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首辅的下堂妻》 第1章 穿书 寒风呼啸，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冰雹混夹在瓢泼的大雨中落下来，瞬间将本就残破的屋顶砸了个稀烂。 “嫂嫂，求求你了，给小弟请个大夫！再这样下去小弟会没命的！” 屋里，一个六七岁大小的小女孩根本顾不得房顶上落下来的碎瓦片，她跪在床前，拼命地磕头哀求着。 “三丫，别求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去看着小弟，我去冯员外家把娘找回来！”一个十来岁的男孩一把将女孩拉起来，双眼愤恨地瞪了一眼躺椅上的女人，转身便要往外走。 林萱再自欺欺人地骗自己，这只是一本叫《寒门首辅》的小说，大家都是跟着情节走的纸片人，但是看到小姑娘滚豆一般落下的眼泪，她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也无法拿他们当作纸片人看待。 她忍着头痛，强撑着坐了起来，低斥道：“你给我回来！外面那么大的冰雹，你是想去被砸死吗？” 傅小磊愣了一下，仿似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做，瞪着大眼睛，疑惑又戒备地看着她。 林萱没理他，径直去了隔壁房间，看作为书中推动剧情，今晚就要病死的小配角——傅小铖。 男孩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瘦弱的脸上呈现出两坨不正常的暗红，嘴唇青紫，还时不时地抽搐两下，林萱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果然如火石一般，烫得吓人。 她赶紧对两人道：“快去生火，烧一大锅热水来。” 林明岚下意识就要往灶房跑，林小磊一把拽住她，“别听她的，你好好看着小弟，我去找娘。” 林萱面色一肃，“如果不想你们弟弟就这样病死的话，最好听我的话，当然，如果你们不在乎她的死活，不听我的也可以。” 傅小磊虽比傅明岚大一些，但到底也不过才九岁，顿时被林萱的话给吓住了。但他却不肯认怯，梗直脖子道：“你要我们烧水做什么？这时候我们可没时间伺候你。” “谁要你伺候了？”林萱故意道：“你该不是没有听说过用温水洗澡可以退烧？你弟弟烧得那般厉害，要不赶紧退烧，就是请了大夫来他也烧傻了。” 村里就好两个风寒烧坏了脑袋的，傅明岚怕得不行，不停地扯傅小磊的衣角，“二哥，就听嫂嫂的！” 傅小磊却不肯轻易信任林萱，“你怎么知道温水洗澡可以退烧？” 林萱淡淡道：“你忘记我是谁了吗？我可是读过书的，这些东西随便在书上看看就知道了。” 在傅小磊心中，会读书的都不是一般人，听说是从书里看来的，他勉强收起了心里的戒心，一言不发地拉着林明岚去了灶房。 看着两人乖乖地去烧水，林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回房把原主陪嫁的大浴盆搬了出来。 两个孩子做惯了粗活，很快就将热水烧好。 林萱让傅小铖在温水里泡了大半个时辰，才将人从浴桶里抱起来。给傅小铖穿好干净的衣服，放在自己的床上后仍不敢放松。 现在烧虽然退下来了，但炎症没消下去，一会还是会起烧的。好在外面虽还在下雨，但到底没再下冰雹了。 她去翻箱子，把里面的二两银子全都拿了出来，找了个斗笠戴在头上，对两兄妹两道：“你们俩在家好好呆着，没事的时候多给他喝些温开水，我现在就去城里请大夫。” 听说她要去城里请大夫，林明岚简直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傅小磊却依旧不怎么相信她的话，不过想着小弟现在确实退烧了，臭着脸点了点头。 “小小年纪装什么老成。”林萱伸手在他脸上揪了一把，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转身出了门，大步往外行去。 他们如今住的地方叫大湾村，要走一个时辰左右才能到县城，林萱捏了捏荷包里的银子，正思索着要不要找地方雇一辆车，迎面便撞上一个圆盘脸的女子。 看到林萱的瞬间她眼里露出一丝浓烈的厌恶，但转瞬又将厌恶藏了起来，满面是笑地来挽她的胳膊：“萱萱，这么大的雨你不在家里呆着，怎滴跑出来淋雨？你可是县令家的千金大小姐啊，可不像我们这些泥腿子，走走走，快回房里去坐着去。” 林萱微不可闻地皱了一下眉，避开了她的手。 梅兰略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但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在她看来，这个县令小姐又蠢脾气又不好，突然对她甩脸子肯定又是乡下生活不如意了在闹脾气。 她只要稍微哄一下，多给她戴几顶高帽儿就好。 所以她像往常一样，忍着厌恶说了几句奉承林萱贬低自己的话后，便迫不及待地道：“萱萱，今儿的冰雹太大了，把我家房子都给砸坏了，雨又一直下个不停，我能不能到你家借住一晚啊？” 林萱知道她为什么想到她家来借住，因为她心里一直爱慕傅瑾珩，憎恨傅瑾珩娶了她，一直想找机会去勾引傅瑾珩。 虽然她对傅瑾珩无感，但想到她做的那些事就恶心得不行，冷笑道：“你家砸坏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你爹！” 梅兰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又以一种担忧的眼神看着林萱，“萱萱，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摸林萱的额头。 林萱一把拍开她的手道：“滚开！恶心的垃圾玩意。” 梅兰再也忍不得，愤怒道：“你才是恶心的垃圾玩意，仗着自己有个当县令的爹强迫瑾珩哥哥娶你，他根本就不爱你。” 林萱轻抚了一下脸颊，好笑道：“难道你觉得不拼爹，你就能比得过我？你可真是自信。” 虽然穿越至今她还没有照过镜子，不过书中可是把她描述成一个靠着容貌不停作死的反派女炮灰呢，想来容貌应该是不差！ 何止是不差，简直是太有料了，梅兰看着她那张堪比狐狸精的脸庞，简直恨不得扑上去生撕了她。 林萱嫌弃地摇了摇头，绕开她大步朝县城走去。算了算了，这种神经病她惹不起。 第2章 还钱 林萱好不容易带着大夫回来，远远就见院里站了一人。 那人穿着一身普通的布衣，但却身形挺拔，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飘逸出尘的气质。 待走近了，看清他的脸庞时，林萱瞬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道：“你……你……”怎么会和她暗恋的男神长得一模一样？ 傅瑾珩很不喜欢这位骄纵跋扈的新婚妻子，但见她今天为了给幼弟请大夫，浑身上下狼狈得不行，难得态度温和道：“今天辛苦你了！” 林萱脑子像被人用鞭炮炸了一般，噼里啪啦，炸得她晕乎乎的。 天啊！不仅长相和她男神一样，就连声音也一模一样！一样的性感又纯净，温润又富有磁性…… 见她像傻了一样，依旧呆呆地看着自己，傅瑾珩皱了皱眉，“你先回房里，让岚儿生火给你暖暖，别着凉！我带大夫去看小城就好。” 厨房里，傅明岚正搭着个小凳子在灶台前忙活，看到林萱进来，连忙从凳子上下来，规规矩矩地唤了一声，“嫂嫂。” 傅家房子不大，堂屋离厨房并不远，方才傅瑾珩说的话，她自然是听见了的。 但她和林萱生活得久，知道她最是爱洁净，家里又没有炭火，若是让她去灶台后烤火的话，说不得要被嫌弃，便快速地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让嫂嫂受累了，嫂嫂先喝杯热水暖一暖身子！” 喝着开水，林萱慢慢暖和起来，脑海里不自觉地回想起了方才的场景。 那人就是书中那个幼时清贫，受尽欺凌，后来三元及第，成为当朝首辅的男主！ 想到自己也是在他家贫时欺负他的人之一，即将要面临的悲惨结局，她慌忙收敛心神，不行，不行，她得赶紧解决原主留下来的烂摊子——改善那让人致命的人际关系，改变命运。 她抿了抿唇，对傅明岚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道：“晚上打算吃什么？我来弄！”说着便放下杯子，挽起衣袖，打算今儿个露一手，先征服几人的胃。 林明岚从来没见她这般笑过，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连连摆手道：“不用了，嫂嫂你坐着休息就好，这些都是我做惯的活，一会儿就好。” 不是她勤快，要往自己身上揽活，实在是这位嫂子做饭糟蹋粮食不说，做着做着就开始发脾气打骂她们，她想起来就怕得紧。 “你还小呢，我来！”林萱自己爱吃，爷爷又是名厨，时不时地指点她几句，她的厨艺还是非常不错的。 只不过厨房里食材不多，除了一小半袋白面，几个鸡蛋，半缸杂豆以外，另就只有一个长相奇丑的老南瓜和一碗上了白霜的酸豆角。 林萱将南瓜去皮，切成薄片放入大锅中隔水蒸。面粉中不用加水，直接用蒸好的南瓜揉面。一半面团做南瓜馒头，另一半做面条。 傅明岚不敢拦着林萱，只好提心吊胆地到灶台后去烧火，她一边往灶膛里加柴，一边小心翼翼地盯着林萱，以防她将家里唯一的吃食都给糟蹋了。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林萱此番除了有些浪费，将好好的南瓜皮切了丢掉外，别的居然一点乱子也没有出。 而且那个南瓜馒头做得像小刺猬一般，黄灿灿的，别提多可爱，还有酸豆角南瓜面条，香得她悄悄吞了好几回口水。 林萱见她馋得厉害，就从蒸格上拿了一个馒头递给她。 傅明岚正要伸手接，突然闯进来了一个妇人，妇人看了眼灶台上的东西，就趴到窗户上，伸长了脖子朝外面大喊道：“娘，你快来看啊！老三家的背着你偷偷从城里买糕点回来吃了，他们有钱买糕点吃，都不还我们家的银钱，他们就是想赖账啊。” “大伯母，我们没有偷偷买糕点吃，这都是我大嫂自己做的。”傅明岚嘴里带了哭腔，急急地解释道。 “啊呸！”陈氏抬起吊梢眉斜了一眼林萱，酸溜溜道：“谁不晓得你家大嫂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千金大小姐，她能做得出这般精细的糕点来？你休要哄我，我跟你说，今儿你们要不把欠我家的银子还了，就是说破天也没用。” 傅明岚急得直要哭，林萱把她拉过来挡在身后，对陈氏道：“大伯母好歹也是长辈，这般急赤白脸地冲一个孩子吼像什么，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看到林萱站出来，陈氏有些意外。这个前县令家的小姐，以前可是从来不管这些的，今天怎的站出来给这死丫头撑腰了？不过转念又一想，撑腰又如何，她还怕了她不成？ 安阳县如今的县令可不是她爹，再说了，就是又怎么样？她早就听说了，她这个侄媳妇根本不是林大人亲生的，是她那不知廉耻的娘在外面偷人生的，林大人也只是为了颜面，才让她继续顶着林家大小姐的头衔而已。 若是亲生女儿，哪个舍得把她嫁到傅家来吃苦？她抄着手，瘪嘴道：“笑话什么？人家要笑话也是笑你们一家子老赖，欠了账故意不还，躲着偷偷吃好的。” 她的嗓门又大又尖，不光是把傅婆子与傅家另几房人都叫来了，还将离傅家近的邻居也都惊动了。 傅家二房的刘氏一进门就夸张道：“哎哟哟，这般精致的糕点只有吉祥楼才有？那吉祥楼的东西可不便宜，听说就是一封小小的酥糖也要一两银子，这么多的糕点，少说也要三四两银子！” 她话音一落，围观的人群里就响起阵阵抽气声，傅婆子的脸色也愈发的不好起来，大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刘氏心中得意至极，面上却是不显，望着匆匆赶来的傅瑾珩语重心长道：“瑾珩啊，伯母知道你这才成亲不久，又是血气方刚的儿郎，对着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媳妇，难免把持不住，但你再是心疼媳妇，也不能不管我们大家的死活啊！ 我们当时可是勒紧了裤腰带，从牙缝里省了钱粮出来给你爹治病啊，我们这可还有一大家子人要活，还有你堂哥堂弟，都等着那点钱去学堂上学呢，你说你们，咋这样糟蹋银钱呢？” 第3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萱心想这位不愧是书中仅次于女配的极品反派，这话表面上看起来是关心傅瑾珩，但实际上却恶毒至极。 不仅指责傅瑾珩心思不用到读书上，一头栽入了女人的温柔乡，根本就不配为读书人，还暗指他德行有亏，有了钱不先还欠账，却用来买吃的哄女人。 这名声要是传出去了，别说他想考取功名了，就是在乡下种地只怕也为人所不齿。 她下意识去看傅瑾珩的反应，只见他眼底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厌恶与愤怒，但只一刹那，他脸上又重新挂上了温和的微笑，态度谦逊有礼地对刘氏道：“二伯母误会了，这不是什么吉祥楼的糕点，这都是我娘子用自家的南瓜和面粉做的。至于欠你们的银子，还请两位伯母再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一定还你们。” 林萱也极为配合地提了箢篼到刘氏面前，一脸委屈道：“二伯母，你这可真是误会我们了，这些糕点都是我自己用南瓜和面粉做的，你看看，南瓜皮在这还没有扔呢！” 她不光是给刘氏看，还将箢篼斜着，给傅婆子陈氏以及前来看热闹的村民们看。 陈氏见村民们窃窃私语，似乎真信了她说的话，顿时急了，泼辣道：“光是南瓜皮能说明什么事？谁知道你这南瓜皮什么时候切的？” 林萱拿了一个馒头来分给大家，“大家可以闻闻，再尝尝看，这里面是不是有南瓜味儿。” 她做的小刺猬馒头不大，每人只分了一小块，但黄橙橙的馒头南瓜味很浓，而且蒸得很松软，和村民们平日里做的三合面馒头口感完全不同，分得馒头的村民无不夸赞她手艺好，到底是县令家的千金，和他们这些泥腿子就是不一样。 陈氏今天之所以过来闹，一方面是看准了三房孤儿寡母没钱还账，想逼他们把傅以宝那本制家具的书给他们；另一方面也是想出一口郁气。 是，傅家当年分家是她闹的，但她之所以闹还不是因为傅家太穷，婆婆又太过偏心。她家青山是傅家的长房长孙都没去学堂读书，三房生的孩子竟想要送去学堂读书。 她三房的子孙精贵些不成？凭什么他的孩子下地干活，三房的孩子就能去学堂读书？ 于是她悄悄联合二房闹了一场，顺利让三房人分了家。但真分了家之后，却是三房人日子过得最好。 傅以宝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得到了一本制家具的书，他原本不怎么样的木工手艺，靠着这本书竟然大放光彩。 自从得到那本书后，这十里八乡的人娶妻嫁女都喜欢找他打家具，他不但置办了上十亩良田，还从傅家老宅搬了出去，在外面修了一栋新宅子，更是将大儿子傅瑾珩送去了县城读书。 而他们两房人却依旧和傅婆子傅老头一同挤在老房子里，虽然儿子也都进了学堂，但那只是村学，哪里比得上县城的学堂。 看着三房过得越红火，她心里就越煎熬，觉得是她错了，若不是她当年联合二房闹那一场，傅以宝挣的钱都还是公中的，她家儿子也能去县城里读书，说不定也早早就考了个童生回来。 好在三房的好日子不长，去年冬天，傅以宝给沈氏娘家人送家具后回来掉进了河里，被人救起来后就病了，为了治病，把家里存的银钱都掏空了不说，还找他们借了几两银子治病。 当时借银子给三房时她就打好了算盘，不要他们还银子，要他们用那本制家具的书作抵。反正她家男人也会木工活，只要有了那本书，他一定也能打出各色家具来。 傅以宝病重的时候，她就暗示了好几次，让他用那本书抵债，可他硬是假装不懂。 后来傅以宝死了，她又与沈氏和傅瑾珩提了好几次，让他们用那本书抵债，可两人都死活不肯同意。 她今天好不容易找了机会过来，本是想逼迫他们不得不同意。可没想到不但没达成目的，反倒让林萱平白得了一顿夸奖。 她哪里肯甘心，歪了歪嘴道：“谁不知道你连自个衣服都不会洗，天天支派两个小的去河里给你洗，你会做这般精致的糕点？骗谁呢？ 再说了，就算是自己做的，这也耗费了不少白面？你们欠着我们的钱不还，却买这么贵的白面来吃？” 林萱耸了耸肩，无奈地摊手道：“你不相信也没办法，毕竟这可是我家祖传的方子，总不能为了让你相信，就把做糕点的方子告诉你！ 而且我这糕点也不是做来我们自己吃的，我这是做去街上卖的。欠着伯父伯母家的银钱，我们一家都寝食难安呢，娘为了能早些还上伯父伯母的钱，去冯员外家浆洗衣服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她这话一出，陈氏再不好质疑糕点是不是她自己做的了，要再质疑，就有人怀疑她这个大伯娘是在觊觎侄媳妇方子了。 且傅瑾珩表明了三天后还钱，她现在也不好再拿这个理由说事，再说，就显得她这个大伯娘刻薄了。 更让她憋屈的是，被她大嗓门招来的村民竟还反过来劝她，有的说沈氏不容易，一个妇人带着一群孩子，有的又说他们虽然和三房分了家，但到底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是自家子侄，能帮还是要多帮一些…… 大伙七嘴八舌的，差点没把她给气死。 偏偏再气她都不能表现出来，以免被人说小气，她强撑着激励了傅瑾珩一翻，才憋着一肚子气走了。 眼看着外面天快黑了，大伙又刚被冰雹砸坏了房子，这个时候也没人有心情多留，也都三三两两地散了。 等人走后，林萱忙道：“小铖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傅瑾珩略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见她目光真诚，显然是真的关心，他眼里闪过一丝暖意，“大夫给施了针，又开了药，说只要按着药吃就好。” 林萱松了口气，正犹豫着要不要问问还钱的事，就见傅小磊两眼红红的，冲了进来，见到傅瑾珩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一般，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大哥，不好了，娘不见了！呜呜呜……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去找娘说小弟病了，娘也不会出事，呜呜呜……” 第4章 小算盘 傅瑾珩眉心一跳，强忍着内心的焦急安慰他道：“你先别哭，你好好跟我说，娘怎么会不见了？” 傅小磊哭得打嗝，“我在家等了好久你们都没回来，我担心小弟，就去冯员外家找娘，娘一听说小弟病了就急了，从烂泥坡抄近路回来的时候滑到山坡下去了，我下去找，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人，呜呜呜呜……” 林萱皱眉，书中没有这段剧情啊！难道是因为她穿进书里来，改变了原本的剧情，所以这个世界也跟着改变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如今找人要紧。 她怕一会天黑了不好看路，回房里找了几件旧衣服浸湿缠到粗木棍上，再将灶台上的豆油浇上去，简易的火把做好后又快速地打包了几个馒头。等她弄好一切，傅瑾珩已问明了情况，和傅小磊一同出了院子。 林萱赶紧追了上去。 傅瑾珩匆忙中回过头来，“你来做什么？” 林萱喘着气道：“我和你们一起去找娘啊！” 傅瑾珩轻扫了她一眼，“烂泥坡路不好走，你就别去了，呆在家等我们。”他顿了顿，又道：“在家帮我照顾好小铖。” 林萱没有去过烂泥坡，但想想今天去县城请大夫时走的那烂泥巴路，好几次都差点摔个四脚朝天的经历，便也没再坚持，只是将手里的包袱递给他道：“我装了点吃的，还有这火把，一会你们可能用得上，你带着。” 傅瑾珩深知天黑找人不易，也没有推辞，道了谢后接过馒头和火把，带着傅小磊一起去村里请了几个壮汉匆忙赶往了烂泥坡寻人。 这么一来，沈氏摔到山坡下去不见了的事一下便在村里传开了，傅家大房二房也听到了消息。 陈氏今天在三房没能达成目的反倒受了一肚子的气，现在听说沈氏出了事差点拍巴掌叫好。但看到一旁冷着脸的傅婆子，忙又收了笑脸，假装担忧道，“娘，听说三弟妹摔山坡下去了，我们要不也帮忙去山里找找？要是三弟还在，她哪里用得着去冯员外家浆洗衣服啊，也真是够可怜的。” 自从傅以宝去世之后，傅婆子就恨上了沈氏，觉得都是沈氏害了她儿，若不是她一心顾着娘家，让他大冬天做了家具送去给她娘家，她儿也不会凭白丢了那条命。 此刻听说沈氏摔到山坡下去不见了，她不但没有担心，反倒还狠狠地将沈氏骂了一顿，骂完后又冷着脸对两个儿子道：“你们都给我管好房里的人，今天谁都不准去找那祸害精，谁要敢去，以后都莫喊我娘。” 傅家三兄弟分家后比着过日子，后来三房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大房二房却不尽其意，傅以林与傅以桥心中难免妒忌，再加上媳妇天天在耳边吹枕头风，说傅以宝有了好处宁愿便宜了沈氏娘家那些外人都不帮着他们，久而久之两人心里也积了不少的怨气。 这累了一天，又天都快黑透了，两人本就不愿去山里寻人，此刻傅婆子又发了话，两人自是乐得轻松，都闷着头回了房。 回了房，陈氏便再没了顾忌，抱怨道：“你说你三弟当真是你亲兄弟吗？那书他都用不上了，给我们怎么了？非不肯要霸在手里。亏我们还那般好心，在他生病的时候借钱给他，可他呢！真真是一点都不为我们着想。” 想起自家三弟怎么都不肯将书给他，傅以林心中也有气，不过到底觉得说死人的闲话不好，拉长着脸道：“好了，他人都已经不在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陈氏顿时火了，“要不是你没本事，我用得着劳这个心吗？你也不看看，大郎二郎都多少岁了？还兄弟俩挤在一个屋子里，到现在连个媳妇都没娶，天天在地里跟个老黄牛一样做活。难不成就任由这么下去？不修个房子，给他们各娶一房媳妇。 还有三郎，他比珩娃还大一岁呢，珩娃如今都是童生了，还娶了县令家的大小姐回来当媳妇，可他呢，天天在村里那个破烂学堂里读书，读了这么多年了，连个屁也不是，若是他也能去县城里读书，我看啊，未必就不能考个童生回来。 再过两年，四郎也该进学堂了，这一处处的，哪哪都需要花钱，你倒是说说啊，钱从哪里来？” 傅以林被她叨叨得烦死了，猛地一脚踢在凳子上，发脾气道：“你有本事，你有本事你弄钱去啊！” 陈氏被他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道：“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弄钱吗？你冲我凶什么凶？”她说着，似突然想起来一般，凑近傅以林道：“你说三弟妹迟迟不肯同意将书给我们，该不是想把书送给她娘家！” 傅以林拍桌子道：“她敢！那是傅家的东西，她凭什么送沈家去？” 陈氏瘪嘴道：“她怎么不敢？她以前不是经常让你三弟给她娘家打家具吗？钱啊粮的，一担担往她娘家说，你又不是没有看见。” 傅以林想着书会被沈氏送到沈家去，心就如火烧一般，他拽着头在房里转了几圈，突然把门一拉，往外冲道：“不行，这事我得告诉娘去。” 陈氏看着她去了傅婆子房间，轻哼了一声，她就不信，听说沈氏要把傅家的东西送到沈家去，那老婆子还坐得住，不站出来帮他们。 林萱揉了揉太阳穴，拖着疲惫的步伐回了家，见傅明岚正躲在墙角哭，过去轻拍了拍她肩膀道：“别哭了，都快哭成小花猫了。来，跟我去洗把脸，洗了吃点东西，我们一起等娘的消息。” 傅明岚哭着摇头，“娘没回来，我吃不下。” 林萱掏出手绢，温柔地给她擦眼泪，“但是你不吃东西哪里有力气？你没听二弟说娘摔到坡下去了？今天下了一天的雨，娘的衣服肯定湿了，娘到时候回家是不是要擦身子换衣服？我们是不是得先给她准备好热水？你不吃东西到时候哪里有力气帮娘换衣服？” 听着林萱温柔的声音，傅明岚慌乱无助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她哽咽着道：“娘不会有事吗？” 第5章 强要 “你大哥已经带人去找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很快就回来了。”林萱将她扶起来，“小铖也还需要你照顾呢，你可得打起精神来，你要是不吃东西也病倒了，他怎么办？” 傅明岚像木偶一样跟着她往灶房走，嘴里喃喃道：“对，我还得给四弟煎药呢！我不能生病。” 林萱拉着傅明岚到灶台后的小凳子上坐好，挽起袖子去灶上弄吃的。 方才那一翻闹腾，灶台上的馒头早已经冷了，南瓜酸豆角面也坨了，灶膛里的火已经熄灭了。 林萱叹了口气，捡了干柴去生火。不过她厨艺虽好，但对于烧柴火却很不在行，弄得房里一股烟，火却迟迟没有燃起来。 傅明岚被浓烟呛得咳了几下，终于打起了精神，“嫂嫂，你这样是烧不着的，还是我来！” 林萱被熏得满眼是泪，眯着眼又折腾了一会，还是没将火烧起来，徒然地摆手道：“行，你来弄，我去把药拿过来，先给药给小铖熬了。”?? 傅明岚从墙角里找了根空心的竹筒，对着冒烟的火堆吹了一会，火苗很快便燃了起来。 两人一个在灶后烧火，一个忙灶台上的事，面很快便热好了。虽然面已经坨了，但林萱今天一天忙里忙外的，连一口水也没顾上喝，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此刻也顾不上讲究，端着面吃了起来。 傅明岚虽然心里担心沈氏，但自从傅以宝过世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闻着香喷喷的面，她到底是没有抵住诱惑，也跟着吃起来。等一碗面只剩下空空的碗底，她才有些羞赧地低头。 大概是今天林萱对她很温柔的关系，她胆子大了一些，小声道：“嫂子，你方才和大伯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这些馒头都是拿去卖的吗？” 她虽然年纪小，但是却很懂事，知道她家如今很困难，但嫂子今天却把家里的白面全做了吃食。 如果不能把那些馒头卖了挣钱回来，明天他们大家可能就没吃的了，可她刚刚却吃了一大碗面条，大哥和二哥他们都还没有吃呢…… 林萱见她小脸皱成一团，眼里是说不尽的担忧，心里忍不住发酸，这才多大的孩子啊，就要承受这么多。她捏了捏她小脸道：“赚钱的事你就别担心了，你放心，我自会有办法的。” 傅明岚看着她温柔的笑脸，有种犹在梦中的感觉。嫂子好像……真的变了！ “看着灶膛的火，我去喂小铖吃药。”林萱把陶罐里的药倒出来，自己去房里喂傅小铖喝药。 小孩子的药不好喂，她累得满头大汗才将一碗药喂下去，等她出来，傅明岚已将大锅里烧好了水温着了。 林萱累得不行了，可傅瑾珩与傅小磊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沈氏怎么样了，她虽累却也睡不着，便找了些事来做。 房间里的碎瓦早已被清理干净了，但房顶砸破了洞，许多东西都被水给浸湿了，林萱便燃着油灯，和傅明岚一起慢慢清理家中东西。 两个在房里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喧闹声，傅明岚猛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惊喜道：“大哥和娘回来了？” 林萱一把端起桌上的油灯道：“走，我们快出去看看。” 外面，傅瑾珩背着浑身是血沈氏回来，傅小磊小声地呜咽着跟在一旁，另还有一群村民跟在后面议论纷纷。 其中一个妇人看到林萱出来便大着嗓门道：“珩娃子媳妇，你还愣着干啥？你娘滚水塘里去了，浑身都湿透了，你还不赶紧快回屋给你她找一身换洗衣裳去。” 有人在一旁庆幸地感叹道：“还好你娘是摔水塘里去了，要是摔到石头上，非得摔个头破血流不可。” “这大冷天的，摔到水塘里去也不好受，那沈云芳本身体本就不好，又在那水塘里滚一圈，我看啊，她这回怕是不好受。” “你说傅家三房这两年是怎么回事？咋个总跟水过不去？这该不是家里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林萱也不认识谁是谁，回房舀了一大盆水到沈氏房里去，对傅瑾珩道：“你们先出去，我给娘把身子擦洗干净了再穿衣服。” 傅瑾珩不放心将擦洗的活交给这骄纵的大小姐，但男女有别，他的身份又确实不方便给沈氏擦澡，犹豫了片刻道：“我叫春花婶进来帮你。” 有人肯帮忙自然是好，林萱忙点头，又道：“你去问问，看谁家有生姜，借一点来熬水给娘喝，预防风寒。” 傅瑾珩不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眼神里有探究与怀疑，不过林萱忙着照顾沈氏，并没有注意他。 被傅瑾珩叫进来帮忙的春花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她力气大，林萱手巧细致，两人很快给沈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等两人给沈氏换好了衣服，傅瑾珩端着一碗生姜水走了进来，给春花婶道过谢后又对林萱道：“你也累了一天了，你快去休息，这里我守着就成。” 林萱累得头发晕脚发软，此刻也不顾上刷好感了，回房后倒床就睡。 次日天刚亮，林萱就被闹醒了。 傅婆子听了大儿子的话后在床上暂转难眠了一晚上，今儿个天还未亮，就去菜园里砍了一篮子青菜提过来，明面上是担心沈氏，过来看她，但实际上却是三句话不离那本制家具的书册。 沈氏昨晚虽喝了姜汤，但到底身子不好，又在烂泥塘里泡了那么久，今天起来便觉得鼻子堵住了，头也昏沉沉地发痛。 听到婆婆左一句他儿留下的书，右一句书她傅家的东西，再想到以前在老宅的种种日子，心里也来了气，直言道：“娘你放心，就是卖田卖地，我也不会少大哥二哥一个铜板的，但我手里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什么书，你就是逼死我也没用。” 傅婆子指着沈氏大骂道：“你这个贱妇，你不要以为你咬死不承认，我就不晓得了。 三娃子早就跟他大哥二哥说了，他就是有了那本书，才会做了那多新式样的家具的。 你为了你那杀千刀的娘家害死了我儿，还想霸着我傅家的东西去送给你娘家，我跟你说，你别做梦了。 我肯给你钱，那是看在我几个孙子的面上，想着他们小小年纪就没了爹，日子难过，所以帮顾他们一把，你以为是看在你这个贱妇的面上？我跟你说，就算老娘一个铜板都不给，你也得乖乖地把东西给我交出来。” 第6章 无功而返 林萱实在听不下去，正要出言，就听傅瑾珩道：“奶奶这大清早就跑过来，是来当强盗的？我娘都说了没有，她什么时候骗过你？” 傅瑾珩虽已考取了童生，在傅家孙字辈里算是最有出息的了，但却并不讨傅婆子喜欢。 至于为什么不讨傅婆子喜欢嘛，那说起来就多了，比如让他教大房二房几个孩子的功课，他不肯同意，又比如像现在，看着她的时候不像大房二房的孩子一样，会乖巧的在她面前说软话逗她开心，而是冷冰冰的说这些气死人的话。 傅婆子心里再次想起陈氏平日里在她耳边唠叨的那些话，“再有出息又怎么样？又指望不上他，还比不上外人呢！” “我看他干脆不要姓傅，跟着她娘姓沈算了，不过是喊他跟岳父说两句好话，在县衙里给大郎二郎安排个差事而已，就推三阻四的，帮他外家穿针引线，去城里卖菜他就跑得贼快。” …… 越想傅婆子越觉得陈氏说的那些话都是对的，哪有孙子这般说自家亲奶奶的？都是被沈氏那个贱人给教坏了啊！她害了自己的儿子不算，如今还要教坏自己的孙子，让孙子都与自己不亲。 她越想越恨，也懒得与傅瑾珩多话，两步跨过去，抓着沈氏就打了起来，“都是你这个害人精，我当年怎么瞎了眼，同意三娃子娶你这么丧门星进门，你害死了我儿子又来害我孙子，你看我今儿不打死你个烂屁（眼）的贱妇。” 傅瑾珩万万没想到傅婆子会突然对沈氏动手，大步跨过去，一把将傅婆子拉开，挡在沈氏面前道：“奶，你这是做什么？我娘还病着呢，你这是想打死她吗？” 听到动静匆忙赶来的傅小磊与傅明岚也挡在沈氏面前，倔犟地看着傅婆子道：“不要欺负我娘！” 几人挡在沈氏面前，傅婆子再近不了沈氏的身，她打不了沈氏，便坐在地上哭嚎起来，“打人了啊！打死人了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以宝啊，你怎么就去了啊！留我这个老婆子在世上被你媳摔打欺负啊……” 早上陈氏看到傅婆子来了三房，便叫上了刘氏，两妯娌悄悄躲在院外看情况，此时见傅婆子闹了起来，知道傅婆子是没要到书，心里都是满是愤懑。 陈氏一下子闯进了沈氏房里，大着嗓门吼道：“三弟妹，就算是三弟去了，但娘怎么说也是你长辈，你怎么能这般欺辱娘呢？” 刘氏进屋去看了一眼，转身就要往外跑，嘴里哭嚷着：“救命啊！救命啊！三弟妹要打死娘了啊！青山青柏，你们快去救你们奶奶啊……” “二伯母这是还没睡醒？我娘这还病着呢，躺在床上连下床都难，她怎么打人啊？你们为了逼我娘交出我公爹留下的书，可真是花样百出啊！”林萱站在门口，略微提高声量道。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陈氏几人都被她给惊住了，傅婆子再顾不上哭嚎，恨恨地看着她，“你胡说什么？” 陈氏亦惊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傅以宝手里有一本制家具的书，外面人是不知道的，他们之所以知道，也是有次傅以宝在老宅吃饭，被他两个哥哥灌多了酒，说漏了嘴，他们这才晓得他为何突然会了那么多家具的样式。 这个骄纵跋扈的千金小姐不是过门才没两个月吗？又和家里人不睦，这样的秘密她怎么会知道？ 刘氏停下了往外跑的脚步，她和陈氏之所以去给傅婆子吹耳边风，教唆着她到三房这来闹，是因为心里认定了傅以宝那本书见不得光，三房的人不敢让外人知道，最后不得不把书交给他们。 但如今林萱大大咧咧地将她们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瞬时便打乱了她们的计划，她心里甚至有点惶恐与茫然。 “怎么？不跑了？不嚎了？不去找村里人来给你们作主评理了？”林萱斜靠在墙上方，轻蔑地看着几人。 “你胡说，我们没有！”陈氏断然否认，“我们明明是看到娘受了欺负，来照顾娘的，谁稀罕你家什么破书！” 傅婆子也反应过来，继续哭道：“我老婆子都要被你们欺负死了啊……” 林萱冷声道：“村里人都知道，我娘昨天从烂泥婆滚到水塘里去了，在水塘里冻了几个时辰，连路都没法走，全靠乡亲们帮忙才将她救回来，她病得连说话都困难，能欺负谁？” 她目光在几人身上转来转去，虽然没有明说，但那意思很明显，你们几个壮得跟个牛一样，就我婆婆那柔柔弱弱的身子，能欺负你们？你们都不照镜子的吗？还要不要脸？ 陈氏个子不高，也算不上胖，但满身的骨胳很宽大，而且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在地里干活的乡下妇人。 刘氏比陈氏容貌略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唯有沈氏，不光模样长得好看不说，还有一身晒都晒不黑的白皮。 三妯娌站在一起，都夸沈氏长得好看，像大户人家出来的。 都是女人，哪有不在乎容貌的，特别是几人还是妯娌，村里人最喜欢拿几人来比较。 三房日子好过了后，更是夸沈氏不光模样长得好，还旺夫，会操持…… 陈氏和刘氏一方面嫉妒厌恶沈氏，一方面又隐隐有些自卑，此时被林萱这样看着，特别是林萱自己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身上穿着她们摸都没有摸过的绸衣，两人方才还高涨的气焰一下子就泄了，脸上还青一阵红一阵的。 林萱今日的表现，实在是让傅瑾珩出乎意料，他深深地打量了她一眼，出言赶人道：“我娘和弟弟都还在病中，家里房子还有修葺，实在是忙不过来，既然是误会，今儿我就不留奶奶和伯母们了。” 陈氏与刘氏都担心林萱不管不顾地将书的事情宣扬出去，闹得一个村都知道了，坏了他们的名声不说，最后书也到不了他们口袋里。 两人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今儿先回去，等回家后再慢慢想办法的意思，便一左一右的扶着还想闹事的傅婆子走了。 第7章 想通？ 几人走了后，林萱下意识地去看傅瑾珩的表情，她这两天的表现应当不错，以后发达了不会再嫉恨她报复她了！ 哪知傅瑾珩也正在看她，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林萱心猛地一阵狂跳。 啊！顶着一张和她暗恋男神一模一样的脸，真的很容易让她错乱啊！！ 想着他以后要顶着这样一张脸，和他的真爱女主一起爱得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她就一阵不爽。 她猛地收回目光，转身进了灶房。 算了，算了！别想了，她还是先去弄点吃的。 厨房里还剩了一些昨天蒸的馒头，她把馒头放在蒸格上蒸热，打算吃过饭后去一趟县城。 她昨晚仔细清理了原主留下的财产，发现除了几样手工粗糙的首饰，几件布料稍好些的衣服外，竟只有二两银子。 那二两银子她昨天拿去给傅小铖请大夫，最后药费虽没有从她这出，但她当时租车马，还有大夫出诊乡下提前要付的预诊金，已花去了三百多文，现还剩下一两多了。 家里吃食是一点都没有了，而且据她所知，家里还欠着傅家大房二房各家四两银子。 不管傅瑾珩有没有办法挣来钱，反正她的当务之急是去挣钱，只有自己有本事挣来钱，她才有安全感。 看到林萱去了灶房，傅明岚也跟了过去，有了昨天的经历，傅明岚主动包揽了烧火的活。 林萱看了眼蒸格上的几个馒头，觉得有些少，问傅明岚道：“你知道有哪里可以买鸡蛋吗？” 傅明岚不解道：“嫂嫂，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要买鸡蛋吗？” 林萱自己想吃，但不忘刷好感道：“嗯，娘和小弟都生病了，我想给她们补补身子。” 傅明岚顿时感动得眼泪婆娑的，“嫂嫂，你真好！” “你知道哪里可以买吗？”林萱心想还好还好，还好她穿过来得早，小姑娘还不恨她，她要继续努力，刷得全家人的好感，改变自己的悲惨结局。 傅明岚舔了舔嘴唇，却摇头道：“娘一定不愿你乱花钱的。” “这怎么是乱花钱呢！要是娘和弟弟身子不快点好起来，说不得又要花钱吃药，你说是把钱拿来吃药好，还是用来买东西吃好？” 傅明岚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道：“肯定是买东西吃好。” 林萱笑道：“那不就对了，快跟我说，哪里可以买鸡蛋？” “春花婶家养了很多鸡，每次大集的时候，春花婶就会提着篮子去集市上换东西。” 林萱想了一下，完全想不起春花婶子家住哪里，于是便问她：“你知道她鸡蛋怎么卖的吗？我给钱给你，你敢去买吗？” 傅以宝去世之前家里日子虽比村里的普通人家要好上许多，但是因为沈氏不擅长下地干活，傅瑾珩又在县城读书，最是费钱，家里孩子也不少，所以沈氏以前也养了不少的鸡，时常拿多余的鸡蛋去换钱换物。 傅明岚自然是知道鸡蛋怎么卖的，她大眼睛亮亮的，“知道，大些的鸡蛋一文钱一个，小的三个两文钱。” 林萱从荷包里掏出十文钱给她，“你拿去看着买！” 傅明岚不敢接，“嫂嫂，你就这么把钱给我啊？” 林萱拉过她的手，把铜钱放她手里道：“别磨蹭了，赶紧去，吃了饭我还有事呢！” 傅明岚拿着钱很快买了十个大鸡蛋回来，林萱昨晚整理东西时，从原主的柜子里找到几块冰糖，此时便拿了出来，做了一个简单的冰糖鸡蛋甜汤。 沈氏和傅小铖都生病躺在床上，林萱先舀了两碗，又拿了几个馒头，给她们一并送过去。 沈氏看到碗里的鸡蛋汤心都疼得一抽抽的，她们家如今都这样了，哪里还吃得起鸡蛋。 不过这个儿媳妇身份不一般，且虽嫁给她儿子，但却心不甘情不愿，并非真心想留下来跟她儿子过日子，实是轮不上她来管，她只得忍着心疼摆手道：“你吃就是，给我送这精贵玩意干啥，快端走。” 林萱笑着说好话，“娘，你身体不好，要多吃一些补一补才行！而且我做了好多呢，你快吃，一会冷了可就发腥不好吃了。” 沈氏昨晚就觉得这个儿媳妇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不过昨天她死里逃生，实在是吓坏了，并没顾上多想。 此刻看着她说话时带笑，声音柔柔软软的，再加上早上对她这个婆婆的维护，忍不住沉思起来。 难道这个儿媳妇终于想通了，愿同她儿好好过日子了？ 她想着，忍不住去看一旁的儿子。 傅瑾珩此时亦在琢磨林萱。 外面人只道她一个县令家的千金小姐，长得又这般漂亮，肯嫁给她，肯定是爱苦了他，才愿不计较他家穷下嫁给她。 但作为当事人，他却知道，她根本不爱她，之所以会嫁给她，完全是因她性子骄纵跋扈人还生得蠢，经常在家与继母和继妹作对，在外闯祸给林县令惹事，既碍了继母的眼，还不讨父亲的喜欢，才被继母设计，不得不嫁给他。 她的不甘心，他早已经看明白，只等她主动提出来，便给她一张和离书。 只是她这两天的行为，让他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她突然一反常态地对他的家人好，难不成是想留下来和他一起过日子？但想到她以前做的那些事，他又在心里摇了摇头，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心留在农家，和他一起过苦日子。 一时想不明白，傅瑾珩也没多想，劝沈氏道：“娘，萱萱说得对，你身体不好，要多吃些补一补，身体才会好。只有你好好的，我才能安心。” 沈氏叹了口气，“行了，行了，你们也去吃！吃完该忙什么就忙什么，不用在这房里守着，小铖有我看着就行。” 房子被昨天的冰雹打坏了，家里米粮也没了，另还要还傅家大房二房的账，这一项项的，事情确实不少，傅瑾珩叮嘱了沈氏两句，便和林萱一起去了堂屋用饭。 第8章 唱戏 林萱做的鸡蛋汤不只有蛋花，还一人做了一个荷包蛋，再加上南瓜白面揉的馒头，这算是傅以宝去世以后，傅家难得的好饭了。 傅明岚吃得异常满足，心里偷偷地想，要是嫂嫂一直像这样，给她们做好吃的，就是没事就骂她出气，她也是愿意的。 傅瑾珩知道今天的鸡蛋是林萱出钱买的，吃过饭后就对她道：“你跟我到房里来一趟。” 林萱愕然道：“做什么？” 傅瑾珩并未回答，率先一步往房里行去。林萱不解地摸了摸后脑勺，只能跟了上去。 两人虽已成了亲，但却并未住在一起，林萱现在住的是傅瑾珩以前住的卧房，傅瑾珩则搬进了原来的书房里。 书房里很简陋，除了一张书桌子，一个柜子外，就只有一张床，而且比林萱住的房间也要小上许多。 这个家里真正的主人住得如此之简陋，她一个外人却占着全家最好最大的房间，林萱顿觉很不好意思。 正琢磨着怎么自然而又不显尴尬地把房间还给他，就见傅瑾珩从柜子里拿了一串铜钱出来递给她。看着那一大串铜钱，林萱疑惑道：“你给我钱做什么？” “早上你买了鸡蛋。” 话一出口，傅瑾珩就觉得自己这样说很不妥，虽说两人和一般的夫妻关系不同，但她到底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自己这样说显得太见外了，又道：“我的意思是说娘病了，家里的事可能要麻烦你多费心一些。” 林萱有些意外，她记得在原书中，他是非常讨厌不信任自己的，他怎么会拿钱给她，还让她照顾一下家里？ 难道她这两天的示好起作用了？ 想到自己的示好起了作用，林萱顿时兴奋起来，愉快地接过钱道：“你想吃什么？我买回来做给你吃。” 记得书中说他好像很喜欢吃糕点，与女主成亲后，女主特意请了几个名厨，就为了做点心给他吃，于是道：“这个时节的芋头最为松香粉糯了，要不我做酥香芋泥卷给你吃？我做的酥香芋泥卷外部香酥，内里香甜，你要是吃了一定会喜欢的。” “不用麻烦，我吃什么都可以的。”傅瑾珩不太习惯和她独处，更不习惯她这样热情地和自己说话，先一步迈出房间道：“我还要去请人修缮房屋，就先走了。” 林萱回房收整了一番，便迫不及待地去了县城。 到了县城，林萱先去了铁匠铺。 傅以宝以前是木工，家里有锯子、刨子、墨斗、钻子等工具，但却没有做木雕所需的刻刀。 她想打一套刻刀，以后雕点小玩意到街上卖。 却没想到这时代的铁器极贵，打一套刻刀竟要五两银子。而她身上连二两银子都没有，哪里买得起一套刻刀。 林萱叹气，万万没想到挣钱卡到了第一道门槛上。不过还好，她穿书之前本事学的多，除了木雕外，她还会做别的。 实在不行，她还可以做吃食来街上卖。 不过大湾村离县城远，而且现在才初冬就这般冷，等再过一些日子，还不知道多冷呢，要来县城卖吃食那简直是受罪，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万万不愿来吃这个苦的。 出了铁匠铺，林萱转头便去了布庄。 刚进布庄，女掌柜就迎了上来，“哟！是林大小姐啊，你可好些日子没来了，刚好京城来了几匹好料子，你可要看看。” 掌柜的话音刚落，大堂里就响起一阵娇笑声，林萱抬眸望去，就见大堂内站着三个小姑娘。 三个小姑娘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皆是十六七岁的年纪，见她看过来，其中一个满头珠花的小姑娘矫揉造作地拿手绢捂着口鼻道：“花掌柜，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林大小姐都嫁人了，你怎还能称她为小姐呢？人家现在可不是林小姐，人家现在可是傅夫人了！” 花掌柜尴尬地笑了笑，对林萱道：“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老婆子关在铺子里好些日子没出门了，还不知道林小姐已经嫁人了。” 她说着，便从柜台里拿了一匹素锦出来，展开给林萱看道：“傅夫人，你看这颜色，这花纹，整个安阳县可就这一匹，你可要，你若要的话，我给你算便宜一些，算是给你赔罪。” 满头珠花的小姑娘再次笑了起来，“花掌柜，傅夫人如今只怕是买不起你的素锦了哦！” 花掌柜那双满是褶子的眼睛全都是戏，尖着嗓子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傅夫人怎么会一匹素锦也买不起？” 三个小姑娘仿似听说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皆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满头珠花的小姑娘笑了好半响，才翘着兰花指道：“因为啊！这位高贵瞧不起人的林小姐，嫁了一个农夫！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在做戏，故意取笑她，林萱哪里还看不出来。 她冷声道：“花掌柜这布庄什么时候改成戏台子了？几位唱戏唱得很不错，特别是贱人的角色，简直是演得惟妙惟肖，只消一眼，就让人明白，几位都是活脱脱的贱人。” “林萱，你骂谁贱人呢？”三小姑娘不笑了，齐齐怒视着林萱道。花掌柜脸色也不好，“傅夫人，你买不起布匹就算了，怎么还恼羞成怒骂人呢？你这可太丢林县令的脸了。” 听到林县令几个字，满头珠花的小姑娘突然又不气了，娇笑道：“花掌柜，她爹如今可不是县令了，都被关进大牢了，那可是罪臣。” “就是，全家都要被砍脑袋了，还横什么横！”另一个长脸小姑娘道。 “啥？砍脑袋？”铺子里原本只是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顾客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道：“张家小姐，你说的是真的？林县令要被砍脑袋了？他犯了啥事哦？” 张明珠看了林萱一眼，得意地笑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触犯了朝廷的律法，所以要被砍脑袋咯。” “什么律法？张家小姐，你怎么听说这消息的？” 长脸小姑娘哼了一声，道：“她当然知道，她家叔父在京城里当大官，这消息就是他叔父写信回来说的。” 听说消息是京城的大官那传出来的消息，原本还有些怀疑的人顿时都信了，有的甚至道：“林县令肯定是犯了贪污的重罪！他以前当县令的时候进城还要交一文钱的进城费，现在的陈县令都不用交，我们以前的钱肯定都是被他给贪了。” 第9章 倒蚀把米 锦绣楼是安阳县最大的布庄，里面有价格昂贵的绸缎锦袍，也有价格便宜的粗布料子。今儿到布庄来买东西的，有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也有穷苦人家的妇人。 富贵人家不在乎那一文两文钱的进城费，穷苦人家却在乎得紧。 听说她们以前交的入城费都给贪了，那贪官还给抓起来下了大狱，有的人顿时就激动起来，“对对对，我早就看他不像好人了，这种贪官，就活该被砍脑袋！这位贪官的女儿，我看也不是好东西。你吃的穿的，都是我们大伙的血汗钱，快还钱来！” “对，让她还钱！看她这脸白的，从来没有干过活！还有这一双手，嫩得跟葱头一样，可怜我家那大闺女，跟她一样的年纪，却瘦得跟个猴子一样，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却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你倒好，贪了我们的血汗钱去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 见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林萱就成了贪官的女儿，还被这么多妇人围着讨伐，张明珠得意极了！轻斜着眼，高傲地看着她。 刚开始，林萱确实不知道几人是谁，不过听说她姓张，又有一位在京城当官的叔父后，林萱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书中剧情，总算是弄明白了几人身份。 原来这就是一直与原主不对付的安阳三姐妹啊！ 之所以被称为安阳三姐妹，是因为张家，王家，卫家均是安阳县的大布商。而张明珠，王素昕、卫兰芝不光是三家的嫡女，还都很会织布，有一手极其出色的绣技。 几家人为了名声好听，就故意让家中下人传了几人的美名出去，久而久之，便有了安阳三姐妹的雅称。 不过据她所知，这三家人虽是安阳县最大的布商，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强大背景。 而且张小姐那位在京城当大官的叔父，其实不过是一个小小九品芝麻官而已，之所以常与张家书信往来，不过是为了得到张家财物上的支持而已。张老爷也是因为张家发家不久，底蕴不足，想要借他的势，才与之周旋。 林萱回想着剧情，在几人脸上来回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张明珠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张小姐，就算你没读过书，但祸从口出的道理总该懂！你随口污蔑朝廷命官，可是触犯了我朝律法，轻者被打板子流放，重者可是要连累家族的哦，你今天说的这些，张老爷都知道吗？” 听林萱问起张老爷，张明珠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慌乱。其实林县令到底是不是下了大狱的事她并不是很清楚，只是去给她爹送茶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一点，隐约间听到她爹在和她大哥说林县令现在倒霉了。 她刚想问倒了什么霉，她爹就把她赶出了书房，还叮嘱她，在书房听到的事千万不要往外说。 她原本也没想把这件事说出去，但今天在自家铺子里看到林萱，想到她以前仗着自己有个当县令的爹处处欺负自己，便忍不住想捉弄一下她。 可哪知不过一些日子未见，林萱通身的气质变了不说，嘴皮子还变得这般厉害了，竟暗骂她们是贱人，她气不过才说了出来。 此时想起来，她忍不住一阵后怕。她爹要是知道她敢唆使花掌柜在自家的铺子里闹事，还说出这种话来，肯定会责罚她的。 “怕什么怕？你爹犯了事，难不成你还有脸不成？”王素昕见张明珠被林萱一句话吓破了胆，心里暗骂了一句脓包，梗着脖子大声道。 “你说我爹犯事就犯事了啊？你当自己是谁？”反正林萱清楚，她那个便宜爹不会轻易死，不但不会死，还会升官，所以此刻说起话来异常的有底气，“走，跟我去县衙，今天我就要去县衙告状，让你们知道，污蔑朝廷命官的后果。” 一听说她要去县衙告状，围观的人顿时散了一大半。张明珠越发地慌乱起来，强绷着脸道：“反正我没有乱说！” “既然没有乱说，那我们就去县衙弄个明白，要是我爹真犯了什么事，朝廷定会有文书送往各个官衙，如今的县老爷肯定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去了县衙一问便知。” 林萱说完又转头询问四周的人道：“你们可要跟我一道去县衙问问清楚，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谎污蔑朝廷命官。” 张明珠见林萱那副心有成竹的样子，心里愈发的没有底，想到今天这事闹这般大，说不定已经传她爹耳朵里去了，心里愈发的慌乱起来，再呆不住，捂着脸跑了。 王素昕虽然不甘心，但她也怕去县衙，见张明珠都跑了，也打了退堂鼓，匆匆丢下一句，“谁有空跟你去县衙，你以为大伙都像你一样闲不成？”说完拉着卫兰芝一同跑了。 林萱嗤了一声。 她闲个屁！明明她忙得很，却生生被几个神经病耽搁了这许久，竟还好意思倒打一耙，真奇葩！ 她转身欲走，又突然想起来，转头问铺子里稀稀拉拉地站着的几个妇人道：“你们真不跟我去县衙问个明白？” “不用不用！”几个妇人连连摆手道：“张姑娘都捂着脸跑了，肯定是做贼心虚，是她说林县令坏话，我们可没说，林小姐，你可不能记恨我们啊！” “那你们现在都清楚了，知道我爹不是贪官？”林萱却不肯轻易放过她们。 “清楚清楚！” “你爹是青天大老爷！最好的官，我们怎么会不清楚呢！” 几个妇人毫不走心地说着虚假话，林萱也不在意，装模作样地叹气道：“哎！真是倒霉，好好地出门，却不想遇到几只疯狗，被疯狗咬了一口。” 她叹着气出了锦绣楼，锦绣楼里被骂作疯狗的花掌柜却是脸都差点憋青了。心里忍不住暗暗后悔，早知道这林小姐嫁人后这般难缠，她说什么也不听大小姐的，去找这位林小姐的麻烦了。 现在可好，气没有出成，反倒还丢了好几单生意。 第10章 买绢 出了锦绣坊，林萱却有些发愁。 她原本是打算到布庄买些便宜的布料回去，先做点包包，玩偶，又或者绣点绣品去卖，等存够了钱再去铁匠铺打刻刀。 但她没想到，原主和安阳三姐妹有仇，今天还闹了这么一出，和安阳县三大布商的梁子只怕是结下了。 她要想做东西去布庄卖的打算，只怕暂时得放一放了。 那她到底做点什么好呢？ 要不去书斋接点抄书的活？ 她从小就跟着名师学国画学书法，在古代找个抄书的活计应当还是可以的！ 林萱正思索着，要不去书斋看看，就听到有人在吵架。她循声望去，便发现是两个妇人在布庄门口吵闹。 其中一个圆脸胖妇双手叉腰，大着嗓门道：“退钱退钱，你这破布竟卖我五十文钱一尺，人锦绣上好的花布也才卖三十八文钱一尺，你这不是坑人是什么？” 头上带着素簪的小妇人明显恼得不行，但却强忍着怒气解释道：“这位大婶，我这可是上好的天香娟，可不是那普通的花布，你拿个花布来跟我天香绢比个什么劲？ 再说了，你买的时候我就跟你说得明明白白，这天香娟原本要八十文一尺的，是因为染色没染好，才只要五十文一尺便宜卖了，若不是染色染坏了，就五十文钱，你到哪里去买天香娟？” 圆脸的胖妇不依，在门口大喊大叫：“我不管，你这布就是坏的，你故意坑我的银子。大伙快来看啊！德馨坊故意卖破布坑老百姓了啊！以后你们可千万别到她家来买东西啊……” 眼看着圆脸妇人闹得厉害，布庄门口围了越来越多的人，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杵着拐棍走到小妇人身边劝道：“素娘，算了，把钱退给她！免得闹起来坏了德馨坊的名声。” “我看她就是张家见不得我们铺子到现在还开着，故意找了人来我们铺子里闹事儿！”小妇人气得不行，但看男人苍白的脸色，到底担心她身子，咕哝了一声后把钱退给了那个妇人。 围在铺子外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一通后散了，林萱却是走进了铺子。方才闹了一通，现在铺子里没客人，小妇人扶着男人到椅子上坐好，嘴里埋怨道：“你不好好在后院歇着，到铺子来做什么？” “我听到有人在闹事，心里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你放心，我身体已经好多了。”男人说完便一阵惊叹动地的咳嗽。 小妇人急忙给他顺气，又倒了开水来给他喝，“你放心，我撑得住，这次不过是一时不察，才着了那张家人的道。我以后一定会小心，定不会再出这样的岔子，定会保住铺子的。” 男人好不容易止了咳，安慰道：“这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都是我身子不好，才拖累了你。” 见小妇人眼眶发红，男人拿起拐杖道：“你先去招待客人，我就先回后院了。” 小妇人这才发现铺子里进了客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过来招呼道：“小娘子想买点什么？你放心，我方素娘做生意从来不欺瞒客人。” 林萱道：“我可以看看方才那些染坏的布料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小妇人麻利地从柜子里拿了布料出来指给林萱看道：“你看，就是这里被染坏了，但我这可真是上好的天香娟啊！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这些绢布进价都不止五十文一尺呢，我也是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才不得不便宜卖了，想着能回一点本算一点。哪晓得才卖就遇上那么个无知妇人闹事……” 林萱将料子拿起来对着光仔细看了一会，见确实是上好的绢布，心中不禁有了一个想法，问道：“这种染坏的料子你铺子里剩的还多吗？” 方素娘一脸的苦色：“还有好些呢！” “都是这个色吗？”林萱又问道。 “除了湘妃色的，还有几匹鹅黄的，鹅黄的虽也染坏了，但不仔细看不出来，只怕价格稍微要贵一些。”方素娘说着，拿了一匹鹅黄的娟布出来。 湘妃色也就是现代的浅粉色，林萱觉得湘妃色的布可以用来画桃花，鹅黄颜色更浅些，画梅兰竹菊都可。 两种色她都想要，但现实是她荷包的钱太少，连一匹都买不起。她打量了一下铺子，试探道：“这铺子里就你一个人照看吗？” 方素娘虽然觉得她问的话有些奇怪，但铺子里没有别的客人，她心里苦闷，偏偏丈夫病着，她有什么事也不敢跟他吐露，怕影响了他身体。 此时见面前这姑娘长得柔柔弱弱的，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便忍不住诉苦道：“原本是雇了几个人的，但自从张家在对面开了铺子后，我这铺子里的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我们小本生意，也养不起那么多人，就把她们给辞了。” 林萱见她不是张王卫三家的人便彻底放心下来，“我有个主意，不但能让你把铺子里的染坏的绢布全卖光，还能让你赚上一大笔，你有没有兴趣？” 方素娘却顿时谨慎起来，不过脸上却未显，笑呵呵道：“小娘子有什么主意？” 林萱数了三百五十文钱出来，给她道：“我先买七尺布，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这之前，你得先答应我，把染坏的绢布都收起来别往外卖。等看了我带来的东西，你再决定要不要信我的。” 天香绢虽然质地轻薄，是上好的布料，但普通人根本买不起，而有钱人家又少有愿意买这样有瑕疵的布料的，而且今天还闹了这么一场，这批料子很有可能是要压在铺子里的。 所以方素娘连想都没想一下就答应了，拿起剪刀利落地剪了七尺布给林萱，“那小娘子大概什么时候再过来。” 林萱小心地把绢布收好，“最多三天，若快的话，我明天就会过来。” 和方素娘说好后，林萱便去了书斋，买了作画所需要的笔和颜料等东西。这时代文人用的笔墨纸砚都贵，画在绢上的颜料林萱又不敢买差的，这么买下来，怀里竟只剩了几十个铜钱。 原本她还准备回去的时候割两斤肉的，但看着怀里所剩不多的铜钱，林萱只能叹了口气，买肉还是等她赚到钱后再说！ 第11章 做豆腐 身上剩的钱不多，到了粮铺林萱也不敢乱买。 粳米价格最贵，要九文钱一斤，糙米稍便宜一些，但也要七文钱一斤，就是荞面也不便宜，要五文钱一斤。 林萱看了一圈，发现铺子里最便宜的要数黄豆了，只要三文钱一斤。 她想着黄豆买来可以做豆腐，又或者煮豆浆吃，就是豆渣，也可以做成美味的豆渣饼，便买了十斤黄豆。 这样一下子又去了三十文钱，手里仅余下二十八个铜板。林萱想吃米饭，但身上剩下的钱实在不多了，只好买了四斤荞面。 买好黄豆和荞面后，她又去杂货铺买了半斤做豆腐用的盐卤，等盐卤买完，她身上便只剩下三个铜板。 林萱回家的时候差点牛车都舍不得坐，不过想着只有早点把绢画屏风做出来才能换来钱，还是狠心拿了一个铜钱出来，坐着牛车回了家。 傅家三房是村里少有的砖瓦房，虽然瓦片被冰雹打坏了，但是修补起来并不难，林萱回到家的时候，房子已经翻修好了。 看到傅瑾珩，她才想起来，早上说好了要做酥香芋泥卷给他吃，可是她后来尽琢磨着怎么赚钱，早把做酥香芋泥卷的事抛九霄云外去了。 而且她买绢和颜料把钱都花光了，也没有余钱再去买做酥香芋泥卷需要的芋头、面粉和菜油等食材。 林萱觉得说做酥香芋泥卷是自己主动提的，最后失言的也是她，这样很不好，便过去给他解释道：“我忘记买芋头了，下次再做酥香芋泥卷给你吃好不好？我今天先做荞麦面给你们吃。” “不用麻烦，我吃什么都行。”傅瑾珩见她提着东西很吃力的样子，主动接了过来道：“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林萱正愁不知道去哪磨豆子，听了他的话开心道：“暂时不用，不过等我豆子泡涨后，你帮我找个地方磨细好吗？” 据傅瑾珩所知，村里人吃黄豆都是把干豆子磨成豆粉，和别的粉面一起吃，还第一次听说要把豆子泡涨后再磨的，不禁猜想道：“你要做豆腐？” 林萱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要做豆腐？你会做？” 傅瑾珩摇头，“我不会做，只是你磨豆的方法和村民们不一样，所以猜的。” 林萱心想不愧是未来的首辅大人，就是聪明。 她一定要把握住机会，跟大佬搞好关系！心里想着，林萱朝傅瑾珩露了一个甜甜的笑脸，“那谢谢你啦！” 她本就生得好看，笑起来的时候就更好看了，而且不光好看，她的笑还给人一种甜美纯净的感觉，傅瑾珩的心不自觉地跳快了几分。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局促，干巴巴回道：“都是我应该的。” 林萱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反常，解决了磨豆的难题后，便回了灶房做面。她厨艺虽然不错，但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供她发挥的食材实在是不多，中午大伙吃了一顿没油的荞麦面。 吃过饭后，林萱便回了房间，拿出绢布和画材忙活了起来。 因为绢布是染坏了的，所以她拿到绢布的第一件事是设计构图，要将染坏的地方巧妙地融合进画中。 根据绢布上斑驳的白点，林萱猜测染坊应该是想在绢布上染什么花型，但染工技术不行，还是出了什么差错，没染出花型来，所以有的地方出现了白点，有的地方颜色却明显重几个号。 这样的布用来做衣服穿肯定不好，但用来画画，林萱却觉得并不影响，只要设计得巧妙，那些染坏的地方也能变成艺术。 双面画本就考验技艺，再加上为了遮掩布的缺陷，林萱设计的这幅画费墨颇多，画了一下午，林萱也才画了一小半。 等天黑，房里的光线再不适合画画后，她才想起来，泡桶里的豆子被她忘在一边了。不过好在现在温度不高，只要换过水，再泡一晚上也没关系的。 晚上林萱没有做饭，是傅瑾珩做的青菜面疙瘩汤。锅里青菜多面疙瘩少，又没有油水，林萱吃得难受得不行，第二天一早就让傅瑾珩帮忙磨了豆子回来。 听说她把新买的豆子磨碎了要在家做豆腐，沈氏强撑着下了床，见她将两根木条钉成十字形，将一块白布的四个角分别系在十字架上，越看越觉得奇怪，“你这是做什么？你当真会做豆腐？” 林萱笑道：“娘，这是过滤呢，得先把豆渣过滤出来，才能做豆腐。” 沈氏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你要做什么，我来帮你。” “娘，你还病着呢。”林萱为难道：“要不让二弟过来帮我。” 沈氏不赞同道：“他一个小孩子会做什么！” “娘，我不小了，你就让我帮嫂嫂！”傅小磊始终觉得林萱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他娘和哥哥看不穿她的阴谋，他可不会被她这个坏女人骗了，是以虽然说要帮忙，但却气鼓鼓地看着林萱。 林萱无奈地笑了笑，并不将他的仇视放在心上。反正她以后只要慢慢对他好，他迟早会看到她的真心，知道她已经变了，不再是坏人的。 沈氏坚持要留下来帮忙，林萱猜她是不信任自己，便也没再阻止，让她在灶台后烧火，自己和傅小磊滤豆浆。 做豆腐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让其凝固的环节，在现代，让豆腐凝固的物品有很多，在这里，林萱选了卤水。 用卤水点豆腐一个是要控制好温度，再有一个下卤水的时候要缓慢且均匀，不然做出来的豆腐容易老嫩不均匀。 林萱穿书之前曾做过豆腐，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小事儿。但在沈氏眼里，可就不简单了。 豆子卖得便宜，但街上的豆腐却卖得贵。只小小一块豆腐，就要三文钱。大湾村的村民不是过年过节，根本没人舍得买来吃。 她媳妇竟然会做豆腐！ 那他们家，以后是不是可以做豆腐卖了？ 以后她再也不用担心还不起大房二房的钱了，也不用担心养不起几个小孩，没钱给他们念书了。 第12章 卖豆腐 只是看着林萱那张娇俏的脸庞，想着她以前的做派，沈氏又很快冷静了下来。 这可是能传家的方子，林氏这个并非心甘情愿嫁给她儿的高门媳妇，能愿意将方子拿出来她家挣钱为生？ 想也是不可能的！ 沈氏心思百转，到底还是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反倒是傅明岚心思简单，看到林萱当真做了豆腐出来，开心地拍手：“哇！原来豆腐是这么做的啊？嫂嫂，我们家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做豆腐卖了啊？娘是不是就不用再去冯员外家浆洗衣服了啊？” 林萱见沈氏正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总算是明白她方才欲言又止，满脸纠结的表情所谓何事了。她笑道：“可以啊！不过去县城的路挺远的，冬天又冷，去卖豆腐可不是个轻松事。” 傅明岚的小脸皱成一团，但片刻后又坚定道：“总比娘在冯员外家浆洗衣服轻松！还没到冬天我娘的手上就被冷水浸得裂满了口子，还有那冯小姐，听说可凶了，就因为她的襦裙洗后没刚买来时的颜色艳丽，就说是被下人给洗坏了，让人将浆洗衣服的婶子打了一顿，腿都被打断了，回家躺了几个月都没下来床呢。” 听傅明岚说起那个腿都被打断的婶子，林萱突然想起一段剧情来。书中，因为原主自己不管傅小铖死活，还拦着傅小磊，不让他去找沈氏，最终傅小铖躺在床上发烧病死了。 傅小铖的死，让沈氏大受打击，去冯员外家浆洗衣服的时候都浑浑噩噩的，不知怎么惹了冯家小姐不快，被冯家人打得差点去了半条命。 虽然因为她的穿越，傅小铖并没有死，但冯小姐脾气暴虐，在冯家做事终不是长久之计。她何不乘此机会，劝说沈氏不要再去冯家浆洗衣服？ 林萱想着，揉了揉傅明岚的脑袋道：“真聪明，不过你太小了，可做不来豆腐。”她说着看向沈氏道：“娘，我觉得三妹的提议不错，你以后就别去冯家浆洗衣服了，干脆做豆腐卖！” “好，自然是好，可这是你的方子……”沈氏犹豫着道：“我怎么好贪你的东西。” “不过是个做豆腐的方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林萱不以为然道：“娘，我刚才做豆腐的时候你可以有仔细看过？