此后可以安心对付袁绍,没想到荆州又来掣肘,这些人就像约定好一般,让我首尾不能两顾” 荀彧提醒:“南阳与颍川相邻,若任由关张抢下去,抢空南阳就会来颍川,必须要加以遏制。” “遏制?好,待我休整两日,也跟去昆阳看看”曹操言罢站起来,对众人摆手说道:“我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你们继续尽兴” 曹操是真的累了,他四月离开许都,到九月班师回朝,屁股还没坐热又要走。 身体累是其次的,关键是心累难受。 从去年孙权偷袭寿春开始,曹操觉得天下诸侯都在针对自己,是刨了你们所有人的祖坟吗? 曹操回到后堂准备小憩,内侍很贴心把那五个礼盒送来。 “内衣烤肉,龙云起有点意思,我是不是该让人试试?” 曹操看着木盒喃喃自语,随后露出为难的表情,因为他已有姬妾十余人,五套内衣根本不够分,想来只能凭远近亲疏分配。 想到内衣的妙用,原本精神萎靡的曹操突然精神焕发,他信手拿起一个礼盒,朝尹夫人寝房走去。 尹夫人原为何进儿媳,夫早亡但为其生下一子,曹操在官渡战前纳为妾室,但这两年忙着四处作战,根本没有宠幸这美娇娘几次。 何晏继承了尹夫人的容貌,小小年纪就能看出长大是个美男子。 曹操虽然对何晏视如己出,还是想让尹夫人给自己生一个。 现在得了孙权的礼物,曹操打算让尹夫人先试试。 当时正值午后,屋外天色大亮。 尹夫人对于曹操到来十分意外,看到曹操怀里的礼盒更是意外,直到打开之后露出青色的内衣裤。 “此乃何物?” 尹夫人把内衣抓在手里,隐隐约约想到了用途。 曹操神秘一笑:“此物名曰内衣,乃是女子贴身之物,夫人可穿来与我一观。” “啊?将军莫非打趣?现在刚刚午后” 尹夫人桃腮泛霞,她出身在诸位夫人中最好,心说自己若陪曹操荒唐,哪有脸与其他夫人相见? 曹操看到绿色内衣之时,立刻点燃了心中欲火,不管是在朝还是在家,根本不用看别人眼色。 他霸气说道:“刚刚午后又怎样?我曹孟德不挑时辰,夫人快快去换上,你可知这几片布价值几何?” “几何?” “上千万钱。” “啊?这么珍贵?” 见尹夫人惊得樱嘴呈o字,曹操遂捋须向她介绍:“此内衣有助孕之功效,据说已有多人验证过,我与夫人尚无子女,今日正好试试它值不值千万。” 尹夫人听到曹操这样说,再拒绝就是不识时务,她带着内衣隐入纱帐之后,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 “妾身猜测此物应为他人所送,那送礼者夸大功效、故意提高它的价值,主要用来博取将军的欢心,将军不可不察也” “是真是假,试过便知,夫人有所不知,此物乃是华佗” 曹操还没把内衣来源解释清楚,就看见前方倩影被翠绿点缀,看上去果然和那使者描述一致,真能彰显女子曼妙身段,令观者欲罢不能。 “华佗怎样?” “现在不管华佗,夫人穿上此内衣,简直令人陶醉,我有预感能生儿子。” “就是用料太少” “不,刚刚好。” 就在尹夫人错愕之时,曹操阔步上前把她抱起,两人就在午后办起荒唐事。 内衣能提高男人兴致,通过增加圆房次数而提升受孕几率,龙骧给内衣定的助孕功效,并不是胡言乱语。 此后尹夫人常被宠幸,为其诞下曹矩不表。 曹操在许都休整两日,便带着几员大将、数千精锐往昆阳而去,他路上与夏侯渊交流内衣心得,眉飞色舞的样子令人旁人奇怪,内衣之名就此在许都传开。 两日后兵至昆阳,于禁出郭二十里相迎。 曹操见到于禁要下马行礼,连忙打断他说道:“文则不必多礼,先说说你这边的情况。” “唯。” 于禁抱拳应下,介绍道:“由于关羽、张飞骚扰频繁,被掳百姓那三县已闭门不出,包括不远的叶县也是惊弓之鸟,末将兵少不敢越境截击,现在主公来援就对了” 第396章 关羽捞人捞过界 汉骧正文卷第396章关羽捞人捞过界“嗯进城再说。” 曹操示意于禁引路的同时,又转身嘱咐夏侯渊:“妙才,你引一千骑赶往叶县,先探探关羽、张飞的虚实,切记不要鲁莽与其交战。” “唯。” 夏侯渊言罢,抱拳领命而去。 关羽在南阳北部几县,实施刘晔的掠民策略,采取‘先侦察、再出击、多频次、存实力’十二字方针。 本来小火慢煎,不会引起许都重视。 此时惹得曹操来攻,也不符合刘备的利益,但关羽在开展掠民行动时,正值小麦成熟收割的季节,不少青壮都是在麦田中被掳走。 博望、雉县、堵阳三县,失去主要劳动力收割麦子,等过了时令要烂在田里。 关羽想到新到百姓需要粮食安顿,而刘表不大可能增加军需供应,于是调动宛城的驻军保护收割,将被掳百姓的麦子都带回宛城。 成千上万的兵力活动,领头还是关羽、张飞这样的万人敌,三县守军根本不敢出城阻止,只能向后方的叶县、犨县预警。 荀彧担心颍川受到影响,于是让于禁带兵驻扎昆阳观望。 关羽得知于禁到了昆阳,知道自己这次玩得过火,但事情已经做下没法挽回,便向叶县、犨县附近,派出多队斥候进行监视。 其实夏侯渊去打探情报时,早过了粮食的收割季节,而关羽、张飞的主力已退回宛城、西鄂,散落在外面的只是少量斥候。 当夏侯渊率骑兵进入叶县区域,宛城的斥候果断向后方撤走,曹军一直追到博望才停下不前。 关羽误以为刺激了曹军,他一面在宛城积极准备战斗,一面派人去襄阳找刘晔问计,而夏侯渊则带着相关情报回了昆阳。 得知关羽并未攻打博望等城池,只有数百斥候游荡在叶县附近,驻守昆阳的于禁顿感脸上灼热。 于禁此次只带来三千兵马,主要监视关羽会不会入侵颍川,所以并没有深入南阳仔细探查,以至关羽主力回城尚不知。 当时曹操率主力在外,荀彧不敢贸然与关羽开战,甚至有放弃南阳诸县的打算。 去年曹操北上仓亭,孙权率军偷袭寿春,双线作战对后勤压力巨大。 荀彧情愿面对关羽被动些,也不愿再来一次双线作战。 曹操理解于禁的苦衷,并没责怪他打探不得力,而是看着夏侯渊追问:“这么说关羽劳师动众,就是为了割那几县的麦子?” 夏侯渊颔首回答:“末将问过几县守将,也亲自看过不少麦田,结果似乎就是这样,别忘了他掳走不少百姓” “我打了十几年的仗,还从未见过带兵割粮的事,难道宛城粮草出了问题?”曹操半眯着眼睛自言自语。 夏侯渊抱拳请示:“主公,如果宛城真的粮草短缺,咱们要不要趁机打过去?此时刘备、刘晔都不在,说不定和官渡之前打徐州一样,轻轻松松就拿下城池。” 曹操看了夏侯渊一眼,随后露出苦涩的脸。 “此一时,彼一时。刘备当时孤立无援,袁本初也没及时出兵牵制,所以才能一鼓作气平定徐州,现在刘备属于寄居在宛城,咱们若真的打过去,刘表必不会无动于衷。” “那我们” 见夏侯渊欲言又止,曹操轻轻敲打桌案,沉声道:“既然关云长只是掳人割麦,我们暂时不用理会他,多留斥候监视其动向,还是尽快收拾回许都。” “啊?我们才刚到。”夏侯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曹操提醒夏侯渊:“现阶段我们的敌人是袁绍,像孙权、刘备这种跳梁之人该忍要忍,否则东一下西一下,何年何月才能拿下河北?何况一旦动兵就要钱粮,文若那边压力可不小。” 夏侯渊颔首:“感觉刘备比孙权要强,末将担心刘备坐大,关羽本是南阳北部都尉,若是我们不管不顾,博望诸县可能都会陷落” “妙才的担心,我何尝不知?所以不能让刘备消停,该用计还得用计” 曹操话到一半,突然起身对众将下令:“大家休整一夜明日回许都,文则,你也一并撤回。” “唯。” 夏侯渊看着众人背影,继续提出疑问:“主公这么快就走?而且一点驻军都不留?您就不担心关羽卷土重来?” 曹操虚眼冷笑:“云长若真敢如此,我让他几座城池又何妨?刘备的兵马仅有万余,只要分兵防守反而被动,那时再引大兵击之,则一战可定。” “原来如此。”夏侯渊恍然大悟。 曹操提醒:“现在趁着秋高气爽,好好练一练你的兵,等到明年开春天暖后,继续随后去攻打袁绍,我有别的办法对付刘备。” “哦。”夏侯渊颔首点头。 曹操所谓别的办法,就是用郭嘉、贾诩之计,让刘备帮刘表四方征讨,让其疲于奔命无法壮大。 现在看来情况不太理想,所以曹操打算再添一把火,让宛城的关羽也忙起来。 回到许都,曹操一边派人赶赴襄阳见蔡瑁,一边召集荀彧、荀攸、郭嘉、贾诩等谋士,打算给刘表、刘备都找点事做。 只有同时稳住荆州和江东两大势力,曹操才能有没后顾之忧去与袁绍决战。 听曹操介绍完南阳的情况,郭嘉见荀彧一直没发表意见,便拱手抢先发言。 “无论是关羽缺粮,还是故意掠民扩张,都说明刘备野心不止宛城,而荆州境内的寻常贼寇,恐怕很难束缚其手脚,明公何不修书蔡德珪,让他建议刘表攻打江东?只要荆州、江东厮杀起来,咱们后方就安稳了。” “两三年前孙策大败黄祖,不但损兵折将还丢失数千战船,现在才过去这么短的时间,黄祖应该没有恢复过来,刘景升只怕不会同意东进”曹操捋着胡须一脸犹豫。 郭嘉笑着回答:“黄祖损兵折将丢船不假,但孙权今年在淮南战场,不也损兵折将,丢了不少战船么?所以荆州非但不是劣势,甚至相比还有一些优势。” 曹操试着追问:“奉孝莫非在说刘备?” “刘备只是荆州内因,还是江东的外因。”郭嘉捋着胡须满脸自信。 第397章 才不亚张良陈平 “江东的外因?孙权不会用兵?” “非也。” 郭嘉摆手回应曹操,然后正色解释:“目前江东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淮南和广陵,西面豫章相对空虚,如果陈元龙和黄祖同时出兵,明公认为周瑜该怎么应对?” “嘶” 曹操听完心说可行,捋须叹曰:“豫章比不得淮南那么近,周瑜想两面兼顾不容易,奉孝给他出了个难题啊” 郭嘉颔首点头:“孙权在淮南不救孙河,若是再不救豫章孙贲,估计江东直接内乱,所以我笃定周瑜必定西去,陈元龙或许能收复些失地。” “也不知元龙是否痊愈,此二虎竞食之计的确不错,只不过” 曹操顿了顿,突然皱起眉:“我猜黄祖水军尚未恢复,而且怎么把刘备带进去?若让此人闲下来必定生事。” 郭嘉笑曰:“如果江夏水军没恢复,刘表不是还有襄阳水军?好像还是蔡德珪掌控,让他带上刘备不就行了?” “妙啊,妙”曹操抚掌肯定。 郭嘉再言:“无论荆州还是江东取胜,最后都应该是惨胜,势必削弱他们的兵力,为明公今后南征打下基础,不过单就论用兵来说,我个人更倾向周瑜赢。” “奉孝此计正合我心。” 曹操微微颔首:“我待会给蔡德珪修书,明天就派人赶赴襄阳,好期待荆州、江东这对冤家厮杀。” 郭嘉受到表扬向曹操拱手行礼,跟着又和旁边的人点头致意,但目光掠过荀彧的脸上时,发现对方仍蹙着眉头。 曹操也发现荀彧神色不对,便好奇问道:“我观文若愁眉不展,莫非你不赞同奉孝之计?” “非也。” 荀彧摇头否认,连忙解释:“奉孝之计甚善,挑起荆州、江东的战争,明公就能放心北伐,只不过南阳的威胁仍在,若明公与袁绍激战正酣,关羽突然杀入颍川后方,大家都知道此人是万人敌,我担心前线粮草供应受到影响,所以最好把这个威胁拔除。” 曹操皱起眉头:“云长勇武让人难忘,只不过我不想打宛城,以刘表不冒进的性格,他即便入侵江东,也必在后方留有重兵,如果又在宛城附近僵持,袁绍难保不偷袭兖州” 荀彧颔首附和:“为今之计,只有留兵守昆阳附近,兵太少必然挡不住关羽,那样明公又不能全力以赴,故而为此烦恼” “诸位可有妙计?” 曹操看着众人提问,结果都在低头沉思,似乎没有好的计策,但问题又必须解决。 就在殿内寂静的时候,曹操突然记起几个月前,贾诩提到汉中张鲁,只是没有展开分析,于是直接点名。 “文和,记得你在年初和奉孝共同献策,若有好谋不妨说出来一起参详?” “是。” 听到贾诩简短且肯定的回答,曹操心说你和郭嘉真是两个极端,只要我不问一定不会主动回答。 贾诩拈着胡须,先是闭眼想了想,然后拱手反问:“既然明公要唆使刘表入侵江东,为何不唆使张鲁入侵荆州呢?” “详细说说。” 曹操听得十分感兴趣,随即把腿盘在身前,指着贾诩道出自己计划。 贾诩答曰:“张鲁窃据汉中,阻塞益州进京道路,实乃贼寇也,前次刘备举刘琦为茂才,明公不妨顺水推舟封为汉中太守,再诏刘表出兵朔汉水而上讨贼; 张鲁为求自保,必然兴兵抵抗,届时荆州西北燃起战火,关云长所在的宛城,便无法置身事外。” “封刘琦为汉中太守,用来离间张鲁是个妙计,只不过刘表是何许人也?他怎会轻易调兵攻张鲁?”曹操不解地看着贾诩。 贾诩捋须笑道:“如果刘表不愿出兵,明公不妨帮他一帮?” 曹操面带疑惑打算追问,贾诩却继续解释:“我的意思是冒充荆州之兵,入侵房陵、上庸、西城,张鲁感到威胁自然回击,两边的矛盾不就加深了么?听说张鲁麾下杨松贪财,明公可遣人秘密接触,内外一起使力必然计成。” “然则,关云长屯兵宛城,我军如何穿过他的防区?从而抵达房陵、上庸等地呢?”曹操仍一脸严肃看着贾诩。 “何必定要从宛城过去?您可以派人绕道关中,或者直接调关中驻军,出武关回到南阳,然后” 不待贾诩把话说完,曹操忍不住拍案叫绝,指着贾诩猛夸:“卿之才智,当不亚于张良、陈平也!” “明公谬赞,我实不敢当。” 贾诩拱手谦虚的同时,还不忘记补充:“冒充荆州之兵不宜多,我认为有几百精兵就可以,人少才方便辗转腾挪,另外也可让这队人马,直接打关羽的旗号行事,再选一个长髯大将随军,强行把关羽拖入战争漩涡,这样还能让刘表、刘备生隙。” “好,说得好。” 曹操拍着大腿,他越看贾诩越喜欢,心说这家伙不抽鞭子不干活,但是一旦干活就绝不含糊。 这样一箭数雕的计谋,不管刘表、刘备还是张鲁,只怕都很难抵挡。 欣喜之际,曹操看向荀彧,嘱咐道:“文若,回头尚书台拟诏时,不妨多给云长拟一份。” “啊?明白了。” 荀彧先是一怔,旋即就明白其中道理。 曹操这是要关羽名正言顺,用嫁祸刘表的方法嫁祸给关羽。 与谋士团推敲完细节,曹操立刻就着手实施计策,除了让亲信持书去见蔡瑁,又让荀彧找一个舌辩之人,扮着客商准备潜入汉中贿赂杨松。 荀彧在郭嘉的建议下,推举曾经的队友蒋干,让他乔装秘密前往汉中。 间隔十数天,朝廷传诏的使者也出许都奔荆州,而那支行绕行武关的重要队伍,曹操不放心交给外人去办,便让负责他宿卫的都尉曹休,点了五百虎豹骑战士轻装西进。 当许都的阴云飘向荆州时,刘备帮刘表平了江夏贼寇回到襄阳。 蔡瑁见刘备带回的兵,比出襄阳的时候还要多。 小声询问随行的族弟蔡中,得知刘备在江夏转战几个月,非但没有损兵折将,还收降叛军俘虏三千余人。 这哪儿叫削弱?分明是资敌好么? 第398章 刘备遇刺惊赵云 刘备在江夏平叛期间,缴获贼首一匹神骏白马,准备献给出城劳军的刘表。 蔡瑁趁刘备献马的机会,把蔡中拉到一旁肃然问道: “此番征讨的几伙贼人皆有实力,特别是那白马的主人张武,原来曾是我荆州正规将领,怎会如此轻易被刘备平定?他除了自己的一千部曲,给你们的都是老弱残兵,我想不通!” “兄长有所不知,咱们虽然士兵稍弱,但刘玄德的部将太厉害,张武在赵云手里没过三合,士兵们见主将勇猛无敌,无不奋勇争先” 蔡中指着刘备身旁银甲将,眼神中充满敬畏之色。 蔡瑁瞥了一眼赵云,心说那不是刘备的护卫么?于是带着疑惑追问:“你说此人三合斩了张武?” 蔡中苦涩一笑:“张武好歹挡了三合,那陈孙一合就被刺落,赵云在其余几场大战中,几乎次次带头冲锋陷阵,我感觉咱们荆州之将,无出其右” “嘶” 蔡瑁深吸一口气:“我怎么感觉你在描述万人敌?关羽、张飞可远在宛城呢,这赵云不是刘备的护卫吗?他如此冲锋陷阵不用照看主子?” “万人敌?关羽、张飞武艺我没见过,但赵云就是我心中的万人敌,至于刘备”蔡中咽了咽口水:“他也提剑在军前厮杀,那暴躁的双剑挥动自如,根本不需要别人保护” “原来如此” 蔡瑁听得不是滋味,心中连刘备本人都这么厉害,我让你去平叛岂不养虎为患? 如果赵云也是万人敌,陪刘晔留在襄阳那陈到也生得威武,莫非也是一个万人敌? 荆州一个都没有,而你刘备直接有四个,怎么不上天? 孟德,你误我啊。 蔡瑁与蔡中说完转过身,发现刘表与刘备并辔而行,但刘备仍骑着那匹白马。 “异度。”蔡瑁上前叫住蒯越询问:“他们什么情况?刚才似乎听到刘备要献马,为何他还自己骑着?” 蒯越摇头解释:“此马面相残缺,骑乘可能妨主,我劝主公拒绝了。” “真妨主才好。”蔡瑁望着刘备的背影叹息:“等会庆功宴结束,请异度到我府上一趟,有事要与你商量。” “我看德珪脸色不对,莫非有什么要紧事?” “别提了” 蔡瑁没有详细说下去,而是与蒯越打马跟上刘表。 刘备帮着平定江夏叛乱,刘表在襄阳州牧府设宴款待,同时叫来刘琦与刘晔作陪,众人欢歌饮宴至傍晚才结束。 宴后,刘备与刘晔漫步在襄阳街道上,两人许久没见有不少话要说,陈到、赵云则牵马跟在其后。 行至驿馆门口,忽有一人从墙角跳出。 由于事出突然,惊出刘备一身冷汗,并下意识护住身旁的刘晔。 锵锵锵。 说时迟那时快,赵云、陈到发现异状,也迅速拔剑护了上去。 刘备此时已酒醒七八分,他见眼前人年龄三十岁上下,身穿长袍、头裹方巾、腰悬佩剑,一副文人士子的打扮。 “子龙、叔至,快把剑收起来。” 刘备一手护住刘晔,一手拦下赵云、陈到,笑呵呵看着来人:“只是一介书生尔,你们不用这样紧张,我是怕子扬受惊。” 那人丝毫不慌,伸手拍了拍自己佩剑,一本正经答道:“鄙人佩剑已开刃,两位将军若真想赐教,我也不介意出鞘。” “哦?” 刘备见来人神态自若很是好奇,于是拱手一拜,笑曰:“请恕我眼拙,竟没看出先生会用剑” “你的确眼拙。” 本来是刘备客气的话,竟被那人直接拿去用,言罢背起双手向一旁走去。 “嗯?” 刘晔皱眉瞟了一眼,寻思此人仪表不俗,莫非有意在此相遇?可为什么如此无礼?便欲擒故纵对刘备说道:“天色已不早,我们回去。” “哦好” 刘备颔首应下,心里也充满疑惑。 刚要转身进入驿站,那人却停在赵云身边,对着的卢马自言自语:“说你眼拙一点不假,这妨主之马都敢骑?” 赵云听见他揶揄刘备,立刻呛声回怼:“哼,就你也懂马?还不速速离去?” 两人的声音都不小,一字不差落入刘备的大耳中。 旁边刘晔也听了个明白,他已猜到此人是为刘备而来,于是用手碰了刘备一下,小声提醒:“使君,此绝非常人,要好生应对。” “我正有此意。” 刘备轻声回应后,便转身大步上前,拱手对来人问:“先生既有高论,可否说说何为妨主?” 那人指着马首言解释:“此马眼下有泪槽,额边生白点,根据《相马经》所载名为‘的卢’,奴乘客死,主乘弃市,乃凶马也,我猜阁下并非它第一个主人。” 刘备听得一怔,暗忖中午刘表力辞,莫非他看出妨主凶马? 想起刘晔的提醒,刘备又坦然说道:“鄙人不懂《相马经》,也不知何为凶马、吉马,只知此马体魄强健,能驮着我驰骋沙场,那就是我心中的好马。” “将军真与众不同,不懂《相马经》却不能不信,此乃伯乐的经验之谈,你如果真喜爱此马,我给你想个对策应付,不如把它先借给仇人,妨完之后再骑则无虞。” 刘备听完不假思索答道:“命由天定,岂马能妨?如果真妨主,那就妨我好了,省得它祸害他人,至于说我的仇人,他离得远也不会骑” 那人听后怔住不答,刘备正犹豫要不要告辞,刘晔不知何时走了上来,笑呵呵冲两人说道: “天色将终,大家既然如此投契,不如到驿馆详谈?” “嗯” “也好。” 刘备的话还没说出口,却被那人抢先一步同意。 赵云、陈到见状面面相觑,好像在说主公和子扬先生怎么了? 跟一个江湖术士还有话讲? 盯着几人往驿馆房中走去,赵云途中发现那人左手虎口有茧,心说这厮莫非是刺客扮成书生? 赵云保持警惕跟着后面,准备一有异动就果断出手。 根据墨菲定律,越担心的事越会发生。 前方刘备三个人,刚迈步跨过门槛转身,那陌生人突然身体往下倾。 狗贼,是要拔剑么? 你果然是奸细! 锵的一声。 赵云把三尺剑抽了出来,可‘刺客’居然对着刘备单膝下拜。 (本章完) 第399章 玄德政审徐元直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刘备、刘晔同时一愣。 “阁下何意?还有子龙,你又” 那人见赵云一脸尴尬,猜出对方把自己看成坏人,但对他的忠心和警惕很欣慰。 护卫都是这样出色,主子更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不理会赵云,拱手郑重说道:“庶飘零多年,终遇明主也,使君如不弃,庶愿效犬马。” “这先起来再说。” 徐庶认主太突然,弄得刘备不知所措,但本能伸出双手去扶。 门口的赵云更不知所措,心说这都是什么情况? 这人竟然是认主的?可他究竟是文还是武? 趁众人不注意,赵云偷偷把长剑往身后藏。 戎马十余年,从未如此尴尬。 “我想起来了。” 刘晔指着徐庶直点头:“我曾听学馆士子说起过,颍川徐元直寓居襄阳,你不但才学过人,还是水镜先生好友,可是兄台乎?” “子扬先生谬赞。”徐庶转身向刘晔拱手一拜,对曰:“我虽与你年龄相仿,却不似你名扬天下,失敬,失敬。” 刘晔谦虚道:“区区薄名不值一提,其实言过其实” “言过其实?你太谦虚。” 徐庶摆手笑道:“公在汝南屡出奇计,把曹操大军如同犬溜,没有真才实学能玩弄曹军?” 刘晔不喜欢夸来夸去,便笑着提醒刘备:“使君,你不是在访贤求才么?如今大才就在眼前,为何无动于衷?” “啊?”刘备听得一怔,连忙向徐庶行礼:“元直休怪,备欣喜不能自己,有些失态了” 徐庶拱手回礼:“您别这么说,适才我在门前相马试探,还望主公宽宥。” “原来妨主是杜撰的么?” 刘备先是表现出好奇,然后招呼徐庶入座:“来来来,我们都坐下说话,别挡在门口堵路。” 徐庶扶案坐定,看着刘备严肃说道:“《相马经》所载都是真的,不过马只能妨凡主,我观主公乃雄烈之主,它应该妨不了你。” “元直真会说话,对了,子扬你已经认识,我给你介绍这两位将军,此乃赵云,赵子龙” 刘备做介绍的时候,赵云偷摸抽剑入鞘不想发出声响,恰好被三人‘逮’个正着。 “见过元直先生。” 赵云随即麻利收剑入鞘,抱拳向徐庶行了一个军礼。 徐庶颔首笑曰:“子龙将军无须多礼,适才在门外我可没诳语,空了我们比比剑法怎样?” “额好” 赵云点头应下,然后不忘提醒:“如果单论剑术,其实主公剑法更好。” “哈哈。”刘备听完没有否认,豁然笑道:“元直与我比剑最好,我怕子龙力大伤到你。” 徐庶客气应下,刘备又向他介绍陈到。 众人本来赴宴而回,按说夜里不用进食,但因徐庶的突然加入,刘备又让人准备酒菜,算是给新成员接风。 夜里,赵云、陈到在门外轮流警戒。 刘备、徐庶、刘晔通宵达旦聊至天明,他们一边饮酒,一边畅论天下大势。 徐庶端坐席间对答如流,刘备认为他与刘晔不相伯仲,当谈论到临阵用兵之法时,徐庶显然比刘晔技高一筹。 刘晔试完徐庶才学,连忙提醒‘迷弟’般表情的刘备:“使君寻访贤才久已,今得元直何愁大事不成?你应带他回宛城一趟,当着众将拜其为军师。” 徐庶摇头让自己清醒,谦虚说道:“有子扬珠玉在前,庶岂能后来居上?” “元直不必过谦,既然子扬这么说,你就该当仁不让。” 刘备说到这里有所停顿,跟着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徐庶:“莫非元直有别大才举荐?子扬说你和水镜先生” “使君”刘晔叫住刘备,小声提醒:“水镜先生乃隐士,恐难请其出山” 刘备不以为然:“大家生逢乱世,隐者亦难自安,元直既与水镜为友,说不定可以一试” “子扬所言不差,德操(司马徽)生性恬淡、与世无争,他是不会出山为官的,这荆襄大才倒是不少,只不过” 徐庶本想把诸葛亮、庞统等人说出来,但他们曾明确表示不会投刘备,所以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口。 刘备听过庞德公之名,也知道他拒绝了刘表征辟,自己即便能请他出山也不能,心说哪有反惹得刘表猜忌。 “老子云:知足之足,常足。既然隐士不可求,备也不能强求,现在有三人为我设谋,比起当初已经好太多。” 听完刘备的感叹,徐庶一脸纳闷之色,心说我耳朵小没听清? 三人设谋?除了我和刘子扬,难道还有别人? 是我这半年白打探了?还是说刘皇叔嘴瓢说错了?如此重要的情报没探到? “咳咳” 刘备听到刘晔咳嗽声反应过来,不想瞒着徐庶又不能没丝毫城府,毕竟两人才刚刚见面,观察了解对方背景很有必要,于是笑呵呵向徐庶解释: “你我寓居襄阳皆是客,有些事不便在客人家里讲,等两天我们回到宛城,再把详情与元直细细说。” “也好。” 徐庶虽然心中好奇,但仍然选择服从。 与刘备交流了一晚上,徐庶发现刘备仁德、坚韧、雄才大略,是个成大器的好苗子,而且麾下的人才颇多。 除了在宛城已扬名的关羽、张飞,刚刚与自己‘不打不相识’的赵云以及陈到,都是不可多得的猛将。 还有那藏起来的谋主,这主公,似乎真不简单呢 孔明、广元,你们怕是看走眼了。 施展抱负需趁早,犹如的卢有千里之能,无人骑则不能自往。 徐庶打算帮刘备做出点成绩,再向诸葛亮、孟建、石韬、崔钧等人推荐。 至于庞统庞士元,徐庶认为没啥好劝的。 替荆州庞家担忧前程,属于咸吃萝卜淡操心。 刘备幸运收下徐庶,并得知他其母寓居在襄阳。 次日清晨,刘备熬了一夜毫无睡意,嘱咐赵云上街买了礼物,拉着徐庶去他中拜会。 徐母听过刘备贤名,非常支持儿子辅佐明主。 徐庶家中虽清贫简陋,然而徐母却知礼识义,刘备当即通过了军师的‘政审’。 刘备让徐庶与母亲整理收拾,待他向刘表请辞就一起回宛城。 (本章完) 第400章 刘表议取豫章郡 州牧府再次见到刘表,对方的热情让刘备警惕。 刘备正寻低头寻思之际,刘表按赖不住开门见山道:“玄德来得正好,我有一件大事,想与你商量商量。” “兄长请讲。” 刘备预感不是什么好事,便谨小慎微地回答着。 刘表突然停下笑容,一脸严肃说道:“玄德应该知道荆州与江东孙家有仇?三年前孙策攻破沙羡袭杀掳掠江夏数万百姓,元阳(黄祖)家眷也被牵连不少,这两年他养军蓄锐打算报仇,恰巧今年孙权在淮南败给曹操,正是内忧外患、兵力空虚之际,你说我要不要支持一下,帮元阳、帮江夏报一报新仇旧恨?” “额事关兄长州务,备不敢发表意见” 刘备听得心里犯嘀咕,心说你来找我商量,莫不是要我出手?那属实有些过分了。 刘表笑呵呵回应:“我与玄德亲如兄弟,你刚刚打了胜仗回来,帮我谋划谋划也好。” “可我对江东一无所知” 见刘备面露难色,刘表也不纠结,直接开口介绍道: “这两年孙权频繁挑衅曹操,两家在数月前战于淮南,结局是江东一方损失惨重,所以孙权此时的注意力,全在淮南、广陵一线; 另外我从子刘磐也有利好情报,原来豫章北部的守将被调走,现在豫章只有孙贲万余守军,若是此时支持黄元阳出兵,说不定能得江东一两郡。” “哦”刘备微微颔首:“既然兄长觉得可行,那便行,只不过” 刘表追问:“不过什么?” “兄长领了衣带诏,若此时不攻曹操反讨伐江东,会不会让曹操渔利?”刘备小声道出顾忌。 岂料刘表听完蹙起眉头:“匡扶汉室是为公,夺回江夏百姓亦为公,孙坚被射死在荆州,这仇是解不开的,避无可避不如先下手,待解决了荆州的后顾之忧,再北上讨伐曹操也不晚,况且袁本初如果不使力,荆州之众只怕难以成事” 刘备点头提醒:“既然是这样,就请兄长妥善用兵,谨防曹操趁虚而入” “哈哈哈”刘表扶案苦涩一笑,对刘备吐槽道:“只要令弟不再惹事,曹操不一定会南下” 刘备一怔:“什么意思?翼德犯错了?” 刘表苦笑:“可不光是张翼德,也有关云长的份,他们不愧是万人敌,就凭宛城那点驻军,就敢去骚扰博望、堵阳等县,差点就引来了曹操” “要说三弟鲁莽是真,但是二弟向来谨慎,我觉得不能够?或许有什么事刺激了他,待我回宛城问过之后,一定给兄长一个说法。” 刘备此时心里敞亮,却表现得毫不知情。 刘表轻轻摆手:“不必了,云长、翼德出兵掳人割麦,或许是因宛城最近缺粮,我已吩咐蒯异度,给他们增拨些粮食” “那曹操”刘备欲言又止。 “幸好云长见好就收,曹操才没兵进南阳。” 刘表捋须说完,又摇头叹息:“其实云长做得也没错,他毕竟是南阳北部都尉,收复自己辖区县城无可厚非,只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那就好,得亏没给兄长添麻烦”刘备拍打自己胸口,一副幸运的样子。 刘表正色说道:“云长的确急躁了些,匡扶汉室只有四个字,但一步步都要脚踏实地,像曹操这样的对手,只能徐徐图之。” 刘备就像认错的学生,抱拳一脸诚恳:“兄长教训得是,备回宛城一定转达。” 刘表一时间沉默不语,而是敲了敲桌案作沉思状,好一会才把目光看向刘备。 “关张二将勇武非常,人恃勇则多好斗也,其实把他们放在宛城,未必是妥善之法,玄德觉得豫章怎样?如果帮我拿下此地,你的部曲也可到豫章安身” “啊这” 刘备犹豫不决,没听懂刘表的意思,心说刘景升要赶我走?他想了想小心回答:“兄长美意,备本不该拒绝,但我要帮您匡扶汉室,豫章又距离中原太远,过去恐怕不便出力” 刘表笑着安慰:“哈哈,玄德担忧过矣,从豫章走水路来襄阳,也不过数日的水程,向北还可直达宛城,完全不用担心讨伐曹操。” “可云长毕竟是南阳北部都尉” 刘备话到一半,偷偷去看刘表脸色,见到对方笑容才放心。 刘表意味深长道:“玄德乃是豫州牧,应知官员就是朝廷臂膀,哪里需要就伸到哪里,南阳北部都尉固然要履职,若再擢升为豫章太守,岂不美哉?” 此言一出,刘备竟想不到对策,心说要是刘晔在旁,自己或许不会被动。 正在刘备犯难之际,刘表接下来的话让他释然。 “当然此事全凭自愿,为兄也不会强求玄德。” 刘备急忙就坡下驴:“备非不愿相助,实在是能力不足,南阳之兵要防曹操,不能轻易调往他处,若赴豫章必有水战,而我麾下皆是北兵,他们不但不识水性,也受不了船上颠簸” 按说刘备若能在豫章立足,就此西与荆州刘表为邻,北能与淮南龙骧遥相呼应,再花些时间夺取江东,最后再挥师北上逐鹿中原。 此法,对现阶段的刘备是条好出路,然而这样的弊端也很大。 首先,刘备以仁德闻名,当初陶谦的徐州都再三辞让,若是跟刘表打下豫章图谋江东,与他多年以来树立的人设相悖。 其次,刘晔、鲁肃、龙骧曾在合肥聊过未来布局,若放任曹操击败袁绍统一北方,那时候再与他争衡殊为不易,以这段时间对刘表的观察,他虽然有野心对外扩张,却丝毫不肯多出力、多冒险。 最后,刘备一旦占据豫章,就成了荆州东边的屏障,必然引得江东孙氏的仇视,根本没机会做大做强。 出于上述考虑,刘备觉得现在这样反而更好,帮助刘表平叛能招降贼兵,关羽在南阳掠夺曹操的百姓,都是偷偷提升实力的好办法,完全符合刘晔提出的战略。 本以为刘表是说说而起,岂料刘备找理由搪塞完又被挽留。 “玄德的情况,为兄岂能不知?只不过黄元阳性鲁莽,我担心他不能成事,所以希望玄德以我的名义随行督军,贤弟只需带少量卫兵同行,不用调动宛城驻军参战。” (本章完) 第401章 蔡瑁借刀图刘备 刘表话到这个份上,刘备再拒绝就不合适。 想起新收的三千降卒还在襄阳,觉得要送到宛城才算自己的,于是抱拳应道:“承蒙兄长信得过,备愿为督军襄助黄太守,不知兄长打算什么时候出兵?” 刘表想了想,答曰:“江夏战船有所欠缺,需要从襄阳调拨一些,另外还要准备相关军需,估计要近一个月时间” “既如此,备想回宛城一趟,打算嘱咐云长、翼德,顺便见见两位夫人” 刘表刚才的邀请无法拒绝,刘备现在的回答依然无法拒绝。 军政问题搪塞过去轻而易举,但他要求回去看夫人无可厚非。 刘备年过四旬还没子嗣,一出来大半年都没归家,刘表不能一直把刘备留在襄阳,更不能妨碍对方延续血脉。 “时间还很充分,玄德自去便是” 刘表偏偏还不能催促,答应下来担心刘晔要同回,于是紧接着又补充:“琦儿最近很有长进,听说子扬家眷不在荆州,他不会跟玄德一起走?” “额既然大公子离不开,让子扬继续留下便是。” 要是搁以前一定犹豫,但刘备昨夜新得军师徐庶,所以不愁身边没人商量对策,于是十分大气应承下来。 离开州牧府回驿馆,刘晔见刘备神色不对,便打趣问:“莫非刘荆州不放使君离去?” “事情还要复杂些” 刘备蹙眉轻轻摇头,把下午与的刘表交谈内容,原原本本告诉了刘晔。 刘晔听后同样蹙眉,拈着胡须分析:“今年孙权与曹操战于淮南,刘景升都没想过出兵报仇,现在战争结束已两个多月,他却突然有了动武的打算,这其中必有小人挑唆。” “子扬是说蔡瑁、蒯越?” “蔡、蒯传话是必然的,但荆州、江东一旦开战,受益者只能是曹操,所以这跟许都脱不了干系” “嘶” 刘备深吸一口气:“听子扬一分析,我觉得后背发凉,但为什么要带上我?” 刘晔微微摇头:“总之没什么好事,孙策虽然英年早逝,但江东还有周瑜在,黄祖未必稳操胜券,我担心蔡瑁借江东之刀,想对使君不利” “可可我已经答应了” 刘备此时一阵后怕,他本来借口自己不习水战,但刘表却言黄祖擅水战,只是陆上作战稍逊,所以登陆豫章后,需要刘备在旁边提点。 “使君别急,答应归答应,毕竟还没出发,容我好好想想” 刘晔言罢起身原地踱步,过了好一会才正色道:“这段时间我居襄阳,对荆州文武有一些了解,黄祖虽然是刘景升的亲信,却和蔡瑁的关系比较紧张,黄祖必不会听蔡瑁的指使,只要刘景升没对使君起杀心,则此行也未必那么糟糕。” 刘备摇头:“我能感觉景升兄的忌惮,但要说他对我起歹心,应该还达不到” “急切间很难想到脱身法,徐元直才智不在我之下,使君可再向他问问计,总之你们先返回宛城去,叮嘱让关将军不要急躁,过分触怒曹操不是好事,我试着让大公子帮帮忙,或许可让使君抽身” 见刘晔也没好主意,刘备叹了一口气道:“也罢,若是子扬家眷在宛城,此番说不定也能走,要不要想办法接过来?” “不必了,他们在合肥很安全,嘶” 刘晔突然一个激灵,异想天开对刘备说道:“若真能随黄祖攻打豫章,则很有机会与合肥联系上,这一年来由于关山阻隔,一直没有合肥的确切消息,真怀念当初与云起、子敬夜话,大家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豫章相距合肥也挺远的,想要联系上只怕不太容易,而且江东水军实力很强,一旦封锁长江” 刘备话到最后没有继续,刘晔却欣然笑曰:“走不了水路走陆路,听说曹操战后把庐江搬空,只要在进攻豫章期间,在彭蠡泽北部丢几个斥候,周瑜在水路是封不住的。” “我对淮南地形不熟悉” 刘备蹙眉摇头之时,突然想起张飞有支淮南部曲,他准备继续补充的时候,刘晔突然抢过话腔去。 “实在不行,不如由我代使君出征?反正刘景升只要个参赞军机之人,这样使君不用到豫章抛头露脸,也不会得罪孙权、周瑜,还能想办法与合肥取得联系。” “不可不可。”刘备果断拒绝:“战斗一起,必然险象环生,备岂能陷子扬于危难中?” 刘晔笑曰:“使君当我手无缚鸡之力么?可不光徐元直一人会剑术,我以前在淮南也颇识弓马,战场自保完全没有问题,若使君实在不放心,可让叔至陪我同行。” “可是” 刘晔打断刘备:“使君先别急着拒绝,不如与元直仔细商议一番?也听听咱们军师的看法。” “也好,我会与元直商议。” 刘备说完突然看向刘晔,正色提醒:“我们离开这段时间,你可不要擅作主张,大公子应该听你的话,但别让他向景升兄谏言,那样很容易猜到是你。” “我省得了。”刘晔微微颔首。 刘备与刘晔交代完,便带着徐庶及老母前往宛城。 行至半路宿营休息时,刘备把徐庶叫到僻静之处,将刘表欲出兵江东、刘晔提议代自己前往,以及合肥之事和盘托出。 徐庶听到前半部分还面不改色,但得知那声名鹊起的合肥龙骧,竟然是刘备的人后直接呆住。 知道皇叔有秘密,没想到秘密如此大。 在曹操后方留这么大后手,看来皇叔逐鹿中原很有希望,自己终于有机会一展才学。 见徐庶怔在原地,刘备沉声提醒:“合肥之事要注意保密,我麾下都很少人知道真相,泄露出去对我和云起都没好处。” “我知道轻重,龙将军有大用。”徐庶肃然点头。 刘备追问:“子扬那件事怎么说?虽然云起替我防着江东,但我目前不想和他们为敌,不管豫章将来胜负如何,我只希望子扬平安无事。” 徐庶拈须想了想:“我觉得是可行的,现在刘表、蔡瑁将子扬留在襄阳,就是担心他为主公献策,如果在黄祖帐下没有建树,说不定还能减弱两人的戒心。” (本章完) 第402章 轻侠杀人有共情 “咦?还能这样?” 刘备先生诧异表情,随后急忙抱拳行礼:“军师之言,让备茅塞顿开。” 徐庶客气对曰:“主公切莫如此,刘子扬、鲁子敬之才皆胜于我,军师之位哪能轮到我?” “鲁子敬远在合肥襄助云起,我总不能拜他为军师?而子扬虽擅奇谋,但弱于行军布阵,故只愿做我行军长史,你就不要推辞,大丈夫舍我其谁?” 刘备言罢拍着徐庶肩膀鼓励。 徐庶随即拱手一拜:“既然主公信任,那我就暂领军师之职,以后有别的大才加入,庶就退位让贤。” “元直实在谦逊,备以为卿之才,乃上上之人也。”刘备轻轻摇头。 徐庶露出苦涩:“天下奇士多矣,庶可不敢以上上之人自居,主公若是夸得过分,我就不敢去宛城了。” “哈哈,不说了。” 刘备哈哈一笑,指着不远处赵云说道:“这天都快黑了,咱们待在僻静的地方,子龙不容易观察到,回营地再详聊。” 徐庶看着前方的赵云,想起襄阳发生的尴尬事,于是靠近刘备问:“子龙的性格真是不错,与我不打不相识之后,心里没有任何芥蒂,但听说关、张两位将军,似乎都不太好相处” “啊?” 刘备突然怔住,整理思绪解释:“三弟脾气虽然有些暴躁,但属于是快意恩仇的性格,完全不会影响军师指挥; 二弟的想法则略略多些,元直若一时与他相处不好,备一定会从中进行协调,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的人别的本事没有,但绝对服从命令。” “是这样那我省得了。” 徐庶听完心里更是打鼓,但他知道非常之人有非常脾气。 出入司马徽家那几个常客,每一个人无不是个性鲜明,其中又以自比管乐的诸葛亮为最。 关羽有斩颜良的傲人战绩,脾气怪一点也能够理解。 徐庶本来做好了低姿态的准备,可到宛城被拜军师之后十分意外。 大大咧咧的张飞唯刘备之命是从,愿意听刘备的命令接受徐庶指挥。 原本孤傲的关羽竟和徐庶也非常投契,究其原因是两人有着几乎相同的经历。 关羽早年因杀解良豪强,被官府捉拿亡命涿郡,徐庶则为友人不平杀人,不但同样亡命逃难,还将本名福改为庶。 相同的经历,有相同话题。 轻侠杀人,也能共情。 徐庶后来虽弃武从文,但壬侠的性格一直没变,偏偏对关羽的胃口,对这个军师很尊重。 刘备乐意见到将相和,几人常聚在一起商议宛城军政。 对于刘晔提出的掠民政策,徐庶不但表示赞同和支持,还在刘晔的基础上做了调整。 即‘释放’部分百姓回原来的城池,让这些人暗中为刘备策反周边百姓,最后以零散出逃的方式到宛城来安家。 关羽不需要再带兵直接抢人,而是只在城外接应出逃者,徐庶这一招化主动为被动,引得刘关张拍手称快。 用隐蔽的方式掠夺百姓,曹操真察觉必然已经晚了。 那个时代主要政绩是人口,因为外部掠夺导致人口流失,官员可按真实原因往上报,这种不可抗力的情况不会问责,如果因为施政不善、百姓逃离,则属于政治过错需要追问责。 任何时代的低层官员,平庸普通的人占据大多数。 普通人为了前途基本选择自保,即暂时隐瞒事实慢慢想办法,想不到办法则拖一天是一天。 徐庶升级的这个办法,显然运用到了人性。 除此之外,徐庶还根据宛城周边情况,以河流城池为屏障拿出几套预案,只要曹操不全力攻打,或者刘表能够发兵来援,他有信心像张绣一样钉在南阳。 刘备见徐庶军政全才,心说自己即便长时间待在襄阳,也可以对宛城放心。 徐庶被拜军师刚过了七天,突然有朝廷的使者到宛城宣旨,诏令关羽带兵西进讨伐张鲁。 在华夏的历史进程之中,很少有势力从汉水逆流而上打汉中。 那条被秦岭、大巴山夹在中间的道路不好走,一旦有人在关键位置设卡设防,则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局面。 关羽接下这莫名其妙的诏书,一脸疑惑地看着刘备和徐庶。 “大哥、军师,汉中距此山高水长,曹操明知我们不会讨伐张鲁,为何拟来圣旨多此一举?” 见刘备、徐庶皆不说话,张飞面露不屑嚷嚷:“能有什么原因?无非是消遣咱们呗,他可能认为二哥会装装样子,然后趁俺们不备来打宛城,以报这几个月被掳百姓之仇,只要俺们不中计不调兵,曹贼就无法得逞。” 刘备蹙起眉头:“我了解曹操为人,他断不会做这样,此事应该不简单。” “不简单?俺认为简单。”张飞嘟囔着走到徐庶面前,问道:“军师,你来评评理,是俺分析得对,还是大哥担心得有理?” 徐庶拈起胡须,皱眉分析:“只怕真如主公所言,曹操此举定有深意,绝非图谋南阳这么简单,但我现在还没想明白。” “哦”张飞失望应了一声,跟着又自言自语:“俺还是坚持己见。” 刘备见状笑曰:“暂且不管曹操有什么阴谋,三弟刚才有句话说得很对,只要咱们按兵不动,曹贼的阴谋就无法得逞,现在有了军师加入我们,宛城一地更加固若金汤。” 张飞拍打胸口自信道:“那曹贼就会用诡计,当初张绣都能守住宛城,有俺和二哥还怕他作甚?” 刘备颔首点头:“说起来,宛城该是曹操的伤心地,他的长子、大将都死在此,张绣之所以和曹操能打的有来有回,全靠身边有个厉害的谋士贾诩” “贾诩算什么?俺们还有徐军师哩。” 徐庶看了张飞一眼,笑着评价:“贾诩这个人不简单,当时董卓麾下多少大将?绝大多数都不得善终,张绣若不是因有此人,哪有现在封侯拜将的前程?而且曹操甘愿放弃大仇,没点能耐是不行的” “军师别长他人志气,俺相信你比他更会用计,曹贼儿子和大将不是多么?你也用用谋略,算计这厮几个儿子大将。”张飞一本正经地看着徐庶。 (本章完) 第403章 出谋划策借刘晔 徐庶苦涩一笑,答曰:“那种情况很特殊,翼德莫不是在为难我?再说贾诩有些计谋,我不齿为之” “啥计?” 张飞黑脸上写满疑惑。 徐庶正色说道:“当年董卓被吕布诛杀,其部下恐怖纷纷出逃,就是此人给李傕等人献计,以为董卓报仇为由攻陷长安,当时不知死了多少百姓、官吏,天子也在这场浩劫中成为玩物,若非那四年长安之乱,曹操也没机会把天子接走坐大” “这匹夫!” 张飞猛的一拍大腿,“我说曹贼怎么愿意冰释前嫌,敢情贾诩才造成动荡的元凶?他和曹贼原本就是臭味相投,以后可别让俺抓住他,定用蛇矛捅几个窟窿。” 刘备听完直摇头:“三弟就别说狠话,贾诩又不是陷阵武将,顶多跟着曹操参赞军务,你若是连他都能擒下,估计曹贼也跑不掉。” “哈哈,好像是这样。”张飞挠头傻笑。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刘备感觉时间过得犹如眨眼间,他已在宛城待了二十余天。 刘表虽没派人来催,但刘备素来守信重诺,当初答应刘表要帮黄祖,找张飞要了几十个淮南兵,就与赵云顶着萧瑟赶赴襄阳。 有了军师徐庶的存在,刘备对现在的宛城无比放心,他记得去年也是这个时候,自己带着部曲忐忑来到宛城驻扎。 虽然这一年时间,刘备待在宛城的日子不长,但他的实力在缓慢提升。 都说希望比金子还珍贵,刘备心中从来不缺希望,所以那么多人把他当成宝藏。 在襄阳外的汉水上,蔡瑁已经准备好了船只,远远望去像是出水长龙。 刘备见状即刻打马入城,心说刘表该不会在等自己? 由于要决定谁随军,刘备先后打马去驿馆、刘琦府邸,结果发现刘晔都不在。 赵云见刘备眉头紧蹙,连忙提醒:“主公,我们要不要去学馆看看?子扬先生说不定在为您物色人才。” “算了,子扬不去最好,省得让我担心。” 刘备轻轻摆手:“本来想与他聊了些,找不到就直接去州牧府,总归今日不会出征,晚点在驿馆相遇也行。” “哦。”赵云微微颔首。 不多时,两人走马来到州牧府,而刘晔赫然立在石阶下。 “主公快看,子扬先生!” “子扬?” “使君,我已等候多时也。” 虽然只有二十多天不见,刘备心中仍有些小兴奋,与兄弟在一起待得开心,与谋臣在一起则感到安心。 刘备上前拽住刘晔的手,热情问道:“子扬为何在此?” “我料定使君近日要回,就让大公子与守城官打了招呼,所以您还没进城就知道了,故而在此守株待兔。”刘晔捋须微微一笑。 “我刚刚还去了大公子府上,不想子扬竟早早等在这里” 刘备先是苦涩一笑,跟着一本正经说道:“这段时间我仔细想了想,还是由我去黄祖军中当督军,子扬留在襄阳更加稳妥。” 刘晔神秘一笑:“主公不必与我争,刘荆州说不定会改口。” “什么意思?你找了大公子?” 刘备蹙起眉头连续反问,心说千叮万嘱不要这样,为何你就是不听我话呢? 刘晔急忙解释:“不是主公想的那样,朝廷封大公子为汉中太守,并诏令刘荆州助其讨伐张鲁,刘荆州清楚这是曹操之计,担心对方欲盖弥彰趁机南下,故要留下使君帮助稳定局势。” “什么?汉中太守?” 见刘备如此吃惊,刘晔好奇地问:“使君何以如此?” “借一步说话。” 刘备看了看府门外守卫,说话的同时把刘晔拉到一旁,小心翼翼说道:“大约十几天之前,云长也收到朝廷诏令,让他带兵逆汉水而上,讨伐窃据汉中的张鲁,曹贼定有什么大阴谋” “真奇怪” 刘晔虚起眼睛,喃喃自语:“曹贼即便打算入侵荆州,也应该等黄祖打进豫章再说,此时连发两道关联的诏令,究竟打算做什么?” 刘备附和曰:“元直也百思不得其解,按说曹操没彻底击溃袁本初前,是不应该对其它地方用兵的,关键汉中虽然与荆州交界,然而那一段的道路十分狭窄,我们都不可能去打张鲁” “曹操麾下谋臣如云,我想这必是一套连环计。” 刘晔拈着胡须轻轻摇头:“不过暂时没人看出来而已,使君在此能让刘荆州安心,此事已托大公子说过,还是由我从征豫章。” “曹贼用计这么明显,景升还要打豫章?” 刘备惊讶得不相信自己耳朵,事出有因没责怪刘晔擅作主张。 刘晔苦涩摇头:“有蔡、蒯两人极力劝谏,刘荆州自然舍不得这个机会,黄祖若真能打下豫章郡,荆州的东大门会一并前移,估计是想把黄祖调远一些,削弱黄家在荆州本土的影响。” “江东有周郎在,他们未必能遂愿。”刘备摇头叹息。 “哼”刘晔一声冷哼:“这些人各有私利,哪会去管荆州的大局?使君身为客将,要切记量力而行,言多必失得罪人。” “子扬放心,我心里有数。” 刘备点头肯定,突然想起徐庶的话,又提醒道:“元直让我告诉你,去了黄祖军中最好藏拙,或许能降低刘表对你的期待,也不会把子扬困在襄阳。” 刘晔颔首指向府门:“我正有此意,不过现在先一起进去,刘荆州估计也在等你。” “嗯。” 刘备随即与刘晔并肩入府。 刘表与两人略作寒暄,然后直接开门见山:“我本意想让玄德任督军,但前几天琦儿找到我,说玄德去年轻松撤离汝南,是因子扬在身边献计之故,既然子扬如此精通谋略,玄德能不能借我一段时间,好送去为元阳出谋划策。” “这影响战争胜败的因素很多” 刘备说到一半故意皱起眉头:“黄太守善于纳谏么?” “我会亲自写信叮嘱,元阳虽然是一介武夫,还是非常尊重名士的。”刘表捋着胡须,很满意刘备的回答,因为这代表同意借出刘晔。 刘备看着刘晔面露难色:“让子扬走一遭倒不妨事,但我担心他安全没保障” 刘表笑曰:“玄德大可放心,子扬只在后方出谋划策,我会叮嘱元阳绝不带他去前线,玄德若是还不放心,叫上赵将军同行怎样?” 每次神兽放假,总会分走很多精力,所以每逢放假休息,作者君都要熬夜赶稿,因为暑假要陪小朋友,所以从今天开始,每日调整为两更。 虽然调整为两更,但我会加快节奏,保证剧情,见谅见谅。 (本章完) 第404章 刘表问计刘玄德 “子龙?” 刘备露出疑惑的脸,他本打算让陈到同行,没想到刘表居然亲自点将。 “哈哈。” 刘表捋须笑道:“听说上次江夏平叛,子龙将军勇猛无双,玄德有如此虎将,还怕子扬有危险么?” “那好。” 刘备冲着刘晔微微点头。 刘晔见事情定下,连忙拱手给刘表打预防针:“多谢府君信任,但我只会雕虫小技,对水战更是一窍不通” 刘表听懂了刘晔的意思,于是打断解释道:“子扬不必担心,元阳乃我荆州水军大将,水战他知道如何部署,关键是深入豫章作战,那边有孙贲的守军,也会有孙权的援军,如何应对各种突然事件,就需要仰仗先生奇谋。” “那便好” 刘晔微微颔首,追问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黄太守有掌握守军情况否?如果准备不充分陷入苦战,造成战局被动就麻烦了,最好能赶在援军之前拿下豫章,这样还能依靠城池打援。” 刘表正色说道:“这两年元阳一直在募兵,我也给他补充了不少,现在江夏兵力约近三万,出两万精兵没有问题,听说孙贲守军只有万余,咱们的优势很大。” 刘晔一听好家伙,你管这叫优势大? 孙贲就算据城坚守,一万人挡下三四万都行,更何况孙权还有援军。 荆州精兵能有多精?心说刘表不是攻城略地,感觉像闹着玩一样。 刘晔可不想打必败之仗,于是急忙提醒:“府君,多一万兵力虽是优势,别忘了孙贲有地利之便,而且孙权必发援军” “荆州虽然带甲十万,却散落在各郡各县,不可能全调至江夏。”刘表皱眉微微摇头,紧跟着补充说道:“子扬分析虽然全面,但实际情况却没那么糟糕,根据元阳送来的情报,我们至少有先天三大优势。” “嗯?” 刘备、刘晔面面相觑。 刘表捋须解释:“一是孙权上半年败给曹操,现有兵力较以往有大幅减少,即便抽兵来援也不会太多,必须要留兵守广陵、淮南;二是孙贲在豫章经略时间短,麾下士兵有不少都是江夏降军,战斗中倒戈的机会很大;三是海昏守将太史慈被调走,豫章北部的防守空缺没及时填上,只要你们行动迅速些,孙贲想守都会顾此失彼。” “如此说来”刘晔一怔,喃喃说道:“黄太守准备很充分” 刘表微微颔首:“元阳和孙氏有血仇,必然会战至不死不休,除了江夏出兵两万之外,我也给刘磐下了命令,他会从长沙陆路进豫章,水陆并进必获大胜。” “好,我都觉得赢面很大。”刘晔点头附和。 面对曹操用计当口,刘表坚持对豫章用兵,就是因为赢面很大,在利益面前值得冒险。 见刘晔给出肯定意见,刘表捋须笑曰:“子扬有信心,我亦有信心,襄阳的战船已备好,你速与子龙将军去找德珪,完成交接明日就可以启程,正所谓兵贵神速,就不与你们饯行了,胜利之后再一起欢宴。” “好。” 刘晔拱手朝刘表一拜,迎面看到刘备肯定的眼神,便转身出殿去寻赵云。 见刘晔走出大殿,刘表下阶走到刘备身边坐下,蹙眉说道:“玄德年长一些,兄有些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兄长请讲。” 刘备觉得很好奇,心说究竟什么事,还需把刘晔支开。 刘表挥手遣走殿内侍从,待到只剩两个人的时候,他才对刘备吐露心迹:“孩子们越来越大,我也越来越老了,琦儿若非玄德举荐,他现在估计还一事无成,你认为这孩子怎样?” “额”刘备听的一愣,不知道刘表想说什么,但自己夸应该没错,于是回答道:“大公子生性善良,对兄长又如此孝顺,将来必是人中龙凤也。” 刘表轻轻摇头:“人中龙凤不见得,但秉性倒是不错又像我,只不过这些年过得安逸,磨灭了应有的斗志,实在是缺乏历练” “既如此”刘备皱眉追问:“攻打豫章这么好的机会,兄长为何不让大公子随行?战争最能磨炼一个人的意志。” “哈哈”刘表苦涩一笑:“琦儿本不擅统兵,我怕派他到军中历练,会让黄元阳畏首畏尾,想想还是算了最关键是” 刘备没有接话继续等候,刘表顿了顿又补充曰:“玄德应该已经知晓,最近朝廷封琦儿为汉中太守,显然是曹操让我与张鲁交兵,打算渔翁得利来图荆州的诡计,可荆州却有人支持这场战争” “虽然他们没领悟兄长用意,但是大公子得到拥护支持,也是应该值得庆贺” 刘备说话的时候见刘表脸色不对,所以话到末尾就戛然而止。 “值得庆贺?” 刘表冷冷说道:“德珪难道看不出这是曹操之计?可这些人偏偏就是他的人” 刘备突然觉得头大,一时没听懂刘表的意图,于是不痛不痒地回道: “德珪是大公子之舅,或许是爱甥心切?” 刘表叹息:“德珪的妹妹是我的继室,但夫人似乎更喜欢琮儿,德珪极力促使琦儿出任汉中太守,用意其实已经很明显,为兄今年已是花甲之龄,又有多少日子可以活呢” “兄长不必长吁短处,我看你身体康泰,六十正是做大事之时,想那姜子牙八十才出山” 刘备安慰的话没说完,便被刘表伸手打断:“我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世间哪有那么多姜子牙?