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失利后成了大明星》 第1章 考场失意,情场得意 “魔光大道年度总决赛选手李命搏,前往比赛现场途中遭遇车祸,经抢救无效,于2021年x月x日凌晨一点十三分,在人民医院去逝,年仅三十三岁。” ——新娱网。 南市二中,操场的一角。 少年坐在泥地上,背靠单杠的一根立柱,犹如点穴般一动不动,表情变化却很丰富,先是茫然,然后震惊,再然后纠结,最后归于平静。 随着脑海中的记忆融合,少年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这不是梦,自己重生了,重生在一个名叫地星的星球之上。 地星并非李命搏生活的地球,而是一个与地球颇为相似的平行空间。 身体原主叫李睁,男,十八岁,南市二中高三学生。 今天是神州历1996年6月25日,高考放榜的日子,比前世地球同时期黑色七月提前一月,原主的考分比本科最低分数线差了三分,由于填写志愿的时候,直接放弃了大专,沦为落榜生一枚。 怀着极度抑郁的心情,原主独自来到这片单双杠区,倒挂在单杠之上,被一只从草丛里窜出的老鼠惊吓,一头栽落下去,脑壳传来窒息的剧痛,成了最后的记忆。 “天,你这是玩我吗?”少年猛然抬头高呼一声,脸上浮现花痴般的笑容,阳光倾洒在青涩的脸庞之上,将笑容中的那股子嘲讽,渲染得格外明显。 前世北漂十六年,碰壁三十六次后,终于与一家唱片公司签约,录制首张个人专辑的同时,被推送全国收视率最高的综艺节目:魔光大道,并成功晋级决赛。 遮掩双眼的阴霾驱散,一条充满鲜花与掌声,还闪着金灿灿光芒的锦绣大道浮现眼前,正要大踏步向前,斜刺里冲出的一辆卡车,让他永远闭上了眼睛。 此刻的他,不由生出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感慨。 一声悠长的叹息,随后惯性地哼唱起这熟悉的旋律。 “当,我和世界不一样,那就让我不一样,坚持对我来说就是以刚克刚我和我最后的倔强,紧紧抓住绝对不放,下一站是不是天堂,就算失望,不能绝望” 五天月的《倔强》,前世无数个自舔伤口的夜晚,每每轻唱这首歌曲,都会感动得想哭,犹如一股清流淌过心间,将那些负面的杂质给洗涤了去。 伴着歌声,脸上笑容依旧,但那份讥嘲悄然敛没,变得阳光灿烂。 虽然带着深深的遗憾离开了地球,重生后的也是个失败者,但生活还要继续不是。 至少拥有了一具年轻的身体,蹉跎走完一生,归来还是少年! “原来你小子躲这来了,我还以为你想不通,一头扎茅坑里闷死了呢。” 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走了过来,嘴里没有好话,脸色却是经历了一个由紧到松的过程。 男生名叫薛冰,和李睁七年同学,初中同桌,高总同班,扎扎实实的死党。 初中时,两人都是不在操场上玩到天黑不回家的皮大王,高中时,更是逃课成双,打架联手。 只是薛冰读书不如李睁那么灵通,尤其上高中后,成绩一直处于班级后十名,全校后四分之一,早早便打消了上大学的念头,高考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个过场。 “别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不就是差了三分,老子差了三位数,还不是该怎么活就怎么活,起来起来,吃饭去,化悲愤为食欲,下午找人打一场球,出一身汗,什么烦恼都忘了,再不行,晚上陪你喝酒,一醉解千愁。” 薛冰说着把手伸了过来,李睁抓住他的手,借力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又摸了摸空瘪的小腹,点头道:“先填饱肚子再说。” 正式暑假从7月1号开始,不过各年级的期末考已经结束,等于提前进入了假期,今天高三学生返校查分,留下来吃午饭的寥寥无几,食堂里只有零星的几桌人在用餐,打饭菜的窗口也只剩了三个。 薛冰主动请客,李睁也不和他争,找了个吊扇下头的空位坐下,功夫不大,薛冰端来两份套餐,又跑出去一趟,从小卖部买来两罐冰啤酒。 两个男人不用顾什么形象,一阵狼吞虎咽。 不到十分钟,薛冰将餐盘吃了个光底朝天,抓起啤酒灌了一大口,打了个响隔,惬意地舒了一口气,从兜里摸出一包软牡丹,弹出一根正要点上,却被一只手给夺了下来。 “有点人品行不行。”李睁微微皱眉,受地球上后世禁烟条例的影响,公共场所不抽烟,已然成了一种道德标准。 “怕什么,我已经毕业了,就算给班主任看到也没鸟事儿。”薛冰嘴上不以为意,倒也没有执意,随手将烟盒丢在了桌上。 这时,一群人走进食堂,薛冰的眼睛眯了起来,努努嘴巴:“唉,你不是说等高考结束要向她表白一次,不然不死心吗?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万一考场失意,情场得意呢?” 李睁朝他示意的方向看去,这群人男女生各半,有自己班的也有其他班级的,李睁很快就认出了薛冰口中的她,一米六五的个子,古典美的瓜子脸蛋,长了双妩媚的桃花眼,粉色的连衣裙下头,露出两段莲藕般的小腿,踩着一双浅色的凉鞋。 女生名叫秋艳,班上的文艺委员,全校有数的几朵校花之一,提前通过了西江音乐学院的面试,高考又过了本科线,入取铁板钉钉,也就是具体专业还不确定。 高二时,一次校文艺晚会上,李睁和秋艳同台演出,秋艳唱歌,李睁跟着节奏颠球,文体结合,被评为晚会最受欢迎的节目。 两人由此走近,逐渐发展到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然而升入高三后,秋艳的主动疏远让两人的关系触顶滑落,甚至到下班学期,再没有过一次放学后骑车同行。 李睁从准男友,沦落为一只表面沉默,内心卑微,又放不开的舔狗。 (新书开拔,请书友们收藏,顺手投票) 第2章 你我约定 李睁还没个态度,那群人已经来到了跟前,其中一个帅气的男生,居高临下地扫了扫,将餐桌上的啤酒罐,还有薛冰没收起来的烟盒收入眼中,开口道:“李睁,瞧你颓废的样子,又是酒又是烟的,真是太让人失望了,不就是差三分,大不了复读一年,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完全是批评教育的口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李睁的老师。 王少坤是高三分科后从隔壁班过来的,班上对秋艳有想法的男生好几个,就数他对李睁最不感冒。 “要你管,你算哪颗葱啊。”薛冰毫不客气地一句话甩了过去。 “我超出本科线二十六分,我要只算一颗葱,那你连一根葱须都算不上。”王少坤瞥了他一眼,眼中满是鄙夷,一个连大专分数线都差了老远的垃圾。 薛冰心头一火:“要装逼回家装去,滚远点!” 秋艳本就瞧不上薛冰,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道:“李睁,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希望你好自为之。” 语气平淡如水,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夹杂,李睁在秋艳的眼中,看不到失望,不满等负面情绪,有的只是一种淡漠疏离。 结合她的话中之意,李睁一下子读懂了她的眼神,彼此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连普通朋友都不是了。 秋艳说完,一群人便要继续向前,仿佛只是路过一般,李睁忽然喊了声:“秋艳” 待秋艳扭头看来,李睁缓缓道:“还记得你我约定吗?” 秋艳一脸茫然。 李睁继续往下说,语气与她一样的平淡:“去年暑假那个雷暴雨的下午,我们躲在屋檐下,我鼓起勇气向你表白,你说高中毕业前不想谈恋爱,看我露出失望表情,你又说,等高考结束后要是我再向你表白一次,你的回答会是愿意,我们还击掌为誓,不忘约定。” 一片死寂! 众人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又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表情光怪陆离。 薛冰也是满脸不可思议,李睁曾向秋艳表白我怎么不知道? 王少坤脸色有些僵,嘴角一勾,冷笑道:“李睁,你是不是受刺激太大,神经错乱了。” 李睁慢慢起身,他比王少坤要高五六公分,略带俯视地盯着王少坤的眼睛,直把王少坤看得心里发毛,这才道:“既然你知道受刺激太大会神经错乱,那就给我闭嘴,再说一遍,闭嘴,我不会说第三遍。” 社会老江湖的气势,岂是还没走出象牙塔的嫩草可比,一个回合交锋,王少坤便败下阵来,嘴角扯动,看样子点不服气,终究还是闭嘴了。 秋艳从懵逼状态缓过来,恨恨道:“李睁,你胡说八道,我从来没有说过愿意,我说我的回答会是两个字。” 李睁淡淡哦了声:“那就当我记错了。” “什么叫当,本来” “哪两个字?” “不愿!” “那就好。” 李睁平静点头,似还松了一口气,坐下,继续吃饭。 什么叫那就好,秋艳差点被气歪鼻子,明明是她拒绝了李睁,搞得好像被拒绝的人是她似的。 “小艳,走了,和这种人有什么好多废话的。” 边上的女生劝了一句,秋艳这才消了点气,冷哼了一声,一群人就此离开。 李睁把剩下的食物吃完,两人出食堂后,薛冰一巴掌拍在李睁的肩膀,苦叹道:“这下彻底死心了,明知是南墙,还非要一头撞上去,何苦呢?” 李睁看了他一眼:“不是你怂恿我撞的吗?” “我那我让你跳楼你跳不跳啊?” “我只是要一个答案。”李睁耸耸肩,这个答案是原主想要,怕要,又没来得及要的。 记忆中,原主对秋艳情根深重,自从有一次,看到秋艳和其他男生一块吃午饭,事后原主质问秋艳,反被秋艳警告,她大学前不谈恋爱,愿意和谁交往就和谁交往,若是原主再这样小心眼,那就连朋友都没得做。 之后,很多个中午,秋艳和其他男生结伴出入食堂,原主躲在角落偷偷看着,很多次放学,秋艳和其他男生骑车同行,原主悄悄尾随在后,内心痛并煎熬着,白天上课神游物外,夜里睡觉辗转难眠,却选择了默默承受。 整个高三,原主一多半的心思在这个女人身上,从某种意义来说,高考落榜,也和这个女人不无关系。 正是那个击掌为约让原主抱有最后一缕希冀,哪怕明知是自欺欺人,至少有了当鸵鸟的理由。 薛冰扯开话题:“怎么说,找人打场篮球,还是去桌球房较量较量?” 李睁略一沉吟,道:“我想去附近的音像店,书店,书报亭晃晃。” 若是原主,落榜后的人生路似乎只有两条,要么复读一年,要么踏上社会找工作,而如今的他,却有第三条路,音乐之路,只是原主记忆中有关这个空间娱乐圈的信息太少,他需要主动去了解。 薛冰愣了愣,很快点头:“成,今天就当你生日,你说了算。” 整个下午,两人骑着自行车,附近五公里以内,五家音像店,三家书店,以及七八家报亭,被他们转了个遍。 随着信息的不断汇聚,对于这个空间的华国流行乐坛,李睁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与地球上既相似,又颇多不同之处。 相似的是发展轨迹,到1996年这个时间节点,同样是兴起了十多年,同样处在唱片业黄金十年的起潮点。 不同之处在于,没有出现港台歌手绝对主导,尤其90年代,四大天王横扫天下的局面。 这个空间的港岛,宝岛歌手只是在80年代中后期走在了潮头,进入90年代以后,大陆歌手纷纷崛起,与前两者分庭抗礼,呈现出百花争鸣。 还有最为不同的一点,这个时空的歌手,李睁一个都不认识,歌曲,一首都没听过。 如此一来,相比于前世,李睁凭空多了两大优势。 第一,拥有丰富的人生阅历,却还不满十八周岁,对于流行乐来说,年轻从来都是最大的本钱。 第二,前世北漂第四年开始接触各种乐器,尤其弹了一手相当不错的吉他,又从第八年开始接触词曲创作,参照学习的曲谱不下一千首歌,而这些歌曲几乎囊括了国,粤,英语流行乐中的经典之作。 天时地利具在,自身还是带挂的,这要是不继续追梦,还不如一头撞死,试试能不能再次重生回地球好咯。 未来之路在李睁的脑海中变得清晰,不由得浮想联翩 (注:若是上网搜索,唱片业黄金十年会是1988-1998,但这指的是港台地区,而内地华语音乐圈的唱片黄金期,是从90年代初一直到2006,这是个笼统的概念,其中销量总数最大的十年有各种版本,我个人比较赞同是1995至2005。 再解释一个误区,很多朋友或许会认为,传统唱片业的落寞是因为互联网的兴起,其实不然,真正让唱片业由盛及衰的,是ipod3上市彻底取代随身听,以及后来的智能手机。) ps:书友们,别忘了收藏,投票! 第3章 两条腿并行 夕阳西下。 在十字路口和薛冰分别后,李睁又骑了两条马路,拐进一个名叫向阳新村的小区。 这是一个八十年代初建造的老式小区,原主还没上小学便搬了进来,已经住了十多年。 看着被爬山虎覆盖大片的破败外墙,李睁的眼睛亮得发贼,以地球上后世经验,步入新千年以后,随着全国楼市的持续升温,拆迁潮也是随之掀起。 许多平头百姓家因此受益,一拆翻身! 向阳新村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棚户区,但由于楼房低矮老旧,在开发商眼中与棚屋区并无区别,正是拆迁的主力对象。 “这个世界的华国未来发展大势不知道会不会也和地球一样,若是楼市能更早几年热起来,作为拆二代的我有了第一桶金,就可以省去出道前的挣扎,直接自费出首张专辑,嘿嘿” 想到美处,李睁咧开的嘴角流出一条口水,直到锁好了自行车,看向3号楼的大门口,这才后知后觉地吸回到了嘴里。 3号楼,301。 站在门外,李睁敲门的手顿了顿,又揣进兜里,翻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 正从厨房端着碗筷走出来的李母脚步一顿,与此同时,从小房间冒出一个小女孩。 李冉是李睁的亲妹妹,暑假过后升初二,一米六六的个子,却长了一张娃娃脸,脑后荡着两个羊角辫,很是可爱。 片刻后,李父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狭小的客厅,父母妹妹从三个不同方位看着刚进门的李睁,一时间安静极了。 “李睁,你说好中午带我去吃大餐的,现在都几点了,再不回来,爸妈就要报警了”李冉先咋胡了起来,被李母一瞪眼:“冉冉,给你哥拿拖鞋。” 李冉噘嘴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上前,从鞋柜里翻出一双拖鞋,又接过李睁换下的运动鞋,转身去往李睁的房间。 十几块一双的帆布运动鞋,透气性很差,天又热,散发一股子气味,得放到阳台上吹吹 “爸,妈,对不起。” 管一对陌生夫妇叫爸妈,这事儿想想应该挺变扭的,但融合原主的记忆,以及那份血脉相连,李睁还真没感到如何抗拒。 这一声对不起,自然是为高考落榜。 李母侧脸,吸了吸鼻子,又回了过来,脸上已挤出一丝慈笑,柔声道:“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赶紧洗洗手,擦把脸,可以吃饭了。” 李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此刻也是面色缓和地点点头:“先吃饭。” 李睁含糊地嗯了声,闷头走进了卫生间。 李父是一家国营机械厂的技术工,月收入一千出头,算上年终奖,年收入一万五左右,勉强达到南市的平均工资水平。 李母是一家百货店的出纳,工资加奖金一个月七百多,一年下来,还不到一万块。 一家四口,日子过的有些紧。 如今晚这般五菜一汤,有鱼有肉,算是难得丰盛的一餐。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 李母看着闷头吃饭的儿子,有些揪心,夹了一块里脊肉到李睁碗里,安抚道:“睁睁,别灰心,你是八月份生rb来就比其他同学早一年上学,现在不过是回到同一起跑线,复读一年,肯定能考上。” 一旁,李冉扁扁嘴:“妈,你偏心。” 李母嗔了女儿一眼,挑了块没刺的鱼肉到女儿碗里。 小丫头这才满意,脸上笑嘻嘻的,附和道:“是啊是啊,不就是差了三分,复读一年,明年准保考上西江大学。” 西江大学是全省最好的大学,全国排名前二十。 李父没啃声,只是给李睁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 李睁笑得有些勉强,继续闷声扒饭。 饭后,李睁冲了个澡,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 家里本是两室,一间十一平的大房间,连一个四点五平的小房间,李冉十岁后,大房间又隔出三分之一,兄妹两便都有了独立的卧室。 躺在床上,望着窗外一轮孤月高悬的夜空,李睁的心思渐渐沉静下来。 未来的方向已经定了,他也满怀信心,但万事开头难啊。 作为一个资深音乐人士,李睁深刻明白,音乐圈不是体育圈,从来不乏牛人埋没的例子。 个人条件再好,想要出道,也得有机遇,以及伯乐。 机遇什么时候来,伯乐什么时候出现,这不是李睁可以预言的,或许一年,或许年,或许更久,至于拆二代,嗨,那就更缥缈了。 前世北漂十六年,少年转眼成中年,后悔吗? 不,一来他喜欢音乐,二来他渴望在鲜花与掌声中被认可,三来无本钱,无学历,无背景,除了唱歌又身无长技的他,想要走上人生巅峰,唯一的希望似乎只有音乐。 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从小父母离异,抚养他长大的婆婆,又在他上高一时过世,从此了无牵挂,他的命运只属于自己。 而重生后的他,却有着一个完整的家庭,结合身体原本主人的记忆,父慈母爱,兄妹间的感情也是极好。 由于相处时间尚短,这个家还有些陌生,可他一点都不排斥,甚至很渴望融入进去。 前世缺少亲情,是以,倍感珍贵。 影片《中国式合伙人》中,成东青说:梦想是什么?梦想就是一个让你坚持,会感到幸福的东西。 对此,李睁深以为意,却还觉得不够,需要加上一条,最底线不能破坏一个家的幸福。 他要是现在去跟家人摊牌,准备放弃学业走上音乐路,无异于丢下一颗炸弹,这个家的祥和将会被炸得支离破碎。 这就好似古代农户家的儿子,生意还没做过一单,就嚷嚷着要弃农从商,又好似出生书香门地的小子,连鸡都没杀过一只,就嚷嚷着要弃书从军。 是以,暂时只能瞒着掖着,等时机成熟再让家人知晓,方才有可能得到理解与支持。 所谓的时机成熟,就是前世的终点,与唱片公司签约,成为一名真正的职业歌手。 只不过,时间不允许他一味拖延,暑假结束前要是搞不定,父母定会给他报复读班,将白花花的血汗钱丢向大海 “机遇不能靠等,要主动争取,伯乐不能靠待,要毛遂自荐。” 李睁理清了思绪,心中也有了决断,接下来,他要和时间赛跑,两条腿并行。 一方面,唱功是歌手绕不开的根本,凭借前世的底子,音准,乐感,旋律,情感投入等等不成问题,可毕竟换了身体,嗓子需要打磨,气息需要训练。 他打算花一月时间,狠狠地恶补一下,然后报名一个七月底八月初开始的唱歌比赛,争取拿一个好名次,通过比赛出道。 另一方面,他会投石砸路,挑选几首金曲投递各个唱片公司。 第4章 教室里传来的歌声 李睁看看时间还不晚,就给薛冰打去电话,以两人的关系没必要绕圈子,直接道:“你两个事儿,务必帮我办妥。” 薛冰嗯一声:“说。” “就这几天我会给几家唱片公司投稿,留你家的电话,你跟你爸妈说一声,如果唱片公司有人打电话到你家,把对方的联系方式记下来,回头告诉我。” 李睁道:“另外,你表姐夫不是在师范学院管后勤吗?大学放假比高中还早,现在老师学生应该都回家了,学校里肯定有钢琴教室,让你表姐夫找找门路,我想每天过去练唱几个小时。” 李睁一口气说完,那头沉默了片刻,薛冰来了一句:“你确定不是说梦话,没晃点我?” 李睁笑道:“我清醒得很,电话里就不和你详说了,电话费很贵的,哪天碰头再议。” 又催促道:“现在就联系你表姐夫,我等你的回话。” 薛冰的效率效率很高,挂断后不到半小时,电话就回了过来。 “最好下午过去,上午的话,保不准个别艺术系师学会占用声乐教室,找门房间老赵拿钥匙,已经打过招呼了。” “办事得力,彩!” 李睁的生活变得规律起来。 每天早上八点起床,气息训练一个小时,吃过早饭,躲进房里听李冉的那些流行歌曲磁带,午饭带李冉在附近快餐店解决,然后背上书包,抱着篮球出门,骑车到师范学院练声两个半小时,再打一小时篮球,赶在父母下班前到家,晚饭后,继续躲进房里琢磨曲谱,十一点准时睡觉。 日子看似过得平淡,却一点都不枯燥,宛如缓缓流淌的溪水,悄无声息地流逝着。 《我期待》,《一千个伤心的理由》,《短发》,《天黑黑》四首金曲的版权注册号下来后,李睁采取广撒网,分别投递了四家唱片公司。 “要不是你把我气糊涂了,我怎么可能把曲谱忘教室,大热天的还要跑一趟。” “我的姑奶奶,你这气要生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八月中旬就能回来,我查过了,八月底有个六省一市歌唱比赛,到时我们一块报名,佳芸组合所向无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少来,我本来一个人报名,是你非要组合参赛,我费劲脑汁写了两首歌,排练了一个星期,临阵前三天放鸽子,你在我这里信用度已经降到零。” “唉,登山队临时抽壮丁,正好空了几个名额,昨天通知明天出发要不,我帮你找个临时替补,王思远怎么样,他的唱功还行。” “他才一米六出头,跟我一块往台上一站,女高男矮,形象分直接拉低,就算我愿意,他愿意吗?” “也对,那林舒妙,算了,她回老家了,总不能让她坐十几个小时火车赶过来,要不,高翔。” “高翔的嗓子差太多,别费脑子了,你们班能唱就那么几个,要么回去了,要么不合适,还不如我独唱呢。” “哎,要不青歌赛就别参加了,反正你又不为名次,只是想在实习走上讲台前多几次历练,跟我一块去登山,登山也是一种历练啊。” “爬海拔五千多米的青峰,缺氧状态下待个把月,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有自虐倾向?” “切,我这是挑战自我,追逐梦想。” “我参加青歌赛,也是追逐梦想” 宁静的校园中,两个少女一路伴嘴走进了教学b楼。 其中一个穿着校服,一米七出头,长相不难看,不过比起她一级棒的身材还是要逊色一些,小麦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 另一个白裙如雪,比校服少女低上两三公分,秀美的鹅蛋脸,黑长直的秀发,五官精致而立体,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的宛若一汪明月,特别漂亮。 教学楼宽敞明亮的走廊里,隐约有歌声与钢琴伴奏传来。 两女对视了一眼,继续向前,歌声越来越清晰。 “忽高忽低的人生,不代表迷茫与错落” 是一个阳刚的男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 一扇紧闭的教室门口,两女停了脚步,校服少女低声道:“赵传雄的《人生》。” 白裙少女微微颔首,正要敲门,校服少女忽然拉住她:“静芸,这个人的声音怎样?” 白裙少女怔了怔,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翻了个白眼:“认都不认识,直接拉人家组合参赛,亏你想的出来。” “那有什么,我高中参加区里合唱队,还不是来自各个学校,谁也不认识谁,组合参赛而已,又不是让你去相亲” 校服少女耸肩一摊手:“再说,这间声乐教室是我们艺术系专用,大四生毕业了不可能,和我们同级大三的,我想不出这个声音是谁,十有八九是大一大二的学弟,说不定还见过呢。” 这一次,白裙少女没有立刻否定,安静了片刻,轻声道:“再听听。” 一首歌结束,歇了会儿,歌声再度传来:“风铃融在心深处,重拾过往的旧忆” 校服少女眼神一动:“是你的原创《风铃》。” 白裙少女没接话,默默聆听。 第一段结束,钢琴伴奏停了,歌声也停了。 校服少女侧脸道:“声音真的不错。” 白裙少女抿嘴沉吟,校服少女一看就知道,她有点意动了,正要进一步怂恿,只听“咯吱”一声,紧闭的教室门豁然敞开。 门里的李睁愣住了,门外的两女也愣住了。 “你们是” “你是艺术系的,大一还是大二?” 校服少女眼中带了一股追忆与审视。 李睁摇头:“我不是艺术系的。” 校服少女眉尖一挑:“那你是哪个系的?这个声乐教室是艺术系专用,你怎么会在里头?” “我是新生,还没入学,因为要参加一个歌唱比赛,就托朋友帮忙找了个练声的地方。” 李睁抱歉地笑了笑:“两位学姐,你们是不是要用这间教室?” 校服少女紧盯着李睁,不答反问:“你以前是不是来过我们学校打篮球?” 第5章 天籁之音 李睁有些诧异,却还是如实点头,高中时期,他没少和薛冰来师范学院打篮球,尤其是寒暑两假,一个星期两三次不稀奇。 校服少女双眼突然一睁,指着李睁道:“我想起来了,就是你,还有一个比你矮一点,平头,你们两个在男生寝室那边的篮球场,和我们系的龚伟,还有数学系两个男生打起来了,我当时就在场边,最后还是我和其他几个人上来劝架的,那天是星期六上午,还记得吗?” 李睁被噎了一下,虽然原主的记忆中没印象了,但校服少女指出另一个男生比他矮一点,平头,不是薛冰又是谁? 应该是没错了! 踢球打篮球本就容易起冲突,他和薛冰又年轻气盛,一言不合就干架,别说二打三,就是对四对五也不会怂。 最辉煌的一次战绩,就是二对五,干趴了五个小混混。 校服少女看李睁的样子,就知道没认错人,哼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多才多艺的,篮球打的不错,打架也挺猛的,还会弹钢琴唱歌。” 李睁干笑,这是夸他呢,还是损他? 校服少女又问:“你说你要参加歌唱比赛,青歌赛?” 