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宠欲动:嗜血小魔妃》 第一章 近况局势 梦境血气缭绕,唯有盔甲摩擦撞击声,刀枪撕裂身体的破碎声,家仆丫环的尖叫声,水盆掉落在地上的‘哐当’声,以及大雨冲刷地面的的流水声……重重声音交杂而来,奏响了寂夜的哀歌,那些声音如同声声魔咒贯穿了箫云涵的耳际,那么遥远,又那么贴近…… 梦醒,箫云涵惊惶地睁大了双眼,一抹由心头起的恐惧通过血液,在全身蔓延开来,每一个毛孔似乎都惊惧的收缩着。 她紧紧抓住手中的真丝蝉被,眼神空洞洞地望着前方,那个梦,从半年起就缠上了她,怎么也忘不掉,怎么也看不清,那一团血色雾气遮盖住了所有的画面,只剩下恐惧的声音四下蔓延。 “姑娘,您醒了。”丫环小绿翠端着一盆温热的洗脸水进了门,也带给屋里带进了几缕阳光。 箫云涵回神,极不适应的抬手挡住那片光亮,终于在慢慢适应后放下了手,又抚上了自己的额头,那里已经布满了汗珠,她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辰时刚过一刻,”绿翠将水盆放在架子上,接着说,“姑娘现在开始梳洗,吃个早饭,去给长公主殿下请安刚刚好。” 刚刚好? 箫云涵冷笑,她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将那件韵白翠衫给我拿来,”她又看了看屋外的阳光,“叫她们不用备早膳了,我梳洗好后直接去长公主宫里。” “奴婢知道了,”绿翠去一旁衣柜处给箫云涵挑选衣服,转眼便已拿出一件韵白色的衣裳出来,伺候着箫云涵穿衣服,“姑娘即将嫁进王府,怎么还穿这么素色的衣裳?” 正在系衣带的手一愣,箫云涵抬起头来,隐晦的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随意问起,“你是哪个宫新调来的宫女?” “奴婢年前刚入宫,先前在司衣殿当差,最近才调来姑娘这里,”她顿了顿,又说,“今早秋菊姐姐病了,所以拜托奴婢近日里伺候姑娘起居。” 司衣殿?箫云涵微微眯起眼睛,最近她这个宫里还挺热闹的,各宫各殿都有人过来,嘴角悠悠泄出一丝笑意。再看看眼前这丫头,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生动伶俐,不想说话却这么不知分寸,看来咱们北齐皇帝挑人的眼光可不怎么好! 不欲多与丫环说话,穿好衣裳之后,她迅速洗脸洗漱,然后吩咐绿翠,“叫冬霜去院门口候着,今日去长公主那里不用你伺候了。” “是。”绿翠错愕的看着眼前人,前一刻看着还温和的人,怎么下一刻就赶人了?难道是她哪里做的不对,被她发现了?怎么可能? 虽说有些不甘心,但她还是毕恭毕敬地退出了房门。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箫云涵好笑看着绿翠的背影,之前还觉得皇帝的算盘打得不错,知道她是长公主派来的细作,将她赏给墨王,正好长公主心系墨王,他也算是一石二鸟,既解决了麻烦,又给了长公主警示。但如今看这个丫环,皇帝这是给她一个警告?还是百密一疏,小看了她箫云涵? 恍然一想,这是北齐的皇宫,不是南天阁,谁会想到她这样一个女人,进宫的目的只有一个呢? 她想起不久前阁里接到一封秘密交易,对方希望取北齐长公主林天雪的命。 而自几年前以来,北齐长公主趁着其弟昏迷的一段时间里大肆收揽心腹,独掌大权,如今隐然是半个皇帝了。刺杀她不是一桩容易的事,阁主派她前来,也有磨练她的意思。 第二章 初识祈墨 混进皇宫,对于箫云涵来说不废吹灰之力,只是获得长公主的信任就不是件易事了,待她好不容易成为长公主的亲信时,居然被派到皇帝跟前当细作,而皇帝也不是个软柿子,醒后发现政局大变,对林天雪也存了颇深的敌意,再加上知道箫云涵是长公主的人,就顺手将她赐给墨王,剩下的只要好好欣赏她们的内斗就行了。 箫云涵这厢还没来得及了解清楚局势,已经被长公主视为掌中钉,肉中刺,又废了好大力气才说服公主殿下,留她一命,只是对于她即将嫁进王府,林天雪依旧存有很深的介怀。 这也让她发现了公主殿下的软肋,就是墨王,只要留在墨王府,就不愁抓不住毁了林天雪的机会。 箫云涵收拾好一切,走向院门,冬霜已经在那儿候着了,她走上前去,说:“走吧!” 话音刚落,一道尖锐细碎的声音传来了,林嬷嬷冷笑着走到两人面前,“呵,我家公主都等了姑娘半个时辰了,姑娘这才出门,箫姑娘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箫云涵不悦的眉头轻轻皱起,但又很快抹平,这位林嬷嬷是长公主的奶娘,也是她的心腹,这番前来的这番说辞真真假假谁又明白呢? 何况今天比之往常的提前半时辰,也只能算是正常时辰,刚好而已。 “嬷嬷这是说哪里话,”她上前微微屈礼,得罪她并不是明智之举,可她也不是这么好打压的,她说,“只是昨日睡得晚,今日便睡过头了,怎敢劳动嬷嬷大驾?况且嬷嬷是公主眼前的红人,上前提醒我一声,也是我的荣幸。”她行礼的腿更屈了一些,“真是多谢嬷嬷一番好意。” 好好的兴师问罪被箫云涵这一番话说下来,变成了好意提醒,再想借题发挥倒显得她小肚鸡肠了,林嬷嬷的面色微青,前些日子公主多次眷顾箫云涵已经惹得林嬷嬷嫉妒,好不容易赶走了她,却又听到她即将嫁入王府的消息,想到这里,脸上的青色更重了。 林嬷嬷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说,“怎敢受准墨王妃的礼,只是如今墨王殿下在公主的承熙宫做客,唤我来告知姑娘一声。” 墨王?箫云涵眉头一动,按理说难得有与墨王独处的机会,长公主怎么会让她前去? 漂亮的眉眼轻轻扫过林嬷嬷的脸,林嬷嬷那一丝轻蔑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拢,箫云涵嘴角莞尔,她知道了。 跟在林嬷嬷身后,箫云涵和侍女来到长公主的承熙宫。 进入主殿,箫云涵视线快速扫过,打量着殿内的情况。主位上林天雪身着孔雀华服,裁剪得体的绸缎裹着她娇好的身材,更衬托她完美的身姿,脸上的妆容恰到好处的勾出她的一丝妩媚,时下最流行的流云发髻上点缀着漂亮的金玉宝石发簪,又让她增添了皇家的雍容华贵。 她一手拿起丫环递来的茶水,凤眸抬起,划过箫云涵的时候略显冰冷,但移至坐下右侧的席位时带有一缕缱绻。 顺着林天雪的目光扫过,箫云涵也瞥见了这不期而至的重要人物——祈墨,也就是她不久以后的夫君。 他静静的坐在那里,眼角轻轻闪过一丝笑意,精致的长相不加任何的修饰,犹如刚从画师作品中走出来的贵公子,给人一种宁静致远的美好画面感。柔顺的头发用发冠束于脑后,仿若只要有一阵风,便能随风飞扬。 而此时他淡淡的目光不急不缓的落在箫云涵身上,又不着边际的随意移开,似乎此人并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尽管只是随意的一瞥,箫云涵也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戾气,浑身一怔,前进的脚步都几不可见的迟疑一点。她回想起有关祈墨的信息,出身行伍,因为曾带领北齐灭掉东岳,一战成名,前代北齐帝封他做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异姓王。 第三章 未来夫婿 或许是因为久经沙场的缘故,他才磨练出一双锐利过人的眼睛。打定主意,箫云涵目不斜视的跪在大殿上,“奴婢参见长公主,参见墨王殿下。” 林天雪眉眼微动,轻轻放下茶盏,端重的声音响起,“起来吧。”又看看自己坐下的左侧席位说:“赐坐。” “谢公主。”箫云涵在宫女引领下落座,其间眼睛不曾有过半刻偏移右边。 长公主坐下左右两侧席位相对而设,只要微微抬头便能看见对面的人,可她心里知道,此时若是露出一丁点对墨王有意思的苗头,在长公主眼里,她就是个死人了。 满意的看着箫云涵的动作,长公主林天雪终于露出一抹笑颜,视线缓缓移到祈墨的脸上,言语间丝毫不见刚才的端重,“祈墨,这就是皇帝许给你的王妃,虽说长相差了点,性格闷了点,也只好委屈你了,”她又转向箫云涵,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带有一丝审视的意味,她接着说,“这丫头出自承熙宫,日后若是做了什么错事,你也不用给我留什么情面,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长公主的客气话,祈墨只当没听明白,从小厮那里接过一杯斟好的美酒,他朝着林天雪远远一敬,淡淡的声音犹如天外音籁,“多谢公主美意,只是这位姑娘日后进了墨王府,本王定会以诚相待。” “甚好,甚好,”交合的手指紧紧圈起,林天雪脸上的不悦神情很好地隐藏了起来,她侧身对箫云涵冷然道:“云涵,还不敬你未来夫婿一杯?” 未来夫婿?箫云涵心下冷笑,北齐虽说国风开放,但也没有未行婚假之礼便称夫婿的道理,看来长公主殿下在墨王心中的地位也没有那么重要。相反,墨王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兼有拒绝公主示好之意,也合理的忽视了话中暗示的休妻含义。 一向能一眼能看透人的箫云涵也不禁深深的疑惑了。 适时地,冬霜呈上一杯酒,箫云涵拿起,目不斜视地盯着杯沿移向正前方,“墨王殿下,云涵敬您一杯。” “客气。” 祈墨亦举杯回应,眼光却正正当当的落在眼前人身上,一袭韵白色的衣衫完美的贴合在她身上,突显出娇好的身材。十指纤纤水灵灵地像刚剥的嫩葱,仿佛从没沾过阳春水,黑长的秀发用几支玉钗轻轻挽起,不卑不亢的气质宛如雨中清莲,高洁中又带着些亲近感,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那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可能扔进人群,就半分影子也瞧不见了。 “请,”箫云涵率先收回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借由掩杯的空档,眉头轻皱,墨王打量她的目光太过刻意,给她惹了不少麻烦,现在只盼他赶紧走,否则她的计划又得重新盘算了。 仿若心灵感应一般,祈墨刚饮下那杯酒,就起身向公主辞行,“长公主,时日不早了,府里还有许多需要审阅的事务,本王先行告辞。” “墨王不若用过午膳再走也不迟。”林天雪出言挽留。 “不了,府中已备好午膳,就不叨扰公主了。” 说完,不等林天雪再次出言,就径自离开,只是临走时的前一瞬,他的眼角微微扫过箫云涵的方向,轻轻点头示意。 随着他最后一个细小的动作,箫云涵只觉一阵寒风呼啸,心底泛起丝丝凉意,那种戾气刚刚转瞬即逝,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在祈墨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承熙宫的下一刻,林天雪原本带有笑意的脸上瞬间冷了下来,连带看箫云涵的目光也变得分外凌厉,“箫云涵,你好大的魅力啊!就连墨王也对你刮目相看呢!” 第四章 打翻醋坛 长公主的醋意又犯了,箫云涵闻言立即起身跪下,“公主明鉴,墨王殿下只是一时好奇罢了。奴婢蒲柳之姿,自知配不上墨王,不敢高攀,只求能替公主殿下暂代王妃一职,管住王府里的莺莺燕燕。” 一席话说下来皆是字字诚恳,句句掏心,真心可鉴明月。 回想起那些王公大臣们给祈墨府里送去的姑娘,箫云涵也算不上其中佼佼者,林天雪坐直了身子,狭长的凤眼落在眼前人身上,“可他若是招你侍寝,你当如何?” 心头一怔,长公主的占有欲可不止一点两点,箫云涵立即四指并起,高举过头顶,“奴婢必定誓死不从,否则天打雷劈,永世受尽万般折磨。” “呵呵……”林天雪再次露出满意的笑容,从坐位起身,在林嬷嬷的搀扶下来到箫云涵身旁,将她从地上扶起,又从手上退下一枚碧绿色的镯子,戴入她的手腕,巧笑说:“你既是承熙宫出去的,墨王定是要看我几分薄面,他府里那些奴才想必也不会亏待于你,只是……”她话锋一转,“那些王公大臣们送去的女人,你可要替本宫好好管教管教。” “奴婢定不负公主所托。” 箫云涵垂眸保证。 “好,”林天雪点点头,挥了挥手,“本宫乏了,退下吧!” 退出承熙宫,和冬霜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绿翠立即放下手中的事儿赶来伺候,箫云涵无意搭理她们,挥退众人后。独自一人回房,有一件事情一直困扰着她,那就是墨王临走前的那一刹眼神,锋利、冰冷,除了这两个词,她找不到任何的词形容。 他的眼神跟外貌不符,她想起第一眼见他的时候,柔和的俊颜上仿佛有种奇异的光,让靠近他的人都能感受到宁静。这又不对,一个久经战场的人,身上仅有的温柔都应该被戾气所掩盖。 恍然,那一双眼又在她眼前浮现,箫云涵指间摩挲着桌面,这是她陷入思考的习惯,直觉告诉她,祈墨这个人不简单。 打定主意,她一声口哨唤入雪鸽,将沾染墨迹的纸在盆里绿色的水中一过,字迹消失得干干净净,掌中运起内力,白纸在片刻后被烘干,折好塞进雪鸽脚中的信筒,她轻轻拍拍鸽背,“去吧!” 如今在宫中,各方势力盘综复杂,更何况她受困于长公主的监视,所有行动都受限,只能暂时向南天阁求助,余下的,也就只有等嫁进墨王府再作打算了。 她捻起手指,一股内力从指间弹出,房门顿时关闭,契合的无一丝缝隙。 箫云涵的手渐渐摸到脸庞根处,拇指来回摩挲,不多时一张轻盈的假面皮被揭开,露出她原本的脸来,肌肤白若凝脂,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淡,精致的五官铺陈开来,交杂出一股坚毅与柔和并存的美感,仿若一颦一笑间皆能看见她动人的风华,笑如九天玄女,动如遗世天仙,静静而立,仿若拾回了千万年间的美好。 将假面皮放在特制药水中浸泡,箫云涵轻按着脸上的皮肤,假面毕竟是药材做的,对自身本就不好,因此需要不时换下来,让皮肤接触到空气。 一个时辰后,将假面重新贴回脸上。适时冬霜唤进一干人等进来测量体型,为不久后的大婚做嫁衣,冬霜看着箫云涵任由测量,道,“姑娘没有陪嫁丫环,公主命奴婢随姑娘一同嫁入墨王府。” “嗯。” 轻声应下。陪嫁是假,监视是真,箫云涵早就知道冬霜是长公主的人,故而每次去承熙宫也只带她一个人去,以免多出些不必要的幺蛾子。 可现在,她淡笑,苦了墨王府里的那些女人了。 第五章 墨王试探 半月之后,墨王府大婚,全城欢庆。 从皇宫到墨王府的大道上,孩童随轿,行人注目,十里红妆缓缓铺陈,鞭炮声、祝贺声一路未绝。 虽说只是迎娶一个婢女,可行的却是十足王妃之礼,真真是应了墨王的那句“以诚相待”。 还未拜堂,皇帝、长公主都派人送来了不薄的赏赐,众人皆道,墨王虽然娶的是个婢女,却无形间拉拢了皇宫里的两位,日后朝中,怕是再无人能与之抗衡了。 箫云涵淡淡听着这些人的小声议论,大红的盖头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她想起昨天接到南天阁的消息,墨王的确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朝中暗线密布,手中执掌了北齐王朝近一半的兵力,后方又有长公主的支持,若不是还有一些老臣苦苦追寻现任皇帝,那么此时坐上皇帝之位的也就是他了。 她转头去看身旁的这人,奈何只能看见他穿着的一双龙凤呈祥的红色靴子,然后听到他说,“送王妃先回房。” 依旧柔和的嗓音,她几乎能想象出他现在是怎样一副温和的面容,只是那双眼又是怎样的呢? 是敛了锋芒?又或者眸中的厉色一闪而逝? 屋外已经完全黑了,大堂里传来的宴会声还是没有半刻停歇,晚风吹着龙凤烛火微微摇晃,箫云涵抬眸,透过盖头的底端看见床边站着的一双绣花鞋,交叠的手碰了碰肚子,从今早起就一直没吃过东西了,头上还带着一圈又一圈的金银首饰,着实费力。 若不是冬霜一直站在这里,她早就扯了盖头找东西吃了,罢了罢了,忍忍就好了,这丫头多半要等到墨王过来才会离开,并且还要看她是否要和墨王圆房……圆房?!箫云涵一怔,还没来得及再细想些什么,房门已经被轻轻推开,她听见冬霜见礼,“参见墨王殿下。” “你退下吧。” 祈墨摆手,却看见她的身子犹犹豫豫不肯动,俊颜上眉头一挑,不悦道,“还不走?你是要留下来看本王与王妃圆房吗?” “奴婢不敢,”冬霜跪下磕了几个头,道,“奴婢这就出去。” 末了,还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那人。 可惜的是,箫云涵并未察觉她的动作,刚才墨王的话,是什么意思? 思索间,盖头被一只玉如意挑开,一张平凡的脸暴露在灯光下,与祈墨的俊颜形成鲜明对比。他深邃的眸定定的看着箫云涵,仿佛想要看进她眼睛深处。 早有预料一般,箫云涵与他对视半刻后又微微迟疑目光,不敢再看他的眼,脸上也浮现一抹羞涩,手指顺道“不经意”间搅着圈,她暗笑,寻常女子看见他也就是这样的反应。 果然,一刻钟后,祈墨移开了视线,但是下一瞬他又十分自然的牵起她交握的手,一同走到放龙凤烛台的桌边坐下,这次箫云涵是真的有一瞬发愣,不可置信地看着交握的手。 放下她温软的手,祈墨两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其中一杯递到箫云涵面前,靠近道,“洞房花烛夜,这合卺酒可是一定要喝的,你说对吗,王妃?” 最后那一句话,几乎是靠着箫云涵的耳朵说出来的,温热的气息不急不缓地荡漾在她的耳际,她冷不防心上一颤,今日的墨王又与往日温和的模样有点不符,有种旖旎的氛围笼罩在整个房间里。 “王爷说的是。”箫云涵含着羞涩的笑意接过酒杯,低眉顺眼,一副惟命是从的小女人模样。 祈墨眸中闪烁,执杯的手却没动过半分。 抬起的余光里正好看见祈墨的眼神,箫云涵了然,被她猜对了,墨王此举果真是在试探。 第六章 夜探皇宫 既是试探,那就好办得多了。 拿杯的手微弯的靠近身旁的祈墨,箫云涵的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也不枉费她另一只宽袍下的手正使劲儿掐自己的大腿,由此看来效果也还不错,因为她看到祈墨的眉头轻轻的皱起来了。 手腕继续接近,她垂眸,含羞道,“王爷,您怎么不动?奴家还等着和您喝合卺酒呢。” 声音装作细细尖尖的,再加上她这副面容,足以让看中礼仪的王爷们望而退步,祈墨皱着的眉头又深了几分,眼前这女人给了她几分颜色,就这么不知好歹了,果然是她宫里出来的人。 沉下脸来,祈墨将手中的酒杯放回桌面,站起身来淡然道,“王妃今日累着了,可要早些休息才是,本王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就留宿书房了。” “王爷,今日是你我大婚的日子,留妾身一人在喜房,恐怕不妥吧。”心中一喜,今晚不用出手也能解决了,但面上仍是一副怨女表情,她同样站起身来,想扯扯祈墨的衣角,却被他巧妙的避开了,仿若被她沾上是一件多么不洁的事儿,完全没了刚才的体贴与魅惑。 “王妃早些安寝。” 客气的语言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感,祈墨转身离开了新房,大步向院门外走去。 新郎已走,门外候着的冬霜也离开了。 箫云涵关上房门,脑袋里飞速思考着现在的局势,经过今天晚上这次试探,祈墨大概是对她的身份放心了,也不会过多关心。既然连大婚当夜都没同房,日后也就不用考虑,王妃从嫁进王府起就失宠,相信长公主殿下很乐意听到这个消息。 再者,皇宫不比墨王府,少了各种势力的监视盘查,她行事起来也相对方便,更何况有长公主的支持,她在这个王府里面就算失宠,也俨然算得上的小半个管事的,箫云涵想着想着,睡意来袭,阖眼睡去。 翌日,祈墨如常早出,府里凡有名分的贵女们都来参见王妃,箫云涵以盘查王府账本太忙未由,拒不见客,又命账房适度克扣她们的月俸,美其名曰:减少王府开销。这只是一小步,但足以让宫里那位公主放心一段时间了。 府里的女人们怨声载道,据说都传到墨王耳里,但他只说了一句话,“按照王妃的意思办。” 从此以后,府里的大小事务一切以王妃为先,虽说府里王爷王妃失和,但王妃还是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这不,连王爷都要看长公主的几分薄面,众人们虽有怨气,也只能私下说说。 转眼几天过去了,这几天里,箫云涵从未见到过祈墨,就连寝居搬到最偏的悠然居也没人通知他?又或者是管家通知了,他毫不在意?这可正方便了箫云涵,搬到这里来了,清静不说,还方便行事,岂不美哉。 收拾好院中事务,她打算今夜夜探承熙宫,身边只有一个冬霜,解决起来一点也不费事,公主那里,可是有好久都没消息了。 夜晚来临,就连平日里流光烁金的皇宫也黯淡了几分颜色,晚风时不时吹过,夹杂着树叶声沙沙作响。 箫云涵运起轻功,几个跳跃便探到了承熙宫跟前,晚间的承熙宫灯火通明,箫云涵揭开屋顶一块不起眼的瓦片时都能感受到那刺眼的强光。 渐渐适应了光线,她开始细细打量起屋内的情况。林天雪正半躺在贵妃榻上,一手轻撑着半个脑袋,一手平放,双眸微闭,好似在养神而睡。两三个宫女拿着扇子轻轻摇晃,还顺带给她捶腿揉肩,一切都很平常。 第七章 江南巡抚 在屋顶观察了半个时辰,里面的人竟还维持一个姿势,箫云涵不由暗道,今天日子没选对,怕是要白跑一趟了。将瓦片移回原位,她飞身下了屋顶,适时宫外传来一阵瑟缩声,箫云涵赶紧隐蔽在一颗两人高的树上。 “巡抚大人,这么晚了公主只怕是睡下了,您看要不明儿个再来?” 这是太监的声音,箫云涵耳朵凑近了些,巡抚怎么会这个时候要见长公主? “喜公公,下官真的是有重要的事儿要见长公主,”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后,那人又说话了,“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袋里银子碰撞的声音清晰传来,“那好吧,杂家带你去见公主。” 有意思!树上的箫云涵摸摸下颌,总算没有白来一趟,一个转身,一个跳跃,她又轻巧的落在先前那块瓦片前。 “公主殿下,还请救救小儿。” 巡抚一进屋子就迫切的跪在林天雪塌前,声音慷慨激昂,令屋顶的箫云涵都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放肆。”一个丫环见公主转醒,出声大喝。 眼皮微睁,林天雪瞧见了来人,撑着额头的手指摩挲几下,不悦道,“赵巡抚,出什么事儿了,这么慌张?” 闻言赵巡抚又狠狠磕了几个响头,惊慌的说:“小儿日前在客栈无意杀了几个人,现已被大理寺抓起来了,还请公主救救小儿,下官愿做牛做马以报公主大恩大德。” 说着又是一阵磕头。 “多大点事儿?”林天雪睨视一眼巡抚,从踏上坐起,缓缓道,“你回去候着吧,过几天你儿子就会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多谢公主。” “先别忙着谢,”林天雪挥开揉肩的的宫女,目光直至看向巡抚,“本宫且问你,这次巡视的事儿办的怎么样?” “公主放心,所有收获都汇入钱庄了。” “如此就好,没事儿就退下吧。” “下官告退。” 巡抚退出宫门,林天雪也在宫女伺候下回了寝殿,留下箫云涵一人还在房顶,再次将瓦片放回去,心里寻思着,看来有空得查查这公主的小金库了。 又是几个起落,箫云涵准备打道回府,还没到宫门,一个黑影快速从她眼角余光略过,她脸色沉了下来,因为她的落点刚好是一座高阁边缘之处,不仔细看压根察觉不出异样,而随着那抹黑影几个跳跃已经到了宫门边处,没有丝毫犹豫,箫云涵跟了上去,不管他有没有看见她的动作,但今晚注定是走不掉的。 祈墨今夜因为宫中安排的势力有些变动,便亲自来了皇宫一趟,不料刚才想些事情运起轻功也有些不在状态,再回神时身后已经多了一条尾巴。 视线后移,瞥见了正跟在他后面的黑衣人,轻功不错,只可惜对手是他祈墨。 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祈墨加快了脚下的路程,一个起落后在城外的一片树林子里消失了踪影。 一个晃神的功夫,眼前的人就不见了,箫云涵停在树尖上立着,仔细观察脚下这片树林,他一定还在此处。 忽然,耳边一丝不同寻常的风声来袭,她转身一掌拍出,与那人的手掌相撞,深厚的内力带着周围树枝猛烈摇晃,月亮也不知何时消失在夜空,周围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仅能凭耳朵和敏锐的判断力来与对方战斗。 这次对击片刻后同时收掌,两人各自被风力带到后退了好几棵树的距离,另一只手也带着内力慢慢的祭出。一来二去,两人都大约估摸出对方的实力,屏气凝神等待最佳攻击时机。 第八章 互相试探 又是一阵风声之后,箫云涵率先出击,这次是近身战斗,她从袖间滑出一把约两寸长的匕首,听声辨位,直直往他咽喉而去,却被那人早料到一般,在匕首刚到咽喉约莫半寸的地方,出手直击箫云涵的心脏,不得已放弃刺向他的喉咙,手间婉转,又向面前的那只手袭去。 说时迟,那时快。 祈墨攻击她心脏的手迅速抽回,另一只手又聚起五层功力拍向箫云涵的右肩,而箫云涵也不甘示弱,趁他一击得中之后来不及收手,手中的匕首飞快在对方脸上一划,黑夜里匕首生出一抹雪光,映照出两人的眼,猛地让箫云涵生出一丝熟悉之感。 下一瞬,刀剑割破皮肤的声音传来,她带伤后退到一定的距离,这种两败俱伤的法子,只能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用。 祈墨负伤,在此多做纠缠并无益处,更何况他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这条‘尾巴’大抵是从他出宫才开始跟着的,并未看见他之前的动作,除与不除,似乎没有多大用处。 打定主意,他飞身下了树梢,片刻间又再次消失了踪影。 这次箫云涵没有再追了,落地后,立即按上自己的右肩,猛地喷出一口血来,这次是她大意了,率先攻击便已经失去了先机,看来阁主说得没错,她的性子确是是容易冲动。 只是,她又想起了刚才的一幕,看来回府后可以去见见墨王殿下了。 祈墨回到墨王府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避开府中家仆的视线,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将身上的夜行衣换下,又穿上了朝服,老管家估摸着时辰敲响他的房门。 “进来。” 整理好自己的服饰,祈墨应道。 管家端着洗脸水盆进来,眼睛不经意间撇到了祈墨的手,担忧说道,“王爷,就算再忙,受了伤也要好好上药啊,不然发炎可就不好了。” 随着管家视线,祈墨这才想起方才与黑衣人大战的时候,他一时情急用手挡了本该划在脸上的一刀,现在看来,伤口还挺深的,半只手都沾上了血。他径自拿出一个盒子,上好药后又扯了快干净的纱布包扎好,轻车熟路的处理着伤口,好似演练过千万遍一般。 老管家看了,又是一阵心疼,无奈的叹了一声,“当年娘娘托我好好照顾殿下,老奴真是愧对娘娘的嘱托,更是愧对先帝的大恩大德。” “李师傅,不必自责,”祈墨看着眼前已生华发的老人,依稀还能看见他当年丰神俊朗的模样,他道,“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对与不对,都要我自己去走。” 在和面前这人说话的时候,祈墨从来不会自称本王,他看着自己长大,教会他许多道理。后来国家政权被剥夺,更临危受命,护着年少的他躲过一次又一次的追杀。 也正是这个老人,如师如父的伴着他。 “罢了罢了,殿下年少有为,陛下娘娘泉下有知,想必也是欣慰的。” 劝说不住,老管家也只能支持他的一切行动,只是转身离开的背影,越发显得孤独沧桑,一时间,又似老了好几岁。 祈墨静静站在原处,没有说话,他知道,李师傅一直希望他能过些平凡的日子,可是,国仇家恨,他一个前朝太子如何能忘? 一只手紧紧抓过盆边的手帕,祈墨手上的青筋根根突起,林氏家族,我要你们为十二年前所犯下的罪过陪葬! 第九章 府中立威 同样的时间里,箫云涵也回了悠然居。 在自己的床上运功疗伤,又服了自带的阁中秘药,伤势总算是好得七七八八了。箫云涵起身到冬霜的房间里解开她的穴道,这时天已经亮了,她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睡过头了吗?怎么脑袋这么疼?” “咳咳,”床边立着的箫云涵轻咳两声吸引她的视线,她淡淡说:“准备两盒点心,我要去王爷那里。” “姑娘去哪里做什么?”虽然脑袋有点晕,但冬霜还是一瞬间就恢复了思考,冷声问道。 “账房里有些事需要向王爷汇报,这些你难道也要过问吗?” 箫云涵声音也沉了下来,自从嫁进了墨王府,冬霜俨然也成了半个管事,仗着自己曾经服侍过公主,连她这个王妃也越来越不放在眼里了。 衣袖一拂,她转身离开。去找祈墨,点心原本是可以不备的,但看冬霜一张臭脸,她心下冷笑,既非真心待我者,惜之何用。 回房收拾片刻,冬霜已经带着做好了的点心等在门外。看都没看她一眼,箫云涵径自出了悠然居,冬霜咬唇,大步跟上,心里却将面前人痛骂了好几百遍,还盘算着应该怎么和宫里人汇报这个消息。 祈墨所住的地方名竹渊楼,是一重三层高的楼阁,因为从窗外可看见一大片的竹林,因此而得名。还据说这片竹林原本是长在郊外山上的,后来听说墨王喜爱这片竹林,长公主便命人将一整片林子移到了墨王的府邸中。 箫云涵细细打量着这片竹林,果然是个雅致的地方,抬步进入,便看到前面有两人款款而来。 “呦!黄莺姐姐,这不是咱们的王妃姐姐吗?”一个身着绯红色衣裳面容娇好的女人对身旁另一位打扮艳丽的女人说,言语间不乏含着酸气。 “可不就是王妃姐姐,”被唤黄莺的艳丽女子上前两步走,在箫云涵面前俯了俯身子,算是行礼。 因着今日有事儿要做,箫云涵本不欲与两人多做计较,轻轻点头,算是应礼,还想往前走,却被前面几位婢女挡去了方向,箫云涵转身冷然看着黄莺,“你这什么意思?” “若无王爷吩咐,奴家又怎么敢拦王妃的路,”黄莺抽出怀中手帕,轻掩住嘴边得意的笑意,“方才我与妹妹去给王爷请安,王爷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她又看着箫云涵,放慢了语气接着说,“所以王妃姐姐还是不要去打扰得好。” 有些人是给了三分颜色,立马就能开染坊,眼前这人似乎很能自怡自乐,先前因为箫云涵无端克扣了俸禄,所以一直怀怨在心,逮着机会,定然是要回击的。箫云涵哪能不知道她的所想?只是这等小伎俩,她心性高傲,向来不屑一顾。 悠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裾,箫云涵再次抬眸看她的时候,脸上已经是一片冰霜,“谢谢你的好意,本妃心里自有分寸,只是刚才想起来了,妹妹是第一次拜见正妃,行的礼好像有些不对吧?” 前些时间一直深居简出,也不常过问府中事务,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来得及正式参拜府中正妃。要真论起来,小妾要参拜正妃可是要提前到正妃院门候着半个时辰,奉茶,行跪礼,而黄莺仗着自己是丞相府中的女儿,又有些墨王的恩宠,一时间不免心高气傲起来,箫云涵此举,也是有意拿她开刀。 “妹妹礼数记得不周全,不若去佛堂抄一个月《女训》与《女戒》,再出来服侍王爷,否则稍有怠慢,殿下该怪我管教不严了。” 箫云涵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怔住了在场所有人。她嘴角微微牵起,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再次提步,凌厉出声,“让开。” 而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敢阻拦她了。 第十章 怦然心动 被这段小插曲打断,也没能妨碍她此行的目的,来到竹渊楼底,立刻就有人阻止她前进的步伐,“王爷在处理公务,任何人不得打扰。” 冬霜讥笑,“王妃,府里的事务又哪有公务重要,您还是先回去吧。” “住嘴,”她冷声训话,今天是一定要见到墨王,既然通报不成,那就只有硬闯了。 三楼上,祈墨正在批改公文时听见楼下传来的阵阵争执声越来越大,不悦看着研磨的小厮,“怎么回事儿?” 小厮去看后回禀,“是王妃在楼下说要见王爷。” 王妃?她来做什么?祈墨都快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了。 “要不要小的送王妃回去?” 见祈墨一副思索的模样,他试探性问道,因为王爷可不喜欢在做事时被女人打扰。 “不用,”将手中的笔放进一旁洗笔的大砚台里,祈墨合上一本正在看的公文,缓缓走到窗台边上,“叫她进来。” 箫云涵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漆黑的长发直泄而下,只用一根白玉簪子随意挽起,青色的长袍衣衫仿若和后面那一丛树林融为一体,他静静立在那里,淡雅而宁静了整个年华。一束晨光透进竹林洗洗洒洒的落在他身上,发丝间笼罩一抹金黄的光芒,淡淡的侧脸上渐渐泛起柔和的光,仿若他生来便是这般平淡祥和的模样。 “王妃来找本王有什么事吗?” 见她久久不语,祈墨率先出言,语气里的疏离感依旧浓厚,箫云涵暗道自己真是好笑,竟然刚才有那么一瞬在想,他是不是对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的态度。 “妾身只是有关账房里的事想和王爷商量商量。” 箫云涵既然敢来,自是备好了对策。 “何事?”祈墨转身看她,身后的阳光在他转身的一刻,悠然撒入,原本黯淡的地面也忽然变得明亮起来,箫云涵抬眸与他对视,两人同时望进对方的眼睛。 一个是波涛汹涌,一个是无波无痕。一个是气势凌厉,一个是平静淡然。一个如柴上火,一个如雾上霜。就这样,翩然相撞进对方的世界,始料未及。 箫云涵惊奇的发现今日的祈墨给了她一种不一样的感受,不复之前的样子,他干净的好似天外仙客,谦和有礼而又温文尔雅,蓦然给了她一种以前看到的狠色都只是自己花了眼。是他太善于伪装,亦或是在战场上将这股温和磨厉出了偶尔的凌厉? 箫云涵越发觉得这个墨王不简单,可暂时又说不出哪里不简单。 祈墨心头同样一怔,这并不是第一次见箫云涵,可这一次好像又哪里不一样了,她虽然外表生得平凡,却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而之前每一次见她,不是她垂眸就是他没仔细看过她,今天恍然一见,有那么一刹的心神动荡,他将随意的移向别处,那双眸仿佛有让人沉醉的魅力。 她定了定神,方才失神了,对她来说可不是件好事,她道,“臣妾发现府里的账房有一部分不必要的支出出自桃菊轩,请王爷示下,能否减少这份支出?” 桃菊轩是小妾们住的地方,那些不必要的支出当然是指她们的开销用度了,之前有克扣过一次,箫云涵这次又拿来说事,其实只是幌子罢了,祈墨不会傻到因为一些小事,而惊动长公主。 也是因为想到这一层,祈墨想起她还是承熙宫出来的宫女,暗暗压下心头的微动,他走到案前,又拿起新一份的公文,看也不看箫云涵,随意打发,“王妃决定就好。” “是,臣妾告退。” 这是送客的意思了,箫云涵感觉他淡淡不耐,行了礼,便出去了。 第十一章 皇帝召见 因为转身走得急,便没看到祈墨在她走后,放下了手中的公文,无言的看着她的离开。 回去的一路上,箫云涵盘算着既然祈墨脸上没有伤痕,昨晚的那人就应该不是他,但那又是谁呢? 有些心烦意乱的回到院子时,那里已经有几个穿着宫装的人在等着她了。 “墨王妃,杂家奉皇上口谕,宣您即刻入宫觐见,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箫云涵不明所以,再次回到皇宫,只觉得这个地方陌生了不少,又或者是说她对皇帝住的地方本就不太熟悉。 自几年前老皇帝驾崩以后,现任皇帝林天俊掌权,但由于新帝登基,资历尚浅,被长姐林天雪陷害中毒昏迷了半年,半年后醒来,朝中势力已经不在他掌控之中了。 箫云涵对这个皇帝所知并不多,但听外界传言说是新皇心狠手辣,不由得心头打鼓,她才嫁入墨王府不久,皇帝就私下召见,莫不是与墨王有关? 事实果真如她所料,因为皇帝陛下很快就说明了原因,“朕知道你是长姐的人,可是若能弃暗投明,朕是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 “陛下的话,我有些不明白。” 不是不明白,只是有时候需要的就是不明白。 林天俊从桌前案上拿过一本茶盏,用杯盖刨开茶水面上的叶子,又不急不缓的吹了几下,一点没有在意下面跪着的人诚惶诚恐的态度。 见威压施得差不多了,他放下茶杯,弯起一抹阴险的弧度,“你若是替朕做事,长姐能给你的,朕也能,长姐不能给你的,朕还是可以给你。”他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接着说,“墨王府里有一块号令三军的兵符,只要你替朕拿过来,你要什么朕都给你,如若不然……”他理理前衣襟后,一双眼狠辣的射向箫云涵,“今日朕不妨累一些,替你收尸吧。” 跪着的箫云涵神色一凛,皇帝要的是兵符?若是此时不答应他,她大可大闹皇宫全身而退,只是这样一来先前的努力就白费了,权量再三之下,箫云涵缓缓道,“愿意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林天俊起身,走下台阶,亲自将她扶起,若是常人自是不会不知道他的动作全是覆盖在她的死穴之上,只需稍用内力,箫云涵的小命就得去阎王殿报道了。 强掩饰住心里的躁动,她知道,这是皇帝试探的招数,看来眼前这人也是会武功的。 箫云涵的迟钝反应,让林天俊有些失望,她居然不会武功?看来是他高估了人,原以为林天雪派来监视自己的人好歹是有些实力的,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收回了手,林天俊双眸如两只毒蛇一般扫过箫云涵,“你回去吧。” 得令,她退出宫殿,北齐皇朝这几方割裂的局势不久以后要发生动荡了。 承熙宫。 “嘭!” 随着一声脆响,一只青花瓷茶盏被摔在地上,林天雪眼中的怒火奋勇燃烧着,她站起身来,厉声问,“她真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啊,公主,妄您平日里对她这么好,她竟然敢背叛公主。”跪着的侍女愤恨不平。 林天雪的修长的指甲已经嵌进肉里,她面色阴狠,箫云涵,枉费我对你的信任,竟敢背叛我,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手随意的指了指身旁的几位侍女,“你们几个,去把墨王妃请来,就说是本宫要好好招待她。” 第十二章 一波又起 这方箫云涵刚要出宫门,公主派的几人说是公主请她过去,箫云涵心头一抹不好的预感闪过,然而此时也任不得她多想,就跟着几人来到了承熙宫里。 “参见长公主。” 箫云涵如常见礼。 林天雪不动声色,将脸上的愤怒很好的收藏起来,手在空中虚扶一下,然后说道,“你如今贵为墨王妃,自是不用向我行这么大的礼。” “是。”箫云涵站起身来,立于大殿侧边,静静站着一句话也没说过了,看公主今天的脸色和周围一干宫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箫云涵暗道不好,长公主夺权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安插眼线这点手段定然是早就做好的事,所以刚才在皇帝那边发生的一切事情肯定已经传到了林天雪的耳朵里了。 算来算去,却输在这么显而易见的手段上。她思量着看公主现在的样子好似完全不知道一样,也不知道待会儿她是不是会笑着捅你一刀。 “来人呐,赐坐。”林天雪睨视箫云涵一眼,不悦对周围的宫女说,“让墨王妃这样站起说话,你们是想等传出去,让本宫丢人吗?” 话语一出,立刻有宫女搬来椅子,让箫云涵入座,虽面色疑惑,但先赏枣再打巴掌的事儿,箫云涵也见过很多,更何况此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索性见招拆招,“多谢公主。” 见箫云涵坐下,林天雪暗笑,但眉头间依然不悦,对着往她身侧走的宫女呵斥道,“回来做什么?还不给墨王妃看茶。” “是,”那宫女俯了俯身,就退出宫门外了,不到一刻钟便冲好茶水回来了。 远远的,还未揭开茶盖,众人就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清香,那香味似天山雪水,仿佛自带一股清冽的气息。但这些都只是幌子,箫云涵以前因为身旁跟着医圣冷月,对于医理毒理也有一些浅薄的研究,只是很不幸,这茶水里的香味儿,正好是不久之前冷月给她提到过的名叫“清冽水”的毒药。 宫女将茶水放在箫云涵身旁便出去了,林天雪巧笑看她,“这上好的茶叶可是专程用来款待墨王妃的。” “多谢公主。” 当然是用来款待她的,若是换做寻常人,也用不着‘清冽水’来伺候。 “王妃可知这茶的水是用的什么水来泡制?” 眼里有一丝闪烁的光,林天雪灼灼的盯着她。 “不知。” “这水的一半是取天山的雪水泡制,只是另一半则是取了一种特别的水,王妃不妨猜猜看是什么水?” “不知。” “此水名唤‘清冽水’,是一种无形无色,却又泛着一股清冽香味的水,”林天雪看进她的眼睛,“只是据说喝了这种水,轻则七窍流血,重则浑身碎裂。王妃既然背叛了本宫,本宫以德报怨,赐你一盏茶水可好?” 箫云涵看着身侧的这一盏茶,神色复杂,袖袍下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难道这些天的经营,真的要毁于一旦吗? 就在她神思游走间,一道尖锐的嗓音从宫门外传来,“墨王殿下到。” “呼……” 林天雪的目光转向门外,箫云涵也终于舒缓过来一口气,只是有些不解,祈墨现在是来做什么? 外头的日光渐盛,祈墨进来的时候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蒙蒙的光晕,他慢慢走到大殿中央,先是看了一旁箫云涵一眼,见她无事,心头莫名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再拱手向长公主施礼,“叩见长公主殿下。” 第十三章 墨王相救 祈墨承先帝恩德,受封为开朝以来第一任异姓王,对于皇室也只需行拱手礼即可,但今日这礼落在林天雪眼里却刺眼的很,因为他行礼前看的竟然是她以前宫里的一个小小婢女,借由笑意来掩盖这抹不适,林天雪酸涩道,“墨王夫妇真是伉俪情深啊,这不本宫前脚刚把王妃请来,墨王后脚就跟了过来,莫不是怕本宫亏待了尊夫人?” 最后 “夫人”两个字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公主多虑了,只是府里还有许多事务要和夫人商议,就不敢叨扰公主了。” 这话一出,林天雪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祈墨这是要护着箫云涵?眼神凌厉的射向座下的人,她究竟有什么魅力,竟然让祈墨不惜开罪自己来护着这个女人,心思渐渐收拢,这个女人不仅不能留,她还想将她碎尸万段。 感受到公主冰冷的视线,箫云涵侧眼避过,又看着殿中央那道挺拔的身形,他是来救她的? 见林天雪没有说话,祈墨缓声道,“公主殿下,臣带着夫人先行告退。” 说完,不等林天雪反应,径自拉起坐上的箫云涵,两人出了宫门。 “乒乒乓乓……” 案前的茶杯、水果盏等一系列东西全被林天雪一手扫在地面,宫女们全都诚惶诚恐的跪下,她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阴狠的眼神微微眯起,箫云涵,这才是你的手段是不是?敢离间本宫和墨王,就要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 被祈墨牵着出了承熙宫,箫云涵愣愣地的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手,骨节匀称掌心温暖,可以完全包裹住她的手,心里忽然闪过一丝电流,舒舒麻麻的,这还是第一次和男子牵手,纵使是箫云涵,也忍不住微微红了脸。 但是很快,祈墨将她引导一处马车旁边,便放开了她,对着车夫吩咐,“你先送王妃回去。” “那你呢?” 鬼使神差,箫云涵有生以来,第一次说话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想也不想也就询问出声,不过话一出,她就后悔了,这么问,这么问倒显得她好想和他在一起似的。 祈墨也显然没有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心神一怔之后淡然看她一眼,“本王还有事要处理。” 