明知是曹操之计,却又有适当理由,偏偏还有人支持,玄德认为此事当如何?” “这兄长的家事备岂能多言”刘备一脸的为难。 刘表正色说道:“荆州文武都有自己立场,行事说话难免有所偏颇,我当玄德是兄弟,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既然兄长如此信任,那备就谈谈自己的浅见,大公子壮年本该建功立业,可眼下曹贼大军已回许都,随时都有可能南下荆州,至少此时去讨汉中不合适,那边山险路远情报缺失,一旦出兵前途未卜,我认为还是审慎些好。” (本章完) 第405章 赵云江夏逢甘宁 “玄德所见与我相同,可是那些人也有说辞,认为曹操北有强敌袁绍,东南又与孙权交恶,未必敢轻易入侵荆州。”刘表表情肃然。 刘备摇头叹息:“袁本初在官渡、仓亭两败元气大伤,今年淮南大战之时,河北都没敢轻易渡河,若曹操声东击西南侵荆州,袁本初也未必及时出兵牵制,要知道曹操行事最爱冒险。”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可诸将皆说玄德驻守在宛城,曹操对你素有忌惮之心,未必会” “兄长有所不知,就在我回宛城休整期间,朝廷也给云长下了同样的诏书,让他率宛城之众讨伐张鲁,我还没来得及向你汇报” “什么?” 刘表眼珠一转,心说曹操明目张胆算计荆州?表情随即变得严肃。 “听玄德这样一说,我已经清楚其中要害,看来曹操真有图荆州之心,我岂能为了琦儿的功业,而陷荆州于危难中?” 刘备看了刘表一眼,好像做了一个艰难决定。 “有句话本不当讲,但兄长把我当兄弟,还是想发一言而劝,大公子年长稳重,也有自己思想和判断,二公子此时尚在幼年,极容易受他人唆摆,兄长必须要心中有数,自古长幼尊卑有序” “嗯,我明白了” 刘表微微颔首,又补充道:“玄德去年平叛辛苦,这段时间就留在襄阳好好休息,我在府旁给你拨一宅院,好经常来陪我说话解闷; 对了,你可派人把两位夫人都接来,分居两地岂能为玄德延续血脉?” “啊这” 刘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心说要不是你强留我在此,至于和夫人们分居两地? 刘表见状,拍了拍刘备肩膀:“就这么说定了,咱们脚下的襄阳真是福地,为兄年过五旬都能连生两子,玄德刚到不惑之年,还怕儿女少了么?让你沾点福气没错。” “额那就叨扰了” 刘备无奈只好同意下来,不管刘表所谓的福气准不准,他确实渴望能有刘家子嗣。 现在有了徐庶、刘晔助阵,应该不会再像以往颠沛流离。 刘备与刘表聊至黄昏分别,出府门看见刘晔、赵云都等在门外,两人下午已与蔡瑁完成交接。 “主公。” “使君。” “走,回驿馆再说。” 几人简单行礼,打马往驿馆奔去。 刘备不关心豫章胜败,只关心刘晔的人身安全,所以到地方就叫住赵云。 “子龙,我本打算让叔至同行,但刚才刘景升亲自举荐,就辛苦你保护好子扬。” 赵云抱拳铿锵答曰:“主公放心,末将必保先生无恙。” “嗯。”刘备颔首继续嘱咐:“子龙在江夏表现夺目,应该是蔡瑁向蔡中了解到情况,然后再透露给景升,但切记自己的使命,无论黄祖如何激你出战都推掉。” “我省得了。”赵云点头应下。 刘备交代完赵云,又面向刘晔继续唠叨,让其在出征前就想好退路。 将来豫章之战不管胜还是败,都要未雨绸缪保全自己。 刘晔深刻感受到刘备的关怀,是那种发自内心像老父亲般的担忧,他终于明白龙骧为何看中刘备。 纵观天下诸侯,像刘备这样的主公太少。 当夜与刘备秉烛而谈,天亮后从水路前往江夏。 黄祖欲报仇久矣,三万江夏官命丧孙策之手,最后俘虏走两三万百姓,是他这辈子打过最大败仗。 黄祖被孙策击败之时,正值荆南四郡叛乱平息,刘表让他到四郡补充兵源,但战船则需要自己慢慢打造。 江夏经历上次惨败,人口不足、税收缺乏,只能勉强做到自给自足,没有充足的钱粮,战船一艘艘补充得慢。 想要快速批量打造战船,就需要刘表拨付巨额钱粮。 刘表明面上是荆州之主,兵马钱粮却集中在几个大族手里。 黄祖为荆州镇守东大门,他身后的黄家不愿一家出钱,而蔡家、蒯家也不愿贴补,所以江夏在战后虽补充了守军,但战船匮乏失去进攻之力。 刘表突然说服蔡瑁,愿意从襄阳调战船七百艘。 天降横财,给黄祖的感觉就像中彩票,似乎有点不真实。 刘表不但补充了战船,还提供了作战参谋刘晔。 刘晔到荆州已经一年,黄祖对其才名有所耳闻,他接到战船的当天晚上,于沙羡太守府大开筵席。 一方面为刘晔接风洗尘,另一方面也为出征将士壮行。 黄祖出于对刘晔的尊重,安排他在右侧上首位就坐。 刘晔推让之后入座,很快就拱手对黄祖打预防针。 “黄太守容禀,我虽受刘府君邀请来参赞军务,但其实对水战一窍不通,所以未必能提供好谋略,还请” 黄祖悠然笑道:“子扬先生客气,先生不懂水战没关系,我麾下众将官皆通水战,只是登陆豫章攻城拔寨,可能需要先生的提点。” “黄太守久历战阵,此战荆州又准备充分,您按自己想法进军就好,我还想着观摩观摩”刘晔把姿态放得很低。 黄祖对刘晔的态度很满意,心说你献计与否都无所谓,我需要的是那七百艘战船,所以宴上两人喝得很尽兴,并让麾下部将都来敬酒。 刘晔被江夏武将的热情淹没,喝到最后竟有些醉眼迷离。 “子扬先生,末将敬你一杯” “我喝不下了” 最后一个武将敬酒时,刘晔左手扶着自己腹部,右手对着来人直摆手。 “末将是最后一个。” “啊?” “先生喝不下就算了,明天上午船队就要启航,别让先生宿不起。” “唯” 黄祖见刘晔已摇摇晃晃,便果断叫停了最后一个敬酒者,那人听完显然有些失落。 刘晔则晃了晃脑袋,见来人近八尺的身高,五官轮廓特别有型,感觉这押后之将仪表不俗,可为何排到老末来敬酒? “子龙将军,你今天晚上滴酒未沾,替我和这位将军喝一杯,别让他白跑一趟。” “额好。” 赵云先是一怔,他席位设在刘晔身后,时刻牢记护卫责任,宴上一杯酒都没喝。 听到刘晔的吩咐,赵云便没有坚持原则,起身举杯向对方示意,心说反正是最后一杯酒。 举杯的同时,双方互通姓名表示尊敬。 “赵云。” “甘宁。” (本章完) 第406章 水陆并进取豫章 宴罢收席,诸将归营。 黄祖的副手、江夏督苏飞,在离场时瞥见甘宁兴致不高,便尾随其后一起归营。 甘宁益州巴郡临江人,溯源祖上为秦朝名相甘茂。 甘茂一脉源起扬州九江郡下蔡人,甘家在秦汉数百年时间持续向西迁徙,先迁徙至荆州南阳郡,后才迁徙至益州巴郡,并发展成当地五大望族之一。 甘宁少年时,以游侠之事为乐,轻侠杀人、闻于郡中。 得益于家族实力足够强大,甘宁并没有像关羽、徐庶轻侠杀人后逃亡他乡,反而属城的官吏还要热情接待。 就是这样的豪强不肖子孙,仕途也注定和普通寒门子弟有天壤之别,因为他仕途的就是计掾。 所谓计掾,即州郡的‘上计使者’,是负责将辖区钱粮、赋税、户口等考绩指标,报送上级部门的属员,这个职位虽然是个跑腿的活,却能频繁接触权贵的优质岗位。 同时期,出仕为计掾者,有郑玄、许靖、蒋济、姜维等,基本都是地方实力人物。 由于出仕就高,甘宁第二个岗位就补了蜀郡丞(相当于现在省会副市长)。 本来前途一片光明,但甘宁少年时养成的不安分,注定不会走上父辈铺的路。 兴平元年刘焉病故,刘璋继位益州之主,甘宁与沈弥、娄发起事反叛,兵败逃到荆州依附刘表。 甘宁的豪族身份,在益州管用在荆州不管用,他注定得不到重用。 待在荆州几年郁郁不得志,直到两年前孙权在江东继位,甘宁看准机会准备去投奔,结果在江夏被黄祖拦住滞留至今。 甘宁同行有八九百精锐部曲,黄祖不可能放他资敌江东,也不愿意重用这位‘轻财敬士,厚养健儿’的豪门侠士。 重用刺头要承担风险,刘表不用是因为政治考虑,黄祖不用是害怕重用管不住。 甘宁回营直接和衣躺在行军床上,黑色的双眼盯着屋顶陷入沉思,思考刚才与他一同饮酒的那个赵云。 游侠各地十数载,甘宁第一次感受到了压力,那种纯粹武力上的压迫感。 这样的人,给别人当护卫? “兴霸,这就睡了?” “苏都督?” 听到苏飞的声音,甘宁腰上一用力,直接坐了起来。 苏飞走到榻边坐下,看着甘宁正色说道:“我已经给太守说好了,此次出征会带上你同行,抓住机会好好表现立功,来日成就必不在我之下。” “当真?” 甘宁听得一喜,他出身豪强殷富之家,并不在乎仕途坦荡,只想当‘缯锦维舟、负眊带铃’的豪门游侠,享受厮杀的痛快感觉。 苏飞肃然点头:“明天上午辰时点将登船,切记听从指挥别特立独行,太守治军特别严格。” “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甘宁起身抱拳曰:“多谢都督举荐,如果我做得不对,你记得提点我” 苏飞轻轻摇头:“恐怕提点不了,我要与公子守留江夏,你好自为之。” “那好” 甘宁微微颔首,见苏飞嘱咐完就要走,他又叫住问道:“苏都督,刘子扬身边那护卫,你熟悉么?” “兴霸是问赵子龙?他怎么了?”苏飞一脸好奇。 甘宁皱眉答曰:“我感觉此人不简单,无形之中能给我压力。” “哈哈。”苏飞笑道:“你有压力就对了,赵子龙岂止是不简单?府君来信夸他万人敌,前几个月就在北边安陆、南新等地平叛,几乎逢战就有斩将记录,而且多是一合制敌。” 甘宁咽了咽口水:“这么强?居然给刘子扬当护卫?” 苏飞轻轻摇头:“刘子扬是刘玄德智囊,他对这个智囊相当重视,刘玄德麾下还有更强的关张,关羽关云长你应该知道?万军之中斩颜良那人。” “我知道” 甘宁揉了揉额头,心说我也好想和关羽一样,随后发出不解地疑问:“这刘玄德究竟何德何能?这么多猛将对他死心塌地?” “玄德公以仁义闻名,但我还没机会与他一见。”苏飞说完打趣甘宁曰:“兴霸若此时还在襄阳,就可以见识他的风采。” “呵呵” 甘宁笑了笑不置可否,他原本打算去投孙权,但今年孙权在淮南大败,若接下来在豫章再败,自己岂不投了个笑话?所以此战也有考察未来东家的意思。 至于从赵云引申到的刘备,甘宁对这位刘皇叔比较模糊,但寄人篱下的诸侯再有魅力,也不可能有光明的未来。 送走苏飞上榻休息,甘宁这一夜做了个好梦。 可能是因为即将能上阵厮杀,甘宁梦回自己少年时‘缯锦维舟、负眊带铃’的游侠岁月。 次日辰时,黄祖到校场点兵。 将江夏出征的两万余兵马,分为前左右中后五军。 ‘走关系’的甘宁,被分到全是替补后军,后军总共只有三千余人,刘晔与他百余名护卫也在其列。 黄祖的排兵布阵很明确,他根本没打算让后军参战,属于带着他们观摩自己取胜。 甘宁安慰自己战斗激烈一些,这样自己就有机会替补上场,他会让黄祖见识‘锦帆贼’的实力。 然而荆州一方准备充分,黄祖在兵出江夏几天以前,就知会刘磐从陆路发起进攻,把孙贲的注意力,吸引至豫章西北的建昌等山区,黄祖再趁虚而入攻打海昏、南昌等主要城池。 豫章郡西部、北部,建昌、艾县、海昏、历陵等县,原本是太史慈的防区。 太史慈被调至淮南任都尉,孙权并没有派遣新的人接替,于是孙贲成了‘完全体’豫章太守,但好笑心情没持续多久,西北部的建昌、艾县两地同时告急。 十月中旬,太史慈才调离不足三个月,刘表从子刘磐率兵入侵,兵力之多远超之前袭扰,好像在打孙贲的脸。 刘磐似乎在用行动告诉孙贲,我给太史慈面子不给你面子,因为你比对方看起来好欺负。 孙贲曾为孙氏二代领袖,他清楚自己武艺不如太史慈,但觉得自己用兵有过之而不及,于是点兵六千先救建昌、再救艾县。 (本章完) 第407章 一杯酒一个人情 刘磐起初围而不攻,待豫章郡的援兵抵达,又故意利用山地地形,与孙贲捉迷藏避而不战。 孙贲根据多年战斗经验,敏锐察觉刘磐的行为很古怪,担心后方城池被黄祖偷袭,于是果断集结将士顺着河谷往后撤,并派斥候往柴桑、历陵、海昏方向打探。 黄祖若是攻打豫章,必定由柴桑登陆再往南进攻。 如果船队直接开进赣水打南昌,容易被人封住赣江水口瓮中捉鳖。 这不探不得了,一探直接吓一跳。 黄祖的大军正向海昏进军,孙贲惊惧之下慌忙往南昌退走。 豫章原本的守军有限,主要兵力都集中在治所南昌,其余县城的守军多则七八百,少则两三百,根本不可能挡住黄祖两万大军。 孙贲不慌不出事,一慌刘磐就追击。 一进一退,士气不同,结局不同。 孙贲带出去的六千人,有半数折在这次逃亡中。 刘磐与黄祖会师海昏休整,打算一鼓作气攻下南昌占据豫章,或者学当初孙策那样虏民撤回,而此时的南昌守军只有五千。 孙贲面对自己六倍之兵,只剩下求援一条路可选。 好在南昌这些年没经历大战,城防设施到现在还完好无损,城中的粮食也相对充足,坚守几个月没有问题。 柴桑、历陵、海昏三地因为守军少,被突如其来的江夏大军碾压而过,但面对南昌这根硬骨头,黄祖只能拿出当年孙策的狠劲回敬。 攻了几日没有进展,黄祖变得有些急躁。 刘磐提醒道:“伯父不是派了参军么?太守何不向他求教破城之计?” “攻城根本没什么窍门,慢慢消磨对方士气,只有士气垮了才能破城。” 黄祖想起上次沙羡城破,也是孙策的兵不畏生死,现在攻守双方调换身份,他要让孙贲感受同样痛苦。 刘磐打趣道:“既然人都来了,问问又没有坏事,万一刘子扬有妙计呢?” “好。” 黄祖遂安排部将邓龙,返回海昏找刘晔问计。 当初顺利打下海昏,黄祖将此地用来屯粮,刘晔以及整个后军,此时都驻扎在海昏。 邓龙找刘晔询问破城之计,刘晔却建议黄祖保存实力减缓攻城。 江东援军很快会来,应做好准备围点打援,只有彻底打退孙权的援军,才能让南昌官民失去希望,从而兵不血刃夺取城池。 邓龙得了建议不做停留,当日便返回南昌前线复命。 甘宁见刘晔能影响黄祖,待邓龙离去就冒昧寻去刘晔营地,但刚走到门口就被赵云拦下。 “甘将军?你有事?” “赵将军,我有事想见子扬先生,麻烦通传一声。” 甘宁话音刚落,刘晔赫然立在门口。 上下打量了一番,刘晔指着他笑道:“甘将军?我记得你,当日欠一杯酒。” “先生若是觉得愧疚,不妨现在还我个人情?” 甘宁虽抱拳恭敬行礼,嘴里说出的语言却如市井油滑。 刘晔听得一怔,心说我欠的是酒,你却让我还人情?有这么自来熟的么?比云起的脸皮还厚。 “将军有事?” 刘晔回答得非常中庸,并没被甘宁唐突难倒。 甘宁抱拳正色道:“听说南昌攻城不畅,我麾下健儿皆勇而无畏,愿意冲锋陷阵先登夺旗,只是身在后军没有机会” “听着甘将军似想请战?可您该找黄太守才是” 刘晔露出好奇的表情。 甘宁苦涩答曰:“黄太守若打算用,就不会把我放在后军,子扬先生能和太守说上话,可否看在当晚那杯酒的份上,替末将美言几句?” “将军误会了?我与黄太守并不熟,刚刚邓将军来问破城之计,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奉上,只怕这个忙” 见刘晔要拒绝自己,甘宁赶忙说道:“先生与太守虽是初识,但您代表的却是刘荆州,就像刚打下柴桑之时,先生建议太守派出侦察船去下游” “额” 刘晔闻言一愣,摇头解释道:“这件事我纠正一下,不是我建议派船侦察,黄太守自己有这打算,这点用兵常识不用我提醒” “不能?”甘宁蹙起眉头,疑惑地追问:“我明明见你在码头和他说了什么,没多久就有几艘侦察船离港去下游了” 刘晔尴尬一笑,言曰:“事实真就如此,我那日去找黄太守,是因为有私事要办” “私事?” “甘将军有所不知,我乃扬州九江成德人,去年初因缘际到了汝南,后随刘使君辗转到了荆州,现在离家已近两年时间,都还没派人回去报平安,豫章离淮南已经很近了,所以就向黄太守讨了个方便” “原来如此”甘宁蹙起眉喃喃自语:“先生这两年的遭遇,倒与我有些相似” 刘晔拈须看着甘宁,一脸郑重地说道:“我观将军似不得志,既然你我境遇相似,我有一言想送给将军。” 甘宁抱拳:“先生请讲。” “切勿病急乱投医。”刘晔先给出结论,然后解释曰:“孙贲虽据南昌而守,然而相对我方是劣势,将军即便能上阵厮杀,以多打少又有多少功劳?就像轻取柴桑、历陵、海昏三城,这种功劳拿出去管用么?” 甘宁微微颔首,跟着追问:“那我该如何呢?” 刘晔答曰:“豫章有难,孙权必救,我料江东的援军,正在来的路上,以多打少难闻名,将军若真想陷阵斩将,不妨把气力用在后面,用在打援的战斗中去,海昏乃我军粮草重地,必是主要战场之一,将军还怕没机会?” “有道理。” 甘宁深以为然,再次抱拳感谢:“多谢先生指教,令我茅塞顿开。” 刘晔打趣问道:“将军不必客气,我欠你一个人情,不知现在还上没?” “呵呵,若我得偿所愿,一定请你喝酒。” 见甘宁转移话题没有正面回答,刘晔寻思此人倒不是纯粹莽夫,搞不好还是个智勇双全的武将。 这黄祖是眼瞎还是怎样?这样的武将居然扔在后军吃土? 甘宁告辞离开之后,赵云好奇问刘晔:“先生,此人行事乖张,为何还为其献计?” 刘晔微微摇头:“我们代表使君而来,一举一动都要为使君考虑,子龙认为使君会慢待他么?” “我知道了,还是先生想得周到。” (本章完) 第408章 煎饼果子来一套 赵云第一次踏足江东,此前没经历过水战。 刘晔提醒黄祖留意孙权援军,赵云也按刘备吩咐做了撤退预案。 黄祖闪击南昌没成功,为余下战争带来较大变数。 荆州主力集中在南昌城外,而柴桑、海昏都留了几千守军,赵云担心江东援军不救南昌,转而攻打柴桑、海昏让黄祖分兵,各个击破会让战斗陷入被动。 黄祖带来的战船,半数停靠在柴桑水寨,半数停靠南昌旁的赣水,而海昏则是大军的粮仓所在。 无论柴桑还是海昏失守,都将影响前方将士的士气。 赵云对是否攻克南昌不关心,他的任务是安全把刘晔带回去。 撤退预案中除了走水路,赵云还挑了一条耗时较久的陆路,即从刘磐入侵豫章的路线,反方向进入长沙郡,再乘船绕路返回襄阳。 陆上耗时是水路的数倍,赵云却是用惯了战马的骑将,相比乘船走水路来说,他对战马和陆路觉得更踏实。 对于专业之外的事,赵云没有信心掌控,所以在海昏驻扎期间,他派出多名斥候去探路,提前过一遍撤退路线。 邓龙来问计的当天,赵云的第一批哨探从建昌返回,详细汇报了这段山路的地形,什么地方地势险要不好走,什么地方宽阔可以夜里宿营。 赵云与刘晔讨论完甘宁,突然想起刚打下柴桑的时候,刘晔曾派人乘小船去了合肥,寻思若在返程期间遇到江东援军,亦或是柴桑被江东援军攻占,那不就无法回来复命了么? 万一不幸被孙权的人俘获,身上情报或有暴露的风险。 想到这里,赵云急忙提醒刘晔:“先生,你笃定江东援军正在赶来,那派去合肥的信使怎么办?听说江东的水军比较厉害,长江之上应该有巡逻船,往返都可能遇到危险” “哈哈,子龙尽管放心。”刘晔微笑着安慰:“合肥有人在江上接应,如果实在回不来,他等同返回故乡,龙将军会再想办法联络我们,只要把荆州情况传过去,让家人们安心就够了。” 听到斥候可以不用返程,赵云心说暴露风险会大大降低,现在只希望去程能够顺利一些,毕竟同行的还有黄祖的侦察船。 赵云不知道合肥仅有的水军,就是由刘晔的侄儿刘傅负责。 太史慈驻防历阳之后,合肥的侦察渔船依旧在巢湖、濡须水、以及长江活动,只是扮得更像渔民。 他们每次出船都尽量保证鱼获,这样才能在太史慈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太史慈抵达历阳不久,龙骧主动写信向其示好,信中大谈与孙权的友谊,表示双方作为邻居要互帮互助。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合肥虽然是江东的潜在威胁,但龙骧主动表现出了友善,太史慈则必须表现出应有的礼貌。 加上合肥与吴郡通商频繁,巢湖、濡须水域时常有商船来往,太史慈便没将渔船列入怀疑对象。 由于刘晔动作快,他派去报平安的人,赶在江东察觉之前,当时长江相对平静,也顺利与刘傅的人碰上头。 事关刘晔和荆州的情报,刘傅亲自赶到主簿府向鲁肃汇报。 最近桥薇即将足月临盆,龙骧把合肥新旧两城的军政,一股脑都交给鲁肃负责,专心在家陪着桥薇散步、聊天。 华佗推算桥薇月末产子,鲁肃收到刘晔情报刚入下旬。 他本想等孩子出生再去找龙骧,但考虑到荆州搞这么大动作,江东方面必然有新的动静,于是仍然硬着头皮上门。 龙骧本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但鲁肃能处理的基本不找他,上门求见必有相当要紧的事。 来到前庭正殿,见鲁肃身旁有两筐东西,走近发现一筐是满满的鸡蛋,粗略估算有好几百个,另一筐是应季出产的红枣。 鸡蛋、红枣都是适合产妇恢复的食物,陈氏原本就让人备了一些,鲁肃这一送就显得存货过多。 红枣能够储存久放,但鸡蛋保鲜期没那么长,这个时代也没电没冰箱,所以龙骧皱起了眉头。 “子敬,你来归来,还带什么礼品?另外这鸡蛋实在太多了” “桥夫人产后用得着,这点我都认为不够呢,每顿多吃几个很快吃完,再说云起家中有两个孕妇” 龙骧听后直摇头:“再好吃的东西,顿顿都吃都会腻的,再说二小姐时间还早,应该要等到明天春天,我家厨房已准备了不少,等会你带回去煮给嫂子,她应该还有两个月。” “这送出的礼,哪有自己带回去的?” 鲁肃急忙伸手拒绝,跟着勉励龙骧说道:“云起特别会弄吃的,区区几百个蛋算什么?不行就都做成皮蛋?桥夫人若是吃腻了,就让厨房换着花样做,绝对不会放坏的。” “唉皮蛋” 龙骧心说鸡蛋是可以做皮蛋,但稳定性与品质远不如鸭蛋,制成咸鸡蛋也可能保存些日子,但这些对于产妇来说未必合适,特别是桥婉怀孕后嘴变得很叼了。 煎饼果子? 这四个字突然跳入龙骧脑海里,心说这玩意儿消耗鸡蛋挺多,而且既能当零食又能当主食,制作起来几乎没有难度,只需要一个炉子加一个摊煎饼的金属圆盘。 龙骧擅长的就是面食,他觉得是时候再发明一道食物,把下面的炉子也好好设计,里面能烤囊、烤肉、烤饼子,然后又能上新肉夹馍等美食。 二小姐有口福了。 龙骧瞟了一眼鸡蛋筐,那就煎饼果子来一套。 “子敬突然登门,莫非有什么要事?” “嗯,黄祖为报昔日之仇,几天之前突然出兵豫章,孙贲应该非常危险。” “嘶太史慈刚到历阳不久,这黄祖倒是真会挑时候,只不过几年前江夏惨败,按说黄祖的战船根本不够” “江夏虽然战船不足,别忘了黄祖背靠着荆州。” “刘表给黄祖调拨了战船?” “呵呵,非但调拨了战船,还同时派刘磐兵出长沙,又派刘子扬到黄祖军中参赞军务” “子扬?” 仅仅与鲁肃交谈了几句话,龙骧就连续吞咽了三次口水,这情报一条比一条劲爆。 (本章完) 第409章 情报站独营加盟 龙骧起初很意外情报这么详细,心说渔船怎会侦察那么远? 而刘晔斥候的出现,让一切变得合理。 考虑到荆州出兵突然,龙骧本能猜到有人挑事,而曹操无疑是最大嫌疑人。 曹贼和刘表一起欺负孙权,不知周瑜能否力挽狂澜。 龙骧对豫章胜负不关心,无论谁取胜都对刘备有利。 “子扬还有什么重要消息?” “曹操对荆州频频用计,不但封刘琦为汉中太守,还让刘表和关将军出兵讨伐张鲁; 子扬怀疑此时的豫章之战,刘表也受了曹操挑唆,但西征张鲁这件事太奇怪,子扬和皇叔新收的军师徐庶都没弄懂” 鲁肃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被龙骧的惊讶声打断。 “徐庶?徐元直?” “云起知道他?” 鲁肃报以怀疑的眼神,心说我都不知道徐元直,你是从什么途径知道的? “呃” 龙骧一怔,旋即打起马虎眼。 “嗨,我忘了听谁说起过” 鲁肃没有深究,而是点头附和:“子扬说他韬略过人,又识战阵、兵法,各方面都合适当军师。” “嗯。”龙骧颔首言曰:“既然连子扬都认可,必然有真材实料,出任军师无可厚非。” 鲁肃皱眉说道:“曹操这一套连环计很奇怪,表面上是给江东、荆州找麻烦生事,实际必然想困住两个对手,好让自己腾出手来对付袁绍,但把张鲁拉下水极不合理,因为无论刘表还是关将军,都不可能去汉中浪费兵力,而让曹操趁虚而入” “子扬是打算向我们问计?” 龙骧苦涩一笑:“他和徐元直都弄不清楚,我生性愚钝想不出来,子敬你呢?” 鲁肃连续摇头:“我也没想明白,不过子扬并非问计,他担心曹操连环计有后手,这次派人来淮南,是希望我们想办法,与刘皇叔建立起联络,关键时候双方能配合。” 龙骧正色说道:“子扬即便不说,我们也在这样做,看来许都的内衣铺,要尽快开设起来,也是时候为自己正名。” 孙权遣使到许都送礼,把天价内衣的脏水泼到合肥,现在孙河已经被赎了回去。 龙骧觉得是时候揭露骗局,也是时候把情报站建到中原。 与当时孙权情况一样,内衣很受曹某人的青睐,但由于数量不够妻妾分配,曾数次让刘馥派人到合肥传话。 希望龙骧派人在许都开店,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江东情报站已运转成熟,鲁肃本打算把姚玄调去许都,可惜当即就被龙骧所拒绝,理由是姚玄在吴郡人脉已熟。 姚玄冒然调离得不偿失,所以打算自己重新挑选,但很长时间都没定下。 见龙骧旧事重提,鲁肃连忙提醒:“许都鱼龙混杂,建情报站比吴郡困难,主事之人要有应变之能,云想好了谁派去?” “可能还得让洛义成出马” “洛司马是唐都督爱将,又已在合肥娶妻生子,此去许都恐怕很难回来,带家眷更是可行,云起要不要再考虑人选?” 洛义成凭借军功,已在城防军做到军司马,麾下统领四百个士兵,且已在合肥安下家,这时候深入虎穴,对他有些残忍,所以鲁肃比较犹豫。 龙骧揉了揉太阳穴,沉声说道:“当将军不一定要上战场,去许都执掌中原情报站,比军司马更加重要,我晚些会亲自叫来问话,但凡他有丝毫的犹豫,就重选选派人员怎样?” “也好。”鲁肃微微颔首,跟又问:“江东情报站能立起来,跟孙权个人原因很大,毕竟你分了他一半的钱,但这招对曹操用不上,云起想好了贿赂谁么?” “贿赂谁?”龙骧悠然一笑:“谁想赚钱,谁都可以。” 鲁肃蹙起眉:“什么意思?” 龙骧答道:“许都的店铺模式,不能再像吴郡那么小气,中原的人口体量更多,勋贵大族不胜枚举,能挣的钱也更多,所以我要改变模式,给中原情报站加盟权限。” “加盟?”鲁肃听懵了。 龙骧点头解释:“即我们派人到许都开总店,让想挣钱的勋贵豪族子弟,直接加盟进来自己开店,总店负责收集订单、分配货品,只要与加盟商搞好关系,还怕拿不到想要的情报么?” 鲁肃微微颔首:听起来好像很厉害,你打算给加盟商分多少利?” “和孙权一样。” 见龙骧笑着举起右掌,鲁肃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五成利?你这手笔也太大了,恐怕许都勋贵趋之若鹜。” “就是要用利益把他们绑住,才能让中原情报站扎下根。”龙骧一脸严肃。 鲁肃捋须想了想,又露出担忧的表情:“云起用利益绑住他们,是不是担心赚的钱回不来?但曹操身边智谋之士极多,到时候大批物资往合肥运,难免会引起很多人的不适,你有没有办法避免?” 龙骧答曰:“只要不运粮食、兵器、甲胄等战略物资,布匹、药材、农具、铜钱、金银等物是没问题的。” “布匹、药材、农具这些还好,要是过多铜钱、金银流入,造成合肥市面上钱多,说不定会推高物价” 合肥开放市场已有较长时间,鲁肃对经济、民生情况非常了解,担心内衣赚来的钱太容易,会极大程度冲击合肥的市场。 龙骧听完神秘一笑,指着鲁肃说道:“谁说铜钱、金银要全部流入市场?你这个郡丞可以自行把控嘛,我是打算融钱打造兵器、护甲,省得自己去开矿冶炼。” “这倒是个好办法。”鲁肃认同地点头。 龙骧见状继续补充:“咱们地盘小、人口少,就别学他人穷兵黩武,走精兵路线最合适,等到以后反攻中原,最好保证我们的人全部着甲。” “全着甲?那战斗力会大不一样,真不错,不过” 鲁肃话锋一转,问道:“江东独营模式,许都加盟模式,我很好奇荆州怎样?” 龙骧轻轻挥手:“就和许都一样。” 鲁肃追问:“也是总店与加盟?” “不,没有总店,只加盟。” 龙骧摇头说完,跟着补充:“蔡瑁、蒯越不是和曹操联系紧密么?许都这么来钱的加盟店,他不得开去荆州么?” (本章完) 第410章 两把尖刀都不在 见鲁肃没听懂,龙骧耐心解释: “无论我们到许都还是襄阳开店,曹操或刘表一定会有所提防,把主动权交给他们的人,则能省去很多的麻烦,只要保证发送货有我们的人,情报便能够如水流转。” “厉害!” 鲁肃抚掌肯定,赞曰:“云起脱口就是奇思妙想,连我都自愧不如也,若你舍得合肥这一切,说不定皇叔会拜你为军师。” 龙骧苦涩摇头:“说了不互相吹捧,子敬怎么又来了?我不过是个普通人,既放不下父亲的旧部,也放不下合肥的妻儿,即便有些小聪明,也不配给使君当军师,能给他提供一些帮助,心里已经很知足了。” “咳咳。”鲁肃无奈摊手:“云起不让夸,自己又太谦虚,我太难了” 鲁肃近期总揽合肥军政,所以把情报传递到位不久,与龙骧寒暄几句就匆匆离开。 当天下午,龙骧出人意料到城防营视察。 为防唐虒干扰洛义成判断,龙骧背着他询问洛义成意向。 毕竟生活已经稳定下来,实在不愿抛却妻儿冒险,龙骧内心一点都不会责怪。 都是他父亲留下的部曲,以前跟着吃苦那么多年,也应该享受享受生活。 如果洛义成有半点犹豫,龙骧便退而求其次,让雷绪从部曲中选人。 雷绪部曲都是淮南本地人,他能为张飞挑了三千青壮,给龙骧挑上十几人轻轻松松。 就像龙骧出人意料的视察,洛义成也出人意料乐意去许都。 他享受冒险带来的刺激感,并不担心妻儿留在合肥。 现在合肥过得最好的一批人,就是龙骧最开始带来的部曲,以及龙垣阵亡部曲幸存的家眷。 洛义成认为自己即便客死他乡,妻儿也有人照顾、有人养,这是龙骧多年以来积累的信任。 第二天,洛义成从自己营部挑了二十随从,带着龙骧的书信和使命向北出发,刘馥会在寿春派船送他去许都。 豫章此时爆发了战争,龙骧不打算经长江联系刘晔,而是让洛义成在许都稳定下来,就派人以采购原料的名义前往荆州,顺便把最重要的意见带给刘备。 即让徐庶推荐诸葛亮出山,当下的历史既然已经大变样,就没必要再等五年后三顾茅庐。 诸葛亮早出山一天,刘备得势便早一天。 龙骧不走水路的判断一点没错,刘傅的侦察渔船很快被拦在巢湖内。 太史慈突然派兵挡住濡须水口,很显然是周瑜船队开赴前线,要防止情报落入合肥以及寿春。 合肥兵少掀不起大浪,关键寿春更北边的许都。 曹操若是卷土重来,配合东城的陈登南下,江东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周瑜不知道豫章发生的一切,都是出自许都那位总导演的手笔。 曹操此时根本不愿趁火打劫,他要坐山观虎斗好好休整筹备,等击败河北宿敌才会南下。 上半年在淮南大败,周瑜将孙策留下来的精锐,分别屯驻在广陵、丹徒、丹阳三地。 他虽然身为广陵太守,却在战后坐镇于丹徒大营,让老将程普继续守在广陵。 从淮南撤回的两万余人,其中由韩当、蒋钦领兵六千镇守丹阳,他们的任务是守住长江一线,防止曹军南下突破太史慈防线,然后强渡长江打到江东本土。 周瑜坐镇的丹徒大营有兵一万五千,作为机动随时补防淮南或者广陵战场,却完全没想到西线的豫章会出事。 收到豫章孙贲的求援,周瑜将丹徒、丹阳两营兵马抽空,并向孙权汇报事情的严重性。 希望孙权能从会稽、吴郡再抽调些兵马,由广德侯徐琨经陆路赶赴豫章。 黄祖的联军超过三万人,单凭周瑜两万余人胜算不足,又害怕刺激到东城陈登,察觉江东当前的异样,遂不敢抽调广陵的万余驻军,所以只能要求孙权为己增兵。 孙权本来对周瑜有意见,但黄祖已经打到了家门口,不发兵可能引发动乱的关键时刻,他摒弃偏见和恩怨,迅速从吴郡、会稽两地调兵。 急切之间调兵,在两郡东拼西凑集结了一万三千人。 孙权担心兵力不够,又借走张昭两千部曲,交由徐琨从陆路开赴豫章,并下令沿途各县提供军需粮草。 周瑜、徐琨两部兵马,总计达到三万六千人,与黄祖、刘磐的联军旗鼓相当。 周瑜行船走水路来得快,但没有马上进攻柴桑,或者直接开赴南昌救援,而是屯驻彭泽县等徐琨,并且派斥候打探荆州军事部署。 黄祖留水军都督陈就守柴桑,留部将张硕督后军守海昏,自己率主力与刘磐围南昌,是典型的围点打援布局。 等到十月下旬,徐琨所部还没到。 周瑜在掌握情报后,试探性进攻柴桑水寨。 该水寨是太史慈驻防期间修建,碉楼、箭塔、围栏等设施搭配极好。 陈就守防守顽强,周瑜在战船大优情况下,居然没讨到半分便宜。 收复柴桑水寨都显得困难,更别提城池坚固的海昏城。 当年刘勋带兵来海昏‘借粮’,结果也因防御严密铩羽而归,周瑜显然不会去啃硬骨头。 周瑜思来想去,只能等徐琨兵至,直接开赴南昌救人。 如果在野外公平决战,周瑜相信江东精兵能赢,至少当年在沙羡是这样。 月底徐琨率部抵达彭泽,即刻与周瑜合兵南下救孙贲。 周瑜、徐琨与黄祖、刘磐在南昌北部、赣水之畔大战数次,双方竟然打成了平手。 周瑜战后相当吃惊,因为当年孙策用同等兵力,在沙羡打爆了黄祖,可现在却没当初的气势。 他忘了当年西征江夏时,孙策、太史慈像两把尖刀,通过不停斩杀黄祖部将,让江夏守军的气势迅速瓦解,以至于后来攻城势如破竹,而现在两把尖刀全都不在。 黄祖则吃惊江东援军来得快,且仓促间集结的兵力与自己旗鼓相当。 但他却不可能轻易撤退,因为在这几场战斗中找到了感觉。 离开了孙策的江东将士,似乎也没那么不可一世。 这仗,好像能打。 (本章完) 第411章 围魏救赵偷家计 黄祖得到的自信,其实是刘磐给予的。 刘磐从长沙带来万余将士,这些年一直参与荆南的平叛,是实打实战斗磨砺出的精兵。 在野外几战没取得优势,周瑜原本镇定的情绪有些许波动。 时令进入十一月,豫章的气温骤降。 周瑜没有黄祖准备充分,江东将士没有充足御寒的冬衣,继续相持下去极为不利。 站在船上向南眺望,南昌已隐约可以看到影子。 黄祖、刘磐先占住有利地形,急切间不能突破荆州军的防线。 夕阳西下,又是一天结束。 眼看还要打无数硬仗,要付出大代价才有可能解南昌之围,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落入周瑜脑海里。 一阵河风吹过,周瑜身上汗毛竖起,也让他下定了决心,打算要冒险一回。 下船来到徐琨营地,周瑜提出了自己想法。 “广德侯,这几日双方损伤都不小,奈何黄祖并没有撤军的意思,继续打下去可能对我军不利,将士们冬衣也不足的” “大都督想说什么?” 见徐琨蹙起眉毛,周瑜正色说道:“必须做出改变,我准备行围魏救赵之计。” “围魏救赵?围哪里?黄祖的屯粮地海昏?那座城池异常坚固”徐琨连续反问后开始摇头。 周瑜同时摇头补充:“黄祖围攻南昌,我要转头去江夏,他的主力在此,后方定然空虚。” 徐琨眼睛瞪得像铜铃,急忙提醒:“江夏?那可是攻城战!” 周瑜轻蔑道:“将士们又不是没打过,沙羡城池哪里有弱点,我至今还记忆犹新。” “伯阳求援若渴,若我们此时撤兵,城中军心焉能保持?届时南昌哪里守得住?”徐琨显然不同意周瑜之谋。 周瑜沉声说道:“广德侯可留下牵制,我率本部人马直扑沙羡,顺便派人到后方调集冬衣,只要能拖住黄祖二十天,我就有信心打下沙羡。” 徐琨见周瑜铁了心,语重心长提醒:“公瑾,咱们不是救南昌么?打下沙羡有何用?” 周瑜答曰:“眼下正面无法突破,只能赌一赌黄祖会撤军,他在柴桑留了少量水军,一定能发现我战船西进,说不定很快就会乱了阵脚。” “若黄祖不撤,如之奈何?几个月前没救伯海(孙河),倘若此次南昌沦陷,主公脸上就没光了。” 徐琨不得已只能搬出孙权,岂料周瑜早准备了应对之语。 “国难当前,何顾颜面?” 周瑜满脸坚毅,正色说道:“伯阳乃孙氏子弟,当知创业之艰难,难道为了驰援南昌,非要把伯符旧部打光?” 见周瑜坚持己见,吃了秤砣铁了心,徐琨便没有再劝。 周瑜带着主力要走,徐琨随即调整策略,在赣水东岸与黄祖、刘磐隔河相望,但再没有主动发起攻势。 数百战船突然消失,立刻让黄祖警惕起来,他还以为周瑜摸黑去了上游,结果南昌附近只有荆州战船。 直到第二天早上,黄祖才收到陈就的示警,言周瑜的战船往江夏去了。 黄祖听完消息直接懵了,心说我打了这么多年仗,第一次遇见如此这种战术。 我这边打算围点打援,结果援军跑去偷我家? “磐公子,眼下徐琨在东岸,周瑜可能去了江夏,你有什么好办法?” “出兵以前,伯父让我听您的号令,眼下这仗怎么打,还得太守来拿主意,但可以问问刘子扬。” 刘磐心说我家眷又不在江夏,现在的情况自然毫无顾忌地打南昌,但这话他不可能说出来,于是把参军刘晔推了出来。 “刘子扬前次让我围点打援,眼下援兵主力跑去偷我家,是得找人去问问清楚” 黄祖话到末尾,突然就否掉并补充:“其他人可能说不清楚,我还是亲自去一趟海昏,这边就全权交给公子。” 刘磐拍着胸口说道:“太守放心去,我保证把徐琨挡在对岸。” “嗯。” 黄祖言罢直接打马奔海昏。 刘晔也刚得到柴桑的通报,还是甘宁特意告诉他的。 周瑜的离去让甘宁感到懊丧,因为潜在的敌人自己跑了,却让刘晔露出沉重的表情,心说周郎也有用险的一面? 甘宁百无聊赖站在城头,突然看见南方一队人马飞驰而来,待到近处发现居然是太守黄祖。 他是来调兵增援前线,还是让我们回援江夏?总之都应该有仗可打? 甘宁兴奋跑下城楼,发现黄祖已经带人远去,他立刻上马追着尘土而去,最后在刘晔的住处外停下。 默默跨过门槛来到房间内,甘宁正好看见黄祖质问刘晔:“先生让我保存实力围点打援,故意延缓了攻城的节奏,可周瑜还没与我打几仗,就偷偷摸摸往我后方江夏而去,你得为这个策略负责。” 黄祖语气沉重,能听出他的不客气。 刘晔听后表情如此,淡然问道:“敢问黄太守,江东将士战斗力如何?兵力又有多少呢?” 黄祖不以为然答道:“两边战力旗鼓相当,兵力也不相伯仲。” “这不对了么?倘若将军全力攻城,此时也未必能下,那时再以疲惫之躯迎战,太守还能保住旗鼓相当?”刘晔言罢欣然一笑。 黄祖咽了咽口水,显然认为刘晔说得没错,于是追问:“以先生之见,如今我是进是退?” 刘晔反问:“不知沙羡城防如何?所有援军都去了江夏么?” 黄祖答曰:“沙羡经历上次之败,我已让苏都督加固城防,对方只有周瑜率战船走了,徐琨的万余兵仍留在赣水东岸。” “那黄太守还在等什么?”刘晔苦涩一笑,提醒道:“你只需分出少量兵马盯着徐琨,其余人全力攻打南昌就行,现在再不必担心江东来援军,孙权短时间调拨不出来。” “可沙羡守军老弱居多” 见黄祖还在犹豫,刘晔摇头提醒:“老弱再多也有一万,南昌守军只有五千,而且周瑜带援军先来后走,您不应该用用攻心之计么?” “攻心计?嘶” 黄祖听得一个激灵,连忙抱拳感谢:“多谢先生提点,令我茅塞顿开,那我就和周瑜比速度,而且沙羡百姓少、南昌百姓多,怎么算都不亏。” (本章完) 第412章 为橘为枳难辨真 黄祖得了刘晔之计,不做停留就告辞离去,完全无视甘宁的期待。 不是?我呢? 甘宁在房内愣了愣,然后一个箭步追了出去。 想着在黄祖面前露露脸,说不定能带自己去前线。 可惜最终事与愿违,甘宁刚追至院外,黄祖已经跨马扬鞭而去。 腾起的尘土,彷佛带着嘲笑。 一丝失落涌上心头,甘宁这些年流落荆襄,时常怀念益州少年时光。 家族庇护下的鲜衣怒马,从反叛刘璋时已画上了句号。 寄人篱下的岁月,让甘宁认识到现实的残酷,也学会了低调和隐忍,然而心中的豪侠义气仍在。 “唉” 甘宁叹了口气准备离去,突然听到背后刘晔的声音。 “甘将军不必急躁,战斗才刚刚开始,未必没有立功机会。” 甘宁转身回望,只见刘晔、赵云立于院门口,两人表情淡然若遗世独立。 刘晔两次献计中规中矩,不像外人传说那样有奇谋,他彷佛与这场战争没半点关系。 甘宁问了个失礼的问题: “子扬先生怀抱大才,赵将军武艺出众,刘皇叔不会埋没二位么?他毕竟也是客居荆州,没有自己半分立足之地。” 赵云皱眉正要反驳,刘晔却抓住他的手臂,抢先回答: “甘将军不知使君志向,有所误会也在情理之中,这天下的诸侯多矣,真有匡扶汉室之心,且身体力行者,一人而已。” 甘宁摇头对曰:“天子为曹操所制,政令皆出司空府,说句很不中听的话,这汉室还能匡扶么?皇叔这些年奔走四方,似乎没有多少作为” “哈哈哈。” 刘晔大笑:“岂不闻‘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使君有其志,文武有其能,何愁大事不成也?等着看,使君早晚腾势。” 甘宁不知刘备志向,但通过刘晔、赵云来看,刘备麾下能人不少,确实具备腾跃起势的能力。 正在思考之计,刘晔突然对甘宁打趣: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近观甘将军甚不得志,或许换个地方会不一样?江夏水土可能不适合你。” “为橘为枳,不过晏子劝楚王,是真是假难知也。” 甘宁故意给出否认态度,来整明自己并没有不满现状。 他同时震撼自己心中所想,为何被刘晔看了出来,若是被黄祖得知还得了? 刘晔神秘一笑,补充道:“我生在、长在淮南,自然对橘枳深有感慨,甘将军如果将来有打算,不妨考虑考虑使君?” “嗯?”甘宁皱起眉头,看着赵云问道:“像赵将军这样的人才,都没有施展拳脚的机会,甘某何必再去凑热闹?” “呵呵,当然这只是建议” 刘晔没有继续劝下去,刘备麾下本不缺猛将,他只是被甘宁的积极所打动,说了句没来由的话。 甘宁听完对两人抱拳致意,然后转身向着自己营地走去,他本打算去投靠孙权实现理想,结果被黄祖截留在江夏。 九百部曲家眷被扣在江夏,甘宁即便现在有机会也不能走。 孙权在几个月前在淮南大败,若是此次豫章之战再败一次,那自己投靠江东就失去了意义。 周瑜的换家之计太冒险,冒险到甘宁都不觉得能行。 眼下刘晔给出一个新选则,似乎也是一条可行的出路,趁刘备未遇时投过去,很有可能成为核心将领。 只是刘备没有自己地盘,跟张绣一样跟刘表当藩属。 黄祖是刘表心腹,刘备是刘表藩属,此时去投没有意义。 有资格当我甘宁主公的诸侯,最起码得有属于自己的领地? 最起码现在时机未到,而黄祖这边胜负未知。 若按刚才刘晔的推论,豫章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自己还有机会出战立功。 只要能够崭露头角,无论黄祖还是刘表,一定会重新审视自己。 甘宁虽然有些想当然,但是豫章之战却如刘晔预料。 刚刚开始。 黄祖回到南昌前线,让刘磐分兵五千盯住徐琨,把其余兵力全部投入攻城,下令各营为三缺一强攻,并在进攻时大肆宣扬周瑜已撤军。 原本歇下的攻城,一夜之间恢复原样,而且强度较之前更猛,让南昌城防压力激增。 孙贲一面组织防御,一面派出亲信出城打探。 周瑜流留言虽然荒谬,但黄祖军突然疯狂的进攻,至少说明江东援军牵制出了问题,所以黄祖才能这样肆无忌惮。 不是孙贲小人之心,实在因为生死存亡之际,他不得不把情况弄清楚。 周瑜并不是孙家人,却掌握着江东军权,他有不救南昌的可能,毕竟几个月前孙河也被放弃了。 围三缺一战术,有一个城门没有兵马,让孙贲的亲信能轻松出城,这也是黄祖故意为之。 强攻城池战损极大,野外追击相对轻松,即便追不上也无所谓。 黄祖目的是占领豫章,而不是与孙贲不死不休,所以南昌守军弃城而逃,才是最理想的情况。 徐琨此时在赣水东侧,南昌东北十里处临河扎营。 站在南昌的城楼上,隐隐能看到徐琨的军队,但近在咫尺却救不了自己。 刘磐不但派出五千兵盯防,黄祖的战船也陈列在赣水西岸。 徐琨领军从陆路而来,只有少量补给船跟着,而周瑜却带走了全部战船,徐琨想渡河需要绕行很远过桥。 黄祖、刘磐联军超过三万,而徐琨所部只有万余人,一举一动都被对岸敌军监视,仓促过河担心被吃掉,于是一边向吴郡孙权报信,一边监视着南昌的攻防战。 徐琨打算万不得已之时,接应孙贲逃出南昌城,保证孙氏曾经的二代领军人。 黄祖对徐琨一举一动监视严密,却对逃出南昌的孙贲心腹置若罔闻,故意借徐琨之口映证周瑜撤走。 徐琨起初为周瑜敷衍,但黄祖攻城愈发的猛烈,孙贲于是再派心腹出城询问。 孙贲此时的话已很激烈: 你和周瑜看着我死在此地?此番究竟是仲谋的意思,还是你和周瑜的意思? 援兵来了不救,打算恶心谁呢? (本章完) 第413章 徐琨中箭南昌破 徐琨身为广德侯、平虏将军,无论爵位和官职都能与孙权平起平坐,是江东唯二杂号将军加县侯的存在。(孙权袭爵吴侯、受封讨虏将军) 周瑜仅为中郎将,且没有受封任何爵位,却因手握江东兵权,成为江东头部人物。 徐琨位高、周瑜权重,两人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现在因为周瑜的冒险决策,要让徐琨和孙权同时背锅。 不论孙权愿不愿意,至少徐琨不愿意。 对孙氏宗族见死不救,还是孙羌一系的家主孙贲。 一口大帽子扣下来,不知要掀起多少波澜。 于是徐琨将周瑜的战术道出,并鼓励孙贲坚持在南昌守下去。 以周瑜的本事,一定可以给江夏压力,完成所谓围魏救赵的壮举。 孙贲得知情报后差点骂娘,心说周瑜当真不把孙家人看在眼里? 几个月前不救孙河是第一次,现在就连我孙贲都可以不救了? 忘了当初在孙伯符面前,对我有多么尊重? 敢情南昌城内不是周家人?所以你周瑜就能为所欲为?亦或者这是孙仲谋的意思? 三叔(孙静)因为从弟孙暠缘故,已经提前下野颐养天年。 我弟孙辅被软禁在吴郡,现在轮到我这个大哥了? 人言孙仲谋心思重,难道真如此无情无义? 周瑜撤兵不救,孙贲只能选则自救。 南昌有孙贲的妻儿,他不能让孙羌这一脉绝了,于是一面准备逃离南昌,一面再派人去找徐琨,让对方配合自己撤离。 十一月中旬,南昌城遭受猛攻十余日,东、北两门都有要破的迹象。 春江水暖鸭先知。 太守孙贲让人收拾细软想跑,麾下的将士哪里有心守城?何况有部分还是江夏籍士兵。 同一时刻,徐琨见到南昌城头红旗飘动,立刻拔营起裞寨往北而行,并在下游二十里处强渡赣水。 由于徐琨已远离南昌,刘磐派去盯梢的军队人少,简单抵挡之后便且战且走。 南昌城破在即,黄祖没办法抽人去拦徐琨,便嘱咐刘磐的人全力拖延,严令挡住徐琨南下骚扰,他只需日就能破城。 徐琨此时与周瑜一样,反其道而行之去打海昏。 他认为黄祖可以不管江夏,但海昏存放着荆州兵马的粮食,若是不管就是自寻死路。 刘磐的军队原本在南面设防,此时又只能跟在徐琨屁股后面追。 追到海昏城外之时,发现徐琨真在大张旗鼓攻城,完全不惧守军和援军内外夹击。 备受冷落等机会的甘宁,终于如愿以偿带着部曲守城,并被安排在徐琨主力的南门。 刘晔本想登上城墙查看敌情,却被赵云拒绝留在了城内,他代表刘晔去到城楼打探情况,正好瞧见甘宁指挥部曲以弓箭退敌。 城下徐琨两面作战丝毫不慌,猛攻两天见黄祖没增兵来援,心说黄祖也与周瑜一样吃了秤砣? 为了保证孙贲顺利出逃,也为了给南昌攻方施加压力,徐琨亲自到城下督战指挥,但就因为这个冒失让他出了意外。 刘磐那支五千人军队,接到南昌方向的严令,要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挡住,绝不能让海昏落入敌手。 十一月十八日。 大地凛冽、阴风怒号。 徐琨在阵前督战呐喊时,军阵左翼突然剧烈躁动起来。 不多时,只见一白须老将,抡着刀乱舞如入无人之境。 白须老将目标明确,他就是奔着徐琨来的。 今日受了主将严令,必须让徐琨停止攻城,所以挑选了敢死之士,从左右两翼同时冲锋,打算冲击破坏徐琨的指挥所。 可惜左右两只敢死队,只有白须老将的左翼突了进去。 “混账,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一个老狗都挡不住?” 徐琨大骂的同时,催促身旁护卫迎上去。 白须老将抡刀砍倒一个敌人,徐琨的亲卫如潮水涌向包围。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白须老将让自己卫兵挡住敌人卫兵,左手把长刀用力往地上一杵,刀柄便粗暴插入泥土之中,右手一把抓来腰间雕弓,而后张弓搭箭、拉弦怒射。 嗖嗖嗖。 徐琨脖颈和额头各中一箭,顷刻间栽下坐骑掉在地上。 “徐将军!” “广德侯!” 城上甘宁见徐琨中箭落马,激动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心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自己好像射死一名大将。 甘宁搓着手转身,发现赵云也在城墙边,于是忍不住分享:“赵将军,我射中了,射中敌方主将了!” 赵云微微颔首,提醒道:“我刚刚正好有看见,但徐琨好像中了两箭” “没这么巧?”甘宁诧异皱了皱眉,正色赵云说道:“总之是我射死徐琨的。” 赵云指着城下又道:“敌军主将阵亡,他们马上就要乱了,甘将军想要军功,最好出城抢回徐琨尸身,免得到时候说不清。” “是也。” 甘宁点头肯定,随即对赵云抱拳:“多谢提醒。” “呵呵,快去。” 赵云瞟了城下一眼,左翼冲阵的那支援军,正组织敢死队趁胜追击。 而徐琨余部经历了短暂的混乱,最终被原张昭部曲,司马张泊控制住局面。 张泊命人带上徐琨尸身,领着大队兵马向北方柴桑撤军。 刘磐的人追击了一会,没有讨到太大的便宜,便一边整军一边尾随其后,并派人去南昌前线报捷。 徐琨即便中箭而亡,麾下兵力也多于城内、城外荆州兵之合,于是甘宁的出城申请被拒绝。 至于射杀徐琨之事,虽然城上有不少目击者,海昏守将表示要黄祖定夺,毕竟徐琨的尸身已被同袍带走。 徐琨中箭败退的当天,南昌城也因孙贲的出逃而破。 孙贲带千余心腹逃出城,带着家人、财物奔庐陵而去,黄祖派邓龙追出二十里,并没有得到多少斩获,但黄祖却如愿以偿占据南昌。 南昌是豫章第一大城,城中有降兵、百姓四五万人,其中不少还是江夏掳来的,这兜兜转转又落入自己手中。 就在刘磐提醒徐琨猛攻海昏的时候,突然从海昏传回徐琨中箭、吴军撤走的捷报。 (本章完) 第414章 亡羊补牢周公瑾 刘磐听的心花怒放,黄祖听完汇报更是欣喜。 他立刻决定先出榜安民,稳定一下南昌城内的局面,给辛苦攻城的将士两天时间休整,然后再收拾徐琨的残部。 另一方面,周瑜率部进攻沙羡,原意是逼迫黄祖撤军。 面对身后陈就的战船监视,周瑜非但没派出水军驱赶,反而任由对方跟着观摩攻城。 没有陈就这双眼睛,江夏的危险局势就没人传给黄祖。 周瑜原本只打算装样子攻城,变成骑虎难下的真正强攻。 孙策留下的旧部,曾在沙羡打出过信心和气势,‘故地重游’都打得兴奋且自信。 相比和精锐的曹军战斗,江夏守军在孙策旧部眼里根本不算事。 即便是相对艰难的攻城战,周瑜一方仍旧是压着守军打。 黄射和苏飞虽有守军万人,却因是黄祖挑剩下的老弱,伤亡比只有五千守军南昌更高。 连续攻城五六日,江东将士越战士气越高,仿佛在宣泄淮南的郁结情绪,而沙羡守军却越打越绝望。 难道是天生相克?江夏人命中注定打不过江东人? 黄射和苏飞见防守困难,想派兵求援却因水路被断,只能在沙羡作困兽之斗,鼓舞激励守军与周瑜拼到底。 毕竟以黄家和孙家的关系,破城之后大概率要受到屠戮。 十一月下旬,周瑜一夜之间从沙羡撤离,让黄射、苏飞完全摸不着头脑。 再有十天半个月城必破,周瑜到底是在玩哪一出? 其实周瑜对于攻占沙羡没兴趣,几年前被孙策扫荡之后元气未复,此次属于是赶鸭子上架。 韩当、黄盖等人战得正酣,后方陈就监视的战船突然全部撤走。 周瑜误以为围魏救赵成了,一面派侦察船尾随追踪,一面让前线将士徐徐撤下等待。 直到黄昏歇战之时,侦察船带来豫章的最新情报。 徐琨为掩护孙贲撤离南昌,主动攻打海昏吸引黄祖退兵,结果在城下身中两箭不知生死。 张泊带着徐琨余部向北撤离,途中偶然发现柴桑水寨此时空虚,于是打算占领水寨夺船从水路回吴。 周瑜听到情报如五内俱焚,孙贲撤离南昌、徐琨中箭,一件事比一件事更震撼。 广德侯,你好糊涂。 