李睁答道:“是下个月的全球华人歌唱赛。” 校服少女哦了声,忽然侧脸看向白裙少女道:“我就说见过,你觉得他怎么样?” 李睁有点懵,什么叫他怎么样?脑子里不由想起古装片里头,大户人家挑佣人,管家先审一遍,然后问主子。 白裙少女亭亭玉立,犹如一座唯美的静雕,看看校服少女,又看看李睁,嗓音轻灵道:“我报名了青歌赛,本来是和我朋友组合的,我朋友临时有事,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李睁眨眨眼:“你的意思是我顶替你朋友,我们组合参赛?” 白裙少女螓首轻点:“你刚才最后唱的那首,就是我为青歌赛写的歌。” 李睁恍然,难怪歌谱上歌词分a,b标识。 能够在八月前先参加一场歌唱赛热热身,李睁倒是不介意,更何况是和一个美女搭档,不过他没有立刻答应,提了个小小要求:“学姐,能不能让我听你唱一段?” 校服少女瞅瞅他:“怎么,怀疑我朋友的唱功?” 李睁道:“既然是组合参赛,那总得听听彼此声音是否合适。” 白裙少女道了声好。 校服少女戏虐道:“先给你打个预防针,我朋友是天籁之音,很打击人的,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李睁笑笑。 教室的墙角,竖着一架黑漆的钢琴,白裙少女在钢琴前轻轻坐下,挺直纤细的身段,显得柔美而修长,十根玉葱指跳跃,犹如灵动的音符,一段前奏过后,红唇轻启,传出悠扬的声音:“人生是一场旅行,你我在旅途相遇,你不问我来自何处,我不问你去向何方” 声如其人,音色纯净透亮,开口就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说天籁之音或许有点夸张,但嗓音条件真的一级棒! 她的音域很宽,高低音转换一点都不吃力,单论唱功,比现在的李睁强多了,只不过,在最初的惊艳过后,听着听着就会觉得,有点美中不足,少了一种辨识度。 辨识度并非单纯音色,还包括歌曲处理,可以理解为人的思想,生活阅历,情感积淀等,综合在一块,形成一种感悟,融入歌声之中,形成独特的风格。 这个东西,有些虚无缥缈,却是歌唱的灵魂所在。 就好似一块玉的质地再好也只是一块美玉,必须经过雕琢,才能升格为艺术品。 “声线唱功非常出色,可塑性很强,若是有合适的歌曲,歌曲处理上再加以指点,或许真能在比赛中脱颖而出” 李睁眯起双眼,若有所思。 白裙少女唱完一段,扭头看向李睁道:“之前你唱的那首叫《风铃》,我准备放在复赛,这首叫《两个人的旅行》,是我为初赛准备的,曲谱上我标了a,b,我负责唱a,你来唱b,今天把歌词记熟,明天我们约个时间碰头排练一下,行吗?” 李睁有些愣然,没有立刻回话。 校服少女喂了声:“听傻了?不是给你打过预防针了,你的心脏不是那么脆弱,其实你的音色也不错,唱功也还行” 李睁忽然道:“青歌赛有电视直播吗?” 这问题有些突兀,但白裙少女还是如实道:“复赛决赛都有电视转播,西江省娱乐频道,复赛是实况录像,决赛是现场直播。” 李睁眼神亮了一下,之前他只是抱着热身的心态,听了白裙少女的歌声,再确定了青歌赛有电视转播,他的心态转变了。 通过青歌赛出道也未尝不可! “学姐,初复赛用你的这两首歌也行,不过,有些地方我需要改动” 看到白裙少女微微蹙眉,李睁解释道:“这两首歌有一些乐理的错误,而且曲调过于平了,没法让你的声音彻底展现。” 校服少女一听,不爽道:“你有没有搞错啊,我朋友写歌那是专业级的,难不成你也会写歌,还能比我朋友更好?” 李睁看她一脸你别不懂撞内行的表情,再看白裙少女也是不置可否,淡然一笑,道:“那我就献丑唱一首,比较一下。” 两女对望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一抹诧异之色。 白裙少女起身让位,李睁在钢琴前坐下,正了正身姿,稍作酝酿,十指弹动琴键,随着旋律奏响,开口唱道:“我期待,有一天我会回来,回到我最初的爱,回到童贞的神采” 不过几句歌词,白裙少女耸然动容,校服少女也是脸色瞬变,一下子被吸引住了。 “saygoodbye,saygoodbye,前前后后,迂迂回回地试探,saygoodbye,saygoodbye,昂首阔步,不留一丝遗憾。” 当歌曲来到高潮部分,声音陡然拔高,变换成真假混声,白裙少女的娇躯轻微地一颤,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被激了起来,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虽然唱得并不完美,气息有些飘,还有一个高音差点唱破。 但不可否认,这首歌的词曲,旋律,意境,以及李睁嗓音中那股充沛的情感,却是直击人的灵魂。 只是一段,琴声与歌声停下的有点突兀,白裙少女心头莫名一空,就好似马萨基正按得浑身毛孔张开,忽然就不按了,那种遗憾与失落外人根本无法体会。 校服少女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她不会写歌,但从一个听众的角度,这首歌确是打动了她。 第6章 忽悠 李睁吐了一口气,将情绪从歌曲中抽离出来,侧脸看向白裙少女道:“学姐,你觉得如何?” “这首歌名是什么?” “我期待。” 校服少女有些不敢置信:“你的原创?” 李睁反问:“这歌你听别人唱过?” 《我期待》是被称为音乐巨子的张雨生的代表作之一,非要排名的话,《大海》,《我的未来不是梦》之后,与《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并列第三代表作,从歌曲质量来说,与前两者不相上下,传唱度不如,是因为歌曲真假音转换难度较大,被李睁带来这个世界,说是原创不能算错。 校服少女沉默了下来。 白裙少女凝视李睁,安静了好片刻,轻声道:“第一轮初赛7月12号。” 今天是7月10日,12日是后天,当中只有一天时间。 李睁想了一下,笃定道:“我今晚开夜车,先把那首《两个人的旅行》改好,编曲我也会搞定,明天白天我们练歌,来得及。” 看着李睁脸上那股自信,白裙少女又思索了片刻,轻轻点头:“好。” 搞艺术的,都有自己的骄傲,她也不例外,但更明白达者为尊的道理。 她接触词曲快一年了,正如李睁所说,入门级水准还是有的,内行看门道,与李睁一比较,心知自己那两首原创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李睁回以点头,然后道:“我平时下午过来,上午的话,你能用这个教室?” “可以。” “那就定在明天上午九点,还在这个教室碰头” 李睁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有吉他吗?” “有。” “明天能带来吗?” “可以。” “我叫李睁,你呢?” “何静芸。” “那就这么定了,你现在要用这个教室?” “不,我上午来练歌把歌谱拉下了,特意过来拿,这两首歌就拜托你了,我和我朋友还有事儿,先走了。” 何静芸拿起钢琴上的文件夹,将两首原创曲谱交给李睁,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歉意,挥挥手,拉上校服少女离去。 出了教室,校服少女立马邀功:“静芸,这下我何止功折罪,还功大于过,等下我想买件ls的冲锋衣,你赞助一半?” 何静芸给了她一个你要不要的脸的眼神。 校服少女俏皮一笑,以蛊惑的声音道:“运动暴力型小才子,长的还有点小帅,静芸,我可提醒你,小心了,这种小学弟最有杀伤力” 看何静芸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校服少女迅速改口:“对了,我教你的防狼三招今晚记得温习一下,知人知面不知心,可别被他一副臭皮囊迷惑就放松了警惕” “行了,再不住口,我不赞助了。” “啊,我不说了,对了,我还是想买一件ls的登山鞋,要不你也赞静芸,你走慢点,等等我。” 当晚,李睁房间里的灯到了后半夜才熄。 第二天一早,李睁还是老时间七点半起床,却只练了半小时气息,洗漱过后,坐在餐桌前喝豆浆,吃包子。 还在赖床的李冉听到了动静,披头散发地走出来,带着起床气嗔道:“李睁,不许偷吃我的早饭。” 李睁戚了一声:“妈买了五个包子,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那,那给我留三个。”李冉理直气壮道:“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营养。” “小心营养过剩,不长个,只长腰围和脸肉。” “才不会,你少咒我。” 与大哥斗了几句嘴,李冉进了卫生间,再出来的时候,李睁已经吃好了,很有良心地给丫头留下两肉一菜。 看到李睁低头系鞋带,面前一个篮球,一个书包,李冉疑道:“你现在就要出去?” “嗯,午饭你自己解决。”李睁随口应了声,系好鞋带,一抬头,却见李冉盯着自己,一副抓到自己小辫子的表情。 李睁好笑道:“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李睁,你骗人。” “我骗谁啦?” “你肯定不是去学校自习。” 李冉有理有据道:“昨天半夜两点多,我上卫生间,看到你房里还有灯光,这一大早你就起来去学校自习,高三的时候,也没见你那么用功。” 说着,双手叉腰,骄哼一声,道:“坦白从宽,你究竟要去干什么坏事?不然我就告诉爸妈,包括这些天,你每天中午出去,赶在爸妈下班前回来,你说你去学校自习加打球,我持严重的怀疑态度。” 李睁被气乐了,臭丫头长能耐了,竟然威胁起大哥来了,于是一把抓起个肉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李冉呆了片刻,这才意识到什么,惊叫一声,赶紧将桌上剩下的一肉一菜护住,一脸委屈地瞪着李睁:“你欺负我,我要告诉爸妈。” 李睁不理她,边咬包子边含糊道:“每天午饭钱妈给十块,我一荤一素三块钱搞定,省下来给你三荤两蔬,七月零花钱,妈给你十五块,给我五十块,我补贴你十块,还给你买一大堆零食,结果呢,换来的是你的质疑,质疑不算,还威胁我。” 李睁大摇其头:“你哥我的心算是凉透了,你不是说我骗人吗?没错,我的确没说实话,我每天不是去学校自习,而是去打工,帮着送快递,一件一块钱,半天能赚十几二十块,我想着暑假两个月,尽量能多攒一点,一来,报复读班的费用可以自理,二来,你不是想买一辆乔安卡自行车吗?等开学时送你个惊喜唉。” 眼角余光瞄到,小丫头一脸纠结快拧成团了,李睁见好就好,以一声叹息收尾。 接着,又话锋一转,晓之以理道:“昨天我和老板商量了下,以后改半天为一天,多送点快递,也能多赚点钱,这事要让爸妈知道,他们肯定伤心,爸妈这代人,觉得养育子女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是他们的责任,而我已经十八岁了,成年了,不想事事依靠爸妈,我要自强自立,为这个家分担一些,两代人的观念不同,没有对错,这叫代沟,懂?” 李冉小鸡嘬米似地点了点脑袋,李睁紧跟着道:“所以这事你要替我保密。” 看到李冉再度点头,一副打死我也不说的表情,李睁这才满意,很快一个包子消灭掉了,抹了抹嘴角,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放桌上:“今天的午饭你自己去吃,剩下的给你买零食,记住,三荤两蔬,什么钱都能省,唯独饭钱不能省,现在你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营养,零花钱不够用,只管问哥要。” “哥,你把十块都给我了,那你的午饭” “中午老板管饭的,走了,再不闪要迟到了。” 李睁抱起篮球,拎起书包,摆摆手,匆匆出门。 到了楼下,李睁长吐了一口气,摇头苦笑,把还是小孩子心性,又颇为懂事的妹妹忽悠得眼眶都红了,他也是于心不忍,可没办法啊,小丫头嘴不紧,不动之以情,绝对会在父母那里说漏嘴。 “等开学的时候,哥给你买辆新自行车当补偿。”嘴里这般说着,李睁心中的那点愧疚迅速消散了去。 第7章 初赛 既然参加比赛,最要紧的自然是扬长避短,何静芸的优势在于声音纯净,音域宽广,高低音转换自如,李睁修改《两个人的旅行》这首歌只有一晚上时间,不可能慢慢琢磨推敲,只奔着一个目标,让这首歌更加适合何静芸的声线表现力。 歌词部分只改了几个字,曲谱却是改了十几处,尤其是副歌部分,好几处尾音加了修饰,还做了升调处理。 层次感更强,演唱难度上也高了不少。 两人唱的a,b部分也被重新分配,何静芸的比重由不到七成变成了绝对主唱,李睁只负责合声。 “第一段主歌,你要唱的放松一些,随意一些,声音不要那么亮。” “第二段副歌,要有渐进,最高潮那几句才能更突出。” “越过高山,蹚过湖泊这两句,尾音不要咬得那么重,要滑一点” 一上午时间,李睁化身制作人,自然而然地占据了主导权,很有耐心地花了一个多小时,将歌曲细节,要点讲述清楚,又逐句逐段进行指导,纠正。 何静芸很认真,领悟力也很强,反复唱了五六遍,就基本达标了。 不过,歌曲难度提升了,何静芸的气息问题也暴露了出来,延长音的时候声音有些不稳。 在食堂吃过午饭,晃悠半小时消食,两人回到教室,李睁也加入了进来,负责吉他伴奏,合声部分由于时间比较紧,又是第一次合作,李睁只在第二,三段副歌部分加入了一些。 到了三点多,听完录音机里录下的两人最后一个唱本,李睁打了个ok的手势:“行了,今天就练到这里,初赛而已,稳晋级。” 何静芸抿嘴笑了笑,从上午到现在,稳晋级,肯定的,绝对没问题,这样的字眼从李睁嘴里冒出来不下十次,而且每一次都是那般断然无疑,天经地义,何静芸竟是难以分辨究竟是习惯性忽悠呢,还是真对她充满信心? 两人收拾了一下,离开教室,走在教学楼的廊道里,李睁随口道:“学姐,相比于你天籁般的声音,你的气息稍显不足,回头我教你个练气的方法,只要坚持十天半个月,保管你的对气息的控制上一个新台阶。” 何静芸道:“什么方法?” 李睁摇头一笑:“这不是一日之功,明天就要比赛,今天就算了,等后天,我亲自示范给你看。” 何静芸暗自翻了白眼,这家伙纯心吊自己的胃口呢,也没追问,轻轻嗯了声。 西江省青年歌手大赛,是省级歌唱比赛,规格不算太高,却还是吸引了全省八市,五百多歌唱爱好者报名参赛。 赛事分为三轮,第一轮各市初赛,第二轮复赛,第三轮决赛。 入围复赛名额五十个左右,再分两场决出十六人入围决赛。 复赛与决赛,西江电视台娱乐频道都会转播,只不过,复赛是隔日的实况录像,而决赛是现场直播。 7月12日,上午刚下了一场雷阵雨,中午十二点半,雨停了,天还依旧阴着。 “我前天买了赵永康的新专辑《纵情》,反复听了五遍,首首经典。” “赵永康的歌还行,不过和量仔没法比,量仔过年前发的新专辑里头那首《黎明前的等待》,那高音飙的才叫牛逼。” “刘明量不行,跟我家逸夫的唱功比差了绕地星一圈。” “去死,拿郭逸夫和量仔比,你这是侮辱我的偶像。” “切,你就嘴硬,环星娱乐报总编接受采访时都说了,听我家逸夫的演唱会,能让人的耳朵怀孕。” “量仔往舞台上一站,都不用开口,台下的女人就都怀孕了” 李睁和何静芸都没有叫上朋友助阵,在南市文化宫门口碰头后,一块进了演艺大厅,大厅内人声鼎沸,满眼都是年轻的面孔,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南市作为西江省省会,初赛报名人数为八市之最,达到了近一百四十人,固定入围复赛的名额九个,五十块的报名费,将那些拥有表现欲,又有自知之明的唱歌爱好者挡在了外头。 初赛分为场,上周五进行了第一场,三个名额已经有了归属。 今天下午是第二场。 李睁二人先去主办方那里抽了个签,运气相当不错,四十二号,后头只剩下不到十人。 抽完签,何静芸在观众席后排就坐,李睁跑去演艺厅外的小卖部买矿泉水。 “李睁。”小卖部的生意很好,李睁正排着队,忽然听到有人叫他,回头看到一群人走来,不由怔愣了一下。 “胖子。”片刻后,李睁对喊他的小胖子微微一笑,又扫了眼其他人,点头示意了下。 三男二女,除了一个男生是其他班的不太熟悉,剩下四个都是同班同学,王少坤与秋艳恰在其中。 小胖子好奇道:“李睁,你也报名参赛?” 看李睁点头确认,众人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王少坤似笑非笑道:“真是不巧,这下你我要同场竞技了。” 李睁有些意外,原本以为参赛的是秋艳,后者正儿八经学过声乐,学校好几次文艺活动,她都登台现场,如今又考上音乐学院,算是半专业歌手。 王少坤同样多才多艺,会拉小提琴,会跳霹雳舞,却从来没听他一展歌喉。 王少坤似猜到了李睁的心思,淡淡一笑,笑容中略带自负:“上星期秋艳已经通过第一场初赛入围复赛,每一场初赛晋级名额有限,为了避免自相残杀,我改到了今天下午这场,我和秋艳会相约复赛,争取会师决赛。” 言下之意,晋级复赛十拿九稳,晋级决赛也有不小的把握。 又一挺腰,神色倨傲道:“李睁,听我一句良言相劝,要是你重在参与那随便,要是你存了晋级复赛的念想,乘着还没抽签,补交三十块,可以改下一场,以我的经验,初赛三场正常情况下,最后一场的选手水准最低,出现的机会最大。” 李睁心叹:老卵的人就是死不光啊,索性替他把话挑明:“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说,让我避开你这个种子选手,今天这场三个晋级名额,其中一个已经被你预定,对?” 王少坤没接话,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却是清楚给出了答案。 第8章 你被淘汰了 队伍排到了李睁,他边摸出两块钱给老板,指了指货架上的矿泉水,边随口道:“好意心领,可惜我已经抽过签,不能改了,我也有一句良言相劝,既然避免自相残杀,那就该彻底一点,你已经改过一次,无所谓再改一次,反正三十块对你来说毛毛雨。” 说罢,从老板手里接过两瓶矿泉水,回头对小胖子等人笑道:“我先进去了。” “不自量力,死要面子活受罪。”身后传来一道不屑的声音,李睁听出来了,声音的主人是秋艳,他没有停下脚步,一路走回了演艺大厅。 一点整,比赛正式开始,现场迅速安静了下来。 初赛海选,人数多,时间紧,评委不会加以点评,主持人也只报选手号码,名字,以及歌名,选手跑龙套似的一个接一个登台。 整体说来水平不算太高,十个里头三个跑调,三个高低音明显缺陷,三个纯模仿,只有一个可圈可点。 王少坤抽到的是二十九号,翻唱一首《冬雨飘飞》,唱得还算声情并茂,只不过模仿痕迹重了点,从专业评委的角度来说,少了一份属于自我的东西。 就好似字画,临摹原作再象,哪怕是超越,与原作的价值也是天壤之别。 在前三十个选手中,排进前五不是问题,要说稳晋级,未免有些自我感觉太过良好。 第三十九号选手唱完后,李睁二人起身前往候场区。 何静芸喝下一口矿泉水,深深吸气,压住隐隐加速跳动的心跳,一条手臂悄然搭上了她的肩头。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柔软的身体瞬间僵直。 “只要正常发挥,稳晋级。” 耳边传来一道笃定的男声,何静芸侧脸看着李睁脸上温和而自信的笑容,安静了片刻,微微颔首。 李睁在何静芸的肩上轻拍了两下,随后便收回了手,感到肩膀上的重量消失,何静芸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不过,心跳却更快了些,不自觉地又深吸了一口气。 “下面,有请四十二号选手,云睁组合,带来一首原创歌曲《两个人的旅行》。” 四十一号选手唱完,随着主持人的报幕,李睁二人登上舞台。 坐在观众席中偏右的王少坤等人脸上一片愕然。 “卧靠,这是神仙姐姐下凡吗?比我们学校公认的第一校花马文静还要漂亮。” 小胖子一副惊得眼珠子要掉出来的模样,狠狠地咽了口口水:“李睁这家伙是考场失意,情场得意啊,要是我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也情愿复读一年。” 今天的何静芸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裙,肌肤如雪,容颜清丽,乌黑秀发轻轻披在前头,往舞台上一站,宛如一朵绽放的青莲,清新淡雅,透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脱俗气质,美得让人失神。 王少坤等人尽管有些鄙夷小胖子的失态,但谁也没说什么,不得不承认,何静芸长相气质太出色了,出色到让人自惭形秽。 甭管李睁和何静芸是不是男女朋友,光是和这样的仙女般的人儿组合登台,就足以让人羡慕嫉妒恨。 秋艳的眼神格外复杂,不由想起那天,她拒绝李睁后,李睁那副过分平静的样子,以及那声松气般的“那就好”。 我明明刻意和你拉远了距离,你不可能不清楚表白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却偏偏还要向我表白。 枉我还以为你是个为爱所困的痴心人,原来已经有了新目标,就等着我拒绝呢。 李睁,你真是个恶心的混蛋! 一阵莫名的脑补之后,秋艳心中生出一股嫉恨之火。 随后,何静芸开口传出清亮纯净的嗓音,就犹如添柴加油般,让这股嫉恨之火更旺盛了几分。 “人生就如同一场旅行,我买了一张单程的车票,坐上火车,却不知终点在何方” 一曲唱罢,李睁二人鞠了个躬,走下舞台之时,观众席上响起了整个下午最为热烈的一片掌声,还夹杂了不少欢呼声,以及口哨声。 李睁目光一扫,恶趣味地笑道:“不下五十双狼一般的眼神,要是眼神能咬人,我这片碍眼的绿叶子,怕是已经被撕成千百片了。” 走在前头的何静芸明显顿了一下,又继续起步,装着没听见。 半小时后,最后一个选手,四十九号唱完,又等了十分钟,主持人拿着裁判的结果公布道:“入围复赛选手是,十六号郑磊,三十三号叶箐,四十二号云睁组合” 当听到“云睁组合”的名字,之前在台上很紧张的何静芸显得非常淡然,相反,之前在台上很自如的李睁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捏起了拳头,心中低喝一声“yes”。 事实上,今天何静芸的发挥并不似现场反响那般出彩,甚至有些差强人意,音色还是那般纯净,却比排练时紧了许多,也窄了不少,同样是亮,却不是透亮,而是有点冒尖。 登台前,李睁已经察觉到何静芸有些紧张,却还是低估了紧张的程度。 第一段高潮部分,李睁差点就提前加入和声,最后还是忍住了,生怕适得其反,打乱何静芸的节奏。 总算有惊无险,最让他担心的几个高音还是比较到位。 能够出线,不算意外,可多多少少有运气成分在内。 散场的时候,何静芸到主办方那里登记,李睁尿急,便没有陪着她一块。 男厕所里有七八个人,李睁一开始没注意,等放完水排队等洗手,这才发现王少坤三人也在。 王少坤也似乎才注意到李睁,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下来。 李睁详装没看到,更没打算刺激他,可就有些人的自尊心是玻璃做的。 李睁洗手时不经意地抬头,正与镜子里的王少坤四目相对,王少坤双眼一瞪:“看什么看,靠女人上台露个脸,真以为自己了不起。” 李睁微微眯眼,忽然一笑,道:“你被淘汰了。” “又不是输给你,有什么好嘚瑟的。” “你被淘汰了。” “玛德,有种你单独报名参赛,就下一场,要是你能出线,我名字倒过来写。” “稳晋级的你被淘汰了。” 李睁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扯了张纸巾擦了擦,揉成一团丢进垃圾箱里,对小胖子笑着挥挥手,转身出了卫生间。 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在王少坤看来是对他赤果果的蔑视,怒火上涌,直有种动手的冲动,拳头捏的“嘎吱”作响。 不过冲动归冲动,他到底是过了本科线的高材生,不是社会混混,理智最终占据了上风,双拳缓缓松开,吐出一口胸中闷气。 小胖子本来还想八卦一下李睁和那位仙女的关系,看到王少坤阴沉可怖的脸色,只得压下了心思。 另一名男生满脸无奈,想要安抚王少坤几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李睁说的没错,王少坤被淘汰了,这是铁的事实,而比赛前,甚至公布结果之前,王少坤都是自信满满,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初赛稳晋级。 这脸啊,是自己打的,能怪谁? 第9章 她只是玩玩 李睁双手插在兜里,晃晃悠悠走到约定的地点和何静芸碰头,两人取了自行车,压着夕阳的余晖,并肩骑出了文化宫。 “成功晋级复赛,咱们一起吃个晚饭?就当庆祝,我请客。” “下次,家里等着我吃饭呢。” 被何静芸拒绝,李睁也没勉强,笑着一点头,转开话题:“学姐,你以前不常参加唱歌比赛。” 何静芸轻轻摇头:“上大学之前没参加过,大学参加过一次校内的歌唱比赛,社会上的这还是第一次。” 她意识到了什么,侧脸道:“今天我是不是比平时唱的要差许多?” “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你说呢?” “超常发挥,极尽完美,让人听了都能怀疑人生,呵呵,这当然是假话,不过也不是全假,你有这个潜力。” 和何静芸渐渐熟了,李睁说话也比较随性,调侃了一句,这才正经起来:“实话说,你今天的发挥,单从发声的角度,六七分,歌曲情感的表达,顶多五分。” 李睁沉吟了一下,继续道:“能够顺利出线,一来,选手大部分是业余爱好者,正儿八经受过声乐训练的不超过双手之数,二来,你本身的声音条件优势很大,就好似平时能考九十分以上,即便发挥失常也能有七八十分,三来,占了原创的光,那个三十三号叶箐也是原创,就唱功而言进不了前五,却也出线了,四来,组合也算一个因素,青年歌唱比赛不是独唱比赛,尤其复赛决赛都是要上电视的,演唱形式丰富一些有助收视率嗯,我能想到的就这些了。” 