可有什么不懂的？要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我，等下次再做豆腐的时候，你就自己上手做，做豆腐简单，只要多做两遍就会了。” 沈氏觉得这个媳妇真的是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却完全不当回事，感激的同时，心里又莫名地升起一股崇拜之情，“你说起来简单，那是因为你聪明，可我人笨，我怕我做不好。” “娘，你可不要妄自菲薄，我这就去泡豆子，等你晚上你做一次就知道了。”林萱真的觉得做豆腐不难，她只是在她爷爷做的时候，边上看了两次就会了。 傅小磊虽还是不怎么相信林萱，但他和傅明岚一样担心沈氏，不想她再去冯员外家干活，急着把买卖做起来，于是也跟着劝道：“娘，你肯定会做的，你忘了吗？有一次你和爹一起到城里酒楼吃了一道菜，你觉得好吃，回家就做给我们吃，爹说你做得比人家酒楼的厨子还做得好。” 沈氏赧然道：“别听你爹胡说，他那不过是为了哄我高兴而已。”想起傅以宝，沈氏情绪又低落下来。 傅小磊见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娘肯定又想他爹，心里头又难过了，忙道：“娘，你看嫂嫂做了这么多豆腐，就我们吃也吃不完，今天正好是赶集的日子，要不我和妹妹先送去大集卖了试试！” 大湾村离县城远，但离大集却是近，只要走一刻多钟就到了。大集比不上县城繁华，但每到赶集的日子，附近的居民都会把家里积的鸡蛋，自编的竹筐等拿到市集上去卖钱或者换物，还有游商专门来大集上摆摊。 傅小磊这话，顿时将沈氏从伤感中拉了回来，她站起来道：“不行，你俩要被花子拍去了怎么办？还是我去！” “娘，你这病还没好呢！你出去吹了冷风，病又严重了怎么办？”傅小磊小大人一般，“你回房歇着！我去找春花婶，问她去大集卖鸡蛋不，要去的话就同她一起去。” 不等沈氏回答，傅小磊就一溜烟地跑了。 他跑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和一同回来的是春花婶的媳妇夏氏。一进门夏氏就笑道：“傅三嫂，我听小磊说你家做了豆腐要去大集市卖，可是真的？” 沈氏嗔怪道：“这孩子，我都说了我去卖就好，他非不放心我身体，还跑去劳烦你，这可真不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的，我正好要去市集卖鸡蛋呢，不过是顺路而已，倒是小磊，才这般大就知道心疼你，你可真是好福气。” 夏氏嘴巴灵活，又特别会来事，看到林萱正在往篮子里装豆腐，顺口就又夸起了她：“大儿子会读书，还娶了个这般乖巧孝顺的好媳妇，你可得打起精神来，以后享不尽的福气等着你呢。” 谁都喜欢听好话，沈氏自也不例外。而且夏氏这几句话可算是夸到她心坎里了，她也觉得林萱比刚嫁进门的时候好了许多，夸赞了起来：“今儿这豆腐就是我这个儿媳妇做的，我这个儿媳妇真是好得没话说，不光模样生得好，性子也好，懂得还多。我家瑾珩能娶上她，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夏氏顺着她的话将林萱与傅瑾珩都夸奖了一通，又问：“对了，你家瑾珩呢？怎么没有看到他人？” 沈氏道：“帮家里磨好豆子就回学堂读书去了，说是等晚上下了学再回来。” “这么远来回赶，这孩子也不容易……”夏氏啧啧了几声，见林萱豆腐已经装好了，没好意思再说下去。 沈氏和林萱分别对傅小磊和傅明岚交代了几句后，夏氏便和两个孩子一同去了大集。 来集市的基本都是附近几个村的村民，大部分人都认识傅小磊和傅明岚兄妹俩，看到他们提着豆腐，人们都好奇地围了过来，“你家哪来的豆腐？” 第13章 辞工 傅明岚挺着胸膛，抢在哥哥面前回答道：“自然是我家做的。” 一个中年妇人挤了进来，看着兄妹俩篮子里的豆腐，不信道：“你家什么时候会做豆腐了？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傅小磊看了一眼说话的妇人，记得这人曾说过他娘的坏话，心里很不高兴，鼓着嘴道：“我家以前不会，不代表以后都不会啊。” “对，这是我嫂嫂做的！”傅明岚骄傲道：“你们要买吗？我们的豆腐比街上卖的大块，但价格却比街上的便宜，只要两文钱一块。” 这话是走之前，林萱悄悄教她的，此刻看到这些人有看不起她他们的架势，她便迫不及待地喊了出来。 听说比街上卖的豆腐要大块但却少一文钱，不少人都动了心思。 有个村民家里正好来了客，想着买了豆腐回去正好可以待客，但让他花钱买却又有些舍不得，于是便道：“我没带钱，拿东西跟你换可行？” 傅小磊没急着答应，而是小大人一般地看了看那人，问道：“你拿什么东西换？” 男人道：“我今天过来卖筐，我整个筐是卖三文钱一个，我拿两个筐给你，换你三块豆腐可好？” 傅小磊记得她娘给他交代的，如果有人要跟他们换，只要是等价的粮食就行，但这筐，虽然价格是相等的，但是不能吃啊！于是摇头道：“不行，你这筐我拿回去用不上，要吃的才行。” “怎么用不上？我这筐编得又密又紧实，装沙都不漏，拿到地里去挑东西最好了。”男人不服气道：“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你回去问你娘就知道了，这筐你家肯定用得上的。” 有人听了立马赞同地点头道：“他的筐我以前买过，编得扎实耐用，我家前年在他手里换买的箢篼现在还能用呢，我都打算再找他换几个箩筐回去用呢。” 傅小磊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手里提着的东西，黑亮的眼珠转了转，道：“大婶，要不你拿篮子里的包谷跟那位大叔换箩筐，一会大叔再拿包谷跟我换？” 男人听了双眼一亮，嘿嘿笑道：“这小娃子脑袋瓜还蛮灵光的嘛。” 妇人也觉得傅小磊的提议不错，和男人说起了换箩筐的事。妇人手里的包谷是种植比较稀少的糯包谷，比普通包谷价格要高一些，市面上要卖六文钱一斤。 妇人拿一斤糯包谷跟男人换了两个筐，男人转手又用那一斤糯包谷来跟傅小磊换豆腐。 傅小磊拿芭蕉叶包了三块豆腐递给男人，男人笑得两个眼角都是褶子，“这豆腐做得真结实，味道闻着也好，小娃子，你家以后还卖豆腐不？” “卖的，以后我们家都卖，不过以后可不能这么便宜了，我嫂子说了，今天这个价格我们可是亏本在卖，不过我家第一次做豆腐生意，所以先卖便宜点，让大家先尝尝我们家的豆腐。”傅明岚两眼笑得弯弯的，脆生生地答道。 有的人原本还在犹豫，觉得又不是过年过节的，没必要买豆腐回去吃，但一听说以后不卖这么便宜了，人们顿时急了，都围了上来，很快，傅小磊和傅明岚篮子里的豆腐都卖光了。 不过两人一共只收到四文钱，多数还是换的东西。 林萱做好豆腐后便回了房里，继续画昨天还没画完的屏风。沈氏却坐立难安，一会儿回忆方才林萱做豆腐的步骤，一会儿又跑到院门口去看兄妹俩回来没有，见兄妹俩久久没有回来，一个劲地在心里后悔方才没有坚持自己去大集。 正在沈氏焦灼不安，准备去大集看看之时，傅小磊和傅明岚兄妹俩提着东西回来了。 看到两人，沈氏立马迎了上去，见两人篮子里的豆腐都没了，换上了粮食，鸡蛋之类的东西，沈氏大大地松了口气，接过两人的篮子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豆腐不好卖是不？” 傅明岚开心道：“娘，好卖，我们的豆腐一去大集就被卖光了，是王嫂子鸡蛋没卖完，我们等了她一会，这才回来晚了。” 傅小磊把小心放在怀里的铜钱摸出来交给沈氏道：“娘，只卖了四个铜板，其他的都换了东西。” 沈氏接过铜钱摸了又摸道：“乡里人日子苦，不过年不过节的，没几家舍得买豆腐吃，能全部卖出去已经不错了，等明儿我们去了县城就好卖了。” “娘，我们还换了好几斤豆子回来呢。这么多豆子，又可以做好多豆腐了。”傅明岚扯着沈氏的衣角，哀求地看着她道：“娘，就听嫂嫂的，以后我们都做豆腐卖，把冯家那份工辞了！” 看着小女儿担忧的眼神，沈氏满心的内疚。她知道，冯家在村里名声不好，不是困难得实在没法子了，村民们都不肯去冯家做工，怕一不小心就丢了小命。 闺女听说了那些闲话，一直在心里担心着她。但她懂事，知道她爹去了之后，家里失了依靠，她不去挣钱，家里日子就过不下去了，所以即便是担心，也强忍着不说出来。 小小年纪，心里就藏着这么多事，也真是难为她了。 沈氏双眼含泪，重重地点头道：“嗯，娘这就让人给冯家带话，辞了那份工。娘一定好好跟你嫂嫂学做豆腐，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 傅明岚把头埋在沈氏怀里，闷声道：“我只要娘好好的。” 沈氏温柔地摸了摸闺女的头，又道：“好了好了。别撒娇了，让我看看，都换了些什么东西，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傅明岚想到爹在世时，每年都做来吃的糯苞谷粑，忍不住吞口水道：“娘，换了糯包谷，要不我们问问嫂嫂，她想怎吃？” 沈氏原本就不是什么刻薄人，更何况林萱还肯将做豆腐的方子拿出来，让家里做生意赚钱，自是满心赞同道：“行，你去问问你嫂子，她晚上想怎么吃，娘给你们做。” 傅明岚在林萱房门口叫了好几声“嫂嫂”，都没听见人回答，又见房门没有锁，便推门走了进去。 进门却发现林萱坐在书桌前，聚精会神地写着什么东西。 第14章 回家住 傅明岚对会读书识字的人，天生有一种敬佩感，她在退出去还是过去看看间犹豫不决了许久，最后到底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待看清铺在桌面上的画事，顿时惊呆了。 她嫂嫂竟然是在作画，而且这画的，也未免太漂亮了！ 傅明岚本是想偷偷看一眼就走的，但是看着看着，却看入了迷。直到林萱停笔，她才从惊叹，膜拜中回过神来，“嫂嫂，你……太厉害了！” 以前听村里人都说她嫂嫂嫁给她哥哥，那是仙女下凡，是他们傅家祖坟冒了青烟才娶到那么个高门媳妇。 她心头不服气，觉得她大哥明明很好的，她嫂嫂虽然是县令家的千金，但是性格暴躁，动不动就打骂她们，行为十分地粗鄙不堪，根本配不上她家哥哥。 但此时，她突然觉得她错了。 她家嫂嫂明明就是仙女！ 林萱看着成品，也颇觉满意，不过想着有了好画，却没有好的木架相配，这屏风的价格上肯定要大打折扣，又遗憾地叹了口气，“只可惜没有刻刀。” 傅明岚不解道：“刻刀是什么？” “就是雕刻用的工具。”林萱很快收起心里的遗憾，“走，我们去杂物间看看！”只要先把这幅画卖出去，等赚的钱买了刻刀后，后面的屏风她就能卖高价了。 杂物间里放着傅以宝做木工的工具，还有以前做家具剩下的木料。林萱把房里的木料都翻看了一遍，发现多是价格便宜的松木和柳木，只有少量樟木。 樟木纹理细腻，花纹精美，且不易变形，是用于雕刻的好材料，林萱有点舍不得将其用来做屏风的架子。 而且房里的樟木数量少，做一个屏风架子还好，做四个肯定是不够的。她设计的屏风是可以买一个回去单用，但若是买四个回去效果会更好。若四个屏风摆在一起，架子的材料却不一样，总归是不好。 林萱犹豫了一翻，最终还是选定了柳木做屏风的架子。 傅明岚见林萱竟拿着她爹留下的那些工具，做起了木工，眼里崇拜的小星星简直要喷涌而出了！ 她嫂子到底是什么神仙啊！不仅做饭好吃，会做村里人都不会做的豆腐，还会画画做木工…… 林萱不知她这么快就收获了小迷妹一枚，整个下午都在杂木房里做木工，沈氏几番想来问问她做豆腐的事，但看她在忙，便没好意思说。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沈氏才找到机会说起了做豆腐的事，“萱萱，豆子我已经泡了，要不一会我就去族里的公磨把豆子磨了，你再教我做一遍？要是做得好，明天我就可以去县城卖了。” 傅瑾珩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透了，还不知道沈氏已经辞了工，打算专职卖豆腐的事，闻言先是皱了一下眉，很快又凭着自己聪明的脑袋，分析猜测出了大概怎么回事，“娘，你身体还没好呢，赚钱的事先别急，你好好在家休息。换大伯二伯他们的银子你别操心，我已经筹到了。” 他说着，把怀里的荷包拿出来递给沈氏。 沈氏打开那个边角都磨得起毛发白的荷包，顿时惊呼了一声，赶紧将荷包收拢道：“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银子？” “一部分是我抄书得来的，另一部分是跟人借的。”其实抄书得来的只是小部分，大部分是跟同窗借的，傅瑾珩不想沈氏担心，便撒谎道：“娘，你放心，我新找了个书斋抄书，收入比以前高一些，很快就能凑够钱还同窗的。” 沈氏不赞同地摇头道：“你好好读书，不可为了钱荒废了学业，你要知道，我们这个家只有你考中了秀才，才会有出路。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早就和人商量好了，把家里的地卖两亩，先还了你大伯二伯家的欠债，你去府城考试的盘缠，我自会想办法。 还有，我身体已经好多了，你明天就住县城，不用再往家里赶了，别把时间用到走路上。” 更何况大房二房打的什么主意，她早就看明白了。她们逼着她还钱，根本就不是因为急着要用钱，而是因为想得到那本家具样式的书。就算是还了钱，她们没有达到目的，还是会找理由来闹的。 “娘，你放心，我抄书不会耽误学业的。”傅瑾珩却有自己的坚持，“我脚程快，每天来回用在路上的时间花得也并不多，就权当是锻炼身体了。” 沈氏惊呼：“你的意思是你以后都回家来住了？” 安阳县的学堂并没有修寝舍，离家太远的学生只好在县城租赁房子住，虽然很多家贫的学子都几个人租住一个院子，但对于家贫的人来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傅瑾珩一方面想多省一些钱，另一方面也是确实放心不下家里，想多照顾一下家里，考虑了一翻后，便决定退了县城租的房子。他知道这事要是和沈氏说，她定不会同意。 本是想多瞒她一些日子再想办法与她说，可不想才退了房子就被她猜到了，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见他承认，沈氏简直气得想打人，把钱袋一下子丢给他道：“家里的事我不要你操心，把钱拿回去，把房子续上，给我好好在学堂读书。” 林萱心里敬佩傅瑾珩是一条汉子，大湾村到县城那么远，他竟然打算天天早上走去学堂读书，晚上又走回来。但眼看着饭桌上的气氛越来越僵，再闹饭就吃不下去了，为了自己的肚子不挨饿，她赶紧劝道：“娘，你别生气，其实夫君回家住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有什么好处？萱萱，你可不能由着他胡来。”沈氏现在对林萱印象不错，见是她开口说话，勉强压着火气道。 林萱笑道：“娘，你看你不是准备卖豆腐吗？到时候我们买一辆牛车，每天去县城卖豆腐的时候，就让夫君一块坐着去不就成了？卖完了豆腐，再等等夫君，让他一同坐车回来就好了啊！” 第15章 就想和夫君在一起 沈氏顿时拉长了脸道：“瞎胡闹！这豆腐都还没开始卖呢，你就想着买牛车了？你也不想想，万一豆腐不好卖呢？那岂不是白花那么多钱买牛车？” “豆腐要是不好卖，我们再卖别的不就行了？卖馒头卖糕点都可以的嘛，反正我会做很多吃食，我们到时候可以一样样试嘛。”林萱拿起盘子里的豆渣饼，递了一个给沈氏道：“娘，你快尝尝我做的豆渣饼好不好吃？” 沈氏本来气得不行，但看到林萱笑得甜甜的，拿着豆渣饼讨好自己的样子，心头的火便怎么都发不出来了。 她绷着脸接过豆渣饼，嘟嚷道：“你说得简单，你也不看看一辆牛车要多少钱，你当买车是那么容易的事？” 林萱并不接她的话，等她吃了一口豆渣饼，惊讶地看着手中的豆渣饼时，才开口道：“娘，我做的豆渣饼怎么样？好吃吗？” 沈氏怀疑地看着手里的豆渣饼，“这真是豆渣做的？”她看着手里的豆渣饼，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豆渣做的。 什么时候豆渣也这么好吃了？ “我和三妹一起做的，这还能有假？”林萱笑着往傅明岚的方向挑了一下眉，“不信你问三妹，看这是不是豆渣做的。” 傅明岚飞快地咽下嘴里的豆渣饼，激动道：“娘，这就是豆渣做的，嫂嫂做的时候我还在边上给她打杂呢！嫂嫂的厨艺可真厉害，连豆渣都做得这般好吃。” 沈氏其实早就信了，她只是不敢相信自家儿媳妇的厨艺有这般厉害，能将最下等的豆渣做出这般美妙的味道来。 林萱这才不紧不慢道：“娘，等有了牛车，我们不光可以去街上卖豆腐，还可以卖豆渣饼。 豆子便宜，就是做豆腐来卖我们都有赚的，更不要说我们连豆渣都没有浪费，到时候很快就能把买车的钱赚回来的。” 沈氏咬了咬牙道：“行，明天我跟你们一同去县城，看看牛车到底要多少钱，要实在太贵我就多卖两亩地。” 傅瑾珩将林萱来回打量了一番，出言阻止道：“娘，买牛车的事不急，你明天先在家好好养病。” 林萱心里暗暗腹诽，大佬那是什么眼神？难不成又不信任自己，觉得自己出主意让她娘买牛车是在动坏心思？ 不过她腹诽归腹诽，面上却紧跟大佬的脚步，乖乖劝道：“娘，夫君说得对，买牛车的事不急，你好好养好身子，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去做生意也来得急。再说了，大家都走了，谁在家照顾四弟？” 沈氏还想强撑，但还不等她开口，就一阵头晕，只能歇了立刻就去县城卖豆腐的心思。 林萱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总算能吃一顿安静饭了。 吃过饭后，林萱刚挽起袖子准备去洗碗，傅瑾珩便伸手将碗从她手里接了过去，“我来洗！” 林萱乐得轻松，笑嘻嘻道：“那辛苦你拉！” 出了灶房，林萱便点着油灯去了杂物间。 一个下午的时间，她的屏风架子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只要再打磨打磨，就可以完工了。 她决定加个班，把屏风做好，明早起来直接去德馨坊。 只不过煤油灯她实在是用不习惯，光线太暗了，非常影响她干活的速度。 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为什么人家穿书不是富家千金就是霸道女总裁，怎么到了自己，就是作死女炮灰，连个电灯都用不上。 正吐槽得起劲，她面前突地出现一道巨大的阴影，将房间里的光线挡去了大半，林萱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木锉都差点没拿稳。 待看清那巨大阴影是何人时，她无语地扶额，“你怎么来了？” “见杂物间有亮光，不放心就过来看看。”傅瑾珩帮她把油灯换了一个位置，见她手里拿着木锉，又道：“要我帮忙吗？家里还存了好些木贼草。” 林萱看着他的脸，心跳倏地快了两拍，不自然道：“不用，我一会就忙好了，你放心，我会小心，不会把房子点燃的。” 虽然林萱说了不用帮忙，但傅瑾珩却没走，而是拿了木贼草过来，自顾自地帮她打磨屏风架。 林萱见他动作熟练，忍不住回想了一下书中剧情，书里好像没有说他会做木工啊？她好奇道：“你会做木工？” 傅瑾珩侧头凝视着她，不答反问道：“县令家的先生还教做木活？” 林萱早料到他会起疑，也早已经想好了理由，此时对上他探究的眼神，并不慌张，她自嘲似地笑了笑道：“先生怎么会教木活呢！” “不过是小时性子顽劣，曾在元宵节上和母亲妹妹走丢了，被一个好心的木匠捡了回去，我不好在他家白吃白喝，常帮他干活，他大概是看我聪明，起了爱才之心，便顺手教了我几手！” 傅瑾珩觉得她话说到后面，渐渐有了种调侃的意味，调侃中又带了点苦中作乐的感觉。 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以前的判断是不是错了。 难道，她其实并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是个刁蛮跋扈，空有一副皮囊的草包？其实是个冰雪聪明的才女，只不过为了逃避继母的迫害，才故意藏拙，不得不装成那副刁蛮跋扈的蠢样子？ 如果是故意藏拙，那她嫁给他之后的那些行为又是为何？是故意在他面前露出那一面，想让自己厌恶他？好主动与她和离？ “你……”傅瑾珩想着她和她爹的关系并不好，但据说在京城有个身份高贵的姨母，她似乎极喜欢那位姨母，常会与人说起她，遂斟酌着道：“……想去京城找你姨母吗？” 林萱想着原主的那位表面和善，内心如蛇蝎般狠毒的姨母，顿时打了个寒颤，慌乱地表忠心道：“不，我哪也不想去，我就想和夫君在一起。” 这虽不是傅瑾珩第一次听她说起夫君这个陌生的词，但哪一次，都没有此时的冲击大。 他愕然地瞪大了双眼，人生第一次，大脑一片空白。 第16章 双面绢画屏风 好半天，他脑子里才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来，她这是在跟他表白？难道她这些天的改变，是因为突然爱上了自己？ 对上他明显震惊诧异的眼神，林萱简直想爆锤自己的猪脑袋，她都说了些什么？ 日！啊啊啊！ 尽管内心无限崩溃，但面上她还得保持镇定，努力挽救道：“我……我的意思是，我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挺好的，我挺喜欢的，就想这么过日子，并不想去什么京城。 还有我那姨母……其实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以前……都是我太过虚荣，才说那些有的没的……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没脸见人，还请你帮个忙，把我以前做的那些荒唐事也都忘了。” 傅瑾珩不知道自己心里什么感觉，好像莫名松了一口气，又好像有些失落。活了十七年，他第一次体会这样奇怪的感觉，心里乱糟糟的，也顾不上去研究她了，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低下头去认真干活。 林萱深恐又发生方才那样的尴尬对话，也赶紧低头忙自己手上的活计，只是不自觉间，瞥到那双修长白皙的双手，拿着木贼草仔细在木框上来回摩擦的样子，心跳得总是有些不能自控。 一直忙活到半夜，才把屏风架子做好。 林萱累得不行，洗漱过后倒床就睡，等第二天起来，傅瑾珩早已经去学堂了。 早饭是沈氏起来做的，虽也是做的青菜疙瘩汤，但比傅瑾珩做的要好吃许多。林萱吃过早饭，同沈氏打了声招呼，便拿着东西去了县城。 屏风架子大，带着不好走，林萱又担心牛车颠簸，去的途中会损坏了绢画，所以屏风架子做好了却并没有组装好，而是把绢画和未组装的木料都小心地包装起来，带着工具直接去了德馨坊。 方素娘这两天总不自觉地往外看，等了几次都没有等到林萱后，不禁在心里嘲笑自己，怎么就信了一个小姑娘的话。 一个不谐世事的小姑娘而已，能有什么法子救她这一批损布？ 方素娘正叹气，就见那个她不看好的小姑娘，满头大汗地扛着许多东西来了铺子。 “小娘子，你这是？” 方素娘诧异得不行，她以为这小娘子说有办法，最多也就是拿绢布回去做个绣帕，又或者衣服什么的来，但万万没有想到她竟扛着一堆木料来了她铺子，她这可是卖布料的布庄，她确定没有走错了地方吗？ 林萱用袖口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道：“掌柜的，有空房间吗？能先借我用用。” 尽管方素娘满心的怀疑，但林萱一个小姑娘，长得柔柔弱弱的，笑起来又甜，一看就不像坏人，她倒是没什么戒心。将其引到内间道：“小娘子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林萱摇头，“不用了！掌柜的你先去忙，等一会你就知道了。” 铺子里的伙计都辞了，现在里里外外全靠她一个人忙活，方素娘也确实走不开，她没再多言，转身去了外间守铺子。 但心里总忍不住想，那小娘子带了那么多木料过来做什么？她到底是想弄什么？就这么神思不属的琢磨了两刻多钟，实在是心里好奇得厉害，见临近午时，铺子也没有什么生意，便将大门掩着去了里间。 一进房间，方素娘就被里面的场景惊呆了，激动得语无伦次道：“这……这……这真是用我那染坏的绢布做的？这……这怎么可能，这也太好看 了。” 她伸手想去抚摸画上的桃花，但手快要摸到的时候又猛地缩了回手，围着屏风转了两圈，连连惊叹道：“这简直就跟真的一样，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漂亮别致的屏风呢！”更难得的是，这屏风上的画是画的两面，不管从哪一面看，都一顶一的好。 林萱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为了这个屏风，她把全部身家都孤注一掷了，心里也少不了担忧，此刻见到方素娘激动的样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笑道：“掌柜的现在相信我能把这批染坏的布变成宝贝了？我们能坐下来谈谈买卖了吗？” “那是自然！”方素娘连忙请了林萱到一旁坐，亲自给她斟茶道：“不知小娘子贵姓？我当怎么称呼你？” 林萱笑道：“我姓林，你叫我林萱就成。”? 方素娘想和她关系近一些，主动道：“我年纪比你大，唤你一声林妹子可好？” 林萱自是点头。 方素娘简单介绍了自己后便道：“我铺子里的绢布都留给你，等做好屏风之后，再拿到铺子里来卖，我分你五成利如何？以后你做了别的东西，也都可以拿到我铺子里来卖，所有东西都和今天一样，照分你五成。” 这样一来就等于她无需再出钱买绢布，只需要负责颜料与木料的支出，便能分得所卖屏风一半的利润，还有以后做了别的东西，也都能拿到铺子来卖，利润两人对半分这条件，简直是太优厚了，优厚得林萱都有些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坑。 看到林萱迟疑，方素娘知道自己太过心急，反倒让人怀疑她的意图了。不过见林萱没有立马答应她，反倒沉思的样子，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林萱这样才像是做大事的人。 她笑了笑，干脆与之言明道：“林妹子一定觉得奇怪，我一个商人，为何不想着赚更多的钱，反倒还主动让出这么多的利给你？ 我就实话跟林妹子说，我之所以肯给你这般优厚的条件，是因为我觉得妹子你是个人才。你能把这染坏的绢布，变成这般精美绝伦的屏风，肯定还有更大的本事。我就想你以后跟我一起做生意，能多做点稀奇的东西，帮我把客人从张家铺子拉回来。” 她说得这般坦然，倒是让林萱没有想到。但不得不说，她这样的性子，很对林萱的胃口，林萱也喜欢和这样爽快的人合作。 她当即同意了方素娘的提议。 签完契书后，两人仔细说起了屏风的售卖问题。 第17章 议论 林萱道：“我想再做三扇桃花屏风，另三扇和这一扇屏风的画面款式都互相呼应，每一扇屏风都可单用，但四扇连在一起用，画面会更美。等把屏风摆出来后，你可以先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林妹子这个主意妙，四扇可连在一起，若是遇上嫌弃一扇屏风太过单调的富贵人家，便可以将四扇一并买回去。若是遇上家里条件稍差一些的，只买一扇屏风回去也能用。” 而且这么好看的屏风，只要见过的人肯定都抢着想要。到时候定然会引发争抢，越是争抢，价格便能卖得更高一些。 方素娘已经可以想象，推出这款屏风之后，铺子里将迎来什么样的火热场面了。 她越想越庆幸自己今日的果断，这样的人才，若是去了对面张家的铺子，她这小铺子只怕是要彻底走到绝路了。 林萱见自己只提了一句，方素娘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里也高兴，两人又商讨了一翻屏风的定价后，林萱便起身告辞。 方素娘知道她手里缺银子花，在给她绢布的时候，先预支了十两银子给她。 林萱拿到银子后先去铁匠铺打了一套刻刀，余下的五两银子，拿了二两到书斋买绘画所需的颜料，剩下三两银子，她打算用一部分来买吃食。 不过买吃食之前，她决定还是先去了卖牲口的地方看一看。 虽然她现在买不起，但先去了解一下也无妨，而且她相信，她很快就能买得起了。其实与牛车比起来，她更想买一辆马车，牛车实在是太颠了。 林萱满含期待地去了买卖牲口的市场，然后，她总算知道沈氏为什么听说买牛车后反应那么激烈了。 原来，这个时代的牛马还真是不便宜。 就算是年迈的老牛，竟也要卖到上十来两银子一头，如果是成年的壮牛，基本都在二十两银子之上，而马的价格就更不用想了，最便宜的马匹也要三四十两银子一匹，若是好些的青马，价格更是在七八十上百两银子一匹。 看来马车她一时半会是买不上了，不过牛车努力努力，倒还是有希望的。 林萱在卖牲口的市场逛了一圈，正打算走，突然看到有个老人家正在杀牛，旁边围了不少的人，指指点点地说个不停。 她好奇地走了过去。 从人们的谈话中，林萱知道这是一头病牛。这个时代的老百姓普遍过得苦，并没有什么病了的牲畜不能吃的说法，因为病牛肉的价格卖得要便宜许多，不少贪便宜的人都在一旁等着，打算等老人家牛打理出来了，买一些回去。 林萱惜命，却是没有买病牛肉回去吃的想法。不过病牛肉她看不上，却是看上了那一对又长又亮的牛角。 林萱抿了抿唇道：“老人家，你这牛角卖吗？” 那杀牛的老人家还没有说话，围着的人都七嘴八舌道：“女娃子，你买这牛角回去做什么，又没有二两肉。” “就是就是，女娃子，你要是手上实在没钱，你可以多等一会，买点牛杂回去吃。牛杂虽是比不上牛肉，但好歹也是一口肉不是。” 对上人们好心地劝说，林萱只能礼貌地笑着解释道：“我不是买回去吃的。” 人们都觉得她有点傻，“不买回去吃你买回去干啥？” 除了懂医弄药的，知道牛角是一味中药外，大部分普通人都觉得牛角没什么用处，杀牛的老人也这么觉得，所以开始听到林萱的话根本没放在心上。 等他终于把牛肉分解完后，林萱再次问他时，他才不在意地将两个牛角丢给她道：“你要就给两文钱！” 两文钱买到这么好的两个牛角，林萱简直觉得捡到宝了，开心地给了两文钱给她，提着牛角走了。 因为这一意外的收获，林萱决定好好庆祝一下。回程的时候，特意去肉摊买了一挂猪油，三斤五花肉。 家里粮食没有了，买好肉后，林萱又去了粮铺。 吃惯了米饭的她，实在是受不了天天以面食青菜充饥，是以干脆买了一百斤粳米，想到沈氏打算做豆腐卖，又要了一百斤豆子，五十斤面粉，以及做菜所需的菜籽油、花椒、辣椒等各色调料。 这一通过买下来，三两银子花了只剩半角银子了。林萱摸着半角银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钱可真不经用。 她今天东西买得多，便也没到城门口等顺路的牛车，而是让店里的小二帮她叫了骡车，直接把东西拉回去。 林萱买了一大车东西，用骡车拉回家的消息很快就在村里传遍了。傅以宝在世的时候，靠着手上的木工活，傅家三房很是在村里风光了一段日子。傅家几房人，也常被村里人拿来对比。 后来傅以宝过世了，傅家三房一下子变得艰难起来，村里人那些心软的老人每次提起来，都要叹息一声“可惜了！”甚至有那和傅老婆子关系好的老太太，还要顺嘴骂上沈氏几句。 说要不是沈氏大冬天的让男人往娘家送东西，傅以宝也不会掉到河里去，弄得年纪轻轻就没了命。都是她自己把好好的日子给闹没了…… 在村里人看来，就算是傅瑾珩是童生，傅家三房也完蛋了。 谁不知道读书费钱？好些人家勒紧了裤腰带，几辈人供一个书生都供不起，她沈氏一个体弱多病的寡妇，哪里能供得起他读书，更不要说以后去参加科举，花费那更是大得人无法想象。 村里人都觉得，傅瑾珩迟早是要从学堂退学的。现在还没有退，不过是在做最后的挣扎而已。 正在有人叹息，有人暗暗高兴的时候，傅小磊和傅明岚却突然跑到大集去卖豆腐，现在林萱又突然高调地拉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傅家三房一下子便成了村里人热议的对象。 “傅家三房这是又发达了？买那大一车的东西？肯定花了不少的银钱？” “三房的顶梁柱都没了，沈氏一个寡妇，能干成个啥事！” “怎么不能，你没听说沈氏把冯家的差事都给辞了，还做了豆腐去大集卖，这生意要是做起来了，以后只怕是又要风光了。” 第18章 观念 自从知道三房的人搞了豆腐去大集卖，陈氏就觉得浑身不得劲。 三房的人已经有制家具的宝书了，现在又有了做豆腐的方子吗？再想到那天闯到三房，看到的那些精致糕点，心里就越发地嫉妒不平。 看傅以林也愈发的不顺眼，忍不住嘀咕道：“你说你们傅家的祖坟是不是没埋好，怎么只发三房的人呢？” 傅以林被她唠叨了好些天，想来想去，都没想出什么好的法子，既能从三房要到制家具的书，又不闹得一个欺负孤儿寡母，抢夺弟媳手里东西的名声，心里正烦，又听到陈氏唠叨，顿时没好气道：“三房好什么好？你是羡慕三弟妹能当寡妇？” “你这个人，到底会不会听话？我说的是那个意思吗？”陈氏有点心虚，反倒吼得更大声了一些。 傅以林声音比她更大，“蠢娘们，有什么能比得上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 傅以林凶起来，陈氏反倒有些怕他，但心里又实在是意难平，梗着脖子道：“你就知道在家凶我，在外面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心疼你三弟家，把省吃俭用的银子借给他们，但他们？领你的情吗？ 那书就算是放着不用，也不给我们，还有，说没钱还，你看他们像真的没钱还的样子吗？ 你出去听没有，你三弟家那个高门媳妇，买了一大车的东西回来，村里人都像看稀奇把戏一样围到她家去看，听说白花花的粳米，一买买了几口袋呢，还有肉啊油啊！买了一大堆呢！ 你看看我们家，就是过年一家人也没有痛痛快快地吃上过一口肉，我嫁给你这么多年，给你生儿育女，一心为这个家操持，你还凶我，你亏不亏心啊？” 傅以林原本就对三房诸多埋怨，现听了陈氏的话，越发觉得三房没一个好东西，“走，把爹娘和二弟他们叫上，这就去把银子要回来。” “就这样去啊？”陈氏反倒犹豫了，“你想好怎么说没？” “还要怎么说，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陈氏恨铁不成钢道：“若只是要那几两银子，我用得着这样吗？”傅以宝虽然死了，但是他家里还留了地。沈氏只要随便卖一块地，就能把他们两家的银子还了。 其实沈氏也多次表示，要把地卖了还他们银子，是因为他们想要用银子换她手里的书，才多番推辞，让她不用急着还钱的。 傅以林低头想了一阵，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陈氏道：“他们若实在不愿意承认家里有那本书，要不，我们就不逼他们了。我们好好与他们说道说道，一起合伙做豆腐生意如何？” “做豆腐生意哪里比得上你打家具卖！”陈氏虽然也眼热豆腐方子，但是想到傅家分家的时候，各家才分了三亩多地，但傅以宝做家具卖后，很快就置办了上十亩地不说，还修了那大一栋房子，比起卖豆腐那小打小闹的，做家具卖可赚钱多了。 傅以林不耐烦道：“那你自己想办法去找他们要书去，我不管了！” 陈氏见他撂挑子，忙道：“行行行，你说怎么就怎么！”话虽是这么说，但她私心里却依旧没放弃拿到那本书的想法，甚至暗暗在心里琢磨，要不再找个机会，到沈氏房里偷偷找找看。 傅以林又想了想，觉得此番是去谈合伙做豆腐生意的，去的人多了反倒不好。而且卖豆腐只是个小生意，原本就赚得不多，要是再叫上二房的人，三家一合伙，自家能分得的钱就更少了。 两人商量了一会，一致决定不要告诉二房的人，就两人偷偷去三房。两人却不知道，二房两口子也和他们的想法一样，决定瞒着所有人，偷偷去三房一趟。 林萱并不知道大房和二房打的主意，和沈氏一起，把米面都装到放粮食的缸里存放好后，便开始炼油。 她今天特意买了一些花椒，炼板油的时候把花椒放里面去膻提香。没一会，房间里里外外都飘起了油香味。 傅明岚不停地吸鼻子，陶醉地闻着空气中的油香道：“好香啊！嫂嫂，你炼的油怎么这么香啊！” 沈氏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馋嘴，还不离远一点，小心油溅到你身上，烫掉一层皮。” 想着方才切油的时候，直切了一大铜盆，忍不住又念叨道：“你这孩子，你娘家给你压箱底的银子，那是让你放在身边慢慢防身用的，你咋能这样胡乱花销呢？买这么多的东西……” 她不知道陶氏虽明面上给林萱陪嫁了一百两银子当压箱底，但其实早就设计让人把她陪嫁的银钱都骗走了。只当林萱用的是她压箱底的银子，心里非常地过意不去。 林萱刚回来的时候，就听她来来回回念叨了一通，实在不想再听她念叨了，严肃道：“娘，人如果自己没有本事，靠那一点死钱有什么用？人如果自己有本事，就算是身上一文钱没有也没关系，因为她可以靠自己的本事把钱挣回来。你放心好了，我能花钱就能自己挣钱，你就别担心了。” 她说完，见沈氏怔怔的，似乎还没想通的样子，又道：“娘，钱不是靠省出来的，钱是靠赚的。 我买的这些东西都是生活所必须的，你看三妹多瘦，还有你和四弟，都生病了，你们都要好好补一补，人如果长期营养不良是会生病的。钱再重要，也没有身体重要。” 沈氏过了好一会才道：“你说得对！娘真是空活这一把年纪，竟还没你看得通透。” 她以前只想着省钱，即便是后来男人做木工赚了钱，家里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她还是舍不得吃也舍不得花，总想着多存一点钱，多置办几亩地。 结果男人身体亏空太厉害，落了一场水便一病不起了，自己身体也不好，男人去了之后不但不能照顾孩子们，反倒还要拖累他们。 “娘，你想通了就好，以后可别舍不得吃舍不得喝了，人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比什么都强。” 林萱把熬干了油的油渣捞起来，往上面撒一点她自制的椒盐，递给她道：“娘，你和三妹快你尝尝，我做的油渣好不好吃？” 第19章 帮忙 “你也尝尝。”沈氏先喂林萱吃了一块，又喂了一块给傅明岚，才夹了一块放到嘴里。 油渣又香又脆，上面还有独特的椒盐香味，别提味道有多美。沈氏?眯着眼吃了一块，简直恨不能把筷子都一块吞了。 她吃了一块，便舍不得再吃了。准备像往常一样放起来，留着慢慢烧菜给几个孩子吃。 林萱知道，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看到她舍不得的样子，出言提醒道：“娘，油渣冷了就不好吃了。” 沈氏想到自己刚刚才下定了决心要改变，这还没迈出脚步，又退了回去，岂不是让自家媳妇看不起，她狠了狠心，又夹了一块在嘴里。正准备招呼林萱一块吃，就见陈氏和傅以林一同走了进来。 “哟！三弟妹这厨艺可真是越来越长进了，这是做的啥呢？真香！”陈氏谨记着自家男人的话，今天过来是和三房搞好关系的，所以脸上挂了一抹笑。 但无论她怎么努力地保持微笑，闻到灶房香喷喷的味道，看到筲箕里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心里还是升起一股浓浓的妒意，说的话也不自觉地带了一股酸气。 沈氏一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就淡了下来，她放下筷子道：“是大哥大嫂啊，我本来准备晚上给你们把钱送过去呢，你们既然来了，那就先坐一下，我这就去给你拿钱。” 陈氏一把拉住她道：“三弟妹，你这是做什么？” 沈氏挑眉，“能做什么？自然是拿钱还给你们啊？” 陈氏有些不自然道：“谁说我们是来要钱的？” “那你们是来做什么的？”沈氏一脸不解地看着她道：“为了催我们还钱，你们不是跑了几趟了吗？” “三弟妹，我可没有催你还钱的意思，我那……那是……”陈氏闻着房里的香味，嘴里口水泛滥，可沈氏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热情地请她吃，她心里恼火得不行，强笑着解释道：“总之，我没有催你还钱的意思，你可一定不要误会我。” 沈氏心头一阵冷笑，她当然知道她的目的不是为了催她快还钱，而是为了那本做家具的书。 莫说那本书不属于她们，就算那本书是她家的，就冲她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德行，她也不可能将书给她。 “就是，三弟妹，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了我们。虽然三弟不在了，但我看瑾珩和明岚他们，就像看我自个的亲生儿女一样。” 傅以林说着，便冲陈氏骂道：“你个败家娘们，都跟你说多少回了，让你莫一天到晚乱叨叨，肯定是你不会说话，惹三弟妹误会了，还不好好跟三弟妹解释清楚。” “三弟妹，我们妯娌也十几年了，我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我就是性子急，有时候说话没把门，但我真是没什么坏心。”陈氏 若是以前，沈氏还真有可能被这两人唱的双簧给骗了，但陈氏有句话说得不错，两人妯娌十几年，她是性子，她现在也算是了解了。 不过正因为了解，看到两人一个劲地陪着小心，努力与之交好的样子，她越发肯定，两人又偷偷在心里打小算盘了。 想着以前两人算计她的那些事，沈氏恨不得拿扫把将人打出去，但想着与其让他们在背后使坏，还不如先弄清楚两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般想着，她便也不急着走了，随手拉了张凳子坐了下来，“那大哥大嫂，你们今天是过来是来做什么的？” 陈氏眨了眨眼睛，又朝林萱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林萱不紧不慢地，将灶台上的吃食全都锁进了柜子里，完全没有请他们吃的意思。 她心里不禁瘪了瘪嘴，腹诽道：还县令千金呢，小气得可怜，一点礼节都不懂，以前他们过来的时候，沈氏哪次不把家里的好吃的都搬出来给他们吃，吃完还给包的？ 哪里像这个儿媳妇？不过是点油渣而已，还用柜子锁起来，真是丢死人了。 陈氏在心里将林萱贬得一文不值，面上却是笑吟吟地夸张道：“三弟妹这个儿媳妇娶得真好，人长得好看懂得又多。”她夸了两句，便收了笑，装模作样地叹气道：“哎……就是……” 她等着沈氏接话，可沈氏却一副心不在焉，根本没注意听她说话的样子，她只能接着说道：“就是人太娇气，太瘦了，不像我们这些乡下人，干惯了农活的。 三弟去了，年纪大的一天到晚不落屋，年纪小的又帮不上忙，家里的活计全落在你一个人身上了，我真是不忍心。 不过三弟妹也莫要太忧心，珩儿媳妇不会做事，你只要喊一声，我们也就来了。我们虽然分了家，但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字，你说是不是？” “多谢大哥大嫂的好意，不过家里的田地我都租赁出去了，实在没什么好要你们帮忙的。”沈氏不悦道：“还有，珩儿是去学堂读书的，没有一天到晚不落屋。” 说了这么久的话，陈氏那点耐心早就用得差不多了，此时见终于找到了机会说起豆腐生意的事，忙道：“怎么没有？你们不是要做豆腐去卖吗？ 你身体不好，珩娃子又一天到晚不在学堂帮不上你的忙，他媳妇那瘦胳膊瘦腿，风都吹得跑，哪里是能干活的？ 家里连个推磨的人都没有？更别说还挑豆腐去街上卖了。以后这些粗活累活，你就让我们来得了。” 傅以林在一旁附和道：“你大嫂说得对，你家人手少，忙不过来，以后这些累活重活就让我们来得了。” 沈氏终于知道两人是为何而来了，简直连一句多话都不想与两人说，她冷淡地站了起来，“大哥大嫂先坐一下，我这就去给你们拿钱。” 傅以林与陈氏都没想到她是这反应，两人互看了一眼，齐齐扭头看向了一旁的林萱道：“侄媳妇，我们这可都是为了你们好啊，你娘怎么……怎么什么都不说就走了？” 林萱夸张地“啊”了一声，“大伯母，你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我娘哪里没说话？她明明说了，让你们坐着等一下，她去拿钱，把欠你们的钱还你们。你没听见啊？” 她说着，担忧地看着傅以林道：“大伯，大伯母的耳朵好像出问题了，听不见人说话了，这可不是小事，等会你可一定要带她去看看大夫。” 第20章 还钱 傅以林脸上的假笑再也挂不住了，“侄媳妇，你这就不对了。我们一心为你们着想，帮你们解决家里的难处，你倒好，咒你大伯母耳朵聋了，有你这样当小辈的吗？真是没家教！” 林萱毫不遮掩地朝他翻了个大白眼！ 明明就是看到他家会做豆腐，厚着脸皮贴上来，想占她家便宜，偏偏还要给自己立个好人牌坊！ 其实不过是一个做豆腐的方子而已，她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若是看对眼的人，教她做都成，但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样当了那什么还想立牌坊的人了。 真当大家都傻，就他们俩聪明不成？ “大伯这是在说林大人教女无方？”傅瑾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门口凉凉地看着傅以林道。 傅以林轻蔑地哼了一声，道：“不过娶了个来路不明的野种而已，你还真当自己是尚公主的驸马了？竟还想拿林大人来压我，真是不知所谓。” 对于林萱不是林县令亲生女儿这个传言，他是百分百信的。若是亲生的，怎会将她嫁到村里来当农妇？嫁到村里来受苦就算了，连丫鬟也没陪嫁一个，明显是十分不待见这个女儿，完全懒得管她的死活。一个被娘家视为耻辱的女儿，他有什么好怕的。 林萱站在靠窗的位置，?隐约瞥见傅瑾珩身后还有人，再看天色还早，心中隐隐有个猜想，赶忙捂着脸，委屈地哭了起来，“我哪有骂大伯母？我明明是关心大伯母，担心她身体才让大伯带她去看大夫的，大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就算了，怎么还骂人呢？真是太欺负人了……” “以宝那孩子去了后，沈氏一个妇人拖着这一大群孩子本就不容易，你当大哥的不说帮扶一下她们，反倒为了那几个钱三天两头的逼他们。现在更不像话了，欺负晚辈不说，还道林大人的是非，林大人那是你能说的？” 傅瑾珩长腿迈进了灶房，他身后跟了两个男人，说话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另一个穿长衫的男人虽没有说话，但进门连正眼也没有瞧傅以林一眼，冷着一张脸，看起来也是对傅以林的行为非常不满。 看到两人，傅以林顿时额冒冷汗，慌慌张张地解释道：“族长，谢夫子，你们听我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傅族长打断道：“我和谢夫子在门外听得明明白白，你还想狡辩不成？” “是他，是他故意的。”傅以林越看傅瑾珩，越觉得他阴险，明明带了族长和谢夫子回来，却故意将他们挡在身后，说话刺激自己，“是他故意拿话激我，我才一时激动说错了话，我并没有对林大人不敬的意思。” “据我所知，傅学子只是问了一句很平常的话而已，你这实在是……”谢夫子摇摇头，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男人要敢做敢当。” 傅族长觉得他简直是无药可救，无力地摆了摆手道：“行了，别扯了，去把你二弟和二弟妹都叫进来，一会三房给你们两家还钱的时候，我和谢夫子都给你们当个见证，免得你们以后又扯皮。” 傅以林还在想要如何解释清楚，免得因为自己，谢夫子对自家儿子印象也不好。倒是陈氏反应了过来，问道：“二弟二弟妹？” “我们刚才来的时候见他们夫妻扭扭捏捏地站在草垛子后头，怎么，你们不是早先约好了今天来三房清账的吗？”说起二房的人，傅族长脸色愈加的不好了。 这两房人到底怎么回事。 大房的跑人家家里来辱骂小辈，二房的又像个贼一样，躲在人家房子外头…… 真是没一个成器的。 陈氏以前经常和刘氏躲在那偷听墙角，一听想着二房今天躲在那听他们的墙角，心里的火顿时劈劈啪啪地冒，她黑着一张脸冲了出去。 外面，刘氏心情也不咋样。 以前两妯娌一起说三房的坏话，一起商量怎么占沈氏的占便宜，但今天大房却撇开他们，独自来了三房，还和他们打的主意一样，都是想要三房做豆腐的方子。 不过想到大房虽然撇开他们，但是一样没有占到便宜，她又开心起来，看到陈氏笑哈哈地打招呼道：“大嫂过来怎么不叫我一声，我还以为你在地里呢，弄得我白跑一趟。” 陈氏才不信她的话，冷着脸道：“三弟妹发达了，要还钱给我们，请了族长和谢夫子来当见证呢，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还不赶紧进来在外磨蹭个啥？” 刘氏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她不甘心所有的算计都一场空，但族长和这十里八村名望最高的夫子都在，再不甘心也没有办法。 有族长和谢夫子在，大房二房都没有闹什么幺蛾子，拿了钱就走了。 沈氏留族长和谢夫子在家用饭，两人却是怎么也不肯，晚上林萱做好了红烧肉，便问傅瑾衡道：“我做了红烧肉，要给族长和谢夫子送些去吗？” 傅瑾珩摇头，“不用。”关键是他去请二人的时候便提了谢礼，他们又知道他家中困难，这个时候实没必要再送肉去。 他说不用，林萱也就不操心了，“那去吃饭！今天我还做了酥香芋泥卷，你赶紧去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芋头是傅小磊与傅明岚用豆腐换回来的，今天买了油，她就赶紧做了。 “你费心了，”傅瑾珩看着她，顿了顿又道：“我吃什么都可以的，下次别麻烦了。” 看着那张脸，林萱有些晃神，脑子里的话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不麻烦，做给你吃我高兴。” 第21章 天价屏风 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眸，傅瑾珩原本还想再拒绝的话都卡在了喉咙，他长睫垂了垂，抿着唇低声道：“谢谢。我一定会努力读书，早日考中的。” 到时候不管你是想要名还是利，又或者其他……我通通都给你，以回报你今日的付出。 林萱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笑眯眯道：“会的，你肯定会高中的。” 你可是科举文的男主啊！不光会高中，将来你还会权倾朝野呢！ 林萱是四川人，属于一顿不吃辣就浑身难受那一类。前两天是条件不允许，她只能忍着，今天有了条件，她自是不肯再亏待自己。所以今晚做饭，除了红烧肉和酥香芋泥卷之外，她特意做了两道辣菜。 她本来担心家里其他人都吃不来辣，所以麻婆豆腐和辣椒炒冬瓜的份量都做得比较少，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个菜却意外地受欢迎。 沈氏辣得满头是汗，却一个劲地称赞道：“家里种了这么些年冬瓜，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可以这么吃，这可真好吃！” “豆腐也好吃，我们要是把豆腐做成这样去卖，肯定能卖很多钱。”傅明岚被辣得满脸通红，但两个眼睛却笑得弯弯的。 林萱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道：“你们以前没有吃过麻婆豆腐吗？” 傅明岚摇头道：“麻婆豆腐是什么？” 林萱指了指桌上的盘子道：“这就是麻婆豆腐啊！” 傅明岚恍然大悟道：“噢！这道菜的名字原来叫麻婆豆腐啊！嫂嫂，这个名字是你取的吗？真好听。” 林萱笑着摇头道：“这名可是不是我取的，就是这道菜的做法也不是我想出来，我不过是跟着人家学的而已。” 沈氏只当她是在林家的时候，跟着厨娘学的方子，心里忍不住感叹，这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就是不一样，懂得可真多。 吃过饭后，林萱仔细地问过傅瑾珩和沈氏，得知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过酱豆、豆腐乳、豆腐干等食品后，她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要不做酱豆，豆腐乳等豆制品去县城卖？ 独家生意，肯定比卖豆腐赚钱轻松。 林萱越想越觉得可行，她立马找到沈氏道：“娘，今天做的豆腐先不卖了，我一会做道新菜给你尝尝。” 林萱的厨艺，沈氏那是打心眼里佩服，但一想到她现在一文钱没挣，花的全是媳妇的私房，儿子为了还外债，还找同窗借了债，她就浑身的罪恶感。 现在又说豆腐不卖了，她哪里肯，连连摇头道：“萱萱，娘知道你做菜好吃，但这么多的豆腐，你也吃不完不是？我留两块给你做菜，别的拿去卖如何？” 见沈氏误会了，林萱连忙解释道：“娘，我不是说把这些豆腐都留下来我们吃，我的意思是我做成菜，你尝过后觉得好，再拿到县城去卖。” 沈氏疑惑道：“菜还能做好了拿到县城去卖吗？那不都冷了吗？还有人买？” “娘，我做这个菜和一般的菜不一样，我做的这个叫酱菜，可以直接拌饭夹馒头吃，也可以用作调料的。你先别急，等我做好了你就知道了。” 听说是做酱菜，沈氏顿时不阻拦了，还挽起袖子道：“要怎么做，娘来给你帮忙。” 林萱拿了块豆腐示范给她看，一边做示范一边道：“娘，先把这些豆腐切成小块，明天拿太阳下去晒，大概晒一天后再拿到缸里发酵，直到长毛了，之后再裹上盐辣椒粉等调料就好了。” 做豆腐乳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晚上两人把豆腐切成小方块后，林轩又泡了两大桶的豆子，准备明天用一部分来做豆腐，另一部分用来做豇豆。 等一切忙完，林萱才有空去处理她买回来的牛角。 新鲜的牛角有一股很浓烈的腥臭气味，牛角中还有血迹和骨头，得将之剔除去，之后再去味，最后才能用来雕刻。 林萱将牛角用水来回冲洗干净后，又将其放在锅中煮，直煮了两刻多钟，才将之捞起来，敲掉里面的骨头。 去骨后的下一步便是去味。 她以前是用蜡烛煮牛角去味，不过她今天忘了买蜡烛，于是便将牛角暂时收了起来，准备等买了蜡烛回来再弄。 德馨坊，方素娘把林萱画的那幅屏风放到了离大门口最近的位置，行人过路的时候，只要稍稍往里面瞥一眼便能看见。 屏风一摆出来，就吸引了不少人驻足。 因为德馨坊是卖布料的铺子，现在突然摆了个屏风出来，人们有些拿不准，这屏风到底是卖的，还是德馨坊新添的物件，有人便开口问道：“方掌柜，这屏风是你铺子里卖的吗？” 自从锦绣楼开到对面后，德馨坊已经好久没这般热闹了，看到门口围的人，方素娘心里激动得不行，脸上笑得跟朵花样，“当然是卖的。” 听说是卖的，立马有人问价，“那这屏风怎么卖？” 方素娘比了一根手指道：“一百两银子。” 听说一个小小的屏风，竟然要卖到一百两，顿时有人“啊”了一声，尖声道：“不过一个屏风而已，你竟然要卖一百两银子，你们德馨坊这是穷疯了，想抢钱啊？” 这个价钱是林萱定的，比市面上的普通屏风要贵上四五倍，方素娘当时听到她定这个价格的时候，和这位顾客的反应差不多，觉得她简直是疯了，谁会花那么多钱，买这么小小的一扇屏风。 但林萱却说服了她，她说德馨坊的人气完全比不上锦绣楼，要想战胜锦绣坊，光有好东西是没用的，还得提高知名度才行。 这就是她们的机会。 如果他们铺子里突然出了一款奇贵无比的屏风，在县城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引发诸多人的讨论，有人讨论就会有人好奇，有人好奇就会有人来德馨坊看那传说中的屏风，这样一来德馨坊也就有了热度，就算屏风卖不出去，也给德馨坊打了一波广告，对德馨坊以后的经营有利。 她不懂什么广告不广告的，但不得不说，林萱的话说服了她。 她甚至觉得，林萱比她更会经营，更懂得拿捏人心。 第22章 团扇 方素娘淡笑道：“同样是字画，为什么有的字画能卖千金，有的却只能卖几个铜板，甚至挂在墙上无人问津？” 她话音方落，便有人不赞同地呛声道：“人家那是名家字画，你这屏风能一样吗？” 方素娘将屏风换了个面，语气淡然道：“谁又能说我这屏风不是出自大家之手呢？” 这时候的屏风，一般都是单面扇，所以观摩屏风的一干众人并没有多想，直到方素娘将屏风的另一面反过来正对着大家时，人们才发现，这屏风竟然两面都有画，更为难得的是，在这样轻薄的绢布上正反两幅画面各不相同，却并不显得凌乱，两幅画面各有意境。 第一次看见双面绢画屏风的人们都震惊了，更有那懂书画的学子，凑近屏风仔细地研看上面的两幅画，边看边连连赞叹道：“大才！不！这画师简直是鬼才！依在下所见，这屏风卖一百两银子价格实不算高……” 围观的妇人见说话的少年穿着学子袍，还想喊贵的声儿便弱了下去，人家书院的学子都说值这个价，那肯定是值这个价的。 不过一百两银子一扇屏风，普通人家都觉得委实太贵了，在安阳县，一进的院子也不过才一百两银子而已，这德馨坊一扇屏风就卖一个一进院落的价格，实在是太丧心病狂了。 出了德馨坊，人们便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有人说那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穿，卖那么贵的价格，德馨坊的东家疯了，也有人说文人墨客的东西，她们普通人不懂，说不定那屏风是什么大家画的，一百两银子买来再卖出去，说不得还有的赚呢！ 不管人们怎么议论，确如林萱预料的一样，德馨坊的屏风虽没有卖出去，但是名头却打响了。 县里人都知道德馨坊里摆了一扇天价屏风，足足要一百两银子，很多人都好奇跑过来看。 人们看完屏风，少不得在铺子里随便逛逛，看到合心意的价格又不贵的布匹，多多少少都会买一些。 方素娘一个人忙不过来，又将原先辞退的几个伙计都请了回来。 林萱猜到屏风价格太高，一时半会卖不出去，所以并没有急着制作另三扇屏风。而是制了一柄双面绢花流苏团扇，考虑到如今这个时节，用不上团扇，她便特意做了一个摆放团扇的架子。 这样一来，团扇就成了一样时髦的摆件。 团扇的主花选用了明亮的橘黄色，搭配渐变菊粉色，整体看起来既典雅又高贵。做团扇比不上屏风费时，林萱一天就做了两柄，第二天她就送去了铺子。 方素娘一看到林萱，就将她热情地迎了进去，笑着说起了铺子里的情况，“你不知道这两天铺子有多热闹，连学堂的夫子都专门来了铺子，就为了看屏风上的画……”说完又急急地看她身后的背篓，“林妹子可有做新的物件？” 林萱把背篓放下来，小心的将两柄团扇递给她道：“这是我这两天新做的。” 只一眼，方素娘就喜欢上了两柄团扇，爱不释手道：“这个价格也喊得高高的？” 林萱笑着摇头，“架子和团扇各一个价，团扇比外面的价格稍稍高一点就成。” 团扇这个时代就有，只不过没人把绢花与团扇结合起来，她的团扇也就胜在新奇而已。不过绢花的技术含量并不高，很容易给人学去，不可能再走屏风一样的销售战略。 而且她现在急着用钱，只有将这些东西变成真金白银才是硬道理。 方素娘将手里的团扇来来回回的看了一遍，越看越是喜欢，“一柄团扇一量银子如何？若架子一起买，就是二两银子。” 其实外面最贵的团扇也才几百文，但她觉得她手上的团扇实在是精致，就算卖一两银子肯定也有人买。 林萱点头道：“价格的事你看着办，觉得能卖就成，屏风等过几天，热度下去后也可以稍稍便宜一些，还可以适当地跟人透露，若四扇一起买价格会优惠一些。” “行，就按你说的来。”林萱做的东西虽还没有卖出去，但却救活了她的铺子，方素娘现在看她就像菩萨一样，“上次带回去的绢布都用完了吗？要不要点别的布料？你需要什么都跟我说，我帮你寻来。”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了，林萱确实想做点适合这个季节用的物件，既然她主动问起，她便也没客气：“你知道有哪里可以买到羊毛吗？” 据她所了解，这个时代的人还不会织毛衣，不过市面上有羊毛或驼毛制成的布和毛毡。 方素娘开布庄的，自是有这方面的人脉，连想也没想便道：“你要多少，我帮你买好就成，到时候你直接到我铺子里来拿就好。” 林萱问了一下羊毛的价格，发现价格并不便宜，也不敢多买，“先买几十斤！另外你给我来两素色的匹麻布！” 方素娘给了两匹素色麻布给她后，又从柜台上预支了十两银子给她，“等做好东西了就赶紧送过来。” 林萱那天支的十两银子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今天还得去买染料，是以也没忸怩，大大方方地收了银子。 出了德馨坊，林萱先去了铁匠铺拿她的刻刀，等刻刀拿好后，又去买蜡烛，染料等东西。 她买好东西便坐车回了家。 回家第一件事，是把从方素娘那拿回来的麻布裁剪，画图案，然后印染。 等布染好后，便拿了针线出来开始做布包。 她想到做布包，是因为她最近常往街上跑，习惯了出门背包的她，没有包实在是太不习惯了，所以打算动手自己做一个来用。 既然做了，便顺手多做几个去铺子里卖。 抽绳束口袋她做得多一些，挂包做了四个，背包一共只做了两个。一个自己用，另一个放在铺子里去看情况。 在林萱忙着做布袋的时候，沈氏也没闲着。 她如今已学会了做豆腐，每天都在家涨了豆子做豆腐。豆腐做好后，一部分学着林萱教她的办法，制成豆腐乳，另一部分拿到大集去卖。 第23章 卖地 不过大集要隔两天才赶一次，而且赶大集的基本都是附近的村民，购买能力有限，所以拿去大集卖的是少数，多数还是做成了豆腐乳。 做豆腐乳的周期长，就是林萱最早做的那一批，如今也还只是半成品。 沈氏从来没有见过豆腐乳，一方面担心豆腐乳做好了卖不出去，另一方面也怕没做好，最后白白糟蹋了那么多的豆腐。 她整个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得不行。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从大集回来便去找林萱道：“萱萱，你什么时候再去县城？” 林萱正在房里缝布包，闻言疑惑地抬头道：“明天就去，娘，你是想要我帮你买什么东西回来吗？” 沈氏摇头，“我能有什么东西要买的，”她组织了一下语言，“你看，我如今身体好多了，小铖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也用不着我天天在家照顾了，我做些豆腐去县城卖如何？” 她怕林萱误会，说完又赶紧解释道：“我不是不相信你的意思，就是豆腐乳和酱豆一时半会也做不好，我这闲着也是闲着，就想先做点豆腐去城里卖了试试。” 林萱点头道：“好啊！”先去熟悉一下市场也好。 见林萱赞同，沈氏很高兴，“那你说我拿什么装豆腐比较好？”平日里去大集，豆腐拿得少，用个篮子装就好，但去了县城，总不可能再拿篮子提？ 而且豆腐比不得别的东西，豆腐不装好，很容易碎。碎了哪里还有人买，是以，沈氏一直在为这事儿发愁。 林萱想了一下道：“娘，你等等，等我这里忙完了，我做个东西给你。” 沈氏见她有办法，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好，我先去做饭。” 林萱把手上最后一个布包缝完，便收起针线去了杂物间，她挑了几块板子，做了一个轻便的豆腐箱。 家里天天做豆腐，每次都用几块木板拼在一起给豆腐定型，她早就觉得不方便，想要做一个豆腐箱了。不过因为做东西去德馨坊卖，一直没有空得出手来，所以这件事也就被她一拖再拖放一边去了。 做豆腐箱并不难，只要将几块木板做成一个可活动的箱子，方便豆腐成型就好。家里有现成的板子，林萱做起来很快，没两个时辰，一个豆腐箱就做好了。 做好后，林萱将箱子搬到灶房去，“娘，一会再做豆腐，就把豆腐直接放这箱子里！明儿去县城，直接把这个箱子一起搬去就成。” 沈氏将豆腐箱来回的看了几遍后连连点头道：“这箱子做得好，这可真轻巧，萱萱，你脑袋瓜子真灵活，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么好的东西呢！” 林萱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我就是看到人家这么做过，照着学的而已。” “那也是你聪明，别人光是看看，可看不会。”她家男人做的那些时新家具，大房二房的人来看过，隔壁村的木匠也来看过，但是有人看会没？一个都没有啊！ 但她家媳妇，只是看看就会，不是聪明是什么？ 沈氏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对林萱的印象已经变了，甚至某些时候，完全将她当成亲闺女一样来对待了。 林萱无奈的笑了笑，行，你说我聪明就聪明！ 沈氏看过豆腐箱后干劲十足，“你歇着，我去磨豆子。” 她家里是没有石磨的，每次磨豆子都是去族里的磨房里磨，得挑着捅走一刻来钟才到。 不说路程太远，雨天雪天的要用根本不方便，就是那磨房里一共只有一口石磨，傅氏族人磨东西又都是用那一口石磨，最近不知道是大家嫉妒她家会做豆腐还是怎么的，几乎每次去都要等好久才能磨到。 林萱觉得用公磨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便对沈氏道：“娘，你知道有哪里有卖石磨的吗？我们买一个石磨！以后做豆腐也方便一些。” 沈氏叹气道：“石磨外面可没有卖的，得找石匠打，不光要付工钱，还要包吃喝。”若不是石磨不好买，也不会傅家那么多族人共用一个石磨了。 听她那个口气，石磨不便宜，不过林萱觉得，只要是必须品，再贵也要买，“那我们就找石匠打一个呗！娘，钱的事情你就别担心了，我会挣钱。” “你会挣什么钱。”沈氏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在她心目中，挣钱是件很难的事情，就算是林萱有很多本事，但也不一定能挣到钱。 林萱掰着手指算给她听：“我这两天缝的布包，还有前两天做的扇子，都是拿去卖的，等卖了就有钱了。” 她这么一说，沈氏更不对她的话抱希望了，她做的那些包她看了，怪模怪样的，能卖的出去？ 还有那扇子，虽然说做得好看，但这大冬天的，哪有人会花钱去买扇子。 不过林萱说的话倒她还是很认同的，家里确实该置办一个石磨。 她咬了咬牙，狠心道：“钱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等会儿我就去找族长，把家里的地卖几亩出去，到时候石墨牛车一并置办了。” 总之是不能再花儿媳妇的嫁妆了。 林萱对土地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而且在她的想法中，现在卖了土地去买生活所需的必需品，等以后有钱了再把土地买回来就成，所以听沈氏说要把地卖了去买牛车和石磨也没有劝，和她一起去了磨房。 看到她们又到磨房来磨豆子，顿时有人拉长了脸，开始含沙射影的说一些酸话，有的则旁敲侧击与沈氏打探做豆腐的法子，沈氏应付完这些人，更加确定了要赶紧买个石磨的想法。 豆腐做好，她就切了几块豆腐，用篮子装着去了族长家。 傅族长体谅她的难处，怎么也不肯收她带去的东西，“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这都是我自己做的，不值当什么钱的，族长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沈氏说了好大一番，傅族长才勉强收下她送来的东西。 第24章 钱给你媳妇 沈氏前两天就来找过傅族长一趟，跟他说过卖地的事，不过给傅族长劝回去了，今天又见她过来，还特意拿了豆腐做礼，沈氏还没开口，傅族长便猜测到了她今天过来的目的。 他唧唧地抽了几口水烟，才叹气道：“以宝媳妇，你想清楚了？当真要卖家里的地？” 沈氏咬了咬牙，点头道：“都想清楚了，族长，还麻烦你穿针引线，帮我家把河湾那块地卖了！” 傅族长严肃道：“你家河湾那块地可是一等一的好地，要卖出去容易，但卖了想要买回来可就不容易了，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 哪有不后悔的，这还没卖呢，沈氏就觉得心窝子痛得厉害了。但想着最近家里花销都是儿媳妇的私房，还有儿子，为了省钱天天回家来住，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往县城赶，天黑了才回家…… 她强压下自己想退回去的脚步，硬撑着道：“不后悔，还麻烦族长你老人家，尽快帮我说个可靠的买家，我这边等着钱急用。” 傅族长见她主意已定，也未再劝，冲她摆了摆手道：“行，你回去等着！等有了消息，我再唤你过来。” 卖地的事让沈氏心里沉甸甸的，连带着晚上吃饭胃口都不好起来。 傅瑾珩见她端着碗半天都没吃几口，反而紧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当她是在为了家里的生计发愁，等晚饭后便找了个机会把这两天挣的钱给她道：“娘，这是我这两天抄书的钱。” 