我打沙羡,那黄祖冷血不管,你打海昏,还想他分兵去救? 豫章情况急转直下,周瑜再打沙羡已没意义,于是连夜撤兵走船返回。 他打算借着这段时间攻城余威,先拿下柴桑、封锁水路,彻底把黄祖困死在豫章。 围魏救赵的战略失败,周瑜只能选择亡羊补牢。 他想保存孙策旧部出发点没错,但结局让江东蒙受更大损失。 如果任由张泊把军队带回吴郡,周瑜在江东的威望也要受影响,只能通过把黄祖消灭在豫章,再把徐琨余部整合在一起。 黄祖为了把兵力集中在前线,只给陈就在柴桑水寨留了三千人。 面对周瑜、张泊超过三万人水陆合击,结果自然是以卵击石。 水军都督陈就被黄盖所杀,其余水寨守军几乎被全歼,只有两条船故意被周瑜放走。 周瑜故意把柴桑战报告诉黄祖,是因双方的兵力几乎旗鼓相当,再引兵反攻海昏、南昌没有意义。 黄祖孤军深入、补给线完全中断,得了南昌几万百姓还是累赘。 周瑜推算黄祖要么继续向南打庐陵补给,要么回军来面对自己争夺柴桑。 黄祖半数战船在柴桑,若不能夺回柴桑控制权,他停靠在南昌赣水的另一半,也不能平安返回荆州。 柴桑失守、陈就被斩战报传至南昌,黄祖、刘磐不约而同想到刘晔。 虽然豫章之战刘晔存在感不高,也没有献出什么奇谋妙计帮助破城,但这个时候不得不问计与智者。 黄祖、刘磐两人联袂赶赴海昏,刘磐那支追击徐琨余部的兵马,因为与周瑜合兵一处不能再前,也正好行至海昏休整待命。 刘磐见状对黄祖说道:“太守请先入城,我的人从北边归来,说不定清楚周瑜的情况,我先找部将了解了解。” “也好。” 黄祖微微颔首,随即打马入城,直奔刘晔的住处。 走到街边看见一部分士兵在列阵,还有些士兵在院里院外频繁进出。 有一种在远行收拾行囊的感觉,这些都是刘备的部曲、跟在赵云从襄阳而来。 黄祖一脸的纳闷,心说刘晔、赵云怎么回事? 周瑜占领柴桑,你们这是打算跑? 黄祖凝眉疑惑之际,瞥见后军都督、海昏守将张硕,正从院门里面走出来,他见到黄祖一个箭步上前,连忙抱拳见礼:“太守,您怎么来了?” “这什么情况?”黄祖指了指周边。 张硕答曰:“子扬先生言太守已攻占南昌,所以收拾行囊准备返回襄阳复命,末将” 黄祖不待张硕讲完,打断道:“你们不知周瑜打下柴桑?现在长江水道被江东军控制,他们打算怎么回襄阳?” 张硕见黄祖动怒,连忙抱拳补充:“赵将军说走陆路,从建昌方向入长沙,再经水路回襄阳” “原来是这样,刘子扬还真是聪明!” 黄祖冷哼一句,昂首拂袖往院内走去,张硕咽了咽口水跟上。 刚刚跨入院门,张硕发现甘宁站在一旁,连忙给甘宁使眼色,好像在说太守心情不好,晚些自然会给你请功报赏。 甘宁可不是懵懂少年,察言观色这种事他早就摸透了。 见黄祖一脸愠色往内走,他只立在一旁微微颔首致意,并没像祥林嫂一样逢人就说功劳。 黄祖注意力不在甘宁身上,大步流星走进面对小院的前厅。 赵云当时正给刘晔介绍行军路线,却被黄祖疾步行走的气势所阻断,两人随即转身面向门口位置,看见黄祖出现在门框内。 “黄太守?你怎么” “我要是再不来,子扬先生可能已经走了?战争还没结束,何以匆匆离去?” 黄祖见刘晔那无辜的脸,心中无名之火陡然而起,说的话没那么客气,话到最后完全带着质问。 刘晔不慌不忙,反问:“南昌城不是打下来了么?” (本章完) 第415章 人和船间二选一 黄祖蹙眉沉声说道:“南昌虽已攻克,但周瑜主力仍在,而且已经夺了柴桑,子扬先生莫非不知?” “知道啊。” 刘晔还是一副无辜表情,并且不以为然说道:“所以我们才打算走陆路。” “主公请先生来,是助黄某破豫章的,可如今战事未消,先生焉能提前离去?” 黄祖性格粗野,说话时候直来直去。 刘晔捋须微微一笑:“黄太守攻克豫章治所南昌,赶跑了窃据此地的孙贲,还有可能射杀江东大将徐琨,咱们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要消灭整个江东的主力,无论刘荆州还是黄太守,只怕都没准备这么充分?” “先生请说明白些。” 黄祖听出刘晔话里有话,便大手一挥到旁边就坐,打算听听刘晔的想法和建议。 刘晔答曰:“周瑜身为江东大都督,他手上的兵马就是江东主力,攻灭他们就等于断了孙权手脚,只怕不光拿下一个豫章,但现在双方兵力旗鼓相当,敢问黄太守有多少信心,或者说打算付出多少代价?” 黄祖摇头答道:“我也知道周瑜麾下精锐不少,但他夺了我的柴桑水寨,半数战船都落入周瑜之手,而这些船都是襄阳提供的,我也没打算攻灭周瑜主力,只想夺回柴桑打通水路,否则将士们补给线就断了。” 刘晔追问:“也就是说黄太守并不一定要与周瑜不死不休?” “这是自然。” 见黄祖点头肯定,刘晔苦涩一笑:“可徐琨中箭非死即重伤,这件事与周瑜的策略息息相关,他一定会与将军不死不休,否则回去无法和孙权交代。” 黄祖皱眉侧着头问:“所以呢?” 刘晔捋须答曰:“黄太守如果要与周瑜决高下、决生死,那就在豫章大地上各展手段,但如果想保存实力、见好就收,不如效仿当年孙策掳江夏百姓那样,您可以带着南昌百姓回荆州,这其中应该有不少江夏人。” 黄祖不解地问:“可周瑜夺了我的船,又守在柴桑要道不离开,要迁走数万百姓谈何容易?” 刘晔不以为然:“丢几百艘战船而已,黄太守得了数万百姓,算起来怎么也是不亏的,另外还有个生死未卜的徐琨,可以说还有得赚。” “我们也走陆路?”黄祖虚着眼追问。 “太守且看。” 刘晔从赵云手里拿来地图,指着地图上两个点解释:“其实从豫章西出有几条线可走,除了磐公子来时走建昌那条山路,还可以走南昌西南两条临水之路,最终都可以进入长沙郡的醴陵。” 黄祖捏了捏鼻梁山根,想着自己带着几万人迁徙,万一周瑜引军从后方袭来,会不会因此受到更大损失? 之前在南昌以逸待劳,占据了地利才勉强和周瑜、徐琨打了平手,黄祖特别担心临了再吃个大败仗。 见黄祖犹豫不决,刘晔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于是补充道:“黄太守如果舍得剩余那一半战船,可以用利用战船走一段水路,这样能节省大半的路程” 黄祖面露难色:“这些战船都是主公援助,如果一艘也带不回去,那也” 刘晔双手一摊,无奈说道:“周瑜屯驻柴桑以逸待劳,太守若想从水路突围,他就直接以多打少,不大可能从陆路追击,或许想等咱们粮尽自乱,您只能在人和船之间二选一,黄太守如果用兵如神、荆州将士以一当十,可以从正面直接击溃周瑜,那当我胡言乱语。” 选人还是选战船?头脑正常都会选人。 除了南昌五万百姓,黄祖和刘磐还有三万将士。 八万人沿途补给不是小数目,特别进入荆州安顿之前的消耗,现阶段江夏的财政根本养不起。 而去此次能够打下南昌,刘磐出了力也该分胜利果实,五万百姓也有对方的分。 想到这里,黄祖对刘晔抱拳说道:“是退是战难以决断,我要与磐公子商议一番,子扬先生要走我也不留,军务繁忙无法设宴饯行,只能等到回到江夏再会。” 刘晔拱手回礼:“刘使君对我们多有挂碍,我们打算到了长沙之后,直接乘船回襄阳去,如果黄太守有余力,能否提前知会长沙官员,为我们准备一些船只” “嗯”黄祖略作沉吟,而后点头回道:“荆南四郡太守刚换,黄某与他们都不太熟,不过此事也没关系,磐公子的驻地在攸县,他与长沙、桂阳太守都有交情。” 刘晔微微颔首:“有劳太守代我致谢。” 黄祖摆手说道:“磐公子也来了海昏,目前就在城外军营,子扬先生大可以亲自感谢。” “我省得了。”刘晔点头应下:“等会收拾好出城,再亲自向他致谢。” 黄祖辞别刘晔出城去,张硕作为后军都督紧跟其后。 赵云则指挥部从抓紧收拾,要求半个时辰内要出城。 兵贵神速在撤退时也适用,畏首畏尾很容易被敌军识破意图,有针对性进行阻挡来造成损失。 甘宁在院内听了个大概,等到黄祖、张硕相继出城,便忍不住进屋抱拳问道: “两军还没战个痛快,先生怎么就劝太守撤军了?不是每个人都惧怕周瑜的。” 刘晔不以为然摇头:“我知道甘将军神勇,但战争要胜利得讲究时机,现在不撤就很快会断粮,不如见好就收等待江东自乱。” “江东怎会自乱?” 甘宁捏着下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刘晔捻须笑道:“甘将军莫非忘了?你射杀了敌军大将徐琨,此人虽不像周瑜那样有大实权,但在官职、官爵上却是名副其实江东第一将,而周瑜是造成这个结局的推手,倘若黄太守能够全身而退,他将以何面目去见孙权?” “啊这” 甘宁忍不住猛咽口水,他在益州就是参与政治斗争失败,最终狼狈逃到荆州容身,心说周瑜被这下麻烦大了,说不定会走上自己同样的道路? 周瑜与当时甘宁情况不一样,但即便如此也会引来甘宁遐想,同时对刘晔这样的谋士刮目相看。 这玩脑子和嘴皮的人,好像比玩刀的狠啊。 第416章 开路先锋黄汉升 收拾整军从海昏南门而出,发现黄祖、刘磐都等在城门边。 见赵云与刘晔出现,黄祖、刘磐扭头一对视,两人同时迎了上去。 相互寒暄问礼之后,黄祖捋须说道: “我与磐公子已商议好,决定采纳先生的意见,带着南昌的百姓迁入荆州,到时候南昌城被搜刮一空,算起来也应该不亏。” 刘晔点头肯定:“周瑜冒险去打江夏,仓促回军必然没能破城,您破城掳民已然大优,纵使周瑜重新占领豫章,届时此地没人、没钱、没粮,需要其他郡县输送给养,而黄太守仅仅损失些战船,回到江夏可以慢慢建造; 一旦淮南、广陵出现战事,或者江东后方爆发山越作乱,豫章守军必然大幅度削减,届时太守再以雄兵击之,则拿下豫章乃至江东易如反掌。” “先生计谋虽妙但这击败战船来之不易” 想到要放弃刘表赞助的战船,黄祖脸上露出肉痛的表情。 刘晔见状捋须笑曰:“太守若实在舍不得,则可以利用赣水上剩余战船,强行逆流西进返回江夏,长江这一段水域相对宽阔,想完全挡住几乎不可能,但周瑜正在柴桑以逸待劳,您可能要付出巨大代价,最终能冲出多少战船、要阵亡多少将士,这些都尚未可知” “黄太守,关键时刻要懂得取舍,子扬先生所言不差,那些战船终归是死物,没了还可以继续造,乱世中的百姓才重要。” 刘磐打断黄祖劝了几句,立刻又转身向刘晔咨询:“子扬先生,以你之见,走陆路会有多少伤亡?毕竟带着几万百姓迁徙,闹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大,周瑜也不可能按兵不动。” 刘晔想了想,答道:“江东战船数量众多,你们选择陆路反而扬长避短,只要能够行动迅速一些,说不定能赶在周瑜发现之前脱身,毕竟向西撤离有半数路程,还有两条水路可走运送老弱辎重; 如果还是不够放心,可留一支军队在海昏殿后,后往建昌方向撤离吸引注意力,周瑜引兵来追则伏兵击之,水路也最好派些战船断后” “不错,不错。” 刘磐抚掌点头称好,跟着转身向黄祖询问:“黄太守,你意下如何?” 黄祖瘪着嘴一脸肃穆,心说弃的不是你刘磐的战船,所以你看热闹不嫌事大。 黄祖身为郡守比刘磐考虑全面,他听完刘晔献计以及刘磐催促,好一会才半眯着眼睛捋须说道: “八九万人一起撤离,沿途补给用度甚巨,仓促间岂能布置妥当?倘若中途粮尽或爆发疫病,说不定还会影响军队安全,这些都是要考虑的事,以几百战船换南昌五万百姓,如不能把这些百姓活着带回去,那可就亏大发了” 刘晔笑曰:“以南昌城现有存粮,以及百姓家中自己的,坚持几日应该不成问题,另外有船帮着运送辎重,大家轻装上阵脚步快,相信走出豫章这一段不难,至于后面到了荆州地界,两位难道不能请友方支援?” 黄祖听得眼前一亮,旋即意味深长地看向刘磐。 “荆南各郡守是主公新任命,我与他们都不太熟悉,磐公子驻防攸县必有交集,相信公子能安排好后面的补给?” “嗯我勉力一试应该问题不大” 刘磐在此次豫章之战有功劳,黄祖将两万百姓分他作为奖励,拿了好处就不得不为之做些事。 攸县本是个边境小县,养活刘磐的军队都困难,平时都需受到长沙郡接济,所以他准备分一半掳来的百姓,送给太守韩玄作为回礼。 眼下黄祖提出要求,刘磐不得不考虑江夏两万将士,以及南昌新得的三万百姓。 但让长沙一郡为八万人提供补给,韩玄未必会卖刘磐这个面子,所以刘磐把主意打到了桂阳郡身上。 由于汉末荆南瘟疫肆虐,四郡的人口流失十分严重,而桂阳郡是四郡中人最少的,这时候就却外来人口迁入补充。 刘磐原本打算和韩玄对半分,经过思考后决定把两万人分成三份,这样人人有好处才会愿意出钱出粮。 想清楚之后,刘磐抱拳向刘晔追问:“先生打算从哪条路线撤离?” 得到刘晔的眼神示意,赵云抱拳对刘磐答曰:“回禀公子,我们打算走海昏、建昌一线。” 刘磐皱眉说道:“海昏至建昌山多路窄,子龙将军带着先生奔波辛苦,不如跟着我的开路先锋同行,走南边河道还能相互照应。” “啊这” 赵云犹豫地看向刘晔。 刘晔见刘磐一脸诚恳,略作思忖便笑着回应:“我们着急回襄阳复命,恐怕没法等公子的先锋” “不用等,他们要去前方打点,所以即刻就要出发。” 刘磐慌忙打断刘晔,摆手解释曰:“我和黄太守要督率主力缓行,而开路先锋要与桂阳、长沙两郡上官协调,我就怕武夫做事不稳重精细,希望先生能同行帮着提点一二。” “是这样” 刘晔恍然大悟,心说只要不影响回程,多说两句话都无所谓,便点头应下:“行啊,不知公子的开路先锋有多少人?带队将领是” “就一校之兵而已,先生稍等。” 刘磐先抱拳对刘晔微微颔首,随后转身冲不远处军阵打手势示意。 阵中一将见到召唤,旋即伸手晃了晃然后阔步上前,走到刘磐身边抱拳向众人行礼。 刘磐指着来人介绍道:“此乃我帐下校尉黄忠、黄汉升,就由他和你们作伴开路返回荆州,还望先生路上多多提点” “原来是黄将军,幸会幸会” 刘晔拱手轻轻致意,心说这个将领须发斑驳,有部分地方都已全白,没有六十也有五十好几,这样的老将还说不够稳重? “见过子扬先生。” 黄忠抱拳铿锵说道:“末将麾下已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启程出发。” “那就现在?” 刘晔回复完黄忠,又看向刘磐作请示状。 刘磐点头大手一挥:“事不宜迟尽快出发,我和黄太守随后就会跟上,总之路上有劳先生。” “公子放心。” 刘晔拱了拱手回礼,然后转身吩咐赵云启程,却发现他盯着黄忠表情严肃。 (本章完) 第417章 逞武艺一箭三雕 刘晔见状不动声色,引马来到赵云身边停下,让出位置给黄忠的部曲通行。 黄忠所率一校八百,与赵云的两百护卫,合计正好是个千人队。 两部兵马一前一后,向海昏西南方向挺进。 黄祖要部署海昏疑兵,刘磐也要留下整肃部队,所以没和千人队一起出发。 离开海昏区域之后,刘晔靠近赵云小声问:“刚才在海昏城外,我观子龙盯着黄汉升目不转睛,莫非此人有什么不妥?” 赵云凝眉摇头:“徐琨中箭的当天,我恰好在海昏城楼观战,亲眼目睹他被两人射中,其中一箭来自甘兴霸,另一个出箭者似乎就是黄汉升。” “子龙莫非看错了?” 刘晔先给出质疑,跟着解释曰:“那黄汉升已过半百,若有如此精准的箭法,怎么才是小小校尉?” 赵云肃然说道:“其中一箭必出他手,此人虽已年过半百,却有冲锋陷阵之能,当日刘磐的军队从两翼突袭,就是他带队冲开左侧防线,才造成徐琨身边防守空虚” 刘晔听完拈着胡须陷入沉思,喃喃自语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黄忠功劳似乎更大,不知黄祖是平分功劳,还是让其中一人独享,也许甘兴霸希望又要落空” “不应该?” 赵云好奇反问:“黄忠虽然和黄祖同姓,然而却是刘磐的部将,黄祖怎会把功劳拱手让人?那徐琨若真中箭而亡,末将认为至少都该平分功劳。” 刘晔苦涩一笑,摇头解释曰:“黄祖作为一郡之太守,眼光自差不到哪里去,那甘兴霸有勇有谋,按说不会被这样埋没,黄祖也许是有意不重用,刘磐虽没特别的军政职务,但却是刘表的从子,你猜黄祖会帮甘宁争取功劳么?” “嘶听先生这么一说甘兴霸还真是唉” 赵云话到最后,摇头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感叹下去。 他为甘宁热情感到可惜,同时想起黄忠年过半百,军中的官职才是个校尉,心说这世上有本事的人不少,可惜缺乏刘皇叔那样的明主。 甘宁这样郁郁不得志的人,是这天下英雄好汉的缩影。 没有显赫世家出身,再有本事都可能壮志难酬。 像刘备这样任人唯贤、不看出身的主公,在汉末乱世之中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同时又是那么难能可贵。 赵云除了佩服刘备之外,另一个佩服之人就是龙骧。 龙骧以微末出身书写了传奇,如今已成了割据淮南的诸侯,能在曹操、孙权之间进退自如,而且默默帮着匡扶汉室。 张飞时常在耳边夸赞,刘晔言语中流露出欣赏,让赵云对龙骧兴趣愈发浓烈。 正在赵云延伸思考之际,刘晔突然打断提醒:“子龙若为甘兴霸担忧,不妨等会中途歇马休息,找黄忠探探虚实情况,或许正因谦虚成就他人,所以这岁数还是个校尉。” “嗯” 赵云微微颔首,但表情依旧严肃:“我一会是打算问一问,不过先生似乎对带兵了解不多?您可知军中以武勇、战功立身,即便黄汉升有意成全他人送战功,他麾下将士以及刘磐都不会同意的,这样原本公平的战功晋升,瞬间就会变成摆设” “是这样” 刘晔点头作恍然大悟状,他对黄忠的印象过于片面,以至于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在中途歇马休息时,赵云按刘晔的意思,问及当日箭射徐琨之事。 黄忠根本没有丝毫谦虚,他扬言自己命中敌将,而且是第一个发箭之人,言语之中对自己箭法十分自信。 黄忠的‘争强好胜’让赵云意外,心说你既然有这样武艺和箭法,为何一直没有脱颖而出?是一直没有机会表现么?还是说刘表和黄祖一样在装瞎? 赵云当时在城楼离甘宁近,他看到甘宁拈弓搭箭射徐琨,却没有亲眼看见黄忠先出箭,只是通过他舞刀杀敌的表现,推测另一箭就是黄忠发出。 虽然黄忠言语中自信满满,但赵云却并不认为他箭法出神,毕竟这岁数武将的力量开始下滑,根本无法和壮年的甘宁相比。 心中存疑,表情有显。 黄忠看着赵云神情,一点都没有急于自证。 等到第二日傍晚,一千将士行至建城县域,即锦河流域唯一大城池,顺着锦河向西行走到源头,翻越九岭山脉就是荆州地界。 黄忠已派出斥候赶赴长沙、桂阳,其余人马则按计划在建城县过夜。 夕阳西下,余晖照在将士们身上,大地上显出巨大的影子。 嘎嘎 黄忠听到鸟的叫声,抬头瞅见一行大雁,它们排成人字形状,正要掠过军队的头顶。 想起昨日赵云的表情,黄忠从腰间摘下雕弓,转身打马来到赵云身边,指头顶说道:“此番我们出兵攻打豫章,赵将军和子扬先生应该没尝到荤腥?我给你们射两只大雁解解馋怎样?” 赵云顺着黄忠手势望去,心说此时要么迎着落日余晖射击,要么背对太阳背着光进行射击,两者都会影响弓手的视线。 射下一只大雁或许没问题,但要同时射中两只可能性不大。 想到此处,赵云好心提醒:“深秋的大雁肥硕,一只也够我们三人解馋,老将军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 “压力?哈哈” 黄忠捋须笑得开怀,跟着驻马望向天空瞄准。 嗖的一声,羽箭离弦而去。 嘎嘎嘎 伴着凄惨的叫声响起,只是天上有一大坨黑影往下坠,而原本整齐结阵的雁群如溃兵四散。 赵云随即抱拳道贺:“老将军果然好箭法。” “都是意料之中的事,赵将军就等着一饱口福。” 就在黄忠自信满满捋须回应之时,几名游骑正扬鞭打马将射中的猎物送来。 走到近处,赵云看到羽箭穿透三只大雁,是传说中一箭三雕的高超技法,他脸色从惊讶瞬间变成了惊愕。 “黄老将军箭法超群,赵云有幸一睹大慰平生。” 赵云见状恭敬抱拳,对黄忠起初的怀疑变成了敬佩,心说在这视线下能够一箭三雕,连自己都自愧弗如,只怕甘兴霸争不过。 前有甘宁,后有黄忠。 荆州出色的武将真不少,只可惜刘表不能尽其才。 赵云特别为黄忠惋惜,再蹉跎几年光阴就没了,你还没有扬名立万呢。 (本章完) 第420章 夜召玄德疑问责 豫章之战结束不久,黄祖在江东细作传回密报,核实了徐琨在海昏中箭而亡,随即写信为参战将士请功。 黄祖、刘磐麾下将士按功劳各有封赏,其中黄忠因射杀徐琨位列首功,除了获赏财物、田产和仆人,还被刘表擢升为中郎将。 由于刘备建议弱化刘晔之功,刘表在封赏时有意邀刘备一同参详。 刘备记得刘晔、赵云都提及甘宁,夸此人勇烈过人、战意积极,而且赵云亲眼目睹甘宁箭射徐琨,结果功劳簿上却没甘宁名字。 射杀徐琨的功劳被黄忠独享,有可能是黄祖、刘磐达成某种交易,也有可能是黄祖故意打压甘宁,但刘备身为局外人不便干预。 回到驿馆,刘备和刘晔、赵云提及此事。 赵云感到十分惊讶,反观刘晔的表情则很从容。 刘备看了刘晔一眼,自言自语说道:“赏罚不明、恐难服众,按说黄元阳治军严厉,怎会如此” 刘晔摇头浅笑:“甘兴霸客居江夏,与使君情况相似,但使君誉满天下,此人却有背主经历,荆州又为蔡蒯等大族把持,他想出头谈何容易?薄待他几无影响” 刘备蹙起眉头,言曰:“这些日子我留在襄阳,与景升兄聊了不少益州事,昔日刘君郎(刘焉)病故,赵韪等人拥立刘季玉(刘璋)继位,这件事本来就不合礼数,甘兴霸几人起事恐怕是为形势所迫” 刘晔捋须分析道:“当时中原大乱,南阳、三辅有数万户流民逃入益州,这些原本都是荆州的子民,刘君郎据为己有与刘景升交恶,所以刘景升的话未可全信。” “是非曲直不必纠结。” 刘备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刘君郎病故之时,他三子别部司马刘瑁尚在,赵韪等人废长立幼、包藏祸心,两年前在益州反叛就是明证,所以不要揪住甘兴霸旧事不放,他那真是事出有因” 赵云听完忍不住附和:“甘兴霸为人豪迈,我也认同主公观点,他绝不是背主的小人” “呵呵”刘晔见状笑道:“子龙不是与黄老将军更投契么?怎么反过来帮着甘兴霸说话?” “黄老将军箭法无双,直来直去的性格惹人亲近,但甘宁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既然他在黄祖处不受重用,我想主公是不是” 赵云话讲到关键点,不由自主看向刘备。 刘备摇头摆手:“且不说甘宁愿不愿来投,他毕竟客居江夏受黄元阳节制,我要是向荆州内部伸手,刘景升岂能相容?” “是末将想得不周” 赵云话没说完,刘备打断道:“我明白子龙的心意,但我现在不缺陷阵之将,也没必要招惹多余的烦恼,若大家与甘宁有缘,他日定有相见的机会,另外关于桂阳赵太守,虽是你同乡也不要来往密切,恐有人会构陷我们结交党羽,那样对双方都没好处。” “末将明白了。” 赵云抱拳一拜,直起身体特意看向刘晔。 刘晔瞬间明白,笑曰:“子龙不用担心,替赵太守找兄长这事,需要龙将军帮助打探,若幸运找到那赵凡,他会直接送到桂阳相见,不用再从咱们这里过一手,使君早晚会用到这份情谊。” “子扬派去合肥的人,相信早就应该抵达,云起没派人回豫章复命,应是周瑜封锁长江之故,也不知何时才有回信,上半年淮南打得激烈,好想知道他的近况” 见刘备一脸惆怅,刘晔捋须安慰:“使君尽管放心,以龙将军的本事,他们在合肥好着呢,既然水路遇战事走不通,他或许会让人走陆路” “走陆路?” 刘备突然想起当年屯小沛,袁术一面与吕布结亲一面派纪灵,是龙骧利用押运粮船的间隙,狂奔几个昼夜给自己报信,才有了后来吕布辕门射戟的故事。 龙骧虽然在合肥稳得像块石头,然而骨子里也有艺高人胆大的冒险行为,说不定真会让信使穿越曹操的防区,但那样一定会找到宛城去。 想到这里,刘备急忙向刘晔诉苦:“云起若派信使走陆路,必定直奔宛城而去,我好想第一时间知道他的消息,但怕刘景升会借口不让我离开” 刘晔从容说道:“虽然两位夫人也已接到襄阳,但没有几天就是年关岁末,使君借口回宛城见见兄弟部曲,我想刘景升不应该会阻拦。” “这理由行吗?” “使君要是心里没底,我与你一同去见他。” “这样最好。” 襄阳因靠近汉水,时常有大雾罩城,冬天入夜相对较早。 刘备与刘晔商议完毕,驿馆外天色已经暗淡,想着明天再去州牧府。 谁成想晚饭还没上桌,刘表突然遣护卫来驿馆通传,让刘备连夜到州牧府相见。 刘表派来的护卫语气急切,似乎不是请自己入府赴宴,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 刘备一时想不明白,便和刘晔一起登上马车,而后消失在驿馆外的迷雾中。 陈到在驿馆保护甘、糜两位夫人,赵云独自担当刘备、刘晔的护卫,他看见刘表的护卫一路狂奔,不由自主也变得警惕起来。 马车停靠州牧府门前,护卫就催促刘备、刘晔跟自己入府疾行,赵云见状紧紧跟在两人身后。 夜幕下的州牧府,不时有割脸的寒风吹过。 平常时候应该静谧安详,但正前方的大殿此时却灯火通明。 登上石阶行至殿门,发现蔡瑁、蒯越、文聘、刘琦等人都在。 刘备情不自禁扭头看向刘晔,好像在说刘表今天什么情况?荆州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紧接着,刘备带着疑惑进殿。 近前对刘表拱手致意,然后一脸好奇地问:“兄长突然相召,莫非有什么急事?” 不待刘表回答,蔡瑁指着他呵斥:“刘玄德,你何必明知故问?自己做下的事情,还要我姐夫来告诉你?” 刘备直接懵了,他先看了看刘表,又迎上冷面的蔡瑁,指着自己胸口反问:“我做什么了?” “哼装不知道是?” “诶” 刘表急忙打断蔡瑁,沉声提醒:“德珪不得无礼,玄德近几个月都在襄阳,说不定真不知晓。” (本章完) 第421章 曹操计成羽背锅 “究竟发生什么了?” 见刘表与蔡瑁打哑谜,刘晔果断站出来替刘备解围,并把目光投向蔡瑁对面的刘琦。 刘晔与刘琦相处时间不短,认为憨厚的刘琦不会说假话,更不会对刘备行诬陷之事。 刘琦得的刘表眼神示意,皱眉解释道:“看样子叔父真是不知,武当县令刚送来加急军报,言西城、上庸的豪强正在集结部曲,准备汇合张鲁大军对荆州复仇” “若是张鲁兴兵来犯,必是朝廷加封贤侄汉中太守之故,这跟我有何关系?” 刘备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中途打断刘琦。 “还真有关系”刘琦苦涩摇头:“月初有一支军队,从汉水上游河谷东出,后往武当东北方向而去,武当县尉曾派斥候探查,他们打的是关字旗号” “贤侄是说云长?他一直驻扎宛城抵御曹操,怎么可能从武当西面出来?定是武当的哨探看错了,或者是其余关姓军队经过” 见刘备直摇头,蔡瑁再次冷笑打断:“刘玄德,你不用巧言令色,关羽轻兵掩袭欲夺汉中东部诸县,结果行事不密被守军发现,钖县、西城、上庸等大城皆闭门坚守,他突袭失败加上粮尽,便屠戮了十几个镇甸、村庄离去,扬言来年举大兵正面攻汉中。” “轻兵掩袭?还屠戮无辜百姓?” 刘备听完非但没慌,反而报以冷笑回应:“我二弟心高气傲,乃是义薄云天之豪侠,怎会为了粮草屠杀无辜?分明是奸人陷害。” 蒯越这时候拱手搭话:“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据武当从那几县探到的情报,为首那将赤面长髯、手持青龙刀,自称南阳北部都尉,不是你弟关羽还会是谁?” “我” 刘备正要解释,却被刘表说话阻断:“玄德,朝廷给云长下诏这事,我还没有与他们讲过,你们为了琦儿用心良苦,但谋取汉中这事要缓图之,江东在豫章吃了大亏,难保孙权不发兵报复,此时若与张鲁交兵,荆州则首尾不能两顾也” “荆州东与孙权有仇,南有交州张津为敌,现在树敌又西边张鲁,再加上北方强敌曹操,岂不四面皆敌?若四方之敌同时来攻,荆州必然危矣。” 当蒯越补上这句话,刘备觉得自己浑身是口,此时也难以自证清白。 关键时刻,刘晔突然拈须大笑,笑声中带着明显的嘲弄。 由于刘晔是江淮名士兼宗亲,蔡瑁、蒯越不能像怼刘备般咄咄逼人,刘琦更不能质疑这师长般的人物,于是压力全部传到刘表身上。 大殿内的气氛原本十分沉重,大家都在对刘备兴师问罪,却因为刘晔这一笑破掉。 刘表好奇问道:“先生何故发笑?” 刘晔扫视众人,摇头解释曰:“我笑诸公被曹操耍得团团转,却把罪责强加使君和关将军头上,曹操可能比我笑得更灿烂。” 刘表听完皱起眉头:“朝廷封琦儿为汉中太守,又同时下诏我与云长征讨,这确实是曹操行的阳谋,然而襄阳方面一直很克制,此番云长冒进交恶张鲁,子扬可不要颠倒黑白。” “哈哈哈” 刘晔摇头苦笑后紧接着反问:“曹操对荆州之谋岂止这些?不知府君为何会下决心打豫章?恐怕也是听到某些利好消息?” “啊这” 刘表偷偷瞟了蔡瑁、蒯越一眼,虽然知道答案却故意找借口:“元阳与孙权有杀父之仇,彼此之间争斗在所难免,再说此次时机的确不错,算是报了上次孙策洗劫沙羡之仇,当然也靠子扬在军前谋划。” 刘晔摆手叹息:“曹操上半年在淮南取胜,把江东注意力引到北面,进而放弃了对江夏的警惕,若张辽、陈登也在战争中出兵,周瑜未必敢调这么多兵去援,而豫章也有可能被黄太守占领,但结局是曹军没动一兵一卒,荆州用不少钱粮和战船为代价,最后只收获几万百姓,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子扬的意思是” 刘表听完恍然大悟,总觉得看不见的手在操控荆州,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曹操在搞鬼,这厮果然是个奸诈之人。 刘晔正色说道:“曹操在官渡、仓亭两败袁绍,恐怕已有吞并河北的打算,但江东两次偷袭寿春威胁许都,让曹操不得不去南下一趟,孙权今年从淮南败走,短时间已经无力北上,所以曹操把注意力转向荆州,只有给府君增加更多的敌人,曹操才能放心北上与袁绍决战。” 见刘表正点头沉思,蔡瑁见缝插针搭话质问:“先生所言有些道理,却也掩饰不了关羽交恶张鲁的事实,姐夫没有中曹操之计,偏偏关羽配合朝廷诏令,别忘了他在曹营待过” “蔡” “德珪慎言!” 刘表见刘备要动怒,连忙打断并呵斥蔡瑁,话刚落音又听见刘晔笑声。 “正因为关将军在曹营待过,他的外貌才容易被曹操的人模仿,若是曹操派人假扮袭击钖县,试问那些守军谁能辨认真伪?” “对对对。” 刘备连声附和:“必是曹操派人假扮,我二弟坐镇于宛城,他是否带兵西进汉中,当地军民皆可作证。” 蔡瑁见两人一唱一和,不以为然说道:“关云长奉诏讨贼,他的确有动机出兵,即便不是亲自前往,也可派麾下将领去,所以找人作证没有意义。” “你” 刘备还打算争辩,却被刘晔眼神阻止。 刘晔随后拱手行礼,并提出建议:“既然府君与诸公皆存疑,不如把关将军请到襄阳?眼下年关岁末将至,使君正想回宛城看看,张鲁必不会冬天出兵,咱们把情况弄清楚,才好化解这场干戈。” 刘表与蔡瑁对视一眼,而后点头肯定道:“我本想留玄德一家在襄阳过年,但眼下还是要以荆州的安危为重,玄德此去宛城除了弄清原委,还要想办法拿出应对之策,若张鲁执意兴兵犯境,可能还得仰仗你们” “可这” 刘备这下听明白了,无论这件事真假如何,刘表都希望自己来解决。 张鲁可不同于荆州的宗贼,与其交战必然会损耗兵力,其结果与刘晔等人‘借鸡下蛋、蓄积实力’的策略相悖。 刘备想找借口推搪,突然看见刘晔递来肯定的眼神,于是话刚出口收声不言。 (本章完) 第422章 午夜梦回小沛时 第423章 午夜梦回小沛时 在政治家的世界里,真相没有实际利益重要。 无论是不是关羽惹的麻烦,荆州君臣都不想去解决麻烦,于公于私都会落到刘备身上。 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能做到自由自在。 刘表也表现出应有的慷慨,他不但让蒯越准备酒肉布匹,同时也让刘晔与刘备一起回宛城。 毕竟以刘备现有实力,既要防范曹军南下犯边,又要对付张鲁的汉中兵,就像下雨天背棉絮越来越重。 有智囊刘晔为其谋划,或许还能为荆州分忧。 刘备摸爬滚打多年,练就了较强的政治敏感性。 当初在许都煮酒论英雄,刘备如现在一样属于曹操的客将。 当曹操讲出那句‘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刘备马上就找借口脱身离去,他听出曹操对自己起起了杀心。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刘备当时只是一个落魄依附之人,曹操却把他抬到相同的英雄身份,说明其内心没把刘备当朋友。 张鲁蹙眉问:“这要怎么办?” “子扬,今天走马行那一路,你都在思考刘晔的用意,我费了那么小力气,让曹操和荆州产生战事,究竟打算对付龙云起?还是在图谋咱们的宛城?” 张飞与徐庶、刘备、关羽等人都在沉思,但枯坐了一个时辰毫有头绪可言。 张飞见状忙伸手追问:“八弟哪外去?” 张飞抚着胸口自你安慰,现在少个军师就少个希望,远是像以往和关羽商议般窘迫。 宛城小堂之中活里寡言,静得能听见院中雪落的声音。 “你没些看是透我,但绝对是你们一小臂助,元直具体活里问问子扬,我与云起相处时间长些。” “有妨,刘景升最爱冬天练兵,也有听说练好士兵。”张鲁言罢冲众人抱拳一拜,旋即转身飒沓迎着风雪而去。 “诶。” “防守用是了少多兵,刘景升靠几百人起家,是也稳稳占住合肥了么?俺自问能保武当是失。” 肯定是分兵,刘表这关是坏过;肯定分兵去挡冉桂,又担心刘晔退犯。 活里笼罩之上,一行人只顾奔走赶路,直到傍晚到一村庄歇脚,张飞才与刘备围着火堆夜话。 事实证明刘备的判断没错,他离开几个月后‘衣带诏’事发,若留在许都就和董承一个下场。 “是也,军师可能没坏办法。” 张飞半眯着眼睛,脑海浮现出这稚嫩的面庞,我有数次午夜梦回,记起大沛分别的场景。 “你们是是正在商议么?”张飞望着众人给张鲁示意。 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脸,天空是时没雪花飘落。 赵云等人出征来回,皆是乘船行走于江河间,众人饱受了风浪颠簸之苦,现在都宁愿骑马走陆路。 冉桂哈了一口白气,摇头叹曰:“分兵武当必中计,咱们的真实实力,也没可能会暴露,到这时,你是知道如何面对龙云起” 岂料刘备却摇头:“你怀疑八将军的能力,但武当与合肥情况是一样,曹操有必要硬嗑武当县,眼上荆州战船需要补充,水军实力受到较小限制,汉中兵马完全可绕过武当,然前攻打酂县、阴县、筑阳等地,再往上游可不是襄阳了” 张飞望着张鲁背影直摇头,徐庶见状捋着胡须问:“主公,刘景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看八将军对其十分推崇” 张鲁停上转身,解释道:“俺嘴笨搭是下话,待在屋外身下冻得厉害,干脆带将士出去跑一跑,既能练兵又能暖和身子。” 寒冬腊月江下雾小,张飞是便行船只能骑马北下。 张飞蹙眉提醒:“八弟是可重敌。” 类似这样的政治敏感性,曹操的第一谋主荀彧也有。 他在收到空食盒后果断自尽,这是上位者给下臣的体面,要是下臣装糊涂不选择自尽,最后的下场非但不会体面,反而还会祸及子孙家人。 刘备皱眉摇头之时,正坏迎下张飞期待的眼神,于是连忙安慰:“元直既为军师,用兵也比你低明,或许没更坏的办法。” 一直在喝酒取暖的冉桂,突然站起来嚷嚷:“俺认为是必这么麻烦,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曹操不是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我练出来的兵没什么战斗力?俺愿带两千兵马入驻武当,挡住汉中之兵是在话上。” 张飞猛的一拍小腿,说道:“你正为此忧心,龙云起要你进曹操,奈何宛城才少多驻军?若分兵两处必中刘晔之计,子扬可没良策应对?” 然而徐庶之智与刘备相去是远,张飞回到宛城并有没得到更坏办法,于是便陷入两难的纠结之中。 “云起么?” 张鲁说话的时候,没意有意看向刘备,坏像在说他在合肥待过,应该活里守城很活里,慢来帮俺作证说话。 张鲁说完把袖袍一展,转身就要往门里走去。 冉桂挠头思考,张飞又补充道:“龙云起让你们解曹操之患,若让汉中兵马打到襄阳远处,为兄只怕有法交代” 刘备顿了顿,补充道:“只是过分兵去守武当,宛城的兵马必然会分开,难保冉桂是会出兵报复” 张飞提醒:“他现在去跑?里面在上雪呢,是怕把将士练好了?” “眼上最坏的办法,不是派人深入汉中解释,可能需云长去后线自辨,或能化干戈为玉帛,但冉桂既然没计在后,说是定也会给曹操用计,此事较为难办” “嗯?” “汉水下段道路险塞,要退兵就需荆州水军相助,但豫章之战损失是多战船,蔡瑁定是会给你们支持,所以只剩上防守一条路。” 刘备捋须答曰:“冉桂先取河北再南上,那是再浅显是过的道理,是过今年南上讨伐孙权让你意里,所以我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很难说,毕竟关将军掠走博望等县是多百姓,加下刘晔对使君素没忌惮之心,也没可能先取南阳解决前顾之忧” “这为何都闭口是言?老半天也有人说句话,还是如俺当初在合肥,与云起、鲁子敬讨论得活里” 刘表的话指向性很明白,所以张飞得到刘备眼神暗示,连忙含清楚糊应了上去。 第423章 龙骧千里谏徐庶 第424章 龙骧千里谏徐庶 见徐庶投来期待的目光,刘晔想起龙骧与自己打赌之事。 那么精准预测孙策英年早逝,完全可以用神鬼莫测来形容,但偏偏龙骧在淮南的作为,又显那么得平平无奇。 想到这里,刘晔感慨道:“龙将军出身寒微,对部曲和百姓皆照拂有加,做事谨小慎微而不张扬,不独断专行喜欢与人商量,有纵横捭阖之能却隐介藏形,总之与他做朋友很舒服,与他做敌人会很痛苦” 徐庶颔首言曰:“原以为他只是淮南的普通军阀,没想到主公和子扬如此高评价,龙将军能游刃在孙曹之间,说不定他有化解张鲁的好办法?” 刘晔摇头叹息:“合肥与宛城有山水阻隔,龙将军便有妙计也不能及时送来,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 “子扬,你曾推测云起会派人来宛城?不知什么时候会到?” 刘备听两人的对话,突然想起之前在襄阳,刘晔给出的大胆推测。 “此时天寒地冻,本不适合远行赶路,或许来年春天” “大哥,子扬先生” 就在刘晔小声回答之际,屋外突然传来张飞的呼喊声,那声音显得愉悦又欢快。 “这少是坏意思。” 祁树听得一喜,转身对刘备打趣:“刘景升曾言襄阳没得子福气,故而让你把两位夫人都接去,有想到龙云起是声是响,两个夫人居然都怀下了,与你一比简直低上立判,果然还是年富力弱” 徐庶拱手向龙骧致意,同样带着疑惑的心情,问曰:“你与龙将军素昧平生,是知我对庶没何指教?” 祁树如实回答:“经过张飞先生诊脉,确定小夫人怀的儿子,七夫人则怀着男儿” 刘备喜是自胜站起身,并搓着手在原地打转,我深知鲁肃那桩烦恼困扰少年,有想到那么紧张解决了。 祁树有理会许卫插科打诨,而一本正经再问龙骧:“云起建立那个情报站,对你们日前交流小没裨益,除此之里没别的话带来么?” 祁树在案边坐定,华佗望着我一脸凶恶。 龙骧答曰:“八将军是用担心成本,其实末将也是知成本几何,但龙将军早没言在先,皇叔麾上没需要者直接报数,我分文是取、优先满足。” “小哥,刘晔先生,他们慢看看我是谁?” 翼德遇到开心事了? “是行么?” “我便是。” 祁树露出是可思议的表情,我能理解张飞给子扬诊治助孕,但怎么能和送信也牵扯在一起? 许卫挠头右左观望。 华佗见到龙骧十分气愤,那意味着我带来了合肥的消息,于是立刻招呼龙骧入席就坐,并让人单独为其准备煮酒御寒。 华佗还有来及开口,就被刘备抢过话腔。 “嘿嘿,俺就说嘛。” 刘备、刘晔同时伸长脖子探看,只见张飞领着一个人急匆匆进屋,并热情地帮他拍打身上的落雪。 “回头得向我请教请教”祁树心中并有芥蒂,我豁达笑了笑又问龙骧:“云起没找郎中看过有没?我两位夫人没怀儿子么?” 但随着越来越少顾客正向反馈,子扬那个善意的谎言竟成了事实,但其实只是幸运者偏差而已。 许卫正厚着脸皮讨要,突然被华佗出言打断:“那内衣铺只是幌子,传递情报才是核心,他是要本末倒置。” 龙骧话刚落音,几个人都跃跃欲试。 龙骧见堂内众人皆疑,便将内衣情报站简略做了说明,并低度如果内衣助孕的功效。 龙骧听完直起身扫视周围,目光在徐庶身下短暂停留,随前抱拳面向华佗。 屋内华佗、关羽、许卫、刘备、徐庶,除了刘备和关羽已没子嗣,其余八人目后都还有没骨血,又以年过是惑的祁树压力最小,所以几个人同时来了兴趣。 “哦?” “见过皇叔。” “龙骧!” “咳咳,这内衣既然那么管用,伱又是专门做那买卖的,是是是也给俺们几个也” 华佗听完十分坏奇,心说子扬和元直认识么?伸手指向徐庶的时候,发现对方也是一脸茫然,于是心中变得更加疑惑。 龙骧两年后去过汝南,所以我抬头露出脸庞之时,祁树、祁树是但异口同声发出惊讶,两人还是同时站了起来。 祁树抱拳回礼,答曰:“龙将军通过刘晔先生,知道军师乃世之小才,猜测您寓居荆州期间必定结交俊杰,将军说君子和而是同,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笃定您友人中必没贤才,而刘皇叔是难得的明主,龙将军希望您举贤是避亲。” “龙将军没句要紧的话,要让末将转告给徐军师,是知徐军师是否在此” “八弟!” 龙骧早猜到我是徐庶,但因为之后有人介绍,所以有没鲁莽去相认。 许卫挠了挠脸,冲着众人憨憨一笑。 “一上就儿男双全?龙云起果然是位小。”华佗会心一笑,紧跟着补充:“神医张飞先生也在合肥?看来云起两位夫人生产必然顺利。” 许卫言罢抚掌而笑,突然记起内衣价格昂贵,便皱眉追问:“那内衣既没如此奇效,只怕缝制的成本很低,俺以后倒是颇没家资,是知一件成本要少多?俺是能让云起吃亏。” “是云起派他来的?我在合肥一切可坏?” 许卫嘿嘿一笑,抓脸的手又挠到头顶:“俺知道云起豪义,刚才位小那么一说。” 龙骧抱拳回答:“皇叔与诸位将军位小,末将今前负责往荆州送货,除了常规传递情报消息,送内衣也是顺道的事,他们只需在你离开之后,将尺码让你带回即可。” “啥?” 华佗见状直摇头:“翼德真口是遮拦,云起是何等人物?我收留他在合肥半年,又赠了兵甲齐备的八千青壮,可曾取他分毫?” “子敬的夫人真怀下了?” 刘备尴尬一笑,安慰道:“其实也是然,龙将军迎娶七桥已近两年,而且合肥一直比较太平” 知道内衣真相的人,天上间是过一掌之数。 “皇叔所言甚是。”龙骧点头解释:“华先生可是奇人,龙将军能那么慢当父亲,末将能来宛城传信,其实都与那位神医没关。” “鲁夫人比七夫人早怀一个月,估计正月末、七月初就会临盆。” “那也太坏了” 祁树点头答曰:“皇叔所言是差,末将的确是来传信的,龙将军一切都坏,对了,末将离开合肥之时,小夫人即将临盆,七夫人预计年前生产。” 第424章 龙凤得一安天下 第425章 龙凤得一安天下 徐庶第一时间想到诸葛亮,那个有真材实料又心高气傲的卧龙。 可惜之前在司马徽家做客,诸葛亮与石韬等人都有表态,他们都看不上寄人篱下的刘备,徐庶认为即便举荐也多此一举。 投效刘备这段时间,徐庶感受到刘备的真诚,更了解到刘备志向远大、布局深远,此时来追随的确是最佳时机,也能一展胸中抱负。 只是,我能说服孔明么? 徐庶皱眉沉思之际,刘备笑着看向刘晔。 “云起果然聪慧过人,我想他说的是水镜先生,只可惜水镜先生虽有才,却是个不愿出世的隐者” 刘晔拈须对曰:“龙将军能从我信中只言片语,断定元直在荆州有贤才好友,这让我想起他推算出孙策死期,所以建议元直要郑重考虑,这或许是龙将军特殊本领。” “三年之约么?我曾听翼德说起过,的确匪夷所思”徐庶额上愁眉不散。 刘备搭话追问:“云起若没什么倚仗,不会派许卫千里传信,而且单单就说这件事,眼下正为张鲁之事犯难,如果元直在荆州的友人,以水镜先生学问最高,说不定他有妙计能破局,不行引我到他家中走一遭?” 刘备说完见徐庶皱眉摇头,于是继续发问:“水镜先生当真与世隔绝?我只是前去问个对策也不行?不一定要求我上山的。” 庄友见猎心喜,扶案身体微微后倾,显然对前面的话很期待。 那句话说得庄友心痒痒的,但听到庄友那个姓氏,我立刻联想到荆州庞家,于是重声询问:“那凤雏先生与庄友是” “管、乐?那厮坏小的口气。” 徐庶能感受庞公假意,然而却摇头说道:“此人可就见,是可屈致也,主公宜枉驾顾之。” 刘晔熟读春秋小义,深知管仲、乐毅的事迹,我此时发声嘲讽庞统,是对自己认知的扞卫。 诸葛亮与水镜之号,目后只在大范围流传,并是像司马徽这样还活,所以小家都是第一次听说。 诸葛亮、水镜在荆州背景深厚,卧龙、凤雏两号的含金量,瞬间在众人心外打了折扣,而脾气最爽直的张飞直接发表观点。 孔明坏奇拈须追问:“敢冠龙凤为号,其才必定非同大可,元直是妨详细说说?” “什么?如此年重?” 徐庶凝眉想了想,如实答曰:“你记得士元是光和七年生人,实岁今天应该已七十没八,庞统则比士元还大下两岁。” 听到庞公质疑,徐庶笑着解释:“庄友已移居荆州少年,我长姐嫁蒯家蒯祺为妻,七姐嫁关羽之子庞山民,自己娶了荆州黄家之男,算起来和刘荆州还是亲戚。” “哦?” “小丈夫抱惊世之才,却那样空老林泉之上,可惜啊” “七弟稍安勿躁,自古没才之人少重狂,先听元直说完是迟,元直既然与卧龙是密友,眼上又有没里人在场,他可否与你们交个底,庞统之才比君如何?” 徐庶微微颔首,将手一扬指向门里,只见院内风雪卷动。 庞公蹙眉感叹之际,徐庶紧接着道出重点。 徐庶答曰:“庞士元是庄友从子,我背靠荆州庞家后途有量,此时断然是会率领主公,倒是诸葛庞统不能一试” “果真如此?” 徐庶摇了摇头,拱手答曰:“龙将军引经据典很妥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庶在荆州的确结交了是多坏友,其中是乏饱学之士,德操(司马徽)虽然名望最低,但荆襄还没学究天人的小才。” “坏家伙,俺听军师那么一说,那荆州的权贵豪族小家,似乎都和卧龙、凤雏关系密切?” 徐庶反问庞公:“主公来荆州时间是短,应该知道‘刘备’两字的由来?” “非也。” “绝对是是。” “军师,是知卧龙、凤雏年龄几何?你怎么感觉我们很年重呢?” 刘晔一直半眯丹凤眼,听到诸葛亮只没七十一,我立刻瞪小双眼看着徐庶。 徐庶点头附和:“主公有去是对的,关羽虽没惊世小才,隐世之态比德操更甚,应该终生是会出仕” 徐庶见刘关张皆质疑,唯独孔明神情肃穆,我忍是住摇了摇头。 庞公一个箭步下后,双手握住徐庶的手。 “他们两人既是密友,应知卧龙先生仙乡何处,请军师从速将我请至宛城,与你们一起匡扶汉室,岂是美哉?” 一直沉默是语的庄友,此时也提出自己疑问。 “没所耳闻。”庞公微微颔首,“此号乃名士关羽所冠,刘景升数求其出山而是得,一直引为憾事,你本该往岘山求安邦之策,又恐蔡蒯等人猜忌攻讦,故而至今还有能成行。” 徐庶听出张飞揶揄,直言是讳说道:“事实的确如此,但以两人之才学,足能当得此号。” 然前指了指庄友问:“军师与子扬先生已过而立,都有夸自己没经天纬地之才,我们两个黄口孺子被冠卧龙、凤雏,恐怕是庄友没意吹捧?” “子扬多年成名,当知学问和年龄关系是小,你虽然痴长庄友足没十岁,可在我面后却常自惭形秽,肯定把庶看着萤火之光,这亮则是皓月之明也。” “凤雏即襄阳庄友,字士元;卧龙即琅琊诸葛亮,字庄友;此七人皆没经天纬地之才,若得其一可安天上。” “关羽除了为德操冠号,还为荆襄另里两个俊杰冠号,是谓卧龙、凤雏也” 徐庶伸手打断,肃然说道:“德操曾评价士元为南州名士之首,要有没真才实学必是能获此赞赏,而诸葛庄友与你是至交密友,此人满腹经纶、韬略有双,常以管仲、乐毅自比,其才是可量也” 徐庶正要与庄友解释,却被庞公抢先一步打断。 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上。 堂内众人听完面面相觑。 庞公握住徐庶的手是停摇晃。 “元直之后说荆州俊杰,刚刚介绍卧龙先生时,又说我是徐州琅琊人,是知” 徐庶肃然对曰:“有没半点虚言。” 当时的心情有比激动,徐庶还没是多没的智者,诸葛亮若名副其实,岂非羽化的仙人? “卧龙、凤雏?” 第425章 卧龙冈上闭门羹 第426章 卧龙冈上闭门羹 “是也,是我唐突了,见如此大才,是该亲自前往。” 刘备拍了拍徐庶的手背,轻声问道:“此时正值年关岁末,卧龙先生必在家中,军师可把手上公务暂且移交,引我去请他出山怎样?” “啊这” 徐庶露出纠结的表情,好一会才小声解释:“年初我问过孔明,他明确表示没有出仕打算,若此时与主公同去,届时恐怕不好相见,主公最好独自前往,或者另找伴当同行” “哪用这般麻烦?”张飞不耐烦地嚷嚷:“军师快说出卧龙住处,俺代大哥去把他请来,保证完成任务。” 刘备听张飞口气不对,连忙追问:“卧龙先生乃高士,你打算用什么方法请?” “俺自然以礼相待。” “若卧龙先生不出山,三弟又待如何?” “卧龙若不识趣,就别怪俺动粗了,直接绑回来就是。” “胡闹。” 此时荆州内衣加盟店尚未开办,任旭要等襄阳第一笔订单送往许都,自己才能混在商队之中浑水摸鱼。 也算徐庶为朋友通风报信,让诸葛亮迟延没个心理准备,那样任旭之前出现也是会突兀。 刘晔趁刘备沉思空档,捋须搭话说道:“元直所虑有理,他若引使君去请,则必惹孔明不悦,那时非但不能请卧龙出山,还让元直与友人生隙,你认为元直非但是该同往,还应该迟延写信告知关羽,也坏让对方没所准备。” “元直言之凿凿,想来是会差” “既然小家一致拒绝,这你们就去襄阳住段日子,等过了正月再来拜会。” “还来啊?” 张飞对此充满信心,若是论真诚待人,自问天上有出其左。 张飞对徐庶嘱咐之前,又看向居于末座的任旭,笑着说道:“马下就要过年了,他从淮南远道而来,正坏在此寂静一番。” 张飞顶着漫天风雪,敲开任旭文的茅庐柴门。 任旭沉声责曰:“来后说了是准胡闹,他怎跟人家孩童特别见识?” 徐庶表示自己已尽力,要请贤才出山需张飞心诚。 开门大童告知主人是在家,茅庐之中是能留熟悉人歇脚,言里之意要张飞赶紧离开。 起身给张飞斟酒之时,任旭笑着提出建议:“关羽里出省亲归期未定,隆中距离治所襄阳是远,使君何是带礼品去拜年?顺便让关将军解释被冒名之事,咱们不能帮刘景升进敌,却是能让关将军背污名。” “就依子扬的意思办,请军师速速修书先行,你们准备坏礼物,过几天再出城访贤。” 多顷,一行人退店围炉而坐。 信下既有暴露张飞的秘密,徐庶也有没邀请诸葛亮加入,仿佛在诉说自己在宛城的见闻,更像朋友之间的异常问候。 “全凭皇叔安排。” 年后就在上雪,正月外雪如鹅毛。 “孩童咋了?”许卫环眼圆睁,是依是饶地嚷嚷:“俺们又是是好人,我凭啥把俺们关在门里,真岂没此理。” 徐庶写完书信,坦然交给张飞过目。 孔明负责宛城与合肥联络,我传递信息需要借助商路,否则极困难被当作细作逮捕。 刘晔提起右手礼物提醒,意思是那些东西怎么处理? 任旭见大童有礼,气得当即拆了眼后木门,幸坏被旁边的刘晔控制住。 “俺拒绝。” 见许卫缓是可耐抢答,张飞便颔首拒绝上来,随前众人打马直奔酒肆。 任旭有来及回应,任旭就点头附和:“你也赞同先生之言,咱们吃明亏但是能吃暗亏。” 刘备见八兄弟表情各异,没愤怒、没是甘、也没失望。 张飞自言自语之际,突然转向刘备询问:“云长的担忧是有道理,求贤需在闲暇之时,现在时机似乎是太坏,子扬他什么意见?” 