何静芸消化一番,赞同地点点头。 李睁迟疑了片刻,道:“复赛第一场下周六,不算今天还有九天,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利用这九天,多增加一些登台经验,不然想要晋级决赛,怕是有点玄。” 他已经说得很委婉,实际想法是,如果还是今天登台时的水准,晋级决赛希望渺茫。 何静芸的脸颊上浮现一片疑云:“增加登台经验?” 李睁点头道:“最有效的是街头献唱,其次是酒,饭店,商场驻唱。” 前世的他正是有过三个多月地铁口弹唱的经历,才做到了舞台独立,就是在演唱表演时,不受外界干扰,只浸润在自己的世界里。 考虑到何静芸是女大学生,又不是外放的性格,光天化日之下街头献唱,面对形形色色的路人,投来各色的目光,却有些勉为其难。 是以,李睁真正指望的是其次的选项。 何静芸有些怔然,这样的提议显然出乎了她的意料,突兀地沉默了下来。 李睁没有急着催促,他知道要跨出这一步是需要勇气的,何静芸内心肯定会陷入纠结,陪着安静了会儿,微微一笑,道:“华青大学有个学生外号叫猪八戒,长得不胖又不贪吃更不好色,别人给他取这外号是因为他姓朱,复读七年,参加了八届高考,当有人问起时,他会很淡然地说,华青大学是我的梦想。” “日国有个人,为了进当时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汽车厂学技术,付出了双腿至残的代价,后来坐在轮椅上接受记者采访时,他很淡定地说:汽车是我的梦想,那个人就是日国的汽车教父。” “米国有个人,连续数年每天强迫自己与过百人聊不同话题,后来被记者采访时,他很淡然地说:我出生在难民区,我的梦想是改变命运,那个人就是米国年度个人汽车销量记录保持者。”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百分之五的人,在百分之九十五的人眼中是不正常的,可这个世界,恰恰又是由那百分之五的人创造的,因为那百分之九十五的人放弃梦想,而那百分之五的人执着追梦” 李睁一顿声,犹如自娱自乐般哼唱起来:“当,我和世界不一样,那就让我不一样,坚持对我来说就是以刚克刚,我,如果对自己妥协,如果对自己说谎,即使别人原谅,我也不能原谅,最美的愿望,一定最疯狂,我就是我自己的神,在我活的地方” 唱到这里,原本轻快洒脱的嗓音一下子变得高亢,透出一份属于年少的叛逆与倔强。 “我和我最后的倔强,握紧双手绝对不放,下一站是不是天堂,就算失望不能绝望,我和我骄傲的倔强,我在风中大声地唱,这一次为自己疯狂,就这一次,我和我的倔强。” 最后两个字咬了重点。 从芸睁组合踏上青歌赛舞台的一刻,他和她便携手走在了追逐梦想的路上,一首《倔强》胜过千言万语 歌声落下,再度恢复沉默,骑出长长的一段路,前方亮起红灯,在斑马线前停下,何静芸慢慢道:“其实我报名青歌赛,是因为我马上要大四实习,我想在走上讲台前,让自己多一些历练。” 她的声音很平静,神色更平静,李睁也是一样,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两人侧着脸,彼此隔了一尺距离,四目交织,无声,却谁也没有挪开视线。 她说,参加青歌赛的目的不是为了名次,而是为了在实习前多多锻炼。 光是这一点就注定了不会选择去酒,饭店,商场驻唱,易地而处,他李睁也是一样。 别的不说,万一被日后的学生,同事等瞧见,对她未来的职业路有害无利。 原来当老师才是她的梦想,青歌赛,她只是玩玩而已。 李睁再提不起一丝鼓动的念头。 “这样子啊。” 他很好地隐藏了情绪,淡然地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能理解。” 何静芸抿了抿嘴,嘴角溢出一条笑纹,略带歉意。 又骑了两个路口,李睁家的方向是再向前,而何静芸则是大拐,两人挥手道别。 十分钟后。 何静芸骑进了一个名叫俊园名邸的小区,位于次中心地段,小区内由七八栋小高层组成,楼与楼的间距很宽,道路可供三辆车并行,绿化率超过六成,在九十年代的南市,绝对是高端小区。 5座10a。 何静芸回到家,保姆阿姨正在布置碗筷,父亲在看报纸,母亲在看电视。 “爸,妈。”何静芸卸下肩头的吉他,见保姆阿姨伸手来接,便递了过去,微笑道:“谢谢吴阿姨。” “怎么这么晚?全家人都在等你吃饭呢。”何母的表情并不严肃,却是责备的语气。 “还好意思说女儿,你不也是刚跨进家门气还没喘匀。”何父无奈地看了妻子一眼,再看女儿时,眼中一片宠溺:“闺女,饿了,快去洗洗弄弄,马上开饭了。” 何父是一家中外合资企业的副总,何母是教育局一个部门的负责人,典型的慈父严母。 不过慈父也好,严母也罢,都是很看重家教,吃饭的时候,餐桌上非常安静,食不言是何家的规矩。 晚饭后,保姆阿姨负责收拾,何静芸从厨房泡了茶水出来,端到父母面前。 何母吹了吹茶水,道:“静芸,李阿姨的儿子小辉回来了,这个星期六晚上约了我们家吃饭,你安排一下自己的时间,我们四点从家里出发。” 李阿姨是何母过去的同事,现在在税务局上班,李阿姨的儿子比何静芸大三岁,何静芸考上大学那年去的国外留学,今年ba毕业。 何父笑道:“小辉以后会在国内发展,这些天正在几家外资面试,你也快大四实习了,你们年轻人多交流。” 何母赞同地点点头。 从父母的态度,何静芸如何猜不到他们的心思,两家关系本就不错,还门当户对,小辉一个海归硕士,在九十年代的国内绝对是精英的代名词,这是有意撮合呢。 她模棱两可地嗯了声,又陪父母聊了几句,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10章 见者有份 暖色调的房间里打着空调,24度正是人体舒适的温度,何静芸伫立在窗前,望着楼下的中心花园。 天还没有全黑,可以看到花园里带着孩子散步的大妈,以及坐在木椅上闲谈的老夫妇,画面悠然,祥和,却不知为何,总感觉平淡了些。 或许未来,她也会习惯这种生活的平淡,甚至会觉得平淡是一种美好,但绝不是现在。 她很清楚父母对她的人生定位,优秀却不出彩。 初一的时候,她考出了钢琴十级,少年宫演出活动邀请她,却被母亲拦下了,高考的时候,以她的成绩完全可以上本省最好的西江大学,甚至考上京城,魔都的知名大学,却在母亲的要求下,第一志愿填写了西江师范大学(简称师范学院)。 她不是叛逆的性格,但不代表双十年华的她,心中没有火花,没有年轻人的憧憬。 她也渴望绚烂,哪怕只是一次,哪怕只是刹那,烙印在青春岁月里,也足以回味一生。 回来的路上,当她委婉表达拒绝,李睁虽然看似全不在意,但她能够感觉到李睁内心的失望,一如当初,她受到少年宫表演邀请时被母亲阻止,又如当初,她给自己的目标是西江大学新闻系,却在母亲的意志下,改填了师范学院。 她从小就爱好唱歌,因为爱好唱歌,才学习了钢琴,吉他,小提琴,乃至词曲创作。 这是她第一次报名社会上的唱歌比赛,究竟是止步复赛,还是晋级决赛,能够在台上手捧奖杯接受台下的掌声,还是在台下为台上手捧奖杯的他人鼓掌,自己真的不在乎吗? 何静芸在心中问自己,轻轻哼唱了起来:“我,如果对自己妥协,如果对自己说谎,即使别人原谅,我也不能原谅,最美的愿望,一定最疯狂我和我骄傲的倔强,我在风中大声地唱,这一次为自己疯狂,就这一次,我和我的倔强。” 听李睁唱这首歌的时候,她表现的很平静,但正是过分的平静,才说明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对自己妥协,对自己说谎,别人原谅,自己也能原谅吗? 这一次为自己疯狂,就这一次,我和我骄傲的倔强 天渐渐黑了下来,下头的花园里,昏暗的灯光映照下,座椅上的那对老夫妇已经不知去向,带孩子散步的大妈也只剩下一位,正拖着还没玩够的孩子往花园外走。 歌声停了,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空气仿佛减缓了流速,时间好似不存在一般。 忽然,何静芸双唇紧紧一抿,唇角勾起一弯浅浅的,却倔强的弧度,仿佛做出了某个重大决定般。 “爸,妈,我们系开了个暑期课程,每天从早到晚八节课,没有双休,我决定报名参加,明天我就搬去寝室住,一直到8月10号结束,星期六的晚饭我没法去了,帮我和李阿姨,耿叔叔,还有辉哥说声对不起。” 何静芸打开房门,轻吸了一口气,这才走了出去,片刻后,从厅里传来她珠落玉盘,平静如水,又坚定不移的声音。 正如何静芸感觉到的那般,李睁的确有些失望,青歌赛本来规格就不高,只是省级比赛,别说入围复赛,就算是晋级决赛,若不能拿到一个好名次,基本无缘入唱片公司的眼。 何静芸的嗓音条件是很好,却还没有好到只需要发挥六七分,便能技压群雄,艳压群芳。 更何况,复赛的地点是电视台演播大厅,聚光灯往舞台上一照,你就是满场的焦点,那种氛围给选手带来的压力,用屁股想都知道,要比今天的初赛大许多。 一次出位的契机,在何静芸回绝之时,已然灰飞烟灭。 “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你一句玩玩我梦想成空刻骨铭心,就这样的被你一笑而过” 李睁边骑边咬牙切齿地唱着,最后一句唱完,负面情绪也被排得差不多了,轻轻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八月份有个全球华人歌唱赛,全球设了十几个分赛点,其中国内两省一市三个分赛点,西江省正是其中之一。 这才是他原本锁定的目标,轨迹出了点偏差,如今不过是归正,权当多了一次历练。 回到家,吃过晚饭,母亲洗碗,父亲看电视,正要一头扎入房间的李睁被李冉拽住,非让他陪着到楼下散步。 看李冉眼珠子直转,李睁就知道这丫头心中有鬼,也不点破,下楼后,任由着李冉引领,兄妹两有说有笑地出了新村,穿过两个路口,进了一家书店。 李冉假惺惺地转了一圈,最后拿了一盒磁带,巴巴地看着李睁。 磁带是情歌小天王,周子鸣两月前发的新专辑《不对的季节遇到对的你》。 李睁怎么会不明白这眼神的意思,求赞助呗,没好气地道:“盯着我看干嘛,这个月一半都还没过,你自己的零花钱都光了?” “我那点零花钱要攒起来,八月份小天后邓雅萱来南市开歌迷见面会,我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去。” “又是周子鸣,又是邓雅萱,还有你房间墙上贴的那张妖女的海报,我的小姑奶奶,你到底追几颗星啊?” “什么妖女海报,那是天后莫菲,加上量仔,我总共也就四个偶像,我同学姐姐有二十几个偶像呢,家里墙壁上贴满海报,一书橱磁带cd。” “” “快点嘛,那天早上不是你自己说的,钱不够只管问你要。” 李睁脸色发黑,我就装逼随口说一句,你当真了? 还只管问我要,你哥我现在很穷的好伐,四首歌注册花了一百二十,动用的是银行卡里最后的两百储备金 李冉看李睁没掏钱的意思,撇撇嘴:“你捡到二十块钱,见者有份。” 李睁懵道:“什么我捡到二十块钱,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李冉眨眨眼:“是冰哥说的,今天中午他打电话找你,你不在,他让你回电话给他,说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还说那天你在校门口捡到二十块钱,是他先看到的,结果他没分,他那份算在我头上了。” 第11章 倪厚道 这种恶趣味是典型的薛冰风格,明知李冉是个小财迷,老喜欢帮着小丫头坑他,然后看着他跳坑,以此为乐! 不过,现在李睁没工夫计较这个,薛冰让他回电,有好消息要告诉他,难道是自己投出去的那些歌曲有回应了? 心里一激动,掏钱变得无比利索,李睁将十块钱丢在账台上,拉上李冉就往书店走。 出门左拐几十米就是一个投币电话亭,李睁给薛冰家打了过去。 不出李睁所料,还真是唱片公司有回应了。 不过接电话的是薛冰的老妈,薛冰找了份商场理货员的工作,上夜班去了。 李睁和薛母聊了几句,正要挂电话的时候,薛母忽然叫了声等等,道:“阿姨差点忘了,小冰走前留下一条纸条,让我把上头的内容转告你,你等等啊嗯,什么美迪唱片公司,倪先生,还一个拷机号码xxxxx。” 结束和薛母的通话,李睁直接给传呼台打了过去,等了几分钟,回电来了。 电话里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有点散淡,听李睁说明了情况,哦了声:“你就住在单市对,方便的话明天上午来一趟公司,我们见个面聊一聊。” 李睁应了一声:“可以。” “那就明天上午九点半,地址xxx。” 第二天,李睁一早八点就出门了。 他家住在南市的南边,美迪唱片则是在北边,骑车需要一个小时。 到了地方,李睁在办公楼下头晃悠了十几分钟,九点二十分,这才乘电梯上了十一楼。 前台小姐听他报了倪厚道的名字,给里头打了个电话,然后把李睁领到了一个小会议室,倒了杯水,抱歉地说了声,倪副总监正在指导歌手,让他等一会儿。 按职场的常规,副总监就算不是公司高层,也至少是准高层,若是一个新人,自己的作品被副总监看上了,心中难免有点小激动。 可李睁这样的老鸟却不会,这家伙神色平静得很,一如他的内心。 娱乐圈最讲究一个噱头,一板砖下去,拍死十个人,起步是经理,总经理好几个。 更何况,美迪唱片虽然在西江省业内排名前三,但放到全国绝对排不进前三十,副总监头衔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眼看快十点了,倪厚道才姗姗来迟,还带了个女助理。 倪厚道看着不到四十,西装革履,身材有些发福,总体形象还不错,留长的中发,以及嘴边的一圈胡须,更添了几分艺术气息。 屁股一粘凳子,倪厚道便一把将话语权抓了过来,先让李睁做个自我介绍,听到李睁年仅十八,方才高中毕业,不出所料地点点头,接下来就听他一个人吹了。 迪美唱片是如何从一家下游的唱片销售商,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西江省业内顶级唱片公司,他作为公司的音乐副总监,在圈子里滚打十多年,发掘过多少个知名歌手 就一个意思,迪美唱片,吊,他倪厚道,更吊! 扯了六七分钟,看李睁神情专注,眼中透着仰视的意味,倪厚道心中比较满意,以为李睁被他镇住了,便没再扩散发挥,随即切入正题,谈起了李睁的歌曲,评价不高不低,大概意思就是入门了,但缺陷也不少,有待提升。 末了,倪厚道给女助理一个眼神暗示,后者拿出预先准备好的模板合同递给李睁。 从头到尾,倪厚道掌握着节奏,只等李睁一签字,交易就成了。 他自信,李睁作为一个词曲新人,能有唱片公司看上他的作品,还愿意出钱买,这已经是做梦都能笑醒,再加上自己一番忽悠,绝对不会有意外。 可偏偏意外发生了,模板合同很简单,总共才两页纸,李睁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有动笔的意思,抬头道:“倪总监,我这首歌比较适合女歌手,只需给我一个保证,我便分文不取。” 倪厚道一挑眉:“什么保证?” 李睁道:“贵公司九月前发唱片的女歌手,将我这首歌选入专辑作为第一主打歌。” 倪厚道一下子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新人的作品,竟然要求占据专辑主打的位置,这是冷笑话吗?嗯,如果是,的确挺幽默的。 女助理也是表情愕然。 李睁仿佛没看见两人的反应,拿手指了指合同,又道:“如果这个保证没法给,那价格方面,我希望可以提到一万块。” 《短发》这首歌是地球上知名艺人,梁咏琪的代表作之一,甚至被认为是第一代表作,红遍大江南北。 你要是看不上没关系,再是专业人士,偏好的歌曲风格也不尽相同,但你既然叫我过来,准备出钱买,那说明是看上了,合同的金额,却是可怜的三百,还是买断一切版权。 你是在逗我呢,还是看我年纪轻好欺负? 你怎么好意思取名厚道,不,名字不是自己取的,只能说不孝,辜负了爹娘的期望。 “一万。”倪厚道竖起一根手指,吃惊道:“你确定不是开玩笑?” 李睁点头道:“我知道,一个新人的作品不管质量如何,没有经过市场的考验,很难卖出高价,但我自认我的这首歌一万块还是值的,当然,我更希望得到前一个保证。” 倪厚道看李睁还来劲了,皮笑肉不笑地道:“搞艺术创作的确该有自信,但自信不代表自大,当初陶亮的首张专辑,从音乐学院作曲系一个大四生手里买了一首歌,最后作为专辑第三主打歌,你知道什么价格吗?” 倪厚道多弹出一根手指:“两千,那首歌叫《伤心的雨》,不算特别红,但也短暂地上过两周金曲榜,一周风云榜,你觉得你的作品和《伤心的雨》比,如何?” 《伤心的雨》李睁没听过,但他想也没想,就断然道:“有过之无不及。” 倪厚道被气乐了:“恕我眼拙,识不得你这金镶玉,要不你再跑跑其他唱片公司,说不定被哪个伯乐看中,一掷万金不算,还作为专辑主打歌,歌手一炮而红,你也一曲成咖。” 话语中满满的嘲讽之意。 第12章 谈崩 李睁没有动气,更没有一抬屁股走人。 买歌卖歌,本来就是一场交易,彼此没有交情,纯粹为了争取自己的利益,许你往死里压价,就不许我漫天开价? 一万块的报价很高吗?对于歌曲本身来说一点都不,还被大大低估了,但对于李睁一个新人的身份来说,却是高得离谱! 李睁没想过对方真会认可,也不是赌气,而是一种谈判计量,抬高对方的心理价位,破灭对方想要欺负他一个新人的念头,都是铺垫。 现在对方火气上来了,单方面宣告谈判失败,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接下来该亮实心价了,成与不成,一锤子买卖! 李睁缄默了片刻,一吸气,缓缓道:“倪总监,你看这样行不行,还是刚才我提的那个保证,第一主打歌实在有难度的话,第二主打歌我也可以接受,价格方面,还是那句话,分文不取。” 按照业内常规,专辑发行后的宣传资源,第一主打歌会占六至八成,第二主打歌占三成左右,经过两轮宣传,要是销量起不来,基本就宣告扑街了,专辑里其他歌曲再是金曲,也会随之石沉大海。 李睁投递歌曲是作为敲门砖,为自己出道铺路,相比于卖个好价钱,他更看重推广宣传的机会,当然,话又说回来,对方若是肯出大价钱买下,说明极其看好,又怎么会吝啬推广宣传? 眼下,鱼与熊掌显然无法兼得,那他索性将鱼舍弃,熊掌也不要大份,只要分一小份就好。 这是他的底线! 事实上,这个要求也的确不高,业内将新人作品选为主打歌的专辑寥寥无几,作为第二主打歌,却是不乏先例。 但这有一个前提,歌手或者制作人很中意歌曲。 然而,倪厚道对《短发》这首金曲并没有那么看中,晃着脑袋嗤笑一声,指着李睁面前的合同道:“美迪唱片旗下歌手出专辑都是重金打造,第一二主打歌必是业内大咖的作品,在合同里添加附加条款你就不要想了,唯一能松动一下的只有价格,我加你到五百块,这是极限了,我敢保证,其他唱片公司绝对给不了这个价,你要还觉得低,那我们只能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说罢,身子向后一靠,眼神淡淡地看着李睁,一副再无商榷余地的表情。 “倪总监,花助理,再见。”李睁和他对视了三秒,嘴角闪过一抹自嘲,洒然地耸耸肩,告辞离去。 李睁走后,倪厚道虎着脸出了会议室,女助理跟在他后头,大气不敢出,穿过一条长廊,推开一间录音室的门,里头传来一个阴阳顿挫的女声:“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长长短短,短短长长,一寸一寸在挣扎” 倪厚道听出了是《短发》的歌词,心中一阵烦躁,低喝一声停,对乐队挥挥手:“你们先出去。” 倪厚道是这张专辑的总监制,他一发声,众人没二话,音乐停了,歌声也停了,乐手们乖乖出了房间。 倪厚道看了眼麦克风后头的女歌手,硬邦邦地道:“你唱的这首歌放一放,另外挑一首入新专辑。” 姜姗阑微微一惊,她的新专辑已经录完八首歌,正是对其他备选歌曲不满意,她才花了整整两天,从投稿公司的上百首歌曲中挑出两首,《短发》正是其中之一,也是她个人最中意的一首歌,甚至超过了之前录好的八首。 可眼下,倪厚道却要舍弃。 她急道:“倪哥,为什么啊?你不是联系了那个原创作者今天过来吗?” “人已经来过,我也和他谈过了,你知道他有多离谱吗?” 倪厚道一提李睁就火大:“要价一万块,或者作为你新专辑的主打歌,一个屁也不是新人,凭什么?嗯?” 姜姗阑被噎得不轻,一个没有任何成绩的新人作品,要价一万块,的确有些离谱,至于她专辑的第一主打歌,那是大老板利用人脉,花四万块从业内一个知名词曲人手里买来的,就算倪厚道也无权替换。 “别胡思乱想了,另外选一首,今天下午六点前定下来。” 倪厚道很没耐心地一挥手,就要转身出去,姜姗姗银牙一咬,道:“倪哥,难道就不能折中一下,给他一个咱们公司新人作品的最高价,然后作为我新专辑的第二主打歌。” 这建议不提还好,一提相当于触了倪厚道的逆鳞。 一旁,助理花小月脸色微微一变。 倪厚道脚下一顿,眯眼道:“给一个公司新人作品最高价,到目前为止,是陶亮第一张专辑里的那首《伤心的雨》,价格两千” 姜姗阑没有听出倪厚道语气的不对,接话道:“那是两年前的价格,现在业内词曲人的作品普遍翻了一倍的价,要不就报价四千?” 倪厚道眼睛眯得更深了些:“现在业内新人作品行价封顶是一千,四千就是封顶价的四倍,还要作为专辑第二主打歌,姗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顿了顿,倪厚道的语气陡然变厉:“这意味着,专辑中其他那些圈内音乐人的作品,被一个新人的作品给压了下去,若是歌曲大红,专辑大卖,一切都好说,可如果成绩平平,公司就会得罪那帮人,下次再和他们约歌就没那么容易了,你一拍脑袋是容易,有没有想过如何向公司交代?” “凡事都是有规矩的,破例是要有代价的,既然你那么看好这首歌,行,我给你画条道,首月销量20万张,每低1万张,你的销量分成扣一点,卖不到14万,销售分成归零之外,你下半年的商演,公司和你的分成由六四改七三,只要你点个头,那就按你的意思办,我立刻替你把人追回来。” 说着,眼神变得锋锐起来。 姜姗神色纠结,似乎还真在考虑要不要应下,花小月赶紧凑过来拉拉她的衣角,拼命使眼色。 第13章 美谈 最终,姜姗阑叹了一口气,垂下了眼帘。 倪厚道这才收回目光,扯了扯衣领,闷哼一声,甩手出了房间。 花小月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摸了摸额头的虚汗,后怕道:“姐,还好你没冲动点这个头,否则就真把倪总给得罪了。” 姜姗阑不解地看着她。 花小月苦声道:“姐,专辑卖得好不好,影响的是歌手的前途,可从来没有歌手承担损失的道理,倪总给你画条道是让你知难而退,你要顶着上,那就是纯心和他唱反调,挑战他的权威,别忘了,专辑选哪些歌曲,拍板权在倪总手里。” 花小月嘴上叫着姐,实际却要比姜姗阑大两岁,进公司也更早,对职场上的人情世故比姜姗阑要通透许多。 姜姗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摇摇头,眉眼间噙着一抹不甘,花小月看她还有念想,把心一横,索性挑明:“其实之前我陪倪总去见了那个原创作者,对方最后开出的条件是作为专辑第二主打歌,分文不取。” 不等姜姗阑开口,花小月迅速道:“可倪总一口拒绝了,价格方面也只给对方抬高到五百块,结果,人家拍拍屁股走人。” 花小月双手一摊:“姐,刚才倪总说得够清楚了,不管是超过一千买新人作品,还是作为专辑第二主打歌,这都是破例,是要承担责任的,这个责任就算你想担都不行,倪总是专辑总监制,只能他来担,很明显,他不愿意!” “况且现在已经谈崩,再回头找对方,倪总等于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你觉得可能吗?” “说句不好听的,姐,你这张专辑卖得好坏,在倪总心中的分量,都未必有他的脸面重要。” 背后说领导的坏话,这是职场大忌,花小月也是迫于无奈,姜姗阑若是凭着一己执念,再去找倪厚道争取,很可能彻底激怒倪厚道,这对姜姗阑的专辑发行,以及后续发展都会极为不利。 而花小月作为姜姗阑的助理,前途也会一片暗淡。 这一次,姜姗阑沉默了很长时间,失望之色溢于言表,最后幽叹道:“我和陶亮同期出道,当时他做第一张专辑的时候,试水单曲也就卖了10几万张,我上一张专辑已经超过40万销量,他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花小月快哭了:“姐,我的亲姐啊,这能比吗?陶亮的制作人是莉姐,歌是陶亮看上的,破例的责任却是莉姐担下的,莉姐直接找了大老板,拍胸脯保证,如果陶亮的专辑卖不到黄金,她就引咎辞职。” “这才成就了陶亮首张专辑首月破40万销量,那首《伤心的雨》上了一周风云榜,两周金曲榜,反压第一二主打歌” 她越说越兴奋,小脸红扑扑的,眼中闪着小星星,犹如粉丝yy偶像一般。 莉姐和陶亮跳槽都已经快一年了,但公司里依旧流传着他们的美谈,陶亮慧眼识珠,莉姐魄力非凡,珠联璧合的搭档,成就了美迪唱片历史上销量榜首的一张专辑。 倪厚道和莉姐比,差了几条街。 正说得气劲,忽然发现姜姗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跑偏了,赶紧又拉回来:“姐,别多想了,你的新专辑除了那首主打歌之外,第二主打歌也是业内一位小咖的力作,你前一张专辑就卖出准黄金,这张更上一步,黄金是肯定的,白金也大有可能,为了一个首歌和倪总闹僵不值得。” 看看她信誓旦旦,姜姗阑嘴角动了动,勉强挤出一丝笑纹,点头道:“还能怎样,借你吉言。” 李睁到师范学院已经快中午十二点。 来回骑了两个多小时,一身臭汗,结果一上午白忙活,要说心情好肯定不可能,但要说有多遗憾失落,那倒也没有。 前世他原创歌曲几十首,平均一首歌投六七家唱片公司,最后只卖出去八首歌。 石沉大海是常态,谈不拢也是常态,一击即中反而是踩狗屎运。 