沈氏不接，“你给我干啥，给你媳妇去。” 傅瑾珩微愣，不明白怎么才两天，她娘的态度就大变样了。 沈氏道：“家里的吃食可都是你媳妇买的，你好意思一直花她的嫁妆？你以后挣了钱不用再给我，都交给她！” 沈氏见自己儿子还愣着，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我知道，萱萱以前不愿意嫁到我们家来，但她现在已经变了，明显是想留下来和你好好过日子，你看她，处处为你着想，为这个家考虑打算。你可不能对不起她，不光是现在挣了钱你要交给她，以后挣钱了也要像现在一样，将钱交给她。” 她说着，往林萱的房间看了一眼，意有所指道：“你是男人，有的事情该主动还得主动，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笨得跟个木头样，媳妇都是要哄的。” 说完就将他往外赶，“行了，赶紧找你媳妇去！” 傅瑾珩拿着钱袋去找林萱，心里很想不通，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他娘对她的印象完全改观，不只是对她负面印象全消，还处处向着她，生怕他欺负了她去。 林萱收拾好明天带去德馨坊的东西后，仍是没有睡意，便拿了新打的刻刀出来，准备雕点东西。 她买回家的那对牛角已经用蜡煮去过味，不过去味之后还得晾晒，等蒸发干水份才能作为原材料加工。 她打算去杂物间选几块樟木，做一个雕花的首饰盒。 刚拉开木门，就和傅瑾珩撞到了一起。 林萱比他矮上半个头，正好撞到他坚硬的胸膛上，直撞得她鼻子发酸，眼泪横流。 傅瑾珩忙俯身去看她的鼻子，“你没事？要不要紧？我没想到你会突然出来。” 林萱捂着鼻子摇头道：“没事，你大晚上的不睡觉，站在我门口做什么啊？” “哦！”傅瑾珩把手里的钱袋递给她道：“给你，家用。” 林萱摇头道：“不用，我这里还有钱，你自己留着就好。” 傅瑾珩把她手拉过来，将钱袋直接塞她手心道：“给你就拿着。” 林萱无奈，打开钱袋，从里面数了二十个铜板，将剩下的还给他道：“这么多就够了，余下的你自己拿着。” “我用不着钱。”傅瑾珩不肯收，“你拿着，家里缺什么你看着买就好。”说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道：“我知道，我挣的钱太少，根本不够家里的开销。你放心，我会尽力多挣钱的。” 傅瑾珩钱袋里一共有五六十个铜板，其实在一般家庭，这么多铜钱并算不算少，而他挣的钱根本不够家里开销，完全是因为林萱对吃食要求高的原因。 她不光是每顿饭都要吃白米饭，还每天都要吃一顿肉，而且每天早上都给每人煮一个整鸡蛋。 林萱让家里人跟着吃好一点，完全是好意，但并没想过，因为自己的好意，会给他额外增加负担，“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和娘会挣的。”说完，再次将钱袋还给他道：“钱你先拿着买笔墨纸砚，你放心，我这里要是没钱了，我会找你的。” 傅瑾珩看着手心的钱袋，心里很不是滋味，“你去做什么？” 林萱笑笑：“太早了，我睡不着，就去杂物间看看。” 想着她这么晚，为了一家人的生计，还去杂物间干活，傅瑾珩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要做什么，我陪你一起。” 林萱心说你顶着那张脸站在我旁边，我还怎么集中精神做木雕，忙推辞道：“不用不用，我就随便看看，你还是早些去休息！你不是明天还要早起吗？” 但不管她怎么说，傅瑾珩却坚持，坚持要去帮她的忙。 林萱劝不动他，只能由着他了。 傅瑾珩以前经常给他爹打下手，简单的木工活都会干，林萱便将刨削、打磨等一些简单的工序交给他，自己则负责比较难的雕花。 林萱担心干活太晚会影响他休息，只在杂物间呆了半个时辰便收了工。在林萱快回房的时候，傅瑾珩叫住她道：“听三妹说，娘明天要和你去县城卖豆腐？” 林萱点头道：“嗯。” 傅瑾珩没再说什么，但第二天早上却没像往常一样早走，而是等了林萱和沈氏一起去县城。 到了县城，又帮着她们一起将东西搬到摆摊的地方后，才去了书院。 第25章 买鱼 沈氏将豆腐摆出来后便对林萱道：“你有什么事就去忙！我一个人在这就好了。” 林萱有些不放心道：“我又没什么要紧事，我还是再待一会！” 沈事看了眼她脚边的背篓，再看了一眼四周，见周围乱糟糟的，有那买菜的小贩随手就将品相不好的菜叶丢到地上，不远处还有一个卖鱼的鱼贩，桶里的水洒得满地都是，想到媳妇背篓里的东西，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带了几分不耐烦的口气道：“行了，忙你的去！你娘我又不是没在街上摆摊卖过东西，不过是卖个豆腐而已，还能难道我了不成，别黏黏糊糊的，站在这碍着我的事儿。” 她明显是嫌弃的口气，但林萱却莫名感到亲切，笑了笑，背起背篓道：“那娘我走了，我等会再过来找你啊！” 与沈氏告别后，林萱直接背着背篓去了德馨坊。 因为今天出门的早，林萱到德馨坊的时候，得馨坊才开门不久。 铺子里还没什么客人，方素娘正在柜台上算账，见林萱来了，忙收了算盘，将她迎去了里间。 “林妹子，你让我摆在铺子里的那两柄图扇都卖出去了，”她实在是没想到，大冬天的，团扇竟然卖得这般快，脸都笑成了一朵花，“两柄都是带着架子一起卖出去的，一共卖了四两银子，昨天还好些人问呢，问铺子里什么时候再有图扇卖，你今天可送了团扇过来？” 林萱将盖在背篓上的破布掀开，拿出里面的布包道：“这次没有带团扇过来，我做了一些布包。” 听说没带团扇过来，方素娘本来有些失望，但等看清她手里的东西后，顿时张大了嘴，“这……这……这当真是用我麻布做的？” 她接过林萱手里的布包，仔细地打量上面的图案，越看越觉得自己真是走了狗屎运，捡到宝了。 “林妹子，你这脑子可真聪明，你说，那最不起眼的麻布，到了你手里，咋就变成了这等好东西呢！” 林萱被她夸得很不好意思，这可不是她的智慧，她不过是见识得多而已，但这话又不能跟她解释，只能笑着谦虚了几句，赶紧引开话题，和她说起了布包定价的事。 麻布便宜，肯定不可能卖太贵，但林萱肯花时间来做布包，是看中包包生意的前景。 经过两人的商量，最后定价抽绳束口袋三十文钱一个，挎包八十文一个，背包则一百二十文钱一个。 麻布价格便宜，就算加上染料，一个不布袋也赚得不少。 林萱在心里暗暗琢磨，如果布袋卖得好，就和方素娘商量，招两个学徒来跟她学做布袋，以后专门开间铺子卖布袋。 两人说好，又问过屏风这几天的情况后，林萱便打算告辞，因前两次已经预支了二十两银子给她，方素娘此次没再预支钱给他，而是问：“林妹子，这次可还要带点什么东西回去？” 林萱仔细问过卖团扇的情况，知道买团扇的人都是家里比较富裕的小姐，买回去主要是为了摆在房里做装饰。 既然团扇摆件还有市场，她便打算回家再做些图扇拿过来卖，这次她想多做几个款式，便道：“掌柜的，你知道哪有卖玉原石的吗？” 方素娘不满她的称呼，嗔怪道：“你我姐妹，咋还这般见外？” 和方素娘合作了这一段时间，林萱对她印象还不错，也想和她继续合作下去，觉得两人关系亲近一些倒没什么不好，便改口道：“那以后我就厚着脸皮叫你方姐姐了。” 方素娘这才满意，笑呵呵道：“什么厚不厚脸皮的，你我姐妹，你老是那么见外，倒叫我不舒坦。” “我听说太和县产玉，各地的商人都爱去那收购玉石，”方素娘说着摇了摇头，“不过我劝你别去，玉原石的水深得很，有人倾家荡产买块石头，结果最后什么也没有，你还是老老实实做东西到我铺子来卖！你这巧手，可别耽搁了。” 林萱可不是打算去赌石，她不过是想买些边角料回去，雕成装饰，用来点缀团扇。 不过太和县太远了，离安阳县有两三天路程，她现在可没时间去。等以后手头宽裕了，又有时间了倒是可以去走走的。 暂时，她还是决定去金福银楼看看，看能不能买些价格便宜的小珍珠，用来装饰团扇。 不过这个时代还没有人工养殖珍珠，即便是个头小，有瑕疵的珍珠，价格也不便宜，林萱看了看，最终还是觉得太贵了，没舍得买。? 出了金福楼，林萱一路都在思索，这次的团扇要做些什么款式。正想着，突然听到一阵哄闹声，“天啊！好大的鱼！” “这鱼都成精了！” “这什么鱼，咋地长这般大。” 林萱抬眼望去，就见一个赤脚大汉，用扁担挑着两条大鱼，每条都有二三十斤重。 看到两条鱼的品类，林轩顿时双眼发亮。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这可是青鱼，这样大的青鱼肯定有青鱼石， 青鱼石色黄嫩，其形如心，干透后坚硬如石，晶莹剔透，如翠似玉，精工制作的青鱼石更是质如天使肌珊瑚，色比塞加羚羊角，明滢似琥珀蜜蜡，不管是用来作团扇的吊坠，还是单独制作饰品，都是难得的珍惜物品。 林萱立刻赶上去问价：“大哥，你这鱼卖吗？” 汉子见有生意，连忙停下来，憨笑着道：“卖的！卖的。” “那你这鱼多少钱一斤？”林萱掰开鱼塞看了看，看起来还挺新鲜，买回去不光能取青鱼石，还能吃。 汉子道：“十二文钱一斤。” 围观的人听说十五文钱一斤，都“啊”了一声，纷纷感叹太贵了。 有的还道：“十二文一斤，这也太贵了，这都快跟猪肉一个价了，要有这钱，还不如去买猪肉吃呢，猪肉油水多，哪里像鱼，浑身都是刺。” 汉子被围观的人说得满脸通红，涨红着脸道：“俺……俺这鱼大！俺爹说了，他……他当……当了几十年渔民，头回遇到这大的鱼……” 汉子一激动，就开始结巴，林萱都替他着急，“你是不是想说这两条鱼很大，和小鱼不一样，所以卖得要贵一些？你放心，我懂你的意思，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这两条鱼确实很大，我都买了，我们找个地方过称！我给你算钱。” 第26章 一鱼多吃 围观的人听了林萱的话，俱是一副看傻子的模样。 哪里有人买东西不讲价，还帮着卖家说好话的？ 不管别人的目光如何，林萱和卖鱼的汉子找了肉摊借称，两条鱼一共有62斤重，汉子见林萱方才帮他讲话，还为人爽快，主动帮她少了那两斤的零头，按60斤算，一共去720文钱，林萱结了钱给汉子后问道：“我还要去东市一趟，能帮我把鱼送过去吗？” 汉子原先就是准备把鱼挑到东市去卖，只不过半路上遇见了林萱，先把鱼给卖了，现在听林萱提的要求，自是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路上，林萱随口同汉子聊天道：“大哥，你家是哪的？” 徐大牛还是头回遇见这么漂亮的小娘子，而且这小娘子心地善良，并不因为他是结巴就看不起他，他脸不自觉地发烫，说话又结巴起来，“俺……俺是下……下坝村的。” “下坝村啊！”林萱眨了眨眼道：“那你家离鹤湖挺近的！” 徐大牛激动地点头道：“嗯，我家就……就住在鹤……湖边上，小娘子是邻村的人？” 他说完就连连摇头，否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这般漂亮的小娘子，一看就不像乡下人，怎么可能是邻村的。 林萱笑道：“如果没有鹤湖的话，我们隔得还真不远。” 徐大牛侧头看她，林萱又道：“我家住在大湾村，在湖的北面。” “我家有船，”徐大年道：“隔着湖也不远。” 如果家里没有船的话，从下坝村到大湾村，得绕几座小山才能走到，但有船，只要划船从湖中走就成。 林萱听说他家有船，两家隔得其实并不远后，心里顿时有了一个主意，“大哥，你以后抓到这样的大鱼，直接送到大湾村傅童生家来可好？只要是二十斤以上的青鱼，我都按十二文一斤跟你买可好？要是有七八十斤重的大青鱼，价格我还可以给得高一些。” 徐大牛没想到送个鱼还能谈成一笔生意，高兴得不行，一连道了几个好字。 林萱到东市的时候，豆腐箱里的豆腐已经卖完了。 沈氏心里都乐开了花。 她今天背了一箱豆腐来卖，一个豆腐箱里装的是20块豆腐，每块差不多一斤，一箱差不多也就是20斤豆腐，她每块豆腐卖三文钱，一箱豆腐也就卖了60文钱，而成本却不到15文钱。 也就是说，光是今天一天，她就赚了45文钱。她在冯家浆洗衣服，一个月也才不过100文钱，她只要卖三天豆腐，赚的就比在冯家一个月的工钱多了。 沈氏正高兴，就见自家媳妇和一个挑鱼的赤脚汉子有说有笑地走过来。 “娘，豆腐卖完了吗？”林萱看到沈氏，便开心道。 “都卖完了。”沈氏带了几分犹疑的眼神看着徐大牛道：“这位是？” 林萱道：“哦，我买了两条鱼，让这为大哥给我送过来！” 沈氏刚卖完豆腐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这孩子……这……这也太不会过日子了，这么大两条鱼，哪里吃得完？还有，那鱼身上刺多得很…… 当然，敞开了肚子吃，肯定还是吃得完的，关键是费钱。 两条鱼的刺激太大，她没忍住，便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你这孩子，买这大两条鱼做什么？这哪里吃得完？” “娘，你放心！吃完我们就把鱼腌起来，慢慢吃。”林萱知道她心疼钱，悄悄凑到她耳边道：“腌好的咸鱼还可以拿去卖钱呢，娘，你放心，这两条鱼我不会买亏的。” 沈氏无奈地戳了一下她额头，“卖什么卖，你喜欢吃就留着自个吃！”大不了她辛苦一些，每天多做点豆腐到城里来卖就是。 林萱笑捂着额头道：“我到时候做一道新菜给你尝尝，保证好吃。” “行了行了，人还挑着担呢！还不赶紧给人把鱼卸下来。”沈氏嘴里说着林萱，却是自己动手把鱼接了过来，将两条大鱼放到背篓里。 林萱跟徐大牛道过谢后便道：“娘，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沈氏摇头道：“你每回来街上就往家里买东西，我哪还需要再买什么东西。” 林萱道，“那我们买些盐和香料！等回了家，把这两鱼头用来熬汤，给小铖补身子，鱼身都用盐腌起来，等腌好了我们做酒糟鱼吃。” 沈氏有心想问问什么是酒糟鱼，但见街上人来人往的，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压下来了心底的疑惑，“走！” 沈氏的背篓里光鱼就有62斤，还加一个豆腐箱的重量，林萱见她背得吃力，便道：“娘，我们换了背！” 沈氏摆手道：“我背得动，哪里用得着你。” 林萱见她怎么都不肯给自己背，“那你等等，我去叫一辆车。” 单独包一辆车可比去城门坐同乡的顺路车贵多了，沈氏哪里舍得，虎着脸道：“这才多重，你娘我背得起，你可不准叫车。” 林萱拗不过她，只能道：“那娘，你在城门口等我，我买了东西立马就去找你。” 做酒糟鱼除了盐以及各色香料外，还会用到酒酿，林萱买完盐和辣椒等香料后，又去买了一袋糯米，以及酒曲。 买好了东西，林萱便急匆匆地去城门口找沈氏，两人坐车牛车一同回了家。 回家后，林萱立马便去磨刀，开始杀鱼。 青鱼石长在鱼的喉部，林萱拿勺子压着，小心的将鱼石取出来收好后，才开始打理鱼身上别的部位。 三十来斤的大青鱼，浑身都是宝，林萱将鱼鳞单独用盆装起来，准备裹上鸡蛋面粉，炸鱼鳞酥吃，鱼内脏则清洗干净后，用辣椒蒜一起做成香辣鱼杂，鱼头是用油煎后和豆腐一起炖的鱼头豆腐。 林萱手艺好，道道菜都做得香，那香味顺着风飘了老远。 闻着香味，隔壁邻居受不住了，几个妇人聚在一起说闲话，“这三房当真是发财了？天天炖肉，这味香的。” “发什么财？你没听大柱媳妇说？昨天沈氏天黑的时候去了他家，找她公爹说卖地的事呢！” 第27章 给相公补脑 在乡下，地可是一家人立足的根本，有的人家宁愿卖儿卖女，也舍不得卖地，一听说沈氏要卖地，另几个妇人都惊了。 过了好一会，赵大家的才用手肘推了一下朱氏道：“真卖地啊？这三房最近是又出了什么大事吗？怎么好好的要卖地？” 林家的媳妇也跟着道：“那傅以宝重病的时候沈氏都没舍得卖地，这好好的卖什么地？沈氏舍得卖？” 朱氏哪里知道沈氏为什么卖地，她随意猜测道：“怕是她儿子学堂里要钱？养着一个读书人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她一个寡妇，又没个帮衬的，卖地不是迟早的事吗？” 毛氏道：“若真是穷得要卖地过日子了，那他家怎滴还吃得那般好，我看他家那样可不像没钱过日子的。” 她家离傅家三房最近，不光是常闻到三房院子里飘出来的香味，还看到过他家四小子丢蛋壳喂野狗，而且她看到过不止一次，每次都那么一堆，看起来少说也打了六七个蛋。 他们乡下人，谁家有蛋不攒着拿去换钱，舍得自个儿吃？更何况三房还没养鸡，那蛋必然是买的。舍得天天买肉买蛋吃，可不像没钱的样子。 “婶婶们也不看人家里养着什么人？人家家里可是养着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不吃好的，难道跟我们一样吃青菜萝卜？” 说这话的是梅兰。 她那天吵架没吵过林萱，心里憋着一腔怒火，又淋雨受了凉，回家当晚就病了。梅家舍不得花钱请大夫，就弄了点灶膛灰兑水给她吃，让她躺床上慢慢将养着。 这一躺就躺了上十天，她心里恨死了林萱，觉得若不是她不借房间给她住，还故意说那些话气她，她根本就不会生病。 好不容易病好了，她立马便想来找她算账，却不想刚出门没走几步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饭菜香，那香味馋得她直冒口水。 她顺着香味走，却万万没想到这香味是从傅家三房飘出来的。 想着林萱嫁给了她最爱的瑾珩哥哥，沈氏还卖了地供她吃喝，而自己，连病了家里人也舍不得花钱给她请大夫，心里便嫉妒得不行。说起话来，尤为的扭曲。 原本就瘦得脱了型的模样，再加上这扭曲的表情，以及突然从身后冒出来的声音，几个妇人都被吓了一跳，齐齐捂着胸口道：“是梅兰啊！好些日子没看到你了，你怎么在这。” 看到几人的样子，梅兰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太过愤怒了。她赶紧收起脸上扭曲的表情，摆了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道：“前些日子下冰雹，我被冻冰了，一直在家养病呢！” 说到那场冰雹，几个妇人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纷纷说起自家的损失，有人说自家房顶全被冰雹打烂了，家里东西都淋湿了，也差点病了，也有的说因为那场冰雹，自家的粮食全发了霉，今年冬天难过了。 一想到接下来的寒冬，大家也都没了说闲话的心思，叹了口气，各回各家了。 梅兰本还想再找机会暗搓搓地说几句林萱的坏话，没想到这些人就这么散了，心里又是一阵气。 她恨恨地蹬了蹬脚，往三房走去。 林萱今儿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一家人正吃得开心，突然听见外面响起了拍门声。 沈氏率先放下筷子，起身去开门，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嘀咕道：“下午族长不是说了那边银子没凑得齐，得缓两天再付钱交地契吗？这个时候过来，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她紧锁着眉头，没想到开门却见梅兰站在门口，她愣了一下，才露了个笑脸道：“是兰丫头啊！这天都黑了，你怎么过来了。” 梅兰摆了一个自认最灿烂的笑脸，“就是好些日子没见婶子了，想过来看看您。”她说着，目光不住地往房里瞟，那高大的影子，是瑾珩哥哥？他怎么在家？今天是他休沐的日子吗？ 她对自己儿子那点心思，自是瞒不过沈氏的。以前也就算了，但现在，自家儿子已经成亲了，而且林萱这个儿媳妇，她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自是不能让她误会，影响小两口培养感情。 是以，她不光没请她进去坐的意思，还不着痕迹地送客道：“我这好着呢，倒是你，怎么看起来瘦了这许多？虽说你年轻，但这天一天比一天凉了，你也要注意身体，你赶紧回去！” 梅兰听见沈氏关心她，顿时一喜，暗搓搓地告状道：“就是上次冰雹，我担心小铖在家没人照顾，想来帮忙，结果萱萱不肯让我进屋，不小心淋了点雨，回家后病了一场，婶子，我没事的！” 沈氏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了几步，语重心长道：“你可莫要怪萱萱，萱萱那是为了你好，你说你一个未婚姑娘，我们又不沾亲不带戚的，你跑到我家来帮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那不坏你名声吗？” 梅兰脸腾地烧了起来，她诧异地看着沈氏。 傅家婶婶对她的态度怎么变了？ 以前她来她家，她可从来没有说过这话？以前她这样暗搓搓地说林萱的坏话，她可从未出言维护过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她生病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吗？ 大意了，她不应该这般急吼吼地上门的，应该等一等，起码弄清楚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再来的。 在她懊悔的工夫，沈氏已将她送出了小院，“行了，赶紧回去！别让你爹娘担心。” 梅兰一肚子的话，都被沈氏憋在了喉咙，只能闷闷地走了。 沈氏回到房里，林萱便问：“娘，是谁啊？” 沈氏不想惹她多心，下意识地隐瞒道：“没什么，就是隔壁邻居，又过来打探做豆腐的事。” 村里人总是找她们打探做豆腐的方子，林萱早已习以为常了，也没当回事，给沈氏夹了一半边鱼头道：“娘，你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沈氏现在越看这个儿媳妇越觉得满意，决定要找时间再敲打敲打自家儿子，可别拧不清，把这么好的媳妇气跑了。 她将碗里剩下的最后一半边鱼头夹给林萱，笑眯眯地道：“别光给我夹菜，你也吃。” 看着碗里的鱼头，林萱犯难了。 她最讨厌吃鱼头了，特别是鱼头里的透明膏状体物质了，虽然书上说这些物质富含俗称“脑黄金”的多不饱和脂肪酸dha，以及磷脂类物质，非常的有营养，但她真的很讨厌那种口感。 可是这是婆婆夹给她的，她要直接拒绝的话，不好…… 她抿了抿唇，飞快地将鱼头夹到傅瑾珩碗里道：“给相公吃，相公读书辛苦了，要多吃鱼头补脑。” 第28章 我们一贯玩得好 沈氏嗔怪道：“给他做什么？你可别光顾着他，也要多想想自己。”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却是高兴得不行。 媳妇对儿子这般好，还想着要不要他读书辛苦，给他补脑子，看来是把他放在心上了。 她想着，不免又瞪了儿子一眼。 这小子，怎就不知道哄媳妇呢？真是操碎心了。 并没有总想着她儿子的林萱好一阵心虚，尴尬地笑了笑，低声道：“娘，我知道呢！” 为了防止沈氏再说出什么让人尴尬的话来，林萱三两口扒完了碗里的饭，下了桌。 晚饭后，她也没像往常一样去杂物间干木活，而是呆在房里画画。 青鱼石需待其阴干胶结成坚硬角质物后才能加工，是以她决定这两天先把另三扇屏风制出来。 与上一幅只是桃花的屏风不同，这一幅在桃花的基础上，她还画了美人。林萱专注的在桌前画了一个多时辰，直到眼睛发涩，脖子发酸才打着哈欠收了笔，打算第二天再接着画。 次日刚吃过早饭，梅兰便来了院子，梅兰过来的时候林萱正把两条腌好的鱼挂在院里晒。 傅家的院墙矮，站在外面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梅兰看着那两条大鱼，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快步进了院子，进去之后才发现，傅瑾珩今天也在家。 看到傅瑾衡，她心里一阵激动，顿时提高声道：“萱萱，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把好好的鱼挂在院子里？你这也太糟蹋东西了。” 虽然昨晚回去她已经打听过了，听说林萱现在变了很多，天天和沈氏一起做了豆腐去卖，但她还是不相信。 林萱是什么人她还不清楚？ 那好吃懒做的蠢女人，一心嫌弃她瑾珩哥哥，想去京城找她那个姨母，嫁给大官当诰命夫人，就她那个草包，怎么可能会做豆腐。 村里人一定是弄错了，那做豆腐的办法，肯定是瑾珩哥哥想出来的，这个女人，肯定是不要脸的抢了她瑾珩哥哥的功劳。 林萱意味深长地看了傅瑾珩一眼，笑吟吟道：“哦？你倒是说说，我怎么糟蹋东西了？” 梅兰以前从没见过人晒咸鱼，哪里知道林萱这是在做什么？张嘴胡扯道：“你这样把鱼挂在院子里，会臭的！这好好的鱼你不吃，放在院子里让它臭，我……我知道你是县令千金，从小到大都是过的好日子，但也没这么糟蹋东西的啊。”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忍不住去看傅瑾珩，想得到她的认同，没想到傅瑾珩却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家的事，轮不到外人说长道短，你要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 “啊！”梅兰做梦也没想到，傅瑾珩会对她说出这番话来，半张着嘴，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带了哭腔道：“瑾珩哥哥，你……你怎么这样，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啊！” “还是那句话，我家的事，我们自己会看着办，不需要外人操心。”傅瑾珩这次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他以前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并没有注意到梅兰对他抱有别的心思。直到昨晚，他娘出言提醒，他才慢慢反应过来。 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自然要断了她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 梅兰万万没想到，她不过是病了一场，等她病好了再出来，外面突然就翻天了。 她的瑾珩哥哥竟然为了那个蠢女人，对她这般冷漠…… 她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为什么想问，有很多很多的愤怒与不甘想讲，但对上傅瑾珩冷漠的眼神，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捂着脸，哭着跑了。? 看到梅兰哭着回来，梅婆子顿时没好气地骂道：“这大清早的就哭哭滴滴的，也不讲个吉利，难怪家里这般不顺当，我看啊，都是你们这些赔钱货害的。” 梅兰的母亲方氏一共生了五个孩子，前四胎都是女儿，直到第五胎才生了一个儿子。 好不容易才生个儿子，偏偏儿子从小就身体不好，活了八岁还是病怏怏，看起来一副不长寿的样子。 方氏又在生儿子的时候伤了身体，之后再难怀孕，梅家就梅大山这一个儿子，梅婆子担心梅小五身体不好，养不到成年，梅家就此断了后，看方氏横竖不顺眼。对她生的那几个女儿，就更嫌弃了，没事就要骂一通。 她骂了一通梅兰还不解气，又骂方氏道：“我早就说了，人家都成亲了，娶的还是县令小姐，能看上她？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非要往人面前凑，现在丢丑了！” 方氏敢怒不敢言，只埋头干活。 梅大山拿着斧头在院子里劈柴，听了他娘的话，放下斧头歇了歇，对方氏道：“兰丫头过了下月就16岁了，年纪也不小了，该说亲了，你找个打听下，给她说一门亲事！” 听说要给她说亲事，梅兰也顾不上哭了，过去小心讨好道：“爹，我要在家照顾五弟，不要这么早说亲。” 以前这一招，对梅大山很管用，但今天却没什么用处，他一脸怒气道：“你不要说亲你要干啥？等以后老了上山当尼姑？我跟你说，这事由不得你。” 见梅大山满脸怒气，随时要打人的样子，梅兰下意识地就想跑，但她心里清楚，她跑不掉的。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 她从小就知道，与儿子比起来，她们几个女儿在他爹娘眼里都排不上号，要想劝她爹打消给她说亲的念头，一定要从她弟弟身上下手。 她心思急转，道：“爹，我不是不想嫁人，我就是放心不下家里，放心不下五弟。” 果然，听她这么说，梅大山的态度没有方才那般坚决了。梅婆子也不像方才那般咒骂她了，反而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来。 梅兰再接再厉：“爹，我跟萱萱一贯玩得好，等我跟她学了做豆腐的手艺，回来教娘做好不好？” 她一贯会使小聪明，以前去地里干活的时候就常摘点野果，掏个鸟蛋什么的回来给梅小五吃，后来又讨好林萱，常常从林萱那哄了东西回去给他吃，这些梅婆子和梅父梅母都看在眼里，对她，自然也比对另几个女儿稍好一些。 当然，也只是稍好一些而已，遇上花钱的事情，那也是万万没有她的份的。 第29章 同去后山 说到豆腐方子，梅婆子和方氏眼里都冒着光，梅大山眼里也有遮掩不住的渴望。 梅家人没什么手艺，全靠地里吃饭，偏偏家里还有个病秧子，每个月光是药钱就要花不少。 今年又特别的艰难，前段日子下冰雹，将家里的东西砸坏了不少不说，家里存的那点粮食，原本是想等着冬天粮食少的时候拿去卖个高价，但也给雨水给泡坏了。 眼看着梅小五的药快要吃完了，正愁哪里来钱买药呢，此时听到梅兰的话，几人自是一阵激动。 “她当真肯教你？这可是豆腐方子，跟你以前拿回来的几个白面馒头，几块糕点可不一样，这可是能传家的豆腐方子，她能随随便便教给你？” 梅兰会哄人，和那个脾气刁蛮的县令小姐玩得好，梅家人都是知道的。但豆腐方子在他们心中，实在太过贵重了，方氏不免担心。 梅兰虽然表面奉承林萱，但心里其实是极为看不上她的，更是不相信她会什么豆腐方子，她觉得要学做豆腐，还得找傅瑾珩又或者沈氏。 但是想到傅瑾珩今天对她的态度，她心里顿时又是一阵难受。也真真是犯难，他们怎么会把做豆腐的方法教给她。 她心里头犯难，但面上却是不显，而是用一种肯定的语气道：“当然，娘，你忘了，上次你给五弟做的那一身新衣服的布料，还是她给的呢，那块布料可不便宜，听说要好几百钱呢，那么贵的布料她都肯给我，不过是一个豆腐方子而已，我要说想学，她难道还不教给我？” 听说能把做豆腐的方法学过来，梅婆子也懒得管她为什么哭了，教训道：“还不快去把家里的衣服洗了，早点去傅家学做豆腐，莫一天到晚就知道飙马尿。” 梅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却又开始犯难。 她要怎么才能弄到做豆腐的方子呢？ 梅家人的嘴脸，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她没有把豆腐方子学到手，最后他们肯定还是会给她说一门高彩礼的亲事，随随便便将她嫁了的。 有几个姐姐的例子在前，她可不敢对家人有任何期待。 傅家，林萱真是被傅瑾珩的发言给惊到了。不过想到后来他去了京城，有那么多的花蝴蝶前仆后继的往他身上扑，他都不为所动，女主也是费尽了心思，才嫁给了他，她又觉得实在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只是一想他最后会和女主在一起，不知怎么的，她心里就一阵烦躁。 她静不下心来画画，便拿了工具，准备去后山看看，砍些竹子回来晾着，等下雪不方便出门的时候，可以用来做竹雕，除了做竹雕外，做团扇也要用上晾好的竹子。 看到林萱换了一身粗布衣服，背个背篓，还拿了弯刀斧子等东西出门，傅瑾珩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上的活计跟了上去。 他三两步追上林萱道：“你干什么去？” 林萱现在心里正烦，看到他只觉得心里的烦躁更甚了，粗声粗气道：“去后山砍竹子。” 傅瑾珩不明白她为何对自己发脾气，不过她以前看他的时候一直是这样横眉冷眼没好气的样子，倒也不觉得奇怪，“把背篓给我，我帮你背。” 林萱想说不要你帮，但话到喉咙，不知怎么又没说出口，把背篓丢地上，噘着嘴道：“你爱背就背！” 傅瑾珩见她把背篓往地上一丢，便像发怒的兔子一样，气冲冲地走了，无奈地摇了摇头，背着背篓大步追了上去。 后山虽有一条小路，但是路很窄，两旁还长满了芭茅草荆棘杂树等植被，林萱走的时候不时被芭茅草的枯叶割一下脸，又或者衣服被荆棘挂住，走得极为地不顺。 很快，她的速度便慢了下来，时不时还恼怒地瞪路边的植被。 傅瑾珩见她气鼓鼓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笑道：“我走前面！” 林萱转头，就看到他嘴角还没收起的微笑，不知怎么的，觉得委屈极了，瞪他道：“你在笑话我？” 傅瑾珩睁着眼说瞎话道：“没有！” 林萱恶狠狠道：“你明明就有，我都看到你笑了。” 看到她像一只炸毛的猫一样，傅瑾珩更想笑了，不过为免将她惹火了，强忍着笑意道：“你肯定是看错了。” 他说完，便直接绕到了她前面，一边走一边拿着弯刀砍路两旁的芭茅草和荆棘等植被。 这样走路的速度虽然慢，但林萱的脸再没有芭茅草等割到过。 反倒是他的手上，被荆棘扎了好一个小口。 看到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上慢慢布满了伤痕，林萱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有些无理取闹了。 她刚才对他发脾气，好像完全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要不我们今天先回去！”林萱小声道，“等我做个手套了再来。” 傅瑾珩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道：“你受伤了吗？伤到哪了，给我看看。” 林萱摇头，指了指他的手道：“我没事，你的手流血了。” 傅瑾珩不以为意道：“这点血算不得什么。”说着转身，继续砍路边的芭茅草和荆 棘，一边砍一边交代道：“你自己小心点，不要受伤了。” 这样一边开路一边走，走了两刻多钟，两人才走到一片竹林前。 傅瑾珩指着竹林道：“要什么样的，我砍给你。要是这里没合用的，后面还有一片竹林，你歇息一会了我再带你过去。” 林萱以前也常做竹雕，对各类竹子也是极为了解的，只一眼便看出这一片的竹子是属楠竹，正可用来做竹雕。 她点头道：“不用再走了，就这里的竹子就好。” 若选的竹龄太小，质嫩、疏松，雕刻后极易变形，太老则纹理粗糙，不耐精雕，是以，做竹雕最好选3～5年竹龄的竹子。 竹林很大，林子里各种竹龄的竹子都很多，林萱也不跟他客气，一会便挑了几根竹龄适当的竹子对傅瑾珩道：“就这些！” 傅瑾珩和那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不同，他很有力气，很快就将林萱指的几根竹子砍了下来，用树藤捆好。 第30章 合伙 在傅瑾珩砍竹子的时候，林萱拿着锄头在林子里慢慢转悠了起来。?? 除了竹筒可用作雕刻的材料外，竹根也是可用的。林萱在竹林里转悠了一会，很快便找到一处被砍翻过的竹根，拿着锄头挖了起来。 傅瑾珩忙完，就看到挖竹根挖得满头大汗的林萱，他不管那歪歪扭扭的竹根挖回去能有什么用，只管去帮他。 林萱费了半天力都没挖出来的竹根，到了他手里，三两下就挖出来了。 傅瑾珩把竹根放背篓里装好后，问林萱，“还要弄什么吗？” 林萱其实还想随便挖几颗冬笋回去尝尝鲜，但看到那一大捆竹子，以及满满一背篓的竹根 ，还是歇了心思，摇头道：“不用了，我们回去！” 要想吃冬笋，还是下次再来挖！反正她还想再到林子里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树根，挖些回去当根雕的原材料。 听说不用弄什么，傅瑾珩便把背篓背到了身上，然后又去扛竹子。 看到他的动作，林萱傻眼了，连忙道：“把背篓给我，我自己背。” 傅瑾珩道：“不用，你好好走路就行。”说完便扛着竹子往山下走去。林萱无奈地耸了耸肩，只好由他去了。 回到家，林萱便将竹子和竹根分别做了处理。 大概是上山跑了一趟，运动了的关系，林萱心情好了许多，下午的时候便在房里专心画起了画。 下午林萱在房里画画，傅瑾珩便帮着陶氏一起去磨豆子做豆腐。豆腐做好后，傅瑾珩道：“娘，你身体不好，明天你就别去了，豆腐我带到县城去卖就好了。” “那怎么行，这不耽误你学习吗？”陶氏摇头道：“你放心，河湾那块地族长已经帮我们找好买家了，等钱到了手，我就上城里买牛车去。等牛车买好了，我就多做几箱豆腐去城里卖，还有你媳妇说的豆渣馒头，我也多做一些，带去城里卖。” 最近打豆腐余下的豆渣，她都没舍得扔，林萱用豆渣做了豆渣饼，豆渣丸子，油煎豆渣，豆渣馒头等各类吃食。 林萱做的菜都好吃，但她觉得豆渣馒头最好，不像别的菜那么费油，但味道又很好。虽然往里面放了白面，但白面放得并不多，街上白面馒头要三文钱一个，她觉得她的豆渣馒头只卖两文钱一个，肯定好卖。 想到买了牛车之后，再也不用因为体力不好，每次只能带一点点豆腐去城里卖了，沈氏就开心得不行。 对于他娘想做点生意的想法，傅瑾珩是赞同的。只是听他娘说除了卖豆腐外，还想卖豆渣馒头，他不免担忧道：“娘，你这样忙得过来吗？你别太勉强，累坏了身体。” 卖豆腐虽然赚头不小，但做豆腐的工序实在是多，光是做豆腐，他娘经常都要熬夜，如果再加上做豆渣馒头的话……就家里这几个人，是怎么也忙不过来的。 “怎么忙不过来？我第一天做好豆腐和豆渣馒头，第二天拉去城里卖就行了。”沈氏却不在乎，在她看来，只要能赚到钱就行。 傅瑾珩却不想她为了赚钱累坏了身体，他想了想道：“娘，要不你明天去一趟舅舅家，和舅舅商量一下，我们两家一起合伙做这生意！” 沈氏犹豫了一下道：“这事要不要问问你媳妇，这做豆腐的方子，可是她的。” “问一下她。”虽然凭这几天的观察，他觉得林萱并不是在乎这么个豆腐方子的人，但陶氏的话倒是提醒了他，现在的林萱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后他得将她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有什么事得告知她。 晚上吃过饭后，傅瑾珩便和林萱说起了想与舅舅家合伙做生意的事，“这方子是你的，你要是不同意的话，就当我今天的话没说过。” 林萱想也没想便道：“这有什么不同意的啊，有人一起合伙，多个人手是好事啊！” 听了林萱的话，沈事松了口气，“那行，明天我就去一趟双桥村，正好我也想买牛车的时候请你舅舅帮忙给掌掌眼。” 家里没一个会看牛的好坏，请个懂行的人去看，自是好事。林萱和傅瑾珩都表示赞同。 之后，几人又说起了怎么合伙的事。 虽然两家是亲戚，但是亲兄弟明算账，才不会伤害亲戚间的情分，若不然，最后可能生意做得不长久不说，两家人关系也搞坏了。 是他们主动去找人家说合作，自然心里得有个底，才好跟人家谈。 沈氏原本身体就不好，再加上近日劳累，头天晚上又睡晚了一点，第二日起床便晚了。 等起来才知道，傅瑾珩早已背着豆腐去了县城。 她觉得都怪自己身体不好，才拖累了儿子。想着和娘家人合伙做生意后，就不用再耽误儿子学习了，她吃过饭后就去了双桥村。 沈氏的哥哥沈勇比沈氏大十岁，沈氏爹娘去得早，相当于是哥哥带大的，兄妹两人的感情一直很深厚。 因为傅以宝给沈家送家具，回去却不小心掉到了河里，最后丢了小命这事，沈勇一直很自责。 此番看到沈氏过来，顿时担忧得不行，担心她家里又出了什么事，一直暗暗的观察她的脸色，见她气色看起来比上回见她好上许多，脸上也没有忧愁的神色，才稍稍放下心来。 沈氏知道自己大哥担心自己，在沈家坐下来后，立马道明了来意，“大哥，我这次过来是想你和嫂子商量个事。” “啥事？是珩哥儿读书缺钱使了吗？你别担心，秋天卖粮食的钱我都收着呢，我这就让你嫂子给你拿去。” 莫氏本就不是小气的人，又内疚傅以宝帮自家送家具丢了命，听了自家男人的话，立马站了起来，就要进房里去拿银钱，深恐动作慢了惹小姑子误会她不愿意，伤了她的心。 沈氏赶忙拉住她道：“大嫂，我今天过来不是借银子的，我是想找你们合伙做生意的。” 双桥村离大湾村太远，两人近些天又没来过大湾村，还不知道沈氏做豆腐卖的事，听说做生意，都吃惊得不行，“做啥生意？” 第31章 同住 “做吃食生意，我儿媳妇教了我做豆腐，我想做豆腐去城里卖。”沈氏说着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以宝去了后，家里也没个得用的劳力，本家的两个叔伯……就你们那性子，这生意我也不敢让他们沾手，所以想来问问你们，愿不愿我们两家一起合伙做这个生意。” 听了沈氏的话，沈勇和莫氏俱是心中一喜，但两人却不愿占她的便宜。 莫氏道：“不就是缺个帮手吗？看把你难的，你把小五和小六叫去就是，等挣钱了，你给他们两随便开点工钱就行，要是生意不好做，管两小子饱饭就成。” 沈勇和莫氏一共生了六个儿子，上面四个都分别成了家，小五和小六是他们最小的两个儿子，两人是一对双胞胎，虽只有十六岁，但却长大高高大大的，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沈氏连忙摇头道：“那怎么行——” 她话还没说完，莫氏就打断她道：“怎么不行？他们又不是白去干活？这不是说好了吗？跟你们拿工钱。” 见沈氏还要说，莫氏又道：“难道妹子是嫌弃两小子干活不行？” “哪能呢，嫂子你咋这么说话呢！小五小六是再好不过的孩子了，我还能不知道吗？行，就按你们说的来！”莫氏都这么说了，沈氏再不好推辞，只能暗暗在心里打算，回家跟儿子媳妇商量一下，到时候看看怎么补钱给他们。 “这就对了嘛！”沈勇满意道：“以后可别跟大哥客气，下回再说这么见外的话，我跟你嫂子可不让你进门了。” 在沈勇问起傅家的近况时，莫氏吩咐大儿媳去了地里，把沈小五和沈小六叫了回来，让两人收拾东西跟沈氏一起去傅家干活，自己则回了房里做饭。 沈家上面四个儿子虽然都成了家，但沈家却并没有分家，听说沈小五和沈小六都要跟着沈氏去傅家干活，沈四嫂便悄悄跟沈大嫂打探了起来，“大嫂，小姑家是又出了什么事吗？” 当时傅以宝送家具过来，正是为了给他们布置新房，却不想傅以宝送完家具后，回去的途中出了事。 因为这件事，她深恐公公婆婆因此迁怒她，一直小心翼翼的，今天听说沈氏过来，还把两小叔子叫去干活，心顿时提了起来。 沈大嫂是个老实人，沈氏和沈勇莫氏说话的时候，她并没有去偷听，而是老老实实地在后院干活。闻言摇头道：“不清楚，不过我看娘多高兴的，小姑家应当没出什么坏事！” 听沈大嫂的话，沈四嫂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也不管沈小五和沈小六去傅家干什么了，反正不管干什么，只要小姑子过得好不牵连她就成。 沈氏在沈家吃过午饭后，便带着沈小五和沈小六一起回了傅家安顿。 傅家没有多余的房间，沈氏想了想，找到林萱把家里的情况跟她说了一遍后，吞吞吐吐道：“萱萱，你看……你跟珩儿现在也挺好的，你们……那个……又都喜欢涂涂画画，你们住一起，晚上还能共用一个油灯，省点灯油……当然，我绝对没有说你费灯油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们反正是夫妻……” 见林萱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又连忙摆手道：“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再去想办法。” 林萱见她为难的样子，哪里好意思说不愿意，只能咬牙道：“娘，我没有说不愿意——” 林萱话还没说完，沈氏便高兴道：“这么说你愿意了？” 林萱心说，我没有说我不愿意，但是也没有说我愿意啊！但对上沈氏的眼神，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只能扯理由道：“我是没有不愿意，但是夫君……说不定并不愿跟我住在一起，再说我平日里做木雕，乒乒乓乓的到处是木屑，我怕耽误他学习。” “珩儿那边你放心，我去跟他说。”沈氏笑咪咪道：“你放心，耽误不了，珩儿看书的时候，就是有人在他旁边敲锣，他也照看不误。” 林萱还能怎么办，只能苦笑着道：“一切听娘的安排。” 晚上，等傅瑾珩回来，沈氏顾不上关心豆腐卖得怎么样，便拉了他到一旁道：“快去收拾，今晚你就搬回你的房间，把书房腾出来给你表弟们住。” “娘……”傅瑾珩无奈地揉额头，“好好的，你又闹什么？” 沈氏“呸”了一声道：“什么叫我闹？你和萱萱是不是成亲的夫妻？你说你把人娶过门，却将人冷落着，你这是男子汉该有的行径？” “娘，以前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傅瑾珩看着她娘，简直无语凝噎。 沈氏恨铁不成钢道：“以前以前，你也知道是以前，要是她还跟以前一样，娘也不为难你，但现在萱萱跟以前不一样了，她一心想着你，为了这个家，一天到晚就没闲过，干活干得手都起了水泡，人一个从小娇养大的千金小姐，你还有人怎样？难不成还要人主动跑你房来那么什么枕席不成？” 傅瑾珩：“……” 不管傅瑾珩多么无语，都被他娘压着，去房里搬东西。 林萱住的那一间房原本很大，但她住进去后，里面摆满了她梳妆台，五斗柜等嫁妆，把一个房间占得满满的。 林萱穿过来后，里面又摆放了许多做手工的工具材料等，再加上她不善收纳，原本就满满当当的房间，如今是更显拥挤。 傅瑾珩抱着东西过来，她正在努力收整，只是忙乱中，不但没有把房间收拾好，反而让房间更乱了。 看到傅瑾珩脸上复杂的表情，林萱简直想死，胡乱指了一下床道：“你先把东西放上面，等我……等我收拾好了，再帮你把东西放柜子里摆整齐。” 傅瑾珩道：“不急，你慢慢收拾，我过几天搬也没关系。” 其实他的东西并不多，沈小五和沈小六带过来的衣物也不多，沈氏之所以催着他赶紧搬东西，不过是想让他和林萱赶紧圆房，当真正的夫妻而已。 第32章 收徒 “ 你这孩子，傻站在做什么？去帮你媳妇收拾啊！”正在傅瑾珩准备抱着东西回房间的时候，沈氏走了进来，恨铁不成钢道。 林萱尴尬得不行，连声道：“娘，不用了，我自己收拾就好。” 沈氏道：“萱萱，他要敢欺负你，就跟娘说，你别怕！” 傅瑾珩：“……” 不知道的，倒以为他这个儿子是捡来的，林萱才是她亲生的。这还是那个一说起他这门亲事就叹气的娘吗？ 不管傅瑾珩心里如何腹诽，还是留了下来，帮林萱一起收拾房间。 林萱的房间倒也不脏，就是乱，收拾起来还是很快的，当天晚上，傅瑾珩就在沈氏期盼的目光中住了进来。 一想到晚上两人要一起住，林萱就很不自在。洗漱过后，便拿出针线忙活了起来，只不过今晚她有些不认真，被针扎了好几下手指。 傅瑾珩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在林萱低头做针线活的时候，便拿出书翻看了起来。 林萱在不知道第几次扎到手指后，实在是熬不住了，收起针线，强忍着尴尬爬上床。 她偷偷觑了一眼坐在书桌旁看书的傅瑾珩，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想来想去，总觉得说什么都尴尬，最后干脆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干脆当缩头乌龟算了。 傅瑾珩捧着书在书桌旁僵坐了许久，直过了许久后，身后都没有传来声音，才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 只见被子铺得整整齐齐，却没有看到林萱的身影。他皱了一下眉头，放下书本走过去。 只见靠近床里边的位置，鼓了一个小包。 他轻轻掀开被子，就见林萱呈婴儿睡觉的姿势，整个人蒙在被子里，白嫩的小脸睡得红扑扑的，模样儿又纯净又娇美。 他忍不住在她脸上戳了一下，“小傻子，盖着被子睡，也不怕闷死。” 林萱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傅瑾珩被吓了一跳，一下子收回了手。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后，傅瑾珩头疼地揉了揉额头，他一定是疯了！ 沈氏以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沈小五和沈小六又没有带棉被过来为由，把他床上的棉被给了他们两人睡。 想到要和林萱睡一个被窝，他就浑身僵硬。 他站在床边做了很久的心里斗争，才慢吞吞地上了床。明明累得不行，但闻着身边传来的淡淡馨香，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最后不知道熬了多久，才昏昏沉沉地睡着。 林萱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见床上只有她一个人，不仅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但只要一想着，以后每天晚上都要跟他一起睡，她便忍不住一阵苦恼。 虽然……虽然他长了一张自己暗恋男神的脸，但?……让她一个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女生，就这样天天和他一起睡觉，还是实在难以接受，而且这也太尴尬了！ 她一定要努力挣钱，赶紧实现财务自由，实现人生自由。? 因为对挣钱有了前所未有的热切，林萱这两天干活的效率快了不少，不止完成了三扇屏风，还用绢布做了几束仿真的樱花与桃花。 这个时代，虽有用绢布做头花的，但还未有人想过用绢布做成花束用作装饰。林萱想着和几扇屏风作配，还用竹子编制了两个半人高的竹花篮。 傅明岚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两个花篮，“嫂嫂，你编的花篮真好看。你什么时候有空了，也教我编好不好？” 最近傅家的伙食好了很多，傅明岚的脸色明显比以前好看了一些。 林萱没有当过师父带过徒弟，不过想着自己学东西时的经历，笑道：“好啊，也不用等以后了， 你去拿几根篾条来，看我怎么做的，你就跟着做，我会动作放慢一点。” “真的！”傅明岚高兴得不行，立马到边上拿了几根篾条过来，跟着林萱一起做。 因为带徒弟，林萱这次没有编那么难的花瓶，而是动手制作了一款小样式简单的花篮。 傅明岚是真聪明，只看了一遍，就照着林萱的样子做了一个花篮，不过因为她人小力气不够的关系，篾条拉不紧，花篮做得有些变形。 但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只看一遍，就能做成这个样子，是非常有天赋的了。 林萱心里不免起了爱才之心，对她道：“以后我干活的时候，你要有兴趣都可以坐我边上来看，先看我是怎么做的，然后再照着做了试，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 傅明岚抱着她的胳膊，甜甜地道：“嫂嫂真好！以后我一定跟着嫂嫂好好学，等我学会就帮嫂嫂的忙，让嫂嫂不用这么辛苦！” 她其实早想跟着林萱学本事了，但以前看她画画，总觉得那是大能人才能干的事，自己何德何能，哪里能碰笔墨？ 后来看到林萱做团扇，做木工……她也想跟着学，但又不敢开口，因为在她心目中，不管是哪一样手艺都不简单，不像可以随意传人的。 一直到今天看到林萱用篾条编花篮，想着这村里也有人用篾条编篮子编背篓，觉得与别的手艺比起来，竹编的手艺，好像稍微没那么贵重，才鼓起勇气开口，但她没有想到，林萱居然说别的都可以教她。 林萱捏了捏她的脸，笑道：“那你可要赶紧学啊，我等着你帮我做事呢！” 在林萱忙着做屏风绢花的时候，沈氏托族长卖的地终于卖出去了。 她家卖的那块地位置好，土地又肥沃，算是上等的好地，价格自然也就卖得高一些，一共卖了三十五两银子。 拿到银子，沈事先去找石匠定做石磨。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除了定做一个大石磨外，她还听从了林萱的建议，跟石匠定了一个小石磨，用来专门磨香料等。 石磨的事情办好后，沈氏便打算再去一趟双桥村，请沈勇和她一起去一趟县城买牛车。 出发之前，沈氏问林萱道：“萱萱，我去找你舅舅，请他去帮我们选牛车，你要一起去县城吗？” 屏风做好后，林萱本来是准备去县城一趟的。但想着家里马上就要买牛车了，再往德馨坊送屏风就不用像上次那般麻烦了，便改了主意，“娘，我也不懂怎么辨认牛，我就不去了。” 她虽然人不去，但却把身上剩下的银子都找出来给了沈氏。 第33 买牛车 沈氏怎么也不肯收，“我这里刚卖了地，有银子呢，哪里能要你的钱。” 林萱劝道：“娘，牛车不便宜，万一你身上的钱不够呢，你就收着！” 沈氏有些犹豫，但还是道：“不够也不用花你的嫁妆银子，你舅舅身上带了钱，到时候不够我找他借一借。” “娘，舅舅家一大家人呢，说不定家里别的地方要用钱呢。”林萱将荷包塞她怀里道：“这不是我的嫁妆，是我自己做东西卖的钱，你就拿着！牛车我以后也是要用的，你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你就……就当是我提前给的车费！” 沈氏嗔怪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都是一家人，还谈什么车费不车费的。” “既然我们是一家人，那娘就更应该把钱拿着了。”林萱故意撅了撅嘴道：“难道娘只是嘴上说说，其实心里并没有把我当一家人？” 林萱都这么说了，再不收就不合适了，沈氏只得收下了钱。 她原本有三十五两银子，定石磨用掉了一两半，还剩三十三两半，加上林萱给的四两半银子?，一共是三十八两?银子。 她以前从来没有带过这么多银子上街，紧张得不行，把银子放在小布袋里，又用布把布袋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了几遍，才小心地放揣怀里出了门。? 沈氏走了以后，林萱叫上傅明岚去了杂物间一起做团扇。 一直到旁晚，沈氏才和沈勇一起赶着牛车回来。 看到沈氏赶着牛车回来，村里人纷纷上前询问，得知是沈氏买的，都说她疯了，好好的地不要，居然卖了去买牛车。 牛虽然好，但是没有地，再好的牛拿来又有何用？也有人说酸话，说沈氏自以为会做豆腐就了不起了，迫不及待地买了牛车，学着人家跑生意，等以后亏钱了才知道。 对于人们的议论，沈氏并没有注意到，她怀着紧张又激动的心情，驾着牛车回了家。 一到家，傅小铖傅小磊都围了过来，好奇地围着牛车转圈。傅小铖想摸一下牛，但又害怕，渴望地看着沈氏道：“娘，这真是我家买的牛？我能摸一摸它吗？” 沈氏笑着把他抱了起来，抓着他的小手摸了摸牛道：“当然是我们家买的 ，等过年的时候，娘就带你一起去县城好不好？” 傅小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去过县城呢，听说过年的时候能坐着牛车去县城，顿时开心得不行，抱着沈氏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娘，你真好。” 傅小磊也渴望地看着沈氏，但是他年纪大一些，知道家里的情况，虽然心里也渴望坐着牛车去县城看看，但却懂事的没有开口。 看到自家懂事的儿子，沈氏心里酸酸的，抬手按了按他的肩膀道：“到时候你也一起去。” 傅小磊开心得不行，但还是强压着脸上的表情，懂事地道：“可是我也去了，谁留下来看家？” 林萱道：“等过几天我找人把院墙翻修一下，到时候我再做一扇院门，等我们出门的时候把院门锁上就行。” 傅家的院墙很矮，院门也只是用木板简单地做了一个门，只要轻轻一推就开了，院子的安全性隐私性都很差，她早就想把院墙加固加高了。 沈氏今天买牛车一共花了三十七两银子，身上只剩下一两银子，这一两银子还要用来当作做吃食生意的本钱，哪里还舍得拿钱翻修院墙啊！ 不过家里刚买了牛车，大家都高兴，她没说扫兴的话，只道：“这事以后再说，先把牛车卸下来，把牛牵到后院去。” 傅家没有牛栏，但家里以前养过猪和鸡，后院单独搭了一个畜生住的草棚，将牛放在里面养倒也还行。 知道家里要买牛，傅小磊早就上山割好的青草。这个季节的青草可不好找，他割了好久才割了那么一背篓，不过看到大黄牛吃得开心，傅小磊心里就知足了，觉得再累都值得。 林萱却是觉得，不能总是让傅小磊在家干农活，他这么大，也该读书学点东西了。不过暂时她没有提送他去读书的事，而是对沈氏道：“娘，天气越来越冷，青草也不好割，我们找人买点干草来喂黄牛！” 沈勇道：“买什么买，我家干草多的是，到时候去我家拉就是！” 冬天确实不好割草，沈氏也没推辞，与沈勇说好了等明天卖完了豆腐就随便去他家拉干草。 这几天沈氏虽然也带着小五小六去街上卖豆腐，但是卖得也并不是很多，只比以前增加了一箱而已。现在有了牛车，沈氏打算每天做三箱豆腐去卖，同时把豆渣也都做成豆渣馒头去卖。 沈勇怕沈氏还没有学会驾牛车，当天晚上并没有回家，留下来一起帮忙。 吃过晚饭后，沈氏便开始做豆腐。 白天的时候，沈小五和沈小六已经在家磨好了豆子，将豆浆过滤好了，现在做豆腐倒是快，但蒸豆渣馒头却要等豆渣和面粉搅拌加酵母揉成团，发酵好了才能做。 沈氏虽然跟林萱学了做豆渣馒头，但想到要做那么多到街上去卖就紧张，怕拿不准火候做坏了。所以，这次的豆渣馒头是林萱做的。 不过她力气小，让她揉这么多面她可揉不动。?其实仔细说来，是她站在一旁，指挥着傅瑾衡和沈小五兄弟几人做的。 豆渣面粉团揉好，装到大锅里闷着发酵后，大伙都洗漱了回房睡觉，等到寅时（也就是凌晨三点）沈氏便起了床，开始烧火蒸馒头。 傅瑾珩沈小五等人也都陆陆续续地起来了，馒头蒸好，用棉被包着搬上牛车。牛车很大，装了豆渣馒头和豆腐后还有还多空位，林萱将屏风也一起搬上了车。 因为是第一天做豆渣馒头的生意，除了几个孩子外，大家都坐着牛车去了县城。 到县城后，傅瑾珩道：“娘，你和表弟去东市卖豆腐！我和舅舅去卖豆渣馒头就成。” 第34章 大卖 “那怎么成？你赶紧回学堂读，馒头用不着你操心，我带到东市去卖就好。”沈氏想着儿子半夜就起来帮忙，心痛得不行，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再去帮忙卖馒头。 “现在还早！”傅瑾珩却是很坚持。 林萱本来也想留下来帮忙，但这次，傅瑾珩与沈氏却一致反对。 想着那么多人，他们应该也忙得过来，再加上自己好些天没有去德馨坊，她便也没有再坚持。 沈勇驾着牛车，把沈氏与小五小六几人放在东市之后，又送林萱去德馨坊。 今天来得实在太早，德馨坊还没开门。 林萱来敲门的时候，伙计刚来铺子，正拿着鸡毛掸做清洁，打开门见是林萱，顿时一喜，“小东家，你可算是来了！东家这几天就盼着你呢。” 林萱被他的称呼给叫懵了：“你怎么叫我小东家。” “东家这么吩咐我们大家的，说以后你就是铺子里的小东家。”伙计回答完，便请林萱进去做，放下鸡毛掸往后跑道：“小东家，你等一等，我去叫东家，她听说你来了一定高兴。” 林萱看到他一溜烟地跑了，也顾不上纠正他的称呼了，打算动手把车上的屏风搬进去。 这一转头才发现，傅瑾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深邃地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想到刚才小伙计怎么称呼她的，林萱心里汗颜，尴笑道：“你别听那个小伙计瞎叫，我……我就做点东西来他们这代卖，可不是什么小东家。” 傅瑾珩挑了挑眉，道：“所以，最近在县里引起轰动的神秘大师是你？” 他这两天搬去和她同住后，对她平常忙的事，做的东西有了更深的了解。不过两人虽是同住，但他很懂得尊重人的隐私，从来不乱翻看她的东西，所以她做出的成品，打包好了的屏风等，他都没有具体见过。 见到林萱送东西来的型态，再加上小伙计对她的称呼，他心里隐隐有了一番猜测。 林萱万万没想到，她不过几天没到街上来，自己竟莫名被传成了神秘大师了，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傅瑾珩见她没有说话，只当她不想回答，便也没再问，转身去搬牛车上的东西去了。 等林萱回过神来，他已经帮她把东西都搬到了德馨坊，然后驾上牛车，同沈大舅一起去卖东西了。 只能暂时将这事先放下，等下次再找机会说。 方素娘听说林萱过来了，连忙换了衣服匆匆赶来，一见到林萱便开心地拉了她的手到椅子上坐道：“妹子，你可算是过来了，你要再不过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她说着，目光落到房间中间那几个被布包着的大件上，“这是做的屏风？” 林萱看她激动的样子，也不故意掉她胃口，站起来道：“正是，这次我把另三扇屏风都做好了，所以时间花得久了一点。” “不久不久，刚刚好。”方素娘三两下打开包着屏风的麻布，赞叹道：“真好！真好啊！四扇连在一起，一定很好看。可惜那扇已经卖了，给人搬走了，不然我今儿也可以过过眼隐了。” “呃……卖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林萱方才还没有注意，经方素娘提起，她这才注意，原先摆在大门口的那扇屏风已经不在了。 说起卖屏风的事，方素娘便兴奋得不行，“就前天卖的，不知道你那扇屏风我卖了多少钱吗？”她说着竖起食指道：“一百两银子，一分都没少，而且听我说另还有三扇屏风，可以和这扇组成一套后，便又付了一百两银子的订金，把另三扇也定了。” “真的？”林萱本来以为还要降价优惠一番，屏风才能卖得出去呢，没想到一百两银子的高价，还真给卖出去了。 “可不是真的，那夫人还说了，如果过年前，你再画了新的双面绢画屏风就直接送她府里去，她都要的。” “她买那么多屏风做什么？” “可能是送人！听说那位夫人是从京里回来省亲的，等过了年就得回京里去。” 听她这么说，林萱心里的疑惑就解开了，难怪一百两银子一扇的屏风连价都不讲一下就连买四扇，原来是京里回来的有钱人啊。 这棵摇钱树，她可要好好抓住，不要错过了。 林萱心里一下又想到了几件新鲜玩意，打算回家就做了送过来。 看过屏风后，方素娘又看了林萱带来的绢花和花篮，每看一眼，便赞叹一声，“哇，这是绢花吗？这可真好看，我都想搬我房里去放着了。” “团扇又做的新花样啊？最近天天有人来催，问团扇什么时候再来货，这团扇摆出来一定好卖……” …… 方素娘把林萱带过去的东西都看了一遍后，又像往常一样，和她确定了商品的价格后，便从抽屉里拿出两百两的银票给她道：“这是说好该分给你的银两，你先拿着。” 林萱只拿了一百两银票，将另一百两银票还给她道：“不是说好的照五成利分吗？这太多了。” “你先拿着，等我把这三扇屏风送过去，就能结回来钱的。你放心，不会亏着我自己的。”方素娘眼都笑成了一条缝。 四扇屏风卖出去，她也能分两百两银子。以前铺子一个月她也赚不了两百两银子，她现在什么都没做就能赚两百两银子，别的什么收益还不算，她怎么能不开心。先把两百两银子给林萱，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么好的人才，可要好好笼络住，要是去了别家……倒时候才后悔呢。 林萱见方素娘坚持，而自己也确实需要钱，便也没有推辞，“那我就先收下了。” “赶紧拿着！这都是你应得的，可别跟我客气。”方素娘像往常一样问道：“上次带回去的布料还够不够使？这次可还要带点别的什么回去？” 铺子里那一批染坏的绢布林萱都拿回去了，做屏风并不需要再拿布回去，不过木材却是需要再买一些。 林萱找方素娘打听了城里卖木材的地方，便揣着银票去了木材市场。 第35章 误会 如今有了刻刀，再做屏风肯定不可能像上次一样，做那么简单的款式。不光是款式要做更精细一些，木材也要用更好一些。 樟木纹理细腻，适合雕刻，且不易为虫所蛀，是林萱此番买的首选材料。 当然，楠木花梨木也是很好，不过价格高。虽然今天分了两百两银子，但家里用钱的地方多，她也不敢乱花。 看了好几个地方，林萱才选定了一批木材。和东家谈好价格，付了订金，约定好送货的时间后，林萱便去东市找沈氏。 东市原本就有好几家卖豆腐的，沈氏今天带的豆腐又比平常多，林萱去的时候，还有整整一箱豆腐没有卖。 沈氏有些苦恼，看到林萱便道：“早知道听你的，少做点豆腐了。” 林萱安慰道：“娘，没事，没卖完搬回去做豆腐乳就是。”她在心里算了算日子，想着最早做的那一批豆腐乳应该就可以开罐吃了，便道：“娘，明天把豆腐乳拿街上来卖！” 只要豆腐乳卖得好，她娘就不会那么焦虑了。 沈氏看了下日头，知道时间不早了，再等下去也不一定有生意，便开始收摊，林萱这才问起豆渣馒头的事。 说起豆渣馒头，沈氏的情绪就好多了，高兴道：“豆渣馒头都卖出去了，听你舅舅说，珩儿带着他去学院附近卖的，一个豆渣馒头两文钱一个，比白面馒头大，味道还好，很多家贫困的学子买，一买买好几个，有人吃了还问他明天来不来卖呢。” 听说生意好做，林萱也开心，“那看来可以多做些豆渣馒头来卖。”不过做吃食生意就是太累了。 等她手里再存多一点钱了，她就城里买个铺子，到时候不用从乡下往城里赶，就不会那么累了。 把剩下的豆腐箱搬上车，林萱和沈氏说起了买木料的事，“娘，我买了一批木料，一会要得带着伙计送木料回去，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林萱会做木工沈氏是知道的，但却是没想到她会去买木材，她嗔怪道：“你这孩子，你要买木材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你到街上来买多贵啊，到乡下去收，可比这街上便宜多了。” 这个林萱还真没想起来，不禁道：“娘，乡下哪里有木头卖？” “村里人多多少少都会收一些木头在家里的，普通的木材就找他们买就行了，你下回再要买木材你跟我说，我帮你问。你要买好点的木材，找你舅舅帮忙也行，家里那几块樟木，就是你舅舅帮忙寻来的。” 林萱问了一下沈大舅买樟木的价格，心里顿时后悔不已。她今天这一批木材一共花了十五两银子，要是让沈大舅帮忙，不说少花一半的钱，起码少个二三两银子是没有问题的。 别看说起来才二三两银子而已，要是拿去买粮食买猪肉的话，能买好大一堆呢。 “行了，你也别垂头丧气的了，你年轻，不懂这方面的门路是正常的，下回就晓得了。” 沈氏说了几句宽她心的话，又道：“我让小五和你一起去送木料回家，就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让他跟着，路上有个什么事也好照应。” 林萱心里觉得没必要，但知道沈氏是因为关心她，到也没推辞，带着小五去了木材市场。途中经过肉摊的时候，她又买了十斤五花肉，五斤排骨，一挂猪油，一笼猪肝。 沈小五被她买肉的架势给吓住了，心里感叹，真不亏是县令小姐，看这花钱的架势，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平常人家，谁舍得一下子买这许多肉啊？ 等林萱付好了钱，沈小五赶紧从肉贩手里接过肉道：“表嫂，让我来拿就好。” 肉反正是买回去大家吃的，林萱也不跟他客气，“那就辛苦你啦！” 沈小五腼腆地摇头，“不辛苦不辛苦。” 两人看起来年纪差不多，但林萱多活一辈子，沈小五在她看来，就跟孩子一样，于是路上关心他道：“在我家还习惯吗？有什么需要的你就说，可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沈小五忙道：“都习惯，没什么不好，比家里还好呢！” 当时来的时候，莫氏是拉着他们两兄弟到房里悄悄交代了的，说到了傅家一定要勤快，不要怕吃苦，要好好帮着他们小姑做生意。 见她娘一脸慎重的样子，他本以为来了傅家的日子会很苦，但没想到，还没有他以前在家里干农活辛苦呢，而且吃得可比家里好太多了。 特别是这位长得漂亮，又有本事的表嫂，做的饭菜就跟大酒楼的厨子做的一样。他心里忍不住羡慕，表哥真有福气，娶了个这么好的媳妇。不知他以后成亲，有没有这样的幸运。 想到自己的亲事，沈小五不禁害羞起来，头埋得更低了。 林萱见他和自己说话很不自在，便也没有再多话。 两人走到木材市场时，她买的木材已经装上了骡车。林萱将木料检查了一遍，见没有差货混在其中后，便又付了百分之五十的货款，余下的钱是她们一早说好的，得等木材拉到她家，才给伙计带回来。 林萱拉着一车木头回村，再次在村里引起了轰动。 以前他家买木材，村里人都不觉得奇怪，毕竟傅以宝会做木活，家常做家具卖，买木材也正常。 可是傅以宝都去了，他们还买这么多木材做什么？ 陈氏和刘氏看了，却是恨得眼睛都差点出了血。特别是当她们看见坐在骡车上的沈小五时，更是恨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了。 两人气冲冲地回了家，一回家陈氏便道：“我就说沈云芳那个女人心肠坏？