箫云涵“哦”了一声,就上了马车,手抚上微微发烫的脸庞,刚才她这是怎么了? 蓦然脑子里神光一现,风花雪月的书她也曾看过,她这莫不是对祈墨动心了,不可能,她甩开脑子里荒谬的想法,这一切都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只要等林天雪的事情一了,北齐的所有事都和她毫无瓜葛。 如是想着,方才躁动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祈墨见马车离开后,往另一侧道路离开。他向来做事沉稳,像如今这般不顾后果的出手救一个人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也不知为何一听到她有难,就立即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看来他最近一段时间需要冷静冷静了。 一路骑马来到城外远处的一座山峰,在山顶上杂乱无章的乱石中的一颗树上随意扭动几下,一条通往崖下的密道显现出来,飞身进入,密道又在下一瞬闭合,仿佛从没人来过。 这是祈墨所经营的武林势力——风云坛,因为在江湖上所知的人不多,也算是一个隐秘的组织。今晨收到密信,原就是打算来此的,却被皇宫里的事儿耽搁了一段时间,不知道绕过了几条岔道,终于来到正中央的石室里,那里已经候着许多人了。 “坛主,你可算来了……” 第十四章 风云坛动 立即有一人迎了上来,却被祈墨单手制止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运起轻功,从外围掠过众人头顶,轻盈的落在台阶上的正坐面前,回身,眼睛凌厉的扫过一干众人,见人群里再无人做声,然后随意收起威压,又恢复到一贯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刚才狠戾的眼神不是他发出来的一般。 “拜见坛主。” 众人高贺,眼神却敬畏得不敢抬起。 “诸位不必多礼,”他抬手虚浮,淡笑道,“今日乃风云坛群首聚会,本坛在此谢过诸位英雄好汉的加入。” “为坛主效力,我等义不容辞。” 这时,一个身着黑服的人俯身在祈墨耳边说了几句话,他了然,对着一干人道,“诸位远道而来,都先下去歇息吧。” “多谢坛主款待。” 说着众人径自散去,这本就是一次见面会而已,意示着他们见过坛主,正式成为风云坛的成员。 而黑衣人则跟着祈墨进了内室。 “主子,江南势力那边的收并出了问题。” “怎么回事?”他落坐于室内的木椅上。 “原先都谈好了,只是后来又有几方势力介入,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了,”那人见主子沉思,询问道,“要不,把梅娘唤回来?” “不必。” 祈墨一口回绝,思索片刻后,接着说,“梅娘那里少不得她,我过几天亲自去江南走一趟。” “是,那属下立即去准备。” 那人告退后,祈墨也看了看屋外的光线,时候不早了,他起身回府。 刚一到府邸,老管家立即迎上来,说是现在有宫里的人到王妃的悠然居宣旨。祈墨到悠然居的时候,正听到太监尖锐的声音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江南水患,绵延几州,朕听闻箫云涵颇通治水之术,则命你为钦差大臣,替朕治理水患,安抚黎明百姓,钦此。” 皇帝才召唤过她,是断不会下这样的旨意,箫云涵垂眸接旨,林天雪替皇帝下的这道旨意,只怕是想让她在江南,永远也回不来吧。 “墨王妃,”宣旨太监借着递圣旨的当口,身子稍微靠近了箫云涵的耳边,“长公主的意思是,请王妃明日就出发吧。” 听到这里,院外的祈墨止住了要走进去的步伐,林天雪此举意图很明显,就是要致这女人于死地,江南治理水患,很明显就是幌子。转身离开此地,祈墨回了自己的院子,也该吩咐下去,去江南走一遭了。 翌日,箫云涵收拾好东西,坐上了去往江南的马车。一路上她寻思着,长公主必定不会让她平安到达江南,即使到了江南,也必定有诈。幸好昨日有派冷月先去江南打探局势,不然万事处于明处,对她可是有大大的不利。 箫云涵在思考的时间里,祈墨也是没有闲着,一直在暗处跟着她们一行人的马车,长公主定然是不会放过箫云涵的,想到这层,他隐隐担忧,就连原想的过几日去江南的计划,都提前了。 忽然,风中有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传来,祈墨心神一怔,透过灌木丛看向另一侧的马车队伍。 夹杂着破风声的刀剑刺入马夫的体内,没有车夫管束,又受到周围杀气的影响,马忽然失控的提前双腿往后仰,马车顺势也往后仰,眼看便要摔倒,祈墨运气准备将马车里的人带出来,却忽然被眼前这一幕所惊异。 第十五章 暗流涌动 箫云涵突然破马车而出,一个箭步上来,一掌击在杀死车夫的黑衣人身上,周围的人已经被黑衣人杀的差不多了,箫云涵目光看着剩下的几个黑衣人。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股戾气从身上爆发出来,所有黑衣人都来进攻她一个人。 近身搏斗,一向是箫云涵擅长的领域,翻转,侧踢,再出掌,几个回合下来,黑衣人悉数被击败,扔下一颗烟雾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余下的人虽然还很害怕,但还是哆哆嗦嗦的收拾好东西,带着箫云涵再次启程。 马车已经驶出了好远,祈墨还立在原地,刚才箫云涵的一举一动皆被他收入眼底,他竟不知她还有如此高的功夫,蓦然想起不久前在城外交手的黑衣人,身形渐渐与她相磨合,祈墨的嘴角呡起淡笑,箫云涵吗?他竟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说来也奇怪,除开那一次追杀之后,这一路顺风顺水得让箫云涵迟疑了,还是说,江南有更大的阴谋正等着她呢? 到了江南都督的府上,立即就有人迎了上来,“王妃驾临,着实使本府蓬荜生辉啊!下官江南都督,在此恭候多时了。” 此人眼角余光在箫云涵身上到处打量,圆滑的眼睛还咕溜溜得直转,知他是长公主的人,箫云涵不欲过多搭理他,于是道,“都督不必多礼,我舟车劳顿,可否先行歇息?” 虽是疑问语气,可都督又怎会有拒绝的道理,赶紧让道出来,说:“王妃先歇息,晚上我再召集几州都督,一同为您接风洗尘如何?” 箫云涵没有应他,却看见他身后的府邸金雕玉石的,竟不比皇宫暗色几分,当下便能明白了,这些多半都是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财产,心下冷笑,看来长公主手底下随便一个官员的腰包都是满满当当的。 “不必了,你明日直接叫他们在你府中候着便是。” 明显的拒绝态度,箫云涵看都没看一眼都督,就跟着下人去了自己的住所。 所以没有看见江南都督那一脸铁青的模样,王妃又怎样?得罪了长公主,一样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祈墨看着箫云涵进了都督府后,径自离开,去了风云坛在江南地区的分坛。 出示令牌后,立刻有掌事者出来参见,祈墨一句话直入主题,“谢掌事,江南如今的势力分布如何?” “江南原本就有一股散沙势力,原本欲归顺我们风云坛,后来有死人谷的势力介入,似乎是想要拉拢江南的江湖人,”谢掌事停顿了一下,又说,“不久前,属下有查到南天阁的势力也有些躁动,但他们到了江南没有什么动作,属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附庸长公主的江湖人士可有动作?”祈墨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小口润嗓。 谢掌事答:“之前赵巡抚巡视江南的时候,搜刮了老百姓不少钱,有些小清官联名上书都督,还闹出不少事儿,公主的人现在正忙着呢。” 这个忙,可是忙着处理那些不知死活挡了公主财路的人。 祈墨放下茶杯,对此事的内幕并不感兴趣,而令他更为关注的则是另外两份势力,他喃喃道,“死人谷,南天阁?”转眼对着掌事吩咐,“你向江南势力传个声,就说风云坛坛主拜见。” 他紧紧握拳,风轻云淡的面上眉头皱起,江南这一块的势力,他是必定要得到的。 第十六章 江南气象 到了江南两三日,箫云涵大致清楚了江南水患的原因,因为前段时间的天气异常,暴下骤雨长达三个多月,又恰逢新修建的长江上游蓄水库崩塌,大量的水冲向下游,没有及时得到疏导,所以造成洪水累积不退,还越来越有扩大的趋势。 箫云涵上午随众人视察地形,下午制定导水方案,一天忙活下来,已经到了晚上,冷月已经在她房里候着了。 “副阁主,你可算回来了,”冷月上前来看着箫云涵道,“这么些天不联系我们,都以为你人间蒸发了。” “要我的命可没那么容易呢,”箫云涵一手弹在冷月的脑门上,她两年纪差不多,性情也相投,也就是对冷月,箫云涵没有防备,笑问,“阁主最近怎么样?” “也就那样呗。” 冷月撇嘴,忽然想起了这次来的目的,“你要我帮你查的事情,我查得差不多了。” “这江南可真是不太平,长公主在这里不仅是有官府作爪牙,还有一股江湖势力专门负责清理那些不听话的人。这不,最近弄出那个官员联名弹劾案,那些清官都被他们杀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人,就算活着也再不敢生出什么事来。” “什么弹劾?” “就前些日子有个巡抚到江南巡视,官府就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讨好巡抚,激怒了不少人。” “巡抚?”箫云涵喃喃,忽然想起来日前在承熙宫看到那个巡抚与长公主的对话,可不就涉及到江南这一块吗?江南素来是繁荣地段,不少经商的人家,但这样大肆剥削,也未免太过嚣张了。 “冷月,你这次过来带了多少人?” 心神一转,长公主把她掉到江南,想必也是想借助其间或明或暗的势力名正言顺的除掉她,但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旦操之过急或是小看了敌人,到最后的结果往往是搬石砸脚,更何况她箫云涵可不是块任人揉nīe的软柿子。 “不知道你要多少人,我将回春堂一半的人手调过来了,你看够吗?” 每当她露出一副沉静思索的模样,冷月总会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撇撇嘴角,这次不知道又有谁要遭殃了。 箫云涵笑笑,“当然够了,只等他们露出破绽,咱们就捡个现成的便宜。” “如果他们要是没有破绽呢?”冷月微露疑惑。 “那样更好,”她笑意更甚,接着说,“我们省得还要去猜他们的下一步动作。” 冷月打了个激灵,那个熟悉的黑暗箫云涵回来了。“对了,还有一件事儿,你要注意一下。江南最近多了几股势力,还不知道背地里和长公主有没有什么关系。” “嗯?” “前些日子,我们初到江南的时候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了,后来阁主让冷奕传来消息,说是死人谷也有人比我们先到一步,另外江湖上有一股神秘组织也介入了江南。” “死人谷?可有提到为什么事而来?”箫云涵神情诧异,随后手轻放在桌上,指尖摩挲着桌面。 死人谷,可是号称天下第一大谷,主要以暗杀为主,谷内人修行的武功招数也多为阴邪的路子,但威力不可小觑,因此也奠定了他们在武林的基础。这样一个组织光明正大的来到江南,箫云涵不得不生疑。 “传信上说,是为了收并江南一股散沙势力,具体信息暂时还不了解。” 冷月说道此处也是眉头深皱。 放在桌上的手停住了动作,箫云涵思索片刻,然后缓缓说,“派人随时注意他们的行踪,若是有什么举动,要立刻通知我。” “好,”冷月点头,然后在怀中掏出一个装药的小包递给箫云涵,“这个给你,以备不时之需,”又看了看屋外的月光判定了下时辰,“我就先走了,回春堂还有些事要处理,若是要找我的话,还是用雪鸽来唤我。” 箫云涵接过药包,冷月从窗户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视线内。 第十七章 身份暴露 几日过去,谢掌事的办事效率也是极快的,祈墨亲自率领风云坛分坛到江南散沙势力的领头人物熊老大的府上拜访,那熊老大也是极为爽快之人,立即客客气气地将人迎了进去。 喝茶、饮酒,几番客套下来,祈墨表明了来意,“相信熊老大也是个明白之人,江南这里的势力早已散得不成样子,我等也是有心帮助各位,做个庇护之所,否则江湖之大,还真没有诸位的容身之处。” “这个,”方才豪爽的人听了这番话也不免有些犹豫,他说,“之前和贵坛负责交涉谈妥的是我二弟,着实说在下对贵坛还有些疑问。” 祈墨看他一眼,“熊老大不妨有话直言?” “听闻贵坛在江湖上行事低调,不知此时大肆收并江湖势力,可与朝廷有何关系?” 历来江湖与朝廷是分裂的关系,但谁都知道江湖势力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不少朝廷里的人为了更好的方便自己,通常会笼络一些江湖人作为一把需要杀人的刀。 “哈哈哈哈,”祈墨朗声笑了出来,眼角含笑看着主座上的熊老大,“有与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呢?要想成就一番大业,势必是需要历经一番风险的。” “好一个历经一番风险,原来不知令东岳闻风丧胆的墨王爷,竟也有一番凌云壮志。” 一道黑袍身影缓缓踏入正堂,阴狠毒辣的眼睛灼灼的凝视着祈墨。 祁墨挑了挑眉,掩饰好心里的诧异,面上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来人。 熊老大双目一瞪,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位风度翩翩的男子,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祁王爷?对于这位位高权重的人物,他也只是听闻过罢了。 “怎么,墨王爷不记得在下了?”来人挑衅似的看着那个打量着他的人。 祁墨随即和煦一笑,让人如沐春风一般,“怎么会不记得,死人谷谷主的得意弟子商阑珂,本王还是记忆深刻的。” 面前这位风云坛的坛主,就是当今那个才学过人,智谋过人的墨王爷,对这个问题熊老大已经再无异议。 “在下不知道是王爷大驾光临,还请王爷海涵,来人,将我府上最好的茶叶奉上来。”熊老大随即站起来,弯腰九十度,道了个真挚的歉,然后对着旁边的下人吩咐道。 祁墨嘴角依旧挂着淡笑,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位兄台,也请看座。”熊老大对着商阑珂做了个请的姿势。 商阑珂也不矫情,似笑非笑的眸子紧盯着祁墨,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以下犯上的嫌疑。 “不知阑珂兄此番前来是有何贵干啊?”祁墨漫不经心的品着刚上来的茶,一边询问,一边观察着面前两人神情。 商阑珂淡笑,一脸的高深莫测,“墨王爷来此有何贵干,在下或许和王爷是同一个目的。” “那这可就难为熊老大了,这江南的势力本就错综复杂,现在死人谷还来掺和一脚,这可着实让本王伤透脑筋。”祁墨故作为难的样子。 他们前脚刚踏进江南地域,这些尾巴就逐渐的跟随而来,此番必要经历一些凶险啊,那个小女人能够应付吗? 祁墨暗自摇头,怎么在这个时候想起她来了呢,一个冷冰冰的不知道讨好夫君的女人,怎能让他如此上心。 “王爷多虑了,在下怎能够和王爷争地盘呢,如若王爷不嫌弃,我死人谷定当为王爷效犬马之劳。”商阑珂那张冷冽的脸上看不出来有丝毫的表情。 这就奇了怪了,众所周知,死人谷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他们会这么好心的和朝廷绑上关系? “就是不知道王爷此番是以何种身份前来的,朝廷或者是........”接下来的话,他欲言又止,只是一脸探究的盯着面前的人。 熊老大那双眼睛也亮晶晶的盯着祁墨,期待这位王爷接下来的话。 第十八章 千里追妻 祁墨话锋一转,云淡风轻的说:“朝廷也罢,武林也好,我仅仅代表的是我祁墨个人,请熊老大认真的考虑。” “现在这个局势,想必我们都是明白人,选择一棵大树去停靠才能够稳固。至于死人谷的盛情,本王怕是没有那个福气。”祁墨接着缓缓的道,那张好看的薄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无话反驳。 凭借着他的身份,既可以在朝廷上立足,也可以为江湖人士提供庇佑,此番剖析可谓是深刻,再愚笨的人也知道该作何选择才是最佳的方案了。 商阑珂那双眸子逐渐变得冰冷,好你个墨王,果然是不同凡响,竟然公然的拒绝他死人谷的示好,这个梁子算是彻底的结下了。 祁墨不理会那个已经泛着冷意的男人,继续自顾自的道:“本王就先告退了,你们继续协商。” 熊老大那张老谋深算的脸深深的看着那个潇洒离开的背影,有些难以言说的感觉在心间游走,江南有变啊,他不动声色的吐了口气。 商阑珂看向熊老大,冷意十足的道:“想必熊老大是聪明之人,我死人谷此番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希望不要被江南给排除在外。” 说罢,他看也不看面前的人一眼,径直的朝着门口走去,瞬间不见了身影。 熊老大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这还真的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江湖各大势力都朝着江南涌来,多事之秋啊。 “来人,关闭大门,来拜访的人统统不见。”熊老大现在正想要守住自己的势力,至于其他的,让他们去争吧。 “王爷,你说此番死人谷的人公然的和你争斗,有何目的?”风云坛分坛主压不下心里的好奇,皱眉轻声的问道。 祁墨摇了摇手里的扇子,漫不经心的说:“还不是想要来占个一席之地,谁会嫌弃自己手里的地盘太多呢。” 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想要和他争,只怕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王妃这几天的情况如何?”祁墨眼神一转,不由得想到那个便宜王妃,她是越发的让人看不透了。 不过,要是真的看透了,反而是不好玩儿了,一抹浅笑挂上嘴角。 “王妃这几天倒是安静,除了去几个有权势的官员那里走动以外,都待在别院里面。”旁边的人对于这个话题的发散还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明明是在谈论那些人的目的,一下子就串了个剧情。 祁墨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他这个便宜王妃倒是逍遥,不过她真的有这么的老实? 除了那些暗自涌动的势力,他这个王妃的身份也是一个值得探究的东西。 “你们查得怎么样?” “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分坛主摇了摇头,“我们尽力了,可是查到的讯息只有那么多了。” 祁墨玩味的一笑,这个王妃有意思,查不到的话那么只有两个可能性,第一是她的真实身份真的就是查到的那样,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丫鬟,第二种就是,她背后有不逊色于风云坛的势力在暗中的为她掩护。 作为夫君,祁墨认为第二种可能性要大很多。 “回别院,以后有事情用暗号通知我。”祁墨大步朝前走去,和他这位深藏不露的王妃调节一下感情。 现在身份已经败露,想必过不了明天,都知道他这个王爷来了江南吧,既然如此,他还是乖乖的去找自己的王妃了。 王爷千里追妻,帮助王妃度过难关,这个理由其实蛮不错的。 分坛主看着前面那个笑得妖孽的男人,皱眉深思,王爷什么时候对王妃这么的上心了?何况王妃的来路还尚且不明。 第十九章 夫妻相见 祁墨走到门口的时候纠结了,大门紧闭,敲了几声也不见有人前来。这个女人搞什么花样儿呢? 门里,下人匆忙的跑到书房,在门口禀告着:“墨王爷来了,正在门口敲门呢。” 门里的女人动作一顿,他来做什么? “我知道了,请他去大堂。”萧云涵慢悠悠的将手里的信笺拿到手里,轻轻的运功,那薄薄的纸片瞬间化为云烟,这个是他们萧家特有的一门功夫。 做完这一切,她利落的站起身子,整理下衣服,嘴角带着温和的笑,这才朝着门口走去。 祁墨不悦的看着姗姗来迟的人,“王妃的架子还真的是大,本王敲了半天的门才来开。” “王爷恕罪,是小的睡着了,没有听到敲门的声音,最近也无人来拜访王妃,小的就松懈了。”那个开门的小厮立马跪下,连连的朝祁墨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祁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的轻笑泄露了主人此刻的心情,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这个恐怕只有主人自己猜知道吧。 “带路。”那平平的语气听不出来他此时的情绪。 小厮本是南天阁的人,应该说现在整个大院里面有超过七成的人都是南天阁的人。 祁墨那眼神不时地朝着旁边那个小厮瞟去,此人倒不像是个一般的下人,从他走路的脚步就可以看出来,此人有一定的武功基础。 他那位王妃,隐藏得可真是高,他竟然没有发觉她身上那不俗的武功,要不是这次被撞破,恐怕那个小女人的真面目,会一直很好的被隐藏下去。 “夫君大人,您怎么会来江南呢?”萧云涵坐在大堂的椅子上,看着缓缓走进来的男人,她嘴角那温和的笑一直没有消散过。 祁墨大步的走过来,落座,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突兀的地方,他小酌了一口茶,慢吞吞的道:“为夫来帮助你解决难题啊,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王妃难道不需要一些有用的势力吗?” 需要你?真不知道这位抽风的王爷在想一些什么,她现在巴不得这个男人快点儿离开,他待在这里只会影响计划,并没有丝毫的用处。 心里虽然是这么的想,但是借她八百个胆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啊,萧云涵顺了顺气息,一副感激的样子说:“多谢王爷的美意,只是圣上并没有说可以找援手。,这样算不算违背圣意啊,这可是大不敬。”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祁墨嘴角的笑意逐渐的加深,“圣上只会认为我们是夫妻情深,不会怪罪的。” 谁要和你夫妻情深,萧云涵压下内心的躁动,这个磨人的王爷,还能不能愉快的做夫妻了。 “可是......我想要靠自己的能力,不想被人说成是只能靠王爷的花瓶。”那真挚的眼神,诚恳的语气,让人为之动容。 可我们的祁墨王爷本就不是省油的灯,这个小女人不想要他留下来,偏生不让她如愿。 “涵儿放心,为夫只在一旁帮衬着你,不到危难关头,我绝对不会出手,更加的不会抢了你的风头的。”三言两语,就让萧云涵满腔的话语烂在了肚子里面。 还有这一声,“涵儿”,叫得她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们有熟到这个地步吗? 嘴角不漏痕迹的抽搐了一下,萧云涵知道这个王爷是下定决心要留下来的了,她再阻拦也没用。 “那涵儿谢谢王爷的照顾。”她笑意十足,就像是多么感激他似的。 第二十章 死人谷现 祁墨站在窗前,幽深的眼神望着远方,一条不知道尽头的路,走上了就再也不能够回头。 身边一个黑色的身影轻飘飘的落到了他的身边,来人恭敬的唤道:“坛主,已经查到了,死人谷的人现在住在春风客栈,他们带了十多个人前来,江南应该有他们的聚集地,属下无能,现在还没有查出来。” 祁墨挥了挥手,眼神变得冷峻,那身黑袍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更加的冷清,他那冰冷的声音缓缓的从唇角溢出:“盯着他们,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也给我紧盯住,这次他们都看准了这块肥肉。” 谁不知道,江南的巡抚是个富的流油的职位,这次圣上派萧云涵来治水患,可是背地里却是在调查当地官员的贪污案件,那些人肯定都在等着接替这些人的位置,换下来一个官员,他手下的势力势必会被替换。 这些人现在是把主意正大光明的打到了朝廷的身上,看来北齐王朝安宁的日子是到头来,可这个不正是自己希望的吗? “属下领命。”黑衣男子见坛主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连忙回了一句,然后朝着窗口一闪而去。 正在自己房间里偷听的某个女人玩味的看着远方那抹黑色的身影,最近这个院子里开始不安生了啊。 第二天,太阳缓缓的从云层里面探出头来,萧云涵老早就起来,正在大厅里面等着那个突然到来的王爷吃早饭。 身为别人的妻子,她还是做做样子吧,毕竟身边还是有一些耳目的。 “涵儿起得还真早。”祁墨笑逐颜开的走出来,身上那白色的长袍随风摇动,好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萧云涵不做声的笑了笑,打趣道:“臣妾可没有王爷这么好的福气,可以睡到自然醒。” “为何这样说?”男人缱绻的眸子一挑,打量着面前的人。 “王爷莫不是忘记了臣妾来这里的目的?这已经是第四个天了,可是事情还是没有什么大的进展。”萧云涵故作苦恼的说。 祁墨挑眉,“为夫相信涵儿的能力,尽管放手去做吧,还有我这条后路留给你。” 怎么总觉得王爷在向自己示好?萧云涵压制住心里那异样的感觉,轻轻的笑了笑,然后替面前的人添饭。 一餐饭吃得无波无澜,饭后,萧云涵立即站起身子来道:“臣妾先告退了,今儿去都督大人府里商讨治疗方案。” “去吧,早起早回。”祁墨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闪烁着不明的光。 萧云涵心里是满腹的疑问,莫不是他看出来什么了?在祁墨那高深的眼神中,她慢慢的朝着门口走去。 本来那个都督大人是想要将萧云涵留在府里居住的,但是她婉言拒绝了,道明自己在江南有住所,这才让那个热情的人住了口。 “需要我跟着进去吗?”冷月扮作一般的小厮混入了墨王妃的仗队里面。 萧云涵摇了摇头,“最近我们还是靠暗号联系吧,王爷来了,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也多了起来。” “好,我知道了,你多加小心。”冷月瞟了眼面前这个富丽堂皇的府邸,压低声音道。 在两人寒暄后,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走出来,带头那个都督大人眉毛都快要笑没有了,“墨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里面请。” “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的拘礼。”萧云涵眼里的笑意并不达深处,这些个老狐狸,表面功夫一个比一个还做的足。 都督大人谄媚的将人给引了进去,虽然他们都知道面前这个女人,风光不了多久了。 第二十一章 智斗众官 等到走到大厅,众人一一的落座,都督大人和墨王妃理所应当的坐在了主位上面。 “本王妃也大致的了解了下这里的情况,不知道诸位大人有什么好的建议方法没有。”萧云涵不卑不亢的问。 下面坐着的都是江南的核心官员,他们分别掌握着江南不同的命脉,她之所以选择和这些人商量都是因为人多力量大,不是吗,至少在表面上他们不敢和她公然的翻脸。 “说来惭愧,我们暂时还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王妃有吗?”都督大人适时的开口,一脸的为难。 萧云涵不明所以的一笑,缓缓的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由衷的赞叹道:“不愧是江南,连茶叶都这么的甘甜。” 下面的人心怀鬼胎,但是都猜不透这位王妃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萧云涵感叹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就是挺耗费财力的。” “王妃尽管说。”都督大人那豪迈的样子,让人不由得一愣。 她也不再卖关子,“除了财力,人力其实也是一个大的问题。” “但说无妨,下官们会竭尽全力想办法的。”都督大人代表着下面的人把主都给做了。 萧云涵见关子也卖得差不多了,缓缓的启唇说:“据我了解,水患在南边最为猖獗,而南方的山最多,我们可以开山将水给引进去,形成天然的堰塞湖。”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就是这个开山的工程是不是太大了点儿。”巡抚大人为难的说。 都督大人高深莫测的思索着什么,要真的是被她给将水患问题解决了,那他就为难了。 萧云涵犀利的眼神直直的朝着那个巡抚大人扫去,“巡抚大人是嫌弃这个方法麻烦吗,那你来想一个。” 这算是赤裸裸的威胁吗,巡抚大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猪肝色,这不是在逼着太监生孩子吗? “所以,我需要各位大人的帮助,寻找人手,最近江南不是冒出来很多的外来人士吗,说不定能为我们所用。”她浅笑着停顿下来,眼神扫视四周,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都督大人开口了,“那些人我们都不熟识,请他们帮忙,这.....” 这不是刁难人吗,都督大人最后那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萧云涵故作惊讶道:“难道我们朝廷的官员竟然连那些普通的民众都不能够搞定吗?” “这......”面前的男人再露难色,那些人可是江湖上的人,他们也不敢随意的指挥别人啊。 萧云涵装作不经意的道:“相信众位大人都有着自己的办法,他们也是人,是人就有破绽,你们肯定能够找到人的。”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可是苦了下面的一干人等,他们也不是找不到人,就是需要付出代价。 “我也乏了,就先告退了,明天来验收各位大人的成果。”萧云涵站起身子,丢下这么一句话,在众人那颇具深意的眼光中慢慢的走了。 “都督大人,你看这......”巡抚大人仗着和都督的关系不错,面色不善的问道。 都督大人无奈的叹口气,“你们去找人吧,现在先忍耐一阵子。” 这个女人猖狂不了多久了,只需要等到长公主那边一声令下,她就只有去和阎王爷报道了。 “那下官们告退了。”都督大人都这样的说了,他们还能够有什么办法,只有出点儿血了。 她要不是皇帝亲自指派的人,恐怕早就被人给做了。 萧云涵将了这些老狐狸一军,心情瞬间变得十分的好。 回到别院,她那个夫君惬意的在花园里面闭目养神。 “回来了。”萧云涵正准备轻飘飘的绕过他的时候,那声带笑的低唤传来。 第二十二章 游龙戏凤 脚下的步子一顿,她掩饰好心里的不快,转身笑靥如花的看着他,委屈的道:“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今天情况如何?”祁墨明知故问的说。 萧云涵缓步走过来,丝毫不避讳自己的目光,肆意的在墨王爷的身上游走。 祁墨有一种被人脱光了,赤裸裸的瞧着的感觉,他微眯着眸子,和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对视。 “王爷还真的是福星啊。”这句话,不知道掺杂了多少的真。 祁墨默不作声,等待着她的下文。 “沾王爷的光,今儿一切都还顺利。”她终于吐出了对面的人想要的话。 祁墨利落的起身,款步朝着那个巧笑嫣然的女人走去,“没有想到涵儿对为夫的评价这么的高。” 他进一步,萧云涵只得退一步,两人就这么奇怪的僵持起来。 “涵儿躲什么呢?”他似笑非笑的勾起薄唇,嘴角染上一丝丝邪魅的笑。 萧云涵正色道:“妾身是怕王爷嫌弃。” 想到新婚的那一夜,这个男人脸上那不加掩饰的嫌弃表情,萧云涵本来准备故技重施。 可是,接下来他的一句话,将面前的女人震得不知道东南西北。 “我以为涵儿知道呢,这个是夫妻间的小情趣,今夜我们同房吧。”祁墨认真的看着她道。 萧云涵石化了,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王爷来一趟江南,怎么就变得如此的陌生了呢?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吗? 祁墨的鼻尖和萧云涵的鼻尖相触,两人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倒影出对方的影子,萧云涵的呼吸一窒息,表情变得僵硬,饶是经历了无数的腥风血雨,她此刻也不淡定了。 “涵儿。”祁墨见她这番反应,那少有的失态成功的取悦了某人。 萧云涵好想要一巴掌将面前这个贴近的男人拍飞,那温柔的呼喊又是什么诡计? 祁墨欣赏着她绯红的脸颊,两人靠的很近,近的能够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 “王爷是想要宠幸妾身吗,可是不巧的是,妾身来葵水了。”萧云涵眼神瞬间变得落寞,像是对于不能够和王爷同床共枕多么的失望似的。 祁墨打趣道:“还真的是不凑巧啊。” 说罢,他再近了点儿,眼看着两人的唇就要贴合在一起了,萧云涵垂在两侧的手微微的握紧。 祁墨自然是注意到了那双握紧的小手,他不露痕迹的将那小巧的手给握住,嘴角挂着坏笑。 “王爷这是......”萧云涵此刻却镇定下来了,那双眼睛毫无波澜的盯着他,声音也异常的冷清。 在距离她唇角零点一公分处,祁墨停了下来,他嘲弄的说:“本王不会碰你的。” “那.....”萧云涵压下心里的怒气,欲言又止。 祁墨淡定的端正身子,漫不经心的道:“本王只是试试,我在王妃面前的魅力,没想到,哈哈哈。” 伴随着那一声声的笑声,人逐渐的走远。 留下那个双目怒瞪的女人站在原地,竟然戏耍她,为了大局着想,只能够忍了。 祁墨看了眼刚才握过萧云涵的那只手,他竟然测不出来,她武功的深浅,这场游戏越来越好玩儿了。 这一个插曲就这么的过去了,萧云涵头也不回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以后见到那个情绪不明的王爷,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事情进展如何。”刚踏进房门,那熟悉的声音就传来了。 萧云涵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在那古香古色的圆桌旁边坐了下来,“一切都在计划中,想必接下来那些人会费尽心思来陷害我了。” “我们的人已经安排好了,随时都可以行动。”冷月拨弄着面前的茶杯,嘴角噙着邪恶的笑。 萧云涵随即附和道:“这次长公主恐怕是会失望透顶了。” 想要她的命,这颗脑袋她还想要好好的保存在头上呢。 “行事小心,我先走了。”冷月冷清的眸子泛着幽光。 她淡笑,眼里闪烁着不明的深意,所谓江湖,就是摸不清看不透,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去看透,强大了自己,一切都好办了。 第二十三章 治理水患 第二日,墨王妃一大早就启程去了都督的府上,各位官员也全部都到齐了,她如水的眸子轻轻一扫下面的人,“各位大人的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吧。” “回王妃,人找好了。”都督大人率先开口。 “下官也找好了。”下面此起彼伏的声音一一的响起来。 萧云涵满意的一笑,“接下来就是凿山了,我们现在就去现场吧。” 说着,她在大家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率先的就朝着外面走去,那些人虽然诧异,但是也只能够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嘴角那抹邪恶的笑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看到这些人模狗样的人吃瘪,是一件十分大快人心的事情。 悠闲的坐上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南方的山行进。 约莫过了三个时辰,众人终于是到达了山脚下。 那延绵起伏的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将江南给包裹在里面,郁郁葱葱的树,清脆的鸟叫,好不惬意。 “就是这里了,在这座山凿一个大洞,然后挖沟将水引过来,速度快的话十天就能够完成。”一面观察着面前那壮阔的自然景观,一面思索着要如何的画出设计稿。 巡抚大人第一个跳出来问:“十天的时间,能够完成吗?” “等会儿我给你们一张图纸,照着上面的施工,十天足够了。”萧云涵自信的说。 众人被她那亮晶晶的眼神给压制得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了。 都督大人心里依旧是鄙视的,就算是这个女子再有能力,也不可能在十天完成这么浩大的一项工程,更何况,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命能够保住都不错了,还在这里信口开河。 “从今天开始动工,将人安置在山脚下,歇息的地方我已经找好了。”萧云涵趁热打铁的道。 在她一连串的动作下,那些人还来不及反对就被做主了。 “好了,本王妃就先告辞了,你们去安排吧,施工图待会儿送到。”说罢,萧云涵转身潇洒的走了。 都督大人眼神阴鸷的看着那个逐渐消失的身影,竟然轮到她来做主了。 “大人,你看,我们现在是......”巡抚大人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布满疑惑。 都督大人不悦的道:“回府,把你们手下的人带到此地。” “都督大人,王妃派小的给你们带路,工人们歇息的地方就在不远处。”一个小厮打扮模样的人连忙走过来,毕恭毕敬的对都督行了个大礼,然后笑意十足的说。 都督大人还能怎么办,现在还不是公然翻脸的时机,他只能够赔笑道:“好,有劳王妃想得这么的周到。” 萧云涵惬意的沿着山路慢慢的下山,一双眼睛狡黠的眯起来,身后的尾巴还真的是有点儿多。 一路平安舒畅的走到山脚,顺利的坐上了马车,萧云涵淡定的将怀里揣着的图纸递到一旁人的手里,漫不经心挑眉道:“这份东西,给他们送去吧。” 图纸其实早就画好了,只是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听到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就觉得心烦。 小厮拿到图纸,跑得飞快的朝着山脚那个落脚处奔去。 “回了吧。”萧云涵不动声色的瞧了眼帘子后面的某个黑点,淡定的放下帘子,嘴角轻扬,鱼儿上钩了。 回到别院,祁墨这个大王爷的身影已经找不到了,看来是去谁家串门去了。 萧云涵落了个清静,应付这个王爷还是有点儿头疼的,她到现在为止都还看不透那个男人,心里有个强烈的感觉,他不像是表面那么的简单。 一天就这么无风无波的过去了,萧云涵倒是乐得轻松,那些人没有来找茬。 第二十四章 搬石砸脚 天色逐渐的变黑,祁墨依旧没有回来,深邃的眼睛望向天幕,不知道多久事情才能够完结。 第二日,太阳徐徐升起,整个江南被暖阳包裹,萧云涵还在睡梦中,就被那轻微的脚步声给吵醒了,本来就习惯浅眠的她,在这个陌生的环境更加的敏感。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门口的人还来不及回报,萧云涵那稍带着不悦的声音就传来了。 佣人颤巍巍的道:“有人来报,在凿山的时候,山体突然塌陷导致了十多名工人被活埋。” 萧云涵玩味的一笑,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她还想着要多等几天呢,既然他们这么的迫不及待...... “你先下去,我稍后就到。”萧云涵蹭的一下跳下床,开始穿戴,好戏要上演了。 等到萧云涵一行人走到那塌陷之处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的人。 “墨王妃来了,让她给我们一个说法。”被埋者的家属情绪激动的朝着萧云涵涌来。 她淡淡的瞟了一眼面前的人海,旁边的人立刻上前去阻挡住那些人下一步的行动。 萧云涵静静的看着他们闹,那似笑非笑的眼眸随即锁定了几个怪异的人,就是他们在这里煽风点火。 嘴角那抹轻笑若即若离,萧云涵静静的等待着他们,接下来的好戏可是不容错过的。 那股子兴奋之感还没有过,一个有点儿熟悉的声音传来了。 “好热闹,大家围在这里是做什么呢?” 周围的人诧异的将头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移动,那嘈杂的声音慢慢的停息下来了。 来人不是昨日不见的墨王爷又是谁。 穿着一袭白衣,墨色的头发被那飞舞的绸带捆绑着,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整个人犹如是从天上下凡似的。 “王爷到此来是?”一个生得白净样子的男人,一双带着水波纹的眼睛紧紧的注视着祁墨。 祁墨倒也大方,任由人打量起来,只不过将那个人的问话忽视了一个彻底,那双深邃的眼睛直直的朝着萧云涵望去,“本王的爱妃来此是看那些被埋在下面的人吗?” “王爷来此又是做什么呢?”萧云涵眼含笑意。 墨王妃和王爷之间难道不是因为阴谋而成亲?两人的交流无不透露着爱意,特别是王妃,那眼含秋波的样子。 祁墨摇动着手里的扇子,笑眯眯的道:“可以这么说,看来我们待在一起久了,都变得这么的心有灵犀了。” 听在外人的耳里,这两位的感情好似很好一般,可是结果却并不是看到的那样。 谁说只是江湖险恶了,人心比江湖险恶了数百倍。 “承蒙王爷抬爱。” 萧云涵扯动嘴角,不就是说假话,谁不会吗。 祁墨将视线移到被忽视了的男人身上,淡淡的道:“听闻这里出了点儿事情,我身为一国的王爷,本就应该来看看,正巧也找出这次的罪魁祸首。” 众人的表情一僵,好奇和疑问在心里翻涌起来,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王爷能够找出罪魁祸首?难道他是要对着王妃开刀。 “巡抚大人,需要我一一的说明吗?”祁墨那张扬的声音响起,他随即调转视线,冷眸不带丝毫暖意的朝着巡抚砸去。 巡抚大人在心里嘀咕,王爷是怎么怀疑到他头上了?这次的主谋幸好不是他,“回王爷,属下也是才赶到,对这里的情况并不怎么清楚,不知道王爷是想要问什么呢?” “不清楚,这么一场意外你们不去调查,却把人聚集在这里,这个叫做擅离职守。”祁墨的声音一冷,犹如千年的寒冰般彻骨。 第二十五章 越帮越忙 听得巡抚大人心尖儿都在颤抖了,他立即跪下,大喊道:“下官知罪,请王爷开恩。”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有人故意的拖延救灾的进度,这场意外,我希望那个制造之人现在就自发的认罪,被我说出来是谁,那就对不起了。”祁墨理也不理那个跪着的巡抚,一双眼睛犀利的朝着角落里面一个不起眼的人射去。 萧云涵默不作声,只是那双眼睛有着道不明的深意,墨王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的好心了? 他这么的折腾下去,计划还怎么的施行,她试图开口道:“王爷,这次的事情就让妾身来处理吧。” “爱妃不用婉拒,这个只是举手之劳。”祁墨那冰封的脸异常的正经,带着漩涡的眼眸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萧云涵此时有一种深切的无力之感,没有谁让她如此的吃瘪过,不能够动手,不能够开口,谁叫那个人是王爷呢。 