习惯了。 在一号食堂买了份两荤两素的套餐,李睁饱吃一顿,摸着微鼓的肚子,朝着教学楼而去。 走在b楼的廊道里,隐约听到钢琴声传来,李睁眉尖一挑,再走近些,确定正是那间音乐教室。 “咄咄咄。”李睁收起从门房间老赵那里借来的钥匙,抬手敲门,很快,门从里头打开,一道熟悉的倩影映入眼中,还伴着淡淡的扑面清香。 今天的何静芸扎了马尾辫,短袖牛仔裤,元气清新,显得十分干练,淡雅一笑:“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上午九点啊。” 李睁挠挠头:“不好意思,我今天上午临时有事,又没法提前通知你呃,你另一首歌我还没改好。” 何静芸轻轻点头,转身往里走,李睁跟了进去,就听她道:“你昨天说的我考虑过了,觉得挺有道理的,你有现成的点吗?” 李睁没理解:“什么挺有道理,什么现成的点?” “增加登台经验啊,酒,饭店,商场驻唱的话,你有没有现成的点?”何静芸在钢琴前坐下,光洁如玉的脸颊侧转半扇。 李睁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反应有点慢:“你,你确定,去那些休闲娱乐场所驻唱,对你日后教师的职业可能会有负面影响,要是被你以后的学生,同事看到” 话说一半,李睁就后悔了,在心里给了自己一耳光,玛德,贱不贱啊,好不容易人家女孩子决心下水了,你又反过来提醒小心湿鞋,你要是个老鸨,怡春院迟早关门。 幸好何静芸是那种拿定主意就不会轻易摇摆的性格,她淡然道:“那是以后的事儿,接下来半个月我会住在学校寝室,只要赶在寝室十点关门前回来就行。” 李睁点头:“好,那我们抓紧时间,我先练会儿声,等下我们就去面试,现成的点暂时没,不过面试十家,至少能通过一两家。” 第14章 驻唱 一个小时后,李睁二人骑车出了校门。 师范学院位于单市五级地段,类似京城七环的四环半样子,不算市中心,也不算太偏。 学院附近方圆五公里以内,有一条酒街,两个中型商场,还有两条比较高档的美食街。 考虑到何静芸晚上十点前要回学校寝室,李睁把酒街排到了后头,先去了一条将近的美食街,依次进出七家餐厅,包括两家西餐厅,一家印菜馆,结果,连一个试唱的机会都没得到。 不是餐厅已经有固定的合作歌手,就是负责人不在,亦或者不需要。 李睁发现自己有些过于乐观了,正想要说点鼓劲的话,何静芸先看出了他心思,轻巧道:“十家面试通过一两家,这才七家。” 看到她眼中的促狭之意,李睁干笑了一下,讪讪道:“概率是这么个概率,但未必十家就会应验,概率这东西,数量越是多才会越准。” 何静芸顺接道:“是这么个理。” 两人又骑了十分钟,来到另一条美食街,前两家餐厅依旧被对方毫不犹豫地回绝,第三家是港式酒楼,天井式样上下两层,下头是大厅,上头一圈包房。 看店内崭新的装修,应该是刚开业没多久。 店经理是个港岛人,一口不太标准的国语,得知两人的来意,犹豫了片刻,提出让他们当场唱一首。 眼下是下午三点多,大厅里有两对客人正在喝下午茶。 李睁二人来到餐厅中央,将那首《一个人的旅行》弹唱了一遍,或许是现场的人不多,何静芸的发挥要比初赛时好许多,差不多平时八九分水准。 两对客人响起了掌声,其中一对客人还喊着:再来一首。 店经理也跟着鼓掌,在李睁投来目光时,回了一个鼓励的眼神,李睁心叫坏菜,到目前为止,他就和何静芸就排练过这一首,何静芸另外一首原创,他还没有改,歌谱背不下来。 “你休息一下,我来。”驻唱歌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扫客人的兴,李睁略一迟疑,便独自揽了下来。 何静芸就近找了个空位坐下,捏拳示意加油。 李睁静了静心,拨弄吉他的弧线,一段轻悠的前奏过后,传出淡淡的,略带忧郁的嗓音:“哭到喉咙沙哑,还得拼命装傻,我故意视而不见,你外套上有她的发,她应该非常听你的话,她应该会顺着你的步伐,乖乖的呆在家,静静的守着电话” 唱到这里,整个餐厅忽然静的可怕,只剩下李睁的歌声。 两对客人,店经理,几个服务员,包括何静芸都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脸上一副专注聆听的表情。 “一刀两断你的情话你的谎话。” 待李睁唱完第一段,最后的拖音减弱,直到消失,然后,众人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掌声延续到了第二段开始,又默契地一齐停下。 整首歌唱完,一对客人站起来鼓掌,其中那个女孩忍不住问道:“这首歌太好听了,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歌手的?” 李睁矜持地笑道:“这首歌是我的原创,叫《短发》,祝大家用餐愉快。” 回答完,李睁微微鞠了一躬,赶紧向店经理走去,直接断了客人再来一首的念头。 十几分钟后,李睁二人走出餐厅,彼此相视一笑,李睁抬了一个巴掌,何静芸会意,也是抬起玉手和他互击了一下。 第十家餐厅,第一次真正的面试,成了! 从明天开始,每晚六点,六首歌五十块,试唱一周,一周后效果好,报酬再提升百分之三十。 钱多钱少,李睁没大所谓,关键是每天一次登台,经过一周磨砺,何静芸的舞台经验定会有一个显着提升,青歌赛前景可期。 何静芸问道:“再去下一家餐厅?” 李睁摇头:“餐厅驻唱一般都是晚餐,我们又不能分身两处,就算午餐也需要,我们也没时间,白天的话要练歌。” 何静芸嗯了声,真诚道:“你刚才唱的比第一次听你唱要好了许多。” 李睁谦虚道:“跟你比还差了老远。 何静芸不置可否,换了个话题:“刚才那首《短发》和之前听你唱过的那首《我期待》都很出色,不过风格不太一样,我更喜欢这首《短发》,要不,复赛就唱这首?” 李睁眨眨眼:“不用你那首《风铃》?” 何静芸一摊手:“复赛不光是争夺入围决赛名额,名次的高低还会决定决赛的出场顺序,我们的目标是决赛拿一个好名次,从复赛开始就要尽可能做到最好,如果你有把握把《风铃》这首歌改到《短发》一个水平,那我没意见。” 李睁神色有些古怪:“学姐,你认真的?昨天你不是还说历练为目标,今天怎么就” 何静芸截道:“那就还唱《风铃》。” “不不不。”李睁连连摇手,何静芸的对青歌赛的态度转变,正是他求之不得。 “《风铃》改到《短发》的水平,我自认没这个能耐,就不献丑了。” 李睁琢磨了一下,又道:“至于《短发》这首歌感情比较细腻,适合安静聆听,细细品味,但不是比赛的最佳选择,复赛的歌曲你不用担心,让我斟酌几天,保证搞定一首更合适的作品。” 何静芸深深看了他一眼,应了声好,然后道:“不过你别想偷懒,《风铃》还是要改的。” “行。” 李睁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就道:“学姐,那天我说过教你一个练气的方法,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回学校,我亲自示范给你看?” 何静芸没有异议,螓首轻点。 边打篮球边唱歌,这就是李睁的练气之法。 回到学校,他亲自做了示范,又费了好大一番唇舌,终于说服从未接触过篮球的何静芸答应尝试。 在无限好的夕阳之下,何静芸双手抱着李睁留个她的宝贝疙瘩:篮球,目送少年踩着单车渐渐远去,那不羁又洒脱的背影,让她微微失神。 第15章 兄弟同命 李睁回到家五点多钟,父母都已经回来了。 吃晚饭的时候,李睁宣布了一件事,从明天开始一直到下月十号,他不回来吃晚饭,要晚上八九点才到家。 迎着父母疑惑的目光,李睁解释道:“薛冰现在在百一商场洗化专柜做理货员,和他一个组的同事脚扭了,医生关照要静养至少三个星期,夏天正好是洗化用品的旺季,本就人手紧张,我去帮他的同事顶班。” 李父略微沉默,点头道:“现在找份工作也不容易,你和薛冰七年同学,他有难处才向你开口,能帮的自然要帮。” 说着,想到了什么,继续道:“酬劳方面不要太计较,我们家也不缺这几个钱,年纪轻轻就当是锻炼身体。” 李母欲言又止,最后轻叹了一声,带着情绪道:“爬高,搬东西不要逞强,记住安全第一。” 父母没有反对,但眉眼间那份隐忧却是掩饰不住,李睁知道,父母其实是不太愿意的,倒不是嫌理货员的工作不体面,而是体力活伴着一定的风险,薛冰的同事扭了脚,换成他顶班,谁能保证不会磕了碰了伤了扭了? 李睁宽慰道:“妈,你就放心,我只是做点货统计,搬东西,爬高用不着我。” 李母听后松了一口气,没再纠结这茬:“上个星期六,我和你爸去了一趟你班主任家里,谈了谈我们的想法,希望开学后你能作为插班生还上二中,今天你班主任给我回了电话,基本没什么问题,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外头的复读班好坏心里没底。” 李父附和道:“对,二中是区重点,升学率摆在那里,你的班主任还带毕业班,能进他的班级就最好了。” 李睁心中一片无奈,皇帝不急太上皇太后可急了。 “妈,插班生要交赞助费的,你老实告诉我,多少钱?” “这个你不要管,只要你用心读书,明年考上一个本科,多少钱都值。” 李父是个又节俭又实在的人,从来不说虚头巴脑的大话,此刻,却是一挥手,脸上透出一股天塌下来我顶着的豪气。 李睁心中无奈更盛,只得道:“爸,交赞助费之前务必告诉我一声,我要知道数目,以此激励自己发奋图强。” 李母马上道:“睁睁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妈,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你知道的年轻人自制力差,没有动力,没有鞭策,说不定就泄气了。” “嗯,是这么个理,行,交费那天,你一块过去!” 听父亲这般说,李睁心定不少,父母的血汗钱不是大风里刮来的,可不能往水里丢。 话题就此掀过,李睁又开始扒饭,忽然脚背被踩了一下,侧脸看去,李冉朝他挤挤眼,一脸没在爸妈面前揭穿你,你看着办的表情。 李睁好笑,小丫头这是邀功呢,他将盘子里最后一块炸猪排夹到李冉碗里,笑道:“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块哥省给你吃。” 李冉瞅瞅李睁碗里的半块,脸色有些发黑,炸猪排本来就兄妹两一人一块好。 父母见状,摇头不已,眼角带笑。 李睁本来想要吃完饭给薛冰打个电话,在父母这里说了谎,得和薛冰对对口供,以防万一,饭还没吃完,薛冰的电话就先打来了。 两个人在电话里没说什么,约了等会儿桌球房碰头。 饭后,李睁和父母说了一声,就匆匆出门了。 李睁赶到桌球房的时候,薛冰已经开了球桌,一个人在那里练球。 两人一见面,都是愣了下。 薛冰讶异道:“你小子怎么成非洲鸡了?” 这些天,李睁每天在家和师范学院之间打个来回,再加一两个小时篮球,太阳那么毒,被晒黑一些也是在所难免。 李睁没有解释,伸手在薛冰的肚子上捏了捏:“怎么胖了这么多?” “每天夜宵呗,吃饱了回家倒头就睡,就这半个月,我的腰围从两尺二变成了两尺四。”薛冰拿了根枪棒丢给李睁:“老规矩?” 李睁点头:“成,第一局输的人买饮料,三局两胜,输得人买单。” 打球的时候,两人只是寥寥闲扯几句,注意力都在球桌上,随着最后一颗黑球入中袋,李睁赢了三分。 薛冰去账台买了两瓶汽水过来,递给李睁一瓶,说道:“昨天我妈电话里跟你说,我找了份商场理货员的工作,其实是我骗家里的,我是找了份工作,但不是在商场,而是在xxx路上的kt酒当服务员。” 李睁有些意外:“怎么会想到去酒上班?” “收入高呗。”薛冰一脸淡然:“高考分数出来前,我已经到处转过了,什么超市理货员,商场营业员,饭店服务员,最高的也就一个月七八百块,工作时间还特别长,在酒当服务员,做六休一,固定工资也不高才六百,但算上小费,一个月至少两千,我现在毕业了,没脸再跟爹妈伸手要钱,身边又没什么钱,先瞒着家里干一阵再说,万一哪天你遇上我爹妈,千万别说漏嘴。” 李睁不禁生出一种兄弟同命的感觉,理解地点点头,然后将晚饭时对父母扯的慌复述了一遍,最后同样关照了一句,万一哪天你遇上我爹妈,千万别说漏嘴。 薛冰有些傻眼:“我是打工挣钱,你小子野在外头干嘛?” 李睁道:“我也赚钱啊,我找了一家xx路上的港式酒楼驻唱,每天五十块。” “驻唱?” “嗯,驻唱只是为了增加舞台经验,我报名了西江娱乐频道举办的青歌赛,争取拿一个好名次,被唱片公司相中,就有机会成为签约歌手。” 薛冰看李睁犹如看外星人一般,憋了半响,突然道:“秋艳是不是也报名参加?” 李睁下意识地点头,那天王少坤说过,秋艳通过第一场初赛入围复赛。 薛冰恍然大悟,手指李睁,摇头晃脑,一副伤脑筋的样子:“你小子没救了,撞了南墙还不回头,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儿郎,如今变成了一只舔狗,可悲,可叹,可怜” 第16章 舔狗 “滚!”李睁满头黑线:“我参加青歌赛和秋艳没关系,只是碰巧她也报名了。” “少来。” 薛冰丢给他一个信你个鬼的眼神,不屑道:“咱两七年的革命友谊,再有一年抗战都要胜利了,我就没听你唱全过一首歌。” “我” “是不是想说国歌啊,只要你好意思,我算是明白了,你小子哪是给唱片公司投稿,你是寄求职信,乘着暑假混进去当个小三子,好歹熏陶一下自己,这样和秋艳也能多点共同语言。” “” “唉,少年,你走火入魔了,拜托,就算当舔狗,也不要添得那么卑微好不好?” 看薛冰一脸你要是我儿子我就打死你的表情,李睁脸色黑得不能看,郁闷得想要吐血,最后索性不解释了,以后总有“沉冤昭雪”之日,他拿球杆指了指球台:“开球去。” 薛冰扳回一局,却又输掉了第三局,最终1比2告负。 薛冰付了台费,两人来到外头,薛冰伸个懒腰:“怎么说,继续找方向?去酒喝一杯,我请。” 李睁摇摇头:“不去了,明天要早起,白天有事儿。” “去师范学院练歌?备战青歌赛?” “嗯。” 薛冰无语摇头,倒是没有进一步打击,两人一块骑了一段路,在十字路口分道扬镳。 薛冰没有回家,继续骑了二十多分钟,来到梦中梦酒。 这间酒比他上班的kt酒档次要低一些,眼下还不到九点,大厅内散台卡座空着一多半,薛冰花十块买了瓶啤酒,坐在台边上,慢慢喝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客人越来越多,十点的时候,一名男歌手上了舞台,一连唱了三首歌曲,两首抒情,一首劲歌,气氛渐渐起来了。 男歌手下场后,过了十分钟,又一名女歌手登台,薛冰散淡的眼神突然一亮。 这名女歌手唱得一般,不过载歌载舞,热力四射,把气氛推上了一个新台阶。 女歌手同样唱完三首从舞台下来,薛冰起身走了过来,喊道:“陈雯。” 大厅里的灯光忽明忽暗有些晃眼,女歌手盯着薛冰看了会儿,这才认出来,意外道:“薛冰,你怎么在这,跳槽过来的?” 陈雯在酒驻唱已有半年,梦中梦酒是她的主场,偶尔也会去其他酒串场。 上上周末,她经朋友介绍去kt酒驻唱过一次,一个客人喝多了,非要拉她陪喝一杯,是薛冰替她解的围。 “哪有,今天正好休息,就过来坐坐。” 薛冰今晚过来,就是特意来找陈雯的,笑道:“一起喝一杯。” 陈雯爽快地点头:“好啊。” 两人找了个散台,边喝边聊,又有一支乐队上台表演,三首歌曲一首比一首火热,下头响起了大片掌声和欢呼声,乐队又加唱了一首,这才下场。 乐队唱完,薛冰二人的酒也喝完了,薛冰问她要不要再来一杯,陈雯摇手拒绝。 出了酒,薛冰又提议去吃夜宵,陈雯以减肥为由再次拒绝,不过倒是不介意薛冰同行。 夜深了,路上的车很少,两人并肩骑着自行车,有说有笑,一刻钟仿佛一瞬,在一片六层楼的小区门口,陈雯挥手告别,转弯进入小区。 薛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深处,收回目光后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上头有个电话号码,是陈雯给他留的。 将电话号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看了三遍,牢牢记在心里,薛冰眼中多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喜色,回家的路上,不知不觉哼起了小曲。 三天后,随着南市初赛第三场落幕,青歌赛整个初赛海选画上一个句号。 7月16日,下午。 尽管日头已经歪过了大半个西边的天空,却依然散发着恐怖的热量,孜孜不倦地烘烤着大地。 篮球场。 “黑的白的红的黄的,紫的绿的蓝的灰的,你的我的他的她的,大的小的圆的扁的,好的坏的美的丑的,新的旧的各种款式各种花色,任你选择” 何静芸一遍遍地运球到篮下跳投,同时嘴里唱着李睁教她的《气球》,这是一首非常考验肺活量,以及气息稳定度的歌曲。 直到将《气球》反复唱上四遍,以一个篮外大空心收场。 边打篮球边唱歌,每次一刻钟,每天四次,这是李睁给她制定的练气计划。 一停下,她便弯着身躯大口喘息,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脸颊红扑扑的犹如熟透的苹果。 李睁上前,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她刚要说什么谢谢,抬头却见李睁笑看着她,眼中分明透着一抹戏谑,当下脸色一沉,没好气地哼了声。 这家伙是在嘲笑自己呢。 李睁赶紧收起笑容道:“学姐,你的运动天赋远超我的想象。” 何静芸用餐巾纸擦着汗,白了他一眼:“得了,从中场线拍球到篮下要十五秒,瞄准还要三秒,十投八不中,这种运动天赋都叫远超你的想象,那你告诉我,你想象中我的运动天赋该是怎么样的?” 从何静芸的眼神中,李睁察觉了一股危险的味道,脸色一正:“篮球是全身运动,边打篮球边唱歌十五分钟,比你跑上两千米,边跑边唱难度更大,我敢说,大部分男生都坚持不住,更何况之前你根本没有接触过篮球,事实上,我嘴上要求你一刻钟,心里底线只十分钟。” “而你仅仅三天的适应,就能不折不扣地完成,如果你自认运动天赋只是一般,那我只能说,你的毅力让人钦佩。”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配上李睁一副煞有其事的表情,何静芸明知道他是言不由衷,却偏偏生不气来,无语地摇摇头,正要拧开矿泉水盖子,眼角余光瞥见一个青年从场外走来,不禁露出讶异的神色。 青年一米八的个子,相貌英俊,袖钉白衬衫,灰西裤一丝不皱,黑皮鞋油光锃亮,堪称九十年代职场精英标配,手里拿着一捧素雅的百合花。 第17章 撞破隐私 “辉哥,你怎么来了?”何静芸迎上几步,显得颇为意外,青年正是她母亲好友的儿子,狄明辉,两人上次见面,还是过年的时候,转眼已是半年。 狄明辉温和地笑道:“上周末我们两家人约了一块吃饭,何叔说你报了学校的暑期课程充电,今天下午我去金融区那边一家外资保险公司三面,完了就顺道过来看看你。” 说罢,将百合花递了过去:“白百合寓意纯洁高雅,最符合你的气质,这些天你住学校,正好可以妆点一下寝室。” 何静芸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道了声:“谢谢。” 狄明辉笑了笑,目光转向李睁,不等他开口问,何静芸抢先介绍:“他叫李睁,是大一的新生,和我一块上声乐课和词曲课李睁,这是我哥哥,狄明辉。” “辉哥好。”李睁打了个招呼,狄明辉点了点头,道:“天气那么热,户外剧烈运动容易透支,要注意多喝水。” 语气很平和,听着也似好意提醒,可从狄明辉的眼中,李睁看到的却是一股子冷漠,脑子转了转,瞬间了然,狄明辉其实是表达一种不满,究竟是断定自己怂恿何静芸大热天打篮球所以不满,还是对何静芸与自己一块打篮球不满,那就不得而知了。 对方是何静芸的哥哥,李睁自然会给面子,受教地点点头:“辉哥说的是,我会注意的。” 然后,很识趣地跑去了另一边半场自娱自乐,留下何静芸和狄明辉单聊。 “静芸,你怎么也学着打篮球了,这种冲撞运动,不适合女孩子玩的。”狄明辉的语气多了一份责备,不等何静芸解释,就道:“你要是喜欢运动,我去办两张健身卡,金融区那边有家运动中心,健身房,乒乓室,网球场,游泳池,美容,spa一应俱全。” 何静芸蹙蹙眉:“我的暑期课程要到八月十号,再过大半月又要开学,我住学校没法去,别浪费了。” “没事,周末可以去啊,年费又不是很贵。” 狄明辉一语定论,然后道:“对了,新杨路那边新开了一家西餐馆,上周我和老同学聚会去吃过一次,味道很不错,我定了位置,等下我们一块去吃晚饭。” “滴滴滴。”何静芸刚要说什么,狄明辉的拷机叫了起来,他看了看内容,道:“我要去回个电话,你先回寝室换衣服,等下我去你寝室楼下头等你。” 说罢,大步流星地离开。 狄明辉一走,何静芸快步来到场边,百合花往地上一放,背起地上的吉他箱,对李睁招手道:“今天就练到这,还差一次明天再补,我不回寝室换衣服了,咱们现在就出发。” “现在才四点多,还早呢。”李睁抬头看看天,太阳才歪到西半边的当中。 “少啰嗦,赶紧的!”何静芸没有解释,只是一瞪眼,转身就走,蓝白相间的运动服包裹下,她的体态显得格外轻盈,脑后扎起的马尾,荡起青春的弧度。 李睁耸耸肩,随手投了个打板入筐,这才拍着球追上了上去。 出了球场,步行几十米,一个拐弯,两辆自行车就停在路边,一人骑一辆,李睁正要掉头,何静芸却道:“走后门。” 几分钟后,两人从侧门骑出校园,穿过马路左拐,何静芸把自行车靠边一停,说了声你等一下,然后走向一间小卖部。 李睁以为她要买饮料,也跟了上去。 出乎意料的是,何静芸并没有买东西,而是借了小卖部电话,拨通后,对着那头报了一个拷机号,然后道:“留言,辉哥,不好意思,我晚上的课在另一个校区,已经在前往的路上,没法和你一起吃晚饭了,何静芸。” 将话筒放回电话机上,何静芸吐了一口气,掏出五毛钱给店老板,同时,身侧一瓶盐汽水递了过来,何静芸怔了怔,扭头正对上李睁的目光。 “不是让你在外头等,谁让你跟进来的。”何静芸眼中闪过一抹隐私被撞破的凌乱,却是稍纵即逝,羞恼地跺了跺脚,甩头就走。 李睁苦笑一声,心道:学姐,我真不是故意偷听,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算什么神操作? 跟着何静芸出了小卖部,李睁想了想,开口道:“学姐,你们女生是不是都喜欢开这种恶趣味的玩笑?” “有一次,我去我妹妹的学校等她放学,在校门口已经接到她了,她却说忘了东西在教室,然后我就在校门口傻等了一个多小时,再去她教室找她,教室门早关了,就连班主任也回家了,结果,我回到家,她已经在了,告诉我她遇上同桌,两人从后门走了。” “当时气得我真想把她的屁股打开花,可谁让她是我妹妹呢,最后屁股没打成,还被她敲诈了几包零食呵呵。” 何静芸走到自行车前,脚步一顿,蓦然转身,看着一脸讪笑的李睁道:“你那是亲妹妹?” 李睁点点头。 “你见过亲哥哥给妹妹送花的吗?或者给有血缘关系的堂妹,表妹送花吗?” 李睁的笑容僵住,心中叹了一声,狄明辉给何静芸送花,何静芸把花丢弃场边,他都看在眼里,又怎么会不明白,两人的兄妹关系,和他与李冉的兄妹关系完全是两回事儿。 他故意装傻充任,混淆概念,只是想糊弄过去,缓解撞破隐私的尴尬 何静芸主动拿过李睁手里的那瓶盐汽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吐气道:“我和他认识十多年,从小到大他都是个大男子主义者,老喜欢替我做主,其实我很讨厌他这样,但他这人特别好面子,我爸妈和他爸妈又很熟,我也不好当面说他什么。” “今天他来学校找我,事先没有和我联系,见面也不问我有没有空,就说已经在西餐厅定了位置,要请我吃晚饭,刚好有人拷他他去回电,这样也好,我直接走人,也免了当面拒绝的尴尬。” 李睁心中苦涩,你没必要和我解释的,这种事,我不方便发表意见。 何静芸也没有和李睁探讨的意思,说完骑上车,小手一挥:“走了。” 李睁莫名松了一口气,赶紧应是。 第18章 复赛 “学姐,不知道你有没有观察到,这四天驻唱,开始的时候,餐厅里上座率都是七成左右,十几桌客人,第一天我们唱完,上座率只剩下不到五成,前天,剩下不到六成,昨天,剩下六成半,而今天,刚才我们出来的时候,上座率依旧是七成,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你是不是想说,这是我们的功劳?” “不,这是学姐你的功劳。” “” “第一天你在台上的发挥,也就是平时水准七成半,前天,提升到了接近八成,昨天,超过八成,今天,已经达到了八成半,餐厅里不少客人,明明已经用晚餐,却迟迟不走,就是被你的歌声吸引,舍不得离开。” “嗯,所以呢,餐厅应该给我们涨工资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还需要加倍努力,对?” “学姐,你的领悟力强的让我惊叹,加倍这个词用得太贴切了,我觉得从明天开始,六首歌当中,你应该选一首清唱。” “” “这很关键,没有伴奏,就等于失去了一个替你掩饰声音瑕疵的助力,类似负重练气,只要能过这一关,复赛” “好。” 虽然李睁有些得寸进尺,但不得不说,几天的驻唱,以及边打篮球边唱歌,她在舞台上的演唱确是越来越自然,气息的控制也是越来越扎实,有了切身的体会,何静芸对李睁不疑有他,和自己也是较上了劲。 两人一人吃了一份馄饨当作晚餐,李睁惯例陪何静芸骑到校门口,这才离去。 何静芸回到寝室,没有急着去洗澡,而是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看着上铺的床板,有些失神,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电话铃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撇撇嘴,有些不情不愿地坐起来,伸手抓过话筒,又躺了回去,喂了声:“找谁?” “静芸,是我。” 何静芸蹙眉一蹙,她以为打来的不是爸就是妈,没想到却是耿明辉。 “你怎么知道我寝室电话的?” “是我特地管何叔要的,你既然回了寝室,怎么不给我回个电话。” 耿明辉的语气有些不好,这已经是他有意克制了:“你知道那家西餐厅的位置有紧张吗?要不是我老同学有会员卡,压根就不让提前预定的,我真搞不懂,暑期课程又不是必修课,少上一两节有什么关系。” 耿明辉根本没有意识到,何静芸给他拷机留言,是一种拒绝的态度,只当何静芸是真的去上课了,而在他看来,陪他共进晚餐,要比她上课更加重要。 何静芸一下子被激出了火,她性格娴静温和,但不代表没有执拗的一面,就如当初李睁弹唱了她的两首原创,她明知要求李睁写下保证书有些不妥,却还是坚持。 耿明辉对她的课程如此轻视,甚至觉得不如一顿饭来得重要,哪怕课程本身只是莫须有,可这种态度,是她不能接受的。 “辉哥,我既然报了暑期课程,就会认真对待,要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上周末也不会缺席我们两家的聚餐,我希望你给我最基本的尊重。” 差一点就要发飙了,最后关头,理智让何静芸压住了火,既表明自己的态度,又不把话说的太重。 她了解耿明辉,大男子主义非常严重,要是刺激到他的自尊心,彼此在电话里吵一架是小,说不定立刻就会冲来学校找她当面撕逼,还可能惊动双方的父母。 毕竟暑期课程是她编出来的,她不想节外生枝,意外暴露。 电话那头突兀沉默,呼吸声隐隐加重,耿明辉气得不轻,片刻后,吐了一口气,语气烦躁道:“行行行,算我自讨没趣,你暑期课程结束前,我不去你学校找你了,省的打扰你专心上课,不说了,我看球赛去” 正要挂断,又想起了什么,接着道:“对了,运动中心的健身卡,过几天我会办好,篮球以后不要再打了,不光篮球,身体冲撞的剧烈运动都不适合,别忘了你是女孩子,锻炼身体就该是运动量不大的有氧运动,还有,你那个学弟,打篮球是他怂恿你的,以后和他保持距离,让你同学看见,还以为你们两怎么回事儿呢” 啰啰嗦嗦一大堆,终于是挂电话了。 何静芸原本还不错的心情,被他这个电话打没了,没再继续躺着,拿上换洗的衣物,端个脸盆出了寝室,反手关门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把楼下正在上厕所的寝室阿姨吓了一跳,差点改蹲为坐。 大男子主义也有大男子主义的好,一口唾沫一口钉,耿明辉果然没有再来学校,何静芸又能安心备战青歌赛了。 接下来几天,练气方面,边打篮球边唱歌,每天四次,每次十五分钟,何静芸一点没有偷懒,驻唱方面,更是自我加码,六首歌曲,第一首以及最后一首,均采用无伴奏清唱。 对此,李睁乐意见到,自然不会异议。 一周后,餐厅的上座率从原本的七成上升到了八成左右,不管是饭店开业时间拉长的吸客效应,还是驻唱的功劳,反正,李睁二人被店经理认可了,薪酬也从六首歌五十块,增加到了七十块。 而此时,距离青歌赛复赛还剩下两天,李睁也是选定了复赛的歌曲 7月22日,星期六。 连日的高温,随着昨夜一场雷阵雨,气温降了几度,依然闷热。 晚,六点半。 西江电视台,七号演播厅。 观众席近四百个位置,上座率超过九成。 青歌赛复赛选手总共五十六人,分为两场举行,今天是第一场,二十八名选手角逐六个决赛名额。 按照主办方的规定,每个参赛选手至多可带五人后援团入场,李睁与何静芸事先没有沟通,却是有着默契般,都是孤身而来。 两人走进演播大厅,去主办方那里抽签,结果不好不坏,十五号。 “李睁。”抽完签,两人正要去往选手休息区,听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李睁侧目,只见一个女生从观众席上风风火火地杀了过来。 第19章 腹黑 “你是?”李睁有些迷茫,这个女生他不认识,看着比李冉大一些,十五六岁的样子,牛仔裤上几个大破洞,显现出她叛逆的性格。 “我叫唐佳,是秋艳的表妹。” 听她自报家门,李睁恍然:“找我有事儿?” “我要和你单独聊几句。”唐佳把不善摆在了脸上,丢下一句话,又斜看了何静芸一眼,转身就走。 “你先过去。”李睁卸下吉他交给何静芸,然后跟上唐佳的脚步。 一路出了演播厅,唐佳猛然转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渣男!” 莫名其妙被骂,肯定是一件不爽的事,但李睁还不至于和一个叛逆期的小女生较真,淡淡道:“理由呢?” “校外有个相好,校内缠着我姐,妄想脚踏两条船,说你渣男有错吗?” 李睁略作消化,曼声道:“第一,你口中的相好是我的朋友,没人规定过男生和女生交往就只能谈恋爱,不能是朋友,第二,我没有缠着你姐,我只是大大方方向她表白,她拒绝了我,我们的关系到同学为止,仅此而已。” 唐佳戚了声:“谁信啊!” 李睁道:“我只是说出事实,信不信由你。” 唐佳盯着李睁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孔,直有种水泼在海绵上,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感觉,咬了咬牙:“我警告你,离我姐远点。” 李睁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唐佳又狠声道:“要是你再敢缠着我姐,我对你不客气。” 对于这种毫无杀伤力的威胁,李睁自动无视,再度点头:“我记住了。” 唐佳胸中的怒气还没发完,可李睁雷打不动气的态度,让她没法继续发泄,最后闷哼了声,甩脸而去。 回到观众席,王少坤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唐佳一扬脑袋,傲娇道:“那个人渣被我狠狠教训了一顿,他要敢再纠缠我姐,我直接人道了他。” 看着唐佳的剪刀手,以及一脸发狠的表情,王少坤等人面面相觑,眼神那叫一个诡异 另一边,李睁顺道去厕所放了个水,再到休息区的时候,比赛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选手们也已各就各位,李睁扫视了几眼,找到何静芸的位置,快步走过去,见到坐在何静芸身边的秋艳,不由微微一愣。 秋艳穿了条天蓝色的短裙,又踩了双高跟鞋,主动站起来,两条白生生的大腿显得格外修长,对着李睁眨巴了一下桃花眼:“不好意思,借你的位置坐会儿。” 嘴里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是笑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一副心情好的没边的模样,挥了挥玉手,向不远处一个空位走去。 李睁就秋艳让出的位置坐下,琢磨了片刻,还是决定问个清楚:“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何静芸看看他,语气不急不缓:“她说她是你的高中同学,你这次高考发挥失常,比本科线差了三分,落榜了。” 李睁苦笑,这个女人果然是抹黑自己啊,不,也不能算抹黑,高考落榜是事实,应该是揭他的伤疤。 “她还说,你的体育很好,高中三年校运会,拿了两次百米冠军,一次百米亚军,一次四百米亚军,两次四百米第三” 何静芸顿了顿,话锋一转:“相比你的运动天赋,音乐天赋就要差许多,高二时你和她同台演出过一次,当时她唱歌,你颠足球,文体结合,被评为晚会最受欢迎的节目。” “她问我是不是你主动提出要和我搭档组合,我回答是,她没有评价,但说了一件事儿,你在高考放榜那天当众向她表白,结果被她婉言拒绝然后,你就来了。” 何静芸的神色很平静,李睁听得很安静,以他的丰富阅历,见识过不少人性的黑暗面,可饶是如此,心中还是忍不住喟然叹气,秋艳够腹黑,够狠。 偏离事实了吗?并没有,却是满满的挑拨离间,俨然是要让何静芸对他心生芥蒂,小到影响这一场复赛的发挥,大到拆散两人的组合。 再联想到之前唐佳找他单聊,十有八九是故意设计的一环,就是要给秋艳腾出与何静芸单聊的机会。 这是要断他的前程啊,得多大的仇,好歹三年同学,至于做的那么绝? “今天复赛的这首歌你是为她写的?” 何静芸忽然冒出一问,镜湖般的明眸中,荡起一圈波澜,又迅速归于平静。 李睁微微讶异,飞快地想了想,不由无奈,还真不怪得何静芸多疑,实在是歌词的意境,与秋艳透露的信息,吻合得太过巧合。 若这首歌,是一个男生为表白失败的女生,或者曾经的女友所写,却让另一个女生来唱,尤其是何静芸这样一个才貌双全优秀女生,那是何其残忍的一件事。 意识到了这点,李睁摸着自己的胸口,誓言般说道:“天地良心,绝对不是。” 看着李睁真挚的神情,何静芸嘴角溢出一丝浅浅笑纹,摇头道:“那只能说她有眼无珠,今天就让她见识一下你的音乐才华,她是十六号,我们唱完就轮到她,由评委做个客观的比较。” 李睁本来还想解释几句,听何静芸这般说,显然没有影响心情,也就不画蛇添足了,缓缓地点了点头。 与初赛的良莠不齐相比,复赛选手的整体水平高了不止一个台阶,三位评委现场打分,满分10分,一般不会低于8分,但想要高过95分也很难。 根据三位评委的打分总和,排定选手的名次高低,前六晋级决赛。 此外,复赛的分数高低,还将决定决赛的出场顺序,分数越高,决赛出场越靠后。 一号选手翻唱一首纪天王的成名曲《怕光》,声音与原唱七分相似,或许是模仿痕迹重了点,又或许是头一个登场,三名裁判的打分比较保守,分别给了85分,86分,87分,总分258。 之后,二至第五号选手,三个超过26分,却没有一个达到27分。 直到六号选手登台,自弹自唱一首原创,终于是获得了开赛以来第一个27分以上的高分。 三位评委分别给出91分,92分,91分,总分274,一跃升至榜首。 不过,保持了没多久,就被八号选手以01分的优势超越。 九至十二号选手,均没有过27分,而十三号选手的登台,给现场带来了第一波真正的高潮,虽然是翻唱,但歌曲的难度很大,嗓音又非常独特,一首歌下来,没什么明显的缺点,台下掌声雷动。 第20章 我们的爱 三个评委中,两人给了94分,一人给了96分,总分284,暂列第一不算,还把第二甩下了整整1分。 感觉到身边何静芸用眼角余光瞄着自己,李睁神色淡然,笃定的语气透着强大自信:“唱功和你不相上下,不过你的气息比他更稳,且,我们是原创歌曲。” 何静芸浅笑:“所以,赢了是你的功劳,输了是我发挥失常。” 李睁点了点头。 何静芸无语,刚认识的时候,这家伙自信却谦逊,现在谦逊早不知丢哪去了,还越来越能装逼。 十三号选手的出色发挥,让挨在后头的十四号选手遭了殃,其实唱得不比六号,八号选手差,却被十三号选手的光芒盖住了。 评委再是专业,毕竟也是人,对比反差之下,难免受到影响,只给出了3个9,总分27分。 这个得分,显然和不少观众内心的评分有差距,议论声,嘘声混杂在一起,现场一度有些嘈杂。 “下面有请十五号选手,芸睁组合,带来一首原创歌曲《我们的爱》。” 随着主持人的报幕,李睁二人来到舞台中央,现场的杂音小了许多,却还是存在。 两人对视一眼,何静芸做了个“ok”的手势,李睁微微一笑,手指拨弄弧弦,旋律响起。 前奏过后,何静芸开口唱道:“回忆里想起模糊的小时候,云朵漂浮在蓝蓝的天空,那时的你说,要和我手牵手,一起走到时间的尽头” 声音低沉,带了气声,透着悲戚与感伤,犹如磁铁般,将观众的注意力给吸引住了。 杂音消失,现场只剩下音乐和歌声。 “从那一天起,我忘记了呼吸,眼泪啊永远不再” 声音越来越悲,真假声频繁转换,近乎临界点之时,嗓音陡然拔高:“不再哭泣!” 宛如一声来自心灵深处的呐喊,随即声音由虚转实,而李睁也是适时地加入了合声。 “我们的爱,错过就不再回来,直到现在,我还默默的等待,我们的爱,我明白,已变成你的负担,只是永远,我都放不开,最后的温暖,你给的温暖。” 一声声力度不断加强,嗓音高亢,却透着一股子凄凉。 那是对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情留恋,却无法留住,覆水难收的无力,可偏偏又无法释怀,无法放开。 观众的心随着歌声不自觉地揪了起来,而最后两句,声音又减弱了下来,更是让人心头多了一份难言的感伤。 气氛并不压抑,却非常沉寂,不少泪点低的女生,眼中隐隐晶莹凝聚。 到了第二段,何静芸的嗓音中,尽管依旧是透着一股感伤,但多了一份洒脱,不过那份洒脱给人的感觉又是非常脆弱。 就犹如悲伤痛苦冲破了临界点后,整个人反而放松了下来,可谁都明白,那只是一时的解脱。 再到第三段歌词,何静芸的嗓音完全打开,感伤犹存,却是洒脱中带了点点伤感,还更多一份释然,仿佛在大声地告诉自己,即便永远忘不了曾经的爱情,也该将它埋入记忆深处,然后开始新的人生。 然而,这不是坚强,不是真正的释然,而是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就好似玻璃心,包上坚硬的外壳,却易碎。 整首歌将一个失去爱情,内心受伤的女孩真实的内心情感,一层层地剥了出来,格外地让人心酸,心疼。 《我们的爱》,飞儿乐队的代表作之一,不知伴随了多少人的青春岁月,勾起了对美好初恋的缅怀,为这首歌流下眼泪的女孩百万千万计,因为这首歌再度复合的恋人成千上万。 歌声收了,旋律还在延续,一道比一道弱,犹如被风吹向大海,越来越远,永远不会回来。 现场一片沉寂,不过没持续多久,便是轰然炸了。 掌声响起,连绵成片,有女孩子脸上笑着,眼角红着,站起来欢呼,有男孩子双手紧握,脸色涨红,激动地喝彩,还有两声突兀地尖叫:“我爱你!” 来自两个女孩,一个是中性打扮的假小子,一个目测体重不下两百斤,站高不超过一米六,满脸痘痘 既十三选手后,又一波高潮掀起,久久难以平复,而之后评委亮分,更是引起了现场一片惊哗。 一个93,一个94,一个10分,总分287分。 居然有一个评委给了10分,满分! 纵然经过这段时间的驻唱,何静芸的舞台经验有了显着提升,今晚的发挥也是超过李睁预期的平时的九成,感情饱满,层次感分明,歌曲又是原创,第一次听到,对灵魂的冲击肯定要强过那些翻唱歌曲。 可,要说没有缺点,那还是不至于的,至少何静芸唱疵了一个音,观众听不出来,专业评委肯定能捕捉到。 左右两位评委不约而同地侧脸,看向中间那位年轻女评委,后者眼观鼻鼻观心,仿若未觉。 李睁二人走下舞台,秋艳迎面走来,秋艳侧目看了李睁一眼,眼神复杂难明。 却是没有得到李睁的回应,连一个眼神对碰,一个点头示意都没有,更别说打一声招呼,宛若路人般插肩而过。 对于一个试图毁他前程的女人,再笑脸相对,哪怕客套地说一声加油,都太虚伪。 如果说,今晚之前秋艳在李睁心中还是同学,那现在,就是彻底的陌生人。 秋艳除了音域不是太宽,单论唱功并不亚于何静芸,而且嗓音柔美,有着自己独特的风格,要不然也不可能通过音乐学院的面试。 可比赛有时候是要讲运气的,李睁二人刚掀起一波开赛以来的最高潮,《我们的爱》又是一首感情特别浓烈,惹人回味的歌曲,秋艳紧挨着上场,选了一首情感表达如涓涓流水的抒情慢歌,相比之下,就给人一种淡而无味的感觉。 现场的反应比较平淡,掌声稀稀落落,而三位评委的打分还算客观,91分,92分,91分,总分274,在前头十六位出场选手中,并列排在第四。 秋艳没有再回休息区,去了观众席与唐佳等人汇合。 后头十二位选手陆续登台献唱,没有再出现过高潮,也没有再出现28以上的高分,仅有二十三号选手一首原创歌曲,得到了275分。 待今晚最后一名选手唱罢,三评委给出273的总分,秋艳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她以本场并列第五,按同分原创优先制,实际第六,险险地挤上入围决赛的末班车。 不过当听到主持人宣布,本场第一云睁组合时,她的神色再度复杂起来,一如她的内心。 第21章 买歌 散场后,秋艳以自己有点不舒服为由,拒绝了王少坤的夜宵提议,和唐佳一块上了一辆出租车。 两女坐在后排,唐佳忿忿不平道:“姐,今晚的比赛选手,你不管是唱功还是台风都是数一数二的,那几个评委打分明显不公,要不就是瞎了眼,要不就是耳朵聋了。” 说着,又脑洞大开道:“姐,你说入围决赛的名额,会不会大多数早就内定了?” 秋艳牵强道:“这种比赛内定名额肯定有,但不会是大多数,一两个顶天了,评委打分偏低,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挨着芸睁组合出场,我唱功不输那个何静芸,却输在歌曲上,我是翻唱,她是原创,而且那首原创很有感染力,很适合现场。” 唐佳到底不是专业人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姐,你说那首《我们的爱》,会不会是李睁写的歌?” 秋艳没来由地芳心一颤,目光转向窗外,眼中闪过一抹纠结,理性告诉她,李睁要是有写歌的才华,高中三年不可能滴水不露,可从感性的角度,她又希望这首歌是李睁的原创。 “我们的爱,过了就不再回来,直到现在,我还默默的等待” 当时听何静芸在台上深情唱出这一句歌词,秋艳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被狠狠电击了一下,莫名生出一种这首歌就是李睁专门为她写的,由何静芸演唱只不过是作为替身代为表达的错觉。 以至于,今晚她被芸睁组合比了下去,最终芸睁组合还拿下复赛首场第一,多少会有些嫉恨,却远远不如赛前那般强烈。 沉默了好一阵,秋艳才道:“那个何静芸很可能是某个唱片公司的签约新人,那首歌多半是唱片公司为她制作的单曲,拿到比赛当中来预热。” 唐佳恍然大悟,不屑地戚了声:“唱片公司的签约歌手来参加这种业余比赛,她也好意思” 又想到了李睁,不由道:“姐,你说那个李睁会不会也签约了唱片公司?” 秋艳断然道:“绝不可能,他们应该是生活中认识,何静芸为了现场效果,叫上他一块表演,就好似高中时的晚会,我唱歌,李睁颠球,气氛的确要好过独唱。” 唐佳迟疑了一下,试探道:“姐,你真的准备和那个李睁分手?” “分手?” 秋艳睇来一眼:“我和他从来就没牵过手。” “他长的还蛮帅的,对你又一往情深,当个备胎不好吗?” “你喜欢,让给你好咯。” “姐,你说什么呢,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男人的。” “切,你少拿这种拒绝男生的理由膈应我。” “嘿嘿” “他的一往情深只是一厢情愿,至于你说的备胎” 秋艳嘴角闪过一丝冷笑:“那也要他有这个资格,我和他已经是两个世界,就好似你现在坐的桑卡那,后备箱里会放一个自行车轮子吗?” “我让你出面警告他一番,算是给他留最后一丝颜面,他要再心存幻想,再纠缠不休,我便去他家找他父母当面说个明白。” 唐佳想想也对,表姐考上音乐学院,接下来就会和唱片公司签约,然后发个人专辑,星途不可限量,李睁一个连大学都没考上的落榜生,怎么配得上?不,当备胎的资格都没有。 “那王少坤呢?” “他追求我,又不是我追求他,充其量也就是你说的备胎。” 秋艳轻轻摇头,一缕嘲讽之色自眼角一闪而过。 “等一等。”在演播大厅被几个小歌迷缠着要签名,李睁二人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几个人影了,正推着自行车往路口走,一名年轻女子摆着手,匆匆赶了过来。 “评委老师,是叫我们?”年轻女子比何静芸大一些,穿着鹅黄色短袖连衣裙,一头亚麻色的短发,李睁一下子就认出了,正是那个给他们打了10分的女评委。 “可别叫我老师,我叫许巧玲,是天翼唱片旗下的歌手。”天太热,她走的比较急,白皙的脸蛋透出一抹红晕,稳了稳气息,这才作了自我介绍,天翼唱片是青歌赛的协作单位之一,与迪美唱片,辰夕唱片合称西江省三大唱片公司。 李睁微笑点头:“许小姐,你好。” 许巧玲直奔主题:“我想问一下,之前比赛你们唱的那首《我们的爱》,是谁的原创?” 何静芸指了指李睁。 许巧玲紧跟着问:“李先生,这首歌你有没有注册版权?” “当然。” “这首歌我很喜欢,能不能卖给我?”许巧玲眼中闪过一抹希冀之光。 她问及词曲作者时,李睁已经猜到了几分,要是今晚未能入围决赛,他倒是会积极一些,可现在嘛,就有点模棱两可了。 复赛第一场头名晋级,决赛三甲可期,他查过资料,青歌赛的协作单位除了天翼唱片,还有一家邻省的唱片公司,被相中签约的机会不小。 《我们的爱》这首金曲,很适合何静芸的声线,既然有机会自己发行,又何必让给别人? 李睁下意识地看了何静芸一眼,何静芸也正看着他,眼神交汇,何静芸浅浅一笑:“你们聊,我先走。” 李睁知道她会错意了,想了想,看向许巧玲道:“许小姐,今天有点晚,你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我明天联系你。” 许巧玲却不愿等明天:“能不能耽搁你一点时间,不会太久,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喝杯咖啡,聊一聊?” 李睁歉意道:“我朋友住校,寝室十点会关门,现在已经快九点了,我要送她回去,学校离这里挺远的,晚上她一个女孩子骑车不安全。” 何静芸嘴角动了动,正要说什么,李睁仿佛太阳穴长眼般瞥来一眼,淡声道:“来的时候天还亮着,好几个路口你都不知道往左还是往右,现在大半夜,你要是迷路出点意外,决赛你让我一个唱啊?” 这段时间的交往,两人已经熟稔,彼此交流也随便了许多。 何静芸又好气又好笑,自己一个马上要升大四的大学毕业生,却事事被一个高中毕业生做主,这家伙嘴上叫着学姐,心里怕是把自己当学妹,又一个大男子主义者! 不过,她也没有反驳,只闷哼一声。 许巧玲有些纠结,依然不愿放过,咬咬银牙:“那这样行不行,我陪你们一块去学校,我可以自己坐出租车,送完何小姐,我们在学校附近找个地方坐坐。” 李睁心中无奈,这女人明显是缺乏信任感,生怕眼前的东西不抓住,一转身就飞了,倒也不奇怪,娱乐圈本来就多变复杂。 从某种意义来说,也代表了她对《我们的爱》这首歌的看重。 李睁还没应,何静芸开口道:“许小姐,你会骑车吗?” 许巧玲下意识地点头。 “那你骑我的车,也省得叫出租车那么麻烦。” “那你呢”许巧玲刚问出口就收住了,何静芸那辆女式自行车后头没有座架,李睁的那辆却有,刚好可以带一人,忙改口应下:“好。” 李睁也明白了何静芸的意思,笑道:“我骑车技术一般,你确定坐后头,而不是前头?” 何静芸撇嘴道:“那我来骑?” “呵呵,我还想没活够” 第22章 等级划分 从电视台到师范学院,骑车得四十多分钟。 前世后世,这还是李睁第一次骑车带女孩子,虽然心中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但还是隐隐有些期待被芊芊玉臂环腰的美妙触感。 可幻想很美好,现实却太骨感。 从头到尾,何静芸都是双手抓着他的衣角,尽管他已经骑得足够平稳,路不平的时候,还是难免会颠,t恤衫被向下一拽一拽的,足足大了一号,别提多难受了。 而这一路上,李睁没有和许巧玲聊起卖歌的事儿,倒是从许巧玲口中,对音乐圈的状况有个更深的了解。 原来这个世界音乐圈是有着明确的等级划分的。 国外暂且不论,以国内来说,各地的唱片公司没有一千也就几百,大致分为五等,工作室,三线,二线,一线,超一线,而官方认可的,只有三线以上。 工作室严格来说,只是相当于唱片公司里的一个部门,独立完成的唱片的制作,然后与某个唱片公司合作,由唱片公司来完成后续发行,宣传的工作。 二,三线唱片公司,基本都在二三线城市,资质上可以自行发行专辑,但事实上,很大程度要依赖于上游唱片公司的发行渠道。 只有一线唱片公司,才能真正做到独立完成唱片制作,以及后续发行宣传,极个别还有自己的唱片制作工厂。 大部分总部设在京城,另外,魔都,深海市等国内的一线城市,以及沿海几个比较发达省份的省会也有。 超一线唱片公司,全国一共五个,被称为五大巨头,统统都在京城。 再以歌手而言,大致分为六个层次,地下歌手,新人,三线,二线,一线,超一线。 地下歌手,是一个没有出过个人唱片(包括单曲)的歌手统称,他们中有不少是唱片公司临时合约的对象,比如一场晚会需要助唱,又比如有新歌的时候,会让他们去唱个小样等等。 新人是从地下歌手中选拔出来,与唱片公司签订正式合约,因为之前没有出过唱片,一般会先出一张单曲试水,试水的成绩好坏将决定新人的命运,有些一飞冲天,有些直接打入凡尘。 三线歌手,至少出过一张唱片,唱片销量二十万以上,却不满被称为黄金销量的五十万。 拥有一张黄金唱片,却不足三张,为准二线,虽然人数不少,但只是过度级别,官方统计的时候,会算作二线,可无论粉丝数量,代言,商演的价格,与真正的二线存在明显差距。 二线歌手,三张以上黄金唱片,也就是销量超五十万,却不满被称白金的百万销量,或者一张白金唱片。 拥有两张白金唱片,为准一线,同样为过度级别。 一线歌手,至少三张白金唱片,或者一张双白金。 而超一线被称为天王天后,代表了华语乐坛的巅峰,共六人,天王有四,天后有二,至少出过两张专辑,且一张突破三百金销量,另一张不低于双白金。 当然,以上只是歌手等级划分中最为关键的销量标准,但不是唯一,还有社会影响力,业内口碑,获奖,是不是长时间淡出,或者后续专辑销量下滑等等因素,综合评定! 至于词曲作者,制作人等,圈子里也都有等级划分,许巧玲应该是不太清楚,没有细说。 自行车停在了校门口,李睁把何静芸叫到一边,道:“要是价格合适,我把歌曲卖了,你觉得呢?” “这是你的原创作品,我没意见。”何静芸没想到李睁会征询她。 李睁摇了摇头:“不能这么说,这首歌是我们的参赛歌曲,被许小姐看中是因为比赛中你的演唱,作为组合的一份子,你理应有发言权,如果你想留着这首歌,那就不卖了。” 何静芸看着李睁不似有假的认真表情,又看了眼站在那里眼巴巴望着,却没有过来的许巧玲,安静了片刻,才道:“那我全权交给你,由你决定。” “好。” 何静芸挥手告别,独自骑车进了校园。 李睁推车走向许巧玲,提议道:“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茶室,大概四五百米,我们边走边聊?” 