我们出钱帮她，却死活都不肯把书给我们用，结果呢？结果那不要脸的转头就把书给了娘家，给娘家不说，还把娘家侄子都喊到家里来住了，不晓得的还以为那家姓沈不姓傅呢。” 听到儿媳妇的念叨，傅婆子气坏了，黑着脸在院子里抓了根扁担，便气冲冲地往三房跑去。 第36章 保护她 看到傅婆子去了三房，陈氏和刘氏也都跟了上去。 她们来的时候，三房院外围了不少的人。村民们围着沈氏，有问她家买这么多木头干啥的，也有问她牛车买成多少钱，卖豆腐是不是赚了大钱，发财不要忘了乡亲们之类的话…… 都是一个村的乡亲，沈氏也不好不理，能回答的问题便回答，不能回答的就笑呵呵地把话题扯过去。 这一副场景，到了傅婆子几人眼里，就是沈氏在显摆。这才开始做豆腐生意呢，就这般显摆，这要是再过些日子，真让她发了大财，那还不让她显摆到天上去了？到时候，还能将她们放在眼里？ 傅婆子越想，脸色越黑，大声呵斥道：“把我傅家祖传的地都卖了，你还骄傲上了？” 本来人们笑呵呵地热闹一片，她这一声，显得尤为地突兀。现场突然为之一静。紧接着，人们以一种看戏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沈氏是既觉得丢脸又觉得气愤。什么叫他们傅家祖传的地？当时分家出来的时候，他们分到多少地她心里不清楚吗？如今这小院，她卖的地，可都是分家之后他们自己挣的。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想和她吵，免得让外人看笑话。于是强忍着心里的气，扯了一抹笑道：“娘，你怎么过来了？” 傅婆子拉长着脸道：“怎么？这还没改嫁呢，这小院就不让我这个老婆子来了？我跟你说，沈云芳，你要嫁人还是要回娘家我都不管你，但这房子和地，都是我儿幸幸苦苦赞起来的家产，是我傅家的东西，你休要祸害我老傅家的东西。” 沈氏再好的脾气，也忍不得了，“娘，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哪里说要改嫁了？这好端端的，你咋来败坏我名声呢？你这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傅婆子拿着扁担，重重地在地上敲了敲，冷着脸道：“你自己做的什么事，你自己清楚！” 沈氏道：“我做什么了？” 傅婆子道：“地不是被你拿去卖了，给祸害没了吗？” “对，我是卖了地，但是我卖地也是为了这个家。”沈氏忍了又忍，才没有把心里的恶言恶语骂出来，“娘，我们家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傅婆子粗暴地打断，“怎么，你家的事我就管不上了吗？我儿子虽然死了，但这也是留个我傅家子孙的，不是你姓沈的。” 她说着，目光落到一旁的沈小五和沈小六身上，“不是让你把你沈家那一窝子，叫回来大吃大喝的。” 沈小五沈小六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一方面是两人年纪小，第一次被人这般说，另一方面也是看到傅婆子这般明目张胆地欺负他姑，给气的。 沈小五气愤道：“我们是来帮忙给小姑干活的，可不是来白吃白喝的。” 虽然他姑家的伙食确实是有点太好了，他每次都不敢多伸筷子，但是，他干活也很认真的，豆子都磨了两遍，连他表嫂都说了，他们来了之后豆渣磨得更碎了，做的豆渣馒头都比以前好吃。 说他白吃白喝，他是怎么也不承认的。 傅婆子猛地向前跨了一大步，口水乱喷道：“我傅家多的是人，要你一个外人来帮忙干活？” “就是，弟妹这是信不过我们吗？”陈氏趁机道：“自家嫡亲的子侄不用，要用外人。” 林萱刚把尾款结给了赶车的伙计，回来就听到陈氏的话，挑了挑眉道：“什么外人？小五和小六可是我表弟，是再亲不过的人。至于为什么不请你们帮忙嘛……你们自己什么德行，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侄媳妇，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什么德行了？你公爹生病了我们剩下口粮来给他治病，你家有什么事我们都来帮忙，你不知感恩就算了，怎么还张口就骂人呢？” 刘氏也跟着附和道：“可不是，我们这可是为了你们好！你倒好，把我们的好心当作驴肝肺。” “我公爹生病找你们借的银子，我们可全还完了啊，你可莫拿这当恩情压我们。若是要说借钱的恩情的话，你们无妨先想想，你们置办土地的时候差钱，是谁帮你们填补的？我公爹帮你们填补的，可不止三四两银子！后来我公爹生病也没找你们还？” 林萱懒得再跟她扯，说清楚便毫不客气地赶人道：“而且我们也不需要你们假惺惺地为我们好，我们自家的事更无需外人过问，你们要没什么别的事的话，就赶紧走，我们正忙着呢，没空招呼你们。” 傅婆子简直被气晕了头，张嘴就骂道：“你……你个小贱人说什么？这是我们老傅家，有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什么事？” 林萱冷笑一声，道：“什么老傅家？我们每年往朝廷上缴的税是你付的吗？每年该付的劳役是你们帮忙去服役的吗？” 林萱的话说得句句在理，傅婆子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愤怒之下，她提着扁担就想往林萱身上招呼。扁担正要往林萱身上落下去，却在半空中被一只大手抓住。 “放手，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傅婆子骂骂咧咧地转头，发现抓住她扁担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家那个在县城读书的孙子傅瑾珩。对上傅瑾珩冷冽的表情，她嘴里咒骂的话一下子便卡住说不出来了。 对于这个孙子，她没有什么亲近之情，反倒有些害怕。 傅瑾珩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奶奶，我爹虽然去了，但过年过节，我们该孝敬的银钱绝不会少了你和爷爷的，可你若是再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欺负我媳妇儿……那你可就别怪我大义灭亲和你们断绝关系了。” “你！你！你居然为了个女人，对我说这种话！你这些年读的书都读到狗屁股里去了吗？” “奶奶，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我媳妇儿。”傅瑾珩道：“就算是没读过书的山野村夫，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媳妇被人欺负。我不过是保护了自己的媳妇而已，又有何错呢？” 第37章 偷方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村里一干媳妇的认同。 特别是那年纪轻的小媳妇，常年被婆婆磋磨，丈夫却从来不站出来帮她，只是一味让她多忍让的，此刻更是红了眼眶。 同样是女人，人家的命怎么那般好，有个这般疼自己的夫君。 她们的命，怎地那般苦？ 此刻，不但没有人像傅婆子希望的那样，站出来指责傅瑾珩，反而还不少人夸奖他，说这样才是真汉子，好儿郎就该这样，到底是读书人，就是懂道理等云云。 甚至还有人明里暗里地指责傅婆子管得太宽，她虽然是长辈，但到底分了家，她到别人家里来指手画脚就太过了。 傅婆子气得浑身颤抖。 这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场面。 她本来以为，沈氏就算心里再不满，但是碍着她长辈的身份，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咧咧地顶撞她。 沈氏不敢，其他的小辈她更是没放在眼里，至于傅瑾珩嘛，那不是在县城读书吗？ 而且她还抓住了话柄，她此番不光是要把沈家那两个后生赶出她三儿子家，豆腐方子和做家具的书她也都要拿过来抓在手里。 他傅家传家的东西，沈氏一个外姓人哪里有资格拿着。 但她没想到林萱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根本不给她这个长辈半分面子。林萱不给她面子就算，亲孙子竟还提前回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她。 现在村里完全没人站在她这边，她再想用人言来压他们，已是不可能了，最后只不甘有愤恨地丢下几句狠话，抓着扁担灰溜溜地走了。 傅婆子走后，院里院外围着看热闹的人也渐渐都散了，沈氏这才有空问起傅瑾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又耽误课程了？要我说，你还是像先前一样，继续到城里租个房子读。你放心，现在家里有你表弟他们在，出不了什么岔子。” “不耽误，今儿下午先生有事，所以放了半天假。”傅瑾珩一边回她的话，一边收拾院子。 沈氏见劝不动他，也就没再劝，转头去忙活了。 卖剩的豆腐得赶紧处理后做成豆腐乳，还得磨新鲜的豆子，做成豆腐明天拿到街上卖，最近天天做豆腐，家里的柴火烧得快，还得抽时间去山里再砍些柴回来晾着……这一项项的，要忙的事情还真不少。 闲杂人等一走，林萱便赶紧进了厨房。 忙了一上午，她早就饿了，手脚麻利地把五花肉洗了剁成肉沫，加酱和香料做了一锅杂酱在陶钵里放着。 林萱一进厨房，傅明岚便自觉地跟进来帮忙，看到陶钵里的香得让她流口水却叫不出来名字的东西，忍不住问道：“嫂嫂，你方才做的那是什么？真香。” 林萱一面擀面，一面跟她解答道：“那是杂酱，我们今天中午吃杂酱面。” 傅明岚不知道什么是杂酱面，但只要是她嫂嫂做的，一准好吃。对于中午的午饭，期待的不行。 不光傅明岚期待得不行，在院子里劈柴的沈小五与沈小六，亦是偷偷地吸鼻子，期待着中午的午餐。 做杂酱面费不了什么功夫，很快林萱便做好了面条，面条与单独焯水过的青菜丝摆在一起，上面再加一大勺的杂酱，即便是隔了老远，都能闻到那股子浓郁的香味。 往他们房前屋后过路的邻居，闻到这香味儿，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林萱将杂酱与面条搅拌均匀后，挑了一筷子面条在嘴里，顿时满意地眯起了双眼。 真好吃！不枉她辛苦一场。 她决定等这锅杂酱吃完后，就再买些五花肉回来，做一锅臊子放着，以后早上吃面就臊子面，等臊子面吃过了还可以做红烧牛肉面，肥肠面…… “娘，以后我们在街上开个面馆！”想着各种各样的面条，她便忍不住与沈氏道。 “表嫂要是在县城里开面馆，生意一准好得没话说，我长这般大，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呢！”杂酱不光肉多味道还香，擀的面条筋道又有弹性，沈小五简直想将碗都舔一遍。 沈氏却不敢想，“开面馆哪里是那般容易的，别的不说，就是那铺子的租子，一个月都不得了。” 林萱笑道：“娘，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嘛！以前你哪里想到，你会买牛车，去县城里做吃食生意？” “那也是沾了你的光，若不是沾了你的光，我哪里会做豆腐。”沈氏 吃过饭后，林萱与沈氏商量道：“娘，我们把院子的院墙修高一点，把门也换一换。” “花那个钱做什么？”沈氏觉得没有必要，她家还算讲究的，用砖头修了院墙，那有的人家，用竹子围一个简单的栅栏就算了。 林萱极力劝说道：“院墙矮了，又没个门，什么人想进来都能进来。我觉得还是翻修一下安全一些，娘，你别担心花钱，不过是把院墙修高一点而已，花不了什么钱的，再说了，我卖屏风赚了不少钱呢，别说是修院墙了，就是修一栋房子也没问题的。” 那天才从她手里拿了钱去买牛车，家里吃的肉面什么的，也都是她花钱再买，沈氏哪里还好意思花她的钱，只说这事不急，先缓一缓，她想想再说。 却不想，她这一犹豫，差点出了大事。 原来啊，自从给家里人夸下海口，说能把做豆腐的方子学回去后，梅家人就天天催着梅兰拿方子回去，好也像三房一样，做了豆腐拿去城里卖。 可她在村口等了傅瑾珩好多天，想讨好他，跟他说说教她做豆腐的事，但傅瑾珩却完全不理他。 被家里人逼得没了办法，梅兰最后想来一个法子。她躲在傅家院子外头，等傅家的灯灭了，都去睡了后，才从院子翻墙进去，悄悄从灶房的窗户爬进了灶房。 她原本是想躲到房梁上，等傅家做豆腐的偷偷躲上面偷师，但没想到这天夜里沈氏半夜闹肚子，听到灶房有动静，担心是在闹老鼠，便点着油灯去灶房检查，不想却和正站在灶台上，偷偷往房梁上爬的梅兰撞个正着。 第38章 不要脸 沈氏既舍不得灯油，又舍不得钱去街上买省油的油灯，便仿造省油灯的样子，在油碗下面放了一个大碗，碗里放了水。 她自制的油灯拿起来晃晃悠悠的，只亮了一点儿光，看不清是谁，只看到灶台上一个硕大的黑影。 沈氏先是吓了一跳，继而反应过来，家里这是遭贼了，张嘴便喊了起来，“进贼了，进贼了，大伙快来抓贼啊！” 因为受到了惊吓，她的声音又尖又利，一下子就将房里的人吓醒了，最先跑过来的，是离灶房最近的沈小五和沈小六。 沈小五顺手在门边抓了根扁担，上前就给了梅兰一棍子，这时候，沈氏也从惊吓中反了应过来，把油灯一放，抓起棍子便往她身上打了起来。 梅兰想逃，却被一棍棒打得跪倒在地爬不起来。她心里慌张极了，害怕被人认出来，可是不出声，身上的棍子不会停，她不得不开口求饶道：“婶子，误会，这都是误会，求求你，求你别打了，你听我说……” 这时候，起床稍慢一些的傅瑾珩林萱等人也都赶了过来。灶房一下子多了两盏油灯，顿时将暗黑的房间照得通亮。 梅兰的狼狈的样子，也在灯光中显现出来。 看清她的样子，傅瑾珩沉了沉脸，沈氏更气愤了，“误会？什么误会？你大半夜的，偷偷跑到我家里来做什么？” 梅兰自是不敢说实话，只能着急的寻思着理由，可惜，大半夜的偷偷跑人家里来，能说出个什么像样的理由？ 看着对面长身玉立的傅瑾珩，她心一横，道：“婶子，你是知道的，我打小就喜欢瑾言哥哥，想嫁给他，做她的妻子。我……我知道，瑾珩哥哥已经娶了亲，我……我愿意给他当小妾，婶子，你看在我一片痴心的份上，就成全我！” “你……你……你简直是不要脸！”沈氏从前还怜悯她可怜，对她多加照顾。此时只觉得她跟她爹娘一样，都是坏东西。 哪里有黄花闺女这般不要脸，大半夜的跑到人家里去，当着人儿子媳妇的面，说这些腌臜话的。 傅瑾珩却不如沈氏那般好忽悠，满脸讽刺道：“所以，你大半夜的跑到我家来，就是为了嫁给我当小妾？” 梅兰被傅瑾珩的话问得万分难堪，可再难堪，也得认下。毕竟为爱疯狂，大半夜地跑到男人家里去，想给人当小妾，虽然坏了名声，让人看不起，但也总比落下一个贼人的罪名好。 而且万一她赌对了呢？万一瑾珩哥哥念在她一片痴心的份上，就娶了她进门呢？虽然是小，但只要先进门…… 这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飞快地按下心中汹涌的思绪，可怜巴巴地看着傅瑾珩，娇滴滴道：“我这是怕萱萱不同意，脑子一时冲动，才做了错事……瑾珩哥哥，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林萱简直要呕了！ 她累了一天，好不容易躺床上休息，却把她闹起来听这个？ 心情不好，脸色便也愈发地不好。 时刻注意着她神色的沈家两兄弟却是误会了，想着这些天在傅家吃的各色美食，沈小五心里越想越气愤，跳脚骂道：“你说谎，我看你就是想偷我姑家东西，你要想嫁给我表哥，你不请媒人到家里来说亲，你大半夜地在往我姑家灶房钻？” “对！你要真想给我表哥当小妾，你不请人媒人来说亲，却跑灶房来，我看你就是眼热我姑家做豆腐的方子，想过来偷学。” 沈小六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真相了一把，气吼吼道：“表哥，这种居心不良的人可千万不能轻易饶了他……我们就应该报官，把她抓起来，让她去坐大牢。” 傅瑾珩点头，一副甚是赞同的样子。 梅兰顿时慌了，再不敢心存侥幸，不住地磕头道：“不……不……我没有……婶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想嫁个瑾珩哥哥而已，我承认，我今儿确实是用错了方法，我知道错了。” 她哭嚎了一阵，见沈氏无动于衷，又转头求林萱道：“萱萱，打从你嫁到村里来，我就一直照顾你，帮你洗衣服做家务，我真的是拿你当我做好的朋友，我想嫁瑾珩哥哥当小妾，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以后我就是你的丫头，每日里给你洗衣做饭，什么粗活累活的交给我，” 林萱又一阵恶心，“从我这里骗了那么多东西去，你自己心里没有点数？我还没有找你算账，竟还好意思跟我谈恩情？称朋友？麻烦你不要侮辱朋友这两个字好不好。” 她完全不担心家里这么多人，处理不好一个偷偷溜进家里来的贼人，懒得浪费时间在这听她胡扯，打了个哈欠，掌着一盏油灯回了房。 林萱走后，傅瑾珩便出门将族长村长都请了来。 虽然没有报官，但梅兰半夜偷偷翻墙到傅家，意图行窃的事是闹得满村人都知道了的。 至于梅兰那些当妾的婊言婊语，沈氏根本没让她有机会说出口。 虽然家里没有损失什么，但倒也给沈氏提了个醒，修院墙还是很有必要的。第二天，主动和林萱与傅瑾珩说起了修院墙的事。 既然要修，林萱便想把院墙修高一些，院子也扩大一些，最好再建几间房，赶紧结束如今这样尴尬的同居生活。 她拿了一张百两银子的银票递给沈氏道：“娘，把旁边那块地一并买下来，把院子修大一点，我想再建几间房子。” 沈氏先是被银票吓了一大跳，继而又道：“虽然家里现在有点挤，但也不用修房子啊！费这个钱做什么……” 林萱自然不会说修房子是因为不想和傅瑾珩同住，她笑着道：“娘，这不新买了一批木料吗？堆得杂物间满满的，我都不好干活了，可不把木料放外面，又怕下雨给浸坏了。 正好我这次做东西赚了点银子，就想着干脆多修几个房间，免得以后再买了木料没有地方放。” 第39章 卖豆腐乳 见林萱是想修房间来自己用，沈氏再不好反对，遂问道：“那你想修个什么样的？” 若是只修一个放木头的杂物间，不用把旁边那块地一并买下来！就在后院加点砖也能垒一间出来。 她心里这般猜想着，果就听林萱道：“除了杂物间，我还想把家里的茅厕也翻修一下，还有就是这一天比一天冷，等到下雪的时候肯定手脚都不灵活了，我想在屋子里垒个炕，到时候也暖和些……” 想着最近这气温变得有点快，说不定过几天就下雪了，修房子的事情得趁早，又道：“这些我也不太懂，娘，我们找个师傅来帮忙弄。” 沈氏有些为难，“是要找个师傅，不过你说那什么炕，是城里时兴的玩意吗？我以前也没听说过，乡下师傅只怕是不会做……”城里师傅，她也不认识啊！ “娘，这事我来办！”见沈氏下意识地要拒绝，傅瑾珩又道：“再过几日学堂就要放假了，你放心，耽误不了功课。” 沈氏这些日子一心忙着做生意，也没注意算日子，此刻经傅瑾珩提醒才想起来，可不是快到每年放援衣假的日子了吗？ 于是修房子这事，便顺理成章地交到了傅瑾珩手里。 林萱把修院墙，建房子的要求跟傅瑾珩说清楚后也就不管了，自己忙自己的事去了。 前几天晒的大青鱼已经晒得半干了，正是制酒糟鱼的好时机。 林萱把两条鱼洗净后切块放到蒸格上过水蒸，蒸熟的鱼块放到一边晾着，再在锅里下油，烧制七成熟，将切成末的姜蒜等香料倒入油中爆香，当看到锅中油泡沫在减小，再放入剁碎的干椒丝爆出香辣味，最后再倒入自制酒酿，重新燃火煮开锅中料。 等料煮好后，再才将鱼块放入锅中煮，等水份煮干后，舀出放凉，彻底凉透后便可放入瓦罐中腌起来，在罐子里腌制七天后，便可以直接拿出来食用了。 酒糟鱼做好，林萱便把精力投入了制作屏风中。 新买了木料，又有刻刀，在款式上有了更多的选择。林萱先画了图纸，设计好了款式新颖的屏风架以及与之相配的图案后，便全身心地投入了屏风的制作中。 梅兰深夜潜入家里的事，并没有影响沈氏摆摊。她如往常一样，带着沈小五和沈小六两人做了豆腐和豆渣馒头，赶着牛车一起去了县城。 这次她听从了林萱的建议，少带了一箱豆腐，却把家里做好的豆腐乳都一并带了去，还用竹子锯了一些简易的竹筒带着。 到了街上，沈小五和沈小六两人一同去买豆渣馒头，沈氏在市集卖豆腐。她有些忐忑地把豆腐乳摆了出来。 这些日子，她在东市也混了个脸熟，一些老顾客都知道她家的豆腐比别家做得厚一些，味道也好，但价钱却和别家的一样，慢慢也积累起了口碑。 看到沈氏，几个老顾客都过来买。林萱做的豆腐乳就摆在豆腐边上，人们看见了难免问上两句，“头家，你这是啥啊？也是弄来卖的？” 沈氏便笑着从早先准备好的布袋里拿了一个竹签出来，挑了一小点儿豆腐乳给那夫人道：“这是我媳妇做的吃食，说是叫豆腐乳，也是用豆腐做的，这可味道可好了，特别下饭，你尝尝味儿……” 反正又不要钱，尝尝就尝尝。那妇人也没有多想，接过竹签便尝了尝。 沈氏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她，“怎么样？味儿正？我媳妇说豆腐乳不光是味道好，还特别有营养，你要不要来点？” 妇人仔细地体会了一下口里的感觉，有些辣，不过虽有些辣，但味道很鲜美，还有一种奇香，口感醇厚，质地也细腻，是她以前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 “你这东西怎么卖？” “一文钱两块，买满5块送一块，满十块就送两块，买得越多送得越多。”一文钱那么两小块，沈氏自己都觉得有些贵了，但想到林萱说的话，又直起背脊，笑吟吟道：“大姐儿，我这豆腐乳是京里传来的吃食，第一次卖，所以有优惠，你以后买可没这个优惠了。” 一文钱两方块确实有些贵，但妇人倒也不是买不起，而且想着今天买还有得送，又是从京城传来的吃食，就当是花钱吃个新鲜，妇人也没多犹豫，对沈氏道：“给我来5文钱的！” “好嘞！”沈氏从另一个麻布口袋里拿出早先准备好的竹筒，用筷子夹了六块进去，递给她道：“吃了觉得好再来啊！” 有人带头买了，后面问的人便越来越多起来，有的人觉得一文钱两方块确实是贵了，但更多的人是觉得可以买回去尝尝，就当吃个新鲜。 等收摊的时候，一罐子豆腐乳已经卖掉了大半，收的银子却比卖豆腐的多多了，沈氏开心得不行，几人收拾东西回了家。 等回了家，沈氏便迫不及待地关起门来数钱。豆腐乳一共卖了280文，豆腐卖了120文，豆渣馒头卖了180文。 看到桌上摆了三堆钱，沈氏傻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豆腐卖的最少。儿媳妇说的果然是对的，卖豆腐乳比卖豆腐赚钱多了。 沈氏心里高兴，给沈小五和沈小六一人发了30文钱。两人直摆头，怎么也不肯收。 “拿着！”沈氏佯装生气道：“你不要是嫌我给得少了吗？” 沈小五连连摆手道：“没有小姑，爹娘说了，是让我们过来帮忙的，哪里能收你的钱呢。” “既然不嫌少就拿着，这是我给你们的工期，有什么不好意思拿的？好好收起来存着，留着以后娶媳妇。” 两人羞得不行，低着头道：“可你这给多了。” “不多，干一天活十文钱，这还给少了呢！余下的等月底了再一并补给你们。”一天十文钱，是按在城里做短工算的。 沈氏私心里觉得两个侄子天不亮就起来忙活，跟着她一起去城里摆摊，回家也没闲着，干活要干到大半夜，一天才给十文实在有些少了些。又道：“等下个月生意做稳了，姑给你们涨工钱，到时候算你们二十文一天。” 第40章 取名 “不用，不用，就这都多了，哪里还能让姑你再给钱呢！”沈小五和沈小六两人都红着脸连声推辞。 沈氏笑道：“这钱又不是白给你们的，是付你们的工钱，你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了，我刚才可是说了，得等生意做稳了才会给你们涨工钱，这生意能不能做起来，还得指望你们呢！” 如果沈氏不给钱，兄弟俩也不会说什么，但是沈氏不但大方地给两人算了工钱，还许诺等下个月生意稳了给的工钱会更高一些，两人自是高兴，对她也更加的敬佩，干起活来也更认真卖力了。不用沈氏说，两兄弟就挑着豆子，去磨房里磨豆子去了。 沈氏把钱平均的分成两份，一份藏床底下，另一份用钱袋装起来，拿着去便去找林萱。 林萱埋头画了大半天的画，脖子僵硬得不行，正放下笔休息。沈氏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一看到她便眉开眼笑道：“萱萱，你做的那豆腐乳可好卖了，比豆腐豆渣馒头都好卖。” 她兴奋地把今天卖豆腐乳的情况给林萱说了一遍，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钱袋给她，“我给你两个表弟开了六十文的工钱，剩下的钱一半收起来给珩儿读书用，这一半给你，你莫嫌少。” 听说豆腐乳卖得好，林萱也很高兴，不过却是不肯收她的钱袋，“娘，我这还有钱，钱你自己收着。” “最近家里都是你开支着走的，哪里能一直花你的钱呢！”沈氏却是很坚决，“虽然钱不多，但这也是当娘的一点心意，你收着。” 林萱想着收着就收着，反正钱在她那她也舍不得花，她拿去买点棉布棉花回来，给家里人做几身冬衣。 想通后，林萱也没再纠结钱的事，大大方方地收了起来，转而和沈氏说起了卖豆腐乳的事，“娘，既然豆腐乳卖得不错，我们干脆多做点罐子，把豆腐乳装成一罐一罐的卖！这样你卖起来更方便一些。” 今天人多的时候，沈氏确实有些忙不过来，听了林萱的话顿时点头道：“你这个主意好，我这就去弄。” “我们再给豆腐乳想个名儿！”林萱拿着刻刀同沈氏一起来了院子。 “取名字？” “对啊！你看吉祥楼的糕点，每封糕点外面都印了吉祥楼几个大字，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吉祥楼的糕点，我们也给豆腐乳取个名字，刻在竹筒上，人家以后一看竹筒，就知道这是我们卖的豆腐乳。” “你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沈氏激动地拍腿道：“萱萱，你脑袋瓜子灵光，你说叫个什么名字好？” 林萱想了想道：“要不叫安阳豆腐乳？” “安阳豆腐乳？以安阳县为名？听倒是挺好听的，就是以县城命名，名字会不会太大了啊？县太爷知道不会怪罪？” 林萱笑道：“以后豆腐乳卖到府城，更甚至京城或者全国，人们说起豆腐乳来，都知道是安阳县的，这可是在帮安阳县传美名，县太爷又怎么会怪罪呢？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行，就叫安阳豆腐乳！”沈氏可不敢做把豆腐乳卖到全国各地去的美梦，不过想着亲家公以前就是县太爷，儿媳妇见多识广，听她的一准没错。 既然要做成罐装卖，林萱便决定把竹筒做得别致一些。 她挑了几根口径比较大的竹子，不光给竹筒做了可拧开的杯盖，还在竹身上雕了一丛豆角和安阳豆腐乳几个大字。 她雕工好，一丛豆角雕得栩栩如生，几个字更是写得飘如游云，矫若惊龙。 沈氏拿着她做好的竹筒端详了片刻，十分不舍道：“萱萱，你这竹筒当真要拿去装豆腐乳啊？这也太好看了！就这么平白送人也太可惜了。” 她做的竹筒不过是将一截竹子锯成两段而已，花费的时间并不多，但林萱做这竹筒，又是杯盖又是画花刻字的，花费的时间可不少。还有这模样，她真正觉得，比街上卖的竹杯还好看。 林萱笑道：“娘，你放心，我们吃不了亏，等卖豆腐乳的时候，把罐子的成本算里面就好了。” “那一竹筒豆腐乳要卖多少钱？” 林萱想了想道：“三百文！” 沈氏吓得差点将手里的竹筒抛飞出去，“你说啥？就这么一罐子，你要卖三百文？这……这……这能卖得出去吗？” “怎么卖不出去？”林萱想了一会道：“如果是买去送礼的话，就是再贵两百文应该也有人买的。” 沈氏担忧得不行，“那要卖不出去怎么办？” “卖出去也没事，反正罐子是我自己做的，又没多花钱。” 林萱安慰完她，又给出主意道：“这样，你明天去城里卖豆腐乳还像今天一样，拿一些简陋的竹筒，价格还按今天的来卖。把我做的竹筒就摆在一旁，要是有人问，你就按三百文的价格说，卖得出去就卖，卖不出去再挑回来。” 沈氏被她的话安慰到了。 反正如果卖不出去，不过是一切照常而已。但如果是卖出去了，就一下子多了三百文的收入。 做简单没盖的竹筒，沈氏自己就会，她也拿了锯子在一旁做。忙到天黑，沈氏做了一百多个，林萱只做了十二个。 看十二个一模一样的竹筒，林萱揉了揉酸痛的胳膊，觉得如果礼品装的豆腐乳卖得好的话，还是找个瓷器坊定一批瓷罐好了，要是都靠她手工制作，可实在太累了。 傅瑾珩找先生请了半天假，找里正把家旁边的那块地买了下来。 那块地一共有半亩，花了六两银子，用的是林萱给的银子，地契也落在她的名下。 地买好后，他又托人买了砖瓦，请了泥瓦匠来修房子。 骡车把砖瓦一拉回来，傅家三房要修房子的事，在村里就传开了。 傅家三房买牛车的时候，村里人都猜测他们买牛车的钱是卖地得来的银两，所以当时虽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人们也就嘴上羡慕，说几句好话。 实际上不少村民们都在背地里说沈氏是个傻子，不会过活日子，可以传家的地不要，竟然卖了去买牛车，学着人家做生意。 生意是那么好做的？要生意真那么好做，大伙不都去做生意了？大伙为什么没有去做生意，而是在村里种地，说明生意不好做，还是种地稳妥嘛！ 不少人都等着看沈氏的笑话。 可是没想到等着等着，没等来沈氏的笑话，却等来了他家买地修建砖瓦房的消息。 第41 修房 这下，人们笑不出来了。 买得起砖瓦来修房子，那一定赚了不少钱！ 村里的地什么价，人们心里都有数，砖瓦的钱，还有请工人什么的，七七八八算下来，没个十几二十两银子，房子肯定是修不起来的。 傅家三房做豆腐生意还没一个月，就赚了这么多的银钱？那这豆腐生意要是一直做下去，他们岂不是要发大财？ 陈氏的心，就像被油煎火燎了一般，难受得不行。 在她眼里，沈氏除了容貌比自己出众一些，别的什么都比不上自己，可她的日子却过得比自己好多了。 以前傅以宝活着的时候也就算了，可现在，她不过是一个寡妇而已，一个寡妇拖着一群娃崽，凭什么还修新房？她家都已经有新的砖瓦房了，竟然还修，她都看不到几个侄子过得有多苦吗？ 因为没有好的房子，她的青山青柏到现在都没有成亲，她有了钱，也不知道帮顾自家侄子一把，竟然养着娘家的闲人。 陈氏越想越气，招呼了傅青山和傅青柏过来，“你三婶家在修房子，你们都知道？” 这么大的事，两人哪里能不知道呢？两人不明白她娘什么意思，但都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干啥只知道点头？哑巴了？不会说话啊？”看着俩傻站着儿子，陈氏就堵心。 当年她一胎生两个带把的，羡煞了多少人啊？这十里八村的人见了她，谁不夸一句她福气好？ 她千疼万疼，家里有什么好吃的穿的都留给两小子，可结果呢？两混小子却是半点都不给她争气。 一天到晚闷着不说话也就算了，送他哥俩去学堂读书，还没读上三天，便死拉活扯都不肯去。 好在青鹏争气，没像他们兄弟两这样。 想到三儿子，陈氏心气顺了一些，勉强忍住心里的怒气对两人道：“行了，家里的柴火已经够多了，你们今天不用上山去砍柴了。拿上锄头到你三婶家去，帮他们修建房子去。” 兄弟俩虽然不善言语，但并不傻，闻言奇怪地抬头看着她，眼里是明明白白的疑惑与不解。 她娘平日里不是最烦三房吗？刚刚还听着她在嘀咕，骂三叔和三婶没良心，怎么还让他们去帮三房修房子？ 陈氏不耐烦道：“你俩别管，过去好好干活就是！” 见陈氏让儿子去三房帮忙干活，刘氏眼珠子一转，也把闺女叫了过来，“你也莫在家闲着，帮你三婶家干活去。?” 刘氏一共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傅桃早两年就嫁人，二女儿傅荷今年15岁，正到了说亲的年纪。 刘氏想让她说一门好亲事，今年地里的活都没让她下地去干，让她在家养一养，皮肤养白一点，等相看的时候，也不至于因为一张包公脸被对方嫌弃。 傅荷不怎么愿意，“娘，我能干啥啊？别去了徒惹人嫌弃，再说了，这都分家了，人三婶都不愿搭理我们，我们干啥要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刘氏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个栗子包，“你说你是不是傻？你怕吹冷风你不晓得去厨房帮忙洗菜烧火啊？你三婶家现在可是日日做豆腐去城里卖，你要是能把那门手艺学过来，你还怕说不到好婆家？” 傅荷有些心动，但想了想又摇头道：“三婶能让我学？” “所以说让你放机灵点放机灵点吗！”刘氏又戳了两下她的额头道：你说你，你以前要是没事的时候就去帮你堂嫂干干活，跟她搞好了关系，这方子你还能学不到手？” “你以前不也看不上她吗？”傅荷不服气地瘪了瘪嘴。 她娘就是这样，马后炮！明明以前跟着大伯母一起天天说堂嫂的坏话，说她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三房哭的日子还在后头，还让她离那娇里娇气的千金小姐远点，现在又反过来怪她。 “你还顶嘴！”刘氏恼怒道：“还不快去，再磨蹭下去天都黑了，你装样子也不u知道装像一点？就你这个样子，到了婆家，怎么过日子？你婆婆不嫌死你？” 傅荷只得不情不愿的起身去换衣服。 刘氏看她把柜子里最新最好的那身花布衣服拿了出来，顿时竖眉道：“让你去干活你换衣服干啥？” 傅荷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补丁，“你不是让我去跟人千金小姐搞好关系吗？你就让我穿这一身破衣服去？人见我穿得跟叫花子一样，能搭理我？” “那是做来给你相看时穿的衣服，你现在穿去厨房打杂，弄坏了怎么办？我跟你说，我可没钱再给你做一身新的。” 刘氏心痛得不行，不过林萱在她心目中一直是个眼睛长在脑门上，看谁都一脸鄙夷的高傲样儿，怕女儿穿得太差被瞧不起，到底还是由着女儿穿着一身新衣服去了。 不得不说，陈氏和刘氏两妯娌很有心机。 自从那天傅婆子拿着扁担到门口来闹了一场后，沈氏对老宅的人是彻底寒了心。 如果今天是他们几个大人过来，沈氏是一准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的。但两人派了几个孩子过来，沈氏自持长辈身份，又要为着家里的名声着想，虽然心里极度不喜，但到底还是没把几个小辈赶走。 傅荷耐着性子在厨房呆了大半天也没有看到沈氏做豆腐，忍不住问道：“三婶，你不做豆腐去卖吗？” 早在砖瓦拉回来的时候，林萱就找了沈氏商量，家里卖豆腐的生意先停几天，等把房子修好了再去卖。 沈氏虽然心里舍不下生意，但是家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干活，进进出出的，实在是不方便，便也听了林萱的提议。不过虽然不做豆腐和豆渣馒头去卖，但是豆腐乳是早先就做好的，只要搬着罐子，带上竹筒去城里卖就成。 所以今天沈小五和沈小六像往常一样，赶着牛车去街上卖豆腐乳，沈氏则留在了家里。 听到傅荷的问话，沈氏重重地看了她一眼，道：“家里修房子，不方便，这几天就不做豆腐去卖了。” “啊！”傅荷失望得不行，一下子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尖声道：“三婶，那么赚钱的生意，你们怎么说不卖就不卖了？这不糟蹋钱吗？你要怕忙不过来，这不还有我吗？你放心，你尽管去忙，这家里的活交给我就是。” 第42章 落空 来帮忙的除了傅荷，还有几个同村的妇人，几人听了她的话，都目光灼灼地看着沈氏。 沈氏也听说了村里的闲言闲语，知道村里人都以为她是卖豆腐赚了大钱，所以要修房子。 她正愁找不到机会消除误会，此时听了傅荷的话倒是灵机一动，笑道：“你这孩子，瞧你说的，不晓得内情的，还以为我们在做啥了不得的大生意呢！殊不知我们卖个豆腐而已，一天也赚不了什么钱，不过就是我没办事，从中赚个辛苦钱，勉强糊口而已。” “沈妹子，你就别谦虚了，你家这生意要是不赚钱，你这修房子的钱咋来的？”沈氏话音刚落，就有妇人笑呵呵道。 沈氏苦笑着摇头道：“瞧你说的，一块豆腐也不过就卖个两三文钱而已，还要除去买豆子的钱和帮工的钱，幸幸苦苦一天，最多也就能赚个十几二十文辛苦钱而已，我哪里还能指望这个钱修房子。” 她说着，带了点骄傲的语气道：“我家这修房子的钱啊，是我儿媳妇给的！” “原来是你儿媳妇给的钱来建房子啊，你媳妇可真好！”在场的几个妇人无不夸张道：“肯把自个儿的嫁妆拿出来给家里修房子，这样的好姑娘可不多！你可真是好福气。” 沈氏便也趁机夸起了几人的媳妇，那儿子还没有娶媳妇的，就夸她们的儿子。人都爱听好话，几个妇人听了沈氏的夸奖，自然都开心得不行，灶房里笑声不断，气氛好得不行。 傅荷就比较郁闷了。 她今天过来可是听了她娘的话，过来学做豆腐的。可她都不打算做豆腐，她学什么？ 她小心地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道：“三婶，堂嫂呢？怎么没看见她人！” 她这么一提，另几个妇人也都附和着道：“对了，你媳妇呢！家里修房子这样的大事怎么也没来帮忙？” 沈氏笑道：“她倒是说要来帮忙，不过那手嫩得就跟葱头一样，我哪里舍得她吃苦，让她在房里读书画画呢！” 听说林萱在房里读书画画，傅荷心里酸得不行。虽然傅家几兄弟为了孩子读书，闹得都分了家，但傅家的女儿却是没有去学堂读书的待遇。 当然，不单是傅家，村里就没有哪一家的女儿是送去读书识字了的。此刻听说林萱在房里读书画画，几个妇人又夸赞起来，“沈妹妹你可真是有福气，娶的儿媳妇不光孝顺你，还有本事，这又会读书又会画画。” “可不是，这村里的姑娘可是没有这个本事，会读书好啊！跟你家珩娃子也不会没有话说。” …… 听着人们一个劲地吹捧林萱和沈氏，傅荷再呆不下去，趁着没人注意她，鼓着嘴回了家。 刘氏见闺女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不免生气道：“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傅荷心疼地拍着衣服上被沾染的黑灰道：“不回来干什么？三婶又不做豆腐。” 刘氏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两下她的额头道：“不做豆腐你就回来了？不是让你趁机跟你堂嫂搞好关系吗？你没听说啊，你堂嫂会的多着呢！这豆腐方子就是她给你三婶的，你要把她讨好了，她随便教点你什么，就够你吃半辈子的了，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呢？” 她现在想起来都后悔得很！早知道沈氏那个娇里娇气的儿媳妇这般有本事，当时就不为了那本书跟三房闹翻了。 “人关着房门看书画画呢，我怎么去跟人搞好关系？”傅荷捂着额头抱怨道：“娘，你能不能别总是打我头，人都被你打笨了。” “自己是个笨蛋，还怪我打笨了。都给你指好了路，你都不知道怎么走，还能指望你干个啥？”闺女没像自己起初打算的那样，如愿和三房缓和关系，刘氏气愤地将她骂了一通，扭头找想别的法子去了。 不管刘氏和陈氏打的什么小算盘，都没有影响林萱。家里虽然建房子，但并不用她操心。沈氏包揽了家里的杂事，傅瑾珩则负责与工人沟通，监督建房子的事情。 起初她还有些不放心，去看过一次，不过见房子都是按着她的要求做的，甚至某些地方，在傅瑾珩的改进下，比她最初的预想还要好，便也就不管了。 林萱把心思都放在了制做屏风上。 这次制作的屏风较为复杂，光是几个屏风架子上的雕花，她就花了五天功夫才做好，加上画画等工序，四扇屏风足足花了八天时间才全部弄好。 屏风做好后，林萱便赶紧给方素娘送了过去。 林萱上次送铺子里去的东西早卖完了，这几天有好些顾客都跑到铺子里来问，有没有什么新物件。就是上次买屏风的贵妇人，也来铺子里逛了两次，见里面没摆什么新物件，失望得不行。 方素娘简直是望眼欲穿，只恨不清楚林萱的具体住址，不然简直想去乡下逮人。此番看到林萱过来，简直激动得掉泪，“林妹子，你可算是来了！我这几天为了等你，可是把眼睛都等长了。” 对于方素娘非同一般的热情，林萱早已习以为常，一本正经地与她开玩笑道：“难怪我瞧着方姐姐的眼睛更大更漂亮了，原来是因为等我等的吗？没想到我还有这样的特殊能力呢！” “你这丫头，就是嘴贫！”方素娘迫不及待地去瞧牛车上的东西，“这么长日子没过来，做了不少好东西？” 林萱笑道：“东西不多，就四扇屏风。” 方素娘赶紧叫了铺子里的小二来帮忙搬屏风，又让人请沈小五进屋去喝茶。沈小五第一次来德馨坊的后堂，本就有些紧张，请他进去喝茶的又是一个貌美的小娘子，这下，更是紧张得他连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林萱见他不自在，转头对方素娘道：“那是我表弟，怕我不会赶牛车，特意来帮我赶车，他性子腼腆，你就让他在院子里呆着。” “都是大小伙子了，还害羞个啥啊！”方素娘嘴上打趣着，但还是听从了林萱的建议，让伙计送了茶水糕点到院子里去。 第43章 定制 方素娘现在是越来越看重林萱了，对于她身边的人自然也礼遇有加。看着面前这个长得壮实，模样俊秀的小伙子，甚至动了把娘家侄女说给对方，让彼此之间的关系更近一层的心思。 不过这想法也就一念之间，很快，她的心思便都被屏风给吸引了。 林萱这次的屏风，是用香樟制作的。 香樟木本身就含有丰富的挥发性油脂，具有浓厚的特殊香气，是以，她没有刷油漆，而是用了传统的上蜡工艺，最大程度的保留了香樟木原本的香味。 屏风一拿出来，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幽幽的清香来，这味道清馨怡人，闻着便使人呼吸舒畅，神清心宁。 方素娘虽只经营一家小小的布庄，但这点眼光还是有的，只一眼就看出来，这次屏风用的木材是较为名贵的香樟木。 用材名贵，再加上款式新颖独特，雕工精致，画面精美……不管从哪方面看，这扇屏风都是绝品。 方素娘激动得直搓手，“这屏风你想卖多少钱啊？” “上次那屏风都卖一百两银子一扇，这次的总不能比上次还便宜！”林萱认真地想了想道：“要不两百两银子一扇？” 方素娘正想说这不是太贵了，就有伙计急匆匆地跑过来道：“掌柜，前些天买屏风的贵客又来了，说是想见一见制作屏风的大师……” 方素娘看向林萱，“妹子可要去见见？” 林萱摇头，“见面就算了，你把我这新做的屏风摆出去，我还有事，去街上逛逛。” 林萱不愿，方素娘也不强求，“那你一会过来，我给你算分成。” 家里修房子，她又还想买些新的材料，正是用钱的时候，这点林萱倒是没有拒绝，冲方素娘点了点头，便带着小五一起从德馨坊的后门走了。 “小五表弟，你知道哪里有烧陶瓷器的瓷坊吗？”最近沈小五兄弟两个去跑摊了回来，林萱都会问问他们卖东西的情况，得知很多人都看重了他家竹筒装的豆腐乳，但却因为价格太贵而放弃了，林萱便决定一批瓷罐来装豆腐乳。 今天来了街上，正好把这事给办了。 沈小五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表嫂，你要问我哪里有卖瓷器的铺子我倒是晓得，但你要问那烧制陶器的瓷坊，这我就不晓得了。” 林萱道：“知道卖瓷器的铺子也行，哪家瓷器铺子的口碑比较好，你带我去逛逛。” 沈小五这些日子天天在街上卖东西，听说了不少小道消息，闻言便道：“我听人说瓷宝阁里头卖的瓷器质量好价格又便宜，而且掌柜的人也很和善。” “那我们就去瓷宝阁！”林萱没怎么纠结，反正好不好去看看就知道了。 安阳县并不大，沈小五赶着牛车没一会就到了瓷宝阁，林萱心下感叹，果然不管在什么时代，有车就是方便。 等以后有钱了，她就换一辆马车。 牛车实在是太颠簸了。 不知道是这个铺子太小的原因，还是这个时代的瓷器铺都不如现世的花样多，铺子里卖的瓷器有些单调，除了碗盘碟子之外，就是各种各样的花瓶，瓷偶倒也有，不过不甚精致。 林萱在铺子里逛了一圈，心里隐隐有了个想法。不过还没有看过别的铺子怎么样，她还不敢轻易下决定，出门让沈小五带着她把县城的瓷器铺子都逛了一圈，把各个铺子里的瓷器价格，可不可以定做瓷器，定做的价格是多少……都问了一遍之后，才又回到了瓷宝阁。 林萱随意在铺子里看了看，便问道：“掌柜的，你们这里能定制瓷罐吗？” 掌柜是个有些驼背的小老头，姓徐，闻言摸了摸下巴道：“小娘子想定制什么样的瓷罐？” 林萱将早先就画好的图纸从怀里拿出来，递给他道：“一共两个款式，你看你这里能烧制吗？” 她画了两种罐子，一种是宽口大罐，上面花了上面有精致的荷花，以及安阳豆腐乳的名字，但在安阳豆腐乳的下方，有一个傅字，这个傅字是她后来才想出来，设计上去的。 另一款就简单多了，是榨菜坛子的样式，只不过比一般的榨菜坛子要小，坛子上面同样落了安阳豆腐乳的名儿。 徐掌柜将两张图纸仔细看了一会后才道：“ 这两个瓷罐的价格可不一样。” 林萱笑道：“这我自然知道，不说款式，就是两款瓷器的用料也不一样。” 徐掌柜道：“我看你也不是外行，我也不给你开虚价，这么说，你要烧制的话，第一款罐子二十文一个，第二款给你便宜五文钱，十五文。” 林萱刚才已经逛了一圈，知道他确实没有开高价，便点头道：“行，两款罐子各给我烧一百个！多久能拿到货？” “一百个啊！”徐掌柜没想到她要烧这么多，有点为难，“只怕没那么快！” “我给你一百文的订金，你先给我各样烧三十个出来，如何？”林萱主动拿了一百文钱出来道。 “那我给你开个单子。”徐掌柜拿笔写了张收条给林萱。 林萱将收条放好后又问徐掌柜，“要是我自己制好的瓷器，可以拿去你们窑子里烧吗？” “小娘子也会制瓷器？”徐掌柜来了兴致，“不知师承何处？” 林萱笑道：“就自己喜欢，平常没事瞎琢磨的而已！” 徐掌柜见她不愿多说，便也没多问，只是道：“小娘子要是东西不多，拿过来我帮你顺带烧了就是，要是多的花，你一个加几文钱就是！” “那你这里有瓷土卖吗？可以不可以卖一些给我？” “瓷土铺子里是没有的，得瓷窑才有。”徐掌柜看了看天，“要不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让人送到铺子里来，你到时候到铺子里来拿？” 林萱也是一时兴起，倒是不急，不过掌柜既然说起，到也没有推辞，招呼沈小五过去两人相互认识后，跟掌柜的说好，等陶土带到铺子里来了，让沈小五过来取。 第44章 蹲守 出了瓷宝阁，林萱见沈小五几度欲言又止，一副想要说话却又不敢说的样子，笑道：“你是想说，怎么一个泥土还要花钱买吗？” “表嫂，你怎么那么厉害，我都还没说话，你竟然就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沈小五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担心你被人给坑了，哪有泥巴还要花钱买的。你想要什么泥巴，让我和小六去给你挖就是。” “这要的这个泥土可不是一般的泥土，我要的这个泥是专门用来做瓷器的，这个土叫瓷土，”林萱怕他听不懂，又解释道：“瓷土也就是观音土，这种土又白又细腻，和我们村里种地的红泥不一样。” 不想沈小五听了却是兴奋道：“表嫂，你说这个我土我知道，听我爹说在他小的时候，有一年遇灾，村里家家户户都没粮食，村民门都上山去挖野菜剥树皮吃，后来野菜树皮都没了，村民们实在没法了，便都去隔壁山头挖土回来吃，我听爹说那土就叫观音土。” 林萱脚步微顿，“那山头就在你家附近？” 沈小五点头，“嗯，离我家不远，我以前冬天的时候，还去山上砍柴呢！” “那等过几天有空了，我跟你去看看。” “表嫂，你想烧瓷器啊？” 林萱摇头，“没，就看看！”她虽然会捏胚，做出各种各样的瓷偶来，但是烧制瓷器她却是不会。 而且这个时代建窑不像现代，可以电烧、气烧、煤烧，通过仪器，能更精准地把握好火候，气泡的大小也能更加均匀。 这个时代要建窑，只能用柴火建窑！这可需要一整个经验丰富的制作班底，特别是把桩师傅，没几十年成功经验是不行的。 不过现在虽没有建窑烧瓷的想法，但是去看看倒也无妨……而且现在她是没有能力，可说不定以后有机会呢！ 林萱没再纠结这个问题，看到路边有卖包子卖饼的，过去买了几个包子和饼过来，自己各样拿了一个，余下的递给沈小五道：“饿了？先吃着，吃了我们去一趟德馨坊。” 沈小五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本就能吃，还陪着林萱在街上到处逛，逛了大上午，他早就饿了，此时也没客气，拿着包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两人简易的吃了饼和包子当午餐后，便去了德馨坊。 远远地，就看到德馨坊外围了不少的人。沈小五将牛车停得远一些，对林萱道：“表嫂，你先在这等一等， 我过去看看，怎么那么多人。” 林萱私心里觉得铺子前的场景并不像是闹事的，但沈小五是好心，她并没有拒绝，朝他点了点头道：“你过去看，如果方掌柜忙的话，就帮我带一句话，就说我过两天再过来。” 沈小五跑过去没一会就冒着碎汗珠回来了，“表嫂，没出事，那些人都是围在那看你今天送去的那几扇屏风呢，听说屏风已经卖出去了，只在铺子里摆一天，所以才围了这么多人来看，方掌柜让你去后院等她，说她一会就来。” 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林萱也没想到才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把屏风给卖出去了。 又是京城来的贵人买了吗？ 她心里也止不住的好奇，“那就去后门！” 德馨楼后门不远处的一处的一个巷子里，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的车帘虚虚地拉开一角，小丫鬟正透着缝隙往外看。 突然，小丫鬟激动地扯帘子道：“小姐，小姐，你猜我看着谁去后门了？” 张明珠懒懒地放下茶杯道：“谁啊？” “就……就原来的县令小姐……”小丫鬟一脸的不敢置信，“小姐，你不是说盯住德馨坊的后门，就知道画出天价屏风的大师是谁吗？难道是……县令小姐？” “呸！”张明珠气愤地在她头上拍了一巴掌，骂道：“你个蠢货！就那个草包，凭她也会拿笔作画，称为大师？你就算是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啊！枉费你跟了我这么久！” 小丫鬟被打得眼冒金星，但却不敢叫疼，只顾跪在地上求情道：“是我蠢，是我说错了话，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小姐求求你，不要卖了我！” 张明珠却是没空理她，此时也顾不上隐蔽了，直接掀开车帘往外看了过去。果然，看见了那张让她恨不得撕烂了的脸。 她和林萱本就有过节，又因为在上在锦绣楼为难林萱不但没讨到好，还让她挨了罚，这次好不容易借着把德馨坊那位神秘的大师挖过来的借口，才说服了爹娘，才让她出门，没想到还没有弄清楚德馨坊那位神秘的大师是谁，就又看到了林萱，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晦气。 不过想着刚解了禁足，到底没有冲动，跑上去找林萱麻烦。 只是在心里气恼，“你说那小贱｜人去德馨坊的后门做什么？以前也没听说她和德馨坊的东家有交情啊！” 小丫鬟深恐自家小姐将她发卖了，听见她自言自语，心里琢磨了一下她喜欢的回答后，大着胆子道：“会不会是家里日子过不下去了，做了绣活去德馨坊卖。” 想着林萱嫁了个穷书生，天天要为了柴米油盐发愁，甚至因为无米下锅，要像那些乡间妇人一般，绣了帕子到布庄去卖，张明珠脸上闪过一丝快意，懒懒道：“起来！别动不动就跪，弄得我好像苛待下人一般。” 小丫鬟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连声道：“没有没有，小姐对我最好了，是我自己没站稳，不小心跪地上了，跟小姐没关系。” 张明珠认定林萱是日子过不下去，绣了帕子来卖换取油盐后，心里狠狠地痛快了一把，只是痛快过后，却又犯起了愁。 给德馨坊制东西卖的那大师到底是谁，最近风头可是不小，甚至因为那些作品，她家锦绣楼的生意都差了一截。 这样下去可是不行，她一定得把人找出来，让他为她们张家效力。 第45章 让利 当然，德馨坊虽然对锦绣楼的生意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凭着张家的家底，这点钱他们还是赔得起的。 张老爷之所以想把人挖过来，主要是看重了那位神秘大师的才能。别的不说，就说德馨坊最近卖出的布包，那款式的确是新颖又实用。 他虽早已经吩咐下人买了德馨坊的布包回去仿制，但凭着他多年来敏锐的商业经验，这样的人还是得将之握在手里才保险。 不过偷偷挖人墙角这种事情，要是被人知道了，对张家名声有碍，不敢大张旗鼓的行事，着才让张明珠找到机会，把事揽了过来，算是将功补过。 这件事情要是办不好，不说对张家影响极大，对张明珠本人，也是极为不利的。 是以，张明珠对这事儿尤为上心。 张明珠早就暗暗在心里分析过那位大师的身份，在她看来，能画出那样出色的画，肯定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可是最近德馨坊除了卖屏风之外，还推出了许多别的东西。比如做工精巧的团扇，又或者款式独特的布包…… 这些东西看起来，都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张明珠忍不住在心里猜测，难道这些东西，并非出自同一人？可德馨坊一个被他们逼得差点关门的铺子，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林萱在后堂等了好一会，方素娘才擦着碎汗快步走来，一见到林萱，便赔笑道：“好妹妹等久了！本来见你那位表弟过来，我就把铺子里的事交给了下面的伙计的，哪里想到临走的时候突然来了位客人，说想与你谈生意，把你布包拿去京城卖，便耽搁了一会。” 林萱并没有表现得很激动，而是问方素娘道：“这事方姐姐怎么看？” “这可是大好事啊！能把生意做到京城去，那可是我们生意人梦寐以求的事。妹子手艺好，脑袋瓜子又聪明，天生就是该去京城那样的大地方发光发亮的人。”方素娘知道自家的情况，在周边什么县城再去开个铺子什么的，也许还行，但若说是去京城去开铺子，她是万万没有这个实力的。 既然她没有这个能力，还不如设身处地的为对方着想，好好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她说完，见林萱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又道：“妹子是不是觉得我这话说得特假？”她叹了口气道：“其实若是没遇到妹子，我家这铺子只怕撑不到年底，如今铺子能起生回生，甚至生意比从前还好，我真是知足了，万万不敢奢望那些本就不该属于我的东西。” “方姐姐可千万别这么说，能遇上你，是我的福气。”林萱这话可半点没带虚的，如果不是方素娘为人正直爽快，她也不会这般轻松。 “这样，和人合伙去京城卖包的事我先想一想再说，今天我们先说说你这铺子里的事。” 方素娘把早先就准备好的钱拿出来，又把账本给林轩，“屏风按你说的价格，卖了八百两，这是卖布包，团扇的钱，一共卖了二十二两……” 她铺子里出的麻布，绢布统共也值不到十两银子，但是上四扇屏风她却足足分了两百两银子，今天如果再五五分的话，她又能分得四百多两银子，这钱——她拿着烫手。 而且这些日子和林萱打交道，她对林萱的性格，也有一定的了解。知道想要真正与林萱交好，可不只是说几句漂亮话就有用的。 她咬了咬牙，把所赚得的钱全给了林萱。 林萱看过账本之后，又数手头的银两，顿时发现了不对，按着当初签的契约，拿出一半的银两，将另一半又还给了方素娘。 方素娘却是不肯收，林萱不解道：“方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想跟我合作了？” “哪里会呢？”方素娘嗔怪道：“要不是你这些别致的玩意，吸引了客人到我铺子里来，我铺子的生意也不会起死回生。光是卖布，我已经赚了不少了，哪里还能来占你的便宜，你就拿着！” “那怎么行，当时我们可是说好的！”那么大一笔钱，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不过当时既然签了契约，林萱觉得还是按合同来的好，毕竟她想与之长久合作下去。 虽然现在看来，卖屏风很赚钱，但是就这么高昂的价格，普通人还真没几个能买的起。 偏偏她价格已经卖这么高了，也不可能再降价，不然前头花高价买的，岂不是心里不平衡。 所以以后大部分收入来源，多半还是要靠布包等别的东西。 她见方素娘坚决不肯收，想了想道：“要不方姐姐你把这个钱拿着，去帮我寻几个针线活好的姑娘，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铺子，我们合伙开个专门卖包包的铺子如何？” 林萱肯和她合伙开铺子，自是再好不过的了，方素娘激动道：“行，我一会就派人去打听。”知道林萱住在乡下，又道：“等姑娘找好了，你要怎么方便教她们。” “方姐姐知道县城的房子大概什么价格吗？”林萱早就想买房子了，趁机打探道。 “这就得看你想买什么样的了，若是想后面带院子，前面可做铺子的，怎么也得两三四百两银，若是位置好价格还要更高一些；若单纯的买个院子来住，又不挑位置的话，一两百两银子就行。” 方素娘说完，又给她说起买下人大概的价格，最后还表明，方才那四百两银子就算是她入伙的钱，她身上余下的银子尽管拿去买房子好了。 林萱想着不管是家里做吃食生意，还是她收徒，都得在城里有房子才方便，是以道：“那就麻烦方姐姐帮我打听一下，前面可做铺子的宅子，位置不用太好都行，要价格适当便宜些的。” 至于那四百两银子，她要坚决不肯收就不收，反正两人合作，以后再别的地方上找补给她就是了。 两人就开铺的问题，来来回回商量了大半个时辰，等一切说定后，林萱在方素娘的铺子里买了三十斤棉花，十匹棉布后，便和沈小五一起赶着车回了村里。 棉花占地方，三十斤棉花垒在牛车上，就像小山一样，回到村里，自然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第46章 美丽的误会 不说村里人好奇那一车的东西，就是沈氏也奇怪，“这是买了啥，咋买这大一车？” “买了一点棉花跟棉布。”林萱笑解释道：“天气越来越冷了，弟弟妹妹们衣服都短了，也该做新衣了，不然等下雪冷病了可就不划算了。” 今年卖豆腐乳挣了一点钱，沈氏也打算，等家里的房子修好了，就带着林萱上街，给她置办几身新衣裳，顺便也买点棉花棉布回来，给孩子们也缝一身。 但她没想到，林萱已经也想到了，她心里感动得不行，这多好的儿媳妇啊…… 沈氏好容易才忍住没有流泪，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过去把车上的棉花棉布搬进屋，一边搬一边嘀咕，“你这孩子，这也买得太多了，这得做多少衣裳啊……” 林萱道：“娘，不多，家里的新房不是要盖好了吗？刚好做几床新棉被，到时候给你和四弟睡，新被子睡着暖和，不容易生病。” 因为想赶在下雪前把房子盖起来，所以工队的人请的比较多，所以盖房子是速度比较快。如今砖墙早已经修葺好，只等着搭房梁盖瓦片，再去一下潮，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沈氏心里熨贴得不行，但嘴上却是忍不住埋怨道：“大手大脚的，有了钱也不知道省着花，我那床棉被暖和得很，哪里用得着新棉被，真要做棉被你就缝给你和珩儿用。你呀，以后切莫乱买东西了，有了钱就存起来，以后花钱的日子多着呢！” 林萱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但心里却并未当回事。 挣了钱自然就是要花的，不然挣钱干什么？ 她同沈氏一起把牛车上的棉花棉布都搬回了屋里后，挑了几匹颜色鲜艳的布匹给沈氏道：“娘，这是给你和三妹买的布料，你挑几个你喜欢的花色来做衣服。” 林萱说着，又另拿了两匹颜色素净的布匹给她，“这是我给两个表弟挑的，你看是做成衣服给他们好，还是把布料和棉花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安排？” 沈小五沈小六兄弟两个做事踏实又勤恳，家里的活从来都是抢着干，不管是卖豆渣馒头，还是现在两兄弟去街上卖豆腐乳，卖得钱从来不偷藏一个铜板，都是全都交给她的。 两兄弟的好，沈氏自是看在眼里的，给两人买布料做棉衣，她是一点意见都没有，不光心里没意见，甚至因为这事，心里对林萱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暗想这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这办起事来可真是大气，不像那贫家子里出来的姑娘，办点事儿抠抠搜搜的。 儿子能娶到这样的姑娘当媳妇，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沈氏心里感叹，对林萱也愈加地好，“两个表弟的棉衣我们就别操心了，到时候让他们带回去，让你舅母操心去！你这也累一天了，赶紧回房休息去，晚饭你想吃什么跟我说，一会我去做。” “娘，我吃什么都好，你别太累了。”林萱挑了几匹素色的布，打算回房间，走了几步又想起来，转头问沈氏道：“娘，这附近有弹棉花的棉花匠吗？” 沈氏见她挑的布料多是素色，猜想肯定是拿去给她儿子做衣服，心里暗喜，果然把儿子赶去和她住一个房间是对的，你看，这住着住着感情不就处出来了吗？ 她一心想让林萱赶紧回房里缝衣服，小夫妻俩好好加深加深感情，大包大揽道：“隔壁村就有棉花匠，你要弹几床，我明儿就把棉花带过去。” 林萱想了想道：“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这个时代的被子都是窄窄的，被套也是用针线缝到棉被上去的，平常拆洗极为不便，她想把棉被做成现代那样又大又宽的棉被，再做几套四件套，这样睡着舒服不说，拆洗也方便。 不光是棉被被套要换，就是枕头，她也准备过几天换个新的。 这个时代的枕头基本都是四四方方的，有钱人家用玉枕，那喜欢养生的则用绿豆，荞麦壳枕头，又或者米做枕心，穷人则用糠壳，又或者芦苇花，又或者木、竹等东西做枕头。 总之一句话，又硬又高，睡得她极不舒服。 以前是忙着挣钱填饱肚子，一时顾不上，现在手上有了余钱，自然要好好地改善生活，让自己在这个时代过得更舒服一些。 回了房间。 林萱便开始裁剪制作。 她不喜欢大红大绿的花布，便挑了浅蓝色与月牙白的布料做了一套两色双拼的四件套。 虽然没往被子上绣什么特别复杂的图案，但因为没有缝纫机，全都要靠手工缝制，做起来的速度极慢，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林萱才只缝好了两个枕套，吃过晚饭后，便又拿着针线埋头苦干起来。 晚饭过后，沈氏拉着傅瑾珩说了好一会儿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林萱买了布料给他做衣服，他可不能只收人家女孩子的东西，得回礼。 为了这事，沈氏还硬是将自己存的钱都塞给了他，让他到街上的时候好好给媳妇挑个礼物来，一定要讨得媳妇的欢心。 傅瑾珩心情复杂地回了房间，本是想让她不必太辛苦，他有衣服穿，可看到林萱手里的东西，左看右看，却怎么看也不像是穿在身上的衣服。 他抿了抿唇，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萱手下飞针走线，连头也没抬一下，意简言骇道：“枕套被套！” 傅瑾珩拿着枕套看了好一会，才勉强看明白这东西怎么用，看明白之后不仅在心里佩服林萱的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总是能想出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玩意。 知道是他娘误会了，傅瑾珩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莫名的，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林萱缝了好一会，见面前的阴影久久不移开，以为他是有话要同自己谈，但她现在憋着一口气，想赶紧把手上的被套缝好，是以并未停下手上的动作，只是开口问道：“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没关系，你说，这样我也听得见的！” 傅瑾珩道：“没事，就是让你早点休息，晚上做针线活对眼睛不好。” 第47章 要不我学会了再帮你？ 最近两人同住一间房，傅瑾珩时常会关心她几句，比起刚开始的震惊、诧异、小心肝噗通噗通地乱跳…… 林萱现在已经较为平静了，闻言客气的与之道谢后，顺带也礼尚往来的关心了他几句。 虽然那些话一听就没怎么走心，但傅瑾珩的嘴角还是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林萱埋头缝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把被套缝好了，本还想把床单的花边缝了，但傅瑾珩已经站起来收走了她面前的油灯，“没缝完的——” 他还没说完，林萱就习惯性地开口道：“怎么，你又要帮我啊？”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同睡一张床，林萱觉得尴尬，每天晚上都磨磨蹭蹭地，尽量推迟上床的时间，所以每天晚上都会在油灯下干活。 有时候是画扇面，有时候是打磨小把件，傅瑾珩不知她心中想法，每天一到亥时，就会催她去睡觉，她要是找理由推托，说要把手里的活干完的话，便会过去帮她干。 傅瑾珩书法不错，帮忙在她画的扇面上题过字，因为傅以宝是木工，他经常帮着干活，也会一些木工的活，也帮她打磨过小把件等。 傅瑾珩无奈地摊手，“这个……我还真不会！” 看着他无奈的样子，林萱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科举文男主，而是她曾暗恋的男神。 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又乱了…… 傅瑾珩见林萱看着自己发呆，鬼使神差就冒了一句：“要不……我学学？学会了再帮你？” 林萱顿时回过神来，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 开玩笑，她敢让未来的大权臣为了她帮她缝东西，还特意去学针线活吗？她还想不想混了？ 不过，她虽然没有让未来的大权臣特意去学针线活来帮她缝东西，但是最近指派他帮她做的小事好像也不少。 果然，最近日子过得太放松了，都没有危机感了。 林萱反省过后，觉得这样子不行，立刻便行动起来，非常殷勤地问他道：“你明早想吃什么？我做好吃的给你吃。” 和她相处这么久，傅瑾珩对她的行事已勉强找到了一些规律。知道她想讨好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问对方喜欢吃什么，然后做了好吃的去讨好对方。 他有些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又想要讨好他了，但嘴角已经不自觉地勾了起来，“上次的麻圆还不错。” 他说的麻圆是用傅小磊和傅明岚第一次去市集卖豆腐换回来的糯玉米做的，林萱觉得用糯玉米做麻圆不如糯米做的好吃。 前几天新打的石磨送到家后，她又磨了一些糯米面，正想着什么时候再做一次麻圆，闻言十分开心道：“那好，明早我们就吃麻圆。” 见她为了讨好自己，要做东西给自己吃，傅瑾珩心里高兴，但想着她明儿要早早起床做饭，还要摸冷水……他心里又不舒服了，改口道：“我也就随口说说，你还当真。” 林萱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不明白这人怎么回事儿，不过她也没多想，收拾收拾，上床睡觉去了。 虽然林萱在心里做过各种各样的心理建设，但每次上床睡觉的时候，心跳都会快好几分。 为了遮掩自己的异常，林萱像往日一样，上床便钻进被子里，将自己裹得像个蚕茧一样。 因为自己爱吃的关系，林萱从来不觉得做饭辛苦，她不但不觉得辛苦，还相当地享受做饭这件事。 当然，烧火这件事除外。 虽然穿到古代也这么长时间了，但烧火这个技能，林萱还是没怎么学会。不过好在她虽然至今都未能掌握这项技能，却也不用为这事劳心。 平日里做饭，不用她说，傅明岚都会主动跑来帮忙烧火。至于今天早上嘛…… 她才刚到灶房，傅瑾珩便跟了过来。 烧火，挑水等厨房里的杂事他全都包了，完全不用林萱操心。她只管灶台上的活就成。 林萱挣到钱后，便陆陆续续地往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其中添置得最多的，要属厨房用品。 