隐匿在人群中的冷月紧锁眉头,本来完美的计划,现在是被破坏的前兆。 “还不出来吗?”祁墨的声音再下降了几个冷度,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谁都知道,这位墨王爷的手段。 “本王可不喜欢说第三遍,既然不站出来,那.....”那双如墨般凝固的双眼透露出一股杀机。 终于,那个罪魁祸首站出来了,“王爷,草民知罪,这次的事情是因为我的疏忽,不关王妃的事情。” “哦?本王问了那么久才认罪,晚了。” “王爷饶命啊。”那个人看出祁墨眼里的杀意,整个人都在颤抖,他不过是收取了点儿意外钱财,怎么知道会被人给抓到把柄的。 祁墨满含深意的一笑,现在的人还真是不经诈,他能够有什么证据啊,只不过凑巧被手下的人看到这个男人昨晚的所作所为而已。 被墨王爷坑了一把的那个男人,是永远不会知道,他一直被王爷盯着,王爷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把这个人拖下去,耽误施工进度,陷害本王爱妃,依法惩办。”祁墨那威严的声音响起,让人不容的有丝毫的拒绝。 萧云涵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王爷这么爱插手她的事情做什么? 他一声令下,没有一个人再开口了,眼看着事情败露,暗中指使的那个人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被带走的那个男人。 “王爷,人死了。”手下匆忙的跑过来道,他们刚把人带离了不到一公里的地方,突然那个男人吐了一口血,就失去了气息。 祁墨玩味的看了眼下面的一干人等,“罢了,你们下去吧。” “王爷,现在事情也处理好了,妾身告退。”萧云涵眼含笑意,心里却是恨不得撕碎这个多管闲事之人。 祁墨一顿,总觉得他这个爱妃在心里骂他,“既然如此,爱妃走吧,本王稍后就到。” 萧云涵一听这话,果断的转身,毫不留恋的走了,脚步迈得十分的快速。 “这次的事情本王也不予追究,但是没有第二次这种事情了,别搞什么小动作,你们好自为之。”祁墨冷眼一扫,霎时震慑住了那些蠢蠢欲动之人。 说罢,他迈着懒散的步伐走了,留下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 都督大人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墨王爷竟然也掺和进来了,这件事情得去给长公主汇报。 “我们的那些人.....”冷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混进了王妃回程的队伍,此时看着萧云涵的眼神有点儿怪异。 萧云涵瞪回去,“不要看着我,谁知道王爷在发什么疯。”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王爷会出现,这下功亏一篑了。 第二十六章 王妃迷影 原定计划是等到那些人将这个罪名安到萧云涵的身上,顺势她就被人诬陷进入天牢,这里的施工人员会无声无息的被她的人控制,她再慢慢的暗中调查那些官员的罪证,最后就可以一网打尽。 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那个昨天一面都不露的人,今天竟然来帮她解决麻烦,不对应该是制造麻烦。 “叫他们撤退,静候命令。”萧云涵烦躁的揉了揉眉心,这下只有重新的调整一切了。 冷月听出她语气里面的不耐烦,长吁了口气,还以为这两人有什么火花,看这样子根本是一点儿火苗也生不起来。 冷月自嘲自己想多了,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队伍,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了。 回到别院,萧云涵径直的朝着房间走去,她现在需要冷静一下,不然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对这个王爷做点儿什么事情,要知道她一直都是锱铢必较的人。 别院的佣人看着墨王妃那阴沉的脸,一个个都不敢靠近,各自的低着头,装作没有看见似的。 走到房间,萧云涵迅速的换下那一身繁重的衣服,穿上自己平时的便装,如鱼儿般轻巧的身影缓缓的从窗口飞了出去。 萧云涵在心情极度不好的时候,就喜欢飞来飞去,仗着自己的轻功还不错。 祁墨在萧云涵出去没有多久就回到了别院,下人们瞟了眼王爷,王妃刚才是阴沉着脸,王爷怎么春风满面的? “王妃呢?”祁墨心情十分的好,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那个神秘莫测的王妃感谢他的样子。 想到在山上看到的那些人,有一批十分怪异的人,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去找茬的,倒像是去帮助她的,可是他的人却跟丢了那批人,他们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诡异,十分的诡异。 一个下人低垂着头,嘴角都有点儿不利索了,“王妃.......回房间了。” 祁墨暗忖,这么乖,想着嘴角不自觉的笑意更加的浓了。 见王爷那伟岸的身影终于离开,下人狠狠的松了口气。 “王妃回来的时候心情怎么样?”祁突然转过身,脚下的步子也逐渐的停下来了。 下人被吓得不轻,幸好他没有什么癫痫病之类的,“心情.......脸色不怎么好。” 下人如实的说了,然后面前的人成功的脸也变得阴沉了,她竟然心情不怎么好? “好了,没事了。”祁墨撩了一下袍子,周身散发着一股可怕的气息,让人不由得想要逃离。 下人是一刻也不敢停留的跑走了,气场太强大了他们家的王爷。 那墨色的眼眸里有一种不明所以的深意,这个女人到底是有什么样的目的? 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扇熟悉的门口,她在这里面。 稍作停留片刻,祁墨果断的推开门,放眼望去,整个房间除了那些摆设以外,人影根本就不见。 哪儿去了?他眼尖的发现打开的窗口,嘴角慢悠悠的张扬开来,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到窗子边,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窗口如离弦的箭一般,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在暗中注视着别院一动一静的人,只知道从别院先后飞出来了两道身影,然后就不见踪影了,他们速度再快也跟不上那两个人。 萧云涵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山林,随手将旁边的树枝折断一根,握在手里,一个优雅的降落,随风狂舞起来。 手里的树枝像是有了灵性一般,随着她一招一式,在空中如游蛇般飞舞,萧云涵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周围枝丫上面的叶子,徐徐下落。 祁墨到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白衣女子,长发飘飘的在空中飞舞,明明是不起眼的树枝,到了她的手里却仿佛是有了生命般。 第二十七章 互相试探 他好整以暇的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那个黑发横飞的女人,你到底是谁? 这个疑问一直盘踞在心底,一个皇宫里面小小的丫头,能够拥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吗?而且还是林天雪推荐的人。 本来他怀疑,这个女人是林天雪派来的探子,但现在发现事实貌似不是这样的,她让人看不透。 “呵......”萧云涵最后以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结尾,身形稳稳的定住,一双眼睛充满了凌厉感。 祁墨淡笑着,不自觉的对面前这个便宜的王妃多了更多的探究感。 萧云涵利落的将树枝扔下,一个转身,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在她走后,一个白色的身影迅速的来到了她站着的地方,慢慢的蹲下身子,将地下的树枝捡起来,可才刚站起身,树枝瞬间变成粉末,随风消散,祁墨只是短暂的错愕,嘴角那丝玩味的笑慢慢的浮现,有趣。 等到萧云涵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别院,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出去了一趟,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倍。 “王妃。” 她刚落坐,那个十分惹人讨厌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萧云涵压下心里的不悦,那抹虚伪的笑再次扬起来。 祁墨装作才回来一般,慢悠悠的打开门,“这次本王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 “谢谢王爷,妾身深感荣幸。”荣幸得想要给你几刀,以示我的感谢。 祁墨探究的望着她,从这个言行不一致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话,他真的不信。 不过,到现在祁墨感到挫败的是,他不清楚萧云涵的目的,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以身相许来报答如何?”祁墨缓缓的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抚着茶杯。 萧云涵微笑着道:“承蒙王爷抬爱,妾身身子不适,不能够服侍王爷。” 祁墨默不作声,屋子瞬间陷入了冷寂。 他想到在新婚之夜,这个女人表现出的那种十分希望自己碰她的样子,看来也是在演戏吧,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女人给骗了。 祁墨想到这个,就觉得不是滋味,他抬起头,仔细的打量起来面前的人,五官并不出众,就是那种放在人堆里,纯粹不会朝着她看去的那一类人。 那双眼睛却是闪烁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光芒,总觉得在这张脸下面还隐藏着什么东西。 萧云涵被他打量得浑身不自在,难道他看出什么了?这个可能性瞬间被否定,她的伪装这么好,怎么可能轻易的被人看破。 世上见过她真实面貌的人寥寥无几,就是阁主也只见过几次。 “那等王妃的身体好了,我们再谈吧。”祁墨轻启唇角,那温柔的声音慢悠悠的溢出来。 萧云涵淡笑着,不明白祁墨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和林天雪撕破了脸之后,现在北齐皇帝在拉拢她,这两个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呢。 在她的身上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吗? 谁知道现在王爷只是对她本人的来历比较感兴趣,公主皇帝什么的,都不在他考虑的范畴。 “妾身想要休息了。”这明摆着在赶人的语气,祁墨还是听得出来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这么正大光明的赶人呢,有趣,真是有趣,祁墨大笑几声,“哈哈哈,倒是本王考虑得不够周到。” 说罢,祁墨慢慢的转身离开了,这个女人胆子真是够大。 萧云涵看着人走了,屋里再次的恢复了宁静,这下可是棘手了,她没有进大牢,那些老狐狸怎么会松懈,这样对于她查找证据来说,真的是难上加难。 第二十八章 再生波澜 北齐皇宫。 林天雪听着探子的来报,脸色越来越阴沉。 “墨王爷去了江南,还帮助萧云涵解围。”她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几句话。 这个该死的萧云涵,竟然公然的勾引王爷,当初真的是看走眼了,没有想到她是这么无耻地一个女人。 “传令下去,萧云涵,格杀勿论!”林天雪那双漂亮的脸蛋此刻扭曲得不成样子了。 都说蛇蝎美人,林天雪无疑是典型的例子。 跪在地上的人抬起头,“好,属下告退。” 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林天雪一双柳眉皱得更紧了,没有想到墨竟然会去江南,难道是为了那个女人? 当初之所以会派萧云涵,也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她长得不怎么样,所以林天雪笃定,祁墨是不会对这样一个平凡得不能够再平凡的女人动心,可是随着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超出自己的预料。 林天雪猛地站起身子,因为气愤,那张精致的脸庞染上了不自然的绯红,嘲弄的勾起唇角,不能够让萧云涵这么轻松! 脚步匆匆的离开了承熙宫,她需要再去加一把火。 “公主,皇上吩咐谁都不能够进去打扰。”走到皇帝的御书房,林天雪立刻就被人给阻挡下来了。 她不悦的瞪了那个拦路的太监一眼,“本公主有要事禀报,让还是不让。” 周围的温度都在那寒冷的眼神中下降了几度,太监公公立刻道:“小的马上去通报。” 不一会儿,他颤巍巍的跑过来道:“公主请进。” 林天雪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了。 “皇兄近来可好,江南的事情可是让你操心了。”林天雪一副为君担忧的神情。 林天骏一笑,“还好,不知道长姐来找我有何时?” “这不,墨王妃去江南了,我寻思着,江南本就富饶,有很多的官员上报,江南的那些官员,贪赃枉法,趁着这次机会,何不将他们一一的清除。”林天雪嘴角是得意的笑。 林天骏皱眉,似乎在思索着她的话,“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是墨王妃一个人,能够行得通吗?” “王爷在那呢,不用担心。”林天雪说到此,眼神有一瞬间的暗淡。 林天骏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那就依照长姐的意思,我下个急诏。” 林天雪得意的走出御书房,这下腹背受敌,我看你怎么化解,萧云涵。 觊觎她的男人之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她狠毒的一笑。 “皇上,长公主未免也气焰太盛了吧,竟然找到了御书房。”暗处闪现出来一个黑色的身影,语气里面是对林天雪浓浓的不满。 林天骏淡笑着道:“她得意不了多久了。” 要不是看在她的手上还有一些势力,林天骏早就对她动手了,现在暂时的让她再狂一阵子。 “去把这份急诏送到江南。”林天骏已经拟好了圣旨,虽然林天雪狂妄了点儿,但是她的话也不无道理。 来个一石二鸟之计,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但是这也让他看出来了,林天雪的情报,和他这个皇帝差不多,今天发生的事情,她就知道了。 第二天,萧云涵又是一大早就被人给吵醒了,她十分不悦的睁开眼睛。 “有圣旨到。”门口,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 萧云涵利落的翻身下床,随意的披上了一件衣服,脸部传来微微的不适应感觉,算算已经几天没有把这层皮给拿下来了。 因为害怕那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王爷在深夜偷跑进房间,要是看到她的面容,那就惨了。 “走吧。” 看到自家的王妃速度快速的朝着前厅走去,下人连忙的跟了上去,王妃起床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对于王爷和王妃分开睡这件事情,他们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王爷大声的对随行的人道,这几天夫人身体不便,他怕自己忍不住,所以选择了换房间睡觉。 第二十九章 贪污疑案 “墨王妃接旨。”萧云涵慢慢的蹲下身子,不情愿的跪下去。 大清早的就来宣旨,这些人还真的是精神饱满。 等到来人将内容噼里啪啦的念完,萧云涵那双犀利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那道明晃晃的圣旨。 皇帝现在就是把她当做枪使吧,萧云涵不开心了,十分的不开心。 “你告诉皇上,我只能够说我尽力,慢走,不送。”萧云涵在那人念完圣旨后,立刻就站起了。 她瞟了眼面前的人,顺手接过圣旨,头也不回的朝着屋里走去。 旁边的下人立刻出来打圆场道:“公公息怒,我家王妃最近特殊情况,心情难免不好,请你见谅。” 那个宣旨的公公的脸色听到这话,脸色才变得好了点儿。 这下,萧云涵又成为了风云人物,江南的百姓都知道了,墨王妃在那个特殊的时间,心情会十分的不好,搞得王爷都不敢与之同房了。 在旁边看戏的墨王爷眉开眼笑的离开了,皇帝还真的是物尽其用呢。 他这个王妃看着不怎么样,手段什么的肯定是一等一的,就从那杀人的一招一式,就可以看出来她的狠辣。 “王爷早安。”萧云涵在回房间的途中,碰到了神出鬼没的王爷。 如果没有眼花的话,刚才祁墨的脚明明是没有离地的,王爷看来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 谁都知道,墨王爷在军事方面有着超高的才能,但是他的武功,却只是一般罢了。 看来,他们都在隐藏自己。 “王妃是准备去睡个回笼觉吗?”祁墨打趣道。 看来圣旨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了,萧云涵一脸的温顺,“怎么会,我是准备来叫王爷起床的。” “王妃还真的是贴心,要不本王搬去和你一起住。”祁墨边走边说。 萧云涵硬着头皮跟了上去,难道调戏她很好玩儿吗?她想不通,为什么祁墨总喜欢这么的挑dòu她。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祁墨摇着扇子,那神情十分的惬意。 萧云涵连忙否认道:“没有,妾身现在还不方便伺候王爷。” 这个借口也最多用一个星期啊,难缠的墨王爷。 “哦,那不为难王妃了,我们来日方长。” 丢下这么一句话,他大摇大摆的快步离开了。 萧云涵顿住,她是再一次的被戏耍了,可恶的祁墨,你最好是别落到我的手里。 愤恨的转身,她现在十分的火大,这么一个美差,皇上真的是对她好。 “冷月。”走到后花园,萧云涵用内力,千里传音。 不一会儿,那个柔美的女人出现,“有事?” “计划还需要再变,皇帝下旨,让我调查江南官员贪污的案件。”萧云涵紧皱眉头。 冷月思索了一番道:“要不让冷奕来江南。” 冷奕最擅长就是收集情报,而且是在神不知过不觉的情况下。 “好,你去联系他吧,我现在不怎么方便。”萧云涵可是看出来了,在这里还有很多王爷的人。 冷月领命,“工期也在如期的进行,他们还准备来一次破坏。” “阻止,将人派去那边紧盯着,有什么异动随时的汇报,我们没有那个闲心去纠缠那边的事情了。”萧云涵危险的眯起眼眸,挡她者,杀无赦。 冷月打了个寒颤,每当萧云涵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预示着有人要遭殃了。 瞬间,花园恢复了宁静,只剩下萧云涵一个人独自站在假山的后面。 那个神龙不见首的王爷又失踪了三天,萧云涵倒是乐得轻松,没有他来打扰,事情出奇的顺利。 第三十章 深夜刺客 这个深夜,别院的空气里充斥着不寻常的气息,萧云涵站在窗前,那些人行动了,自从那天圣旨宣布,江南的官员们都是人心惶惶,他们商量了几日,都决定只有把这个墨王妃给去除了,才能够保住自己的命。 她的脸上无波无澜,平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不出意外的,门口传来一阵阵的打斗声,眼看着就要逼近她的房间了,在这之前,她就给暗处的人说过,不管是发生了什么,没有她的命令,统统都不许轻举妄动。 看来,王爷的人也在看戏,她淡淡的望了眼不远处那扇紧闭的门扉。 ‘轰隆’一声,门被人狠狠的踢开,萧云涵这才不慌不忙的转过身子。 十多个黑衣人鱼贯而入,瞬间将她给困在了窗户边。 “你们还真的是活腻了。”声音里面带着半分的嘲笑,半分的威胁。 其中一个黑衣人道:“给我上。” 萧云涵不慌不忙的掏出袖口里面的短刀,既然想要来送死,她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那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面前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了。 他颤抖的握着刀,双脚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面前的人简直就是女魔头,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第一反应是逃跑,可是脚步都没有迈出门口,就被人给割破喉咙,他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过了一会儿,那些守卫才姗姗来迟,看到王妃房间里面的场景,他们震惊了。 “刚才有黑衣人救了我。”萧云涵靠在墙边,嘴唇发抖,脸色十分的苍白。 侍卫们立刻跪下,“奴才们来迟了,让王妃受惊了。” “起来吧,扶我去客房休息一下。”她的口气十分的虚弱,真的就像是一个被吓傻的小女人似的。 祁墨赶来时,发现萧云涵正靠在床上发呆,脸色有些苍白,远远看着,竟然真的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若不是提前听暗卫说明方才的经过,恐怕真会着了这小妮子的道。 萧云涵不知是为何,祁墨走进到身旁,也未曾发觉。直到那高大的身影直直的站在窗前,也许是祁墨身躯遮挡了那日光,突然降临的黑暗叫萧云涵心中不适应,所以那一直发呆的人儿终于回过了神:“啊?” 萧云涵被下人们送回屋子,就叫他们退下了,今日也确实有些乏了,便顺理成章的睡下了。谁知睡梦中都不是安稳的,那些纠缠不去的噩梦,今日又来扰人心神,萧云涵惊醒后便再也无心睡去,于是便在这独自发起呆来。 谁知就这发会呆的时间,就叫祁墨走了进来而不自知,萧云涵心中还是后怕的,如若他日自己将面上的面具拿下,被祁墨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走近,岂不是如何也解释不清了? “王妃看来今日果然吓的不清,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心里正想着事,祁墨清冽的话语突然就插了进来,叫人猝不及防。 萧云涵脑中飞速运转,今日自己确实是有些失态,这么短短的几个时辰,自己两次走神发呆,这般心不在焉,倘若在平日的任务里,自己恐怕早就魂归西天。 “叫王爷见笑了。”萧云涵将头微微地下,细着嗓音说。 祁墨见萧云涵这般小女儿姿态,今日里连语气都是透着疏离的。但她越是想要拉开距离,他祁墨便越要叫她不如意。 想到此,祁墨干脆便在床边坐下,双眼直视着萧云涵的,眸子里满是担心:“今日这事还是我的疏忽,叫那贼人进了王妃的卧房。”祁墨说到此,突然便停下了,萧云涵听着总觉得这话说的不全,于是便抬头,直直的便撞进了他的眼,不知道为什么,萧云涵总觉得那一眼,她看到了他眼底深深的笑意。 第三十一章 墨染云涵 还来不及仔细琢磨那笑里的含义,祁墨便又发话了。他伸手为萧云涵掖了掖被角,然后继续道:“本王思来想去,觉得那贼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今日开始,我便搬进来与王妃同住。”听到这话,萧云涵觉得自己真的淡定不下来了。 搬进来同住?那自己以后的好日子岂不是到头了? 于是萧云涵决定做最后的反抗:“王爷费心了,今日那刺客行刺不成,被打的落花流水,想必一定会害怕的都不敢再来。王爷公务在身,日夜操劳,这里的琐碎小事,就不劳烦王爷费心了。” 萧云涵这话说的直白,生怕他祁墨听不懂。但那祁墨这次似乎是铁了心要插进来:“本王的王妃怎么会是小事?王妃的安全就是我的安全,不必再说了,今晚我就搬进来。王妃今日受了惊吓,还是好好休息。” 祁墨话没说完,就扶着萧云墨躺下,肌肤相处,萧云涵只觉得浑身一个机灵,酥酥麻麻,说不清,道不明。 那祁墨似乎也停顿了一下,转而为萧云涵盖好被子,这二人单独相处的场面,真像平常人家的夫妻,朝夕相伴,白首不离。 萧云涵脑海里突然就跳出来一个画面,竟是自己与祁墨在一处小渔村,夕阳西下,祁墨将渔船靠岸,自己在岸边等待,祁墨将船里打到的大鱼走到自己面前,赤红的夕阳,将这画面侵染的温馨,刺眼。 这画面让萧云涵打了一个机灵,还没来得及将手收回的祁墨自然也感受到了:“怎么了?”这一句话问的轻柔,像是生怕惊扰眼前的人儿,这句话突然便叫萧云涵红了眼眶。 自己这些年来虽然是一介女儿家,但从未有过女儿家该有的生活,和男儿郎一般,刀口舔血。南天阁中男儿众多,就算心再细,也不会考虑到女儿家的问题。因此,萧云涵何曾听到这般轻柔的问候?感触太多,这汹涌而来的情绪变化作泪水汹涌而出。 祁墨只是随口的一句问话,谁知这小妮子竟然哭上了,手忙脚乱的,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变得这般脆弱。 祁墨记得那日见到的萧云涵,矫健的身手,凌厉的剑法,以及那时眼都不眨一下便将人性命夺走,怎么也想象不到她还会有这么小女儿的一面。 祁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于是便学着以前娘亲安慰自己时的方法,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背,祁墨不知为何,不自觉地的就放轻了力道。 这力道控制的甚好,萧云涵哭着哭着便睡了过去。祁墨为她将方才哭乱的被子弄好,就那么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萧云涵。 萧云涵实在是普通,只有那双眼睛算是美的,叫人移不开眼睛,那双手也是修长白皙的,完美的叫他这个男人也忍不住羡慕。 祁墨想起这几日萧云涵所受的经历,从林长雪的刁难,到发配江南,再到调查贪官污吏,这一系列的重担,都压在了这个女子身上。 没人想过这个柔弱的女子能否扛的起来,也没人担心这个姑娘受命在外,遇到的坎坷,想起那日在山上,千夫所指般的,所有矛头都指向她。 她却毫不在意似的,立于一处,将腰板挺得笔直,那日自己也不知怎的,突然就看不下去,挺身为她解围,不过结果似乎和想象有些差别。萧云涵并没有开心,反而臭着一张脸,不快的很。 自己再如何问,她都是一副虚伪着面孔,编着谎话,自己也就没了办法。 “真是傻姑娘……”寂静的卧室里,祁墨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叫人摸不着头脑,但好在没人在听。 萧云涵似乎总有解不开的麻烦,这次也是,但麻烦越多的人,代表背景、能力越高。祁墨看着床上睡的安稳的萧云涵,只觉得兴致更浓。 祁墨将视线移向窗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第三十二章 受宠若惊 次日,刺眼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正大光明的跑进来,俏皮的洒了床上的人一脸。 萧云涵缓缓地睁开眼睛,因为不适应突然的光亮,那双灵动的眸子睁开的异常缓慢。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呼吸声,昨晚的一切仿若梦幻,一个利落的翻身,双脚稳稳的着地。 一股懊恼的感觉刺透了萧云涵的脑膜,昨晚竟然在祁墨的面前毫无防备,还流露出了自己的柔弱。 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异常的光芒,萧云涵拿起床边的衣服,修长的手来回地在身上穿梭,三两下就穿好了衣服。 她默不作声地扫了眼旁边还泛着热气的盆,没有丝毫表情的走过去,打理好一切,萧云涵打开门,朝着大厅走去。 “爱妃起来了,早膳已经备好。”祁墨风度翩翩的坐在那大得过分的桌子边,眉眼都是笑意。 萧云涵压制住心里的窘迫,告诉自己,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就这样忘记吧,免得弄得尴尬,毕竟她和祁墨之间的身份间隔太大了。 眼眸一片的平静,萧云涵露出得体的笑,“谢王爷的厚爱,妾身还真是受宠若惊。” 祁墨脸上的笑容一顿,面前人那脸上明带着的疏离感觉,他看的一清二楚,难道和他在一起这么的为难吗? 或许是大男子主义在作祟,祁墨的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了,本以为帮助了她,能够得到她的感谢,结果和预期的是大相径庭。 昨晚都还是好好的,睡了一觉感觉两个人像是隔膜加深了一般,祁墨暗暗想道。 “坐吧。”祁墨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萧云涵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的落座,那脸上的笑容怎么越看越刺眼呢,祁墨暗忖。 “本王不知道爱妃喜欢吃什么,所以叫厨房的人都准备了点儿。”那干净明朗的声音在萧云涵的耳边响起。 她感激的望着祁墨道:“谢谢王爷抬爱。” 此刻表面镇定的她内心早已经是波涛汹涌了,谁顾忌过她喜欢吃什么吗? 没有,更加的没有人知道她喜欢什么,因为喜欢太累了,如若有一天那样东西失去了再也回不来,心疼是必然的,所以干嘛要把自己陷入这样的迷茫。 这样,还不如什么都不去喜欢,萧云涵自嘲的一笑。 一顿饭吃下来,萧云涵的内心受到了深深的冲击,难道祁墨被人给附体了,变得这么的体贴入微。 帮她布菜,询问她什么合口味,整个桌子上就只听见墨王爷叽叽喳喳的声音,萧云涵只是偶尔的应承一下。 “我见这几日下来,那边的工期进度还不错。”吃完饭,两人坐在大厅里面喝着茶聊天。 萧云涵很显然是被动的那一位,王爷不开口,不敢轻易离开,谁知道今天王爷抽什么疯呢。 她淡淡的回道:“应该能够如期的完工。” “但是皇上又给爱妃下达了一个任务,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祁墨毫不掩饰的打量着萧云涵的脸色。 这个闲得蛋疼的王爷难道准备来插一脚吗?就这点儿事情,还难不倒她,萧云涵嘴角的笑越加的灿烂。 “确实,这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事,反正王爷也不准备在这里安家落户,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她说罢,那双醉人的眼眸柔柔的看着祁墨。 好一张巧嘴,看来她是不想要本王帮助了,可是墨王爷最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做别人不喜欢的事情。 祁墨缓缓站起身子,关切的看着红唇轻扬的女人道:“本王出去办点儿事情,爱妃在家休息吧。” 说罢,那道白色的影子就这么离开了,萧云涵紧盯着那个已经不见丝毫人影的方向,王爷的心思她可是越来越摸不透了。 要说他喜欢上了这个正牌王妃,萧云涵暗自失笑,恐怕自己是第一个不相信的人。 第三十三章 冷奕来访 闲着无聊的萧云涵去了书房,将昨儿冷月送来的江南官员的一些资料翻出来,仔细的看起来。 王妃这么的乖巧,那些在院子里明着和暗着保护的人也乐得轻松。 眼看日落西山,萧云涵揣摩着他应该这个时辰就到了。 “王爷今天不回来了吗?”用完晚膳,萧云涵一脸关心的问旁边的人。 那是祁墨的人,生得高挑的男子严肃的道:“回王妃,王爷没有说回来与否。” “那没事了,我回房休息了,你们可以不用守在我的门口了。”萧云涵一副不可商量的样子道。 被问话的男子为难的看着王妃,王爷可是交代了要时刻的守在王妃的身边,一边是王爷一边是王妃。 萧云涵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王爷问起来本王妃去解释。” 那犀利的眼神,让人不由自主的点了头,王妃的气势怎么这么的压迫人,和王爷好像,真不愧是两夫妻。 果然,那些人没有再跟着到她的门口,只是守在了院子口。 王爷对她还真的是好呢,谁知道顾名思义的保护是不是监视,萧云涵脸上露出一股玩味的笑容。 静静的走到床沿,窗口一阵熟悉的响动,虽然那个声音十分的细微,但是凭借她那得天独厚的听力,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指尖在床边的架子上轻轻的敲了三下,窗户悄然打开,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钻了进来。 “东西带来了。”萧云涵注视着面前的人,唇角轻勾。 来人有着一张精致的脸,白皙的肤色,五官就像是被雕刻的一般,每一寸每一毫米都是那么的恰当。 一袭黑袍,一头墨发,在寂静的夜里四处的飘散,那双眼睛炯炯有神。 “带来了。”说着,一个不明物体被抛到空中,稳稳的落到了萧云涵的手里。 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那边的事情一切都还顺利?” “嗯,都按照我们的计划在进行,只是我不明白,为何阁主要让......”男子的话骤然一停,眼眸中闪烁着不明的火花。 萧云涵嘴角流露出浅笑,阁主的野心不止是一个南天阁那么简单,阁主于她有恩,这个差事她是不会退却的。 “冷奕,有些事情看不透就不要看了,做好自己的事情。”说到此,她的语气变得一冷。 那个冷酷无情的萧云涵又出现了,她不是个善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血流成河又如何。 被唤道冷奕的男子嘴角那抹苦笑转瞬即逝,在他们这个位置,本来不应该动情,可是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动情了。 这份爱恋只能够被埋藏在心底,他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可是心有不甘啊,为什么阁主要把她嫁给王爷。 冷奕用冷冽的口吻说:“属下知道了。” 在她的面前,自己只是一个下属罢了,只是因为在那个月夜多看了你一眼,从此心就为你而沦陷。 那是在两年前,当时萧云涵身中剧毒,他带着她去高山的温泉,运功解毒,也是第一次,他看到萧云涵的真实容颜,从此再也忘不了,女子曼妙的身材和出色的容颜。 “我这边有什么事情会通知你,最近墨王爷看得紧,我会用信号和你联系。”萧云涵忍不住的多叮咛了几句,脸上的神情没有那么的冷凝。 冷奕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准备离开,脚步一顿,他转身犹豫的开口道:“他对你还好吧,你们.....” 你们现在进行到了什么阶段,这句话就像是毒药一般,噎在了喉头,怎么也问不出来。 萧云涵审视着他,嘴角那抹浅笑放大,“王爷对我这种姿色的不感兴趣。” 这句话刚说完,一个白色的身影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院子的角落,悄悄的靠近那间灯火通明的房子。 第三十四章 不虞之隙 “爱妃在和谁说话呢。”祁墨大脚一迈,在看到房间里的场景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萧云涵的错愕仅仅维持了一秒,她巧笑嫣然的道:“王爷回来了,这位是昨晚救我的恩人。” “哦,恩人。”祁墨玩味的重复着那两个字,他默不作声的走到床边,伸手握住那只漂亮的手,这个小妮子是觉得自己的智商很低吗,这样的借口都能够编出来,她爱玩,他也不点破。 冷奕眼里的敌意一闪而过,他清冽的声音在空寂的房间响起:“既然王妃没事,在下就告退了。” “慢走。”祁墨眼睛发亮的说。 他那道敌意的光芒,祁墨瞧了个一清二楚,他和王妃之间..... “本王的爱妃魅力真是大。”祁墨笑着道。 萧云涵只能够干笑,掩饰自己的尴尬,王爷的眼神还真的是,就像是她和冷奕有什么奸情一般。 “都是沾了王爷的光。”萧云涵见那个男人的脸色不对劲儿,笑眯眯的道。 只是那被紧握的手,她十分的想要把他扔开,竭力的压下心头的那股躁动,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儿微妙。 要是换做是平时,萧云涵一定早就把人给甩到了千里之外,可是面前这个是王爷。 “爱妃不要谦虚,既然有这么一个高人帮助你,那本王就不留在这里碍事了。”祁墨说罢,一把将那只温暖的手给丢开,眸色一闪,快步的朝着外面走去。 萧云涵一脸的莫名其妙,王爷这是怎么了? 祁墨烦躁的走到花园,望着空寂的夜色,眼神飘忽不定,他到底是怎么了?看到那个男人和萧云涵待在一起,就觉得莫名的不爽。 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就是碍眼,看着他们站在一起,十分的碍眼,今天为了帮助萧云涵顺利的抓出那些贪官,他奔走了一天,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个景象。 “哼,本王不管了。”冷酷的声音悄然的响起,祁墨一跃,朝着墙外飞去。 萧云涵呆愣了一下,那个快速离开的背影,一直在脑海里面回荡,管那么多做什么,这个王妃也只是个挂名的而已,想到此,她的心微微的放下。 第二天,没有见到祁墨的身影,想必去办自己的事情去了吧。 萧云涵决定主动的出击,这些人开始动手了,她也不能够落后。 拜访的第一家就是最不起眼的衙门,县大人的府邸。 站在那雄伟的门前,一个小小的府衙,也能够有钱到这个地步,可见江南的腐败成都非同一般。 “墨王妃到~” 萧云涵坐在那威风的轿子里面,等着里面的人出来接驾。 “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最近水患严重,我家老爷去了香山寺祈福,只得派属下来代替我家老爷来接驾了。”一个老管家模样的人急忙跑出来,走到墨王妃的轿子面前,利落的跪下,声音洪亮的说。 到香山寺去祈福了?这个借口倒是真的好,萧云涵探出头,那双如玉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人,“还真的是不凑巧,本王妃下次再来。” 说完,帘子放下,准备去下一个地点。 跪在地上的老管家额头的汗一直的冒,王妃一介女流之辈气势竟这么渗人,凭借他多年来识人的经验来看,王妃不简单,一个王妃都这样,那王爷呢? 萧云涵嘴角轻扬,她就不信全城的官员都跑去香山寺祈福了,这次来到的是巡抚大人的府邸。 一样的阵仗,里面的人风风火火的跑出来,接应墨王妃。 萧云涵干脆从轿子里面走出来,冷冷的审视着面前的一干人等。 第三十五章 走访官员 她不悦的勾起嘴角,唇边挂着冷意,不咸不淡的道:“你家老爷呢?” “王妃恕罪,我家老爷和县衙大人一同去香山寺祈福了。”跪在地上的小厮颤巍巍的道。 这出戏演得好,现在是全城的官员都去香山寺了吗? “冷月,去探探其它官员的情况。”不动声色的用了了千里传音,将口令传到不远处的冷月的耳朵里。 下面的人看着在走神不知道想什么的王妃,一颗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他们可不想要被无辜的牵连。 “你们起来吧,走。”萧云涵不带丝毫感情的命令道。 眼看着那刺眼的轿子越走越远,那些人终于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这种差事真的不好当。 接下来走访了两个官职不大不小的人,理由都是一样,去了香山寺祈福。 还真的是一群爱国爱民的好官员啊,萧云涵讽刺的一笑。 接下来那些地方不去也罢,冷月已经传了消息回来,那些人都不在城里了,竟然都去了香山寺。 吃了那么多个闭门羹的萧云涵脸色不悦的回到别院,看来这个王妃的身份还是是太轻了,这些人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本王的爱妃今儿去了何处啊,怎么脸色这么的不好。”祁墨坐在院子里,悠闲的下着棋。 萧云涵不情愿的走过来,压制下心里的不悦,“本来是打算拜访一下江南的官员,可别人都去了香山寺祈福。” “哦,有趣。”祁墨嘲弄的勾起唇角,继续的盯着眼前的棋盘。 “王爷还有事情吗?没有妾身就下去了。”萧云涵虽然竭力的压制住自己的不开心,但是她的语气还是出卖了自己。 祁墨的眼睛一直都密切的注视着面前人的表情,罢了,他扯动嘴角,缓缓的抬起头,认真的审视着萧云涵道:“那些人这么做还真的是过分,本王的面子都不给。” 萧云涵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能不能别这么的刺激她,这个腹黑的王爷,现在心里指不定的乐开了花儿。 “下去吧,反正爱妃也不需要本王的帮忙,有的是人帮你。”祁墨重新将视线拉回到了棋盘上面,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像是刚才那番话不是出自他之口一样。 萧云涵轻轻的转身,不是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她都会怀疑王爷在吃醋了。 等到那道曼妙的身影彻底的消失,祁墨才抬起头,那双眼冰冷彻骨,没有丝毫的温度,这些人还真的是越发的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连带着自己也不放在眼里了。 等到他开心的时候,再慢慢的来收拾他们,真的以为没人能够收拾他们了一样。 “那些证据都没有地方上交。”萧云涵不悦的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现在江南所有的官员都不在,这些东西又不能交到皇帝的手里,让皇帝去处理,因为来源不正。 这个就头疼了,怎么把那些人给逼回来呢? 想得入神了的萧云涵没有发现,门口有着轻微的晃动,一个白色的身影在看清楚门里的场景之后,嘴角带笑的走了。 祁墨来到风云坛的分坛处,十多个人都在这里候着了。 “情况如何?”一坐下,他就迫不及待的问。 分坛坛主急忙汇报道:“那些有势力的人都处于中立位置,一时半会儿这个局势还改变不了。” “没有什么是办不成的,继续的去交涉,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次江南,我们势在必得,懂吗。”最后一个句话,那股子威严劲儿直直的打在众人的心里。 “属下定当竭力去办,请坛主放心。”手下的人气势响当当的,一点儿也不畏惧当下的局势。 第三十六章 探望都督 祁墨想了想,说道:“死人谷那边你们先不要去动,本王亲自去。” 他倒是要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死人谷谷主的得意门生,到底有什么样的绝技,这算是一个好机会。 “属下明白。”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祁墨嘴角的笑意更加的浓烈,整个人平添了一份魅惑感。 “最近江南的贪污案件想必大家都有耳闻,你们闲着的人呢,就暗中去帮衬一下王妃。” 接下来,有点儿嘈杂的人瞬间安静下来了。 “看什么,这个对我们有好处,那些人下位了,我们的人就可以接手了。”祁墨冷脸说。 他们都在想些什么啊,那浓浓的不悦十分的刺眼。 商讨了一番,祁墨就离开了。 萧云涵这边也找到了应对的方法,既然是去寺里祈福,要是寺庙出事情了,这些人一个个的还不抢着跑回来。 