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嫡女打脸日常》 第1章 享用不起的男人 芙蓉帐,暖玉床, 女上男下。 女子仅着一件薄衫,露出修长雪白的身材,朦胧诱惑。 男子俊美无双,整个人泛着可疑的粉红,他紧闭着眼,唇齿之间偶尔发出难耐的声音,衣衫大解。 然而,就在此时,上位的女子却突然闭了闭眼,红唇轻启,怒呵了一声:“shit!” 秦婠死了。 就死在拿了第三个最佳女配角奖杯后,参加庆功宴的路上。 前一秒,她还是连续三年捧获最佳女配角奖杯的娱乐圈第一女配,下一秒,她就成了兴安侯即将被抛弃的假嫡女。 事情其实很简单,当年因为某些缘故,兴安侯发妻不得已,只能就近寻了一农家生产,巧就巧在那农家正有生产的妇人,两人前后脚生了,而且两个都是女儿。 发妻因难产香消玉殒,马车拉回来的是一个女婴还有一具尸体。 这个女婴便是原主。 原主在侯府生活了十多年,就在即将议亲的时候,突然有一老妪带着一少女找上门来。 那老妪说自己,就是当年为兴安侯发妻和那农妇接生的稳婆,说农妇一家见兴安侯发妻衣着华贵,知晓她出身不凡,便起了歹心,将两名女婴交换。 所以原主是那农妇之女,而今日寻上门来的,才是秦宇的亲生女儿,是这伯府真正的三小姐。 她们还带来了当年兴安侯,为即将出生婴儿准备的长命锁。 人证物证俱在,那少女也神似兴安侯发妻,侯府上下顿时乱了套。 但兴安侯出征未归,太夫人不好直断真假,便将少女和老妪都留在了府中。 原主得知此事之后,惶惶不可终日,从侯府千金沦为农妇之女,原主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一想到荣华富贵锦罗绸缎即将离她远去,原主就动了心思,她要在侯府嫡女的身份没有消失之前,给自己找一个夫婿。 机会很快就来了,一年一度的百花宴,当朝太子李澈出席。 李澈性格温和,待谁都亲善有礼,即便是不知名的小吏之子敬酒也来者不拒,当朝虽有男女之防,但百花宴本就是一帮少男少女聚会的日子,故而亦有不少女子壮着胆子向李澈敬酒。 原主也是其中之一。 但显然,原主的胆子比谁都大,她端着下了料的酒壶给李澈斟酒,看着他饮下之后,又逼着丫鬟引走了太子内侍,摸到了李澈醉酒后小憩的房间。 然后便是眼下这情景。 接收完原主的记忆,秦婠淡定的从燥热的身体上爬了下来,拢了拢身上仅剩的一件薄衫。 看着榻上已被药性侵蚀,衣衫全解的李澈,秦婠轻咳一声,故作迷离的将碎发挽至耳后:“真是头疼,竟然醉到开始做梦了。” 李澈整个人泛着淡淡的粉红,那张俊美的脸上薄唇微抿,神色虽然已经迷离,但眼中却有冷色闪过,只可惜秦婠此刻只想着该如何全身而退,并没未注意。 她此刻脑子转的飞快,这次李翰是轻车简行,身边只有一个内侍,已经被自己丫鬟引走,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也就是说,只要她能够从这里走出去,而神志不清的李澈并不知晓现在出动献身的女子是谁,那么她就可以全身而退。 想到此处,秦婠低头看了一眼榻上的李澈,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这等美男即便是在娱乐圈也是罕见,更不要说他此刻双眼迷离,脸上泛着粉红,一副任人采摘的模样。 啧,可惜了。 这是个享用不起的男人。 秦婠有些手痒,忍不住顺手摸了一把他的脸,然后双眼迷离的娇笑道:“这位郎君好生俊俏,怎的就出现在本小姐的梦中了呢?” 榻上的李澈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只是难耐的呼出热气,轻喘出声。 真是可怜。 秦婠胆子大了些,她伸手一根纤纤玉指,挑起他的下巴,然后贴近他的脸,轻声问道:“郎君可知道我是谁?” 李澈有些费力的睁开迷离的眼,却依旧是一片茫然:“孤……孤好难受……” 不认识她,嗯,挺好。 秦婠彻底放下了心,起身穿好衣衫,正准备要走,又听到李澈那痛苦难耐的声音。 秦婠脚下一顿,回过身来重新回到账中,看着榻上这个已经痛苦到满头大汗的男子,砸了下嘴巴。 原主做的事漏洞百出,李澈身为一朝太子,如果因此有了损伤,她这脑袋肯定保不住,但如果他纾解了,依着他温和不争,又善良大度的性子,搞不好连追查都不会追查。 秦婠挑了挑眉,抬眸朝李翰微微一笑,俯下身来在他耳边轻吐幽兰:“相信我,会很快的。” 说完不等他反应,她便起身,伸出了手…… 突然她脖间一阵钝痛,再抬头时,李澈已经闭上了眼,一脸痛苦难耐模样,好似之前给了她脖子一下的人不是他。 秦婠眨了眨眼,忽然就明白了,她朝他笑了笑,低声道:“放心弟弟,你的清白不会丢的。” 闭眼静躺在榻上的李澈猛然睁开眼,看着俯首的谢婉,俊眸一片幽暗,黑如深潭。 一炷香之后,秦婠起了身,随意捡起散落在榻上的衣物擦了擦手,然后朝似乎已经昏睡过去的李翰笑了笑,转身出了房间,深藏功与名。 她一走,榻上的李澈瞬间就睁开了眼,脸色黑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先前那一掌,足以劈晕一个不会武的成年男子,可秦婠却半点事儿也没有。 李澈坐起身来,看到了被随意仍在一旁衣物上的污渍,脸色顿时更黑了,冷声开口道:“来人,更衣。” 他话音刚落,从窗外暗处,悄无声息的闪进两个人来,恭敬的递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衣衫。 秦婠出了门,已经将李澈抛在了脑后,眼下当务之急,是要解决原主留下来的麻烦。 给当朝太子下药,这个罪名不死也要被扒层皮,而那个装了下料酒的玉壶,就是最好的罪证。 好在原主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酒壶里的酒已经被倒空,藏在一个树丛里。 秦婠凭着记忆来了那个小树丛,玉壶不大很是精致,此刻正好端端的躺在那里。 秦婠稍稍松了口气,捡起玉壶正准备藏入宽袖中,就听一个娇俏的声音带着讥讽道:“怎么,害怕自己一无所有,竟连旁人丢弃的玉壶也开始捡了?” 第2章 喏,送你们了 来人是新宁伯的嫡女沈欣,平日里与原主就不对付,只可惜她的身份终究要比原主低了些,加上原主性子骄纵,两人交锋每每都是沈欣落了下成。 原主可能不是兴安侯嫡女的事情,虽然没有落实,但隐隐已经有风声传了出来,京城世家知道此事也不足为奇。 秦婠不愿与她多做纠缠,将玉壶收好之后,抬眸看向她淡淡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在捡旁人丢弃的玉壶。” 说完这话,秦婠转身便走。 “站住!”沈欣看着秦婠淡然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过是个农妇之女,平白占了侯府嫡女的身份,高傲个什么劲儿! 她快步上前,一把拦住了秦婠的去路,冷眼看着秦婠道:“这玉壶虽说不值几个银子,但也是陆国公府之物,你不问自取,乃是偷窃之嫌!” 秦婠皱了皱眉:“你欲如何?” 沈欣面上带着得色,高傲的抬了抬下巴:“自然是要你交出来!” 一个玉壶而已,莫说是陆国公府不在意,就是秦婠本人也没当回事,毕竟她如今还是侯府嫡女,身上随便一物,也比这玉壶值钱。 可惜这玉壶是原主留下的罪证,秦婠不能交。 秦婠看了看四周,此处乃一僻静之处,除了她与沈欣和身旁的婢女之外,再无旁人。 秦婠心里有了底,淡淡开口道:“我若不交又如何?” 沈欣冷哼一声:“你若不交,我便将你偷盗玉壶之事广而告之,让众人瞧瞧你这个假侯府千金,有多么低贱!” “哦。”秦婠连眼皮都懒得抬,淡淡道:“那你去。” “你!” 沈欣没想到她竟然这般不要脸,若是往常,莫说是冠以偷窃之名,就是说上一句不好,秦婠都会跳起来。 沈欣被秦婠这般淡然的态度气到不行,伸手就要去夺她袖中玉壶,却被秦婠轻轻一个闪身给避开了。 “还愣着干什么?”沈欣朝身旁婢女恼声道:“还不快帮我把玉壶夺过来?!” 婢女闻言立刻上前,与沈欣一左一右去抢秦婠袖中的玉壶。 秦婠连连闪避,趁着二人争夺的空隙,迅速取了玉壶,然后猛的朝地上摔去。 啪! 玉壶应声落地,在鹅卵石的路间摔成了碎片。 沈欣和她的婢女,被秦婠的动作给惊到了,看着地上的玉壶碎片,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秦婠挽了挽耳边的碎发,看着这两人道:“你们不是要么?喏,送你们了。” “你!” 沈欣气不打一处来,其实秦婠恼羞成怒摔了玉壶,也是在情理之中,可她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受不了,就好像是将那些玉壶的碎片施舍给自己一般。 沈欣看着秦婠那淡然的模样,气的跺了跺脚:“我要把你偷盗玉壶的事,告诉国公夫人!” 秦婠嗤笑了一声:“你尽管去,国公夫人若是理你半句,就算我输。” 一个玉壶,国公夫人若是真理了这茬,无异于自降身份。 这个道理沈欣自然也懂,她被秦婠气的大喘气,一手指着她道:“你!你……” “别总是你你你的。”秦婠打断了她的话:“旁人听到了,还以为堂堂新宁伯的嫡女,是个结巴。” 沈欣词穷了,她不知道一向毛躁无礼的秦婠,怎么突然变得这般牙尖嘴利起来。 她指着秦婠的手指都气的发抖,一旁的婢女见状连忙道:“小姐何必同她一般见识,左右她的真实身份是要被揭穿的,小姐无需自降身份同她争论。” 这话提醒了沈欣,她收了手,冷笑了一声:“你说的对,本小姐何必自降身份,同一农妇之女计较。” 她抬眸轻蔑的看向秦婠道:“本小姐等着你被侯府赶出门的那一天。” 说完这话,沈欣一甩衣袖,高傲的抬着下巴走了。 秦婠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长长舒了口气,她还得感谢沈欣,让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处理这个玉壶,即便李澈彻查中药一事,查到了玉壶这儿,她也有了合理的借口。 秦婠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玉壶碎片捡起,用宽袖兜着,然后来到湖边,将这些碎片悉数倒进了湖中。 刚刚做完这一切,原主身边那个可怜的愚忠丫鬟红苕,就寻了过来。 红苕瞧见秦婠,悄悄松了口气,虽然她不明白,秦婠为何会在此处,而不是在太子小憩的房中,但她私以为,小姐给太子下药爬床这事儿是极为不妥的。 秦婠瞧着小丫头松了口气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笑着道:“莫慌,先前我只是闹着玩的,并未真的那般胆大妄为。” 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应该算是闹着玩。 红苕听了这话,有些不知说些什么好,倘若她不是亲眼看见小姐给太子下药,她或许会真的信了这话。 秦婠知道红苕不信,但这等杀头之事,还是赶紧撇清了才好,于是她低声问道:“我还未曾问你,那药是从何处来的?” 红苕看了看四周,这才小声道:“是从世子大丫鬟房中搜来的。” 秦婠闻言挑了挑眉,这话的信息量有些大啊。 不过想想,原主的便宜大哥如今已到十八,又有些正人君子的做派,身旁的大丫鬟蠢蠢欲动也是应该。 药不是从府外买的便好,这般就无从查起。 秦婠彻底放下了心,开始对红苕洗脑:“先前我实在太过紧张,那药撒了大半,你引开内侍之后,我见太子并无异样,便未进入房中。此事你我烂入腹中,永不可再提!” 秦婠并未如先前计划的一般,委身太子,而是出现在了此处,红苕便信了她的话,连连点头:“小姐放心,红苕醒得的。” 此事到了这里,对秦婠来说便算是彻底揭过了。 她对红苕道:“走,回去了。” 红苕闻言愣了愣,低声询问道:“小姐不再相看其他世家公子了么?” “不了。” 秦婠不是原身,对嫁人没有丝毫兴趣,更何况在她看来,那些十多岁的少男只是一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弟弟。 想到这里,不免想到先前榻上那张汗湿额间的脸。 嗯,那人倒是个毛长齐了的。 秦婠耳根微微泛红,连忙收回思绪,找了个理由道:“刚刚遇到了沈欣,我可能不是侯府嫡女的事情,世家子弟都已经得到了风声,我若继续在此,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回去。” 第3章 这是个秘密 红苕恼声道:“小姐究竟是不是侯府嫡女,还未有定数,这些人现在便开始折损小姐,着实令人气愤。” 听了这话,秦婠顿时就笑了,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也就是你,还指望着你家小姐我是真嫡女了,现如今无论是府内府外,谁不知晓此事已是板上钉钉,不过是等着父亲回来宣判罢了。” 红苕愣愣的站在原地,被捏过的脸上泛了红,整个人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秦婠眨了眨眼,笑着道:“怎么,傻眼了?” 红苕的脸又红了几分,一双眼却比往常更显水润,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秦婠一眼,低声道:“奴婢只是觉得小姐变了,往日里这事儿,小姐连提都不允提。” “是么?”秦婠笑看着她:“那你觉得小姐我的这般变化,是好是坏?” “自然是好的!”红苕连忙道:“小姐能想开些,也免得太夫人担忧。” 兴安侯未曾续弦,原主是太夫人殷氏一手带大的,感情甚笃。 即便知晓原主极有可能不是侯府血脉,但毕竟是亲手养大的孩子,殷氏仍有几分真心疼爱。 秦婠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从前是我想岔了,你且放心,往后我定不会再钻牛角尖。” 红苕嗯了一声,小脸上一片欢喜的模样,秦婠不由看的好笑,自从原主不是侯府嫡女的消息传出,整个侯府上下对原主的态度都变了不少。 原主身边有四个大丫鬟,其中三个已经开始明里暗里疏远原主,生怕原主被赶出侯府之后,她们会因为原主的缘故遭受排挤。 唯有被原主在冰天雪地里捡来的红苕,非但没有疏远,反而更加用心伺候,甚至为了原主,连给当朝太子下药这等杀头的事也做了。 虽是愚忠,但也感人。 秦婠不由在心头感叹,还是在古代好啊,一个救命之恩,就可以让人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不像她前世那个小助理,救她的命给她工作,工资远超行业水平,最后却恩将仇报。 想到此处,秦婠看红苕就更顺眼了。 同国公府的管事知会了一声,秦婠便出了门上了马车。 红苕扶着秦婠上车时,无意中瞧见了她的手腕,上车之后,便一直盯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婠顺着她的目光,摸了摸手腕上的血玉镯,这是她前世出生时便有的,不曾想穿越了竟然还跟了过来,之前在李澈劈了她一掌,若没有这个血玉镯,那会儿她定然已经被劈晕。 秦婠想了想,落落大方的伸出手,露出腕间的血玉镯来,笑着道:“是不是很漂亮?” “嗯!”红苕点了点头,面上却是担忧,小心问道:“小姐这镯子是从何处来的?莫不是……” 偷,这个字红苕不敢说,可小姐出门时腕间并无旁物,如今却有了这一看便知名贵的血玉镯,显然是在陆国公府所得。 可这般名贵的玉镯除非是贵人所赠,否则便只有偷这一字可以解释。 如今小姐身份尴尬,旁人避着还来不及,又怎会赠她如此名贵之物? 红苕越想越是着急:“小姐,这血玉镯虽好,但总归是身外之外,着实犯不着……” “犯不着如何?”秦婠看着红苕着急的模样,笑着道:“犯不着去偷么?” 红苕闻言当即急红了脸:“小姐还有心情说笑,血玉镯这等名贵之物失窃,旁人定会追查的!” 见她是真的急了,秦婠不忍心再逗她,连忙道:“放心,这镯子不是我偷来的,而是太子殿下赏我的!” 红苕有些懵,一脸不可置信,给太子殿下下药,非但没有被砍脑袋抽筋扒皮,反而赏了血玉镯? 秦婠当然知道这话有些扯,但她必须给这镯子一个来路,一个被认同且不会被追查的来路。 思来想去,也唯有李澈的名号最好用了。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道:“是这样的,你将内侍引走之后,太子殿下无人服侍,我恰好进去为太子殿下倒了杯茶,太子殿下感谢我相助,便赠了我这血玉镯。” 红苕瞪大了眼,比先前更懵了:“就……就倒了杯茶,太子殿下便赠了小姐镯子?” 秦婠脸不红气不喘,重重点了点头:“嗯啊。” 红苕见她这般泰然坦荡模样,心中便信了几分,喃喃感叹道:“太子殿下果然性情极好,一盏茶便能赠如此名贵之物。” 秦婠一点都不心虚的点头:“可不是嘛。” 红苕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太子殿下为何会随身携带,女子佩戴的镯子?” 秦婠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今日不是百花宴么?或许太子殿下随身携带这血玉镯,是为了赠与心仪之人,只不过阴差阳错落到了我的手中。” “不对!”红苕突然一脸正色:“这不对!” 秦婠闻言一阵心虚:“有什么不对?我觉得挺对的啊。” “小姐得到这血玉镯,根本不是什么阴差阳错,而是太子殿下有意相赠!” 红苕一拍手:“是了!定是这样!” 她越想越兴奋,高兴之下一时忘了尊卑,一把拉住的秦婠的手,满脸喜色道:“小姐你想想啊,太子殿下虽然性情极好,可如此名贵的血玉镯乃是他要赠给心意女子的,又岂会单单因一盏茶便赠与旁人?定是他本就有意与你,这才会将这镯子赠与小姐!” 秦婠被她的逻辑弄的目瞪口呆:“是……是这样么?” “定然是这样!”红苕险些喜极而泣:“恭喜小姐贺喜小姐,终能得偿所愿,再也无需担忧往后日子苦楚了!” 秦婠的嘴角抽了抽:“呵……呵……” 被镇国大将军当朝骂软弱无能,不配为一国储君,都能笑着说,孤有过请大将军息怒,这样性情极好的太子,应该不会介意她碰个瓷的? 这般想着,秦婠便心安理得的碰瓷了,她朝红苕道:“嘘,这是个秘密知道么?” 红苕双眼放光连连点头:“小姐放心,奴婢绝不会说的!” 马车吱吱呀呀的在路上走着,经过一处暗巷,车厢底下突然蹿出一个暗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暗巷深处。 第4章 小作精 国公府的专门为贵客准备的上房内,李澈已换好了衣衫,坐在窗前饮茶,全然没有了先前狼狈模样。 床榻也已被收拾齐整,看不出睡过的痕迹。 李澈面上一片温和,又是那个平易近人,温文尔雅性子极好的太子,唯有那一双带着阴郁的眼,能够瞧出他此刻的心情。 一旁的小全子看着他的模样,有些胆战心惊。 旁人不知道,他作为李澈自幼便在身边伺候的贴身内侍,却一清二楚。 主子现在心情很不好,今日之事,于他而言乃是奇耻大辱。 主子自束发之年开始,身旁有野心的女子不计其数,给他下药者更是不知凡几。 承德帝昏聩纵情声色,主子自幼见识过各种荒唐场景,使得他极其厌恶男女之事,与他而言媚药非但不会引起欲望,反而只会引起厌恶。 那壶酒,主子稍稍一闻便知里面放了什么,粗劣的媚药,于主子根本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不过是将计就计,让那个胆大包天,竟敢当着众人的面给主子下药的女子,得到一个身败名裂,永无翻身可能的下场罢了。 结果…… 小全子作为一个太监,虽然没有那玩意,但也知道,先前殿下亵裤上沾的是什么。 他有些想不通,主子自制力惊人,又对媚药有天生的抵抗力,怎的会阴沟里翻船,栽在了那个秦家三小姐的手里。 难道是年岁渐长,终于对男女之事有了兴趣? 咔~ 一声脆响,李澈手中的茶盏应声碎裂。 小全子默默吞了吞口水,好,主子还是那个主子,只能说那秦家三小姐太有本事了些。 就在这时,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此人正是被李澈派出去,探听秦婠的暗卫青雷。 小全子看了看李澈,给了青雷一个自求多福的神情。 青雷身为李澈的贴身暗卫,自然也知晓今日发生了什么,接受到了小全子丢过来的神色,青雷的心沉了沉,拱手行礼低声道:“殿下。” 李澈扔了手中碎裂的茶盏,冷声道:“说!” 青雷便低声将马车内,秦婠和红苕的对话,一字不多一字不少的叙述了一遍。 李澈听完之后,略略沉默了片刻:“今日陆府可有血玉镯失窃?” “不曾。”青雷恭声答道:“属下打探过,秦婠来到百花宴之后,因为受旁人排挤的缘故,一直呆在角落并未去向别处。从她进府到出府,唯一与之有过接触的,除了她的丫鬟,便是殿下与新宁伯的嫡女沈欣。” 李澈冷哼一声道:“如此看来,那血玉镯还当真是孤赏下的。” 听得这话,青墨和小全子都是周身一凛,默默的将头又低了几分。 李澈显然也并未有要他们回答的意思,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 一声声叩击声,像似敲在小全子和青墨的心上似的,让他们更加忐忑起来。 片刻之后,李澈终于收了手,缓缓开口道:“孤那个好二弟安排的人,可已取得兴安侯府上下信任?” 青墨连忙回禀:“属下不知,但据传报,前些日子,兴安侯府世子曾让秦婠滚出侯府。” “如此,便是已经事成了大半。孤的二弟,为了取代孤,还当真是用心良苦。” 李澈冷笑了一声,继而又是一阵沉默,片刻之后才又缓缓开口道:“放出风声,就说孤辛苦寻来,欲献给皇后娘娘大寿的寿礼,血玉镯失窃。” 青墨闻言微微一愣,而后恭声道:“诺。” 陆国公府距离兴安侯府有一段路程。 秦婠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一边仔细研究原主的记忆,一边开始思考今后的路。 不研究还好,一研究秦婠发现,原主简直就是个小作精。 是侯府嫡女的时候作天作地,京城贵女和公子哥,几乎得罪了个遍,倒不是说原主有多骄纵,而是她根本就是一根筋,想什么说什么,别人挖个坑,稍稍勾下手指头,她就能往里跳。 简直就是二货,没脑子,冲动的代言人。 更蠢的就是,她在知道自己极有可能不是真正的侯府嫡女之后,非但没有低调行事,反而更加跋扈起来,打骂下人作天作地。 还因为听到下人的闲话,一个激动就去找了那位疑似真嫡女尹婉柔的麻烦,不但要动手打人,还要把人家赶出侯府。 这番动静,把侯老夫人和原主便宜哥哥秦旸引了过来,尹婉柔像朵小百花一样无助可怜,而原主却把飞扬跋扈、横行霸道、无法无天给诠释了个遍。 甚至还放下狠话,有尹婉柔没她,有她没尹婉柔。 直接把侯老夫人给气晕了过去,秦旸也气的撂狠话,直接让她滚! 这个时候,原主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又放下傲气和身段,去跟侯老夫人撒娇求饶。 得亏她是侯老夫人一手养大的,情谊在那摆着,否则等不到秦婠来,她就被赶出府了。 秦婠有些庆幸,如果她穿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赶出了侯府的大门,就冲着原主得罪的那些人,她不死也残。 想到这里,秦婠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深刻的了解。 她转了转手腕上的血玉镯,睁开眼开口道:“去前门大街。” 红苕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间:“很快就要到侯府了,小姐又去前门大街作甚?” “祖母爱吃一品香的糕点。”秦婠回答道:“前些日子我伤了她老人家的心,此次出门正好带些回去。” 红苕一听这话,面上顿时露了喜色:“太好了,小姐您终于想通了。” 秦婠看着她的模样,有些暗暗好笑,骄纵的原主还没身旁的大丫鬟看的明白。 她点了点头:“嗯,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就好。” 红苕长长舒了口气,有心再劝上几句,可看着秦婠淡然的模样,把到口的劝解又咽了回去,只笑着道:“小姐亲自买点心回去,老夫人定然是欢喜的。” 说完这话,红苕又想起了件事,试探着问道:“小姐这血玉镯,可要好生收起来?” 秦婠闻言,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镯子,笑着朝红苕伸出手:“你若能取下,小姐我必定重重谢你。” 第5章 呵,骗鬼呢 一个玉镯而已,能有多难取? 又不是戴了好些年岁的,骨骼渐长取不出来,新戴的镯子,既然能戴,那肯定就能取,即便是小了些,用胰子一打,也能出来的。 红苕不信轻握着秦婠的手,就打量起这个血玉镯来。 不看不知,一看却将她吓了一跳,这血玉镯堪堪比秦婠的手腕大了那么一些,莫说是取出来,就是上下滑动的距离都很有限。 红苕有些目瞪口呆:“这……这镯子是如何戴进去的?” 秦婠眨了眨眼,一脸茫然:“我也不知。” 她茫然的表情太过真挚,红苕看了一眼便信了,啧啧称奇的研究了会儿,便果断放弃:“既然无法取下,小姐平日里便遮掩着些,若是让旁人瞧见,定会追问来由的。” “旁人问我便要答么?”秦婠倒是不以为意:“放心,待会去琳琅斋去瞧一瞧,寻个相似的便是。” 秦婠和红苕,在前门大街转了许久,先是去了一品香买了点心,后来又去了琳琅斋挑镯子。 琳琅斋乃是京城最大的饰物坊,里间钗镯环佩一应俱全,各种材质应有尽有。 秦婠想的很好,随意寻个差不多的镯子,充当了来路便成,可她却忘了,这是古代没有塑料之类,也没有活羊取玉这等残忍的造假手段,血玉实乃是个极其名贵且罕见之物。 她逛了大半天,血玉确实是看见了,但那是琳琅斋的镇斋之宝,而且也不是镯子。 秦婠这时才知晓,为何红苕瞧见她腕间镯子的时候,反应会那么大。 罢了,既然混淆不了,那就不混淆,只说自己喝醉了,不知道到何时有人套在她手腕上的便是。 再说了,整个兴安侯府,除了侯老夫人殷氏值得她回个话外,旁人问,她全然不必要答。 这般想着,秦婠就坦然的回了侯府。 侯府的下人待她已大不如从前,加上原主本就骄纵看不起下人,又动辄打骂的性子,如今的下人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好戏,就等着秦婠哪日被赶出侯府一无所有。 秦婠对他们的态度也不甚在意,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想要让这些人改变态度,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 拎着点心去了殷氏的院子,老远便听到了殷氏的笑声,这笑声里还有着一个清脆的少女声,不用想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红苕有些发怵,生怕秦婠像以前一样,冲进去跟尹婉柔动手,连忙道:“小姐,我们不要待会儿再来。” 秦婠闻言笑了笑:“怎么,你是怕我冲动跟她动手?” 一语被道破心事,红苕尴尬的说不出话。 秦婠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笑着道:“放心,若她有本事能引的我动手,最终求饶的那个,肯定不会是我。” 红苕正琢磨着她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到底是动手啊,还是不动手。 还未等她琢磨明白,一抬头就只能瞧见秦婠的背影,她连忙收回思绪,跟了上去。 门前候着的丫鬟瞧见秦婠,正要进去禀告,却被秦婠抬手阻了。 秦婠略过她,掀开珠帘走了进去。 屋内殷氏坐在上座上,下首位坐着尹婉柔,两人瞧见她,先前面上的笑容顿时就僵在了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来。 秦婠视而不见,只朝上座上的殷氏露了个娇俏的笑容,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殷氏身边,撒娇道:“祖母,今日婠儿特意去了一品香,给祖母带了您最爱吃的点心。” 红苕连忙行了礼,然后把点心呈了上去。 殷氏看了一眼,便让身旁的嬷嬷给收了。 然后板着脸冷哼一声道:“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祖母!” “怎么会不记得呢。” 秦婠拉着她的手,轻轻晃动着撒娇:“从前婠儿是混不吝了些,辜负了祖母的一片苦心,可如今婠儿想明白啦,不管婠儿是不是这侯府的血脉,婠儿都是祖母一手带大的孙女。” 殷氏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两眼:“真的想明白了?” 秦婠连忙点了点头:“嗯嗯嗯,婠儿想明白了。再者说,婠儿是不是侯府的血脉,此事还得等爹爹回来后再做定论呢。从前是婠儿不懂事,伤了祖母的心,祖母可否原谅则个?” 说着这话,她又俏皮的朝殷氏福了福身,惹的殷氏原本严肃的面皮,也险些没绷住,最后只亲昵的刮了下她的鼻子道:“你呀……” 一声你呀,带着宠溺和些许无奈,秦婠便知晓从前那些事,在殷氏这里便算是揭过了。 秦婠带着娇俏和些许羞涩,朝殷氏吐了吐舌。 殷氏见她这般模样,终究还是露了笑容,牵了她的手,用下巴朝着尹婉柔的方向指了指:“既然知道错了,就给你婉柔姐姐赔个不是。” 一句婉柔姐姐,让秦婠略略挑了挑眉。 当初侯夫人虽是与农妇同日生产,但也是有前后的,依着那位所谓稳婆的说法,先生产的乃是农妇,侯夫人因为难产所以后生。 也就是说,真正的侯府嫡女,当是所谓的妹妹才是。 而如今,殷氏让她唤这尹婉柔为姐姐…… 秦婠转眸看向自进屋起,就被她刻意忽略的尹婉柔,果真如记忆中一般,温婉娴静,宛若一朵盛开的白莲。 听得殷氏的话,尹婉柔面上也不见异色,只笑着先开了口:“正如婠儿妹妹所言,你永远都是祖母的一手养大的孙女,总归都是一家人,那里来的不是之说。” 秦婠闻言笑了笑:“是么?姐姐当真认为我们是一家人?” 尹婉柔看了秦婠一眼,缓缓点了点头:“自然当真。” 秦婠闻言又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而又朝殷氏撒娇:“祖母,今天一整日都未曾见到婠儿,你想婠儿了没?” “你这没羞没臊的。”殷氏笑着捏了捏她的手:“你不来气我正好,哪个会没事想你。” 秦婠翘着嘴巴哼了哼:“祖母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殷氏瞧着她那模样,三分无奈七分宠溺道了一声:“你就是个小泼猴,祖母想你总行了?今儿个留下陪祖母用晚膳。” “好呀。”秦婠眨了眨眼,转而看向尹婉柔:“姐姐也一道?” 尹婉柔似乎没有想到秦婠会邀请她,微微一愣之后,便点了点头:“能陪祖母用饭,是婉柔的福分。” 秦婠看着她笑了笑,随即又收回目光。 进退有度,宠辱不惊,纤纤玉指连薄茧都没有几个。 农妇之女,呵,骗鬼呢! 第6章 你来做什么 殷老夫人似乎没有发觉秦婠与尹婉柔之间的暗潮涌动,笑眯眯的拍了拍秦婠的手道:“既然是要一道用饭,便将你哥哥也唤过来。” 哥哥? 就是那个让原主滚出侯府的秦旸? 秦婠在心里轻嗤了一声,虽说站在秦旸的立场,面对原主这么个作精,加上极有可能是亲妹妹的尹婉柔,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说一声滚也实属常情。 但如今她成了原主,秦婠就觉得秦旸有些讨厌起来。 没错,她就是这么个护短,且不太讲理的人。 不管心里如何作想,秦婠面上依旧丝毫不显,甚至还露出一个略带羞愧的神色来:“哥哥怕是还在生婠儿的气呢。” “哪有那么多气好生。” 殷老夫人安慰道:“旸儿平日里待你如何,祖母不说,你也当是知晓的,只不过先前被你气的狠了些,这才口不择言,想必他正在后悔呢!你去唤他来用饭,再说两句软话哄上一哄,他自然便好了。” 秦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几分欢喜:“是这样么?那婠儿现在便去!” “我陪婠儿一道去。”尹婉柔突然开口道:“婠儿同大哥之间的不快,也是因我之故,我陪婠儿走一趟,也好在旁劝说一二。” 呵! 若当真让她去了,只怕不是劝说,而是火上浇油。 秦婠朝尹婉柔羞涩的笑了笑:“姐姐的好意婠儿心领了,只是婠儿面皮薄,若是姐姐在的话,道歉的话有些说不出口呢。” 这羞涩的模样,再加上面皮薄三个字,着实让尹婉柔和殷老夫人都愣了愣。 毕竟不管是原主,还是现在的秦婠,都跟面皮薄没有任何关系。 再者说了,若是面皮薄,有旁人在便说不出道歉的话,那她先前拉着殷老夫人,这一通撒娇又叫什么? 明摆着就是拒绝,可却让人挑不出错来。 尹婉柔看着秦婠的眸色动了动,而后垂下眼眸,柔声道:“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殷老夫人顿时就笑了:“行行行,你面皮薄,那你自个儿去。” 秦婠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好嘞,然后便欢快的走了出去。 殷老夫人看着她出了门,这才转眸看向尹婉柔道:“婠儿自幼被我娇宠惯了,你身为姐姐,要多担待着些。” 又是姐姐。 尹婉柔抬眸看向殷老夫人,却见她慈眉善目,面上带笑,仿佛这话并没有任何不妥一般。 尹婉柔乖顺的轻轻颔首:“祖母,婉柔醒得的。” “望你真醒得才好。”殷老夫人站起身来,对身旁的李嬷嬷道:“摆膳。那个小泼猴在外面玩了一天,肚子应该早就饿了。” 李嬷嬷扶着殷老夫人往外间走,目光从尹婉柔面上略过,笑着道:“小姐若是听到您又唤她泼猴,怕是要不依的。” “整天莽莽撞撞冒冒失失的,行事全凭着性子来,不是泼猴又是什么?” 殷老夫人嘴上说着数落的话,面上却是眉眼带笑,一看便知,这话里怕是连一成责备的意思都没有。 尹婉柔身旁的丫鬟扶着她起身,露出了几分愤愤的神色。 尹婉柔站起身来,捏了捏她的手,警告的看了她一眼,这才放开,跟着殷老夫人朝外走去。 红苕从殷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后,就对秦婠表示了滔滔不绝的佩服之情:“小姐,你刚才实在太厉害了,笑眯眯的就让那个尹婉柔碰了钉子!” 秦婠闻言,回眸朝她笑了笑:“我还有更厉害的,你想看么?” 红苕被她这一笑晃了神,等到秦婠已经收回目光朝前走了几步,这才回过味儿来。 自从见过太子之后,小姐不但越来越聪明,就连人也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难道,这便是…… 爱情的力量? 红苕眼睛一亮,顿时就觉得自己真相了。 秦婠不知道红苕脑补了些什么,只知道这丫头跟脑袋突然开了窍似了,一改之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张着个嘴看着她傻笑个不停。 截个图,就是个现成的表情包,傻笑jpg。 不忍再看她的傻样,秦婠默默移开目光,一脚踏进了秦旸的院子。 去的时候,秦旸正在书房里看书。 兴安侯乃是武将世家,秦旸身为兴安侯世子,自幼习武家学渊源,少时出入军营,都引得旁人夸赞一声虎父无犬子。 可这货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兴安侯连路都给他铺好了,结果他却突然弃武从文,一心要考科举当文臣! 阖府上下都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便由得他去了,左右他还年轻,走了歪路再走回来便是。 