除了各种各样的香料，还有各种刀具，砧板、蒸笼、铜盆、甚至这次修新房，也特意留了一间又大又宽敞房间，用来当作厨房，里面不光是修了三孔灶眼的灶台，还让师傅按照她的意思，用转垒了一个烤炉。 厨房的工具用起来顺手，还有人在一旁打杂，做起饭来自然事半功倍。 林萱心情好，做好了麻圆之后，又一口气做了南瓜饼，豆沙糯米糕和鸡蛋饼，以及调理脾胃的山药瘦肉粥。 到了吃早饭的时候，几个小的看到桌上的吃食，顿时“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傅小铖跑过来，一下子抱住林萱的大腿道：“嫂嫂，今天是什么节日吗？你怎么做这么多好吃的呀！” 小娃子长得可爱，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的，林萱稀罕得不行，一下子把他抱起来，捏了捏他的小脸道：“做给你们吃啊，你一会多吃点，吃了长得壮壮的。” 虽然林萱穿过来后，家里的伙食都开得好，但到底时间短，傅小铖还是偏瘦，不过与她刚穿过来时那病怏怏的，一脸菜色的样子比起来，如今已是好许多了。 “嫂嫂真好！”傅小铖用手环着林萱的脖子，在他脸上香了一口，“嫂嫂以后每天都做这么多好吃的给小铖吃吗？” “这皮猴，你是想累坏你嫂嫂不成？”沈氏在一旁听到了，过去揪了一把他的耳朵，把他从林萱身上抱下来丢地上道：“还不快下来，去洗漱。” 傅家的人都爱干净，原本就有早晚都刷牙洗脸的习惯，林萱挣钱后又给家里人都买了毛刷和牙粉，傅小铖听了沈氏的话后，便蹦蹦跳跳地跑去刷牙了。 等傅小铖走了，沈氏才道：“这皮猴，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你呀！可莫惯着他。” “娘，四弟乖得很，哪里皮了？”林萱真的觉得，傅家这几个孩子都懂事得让人心疼。 第48章 送鱼 傅小磊只有九岁，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淘得人憎狗嫌的时候，但他却很乖，从来不出去和村里的孩子野，尽力帮家里干活。 沈小五沈小六兄弟俩来了之后，他找不到什么活干了，就拿着树枝在沙盘上练字。只要傅瑾珩一得空，他就拿了书过去找他请教，非常的勤奋好学。 傅明岚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比傅小磊还小上两岁，但洗衣做饭什么都会，最近跟着她当学徒，她发现这孩子既聪明又好学，现已经学会了如何做绢花，她打算再拿些好布料给她，等她做好了就拿去德馨楼代卖，卖的钱算她自己的。 傅小铖的年纪最小，帮不上家里做什么事，但也乖乖的，从来不给家里惹事。和她以前见过的那些熊孩子完全不一样。 起初，她也只是想改变自己在书中的命运，决定提前讨好一下未来大佬以及他的家人，不过在和她们相处的过程中，倒是真喜欢上这几个孩子了。 沈氏道：“那也不能太宠着他们，特别是男孩子，男孩子就要能吃苦。他大哥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天天吃稀饭，还要提着篮子去地里割草喂猪。他们现在日子可比他大哥那时候好过多了。” 那时候他们还住在傅家老宅，也还没有分家，家里条件不好，孩子小小年纪都去地里干活。 沈氏心里虽然心疼孩子，但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古话传下来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包括后来傅瑾珩去学堂念书了，回家也是要干活的，农忙的时候去地里种地锄草，不是农忙的时节，就在跟他爹打杂。后来傅以宝过世之后，家里挑水劈柴的重活，基本都落到了他身上。 在沈氏看来，如今的日子，简直是落到福窝里去了。 这样的丰盛的早食，偶尔吃一顿也就算了，天天吃还得了，又不是家里有金矿。当然，最重要还是怕林萱宠着他们，几个孩子就没了分寸。 在她看来，林萱自己愿意做饭，那没问题，但是若是几个孩子没有分寸，一天闹着她要吃这个那个的，都要她做的话，那就不行了。 不过这话，她自然是不会跟林萱说的，只是暗暗在心里琢磨，什么时候有空了，要将三个孩子叫到一起，好好叮嘱教育了一番。 一家人刚上桌吃饭，就听外面有人喊：“傅三嫂，傅三嫂，你在家吗？有人给你家送鱼来了。” 沈氏奇怪地皱眉道：“什么送鱼？” “娘，我上回买鱼的时候跟鱼贩约好了，让她再抓到大青鱼便给我送过来，想来是那鱼贩来了。”林萱说着放下筷子道：“我去看看，你们先吃。” 傅瑾珩也放下筷子跟了出去，听说有鱼，傅小铖和傅明岚都好奇得不行，一脸渴望的看着沈氏，“娘，我们想等嫂嫂回来了再吃！”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要去看鱼就去！”沈氏对两人挥了挥手，两人便高兴地跑了。 沈氏也站了起来，见沈小五和沈小六都站了起来，忙对两人道：“你们俩还要去街上做生意，就别等了，你们先吃。” 最近家里只卖豆腐乳，便去得比以前稍晚了一些，不过去太晚也不好，两人便也没有客气，大口地吃了起来。 院外，徐大牛和他的两个兄弟，各挑了一担子的鱼。 看到林萱开门出来，徐大牛松了一口气，“小娘子，上回你说抓到大青鱼就给你送过来，这回运气好，抓了好些条，你还要吗？” “要的。”林萱见不止他一人，每人都挑了两个大箩筐，不禁吃惊道：“抓了这么多吗？” 徐大牛连忙摇头道：“没，大青鱼只抓了五条，其他的都是杂鱼，我们是要挑去城里卖的，他们两个是我堂兄，说反正绕不了多少路，就和我一同过来了。” 傅瑾珩朝几人拱了拱手道：“几位兄台，先里面坐着喝口水！” “我们就不进去了，这身上腥得很！”傅瑾珩一看就是读书人，徐大牛有些拘谨。 “进来！没事，都是乡下人，不讲究那些。”林萱看了一会几人箩筐里的鱼，见里面好鱼不少，而且还都很新鲜，“我今儿除了大青鱼，还想买些别的鱼吃，可能要好耽搁好一阵呢！” “那行，我们就叨扰了！”徐大牛和他的那两个堂兄，一同挑着鱼进了院子。 傅瑾珩进房里拿了两个大木盆出来，林萱看到想要的鱼，就往木盆里挑。除了五条大青鱼外，她还挑了不少大鲤鱼，另外像鳜鱼，鲈鱼这样比较名贵的鱼，今儿遇上了，自然是要买上几条的。 不知不觉间，两个大木盆子都被林萱给挑满了。 傅小铖想去摸盆里的鱼，又有些怕，好奇的蹲在一旁道：“嫂嫂，这么多鱼我们家都要买吗？” “嗯啊！”林萱觉得挑得差不多了，便对几人道：“就这些！你们看看都是什么价格，要是价钱合适的话，就过称算账！” 刚开始徐大牛说要到大湾村来送鱼的时候，两个堂兄还不赞同，觉得大湾村住的都是普通村民，哪里买得起那么多大鱼，与其在这耽搁，还不如早点去城里，趁着鱼新鲜，多卖点钱。 但徐大牛信誓旦旦地说，那个小娘子说了，只要是大青鱼，多少他都要，还说上次他的那两条大青鱼都是卖给她的。 徐大牛上回那两条大鱼价格卖得不错，两人是知道的，而且这次徐大牛家只网到一条大青鱼，另四条都是他们的。 网到大鱼开心是开心，但是除了大户人家，一般人家可舍不得买这么大的鱼回去吃。 两人怕大鱼拿去城里不好卖，心里没底儿，听了徐大牛的话，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跟着他一起来了大湾村。 结果没想到林萱不光要了那几条大青鱼，他们箩筐里的稍大一些的草鱼，鲤鱼，鲢鱼她也都挑去了，几人的箩筐一下子都空了大半。 这样豪气的大户，自然要好好搞好关系，几人报的都是市场价不说，遇到一两二两的，还给抹了零头。 第49章 做菜 虽然几人并没有收林萱的高价，但她鱼买得多，还挑了几尾较为名贵的鱼，两大盆鱼算下来的价格也不便宜，一共花了三千二百一十文。 林萱付过钱后，给一人送了几个麻圆后又道：“你们下回网到大鱼，还像今天一样送过来。越大越好，多少我都要。” 沈氏在一旁看得心都在颤，等徐大牛几人走了才满面愁容道：“你买这么多鱼做什么？这么多……哪里吃得完？” “娘，吃不完就腌起来，做成酒糟鱼好了。” 林萱方才就看过了，几条大青鱼应该都有青鱼石，光是几颗青鱼石的价值，她就赚了，何况还有这么多的鱼，吃不完还可以卖。 这完全是稳赚不亏的生意啊！ 林萱很快对鱼做了安排，“我们先去吃饭！吃过饭后，把鱼都收拾出来，除了几条鳜鱼鲈鱼，别的鱼的鱼头全部都割下来，中午煮给来干活的匠人吃，鱼身全部用盐腌起来。” “就算做成酒糟鱼，我们也吃不下那么多啊！”沈氏不知道几条大青鱼里的青鱼石价值不菲，还在为一下子花了这么多钱而痛心。 “娘，吃不完我们可以拿去卖啊！你看豆腐乳，在县城里卖得不错？” 想着上次做好的酒糟鱼还忘了拿出来吃，进了房间，林萱就翻出装酒糟鱼的罐子，取了两碟出来摆在桌上，邀沈氏和傅瑾珩道：“你们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碟子里的鱼肉呈枣木红色，与细碎的红辣椒、豆豉等香料混在一起，飘着浓浓的酒香、酒甜味儿，光是看看，闻闻就有食欲。鱼肉吃起来细腻滑爽，里面还沉浸着各种香料与酒融合的味道…… 傅瑾珩只尝了一口，双眼便为之一亮，“很好吃，就是县城最大的醉仙楼，也没有这样出色的冷菜！” 林萱有些傲娇地抬了抬下巴！那是当然，她做的菜可是先人们经过无数改良，沉淀了几千年的配方，味道能一般吗？ 沈氏尝过后也连声赞道：“萱萱做的菜就是好吃！” 林萱笑道：“娘，那你现在放心了！” 沈氏去了一块心病，三两下便吃完了早餐，挽起袖子去收拾鱼去了，林萱吃过饭后也打算去帮忙，却被傅瑾珩叫住了，“你就别去了。” 林萱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傅瑾珩觉得她傻乎乎的样子很可爱，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想揉揉她的脑袋，手快抬到她头顶的时候，又想起他们并非真夫妻，克制着把手收了回来，“我不会做针线活，但杀鱼还是会的，你早点回房去把你的东西缝完，免得晚上又要熬夜！” 林萱想说她东西早就缝好了，但转念又一想，他愿意干活就干，反正鱼卖了钱是大家一起花。于是问道：“你会取青鱼石吗？” 方才沈氏去杀鱼的时候，林萱先跟她说好了，让她把那几条大青鱼留着，等她去杀。她担心她不会取青鱼石，把青鱼石头弄坏了。 傅瑾珩还真不知道怎么取青鱼石，别说不知道怎么取青鱼石，就连青鱼石，他也是今天听林萱说起，才知道鱼里面还有这么一个东西。不过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大事，“那你跟我说说，怎么取青鱼石，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林萱挑了挑眉，起身回房里拿了一把剪子，一把勺子递给他道：“将青鱼头沿胸鳍大关节处切下，用剪子将青鱼胸鳍大关节剪开，再把胸鳍大关节掰开，就可以看到鱼枕骨上部的青鱼石，拿勺子撬下来就行。” 傅瑾珩依言照做。 看他轻轻松松就将鱼头切了下来，林萱忍不住羡慕了一把！以前她的手劲挺大的，但自从穿越到这娇滴滴的大小姐身上，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了。 现在让她雕点小东西还行，若是要雕大型根雕什么的，她只怕还得请帮手，这样下去可不行。 看来锻炼身体这事，也得提上日程。 在她走神的功夫，傅瑾珩已经按着她教的办法，将鱼枕骨上部的青鱼石取了下来。看着手里刚取下的青鱼石，傅瑾珩疑惑道：“你要的就是这个？” 林萱回过神来，冲他笑道：“对啊！就是这个，怎么，觉得这东西没用？” 她模样本就生得好，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媚中带甜，傅瑾珩心跳突然快了几分，有些不自然地把青鱼石递给她道：“这能有什么用？” 林萱拿过青鱼石打量，满意道：“不错嘛，才第一次取青鱼石就取得这般好，剩下几条鱼都交给你了。至于有什么用嘛，你等着，过两天就知道了。” 上次取的那两块青鱼石，晾了这么多天，应该也快晾干了。 傅瑾珩动作快，很快都将几条大青鱼的青鱼石取了下来，开始去鱼鳞，看着鱼鳞很大，想着林萱上次用鱼鳞做了菜，问她道：“这鱼鳞你要吗？” 林萱拿了个铜盆出来，递给他道：“要，都要，今天中午我们做炸香酥鱼鳞吃，剩下的做成鱼鳞冻吃。” 鱼肠鱼泡也都没舍得丢，全清洗干净后，中午林萱亲自下厨，把鱼肠鱼泡都做成了香辣鱼杂。 一部分鱼头和豆腐一起炖，做成了汤汁白浓的鱼头豆腐，另一部分则加辣椒上锅蒸，做成了剁椒鱼头。 几个来傅家帮忙做饭的妇人，看到林萱做的菜，都吃惊得不行。虽然外面早就传，做豆腐的方子是林萱教沈氏的，这些天沈氏也总是夸林萱能干，会读书识字，还会绣花作画，做饭也好吃。 但她们都觉得沈氏是在给自家儿媳妇做面子，夸大其词而已。毕竟什么都是沈氏一个人在说，她们又没有见过。 直到今天，看到林萱下厨，才知道沈氏并没有说假话。 好一会，几个妇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有人夸赞道：“原来珩哥儿媳妇的厨艺这般好啊！这做出来的菜都跟大酒楼卖的一样，闻起来真香，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样，这些菜我们以前连见都没有见过。” 有的人却觉得不好意思，明明是过来帮忙干活的，但是却并没有帮上什么忙，活都是人家媳妇在做。 这年头，大家口粮都不多，没有帮上什么忙，哪里好意思还留下来吃饭…… 只是闻着空气中的香味，还有那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脚下又实在是走不动。 无他，实在是太香了。 第50章 同行 不好意思这两人是春花婶家的两个媳妇。 前些天主动来傅家三房帮忙的妇人很多，但是真心帮忙做饭的少，话里话外打探傅家的豆腐生意的居多。 对于想打自家主意的人，沈氏自然不会留着，所以找了个理由，一一回绝了那些妇人。留下来的几个，要么是关系比较好，要么是人比较老实忠厚的。 春花婶家的两个媳妇都是没什么花花肠子的老实人，两人虽然口水都不知道吞了多少回，但到底还是向沈氏提出了告辞，“傅三嫂，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走了。” “怎么没帮上忙？要不是你们帮忙，那么多鱼到现在还没有打理出来呢！”沈氏明白两人的意思，无非就是觉得没有干多少活，但却留下来吃饭，偏偏她家这饭大鱼大肉的，不好意思而已。 但说实话，看起来两人没干多少活，但洗鱼肠可真是细致活，要不是她们两人有耐心，又不怕脏，香辣鱼杂这道菜，今儿个中午能不能端上桌还不一定呢。 林萱这些日子也悄悄地观察了夏氏和顾氏，觉得两人的人品不错，也会做事，以后开食铺，肯定是要请人帮忙的。与其在外面请人，还不如请个知根知底的。 于是也开口留人道：“大嫂子，二嫂子，你们帮忙端一下菜！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工人一会就该收工了。” 林萱找了事给两人忙，两人也不好意思再说走了，都帮忙去端菜。 菜摆上桌没一会儿，工人们都下工过来吃饭了。 这段时间请工，沈氏给工人们安排的饭菜一直很好，每顿都是白面和豆渣混做的馒头随便吃不说，还有肉有汤。 就这样的伙食，比不上城里，但在乡下可是头一份。而像今天这样，鱼啊肉啊摆一大桌，还样样菜都像大酒店出来的，那是在城里的大户人家做工，也没有的待遇。 工人们都激动得不行，觉得傅家真是难得的厚道人家，说了不少吉的利话，下午干起活来也更卖力了。 吃过午饭，夏氏和顾氏也都没走，问沈氏有没有什么活干。 上午忙着做饭，杀好的鱼都没有处理，沈氏便干脆请了两人帮忙。 鱼肉和上次一样，全部用盐腌了起来，放在瓦缸里，用石头压着，得等腌两天之后入了味，才能拿出来晒，而且用石头压过的鱼肉更紧实，吃起来味道更好。 下午的时候，沈小五和沈小六一起赶着牛车回来了，除了给她带回来一大箩筐泥土外，还帮方素娘给她带了一封信。 方素娘在信中，跟她说了两件事，第一件是说宅子的事，说找人帮忙打听了，她也亲自去看了，觉得有两处的宅子都恨不错，特别是有一户人家，因为儿子赌博输了钱，急着卖房给儿子还赌债，所以价格比一般的宅子要便宜一些，若她真想买，就尽快去县城一趟，免得错过了。 另一件事则是，想找她合伙去京城开铺子的那位客人又来了，方素娘劝道好好考虑一下。 林萱看过信后，当下便决定去一趟县城。 听说她要去县城，傅瑾珩放下手里的书，凝神看着她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其实现在离放援衣假还有一些日子，但因为修房子的事，他跟夫子请了假，所以最近在家，不用他去隔壁监工的时候，都在房里看书自学。 “没！是有点事要办……”要买宅子的事，她并不打算瞒着他，“就是我托德馨坊的东家，帮我留意一下县城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刚才她传信来，说宅子的事有消息了，我打算去看看。” “这么急？”傅瑾珩皱眉，“不会有什么不妥！” 在他的印象中，县城的宅子，少说也要一两百两银子！他知道她最近应该赚了一些钱，但在他的想法中，离在县城买宅子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林萱想着若宅子真是看好了要买的话，她还确实是不太了解这个时代的律法，以及过户需要什么手续等，于是邀请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你正好帮忙参考一下。” 傅瑾珩正不放心，想找个理由说服他，让自己一并跟去，没想到林萱会主动提出来，他略微诧异了一下，便起身到柜子里哪里一件大棉袄递给林萱道：“一会回来只怕是得摸黑，晚上冷，你拿着，一会冷就套身上。” 林萱抱着厚重的大棉袄，还没有穿，好像浑身都暖和起来了，她真诚地道谢：“谢谢你！” “别客气！若真要说谢，也该我跟你说才是！”傅瑾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耳根有些发红，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道：“谢谢你这段时间为我，和家里人做的一切。还有……” 他说着，头垂得更低了一些，“我要跟你道歉，我不该听信传言……以前是我没有做好，让你受委屈了。” 林萱心说，那可不是只是传言，那些都是真的，如果她没有穿过来，你头上绿帽子都已经好几顶了！还有……你在乎的家人，也不会完完整整的在家里…… 不过这些当然是不能跟他说的，“不用不用，你怎么突然说这个，不是说怕晚上回来摸黑吗？还不快走！” 傅瑾珩平常确实是一个很内敛的人，对外人向来少有情绪，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林萱在他心中，开始变成了最特别的存在，刚才不知怎么的，就说多了。 林萱把银两全都装在荷包里，小心地贴身放好后，便和傅瑾珩一起驾着牛车出了门。 走了一会，傅瑾珩回头问她道：“冷吗？冷就把衣服穿着，没人笑你。” 牛车没有车篷，风吹着还真有点冷，林萱也没跟他假客气，把大棉衣套在了身上。 棉衣很柔然，上面还有一股淡淡的皂荚味儿。 看着那张隽秀的脸庞，林萱又是一阵恍惚。 傅瑾珩回头看她，见大大的棉衣把她罩住，只剩一张小脸在外面，又道：?“等过几天我做一个车篷在上面，再给弄一个炭盆在中间，你下次出门的时候先放点炭在盆里，就不会冷了。” 第51章 看房 这是怕她冻着吗？ 林萱心里升起一股暖意，不过想着牛车上顶着一个怪怪的车顶，炭盆颠簸容易生起灰尘，还是摇头拒绝道：“不用了，等城里的宅子买好了，我们就搬去城里住！到时候前面的房子用来开食铺，后面的房子用来住，不用这样来回跑，牛车就用得少了。” 傅瑾珩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就知道宅子一定能看中？” 林萱：“今天要是没合适的，就再慢慢看呗，总能遇到合适的！。”反正宅子她一定是要买的。 到了县城，傅瑾珩直接把牛车驾到了德馨坊的后门。 德馨坊的小厮都被打了招呼，见到林萱，立刻将人请了进去，没一会，方素娘就来了。 一见到林萱，她便激动道：“我就知道你听了消息一准会过来，我跟那边都说好了，等你来了就可以过去看宅子，趁着时间还早，我们先去看看！ 我跟你说，那宅子是真不错，就在东市边上，那边虽然比不上正街，但位置也算不错的了，关键是里面面积大，二进的院子，里面还有两块小菜地，你要是不喜欢种菜，还可以请人设计一下，弄成小花园。 而且因为急着出手，喊价才200两银子，比周边的宅子价格都要便宜，如果你看中了的话，可以再跟主人家讲讲，价格应该还能再少一点。” 她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才发现林萱身边还站了一个相貌气质都极其出众的年轻人，想着外面的那些传言，心想这应该就是林妹子的那位寒门夫君了。 这模样，真真是好，难怪林妹子当时会不顾身份地嫁给他，但凡他身上的衣服再好一点，她就要把他当成哪个高门出来的贵公子了。 林萱道：“东市好，我家里人想开一家食铺，你一说那个位置我就觉得合适，真是麻烦你了。” “都是自家姐妹，客气什么。” 方素娘和林萱单独坐一辆马车，傅瑾珩赶着牛车跟在后面，没一会就到了方素娘说的地方。 那宅子在东市的入口处，确实算是那片区域内位置不错的了。前面的铺子面积也大，林萱是一眼就看中了，不过看到铺子里还摆满了粮食，林萱道：“这铺子是租出去的吗？” “没，这铺子是老两口自家经营的粮铺，现在为了给儿子还赌债，铺子也经营不下去了。” 林萱道：“那他们铺子里的粮食打算怎么办？” 方素娘摇头道：“这我忘了问，不过没事，一会问问卖家就好，反正无非就那么几中，要么卖家有门路，没有门路的自己拉走，又或者便宜处理了。 不过据我打听来的消息，这卖家这么多年，也就这一处宅子，一家人都靠着这铺子为生，现在急着卖宅子，想来是没什么门路的，多半是要便宜处理了。” 林萱挺不好意思的，她其实只是随口说了说，在她的想象中，方素娘也就是找中人交代几句，帮忙留意着，等有了消息再通知她一声而已。 但她没想到方素娘竟然这般实诚，还亲自跑来看了宅子，这可真是把她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来办了。 方素娘直接带着林萱与傅瑾珩进了铺子。 铺子里没请伙计，是夫妻两自己看店，林萱们进去的时候，正好有人在铺子里买粮。 不过方素娘上午来过一趟，老两口知道她是想买宅子的客人，男人走不开，便叫了妇人带林萱几人去看房子。 头发花白的妇人强挤了一个笑脸招呼他们。 宅子里面比林萱想的还要好，里面房间看起来都很新，想来最近几年才翻修过，院子里的菜地都种了菜苗，冬天天气冷，地里的菜都长不好，但他家院子的菜却碧绿碧绿的，看得出来，主人家花了不少的心思。 最让林萱满意的是，院子里有一口井，家里用水方便。 因为主人家是经营粮铺，经常要用到车马的关系，家里还修了马厩，这完全是拎包入住的条件啊。 林萱悄悄碰了碰傅瑾珩的胳膊，小声道：“看得怎么样？还不错？” 傅瑾珩道：“这宅子看起来倒是不错，不过你也别急着就付钱，等我找人打听一下，等问清楚没有问题再说。” 他怕林萱不明白，又补充道：“一般来说，欠了赌债没钱还的，都会直接要走价值差不多的抵押品的。” 林萱想了想，把钱袋给他道：“那行，你先去打探一下！如果没问题，你就过来把这宅子买了。我和方姐姐就先回铺子里了。” 傅瑾珩捏着手中份量不轻的钱袋，不禁想到起了她刚嫁给他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她，可是把他当成贼一般的防着呢！不管什么东西，都要小心翼翼地用箱子锁起来。 而此刻，她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把钱袋给了他。一个人。怎么能前后不一到这种程度？ 有时候，她都觉得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但长相，却又分明是一样的…… 傅瑾珩想过很多种可能，不过他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到，如今的林萱，早已悄然不觉地换了一个灵魂。 第52章 喂食 回到德馨坊，方素娘又和林萱说起了有人找她到京城开铺子的事。 想起这事的由头，方素娘便气愤得不行，“昨天有顾客说，对面锦绣楼也有布包卖了，用的布料比我们的好，价格还便宜。我亲自去看了一眼，呵，那不要脸的，款式全都照搬我们铺子里的。” 在前世见惯了山寨，做包包之前林萱就想到了会有人抄袭铺子里的款式，此刻听方素娘说起倒并不觉得吃惊。 方素娘见她一脸的平静，更觉得自己心里想的可行，“我想着，张家都偷了我们的款式到铺子里卖，过两天卫家、王家的铺子一准也会出同样的款式。 他们可不只是在县城里开了铺子，要不了多久，这包包就得卖到府城去了，特别是那张家，他们在京城那边也是有铺子的，就张家老爷那不要脸的性子，肯定会偷了你包包的样式，去京城卖的。 要我说，与其让别人占便宜，还不如你自己把生意做到京城去。我看那位公子眉目清秀，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说的话也中肯，你要有这方面想法的话，可以考虑一下，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具体还是要看你怎么想。” 方素娘和张家一直不对付，想着张家学着他们的款式，去京城赚大钱就怒火中烧。 林萱也不是不想去京城做生意，不过觉得京城太远了，古代交通不便，各方面来说，都是个麻烦……不过方素娘一再撮合，和那位什么公子见见倒也无妨，于是道：“那位公子可有留下联系方式？” “有的有的，那公子走的时候留了话，说他住在满月阁，你若是想通了，可以去满月阁找他。”方素娘说着，拿出一块玉牌给林萱道：“到时候把这个给掌柜的，掌柜就知道了。” 林萱拿过玉牌看了一眼，随意地收到怀中道：“行，那我有空就过去一趟。” 方素娘道：“到时候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帮忙的，你尽管说，别跟姐姐客气。” “谢谢方姐。”林萱跟她道过谢后，把这次特意带来的几张图稿给了她，这些图稿都是她平常有灵感的时候画的，全是根据前世流行的款式，再结合这个时代人们的风俗习惯，设计出来的。 这些包包款式好看，她画画水平又高，方素娘简直觉得这些画稿可以直接裱起来，挂在墙上。 “除了找几个会绣活的姑娘外，再想办法寻几个会做首饰的匠人！” “要会做首饰的匠人做什么？”方素娘不解地抬头道。 “包包上的零件，可能会用上。”林萱抽出其中两张图纸，指给她看道：“如果有会做首饰的匠人，这里可以加两个装饰，会更好看一些，还有手提的链子，也可以用别的材料代替。” 至于具体用什么材料，她还没想清楚。等她在慢慢琢磨一下，又或者找个懂这方面的行家来，一起研究研究。 “不过这事不着急，慢慢来。” 暂时先推出刺绣款的流苏手提包就够了，至于带金属链条，装饰品的，等以后再慢慢推出。 “不着急就好，”方素娘松了一口气，“会做首饰的匠人可不像会绣活的姑娘，要想寻到一个打首饰的老师傅，那可就难了。” “只要稍微懂点的学徒也行，倒是还来我教一教应当也能用。”林萱作为一个粉丝上千万的手工博主，会的自然不只是做扇子雕摆件，她也做过不少饰品的，甚至还用碎玻璃打磨后，做过一个钻戒。 “你怎么什么都会！”方素娘佩服得不行。 “碰巧懂一点而已。”林萱谦虚道。 随后，两人又说起了新铺子的名字、装修等问题。 两人没说一会儿话，就有小厮来递话，说傅瑾珩在门口等她，说来接她回家。 林萱和方素娘道过别后，便去了后门，看到傅瑾珩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宅子买成了吗？” 傅瑾珩点头，把契书和剩下的银两交给她道：“我找人打听过了，那宅子没有问题。我见宅子能买，就和卖家讲价，直接去了一趟衙门，把契书办了，房子加衙门打点的费用，一共花了188两银子，这是契书，你收起来。” 林萱好奇地打量手里的契书，这就是古代的房产证了？ 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写了宅子的具体地址，以及何年何月， 由何人转让到她手中，中人的名字，县衙公章等。 她现在也是有房子的人了！好开心…… 她把契书小心地叠好，和银子一起收到荷包里，对傅瑾道：“走！我们赶紧回家！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到时候我们一家早些搬到县城来。这样娘做生意也方便，离你读书的学堂也近。” 听见林萱用一家人来形容彼此的关系，傅瑾珩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勾了起来，把回来的路上买的糕点递给她。 “什么？” 傅瑾珩以前没做过这样的事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鼻梁，垂着长睫道：“栗子糕，我路过的时候随手买的……回去还有一会，该错过饭点了，你先垫垫肚子。” 原来是怕她饿啊！ 林萱拿了一小块糕点放到嘴里，小心地尝了一口，眯着眼感叹道：“嗯，真香，栗子的味道好浓。” 她小口小口地把手里的栗子糕吃完，又捻了一块对傅瑾珩道：“张嘴！” 傅瑾珩明白她的意图后，耳根倏地一下红了，但却没有舍得拒绝，听话地张开了嘴，林萱把栗子糕喂到他嘴里，问他道：“好吃吗？下次我也做给你吃。” “好吃！”傅瑾珩下意识地点头，实际上他完全记不得栗子糕是什么味儿，满脑子里都是她手散发出的香味，以及她柔嫩的小手划过他脸颊时温润的触感。 第53章 喜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终于买到了心心念念的房子，心情好的关系，林萱也觉得今天的糕点特别好吃。 她开心地跳上牛车道：“那我们再去买些呗，吃不完的留着给你平时当零嘴吃。” 听了她的话，傅瑾珩颇有些不可思议道：“我说……你怎么总把我当姑娘？” 每次想讨好他的时候，就弄什么糕点给他吃，现在还说要买糕点给他当零嘴……他不禁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翻。 他这不是挺爷们的吗？怎么……把他当个娇弱的姑娘呢…… “谁说吃零嘴就姑娘了？”她说买糕点给他当零嘴吃就嫌弃，说把他当姑娘，合着白莲花女主给他准备的糕点当零嘴，就不显得娘气了？ 林萱想着书中两人卿卿我我的那些情节，越想越生气，鼓着脸道：“我又不是买给你的，我是买给娘和明岚她们的。我说给你当零嘴，纯粹也就是为了照顾你面子，随口说的而已，你也不用太当真。” “生气啦？”傅瑾珩凑过去，认真打量她的神色道：“怎么就生气了？我也没说什么……” 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而且她平常也不像小气的人啊！怎么今天还突然使上性子了？ 林萱抬眸就对上那张完美得几近妖孽的脸，心突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不受控制，从胸膛里蹦出去一般，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胸口。 “怎么了？”傅瑾珩看到她的动作，微微蹙眉道：“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带你去看大夫。” “没有，没有，不用看大夫。”林萱极不自然地悄悄往后移了移，与他拉开距离道：“赶紧走，再磨蹭下去，天都要黑透了。” 时间确实不早了，傅瑾珩见她除了脸有点红外，别的地方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妥，便也没再多说。 他先驾着牛车去了一趟糕点铺，买了几封糕点后，才载着林萱往村里赶。 虽然路上他尽量让牛走得快一些，但回到村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天黑了。 “怎么去了这许久？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沈氏拿着火把等在村口，一看到两人，便担忧地问道。 “娘，没事，就是办点事给耽误了，我们回家再说。”林萱从牛车上跳下来，扶着沈氏一起上了牛车。 沈氏握着林萱的手道：“啥事啊？下次可得看准时间，别这大晚上的赶路，你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这不还有相公在吗！”说到相公两个字，林萱忍不住去看傅瑾珩。傅瑾珩也正朝她这边瞧，两人的眼神一下子撞到了一起。 林萱顿时心虚地移开眼，心里默念，只是 个称呼而已，只是称呼而已，就跟阿猫阿狗一个样，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沈氏没注意两人的小动作，还在碎碎地念叨：“他能顶什么用，若要真是遇上什么大汉，一拳头就将他撂倒了——” “娘，”被自己的亲娘嫌弃打击，傅瑾珩不干了，打断她道：“我也没你说的那么不中用！” 沈氏从小接受的教育是要谦虚，说到自家孩子，都习惯性地贬低他几句，倒不是她心里真的觉得自家的孩子不好，之所以如此，也不过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而已。 今天说话的时候，她也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先贬低自己的儿子一番。直到傅瑾珩的话将她打断，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如今正是该儿子好好在儿媳妇面前表现的时候，她连忙改口道：“对对对，珩儿力气其实还是挺大的，有次和邻村的孩子打架，人家一个村的孩子都没打过他呢……” 傅瑾珩很想说，娘你别说了，不过沈氏正说得兴起，说完傅瑾珩打架的光荣事迹后，又说起了他力气大的事迹。 林萱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傅瑾珩和人打架的时候是副什么样子。不时地问沈氏两句，两人一个说一个听，开心得不行。 一到家，傅明岚和傅小铖都朝林萱跑过来，傅小铖更是直接扑进林萱怀里，“嫂嫂，你和哥哥去哪里了，我们都担心死了。” 傅小磊和沈小五几人虽然没有像两个小的一样立马朝她跑来，但眼里也都是浓浓的关切之意。 林萱一把将傅小铖接住，捏了捏他的鼻子道：“去给你们买好吃的啊！” “你嫂嫂累一天了，还不赶紧下来，”沈氏一把将傅小铖从林萱身上揪了下来，又问傅明岚，“灶里的火都没灭！” “没，我看着火，水和饭菜都温着呢！”傅明岚很懂事，回过沈氏的话后，便主动回房打了温水出来，给林萱和傅瑾珩洗手。 沈氏洗过手后，便将温在大锅里的饭菜端到桌子上道：“洗好了手都赶紧来吃饭！” 林萱见大家都等着她们回来了才开饭，颇有些不好意思，“娘，下次我们要是有什么事耽搁回来晚了，你们就先吃！别回回等我们，看把孩子们饿的。” 林萱说着，把糕点拿出来，分给大家。 沈氏看到林萱买那么多糕点，心都在滴血，“你又花钱买那玩意干啥！还一买买这许多。” 这包装，一看价格都不便宜，一买买那么多，少不得又去了几百文。 听了林萱的劝道，再加上家里做了卖吃食的小生意后，略有一点小积蓄，沈氏花起钱来比以前要大方多了，特别是买米买肉，她从来不说。 在她看来，那都是买来给家人补身体的，身体好了，就不容易生病了，这个钱花得值。 但她从来不花钱买糕点，糖果之类的小零嘴。在她看来，这些东西虽然好吃，但比不上米饭鱼肉有营养，花钱买这些东西都是浪费。 林萱笑道：“今天有大喜事，来不及买肉，就买了点糕点，就当是庆祝今天的大喜事。” “啥大喜事？” 沈氏、傅小磊，沈家兄弟等人，都抬头看着林萱。只有傅小铖人小不懂事，流着口水看着手里的糕点。 林萱把房契拿出来，摆在桌上，轻轻拍了两下，仰着美丽的天鹅脖，带着一股无比傲娇又喜庆的劲儿，“娘，我在县城里买宅子了，我们可以搬到县城去住了。” 第54章 小食 “啥？”沈氏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说啥？买宅子了？” 沈小五兄弟两个也是一脸的震惊，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在县城买宅子？ 县城的房子那是随便能买得起的？ “没错，我们买宅子了。”林萱把契书拿起来抖了两下，开心道：“宅子买在入东市的路口，前面是临街的铺子，后面是一个二进的院子，等收拾出来，我们就可以搬过去住了，到时候再卖东西就不用来回赶那般辛苦了。” 沈氏虽然识字不多，但是契约几个字还是大致认识的，再加上傅瑾珩站在一旁，并没有反驳林萱的话，无疑不说明，这件事是真的。 沈氏用手轻轻地擦了擦上面并不存在的油渍，小心地将契书叠好，还给林萱道：“你这孩子，这般贵重的东西，怎么就大大咧咧地放桌上呢？还不赶紧的，找个地方好好收起来。” 林萱见沈氏小心翼翼地样子，好笑道：“娘，又没有外人！” 沈氏嗔怪地横了她一眼，转头交代傅小磊与沈小五等人道：“你嫂嫂在县城买宅子的事，你们可别去外面说。就我们家修房子，村里人都眼红得不行，要是知道我们在县城买了宅子……” 沈氏想说招贼，但是看到傅小铖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她，又觉得在这么小的孩子面前说那话，教坏了孩子，最后总结一句，“总之，不要到外面去乱说。” 沈小五与沈小六连忙拍着胸膛保证道：“小姑，你放心，我们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决不跟外面人说，就是回了家，爹娘嫂子问起也不说。” 林萱笑道：“舅舅舅母那倒不用瞒着，等城里开了铺子，我还想请她们过来帮忙呢！” 林萱能沈氏的担忧，毕竟不管是哪个年代，都不缺红眼病，更何况她们家和大房二房的关系还一直不好，那两房的人还一直觊觎她们手里的方子。要是让她们知道，少不得又要闹事儿。 不过沈家人的人品她信得过的，就不用特意瞒着了，免得两家人生嫌隙。 沈小五兄弟两被林萱对他们的信任，深深地感动着。沈氏的注意力一下子转到了铺子上，“开什么铺子？” “临街面的那个铺子面积很大，我觉得我们可以请工人改装一下，把其一分为二，一边用来卖东西，另一边开食肆。”林萱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傅瑾珩的。 傅瑾珩闻言捏着下巴想了一会，道：“那铺子的面积确是不小，但若中间垒墙，只怕光线不太好了。” 林萱道：“担心光线不好还不简单，不用垒墙，用多宝阁做隔断不就好。反正两边铺子都是我们的，两边能通行也无所谓。到时候在多宝阁上摆些花花草草，更有情调。” 傅瑾珩赞赏地点头，“这主意不错，不过你准备在隔壁铺子卖什么？”若一边是烟火气十足的食肆，另一边却是香气怡人的胭脂水粉，这怎么都不搭！ 卖什么的问题，林萱早在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另一边卖小食。” “小食？” “就是零嘴儿，不过我说的零嘴和外面的不一样的。”林萱观察过，这个时代的零食很单一，并没有牛肉干，泡椒鸡爪，麻辣小鱼仔等零食。 街上的零食，多是香甜的糕点和糖果，又或者梅子果干等。她们若是开一个专卖麻辣的小食店，铺子里的生意一定很火爆。 “今天太晚了，没去采买材料，等明天买了材料我做给你们吃就知道了。” “表嫂做的东西都好吃，到时候铺子里的生意一准好！”听说林萱要把铺子里卖的小食一一做给他们吃，沈小五顿时咽了一口口水。心里偷偷地想着，要是他以后娶的媳妇，也有这般好的厨艺就好了。 不，像他表嫂这般厉害的厨艺，只怕整个县城也找不出几个来，他还是不要太贪心了，只要能有他表嫂一半的厨艺就好了。 对于林萱的厨艺，沈氏也是佩服的，不过到时候开铺子总不能让她去下厨！还有这可是儿媳妇花钱买的，她们这一家子都跟着搬进去住像什么样子。 儿媳妇大方，不计较金钱，但她一个当长辈，总不能因为儿媳妇好说话，就欺负她！ 沈氏飞快地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萱萱，开铺子的事先不急，还有搬去县城住的事……你和珩儿都要住在县城才方便，就你俩搬去县城住，我们就算了，我们还是住在乡下好了。” “为什么啊？”林萱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沈氏道：“娘是放心不下乡下的地和宅子吗？” 什么原因，沈氏自然是不可能大咧咧说出来的，但一时之间又没有想好合适的理由，习惯性地去看傅瑾珩。 傅瑾珩骨子里也是清高的，以己度人，沈氏心里想什么，他大概能猜到几分。 他抿了抿唇，盛了碗饭递给林萱，道：“先吃饭，等吃过饭再说。” “那行，我们先吃饭，吃饭后再慢慢商量。”林萱也确实有些饿了，接过米饭，招呼大家都入座吃饭。 吃饭的时候，林萱脑子也没有闲着，一会想铺子里的装修与摆设，一会又想沈氏不愿意搬去县城住的原因。 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书中对沈氏的描述。 说沈氏虽然出生贫家，但却不是没眼界的人，和傅瑾珩去京城后，从来不仗着自家儿子手握重权，就借机敛财。 说她是一个品质高洁的人，即便是家贫的时候，也从来不贪小便宜，不占人家的便宜。还说在某些方面，傅瑾珩和她很像，都是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有恩必还…… 结合这段时间与沈氏相处的点滴，林萱大概知道，沈氏心里想什么了。 知道怎么回事就好办了。 她暂时也没去劝说沈氏，吃过饭后便回了房间。 傅瑾珩见她的反应，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沈氏推了自家儿子一把，担忧道：“不会是生我的气了！赶紧跟过去看看。” 第55章 带你去看大夫 傅瑾珩进门，就看见林萱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拿着毛病，懒懒散散地坐在书桌前，写一会停一会笔，像是在认真思考什么，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他凑过去道：“在写什么？” “画铺子的效果图，不过不知道铺子的尺寸，只能画个大概。”虽然不知道尺寸，只能画个大概的效果图，但是第一次开铺子，林萱很兴奋，脑袋里想的都是如何装修铺子，铺子里要用什么桌椅板凳等细节。 “记不清楚尺寸就别画了，等去铺子看过了再画！”傅瑾珩拉了一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来。 说到去铺子里量尺寸，林萱突然想起来，“对了，你有和他们说好什么时候搬走吗？” “那对老夫妻说他们会连夜收拾好行李，第二天一早就搬走。” 林萱本来以为，起码要个天才能把房子腾出来，没想到这么快，诧异道：“她们怎么这般着急？铺子里剩的粮食都处理掉了吗？” “铺子里的粮食，老夫妻两说她们要搬一些回乡自用，少量搬不走的粮食，以及不好搬动的家具都留给我们。” “这么好？”林萱怀疑道：“就这么直接送给我们？不收钱？” 自然不可能白白送给他们，老夫妻之所以肯降价，还把搬不走粮食和家具都做人情留给他们，那是因为夫妻两个知道他是书院品学兼优的学子，考取了童生，说不定很快就会考取秀才。 夫妻二人趁机与之交好，是想让他有功夫的时候，帮忙指点一下自家孩子。 不过这事，傅瑾珩没打算跟林萱说，他笑了笑，语气随意道：“留下的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也买不了多少钱。两夫妻急着回乡，没空处理，也就作人情送给我们了。” “他们为何那般记着回家？”林萱觉得铺子里不要的器皿，家具随手送给他们有可能，但是粮食怎么可能也随便送人！ “据说老两口原先住在乡下的时候，儿子既懂事又好学，后来夫妻两来城里开了铺子，把儿子一并带到城里来住，但儿子却慢慢学坏了，天天逃学不去书院读书，又赌又和一些猪朋狗友去花楼玩…… 总之就是，那对老夫妻都觉得是县城的环境不好，才让他们乖巧懂事的儿子学坏了，所以想快些搬回乡下去住，还像以前一样靠种地为生，觉得等儿子吃够了种地的苦头后，就会好好读书上进了……” 林萱听完，耸了耸肩，感叹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希望这个办法能有用，希望他家儿子也能早些懂事，当个正直的人。” 林萱长相艳丽，让人看到她的第一时间，常常会忽视她的年龄，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脸，但实际上她才十六岁，仔细看的话，她脸上还有隐隐的稚气。 盯着一张略带稚气的脸，老气横秋的说话，都笑了傅瑾珩。 “你笑什么？”林萱不满地瞪他。这人怎么回事，长了一张勾人夺魄的脸，偏偏还毫无自知之明，跑到她面前来笑什么笑。 傅瑾珩见她恼怒的样子，强憋着笑意摇头，“没什么……没笑什么。”心里禁不住奇怪，他以前也常见她生气，可那时候他只觉得烦，现在怎么就觉得她生气瞪人的样子那么可爱呢！ 林萱“哼”了一声，转头去画铺子的装修效果图。但方才还满脑子的主意，此刻却突然都不见了，满脑子都是傅瑾珩的笑脸，还有他说话时的语气，苏得能让人耳朵怀孕的声音…… 画是画不下去了，林萱烦恼地撂下笔。偏偏那个扰乱了她心境的人却一无所知，端坐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看书。 林萱郁闷地起身，去灶房喝了一大杯凉水。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那杯凉水惹的祸，睡到半夜，林萱突然感觉肚子痛，刚开始的时候只是隐隐的坠痛，她还勉强能忍，可到后来，越来越痛……痛得她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傅瑾珩睡觉的时候容易被惊醒，特别是和林萱共居一床之后，稍微一点细小的动静，他都会醒。 林萱那边的动静，很快便惊醒了他。 “你怎么了？”刚刚醒来，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里还有一股浓浓的倦意，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虽然林萱觉得自己疼得快要升天了，但毕竟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到底忍着痛没有哭出声来，但他一开口，林萱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 听到她隐忍的哭腔，傅瑾珩的意识一下子清醒了，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林萱额头，结果抬手就摸到一手的汗水。他心下大惊，手麻脚乱地下床点油灯。 油灯一亮，傅瑾珩顿时被林萱的样子吓了一跳。 只见脸颊出现一种不正常的红，嘴唇却干裂发白，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头发也湿淋淋的，傅瑾珩拿油灯的手微微颤抖，“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我带你去看大夫。” 林萱强忍着尴尬，摇了摇头，“不用。”刚才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甚至还在心里偷偷怀疑过，是不是得了阑尾炎，肠炎之类的病症。 但就在傅瑾珩伸手过来，准备抱她是瞬间，身体里突然涌出一股热流……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好像是来大姨妈了。 上辈子的林萱来大姨妈不是没有痛过，但她从来不知道，来大姨妈有这么痛，还有……竟然提前开始痛…… 早知道是来大姨妈，她就是咬断了门牙，也不会哼出一声来。现在怎么办，好丢脸。 此时，被肚子折磨得死不如生的林萱，还要担心她的面子，真是好生艰难。 傅瑾珩不能体会她的艰难，耐着性子哄她道：“听话，别使小性子，我们去看大夫。” “真不用看大夫！”林萱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挡住自己的脸，闷声闷气道：“就是……就是来的癸水肚子疼……真不用看大夫。” 如果不是因为肚子太痛，她觉得，她能立刻用脚趾挖出一栋迪士尼城堡来！ 第56章 照顾 傅瑾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癸水是什么后，耳尖瞬地红了。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也觉得尴尬，但看到林萱痛的样子，那点尴尬好像也算不得什么了，心莫名地，被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陌生的情绪塞满，“那……难道就这样痛着吗？” 林萱当然也不想就这么痛着，可是她能怎么办？这个时代又没有止痛药，要是有止痛药，她肯定毫不客气地让他帮忙买一盒回来。 傅瑾珩见她恹恹的不答话，红着耳尖道：“那我去问问娘。” 他虽然常帮家里干活，但从来没有注意过，女性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大半夜的，不好请大夫，下意识地便想求助沈氏。 林萱眉心一跳，“别……你帮我熬完红糖水来！” “那你等会儿，我这就去给你熬红糖水。” 林萱不想为这种事情惊动沈氏，但傅瑾珩在厨房乒乒乓乓地下厨，还是惊动了沈氏。 睡到半夜，沈氏听到厨房又响动，还以为像上回一样，又是进了居心不良的贼人，抓起门背后的扁担便冲了进来，“我打——” “娘！”傅瑾珩正拿着红糖罐子，犹豫应该放多少糖，突然听到响动，穿过去就看到蓬头乱发，举着扁担的沈氏。 沈氏放下扁担，抚了抚胸口道：“唉哟！你可吓死我了，这大半夜的，你来灶房干啥？” 沈氏狐疑地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罐子，有些不可思议道：“你这是睡到半夜睡饿了？” 以前晚上吃稀饭的时候，他也没有半夜起来吃东西的，如今生活好了，天天鱼肉加白米饭，半夜还饿？ 沈氏想着，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满眼惊喜道：“你……你和萱萱同房了啊？” 傅瑾珩被她的惊人之语吓得手里的罐子都差点飞了出去，“娘，你说什么啊！是萱萱肚子疼，我帮她熬红糖水。” 听说儿子媳妇还没有同房，沈氏习惯性地发牢骚道：“你到底行不行啊？怎么都一起住这么久了，你还……” 她牢骚发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你说啥？萱萱肚子疼？” 傅瑾珩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心里还在纠结，到底是放多少糖。 沈氏挽起袖子，拿过他手上的罐子道：“行了，我来，你哪会这个啊！你回房里照顾你媳妇去！” 傅瑾珩打了一盆热水回房间，给林萱擦脸，林萱肚子疼得浑身一丝力也没有，任由他摆弄。 傅瑾珩给她洗过脸后，抿着唇犹豫了一下道：“要不要洗个热水澡？” 床单被褥都弄脏了，林萱当然是想洗个澡，然后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被褥，舒舒服服地睡一觉的。 但她现在一丝力都没有，而且又大半夜的……她也不好意思太过折腾 ，捂着肚子声若蚊蝇道：“不用了，我就这样躺一会就好。” 傅瑾珩眼里的担忧遮都遮不住，但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没一会，沈氏端了红糖水进来，傅瑾珩小心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起来，“红糖水熬好了，我喂你喝。” 如果以前林萱听说这样的事，一定会在心里嗤笑，觉得矫情，然后再吐槽一番，说不过是来个例假而已，弄得就跟得了绝症一样，可不可笑。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可能和得绝症也差不多，她也顾不上矫情不矫情了，就着傅瑾珩手里的勺子，一口一口喝掉了红糖水。 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红糖水对痛经确实有用，喝过红糖水后，林萱感觉稍好了一些。 趁着傅瑾珩送碗出去的时候，林萱起床翻了原主的箱子，从里面找了一条月事带出来，简单的处理换了一身衣服，感觉好多了。 林萱身体稍微好一点，爱洁的毛病便又犯了，她不想躺到弄脏了的被窝里的，便忍着痛从柜子里拿了床单出来换。 她换好床单，躺上床后，又过了好一会，傅瑾珩才急匆匆地跑回来。他把一个简陋的布团子递给林萱道：“娘说把这个放到肚子上会舒服一点，你试试。” “是什么？”林萱打量手里的东西，感觉像是一个碗装了什么东西，用棉布给包裹起来的。 傅瑾珩道：“热的草木灰和药橙叶，听娘说这是一个老大夫给的偏方，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不管有没有用，你先将就着用一下，等天亮了我再带你去看大夫。” 家里没有药橙叶，他一定是去地里摘的，想着他大半夜的去地里摘药橙叶来给她弄偏方，只是为了让她好受一点，林萱眼眶突然有些热，“你赶紧睡！” “没事，我不困，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傅瑾珩放心不下林萱，小心地看着她道。 林萱不想他跟着熬夜，直接道：“但我困了，我想睡觉了。” 傅瑾珩这才灭了油灯。 林萱把那个简陋的布包放在小肚子上，小肚子暖暖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萱慢慢睡着了。 本来林萱打算第二天去县城，看看铺子，随便再见见那位想和她合伙做生意的公子，但因为痛经，这些事都被她丢到了一边。 第二天，林萱整天都躺在床上，傅瑾珩赶着牛车去了一趟县城，请了一个老大夫来给她看诊。 老大夫给林萱诊过脉，又看过舌苔之后道：“宫寒，湿气太重。这两天可先用红糖、艾叶煮水喝，以暖宫散寒祛瘀，平日里多用艾叶、肉桂、花椒煮水来泡脚，每次最少泡一刻钟，要想效果好些，可泡的时候用毡子盖住木盆里的热气。” 傅瑾珩仔细地将大夫说的话都记下来，又问道：“不用开点吃的药吗？她痛得很厉害……” 老大夫顺了顺下巴上稀疏的白胡子道：“小伙子，宫寒得慢慢调理，急不得的。平日里可以多用枸杞子、核桃、龙眼肉、大枣、桑椹子、当归、鸡血藤、生姜和鸡肉煲汤给你媳妇喝，除了食补，还要多动一动，所谓‘动则生阳’，等改善了你的寒性体质，这宫寒痛经的毛病，自然也就好了。” 第57章 准备 虽然傅瑾珩天天都按照大夫说的，烧艾叶花椒水给林萱泡脚，还煲了驱寒的肉汤，但食疗效果缓慢。 林萱每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别的时间都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肚子痛得不厉害的时候，就在脑子里想想包包的款式，新铺子的装修等，痛得严重的时候便什么也顾不上了，只能咬紧牙齿等疼痛那股劲头过去。 等林萱的生理期结束，又能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时候，傅家的新房也已经修好了。 新房子呈凹字形，从外观上看有点像传统的三合院，但里面的格局，却和这个时代的房子完全不同。 为了采光好，房子都安装了大大的窗户，房子里面的地板是用青砖铺平的，看起来干净又整洁，房檐外还修了宽宽的长廊。 林萱看过之后非常满意，“娘，我们今天就搬到新房子来住，我今天就做两款小食给你们尝尝。” 新修的厨房又大又宽敞，三孔眼的灶台做饭方便不说，还有新垒的烤炉……她很想试试烤炉好不好用，还需不需要做什么改动，等试好了后，在县城的宅子里也垒这么一个烤炉。 沈氏笑呵呵道：“不能就这样搬的，得挑个良辰吉日，请三神、震宅、谢过友邻才能搬的。” 沈氏说完，见林萱一脸的懵懂，便简单地给她解释了一翻。 所谓请三神，就是土地神，灶王神和家神。 在古代，土地神可保家宅安康，人丁兴旺，不生淫盗之意。灶王神则保全家添福，和乐融融，不遭水火。家神，即是向列祖列宗行叩头礼，请家神入住新居，佑护子孙，以传孝道。? 而震宅就是取两串鞭炮，同时在新宅室内与院落燃放。去邪荡秽，兼看通风效果和主梁坚固。? 谢友邻自然就是与邻里搞好关系，请邻居们吃饭了。 林萱上辈子的时候，很多民俗都已经被人们摒弃了，听沈氏说气，觉得还挺有意思的，“那行，娘找人看个日子，我也准备一些。” 沈氏顿时阻拦道：“你要准备什么？请客的饭菜我会看着安排的，你就别操心了。你这身体才好，该好好躺在床上休息才，可莫要累着，不然下个月又要吃苦。” 林萱好笑道：“娘，我又没生病，你说得也太夸张了！” 那语气，就好像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样。她这都在床上躺几天了，竟还让她在床上躺着休息，再躺下去只怕骨头都要躺软了。 “那你可别碰生冷的东西，”沈氏见劝不住她，只能交代道：“还有灶台上温着的红糖艾叶水，你一会记得喝啊！” 林萱苦着脸道：“知道了！” 她是真不想喝红糖艾叶水，实在是太苦了，但想到来例假的时候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她还强忍着苦，喝了一大碗。 林萱要做的事，是想买一批小鱼仔，为县城的铺子做准备。 这几天徐大牛都没过来送鱼，等沈小五回来后，林萱便拜托他去一趟下坝村，给徐大牛带个话，让他打到半寸长的小鱼都给她送过来。 除了小鱼外，她还想买鸭头鸭脖，鸡爪……不过单买这些，要去哪里买呢？也许，可以找个酒楼问问。 暂时没有想到买鸭脖鸡爪的地方，林萱决定先做别的。大概是这个世界，是属于作者虚构的世界的原因，里面很多农作物都是现代有的。 比如花生，红薯等。 不过因为沈氏身体不好，家里又都是孩子，没有什么劳力的关系，傅家的地是租赁出去的，这些东西他们自家都没有，还得找人买才行。 林萱想了一下，与其去街上买，还不如就找村里人买，也算是借此机会和乡亲们拉近一下关系。 于是等晚上傅瑾珩回来的时候，她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他。 傅瑾珩听说后，没有多问，只问各样东西要买多少。 林萱道：“红薯暂时不用买太多，我想先做了试试。”她买红薯，是想用来做红薯条。她以前只用烤箱做过，还不知道这古老的烤炉好不好用，如果做不成功的话，又或者太过麻烦的话，她就要换一样食品了。 “花生可以多买一些。” 酒鬼花生、鱼皮花生、又或者花生酥她都会做，花生的用处多，多买一些也没有关系。 傅瑾珩道：“那行，明天我去村长家看看！” “宅子都空出来了吗？”林萱前几天肚子痛，也没精力过问宅子的情况。 “那对老夫妻已经搬走了，留下了一些陈粮和旧家具，你可以找个时间去看看。” 林萱道：“明天过去！”不知道那位邀她一起去京城做生意的公子走了没有，无论如何，都要去客栈走一趟才行。 傅瑾珩道：“行，我陪你！” 林萱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又不是找不着地方，你放心，真要有什么事我不会跟你客气的，就像今天一样，第一时间找你帮忙。” 自从家里建房子后，他就经常请假，虽说是科举文的男主，天生聪明，但她也不好意思总是麻烦他啊 。 傅瑾珩想了想道：“那行，你自己先去宅子里看看。我先去一趟书院，等我忙完了再过去找你。如果宅子变动需要用工人，你跟我说，我帮你寻。” 实际上他最近虽然常请假，但并没有耽误多少功课，夫子规定要交的策论，他都一篇不落地完成了。 林萱除了去新买的宅子外，还要去客栈和德馨坊，怕两人错过，便把第二天要去的地方都跟他说一遍。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坐着牛车，同沈家兄弟两一起去了县城。 到县城后，林萱先去了德馨坊。 方素娘见林萱空手过来有些失望，不过听说她前几天不舒服，又开始关心她身体。 “妹子可千万别大意了，我有个小姐妹就是宫寒，每个月身体不利爽，那几天总是肚子疼，但她娘也没当回事，说哪个姑娘不是这么过来的，等生了孩子自然就好了。 我那小姐妹信以为真，以为只要生了孩子，这病症也就好了，结果后来成亲几年都没有身孕，被婆家人嫌成了烂狗屎。 妹子你可一定得好好治疗，要是怀不上孩子，就算你夫君现在宠着你，但日子久了，始终还是不行的。” 第58章 女人的活法 林萱觉得这个时代的女性太可怜了。 难道女人就只是生育的工具吗？ 生不出来孩子怎么了？生不出来孩子就不是人吗？ 她心里气愤得不行，但是知道方素娘与她说这番话是出于好意，于是压下心里的愤懑不说，真诚地同她道了谢。不过最后到底没忍住，问起了那那位小姐妹的近况。 说起那位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妹，方素娘便叹气：“后来去看了大夫，夫家嫌她看病太费钱，只请过两次大夫，就不拿钱她治病了。不拿钱给她治病就算了，还经常打骂她。 她爹娘眼里也只有家里几个儿子，根本不管她在婆家日子过得怎么样，被打了回去说，她娘还说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谁叫你肚子不争气。 我那小姐妹和我一说起就哭，我看她可怜，拿了些绣活给她做。在我这接了绣活赚了钱，她就自己去找大夫治病，治了两年也没治好。 她那个相公在外面养了个小的，后来外面养的那个小妾生了个儿子，就把我那小姐妹休了。我那小姐妹如今住在娘家，娘家兄嫂都嫌弃她，家里的活都丢给她干不说，还时不时地嘲讽挖苦她，日子也是过得苦。” 听起来确实是可怜，如果可以，林萱想帮一帮她，于是问：“你那小姐妹绣活如何？” 方素娘叹气，“绣活做得还可以，就是命太苦。” “铺子里有她做的绣活吗？给我看看。” “应该有，你等我去找找。”方素娘起身去翻找了一会，找了一张绣帕给林萱，“这就是我那小姐妹绣的，你看看。” 看得出来，绣活确实不错，林萱看着方素娘道：“方姐姐，你就不想帮帮你那小姐妹。” “我能怎么帮！”方素娘摇头，“我最多也就趁着铺子里生意好的时候，多给她几个活做，但她不会生孩子，不好寻夫家，到底还是只能在兄嫂手下求生活，受了再多的委屈，也只能自己忍着。” “女人为何就一定要嫁人，生孩子呢？”林萱实在是不认同她这样的观念，“只要自己会挣钱，不嫁人生小孩，日子过得一样的好。” 方素娘震惊地看着她，“女人嫁人生孩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妹子……你怎么说着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 “我不觉得嫁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林萱无意与方素娘争辩，而是提出了实际可行性办法，“你那小姐妹既然嫁过人，应该可以去衙门立女户？” “可以是可以，但是一个女子，光立一个女户有什么用？要是没有个依靠的话，还不知道怎么被欺负呢！” “没试试怎么知道呢？”林萱道：“你可以问问你那个小姐妹，如果她有勇气，敢自己立女户，独立生活的话，我可以找活给她做。” 如果她连往外迈步的勇气都没有，那这种人也不值得她帮。 “妹子可真是心善，”方素娘笑道：“她今天就要过来送绣帕，到时候我就跟她说说。” 第59章 刺激 林萱倒不觉得自己有多心善，只是同为女性，难免会有种兔死狐悲的感慨罢了。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如果她不是因为活在一个好时代，学了那么多本事，没有自主独立的能力，是不是最后也只能依附于男人，成为生育工具，甚至，极为不堪地被圈养在后院，与几个女人一起争夺同一个男人，只能靠人的施舍过日子。 幸好，她出生在一个好时代，虽然不幸穿书了，穿到一个倒退了几千年的封建王朝，但她还保留了在那个时代养成的独立人格，还有自主生活的能力。 林萱在心里下了个决定，她一定要更强大才行。虽然是身处封建王朝，但她的人生，也要自己做主，决不让别人掌握她的命运。 打了鸡血的林萱，和方素娘说起了新开铺子的事，“方姐姐有挑到合适的姑娘吗？” “我正想和你说这事呢，前几天我去了伢坊一趟，从矮子里拔个高的，挑了两个回来，但两个姑娘要是能得大用，我看难。”说起这事，方素娘就犯愁。 这两天她也不是没安排人教那两个姑娘，甚至还亲自下场去教了，但这绣技这事啊，真不是三两日就能提高的。 林萱想了想道：“绣活做不好倒也没关系，她们只要缝制的针脚密，线条直就好，至于布包上的图案，我们可以另外找人做。就比如经常来铺子卖绣帕的人，到时候和她们谈一下，由我们提供布料和图案，让她们按着我们的要求来绣，然后再结算工钱。” “你说这个办法倒也行。”不过把包包的花样交给外边的人来绣，到底没有自家养的绣娘放心，别的不说，就说那些花样子，要是被有心人许与重利，很容易被人给打探去的。 林萱设计的那些花样，又好看又新颖，要是给别家抄去了，那他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方素娘还是趋向于自己养绣娘，卖身契都在她们手里，就算她们有什么想法，又或者被外人给挑拔，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俩姑娘安置在后罩房里，要不你带回去教导一番，说不定两人到了你手里，能好些。” 林萱点头，“先见见！等有时间了再去伢坊逛逛。” 两个姑娘年纪都不大，一个叫周荷，今年十六岁，另一个叫秦竹，今年十八。周荷是因为家里幼弟生了病，没钱看病抓药，父母就把她给卖了。 秦竹早在七八岁的时候就被爹娘卖了，后来辗转被卖了两三回，受过不少虐待。听说方素娘买她们回来是在铺子里干活，两人都觉得庆幸。 方素娘这几天让她们做绣活，两人自知远达不到方素娘的要求，都害怕因为针线活做不好，再被发卖，看到方素娘与林萱过来，都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秦竹偷偷瞧了林萱一眼，忐忑地把手里的绣活给方素娘，跪在地上保证道：“东家，我一定会好好学的，求求你留下我。” 周荷见了，也跪在地下保证道：“我也会好好学的，求求东家，不要卖了我们。” “你们两个别紧张，以后铺子开了，用人的地方多，只要你们两个肯好好干，就算是绣活不行，我也能把你们安排去干别的活。”说着，方素娘脸色一变，“但是，若你们心思用到正道上，给我偷奸耍滑，干些偷鸡摸狗的混账事，那我就把你们卖青楼去。” 两人被吓得不行，都一个劲地朝方素娘磕头，连声保证道：“不会的，我们一定好好干，都听东家的！” “行了，都起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林东家，你们都过来给她见个礼。针线上的事，她比我懂，以后你们要好好听她的，认真跟着她学。” 两人都给林萱磕头，“林东家好，你放心，以后我们都听你的，” 林萱挺受不了这种磕头文化的，但知道方素娘这是在立威，震慑两人，免得以后起坏心对铺子不利，所以虽是不习惯，还是忍着心里的不适，装模作样地训诫了几句。 训诫完两人，林萱拿了一张图纸问两人道：“你们可有识过字？会看图纸吗？” 两人都摇头，林萱想想这个年代，普通人家的小孩都读不起书，想来要请到会识字的绣娘很难，于是道：“过来，我先教你们怎么看这个图纸，你们认真听我说，一会按照我说的做。” 方素娘见她要教导两人，出去吩咐小厮送些布料过来给两人练手后，便去铺子里忙了。 林萱先教了两人看图纸，又指点着两人裁剪。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紧张得手心都冒汗，渐渐地，两人发现这位东家只是看起来严肃，但其实人很好，两人做错了，也不会随意打骂她们，相反的，还会耐心地给她们讲解。