许巧玲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沿着校园的围墙向前走,晚上气温降了不少,又有风,吹在身上挺舒服的。 “许小姐,今晚要不是你给了满分,我们也拿不了第一,谢谢。” 今晚复赛,评委打分一共只有两个95以上的超高分,一个给了十三号选手,也才96分,而许巧玲在何静芸唱疵一个音的情况下,却给了芸睁组合10分,从她个人角度来说,是要承受不小压力的。 当时李睁不太明白这个年轻的女评委为何会给满分,现在大致有解了,不管《我们的爱》这首歌最终能否成交,这个意外的满分,是芸睁组合问鼎今晚复赛的关键,这个人情必须认,不能含糊过去。 许巧玲垂目道:“我只是根据自己的内心打的分。” 李睁笑了笑,没再提这茬:“许小姐,你是不是要发个人专辑,我想先确定一下,专辑选歌,你有多大的权力?” 许巧玲答道:“我要出一张单曲,再有十几天就要发行,本来已经录制好了,但我不是太满意,今晚听到了你那首歌,我特别喜欢,想要买下来重新录制。” “单曲,你是新人?” “不,我之前已经出过一张单曲,并且过了公司要求的6万销量,本来是出专辑的,因为一些原因,这次还是出单曲。” 李睁哦了声,单曲,那就没必要纠结主打歌了,十几天后发行,也就八月初,倒是附和他的心意。 “那这首单曲你能全权做主?也就是你要推翻重录,公司能答应?” “能。” 李睁沉吟了一下,道:“我还需要确定两点,第一,价格,第二,我想听你唱一首歌。” 前一点还在其次,李睁真正关注的是后一点,《我们的爱》是不是金曲,毋庸置疑,能不能一炮而红,那却未必。 前世最典型的例子,汪峰写的歌《春天里》,汪峰没唱红,却被旭日阳刚唱红了,单轮唱功,科班出身的汪峰绝对要胜过旭日阳刚,唱不红是因为个人风格和嗓音特点不适合这首歌。 再拿《我们的爱》来说,飞儿乐队换了主唱之后,唱功并不差,但反响却远远不如原本的主唱。 卖歌曲的最大目的是为了出道,更直白一些,那就是歌曲红了,他在音乐圈里就有了名声,唱片公司就会主动找上他,他也能真正踏入音乐圈。 第23章 成交 许巧玲并不知道李睁对她存有考验的心思,只当是李睁想要听她唱歌,大大方方地笑道:“当然可以啦,就唱我之前出的单曲《夏雪》” 大晚上,路上行人寥寥无几,也很安静,许巧玲不好放开嗓子,稍作酝酿,便是用半声唱道:“我们曾经的恋情,就好像骄阳的夏天,忽然之间,骄阳躲进了云朵儿后面,天空飘起雪来 这是一首伤心情歌,许巧玲唱完整首,看李睁没什么反应,脸上若有所思,她想了想,问道:“之前你有没有发布过的作品?” 李睁回神摇了摇头。 许巧玲并不意外,定定道:“一般新人作品,圈内行价是三百至五百,我可以出两千。” 两千,这个价格对歌曲本身来是低得可怜,但对于李睁的身份来说,却是不低了。 李睁摸了摸鼻子,歉声道:“许小姐,《我们的爱》这首歌不太适合你。” 许巧玲一脸惊讶,这是拒绝了?自己可是出了行价的四五倍。 “那我再加五百,或者索性以分成模式,单曲销量百分之一。”有些不满李睁的贪心,却依旧不甘放弃,眼中透出一股志在必夺的狠色。 这回轮到李睁诧异了,分成模式,以前世经验,那是只有圈内知名词曲人才有的待遇,这个女人能够替唱片公司做这个主? “不过,如果你选分成模式的话,只能是我和你之间的合约,相当于你把歌曲卖给我个人,然后我再和唱片公司签另一份合约。” 随即,许巧玲的补充让李睁豁然明了,原来是许巧玲从她的歌手分成中让出百分之一给他。 别看百分之一,其实真的不少了,一张专辑若是卖上百万张,正版的话十块一张,那就是一千万,百分之一就是十万。 当然,单曲要卖上百万张难如登天,售价也要比专辑低许多。 但不管怎样,许巧玲能够提出分成模式,足见对这首歌的看重,也说明了诚意,可李睁依旧没法答应。 “许小姐,我说这个歌不适合你并非脱词,《我们的爱》这首歌需要大气一些的嗓音,而你的声音太柔,太软了。” 许巧玲脸色变得不太美,李睁看在眼里,暗叹了一口气,开口唱道:“不要再问你是否爱我,现在我想要自由天空,远离开这被捆绑的世界,不再寂寞喔。” “这句接在第二段副歌最后,那种内心痛苦,又表面强装坚强的感觉,尤其是爆发的强高音,你的嗓音没法表现出来。” 作为专业歌手,许巧玲显然不服气李睁下的定论,清了清嗓子,就开口唱了一遍,不唱不知道,一唱,她自己有了感觉,眉头皱了下,又重新尝试,加强了声音的力度,还是觉得不够,再尝试一遍。 第三遍,声音力度够了,却是撑到十足,变得有些刺耳,正有一个中年妇女走过,蓦然看来一眼,那眼神仿佛看女鬼一般,别提多诡异了,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反正不是好话,脚步迅速加快。 许是被中年妇女的一眼打击到了,许是对自己的声线有了更深的认识,三遍过后,许巧玲没有再继续,眉头紧蹙,脸色有些气馁,看她的样子,李睁知道她已经心里有数,也没再进一步点评。 坦白说,许巧玲的声音有特色,但从条件来说不算好,尤其是高音以及强音都是短板,这也注定了她没法驾驭那种只要听一遍,就会让人心灵震颤的歌曲。 “你女朋友的嗓音的确比我更适合这首歌。”许巧玲眉头松了开来,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眼中的失落之色却是难以掩饰。 李睁愣了愣,摇头失笑:“她是我的搭档,不是我的女朋友,要是没有我的合声,她也唱不到那个效果。” 许巧玲笑容多了几分无语,这个大男孩的脸皮够厚。 “虽然有点遗憾,但还是要谢谢你给我机会,祝你们决赛拿个好名次,不早了,我先走了。” 马路上远远开来一辆空的出租车,许巧玲挥挥手,正要离去,李睁忽然道:“我这里还有一首歌曲,应该挺适合你。” 许巧玲脚步一顿:“你还有其他歌曲?不,你有适合我的歌曲,你确定?” 李睁点头:“我哼唱一段,你听一听。” 然后,他将《短发》哼唱了一遍,这首歌难度不大,高音也是用假声修饰,但情感细腻,惹人回味。 许巧玲柔软中带了点点忧伤的嗓音特点,再合适不过了。 李睁唱完后发现,许巧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仿佛入迷了,他咳了一声,道:“这个歌喜欢吗?” 许巧玲回过神,眼神迅速发亮,像黄鼠狼看到鸡一样,咽咽口水:“喜欢。” 李睁微微一笑,直白道:“我可以接受分成模式,但需要保底五千块。” 他又解释道:“也就是,这首歌我卖给你的唱片公司,合约价五千块,我不清楚唱片公司会投多少资源宣传,是以,最低保障必须有。” “此外,你我再签一份合约,我也不管销售额是多少,只管销量,10万张以下我不额外收取,10万张以上,每一张我得到一毛钱,四个星期结算一次,只需结算两次,发行八个星期后的销量再如何增长,也与我无关。” 五千块保底,10万以上,每张分一毛,也就是每多销10万张,李睁就要分一万块,这个分成比率可是远远高过百分之一,要知道,单曲价格比专辑低许多,而且还有促销打折等。 但,许巧玲只是犹豫了片刻,便是一咬银牙,眼中闪过决然之色,重重点头:“成交。” 两人又走了一段,坐进一家茶室,要来纸笔,李睁花了大半个小时,把词曲默写下来,包括编曲也一块做了。 许巧玲当场拿出两千五百块作为定金,留了她的拷机号,李睁给她写了一张收条,又留了薛冰家的电话,约好明天下午签正式合同。 至此,交易算是成了。 第24章 最后的机会 唱片公司和其他行业做五休二不同,没有固定的作息时间,公司从上到下,每一个部门,都在围绕着歌手在运转。 星期天一大早,许巧玲便来到了公司。 天翼唱片,副总监办公室。 “你要重录?”曹鹏飞惊讶地看着许巧玲,又垂目看着手中的曲谱,眉头微微皱起:“李睁,这个词曲作者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是个新人?” 许巧玲嗯了一声。 曹鹏飞简单扫了几眼,将曲谱丢在桌上,不悦道:“那首《飞鸟》是麋洛的作品,公司花了一万五拿下的,难道还不如一个新人的作品?” 麋洛曾经创作过两首登上两大榜单的歌曲,其中一首更是在风云榜上待了三周,算是音乐圈的小咖。 许巧玲垂着眼帘道:“这首《短发》更适合我的嗓音风格,我很喜欢。” 曹鹏飞不置可否:“你这张单曲的制作费,公司一共批了四万,你也知道我已经额外加你一万,再有十来天就要发行,五天后就要拿去工厂灌制唱片,你却给我来一个推翻重来” 说到这,曹鹏飞冒起一股火气,指指许巧玲,道:“公司取消你的专辑立项改为单曲发行,你心里有想法我能理解,可你这么瞎折腾,毁的是你自己的前途,这事儿也叫是我这儿,要让付总监知道,说不定就直接把你的单曲发行也给撤了。” 说罢,拿起曲谱的手往前一伸:“拿回去,要真喜欢这歌,那就留着你的下张专辑。” 按照公司的规矩,签约新人第一张试水单曲,一年内销量6万是及格线,过了接下来就能发行专辑,专辑一般录入十首歌,光制作费用至少20万。 许巧玲是去年年初签约的,第一张单曲《夏雪》历经七个月,销量终于是破了6万,今年年初专辑如期立项,可歌曲还没收齐就突然被取消了,再发一张单曲,等同重头来过,一年时间白白浪费。 许巧玲何止是有想法,简直是如遭雷击。 要知道,作为一个签约歌手是没有保底工资的,只有熬到发行专辑,销量破了20万攀上三线歌手,才会有真正属于她的商演,才能真正开始赚钱。 这一年,许巧玲的经济状况甚至还不如她当地下歌手的时候。 当初她每周在三个酒驻唱六天,另外还有一份餐厅服务员的工作,而签约唱片公司后,仅仅靠着不足二十次别的歌手商演充当助唱的收入,以及第一张单曲不足一万块的分成来维持日常开销。 昨天她之所以只给李睁两千五,而不是全款五千,是因为她没钱了,现金剩下不足两百,卡里只剩下一百多。 不过,毕竟事情过去有阵子了,她不接受也得接受,心态调整还算不错,临阵换歌自然不是瞎折腾,一听给否了,忙道:“曹总,这首歌真的特别合适我,要不你听我唱一遍。” 曹鹏飞定定地看着她,几秒后,拿着曲谱的手慢慢放下,许巧玲见状可不敢耽搁,吸了吸气,开口唱道:“哭到喉咙沙哑,还在拼命装傻” 昨夜回到住处,她练这首歌一直到凌晨三点,歌词调子都已经熟了,一段唱完,巴巴地看着曹鹏飞,眼中满是忐忑。 曹鹏飞沉默了许久,方才道:“歌曲还行,但要说比《飞鸟》更好” 许巧玲急了:“曹总” 曹鹏飞按按手:“你和对方谈好价格了吗?” 许巧玲轻轻点头,墨迹了一下,小声道:“五千。” 曹鹏飞的双眼立刻瞪了起来,竖起一个巴掌:“一首新人的作品,五千块,许巧玲,你认真的?” 新人作品业内行价三百至五百,不是不能破例,但破例十倍,至少天翼唱片成立六年多,还从来没有过,连五倍都没有。 许巧玲早有心理准备,迅速道:“五千块,我可以自己出,从我的分成当中扣。” 曹鹏飞怒道:“这仅仅是五千块的问题吗?许巧玲,你进公司也一年多了,圈子里的规矩多多少少也该懂,这就好似歌手,一线的一场商演几十万价格,这很正常,可要是一个连专辑都没出过的新人,就好比你,谁要是开几万块请你去商演,那谁就会被业内视作冤大头,沦为笑柄。” 曹鹏飞重重一拍桌子:“你要让公司成为业内笑话吗?我是你的总监制,你选什么歌,我是拍板人,你要让我成为圈内小丑吗?嗯?” 许巧玲吓得一哆嗦,她想过曹鹏飞会发火,却没想到会发那么大的火,那双眼都快瞪成牛眼了。 她不敢正视,眼帘又垂了下来,吸了吸气,轻声道:“我和公司的合约是两年,现在只剩下七个月,这张单曲对我来说是决定命运的,要是首月销量过不了3万,我不会再有下一张专辑,公司也不会和我续约” 说着说着,她又慢慢抬起头来,眼中多了一丝倔强与哀求:“曹总,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您就帮我这一次,我,我” 她想说求求你,想说这辈子都感激你的大恩大德,终究这种太卑微的话,她还是没说出口。 不过,曹鹏飞已经懂了意思,瞪大的双眼一点点恢复正常,脸上的怒气也是一点点消散,却还是阴沉沉的。 他拿手点着桌上的曲谱,一下一下很有节奏地敲击着,沉默半响,才道:“买这首歌的钱暂时不用你出,我直接去找大老板,压力我可以先替你顶着,但说法上头是你越过我这个总监制,先斩后奏,这也是事实。” “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这张单曲首月销量达不到2万5千,买歌的五千块你要自掏腰包赔给公司,公司也会提前和你解约。” 说罢,抬头盯着许巧玲,放慢了语速:“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你同意,那就这么办,你不同意,那我就当你没来过,一切照旧。” 许巧玲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同意。” 曹鹏飞强调:“你要考虑清楚,作为新人,你自作主张先斩后奏,这是大忌,音乐圈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事情肯定瞒不住,若是被公司提前解约,你再想和其他唱片公司签约的机会十分渺茫。” 曹鹏飞加重语气,一字字道:“你非要用这首歌,等于是拿你自己的音乐生命做一次赌博。” 许巧玲只顿了一秒,再度点头,神色坚决。 “那就这样,单曲发行时间不能改,提前一周要送去工厂灌制唱片,算上今天,我顶多给你三天录制时间。” 曹鹏飞将曲谱递了过去,许巧玲接过,对着曹鹏飞鞠了一躬:“谢谢曹总。” 待许巧玲出了办公室,曹鹏飞的脸色松缓了下来,双手枕着后脑勺往椅背上一靠,缓缓摇头,莫名叹了一口气。 第25章 众叛亲离 一小时后,许巧玲重新录制单曲的消息在公司内部传播开来。 午饭时间,许巧玲因为录歌时间紧没有去食堂,只在休息区吃面包,助理娜娜陪着她。 三女一男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容貌姣好的少女,拿腔作调道:“巧玲,你看不上麋洛老师的作品怎么不早点说,我可是特别喜欢,要是加入这首《飞鸟》,我的专辑说不定能增加几万张销量,唉,可惜专辑已经送去工厂灌制,不然我肯定去求付总也让我重新录。” 少女名叫徐倩儿,正是她的插队,导至许巧玲的专辑立项被取消。 从声音条件,个人形象来说,徐倩儿的确优于许巧玲,但同样作为新人,徐倩儿的第一张试水单曲,在立项专辑的时候,只是卖出了不到4万张,如今快半年了,也还没有卖到6万的及格线 等于说,许巧玲音乐路上一次且有可能是唯一一次鱼跃龙门的机会,被徐倩儿极不公平地抢走了。 两人的恩怨由此结下。 许巧玲看看她,冷淡道:“那我劝你还是去求求付总,管他工厂有没有灌制,想尽办法也得撤回来,免得最后离20万销量及格线就缺这么几万张,到时追悔莫及。” 徐倩儿脸色一冷,不等她开口,她的助理怒然道:“许巧玲,你自己马上就要滚蛋了,看不得别人好是,你这什么心态啊!” 小助理和徐倩儿相邻相仿,一张嘴却比徐倩儿犀利得多。 另一个女人比她们要大几岁,之前已经出过两张专辑,销量都是三四十万,是个三线歌手,冷声道:“是啊,许巧玲,你有必要好好调整心态,你自说自话买一首新人的作品取代麋洛老师的大作,还花了公司五千块,你这是恶心麋洛老师呢,还是恶心公司啊。” 那个男的是徐倩儿的制作人,沉着脸道:“许巧玲,你什么态度啊,你进公司是比倩儿早几个月,但倩儿的专辑马上就要发行了,你还只是发单曲,别说只是惋惜一下你浪费了一首好歌,就算批评你几句又怎么了,达者为尊,在音乐路上她是你的前辈,你这种不懂规矩的新人,要是在付总监手下,直接把单曲发行给你停了,晾一边。” 面对你一言我一语批判,再看到身边自顾低头吃面包的娜娜,许巧玲心中又气又怒,又委屈又悲凉。 明明是她被抢了专辑立项,明明她才是受害者,为什么大家都站在徐倩儿一边? 专辑变单曲,对她的打击已经够大了,她不过是想要重录一首自己中意的歌,何至于众叛亲离? 之前录音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调音师小汪的不耐烦,以及助理娜娜的心不在焉。 她想不通,这个时候也没法冷静地去想,一股火气冲上头心,她豁然起身,冷冷道:“我滚蛋不滚蛋轮不到你们来决定!” 话末,甩头而去,身后刺耳的话语犹如利剑般不断射来,她一捂双耳,更加快了脚步。 下午三点多。 李睁在校园附近的广告店,将签好的合同回发一个传真,等了几分钟,传真机上的电话铃声响了,他接起来喂一声。 就听那头许巧玲说道:“合同已经收到,五点之前,财务会把五千块打到你在合同上留的银行账号。” 李睁疑道:“昨晚你不是已经付了一半定金。” 许巧玲嗯一声:“反正四周要结算一次分成,两千五就放在你那里当作预付款。” 李睁笑了一下,戏谑道:“许小姐,按照合约,销量10万张以上我才能拿到分成,看来你对这张单曲很有信心啊。” 许巧玲突兀沉默了下来,好片刻,才道:“我,我想问问,你预估我这张单曲能卖多少张?” “许小姐,市场这块我是个门外汉。”李睁挠头,心中又补了句,别说许巧玲这样没有什么名气的歌手,就算是天王天后发专辑,业内也绝对没有一个人敢拍着胸脯说,能准确预测专辑销量,上下幅度在五成以内。 唱片市场从来都是风云莫测,诡异非常! “不好意思,我有点关心则乱了。”许巧玲又是好一阵沉默,传来一声歉意的轻笑,带了若有若无的自嘲。 李睁听她语气有点怪,想了想,试探道:“许小姐,是不是重录这首歌,公司方面给了你很大压力?” “我原先录好的那首歌是公司从一个业内小有名气的作曲人那里买的,花了一万五,我前后录了四十几遍,折腾的一个星期,公司里已经不少人破有微词,现在离发行只剩下十几天,突然要重新录” 李睁的这一问,犹如打开了一道闸门,许巧玲起初语速有些慢,显得犹犹豫豫,后来语速逐渐加快,最后变得如竹筒倒豆子一般。 李睁默默聆听,没有打断她,从她的字里行间,李睁了解到,可不光是来自公司的压力,还是同事的压力,以及对自己前景的忧虑,汇总在一起,给她带来的心里压抑可想而知。 毕竟只是个女孩子,承受能力有限,她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而李睁既荣幸又不幸的被选中了。 连续说了有四五分钟,许巧玲轻吐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那头没声了,试探地喂了一声。 李睁道:“我在听。” 许巧玲抱歉道:“李先生,不好意思,实在是憋在心里太难受了,想找个人说一说,现在,好多了。” 李睁的语气很稳:“我能理解,这张单曲成绩的好坏,从某种程度来说,决定了你的未来,难免会紧张过滤,患得患失,对周围人的反应,也会敏感一些。” 许巧玲似笑了一下。 “我现在想问你几个问题,你现在的境遇,比起出道之前如何?” “” “在你出道之前,又有多少人看好你能签约唱片公司?” “” “你能签约唱片公司靠的是什么?” “” “你的单曲成绩又取决于什么?” 第26章 命运在自己手上 “李先生,我明白了,谢谢你。” 在连续四问之后,许巧玲终于出声了。 李睁无声地笑了笑,以平静中带着冷酷,又并不太严肃的声音道:“在你成功前,那些对你冷嘲热讽的人,在你成功之前,他们就会变成小丑。” “你只需记住一点,现在能决定你命运的是这张单曲,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那头又一阵沉默,有轻微的呼吸声传来,最后嗯了声:“谢谢,真的非常谢谢。” “不客气。”李睁挂了电话,忽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扫了一眼,愕然发现,广告店里包括老板娘在内,三女一男都以一种莫名状的眼神看着他。 李睁干咳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一块钱放桌上,那老板娘大度地挥挥手:“小伙子,不用了,你电话里说的那些话很有哲理,就当我们也上了一课,我听了挺有感触的,让那些狗去吠,走自己的路。” 李睁满头黑线,哥们儿上一堂课就值一块钱? 还有你这最后一句,怎么听都有点不对味,刚才通电话的时候,整个店里其他人其他人似乎都没啃过半声,就他在那里说个不停 天翼唱片,一间休息室。 那头传来忙音之后,许巧玲没有继续压着呼吸,用力吸了吸鼻子。 她来自一个五六线小县城,带着音乐的梦想来到南市,近三年时光,白天打零工,晚上去酒驻唱,租棚户区一间小破房住,省下的钱全部用来报艺校开的学习班,日子过的有多艰辛,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现在的境遇再差,也比出道前好了无数倍,至少有了看得见的希望。 她能签约唱片公司,靠的是她的嗓子。 这张单曲成绩好坏,取决于她的歌,也就是嗓子加适合的歌曲。 李睁说的太对了,出道前那三年里,不好看她能成为专业歌手,言语打击,冷嘲热讽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甚至还包括了她学习班里的一个助教,说她纯粹浪费青春 结果呢,在她签约唱片公司之后,集体失声,不是小丑又是什么? 歌曲是我自己的选择,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以最佳的嗓音状态录制完成,别人对我什么态度又有什么关系,命运是掌握在我自己手上的。 脑海中这般想着,许巧玲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咚咚咚,许姐,你今天还录不录了?汪老师在那里催了,他还有事儿呢。”敲门声响起,娜娜推门走了进来。 许巧玲看着她,微微一笑,道:“娜娜,你去跟汪老师说一声,说我几分钟就到,今天再录一小时,要是通不过,那就明天,明天是最后一天,无论如何我会把歌录成,绝不拖到后天。” 娜娜有些愣然,许巧玲坚定的口吻,以及脸上雨后初晴般的灿然笑容,让她感觉哪里不一样了,片刻后,点头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李睁还是把一块钱留下了,出了广告店,不错的心情让他脚步轻快,五千保底费,再加两千五分成预付款,总共七千五,四舍五入小一万,嗯,人生一个小目标,万元户实现了! 晃晃悠悠飘进校园,又飘到了篮球场,刚好看见何静芸一个双手投篮打板入筐,李睁高喝一声:“好球!” 今天的何静芸穿着一套淡绿色的运动服,秀发扎成了一个小丸子,素面清新靓丽,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青春的活力。 她捡起球,回头嗔来一眼:“搞定了?” 上午一碰头,李睁就跟她提了卖歌的事儿。 李睁嗯一声:“五千块,销量10万以上,每一张还可以分一毛钱,我们八二开,分你两成。” 何静芸微微诧异:“分给我干嘛?” 李睁理所当然道:“要不是昨晚复赛芸睁组合演唱《我们的爱》,也不会有许小姐这个客户,一张正版唱片市场售价算十块,唱片公司一般分六成,也就是六块,其他四成归分销商以及门店,以此为参照,芸睁组合扮演了经销商和门店的角色,分四成,你我一人一半,是以,你占两成。” 何静芸眨了眨眼:“发唱片的利润分成你也知道,你家里人有在唱片公司上班的?” 她也就好奇一问,没等李睁给答案,随即一摇头:“歌是你的,我没有参与创作,卖多少钱是你的本事,分成我不要。”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我有我的原则。” “我也有我的原则。” 何静芸随手撩开额头的几缕发丝,明眸皓齿地一笑,柔美中透着一丝坚决,明媚得让人炫目:“要是青歌赛决赛拿了好名次,得了奖金,那就得一人一半,你想不分我都不行,当然,你发了一笔横财,见者有份,请我吃一顿大餐是必须的。” 两人交往还不到十天,但每天待在一块的时间却长达十小时,李睁对于何静芸的性格,多少有了了解,别看她主见不是那么强,排练驻唱基本都跟着李睁的节奏走,可一旦某个事儿打定主意,那是真的倔强,轻易不会改变。 “传球,你休息一下,换我练会儿。”李睁耸耸肩,没再勉强,双手往前一伸,摆出接球的姿势。 二十分钟后。 李睁以一个三分跳投空心入网作为收官,抹着汗走到场边,接过何静芸递来的矿泉水,拧开盖子,一口接一口地喝着。 何静芸看看天色,又从兜里摸出电子表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寝室换身衣服,你在校门口等我。” 李睁点点头,看着她渐行渐远的婀娜身姿,脑海中灵光一闪,喊道:“学姐” “嗯?”何静芸停步回头,李睁犹豫了一下,摇摇手:“等下再说。” 何静芸哦了声,再度起步。 五点一刻。 李睁在校门口等来了何静芸,他单脚支地坐在自行车上,没有急着出发,上下打量了何静芸几眼,疑道:“学姐,你会不会跳舞?” “跳舞?” “随便什么舞蹈。” “我小时后在少年宫学过芭蕾和民族舞,不过已经很久不跳了。” 第27章 自信 李睁嚯一声:“难怪气质这么高雅。” 何静芸感觉牙酸,这马屁拍得,太露骨了。 李睁笑了笑,随即切入正题:“学姐,我有个提议,从今天开始,每晚的驻唱,《一个人的旅行》,《踩高跷的舞蹈家》这两首歌唱交给我,你负责伴舞。” 何静芸神色讶异,李睁不疾不徐道:“昨晚复赛你的发挥,已经有了平时八九分的水准,却还缺少一股自信,就是那种登上舞台我为王的自信。” 何静芸往边上看去一眼,随声道:“所以,你让我在舞台上跳舞,锻炼这份自信?” “没错。” “可我已经很久不跳了,要不等几天,我先练练?” 何静芸的态度有些敷衍,驻唱,清唱,边打篮球边唱歌,现在又是跳舞,她感觉自己就好似一个木偶,被李睁牵着鼻子走,与原本那个矜持内敛,还有点文艺范的自己,越来越远了。 “就是很久不跳了,生疏了,才更要跳,而且平时不许练,你就把舞台当作练习场,餐厅的客人都是外行,只要你赢了你自己,只要你足够自信,你明明跳得不好,在他们眼中也是好的,哪怕是跳失误了,在他们眼中也是正确的。”李睁可不打算发过她,步步紧逼。 何静芸忽然叹了一口气。 李睁有些莫名其妙,好端端地你叹什么气啊。 “想要决赛拿好名次,这一步很关键。” 