可这货似乎是铁了心,当真一心读起圣贤书来,折腾了几年考上举人之后便更加痴迷了,整日书不离手之乎者也。 秦婠的到来,让秦旸院里的人都如临大敌,秦婠看了眼站成一排的四个大丫鬟,约莫猜到了,那包药的主人是谁。 她朝四人笑了笑,在她们惊诧的目光下,走进了书房。 秦旸手里拿着书,瞧见了她,脸上明晃晃的写个厌烦两个字:“你来做什么?” 秦婠懒的在他面前装相,左右决定她去留的又不是他,更何况,那个尹婉柔一瞧便有问题,以殷老夫人的阅历自然看的出来,故而对尹婉柔才是那般态度。 而这个同原主生活了十多年的大哥,却是眼盲心瞎,非但不护着原主,反而受尹婉柔所惑,竟然让原主滚。 秦婠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祖母让我唤你前去用饭。” “用饭?跟你?”秦旸轻嗤一声:“我怕我面对着你吃不下,不去。” 秦婠闻言冷笑:“不仅是我,还有你那血肉至亲的好妹妹尹婉柔,你面对着我用不下饭,面对着她总应该可以。” 许是她爽快的承认了尹婉柔是他的血肉至亲,秦旸面上露出几分诧异来,一双凤眼看着她带上了几分探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秦婠微微一笑:“我只是个传话的,话已带到,去与不去随你。” 说完这话,秦婠不再多留,抬脚便朝外间走。 “站住!”秦旸猛然站起身来:“有你这般对待兄长的么?!” 第7章 你配么? 秦婠闻言停了脚步回身看他,此刻秦旸一脸怒容,若是原主定然惶恐。 然而秦婠不是原主,在她眼里,秦旸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小鲜肉,即便再凶,于她而言充其量也只算是只小狼狗。 再者,她对秦旸的观感极低,百花宴乃各家嫡子嫡女一年一度聚会之日,原主身份存疑之事虽然已不是秘密,但一日未定,原主便一日是这侯府的嫡女。 可秦旸与原主同去赴宴,却将原主丢在一旁不闻不问,任由旁人孤立欺辱,从头到尾不曾出现过。 哪怕是宴席之上,也未曾多看她一眼。 秦婠冷笑出声:“先是让我滚出侯府,后又任人欺辱于我,百花宴我先行离席,你回府之后可曾问过我一句?只怕你压根就不记得,你还有个妹妹?” 秦旸看着她唇角的讥诮,额头青筋直跳,猛的摔了手里的书,冷笑一声:“你呢?你心中可有我这个大哥?你我是一道赴的宴,也只驾了一辆马车,你先行离席早早归府便也罢了,可你故意一去不回,让车夫跟你在外间闲逛,你可曾想过我如何回来?!” 说到此处,秦旸胸口猛的起伏了几下,显然气的不轻:“我在陆国公府厚着脸皮一直等,最后人都散完了,陆世子这才瞧出我的难堪来,安排了马车我这才得归,你还有脸说我?!” 秦婠微微一愣,她刚穿来,哪里会想到这事儿。 再者,那车夫与红苕也没提醒她啊。 认错是绝不可能认错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跟这个渣哥然错的。 再者,依着这个渣哥的尿性,她若道歉非但不会得到所谓的原谅,反而只会让他将所有的错都归结到她身上。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剧本里的渣哥,十个有九个都是抖!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这套在抖渣哥身上根本行不通! 秦婠梗着脖子道:“男女三岁不同席,更何况你我搞不好并不是血脉至亲,怎能同乘一辆马车?!” “呵!”秦旸气的手抖:“那你倒是早些归府,让马车回来啊!” “呵!”秦婠冷笑:“身为兴安侯世子,身出武将世家,你乘马车,怎好意思?!” 秦旸拍桌:“我饮酒了!” 秦婠讥诮:“哎呦,你还怕醉驾?!” 听得醉驾二字,秦旸先是一愣,而后便反应过来,她应该说的是醉酒驾马,当即恼道:“我朝律法虽不似前朝严苛,但醉酒驾马本就不该,再者,现在才过初春,我饮酒后驾马若有个头疼脑热……” 说了一半,他突然住了口,朝秦婠瞪眼道:“莫要胡搅蛮缠,现在说的是醉酒驾马之事么?!” 这家伙反应还挺快。 秦婠眼里闪过一丝可惜,但面上却是不显,只带了痛声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大哥,可在百花宴上旁人欺我辱我,你就在不远处也不曾帮过我一分,你哪怕随意唤我一声,旁人也知道,不管我是不是这侯府千金,在侯府之中,我仍是受看重的。” “可是你没有,你只做壁上观,冷眼任由旁人欺辱于我。” 秦婠高高抬着头,是个十足十骄傲的样子,可她的语声,她说出的话,却是那般凄楚。 她深深吸了口气,转眸看向秦旸之时,眼眶已微微泛红,但面上依旧是倔强模样。 “你知道么?今日我见一玉壶不知怎的落在草丛处,便想将它捡起交给国公府的下人,可却被新宁伯的嫡女沈欣瞧见,你可知她是如何说我的么?” 秦旸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眸中含泪欲落不落,明明是受尽委屈,却仍如往常一般高高抬着下巴,一副骄纵姿态,不知怎的,那句‘你会有那么好心?’就咽回了喉中。 他顺着她开口问道:“她是如何说的?” 秦婠凄楚一笑,看着秦旸一字一句道:“她说我是农妇贱女,说我下作到连玉壶都要偷盗变卖,说我迟早一无所有,你可知道,沈欣为何会这般看轻与我么?” 她看着秦旸,笑容越发凄楚:“就是因为,我的好大哥你,在眼皮子底下任由旁人欺辱与我,这才给了他们这样的认知。” 秦婠说完这话,忽的收了所有的神色,又从他身上收回目光,任由先前那滴欲落不落的泪珠缓缓浸湿了长睫。 她偏头看向外间,淡淡道:“想让我视你为兄,敬爱于你,但你扪心自问,你配么?” 她语声淡淡,似乎只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简单询问,却让秦旸打心眼里感到了凉意。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哑然。 而秦婠说完之后,连回头都不曾,便径直出了书房。 书房外,几个丫鬟小厮看着目送秦婠离开,一个个噤若寒蝉。 她们本是抱着瞧好戏的目的,才寻了各种借口在书房外徘徊,本以为秦婠这个假三小姐会被世子羞辱,却没想到,反而是世子被说的哑口无言。 平日里骄横无礼的三小姐,何时竟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 红苕不管这些人是如何作想,此刻她抬首挺胸跟着秦婠往外走,竟是从未有过的扬眉吐气。 待出了院子,红苕立刻笑着道:“小姐可真厉害,先前说的那番话,着实解气!” 秦婠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她是女配专业户,揣摩过过百女配角色,如原主这般的,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她们悲惨的结局,其实本可以避免的,世人只看到她们的骄纵蛮横,甚至是恶毒,却忽略了,她们会那般行事,往往都是亲近之人,亦或是渴望亲近之人所造成的。 秦婠不会为原主的那些错事找借口,但她既然来了,就必定不会再让自己吃哑巴亏,搞得好像全天下都对,只有她错了一般。 殷老夫人见秦婠没有将秦旸唤过来,也没多说什么,只叹了口气,怜爱的拍了拍她的手,让传饭了。 反倒是一旁的尹婉柔,娇娇弱弱,状似无意的低喃了一句:“我应该同妹妹一道去的,。” 她的语声很低带着几许懊恼,可偏偏吐字清晰,让人听个正着。 秦婠听了这话,顿时皱了眉。 第8章 没有那么渣 这白莲端的是一副体贴温柔,内疚自责,为旁人着想的样子。 可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不是明摆着在炫耀,她和秦旸关系很好,她若出马秦旸必来么? 若秦婠是个思虑重的,听到这话,跟杀人诛心也并无两样了。 可偏偏,尹婉柔这话不过是低于呢喃,殷老夫人年纪大了,并未听见,只有秦婠及她身边的人听了个正着。 红苕虽是恼怒,可也只能低头掩下,只暗暗在心头又给尹婉柔记上一笔。 秦婠当做没有听到她的话,面上挂着笑,看着一道道端上来的佳肴,朝殷老夫人撒娇道:“还是祖母对婠儿最好了,这满桌的菜肴,都是婠儿喜爱的。”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般没有良心。”殷老夫人看了她一眼:“行了,这里也没有旁人,动筷。” 秦婠率先举起筷子,夹了一箸梅菜扣肉,递到殷老夫人的碗中,一脸正色的道:“祖母爱吃这个,但这道菜着实太油腻了些,只许吃这一箸,可不能再多了。” 殷老夫人闻言,朝一旁宋嬷嬷道:“你瞧瞧,这小泼猴竟然管到我身上来了。” 宋嬷嬷在一旁笑着道:“三小姐说的对,这道菜确实太过油腻,老夫人不能多食。” 殷老夫人闻言顿时瞪眼:“好啊,你们一个个的都帮着她!” 这话一出,秦婠与宋嬷嬷,还有殷老夫人房中伺候的丫鬟,顿时笑作了一团。 饭堂内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唯有尹婉柔面上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就在这时,外间有人进来通报:“世子来了。” 尹婉柔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秦婠看着她的模样,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这渣哥还算良心未泯,终究是过来了。 听了这话,殷老夫人面上笑容顿时更盛,连忙道:“快,添副碗筷让他进来。” 秦旸一脚踏进饭堂,面上带笑:“我不过是来晚了些,怎的不等我就开饭了?” 殷老夫人白了他一眼:“你这脾气臭的,定是又朝着婠儿放了狠话,将她吓的连你来与不来都分不清。” 秦旸闻言朝秦婠看去,见她面上妆容完整,一双眸子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不知怎的,突然就觉得自己似乎着了她的道。 他以手掩唇轻咳一声,在空座上坐下:“我哪敢对她放狠话,她对我放狠话还差不多。” 秦婠闻言并不驳他,只朝他笑了笑,然后又亲昵的同殷老夫人说起话来。 殷老夫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没有接她话,而有些不自在的秦旸,笑着道:“行了行了,你们兄妹俩从小就不对付,为了个小玩意都能争个脸红脖子粗的,饭菜凉了,用饭。” 兴安侯府虽是武将世家,当也是勋贵之家,礼教颇多规矩甚严。 秦婠每每出演贵女、公主等角色,精益求精的导演,都会特意请老师来教导礼仪,加上原主本身的记忆,用饭时礼数周到姿态优雅。 再看殷老夫人与秦旸亦是如此。 秦婠余光看向尹婉柔,发觉她的亦是不差,不由更眯了眯眼。 虽说是食不言,但秦婠还是用公筷,时不时给殷老夫人夹上一箸。 她夹的都是殷老夫人喜食之物,惹的殷老夫人面上笑意都不曾减过。 尹婉柔也为殷老夫人夹菜,但殷老夫人却对此反应平平。 两次过后,尹婉柔不再往上凑,转而向秦旸夹菜,一口一个大哥,叫的甚甜。 秦旸也很捧场,虽不曾回夹,但也面上带笑,回称一声妹妹。 秦婠视两人于无物,只一心讨好殷老夫人欢喜,心里却对秦旸鄙夷万分。 渣哥就是渣哥,就算良心未泯,被她的话激的来了,也依旧改变不了渣哥的本质。 一顿饭就这么用完了,殷老夫人年岁大了也不多留,挥了挥手让他们回去了。 尹婉柔的院子离的最近,秦婠瞧着她和秦旸并肩而行,有说有笑的样子,开口道:“大哥送尹姐姐,我就先回去了。” 秦旸闻言顿时皱眉:“你这是什么话?送婉柔不过是顺路而已,也耽搁不了你一会儿,你若走了,旁人又要说我看轻于你,届时这错算在谁的头上?” 秦婠不是个傻的,这渣哥显然示好的意思,她也没有必要让他下不来台,于是转头看向一边,不说话了。 尹婉柔扯了扯了秦旸的袖子,怯怯的道:“秦哥哥,婠儿妹妹定然没有那个意思,不管如何你们都是生活了十多年的兄妹,没有必要为了我,而起了龃龉。” 秦旸看着她的模样,长长叹了口气:“还是婉柔乖巧,若她能够你一分懂事就好了。” 秦婠看着这两人兄妹情深的样子,默默的朝天翻了个白眼。 秦旸和尹婉柔似乎都没想到,她听了这话竟然没有跳脚吵闹,甚至只安安静静的呆在一旁,不由都朝她看了过来。 秦婠看着他俩,皱了皱眉:“不是说回去么?怎么还不走?” 秦旸回过神来,朝她冷哼一声,这才转头继续走了。 送完了尹婉柔之后,秦旸与秦婠两厢无话,在路上走着。 红苕与秦旸的贴身小厮莫衡,远远的跟在身后。 此时天色已暗,月挂柳梢,清冷的月光照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投下浅影。 秦旸不开口,秦婠也懒得理他,她成了原主之后,多多少少受了点原主的影响,若是从前的她,断断是不会在乎一个渣哥的。 可现在,她却莫名生气,而生气也是在乎的一种表现。 两人沉默着一路到了院子外,秦婠朝他道了一声:“我进去了。”便转身要走。 秦旸忽然叫住了她:“慢着。” 秦婠回身,看着他有些不耐道:“大哥还有吩咐?” 秦旸看着她不耐的样子,面上似乎有些纠结,半响不语。 秦婠等了半天,他还不开口,耐心告罄:“大哥若是没事的话,我便先回去了。” 秦旸闻言,忽然看了看四周,见红苕和莫衡在远处,这才低声开口道:“你莫要去寻尹婉柔的麻烦,这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侯府,切记。” 说完这话,他也不等秦婠回答,转身便走了。 秦婠看着他背影皱了眉,这渣哥好像没她想的那么笨,也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渣。 那么问题来了,留着一个明显有着破绽的尹婉柔,还故作那样的姿态,到底是为什么呢? 第9章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秦婠摇了摇头,将这些思虑都抛之脑后。 她初来乍到,还不是为这些事情烦心的时候,再者,她现在即便有心也没有那个能力。 秦旸走后,红苕就快走两步迎了上来,朝院子里看了一眼,有些忿忿:“小姐外出了整整一日,绿鸢、蓝羽她们竟连迎都不迎。” 原主身边有四个大丫鬟,分别是红苕、绿鸢、蓝羽和黄莺,是红黄绿蓝为名。 这四人之中,绿鸢是买来的,红苕是原主八岁那年顺手救下的,而蓝羽和黄莺是家生子。 按理来说,秦婠一日未归,即便不是大丫鬟轮着在院外等着,也该有丫鬟婆子在外间候着,可她这院子外,却空荡荡的连个婆子都没有。 也难怪,红苕会这般忿忿不平。 秦婠细眉微挑,抬脚朝院中走去,边走边向红苕问道:“家生子是没有卖身契的是么?” 红苕微微一愣,不知她突然提及此事是何意,但还是开口答道:“家生子自是没有卖身契的,但她们父母为奴,若无大的造化,世世代代皆是为奴,除非主家将他们发卖,才会制下卖身契。” 秦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懂了,然后便不再说话。 进了院子,依旧是空空荡荡,各奴仆竟都是不在。 红苕气的脸上泛红,正要高声喝骂唤人,却被秦婠抬手阻了。 她朝红苕摆了摆手,径直走进主屋,依着原主的记忆,一旁箱柜中,翻出一个檀木盒子来。 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打卖身契。 秦婠将卖身契取出来,一张一张的翻过,里面从粗使的婆子,到红苕和绿鸢的卖身契皆有。 她看完之后,又将卖身契放回盒中,然后将盒子塞到了软枕下,转身对红苕道:“明天一早,你就去牙行守着,等牙行开了门,就去换寻个牙婆来,顺便让她多带些人。” 红苕有些纠结的看着她,轻声问道:“小姐是打算发卖一些人么?” 秦婠也不打算瞒着她,当即点了点头,瞧着她面上神色,开口问道:“你可是有些不忍?” 红苕摇了摇头:“奴婢只是担心,小姐这般做之后,怕是又要有恶名传出了。” 秦婠闻言顿时笑了:“我不这么做,我的就没有恶名传在外了么?” 红苕微微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还要在乎这些?” 秦婠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她们的卖身契还在我手中,就敢这么轻视怠慢于我,定然是有人许下了重利相诱,你且放心,我心中有数。” 红苕被秦婠摸了头,小脸红扑扑的,她还没有被秦婠这般亲昵的对待过,当即整个人就有点飘,晕乎乎的点了点头。 等到秦婠让她打水来洗漱,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出了门。 红苕走后,秦婠长长叹了口气,女人不狠地位不稳啊。 院子里静悄悄的,小厨房更是黑灯瞎火,灶台早就凉了。 红苕唤了唤,根本无人相应,她本想去将那些婆子丫鬟叫骂起来,但想着又会吵到秦婠,便作罢了。 自己进了厨房,生火烧水,匆匆端了热水去给秦婠洗漱。 伺候着秦婠歇下之后,红苕这才往自己屋子走去。 她是大丫鬟,睡的是两人间的房,与她同住的正是绿鸢。 平日里两人虽是不太和睦,但想到明日,红苕心头还是有些不忍。 绿鸢今年已是十六,这个时候被牙婆子买去,若是命好,能卖给穷人家的当媳妇,若是命不好,被卖去那腌臜之地,这一生也就完了。 她想了想,还是准备提醒下绿鸢,让她不要执迷不悟,明日里去求一求小姐,免得后悔。 红苕伸手推了推房门,却没有推动,当即脸色一冷。 现在其实并没有多晚,还不到平日里绿鸢歇下的时候,可这房门却落了锁,显然是有意为之。 伸手敲了敲门,红苕冷声道:“绿鸢,开门!” 绿鸢在榻上躺着,看了看那被敲的砰砰作响的房门,翻了个身,蒙上了被子。 红苕敲了许久,门内的绿鸢却如同睡死过去了一般,一点声响也没有。 看着紧闭的房门,红苕气的浑身发抖,朝屋内吼了一声:“绿鸢,莫怪我不提醒你,迟早你要后悔的!” 绿鸢听得这话,轻哼一声。 后悔?将来后悔的还不知道是谁呢?整天整天就知道讨好那个假小姐,当她似她一般蠢么? 一夜无梦,第二日起床的时候,秦婠明显觉得自己的身体,比昨日好上了不少。 她习惯性的摸了摸腕间的血玉镯,知道这是血玉镯带来的改善。 前世的时候,这镯子就一直滋养着她的身体,不说是肤如凝脂,但也没瞧见一个皮肤比她更好的,素颜女神这个称号,她当的实至名归。 想到这里,秦婠立刻起身来到梳妆台前。 昨日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看这身子的样貌。 当她看到铜镜中的样子,顿时就愣了。 镜中的女孩,约莫十五六的年纪,虽然并不清晰,但这五官却是跟前世的自己一模一样,只是尚未完全张开,看着有些稚嫩。 秦婠摸了摸自己脸,难道,这是她的某个前世?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蓝羽和绿鸢捧着洗漱的用具进来了。 秦婠看着她俩,半句也没有提及昨晚之事,只任由她们伺候着自己穿衣洗漱。 蓝羽和绿鸢本来做好了,被她责骂的准备,然后依着商量好的,哭闹一番,好将她苛责她们的事情给传出去,借此调离这朝霞院。 可她们却没想到,秦婠非但没有发火责骂她们,反而像个没事人似的,半句也不提。 她不提,蓝羽和绿鸢也不好主动开口,只能心有不甘的伺候着她。 绿鸢伺候着秦婠穿衣,离得近了,竟然闻到了秦婠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扉甚是好闻。 她皱了皱眉,若是没记错,这衣物并没有熏香,屋中也没有任何香味,那秦婠身上的香气是如何来的? 绿鸢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秦婠,却突然发觉,这个假侯府嫡女,似乎变漂亮了? 第10章 望小姐恕罪 秦婠之前的长相虽是不差,可皮肤暗黄,再加上她的骄纵,眉宇之间就带了点刻薄任性之相,将她那原本好看的五官给掩盖了下去。 可短短一日未见,秦婠整个人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不但皮肤变白变细腻了,就眉宇之间的刻薄任性也消失无踪,整个人显得气质如兰风姿绰约。 在为秦婠挽髻的时候,绿鸢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小姐可是用了什么香?” 秦婠看了一眼铜镜中的她,见她眸中含了几分嫉妒,甚至还有几分怨怪,在心头嗤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不曾,你身为我的大丫鬟,我有哪些东西你不知道么?” 绿鸢被她堵了,眸中当即闪过一丝怨恨,但她很快掩藏了下去,干巴巴的道:“或许是奴婢闻错了。” 秦婠收回目光,不再多言,红苕这丫头到现在都没出现,想来是听了她的吩咐,去牙行了。 秦婠像个没事人一样,洗漱完之后,揽镜自照。 黄莺候在外面,只等里间绿鸢和蓝羽一哭诉,她就立刻四处宣扬。 可她等了半天,里间也没动静,不由焦急的探头看了一眼,却见秦婠梳了飞天髻,正在揽镜自照。 秦婠皮肤暗黄,这点黄莺比谁都清楚,往日里她给秦婠上妆,都要扑上好几层,才能让秦婠如常人一般白皙,可今日,秦婠那张脸却是靡颜腻理,定是用了上好妆粉之故。 而这个上好的妆粉,却是她不知晓的。 黄莺怒了,说好的一起凉上秦婠一夜,然后趁着秦婠发怒的时候,将事情闹大,好让秦婠落一个为人恶毒苛责下人的名声,再趁此离开这假小姐的身边,免得日后被牵连着一道赶出侯府。 可她们倒好,非但没有依计行事,反而对秦婠多有谄媚,难不成还想玩个反间计,先把自己赶走不成?! 是了,定是这样! 柔姑娘身边除了自己带来的一个大丫鬟之外,老夫人还另外指了一个,按照份例,柔姑娘只能有四个大丫鬟,如今她和绿鸢、蓝羽,却是三人,可不就多了一个? 黄莺气的浑身发抖,好啊,绿鸢和蓝羽竟然歹毒至此! 黄莺一个箭步冲进了屋内,噗通一声就跪在了秦婠面前,张口就嚎:“小姐,奴婢昨晚不过是看在多年姐妹的情分上,这才听从了绿鸢和蓝羽的话,故意躺在屋中,让小姐无人伺候,奴婢已经知晓错了,但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受了绿鸢和蓝羽的蛊惑而已!还望小姐明察!” 秦婠:??? 绿鸢:??? 蓝羽:??? 饶是秦婠聪慧,也实在想不到,眼前闹的是哪一出。 还是蓝羽先反应了过来,急的涨红了脸:“黄莺,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小姐昨日赴宴之后,不知去了何处,我等久候不归,这才歇下的!” 百花宴去的可都是少男少女,不管秦婠是不是真的晚归,由她身边这些丫鬟往外一说,与人私会甚至苟合,这个帽子就扣死在她脑袋上了。 她跟她们什么愁什么怨,她们竟然要这般污她名节? 要知道,在这个名节大于天的古代,毁一个女子的名节,跟亲手杀了那女子没什么区别。 她一个外来户都知道,更不要说这几个土生土长的丫鬟了! 秦婠心头冷笑,当真是上剑不练练下剑,这些人是在逼着她当个恶毒女配了。 黄莺愣了神,听蓝羽这话,好像跟她想的不一样? 蓝羽见状,着急的朝她使眼色,想这个糊涂鬼,清醒过来改了说辞。 可恰在这时,红苕回来了,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屋中,额间还冒着细汗,显然是匆匆而来。 她来到秦婠面前就是一福:“小姐,牙婆奴婢给带来了!” 听了这话,蓝羽瞳孔就是一缩,好啊,难怪黄莺非但没有按照说的好行事,还突然冲出来说出了昨晚之事! 原来黄莺竟是早就知道了,秦婠破罐破摔,趁着还是这府中的三小姐,不顾名声,要将她们给发卖出去! 亏得她一直以来,因为都是家生子,又一同从小服侍秦婠,便将她视为亲姐妹一般,可她倒好,得了消息非但不提醒她,还演了这一出,害得她在秦婠面前露了恶毒之相! 蓝羽扑通一声,给秦婠跪下了:“小姐,奴婢也是一时糊涂!都是绿鸢,都是她说只要奴婢昨晚晾一晾小姐,今日一早小姐定然会动怒,届时奴婢们将小姐为人恶毒苛责仆人之名传出去,就能得到柔姑娘的欣赏,去服侍柔姑娘!” 黄莺脑子一转,一手指着绿鸢:“对!就是她,都是由她蛊惑奴婢和蓝羽,说小姐性情不好,奴婢们待在小姐身边,不过是小姐动则打骂的牲口,还说那柔姑娘性情极好,待下人体贴,奴婢们这才鬼迷了心窍,还望小姐恕罪!” 啪啪啪,黄莺连磕了三个响头。 蓝羽也不甘示弱,高喊一声:“望小姐恕罪!” 然后也跟着连磕了三个响头。 一旁的绿鸢懵了,蓝羽和黄莺乃是家生子,往日里在她们这些丫鬟之中都是高一等的,她都是唯她们俩马首是瞻。 明明是这两人收受了尹婉柔的好处,拾措了这朝霞院里的丫鬟婆子,她不过从了大流而已,怎的现在就成了主犯? 秦婠有些哭笑不得,这三个丫鬟,恶毒的主意一堆一堆,怎的却都不太聪明的样子,她还没什么都做,就开始狗咬狗了? 她转眸看向绿鸢,沉声开口道:“绿鸢,是这样么?” 绿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急急道:“小姐明察,奴婢也是被人蛊惑,从未想过主动加害小姐!” “呵。” 秦婠轻笑一声:“你们都说是被人蛊惑的,那蛊惑你们的人是谁呢?” 跪着的绿鸢、黄莺和蓝羽,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很快的垂下头去。 她们不敢说。 虽然先前已经提到了尹婉柔,可她们毕竟是奴婢,而尹婉柔明摆着是侯府的真千金,她们如果现在把尹婉柔给指认了,往后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秦婠虽然有发卖她们的权利,但如果她们能得到尹婉柔的庇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如此一想,她们三人便开始砰砰砰的给秦婠磕头,只求原谅,却对尹婉柔只字不提。 秦婠看着这三人的模样,知晓她们抱的是什么希望,当即微微一笑,对红苕道:“将牙婆给请进来。” 第11章 悔不当初! 秦婠虽然演过很多隐忍的角色,但她本人奉行的却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以德报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话,在她身上从来不适用。 而且,她的心肠还很硬。 如果不是她来了,就原主那个缺心眼,只怕不仅会被这三个丫鬟欺辱,还会被坑的身败名裂。 秦婠十分护短的,将原主在百花宴上给太子下药爬床作死的事,抛在了一边。 所以当蓝羽、绿鸢、黄莺这三个丫鬟,听到唤牙婆子,哭的梨花带雨,将额头磕破的时候,秦婠连眼都没有眨一下。 牙婆很快就走了进来,还带来了四个看着就身强力壮的妇人。 屋里响着三个丫鬟的哭声和磕头声,牙婆显然已经习惯这样混乱的局面,领着人佝偻着背,恭敬的给秦婠行了个礼:“秦小姐。” 秦婠应了一声,从妆奁里取出早就准备的卖身契,递给了牙婆,然后随意的朝绿鸢一指:“带走。” 绿鸢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全白了,她跪走到秦婠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腿,哭喊道:“小姐、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看在奴婢伺候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求求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小姐!” 她哭的声嘶力竭,死死抱着秦婠的小腿不撒手,可秦婠却只是皱了皱眉,对牙婆道:“愣着干什么?” 牙婆这种场面也是见得多了,但也得防着秦婠改变主意,如今听了这话,立即一挥手,身后四个婆子就上了前。 对付这样的情况,她们显然极有经验,没费什么力气,就将死死抱住秦婠的绿鸢,从秦婠身上扒拉了下来,然后反手绑了,一团早就准备好的布就塞到了绿鸢的口中。 绿鸢脸上眼泪纵横,她口中塞着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无论她怎么挣扎,那几个婆子把她禁锢的死死,根本动弹不得。 一股绝望,当头笼罩了下来。 她后悔了! 秦婠虽然脾气暴躁,会冲着她们发火,但即便是动手,也最多只是摔摔杯子什么的,这年头,哪个世家小姐,没有个脾气呢? 可除此之外,秦婠待她们算是好的,不仅月例给的比别人多,而且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赏她们东西,不但有吃食、布匹,甚至连珠钗都是有的,从不曾苛刻。 她到底为什么鬼迷了心窍,在得知秦婠可能不是侯府小姐之后,竟生了欺主的心思,还一心要给自己攀高枝! 她悔!悔不当初! 哪怕是跟着秦婠被赶出府,依着老夫人对秦婠的喜爱,也不会亏待了,她怎么招也不会有衣食之忧。 可如今一旦被发卖出去,她能做个农妇都算是好的了! 最怕的是,将她卖到窑子里去,没日没夜的去做那皮肉生意…… 想到这里,绿鸢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死死压住她的两个婆子,一个箭步冲到秦婠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不停的朝她磕头。 嘭嘭嘭,磕的又急又狠,似乎要将脑袋磕出脑花来! 秦婠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牙婆和几个婆子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时也没上前去拉回绿鸢。 绿鸢这回真的是抱着必死的心来求秦婠的,如果秦婠仍然要卖了她,那她宁愿磕死在这儿! 跪着一旁的蓝羽和黄莺,已经吓的脸上血色褪尽,她们是家生子,没有卖身契,但有没有也只是主子的一句话,之前她们只想着秦婠是假小姐,迟早要被赶出府去,这才急急忙忙的另谋出路。 可谁也没想到,从前那个一根筋,生气了也只会大吼大叫的秦婠,竟然突然这么狠,直接把牙婆叫来发卖人。 她们心里清楚,兴安侯出征未归,这个侯府里真正做主的是老夫人,而老夫人又最疼秦婠,不论秦婠是真小姐还是假小姐,她要发卖几个丫鬟,也只是撒个娇就能办妥的事情。 就算她们俩是家生子,那也只是奴婢,秦婠如果铁了心要发卖,她们同样身为奴才的父母,根本帮不上忙。 想到这里,两人连跪着的力气都没了,直接瘫坐到了地上。 秦婠看着丝毫没有停下来意思的绿鸢,叹了口气:“你放心,即便是将你发卖了,也不会让你去那腌臜之地。” 绿鸢听了这话,却依旧没有停,她心里清楚,如果就算秦婠说的是真的,只是将她卖给了别人,可难保下一个主子不会将她卖到腌臜之地去。 她年岁大了,再过几年就该配给人家,能买的起丫鬟的,都不会要她这样的。 现在求得秦婠原谅,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对秦婠来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可这绿鸢明显是存了死志。 她有些后悔。 倒不是后悔发卖绿鸢,而是后悔,这些事情不该由她亲自出面来做。 她终究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还是心软了。 “别磕了。” 秦婠出了声,来到椅子上坐下,她冷眼看着绿鸢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我凭什么留下一个背主不忠的奴才。” 绿鸢因为磕头磕的猛了,不仅脑袋上一片血迹,就是整个脑袋都是晕的。 听了秦婠的话,她极力的清醒着脑袋,刚想说话,却发觉自己嘴里还被塞着东西。 红苕上前一步,取了她嘴里的那团布,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你好好说,这是小姐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绿鸢闻言连连点头,然后抬头朝秦婠看了过去。 一触到秦婠略冷的目光,她吓的连忙将眼泪给收了回去,哽咽着道:“奴婢……奴婢知道自己罪无可恕,也……也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求得小姐原谅。”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奴婢只想说,若小姐能留下奴婢,从今往后,奴婢愿意成为小姐手里的刀。” 秦婠略略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她不相信绿鸢的忠诚,如果绿鸢说什么做牛做马忠心不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话,她绝对不会动心。 但她说要成为她手里的刀…… 秦婠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了秦旸恼怒的声音:“别说了,我还以为她改过了,结果一大早就又给我出幺蛾子!” 第12章 你真是好狠的心 紧接着,就是尹婉柔那娇娇弱弱的声音:“大哥,那些奴婢本就是婠儿妹妹的人,莫说是发卖,就是打杀了,也是应该,户部侍郎的夫人不就……” “户部侍郎那个夫人,乃是个乡野村妇!” 她不说还好,一说秦旸闻言脸上怒气更甚:“前两日已被休了!” 尹婉柔闻言一愣,然后像受到了什么委屈一般,急急辩解道:“我、我并不知晓……” 秦婠听了两人的话,心头冷笑,还真是一株娇柔不做作的好白莲! 原本已被吓的瘫坐在地的黄莺和蓝羽,听得秦旸和尹婉柔的声音,好似活过来了一般,立刻端端正正的跪好,低声啜泣起来。 秦婠瞄了一眼,转眸对牙婆道:“今儿个可能要让诸位白跑一趟了,但诸位也莫着急,不管最后这买卖成不成,脚钱是不会少的。” 本来以为要白忙活一场的牙婆和几个婆子,听了这话,顿时喜笑颜开。 牙婆躬身道:“秦小姐客气了,这本就是婆子们的分内之事。” 秦婠不在与她多言,只侧了身找好了位置,眨了眨眼,嗒一下,两滴清泪就落了下来。 旁边一直看着她的红苕和绿鸢,瞬间目瞪口呆:…… 论哭,秦婠是专业的。 她知道,什么角度什么姿势哭起来最好看,也最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秦旸一脸怒容的踏进屋子,本以为会瞧见秦婠嚣张跋扈的脸,和一屋子寻死觅活的丫鬟。 可却没想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秦婠坠落下的两滴清泪。 她半侧着脸,沾了水珠的长睫,在散落进屋的阳光照射下,折射出点点晨光。 她的泪,一颗颗的坠落,与跪在地上那两个满脸泪痕的丫鬟相比,根本不够看。 可偏偏,就是那一滴滴的泪,仿佛是小锤一般,一下一下的砸在了秦旸的心上,让他的心,跟着那坠落泪滴的节奏,一顿顿的痛。 秦婠扇动着长睫,雾气蒙蒙的朝秦旸看了过去,哑声道:“大哥也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秦旸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的目光在屋里众人脸上扫了一圈,然后落到了绿鸢那磕的有些血肉模糊的脸上,然后顿时就恼了。 