一遍没有学会的，她还会多讲几遍。 慢慢地，两人都放下心来。 两人放轻松后，学东西的效率反而高了不少。 林萱觉得两人绣技虽然不行，但是做这种普通的缝制工作还是可以的。因为还有别的事，她也没在德馨坊久待。 等出了德馨坊，林轩便直接去了满月阁。 本来以为过了这么久，那位公子肯定早走了，没想到她把玉牌拿给满月阁的掌柜看后，胖掌柜却是道：“朱公子说了，如果有人持玉牌过来，让我直接将人带去听雨轩，小娘子你随我来！” 林萱道：“听雨轩我就不去了，你派人去同那位公子说一声，就说他若诚心商谈的话，就到对面茶楼来，我在二楼雅间等他。” 胖掌柜笑得跟个弥勒佛一样，“行，我这就让人去传话。” 林萱到了茶楼，选了个临窗的雅间，点了一壶上好的云雾茶。茶刚上没一会，茶博士就领着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进来。 男子不露痕迹地打量了林萱一番，朝她作揖道：“在下姓朱，名成煜，是云锦绸缎庄的少东家。” 听见男子的自我介绍，林萱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了。 啊啊啊！ 操！ 这就是方素娘说的那个看起来眉目清秀，不像是坏人的富家公子？ 第60章 有点疯 朱成煜见林萱半响没有说话，只当她是没有听说过云锦绸缎庄，于是仔细地给她科普起了云锦绸缎庄的光辉历史。 简单一句话就是，云锦绸缎庄虽然没有在安阳县开铺子，但人家不是没能力在安阳县开铺子，而是看不上这么个小县城。 云锦绸缎庄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布庄，它有自己的养蚕基地，还有染坊，织娘等……安阳县各大布庄里卖的绸缎，很多都是从它家进的货。 但林萱并不是被云锦绸缎庄的实力给惊住了，她是被朱成煜这个人物给惊住了。 据她所知，原主给傅瑾珩戴的众多绿帽子中，其中有一顶，就是朱成煜——云锦绸缎庄的少东家。 原主受不了嫁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童生，更过不惯乡下的穷日子，想去京城找她那个身份高贵的姨母，帮她寻一门好亲事，当体面又有钱的官太太。 可她身上没钱，身边没人，一个人根本无法上京，正在她苦恼的时候，遇见了朱成煜。 朱成煜被她的容貌所迷，想诱她做外室。原主却以为他是爱上了自己，又自负自己聪明，能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所以与朱成煜勾搭在了一起，想从他那骗一笔钱来，雇车马上京城。 但却不想，最后不但没能从朱成煜那里骗到钱，反倒失身于他…… 林萱想到原书那些恶心的剧情，就觉得头都要炸裂了。 她原本以为，因为她近段时间的努力与改变，她现在已经完全脱离原始剧情了呢。可现在是怎么回事？是只是单纯的巧合，还是因为是在书中，有她无法反抗的剧情线？ 林萱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强作淡定地给朱成煜倒了一杯茶，“朱公子请喝茶。” “不知小娘子怎么称呼？”朱成煜落座后，便开始拍林萱马屁道：“小娘子真是心思灵巧，富家小姐们看不上的麻布，在小娘子手中，竟能变成如此精巧的物件。小娘子这样的才华，只屈居在安阳县这么一个小地方，实在是可惜了。” “朱公子过奖了，我那不过是一点小聪明而已，比我厉害的人可多了去了。”林萱拼命地在心理安慰自己，她这次与朱成煜见面只是碰巧，并不是因为剧情设定的原因。她完全不用担心，只要以后再不与他牵扯上关系就好了。 “小娘子可太谦虚了，你那些包包，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想出来的。在安阳县这么个小地方卖，实在是暴殄天物。”对于林萱没回答自己的问题这事，朱成煜也没当回事，只当是女子注重名节，不愿随意对外人透露名讳。 他目光定在林萱娇美的面容上，极力游说道：“小娘子若是能与我合作，不光是可以将包包卖到京城去，还可以卖到全国各地去，到时候只一天的收入，便比你在安阳县一年赚的还多。 绣娘，管事的人，甚至各个地方的铺子都不用你操心，小娘子只要负责想包包的样式就成。到时候挣钱了，我们五五分账，怎么样？我这样够诚心了？” 这个条件确实很诱人，难怪方素娘一再劝说自己，要不要与之合作，去京城开铺子。 但是，林萱却半点不心动，态度非常坚决地拒绝了他。 拒绝朱成煜后，林萱便起身告辞，只是还没有走到门口，张明珠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张明珠进来后，先对着朱成煜，甜甜地叫了一声，“表哥！” “你怎么来了？”不知道是因为林萱方才拒绝了与他合作的意思，还是张明珠的不请自来，朱成煜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脸色暗沉沉的。 “我听掌柜说德云坊那位神秘的大师请了你喝茶，就过来看看。”张明珠与朱成煜说话，但目光却是落在林萱身上。 那目光，让人很不舒服，仿佛是在打量一件货物，又仿似一道x光线，似乎想穿透她的皮肉，研究些什么。 林萱被她那瘆人的目光，看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一刻也不想再呆在房里，她直接往外走道：“那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站住！”张明珠大喝一声，趾高气昂道：“我允许你走了吗？” “腿长在我身上，我想留就留，想走就走，与你有什么干系？”林萱只觉得好笑，这位还真把自己当棵菜了？ “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县令小姐吗？”张明珠瘪嘴，“你不过是一个靠卖绣活为生的村妇而已。我表哥想与你合作做生意，那是看得起来，你竟然不识好歹。” 林萱懒得理她，继续往外走。 “给我把她拦住。”张明珠高喝一声，外面一下子多了几个身形彪悍的仆妇，瞬时将门严严实实地挡了起来。 “张小姐这是要做什么？买卖谈不成？就想杀人灭口吗？”林萱用一副淡然的口气跟她说话，但实际上心里却慌得不行。 这个疯子，不会真的想杀了她？ 早知道这个时代这般不安全，傅瑾珩提出要同她一起来的时候，她就不拒绝了，这下可好…… 要怎么办？ 林萱在心里飞快地思索着脱身的办法。 听她方才与朱成煜说话的口气，对面客栈应该是她们张家的产业。她能在雅间外面偷听，还能大大咧咧地让人堵门，很有可能这家茶楼也是她们张家的产业，若张明珠真的对她做什么，呼救肯定是没用的。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那扇看风景的窗子，要实在不行，到窗边对路人呼救，又或者跳窗？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张明珠笑道：“我还要留你给我们张家赚钱呢！你如果识相，乖乖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虽说不能放了你，但我保证，让你少吃很多苦头，可你若是像现在这样，给脸不要脸的话，我就把你当猪狗一样关起来，每天赏你三顿鞭子。” “朱公子也是这么想的吗？”林萱稳定心神，看向朱成煜，“所以，朱公子约我来善谈合作的事，一直都是圈套？” 朱成煜脸色很难看，“不是，我和这个疯子没有关系。” “表哥，你才见了这个女人一面，就被她勾走了魂吗？”张明珠似乎很受伤地捂着胸口，“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第61章 虚惊一场 “张明珠，记得我以前跟你说的话吗？”朱成煜深吸了一口气，似在极力忍耐，“聪明的话，就让你那些仆妇让开，放这位姑娘走。” “我若是不聪明呢？”张明珠道：“你要做什么？” 朱成煜道：“你若是执意要发疯的话，那我现在就去张家，退了你我的婚事。” “表哥，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跟我退婚！”张明珠跺脚，捂着脸哭道：“你这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哭了两声，突然又瞪着林萱，恶狠狠道：“你不要得意，我跟你说，就算是表哥与我退婚，你也别妄想同他在一起，我会把你像狗一样圈起来。” 林萱：“……” 心里有句p不知当讲不当讲！ 为什么以前看书的时候，看不出来她是这么个疯逼？还有，这都是什么脑回路？为何会把她和朱成煜联系在一起。 “我劝你，不要引火自｜焚！张家，还远没有到能让你任意妄为的地步，不要给自己，给张家找麻烦。”朱成煜冷笑一声，“至于我们的婚事，就此作罢，我现在就去你家退婚。” 说完，朱成煜便拂袖而去。 他走起路来脚下生风，气势极强，仿似衣角都能甩死几个人。拦在门口的婆子皆不敢阻拦，林萱看准时机，跟在他身后，一溜烟地跑出茶楼。 出了茶楼林萱也不敢停，下意识地憋着气往学院的方向跑，不知跑了多久，她突然撞进一个人怀里。 “你跑什么？”傅瑾珩微微蹙眉，“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看着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皂荚味儿，林萱莫名觉得安心，喘了几口气，才以手作扇对着脸部扇风道：“没事！就是倒霉，遇到一个疯子。” “疯子？什么疯子？可有受伤？” 傅瑾珩扶着她的双肩，低头打量她，只见她鬓发微乱，因为跑得太用力，脸蛋儿红扑扑的，额上冒着细碎的汗珠，整个人看起来明艳又张扬，他的心，非常不合时宜地跳慢了一拍。 林萱摇头，受伤倒是没有，就是觉得丢脸！ 她竟然被张明珠带来的仆妇，吓得狼狈，还差点走投无路地跳了窗。 实在是太窝囊了。 她甚至不敢想，如果当时朱成煜和张明珠是一样的想法，那么，她是不是就逃不掉了？又或者说，她虽然逃掉了两人的魔爪，但是却在跳窗的时候摔断了腿…… 越想，林萱越觉得憋屈气愤，不行，她要变强大起来，强大再强大，直到有一天，再也没人敢随随便便欺负自己。 傅瑾珩看着她的表情，暗自猜测道：“可是……以前相熟的人找你麻烦？” “算是！”林萱想了想，问他道：“如果一个人准备对另一个人不利，但是，被她给逃脱了，没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样的事可以去衙门报案吗？” 虽然穿越到了封建王朝，但林萱还是现代人思维，遇事首先想到是找警察叔叔，用法律的手段，扞卫自己的权利。 “如果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的话，衙门一般不会管的。”傅瑾珩顿了顿，又道：“不过衙门不管没关系，是谁找你麻烦，你告诉我，我帮你。” 林萱简单地将方才与张明珠的冲突讲了一遍，说完叹了口气道：“就是这么回事，不过你别管了，我们现在比不上张家的势力，与之对上，只有吃亏。等我们以后变强大了，她就不敢随随便便欺负我了。” 傅瑾珩想说，就算他现在不够强大，但他也有办法教训欺负她的人，有办法保护他。 不过他性子内敛，不善于表达感情，是以，并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只暗暗把张明珠的名字记了下来，准备什么时候替她林萱出气。 “那我们走，先去宅子看看，以后你再出门，我都陪着你，我要是有事走不开，就让小五陪着你，总之，你小心一点，千万别一个人出门。” “知道啦！”今天的事，让林萱心有余悸，就算他不说，她以后肯定也会注意的。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她都想请两个保镖了。这古代生活，治安太不好了！ 傅瑾珩见她没有拒绝，莫名松了一口气，“还能走吗？要不我背——”当他意识到，他下意识地想背她的时候，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话说到一半突然拐了个弯，“我是说要不我叫一辆马车。” 林萱心里想着事，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摇头道：“不用了。”她左右看了看，“这里离东市好像不远，走过去应该要不了多久，我们走过去。” 两人一同回了新买的那处宅子，进门后，傅瑾珩就从怀里掏了一张手帕递给她，强制镇定道：“你刚才出了汗，去房里垫一下背，不然容易着凉。” 这个时代医疗条件差，一个简单的风寒，可能就会要了人命，林萱也不敢大意，接过帕子道：“谢谢！” 傅瑾衡的手帕是细棉做的，摸起来柔柔的，带着一股他身上独有的皂荚味儿。 想着帕子要与她背部肌肤亲密相接，林萱突然有些脸红，拿着帕子，逃一般的去了隔壁房间。 等林萱垫好背出来，傅瑾衡已经买好了饭菜，他递了一双筷子给林萱，“先吃饭。” 大概是太累了的关系，林萱没什么胃口，拿着筷子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 傅瑾珩见她碗里还剩了一大碗饭，桌子上的菜她根本没动，不禁皱眉道：“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才吃这么一点。” 林萱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没，可能是刚才跑得急，累着了，我休息一会就好了，你先吃。” 傅瑾珩不放心，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林萱从茶楼逃走的时候出来一身的汗，出汗后又在街上吹了冷风，额头摸起来有些冰。 傅瑾珩道：“你等一下。”他出去没一会，就抱了一件大棉袄进来，给她披上，“你先捂一捂。” 林萱看着身上的衣服，好奇道：“你哪里来的衣服？” 傅瑾珩道：“这是买的旧衣，不过你放心，这些旧衣都是浆洗过的，是干净的，你先将就凑合一下。” 第62章 只是为退亲 傅瑾珩说完，却突然有些恍惚。 从前的她，要是听说身上披的是别人穿过的旧衣服，一定会气得把衣服丢到地上，死命地践踏，最后再将他，他爹娘祖宗十八代通通骂一通。 他方才怎么会想也没想，就去买了一件旧衣服来给她披上？他怎么就下意识地认为，她不会嫌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骄纵跋扈的千金大小姐形象，在他脑子里的影像越来越淡，渐渐被如今这个娇憨可爱的姑娘所替代？ “旧衣？” 傅瑾珩回过神来，“就是当铺收的旧衣，会有人专门去当铺收，然后拿回来分类浆洗后再售卖，这些衣服不成衣铺的价格要便宜许多。” 很多像他们这类家贫的学子，便会去淘旧衣来穿。 “你先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傅瑾珩见她双眼无神，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等会我叫你。” “嗯，你去吃饭！不用管我。”虽然她的脑子一直告诉她，她不应该躺着，应该起来奋斗。但她的身体却不允许，头昏昏沉沉地发痛，眼皮也越来越重，慢慢地，林萱睡了过去…… 城西张家，张老爷气得摔了一屋子的花瓶，“那个混账东西，她人呢？去给我把她捆过来，我今儿就要执行家法，打断她的狗腿。” 张夫人捏着手帕，小心地劝道：“老爷，明珠她一贯懂事，怎么会做那种事？一定是误会，你先莫——”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张老爷厉声打断，“你的意思是，朱公子说谎？” 张夫人心肝都在颤，强忍着害怕，替自家闺女开罪道：“没有，我的意思是明珠一贯以我们张家为重，就算是她故意去为难那位姑娘，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能有什么原因？我让她去办事，她就这么给我办的？” 其实张老爷最生气的不是张明珠要抓林萱，她生气的是，她手段不够老辣，要抓人也不知道将人带到无人的地方，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让那什么狗屁大师，为他们张家效力。 但是，她竟然在她茶楼里，在她的未婚夫面前干这种事，一点遮掩都不懂，还惹得夫家的人来跟他退亲。 张明珠虽然叫朱成煜表哥，但其实两家人关系并不近，能将这门亲事定下来，他花费了不少的心思，本是想借着这门亲事，与朱家搭上线，把生意做得更大一些。但没想到，他好不容易搭上的亲事，就这么被折腾没了！ 自家闺女这事办得，确实是太过荒唐，张夫人嘴上替她开脱，其实心里也气得不行。她好不容易才劝下暴怒中的张老爷，转头去找张明珠。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小就聪明，你也不是瞎胡闹的性子，我相信你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你最好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然这回谁也保不住你。” 张明珠看着张夫人，犹豫了一会，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娘，我想跟朱家退亲！” 张夫人差点跳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说你闹这么多，就是因为想和朱家退亲！”她心里急思，眼里闪出一抹狠戾，“说，与你鬼混那男子是谁？” “娘，我没有！”张明珠忙道：“我没同人有私情。” “没有？既然没与人有私情，那你为何要退亲，朱家那般好的亲事，你为何不愿？朱家可是晋州府内，数一数二的大户，朱公子又一表人才，你还有啥不满的？ 你可知道，为了那门亲事，为娘费了多少心思，你爹又使了多少钱财？你竟然闹这一出，你是想气死我吗？” 张明珠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 从前，她确实也如她娘说的这般，觉得能和朱成煜定亲，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满心满眼都想着嫁给他…… 若不是两天前她摔了跤，突然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她还是会这么认为的，然后像上辈子一样，满心满眼都是他，傻傻地为他打算。可结果呢？他从来就没有爱过她，最后还把她推出去挡刀…… “问你话呢！你在那不阴不阳地笑什么？”张夫人越看，越觉得她这个女儿不对劲，“你以前不是也挺喜欢那朱公子的吗？每回一说朱公子要来，你就开始琢磨好吃的，亲手做好了给他送去，还一针一线地给他缝衣服……怎么这突然就死活不肯嫁给他了？你该不是中了邪？” 张明珠已经犹豫了两天了，在心里颠来覆去思考后，终于还是决定告诉她娘，“娘，我跟你说个事，你先别激动，你慢慢听我说。” “你说，”张夫人冷着一张脸道：“你今儿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你就自己去祠堂领家法！” 张明珠试探着道：“如果我跟你说，有观音菩萨给我托梦，说我不能嫁给他，朱家以后会遭大难，我们与朱家扯上关系，也会跟着倒霉，你相信吗？” 她知道重生的事情太过荒诞，她娘不一定相信她说的话，所以换了一个说辞。 虽然换了一个稍温和一些的说辞，但还是把张夫人给惊住了，她一下子站起来道：“你说啥？菩萨托梦给你？” 张明珠道：“娘，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若不是事关整个张家，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知道女儿最关心的还是整个张家的安慰，张夫人态度软和了一些，“那你也应该与我商量，怎么能胡闹呢？你在茶楼里那般瞎闹，要是传出去了，你和我们张家的名声，可都完了？” 张明珠挽着她的胳膊，把她靠在她肩膀上，细声细气地撒娇道：“我要是不这样，你和爹能愿意给我退婚吗？茶楼的事你放心，二楼没有别的客人，当时站在门口堵路的，都是信得过的仆妇。” 张夫人本人是有些信佛的，张家好几次遇险，都阴差阳错地避开了，她一直觉得是佛祖在保佑张家。 再加上一直以来，张明珠给她的印象都是乖巧懂事的，就算是使点小性子，但也是不伤大雅的，所以对于张明珠的话她是有些信的。 不过虽有些信了，但还是吩咐了下人去搜查张明珠住的院子，还把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抓起来严刑拷问，看张明珠到底与外男有没有私情。 第63章 他好像不开心了 张明珠了解她娘的性子，在说之前，就料到她不会听信她的一面之词，一定会盘查她身边的人，看他有没有说谎。 不过她以前的确像她娘说的那样，所有心思都在朱成煜身上，以嫁给他为荣，从未与外面的男子相交过，张夫人自然是查不到什么的。 见女儿确实没与外男相交，张夫人明显脸色好了很多，张明珠挽着张夫人的手腕，把头靠在她身上道：“娘，菩萨给我托梦的不止这一件事，另还有好些别的事，你若是现在不信没关系，我们可以证明给你看，我说的都是真的，但朱家的亲事，一定要尽快退了，不然我们张家也会被牵连的。” “被牵连什么？朱家犯了什么事？” 张明珠看着张夫人，道：“朱家一直想和宫里做生意，成为皇商的事，娘知道的？爹想等我嫁到朱家去后，也带着我们张家一起做生意？” 朱家想和宫里做生意，成为皇商的事，极为隐秘，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更不要说朱老爷心里的打算了。张明珠这话，让张夫人更多信了几分，“你的意思是，朱家想揽皇商这事会惹祸？” 张明珠重重地点头道：“嗯，我在梦见看见，朱家因为这事，被灭了九族，我们张家也因此被牵连，虽没被诛九族，但是爹和弟弟们都为此丢了命！” “你说什么？你爹和弟弟……”张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尖声道：“你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做什么？快往地上吐口水，把你说的混账话都呸掉，” 她说完，自己也接连往地上呸口水，“呸呸呸，都是假的！” 张明珠听她的话，往地上呸了几口，才道：“娘，你别怕，那都是我嫁去朱家后，爹跟着朱家一起做生意才发生的事，只要我不嫁去朱家，我们不和朱家扯上关系，我们就会好好的。” “对对对，只要你不嫁去朱家，你爹和弟弟就会好好的。”张夫人深喘了几口气，又才道：“对了，你方才说菩萨给你托梦的不止这一件事，别的都是啥？光这样去说，我怕你爹不信。” “娘，过几天会下一场暴雨，我们家西北门动东北门的两个大货仓都进了水，里面的布都泡坏了，因此损失了不少钱。不光我们家，王家和卫家的货仓也进了水，不过他们比我们家的损失要小。”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张夫人急急地往外走道，“我这就去找你爹，派人去巡查仓库。” 睡了一觉后，林萱感觉精神好了很多，她刚准备从躺椅上站起来，傅瑾珩就推门走了进来。 “醒了？”他随意地坐在她身旁的长凳上，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感觉好些了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萱刚睡醒还有点迷糊的脑子，瞬间被他这自然而然的亲密态度，以及这无比温柔的语气，搅成了一团浆糊。 傅瑾珩见她并没有发烧，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又道：“还是没胃口吗？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熬了一点姜丝粥，生姜可以驱寒，你吃一点。” “你用什么煮的？你去买锅了吗？”林萱微微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自然一些。 “嗯，你刚才睡着的时候，我把房间收拾了一下，想着没锅碗不方便，就置办了一些。”傅瑾珩站起来道：“你等着，我去给你端来，不过我做粥可能没有你做的好吃，你别嫌弃！” 想着是他亲手熬的粥，林萱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甜意。她收拾了一下，去了厨房。 “你怎么过来了？”傅瑾珩正往小碗里舀粥，看到林萱忙放下手里的勺子，过去扶她。 “你忙，我没事。”林萱见他把自己当陶瓷娃娃的样子，心里既觉得甜丝丝的，又觉得不好意思。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差了，来个例假痛得差点去了半条命，不过是跑一跑而已，却像是渡了一场劫。 傅瑾珩没理会她的拒绝，自顾自地拉了一张椅子给她坐。 “快吃！”除了姜丝粥外，傅瑾珩还端了一碟酸萝卜丁给他，“对面食肆的掌柜说了，萝卜丁是开胃的，你尝尝。” “中午的饭就是在他们家买的？”林萱尝了一颗萝卜丁，味道感觉还不错，就是再脆一点就更好了。 傅瑾珩点头，“我去买菜的时候看了，她家的菜都是做好了放在陶罐里卖的，菜的味道虽不怎么好，但是价格便宜，上菜快的原因，好些来市集摆摊的人都在那吃。” 林萱喝了一口粥，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这是去帮她打探市场去了啊！ “放心，我们开的食肆和他家的顾客不是同一个阶层的，她们生意怎么好的，对我们都没有影响的。” 她铺子里的东西，都是卖给安阳县最有钱那一部分人的，也只有做这部分人的生意，才能赚更多的钱。 毕竟穷人，你就是做得再好吃，她们也没有钱买啊！ 见她心里早有思量，自己做的不过都是无用功，傅瑾珩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你慢慢吃，我去前面铺子看看。” 看着他的背影，林萱抿了抿唇。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好像不开心了。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 林萱想了好一会，都想不出来原因，最后归结为自己想多了。 喝完了粥，她也去了前面的铺子。 铺子原先是粮铺，里面很多放粮食的器皿都没有搬走，林萱看了一下，其中有好几个五斗杂粮柜用的木材都很不错，她决定将这些柜子都留下来，能改装的改装成摆放零食的柜子，不能改装的，就拆了用到别的地方去。 “这些粮食你看看，要搬走吗？”傅瑾珩问林萱。 老夫妻俩留下的粮食多是荞麦和黄豆。黄豆好办，家里做豆腐，多少都用得上。至于荞麦嘛…… 在现代，是人们推崇的健康食品，但在这个时代嘛，除了底层的穷人，有钱人基本不会吃。 她的食铺是准备走高端路线的，面向的顾客都是有钱人，荞麦可以做成新花吃食在菜品里当点缀，但是使用量肯定不大，但铺子里荞麦很多，够一般的五口之家吃两三年的了。 这么多荞麦，放久了就成了陈货。 林萱道：“黄豆就留在铺子里，到时候做豆腐，荞麦……我暂时也没想好怎么用，要不你看着安排？” 第64章 要不给你准备点别的汤？ 傅瑾珩道：“那我都先搬到后院去，等以后再慢慢安排。” 粮食装到麻袋里，他一个人就能搬动，但是铺子里的五斗杂粮柜，以及粮铺独特的柜台等东西，他却是搬不动。 好在没一会沈小五与沈小六就赶着牛车过来了，几人合力，将铺子里的东西都搬去了后院。 铺子要怎么改建，林萱心里已早有了主意，她拿出墨斗测量了铺子的面积后，在早先就画好的图纸上，一一标好尺寸后还有些不放心，拿给傅瑾珩看道：“你帮我看看，我这样可行？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见林萱拿不定主意，找自己求助，傅瑾珩脸上明显地生出一丝愉悦的神色，他看过图纸后，给林萱提了几个意见，将几处不合适的地方都做了修稿。 林萱觉得修改后的图稿更好了，她干脆把这事委托给了他，让他帮忙请人装前头的铺子。 这下，傅瑾珩的神色更愉悦了。 林萱有些奇怪地眯了眯眼，她明显觉得，他的心情似乎较之前而言，变好了许多。 难道，他喜欢自己让他帮忙办事？ 林萱想了一会，只当他是自尊心作祟，决定以后尽量多让他帮忙办事，成全他好男儿的自尊心。 铺子收拾出来后，林萱又把前后院看了一遍，把缺的东西列了一个名单出来，把一些用不上的箩筐，粮仓拆下来的木板等东西都搬到牛车上，一并拉回了乡下。 因为牛车都拉了东西，几人只能跟在牛车后步行回家，等到了家里，天已经黑透了。 沈氏担心几人在街上出什么事，心里忧得不行，过一会就到外瞧一会，终于等到几人回来，反倒没了好脸色，气呼呼埋怨几人道：“这都拉的啥？就为了搞这东西摸黑弄这大一晚上？都多大人了，一点不省心！” “娘，是宅子里用不上的木板，我打算拉回来做成家具，放到新房子去用。”林萱知道她之所以说话难听，全是因为担心大家，是以并不生气，说气话来软绵绵的。 沈氏见她好言好语地说软话，顿时后悔刚才没控制住脾气，想赔个不是又拉不下脸，最后说气话来别别扭扭的，“拉回来干啥？城里的房子不也要用吗，干啥不留在城里。” “娘，木板有好多呢，城里用不完这么多。”老夫妻两是开粮铺的，家里自然有不少粮厂，为了防潮，粮厂用的木料可不少，如今都拆下来，木板确实是挺多的。 “行了行李，这些木头让我跟你表弟他们搬就行，你赶紧回房里洗脸换一身衣服，把灶台上温着的肉汤喝了，自己个身子不好，又不懂得照顾自己。”沈氏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她对林萱的关心。 林萱力气小，也没逞能，回房洗脸换了一身衣服。 自从知道她宫寒之后，沈氏就去了一趟城里，把老大夫说的那些药材全买了回来，天天煨汤给她喝。 乡下买肉不方便，沈氏为此，还特意买了十几只鸡回来，鸡都是生蛋了的母鸡，平日里养着生蛋，等林萱的汤喝完之后，就杀一只。 短短几天，家里已经杀了三只鸡了。 再好吃的东西，也经不住这样天天吃啊，更何况老大夫说的那什么驱寒汤，一股子药味儿，并不好吃。 林萱吃得一脸的苦色。但沈氏天天熬汤给她吃，也是好意，她不好意思说汤的味道不好，只委婉道：“娘，我看家里这些鸡，蛋生得挺勤的，就这么杀了吃乖可惜的，要不我们别熬鸡汤了？” “这鸡原本就是买来给你吃的，你管它生不生蛋。”若按沈氏原先的性子，是舍不得杀鸡的，但这个家里，若不是林萱，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所以如今，她真的将林萱当闺女一样地疼，为了给她补身子，也不抠抠搜搜了。 在她心目中，鸡汤是顶好顶好的东西了，她根本没想到林萱是不想吃，只当她是当真舍不得那些鸡。 但傅瑾珩却不像沈氏一样头脑简单，他一下子就听出了林萱的话外之意，知道她挑嘴。 他也不揭穿她，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舍不得那些鸡，那我让娘买两个猪肚回来给你炖汤，听说猪肚也是极补的，你要是猪肚汤吃饭了，就换别的买，反正能炖汤的东西多，鸡鸭鱼肉鹅都行，你说呢？” 因为汤里加了枸杞子、龙眼肉、大枣、桑椹子，吃起来有一股甜腻腻的味道，林萱一想着甜腻腻的猪肚汤，就觉得胃受不住，她连忙摇头道：“那算了，还是吃鸡汤！” “你舍不得家里的母鸡，等我去买几只公鸡回来，等开春了，我们自己孵一窝鸡崽，到时候鸡蛋随便吃。”如今条件好了，沈氏早想多买些鸡鸭回来养了。 “娘，那就算了！我觉得想吃蛋，还是花钱买划算，这养鸡太费功夫了。”养那么多鸡干啥，林萱还打算找个机会说服她，去城里开食铺呢！ “你这孩子，咋个想一出是一出？方才不是你自己舍不得那些鸡蛋的吗？”沈氏慢慢察觉出不对来。儿媳妇一贯舍得花钱，怎么会突然舍不得几只下蛋的母鸡？ 林萱：“……” 她还能说什么？ 傅瑾珩在一旁，看着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林萱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见儿子媳妇眉来眼去，沈氏也不纠结鸡不鸡的问题了，心里美滋滋的，看来要不了多久，她就能抱上孙子了。 林萱今天受了刺激，发誓要努力挣钱，变得更加强大。吃了饭便回了房里，把上次买的那对牛角拿了出来。 牛角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风干，已经能雕刻了，林萱前世的时候大学读的是木雕专业，毕业之后除了是网上知名的手工短视频创作者外，私下里还开了自己的工作室。 她手上雕过的作品不知有凡几，只拿着牛角看了一会儿，很快就想好了要雕刻的图案，拿着刻刀熟练地雕刻起来。 林萱熬了个夜，将牛角雕成了一对活灵活现的鹦鹉摆件，第二天让傅瑾衡帮忙送去了德馨坊，价格她定了一个大概的范围，让方素娘看着卖。 第65章 我夫君最好了 刚吃过早饭后，徐大牛就送了鱼过来。 他有些忐忑地把篓子放下来，给林萱看道：“小娘子，你托人去带话说要小鱼，可是这样的？” 那天沈小五去村子里找他，说想找他买小鱼，他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再三问过沈小五，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怎么会有人专门找他买小鱼呢？ 那小鱼刺多又没什么肉，平日里最不好卖了，卖不完的，他只好拿回去自家人吃。 吃多了，家里人也烦，现在一看到小鱼，他娘就喊头疼。 林萱见篓子里的鱼都是食指长的小白条，正是她需要的，连忙点头道：“对，就是这样的，多少钱一斤？” 徐大牛松了口气，道：“小鱼便宜，你给三文钱一斤就好了！” 一篓子鱼不多，连篓子一起称也才五斤，去掉篓子，只有三斤半，林萱给了他十二文钱道：“谢谢徐大哥了，下次有这样的小鱼，麻烦你还送过来，对了，要是有网到大青鱼，也劳烦你多跑一趟。” 徐大牛坚决不肯多收，要还两文钱给林萱，“这鱼平时不好卖，家里人又嫌刺多不爱吃，是我们家的老大难了，如今你肯要，解决了我们家一大难题，怎么还能多收你的钱呢！” 林萱见徐大牛说得诚恳，便将两文钱收了回来，回房里拿了一个煎饼给他，“这是我们自己做的饼，不值当什么钱，你拿着垫肚子。” 这次徐大牛没再推辞，但心里却明白，这个饼并不像林萱说的，不值当什么钱，这饼子表皮吃起来极其酥脆，内里却香辣多滋，他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这般好吃的饼。本想留一半回去给家人也尝尝，但饼实在太香了，他没忍住，把饼全吃光了。 他为人处世一贯是秉承人对他好，他就对人的原则。林萱照顾了他那么多生意，如今还送了饼给他吃，他便想回报她点什么。 别看他打鱼，基本天天都有收入，但他家人多，家里又没多少地，粮食都是靠买。一年下来，家里也剩不下多少钱来，要从家里拿钱买礼品去送人，她娘是万万舍不得的，他也不愿让家里为难。 想来想去，也只能下湖，从湖里弄点东西送她。 回了村，徐大牛就拿着钩子长叉去了湖边。 林萱正挽起袖子，打算杀鱼，就被沈氏给拦住了，“知道自个身子不好，还来摸生冷的东西，你是想下个月那几天，又痛得饭都吃不下去？我跟你说，到时候我可不伺候你。你有见过谁家娶了媳妇回来，婆婆还要伺候媳妇的吗？也就我人好！” “娘，我知道你最好了，你就是我亲娘！”林萱靠在沈氏肩上道。 沈氏故作嫌弃道：“要撒娇找你相公去，别跟我一个老婆子黏黏糊糊的，我这浑身寒毛都立起来了。” 林萱：“……” 老太太最近可真是越来越活波了，不仅动不动就嘴上埋汰她，现在还开起她自个儿子媳妇的玩笑来了。 “行了，赶紧回房忙你的去，等我把鱼都杀好回房去叫你，到时候要怎么煮你看着办。” 林萱怕疼，也没跟她抢活干，还厚着脸皮道：“那娘，能帮我把从村长家买来的红薯一并洗干净吗？” “行，还有什么要弄的，你一并都安排了。” “就是洗干净后，”林萱摸了摸鼻梁，“如果娘还有空的话，帮忙把红薯皮也削干净就更好了。” 沈氏嘴上说着，“吃个红薯还要削皮。”但干起活来却一点都不含糊，很快将三斤半鱼杀了清洗干净，又把红薯都洗干净去了皮。 都弄好之后，去敲林萱的门，“鱼杀好了，红薯的皮也都削好了，你看要怎么弄？” “娘，这个红薯我是打算拿来做红薯干的，红薯要先切条放蒸格上蒸好，然后拿去外面晒，晒得半干后再用烤炉烤的。 这些小鱼都是准备做香辣小鱼仔的，小鱼第一步也是要拿去晒的，方法和以前晒大鱼差不多，等小月晒干后，再放到锅里油炸放调料，你看一遍就会的。”虽然暂时还没说服沈氏去城里开铺子，但林萱已经未雨绸缪，先教了起来。 “你自己贪嘴，我学什么？”沈氏嘀咕完，突然反应过来，“你还是打算去城里开铺子？” “对啊！娘，你到时候可一定要来帮我，你看，我连鱼都杀不好，洗红薯也要你帮忙，你要是不来帮忙的话，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摸了冷水，到时候肯定会肚子疼的。” 沈氏知道这都是她故意找理由，想她跟着去城里享福而已。 若是怕碰冷水，到时候买两个婆子来干活就是了。林萱如今的本事，她是看到了的，宅子都买得起，买两个婆子肯定不在话下。 见沈氏犹豫，林萱又道：“娘，你别犹豫了，就去帮我！相公以后去京城赶考，花销大着呢，不多赚些钱，耽误了相公考试，岂不是要遗憾终身？” “苦了你了，”沈氏内疚道：“这本来该是我的事，可我是个没用的，这事尽让你一个孩子承担，实在是不应该。” “娘，不辛苦的，只有相公考取了功名，我也才能跟着过好日子，不受人欺辱，若不然，就算我开铺子挣了钱，也不一定能保住。”士农工商，商排在末位，地位也最低的，这话，林萱并未夸大其词。 沈氏想来想去，终是点了头，“你放心，我一定不让珩儿负你，他以后若是敢学那些负心汉，考中之后就嫌弃你，在外头养小的，我就拿根麻绳吊死在大门口，让他背负骂名，永世不得翻身。” 林萱被她这个毒誓吓着了，“娘……你怎么说这话，多不吉利啊！” 沈氏道：“没什么好不吉利的，等他今儿晚上回来，我就让他发毒誓，保证以后决不负你，他若不发毒誓，我这就跟他断绝关系。以后，你就是娘的亲闺女。” “娘，夫君他品性高洁，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好男子，你可千万不要跟夫君说那些话啊！你那么说，岂不是让夫君误会我不信任他？”林萱小心肝都在颤抖，让未来的首辅大人发毒誓，她是嫌命长了吗？ 她只想给未来的首辅大人留下一个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不求回报的好人形象。等他以后发达了，记得她的好，不要为难她就好了。 当然，如果他肯稍微照拂她一下，那就更好了！挟恩图报，逼迫他发毒誓，这事是万万不能做的。 第66章 江米条 “知道了知道了，你夫君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女孩子家家的，在婆母面前说这话，也不害臊！” 沈氏听到林萱夸自家儿子，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得不行。但嘴上却是不满道：“也不看我这都是为了谁，不识好人心。” 林萱：“……” 这不是你老人家逼我的吗？要不是你闹着要去找未来的首辅大人发毒誓，她能厚着脸皮，说那么多不害臊的话吗？ 只是，这话是断人不能同老太太讲的。林萱只能憋屈地认下夸夫狂魔，毫不害臊这两个称号。 “你铺子里就准备卖这两样食？”既然已经决定了去城里帮忙开铺子，沈氏便一样一样地打算起来。 “不止呢！另我还想了好些样式呢！” 等红薯条与小鱼都放外面晾晒好，林萱干脆道：“娘，我多做几种你尝尝味儿，看看到时候在铺子里卖可合适？” 自从她赚到钱后，厨房里的东西都备得很齐全，也不用单独再去市集买。 林萱先拿了一块麦芽糖出来，倒入锅中。加入适量清水，用大火将水与麦芽糖烧开。 沈氏在灶后帮她烧火，但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灶台，时刻关注着灶上的情况。 她以前从来没见人这样煮过麦芽糖，不解道：“你这是做啥？” “娘，我做江米条呢，放了麦芽糖的江米条，吃起来更加爽脆香甜。”以后铺子都是要交给沈氏管的，所以林萱，每做一个步骤的时候，就说给她听。 既是给她解惑，也是教她的意思。 麦芽糖水，烧开后，再取部分糯米倒入盆中，然后一边往里倒麦芽糖水，一边用筷子搅拌。等搅拌好后，再放入一部分糯米粉。做到这里的时候，林萱又同沈氏道：“之所以要分两次加干粉，也是为了让江米条的口感更加酥脆。” 揉好的粉揉成团，再搓成小条，放油锅里炸，林萱一边做一边道：“炸江米条的时候，要凉油下锅，烧小火慢慢炸。若火太大，不光会炸糊不好看了，关键是还容易导致外面已经炸糊了，里面还没有炸熟的情况。” 炸好的江米条趁热裹上一层白糖，这道小零食也就算做好了。 林萱喂了一根给沈氏，又拿盘子装了两盘，对正在院子里玩泥巴，抓蚯蚓喂鸡的傅小铖道：“四弟，快去洗手，洗了手进来吃东西，我给你们做了小零食。” 家里比以前日子好过了很多，但也只是在肉食饭菜上，零嘴什么的，沈氏还是很少给他们买的，林萱偶尔想起来会买，但经常会忘记。 但小孩子嘛，都喜欢吃零食香嘴，听说林萱专门给他们做了小零食，傅小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林萱又道：“把你二哥三姐也一并叫来！” 傅小磊除了帮家里干活外，别的时间基本都拿着书本在用功，书上好些句子他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也不管，先按着傅瑾珩教他的，把书本上的东西背下来，找时间问他。 傅明岚的绢花做得越发的好了，除了林萱教她的那些，她还会根据以前在山上看到的野花，来创新。 林萱觉得她不光手巧，还很有天赋。前些天她让沈小五把傅明岚做的绢花都送到了德馨坊，方素娘后来给她回信，说卖得不错。林萱除去布料，香薰等成本，把赚的钱都给了她。 一共三百八十文，傅明岚开始怎么也不肯收，还是沈氏发话，她才小心翼翼地把钱收起来，道：“拿我就把钱收着，等嫂子以后要用，我再给她，嫂子要是用不上，我就留着以后给侄儿侄女买东西。” 知道自己做的绢花当真能卖钱后，傅明岚便很少在灶台边打转了，每天吃过饭后，便躲在房里做绢花。 傅家宅子不大，不用傅小铖去叫，几人都听到了林萱的话，乖乖来了厨房。 林萱招呼几人道：“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沈氏觉得林萱做的江米条好吃，而且这种香脆的小零食，她以前从来没在城里的铺子见过，要是弄来卖的话……生意一准会好。 沈氏虽然心里对林萱有信心，但还是紧张地看着几个孩子。 “好吃！”傅小铖点评后，说出了自己心中梦想，“要是以后能天天吃就好了。” “嫂嫂，你真厉害，你怎么什么都会？”傅明岚拍林萱的马屁，“要是我能有嫂嫂一半厉害就好了。” 傅小磊则一如既往地别扭又拧巴，心里明明觉得好吃得要命，觉得应该给林萱道谢，却又深深牢记着林萱以前折磨打骂他们的事儿，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不过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手像有了自己的灵魂一般，不由自主地，拿了一根又拿一根这事，已经说明了江米条的味道，已经完全征服了他。 沈氏放松下来，下抨击自家小儿子道：“你想得倒是美，还天天吃，你当自己你是地主家的少爷啊！” 说完又念叨傅小磊，“怎么回事，话都不会说了？你嫂嫂做好吃的给你吃，你也不道一声谢谢？” 傅小磊这才瓮声瓮气地给林萱道了一声谢。 林萱拿布袋，给一人装了一袋子江米条，给几人道：“都拿出去吃！” 说完又觉得，几个长期关在家里，不和外面的孩子社交也不行，又道；“你们没事也要去外面走走，和村里的孩子们玩玩儿，别成天关在家里，都闷得能长蘑菇了。” 傅小磊不觉得和村里那些流鼻涕的小孩有什么玩的，不理会林萱的提议，抓着自己拿袋江米条回了房里继续看书。 倒是傅明岚，记起他爹去世前，在村里也有玩得好的姐妹，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她们了，再加上看到傅小铖期盼的眼神，于是牵了他的手道：“走，三姐带你去玩。” 傅小铖出生没多久，傅以宝就出了事，家里兵荒马乱的，都忧心傅以宝的身体，后来傅以宝去世，家里存银花完了，还欠了外债。 沈氏日日以泪洗面，傅小磊和傅明岚都尽力帮家里做事，对傅小铖也多有忽略。 像这样，由姐姐牵着手出去玩的经历很少，傅小铖整个人都开心得不行，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 看到傅小铖终于又了几分小孩子的样子，沈氏既欣慰又自责，最后感激地看着林萱，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对这个儿媳妇更好一点。 第67章 失败 虽然还没到下暴雨的时候，但自从那天和她娘说了观音托梦，张家仓库被水淹的事后，她爹娘便带着人去检查了仓库。 发现建仓库时特意做的放水措施，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破坏了，偏偏坏的几个地方都很隐秘，若不是张明珠说起观音托梦的事，他们也不会特意来检查仓库，发现那几个被破坏了的地方。 若是真遇上下暴雨，仓库被水淹，损失一定很惨重。 张老爷再看张明珠的时候，虽然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浑身上下都透着厌烦与嫌弃，但到底和朱家退了亲。（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朱成煜退婚的意志很坚决，他想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顺利退掉婚事，张明珠松了一口气，开始仔细琢磨，要如何不动声色地接近未来的权臣——傅瑾珩，抢夺先机，登上京城第一贵夫人的宝座。 只可惜，上辈子，她并没有将傅瑾珩看在眼里，除了嘲笑林萱被嫁到村里去当村妇外，她并没有过多地关注过他。 嫁给朱成煜后，她一门心思都在朱成煜身上，为他又纳了一房姨娘而难过，同后院里的姨娘通房斗得死去活来，连看死对头笑话的功夫都没有了。 等再听说傅瑾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些年。 其实她说朱家被诛九族的事，是骗她娘的，但朱家确实因为卷进宫廷争斗中，九死一生。 后来朱家虽勉强逃过一劫，但是朱家也大不如前了。朱家的绸缎庄，养蚕的庄子，染坊什么的，早就没有了。 只有早些年，朱家在晋州府置办的几个小铺子还在。朱成煜不甘心守着几个小铺子过日子，变卖了所有的家产，携全家一起去京城，想在京城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 当时，傅璟珩已经成了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他不过才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又好看，还手握重权，是京城各家闺秀，都想嫁的如意郎君。而她，却成了连仆妇都用不起，要自己洗衣做饭，满脸疲倦的妇人。 这辈子，她一定要抓住先机，成为人上人，成为所有人都羡慕的那个人…… 张明珠仔细地梳理着上辈子的记忆，但因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并没有怎么关注过傅瑾珩，所以一点也想不起来，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都在干些什么！ 不过，因为上辈子的时候，傅瑾珩是京城的风云人物，不少来她铺子里的夫人小姐都喜好说起他，从那些夫人小姐的话中，她隐约知道，林萱嫁给他没多久就因嫌他家贫，做了好些对不起他的事，最后惹恼了傅瑾珩，便就把她给休了。 后来，林萱知道他成为朝中的正一品大员后，又厚着脸皮缠上了他，想要再度嫁给他。 京城那些夫人小姐，每每说起林萱，都说她有眼不识金镶玉，明明机缘在面前，却生生错过了，错过了又去纠缠，好生不要脸…… 张明珠想了许久，都没回忆起来，这个时候的傅瑾珩，身边都发生过哪些大事。她苦恼地捏了捏额头，决定先派人出去打听打听，傅瑾珩最近都在做些什么，可有遇到什么困难。 自己则决定，亲自去一趟德馨坊。 上辈子的时候，她虽然没有过多留意傅瑾珩，但是林萱，她是最了解不过的了。那个女人，就是个绣花枕头，空长了一张脸。怎么会成文那什么神秘大师，画得那一手的好画？ 而且她明显记得，上辈子的时候，德馨坊早就被他们张家逼得关门了，怎么会还弄出这许多花样出来？ 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张明珠去德馨坊的时候，正好见到傅瑾珩从德馨坊出来，张明珠悄悄打量他，越看越觉得他模样出众，气质不凡。 心里暗暗鄙夷自己，上辈子怎么和林萱那个草包一样，有眼不识金镶玉，放着这般优秀的男人不喜好，却被朱成煜那个伪君子给迷惑住了。 在傅瑾珩要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张明珠突然“啊”了一下，脚下一撇，直挺挺地朝他摔了过去。 片刻之间，她心里已经打好主意了，她要是摔到他身上，他肯定会礼貌性地表示，说要送她去看大夫。 她先不好意思的推拒一番，最后佯装拗不过他，随他去了医馆，再就他送她去看大夫这事，提出感谢。 这么一来二去，两人就能慢慢地熟悉起来了，等两人熟悉起来后，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她再以友人的身份帮他。 久而久之，还怕他不会对自己生情？ 为了逼真，她撇脚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含糊，用了十成的劲，想着越严重越会让他担忧自己。 但是不成想到，傅瑾珩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在她向他摔去的瞬间，身手敏捷地避开了。 不但如此，避开之后，还仿佛见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皱着眉，飞快地离开了，仿佛多呆一会，就会被脏东西粘到了一般。 张明珠气得不行，可却毫无办法，而且因为刚才用力过猛，现在脚像断了一样地疼。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地把脚扭了？”因为别的下人都派出去打探事去了，她今天出门只带了一个不怎么机灵的小丫鬟。丫鬟见她扭伤了脚，一点办法都没有，只知道蹲在地上嚎哭。 张明珠见傅瑾珩早已不见了踪影，也不装淑女了，张口便骂道：“蠢货，这个时候不知道去给你小姐我请大夫，在这彪什么马尿？” 小丫鬟被吼得脑袋发昏，急忙站起来就往医馆跑，张明珠又道：“站住！”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小丫鬟吓得不行，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低着头勾着背。 “你准备就这样把我丢在这儿？”路上行人如织，不少人都停下来，驻足观看。张明珠脸火辣辣的，觉得活这么大，从来没有这般丢过人。 “那……那怎么办？”小丫鬟睁着大眼睛，无辜道：“不是你让我去请大夫的吗？” 第68章 竹雕金蟾 其实自从想起上辈子的事后，张明珠的脾气就收敛了许多，毕竟上辈子她嫁人后的日子并不好过，受到了不少的苦难，倒不是说她受到苦难后，就改了性子，不像以前那般阴毒易怒暴躁了。 只不过是阅历多了，她慢慢懂得了遮掩与控制。方才之所以一时会失控，实在是因为没想到傅瑾珩会是这样的反应，她自觉受伤至极，情绪便爆发了出来。 如今看着路人们的眼光，她慢慢冷静下来。 不行，不能发脾气，不能传出脾气不好的名声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出一抹微笑道：“你扶着我到铺子里坐着，然后去叫一辆车来，载我过去。” 说着，她声音大了一些，与其说是说给小丫鬟听的，不如说是和围观的路人解释，“我刚才实在是太疼了，所以说话的时候没控制住语气，你没被吓着！我那不是对你发火，就是太疼了。” 围观的路人听了，果然对张明珠表示了赞赏，说她对下人太好，这个时候，不关心自己的脚，还先去关心下人有没有被吓着。 也有人说，小丫鬟太不懂事了，主子出了这种事，都是她没照顾好，她不好好安排，还像个呆瓜一样，什么都要主子操心。 小丫鬟被说得羞愧得抬不起头来，慌张道：“小姐，奴婢皮实，不会被吓着的，倒 是小姐你，你的脚没事？都是奴婢不好……” 小丫鬟哭哭啼啼地，扶着张明珠去了德馨坊。 还没进门，小丫鬟就朝里面喊道：“掌柜的，我家小姐受了伤，麻烦你搬个凳子给她坐坐！” 方素娘挑了挑眉，“这不是张大小姐吗？”她站在门口，将张明珠来回打量了一番，但却半点没有让人搬凳子的意思，“这张小姐受了伤，怎么不到你们自家铺子里去？到我这来养伤？” “怎么？因为我是张家的人，所以连你家铺子都不能进了？”张明珠虽然极力忍耐，但此刻脚疼得她直冒冷汗，说话语气不自觉地抬高，“方掌柜就这么对待上门的客人？” “如果是正正经经上门的客人，我德馨坊自然欢迎，但若是那不要脸的小偷，就算了！”张家偷学铺子里包包的样式去卖，方素娘心里早就窝火得不行了，她没找上门去，张家这小姐竟大摇大摆地来了她铺子，这是觉得她好欺负？ “你说什么？你竟然敢说我是小偷？”张明珠差点没气死，“方掌柜，你不要仗着自己开着一间铺子，就无法无天，血口喷人了。” “若论仗着自己手里有几个臭钱，就无法无天，任意践踏欺辱别人的话，哪里比得过你们张家？” 方素娘想着张家以前为了挤垮她家铺子，用的那些肮脏手段，心里就恨得出血，“怎么，你们偷学了我家铺子里包包的样式去卖，还要上门耀武扬威！” 张明珠有些心虚，却梗着脖子不承认，“谁说我们偷你家样式了？那明明是我家绣娘自己想出来的。” “有没有偷，大家心里明白。”方素娘道：“你要想在这站着，就站着！反正铺子里是没有凳子给你坐的。” “小姐，怎么办？”小丫鬟怯怯地看着张明珠道。 来都来了，张明珠舍不得就这么走了，她忍着疼道：“站着就站着，你扶我进去，然后去叫辆车来。” 一进了德馨坊，张明珠就被里面的摆设给震住了。 她心里惊叹得不行，德馨坊怎么完全变了吗？ 布料再不是摆放在柜台后面笨重的货架上，而是在大堂中间摆放了一个高高的货架，不同花色的布料叠得整整齐齐地挂在货架上，像一面墙一般，既能供客人随意观看挑选，还美观。 左右两面墙的位置，则摆上了造型独特的博古架，架子上摆着各种艳丽的绢花，还有一对不知道什么材质，但雕工极其精湛的鹦鹉…… 这样的摆设，她以前从未见过。 太不对劲了！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为什么这辈子德馨坊没有早早被他家挤垮？反倒还越办越好了？难道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那个神秘的大师吗？ 林萱，真的是那位神秘大师吗？ 难道她也像自己一样，重生了？ 可就算重生，她也不可能从一个草包，突然变得多才多艺？ 张明珠紧紧地捏了捏拳头，她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萱上次买了一堆瓷土回来，可后来没多久就遇上她肚子疼，瓷土放家里一直没用。她想做一只可爱的招财猫，到时候摆在自家铺子的柜台上当摆件。 可沈氏一见她碰生冷的东西，就连声阻止道：“这大冬天，还玩什么泥巴？你是肚子没痛够？” “娘，这泥就和揉面团一样，不冷的。” “不行，你可不能这般不爱惜自个的身体，你做别的都行，就是这不行。”沈氏态度坚决，“你若真想做，等天暖了，你身子好些了，我也不拦着你。” 沈氏强势地收走了她面前的瓷土，还顺手端了一碗放了各种药材，可驱寒的鸡汤过来给她喝。 林萱无奈，只得捏着鼻子喝了鸡汤，把做招财猫的事放一边。 她系了个围裙，转身去了杂物间。 上次从山里挖回来的竹子和竹根，差不多都已晾到可雕刻的程度了，林萱挑了一根合适的竹根，雕了一个巴掌大的金蟾摆件。 沈氏来喊林萱吃午饭的时候，看到她雕好的金蟾摆件，吃惊得不行，“这是你方才做的啊？” 林萱站起来，用手掸了掸身上的竹屑道：“用竹根雕的，娘喜欢吗？” “喜欢！哪能不喜欢呢，这活灵活现的，就跟真的一样。”沈氏激动道：“这么好看精致的玩意，竟然是用竹根做出来的！萱萱，你这也太厉害了。” 她说着，心里忍不住感叹，这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 这竹根，村里人谁没有见过？谁又把那东西当回事？挖回来当柴火烧，还嫌弃费事儿。 可到了她这个儿媳妇手中，竟然能变成这般精致的玩意儿！ 第69章 也挖竹根 沈氏心里骄傲得不行，“等吃了饭，我就上山给你多挖些竹根回来，你要是手上闲不住，就来伺弄这些竹根，可千万别摸那冷冰冰的泥巴了。走走走，我们洗手吃饭去，我锅里给你烧了热水，洗着暖和。” 听说去山上，林萱道：“娘，我也跟你一起去！” 沈氏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你跟着去山上干啥啊？你身子不好，就好好在家歇着。” “娘，大夫都说了，要多运动，动则生阳，不运动身体更不好，我去走走对我身体好。” 林萱自从决定要好好锻炼身体后，便当真行动起来。不过家里的院子太小，还堆了不少的杂物，根本跑不开，她便拿了一床棉被，铺到新房的地板上去，每天早上起床，在房里练习半个小时瑜伽。 听说是大夫的交代，沈氏这才道：“行，那你就跟我一起去，你就去走走，挖了竹根给我来背。” 吃过午饭后，林萱和沈氏便一起，背着背篓，拿着锄头等工具进了山。 路上，林萱一边欣赏着山里萧瑟的冬景，一边问沈氏道：“娘，你知道怎么找冬笋吗？” “这如何能不知道？以往冬天家里没菜吃的时候，我就会到竹林里挖冬笋回家去吃，不光我们家，村里的人家都会去山上挖冬笋回家吃，也就今年沾了你的光，家里天天肉菜不断，所以没想着到山里来挖冬笋。” 说着，沈氏转头看林萱道：“你想吃竹笋啊？那我们一会挖些回去。我知道有个地方的竹笋长得又大又嫩。” “我想做成零嘴，到时候放在铺子里卖。” “笋子还能做成零嘴？”村里人日子过得苦，平日里吃笋也舍不得放油盐，在沈氏心目中，笋并不好吃。更不要说做成零嘴了！ “可以哇，到时候我做给娘吃！”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到了竹林，果然，如沈氏说的那样，竹林里有好些村民在挖冬笋。 陈氏和刘氏也在其中，看到沈氏和林萱，陈氏忍不住酸溜溜道：“三弟妹，你们家日子过得那般红火，咋的也到山里来挖笋吃？” 沈氏听不得她那酸溜溜的语气，故意气她道：“天天吃肉吃腻味了，想换个口味，所以来山里挖点笋回去改改口。” 陈氏听了她的话，浑身都冒酸水，恨不得像以前一样挽起袖子和她干架，但想到两个儿子帮她家修房子拿回去的工钱，陈氏又忍了，“你家房子盖好，不请三神哇？” 请三神的时候，宴客亲朋乡邻，这是村里一直以来的风俗。竹林里的村民，都目光灼灼地看着沈氏。 以傅家三房现在家境，到时候的饭菜一定很丰盛！ 沈氏扬声道：“已经请人看过了，风水师说三天后是好日子， 到时候还请大家不要嫌弃，都到家里来坐坐。” “恭喜啊！傅三嫂，你也算是熬出头了……”村民们听说是三天后，都喜气洋洋地给沈氏道喜，说些恭维的话。 沈氏一一谢过后，没再与村民们多言，沿着竹梢的方向，寻到稍微隆起的地面，便给林萱讲气了如何寻冬笋。 林萱听着，心里却琢磨起了铺子的事。 如果泡椒竹笋在铺子销路好，肯定会经常用到竹笋，但自己来山里挖，这个时间成本太高了，不划算。 到时候可以找几个相熟的村民，与她们谈好，让她们到竹林里挖，她直接从她们那买竹笋就可以了。 另一边，陈氏一边挖竹笋，一边偷偷往沈氏与林萱那处瞧，见沈氏与林萱挖了一会儿竹笋，就开始挖起了竹根，顿时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样，扯了扯刘氏的胳膊，“二弟妹，你说她们好好的，挖竹根做什么？” 刘氏想着上次派了闺女去打听她们做豆腐的方子，但是沈氏居然防着她们，有人在那帮忙的时候，根本不做豆腐。 她家什么好处没得到，大房倒好，还得到了好大一笔工钱，她心里不舒服，说话硬邦邦的，“我怎么晓得？” 陈氏像没发现她语气不对一般，拉着她道：“二弟妹，你信沈氏那个婆娘说的话？说什么她们修房子的钱都是她那儿媳妇的嫁妆？她当哪个不晓得她那儿媳妇娘家什么情况一样？说是县令家的千金小姐，但是在后娘低下讨生活，又有那个传言，你说她能拿到多少嫁妆？我反正是不信那钱是她儿媳妇的嫁妆的。” 说到赚钱的门路，刘氏也顾不上与她怄气了，“那你说，她那钱哪里来的？难道真是卖豆腐赚的？卖豆腐能这般赚钱？” 不管陈氏还是刘氏，又或者村里别的人家，大家都偷偷在心里算过一笔账。豆腐卖多少钱一块，要卖多少豆腐，才能挣够修一栋砖房的钱。 但是，傅家三房卖豆腐的时间不长，怎么算，怎么也是不够的。村里大部分人家，都信了沈氏的说辞——修房子的钱，是林萱的嫁妆。但陈氏却认定，傅家三房还有别的发财手段，但是偷偷瞒着，没有让大家知道。 “你看她那个媳妇，拿着竹根在手里看来看去，挑了一些放在背篓里，但是有一些却不要，就那么丢了，你说……她家赚钱的门路，是不是和那些竹根有关。” 陈氏这么一说，刘氏也顿觉林萱的行为很让人生疑，“该不是那些竹根能卖钱？” 两人对看一眼，越看越觉得自己猜对了。 陈氏犹豫了一下，道：“要不，我们也挖点？” “你晓得竹根挖来拿到哪去卖？”刘氏有点心动陈氏的提议，但却怕做无用功。 陈氏自觉聪明地道：“等她去城里的时候，我们在后面偷偷跟着不就是了。” “可是她们有牛车，我们又没有。”刘氏还是觉得不妥。 “我们偷偷等在城门口不就是了？”陈氏道：“又或者，哪天等在路口，找她们搭个顺风车。都是一家人，她们还能赶我们下车不行？” 两人越想，越觉得这方法可行，两人竹笋也不挖了，学着林萱的样子，开始挖竹根。 两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挑，什么样的竹根才能卖钱，便只要是竹根就往背篓里装。 第70章 徐家 看到两人也跟着挖了好些竹根在背篓里，沈氏瘪了瘪嘴。真当钱那么容易赚的？以为学着她们，挖了竹根就能卖钱？真是笑话！ 沈氏心里嘲笑，面上只当没瞧见。挖好了竹根与竹笋后，便同林萱一起回了家。新挖的竹根得晾干才能作为雕刻的材料，林萱将其放回了杂物间。 沈氏把竹笋的壳都剥掉洗净，按着林萱说的法子，切成薄片，放过来焯过水后放筲箕里晾着。 林萱用花椒熬了花椒水，放在一边晾着，等水凉透后，在缸中加入生姜大蒜等香料，再将焯过水的笋片放进缸里去浸泡。 沈氏在一旁看了个全程，忍不住感叹道：“这感觉和我们以前做酸菜差不多啊！”她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把笋这样泡着吃呢？ 林萱笑笑，“是差不多，不过放的香料不同，吃起来味道可完全不一样！” “那是肯定的，你做的东西，一准好吃。”虽然还没有吃，但是沈氏现在已经完全信服了林萱的厨艺，完全不担心销路，“就这么一坛子，够卖吗？要不我明天再上山给你挖点？” 反倒是林萱，其实心里还有些没底，准备摸着石头过河，一样东西不要弄太多，她想了想道：“挖竹笋先不急，娘，你知道谁家养鸡鸭养得多的吗？” 酸笋她倒也准备再做一些，不过准备过几天，然后岔开时间分批做，免得一下做太多卖不完，笋在缸里腌太久了影响口感。 沈氏看着她道：“多少算多？” 林萱道：“起码百十只的！” 沈氏摇头，“那没听说过，村里也有人养鸡养鸭，但至多也不过十来只，谁养那许多啊？你没事打听这干啥？” 林萱道：“我想找人多买些鸡蛋鸭蛋。” 沈氏感叹，“这年头，一般人家连粗粮都没个多余的，谁舍得费那许多粮食来养牲口？除非是大户人家的山庄，粮食不发愁的。”说完才想起来问。“你买那么多鸡蛋鸭蛋来做啥？” 林萱道：“买来铺子里用！”鸡蛋用来做糕点，鸭蛋则做成皮蛋。不过不知道谁家养了大量的鸡鸭也不要紧，最多就是到时候多花点时间，一家家去买！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徐大牛来送鱼的时候，带了一篮子河蚌和鸭蛋来送给她。 林萱看到篮子里的鸭蛋，随口问了一嘴，没想到就他们村里，就有许多人养鸭的。 一般人觉得养鸭费粮食，但是对于下坝村的村民来说，养鸭却算不上费粮食，因为只要把鸭子赶到水里，让它去吃水里的鱼虾螺蛳就好了。 林萱问徐大牛道：“你家有鸭蛋卖吗？” “有的，有的。”徐大牛怕林萱误会，指着篮子解释道：“这是我娘让我带过来的，说谢谢你，照顾我家生意，这河蚌是我自己拿钩子去湖里抓的，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林萱笑笑：“行，这就算你送我的，我不跟你算钱。你家要是还有多余的，我想买点。” “我家最近倒是积了一些，准备找个日子送街上去卖。” “你也别拿街上去卖了，下次送鱼的时候一并带过来，都卖给我！还有，你们村里谁家有蛋的，你也可以跟他们说说，让他们送我这来，只要蛋是好的，我都要。” “那行！我回去跟他们说说。” 林萱给徐大牛结算了钱，等他走的时候，拿了两罐豆腐乳给他。现在装豆腐乳用的罐子，都是从瓷宝阁定制的。 徐大牛光看那罐子，就觉得不便宜，连连摆手，死活都不肯收。最后还是看林萱要生气，才勉为其难地收下了两罐子豆腐乳。 对于徐大牛今天卖鱼，还专门提了家里的鸭蛋去送人这事，徐二嫂心里一直不痛快，看到徐大牛回家，就瘪嘴道：“卖个鱼跑那么远的路，花费那许多功夫不说，最后也没卖到几文钱，还要把家里的鸭蛋拿去送人，也不知道是去卖鱼，还是去讨好什么人！” “我……我没有！”徐大牛将两罐豆腐乳拿出来，“再……再说我也没白送，人家是懂礼的，看我送了东西过去，立马给了回礼，人……还……还……”他一激动，说话就结巴，好半天，也把说完。 但徐二嫂已经顾不上听他说话了，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的罐子，“你说啥？这真是你给的回礼？人能拿这贵的豆腐乳给你当回礼？” 徐大牛天天湖里打鱼卖鱼，也没关注过外边的新事物，虽然从豆腐乳的外观上来看，猜测这东西不便宜，但到底什么价格，却是不知道。? “这东西贵着呢！听说贼好吃，一罐子就要卖上一百多文，很多人家都买这东西去送礼。”徐二嫂干活的时候偷奸耍滑，但打听时新的玩意最积极，她吊梢眉高挑道：“这肯定是假的！” “是不是假的有什么要紧，关键是人家送东西的情谊。”徐大嫂看不惯自家男人受欺负，一把拿过徐大牛手里的豆腐乳，就要往房里收，“既然你看不上，我就收起来了。还有，不要拿鸭蛋说事，家里的鸭子都是大娃二娃在放，我家大牛拿几个鸭蛋怎了？你前天不也往你娘家送了一大篮子鸭蛋回去吗？” “我那是送给我娘家人，正经亲戚，能一样吗？”看到徐大嫂要把豆腐乳收起来，徐二嫂不愿意了，“既然是用家里的东西去换的，那就是公中的东西，你凭什么拿回房里去？” “我没有娘家人，那鸭蛋就当我送我娘家去了，怎么？就准你往娘家送东西，就不准我往娘家送东西了？”徐大牛因为一激动就结巴，人看起来又不太聪明的样子，当年说亲的时候，附近的姑娘都看不上他。 眼看着徐大牛年岁一年比一年大，再不成亲，就耽误底下几个小的成亲了，最后徐大娘没办法，找人伢子买了一个姑娘，给她当媳妇。 因徐大嫂是被买来的，徐家另几房的媳妇都很看不起她，明里暗里欺负她。 第71章 做皮蛋 徐家老两口虽然知道家里大小矛盾不断，但两人年纪大了，也管不了那么多，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有时候选择和稀泥，希望兄弟几个能凑合着把日子过下去。 今天老两口的处理方式也和以前一样，把徐二嫂说了几句，最后又把徐大嫂也说了几句。 