看李睁双手一摊,又使出了杀手锏,何静芸没好气地哼一声,曼声道:“驻唱这一步很关键,边打篮球边唱歌这一步关键,清唱这一步也很关键,现在跳舞又是很关键,我就想知道,还有什么很关键?” 李睁被噎了一道,闷咳了两声。 何静芸又问了一次:“还有吗?” 李睁苦笑摇头:“没了,这是最后一个关键。” 何静芸顿了三秒,轻轻点头:“好。” 何静芸的舞蹈水平远超李睁的预想。 原定两首歌由李睁负责弹唱,何静芸伴舞。 何静芸提出了改动,由一首劲歌替代了那首《一个人的旅行》,那首劲歌李睁根本没听过,弹唱跳三项何静芸一人包办。 动感的曲调,自如的歌声,活力的舞步,将整个餐厅的氛围点燃了,好多食客跟着挥舞双手,有两桌六七个年轻男女,更是被带动了情绪,起身又唱又跳。 唱完,餐厅里响起成片的掌声,以及欢呼声。 六首歌结束,李睁二人走向舞台时,店经理破天荒地主动递来了两瓶饮料,毫不吝啬地称赞了几句。 看着店经理满面的日式笑容,李睁真想提个小建议,能不能把驻唱的费用抬一抬,不过想归想,终究还是打消了念头。 一出餐厅,李睁仰天长叹一声:“我真傻,明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的话不可信,怎么就偏偏信了呢?” 何静芸很配合地问道:“哪两种人?” 李睁答道:“骗子和女人。” 何静芸突兀没声了,也不走了,就这样半侧脸看着他。 李睁扯了扯嘴角:“你不说很久不跳了?” “是啊。” “刚才台上那个女人难道不是你?” “是我啊。” “那叫很久不跳了。” “我的底子好啊。” 看着何静芸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李睁有些无语,失笑着一摇头:“学姐,你第一次发现,原来你薄薄的脸皮只是表面,下头埋着城墙。” 何静芸脸色有些不美,纠正道:“我那叫自信。” 李睁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何静芸也是噗嗤一声笑了,用手掩了掩嘴,又收起笑容,推了李睁一下:“少啰嗦,找地方吃晚饭,我要吃大餐,你请!” 何静芸对这条街挺熟,在她的推荐下,两人进了一家私房菜馆,何静芸点了两菜一汤一个点心说够吃了,李睁非说自己胃口大,又多点了一个硬菜。 事实证明何静芸是对的,菜的分量十足,一个剁椒鱼头就近两斤,味道也是真好,何静芸吃了七八分饱,李睁吃撑了,却还剩下半个鱼头,两个奶黄包,最后只能打包。 离开饭店,李睁惯例地陪何静芸骑回学校,然后打道回府。 到家九点多,父母还没睡却已经回房,听到动静,李母开门探出头来,问李睁吃过了没有,听李睁说吃过了,又问李睁累不累,唠叨了好一阵,这才又关上房门。 这边房门一关,另一间房门就开了,李冉伸出小脑袋,做贼似地张望了几眼,在李睁憋笑的目光之中,对他招了招手。 李睁憋着笑走过去,被小丫头一把拽进了房间。 “李睁,坦白从宽,你最近又在外头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反手关上门,李冉双手叉腰,霸气侧漏。 李睁哭笑不得:“什么叫又,我什么时候干过见不得人的事儿?” “什么味道,那么香,你手里拿什么?”李冉属狗的,鼻子特别灵,吸了几下,视线便是落在了李睁的手上。 李睁举手里的袋子:“晚饭菜点多了,剩了半个鱼头,还有两个奶黄包,” 李冉唧了下嘴,从李睁手里拿过袋子,犹豫了一下,没有把结拆开,指指外头:“去你房间?” “干嘛?” “我饿了。” “饿和去我房间有什么关系?” “在我房间吃全是味道,我闻着会睡不着。” “那你去厅里吃啊,哦,你房间有味道闻着睡不着,我房间有味道就没关系?” “你房间有窗户。” 李睁白眼乱翻,最后被小丫头推着出门,去了他的房间。 天气热,不用重新加温,李冉一手捏个奶黄包,一手拿双筷子,一口奶黄包,一筷子鱼肉,满嘴流油。 李睁替她倒来一杯盐汽水,取笑道:“夜宵少吃点,不然一个暑假下来最少胖十斤,肥肉全部长在脸上和肚子上。” 李冉扁扁嘴:“你少转移话题,别以为贿赂我一下就完了,赶紧坦白从宽,否则” 李睁接过话头:“否则怎样,到爸妈那里告状去?” 李冉恶狠狠地瞪来一眼:“不许抢我台词。” 李睁无辜道:“你让我坦白什么呀,我是真不清楚,要不你给点提示。” 李冉想了想,决定不再打哑谜,就道:“我同学给我打电话,说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第28章 委屈 李睁心头一跳,迅速摇头否认:“怎么可能。” “就是青歌赛复赛第一场,今天下午有实况录像,我同学说看到你了,你和一个女的搭档叫芸睁组合,拿了第一。” 李冉边说边观察李睁的表情,让她失望的是,李睁一脸懵懂,仿佛听天书一般。 这一下,李冉也有点不确定了,毕竟和李睁同一屋檐下生活十几年,她很清楚,自己这个大哥是个体育迷,对流行乐不感兴趣,连四天王两天后是谁都不知道。 难不成是同学看错了,或者是和她开玩笑? “你同学要不看走眼了,要不就是和你开个玩笑。”李睁琢磨了片刻,还是决定继续隐瞒,给出的否定答案,与李冉的自疑不谋而合。 李冉皱起了三条抬头纹,沉默了一阵,又低头开吃,没再继续纠结。 功夫不大,两个奶黄包,半个鱼头的一半被消灭掉了,李冉喝了口盐汽水,筷子又伸向了鱼头,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到李睁以一种莫名的目光盯着她。 “你看什么?” “你没吃晚饭?” 李冉再是长身体的阶段,毕竟是女孩子,食量有限,这会儿吃下的,基本已经相当于平时的一顿晚饭。 李冉怔了一下,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慢慢擦着嘴角的油腻,安静了片刻,才道:“今天下午,我和爸妈去舅舅家了。” 李睁眉头一挑,平日里走亲访友,不管他有没有空,去不去,父母都会问他一声,可昨天晚上,今天早上,父母都只字未提,包括刚才他回来,母亲叨絮了一阵,也没有提及。 太反常了,反常必有妖。 “然后呢?” 看李冉欲言又止,李睁催促道:“嗯?说啊。” 李冉摇头道:“没什么。” 这明显就是口是心非,李睁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我最讨厌说话说一半,吊我胃口是?” “啊,撕”李冉倒吸了一口冷气,捂着额头,小脸疼得皱了起来。 李睁察觉不对劲,一个脑瓜崩哪有那么大的杀伤力,伸手将小丫头的手掰开,凑近看了看,双眼深深一眯。 李冉的额角有一个小拇指大小的肿块,应该冷敷过了,颜色褪得和肉色几分接近,不仔细看,还真发觉不了。 “是不是惹爸妈生气了,被爸还是被妈敲的?” “才没有,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撞哪,墙上?” “嗯。” 李睁笑了笑,下一刻,脑袋一歪,“咚”一声撞在墙上,李冉大吃一惊:“你发什么神经?” 李睁揉了揉额角,凑过去道:“帮哥看看,肿了没有?” 李冉瞧了瞧,焦声道:“红了一大片,你这是干嘛呀。” 李睁笑道:“哥的技术没你好,你撞墙上只是肿一小块,哥却肿起一大片。” 李冉不傻,听出了意思,垂眼沉默了下来。 李睁收起笑容看着她。 半响后,李冉扁扁嘴,轻声道:“我,我是被遥控器敲了一下。” “谁敲的?” “沈冠昌。” “他为什么拿遥控器敲你?” 李睁皱了皱眉,沈冠昌是他表弟,只比他小几个月,上一所技校马上要升三年级,比李冉要大好几岁。 “今天爸妈去舅舅家是去借钱的,他们托了关系,可以让你进南市一中复读,但要交赞助费,具体多少我不清楚,他们大人在客厅里商量,我就和沈冠昌去房间打游戏,他一边玩一边诅咒你,说你不填大专是没有自知之明,落榜是老天爷给你惩罚,说他给你算了一卦,复读一年可以增加两分 “我让他住口,他不听,还越说越来劲,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把手柄摔在地上,沈冠昌就拿遥控器敲我的头” 小丫头支支吾吾,越说越委屈:“我跑出去告诉爸妈,沈冠昌却说他的游戏机是新买的,手柄被我砸坏了要我赔,舅妈也帮着他,说游戏机要七百多块,买来还不到两个月,还批评我不该那么冲动,我一肚子的气,晚饭就没吃几口。” “哥,你和爸妈说说,咱们家的亲戚又不是只有舅舅,就算借钱也可以问别的亲戚借。” 说到这,小丫头抬起头来,巴巴地看着李睁,嘴角唇线下弯,小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李睁原本读的南市二中只是区重点,本科升学率两成多,而南市一中是南市最好的几个高中之一,在全省也是名列前茅,历年本科升学率都在八成以上。 复读插班进南市一中,就算走关系,赞助费肯定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李睁估摸着得五位数起步,家里一下子拿不出这笔钱,而要借的话,亲戚当中数舅舅家的条件最好,只不过,舅舅属于闷葫芦,舅妈是典型的势利眼,而他们的儿子,沈冠昌,就是一个被宠坏的窝里横。 李睁有些心堵,说不出的滋味,只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伸手揉了揉李冉的脑袋,李睁笑道:“晚饭没吃,那就多吃点,等下我陪你下去晃一圈就消化了。” “饱了,不吃了。” “那你收拾一下,剩下鱼头放冰箱,把筷子洗了,小声点,别吵到爸妈。” 把李冉打发出房间,李睁笑容收敛,抓起话筒,拨了一个电话出去,本来以为会是舅舅舅妈接,不想传来却是沈冠昌的声音:“喂,找谁?” 这下倒也省事了,李睁道:“是我,李睁。” 沈冠昌有些意外,顿了一秒,才道:“哦,找我爸?我爸在洗澡。” “不,我找你有事儿,一刻钟后,我会到你楼下,你下来一趟。” “什么事儿?” “电话里不方便说,一刻钟后,我到你楼下。” 李睁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四平八稳。 “我在打游戏,没空,你上来。” “到你家不方便,还是你下来,一刻钟后,我到你楼下。” 李睁重复第三遍,沈冠昌不耐烦道:“那么晚了,到底什么事儿,就不等明天再说。” 李睁的声音很稳:“我说两件事,第一,你刚上技校的时候,被隔壁班那头黑熊欺负,是我和冰子替你出的头,第二,去年你追班上女同学,人家不耍你,你就动手动脚,事情闹到老师那里,老师让双方家长过去,是我替你出面,像个龟孙子似的跟对方家长点头哈腰赔不是” 李睁顿了顿,继续道:“就凭这两件事,一刻钟后,我要在你楼下见到你,下不下来,你自己看着办。” 话末,挂断电话。 第29章 只看远近亲疏 李睁整了整衣领,迈步出了房间,李冉也收拾好了,兄弟们悄声出门,到了楼下,李睁拿了自行车,拍了拍后头的座架,又对李冉挥挥手:“上来。” 李冉有些不解,但还是坐了上去,待李睁骑出了新村,才问:“我们去哪?” “我联系了一个人口贩子,把你卖了。”李睁没回头,只传来阴险的声音。 “啪!”李冉重重地拍了下李睁的后背,不解气,又扭了下李睁腰间软肉:“快说,到底去哪?不然我跳车了啊。” “跳!” “快说嘛!” “去舅舅家。” “去舅舅家干嘛?” “确切的说是去舅舅家楼下,到了你就知道,你只需看,不要开口。” “神神秘秘” 李冉扁扁嘴,没再八卦,双臂一伸,很自然地抱住了李睁的腰。 十几分钟后。 李睁骑进了一个三栋十八层高楼组成的小区,在2号楼下头停下。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瘦瘦刮刮的男孩正在抽烟,看到李睁二人,烟头随手丢地上,一脚踏灭,吊儿郎当地走过来,嘴里抱怨着:“李睁,是不是为了借钱的事儿,我家的钱都我妈管着,买了几支股票都套住了,总不能割肉。” 李睁挂断电话后,沈冠昌想了想,很快就得出了结论,李睁是因为他爸妈拒绝借钱,所以急了,搬出两个人情,想要通过他说服他爸妈。 毕竟,上大学是人生重要的一步,李睁不可能不在乎,否则也不会连大专都不填,两眼就盯着本科。 “借钱的事儿长辈之间沟通,借是人情,不解是应该,我找你是有另外的事儿。” 李睁横移一步,把身后的李冉让出来,指了指道:“丫头告诉我,今天到你家玩摔坏了你的游戏机手柄,我特意来陪给你,修一修两百块,应该足够了。” 说着,从兜里掏出两百华元。 沈冠昌愣了愣,李冉也呆了一下,不等他们开口,李睁直接把钱塞进沈冠昌的t恤口袋里,再度一指李冉:“我还听说,你用遥控器敲了一下她的头,额头上肿起一小块,没冤枉你。” 沈冠昌再度一愣,看看李冉,刚要开口说什么,李睁动了,两步箭步冲他面前,一拳击出,不偏不倚命中他的右眉骨。 “嗯啊。”沈冠昌只觉得眼前一黑,发出一声闷叫,捂着右眼蹲在地上,酸痛的滋味让他嘴角哆嗦,直抽冷气。 李冉见状吓了一跳,赶紧拉住李睁的衣角,李睁没有再出手,低头俯视着沈冠昌,语气漠然道:“我电话里提了两件事,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替你出头,为什么明明是你干了破事,我还愿意低三下四替你差屁股?” 不用沈冠昌回答,李睁直接给了答案:“那是因为我是你表哥,从远近来说,我和你关系近,和你同学关系远,是以,我会帮你。” 李睁说着话锋一转:“而你和李冉之间,李冉是我亲妹妹,谁远谁近不用说了,你用遥控器敲她,这次我只打肿你一只眼,算是给你个教训,要是再有下次,你再敢动她一下,我保证十倍还给你。” 沈冠昌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酸痛稍稍缓和一些,便咬着牙起身,双手捏成拳头,看样子是要喷几句硬气话,甚至不排除动手的可能。 可对上李睁阴狠冷锐的眼神,到嘴的话卡在了喉咙口,捏紧的拳头怎么都提不起来。 当初李睁和薛冰去他学校为他出头,薛冰打架时那股不要命的狠劲,他看在眼里,从心底忌畏,而对于李睁,他却并不怎么怕,盖因李睁是他的表哥,从来没和他虎过脸。 直到此刻,他才蓦然惊醒,他一直忌畏的薛冰,似乎什么都是听李睁的,而那次替他出头,李睁下手也是毫不含糊。 人家不发威,只是看在亲戚的面上,现在你动了人家更亲近的人,人家还会如往日般对你客气? 你有胆放一句狠话,人家就可能再给你一拳,当真干架,沈冠昌要是有这底气,当初也就不会求李睁给他出头了。 李睁看他一副挣扎的样子,冷酷道:“今天这一拳,你要不服气,只管找我报复,单挑群殴我都接,你要去你爸妈那告状,也随你,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小吵小闹,大家讲道理,要是动手,那就只看远近亲疏,别说舅舅舅妈,就连外公外婆的面子也不会给。” “最后再奉劝你一句,你也快十八岁了,再有一年就要踏上社会,以后做事前多动动脑子,想清楚后果,在家里长辈宠你,到了社会,别人可不会惯着你。” 说罢,给了李冉一个闪人的眼神,骑上车,等李冉在后头坐稳,不紧不慢地离去。 沈冠昌定在原地,脸色变换不定,右眼虽然没有熊猫眼那么夸张,但也是红肿了一圈,李睁这一拳又准又狠。 良久,他才不甘又气馁吐了口气,嘴里骂了句什么,垂着脑袋,略显灰溜地走回了楼内。 “李睁,你刚才的样子好恐怖,你吓到我了。” “难道你没觉得又帅有酷?” “臭美你李睁你打人了,回头我告诉爸妈。” “下车!” 李睁忍着吐血的冲动,把自行车刹停在路边,下车后,瞪着李冉,李冉不怕他,毫不示弱地回瞪他。 兄妹两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会儿,李睁败下阵来,沮丧道:“我这是为了谁啊,你有没有良心啊?” 李冉没大没小地拍拍他的肩,嘻嘻一笑:“行了行了,别装了,我收回刚才的话,你的样子虽然没有子鸣帅,没有量仔酷,但也不算臭美,看在你见义勇为的份上,我就不向爸妈打小报告了。” 小丫头大度地一挥小手,转而忧声道:“哥,沈冠昌吃了那么大的亏,要是他向舅舅舅妈告状怎么办?” 李睁笃定道:“不会的,他这个人死要面子,只会告诉舅舅舅妈,是他自己不小心撞的。” “那你就不担心他报复你,我听说,他在学校混得很好。” “你听谁说的,是不是沈冠昌。” 第30章 金7银8 被一语道破天机,李冉神色微窘,侧脸避开李睁玩味的目光。 李睁失笑摇头:“他就是窝里横,在外头不说是条虫,但绝对不是一条龙,今晚这一拳,既是为你讨回公道,也是教他做人。” 听这么一说,李冉心中的忧虑淡了不少,犹豫了一下,才道:“那哥,爸妈问舅舅舅妈借钱的事儿,你回来前,我在爸妈房间门外偷听他们说话,妈的意思,还想和舅舅再商量商量” 李睁秒懂,李冉不想爸妈再去求舅舅一家,看来舅妈的嘴脸,以及沈冠昌的不友好,让小丫头芥蒂很深。 他略微沉吟,吐气道:“爸妈有爸妈的考虑,舅舅舅妈借是人情,不借是应该,咱们就别瞎操心了。” 眼下还不是摊牌的时候,只能暂时委屈一下父母,小不忍则乱大谋,要是真欠下人情,日后他会还。 “不管怎么说,舅舅是妈妈的亲大哥,就好似我和你的关系,难道就因为一点不愉快,大家连亲戚也不做了?不过话说回来,小吵小闹没必要太计较,但要是谁敢真欺负你,别说沈冠昌,就是舅舅舅妈,我也照样翻脸。” 看李冉崛起小嘴都能挂油瓶了,显然心结还没解开,李睁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又好言抚慰。 听着李睁许诺般的语气,想起之前李睁教训沈冠昌时的冷酷,李冉心间流过一道暖流,崛起的小嘴也平了下来,小脑袋乖巧地点动,嗯了一声。 “唉,脑袋别贴在我背上,和个热水袋似的,我背上都要生痱子了。” “就贴。” “我警告你啊,再不听话我就不带你,让你一个人走回去。” “对了哥,你是不是又捡到钱了?” “” “你肯定又捡到钱了,要不然你哪来两百块赔给沈冠昌,坦白交代,这次捡到多少?” “捡到你个大头鬼。” “别想抵赖,见者有份,我也不黑心,你就分我三百。” “亏你开得了口,你知道这什么概念,我半年零花钱也就这个数。” “你自己说的,只看关系远近,你把两百块塞进沈冠昌口袋的时候,眼皮都不带眨眼一下,我是你妹妹,亲的,分我三百,难道不应该吗?” “我” 重新骑车上路,一路上,就听兄妹两在那里拌嘴,毫无悬念的,李睁一再吃瘪,脸色黑的和包公似的,满头是包。 每年的4到10月是业内公认的发唱片的旺季,占了全年唱片发行总量的五分之三,其中暑假的两个月时间,更是有金7银8之称。 按照华语乐坛的惯例,六大超一线天王天后发新专辑,一线歌手基本都会避让,至少延后三周,而二线歌手由于数量较多,无法完全避开,却也会尽量地延后两周以上。 然而,这个惯例在暑期档并不适用。 七月初,天王郭逸夫发行第五张个人专辑,与他同一周发行专辑的就有5名歌手,其中二线一人,剩下四个为三线与新人,到了第二周,增添到了8人,包括一名一线,一名二线,到了第三周,再度增加到双手之数,包括一名一线,两名二线。 来到第四周,进入七月下旬。 7月24日,星期一。 也不知道是不是黄道吉日,五名歌手同在这一天发行了新专辑,其中包括凭借一张销量接近40万的单曲,以及一张至今卖到150万张的专辑,迅速晋级二线行列的歌坛新星陶亮。 在签约新东家滚雪唱片之后,发行第一张专辑《穿越一个世纪的爱恋》,上市当天便是爆出了3万张销量,比郭逸夫新专辑的首日销量低了不到5千张,势头极为强劲。 7月26日,星期三。 陶亮原东家迪美唱片,与陶亮同期出道的女歌手姜姗冉,发行了她的第二张个人专辑《海》。 与此同时,天翼唱片新人女歌手徐倩儿,也发行了她个人第一张专辑《雾里情深》。 迪美唱片与天翼唱片,同为西江省三大唱片公司之一,每年发行的单曲不算,完整专辑的发行量也就是四到五张,此次旗下两名女歌手同一天发行专辑,不光是歌手间的正面碰撞,更是公司间的一次直接竞争。 7月31日,星期一。 上午十点,上周销量表传真到了各家唱片公司。 销量表是由音乐协会提供,从每周一上午九点起,截止每周日下午八点,因为结果要在周一上午十点前传真到各唱片公司,统计时间满打满算才十四个小时,数据方面难免会有偏差,但上下幅度不会超过百分之三。 排第一的依旧是郭逸夫,张,比第三周18万多张的销量缩水了三成左右,这是盗版上市带来的冲击。 目前国内的市场的现状,专辑发行十五天后,盗版就会通过各种渠道流入市场,而唱片公司与分销商之间有着默认规则,由分销商负责监管下游的音像店,书店,超市等,会将盗版多压一周,也就说,盗版大量被摆上货架,会是在专辑发行二十二天以后。 郭逸夫前三周一共卖出51万多张,加上上周13万多,四周总销量65万,这个成绩比上一张专辑同期比较,上升了6万张。 以此推断,再有一个月,或者五周,专辑销量应该能达到白金,一年内双白金铁板钉钉。 郭逸夫在六大超一线中最高单张销量只排在第五,却是最为稳定的一个。 天王就是天王! 往下,排在第二的赫然便是陶亮的《穿越一个世纪的爱恋》,11万9千多张的销量,仅比郭逸夫少了1万多张。 只要后续不严重跳水,这张专辑单月销量便可突破黄金,三月内可达白金,一年内超170万不是问题,一年半可达双白金,如此,陶亮不仅能坐稳二线,距离一线也将仅仅只差一张白金。 继续往下,第十位是一名二线歌手,上市第二周,销量 姜姗冉的专辑《海》出现在了十五位,销量。 由于是上周三发行的,按比例补上两天,勉强凑过3万张,相比上一张专辑的首周销量低了几千张。 再往下,徐倩儿的《雾里情深》排在十八位,销量。 第31章 牺牲品 天翼唱片。 徐倩儿脸色奇差地走在通道里。 首周五天销量19万,其中各唱片公司,业内人士,以及一些相关人员至少消化了2千张打底,真正市场销售只是17万。 这个成绩实在有些不堪入目,要知道,她的这张专辑的制作加宣传总费用达到了50万,公司对她的预期是销量40万张打底,而她更是野望销量黄金,一举冲上准二线。 残酷的事实,就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她的心中一片汪凉。 徐倩儿低着头,脚步匆匆,路过更衣室的时候忽然门开了,徐倩儿脚步一顿,与从更衣室出来的许巧玲对上了眼。 徐倩儿正无处发泄,眉尖一竖,高声喝道:“许巧玲,你现在真够大牌的,公司规定的上班时间是九点,你十点半才来,你这是把公司当自己家了?” “关你屁事!”许巧玲来自一个四五线的小县城,性格当中多少有些自卑,为人向来低调,要是换作其他人指责,哪怕是扫地的阿姨,她也就忍了,唯独徐倩儿是个例外。 这个女人比她要晚进公司,第一张单曲销量不如她,却抢走了她的专辑立项,还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凭什么呀? 被许巧玲甩脸色,徐倩儿的火气腾一下冒了起来,伸手推了许巧玲一把,许巧玲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趔趄,后背撞在门框上,疼得直抽冷气。 徐倩儿不依不饶,一股脑儿地宣泄:“一个乡下土包子,不老实实待在田里种地,跑到城市里来丢人现眼,还做梦想要当歌星,也不拿面镜子照照自己,就你这种飞机场,到夜总会招聘小姐人家都不收,就你那无病呻吟的嗓子,正常人能听出抑郁症来” “啪!”不堪入耳的谩骂将许巧玲火气彻底激了起来,疼痛稍缓,她便是冲上去,扬手一个巴掌。 徐倩儿懵了,做梦也没想到许巧玲竟敢扇她耳光,片刻后,她疯了似地朝许巧玲扑过去,两女扭打在一起。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公司其他人,众人纷纷赶来,将两女分开,最后,付总监也来了,劈头盖脸地先把两女教训了一通,这才问及缘由。 徐倩儿说许巧玲打了她一耳光,许巧玲说是徐倩儿先骂她,还推她,徐倩儿又说是许巧玲迟到一个多小时却不以为然,她只是说了许巧玲几句,并且不承认推了许巧玲,许巧玲又解释,她昨晚感冒发烧,吃了药一觉睡过头了,出家门就找了公用电话亭给曹副总监打电话请假,可曹副总监办公室没人接 付总监听了几句就没耐心了,一挥手:“许巧玲,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迟到是事实,打同事耳光也是事实,有错在先,还动手打人,这种事情发生在公司里,影响非常恶劣,老曹在外地跑宣传,等他回来我会和他碰个头,具体怎么处理,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付总监又瞥了徐倩儿一眼:“这周的宣传很关键,今晚要上津南市的电台直播,没什么事儿,早点出发。” 话末,转身走了。 众人也是跟着散场,离开前,不约而同地看看许巧玲,眼神或怜悯,或冷漠,或幸灾乐祸。 付总监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让许巧玲有个心理准备,十有八九会对她做出冷藏处理,待到合约期满,公司也不会再和她续约。 几天后的单曲发行倒不会搁置,毕竟公司已经投了制作成本,但不排除缩减宣传资源的可能,此外,就算销量达6万,8万,乃至10万,也不会再有专辑立项的机会。 等于为许巧玲的歌唱之路判了死刑! 更衣室门口,只剩下许巧玲一人,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脸上一片惨然。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她应该是原告才对,怎么就打成被告了呢? 何总监怎么能这样是非不分,厚此薄彼,众人又怎么能这样视若无睹,别说站出来替她说句公道话,连一声象征性的抚慰都没有。 许巧玲想不明白,那是因为她太年轻,缺少对职场残酷竞争的认知,而身在外地的曹鹏飞却是阅历丰富,接到秘书的电话,得知了更衣室门口发生的事儿,脑子里转了几转,就想通了其中的蹊跷。 公司三个音乐副总监,他是最资深的一个,与何总监之间并不和睦,从去年下半年到现在,公司先后发了四张专辑,四张单曲,可以说,每一张的销量都是差强人意。 何总监肯定知道大老板对他越来越不满,动他的念头也是越来越强,只不过天翼唱片只是二线,很难从圈内挖一个真正有才的音乐总监过来,而整个公司内部,有资格有能力顶替他位置的人,只有曹鹏飞一人。 