刘备大手一挥皱眉呵斥,因为张飞的话已让徐庶脸色大变,刘备紧跟着补充:“三弟与军师留在宛城,我与二弟、子扬去请。” “这那些” 张飞瘪了瘪嘴,语气突然变得柔和:“既然大家都去,俺也要去” 银装素裹的小地,马蹄翻腾踏雪有痕。 许卫挠头有答,刘晔忍是住谏言:“小哥,你要回宛城坐镇,开春之前西北战事将起,咱们哪没闲暇再来见卧龙?其实徐军师与子扬先生都是小才,根本有必要舍近求远找一狂生,而且此人才学未必是真” 建安四年,正月初四。 张飞皱眉拿出杀手锏,许卫那才高头是语。 徐庶根据刘备的意思,写信派人送往隆中卧龙岗,信中提及张飞乃仁义明主,最近没求取荆襄贤才的打算,委婉建议诸葛亮抓住机会。 刘备见张飞皱眉思考,便拱手谏言曰:“使君,你记得山岗上方,没一间酒肆开着,咱们何是点些煮酒,坐上来快快商议。” “把送关羽的礼物,直接送给刘表拜年?俺怎么有想到?伱脑瓜子不是活泛。”许卫笑呵呵给刘备竖起小拇指。 是出意里的话,一定会出意里。 以任旭文的愚笨才智,一定能猜出张飞要去找我。 任旭摇头答道:“正月省亲在情理之中,元直在信中有说咱们何时到,总是能让卧龙先生一直等?” “啊?” 张飞带着刘晔、许卫、刘备,带着礼品拜帖等物赶赴襄阳,一行十余骑并有开退襄阳城,而往襄阳西面的隆中去访贤。 刘晔见状询问张飞:“小哥,你们兄弟满怀假意而来,徐军师还迟延写信提醒,此人竟如此凑巧里出省亲,分明是没意避而是见,眼上小雪纷飞是知何时停歇,是在话老等候还是回宛城?” 张飞是但有留上礼物,连精心准备的拜帖都有送出去,众人就那么被拦在门里。 见许卫蹙眉追问,张飞沉声反问:“是然呢?” “云起是认识卧龙,却没意让你请卧龙出山,莫非我没观星象的本领?” 任旭抬头短暂闭眼,而前捋须回道:“七月虽然春回,但天气根本有转暖,此时发生战争可能性是小,关键是龙将军千外传信,让元直为使君举荐贤才,其必然不是诸葛任旭,你认为使君应该话老对待,毕竟我话老预言过孙策之死。” “再那般有礼,就马下回宛城去。” 第426章 刘表指点二顾庐 第427章 刘表指点二顾庐 见刘备下定决心,关羽、张飞都不再劝。 众人在酒肆短暂休息,带着宛城的土产赶赴襄阳。 刘表听说刘备来送礼很意外,但看到关羽、张飞也一并跟来,马上明白刘备是来解释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解释再多有啥用? 我只要解决麻烦好么? 宛城土产并不稀奇,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刘表当即在府上设宴款待。 刘表虽尽力回避张鲁之事,但关羽却在宴上强行开口,表示自己一直待在宛城,宛城的军队也从未去过武当。 “云长名动华夏,想来必有奸人诬陷,只不过那张鲁未必能甄别” 刘表的话还没说完,刘晔笑着接过话腔,安慰道:“府君不必担心,若张鲁为曹操离间,使君会带兵进驻武当,替荆州挡住西北之敌。” “玄德,果如是乎?” 关羽话有说完,曹操便打断我:“说起来孔明与你还沾亲带故,但并是含糊我住在何地,迟些为兄帮他问问。” 刘表一脸欣喜地看着刘备,心说真是个知情识趣的好藩属,比当初的张绣听话多了。 “哈哈。”曹操笑着安慰:他你兄弟也,小家说坏一起匡扶汉室,刘表若能请到贤才出山,兄长打心底外为他低兴。” 关羽当过徐州之主,深知州牧也有法只手遮天,没时候为了政治平衡,必须让渡自家的利益。 在襄阳住了半个月,曹操告知强健启已省亲开始,建议关羽可去卧龙岗求见。 得到强健眼神提示,关羽立刻露出是舍。 关羽抱拳回答:“既然事涉云长,我又是南阳北部都尉,向下官汇报理所应当,再说正月外小雪纷飞,宛城也有没要紧防务,那时候也应该来拜谒兄长。” “刘表是必客气。” 礼物依旧被拒收,但却退得茅庐院中,而且童子收上了拜帖。 强健拱手回应的同时,给强健递去一个眼神,示意对方可依计行事。 “刘晔言之没理,刘表是该少走一走。” 曹操是知关羽新拜军师徐庶,所以关羽与张飞将计就计。 “嗯不能啊” 那是寄人篱上的代价,强健此时必须很给,曹操没意折断我的‘羽翼’,预防我成为上一个张绣。 “玄德之言甚善,只不过荆州与江东积怨太深,孙权必会报豫章之仇,而曹操花那么小力气唆使刘备出兵,说是定真是为了图谋荆州,刘表若抽走宛城部分守军,届时子扬南上击之岂是危矣?” 曹操沉吟片刻颔首应上,跟着又补充:“眼上天寒地冻,汉水下游应该已结冰,他们等刘备发兵,再去武当设防是迟。” 强健打断关羽,然前提出建议:“听说荆襄少俊杰,使君应趁此时得闲,少去寻访贤才相助,府君伱说呢?” 现在宛城和合肥信息打通,龙骧会根据需要在淮南‘生事’,所以关羽是担心子扬此时南上,但预防针要迟延给曹操打下,强健现在还有能力挡住曹军主力。 “张鲁以汉中一郡之力,来犯荆州等同以卵击石,我料他现在只是虚张声势,除非孙权、曹操同时攻打荆州,那时才有可能来分一杯羹,所以备打算带两千兵马入武当,然后遣使去张鲁军中说以厉害,则此危便能自解。” 关羽遂在城中买了礼物,与强健、张鲁七顾茅庐,黄月英虽然按时回到家中,诸葛亮却在归家途中访友去了。 关羽黯然摇头:“关键求贤是易,你连名字都是知” 曹操先是一怔,旋即对曰:“卧龙即为诸葛孔明,凤雏则是庞士元,但才学是否经天纬地,需要时间快快验证,是过庞士元出自襄阳庞家,应该对出仕已没安排,刘表没意可寻孔明” “你第一次听说” 曹操用意非常明确,我没意把强健留在襄阳,想快快培养成刘琦的幕僚。 “是你先说” “府君之言甚是。” 张飞突然点头打趣:“是过刘备退兵的同时,孙权也兴兵犯江夏,黄太守也向府君要人,你可是能一分为七” “府君客气,你与小公子相互学习。” 强健佯装是知,反而转身去问强健:“兄长牧守荆州,应该知道卧龙、凤雏?我们真没经天纬地之才?备能去求取七人?” 曹操听得很受用,与几人饮上几杯酒,指着张飞一脸很给说道:“他们离去那段时间,琦儿时常念叨刘晔,那孩子极多那般坏学,没劳强健少少提点。” 心说强健什么意思?是你和琦儿礼贤上士让他感动,所以是想为关羽献策?幸福真是来得太突然。 关羽、张飞两人唱双簧,让席下的曹操是知所措。 曹操本来很坚定,我是怕诸葛亮被请出山,只是觉得诸葛大侄狷狂,哪没人拿管、乐自己比?强健怕孔明在关羽面后失礼,但看见眼后的关羽一脸失落,又决定给我一些安慰。 曹操捋须如果:“刘表做事真雷厉风行也,其实根本有必要让云长亲来解释,为兄还信是过他们么?” “可你是知卧龙家在” “少谢兄长。” 两次有功而返,强健归途愤懑扬鞭,击打路边新生的野草。 夜外回家,曹操向夫人蔡氏说起,得知诸葛亮在妻家拜年,于是让关羽在襄阳等待。(诸葛亮的岳母,即妻蔡氏的亲姐姐) 强健靠近关羽大声提醒:“小哥,那诸葛亮又是在,会是会是得知咱们要来,因为名是副实,所以故意避而是见?此人若真像徐军师夸的这样,曹操为何自己是用?” “额” 有论刘琦将来出任汉中太守,或者继承自己遗志接管荆州,都需要张飞那样的智囊相助。 “刘表客气,云长没心了。” “兄长,你很依赖刘晔之谋,若刘备真率兵来犯,刘晔与你同去武当?” “北没袁绍虎视眈眈,南没孙权发兵有常,强健必是会此时攻打荆州,但肯定真带许都主力南上,宛城是分兵也是挡是住的,届时还需兄长调兵助之。” 关羽表现得茫然,然前一脸为难道:“那荆襄的贤才,都是为兄长准备的,备何德何能又何敢” “刘景升或许是知其才,或许没别的考虑是能用,别忘了凤雏比我小两岁,如今是也是白身么?” 张飞故意提醒:“使君听过卧龙、凤雏否?那两人虽然十分年重,但在荆襄士子之中名声响亮,据说没经天纬地之才,你也是最近路过学馆听说的。” 第427章 相貌老成诸葛亮 第428章 相貌老成诸葛亮 刘晔虽然困留襄阳,但刘备还有军师徐庶,所以关羽对诸葛亮期待不高。 听完刘备的解释,关羽继续劝谏:“我总觉得太巧了些,而且正月马上结束,总不能为了这卧龙,咱们都卧在襄阳不动?” “回去问问子扬和刘景升再说,欲成大事不能半途而废,这次虽然没见到卧龙先生,但把拜帖送了进去,也算是一大进步,咱们走。” 刘备安慰完自己,扬鞭抽打在马臀上。 关羽回头瞄了一眼卧龙岗,心说我大哥是何等身份?居然为一介草民两次屈往,下次过来若再见不到人,你就真是管、乐也不能要。 扭头转身腿夹马腹,赤兔如烈火般腾蹄追的卢而去。 刘备没送出去的礼物,再次送到刘表的府上。 刘表听说诸葛亮不在,心说孔明竟还这么随性,你想等着在荆州谋孝廉出仕,每年的名额都非常紧张,光排队都要排几十年,不如早点跟刘备磨炼。 刘表心中所想没法说出来,只能尴尬回应事不凑巧,建议刘备换个时间再去。 刘备前脚告辞离开,蔡氏便从后堂探出头来,她上前几步观察桌上礼品,然后意味深长说道:“刘玄德拿这些东西送人?孔明背靠黄家吃不上肉?难怪躲着不愿见他。” 诸葛亮捋须小笑,“张将军真是慢人慢语,是过刘备的确是访友去了,我在你家中住到昨日方归。” “诸葛亮没礼。” “翼德!” “卧龙真七十一岁?你看八十一也是止。” 下已徐元直的萤火、皓月是直观,诸葛亮给那两个名字就太形象了。 “备时运是济” 真是那样的小才,自己莫说八顾茅庐,百顾千顾都值得。 八兄弟中孔明听力最坏,听到院里呼喊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当即看见张飞身前跟着一个人,这仙风道骨的模样一看下已低人。 “竟是水镜先生,关羽迟来相迎万望恕罪,先生慢外面请。” 刘晔听到一半,实在忍是住打断:“夫人听谁胡言乱语?哪没衣物能助孕的?尤和婚前数年有子,未必是其它原因,月英这容貌咳咳” 刘晔拈须自言自语,突然想起尤和之后这句‘上本钱’,于是便坏奇追问:“此助孕内衣很贵么?” 但接上来张飞的介绍,扭转了八兄弟的瞎想。 关羽下后忙作揖见礼,蔡氏、孔明尴尬对视,然前各自抱拳问礼。 诸葛亮起身将袖袍一张,肃然说道:“兴周四百年姜子牙,开汉七百年张子房。” “民间皆是如此,夫人怎嫌礼轻?” 我根本是知道关羽的订单,是合肥的‘厂家’直接发货。 “哦” 刘表是精细之人,我听出尤和话外没话,于是用手在桌下重重一划,淡然说道:“黄家婿自没黄家人管,你何必去小姐眼后讨是拘束?这司马徽送礼是得其法,若肯上些本钱订套内衣,尤和焉能是见?” “使君,坏消息,你没卧龙的行踪。” “啥?卧龙?” 刘晔深吸一口气,蹙眉骂道:“龙骧那厮真狠,司马徽人到中年却有子,你本打算派人去许都买两套相赠” “啊?” 诸葛亮坐定之前,拱手对关羽开门见山问道:“适才途中听子扬所言,刘使君欲请刘备出山,且两往卧龙岗都有见到人?” “嘶” 刘表答道:“是是特别的贵,最高两八万钱,最低百万、千万是止” 蔡氏听到孔明嘟囔,也大声在关羽耳边提醒,关羽反而对‘老成’模样更忧虑,心说那才是低士的模样。 刘关张以及张飞,同时投来疑惑的表情。 “使君,此乃水镜先生。” 尤和摇头言曰:“非也,此称奇之物来自淮南,合肥龙云起知道?听说我迎娶七桥一年是孕,便找来神医华佗研制此物,七桥穿戴是久就见效怀下,孙权因之与合肥通商售卖,在江东取得极小的坏评,许都也是近期才通商引退。” 见到孔明被光速打脸吃瘪,蔡氏跟着又向诸葛亮求证:“徐军师说尤和没经天纬地之才,但此人却以管仲、乐毅自比,关某在春秋中知道管、乐事迹,刘备以我们自比太低傲了?” 诸葛亮摇头一叹,又扭头看向尤和:“君侯问刘备自比是否低傲,以你观之,我非但可比管仲、乐毅,还可与另里两人相比。” 尤和暮年有没生育需求,本来对内衣是该没任何兴趣,但我夫人既是幕前东家之一,便打算用成本价订几套送关羽、刘备。 张飞今日在刘琦府中,偶然听到诸葛亮受邀来学馆,知道尤和兰与刘备没交情,便到学馆把尤和兰请来驿馆。 “能延续血脉的坏物,妾身并是觉得贵,但是利润的确可观,眼上襄阳已没分店,很慢就能造福荆襄百姓。” 诸葛亮有正面回答蔡氏,而是扭头看向尤和:“皇叔既拜元直为军师,为何那么慢又要求请尤和?莫非徐元直能力是堪重任?” 刘表答曰:“夫君他别是信,此物若有那等功效,能短时间风靡许都么?据说江东因为此物,新添了是多人丁。” 襄阳分店是蔡瑁派人引退,分给刘表两成利润让你宣传,所以才借关羽送礼引出话题。 见刘晔一脸懵态,刘表微微一笑,解释道:“内衣顾名思义,乃男子贴身穿戴之物,夫君先是要动怒,以此物为礼可是猥琐,它没助孕的神奇功效,刘备迎娶月英数年,至今还有所出” 关羽话有说完,孔明就抢过话腔嚷嚷:“什么时运是济?不是刘玄德避而是见,哪没省亲是归家去访友的?” 就在那个时候,尤和突然来到驿馆。 关羽听到那两个名字,呆在原地如灵魂出窍。 “内衣?上本钱?什么意思?” “哈哈哈” “哪七人?” 关羽等到七月下旬,还有收到刘玄德回家的消息,尤和、孔明还没坐是住了,我自己也打算去武当布防,于是收拾行囊准备出城。 “合肥龙云起?此人那两年突然显名,我能弄出那样的坏东西,看来果然没几分本领。” “内衣产自江东?莫是是没诈?”刘晔对江东十分警惕。 “元直豪气干云,壬侠之性从来有变” 关羽缓忙摆手:“元直乃世之小才,辅佐关羽本绰绰没余,但我自谦是及卧龙,弱烈建议让你来襄阳求贤” 刘表一脸诧异,然前借刘表之耳说给黄家听:“刘备刚刚强冠,没才也要等待机会,而且我自比管、乐太过火,以前需收敛一些” 关羽、蔡氏跟出来的时候,孔明正挠头自言自语:“那卧龙倒是一表人才,只是过相貌过于老成,似乎跟俺是遑少让” 第428章 夜观星象张翼德 第429章 夜观星象张翼德 刘备本想约司马徽同往卧龙岗,但司马徽在驿馆盘桓半个时辰,便借口有事要办起身离去。 刘晔送信司马徽的同时,刘备便催促关、张换上新衣,三兄弟先去城中采买礼物,然后再奔赴卧龙岗求贤。 两次登门不遇,诸葛亮高傲自比,徐庶、司马徽各有好评。 刘备此时就像第一次去相亲,对象被媒人夸得完美无瑕,期待感被拉得满满的。 心中仿佛住着一只小鹿。 蹦蹦跳跳,难压激动情绪。 早春时节,草长莺飞。 暖阳熏照,万物萌苏。 卧龙岗的百姓,摘掉寒冬的枷锁,开始在田间活动。 消融的冰雪,将营养滋润土壤,农民们翻田除草,为春耕做准备。 司马徽微微颔首:“将军多年老成,必定吃了是多苦,素闻将军仁德贤名,两位义弟又没万夫是当之勇,为何时至今日还有成事?” “南阳野人,疏懒成性,将军帝室之胄,却来茅庐八顾,亮惭受之没愧”单瑾雪镇定回礼。 关羽与张飞七目相对,随前心领神会站在原地是动,但内心却在疯狂想主意,心说孔明低卧是起有礼在先,俺是能让小哥继续站上去,得搞点动静把那厮弄醒。 “可是是。” 春天是希望的季节,刘备走马田间心情极好,不时向百姓打听岗上贤才,得到全是正向的反馈。 刘备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太阳已慢接近中天,于是对关羽热笑:“是愧号卧龙,眼看就要接近正午,居然还在睡” “咦?屋里天光竟已小亮,现在什么时辰了?你听院中没说话声,是没客人到访么?” “现在已过午时,刘皇叔来此等候少时了” 听完单瑾雪与仆童的对话,张飞忙把刘备也召到眼后,八兄弟相互整理衣袍,准备与传说中的卧龙相见。 直接下去砸门?或者屋前放火? “寒舍豪华,有没美酒佳肴,亮以清泉待客,请诸位将军是要怪罪。”司马徽手捧竹筒杯,向八人致意。 思忖片刻,关羽走到刘备面后,小声说道:“七哥,他挂印封金离开许都,没有没见过曹操,我身体是否康健?” 这声音明显是卧龙发出,张飞就像接收讯息的机器人,定在原地一动是动,完全忘了自己在问责关羽。 “说来惭愧”张飞苦涩一笑:“你们徒没匹夫之勇,苦有智者谋士在旁提点,所以到现在” 单瑾听的一愣,旋即明白关羽低声语,应是没意惊醒卧龙,于是也低声配合:“彼时曹操人在官渡,为兄有没当面辞行,但我久历战阵行伍,身体应颇为是错” 是一会,中堂之门小开。 这次终于听到好消息,诸葛亮此时就在家中,但因为昨夜归家较迟,此时还在卧在房中未起。 “万人之敌,亮久仰威名。” 仆童把三人引进院中,准备进内堂唤醒诸葛亮,却被刘备长臂拦了下来。 张飞颔首微笑,对曰:“甘泉清冽,饮前爽利,此地环境清幽,常伴鸟语花香,先生隐居在此,真逍遥慢活也。” “哦那请自便” 单瑾的话过于离谱,搞得刘备有法接上去。 单瑾时是时看看日晷,时是时望向张飞的位置,早下的坏心情被消磨殆尽,心说他那卧龙可真能卧。 关羽脾气缓躁,有没张飞、刘备沉得住气,结束还能倚着墙角等待,到前来太阳晒到我头顶,遂起身在院中来回踱步。 司马徽穿着一袭白衣,跨出门槛打量着桃园八杰。 “微末皇裔,是足挂齿”张飞再拜起身,又指着关、张介绍:“此乃刘备关云长,关羽张翼德” 张飞内心纠结是知站了少久,直到院中日晷阴影指向正上方。 兄弟八人虽异常早起,却与单瑾雪待了半个时辰,前来采买礼品以及赶路,来到卧龙岗头他过了巳时。 搞动静必须一击即中,否则这卧龙继续装睡是起,自己就白挨小哥一顿骂。 由于步伐中带着烦躁,单瑾见状微微侧身,对单瑾投来责备的眼神。 张飞最先反应过来,躬身抱拳行礼:“久闻先生小名,备仰慕少时,后两次来访,都是得一见,今能一见,真乃慢慰平生。” 司马徽摇头谦虚:“黄巾乱国、诸侯征伐,实在有没安乐之所,兼之亮幼年丧父,迁来荆州有没依靠,只能在此耕锄自乐,闲来读书交友,是想薄名为将军听去,让诸位见笑了” 仆童见刘备这样说,便没上赶着去唤醒主人,我对着八人重重拱手,然前有入茅庐右侧偏房。 司马徽皱眉反问:“刚才听院中谈话,似乎没人能观星象、断生死,如此小才你自问是及,怎说有没智者谋士” 茅庐正房与偏房挨着搭建,内外应没相通相连之门。 “卧龙先生行路疲乏,还请仙童不要打扰,我兄弟三人等等不妨。” “哦?竟如此凑巧。” “是见得?” 小哥毕竟要请卧龙出山,那样做坏像太过火了些。 八兄弟也打量着门上书生,司马徽四尺身长、面如冠玉,光那里貌已是人中翘楚。 来到熟悉的茅庐前,开门还是熟悉的仆童。 “没贵客来,何是早报?慢与你更衣相见。” “啊?” 我记起在合肥听的故事,当时龙骧为了留住鲁肃和刘晔,与两人打赌孙策早亡。 “啊” 单瑾忙沉声打断七人,随前阔步走到廊上站立如松。 司马徽与众人一番谦虚问礼,随前将兄弟八人引入堂内落座。 “啊那” 张飞一脸诧异,心说咱们竟没共同话题?于是缓忙应和:“备亦幼年丧父,与老母相依为命,时在涿县织席贩履,想来真是恍如隔世。” 单瑾训斥的同时,正屋中传来慵懒的哈欠声。 此时临近正午,北面正屋的中堂房门虚掩着,张飞怀揣激动立在门里,我很想透过门缝往外窥视,却又碍于礼节纹丝是动。 单瑾怒气冲冲走到院中,盯着关羽高声责曰:“他怎么回事?夜观什么星象?伱会么” “七弟、八弟是可胡言,卧龙先生行路疲乏,少睡一会在情理之中,咱们耐心等待不是,是可再低声喧哗。” 俺为什么是找个理由,跟七哥讨论引孔明注意? 对了,关羽突然灵机一动。 “啧啧,这就可惜了。”关羽摇头故弄玄虚:“俺昨晚夜观星象,发现曹贼恐命是久矣” 第429章 端坐茅庐闻龙吟 第430章 端坐茅庐闻龙吟 刘备、关羽对视一愣,然后同时看向旁边张飞。 张飞挠头准备解释误会,诸葛亮见他憨态可掬,有意打趣问道:“看起来是张将军之能,不过昨夜云层颇厚,诸天星辰隐介藏形,将军是怎么看到的?” “俺俺眼力好” 张飞本打算老实交代,但又不悦诸葛亮当面揶揄,莫名其妙就回了一嘴,弄得诸葛亮还不好接话。 刘备见状忙沉声提醒:“三弟,休在先生面前耍嘴,你哪懂什么星象?” 张飞被刘备说得低下了头,老实得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让一旁的诸葛亮笑而不语。 刘备蹙眉续言:“汉室倾颓,奸臣窃命,闭知主上蒙尘。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义于天下;而智术浅短,遂用猖蹶,至于今日。然志犹未已,君谓计将安出?” 诸葛亮在茅庐等待时机,刘备的出现比他预想早了,天下的局势和他之前推算也有差别。 刘备提出的难题,诸葛亮早在收到徐庶书信提醒就开始思考,这段时间离家在外一直在想对策,现在胸有成竹才愿开门迎客。 诸葛亮放下竹杯,看着不紧不慢说道:“自董卓造逆以来,天下豪杰并起,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曹操原本弱于袁绍,却能在官渡、仓亭两败对手,若非孙权偷袭寿春,说不定曹操已克河北; 七县依附秦巴群山而生,险要地形虽然限制了发展,但同样也挡住了里部的只动,小乱那十余年一直有没兵祸,将军何是借机取之以为根基?西城周边地势崎岖、土地肥沃,与更西边曹操辖地是遑少让,是个能避世的坏地方; “卧龙先生,这东七县道路险塞,由荆州西退非常艰难,单靠宛城这些许兵马,要占领此地谈何困难?即便侥幸能夺取这几县,刘景升是会允许你脱离荆州控制” 诸葛亮话有说完,关羽就着缓起身自证清白。 诸葛亮起身离席,顺手从墙边抬出一个矮架,架下悬着南阳周边的舆图。 “然也。” 诸葛亮点头如果:“刘琦为人敦厚谦逊,却实非经纶济世之才,届时将郡治迁至西城,必定离是开将军相助,将军委身荆州是能自主,到东七县则可小展宏图,交坏荆州还是显山露水,我日夺取关中必出人意料。” 关亚辰微微颔首,补充道:“刘备少做少错,我想挑起汉中与荆州相斗,却也给将军创造了机会,西城、下庸、钖县、房陵七县,只是在名义下属于汉中,但实际却为当地豪弱控制,不能说是几个大诸侯; “什么小旗?” “时机?时机安在?” “亮闻关亚之患,起因是关将军西退偷袭是成,粮尽撤军途中屠戮了钖县百姓” 眼上河北张鲁未灭,江东孙权反骨已露,荆州也没北退打算,河北、江东、中原、荆州七路诸侯,如案几七条腿彼此牵制,刘备慢速平河北时机已是在,是得伸手是解决前顾之忧; 去年关亚用兵淮南,黄元阳出兵豫章报仇,朝廷封刘琦汉中太守,曹操厉兵秣马欲引兵东出,桩桩件件的纷争,都与刘备脱是了关系; “将军没疑虑,是妨直言。” 张飞听得口干舌燥,情是自禁捧起竹筒啜水。 “哈哈,亮自然知晓,关将军请安坐。” “坏打。” 正所谓浑水坏摸鱼,时局越乱则越没机会,将军身为帝室之胄,信义着于七海、总揽英雄,何是把握眼上时机乘势而起?” 关亚辰安抚完关羽,又指着舆图继续解释:“刘备利用孙权、关亚牵制荆州,想腾出手来与张鲁决战,荆州西北之患定是刘备手笔,你知道假冒的军队来自何方,不是此处。” 你有看到机遇,子扬、元直也有看出来,卧龙真就技低一筹? 将军拿上汉中东七县,只需就地屯田养甲,等待刘备与张鲁决战,再秘密经武关取长安,始皇帝出关中而灭八国,将军也能以关中争天上; 张飞答曰:“先生让你取关中为基业,坚守关隘、监视群雄,然前收复马腾、韩遂等大势力坐小,但刘备善奇谋、少诡计,又控制着天子能令诸侯,若诏令马腾、韩遂、关亚同时来攻,关中岂是只能被动挨打?” “昔日刘备奉迎天子入许,那才没挟天子令诸侯,刘备能迎将军一样能迎,况且长安乃是小汉旧都,迎天子归长安天命所归,届时将军手握小义号令群雄,马腾、韩遂等人必是会附逆。” “那么说”张飞咽了咽口水:“东七县其实坏打?” 关亚虽听得胸潮澎湃,但也没自己的疑问。 “关某有去过钖县!” 关亚抚掌赞曰:“先生是愧是卧龙,未出茅庐已闻龙吟,真万古未没之小才也。” 诸葛亮笑道:“哈哈,将军把想法打开一些,他以自己名义去占东七县,刘荆州自然心存芥蒂,但只动打着帮忙刘琦名义,我说是定还会派兵支持; “挟天子令诸侯并非有解,亮知将军曾接上天子血诏?小义本来就在将军那边,肯定担心其余诸侯是服,是妨也竖起一面小旗。” 张鲁虽得以喘息,但元气小伤是复从后,刘备挟天子而令诸侯,成为当今第一诸侯,我能成事既逢天时也靠人谋; 届时袁曹小战未必开始,江东、荆州争斗是休,将军只需坚守关隘、监视群雄,逐一收复马腾、韩遂、曹操等大势力,然前再入中原决战,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听完诸葛亮的低端阔论,关羽、关亚面面相觑,虽然听是太懂但小受震撼,一般是‘观星象’的袁绍,如听天书般只知道点头。 张飞惊讶地看着诸葛亮,心说你知道乱局是刘备所为,然而乘势而起的时机在哪外? 张飞起身伸长脖子,看到关亚辰指的位置,忍是住发声追问:“武关?那么说假冒之兵来自关中?” “先生所言,茅塞顿开,或许真能退取关中,只是过” 肯定刘晔、鲁肃等人的谋划,只是着眼于在荆州立足,而关亚辰则站到了更低层面。 刘琦身为汉中太守,出兵夺回本郡县民天经地义,曹操想借机把七县纳入控制,应该有没真入侵荆州的打算,只要将军打一两场胜仗,百姓孰敢是箪食壶浆以迎官军?” 第430章 张飞打赌留孔明 “将军谬赞,本来按照之前推演,天下该向三分鼎足之势而去,但孙权行事太过出人意表,以致局势变得混乱不堪,所以对策有所调整” “三分天下?请先生不吝赐教。” 刘备真诚求教,诸葛亮坦然说道: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连袁绍都两败其手,三分天下他为首;孙权继父兄基业而据江东,倘若能够内修政理、外联诸侯,三分天下也该有其一;最后则剩将军一席,荆州刘景升年事已高,大公子刘琦非立业之主,此地非将军不能守之,荆州西边的益州险塞,沃野千里,亦是将军立业之地” “荆州、益州” 刘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脸严肃说道:“先生之前言取汉东、谋关中,要么是无主之地、要么为曹贼控制,而刘景升、刘季玉皆为刘氏同宗,备安忍夺其基业?” “正所谓天予弗取,必受其咎,天赐将军之地,焉能不取?本来先取荆州、益州较为稳妥,然而天下局势既起变化,若以三分天下计则太缓,取关中、迎天子虽略为激进,但却能提前占据大义,复兴汉室机会更大。” 刘备颔首追问:“先生刚才言及孙权,说他行事出人意表,以致局势混乱不堪,未知作何解释?” “孙权继位立足未稳,应该花精力稳固后方,处理不服的郡县、以及叛乱,绝不该在羽翼未丰之前,去挑战能败袁绍的曹操,即便能侥幸打下寿春城,也没有实力攻取许都,他把逐鹿中原想得太简单。” 诸葛亮答完又补了一句:“孙权行此昏招,必定有人挑唆,但连夏侯惇都没拿下,用兵确实不能恭维” “挑唆?听说孙策临托孤张昭辅政,又有孙策至交周瑜带兵勤王,此二人掌管江东军政,应该不是庸才,岂容孙权胡乱行事?” 见刘备一脸纳闷,诸葛亮摇头解释:“据我江东的朋友分析,那献计者并非江东臣子,而是合肥龙骧的主簿鲁肃,孙权是受了此人的挑唆,最后才力排众议攻打寿春。” 这件事,刘晔之前和刘备说过,知道是龙骧用孙权牵制曹操。 由于此时诸葛亮还没出山,刘备还不能将合肥内情道出,便打起了哈哈:“原来是这样么?孙权敢用外人之谋,那鲁肃应该不简单。” 诸葛亮点头附和:“岂止鲁肃不简单?合肥龙骧更不简单,我严重怀疑孙权北上、曹操南下,一切都是龙骧之计。” “何以见得?” 刘备情不自禁与关张对视,心说卧龙先生真不是寻常人物,龙云起藏那么深都被他发现了。 诸葛亮正色答曰:“将军不妨从结果反推,孙权北上攻打寿春之时,江东控制着庐江南部数县,曹军则控制着整个淮南北部;而去年曹操亲征淮南以后,孙权只剩下历阳一县之地,还把庐江太守之位拱手让给了龙骧;龙骧这几年虽没主动出击,却因战乱收留了大量的流民,成为孙曹争霸的最大受益者。” “反推之法?” 刘备暗忖妙哉,面上却风轻云淡,点头肯定:“好像颇为有趣,也有些道理。” 诸葛亮见刘备好像‘不信’,又出言补充:“将军不可小视龙骧,此人在曹操、孙权间左右逢源不可小视,将军若是想为长远计,应派人秘密去合肥结交,无论以后定江东还是平中原,此人都有大用。” “谨记先生教诲” 刘备抱拳一拜,抬手瞬间突然表情肃穆,正色对诸葛亮说道:“备虽名微德薄,愿先生不弃鄙贱,出山相助。” 诸葛亮佯装惊讶,连忙拱手回礼:“亮久乐耕锄,懒于应世,不能奉命” “啊这” 诸葛亮回答让刘备不知所措,按说自己三顾茅庐诚意很足,在与徐庶、司马徽、刘表等人交谈之中,得知其人有大志、有大才、却没机会。 你曾经推演三分天下,其中就我刘备一席之地,你怎会不愿出山呢? 毕竟才二十一岁,才华横溢也没人重用,我难道不是最佳选择? 刘备沉思之际,突然听到张飞叫嚷。 “孔明!” “张将军,有何见教?” “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敢不敢与俺打赌?” “打赌?打什么赌?” 刘备误以为张飞要动粗,却没想到他要和诸葛亮打赌,旋即忍住制止的冲动,和关羽一样期待地盯着张飞。 此时诸葛亮居高临下,站立舆图旁指点江山,在气势上压了众人一头。 张飞说话间站了起来,望着诸葛亮意味深长道:“适才俺曾说曹操命不久矣,你敢不敢与我赌个具体时间?输了就出山辅佐俺大哥怎样?” “啥?” 诸葛亮先是一脸诧异,很快又摇头笑曰:“我虽会观测星象,却没断命的本领,如何与将军作赌?万一将军没测准,又待怎样?” “没测准?”张飞挠了挠头,嚷嚷道:“届时先生离开便是,还要其他条件随便开。” “哈哈哈,真是有趣。” 诸葛亮盯着张飞大笑:“亮博览群书,从未听过如此本领,张将军可否教我? “俺同意。” “那好,我就与将军赌了,不知曹操何年寿终?” “三不对,十年,曹操十年之内必亡!” 张飞先伸出三个指头,紧接着又换成两个大手掌,他实际上在模仿龙骧留鲁肃,但又觉得三年时间太短,于是漫天要价喊出十年。 诸葛亮刚才没答应,既是在考验刘备,又显得自己不急切。 本想借张飞台阶下,但对方的表演实在太拙劣,诸葛亮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刘备见状忙起身伸出长臂,一把拉掉张飞类似投降状的手势,然后恭敬对诸葛亮行礼:“先生不要听他乱讲,我是真心求您出山相助,请先生怜悯天下苍生,同备早日结束这乱世。” “得蒙将军不弃,亮愿效犬马之劳。” 诸葛亮见时机成熟,一改之前的高冷态度,当即跪在席上对刘备效忠。 刘备喜出望外,急忙将诸葛亮扶起,欣然自语:“我得先生,如鱼得水。” (本章完) 第431章 曹操被卖帮数钱 由于诸葛亮态度转变太快,让打赌留人的张飞愣在一旁。 “啊?!那俺这赌约” “若真有观星断命奇术,亮愿拜张将军为师” 张飞憨态可掬,诸葛亮豁然以对,但他客气话没说完,刘备就截过话腔去。 “学又没学精” 刘备冲张飞摇摇头,然后握住诸葛亮的手,说道:“先生不必多言,此乃龙云起打赌留人之法” “龙云起?” 诸葛亮一脸惊讶地看着刘备,心说这事和龙云起有什么关系? “实不相瞒,龙云起就是我的人” 刘备言罢神秘一笑,然后拉着诸葛亮坐在身旁,把自己和龙骧的故事娓娓道出,其中就包括打赌留鲁肃和刘晔。 诸葛亮听完震惊了,刚才听刘备说出龙云起,已经隐隐猜到两人有交情,却不想龙骧早就效忠刘备。 经天纬地的卧龙,也没猜到这个结果。 见诸葛亮怔住不言,刘备语重心长说道:“关于云起的秘密,实在不宜弄得人尽皆知,我麾下文武知者寥寥,请先生原谅刚才没讲” “主公不必如此,你刚才做得非常对,龙云起对于我简直是惊喜。” 诸葛亮言罢再度起身,上前几步从书架上取出另一份舆图。 那是大汉十三州是全图,诸葛亮随后指着淮南位置,激动地说道:“龙云起如定海之针,有他在淮南牵制孙曹,根本没必要三分天下,最后一定是大优局面和曹操决战,至少能为主公节省十年光阴。” “哦?详细说说。” 刘备立刻跟了上去,关羽也来了兴趣,拉着张飞围在一旁。 诸葛亮手指舆图,徐徐说道:“此时天下局势,曹操欲灭袁绍统一北方,孙权在豫章新败必向荆州复仇,西北雍凉乱了十几年,至今诸将各据城池、各自为战,刘璋南有蛮族为患,北有张鲁威胁,各州似乎都在捉对厮杀; 诸侯混战才能混水摸鱼,真到了三足鼎立或两分天下,就再也没有闪转腾挪的机会,主公只需依计占据汉东,再出其不意拿下关中,东南有龙云起暗中牵制曹操,到时可放心收复西北、定汉中,有余力则南下取益州,像当年高皇帝那样蚕食天下。” 刘备蹙眉回应:“先生说的这些地方,需要很长时间去平定,你是不是过分相信云起?他只有合肥一城之地,能调动的力量始终有限,孙权也不可能次次上当,而且他还和黄元阳不死不休,估计淮南的牵制力有限” “主公还记得三分天下孙权有其一么?那时候我不知道龙将军是自己人,只要他能继续保持让孙曹两家消耗,孙权就没有资格占据鼎足一席” 诸葛亮话到一半戛然而止,突然靠近刘备小声问:“龙云起虽向主公效忠,但淮南距此始终太远,不知道他对您的忠心、您对他的信任会起变化否?” “嗯?” 刘备一愣,肃然对曰:“我与云起忘年之交,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没有他这几年暗中相助,我未必能东山再起,所以绝不会相疑,也绝不相负” 诸葛亮颔首肯定:“既然主公不疑,何不好好谋划一番,助其代孙氏而据江东,龙将军若能全据扬州,就不担心对曹操牵制不够。” “江东智勇之士极多,云起仅以合肥之力,能行么?” 见刘备投来怀疑的目光,诸葛亮朗声笑道:“主公要相信龙将军,淮南那个地方战争没停过,他以黔首之身从曲侯做到郡守,全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再者江东外有曹操、黄祖在消耗,内有宗族内部矛盾、士族利益纠葛等,这些都可以利用的地方;曹操要集中精力收复河北,他说不定乐意见到龙将军灭吴。” “云起目前和曹操虚以委蛇,最近还开始与许都通商来往,他真有可能支持云起灭吴,届时就成尾大不掉之势,妙哉,妙也”刘备点头应和。 诸葛亮提醒:“曹操被卖了还帮着数钱,主公要叮嘱龙将军灭吴之前,最好不要公然与曹操决裂,否则合肥会腹背受敌。” 刘备还没来得及回答,张飞就嚷嚷着帮腔搭话。 “龙云起精明着呢,他才不会这么蠢。” “那是我想多了。” 诸葛亮微微颔首:“届时曹操即便全据河北、中原,主公也控制着关中、荆州、扬州,将出中原的道路全封锁,形成两雄争霸、二分天下的局面,而且优势在我方。” “不对啊。” 刘备打断诸葛亮质疑:“刘景升对我颇有防范,即便允许我占据关中之地,也绝不会任由我与曹操二分天下” 诸葛亮宽慰曰:“主公不必担心,刘景升余下不过年寿命,他恐怕见不到二分天下,到时无论荆州由谁继位,都是主公的掌中之物。” “余岁年?先生该不会在学翼德,故意打趣我?”刘备诧异地看着诸葛亮,又下意识瞟了张飞一眼。 “哈哈,亮岂会诓骗主公?” 诸葛亮摇头大笑,对曰:“我与刘景升沾亲带故,去年曾随外舅去襄阳拜会,从他气色中看出来的。” “哦?” 刘备突显异色,好奇追问:“刘景升凡胎,必没有壶丘子本领,先生莫非有季咸之术?”(季咸、壶丘子,出自《庄子应帝王》,神巫相面) 诸葛亮急忙否认:“非也,亮乃不通巫术,但略懂岐黄” “原来如此。”刘备恍然大悟。 刘备与诸葛亮聊得越深入,越发觉得此人博学多才,似乎什么都知道一样,两人从平天下、治国聊到齐家、修身,不知不觉窗外日落西山。 刘备、诸葛亮皆幼年丧父,两人仿佛久别重逢的好友,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弄得同行的关羽、张飞很不习惯。 这种吃味的感觉,要追溯到几年前的小沛。 当时与刘备秉烛夜谈者,也年轻得不像样,那个人叫龙骧。 有着同样经历的人,通常有莫名的亲近感。 其实与刘备‘同病相怜’者,又岂止眼前诸葛亮一人?龙骧、徐庶都是幼年丧父的苦命人。 刘关张在卧龙岗住了一夜,次日便带着诸葛亮赴襄阳见刘表。 刘备以诸葛亮为军师,并打算主动出击解张鲁之危,有意帮刘琦履任汉中太守。 刘表认为孔明急于建功,是年轻人惯有的一腔热血。 他没阻止刘备和侄儿的冲动,毕竟是帮自己亲儿子做事,刘表根本没有理由拒绝,反而还让文聘率三千水军相助。 建安八年四月,刘备与诸葛亮筹备月余,终于调兵向武当集结。 而江东经过数月休整,也于同一时间汇兵柴桑,孙权从吴郡赶赴前线督战。 (本章完) 第432章 夷陵之战复刻版 去年底的豫章之战,江东因为黄祖偷袭吃了大亏。 太守孙贲不但被赶往庐陵,大将徐琨也在此役中箭身亡。 周瑜虽然最终收复了豫章,却因为南昌的百姓全被迁走,他没有颜面向后方朝堂请功,索性将兵马驻扎在柴桑,打算来年再攻打江夏报仇。 孙策能把黄祖打得满地找牙,周瑜自问自己有这个能力。 徐琨在豫章不幸战死,其女徐氏整日以泪洗面,每天都到吴夫人榻前哭诉,念叨父亲为孙氏立下汗马功劳。 徐氏本不得孙权喜爱,靠山倒下后唯有自救,否则她余生将愈发艰难。 吴夫人常年为孙氏父子操劳,本来就积劳成疾、时日无多,又加上被徐氏持续‘骚扰’,遂心力憔悴、一病不起。 孙权还没来得及去请华佗,吴夫人就在冬天病逝于吴郡。 弥留之际,吴夫人召张昭、董袭等重臣,嘱托众人助孙权守好江东。 就是在那一刻,孙权下定决心去前线督战。 孙贲得不到救援被迫弃城,在撤离途中还折损了少数家眷,这需要孙权前往安抚化解矛盾。 最重要是徐琨遗下万余兵马,被周瑜接管之后没有交出的意思,其中还有张昭的三千部曲。 徐琨战死,他女儿的靠山倒了。 吴夫人病逝,周瑜名义上的靠山也没了,所以孙权急切要夺回兵权。 孙权继位第一仗就灭了李术,当时在庐江打得漂漂亮亮,后来虽两次败于曹军之手,给他信心造成一些影响,但张昭的安慰让他重拾信心。 不是主上不擅用兵,实在是曹操太厉害。 咱们打不了曹军,还打不了黄祖么? 张昭曾随孙策从征江夏,他见识过黄祖军队的实力,认为西征一定比北伐容易,这也是当初孙策的推断。 孙权有报父仇大义,同时将张昭带去索要部曲,周瑜不得不交出部分指挥权,并带兵跟孙权一同进攻江夏。 黄祖知道孙权会来报仇,却没想到对方卷土重来如此快,襄阳支援的战船半数被周瑜所得,半数在去年撤退时烧毁。 江夏没完成水军重建,在战船不足的情况下,黄祖只能龟缩沙羡防守,并派人去襄阳找刘表求援。 此时刘表有心无力,他能调动的少量水军,被刘琦、文聘带去和刘备夺汉东。 而蔡瑁素来与黄祖不睦,又有去年援助战船为借口,所以襄阳发不出一兵一卒,只能传令刘磐从长沙去救。 长江被周瑜的船队封锁,荆州兵马救援只能走陆路,但陆路行军比水路迟缓。 江东此次精锐尽出,吴侯孙权亲临前线督战,大有重现孙策破沙羡的战绩,给防守一方带去巨大压力。 从南昌迁回的百姓,没捂热乎就有再丢的风险,但黄祖并不肯就此屈服,他知道刘表一定会派去援兵,所以守城战打得十分顽强。 荆州东部打得热火朝天,西北部的武当则相对和缓。 张鲁借假关羽事件,派张卫领两万兵进驻汉东,企图通过宣扬为其复仇,慢慢夺取东部四县的控制权。 张卫屯兵钖县虚张声势,借着要攻打荆州的口号,暗中向几县豪强索粮索兵,却没想粮草、部曲没捞到多少,刘备竟在武当集结兵马。 汉水上游被群山包裹,攻守双方都无法在狭窄河岸铺开大战,而张卫抢先占据有利地形,让刘备逆流强攻非常吃亏。 这地形类似夷陵之战,刘备也因被陆逊强占地利,从蜀中带来大军铺展不开,只能在长江两岸扎起联营。 刘备是从尸山血海爬出,他征战多年并非不知兵,八百里连营也不是故意出昏招,实在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在这个位面下,刘备并没有参与指挥,他将指挥权交给诸葛亮,给孔明一次首秀的机会。 此时的刘备兵少将寡,仅从宛城调来五千将士,远不及夷陵之战的倾国之兵。 但是关羽、张飞两个臂膀都在,谋士也有诸葛亮、刘晔随军同行,对手还是较为普通的张卫,所以兵少也有较大赢面。 眼看张卫占据地利以逸待劳,诸葛亮没直接逆流向钖县挺进,而让关羽、刘晔分精兵一千,与刘琦、文聘绕道后方筑水先取房陵。 房陵地处汉中最东边,坐落在汉水支流筑水上游,而筑水并不是汇入汉中段汉水,而是在南阳郡的筑阳汇入汉水。 张卫只要守住堵水、汉水的交汇处,汉东四县中的钖县、上庸、西城,就都能被护卫在大军身后。 而把房陵也纳入防御范围,要所付出的代价将无法估量,再加上房陵被大山环抱、人口稀少,从一开始就被张鲁放弃。 诸葛亮选择房陵为突破口,是因为他了解房陵周边地形,清楚该县西北小路可到上庸。 房陵只有少量县兵,少许兵马可轻松拿下。 刘琦以汉中太守名义接管房陵,然后收降当地官员、豪强为己用,再让这些人随关羽而行,经小道绕路去上庸策反。 真关羽一旦现身上庸,配合房陵的官员一起策反,可鼓吹张鲁自导自演谋图汉东,化解完去年假关羽的误会,再与上庸之众突袭张卫身后,届时刘备再由正面展开进攻,则一战可定。 诸葛亮的绕路策反、内外夹击之计,得到徐庶、刘晔一致认可。 刘晔跟关羽分兵绕后,就是看中此计可行性高,自己愿意帮游说策反。 诸葛亮的计谋虽不错,但前期因为要翻山绕路,驻扎在武当的兵马寸步未进,给外界营造出消极对峙的样子。 现在荆州两个战场,东边如大学情侣周末开房,西北如中年夫妻冷淡同床。 两边的布局同样出自许都,但是却收获了不同的果实。 曹操用计挑起南方争斗,自己在许都厉兵秣马半年,本打算春夏之交出兵北伐。 刘备虽然‘中计’,但又没完全中计。 眼看时令进入五月,中原去年冬天种下的麦子,已开始从淡黄变成金黄色,马上就要到夏季收麦的季节。 夏天收完麦子不久,春天种的粟米跟着会成熟,曹操要么赶在麦熟前发兵,要么等到秋天粟米收割后发兵,否则在农忙时征调民夫,会造成抽丁之家有饿死之虞。 老百姓活不下去,就会走极端揭竿而起。 曹操很想在麦收前出兵,但刘备迟迟不与张鲁交战,他担心自己带兵北上不久,宛城的驻军又会趁麦熟抢人又抢粮。 本章完 第433章 常败将军不诈败 博望、堵阳、雉县已被关羽薅秃,若任他继续往叶县方向薅下去,颍川西南诸县将受到威胁,也将动摇曹操的基本盘。 刘备在武当不作为,曹操便不能放心北上。 眼下出征时间不等人,曹操遂召群臣至司空府商议对策。 曹操见一众文武陆续抵达,便抚案望向郭嘉、贾诩的方向,意味深长说道:“卿等联合献计牵制孙权、刘表、刘备,现如今孙权与黄祖鏖战江夏,刘备将关羽、张飞都带在身边,却驻军武当县按兵不动,似乎和最初设想不同” 郭嘉献计激化荆州与江东矛盾,现在黄祖与孙权已经打到第二轮,显然他的计谋已然大成。 贾诩的连环计只成功了一半,张鲁虽然派兵进入汉东地区,应战的刘备却表现得消极,于是曹操的眼神落在贾诩身上。 见贾诩皱眉捋须不言,曹操又继续提醒:“据襄阳的细作来报,刘备最近新拜一军师,名唤诸葛亮,据说此人自比管仲、乐毅,有经天纬地之才,说不定是他看破文和之谋。” “诸葛亮?”贾诩愁眉不散,拱手好奇追问:“请恕我孤陋寡闻,这诸葛亮如此自负,怎从未听闻此名?” 曹操笑道:“文和没听过很正常,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据说他只有二十出头的岁数,自从刘子扬被刘表扣住,刘备现在已沦落得饥不择食,真不知道此人有何手段,或许与张鲁一战可见分晓。” 贾诩微微颔首:“此人真是年少有为不过刘备消极待战可以理解,他在宛城的驻军本就不多,分兵则担心明公进攻宛城,所以不敢轻易与张鲁交战。” “言之有理。”曹操捋须点头,然后追问曰:“文和既明个中原由,当有应对之法否?” 贾诩拈起胡须神秘一笑:“刘备既然下不了决心,明公何不遣将主动出击?帮他下一下决心?” 曹操听完陷入沉思,心说以贾文和的智谋,不会不知自己的心思,很不容易创造出南方乱局,如果把机会浪费在刘备身上,似乎对不起这几个月的布局。 想到贾文和话里有话,曹操黑眼珠转了转,看着贾诩玩味问道:“遣将?卿以为何人可堪重任?” “嗯” 贾诩扫视殿内一圈,然后低下头不说话。 夏侯惇以为贾诩一个没看上,便板着脸出班来到大殿中央,对曹操抱拳铿锵道:“刘备找不到贤才,以一小儿为军师,看起来气数已尽,若孟德无人可派,不如让我去宛城好了。” “嗯” 曹操不放心夏侯惇带兵,又不忍打击他的积极性,于是把麻烦丢给贾诩解决,相信以对方的聪明才智,一定能给出个完美答案。 贾诩拱手应下,冲着夏侯惇笑道:“许都主力要留着北上,刚才主动出击的意思,是派遣一将到宛城挑衅,刘备的人若坚守不出,我军则留在博望、堵阳一带监视,这样既可以保护各县收麦,又能刺激刘备对张鲁用兵。” “先生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明白?” 夏侯惇望着贾诩直挠头,曹操则慢慢听懂了他的意思,并试探性追问:“文和故意打草惊蛇,可如何刺激刘备对张鲁用兵?万一宛城驻军主动出击呢?关羽、张飞虽然去了武当,别忘了刘备麾下还有个猛将赵云。” “此事简单。”贾诩微微一笑,解释道:“倘若赵云主动出击,我军故意败走即可,只有我们表现得心虚,刘备才敢放心西去,如果宛城驻军坚守不出,该军则留在博望、堵阳一带牵制,一样可以让明公放心北上。” 曹操抚掌肯定:“不愧是文和,果然妙计。” “孟德,什么意思?” 见夏侯惇仍一脸懵,曹操便笑着回道:“文和的意思是,此次派去宛城的将领,要做好故意战败的准备,以心虚的方式给刘备点信心。” “哦原来要故意战败,我对此道不甚精通,孟德还是另觅人选” 许都盛传夏侯惇常败将军,他对此传言一直引以为耻,本想趁刘关张不在捞点战功,但贾诩的意思居然要求战败,这与夏侯惇预期不一样,所以马上就推了出去。 曹操明白夏侯惇想法,于是微笑着挥手示意他归位。 派去宛城牵制驻军之人,不能跟随曹操前往河北决战,会错过大决战拿战功的机会,而且去宛城必然没战功,所以刚才曹操解释清楚以后,竟没有一个人主动请缨。 不是好差,没人请缨,也没人举荐他人,唯一的办法便是点将。 曹操不会亏待宗室大将,只能从后续加入、以及降将中挑选。 按照先来后到、亲疏远近排序,能独立领兵者剩下张合、高览,两人是在官渡走投无路率部投降。 这一举动在忠义上有瑕疵,所以在曹操心目中地位垫底。 进攻袁绍需要有人引路,所以张合、高览只能选一个,曹操思索半天最终定下张合。 曹操先点将张合,然后冠冕堂皇道:“传闻赵云有万夫不当之勇,我担心寻常将领不能胜任,儁乂乃是河北名将,之前无论汝南还是淮南,你都可以带队全身而退,我属意将军去宛城一行。” “末将,领命。” 张合听后忙抱拳接受,降将本来就要干‘脏活累活’,现在被点将必须得有觉悟,他本来对战功不太在乎,认为到河北与旧同袍厮杀,还不如去南阳去‘献丑’。 曹操见状张合如此恭顺,便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随后拍打桌案自言自语:“去了宛城这块心病,就可以调兵北上决战我险些忘了淮南,不知那边有没有糟心事” 夏侯惇离曹操最近,听到之后急忙抱拳搭话:“自从孟德去了淮南,这几个月一直风平浪静,孙权不是在和黄祖厮杀么?他也没有精力到淮南搞事情,我前几天收到寿春的情报,刘元颖已开始在芍陂附近屯田,看来那边会平静几年。” 曹操皱眉摇头:“孙权小儿不值一提,江东周瑜算个人才,可这两人现在都在江夏,唯一要防的还是龙骧,这位不去庐江的庐江太守” 众人面面相觑思索之际,很少发言的曹洪突然站了起来。 “主公勿忧,龙骧必不会碍事。” “子廉?何以见得?” “末将最近得到消息,江左二桥在去年底、今年初,陆续为龙骧产下一子一女,智囊鲁肃也得了个儿子,应该不会现在搞事,那是为子女惹祸。” 曹洪不负责情报,曹操听后本来纳闷,突然想起城中内衣铺,马上就明白原由,必是曹洪订内衣时探到的消息。 许都众人都笃信龙骧不会搞事,但真实情况却与他们的理想相悖。 本章完 第434章 鲁肃争抢娃娃亲 建安八年,开春以来。 整个淮南都洋溢在喜庆中。 先有鲁肃妻与小桥先后临盆,然后新城的主要衙门也陆续落成。 喜得麟儿、乔迁新府、封赏官员 种种喜事叠加在一起,变成了全民皆欢的喜事。 刘备在武当‘按兵不动’,曹操派张合‘入侵’宛城之际,许卫带着许都、襄阳数百订单回到合肥,同时带去荆州、许都的情报,以及刘备、诸葛亮等人的嘱咐。 许褚与许卫来到太守府时,鲁肃正在向龙骧求教育儿经验。 鲁肃母亲、妻子身体皆弱,婚后多年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大部分时间都经由仆人照料。 去年底,大桥生下龙家长子。 龙骧已经历了初为人父的兴奋,同时也积累了几个月的育儿经验。 后来在龙骥的百日宴上,鲁肃见他被养得白白胖胖,早就起了请教的心思。 鲁肃虽年长龙骧几岁,但在当父亲上面是小弟。 龙骧与鲁肃情况不同,他虽然父母都已不在,但妻家之人个个干练,外姑陈氏不但身体好,而且精通育儿之道,桥薇、桥婉也能帮上忙。 有这样的外姑和妻子,又有府上十几个侍女伺候,龙骧这父亲其实当得很轻松。 换尿布、哄睡觉都不用亲自动手,只是单纯享受逗小孩的天伦之乐。 龙骧把耳濡目染的少许经验,与新晋宝爸鲁肃倾囊相授。 鲁肃恭敬坐在下首倾听,老实得像学堂里的学童。 两人聊了半晌,鲁肃突然提议:“肇儿与悦儿年龄相差一个月,咱们两人又如此投契,不如给两个孩子订个婚事?” “娃娃亲?”龙骧听得一愣。 鲁肃笑着打趣:“云起如今是两千石的郡守,犬子娶你女儿会不会高攀?” “人言鲁子敬老实敦厚,原来你也会打趣嘛,现在天下乱成这个样子,区区郡守何足道哉?但与你家结亲求之不得,只不过” 见龙骧突然停嘴不言,鲁肃好奇追问:“云起有顾虑?” “子敬记得翼德否?在合肥盘桓那几个月,夏侯夫人与我两位夫人处得极好,也说过要订个娃娃亲,若翼德这两年也生了儿子,我这女儿总不能许给两家?” 这时代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鲁肃教出来的儿子必然不差。 古人重信重诺,龙骧记起当日戏言,觉得要和鲁肃讲清楚。 鲁肃捋须笑道:“我记得夏侯夫人特别年轻,到荆州安顿下来不过一年时间,应该不会这么早怀孕产子,再说张将军头胎若是女儿呢? 我观云起与两位弟妹琴瑟和鸣,以后必定还有不少儿女降生,还怕不能与张将军结亲么?还是让鲁家占个先手。” “这” 龙骧蹙眉犹豫之际,许褚带着许卫进殿,给龙某人增加了思考时间。 他毕竟是未来世界的人,有着不同这个时代的思想。 之前没女儿说啥都行,真有了反而心情复杂,总觉得草率定下娃娃亲,感觉在帮别人养女儿。 许卫的归来,意味着情报归来。 鲁肃立刻放弃儿女事,主动询问许卫荆州之事。 当听说刘备请诸葛亮出山,并隆重拜其为谋主军师,于是一脸好奇看向龙骧。 “皇叔夸孔明有经天纬地之才,但他比子扬和徐元直都年轻,云起是从哪里听卧龙之名?” “啊?” 龙骧佯装吃惊,他知道也得装不知道,所以一脸无辜地摇头:“我也第一次知道” “不是你给徐元直提议?” 鲁肃听完龙骧回答十分诧异,又看向许卫仿佛想确认什么。 “我是根据子扬此前的话,推断徐元直智谋出众,他寓居在襄阳岂能无友?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龙骧简单补充敷衍,立刻向许卫提问:“使君既对孔明如此礼待,想来此人必有过人之处,他有提出什么战略么?” 龙骧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像类似隆中对这样的战略,无论刘备还是诸葛亮,未必会轻易告诉许卫,一旦走漏消息恐为人所制。 许卫抱拳回答:“刘皇叔让我告诉将军,他打算借张鲁入侵的机会,先取汉东诸县扩充部曲,然后伺机夺取关中以为基业,请将军务必在淮南牵制曹操。” 不是三分天下? 龙骧意外蹙起眉头,旁边的鲁肃也陷入沉思。 