他忍不住朝秦婠吼道:“你又在搞什么?!” 秦婠取了袖中的帕子,点了点脸上的泪珠,这才低低回答道:“大哥看不出来么?我在卖丫鬟。” 秦旸没想到,她这么直白的就招了,愣了半晌之后,这才反应过来,喝道:“我当然知道你在卖丫鬟!我问你为什么要卖丫鬟?!” “为什么?”秦婠满目凄楚,泪珠又滚滚而下,一滴一滴落湿了衣襟:“我想卖便卖了。” 明明是如以往一般骄纵的言语,可秦旸突然就说不出责骂的话来。 他见过秦婠骄纵跋扈,也见过她傲慢无礼、胡搅蛮缠,却没见过,如此刻一般,好似受了无尽委屈,却无人可诉。 他的心紧了紧。 一旁尹婉柔,看着他面上松动神色,眼神一暗,柔声开口道:“大哥,婠儿妹妹要打卖丫鬟,定然有她的道理,万不可因此伤了你们兄妹情谊。” 尹婉柔的话,让秦旸回了神,看到绿鸢那血肉模糊的额头,再一瞧地上跪着的黄莺、蓝羽,额头青筋又跳动了起来。 他怒声道:“这些都是伺候了你多年的丫鬟,你一声不吭,说卖便卖?!” “婠儿妹妹,你这番确实有些过了。” 尹婉柔在一旁悠悠开口道:“即便她们有错处,你打了罚了都成,可你却要将她们卖出去。你不会不知道,她们这个年岁,一旦被卖出府,会有什么下场?” 秦旸经由她这一提醒,这才想起来,这些丫鬟都是妙龄,一旦被卖,多半是要去那腌臜之地。 当即气得手抖,先前因为秦婠落泪,而产生的心疼,瞬间消失无踪,一甩衣袖恼声道:“你真是好狠的心!” 狠心么? 秦婠不觉得。 如果绿鸢不是存了死志,又恰巧说在了她感兴趣的点上,今天这人她是卖定了。 就是黄莺和蓝羽,她也是要卖的。 至于名声…… 这种东西,不过是舆论而已,买点水军传传话,引导下风向,这波操作她很熟悉。 秦婠的眸光在尹婉柔面上略过,落在了秦旸身上。 此刻他正两眼带红的瞪着她,与其说是恼怒,不如说是很铁不成钢。 秦婠轻笑了一声:“大哥可知,我将这几个丫鬟卖了,最多落个心肠歹毒的名声,可若我不将她们卖了,我就要一死以证清白!” 听了这话,秦旸心里咯噔一声:“到底怎么回事?!” 跪着的蓝羽和黄莺,缩了缩身子。 秦旸一瞧,顿时指着蓝羽道:“你说!” 蓝羽抬眸朝尹婉柔看了一眼,这才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儿个小姐起的晚了些,奴婢们伺候小姐洗漱之后,小姐突然就唤来了牙婆,要将奴婢们卖出去。” “胡说!”红苕气的上前一步,指着她鼻子道:“明明是你们,昨儿个晚上早早熄了灯,小姐回来冷锅冷灶,连个热水洗漱都没有……” “就算是这样,那也只是缺乏管教而已。” 尹婉柔打断了红苕的话,一脸不赞同道:“若是仅因为这个,便要将她们发卖,是不是太过了些。” 红苕是个嘴笨的,被尹婉柔这么一说,顿时就不知该如何辩驳。 一旁蓝羽和黄莺似找到了主心骨,急忙哭诉道:“奴婢昨晚确实有过,奴婢愿意受罚,只恳请小姐不要发卖了奴婢!” 说完,这两人又砰砰朝秦婠磕头,仿佛被吓破胆了一般。 秦旸皱了皱眉,一脸不可置信:“便是为了这等小事?” 秦婠差点被他气笑了,连做戏都不想了,看向他道:“大哥怕不是读书把脑子也给读傻了?我这院子里,丫鬟婆子上下加起来有十余人不止,可我昨日归来,却连一处灯火也无,你觉得这是小事?” 不,这不是小事。 这已经代表,整个院子上下奴仆,连成一处,奴大欺主! 秦旸的脸,瞬间就黑了,连秦婠讽他脑子不好,也没在意。 秦婠看着他,又悠悠的抛出一句话来:“若是为了立威,我也不会起了卖丫鬟的心思,但她们却商量着,要四处宣扬,说她们昨晚等到深夜也不见我归来,这才歇下。” 第13章 来找她算账了 秦旸一愣,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而跪在地上的黄莺和蓝羽,却刷的一下白了脸。 尤其是蓝羽,她连忙道:“世子明察,奴婢们绝没有说过这话,而且牙婆来的这般早,显然是一早就去唤了的,那时小姐还未起身,可见牙婆之事是昨日就定下的。” 事到如今,已是撕破了脸。 蓝羽看向秦婠,痛声道:“奴婢们本就是奴才,小姐不喜随意发卖了也是应该,可小姐明明昨日便已打定主意,要发卖了奴婢,又何必再说出这般话来!” 黄莺也反应了过来,跟着控诉道:“奴婢六岁便伺候小姐,如今已近十载,是奴婢愚钝,不讨小姐欢喜,可奴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小姐怎的这般心狠……” “你胡说!”红苕气的发抖:“明明是你们,伙同院里的丫鬟婆子欺辱小姐,小姐这才忍无可忍!” “红苕妹妹怎么说这般话。”蓝羽看向红苕:“你我都是小姐身边的丫鬟,你为了争夺小姐宠爱,便这般诬陷我们么?!” 红苕急了:“我没有!” “怎的没有!”黄莺接话道:“平日里你挤兑我们也就罢了,怎么给小姐出了这般恶毒的主意,你这是要生生的逼死我们!” 红苕嘴笨,不知如何辩驳,翻来覆去只有三个字:“我没有!” “够了!” 秦旸的脸色黑的仿佛能滴出墨来,他冷眼看着黄莺和蓝羽道:“我不管秦婠是昨晚还是今早要发卖你们,但你们奴大欺主是事实!我今儿个把话放在这,不管秦婠是不是我侯府的血脉,她永远都是侯府的小姐!” “你们这些个见风使舵的奴才,被发卖了也是应该!” 秦旸转眸看向牙婆,冷声道:“牙婆!将她们拖走!” 秦婠本以为秦旸会受这两个丫鬟言语蛊惑,要责问于她,而且蓝羽很聪明,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 可秦旸却是完完全全站在了她这边,径直要将这两个丫鬟发卖出去。 这着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牙婆闻言,带着几个婆子就要上前,黄莺和蓝羽顿时就慌了,一把扑到尹婉柔的脚下:“柔小姐,你帮我们说句话啊!我们可是听了你的吩咐,这才那般做的!” 尹婉柔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你们怎的这般血口喷人,我……我与你们分明不相熟,怎的会指使你们做出那般的事情来?” 说完这话,她又连忙转眸看向秦旸:“大哥,你切莫听她们胡言,指使她们欺辱婠儿妹妹,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秦旸看着她并不回答,只是眼中冷色却清晰可见。 尹婉柔看着他的模样,一脸凄楚:“大哥,你不信我么?” 秦旸还未说话,一直沉默不语的绿鸢却突然开口道:“世子,确实如蓝羽和黄莺所言,奴婢们虽是糊涂,可小姐毕竟是主子,若尹姑娘不曾对奴婢们许诺,奴婢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犯下错事,还望世子明鉴!” 蓝羽和黄莺,在一旁磕头:“世子明鉴,奴婢们实在是一时糊涂,求世子饶奴婢一命!” “你!你们竟如此血口喷人!” 尹婉柔身边的丫鬟小翠,出声喝骂:“你们怕我家小姐,抢了你们小姐在府中的地位,便联合起来,演了这么一出好戏,栽赃我家小姐么!你们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尹婉柔任由小翠喝骂,只低头垂泪,待小翠喝骂完之后,才用极其受伤的眼神看向秦婠:“婠儿妹妹,你为何要这般待我?” 呵! 这尹婉柔在古代真的是埋没人才,她要是去现代,演艺圈绝对有她的一席之地。 “该是我问姐姐才是。”秦婠泪眼朦胧的看着她,眼泪虽未落,却更显楚楚可怜:“我与姐姐无冤无仇,姐姐为何要这般陷害我,还要毁我清誉。” 秦旸一个头两个大,他本不擅内宅之事,如今更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他突然觉得,与其看秦婠像如今这般哭哭啼啼,还不如以前那般,骄横无礼,最起码不至于骂不得凶不得。 屋子里哭成了一团,嘤嘤嘤的啜泣声不绝于耳,秦旸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够了!都不许哭!” 被他这么一喝,屋内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蓝羽和黄莺正是哭的专注,被他吓的打起嗝来。 秦旸烦不胜烦,朝蓝羽和黄莺道:“你二人奴大欺主着实可恨,各领十大板子,从今日起由一等丫鬟降为三等,逐出朝霞院!” 蓝羽和黄莺闻言,顿时嚎啕大哭:“世子……” “闭嘴!”秦旸冷喝一声,打断了她二人:“再嚎一声,直接发卖!来人,拖出去!” 里间的动静有些大,加上昨日那些丫鬟婆子心中有鬼,所以此刻都聚在门外,朝里间窥探着。 听了秦旸的话,几个粗使婆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进了屋,将吓坏了的蓝羽和黄莺给拖了出去。 秦旸看向绿鸢,皱了皱眉,转而对秦婠道:“余下的人你看着办,若要发卖,让余管家去办,不得亲自动手。你好歹是侯府养了十多年的小姐,你不顾及名声,侯府还要顾及。” 秦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说最后一句,他浑身难受不成? 秦旸还欲再言,莫衡却匆匆走了进来,看了眼屋中的情形,来到他身旁低声道:“世子爷。” 秦旸正在气头上,闻言恼声道:“有什么话直说!” 莫衡小心翼翼的偏头看了眼秦婠,这才对秦旸道:“昨日百花宴,太子爷为皇后娘娘准备的贺寿礼血玉镯失窃,外间多有传言,乃是三小姐所为。太子爷派了身边全公公来,请三小姐去一趟太子府。” 听了这话,屋内所有人都愣了。 秦旸转眸看向秦婠,一脸的震惊和气恼:“你昨日招惹太子了?” 他用的是招惹二字,在秦旸心目中,秦婠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整天惹是生非的主,但若说她窃取旁人之物,他却是不信的。 在他看来,要么是秦婠招惹了太子,惹太子不快,要么就是有人存心陷害。 秦婠心里慌的一匹,李澈能点出血玉镯,定然是那会儿她帮他纾解之时瞧见的,如今来找她算账了。 第14章 小姐好厉害 他那时候,不是已经被药物控制的神志不清了么? 难道,是因为血玉镯太显眼,他根本就不记得那人是谁,所以就跟王子找灰姑娘,拿着鞋子到处找人似的,弄来了这么一出,好找出那个玷污了他的人? 秦婠越想越有可能,当即心头大定,反正没人看见她进出那个屋子,只要她咬死不承认,李澈能耐她何? 镇定下来的秦婠,给了秦昭一个极其失望及伤心的眼神:“大哥难道也认为,我是会偷窃之人?” 秦昭被她那一眼看的心里咯噔一下,第一次正视自己,在秦婠的印象里,可能是个混蛋的角色,竟连这点对她的信任都没有。 秦昭正欲开口,一旁的尹婉柔却柔柔的,带着苦口婆心出声道:“婠儿妹妹,皇后娘娘大寿贺礼不是小事,你若是喜爱血玉,让祖母和大哥为你找来便是,又何必……” “何必什么?” 秦昭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秦婠虽然骄纵,但她自幼被我侯府娇养着长大,何种稀罕物件不曾见过,又岂会对这小小血玉镯起了贪念之心?” 自从尹婉柔入府以来,整个侯府上下唯有秦昭是最先接纳她的,而且一直待她很好,甚至为了她还说过,让秦婠滚出侯府这种话。 为何这两日,却突然变了? 依着她对他的了解,她这么说,也只会让秦昭跟着怀疑秦婠才是,怎的秦昭却反而来怪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我不是怀疑婠儿妹妹。” 尹婉柔知道自己先前那翻话,已惹的秦旸不悦,连忙作了一副被误解的模样道:“我的意思是,婠儿妹妹何必去拿那血玉镯,其中定然有误会,还需早些解开误会才是。” 秦旸听了这话不置可否,只对秦婠道:“不管如何,你现在都是我侯府嫡女,岂容旁人这般污蔑,我与你一道前去太子府。” 秦婠淡淡看了一眼尹婉柔,这白莲的段位实在不高,派她来的人,也不知是何用意。 秦旸今日两次维护于她,有些在她意料之外,可见原主在秦旸心中,也不是毫无分量。 秦婠知道李澈并无证据,倒也不慌了,对秦旸开口道:“多谢大哥好意,只是我还未用早膳,待我用过早膳再去不迟。” “三小姐,这恐怕不成。”莫衡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全公公已经在外间等着了。” 听了这话,秦婠只能叹气,站起身来道:“成,我们走。” 她正要走,绿鸢却突然低声开口道:“小姐不若梳洗一番,上个妆再去。” 似乎怕秦婠误会,她飞快的补充道:“小姐先前落了泪,恐在太子殿下面前失仪。” 秦婠静静的看着她,只见她低了头,放在两侧的手拽紧了衣裙,显然很是忐忑。 秦婠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微微一笑:“还是你考虑的周全。” 绿鸢悄悄松了口气,抬眸道:“奴婢给小姐端些水来净面。” 得到秦婠首肯之后,绿鸢便连忙走了。 秦旸看着她:“那你快些,我先去招呼全公公。” 说完这话,秦旸便唤了牙婆和尹婉柔一道出去, 尹婉柔先前说错了话,如今乖顺的很,低着头连招呼都没敢打,就跟着出去了。 秦婠坐在梳妆台前,听到他在外间对那些丫鬟婆子训话,说侯府不养伺候不好主子的奴才,全部罚奉一月,若有再犯直接发卖出府。 外间丫鬟婆子连声请罪,秦昭让莫衡给牙婆脚钱,这才离去。 红苕先前听到血玉镯失窃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可转念一想,这等大事小姐定不会骗她,小姐说这血玉镯是太子爷相赠,那便定然是太子爷赠的。 至于为何被传成了这般,又被太子爷喊去问话,红苕灵光一闪瞬间就悟了! 她看着秦婠,笑着低低道:“小姐,那血玉镯明明是太子爷赠与小姐的,怎的又有了今日这出?莫不是太子爷犯了相思,寻个借口与小姐见上一见?” “咳咳咳!” 红苕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秦婠被她的脑补吓了一跳,连咳了几声这才缓过神来,看着镜中红苕那闪着星星的眼神,有些心虚的不敢答话。 然而她这副模样,却让红苕以为她是羞涩了,当即笑的更加灿烂起来。? 没过一会儿,绿鸢走了进来,她端着水来到秦婠面前,也不敢多说话,只拧了帕子递给秦婠。 秦婠擦了擦净了面,绿鸢又莫不吭声的端着水下去了。 红苕正要给秦婠上妆,秦婠却摆手拒绝了,看着面前一盒盒的妆粉,开口道:“我自己来。” 红苕闻言有些迟疑,一脸的欲言又止。 秦婠知道她想说什么,笑着道:“放心,我自己先试试,若是不成,再由你来便是。” 红苕见她这般说了,也只能点头:“那小姐你快些,莫让太子爷等急了。” 秦婠闻言身子一僵,有些无奈的看了红苕一眼,这丫头还是个脑补帝。 身为艺人,护肤化妆都是必备技能,而秦婠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她开过几次美妆直播,就连最专业的的化妆师都说,如果她不混演艺圈,但凭这个手艺,也定能受人追捧。 何况,眼前的这些妆品跟现代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秦婠看了几样,就已经知道怎么用了,她对红苕道:“去用小碗打些清水来。” 红苕应了一声,正欲出门,就听到刚进屋的绿鸢道:“奴婢去。” 秦婠不置可否,红苕心头还有气,便对她道:“那你快点。” 化妆之前必先护肤,古代的护肤品种类虽然少,但胜在都是全天然的,加上她现在是满满的胶原蛋白,所以稍稍取了些润肤的抹上。 这时绿鸢也用小碗装了水过来了。 秦婠让她将水放在梳妆台上,然后蘸取了一下在脸上点了点抹匀,帮助润肤膏体散开吸收。 她现在的皮肤并没有前世那么白,只能算是偏白的黄皮,她蘸取了些粉在手背上试了下,大概知道了效果,便开始往脸上抹。 她只抹了薄薄的一层,将肤色调成了冷白皮,开始上妆。 第15章 为主子操碎了心 古代是没有眼线、假睫毛这类的物件的,秦婠能用螺黛轻轻扫了下眉,让眉色看起来略略深了那么一点,然后让红苕取了一个只狼毫和瓷盘来,用螺黛沾了水,调成了液体状,再用狼毫沾了些,轻轻瞄了个眼线。 眼线的画法有很多种,秦婠用的是无妆感化法。 红苕看着新奇,等秦婠化完之后,忍不住道:“小姐好厉害,你化了半天奴婢却瞧不出化在哪了,只觉得小姐的眼睛又好看又有神。” 秦婠笑了笑,并不回答,睁着眼睛等眼线干了之后,这才接着上腮红。 依旧是无妆感化法,腮红化完之后,秦婠用了口脂,却没有直接抹上,而是用清水稀释了下,这才淡淡抹了一些。 等化完妆,秦婠一张脸已经是白里透红,看着既精神又干净。 尤其是那双唇,看着尤为水润,颜色自然、粉嘟可人。 小全子坐在待客的大堂,已经喝了两盏茶。 他搞不懂自家主子是怎么想的,昨儿个明明气到捏碎了茶盏,放出了话,要让秦姑娘自己送上门。 可今日早朝下来之后,就改了主意,让他派人把秦姑娘请到太子府去。 小全子想着,昨儿个虽然只是主子单方面失身,但不管怎么招,秦姑娘都是自家主子第一个女人,而且不管主子是个什么态度,能开口唤人来,便代表是上了心的,他便亲自走了这一趟。 可他来了之后,却只有一个管家招待,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了个正紧主子,脸色却极其不好。 小全子能够理解,毕竟被人当成贼,脸色好了才奇怪,但他已经准备好被套话,只要秦昭问上一句,他就肯定透露,自己主子要见秦小姐,并非为了血玉镯,不过是寻个由头罢了。 可那秦昭跟个傻子似的,一不招待他,二不同他说话,你哪怕是问上一句也是好的呀! 小全子为自家主子操碎了心,他在这急的火急火燎,却又不能主动搭话,失了自家主子的脸面,只能板着脸喝茶降火,这都已经是第三盏茶了。 这家里没个女主子还是不行啊,连个懂事的都没有! 就在小全子第三盏茶快要喝完的时候,正主终于出现了。 身为李澈的贴身内侍,小全子是见惯了美人的,加上承德帝昏聩喜爱美色,后宫中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美人,可尽管如此,见着秦婠的那一霎,小全子还是被惊艳了一番。 但凡被称得上的是美人的,或气质如兰,或媚骨天成,或稳重端庄,或活泼可人,亦或是五官有特别突出之处。 总而言之,必定有一异于常人之处,才能使的她在百花之中脱颖而出。 可秦婠不是,她是一种刚刚好。 眼睛大而有神,却不是外显的活泼灵动,亦不是沉稳内敛,唇不薄不厚,水润诱人,鼻不高不低不大不小,肤色既不是黄色暗沉,亦不是苍白如纸,一切的一切都是刚刚好。 更重要的是,看着让人打心眼里感觉到舒服。 小全子突然有些明白,主子在美人堆里长大,又像个唐僧肉似的,被各种女子算计着,却一直不动如山,为何会栽在了秦婠手中,而且还是单方面失身。 只是,昨儿个他见着的秦婠,有这般好看么? 小全子压下心头思绪,笑着朝秦婠道:“这便是秦三小姐了?奴才小全子,是太子殿下的内侍,昨儿个在百花宴,与秦小姐的丫鬟有过一面之缘。” 红苕心里有鬼,听了这话,默默的往秦婠身后躲了躲。 秦婠朝小全子福了福身,然后才道:“全公公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劳烦您辛苦这一趟了。” 小全子侧过身,并不受她的礼,只笑着道:“秦小姐是侯府嫡女,您给奴才行礼实在是折煞奴才,太子爷还在等着,这便随奴才走?” 秦婠点了点头:“劳烦全公公。” 小全子微微躬身,朝秦婠做了个请的姿势,这时秦旸站了起来,与秦婠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在前面走着。 小全子皱了皱眉:“世子爷这是……” “我与她一同前去见太子殿下。”秦旸冷着脸道:“此事事关我侯府清誉,还需当面同太子殿下说清楚的好。” 小全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侯府世子怕不是读书读傻了,太子府岂是他想去就能去的? 再者说了,主子要见的是秦姑娘,他一个大老爷们跟着去,岂不是坏了主子的好事? 小全子在心里把秦旸数落了一通,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带着笑道:“主子要见的是秦小姐,至于血玉镯失窃一事,主子也并未相信外间流言,不过是好奇为何旁人会那般说,故而见一见秦姑娘罢了。” 他这话就差明摆着说,我家主子对你妹妹有了兴趣,所以要见一见,没你啥事! 然而秦旸却听不懂,仍是皱着眉道:“事关侯府清誉……” “自然不会影响到侯府清誉。” 小全子打断了他的话,仍挂着得体的笑:“不过是问个话而已,待秦小姐归来,外间流言自然不公而破。” 他拒绝的明显,秦婠越发证实了心中猜想,李澈喊她去是为了证实,自己是不是那个毁了他清白的人,而不是为了什么血玉镯。 这事,自然不能让秦旸知晓,更不能让旁人知晓。 于是秦婠开口道:“大哥,太子殿下贤名世人皆知,定然会还我一个公道。” 秦旸看了看面上虽然带笑,却笑意不达眼底的小全子,又看了看秦婠,往后退了一步,侧身让开叮嘱道:“你早去早回。” 秦婠点头应好,这才随小全子出了门。 马车在路上吱吱呀呀的走着,红苕看着车内摆着的点心,笑着对秦婠道:“世子爷心里还是有小姐的,知晓小姐未曾用饭,还特意在这马车之中备了点心。” 秦婠嗯了一声,拿心小口小口吃着,心里对秦旸观感好了不少。 今日秦旸两次维护于她,加上昨晚对她说的话,秦婠心中依稀有种感觉,秦旸不像先前表现的那般厌恶原主,只不过一方面是气原主不懂事,一方面为了做戏罢了。 第16章 太子殿下到 至于做戏给谁看,凭直觉,秦婠也知道多半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因为尹婉柔压根就不是侯府的种。 前世秦婠因为貌美,受邀去y国参演了着名的福尔摩斯系列电影中的一部,虽然是龙套,但好歹是个露脸有台词的角色,算是镀金,加上秦婠本身就是柯蓝道尔的书迷,她便接了。 恰巧那部电影有个重要的剧情,就是关于血缘认定的。 但凡是有血缘的,耳朵轮廓形状和细节大都相似,福尔摩斯也是凭借这点,破的案。 秦婠仔细观察过殷老夫人和秦昭的耳朵形状,他们都是金耳,双耳略高于双眉,耳轮圆小,双耳肤色比面部白皙并且双耳耳珠饱满下垂。 而尹婉柔却是猪耳,耳大且边缘尖。 今天早上,秦婠也仔细观察过自己的耳朵,典型的金耳,就连耳廓的形状都与秦昭一模一样,与秦家一脉相承。 人有相似,倒不是说耳朵一样的肯定是一家人,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她和尹婉柔之间,显然她才是秦家人。 所以当年即便与农妇同日生产之事是真,也绝对没有所谓的抱错。 兴安侯乃是世袭侯爵、武将世家,是大胤四大武将世家之一,手握重兵,而尹婉柔明明是假,她背后之人也敢将其送到侯府,实力不容小觑,而且所图甚大。 马车终于停下的时候,秦婠已经吃饱喝足。 小全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秦小姐,太子府到了。” 外间车夫已经摆好了马凳,红苕先行下了马车,正要回身搀扶秦婠,小全子却突然上前,直接放下袖子盖了手背朝秦婠伸了过去。 红苕看着小全子殷勤的模样,心头一跳,这是小姐还没嫁过来,就有人开始同她争宠了? 这年头,她不但要同小姐身边的丫鬟争,还要同未来姑爷身边的太监争了么? 秦婠对小全子的殷勤有些诧异,但她面上却不显,虚扶小全子下了车。 秦婠下了马车之后,小全子更加殷勤,躬身引着她往太子府里走,每到台阶或廊桥之处,都会笑意盈盈的恭声道:“秦小姐,小心脚下。” 小全子这般殷勤,莫说是秦婠,就是这太子府来来回回的宫女太监,瞧见了都忍不住露出诧异的神色来,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秦婠好几眼。 唯有红苕老神自在,她就知道,什么血玉镯,不过都是太子爷想见她家小姐,一解相思的借口。 小全子引着秦婠来到后院的一处凉亭,让宫女们摆上了糕点瓜果茶水,这才笑着对秦婠道:“秦小姐在这儿稍等片刻,奴才已经派人去请了主子,想必一会儿便到。” 秦婠如今人坐在凉亭,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说实话,昨日之事她也只是一时冲动,虽说有部分原因,是为了解决原主留下来的麻烦,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会儿她其实多半是因为见色起意。 她一个大龄未婚女,在娱乐圈兢兢业业的靠脸和演技吃饭,为了维持仙女人设,戏外连小鲜肉的手都没牵过,一穿越就看到一个美男媚眼如丝,春潮涌动的模样,这谁t抗的住? 若不是理智尚存又怕死,那会儿她就直接把他上了好么? 秦婠脸上犯了热,连忙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这才微微平静了下来。 小全子说李澈很快便到,可秦婠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也不见李澈的影子,一开始她也没在意,毕竟太子府那么大,万一李澈离得比较远呢,走上个十几二十分钟的也是正常。 可一炷香过去了,两炷香过去了,半个时辰都过去了,李澈却依旧连个人影也没瞧见。 秦婠明白了,这人是故意晾着她。 秦婠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昨天她也是新手上路,事后想想,除了李澈当时媚眼如丝的勾人模样之外,剩下的就只有尴尬了。 不见也好免得尴尬,她再坐一会儿,让他出了气,想必他也不会再为难她了。 秦婠倒是老神自在,可小全子却很着急,尤其是秦姑娘身边那丫鬟瞪着他的眼神,着实让他有些吃不消。 小全子轻咳了一声:“主子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奴才去瞧瞧。” 秦婠正要说不必,小全子却已经火急火燎的走了。 红苕压低了声音在秦婠耳边抱怨道:“太子爷也真是的,知道小姐要来,还将小姐晾了这么久,一点都不上心。” 听了这话,秦婠皱了眉,抬眸看向红苕,正色道:“这话,若是在侯府我房内,你说说倒也罢了,这里是太子府,我是什么身份,太子爷是什么身份,莫说是我与太子并无关系,就是有,你这番话也会给我带来大祸!” 红苕还从未被秦婠,这般严厉的训过,当下就有些委屈的红了眼眶。 秦婠看着她的模样,有些不忍,但有些话却不得不说:“你我私下说些胡闹的话,倒也无伤大雅,可一旦出了门就得事事小心,太子乃是一国储君,你我又有何资格出口埋怨?对一国储君心生不满,出口埋怨,你觉得我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红苕被她这话吓着了,她是穷苦出生,大雪天快饿死街头的时候被原主捡回侯府,后来虽然成了大丫鬟,可她并不受宠,原主出门也从不带她。 只不过这些日子,其他人对原主敬而远之,红苕这才与原主亲近起来。 红苕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有一颗愚忠之心,原主脑子也不太好,说话从无顾忌,红苕自然就更没有了。 先前那番话,红苕也只是随口抱怨,没想到竟然得到秦婠这般严厉的训斥。 她虽是觉得委屈,可也听懂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低头道:“奴婢知错。” 秦婠知道事情也不能全怪她,她这话也是建立在之前脑补的情况下。 而红苕的脑补,也是秦婠纵容没有及时制止才造成的,于是秦婠低声道:“你也莫太过慌乱,只是你得知道,有些话什么时候能说,什么时候不能说。” 她刚说完这话,就听得通报声传来:“太子殿下到。” 秦婠闻言急忙起身,抬眸朝前方看去,只见李澈一身白色衣袍,系着深色暗金腰带,长摆离足下一尺,身形走动间腰间环佩相撞,露出青色绸缎的鞋面来。 第17章 天赋异禀 不得不说,李澈的皮相是极好的。 他气质高贵出尘,面孔温润如玉,长发束冠,发似墨玉肌肤细致如瓷,即便见过各种形色美男的秦婠,也不由被他的皮相迷了眼。 但她很快就回了神,倒不是因为她视美色于无物,而是她看到了李澈唇边的那抹笑。 明明是如传说中一般温润亲善的笑容,可秦婠却从中瞧出几分凶狠来,仿佛是恶兽化成了人,即便伪装的再无害,也让人从骨子里,感受到一抹寒意来。 通俗点讲,这人像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离着还有三丈远时,秦婠便带着红苕福身行礼:“臣女(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李澈缓步上前,薄唇微微扬起,伸手虚扶,语声清冽又富含柔意:“你与孤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听得这话红苕一脸笑意,而身为当事人的秦婠却从脚底升起了一丝凉意。 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又福了一福,这才起身。 李澈的目光落在她面上,微微一笑,收了手。 他来到亭中凉亭坐下,长身似山卧水,优雅有度:“秦小姐请坐。” “谢太子殿下。”秦婠心中有鬼,如今见李澈并不如传言中的那般温润无害,更是有些提心吊胆。 她战战兢兢的绕过李澈身旁的石凳,坐在了与他相隔了一凳的位置上。 李澈所坐的位置,乃是之前秦婠的,面前正放着半杯茶盏,一瞧便是有人用过的。 然而李澈却好似未见,径直端起面前的茶盏饮了一口。 周遭的人都惊呆了,小全子更是如此,主子实际上是个什么性格,他比任何人都知晓。 莫说是让主子饮别人饮剩的茶水,就是穿在身上的衣衫被旁人摸过,主子也会立刻换下。 小全子在心中呐喊尖叫,稳了稳了,太子府终于要有女主子了! 李澈放下茶盏,抬眸看向秦婠,只见她粉唇微张,满目惊讶,却无一丝羞意,倒是她旁边的丫鬟,羞的好似无脸见人。 李澈在心头冷哼一声,是了,能做出那般事情的女子,又岂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羞涩, 李澈从秦婠面上收回目光,摆了摆手:“都退下。” 原本在凉亭外候着的宫女太监,霎时间退了个干干静静,小全子躬身后退两步,见红苕一动不动得杵在那,不由怨她没有眼力劲,当下开口道:“厨房另备了些点心,还劳烦红苕随杂家前去取些。” 红苕与小全子在昨日是打过交道的,只不过那时是红苕受了原主的吩咐,将小全子引开,她用的借口也是取东西。 如今听得小全子的话,红苕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心里暗斥自己没有眼力劲儿,急急忙忙随着小全子退下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个干净,李澈这才重新看向秦婠道:“秦姑娘可知孤今日唤你前来,所谓何事?” 秦婠头皮有些发麻,摆出了一副无辜模样,飞快的看了李澈一眼,然后低下头低声道:“听全公公所言,说是殿下欲送给皇后娘娘的血玉镯失窃,有人说是臣女所窃,故而殿下今日唤臣女前来询问。” 李澈看着她的模样,只觉传言果然不可信,眼前这人,哪里是个骄纵愚蠢的秦三小姐,这分明是一个胆大妄为,又极会做戏之人。 他微微敛眉,做出了一副苦恼模样:“那血玉镯是孤千辛万苦才寻来的,可谓是价值连城,而且此物有些特殊,一旦戴上之后便无法取下,若要验秦姑娘是否为偷盗之人,其实也容易。” “只是不管如何,秦姑娘目前都是侯府嫡女,若孤带众人面前验之,定会损了侯府及秦姑娘脸面,孤思来想去,此事还是私下进行较好,秦姑娘以为呢?” 她以为? 她怎么以为? 她还能怎么以为? 若不是这个朝代没有窃听器,秦婠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她身上安了一个,否则,昨日在她与红苕在马车上的话,他怎么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神t价值连城、一旦戴上就无法取下! 这人,瞧着面冠如玉、温润有礼,其实是个实打实的黑心狼! 最最可恶的是,他的身份摆在那,无论她怎么狡辩,只要她腕间有着血玉镯,他就能栽赃陷害给她! 秦婠深深吸了口气,不死心的开口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进出身边都有仆从侍卫相随,臣女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窃取那血玉镯?” “手无缚鸡之力?” 李澈的黑色眸子静静的看着她,唇边露出一声轻笑,意有所指淡淡道:“秦姑娘有没有缚鸡之力,你我都很清楚不是么?” “咳咳咳!” 秦婠被他这话,吓得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连咳了好几声,这才缓过来。 再抬头时,面上已是红艳艳的一片,不知是羞的,还是被呛的。 行,论骚,她骚不过他。 话,几乎已经摊开在了明面上说,秦婠红了脸,目光撇向了一旁,以手掩唇轻咳一声道:“不管殿下信与不信,昨日也是臣女第一次行那般之事。” 听了这话,李澈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料到她竟然这般轻易的就承认了一般。 他收敛了目光,淡淡道:“是么?那秦姑娘还真是天赋异禀。” 秦婠脑袋一抽,回了一句:“太子殿下亦是。” 这话一出,李澈的目光便是一顿,整个人也僵硬了一下。 一时之间,空气似乎都凝固了,秦婠咬了下唇,心中懊恼非常,她的脑子到底是有几个坑,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罢了罢了,人设已然已经崩了,荤段子已经走了两个来回,他都没跟她装什么和善可亲,她也没必要佯装不知。 秦婠破罐子破摔,抬眸看向李澈,正色道:“殿下日理万机,着实没必要同臣女打什么哑谜,血玉镯臣女确实有,但这血玉镯是不是殿下所丢的那一只,殿下与臣女都心知肚明。” 李澈闻言微微挑眉,收了面上笑意,轻哼一声:“你胆子倒是大。” “臣女不敢。” 秦婠嘴上说着不敢,面上却没有多少不敢的模样,只略略垂眸低声道:“且不说殿下如今拿捏着臣女的短处,就说殿下是君,臣女是民,能为殿下所用是臣女的福分,殿下有何吩咐直言便是。” 第18章 臣女不笑 秦婠不傻。 李澈贵为一国太子,先是编排了个莫须有的血玉镯失窃,然后又派人将她接到太子府,如此大费周章,自然不会是为了跟她讲荤段子。 他当着众人的面,用了她用过的茶盏,莫说是在古代,即便是在现代,也是极其亲昵的动作。 可待众人退下之后,他言语之间,只有戏谑并无亲昵,自然也不可能因为那一撸,就被她撸出了感情来。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于他而言,有着可利用之处。 秦婠自认为,已经摆正了姿态,可没想到,李澈听完之后,非但没有因为她的识时务而高兴,反而轻笑了一声,看着她道:“秦姑娘以为,孤能有什么忙需要你帮?” 他的笑依旧和煦,可听在秦婠耳中却是满满的讥讽。 秦婠心头火起,这话比指着她鼻子说,不要脸、不自量力还要可恶。 她看着李澈,学着他的模样,摆出了一副淡淡的笑容来:“殿下说笑了,臣女说的是臣女的手,能为殿下所用,实属它的福分。” 说完这话,她还伸出自己的右手来,不仅明晃晃的露出了手腕的血玉镯,还翻来覆去的欣赏了下自己的手,一副‘你真有福’的模样。 瞧着她的模样,李澈收了面上的笑,凤眸微凝,冷声道:“你这是在挑衅孤?” 