这也是为何,之前许巧玲的专辑立项会被徐倩儿插队夺走,一方面徐倩儿是何总监发掘的新人,另一方面,许巧玲是他曹鹏飞一手带起来的。 而这一次,何总监变本加厉,显然是要对许巧玲下狠手,根本原因,徐倩儿的新专辑首周销量惨淡,让何总监产生了位置不稳的强烈危机。 许巧玲是你曹鹏飞的人,你连自己的手下都保不住,谁还会死心塌地跟着你,以大老板的精明,如何能放心让你来坐总监的位置? 没有合适的人选,大老板再不满,也只能睁一眼闭一只眼,维持公司的现状。 说白了,许巧玲就是何总监用来打压曹鹏飞的牺牲品。 曹鹏飞脸上卷起一片愠怒,抓起电话就要给大老板打过去,拨出三个号码,手指忽然停住了,叹了一口气,将话筒放了回去,这个电话一打,就等于和何总监正面对上,为了一个新人值得吗? 他手下一个上一张专辑九个月卖出40万张的三线歌手,再过两个月就要发新专辑了,新专辑总费用60万,可谓重金打造,被他给予厚望,一旦收获可喜的成绩,他在大老板心中的分量也将一举压过何总监。 小不忍乱大谋,眼下不适合与何总监翻脸。 想了想,曹鹏飞再度拿起电话,这一次是要给许巧玲打过去,再有几天单曲就要发行了,不为她讨公道,好歹宽慰几句。 可拨出了五个号码,手指又停住了,曹鹏飞无声地摇了摇头,再次将话筒放了回去。 付总监的大刀已经举起,许巧玲肯定躲不过,既然不打算为许巧玲出头,一个慰问电话反而会给许巧玲不该有的幻想。 罢了罢了,在处理上尽量替许巧玲争取一下也就是了。 这般想着,曹鹏飞算是自己说服了自己,不再以此为念。 第32章 变故 8月4日,星期五。 许巧玲的单曲《短发》正式发行。 当天下午,在去餐厅驻唱的路上,李睁顺便买了两盒正版的磁带,一盒送给何静芸,一盒自己留着,算是对许巧玲的支持。 何静芸有随身听,听完整一首歌,对李睁道:“这首歌很适合她,比那天第一次听你唱有感觉多了。” 李睁眼角抽了抽,你这算是点赞许巧玲呢,还是踩呼我? “那是,人家是专业歌手,要是给你唱,顶多也就是人家的五分水准。” 何静芸看他一副来而不往非礼也的表情,不禁莞尔,又迅速收起嘴角的笑纹:“你确定顶多五分,而不是十一分?我决定了,今晚六首歌把这首加进去,我独唱,你不用和声,只负责伴奏。” 不给李睁说话的机会,何静芸一摆手:“从现在起不要打扰我,我要反复听几遍,把歌词记熟。” 李睁又好气又好笑,看到她一副不理人的模样,恨得牙痒痒,心道:你要独唱,行,哥们儿连伴奏也给你省一半,索性让你清唱。 何静芸说到做到,李睁也是想到做到。 照旧五点三刻到了港式酒楼,照旧六点准时登台,何静芸的原创《风铃》,经李睁改编后作为第一首暖场曲,紧接着第二首就上了《短发》。 李睁吉他伴奏响起,何静芸的声音传来:“哭到喉咙沙哑,还得拼命装傻,我故意视而不见,你外套上有她的发,她应该非常听你的话,她应该会顺着你的步伐” 不得不承认,何静芸的嗓音条件太好了,属于老天赏饭的那种,一首明明感情细腻的歌,被她唱的婉转大气,细节处不说,就现场效果,好多客人都是停下吃喝,被他的演唱吸引。 第一段唱完,原本有些嘈杂的大厅内,变得安静了许多,随便扫上一眼,就能看到一张张专注聆听的面孔。 就在这时,伴奏声在一个转弯之后,渐渐弱了下来。 何静芸诧异地看向李睁,李睁却是不看她,自顾弹着,旋律没断,没有歌声自然能听见,可一旦加入歌声,绝对淹没了去。 何静芸也不好判断,李睁究竟是故意的,还是吉他出了问题,却是知道演唱必须继续。 她深吸一口气,几秒后,开始唱第二段。 伴奏有等于没有,完全变成了清唱,不过,差不多半月时间的驻唱,何静芸的舞台经验已经足以沉着应付这种小意外,而这段时间的气息训练,又让她对气息的控制显着提升。 清唱的效果一点不比有伴奏来的差,唱完后,下头鼓掌成片,正是对她的肯定。 歌与歌之间的间隙,李睁凑上前,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不错。” 何静芸看看他,忽然伸手一拨吉他的弧弦,顿时,一阵清亮的弦音传来。 她微微眯眼:“你怎么解释?” “舞台上,什么状况都可能发生,忽然背景音乐没了,忽然话筒没声了,甚至忽然下头有个人站起来,大声吼着让你下台,我只是让你体验一下,切记一点,我自巍然不动,该怎么唱还怎么唱,刚才表现不错。”李睁没有半分被拆穿后的尴尬,坦坦然然与她对视。 何静芸无言以对,听着很有道理,但直觉又告诉她,自己被李睁耍了,想了想,她道:“下首歌《无限摇摆》,本该是我自弹自唱自跳,现在改成我弹唱,你来跳舞。” 李睁愣了愣,连忙摆手,刚要找理由推了,何静芸如法炮制道:“舞台上,什么状况都可能发生,你就当这是比赛,我的脚忽然崴了,舞跳了一半,是不是该你补位?” 李睁哑然地张了张嘴,说的好有道理,同时心中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什么叫作茧自缚,这就是! “可我不会跳啊。”他一脸败退的表情,跳舞也不是完全不会,可相比唱歌,乐器,却是绝对的弱项。 何静芸可不愿放过他:“那这样我领舞,你跟着跳,双人舞更能活跃现场气氛。” 见李睁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何静芸脸色一正:“咱们是组合,相互信任是基础,正因此,每次你提的要求,再为难我都尽量去做,我难得提一次要求,你若是拒绝,让我以后还怎么信任你?” 话说到这份上,李睁等于被赶鸭子上架,就算明知是坑,也只能闭着眼睛跳了。 他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何静芸微微一笑,眼中奸计得逞的狡黠之色一闪而逝。 《无限摇摆》是一首节奏轻快,动感十足的歌曲。 自从李睁对何静芸提出在台上跳舞的要求,这种类型的歌曲,基本就两天一换,每一次,都能让餐厅里的气氛活跃起来。 今天也不例外。 随着旋律,何静芸摇曳的身姿,犹如风摆杨柳一般,而李睁尽管舞蹈基础不如她,但模仿得还算有模有样。 就在大厅的气氛,因为台上表演火热起来的时候,楼梯口冲下来一个青年,穿过大厅直奔舞台,所过之处,带起一阵疾风。 “给我停下!”大厅里的客人被舞台上的表演吸引,谁也没注意到他,直到青年来到舞台下方,仰头怒喝一声,众人惊了一下,这才纷纷侧目。 舞蹈停了,歌声停了,吉他伴奏也停了。 何静芸脸色惊变,愣在当场。 李睁也是傻眼了。 青年赫然便是耿明辉。 “静芸,你太不自爱了,还不下来,立刻跟我走。”耿明辉一脸恨其不争,因为喝了不少酒,瞪起双眼隐隐发红,给人一种目眦欲裂的感觉。 何静芸不知道是被他吓到了,还是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搞懵了,迟迟没有反应,耿明辉见状,恨得直咬牙,一大步垮上五十厘米高的舞台,上前一把拉住何静芸的手臂,就要拖着她离开。 “放开。” “跟我走!” 何静芸想要挣脱他的手,耿明辉却死拽着不放。 “啊!”下一刻,一只有力的手掌穿梭而来,扣住了耿明辉的手腕,耿明辉吃痛地叫了一声,拽着何静芸胳臂的手松了开来。 第33章 英雄救美 那天在篮球场见到李睁,耿明辉就已经心存芥蒂,今晚看到李睁和何静芸同台演出,芥蒂更是化作敌意。 他没主动找李睁麻烦,李睁居然反对他动手,中烧的怒火登时腾起三丈高,狠狠一抽手腕,同时一拳朝李睁的面门招呼过去。 李睁只是为了阻止他的粗行,并没有准备进一步如何,好巧不巧也在这个时候放开了他的手腕。 当下,耿明辉失去重心,一拳打空,由于用力过猛,惯性之下整个人摔倒在地,小腿勾到电线,话筒支架也被带倒。 “辉哥”何静芸眼角一跳,不管怎么说,两人认识十多年,耿明辉倒在地上,她不可能视而不见,就要上前搀扶,可迎接她的,却是耿明辉抄起掷来的话筒支架。 见到这一幕,众人不禁发出一片惊呼,好几个女孩子双手捂嘴,眼中溢出惊骇之色。 话筒支架奔着何静芸飞去,何静芸正迈出步子,身子微微前倾,哪里躲得过? 眼看再劫难逃,一道身影闪至何静芸身前,双手抱头,用后背承受了这一击。 “砰”一声闷响,李睁嘴角哆嗦几下,话筒支架连地盘也就三四斤重,以李睁年轻又强悍的体魄,后背都是传来一阵难当的剧痛,由此可见,耿明辉掷得有多用力。 这一下若是何静芸挨上可有的受了。 耿明辉的目标是李睁,话筒支架失准飞向何静芸的时候,他的心也是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从他的角度看得最清楚,话筒支架将会击中何静芸的部位是胸口以上,包括脸颊。 李睁斜刺里杀出,替何静芸当了盾牌,他大松了一口气,心脏重新落回胸腔,可心头怒火不减反增。 李睁不惜身地英雄救美,不正说明了李睁对何静芸有非分之想。 他可不会因为李睁这一挡,从某种意义来说,是替他补错而心存感念。 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直接让他的怒火旺盛到了极点,他还坐在地上没起身呢,何静芸却无视他,关心起李睁来了。 尤其何静芸脸上关切与焦虑的神色,一点不惨水分,落在他眼中,格外刺眼扎心! “何静芸,我再说最后一遍,立刻跟我走。”耿明辉忍着脚腕的刺痛,强撑着站起来,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地发出最后通牒。 他这一声近乎于吼,恶劣的态度,终于是犯了众怒,一名女孩子娇喝道:“拿东西砸人家,不赔礼道歉,还要大呼小叫,你这人什么素质啊!” 另一桌一个小青年也道:“穿的像模像样,不开口还以为是社会精英,一开口才知道,原来是个爹娘只管生不管教的社会败类!” 又一人不耻道:“这种人渣怎么放进来的,胃口一下子倒没了。” 众人纷纷讨伐,耿明辉原本酒红色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他家庭条件优越,本身又是一个海归ba,何时受过这种待遇? 这都怨何静芸不自爱,连到餐厅卖唱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都干出来了,若不然,他又怎么会动肝火,更怨李睁,一定是这家伙的怂恿,也不知道给何静芸灌了什么迷魂汤。 怨这怨那,却独独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他的发作和失态都是无可厚非的,何静芸就应该按照他认为对的方法行为处事,李睁压根就不应该与何静芸有交集,包括在座的食客,他发飙的时候,大家就应该包容与忍受。 “经理,有人在餐厅发酒疯,既影响台上的表演,又影响在座客人的用餐心情,你难道也不管管?”何静芸冷冷地看了耿明辉一眼,手里关上的麦克风再度打开,传出一道清冷声音。 店经理哪会不管,实在是变起突兀,过程看似复杂,其实也就是一小会儿功夫,他带着两名保安匆匆赶到台下,面孔一板道:“这位先生,你的行为已经影响到餐厅正常营业,你再不下来,我就要采取措施了。” 耿明辉简直要气炸了,并非是店经理生硬的态度,而是何静芸的冷漠,把对他的称呼变成了有人,说他发酒疯,让店经理来处理他 “不好意思,我们是楼上b2包房的,我朋友喝多了,不好意思。”这时,一高一矮两个青年跑了过来,年纪和耿明辉差不多,矮的那个和店经理连声道歉,然后两人跳上舞台,一左一右把耿明辉往台下扯。 今天老同学碰头,耿明辉是喝了不少酒,但也就四五分醉,他们三个一起去的卫生间,耿明辉多比他们早出来一分钟,谁曾想,竟闹了这么大一出。 “何静芸,你不走是,好好好,你继续,我现在就去给何叔,陶姨打电话,让他们过来瞧瞧,他们的女儿是怎么自甘堕落的。” 耿明辉也是在酒精作用下,一时冲动才会失态,一番折腾过后,这会儿已经基本清醒,恶狠狠地瞪了何静芸一眼,任由两人将他半拖半拽地下了舞台。 “你没事?”何静芸没有理会他的威胁,神色关切地看着李睁,李睁弯身扶起话筒支架,没大事一笑:“就我这身板,别说这玩业,就是被音箱砸一下也没鸟事儿。” 何静芸无奈,说话能不能文明一点。 “那,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继续,把剩下的三首歌唱完,你先下去找个地方坐坐,他身上一股子酒气,应该是喝了不少,现在又是火头上,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给他几分面子,毕竟你们青梅竹马长大,两家的关系又不错,别弄得太僵。” 那次无意中听到何静芸的电话,以暑期课程为由拒绝与耿明辉一块吃饭,李睁自然而然想到,何静芸这段时间住在学校寝室,必然也是对家里编了同样的理由。 至少说明一点,何静芸很清楚,父母是绝对不会同意她来餐厅驻唱的,甚至李睁怀疑,何静芸和他一样,连参加青歌赛都是瞒着父母。 真要和耿明辉闹僵到底,何静芸的父母接到耿明辉的电话赶过来,那事情就复杂了,何静芸敢不甩耿明辉,难道还敢忤逆父母? 搞不好,最后的结局,何静芸在父母的施压下,被迫放弃青歌赛。 真要那样,最受伤的人莫过于他李睁,一次出道的机会,毁在百步终点前的九十步! 第34章 借钱 何静芸凝视李睁,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一般,安静了片刻,曼声道:“就算下头有个人站起来,大声吼着让你下台,我自巍然不动,该怎么唱还怎么唱,我可是把你话当作金科玉律,怎么一转眼,你自己就变卦了?” 李睁被狠狠噎了一下,再度品尝到作茧自缚的滋味。 看着他一脸吃瘪的表情,何静芸嘴角闪过一丝笑纹,揶揄道:“你是不是担心他会给我爸妈打电话,然后我爸妈会赶过来,放心,我家到这里,就算开车过来,光路上就不止二十分钟,三首歌,顶多一刻钟就唱完了,既然我们拿一份工资,那就要有始有终。” 在何静芸镜湖般的明眸中,李睁又一次看到了那份久违的执拗,他知道,何静芸已经有了决断,略一沉吟,笑着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 今晚的第六首歌唱完,李睁二人在掌声中朝台下鞠了一躬,略作收拾,走下舞台。 耿明辉没有回包房,就守在餐厅门口,脸色沉得仿佛别人欠了他一百万似的。 李睁提议从后门开溜,何静芸无声地摇了摇头,走到柜台前,拿起话筒拨了一个电话出去:“爸我在xxx路7号,对,一家港式酒楼,你能来接我一下吗?嗯,我等你。” 挂了电话,何静芸耸了耸香肩,侧脸道:“我不是说过,他是个大男子主义,既然当众放话要给我爸妈打电话,就一定会说到做到,这样也好,今晚我回家一趟,和父母说说清楚,也省得偷偷摸摸,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你先走,我爸等下来接我,明天我可能会晚一点,上午十点在教室碰头。” 李睁看她一副轻松的样子,心中却并不乐观,若是真那么容易说服父母,何静芸也不会又瞒又骗了。 “还没吃晚饭呢,我们就在这里解决,那边靠窗正好有位置,我请客,你爸一到,我利马闪人。” 何静芸秒懂李睁的心思,耿明辉就在店门口,既喝了酒,又被刺激过,不放心留她一个人下来,她也没客套,点点头:“好啊,我也是真饿了呢。” 半个多小时后。 一辆黑色轿车把何静芸接走了,耿明辉也跟着上了车,与此同时,李睁骑着自行车从另一方向离开。 薛冰痛并快乐着。 这阵子,他和陈雯发展得很快,基本一天隔一天约会一次。 虽然至今还没牵手,但那种心跳的感觉却是骗不了人的。 非要定义两人的关系,薛冰觉得朋友之上,恋人未满,与当初李睁与秋艳的关系相仿,不,还要更近,彼此就是一层窗户纸,只待一个捅破的契机。 是以,薛冰很快乐,十八年来头一次体会到了恋爱的滋味。 可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与女孩子交往花钱真的如流水一般,坦白说,薛冰挺心痛的,不是小气,而是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不到半月,都没像样的送过陈雯一件礼物,光是吃饭,喝酒,再买点零食,冷饮什么的,薛冰就花掉了一千多。 在kt酒上班,收入的大头是客人给的小费,相当于天薪制,与陈雯约会频繁,薛冰的请假次数也多了起来,从原本的做六休一,变成了做一休一。 上班天数减少,收入自然大幅缩水,至于固定六百底薪,在薛冰单月第三次请假的时候,就已经自动放弃。 现在的他兜里空空,不光是自己上班赚的,还包括上班头一天出门前,老妈塞给他的两百块。 他的家庭条件并太好,父亲是个一线工人,月收入不到一千,母亲下岗,每月低保不足两百。 他不是学生了,再问爹妈要钱,他没这个脸,一个大男人空着口袋去约会,他同样没这个脸,可要他和陈雯减少约会次数,那又是万万不能的。 暧昧期的男女,就犹如得了相思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日不见相思成狂,三日不见相思成病,入心入骨,从头到脚连着筋。 薛冰就是这样,在他想来,陈雯肯定也是一样。 怎么办? 不想凉拌的话,那就搞钱呗,更准确地说,就是找人借钱! 薛冰很自然地想到了李睁,也是唯一,他可以完全不用顾及脸面,毫无心理负担开口的。 彼此窜过口供,薛冰没有多此一举地给李睁家打电话,太阳一落山,他就骑车来到李睁家的新村门口蹲点。 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 眼见快一个半小时,薛冰都快等冒烟了,终于,昏黄的路灯下,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车晃晃悠悠过来了。 薛冰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认错,又扭了扭屁股,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嗯,单腿踩地,屁股压在坐垫上,这个姿势保持太久,蛋疼! 薛冰挺直身子,双手抱胸,板张脸,摆了个生气的pose,待李睁近了,还刻意压着嗓子闷咳了两声,就等着李睁主动打招呼。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直接傻眼。 李睁的车速不急不缓,二十米,十米,五米,来到他跟前,然后将他当作空气,无声地插肩而过。 薛冰呆滞了几秒,刚要回头,身后一只大手从天而降,重重地落在他的肩头,同时响起一声惊叫:“卧靠,这不是冰子吗?” 薛冰嘴角哆嗦了几下,漏风般吐出两个字:“去死!” 李睁哈哈一笑,又在薛冰的胳臂上捏了捏:“行啊,又瘦回来了,你这一会儿胖一会儿瘦的,害的我一下子都没认出来。” “滚!”薛冰嘴角又是一阵哆嗦,把李睁的手拍开,这家伙,拍完了不算还要捏,酸痛的感觉算是齐活了。 李睁笑问道:“等多久了?” 薛冰恨恨道:“六点不到就到了,足足两个小时,这鬼天气又闷又热,汗出了三身,嘴里唾沫都快干了,你再不来,我就准备去你家讨碗水喝。” 李睁顺着他道:“是啊,冉丫头太不懂事儿,冰哥到了两个小时,也不知道送碗自来水下来,我现在就上去找她好好说道说道,让她给你送两碗自来水下来,喝不下,就喝一碗倒一碗。” 第35章 大圆满结局 薛冰白眼乱翻,不耐地摆摆手:“少扯淡,我来找你是有正经事儿。” 一听正经事儿,李睁眸光闪了闪:“是不是唱片公司打来电话?” 薛冰摇头:“前几天有一个找你的电话,我妈接的,还没来得及问对方名字联系方式,对方就直接挂了。” 李睁一摊手:“那还能有什么正经事儿?” 薛冰瞅瞅他:“这些天,你天天那么晚回来?” “嗯。” “去那个什么餐厅驻唱?” “嗯。” “你上次说,你驻唱一天五十天,这已经十几天了,你赚了七八百?” “第一个星期每天五十,现在是每天七十,到今天为止,一共赚了九百多,但我只能分一半,我还有个搭档,另一半是她的” 李睁没有隐瞒,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薛冰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想到了什么,利马道:“别瞎猜,我的搭档不是秋艳。” 薛冰暧昧地挤挤眼:“我又没说什么,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睁脸色有些发黑,直有种骂娘的冲动,没等他开骂,薛冰又问:“那餐厅给你们结账是一天一结,还是怎样?” “当然是”李睁刚要回答,忽然察觉不对劲,薛冰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眼神就犹如输光了钱的赌徒看到高利贷一般。 到嘴的话被他吞回肚子里,李睁眼珠子一转悠,笑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财务审计员了,别告诉我,你特意堵在我家门口,所谓的正经事儿是问我借钱。” 薛冰脸皮有些发僵,这不是被李睁识破意图的尴尬,而是自从世界有了货币这个东西后,人类逐渐形成的的本能反应。 借钱,从来是人类发展史上,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最为难以启齿的几件事之一,甚至可以把之一去掉。 不过,薛冰脸皮够厚,略略墨迹了一下,便坦然承认下来:“算被你小子瞎蒙蒙对了,江湖救急,你身边有多少?” 李睁看着他,沉默了会儿,思维跳跃道:“我最近被人坑了,我家小丫头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说我在路上捡到两千块,她要分一半,不给就向爸妈告状,我怎么解释都没用,又不能杀人灭口,只能吃下冤枉官司,连哄带骗,总算同意让我分期付款,到现在还欠她大几百” 说着,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搬砖递给薛冰,咬牙切齿道:“冰子,你人脉广,替我查查谁造的谣,查到了直接一板砖,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薛冰眼皮跳了几下,心中唾骂:你大爷的,老子明明说二十块,到你嘴里翻了一百倍,还要让老子自己敲自己一板砖,到底谁吃冤枉官司啊? “好,我帮你查,查到了不管是谁,绝对让那家伙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心中唾骂归心中唾骂,面上,薛冰却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接过搬砖狠狠地往地上一砸。 李睁扫了扫裂开四五份的搬砖,又看了薛冰一眼,眼神那叫一个诡异,这家伙也练出来了,以前没那么能装的。 他竖起大拇指:“够兄弟。” “那是。”薛冰拍了拍胸脯,一脸的义薄云天,然后表情一变,又回到主题上,做了一个点钱的手势:“到底有没有?” 李睁被他的本色演出逗乐了,指指他:“要多少?” “有多少拿多少,你自己留点够用就行,我有大用。” 李睁愣了一下,想了想,道:“两千够不够?” “真的假的,你小子真在路上捡到两千块?”这回轮到薛冰愣了,李睁没接话,就看着他,心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敲你一板砖! 李睁的沉默被薛冰自动视作默认,当然,是默认真有两千,他才不关心李睁究竟是捡来的,还是偷的抢的,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搓着手道:“够,够,够呃,不用那么多,一千就好。” 要是两千,李睁还要去银行取,一千的话,他身上刚好有,没二话,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挑出两张,把剩下的给了薛冰。 “搞定,我先闪了。”薛冰没数直接把钱揣兜里,“啪嗒”打了个响指,迫不及待地就要骑车上路。 李睁提议道:“我今天回来比平时早了半小时,要不去较量较量?” 薛冰摆手:“改天,今晚我还有事儿?” “星期二通电话,你不是说星期五休息?”李睁有些诧异,记忆中,只要是玩的提议,薛冰几乎没拒绝过。 “我约了人,要来不及了,闪先。”薛冰再度一挥手,踩着自行车往路口骑去。 薛冰特意来借钱,晚上约了人,没提让他一块去李睁看着薛冰一路狂飙的背影,脑海中转了几转,渐渐有了猜测,表情变的有些古怪,又微微皱眉,半响后,方才舒展开来。 翌日。 李睁老时间上午九点到了教室,练声一个小时,十点,何静芸来了。 不等李睁发问,何静芸就主动说,昨晚耿明辉喝多了,送他回家的路上,还在车里吐了一回,而今天早晨,耿明辉主动打电话给她道歉。 而她回家之后,也和父母谈过了,父母得知她是为了备战青歌赛决赛才去餐厅驻唱,表示了理解。 大圆满结局! 李睁却知道,何静芸没有说实话,至少不是何静芸说的那么云淡风轻,不过,他并没有深究,毕竟那是何静芸的私事,她不想吐露,他要是盯着不放,以两人介乎合作与朋友之间的关系,那就有些逾越了。 一切恢复如常,白天在音乐教室练声,练歌,篮球场练气,晚上餐厅驻唱,昨夜发生的不愉快,仿佛只是一个误会,犹如插曲般掠过,没有带来一丝轨迹的偏离。 周末两天转眼就过,星期一,8月7日,青歌赛决赛是8月10日,还剩三天,李睁将反复思量后选定的决赛歌曲摆在了何静芸的面前。 也就是在这一天,由音乐协会统计的上周销量表,上午十点准时传真到了各家唱片公司。 天王郭逸夫在连续四周蝉联销量榜首之后,终于是被陶亮的新专辑《穿越一个世纪的爱恋》以张的成绩超越。 不过饶是如此,郭逸夫依旧是排在第二,张,将另两名比他晚上两周与三周发行专辑的一线歌手压在了身下。 圈内一致看好,郭逸夫的这张专辑有望在两月内达到白金销量,同期比较,仅次于他那张已经发行两年,销量逼近四白金的封王之作。 而陶亮新专辑的强势表现,也是被看好首月破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