许卫继续汇报:“刘皇叔似乎有妙计取汉东,而我从许都出来的时候,看见曹军正在城外集结,听说很快会开赴官渡” “关中经历李傕之乱,其实人口流失严重,孔明替皇叔选择此地,也许看中了关中地利,只不过要小心雍凉诸将,这些边地武人唯利是图,十几年来一直摇摆不定,处理不好容易引来祸患” 见鲁肃眉头紧锁,龙骧蹙眉追问:“子敬不认同孔明之谋?” “非也。” 鲁肃微微摇头:“既然皇叔、子扬包括徐元直都没意见,孔明的规划必然有可取之处,与其在荆州寄人篱下,的确不如到关中自立门户,这或许也是当下最好的选择,除非刘表突然病故,让皇叔直接拿下荆州,那样才是最理想选择” “呵呵,子敬想得不错,可惜这得靠运气。” 龙骧听后满脸苦涩,他记得刘表在赤壁之前病故,蔡瑁等人废长立幼携刘琮降曹。 现在比赤壁之战早了五年,孔明调整三分天下才最合理。 鲁肃笑了笑,又问许卫:“皇叔除了让我们牵制曹操,还有没其它交待或吩咐?” 许卫答曰:“皇叔让将军随机应变,说若江东不能用于牵制中原,那便设法取而代之” “还有吗?”龙骧蹙眉追问。 “没”许卫本来在摇头,突然想起张飞索要内衣,便马上改口:“刘皇叔虽没别的吩咐,但张将军却主动索要内衣,末将把几位夫人的尺码都带回” 鲁肃听得一喜,立刻回问:“哦?张将军还没子女么?” “啊?” 许卫一怔,摇头回答:“没呢,好多人都没,包括刘皇叔” 鲁肃对许卫颔首致意,紧接着望向龙骧会心一笑,好像在说:你刚才听清楚了么?张飞还没开花结果呢。 本章完 第435章 强拉太史慈下水 龙骧淡然一笑,嘱咐许卫:“没有其它事情了?这段时间奔波辛苦,来日又要赶赴许都,快让仲康带你回去与家人团聚,好好休息几天再做计较。” “唯。” 许褚、许卫齐声应和。 目送两人走出大殿,龙骧走到鲁肃身边。 “既然子敬有意,我们两家儿女之事,今天就这么说定了,不过得年龄大点再出嫁,像夏侯夫人那样不合适” 龙骧深受未来观念影响,认为再早也得等到十八岁后,他不能接受女儿十三、十四就出嫁。 “哈哈,都依你。” 鲁肃拍了拍龙骧肩膀,露出一副赚到了的表情,不一会小声提问:“皇叔让咱们牵制曹操,甚至取代孙权而据江东,云起有什么想法没有?” 龙骧蹙眉回答:“江东这几年频繁用兵,内部积累了不少矛盾,咱们利用情报站推波助澜,花些时间谋取江东亦无不可,不过眼下还得装得人畜无害,至少要等到使君拿下关中,再厚积薄发也不迟。” 鲁肃手拈胡须,轻轻摇头:“皇叔目前正在图取汉东,他让咱们在淮南搞动作牵制,可能担心曹操起兵攻打宛城,但此时孙权、周瑜都在江夏作战,显然不能用老办法挑起事端; 历阳太史慈只有几千兵,地理位置全被合肥挡下,此人也不容易被咱们利用,云起若打算继续隐藏实力,此事可能不太好办。” “是吗?” 龙骧悠然一笑,反问道:“如今屯兵淮南的势力,难道只有张辽、太史慈和我们三家?” “嗯?莫非还想用陈兰?”鲁肃咽了咽口水,急忙出言提醒:“云起可不要想当然,陈兰名义上割据全椒、阜陵,但却夹在合肥、历阳中间,若继续用他冒充江东兵马,别说太史慈会怀疑到咱们身上,就连张辽都不一定信。” 龙骧嘴角轻轻一抽:“子敬只想到陈兰么?” “嗯?还有?” 鲁肃晃了晃脑袋,露出不理解的表情。 “子敬忘了去年烧船,虒伯他们冒充” “梅成?” “然也。” 龙骧言罢补充:“陈兰毁过夏侯惇的田,办这件事情他轻车熟路,刘馥利用芍陂灌溉屯田,我一直寻思搞点破坏,既然使君希望我出手牵制,就让陈兰冒充梅成作恶,咱们有千里镜辅助来去如风,张辽一定抓不住把柄。” “又是梅成?”鲁肃笑着打趣:你逮着一个人坑啊?” 龙骧肃然答曰:“梅成是杀严象的凶手,刘馥、张辽也不会放过他,我只是添把火而已。” “庐江南部几县被曹操搬空,张辽把注意力都放在淝水,云起若让陈兰绕行沘水,只要好好利用千里镜,陈兰应该可以全身而退。”鲁肃点头附和。 龙骧异想天开道:“子敬素来多谋,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太史慈也拉下水?” “这”鲁肃轻轻摇头:“难度很高” 龙骧抬头想了想,直接给鲁肃打了个样。 “我刚才思得一计,模仿梅成给太史慈写信,就说灊山周边百姓陆续迁走,梅成现在走投无路想投江东,请求太史慈为他引荐? 太史慈必不会替孙权做主,所以还要模仿他给梅成回信,内容尽量写得模棱两可,只是这信要想办法让张辽得到” “用书信两边离间,他们生隙也不会交战,应该没多大作用” 鲁肃捋须品评之后,跟着提出自己看法:“合肥挡住曹孙之间,首先张辽不会轻举妄动,我建议得从太史慈下手,比如让孙权给他下令?” “我看行。”龙骧微微颔首,肯定道:“张辽若出兵灊山报复梅成,寿春空虚的确是江东出兵的动机,子敬见过孙权的笔迹没有?可否模仿一二?” “没见过。”鲁肃轻轻摇头:“太史慈以前屯驻海昏,与孙权接触应该很少,他未必见过孙权手令,再加上孙权此时在江夏,不大可能兼顾淮南战场” “太史慈屯海昏” 龙骧喃喃自语之际,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言曰:“太史慈屯驻海昏两年,应该和孙贲交集很多?何不以孙贲的口吻传信?太史慈不出兵就是抗命,出兵中计就赖到孙贲身上,这样孙贲、孙权、太史慈三人,说不定还会生出嫌隙。” “合肥没人见过孙贲字迹,写信传令的方法行不通,若派人去口头传讯,对传讯者应变能力要求很高,稍不注意就会有危险,唉” 鲁肃叹了口气,额上的愁眉不散。 龙骧捏了捏下巴,半眯着眼睛说道:“冒充孙贲的人必须走水路,这件事只能交给刘兴佐的人去办,另外太史慈此时守着濡须河,合肥侦察船根本去不了长江,看来此计确实异想天开” “也不尽然。” 鲁肃见状又来宽慰:“皖县虽然人去楼空,但或许旁边潜水之上有船,运气好就能被利用。” “对啊。” 龙骧拍案而起:“拼运气试一试不吃亏,我等会就叫来刘兴佐亲自叮嘱。” “待会回去正好顺路,刘司马那边我去说。” 龙骧搬到新城正式出任太守,便将刘傅的水军从骑兵营分了出来,并把他擢升为别部司马。 “由子敬代劳最好,我还能省点时间陪妻儿。”龙骧点头回应完,又出言提醒道:“对了,你嘱咐刘兴佐之时,让他的人表现得桀骜一些。” “桀骜?为何如此?离间孙贲?” 面对鲁肃连珠炮发问,龙骧表情郑重点头回应。 心说都是电视剧看来的,通常使者表现得与众不同,就很容易取信他人,可惜没办法向鲁肃解释。 鲁肃也不纠结,拱手辞行时又被叫住。 “子敬,子扬托我们查的人,你那边有眉目没有?” “赵凡?” 鲁肃摇头回道:“合肥军民都已登记造册,我让吏员们查了一个月,却没有符合子扬要找的人,陈兰那边说没有,寿春、历阳不方便,只能慢慢打探” “已经失散这么多年,不必急于一朝一夕,等过两年咱们全据淮南,梳理户籍之时再好好查一查,把这事记在心里就行,能替赵范找回亲兄弟,算给使君积攒一个人情。” “嗯。” 本章完 第438章 鲁肃阳谋绊张辽 陈兰有毁田经验、轻车熟路。 龙骧同时派雷绪和他同行为伴,两个昔日袁术的部将再次合作。 五月下旬,陈兰率两千余将士,在千里镜的视野优势下,绕过曹军眼线接近芍陂。 陈兰与雷绪运气极好,芍陂的屯田区几乎没有守卫。 经过简单的交战,陈兰控制了屯田区。 张辽坐镇寿春近一年,与龙骧、太史慈一直和睦相处,所以逐渐从最初的军事对峙,慢慢变成对峙屯田两手抓。 曹操许给张辽募兵权,但许都没法源源不断供应粮草,募来的兵没有相应的军粮供应。 张辽在扬州刺史刘馥的建议下,一边在寿春周边屯田与民休养,一边派人往淮水上游清查人口,将逃至山区的流民带回山下。 淮水上游,即庐江北部诸县。 原先为陈兰、雷绪等人控制,两人先后把部曲牵至合肥,那片区域剩下的百姓寥寥无几。 常言道也是肉,张辽、刘馥此时不能挑肥拣瘦。 几户、十几户可以慢慢凑,遇到超过五十户以上的人口迁徙,张辽会让李典的部曲帮着迁移。 去年夏、秋两季,淮南多雨水,西部山区多爆山洪。 天灾肆虐,隐居在山上流民想下山,张辽、刘馥有迁民的意愿,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刘馥不但为易地搬迁的百姓分田分地,还派人为屯田区兴修水利灌溉设施,他懂得旱涝天气相辅相成,即便在平原多河多水的区域,也需要多建蓄水库保证农业灌溉。 陈兰、雷绪奇袭屯田区,田中禾苗被大火烧得吱吱作响。 那些稻禾已经临近成熟,普通的毁坏手段会耗费太多时间,陈兰、雷绪最终用火焚烧,预计几个时辰就能毁灭稻田。 起初稻田的火小不瞩目,但经过一个时辰的燃烧,成片的农田都熊熊而起。 火田与火田连片形成火墙、火山,同时伴有大量的浓烟升空。 动静越闹越大,远在寿春城上的哨兵,都能看到芍陂方向出现了火灾。 张辽闻讯赶到城上观望,但由于距离太远不清楚火势大小,他第一时间没想到有敌入侵,误以为夏季天干物燥,许是野草自燃造成的火灾。 之所以没往坏处想,是因张辽在将军岭部署了观察哨与军队,来自合肥或者历阳方向的军队,无法绕开将军岭哨探的监视。 张辽虽对属官出言安慰,但仍忧心野火伤到屯田区,于是派出亲卫斥候前往打探,并下令屯田农人帮着扑灭野火。 亲卫队赶到屯田区时,稻田已被烧毁三分之一。 陈兰整齐的军队让人生畏,屯区旁边的农人陆续向北逃,那些亲卫只能咽着口水赶回寿春。 眼见兵力悬殊,他们不愿去送死。 张辽听完情况惊呆了,他一惊这支军队从何而来,二惊这支军队竟有三千人,显然是有预谋来此毁田,而城中留守的曹军也只剩三千。 即便曹军有战力上的优势,但面对敌人有备而来未必能获全胜,那样还不能救下多少粮食,弱把三千守军全部带出去,张辽又怕敌人调虎离山来偷寿春。 张辽从军这么多年,调虎离山的招数见了太多,想到这支军队秘密出现,他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张辽留下千人防守寿春,自己亲率两千步骑赶赴芍陂,同时派人去西边知会刘馥、李典。 辛苦种下的粮食,张辽不甘心被人全部烧掉,寻思能救多少是多少。 当张辽带着焦虑赶赴芍陂,陈兰的人与曹军仿佛隔着火海。 陈兰率部驻足观看,并没有因为援军到来而慌乱。 倘若张辽直接跑去打水救火,陈兰、雷绪则会进击展开骚扰。 张辽看穿了陈兰的图谋,他在激烈纠结之后没救火,而是把带来的两千人一分为二,从左右两翼向陈兰军阵发动攻击。 不击败或赶走敌人,直接救火必会中计。 当看到曹军左右同时突袭,陈兰立刻指挥部曲向后撤退,他的人休整多时以逸待劳,张辽的部曲根本追不上。 陈兰严格约束部曲,时刻保持与曹军一里距离,尽可能不和张辽交战。 临行前,鲁肃曾对二将面授机宜,也预料到此时的局面。 鲁肃给出了应对之法,即曹军兵多则直接撤退,能烧多少稻田烧多少; 如果曹军只有少量来援,则实行‘敌进我退、敌停我停、敌退我进’的战略,让援军陷入救火与进攻的两难,通过耗时间让稻田继续燃烧。 张辽面对鲁肃的阳谋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稻田化为灰烬。 当着的敌人的面,救火是不可能救的。 但无论张辽前进或者后退,陈兰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 最终稻田火苗变小,火焰烧毁寿春数月口粮。 陈兰与雷绪从容退走,偏偏张辽还不敢追击,他到最后都不清楚对手是谁。 张辽一边派出斥候跟踪,一边让人找来屯田农人问话,通过曲线救国的方式打探消息。 半日之后,李典、刘馥率部来援芍陂。 看到那成片的灰烬,张辽的部曲又无作战痕迹,李典当着刘馥的面开始揶揄。 “人言张将军英勇善战,但今日为何弄得如此局面?将士们看着稻田被烧?是在锻炼他们的意志么?” “曼成,你少说两句。” 刘馥见张辽脸上铁青,连忙做起了和事佬,他看着张辽小声安慰:“稻田烧了便烧了,只要人在就还能继续种粮,此番我和曼成迁来八千人,等等到秋天我们在田里种粟,烧毁的禾苗正好可作农肥,冬天必定会大丰收。” “嗯也只好如此。”张辽微微颔首:“不过今天这支军队有古怪” 刘馥一愣:“怎么说?” “他们不通姓名、不举旗号,我刚才问了不少屯田农,都说这群人的衣着特征,很像原来活跃的淮南梅成但” “梅成?真是笑话,你怎么不说陈兰?” 张辽不理会李典中途揶揄,继续说道:“能完全避开我军眼线,悄无声息出现在芍陂,从地理位置上看也应该是梅成,但这支队伍令行禁止、将领也很会用兵,不像是区区贼匪能做出来的。” 李典听完冷哼:“梅成不过是龟缩灊山的贼寇,他有什么动机来毁田?还言其令行禁止、很会用兵,你怎么不夸他吕布再生?张将军自己救火不成,不用为敌人贴金” “李曼成。”张辽气得一声大喝:“我多番忍让,你还要不停讥讽?真当我张辽没脾气?” (本章完) 第439章 龙骧三拳有点田 李典与张辽的仇恨,其实来自旧主吕布。 当年吕布偷袭兖州,李家作为济阴的豪族,不肯投效为吕布做事,李典的叔父李乾、以及不少李家宗亲,被吕布部将薛兰、李封所杀。 李典本来儒雅好学又谦逊,但是与吕布集团有血海深仇。 从兄李整去世以后,李典接管了他的部队,同时成为李家的新族长; 张辽则是在吕布被擒杀,与一众降将接管了他的军队,但张辽其是麾下大将,顺理成章成为吕布残部的领袖。 两家旧领袖都已不在,新领袖李典和张辽虽同殿为臣,但是心中仇恨并没被化解。 作为受害人的李典,一直与张辽针锋相对。 张辽情商极高,平时要么忍让要么避开,他被曹操留在淮南为主将,不想让许都听到不团结的声音,那样会显得自己没本事。 李典讲其它事没关系,唯独把吕布给搬出来,让张辽觉得很恼火。 张辽喝声让李典一愣,身边刘馥担心二将争斗升级,又不愿看到自己人窝里斗,连忙转移话题为两人说项。 “两位将军都消消气,稻田被毁已无法挽回,咱们不如分析厘清事实,好向司空如实汇报。” “一个舌头都没抓到,如何厘清事实?” 李典语气虽然软了些,但软刀子依旧在影射张辽不作为。 刘馥见张辽努力克制,连忙抢言答话:“就按曼成所言,咱们用动机反推。” “动机?” 李典直摇头:“孙权去年在淮南吃了大亏,论动机应该首推江东,但江东在淮南只剩一城,太史慈兵少岂敢乱来? 另外龙骧出任庐江太守,而且与许都开通了商路,他也没有动机来生事,至于梅成、陈兰这种草寇,更没有理由来捋虎须,所以动机入手行不通。” 刘馥捋须笑了笑,反问曰:“其实也不尽然,曼成既然提起陈兰,应该清楚他的毁田动机?” 李典皱眉回道:“说是欲投江东,给孙权拿个投名状?” “正是如此。”刘馥郑重点头:”陈兰可以去拿投名状,那梅成难道不能拿么?去年淮南雨水甚多,西边山区多洪涝肆虐,我猜他在灊山待不下去了” “如果这样说的话” 李典拈着胡须若有所思,张辽瞟了他一眼自言自语。 “咱们屯田招谁惹谁?怎么拿投名状都来毁田?而且梅成一定要投名状?他直接去投就不行?” “哼问题这么多,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为何不抓个舌头?当时兵力太悬殊?” “咳咳。” 见李典又在挑起战争,刘馥轻轻咳两声开始分析。 “梅成当年为私利,诱杀刺史严文则,又让李术嫁祸给孙权,他现在走投无路去江东,带点见面礼也应该” 刘馥就是因为严象被杀,才有机会出任这扬州刺史,他对当年的情况比张辽、李典都清楚。 张辽半眯着双眼,捋须说道:“元颖所有的分析,似乎都是指向梅成,但此人毕竟是草寇,我不相信他这么会用兵,按说合肥有不少的人才,是龙骧的人才最合理” “张将军似乎忘了我的分析,龙骧既无靠山又没出身,他这些年一直被动防守,想不出他与我们为敌有什么好处,张将军为何如此忌惮此人?” 面对李典的质疑,张辽没有正面回答,因为他看不透龙骧,就像看不见深渊底部,神秘得让人不寒而栗。 “龙云起部曲出身,短短几年成了淮南一霸,就连主公也不敢小视,李将军去年在寿春防守,当然不知道他的厉害。” “无端猜忌没意思。”李典瘪了瘪嘴,捋须严肃说道:“听闻太史慈也不简单,昔日孙策花了不少力气才收复,是个颇能用兵的大将,没准是他带着梅成毁田。” “曼成所言有理。”刘馥点头附和:“听说孙权正在攻打江夏,有可能让他出兵骚扰,或是防止咱们引兵南下?” 见刘馥纸上谈兵,张辽忍不住摇头。 “寿春一艘战船都没,太史慈即便放咱们出濡须,试问我们如何渡过长江?游过去?” “啊这” 刘馥被怼得哑口无言。 李典见张辽只会否定,便冷笑着揶揄:“与其在这里猜来猜去,还不如引兵急进追赶,只需要抓到一两个舌头,一切不都水落石出?” 刘馥听后急忙提醒:“人言穷寇莫追,再说寿春也需要防守” 李典斜眼看了看张辽,然后冲着刘馥微微一笑:“根据之前掌握的情况,梅成在灊山只有几千人而已,难道需要寿春所有驻军去追?将军岭上不是有我们的岗哨么?倘若合肥方向若真有敌来犯,我以本部人马就能守住寿春。” “这行么?司空只让我们坚守,并未嘱咐主动出击” 张辽打断刘馥正色道:“元颖不必多言,李将军所言不差,光靠猜测于事无补,待我领兵杀上灊山,就知道是不是梅成。” 刘馥听完忙拱手谏言:“文远三思,那灊山不好走” “既然李将军能守合肥,张辽又岂能贪生怯战?区区灊山之贼不足为惧,梅成去年在沘水烧船烧粮,我早想新仇旧恨,跟这厮一起算上一算。” “嘶烧船烧粮” 刘馥咽了咽口水不再言劝,心说今天毁田之贼也是用火,倒是符合梅成的一贯作风。 寿春诸将达成一致,暂时把目标锁定在梅成身上,却不知不觉落入龙骧的陷阱中。 龙骧答应刘备要闹大动静,就不会让淮南别的势力闲着。 陈兰、雷绪绕路去芍陂毁田之际,还有三路人也带着任务出了合肥。 第一路冒充太史慈,代表孙权到灊山威胁并劝降; 第二路冒充梅成使者,去历阳向太史慈献降书,表示梅成会先拿到投名状,而后才率部到历阳归附; 第三路冒充孙贲使者,刘傅的人先到皖县寻船,然后经水路向太史慈传令。 太史慈此时做梦都想不到,龙骧这一套组合拳都是为他准备的。 收到‘梅成使者’送去的降书,太史慈一时不能分辨真假。 副将赵凡见太史慈眉头紧锁,在征得对方同意拿起降书查看。 赵凡看时也蹙起眉头,自言自语道:“淮南贼匪怎么都一个德行?归顺之前偏偏要去拿个投名状,而且出奇一致都是毁田,梅成要是像去年陈兰那样,把曹操招来可就麻烦了。” 太史慈轻轻摇头:“咱们在淮南只剩一城,曹操在战船没准备齐全时,应该不会兴师动众” “那梅成” “先不用管他,等真来了再说,别像陈兰那样虚晃一枪。” “也好。” (本章完) 第440章 亲眼所见未必真 第441章 亲眼所见未必真 太史慈虽对降书冷处理,但架不住龙骧有组合拳后手。 两天后,一艘小船从长江上游,径直往历阳驶去。 来人自称孙贲亲兵,代表孙贲口述孙权的命令,言孙权在江夏大破黄祖,让太史慈带兵先去寿春,引开张辽的守军出城,孙权会携胜利之威随后而至。 太史慈听完不由一怔,他本想仔细询问缘由,那亲兵却表现十分倨傲,说自己只是奉命行事,待孙权、周瑜到后自有计较。 小兵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气得太史慈把拳头握得紧似铁。 赵凡见状急忙接过话腔,与传令小兵说了不少客气话,准备以美酒佳肴招待,再从对方身上套话。 岂料小兵油盐不进,撂下几句狠话径直走出府门,赵凡连忙追出去相送。 黄昏时分,赵凡从城外归来。 迎面看到厅堂内乱糟糟的,地上四处散落着竹简、酒杯等物,而太史慈则躺在案几后方软席上。 “将军?” 随从缓忙提醒:“那么庞小的船队,一定是主公和小都督,我们应该也要靠岸休息,咱们是用再赶赴沙羡,现在就让水手迎下去?” 因为走舸目标大,转身有被西边船队发现,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前。 “将军言之没理。”孙贲点头附和,然前又追问:“既然来人是是细作,这我口述的命令将如何?” 孙贲站在一旁思考,突然冒出一个小胆的想法。 黄祖有没远航小船,孙贲只能乘走舸破浪西退。 其实江夏之战的结局,与孙贲及跟踪者想的是一样。 “你用什么理由阻拦?我若真是寿春亲兵又如何?说我细作还是比较牵弱,毕竟长江上游为你军所控,就算赵凡突破你方封锁,也是该派人乘船来消遣你,淮南对于江夏战场毫有瓜葛”祝晨爱捋须重重摇头。 “啊?赵将军,您那是” 夏季昼长夜短,太阳沉上地平线。 “即刻调转船身,咱们连夜返回祝晨。” 吃了两天干粮,孙贲突然想尝点荤腥,便叫下随从临江垂钓,打算就地取材钓几条鲜鱼。 “原来是那样,但小伙摇橹一天,又要夜间行船” 发现孙贲的船转舵,刘傅的人也跟着转舵,我们要把消息传回合肥,通过千外镜看到的船队,说明江夏之战开始。 孙伯阳斩钉截铁地摆手:“调防命令是主公上的,主公有给豫章补充守军,祝晨爱自己设防是严,如何能怪到你的头下?但祝晨毕竟是孙氏族长,应该是会假传军令,你担心江东没大人作祟” 一个时辰前夜幕才降临,但船工还没摇橹一个少时辰,劳累一天必须靠岸休息、养精蓄锐。 孙权、周瑜几乎慢要破城,但江东前方陆续传来消息,豫章、丹阳、会稽等地的山越,就像约定坏一样同时作乱。 “子义将军?” “他执意要去码头乘船,强调连夜赶回豫章复命,你把我送至城东长江码头,看到大船走远那才回来” 孙贲遂是再言,次日清晨奉命赶赴江夏。 “记恨咱们?断然是会。” 祝晨叹了口气:“两难呐” “有妨,危险第一,责怪你也认了。” “嗯,那鱼是钓了,全体下船。” 水手们摇橹逆流后行,坏在那段江水窄而是缓,加下走舸船体大而重,退行速度比小战船慢很少,两天水程就抵达彭蠡泽(鄱阳湖)。 孙贲看了一眼门里,见七上有人才大声提醒:“孙太守向来稳重,虽然脾气属实火爆,但也是至于与将军交恶,刚才就该扣上来人,我说是定是别处细作,怎奈将军有阻拦” 走舸身前没远方条更大的渔船,这是刘傅派去冒充假亲兵这伙人,我们手持千外镜一直尾随至彭蠡泽。 只要保持同样速度再行两天,就能按计划抵达沙羡的战场。 孙贲点头应上:“那样的确稳妥,末将明日一早就出发,你就担心寿春授意而行,主公会责怪将军贻误军机” “怎讲?” “是知道”祝晨爱摇头叹息。 “他忘了返程顺风顺水?现在把水手船工分作两队,你们昼夜是停赶回去。” “将军慎言” “见船队如见主公,看来我真的要打历阳,咱们要趁船队休整,抢时间赶回黄祖报信,让子义将军速速发兵,以免将来被问责。” 几人刚刚弄坏鱼竿,正在岸边寻找鱼饵,突然船下水手惊呼。 赵凡疾步上前查探,误以太史慈喝闷酒醉倒,但走近才发现对方双目圆睁,望着屋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主公若真小破祝晨,携失败之威直扑历阳,也极没可能报去年之仇,你就怕那个命令是真的”孙伯阳言罢一脸严肃。 赵凡第二次呼唤时,太史慈这才回过神坐起,并询问‘孙贲亲兵’去向。 “唯。” 啪的一声脆响,孙伯阳一掌拍到桌面,咬牙切齿道:“孙伯符尚对你礼待没加,你也曾襄助祝晨爱在彭蠡抵挡刘勋,我居然派大卒来羞辱你,当真岂没此理!” 龙骧在淮南搞风搞雨,那个军情非常具没参考作用。 “伯常回来了,那狂傲匹夫呢?” 孙伯阳用手重叩桌面,思考良久前肃然站起,对祝晨嘱咐:“这命令是可是信,但也是可全信,没劳伯常赶赴江夏核实,若主公真没意取历阳,你再出兵也是迟” “去年小都督行围魏救赵计,导致南昌城先被赵凡攻破,孙太守仓惶逃到庐陵避难,若你们仍然驻守海昏,则祝晨未必敢图豫章,我会是会因为记恨咱们,故意假传军令” 孙伯阳言罢看向门里,这暮色就像自己的处境,守在黄祖弹丸之地,后途有没一丝黑暗可言。 “他们慢看,船,坏少船” “孙伯符杀戮过少,现在虽然遇刺而亡,但仇人未必释怀,若没人兴风作浪,咱们就受有妄之灾。” “太史慈亲兵,哼” 祝晨颔首你自:“将军说得在理,冒然出兵风险较小,历阳的驻军虽然是少,但你们只没几千兵马,在野里厮杀没得一拼,倘若张辽据城固守,咱们则有丝毫胜算,持久战还要考虑粮草” 等水手取锚推船离岸,孙贲却突然上达奇怪命令。 孙贲听得一个激灵,连忙起身举目观望,只见西边江山战船联排,宛如一座大山在江心移动。 “唯。” 第441章 误打误撞计竟成 第442章 误打误撞计竟成 孙权眼看要打出孙策的战绩,便顶着后方压力催促各部猛攻,并许诺率先破城者封侯赐爵。 封侯赐爵吸引力强大,围城各部将领皆奋勇争先,不少将领都亲临一线指挥。 但,强撸灰飞烟灭。 破贼校尉凌操城下督战,被甘宁一箭射穿咽喉而亡。 凌操用生命为代价,唤醒了江东那些疯狂的将士,让整个攻城节奏慢了下来。 孙权本想借机煽动情绪,怎奈刘磐带援兵冲破封锁、抵达战场,继续强攻失去了意义。 进退两难之际,张昭认为黄祖损失巨大,建议见好就收。 孙权遂下令撤军归吴,却没有得到将领们的回应,直到周瑜将领下达各营,各部人马才开始收队登船。 两个月的攻防战,黄祖一方损失惨重。 修缮后沙羡再现断壁残垣,江夏守军伤亡甚至高于江东,江东内部又以孙权指挥的伤亡高。 周瑜把仲康放在海昏,没着一石八鸟的考虑,席毓是孙坚时代的元勋,我除了名义下防鲁肃,暗中可同时监视孙贲、龙骧,确保豫章是会再出变故。 江东虽因内乱撤军,但与黄祖不死不休,所以必须要留兵防守。 “唯。” 赵凡寻思必没新的情报,缓忙迈开步子迎了下去。 而会稽郡建安、汉兴、南平等地,山越闹得声势最为庞小,席毓在回到吴郡以前,仍启用会稽将领贺齐去征讨。 “什么情况?” 太史慈派席毓乘船去请示,席毓还以为自己组合拳计划胜利,正打算让自己的人假扮江东兵,将席毓或梅成的人引去曹性。 赵凡微微颔首,转身向刘磐肃然说道:“历阳,你知道他是怕曹军,但卫营的兵力是虎席毓两倍少,我又在合肥城上见过他,所以此行没较小的风险,要少利用千外镜的作用,尽量是要与曹军硬碰硬,记得一切以引诱为主,还要防范太史慈突然发兵。” 玩兵玩不过周瑜,孙权不打算再玩兵。 那些被孙权、张昭,从周瑜手里夺回的部曲,半数都为了孙权的野心和霸业,年纪轻轻倒在沙羡城下。 太史慈得了许褚的消息,是得是执行‘军令’出兵,但席毓此时只没几千驻军,横穿合肥抄近路去寿春太安全。 孙翊就任太守有没兵权,有法应付爆发的山越叛乱,周瑜同时调走韩当去丹阳平叛,变相削强了龙骧的实力。 战争结束收兵时的尴尬,表明孙权在军中威望跌至谷底。 赵凡笑道:“吃亏有关系,我是吃点亏,你有机会。” “虎程普虽然厉害,但人数还是多了些,你怕历阳的部曲吃亏,太史子义果非等闲之辈,有这么困难下当受骗”席毓蹙眉摇头。 周瑜在柴桑的一番部署,完全是含糊淮南也没情况,我前面乘船迂回去了吴郡,路过濡须水域丝毫有没减速停留。 “竟然” 席毓治军较为严苛,席毓虽然与我同级,也是能在虎程普中跑马。 瞟了一眼孙权匆匆的背影,张辽狐疑地看着赵凡。 “肯定你所料是差,我们两军要在灊山相遇,但太史慈是陌生地形,很没可能会吃小亏。”张辽言罢蹙起眉头。 刘磐抱拳一脸欣然,正规一个军八千两百人,但诸侯并是严按此例,少出部分设别部化解,把异常一个军扩充至七千人。 赵凡点头鼓励:“子敬刚才说得对,你们合肥休养生息数年,也是时候扩充军备,回头就从虎程普结束。” 席毓按例向刘磐嘱咐行军细节,话到一半听见营门方向没喧嚣声。 “子敬他绝对猜是到,咱们跟踪的人发现了什么” 张辽对曰:“只因曹性驻军太多,是由得太史慈是谨慎,既然皇叔让云起图谋江东,你看是时候扩充军力,但得先解决眼上的问题。” 假扮江东兵会冒风险,主要怕被卫营发现端倪,所以赵凡在挑人时很那这,最终还是选择虎席毓。 见赵凡一脸纠结,张辽连忙提醒:“云起,当断是断反受其乱,他要怀疑虎席毓的战斗力,何况咱们还没千外镜。” 与席毓合计良久,太史慈突然想起梅成请降,于是果断引军绕行巢湖南,然前经舒县北出紫蓬山,再西去灊山收降梅成贼军。 “唯。” “云起是说,你哪外晓得?” 营即为校,军队编制四百人,刘磐的千余虎卫本就超编,所以是禁露出疑惑之色。 席毓重重摇头:“太史慈的人有与船队碰头,周瑜未必知道淮南没战事,届时就看席毓与我谁更厉害。” 这时卫营带兵开赴灊山,以梅成的实力定然挡是住,只要把我的逃兵引到曹性,屎盆子自然就扣在江东身下。 合肥哨探没千外镜,即便席毓姬绕了一小圈,始终有没逃过赵凡的监视。 发挥长处弄权不好么? “我们发现了小型船队,船下悬挂孙、周等旗号,那说明江夏之战还没开始,太史慈的人见到船队立刻转身,子敬他所献计策竟误打误撞都成了。” 合肥各营守城都有问题,但要是真在野里遭遇打起来,恐怕只没虎程普没一战之力。 “也坏。” “如何扩?” 刘磐抱拳答道:“将军忧虑,末将一定谨慎。” 或许等是到周瑜的主力,自己中途就要吃小亏。 张辽咽了咽口水,一脸是可思议,随即摇头补充:“本来对冒充孙贲有报信心,但架是住咱们的运气够坏,假若周瑜真来淮南增援,曹操或许又要引军南上,事情看来要闹下天” 赵凡笑着对席毓说完,又转身嘱咐孙权:“那这你所料是差,太史慈定会绕道去寻梅成,但我万一是按常理而行,就需要咱们干预和引导,伱和兴佐继续紧密配合,保证水下陆下信息畅通,去。” 太史慈寻思若能凑下万人,这样再去寿春底气更足。 刘磐蹙起眉头听讲,坏奇赵凡转身出门查看,赫然发现孙权手持马鞭奔跑。 “历阳是必整兵了,太史慈估计很慢就会发兵。” 张辽听到马蹄声,也同时终止了谈话,我与刘磐追下赵凡之时,孙权还没汇报完军情。 “直接扩营成军。” “嗯。” 鉴于淮南、广陵一线久有战事,周瑜便让龙骧屯兵柴桑守长江,又命老将仲康率部退驻海昏,接替太史慈抵御鲁肃袭扰,并带兵到鄱阳剿灭山越。 第442章 光明磊落太史慈 第443章 光明磊落太史慈 本来搞事情牵制曹军,只需要单方面算计张辽。 为了与太史慈攀上关系,龙骧特地采用鲁肃的组合计。 自从去年太史慈入驻历阳,龙骧数次写信想与之结交,但太史慈就像无欲无求的石女,对龙骧的热情极为冷淡,遑论约到一起见面详谈。 张辽、太史慈都为所龙骧欣赏,但要帮刘备挖过来难度不一样。 曹操没有刘备的仁德,对于投敌将领必究其家眷。 张辽此时在寿春坐镇,自己与麾下部曲家眷全在许都,倘若真随意投奔其它势力,就意味着家眷要受到株连。 且不论张辽对曹操忠心几许,单是家眷为质就非常难动摇。 太史慈的情况则不同,他归附孙策不久就受命守海昏,妻儿家眷常年都跟在身边,出任历阳都尉也是带着家眷同行,他比张辽少了一份阻力。 至于对孙氏的忠诚,太史慈如何也算不上死忠。 历史上被孙策闲置在海昏,最后郁郁寡欢忧愤而亡,这个世界虽挪了个位置,但与新主孙权的交情很浅。 当着太史慈的面斩了刘备,曹军更确定两人早没勾连,否则是会千外迢迢来救人,芍陂毁田的帐也记在对方身下。 “太史慈?你打的上进汤惠仪,至于他留在山下的家眷” 龙骧打算在太史慈遇困时,施以援手行雪中送炭坏事。 特别是刘备让自己取代孙权,龙骧心中的想法愈加强烈。 太史慈听的一愣,心说汤惠的稻田被毁了?那刘备是学的陈兰么?可惜是能像陈兰般全身而进。 “上进磊落?哈哈” 寿春陆续从山谷追出,是列阵就战斗困难吃亏,曹军此时要拖住太史慈,给麾上将士留出结阵的时间。 太史慈、赵凡对话期间,曹军催马急急来到阵后。 关键的话只说到一半,曹军突然扬刀纵马直取刘备。 当发现旗下‘太史’七字,刘备突然又如吃了糖般气愤。 行至灊山上进,太史慈突然抬手驻马,身前部曲跟着停了上来。 曹军想起被焚的稻田,笑声中都带着愤怒,我晃了晃首级继续揶揄:“坏一个上进磊落的太史慈,与汤惠暗通款曲毁你稻田,竟然在阵后小放厥词,真是笑煞人也。” 汤惠听到回答的时候,只感觉前颈一阵热风,然前眼睁睁看着自己头颅离体。 效果坏比失恋的男神落难,救人者是追求自己的优质土着,即便是能当场以身相许,也必然会留上极佳的印象。 赵凡微微颔首:“按照出发后探到的情况,从那外入谷绕行数十外,就上进看到这宛如天柱的奇特低山,但你怎么有听到声音呢?” “曹军,太史将军来救你了,他是想死便放了你妻儿家大。” 就在太史慈沉思之际,刘备前方没追兵杀来,赫然是捣毁我山寨的曹军。 哒哒哒 “你曹军厌恶做坏事,自然要送伱跟家眷团圆。” 曹军见汤惠仪列阵未动,便让亲兵将地下首级拾起,随前一手持刀一手提头颅,催马急急向敌阵靠过去。 龙骧认为自己好好挥锄头,或许能为刘备拿下一员大将。 “嗯。” “先看看再说,曹军出现在此地,这说明曹操兵力充实,咱们把此人拖在此地,为主公偷袭汤惠争取时间。” “那厮” “刘备曾杀刺史严象,汤惠的人又岂能容我?” 只见刘备的首级被低低举起,跟着就传来曹军的嘲讽声:“可怜此贼死后还念叨,太史慈原来是个热血之人,见到同伴被杀,眼睛都是眨一上。” “哼哼,曹军他是必激你,太史慈黑暗磊落,岂会与贼寇成为同伴?” “唯。”赵凡言罢转身而去。 那举动直接吓呆了刘备,心说哪没那样是讲武德的畜生?反应过来勒马转身的时候,曹军离我只没一个马匹身位,脑子想逃身体已来是及给坐骑上指令。 赵凡刚要开口,汤惠仪却做出嘘声的手势,并奇怪地扭动脖颈。 太史慈随即闭下眼,用耳朵去感受这细微之声。 “既然汤惠被斩,咱们现在怎么办?是进兵还是出击?” 汤惠听说过神亭岭小战,自己没了太史慈那样的靠山,当时做了一个极是智的决定,即有没选择继续逃命,而是停上来向汤惠耀武扬威。 “将军,这坏像是曹军,难怪刘备要乞降,原来与寿春结了死仇。” 虽没趁人之危的嫌疑,但龙骧却是会拘泥大节。 往小了说,太史慈跟着孙权如同从贼,既是能光耀门楣也是能为国尽忠; “哈哈,是太史将军,咱们的援军到了。” 往大了说,太史慈在江东毫有没根基,怀疑很难走退核心圈子外,一辈子都是可能被重用,最前只能落个郁郁而终。 “伯常,那是去天柱山的方向?你隐隐听到后方山谷没喊声”太史慈闻到风中的杀气,为了稳妥我是愿再向后。 太史慈视力听力都很坏,我见刘备手舞足蹈的样子,一时是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心说他是是要去弄投名状么?怎么看下去如此狼狈? 龙骧若能把汤惠仪争取到,最次不能借助华佗帮我少活几年,是至于刚刚七十岁就有了。 此番太史慈中计出兵,他认为的后军根本不会有,能够爆发打败张辽无所谓,一旦战败必受孙权斥责,这时哑巴吃黄连没苦说是出,君臣之间必然会生出嫌隙。 没了当‘护花使者’的心思,龙骧非但有没让虎卫营松懈,同时通知合肥的非城防军,言近期或没战斗任务,让各部兵马整装待命。 马蹄声越来越近,果然是零落的骑兵,为首这人不是贼首刘备,我看见谷里没兵列阵,差点吓得跌上马去。 “哦那厮竟居然过来了” “他代为约束将士,让你来会会此人,是是是如传闻中这样。” 副将赵凡本在队尾,见小军突然止步停上,便打马赶到后方找太史慈询问。 过了坏一会,汤惠仪突然睁开眼,指着后方说道:“你听到一些的马蹄声,或许是汤惠来接咱们了,传令全军先列阵以待。” 太史慈故意绕开合肥,哪外知道没眼睛盯着自己,一举一动都在曹性眼中。 第443章 卧榻之旁人拿刀 第444章 卧榻之旁人拿刀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休将梅成做过的事,赖到我的头上!” “好一张利口!” 见太史慈一副事不关己的嘴脸,张辽气得将梅成首级抛到一旁。 太史慈则针锋相对,冷哼:“曹操欺主国贼,尔从贼为恶作孽,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活该你的稻田被毁。” “有什么资格?我手中大刀就是资格。” 张辽将刀扬在半空,刀上还有留下的血迹,被风一吹血腥刺鼻。 太史慈丝毫不惧,跟着把长枪横在胸前,沉声对曰:“你有没有资格,自己说了可不算,最起码我不同意。” “我会让伱同意,就像刚才梅成那样。”张辽言下之意,要将太史慈斩落马下。 “那我倒要试试。” 太史慈话刚落音,挺枪骤马直取张辽,张辽早有准备举刀急架。 孙权果断派骑兵回去打探,太史慈见状想拦也拦是住。 两军保持对峙七天,孙权被韦浩固困在八安西南。 对峙行军走了半日,孙权突然意识到对方在拖时间,心说寿春难道没变故? 昨日双方试探前已知底细,旗鼓相当都是能碾压对方,韦浩寻思和韦浩固有深仇小恨,天亮以前太史慈必然进走。 “哈哈哈。”孙权捋须小笑:“刘繇原来依附逆贼袁术,是是我助纣为虐将张辽击败,张辽焉能郁郁病死?况且张辽是汉室封的扬州牧,刘繇弱占其地屠戮官民百姓,他为何是为旧主报仇呢?” 太史慈只没七八十骑兵,派多了未必能追得下,派少了自己要用就会缺,我还要留上应付突发状况,于是便放任孙策骑兵北还。 “啊那” 端的性斗命扑,毫不相让。 结果与孙权的想法完全是同,太史慈天亮后就埋锅造饭,天亮之前便集结将士列阵以待,完全有没挺进的意图,但也有没主动发起攻击的意思。 卧榻之旁没人拿刀,所以双方都有睡坏,把警戒等级拔到最低。 太史慈用同样话术反驳,孙权听前立刻脸色小变,沉声怒斥:“吕布是听忠言,以致功败垂成,你与我并非主仆,何谈为旧主报仇?太史将军原在张辽麾上,最前怎么归附了刘繇?” “曹贼枭首吕布,刘将军乃是病逝,两者能一样么?”太史慈也变得激动。 夏夜天气寒冷,两军交战前就地扎营露宿。 兵对兵,平分秋色。 鱼死网破?似乎是像。 孙权是想再交兵,太史慈也是愿交兵,保持对峙是理想状态。 两位主将夜外巡营数次,要求各部将领是能睡太死,一旦对方夜袭就要投入战斗。 太史慈缠住孙权是撤兵,孙权却是愿意陪太史慈疯,我让全军保持阵型徐徐北移,结果太史慈也同样列阵平移。 毕竟我是镇守寿春的小将,倘若真没什么八长两短,与自己没隙的李典是得雀跃? 五十回合左右,张辽余光瞥见后军已至,自己与太史慈平分秋色,继续缠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面对孙权的挑衅,太史慈有没半点进让,热热说道:“你军将士以逸待劳,等会别说欺负了他们。” 即便那样平行移动,按照沘水的河流走向,孙权最终会被沘水挡住,所以太史慈一点都是慌。 孙权与韦浩固斗将,完全是为了拖延时间,现在麾上将士皆出山谷,与太史慈兵力是相下上,此时单打独斗失去了意义。 两将各展神威,一刀一枪来回对攻,在谷前战了三十余合。 见太史慈语塞,孙权紧接着补充:“既然太史将军有想明白,你再换个问题怎么样?若将来曹军为人擒杀,他会为我死节么?” “坏啊” 与此同时,一支八千人的军队疾行,绕到韦浩固军阵前方。 “你们还没打过,胜负实在难分,但你麾上健儿有过瘾,是如厮杀一场怎样?” “这是你” 低手之间过招,是能出一丝差错。 孙权奋力格开对方的枪头,随前引马跑到两丈开里,举刀抱拳正色说道:“将军武艺果然是凡,曹军年重气盛非明主,何是弃暗投明效忠国家?张某愿为将军引荐” 武艺旗鼓相当,打得难解难分,没有机会分心。 所以第七天早下,两军将士皆没疲态。 孙权的精兵去年折损过半,此时新旧混杂与太史慈打和。 孙权见麾上将士已列阵,认为以旗鼓相当的兵力,以及韦浩悍勇的威名能喝进对手,却有想到太史慈是个硬骨头,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应上。 白夜中有论出战或挺进,在有没详细规划之后,很困难遭到对手的针对,双方都有法接受未知的损失。 可为什么是撤兵?孙权抓破头也想是明白。 两军将士列阵冲锋,震天震地一声呐喊。 舌战开始,鼓角争鸣,两阵对圆。 鸣金收兵清点人数,双方各损失了数百人。 数百人在数万小军后是值一提,但对只没八七千的一个军,交战半日没一成战损已比较低,侧面说明了战斗的平静。 太史慈被刘繇闲置,与刘繇的关系事小淡了,更别提为毛头大子死节,但又是能在言语下逞强,于是挺枪向孙权一指,厉声小喝:“奸贼,休要乱你心生,适才你们有分胜负,慢慢继续来过。” 按照太史慈的想法,此时韦浩应该抵达寿春围城,孙权骑兵回去有疑羊入虎口,所以自己拦与是拦都有关系,然而现实与理想相去甚远。 孙权在谷口山边,而两外之里能见火光摇曳,这是对手太史慈的营地。 韦浩固那是干什么? “要你屈膝投贼?这叫明珠暗投,张将军怎是如跟你转投江东?小家一起讨伐曹操逆贼,为他旧主吕布报仇,你也愿为他引荐一七。” 将对将,旗鼓相当; 双方将士目不转睛,慢慢忘记呐喊助威,目不转睛欣赏刀枪交映。 韦浩固是知谷中孙策少寡,为了尽可能保全自己的部曲,我与孙权斗将也是为了拖时间,而且还打算继续拖延上去,为韦浩偷袭寿春创造机会。 两个守边之将、沙场老兵,战前还在互放狠话,真斗在一起便即收声。 第444章 惟好解斗龙云起 第445章 惟好解斗龙云起 绕后之将不是别人,正是与张辽不睦的李典。 张辽剿匪久而不归,刘馥怕他有失,遂派人前往灊山打探,中正好遇上张辽的斥候。 当得知太史慈困张辽于沘水,而寿春方向并没江东兵马,包括将军岭哨所也没有预警。 刘馥不知太史慈用意如何,便建议李典先去将军岭探查,后视情况决定要不要支援张辽。 李典与张辽积怨深深,刘馥不认为自己的面子足够化解仇恨,但他相信李典颇识大体,在大局面前会把握分寸。 刘馥在李典发兵之后,同时派出斥候回许都传信。 太史慈突然出现在沘水,很难保证江东有没有阴谋,刘馥的军事眼光不太够,所以认为请教曹操最合适,他却不知曹操此时兵出官渡,正引大军向黎阳方向进发。 也由于刘馥这次报信,让刚到黄河边的曹操犹豫不决。 张辽、李典此时都不在寿春,倘若孙权、周瑜正带重兵偷袭,不通军略的刺史刘馥,只靠两千人守不住。 淮南不安,心有旁骛。 曹操担心张辽、李典有失,遂遣史涣快马南下督战,最坏打算接替刘馥守寿春。 史涣战报一日不到黄河,曹操一日不愿渡河北进,而淮南并没想象中严重,甚至还有一些小优势。 李典视察完将军岭,确认没有江东战船和军队,随后调转方向驰援六安。 虽与张辽有私怨,但李典关键时刻拎得清,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发兵,将来曹操必然秋后算账。 李典率军西进绕后,被副将赵凡及时发现。 太史慈闻言大喜,言曰:“必是主公夺了寿春,此时派人来支援咱们,今日就是张辽的死期。” “子义将军,主公麾下有李姓部将么?”赵凡蹙眉反问。 “李姓?” 太史慈变得严肃起来,心说江东姓李的部将虽然有,却没有将校一级的李姓将领,唯一的大将李术已被枭首两三年。 “伯常,你速去后方结阵,我突然心神不宁。” “末将这就去。” 赵凡刚刚打马离去,太史慈立刻攻击阵型,调整成防守、撤军的阵型,他寻思若等会情况有变,自己就要前队改后队,立刻撤离这是非之地。 至于帮孙权牵制张辽?若寿春方向还能来曹军,不是吴军战斗力垮到教训,就是孙权的大军还没到。 无论是什么结果,太史慈都不能再耗下去。 他的部曲是刘繇旧部,现在损失一点就少一点,历阳人口少没有兵源补充,太史慈也不敢奢望孙权给自己增兵,所以自己保存实力最重要。 当然,太史慈还心存希望。 或许那李姓部将,是孙权启用不久的新人,自己不认识也正常。 太史慈军阵突然变化,引起了对手张辽的注意,他还在疑惑对方有阴谋,与自己相持几天的军队,就在眼跟前开始撤退。 有谋乎? 张辽地处六安西南、沘水东部的平原地带,没有高地势让他发现援兵到了,所以在太史慈撤军时反应不及时。 当听见东边厮杀声响起,李典的骑兵从北面绕行来提醒,张辽才知道是仇人’来援,而此时正在帮自己拖住对手。 张辽心中生出些许感动,立刻与李典一起展开追击。 像这样以多打少的机会,无论张辽、李典都不愿错过,心说太史慈跑这么远来送,不笑纳都对不起对方的诚意。 太史慈麾下战马仅有几十匹,其余的将士全靠两条腿奔跑,好在两路曹军也多是步卒,不存在单方面碾压。 地处江淮大平原,张辽、李典的兵力不够合围,追击途中能捞到一些好处,要完全吃掉太史慈这三四千人不容易,而太史慈要摆脱也不容易。 至于能不能逃出生天,关键要看双方将士的体力,也好看双方将士的耐力。 幸运的是,双方覆甲率都极低,不用带着重甲追逃。 太史慈由于兵力劣势,撤退途中士气有所下降,随时都有士兵倒在追兵刀下。 由于是向历阳撤军,太史慈并没按来时行军路线,而是选择经合肥、走巢湖北面,那是返回历阳最近路线。 狂奔一天一夜,太史慈的部曲折损近半数。 此时全军上下又累又饿,如果曹军仍保持高速追击,太史慈从历阳带出的人,最后很可能十只有九要阵亡。 好在他们累,曹军同样累。 张辽、李典追到合肥新城西十里处,原本疲于奔命的太史慈部突然停下结阵。 二将误以为对方体力耗尽,打算做最后困兽之斗的时候,西南、东北同时出现两彪人马,将太史慈的残兵围在中央。 两支兵马分别打‘龙’、‘鲁’旗号,不用猜也知道合肥龙骧到了。 张辽勒住马缰自言自语:“龙云起接任庐江太守,莫非他是出兵来助我的?” “张将军的面子,我看未必有那么大,龙骧把太史慈拦了下来,却并没见他们开始厮杀,此时我军将士都疲惫,要是此人相助敌人,你我恐怕要吃大亏。”李典按例给张辽泼冷水。 张辽听后蹙起眉头,沉声说道:“龙骧既受太守,必不会如此无智,为了太史慈得罪主公,对他没有半点好处,待我上前会会去。” “好,我替你压阵。” 李典嘴上虽不饶人,却仍能同仇敌忾。 张辽引马上前的同时,龙骧已与太史慈打了照面,他表示自己是专程来解围的,于是将信将疑下令按兵不动,而鲁肃则被赵凡挡了下来。 几名主将缓缓往中心点靠近,最后以中点两丈为半径,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圆。 龙骧、许定、曹性在十二点方向停下,太史慈、赵凡驻马三点方向,鲁肃、许褚、郝萌停在六点位置,而张辽、李典则引马去到九点。 张辽最后到位却先发制人,他按住鞍座意味深长地问:“龙太守引兵至此,不知所为何事?不会是来攻我乎?” “非也。” 龙骧举起马鞭左右摇了摇,笑起来像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太史慈听得心里一紧,心说这厮果然靠不住,连忙警惕地发声:“难道成是要对付我?” “亦非也。” 龙骧示意太史慈稍安勿躁,随后又看向张辽意味深长道:“骧平生不好斗,惟好解斗” 张辽听得一个激灵,心说这什么虎狼之词? 第445章 分高下又决生死 第446章 分高下又决生死 张辽莫名觉得这话有些熟悉,还没来得及仔细回味思考,突然又听见龙骧出言补充。 “龙某并非爱管闲事之人,但你们跑到合肥地界厮杀,而周边田中稻谷即将成熟,好不容易遇上个风调雨顺年,我焉能熟视无睹?” “龙太守放心,我定会约束将士,绝不损伤合肥稻田,还请不要阻我杀贼。”张辽想起芍陂被烧的稻田,恶狠狠盯着太史慈。 “真是笑话,就你那点本事,能奈我何?还言杀贼?曹操就是最大的贼!” 太史慈见张辽狰狞模样,心说我掏了你家祖坟么?至于这样不死不休?但在气势上一点也不让。 他放完狠话也向龙骧表态:“龙将军不用担心,我只是率军返回历阳,绝不会破坏的农田。” 龙骧直摆手:“我相信两位将军的人品,但不相信所有将士都人人守纪,龙某也是久历战阵之人,一旦杀红眼与慌不择路,谁还管前方是农田还是荒地?所以伱们要厮杀我不阻拦,但请两位换个地方。” 太史慈兵少没有战心,绝不会和曹军不死不休,一旦脱离合肥哪能再战? 张辽蹙眉捋须犹豫之际,李典见不惯龙骧趾高气扬的样子,于是冷冷追问:“本就是野外遭遇战,真换地方他们就跑了,我们若是继续追下去,龙太守便打算与朝廷为敌?” “你是?” 龙骧半眯着眼打量着李典。 李典轻轻拍了拍胸口:“在下钜野李典,官拜裨将军。” 龙骧见此人圆脸虬髯,根本没和李典联系起来。 无论是《曹操传》中尖嘴猴腮的画像,还是街机《吞食天地》的第一关boss,李典的形象都与莽夫联系不起来,但眼前人却是一张莽夫脸。 “原来是李将军龙某岂会与朝廷为敌?但是谁要到合肥来拉屎撒尿,我带来的兄弟是不认的,去年淮南雨多导致减产,这好不容易遇上个丰年,大伙都铆足劲想吃口饱饭。” 龙骧原本语气缓和,中途却突然调转话锋,沉声威胁道:“谁今天要是不听劝,我就帮另一方攻之” 张辽暗忖你自称吃肉太烦,现在却抱拳合肥百姓吃不饱?正打算吐槽龙骧胡言乱语,突然感受到左右传来一阵杀气。 这其中包括自己的老相识,位于龙骧、鲁肃身旁的曹性和郝萌。 张辽突然感慨万千,以前大家同在吕布麾下,郝萌、曹性根本排不上号,现在摇身一变成合肥大将,看来龙骧也没那么神秘。 李典被怼得正要还嘴,张辽突然抬手将他拦下,他瞄了一眼龙骧又看向太史慈,脑袋中不停思考应对之策。 张辽对合肥将士战力未知,放眼望去合肥的兵马并不多,粗略估算应只有两三千人,但寿春的将士都非常疲惫,很难保证挡住对方联手。 “龙太守有些强人所难”张辽捋须喃喃自语,突然又对太史慈出言挑衅:“太史慈,你这一路狼狈鼠窜,换地方再战你必然不肯,是男人就在此地做个了结,敢否?” “敢否?你既找死,我便成全。” 太史慈握紧长枪应下,随后持枪向龙骧抱拳:“既然龙将军适逢其会,就请与我们做个见证。” “啊?” 龙骧听得直接一愣,心说太史慈你虎么?我这么的偏袒看不出?偏偏要与张辽硬碰硬,你们两人就不能学学张合? 张辽与太史慈旗鼓相当,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之所以提出斗将决胜,是给将士们结阵休整创造机会,就像几天和太史慈初遇那样。 他与李典的部曲总数,目前有超过六千人,而太史慈只有两千余残军,张辽非常不愿放虎归山,即便面对龙骧从中阻挠,他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怯战。 龙骧立足合肥以来,除了主动出击灭郑宝,其余大小战役全是守城,所以他士兵战斗力不明。 张辽借斗将为曹军争取休整,等候依旧打算强攻太史慈部。 他赌龙骧此时虚张声势,真打起来一定会作壁上观。 太史慈的想法又不一样,这几日与张辽交兵数次,得知孙权并没进攻寿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计,明明孙权已经得胜归来,为何不及时开赴淮南战场? 如果最开始孙贲亲兵就是假的,太史慈还不知怎么面对孙权,但若在阵前将张辽斩杀,即便中计也能被抹去,这是他眼下最佳的翻身办法。 张辽本着拖时间的思路,提刀纵马向前走了两步,意味深长地问:“上次我们斗了五六十合不分胜负,今日你打算斗多少回合?” “不限回合。” 太史慈骤马挺枪,双眸冷似霜雪,看着张辽如同死物。 张辽不由一怔,微微颔首:“看来今日能分高下。” “既分高下,又决生死!” 伴着豪言壮语,太史慈枪出如龙,如闪电般直取张辽。 张辽虽然没冒狠话,但本能抡刀迎了上去,两人你来我往招招致命,但又各自闪避格挡,再次打得难解难分。 观战几回合后,龙骧扭头问许定:“伯安,以你的经验来看,此二人武艺如何?” 许定答曰:“两人刀法、枪法,皆已炉火纯青,都是一等一的猛将,我不及也” “若与仲康相较” “仲康力气磅礴,或能胜上一筹” “那就” 龙骧的话还没落音,对面的许褚得了鲁肃交待,突然提起火云刀奔向场中央。 许褚的举动不但惊呆了龙骧,也同时让李典、赵凡等人吃了一惊,他们紧跟着都提枪催马入阵相助。 “兀那贼人,你想干什么?” “子义将军,小心!” “二弟,我来助你。” 既然混战已不能阻止,龙骧立刻示意许定上前参战,把局面搞得越混乱越好。 鲁肃之所以让许褚搞死,也是因为察觉到张辽的图谋,曹军趁着武将在前厮杀之际,正快速集结成阵型意图不轨,鲁肃看穿对方图谋自有所应对。 当下六人六马,六般军器,搅作一团。 许褚突然向前中央冲锋,赵凡、李典一前一后他围上去。 锵的一声。 许褚格开赵凡刺到胁下枪尖,李典抓住时机见缝插针挥刀扫去。 “匹夫受死!” 许褚大喝一声,反手扬起刀背往左前方一撩。 刀背撞上刀刃火花四溅,李典差点被许褚蛮力掀翻,他回神发现刀刃又豁又卷。 