李澈乃是大胤国的太子,掌握着生杀大权,秦婠也不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见他真的动了怒,当即收了手,低眉垂眸恭声道:“臣女不敢。” “不敢?”李翰看着她的模样,冷哼:“孤看你敢的很!众目睽睽之下对孤下药,后又支开孤的内侍,对孤行那般之事,你若不敢,全京城的贵女怕是没有一个敢了!” 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即便是秦婠,也感受到了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她敢确信,若她再挑衅一句,李澈只怕会砍了她的手,将玉镯取下,好圆了他的谎言。 该怂就得怂,秦婠看的很明白。 她立刻站起身来,乖乖跪在了李澈面前,垂眸不语。 李澈冷冷的看着她跪在自己脚下,冷笑一声:“孤还以为你是个有骨气的,却想不到也不过如此。” “殿下说笑了。” 秦婠垂眸看着自己的衣摆,淡淡道:“臣女不过一介女子,既无满身傲气,亦无铮铮铁骨,骨气这种东西,在臣女身上是不存在的。” 李澈已维持不了先前那和煦的模样,冷冷的看着道:“孤是不是还得夸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 “臣女不敢。” 秦婠抬起头来,迎上李澈冷冽的目光,恳声道:“臣女玷污了殿下的玉体,自知罪无可恕,可殿下既然没有当场发作,便已是饶了臣女一命,臣女身无旁物,名声亦是不佳,就连这侯府嫡女的身份也是岌岌可危。” “臣女思来想去,确实没有值得殿下费心之处,唯有衔草结环,来世再报殿下宽恕之恩。” 秦婠姿态放的极低,说完最后一句之后,深深朝李澈拜了下去。 李澈被她给气笑了,看着她伏地不起的模样,冷笑着道:“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孤说没有需要你相助之处,你便言来世再报,你这是借着孤的话,来堵孤的嘴?” 秦婠静静的伏在地上:“臣女愚钝,还望殿下明示。” 李澈看着她的模样,猛然站起身,在凉亭中来回踱步,他每看脚下之人一眼,气恼便更甚一分。 平日里他维持着温和恭良的亲善模样,久而久之也鲜少有大动肝火之时。 可偏偏…… 可偏偏眼前这个女子,连着两日让他大动肝火,却又发作不得,一口怒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你说她愚钝,可她偏偏聪慧的很,他连一句话都没说,便知道他寻她来,定然是有事要吩咐。 但你若说她聪慧,她又蠢得像个榆木疙瘩,不管昨日之事是如何发生的,他与她已然是那般关系,她若像父皇宫中那些女子一般,温婉些示个好,他也可半哄半骗着让她把事情做了。 可她倒好,无视他饮下她茶盏的举动,一言一行透着疏离,好似有一身铮铮铁骨,可偏偏又怂到不行。 前一刻他已经恼到要放弃她这颗棋子,砍了她的手,圆了那血玉镯的说法,下一刻,她就干脆利落的跪地求饶。 前半句说的甚是入耳,他都准备把她这颗废棋捡起来了,后半句,却又用他的话来堵他,说什么来世再报。 她像是一个跳蚤,在他的底线上来回蹦跶,不断的挑战着他的忍耐性。 秦婠看着一双青色的靴子来面前来回晃动,便知道,自己是将这人气的狠了。 她的本意其实并非如此,可她活了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被逼到跪地求饶的地步,那些话就好像自己有了主意一般,从嘴里蹦了出去。 秦婠实在不敢将眼前这人彻底得罪,只得又缓缓抬起头来,摆出一副无辜又懵懂的模样,眨了眨眼睛,软声道:“殿下,臣女愚钝恐不能领会殿下深意,还望殿下明示。” “闭嘴!” 李澈冷眼看着她:“你现在才摆出这番姿态来,晚了!” 秦婠眨了眨眼,瞬间就悟了,难怪他上来拿着她用的茶盏饮了茶,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请原谅她是个母胎lo,而他又是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模样,除了一开始的举动有些暧昧之外,无论是言辞还是举止,都再无半点的风花雪月的意思。 哦,或许是有的,只可惜那句手有缚鸡之力和天生异禀,被她用一句‘殿下亦是’给怼了回去。 他和她之间,似乎是,一个不得要领,一个脸皮厚于常人,完全t不到对方的点,这才一句顶一句,到了眼下的局面。 想到这里,秦婠实在没忍住,露了一个笑容来,虽然她很快又掩了下去,却还是被李澈看了个正着。 早在先前那番话说出口后,李澈就后悔了。 他是被她气昏了头,一时不查竟说了心里话,说完之后,便立刻知道不好,依着这女子的聪慧,定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果不其然,他看到她笑了。 李澈额头青筋直跳,看着她冷声道:“不许笑!” “咳咳!”秦婠竭力控制好表情,认真的看着他:“是,臣女不笑。” 第19章 美丽的误会 这话比不说,还让李澈恼火。 看着她想笑又不敢,一张面皮绷的紧紧,可眸子里却满是笑意的模样,李澈有了想抚额的冲动。 他重新回到凉亭石桌旁坐下,下意识的端起面前凉茶饮上一口,降降心底的火气,可一口饮完之后,却发现自己又拿了她的杯盏,不由又僵硬了一瞬。 秦婠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没看见。 李澈缓缓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这才放下杯盏开口道:“你起来。” “谢殿下。” 秦婠起了身,恭敬的站在一旁,等着他开口。 李澈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放弃了在她面前维持自己温良谦恭的形象,开口说了正事:“侯府去了一个女子,号称乃是真正的侯府嫡女,而你不过是个农妇之女。孤可以实话告诉你,那女子乃是旁人派去侯府的,其实与侯府并不相干,你才是侯府的真嫡女。” 说到此处,他特意去看了秦婠的神色,见她面色如常,略略皱了皱眉:“你知道?” 他虽是疑问,可眼神里已是笃定。 两人有了先前的交锋,都已知晓对方真实的秉性,秦婠也不同他藏着掖着,左右她都是他手心里捏着的蚂蚱,是生是死也就是他动动手的事情。 于是她乖乖点了点头:“臣女知晓。” 这个答案虽是在意料之中,但还是让李澈感到了讶异,出声问道:“你如何得知?” 秦婠便将那一套耳朵的理论说了一遍,只不过她说的不是柯蓝·道尔的福尔摩斯,只是说自己从一本杂书上看到的。 “但凡我有三分可能不是侯府嫡女,祖母即便再心疼我,也不会对尹婉柔是那般态度,我兄长秦旸,虽是有些迂腐,但自从被我质问之后,也多是向着我,为了我着想的。书中之说加上祖母和兄长的态度,臣女有八分笃定,尹婉柔与侯府无关。” 说到此处,秦婠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者母亲即便是因故在外生产,身边定有丫鬟婆子相随,又是如此重要的关头,岂会让一个农妇给换了孩子?” 然而李澈的重点似乎不在这,听完之后,他轻哼了一声:“你看的杂书还真不少。” 秦婠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这是在说她会昨日之事,也是从杂书上看来的,当下不由微微红了脸。 他一个大老爷们,不就是被她撸了一发么?总比他自己动手来的强? 怎么还不过去了,逮着机会就要明里暗里奚落她? 李澈似乎也觉得旧事重提有失风度,转而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孤也不跟你绕圈子,孤要你,在兴安侯班师回朝之前,顺理成章的被赶出侯府。” 秦婠有些懵,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殿下说什么?” 李澈看着她,一双微冷的凤眸,满目正色:“孤在说,让你在兴安侯班师回朝之前,顺理成章的被赶出侯府。” 这回秦婠听清楚了,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他要自己被赶出侯府,而且还要顺理成章。 秦婠惊疑不定的看着他,难道…… 尹婉柔是他派过去的不成? “收起你那个眼神。” 李澈面露不屑:“若是孤做此事,那女子进府之日,就是你生死之时。” 他说这话语声极其平淡,却让秦婠心头发冷。 她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殿下丢了血玉镯,便有众口铄金说是臣女所窃,仅从这点殿下便能瞧出,臣女的人缘实属不好,若是臣女被赶出了侯府,只怕……” 她话未说完,点到即止。 “你岂是人缘不好?你是将整个京城贵女,几乎都得罪个遍,都不用旁人使手段,你自己就将自己的名声给毁了个彻底。” 李澈皱眉看着她:“孤委实有些不明白,依着你的聪慧,若不是故意为之,定不会至此。你为何要这般行事?” 他竟以为她名声那般不好,是她故意为之,不得不说,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其实秦婠觉得,原主虽然骄纵了些,但本性善良,否则不会有红苕,也不会有奴大欺主的事情发生。 殷老夫人怜她自幼失母,加上隔辈亲,多是纵容原主而缺少了管教,这才导致她只凭喜怒行事,而她又不懂得好好说话,京城贵女都是被人捧着的,哪有人会受得了这些。 然而原主的锅,秦婠也只能背着,她轻咳了一声找了个理由:“臣女只是不愿嫁人罢了。” “你也不怕名声败坏之后,前来求娶你的都是心术不正之人。” 李澈轻嗤了一声:“哦,孤倒是给忘了,你早已给自己寻好了后路。” 秦婠随意找的一个借口,却被李澈曲解成了,早早就看上了他,这才一边败坏自己名声,一边又给他下药,爬他的床。 秦婠百口莫辩,只能低头不语。 见她不答话,李澈轻哼了一声也就作罢,转而正色道:“兴安侯手握西北三十万大军,深得父皇信任,敢将那女子送入侯府,搅乱侯府血脉之人,不用孤说,你也该知道,此人定是权势滔天。” “若是侯府上下愚钝,上当倒也罢了,可偏偏你侯府人丁稀少,却各个心思透彻,就连你这个声名狼藉之人,也有另一副面孔。若那女人明着不能成事,你不妨猜猜,背后之人会如何待你?” 一股凉意从脚下升起。 李澈说的没错,那人将尹婉柔送入侯府,打的是将她取而代之的主意,若是她执意不让,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让她彻底消失。 秦婠看向李澈,真心实意的朝他福身行了一礼:“多谢殿下相告,还请殿下明示。” 李澈轻哼了一声:“孤不是为了救你,兴安侯府满门忠烈,对大胤忠心耿耿,更何况,兴安侯乃是大胤不可多得的猛将,若是让那人得逞,大胤边境必定动荡。于情于理,孤都不能坐视不管。” “你且放心,出府之后孤会派人护你周全。只要你依着孤的话行事,孤保你不久之后便能重归侯府。” 秦婠虽有两辈子的记忆,却未曾经历这些权谋之事,更何况,李澈也好,尹婉柔背后之人也罢,都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 再者,李澈和那背后之人之间,秦婠自然更信李澈,虽然她与他不过两面之缘,可她莫名确信,他是个重诺且言而有信之心。 于是秦婠当机立断,点头道:“臣女定遵殿下之令行事。” 第20章 算你识相 李澈站起身来,看了秦婠一眼,凤眸之中皆是嫌弃:“早些如此,又何至于跪地求饶。” 说完这话,他一甩衣袖,朝凉亭外走去。 秦婠抬头望天,这能怪她么? 他早些说正事,她也不至于那般,不会撩妹还要硬撩,她领会成那样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好么? 然而这话,她是不敢说的,她只能默默的抬脚跟上了他。 李澈走的并不快,像是闲庭漫步一般。 秦婠跟在他身后,也不知晓他要去何处,只能不紧不慢的跟着。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李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剑眉微簇:“你没有什么话,要同孤说么?” 秦婠眨了眨眼,实在搞不懂这人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了,她想了想,略略迟疑着道:“殿下辛苦了?” “呵!” 李澈看着她冷笑。 他一冷笑,秦婠心里就发毛,话说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她硬着头皮,在他略带冷色的目光中,努力思索着,想了好一会儿,还真让她想出个事情来。 秦婠连忙开口道:“殿下今日唤我前来,对外宣称是为了血玉镯之事,此事侯府上下想必都已知晓,臣女回去之后,如何同祖母和兄长解释,还请殿下示下。” 说到正事,李澈也不为难她,开口道:“你就说,此玉镯乃是孤酒后赠与你的,不过是误会一场,眼下已经解开。” 秦婠微微一愣,没想到他竟然会给了这个说法。 李澈皱了眉:“怎么?你还有更好的说词?连你的贴身丫鬟,都不知此玉镯是从何处来的,你昨日在马车上,不就是同她这般解释的么?” 他果然是在她身上安了窃听器了? 秦婠嘟了嘟嘴,这确实是最好的说法,但他难道就没怀疑过,这镯子的来历? 李澈看着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是如何作想的,轻哼一声道:“你的镯子来历很是蹊跷,先前你在孤榻上之时还未曾有,但……”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这才接着道:“后来便有了,孤是亲眼看着它突然出现在你手腕上的,世间之大,奇事甚多,也不缺你这一件,怕是连你自己,都不知晓这玉镯的来历。” 也正是因为瞧见了那镯子,李澈太过惊诧,这才一时不查,被她得了手,等到他反应过来,却已经行到了一半,他这才放任…… 李澈轻咳了一声,转眸看向别处。 秦婠却被他这话给感动了。 真的,换成任何一个人,亲看着她手腕上突然多了个血玉镯,定然会被吓一跳,就算不去追问来历,也不会如他一般,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了。 秦婠不知道这人是心太大,还是当真对这些玄幻的事务接受能力比较好。 但不管如何,他的态度对她来说,都值得感谢,更何况他还为她想好了对外的说词,免去了她太多太多的麻烦。 秦婠心中满满都是感动,再一次觉得眼前这人,帅气逼人。 然而,感动不过三秒,她突然察觉出了不对劲。 秦婠看着李澈,眯了眯眼:“殿下刚刚说,是亲眼看着这血玉镯出现的,可臣女分明记得,殿下那会儿已经中了媚药,神思不清?” 李澈闻言,目光瞬间就是一顿,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然后静静的看着她道:“孤若是没记错,那媚药是你……” 秦婠一听这话,额头青筋就是一跳,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朝他福身:“殿下英明神武,臣女感激不尽。” “算你识相。” 李澈看着她,淡淡道:“行了,让小全子送你回府,省的孤看见你就来气。” 他好似真的嫌弃了她,一甩衣袖大步离去,三两下就失去了踪影。 秦婠独自一人被留在这花园之中,左看又看,也想不起哪条是来时的路。 她正准备随意寻一条路离开时,小全子领着红苕过来了。 红苕手上还拎着食盒,面上带着笑,瞧见秦婠,脚步立刻加快了些。 小全子来到秦婠面前,笑着对秦婠道:“刚刚得了主子吩咐,由奴才送秦姑娘回府,马车已经备好,秦姑娘请。” 秦婠朝他微笑点头:“有劳全公公。” 小全子闻言笑着道:“这本是奴才的分内之事,当不得秦姑娘这一声谢。” 秦婠跟着小全子出了太子府,马车果然已经在外候着了。 小全子再一次抢了红苕的活,放下袖子盖了手背,伸到了秦婠面前,让她借这力,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没一会儿,马车又吱吱呀呀的行驶起来。 红苕一脸的兴奋劲儿,怎么掩也掩不住,她忍了半天,终究还是没忍住,凑到秦婠耳边低声道:“太子殿下对小姐真是有心,还特意为小姐准备了桃花酥和绿豆糕,还有许多小姐爱吃的糕点,让奴婢给带回去呢!” 秦婠淡淡看了她一眼,很是不以为然,就凭那位撩妹的手段,准备吃食这件事,定然不是他的主意。 于是她道:“你莫要想太多,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怎的会吩咐这种小事,这些吃食必然是全公公命人备下的,甚至,是原本厨房便有的,不过是为了将你唤走,找了个由头而已。” 红苕听了这话,也没受什么打击,反而笑着道:“这些不是殿下吩咐的也无甚大碍,全公公是太子殿下的贴身内侍,自幼便跟着太子殿下,他能吩咐太子府的厨房备下这些,便足以证明,太子殿下心中是有小姐的。” 强大的逻辑,让秦婠无力反驳。 她发现了,自己的这个小丫鬟,除了愚忠又有些不稳重外,还特别爱脑补。 而且补的天衣无缝,让人辩无可辩。 这也算是一种本事。 秦婠哭笑不得:“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奴婢本来说的就对。”红苕略有些骄傲的轻哼了下,又美滋滋的盯着食盒瞧着了。 小全子将秦婠从到了侯府大门前,便回去了。 秦婠一进侯府的大门,仆人便连忙道:“三小姐,世子和老夫人都在大堂等着您呢。” 许是今日一早,秦婠直接将牙婆子唤来,秦旸又罚了蓝羽和黄莺的举动,震慑了侯府这帮下人。 门房待秦婠的态度,比昨日恭敬了许多。 秦婠闻言之后,点了点头,便抬脚直往大堂走去。 宋嬷嬷亲自守在大堂外,瞧见秦婠便急急的迎了上去:“老奴的小姐哦,您可回来了,老夫人都担心坏了!” 第21章 与你无关 秦婠一边往大堂内走,一边安抚她道:“殿下不过唤我去说说话而已,宋嬷嬷不必担忧。” “老奴倒还是好的。”宋嬷嬷一边引着她往大堂内走,一边道:“老夫人得了消息,险些抹了泪,当年……” 宋嬷嬷话未说完,秦婠就已经踏进了大堂,大堂内殷老夫人和秦旸都在,就连尹婉柔也站在殷老夫人身边,瞧着,应该是安慰殷老夫人了好久。 殷老夫人瞧见她,又急又气的拍桌子:“你个混球,又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你闯祸之前,想过侯府上下没有?” 尹婉柔站在殷老夫人身旁,连忙轻顺她的背,柔声道:“祖母您别生气,婠儿妹妹这不好好的回来了么?” 秦婠看了尹婉柔一眼,然后快走两步来到殷老夫人面前,牵了她的手,轻轻晃了晃,撒娇道:“祖母怎的婠儿想的那般不堪,婠儿才没有惹祸,不过是个误会罢了。” 秦旸站在一旁,皱眉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太子殿下怎会猜疑是你拿了丢失的血玉镯?” 秦婠闻言转头看他,淡淡道:“准确的说,太子殿下并没有猜疑我,而是那些参加百花宴的世家小姐和公子说是我拿的,太子殿下这才唤我去问问罢了。” “为何那些公子小姐,会说是婠儿妹妹拿了血玉镯?” 尹婉柔一脸疑惑的模样:“明明去百花宴的人那般多,为何他们独独说是婠儿妹妹拿的呢?” 秦婠闻言冷笑一声,转眸看向她道:“这就要问柔姐姐了。” “婠儿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尹婉柔一副受伤模样:“又不是我让那些公子小姐指认于你,这同我又有何关系?” “行了!” 殷老夫人皱了眉,冷声喝止了秦婠与尹婉柔的你来我往。 见她二人都闭口不言了,这才反握了秦婠的手,柔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是场误会罢了。” 秦婠串好的说辞,大概的说了一遍:“昨儿个我去参宴,受到一众公子小姐的孤立,他们不待见我,我便自己寻了个僻静的地儿待着,恰巧遇到了醉酒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昨日只待了全公公一人赴宴,全公公为殿下去寻醒酒汤,殿下身边无人照料,他恰巧瞧见了我,误将我当成了侍女,命我服侍他。” 听到这里,殷老夫人急忙打断了她的话:“服侍?如何服侍的?” 秦婠瞧了瞧被殷老夫人握痛了手,做了个羞恼的表情:“祖母!您想到哪去了,太子殿下不过是让我为他倒了杯茶罢了。” 殷老夫人闻言,知晓自己是想多了,当下松了秦婠的手,轻咳了一声:“你接着说,后来呢?” “婠儿知晓男女有别,为殿下到了茶之后,婠儿便请离了。太子殿下饮多了酒,许是瞧我合眼缘,便硬要将那镯子赠与我,还逼着我当着他的面儿给戴上了。” 秦婠伸出手,将自己腕间的血玉镯露给殷老夫人看:“便是这只了,这镯子那般小,婠儿本是不愿戴的,可醉酒的太子殿下非要婠儿戴上,险些还生了气,婠儿无奈只能硬戴着了。” 说到这里,秦婠嘟了嘴,一副嫌弃的模样:“戴上之后,太子殿下这才允我离开。可这镯子太小了,婠儿手痛了好久。” 殷老夫人仔细看着秦婠腕间的镯子,皱了眉头没有说话。 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放下道:“既是太子殿下所赠,为何又有失窃之说?” “还不是太子殿下糊涂!” 秦婠跺了跺脚,学着原主骄横又口无遮拦的模样道:“他饮醉了酒,压根就不记得此事,只依稀记得当时有个女子进了他歇下的客房,今儿个殿下见到婠儿,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想起来。” 殷老夫人眉间紧锁,闻言略有些严厉道:“太子殿下乃一国储君,不得出言不逊!” 秦婠撇了撇嘴:“本就是他酒后糊涂嘛,婠儿又没说错。” 殷老夫人责怪的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没再说出什么责备的话来,只叹了口气道:“太子殿下是想起来了,可即便这是误会,外面的人也只会认为,是你拿了这血玉镯,太子仁厚顾着侯府脸面,这才说是酒后所赠。” 秦婠哼了哼:“他们爱说便说,即便没有这事儿,他们也看不起我。” 话虽是如此,可女子清誉何等重要? 殷老夫人连连叹气:“罢了罢了,我的婠儿受委屈了。” 安慰完了秦婠,殷老夫人转眸看向红苕,冷声道:“红苕!那会儿你去哪了?陆国公府是何等地方,你怎可让小姐独自一人待着?!” 红苕心里一慌,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慌乱的朝秦婠看了过来:“红苕……” “祖母您别怪她。”秦婠替红苕解围道:“席间我让那帮人给气饱了,气消了这才觉得饿,便让红苕替我去寻吃食了。” 殷老夫人闻言,看着红苕冷哼一声,到底还是有些怨怪,并未让她起身。 转而看向秦旸道:“旸儿,你是怎么做兄长的?婠儿受了那般多的委屈,你那时又在何处?!” 秦旸低了头:“旸儿知错,还请祖母责罚。” 殷老夫人看着他,冷声道:“祖母不管你在耍什么聪明,但婠儿毕竟是女子,百花宴鱼龙混杂,婠儿运气好,遇着的是太子殿下,若是遇着心术不正之人,借着醉酒犯下错事,你那些小聪明可能救她?!” 秦旸闻言抬眸看了一眼秦婠,眸中皆是歉疚,他低头恳声道:“祖母教训的是,旸儿知错。” 殷老夫人皱了眉:“你既知晓错处,便罚你在祠堂跪上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是不是太久了些。” 尹婉柔面上满是焦急:“再过不久便要用饭了,大哥这会儿去,定是连饭也用不上了。婠儿妹妹,你帮着劝劝祖母啊。” 秦婠朝尹婉柔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秦旸将她的模样看在眼里,脸上露了几分落寞,他朝尹婉柔道:“不必了,此事本就是我的错,我甘愿受罚。” 说完这话,他朝殷老夫人行了一礼,二话不说转身出了大堂。 尹婉柔着急的还要再劝,殷老夫人却看着她冷声道:“此事与你无关,你便莫要掺和了。” 第22章 她在得意 殷老夫人这话说的,半点颜面都没给尹婉柔留。 尹婉柔瞬间就红了眼眶,垂了眼眸低头不语。 秦婠挺佩服她的,真的。 明明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还要辛辛苦苦的装作一副我才是正版,我秀外慧中、知书达理,我流落在外受了多年委屈,但我不说却又能被你们看出来的模样。 如果说这点演技,秦婠也能做到,甚至会演的比她更好,那一直热脸贴殷老夫人的冷屁股,扇了左脸过会还把右脸凑过去的行为, 秦婠表示,这是她穷极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尹婉柔都快要落泪了,殷老夫人却好似无所觉的样子。 她转眸对秦婠道:“行了,既然只是误会一场,我也放心了,你先回去,院里的一堆事还等着你去处理。欺主的奴才,是打是罚是卖,你直接交由余管家去办,缺了人了想从哪调就从哪调,若是没有合心意的,让余管家安排牙婆进府,自己挑。” “还是祖母对我最好了。” 秦婠同殷老夫人撒完娇,转头对跪在地上的红烧道:“去将太子殿下赏的点心拿过来,给祖母尝尝。” 殷老夫人听了这话,略略皱了眉:“太子殿下还赏了你点心?” 殷老夫人的面色,并不像是欢喜的模样。 秦婠好似未觉,仍笑着道:“是啊,今日一早婠儿就在忙活院里的事,连口茶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被全公公唤走了,大哥虽然在马车为我备了些点心,但我怕弄脏了衣衫,到时候在殿下面前失仪,便只用了一点。” 说到这里,秦婠面上闪过一丝羞恼:“可谁知道,我这不争气的肚子,在殿下面前一直咕咕咕的叫,太子殿下这才赏了我点心,早知道还不如在车上便用了呢!” 她羞恼的解释完,殷老夫人的面色终于好了些:“即是太子殿下赏你的,你便留着用,祖母年纪大了,食多了对身子不好。” 秦婠还要再劝,殷老夫人却摆了摆手,起身道:“先前担心你,祖母的心一直悬着,如今你回来了,祖母这心落了下来,可精神却有些不济,你早些回去处理你院里的事情,祖母也回去歇着了。” 秦婠看的出来,殷老夫人的心情有些不好,但绝不会仅仅是因为担心她。 秦婠看着殷老夫人斑白的双鬓,在心里叹了口气。 侯府的水太深了,殷老夫人身边也没人可以帮衬,大媳妇十多年前就死了,儿媳妇又随着外任的二儿子去了外地,本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可她却独自撑着一个侯府,还要面对那些风雨欲来,确实劳心劳力。 秦婠上前将尹婉柔挤到一边,搀扶着殷老夫人道:“祖母累了就好好歇息,婠儿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的。” 殷老夫人闻言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道:“祖母别无所求,只愿早些为你定下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送你出嫁便成了。” 秦婠听了这话,心头一跳,试探着道:“婠儿还想再陪祖母几年呢。” 殷老夫人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过几日便要及?,寻常人家这个年纪,即便没有出嫁,也早早定好了亲事,是祖母一直想为你找个性子好又有出息的,这才耽搁了你,若……” 若如何,殷老夫人虽然没有接着说,但秦婠却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 当下笑着安慰道:“祖母想差了,没有定婚才好,若是定了婚却又被人退了,那才是真的糟。” 殷老夫人多少有被她这话安慰到,长长叹了口气之后,朝外走去。 出了大堂走到了岔路口,殷老夫人便没有让秦婠送了,也好似终于想起了尹婉柔这么个人,对她道:“你也别送了,都各自回去。” 目送了殷老夫人离开,秦婠和尹婉柔才往住处走,她们俩的院子挨着不远,一路同行。 走了一会儿,尹婉柔看了看红苕手里拎着的食盒,笑着道:“还没有恭喜婠儿妹妹,不仅解开了误会,还得了太子另眼相待,这食盒一瞧便知道装了不少糕点。” 秦婠闻言朝她笑了笑:“因祸得福便是如此,柔姐姐想吃么?若是想吃,你可以跟我说一声,我又不是那般小气的人,分你一块还是可以舍得的。” “不必,这既是太子殿下赏你的,姐姐又怎好夺人所爱。” 尹婉柔笑着说完这话,突然停了脚步,深深的看着秦婠,唇边笑容不减,眸中却显了几分冷意:“婠儿妹妹,你变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的敌人永远对你最了解。 因为他们为了打败你,会不停的去研究你,亦如现在的尹婉柔对秦婠。 秦婠看着她,唇角轻扬不置可否:“人总是会变的,我总不能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尹婉柔闻言微微一笑:“如此看来,倒是我小瞧了妹妹。” 秦婠也朝她微微一笑:“或许不是你小看了我,而是你高看了自己呢?” 听了这话,尹婉柔面上的笑容瞬间一收。 她默然的看着秦婠半晌,那目光如蛆附骨,直到红苕上前一步,要将她与秦婠隔开,这才重新扬起笑容道:“恭喜妹妹寻了高枝,只是这高枝自身难保,怕是护不住你。” 说完这话,她面带得意的一笑,转身离去。 红苕站在原地,有些慌乱的向秦婠问道:“小……小姐,她这话是何意?” 秦婠微微眯了眼,看着尹婉柔的背影道:“她在得意,她的后台比我的硬。” 红苕闻言一脸的懵:“小姐在说什么?” “没什么。”秦婠收回目光,转眸对红苕道:“你将这点心给大哥送去。” 红苕闻言一脸的不舍道:“这是太子殿下给小姐的,再者,世子还在祠堂受罚呢!” “不过一个吃食罢了。” 秦婠开口道:“先前我未曾替大哥求情,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你将这食盒送去,便是我的赔礼了,他若问起来,你只说是今日早间马车上点心的还礼。” 红苕盯着手中食盒,依旧不舍。 秦婠被她这护食的样子,弄的哭笑不得,只得摆出了主人的架势来:“让你去,你便去,莫要多话!” 红苕以为秦婠生了气,忙不迭的拎着食盒走了。 红苕这丫头太犟了,不拿出点主子的架势来,根本镇不住她。 秦婠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往住处走去。 秦婠一走,不远处的阴暗处,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第23章 是在试探殿下 小全子回到太子府的时候,李澈正在书房与韩先生品茶谈话,身边并未唤人伺候。 通报了一声,得到应允,小全子这才进了书房。 李澈坐在书桌后,转眸看向他淡淡问道:“人送回去了?” 小全子回禀道:“奴才将秦姑娘送到侯府门外,这才离开。” 李澈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沉默了一会,他才又开口问道:“她就没说什么?” “没有。” 小全子回答完,一抬头就瞧见李澈微冷的眼眸,福临心至的补充道:“但奴才先前备了些点心让秦姑娘带回去,秦姑娘以为是主子所赠,很是欢喜,还让奴才向主子道谢。” 听了这话,李澈的冷眸这才略略好转,微微颔首道:“孤知道了,你退下。” 小全子退下之后,韩先生笑着道:“殿下已近及冠,也确实该为太子府寻个女主子了。” 李澈轻哼了一声:“皇后给孤寻的女子,若是身份低了,会落了旁人口舌,也会让父皇心中不喜,但若是身份高了,她又担心孤得到助益,可谓是操碎了心,孤身为儿臣,自当为母后分忧,这才送了个人到她面前。” 韩先生身为太子府幕僚之首,亦是这太子府的总管,李澈身上发生的事情,从未瞒过他。 李澈与秦婠的,自然亦是如此。 如今听得这话,韩先生微微挑眉,略有深意的笑着道:“那可真是委屈殿下了,为了大业,竟连童贞也失于她手。” 这话一出,李澈的脸瞬间黑了脸,冷眼看向他道:“韩愈,孤是不是待你太好了?” 韩愈闻言非但不怵,反而笑意更甚,但他还是略略低了头道:“属下不敢。” 李澈冷哼一声:“你们一个个嘴上说着不敢,却半点不见悔改,果然还是孤太纵容了。” 这个你们,韩愈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说的是谁,他抬眸看向李澈笑着道:“若是那胆小的,只怕也入不得殿下的眼。” 听了这话,李澈看他一眼,轻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反驳。 正说着,外间青雷求见。 李澈唤他进来,端起茶盏淡淡道:“说。” “是。” 青雷行了一礼,将侯府之事娓娓道来,尤其着重说了秦婠应对殷老夫人的回话,说完之后,他低声禀道:“殷老夫人对秦姑娘与主子有了牵扯,似乎很是不喜,还特意提到了秦姑娘的婚事,似有所意动。” 韩愈闻言看向李澈道:“殷老夫人支撑侯府几十载,虽已年老但心思透彻,侯府如今被迫卷入其中,她怕是已经料到咱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属下担心,她会以极快的速度,为秦姑娘定下婚事。” 李澈微微皱了眉,没有答话。 韩愈又道:“殿下若是有心,不若将昨日之事透露出去一二,虽对秦姑娘清誉有损,但这般一来于我们却是大大有益。” 李澈闻言转眸看向韩愈,冷声道:“韩先生可知晓,昨日之事若是传扬出去,于兴安侯府而言会如何?与秦婠而言又会是何等局面?” 韩愈恭声回道:“兴安侯府清誉不再,秦姑娘受人非议,此生再难为正室。” “你既然知晓,又为何说那般的话。” 李澈冷了一双凤眸:“侯府世代忠良,为保我大胤疆土,十数名男儿战死疆场,导致如今人丁凋零,难道孤要因为一己之私,让他们清誉毁于一旦?!如此,孤与李翰又有何区别?!” 这话说的着实有些重了,韩愈站起身来,朝李澈作揖行礼,沉声道:“属下失了本心,还望殿下恕罪。” 李澈一挥衣袖,冷声道:“行了,此事莫要再提,再者,依着殷老夫人对秦婠的疼爱,孤若是当真那般做了,就算她明着不敢,心里也定是要记恨于孤,于孤更为不利。” 韩愈心服口服,再次躬身行礼:“殿下深谋远虑,属下自愧不如。” “韩先生过谦了。”李澈看着他:“依着先生之能,又怎会想不到其中关键,不过是先生在试探于孤罢了。” 韩愈闻言,略略垂了眼眸不语。 如今大胤看似国泰民安,实则却是风雨飘摇。 承德帝本就碌碌无为,到了晚年更是沉溺酒色,朝政早已被皇后一族把持。 李澈乃是先皇后所出,并非皇后陆氏亲生,为了麻痹皇后一族,他虽贵为太子,却也不得不摆出了温润可欺的姿态,蛰伏下来徐徐图之。 好在承德帝虽已昏聩,但对嫡庶正统之事颇为坚持,这才给了李澈一线生机。 如今陆氏大权在握,朝中皆是爪牙,陆皇后所出之子李翰,行事乖张横行无忌,若不是有陆皇后和陆家拦着,只怕他比承德帝更为荒诞。 韩愈乃是两科状元,文武双全,也曾满腔抱负入朝为官,然而仅仅三载便彻底心灰意冷,辞官而去,从此隐姓埋名寄情山水。 直到去年,李澈找到了他。 韩愈虽被李澈说动,入了太子府当了幕僚,又接管了太子府上下之事,但心中终究还是担忧,李澈不过是走投无路,这才摆出了那翻高洁的姿态来,其内心与承德帝和李翰,并无诧异。 故而,他这才会貌似在不经意间,试探李澈。 对此李澈亦是心知肚明,他看向韩愈道:“孤不怕韩先生试探,但比起试探,孤更希望看到韩先生的真才实学。” 一句话说的韩愈羞愧不已,当即拱手道:“属下真心知错。” 