不出意料,第二天,所有的人都回来了。 萧云涵整装待发,再次的去拜访各位大人了,这次先从官大的开始,就都督大人的府衙吧。 祁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喝着茶,嘴里的茶水悉数的喷在了面前的棋盘上。 本王的爱妃还真的是不同凡响,昨天才被人给将了一军,今儿那些人就悉数的回来了。 传言是寺庙周围出现了大批的杀手,那些怕死的官员当然是选择回来了,可是他的人回来说,那些杀手杀的人都是假死的,什么番茄酱红墨水都是好道具啊。 “密切注意王妃的动向。”祁墨缓缓的开口道。 他还以为这次萧云涵会选择杀鸡儆猴,没想到她就这么的声东击西就将人给弄回来了,他小瞧了自己的王妃了,真是潜力无限。 萧云涵走到都督大人的府衙,依旧是老管家来接驾的。 “王妃见谅,老爷昨晚连夜的赶路,现在病得厉害。”老管家跪在地上,一脸难过的道。 是吗?这场病生得还真及时,她关切的问道:“都督大人在哪里,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快带我去看。” 说着,人已经从轿子里面跑了出来,老管家一愣,王妃的身子还真是灵活。 见到都督大人的时候是这样场景。 “王妃你来了啊,下官这样让你见笑了。”都督大人躺在床上,脸色十分的苍白,看起来就像是快要归西了一般。 “王妃大驾,有失远迎。”屋子里面跪了多多少少的二十多个小妾。 萧云涵有点儿摸不透真假,“大家起来吧,来人,给都督大人看看,到底是怎么了,大人放心,你一定没事的。” 她几次的打压住了都督大人想要开口说话的机会,只顾着将自己的话给朝外说,都督大人心里苦啊,有话说不出口。 “夫人们也不要在这里跪着了,都出去吧。”萧云涵转身,朝着满屋子的人说。 这个都督大人还真的是艳福不浅呢,府上这么多的绝色,江南果然是产美女的地方。 都督大人和冷月大眼对小眼,这位女子生得着实是俊俏,都督大人在心里意淫起来。 “大人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受了点儿风寒。”冷月清冷的女声在房间里突兀的响起。 那些人都退下了,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几人,萧云涵转身,“大人还得保证身体啊,虽然是风寒,可是你这个年纪,一不注意就会出点儿事情,到时就可怜了你的那些年轻夫人。” 这话还真的是十足的讽刺,都督大人敢怒不敢言,被人骂了老牛啃嫩草就算了,还诅咒他。 “多谢王妃的关心。”都督大人心里早就起火了,表面却还得是一副感谢的样子。 萧云涵和冷月对视一眼,冷月面无表情的道:“这是治疗风寒的良药,大人请服下。” 第三十七章 陷入困局 “这个.....”他也不傻,万一这个药是..... 冷月了然,她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人道:“大人不信任我是正常的。” “这下大人信了吧。”冷月利落的将那颗药给吞下,挑衅的看着都督大人。 萧云涵开口道:“本王妃也是想要早点治好大人的病,这样大人才好审理江南的贪污案件,大人这样是在怀疑我想要害你。” “下官没有这个意思,我吃。”都督大人现在算是明白了,王妃就是逮着他不放了,看那些人还敢装病不。 为了这场病,他昨晚不知道泡了多久的凉水澡。 冷月快速的掰开床上人的嘴,那药丸入口即化,都督大人还来不及尝味道就没了。 变故就发生在一眨眼,刚才还生龙活虎的都督大人此刻翻了个白眼,然后口吐白沫,浑身开始抽搐起来。 “没气息了。”冷月俊美的脸皱了起来。 萧云涵的脸色瞬间变冷,冷月和她对视一眼,两人的唇角紧紧的抿起来,能够在她们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下毒,此人高深莫测啊。 “老爷。”外面的一干小妾都齐齐的涌进来,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祁王妃,请你给我们一个说法,为何我家老爷会变成这样。”开口的是都督大人的正妻。 萧云涵恢复了冷清的神色,轻启唇角:“夫人别急,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彻查,害大人的人我们会尽力去找的。” “还用找吗,这里就只有几个人,我家老爷......我家老爷也是吃了你们的药才会变成这样的。”那位夫人眼睛通红,泪眼婆娑的看着萧云涵。 她怎么知道?萧云涵冷冷的注视着面前的女人,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祁王妃既然不给我们一个交代,那我只好大不敬的去找圣上评理了。”那个不依不饶的声音就这么盘踞在萧云涵的耳边。 这个女人还真的是聒噪,她不耐烦的揉了揉耳朵,冷眸一抬,朝着冷月使了一个眼色。 嚷着要告状的人被萧云涵的人给硬生生的抬下去了。 “很多人肯定都在怀疑本王妃,可是你们请动脑袋想想,本王妃有那么笨吗,在这个情况下下毒手,而且我没有对都督大人下手的动机,今天的事情我也很遗憾,好好的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吧,本王妃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萧云涵丝毫不含糊的说完这番话,然后大步的离开了。 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四周那些有意无意狠毒的目光,这次的事情有点儿棘手了,不知道谁在暗中阻扰她。 “我的老爷啊。”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 萧云涵皱眉道:“回别院。” 心里有股异样的感觉划过,看来还得王爷出面,要是祁墨的身份亮出来,那些事情就好办多了,可是他会同意吗? 不出一会儿,萧云涵一行人回到了别院,冷月在途中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王爷呢?”一跨进院子,她迫不及待的抓住一个下人问道。 那眉间都是焦躁,萧云涵为迟迟不能够解决这件事情而烦躁,以前她做起事情来都是干脆利落,现在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却因为身份的原因,不得不再三的考究。 被抓住肩膀的那个下人被吓了一跳,王妃还是少有的一进门就找王爷的,她伸出颤抖的指尖,指着后花园道:“王爷刚才在那里晒太阳。” 萧云涵一把将面前的人放开,皱眉朝着后花园走去。 “爱妃回来了。”祁墨从她跨进院子就知道人回来了,他嘴角那道笑容特别的刺眼,让人想要去给封上。 萧云涵走到祁墨的跟前,一副乖巧的样子说:“妾身遇到了点儿麻烦,希望王爷能够出面解决一下。” 第三十八章 有求于夫 “哦,这倒是新鲜了,爱妃遇到什么麻烦了?”祁墨挑眉,坐起身子,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人。 萧云涵窘迫,别人这样毫不掩饰的打量,压力其实真的很大,以前那些这么看着她的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镇定下心弦,她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最后说到那些证据的时候,她道:“一个有良心的官员给我的那些证据。” “哦,听起来是挺麻烦的,都督大人死了,这件事情可大可小,爱妃有那么多的人帮助,肯定不怕。”祁墨似笑非笑的眸子就这么直直的盯着萧云涵。 这个说的是什么话啊,萧云涵在心里静默着,要不是有求于人...... 她压下心里的不悦,装起来可怜,“王爷难道忍心看着自己的王妃被人栽赃陷害,完不成圣上的任务......” 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没有好下场。 “我不忍心吗?爱妃和本王很熟?”祁墨故作深思的样子,那煞有其事的表情让人看得牙痒痒。 要不是碍于现在不能够动手,萧云涵真的想要一巴掌把面前的男人给拍到墙上去粘起来。 她压制住那快要爆发的内力,“王爷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帮还是不帮?” 瞧瞧这霸道的口气,祁墨挑眉,他这位爱妃的心性挺高的,脾气也不咋的,和她的长相十分的吻合,这个是求人的态度吗? “爱妃别这么急躁啊,想要帮你可以,前提是我们得熟悉起来。”祁墨子啊心里盘算着自己的算盘。 萧云涵握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紧了又紧,那双动人的眼眸已经仿佛要冒出火来,但是为了大局着想,她忍了也认了。 “王爷想要怎么熟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 祁墨知道人不能够逗弄得太过分,见好就收,“暂时还没想好,但是我现在口渴了,没茶了。” “妾身去帮王爷拿。”萧云涵皮笑肉不笑的说,一个转身,华丽丽的翻了个白眼。 王妃就该有这么一个的模样,听话的才讨人喜欢,平时太冲了不行,得要好好的调教调教。 不出一会儿,萧云涵就端着一壶茶走过来了。 这个笑容怎么这么的骇人呢?明明是甜美的微笑,祁墨总觉得有诈,按照这个倔强小女人的性格,她真的还这么的逆来顺受了? “王爷喝茶。”可是事实是,萧云涵真的就是这么的听话了,她乖巧的给祁墨倒上了一杯茶,再体贴的退到一边去,微笑的看着他。 祁墨的眼神若有若无的扫过那茶壶,似乎在想着小女人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刚才离开的时候,那愤恨的眼神,他可是瞧了个一清二楚的。 “王妃辛苦了,这第一杯茶应该给王妃喝。”祁墨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般,那茶杯就这么的递到了萧云涵的眼前。 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她顺从的接过茶杯,淡定的将里面的茶一饮而尽。 祁墨仔细的观察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看起来他的爱妃还真的是能屈能伸呢。 “王爷不是口渴了吗,这一杯应该给王爷喝了。”萧云涵那双修长白皙的手轻轻的触碰到面前的茶壶,一把拿起来,里面的液体就这么缓缓的倒进了一个干净的杯子。 祁墨接过来,淡笑着一口饮下去,这是什么味道! 他连忙将嘴里的液体悉数的吐了出来,溅了萧云涵一身。 “这个......这.....”祁墨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嘴里的那味道直直的朝着鼻子冒去,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连忙朝着前厅跑去,嘴里那味道太怪异了。 第三十九章 王妃侍寝 萧云涵在后面笑得一脸的得意,让你捉弄我,那就让王爷尝尝冷月特制的用各种动物的粪便做的调料吧,将那玩意儿放进茶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早就料到王爷会不相信她,让她尝第一杯。 嘴角的笑越发的灿烂,这下可是被王爷给记恨上了,可是装可怜和无辜什么的她也挺会的,转个弯,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祁墨王爷跑到厨房,狠狠的漱口,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味道真的是永生难忘,王妃还真的是对他照顾有加,想到这个问题,他真的恨不得上前去撕毁了那张脸上无辜的面具。 “王爷怎么了?”萧云涵像是预感到了祁墨的到来,在他刚迈进院子的时候,那道红色的身影就这么直直的朝着他飞奔而来。 他痞痞的笑了笑,“爱妃这么着急投怀送抱,那本王.....” “王爷喝茶突然跑了是怎么回事,还溅了妾身一身。”萧云涵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格外的诱人心弦。 祁墨在心里冷笑,要不是他知道这个王妃不是一个善茬,恐怕还真的有可能被这个无辜的女子给骗了。 “没什么事情,只是身体突然不适,恐怕一时半会儿帮不了爱妃了。”比谁会演戏吗,他也会的。 萧云涵的神色一顿,“没关系,王爷的身体要紧。” 祁墨温和的一笑,生活貌似出现了点儿乐趣,和萧云涵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斗智斗勇的,滋味其实不错。 “今晚爱妃侍寝。”祁墨说罢,大步的朝着那打开的门走去。 萧云涵愣住了,真真的是愣住了,祁墨不要这么的反复无常好不好,她的心脏有点儿受不了。 “王爷,妾身.....”她很想要说自己来月事了,但是这个借口好像用过了,实在不行,她来阴的。 祁墨利落的将身上那白色的袍子脱下来,接着是衣服,直到脱来只剩一身白色的袭衣。 萧云涵在心里默默的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爱妃愣着做什么?”祁墨转身,那眼里的犀利让人无处可逃。 她绝对不承认,自己是看王爷脱衣服看到走神了,衣服下面那专属于男性的强健身躯一直在萧云涵的心间飘荡,她懊悔的锤头,怎么开始意淫面前这个腹黑的男人了。 “王爷这就要歇息了?”她眨巴着大眼睛,现在还早啊,真的还早。 祁墨看了看还异常明亮的环境,大手一挥,窗户的帘子被放下来,屋子瞬间变得黑暗。 萧云涵的心莫名的一窒息,和一个正常的男性待在这种环境里面,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王爷来真的? 祁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萧云涵给逼到了墙角,然后就这么直直的望着她,“爱妃在别扭什么?” “我.....我.....”我只是不想要和你在一起,不行,心脏要跳出来了,这么看着她的脸,会不会被发现了端倪? 萧云涵的双手是自由的,趁着祁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脸上,那双手不经意的晃荡到他的背后。 一阵幽香飘来,祁墨只觉得眼睛有点儿昏沉,那道高大的身影就这么直直的倒下了。 萧云涵扶着墙,看着倒地的男子,幸好冷月给了她这些防身的药,这个王爷还真的是难搞。 她不自觉的抚摸上自己的脸,要是和王爷在一起,她迟早有一天会被这个男人看穿的。 这一天,就这么戏剧性的过去了,下人只当是王爷和王妃的感情好,这才什么时辰两人就进了房间,还一直都没有出来的迹象。 第二天,祁墨醒来的时候身侧的女人还在熟睡,昨晚的事情他有点儿迷糊。 第四十章 逢场作戏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怀里的人做的手脚,不然他怎么会突然的晕倒。 “王爷醒了。”萧云涵本来睡眠就浅,被一道炽热的目光盯着,她是怎么也睡不着了的。 说来也是奇怪,她昨晚的睡眠竟然出奇的好,难道王爷的怀抱里面有安神药? 在神游的萧云涵丝毫没有发现他们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么的尴尬,王爷似笑非笑的欣赏着她难得的迷糊。 一直不喜欢人靠近的祁墨,现在将萧云涵抱得十分的紧。 “王爷,我要起来了。”萧云涵的脸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她真的从来没有和一个男人靠的这么的近过。 祁墨也意识到两人现在的体位有点儿微妙,特别是他们的双腿还交缠在一起。 不过,昨天的事情,祁墨可不是一个喜欢被人算计的人,既然怀里的人这么的对待他,肯定是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点儿代价的。 然后,在萧云涵还来不及运功将人给拍飞的时候,祁墨在她的红唇上狠狠的吻了一下。 第一反应,她被人啃了,这么多年的初吻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这个欠扁的男人给夺走了。 出于第二反应,萧云涵使出全身的力气,将面前的男人给踹到了床下。 等到坐在地上的时候,祁墨眼里还是泛着不可置信的光芒,这个女人的胆子竟然这么的大,敢把他踹下床。 “王爷,对不起,妾身不是故意的。”萧云涵猛地从床上爬起来,作势就要去拉祁墨。 他不漏痕迹的躲过了那双漂亮的手,谁知道下次是不是不小心的将他的手给扭断了。 “本王还真的是受宠若惊,得到王妃如此的殊荣。”祁墨淡定的站起来那张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拍了拍屁股,然后潇洒的穿着袭衣走了出去。 这个女人下手真的狠,要不是他骨头硬,非得残废了不可。 萧云涵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敢吃我的豆腐,本人可是被称作女魔头。 等到她再去找祁墨的时候,找遍了整个别院,都不见那个男人的身影,难道真的生气了? “冷月。”萧云涵面色严肃的唤道。 冷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她的房间。 “王爷去了哪里?”她冷冷的问,现在正是需要那个男人的势力的时候,虽然他的性格不怎么样,可是他的身份还是十分的讨喜的。 冷月皱眉,跪下道:“属下无能,跟丢了。” “起来吧,他,深不可测。”萧云涵的眼眸里写满了认真。 寻找无果,萧云涵只得在别院里面想办法,可是没有想到那些人来得那么的快。 别院的门口,那些人大概是瞅准了王爷不在家,竟然找到了她的门口来堵人。 “我们要见王妃,请王妃出来。” “王妃,请出来还我们江南官员一个公道。” “王妃.....” 门口的声音越来越大,骚动越发的明显。 看来还真的是沉不住气了,萧云涵讽刺的一笑,以为这样子她就怕了吗? “谁在叫本王妃。”门被打开,一个长相平凡的女子缓缓的走出来。 本是一介女流之辈,但是她眼睛里面透露出来的威严,竟然让人止住了声音。 “你们要闹去别处闹,这里不是你们能够撒野的地方。”她的声音骤然拔高,语气十分的冷。 有着大胆的人,不怕死的问:“王妃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就不走。” “你们还把王爷放在眼里?还把朝廷放在眼里吗?”萧云涵冷冷的扫视四周,语气里都是威胁。 大有一种,你们敢再说一句,她就敢依照反叛朝廷的罪名抓人。 第四十一章 逢场作戏 “这次的事情,本王妃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但是你们这样做,是想要公然的造反吗?”那气势恢宏的声音在天幕下回荡。 王妃身上的气势好可怕。 王妃的眼神好可怕。 王妃的话好可怕。 王妃好可怕。 没想到那些被煽动的人,在萧云涵三言两语之下就打了退堂鼓,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遗留下来的小部分人还是不甘心。 “你们想要去天牢里面好好的反省一下吗?本王妃其它的权利不大,但是这个小小的权利还是有的。”她说着,身边的侍卫已经蠢蠢欲动了。 那些是祁王爷的手下啊,他们就算是有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公然的和王爷作对。 虽然不甘心,但是碍于王爷的面子,他们还是离开了。 哼,一个个不知好歹的人,话说这个腹黑王爷的名讳还是蛮好用的,这样看来自己倒是像一个花瓶了。 “王爷你怎么还不回来?”萧云涵在那些守卫的面前眼圈一红,声音听起来委屈极了,那点儿还有刚才那个摄人的气势,就像是被丈夫抛弃的怨妇。 萧云涵本来以为,她都委屈自己撒娇了,王爷也该回来了,但是等到了天黑,王爷还是一个泡也没有冒,她的心就像是猫儿抓得一样。 那道熟悉的气息突然就这么的闯进了她的鼻尖,王爷回来了,她的脸上挂着狐狸般的微笑。 大步的朝着旁边的门走去,寻着那味道,萧云涵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去当侦察兵,她这个鼻子太灵了。 “谁?”那声音带着明显的戒备。 王爷这是怎么了,萧云涵这么的想着,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丝毫的没有停息。 “我,王爷。”推门而入,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祁墨正虚弱的倚在床边,衣衫已经褪去大半,可是那衣服上面的血迹却是如此的刺眼,看来王爷是遇到了劲敌。 她还来不及细想,外面传来阵阵的骚动。 “黑衣人?”她喃喃出声,王爷就是那个黑衣人吧。 祁墨也听到了这个声音,看来是中计了啊,他苦笑,可是看到了面前的女人,他的俊眉一挑。 萧云涵有种不祥的预感,然后这个不祥的预感就成为了现实。 “王妃不是想要本王帮你吗?现在你表现的时刻到了,过来,脱衣服。”祁墨打量着她,丝毫的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声音透露出此刻他的中气不足。 他就是要占便宜,占萧云涵的便宜。 略微思索了一下,萧云涵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好,我答应,王爷可不能够失信。”她慢慢的走过来,不忘警告祁墨。 那赴死的表情让祁墨的男子自尊心有点儿小受伤,没有想到自己的王妃竟然是这么的嫌弃他。 “本王不是那种失信的人。”不屑的勾起唇角,这个该打的女人,不知道把他当成了什么人。 萧云涵不紧不慢的脱衣服,露出里面白色的袭衣,祁墨已经把自己给bā光了,只剩下一条打底的裤子。 “王妃这样不行,还得再脱。”祁王爷那副认真的样子,就像是在商讨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萧云涵布满寒意的眸子朝着祁墨扫去,这个男人还真的是得寸进尺。 祁墨无所谓的一笑,“既然王妃觉得为难,那我们就不做这个交易了。” 现在,萧云涵真的是十分的想要拍飞这个嘚瑟的人,要不是有求于人,她何苦这么的为难自己,咬紧牙关,心一狠,衣服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件鲜红的肚兜。 祁墨满意的挑眉,然后一把将人给带到了怀里,两人一起滚到了床上,他扯过被子,巧妙的遮住了那流血的伤口。 第四十二章 假戏真做 两人就这么望着对方,两人的眼里都不带感情,这样的他们,看起来是如此的般配。 门口的骚动越发的明显了,祁墨的嘴角翘得老高,“爱妃,做戏就要做得逼真点儿。” 她还来不及问怎么样才叫做逼真,就被真实的体验了。 两唇相触,一股陌生的电流在萧云涵的身上流动,这次不像第一次那般轻轻的触碰,点到即止。 祁墨那柔软的唇瓣一直这么的贴她艳红的唇,那柔软得不像话的触感让人想要更加的深入探寻。 对于萧云涵来说这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触碰,对于祁墨来说何尝不是如此。 大概是那双唇瓣带着毒药吧,让人一吻便欲罢不能。 唇齿交融,一贯冷清惯了的人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娇喘,如同鱼儿一般,那小巧的舌尖试探的纠缠着。 门突然被打开,祁墨喑哑的声音传来,“出去。” 因为受伤了,本来声音就没有那么的有气势,但是因为情欲的渲染,那沙沙的声音倒是毫无违和感。 “嗯。”这个时候,害羞的王妃发出了一丝不满的抱怨声。 门口的一干人等一愣,没有想到会撞破王爷和王妃恩爱,他们窘迫的低着头,连忙退了出去,还不忘关上门。 那些巡防营的人再不甘心也得退出去了,那地上散落着的衣物,无不在向他们昭示着里面人的天雷勾地火。 在床上的两人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待到那些人终于离开后,萧云涵连忙爬起来,扯过旁边的被子将自己给包裹起来。 “给我处理伤口。”祁墨那理所应当的口气,让人忍不住想要扁他。 他嘴角的笑暴露了心情,没有想到王妃还是个得心应手的演技派。 萧云涵被他打量得浑身不自在,本来经过刚才的事情,她就十分的窘迫,“再看,我去把人叫回来。” 祁墨默默的移开眼睛,果然不能够夸她,在心里也不行。 两人的气氛有点儿微妙,萧云涵利落地将他身上的伤口处理好,虽然尽量的让眼神停留在伤口处,但一个赤裸裸的男人躺在面前,怎么会看不到那不该看的? 祁墨看到她的反应,心情更加的美妙了,这种感觉很奇特,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外面悉悉索索的传来了不正常的响动,祁墨和萧云涵对视一眼,看来有客人来了。 “衣服.....”祁墨眼角瞟到床角带血的破旧衣服,眉心渐渐的沉下来。 整个屋子,没有柜子之类可以遮蔽的大物件,这衣服现在成为了难题,都怪当初他疑心病重,害怕在那些大物件里面隐藏着什么不该藏的东西,才统统将之给撤下去了。 萧云涵听着那越来越近的声音,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改变,那双素手轻轻的拿过衣服,眨眼之间,衣服消失了,无影无踪。 他当场错愕,这个手法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王妃到底来自何处? “趴下。”那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祁墨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压在了床上,大眼瞪着小眼。 窗外细碎的声音悄然的飘过,两人的耳朵在黑夜里异常的灵敏,静静的听着那隐晦的躁动消散。 祁墨这才打量起来眼前的女人,她带给他的惊喜太多了,他家王妃的一举一动都在表示着她的不平凡,潜伏在他的身边,她想要的是何物? “爱妃在本王的身边想得到的究竟是什么?”祁墨半开玩笑的说。 萧云涵伸出那双手,修长得不像话的小手轻轻的抚摸上那俊俏的脸颊,她玩味的道:“妾身想要王爷在乎的东西。” 她知道,祁墨和她其实有着同样的目的——见不得林天雪好。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还算是志同道合的好伙伴。 第四十三章 渐生情愫 “爱妃知道本王在乎的是什么吗?”祁墨一把握住那为非作歹的小手。 萧云涵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某人看来很是期待她的答案,可是她并不是那种乖乖女。 一个闪身,她迅速的从那温暖的怀里抽身,那件白色的外衫迅速的被她披到了身上,“妾身还是先告退了。” 祁墨邪邪的一笑,看着那个慢慢走出去的身影,刚才他是被调戏了吗? 来日方长,他会慢慢调戏回来的,既然她有所图,暂时肯定不会离开的,说来也是奇怪,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他竟然让她留下来,还放在了身边。 大概只是对她的身份十分的好奇,才驱使了他这么的做,祁墨这样想着。 萧云涵走到门口,在那悄无声息的撒下一包粉末,这才慢慢的移步到了屋内。 幸好身边有冷月这么一个善用毒的高手,这包粉末可以让靠近她房间两米之内的人瞬间晕过去,功夫再高的人也会中毒的。 走到那盛满水的盆子边,萧云涵慢慢的将脸上那层遮蔽物撕下来,几天没有让自己的脸出来透过气了,王爷还真的是一个缠人的妖孽。 简单的洗了个脸,那倾城的容颜在光影的倒映下更加的明媚,这样一个绝色的女子,不知道多少的男人会为之倾倒。 萧云涵走到床边,褪去衣衫,拿出干净的袭衣穿上,手不由自主的抚摸上嘴唇,那里像是还残留着点点儿余味。 这一夜,注定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的改变。 第二日,王爷还在睡梦中,就被吵醒了,他是一个多年来习惯浅眠的人,人在江湖漂,时刻都要提防着。 身上的伤口被包扎得十分完好,他今日穿了件蓝色的长袍,整个人温暖了不少,少了点儿尖锐。 “王爷早安,你老人家醒的真早。”一出门就遇到萧云涵。 祁墨挑眉,他是被某个人吵醒的,他很老吗? “爱妃这么早是要出门吗?” “不是,妾身等着和王爷一起出门。” 萧云涵眼眸流转,闪着微光,让人忍不住想要再多看几眼。 就是这么一个平凡的女子,竟然让他产生了异样的感觉,难道他对眼睛情有独钟? “哦?”他故作不解的轻哼了一声。 萧云涵微微一笑,那阳光仿佛更加的盛了,照射得人移不开眼睛。 “王爷该不是忘记了吧,妾身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尽早的解决才好。”萧云涵丝毫不想让,挡在王爷面前,那目光充斥着不可抗拒的意味。 祁墨一副失望的样子说:“本王老了,爱妃不都唤我老人家了吗?” 王爷咱们别装了成吗,萧云涵真的十分的想要打他,每次都是这么的欠抽。 萧云涵知道,祁墨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不简单,但是迟迟的没有动静,肯定是在猜想她到底是要干什么,至少目前他是看得出来自己没有恶意的。 “妾身失言,王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小女子一般见识。” 等到这些话说出口的瞬间,萧云涵都不敢相信,这些无耻的言论是自己说出来的,想她何时这么的憋屈过,这个奸诈的伪君子,迟早有一天会让他付出点儿代价的。 祁墨还不满意,“本王老了,人的记性也不怎么好,但是偏偏就记得爱妃陈述的一个事实,我是个老人家,老人家吃饭去了。” 说着,他大摇大摆的走了。 留下萧云涵在原地想找个人大战三百回合,这个日子真的是没有办法过下去了,王爷欺人太甚。 “爱妃,坐。”祁墨一脸笑意,礼貌的对萧云涵说。 伪君子,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三个字,她缓缓的落座。 很快下人就端上来早餐了。 第四十四章 户外郊游 “王爷,你觉得今天天气怎么样?”萧云涵云淡风轻的问了这么一句。 祁墨不明所以,换方法了?他轻微的点了点头。 萧云涵趁热打铁的道:“可惜,江南的人民是无法欣赏这美景了,被压榨的穷苦百姓,他们只得在自家的田里劳作,没日没夜的,最后还没剩下多少是自己的,朝廷的那些官员啊,唉。” “别说了,我们今天去办正事。”祁墨黑着脸说。 这个女人太能瞎掰了,他不悦的瞪了瞪面前笑意盈盈的女人。 萧云涵发誓,自从遇到祁墨,她把这十多年来所有的笑容都给用了,演戏好不容易,她在心里怒吼,要是可以直接的用武力解决就好了,不过话说回来,她打的赢祁墨吗? 两人各怀鬼胎的吃完饭,惬意的上路了。 “去哪儿?”萧云涵看这个路线,不是去府衙的。 两人骑着马,就他们两个人,朝着一条不知名的小道而去。 祁墨神秘的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尘土飞扬,两匹马,两个人飞奔在空旷的田野。 “这里是.....”萧云涵看着面前,满山的花海,周围是空旷的原野,绿油油的青草在地上铺成了一副美丽的绿色画卷。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整个天幕宁静而美好,有一种放松感随即而来。 在江湖飘荡多年,这种感觉从未有过,萧云涵从来不敢松懈,可是这一刻,她的心感到了自由的旷荡。 祁墨嘴角弯成了月牙,“这里是我无意发现的,美吧。” “没想到王爷还挺有闲情雅致的。”萧云涵看他一眼,他们现在的身份还真的是有点儿尴尬。 她明明是他的王妃,但是却是貌合神离的。 祁墨状似无意的说:“有时候也是需要休息的。” 一个人,孤独久了,连不寂寞的滋味都不知道了,没有了寂寞谁来陪他呢,祁墨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萧云涵转头,逃避着他眼里的落寞,或许他们是一个类型的人。 两人无言的走着,马儿被拴在了树边,这样的场景,最适合的就是散步了,她也有这么悠闲的一天啊。 “爱妃还真是少有的安静。” “我很聒噪吗?” 萧云涵不满,这就嫌弃她话多了。 祁墨失笑,对于她将心里的感受表达在脸上没有丝毫的不开心,相反,却是十分的开心。 “很是庆幸爱妃你能够意识到这个问题。” 话都不想要跟这个人说了,萧云涵意识到了他的恶趣味,每天不刺激她就不舒服。 “王爷把我带到这里来到底想要干嘛?”萧云涵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他。 这就生气了,还真不经逗,“你觉得呢?” “不知道。”三个字,没有表情,没有情绪。萧云涵现在很是不开心,她不喜欢祁墨那副将她所有的事情都了然于心的感觉。 祁墨突然凑近她,在那微怒的脸庞边轻轻的道:“爱妃难道看不出来,我们是在调情吗?增加感情。” 谁想要和你调情!萧云涵心里千万只骏马在奔腾,好像把他给踩在脚下。 “哈哈哈,走了,逗你呢。”祁墨那放肆的大笑声音在前方传来。 又一次的被他给整了,她的聪明才智为何发挥不出来该有的水平呢? 没见到人跟上来,他回头审视着后方低着头的人,“高兴疯了?连正事也不想去办了?” 萧云涵咬咬牙,跟了上去,她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这个才乖巧嘛,说他老,明明就比她大几岁,祁墨不知道为何,把这无意的一句话给当做了重点,萧云涵很是无辜的被自己的话给伤害了。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这会儿,终于是回到了正题上面。 第四十五章 造访巡抚 萧云涵虽然心里十分的气愤,但现在不是置气的当口,总会有机会把这个仇给报了的。 “先去巡抚大人的府上,将各位大人给召集起来,现在我需要的就是一个坐镇的人。”萧羽涵那惯有的清冷声音缓缓的飘到了面前人的耳里。 原来他的用处就是花瓶啊。 “好,情也调的差不多了,走吧。”祁墨得意的说。 萧云涵的脸色再次的一黑,恨不得将前方的人给盯出一个洞来。 “祁王爷,祁王妃到~”一辆简朴的轿子缓缓的被抬到巡抚大人金碧辉煌的大门口,看起来那辆轿子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巡抚大人听到下人的通报,片刻也不敢怠慢,急忙朝着外面奔去,王爷怎么会来呢? 联想到都督大人被毒杀的事情,最近江南的局势如此的动荡,不安一直充斥在心间。 “王爷王妃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门口那个急匆匆走出来的身影,猛地跪下来,给轿子里面的人诉说着自己的忠心。 祁墨淡笑着望向前面的人,示意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他就是一个配角。 萧云涵也不忸怩,“王爷只需要取得主动权,追查都督大人中毒事件的主动权,然后......” 顺理成章的,他就拥有了可以调查江南官员的权利,事情这么一来就变得简单多了。 “本王知道了,爱妃放心。”祁墨缓缓的撩开帘子,从轿子上面走下来。 他移步到巡抚大人的面前,赞叹道:“大人的府邸还真是......别致,和本王的轿子比起来,本王真是惭愧。” 赤裸裸的讽刺啊,巡抚大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王爷哪里的话,这全靠朝廷的恩泽。” “哈哈哈,巡抚大人玩笑了,起来吧。”祁墨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巡抚大人的脑袋上不停的冒着冷汗,王爷真的比王妃的气场要强大,他就这么的站在这里,他就感觉到了压力山大。 “老爷,小心。”旁边的管家连忙扶了一把巡抚大人。 萧云涵将一切看在眼里,嘴角扯了一个弧度,就这么怕这个腹黑的男人吗?果然是欺善怕恶。 祁墨打趣道:“巡抚大人跪了一下就腿软,看来是大鱼大肉吃多了。” “下官没有,请王爷明鉴。”他“扑通”一声,再次跪地。 趴在地上的样子,看起来像极了一只在讨好主人的狗。 “本王就开个玩笑,何必这么认真呢,爱妃过来。”祁墨轻笑了一下。 萧云涵听话的走过去,她才发现原来王爷糊弄人的功夫这么的高强。 “巡抚大人,一起过去啊。”她笑意盈盈的看着在地上跪着不起来的人。 巡抚大人的心脏都已经快要跳出来了,这个就叫做传说中的做贼心虚。 夫妻两人并肩的朝着里面走去,从后面看,那身影十分的般配,果然是一对,吓人的功夫都这么的相像。 “老爷起来吧。”老管家扶起来巡抚大人,怎么感觉有一种灾难降临的感觉呢? 巡抚大人的心七上八下,王爷这个祖宗现在也是插进来了,他要如何给长公主交代,都督大人都莫名其妙的被杀死了,下一个看来就是他了。 人都是怕死的生物,巡抚虽然是贪污,但是他不想要把命给搭进去,长公主都还没有回信。 “本王这次来找大人,是想要请大人帮一个忙。”祁墨和萧云涵分坐在主位。 他那明明是客气的声音,但是听在别人的耳朵里面,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巡抚大人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王爷这么说可真的是折煞下官了,王爷需要下官做什么尽管吩咐。” 第四十六章 借令一用 “这次都督大人被杀一案,想必大人知道,民众都在让王妃给大家一个交代,此事牵扯甚广。”他欲言又止,不着急的喝了口茶。 巡抚的耳朵都竖起来了,只等着他的下文,他隐隐的知道,绝对没有好事情,至少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 然后那个清冷的声音继续的道:“这么棘手的事情,本王出手也是理所应当的,以表达朝廷对这件事情的重视。” “王爷的意思是?”巡抚颤抖着开口,莫不是要他出面去办这件事情吧。 祁墨打量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女人,她还真的是放心,一句话也不说。 “巡抚大人出面的话肯定比本王的效果要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大人手里的令牌。”他点到即止。 巡抚肉疼的摸到腰间,那是可以号令江南官员的令牌,这个代表着权利的象征,要是给了王爷,那他...... 祁墨见他一副想要去自杀的表情,调笑道:“大人该不是认为本王要你那块牌子吧。” 不然呢?巡抚大人不懂了,王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是大人的命根子,本王知道,所以你只需要给我点儿信物就好了,代表身份的信物。”他知道,要是真的让他交出那个令牌,巡抚绝对不会同意,而且这个也不合乎常理,因为他们没有正当的理由。 巡抚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腰间的那块牌子,可是其他的..... 王爷这个敢情是算计好了啊,巡抚感叹,皇家的水真的好深,公主快点儿给他指示一条可以活命的路啊。 他不情不愿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黑色的令牌,上面写着的是巡抚两个大字,“这是下官的......”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牌子就被人从手里抽走了,他理所当然的将东西递到了萧云涵的手里,笑着说:“爱妃收下吧,这个是巡抚大人的一番心意。” “谢谢了。”她对着血压飙升的巡抚嘲弄的一笑。 巡抚大人的表情称得上是视死如归了,他就这么的被人给设下陷阱套住了。 祁墨站起来,“这下爱妃不用担心了。” 有了这个牌子,很多事情都好办多了,虽然祁王爷这个身份还是十分的好用,可毕竟这里是在江南,那些背地里的东西都不能够抬到桌面上。 两人看也不看巡抚一眼,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觉得巡抚大人现在是什么心情?”萧云涵只要一想到那个吃了粪便的表情,就觉得十分的好笑。 祁墨不屑的勾起嘴角,“他是什么心情关本王什么事情呢,爱妃的心情好了才是真的好。” 其实,他帮助萧云涵也是为了自己着想,要是这个爱妃真的把那些官员都扳倒,他的人就顺理成章的接下来江南这块富得流油的地方了。 打仗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财力了,控制了江南命脉,对以后的行事,只会有益处。 “借王爷的吉言。”萧云涵大步走进轿子,等到那边的工期完工,就可以收网了。 祁墨高深莫测的一笑,不知道为何,对萧云涵他竟然有一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信任,笃定她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两人心情都不错的回到了别院,萧云涵正在想要怎么开口对王爷说,她要做的事情,肯定不能够被他发现啊。 祁墨这个时候开口了,“爱妃先去忙,本王出去一趟。” 萧云涵点了点头,求之不得呢,然后夫妻两人各自的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祁墨需要去一趟风云坛,昨晚的事情......他相信,被人给追杀不是一个偶然。 萧云涵也要去联系冷月和冷奕,商量接下来的对策,还有阁主好像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交代给她。 第四十七章 皇室态度 长公主的承熙殿。 “去给我彻查,到底是谁在暗中作祟,再派一批人去,这次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不想看到萧云涵活着回来。”坐在高位的那个美艳之人,因为愤怒,整张脸已经扭曲变形。 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十分无害的卑贱之人,竟然有这么个本事,她不相信,这么多的杀手,那个女人能够躲过去。 上次派出去的那些杀手无一生还,所以林天雪还不知道他们都是被那个她认为无用的女人杀死的。 “我们在江南的势力被人逐渐的削弱了,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做得那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下面站着一个浑身散发冷意的男子,那张脸上布满了阴狠。 林天雪皱眉,这些事情都在逐渐的失去控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萧云涵嫁给祁墨? 她的愤怒更加的明显,“萧云涵必须死,江南给我控制住,下去。” 男子就这么眨眼的功夫消失了,林天雪猛地将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的扔到地上,承熙殿发出一声声的吼叫。 将那个妖女嫁给祁墨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反观长公主的愤怒,皇帝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这个萧云涵还有两把刷子。 “派人继续的盯着,看来各方势力都在争江南,我们的人准备好了没有?”林天骏早就已经在江南安排了大量的人,那些来路不明的势力和他正大光明的朝廷势力,到底谁能够最后争取到这个香饽饽呢,拭目以待。 “准备好了,只等着圣上吩咐。”暗卫冷漠的口吻说。 林天骏点头,示意他下去。 在经受了这么久的压迫,他受够了,明面上他是皇帝,可是北齐的实权很多都在林天雪的手里,他不甘心,这些应该都是属于他的!