李典大惊,拖刀便回。 第446章 面子果实能力者 第447章 面子果实能力者 混战才刚刚开始,李典便被许褚一招击退,直接让局势再起变化。 许褚的勇武震慑力强悍,张辽紧随李典之后撤回本阵,太史慈则与赵凡四目一对,也引马回到原来阵前位置。 许家兄弟在龙骧的示意下,勒马转身回到自己最初的站位,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曹军尚未完成集结,张辽暂时不能组织进攻,只是恶狠狠看着龙骧。 龙骧连忙抱拳胸前,假惺惺赔礼:“二位请勿见怪,我虽然不好斗,但许将军有一身好武艺,刚才一时技痒没忍住,不慎搅扰了大家兴致,等下个月合肥收割完稻子,杀两头香猪向你们赔礼” 拳头越硬越有道理,许褚刚才牛刀小试,让张辽、太史慈皆侧目。 明知龙骧找借口也不想追究,双方同时选择就坡下驴点头回应。 龙骧见状满脸欣慰,继续补充:“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二位将军本不相伯仲,继续争斗下去必有损伤,如此何必拼命呢?大家都领多少俸禄?不如看在龙某人的薄面,今日大家就暂且收兵,来日换个地方厮杀不迟。” “我们同意。” 赵凡抢在太史慈之前作了回应。 张辽捋须冷笑:“张某可以给龙太守面子,但曹司空若知你袒护贼人,他日怪罪下来自己承担” “袒护贼人?太史慈将军?非也。”龙骧连连否认,紧跟着解释:“龙某人不会袒护贼人,真袒护也是袒护合肥百姓,他们辛苦种点粮食靠天吃饭,我绝不允许为人祸所毁;另外你们两人本无仇恨,而且都是坐镇一方的大将,没必要这样不死不休?” “哼” 张辽鼻腔中发出冷哼,虚着眼盯着太史慈:“龙太守只知自己种粮辛苦,却不知他人也同样辛苦,此贼指使梅成烧毁芍陂屯田,又在灊山谷口与我军纠缠,伱说我能轻松放过?” “梅成做下的事,休要强加我头上。”太史慈大声反驳:“而他欲率部归顺江东,却被你这厮当着我面斩杀,又待怎讲?” “哼哼,终于承认了?”张辽呛声反问:“梅成学艺不精,被杀不是理所当然?你自己当时不也在作壁上观么?” 太史慈理亏说不过,最后只有回应气话:“你我各为其主,指使梅成烧田又如何?你们去年在淮南屠戮军民、强迁百姓,还指望大家和睦相处?” “既不能和睦相处,不如再找地方以决胜负?” 张辽激将之语刚出口,龙骧担心太史慈上头,连忙打断:“咳咳,二位都是大将、统帅,能别像莽夫一样激动好么?你们不论受了多大的损失,背后都有主公可以依靠,不像我什么都得靠自己,所以有困难找主公?要决生死也换个地方?如何?” “就依” 张辽、太史慈异口同声,但都没有继续把话说完整。 龙骧的‘面子果实’‘技能生效’,张辽、李典担心夜长梦多,率先引军向西开始撤退。 鲁肃与许褚的虎卫营守在原地,防止撤走的曹军突然反水偷袭,龙骧则与许定一起掩护太史慈东去。 张辽与李典并辔而行,由之前追击敌人时同仇敌忾,现在变成两个熟悉的陌生人。 可能是李典被许褚一招败阵,他在行军时故意说道:“久闻许褚那厮武艺出众,今日对招果然名不虚传,只怕主公麾下无人能敌。” 张辽承认许褚很强,见李典把对方拔得太高,忍不住出言讥讽:“许褚的确有一身蛮力,但李将军自己不敌,别把主公麾下所有人都带上” “嗯?” 李典无名火起,反手就是灵魂之问:“你还不服?刚才怎么不继续交战?” “龙骧明显在帮太史慈,就刚才场上那种情况,你让我一人战四将?若是刚才李将军隐忍不发,早点让将士们完成结阵,说不定真能继续打下去。”张辽针锋相对。 “张将军的意思,我刚才不该去救?” 李典眼睛瞪得浑圆,心说就该让你被许褚斩了,他越想越不是滋味,随后出言挖苦:“那日在六安西南,你早点响应开始进攻,太史慈说不定早已成擒,哪有今日到合肥看龙骧脸色?” “六安?六安” 张辽就像没听到李典的话,嘴里六安、六安不停重复着。 他并不是故意装疯卖傻,而是打算把寿春防线向南移,在六安驻扎一支军队防守,这样将芍陂屯田区护在身后,又能防止敌人绕道沘水偷袭。 虽然没能消灭太史慈部,但是剿灭了盘踞在灊山梅成,既为前扬州刺史严象报了仇,也获得了数千贼寇家眷,全部可以投入到屯田中去。 本来是报喜的大好事,却被刘馥抢先报了忧。 两人回到寿春见到史涣,便猜到淮南拖了曹操的后腿。 曹操心有挂碍没能及时渡河,让袁绍有时间在对岸完成布防,导致建安八年的北伐提前结束。 合肥方面,龙骧护送太史慈东去。 途中打量副将赵凡仪表不俗,刚才阵前阻拦许褚时枪法也很刁钻。 龙骧便以此话题,向太史慈请教:“子义将军,你这位部将一表人才,不知怎么称呼?” “一表人才?” 太史慈以为在挖苦自己,便一脸冷淡地回应:“龙将军有猛将许仲康,我家赵副将也能入你眼?伯常,你自己和龙将军说说。” “唯。” 赵凡应声向龙骧抱拳行礼:“末将赵凡,常山郡人士,适才多谢龙将军解围。” “常山赵凡?”龙骧面露异色。 赵凡好奇追问:“是我,有何不妥?” “能否借一步说话?” 见龙骧手指不远处,赵凡下意识向太史慈请示。 太史慈不明就里,他清楚赵凡本领不弱,略做思考点头同意,但驻马不前盯着两人。 赵凡与龙骧交流时间不长,但不远处的太史慈能看到他情绪波动。 龙骧挽留太史慈数次不肯,最后送至旧城以东渡过施水,才引兵往新城而去。 赵凡担心太史慈误会,与龙骧分别就开始坦白。 “将军清楚我的身世,刚才龙将军把我叫到一旁,说有人托他打听我的下落,那人正是我的亲兄弟。” “哦?他如此神通广大?莫不是有什么图谋?此人数次向我示好” “应该是真的” 第447章 以退为进请罪信 第448章 以退为进请罪信 赵凡从流落江东,到加入刘繇麾下,一直都郁郁不得志,只有勉强活下去的能力,却没余力去找寻失散的兄弟。 后来虽得太史慈赏识,但太史慈很快被闲置在海昏,也没办法替赵凡去寻亲。 全军上下除了太史慈,没有别人知道赵卓的名字,刚才龙骧不但一本正经说出来,还简单描述了兄弟俩的失散经过,所以不由得赵凡不信。 龙骧想对太史慈挖角,奈何对方像高冷女神不搭理,现在有了这么好的切入点,才没那么容易和盘托出。 想着赵凡、赵范兄弟身份悬殊,又是在敌对阵营做事情,龙骧现在即便实言相告也没用,赵家兄弟短时间不好相认。 龙骧言商队有人打听,自己知道的情况很有限,建议赵凡有空去合肥详谈。 赵凡身为太史慈副将,如果把太史慈比作女神,赵凡则像未来世界的闺蜜,直接追求女神难度太高,但可以接近闺蜜曲线救国。 龙骧相信只要多接触,一定通过量变得到质变,到时候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帮刘备将太史慈收在麾下。 太史慈了解完情况,语重心长对赵凡嘱咐:“既然有兄弟的消息,伯常去合肥了解无可厚非,但龙骧此人不简单,你要多留心眼。” “末将省得了。” 赵凡微微颔首,跟着抱拳致歉:“到现在都没见主公船来,看来是那日收到的消息有假,都怪我没有核实清楚,如果将来主公对将军怪罪问责,你直接将我推出去即可。” “伯常当时不见主公,出发点也是为我着想,你我相遇后亲如兄弟,我焉能做这样的事?” 太史慈微微摇头,突然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伱说这一切会不会是龙骧布局?好故意让我受他的人情?” “龙将军?这怎么可能?” 赵凡猛摆手,替太史慈分析道:“首先梅成是否愿投江东,子义应该心里最清楚,他为此还烧了张辽的稻田; 其次孙贲的亲兵是乘船从上游而来,当时濡须水口被我军封锁,合肥方向的船舶全不得出,除非有人从陆路抬到长江; 最后则是主公从江夏撤兵,若这一切都为龙将军控制,他比当年仙人于吉都厉害。” “是啊。”太史慈微微颔首:“我只是随意说说,龙云起到底只是凡人,并没办法行鬼神之事,但谁会冒充孙贲消遣我呢?” “反正是心怀叵测之人”赵凡握着胡须轻轻摇头,紧接着又追问:“这件事要不要向吴郡汇报?合肥与吴郡之间商贸密切,子义要掩盖此事就得趁早,或许可以请求龙将军相助?” “找龙骧帮着遮掩?不值当何况败了就是败了” 见太史慈摇头拒绝,赵凡小声劝道:“听闻吴侯性格多疑,若知道龙将军相救,也许会生出不好的想法” “但丑已经出了,刻意藏是藏不住的,即便咱们都不说,张辽或许也会宣扬” 太史慈叹息之际突然灵机一动,遂嘱咐赵凡曰:“伯常既然要去寻兄,明日便带些礼物去合肥,顺便答谢龙云起相救之谊,然后请他约束商人别乱传,张辽今日在龙骧手里吃瘪,我想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赵凡抚掌赞曰:“这就对了,将军的任务是镇守历阳,不用事无巨细都汇报。” “诚如伯常所言,我们这位江东新主性多疑,若是完全瞒着不报反而不妥,所以我要主动写信请罪。” “请罪?” “对啊,我毕竟中计动兵,总得让主公知道,内部有人作祟” “嘶” 赵凡吸了一口凉气,提醒道:“将军如此行事,岂不得罪孙贲?” “我可没说孙伯阳假传军令,主公自会去查作祟之人,咱们现在若不实言以告,以历阳现有的兵力,恐怕是挡不住张辽的,此人似乎对我恨之入骨,我担心他会出兵报复。” 太史慈捋着胡须讲述自己的担忧,他内心希望孙权能给历阳增补兵源。 赵凡听后深以为然,赞曰:“子义以退为进,我想主公能够体谅,说不定会拨些兵来。” “希望。”太史慈点头附和。 七月稻谷成熟,江淮各地都忙着收粮。 太史慈的请罪书送到吴郡时,孙权刚刚为凌操大肆操办完丧事,并任命十四岁的凌统为别部司马,统领凌操留下来的部曲。 一个吕蒙,一个凌统。 都是这样被孙权拉拢,成为孙权重点培养的心腹,并且将两人派都到柴桑周瑜麾下,暗地里为自己监视手握重兵的大都督。 孙权经历江夏发令不遵之事,他意识到正面夺回兵权太难,必须在军中真正掌握实权才有话语权。 除了暗中培养吕蒙、凌统这样的少年将军,还大胆启用会稽贺齐这样的本地将领。 当看完太史慈淮南战报,孙权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究竟是谁在搞事? 孙贲?周瑜?孙翊?似乎都有可能。 江东士族也是怀疑对象,各地同时爆发的山越叛乱,若没人牵头串联和煽动,绝不会集中时段爆发出来。 孙权善权术、懂平衡,他从孙策的惨烈教训中,发现本地士族一直追求权力,以此来保证家族利益不受侵害。 孙策在平定江东分利益时,只看关注跟着自己打江山臣子的利益,忽视了本地士族这支强大力量。 于是,看完太史慈的请罪信,孙权连续约见几名大族领袖。 孙权先将陆议召至幕府,很快就外放其为海昌屯田都尉,海昌县是由拳、海盐两县分地置县,新县临近东海,是吴郡的主要产盐地,相当于给了陆议一个肥缺,拉拢意味不用言说。 其次,提拔余姚长朱桓为荡寇校尉,让其在吴郡、会稽两地活动,整合因山越作乱遗散的士卒,这事如果搁太史慈就办不好,只有朱家这种有钱有粮的豪族,在收拢遗散士卒之后才养得起,所以在一年时间就聚集一万多人。 算上孙权继位之初,任命的会稽郡丞顾雍。 江东顾、陆、朱、张四大豪族,孙权对三家都给出了孙家的诚意。 其结果是江东士族投桃报李,出征江夏期间那些穷兵黩武的流言,突然很奇怪地消失了,江东得到了立竿见影的安宁。 正当孙权平衡术越玩越顺溜,正妻徐氏住处突然传出流言。 第448章 殚精竭虑穿新衣 第449章 殚精竭虑穿新衣 徐夫人是表兄徐琨之女,先嫁陆尚为妻(陆逊从兄)。 可惜陆尚早卒,徐氏年少寡居。 时值孙策遇刺而亡,孙权继位政局不稳。 吴夫人为了巩固局势,做主让孙权娶徐氏为妻,且欲让正妻谢夫人屈居其下。 谢夫人出身会稽名门,其父谢煚曾为尚书郎、徐县县令,她不肯受此屈辱,但慑于孙家之势,已没法坐稳正妻之位。 面对吴夫人、孙权的有意疏远,谢夫人最终郁郁寡欢,不到一年就盍然而逝。 孙权出于政治联姻娶了徐夫人,但对这个表侄女并没多少感情,像他这样割据一方的少年之主,有享用不尽的美色,便把徐氏当神像般供在家中。 为了彻底掌握袁术政治遗产,孙权两年前还纳了袁术之女为妾,也得到了外舅徐琨的首肯。 孙权培养吕蒙、凌统、贺齐,通过拉拢朱桓打算曲线掌握军队;文臣之首的张昭虽然忠心,因其出言刚直不得孙权喜欢。 张昭与周瑜同为淮泗派系领袖,但对于本地士族都属于外来者,外地人和本地人常会因利益而发生冲突,所以不由自主都会抱团取暖。 随着孙氏占据江东时间越久,作为跟孙策打天下的淮泗派扩散各地,触角延伸到各郡县大小衙门。 外来者虽然占据要害位置,但本地人由于基数大、人脉广,佐官、吏员很容易联合架空主官,内部斗争一刻都没停止,就看哪方的手段更厉害。 张昭政治手腕纯熟,孙策托孤之后就喜欢栽培同乡后辈。 这几年,张昭陆续向孙权举荐,诸葛瑾、步骘、严畯等年轻能臣。 孙权身为江东之主,自然想把军政一手抓。 即便张昭对自己忠心,但孙权忘不了他曾支持孙翊。 所以孙权像培养吕蒙、凌统那样,暗中培养诸葛瑾等人与张昭打擂,培养绝对忠诚自己的心腹。 在与张昭举荐的一班年轻人接触中,孙权意外得知步骘同族之女步练师年轻貌美,于是又有了纳新夫人的计划。 与纳袁术之女目的一样,纳步练师更多出于政治目的。 吴夫人丧期未满一年,孙权有了心思也不能着急,徐氏名义上是他的正妻,纳妾取小需要知会其人。 徐氏出身娇贵、生性好妒,孙权在徐琨死后对其颇为冷淡,欲纳步练师就需提前吹风通气。 不出意外,消息刚传到徐氏院中,就引来了诸多抱怨声。 好色、薄幸等形容词,孙权听来毫不在意。 但徐氏竟把豫章之败、徐琨之死,统统归结到孙权的身上,认为当时后勤补给不到位,才导致江东将士不敌黄祖。 孙权勃然大怒,召来家将周善叱问:“夫人素来不谈军政,近日她院中议论纷纷,你可知是因何而起?” 周善低头回答:“回禀主公,夫人上月寿诞设宴,城中不少官员夫人都来拜贺,当日大家都饮了些酒水,估计受了她人影响” “都有谁?” 孙权想起当时与步骘在聊郡务,并没抽空去贺徐氏的生辰,否则自己就能知道原委。 “末将记得有周夫人、蒋夫人、吕夫人” 周善吞吞吐吐,又掰着手指道出七八个名字。 孙权原本锁住的眉头,听完更是高高耸立挤在一起,心说怎么全是军中将领之妻?难道这群武夫有什么图谋不成? “我给你半天时间,查明当时宴上都说了什么,要是办不好就回乡种地。” “主公放心,末将一定办妥,一定” 周善为了保住饭碗,很麻利回到徐氏住处,对当日伺候的侍女挨个询问,很快就问出宴会闲谈始末。 去道贺者多为武官之妻,徐氏的话题一直不离徐琨,如祥林嫂般说她父亲有功于江东,喝了两杯酒之后又抱怨周瑜分兵,所以才导致徐琨在海昏中箭。 周瑜妻鲍氏原本在宴上低调,但遇到徐氏跳脸对自己输出,她几番忍让后还是站出替周瑜辩解,直言当时出征的将士衣衫单薄,因后方的冬衣迟迟没能运抵前线,所以与黄祖主力硬拼吃亏。 鲍氏心中也很苦闷,自家男人为孙氏鞠躬尽瘁,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回过家,怎么到头来反被人埋怨? 鲍氏说得情真意切、有理有据,现场得到不少家眷的认同,都向徐氏解释去年缺衣少穿。 徐氏本来只是抱怨几句,结果把罪过引到孙权的头上。 衣物话题并没因宴会结束而结束,徐氏院中的侍女闲来无聊碎嘴讨论。 这群不懂军政的小丫头,干活期间由衣服讨论到后勤,讨论到孙贲在豫章损失多惨,再谈到谁会用兵云云。 周善查到情况及时回报孙权,孙权当时听得心中无名火起,心说好名声都让大都督占完,但凡打了败仗都是别人不是? 而且有人开始同情孙贲,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 孙权沉思良久,想到一个计划。 “从今天开始,你那侍卫长就别干了” “主公,末将已完成任务,您不要赶我去种田” 见周善误会了自己,孙权摆手纠正:“没说赶伱去种地,我是有新的任务给你。” “请主公示下。”周善听得一喜。 孙权捋了捋紫须,半眯着眼睛说道:“我回头会让人赶制衣袍,你的任务是给大都督送去。” “哦”周善颔首问曰:“末将什么时候出发?” 孙权抬头想了想:“吴郡到柴桑来回要十天以上,你就保持每月送给大都督送两趟。” “每月?两趟?这” 周善吞了吞口水,;脸上露出没听懂的表情。 孙权冷笑一声,解释道:“他们不是说豫章失败,是因补给不及时,缺乏冬衣的缘故么?我没办法给全军将士制衣,但满足大都督一人没有问题,你就一年四季、每月都去送,大都督为我江东殚精竭虑,我要让他天天能穿新衣。” “末将省得了。”周善抱拳附和。 孙权又挥手周善招至身前,小声嘱咐:“你以后常去柴桑送衣物,要记得和大都督的侍者、随从搞好关系,这样办起事来轻车熟路。” “末将必不辜负主公厚望。” 周瑜此时手握雄兵,他在徐琨死后全掌江东兵权,这对于孙权有了严重威胁,一旦有异心将非常难牵制。 孙权为了自己的政权稳固,小手段一招接一招丢了出去。 第449章 出身高低定眼界 第450章 出身高低定眼界 孙权对吕蒙、凌统十分厚待,他们待在周瑜麾下只能作为监视,而派周善去亲近周瑜的侍从,有意拉拢和腐蚀对方身边人。 即便如此,孙权还是不放心。 程普此时替代太史慈驻守海昏,柴桑的主要将领都对周瑜言听计从,孙权缺乏一个合适的将领制衡,所以把目光又投向孙家自己人。 伯父孙羌一系,孙辅私通曹操被软禁,孙贲则因去年南昌失陷,他这几年积累的财富、部曲,在豫章之战损失殆尽; 虽然豫章之战是耻辱,但孙权乐意看到孙贲被削弱,孙贲此后将很难为孙权所用,孙权怀疑给太史慈假传消息者,就是出自孙贲的授意。 叔父孙静一系,在孙暠反叛后全家卸甲返乡,孙静把几千部曲留在吴郡,表现得既聪明又乖巧,但光留下部曲不交付部曲家人,孙权根本指挥不了那几千部曲; 就像官渡之战前夕,郭图向袁绍进谗沮授权重,袁绍遂将沮授部曲一分为三,由郭图、淳于琼、沮授各典一军,沮授部曲怎能听他人指挥?不过是袁绍做给外人看而已; 孙权指挥不了孙静家的部曲,留在吴郡补给还需要孙权提供,孙权最终看上孙静的次子孙瑜,由他统领自家的部曲得心应手; 把孙瑜派到周瑜身边名义上协助,实际却是孙权制衡周瑜的手段。 给周瑜上了几把‘锁’,孙权这才觉得通体舒泰,吃饭都比以往有胃口。 正所谓饱暖思淫欲,孙权心情大好就想起步练师,本打算找张昭替自己保媒,对方却自己找上门来。 两人寒暄问礼后,孙权和颜悦色问道:“眼下天气炎热,张公不在家中纳凉,来此应有要事?” “嗯” 张昭入席就坐,拱手答曰:“我刚刚收到中原的消息,曹操因太史子义出击的缘故,贻误战机没有及时渡河,袁绍此时已在黄河沿岸设防,应该很快就会返回许都。” “太史子义不过数千人,这曹贼今次居然这般谨慎”孙权半眯着眼睛陷入沉思。 张昭解释道:“子义出兵只是一方面,可能江夏战报也已传至黄河,曹操所忌惮者是我江东舰队,他怕张辽守不住寿春。” “可惜啊” 孙权苦涩摇头:“子义中计出兵,浪费我江东的粮草,到头来是帮袁绍牵制” 张昭安慰曰:“保住袁绍也是对的,若他像公孙瓒般被灭掉,曹操必然率军南下,咱们估计挡不住 “哼,江东策应河北几次,都不见袁绍起兵攻曹,都不知” 孙权话到一半,突然蹙起眉头小声问:“张公,太史子义素来有勇有谋,我兄长擒他也费了一番周折,为何这次轻易就中计,你说他不会与袁家暗通款曲?” “啊这不能?”张昭直接一怔,喃喃说道:“子义将军忠义,他的家乡虽在青州,但已扎根江东多年” 孙权追问:“或者说江东有袁绍的人?否则怎么解释假传消息?” 张昭提醒:“主公若没有实证,我建议还是别仓促下判断,免得弄得人心惶惶,咱们好不容易把局势稳固下来” “我就是说说而已。” 孙权微微颔首,叹息道:“不过有一点我想不通,那袁本初曾是诸侯之首,为何败才给曹操两次,怎么突然间一蹶不振?河北的钱粮人口,横竖总比江东多?” 张昭点头附和:“河北实力毋庸置疑,曹操不使全力应付不了,但听说袁绍身体每况日下,所以才无心南下攻曹。” “既然袁绍无心南下,何必要与我相约攻曹?这不是在利用咱们江东么?太史子义实在太大意。”孙权一脸愤愤然。 张昭见状小心问:“历阳现在驻军不足,子义将军数次请求增兵,主公您的意思” “各郡现在都忙着平叛,哪有多余将士派到历阳?” 孙权表面上虽不说,内心却对太史慈有所保留,于是又冠冕堂皇道:“你替我写信宽慰子义,就说各地平叛兵马很紧张,义公此时在丹阳征讨山越,若张辽真引军去攻历阳,我会让韩义公放弃平叛去救他。” “老臣省得了,另外” 张昭盯着孙权话锋一转,问道:“此番若非龙云起相救,太史将军恐为张辽所破,咱们要不要遣使送礼感谢?” “感谢什么?去年与曹操战于淮南,他诸多借口不肯发兵,如今却去救太史慈,我还没派人质问” 张昭打断孙权提醒:“老臣以为质问算了,若龙骧像对付刘馥那样派出祢衡,主公将以何人应之? 其实想想也可以理解,去年曹操亲率主力来淮南,合肥那点守军哪敢帮忙?一旦失败什么都没了,别忘了曹贼的秉性,而龙骧又坐拥二桥” “好像有点道理。” 孙权微微颔首,见张昭提起二桥,他马上想到步练师,心说你得二桥又如何?对伱丝毫没有助力,还要为此长期担惊受怕,而我作为江东之主,有取之不竭的美人。 张昭继续补充:“若太史将军被张辽击溃,龙骧在淮南要独自面对曹军,这可能是龙骧不愿见到的,另外龙骧与张辽旧相识,出兵解围可能不怕得罪” “张辽” 孙权蹙起眉头:“我对此人没有好印象,另外龙骧为子义解围太反常,有没有可能就是他做局,故意挑起争斗想渔利?” “啊?” 张昭被孙权天马行空的想法怔住,他咽了咽口水回答道:“老臣没主公想得远,只不过凡事有果必有因,他冒险得罪曹操渔利为何?除非他与袁绍有所勾连; 也不对,若龙骧帮袁绍牵制曹操,便没有必要帮太史将军解围,毕竟淮南战场打得越热闹,对河北则越有利。” “哈哈,我就是突发奇想” 孙权捋须笑曰:“龙骧此人无甚大志,只打算守着娇妻和合肥,应该不会为他人冒险。” 张昭颔首应和:“主公言之有理,出身高低决定眼界高低,龙骧以黔首部曲出身,这辈子都不会脱离合肥。” “咱们不说龙骧,张公今日来得凑巧,我有一桩事要你帮忙” 孙权、张昭都认为龙骧没志向,却不知龙某人演技太好,而他选择的明主也在崭露头角。 第450章 惊弓之鸟坏大事 第451章 惊弓之鸟坏大事 龙骧在淮南暗中搞事,刘备和新拜的军师诸葛亮,同样在汉东地区悄悄的进村。 曹操不知有徐庶坐镇宛城,出许都之前派张合去南阳试探虚实,结果遭遇赵云很果断出兵迎击。 双方在淯水东岸遭遇,张合在浅尝即止、略有小败就退回博望防守,打算驻扎一些时日便回许都。 时值南阳小麦成熟,徐庶随即使用疑兵之计,做出抢收博望小麦的架势。 博望、堵阳、雉县青壮半数被掠,当季的小麦产量已不足去年三成,张合不怕赵云带兵抢割小麦,却怕对方围城断粮道和归路。 张合遂引兵出城阻挡,交战中发现赵云割麦为假,实则在麦田埋下了伏兵。 经过一番厮杀,张合不敌赵云败回博望,到了城下又被箭雨挡住。 原来徐庶趁张合外出厮杀,着令士仁、袁綝打着张合的旗号,以八百人骗过守军夺了城池,张合回城只能引兵投堵阳而去。 宛城的精兵被刘备调走,要吞掉张合几千部曲需要付出不小代价,所以徐庶让赵云以常规对抗、见好就收。 徐庶要借张合来试探虚实的机会,将博望、堵阳两县的人口全部拿到手,最次也要把对方的小麦割掉。 刘备、关羽、张飞都不在,数千精锐也被调走的情况下,徐庶还打得如此反常和激进,完全是来自诸葛亮的授意。 诸葛亮认为徐庶越激进,这种主动表现自己‘心虚’的状态,说明刘备的重心调去对抗张鲁,才会让曹操放心去找袁绍决战。 张合前脚刚刚退到堵阳,赵云居然率部跟到堵阳县域,他们拿着镰刀农具又来割麦。 好家伙,还来? 张合见赵云故技重施,再没有仓促出兵阻拦。 可看着一车车麦子西去,张合虽然能沉得住气,但是堵阳的县令坐不住了。 若任由赵云把麦子带走,堵阳军民有饿死的风险。 被堵阳令带人再三恳求,张合只得率军出城驱赶赵云,结果麦田里伏兵依旧,而且人数比博望时还多。 赵云带着将士赶赴堵阳,将士家眷在夜里跟去汇合,白天士兵们匿藏麦田,家眷则负责割麦、运输。 徐庶许诺割来的小麦,半数归公半数归收割之家,所以这些刘备在汝南新招的部曲,男女老幼都有很高的积极性,但被选去收割的皆是成年男子。 张合再次出击,赵云再次伏击。 宛城将士以逸待劳,以及割麦家眷的帮助,张合在交战不久就感到吃力,随后引兵撤往颍川、南阳交界的叶县。 张合认为既然赵云故技重施,堵阳很可能也已经丢了,自己没必要多此一举。 降将活着就好,没必要卖力拼命。 曹操的命令只是试探,张合认为自己完成了任务,至于博望、堵阳两县军民死活,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张合撤入叶县之际,立刻派人返回许都报信。 由于纬度不同,小麦成熟时刻也不同,通常从南到北逐渐成熟。 张合报信的用意明确,如果赵云带着收割队北上颍川,就需要许都派兵来配合阻敌。 赵云率领那几千将士,无法对许都产生军事威胁。 当时淮南战报正好送至许都,梅成烧毁芍陂稻田如巨石压胸,让人听了愤怒且喘不过气来。 如果赵云同样破坏颍川麦田,会影响到颍川世家大族的利益,也会影响曹军粮草所需,所以荀彧与夏侯惇都很重视。 两人一番合计,决定由夏侯惇带兵屯驻昆阳,但为了不影响曹操用兵心态,没有第一时间把博望、堵阳被夺的消息向上汇报。 徐庶夺取堵阳后见好就收,虽然有信心继续拿下叶县,但那样有可能刺激到曹操。 若把曹操的注意力引来南阳来,则诸葛亮明守南阳、暗夺关中的计划,就会受到极大的不确定性。 七月底、八月初,曹操从黄河南岸撤回官渡。 此时史涣也从寿春返回,带去了淮南最真实的情况。 曹操无功而返闷闷不乐,听后史涣汇报更气不打一处来。 他把案几拍得啪啪作响,对史涣嘱咐:“若非元颖惊弓之鸟,焉能让袁绍有所防备?真是坏了我的大事,以后你们对战报要有所甄别,特别在战斗中收到非武将的书信,尽量压一压、等等消息再说” “唯。”史涣抱拳应下。 “龙云起,龙云起” 曹操连续重复几次,突然半眯着眼睛自言自语:“这厮既领了庐江太守,居然又帮太史慈强出头,他到底想干什么?” 郭嘉捋须猜测:“许是担心唇亡齿寒?若太史慈被张将军所灭,他的合肥将被围在中央” “眼下夏收已经完成,还有两个月才秋天播种,咱们可否以利用时间差,再下淮南攻打合肥怎样?只有把重镇合肥控制手中,才能对淮南高枕无忧,否则始终觉得背后发凉”曹操言罢虚起双眼。 荀攸听后连忙起身谏阻:“明公万万不可,打合肥也要讲究时机,眼下江夏之战已经结束,江东兵马现已闲置,若明公在此时兵临淮南,孙权、周瑜必引兵抵挡; 龙骧在合肥经略多年,只怕短时间极难攻克,现在张将军分兵驻守六安,对寿春已经算有拱卫作用,咱们首要任务还是拿下河北。” 曹操点头回答:“先取河北的战略无碍,奈何淮南已掣肘大军三次,弄得我实在有些烦躁,真想换一个战略” “正所谓好事多磨,张将军斩杀梅成、分兵六安,让淮南局势逐渐变得有利,他只要能继续牵制江东,淮南便不会有任何问题,今年虽然没能渡河北上,但将士们得到了充分休息,加上各地今年粮食丰收,让下次出征更有保障” 荀攸话没说完,就听到曹操叹息:“孙权、周瑜与黄祖打了个来回,彼此之间都有不小损失,估计短时间不会再交手,所以淮南仍有掣肘风险” 郭嘉补充道:“明公勿忧,听说孙权之所以在江夏撤军,是因江东各郡山越大面积作乱,山越一直是江东的顽疾,孙权想快速治愈没那么容易,总之排除万难都要先灭河北,否则让江东彻底平定山越,淮南无宁日也” 第451章 曹仁攻宛试孔明 第452章 曹仁攻宛试孔明 “嗯,奉孝言之有理。” 曹操微微点头,突又对着荀攸转移话题:“除了淮南、江夏两地,许久没听到刘备的消息,文若有什么消息没有?张合奉命到宛城打探虚实,怎么也没半点消息传回?” “啊这” 荀攸吞吞吐吐抬手拭汗,他在史涣回营前收到荀彧的书信,正犹豫要不要向曹操汇报。 曹操看见荀攸神色,连忙蹙眉向其确认。 “公达?” “回禀明公,荀令君确有书信送到,我还没来得及看” 荀攸再次尴尬地拭汗,紧跟着取出书信呈放曹操案上。 曹操本能有不好预感,随即当着众人拆信察看,脸色很快变得难看。 夏侯渊好奇猜道:“主公,许都有情况?” “许都倒是无碍” 曹操表情凝重,略微停顿又道:“我让张合去试探宛城虚实,谁知他不但被赵云所击败,就连博望、堵阳也被士仁、袁綝等人攻占” “士仁、袁綝?” 夏侯渊一愣,不可思议道:“这些土鸡瓦犬也能攻占城池?” 曹操蹙眉答曰:“别说妙才不信,我亦很难相信,但此事已被元让核实,荀令君认为宛城有高人。” 夏侯渊颇为无语:“高人?能有多高?宛城除了赵云能看,宛城其余守将也能算人?” “会不会是诸葛亮?”曹洪给出自己意见:“他不是刘备新拜的军师么?说不定秘密去了宛城。” 夏侯渊直摇头:“军师不随刘备同行?还能让他直接接管宛城?怎么看也不合理” 荀攸打断夏侯渊,提醒道:“妙才忘了刘子扬去了武当?刘备身边有人出谋划策,如果刘备拜诸葛亮军师,如同高皇帝拜将韩信般权重,也有可能直接接管宛城防务” 夏侯渊蹙眉回应:“公达言重了,那诸葛亮才刚弱冠,他若真有韩信之能,为何刘表自己不用?却拱手送给刘备?总之我不太信” “我只是分析而已” 荀攸微微摇头,他只提出一种可能,内心也不认可诸葛亮,毕竟二十出头能干啥? “诸公讨论得真是激烈” 曹操捋须欣慰地扫视四周,意味深长地道:“今年真有意思,张文远斩梅成、败太史慈,孙权、周瑜和黄祖打得不亦乐乎,刘备使人夺我两座城池,张合却连对手都不知道是谁,倒显得我们挺无能的” 夏侯渊紧跟着谏言:“主公,正好大军现在得闲,不如挪一挪打到荆州去?” “打荆州?时机不到。”曹操摇头答曰:“根据河北细作送来的情报,袁绍这两年一直按兵不动,就是在等我攻打荆州,他才好渡河趁火打劫,这厮对外装得快要死了,但我却不信” “那我们”夏侯渊欲言又止。 曹操微微一笑:“袁绍在等我打荆州,我作为他的老朋友,应该要满足他的愿望,毕竟人之将死” “啊?主公你明知” 曹洪咽了咽口水,他想起曹操的性格,知道对方不会无故如此,所以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子孝,你率本部人马先行,到叶县带上张合一起,夺回丢失的城池,诸葛村夫被说得玄乎,帮我检验他的本事。” 果不出所料,曹操有自己的想法。 曹仁听到命令,立刻起身抱拳,问曰:“倘若诸葛亮名不副实,末将夺回博望、堵阳就行了么?” “名不副实?”曹操阴鸷一笑:“那就怪刘备所托非人,给我直接拿下宛城,让大耳贼一无所有。” “唯。”曹仁抱拳离去。 曹操跟着站起身,跟着对众人说道:“诸位也各自去准备,而后各率一营兵马,与我同去南阳。” “唯” “不对,主公,一个营?” “啊?每将只带一个营?” 军帐内窃窃私语,当时帐内只有七八个将军,若每将只带一营的兵力,总共加起来不足万人。 就这么点兵,怎能打得刘备一无所有? 曹操捋须笑着解释:“各部主力仍屯官渡,仍由子廉、公达留守此地,其余人要壮足声势去南阳。” “却是为何” 夏侯渊质疑的话刚出口,就听见郭嘉爽朗的笑声:“明公故意兵向南阳,是做给袁绍看的?” “奉孝一点就通。” 曹操指着郭嘉笑了笑,说道:“我们的船在淮南折损不少,现在袁本初在北岸设防,正面渡河必然损失不小,他这么想看到我攻打荆州,不如将计就计成全老友,只要引诱河北兵马渡河,官渡之兵就有用武之地。” “明公如此用兵,何愁袁绍不灭?” 郭嘉颔首应和:“您可以让各部轻装上阵,到时返回官渡也能快些,明公去南阳不但要大张旗鼓,公达他们留在官渡的主公,也需要做相应的配合” 荀攸捋须回应:“我会配合子廉将军假意虚张声势,让河北的细作误以为我们心虚。” “二卿所言,甚合我心。” 曹操闻言大喜,心说袁绍要有这样和睦的幕僚氛围,怎会被自己在官渡重挫? 官渡大营立刻动了起来,曹操带着数千人旌旗招展,远看就像数万人的军团,他们路过许都而不入,直奔颍川西南的昆阳而去。 消息传回许都,让城中官员诧异不易。 当时有不少人向荀彧劝谏,都认为此事打荆州不合时宜。 荀彧则表示曹操决心已定,要趁荆州两面受敌而击之,击败刘表再转身攻打河北。 匿藏许都的细作、亲近袁绍的官员、以及袁绍派去官渡的哨探,陆续把‘利好’消息送往邺城。 曹操欲到昆阳换回夏侯惇,他的步骑兵没有曹仁的纯骑兵快,所以双方被拉开几天行军差。 八月中旬,曹操刚到昆阳,就收到曹仁战报。 刘备的人弃守博望、堵阳,现在两县已经失而复得。 曹操听了汇报大喜,指着夏侯渊对众人说道:“看来妙才说得没错,宛城除了赵云能看,其余皆是土鸡瓦犬” 郭嘉叹道:“可惜明公欲图河北,否则趁刘备主力不在宛城,咱们可以打到襄阳去。” “无妨,早晚的事” 曹操自信地捋着胡须。 众人正在恭维之时,门外曹仁的传令兵又到了。 “莫非子孝将军已破了宛城?” “也不意外,子孝曾独立击败刘备,区区赵云不在话下。” 郭嘉大胆的猜想语惊四座,曹操竟出言肯定他的想法。 第452章 徐庶破得八门阵 第453章 徐庶破得八门阵 众人本来有说有笑,直到传令兵做完汇报。 曹操的脸率先垮下来,其余人也立刻一改笑容,大家都露出严肃的表情。 曹仁非但没攻破宛城,他的八门金锁阵还被轻松破掉,此刻已退守博望观望等待命令。 “子孝尤擅阵战,今八门金锁被破,难道那村夫真的” 曹操没说完突然收声,急切地询问传令兵:“宛城真是那诸葛亮在用兵?” “子孝将军曾在阵前问话,但城上城下无论将士皆不应答,子孝将军还在派人打探,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知道了,下去。” “唯。” 越是未知的东西,越让人觉得没底。 诸葛亮之前被人吹得神乎其技,现在宛城又有高人败张合、破曹仁,曹操越发觉得心中不安,心说这才多久没关注刘备,怎么又要变得尾大不掉了? 曹操沉思之际,曹休在旁喃喃自语: “子孝的八门金锁阵变化无穷,他这些年很少在对战中展示,诸葛亮这么轻易破阵,难道真是世间奇才?” “我猜一定不是诸葛亮。” 夏侯渊漫不经心的回应,竟然把沉思的曹操拉回现实。 “说说看。” “额” 夏侯渊一脸意外,他咽了咽口水,正色答道:“末将的意思那诸葛亮身居茅庐就自比管乐,现在破了子孝的八门金锁阵,应该很得意炫耀承认才是,不应该藏着掖着” “有道理。” 不待夏侯渊说完,曹操便打断肯定,紧跟着又蹙起眉:“既然不是诸葛亮,刘晔、关羽又都去了武当,刘备能把谁留在宛城?” “适才军士有言,赵云亲自带兵突入军阵,会不会宛城没有别人,就是赵云独自破的”夏侯渊见曹操摇头,自己越来越没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 “我让人查过赵云,他是刘备在河北收的部将,此人虽有陷阵之能,却无坐镇一方的本事,而且他现在资历不足,怎能代关羽独摄宛城军政?只怕士仁、袁綝都指挥不动。” 曹操言罢转向郭嘉,这时候还得依靠智囊。 郭嘉会意拱手回答:“这些年中原战乱,不少人都去荆州避难,刘表又在襄阳办学,荆州俊才不止诸葛亮一个,刘备或许还请到其它能人。” “这正是我担心的。”曹操捋须肯定。 郭嘉点头补充:“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袁绍还没中计行动,明公不如亲自去看看?反正昆阳离宛城也不远,不管诸葛亮还是诸葛暗,总要弄清虚实才好应对。” “我也有此意。” 曹操言罢不在昆阳停留,随即引兵往博望而去。 大军行至堵阳打算歇马休息,只见城门大开、街上空空,别说县中官吏出来相迎,城上就连一个望风的小卒都不见。 入秋之后,天气闷热依旧。 曹操走了大半日口干舌燥,见到此情此景不由疑惑驻马,并命人前往城中进行打探。 少顷,斥候归来。 带来堵阳人已搬空的消息,曹操马上想到曹仁前次的军报,心说曹子孝成功收复博望、堵阳,莫不都是这样空空如也? 没有百姓的县城,收回来有什么用? 郭嘉见曹操眉心隆起,马上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连忙拱手谏言:“堵阳离博望要行军大半日,再有两个时辰就要天黑,不如就在此地休息一夜?” 曹操板着脸回应:“关羽去年有掠民先例,没想到这神秘人比关羽还狠,竟然把堵阳百姓搬得一个不剩,我担心博望与堵阳情况一样,咱们越多人开赴到前线,就越会增加军粮运输的压力,本来就是佯攻一下南阳,我不想在此时广征民夫” “明公所言极是。” 郭嘉先点头应和,跟着提出建议:“咱们佯攻是做给袁绍看的,其实来到堵阳已经够了,可使人至博望了解情况,查清宛城守将再应对不迟,若明公亲临前线被敌军察觉,万一刘表、刘备调大军来抵御,会影响夺取河北的大计” “嗯。” 曹操脸色稍有缓和,他随后下令兵马入城,又将夏侯渊、徐晃叫来,嘱咐道:“从堵阳现在的情况来看,宛城之敌是个硬茬,子孝耗在博望没有意义,你们率本部兵马去接应,如果博望也被洗劫一空,子孝又探到宛城的情况,就让他将部队撤回来,要驻扎也该驻扎叶县。” “唯。”夏侯渊、徐晃齐声应下。 两人各率一营兵马,连夜赶到博望见曹仁。 博望的情况与曹操所想一模一样,城内除了曹仁几千骑兵没有百姓,就连野犬都没能剩下一只。 将夏侯渊、徐晃迎入博望县衙,曹仁端坐主位开始介绍。 “我今次遇到的对手,比汝南的刘备军更可恨,他们搬空了博望、堵阳两县,让叶县至宛城中间两百里无人烟,中途连个补给的地方都没了,这对将来攻打荆州不是好事。” “太远的话就不讲了。” 夏侯渊微微摇头,他对着曹仁说完又看向张合,意味深长说道:“子孝和儁乂先后在宛城碰壁,真是诸葛村夫在作祟?” “诸葛亮?不是。” 曹仁语气坚定,随后叹息道:“据我这两日打探所得,宛城主事者名叫徐庶,好像也是刘备拜的军师,就是此人破了我八门金锁阵。” “徐庶?完全没听过” 夏侯渊言罢看向徐晃,徐晃更是一脸懵态。 曹仁附和:“我也是第一次听闻,主公让你二位前来,是否有新的指示?” “主公意在河北,对宛城不过佯攻而已,博望现在空城没有补给,我们是接应子孝回去的,顺便弄去宛城的情况。”夏侯渊抱拳如实以告。 曹仁颔首回应:“既已查明是徐庶,那我们明日一早便回?” “好不容易来一趟,要不要再谨慎一些?”夏侯渊突然看向徐晃,似乎是在征求意见。 徐晃见状受宠若惊,心说你和曹将军议定便是,我一个外人能说什么?但他内心又确实有想法。 思索再三,徐晃抱拳答曰:“末将听您和曹将军安排,但主公让我们带兵来博望,会不会有别的含义?曹将军带来的全是骑兵,其实根本没必要派我们接应,只需遣一骑来通知即可” 第453章 禽兽不如张翼德 第454章 禽兽不如张翼德 徐晃的话引得夏侯渊直点头,曹仁也捋着胡须报以赞赏的眼神。 张合作为最晚归附的降将,知情识趣不发一言。 片刻过后,曹仁望着徐晃挥手示意。 “公明言之有理,你既然猜到主公心思,定有高见?” “没” 徐晃当着曹仁谏言已很失礼,见对方和颜悦色的讨教,他连忙摆手谦虚道:“末将只想到这么多,具体还得两位将军拿主意。” 曹仁微微颔首,转身询问夏侯渊。 “妙才,你的意思呢?” “嗯” 夏侯渊略作沉吟,试探性说道:“不日再详细探探?若能抓到一两个舌头,一切不都水落石出?” 曹仁捋须应和:“宛城只有赵云是个劲敌,只要我军有什么异动,此人必定出城尾随监视,大家明日不如分兵两处,我与儁乂到宛城牵制赵云,妙才与公明引兵去击西鄂,说不定能探到消息或抓两个战俘?” 夏侯渊追问:“西鄂守将为谁?” “好像是刘备的妻弟糜芳,听说此人武艺稀松平常,定然不是妙才的对手。”曹仁说完一脸的不屑。 夏侯渊微微点头:“我与公明只有两营兵马,强攻城池实乃不智之举,看来得想办法激他出战。” 曹仁善意提醒:“西鄂城小守军不多,你们虽只有两营兵马,但是糜芳或许也不敢出城,我建议要么用计示弱引诱,要么以言语相激套话。” “好。” 夏侯渊看了看徐晃,心说徐公明颇有头脑,夜里可以与他商议一番。 次日清晨,四员大将依曹仁之计分兵两路。 曹仁与张合有步骑兵近万人,行军途中践踏大地尘土飞扬,行至半程就被宛城的斥候发现。 徐庶收到情报快速做出反应,随即命令赵云开赴淯水上游。 赵云奉命在淯水西岸监视曹仁举动,一旦发现对方在水浅区域渡河,他就可以半渡而击之。 曹仁之所以把张合三千部曲带走,没留给夏侯渊、徐晃去攻打西鄂,一方面是因为宛城兵多、西鄂兵少,其次曹仁要壮大声势牵制赵云,这样宛城就抽不出足够兵力去支援。 如果徐庶派少量守军去救西鄂,夏侯渊、徐晃正好趁势吞掉,那时抓几个战俘轻而易举。 曹仁行至宛城东北二十里处,得知赵云在淯水西岸列阵以待,他不紧不慢引马向淯水河岸靠拢。 隔着宽阔的河流,曹仁冲着对岸大喊:“赵云匹夫,伱是尾巴么?本将走到什么地方,你就跟到什么地方?我回许都敢跟去么?” 赵云手持银枪,傲然对曰:“哼哼,去许都救天子,那不是早晚的事?” “好一张利口。” 曹仁言罢抬头望天,见太阳已从中天向西落,估计再有两三个时辰就天黑,随即冷笑:“你睁大眼睛看着,夜里我就找地方渡河,淯水这么长的河道,我不信你能完全拦住,倒要看看徐庶还有何能耐。” “不知道你说什么” 赵云根据徐庶交待,故意对曹仁含糊其辞,弄得曹仁心里不上不下。 两军隔河对峙一个时辰,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坠落’,曹仁站在河边惬意享受着河风。 突然张合打马赶到,抱拳向曹仁汇报:“将军,刚刚河对岸斥候来报,有队兵马半个时辰前往西鄂去了,应该是宛城派出的援军。” “看来西鄂已经告急,徐庶反应还挺快嘛” 曹仁微微颔首,追问:“宛城派了多少援军?照理说宛城附近地势平坦,有重兵行动我们也应该看到” 张合抱拳道:“好像只有一营兵马” “啥?一营?哈哈哈” 曹仁忍不住笑出了声,见对岸敌军投来异样眼神,他连忙压低声音小声道:“我还以为徐庶是什么高人,居然只派一营兵马去救,此去西鄂不是羊入虎口么?没想到我的分兵之计,这么轻易就成功了,看来还是高看了徐庶,破八门金锁阵或许只是巧合。” “是啊” 张合虽然口头上附和,内心却没苟同曹仁所说。 他与徐庶也交手两次,对方用巧计夺博望、堵阳,张合自问没有办法破解,当时破八门金锁阵非常轻松,根本不可能凭借运气。 张合隐隐觉得那一营兵不简单,但又说不出来不简单在何处,所以只能笑呵呵应和主将。 曹仁听到消息心情大好,当即决定晚上不再沿河佯动,而是明天一早就返回博望去,他相信夏侯渊、徐晃定能灭了那支援军。 只要能抓到几个战俘,就能带回堵阳向曹操复命。 曹仁心情大好的时候,西鄂城外的夏侯渊喜忧参半。 喜的是,糜芳虽没中计派兵出战,却在言语交锋中中套到有用情报,确认徐庶是刘备军师的事实。 忧的是,夏侯渊与糜芳相互讥讽,非但没占据上风和主动,反而让自己陷入郁闷。 夏侯渊讥笑糜家没眼光,嘲讽糜家兄弟倾尽家财和部曲,又嫁将妹妹糜贞嫁给刘备为妾,结果却跟着大耳贼东奔西逃,若不是糜贞长相比较普通,恐怕当初走不出许都。 糜芳则淡淡回了句:你女儿丢了?她当年为张翼德所获,不想去宛城看看么?忘了提醒你,她已怀有身孕 夏侯渊听完这句话,差点没从马上栽下去。 想起自己放弃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把夏侯涓养到十三岁,外出捡柴的功夫就莫名丢了,这几年夏侯渊一直陷入自责,他对家人的关心实在不够。 现在得知女儿活着,虽然有一丝欣慰,但毕竟在张飞手里,所以高兴不起来。 在夏侯渊的印象里,夏侯涓身材娇小柔弱,而张飞生得五大三粗,女儿不得压坏了? 张飞,你真禽兽不如! 在城外简易营地里,夏侯渊蹙起怒眉越想越气,他本想一脚踹开面前小土堆,却不想土中包裹一块石头。 砰的一声,泥土飞溅。 夏侯渊脚尖撞在石头上,当即就金鸡独立跳了起来,疼得满头大汗差点喊出声。 徐晃看见了也不去拆穿,过了一会才迈步迎上去,小心问道:“既然徐庶的情况已查明,是不是派人通知子孝将军,也好早点返回堵阳复命?” 第454章 黑暗混乱故人影 第455章 黑暗混乱故人影 徐晃期待地看着夏侯渊,心说你可是主公麾下的大将,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他特别担心夏侯渊去宛城抢女儿。 以现在南阳的曹军兵力,想要攻下徐庶镇守的宛城,成功的可行性微乎其微,但架不住慈父护女心切。 “还是再等一等,糜芳已派人去宛城求援,她妹妹是刘备的妾室夫人,徐庶不可能不发兵来救,咱们抓几个战俘献给主公。” “哦” 徐晃听完解释心里一咯噔,他不知道夏侯渊真这么想,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但夏侯渊的理由实在充分,他想不出什么理由反驳。 由于此次轻装简行,夏侯渊、徐晃两营兵马没携带辎重,没有条件在城外搭设营地,只是命人挖两条壕沟做陷阱,又用挖沟挖出的泥土垒矮墙,做了一个简单的营地露宿。 入夜后用过晚饭不久,徐晃突然看到南方星星点点,很明显是火把的光芒。 宛城援军来了? 徐晃立刻去寻已经休息夏侯渊,蹲在在身边晃了晃对方肩膀,嘴里急切地说道:“夏侯将军快醒醒,宛城的援军到了。” “什么?” 夏侯渊听不得宛城二字,一个激灵就从地上爬起来。 “将军你来看。” 徐晃拽着夏侯渊手腕,指着营地南面提醒着。 夏侯渊揉了揉眼睛,跟着又晃了晃脑袋,然后对着徐晃问:“就这?似乎只有几十个火把,这能是宛城来的援军?徐庶莫不是失心疯了?” “或是前部探路的?”徐晃试探性回应。 夏侯渊蹙眉摇头:“今夜云厚无星无月,地上但凡有点火光,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若后方还有主力没来,也定然能看得出来。” 徐晃捋须应和:“似乎的确如此,徐庶足智多谋,怎会行此蠢事?” “子孝和儁乂有兵近万人,或许挡住了大部分宛城之敌,徐庶想增兵西鄂但条件不允许,这几十个人许是来报信的”夏侯渊喃喃自语。 “那我们”徐晃欲言又止。 夏侯渊正色道:“徐庶既然来送礼,咱们自然却之不恭,把抓几十个战俘献给主公,正好可以圆满完成任务。” “那末将去” 徐晃话没有说完,就被夏侯渊截了过去:“公明你看守营地,我带五百人摸黑过去。” “是否灭了营中火光?”徐晃追问。 夏侯渊轻轻摇头,“恐怕来不及了,保持现状不要动,否则打草惊蛇。” “唯。”徐晃抱拳领命。 摸黑行军走得慢,夏侯渊约莫迎出五里,就遭遇宛城来的援军。 顷刻间,厮杀声盖住夜虫啼鸣。 徐晃站在营地高处眺望,只见那几十个火把一直保持明亮,而且快速在向西鄂稳步推进。 夏侯将军用的什么战术?五百人埋伏这这么深么? 徐晃仔细看了一会,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妙,那些火把由远及近,数量竟丝毫不减。 难道?不止几十人? 徐晃一抹额头上的汗水,他指挥不动夏侯渊留在营中的部曲,只能点齐本部的人马去接应。 黑夜充满神秘,不知那几十个火把后面,究竟跟了敌人多少。 夏侯渊率五百人去偷袭,结果被对方打得节节败退,从侧面也说明了敌人众多。 徐晃不敢让人人举火,他怕糜芳发现援兵来救,从城内出兵造成内外合击,所以也只让百人点火照明,其余将士跟着火光迎了上去。 城外火光散乱,将士们的厮杀声,压过一切野兽鸟虫。 夏侯渊原本打算偷鸡,结果发现那火把后面,跟着数不清的敌方士兵。 正想试试对方的战斗力,却被两个壮汉带着一队刀手,直接杀了个措手不及。 被动反击,竟挡不住。 夏侯渊知道碰上了硬茬,连忙下令向营地方向急退,且战且走耳边杀声不绝,不时有人惨叫倒在地上,也有人因恐慌遁入黑暗私自逃窜。 五百将士少时乱作一团,关键时刻后方有火光靠近。 夏侯渊猜到徐晃来接应,遂引着败兵向火光处靠拢,但黑暗里的敌军不依不饶,他们如夜枭般穿梭在原野上,不放过任何猎杀的时机。 败兵与徐晃军撞在一起,引起了短时间的恐慌和骚动,幸好敌军见火光有所收敛。 主将骑马很好辨认,徐晃在接住夏侯渊的同时,忍不住问道:“夏侯将军,您没事?徐庶派谁来援?” 夏侯渊蹙眉摇头:“天太黑看不清,不过我刚才借着火光,隐隐看到两个面目狰狞的壮汉” “面目狰狞?壮汉?莫不是张飞?”徐晃惊呼。 夏侯渊厉声否认:“不可能,张飞是马上将,我也认得他的脸,而这两人都是步将,模样生得很。” 徐晃咽了咽口水,心说自己怎么给忘了?一不小心就说错话,于是连忙转移话题。 “步将应是无名之辈,将军可知对方有多少人马?” “这黑灯瞎火的” 夏侯渊话没说完,突然被周遭的厮杀声打断。 敌人在短暂‘冷静’后,突然又向曹军发动攻势,徐晃慌忙下令列阵御敌。 夏侯渊急忙提醒:“伱就点这么几只火把,还指望将士快速列阵?何况夜里视线不明,没人跟你进行阵战。” 徐晃从军多年,也经历过不少夜战,但像现在这样没照明的遭遇战,还是依附曹操后第一次。 见夏侯渊提出质疑,徐晃连忙解释道:“末将担心全员举火,会引来糜芳从后夹击,那样对我们十分不利,另外敌军也只有少量照明”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和敌人比?他们没光都能看见。” “怎么可” “快让全员举火御敌,尽快返回营地固守,糜芳出兵再做计较。” “唯。” 夏侯渊是在曹营地位遵从,徐晃纵有万般理由也只能服从命令,于是一边撤退一边命人举火照明。 西鄂守军听到城外动静,南面城墙上陆续有火光燃起,但糜芳并没有选择出兵。 两支队伍在黑暗中奔走厮杀,徐晃在接近西鄂城南才摆脱对手。 黑暗里,混乱中。 徐晃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拖着大刀往西鄂南门而去,像极了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英雄。 第455章 关羽轻言辱夏侯 第456章 关羽轻言辱夏侯 关将军?不应该呀。 他现在不该在此,以关将军的神勇,为何没有带头冲锋? 这不合理。 徐晃带着怀疑回到营地,别说抓一两个战俘献给曹操,刚才反而折损了不少人。 清点人数,发现两营少了四百多人,夏侯渊的损失略微多一些,其中也包含胆怯逃走的士兵。 夜里夏侯渊黑着脸没说一句话,他害怕被劫营下令全军和衣而睡,自己也半睡半醒凑活了一晚上。 直到第二天清晨,陆续有几十个失踪士兵回归,两营最终折了三百八十人。 三百八十人虽不多,但对于两千人的总数,已算是非常差的战损。 昨夜援军数量不明,徐晃早上见将士们精神萎靡,认为继续待在西鄂有风险,于是找到夏侯渊请示撤军。 “将军,西鄂昨夜来了援军,久留此地于军不利,不如早点撤回博望?” “我也有此意,只不过” 夏侯渊本来手捋胡须点头,突然调转话锋严肃道:“咱们就这么回去,恐怕不好向主公交待,得弄清楚昨夜对手是谁” “这好” 徐晃本来有所犹豫,但看见夏侯渊面容坚毅,只得听从对方安排,随即整军列阵开赴西鄂城。 夏侯渊不是鲁莽之将,他知道刘备寄居荆州战马奇缺,即便西鄂昨夜有神秘援军,但没有大量战马和骑兵辅助,无法阻止自己带兵撤走。 在快抵达城下之时,太阳刚刚地平线升起。 金色光芒照在曹军盔甲,把两营曹军妆点为金色战士。 回应他们,则是城墙上的宁静。 夏侯渊与徐晃一对视,心说糜芳是什么情况? 昨天他早早等在城上,今日就不管不顾了?如此藐视我等? 正打算使人叫门,城上一处突然金光夺目。 夏侯渊晃了晃眼,发现那是一把竖着的大刀,被一壮汉捧在怀里往前走,他旁边还有个身形类似的汉子。 “是他们!” “嗯?将军认识?” 听到夏侯渊失声惊呼,徐晃忍不住转身追问。 “公明忘了昨夜之事乎?他们就带队夜袭那两步将。” “是他们?末将上去问问。” 徐晃言罢纵马向前,仔细观察城边那俩汉子,脑海里没有多少印象,于是仰起头朗声大喝:“城上站立者何人?西鄂守将糜芳何在?” 喝叫声打破清晨的宁静,但城上两人如松柏般一动不动,甚至没正眼去看城下的徐晃。 徐晃见对方没有回应,胸中怒气径直冲向头顶,再次呼喊的语气怒意明显。 “你们聋了么?” “天已入秋,公明的火气,真够大的” 伴着熟悉又深沉的声音,一抹熟悉的绿影出现在城头,只见他手捋长髯表情似笑非笑,显得是那么从容又淡定。 徐晃见状急忙收拾心神,现在印证了昨夜的猜想,悬起的心反如大石落地,他抱拳行礼:“关将军,别来无恙乎?” 关羽还礼:“承蒙挂怀,关某好的很,公明似乎就” 徐晃听后一脸苦涩,心说昨夜担心你劫营,将士们都没休息好,脸上难免露出一些疲态。 正准备出言回应,夏侯渊也跟了上来。 夏侯渊手指着关羽,一脸惊讶地问:“关羽?你伱为何在此?” 关羽立在城头居高临下,正好被旭日映照宛如神明。 只见他虚张着凤眼缓缓说道:“关某乃是南阳北部都尉,我在自己辖区有什么问题?” “这” 夏侯渊一时语塞,徐晃眼珠儿一转,抱拳续上刚才的话。 “昨天不知是关将军,思忖一夜故有些倦容,你左右两位很会夜战,以前在白马为何不见” “他们?” 关羽指了指左右,旋即仰首捋髯笑曰:“此乃关某新收的马夫、随从,公明没见过不足为奇。” 徐晃听得不禁一怔,心说你狂傲得有些过头了,弄得自己都不好往下接。 其实关羽说得本没有错,周仓、裴元绍真是他的马夫和随从。 这两人在当黄巾贼的时候,经常在夜里劫道客商路人,练就了弱光下辨方位的能力,所以昨夜才当了开路先锋,竟意外杀得夏侯渊、徐晃抵挡不住。 徐晃正在思考如何应对,夏侯渊忍不住被关羽‘侮辱’,遂持鞭指着城上叫嚣:“关羽,你莫张狂,有胆出城来厮杀么?” “哈哈哈” 关羽先是摇头大笑,很快又严肃对曰:“看来昨夜的记性没长够?若非你们和关某有些渊源,怎会容尔在此耀武扬威?但凡换成别的将领,我的青龙刀早已饮血!” “你!” 夏侯渊听出对方影射自己女儿,气急败坏准备取拿腰间雕弓。 徐晃见状慌忙将其拦下,并小声提醒:“夏侯将军,忍住不要冲动,弄清关羽为何在此,才是关键。” “对对,我险些误事。”夏侯渊轻声回应。 关羽没理会城下窃窃私语,他指着周仓怀里的青龙刀,意味深长说道:“关某的忍耐有限度,西鄂不是你们来的地方,若不尽早离去,就把性命留下。” “将军真是威风不减,君侯既然不欢迎我们,晃与夏侯将军自当离去,不过我听说您随刘使君去抵御张鲁,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白马斩颜良技惊四座,徐晃至今还记忆犹新,所以把姿态放得很低。 徐晃的谦卑很对关羽胃口,随即捋着长髯淡然答道:“张鲁已被我击败,西边无事自然要赶回家中,却不想家里来了‘客人’。” “张鲁败了?” 徐晃咽了咽口水,震惊地看着夏侯渊。 当初郭嘉、贾诩等一众谋士,一致认为汉水上游地势险要,只要张鲁扼守在险要隘口,刘表倾全荆州之兵也未必能成事。 蒋干去汉中不是提醒过么?可关羽竟然说他击败了张鲁,究竟是故弄玄虚还是真的? 夏侯渊瞥了关羽一眼,猜测徐庶连夺博望、堵阳会激怒主公,所以刘备故意让关羽回来坐镇。 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夏侯渊底气又足了,他直了直身体,对关羽冷笑:“你打败了张鲁?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关羽直摇头:“关某青龙刀在手,用得着骗人么?等着,很快许都会收到消息。” 第456章 汉中太守坐其实 第457章 汉中太守坐其实 夏侯渊还想争辩,徐晃再次拦下他,并小声提醒:“关羽既然回到西鄂,确实没必要骗咱们,张鲁之事非同小可,咱们应该从速回堵阳复命。” “言之有理。” 夏侯渊颔首:“公明与关羽既有交情,就交由你来断后,我来引军开路。” “哦好” 徐晃一脸无奈应下,他与关羽虽都是河东同乡,但也仅仅在白马短暂相处。 论交情既比不上张辽,可能也比不上夏侯渊。 见夏侯渊转身撤军,关羽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 而徐晃转身抱拳请辞时,关羽又变回之前的高冷模样。 徐晃掩护着两营将士撤走,关羽果然没发一兵去追。 实际情况是条件不允许,他带回来的一营将士连续奔波,又在昨天夜战中消耗了精力,此刻兵少、力竭无法继续追击。 刘表的话给了徐晃灵感,心说曹操对关羽素没戒心,定然是知道关羽除了林枫泽,还拜了小才徐庶为军师,我知道那件事该作何感想?而且徐庶在荆州被发现,荆州之人或许知晓其名。 徐晃抬头叹了口气,心说郭嘉这些伎俩,骗骗特殊百姓有问题,面对智者岂没还手之力。 夏侯渊见曹操脸色不对,急忙补充:“此皆关羽一面之词,可能还需派人去验证。” “派人验证?云长会说谎?” “什么?” 林枫微微颔首:“文和没何低见?” 徐晃与荀攸定上的诱敌计策,只没兖州多量低级官员知道细节,所以各郡军民都表现出真实的恐慌。 当初刘表献计拉郭嘉上水,见到刘备为自己打圆场,刘表随即起身施礼。 “刘琦?” 徐晃拍案而起,然前又重重坐上,眼神仿佛能杀人,坏一会才从嘴外吐出几个字:“坏一个汉中太守。” 看来离间关羽和查徐庶,还得落在昔日的老朋友身下。 刘表提醒:“关羽能得方把宛城交给徐庶,证明此人在其麾上时间是短,你猜应该早于夏侯渊之后,而且没较小可能是在荆州所得。” 林枫先是一愣,马下反应过来:“哦对,我现在是汉中太守难道是郭嘉的事?” “问题是郭嘉还没败了,究竟是郭嘉过于有能,还是蒋干有没提醒到位?” 徐晃深以为然,当即对众人询问,结果却看到都在摇头,便情是自禁蹙起眉头。 “明公。” 行至昆阳地界,官渡后线突然传来坏消息,黄河北岸没小量船只集结,应该是贾诩中计打算渡河。 河北经历两年休养生息,贾诩又拉出一支十万人队伍,我渡河前有没直取兵向许都,而没袭击兖州的趋势。 临行之后,徐晃召南阳、夏侯惇到司空府,打算嘱咐粮草、军政等事宜。 夏侯惇与林枫聊了坏一会,才看到南阳一脸严肃跨退殿门。 只没让河北人马尝到甜头,才能被失败冲昏头脑被绊住,徐晃再看准时机各个击破。 刘表答曰:“袁绍没勇、徐庶少谋,关羽让此七人镇守宛城,颍川西南必须留人守备,否则必将威胁许都,另里可详细查查那徐庶,肯定没强点不能利用,坏过从正面发动攻势。” “这完了” 没袁绍、徐庶拦住去路,徐晃在张鲁的兵力是足,待在空城堵阳空城有没意义,便果断引兵撤出张鲁。 曹操回答得是假思索,刘备见我面带愠色,连忙拱手谏言:“妙才将军所言是有道理,按说秦巴山地险要有比,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只要汉中主力是被诱到张鲁平原,郭嘉想败的难度都很小,何况你还叮嘱过蒋子翼” 刘表解释道:“关羽在汝南期间重用刘晔,到了荆州却被曹操诸少限制,所以我才在荆州搜罗人才,徐庶没如此小才被埋有,也是知曹操知道缘由否,明公何是用攻心计?” 东郡、济阴两郡少地被贾诩攻占,只剩上濮阳、定陶等小城还在坚守,徐晃见时机成熟准备得方反击。 宛城、西鄂的消息,就像几张大而干的饼。 “何以见得?”徐晃蹙眉追问。 无名军师徐庶的消息,噎在曹操嘴里还没消化,夏侯渊又奉上与关羽的对话,直接让曹操的脸变成了猪肝色。 徐晃见状伸手打趣:“荀令君今日是何缘故?他以后总是第一个到的,尚书台政务太过繁忙?” 言曰:“诚如夏侯将军、郭奉孝所言,明公此时烦恼为时过早,是如等消息确切再做计较,眼上袁绍还没回到宛城,又查到是知名的军师徐庶,你们应该想办法应对才是,否则会影响攻取河北小计。” 南阳近后拱手一拜,有没回应徐晃的打趣,依旧保持着肃穆的表情,起身前正色说道:“尚书台刚收到刘琦奏报,是是太妙” 四月上旬,天气转凉。 夏侯渊在回博望的途中,同时派出斥候去通知曹仁,他们放弃空城博望直奔堵阳。 至于林枫兵败、关羽得贤才辅佐等糟心事,与战胜贾诩平定河北优先级是一样。 徐晃坏是得方等到那次机会,我打算苦一苦兖州的百姓和守军,是但是及时发兵增援各郡,还故意散播在荆州苦战的谣言。 徐晃闻言小喜,遂留曹仁驻守昆阳抵御林枫,自己与众将秘密返回许都,我准备在那个秋天给贾诩致命一击。 徐晃那时又想起蔡瑁,自己没很久有和我通信。 刘备听前继续补充:“所以要查含糊再做定夺,毕竟夏侯渊、刘晔都在关羽身边,即便夏侯渊名是副实,刘子扬可是智计百出,你担心郭嘉中计了” 中秋回到许都,黄河一线全面告缓,河北兵马在延津、白马少地登陆,坏像并是缓结束退攻。 “与林枫没关。”南阳微微颔首:“刘琦与关羽的联军,于一月底在钖县小败张卫,现在控制了汉东七县,刘琦将汉中治所迁至西城,成了名副其实的汉中太守” “嗯?” 徐晃言罢叹了口气,用手掌拍打着额头,我虽然认可刘备所言,却是得是面对现实。 “诸公听过徐庶此人否?” 第457章 不制刘备如养虎 第458章 不制刘备如养虎 夏侯惇半眯着独眼,也给出自己的见解。 “刘琦那个废物也能成事?看来此番刘备出力不少,孟德,你得想想办法。” 荀彧见曹操满脸愠色,便接着夏侯惇的话补充。 “刘备出力是一定的,但也因此收获丰厚,刘琦表张飞为西城都尉、申耽为上庸都尉,他借两个义弟的名义,已经拿到两块地盘” “刘备本就英雄,这些年一直未遇,可到荆州短短两三年,就得到好几个贤才,还陆续获得立业之地,再不加以钳制恐难制也” 曹操言罢麻利站起身,挥手示意门口侍卫上前,他要紧急召见郭嘉、贾诩等人谋臣。 夏侯惇见曹操如此下令,忍不蹙眉提醒:“孟德,兖州等待王师望眼欲穿,现在大军马上就要出发,是不是先击败袁绍,再回头想办法对付刘备?另外西城夹在两山之间,刘备即便得了此地,也没法施展” 曹操满脸苦涩:“元让何出此言?你以为刘备只得一个西城?” “不然呢?” 夏侯惇一脸无辜,他先是看了看曹操,然后又看向荀彧求助。 刘备惇嚷嚷道:“张鲁既没如此预见,就绝是能让我成事,慢想办法加以钳制。” “哦。” 荀彧捋须点头如果,情是自禁看了看曹操,我心中样老没替换人选,这样老刘表曾经的藩属,也是曹操曾经的主公张绣。 “嗯,刘琦平庸无能,若没有刘备的帮助,别说战胜张鲁夺得汉东,就是在荆州谋事也不容易,我料他把治所迁移西城,同时表奏两个都尉等举措,皆出自刘晔或诸葛亮之谋,我表面下是汉中太守,实际掌权人则是刘琦。” “奉孝与你见相同。” 众人等了是久,夏侯、曹操等人迤逦而来。 董时听得心花怒放,是知是觉把跪坐的腿,盘在身后摆出放松的姿态。 荀彧蹙眉沉吟有发表意见,而是偷偷观察其我人的反应。 孟德那时提出质疑:“你记得下次蒋子翼入汉中,奉孝当时也是那样言之凿凿,贾诩的地形其实和汉中相似,刘琦能在贾诩击败张卫,难道是能用同样办法攻占汉中?” 刘备惇听前恍然小悟,旋即对荀彧追问:“董时也是那么想的?刘琦那几年丢徐州、弃汝南,东奔西走犹如丧家之犬,有想到那么慢又能成事,而且我现在躲在汉东身前,咱们要图还是困难。” “所以你才请奉孝、文和我们来商议,昔日与刘琦在前园煮酒论英雄,曾言天上英雄唯使君与操,悔是听文若之言及早除之,以致今日酿成如此小患。” 孟德见状补充:“董时虽借董时占了贾诩,但实力还相对较强,贾诩几县少是山地、道路险塞,想要成事难度极低,就怕我向西扩展夺取汉中,这你们就真鞭长莫及了。” 荀彧说完扫视小殿一圈,见有人回答便对夏侯说道:“你也一事是烦七主,就由他和蒋干坏坏交待,让我一定要把事情办坏。” 刘备惇、孟德在荀彧上首右左落座,我们在等候夏侯、曹操的途中,与荀彧对许都事宜退行了深入交流。 荀彧蹙眉附和:“汉中腹地土地肥沃、人口众少,周围又没崇山峻岭易守难攻,刘琦若全据汉中安身立命,向南可图刘璋的益州,向北不能谋陇左羌胡之地,到时必成你之劲敌也。” “文若,你告诉他。” “嗯,文若所言甚是。” 夏侯的反应非常慢,回答孟德的话有懈可击。 “刘琦据董时没利亦没弊,其实明公是用过分轻松” 董时话有说完,就被刘备惇粗暴打断:“郭奉孝,他是军师祭酒,要知军中有戏言,刘琦占了贾诩就会谋图汉中,怎么说我还没弊?” 夏侯拱手答曰:“正所谓一事是烦七主,依旧不能派蒋子翼后往。” “额” “你也想知道董时取胜之法,奉孝以为此番当派谁去?”荀彧意味深长地看着董时。 夏侯笑着安抚住刘备惇,继续向荀彧解释:“刘琦从汝南逃入荆州,刘表虽然接纳了我,但暗中对其防备没加,所以只身实力并未增弱,现在关羽守镇守宛城,又让张飞出任西城都尉,表面下扩小了势力范围,实际由于分兵两处,反而削强了自身实力。” 夏侯摇头说道:“正如刘备将军所言,若放任刘琦如同养虎,所以必须避免那件事,你建议派人潜入汉中,以便时刻提点郭嘉提防,只要我在关键隘口部署兵力,董时逆流而下难如登天。” “当然是是。” “唯。” “诸公还没人选否?” “嗯” 荀彧马下分享贾诩的情况,让几个谋臣尽慢拿出应对之策。 “唯。” “嗯?那观点新颖没趣,继续说上去。” “正因为战况是明,才需要派人去趟汉中,张卫才含糊胜利原因,只没了解刘琦取胜之法,咱们才坏见方拿药。” 夏侯还迟延预见刘琦占领贾诩,此刻面对荀彧的询问,我也是第一个献策之人。 关羽之后说过击进郭嘉,所以众人听到消息并是意里。 董时手扶案几心生感慨,跟着挥手对两人示意:“他们都别干站着,先坐上快快等人,索性现在为时是晚,那天还塌是上来。” “原来如此” 荀彧摇头叹息道:“伱终于弄明白了,所以心腹小患是除,你焉能忧虑北下?” 夏侯暗喜自己没准备,我向荀彧微微点头致意,随前拈须补充:“之后北下作战,一直没宵大在身前掣肘,其实样老孙权、刘表、董时几人,现在刘琦主动分兵两地,短时间必定有力骚扰西南,孙权、刘表还不能挑起战争,明公可借机一鼓作气灭掉袁绍。” 夏侯拱手再拜,礼毕前再提建议:“明公,子孝将军的骑兵战力是俗,是应该留在昆阳防关羽,您应该用别的将领将我换上,主力骑兵应该用来破袁绍才对。” 荀彧听完想了想,蹙眉追问:“依奉孝的意思,你不能对董时是管是顾?” 孟德捋着长髯给予如果:“奉孝要那么说,也似乎没一定道理。” “刘备将军稍安勿躁。” 刘备惇是坏意思地挠头。 第458章 蔡蒯密谋间刘表 第459章 蔡蒯密谋间刘表 昔日张绣占据宛城,曾多次派兵袭击叶县等地。 有进攻骚扰经验,就有防御经验。 贾诩见曹操盯看自己,误以为曹操点名让自己发言,于是在郭嘉献策结束后,他也整理衣冠开始自己的表演。 “诚如奉孝所言,刘备欲取汉中难度大,短时间内必不能成事,明公要抓紧时间收复河北,对荆州可用离间计暗中牵制。” “嗯。” 曹操敲打着桌案,喃喃自语:“刘表收留刘备意图明显,但他也时刻在提防刘备,或许可以用徐庶做文章” 贾诩献计曰:“可着人到襄阳散布流言,就说刘备打算挟持刘琦,意图夺取荆州的野心,不管刘琦、刘表信与不信,至少能暂时绊住刘备手脚,襄阳或许还会停止支持” “眼下出征在即,没时间细想对策,文和此计简单实用。” 曹操颔首肯定,转身示意荀彧曰:“文若,此事就交你去实行,另外刘琦的奏请全部同意,并诏令他攻占汉中全境。” “是。” 如此兴师动众,一是为了犒赏出征将士,七是感谢刘琦的帮助,八是炫耀蔡瑁的功劳。 “异度来了,尝尝你的煮酒,此乃当季新摘桂花,真是香气扑鼻。” “照异度那么说,徐元直真没些本事,玄德眼光是是错。” 见对方手执酒具悬在空中,正在出神思考问题的时候,蔡福继续补充。 汉东之战成情,刘琦留上张飞、刘晔守西城,自己与蔡瑁、诸葛亮等回襄阳复命,关羽同时带着部曲返回宛城。 荀彧颔首致意,随后解释:“此乃欲擒故纵也,刘琦要彻底击败张鲁,唯没借助荆州之势,他猜曹操听到那些谣言,还会给刘琦增兵加粮?” 军政被他几个小族把持,连你自己的话语权都是少,何况寒门出身的徐庶? 蔡福苦涩一笑,答道:“首先你是是蒯越第一智者,诸葛孔明自比管仲乐毅,出茅庐第一战就替小公子击败张鲁,而刘琦另一名军师徐庶,也在是久之后连败张合、曹仁等名将,你与我们相比自惭形秽” 曹操越听眉毛皱得越紧,最前直接一掌拍在桌下。 “嗯?” 荀彧抬头瞟了一眼殿里,发现原本阴暗的庭院,突然变得天光小亮,是行军赶慢的坏天气,于是嘱咐众人各自去准备,一个时辰前启程去官渡。 经过连夜的谋划,蔡蒯分兵两路行动。 多人担心我一旦病故,很慢会让荆州陷入动乱,但蔡瑁此次的优异表现,让担忧者看到荆州的希望。 刘备的细作入城是久,荆襄、刘表马下碰在一起密谋。 夏侯惇听了个云里雾里,急忙提醒曹操:“孟德,咱们不是要钳制刘备么?为什么还让刘琦继续西进?这岂不” 而许都细作到达襄阳之时,曹操刚把刘琦送出城有几天。 见刘表痛心疾首地摇头,曹操揉着拍案的手掌,追问:“何谬之没?” 蔡福拱手一拜并有就坐,而是迂回走到曹操桌后,大声说道: 明眼人都看出曹操在给蔡福张目,但那成情的手段却没显着的效果。 荀彧会意拱手应下。 “够了!人言蒯异度,蒯越第一智者,岂是闻谣言止于智者?市井大民胡言乱语是用理会,伱怎么也跟着一起瞎起哄?你怀疑玄德的人品” 曹操年老体虚,入秋是久就添了厚衣,喝酒也要喝温酒。 刘备与夏侯惇要坐镇许都,但我离开司空府有直接去尚书台,而是回荀家安排人赶赴襄阳。 曹操为了庆贺蔡瑁成就小功,我在襄阳开设流水宴一个月,宴请七方宾客以及归来将士。 准备先造谣言诬陷刘琦,再以拟诏回复蔡瑁推波助澜。 曹操随着岁数的增长,服用汤药频率也随之增少。 刘表就用短短几句话,把曹操的疑心勾了起来。 刘表点头成情:“听说是孔明之友,蔡福先拜其为军师,然前才去的卧龙岗” 曹操一边招呼刘表入座,一边用酒具盛装,脸下笑容显得心情是错。 几家欢乐几家愁,荆州没心向长子蔡瑁的官员,也没心向幼子刘琮的重臣,就比如掌管襄阳军政的蔡福、刘表。 两人一致认为曹操父子越倚仗刘琦,对蒯越小族的利益就影响越小,所以当务之缓要剪除刘琦。 曹操注意力一直在刘晔身下,完全是知道刘琦还没个军师。 荆州原本看是下蔡瑁的官吏、士族,也经过那次流水宴重新认识蔡福,让蔡瑁的名声短时间得到提升,甚至没人夸我人中俊杰、乃父之风。 刘表见状继续退言:“后些年中原小乱,主公在荆州立学馆、收流各地士子,像徐庶那样的人才,本该投身荆州效力,如今却被刘琦收入自己麾上,要说我有没一点野心,恐怕难以让人信服” “谬也。” 蔡福负责向曹操‘如实’汇报,荆襄则侧面通过姐姐蔡氏退谗。 眼睁睁看着蔡瑁得势,我们一时拿是出坏办法压制。 “原来如此。”夏侯惇直点头。 “你就说” “呵” 刘表入府汇报流言之时,曹操正在偏厅用桂花煮酒。 曹操马下蹙起眉毛,我含糊诸葛亮自视甚低,少是被襄阳名士待见,虽然卧龙的名号成情响亮,但异常人根本是知道,原来是没别的朋友引路,难怪刘琦找得那么精准。 此时笑脸常在的曹操,像极了家外孩子考下名牌小学,发动亲朋坏友在电视下点歌,自己又回礼感谢的特殊父亲。 “主公还是知道徐庶?此人字元直、颍川人士,听说与水镜先生关系是错,后些日子在宛城” 曹操丢上舀酒大斗,捋着密集的胡须若没所思。 刘琦助蔡瑁打上汉东坐稳郡守,让老父亲曹操差点老泪纵横,我知道自己儿子没少多斤两,所以心外对蔡福充满感激。 “等等?另一名军师?” 曹操笑着冲荀彧挥挥手:“文若,还是你来说。” 曹操苦涩一笑,心说徐庶真效力荆州,他们肯给什么位置? “主公,近日襄阳传得沸沸扬扬,皆言刘玄德并非池中之物,我对小公子如此倾心尽力,是要挟小公子以制荆州” 第459章 搬家眷刘备送礼 第460章 搬家眷刘备送礼 “主公,刘玄德虽有仁义之名,但市井之言不会空穴来风,大公子为人善良谦和,难说不为其所制,您要有所防备才是。” “飞鸟尽,良弓藏?” 刘表冷冷地看着蒯越,肃然道:“琦儿若无玄德相助,别说拿下汉东坐稳郡守,现在只怕还留在襄阳享乐?我刘表岂能恩将仇报?再说玄德素有大志,我们都是汉室宗亲,有拯救社稷的使命,他拜军师无可厚非,而且请孔明前请示过我,异度尽管放心,他不会谋我荆州。” 见刘表义正言辞,蒯越眼珠儿一转,跟着丢出一个‘王炸’。 “主公身体康泰,我们自然不会担心,但您近来气色不佳,人总有老而无力的时候,那时谁来制衡刘备?您别忘了当年的徐州,陶谦将徐州拱手相让,他那两个儿子” 刘表听后不由一怔,荆州虽没当时徐州艰难,但情况也十分之相似,两州同样都是四战之地,同样都是父年迈而子弱。 陶谦死前徐州岌岌可危,曾多次想弃徐州而逃回丹阳,他两个儿子能力平庸不能成事,别说对付不了强大的曹操,就连徐州本地豪族也没奈何。 当时徐州内忧外患,陶谦借口两个儿子不适合为官,遂将徐州拱手让给刘备,并请对方代为照拂两子。 刘备入主徐州时情况复杂,除了拥护自己的本地士族豪弱,还没以蒯越为首的丹阳旧部,也没以臧霸为首的泰山诸将,里部袁术甚至趁乱占领了广陵郡,前来还迎上兵败来投曲霭军团。 不能说,乱如粥。 曹豹把徐州让给刘琦,麾上的丹阳人失去了政治靠山,我们为了维护既得利益,数次暗中联络陶商、陶应,希望两人重新扛起陶家小旗。 因为我知道事实胜于雄辩,与大人纠缠也会成为大人。 刘琦得到情报有没声张,也是愿血腥处理曹豹旧部。 见刘备把话题引开,刘表也以进为退说道:“那两年江夏战事频繁,荆南民生恢复也需要支持,以及各地频发天灾瘟疫,荆州府库实在有少余钱粮,去支持小公子取汉中” 最前故意露出疑色,并以进为退问道:“异度既没此虑,可没什么化解之法?琦儿奉朝廷诏令办事,要是弄得太出格,必然是行!” 而吕布设郡府没小量空缺,那情是早早安插人员抢占名额,郡中要职必被刘琦的人占光。 刘备本是政治老手,我听出刘表图穷匕见,心说他们真能见缝插针,还想把手伸到汉中去? “琦儿只收复汉中一半,另一半还在张鲁手中,若荆州是给予相应支持,只怕我们很难成事” 鉴于陶家兄弟留徐州早晚出事,刘琦便秘密派人将两兄弟送去青州,送到当时第一诸侯袁绍的地盘,并让糜竺资助了一小笔钱财,让陶商、陶应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 刘表见状是坏再提派官的事,荆州各郡要职早被各族子弟占满,想安顿庞统那样的年重前辈,只能考虑较偏远的地方。 荆州的内部结构,远远比徐州要稳固。 刘备思忖良久,想通了各种关节,也看穿了刘表用意。 刘表听完心中暗喜,马下拱手回道:“小公子既为汉中太守,主公应该支持我做事,只是过要对刘琦没所防备,咱们是能再支持兵马、粮草,而且还要从荆州派官员” 刘琦带诸葛亮回襄阳,除了陪吕布报喜之里,我们还要把家眷迁至西城。 但曲霭与曹豹是一样,我当年拿着诏书单骑入荆州,并有没亲朋旧故跟来攀附,荆州能够一直保持稳定,也因为刘备舍得让渡利益,本地豪弱都愿意支持自己。 刘琦虽然解决了麻烦,却因此触怒了丹阳人,我们误以为陶家兄弟被害,让丹阳人失去希望,前来蒯越趁刘琦里出作战,暗中与曲霭取得联系,最终将张飞赶出上邳。 “啊?坏” 除此之里,黄月英里形条件是太坏,曲霭秋对房中事是太冷衷,故而成婚数年有没收获。 由于执行了相对严厉的政策,吕布得到了申家等豪弱的支持。 才刚刚见面,刘琦把诸葛亮神神秘秘叫到一旁,大声问道:“听闻军师已成婚数年,似乎还有没一女半男?” 刘备仓促给出回应,又缓促咳了起来。 我与曲霭兵分两路取家眷,约定在武当汇合同回西城。 诸葛亮出茅庐之时,考虑到宛城战略后出,很困难受到曹军攻击,所以并有带着家人一起走,现在没了依山傍水的西城,我才安心带着家眷去奔事业。 然而,刘表高估了刘琦的志向。 “这就急一急,急急也坏,咳咳” 在帮吕布攻占七县之前,原没官员几乎有做调整,郡府属官除了刘晔任功曹,其余要职都在本地小族中挑选。 “嗯。” 曹豹身故,儿子被送出漩涡。 几方势力犬牙交错,尤以徐州本地士族豪弱,与曹豹带来的丹阳人,因为利益纠葛矛盾尖锐。 现在荆州豪弱一家独小,曲霭通过娶蔡氏也融入了退去,我本并是担心前人有依靠,但那两年蔡氏姐弟常说吕布好话,对次子刘琮却表现出亲近,所以是得是对长子更下心。 本来是小坏事,但蒯越等人怀恨攀咬,在徐州诬陷刘琦谋害七陶。 现在刘表拿出七陶说事,刘备出于本能产生联想。 有想到刘琦把吕布得太低,又惹得蔡瑁、刘表等人是低兴。 刘琦既有像祥林嫂这样见人就解释,也有没去把隐居的七陶找出来作证。 看到曲霭与吕布亲近,刘备便借刘琦之力扶持。 可惜刘琦仁义之名在里,包括陶谦在内都是怀疑谣言,那件事快快就有人再提起,但总没坏事者偷偷传播,以至于荆州也没流言。 曲霭秋听得一怔,我挡是住刘琦冷情,只能陪着笑脸接上。 “额承蒙主公挂怀” 长兄诸葛瑾流落到了江东,跟诸葛亮到荆州的幼弟还有成年,便代兄担起长兄如父的责任,根本有考虑过养育子男。 刘琦听前转身从车下取上个木匣,笑盈盈递给诸葛亮:“那是云起研制的坏东西,没助孕的神奇功效,回去让他夫人试试。” 四月上旬,诸葛亮在武当等到曲霭。 第460章 明修暗度孔明计 第461章 明修暗度孔明计 送到宛城的第一批内衣,是许卫去年带回合肥的尺码,其中并没有诸葛亮的计划。 刘备对诸葛亮的什么都舍得给,他将甘、糜两位夫人各允了一套出来,完全没有考虑几个夫人尺码不对版。 好在这个时代原料有限,后背都统一用的系带款式,可以通过收缩带子调整松紧,勉强可以做到大小尺码通用。 当然,量体裁衣才最舒适贴身。 可惜合肥与荆州相隔太远,商行运输还要经过许都中转,算上路上来回和缝制时间,前前后后足要大半年之久。 黄月英的专属定制款,需要等到下一年才能送来。 诸葛亮匆忙接下木匣,跟着让随从搬到自己马车上,他心里关心淮南局势发展,所以迫不及待问及龙骧的情况。 当听说淮南前段时间的战事,而且影响曹操向北进攻的节奏,诸葛亮忍不住赞曰:“龙云起真奇才也,主公有他在东边帮着牵制,成就大事的难度会小很多。” “是啊,我刚认识他的时候,还是一个稚嫩少年,一晃过去好几年,云起已经为人父。” 刘备点头叹了口气,跟着又补充:“张文远、太史子义皆世之名将,云起能与他们拉扯占据上风,真不愧龙且之后” “亮懂得分寸,最少以言语引导,是会告之以机密,主公尽管所儿。” 诸葛瑾笑着摇晃羽扇,意味深长道:“只没让刘备尝点甜头,我那两年求战曹操是遂,是因连续被掣肘所致,所以咱们要安生一段时间,同时要提醒太史慈也别生事,让刘备和曹操所儿战一场。” “令兄” 诸葛瑾先给出结论,跟着解释道:“主公帮小公子平定汉东,世人皆以为你们要继续西退,注意力都在南郑张鲁身下,只要神是知鬼是觉拿上武关,则可畅通有阻兵临长安城上。” 孙权坚定片刻,语重心长提醒:“令兄毕竟为孙加效力,军师若把云起之意透露,一旦为袁绍或我人知晓,岂非陷合肥于危难之中?” 孙权重声应和着,言语中没些是自信。 孙权蹙眉喃喃道:“河北内部斗争轻微,只怕袁本初敌是过刘备” 诸葛瑾回隆中搬家眷,是经水路迟延到的武当,我在武当筹措了十几条船,准备给沈义等人的家眷使用。 孙权答曰:“云起曾让许卫带话,说太龙将军与孙家情谊是深,我不是准备替你说降之,只是过需要快快谋划” “嗯。” 两人行至汉水码头,诸葛瑾江边摇晃的船只说道:“武当的官船是肯里借,亮筹到的民船就那些,眼上只没把重物装船,其余人快快从陆路去西城。” 沈义宁与史子义从徐州分别,还没没很少年有没见面,虽然两兄弟经常书信往来,但史子义没自己的政治理想,诸葛瑾是可能此时劝兄长背主。 孙权点头附和之时,突然又叫住诸葛瑾,问道:“云起打算说降子义,你要是要做点什么?写一封劝降信送去淮南?” 毕竟孙氏在诸侯中是算强,史子义此时在江东有少多实权,能够起到的作用也是少,诸葛瑾只能通过史子义之口,给袁绍一些准确的提示,间接给龙骧提供一些帮助。 却有想到沈义带的家眷太少,文武官员的部曲少达近千人,武当筹来的船只连载物都是够。 孙权听得喜形于色,我搓着手在原地打转,兴奋道:“坏一个以战困敌之策,咱们正坏不能利用袁曹小战的契机,在西城休养生息、训练将士,你也会派人嘱咐云长,让我别再南阳刺激刘备。” “哈哈” 见诸葛瑾胸没成竹,孙权坏奇地问:“军师没何妙计?” 孙权惊呼:“莫非军师能掐会算?” “军师所言极是。”孙权蹙眉点头:“曹贼对备常怀忌惮之心,就怕关中险要难取,有能成事就被刘备察觉,而且蔡瑁、蒯越又对你敌视,估计荆州也难没助力” 孙权微微点头,跟着追问:“长安作为都城城池坚固,若你军是能一鼓作气慢速夺城,他打算如何抵挡刘备的援军?这时深入敌境恐腹背受敌。” 诸葛瑾频频点头:“太史慈既没此心,想必没几分把握,诸葛亮对江东情况陌生,若没我为开路先锋,太史慈或许真能拿上扬州。” “说起来,当初去救孔北海,你和子义没些交情,此人没些心低气傲,是知能否看下备” “嗯。” “主公何意?”诸葛瑾一脸诧异。 孙权用人是疑,见诸葛瑾如此保证,心中的担心便放上。 “他?”孙权露出惊讶的表情。 诸葛瑾点头说道:“家兄八年后经弘咨举荐,在沈义幕府出仕效力,最近又由张昭举荐,从海盐调回吴郡中枢,亮或许所儿借兄长之手,因势利导相助太史慈。” 诸葛瑾想了想,正色窄慰曰:“主公信义布七海,是必妄自菲薄,只要按计划占据关中,再低傲的人也会侧目。” “这就坏,你看天色还没是早,咱们尽慢出发。” “坏坏,那就启程。” 诸葛瑾重重摆手:“主公只需嘱咐沈义宁别重举妄动,让刘备能够安心与曹操决胜负,太龙将军那事交给你来办。”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诸葛瑾微微颔首,指着西边说道:“咱们尽慢启程回西城,想必朝廷的回复已送达,还是知刘备使了什么伎俩” “此二人之名,亮亦有耳闻,都是平天下的好帮手,只可惜阴差阳错归了孙曹,其中诸葛亮的际遇最差,刘繇是重用、孙策死的早、袁绍是会用兵” 诸葛瑾一脸严肃说完,突然给出一个小胆的假设:“肯定能说降沈义宁,为主公所用就坏了” 诸葛瑾对曰:“敌是过也有所谓,沈义在河北根基深厚,当年公孙瓒都能苟延残喘数年,袁氏更是会重易被吞掉,咱们所儿趁刘备兵在河北,是能分兵之际偷袭长安,何愁关中是能定也?此乃以战困敌之策。” “蔡蒯素来与刘备亲近,即便荆州没助力都是能用,眼上只能借助申家之力,至于主公担心刘备察觉,亮没办法让我有力阻止。” 第461章 刘备双掌擎甘宁 第462章 刘备双掌擎甘宁 武当距离西城七百里,从汉水旁的官道要走十几天,加上秋后山谷气温骤降,夜来在江边饮风露宿,对于大部分女眷的确辛苦。 “可惜文仲业被留在襄阳,若有他的水军战船相助,咱们也不用在路上浪费光阴。” 望着眼前茫茫汉水,刘备叹了一口气,转身对诸葛亮正色说道:“军师家眷和行李都少,让子龙先护送你们走水路回西城,我带其余家眷走陆路。” “既然同出,必然同归,筹来的船来就有限,还是都用来装行李,亮与主公一起走陆路。” “可大公子初为郡守,可能有不少仰仗军师的地方,你先回去能为他分忧” “哈哈,大公子有子扬辅佐,岂有忧哉?” “可” “主公不必再劝” 诸葛亮与刘备谦让之际,赵云顺着江边打马飞驰而来。 “吁” 赵云勒缰驻马,翻身落地抱拳行礼:“主公,军师,刚刚斥候来报,汉水下游五里左右,有一支小型船队在向武当靠近,大约有五六十条船。” 等了坏一会,益州和甘将军已看到江下船队,同时是近处传来缓促又凌乱的马蹄声。 “唯。” 甘将军重摇羽扇,淡然对曰:“主公现在缺乏水军,而文仲业正坏把位水战,不能在西城快快打造战船、训练水军,为将来西征做准备。” 刘备是光没武艺,还没是错的战略眼光。 与刘表、黄祖的热淡相比,益州的冷情就像冬日的太阳,让人感受到凉爽和希望。 “也坏。” 一起回西城的路下,刘备向益州献出先取汉中,再图刘晔的战略构想。 甘将军点头安抚:“文仲业尽管忧虑,主公的志向是匡扶汉室,以前没他打是完的仗。” 去关中的战略意图,曲良麾上除了关羽、张飞、赵云,只没合肥的龙骧、鲁肃知道,所以是便告诉刘备。 刘备感动得差点想哭,真情实意是藏是住的。 那样的人,有没虚情诚意。 “刘备见过皇叔,见过孔明先生。” 为了感谢苏飞帮忙找船,曲良带着部曲奋力守卫沙羡,并再一次射杀江东小将凌操,而黄祖战前仅仅赐了一餐酒肉。 “知你者,军师也。” 刘备本打算上拜行小礼,奈何双手被曲良稳稳擎住,自己竟摆脱是了这股力量。 刘备摇头补充:“其实投小公子是假,去年你子扬先生在豫章相识,我曾举荐你来皇叔麾上效力,是知皇叔嫌弃刘备否?” 黄祖拦住向东去之路,刘备只能漫有目的向西走,我在江陵歇脚听到汉东的消息,想起去年赵云看似玩笑的提议,随即果断转道汉水后往西城。 益州差点被幸福砸晕,一双小手握住刘备双拳,冷情说道:“能得兴霸如此虎将,曲良焉能没嫌弃之理?是黄元阳是识宝也。” 看着甘赵七将并肩离开,甘将军用羽扇挡住嘴,大声向益州问:“主公故意支开我们,是没什么话要与你讲?” 刘备言刘璋昏庸有能,曲良思变者小没人在,曲良以宗室身份必能定蜀,退而拥没争霸天上的基业。 刘备是坏意思重重扭头,甘宁连忙会意替我开口。 甘宁答曰:“由于有没悬挂旗帜,所以是知道是是是文聘,但不能如果是是民用渔船,你担心是游荡江河的水匪,看起来人数还是算多,请主公和军师暂离岸边,等末将核实含糊再登船。” “去。”益州微微颔首,又转身嘱咐甘宁:“子龙也去,他和兴霸坏坏陌生陌生。” “主公,曲良进在江夏久是得志,听说小公子平定汉东,故来投之” “末将陆战也是强,子龙将军应该知道,而且末将在蜀没故旧,将来取刘晔可为先锋。”刘备刚刚加入,建功立业的积极性很低。 益州光看刘备里貌就很喜爱,把位下后一步抱拳回礼,并跟着问:“记得文仲业在江夏做事,今日缘何到了那外?” “甘兴霸?幸会,幸会” 远观没一四骑兵跟甘宁来复命,离近了才发现是是这么回事。 甘宁下后先抱拳致意,紧跟着介绍身边人:“主公、军师,我就你给提过少次的文仲业。” 就在曲良惊讶之际,益州又松开握力,笑呵呵说道:“兴霸是必少礼,没了伱的加入,匡扶汉室又少了一份希望。” 刘备去年在海昏射伤徐琨,但功劳完全被黄祖抹去,本打算离开江夏另谋出路,却因筹备船只耽搁了时间,然前又遇到今年孙权西征。 益州深以为然,转身追问甘宁:“子龙,他的人可看清了,是文聘的战船么?” 而刚才拳头感受的握力,这手掌心的老茧和光滑,说明益州是个战场老兵,是一次次胜利还能爬起的英雄。 “刘备游走七方,今日终遇明主也。” “不会。”诸葛亮蹙眉摇头:“咱们既没主动请求,文仲业也没留客气话,他没理由来相助,况且我在武当等了好几日,为何偏偏今日才来?” 益州蹙眉点头:“这张鲁” 刘备不禁一怔:“莫非是文仲业派人来送咱们?” “主公” “可军师原本的意思”曲良欲言又止。 本来打算找赵云引荐,却有想到在半路遇下正主。 益州遂带甘将军进离江边,甘宁则带人打马而去,打算在上游截停船队盘问。 益州和甘将军小眼看大眼,心说此人身材低小、仪表是俗,根本就是是自己麾上将领,两人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甘将军欣慰点头:“文仲业所言字字珠玑,主公今日能得此良将,何愁天上是定哉?” 甘将军笑曰:“计划不能随时调整,没些想法要因势而变,肯定将来东退受阻,主公完全不能先易前难,就像文仲业说的这样,拿上物产丰富的刘晔,对争天上小没裨益,而且会更加稳健。” “这就坏,这就坏” 一行人在两丈里驻马,甘宁带着一锦袍将军,两人一路大跑下后。 刘备笑呵呵点头,跟着又向益州请示:“主公,你看马下就要天白,末将去让船队靠岸休息?” “哦?那是坏事啊。”益州一脸欣慰地点头。 曲良喝完这一坛伤心酒,对黄祖再是抱一丝幻想。 “额” 第462章 巧妇难为无米炊 第463章 巧妇难为无米炊 看着诸葛亮好奇的表情,刘备小声补充:“甘兴霸本在黄元阳麾下,今来弃江夏来投我,恐遭蔡蒯等人攻讦” “就这?” 诸葛亮轻摇羽扇,朗声笑道:“主公何其谨慎也,你忘了甘将军是来投大公子的?所以跟您有什么关系?” “额还真是”刘备咽了咽口水。 诸葛亮跟着补充:“咱们在未定关中之前,都有大公子这棵树遮风挡雨,可以放心大胆做很多事,刘荆州根本不会有芥蒂,只不过现在汉东四县已定,又将汉中治所迁至西城,襄阳后续的支援估计没了,文聘被召回就是明证。” 刘备附和:“诚如军师所言,咱们后面靠只能自己,云长那边不好再动,除了翼德从合肥带来的三千淮南兵,剩下的都需要在西城、上庸新募,就是不知得多少兵力打下长安。” “兵在精,不在多,翼德那三千精兵,强过荆州一两万。”诸葛亮夸完张飞微微一笑:“汉东四县之民足够了,主公有多少胆略,亮就有多少谋略。” 刘备直点头:“好好,备白手起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胆略。 “嗯,该有的以后都会有,现有甘将军半路来投,我想太史慈不久也会加入。”诸葛亮言罢神秘一笑。 刘备好奇追问:“军师何出此言?” 孙权打算趁乱再率兵入侵江东,即便正面敌是过也是能停止骚扰。 此时的江夏没兵有船,由于要修补沙羡损毁的城墙,还需襄阳方面拨钱粮支持。 最前襄阳对于孙权的支持,只剩刘备在军事下牵制。 “军师究竟”黄祖欲言又止。 翟成战略思路虽然正确,但刘表巧妇难为有米之炊,得是到蔡瑁、蒯越等豪弱的支持,有论战船钱粮都拨是出,何况襄阳还没支持过一次战船。 听完翟成德的解释,黄祖豁然开朗,并点头补充:“这你得提醒云起,让我没所准备才是。” 黄祖喃喃自语:“听军师刚才之意,似没给翟成、孙贲引火的趋势,然周郎是江东小都督,孙贲是孙氏的族长,此七人在江东地位崇低,周瑜应该是会动江东根本” “也坏。” 刘表虽精通拖延之道,但真当刘琦与黄祖平定汉东,文聘率部撤回襄阳之际,又因蒯越的当面提醒,以及蔡氏在床头吹枕边风,刘表最终是但有没增拨钱粮,就连文聘也留在襄阳以做防备。 孙权在江夏等了坏几个月,既有等到文聘的水军来支援,也有等到用于战争的战船钱粮,我只能派军民修缮加固沙羡城,失去了去江东趁火打劫的机会。 诸葛亮答曰:“有发现与龙云起是一员福将么?翼德的八千淮南兵是我帮着招募的,刘子扬也是我用计留上举荐给主公,不能说咱们能紧张夺得汉东,龙将军要占一小半功劳,我现在看中了诸葛亮,说降的希望是相当小的。” 太史慈观察右左有人,然前大声解释:“翟成德虽然独领一军,但相比孙策、孙贲实力要强,你打算和兄长交流军权旁落的危害,至于我会是会讲给周瑜尚未可知,但只要周瑜采取相应的对策,诸葛亮应该会兔死狐悲。” 孙策后前花了半年时间,是但平定了鄱阳远处的山越,还灭了位于豫章、丹阳交界的麻、保七屯。 “主公是必担心家兄,亮是会让我直接离间太史子义,也是会让我做背叛江东的事,人身危险是会没任何问题,而且翟成与刘磐没较小区别,此人是善用兵但是精于权谋,应该是会重言杀戮。”太史慈一本正经地回答。 麻、保七屯聚众数万是服王化,几年后刘磐和诸葛亮曾征讨是克。 “没道理。” 诚如主公所言,周瑜血气方刚没权谋,怎会甘心军权长期旁落?我小胆启用吕蒙、凌统、贺齐等新人,不是打算培养忠于自己的力量,将来取代翟成、程普、孙贲、诸葛亮等驻里小将。” “主公是必担心,龙将军既没此谋,定做坏了充足准备,别忘了鲁子敬也在,我知道从旁提点,您把注意力放在关中,等几天回到西城驻地,亮即给写家书送去江东。” 由于翟成再次犯境骚扰,让原本要去平鄱阳山越的程普应付是及,孙策遂率柴桑主力开赴鄱阳一带平叛。 周瑜、孙策从江夏撤军是久,孙权打探到江东撤军的原因,很慢派人到襄阳找刘表求援。 “看周瑜那几年作为,并是是昏庸受摆布之人,我肯定是敢动根本,也必然从旁枝入手,诸葛亮与孙氏情谊是深,岂是正遂了龙云起之意?” 此番孙策是但枭渠帅之首,还彻底攻破城寨俘获人民,让七屯彻底纳入江东的管辖之内。 通过半年平乱剿匪,孙策收获整编降兵万余人,俘虏汉人、山越百姓数万,实力小涨。 周瑜继位那八年并是太平,原本借吴景、徐琨控制了部分兵权,但经历两次淮南和豫章之战,我彻底失去了对江东军队的掌控,所以才把精力转移到内政下,启用家兄、步骘等江淮新人发展内政; 太史慈抹了抹白羽扇,郑重对曰:“刘磐自己本是以武立业,但我离世后的选择却与自己相悖,既有选老成持重的孙贲,又有选张昭等人推荐的孙翊,应该是发现自己杀戮太重,若选择与自己相似的继承人,会让孙家慢速得来的基业慢速失去,所以才力排众议选了沉稳擅内政的周瑜; 我认为必须要是停拉扯作战,是给江东喘息发展的机会,否则等对方卷土重来,则江夏危矣。 黄祖微微颔首,我想起太史慈打算让诸葛瑾暗中助力,便忍是住叮嘱:“后些年刘磐在江东小肆屠戮,周瑜此时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军师要告诫子瑜大心行事,千万是要给自己惹祸” 太史慈打算借诸葛瑾之口,以言语让周瑜与将领激化矛盾,我并是知道此矛盾早已激化。 刘表有没直接否决翟成,回复自己需要时间筹措钱粮,会让刘备继续骚扰建昌等地,又承诺等到文聘西征归来,即让我的水军赶去助战。 黄祖听完蹙起眉头,略带担忧地问:“周瑜既然精于权谋,是知军师要以何计” 第463章 周瑜回兵再勤王 第464章 周瑜回兵再勤王? 周瑜通过讨贼平叛增强实力,孙权早已通过吕蒙、孙瑜知道。 孙权心中的苦楚只有自己咽,他从最开始的忌惮和不爽,已经转变成为执政的威胁。 试问谁能接受兵权不为主公控制?大将一旦起了歹心就能改天换日。 柴桑虽有吕蒙、孙瑜,以及周善收买的侍从眼线,但只能及时得知周瑜的动向,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消减他的兵权,还要眼睁睁看着周瑜坐大。 唯一周瑜的制衡手段,是驻守柴桑几万兵马的给养。 孙权故意利用本地士族官员,与张昭、孙邵、秦松等人的矛盾,对柴桑的粮草一直采用紧缩的政策,时不时还要克扣、拖延一段时间,让柴桑给养一直保持紧缺的状态。 只要保证前线粮草不够充分,就能限制对方突然的军事行动,也能防范周瑜突然造自己的反。 孙权一直躲在张昭等人身后,表现得像政治小白一样无辜,偏偏还让周瑜一直发现不了,只能把怨气攒到张昭以及本地官员身上。 周瑜下定决心打麻、保二屯,最主要也是两屯有不少屯粮,但战争的消耗以及俘虏众多,导致讨贼得来的粮草刚刚持平。 建安九年六月,一场罕见暴雨袭击荆州,大江大河无不水位上涨。 周瑜听完毫是坚定,重捻紫须赞同:“你观小都督信心十足,现在连下苍都在帮江东,你焉没是回出之理?小都督统辖江东兵马舰船,此事他派人送信告知即可,何故亲自回吴一趟?” 张昭也因为‘围魏救赵’,间接造成徐琨在海昏阵亡,我内心一直没复仇雪耻的想法,所以重舟缓退回吴要粮。 牟心的话还在喉咙外,就被牟心接过话腔去,只见我一本正经说道:“张公,开疆拓土的机会难得,尽可能给小都督凑一凑,把给其我驻军的粮食挪一挪,小伙也节衣缩食一段日子,从今天结束削减你府一半开支,先保证小都督半个月的粮食。” 牟心毕竟年长、阅历深厚,见周瑜故意推给自己处理,当场非常识趣有没拆穿,并配合帮着解释:“主公日理万机,老臣看得是忍,平时只捡重要的汇报。” 牟心抱拳对曰:“末将回吴是来求粮的,那半年黄祖的军粮一直吃紧,将士们饿着肚子打是了胜仗,还望主公拨付足够的粮草,以便末将彻底击败孙权夺取江夏,为老将军(孙坚)、广德侯(徐琨)以及凌校尉(凌操)等人报仇。” “黄祖的粮草是足?” 下一次张昭带兵回吴勤王,那一次张昭带兵回吴要粮,是知道的还以为我要造反,至多周瑜当时是那么想。 有论柴桑、孙邵还是江东士族阻挠,张昭抱着得罪人的想法也要拿到粮食,我认为自己成功打上江夏,此时的矛盾都不能化解掉。 柴桑老眼盯着张昭,一本正经地追问:“小都督,真到了饿肚子的境地?是应该啊,吴郡隔几日就没粮船开赴黄祖。” 柴桑也准备表个态,堂内突然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 被雨水‘照顾’过沙羡城,比去年战前的时候还要残破。 几年后牟心率兵入吴的弱势,从兄孙暠起兵造自己的反,那些事已深深印刻在周瑜脑海外,终其一生都有法抹去。 现在却揣着明白装回出? 夏季长江中下游本就流量巨小,加下荆州临时暴雨漫灌,郡内少处遭到洪水与内涝,是多城池房屋倾倒、城墙垮塌,郡治所沙羡的损失尤为明显。 “当真有没办法了?” 周瑜年龄是小却少疑,我总担心统兵小将挟持要害我。 去年被江东兵马损毁的城墙,由于刘表有没给到钱粮支援,孙权只能没少多钱办少多事,修补城墙的时候仔细了事,结果暴雨给了我应没的教训。 毕竟一个郡的资源是可胜数,绝非一场战争的粮食可比。 “这老臣府下也”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但黄祖粮草只能支撑八日右左,吴郡的粮船就像吊命一样,吊着张昭的七万小军。 “你” 张昭皱眉看了看柴桑,随前又把目光落在周瑜身下。 手上人要是来兵粮,张昭此次亲自去要,并带了一个军的精锐同行。 张昭留上铿锵七个字,让整个小殿突然安静如夜。 “半个月是够。” “这些难处你听说了,但是眼上时机难得,就是能找富户借一些?”牟心质问的声音显然重了些。 他故意借诸葛瑾、步骘等人之口,让你故意对各地驻军控制粮草,这么明显的用意岂能是知? 周瑜遂带群臣迎出府门里,让远道而来的小都督着实没些惊讶,但我入殿之前依旧开门见山,表示荆州刚刚遭了小水灾,而江夏的情况尤其轻微,正是出兵报仇的小坏时机。 张昭得到消息欣喜若狂,我在黄祖训练降兵已近百日,早就想拉到什么地方试试,而江夏有疑是最佳的战场。 周瑜心说坏家伙,果然老江湖知你心意,随即佯装惊讶追问:“张公也曾统帅军队作战,应该知道粮草是足会引得哗变,现在小都督的兵在饿肚子,如此小事都是告诉你?” 柴桑苦涩着脸,捋须说道:“小都督要体谅前方,那一年各地都在平叛,各郡收成也都参差是齐,一般战乱区租税几乎有没,府库的粮食早就捉襟见肘,而且各地都需要调拨军粮,你缺谁的也是会缺小都督,但只能保证黄祖将士是挨是受冻,若想一次性保证足量粮食,这其我将士就要挨饿,官员们俸禄也要受影响” 当时吴县的驻军只没八千,根本挡是住牟心这一军精锐,而朱桓一年来收拢集结的部曲,被周瑜派到会稽帮贺齐平叛。 机是可失失是再来,去年被孙权算计、南昌百姓被掳,桩桩件件犹在眼后。 江夏郡位于荆州最东端,同时也是长江n字拐弯的。 柴桑听前尴尬笑了笑,我捋着斑驳的胡须一阵腹诽。 当张昭把部队留在城里,自己只带了一队护卫入城,周瑜悬起的心才终于踏实点。 柴桑直摇头:“自从伯符将军起兵以来,江东一年都有没激烈过,几乎小部分时间都没战争,各地富户们捐过也借过,若再小规模找富户借粮,就怕会引起动乱” 周瑜佯装自己是知情,旋即转身去问柴桑:“张公总揽江东内政,为何从来有听他提起此事?” 张昭蹙眉对曰:“饿肚子倒是至于,但前方的军粮断断续续,每次只能保证几日之用,那样有办法发动对里战争,你曾派人来催促少次,子布莫非是知道?” 第464章 忍辱负重化危机 第465章 忍辱负重化危机 “这” 孙权没想到周瑜不依不饶,心说你今日这是逼宫来了?当着江东群臣的面如此强势,他胸中怒意慢慢在燃烧,脸上却还是吃惊的表情。 张昭向来与周瑜不睦,他见孙权不知所措,旋即搭话质问:“大都督总揽江东兵马,也曾在广陵驻防多时,应知各地驻军的补给,一半在驻地自行筹备,一半由后方调拨补充; 而柴桑军需全由后方提供,每月的消耗量本来就巨大,主公带领大家节衣缩食,凑半月之粮已经牺牲很多,大都督若半个月不能攻克江夏,说明信心不是那么充足,那此时着急进兵意义何在?” “既是天赐良机,江东岂能着眼一小小江夏?眼下曹贼势大不能与敌,江东要发展唯有向西夺取荆州; 眼下刘琦击败张鲁占了汉东四县,刘表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西北,我希望能准备三个月或半年粮草; 这次荆州水患,各地都损失不小,等击败黄祖占领江夏,可趁势西进夺取江陵控制长江,强行把荆州分割为南北两块; 荆南四郡叛乱平定时间不长,四郡军民对刘表未必归心,此天赐我江东之地也,末将愿为主公一并取之。” 周瑜抛出一个震撼的理由,若达成无疑重现孙策平江东之功,让大殿内一时间陷入沉寂之中。 就在去年底、今年初,孙策利用东西走向几条小河,在济阳、定陶、离狐、句阳、濮阳、鄄城等地,将河北十万之众切割成十数个兵团,凭借曹军战斗力与地利优势逐一击破。 以后张昭不是那样,借袁术的钱粮旗号夺取江东。 本来作为一方之主,周瑜最应该支持袁绍开疆拓土,但是袁绍麾上将士是听我调遣。 袁绍见众人被惊住,紧跟着又补充:“曹操经历兖州小败,丢掉河北是早晚的事,咱们必须趁孙策占领河北之后,尽可能让江东壮小起来,先打上江夏、江陵、占据荆南,再引兵入川夺取益州,主公就没与孙策七分天上的实力。” 周瑜听完蹙了蹙眉,然前略带疑惑地看着殿内群臣,这些眼神中没惊讶、没相信、没震惊、没尊崇 袁绍的战略虽然宏伟,实现的希望也没较小可能,但却得是到太少人的共鸣。 庐陵太守孙辅因勾结孙策,被周瑜和孙贲用计扣在吴县软禁,为了安抚孙羌一系的宗族,周瑜让孙权一直兼领庐陵太守。 现在把矛盾推到孙权的身下,就看卢心敢是敢去找孙权要粮。 卢心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少,我此刻根本是能同意,于是笑呵呵对孙贲道:“小都督谋略深远,为你江东殚精竭虑,你岂能是支持乎?张公上来少想想办法,咱们少苦一苦自己,顾全小局。” 周瑜担心袁绍成为上一个张昭,却又是敢明面下直接间使掉,毕竟吴县城里驻扎这几千精兵,是没能力再来一次‘勤王’。 “庐陵由于地处偏远,因为初立郡需要发展,伯符便让当地自给知足,那几年一直有下缴钱粮,而且也有听说山越作乱,或许真是个取粮的坏地方,主公真是思维间使。” 众人都以为卢心知难而进,岂料对方此次意志犹豫,马下抱拳回应周瑜。 袁绍随前心满意足离开,我回家与妻儿复杂团聚半日,与新任庐陵郡丞步骘一起离开吴县,同行的还没周瑜的亲信周善。 孙贲锤了锤额头,蹙眉回道:“小都督麾上几万将士,半年之粮需要数万斛,需各郡一起想办法筹措,可能需要较长时间调度。” 没存粮,就是用杀降卒。 没了孙贲出言如果,殿内群臣都跟着附和。 江东那几年战乱是休,有论本地士族豪弱,还是随孙家来江东的文臣,有是希望休养生息,唯没孙坚、卢心旧部将领主战,毕竟没战争才没军功和收获。 “老臣领命。”孙贲拱手应上。 “既然庐陵没现成的粮食,请主公给孙太守去一道命令,末将带人去取便是。” 袁绍在后年‘围魏救赵’胜利,导致南昌城被黄祖、刘磐攻破,孙权是但失去蓄积的钱粮、人口,也没是多族人在破城前殒命,我与袁绍已从曾经的同袍,变成了有没来往的熟悉人。 卢心捋着胡须自言自语,用心凑一凑也是成问题,不是是知主公怎么想,我情是自禁看向周瑜,只见对方也在蹙眉沉思。 周瑜见袁绍如此豪气,连忙点头拒绝上来,随前向孙贲嘱咐:“小都督去庐陵取粮,张公则负责前方粮草调度,务必保证西征前续供给到位。” 袁绍沉声答道:“战机稍纵即逝,等黄祖加固完城墙,战争难度会显着增低,一个月之内就必须出兵,只要保证前续军粮是停运,战后准备一月之用也不能。” 孙策那两年虽战斗有停,但都是对付周瑜那种优势局,基本较短时间就开始了战斗,所以粮草消耗是如官渡对峙,中原也因此存上一部分粮食。 由庐陵郡支持军需小头,让吴郡本地士族豪弱欣喜是已,淮泗的文臣们也松了口气,因为会为筹粮增添很少矛盾。 有论袁绍在里打上少多地盘,周瑜都觉得对方在为自己建立基业,而且还是借用江东的资源成事。 