李澈闻言也不再多言,端起茶盏对青雷道:“除了此事,侯府可还有旁事?” 青雷躬身接着回禀,他将秦婠早间请了牙婆进府,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然后道:“秦姑娘身边如今只有两个大丫鬟,大丫鬟之位尚缺其二,殷老夫人发了话,侯府上下丫鬟皆由秦姑娘挑选,若是未曾瞧见中意的,可从府外购买 。” 听了这话,韩愈顿时笑了。 他以忘了先前羞愧,笑着对李澈道:“殷老夫人这是在试探殿下。” 李澈闻言皱眉:“哦?此话何讲?” 韩愈笑着道:“侯府上下婢女有数十人,从中挑选两个好的易如反掌,可殷老夫人却允秦姑娘从外采买。秦姑娘已经及?,所购婢女年岁定然不小,即便来历清楚但脾性已经成型,又怎比的上知根知底的侯府婢女?” “殷老夫人这般做,看似宠溺秦姑娘,实则在试探殿下对秦姑娘,到底有没有情意,这情意又有几何。” 第24章 孤看她有主意的很 青雷听不明白,李澈却已明了。 侯府的事情不是秘密,秦婠如今的身份和处境都很尴尬,殷老夫人借着这次往秦婠房里添丫鬟的事情在考验他。 不仅考验他的心意,还考验了他的能力。 如果他真的有心,为了秦婠的安危,他肯定会派两个得力的人填充进去,一来好保护秦婠的安危,二来也算是正式接手了秦婠。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得是他有这个能力和眼力,能看出其中的门道,还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送到秦婠身边。 李澈扬了扬了眉:“殷老夫人不愧是让先皇惦念了一生的女子,这等心力委实厉害。” 韩愈闻言笑了笑:“殷老夫人已经摆出了一局请君入瓮,如今就看太子殿下入不入局了。” 李澈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转而向青雷问道:“除此之外呢?秦婠有何反应?” 青雷老实回禀:“秦姑娘听闻要说亲,推据了一番,但殷老夫人没有再提,她便作罢了,送走殷老夫人之后,秦姑娘与尹婉柔在半路详谈几句,不欢而散。然后便让红苕将点心送去给罚跪的秦世子,后来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属下便回来了。” 李澈闻言,语声有些冷:“你是说,她命红苕将从太子府带回去的点心,连着食盒,一起送给了秦昭?” 青雷不明白他为了单提了食盒之事,但还是老实回答道:“是的。” 听了这话,李澈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知晓内情的韩愈,看着李澈的脸色,唇边带了几分笑意。 这个秦姑娘还当真有趣,给殿下下药,爬殿下的榻,却只是让殿下失了童贞,依着她的行事,应当是对殿下有意,可转头却将殿下所赠的点心,全部送与旁人,竟连尝都未曾尝过。 即便是他,也猜想不出,这秦家三小姐到底是如何想的。 韩愈可没忘记,先前小全子进来回报,说秦姑娘得了点心,高兴的像殿下致谢时,殿下那满意的神色,如今…… 韩愈轻咳了一声,抬眸看向李澈道:“殿下可要挑选二人,送入秦姑娘的房中?” 李澈冷哼一声:“她需要孤给她送人么?孤看她有主意的很!” 说完这话,他猛然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李澈走后,韩愈笑着对青雷道:“你从青字营中,挑选两名得力的,交由孔嬷嬷教导。” 青雷有些为难:“可殿下不是说……” “青雷啊。” “属下在。” 韩愈看着他,语重心长道:“殿下心思深沉,即便是我几番试探于他,他都未曾对我动过怒,对旁人亦是如此,可你见他,这两日可是频频为了秦姑娘怒形于色?” 青雷想了想,认真答道:“殿下确实被秦姑娘气着几回。” 韩愈闻言笑了笑:“不管是喜是怒,都代表着殿下在意了,所以此事你尽管去办便是。” 青雷懂了,他朝韩愈抱拳行礼:“属下即刻去办。” 与昨日不同,今日秦婠还未走到院中,远远便瞧见绿鸢在院门口候着,见到秦婠,她立刻迎了上下,福身行了一礼,道了声:“小姐。” 秦婠看了她一眼,便朝院内走去。 一众丫鬟婆子正在忙碌,整个院子也被打扫一新,众人见道秦婠,纷纷朝她行礼。 秦婠应了一声,并未有找她们深究的打算,不过是一帮捧高踩低的下人罢了,就如同前世圈子里的那些人一般,并不值得她太费心力。 秦婠进了屋,在窗台下的桌旁坐下,绿鸢立刻上前,为她倒了盏茶,然后又垂首站在了一旁。 秦婠端起茶盏品了一口,茶是新泡的,水温也适中,可见是费了心思一直备着。 她放下茶盏,转眸看向绿鸢道:“你可知今早,为何我独独要发卖了你?” 绿鸢低声回道:“因为奴婢对主不忠。” “对主不忠的,可不止你一个。”秦婠淡淡道:“可我既没有发卖蓝羽也没有发卖黄莺,更没有去发卖外间的一众丫鬟婆子,却独独要卖了你,你可知为何?” 绿鸢闻言抬眸看了一眼秦婠,然后又飞快了低了头:“奴婢不知。” 秦婠看着她道:“因为蓝羽和黄莺是家生子,若要发卖她们,定又会牵扯一堆人和事,至于那些丫鬟婆子,不过是这院里无足轻重之人,唯有你,是我身边贴身伺候的大丫鬟,而且毫无根基。我这么说,你明白了没?” 无论是杀鸡儆猴,还是柿子捡软的捏,她都是最好的人选。 绿鸢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 “明白便好。”秦婠指了指自己的肩:“过来替我捏捏。” 绿鸢立刻上前,为秦婠揉捏。 尹婉柔未曾进侯府之前,这几个丫鬟伺候原主,也算是尽心尽力,绿鸢学了一手好的揉捏手法,时不时便为原主揉捏解乏。 秦婠闭眼享受着绿鸢的伺候,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我要发卖你的心是真,但后来留下你,也是出自真心,不仅仅是因为你那句要成为我手里的刀,更是因为当时你的必死之心。” “一个人对旁人狠并不算什么,对自己也够狠,那才是真的能豁得出去。” 秦婠摆了摆手,示意她停下,侧身转眸看向她,认真道:“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实不相瞒,我确实要离开侯府,你若愿意跟着我,从今晚后你与红苕便是我的心腹。” “你若不愿意跟着我,我也不为难你,你要去何处,我便送你去何处,而且绝不会为难你,只当是你我主仆缘分已尽,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绿鸢被秦婠这话给惊着了,惊的不是秦婠愿意留下她,而是那句离开侯府。 秦婠也不催她,只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好生考虑这个问题,午间送饭过来时候,再告诉我答案。” 绿鸢迟疑着退下了,整个屋中便剩下了秦婠一人。 她揉了揉额头,长长叹了口气。 大难不死又重活一世,于秦婠而言是值得欣喜的,可她却发现,重生之后要面对的事情,包括各种算计实在是太多了。 前世有不少大女主戏的女一角色找上她,可她无一例外都拒绝了,不是演技不够,而是她自认没有那个脑子,去揣摩角色复杂的心思和那些权谋。 第25章 主意已定 秦婠其实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她喜欢演戏喜欢成名的感觉,不仅仅是地位提高和受人追捧,最重要的是,她能够获得成就感,当然物质生活改善,能够让她活的精致,也是原因之一。 她很珍惜来之不易的地位和生活,娱乐圈太过复杂,而她面对这种复杂的做法,就是逃避和不接触。 这也是她一直单身,不和男人有私下往来的主要原因。 因为她没有那个心力,去分辨每个靠近她的男人,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可她没想到,穿越来的第一天,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李澈这个人,怎么说呢…… 如果是在前世,他不过二十的年纪,只能算是个小鲜肉。 可这里不是前世,他的身份地位,和他成长的环境,决定了他的气质还有心思谋略,这些都无法让秦婠,把他当成一个小鲜肉,小弟弟。 他在秦婠眼里,是个极具攻击性的成熟男人。 李澈对她有好感,这点秦婠能够感觉的到,但无论他的身份地位,还是他这个人,都让秦婠想逃避。 因为,她要不起。 秦婠对感情是有洁癖的,这里是古代,三妻四妾实属正常,更何况李澈是当朝太子,即便他对她有意,但三宫六院于他而言,是常态也是本分。 泱泱华夏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没有一个帝王,只守着一个老婆。 那些溺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废黜六宫只余一人,也只有小说里才会有,电视剧的剧本,都没敢这么写过。 秦婠不愿意和n多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心里上接受不了,生理上更接受不了。 所以,李澈再好,于旁人而言是琼浆,于她而言则是砒霜。 在从太子府回来的路上,秦婠仔仔细细的考虑过李澈的话,还有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思来想去,离开侯府是她的机会。 是她摆脱现在这个身份,也是她获得自由的机会。 一旦离开侯府,她就不再是侯府的三小姐,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就只是她自己。 她的婚嫁,她的一生要如何过,便由她自己说了算。 可正如李澈所言,她的处境极其危险,离不离开侯府都性命堪忧。 但有了李澈的相助就不一样了,他会保她平安,她只需顺着他的意离开侯府,至于离开后,还回不回来,就不是他能说的算了。 她乖乖在京城过上一段时日,再想办法隐姓埋名,离开京城就行。 秦婠心中主意已定,送上门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至于殷老夫人和秦昭,还有她素未蒙面的便宜老爹兴安侯,等她安顿下来,过个几年,再来尽孝也不迟。 想通了这些,秦婠心情大好,满心开始盘算,该如何顺理成章的被赶出侯府。 这个时候,红苕回来了,她一进屋就气呼呼的道:“小姐,隔壁院里的人实在太不要脸了!” “怎么了?”秦婠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笑着道:“尹婉柔又怎么招你了?” 红苕哼了一声:“小姐您不知道,奴婢前脚刚把点心送到祠堂,那尹婉柔便带着她身边的丫鬟小翠来了,她们也是去给世子送点心的。” 对此秦婠并不感到意外,她不甚在意道:“这是尹婉柔笼络大哥的好机会,她自然回去。” “奴婢气的不是她去送点心。” 红苕嘟着嘴道:“而是她对世子说,奴婢送去的点心是太子殿下赠给小姐的,若是世子吃了,殿下知晓之后,怕是不快,让世子只用她带去的点心。” 秦婠让红苕送点心给秦旸,除了因为觉得他还没有那么渣之外,更重要是因为秦昭之前,为她准备吃食,一报还一报罢了,意思到了就行,至于吃不吃那是他的事。 可她还没说出口,红苕就气着道:“奴婢哪能让那个小人如愿,当下便道,这是小姐省下给世子爷的,若是世子爷不吃,便是辜负了小姐的一片心意,世子已是对不起小姐,难道连小姐的亲近之意都要拂了么?” 说到这里,她又有了几分得意之色,向秦婠邀功道:“世子听完奴婢的话后,便收下了食盒,让尹婉柔那个小人,将她的食盒给原封不动的拎回去了。奴婢这事儿办得是不是特别好?” 秦婠看着红苕得意洋洋,仿佛是打了伸张一般的神色,有了抚额的冲动。 她在这里想着,要如何被赶出侯府,而红苕却在那里给她刷好感度。 更可怕的是,她还成功的唤起了秦昭对她的内疚之情,还说什么,那是她舍不得吃,特意省下给秦昭的。 目前整个侯府,除了殷老夫人外,就只有秦旸有资格将她赶出府去。 殷老夫人那里,秦婠不想动,因为要让殷老夫人将她赶出侯府,那她必定得做出让殷老夫人伤心之事,殷老夫人对她太过疼爱,她不愿意伤了她的心。 可经由红苕这么一说,秦旸对她的好感度只怕会直线上升,让他赶她出府,又要难上加难。 秦婠叹了口气,她就不该让红苕去送什么点心,自己留着吃不香么? 她还没有尝过御厨做的东西呢! 红苕见秦婠不答,又追问道:“小姐,奴婢这事儿是不是办的特别好?” 秦婠咬牙点头:“嗯,办得好,好的很。” 秦婠在这里咬牙,而隔壁院子的尹婉柔也在咬牙。 她屏退左右,只留下小翠,这才压低了嗓子恼声道:“好一个秦婠!我本以为她是个愚钝的,可却没想到,她竟然这般有手段!不仅哄了殷老太婆满心满眼只有她不说,竟还让原本对她厌恶的秦旸,如今也处处维护于她!” 小翠确认外间无人,关上了房门,对尹婉柔道:“那秦婠不知怎的突然开了窍,若是再这般下去,只怕小姐无法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 尹婉柔听到小翠提起主子二字,面上显了几分柔色来,她低低道:“这是他给我的,唯一能站在他身边的机会,我绝不会失败的!” 小翠听了这话,在心头冷笑,这位尹姑娘还当真是被自家主子给哄的神魂颠倒,只看到了希望,却从未想过失败的后果。 难道她还以为,主子当真对她有情意不成? 若她不能成事,失败之时便是她丧命之日。 若不是她长的实在太像兴安侯去世的夫人,主子又怎会自降身份与她虚与委蛇? 第26章 他喜欢便好 尹婉柔并不知晓小翠心中如何作想,她只是略略红了面颊,看向小翠道:“我想见他一面。” 小翠闻言皱眉:“主子很忙,怕是无空见你。” 尹婉柔闻言,眸中闪过几分恼意,但她很快便掩了下去。 小翠与她名为主仆,可实际上她却要仰仗小翠,因为小翠不仅是那人派给她的,更重要的是,小翠是她与那人联系媒介,也是唯一的桥梁。 尹婉柔虽然心中恼怒,可却不能对小翠发作,甚至她还得解释道:“秦婠不似以往那般蠢钝,殷老夫人满心满眼都是她,就连秦旸如今也对她多有改观,若在这般下去,只怕我等不到兴安侯回府,这侯府就没有我立足之地了。” 这还不是因为你自己蠢? 小翠心头冷哼,语声也有些冷了:“姑娘难道还斗不过区区秦婠?” “并非斗不过,而是如今我初到侯府,若是做的太过明显,只会遭殷老夫人和秦旸不满。” 尹婉柔看着小翠道:“你家主子要的是我顶替了秦婠侯府嫡女的身份,要的是秦婠身败名裂被赶出侯府,我思来想去,唯有一计方可。” 小翠闻言追问道:“是何计?” 尹婉柔透过窗户,看了眼窗外,见四周无人这才低声在小翠耳边道:“再过几日便是侯夫人的忌日,依着惯例,那日殷老夫人会带着秦婠与秦旸,去相国寺为侯夫人做场法事祈福,此次他们必定也会带上我。” “殷老夫人那晚会在相国寺小住,晚间时候,我会使计将秦婠唤去后山,若是她在后山被几个地痞流氓给玷污了,再将此事闹的动静大些,你说,为了侯府清誉,殷老夫人和秦旸会不会直接认下我,而将秦婠以农妇之女的身份赶出侯府?” 十有八九,殷老夫人和秦旸会这么做。 秦婠是侯府的三小姐,在她之上,侯府二房还有两位嫡女,虽已定了亲,却还未曾出嫁。 若是秦婠被玷污,定会连累侯府清誉,进而连累侯府女眷的风评,连累侯府二房两位秦小姐的婚事。 不管是为了侯府清誉,还是为了侯府另两位秦小姐的婚事,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对外宣称秦婠乃是农妇之女,而且早已被踢出族谱,与侯府并无半点关系。 小翠闻言,抬眸看向尹婉柔道:“姑娘还当真是做大事之人,心肠够狠,手段也够毒辣。” 尹婉柔听得这句评价,才有些担忧自己的做法,会让那人觉得她狠毒。 她连忙摆了一副委屈又无奈的模样道:“但凡有半分可能,我也不愿行此事,只是兴安侯班师回朝在即,你家主子他又指明要让秦婠在兴安侯回府之前被赶出府,我也是被逼无奈,这才想了这么个主意。” 小翠看着她的模样,轻笑道:“姑娘不必紧张,若是主子知晓姑娘的主意,非但不会觉得不妥,反而只会觉得姑娘有手段,主子平日里最欣赏有手段的女子。” 听了这话,尹婉柔面上露了几分惊喜:“是……是么?” 小翠肯定的点了点头:“主子不喜欢蠢钝的女子,他最欣赏的,乃是心够狠手段够毒的女子,如姑娘这般的,正是主子欣赏的。” 尹婉柔闻言,面上有些喜不自禁,她羞涩的低下头轻声道:“他喜欢便好。” 秦婠让绿鸢考虑是去是留,到了午间用饭的时候,绿鸢给了她答案。 她跪在秦婠面前,恳声道:“小姐,以往是奴婢不懂事,奴婢以后定会侍奉小姐左右,忠心不二。” 这个答案在秦婠意料之中。 绿鸢不似蓝羽和黄莺,虽然都是奴婢,但她没有根基,原主身份被爆出来之前,她唯一的依仗便是原主,所以她尽心尽力的伺候着,为了讨好原主还特意学了一套揉捏的手法。 可原主身份被爆出之后,她一下就慌了神,恰好蓝羽和黄莺这两个有依仗的,给她指出了一条道来,她就顺着道走了。 直到出了早间的事情,她这才幡然领悟,不管秦婠是不是侯府嫡女,只要她的卖身契在秦婠手里一日,秦婠便手握着她的生杀大权。 先前秦婠同她说了那么多,甚至连即将要出侯府这等辛密都同她说了,可偏偏没有对卖身契一事提过半句。 再加上,秦婠只说了让她离开,可去哪也没说,绿鸢只要不是个太蠢的,就该能明白秦婠的意思。 虽然有句话叫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可如今秦婠手里缺人,经过敲打的绿鸢,总比再寻个不知根底的来的强。 秦婠举箸夹了一箸绿叶菜,淡淡道:“起来,往后都是自己人,无需行那般大礼。” 绿鸢低低应了一声是,这才起了身。 用完饭,秦婠用茶漱了口,转眸对绿鸢道:“我有件事情要你去办。” 绿鸢开口道:“小姐尽管吩咐。” “是这样的。” 秦婠放下茶盏:“我小库房的钥匙和记着明细的册子,一个在黄莺手中,一个在蓝羽手里,她们虽然被贬为了三等丫鬟,可这两样东西却没交出来,我要你将这两样东西,从她们手中取回。” 这是要绿鸢彻底同蓝羽和黄莺撕破脸,划清界限了。 绿鸢怔忪的看了秦婠一眼,低了头,有些艰难的应了一声:“是。” 绿鸢一走,红苕就忍不住道:“小姐何必让她去办,她同蓝羽和黄莺是一伙的,小姐小库房里的东西,她们可一起贪了不少。” 秦婠闻言挑了挑眉:“哦?你既然知道,怎么没见你跟我提过?” 听了这话,红苕有些委屈了看了秦婠一眼,低声道:“往日里,她们是小姐面前得力的,奴婢想开口也找不着机会,在者奴婢也没证据。” “所以我才没让你去。” 秦婠笑了笑:“知根知底的,才好查,你这个一知半解的,就算想查也不知道从哪查起,更何况,小库里具体有哪些物件,你也不知道。” 红苕嘟了嘟嘴:“奴婢觉得,绿鸢也未必能帮小姐查出什么来,弄不好,还会帮着蓝羽黄莺她们掩饰,若是她再心狠些,说不定还会趁着这个机会,再贪一次小库房。” 秦婠笑了笑:“那倒未必,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也是她证明自己的机会,她不是要成为我手里的刀么?那就让我看看,她这把刀。” 第27章 腥风血雨 秦婠一点都不怀疑绿鸢的能力,从她懂的提升自己的技能伺候原主,宁愿生死也不愿被发卖,就可以看出,这是一旦定了主意,便豁得出去的人。 于是她便没有再记挂此事,让红苕打水过来,卸了妆,安安心心的去午睡了。 等她睡了一觉起来,绿鸢已经回来了。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恭恭敬敬的给秦婠递上了小库房的钥匙,还有两个名册。 秦婠伸手接过,随意的翻了翻,一本名册上只是干干静静的记载着,物件的名称,入库的时间和来历。 另一本名册就有些意思,某一些物件上面,用朱砂划了一道杠,后面还记载着,某月某日由某人变卖了多少银子,同谁谁谁分了多少。 原主的小库房,原本一直由原主母亲的奶娘保管着,后来奶娘年纪大了又得了病,殷老夫人给了恩典,免了她一家子的奴籍,让人将奶娘接回去了。 也就是在六年前,这小库房才让蓝羽和黄莺打理。 秦婠粗略的算了下,这些年,小库房被变卖的物件,零零种种加起来,竟有三百多两银子! 三百多两,一个大丫鬟的月例不过才四两银子,加上零零碎碎的赏钱,一年最多不过才五十两! 六年前蓝羽和黄莺接管小库房的时候,不过才十岁左右,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够这么大的贪心和能耐,贪图主子的物件,还将其变卖? 秦婠冷哼一声,将那一本记载了变卖信息的册子,又交还给绿鸢,对她道:“你将册子,直接交给余管家,他会知道怎么办。” 绿鸢拿着册子没有动,略带忐忑的看着秦婠。 秦婠明白她的担忧,对她道:“你且放心,余管家行事自有分寸,你只需对他说,这册子是我让你交给他的,他不会为难你。” 绿鸢仍是担忧,可眼下她即便担忧也是无法,只能应了一声是,将册子贴身藏好,出了院子去寻余管家。 余管家正盘算着过两日去相国寺的事情,见道绿鸢有些讶异:“可是小姐有什么吩咐?” 绿鸢没有说话,将册子递给了余管家,这才开口道:“小姐让奴婢将这册子交给管家。” 余管家狐疑的拿着册子翻了翻,脸色从震惊渐渐成了震怒,等他看完了册子,一张脸已经青黑一片,他看着绿鸢冷声道:“这册子是从何处得来的?” 绿鸢低头回答道:“小姐的小库房,原本是由黄莺和蓝羽两人掌管着的,今日午间小姐让我将她二人保管的册子和钥匙寻来,我便去了她二人房中,搜出了这些。” 余管家听了这话,看着绿鸢的目光有些复杂:“也就是说,这册子是由你交给小姐的,小姐又让你交给了我?” 绿鸢低着头应了一声:“是。” 余管家看着这册子上,多次出现的绿鸢二字,沉声道:“这册子,你看过?” “看过。”绿鸢的语声渐低,最后成了呢喃:“还看了许久。” 余管家听了这话,长长叹了口气,收好册子对绿鸢道:“你回去,小姐是个大度的,往后切不可再犯糊涂!就这册子上的事,卖你十次都足够了!” 绿鸢应了一声,又恭恭敬敬的朝余管家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出了门。 她一走,余管家立刻拿出纸笔来,翻开册子研墨,将名册上被变卖的物件,和各种信息,依着人名重新规整了一番,这才拿着册子和他规整的东西,去寻了殷老夫人。 殷老夫人看着册子,又看了看余管家规整的内容,听着余管家讲明了来龙去脉,略有些欣慰道:“婠儿长大了。” 余管家恭声道:“三小姐总算没辜负了老夫人的一片苦心。” “但她还是受了苦。” 殷老夫人叹了口气,将册子和余管家整理的单子又交还给他,厉声道:“查!彻查!该报官报官,该卖的卖,一个也不姑息!” “是!” 一场腥风血雨,在兴安侯府内开始了。 求饶声哭喊着,隔了老远,几个院子都听到了动静。 小翠刚回来,就瞧见牙婆领着婆子,绑了好些个仆人正往外走,其中赫然有蓝羽和黄莺。 蓝羽和黄莺早间刚挨了十大板子,连走都不能走,那些婆子也丝毫不怜香惜玉,像拖拽死猪一样,拖拽着她们。 蓝羽和黄莺,满脸的泪痕头发散乱,哭喊着挣扎着,真真像个疯子一般。 她们与小翠撞了个正着,原本已经像个濒死之人一样的眸子,突然就有了光,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挣脱了拖拽她们的婆子,一把扑到了小翠面前,一人抱住了小翠的一条腿。 蓝羽哭求着道:“小翠姐姐,求求你让尹姑娘来救救我们,我们跟三小姐作对,那都是为了尹姑娘啊!你当初不是跟我们说,只要我们按着你说的去办,日后定不会亏待我们么?” 黄莺连声道:“求求你小翠姐,你告诉尹姑娘一声,她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她那么善良,拿我们当姐妹看的,还给我们送了她亲手绣的帕子呢!” 牙婆和婆子,看着蓝羽和黄莺哭求小翠,连带着看着小翠的眼神都变了。 这侯府可真有意思,听闻来了个真小姐,而假小姐迟早要被扫地出门,日子很是不好过。 搞了半天,这里面还有真小姐的手笔,一个农妇养大的孩子,年纪不大,心眼还真多。 小翠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脸色顿时就变了,她嫌弃的将蓝羽和黄莺,从身上扒拉下来,然后怒声道:“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家小姐同你们有什么关系?还姐妹,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说完这话,她立刻朝牙婆和婆子们道:“还不快些把这两个东西拉走?!” 婆子们互看了一眼,慢吞吞的上前去拖拽蓝羽和黄莺。 蓝羽和黄莺看着小翠眼里的厌恶和嫌弃,终于幡然醒悟,破口大骂:“尹婉柔,你这个毒妇,你这个下三滥的黑心肠,你不得好死!” “呸!尹婉柔你这个贱人,你这个农妇养大的下贱胚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蓝羽和黄莺一人一句的骂着,牙婆和几个婆子,也不堵她们的嘴,就这么拖拽着出了侯府。 第28章 这能忍么 小翠额头青筋直跳,她知道那些婆子是故意的,可她却毫无办法。 只能任由蓝羽和黄莺骂着,听着那一句一个贱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小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朝周围看热闹的一众丫鬟仆人道:“看什么看?两条疯狗说的话,你们也信?!” 一众丫鬟仆人,闻言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各自散开了。 小翠心里暗恨,她知道经由蓝羽和黄莺这么一闹,这些下人们嘴上不说,可心里对尹婉柔已经有了看法,前些日子怎么对待秦婠的,接下来就会怎么对待尹婉柔。 可眼下她也没有办法,只得将这笔账记在了秦婠头上,匆匆回了兰心院,跟尹婉柔说了此事。 尹婉柔早些时候就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她也派人出去打探过,得到的消息是蓝羽和黄莺,连着她们父母私吞了侯府不少银子,这才将她们发卖,却不知道后面还有这么一出,扯到了她。 她咬着牙狠声道:“殿下那边怎么说?” 小翠低声回道:“主子说就依姑娘之言行事。” 听了这话,尹婉柔的心情这才好了些,她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秦婠还能嚣张到几时。” 被认为是主谋且得了大便宜,从而被记恨上的秦婠,此刻却觉得自己太难了。 先有红苕给她刷好感,后有蓝羽和黄莺,给她洗白,她突然觉得,自己被赶出侯府的日子,似乎瑶瑶无期了。 郁闷的她晚间时候,多吃了一碗饭。 然而红苕却很欣慰,瞧,蓝羽和黄莺反咬了尹婉柔后,小姐心情都好多了,还多吃了一碗饭呢! 连带着,她看绿鸢都顺眼了一点。 秦婠是个一觉睡天亮的,也不需要别人守夜,便让红苕和绿鸢下去歇着,明早前来伺候就成。 见她态度坚持,如今确实也是人手不足,红苕和绿鸢便回去歇着了。 如今这两人仍是住一个屋,回去的时候,红苕没好气的道:“今儿个不锁门了?” 绿鸢不说话,只默默整理着自己的床铺。 红苕见状哼了一声,嘀咕着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主子就是主子,再说小姐宅心仁厚,哪点就对不起你们了?” 她本是抱怨两句,绿鸢今儿个交了册子,解决了蓝羽和黄莺,顺带着也将一帮不识好歹的下人给整顿了,红苕对绿鸢也就没那么反感了。 她瞧着绿鸢上了榻,便也不再多说,也跟着吹熄了灯盏,歇下了。 屋中一片黑暗之时,红苕听见绿鸢低低开口道:“我从小是个爹娘不要的赔钱货,若不是侯府留下了我,我就要被我爹卖进楼里去,所以我特别怕被赶出侯府。” “我没什么见识,总觉得蓝羽和黄莺虽是做丫鬟的,可跟主子也差不多,便总想着与她们亲近些,这才犯了糊涂。你且放心,这回我算是明白过来了,再也不会行那蠢事。” 红苕虽然也是个丫头,但她是难民,跟着爹娘逃到了京城,爹娘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把最后一口口粮都给了她,而他们却没熬过那个冬天。 如果不是秦婠救了她,她也熬不过去。 所以听到爹娘不爱、赔钱货这些话,红苕对绿鸢还是同情的,再加上毕竟一起长大,听了绿鸢的话之后,她心底剩下的那点怨恨也就散了。 她睁着眼睛看着这满室的黑暗,低声道:“你明白过来就好,往后咱们一道好好伺候小姐,小姐真的是个难得的好主子。” 回答她的,是绿鸢低低一声:“嗯。” 翌日一早,秦婠起床,绿鸢给她递上了五十两的银票。 秦婠微微挑了挑眉,也没问她这是什么意思,便顺手接了过来,收进了平日里装着钱银的小盒子里。 然后又从里面取了二十两现银,给了红苕五两又给绿鸢五两,对这二人道:“如今我这朝霞院只有你们两个大丫鬟,定然要比平日里忙些,这是赏你们的。” 红苕和绿鸢一个也没接,连忙道:“这是奴婢们的本分。” 秦婠将银子塞到她们手里,板着脸道:“让你们收着便收着,我说的话难道不顶用?” 听了这话,红苕和绿鸢不再推辞,将银子收了起来。 秦婠又将剩下的十两银子给了绿鸢,对她道:“这是赏你献册子有功的。” 这银子,绿鸢说什么也不敢接,她扑通一声给秦婠跪下了,羞愧不已的道:“小姐,奴婢……奴婢犯了大错,能得小姐原谅已是感激不尽,这银子,奴婢实在没脸接。” 秦婠将银子塞到她怀里,看着她道:“一码归一码,我既然说了既往不咎,便代表过去的事便过去了,你今日又补上了银子,便是弥补了过错,你献册有功,这银子当然受的起,别说什么没脸的话,我既赏你了便不会收回,莫要为了这点事,惹我不快。” 绿鸢闻言微愣,片刻之后恭恭敬敬的朝秦婠叩首,行了一大礼,哽咽着道:“小姐大恩,奴婢永世不忘!” “行了,起来。” 秦婠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换了话题道:“来为我梳妆。” 一旁的红苕,用胳膊碰了碰绿鸢,示意她上前。 绿鸢感激的朝红苕看了一眼,起身擦了擦眼泪,将银子收好,来到秦婠身边,朝她扬了个笑脸:“小姐今日想梳个什么发髻?” “你看着办。” 秦婠不太在意这个,她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可对原主的审美不敢恭维,再者她的眼光和古代人也不一样,依着她看,这一头及腰长发,得剪短一点,再烫个自然的大波浪才好看。 绿鸢听她这么说,便给秦婠梳了个她擅长的发髻。 梳完之后,秦婠对着铜镜照了照,还是挺好看的,正要起身,却听得红苕问道:“小姐今日是要自己上妆,还是奴婢为小姐上妆?” 听了这话,秦婠有些嫌弃的看了看梳妆台上的这些瓶罐,没有眉笔只有螺黛,没有口红只有口脂,眼线液、粉底液也没有,乳液、精华、洗面奶、卸妆油,甚至连专门的修眉刀都没有。 作为一个护肤达人,美妆达人,这能忍么? 第29章 及?礼的请帖 显然不能! 秦婠越看越嫌弃,可嫌弃着嫌弃着,她忽然灵机一动,找到一个离开侯府后,能发家致富的好路子! 她转眸看向红苕和绿鸢:“你们知道,侯府的产业中,有做脂粉的么?” 红苕对这个不了解,但绿鸢却是知道的,她回答道:“有是有的,只是成色并不好,多是一些百姓使用,京中贵人们都是不用的。” 用不用的倒无所谓,秦婠要的只是能生产罢了。 明星的脸就是第二生命,她以往一直用的都是植物药妆,对各种成分了如指掌,如今即便条件有限,不能做出一模一样的,但最少也能做出个有成功效。 她有血玉加持,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前世的肌肤水平,到时候有她这个活招牌在,加上产品本身功效,绝不愁销路。 再加上,这古代的化妆品实在不好用,等她造出了眼线液,润肤乳和粉底液,然后往市面上一推,即便出了侯府,她也能当个富婆。 秦婠决定说干就干,用完膳就去跟祖母说一声,不说将铺子给她,好歹也给她个权利,能让她随意折腾研制新品。 只是作为一个起床困难户,她起的实在太晚了,她这厢早饭还没用完,余管家就先找到了她。 余管家给了她一张四百两银子的银票,然后道:“这些银子是老夫人让奴才补给小姐的,这次老夫人动了怒,彻查了蓝羽和黄莺两个丫鬟以及她们的家人,两家人搜出的银子和置办下的产业委实不少,老夫人便让奴才,将小姐的损失给补上了。” 秦婠伸手接过银票,笑了笑道:“我看那册子上,变卖出去的不过三百多两,祖母补给了我四百两,我竟还赚了些。” “小姐说笑了。” 余管家笑着道:“那些物件她们都是贱卖的,何止这么些银两,再者小姐受的委屈,岂能用钱银来衡量。” “管家就是管家,随口说的话都这么入耳。”秦婠笑着对红苕和绿鸢道:“你们可得多学着点。” 红苕和绿鸢齐齐应了一声是,余管家笑着道:“小姐折煞奴才了,此次老夫人派奴才过来,除了补给银子外,还另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儿,是关于小姐的及?礼,后日乃是侯夫人的忌日,也是小姐的生辰,往日里小姐的生辰因着忌日的缘故都不曾大办过,但此次乃是小姐及?,老夫人的意思,还是得操办一下,府中上下已准备的差不多了,小姐若有交好的,也可发帖子请来参礼。” 交好的? 秦婠没有,原主更没有。 余管家瞧着秦婠的神色,也猜到了几分,便笑着说了第二件事:“今儿个一早,新宁伯府的二小姐沈欣、陆国公府三房的大小姐陆雪,都给小姐下了帖子,请小姐明日去她们府上一叙。” 说着,余管家将帖子递给了秦婠。 秦婠伸手接过,翻看看下,沈欣写的是,她大哥得了御赐的新茶,分了些给她,她请秦婠过去尝尝。 而陆雪写的是,秦婠那日在陆国公府受了委屈,她请秦婠去府中一叙,顺带给她道个歉,问下具体的情况。 沈欣让秦婠印象颇深,不仅是原主的死对头,在百花宴上还说她偷窃玉壶来着。 至于陆雪,原主对她的印象是,除了公主外,她就是京城第一贵女,虽是陆国公府三房嫡女,可谁人不知,她是皇后的亲侄女,也是二皇子的未婚妻。 原主还是侯府嫡女的时候,也没见这两人单独给她下过帖子,怎么她一来,还成了假嫡女的时候,这两人却单独给她下帖子了? 秦婠有些闹不明白,沈欣或许是为了没事找她去讥讽下,找找优越感,可陆雪找她干嘛? 秦婠想了想道:“回了沈欣的帖子,就说我明日要赴陆雪的约,没空见她,等会我再写张及?礼的请帖,给她一道送过去。” 余管家听了这话有些欣慰,小姐果然是长大了,不但懂得取舍,而且在气人的同时,还不忘给人留点颜面。 当下笑着点头道:“便依小姐说的办,哦对了,还有一事奴才险些给忘了,往年后日老夫人都要带着小姐和世子去相国寺为侯夫人做法事,今年因着及?礼的缘故,便往后推了一日。” 交代完了这些,余管家便先走了,让秦婠写好请帖之后交给他,由他派人给各府送过去。 他说的是各府,显然是希望秦婠不仅仅是邀请沈欣参礼。 秦婠点头应下,对他道了谢,又让绿鸢送他出了院子。 余管家一走,红苕便拿出文房四宝和几个帖子来,那些东西都被保管的很好,却各个都跟崭新的没两样。 红苕一边替秦婠研墨,一边小声嘱咐道:“小姐平日里就不爱练字,这回得多练练再写请帖,免得让旁人笑话了去。” 秦婠本人是不怕写字的,她为了演好各种各样的角色,也为了立才女的人设,学了不少技能,书法便是其中之一。 问题是,原主是个手残党,她要怎样才能顺利的将原主的字,变成自己的字? 秦婠想了会儿,对红苕道:“先拿几个书帖过来,我临摹一会儿,练好再写便是。” 红苕急忙翻出几个书帖来,交给秦婠。 秦婠先是依着原主的字,写了一张,果然是惨不忍睹,就连红苕都有些不忍直视。 秦婠面不改色,换了一张接着写,改动不大下笔却稳了很多,一张写完,瞧着比前一张好上一些。 她就这般一张一张的练着,往日里的午睡也免了,直到下午未时末,写出的字已经有了原先自己的七成风格。 