林天雪,他的眸子瞬间变得阴冷。 太自作聪明的女人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几日。”冷奕斜靠在花园里的假山旁边,冷冷的问道。 萧云涵举起手指,比了个三。 他淡淡的点头,“知道了。” “就这样?”冷月疑惑的问,她还什么都没有听懂呢,怎么就没有了。 冷奕头也不回的走了,顺带留下一句,“你们谈。” “这小子。”真的是越来越高冷了,冷月不禁望着那个背影发呆。 萧云涵失笑,“我们继续谈,冷奕已经明白了,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我们谈论了什么吗?冷月还真的是佩服这些用词精简的人呢,他们的对话如下。 “好了。” “嗯。” “树林。” “可以。” “五批人。” “明白。” “几日。” 概括一下就是: 事情都准备好了,完事后在老地方树林集合,有五批不明势力在江南,这次需要几天能够解决好这里的事情。 “我还是去研究我的毒药吧。”冷月摸摸鼻子走了,太冷酷的人的世界她懂不起。 萧云涵嘴角挂上释然的微笑,这下子终于可以解决了,不能直接动手的事情就是比较麻烦,还是动手要温柔点儿?这么想着她淡定的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祁墨在风云坛分坛。 “这次的事情查出来是谁在捣鬼没有?”他冷声质问着下面的人。 分坛主皱眉道:“没有,那些人太狡猾了。” “这个不是借口,你们都是花瓶吗?”他的声音越加的冷,眼神也泛着十足的寒意,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人。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昨天分坛被人偷袭,祁墨追着那些偷袭的人才会受伤,却不曾想,那些人还有后招。 分坛主是领头的,他当然得抗下这个责任,“坛主,都是属下办事不利,我.....” 第四十八章 王妃失踪 “我不想听到这个,结果就是我们输了,给我好好反省去。”他犀利的眼神带着怒火看着面前的人。 分坛主瞬间萎了,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这件事情确实是他的责任,“属下知道了。” “没有下一次。”祁墨说罢,双手一挥,面前的桌子瞬间变成粉末消散,他的人也瞬间不见踪影了。 坛主的功夫到底是到了何种程度?看到眼前的景象,那些人呆住了,果然是他们太弱了,坛主嫌弃的对。 祁墨心里窝着一团无名火,不知道何处发泄,被人这么的算计,还找不到暗中的人,人生少有的憋屈,其实说白了,祁墨就是霸权主义在作怪。 等到他回到别院的时候,萧云涵房间里面的灯光已经熄灭了,他的眸光一闪,这么早就休息了? 脚步不由自主的朝着那扇平常得不能够再平常的门靠近,手轻轻的一推,他的眼睛一亮,竟然没有关门,难道是专门在等他? “王爷。”身后响起一个丫鬟的声音。 他转过头,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说:“什么事情?” “王妃让我在这里守着,等你回来的时候告诉你,她去后山泡温泉去了。”丫鬟顶着那十分犀利的眼神,十分压抑的说出这些话。 祁墨挥挥手,示意她下去,就说怎么门没有关,后山?温泉? 什么时候了,她还这么的有闲心,不过他却莫名的觉得这个十分的符合她的性格。 萧云涵此刻正惬意的躲在后山的某个角落,沐浴着月光,在温泉的四周,她布下了特制的机关,还有冷月的那些奇特的药物,一百米之内,没有活着的生物。 祁墨屏退了下人,身体一跃,朝后山奔去,他倒是想看看王妃泡温泉的样子,总觉得她身上有着诡异的气息,那双灵动的眼睛像是不属于那张平常的脸一般,那双眼睛下面应该还是一张倾城的轮廓。 可是,在围绕着后山找了一圈,没有见到人影啊。 “王妃呢?”那威严十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 暗处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几个人,他们一脸的严肃,其中一个人开口道:“我们看到王妃进了后山,说是要泡温泉,就没有再继续的跟着了,但是我们就守在这周围,没道理不见人呢。” 他也觉得神奇了,要不是王爷来找人,他们还不知道王妃竟然不见了,因为王妃泡温泉,一般人谁敢去看啊,想找死还差不多。 祁墨在后悔没有派几个女杀手过来,“继续找,看到人,不要轻举妄动。” 他说到此处,表情略微有点儿不自然,他是矛盾的,万一萧云涵正在泡温泉呢,不是就被他们看到个正着,但是不去找他又担心出什么事情了。 寻找很久的结果就是......当然没找到。 为什么他们翻遍整个后山都没有找到呢?道理很简单,萧云涵根本就没有在后山,她在另一座山。 当时她故意的说给暗处的人听,她要去泡温泉,那些人当然是没有继续的跟着她了,然后在神不知过不觉中,她悄悄的闪身出去,跑到另一座山头去了。 找了一晚上的祁墨心情十分的糟糕,他坐在别院的大厅,一夜无眠,眼圈红的发亮。 萧云涵倒是神清气爽的回来了,她倒是没想到会在大厅和祁墨撞个正着。 “爱妃辛苦了,这么早赶回来。”他那不咸不淡的声音,听着怎么那么的吓人呢。 萧云涵淡定的走过来,然后坐在他的身边,先发制人的道:“王爷也起来的这么早,后山的温泉还真的是有奇效,泡了一晚上我的肩膀也不痛了,头也不痛了。” 后山温泉,说到这个他的脸色瞬间一变,“好巧不巧,本王昨天在后山逛了个遍,但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影,王妃确定是在后山? 第四十九章 戏弄王爷 她心里惊讶,祁墨竟然去找她了,不过,面前却是十分的淡定,“对啊,就是在我们别院的那座后山。” 祁墨手里的动作一顿,明明去的是那个山的名字叫做后山的地方,怎么变成了别院后面的山了? “爱妃是去的别院后面的山。”他玩味的一笑,看来那些人还是被她发现了,所以才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她是在告诉他,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些暗中的人的存在吗。 萧云涵打了个哈欠说:“妾身有点儿累了,先去休息一下。” 祁墨心里酸酸的,自己傻傻的找了一晚上,结果人根本没在那里,而且他这么苦,讨不到丝毫的好处。 眼看着人就这么的消失在了面前,那些下人看着祁墨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越来越冷,吓得话都不敢说。 祁墨站起来,狠狠的甩了一下衣袖,他也需要休息。 这么一个小插曲看似没有波澜的过去了,萧云涵走到屋子里,心情十分的美妙,让他派人跟踪自己,自找苦吃。 睡到正午,萧云涵爬起来,是时候该去干正事了,王爷? “妾身想要和王爷商量一件事情。”萧云涵直接的迈进祁墨的屋子,朝着床上躺着的人说。 祁墨睁开眼睛,神色清明,看不出丝毫的迷糊,他真的睡过觉吗? “什么事情?”他坐起来,那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柔顺的垂下来,给他平添了几分慵懒的感觉,祁墨脸上的轮廓十分的明显,这么看来更加的俊秀了,少了几分冷冽,看起来更加的有人情味。 萧云涵掩饰好自己的尴尬,脆生生的嗓音响起,“王爷应该和妾身去解决正事了。” 祁墨眼眉一挑,需要他的时候就想起来他了,萧云涵比他还要势利呢,他好笑的看着她。 那眼里的意味,萧云涵还是看出来了,在讽刺她,那又如何,她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她信奉的法则就是,只要能够拿到自己想要的,方法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本王累了,昨晚一夜没睡。”他说罢,再次躺下去,闭上眼睛。 萧云涵无奈,王爷这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吗? “只要这几天过了,王爷想要怎么休息就怎么休息。”她准备开始用说教的方法,烦他,直到面前的人点头答应为止。 祁墨纹丝不动,他现在心里不乐意着,黑衣人毫无下落,他本来怀疑那批人是死人谷的人,但是那晚他们的人一直待在客栈,所以失去了追查下去的线索,他烦着呢。 萧云涵干脆大步走上前去,一把将他身上的被子扯走,“王爷该起床了。” 祁墨气急,这个女人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万一别人什么都没有穿,她也这么大胆的去掀被子吗? “你出去。”他指着门说,那眼里盛装着怒气。 萧云涵挑眉,这就怒了,还真是不经挑逗。 “妾身在外面等王爷。”萧云涵丢下被子,慢悠悠的走出去了。 到底谁是王爷,祁墨紧紧的咬着唇,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气来无力反驳。 等了不一会儿,那个脸色臭臭的人就出来了,萧云涵连忙迎上去,笑眯眯的道:“王爷走吧,吃饭。” 态度好点儿,王爷好忽悠点儿。 然后祁墨就被忽悠去吃饭了,紧接着被忽悠着和萧云涵一起出门了。 坐在马车里面,他高深莫测的看着面前的人。 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真想把手里的东西扔他脸上,这样就消停了,从上来开始,祁墨就一直盯着她看,看得人心颤。 她不是死人,有感觉的,“王爷在看什么?” “看你。”这话说得十分的顺溜。 第五十章 暧昧气氛 她干笑着,回应道:“王爷说笑了,妾身有什么可看的。” “有,我在看没有装饰的那个你。”祁墨妖孽的脸庞泛着得意的光芒。 她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他们说的却是同一件事情,“王爷是何意?” “爱妃和我是一样的人。”他挑眉,就这么直直的望着她,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这扇窗户真的能够看到里面的内容了吗? 萧云涵移开视线,难道他发现了?没有想到这么快,看来王爷也不笨。 “嗯,我们算是一样的人吧。”她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这下子,剩下祁墨不解了,她怎么快的承认了,就不怕自己对她不利?是太有自信了还是过于自负呢? 萧云涵漫不经心的说道:“对自己没有阻碍的东西,没有必要去管,只要是互利的,何必还要去计较那么多呢,反正对我们也没有伤害。” 祁墨笑得花枝乱颤,这是一个形容女人的词语,可是这一刻来形容他也不为过,因为笑起来的他赛过了美艳的女子。 “看来爱妃和我还真是一家人。”他眉飞色舞的摇着手里的扇子。 萧云涵默默的偏头,谁想要和你是一家人,虽然名义上是这样的,可是她是不会承认的,所以不算,他们还是独立的个体。 过了一会儿,下人们备好了马,他们一起坐马车走在官道上。 这条路有多远? 萧云涵不知道,祁墨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条路好长好长,长到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他只知道这条路还不够长,不够他把她好好看在心里。 他竟然从未发现,原来女人可以好看到这样。 她也从未发现,被一个男人盯着的感觉竟然是如此的羞愧,就连那一向古井无波的心脏。 也在不争气的剧烈的跳动着。她的脸犹如晚霞般动人,却比晚霞还要羞红。 她咬咬牙,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瞄了一下那个男人,发现他的眼睛就像是深邃的大海一样注视着她,这更让她呼吸大乱。 萧云涵心里暗下决心,等这件事结束以后,一定要去多练练这养气的功夫,光是在这地方就已经快要败下阵来,将来还怎么成大事?还怎么面对林天雪? 一想到林天雪,原本躁动的心就像是风雨不动的巍峨山脉一般安稳下来。 家仇未报,自己却在这里想些什么东西?想到此,萧云涵偷偷的掐了掐自己的手掌。短暂的疼痛让人比花娇的脸蛋看起来有些病态的白,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睛就像是黑夜般毫无波动的迎上了祁墨的眼。 祁墨看着迎上自己眼的萧云涵心中一颤,那双眼眸依旧明亮动人,但是祁墨在那里面看不到一丝情感,冰冷的就像是一块石头。他不禁有些生气,他是谁,是祁墨!是整个帝国里第一位异姓王!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异姓王!你萧云涵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祁墨忽然挺直了腰板,他的双目如同捕猎的海东青一般锋利,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让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睛里充满了崇拜,充满了敬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波动! 祁墨的举动被萧云涵看在眼里,她不知道这个王爷此刻又犯了什么病,但是按照以往的经验,王爷要是真的犯病了,那遭罪的就是她这个王妃! 萧云涵有些担心的向后靠了靠,后背紧紧的贴在马车车壁,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没一丝肌肉,每一根汗毛都充满戒备,她的身体已经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若是那王爷真的要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那么萧云涵的拳头就会毫不客气的落在他的身上。 这一拳的滋味,就算是萧云涵自己也不知道会是有多恐怖。 她唯一知道的便是,祁墨一定不会想要挨上这一拳。 第五十一章 墨王冒犯 祁墨好像没有看到萧云涵这充满敌意和戒备的动作,他的眼睛深深的隐藏在眼皮之后,就连近在咫尺的萧云涵也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神到底是什么。 或许,就连祁墨自己也不知道。 在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后,原本犹如不测深海一般沉稳的性子竟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也许祁墨还没有发现,在和萧云涵在一起后,他竟然变得有些爱生气,甚至是吃醋。 吃这个女人的醋。 骄傲如祁墨自然不会承认,但是这已经变成了事实。 好像他的每一次发火都是因为萧云涵,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不高兴,看到她不理自己,他不高兴,看到萧云涵漠不关心的看自己,他也不高兴。 总之,就算萧云涵干的事和他无关,他都会不高兴。 这种不高兴是什么? 不知道,祁墨也不想知道。 他现在只想抓住萧云涵的手好好的问一问她的眼睛里面为什么没有他,为什么没有他祁墨王爷。 祁墨的双手已经不受他自己控制,就算是他再怎么不高兴也知道绝不应该这么做。 但是,在他的脑海中下达拒绝的指令之前,他的手已经提前替他的脑子做出了回应。 祁墨修长而又纤细的手忽然绕过萧云涵的玉带,轻轻的环过那不足盈盈一握的纤腰,手指稍稍用力,紧紧的扣在萧云涵的腰间的细肉。 感受到指尖那若有若无的皮肤上的热度,指尖处传来萧云涵身体的信息,让祁墨忽然心神一荡,他竟然发现自己手指好像爱上了这种感觉,爱上了萧云涵身体的温度,爱上了萧云涵那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肢。 祁墨的太阳穴高高的鼓起,他的喉咙急剧的滚动着,硕大的喉结一上一下跳动着,好像是他胸膛跳动着的心脏。 怎么回事?祁墨很想问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给他答案。 他只感觉自己的唇舌有些干燥,他只感觉自己的牙齿现在有些躁动。 看着手上的那个倾国倾城的脸庞,祁墨有种想把头深深的压下去的冲动。 原本戒备十足的萧云涵被祁墨这突如其来的一抱也慌了神。 她的脑海中想过无数种祁墨将会怎么对待自己,但是从来没想过,这个任性的王爷竟然会环住自己的腰。 萧云涵的腰肢被祁墨环在臂膀之中,她的呼吸全都倾吐在那宽厚的胸膛之上,感受到祁墨身上散发着的浓郁的阳刚之气,一时间萧云涵有些炫目头晕。 那无数种应对的方法在这一刻全部成了空白,她的脸又一次像是秋天的苹果一般熟的想让人咬一口。 这个王爷到底想干什么? 萧云涵的脑海一片空白,她那原本保持着紧绷的身体竟然软了下来,毫无预兆的躺在了祁墨的怀中,这更是让原本就显得弱势的萧云涵看上去竟然有了些许欲送还迎的味道。 萧云涵当然知道现在的她不应该像是只慵懒的猫一样躺在祁墨的怀中,但是不知怎的,她感觉祁墨的臂弯就像是天上的月牙儿般让人心安,就连祁墨的吐息也像是流云般温柔。 她很想推开祁墨的手,但是她的身体不允许这么做,她的身体已经爱上了那略微弯曲的臂膀上的弧度。 虽然她的心里想着不要,但是她的身体却已经诚实的出卖了她。 不能在这么下去了! 尤其是看到祁墨那略带柔情的眼眸,萧云涵心里警告自己。她虽然很留恋祁墨手指的触感,但是必须要离别了。 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好像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中缓过神来。 “王,王爷,你想干什么。” 祁墨被萧云涵的声音所吸引,目光下移,忽然看到了萧云涵胸前裸露的大片的雪白,一时间竟然有些目眩。 第五十二章 干柴烈火 他略微尴尬的道:“没,没什么,只不过刚刚马车有些晃荡,现在好多了。” “那王爷是不是可以放下我了呢?妾身身子骨尚好,而且从小便习惯了颠簸,这些小波澜没什么事的。”萧云涵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让自己的心跳安稳下来,看着祁墨说道。 祁墨啊了一声,手却没有松开。 也许是为了印证祁墨说的那句话, 原本平稳的马车忽然一上一下的颠簸着。原本马上要逃离祁墨手指的萧云涵不但没有离开,反而更是贴近了祁墨。 四目相对。 祁墨那粗重的喘息热浪全部扑在萧云涵的脸上,让她稍微好了一些的心境又一次起了波澜。 不过,这次波澜,却是惊涛骇浪。 祁墨看着自己怀中的可人儿,眉头紧紧的挤在一起。 他发现萧云涵的神情还是那么的冷漠,没有一丝女子应有的娇羞和柔情。 当然,这也许是他的一厢情愿。 如果萧云涵知道他现在所想的,一定会破口大骂,鬼知道老娘现在经历了什么!老娘宁愿和人拿上刀剑好好的大战三百回合也不想在和这狗王爷呆上哪怕半个时辰! 她知道,如果在不脱离祁墨的“魔爪”事情好像真的要糟糕了。 失身是小,若是耽误了正事,那可就糟糕了! 等等,好像失身也是大事?萧云涵的脑子已经一团糟,她也不知道此刻自己脑海中竟是想些什么不着调的东西! 萧云涵那犹如葱白般的手指轻轻的点在祁墨的胸膛,想要以此为支点,离开祁墨。 岂不知,这一支,完全是火山浇油。 祁墨感受到萧云涵手指上那犹如潺潺溪水般的抗拒之后,这让原本就阳刚气十足的他更是平添了将萧云涵揽在怀里的冲动! 此刻祁墨也顾不上许多,什么正事,什么仇恨,什么长公主,都他娘的去死! 他微微低头,忽然张嘴。 一股热浪,含住了萧云涵珍珠般的耳垂。 祁墨细细的吮吸着,就像是在吮吸着天底下最好吃的佳肴。 晴天霹雳! 无数响雷在萧云涵的脑海中炸响! 她的身体彻底的软了下来,瘫在祁墨的怀里。 祁墨微闭着眼眸,手指更要进一步的将萧云涵揽在怀中的时候。 车停了下来。 萧云涵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将祁墨推开,两只手抓起自己的裙摆在揉搓着。 祁墨也是一脸茫然的坐在车中,完全不知道刚刚自己做了些什么。 但是残留在他唇齿边那淡淡的香味和味蕾上残余的滋味让他竟然有一种还想品尝的冲动。 “女人的胭脂,果然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佳肴。”祁墨忽然一笑,邪魅张狂。 萧云涵强忍住将自己的拳头发泄在这张脸上的冲动,不甘示弱道:“也是最毒的毒药。” 祁墨笑笑道:“爱妃,咱们到了。” “谢王爷提醒。” 世界上没有一直走下去的路,就如同最绚丽的晚霞也有披星戴月的时候。马车吱呀吱呀的停下,一直在劳累的马匹停下来吃着路边的青草,不时的打着几个响鼻。 也许,只有它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也许,也只有它认为,天地下最好吃的才不是那女人的红绿胭脂,而是这眼前的青草幽幽。 轿子慢慢停下,这次却不是停在巡抚的府门前,而是一处稍显破败的院落,萧云涵走出轿子望了一眼,这几日入目的皆是些富丽堂皇的居所,如今见了这处的破败景象,还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早一步萧云涵下轿子的祁墨发现身后没了动静,便回头来看,见着乐自家王妃错愕的眼神,不知为何,心头便泛起了笑意,自己又何时见过她这般可爱得模样? 第五十三章 浊中清流 萧云涵稍微的错愕,便是回过神来,祁墨未曾收起的笑意便这么落进了萧云涵的眼里,萧云涵心中顿时感觉各种情绪压在心间,单这一个人眼神,便叫自己这般模样,萧云涵将眼光葱祁墨身上移开:“王爷,走吧。” 又是淡淡的语气,祁墨听来,心中不快,这一路下来,这个女人都是这般模样,叫人怎么能开心的起来。 祁墨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气些什么,一拂衣袖,大步便向前迈了过去,两人心中各有所思之时,下人便已上前去通知,这时已经有人迎了上来。 那人身着一身白色月牙服,那衣服上得花纹针脚细密,样式也是不似外界看到的一般,简约却透着大气,越看越叫人喜欢。这人正气凛然,不卑不亢,看模样倒是年纪轻轻,而且比想象中要长得秀气些,萧云涵回想起昨日冷月带来的资料,这人便是江南知府。 这人名叫李知青,早年高中,榜上有名,空有一身才华却因为一身的倔强不肯与世人同流合污,许是上面怜惜他的才华,将他发配到这富的流油的江南当个小知府。 谁知这李知青当真算是有骨气,在这仍是坚守品行不改当年,不肯贪污一两银子,因此到如今江南各处府邸院落都是金碧辉煌,到了这处,确实门庭冷清,这江南水患,真是将这好地方搅的不安宁。 愣神之际,那人已经对着萧云涵与祁墨行了礼数,有祁墨在,萧云涵不用说太多,直接便跟着祁墨几人走入后堂。 拐角之际,萧云涵抬头望了眼那弄堂正中央挂着的威严大气的“明镜高悬”,心中不知为何,对这个李知青的敬佩更甚了,不为别的,这四个大字,他李知青真的配得上。 将目光收回,随着几人走入后堂,她坐在祁墨身边,一贯冷淡的态度,轻轻低下眉眼,似乎在低头思索,叫人看不清思绪。 祁墨侧头看着自己身边的萧云涵,今天她确实是不太正常的,心思早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记得早上这事她可是比谁都积极,结果真到了实行起来,她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了。 李知青含笑看着上座的二人,墨王爷侧目看着自己身旁的王妃,总觉得这二人明显是有些故事的。 早就听说这墨王妃绝非一般女子,刚刚嫁作人妻,便被皇帝一道圣旨送到这江南解决这水患难题。祁墨更是千里追妻,从京城千里迢迢赶到这江南一带,随萧云涵共破这叫人头疼的案子。 想到此,李知青眼睛都泛起了光来,不知这一次,这两人能否改转这江南的风气,扭转乾坤。 也许是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于是苦笑了一下,拿起桌上得茶水,用盖子轻轻捻了捻,略微留下一个小口,送至唇边,那匍匐的雾气便扑打到脸上,灼热的气息,就如当初自己的热情。 苦笑了一下,薄薄的双唇轻轻撮了一小口,淡淡的苦涩便瞬间在唇齿间匍匐开来,一直蔓延到心里。 这次墨王夫妻二人大张旗鼓前来拜访,大家心里都是清楚的,但再怎么清楚,这面子上的流程还是要走一走的。 “早就听闻王爷与王妃情非寻常,恩爱的很,今日一见,果然叫人羡慕。”李知青声音清脆干净,听来叫人觉得舒服。 这一句话,直接唤回了几人的心思,将目光都放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一时间,这小小知府,竟成了这小屋的视线中心。 这么多人望着自己,李知青也不觉得尴尬,将自己手中的茶盏放下,坦然与之回视。 李知青这句话可算是胆子大的很,这般与王爷说话,如若祁墨存心刁难,可真是能将李知青的前途彻底斩断。 第五十四章 有妻常氏 但今日祁墨来此可不是这个目的,于是他大气一笑,也不答话,就这么看着他,不问不怒,黝黑的眸子叫人看不出情绪,常年征战沙场的不俗气息流露在周身,吓的周围的下人们大气也不敢出。这李知青虽然刚正,但却有些不知分寸了,这句话,说的不好。 萧云涵也不管身边人如何释放威压,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也轻轻的珉了一小口,唇齿留香,虽然不是些名贵茶水,但也是有些风味。 这个李知青也真是好大的胆子,就凭借祁墨他在外的名气与地位,这人就拿这等粗茶出来糊弄,单单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说不过去,也难怪他祁墨在那施压。 那李知青也是个硬骨子,嘴角含笑看着祁墨,祁墨不发话,他也不说话,这两人在这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萧云涵在旁边坐着也无聊,于是便发话:”李知府这茶,我在别处可是没尝过呢。” “寻常人家的茶叶罢了,王妃若是喜欢,我便叫人送些到王妃府上去。”李知青含笑回答,那笑意明明未至眼底。 这边祁墨也收起了周身的冷气:“这茶确实是与京都的茶有些不同的,怕是这江南也找不出这样的味道了。” “王爷谬赞了。”李知青回答,只这一句,便没了下句。难怪一身才华,仍是现在这番模样,当个小小的知府。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萧云涵听着只觉得无聊,但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剑拔弩张,真是听者有意,说者无心。 “李知府这里不似别处那般富丽,但这般简洁的装饰也不至于落了人后叫人拿去。”萧云涵似乎有些乏了,用手手搭在唇上,似乎随口说道。 “就是一处办公之所,富丽与否,不甚在意。”李知青嘴角的笑意,是从开始一直挂在现在的。 “李兄倒是看得开。”祁墨似是不经意的随口一接。 李知青思绪转的飞快:“下官说的是心里话。” 李知青说的面不改色,祁墨与萧云涵却是瞬间变了脸色。 李知青这般清正廉洁、刚正不阿也并非都是好事。 萧云涵与祁墨这次有心来拉拢这人,谁知这人就是油盐不进,倔强的很。 相比于李知青这种人,萧云涵还是喜欢那种趋炎附势的小人,只要抓住关键,便容易为己所用。 这李知青还真是块难啃的骨头,萧云涵绕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到了此刻还是有些觉得头疼。 这份头疼没有坚持太久,因为午膳时间到了。 萧云涵与祁墨随着李知青坐在饭桌,此时多了一个人,那便是李知青的妻子常氏。 常氏随着李知青一般,都不是打扮的太过花哨,发间一枚簪子草草了事,虽简约却是显得大气。 常氏长的美,不加打扮也是眉宇间含着份婉约,真是江南女子特有的风范。 十指修长,看得出来擅长女红。进门时萧云涵便注意到李知青的衣着不似在其他人那看到的样式,相比就是出自这常氏之手了。 这一顿饭吃的还算是随和,常氏虽是女子,但这些还是懂得些的,为人随和舒服,虽然久居深闺,但懂得的知识还是不少的。这一常饭时下来,几人也算是一见如故,喜笑颜开。 萧云涵对这个姑娘是喜欢的。如此聪慧得体。李知青虽是个男儿家,但未免太过刚正,不知低头,萧云涵也是奇怪他这个榆木脑袋不知变通,这么多年是如何在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江南立足至今的,如今想来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妻子。 常氏是叫人佩服,可惜生来却是个女儿家,生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注定了要埋没了这一身的才华。 第五十五章 亡命鸳鸯 酒足饭饱,该谈的也都谈完了,再叨扰了些时辰,二人便起身回府了。 想起方才饭桌上的谈话,萧云涵嘴角都是带着笑意,没想到来江南一遭,竟然发现了个宝。可惜这人已经心有所属。 萧云涵有些乏了,今天虽然没有与那巡抚斗智,但那个榆木脑袋的李知青也真是叫人头疼。 这一趟下来,也不算是白跑,那李知青虽然没有说明为自己帮忙,但态度也算是摆明了,日后若是自己所做之事无害于这江南百姓,有求于他,他也是没有理由推脱的。 这江南格局真是难以掌控,纵观整个脉络,这李知青是个重要切入点,深得百姓爱戴。今日只是第一步,日后得了他倾力相助,处理自己手中这个烫手的山芋,就好办了。 萧云涵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睛感受着这轿子的颠簸,脑海里却是在认真想着下一步的路子。 江南这一局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难在这一处势力范围多方势力盯在眼里,表面上风平浪静,暗里早已经是暗流汹涌。 简单在这案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答案就摆在明面上,但如何切入却是个难题,真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难!难!难! 没成想这么一番思索,竟然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萧云涵觉得这周围很吵,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却如何都做不到。 意识很模糊,只记得今日自己与祁墨来探访江南巡抚李知青,随后发生了什么,任萧云涵如何回忆,都是想不起来。 这记忆的断闸叫萧云涵心里不安,下意识的唤出了一个的名字:“冷奕……” 身边祁墨听到萧云涵声音,以为萧云涵就要醒过来,正要开心,谁知道却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不知道为何,心思陡然一沉,手上动作也就慢了一拍,对手的剑也就找到了时机带着凌厉的风,落了下来。 祁墨受伤了,猩红的血顺着衣袖一滴滴滑落,落在地上像极破碎的小花,妖艳至极。 “呵……”这血似乎激起了祁墨得兴致,他咧嘴一笑,浑身散发出悠冷的气息,手上却是抱着萧云涵不肯放手,但绕是这气势,也叫周围这些人惊了一惊。绕是经历杀戮这么多年,手上染的血已经记不清楚,但还是会为了这份气势而恐惧。 “这?”其中一个杀手萌生了退意,左右的询问着其他人的意见,却发现大家眼里都已被恐惧所占据。 祁墨本是与萧云涵坐在回府的轿子里,萧云涵睡着后,坛里传来密函,祁墨将暗卫都派出去办事,谁知就这个时机,便迎来了杀手。 以祁墨的功夫,这些杀手根本奈何不到他,但自己手里还有个萧云涵,要护着萧云涵,还要从这些杀手中逃出去,并不简单。 “冷奕……”萧云涵薄唇轻启,又唤着这个人。从刚才起,祁墨就察觉到不对劲,这么大的声势,萧云涵还在熟睡?想必定然是刚才在李知青处叫人暗中做了手脚。 众人正要逃遁,谁知见祁墨分了神,这大好时机,又怎能放过?于是, 不待祁墨准备,那些人便提剑迎了上来,祁墨提起一口气,也挥剑冲了上去。祁墨武功很高,但怀里的萧云涵成乐拖累,叫祁墨得动作受到了限制。 那些人似乎发现了这其中的猫腻,于是挥起的剑都刺向他怀中的萧云涵,祁墨无力招架,只能自己迎身挡下这些剑。原本贵重的衣物,在这一刻竟然不值钱似的被人在上面一刀又一刀的肆虐。 又一次刀剑从皮肉中拉扯出来的声音,在祁墨听来格外清晰。祁墨终于无力招架,那黑衣人又是一掌,拍在祁墨胸口,祁墨被打飞了出去,但紧紧抱着萧云涵的手没有丝毫松懈。 第五十六章 倾城少年 落地的一瞬间,祁墨转身叫自己压在萧云涵身下,数次重创叫祁墨如何也承受不来,周围掌风凌厉,他想也不想,将自己与萧云涵换了位置,双手撑起在她得两肩旁,祁墨觉得喉头一甜,五脏六腑似乎都已经被震得搅在一起。 “噗!”猩红的血被祁墨吐出,落在地上沁红了萧云涵的胸口,叫人觉得耀眼,丝丝血丝顺着祁墨伤口滴落在萧云涵微微张起的唇瓣。 萧云涵觉得自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味道在自己口中晕散开来,充斥在每个角落里无论如何也散不开。 萧云涵怎么也想不起这味道是什么,但没来由的心里开始慌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要离开自己。 “我真是犯了傻。”祁墨看着依旧醒不来的萧云涵,伸手为她拭去脸上的血,身后的杀手举剑,齐齐刺来。 祁墨却眼中带笑,温情款款的看着萧云涵,又或者,是透过萧云涵看着另一个人。 萧云涵心中不安越来越盛,她挣扎着要睁开眼睛,她本就不是那寻常闺中女子,更是做不来安心等着一切发生、结束那等事。 她终于张开眼睛,迎来的却是一片黑暗,萧云涵觉得自己走入了盘古开天辟地时的黑暗年代,万物归于无的死寂,最叫人崩溃。 “有人么?”萧云涵尝试着张开嘴喊了一句,等了片刻,没有任何回声。 “祁墨!”萧云涵不甘心,她记得自己是同祁墨一同出门前往李知青处,为何睁开眼就只剩下自己? 家破人亡,大仇未报,萧云涵从未想过有哪一天,再也找不到一个陪自己说话的人,这片混沌,这片寂静,都叫萧云涵心慌。 她怕全世界都只剩下她自己,她怕大仇未报,那人就已死去。 这边祁墨正深情地凝望着萧云涵,身后的六柄长剑正带着力道刺下,祁墨却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仍是直直的抵在萧云涵身上。 祁墨的臂膀不算宽广,但今日他却要用它来替一个认识不到一月,身份神秘的女子挡下一切刀剑。只为了自己心中不清不明的情绪。 这一幕若是叫人看到,定会为这对亡命鸳鸯叹息,这悲壮的一幕,绕是再心狠的汉子,也要为之落泪。 许是这一幕真的感动了远处那人,一阵琴音在远处乍然响起,曲音高昂悲壮,真是应了此时景致。 这世上最妙的毒物是香,杀人于无形;最妙的暗器是乐,能敌百万雄师。 也正是这个乐音,救了祁墨与萧云涵。那六个刺客还没回过神,明明那祁墨二人就在自己脚下,手中的剑却不能再往前一寸。 那刺客回头向杀气最旺的角落看去,只来得及看到一人白衣翩芊,悄然落下,手中的古琴也是流落芳华,叫人惊艳。 那剑迟迟未落下,也引得祁墨心生好奇,转头也便望见了那人一步一步走来,带起一路百花盛开,香气缭绕,叫人觉得真是神仙显灵,救下了这对亡命的鸳鸯。 祁墨此时也是气数将尽,看着那人也不甚清楚,只模糊着看到那人一身白衣,步履缥渺,走来带着一阵香气,就连自己身旁的这片泥土地也是开满了小花,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萧云涵身上。 奇百倾走进看着地上狼狈的二人,也不做何动作,也不出声询问,只是默默看着这二人,抱着一柄古琴,侧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这神情,到像极了农家那尚未成年的孩提,未经世事的模样,却叫人心疼。 良久,终于左手笔直伸向那二人,袖中竟然引出一条白色长菱,就那么将地上二人卷起,那人正要起身离去,视线撇到地上死状恐怖的几个刺客。 又是一挥衣袖,那几人身上竟然泛起白色,接着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烂消失,做完这一切,那人才露出笑容,转身离去。 他离去了,这满地的百花才又迅速枯萎死去,这弥漫着的香气也终于消散,除了地上刺目的血迹,谁能猜到这里有人来过? 第五十七章 罪魁祸首 这面萧云涵与祁墨经历了九死一生,千里外的林长雪却是悠然的横躺在软塌上,好不自在。 林长雪一生骄傲,想得到的东西从未失手过,就如这皇权,自己一介女流,不也照样是紧握在手中,整个国家的危亡,不照样是她操纵决定? 但唯独着自己心爱的男子,却是无论如何都得不到手,林长雪心中不满。 “贱人,这次定要将你送上那黄泉路!”想到这,林长雪将手中拿着的点心紧紧握在手中,待再次张开手,那精美的点心已经面目全非。 将它垃圾一样的扔在地上,林长雪胸口起伏,昭示这她此时的愤怒。 大丫鬟翠女见状拿着酒水走上前来,将她递给林长雪:“公主放心,这次那萧云涵定然是活不成了。” 翠女笑的甜美,似乎在为林长雪即将到来的成功开心。 林长雪见状也不接下那酒水,而是用手挑起翠女德下巴,仔细观赏着。 翠女长的清纯,不妖娆,也不惊艳,是新调进来的宫女。 “那贱人自然是活不了的。”林长雪将她的下巴放下,接下那酒水。 翠女见状嘴角裂的更大了,长公主接下那酒水,就是认可了她,那自己以后的好日子不是就不远了么? “小丫头嘴真甜。”林长雪将自己面前的一块精美糕点递给她,那丫头欣然接过。 “吃吧,放的久了就干了。”林长雪见她拿在手里,便出言提醒。 那丫头闻言乖巧的看着手中那精美的糕点,再不犹豫,一口便将她放进口中咀嚼,不愧是宫中的点心,好吃的很。 那丫头吃的正开心,林长雪便出言:“长的美的东西,一般都是大毒之物。” 翠女还没反应过来这话中意思,便觉得小腹一阵抽痛,难以忍受,脸上瞬间便布满汗液,苍白恐怖。 周围的丫鬟见了仍是目不斜视,仿佛是未见到此番情景,也许是已经见怪不怪。 林长雪见到那丫鬟痛苦的蜷缩在地上,享受般的将那酒盏中的水一口饮尽,将空杯掷于地上。 “叮咚。”那纯金的杯盏几个起落,最终停在那翠女眼前,翠女已经停止了动作,清纯的大眼睛狠狠的瞪着上座之人,眼里似乎是不甘,又像是疑问。 林长雪看了眼翠女,也不因为她的眼神害怕,直起身子,狠戾的说道:“萧云涵,一个就够了。” 林长雪眼神狠戾的看着殿中翠女的方向,而那份不甘似乎随着风儿,穿透层层丛林,越过山脉,跨过山河,到达那片江南水乡。 那里有刚从水灾中逃生出来的难民,有抱着金银珠宝乐的开怀的官宦,有留恋青楼左拥右抱,夜夜笙歌的富家公子,也有此刻正昏迷不醒的萧云涵与祁墨。 “祁墨!”萧云涵忽然就想起了这声音的主人是祁墨,这悲伤的语气叫萧云涵莫名的心慌,再不犹豫,挣扎着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已经天黑,不知名的虫儿有一声没一声的叫嚣着。 萧云涵觉得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凉意,伸手一摸额头,这才发现满是虚汗,萧云涵觉得自己刚才好像做了一场噩梦,梦醒发现一切还是如往常的宁静。 萧云涵逐渐恢复了清明,觉得嗓子干涩,铁锈般的味道充斥口腔,但相比于梦中的浓郁味道已经淡了不少。 “祁墨……”又想起刚才在梦中听到的悲伤语气,萧云涵突然便低声呢喃了句,晶亮的大眼睛在这浓郁的夜色里突然便暗淡了下来。 萧云涵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突然便这么在意那个认识才不到一个月的王爷,但那尚犹清晰的话语仍然一声声的回荡在自己脑海,挥之不去,那忧伤的口吻叫人心慌。 第五十八章 江南南陵 月亮突破厚重的乌云,柔和的月光倾洒进来,将这屋子照亮,萧云涵这才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己所居住的墨王府,而是另一处自己所没有见识过的地方,但是这间小小的卧室,便装饰的贵重无比。 于是萧云涵便想到了这几日走访的那些江南府邸的富丽,但相比于这间屋子,也是逊色不少,于是萧云涵自然先入为主的将这屋子的主人定义为十恶不赦的大贪官。 摸索着走下床,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浑身无力,双脚刚落地,便瘫坐下来,萧云涵心中一惊,闭目感受体内真气,发现竟然一丝也探寻不到。 还未来得及细想,就感觉身子一轻,自己又被人抱起在床上,顺着自己的视线,望见了一双修长的手指,那双自己熟悉的很的手,不就是祁墨那登徒子的么? “走开!”萧云涵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人推走,身后那人似乎也没想到萧云涵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向后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萧云涵回头便望见一双惊诧的眸子,那人不是祁墨,而是一位长相清秀的男子,满身的儒雅气息,像极了自己见过的进京赶考的秀才。 “你是?”良久的沉默之后,萧云涵率先发问,黝黑的眸子警惕的盯着那个人,不是萧云涵小题大做,对于一个书生面的少年都这么警觉,而是自己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内力全无,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个地方只有这么一个人,任谁都觉得奇怪。 “奇百倾。”那人收回眼眶中的惊诧,笑着说道,并没有对刚才萧云涵的无理行径而介意。 “这是哪儿?”这是萧云涵现在最好奇的问题。 “南陵。”我奇百倾顿了顿,才看着萧云涵说道。 “南陵?”萧云涵喃喃的重复了句,然后看着奇百倾问道。 “南陵是哪儿?”萧云涵看着奇百倾眼中的光彩暗淡了下来,心中不解,但也不想发问。 “南陵在江南地南,阴山以东。”奇百倾虽然失望,但对于萧云涵的问题还是知无不言。 “阴山以南……”萧云涵又将这话咀嚼了一遍,没想到自己与祁墨出了李知青处竟然又到达了这么远的地方,就是不知道这其间又发生过什么,想到口中的血腥味,又想起自己昏迷时他在自己耳旁说的奇怪的话,就觉得心里打起了结,不知道祁墨如何了。 “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萧云涵抬头望着奇百倾的眼睛,认真询问。 谁知听到这话,奇百倾竟然别过头去,不去看她。 单单是这一动作,就叫人猜出了祁墨现在并不好,莫名的,又想起了梦中那人对自己说的话:“我还真是傻。”萧云涵感觉心里一紧,窒息感油然而生。 萧云涵觉得胸口的滞闷感快要将自己憋得喘不过气,眼前变也得一片空明,看不见,听不清。 肩膀上一紧,这真实的触感叫自己收回了心神,双目渐渐恢复清明,纯白色退去,渐渐浮现于眼前的是那张儒雅清秀的脸庞:“带我去见他!”萧云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紧紧抓着奇百倾手臂,认真望着他的眼说道。 “不是我不带你去,而是你看现在天色已晚……”奇百倾说着将透转向窗外,萧云涵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这才想起来已经深夜,如此贸然前去确实是不妥的。 萧云涵于是垂下手臂,满脸黯然,自己的内力不知所踪,祁墨又生死不明,江南案件中突然便消失了两位重臣,想必明日开始就会大乱,这案子自己才刚刚有乐头绪想要行动,就这般陷入了死局。 “姑娘先好生休息,不必担心,那人会没事的。”奇百倾看着萧云涵这颓废模样,出声劝慰。 第五十九章 武功尽失 萧云涵抬起头看着奇百倾:对于这个陌生男子。她还是心中有所芥蒂的。 “为何我浑身使不上力气?”萧云涵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变将自己心中疑惑问出来。 奇百倾也疑惑的看着萧云涵,回答道:“也许是被人下了蛊毒,这毒能使人昏睡,昏睡中便会阐食寄主的力量,因此姑娘醒来会觉得浑身无力。” “蛊毒?”