徐大牛两口子老实，干活从来不偷奸耍滑，两人一共两个小孩，且都已是能帮家里干活了的年纪，与另几房孩子还小，媳妇却总偷懒不干活的比起来，大房肯定要吃亏一些，老两口心里也明白。 但为了平息家里的矛盾，最后还是让徐大嫂拿了一罐豆腐乳出来。 回了房里，徐大嫂忍不住埋怨他道：“你怎么就这般傻？卖鱼的时候不知道收两文钱当个私房也就算了，人家送你的东西也不知道收起来！” 徐大牛闷闷的，“爹娘让我去卖鱼，就是因为相信我的人品，我怎么能做那种事！” “卖鱼的事我就不说，你说人家送你的东西， 你干啥也傻傻地拿出来？”徐大嫂气结，“你看你，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家里人，可人家呢？念着你的好吗？” 一边是父母亲兄弟，另一边又是妻儿，徐大牛左右为难，他苦恼地抓了抓头道，“我出去一趟。” “大伙都在房里歇着，你出去干啥？”徐大嫂不乐意。 因为这一场闹剧，徐大牛最后也没说林萱要买鸭蛋这事。见徐大嫂问起，就把这事跟她说了一遍。 徐大嫂听后一下子站了起来，“我也跟你一起去。” “你去干啥？” “你怎么脑壳都不晓得动一下？人让你帮忙带话，你就真带一句话算了啊？” “那还能干啥？” “你就不知道找大伙把鸭蛋收好，全部给送过去？” “这……那么多鸭蛋，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钱？” “你也跟那家人打过好几回交道了，我看他们也是个实诚人家，等鸭蛋送去肯定不会出乱子。至于村里面嘛，我们就先跟大伙说一声，说等鸭蛋送过去了再给他们算钱，他们要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让他们自己跑一趟。” 徐大牛想着林萱送的那罐豆腐乳，点了点头道：“行，人对我们这般好，我们确实也应当回报人家。” 徐大牛挑着箩筐，徐大嫂拿了个小本本，每走一家，就与人说明情况，然后徐大牛挑蛋，徐大嫂记数。两人在村里走了一圈，最后只有三家人不信任他们，没把蛋给她们帮忙卖。 第二天，再往林萱那送鱼的时候，徐大嫂也跟着一并去了。 看着徐大牛挑的两箩筐鸭蛋，林萱意外得不行，忙端了凳子两人坐，又拿了早上做的饼请两人吃。 徐大嫂推辞道：“小娘子，你别麻烦了，我们都吃过了。” 林萱塞她手里道：“那你拿着一会饿了再吃，自家做的，不值当什么钱，你可别跟我客气了。” 徐大嫂见林萱给得真诚，便也没再推辞，收了饼子道：“这些鸭蛋都是我和大牛从村里各家收上来的，一共是三百六十二个，当给三百六十二文钱，小娘子看看这账可对，要是没问题的话，我就帮你捡出来。” 她趁此机会跟来，是想和林萱交好，倒并没有想趁机赚她的钱，所以说的价格也都是市场价。 林萱对鸭蛋的价格也有所了解，一听就知道，两人连个跑腿费都没有赚她的。从那么远的地方挑过来，而且蛋壳易碎，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等结算钱的时候，特意多结算了三十文钱给两人，当作是二人的辛苦费。 徐大嫂连声推辞道：“小娘子，这可使不得！” 林萱道：“徐大嫂，我这经常都要用蛋，以后要劳烦你的地方还多着呢，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你要是跟我客气，我以后可不敢让你帮忙了。” 听林萱如是说，徐大嫂才收了那三十文钱。 等回去的路上，徐大嫂找给没人的地方，将三十文钱单独贴身放着后，交代徐大牛道：“这钱是我们帮忙送鸭蛋，人小娘子给的辛苦费，你可不能拿去交工，也不能跟爹娘他们说，晓得不？” 徐大牛老实地点头，“知道了！” 徐大嫂道：“这世上有钱人不少，但像那位小娘子那般的爽快人少！我们能与之搭上关系，是我们的福气，你以后可要好好把他们记在心上，以后有了好鱼，就先送过来。” “晓得。”徐大牛心说，他本来也没卖过烂鱼臭鱼。 “哎呀！忘了问昨天送来的河蚌她喜不喜欢吃了，要是喜欢吃，下次再送些过来。” 看到家里买了两大箩筐的鸭蛋，傅小铖和傅明岚都围了过来，傅小铖吸口水道：“嫂嫂，家里怎么买了这么多鸭蛋啊！” 沈氏戳他额头道：“你看你那馋样子，家里天天哪缺你蛋吃啦？” 傅小铖道：“家里天天吃的都是鸡蛋，没有鸭蛋大嘛！” 比起林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胖了一圈。 更何况林萱最近都在教沈氏做小零食，做出来的成品都会给他们几个吃。他饿还真是不饿，不过是小孩子眼馋而已。 “大也不是给你吃的！” 沈氏问林萱，“这些蛋要怎么弄？” “娘，先捡十个出来大伙尝个鲜！”林萱道：“别的你帮我全洗干净了拿簸箕晾着，我去准备点东西。” 林萱先泡了一碗浓茶，等茶水泡开后，去掉茶叶，在茶水中依次放入适量的盐、碱面、生石灰、草木灰，然后搅拌均匀。 等鸭蛋晾干水分后，裹上草木灰，最后再在外面裹上一层稻壳，皮蛋也就做好了。 沈氏看着林萱做了几个，便不肯再让她动手，“快去屋里用热水洗一洗手，暖和暖和，别冻着。” 傅明岚与傅小磊知道自家嫂子身体不好，不能碰生冷的东西，都抢着要干活，“娘，让我们也来包蛋好不好？” “你看，有这几个猴儿，哪里还有你什么事，你就放心地回房去！” 林萱无奈地笑了笑，只能由着她们了。 第71章 眼红 时间一晃，就到了请三神宴友邻这天。 林萱想做些腊肉来吃，干脆便找人买了两头猪，请屠夫杀过后，一部分切成条，用盐腌起来，等腌好后再拿来做腊肉，另一部分则用来请客。 宴客的饭菜，沈氏没让她操心。 一来是不舍她太过劳累，另一方面也是村里人大多缺油水，吃肉都喜欢吃大块的大肥肉。 林萱做的菜好吃是好吃，但在她看来，太过秀气了。到了村里人眼中，指不定还当她们小气呢！ 沈勇和莫氏天没亮，就带着家里的儿子儿媳妇们过来帮忙。沈家四个媳妇都是一把干活的好手，帮忙切肉的切肉，摘菜的摘菜，厨房里一片红火。 傅瑾珩用竹筛端着饭菜香烛钱纸等祭祀品请过三神后，又放了鞭炮镇宅，村民们听到鞭炮声，都陆陆续续地携礼过来了。 “这房子怎么和我们平常见到的不一样？不过真亮堂！”村民们过来，少不得要参观一翻新房。 看到房里的炕，村民们都好奇道：“这是什么？怎么这上面还摆了小桌子？” 因为知道村民们今天会来参观房子，所以林萱没有在炕上放被子。只铺了床单，再在上面放了一张可喝茶写字的小方桌。 刘氏和陈氏也过来了，看到三房新修的房子又大又敞亮，心里酸得不行。陈氏翻了个白眼，瘪嘴道：“在房间里修这么个怪里怪气的东西，也不怕坏了风水，给家里招祸。” “这是炕，下面烧了柴，冬天暖和。”沈氏见不得两妯娌那酸样，站出来跟大伙解释道：“听说京里好些大户人家，家里都修这样的，这样暖和，我儿媳妇知道我身子不好，受不得凉，修新房的时候就做主修了炕，照顾我身体。” 大伙听了沈氏的话，都伸手去摸炕，果然摸到一手的暖和，顿时纷纷感叹，“这炕可真是个好东西，你媳妇真孝顺，你老可真是有福气。” “我就说这房间窗子大敞着，怎么还这般暖和嘛，原来这东西是热的啊！这可真好，要我家也能修这样一个炕就好了。” 别看大湾村地处南方，但冬天的时候一样下雪，湿冷湿冷的，好些上了年纪的人都有风湿病。村里人都羡慕得不行，纷纷打探起了修炕要多少钱，找谁修等问题。 沈氏趁机又将林萱夸奖了一翻，“这房子都是我儿子媳妇操心弄的，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太清楚这些，你们要想修的话，我让珩儿带你们见见给我家修房子的师傅。” 村里人都知道，傅家三房这次修房子，请的是城里的工队，除了帮忙挑砖的杂工，其他都是城里来的拉工队的人说了算。 听说不光是工钱不便宜，还要一天包两顿吃喝，傅家三房只煮中午那一顿饭，晚上一顿是给工人补的钱…… 这一项项的，光是听听，就知道要花不少的钱。一想到钱，大部分人都打了退堂鼓。 陈氏与刘氏两人看着满脸喜色的沈氏，牙都酸了。陈氏嘀咕，“一家子都吃儿媳妇的软饭，花儿媳妇的钱，还好意思讲，她不嫌丢人我都嫌。” 今天过来吃饭的村民，说是随了礼，但大部分人家走只是提了一袋子粗粮过来，或者像陈氏与刘氏这样小气的，连粗粮都没舍得提，抱着两个老南瓜就上了门。 说是过来白吃白喝的也不为过，过人家家里来白吃白喝，还要说人家主家的坏话，是个人都不好意思。 是以陈氏的话，并没有得到多少人的附和。 陈氏心气不顺，又去傅婆子嚼耳朵，“娘，你腿脚不好，一到冬天就犯病，那炕你睡着一准好，老三家的有请你过来住？” 傅婆子看着这般好的房子，心里也眼热。但因为那本传家书册的事，她和三房早就撕破了脸了，沈氏怎么可能主动请她过来住。 她拉长着一张老脸，不说话。 “不会？老三家的不会没请你过来住新房？”陈氏明知道沈氏不可能请傅婆子过来住，故意道：“娘，虽说老三不在了，但珩娃子他们可都是傅家的子孙，按理说，这房子也是老傅家的，你想让她们住就让她们住，要是不想让她们住，将他们赶出去也是应该的。” 林萱从房里出来，就听到陈氏这话，顿时没好气道：“我花钱修的房子，怎么就成了别人家的了？还要将我们赶出去？” 她冷眼凝视着陈氏，冷冰冰道：“大伯母说这些荒唐话，是因为自己脸大吗？” 陈氏没想到躲在外面说坏话，会被主人家给听见，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与害怕，但很快，又稳住了心神，梗着脖子道：“侄媳妇，难道我这话说得有错？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嫁给了珩娃子，就是我们老傅家的人。” 她越说，越觉得有理，“珩娃子是不是该叫娘一声奶奶？这本来就是一家人，说这是老傅家的东西也不为过！”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林萱呸了一口，直接赶人道：“这么不要脸的人，恕我们不能招待，请滚！” “你说啥？”陈氏没想到她直接翻脸赶人，恼怒道：“你这是当小辈的样子吗？” “长辈总要有个长辈样，我们当小辈的才会敬着她！”林萱悠悠道：“若有的人跟个狗一样，到处乱吠，也不能怪人家把她当狗看！” 这一翻闹，自然引来了不少的人。听说陈氏居然在打三房宅子的主意，村里人都斥她不要脸。 陈氏被说得脸青一阵红一阵，强辨道：“我哪里打她宅子主意了？我不过是说，她们应该孝敬娘，请老人家过来住而已！孝敬老人，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傅婆子觉得大儿媳妇说得很有道理，这房子本就该是她们老傅家的，凭什么她当婆婆的都没过上后日子，沈氏一个当媳妇的，享福还享到她前面去了。 她捂着脸诉苦道：“人老了，遭人嫌弃了！可怜我命苦啊，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三儿要是还活着，哪里会舍得让我吃苦。” 第73章 完败 听了傅婆子的诉苦的话，方才还觉得陈氏过分的村民，瞬间又都偏向了傅婆子这边。 这个时代本就重孝道，再加上傅家三房最近又是搞豆腐生意，又是修新房的，那鱼啊肉的，也都像不要钱一样的买，村民们下意识地会觉得，三房都这般富裕了，就是从手缝里漏一点出来，也够老人生活了，就是孝敬一下老人，也是应该。 陈氏看到村民们的反应，顿时为之得意起来。 林萱却不怕她拿孝道压人，朗声道：“大伯母要是觉得睡炕对奶奶腿脚好，就给她修一个，好好孝敬她老人家呗！只是你不修炕给她老人家睡，怂恿她来把我们一家子赶出去，你们搬过来住是什么意思？” “这地是我花钱买的，房子也是我出钱建的，从来没有听过分了家的师伯婶子，伙同着老太太，来霸占侄媳妇的嫁妆银子的道理。”林萱说着，把目光看向院子里的村民，“你们娶了媳妇，要把媳妇的嫁妆都要过来，拿去给家里的老太太，甚至伯父伯母花吗？” 嫁妆是属于女方的私产，她愿意拿出来花，那是情份，她不愿意拿出来，谁也没有强逼的道理。 而且像林萱这样，把自己的嫁妆银子拿出来给婆家修房子，别说村里，就是附近十里八乡的，也找不出来第二个。 村民们哪里好意思再出来说什么。 更何况仔细想来，傅婆子和陈氏今天闹这一出，确实不占里。 更重要的是，她们要是帮着傅婆子说了话，要是村里传出个强抢媳妇嫁妆的名声，那外面的姑娘还敢嫁到她们村来吗？ 有的人怕闹大了影响村里名声，忙劝傅婆子道：“傅家婶子，今天可是你媳妇孙儿的好日子，你这样哭哭啼啼的，也太不吉利了，快莫哭了。” “就是就是，我看你这媳妇孙儿也挺孝顺的，昨天珩娃子不还提着一块肉送你家去了吗？他娘一个寡妇，拉扯着一群孩子，还要送他去学堂读书，这……他们一家过得也挺不容易的。”村长媳妇也站出来劝和道。 虽然，她心里并不觉得现在的沈氏有什么不容易的，但沈氏知礼节这事，她是打心眼里佩服的。 傅以宝过世之后，她一个寡妇拉扯着几个孩子，也从来没有说因为家里困难，就省了二老的节礼。 …… 村长媳妇都出来帮着三房说话了，舆论几乎一边倒地偏向了三房，陈氏再跳不起来了。 她想趁机退回人群中，林萱却不肯放过她，“大伯母今天一来就挑事儿，看样子并不是来祝贺我们的，既然这样，我这儿也就不招待了。” 她说着，吩咐傅小磊道：“小磊，去把大伯母今天抱来的两个烂南瓜拿过来，这礼太重了，我们收不起，让她自个抱回去。” 怎么回事？大房就只送了两个南瓜过来？还是烂的？村民们瞬间八卦起来，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陈氏。 “哪里是坏的！”陈氏辩解道：“不过是长了结巴，不好看而已，你这是发财了，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如果我承认的话，你以后就能不来找我们麻烦的话，那么我承认了，我看不起你，希望我们两家以后都不要再来往。” 林萱说完，毫不客气的将她赶了出去。 村民们心里感叹，果然是县令家的大小姐，看这脾气冲的，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对方留啊！ 不少人都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离林萱远一些，可别惹她。 本来大伙以为，这样也就完了，但没想到，沈氏的娘家人却不肯就这么算了。 莫氏不知什么时候带着几个媳妇从厨房走了过来，看着傅婆子道：“我记得当年分家的时候，亲家太太可是请了我们这些娘家人来当见证的，说了要大房养老，所以分家的时候，三房少要了地不说，每年还要交够孝敬的米粮。 我妹子一家搬出来住，没要二老一间房，也没有少孝敬二老一粒米粮，没少送过一个节礼，你当着我们娘家人的面，就想来霸占她的房子，伙同你大房媳妇，来欺负她，怎么？是觉得我们沈家没人，我们沈家女儿好欺负？” “谁敢欺负她？要论欺负人，谁比得过你们沈家？”傅婆子为了沈小五沈小六住到三房来的事，早就憋了一肚子气。 今天过来，本就想找沈家人理论，但莫氏带着几个媳妇在灶房忙活，她一时没找到机会。 现在莫氏带着几个媳妇出来，可算是如了她的意了，“你家儿子都住在我三儿家里，现在一家子来了这，也不拿自己当外人，肉啊菜啊，随你们嚯嚯。我看要不了多久，这宅子就要改姓沈了。” “我家小五小六，是过来帮她姑子干活的，怎么，过来帮忙干活，你也眼热啊？你要眼热，你倒是也来啊！你离得这么近，怎么不过来帮忙呢？怎么？你不来帮忙，还不许人家来帮忙啊？” 莫氏双手叉腰骂道：“你不要自己是屎，看别人都是屎。你自个一天到晚想占人家便宜，就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 莫氏骂架厉害，她那几个媳妇也不是好相与的，傅婆子一个人还真是招架不住。 莫氏吵赢了傅婆子，转头就给村民们陪不是，“实在不好意思，让大伙看笑话了。本来这大喜的日子，就是有再大的气，我也是该忍着的，但是看到我妹子受欺负，这口气我实在是忍不下来。 你们说，这当着我这个娘家人的面儿，都能欺负我妹子，想要强占她的宅子，这要是背着我们这些娘家人，还不知道怎么欺负她呢！ 我妹子是个老实人，什么哭什么泪，都一个人偷偷的往下咽…… 老太太就知道哭自己可怜，没了儿子，我妹子又何尝不可怜？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她一个妇道人家，还要养着一群孩子……” 这边莫氏跟人卖惨，那边沈氏开始往桌子上摆了瓜子花生，等沈家几个儿媳妇，把菜上桌后，院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村民们的注意力很快被桌子上的好菜吸引了，都拿着筷子，大块朵硕起来。唯有傅婆子，看着丰盛的饭菜，心里闷得不行，食难下咽。 第74章 算计 虽然早分了家，但在傅婆子眼中，三房的一切，都还是她老傅家的。看到村民们大口大口地吃着桌上的饭菜，她心都在滴血，一个劲地骂沈氏糟蹋东西。 村里又不是谁家没修过新房，宴过客。可谁家像沈氏这样实诚，大瓷碗装的肥肉炒冬笋，冬笋没几片，全是两指宽的大肥肉？萝卜炖骨头汤里面，骨头上的肉也厚实得不行。 别说是过个新房酒，就是那成亲添丁的酒席，也没这般奢侈过。谁家不是桌上摆一个把肉菜意思意思就算了，哪里像她这样，七碗八大盘的？使劲霍霍…… 这些东西，可都是她老傅家的东西啊，凭什么白白给村里这些人糟蹋？再让她这样霍霍下去，家当都要给她祸害光了。 不行！ 绝不能任由她这么霍霍下去！ 傅婆子心里想着，猛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就去找隔壁桌的傅老头，“跟我回去。” “做什么？”傅老头正吃得起劲呢，哪里肯走，“要走你自个儿走。” “吃吃吃，就知道吃，本都保不住了，还吃，怎么不吃死你？”傅婆子一下端了傅老头的碗，转头又去骂傅以林和傅以桥兄弟，“你兄弟也跟我回家去，把小的都叫上。回去我有事跟你们说。” “娘，你做啥啊！这正吃着呢！”傅以林已经不记得他有多久，没有这样过瘾的吃过肉了，说话的时候，还夹了一大筷子肉到嘴里。 傅婆子一把端了桌子上最大那碗肉菜，还不等桌上的人反应过来，端着肉就往家里跑。 桌上的村民们正一边吃菜一边看戏，没想到眨眼的功夫，好菜飞了，顿时不满了，嚷嚷着，“诶！傅婆子，你这是干啥？” “这怎么还端走了呢……” “傅老头，你也不管管你家婆娘。” 傅老头觉得丢脸得不行，再也坐不下去，嘴里嚷嚷着“这死老婆子，又发什么疯。”匆匆追了出去。 傅婆子方才和沈家人吵架就算了，此刻还做出这种抢菜的事来，傅以林等人也没脸再坐着吃酒席了，都匆匆回了家。 傅家老宅，陈氏正对着傅家三房的位置骂骂咧咧，刚骂得起劲，就看到傅婆子拐着脚，端着一碗肉跑了回来。 陈氏大喜，“娘，你这是给我端的菜啊？”她伸手就要去接。 傅婆子一巴掌拍开她的手道：“没用的东西，连一个丫头片子都说不过，你还有脸吃什么吃？我傅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娘，这哪能怪我？林萱那个死丫头，简直就是不进油盐的四季豆，这也不能怪我啊。”陈氏委屈，“今天我可都是为了你，我要有钱，一准修最好的房子给你住，不像老三家的，修了房子都不喊你去住。” 陈氏正给傅婆子表着忠心，傅老头、傅以林等人都回来了。 “你们怎么都回来了？”陈氏先是意外，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气愤道：“是沈氏那个贱人赶你们回来的吗？沈氏那个贱人，可真是一来脸面都不讲。” 傅以林没有理她，而是看着傅婆子道：“娘，你这是干啥？村里那么多人看着，你抢人家的菜做什么？这不是让我们没脸吗？” “什么叫我抢人家的菜？那是我儿子家，东西都是我的，我拿我自家的东西，能叫抢吗？”傅婆子唾沫横飞道：“我还今天叫你们回来，就是打算跟你们说一声，你们兄弟几个，以后还是合拢了过！” “你说什么？”屋子里的人齐刷刷地看着傅婆子，显然，被她的话惊得不小。 “叫什么叫？能分家，就能再合拢来过，有什么好奇怪的？”傅婆子嫌弃道：“经不得点事。” 陈氏却一下子笑了，拍着巴掌道：“娘说得对，合拢了过，三弟去了，我们不能让三弟妹一个人受苦，我们必须照顾她啊！” 她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么好的办法呢？ 她可是太蠢了！ 果然还是娘厉害，姜还是老的辣啊！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等几房合拢成一家之后，她该挑哪间房子住了！靠北边那间房子宽大敞亮，但南边那间炕上铺着的毯子她喜好。 “这……这三弟妹能同意吗？”傅以桥揉着脑袋，不太相信他娘能办成这件事。 今天他算是看出来了，三房那个媳妇，不是个好相与的，还有沈氏的娘家人，也不是好欺负的。就连以前好说话的沈氏，也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了，就这样一家人，能任由他们拿捏？ “她不同意也得同意，家里大事，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主的吗？”傅婆子咬牙切齿道：“你们两兄弟准备一下，等一会那边散席了，就去族老村长家挨个走一遍，把人都请过去。” 如今的三房，手里握着做豆腐的房子，还有别的不知道什么赚钱的方子，几房人合起来过日子，他们肯定是占便宜的。 不管是大房的人，还是二房的人，都是打心眼里愿意的，不过这是大事，兄弟两个都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傅老头。 傅老头沉吟了一会，拍板道：“当年分家的事我就不同意，你们一个个大了主意都大得很，说我是在阻挠子孙们上进，我也就依了你们，你看你们，分家之后，都过成了什么样子。 这回就听你娘的，不过今天就不要去你三弟家了，等你三弟家把酒席办完了再说。以后你们不要再分彼此，要抱成团，好好过。” 陈氏连声道：“爹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多照顾三弟妹的，把小磊小铖也当成自家孩子一样看待。” 不管陈氏说得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傅老头是满意了，他点了点头道：“二丫头，把碗给你三伯母送过去，好好跟你三伯母说道说道，别生出什么误会来。” “凭什么我去啊？丢人死了！”傅荷想着今天她奶把碗端走时，村里那些姑娘看她时露出来的那种鄙夷又嫌弃的眼光，就觉得浑身难受。 “这孩子，一点都不听话！”眼看傅老头要发火，刘氏忙道：“爹，还是我去，以后我们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正好我也过去帮三弟妹干干活。她孩子家家不懂事，你莫跟她计较。” 大事说定，傅婆子也有了胃口，在灶房里拿了个大土碗，把瓷碗里的肉菜都倒进去，拿着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第75章 失眠 另一边，傅婆子抱着一碗肉跑了没一会，林萱等人就知道了消息。沈氏气得不行，“那老虔婆，也太不要脸 了……” “娘，别气了，我这就添一碗菜上去，别耽误了摆宴席。”家里饭菜本来就准备得有多的，被傅婆子端走一碗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很快，林萱就亲自端着菜上桌，还跟桌上的客人赔了几句不是。 村民们看这么快又送了满满一大碗肉菜上来，自然是满脸的笑，夸林萱会处事，顺便还踩贬了傅婆子等人一翻。 今天过来吃酒席的人很多，酒席一共摆了三轮，客人们才把饭吃完。宴席结束后，还要洗碗筷收拾剩菜，把找各家各户借来的桌子板凳都还回去。 林萱等人正忙着，刘氏端着空碗过来了，见了沈氏，讨好地笑了笑，“娘刚才脑子一时犯了糊涂，你莫同她老人家计较。这是你们的碗，我这都洗干净了，三弟妹，你收着。” 沈氏没理她，直接把碗接了过去。 刘氏又道：“有没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我来！” 沈氏冷着脸道：“不敢劳烦你，我自己来就好。” “哎呀，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来来来，这活让我来。”刘氏说着挽起袖子，就要帮忙。 沈氏道：“我们几房人早就分了家，你们是你们，我们是我们，不要扯什么一家人不一家人这种虚假的话了。我们几家人的关系，二嫂心里应该清楚才是，就不要再装了。” 刘氏被沈氏的话气得不轻。不过想着，很快几房人就要合成一家过了，到时候有老婆子在上面镇压着，谅她也横不起来。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新房上。到时候，她是住哪间好呢？不光是房子，她一定要让沈氏把那本做家具的书交出来。 林萱看着一脸兴奋的刘氏，抿了抿唇。 傅瑾珩道：“在看什么？” “我觉得，你二伯母今天不对劲！”林萱眯着眼想了一会，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她看我们新房的那个眼神，有种……有种像是看任人宰割的鸡鸭那种感觉。” 傅瑾珩道：“别担心，不管她在背后偷偷打什么算盘，都无用。” 林萱想想也是，不管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她都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她笑了笑道：“走，去帮我把房里的东西搬过去！” 今天晚上，她就可以和他分房睡了，再也不用面对同睡一床的尴尬了。 傅瑾珩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突然慢吞吞道：“其实我也挺怕冷的。” “嗯？”林萱没懂。 “那炕还挺宽的！”傅瑾珩顿了顿，继续慢吞吞地讲话，“就你一个人睡，还挺浪费柴的。” 林萱眨了眨眼睛，“所以呢？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瑾珩用食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怎么突然傻了？” 林萱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妈呀！ 他这是，在撩她吗？ 用这样一张脸对着她笑，简直是要命…… 傅瑾珩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语气，“算了，不逗你了。” 等他走了许久，林萱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而且终于能独占一间房，独占一张大床的时候，她竟然翻来滚去的睡不着。 难道是炕烧早了，热的？ 林萱半夜起来看了一会儿书，又画了几张布包的设计图，折腾到大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傅老头和傅婆子，就带着人一群人上了门。 沈氏看到两人身后跟着族老与村长，不禁皱眉道：“爹娘，这大清早的，就带这么多人过来是要做什么？” “今天过来，是跟你说一个事。”傅婆子道：“昨天你嫂子跟我哭诉，说你一个人带着一群孩子生活不易，我回去想了一下，觉得她说得确实也有道理。 所以和老头子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家合拢来过。以后家里有什么事，有你大哥二哥帮扶着，你也好过点，莫要天天去外头诉苦，好像我们多不讲情理一样。” 沈氏冷笑一声，“娘这怕是没有睡醒？” “当年，以宝卧病在床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几家合拢了过，不说帮扶一下我们？以宝过世了，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的时候，你又在哪里？那时候你怎么不说要帮扶一下我们？” “如今我们把家撑起来了，你倒是想起来，要来帮扶我们了？”沈氏讽刺地看着傅婆子，大声道：“你说合拢了过就合拢了过吗？我跟你说，这事不可能。” 族老和村长今天本就不愿过来当这个恶人，见沈氏反应激烈，村长趁机劝道：“傅家婶子，不管是分家还是合拢了一起过，都讲究一个心甘情愿，你看傅三嫂子……她既然不愿，我看这事就算了！” “这家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妇道人家说了算了？”傅婆子张嘴就骂，骂完又想起今天过来的目的，态度软和下来，软语相劝道：“我跟你说，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要不知好歹。 你不要靠着儿媳妇修了几间房子，就尾巴翘上天了。你要看长远一点，三儿去了，除了珩娃子，你家一个壮年的男人都没有。 朝廷要是征收人去服役，你打算怎么办？让珩娃子去上战场？你舍得？还不赶紧把户帖拿出来，劳烦你叔伯去衙门跑一趟。以后若是要服役，自有你大哥二哥顶着，不用你操这个心。” 户帖详细记载了民户的田产，家里的人口等信息，是朝廷向民户征税，征收人去服役的依据。 税是按人头来，但是服役却是按户头来算的。不管是服劳役还是服兵役，朝廷一般都是规定，一家出一个壮丁。 这个时代自来有父母建在不分家的说话，一方面是因为孝道，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开服役。 若只是服劳役，修水坝什么的还好，若是服兵役，那可能就一去不回了。 傅氏的族老本还觉得，傅婆子是因为看到三儿媳妇家日子过红火了，眼红所以又闹这么一出，此刻听了她的话，顿觉自己之前误会了她，帮着说话道：“我看你就听你娘的，你娘总不会害自个孙儿。” 第76章 落空 “可不是！我还能害你不成？”见族老终于摆出了态度，开始帮着自个说话，傅婆子心中大定。 态度也越发地软和起来，“我知道，我这个人性子急，有时候说话难免不中听，可我心真的是好的啊。再说了，珩娃子他们都是老三的血脉，我能去害我自个的亲孙子不？” 沈氏是半点也不相信傅婆子的，若真为了她们着想，就不会在傅以宝过世后，多次逼迫她们了；若是真为了她们着想，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要合拢了过了。 不过傅婆子的说辞，确实杀了她个措所不及。她说的理由听起来都合情合理，又摆出一副全心全意为她们打算的样子，说得连族老都为之动容了，她要是再严词拒绝，只怕会有不少罪名往她身上安。 她倒是不怕，只担心这大罪名按下来，会影响儿子的前途。 正在沈氏为难的时候，傅瑾珩走了过来，扶着她的胳膊道：“娘，既然奶奶这般为我们着想，我们就随了她，免得伤了她老人家的心。” 沈氏心里顿时一急，想要阻止，傅瑾珩捏了捏她的胳膊，然后松开，朝着族老与村长拱了拱手，打过招呼后，又转头对傅婆子道：“奶奶这大年纪了，还要为我们这些小辈劳心费力，我实在心中惶恐，不过这既是你老人家的一片心思，我也不好拒绝，今儿就要劳你老人家破费了。” “什么？”傅婆子听到他前的句话还满脸都挂着慈祥的微笑，待等到他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笑顿时出现了裂纹，“破费什么？” 穷了一辈子的傅婆子，别的什么都不怕，最怕花钱。 “合户帖的银子，奶奶既然都为我们打算好了，肯定早已经准备好了合户帖的银两？” 傅婆子声音一下子拔高，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怀疑与震惊，“合户帖还要银子的吗？”? 她一个乡下婆子，自是想不出来合户帖这样的法子的，这法子还是她找他娘家侄子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用服役的事来说服沈氏，让她把户帖交出来。只要户帖一交出来，拿去朝廷登了记，就算她以后想反悔，也由不得她了。 当时她那侄子可没有说过，合户帖要银子。若是知道合户帖要银子，她肯定要再思量一二。 “自然是要的，若户帖想分就分，想合就合，岂不是大家都能通过合户帖来避兵役。所以朝廷规定了，但凡是要合户帖，一家须得上缴十两银子的工费，我们三家合成一张户帖，就是交三十两银子，奶奶你都准备好了吗？” 一听说三十两银子，陈氏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大侄子，你该不是不想合户帖，瞎编的？” “大伯母要是不信，可以去衙门走一趟，问问衙门的文书，看看我是不是瞎编的。”傅瑾珩淡淡道。 傅婆子本来以为事情已经成了，没想到突然出了这样的变故，不住地拿眼神去看傅老头和两个儿子，见几人都一脸茫然的样子，只能去问族老和村长，“合户帖真要银子？” 这十里八乡，分家的人都不多，更不要说分了家又想把户帖合在一起的了，族老与村长也没有具体去县衙里办过这事，哪里清楚。 不过两人看了一眼傅瑾珩，想着他娶的媳妇是县令家的千金，自个又在城里的书院读书，还是村里唯一的童生，他说的话总是不会错的。两人皆是点头道：“傅童生说的，想来应当是真的！” 傅婆子气鼓鼓地对沈氏道：“那你赶紧准备银子，到衙门把户帖合了。” 傅瑾珩倏地笑了，“奶奶，我们可没这个银子。” “你们怎么会没有，你们这又是买牛车又是建新房的，怎么会没有钱？”傅婆子一着急，顿时本性暴露，把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一天到晚鱼啊肉啊，不要钱一般地往屋里搬，你们那是没钱的样子吗？” “我们买牛车，那是卖了家里的地买的，奶奶又不是不知道？至于修新房嘛，那是我媳妇的嫁妆。”傅瑾珩一副真心求教的样子，“奶奶不是说我花媳妇的钱丢人吗？怎么还让我去找我媳妇拿钱？莫不是，奶奶其实是觉得我一个人花是丢人，让你和大伯二伯他们一起来花，就不丢人了？” “你个混账！”傅婆子隐秘的心思被说中，顿时恼羞成怒道：“你读书都读到狗屁股里去了吗？哪个教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奶奶如果不愿意出钱合户帖的话，就请回！昨天已经耽误了一天，今天不能再耽误了，我一会还要赶着去学堂。” 傅瑾珩仿似没听到她的恶言恶语一般，脸上还是挂着温文尔雅的微笑，“另外，我家的事，以后就不劳烦你们操心了，不管是服劳役还是军役，都是作为大周子民应该承担的责任。该我自己承担的责任，我自不会逃避，不然如何有脸去参加科举，考取功名，为国效力？” 村长原本就不想来管傅家这摊子烂事，更不想得罪傅瑾珩这个村里唯一的童生，趁机道：“俗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婶子，我看瑾珩这孩子是个有成算的，你就别操心了，等着以后享子孙福！” “明年就该下场了？赶紧的去读！不要为了这些事耽误了功夫。”族老拍了拍傅瑾珩的肩膀道：“你这孩子聪明，以后是个有出息的，好好用功。” “走！我们都走！不要影响人孩子去学堂读书。”村长带头往外走，族老也跟了上去。 傅婆子心里自是不甘心的，但她既舍不得出钱去，也没办法强迫沈氏出钱，最后只能不甘不愿地走了。 虽然傅瑾珩几句话打发走了傅婆子等人，但沈氏心里还是气得不行，“这群死不要脸的烂货，你爹躺床上的时候，家里难成啥样了？没见她们来为我们着想，如今我们日子才好过一点，就开始来为我们打算了？真当我没脑子，不晓得她们心里打的那些小算盘？” 第77章 开业前准备 “哼！合户帖？真等合了户帖，那个老虔婆还不拿当家人的身份把我压得死死的？” 沈氏大骂了一通，又担忧地看着傅瑾珩道：“对了，你方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当真合户帖要一家出十两银子？你要是说了假话，等你爷爷奶奶去打听清楚了，回来一准要闹翻天。” “娘，你别担心了，这是朝廷明文规定的！”不过十两银子，确实是他故意说来吓唬她们的。 但是朝廷为了防止有人走律法的空子，这方面的规定是实打实的，就算她们去县衙打听，他也是完全不担心的。 “是就好！不过你奶奶和你大伯二伯那群人，都是不要脸皮的，如今看到我们家日子好过了，断然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以后不晓得还要生出多少事来呢！” 沈氏倒也并非就怕了傅婆子等人，就是觉得烦！天天和这些人搅和在一起，还怎么过自家的小日子？ “娘，等过几天，城里的铺子装修好了，我们就到城里去住！”因为昨晚失眠，林萱今天不可避免的起来晚了。 等她听见院子的响动，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傅瑾珩已经回来了，见他处理起这种事来游刃有余，完全不用她担心，也就没有出声。 “那这乡下这房子怎么办？”上次听了林萱的劝，沈氏对于去县城开铺子的事，已经没了什么抵触心理，但是想着家里刚修的新房子，还有家里那么多东西，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娘，你要实在不放心，找个人来帮忙看门！再买个大狗回来养着，你说可好？”林萱说着，看向傅瑾横：“你知道哪里能买到那种个头很大，又很听话的大狼狗吗？” 院子里虽然修了高高的院墙，但显然，院墙并不能挡住人的贪婪。 傅璟珩道：“我找人打探一下。” 林萱想赶紧把铺子开起来，“那我们先收拾一下，等有空了就先搬些东西过去。” 沈氏下意识的去收拾东西，刚准备走，又突然想起来，转头问傅瑾珩道：“对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傅瑾珩方才与村长等人说，是要去学堂读书，但是家里人都知道，他最近常请假，去学堂的时候很少。 不过好在他本身悟性高，就算是没有去学堂，自己抽空看书，倒也没有耽误到学业。 “哦，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有东西忘了拿，就回来了。” “啥东西？” 傅瑾珩看向林萱，“你上次不是要说找铁匠定做东西吗？你要做什么样子的？” “哦，差点忘了。”林萱蹦跶着往房里跑，一边跑一边道：“你等一下，我这就去给你拿。” 家里的新房修好后，家里做饭基本都在新的厨房做了，旧的厨房空了下来，林萱听到沈氏说灶房空着可惜了，突发奇想，决定把原来的旧厨房改一下，做成一个专门熏豆腐干的房间。 要做熏豆干的房间，得找铁匠定制可用于熏制豆干的铁网。本来应该昨天就给他图纸的，结果因为昨天他那一撩，撩得她神思不属，把正事给忘了。 想到昨天的事，林萱的脸又开始不自觉地发烫。 带去县城用的被子，是林萱早就找弹花匠弹好了的，做的尺寸比这个时代的要宽上许多。 除了棉被做得比普通的宽外，林萱还缝了好几套四件套，准备等去了县城后，全家人都换新被子。 除了被子等必用品外，这些天她准备的食品也必须带过去。 因为时间不够，竹笋还没有泡好，大家还没有尝过泡椒竹笋的味道。不过麻辣小鱼仔、红薯干、鱼皮花生、酒鬼花生等，家里人都已经尝过了。 当下人不爱吃的小鱼，在经过林萱的手之后，变成了香气四溢的麻辣小鱼仔，得到了全家人的一致好评。 红薯干吃起来香甜有嚼劲，是傅小铖最喜欢的小零食…… 最近傅小铖都开心得不行，林萱一进厨房，就黏过去，嫂嫂长嫂嫂短地叫，打探她又要做什么好吃的。 沈氏对于开食铺这事，也信心十足，热情高涨，一有时间就找林萱请教厨艺。 沈氏学东西学得很快，但林萱还是决定食肆刚开始，还是先卖比较简单的吃食——面条。 这个时代的面条并没太多花样，一般都是清汤面，又或者鸡蛋面，肉丝面几种。这几种面她都专门去吃过，觉得与现代花样繁多的面条比起来，实在是差远了。 所以，她觉得她铺子里虽然只是面条这种吃食，但碍于她面条的口感，生意肯定不会差。 铺子里要卖的面条种类，她也已经想好了，主要卖红烧肥肠面、香辣排骨面，臊子面、杂酱面这四种。 这几种面，都是要提前把酱做好的，到时候她可以帮忙。不过就算她帮忙，如果不请人，铺子也是忙不过来的。 林萱把晾干了的小鱼干用布袋装起来，一边装一边问沈氏道：“娘，我们去县城开铺子的事，你昨天和舅娘说了吗？” 沈氏摇头，“昨天忙得很，哪里有空说这些。” “那娘，要不我们什么时候去舅舅家跑一趟，把这事和她们说说？”林萱看得出来，沈家人是真心维护她们，有了机会，她也愿意拉她们一把。 反倒是沈氏有些犹豫，“这会不会不太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又不是白给他们钱。” “那就听你的，不过铺子是你的，我们都是给你干活，到时候不管谁来，都像小五小六一样，付给他们工钱就好了。”沈氏道：“我们就管干活，你自个管账。” 林萱还真不想整个人都耗费在这个铺子里，“娘，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要是我都信不过，我还能信谁？铺子里的账管着就成，我就负责想吃食就好了。” 沈氏连连摇头，“我连书都没读过，我哪里会管账。” 林萱想了想道：“要不让小五管账！我看他每天卖豆腐乳的账都记得清清楚楚，管铺子里的账肯定没问题。 反正铺子开了后，豆腐乳都放在铺子里卖，他们就不用单独再出去卖豆腐乳了，到时候正好在铺子里帮忙。” 第78章 去沈家 沈氏还是有些担忧，“他能行吗？” “娘，表弟要是有什么不会的，让相公教一下他不就好了，没有什么东西是天生就会的。”林萱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一个小食肆的账能有多难。 沈氏还是想让林萱自己管账，虽说沈小五是她娘家人，这孩子的品行她也看到了，确实是不错。 但人啊！总是会变的，特别是天天面对大量金钱的时候，说不准哪天就变了。她犹犹豫豫地把心里的想法给林萱说了。 林萱笑道：“娘，你放心！我每个月会查账的。他要是做不好，以后就不让他做了，在外面招个账房好了。” “干啥在外面招账房？外面的人还能比自家人可靠？”沈氏不太理解她，“你这孩子，咋管钱也不积极？” 林萱跟她撒娇道：“娘，如果什么事都要我亲力亲为，那不得把我给累死？”她的志向，可不是开一家铺子就算了。她可是想通过经商，走上人生巅峰的。 沈氏无奈道：“行，都依你，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你表弟要是事没做好，你可千万别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任他们。” “知道了，娘！” 除了小鱼干，找村里人买的红薯花生等，林萱准备把前些天做的皮蛋，酒糟鱼等东西都一并搬到县城里去。 这一收拾，一不小心就堆了大半间屋子。 “这么多东西，怎么搬得完？”沈氏看着房里的东西发愁，“这么多罐子可不好搬，这东西可容易摔了。” 林萱道：“要不我们再买一辆马车？” 沈氏连忙摆手道：“买什么马车，就一辆牛车就够用了，还买什么马车？” 除了怕林萱花钱外，她也觉得再买马车太打眼了。就如今这样，老宅的人就一天到晚盯着他们，如果再买马车，那些人只怕更是连觉都睡不着了。 不说老宅的人，村里人想法肯定也不少。 沈氏觉得自家这儿媳妇什么都好，就是没什么心眼，不晓得人心的险恶。她越想，越是不放心，东西也不收拾了，拉着林萱教导起来。 直到林萱再三保证，以后没经过她的同意，一准不给家里买大件的东西，也晓得财不外露的道理，沈氏才算是作罢。 当天晚上，沈氏便跟傅瑾珩交代道：“要搬去县城的东西不少，明天你就同你两个表弟一起，先送些东西到铺子里去。不过也别太急，慢慢搬，可莫要一点儿事就搞得风风火火的，弄得半个村子都知道。” 傅瑾珩道：“娘，我懂的，你放心。” 沈氏又道：“先搬棉被，那些瓶瓶罐罐的都留到后面搬，得空的时候拿稻绳把外边包一下，莫要给摔破了……” 傅瑾珩想了想，道：“娘，等明儿我量了尺寸，做几个木框，把罐子放木框里固定住，就不会摔了。” 傅以宝活着的时候，傅瑾珩常在他身边干活，帮忙打杂。简单的座椅板凳他都会做，不过是做几个木框而已，沈氏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便也没再多说。 第二天，沈小五等人像往常一样出门，不过牛车拉得满满的，比平日重了一大半。 傅家三房天天往跑城里做生意，村民们见了，只当她家生意做得愈加红火了，也没人多想。 沈氏和林萱收拾了几样吃食，便一同去了沈家。 家里只有一辆牛车，牛车早上出了门，沈氏和林萱便只能走路去沈家了。好在大湾村离双桥村并不太远，两人没有走多久就到了。 沈家人大冬天也没闲着，男人都在地里忙活，只莫氏和几个儿媳妇在家里，洗衣的洗衣，做针线的做针线。 看到沈氏与林萱，莫氏放下手里的衣裳，热情地迎了出去，“妹子，珩儿媳妇，你们怎么来了，快过来坐。” 见两人手上提着东西，又埋怨道：“你说你俩，来就来，还提啥东西？这前天在你家拿回来的肉还没吃呢！” 以前回来，十有八回都是到娘家来打秋风，如今终于也能往娘家送东西，沈氏心里高兴，“都是萱萱自己做的吃食，拿过来给你们尝尝，本来前天就打算给你们的，那天人多事多的，把我给忙忘了。” 沈四嫂给林萱搬了个椅子，“来来来，表弟媳妇快坐。” 沈三嫂煮了两碗鸡蛋糖水端给沈氏与林萱。吃过鸡蛋糖水后，沈勇等人也从地里回来了。 说起城里开铺子的事，沈勇欣慰不已，“这下好了，你再也不用愁珩儿没钱进京赴考了。” 莫氏也直感叹，“你这样我们就放心了，这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沈家几个媳妇却是震惊得不行。从最近沈小五沈小六两兄弟送回家的东西，以及前天去傅家看到的情况，她们也知道，傅家现在的日子肯定是很不错的，但是没想到，竟然已经好到能到城里开铺子的程度了。 沈四嫂目光灼灼地看着沈氏，但很快又低下头来。 莫氏在村里算是顶好的婆婆了，从不磋磨几个儿媳妇，三节都会提前准备好几个儿媳妇回娘家的节礼，她们藏点小私房，又或者悄悄帮顾一下娘家，她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 但若是谁心思不正，那她收拾起人来，也是绝不会手软的。 同沈四嫂一样，沈三嫂沈二嫂脑袋里也都小心思转得飞快，但都没人敢吭声，都老老实实回房做饭去了。 沈氏自个心里也诸多感叹，去年这个时候，她们一家人还在为了温饱发愁，不知道未来的日子该怎么办，可不成想，如今家里修了新房不说，还到城里去开了铺子。 她感激地看了一眼林萱，笑道：“这啊！都是萱萱的功劳，要不是她脑子灵活，又有本事，我现在还在给人浆洗衣服呢！” 林萱不好意思道：“娘！你可千万别怎么说。”她起初对她们好，确实是存了私心，想刷好感，改变原主给她们留下的糟糕印象，顺便再抱住大佬的大腿…… 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看得出来，沈氏是真的拿她当亲闺女一样的看待，处处关心她，体贴她…… 她觉得，自己这点付出真算不得什么。 第79章 抽签 “珩儿真是娶了个好媳妇，人长得漂亮，又爽利有本事……”莫氏将林萱大大地夸赞了一翻，才又将话题扯了回来，“你们准备在县城开个啥铺子？可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 “我今天过来，正是为了这事。”沈氏道：“萱萱想了些新鲜吃食，我们打算在县城里开个食肆。 我们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的，珩儿要读书，小磊们几个孩子又都还小，让他们在家里打杂干点小事还成，到铺子里帮忙只怕是不行，所以我过来，就是想和大哥商量商量这事。” “我们家也没谁厨艺好啊！”莫氏道：“你那几个侄媳妇，也就会做点粗茶淡饭，要去城里开食铺，她们可没那个本事。” 沈勇却是道：“那小五和小六是……？” “萱萱说让小五在铺子里当账房，小六还和以前一样，在铺子里卖吃食。”沈氏说着，又把铺子分成两半，一半边卖面条，另半边买零嘴的经营模式给他们解释了一翻，“吃食我跟着萱萱学了，到时候我做就成，就是家里平日还要做豆腐，又要做零嘴，就我和萱萱两人，怕是忙不过来，想再找个人去帮忙。” 她这话一说完，沈勇和莫氏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了。找的人主要是去帮忙做豆腐零嘴等东西，就算是打杂，多多少少也能学到不少本事。 沈氏与林萱第一时间想到来找他们，信得过他们是一方面，只怕更主要的是想帮他们一把。不然去买两个下人，把卖身契捏在手里，既稳妥又省事，何必这般麻烦。 沈勇没有立马回答，想了好一会才道：“这事等晚些时候，我和你嫂子商量一下，等商量好了再答复你们。” 沈氏点头，沈勇又问她搬去城里开铺子后，乡下的宅子和地怎么办？可打算好了？ “地还是像往常一样租赁出去！就是宅子的事难办！”沈氏把傅婆子闹着要合户帖的事说了，“要知道我们家里没人，那边还不知道又要闹出多少事来呢！” “那死老婆子，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就专挑你磋磨，这好不容易分了家，她还不放过你。”一说起傅婆子，莫氏顿时气道：“我去帮你把宅子守着，她要敢来打你家主意，看我不骂死她。” “嫂子，你去我当然是放心，就是你走了，你这家里怎么办？”沈氏原本是准备按着林萱的想法，在家里养条大狗，平日委托相熟的人帮忙喂养一下，她天再回来一次。 这法子，自然比不上自家嫂子亲自去帮忙看房子来得放心。但就为了一个房子，让莫氏放着家里的活不管，她又觉得对不起自己哥嫂。 沈勇道：“要不你家的地今年也别租给外人了，租给我和你嫂子种！” 林萱道：“舅舅舅母去种，还说什么租不租的，那不是见外了吗？你们拿去种就是了。” “那怎么行，”莫氏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你要是这样，我可不敢种你家的地。” 林萱道：“要不，你按着我说的种，种出来的东西，拿三成给我们算作租子，余下的你们可自行处理，也可以卖给我们。” 这次两人没有拒绝，沈勇道：“那你们想种些什么？” 林萱对种地不怎么在行，“舅舅先去看看地，看看都适合种什么，如果有适合种花生、芝麻的地，就多种些花生芝麻，要是不合适种这些的，多种红薯小麦黄豆这些也行。” 沈勇道：“那行，等我找个时间过去看看，看种什么合适。” 几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到了吃饭时间，吃过饭后，林萱和沈氏便回了家。沈家这边，莫氏把儿子媳妇都叫到了堂屋，道：“今天你小姑过来说的事，想来你们也都听说了。你们怎么想的，都说说！” 沈四嫂用手肘悄悄推了沈四郎的腰窝，沈四郎瞪了她一眼，沈四嫂顿时老实了，没敢再做小动作。 沈大郎站出来表态道：“我们都听爹娘的安排！” “那我就来说说，”莫氏眼神扫过几个媳妇道：“我知道，看到小五小六最近往家里送的东西，还有你们小姑家的情况，你们肯定心里都有不少想法。 但有句话，我要跟你们先在这说明白。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就不要去妄动心思。人，就像竹子一样，首先得把自己的根立正，才不会行错路，才会走得远。” “不管是你们哪个去你小姑家帮忙做事，都不能做对不起你姑家的事，不准偷学手艺，不准偷拿东西，……若被我发现了，我这个人的性子，你们也是知道的，到时候会怎么样，你们晓得的？” “娘，你放心，我们绝不做对不起小姑的事情。”沈大嫂连忙保证道。沈二嫂等人，也跟着附和。 敲打完几个媳妇，莫氏又道：“你们兄弟四个娶媳妇，都是我们二老给操办的，你两个弟弟的婚事，自也该我们操办。所以去你小姑家做工的工钱，和你们去外面打短工，卖菜的收入一样，有八成要交到公中来，另两成，你们自个房里的人收着，你们可有意见？” “娘，这都是应该的，我们怎么会有意见。”沈大郎道。 “没有意见就好。”莫氏道：“去你小姑那帮工这事，肯定比在家种地有出息，不管我指派了谁去，那余下没去的，心里定都会觉得我偏心。 我同你爹商量了一下，决定抽签子，谁抽到最长的，就谁去。没抽到的，心里也不要灰心，以后什么样谁也说不到，所以都给我好好在家干活，不要荒废了地里的庄稼。” 老两口处事向来公平公正，从不偏心哪一个儿子，对于莫氏的法子，四房人自然都没有意见。 沈勇将早先准备好的四块竹片捏在手里，给几人抽，“谁抽到的竹块有红点，就谁去。” 沈大郎最先抽，过后是沈二郎……几兄弟依次抽完后，沈勇道：“是谁抽到了有红点的，就去收拾东西。” 第80章 摆件 沈四嫂看着丈夫手里空白的竹片，失望得不行，但也只能在心底叹气，怪自己运气不好，没这个时运，怪不得别人。 抽中了竹签的沈大哥，既激动振奋，又心中发怯。 他夫妻二人都是没读过书，本本分分的庄稼人，这突然去食铺里干活……那些活他们都会干吗？要是干不好怎么办？ 再看几个弟弟，俱低着头，似很失落的样子。沈大哥犹豫了一下，便把竹片递了回去，“娘，要不再抽抽，我是大哥，理应——” 他话还没有说完，莫氏就打断他的话道：“再抽个啥？你当老娘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放屁？ 既然抽到该你们去，就好好安排，到时候跟我一道去你姑家。老娘丑话说到前头，你们去了你姑家的铺子，若是不老实，给我搞些乌七糟八的事出来，丢我的脸，以后也莫要回来认我了。” 沈大哥再不敢二话，老老实实保证道：“娘！你放心，我们去了一定好好干活，定不会丢您的脸。” 保证完，沈大哥又有些为难道：“那三丫怎么办？” 沈大哥与沈大嫂统共生了三个孩子，前两个都是男娃，大的十三岁，小的也有十一岁了。 在乡下，男子到了十五岁就要开始说亲，所以沈大娃在他们眼中已算是半大人了，而沈二娃虽只有十一岁，但他懂事，平日里不光帮着家里干活，还时常照顾妹妹，夫妻二人倒是不怎么担心两人。 唯有小女儿沈三丫，今年才两岁半，两人实在放心不下。 “三丫就跟我们一道去你姑家，我帮忙照看着！”莫氏生了五胎，都没有生到一个女儿，对这个孙女尤为疼爱，给另几房的人带着都不放心，干脆就想带去大湾村算了。 “虽然隔得不远，但来回也不方便，你们去见见几个孩子，顺便把东西收拾收拾！” …… 从沈家回来后，林萱便把先前那堆瓷土拿了出来。沈氏见了，不免唠叨道：“你怎么又摆弄那堆泥巴去了？不是说了现在天冷，别摸冰东西吗？” 林萱忙道：“娘，想来想去，这瓷偶还是得做，不然铺子里的摆设不好看，要摆设不好看，可是要影响生意的，所以啊，你可不能把我的瓷土搬走。” “就不能放别的东西？” “我那天用竹根雕了个蟾蜍，本来是准备放在铺子里当摆设，但是我想来想去，我们那铺子是卖吃食的，还是摆瓷器好一点。” 林萱解释完，又道：“娘，你若是实在担心，要不我把泥巴搬房里弄去？房里烧了炕，暖和，我就做几个摆件，你放心，我自己的身体，我还能不爱惜吗？” 沈氏拗不过她，只能妥协，“那行，搬到你房里弄去，我给你炕烧热一点。” 林萱顿时眉开眼笑，甜甜道：“谢谢娘，我就知道，娘最好了。” “去去去，黏黏糊糊的，烦人！”沈氏嘴上不耐烦，但两个眼睛都笑起了褶子。 房里烧了炕暖和，林萱干起活来效率也快，到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她已经捏了可爱的招财猫，萌萌的兔子，调皮的嘻哈猴等摆件。 第二天，林萱又做了瓷盘摆件，创意花瓶等，把瓷土祸害完，林萱便迫不及待地把东西送去了瓷宝阁。 瓷宝阁里天天人来客往，徐掌柜早已记不得和林萱说过烧瓷的生意了，还是提起安阳豆腐乳的罐子，他才想起来，“原来是那位小娘子啊！你说烧瓷器，后来一直也没来过，我便以为你找了别家呢！” 林萱有些不好意道：“后来一直有事忙，给耽搁了！还能烧的？” 安阳豆腐乳如今在县里，已经算是小有名气了。若按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的话，他们需要的罐子只会越来越多，徐掌柜是商人，自然看得到这其中的利益。 他也想趁机和林萱打好关系，好让她们的罐子，以后都在瓷宝阁定，是以态度极好，“怎么不能？只要是小娘子拿来的瓷器，随时都可以。你放心，我这就安排人，帮你把瓷器拖到瓷窑去。” 第81章 瓷坊 虽有些小人之心，但林萱还是将提前准备好的契书拿出来，“那我们还是签个契约！劳烦掌柜看看，若是没问题的话，我们就按契约上来。” 徐掌柜有点没反应过来，心说这小一件事，竟还搞个契书？不过他虽然心里腹诽得厉害，但面上却是笑呵呵地接了过来。 看完契书上的内容，不禁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心说这是把他当贼防着呢？他家瓷坊经营了上百年，岂会偷一个门外汉的花样？ 若不是在商场上浸淫了几十年，他好险就要忍不住心里的火气，将一张契书拍林萱脸上了。 不过想着因为安阳豆腐乳这罐子，他们瓷宝阁的名声都响了几成，生意也比先前好上不少……徐掌柜忍着心里的不悦，签了契约书。但明显，态度比之方才，冷淡了许多。 林萱也没在意，大大方方地拿了图纸出来，继续和他谈生意，“徐掌柜，你看看，这样款式的碗盘钵，你们这能做出来吗？若是可以的话，你给我报个价。” 徐掌柜只看了一眼图纸，瞬时被上面的花纹图案给震惊了，“这……这样式花纹都是小娘子自个想的？” 林萱点头，“嗯，都是我自己想的，这些是要用到我自家铺子里的，要求还和以前一样，不能私自做了花样卖给别家。” 徐掌柜现在是半点不敢骄傲了，“小娘子设计的花样实在是独特，能不能行，我得先问过作坊里的师傅才晓得。” “不知什么时候能回话？” 徐掌柜犹豫了一下，道：“小娘子若是有空的话，能否劳烦你跟我跑一趟，我们瓷坊和瓷窑离得近，你那些东西，烧的时候有什么讲究，你正好也可以跟烧窑的师傅说说。” 这倒是正合了林萱的意，为了保护好瓷胚不被破坏，她拿了几个装衣服的木箱来装这些瓷胚不说，还在里面放了棉花，这么一路小心翼翼地拉过来，能少搬动一次，自然是少搬动一次的好。 瓷宝阁的作坊在郊外，沈小五赶着牛车，林萱扶着牛车上的箱子，慢吞吞地跟在徐掌柜的马车后。牛车每颠一下，她的心也跟着颤一下。 她无比怀念她在现代的工作室，做好瓷胚，就可以放到隔壁的电窑里烧制。她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啊…… 在林萱的痛心疾首中，牛车慢吞吞地走了三刻钟左右，终于到了瓷宝阁的革命根据地。 看到山脚下那大大的宅院，以及边上的窑子，林萱心里酸了，啊啊啊啊！她也好想拥有一个这样的工作室啊。 徐掌柜先去见窑场的师傅，回来对林萱道：“小娘子，我们先把瓷胚送到瓷窑去，我看你要烧的瓷胚也并不多，就算是用小窑也装不满一窑。你这些瓷胚送过去，正好可以和别的瓷胚凑一窑。” 林萱自是点头道“好”。 徐掌柜帮着林萱一起，把箱子里的瓷胚搬出来。待看清瓷胚的模样后，顿时惊呆了。 心想难怪要提前跟他签约，这瓷偶的模样做得也太新颖精致了。这要是拿到铺子里去卖，生意一准好。 徐掌柜心里想着，不露痕迹地探听道：“听小娘子的话，是打算在城里开个食肆？不知开在啥地方？叫啥名啊？” “在东市的入口处，定名就叫七里香！” “七里香？这名字不错！”徐掌柜方才看图纸的时候不明白，为何要求在碗底印七里香这几个字，现在可算是明白了。 他心思微动，抬手看了一下手里拿着的瓷偶，果然在底下，也看到了七里香几个字。 “这些瓷器，小娘子也是准备烧出来放铺子里用的？” 林萱点头，“都是放在铺子里的摆设。” “小娘子就不想把这些东西做出来卖？”徐掌柜观察着林萱的神情道：“若小娘子有意，我们可以合作。” “掌柜的想怎么合作？” “小娘子想花样，然后教我们作坊的师傅，我这边出材料和人工，卖了钱，你二我八如何？” 林萱想也没想就摇头道：“两成利太低了。” 徐掌柜道：“小娘子，我这边虽然得了八成的利，但是我们担的风险可不小，这要是做出来卖不出去，我们亏的可不少……而你，什么都不出，就能分得两成的利，这很划算了。” “掌柜的，我这可是独门秘技，说万金难求也是不为过的，你说我什么也不出，这话可就过分了啊！”林萱故意拉长着脸道：“你既然没有诚意，这门生意不谈也罢。” “小娘子，你这可误会我了！实在是小的给东家干活，手上只有这么大的权力啊！”徐掌柜心下着急，“这么的，你等一等，我派人去请东家过来，你直接和东家谈如何？” 林萱对瓷宝阁总体印象还不错，而且徐掌柜说的合作模式，她确实挺心动的，是以点头道：“那劳烦掌柜的了。” 徐掌柜笑笑，道：“小娘子不因刚才的事怪罪我就好。” 林萱道：“怎么会呢，掌柜的以东家的利益出发，是理所应当的事，我理解的。” “小娘子不光有才，还大度，希望我们能有机会，长期合作才是。”徐掌柜说着，带着林萱去了作坊。 林萱这次设计的餐具，不光是造型和这个时代的完全不同，就是上面的图案，也比上次豆腐乳罐子的复杂不是一星半点，作坊里没有一个师傅会。 徐掌柜把图纸还给林萱道：“小娘子，他们都不会。你看，是你做好了放到我们窑子里烧，看还是怎么的？” 他怕林萱误会他家作坊的师傅不行，说完又解释道：“小娘子第一次定做罐子，就能找到我们家，想来对我们瓷铺也是有一定了解的。 我们作坊里的这些师傅，绝对都是一流的老师傅，主要是你拿来这些款式，他们以前都没做过，这时间太仓促，等他们琢磨一下，应该也做得出来的，就不知你这边急不急？” 不管合作的事情能不能谈成，铺子里的餐具是要用的。而且铺子等着开业，她也等不了太久，于是道：“这样，你找两个师傅，跟着我学，我教他们。” 第82章 与瓷坊合作 徐掌柜有些意外，合作的生意还没有谈成，林萱就主动提出教导作坊师傅的技艺这事。 虽然只是指点几款餐具的做法，但对于时下这种，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老手艺人即便是收徒，但大多也会悄悄留一手的大环境来说，这样主动提出授人技艺是极难得的了。 “那辛苦小娘子了，你放心，没有你允许，我们绝不私自做了你教的样式去卖。”徐掌柜保证完又道：“虽说没有行过拜师礼，但您既指点过他们技艺，就是半个师傅。这样，我带你去作坊里走走，你挑两个合眼缘的。” 作坊里一共有四位师傅，林萱看了几人做的东西后，挑了一位姓苏的师傅，指点其拉胚，另一位罗姓师傅的画技是几人中最好的，林萱则教他画图案。 顾家祖上本是靠着瓷器起家，但顾家发达后，经手的生意越来越多，瓷器反倒不被看重了，渐渐地，瓷器生意反倒还没落了。 去岁顾家大老爷和二老爷因为意见不合闹着分家，两人都抢着要京城的好铺面，赚钱的好生意，谁也不愿意到安阳县来继承祖产。推来嚷去，最后瓷坊的生意就被分给了不受宠的三老爷。 三老爷出生就患了怪病，恰逢那个时候，顾家老太爷把养在外面的外室接了的回来。 顾老夫人心情不好，不知觉间就迁怒到了儿子身上，认为是因为儿子得了这么个怪病，顾老爷觉得丢人，才会把外室接进门，对这个儿子也不甚喜爱。 因为病症的原因，顾三老爷从小就性格敏感内向，不爱去院外走动，每日里做得最多的，也就是在院子里看书。 分家的事定下来后，他没有多言，收拾行李，携家带口回了安阳县继承这一处薄产。 顾三老爷不争不抢，但他儿子顾弘方却很是不忿，来了安阳县后，发誓要好好经营产业，做出一翻成绩出来。 是以，顾弘方对瓷坊的生意尤为上心，听了徐掌柜让伙计带的话后，当下就坐着马车来了瓷坊。 顾弘方今年二十一岁，以前在顾家也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做生意，不过虽然没人教过他，但到底在顾家耳濡目染，又生在京城，该有的眼光自是有的。 只一眼，他就看出林萱做的这些东西，非比寻常，若是拿到京城去卖，必然会引起轰动。 他这些日子为了什么在奔走？不就是为了找到好的瓷艺师傅吗？但好的瓷艺师傅不好找，他奔走了几个月，花费了不少的功夫，也才勉强相中两个。 但这个两个师傅与林萱的手艺比起来，简直不足一提，而且这两个师傅还和别的瓷坊有约，要想把两人挖过来，这中间有不少麻烦事。 顾弘方在乎的是如何把林萱这样的人才留住，如何将瓷坊做大，并不在意多分些利润出去。 两人简单的寒暄了一翻，顾弘方便直言道：“林师傅，我方才看了你的作品，十分欣赏你的才华，是真心想与你合作。 我愿意多出三成利，也就是说，只要是你设计出的款，每卖出一样，除去成本后，纯利我就分你五成如何？” 纯利的五成，已经完全超过了林萱的心里逾期。不过避免有坑，她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道：“那这个签约时间……不知道顾东家打算签多久？” 顾弘方没想到林萱听到纯利润的五成后还能如此淡定，倒是有些意外。他思索了一下，道：“十年如何？” 林萱早先就思考过自己当前的处境，她现在没有起步资金，也缺人手，能与人合作是最好的方式。她相当于只教几个徒弟，就能分得十年的利润，这位顾东家着实大气。 林萱再没了顾忌，当下便同顾弘方签了契约。签约后，两人还特意去了一趟衙门公证。 出了衙门，顾弘方便迫不及待道：“林师傅不知何时有空？我觉得作坊可以先做一些餐具花瓶，看看市场的反响。” 林萱打算从今天起，就暂时住在县城，要去作坊教徒倒是容易，“明天！我先教作坊的师傅做我铺子里的餐具以及摆件，等我的食铺开业，必然会引起许多人的注意，到时候有人问起，我便推荐你家铺子。” “那就这么说定了！”顾弘方朝林萱作了个揖，客套道：“我送林师傅过去！” “不用了，我想在街上逛逛。”林萱想着昨天沈小五帮忙带回来的信，决定去方素娘那走一遭。 “那就此别过！”顾弘方上马车后，林萱坐着牛车去了德馨坊。 自从改了陈列后，方素娘铺子的生意越发地好了。林萱见她在忙，也没打扰她，直接去了后罩房见周荷与秦竹。 为防止别人再抄袭铺子里的包包样式，林萱新做的包包都没有挂到德馨坊里售卖，而是先给两人照着学习。 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绣娘，方素娘暂时只能按照林萱说的方式，让周荷与秦竹负责包包的缝合，而包包上需要绣图案的地方，暂时交由信得过人的去绣。 目前负责铺子里绣花的，主要有三人，其中一个便是与方素娘玩得好的那位小姐妹——何春燕。 不过方素娘虽然把林萱说的那些话都转诉给了她，但她却并没有去衙门立女户。 何春燕素日做绣活的钱，基本上都被几个嫂子收刮干净了。立女户和娘家断绝关系，意味着要从娘家搬出来。要自己找房子住，以后死了，说不定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她是实实在在的古代人，思想不如林萱开阔，想得也多，是以听了方素娘的话后，虽有些意动，但也诸多顾虑，一直没有拿定主意去衙门立女户。 她也知道娘家那几个嫂子的性子，若是让她们知道，她在给德馨坊绣包包的新花样，少不得又要生事。便主动提出来，每日都到德馨坊来做工。 方素娘原本就不放心把包包的图样交出去卖，何春燕的提议倒是正合了她的心意，把包包上最重要的图样，都交给了她绣。另两个绣娘，绣的都是较为简单的部分。 第83章 新铺子 是以，林萱去后罩房的时候，除了见到周荷和秦竹外，还见到了何春燕。 见到林萱，周荷与秦竹立马起身行礼道：“小东家。” 林萱朝她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坐下，“本来早该过来看你们了，接过出了点意外，给耽误了，你们两最近怎么样？” 两人在德馨坊呆了一段时间，对两位管事的东家都有了基本的了解，已经不像刚开始来的那般怕人了，两人把最近缝制的包包给林萱看，“小东家，我们缝得可还行？” 人工能缝成这样，是不错的了。不过人工的效率实在太慢了，林萱看着手里的布包，不禁沉思，她要是能做出缝纫机来就好了。要是有了缝纫机，简单的缝制工作完全可以交给机器。 见林萱沉默，两人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小东家，是我们缝得不好吗？” 林萱这才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有，缝得挺好的，我是想到了别的事了。” 何春燕做了好大一翻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过来给林萱道谢，“素娘都跟我说了，谢谢小东家为我操心，我一定会好好干活，不给你们惹麻烦……” “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林萱看了她新绣的图案，不得不说，这位娘子很聪明，她重来没有教过她怎么绣，但她照着她给的样品，就能把图案绣出来。 “不……”何春燕激动道：“小东家说的那些话，以前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是你……让我知道，女人不生孩子也不是罪过。” 天知道，她第一次听方素娘说起，有多么的震惊。 从前，所有的人都说她连孩子都不会生，还活着干什么？就连她娘家的亲人，也都觉得她没有生孩子，就是罪过。 