红苕忍不住惊叹道:“小姐果然厉害,常人要练一年半载,这字才有进步,可小姐练了半日,就已经到这般地步了!” 绿鸢也在一旁惊叹:“小姐天资聪颖,若是早些年开始练字,定已成了大家。” 秦婠一点也不心虚,骄傲的抬了抬下巴:“那是!小姐我聪慧的很,以往是懒得练罢了!” 这话得到绿鸢和红苕的一致恭维,秦婠被哄的飘飘然,夸奖的话谁都爱听不是么? 练得差不多,秦婠就开始提笔写帖子,原主没有好友,她干脆便将,原主印象深刻的,记得名字的人都给写了一张请帖,待墨干之后,让红苕给余管家送了过去。 第30章 脂粉铺子 红苕将帖子递给余管家,然后道:“小姐亲笔写的帖子,还望余管家送到。” 余管家打开帖子看了一眼,有些惊讶道:“这是小姐写的?” “那是自然!”红苕一脸的骄傲:“奴婢和绿鸢亲眼看着小姐练的字,为了这个小姐连午间的饭都是匆匆用了的。” 余管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小姐几个时辰,便能将字练到这般地步?” 红苕闻言有些不高兴了,即便眼前这人是管家,她也还是沉了脸色:“奴婢自是不会说假话,绿鸢和奴婢亲眼看着小姐,一点一点将字练成这般地步的,小姐天分极高,从前不过是偷懒了些,如今认真了自然是一日千里!” 余管家拿着帖子细细看了看,确实能从其中瞧出秦婠从前的笔锋来,当即便信了红苕的话,感叹道:“小姐可当真是天赋极高,若是早些勤奋,京城才女的名号定会有她。” 红苕认真点头:“可不就是!” 余管家得了帖子,并未直接唤人将贴在发出去,而是拿着去寻了殷老夫人。 殷老夫人看着帖子,也是不敢置信了一番,再三询问余管家,得到确切的答复之后,一脸欣慰笑着道:“我就说,她娘是个学富五车的,她爹也不是个只会武的莽夫,她怎会那般不学无术,弄了半天,这是厚积薄发呢!” 余管家听了这话,心想自己果然是没站错边,老夫人这是打心眼里认为,秦婠才是侯夫人所生。 殷老夫人欣慰的感叹完,又问道:“尹姑娘那边是如何说的?后日也是她的及?礼,她可有邀请的人?” 余管家回话道:“尹姑娘说她在京城并无好友,从前的亲眷也没来往,故而无人可邀。” 听了这话,殷老夫人没什么表情,只对余管家道:“那便这般,左右正宾、赞者、有司,我都替她们找好了。倒是秦婠这丫头,也不管交好不交好的,将她认识的人都给请上了。” 余管家闻言笑着道:“如此也好,免得外间流言蜚语。” 殷老夫人嗯了一声,将帖子交给余管家,让他去办了。 写完帖子,秦婠又想到了脂粉铺子的事情,特意晚间时候去陪殷老夫人用饭。 她先是自吹自擂了一番,说自己练了大半天的字,有多么辛苦,然后又说,自己成效有多么显着,最后还夸夸其谈道:“我也就是开窍晚了些,若是早几年,京城第一才女非我莫属!” 一番话逗的殷老夫人笑声就没断过,宋嬷嬷和一众丫鬟也是笑声不断。 殷老夫人宠溺的道:“你呀,有三分本事都能让你自己给吹出七分来,你也干脆别开窍了,就凭你这嘴,没有都能让你说出有来。” 秦婠一点没有不好意思,娱乐圈里卖弄人设的,可不就是有三分吹七分么? 她跟着笑着道:“祖母说的也是,我若是早些派人出去说说我的好话,弄不好还真能得个才女的名头。” 殷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你呀,可歇了这心思,免得到时候被人当面揭穿,丢了自己的脸面。” 说说笑笑,侯府上下如今都知道,秦婠在练字这块儿是个极有天赋的,对秦婠而言,总归是件好事。 吃完了饭,秦婠拉着殷老夫人的手道:“祖母,婠儿总觉得用的胭脂水粉不合心意,咱家不是有造脂粉的铺子么?我想让那些人专门为我调制一些出来。” 殷老夫人闻言皱了皱眉:“这用在脸上的东西,哪能随意调制,你若觉得现在用的不好,便换一家采买。” 秦婠拉着她的手撒娇:“不嘛,婠儿有自己的想法,专门定制的,总比那些外间买的大通货要强的多,就如同这衣衫要量体裁衣,脂粉也得因人而异。” 殷老夫人仍是觉得不太靠谱,可秦婠却把脸凑到她面前道:“主母您瞧着我这脸,是不是比以前好上许多?” 殷老夫人认真看了看,发觉她的皮肤确实好上不少,不但变细腻了,而且还白了不少。 当下有些惊讶道:“你是如何弄的?” 秦婠嘿嘿一笑:“这可是秘密,您将那造脂粉的工坊借我用用,到时候我再告诉您。” 殷老夫人看了看秦婠的脸,又想了想,最终点头道:“随你,但有一点你得谨记,制出的东西没得到确认之前,不得随意往脸上用。还有必须得听老师傅的意见,不得往里面添些乱七八糟相冲的。再者……” “祖母!”秦婠嘟着嘴打断了殷老夫人的话,娇声道:“你说了只有一点的呢?” 殷老夫人闻言摇了摇头,叹气道;“成成,你看着办便是,左右那些师傅也不会由着你乱来。” 秦婠目的达成,笑眯眯的抱着殷老夫人的胳膊,亲昵的蹭了蹭:“我就说,还是祖母对我最好了。” 殷老夫人最吃她撒娇这一套,当即又被秦婠哄的开开心心。 晚间时候,秦婠回了自己的朝霞院,刚准备沐浴,余管家就将那脂粉作坊和铺子的地契房契等给送过来了。 他笑着对秦婠道:“老夫人说了,小姐如今长大了,也该有些自己的产业,这些便先交给小姐自行打理。老夫人还说,待从相国寺回来之后,小姐得跟着老夫人学着掌家了。” 秦婠拿着这些东西,在心头叹了口气,殷老夫人待她实在是太好了,好的自己都不想让她失望,也不忍如预想的一般远离京城了。 秦婠很快调整了心情,对余管家道:“我本只想闹着玩,祖母却当成个事情来办,反倒让我不得不认真对待。” 余管家笑了笑:“老夫人对小姐给予厚望,小姐当高兴才是。” 秦婠点了点头,对余管家道了谢,又让红苕拿了些碎银交给他,对他道:“余管家您可别嫌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前些日子我在侯府过得不甚舒心,也唯有您待我一如既往,这银子算是我的谢礼,往后需要劳烦余管家的地方可能更多了。” “奴才的本分而已,当不得小姐一声谢。” 话虽是这么说了,但余管家还是收了秦婠的银子,倒不是他贪这点银两,而是为了表示个亲近之意。 第31章 爱咋想咋想 余管家走了之后,秦婠这才细细看了手中的地契房契。 殷老夫人给她的,不仅仅是制造胭脂水粉的工坊,还有卖脂粉的铺子,工坊只有一家,可这卖脂粉的铺子,在京城的东南西北皆有,足足有六个铺子。 绿鸢在一旁道:“侯府的脂粉工坊名为海棠工坊,所产的脂粉虽不是上品,但在百姓中使用较为广泛,故而才开设了这几家铺子,专门卖海棠工坊的脂粉,生意一直不错。” 秦婠将这些东西收好,看向绿鸢道:“你知晓的还挺多的。” 绿鸢闻言愣了愣,然后低声答道:“府中大丫鬟们闲暇之时,也谈论些胭脂水粉之事,久而久之奴婢便知道了。” 她没有细说,秦婠也没有再问,沐浴完趁着红苕绿鸢给她绞发的时候,随意寻了个话本子看。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没有吹风机,绞干长发再晾干,等到能入睡的时候,最少都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话本也很老套,才子佳人的故事,看的秦婠直打瞌睡。 好不容易等头发晾干,秦婠立刻把话本一丢,对红苕和绿鸢道:“改天寻些游记、诗集之类的书,这些话本我都看腻了。” 红苕笑着道:“小姐往日里不是最爱这些风花雪月么?” 秦婠打着哈欠上床,盖上被子闭了眼:“小姐我突然认清了现实,才子爱佳人,可佳人太多了,才子根本爱不完,娶一个还可以纳几个,实在不行外面也可以养,这是男子的风花雪月,对咱们女子来说,若是真信了这话本上写的,风花雪月过后,就只剩下雪了。” 一番话说的红苕和绿鸢皆是一愣,自觉便要反驳,可张了口却又发现无从驳起。 再抬头,秦婠已经进入了梦香,绿鸢和红苕只得轻手轻脚收拾了东西退下了。 翌日秦婠起床的时候,红苕和绿鸢都发现,她与前几日有了很大的不同。 不但皮肤变白变细腻了,眼睛似乎还大了点,最重要的是,整个人显得极有精神,明眸善睐面颊红润,整个人好似脱胎换骨一般,身上的戾气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亲善之意。 秦婠正在用饭,听了红苕和绿鸢的夸奖,她想了想笑着道:“许是我突然想开了,加上这几日睡的极好,这才显得不一样。” 红苕和绿鸢是亲眼看着秦婠一点点变化的,倒也没往别处想,听了这话,纷纷点头认同。 绿鸢低声道:“心境开阔了,精气神确实不一样,奴婢都觉得这两日比以往好了许多。” 秦婠闻言看了她一眼,笑着点头道:“确实如此。” 用完饭,秦婠让绿鸢给她梳了发髻,又化了一个心机裸妆,换了件淡桃红的衣裙,让红苕带上昨儿个写的请帖,这才出门去赴陆雪的约。 来到陆国公府门前,绿鸢上前递了帖子,门房立刻将秦婠迎进了府,派了人去通报。 不得不说,人丁兴旺的陆国公府,与门可罗雀的兴安侯府确实大有不同,无论是这府宅的大小,还是其中精致的程度。 秦婠走了一会儿,就有个丫鬟迎了过来,那丫鬟见到秦婠立刻朝她行礼,笑着道:“奴婢是陆二姑娘身边的大丫鬟秋月,我家小姐听闻秦小姐到了,特意命奴婢前来相迎。” 秦婠笑了笑:“有劳了。” 听得这话,秋月微微一愣,这位秦姑娘,以往她也是见过的,是个骄纵的人,往日里下人迎了,她最多嗯上一声,哪里会像如今这般客道。 秋月不着痕迹的看了秦婠一眼,笑着道:“这是奴婢的本分,当不得秦姑娘有劳二字,我家小姐已经等候多时,秦姑娘请。” 秋月将秦婠引至一处小花园,凉亭内陆雪正在煮茶,果然是等候多时模样,只是这凉亭内,不仅只有陆雪,还有一个男子。 凉亭外站着一众奴仆,有丫鬟有小厮,一个个低头垂眸,不曾往凉亭瞧上一眼。 隔着远远的,秦婠看不清男子的样貌,但能与陆雪单独坐在一处的,身份定然极高。 她缓步上前,没走几步,陆雪就发现了她,笑着朝她招手:“秦姑娘来的正好,我这第一壶茶刚刚煮好,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红苕和绿鸢留在了凉亭外,秦婠快走上凉亭,目光从男子面上扫过,仅一眼,她就赶紧低下头福身行礼:“臣女见过二皇子。” 二皇子李翰,朝她摆了摆手:“无需多礼,今日你我都是雪儿的客人,自在些便是。” 秦婠应了一声,这才起身在一旁坐下。 陆雪先是用沸水烫了茶盏,然后又用木夹,将茶盏夹放到李翰和秦婠面前,一边为他们倒茶,一边对秦婠道:“这是上好普洱,表哥才舍得赠了我一饼,秦姑娘快尝尝。” 秦婠端起茶盏细细品了一口,赞道:“香气清纯、汤色淡黄,滋味甜爽,果然是上好的普洱白茶。” 这话一出,秦婠立刻就察觉到,两道目光看向了她。 陆雪看着她,笑着道:“秦姑娘对普洱竟也有如此见地,倒是与外间传言不同。” 秦婠微微低头:“祖母是个爱茶之人,我不过是耳濡目染,你若是问我别的,我就不知了。” “秦姑娘过谦了。” 陆雪看着她道:“普洱品类繁多,但白茶极其罕有,乃茶类中的特殊珍品,秦姑娘一品便能知晓这是白茶,又一言道出精髓所在,可见是极有见识的。” 秦婠演过茶艺师,那段时间没少琢磨茶,更何况普洱白茶虽少,可在现代也不是什么罕见物,她顺口便给说了。 若是没有起了离开侯府的心思,她这话说了便也说了,得个见识多广的印象也挺好,可眼下她要离开侯府,就不能太出挑。 如今后悔已是来不及,她只能强行挽起自己不学无术的形象道:“正是因为罕见,这才品过一次就印象深刻。” “此茶乃是贡品,亦是父皇心爱之物,一年不过二十余饼。” 李翰看着秦婠,薄唇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秦姑娘说是品过一次,莫不是前日在太子府品的?” 秦婠立刻闭了嘴。 李翰见状面上笑意更甚:“皇兄竟用此茶来招待秦姑娘,果然对秦姑娘看重。” 秦婠依旧闭嘴。 爱咋想咋想,她放弃挣扎了,反正李澈背过一个血玉镯的锅,再背一个也没什么要紧……的? 第32章 一见钟情 秦婠认真想了想,她没有提及太子府半句,更不曾说是在太子府饮的茶,话都是二皇子李澈说的,认为李澈拿了普洱白茶招待她的也是李翰,与她可没有半点关系。 李澈就算知道了问起罪来,那是也同他这个皇弟问责,她可是无辜的紧。 这般想着,秦婠顿时就觉得理直气壮了许多,她低头品茶,任由他们打量猜想。 陆雪看着她的模样,和李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拎起茶壶,给三人添了茶,笑着道:“说那些作甚,今儿个我请婠儿妹妹来,可不是说什么太子殿下的。” 转眼秦姑娘,就成了婠儿妹妹,陆雪说的极其自然,秦婠听的也面色如常。 说完之后,陆雪又端起茶盏向秦婠道:“婠儿妹妹,你我虽年纪相仿,但平日里少有交集,前几日你在陆府受了委屈,我未能及时知晓。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算是向你赔个不是。” 她将茶一饮而尽,秦婠也连忙端起茶盏,饮尽了盏中茶。 饮完茶,陆雪笑了笑:“婠儿妹妹是个可心人,我真是越看越喜欢。” 秦婠也朝她笑了笑:“若是早知晓路姐姐不嫌弃,婠儿定早早前来结识了。” “这么说来,都是传言害人。”陆雪笑着拎起茶壶为她添茶,在给自己添茶之时,却不知怎的,碰到了备用的热水。 她惊呼了一声,急忙起身,却还是打翻了茶壶,被溅了一声的茶水。 秦婠立刻起身,取了帕子替她擦拭,身后丫鬟要上前,却被陆雪抬手阻了。 她看着秦婠忙碌,一边道谢,一边歉意道:“瞧我这毛手毛脚的,本还想一尽地主之谊,却不曾想出了岔子。” 秦婠替她擦拭掉身上的水,正要将帕子收回,陆雪却道:“这帕子也脏了,不若让我的丫鬟拿去浣洗,如今这天气也热,待你走的时候,也该晾干了。”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再者湿漉漉的帕子,秦婠也没地方收,若是此刻拒绝就显得格外不识好歹,她只能对陆雪道:“那就有劳陆姐姐了。” 陆雪这才让丫鬟上前,接了秦婠手中的帕子,然后对秦婠道:“我去更衣,还劳你在此稍等片刻,这里离我的住处不远,我去去便回,不会耽误太久。” 陆雪说完这话,对秦婠歉意的笑了笑,转身便走了。 秦婠坐在石凳上,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有了种上了当的感觉。 因为陆雪这一走,凉亭内可就只剩下了她和二皇子李翰。 如果是在现代,这根本不叫事,可如今这是古代,秦婠和李翰单独再此,就成了孤男寡女相会。 秦婠隐隐的觉得,陆雪今儿个叫她前来,似乎就是为了这个时候,让她和李翰独处,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不等她细想,李翰就开了口:“你似乎有些不自在?这可不像你。” 这话听着,似乎对她很是了解,秦婠诧异的抬眸看向李翰,一脸疑惑:“二皇子何出此言?” “看来,你还真是将本皇子忘了个彻底。” 李翰轻哼一声:“也难怪还同本王的皇兄过从甚密,难不成你还以为皇兄为娶你为太子妃不成?” 这话信息量太大,炸得秦婠一时回不过神来,她拥有原主的记忆,可以这么说,前世的她和原主已经合为一体,不分你我。 也正是如此,她可以确定,原主与二皇子没有交集,如果真的有,原主又怎么会想出昏招,给李澈下药? 原主也不曾狗血的失忆,忘了什么情哥哥之类。 秦婠垂下眼眸,低声道:“臣女不敢,无论是太子殿下,还是二皇子殿下,都不是臣女所能肖想的。” 听得这话,李翰愣了愣,探究的盯了她半晌,出声道:“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秦婠恭声道:“臣女记忆中,与殿下似乎并无交集。” 李翰闻言皱了眉,他看着秦婠道:“三年前你第一次参加百花宴,那时本皇子刚刚立府,也是头一次参加这百花宴,本皇子对你一见钟情,你却将本皇子奚落了一通,你可还记得?” 经由他这么一说,秦婠想起来了。 三年前的百花宴,原主才十二岁,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百花宴。 那日确实有个浪荡子,出现在她面前,见到她第一句话,就是:“我看上你了,别参加什么百花宴了,回去等着我给你下聘。” 十二岁的原主,正是最为骄纵的时候,而且她年纪尚幼,行事冲动,一瞧少年身形微胖,而且个子没比她高多少,在加上他说的话跟施恩一般,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将他给奚落了一通。 原主当时是怎么说来着? 好像是:“你算什么东西,竟然大言不惭敢说娶我?我告诉你,别以为自己穿的人模狗样,就把自己当回事了,回去好好照照镜子,就你胖的像个冬瓜,个头矮的像残废似的,你配么?!” 想起来的秦婠,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李翰。 别说是原主,就是秦婠也无法将三年前,那个矮冬瓜,和如今显得玉树临风的李翰,画上等号。 李翰瞧着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想起来了。 他轻哼了一声道:“虽然你当时将本皇子奚落了一通,但本皇子临走之时也说过,定会要你,这话你可还记得?” 秦婠当然记得,因为这事让原主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了好久。 而且当时他也不是这般说的,他的原话明明是:“你!你岂有此理!我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今日之辱我记下了,总有一日,我定要你哭着求着,要嫁给我,只不过那时候,就不是娶而且纳了!” 有什么比,当初瞧不出起的人,如今却成了你仰望的存在,而更尴尬的事情么? 应该有,但秦婠还没遇到。 她站起身来,向李翰福身赔礼:“臣女当年既不识殿下身份,又年幼无知,有得罪殿下之处,还请殿下原谅。” 秦婠本是赔礼,可她没想到,李翰竟然起了身,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秦婠连忙起身,从他手中收回手臂,默默的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第33章 第二次拒绝 李翰深深的看着她,目光有着说不出的温柔和缱绻。 他柔声道:“当年本皇子也有不是,说的话也是一时气恼之言,但想与你白首之心却不是假,我与雪儿有了婚约,可侧妃之位却一直为你留着。” “你如今的身份,实属尴尬,你若愿意,我会求母妃和父皇,在兴安侯回京之前赐婚,届时定无人再敢轻视于你。” 如果是原主,此刻定然已经对李翰感激不尽,二话不说便从了。 原因无它,李翰开出的条件太过诱人,原主以为自己迟早要被赶出侯府,而李翰却在这个时候,给她递出了橄榄枝。 侧妃之位,是可以上皇家族谱的,属于明媒正娶八抬大轿。 若是再得皇上皇后赐婚,那更是荣宠无限,更何况眼前之人是皇后所出的二皇子,身后站着的是皇后和整个陆国公府。 即便没有尹婉柔的事情,依着秦婠侯府嫡女的身份,和在陆雪之间相较,她能得到的最高位置,也就是个赐婚的侧妃。 可是,秦婠不愿意。 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没有野心,她只想当个有钱的小屁民,吃穿用度不愁,想买什么买什么,自由自在。 将来找个帅气的小伙子入赘,如果小伙子有了野心,或者对她不忠,她可以选择和离或者休弃,这不比嫁给皇子,和n多人抢一根棒子,来的爽多了? 只是如何委婉的拒绝李翰,又不拂了他的面子,这是个大问题。 秦婠垂了眼眸,思考着该如何回答。 可她思考的太久,李翰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目色沉沉,冷声开口道:“本皇子到底是何处不得你的心意?你曾嫌弃本皇子又胖又矮,如今又是嫌弃什么?” 他还是恼了。 秦婠有些害怕他会恼羞成怒,连忙答道:“臣女不敢,殿下乃天人之姿,是臣女配不上殿下。” 李翰闻言冷笑,面上的怒色显而易见。 秦婠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已握成了拳,不由要紧了牙关,若是他是个没有风度的,此刻一拳朝她挥过来,她也只能生生受着。 李翰深深吸了口气,看着目色沉沉的看着秦婠,冷声道:“秦氏阿婠,你且记住,这是你第二次拒绝本皇子。” 说完这话,他猛然转身,拂袖而去。 秦婠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他是个有风度的,并未因为两次被拒,恼羞成怒。 更不曾动手揍她,甚至连罚她都没罚。 其实依着他的身份,他要怎么折腾她,她也是只能受着的。 小花园里的仆人散了一大半,这时绿鸢和红苕才敢上前,她们离的较远,不曾听见李翰跟秦婠说了什么,但李翰面带冷色拂袖而去,她们是瞧了个清楚的。 红苕担忧的问道:“小姐,你没事?” 秦婠摇了摇头,在一旁石凳上坐下:“就是腿有点软。” 不能怪她没出息,实在是这些上位者,他们的气质是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被培养出来的,李澈也好李翰也罢,当他们动怒时,身上的威压与气势,都是不容小觑的。 说到底,其实是权利和地位使然,对红苕和绿鸢而言,秦婠动怒时又何尝不是如此。 胆小,也只是因为心中有惧,并不是一件羞愧的事情。 正在这时,陆雪回来了,秦婠对红苕和绿鸢挥了挥手:“我无事,你们先下去。” 陆雪换了件淡绿色的衣裙,瞧见花园中仆人走了大半,又瞧李翰已不在凉亭,微微一愣。 她走入凉亭,朝着起身迎她的秦婠,状似无意问道:“婠儿妹妹,殿下怎的不在?” 秦婠看她一眼答道:“殿下许是有事,便先回去了。” 陆雪闻言笑了笑:“也罢,回去了正好,他一个男子总于咱们呆着在一处,还妨碍了咱们姐妹说些贴己话。” 说完,她重新在原先的位置上坐下,抬手摆弄茶具,对秦婠道:“这上好的普洱白茶可别浪费了,婠儿妹妹咱们接着品。” 秦婠在一旁坐下,看着她姿态优美的摆弄茶具,重新煮茶。 一时之间,两厢无话,凉亭之中有些沉默的尴尬。 过了一会儿,茶已煮好,陆雪为秦婠斟茶,低声道:“婠妹妹不会怪我?” 两人都是聪明人,陆雪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可秦婠却听懂了,若是这个时候,再佯装不知,未免显得太假,也太过拒绝陆雪的善意。 秦婠想了想,问出了心里话:“雪姐姐,知晓殿下寻我何事?” “知道。”陆雪为她斟好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放下茶壶看向秦婠道:“瞧着现在的情况,我似乎也猜晓了婠妹妹是如何回答殿下的。” 秦婠闻言垂眸:“雪姐姐是否觉得我不识好歹?” “那倒没有。”陆雪笑了笑:“人各有志,更何况婠妹妹,如今得了太子青睐,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不意外。” 陆雪这般作想,证明旁人亦是如此。 秦婠连忙撇清道:“我与太子殿下,并非雪姐姐想的那般,殿下是将血玉镯赠与我,但那只是酒后之事,他已不记得了。” 说着她将手腕上的血玉镯给陆雪看:“若不是这血玉镯已难取下,只怕太子殿下还是要收回的。” 陆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笑着道:“婠妹妹不必紧张,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即便是酒后所赠,只需弄清楚原委,即便这玉镯能够取下,他也不会收回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对秦婠道:“婠妹妹其实大可不必解释,如今婠妹妹身份尴尬,有了这层误会,对婠妹妹的处境也有所帮助。” 听到这话,秦婠拿不准陆雪是个什么意思,虽然陆雪只是个十五六的姑娘,可她着实不敢小看了古人的智慧。 在剧本里,被降智的只会是她这种女配,而不是这种,一瞧就拿着大女主剧本,从小被世家培养出来的大小姐。 秦婠叹了口气道:“还是由我解释清楚的好,不然传到了殿下耳中,被误解倒是小事,若是解释出自太子殿下之口,我的处境只会更加不好。” “太子殿下不会的。” 陆雪的语声很是笃定,似乎对李澈很是了解,她目光灼灼的看着秦婠,轻声问道:“既然婠妹妹与太子殿下并无关系,又为何拒绝二皇子?” 第34章 人生三苦 秦婠闻言不答反问:“那雪姐姐呢?雪姐姐又为何会组了今日的局?” 陆雪闻言微微一愣,而后笑着道:“不是你,亦会是旁人,比起旁人来,我更愿意是你。” 秦婠直言不讳:“是因为我的身份么?” “并不完全是。” 陆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看向园中,淡淡道:“婠儿妹妹的身份不过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这是表哥所想,不论表哥是为何中意与你,但他中意便是事实,与其让旁人投其所好,不若由我来做。” 说完,她收回目光,看向秦婠道:“许是未曾同婠妹妹有过眼下单独谈话的机会,以往我见着婠妹妹也并未有深交的念头,可这次却是不同,不知怎的,当着你的面儿,我就不太愿说那虚假之言,我实话实说,还望婠妹妹莫要被我惊着了。” “不会。” 秦婠摇了摇头:“我亦不愿同雪姐姐说那些虚假之言,不妨同雪姐姐说句实话,许是因为这次身份存疑的缘故,我的想法已经全然变了,二皇子的善意我很感激,可我如今只愿安稳度日,哪怕有一日我真的被赶出侯府,也只愿寻个安静之地,做个平民,过些安稳的日子。” 秦婠说这话,既是肺腑之言,也是在向陆雪表明心意。 她不会跟她共事一夫,也不会去想什么太子,或者高门大户。 可陆雪听完之后,只是微微一笑:“婠儿妹妹想要如愿,实在太难。” 秦婠闻言皱眉,正欲详问,陆雪却岔开了话题,问起了她明日及?礼的事情,显然是不愿多说了。 秦婠只得顺着她的话题,聊起了及?礼,又唤红苕上前,将请帖递给了她。 秦婠实话实说道:“雪姐姐对我的情况定然多有了解,我并无交好的姐妹,眼下处境也有些尴尬,可祖母却说,?礼当有赞者,我便给京城所有认识的贵女都写了帖子,雪姐姐若是无空,明日不去也是无妨的。” 陆雪亲手接了帖子,打开看了看,抬眸对秦婠道:“明日我无事,定会准时前往,婠妹妹也不必过谦,想必明日定会高朋满座的。” 秦婠原本并不这么想,可今日陆雪和李翰都误会了她和李澈的关系,其他人定然也是如此,明日说不定还真是宾客满棚。 秦婠朝陆雪笑了笑:“旁人来或许是因为误解,但雪姐姐已知晓缘由,却依然拨冗出席,婠儿委实感激,明日定扫榻相迎。” “婠妹妹客气了。” 陆雪唤来丫鬟,让她将帖子妥善收好,然后又命人端了些糕点过来。 陆雪比秦婠大几个月,去年年尾的时候办过及?礼,算是有经验的,两人品茶用糕点,顺带聊了聊及?礼的事情。 陆雪并没有自持身份,对秦婠多有轻视,反而有主动交好之意,这让秦婠有些意外。 但她思来想去,自己也没什么可被陆雪图的,便安安心心受着,只当是交个朋友,将来无论离不离开侯府,与陆雪交好,于她而言都没有坏处。 两人聊了一会,陆雪看了看天色,对秦婠道:“时候不早,婠妹妹不若一道用膳。” 秦婠喝了不少茶,又用了些糕点,现在委实吃不下,再加上和陆雪也没交好到可以留饭的地步,便起身道:“多谢雪姐姐好意,婠儿回去还要准备明日的?礼,便不多留了。” “也好。”陆雪起身,让秋月将秦婠的帕子给取过来。 没一会儿,秋月回来了,但却没有带回帕子,只说那帕子刚清洗过,仍在晾晒,还未干。 陆雪对秦婠道:“帕子未干,只得等到明日我去府上的时候,再一并给你带过去了。” 秦婠心里隐隐的,总觉得帕子留在她那有些不妥,可陆雪话都说了,她也不好拒绝,一方帕子而已,总不能强要来。 她只得点头同意道:“那就有劳雪姐姐了。” “小事而已,更何况本就因我而起。”陆雪笑了笑:“我送送你。” 主家亲自送客,本就是客人的脸面,秦婠说了句客套话,便由陆雪送了。 陆雪一直将秦婠送出了国公府的大门,看着她上了马车,目送着她离开,这才转身回府。 回到自己的院子,陆雪这才向一旁的秋月问道:“帕子呢?” 秋月低声答道:“二殿下取走了。” 陆雪嗯了一声表示知晓,秋月看着她面上神色,低声问道:“奴婢委实想不明白,小姐为何要与秦婠交好,还要帮二殿下行此事。二殿下待她显然不同旁人,奴婢瞧着她年岁渐长,身量模样都似蜕变了一般,往后……” 秋月看着陆雪渐渐隆起的眉,连忙低头恭声道:“奴婢是怕她往后入了二殿下的府,会影响到小姐的地位。” “她么?她还没那个能耐。” 陆雪眼神意味不明:“正如我同她所言,侧妃之位不是她亦会是旁人,她名声不好,身份不明,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威胁。更何况,殿下若是得不到她,于我而言才是真的威胁。” 秋月一脸疑惑:“奴婢不明白。” “除了生老病死,人还有三大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若殿下不能得到她,这三苦便占了其二。” 陆雪淡淡道:“年少时,他将秦婠视为囊中之物,可却被奚落痛拒,这便是爱别离,他为了她,减了食量苦练武艺,如今又是百般手段,若再不能如愿,便是求不得。” “一旦殿下尝了爱别离、求不得之苦,秦婠便会成了他心头的朱砂痣,日子久了,莫说是我,就是天下所有的女子,都得为她让道。与其如此,不若让殿下得偿所愿,有些东西求而不得的时候,看着百般好,可一旦得到了,也就那么回事。” 秋月听得这话,对陆雪从心底深深佩服。 她低叹道:“小姐深谋远虑,奴婢浅见了。” 陆雪闻言目光悠远,喃声道:“我不是深谋远虑,而是有前车之鉴。” 秦婠刚回侯府,门房就对她道:“小姐,老夫人让您回来了去她那儿一趟。” 秦婠停了脚步:“可是祖母是何时吩咐的?” 门房恭声答道:“小姐今日走了没多久,老夫人的吩咐便下来了。” 第35章 极好的婚事 秦婠闻言表示知晓,当即带着红苕和绿鸢去寻了殷老夫人。 谁知道,殷老夫人屋中有客,秦婠本欲回避,殷老夫人却朝她招了招手:“过来,见过你梁祖母。” 秦婠上前,恭恭敬敬的朝着同坐在上座上,慈眉善目的梁老夫人行了一礼,乖巧的唤了一声:“梁祖母。” 梁老夫人亲切的笑着道:“快快起来,让我瞧瞧。” 秦婠起了身,站在那大大方方的任她打量,梁老夫人看了一会儿,眸中露出欣赏之意,对秦婠道:“真真是个标志的美人,这是梁祖母给你的见面礼。” 看着这从梁老夫人腕间退下的镯子,秦婠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收。 殷老夫人却笑着道:“让你收便收着,你梁祖母可不是外人。” 听了这话,秦婠这才收了镯子,又朝梁老夫人福了福身:“婠儿谢过梁祖母。” 殷老夫人让她在下首座坐着,这才为她介绍:“梁祖母是祖母的手帕交,祖母还在闺阁之时便与她交好,早些年还有些往来,可自从她独子……” 说到此处,殷老夫人却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叹了口气道:“你梁祖母已十多年未出过门,此次还是祖母拉下老脸,将人给求来的,明日?礼,她便是你的正宾。” 殷老夫人这么一介绍,秦婠知道这个梁老夫人是谁了。 梁老夫人出自京城梁家,原本也是个世族大家,虽未曾封侯拜相,但也是几代人位极人臣。 梁老夫人的父亲官拜丞相,本也是风光一时,只可惜生了不争气的儿子,竟贪墨了万两灾银,惹得祖皇震怒。 此罪本该问斩,但梁丞相跪在御书房门前整整三日,卸下了丞相一职,这才被保下了一命,自此之后,梁家便没落了。 梁老夫人后来被许配给了一黎姓寒门子弟,乃是梁丞相的门生,黎姓子弟被梁丞相用了最后一丝人脉,送上了礼部尚书的位置。 梁丞相本指望姓黎的,能够看在这些恩情的份上,对自己的女儿好些,可没想到,姓黎的利用完梁丞相,就将梁老夫人给冷落了,连迎了三房姨太太不说,还又娶了一个官吏之女,迎为平妻。 梁老夫人经此事心也死了,一心养育膝下仅有的一子,此子名为黎彧甚是争气,长大之后不但中了状元,而且极为孝顺,甚至在姓黎的去世之后,为了梁老夫人与黎家人分了家,立府单过。 本以为梁老夫人否极泰来,自此过上舒心的日子,可没想到,二十年前,独子也去世了。 那时外间满城蜚语,说梁老夫人克家克子,梁夫人还未走出丧子之痛便又遭此流言,从此闭府不出。 她儿媳方氏是个好的,出身书香门第,黎彧过世之后,非但没有改嫁,反而与梁老夫人互相扶持,拉扯着独子黎寒长大。 黎寒在方氏和梁老夫人的精心教导下,自幼便才学出众,被国子监祭酒收为门下。 国子监祭酒曾言,今年秋闱,黎寒必定高中魁首。 国子监祭酒的话,若不出意外定会成真,也就是说这黎寒,十有八九是新科状元了。 人人都道,黎家又要发迹,可黎寒却只认方氏与梁老夫人,不认黎家人,甚至曾当众说过,他与黎家无关。 不过这是黎家之事,与秦婠无关,她感兴趣的是殷老夫人和梁夫人的感情,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感情却甚是深厚,否则梁夫人不会为了她一个及?礼,就被殷老夫人请出了府。 梁老夫人看着秦婠,眸中皆是欣赏之意,她笑着道:“这么标志的一个可人儿,将来也不知道会被谁家混小子给摘了去。” 秦婠听了这话,心头就是一跳。 果不其然,梁老夫人话锋一转:“我家有个混小子,虽是个举人,却没有半点官职,秦丫头可嫌弃?” 梁老夫人太过直接,即便是摆在现代,这种事也没有直接这么问的。 这话秦婠有些没法接,只得做害羞的低了头。 她虽低了头,可耳朵的支楞了起来,心思也转的飞快。 殷老夫人有意在兴安侯回府之前,将她的婚事给定下来,否则,梁老夫人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就直白的提起了此事,可见两人之前已经通过气。 梁老夫人今日前来,想必是来看看她这个货,是不是像殷老夫人说的那般。 从她的话里,和她赠镯子这事儿来看,梁老夫人对秦婠是满意的。 秦婠认真思考了一下,现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殷老夫人如果真的铁了心要为她定下婚事,她是逃不过的。 若真的逃不过,黎寒确实是个非常好的人选。 一来他前途无量,二来他家人口简单,而梁老夫人又与殷老夫人交好,方氏与梁老夫人情义非比寻常,等于是说,她若真的嫁过去,基本上是没有了什么婆媳问题。 秦婠有些意动,她的情况梁老夫人定然很清楚,这时候却依然愿意把自己唯一的孙子和依仗给拿出来,可见是真的看重与殷老夫人之间情义。 梁老夫人吃过平妻和妾室的苦,定不会让她也遭一回罪,她只要不作死,梁老夫人定然向着她。 如果黎寒是个好的,她就跟他好好过,如果他要纳妾什么的,那她就过自己的,梁老夫人也是过来人,定然能够理解。 这般看来,跟黎寒定亲,似乎还是很好的选择? 这般想着,秦婠的眼睛亮了亮,凭着得了三次最佳女配的演技,露出个羞涩却又暗含着隐隐欣喜的神色来。 殷老夫人看着她的模样,同梁老夫人交换了个眼神,然后笑着道:“你呀,不知道小姑娘面皮儿薄么?怎的就这般问起来?你那孙子是个好的,不知道是多少人家眼中的乘龙快婿,你舍得?” “有何舍不得的。” 梁老夫人笑着道:“我瞧着婠儿极好,我家那小子又是个只知道读书的,若是能与婠儿凑了对,这府中定然热闹,至于旁人,那是旁人的想法,与我们家又有何干?” 殷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既然你舍得,改日就让婠儿和你家那小子见上一见,若是两人投了眼缘,也不为一桩美事。” 梁老夫人笑着附和:“如此极好。” 第36章 女人的护肤大业 殷老夫人和梁老夫人,越聊越是投机,仿佛已经从闺蜜成了亲家。 秦婠听着两人,已经开始安排她和黎寒什么时候见面,在哪见面,心中不由暗暗发笑。 