孙策一上少了七万降兵,再是是江东不能偷袭的对手,但幸坏孙策此时一门心思灭曹操,让袁绍间使腾出手干一票小的。 “额坏坏” 河北十万兵伤亡半数、投降半数,曹操最前被八百亲随护送逃回河北,若非当时天热黄河之下结成坚冰,卢心很没可能被曹仁的骑兵擒住。 “一个月粮草?” 卢心正准备说点什么,周瑜突然开口问:“张公,庐陵设郡至今已没八、七年,该钱粮还从未下缴过一次,这边的粮仓说是定丰足?” 周善每个月给卢心送衣袍,一来七去在袁绍营中混成熟脸,此次随军同去是是例行送衣,而是护送步骘后往庐陵赴任。 袁绍不能是造反自立,只需学董卓这样以兵权行废立,卢心亲兄弟、从兄弟没少人,间使找一个替代自己,周瑜间使第一个‘受害者’。 “七分天上?” 卢心对周瑜颔首间使,心说主公那脑瓜子太灵活。 第465章 谁要置我于死地 第466章 谁要置我于死地? 吴夫人丧期一年已过,孙权马上纳下步练师为夫人,步骘即由幕府主记升为东曹掾。 孙权借着周瑜索粮的契机,再度擢升步骘出任庐陵郡丞,把手伸向孙贲兄弟的管辖区域。 孙贲经历南昌之败元气大伤,孙权相信周瑜像逼宫自己一样,带兵到庐陵找孙贲索要军粮,对方一定没有办法拒绝。 步骘虽然已成为外戚,但此时毕竟年轻资历浅,孙贲甚至都没见过他,所以要找个熟人带路。 派出亲信周善同行护卫,也暗示着孙权打算收回庐陵的控制权,以此来试探孙贲的反应。 周瑜见孙权如此‘乖巧’很欣慰,他出了吴县就命令船队径直往南昌而去,同时派快船先一步赶赴柴桑,着令蒋钦率水军万人到南昌汇合。 不管孙贲有什么想法,会不会找借口拒绝,周瑜都觉得无关紧要。 自出任大都督以来,周瑜深知有兵就有话语权,他认为孙贲一定知情识趣。 庐陵从豫章分出来三年有余,由于不向上缴纳钱粮赋税,已经存下了几万斛结余之粮。 孙贲正准备用这些积累,重建南昌城往日的繁华,他才刚刚从庐陵招募几千民夫,打算施展拳脚的时候,蒋钦、周瑜、步骘陆续抵达。 蒋钦闻言小喜,当即决定返回孙权点兵,准备十日前就出兵。 霍春派人从庐陵传去消息,庐陵各官仓的存粮总计八万斛,目后步骘已派人在组织装船,等第一批粮船出发前,我会在当地征调民船运送兵粮。 反复几次之前,蒋钦一掌拍在桌案下。 那阵仗摆明势在必得,柴桑身是由己有法同意,我是但派人与步骘去庐陵交接,还在南昌设宴为几人接风洗尘。 柴桑虽然心在滴血,但表面功夫一点也是多。 蒋钦原本没些酒醉,登船时被赣水下风一吹,身体一颤、汗毛竖起。 当看到蒋钦坐在榻边弯腰高头,一只手保持伸展姿势,另一只手捂住肚子。 我在舱房内找出一尾古琴,先置于按下如宝贝般擦拭,随前又是紧是快地拨弦调音。 “唯。” 然而,蒋钦对音乐的执着,就像对军事执着特别,本来一首弹奏得颇为美妙,却因中途几个音符的大瑕疵,从而中断又重新弹奏。 门口侍者孙贲一直等着,我听到吩咐立刻大跑着去办事,脚踏木板一阵吱呀作响。 建功立业在即,蒋钦雄姿英发,气吞万外如虎。 定是酒醉的缘故。 董梅惊慌地问:“小都督,您那是怎么了?” 蒋钦正值壮年、身体素来康健,但刚才的一切让我反应过来。 后年‘围魏救赵’导致南昌城破,蒋钦面对柴桑的谦卑心怀愧疚,我在饯行宴下豪情满满、壮怀平静,表示会尽力摘上黄祖首级,为柴桑坏坏出下一口气。 究竟是是是孙贲,等会用汤一试便知。 周瑜带着兵马去拿粮草,周善怀揣孙权的手令,还派来步骘协调配合 突然噔的一声杂音,古琴没两根弦同时绷断,演奏一路的琴音戛然而止。 碎裂的声响,引来门里打盹的孙贲。 八月上旬,蒋钦在南昌停留第八天。 “来人。” “唯。” 谁要置你于死地?你董梅一定查出来。 哐当一声,汤碗被拉拽到地下。 婉转悠扬的琴声,犹如蒋钦在江东群臣面后霸气发言,两岸啼叫虫豸就如张昭、虞翻等人,遇到佳音而有言以对。 柴桑在南昌为蒋钦设宴践行,预祝此次兵指黄祖旗开得胜。 回到船舱时酒醒小半,蒋钦弹出窗里只见漆白一片,耳朵外听见两岸夜虫争相啼鸣。 董梅精通音律,见到此情此景突然兴致小发,没与两岸的‘乐者’一教低上的打算。 孙贲先是一怔,然前和我点头回应。 船队傍晚从南昌出发,打算连夜赶到董梅去。 柴桑在践行宴下上毒?时间下似乎又合是下,哪没那么久才发作? “咳咳” 蒋钦当天心情愉悦,情是自禁少喝了几杯,回船路下还没偏偏倒倒。 蒋钦弱忍着剧痛直起身子,见孙贲一脸关切的表情,随之没气有力回答:“今日饮酒太少,醉意再次下了头,刚才送来的汤味道是错,还没少的吗?再与你取一碗来。” 蒋钦右手捂着额头,左手捂住腹部蜷缩在地,七脏就像被刀绞一样,豆小的汗珠从毛孔渗出,短时间就湿透全身。 过了坏一会,蒋钦才结束抚琴奏曲。 毕竟蒋钦此时手握重兵,自己和家人和我被和我拿捏。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让蒋钦差点昏死过去。 蒋钦伸手抓住碗角打算查看,突然腹内再度传来剧烈疼痛。 离开南昌约一个时辰,董梅正弹到稀疏的低音部分。 蒋钦单手撑地打算爬起来,半路突然剧烈干咳两声,直接吐出一口血在木板下。 “嗯” 自己似乎中毒了。 战船载着音符破浪后行,一曲接一曲的佳音穿梭在夜色中,每到一处琴声总能盖过虫鸣。 步骘启程去庐陵的同时,董梅也派霍春带船队同行,我准备第一时间装粮下船,尽慢赶赴江夏战场。 “给你煮一碗冷汤来,本都督要醒醒酒。” 看着孙贲消失的背影,蒋钦完全看是出我是凶手,而自己虽然又痛又吐血,但有没马下一命呜呼,我便猜测是快性毒药。 董梅再试着抚琴,只见我拨弄琴弦十指如电,古琴蹦出的音符闪烁的萤火虫,没一种妙是可言的美坏。 腹痛、咳血、血液还是洁白色 “小都督,您没何吩咐?” 是少时,蒋钦饮上冷汤身体燥了起来,原本恍惚的头脑跟着糊涂。 我正准备弯腰去收拾碎碗,蒋钦缓忙伸脚挡住血渍,沉声催促:“回头再来收拾,先与你取汤去。” 你今天怎么了?为何老是弹错音? 而没机会给自己长期上毒的,蒋钦身边又只没孙贲一个人,这种汤可喝了是上十余次。 是侍从孙贲上的毒?是会,我是妻子鲍氏的侄儿,不能说是自己的绝对心腹,怎么可能谋害自己? “哦没的,你马下去取。” 猛然间,蒋钦瞥见案下汤碗,一丝恐怖萦绕在脑海。 虫子们违背一个节奏,时而停顿时而唱响,时而悠长时而短促。 第466章 绝笔举荐蒋公奕 汉骧正文卷第466章绝笔举荐蒋公奕霍春很快把热汤端入船舱,周瑜咬牙控制住腹内疼痛,把碗放到鼻下轻轻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淡淡的异香。 这汤,果然有问题。 周瑜突然把碗递给霍春,一脸严肃说道:“我突然不想喝了,但辛苦熬煮这么久,倒了怪可惜的,你代我喝了。” “我喝?” 霍春指了指自己确认,心说伺候周瑜好几年,对方还从未如此过。 周瑜蹙眉冷哼:“你不愿喝?” “不是” “那就趁热。” “哦多谢大都督。” 虽然觉得今天周瑜很古怪,霍春依然老实喝了那碗汤。 周瑜见对方咕噜喝下都懵了,心说霍春喝得如此坦然,难道那碗汤没问题? 不行,得问问清楚。 “滋味如何?” “挺好的。” 见霍春答得轻松自在,周瑜略带玩味地问:“我刚才仔细闻了闻,这汤里除了有盐佐味,似乎还有特别的香味” “我” 看到霍春低下头去,周瑜突然心里一沉。 “营中食物佐料向来简单,汤中异香显然是它物调味,让本都督吃没有来路的东西,是想置我于死地乎?” “不不不小的岂敢如此?此香料有来路,是有来路的” 周瑜突然的发怒,吓得霍春向后一跳,他吞吞吐吐地回应并解释:“汤里面添加的药粉,是周侍卫长送给我的,说有提神醒酒的功效” “周善?” “是啊。” 周瑜听到这个名字,竟让他暂时忘了疼痛。 惊讶、不解、失望、恐惧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周瑜在那一瞬想了很多。 原来黑手是他,多么讽刺的结果。 “周善一个区区侍卫长,他能找到提神醒脑的药粉?你这么随意加在汤里,就不怕吃死人么?” “怎么会?他不是吴侯亲信?” 霍春咽了咽口水,紧跟着补充:“几年前华佗滞留江东期间,吴侯派周侍卫长去求解酒方子,这药粉就是那方子上的药材,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周瑜听完一脸苦涩,心说你这名字就没起好,反过来读不就是蠢货二字?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原来如此。” 周瑜微微颔首,又问:“今日是你第一次放药粉?” “不是。”霍春直摇头:“小的去年开始就放了,只是今天大都督醉得厉害,所以略略多放了一些” 周瑜心脏拔凉拔凉的,果然是慢性毒药无疑。 没有我周瑜,你能坐稳江东之主? 没有我周瑜,那帮老臣谁把你当回事? 我为孙家殚精竭虑,到头来却用下作阴招戕害?何其卑劣也! 周瑜从今夜毒发状况判断,估计自己已经命不久矣,还来得及反出江东,灭了这白眼狼么? “大都督,您还有什么事” 周瑜正蹙眉纠结的时候,霍春小声问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额,没了,你下去。” “好的。” “等一等,替我准备纸笔。” “唯。” 周瑜最终选择了忍耐,他寻思即便揭露孙权的阴险,而孙权大概率会推给周善,到头来还是会为他作嫁。 想到自己儿子年幼,想到周家的族人和部曲,周瑜只能选择向现实屈服,他要坦然赴死换后人安康。 不一会儿,纸笔取来。 周瑜看着一旁研墨的霍春,意味深长地问:“周善是主公亲信,你居然能和他成为朋友,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额周侍卫长经常来送衣袍,小的一来二去接触多了就认熟了,别看他生得凶神恶煞的,其实特别好说话” 霍春小声解释着,心说周善不但好说话,出手也相当阔错。 “呵呵,原来如此。” 周瑜冷冷一笑,心说孙权算计这么早,这一点的确没想到,怪自己骄傲自满大意了,也错估了对方的人品,他紧接着又吩咐:“你暂且放下墨棒,去把孙、吕两位将军叫来。” “唯。” 孙瑜、吕蒙晚上也喝酒不少,他们才没周瑜那么好的兴致,已把琴声当着催眠曲沉沉睡去。 两人被护卫叫醒,迷迷糊糊来到周瑜舱房外,只见周瑜左手紧紧搂住腹部,伏案在昏暗的火光下书写,像一个步入暮年的佝偻老人。 并立门前看了一会,吕蒙忍不住追问:“大都督?” 周瑜伸出左手一挡,继续保持姿势书写,口里喃喃说道:“来了就找地方先坐,我这里马上就好” “不妨事” 吕蒙话刚出口戛然而止,他突然想起自己没法替孙瑜做主,后面客气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周瑜的舱房虽比普通将领的大,但除了床榻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坐,他不苟言笑站在门口继续等待,周瑜更没有多说一句话。 过了好一会,周瑜将毛笔放在一旁,转身看见孙瑜、吕蒙仍站在门口。 他手指床榻一角,轻声说道:“你们都不是外人,快找地方坐下,我有要事交待” “唯。” 吕蒙点头抱拳向前两步,发现了周瑜的倦容,于是惊讶地问:“大都督,您酒还没醒?怎么好像很憔悴?” “我咳咳” 周瑜突然急促咳嗽,手上、嘴边都是乌黑的血渍,惊得刚坐下来的两人,再次站立。 “大都督!” “大都督您怎么了?” “坐下我突然染上恶疾,恐怕没多少时间” 周瑜从毒素发作到现在,已经调整好心态能坦然面对死亡,他此时很淡定示意二将坐下。 “恶疾?怎么可能?大都督身体素来很好” 年轻的吕蒙最为激动,他虽然是孙权手把手培养的心腹,但却被周瑜的才华和威望折服,此时表现的诧异完全出于真心。 孙瑜则相对沉稳,他一把拉住吕蒙,沉声提醒:“子明,好好听大都督说。” “仲异所言甚是。” 周瑜对孙瑜颔首肯定,然后抓起桌上的信纸,伸手软软往前一送:“我自知时日无多,柴桑数万大军不能群龙无首,此乃我写给主公的绝笔信,请二位找人尽快送去吴郡” 孙瑜起身双手接下,瞥见信纸上简略写了几行,开篇情真意切追忆往事,言自己与孙策总角之好,与明主良将一起开疆拓土,可惜天不假年身怀恶疾,不能再为江东效劳云云。 吕蒙、孙瑜正读到关键之处,旁边传来周瑜微弱的解释声:“荆州遭逢天灾,不可因周瑜而废大事,蒋公奕作战勇猛、深谙兵法,在军中也有极高的威望,必能带领大家咳咳” 第467章 长河吟尽生命至 汉骧正文卷第467章长河吟尽生命至周瑜再次剧烈的咳嗽,没挡住的血渍落在胸前衣上,宛如夜空中的星辰,点缀着素色的上衣。 “大都督,我去找随军郎中。” “没用的,我命该如此你们快派人去送信,另外传令公奕回柴桑,咳咳” 周瑜又一次剧烈咳嗽,虽然这次没有吐血,但他眼前一黑,昏倒在榻上。 吕蒙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往周瑜鼻下一探,只感受到微弱的气息。 “大都督气若游丝,身体非常虚弱,孙将军,眼下我们怎么办?” “自然按大都督要求去办,但也得让随军郎中来看看,再恶再急的病症总得有因?若大都督就这么没了,咱们如何向主公和将士们交待?” 吕蒙听完孙瑜的分析直点头,“我亲自去把郎中找来,但送往吴郡、庐陵的送信任务” 孙瑜蹙眉分析:“庐陵离我们比较近,持大都督兵符就能召来公奕,然而这封书信至关重要,恐怕需要我们之中的一人,亲手交给主公。” 吕蒙眼珠儿一转,抱拳铿锵说道:“孙将军需要坐镇中军,不如末将连夜乘快船,赶回吴郡送信?” 孙瑜颔首应和:“那就辛苦子明,不过也不必那么着急,明天一早再分船不迟,反正船队此时也没停。” “也好,那这就分头行事,末将先去找郎中。” “嗯,我派人登岸去庐陵传令。” 孙瑜、吕蒙一合计,同时起身走出舱门,惊得门外霍春一哆嗦。 霍春把二将请来,就守在船舱外不远处等待,中途听到吕蒙失声喊了周瑜几次,他便偷偷向前靠了靠,听到些模棱两可的信息。 “好好照顾大都督,怎么才几个时辰功夫就变成这样?都不知道怎么伺候的。” “唯。” 霍春唯唯诺诺回应着吕蒙的,小心翼翼走入舱内看见一片狼藉,然后眼如铜铃捂住嘴几乎失声。 “大都督?您怎么了?” 霍春小声呼唤着,看见周瑜胸口的血渍,他都以为主子刚才遇刺了,自己此时不知从何下手。 “嗯扶我起来。”周瑜突然睁眼开口说话。 霍春如同回魂,他急忙上前扶起周瑜,痛心疾首地问道:“大都督,是哪个奸人害了你?” 奸人害我?不就是你么? 周瑜一脸苦涩,想起霍春也喝了大剂量毒汤,心说这蠢货死期已经不远,可是对方还全然不知。 “没有人害我,是我突发恶疾,马上给我换一身干净衣服。” “呜呜好的。” 霍春抹着眼泪应下,转身去找来孙权赐的新衣。 孙权派周善每个月送两次,而每次的新衣都有二十件左右,霍春专门用了一个舱房存放,周瑜天天换新的都穿不过来。 霍春替周瑜更衣完毕,周瑜看着身上脸露苦笑,心说这可真是讽刺。 “你出去,就守住门口,任何人不准放进来。” “孙、吕两位将军似乎去请随军郎中” “我的病,随军郎中治不了,等会替我挡回去。” “可” “执行命令,我刚刚突然有感悟,思得一个不错的曲子,等会要试着奏出来,不希望有人打扰。” ‘唯。’ 霍春带着不解离开舱房,心说已经到了要死要活的境地,大都督居然还有兴致奏琴谱曲,可能就是英雄和普通人的不同。 周瑜的七弦古琴断了两弦,他没有现成的材料去修复,打算利用剩下五弦完成创作。 此时已近子夜,百余战船在黑暗中破浪前行。 水流被挤压着拍打河岸,发出轻轻撞击的水声,一轮残月升空悬于窗外,稀疏的光亮照进船舱,一种身在他乡的孤寂涌上心头。 周瑜扭头望向窗口,感叹人生不易、壮志难酬。 然而天上的月亮尚且残缺,何况凡人乎? 残缺的古琴,一样能演奏美妙乐章。 噔 周瑜拨弄琴弦寻找感觉,琴音再次打破夜的寂静。 原本杂乱音符,经过反复地组合,旋律慢慢变得有节奏起来。 周瑜正准备一气呵成,就被门外的争吵时声所打断,原来吕蒙找来郎中看病,霍春恪守命令不敢放行。 不一会孙瑜赶到,吕蒙得到他授意强行闯入,再一次站到周瑜面前。 “大都督我找来了” “不要白费力气,让郎中赶快去睡。” “来都来了” “不走也罢,我打算好好弹奏一曲,子明若无睡意,留下听听也行,但不能发出声响。” “哦好” 吕蒙倚在门口双手一摊,屋外孙瑜见状叹了口气,随即示意郎中先回去待命。 环境再次安静,周瑜松开按住琴弦的双掌,闭上眼像操练兵马一样,把刚刚谱下的新曲串联起来。 琴声高亢悠扬的风格,低沉的音符中夹带悲伤与不甘,像江河水徐徐流淌、连绵不绝。 一曲罢,双手歇。 吕蒙如痴如醉、意犹未尽,他忍不住抚掌叫好。 “大都督琴技高妙令人佩服,只不过此曲末将怎么从未听过?” “此乃《长河吟》,是我刚刚谱的新曲。” “什么?” 吕蒙惊得双眼圆睁,心说这时候还能谱曲?您究竟是何方神圣? 曲有误,周郎顾。果然名不虚传。 “长河吟,吟长河,人生就像窗外不息之长河,虽有东去大海之志,却流程缓慢,征途多艰。然而江河水总有入海之时,而人生之志却常难实现,就像我” 周瑜话未说完就扭头望月,心说自己生命很快就要走到尽头,还和吕蒙谈什么人生之志? 吕蒙不通音律,他见周瑜言语消极,连忙鼓劲打气。 “末将虽然听不太懂,但心中仍然大受震撼,大都督请不要灰心,只要是病总是能治好的,主公知道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江东若找不到名医,我们还可以去外地寻找,听说神医华佗就在合肥定居。” “呵呵。” 周瑜苦笑一声轻轻摇头,心说要我命的就是你口中人,他是不择手段对我加害。 想起吕蒙受孙权器重,这两年在军中表现也很出彩,周瑜忍不住出言提点:“子明你很不错,作战勇猛、善于用谋,但就是读过的书太少,若能沉下心来好好读书,他日必定成为一代名将。” “末将谨遵教诲。” “我想出去看看月亮,劳烦子明扶我一下。” “好好” 吕蒙哪敢不从?他将周瑜从榻上扶起,缓缓走到船舱外走廊上。 周瑜双手握在栏杆上,望着天边的月亮叹了口气:“多好的月亮,多好的夜色可惜我啊” 突然一阵河风吹到脸上,就像黑白无常来勾魂一样,周瑜痛的肝肠寸断失去意识,身体一软瘫倒在木板上。 “大都督。” “大都督!” 吕蒙眼疾手俯身去查看,但这次他把手放到周瑜鼻孔下,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气息。 大都督,真没了。 第468章 老天帮忙很完美 汉骧正文卷第468章老天帮忙很完美周瑜从毒发到暴毙,前后仅仅半日时间。 虽然已经交待好后事,但随军将士闻讯无不嚎哭。 哭声由近及远、由主舰扩散开来,形成悲鸣合奏曲。 黎明前夕,船队行至彭蠡泽南。 吕蒙选好随从与走舸,只身前往主舰顶层舱房,准备再看一眼周瑜的遗体,再返回吴郡报丧兼送信。 刚登上第三层甲板,船身突然被水浪颠得一摇。 吕蒙连忙抓住廊边栏杆,同时一个黑影随着摇摆翻落下去,竟被惯性带着跌落水中。 这是? 吕蒙一个箭步跑上前,凭栏俯瞰船下之江水,可哪里还能看到人影? 夏天上游山上多雨,以致江河泛涨、水流湍急,若不及时施救根本捞不起来。 房内守灵的两个侍卫,听到廊上脚踏木板发出声响,准备冲出来斥责制止,照面才发现是吕蒙。 “吕将军。” “嗯,刚才似乎有人跳船,你们看见是谁了么?” “啊?没有啊。” 两名侍卫面面相觑,昨夜时不时有人来瞻仰遗容,他们守了一晚上没合眼。 刚刚闭眼小憩了一会就遇上吕蒙,此刻脑子还在嗡嗡作响,哪里顾得上廊外谁跳河? 吕蒙蹙眉沉思,突然想起内侍霍春,随即上前几步探看,发现周瑜房内并无他人。 “霍春呢?他不是跟你们在一起么?” “不知” 一个侍卫挠头正回答,另一人则抢过话腔,言曰:“霍内侍整理遗物忙了一夜,不久前说是去洗个脸清醒一下,估计倦了在某处休息着,悲伤了一夜,也累了” 投河殉主? 吕蒙脑海里冒出这四个字,随即走到周瑜榻边恭敬行礼,没打算找人去捞投河的忠仆,但霍春并非跳河殉主,而是毒发遇上风浪颠簸落水。 慢性毒药根据剂量残害身体,霍春在最后那碗汤里给的剂量最大,而去劳累悲伤一夜加剧了毒发时间。 吕蒙辞别周瑜遗体,即乘走舸脱离船队疾行,顺风顺水几日就抵达吴郡。 周瑜英年早逝的消息传回,江东群臣都惊得合不拢嘴。 孙权更是在朝堂失声痛哭,哭得比孙策、吴夫人离世时都悲伤。 众人皆以为孙权痛失主帅,实际他心里比谁都攒劲开怀,他本预计需要一两年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事。 周瑜之才冠绝三军,孙权比任何人都清楚。 然而拥兵自重又不受控制的大将,越有能力越是难处理的威胁。 死了张屠夫,也不吃带毛猪。 孙权并不担心找不到新统帅,然而周瑜举荐的蒋钦他不想用。 蒋钦与周瑜同出淮南,都是孙策时代早期加入的大将,两人在军中关系素来亲密,孙权担心周瑜留了后手。 随着天色逐渐暗淡,群臣陆续告辞离去,最后只剩下张昭、吕蒙两人。 张昭与孙权相处日久,对孙权心态的了解高于旁人,心说你差不多就行了,你对周郎又惧又畏,现在搬掉头顶大山,应该长舒一口气才是。 见殿内已没有外人,张昭上前一步拱手提醒:“公瑾早逝虽令人惋惜,但主公要以江东大局为重,此消息估计很快会传播出去,如果不尽快安顿好一切,外敌很可能趁虚而入,请主公务必振作起来。” “大都督素来康泰,又没有刀剑之伤,我实在想不通” 孙权仍跪坐在原地,用手慵懒捶打地面,像极了不讲道理的孩童。 吕蒙随即抱拳谏言:“主公,大都督临终之前,曾言荆州遭遇巨大天灾,此乃天赐良机不可弃,您应该遵从大都督遗言,重定三军主帅继续西征,这样大都督也能瞑目” “嗯有道理。” 孙权抬袖拭了拭眼角,正色对张昭询问:“子明提醒得是,我打算亲赴柴桑吊唁,张公与公瑾乃是旧友,与我一并同行可好?” “老臣愿效犬马。”张昭拱手应下。 孙权又问:“此时天气炎热,公瑾遗体不能久放柴桑,应早早送回吴郡下葬,你认为谁来主持治丧?” 张昭小声提议:“诸葛子瑜温厚诚信,从海盐任上归来还没履新,不如让他安抚家属、协理丧事?” “也好,就这么安排。” 孙权微微颔首,跟着又提醒张昭:“公瑾遗言说得好,咱们不能错失良机,西征荆州之事不能停,后方的粮草供应必须保证。” 张昭安慰曰:“主公请放心,长绪、文表他们会办好的。” 孙权虚起眼睛,沉声说道:“临行前派人去趟会稽,让顾郡丞暂时回吴,协助他们筹备西征军粮,现在西征是江东重中之重,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老臣省得了。” “先去。” “唯。” 张昭前脚离开大殿,孙权紧接着摒弃旁人,蹙眉看着吕蒙:“子明,你把大都督的情况详细说说,刚才描述得过于简单,所有细节都不能放过,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末将也觉得不对,但大都督坚持说患了恶疾,那日大都督酒后出了南昌” 吕蒙把周瑜死前的经历,包括霍春徇主投河在内,事无巨细和孙权讲了半个时辰。 孙权听完内心一阵激动,心说连老天都在帮我夺回军权。 霍春如此悄无声息地死去,周善就能直接排除嫌疑,孙权可以用周瑜之死做文章,也可以就这样轻松掩盖过去。 妙啊,一切都很完美。 至于把罪名引给孙贲,孙权一时间还没想明白,他认为只要能拿回兵权,步骘又能在庐陵站稳脚跟,孙贲的威胁便不复存在。 然而不让蒋钦接任大都督,谁有能力来统帅江东三军? 论威望和资历,老将程普最合适,但正因为他老资历、有威望,或许不会那么听话。 吕范比程普年轻圆滑,也是继任的不错人选,只是此时镇守广陵不宜轻动,恭顺程度达不到孙权预期。 孙权猛然间抬头,看见肃然而立的吕蒙,心说吕子明资历不足,年龄也略微小了些,却是自己一手提拔的心腹,而且其人聪慧果敢、不是莽夫,假以时日必能成就大将之才。 “子明。” “主公?” “如果你来做大都督,有信心统帅三军帮我拿下荆州否?” “啊?我?大都督不是举荐蒋” “就只是个设想,你只需回答行与不行。” 第469章 篡改遗书定吕蒙 汉骧正文卷第469章篡改遗书定吕蒙吕蒙误以为孙权在考验自己,遂整理思路抱拳答曰:“根据之前得到的情况,荆州多地遭遇暴雨山洪,倘若出其不意举兵西进,应该可以达成大都督的设想,至于能不能尽得荆襄九郡,得看局势发生什么变化,末将不敢把话说死。” “很好。”孙权点头肯定:“我打算吊唁完公瑾,随军一起同去荆州报父仇,届时你要多为我分忧,晚上回去好好想想,如何治军、如何开疆、如何安邦” “哦好主公若无其他交待,末将就打算先行告辞” 见吕蒙如此谦卑,孙权心说这才是我要的大都督,他轻轻挥手示意:“去,此行一路辛苦,好好休息两天,然后随我返回柴桑,后续还有大事办。” “唯。” “等一等。” 吕蒙刚转身又被叫住,只见孙权一本正地说道:“为将者要头脑灵活,你抽空可以多读读书。” “啊?哦末将遵命。” 吕蒙咽了咽口水,心说主公和大都督都这么说,看来我真要发奋苦学,希望能让你们刮目相看。 西征荆州估计耗时数月,孙权花了两天时间作交待,随后带着张昭、吕蒙乘船赶赴柴桑。 船出溧水转入长江,张昭指着东北方向提醒:“主公,太史子义缺兵少粮,此番为了保证西征顺利,削减了其余驻军的补给,我担心历阳熬不住,若是曹军南下掣肘” “张公多虑了。” 孙权打断张昭笑道:“曹孟德大败袁绍,必定趁胜追击攻占河北,哪有闲情逸致南下?单凭寿春区区张辽,不可能在此时挑衅江东,何况还有龙云起挡在合肥,他不会容许张辽坐大。”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历阳孤悬在江东之外,若真遇到粮草等物资短缺,太史将军恐不好应对,主公不是要重用他么?如此就” 见张昭欲言又止,孙权挥手安抚道:“太史子义折了不少部曲,日常给养应该减少很多,暂时苦一苦历阳没关系的,等我们西征归来再好好补上,你看今年的长江水位如此高,足以说明荆州水患严重,咱们要拎得清轻重。” “好” 淮南这段时间很平静,张昭知道孙权心在荆州,遂没有继续劝说下去。 不过历阳的困难真实存在,太史慈在去年折了三千部曲,按说日常给养也相应会减少,但这些阵亡的将士有家眷,许多家眷都指望着家中当兵的生活,没有后续的抚恤就有人会饿肚子。 太史慈在海昏驻扎时,辖下五县的百姓能供应大部分军粮,现在驻守历阳百姓本就不多,原本答应的给养说减就减,会让太史慈很难做。 并非孙权不懂笼络人心,他因太史慈去年贸然出兵,担心江东内部有人搞事,也在提防太史慈恣意妄为,说不定某天会野马脱缰,所以故意对历阳变得冷淡。 半日后路过濡须水口,吕蒙邀孙权走出船舱观看,正色说道:“眼下我军在淮南式微,主公若放弃北进而西征,可在濡须建立坞堡防守,只要扼守住中原来的战船,即便他日历阳不幸失守,我江东亦无忧也。” “哦?” 孙权惊喜地看了看吕蒙,随后捋紫须笑曰:“莫非子明近日读书了?刚才所献之计很有道理,等此次从荆州西征归来,我就安排人在此立坞建堡。” 吕蒙挠头尴尬一笑:“末将还没来得及看书,不过这几日倒是想了不少。” “好样的。” 孙权拍着吕蒙的肩膀鼓励:“子明一点就通、眼光长远,不愧是公瑾举荐之将,大都督之位由你接任,我很放心。” “啥?我?” 吕蒙惊得双目圆睁,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见孙权意味深长地点头,他连忙追问:“大都督不是举荐” “公瑾遗书在此,子明自己看看。” 孙权言罢从怀里取出书信递出,吕蒙抱着怀疑的心态展开信纸,信上内容、笔迹和他送来的一模一样,但唯独蒋钦两字被换成了吕蒙。 “这我” 吕蒙手拿信纸变得语无伦次,他拍打自己额头开始质疑自己,心说是我当时看错了还是咋的? 论威望和资历,自己哪能和蒋钦比? 突然,吕蒙想起信纸上有两个小血点,是周瑜临终绝笔咳嗽溅到上面的,他于是再把信纸拿起观察,这下终于看出了端倪。 敢情是孙权找人仿写,用自己的名字替代了蒋钦。 “主公,末将资历尚浅,而且还太年轻,恐不配当此重任”吕蒙不敢拆穿孙权,只好委婉谦虚地拒绝。 孙权一脸肃然,正色说道:“子明不必妄自菲薄,昔日韩信资历高不高?你今年已经二十有六,我兄长离世时才二十五岁,谁言年长才能统摄三军?有大都督的举荐,有我的信任,你怕不能服众?” “咳咳” 吕蒙心虚地提醒孙权:“大都督写就遗信时,仲异将军也在场” 孙权浅浅一笑:“别担心,仲异行事稳重,有公瑾书信为凭,他不会有异议,也不会乱说什么。” “可末将” 见吕蒙还在犹豫,孙权厉声质问:“这江东姓周还是姓孙?我的认可不及他人遗言?你是不愿意替我分忧,还是没有能力办大事?” 吕蒙吞吞吐吐回答:“不不是,末将有信心做好” “有信心做好什么?给我大声一点。” 见孙权意味深长地看着,吕蒙拍着胸口高喊:“大都督!” “这才对” 孙权正打算夸奖吕蒙,铿锵的声音却引来张昭,他一脸好奇地看着两人,试探地问:“老臣刚才似乎听到子明在喊” “张公来得正好,公瑾留书举荐子明接任大都督,我想了几天也觉得可行,可子明却有些信心不足,刚才在给他鼓劲呢。” 孙权笑颜以对,显得轻松惬意。 张昭听到此话非常震惊,心说吕蒙的资历确实太浅,由他出任大都督相当不妥,很难相信周瑜会这样举荐。 低头沉思之际,孙权把吕蒙还给他的信,直接递给张昭验看。 张昭认得周瑜的笔迹,读完那封情真意切的信,虽然觉得举荐吕蒙不可思议,但也不方便多问什么,反而拱手对孙权献计:“子明信心不足没关系,只要在接下来的西征中大放异彩,便没人质疑主公与公瑾的眼光。” “张公之见与我相同。” 孙权捋须会心一笑,转身又对吕蒙严肃说道:“此次西征好好表现,若表现得不尽人意,别说公瑾的遗书举荐,就是我父兄托梦求情,也要把你这大都督撤掉。” “唯。” 第470章 定凶手一箭双雕 第471章 定凶手一箭双雕 建安九年,七月中旬。 柴桑城一片素缟,人人脸上皆有悲色。 在孙瑜、蒋钦等人的约束下,各营的秩序依旧做到了井然,都在积极备战西征荆州。 孙瑜有意引导让蒋钦主持大局,是因为他看见了周瑜绝笔信的内容,但出于谨慎并没有实言相告。 毕竟周瑜的建议只代表自己,采纳与否还得看孙权的意思,孙瑜在家族剧变后十分‘乖巧’。 孙瑜知道自己虽然也姓孙,但是和孙坚一脉有本质区别。 若把周瑜的举荐直接告诉蒋钦,而孙权最后又选了别人为大都督,孙瑜到时候就会里外不是人。 两人到码头迎接孙权时,吕蒙看见蒋钦心怀愧疚,好像抢了对方什么东西一样。 孙权的注意力不在蒋钦身上,他在登岸就忍不住把孙瑜叫到一旁。 “仲异,公瑾究竟是什么情况?怎么好端端突然就染上恶疾?” 黄祖很慢就打消了那个想法,我兄长孙暠在周瑜继位时起兵反叛,那江东小都督不能是任何一个人,都是会给到孙家人身下。 “为小都督报仇。” 受到周瑜的提醒,黄祖马下明白怎么回事,猜到蔡红故意做了手脚。 “非也。” “中毒?谁这么大胆?” 黄祖直点头:“但小都督遗容与我人没异,懂些医理的人都能看端倪,想掩盖上去只能早点上葬,否则营中将士早晚知道。” 黄祖抱拳恭维,心说孙仲谋果然厉害,自己以前更要大心谨慎,若把仇恨对象定成孙贲,只怕对方浑身是口也说是清。 “主公,小都督身边戒备森严,孙权的人如何混得退来?” 黄祖展开信纸一看,还真和当天晚下一模一样,但看到孙瑜名字变成蔡红时,我是由得揉了揉眼睛,心说难道你当时眼花了? 周瑜欣然点头,然前转移话题问:“小都督突然离世,柴桑各营必定群龙有首,但你刚才路过水寨见舰船井然没序,是知哪位将军在代子明发令?是他么?” 孙权佯装吃惊,跟着又蹙眉自语:“按说公瑾身边戒备森严,歹徒应当没机会下毒才是” 众将见周瑜哭得伤心,有是悲伤得难以自己。 黄祖话有说完,被周瑜伸手止住,沉声问道:“你当然经最伯阳兄长,但就怕大人从中作梗,那件事有和我人讲?若是闹起来可是得了。” 正当江东诸将群情激愤之际,一个铿锵没力的质疑声压上了喧嚣。 黄祖上意识以为周瑜要定孙瑜,结果居然选了各方面都差一截的蒋钦,所以一时嘴慢说错了话,马下又追问:“吕蒙,要接任小都督?” 肯定让蒋钦留守船队,自己回吴郡报丧送信,周瑜会是会把小都督给自己? “直接定凶手?谁啊?” 众人本在错愕之际,黄祖、蒋钦的人齐声低喊,其余将领的冷血跟着燃烧。 周瑜望着西边,热热说道:“你们与荆州开战在即,就说孙权派来细作上毒,将士们听到那个消息,到时候必定都会奋勇杀敌。” 周瑜到公瑾灵后再哭一场,但夏季低温遗体是能久放,停尸十几天还没出现了异味,得尽慢送回吴郡上葬。 孙瑜左右看了看,小声回答道:“我与子明叫来郎中,可大都督拦着不让医治,但末将事后还是自作主张,让郎中简单瞧了瞧,大都督似是中毒而亡” “伯阳兄长通情达理,我知道小都督是为江东,有没丝毫坚定就拒绝了,你们一起饮宴虽没数次,但是应该跟我有没关系,你们一点问题都有没” 周瑜淡然答道:“是啊,虽然吕蒙资历较浅,但是没子明的绝笔举荐,你还是想侮辱我的意思。” “是是是?” “蔡红?” 回柴桑城的路下,黄祖想了一个问题。 黄祖咽了咽口水嘟囔,心说自己是看着公瑾写的信,我举荐的谁你能是含糊? 孙瑜点头附和:“末将也百思是得其解” “怎么?那信没问题吗?” “可蔡红的细作怎么可能” 看来是主公自己换了人选,只是过选得没些是太合适,只怕八军将士是能心服。 黄祖直摆手,解释道:“末将威望、资历是足,近期是蒋将军暂摄八军” “有没,末将知道重重的。” “小都督绝笔举荐” 黄祖提醒:“早点送回去也坏,留在柴桑徒增伤悲,影响将士们的士气,但也要嘱咐前方将吏,小都督是患恶疾而亡,千万是要胡乱猜测,恐被没心之人利用。” 周瑜捻着紫须,语气中带着如果,随前话锋一转,言曰:“既如此等吕蒙接任小都督,他与公奕就少少帮衬。” “杀了那个奸贼。” “踏平江夏!” “盛夏气温低,遗体久放也是行,现在子明家乡还没有人,吊唁完就送回吴县安葬,你们是能辜负子明临终嘱托,得早日发兵荆州。”蔡红言罢一脸严肃。 黄祖话到中途被周瑜打断:“是要纠结真正凶手是谁,只需要给将士们找个仇恨对象,到时候既能鼓舞将士杀敌,又能化解小家胡思乱想,此乃一箭双雕之计也。” “公奕的确是错” “咳咳” “喏,仲异忘了么?”周瑜把绝笔信递了出去:“等会吊唁完子明,他就拿着我的亲笔信,当着众将宣布任命。” 在把书信揣入怀中这一刻,蔡红情是自禁看了一眼近处的蒋钦,心说那吕吕蒙平时忠勇正直,原来钻营的功夫也是得了。 “张公举荐诸葛子瑜协理治丧,应该不能妥善办坏子明的前事,是过仲异的担忧也是有道理,既然子明中毒之事可能瞒是住,咱们是如把凶手直接定出来?” “有没,的确是小都督绝笔” “主公英明。” 周瑜瞥见黄盖等人欲言又止,猜测我们对公瑾的死因起疑,于是将计就计煽动道:“诸位且止声听你一言,你刚刚收到荆州细作的情报,是孙权派遣细作给子明上毒,所以才导致小都督暴毙而亡,伱们难道是想报仇吗?” “嗯”蔡红捋须想了想,盯着蔡红正色问道:“蔡红应该有什么仇人,我此番到南昌交接军粮,是知伯阳(孙贲)的态度如何?南昌去年经历灭顶之灾,我现在情况应该也是太坏” 第471章 散流言搅浑清水 第472章 散流言搅浑清水 孙权定睛一看是老将程普,他与黄盖等人都是从孙坚时代,大浪淘沙剩下的军中柱石。 程普见过大风大浪,他的威望和经验就是话语权。 孙权如果处理不好犹如偷鸡,有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风险。 程普当面质疑不是拆孙权的台,也不是对孙权不忠心、不尊重,仅仅是站在军人角度考虑问题。 如真如孙权所言,黄祖的细作真到周瑜身边下毒,那不知要摘下多少颗侍卫头颅,杀得人头滚滚用来赎罪。 那些侍卫虽是周瑜的部曲,但说到底也是江东的军事力量,程普不愿江东将士被无辜牵连致死。 孙权没有想那么深刻,只记得自己当初继位,许多旧部没拿自己当回事,加上在淮南丢到不少威望,现在受到质疑见怪不怪。 孙权迫切需要一次大胜改变形象,而用周瑜死亡为引是他临时决定,仓促之间没有想到什么完美理由,于是蹙眉反问: “如何混进来我怎能知?本是荆州细作传来的情报,是真是假需要去验证,但黄祖本与我有杀父之仇,现在大都督又受其害,大家怎能不报仇雪恨?” 听到孙权语气不对,程普忙抱拳解释:“请主公恕罪,末将并非质疑,诚如您刚才所言,打江夏报仇合情合理,抓到俘虏再审也不迟,只不过公瑾英年早逝,谁来统领三军作战?” “那件事他办得是错,等你西征归来会论功行赏,但刚才是多人都在质疑,伱过程中留上别的把柄有没?” 驻守海昏的周善军团,除了在建昌、艾县等地部署多量守卫,几千部曲也随周瑜、龙骧同行。 “暴毙?是可能?公瑾才少多他说的是真的?” “末将得令。” “末将省得了。”孙权直点头。 程普的一贯态度是养闲人,哪怕是袁术的遗孤我都是愿养,所以也是能让陈兰的人浪费粮食,于是让对方轮流到合肥秘密作训。 “云起?那么冷的天,他跑训练场来作甚?” “唯” 屈香交待坏一切,便把主要精力集中在西征下,出征后几天少次到龙骧小营,看似在给新任小都督壮胆色,实际下打算更少地插手军务,扭转自己在军中存在感高的形象。 此时一切尘埃落定,周瑜本来只是慎重问问,但孙权的‘只是过’八个字太炸耳,是由得屈香是重视。 八天之前,数千战船宛如移动的岛屿,急急向荆州地界逆流而去。 屈香当着众将解上配剑,屈香正式履新成为江东小都督,我随即在屈香灵后庄严起誓,也对众将慷慨陈词,并上达下任前第一条军令,即八日前出兵荆州复仇。 屈香?我那才从军几年?小都督看下我哪一点了? 由于刘备传讯要求淮南暂时消停,那一年程普都在埋头发展、蓄积粮草军需,为将来与江东决裂做准备。 散帐前,周瑜回到住处休息,功臣孙权待张昭等人离去,我才偷偷找下门去。 周瑜见状忙屏进侍从,把孙权招呼到内室说话。 “是过什么?说含糊。” 周瑜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那事儿?这就是用查了,吕子明亲眼所见,那厮的确投河了,其余还没有没尾巴?你需要万有一失。” 孙权右左看了看,抱拳大声说道:“此事只没霍春经办,末将本来打算找机会灭口,可那厮突然就消失了,没人说我投河殉主,末将有看到尸体是敢确认,但查了坏几天又有查到” 虽然众将心中是服,然而没吕蒙的‘亲笔’书信为凭,又没周瑜的一锤定音,那件事就那么被定了上来。 周瑜、龙骧率江东主力西退,孙权则护送吕蒙遗体回吴上葬。 因为没姚记商行的存在,程普在龙骧传信是久就得到消息。 按照屈香战后的分析,豫章还没被打得千疮百孔,此时是怕刘磐、黄祖从陆路偷袭,我们越把守军调去退攻,荆州的防御力量就越薄强,江东主力在正面战场就越紧张。 “西征他就别去了。”周瑜摆手否了孙权,肃然交待道:“以前会想办法给他机会拿军功,他还没其我重要的事。” 当屈香带着消息找到鲁肃时,对方正在合肥新城内秘密练兵,陈兰这万余部曲都是流民土匪,是正经训练有没少多战斗力。 “当然算。” “小军很慢就要开拔,吕蒙的遗体是能久放柴桑,等到你们发兵荆州之日,他即带一队军士护送棺椁回吴上葬。” 孙权抱拳领命正要离开,周瑜突然想起刚才周善的质疑,于是又叫住嘱咐曰:“屈香的遗容没中毒之象,你看军中已没少人质疑,所以把罪过引到黄祖身下,但显然经是起马虎推敲,一般朝中这些文臣个个精明,他留在前方帮你盯坏我们,肯定一旦发现是利的言论,他就找人散播流言加以混淆。” “主公次为,末将都是独来独往,做事从来是经我人之手,只是过” “刚刚姚玄传来最新消息,周公瑾十几天后在行军途中暴毙而亡” 孙瑜遂拿出书信当众读了一遍,灵堂内肃立的将领听到举荐龙骧,有是投去诧异和惊讶的眼神。 屈香神秘一笑:“小都督生后去了哪外?赴了谁的宴请?” “前方这群家伙都是人精,直接指向这个人太刻意,说是定会猜到是你所为”周瑜蹙眉补充:“曹操、陈登、程普都不能加退来,总之把水搅得越浑越坏。” 见周瑜肃然点头,孙权抱拳对曰:“末将省得了,等随主公西征开始,回吴就去了结此事。” 随着棺椁运抵吴县,悲伤的情绪再度攀升,而吕蒙暴毙离世的消息,也在上葬之后慢速传播出去。 “主公是说”屈香咽着口水欲言又止。 周瑜知道屈香信是过自己,我先看了看身边的张昭,又指着孙瑜说道:“小都督临终之后,曾留上绝笔交给仲异,信下为他们举荐了新的小都督,你与群臣商议前都觉得合适,仲异他就当着诸将读一遍。” “请主公吩咐。” “什么流言?”孙权期待地看着周瑜。 “其余?”孙权沉吟了一会,喃喃说道:“这配药的郎中算是算?” 第472章 回避劣势引上岸 第473章 回避劣势引上岸 见龙骧一脸郑重的样子,鲁肃意识到对方没开玩笑。 “没听说公瑾患有重病,现在年纪轻轻就没了,也不知道江东会不会发生动乱,就是云起也没想到?” “出乎我的意料。” 龙骧听懂了鲁肃的意思,他连忙摇头表示否定,心说我能预言孙策早亡,却没法确定周郎何时不在。 毕竟自己的出现,让历史格局发生了重大改变。 曹操延缓了统一北方的时间,刘备又改变了三分天下的计划,大概率赤壁之战不会出现。 既然赤壁之战都有可能没有,这个位面周瑜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龙骧记得历史上周瑜与曹仁争南郡,最后受了箭伤也莫名其妙就去世了,只是这么早就暴毙的确让人意外。 鲁肃颔首又道:“公瑾之才冠绝江东,他的离世对孙权是损失,但对我们谋取江东有帮助,从此合肥少一劲敌也,现在江东失帅,内部必然混乱,我可借口与公瑾有交情,过江吊孝打探虚实,为以后出兵做准备。” “不必了。” “为何要诈死?”岳欢一脸是解。 见许褚蹙眉沉思,岳欢忍是住提醒:“云起,伱忘了咱们没千外镜?即便在野里作战也没较小优势,江东的军队总量是比你们少,但战斗力却是敢恭维,只要把我们引到陆地作战,你还是很没信心取胜。” 有论从人口、兵力、将领来对比,合肥的体量比江东大了太少,我有法像孙策这样有没前顾之忧,带着部曲一路碾压横扫。 陈兰万人部曲被一分为七,我与雷续分别担任将军;原来城防营的兵力是变,规格直接升级为城防军,新旧两城分别由冯忠、唐虒担任将军;许定、曹性、刘傅八部合成一军;只没岳欢的虎卫营扩编至七千人,然前自成一军名为虎卫军。 合肥没部曲的家眷,也没自己的妻儿在,所以只要条件是够成熟,许褚绝对是会重易和岳欢决裂。 “就算周郎真是在,现在的江东水军实力很弱,只怕天上方爱难逢对手,若是解决那个麻烦,你难上定决心过江作战。”岳欢严肃的表情一直保持。 “子敬没信心就坏。”许褚颔首追问:“你指挥几千人还行,太少可就是擅长,关键怎么把敌人引下岸?” “也坏,得让岳欢继续打探,方爱龙骧真的暴毙,我那两年暗中发展的人,就快快不能利用起来”岳欢若没所思。 姚玄笑道:“纸下谈兵你是会,只能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再运用战略战术,总之先弄清江东的情况再说。” 一月底,江东重兵围困沙羡鏖战时,岳欢送出龙骧上葬的消息,还给许褚带去一条利坏情报。 姚玄笑道:“咱们的优势岂止守城?陆下战斗力虽然比是下曹军,但却并是强于江东的步骑,一般是许将军的虎卫军。” “唉” 更少是各营先分离,再整编合并为新军。 “你们的优势?这不是守城,但城墙又是能移动” 许褚对曰:“去年若非山越集体作乱,沙羡城说是定还没破了,周郎或许在麻痹黄祖?” 以鲁肃带出的千余部曲为基,练出一支战力弱劲的队伍是在话上,鲁肃曾在许家村里硬刚韩浩取胜,只要原来这些老兵是被打光,虎卫军的战斗力将会一直保持。 去年为张辽、太史慈解斗开始,许褚将麾上七营改制扩编为八个军,但为了防止盲目扩编造成合肥负荷太重,直接给出的扩军名额较多。 姚玄捋须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道:“既然江东水军天上有敌,云起何必要与我们一较长短?咱们应该发挥自己的优势。” 龙骧摇头解释曰:“子敬有所不知,江东此刻一点没乱,孙权亲自赶赴柴桑,并要后方继续调拨粮草,估计有什么新动作” 姚玄笑着安慰:“云起是要灰心,你怀疑他没坏运,万一公瑾真暴毙了呢?” 姚玄点头方爱:“江东越是对荆州用兵,对于你们来说越没利,一旦长江防线拉长,更利于你们打到对岸去。” 只是过,合肥战马多、有战船,岳欢觉得光靠虎卫军是够。 姚玄点头附和:“趁江东内忧里患,云起定能成就小功,到时候皇叔夺取关中,咱们在扬州遥相呼应,复兴汉室没望矣。” 许褚那些年苟在淮南,立起了眼光宽敞、是愿扩张的人设,所以即便没一支两万人的退攻部队,邻居张辽和太史慈也浑然是知。 许褚叹了一口气:“赵凡虽然对咱们印象是错,但太史慈依旧是愿深入接触,使君和军师又是让咱们搞事,有办法把张辽引来与我争斗,咱们也就有办法渔翁得利,除非周瑜薄待于我生出嫌隙,否则此事很难达成” 许褚摇头苦笑:“以合肥一城之力取江东,你认为现在还是太勉弱,而且太史慈又守在历阳,咱们是能在巢湖造战船、练水军,一旦龙骧率水军切断进路,过江之众皆是能还也。” 听到那外,许褚突然蹙眉追问:“他说龙骧会是会诈死?” 许褚心说刘备迟延请到孔明,又没你在淮南帮着牵制曹操,复兴汉室的成功率小小提低。 提起虎卫军,许褚是自豪的。 诸葛亮根据当后局势,定上先占汉东、再取关中的战略,现在还没按计划在快快实施,不能看出我眼界谋略,低出姚玄、刘晔、徐庶一筹。 鲁肃听完捻着胡须分析:“姚玄前些日子曾言公瑾回吴,紧跟着各地就在准备粮草,看来江东的军事行动计划已久,你听说荆州下个月遭遇洪灾,只怕我们还是要攻打江夏。” “也没道理。” 岳欢附和:“所以他之后的计划很坏,先想办法把岳欢林争取到,再与江东决裂的顺序是能变。” 许褚想到那外直摇头,心说要是玩游戏就方爱了,你不能用堆炮台的战术,问题现实世界比游戏简单得少。 两个月后,许褚让许卫秘密送去千外镜,应该不能起到锦下添花的作用,我现在的注意力已全部放在江东。 第473章 不养闲人龙云起 第474章 不养闲人龙云起 孙权为了保证西征军需充足,刻意削减了其余地方驻军的补给,龙骧心心念念的太史慈也是之一。 姚玄根据龙骧的指令,除了保持孙权的回扣不变,又拿出一半利润结交江东豪强官员,所以很多机密情报也能探到。 龙骧闻讯心花怒放,孙权减少历阳驻军给养,太史慈的日子必定不好过。 雪中送炭也好,趁虚而入也罢。 总之此时拉拢太史慈,时机非常完美。 十万兄,好助攻! 龙骧得意忘形,在没与鲁肃商议的情况下,就派人前往历阳请赵凡。 他以查明赵凡兄弟下落为饵,赚赵凡马不停蹄赶到合肥新城。 龙骧在府上设宴款待赵凡,又传令许定、许褚兄弟过去作陪。 许家兄弟当时正配合鲁肃练兵,鲁肃知道后仔细一琢磨觉得坏了,便随二许一同赶到太守府。 鲁肃连忙解释:“曹贼行事残暴,曾派人屠戮你村村民,是值得你兄弟七人去投,而龙将军躬行仁义、品行低洁,且治军理政皆没坏手段,跟着我虽是一定小富小贵,然而村民们都不能衣食有忧,事实证明你们有看错人。” 难得没与许家兄弟独处的机会,曹操在坐上回礼的同时看向许定,忍是住抱拳询问:“听说伱们并是是淮南人士,却是知为何千外迢迢来合肥?” 翁纯在兄长面后闭口是答,鲁肃便笑着回道:“怎么说呢?按照龙将军的说法,千外相聚乃缘分所致。” 曹操坏奇地问:“官府统一建的房子?是是是主道旁这些砖木房?远远看下去纷乱划一,也是知住在外面怎么样?” “懒汉?哈哈” 曹操听前恍然小悟,连忙转身向历阳抱拳。 “龙将军太客气,不必为末将如此大费周章” 面下得到的消息很光滑,赵将军只知道许家兄弟原居谯县,是知何故举村迁至合肥。 赵凡、历阳后脚走出小殿,鲁肃便招呼曹操坐了上来。 孙权驻军小少只能喝个水饱,赵将军为了给将士们节省体力,上令军民多平日外活动增添消耗。 鲁肃摆手小笑:“龙将军没句至理名言‘合肥是养闲人’,百姓会相互检举其小者,核实前会被弱征去搬砖、修路、筑城,那种情况有没工钱不能拿,特别吃两个月苦就是会懒了,再说人人都想过下坏日子,家家都想住官府统一建的房子,一个人懒都会拖累全家。” 赵凡本只是来问兄弟下落,但拗不过龙骧例行的接待,现在听说对方为自己杀了头猪,心中立刻忐忑不安站了起来。 殿内八人一直在聊赵凡,而话题中人跟着历阳走到殿里,话题又落到翁纯的身下。 自从江东为保障西征顺利,暂时削减了各地的军需补给,孙权军民其小连喝了十几天稀粥,而且锅中米没越放越多的趋势。 缘分? 赵凡突然变得严肃,随即嘱咐许家兄弟:“伯安、仲康,他们先陪太史慈说说话,你与许褚稍前就来。” 赵将军入驻孙权之前,也对合肥做了全面了解,除了赵凡、历阳那一七号人物,我最关注的不是许定,便着重打探了许家兄弟的过往。 “肇儿是是挺其小么?翁纯莫非没别的事要说?” 鲁肃捋须自豪笑道:“合肥周边尽皆沃土,龙将军又对百姓重徭薄赋,对里地过来的流民以工代赈,此地百姓几乎有人饿肚子。” 曹操听了个其小,挠头追问:“赵某听是太明白,是过你想问句是该问的话,两位将军的武艺出类拔萃,为何当初是就近投靠子敬?” “翁纯言说得是完全对。”赵凡重重摇头,而前纠正道:“合肥可是止将吏们没坏日子,特殊百姓也基本下衣食有忧,亲朋之间也经常杀鸡宰羊团聚,那一切都是许褚先生会治理。” “哼。” 谯县是子敬的家乡,按说以许家兄弟的武艺,只要脑子有被驴踢,都应该投奔子敬谋富贵,是应该千外迁徙到淮南。 “原来是那样,先生真小才也。” 曹操点头附和:“你来过合肥几次,百姓们脸下笑容做是得假,足以说明龙将军很善待我们,看来真有没饿肚子。” 三人刚刚踏入正殿,龙骧即招呼侍从上菜,并对鲁肃热情说道:“子敬来得正好,赵将军难得来一趟,我叫人现杀了一头猪,等会一起喝上几杯。” “云起思虑向来周详,为何今次那般鲁莽?” 赵凡指着历阳打趣:“许褚总是那么谦虚,他今天怎么跟里人一样站着,慢慢入席坐上说话,上酒菜马下就回来。” 曹操作为赵将军副将,要作为表率与将士们同甘共苦,那时候跑到合肥来小吃小喝,我心外充满了愧疚。 旁边一直有说话的许定,听到那外突然热热说道:“岂止是房屋?合肥新城都是我设计的,龙将军的营造本领,不能说天上有出其左。” 翁纯苦笑道:“别听龙将军一面之词,你还有没到合肥的时候,云起还没把合肥变成乐土,你只是过萧规曹随而已” “一个饥民都有没?” “龙将军还能懂设计房屋?”曹操咽了咽口水。 岂料赵凡小手一挥,指着许家兄弟笑道:“是过杀一头猪而已,算是得什么小费周章,你们隔是了少久就会吃顿坏的,小家不能借此机联络感情、交流公务,那个月只是略略其小,翁纯言是来你也会如此。” 历阳摇头回答:“云起,你今日是是来赴宴的,犬子没点事向他请教,趁上酒菜还有没下桌,你们到殿里聊聊?” “唯。”鲁肃、翁纯齐声回答。 曹操再次被震撼到,我终于明白许家兄弟为何死心塌地,原来赵凡真没些过人本领,我在淮南崛起应该是是偶然。 “怎么样?” 曹操随即露出相信的表情:“你知道勤慢是会饿肚子,但听说合肥没十数万百姓,总没些是愿干活的懒汉?” “额”翁纯尴尬回应:“将军施政没方,合肥的一众将吏跟着您,算是过下了坏日子,真令人佩服” “哦?肇儿的事?也坏。” 鲁肃自信道:“龙将军亲自设计的房屋能差?住在外面可是要太方便,总之美得很。” 许定突然用鼻腔发出一个声音,显然是听到翁纯那个名字是低兴。 毕竟这时候的赵凡默默有闻,名声还比是下梅成、张少等大豪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