萧云涵将这关键之处出生询问,蛊毒她自然是听说过,但这蛊术一般是出自苗疆,离这中原相距甚远,况且着蛊术极难得到,谁又会将这难得的蛊物下在自己身上? “这蛊物对于平凡人家来说并无大碍,顶多会浑身乏力,休息几日便可恢复。”奇百倾坐在屋子中的椅子上,看着前方说道。 “对普通人无大碍?”萧云涵又将这话重复了一遍,那对于身怀武功之人…… “对于身怀武功之人,身上的功力将在寄主昏睡之时被蛊虫吸走,相当于被废了全身功力。”奇百倾转首看着萧云涵,尽管再不忍心说出口,但还是选择不去隐瞒。 萧云涵觉得真是晴天霹雳,大仇并未得报,就叫人在暗中废去了一身的功力,真是相当于砍去了她的双足,画地为牢,将她囚禁于此。 “可有方法解了这蛊术?”这人知道的这般清楚,就一定知道解去蛊术的法子。 “这种蛊术我也只是听说过,至于何解是真的不知。”奇百倾摇了摇头,蹙着眉头也是一筹莫展。 萧云涵这次是彻底没了希望,难道真的就要止步于此么? “不过……”这断断续续的回话真是吊足了萧云涵的胃口。 “不过什么?”萧云涵追问道。 “不过这蛊术既然发源于苗疆,我们大可以去那苗疆探个究竟,万物皆有相生相克之物,真有方法解了这蛊术也未可知。”奇百倾说的满怀希望,也燃起了萧云涵的意志。 偌大的苗疆,怎知就没有这解决之法呢? 如此想来,萧云涵那黝黑的眸子瞬间便又明亮起来。 有了希望便有了继续下去的勇气,那么自己将江南这一摊子的事情解决好,便有机会脱身去苗疆找寻方法。 想到此,真是心情大好。萧云涵看着奇百倾的眸子里的感激替换掉刚才的警惕。 从头至尾,这个少年对于自己的无理都没有责怪,而是顺着自己的意思来。想到生死不明的祁墨,自己与祁墨都有可能是被这个少年救起。 “咚咚咚!”屋子陷入片刻的宁静之后,敲门声突兀的响起。 四只眼睛同时望向门口的黑影。“进来。”奇百倾清爽的嗓音响起,那黑影停顿了片刻,便推门进来。 是个丫头打扮的姑娘。 萧云涵舒了口气,那丫头手中执的是个托盘,托盘中放着的是碗热气腾腾的药。 那人一进来,那药气便已快速充斥满这间屋子。 丫头将药碗拿出放在桌子上,便倾身退了出去。看着那丫头将门关好,萧云涵才又好奇的看着奇百倾。 奇百倾起身将那药碗中的汤勺,将药碗中的药搅了一搅,然后感受了下碗中汤药的温度,这才将它端着来到萧云涵的窗前。 萧云涵坐着看着奇百倾一个人的动作,他小心翼翼舀了一勺轻轻放在萧云涵唇边,萧云涵既不接受也不躲开,就那么直直看着。 奇百倾症愣了一会,似乎是想明白了萧云涵这般态度的原因,嘴角裂开了一丝苦笑,无奈说道:“没毒。” 萧云涵仍然只是望着,似乎没听到一般。奇百倾无奈,只得将那一勺汤药放至自己唇边,饮了进去。 萧云涵这才伸手将那药碗拿过来,自己喝,奇百倾却是拿着那药碗没放手,萧云涵诧异,看着奇百倾,奇百倾笑着说:“你现在有力气拿起这汤匙还有药碗?” 第六十章 空白匾额 萧云涵这才想起刚才自己想要站立起来都是件难事,但心中还是不习惯这般叫人伺候着,于是伸手去拿他手中的汤匙,谁知竟然将那汤匙连着汤药一起打翻在床上。 “这下好了,我的金丝锦被算是被你毁了。”奇百倾看着萧云涵旁边的那床被子,苦笑着说道。 萧云涵听了也跟着,但不说话,心中也是着急,自己这举动,竟然将药打翻在床上。 “没事,我这是在寻你开心。”奇百倾见着萧云涵的苦瓜脸,笑着说道。 萧云涵看着奇百倾扬起的可爱的笑脸,心中一暖,鬼使神差的,竟然饮下了他递到唇边的汤药。 一抹苦涩在唇齿间溢开,这才唤醒了自己的神智,一时无言。 阳光微晓,天色正好,萧云涵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活动了下手臂,已经可以使上力气,只是浑身还有些酸痛。 慢慢的移动身体下床,在这屋子中一步步慢慢的移动着步子,由一开始的扶着床沿走动到独立德缓慢行走,心中感叹,没了这一身功夫,以后行动多有不便,这该如何是好。 练了一早上,总算是有了成效,萧云涵用袖子擦试额头的汗液时,门被人推开。 萧云涵没想到这大早上会有人来推门,那来人也没想到萧云涵连下床都做不到的姑娘能起得这么早站在窗前。 两人皆是一阵错愕,还是那个丫鬟反应快,当前就冲上前来将手中的洗漱用品放在屋中的支架上,然后扶住萧云涵:“姑娘你身子还没恢复好,怎么就下来了?” 那丫鬟将萧云涵扶回床上坐好,便开始为萧云涵准备洗漱,萧云涵哪里受得了被人这般侍候? 挣扎着便要推脱,谁知这丫鬟也是领了命前来时候的,执意要为萧云涵洗漱,一来二去萧云拗不过她,只能随她去了。 那丫头名叫翠语,是个直性子的,认准了的事,谁都改变不了,那奇百倾也许就是看准了她的性子,才叫她来侍候自己。 梳洗完,萧云涵被翠语带领着去堂厅用膳。走出这屋子,萧云涵才见着这座宅院的风貌。 这宅院通体设计均以金色为主,恢弘大气,叫萧云涵想起了那金碧辉煌的皇宫大殿。 萧云涵跟随翠语一路而来,丝毫不怀疑这座府邸的大小,昨晚自己还怀疑那奇百倾,一座小小府邸竟起了个南陵的名字来。没成想,自己竟然低估了他的财力。萧云涵抬眼望着那一时间望不到头的远处府邸轮廓,心中一时间感慨万千。 自己那座小屋离堂厅并不进,萧云涵跟随翠语左拐右拐,走过了漆金的长廊,路过了百花的花廊,又跨过横卧的木桥,赏过了池中的繁花小鱼,才看见了那堂厅的真面目。萧云涵知道那是堂厅,是因为翠语那丫头告诉她,那堂厅中本应挂着字的匾牌上空白一片,没有任何字迹存在过的证明,任谁来了,都不会知道它的用处。 萧云涵跟着翠语入了屋子,心中感慨这吃个早饭可真不容易,苦笑还没落下嘴角,那翠语又迎着自己去了趟停旁的一间小屋,萧云涵疑惑着跟了上去,竟然是间洗手的屋子,让翠语侍候着又洗了次手,这才终于坐到了桌子旁。 刚才还不觉得,经过这一早的折腾,这么一坐下来,还真觉得饿了,萧云涵又苦笑,心中感慨这一番设计,定然是为了叫前来吃饭的人能吃的更多。这般想着,竟然又止不住轻笑起来。 “姑娘在想什么,笑的这般开心。”正想着,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萧云涵回头便见到那奇百倾不知什么时候也进了那间洗手的屋子出来。 第六十一章 南陵风光 奇百倾坐到主座上,萧云涵的目光便一路追着他落下,下人们见奇百倾也落了座,便开始上菜。 萧云涵看着下人们有条不絮的将饭菜端上来,心中又是一阵感慨,这小小的南陵,吃起饭来规矩竟然比那王爷府还要多,想那皇宫饭桌上的规矩,也就如此了吧。 “怎的又开始发呆?”一声轻笑,那温款的声音便又响起,萧云涵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下人们都已经上好菜退下了,只留下两个丫鬟步菜。 “没事。”萧云涵咧起嘴角笑着回答,这才将目光放在那满桌的菜肴上。 这早膳看着繁多,其实设计的也颇为合理的,桌上多是些清淡菜肴,想必是考虑到早上用膳人的胃口,面前摆放着的是一碗清粥。 萧云涵本就饿了,看着这可口的菜肴,便也把持不住,顾自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萧云涵这动作惊到了旁边等着步菜的丫鬟,对面奇百倾一个眼神,便将那两个丫鬟吓得退了下去。看着萧云涵吃的开心,奇百倾也拿起筷子学着她的模样吃了起来。 这饭吃的平静,待奇百倾将筷子放下,萧云涵也结束了这早膳。 奇百倾苦笑着看着萧云涵,萧云涵也不言语,单单是看着他。萧云涵心理挂念着祁墨的伤,自然是不能安心用膳的。 但是基于奇百倾,萧云涵用没有说出来,但奇百倾又怎是那粗心汉子?自然看得出萧云涵的心不在焉。 奇百倾苦笑,看着萧云涵道:“我带你去看他。” “嗯。”萧云涵点了点头,便起身等着和他一起出去,这南陵这般大,单凭她一个人,是找不到祁墨所在的。 奇百倾也起身,抖了抖衣摆,变带着萧云涵走出了这大厅。不用吩咐,下人们自然是有条不絮的打理起来。 萧云涵与奇百倾一前一后的走着,谁都是沉默无声。 萧云涵从背后看着奇百倾的背影,今日的他仍然穿着月牙白的袍子,肩膀很瘦弱,那头墨色长发散落下来,便将那肩膀掩盖。那儒雅的气质,从这背后看来,也是一览无余的。 萧云涵看着这背影又莫名的发起了呆,很难想象当时祁墨都重伤至今未能下床,这个瘦弱的男子又是如何将二人从那种险境种救出? 感觉不到身后人的气息,奇百倾停下身子回头,望见那背后的姑娘仍然毫无所觉的直直走上前,奇百倾无奈,出言道:“又在走神。” 萧云涵这才回过神,这几日自己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走神发呆。深呼一口气,走到奇百倾身边,与他并肩,说道:“走吧。” 萧云涵率先走去,奇百倾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有瞬间的失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快步追了上去。 两人并肩走着,又是一阵惬默,萧云涵觉得有些尴尬,便转头观赏着这沿途的风景。 刚才走神倒不觉得,但现在仔细观赏起来,才发觉这宅子的设计还真是巧夺天工,这花鸟鱼虫,层峦叠嶂,楼檐高驻,不都是层层推进?布局得当?从哪一处院落到达另一处,都不会觉得突兀,只会好奇下一处德风景布局又会是怎样一番,当初设计这宅子时,定然是花费了一番功夫。 穿过一片长廊之后,迎面而来的便是那假山绿水,水中央一座小桥的亭子横卧其间,更是增添了不少的诗情画意。 萧云涵看着这山水奇景,这般美景,文人墨客最是欣喜。想必这宅子的主人,心中也是藏着一位骚人之心,至情至性。 第六十二章 境况惨淡 二人穿过风景别致的庭院,便来到后园中一处僻静的居所,一间正屋东西两间配室,另外配室旁的还有左右两间耳室,均是红漆木柱,雕梁画栋,虽说比不上前面正殿的气派,但也十分的华贵铺张了。 奇百倾加快了一点脚步,赶在萧云涵前面,月白色的金线绣云纹下摆随着他的脚步轻盈而动,给人一种洒脱之感。 萧云涵很快便明白了他的用意,这是要给她带路,她初来乍到定是不熟悉这里的格局,奇百倾这一细微的动作倒是十分有心了。 只见自己前面的人不疾不徐的走着,上了屋前的白玉石阶在正屋门前停了下来,却并没有急着开门,似乎是在等着自己一般,待到萧云涵跟上了他的脚步,奇百倾这才将一双修长干净的手放到了门环之上,稍一用力,便推开了门。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一股淡淡的药草味道扑面而来,萧云涵跟着奇百倾一起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装饰简单但是不失华贵的屋子,乌木的茶几桌案,雕着回纹图样,翠玉琉璃的檀木屏风隔开了外屋与内室的,一株盛开的杜鹃花摆在正屋外室一进门的地方,给这个整洁大方的有点过分的屋子平添了几分生气。 “他在内室的卧榻上,你,去看看吧。”奇百倾走到屏风之下便停下了脚步,没有要陪她一起进去的意思。 萧云涵点了点头,嘴角微扬,心中却已经明白了奇百倾的用意,这是很体贴的给了她和祁墨一个二人独处的空间。 走的足够近时,床上的人儿出现眼前,萧云涵看到了一个人的轮廓,那人赤裸着上身,身上被纱布一圈圈包裹着,纯白的纱布上点缀着暗红色的血丝。 那人清浅着呼吸,静静地躺在床上,如若不是胸腔轻微的起伏,真叫人怀疑这人是否活着。平日里时而温柔似水,时而凌厉冷漠的眸子如今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似乎还在微微抖动,那棱角分明的俊俏脸庞似乎也瘦了一圈。。 “祁墨……” 萧云涵话音出口,才发觉已经颤抖了声线,自己虽然是带着任务前来,也曾杀人无数,但从未有过这般感觉。萧云涵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王爷已经在自己的心中占了很重的分量,如今见他重伤在床,向来冷酷的她竟然感到了丝丝心痛,随之而来的是对伤祁墨的人的仇恨,她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那些刺客和他们背后的人付出沉重的代价! 又坐了一会儿,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想到奇百倾似乎还静立在屏风之外,萧云涵再舍不得走,也不得不起身了。 “他何时能醒?”轻移莲步出了内室,萧云涵问奇百倾道。 “少则三五日,多则三五年吧,”奇百倾叹了口气,目光轻轻移向别处,并不看萧云涵,不知道是撒了谎心虚还是别的什么。 “没有医治的法子了吗?”萧云涵眉头微皱,语气之中竟然流露出一些担心和焦急的情绪。 “法子,倒不是没有,只是......”奇百倾话说到一半突然就停了下来,一双狭长的眼睛好看的眯起,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只是什么?”萧云涵不解。 “姑娘似乎还没有跟在下表明身份吧?”奇百倾笑得平和,但是眸中却似乎有一丝黠光闪过。 呵呵,萧云涵再心中暗笑,原来在这等着自己呢。不过,细细想来,自己似乎真的还没有跟他说明身份。但是,一提到身份的问题,萧云涵又犯起难来了,如今她跟祁墨落难此地,就是遭人追杀,而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白衣少年又不知是何来头,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终于想好了说辞,萧云涵淡淡开口:“小女......” 第六十三章 玉含小姐 话没说完,只见奇百倾突然抿唇一笑,从自己腰间拿出一块黑色的木牌在萧云涵的眼前晃了晃:“姑娘可认得这个?” 萧云涵愣了一愣,随即想起,那是早在巡抚大人的府衙时,她借用祁墨的身份向巡抚讨来的令牌。于是莞尔一笑:“这是我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 “婢女帮你换衣物的时候不小心发现的,不知如何处置就交给了我。”奇百倾眉眼含笑,一边说着一边将令牌递给萧云涵:“如今,物归原主吧。” 萧云涵接了过来,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心道,刚刚编好的故事恐怕要换上一换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奇百倾见她收起了令牌就道:“敢问姑娘,是江南巡抚的什么人?” 既然身上有刻有巡抚二字的牌子,那定是与这附近的江南巡抚有什么联系了。 “我是巡抚大人的长女,里面重伤的那个人是我哥哥。”萧云涵知道奇百倾心中定是这么猜测的,所以也就顺着他说了。 “原来如此,那么小姐如何称呼?”奇百倾微微一笑,谦逊有礼。 “叫我玉含就好。”萧云涵略加思索,便随口拟了个假名。 “玉含,玉含......”奇百倾嘴角含笑,喃喃的念着:“肤如凝玉,脉脉含情,好名字。” 萧云涵淡淡一笑,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 奇百倾也没说什么,只是无奈的看着她,跟在她身后也出了房间。 这一次见过了祁墨,萧云涵并没有多安心,如今她的武功全失,也不知道冷月身在何处,她现在几乎是完全与南天阁断了联系。而眼下江南贪官的事情她又必须尽快解决,那些贪官是一早就听到了风声,如果她现在突然停手,那些贪官肯定会有所防备,到时候事情就不好办了。可是,没有冷月在身边,祁墨又尚且没有醒来,光凭她一个人的力量真的能行吗? 萧云涵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左思右想竟然想不出一个权宜之计,正在惆怅之时,突然听到两声清脆的哒哒声,十分的熟悉。 萧云涵一愣,这是雪鸽的声音啊!难道,是有什么消息传来了? 她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白皙修长的手指捻起裙角,人就走到了窗边。还没等她推开窗户,那窗户却已经被人撞开了。 随后,一个身穿水蓝色衣衫的女子轻巧的从窗口翻了进来,正是冷月。 “你......”萧云涵微微张开嘴巴,有些惊愕的看着眼前人:“冷月你什么时候学的和雪鸽似的,进来之前还敲敲窗户......” 冷月一个就地翻滚从地上站起来,给萧云涵行了个礼,这才道:“副阁主,这里毕竟是南陵,我怕房间里有其他人。” 萧云涵暗自扶额,你要真是怕有其他人就不会敲完窗户不等我反应就直接翻进来了。不过这话她没有说出来,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然后道:“事发突然,我和祁王爷从李知府那里准备回住处的时候半路遇袭,幸被这宅子的主人所救。冷月,你又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我当晚在暗处跟随,半路突然遇到一阵迷雾,失了方向,等到能看清时,才发现跟丢了你们。后来寻着路上留下的一些蛛丝马迹磕磕绊绊,摸索到了这里。”冷月淡淡的回答,一张清秀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萧云涵点了点头,望着冷月那熟悉的脸,突然就舒了口气,那不是无奈,而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安心。 “冷月,我还有一事要告诉你,这件事情事关重大,除了你之外,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冷月一双绣眉微微动了动,最终也没有皱到一起去:“副阁主请讲!” 第六十四章 神思缥缈 “我如今身中蛊毒,身上一点武功也没有了。而且祁墨也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如今江南的事情紧急,恐怕不久之后你得随我回去江南,因为只有解决了江南的事情,我才能去南疆寻找解药,同时寻找救醒祁墨的法子。” “是,属下明白。”冷月双手抱拳与眉平齐,朗声道。 “嗯,”萧云涵默默望着她的眼睛,突然又想到了些什么:“那天刺杀我们的到底是什么人?” “还没有查清楚。”冷月的声音弱了下去,这次刺杀萧云涵和祁墨的那些黑衣人行踪不定,功夫也不弱,追查起来,竟然有些费力。 “继续查,不行的话,让冷奕帮你。”萧云涵暗暗攥紧了拳头,竟然有人胆敢打她的主意,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遵命。”冷月领命而去。 转眼间,偌大的房间里,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萧云涵看着大开的窗户,缓步走了过去,重新关好,然后在一旁的竹椅上重新坐了下来,看着桌案上,那袅袅的熏香炉出神。 要想回江南,还得跟奇百倾请示,也不知道那人肯不肯放行,不过,相处的这几日下来,萧云涵感觉对方温润的很,该是不难对付吧,若是实在不行,干脆就让冷月带点南天阁的人来,直接把她和祁墨带回去算了。可是转念又一想,如今她武功尽失,还得靠着那个奇百倾带她去寻找解药呢。 懊恼的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杯中清茶洒出不少,萧云涵第一次感觉到没了武功的自己竟然如同一只困兽。 熹微晨光,微风吹着高高悬挂的纱帘,卷起一丝淡雅的清香,一个丫头打扮的女子端着一个装有清粥小菜的食盘,轻轻走进了房间。 此时萧云涵已经起身了,正穿着一身纯白的里衣抱膝靠坐在床榻上,眼神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玉小姐已经起来了?”那丫鬟盈盈笑着,将食盘放在外屋的桌上,便走进了内室。 萧云涵听到声音,回过神来,看到那丫头,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只是有一脸疑惑的看着那个丫头。 “玉小姐?玉小姐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奴婢?”那丫头见萧云涵的眼神不对,有点担心的问道。 萧云涵被这两声玉小姐叫的回了神,一下子想起自己之前和奇百倾说过,自己的名字是玉含,于是赶紧扯了个微笑出来:“嗯,我没事,刚刚起床有点头晕,所以有点走神了。” “那小姐快来吃早饭吧,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那丫头笑着,将萧云涵牵到外屋的桌前坐下,又帮她摆好碗筷,行了一礼就转身要退出房去。 “你等下,”萧云涵突然叫住了她。 “小姐还有事吗?” “那个,奇百倾他,在做什么?有吃早饭了吗?”萧云涵问的有点犹豫。 “殿,啊,那个主人他有事出去了,要过晌午才能回来呢。”小丫头笑眯眯的看着她。 “嗯,你下去忙吧。”萧云涵挥退了小丫头,一个人默默吃完了早饭。 不过这一顿饭吃的十分没滋没味,因为心里一直在想着要怎么和奇百倾说回江南的事情,还有救祁墨的方法,她也还没来得及询问。 不知不觉,早饭吃过,又在房里呆坐了片刻,萧云涵一直神思缥缈,不知不觉就呆到了晌午吃饭。 忽然感觉肩上一重,萧云涵吓了一跳,慌忙间回过头,就看到了奇百倾那张眉清目秀,英气逼人的俊脸。 “奇公子,你回来了。”萧云涵款款站起身来,对着奇百倾微微一笑。 “嗯,听宅中丫鬟说你早上问过我的行程,我想你定是有事找我,所以一回来就直接赶过来了。”奇百倾一边说着,一边玩味的看着萧云涵:“谁知,我一来就看到你一个人在这里发呆,怎么,是有什么事情吗?” 第六十五章 救人之法 萧云涵没想到奇百倾竟然对自己的事情这么上心,心中微微一怔,随即想到自己要和他说的事情,便想趁热打铁,把事情和他说一说。 “嗯,让奇公子见笑了,我的确是有事情要和你说的。”萧云涵嘴角含笑,一边让奇百倾坐下,一边顺手拿起一边的紫砂壶,倒热茶给他喝。 “那,你说来听听。”奇百倾微微仰着头看着萧云涵,十分认真的样子。 “昨日我已经向公子表明了身份,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记了还没有说给我听?”萧云涵并没有直接道出,而是给他提了个醒,让他自己去想。 奇百倾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思的,也并没打算赖账,于是他轻轻端起萧云涵倒给他的茶水,抿了一口,然后说道:“救那位公子的方法,我是知道的,但是,这中间过程可是万分的艰险,你一个姑娘家家,恐怕是有心无力啊。” “无碍,奇公子但说无妨。” “在我们南陵,靠西边有一座荒山,那山顶上长着一朵永生花,是个不可多得的仙草啊,据说无论是多重的伤病,只要得到那颗仙草,再以清晨露水熬煮,病人都能痊愈。腿瘸的立刻可以正常走路,奄奄一息的马上就能下地奔跑,病倒在床的,立即百病全无,十分的神奇。”奇百倾说着,眼神中渐渐泛起一丝丝神往之色,不过也只是一瞬,随即他面色一寒,又道:“不过,那山上常年寸草不生,连飞禽走兽都没有一个,而且地势十分险要,山峰高耸入云,到处是陡崖峭壁,不是一般人能够爬的上去的啊。之前也有不少人前去求药,但都是有去无回,所以我劝姑娘还是另寻他法吧。” “多谢奇公子如实相告,不过,如今我兄长伤势这般严重,这药草,我是一定要采的。”萧云涵面露微笑,眼神中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撼动的坚定。 奇百倾见她如此坚持,知道劝也没用,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唉,我话已至此,你若一心想去,那改日我便陪你一同去吧。” 萧云涵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个,如今虽说她已武功尽失,但是至少还有冷月在身边,要去一趟奇百倾说的那座荒山,拿回草药,也并不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但是如果奇百倾非要插上一脚,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一来冷月不能暴露身份,二来萧云涵也根本就不相信面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有能力帮她采回草药。 于是,她略带歉疚的微微低下了头:“奇公子,这事就不麻烦你亲力亲为了,采药草救我大哥本就是我分内该做的事,你既已好心告知我草药的事情,那么剩下的,就让我自己去办吧。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多派些人手跟着我就是了。”萧云涵低眉顺眼,一番话说的十分有理有据。 这采药草要救的人,是萧云涵的大哥,这算是她家分内的事情,这么一说,奇百倾也就不好再插手了,而且,说道后来,她还巧妙的紧跟了一句,若是奇百倾不放心,让他多派些人手保护萧云涵,这样,也就不存在萧云涵会遇到危险的事情了。奇百倾也就没有理由,也没有借口再说跟她一起去的话了。 “那,既然如此,玉含你想去的时候就提前知会我一声,我定派这宅中最好的高手保护你左右。”奇百倾抿唇一笑,整个房间顿时熠熠生辉。 “有劳公子了,家兄如今伤势严重,不易耽搁,我想,明日就启程。”萧云涵淡淡的抬眼睇了一眼奇百倾随即就订下了日程,她可是怕夜长梦多啊。 第六十六章 幕后黑手 “那好吧,明天一早,我就帮你准备准备人手和马匹车辆。”奇百倾手指轻轻磨砂着茶杯的花纹,说道。 “多谢奇公子。”萧云涵起身拘礼,微微弯腰时,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哼,搞定! 送走奇百倾,萧云涵长长的舒了口气,无力的坐倒在椅子上,心中还是一阵忐忑。没了武功就是不好,方才奇百倾进屋,手都搭到自己肩膀上了她才发觉,这要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恐怕她有多少条命都不够死的。 起身走到门前,看一眼在院中正在洒扫的丫鬟,萧云涵脚步微微一顿,便走出了屋子,唤来那两个正在打扫的丫鬟说道:“今日我在屋里坐的有些气闷,不知能否劳烦你俩去厨房走一趟,替我端点百合绿豆汤来解解暑气。” 两个丫鬟十分乖顺的点头,随即就放下扫把退了出去。萧云涵站在院中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快步进屋,将拇指和食指圈成环状放在口中轻轻吹气,顿时发出了两声清脆的画眉鸟的鸣叫声,那声音刚落,眨眼功夫从窗口跃进一个人影来,身形消瘦利落,单膝跪地,双手持剑举至额前,手肘端的与眉平齐,十分恭敬严谨的样子。 “副阁主!” 萧宇辰淡淡望着跪在地上的冷月,微微点头:“起来吧,我之前交待你的事情,查办的怎么样了?” “禀副阁主,那日袭击您与祁墨的黑衣杀手的身份,我已经托冷冽查出来了,是林天雪的人。”冷月面色凝重的说道。 萧云涵眼睛盯着别处,心中却已有了盘算,其实她之前猜测过,如今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除了长公主林天雪就是当今圣上林天骏。而之前林天骏托她查办江南贪官的事情,该不会这么快就派人来取她性命,这么沉不住气的人除了林天雪,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再联想到之前江南都督被毒杀的事件,萧云涵的心里一下子就清明了起来。那都督被毒杀,是发生在她治理水灾被人刁难,而祁墨出面为她解决事件的事情之后,这么说,那远在京城的长公主鼻子还真是够灵敏的,一下子就嗅出了祁墨对她的“百般呵护”。 想必林天雪这是醋意横飞才会跑到皇帝那告了一状,让皇帝把贪官受贿的烂摊子也丢给她了,这还不够,怕她死的不够彻底,还派人毒杀了都督,给她查案使绊子。后来祁墨帮她拿到了巡抚的令牌,走通了关系,终于等到查案快要步入正轨的时候,那恶毒女人又凌空插了一脚,派人刺杀她,不过那些刺客可也真是有够完蛋的,竟然连祁墨也不放过,这要是让那女人知道祁墨为了救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恐怕得被醋坛子泡的酸死吧。 想到这里,萧云涵忍不住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一旁冷月正等着她回话,见她这般一笑,不由得吓了一跳,自家副阁主这么一笑恐怕又有什么人要倒霉了吧。 “冷月,你派我们南天阁的人扮成王爷身边的侍从,向朝廷传个消息,就说祁王爷和祁王妃在彻查贪污案的时候,被小人暗算,祁王爷为救祁王妃身负重伤,正在休养,贪污案恐怕要推迟处理,不过,一月之内,此案定会完结,给圣上一个满意的答复。”萧云涵杏眼含笑,斟酌着说道。 这个计谋可谓是高,冷月心里暗自佩服,萧云涵指明要南天阁的人去办,这说明林天雪在宫中的势力不容小觑,而王爷府中鱼龙混杂,也是靠不住的,所以还是自己人办事放心。 第六十七章 求取药草 而她指明了是向朝廷报告这一消息,那就是说给林天骏和林天雪两个人听的,如若只说给林天雪听,这个阴狠毒辣的女人一听到这个消息肯定醋意大发,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了。但如果林天骏也知晓此事的话,那林天雪可就不能胡来了,因为这圣上,可还等着祁王爷和祁王妃平安归来,汇报这一次江南之行的成效呢。 “遵命!”冷月看着萧云涵的脸,露出一丝丝的钦佩。 “还有,今日我向那奇百倾问出了治疗祁墨的法子,明天一早你就混进奇百倾的人里,跟着我一起上山吧。”萧云涵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捻着水蓝色绣纹广袖的花纹,轻声说道。 “是!”冷月朗声答她。 萧云涵满意的微微点头,冷月便一个翻身跃出窗外,领命而去。萧云涵看着她一闪即逝的身影,嘴角的微笑更加明显,哼,林天雪啊林天雪,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既然你处处于我作对,那我倒是不介意跟你撕破脸皮。 “小姐,您的百合绿豆汤来了!” 院中丫鬟清亮的一嗓子,拉回了她的思绪。萧云涵提裙起身,盈盈款款的迎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萧云涵就麻利的穿好了衣服,在小丫鬟的服侍下洗漱完毕,缓步踱步到院中的时候,奇百倾也刚好带着他挑出来的一批家丁等在院中。 萧云涵看着院中一队人的打扮,这些人虽然是乌青色的粗布衣,但是腰间系的却不是麻绳腰带,而是统一的一种加有环扣装饰的皮质腰带。眉头就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她来这里也有几天了,奇百倾一直没有主动表明身份,而从他家阔绰的宅院和丫鬟奴仆的穿着打扮来看,应该不单单是有钱的大户人家这么简单的事情,如今一见这些家丁腰间的腰带,更加坚定了萧云涵心中的想法,这个奇百倾不简单。 “玉含?” 忽然听闻耳边有人唤她,萧云涵回过神来,朝那声源的方向望去,就见奇百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此时正微微俯身将她望着。 “奇公子起来的好早。”萧云涵微微朝他礼了一礼,道。 奇百倾忽然笑了起来,笑的时候轻轻用宽大的月白色衣袖遮掩口鼻,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跟祁墨微挑嘴角的冷笑完全不同。 “公子笑什么?”萧云涵诧异。 “笑你总是发呆,莫不是这回受伤,伤到脑子了吧。”奇百倾爽朗的声音在这阳光和煦的清晨依稀动人。 萧云涵却依旧是淡淡的表情,只微微抿了抿嘴角,看不出喜怒。 “你该不是生气了吧,我不过见你一脸严肃的样子,想打趣你一下而已。”奇百倾看不出她的情绪,有点担忧的追问。 萧云涵浅笑摇头:“没有。奇公子,若没别的事情,我就出发了。” 奇百倾点了点头,眼神示意一旁的小丫鬟扶萧云涵上马车。 不多时候,一队人马浩浩荡荡驶出了这大宅子的正门,那样子不像是去采药,倒像是哪位大官家的千金出行一般。 萧云涵坐在马车里,听着车轮辘辘,觉着马车行的离那奇百倾的宅子远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撩开马车小窗上悬挂的布帘,张望外面的情况。 此时她们已经行到了热闹的街市,路旁是各种摊位,卖的胭脂水粉,珠钗手镯,烧饼馒头应有尽有。萧云涵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在这些东西上一扫而过,却是在跟在马车后面的人群中寻找冷月的影子。果然,不一会儿功夫,她就找到了混在一群家丁之中的冷月,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跟着放了下来。 第六十八章 氤氲雾气 马车一路向西,颠簸了一段路之后终于在一座荒山脚下停了下来。萧云涵被一个跟车的丫鬟搀扶下来,她立在高耸入云的山脚下,仰头望着这寸草不生的荒山,心中却一丝怯意也没有。 她转过头,对着后面跟随的那一队家丁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全都排队站过来,然后挑了五个跟着自己上山,自然是把冷月假扮的家丁也叫上了。 萧云涵一行六人寻了一处相比较而言比较平缓的山路,这条路一看就是之前上山采药的那些人曾经走过的,原本全都是乱石土块崎岖不平根本看不出路来,如今却被踩出了一条窄窄的土路,虽然还是碎石块遍地,但也比旁的山石堆积的地方要好爬多了。 没有片刻的耽误,萧云涵一声令下,几人就沿着那山路开始向上爬,这山路虽然崎岖,但是也不至于艰难的寸步难行,一行人费尽力气爬了约莫两个多钟头,竟然就已经爬完了三分之二的路程,于是都坐下来歇息,顿时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连成一片。 而接下去的路,却并不像之前那般容易了。一方面因为山峰高耸入云,所以这距离地面越远,那空气就越微薄。而另一方面,上面的山峰又是雾气萦绕,眼前的路都模糊不清了起来。萧云涵这样想着心中多少明白了之前那些求药之人之所以会有去无回的原因了。 一行人稍作休整就打算继续往上爬,于是都看向萧云涵,看她的意思。但是萧云涵却呆立在原地没有动,她默不作声的看着那云雾,不知道又在心里盘算好了什么。 跟着她的那五个人见她不走,也没法行动,全都看着她来等她的指示,就见她招呼了冷月扮作的那个家丁过去,让冷月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了一卷软绳,然后吩咐冷月他们用这条绳子绑住自己的手腕,几个人就像串糖葫芦一样被穿在了一起,最后绳子的一端握自然是握在了萧云涵的手里。 “前面的路坡度缓了,只是雾气太大,我怕大家走失,所以这样保险一些。”萧云涵淡淡的解释道:“不过,一旦一人发生意外,牵扯到绳子和其他人的性命时,必须自己切断绳子,以保大多数人的性命,记住了吗?!” “是,玉小姐!”一众家丁齐声回答。 萧云涵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一行人开始缓步继续前行。 这一段的山路相比较之前来说,真的是平坦了不少,不过雾气却是越来越大了。萧云涵等人一般用衣袖挥着,一边在雾气中缓步前行,很快,就听到了前面那些人沉重的喘息声,而萧云涵明显感觉到这队伍的行进速度变慢了不少,按照道理,他们才刚刚修整完,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的,难道这山真的有什么问题? 萧云涵正在纳闷,忽然听到前面一个家丁叫了起来。 “小姐,玉小姐!有人昏倒了!” 萧云涵闻声刚要上前,却被冷月拦住了:“副阁主,如今你不同往日,还是我先去看看吧。” 萧云涵点了点头,冷月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茫茫的雾气之中。 她默默的等着,被眼前这朦朦胧胧的感觉弄得十分焦心,这里的能见度极其低,甚至五步远的距离就已经看不清对面人的面孔了,而此时他们的队伍又停了下来,萧云涵手中的绳子一松劲儿,她甚至都感觉不到那些人还在不在前面。 没了武功,心里真的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了,萧云涵暗自叹气,就在这时,雾气中传来一阵微动,随即一个人影晃了过来,是冷月。 “副阁主,这雾气有问题。”冷月压低了声音道。 第六十九章 深陷毒雾 “怎么讲?”萧云涵微微皱了皱眉,其实她此时已经有一点不适的感觉了,头有点发晕,而且全身无力。 “这飘散的各处都是雾气之中有软筋散的成分。”冷月回答道。 萧云涵纳罕起来:“怎么会,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人在这里下毒?” 冷月摇了摇头:“这个属下也不清楚,属下只是嗅出这雾气之中有软筋散的成分,另外还有一些别的气味混杂其中。” “是什么?”萧云涵问道。 “那是死人味。”冷月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平静的好像一面镜子。 “死人味。”萧云涵重复着冷月的话,之前奇百倾和她说过的事情却在脑海里浮现了出来:之前也有很多人来采药但都是有去无回。看来,那些人就是因为这有毒的雾气,都死在这里了。 想一想,她又道:“冷月,这点毒气,我想你应该不在话下吧,山顶我可是非去不可的。” “副阁主放心,包在我身上。”冷月应的干脆利落,拿剑的手拍了拍左胸心脏的位置。 只见她迅速从自己身上拿出了一个小瓷瓶,然后从里面倒出几粒药丸来,拿给萧云涵还有其他几个家丁吃了,然后一行人又继续在雾气之中前进。 雾气萦绕于几人周身越来越浓,迟迟不肯散去,前面的路却逐渐平坦起来,走在前面带路的家丁也逐渐放松了警惕。 事情就这么突然发生了,在一片雾气氤氲之中,绳子一瞬间向下沉去,紧接着绳子牵扯的重量越来越重,后面的几人一个没防备接连被带下去两个,幸而冷月反应快一刀砍断了绳子,才没被牵连。 感觉到前面的不对劲,萧云涵紧走进步,摸索着上前轻轻拽住了冷月的衣袖,询问道:“冷月,发生什么事情了?” “禀副阁主,前面好像有悬崖,有几个家丁失足摔下去了。”冷月压低了声音回答道。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们已经到达山顶了?”萧云涵面露疑惑,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无奈雾气太重,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冷月,我们还剩多少人?”萧云涵攥着自己手中的丝绢,面色沉重道。 “禀副阁主,除了你我二人,便没有其他人了。”冷月拱手回应。 萧云涵默默的叹了口气,随即摆了摆手:“罢了,早知道会是这样,只我们两个上来就好了,只是可惜了这四个人的性命。”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还请副阁主明示。”冷月站在距离萧云涵不过三步远的距离,居然都有些看不清她的脸,心中的不安加剧,虽然她们此时服下了解药,这些毒雾对她们来说已经不足为惧,但是雾气却也严重的阻碍了她们的视线,让她们陷入了四周陌生的环境之中,稍有不慎,很容易出意外。 萧云涵打量着四周, 雾气浓重,白茫茫一片,虽然她服下了冷月的解药,但是这雾气却严重影响了她的视线,必须想办法让它散去。 “冷月,你能否从这附近找些石块来?”萧云涵踟蹰片刻突然道。 “副阁主要石块做什么,难道是做标记吗?”冷月不解的问她。 萧云涵微笑着摇了摇头,一双好看的眼睛亮晶晶的眨呀眨:“当然不是,我们可是要彻底消除这些雾气的!好了,不多说了,你先帮我找来就是。” 冷月点了点头,没再多言,转身就不见了人影。 因为周围雾气太重,萧云涵此刻又不方便到处走动,于是就原地蹲了下来,无聊的用自己的手指划拉着地上的泥土。 第七十章 驱雾之法 这里的泥土都是湿润的,大概是跟这些雾气有关,泥土微微泛着潮,水分却也不是很多,萧云涵无聊的用手指翻搅就发现,这泥土之中竟然连一只小虫都没有,这可真真是像那个奇百倾说的那样,寸草不生,连个活物都没有。难道,是这土壤里有毒?可是若有毒的话,那奇百倾说的那种神奇的永生花,会长在这吗? “副阁主,石块找来了!” 这时,雾气中土壤响起了冷月的声音,萧云涵的思绪被打断了,于是她朝着一片雾气招了招手,也不管冷月是否有看到,又接着说:“冷月,过来这边,把石块放到这里来。” 冷月按照她的指示将自己找来的一些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石块摆放在萧云涵的面前,然后疑惑的看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萧云涵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指在那一小堆石头上拨拉来拨拉去,几乎每个都看了一遍,然后挑出来两块拳头大小棱角分明的石块来,放在手里擦了擦,又揪起自己的裙角去擦石头。 冷月吓了一跳,以为她是饿了要放在嘴巴里含着,赶紧从她手里抢了过来,惊慌道:“副阁主,这个可吃不得啊!” “哈哈哈,”萧云涵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笑了笑,道:“冷月你想什么呢,我可不是想吃,不过是想把这石头上面的湿气擦干净,然后好相互摩擦起火啊。” “原来副阁主是想用火将这里的雾气烤干。”冷月舒了一口气,顿时明白了过来。 萧云涵点了点头,手中已经将石头擦拭好了,然后她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感受了一下空气中的湿度和雾气的浓度,眉头就慢慢拧了起来:“这里不行,湿气太大了,很难能打出火花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不行的话,往下面雾气稀薄一点的地方走走吧。”冷月建议道。 “也只能这样了,”萧云涵一边回答,一边就拉住了冷月的手臂。 两个人相互扶持着沿来时的路漫漫往山下走,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雾气漫漫变得淡了许多,空气中那种蒙蒙的感觉也减弱了,萧云涵却突然兴奋起来,她侧过头看着一旁的冷月道:“我想起来我们上来的时候,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陡峭且突出的由怪石形成的一个小石台,那里阳光比较充足,温度也高,应该更容易能擦出火花来。” 冷月抿嘴一笑,跟着萧云涵的脚步,两人一起朝着附近一个崎岖的岔路走去,行出不多远,果真见一块突出的三角形巨石,搭成了一块天然的石台,那里突出于山体之外,不受上面的山峰峭壁所阻挡,阳光相当的充足。 “就是这里了!”萧云涵高高扬起嘴角,喜悦顿时跃然脸上。 她快步走了过去,从自己的衣袖中取出那两块石头,然后找到了一处良好的采光点就开始一心一意的打磨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还在那里专心致志打磨石头的萧云涵的额角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水,但是她就像是没有觉察到一般,还在认真工作着。 突然只听‘嗤’的一声,竟然真的有一丝火花冒了出来,但是很快就暗淡了下去,眼看就要熄灭。只见萧云涵眼疾手快又将手中的两个石块迅速摩擦了一下,让那个火花又明亮起来,然后,她竟然立刻就伸过了自己的衣袖,用自己的衣料做那火苗的引子。 有了布料的支撑,那火苗一下子大了起来,但是也很快就燃烧了起来,冷月心下一急,就要扑上前去救火,却被萧云涵一嗓子喝住了。 “别动!我好容易才点着的,无论如何也不能熄了!” “可是副阁主,你......” “我没事!” 第七十一章 雾气源头 言语间,萧云涵已经闪电般扯下了自己被烧着的那截衣袖,然后又要脱自己的外衣来维持这火势。 “副阁主住手!用我的吧!”冷月见状赶紧阻止,说话间已经将自己腰间系着的粗布腰带解了下来。 萧云涵这才停了手,有了冷月的腰带引火就方便多了,粗布耐烧,至少拿到那些雾气浓重的地方就不成问题。 