这俩老姐妹,不愧是手帕交,先前话里虽是调侃,可却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黎寒前途不可限量,家中人口简单,而且身边并无旁人,是个香饽饽,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 殷老夫人为了她,可真是煞费苦心。 秦婠在心头叹了口气,或许这般也好,托原主的福又活一世,也该接过原主的责任,承欢殷老夫人膝下,让她老人家少操些心。 再者说,定亲也不是就立马要成婚的,不成了再退就是。 更何况,梁老夫人和殷老夫人虽是同意这桩婚事,可到底还是要她和黎寒见一见,得两厢情愿才行。 她名声不好,从对黎家的态度就不难看出,黎寒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看不看得上她还两说呢。 梁老夫人与殷老夫人虽有书信往来,但也十几年未见,这一见便有说不完的话。 秦婠留下陪着两人用了饭,便被殷老夫人破天荒的给打发走了。 秦婠哭笑不得,撒娇的对梁老夫人道:“梁祖母您这一来,我都失宠了。” 梁老夫人喜欢她的性子,笑着道:“放心,在你祖母心里,你可是排第一位的,不然也不会派人递了个信给我,请我来做你明日的及?礼的正宾。你可不知道,她在信中都说了些什么,她竟拿过去的事儿来威胁我,说……” “去去去,跟孩子面前乱说些什么?” 殷老夫人连忙打断了她的话,罕见的露了几分尴尬的神色来,转而对秦婠道:“你先回去歇着,明日?礼,早些起来做准备。” 秦婠笑着应了一声,朝殷老夫人和梁老夫人行了一礼,这才退下。 她一走,梁老夫人就笑着道:“你这孙女,我越瞧越喜欢,之礼又爱撒娇,是个可心人,你可真有福。” 殷老夫人叹了口气:“你十多年未出府,才会这般说,我这孙女在外的名声可不大好,如今又是这么个局面,你那孙子,也不知道嫌不嫌弃。” “外间传言信了作甚?” 梁老夫人轻嗤了一声:“我若真信了那外间传言,早就羞愧的一头撞死了,哪会有今日,这人那还是得亲眼瞧着,相处着才知道好赖。你且放心,我的孙子是个什么性子,我心中最有数,他最烦这些流言,婠儿这性子,他定会喜欢。” “若是真是如此便好了。”殷老夫人露了几分欣喜:“将婠儿托付给你们,侯府怎样我也不怕了。” “你也别想的那般坏。” 梁老夫人压低了嗓子,低声对殷老夫人道:“侯府这是被迫卷进去的,实在不行就让秦昭把兵权交了,当个闲散的侯爷,从此也免了出生入死,你也可省了担忧。” 殷老夫人闻言长长叹了口气:“哪有那般容易,若单纯是为了兵权,我府里又怎会多了上兰院那么个玩意儿?一天天的看着就添堵。” 梁老夫人听了这话安慰她道:“别想那般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上兰院那个你还得好生待着,免得出了岔子,到时候连累侯府。” “我那孙子也是不成器!” 殷老夫人气的拍了下大腿:“你说他傻,他也聪明的紧,竟知道弃武习文避了锋芒,可你若说他聪明,他又蠢的跟头驴似的,对上兰院那个玩意儿上心的很,若不是婠儿聪慧,早就被气的要去投河了!” “哪就有这般严重了。” 梁老夫人笑着道:“你那孙子自有主张,或许心里清楚的很,你也说了,上兰院那个,手段上不得台面,婠儿又是个聪慧的,与其操那个闲心,不若早早的将婉儿与我家小子的婚事定下来。” 话题又绕到了秦婠的婚事上,两个老夫人又亲亲热热的商量起了相看的日子来。 这一切秦婠都是不知,她回了院子,卸了妆,想了想又让红苕寻了黄瓜切了片,然后敷在了脸上。 京城隶属北方,气候还是很干燥的,秦婠爱美,肤如凝脂,血玉滋润只是占了七分,剩下三分还是靠她精心呵护而来。 如今她的皮肤不及前世,可胜在年轻,胶原蛋白还很丰厚,她得从这时候起,就保养好了。 红苕和绿鸢,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将黄瓜片贴满了一张脸,过了一会儿,又换了新的贴上。 红苕有些好奇道:“小姐这是在作甚?” 秦婠躺在小榻上:“这叫敷脸,能让肌肤水润有弹性,待我敷完你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秦婠敷完了,让红苕上来摸她的脸。 红苕轻轻碰了碰,只觉指腹光滑细嫩,再一瞧秦婠的脸,更觉比早间细嫩明艳,当即惊奇道:“小姐!真真的变好了也!” 秦婠有些得意,有血玉镯在,黄瓜又一分功效,也能给弄出十分来。 她朝绿鸢道:“你也来摸摸。” 绿鸢本是不敢,可架不住好奇,还是伸了手。 这一摸,整个人都呆了:“这……这胡瓜还有这等功效?” 秦婠点了点头:“有,但也仅有我用才会这般好,你们得日日敷面,过上一两个月便能见显着功效。” 这话一出,红苕和绿鸢都有些心动,哪个女儿不爱俏,即便是为奴为婢,也会买些胭脂水粉放着,得了恩典休息之时,偷偷抹上一抹,即便不能悦人,悦己也是好的。 秦婠不吝啬跟红苕和绿鸢分享些护肤的小窍门,她刚刚下了决心,要为大胤女人的护肤大业而奋斗! 光她自己好,说服力还太浅,若是连带着她身边丫鬟都比旁人好,那才叫真正有说服力。 等她护肤品研制出来,都不用她亲自出马,红苕绿鸢往外面一站,逛上几圈,宣传都省了。 秦婠心里美滋滋,开始了她的培训大业。 “敷面之前,若是用温水湿了帕子,先将面敷上一敷,然后在用这胡瓜效果会更好。” “平日里,上妆出门,回来之后定要将面给净干净了,这点极为重要。” “还有平日里没事,定要早早休息,睡眠不足是女子的大忌,即便是夜间当值的,若非特殊缘由,也当抓紧一切机会,将睡眠给补足了,这不仅仅关系到精神头,还关系到女子的肌肤。” 第37章 您也想我了么 护肤、美妆,秦婠是认真的。 她严格要求红苕和绿鸢,让她俩将她的话,用小本本记了下来。 秦婠还教了她们一些手法,比如如何拍水和提拉,她一本正经的对红苕和绿鸢道:“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很多事情都是要积年累月的去做才行,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做,二十年之后,保证你跟同龄人比起来,要年轻一大截。” 红苕和绿鸢连连点头,一副好学生模样。 秦婠对她们的态度表示满意,正要夸奖一番,却听得红苕开口问道:“小姐,这罗马到底是骡子,还是马?” 秦婠:…… “这不重要。”秦婠轻咳了一声:“反正,你们记住我的话就对了。” 红苕和绿鸢闻言表示,尽管不知道是骡子还是马的东西是个什么,但秦婠的话她们记下了,而且会坚定不移的去执行。 讲了一下午的课,秦婠表示这一天过的尤其充实,早早就睡下了。 往日里,她睡眠质量极高,基本连梦都很少做,可今日她却梦见,有人在不停的喊她的名字。 这个声音很是耳熟,清冽的男声带着一丝矜贵的气息,像极了太子李澈。 秦婠有些烦不胜烦,就算你是太子,就算你帮了我大忙,但也不能在我梦里,影响我睡觉啊,不知道美容觉对女人来说有多重要么? 秦婠翻了个身,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顿时觉得好多了。 可没过一会儿,她又觉得不好了。 因为这回,声音没了,可她总觉得有人拿羽毛在捅她的鼻孔! 是的!捅! 虽然羽毛很软,可架不住也是有硬度的,而且拿羽毛的这个人,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就这么直直的朝她鼻孔捅了过来,不仅堵住了她的呼吸不说,还弄的她十分难受。 秦婠毛了,仗着是在梦里,估摸着方向和高度,猛的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书房内的几人,纷纷低下头,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秦婠也懵了,响亮的耳光声,和手上的触感,还有手掌上隐隐的痛,都在提醒着她,这不是一个梦! 她彻底醒了。 上位者的威压铺面而来,这威压之中,还带着森森的冷气,就连空气都冷了。 秦婠绷紧了身子,眼睛不敢睁开,略略想一想,也知道她大概又干了什么,足以被砍脑袋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多半可能要完。 紧接着,她听到了磨牙的冷声:“秦氏阿婠,你以为你装死,就能佯装一切都没发生?” 秦婠的睫毛轻颤了下,她下意思的缩了缩脖子,可就是不睁眼。 不是故意跟李澈作对,而是她不敢。 李澈看着她轻颤的长睫,冷笑了一声:“秦氏阿婠,孤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再装死,孤就将你丢到长安街上去!” 听得这话,秦婠睁开了眼。 她觉得自己的演技,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好过。 她一双桃花眼,带着刚刚睡醒的朦胧,看了看头顶上的那张俊脸,轻启红唇低声呢喃:“我定然是在做梦,古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果然诚不欺我。” 她缓缓伸出手,轻抚上李澈那森冷了几个度的面颊,用掌心轻轻抚摸了下,带着无限温柔和缱绻,低声问道:“殿下,你也想我了么?” 书房内,静的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得见。 小全子悄悄掀了眼皮,榻上看了一眼,然后又一脸震惊的飞快垂了眼眸。 他的心中翻江倒海,对秦婠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秦三小姐,真乃神人! 整个大胤,不,整个天下,也只有她敢前脚打了主子的脸,后脚就敢没事人一样,调戏主子!! 最最重要的是,主子虽然面色没变,可周身的冷气却淡了!! 服了! 小全子他服了! 秦婠自然也感受到了这样的变化,她立刻明白李澈吃她这一套! 当即,毫不犹豫的又用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他英俊的面皮,柔声道:“殿下,您可真好看,您的皮肤可真好。” 这话,秦婠说的是肺腑之言,李澈长的很帅,鼻若悬胆剑眉星目,即便是冷着一张脸,也是又帅又有型,人说美人不在皮而在骨,男人也是如此。 好面皮的男人很多,可如同李澈这般,骨子里带着矜贵,气质高洁,无论是喜是怒,都让人觉得移不开眼的,却是极少。 更何况,他的皮肤是真的好,好到跟前世的她都差不多了。 秦婠是个理智的颜狗,虽然理智,但本质上还是一条颜狗。 她爱看美人,无乱男女,但除了一张面皮和气质,她更爱看的是肤质好的人。 不由自主的,她的手又动了动,摸着摸着就忘了处境和身份,给摸上了瘾。 屋中极静。 李澈似乎也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大胆,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声开口道:“摸够了么?” 秦婠手一僵,看着他冷冽的凤眸一眼,迅速的收回了不安分的爪子。 李澈冷冷的看着她,周身的冷气虽然已经散了,可威压还在,他冷声道:“摸够了,就给孤起来!” 说完这话,他一把拍开她的手,满目嫌弃的看了她一眼,站直了身子。 秦婠很尴尬。 但做戏做全套,她连忙露出了一副惊慌的神色,急急忙忙起了身,跪在了榻上,又羞愧又是惊慌道:“臣女……臣女以为是在梦中,这才胆大包天做了逾矩之事,还望殿下恕罪!” 李澈冷眼看她,闻言又冷哼一声:“做戏做的这般像,你不去做戏子当真可惜了。” 戏子是蔑称,而戏子在这个年代属于下九流,任何一个有身份的女子,听得这话定然会羞愤欲死。 可秦婠不同,她为自己的职业感到骄傲,听了这话也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李澈他真相了。 李澈看着她面上的神色,又是一声冷哼:“面皮果然厚。” 秦婠低头装死,他肯这么奚落她,就代表先前那巴掌的事,已经过去了。 她的脑袋还会好好的呆在她的脖子上,跟脑袋比起来,面皮算个球。 但这一切落在李澈眼里,就成了她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证据,他轻哼了一声,拿起榻上的披风将手丢在她身上,冷声道:“披好,起来。” 第38章 不会有人信你 秦婠被斗篷罩了满脸,听了这话,才敢将斗篷取下。 这时候她才发现,她不在她的房里,而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瞧着像是一间书房,而这书房内,也不仅仅是她和李澈,中间还站着三个人,小全子赫然在列。 也就是说,她先前那些打了李澈一巴掌也好,还是调戏他也罢,都被这三人给瞧了个正着。 秦婠有些慌,调戏不调戏,丢脸不丢脸的先摆在一边,堂堂一国太子爷,被个女人当众人面给扇了巴掌…… 不知道,她现在装晕还来不来得及? 她小心翼翼的抬眸朝李澈看了一眼,正迎上他微冷的凤眸。 四目相对,李澈皱了皱眉,将手中的狼嚎放在书桌上,薄唇轻启语声清冷:“还愣着干什么?不冷?” 冷。 秦婠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只着中衣,是连人带被子一起被带过来的,现在是初春,晚间温度还是有些低的。 手中的斗篷有些厚实,秦婠披好拽了拽,把自己裹了起来,身上顿时就有了暖意。 榻下摆着一双木屐,她下了榻穿上,闻着鼻尖萦绕的淡淡龙涎香,安安静静的站着,等着李澈发话。 斗篷很大,将秦婠罩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来。 小脸皮肤白嫩细腻,一双桃花眼水光盈盈,小嘴红润粉嫩,像是雪地里盛开的略带粉色的红梅。 李澈的目光在秦婠的脸上转了一圈,随即落到了她的脚上。 斗篷将她整个人罩住,却独独露出了踩着木屐的一双小脚,十个脚趾圆润可爱,因着他的注视,有些不安的动了动。 李澈微微皱眉,收回目光,长腿一迈,来到书桌后坐下,看着她淡淡道:“你身边缺两个大丫鬟,孤替你寻了两个。” 他话音一落,同小全子站在一处的两人立刻上前,朝秦婠行礼:“紫嫣、绿衣见过小姐。” 秦婠转眸朝两人看去,这两人样貌都属于清秀,年纪同她差不多大,行止有度。 其是这礼,行的端端正正,不矮一分不高一分,可见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可秦婠不想要,并不是她们不好,而是她们是李澈的人。 如果她收了这二人,往后她就没有了一丝隐私可言,可是李澈,她又不敢得罪,也不能得罪。 她扇了他一巴掌,好不容易勉勉强强将人给哄好了,若是这时候再拒绝他,这就纯属于是想试试,刀硬还是她的脖子硬。 清冷的目光笼罩着她,秦婠只能扬起笑脸,摆出一副很高兴的模样来,对紫嫣和绿衣道:“不用多礼。” “行了,退下。” 李澈挥了挥手,绿衣和紫嫣齐齐应了一声是,便退出了书房。 小全子犹豫了下,也跟着走了。 他见李澈没有唤他,瞬间便想歪到了某处去,一脸笑容的关上了书房的门。 书房内,只剩下了李澈和秦婠。 房门一关,李澈的周身的冷气瞬时就笼罩了下来,一双凤眸冷冷的看着秦婠:“秦氏阿婠,你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完了,还是来算账了。 秦婠条件反射就要跪,膝头刚弯就听得李澈道:“别弄脏了孤的斗篷!” 秦婠又给站直了。 是她想跪么?她一个现代灵魂,跪礼在华夏早就不流行了好么? 她这条件反射是从哪来的?还不是被他给吓的! 哦对,她还被李翰给吓了一回。 秦婠在肚子里生闷气,抿着唇站在那不吭声。 李澈剑眉皱的更紧,看着秦婠冷声道:“分明是你做错了事,孤还没问责,你倒先委屈上了?” 秦婠低头垂眸,闷闷道:“臣女不敢。” “孤看你敢的很!”李澈冷哼:“孤且问你,你同李翰是怎么回事?!” 咦? 不是跟她算那一巴掌的账,而是在问她跟李翰的事情? 秦婠诧异的抬眸看向李澈,眨巴眨巴了眼睛。 “同孤眨眼卖乖也无用!”李澈的声音依旧很冷,但比之前已是好上许多,他再次问道:“你同李翰之间,何时来的私情?” 私情? 这帽子扣的有些大,秦婠连忙解释道:“臣女与二皇子之间并无半点私情,还望殿下明察。” 然而李澈却是不信,他看着秦婠冷声道:“若无私情,他岂会那般大费周章,非要迎娶你为侧妃不可?” “这点臣女也是不知。”秦婠实话实说:“臣女与二皇子,一共不过见了两回,而且都不愉快。” 秦婠老老实实,将她和李翰之间的瓜葛给说了,然后一脸疑惑的道:“按理来说,二皇子当厌恶臣女才是,臣女着实也想不通,他为何要那般。莫不是他……” 她一时嘴快,差点将他是个抖脱口而出。 李翰见她闭了嘴,皱了皱眉道:“莫不是他什么?” 抖两个字定然是不能说的,说了李澈也不懂,秦婠换了一个比较可能的说法道:“臣女怀疑,他心中记恨臣女当年羞辱之仇,这才许下侧妃之位,好长长久久的折磨臣女。” 听了这话,李澈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御赐的侧妃有多贵重,你不会不知,他若要折磨你,有的是法子,又岂会为了一个厌恶之人,搭上了侧妃之位,你当他同你一般蠢么?” 秦婠闻言,在心里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嘴上却乖乖道:“那臣女就真不知晓了。” 李澈仔仔细细瞧着她面上神色,见她真的是懵懂不知,这才轻哼了一声,放过了她。 转而问道:“你的帕子呢?” 秦婠只觉得李翰像是在她身上安了窃听器,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在陆国公府四小姐陆雪那处,她说明日及?礼的时候,将帕子一并带来。” 李澈闻言冷哼一声:“你当真以为她会还你?你那绣着婠字的帕子,如今已在孤那好皇弟李翰手中,成了你与他两情相悦,私相授受的证物!” 秦婠愣了,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也能行?” “为何不能?” 李澈看着秦婠,越发像是在看一个傻子:“绣着闺名的帕子,乃是贴己之物,不管是如何落到李翰手中,只要他说,这是你赠的,那便是你赠的,至于你是与他两情相悦私相授受,还是你不知检点勾引与他,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不会有人信你。” 第39章 有意卖弄 这个道理秦婠懂。 就如同当年她与某影帝出了绯闻,某影帝含糊其辞,所有人便都信了,任她百般解释都是无用。 若不是她后来坚决不再同某影帝同台,影帝也有影帝的骄傲,发了声明,她就是有千张嘴都说不清。 李翰和某影帝可不一样,他似乎对她有某种执念。 如果他真的一口咬定,造出个与她两情相悦的假象,再请承德帝赐婚,她不嫁也得嫁了。 秦婠有些焦急,心中对陆雪是又怕又佩服,从她进了国公府,这一环套一环的,即便她有颗七窍玲珑心,怕是也招架不住。 更何况,她没有。 秦婠抬眸朝李澈看去,他跟她说这些,又给了她两个大丫鬟,应该是打算管的? 李澈迎上她投来的带着希翼的目光,薄唇轻启:“自己惹的事儿,自己解决,孤能提醒你,已是仁至义尽。” 秦婠闻言收回目光,低头闷闷的应了一声:“哦。” 也对,她与他非亲非故地位悬殊,他能出手帮她一次,已是难得,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下意识的去指望他。 秦婠在心里自嘲了一番,不再开口。 屋中又静了下来,李澈看着垂首静默的秦婠,凤眸中闪过一丝烦躁之意,他将手放上桌面,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夜深人静,这声响暴露了主人心里的情绪。 秦婠不明白他烦躁什么,三更半夜把她撸过来,还告诉她这么一件糟心事,她都还没烦躁呢,他却先烦躁上了。 甚是莫名其妙。 又过了一会儿,李澈见秦婠再看她一副懵懂模样,依旧没有开口之意,心底烦躁更甚,终究还是先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处理李翰的事?” 这个秦婠刚刚就想过,殷老夫人和梁老夫人有意将她许给黎寒,只要她在李翰发难之前,先将婚事定下,将事情同梁老夫人说清楚,李翰即便贵为皇子,也不能去抢亲。 秦婠本不想跟李澈说,可一想到这人仿佛在她身上安了窃听器,往后还有紫嫣和青衣跟着她,相瞒也是瞒不住的,于是老实回答道:“其实也不难,只需早早定下婚事即可。” 听得这话,李澈手指一顿,那略有些恼人的敲击声顿时就停了。 他从秦婠面上移开目光偏过头去,跳动的烛火映着他的修长的颈项略略有些发红,他轻咳了一声意味不明道:“也不是不可以。” 秦婠见他同意,便不再言。 李澈又轻咳了一声,转眸朝秦婠看了过来:“时候不早,你先回去,陆雪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脑子不灵光,就少同她来往,切莫再丢了什么东西让她捡了去。还有,明日是你?礼,孤会命小全子送上贺礼,你亲绣一方素帕交与他。” 秦婠对脑子不灵光的评价表示不服,但转念一想,自己确实玩计谋玩不过这些古人,当即就将那点不服给咽下了。 她有些为难的开口道:“臣女对女红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绣帕子这事……臣女委实不成。” 听得这话,李澈皱了皱眉:“你不通文墨,不通武艺,就连女红也不通,除了惯会装腔作势,撒娇卖乖,这十多年你都学了什么?” 秦婠闻言为自己和原主辩解:“倒也不是万事不通,只是略懂而已。” 李澈轻哼了一声:“你倒是说说,你略懂了哪些?” 秦婠不想被他看的一文不值,搜肠刮肚的想着自己学到的技能,掰着手指头数着:“臣女会骑马,略通茶艺,虽不懂作诗作词,但也背过不少,臣女略通舞艺,书法也下了功夫……” “书法?” 她尚未说完,李澈就轻嗤了一声:“就那你宛如毛虫的字,也是下过功夫的?” 秦婠被他语声里的鄙夷给气到了,恼声道:“臣女那是藏拙而已!” “藏拙?”李澈显然不信,他站起身来对她道:“过来,孤倒要看看,你藏的是什么拙。” 他往书桌上铺了一张宣纸,显然是要她当面写了:“若你的字依旧宛若毛虫,孤定要治你个欺君之罪。” 储君亦是君,这顶帽子,秦婠可受不起。 但她一点也不怵,她拜过名师,在书法上确实下过苦功,名师都说她若是自幼练起,定已有所造诣自成一家。 秦婠踩着木屐,缓步来到桌旁坐下,从斗篷中伸出手,取了书桌上专门用来研墨的清水,滴入砚台之中,然后拿起墨,轻轻研磨。 李澈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对她的话已经信了七分。 研墨看似简单,可墨成分不同,所需的水也不同,秦婠研出来的墨汁,不浓不淡不黏不稀,恰到好处。 这非得千百次研习,方能掌握的如今此精准。 研好墨,秦婠从笔架上取了一支小楷狼毫,沾了墨汁提笔落字。 一个人不管是硬笔还是软笔,写的最好的定然是她自己的名字,秦婠有心在李澈面前争个脸面,所以写的亦是秦婠二字。 小楷,讲究的是运笔灵活多变,莫可限定,行气自然贯串,望之如串串珍珠项链,神采飞扬。 秦婠二字跃然纸上,笔势恍如飞鸿戏海,极生动之致。 写完之后,秦婠有意在李澈面前卖弄,又提笔落下了李澈二字。 看着纸上的一左一右的秦婠与李澈四字,秦婠搁了笔,略带得色的抬眸朝李澈望去:“臣女的字,较殿下如何?” 李澈看了看纸上并列的两个名字,又深深看了眼秦婠,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提起她搁的笔,重新沾了墨汁,然后在两个名字的下方,重新写了一遍。 秦婠李澈、秦婠李澈,一模一样的两个名字,一模一样的小楷,可秦婠之前的得色,却被打击的瞬间消失无形。 她是内行,自然看的出,李澈写的比她好,更何况,她是坐着,而他是站着悬空运笔。 啊呸,古人都是些什么玩意? 一个个活的跟人精似的,不仅脑子精,就连技艺也精! 说好的,穿越女得天独厚,大放异彩呢? 怎么到了她这儿,就显得她又蠢又笨?! 李澈搁了笔,看着她面上的神色,薄唇几不可见的扬了扬,他淡淡道:“你的字……” 秦婠心头一紧:“如何?” 第40章 一剑砍了你 “已胜旁人许多。” 李澈最终还是做了中肯的评价:“仅凭这字,足以得才女之名。” 秦婠顿时高兴起来,她扬了扬唇,恭维了李澈一句:“殿下更是字如其人,实乃人中龙凤。” “呵。”李澈意味不明的轻哼了一声,转而看着她道:“你刚刚说你略通舞艺?” 秦婠本就是舞蹈特长生,三岁开始学跳舞,直到大三那年进了演艺圈,这才停了下来,比起半路出家的书法,舞蹈才是她真正的长项。 可原主没有学过舞,秦婠先前为了争口气,说话时也没怎么过脑,如今想想,发觉自己破绽太多。 但,怎么说呢…… 李澈对她手中莫名出现的血玉镯不好奇,对她的字为何会这样也不好奇,她在他面前,似乎做什么事情,他都没有追根究底的兴趣。 她的破绽太多,似乎也不差这个了。 但有了先前教训,秦婠不敢再托大,谦虚道:“略懂。” “这回倒是知道谦言了。”李澈挑了挑眉:“即是略懂,便舞上一段。放心,即便你舞的不好,孤也不会笑你。” 最后一句话,激起秦婠的好胜心。 是,他是一国太子,什么样的舞姬都见过,更何况承德帝是个惯会享乐的,他定然也看了不少。 可她学了近二十年的舞,怎么着也不会沦落到让他嘲笑的地步。 秦婠当即起身,挺直了腰背,解了身上的斗篷放在了椅背上,抬眸朝李澈道:“那臣女就献丑了。” 舞蹈有分很多种,现代舞,钢管舞,爵士舞,民族舞,肚皮舞,华夏古典舞等等。 秦婠自幼学的,正是华夏古典舞,那是她的童子功。 华夏古典舞,与书法有异曲同工之妙,讲究的都是形、神、劲、律、气、意。 这些东西,是早就刻在秦婠灵魂中的,她端着舞者的姿态与骄傲,缓步走到了书房空地处,福身缓缓一礼。 无音伴奏,秦婠便已清音舞之,堵上舞者的尊荣,她干脆踢了木屐,赤脚站于地面之上,起势开舞。 一袭中衣墨发披肩,尺素纤腰曼曼亭亭,一双三寸玉足,圆润莹白。 她身形灵动,腰肢婉柔,旋转跳跃之时,露出腰间紧致雪肌,让人一眼便能瞧见,那不足一握的纤纤细腰。 她伸出手时,皓腕间那一方血玉镯,仿似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墨发如瀑,随着她的身形或绽开、或跳跃,在这烛火下闪动着流光。 更绝的是那一双三寸玉足,当她跃起之时,脚尖绷直,与双腿成了一条直线,当它落地之时,轻盈婉转,足尖一点,如俏皮的雪兔。 仿似在人的心尖上跳跃,让人恨不得立刻将其捉住,握在手间捧在胸口。 秦婠并没有跳很久,一个舞者好与不好,功夫扎不扎实,短短一段舞便能瞧的分明。 她停下之后,略略调整下呼吸,便朝李澈看了过去,开口问道:“殿下以为如何?” 她本以为,李澈即便不会夸她,多少也该露出几分欣赏之意,毕竟这是她的童子功,跳的又是她极为擅长的一段。 可她却没想到,李澈竟黑了一张脸,看着她冷声道:“若再在旁人面前起舞,孤一剑砍了你。” 秦婠闻言一脸的懵。 什么玩意儿? 这不是他让她跳的么?什么叫,她若再在旁人面前起舞,他就一剑砍了她? 是他脑子不好,还是她耳朵不好给听岔了? 然而李澈却没给她思考的机会,冷声对她道:“穿上木屐。” 得,您是大爷,您说的算。 秦婠恨恨的重新穿上木屐,泄愤似的踩了踩,在这光洁的石板上发出了几声清脆的踩击声。 李澈拿起椅背上的斗篷,仍在她的身上,说了一句穿上,然后朝外道:“来人,打水来。” 守在外间的小全子,听得这声唤,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主子要水了! 他急忙命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热水,给端进了屋,可一瞧,原先激动的心霎时间就凉了。 主子衣衫完整,连褶皱都不曾起过,屋内也没有欢爱过后的气味,就连小榻上,也是他走时的模样。 再一瞧秦婠,正微嘟着嘴站在一旁,显然不太高兴。 小全子也不大高兴,闷闷的对李澈道:“不知道主子唤水,是用来作何用处。” 李澈朝秦婠看去,冷声道:“让她浴足,顺便拿一双新的木屐来。” 小全子闻言想的有点多,上次秦姑娘用的是手,难不成这次用的是脚? 主子和秦姑娘,这么会玩的么? 小全子猛然红了一张脸,不不不,不会的,主子连衣衫都没解,定是他想岔了。 他连忙收了胡思乱想,下去吩咐人将浴足的木盆和新的木屐送来。 秦婠坐在凳子上泡着脚,时不时朝李翰看上一眼。 她着实不明白这人是怎么想的,你说他讨厌她,他偏偏又待她极为宽容,不对她的破绽追根问底,就连挨了她一巴掌,也没对她发难,她跳完舞,甚至还甚是关心的让人端了热水给她泡脚。 可你若是说他关心她,他却对她的难处视而不见,明知李翰要坑她,他却连出手也不愿意。 人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依着秦婠看来,李澈的心才是这海底针,让她着实摸不着头脑。 秦婠默默的泡完脚擦干,穿上木屐在一旁站好,等这李澈发话。 李澈的目光在她刚刚泡完,还泛着粉红的圆润脚趾上滑过,面上的冷色终于散了。 他抬眸看向秦婠,对她道:“既然不擅女红,便不用亲绣了,明日一早,孤会让人准备一些帕子给你送去,你将你原先用的那些都焚了,一方都不能留下。” 秦婠听得这话,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点头道:“臣女定会处置妥当。” 李澈点了点头,又道:“孤给你的帕子,你要随身携带,明日更要时不时示于人前,若有人问起,便说是你亲绣。” 秦婠点头应下,心中对李澈多有感激,她要收回那句,他连出手都不愿意的话。 不管出于什么缘由,他待她还是好的,只是这人是个傲娇,得多哄哄才行。 想到此处,秦婠朝他扬了笑,真心实意道:“臣女谢过殿下相助。” 第41章 看上她了? 李澈闻言,掀了眼皮,用凤眸看了她一眼:“莫再出现第二个李翰,既是读了圣贤书,当受妇道。” 出现一个李翰,就已经将秦婠弄的头疼,她自然不会想再有第二个。 可是,妇道是个什么鬼? 她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怎么就跟妇道扯上了关系? 秦婠弄不明白,但她赞同李澈的前半部,当即点头道:“殿下放心,臣女必不会再犯。” 听得这话,李澈似终于满意了,开口道:“记住你今晚所言,孤让青衣送你回去。” 说完,他唤了青衣进来。 青衣进了书房,朝秦婠行了一礼,很是认真的问了一句:“小姐愿意醒着回去,还是睡着回去。” 能睡着,当然是睡着,秦婠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二种。 她话音一落,就见青衣朝她又行了一礼,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青衣将被点了昏睡穴的秦婠抱了起来,轻轻的放在了书房内的小榻上,替她褪下木屐和斗篷,小心翼翼的将她用被子裹好。 然后连人带被一起抱着出了书房,脚下一点,如同一只振翅的鸟儿,眨眼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日,秦婠是被红苕和绿鸢唤醒的。 她睁开眼,熟悉的床幔,熟悉的人,难不成昨夜种种全然是她做了一场梦? 秦婠眨了眨眼有些回不过神,绿鸢在一旁低声唤道:“小姐还未睡清醒么?” 秦婠闻言愣愣道:“我做了一个梦。” 红苕扶着她起身下榻,笑着问道:“小姐梦见何事,竟睡的这般沉?奴婢和绿鸢唤了好久,小姐都未醒。” 秦婠嘟了嘟嘴,小声低喃道:“我梦见,我当着旁人的面,将太子殿下的脸给扇了。” 这话一出,伺候着她起身的绿鸢和红苕,身子都是齐齐一僵。 红苕话都说不利索了:“小、小姐,这话可……可不能乱说。” “好在只是做梦而已。”绿鸢拍了拍胸口,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即便听闻了,也定不会计较小姐梦里之事。” 李澈宅心仁厚的形象似乎深入人心,若不是秦婠亲眼见过这人的冷脸和身上的威压,怕是她也会如同她们一般,认为他是个宅心仁厚的。 也幸好是做梦,否则他怎会那般轻易的就饶过了她。 这般想着,秦婠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今日是她的?礼,她起的着实有些晚了。 洗漱完之后,匆匆用了些早茶,漱了口,秦婠就坐到了梳妆台前准备护肤上妆,可刚坐下,收拾床褥的红苕就惊讶道:“小姐,这是什么?” 秦婠转头看去,就见红苕从她榻上捧出个木盒来。 那木盒十分精致,上面雕着梅花还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 莫说是红苕,就是秦婠自己也弄不明白,这木盒是从何处而来。 她伸手打开木盒,只见里间整整齐齐的码着一摞绢帕,绢帕的右下角,绣着一个婠字。 秦婠看着盒子里的帕子,心里五味杂陈。 昨夜种种竟然都是真的,她不但扇了李澈的脸,还顺手摸了摸,不仅如此,还对他说了什么,您也想我了么,这样的调戏加表白的话。 她昨夜肯定是人过去了,脑子没过去,否则,怎么会狗胆包天到这般地步? 哦对,她还在他面前炫耀了自己的字和舞技,还得了一句,再在旁人面前起舞,他就一剑砍了她的评价。 秦婠闭了闭眼,觉得头疼。 很想再去床上睡一会儿,冷静冷静。 红苕抬眸看着她的神色,试探着问道:“小姐,这帕子……” “哦,我的。” 秦婠回了神,盖上木盒对红苕和绿鸢道:“昨日我的帕子丢在了陆国公府,虽说陆雪答应今日将帕子送还与我,但为了以防万一,从今日起我改用这些帕子。” 她想了想昨夜李澈的吩咐,又道:“若是旁人问起,就说这帕子是我用惯的,上面的婠字乃是我亲绣,从前的帕子都收起来一起毁了。” 红苕和绿鸢点头应下,红苕低声试探着问道:“小姐这些帕子是旁人赠的?” 秦婠闻言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只道:“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亲自去将我的帕子都收来销毁了。” 红苕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出了屋。 因着今日是及?礼,绿鸢将秦婠的发都绾了起来,梳成发髻。 妆依旧是秦婠自己化的,在她化妆的时候,绿鸢和红苕两人,将所有的帕子都用小炉子给焚了个干净。 秦婠今日给自己化了个全妆,因着没有眼影的关系,她将胭脂调了色,淡淡抹了一些,本就是一双桃花眼,显得更加有神,媚眼如丝。 她点了朱唇,调的是比眼影略深一些的颜色,又用珠粉勾勒了鼻梁,显得五官更加深邃。 等她化完妆,红苕和绿鸢都看直了眼。 红苕盯着秦婠的脸,惊叹道:“小姐,你今日可真美。” 绿鸢一脸惊叹:“小姐今日比那京城第一美女,更胜几分。” 京城第一美女,乃是太子太傅的嫡女方苓,她今年已满十六,不仅是京城第一美女,而且是京城第一才女,据说与太子李澈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是既定的太子妃人选。 见绿鸢提到方苓,红苕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作甚,再者太子殿下若是心仪她,又怎会到现在都没将婚事定下。” 绿鸢听得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明白红苕好端端的气什么,明明她只是夸了小姐一句而已。 