她自己也这么觉得，一直为自己不会生小孩而感到羞耻。是林萱说的那些话，让她知道，自己不会生孩子不是一件羞耻的事。 甚至这位小东家的口中，女人连结婚也不是必要的。 她从方素娘口中听见之后，就一直把她当成传奇一般的人物看待，今天见了，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就跟天上的仙女一样。 她想着，又低下了头来，很不安地道：“我到现在还住在娘家，没有像小东家说的那样，自立门户，小东家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不会，”林萱对于这个时代的女性，不能一下子跨出那一步去，心里还是很理解的，不过她并不赞成她这种畏畏缩缩的方式，“但是我还是建议你，你应当早些去立女户，自己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 何春燕在心里反复咀嚼着林萱说的话，她的灵魂再次受到了震动，“谢谢小东家提点，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不说何春燕，就是周荷与秦竹二人，心里受到的震撼也不小。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开始想许多，从前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林萱并不知道，自己随意的一句话，改变了几人今后的人生道路，她已经坐到一旁，琢磨起制造缝纫机的事情去了。 “愁啥呢？”方素娘一进来，就见林萱拧着两条好看的柳眉，想事情想出了神，“啥事解决不了的？跟姐姐说说，姐姐帮你想办法。” “没！”林萱不好意思地笑道：“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个新款式，有几个地方没琢磨明白而已，让方姐姐笑话了。” 缝纫机能不能做出来还是未知数，她虽然很想找人探讨诉说一翻，但还是忍着没说。 “原来是想包包的样式啊 ，你那样，可把我担心坏了，我以为你遇到了什么大难事呢！”方素娘笑道。 林萱暂时把缝纫机的事情放在一边，问方素娘道：“忙完了吗？要是有空，我们去看看铺子。” 她这些日子虽然没有来德馨坊，但两人一直有书信交流。方素娘让沈小五给她带了书信，说在德馨坊旁边租了一个店铺。 那铺子原是一间茶肆，现在店家嫌生意不好，便不打算再做了，所以决定把铺子租出来，方素娘与那店家也相熟，知道对方的铺子要租出来后，就做主把那铺子定了下来。 方素娘道：“那铺子挺宽敞的，一共上下两楼，租金一年是八十五两银子，签两年的契约。怎么改装，我是一点主意也没有，在信里又说不清楚，我只好找你过来了。” “走！我们过去看看。” 方素娘一边走，一边道：“我们可得赶紧把铺子开起来，若不然，街上的人都要忘了，包包是谁想出来的，又是谁的铺子最先卖的了。张老头那不要脸的东西，竟好意思跟人吹嘘，说他铺子里的包包都是他闺女想出来的……” “我最近这些日子也没到街上来，张家铺子有什么新款式吗？”说到张家，林萱脸上的表情顿时冷了下来，张明珠的账她还没跟她算呢！不过不要紧，她记在心里了，迟早要找她，好好把这笔账算清楚的。 方素娘瘪了瘪嘴道：“能有什么新样式？里面那些花样全是学的我们，说她们还不承认。 那天张家那小姐还跑我们铺子里头来呢，肯定又是想来偷学我们的款式，还好你聪明，暂时没让我把款式摆出来，她们没有偷着。那张小姐也是恶事做多了，平路摔了一跤，把脚给扭伤了，走的时候是被抬着走的。” “当真？”林萱听到这个好消息，当下毫不客气地幸灾乐祸了一把！ “当然是真的，那天看到的人好多呢！”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方素娘新租的铺子。 茶肆的原主人为了多摆桌椅，把后面的院子也隔了一半出来，改建成了招待客人的雅间。 不过因为这间铺子本身面积并不大，即便是改建过后，作为茶肆，还是小了一点，但是用做卖包包的铺子是绰绰有余的。 甚至若只是用来卖包包还显得大了一些。若是可以的话，林萱想一楼用来卖包包，二楼用来卖成衣。 林萱想了想道：“方姐姐，这东家是你熟人吗？你能和他说说，把签约时间签得长一些吗？” 第84章 脸红心跳 “自是可以的，不过妹妹怎么突然想把约签得长一些？”方素娘兀自猜测道：“妹妹是怕以后铺子开起来生意好，店家眼红，又闹出什么事端来吗？” “也可以这么说！”林萱道：“这铺子挺大的，只用来卖包包有些浪费了，我想请人好好改建一下，把院子和二楼都改一改，一楼的铺子用来卖包包，二楼用来卖成衣。这么大面积改建，应该要花费不少钱，若是满两年就搬铺子，那有点不划算。” 方素娘当时看这铺子的时候，也是觉得有些大了，光开一个卖包包的铺子有些空了。不过这位置好，离德馨坊又近，她两边跑起来也方便，实在舍不得才将之租了下来。 把多余的地方用来开成衣铺，她自是赞同的，只是有些担忧道：“你这主意好是好，可我们上哪找那么多绣娘去？” 林萱道：“这事儿不急，你让我先想想，如果不行，我们也可以开别的铺子。” 只要缝纫机能做出来，她就完全不用担心绣娘的问题了，不过缝纫机能不能做出来，现在还说不到，林萱也没把话说死。 反正能卖的东西那么多，不能卖成衣，还可以卖帽子，卖鞋子，又或者卖小饰品都可以啊！ 方素娘是知道林萱的本事的，见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便也没再多说，“那行，你慢慢琢磨琢磨。我先去找一趟店家，把契约签久一点。” 林萱把房子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心里大致有个数后，便锁好门回了东市口的新宅。 一回家，林萱便迫不及待地拿出纸笔画了起来。 缝纫机工作的原理她是知道，她先画了图纸，打算用木头做一个模型出来，然后再想办法寻手艺人，看能不能把缝纫机做出来。 正忙着，傅瑾珩端着汤走了进来。 见她画得专注，傅瑾珩也没有打扰她，把温茶水的小炉子提了进来，把汤放在上面温着。等林萱停笔的时候，傅瑾珩才道：“先喝汤，喝了再忙！” 林萱揉了揉肩膀，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肚子好像有些饿。接过傅瑾珩手里的汤，林萱顿时皱眉，“怎么又是这个汤啊！” “我特意找大夫换了一个方子，今天这个不一样，你尝尝。”傅瑾珩好脾气地道。 林萱不信，“换了一个方子还不是加药熬的，一样一股子药味。”虽然很饿，但一点不想喝。 “虽然有一点儿药味，但是味道真的还行。”傅瑾珩道。 林萱半信半疑的喝一口，发现确实像他说的那样，虽然闻着一股药味，但味道还行。 等等……他怎么知道味道还行？ 林萱突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特意尝过啊？” 傅瑾珩表情平淡，很随意地道：“熬的时候，顺便尝了尝味道，”他说着，瞥了一眼她桌上的图纸道：“你刚才在画什么？” 林萱的注意力一下从他亲自给她熬汤，还尝了味道的事情上，转移到了缝纫机上。 她早就想找人好好说说缝纫机的事了，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倾诉对象，见傅瑾珩似乎挺感兴趣的，顿时兴奋地说了起来，“我这是画的缝纫机图纸，这个机器做出来之后，再缝东西，就不用人们慢慢地，一针一线的缝了，只要用这个机器就行了。” “缝纫机？”傅瑾珩往她身边靠了靠，仔细去看她面前的图纸。 林萱闻着他身上独特的味道，不知怎么，就想着上次抱在他怀里时的感觉，心突然不安分地狂跳起来。而且，她心里还莫名地生出一种想要再次钻进他怀里的欲望。 傅瑾珩似完全没有感受到她的异常，认真的看着图纸，看了一回，突然指着图纸上的踏板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林萱为自己的心猿意马感到羞耻，她抿了抿唇，强制将那些发散的思维聚拢，“这是踏板，踩下去缝纫机就开始缝纫……” 她比划着，给他解释了一遍缝纫机是怎么工作的。说完又道：“你知道哪有手艺好的匠人吗？” “你想找来帮你做缝纫机？”傅瑾珩目光还落在缝纫机上。 “嗯，我可以用木头先做个模型出来，但别的地方……”可以用木头做模型，但实际上的缝纫机的针杆、跳线凸轮、大轴等这些零部件，肯定是不可能用木头来做的，这个时代的工业那般落后，她能找到何时的代替材料吗？ 林萱说着，突然有点泄气。 傅瑾珩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几分，“别的地方怎么？” 他说话的嗓音本就好听，这样刻意压低的时候，又多了一股隐秘的亲昵感，林萱的心，再次毫无章法地乱蹦乱跳起来。 她脸颊烫得厉害，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的，“没……没什么，就……用的时候不能用木材而已。” 说完，林萱便猛地一下站起来，逃一般地出了房间。 傅瑾珩倏地笑了一下，他懒洋洋地把凌乱的桌面收拾了一翻，端着碗追了出去，“吃点饭。” “吃饱了，不饿！”林萱红着脸道。 “我还挺饿的。”傅瑾珩慢吞吞道：“你不陪我吃点？” 林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莫名觉得，他的语气中，有一股委屈撒娇的味道。 未来权倾朝野的大首辅跟她撒娇？ 林萱被自己的想法吓尿了，脸上的热度去了一大半，嘟嚷道：“你干啥这么晚了还不吃午饭。” 嘴里嫌弃，但她的脚却是不听使唤一般，往厨房走去。 改建的时候，傅瑾珩把厨房旁边的那偏房打通了，与原来的厨房连成了一间。这样一改，厨房瞬间大了好几倍。 而且她当时只是那么随口一提，没想到他当真找了平坦光亮的薄石来铺在案台上，整个厨房看起来干净又明亮。 在这个时代，还能拥有如此光亮的厨房，林萱简直太满意了。 “哇！你去哪找到这么多石头的？”她摸着案台上的薄石板，心里感叹，这可不比现代的大理石差。 第85章 陪你 傅瑾珩勾了勾唇，把砂锅里的粥舀出来放在桌上，“先过来吃饭。” 粥是用花生、红豆、桂圆肉、红枣等东西熬的祛寒补血粥，一看就是特意为了她熬的。 林萱看着傅瑾珩，心里不自觉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他这么关心自己……是不是因为…… 不不不，不要乱想，要是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自作多情就太丢脸了。他对自己好，肯定是因为她最近刷好感刷得很成功，所以他也回报她的关心！ 林萱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不要乱想之后，默默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傅瑾珩夹了一块酒糟鱼放到她碗里，“别光顾着喝粥，也吃点菜，不然很快就饿了。” 明明是麻辣味十足的鱼块，但今天吃到她嘴里，却莫名多了一股甜味。 林萱脑袋里又不可控制的胡思乱想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才慢吞吞地把饭吃完，吃过饭后，傅瑾珩主动收了碗筷去洗。 他的指骨又细又长，白瓷的碗碟在他手中，简直像是一件艺术品，林萱单手托着下巴，一不小心就看入了迷。 直到那双手的主人洗完了碗，拉了张椅子闲闲地坐到她面前时，林萱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刚才居然看他洗碗看入迷了…… 林萱的脸，再次不受控制地发红发烫。 “下午打算做什么？”傅瑾珩道。 经他一提醒，林萱这才想起来，她有好多事要做。与方素娘合伙的铺子要装修，食铺等着开业的还有不少准备工作，还有与顾家的合作等。 一想到正事，林萱顿时收起了少女心，脑子里开始合理安排起时间来。 她想了想，站了起来道：“我先去前面铺子看看。” 傅瑾珩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改装后，厨房外多建了一条回廊，这条回廊直接与铺子后的小厨房相连。下雨天大厨房往外送东西，也不会淋雨，而且回廊建得很巧妙，不但没有破坏院子的格局，反而给院子增加了美感。 走在回廊上，看着周围的景色，林萱不禁想，他如果不去考科举当官，就当园林设计师肯定也能名垂千古的。 铺子改装后，光线更明亮了，用多宝阁作隔断，把铺子一分为二后，布局更显合理。铺子里的桌椅板凳，柜台等大件也都已经置办齐全。 林萱越看越满意，心里更多的还是吃惊，“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办到的？”别的不说，就光是铺子的改装，就要花不少的时间？更何况还有作为隔断的多宝阁，以及那么多的座椅板凳等。 “这没什么难的，请泥水匠来改建铺子的时候，同时也请了木工，让他们把需要的家具做出来就行。能这么顺利，还要得益于你给的图纸，你的图纸写得很仔细，要多少座椅板凳，多宝阁是什么尺寸，都写得明明白白。” 看着他眼下的青影，林萱觉得实际操作起来，肯定不如他说的这般轻松。她莫名有些心疼，“你要不要先回房去休息。” 傅瑾珩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着她道：“听说，你和娘去了舅舅家，准备请两个人过来帮忙？” 林萱不知道他怎么从睡觉这件事，突然跳到雇人干活这事去了，但还是点头道：“嗯。” 傅瑾珩道：“那你准备让他们住哪里？” 林萱抿唇，突然发现个问题，全家都搬到县城来住后，好像房间不够住了。 傅瑾珩似心情极为愉悦一般，勾着唇道：“不介意，我借用一下你的房间？” 林萱只能自我安慰，还好卧室都做了改建，也像老家一样修了炕。即便是两人住一个房间，也很宽敞…… 铺子基本没她操心的地方，林萱便决定去花市逛一趟，买几盆花回来摆在铺子里，随便再买点菜回来，留着晚上做晚饭。 正打算出门，傅瑾珩却跟了出来，林萱诧异道：“你不是回房去睡觉了吗？” 傅瑾珩突然翘了一下唇角，“逗你呢，谁大白天睡得着！” 林萱的心，再次不受控制地疯狂蹦跶起来。她有点气恼自己这颗骚动得无处安放的心，大步的往外走。 “你去哪？”傅瑾珩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去买花。” “我带你，”傅瑾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朝她眨了眨眼睛，“操近路。” 明明隔着衣服，林萱却觉得他抓着的地方都在发热发烫，她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他的眼神道：“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傅瑾珩托着腔调道：“你当真……认得路？” “当然认得。”林萱强掩自己的心虚，大步地往前走，走了几步，傅瑾珩突然笑了一声，“错了，不是往左边。” “谁说我打算往左边了！”林萱尴尬地收回脚步，嘴上却强硬道：“我只是打算看看那边的风景而已。” 傅瑾珩似笑非笑地“噢”了一声，道：“那茅厕修得确实挺别致的。” 林萱捂额，道：“好！我承认，我不认识这些小路 ，因为我平日里出门，都是走大路。” 傅瑾珩点头，表示理解，“你以前出门，都是坐马车的。” 林萱看着他，突然开始怀疑，他该不会是看出点什么？ 傅瑾珩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她的探究，态度闲散地与她聊天道：“你想买点什么花？” 看着他的样子，林萱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就随便买点，能摆放在室内的，比如兰花菊花之类的！” 花市就在东市边上，两人没一会就走到了。这个时候的花市只稀稀拉拉地有几个人，卖花的人并不多，林萱挑了好半天也没挑到合适的。 不是价格太贵，就是不怎么适合放在铺子里。傅瑾珩看了一会，突然指着一盆铁皮石斛道：“这也是花吗？” 林萱点头，“这是铁皮石斛，是花也是药。” 傅瑾珩道：“这个你喜欢吗？要不我去山上帮你挖几株回来？” “你在山上见过这个？” “当然，好大一片呢！” “真的？”林萱激动道：“在哪？以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第86章 想要的，就要努力去抓住 “你以前又没问过我，当然不知道了。”傅瑾珩微微调整了一下站的姿势，好笑道：“再说了，以前我也不认识这东西！” “就这么看一眼你就认识了？”林萱觉得他这个样子迷人极了，说起话来渐渐有些心不在焉，“野生的铁皮石斛很难得的，你说看到几株我还信，你说一大片，你肯定看错了。” “还怀疑上我了？”傅瑾珩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道：“是不是认错了，等我挖回来你就知道了。” 林萱满脑子都是他用食指戳她额头时那个宠溺又温柔的微笑，木愣愣地跟着他走了好几米远，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又牵着她的手了。 而且这次他不是牵的手腕，直接抓着她的手指。反应过来这个事实之后，林萱的手迅速升温，即便是大冬天 ，她手心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与之同时，脑袋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似乎清醒得很，什么都清楚明白，又似乎昏昏沉沉的，一切都是梦境。 “晚上想吃什么？”清润的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将林萱混沌的脑子劈出一丝清明。 “煲仔饭。” 林萱回答完他的问题后，又回到了刚才那种状态。 仿佛有无数个小人站在自己的脑子里，有的声嘶力竭地问他是什么意思？有的又双手捧脸，笑得傻乎乎的，说不要管他什么意思。 他不是长了一张你暗恋男神的脸吗？还有那耳朵听了就能自行怀孕的声音，你享受就是了，要管那么多干啥？都是新时代的女性了，难道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吗？想要的，就要去抓住啊！ 傅瑾珩侧头看她道：“做煲仔饭要买些什么材料？” “随便买点什么都行。”林萱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去思考晚上吃什么这等小事。 傅瑾珩当真随意地在街上买了一堆东西，然后极其自然地，一手提着东西，一手牵着她，就这么回了家。 沈大哥等人到了大湾村后，沈氏没有立马带几人去县城，而是带着几人上山去挖竹笋。 合户的计划失败后，陈氏等人一直很不甘心，一边骂骂咧咧地咒沈氏，一边偷偷地关注着三房的动静。 看到沈氏等人的行为，刘氏不解道：“怎么不挖竹根，又开始挖竹笋了？还挖这么多？” 陈氏自觉聪明地道：“肯定是挖去卖的，她那儿媳妇也是奸滑，怕我们晓得了也跟着挖竹笋去卖，枪了她们赚钱的门路，故意在我们面前挖竹根，实在是太可恶了。” 刘氏想着三房办酒的时候，她在杂物间看到的那堆竹根，再想她和陈氏偷偷跟踪了几回三房的牛车，从来没有看到三房去卖竹根，顿觉陈氏说得对，这一切肯定都是三房的阴谋。 “走，我们也上山挖竹笋去，等挖了竹笋也去街上卖，我就不信了，我还比不上那个寡妇。” 两人不光自己去山上挖，还把家里的男人都叫上，“走，快拿上锄头，跟我一起进山头去挖笋。” “不是前几日挖的还没有吃完吗？挖那么多干啥。”傅以林不怎么乐意。竹笋混着猪肉炒好吃，但是就那么用水煮，他是一点也不想吃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陈氏埋怨道：“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 “不然挖那么多来做什么？”傅以林不怎么高兴地做着手里的木活。 “当然是挖去卖钱。”陈氏看到他又在做木活，嫌弃道：“你做那些有什么用，又赚不了几个钱，浪费家里的木料。 你三弟也是，他活着的时候不把那本书给你们就算了，说是怕你们也会了那门手艺，抢了他手里的活计，他都死了，还霸着那本书做什么？” 每每提起那本书，陈氏就满心的愤懑，傅以林也是浑身的怨气，他咬牙切齿道：“我迟早要把那本书拿回来。” 陈氏瘪了瘪嘴，半点不信他的话，“你能有什么办法？别扯那些没用的，赶紧跟我去山上挖笋卖才是正理。” 傅以林没理她，随手抓了把锄头，满脸戾气地进了山。 沈氏没空关心老宅这些人在打什么主意，和沈大嫂几人挖了几背篓竹笋后，便和早先打包好的行李，一起装上牛车，拉去了城里。 林萱和傅瑾珩回家的时候，正好遇见沈氏他们拉行李过来。林萱再顾不上纠结心里那一堆乱麻，忙过去帮忙。 “弟妹，我们来就好！”沈大嫂看到林萱，有些局促，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沈氏看出两人的不自在，忙道：“萱萱，我们又在山上挖了些笋回来，你快来看看，这些笋要怎么弄？” 林萱跟着沈氏一同去了房里，见四周没有人，沈氏才有些担忧道：“萱萱，你大表哥和大表嫂长年在地里忙活，比不上小五小六那两个小子机灵……会不会误了铺子里的事？” “娘，她们先在房里干杂活就行，再说了，也没谁一开始就会的，等他们慢慢熟悉就好了。” “我就是怕耽误你的事，”沈氏道：“要是耽误了你的事，你也不要为难，我去跟你舅母说，你到时候另外找人就好。” “娘，你放心，我知道的。”林萱安抚好沈氏，招呼着大伙一起，把笋剥皮切片后腌了起来。 别看只是开一间小小的食铺，但要忙的事还真不少。哪些东西要采购，采购多少，去哪里采购划算，都要一一考虑进去。不然除去人工成本等，说不得还要倒亏钱。 林萱先写了一张食品清单，每样食品售卖的价格，需要的材料等，全都交给沈小五，“你这些日子走街串巷的，对各家铺子应当也有个大概的了解，你看看这些东西，上哪卖划算。” 她说完，又补充道：“对了，我们开食铺的，虽然要控制成本，但也要注重品质。可不能买劣等货。” 沈小五不敢置信地看着林萱道：“表嫂，你就这样交给我去办啊？我以前从来没做过这个啊！你不先带带我的吗？” 第87章 快要心脏病了 “这不难，你拿不准的，就多跑几家，对比一下就知道了，就算没做好也没关系，多两次就有经验了。” 根据近段时间的观察，林萱觉得沈小五是个很聪明机灵的人，但大概是家庭环境的关系，始终缺点自信。不管大事小事，都要来过问她，等她拿主意。 如果她打算只开这么一间铺子，这样做肯定没什么大问题，可是她并不想把精力过多地放在食铺上。 那势必就要有一个人能统管铺子，掌控全局。家里的人她逐个思量了一遍，想来想去，也没一个很合适的。 最后决定，好好锻炼他的胆量，将之培养成一个可用的人才。 “可……可是……”沈小五觉得手里拿着这张薄薄的纸，简直有千斤重。 “别可是了，相信自己，你能行的，赶紧去！”林萱给他加油打气道。 把采买的事情安排好后，林萱去了厨房。 沈氏正在看着一堆芋头发愁，看到林萱过来，忙问道：“萱萱，这宅子里有地窖吗？你舅舅舅母送了好多芋头过来，这一时半会也吃不完，就这么放着只怕是要放坏。要有地窖的话，放地窖里去就好了。” 宅子里地窖是有的，不过林萱突然想起一道新零食，“娘，别急，到时候我们把芋头做成零嘴到铺子里卖，这些芋头很快就用完了。” 沈大嫂听闻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芋头这种粗食也能拿到铺子来卖？” “怎么不行？芋头也可以做成好吃的零嘴的。”见沈大嫂不信，林萱当即挽起袖子，做了一道椒盐芋头片。? 做好之后，她把这些新做的小零食放在盘子里，端给大家道：“娘，表哥表嫂，你们快尝尝，看看我新做的零食味道怎么样。” “你做的东西一准好吃。”沈氏夸奖完林萱，拿了一块芋头片放在嘴里。 沈大嫂也拿了一片放在嘴里，虽然这芋头片是她看着林萱做的，甚至她还帮着削了皮，但吃完后，尤不敢置信道：“这当真是用芋头做的？怎么毛芋头经了你的手，竟变得这般好吃了？” “你看着做的还能有假？”沈氏笑道：“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不说我拿荞麦跟你们换红薯是为了接济你了？” 傅瑾珩见林萱有些疑惑，便低声跟她解释道：“就你不是说要多买些红薯做红薯干吗？我让村长帮忙问了一下乡亲们，大部分人家都要留着当嚼用，能卖出来的很少。 我想着仓库里有好些荞麦用不上，就跟舅舅商量，拿荞麦换他家的红薯，但舅舅他们觉得我们铺子里怎么会卖红薯这种粗食，觉得我们是在故意接济他们。” 林萱原本还担心知道他们家要买红薯后，大家都涌过来卖，她买了这家不买那家的，会得罪人呢，没想到大家手里的红薯根本就不多。 不过她还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大伙宁愿把红薯留着吃都不愿意卖。 在傅瑾珩的解释中，林萱才慢慢拼凑出来一件事。 原来像红薯、芋头这种容易种植，产量又高的农作物，这个时代的农民种得却并不多。因为芋头与红薯同荞麦、蜀黍一样，被认为口感不好，穷人用以果腹的食物。 稍有钱一些的人，便不屑食用这样的粗食。是以，这些农作物并不好售卖，售卖的价格也很低。 久而久之，村民们便只种够自家吃的份量，便不再多种了。将土地用以种植更值钱的农作物。 而且像现代很普遍的红薯粉，这个时代也是没有的。 听了傅瑾珩的解释后，林萱眼睛一亮，对傅瑾珩道：“我突然想到一个发财的办法。” 傅瑾珩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又想到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 林萱见他很有兴趣的样子，突然又改了主意，道：“算了，你还是快去读，我再琢磨琢磨。” 这事可不能跟他说，要是因为她，把原本要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带着偏离了他原本的人生轨迹，最后跑去经商，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傅瑾珩轻嗤了一声，“我又不是书呆子，一天到晚读书！” “你有一天到晚读书吗？”林萱瞪大了眼睛，“你都好久没有去学院了！” “又不是只有去学院才能读书！”傅瑾珩不以为然。 “可你在家，不也是在忙家里的事吗？”林萱越想，越觉得罪过。她天天让大佬帮着她做这个，帮着她做那个……不会耽误大佬赶考！ “要不，去山里挖野花的事情还是算了，其实仔细想想，花市的花也贵不了多少钱，反倒是你的时间比较宝贵，浪费了很不值得。” “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忙家里的事也是应该的，而且大家的时间都是一样的，不存在我的就宝贵一些。”傅瑾珩突然认真地看着她道：“你也一样宝贵的。” 林萱不知道他是想表达她的时间一样宝贵，还是想说她宝贵。她只知道她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膛了，感觉再这么异常地跳下去，心脏病都要跳出来了。 为防止因为心跳过快而挂了，她逃一样地回了房间。 回到房里，林萱的心也久久不能平静。他同她说话时的动作，脸上的表情，语气，还有音调等，都不停地在她脑袋里像播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地，重复地播放着。 啊啊啊！ 这样下去不行！ 必须要保持冷静，不然她很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先一步把大佬扑到的。为了保持最后的理智，林萱决定尽量和他保持距离。 第二天一早，就去了瓷坊教罗师傅画画，她在瓷坊里呆了一天，画了好些线稿，直到天快黑了，不得不回家的时候，才磨磨蹭蹭往回赶。 第三天一大早，她又去了德馨坊指导周荷秦竹二人做布包，忙活铺子里装修等事情。 她就这么天天往外跑，一连跑了三四天，定制的餐具等东西全部做好，食铺子里该采买的东西也都采买好，只等着她挑日子开业，她再也逃避不下去了，只得留在食铺里坐镇。 第88章 开业 在开业前一天，林萱带着沈氏几人，把榨菜、姜、肉均切成末等，熬制了臊子放在大大的瓷盆里。臊子熬好后，又做了杂酱。 现在是冬天，温度低，这两种酱可以熬多一点，但是红烧肥肠面和香辣排骨面需要的肥肠和排骨，都得当天做。 刚开始营业，也不知道生意如何，这两样都备得不多。 面条只有四种，但旁边零食的花样就多了。除了有早就做好的泡椒竹笋，酒糟鱼，香辣小鱼仔，红薯干、江米条、椒盐芋头片等，林萱还掌厨做了沙琪玛，各种形状的小饼干，五香豆腐干，少量泡椒鸡爪，以及卤牛肉等。 这些小零食，都装在她特意找瓷宝阁定制的白瓷罐、白瓷方盘等容器里，全部摆在统一的货架上，光是看外观，就引人注目，更不要说各样吃食都是大伙以前没有见过的，铺子一开业，就吸引了不少的人来。 因为都是没有见过的吃食，进来看稀奇看热闹的人很多，但是花钱买的人很少。 林萱早就想到会有这样的状况，所以在每样食品旁边，都用碟子装了一小碟，切成细块的试吃品，碟子旁放了特制的牙签筒。 当有人问的时候，沈小六就像林萱早先教他的那样，把碟子端起来，用牙签叉一个试吃品给顾客，一边介绍道：“这是五香豆干，可以当零嘴吃着玩，也可以放在桌上当菜吃。这是红薯干，吃起来又甜又糯，还有嚼劲，大人小孩都爱吃……” 这些小零食既新奇，味道又好吃，而且有的价格也不贵，很快就有人掏钱买。 红薯干、椒盐芋头片、泡椒竹笋的成本都很低，是店里卖得最便宜的三款零食。统一卖三文钱一油纸包，一般人家都买得起，基本进店的人都要买个一两包。 而江米条、香辣小鱼仔、五香豆腐干稍贵一些，卖五文钱一油纸包。酒糟鱼、小饼干则卖三十文钱一小罐。 小饼干是林萱在瓷器坊的时候，亲手做的各种动物模型，回家将鸡蛋牛奶调制的面糊挤在模型里烤的，罐子也是林萱亲自设计，让瓷坊的师傅赶制出来的。 其中小饼干搭配上各种呆萌可爱的罐子，最受富家小姐的喜欢。开业没两个时辰，各种形状的饼干就被抢售一空，甚至有的人因为喜欢那个罐子，故意多买了好些饼干和酒糟鱼。 沙琪玛和卤牛肉、泡椒鸡爪等则是按斤卖的，沙琪玛因为里面放了价格较贵的干果，卖二十文一斤，卤牛肉更是要卖到一百文一斤……但因为味道好，也有不少人买回去尝鲜。 铺子里挤满了人，沈小六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后来沈大嫂，沈大哥，沈小五等人都过来帮忙，大冬天的，众人都忙得一身的汗。 除了买吃食外，铺子里的装饰，也吸引了不少的人，有不少人都跟林萱打探，“掌柜的，你这个兔子卖吗？好可爱啊！” “这是猫吗？怎么这么胖啊？脖子上还系着个黄金做的铃铛吗？这也太好看了！我要这个，掌柜的，你这个多少钱？” …… 林萱没想到生意会这般好，额头也热出了汗珠，笑着回答道：“这些都是摆在铺子里的装饰品，是不卖的，你们若是想买的话，可以去瓷宝阁看看，我这些东西都是在他们那买的。” 相比零食铺的火爆，面馆的生意就冷清多了，只有两三个食客坐下来尝试。 不过林萱并不急，面条不像零食，可以试吃，而且他家面条又卖得不便宜，刚开始来吃的人不多很正常。但等人吃过后，口碑传出去了，生意就会好了。 果然，其中一个方脸壮汉吃完了一碗排骨面后大呼痛快，称这十文钱花得值，当场又点了一碗红烧肥肠面。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食客，见那壮汉吃了一碗，又点了一碗，都好奇道：“大哥，这面条当真这般好吃？这价格，都能买外面两碗了。” 壮汉端着大碗，把碗里的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后，才道：“好吃，我走南闯北也去过不少地方，高档酒楼也去过不少，但这般好吃的面，我还是第一回。外面那些面条，跟这个简直没法比。” 有人见他一个劲地说好话，不免怀疑道：“你不会是店家请来的托？” 壮汉顿时怒道：“谁请得起爷爷我来当托？你爱吃就吃，不吃就滚，问那么多做什么！” 他这般说，愈发有人觉得他不正常，“你既然不是店家请来的托，你这般激动做什么？我看你就是托。” “你再说一次试试！”壮汉怒拍，“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林萱见势不多，一步跨了过去，劝道：“大哥莫气，可千万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破坏了吃美食的心情。我们铺子里除了面好吃，零嘴也很好吃的，一会我送你一份，带着路上吃。” 正在这时候，沈氏的面做好了，“大哥，你的肥肠面来勒！” 壮汉也顾不上与人骂架，坐下来唧唧地吃起了肥肠面。 “店家，你这肥肠面多少钱一碗？”有人闻着空气中的香味，再见壮汉吃的那样，也嘴馋，上前询问道。 林萱道：“红烧肥肠面和排骨面都是十文钱一碗，臊子面和杂酱面是八文钱一碗，您要不要来一碗尝尝？” 其实铺子里各样食品都在墙上贴了价目表，不过这个时代没有在墙上帖价目表的习惯，大家习惯性的忽略，另外也有许多人不认识字，所以人们都习惯了进门询价。 “红烧肥肠？”那人看着壮汉的碗，兀自猜测道：“是不是就是用猪大肠做的 ?” “对！”对于用的什么食材，林萱并不隐瞒，大大方方地道。 “猪大肠你和排骨卖一个价？”那人顿时叫嚣道：“你这不是坑人吗？” 这个时代的猪下水确实卖得很便宜，可猪下水虽然便宜，烧肥肠所需的五香八角等香料却是贵的。 再加上下水难以打理，中间算上人工等，所以最后红烧肥肠的价格定得比哨子面和杂酱面还要贵一些。 第89章 大卖 人们并看不到配料，人工成本等，只觉得十文钱都快能买一大挂猪大肠了，这什么肥肠面，一碗就要这么贵？里面能放一挂猪大肠吗？ 纷纷附和道：“那装屎的东西，你摆到桌子上来卖我们的钱，还卖那么贵，店家，你这不是摆明了坑人吗？” “就是就是！还叫啥七里香，我看叫七里臭算了。” …… 见到门口堵了不少人起哄，沈氏有点慌，傅瑾珩下意识地挡在林萱面前，要帮她解决，但林萱却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让开，她要自己解决。 傅瑾珩想站在前面，替她遮风挡雨，但通过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对于她的性格多多少少也有一定的了解。知她不愿当一个依附他人而活的菟丝花，而是喜欢活成一棵能自立生长的大树。 所以即便心里担心，还是退到了一旁，只时刻注意着厅堂里的动静，他的外表温文尔雅，但眼里却闪出一抹暗光，像一只伺机行动的野兽。 林萱挺直了背脊，看着吵吵嚷嚷的众人，不慌不忙道：“猪下水确实卖得便宜，但是你们买了猪下水回家，也能煮出一样的味道来吗？” 不等众人回答，她再一次发问：“集市上一只鸡才几十文，但为什么到了酒楼，一碟子鸡就要上百文钱？”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表情也称不上多严肃，但却莫名地很有威慑力，“因为酒楼里，卖的不是鸡肉，而是厨师的手艺。如果只是单纯的想吃鸡肉，你完全可以买回家自己煮。同理，你若是觉得我家的肥肠面贵了，你可以买了肥肠回家自己煮。” “就是，人厨师卖的就是这个手艺，你要是有这个手艺，能做出这个味来，你卖二十文一碗，我也来捧场！”壮汉不耐烦这些人吵吵嚷嚷，打扰了他享受美食，“吃不起就滚回家去，别在这吵着本大爷吃饭。” 有人又开始骂那汉子是托，一心帮着店家说话，也有人受不了汉子的激，呼啦一下拉开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来道：“给我也来一碗肥肠面，我倒是要尝尝，卖得这般贵的面是个什么味道。” 林萱对自家的面条有信心，完全不带怕的，高声对沈氏道：“好嘞！再煮一碗肥肠面！” 酱料是提前熬好的，面条也是提前拉好了放在案上的，煮起来倒是快，很快沈氏就煮好了面端出来。 那人嘴上不服气，但是闻着面条的香味，再看漂亮的白瓷碗上面飘着一层红油，红油上面碧绿的香葱，炒香了的白芝麻，以及看起来就份量很足的肥肠，想挑刺却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先不说味道，就这卖相，他也是头一回见到。 他心想着，可能就是表面功夫，味道也不一定行…… 但等他吃了一筷子后，顿时有点明白，那壮汉为何要叫两碗了！就这样好吃的面条，他也能吃两碗。 原本还有等着男人吃了之后摔筷子的众人，见他同先前那壮汉一样，三两下吃了碗里的面，又叫了一碗后，都傻眼了。 这个难道也是托？ 可如果这个也是托，那刚才演得也太好了？ 有人为了弄清楚这人是不是店家请的托，干脆也进去叫了一碗面，然后……慢慢地，大堂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都吃完一碗，忍不住叫了第二碗，出门的时候几乎都一样的姿势——像怀胎六月的妇人一样，撑着往外走。 至于好吃不好吃，那还用说吗？要是不好吃，会控制不住，吃撑得路都快走不动吗？ 林萱的食铺，就这样以一种意外的方式在安阳县出了名。还没到中午，肥肠面和排骨面都卖完了。来晚的，便只能吃臊子面和杂酱面。让人满意的是，这两种面也非常的好吃。 后来拉好的面条没有了，林萱不得以系上围裙去拉面，傅瑾珩也帮着端面收钱，甚至傅小磊都跑出来帮忙收拾桌子。 原定卖一星期的臊子和杂酱，居然当天就用掉了大半，而零食铺的泡椒鸡爪，江米条、椒盐芋头片、卤牛肉等，也被售卖一空。 沈氏等人，脚不沾地的忙了一天，累是真的累，但高兴也是真的高兴。 当天晚上打烊后，沈小五，傅瑾珩都把收的钱拿出来，倒在大桌子上数钱。铜板哗啦哗啦的倒了一大堆，里面还混着几粒拇指大的银角。 “天啊！这都是今天赚的？”沈氏激动得语无伦次，“这一天就赚这么多，那……要照这么下去，我们岂不是要发财了。” “娘，今天是第一天，大家都觉得新鲜，所以卖得比较多，但以后等大家习惯了，可能生意就没有这般好了。 不过像今天这样的热度，天肯定是要保持的。我们得重新分工一下，不然都像今天这样，太乱了，容易出错。”林萱想到今天的场景，就一头的汗。 “对对对，今天太乱了。”想起那些人闹事的场景，沈氏便后怕地拍胸口，“不过还好你厉害，镇得住场子。怎么安排，我们都听你的。” 林萱想了想道：“先数钱，先看看今天收了多少钱，把账算一算。” 几人一起数，以一百个铜钱为一小串，一千个铜板为一大串这般整理，很快便把数出来，今天一共卖了五千八百二十文个铜板，那几个银角加起来一共有半两银子。 收的银子算出来后，傅瑾珩教沈小五与账本做核对。 最后对完账本，发现有十三文钱怎么都对不上，沈小五紧张地挠头，“可能是收错了钱，也可能是人太多账记错了。” “是我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没有提前安排好人手，今天太乱了，忙中出错也是正常的，别紧张，这事和你没关系。” 林萱安抚完沈小五，又道：“明天开门前，我们把小食都包装好，卖的时候直接拿就快些了。沙琪玛也提前称好，一斤一包，半斤一包地放好，卖的时候只要复个称就好了。” 铺子里好些小食都卖完了，面条所需的酱料肥肠等，也要提前做好准备，即便是打烊了大伙也没空歇息，直忙到大半夜才各自上床睡觉。 第90章 是你叫得太投入了 林萱累得不行，但躺上床后却睡不着。心里不禁感叹，难怪以前听人说，开餐馆的老板赚的都是辛苦钱。 这个钱，确实来得不容易。 而且她之前想得太简单了，觉得只要由她把关，把面条所需的酱料，零食等做好，摆在铺子里卖就行，她能空出时间去忙自己的。但实际操作起来是，不仅她自己，是全家人都搭进这个铺子里了。 这样下去不行，这不是她的初衷啊！ 她得想个办法，既让铺子正常营业，也把自己解放出来。 其实沈氏现在已经会做江米条、红薯干、麻辣小鱼仔等零食，而做面条需要的臊子杂酱等，再看着教一段时间，她应该也会的。 唯一比较难办的就是，沈氏跟着她学了好久，都没有学会拉面。沈大哥沈大嫂磨豆子做豆腐，又或者是铺子里的粗活重活都没问题，但拉面这事上，也没什么天赋。 傅瑾珩倒是甚有天赋，没学多久就能拉得像模像样的，但总不能让未来的首辅大人变成面馆小二，天天在家拉面！ 林萱呼了一口气，要是，能个面条机就好。 想到面条机，她忽然想到傅瑾珩前几天把那张缝纫机图纸从她那拿走，说找了个师傅给她看看，也不知道琢磨出什么来没有。 她实在睡不着，干脆披着大棉袄去找傅瑾珩。 不知道是因为她避着他的态度，还是怎么的，他后来没再提和她同住的事，而是找了个理由，在前面铺子里打地铺。 沈大哥当真以为他是担心铺子的安全，便提出由他去看铺子，但是被他给拒绝了，说他晚上看书，需要这样的环境。 等走到房外，冷风一吹，她瞬间清醒了。 她这大晚上的，去做什么？ 就为了找他说一下缝纫机的事？ 她转身往回走，可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这么冷的天，铺子里又没有烧炕，他还打地铺……他找借口住到铺子里去，不过是看出她在躲他，主动给她留空间！ 可她拥有了独立的空间，她的心就能得到平静吗？实际上，她无时无刻不在想起他，有时候与人正说着话，说着说着，想到他突然就笑了，有时候又突然气恼，恨不能捶墙…… 其实，问题根本就在她自己身上，与他在哪都无关！ 想明白后，林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朝铺子走去。 傅瑾珩说要留在铺子里看书的话，倒也不全是托辞。他白天忙家里的事，没空拿起书本，只能晚上找时间看。 这个时间，他也的确没有睡，正在油灯下看书。 听到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他皱了皱眉，警觉地拿起棍子往门边走去，没想到和犹犹豫豫，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推门进来的林萱撞了个正着。 林萱一下在撞到他坚硬的胸膛上，顿时“啊”了一声。 “怎么是你？”傅瑾珩连忙丢了手里的棍子，小心地低头看她，“撞到哪了？痛吗？” “你的胸膛是铁做的吗？”林萱捂着鼻子，生理性疼痛引起的泪珠，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傅瑾珩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又轻声哄道：“是撞到鼻子了吗？松开我看看，流血了没。” “没有！”林萱觉得丢脸死了，低着头，捂着脸不肯松手。 看到她哭泣，傅瑾珩心里又慌又乱，还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心疼感，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一向聪明的他，面对这样的林萱，也觉得手足无措，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最后他遵循了自己的本能，一把将林萱打横抱了起来。 林萱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你受伤了，我抱你去休息。” “我腿又没有受伤。” 傅瑾珩小心地抱着她，将她放在一张椅子上坐好后，才蹲在一旁仔细打量她的脸。 她的鼻子被撞得红红的，眼睛湿漉漉的，里面还浸着泪水，像星星一样，美得让人心疼。 见她身上只随意地披着一件棉袄，傅瑾珩又忙将自己身上的棉袄脱下来，围在她身上道：“出来也不知道多穿点。” “我不冷。”林萱也在打量铺子里的摆设，见他在进门口的那块空地上，铺了一块木板，就这么把棉被铺在上面，心里涌起一股自责、心疼、酸涩的复杂情感。 “怎么突然过来了？”傅瑾珩看着她道。 林萱抿了抿唇，努力装出一副嫌弃的样子道：“有事找你，这儿太冷了，回我房里去说！” 傅瑾珩看着她，突然勾了勾唇，“想开了，不躲我了？” “我哪里躲你了？”林萱嘴硬，“我那明明是因为太忙，忙得没空回家。” 傅瑾珩好脾气道，“行，没有，那说说，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到外面来晃什么？” “不是说了，找你有事商量吗？”林萱故作气恼地站了起来，然后极其高冷地把身上的衣服丢给他道：“我想了一下，确实像你说的，我房间的炕还挺宽的，让一半给你住也没什么，所以……你赶紧把棉被抱上！” 如果忽略她说完，便像兔子一样逃窜的身影，确实有那么几分高冷的劲儿。可惜，她最后那个慌乱的背影，完全将她先前的装腔作势暴露无疑。 傅瑾珩自言自语了一句，傻姑娘。 一回到房里，林萱就猛地把头埋到被子里，嗷嗷嗷~~~叫了起来。 她都说了什么？就那么抛直球，她原本是这般勇猛的女汉子的吗？ 傅瑾珩慢悠悠地抱着棉被回来，就看到他的傻姑娘，傻傻地把头埋在被子里装鸵鸟。 宠溺地笑道：“再不出来，就要变乌龟了。” “啊！你怎么这么快？”林萱一下子扯开被子，看到英俊非凡，仿佛是在片场拍古装剧的傅瑾珩，突然后悔，为什么要心软，把他叫回来，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她立马控诉道：“你怎么走路一点声都没有？想吓死我吗？” 傅瑾珩语气闲闲地道：“不是我走路没声儿，是你叫得太投入！” 林萱：“……” 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是我没有证据！ 第91章 山寨 “你就准备这样抱着被子坐到天亮？”傅瑾珩把棉被放在她旁边铺好，然后极其自然地钻进了被窝。 林萱被他自然又熟稔的样子惊呆了，瞪大了眼半响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傅瑾珩见她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忍不住想逗她，“难道你不是怕我冻着，故意找了借口喊我来你房里住？” 林萱顿时激动了，“谁说我怕你冻着了？我……我犯得着吗？我那是真有事与你商量。” 傅瑾珩见她像一直被惹毛了的兔子一样跳脚，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那你说说，要找我商量什么大事？” “上次我不是画了一张图纸吗？你说找师傅帮我看看，能做出来吗？那师傅回你话了吗？”林萱说完，故意朝他挑了挑眉道：“你要是找到了，我想再让他帮忙做一个面条机，怎么样？这算大事！” 傅瑾珩见她一脸挑衅地看着自己，又想笑，但怕小兔子发毛，好容易憋住了笑，一本正经道：“面条机是做什么的？” “面条机，顾名思义，就是做面条的啊！”林萱见他一脸慎重的样子，满意道：“有了面条机以后，我们只要把面团揉好，放进机器里，压出来的就是面条了，而且我们可以多设计几种刀面，然后还能根据刀片的不同，做不同宽度的面条来。” “聪明！”傅瑾珩毫不吝啬的夸赞道：“这小脑袋瓜，怎么就这么厉害呢？总是能想出这么多好主意来。” 林萱顿时被他夸得很不好意思，“不是……这也不算是我想出来的，就……”不能说现代那些事，她便随意胡扯道：“就可能以前在书上看过，这才突然想起来。” 说完，怕他追问自己什么书，一下子钻进被窝，假装打哈欠道：“我好困，我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好在傅瑾珩并没有追问她书的事，而是灭了油灯道：“那早点睡！” 林萱本来只是装睡，但到底累了一天，装着装着，竟然真的睡着了。 早上醒来，林萱觉得自己两个胳膊都要废了，心中愈加坚定，一定要把面条机做出来。 她本来打算问问傅瑾珩那师傅的事，但房间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的床。 之后她也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因为实在是太忙了。今天来的人比昨天更多了，有不少是昨天过来吃过的老顾客，今天特意带了家人过来吃，也有人是在外面路过，闻着香味过来的，甚至还有拿着食盒过来买面买零嘴的下人。 相对于七里香的热闹，隔壁的几家铺子就比较冷清了。旁边卖杂货卖药的还好，虽然眼热七里香生意好，但到底隔行如隔山，也就羡慕羡慕算了。 但和七里香一样，同是卖吃食的食铺那就不一样了。 王婆子和往日一样，又到儿子媳妇铺子里来转悠，看多对面食铺那般好的生意，简直是抓心挠肺的难受，当下便冷着脸骂她儿媳妇崔氏道：“一天到晚就知道躲懒，生意都被人抢光了，也不知道想想办法，难怪开了几年铺子，也才勉强够个温饱。” 其实就像林萱当初分析的一样，两家客源不一样，七里香生意的好坏，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影响。 王婆子不过是看到人家生意比自家好太多，心里不平衡罢了。她骂完儿媳妇，又转头去骂儿子王成道：“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娶她，你看看，娶个懒婆娘回来有啥用？也不知道去跟着人家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为啥生意这般好？” 王成闷着头不作声，崔氏忍着气低声辩解道：“娘，不是我们不想办法，我和夫君昨儿也去看过，那家铺子做的吃食我们连见都没有见过，这……就算是我们想学，也学不来啊！” “吃的东西翻来覆去的不就那么几样？能有啥没见过的？我看就是你惫懒，不爱动脑子，还给我找借口。我们老王家娶了你这么个又蠢又懒的婆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王婆子骂骂咧咧地从钱袋里抓了一把铜钱，往七里香走去，她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觉得是崔氏没有见识，但没想到，到了七里香后顿时傻眼了。 不管是零食铺里摆放的零食，还是面馆的各种面，都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新鲜吃食。 王婆子傻眼归傻眼，但却不肯认怯。零食花样多，她实在看不出来是怎么弄的，想着面条总要好学一些，于是掏十文钱买了一碗肥肠面。 吃过面，王婆子转头就买了一挂猪下水回去，把儿子媳妇指挥得团团转，于是第二天便在门口多支了一个小摊，卖起了肥肠面。 王婆子大声地站在摊前吆喝，“和七里香一样，又香又好吃的肥肠面哦，只要五文钱一碗哦！” 听说和七里香一样的肥肠面，还比七里香便宜一半，不少人都被吸引了过去。沈氏知道后气得不行，挽起袖子就要过去找王婆子骂架，林萱拉着她道：“娘，让她卖！等人们去吃过了，知道受了骗，自然不会再去了。” “可……可她把我们铺子里的客人都叫走了！”沈氏着急。 “走了就走了！正好这两天累的够呛，我们先歇一歇。”林萱劝道：“而且我们铺子里还有零嘴生意，不会真对我们铺子有多大影响的。” 其实这两天一看账本，林萱就发现面馆虽然也赚钱，但是和卖零食比起来，那可差得远了。 别看红薯干、椒盐芋头片、泡椒竹笋都卖得很便宜，只要三文钱一包，但这些吃食的成本原就便宜，再加上每包的分量也控制得当，细算下来收益也是很高的。更不要说几十文一罐子的小饼干和酒糟鱼了。 因为罐子好看，里面的吃食味道又好，好些人吃过后都十罐二十罐的买，说是要买去送礼。 受这些人的启发，林萱都准备好好琢磨一下，做几款高档礼盒来卖了。 第92章 做成 沈氏依旧心气难平，“可她招揽客人就招揽客人，还扯上我们铺子的名做啥？她这不是欺负人吗？我不找她们理论理论，她还当我们好欺负。” 林萱却觉得没必要费那个力气，有那个力气，还不如拿来做点别的，“娘，你放心好了，她用我们铺子的名气招揽客人，等客人去吃了那里的面，发现受了欺骗，自有客人会找他们理论的。 你这时候去找她们理论，不反倒耽误了店里的生意吗？说不定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呢！” 沈氏倏然清醒，连连点头道：“还好有你脑袋瓜子灵光，要不是你提醒我，今儿个我可就上了她们的当了。你说得对，不管她们如何闹腾，我们把自家的面做好才是硬道理。” 沈氏重新回了小厨房，再次忙活起来，势要把面做得更好。 铺子里没那般忙了，林萱也终于得以歇一口气，琢磨起面条机的事儿。 她一共想了两种面条机，一种为按压式，另一种为手摇式。她左右对比过后，觉得按压式的制造起来更简单，而且除了压面条之外，以后还可以用于做红薯粉。 若是按压式面条机制作成功的话，她将来办红薯粉作坊，也更加地省力。 按压式面条机的支架她可以用木材代替，但是装面的面桶、磨具、机头、齿轮条等零件，最好还是要用铁或者钢材比较好。 林萱不知道这个时代有钢材了没有，但铁肯定是没问题的。她和傅瑾珩商量了一下，决定带着图纸，亲自去见一见那位手工了得的铁匠师。 两人刚出门没走两步，就见到对面闹了起来。 只见一个大汉把筷子猛地往桌子上一摔，“你这也好意思说是和对面铺子一样的肥肠面？这肥肠一股子屎味，面条粗一根细一根的，像从潲水缸子里捡回来的一样，你也好意思拿出来卖钱？” 王婆子叉着腰大骂道：“哪里有屎味了？我跟你说，你不要血口喷人啊！我看你就是没钱，想吃白食。” 大汉把碗猛地塞王婆子手里道：“你说没有屎味那你吃，看看你自己吃得下去不。” 说完，从怀里摸出五个铜板往桌子上一拍道：“你要是吃得下去，这铜板都归你，就当我请你吃的。” “就是，人七里香的面可比你这面好吃多了，你也好意思说跟人的面一样？我看你就是骗子，你今儿个要么陪我们钱，要么跟我们去衙门说清楚。”早就有食客不满了，只不过王婆子泼辣得很，人们才开口，她就蛮横地骂了起来。 有些怕事的食客，只能自认倒霉，付钱走了，有的舍不得白花五个铜板的，便强忍着不满坐了下来。 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性子刚硬敢出头的，大伙顿时七嘴八舌地讨伐起了王婆子。 “去什么衙门？我这面里放了这么多猪肠，才收你们五文钱，亏本卖给你们，哪里骗你们了？”王婆子像个斗鸡一样，昂着脖子道：“我这就吃给你们看，看看是我的面不好吃，还是你们吃了我的面想故意赖账！” 她拿着筷子，夹了一大块肥肠就往嘴里塞，还没有嚼，一股臊味就直往鼻腔里冲，她差点没忍住，给吐了。她虽强忍着没有吐出来，但她那个样子，是个人也看得出来，吃得有多艰难。 “你看，你自己都吃不下去？退钱退钱！不然我们就去衙门告状，说你们骗我们……” “我骗你们什么了啊？”钱到了王婆子包里，她怎么可能再拿出来，“我是没给你们肥肠面了还是怎么的？每个师傅做的饭菜口味本来就不同，稍微有点差别不很正常吗？再说了，我这便宜啊，我才五文钱一碗，你们不是贪便宜，能到我铺子里吃吗？你们自个贪便宜，还怪到我头上来了？” 铺子里吵得不可开交，最后王婆子虽然没有退钱，但她卖面条一共也没卖到多少钱啊。最亏的是，因为这一闹，把原本卖熟食的生意也给耽误了。 林萱同傅瑾珩一起，七歪八拐地穿了好多巷子，才来到了那位铁匠师傅的家。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位铁匠师傅不仅满脸伤疤，还是一个哑巴。 她现在有点明白，难怪她说要亲自见一下那位铁匠师傅的时候，傅瑾珩会露出犹豫的神情了。 “你们平常怎么交流的？”林萱小声问傅瑾珩道。 傅瑾珩道：“葛师傅会写字，一会你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都可以说，他可以写字来回答你。” 林萱觉得这位葛师傅看起来很不简单，那通身的气质，看起来绝对不是简单的铁匠，反而有点像从军营里出来的军人。 她有点好奇，傅瑾珩是怎么跟他认识的。两人谈话的样子，明显像是关系很不错的老朋友。 不过她很快就没有心思去胡思乱想了，因为她看见了缝纫机的半成品。林萱一一地打量上面的零件，梭床、摆?、?壳、针夹、压脚等，每一个都做得很好，完全看不出来，是出自这个工业如此落后的时代。 因为妈妈是服装设计的关系，所以林萱从小就接触缝纫机，她自己也喜欢做手工，缝纫机也用得不少，偶尔缝纫机坏了，她还会从淘宝上买零件回去自己修，所以对缝纫机的结构很熟，能凭着记忆把机器画下来。 但能不能把机器做出来，她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可现在，看到这位葛师傅做的零件后，她突然信心爆满。 这位葛师傅简直是个宝！ 林萱和傅瑾珩在葛师傅家里呆到天黑才回去，回到家就把她做木工的工具拿了出来，做起了缝纫机的台板。第二天，林萱也没再管铺子里的事情，她背着小包，出去寻缝纫机需要的牛皮带等材料去了。 就这样，有空就往葛师傅家里跑，不断地反复试验，反复琢磨，半个月后，缝纫机和面条机终于做了出来了。 两台机器搬回去的时候，全家人都围了过来，像看稀奇一样盯着两样东西。 第93章 试用面条机 “萱萱，你这俩东西是啥？咋滴长得怪模怪样的？” “娘，这个是缝纫机，可以缝衣服的。”林萱开心地介绍道：“这个是面条机，可以做面条的。” “就这两个东西？能缝衣服做面条？”沈氏张大了嘴，完全不相信。不光沈氏不相信，沈大哥等人也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娘，家里有揉好的面团吗？”林萱决定现场示范给她们看。 沈氏道：“怎么没有，正揉了面团放在案上，打算一会做沙琪玛呢！” “那我们今天晚上就吃鸡蛋面。”林萱先拿了一个洞细的磨具，当着大家的面，做了好些细面，一会又换了个宽的磨具，做了一些宽面。 直到林萱把面条做出来，大伙都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就这样放里面按压，出来的就是面条啦？”沈氏歪着头去看压面机，“这东西可真稀奇！” 想着终于能解放双手了，林萱兴奋得不行，“娘，以后铺子里卖面条就容易了，不光不用提前一天拉好面，用这压面机，还可以多卖几个品种。” “真好！真好！”沈氏看着压面机，简直像看宝贝。 林萱道： “娘，你要不要试试。” 沈氏想试，但又有点担心，??“我弄坏了怎么办？” “这可是铁做的，怎么会坏！”林萱给她讲了一下用压面机的要点，于是，沈氏在她的指导下，很快压出了细细的面丝。 傅小磊在一旁看得热血沸腾，再顾不得矜持，“嫂嫂，能不能给我也试试？”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试什么试？”沈氏低斥道：“这可不是给你们玩的，这宝贝弄坏了可不得了。” 傅小磊一贯懂事，自然知道这机器宝贝，可能是大周朝仅有，他若懂事的话，就应该像以前一样，帮着家里做事，然后回房里看书。 但是林萱今天带回来的两样东西，简直打开了他世界的新大门。他以前，对什么东西都淡淡的，就连废寝忘食看的书，也并非是真的热爱，只是因为大家都说读书有出息，他想像哥哥一样有出息，想撑起这个家。 但今天，看到林萱手里的缝纫机和压面机后，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热情与渴望。 “娘，让他试试，这压面机拿来就是用的，只有物尽其用，才能体现它的价值，而且他也没有你想的那般脆弱。” 林萱朝傅小磊招了招手，然后又给他讲了一遍压面机的用法，给了面团给他道：“你试试看！” 傅小磊拿到面团后并没有急着压面，而是将压面机反复地打量了一翻，暗暗在心里琢磨起了压面的原理，“嫂嫂，这压面机是你做的吗？” 林萱笑道：“我可没有这手艺，这是你大哥的朋友，一位姓葛的铁匠师傅做的。” 傅小磊认真盯着她的眼睛，道：“那是你想出来的？” “算是！”又不能跟他们说现代的事，林萱只能昧心认下了这个功劳。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在她说回答是她想出来的之后，这孩子看她的眼神变了。 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总是以一种敌意憎恶的眼神看着她，后来，沈氏和傅明岚都因为她的改变，对她转变了态度的时候，他也时常以一种审视的眼神看她，从来没有真正的相信过她。 而现在，她竟然从他看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类似崇拜的情绪。 林萱觉得，一定是自己太累了，看错了，那臭小子不偷偷在心里埋汰她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崇拜自己。 继傅小磊过后，沈大哥、沈小五等人，都轮流来试了压面机。压面机简单易操作，基本不需要什么技巧，人人都能上手，很快，铺子里的人都学会了压面。 顺利解决了压面的问题，林萱心情愉悦地回了房。 缝纫机是弄出来了，但是专门配缝纫机的线团还没有。她拿了个早先准备好的竹筒出来，开始绕线。 别看只是一个简单的绕线，但是用手工，实际上还挺耗时的。她有些苦恼，如果不解决线团的事，那不一样没省出时间来吗？ 她一边绕线团，一边在脑袋里思索，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正想着，傅小磊走了进来，有些不太自然地道：“嫂嫂，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林萱觉得奇了，以前一般都是傅明岚往她这跑，这一脸高冷的小子，什么时候转性了？ 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是有什么事想找我说？” 傅小磊犹豫了一下，才指着缝纫机道：“我能看看那个吗？” “可以啊！你随便看。”林萱开始也没觉得奇怪，毕竟在大周朝这样的地方，缝纫机和压面机都太时兴了，他一个小孩子好奇是很正常的。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傅小磊在她房里一呆就是半个时辰，而且完全不是小孩子看到新玩具时的那种好奇，他经常皱着眉头像个小老头一样在那沉思，得知林萱还有图纸后，立刻提出要求，“嫂嫂，图纸能给我看一下吗？” 林萱拿了图纸给他道：“你对这个很感兴趣？” 傅小磊点了点头，又道：“我能见见那位葛师傅吗？” 林萱道：“等下次过去，就带你一起过去。” 缝纫机做出来后，她又找葛师傅定了几台缝纫机。不过他主要是负责机头零件等，桌面和皮带等，却是由她负责的，所以，她还得送东西过去。 只是她不知道，这一带，就将傅小磊带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第二天，食铺便新推出了几种宽度不同的面条，以供食客自由选择。 为了让食客更直观一些，林萱还学现代酒店的方法，把各种不同的面条摆放在大圆盘中，供食客参观挑选。 这个时代，外面是没有做好的面条卖的，所以，如果家里没有厨师，又或者自个不会做的话，是吃不上面条的，更不要说这么多种类的面条摆放在一起了。 顿时，又吸引来了一大波食客。 第94章 闹事 陈氏喊着全家老小到山里挖了竹笋去街上卖，虽然也卖出去一些，但和她想象中的发财却差远了。 她不甘心，又打起了三房的主意。 只是自从沈氏等人搬到县城住后，她就再也没机会与之碰上面。她去三房找了几回，回回与莫氏骂得天翻地覆，但有用的消息，一个字也没打探出来。 她甚至去找了族老，村长，说沈家人为钱财，将她三弟妹一家给谋害了，让他们出面，还她三弟妹家一个公道。 但傅瑾珩早提着东西去两家打过招呼，说为了他的学业，他们一家子要搬离大湾村一段时间，所以请了舅舅家的人来帮忙照看房子，打理乡下的土地。 自是没有人理会她的胡搅蛮缠，不但不理会，甚至还用言语将其教训了一翻。 陈氏心中恨得要死，却也没有办法。 冬日地里活少，傅以林也没有接到木活的生意，一家人，最后又干起了挖笋卖的事。 这天，陈氏等人背了竹笋到街上来卖，一来就遇到个大户，将几人背篓里的竹笋全都买了。 “娘，我肚子饿了！”傅青鹏读书的书院也放了假，不过他今天并不是一起背竹笋到街上来卖的，而是打算去书斋买笔墨纸砚的。 陈氏忙道：“饿了我给你买个饼去。” “我不想吃饼。”傅青鹏说着，突然看到前方有个食铺门前挤满了客人，便指着那铺子道：“娘，那边在卖什么？那么多人买肯定好吃，我们去那吃！” 若是别人这般说，一准被她骂死。但开口的是她最心疼最有出息的儿子，她虽然舍不得，但还是道：“那去看看，我们就不吃了，就给你买一点就好。” 说完又叮嘱道：“你吃了可要好好读书啊，为了供你读书，可不容易，你以后可要记得爹娘的恩情，好好孝顺我们。” 傅青鹏不耐烦道：“知道了，娘，你都说多少遍了，天天念，我都会背了，你烦不烦。” 对这个承载着她无限期望的儿子，陈氏总是更有耐心一些，“好了好了不说就是。” 一行人走到铺门口，陈氏转头对傅青山与傅青柏两兄弟交代道：“你们背着背篓先回去！再上山挖一些笋，明天我们再来城里卖。你们不要与你弟弟比，他读书的人，时常要用脑子，经不得饿。他以后读出来当了官，到时候你们兄弟也跟着享福。” 傅青山与傅青柏两人早就已经习惯了，家里好吃的好喝的，都紧着傅青鹏一个人用，闷不作声地背着背篓走了。 陈氏与傅青鹏、傅以林三人一同进了七里香，一进门，三人就被铺子里的摆设给吸引了。 陈氏盯着铺子里的各种摆件道：“这都是什么？摆的可真好看！” 她看着看着，突然看到站在柜台里收钱的沈小五，瞬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扯傅以林的胳膊道：“当家的，你看，你看那个是不是三弟妹娘家的那个侄子？” “他们不是在帮忙卖豆腐吗？怎么跑这铺子来了，这是当上账房了？”傅以林猜测着，慢慢地，又发现了在铺子里帮忙的沈大哥沈大嫂等人。 见铺子里都是沈家的人，再联想到三房一家都不住在村里的事，陈氏心里有了一个疯狂的猜想，想到这么大间铺子，可能是三房在城里开的铺子，她嫉妒得双眼发红，一下子冲过去，拽住沈大嫂道：“你们怎么都在这？沈氏呢？她是不是也在这里？” 沈大嫂正收拾桌子上的碗筷，陈氏突然之间冲过去，她手里的碗筷没有拿住，顿时摔了一地。 瓷碗摔碎的砰啷声，客人的惊呼声，顿时响成一片…… 听到外面的响动，沈氏手里漏勺都没有放下，慌慌张张从小厨房里跑了出来。看到陈氏在铺子里闹事，顿时怒道：“干什么？你再闹我可要报官了。” “哟呵！三弟妹当真是发财了，这发财后就六亲不认，张口就要将自个嫡亲的大嫂送到衙门去，不好！” 陈氏看到沈氏系着围裙，头上还带着一个奇怪的帽子，将头发全部罩起来，手上还拿着一个漏勺，这一身的打扮，一看就是从厨房里出来的。 她心里愈发地肯定自己方才的猜测。 一想着三房竟然不声不响地在城里开了铺子，她的心就像被针扎被火燎一样，凭什么？凭什么三房能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她一会想着，是不是当年她闹分家闹错了，一会又想，傅以宝埋入坟山的时候，沈氏是不是收买了阴阳师，把傅家的好运气都抢到他们这一房来了。她恨不得立刻将三房的房子、铺子通通都抢过来。 沈氏现在恨不得把陈氏撕了，但冷静下来一想，现在闹起来了，影响了铺子里的生意，吃亏的还是自家。 她强忍着气道：“发什么财？不过是讨口饭吃而已。你既不是来闹事的，那就随我去房里坐！” 陈氏却是找了个位置，大咧咧地坐了下来，“我这早饭都还没吃呢，三弟妹你不会这般小气，连碗面都舍不得请你大哥大嫂吃！” 傅青鹏有点嫌弃陈氏丢人，但想着她娘这么一闹，以后上街来，说不定顿顿有的面吃，又高兴起来，看了墙上的菜单后，自顾自地点起了单，“三婶，我要吃红烧排骨面！爹娘，你们要吃什么？” “除了红烧排骨面，还有红烧肥肠面、臊子面和杂酱面，杂酱面和哨子面都是八文钱一碗，红烧排骨面和红烧肥肠面是十文钱一碗。” 他给陈氏与傅以林介绍完后，又看着沈氏，露出一副天真的面容道：“三婶，你家面买得这般贵，一定赚了不少钱？爷爷奶奶天天在乡下吃咸菜窝窝头，真可怜，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他们老人家请到街上来住啊？” 傅青鹏话音刚落，周围便的响起了窃窃私语声，“没想到这店家厨艺这般好，但人品却是不行，真是人无完人啊！” “可不是，自己赚钱后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却把老人丢在乡下吃咸菜窝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