接过冷月的粗布腰带点燃,萧云涵快步朝回走:“冷月,我们快走,这火苗维持不了不久,况且一会儿到了上面,我们还得燃起更大的火势。” 冷月点了点头,跟在了她的身后。望着萧云涵的身影,她的心中一丝犹豫划过,那道一直以来都是十分冷酷的身影,此时焦急的样子竟然多了一些温暖的人情味,难道她们一向冷酷无情的副阁主,这一次真的对那个什么祁王爷动心了?为了救他竟然这般拼命,不光亲自来这荒山寻找草药,竟然还不惜拿自己的衣服来引火。自己是不是该提醒提醒她自己的任务呢? “冷月,还有没有可以引火的东西?!” 一个清脆的女音想起,打断了冷月的思绪,她摇了摇头,赶走自己脑中的猜测,想了一想之后将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下来,递给了萧云涵。 “这还远远不够啊。”萧云涵的声音里无不透着失望,看来要引起更大的火势,光靠冷月的帽子是不行了,而且这荒山上又没有树木杂草,更别说其他的可燃物了,难道,她还是要脱自己的衣服来做燃料吗? 有了冷月摘下来的帽子,火势又烧的大了一些,但是距离能烘干这里雾气的程度还是远远不够,萧云涵无奈的叹着气就要脱自己穿在最外面的蚕丝轻纱牡丹外衫,手却被冷月拉住了。 “副阁主,若一定要用衣服的话,那我来吧。” 萧云涵却摇了摇头,以现在的火势,就算冷月全都扒光了都无济于事,于是道:“一起吧,只脱外衫就行,之后我再想办法。” 冷月见她一脸坚定的样子,便没再继续劝说她,而是动作麻利的脱下了她穿的粗布的家丁半搭大褂子交给了萧云涵,萧云涵接过来,把那大褂子跟她自己的蚕丝外衫一起丢进火堆里,顿时火势一下子旺盛了起来,周围的雾气也一下散去了好多,眼前清明了不少。 “还得再找点可以燃烧的东西来。”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就在火堆的周围寻找起来,因为这四周雾气最稀薄,照明也最好,自然能看清四周的景物,找起来也格外的方便一些。 冷月也跟着她一起寻找起来,不多一会儿,她就听到了萧云涵的惊呼:“冷月,这,这里好多草啊!” 怎么会有草?!冷月心里一惊,脚下却已经加快了速度赶了过去,来到了萧云涵身边,她蹲下身去,就见萧云涵手指的方向真的有好多黄绿色的大叶植物密密麻麻的挤在一堆,她定睛再一看,这些大叶片的黄绿色植物的外围竟然就是深不见底雾气缭绕的悬崖峭壁,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冷月,你可知这是什么植物,是否有毒?”萧云涵看着冷月略带冰冷的脸色,问道。 “禀副阁主,这种野草叫七步香,是十分罕见的一种毒草,它生长于土壤潮湿的高寒之地,自身会散发毒气,混入空气中会引起人昏迷,严重者就会猝死。”冷月看着这些大叶草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副阁主,依我看,要想永绝后患就得先除掉这些毒草,否则,那些雾气就算被我们烘干,这些毒草还会再制造出来的。” 萧云涵点了点头,冷月说的有道理,但是,要怎么除去这些毒草呢? 第七十二章 永生之花 “那我们,需要拔掉这些毒草吗?”萧云涵问道。 “不能用手碰。”冷月的冷眼看着这成片成片的七步香,淡淡道:“这种植物的叶片上都是剧毒,你碰到的话,身体也会不适的,这种毒素,其实稀释在了空气中,对我们的皮肤也很不好,所以,我们除了拔掉毒草之外,烘干雾气也是当务之急。” 萧云涵知道冷月没有危言耸听,因为她此刻已经感觉到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有灼烧感了,于是她咬了咬下唇看向了一旁的火堆:“既然不能用手,那干脆一把火烧了吧。” “可以试试看。”冷月这一次没有阻拦。 两个人于是撕了衣服上一块布料,引了点火苗过来,好在现在雾气烘干了许多,火苗也烧的旺了,这一点,竟然还真得着了,两个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是一喜,这回可谓是一举两得了,不用怕没有东西继续支持火苗烧下去了,这样一来,等到雾气全部被烘干,估计这些七步香也都会被烧死的差不多了。 那火一旦点燃了那些七步香,一下子就变得不可收拾起来,火势迅速蔓延,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她们就发现那火势蔓延的趋势渐渐形成了一个火圈,将她们团团包围在里面,而在她们身后被燃起来的那堆用来烘干雾气的火堆此时已经渐渐失去了最旺的势头,逐渐黯淡下来,但是浓烟却扑面而来,越来越浓的烟呛得两人都不住的咳嗽起来。 “副阁主,快用衣袖捂住口鼻,千万别让这些烟呛到肺里,不然就麻烦了!”冷月一边抬起手用她那白色的里衣的衣袖捂住自己的口鼻,一边提醒萧云涵道。 萧云涵微一点头,也抬起衣袖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烟越来越重,而且久久不散,不过那些雾气倒是渐渐散没了,两人的眼前逐渐清亮起来,但是萧云涵却发现这里并不是山顶,而是快接近最顶端的一个小缓坡,山顶竟然还在上面,这个缓坡地带四周除了被她们刚刚烧掉的毒草七步香之外还有好多碎石块乱石之类的东西,也并没有她们要找的那个永生花。 “冷月,你在这里等,我上去看看。”萧云涵望着距离这里并不是很远的山顶处,对冷月道。 “副阁主,还是我去吧,你要是有个万一,我可怎么跟阁主交待。”冷月显得有点为难,对萧云涵说道。 “没事,就剩这么远了,想山顶也不会再有其他什么毒物,你就等在这,我有什么事就喊你。”萧云涵对着她微微一笑,随即就朝山顶走去。 冷月知道她已经认定的事情是没人能让她改变的,于是也只好默认,立在原地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 等待永远是让人觉得漫长的事情。冷月来来回回的踱着步,时不时望向山顶的方向,去看萧云涵那边有没有动静,但是,让她失望的是,山顶那边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除了她自己时而急促时而平缓的呼吸,还有她自己的脚步声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山顶上传来一声大叫,立刻就朝着山顶冲了上去,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惊呆了。 这里哪里是什么平坦的山顶,倒像是堆在山顶上的一块翘脚的山石,在山石高高耸立的石头顶尖上,有一朵蓝色四瓣花,那朵花没有叶子,就这样孤零零傲然立在那里,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好像一位美丽的仙子在站在顶峰翩然起舞。 第七十三章 命悬一线 但是,却不见萧云涵的身影,冷月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副阁主,她不会是为了摘花掉下悬崖去了吧?!这样想着,冷月再也呆不住了,她脚尖一个点地,随即运气轻功朝着那朵花所在的顶峰飞去,片刻之后人已经立在山的最顶端,她焦急的朝下张望,就发现萧云涵果然正费力的用手抓着一块山岩,正在峭壁之上挣扎,冷月在心底哀叹一声:唉,还是跌下去了,不过好在没摔到崖底去。 “副阁主你坚持住,属下这就来救你!”冷月蹲下伸来,双手捂在嘴边圈成喇叭状,对着下面大喊。 萧云涵没有回话,只是回给了她一个信任的笑容。 说是救人,冷月看着眼下的形势却泛起了难,这地段地势险要不说,萧云涵悬着的地方又离这崖边有一定的距离,她伸手也根本就够不到哪怕是萧云涵的一根头发。虽说她会轻功,但是下面却没有让她能落脚的东西,所以也不能轻易就下去救人,到时候万一她也上不来,那两人可就得一起掉下去了。 “绳子!你身上,不是还有软绳!”这时,悬在崖壁上的萧云涵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对冷月喊道。 她是真的支持不住了,吊在这里太费力气,若是从前她会武功的时候那是万万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的,刚给刚在山顶,她想要伸手将那多永生花采下来,却没想到她的手刚要碰触到那花就被一股灼热给烫了一下,她一惊,才会脚下一滑跌落山崖的。 冷月经萧云涵一提醒,也想了起来,她们刚刚上的山来,遇到那雾气的时候,曾用软绳将所有人都绑在一处,那段软绳虽然被她砍断,但是剩下的还有很长的一段说不定够用呢。这样想着,她就将那段绳子从自己的身上翻了出来,然后将绳子的一头绑在了附近的一块大石头上,另一头则绑在了自己身上,然后纵身一跃,就跳了下去。 可是,绳子还是短了一节,她在距离萧云涵还有半寸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吊在了半空。冷月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先是试着用脚尖勾住 了旁边的一处突出的石头,让自己的身体停止晃动,然后她又慢慢试着用自己的手去够萧云涵的手,萧云涵也费力的配合着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冷月总算是够到了萧云涵,她紧紧抓着萧云涵的手,然后双脚用力,在那些凹凸不平的峭壁上寻找借力点,运轻功一口气飞上去。 然而,事情却在突然之间发生了。两人还没飞上去多远,就听到头顶上有吱呀吱呀的声音响了起来。二人皆是一惊,抬头望去,只见距离她们头顶不远的地方,有一段绳子卡在了石头缝里面,正被一块石头坚硬的棱角打磨着眼看就要断掉了。 萧云涵面色一沉就知道是她们两个人的太重了,这绳子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冷月,你松手吧。”她的声音十分淡定,有一种看淡一切的超然。 “副阁主你说什么呢,属下是绝对不可能丢下你的!”冷月立刻回绝道,同时面色也难看起来。 萧云涵淡淡的叹气,那叹气声弱不可闻:“我是说真的,冷月,你跟在我身边时间也不短了,这种时候该怎么办你不知道吗?你松手,摔下去的就只有我一个,我们不能两个人都摔下去。” “如果副阁主坚持这样做的话,那属下愿意陪你一起!”冷月望向萧云涵的眼神十分坚定,带着一种赴死的决绝。 萧云涵扑哧一下就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若也掉下去,那永生花怎么办?祁墨怎么办?所以你不能有事,你得把草药带回去。” 第七十四章 百倾相救 冷月不可思议的看向萧云涵,仿佛从来不认识她一般,她们那个冷血无情,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副阁主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简直是天大的奇闻啊! “副阁主,你,你该不是......”冷月下意识的就想问她该不是喜欢上祁墨了吧,话没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直接,于是硬生生停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呵呵,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萧云涵却毫不在意,她轻笑几声说道:“我救他,不过是因为他对我还有用,江南的案子我还得靠他呢,要是他死了,我可就要大难临头了。我是他的王妃,如今,我们可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冷月没再说话,萧云涵的这个解释确实有道理,或许是她多虑了吧。 正想着,突然感觉手上一痛,下意识就要松手,脑中闪电般闪过萧云涵正咬在她手腕上的影子,她一下子就回过神来,更用力的抓紧了萧云涵的手。但是因为两人时间太久的缘故,两人手心出汗,手掌很滑,萧云涵被她握在掌心的手还是滑下去很多,几乎她就握住了萧云涵手指的部分。 咔! 这时候,头顶又一阵绳子断裂的声音传来,冷月和萧云涵一同向上望去,就见那绳子最后连着的一点纤维也断开了,整条绳子一分为二,她们就要坠落山崖了。 身体急速下坠,两个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远离那高高耸立的崖顶,一时之间万念俱灰。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人影闪过,一双有力的大手牢牢抓住了她们断掉的绳子,随后他用力一甩,松开绳子,朝着冷月伸出了手,冷月自然知道她的意思,随即抓住了他的手,下一秒,那人已经腾空而起,只见他另一手抓住上面垂下来的断掉的那段绳子,双脚在崖壁上寻着借力点,三两下就踩着崖壁飞了上去。 双脚终于落地,萧云涵的心也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轻轻拍拍自己的心口,望向那个刚刚救了自己和冷月的人,这一看她便吃了一惊,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奇百倾。 “你怎么来了?”萧云涵有点诧异的问道。 “眼看着这天就要黑了,你们总也不回来,我放心不下。”奇百倾微微笑着,温和的看着她。 萧云涵淡淡笑了笑,对着他一拱手:“那还要多谢奇公子了。今天若不是奇公子及时出现,恐怕我和这位家丁就要葬身于此了。” 萧云涵此刻见了奇百倾,脑子里也是清醒的很,没有忘记冷月如今假扮成家丁的事情。 奇百倾点了点头,随后转身朝冷月看去,看了一会儿,似乎要开口说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率先朝那朵永生花走去。 萧云涵对着冷月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跟了过去。 奇百倾在永生花面前蹲下身子,他默默的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对萧云涵和冷月二人说道:“啧,竟然真的让你们找到了,不知道该说你们运气好呢,还是说你们身手好。” “奇公子说笑了,我如今身上半点武功也没有,哪来的身手,还不是你出手相救才能安然无恙。”萧云涵站在他身后,面带微笑,把奇百倾的问题回答的滴水不漏。 “哈哈,玉含你也太谦虚了,我来这里不过是个巧合。”奇百倾说着抬起头望了望她,道:“不知玉含你知道这永生花要怎么采吗?” 萧云涵摇了摇头,她当然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也不会被这花烫了一下,跌下山崖去。 第七十五章 采花之法 “这种花是生长在苗疆的,自身会散发出一种灼热的东西,要想将它摘下,而又能保持药性,不能只摘花朵,得连带着这里的土一起挖走。”奇百倾说着已经从自己腰间抽出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动手挖了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永生花就被他挖了出来,托在手上散发出淡淡的浅蓝色微光,好看极了。 “走吧,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奇百倾将永生花拿给萧云涵,然后微笑道。 “好。”萧云涵露齿一笑,随即跟在奇百倾的身后,三个人一起缓缓朝山下走去。 回到宅院已是月亮高悬,进得门来,从内院一座侧室中飘出了一股香味,想必是丫鬟们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 但是萧云涵却没有心情吃饭,她只想快点把药煎好,好救祁墨。 “玉含,我们先去吃饭,这药得留到明早收集了露水才能煎煮。”奇百倾十分温柔体贴的先带她将永生花安顿在一个事先准备好的花盆之中,放在了正殿内殿他经常会看书写字的雕花乌木描金桌上,然后就领着她一起去吃晚饭。 萧云涵自知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煎药的,便也没有勉强,随他去了。 这顿晚饭吃的是十分安静,萧云涵因为有心事,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而奇百倾则是默默坐在一旁,一边吃饭一边看她发呆的样子看得十分入迷,暗中注意着这一切的冷月,眉头都要拧成一个大疙瘩了。 总算吃完了晚饭,萧云涵礼貌的和奇百倾拱手道别,就朝外面走去,原本是想回她自己的房间,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脚步不由自主就朝祁墨住的那后院的正屋走去,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都已经站在门口了。 月色微凉,柔和的光晕洒在屋外的荷塘之中静谧柔美。萧云涵白皙纤细的手指慢慢爬上乌木雕花的门框,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甚是安静,月光淡淡照着窗纱,透出一丝微亮的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穿过那翠玉屏风,萧云涵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躺在卧榻上的的英俊男人,安静的好像一尊石头雕像。 “祁墨,祁墨,”萧云涵搬了个小凳,坐在祁墨的床头,望着那沉静的睡颜喃喃:“我今日已经将草药采回来了,明日你吃了药,就应该好起来了吧。你说我这次救了你一命,你打算拿什么回报我呢?” 躺在床上的祁墨并不能回话,只是安静的睡着,平静的好似一丝波澜都没有的湖面,又好似白玉雕出来的一般,没有一丝瑕疵。 萧云涵就这样看着,看着,不由得不由自主就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了他的脸庞,微微温热的触感,细腻的肌肤,让人流连于此,好似上瘾一般。 浓黑的眉斜插入鬓,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此刻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好似扫把一般在眼睑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薄薄的红唇,微微抿着,皮肤白玉般吹弹可破,散在枕边的三千黑丝锦缎般在月光下泛着点点微光。 萧云涵不由自主就倾身上前,越靠越近,想要把这绝美的容颜刻在心上一般,鼻尖相触,竟有一股酥麻的感觉顿时传遍了全身,让她沉浸其中。下意识的,就轻轻吻上了他的唇,蜻蜓点水一般,只碰了一下就赶紧弹开,脸却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好像偷偷做了坏事的小孩子,捂着脸,快速跑了出去。 漆黑的夜路,七拐八拐错综复杂,萧云涵从后院出去,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砰的一声一头撞上一一个人,她措不及防的后退几步,身体踉跄着向后倒去,却被那人一把拉了回来。 第七十六章 月夜邂逅 “你怎么了?” 竟然是奇百倾的声音。 “没,我没事。”萧云涵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佯装镇定的抬起头去:“奇公子你怎么在这?” 奇百倾抿唇:“今晚月色不错,出来走走。” 萧云涵点头,却没有回答,气氛一下变得微妙起来。 “玉含,你能不能,不要总叫我奇公子?你看,我都直接称呼你的名字了,你总这么叫我,不觉得生疏吗?”奇百倾将一双手轻轻搭在萧云涵的肩膀上,声音很轻很温柔,让人无法拒绝。 “我,那个,好的,奇公,百倾。”萧云涵磕磕巴巴的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他扶着自己肩膀的手。心脏却还是因为刚刚偷亲祁墨的事情而砰砰跳个不停。 “呵呵,”祁墨笑了声音中竟有一丝宠溺的味道。 “我,我要回去了睡了,你也早点睡吧。”萧云涵有些尴尬的扬起一个笑脸,然后错开一步,便朝一旁跑开了。 看着萧云涵慌慌张张的身影,奇百倾的眸子里顿时露出一丝锐利的光,刚刚那个方向可是后院她兄长的房间,她从那里出来,又慌慌张张的,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脚步朝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奇百倾暗自摇头,罢了罢了,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他这么操心干什么?还是如玉含说的那样,早点回去睡吧。 这样想着,他便不再犹豫,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了。 萧云涵回到自己的房间,心还在砰砰跳个不停,刚刚遇到奇百倾,她就像做坏事被抓个现行一样,不,应该说,她就算杀了人被人撞见,都没有这么慌乱过。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对祁墨那个不是板着脸冷笑,就是温柔的不像话的家伙这么上心了?还鬼使神差的吻了上去,她脑子是秀逗了吗?!如今这种紧要关头,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眼下自己还处于困境之中啊。 她不断的催眠自己:我不过是因为他对我有用才会这么拼命救他的,绝对没有别的意思!萧云涵,你可不要胡思乱想了,你要知道你自己什么身份,你是不可能真的以祁王妃的身份跟他在一起的!眼下江南的贪污案还没有了结,林天雪那个贱女人还处处对她虎视眈眈,所以她必须得利用身边一切可用之人才能达到她的目的,完成任务,全身而退。 夜色微凉,一轮皎月高悬,柔和的光晕落满大地,萧云涵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眨巴了两下终于闭上了,她轻轻叹了口气,掖了掖被角,翻了个身,然后缓缓睡了过去。 而坐在屋顶上的冷月,手中握着她那把长剑,俯视着这结构复杂的宅院,脑中又闪过在荒山上时,奇百倾看向自己的那副探究和怀疑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安,那个男人不简单啊,难道已经看穿自己的身份了吗?不过,她随即摇了摇头,看穿又如何,看不穿又如何,反正只要祁墨一醒,他们马上就能回江南去了,而南陵这个地方,恐怕以后都不会再来,奇百倾这个人,恐怕也不会再见了。 天色还是昏暗的,泼墨一般的天空只在最东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几颗星星散布在天幕之上,闪着微弱的光。 清晨,天气微凉,萧云涵早早的起来了,裹一件锦缎银线绣花袄,拿着只小小的青花瓷碗采集露水。冷月在暗处默默看着她,保护她的安全。经过上一次荒山之行,奇百倾似乎就对那个身手不错的“家丁”产生了兴趣,回去之后叫来了他家所有的下人,也没有找到。那自然是找不到的,冷月又岂会傻傻呆在那里等着他去查呢?不过,以后再想故技重施怕是难了。 第七十七章 心细如尘 清晨露水很重,所以萧云涵很容易就采到了好多,正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于此时,突然感觉身后的花丛中有脚步声悉悉索索传了过来。此时的她已经没有武功,能清晰的听到脚步声,那就说明这声音已经很大了,寻常人都能感觉到。 “谁?!”她下意识回头,去寻找那个悄悄进了后花园的人。 那人却没了声音,不光没了声音,连脚步声也没有了。萧云涵四下环顾,皆是一丛一丛的花木,根本不见半个人影,正想叫冷月出来,然而却突然感觉不对,若那人真想对自己不利,冷月不会袖手旁观的,根本不会等到自己开口唤她,所以,这来的人,肯定是对她没有威胁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便放了下来,然而就在此时,突然一阵劲风从她的背后袭来,她立即转身,只见一个宽袍大袖长发飘舞的人影从一旁的树上一跃而下,随后就站到了她的面前。 “你,大早上的,吓人一跳。”萧云涵看着面前人那张含笑的脸有些抱怨。 “让玉含受惊了,”奇百倾笑着拱手,然后道:“怎么,这么早就出来采露水?早上凉,这种事何不交给下人去做?” “无碍,我还是亲力亲为吧,那些小丫头笨手笨脚的,我放心不下。”萧云涵一边蹲下身去继续手上的工作,一边道:“倒是你,怎么一大早的也起来了?” 奇百倾看着她手上的动作,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关心下你这客人。怎么说也是在我府上,照顾不周可就是我这个做主人的失职了。” 听到他这样回答,萧云涵不自觉抿了抿唇角,心中暗道:这个人,还真是个温柔体贴的人,今后若谁能嫁他,该是很幸福的吧。 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一会儿,萧云涵手中的青花小碗就已经采了大半碗,沉甸甸的感觉。这就差不多够用了,萧云涵满意的站起身,小心翼翼的端着碗往房间走。 奇百倾跟在她身后,只是默默看着,不说话,也没有别的动作。看着萧云涵将那棵永生花端进屋子,待到药炉上那一小碗收集来的露水煮沸之后,用一把剪刀咔嚓一下将永生花剪下,然后小火慢煮,药壶中的水渐渐变成了淡淡蓝色,并且开始有一阵阵的清香散发出来。 大约一刻钟之后,萧云涵熄灭了炉火,然后将药壶垫着干净的手帕从炉上拎下来,便朝着祁墨所在的房间一路走去。奇百倾依旧跟在她的身后,还伸手招了两个丫头一起,万一有事也可以帮帮忙,打打下手。 还是那回廊盘曲的庭院,还是那附有假山的池塘,记得第一次来还是奇百倾给她带路而如今,自己倒是走在了前面,想到这里,萧云涵感慨的叹了口气,在这里住的这些天,她好像对这里满熟悉的了。 端着药碗一步步上了玉石台阶,跟在她身后的奇百倾突然加快了脚步,走在了她的前面,萧云涵微微一怔,便明白了他的用意,他这是看自己手中端着药碗不安方便开门,所以抢先一步,去帮自己开门。 只见此时奇百倾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一双干净修长、骨节分明的双手轻轻扣住门环,,用力一推门就开了。 萧云涵迈着小碎步子,穿过那个翠玉琉璃的屏风直奔祁墨的卧榻而去。 床上之人依旧苍白着脸色,呼吸微弱近乎于无,萧云涵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药碗放到一旁的木柜子上,便自己靠了过去,要将祁墨扶起来,但是无奈她如今失了武功,没那么大的力气,一时间竟然无法做到,只好向奇百倾投去求助的目光。 第七十八章 悠然醒转 奇百倾微微一笑,了然于心,上前将祁墨扶了起来,靠在床头坐好。萧云涵随即端来了药碗,然后轻轻扶起了他的头,将药汁喂进祁墨的嘴里。 祁墨眼睛紧闭着,嘴唇发白,萧云涵费了好大劲才把药喂光。然后又在奇百倾的帮助下让他重新躺好,又给他掖了掖被角。 “他何时能醒?”萧云涵看着祁墨依旧苍白的面孔,脸上隐隐的担忧遮掩不住。 奇百倾轻轻抿嘴:“不知道,我又不是大夫。” “你......”萧云涵瞪圆了一双杏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人怎么这样,不是他说永生花有用的吗?现在又说不知。 “噗,”奇百倾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萧云涵那柳眉倒竖的模样,轻轻道:“别急,大概今晚就会醒了。了我刚刚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看你紧张的。” 萧云涵轻轻舒了口气,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道:“我在这里陪着他就好,你先回去休息吧。” 奇百倾又看了一眼依旧面色苍白的祁墨,点了点头:“那就让青梅和翠竹在这里伺候着,你有事可以吩咐她们,我先走了。” 萧云涵勾唇笑笑,轻声漫语道:“慢走。” 奇百倾转身离开,房间里一时之间只有祁墨、萧云涵还有两个留下来伺候的丫鬟。萧云涵侧过头打量了一下这两人,然后挥了挥手,让那两个丫鬟下去了。 此时已经到了晌午,太阳也爬上了天空,灿烂的阳光从半透明的白色窗纱照射进来,斑驳的光点洒在暗纹金丝锦被上,好像一幅蘸了金粉颜料的油彩画。悬在床头的布帘,微微摇晃着,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金色的弧线。 萧云涵轻轻伸出手,摸了摸祁墨的额头,冰凉的触感将她吓了一跳,赶紧又握住了祁墨的手,依旧是冰凉凉的,顿时心里一紧,怎么会这样?怎么吃了药连体温也没有了? 这一惊,心里的不安就跟着加剧了,萧云涵将自己的双手紧紧握住祁墨冰凉的手,反反复复的磨砂着,略显苍白的皮肤,细腻光滑的触感,好像一块无暇的碧玉。然而此时,萧云涵却没有心思去想别的,她将祁墨的手放到自己唇边轻轻哈气,渐渐将那只冰凉的手暖热。然后再换另外一边。 奇百倾拎着食盒过来的时候,萧云涵已经趴在祁墨床边睡着了,因为昨夜睡得太晚,今早又起的太早,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憔悴。他看着那身形娇小的女人蜷缩在床边的身影,不知怎地,总觉得有一种想要去保护的欲望。 不忍心吵醒她,奇百倾只是将食盒放到了外室的雕花桌案上,然后吩咐青梅和翠竹,等萧云涵醒了,让她记得吃饭,最后又脱下了自己的月白回形纹络外衫给她披在了肩上,这才离去。 祁墨醒过来的时候,萧云涵还在熟睡,一头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双云髻,头上戴着碧玉簪花和镂空凤头金钗,正趴在他的卧榻边上。 揉了揉疼的厉害的太阳穴,祁墨支撑着慢慢从床上坐起身,四处打量着,就发现这里并不他在江南临时的府邸,虽然看起来装饰的十分大气雅致,但却是个令他觉得陌生的地方。在卧榻上稍稍坐了一会儿,便想下床走动,不料,他弄出的声音却把守在外面的两个丫鬟招了过来。 只见两个穿着鲜丽的丫头从外室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一见他醒来,都微微吃了一惊,然后赶紧屈膝行礼:“这位公子,您可算醒了,玉含小姐已经在这里陪您多时了。” 第七十九章 又生误会 祁墨淡淡看着她们,没有说话,心中却升起一股困惑,公子?那定是对他的称呼,可是,玉含是谁?低头看到趴在自己床沿上的女人,那身形,那头饰,虽然看不见面孔,但是他敢肯定就是萧云涵没错。那么,这两个丫鬟口中的玉含小姐就是云涵吗? “公子您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奴婢去请大夫过来瞧瞧?”青梅看着祁墨一脸的淡漠,没有丝毫的表情,试探着跟他说话。 “不必了,这是哪里?”祁墨的脸上依旧没有笑意,他剑眉微皱,甚至有一丝不满。 “这里是奇百倾公子的私宅,您和玉含姑娘是被我们主人奇百倾公子所救,带回来养伤的。”一旁的翠竹回答,然后她看了一眼一旁熟睡的萧云涵,又道:“公子的妹妹和公子感情真是好啊,公子昏迷期间,玉含小姐总是过来看望您呢。这次更是亲自去咱们南陵西边的荒山上才来了宝贵的永生花,这才把公子您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祁墨微微点头,心中的疑惑更甚,什么妹妹?什么永生花?萧云涵这丫头到底都跟这些人说了些什么? “你们先下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遣走这两个婢女,祁墨忍着自己一肚子的疑问,轻轻拍了拍萧云涵的肩膀,他必须要把整件事情问个清楚。 萧云涵感觉到有人拍她的肩,身子微微动了动,一个激灵就立刻坐了起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恍惚间嘴巴里喃喃着:”啊,我怎么睡着了,奇百倾你怎么又过来了?” “奇百倾是谁?” 突然一个冷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萧云涵整个人一愣,随即就清醒了不少,她缓缓睁开眼睛,一见自己眼前正好端端坐在那里的祁墨,高兴的就差点喊出来。幸而被祁墨一把捂住了嘴巴。 “不许叫。听到没?”祁墨环顾四周,发现身边并没有其他人,这才放心了一些,但是捂住萧云涵嘴巴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一双夜一般漆黑的眸子里冰冷的光不断朝她射出。 萧云涵赶紧点头,祁墨这才肯放开她。 “你,你醒了。”萧云涵看着坐在卧榻上还有些虚弱的人,有点担忧的问道。 祁墨没回答,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眸子盯着她一动不动。 萧云涵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下意识的低头去看自己的衣服,却意外地发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月白色长衫,那上面明显的回形纹络让她一下子就认出,这是奇百倾的衣裳。心中微微一动,萧云涵不禁觉得好笑,看祁墨这般像是要把自己吃下肚的样子,难道是因为这件衣裳,所以吃醋了? 一直眉头紧皱的祁墨突然伸出手去,一把将那衣裳扯了下来,丢到一旁,然后语气有些不悦的开口:“萧云涵,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他的记忆一直都只停留在最后他拼命护住萧云涵的那一段,所以后来奇百倾的出现,他并不知道。 萧云涵看他面色有些阴郁,也没急着将这一切告诉他,而是起身到外面,吩咐青梅和翠竹弄些热粥和养胃的吃食来,祁墨这么些天滴水未进,想必肚子早就饿扁了。 青梅和翠竹微笑着对视一眼,两人就提起了放在桌案上的两个食盒,呈现在萧云涵的面前,然后道:“玉含小姐,这吃食都已经给您备好了,这只盒子里装的是你的,另外一只是给里面那位公子的。” 萧云涵微微点头,接过了祁墨的那只食盒,吩咐她们在外面候着,然后自己就转身进去了。 第八十章 玉墨公子 祁墨坐在那里将她望着,似乎还在等她的答案。萧云涵微微一笑,将食盒放到木柜子上,然后在卧榻边坐了下来:“王爷,你睡了好几天,肯定嗓子干,肚子也饿了吧。先吃点东西,我这就说给你听。” 祁墨没有说话,看着萧云涵一脸关切的样子,便由她去了,由着她打开食盒,端出里面的润喉雪梨汤递过来。他伸手接过,眼睛却还在她的身上流连,似乎是在等着她开口。 “王爷,这里是南陵。我们是被这宅子的主人也就是奇百倾救了一命,然后他在我的身上找到了之前巡抚给的那块令牌,我怕暴露身份,就跟奇百倾说我是江南巡抚的嫡女,你是我兄长。”萧云涵眨巴眨巴眼睛,一边说,一边看祁墨的表情。 而祁墨则是低着头慢慢喝着雪梨汤,根本就没有看她。 萧云涵有点拿捏不准了,刚想开口祁墨已经将空碗递了过来,萧云涵一顿,就赶紧接了过来,又盛了一碗给他。祁墨接过碗去,一双修长干净的手指捏着银制的小勺,慢慢舀着,薄薄的唇微微开合,不一会儿,就将碗中的汤全部喝完了。 萧云涵还要盛给他喝,他却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搪瓷描花小碗放到卧榻边的木柜子上,然后淡淡的开口:“巡抚的嫡女?你倒是会编。我是比你大,没想到一觉醒来,自己的王妃倒成了妹妹了。” “我......”萧云涵一张白皙的小脸一红,轻轻咬了咬下唇,一副迫不得已的模样:“王爷,那是万全之策。” “行了,你不用装了,我到底睡了几天了,还有江南的事情怎么样了?”祁墨一边说着,一边就用眼神示意萧云涵拿衣服给他。 萧云涵不敢怠慢,从一旁拿了外衫给他,伺候他穿上,又扶着他下床:“四天了,江南那边的事情从我们自李知青那里出来遇袭之后就一直没有进展。” 祁墨点点头,望向她的眸子中波光流动,半晌,口中轻轻吐出一句:“这次,多亏你费心了。” “身为祁王妃,这些都是应该的。”萧云涵微微一笑,既不居功也不搪塞,一句回答说的妥妥帖帖。 “那既然我已经醒了,就尽快回去吧,江南的事情耽误不得。”祁墨一边扣着自己衣襟前的暗扣,一边道。 萧云涵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看来这位公子刚醒,你们就呆不住了。” 这时,突然从外室传来了一个清亮干净的男声,祁墨和萧云涵同时向屏风处望去,就见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头上梳着发冠的俊美少年走了进来,正是奇百倾。 “看来,这位就是玉含所说的奇百倾公子了。”祁墨立刻反应过来,微微上一步,伸手给他拘了一礼。 奇百倾抿唇微笑:“公子客气了,在下还没讨教公子大名。” “玉墨。”祁墨扯了扯嘴角,也随口说了个假名字来应付。 奇百倾并没有发现异样,依旧热情洋溢的跟祁墨攀谈着,两人聊着聊着不知怎地就聊到萧云涵的身上。 “玉墨公子,你家小妹生的清秀,性格也甚好,不知今年芳龄,可否婚配?” 祁墨见奇百倾那一双泛着桃花的双眸,心中冷笑:哼,就算云涵没有婚配,也没你什么事!但是,表面上却依旧十分客气:“对不住了,百倾兄,我家小妹玉含已经心有所属,谢百倾兄抬爱了。” 奇百倾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无碍无碍,随口问问罢了,没别的意思,玉墨兄不要担心。” 祁墨露出一个浅笑,看似十分随意的抓起了萧云涵的衣袖:“百倾兄,我跟自家小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就不久留了,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了。” 第八十一章 再临江南 奇百倾自知留也留不住他们,也只好松口:“那,你们要去哪,我派人送你们一程吧。” “不必,我会吩咐人来这里接的。”祁墨谢绝了奇百倾的好意,拉着萧云涵转身离开了房间。 奇百倾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一时之间竟然觉得,这两人之间并不像是兄妹,倒像是一对爱侣。他啧啧两声,无奈的叹了口气。 祁墨的人办事效率很快,午后放出信去,傍晚就有一辆马车到了。由两匹高头大马拉着,车子都是红木雕花,车顶上用金粉画着好看的奇珍异兽,车帘是华贵的锦缎丝绸,马车后面还跟着一对穿着官兵服饰的人,看样子真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小姐的派头。 “二位有缘来我这里小住,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再相见。”奇百倾看着整装待发的二人,眼神真挚,发自内心道。 “有缘自会相见,你也不要太伤感了。”萧云涵眨了眨眼睛,对着奇百倾嫣然一笑。 祁墨则依旧是一脸漠然,只是拱了拱手,冷冷道了句:“后会有期。” 马车终于上路,车轮辘辘的响着,穿过吵闹的集市很快就出了南陵,通向江南的官道上车辆不多,大概是天色已晚的缘故吧,四周很静,只有马蹄哒哒和赶车人是不是扬起的鞭子清脆的啪啪声。 萧云涵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祁墨,心中微微荡漾,就想逗他一逗。于是,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祁墨正在神游,眼前似有什么晃过,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有些烦闷的皱起眉,侧过头来,询问的目光看向萧云涵,像是在问:什么事? 萧云涵调皮的一挑嘴角:“喂,你不会是吃百倾的醋了吧?” 她故意没叫奇百倾的姓,而是直接称呼了名字。 果然,萧云涵话音一落,祁墨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一双白皙瘦削的手紧握成拳,清冷的声音开口道:“本王有什么好吃醋的?你我不是兄妹吗?” 啧啧,瞧瞧,瞧瞧,萧云涵暗自咂嘴,心中却是一喜:还说没吃醋,说话都这般口气。 祁墨却扭过头去不再理她了,修长的手指掀起绣着墨竹的车帘,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萧云涵见他这样,不屑的轻哼了一声也不说话了,靠在软垫上闭起眼睛养精蓄锐。 车子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在这条有些凹凸不平的道路上,车子微微摇晃,萧云涵就这样被摇来晃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云涵只觉得好像自己足足睡了一晚,揉揉惺忪的睡眼,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祁墨怀里去了,顿时心下一惊,挣扎着就要起来,却被祁墨一把紧紧抱住,再也动弹不得。 她皱了皱眉,试着去掰他的手指,费了半天力,祁墨那好似玉竹一般的手指却是纹丝不动,萧云涵叹气,耳边却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别吵,再让我睡会儿。” 仿佛这句话有魔力一般,萧云涵顿时安静了下来。马车依旧向前缓缓行着,车上偎依着一对良人。 天刚微微亮,乌青色的天空,星星零零散散的挂在四处,一轮弯月还没有隐去,东边朝阳已有了露头的意思。街上一片寂静,除了打更值夜的人再没有别的人四处瞎逛了。 马车行驶了一整夜,接近凌晨的时候,才到达了江南他们临时下榻的府邸。两匹高头大马,打着响鼻在府邸的侧门停下脚,立刻就有跟随的丫鬟上前来替祁墨和萧云涵掀起车帘,然后放了个踩脚的矮凳。祁墨率先下了车,转过身来对着萧云涵伸出手臂,俊朗的面颊微微带笑。 第八十二章 克己守礼 萧云涵自然没有推脱,很大方的伸出手去,任他扶着。两人下了车,早有引路丫鬟等在门口,提着一阵油灯正朝他们这边望着。 “走吧。”祁墨目光望着府邸内院,对那丫鬟淡淡道。 丫鬟领命,转过身在前面引路。 一行人穿过弯曲回旋的庭院长廊,行过白石小桥,左拐右拐,终于到了祁墨的卧房,丫鬟便停了下来,进屋去先为他们点燃烛灯。 祁墨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已经掀起了紫竹门帘,有意让萧云涵进去坐坐,可惜萧云涵并不领情,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不进去歇歇?”祁墨挑了挑眉,望向那个依旧淡淡戳在那里的人儿。 萧云涵颔首微笑,连连摇头:“不了,眼看着天就要亮了,想必这一路上,王爷也睡得不好,妾身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说罢,盈盈转身,就要离开。 “云涵,” 一个温柔中带些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手臂就被人抓住了。 萧云涵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王爷还有事吗?” 祁墨抓着她手臂的力道却颓然加大了,萧云涵皱了皱眉,只当做没有发觉一般,立在那里等着他回答。 “我们成亲也有段时间了,你就不能放下架子和我亲近一些?总是这么端着,你不累吗?你不累,我都累了,”祁墨剑眉微微皱起,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小丫头啊,自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把自己藏的很好,从没有将她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他看过。