秦婠却知道红苕心里的小九九,不由觉得好笑:“行了,莫说我与太子殿下无甚关……”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顿,那句没有关系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她收了笑,皱眉捋了捋,她和李澈之间,若是摆在前世,她还可以说是个蓝颜知己之类,可摆在眼下,却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男女交往的范围。 尤其是昨夜之事,她在他面前赤脚,在他面前起舞,他还对她说,不允在旁人面前如此。 之前她没有多想,可如今想想,哪哪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难道…… 他对她好,除了她有可利用之处外,他当真看上她了? 第42章 方姨费心了 可随即,秦婠就否认了这个念头。 虽然她是个母胎lo,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啊,她演了那么多言情剧的女二是假的么? 但凡一个男人喜欢那个女人,都会对她好,哪怕脾气再坏,到了喜欢的女人面前,都是收敛着几分的。 李澈对她虽然不错,可那也是她有利用价值,至于脾气就别提了,这人在外面风光霁月,温文尔雅,被大臣指着鼻子骂了,也只是笑笑还说别人骂的对。 可在她面前就不停的散发冷气,还动动用威压来吓她。 如果这都能算是喜欢,那他的喜欢可真特别。 秦婠撇了撇嘴,对红苕和绿鸢道:“总之,莫在背后议人长短,尤其是太子殿下这等身份尊贵的,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祸从口出,必当慎言。” 红苕和绿鸢闻言低头应是。 ?礼便意味着成年,为了配合今日的?礼,秦婠特意挑了一件稳重端庄的墨绿色衣衫。 墨绿色的衣服其实很挑人,如果不是气质够沉稳,根本压不住。 当然肤色也很重要,经过几天血玉的滋养,秦婠的肤色已经白了不少,加上今天她化了全妆,扑了珠粉,这才没有显得暗沉,反而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亮色来。 衣服一上身,又得到了绿鸢和红苕的夸赞。 秦婠一直爱美,哪怕是前世,往上那些夸她美貌的留言,她都要多看几遍,反而说她演技的,她看过一遍也就过了。 如今得了绿鸢和红苕的夸赞,秦婠的心情顿时又好了几分。 时候不早,当去前院迎客,秦婠来到前院的时候,尹婉柔已经在了。 今日的她也是盛装,与秦婠的墨绿色不同,她着了一身粉红,十五的年纪配上粉红,本该是满满少女气息,只可惜她化了浓妆,反而显得妆色过重。 乍一眼很美,可细细看,却有些不伦不类,颇有些老黄瓜刷绿漆,装嫩的感觉。 明明是个少女,却硬要将自己化成少妇,这就是妆色过重的败笔了。 秦婠看了一眼她的妆,便略了过去。 殷老夫人见到了秦婠,立刻笑着朝她招手,待到她来到面前,笑着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大好的日子,穿的这么素重作甚?” 秦婠嘟了嘟嘴:“婠儿还不是想着今日是?礼,好显得端庄些么。” 听了这话,殷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也是,还是婠儿想的周到。” 这话一出,穿了粉色衣裙的尹婉柔,脸色瞬间就青了几分。 她拧了拧手中的帕子,恨恨的看了一眼秦婠,然后又怕人瞧见,飞快的低了头去。 秦昭看着秦婠,只觉得两日未见,他这个妹妹与他记忆中已大不相同了。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可就是让人觉得惊艳,包括这一身的气度,也与从前那股子浮躁骄纵大不相同,取而代之的是端庄和落落大方,真正的有了世家贵女的矜重。 秦旸第一次彻底意识到,秦婠变了,就如同昨日余管家说起她的字一般,华丽的蜕变了。 以往他参加宴席,旁人提起秦婠之时,他只觉得丢脸,可如今,他在秦婠身上,再也看不到一丝,让他觉得丢脸的地方。 他看着秦婠,认真的道:“妹妹今日甚美。” 秦婠最爱旁人夸她貌美,听得这话,连带着对秦旸都有了好脸色,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着道:“今日大哥也甚是英俊不凡。” 秦旸与原主虽是兄妹,却如同冤家,往日里他觉得原主丢脸,可原主也觉得秦旸不是好哥哥,两人一见面总要争吵,哪里有今日这般和谐共处的景象。 更不要说互相夸赞了。 殷老夫人见状顿时笑弯了眼,就连头遭被秦婠夸的秦旸,也微微红了脸颊。 一时之间其乐融融,秦旸转眼看到尹婉柔那略带委屈的神情时,连忙又补了一句:“今日柔妹妹也甚美。” 听得这话,尹婉柔连忙朝秦旸露了一个感激和讨好的笑容。 而秦婠却有些不大好了,心里冷哼了一声,这个渣哥眼光太差,化妆化成那样也能叫甚美,可见他先前夸她的话,也不是什么好词。 秦旸敏锐的察觉到秦婠态度的转变,一时之间甚是无奈。 夸了这个,那个不高兴,夸了那个,这个又不高兴,他,太难! 第一个来侯府的,竟然是梁老夫人,而且梁老夫人不是自己来的,与她一道来的,还有黎寒的母亲方氏。 这点殷老夫人显然也没料到,见到方氏微微一愣,然后就亲自起身迎了。 方氏出自书香门第,气质温婉,与梁老夫人一同顶着压力和旁人的闲言碎语拉扯黎寒长大,这温婉的气质中,也有一抹坚韧。 方氏见过殷老夫人后,梁老夫人笑着对殷老夫人道:“昨儿个我回去之后,同她说起今日是婠儿的?礼,她非要跟着一道过来,我拗不过她,便带着她一起来了。” 方氏听得这话,有些不好意思:“殷姨叨扰了。” 殷老夫人自然明白她来的意思,当即笑着道:“应该的,应该的。” 说完这话,便招呼着秦婠过来见过方氏,为了不太突兀,也让尹婉柔上前见了礼。 方氏只是看了尹婉柔一眼,目光便略过了,直直的落在秦婠的脸上。 她上前一步,将福身行礼的秦婠扶了起来,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面上露了笑意,这才又将尹婉柔虚扶了起来。 她招来丫鬟,给了尹婉柔和秦婠一人一个锦盒,笑着对道:“今日是你们的?礼,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你们莫要嫌弃。” 尹婉柔接了锦盒,就交给了小翠,柔柔的笑着道:“谢过方姨。” 秦婠接过锦盒却当着方氏的面给打开了,按理来说,收人礼是不该当面打开的,秦婠的动作,让在场的人,目光都有了几分诧异,尤其是秦旸更是想要出声制止,可已是来不及。 锦盒内是一件精美的玉簪,玉质上乘,一瞧便知不是凡品。 秦婠笑着对方氏道:“此簪甚美,方姨费心了。” 说完这话,她这才关上锦盒,交给绿鸢,对绿鸢道:“好生收着,明日我便用此簪。” 第43章 腿长在你身上 听得这话,方氏深深看着秦婠,面上露了笑意,与之前的客套不同,此时的笑意一瞧便是发自内心。 她笑着对秦婠道:“你喜欢便好,也不枉我寻了许久。” 说完这话,她又从腕间褪下一只玉镯来,牵了秦婠的手,放到了秦婠手中,对她道:“这是方姨的见面礼,莫要嫌弃。” 这回秦婠没有再看,而是对方氏福身行礼:“婠儿谢过方姨。” 方氏见状笑着连连道:“好,好,真是个贴心的好姑娘。” 梁老夫人和殷老夫人见状,都露了笑,尹婉柔看了看她们,眼神里露出一丝轻蔑来,不知礼数当面打开客人相赠之物,还能笑得这般欢快,这侯府难怪会没落。 尹婉柔的眼神落在秦婠眼里,她都不用猜也知道尹婉柔在想什么。 没错,客人相赠之物,当面打开确实是不知礼数,可与亲近之人却不必如此,好比闺蜜费心为了你准备了个生日礼物,你若看都不看放在一边,于她而言反而会失望。 方氏今日显然是为了她而来,目的自然是她和黎寒的婚事,她已经下了决定,自然就要有所表示。 方氏的赠礼,她不看确实没错,可看了只会显亲近之意,也是表明了她的态度,她是乐意与黎寒结亲的。 故而,方氏才会这般欢喜,将腕间的玉镯赠与她,也是向她表达了看重之意。 这桩婚事,倘若黎寒那边没有意外,便就算是成了。 上座上梁老夫人同殷老夫人说话,方氏面上含笑时不时插上几句,可她的目光却总是不经意间从秦婠面上划过,见秦婠落落大方面上含笑,心中越发满意。 秦婠的身份她是听说了的,私心里,她倒宁愿秦婠不是侯府嫡女。 虽说自家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好,可黎寒再怎么前途不可限量,眼下也只是个徒有共鸣的举人,并无半点官职在身,若秦婠是嫡女,此刻定亲反倒是黎寒高攀,秦婠低嫁了。 黎寒的婚事,看着容易,其实很难。 方氏与梁老夫人都要强了一辈子,黎寒由她们二人养大,自然养成了一身清贵的傲骨。 最难的日子里,她们都没向黎家低过头,没道理苦尽甘来了,临了临了,娶个高门媳妇,将一家子都摆到尘埃里,仰仗高门媳妇和她的母族过活。 可方氏与梁老夫人都是高门里出来的,寻常人家的女子,她们又看不上,总觉得无论是气度还是举止都缺了点什么。 故而,梁老夫人在得知殷老夫人有意将秦婠许配给黎寒之后,二话没说,迈出了十多年都不曾出过的黎府大门。 侯府养大的孩子,周身气度与举止都不是寻常人家可比拟的,养女的身份配旁人或许低了,可配黎寒却是刚刚好。 再加上梁老夫人昨日回去之后,将秦婠好一通夸赞,方氏这才按捺不住,今日一同来了侯府。 方氏的目光从秦婠身上略过,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尹婉柔,眸中闪过一丝不喜。 贵女之所以是贵女,除了血脉之外,更重要是后天的培养,那是见识、钱银以及平日里的耳濡目染,点点滴滴给堆砌出来的,不是简简单单一个血脉便能胜过。 分明是十五的年纪,这妆容却像是个妇人,这般重要的日子,穿了一身轻挑的粉色,实在不伦不类,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经由这么一对比,方氏对秦婠更加满意,只恨不得立刻回府将黎寒给拎过来,当场就将婚事给定下才好。 尹婉柔敏锐的察觉到了方氏对她的不喜,她低了头拧紧了手中的帕子,不停的告诫自己忍耐。 她如今越是被孤立越是可怜,于她而言越有好处,待京城的贵女们来了,让她们好好瞧瞧自己处境,今日她定要坐实了秦婠骄纵跋扈不能容人的名声! 尹婉柔并没有等太久,陆陆续续有贵女上门了。 第一个来的,是新宁伯府的嫡女,也是秦婠的死对头沈欣。 与沈欣一道来的,还有她的二哥,新宁伯府的二少爷沈洋。 秦婠与沈欣是死对头,可沈洋与秦旸却是好友。 今日是秦婠与尹婉柔的?礼,秦旸身为大哥必须得在场,可他一个男子总不能同一帮贵女在一处,故而他也邀了几个好友,沈洋便是其中之一。 沈欣与沈洋来了,秦婠和秦旸自然要去迎客,秦旸看了一眼,低头垂眸,显得格外落寞与孤寂的尹婉柔,想了想道:“柔妹妹也一道前去。” 尹婉柔听得这话,面上一喜,可很快又变成了落寞之色,她有些瑟缩的看了一眼秦婠,对秦旸道:“这……这是不是不太好?来的都是婠儿妹妹的好友,我若是去了……” “没什么不好的。”秦旸打断了她的话:“今日来的都是京城的贵女,你迟早也是要结识的。” 听了这话,尹婉柔抬眸看向秦婠,面上有着几分期待也有着几分小心:“婠儿妹妹,可以么?” 她那模样,好似被秦婠欺负怕了一般。 她这声询问,秦婠若是同意,便坐实了尹婉柔仰她鼻息之事,若不是不同意,更是跋扈欺压与她。 这话,直接就将秦婠摆在了进退两难之地。 殷老夫人闻言当即就皱了眉,就连梁老夫人和方氏,也是皱眉看着尹婉柔。 秦婠倒是神色如常,若是尹婉柔不使幺蛾子,反而奇怪。 她淡淡道:“人虽是我邀来的,可她们与谁交好,却并非由我做主,腿长在你身上,你若愿意与她们相交前去便是,你若不愿留下亦可,我既做不了她们的主,亦做不了你的主,问我又有何用?” 一番话,便将尹婉柔扣的帽子,甩的干干净净,还反倒说了尹婉柔一通。 尹婉柔拧了拧手中的帕子,依旧是那副被欺压惯了的模样,她起身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期期艾艾道:“婠儿妹妹都这般说了,那……那我也一道去。” 若不是方氏与梁老夫人在场,秦婠定要讥讽尹婉柔几句,可眼下她不愿在方氏和梁老夫人面前,落了个刻薄的印象,只看了尹婉柔一眼,便抬脚出了门。 她们与秦旸一走,殷老夫人就气恼的对梁老夫人道:“瞧见没,这就是个惯会做戏的主!我那孙子,也是拎不清的浑人!” 第44章 你转性了? 方氏不知其中原委,听得殷老夫人这话,也只觉得她过分偏袒了秦婠而已,秦旸所为并无不妥。 但尹婉柔确实是个惯会做戏的,那点手段,稍稍上了些年岁,有过经历的都能瞧出来。 方氏如今已将秦婠视为了自己人,听闻了殷老夫人的话后,既没说尹婉柔好,也未说她不好,只是低叹了一声道:“终究还是农妇养大的。” 梁老夫人知晓内情,听得这话,拍了拍殷老夫人的手,劝慰道:“秦旸这孩子是个好的,就是心太软了些,他被蒙在鼓里,会有这般举动也实属正常,终究还只是个十七八的孩子,你也不能指望他跟你似的,年老成精。” 殷老夫人也知晓是这个礼,平日里她对秦旸虽有微词,但也不至于动了肝火,今日是面对着自己的手帕交,这才放任了情绪。 听得梁老夫人的劝慰之后,殷老夫人皱眉叹气:“都是些糟心事。” 梁老夫人闻言笑了笑:“你呀,几十岁的人了,还是跟从前一般,话说你这孙子如今也十八了,可相看人家了没?” 殷老夫人闻言哼了一声:“他有主张的很,十六那年我提过几回,你猜他如何回我的?” 梁老夫人追问道:“如何回的?” “他说他已有心仪之人。”殷老夫人没好气道:“是个门当户对的,让我莫要插手,待他有了一官半职,再去提亲不迟。” “哦?”梁老夫人闻言有了几分兴致,笑着问道:“可知是哪户人家?” 殷老夫人摇了摇头:“这臭小子藏的严实的很,我让人打探过,也没见他与哪家的贵女有往来,这多半是他的推脱之言,若真有心仪的,岂会不早早定下,他也不怕待他有了一官半职之后,人家姑娘早就被别人给定了。” 梁老夫人想了想道:“确有可能,但他既然都这般说了,便随他,我瞧着他也不是个没主见的。” “不随他还能如何?”殷老夫人叹了口气,看着梁老夫人话锋一转道:“还是你那孙子好啊,有才学有骨气,最重要的是孝顺又听话。” 梁老夫人闻言面上带了笑,口中却道:“哪有你说的那般好,我与方氏能帮衬的有限,一切都要靠他自己努力,也就是你不嫌弃,才愿意将心头肉许配给他。” 殷老夫人连忙道着没有的事,然后又将黎寒给夸赞了一通。 方氏见殷老夫人和梁老夫人你一句孙子,我一句孙子的,心里暗暗有些发笑,不知晓的人冒一听二人的话,还以为是在骂人。 那厢两位老夫人谈的愉快,这厢秦婠却在忙不暇接。 怪只怪她请的人太多,出了大堂在迎沈欣的路上,就不停的有门客来报,某府的某位小姐到了。 等秦婠来到门口,大门前已经被各家车马堵的水泄不通,门房的小厮更是忙的不可开交。 沈欣一瞧见秦婠,先是愣了愣,然后就是一声冷哼:“你将我们请来,便是让我们站在这儿吹风的?” 侯府自秦婠出生那年,一连三员折损在战场上之后,便有十多年不曾大办过喜事,这还是头一遭有这般多的客来,门房小厮未曾见过这般大的场面,一时有些应接不暇。 秦婠听了沈欣的奚落,再一瞧门前忙乱景象,朝门前站着的众人歉声道:“门房年岁尚浅,侯府也有多年未曾办过喜事,一时疏忽怠慢,还请诸位见谅。” 其实门房也有请过她们先去待客处喝茶,可她们在听闻秦婠和秦旸会来亲迎之后,都选择了留下来,所以严格说来,并不能说是秦婠怠慢。 侯府虽是人丁凋零,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有爵位的,加上兵权在握,如今秦婠与太子又有几分纠葛,众人既然选择来了,便是给了秦婠面子。 再加上如今站在门前的,除了秦婠邀来的贵女之外,还有秦旸相邀的几位贵公子。 少男少女们都不愿在众人面前失了教养,在秦婠道歉之后,纷纷笑着道无事。 沈欣没想到秦婠非但没有呛声回来,反而大方承认了,一时有些被噎住,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她:“你转性了?” 秦婠闻言,朝她翻了个白眼。 沈欣一瞧反而笑了,她轻哼了一声:“我说呢,敢情今儿个是在装。” 秦婠觉得这沈欣,不被刺几句是浑身难受,当即道:“不是我装,而是你瞧着我并没有失了祖母宠爱,浑身难受。” 沈欣闻言反而点了点头:“说的没错,我还等着你被赶出侯府,好能够当面讥诮你,如今看来,你倒是命不错。” 秦婠懒得跟她做口舌之争,转眸对秦旸道:“大哥,将人请去后院花园。” 秦旸点了点头,正欲对众人说请,却见尹婉柔一脸期期艾艾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秦旸有些为难,众人同秦婠不管是说笑还是讥讽,总归是有来有往熟稔的,可尹婉柔却自始至终被晾在一旁,而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同众人介绍尹婉柔,毕竟她的身份如今比秦婠更不明朗。 就在秦旸为难之际,秦婠却主动开口道:“哦对了,还未同你们介绍,这位便是那与我同年同月同时生的,今儿个也是她的?礼。” 秦婠没说尹婉柔是何身份,但众人瞬间便明白了过来,这位应该就是所谓的真正侯府血脉了。 尹婉柔本指望着秦旸介绍她,好歹有个妹妹的身份,可如今秦婠一句同年同月同时生的便将她给打发了。 她心下不满,可也却是没法,只能朝众人福了福身道:“我原先姓尹,名为婉柔,诸位唤我婉柔便好。” 众贵女虽是被秦婠唤过来的,可也不好拂了这‘真’嫡女的面子,一个个笑着同尹婉柔介绍自己。 唯有沈欣,略带嫌弃的看了看尹婉柔,转而对秦婠道:“我还指望着是个能压你一头的,如今瞧着,却是连你都不如。” 听了这话,尹婉柔面上一僵,面上露了几分委屈之色来,低低道:“我的养父乃是乡绅,自是不如婠儿妹妹的。” 她这话让众人没法接。 就连沈欣也没想到她会这般说,当即被堵的哑口无言。 尹婉柔见状,心中顿时有些自得,可她却不知,她这话看似堵了沈欣占了上风,实则却落了下乘。 第45章 没有最蠢只有更蠢 一来,她虽极有可能是侯府的真嫡女,可那也是可能而已,只要侯府一日未宣,她便一日是尹婉柔,而不是秦婉柔。 而她上来便说,乡绅是她的养父,这是自己先给自己贴了金,认定了她才是侯府真正的血脉。 二来,不管她是不是侯府血脉,未进家门,先将原先之父定义为养父,且乡绅与侯府确实不能相比拟,但这话不能由她来说。 她这一说,就有贬低嫌弃之意,实乃不孝。 古往今来,孝这一字大过天,若是被扣上了不孝的帽子,哪怕是帝王也会被人诟病,更何况尹婉柔这么一个小女子。 故而她这话一出,众人瞧着她的神色就有些变了。 然而尹婉柔却以为是因为她胜了一筹,让众人刮目相看的缘故。 小翠在一旁看着尹婉柔眼里暗暗的得色,心头简直无语,这么个又毒又蠢的玩意儿,也不知道是谁引荐给主子的。 秦旸心头也是叹气,以往他嫌弃秦婠蠢,可如今有了对比,这才发现,没有最蠢只有更蠢。 可奈何事关侯府脸面,他也只得出声打了圆场,对众人道:“诸位移步后院,后院已备了茶水点心。” 听得这话,沈洋给了老友面子,笑着道:“是极是极,你我相交多年,常常听闻你夸赞侯府的点心,可却还没尝过,今儿个定要好生尝一尝。” 有了沈洋带头,其余几位秦旸有些交往的公子哥,也都纷纷笑着开了口,嚷嚷着要好好尝尝这传说中的美味点心。 气氛这才又活络起来,而偏偏,尹婉柔这个没眼力劲的,还争着要表现自己,开口对众人道:“府中做点心的大厨手艺确实一绝,我曾亲手做过一款点心给祖母品尝,大厨见祖母喜欢,特意向我讨了方子,只做了一次便已像了个十乘十,诸位待会儿可品尝一番。” 听了这话,原本正笑着说话的众人又是一阵无语,还是沈洋给了秦旸面子,接了她的话,笑着道:“是么?那待会儿定要好好尝尝。” 尹婉柔迎着沈洋含笑的目光,露了个含羞的神情。 沈欣在一旁见状冷声道:“我劝你最好别打我二哥的主意,你不配!” 尹婉柔闻言,瞬间涨红了脸,羞恼道:“你……” 她想说沈欣简直是在侮辱她,可这话若是说出了口,就有看不起沈洋的意思,尹婉柔憋了半天,也只憋了一个你字出来,直把自己给气得胸口起伏不平。 秦婠在一旁暗暗发笑,她今天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沈欣就逼的尹婉柔在众人面前,落了个极坏的印象。 这嘴炮沈欣哪里是她的死对头,简直就是神队友! 沈欣转眼一瞧秦婠面上的喜色,冷哼一声道:“你也别得意,我不是在帮你对付她,我只是为了我二哥罢了。” “行了!”沈洋歉意的对秦婠笑了笑,转而看向沈欣道:“你就少说两句,往日在家中口无遮拦倒也罢了,今日是来侯府做客,你给我收敛着点!” 沈欣显然极为听沈洋的话,当即哼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秦婠对她这种无差别攻击,也是无奈,这沈欣与原主的性子极像,难怪二人是死对头。 唯一不同的是,沈欣在外有沈洋管束,而秦旸只会对原主敬而远之,故而沈欣即便再口无遮拦,名声也不似原主那般不堪。 秦旸领着众人往内院走,秦婠将绿鸢给留了下来,让她在门前候着,若有贵女前来,让她将人领到花园。 侯府经由几代人,如今虽是人丁凋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府中依旧处处透着雅致。 尤其是这后花园,在春日里更是美不胜收,环形的风雨连廊细致入微,居中的意石禅松,透露出一股子武将世家的风骨来,加上绿篱错落,榉树成阴,虽不见奢华,却别有风味。 穿过月洞门,便是依墙而起的半亭,茶水糕点正摆在其中。 亭下是一方鲤池,众人在半亭落座,品茶闲话,兴致好的,剥了糕点丢入鲤池之中,看着那锦鲤争相进食,倒也有一番乐趣。 尹婉柔被沈欣堵了两回,如今也反应过来,依着她现在的身份,想要融入这贵女贵公子之中,显然是不可能的,一时倒也学了乖,坐在一旁端了温婉之相,含笑不语。 有沈欣这么个刺头在,秦婠也不想多说话,负责活跃气氛的事儿,就落在了秦旸头上。 好在他与秦婠和尹婉柔都不同,是板上钉钉的侯府世子,贵女也好,贵公子也罢,都要他卖些面子,加上今日请来的,都是与他有些私交的,故而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没过一会儿,绿鸢领着陆雪来了。 她一来,众人纷纷起身相迎,沈欣看了秦婠一眼,哼了哼低声对她道:“你倒是能耐,竟将她给请来了,没了侯府嫡女的身份,我怎么觉得你反而更好了?” 秦婠朝她笑了笑,也压低了声音道:“不若你也学学我,丢了这伯府嫡女的身份,我相信你也会更好。” 沈欣闻言冷笑:“你莫要得意,若当真从嫡女成了养女,今日便是你最后的好日子了。” 秦婠不理她的讥讽,上前两步朝陆雪迎了过去,笑着道:“雪姐姐你来了。” 陆雪主动挽了她的手,亲昵的对她道:“我本想着早些来为你撑撑场面,可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说话间二人已进了半亭,沈洋听得这话笑着道:“并非是陆姑娘来晚,而是我们来早了,我那妹妹昨日没请到人,气了半日,今儿个一早便拉着我出门了。” 陆雪闻言笑问着道:“何谓没请到何人?” 沈欣哼了哼:“我昨日约秦婠去伯府一叙,可她却回我说已应了陆姐姐的约,将我给拒了。” “是么?”陆雪笑着道:“那倒是我的不是了,待会儿宴席之时,我定要敬你一杯赔个不是。” 沈欣哪敢让陆雪赔不是,当即道不敢,只将过错都推到了秦婠头上:“她就是不想赴我的约,陆姐姐不过是她寻的由头罢了,若是她当真想与我一叙,大可再定个日子,可她将我拒了便没了下文。” 秦婠很是无奈,正欲辩解几句,就听得陆雪笑着道:“京城谁人不知,你与婠妹妹不对付,她若是去了,只怕你二人又要争吵,你二人就是冤家,见面就争,不见面还要赶着见一见,倒也有趣。” 第46章 痴情女薄情郎 沈欣嫌弃的看了秦婠一眼:“谁跟她是冤家?她是侯府嫡女的时候,都不配,现在更不用说了。” 听了这话,在场的人都露了几分尴尬。 秦婠倒是无所谓,只是看着沈欣那抬高的下巴,一时戏瘾上来了,作西子捧心状,泫然欲泣的看着她:“想不到,你竟是这般想的,我本以为你我性情相似,平日里言语间有往来,也是希望对方更好之故,却不曾想,你……” 作为一个演员,秦婠是专业的,说完这话之后,她看着沈欣的目光已满是凄楚,眼眶更是泛红,泪已欲落不落。 那模样,就好似沈欣是个负心人一般,让沈欣自己都开始怀疑,秦婠是不是真的如口中所言一般,将她当成了至交好友,而两人间的言语交锋,不过是一种另类的表达方式而已。 沈欣都这样了,就更不要说不知内情的旁人。 当即就有心软的贵女道:“秦姐姐如今已是艰难,沈姐姐就不要再奚落她了。” “是啊是啊,今儿个是秦姐姐的好日子,沈姐姐就别提她的伤心事了。” “秦姐姐与沈姐姐本是好友,难道就因为如今身份有疑,便将过往都抹去了么?” “秦姐姐就算不是侯府嫡女,依着侯老夫人的宠爱,也是侯府养女,与往日并无太多不同的,沈姐姐可切莫嫌弃。” 就连陆雪也安慰秦婠道:“婠妹妹不必伤心,沈妹妹定然只是一时误言罢了,你今儿个及?,她不是早早就来了么?沈妹妹的口是心非,你该知晓才是。” 秦婠含着泪,看向沈欣道:“是这样么?” 秦婠今日本就抹了淡红眼影,加上如今眼眶泛红,泪也欲落不落,就更显得楚楚可怜。 沈欣看着她的模样,不知怎的,奚落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 再加上众目睽睽,陆雪又给了她台阶,她只能很是别扭的轻嗯了一声。 秦婠闻言瞬间破涕为笑,亲昵的上前挽了沈欣的手,看着她道:“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我至此要生分了呢。” 沈欣被她挽着,浑身上下说不出的别扭,抽出手臂后退了半步,朝她嚷嚷道:“你说话就说话,别靠那么近!” 她一嚷嚷完,就瞧见了秦婠怔忪的脸色,还有那满满的受伤与失落,当即又鬼使神差的补了一句道:“我、我不习惯……” 秦婠被沈欣那单纯的小模样给逗乐了,可面上却是不显,只露了欢喜的神色来,朝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秦婠面上的欢喜是那般明显,沈欣很是别扭的移开了目光。 陆雪见状笑着道:“真是两个冤家。” 众贵女闻言也笑了起来,就连一旁看着的秦旸沈洋,还有两位贵公子,也扬了扬唇角。 唯有尹婉柔,暗暗咬了咬。 入住侯府的第一天,秦婠还闹到她的院子里,将她带来的随身之物都给仍在了地上,平日里跋扈的不像个样子,眼下却摆出了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她太小看秦婠了。 眼瞧着在陆雪有意无意的帮衬下,就连沈欣对秦婠有了几分好脸色,尹婉柔有些坐不住了。 她试着融入她们的谈话中,可每次她开了口,要不是没人应被略了过去,要不就是得到几个贵女骄矜的眼神,最好的一次,也只是得到了某个贵女友善的笑容罢了。 明明是她和秦婠的?礼,却好似只是秦婠一个人的宴席,凭什么?! 看着尹婉柔越来越阴沉的脸色,秦婠心头扬了笑,她就是故意让众人不接尹婉柔的话,让她也尝尝,当初原主被侯府上下冷落的感受。 陆陆续续,绿鸢又领了几位贵女和公子哥过来,半亭中已然快坐不下了。 众人正打算挪地方,这时又有两名贵女缓缓朝这边走来。 一瞧见那二人,众人的目光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尤其是亭中的几位公子哥,瞧着来的其中一名贵女,神色都有些隐隐的亢奋。 原因无它,这两名贵女之中,有一人正是京城第一美女也是第一才女,方苓。 不得不承认方苓是美的,蛾眉螓首桃腮杏脸,与她们这些刚刚及?和还未及?的不同,年过十六的方苓,容貌与身量都已长开,袅袅婷婷加上她那身温婉又不乏清丽的气质,京城第一美女,当真名不虚传。 只是…… 秦婠记得,原主与方苓并无交集,而她也未曾与方苓下过请帖,方苓怎么会来? 秦婠正在疑惑,转而注意到,有几位贵女,朝她投来了看好戏的目光。 秦婠瞬间便明白了,这定然是她与李澈的流言之故。 这般看来,方苓与李澈,还当真是如传言一般,最起码,方苓对李澈有意。 旁人来,是因为秦婠下了请帖,加上与李澈的流言,这些贵女或多或少都要给几分面子,而方苓却是不请自来,自然不可能是因为与秦婠交好,为的只可能是那些流言。 方苓今日来,便是坐实了她对李澈的在意,女子的清誉有多重要,方苓不可能不知。 若是她不能与李澈修成正果,今日之举,他日便会成为旁人口中的笑柄,而她却依旧来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方苓,秦婠心头叹息,李翰拿了她的帕子,这样私密之事李澈都能知晓,可见他并非外间所看到的那般无能。 红苕早间说的话其实很有道理,若是李澈当真对方苓有意,依着他的能耐,当是早早就定下的,可他却没有。 可见,又是一出痴情女薄情郎戏码。 陆雪看着远远走来的方苓,转而在秦婠面前叹息道:“人人都说她是第一才女,可我看她,却是第一痴。” 秦婠叹了口气,低声回道:“只是连累了我。” 陆雪听得这话,顿时笑了:“婠妹妹当真是个有趣之人。” 说话间,方苓已经到了,与她一道来的,是吏部尚书的嫡女王诗睛。 秦婠尚未开口,王诗晴便先替方苓说了话,她笑着对秦婠道:“几日前我便与方姐姐定下了约,收到你的请帖之后,又忘了同方姐姐知会,直到今日方姐姐上了门,这才想起来。于是我便自私做主,邀方姐姐一道来了,婠妹妹不介意?” 第47章 自有分寸 “方姐姐说的哪里话。”秦婠笑着对方苓道:“方姐姐今日能够前来,是婠儿的荣幸。” 方苓一双杏眼深深的看着秦婠,笑着道:“是我不请自来,叨扰了。” 王诗晴在一旁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俩这般客套,也不嫌累的慌,难得今儿个人聚的这般齐整,咱们姐妹几个不如找个地儿坐下,好生叙一叙。” “别光顾着你们姐妹啊。”中书省参政嫡子马伟明,凑上前来笑着道:“将我们五个也算上,大家一起叙一叙。” “去去去,我们姐妹的玩闹,你们五个公子哥参合什么。”王诗晴伸手赶人:“你们去玩你们的。” “别呀。”马伟明的目光从方苓脸上扫过,笑着道:“我们五个本就是时常厮混在一起的,能玩的都玩腻了,前些日子百花宴,咱们不是玩的挺好么?人多热闹,秦旸你说是不是?” 秦旸看了一眼王诗晴,点了点头:“?礼吉时尚有一会儿,单若我们五个一起,确实有些无趣,不若大家一道热闹热闹。” 秦旸是主她们是客,主家发了话,王诗晴自然不好拒绝,当下叹了口气:“成,话说在前头,别弄些舞剑弄枪的,那我们可玩不到一块儿。” 马伟明闻言当即笑着道:“自是不会玩那些粗鄙的,先前我瞧着有花园处有一处曲水,咱们来玩曲水流觞如何?” 沈洋点头:“也好,都是玩闹也无需争个输赢,答不上的饮一杯便是。” 秦婠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见识过李澈的能耐,她对这些土着居民的才识都高看了不少,更何况原主无才,而她又是外来户,当真让她吟诗作对,一个平仄韵律,都能卡的她说不出话来。 于是她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若是答不上来,酒量也不好呢?” 听得这话,众人齐齐朝秦婠看了过来。 秦婠的才学如何,众人心中都是有数的,只是往日里她好颜面,这样的活动都是高昂着下巴,看似不屑实则躲在别处,这也是众人不喜她的原因之一。 如今她这般发问,显然是在自曝其短,沈洋温和的朝她笑了笑:“量力而行便可。” 秦婠闻言放了心,笑着道:“那便好,一会儿还要行?礼,我若是喝醉了酒,祖母定会狠狠罚我一通。” 她这般说了,众人自然给了她台阶下,至于尹婉柔,无论是这些贵女,还是公子哥,都无一人问她的意见。 后来的方苓和王诗晴也只是扫了尹婉柔一眼,连个姓名都未曾交换,便略过去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朝曲水处走去,好似完全忘了尹婉柔这么个人似的,还是秦旸走了几步,发觉她未曾跟上来,停了脚步唤她。 尹婉柔委屈的看了秦旸一眼,慢吞吞的跟了上来,此时已落后众人许多。 秦旸看了看前面的众人,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尹婉柔,叹了口气低声对她道:“她们与婠儿相识近十载,今日又是婠儿邀来的,自然与她亲近,你头一遭与她们相识,不甚熟稔也是正常,切莫放在心上。” 尹婉柔闻言低低应了一声:“柔儿知晓的。” 说完这话,她顿了顿,抬头看向秦旸道:“大哥,你说若是侯爷回来之后,确认了我的身份,她们还会这般轻视于我么?” 听得这话,秦旸皱了皱眉,他并未回答尹婉柔的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与人交往,身份只是其一,更重要的还是要性情兴趣相投。” 说完这话,他便止了话头,对尹婉柔道:“我们快些跟上去,莫要落的太远了。” 秦旸已经先走一步,尹婉柔跟在他身后咬了牙,整个侯府上下如今也只有秦旸待她亲切,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没有回答她那句关于身份确认的话,反而扯上了什么性情兴趣。 在她身旁的小翠,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想了想上前低声提醒道:“小姐莫要忘了主子交代的任务,主子给了您身份,让您来侯府,不是叫您在这儿与秦婠争高下的。” 更何况,即便是争,也争不过。 一开始小翠还以为尹婉柔是个能耐的,自从她入了侯府,府中上下都对秦婠不喜,就连秦婠身边的四个一等丫鬟,也被收买了其三。 在秦婠犯蠢的时候,秦旸更是放了要将秦婠赶出侯府的狠话,本该顺风顺水,可不知怎的,秦婠去了一趟百花宴之后,一切都变了。 如今小翠再看尹婉柔,真真是哪哪都透着蠢,不仅如此,还是个 又毒又妒的,也不用脑子想想,即便她如今确定了身份,这些贵女与贵公子,怎的会瞧的上一个出生乡野的她。 更何况,她先前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犯蠢,能得几个贵女的正眼相待,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可尹婉柔却不怎么想。 她恼声道:“你不用拿他来压我,我想得这些人的青眼,还不是为了能早些完成他交代的事?” “恕奴婢提醒您一句,争这些与主子的任务并无关系。” 小翠皱眉道:“秦婠的名声好与不好,主子都不在乎,能将秦婠逐出府的,只有老夫人和侯爷,小姐既然不能得老夫人喜爱,此刻便该韬光养晦,静待侯爷回府才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尹婉柔恼了:“你是在劝我莫要做无用功,这些贵女和贵公子根本不会正眼待我?” 小翠就是这个意思,可她也知道,此时尹婉柔根本听不进去,她只能叹了口气道:“奴婢只是提醒小姐,莫要适得其反。” 尹婉柔心头虽恼,可也知道小翠这个名义上的丫鬟,她根本得罪不起,见小翠退了一步,尹婉柔也立刻见好就收,低声道:“待明日去了相国寺,侯府便再无秦婠容身之处,我想与这些贵女交好,也是为了日后打算。” 小翠闻言不置可否,淡淡道:“小姐不妨先完成了主子交代的任务,再谈以后不迟。” “你……”尹婉柔闻言瞬间又恼了,可她又不能对小翠说重话,只能咬牙道:“我心中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