可是,相处了这些日子,她越是这样隐藏,他就越想将她伪装的面具撕下,看个究竟。 萧云涵听到祁墨的话,也是一愣,没有料到他竟会这般直接的说出来,不过,一张平常脸上那异常晶莹闪耀的眸子却灵动的眨了眨:“王爷说笑了,祁王爷您高高在上,我身为你的王妃自然要克己守礼,不能给您丢了脸面,您说是不是?” 这段话,说的真是恰如其分,不光很好的把祁墨想要与她进一步发展关系的请求,转变成礼法的问题,还暗暗提示祁墨,身为一个王爷,光天化日之下提出这种要求,是不合礼法的,这算是在下人面前给了他一个警示? 祁墨十分不爽,萧云涵这个小丫头,简直叫他头疼,他不过是想听她叫一声自己的名字,哪怕是连名带姓的叫呢,总比一天到晚总是王爷来王爷去的要好听吧?哪知,萧云涵她竟然把那什么劳什子礼法都搬出来了,这简直,简直...... “本王知晓了,你去吧。”祁墨棱角分明的俊脸一阵抽搐,强忍着想要发火的冲动,松开了抓着萧云涵衣袖的手。 萧云涵温温顺顺的朝着他扶了一礼,然后在一个小丫鬟的服侍下,袅袅婷婷的走远了。 祁墨叹气,转身自己进了房间,只觉得他又被那丫头摆了一道,头疼的不行,随即挥退了下人,蜷在卧榻上睡下了。 天色已经逐渐亮了,圆润的卵石铺就的小路,踩在脚下似乎有种微微的寒意,萧云涵被一个小丫鬟搀扶着,绕过庭院中一丛丛草木,回她自己的房间。 那小丫鬟就见自家主子轻声打着呵欠,嘴角浮现起一抹挥之不去的笑意。 “王妃怎的这样高兴?”小丫鬟忍不住问她。 萧云涵还沉浸在刚刚和祁墨对话的那一幕,她回过神来,轻轻舒了口气:“刚刚我给王爷喂了块黄连,他此刻的表情应该是十分精彩的。” 小丫鬟自然不懂她的什么意思,依旧还是一脸的疑惑,不过却没敢再追问了。 一路无话,行至自己的房间门前,已有守门的两个丫鬟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给她行礼。 第八十三章 巡抚眼线 萧云涵点了点头,就想直接进房间休息,却在那两个丫鬟起身的时候,愣了片刻。这是两个陌生的面孔,是萧云涵无论再林天雪那里还是进了祁王府之后都没有见过的。 她的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轻轻侧过头,问站在她身侧的小丫鬟:“竹芽,这两个丫鬟我看着面生,是新调过来吗?” 被她唤作竹芽的小丫鬟轻轻踮起脚尖,凑近了她,小声道:“王妃,这两个丫鬟是巡抚大人送过来的,自从您和王爷遇刺在外养伤的事情传出,他就三天两头往咱们这跑。” 萧云涵冷哼了一声,带着竹芽进了房间。巡抚那个老东西,他这是心里有鬼啊,趁着自己和祁墨都不在府上,就三天两头的跑过来,这是想探听点什么,还是想跟她套套近乎,走走关系,让她处理贪污案的时候饶他一条狗命? “王妃,喝点水吧。”竹芽端着一只青花小碗走了进来、 萧云涵心不在焉的接过来,一双纤细的手拈着茶杯盖将杯中的茶叶拨到一旁,嘬了一小口:“他除了来咱们府上折腾,还有其他的动作吗?” 竹芽轻轻摇头:“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按王妃的吩咐一直呆在府里,所以也就只知道这点事情而已。” 萧云涵微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从自己的袖中摸出一只绣着鸳鸯的荷包,然后从里面摸出几锭银子来:“做的不错,这是赏你的。” 竹芽看着萧云涵手上那几锭银子扑通一声跪下了,却没有接。 一般来说,如果主子信任自己的话,是不会这么做的。银子是用来收买人心的,如果下人跟主子一条心,主子自然不会再因为这点小事就拿银子来赏。这就说明,自己跟在萧云涵身边这么久,萧云涵还是不信任她。 萧云涵看着那小丫鬟的动作,有点出乎意料。竹芽是她嫁进祁王府之后祁墨给她的贴身丫头,之前在京城的时候萧云涵是一直防范着她的,总感觉她是祁墨派过来监视自己的,如今在江南查案,自己的性命也跟祁墨的安危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敢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上用一用她,毕竟冷月一直暗中跟着自己到处跑,这些小事还是有个人做比较好。 她没想到,竹芽竟然不想接她的赏赐,这是何意呢?是暗示她不想被收买还是说在跟她表忠心? 正在犹豫间,竹芽已经又说话了:“王妃真是折煞奴婢了,这些事情都是奴婢该做的事,王妃的赏赐奴婢是万万不敢接的!” 萧云涵看着那小丫头诚惶诚恐的匍匐于地,轻轻勾了勾嘴角,也没强迫她收下,而是将银子收了起来:“起来吧,既然你有这份心,我记着就好了。” 小丫头见她松口,立即从地上起身,喜悦已然爬上了她稚气未脱的小脸。 萧云涵抿抿唇角,对着她温和的笑笑:“你先退下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是,奴婢告退!”竹芽欢天喜地的走了,那样子竟然比得了赏赐还要高兴。 萧云涵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抹冷色。刚刚她收回了银子,可不代表她就信任竹芽了,只不过是想要表面顺着竹芽的意思,免得打草惊蛇。都说日久见人心,她们往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深深吸了一口气,萧云涵站起身朝一旁的梳妆台走去。 第八十四章 祁墨突袭 紫檀木的雕花桌台,上面摆放着一些好看的玉簪金钗,还有胭脂水粉的香气,萧云涵拿起一旁的木梳,开始梳理自己的头发,梳理完毕,随手拿起一支璎珞摇曳的步摇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然后她又从自己的行李之中翻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液体倒了一些在脸盆中稀释,直到准备好这一切,她才又重新坐回梳妆台前,纤细的手指摸到自己耳后,轻轻扯了几下,一张平庸无比的面皮便被揭了下来,却而代之的是一张绝美无比,倾国倾城的脸孔。 柳眉凤目,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樱桃般嫩红的唇点于面上,好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女一般。 萧云涵满意的笑了笑,这些日子远在南陵,一直没有机会将面具摘下来透透气,所以一回江南,第一件事自然就是这个。 将揭下来的那张面皮放在脸盆中浸泡着,她瞄了一眼紧闭的窗帘,和房门缓缓走到门口,隔着门板对站在外面守着的竹芽吩咐道:“竹芽,我要休息一会儿,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入内,听清了吗?!” “是,王妃!奴婢记下了!”站在门外的竹芽一个劲的点头,尽管萧云涵看不到。 萧云涵听着这诚惶诚恐的语气,嘴角露出一个轻笑,随即转身回到卧榻上补眠去了。 这一觉,萧云涵睡得十分沉稳十分踏实,在南陵的那些日子,她先是发现自己失去了武功,然后又是祁墨昏迷不醒,再加上身处异地,所以晚上一直都睡得不好。一直到回了江南,她才觉得自己心中安定了一些,尤其是联系冷月来自己身边,也救醒了祁墨。如今没了武功的她,除了要依靠冷月之外,祁墨也变成了她的挡箭牌。 萧云涵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当她迷迷糊糊从卧榻上爬起来的时候,门外竹芽焦急的声音已经传进了她的耳朵:“王妃,祁王爷来了!您快点起来吧!” 原本脑袋还是蒙蒙的萧云涵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祁墨,祁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她的面具还没带回去啊!可千万不能让他看到!不然自己的一切计划就都完蛋了! “王妃,王妃您回个话啊,王爷还在门外候着呢!”竹芽焦急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本王妃还未更衣,还请王爷去正殿稍候片刻。”萧云涵轻轻拍了拍自己胸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是刚刚起床的慵懒的感觉。 “不必了,王妃跟本王还避讳什么?你让竹芽伺候你更衣吧,我就在这等。”祁墨清朗的声音传了进来。 萧云涵眉头紧皱,祁墨的声音怎么听怎么都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他一定是故意的!想到这里,萧云涵握紧了拳头,压抑自己的情绪,朗声道:“王爷,妾身梳妆很耗时候的,眼看着已是晌午了,这日头太毒,别把王爷晒坏了,王爷您还是去大殿等吧。” 门外的祁墨眉毛一挑,这丫头怎么回事?如此这般推三阻四,可不像她一贯的作风,难道是有什么猫腻?! 一双漆黑如黑曜石的眸子闪着锐利的冷光,祁墨淡漠的开口:“本王身体好的很,王妃就莫要推阻了,本王来此是有要事要说,还请王妃快些吧!” 萧云涵心中已经暗暗将祁墨的全家连带祖宗都骂了个遍,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去正殿等她一会儿会死人啊。不过想归想,她还是不敢这样说出来的。 “王妃,用不用奴婢帮忙。” 门外竹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萧云涵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她捂着耳朵连连摇头:“不用不用,你就跟王爷一起等在外面吧!” 第八十五章 起疹子了 开什么玩笑,带个面具最快也要一个多钟头,自己总是不出来祁墨肯定会起疑的,怎么办怎么办?而且,如今祁墨和那小丫头都在门外,她也不敢叫冷月,万一被发现可就事大了。 思来想去,萧云涵最终还是决定冒一次险。于是,她迅速起身将脸盆里的面具捞出来,擦干之后包在一块丝绢里,又将丝绢和她的行李包裹藏好,最后穿戴整齐,拿一块丝绢遮住了自己的脸颊,只露出一双擎澈的眼瞳来。 “竹芽,我收拾好了,请王爷进来吧。”萧云涵在卧榻上做好,一边将卧榻前遮挡的纱帘放下,一边对着外面说道。 “王爷请。”门外传来竹芽脆生生的语调。 伴随着吱呀一声门响,祁墨已经走了进来。一见萧云涵拉起纱帘顿时心生疑惑:“王妃这是何意?” “回王爷,妾身今早醒来突然觉得自己脸上发烫,对镜一看,发现是起了红疹子了,所以方才王爷要进来,妾身才会百般推脱。” “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疹子?”祁墨心生疑惑,对于萧云涵的话,是半点也不肯信的。 “好像是过敏的症状。”萧云涵淡淡开口。 祁墨皱眉,朝着萧云涵放下纱帘的卧榻又走了几步,他倒要看看这丫头又在搞什么名堂。说着,伸手就去掀那一层纱帘。萧云涵破天荒的没有拦他,而是静静的坐在卧榻之上,仿佛祁墨所做的事情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祁墨轻轻掀起那一层墨青色的纱帘,就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起来,心中也暗自冷笑,然而,就在他的目光触到萧云涵面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坐在卧榻上的那个身形曼妙的女子穿着一色水天相接的薄纱衣裙,各色的牡丹,用金线描边,十分华美,一头锦缎一般的墨色长发披肩而下,清澈如水的眼瞳闪着灵动的光。但是,他却没有看到她的面孔,因为萧云涵的面颊被一块轻盈飘逸的丝绢遮住了。只露出一双绝美的眼睛和白皙的额头? 祁墨在望见萧云涵的额头时怔住了,那块白皙的皮肤上竟然真的有一些密密麻麻的红色小斑点,竟然真的是疹子?! “你,你真的出了疹子?!”祁墨不由自主伸手指向萧云涵,语气有点吃惊,但是这片刻的失态转瞬即逝,他又恢复了之前那冷淡的模样。 萧云涵在丝绢下轻轻笑着:“那是自然,妾身怎么敢欺骗王爷呢?” “罢了罢了,竹芽,还不赶快去找大夫来!”祁墨扶额,虽然他已经亲眼见到了,但是心中却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让他觉得这件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是,王爷!”竹芽领了命,转身出去了。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萧云涵和祁墨,两个人相视无言,最终还是祁墨先开了口。 “既然如此,那王妃好生歇着吧,本王还有事忙,晚点再来看你。” 萧云涵柳眉一挑,故意难为他:“王爷不是说有要紧事情要和妾身说,怎么这会儿又急着走呢?” “不过是有关江南贪污案的事情,王妃身体要紧,先歇着吧,没什么大不了的。”祁墨说着,转身朝外面走去。 “恭送王爷!”萧云涵看着那道黧黑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终于松了口气,然后起身关好了房门,又唤来冷月在门外守着,一有动静就向她报告,做完这一切之后,萧云涵才摘下面纱,又用浸湿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刚刚她自己用细细的眉笔沾上胭脂点的一脑门的红点。这才又恢复她原来的容貌。 第八十六章:证据确凿 第二日一早,天才刚刚亮,萧云涵就带着竹芽,拎着一个盛有桂花枣泥绿豆凉糕的食盒等在了祁墨的房门外。 她梳了一个流云髻,发髻上簪着百花锁和金步摇,身穿一件孔雀碎花金线绣纹罗裙,整个人风姿万千,亭亭玉立,分外好看,就连那张平淡无奇的脸此刻看起来都无端添了几分神采。 门口伺候着的丫头想进去通报,被萧云涵拦住了,她眉眼含笑,说的十分通情达理:“不必通报了,本王妃在这里候着就是了,免得惊扰了王爷清梦。” 那丫鬟自然也就由着她去了。 祁墨醒来的时候,萧云涵已经在外面站了将近一个时辰了,此时太阳初升,和暖的阳光洒在地面倒是有一种柔美的感觉。 祁墨穿戴整齐,出了房间,一推门就见到立在那里站的笔直的萧云涵,顿时一惊,她昨日不是过敏起了疹子,怎么今个这么早就过来了?也不知道这是站了多久,早晨怪凉的。 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祁墨快步上前双手搭上了萧云涵的肩膀:“王妃今个起的早,怎么没再睡会儿,脸上疹子都好了?” 萧云涵面带微笑:“托王爷的福,全好了。这不,早早就过来给王爷送早饭。妾身亲自吩咐小厨房做的米糕桂花枣泥绿豆凉糕,王爷尝尝?” 祁墨嘴角的微笑不减,心中却已经暗自冷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丫头,想必又是有什么事来求他吧。 正想着,一阵香气已经朝着他扑了过来,祁墨立刻被香气吸引收回了心神,不得不说,这桂花枣泥绿豆凉糕闻起来倒是不错的样子。 “王妃进屋来说吧。”祁墨淡笑,随即侧身让开一条通路给她。 两个人一起进了屋子,将食盒放在桌案上,萧云涵亲力亲为将桂花枣泥绿豆凉糕从食盒里取出来,随后是一壶清香扑鼻的百合酿茶,还冒着氤氲的热气。 “真是花了一番心思啊,”祁墨看着不由得感慨:“说吧,这么费尽心机到底有什么事情求我?” 萧云涵朱唇微扬,勾起一道浅笑:“妾身没有事情,不过是过来伺候王爷用早膳罢了。” “哦?”祁墨挑了挑眉,一张淡漠的脸上满满不相信的神色。 萧云涵见状,也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取过一旁桌上的水墨搪瓷小碗,然后将茶壶里的百合酿茶倒了一杯双手递到祁墨的面前,然后扶了一扶旁边的桌案,盈盈款款的坐下,单手托腮看着祁墨。 “妾身,不过是想请王爷跟妾身去一趟巡抚府衙。我们出门在外那么多时候,那令牌也是时候归还了。” 祁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下了然,原来是为这事,正巧他也是想去一趟的,那么便一起去吧。于是开口道:“就为这事?本王答应就是。” 说话间嘴角已经浮起一丝笑意,他就知道,萧云涵一对他献殷勤,绝对是有事相求。 可就在这时,萧云涵的面上却微微一顿,片刻的迟疑闪过,随即又淡淡笑开:“王爷您确定?您的考虑好了?” 祁墨点头,毫不犹豫的:“那是自然,本王一言九鼎,既然应了你的要求就不会再改口。” 萧云涵暗暗叹气,祁墨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原本追查江南贪污案一事,是皇帝林天骏那小子委派给她的任务,他完全不需要插上一脚,而长公主林天雪从中作梗,使得她查案过程中很多事情都遇到了阻碍,如今贪污案的主犯她已经查清了,就是那假惺惺将令牌借给她的巡抚,而她这次去巡抚府衙就是去拿人的,祁墨这一答应,就等于是跟长公主对着干了。 “我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你不必在心里打些自作聪明的小算盘,本王不是那种随便跟谁都能成为盟友的人。”祁墨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萧云涵,那字字句句竟然如尖刀一般,刀刀直刻心坎。 萧云涵一时被他那坚决的态度弄懵了,一双素白的手,将孔雀碎花金线罗裙的衣角翻来搅去,心中更是思绪万千:祁墨这个人,她果然还是摸不透啊。 “来人,备轿。” 祁墨的声音从庭院传来,淡然清冷。 萧云涵这一次重访巡抚府衙,那个肥的流油的巡抚大人笑得一脸献媚,老早就带着人等在了门口。而整条街道竟然都被看热闹的平头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萧云涵从轿子的小窗看去,就觉得头疼,她不甚喜欢这乌央乌央、人山人海的场面。 轿子很快就在巡抚府衙的正门口停了下来,稍作片刻绣着织云纹,灿金流苏的轿帘已经被人撩开,随后一只白皙好看的大手伸了进来,她微微抿唇,伸手握住,人立即就被扶了下来。 不过才几天的功夫,这金碧辉煌、气势壮阔的巡抚府衙俨然变了一番光景。贴金的琉璃瓦不见了,灿金的耀眼的巡抚府衙的大牌匾也换成了普通的漆料,还有门口那两只雕刻工艺和石料都贵的惊人的石敢当也不知去向。 巡抚大人那胖乎乎的身材也裹在了一身普通布料的绸子长袍里,恭恭敬敬的向萧云涵和祁墨行礼。 祁墨微微仰着头,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随即发出一声淡淡的冷哼。 萧云涵心中暗笑,这家伙动作倒是快,几天不见这巡抚府衙就已经‘改头换面’了啊。 “巡抚大人快快请起,您这么大岁数,在地上跪久了恐怕生病。”萧云涵眉眼含笑,但是那笑意却单薄的很,仿佛随时会破。 “多,多谢祁王妃体恤!”巡抚大人一边在丫鬟的搀扶下叽里咕噜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还不忘了拍眼前人的马屁。 萧云涵轻勾唇角:“巡抚大人这府衙,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好像不是这般模样吧?怎么,被贼盗了?” 巡抚脸上的笑容一僵,那张肥的流油的脸上泛起一阵阵的青色,但是随即就被他掩饰了过去,又换上了一张嬉笑的脸:“回祁王妃,小的上次经王妃一提点,算是受教了,这不,这立刻就付诸行动了。虽说我这一把年纪不贪污不贿赂,到老了,却是虚荣心作祟,拿着自己毕生积蓄挥霍了一把,让王妃见笑了。” “行了,大体情况本王妃都知道了,还不快请我和祁王爷进去?”萧云涵不动声色,语气如常。 可是她知道,这个巡抚也是个老油条了。刚刚自己一顿讥讽,他竟然硬生生忍住了,还把谎话编的这样好听滴水不漏,想必这两天没少下功夫。 一行人进了正殿,萧云涵和祁墨自然是做了上位,巡抚带着一众人恭恭敬敬站在下面,整个正厅立满了人,全部等着萧云涵开口。 萧云涵却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等到下面的丫鬟端上了热茶,一双纤纤玉手用杯盖拨了拨杯中茶叶,尝了一口这才微启朱唇:“王爷,今天妾身就让你看一出好戏,饱饱眼福。” 祁墨自然早就被她勾起了兴致,他单手托腮,轻轻侧头,一双幽深如潭水的眸子将她望着:“本王拭目以待。” “冷月,将人带上来。”萧云涵唇角微抿,露出一丝得意。 她的话音刚落,只见一身形略显单薄的侍卫压着一名老人走了进来。那老人约莫五六十岁的样子,穿一身粗布衣,干瘦的脸上满是沧桑。 那巡抚一见那名老人,就是浑身一颤,然后整个人都白了脸色。他有些惊恐的看了那老人一眼,然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巡抚大人可认得这个人?”萧云涵微微笑着,一脸玩味的看着巡抚。 “不,不认得。”巡抚连连摇手,一脸严肃的神色,绷着脸,冷眼看着萧云涵。 萧云涵不为所动,只是继续耐着性子循循善诱:“你真不认得?要知道,我既然能将他找来,就证明我早已查明了一切,巡抚大人,你现在狡辩也是无济于事。” 巡抚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显然被萧云涵的一席话说的动摇了,但是,他还是紧紧闭着嘴巴不肯开口,大有拼个鱼死网破的架势。 “那好吧,”萧云涵假装十分无奈,眼神示意冷月让那个老人回答。 “说,你叫什么,跟巡抚什么关系?!”冷月淡淡的问道。 “我,我叫李宝现,是巡抚大人的老管家,前段时间不知道为啥,就被巡抚大人请出了府,于是我就回老家了。”老人颤巍巍的开口。 “说重点。”萧云涵半眯着眼睛,有点不耐烦道。 “是,我在巡抚府衙工作了四十多年,老爷做了些什么事,我都看在眼里,证据也都留了不少,您也知道,赶我们这一行的,总要给自己留条活路,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家人啊!”老管家一张沧桑的脸皱巴巴的,说话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的真切动人。 “你,你胡说!你个狗东西!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巡抚简直气得跳脚,朝着那老人的方向就气急败坏的扑了过去,要不是冷月拦着,估计他会把老管家一顿痛打。 萧云涵只是好整以暇的笑着,随后挥了挥手道:“巡抚大人不要急啊,本王妃可是有证据的,万万不会冤枉了你。” 第八十七章:捉拿归案 随着她的话音才落,竹芽端着一个小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那圆圆的托盘上盖着红布,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顿时,大厅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集中了过去。 萧云涵也没有故弄玄虚的意思,随即朝竹芽点了点头,竹芽立即心领神会的掀开了红布,盘子上一沓字条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眼睛。那上面白纸黑字,都是他跟长公主勾结贪污的罪证。 “这,这是什么?”巡抚看着那些字条一脸疑惑,但是当他走进,顿时一张胖脸就变成了猪肝色,他浑身颤抖着,几乎说不出话来:“怎,怎么可能,明明我都销毁了啊!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他一边惊慌失措的摇着头,一边就朝那老管家偷取恶狠狠的目光:“是你,一定是你!你个孬种!竟敢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我不是让你都销毁的吗?!那这些都是什么?!” 老管家缩在一旁被吓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云涵看得津津有味,她用自己素白纤细的手指捻着一缕发丝,悠闲道:“巡抚大人,这可不能怪李管家,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初这么干的时候就该清楚下场了。” 巡抚有些目光呆滞的站在那里,仿佛整个人都被击垮了一般,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突然发了疯一般朝竹芽扑了过去,竹芽吓了一跳,抱着托盘往一旁闪,冷月眼疾手快将他拦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萧云涵啪的一掌拍在桌上,眼中似有怒火冒出。 “干什么,哼,自然是销毁证据了!”巡抚一双老鼠一样的小眼睛狡猾的眯起:“如果你说的证据就是些纸条的话,恐怕根本就不能把我怎么样。” 萧云涵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饶有兴趣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而经过刚刚这么一闹,巡抚大人好像冷静了下来,他浑圆的身体立在那里就像个皮球,看着萧云涵的眼睛虽小,却十分聚神:“我跟长公主勾结的罪证,就算你拿给皇上,他也不能拿长公主怎么样,而且,长公主一定会护着我的,到时候要倒霉的可是你,长公主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萧云涵冷笑,这狗官竟然拿长公主来威胁她? “你以为我真的会因为这件事情就把长公主揪出来?呵呵,真是愚蠢。” 萧云涵话一出口,巡抚的脸色已经惨白,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女人,还有坐在她身边的那个修罗一般的冷漠男子,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一阵恶寒。 “你,你该不会......”巡抚惊恐的不由自主向后退去,她该不会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自己身上吧。 萧云涵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赞赏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既然连你都知道我如今还不能将长公主如何,那就只好请您来做替死鬼了。” “你,萧云涵,你够狠!”巡抚大人咬紧牙关,表情狰狞,他实在不甘心就这样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但是没有办法,祁墨就在边上坐着,他纵然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造次。 “来人,将巡抚大人请进大牢,随后压往京城,听候发落!”祁墨冷冷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没有人敢说话,更别说想要提出异议的人了。 “这老东西藏在乡下的那批赃款,我已经派人追回来了,王爷,妾身的戏唱完了,您觉得如何呢?”萧云涵弯眉巧笑,看向祁墨的眼睛怎么说都有种小孩子求夸奖的既视感。 “哦,云涵这次干的不错。”祁墨一双狭长的眼眸望着她,淡淡的,有一点摄人心魄。 听到这个称呼,萧云涵微微一怔,但随即恢复如常,她得意的仰着头,然后系喜滋滋的带着竹芽走远了。 这次江南之行,总算圆满结束了,出了巡抚的府衙,萧云涵上了软轿,祁墨自然是骑马,一行。 人又浩浩荡荡的往回走。 今个起来的比往常都早,再加上这么一阵折腾,萧云涵早就乏了,于是便靠在软垫上小憩了一会儿。一直到落了轿,有人掀开轿帘来扶她下轿,这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在竹芽的搀扶的下萧云涵下了软轿,却不见了祁墨的身影,喊来一个跟随的侍卫问话,得到的消息是王爷中途就独自走了,并交代他们要照顾好祁王妃。 萧云涵纳闷,却也实在是想不出祁墨去了哪里,于是索性不再去想,忙她自己的事情去了。 巡抚贪污案已经上报给了皇上,她也该压着犯人返京了。不过,考虑到诸多因素,她并不打算就这么明晃晃的带着巡抚大人一起上路,虽说案子已经了结,她也不敢保证长公主不会再来个中途劫人,到时候弄丢了犯人,罪过又得她自己背。 回到自己的房中休息了片刻,萧云涵两声口哨叫来了冷月,交待了一番之后,萧云涵放话出去,明日回京。 祁墨一直到萧云涵坐上了回京的马车也没有现身,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萧云涵竟然有些隐隐的担心起来,但是,那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后她便在颠簸的马车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这一路上,她睡得十分不安稳,简直可以说是噩梦连连,那个她经常会梦到的场景又在脑中重现,盔甲兵器的撞击声、下人丫鬟的尖叫,伴随着倾盆而下的大雨让她觉得浑身发冷,那满地殷红的血,好像地狱中蔓延的彼岸花,无论如何也望不到尽头。 她挣扎着醒来,却又陷入另外的噩梦,她梦到自己回京的途中被劫,犯人被劫走,她自己也被人拿一柄雪亮的长剑抵在了脖子上,随后一个身影颀长的黑衣人蒙着面纱缓缓朝她走来,她只觉得那人的感觉无比熟悉,突然,那黑衣人伸手扯下了面纱,她顿时呆愣在原地,嘴巴大张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那黑衣人分明就是祁墨。 “啊!”萧云涵惊叫一声,终于清醒过来。 耳边一股清凉的风吹过,马车小窗的窗帘被人掀开了,竹芽的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王妃您怎么了?” “呼,”萧云涵轻轻拍拍自己的胸口,淡淡道:“我没事,我们现在到哪了?离京城还有多远?” “回王妃,已经过了东岳,马上就到京城了。”竹芽细细喏喏的声音传来。 东岳,萧云涵只觉得这个地名十分熟悉,心中一刹那闪过一丝悲凉,但是还没等她细想便已消失不见。 睡了一觉却还是觉得浑身疲累,萧云涵长出了一口气,无力的靠回了软垫里。 事情是在一瞬间发生的,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喊打喊杀的叫嚷,紧接着就是兵器相碰,刀剑相向。萧云涵几乎是在那一刻就已经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如她所料,该来的总会来。 她们的马车被一群黑衣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随行护卫与那些黑衣人相互厮打,刀剑碰撞间,擦出一道道火花。冷月则护在了萧云涵的身边,若是她没有失去武功,那这点黑衣人根本不在话下,可是如今,她已经和普通人无异。 黑衣人此刻已经分成了两批,一批直朝马车后面压送囚犯马车冲去,另一批则直朝萧云涵冲了过来。 冷月一边护着萧云涵,一边对付那些黑衣人,颇有些吃力,一道道剑光直朝萧云涵而来,那些黑衣人很明显是想要她的命的。 “冷月,带我回南天阁。”萧云涵冷眼看着那些死死缠着冷月不放的黑衣人,眉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冷色。 冷月得令,一把揽住萧云涵的纤纤细腰,两人凌空而起,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冷月的轻功还是不错的,虽说比萧云涵之前差了些,但是要是和这些黑衣人比,那就是天壤之别了。两个人一直逃到距离事发地很远的地方才停下来,暂时靠在一棵大树下休息。 “副阁主,我们就这么走了,那边怎么办?”冷月十分担心的问道。 萧云涵扁扁嘴巴,无奈的摇头:“没别的办法,那些黑衣人是不仅是为了劫走巡抚,还有一部分是冲着我来的,我们不跑的话,还会连累其他人。” “那皇帝那边......”冷月还是放心不下,她们就这么逃走,会不会被皇帝说成玩忽职守? “没关系,反正压送巡抚大人的马车走的是另外一条小路,等他们反映过来,估计马车已经进宫了。我们先回一趟南天阁,耽误不了多久。”萧云涵靠在大树上,微微仰着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几朵白云缓缓的飘动。 半晌,她才又说道:“冷月,你知道这些黑衣人为什么这么拼命的朝我扑过来吗?” 冷月不明白她的意思,摇了摇头。 “因为林长雪想确认一下我是不是真的中了她的蛊毒,好为她下一步除掉我做准备。我们除了回南天阁别的路可走了,如今只有那里才是我的避难所。”萧云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色突然变得悲伤起来,她缓缓站起身,走到冷月身边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正巧我也有事情要告诉阁主,咱们也有很久没回去了呢。” 冷月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她什么,默默跟在了她的身后。 第八十八章:金蝉脱壳 冷月和萧云涵一路向北,直奔南天阁,但是路上还是出了意外,那批黑衣人不知道是寻到了什么踪迹,竟然一路追着她们到了这里。那些黑衣人身手矫健,动作敏捷,仗着人多势众,对萧云涵她们纠缠不休。一柄柄利剑已经从四面方袭来,冷月拼命抵挡,无奈势单力薄,再加上还要护着萧云涵,终究是寡不敌众,受了伤。 萧云涵知道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对方是冲着她来的,而且看样子是不取她的小命誓不罢休的架势,看来林天雪这回是算准了她会武功全失,趁此机会想来个先下手为强。 她柳眉微皱,一双清澈的眸子打量着四处涌来的黑衣人,这些人虽然武功并不是很高,但是如今的情形冷月带着她是难逃脱,情况紧急,她的脑子也在飞速的运转。眼下冷月带着她已经逃出了一段距离,附近都是荒山野岭,树木丛生,倒是个躲避的好地方。 突然,眼前的树丛遮挡给了萧云涵一个很好的启发,她立即拉着冷月的手躲进了一旁的草丛里。冷月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副阁主......” 刚要开口询问什么,萧云涵却立即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的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说话,快点把你的外衫脱下来。” “什么?这......”冷月更是懵了。 “快点就是了,我有办法让我们两人都能安全脱身。”萧云涵一边说,一边已经脱下了她自己的金线绣纹百花衫。 冷月也脱下了自己的外衫,递给萧云涵,萧云涵接过来,两人调换了衣服。这个时候冷月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们副阁主是想来一招金蝉脱壳。 “一会儿,你穿着我的衣服往京城的方向跑,这里距离京城并不远,而你一个人只要施展轻功,甩掉他们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而我,等你一把他们引开,我就独自回南天阁。”萧云涵扣好外衫的最后一个扣子,拍了拍冷月的肩膀。 “可是,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冷月还是十分担心。 如今萧云涵失去武功,而此处距离南天阁还有很远的一段路,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萧云涵却淡淡摇了摇头:“没事的,出了这个林子就是官道,我从那里走就好,不会有事的。” “可是,副阁主......”冷月一脸犹豫的神色,一双眼睛哀求的望着她。 “我一回到南天阁就派雪鸽传书信给你,这下行了吧。”萧云涵无奈,只好这样保证。 此时外面已经传来了黑衣人越走越近的脚步声,混杂着刀剑划过草丛带起的劲风,让人心生寒意。 已经来不及犹豫了,冷月一下子从草丛中跃起,朝着黑衣人的方向跑了出去,萧云涵则继续躲在草丛中,在暗中注视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些黑衣人很快就追着冷月的脚步跑远了,为了以防万一,她又等了一会儿才从草丛中出来,随后就快步除了从林,上了官道。 中间细节自不必说,萧云涵足足赶了一天的路,一直到傍晚才到达了南天阁,回到阁中第一件事就是传书信给冷月。一直到看着雪鸽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中,萧云涵才回了自己的房间换衣服,然后去拜见阁主。 南天阁的阁主南宫铭是算是南天阁成立以来功夫最厉害,手段最狠辣的一任,他的独门绝学是被正道视为禁术的‘炼狱决’。且他性格阴冷似鬼魅,脸上常年戴着面具,据说只有南天阁家族中的长老与他的亲信见过其真容。 萧云涵对于这位阁主其实是有些忌惮的,虽然当年她是被南宫铭所救,一身的功夫也皆是他亲自传授,但是对于他的敬畏中总是掺杂着一丝丝的忌惮,或许是他的气场太过强大,那种压迫感让人很不舒服吧。 穿过一个一个纱帘掩映的回廊,路过一间间雕梁画栋的屋室,萧云涵终于在一座梁柱上画着奇珍异兽的房间面前停了下来。房间的门紧闭着,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银灰色长衫的男子,他一言不发,就连萧云涵到了跟前都连眼珠都没有转一转。 这个人叫冷冽,是南宫铭的暗卫之首,同时也是南天阁司命堂的堂主,他的武功奇高,整个南天阁中,除了南宫铭之外,他算是最厉害的人了,萧云涵没中蛊毒之前,都只能跟他打个平手。 许久不曾回来,萧云涵见到自己熟识的人又起了玩闹的念头,于是故意站在冷冽的面前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与他对视,冷冽对她视而不见,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萧云涵不甘心,开始对着他做起鬼脸来,冷冽还是无动于衷,正当萧云涵还想要整出些什么幺蛾子来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一下子开了,里面一股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 萧云涵立即从汐夜面前离开了,乖乖走到房间正门口,身体因为这股冷气的缘故,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一个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萧云涵顿时就觉得自己仿佛被蛊惑了一般,身体不由自主的朝房间里走去。 这是一间光线有些昏暗的房间,因为四处都遮着纱帘,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氛围。光洁的玉石地砖,上面铺着花纹复杂的绣花地毯,一直延伸到镶金雕花四角宝座上,宝座两旁,正放着两只双耳四角紫金香炉,从里面冒出袅袅白烟,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柔而不腻,闻起来似乎有安神的作用。 坐在座位上的男人,一身黧黑色的烫金花纹长袍,尖角的衣领,卷云纹样的领口,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摄人心神的冷酷,一头乌黑的长发自头顶倾泻而下,银色雕花的面具带着一丝冰冷彻骨的发光。 “阁主,我回来了。”萧云涵面对这个人,双手抱拳,行了个礼。 座上的男人微微点了点头,沉默半晌砸吧着嘴巴开口:“啧啧,萧云涵,你这次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一身的功夫,全都丢了?” 萧云涵全身一震,心里顿时冷了大半截,阁主的感觉果然还是那么灵敏,这才一见面就察觉出了她的异样。 “回阁主,云涵不慎中了歹人的蛊毒,如今武功全失,有负阁主的期望。” 南宫铭微微摇头,面具下面那张脸上不知道是何种情绪:“找到恢复的办法了吗?” “听说南疆有可解此种蛊毒的方法,所以当务之急,云涵想先去一趟南疆,找到解药恢复武功。”萧云涵立在大殿之上,眉眼平顺的望着高高在上的那个人,说的万分诚恳。 “嗯,这件事你自己安排就好,另外,你这次回来不会只是想说这件事情吧。”南宫铭的声音淡淡的,没有起伏平仄,生冷而突兀。 “关于林天雪的事情,接下来,我恐怕要和她正面交锋了。”萧云涵的眼睛认真的望着南宫铭,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单扼要的给他说了一遍,然后静静等着南宫铭的回复。 南宫铭刚劲有力的手指在座椅的扶手上一下下敲击着,似乎是在思考,随后他微微抬起头,望向大殿外面的方向:“你尽管放手去做,冷奕会在暗中帮你,不过记住,一定要以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为前提,我们南天阁还不能暴露于世。” “是阁主,我记下了。”萧云涵颔首。 “一会儿我会命人给你送去一颗护心丹,蛊毒虽然不能立刻解除,但是可以暂时缓解,你的功力也会恢复三成,只要你遇到的不是武林中的高手,自保是没问题的。”南宫铭依旧是淡淡的语气,整个大殿中阴冷刺骨的气氛一直萦绕不去。 “多谢阁主。”萧云涵朝着他礼了一礼,转身离开了房间。 感受到外面和暖的微风,灿烂的阳光,萧云涵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顿时觉得那种压迫感全都消失不见了。还是外面好啊,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阁主喜欢那种环境,难道是练功的需要吗? 回到阁中自己的房间,不多一会就有下人过来敲门,说是奉了阁主之命来送药的。 萧云涵打开门,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将一个用红布盖着的托盘交到她手上,然后就退了下去。 待那人离开,萧云涵迫不及待的掀开红布,里面是一个八角玲珑玉盒子,将盒子打开,就看见里面放了一颗丹红的萧药丸,是护心丹没错。 将那枚药丸吞下,萧云涵立即就觉得浑身发热,感觉有一股内力缓缓涌了出来,失去武功这么久以来,萧云涵第一次感觉到这种活跃的内力,顿时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徒手劈向旁边的一把椅子,只听砰的一声,椅子硬生生被她的掌风劈成了两半,歪在地板上,萧云涵满意的活动了一下手腕,伸手就去握桌上的茶杯,但是这一次却没能如她所愿,杯子上只是出现了几道浅浅的裂纹,根本连碎都没有碎,更不要说是变成粉末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她也只能先这样将就了,得赶紧去南疆找到解药才行。 第八十九章:不知所踪 萧云涵失踪了。这是祁墨派去的人搜寻一番也没有任何结果的答复。 原本祁墨是率先一步回了京城,但是不想,随后就传出萧云涵所乘坐的那辆马车在官道上被劫的消息,一开始他是不信的,直到竹芽一身狼狈的回来,押送巡抚的马车也是空的,后来冷月又负伤回京,这时候祁墨才开始着急起来,别的不说,光是罪犯脱逃就是大罪,萧云涵如今又不知去向,万一有不安好心的小人在皇帝耳边吹风,皇帝肯定会以为萧云涵私自放跑了巡抚,然后自己畏罪潜逃了,这样一来,便没有人会在意萧云涵她们的马车路上被劫的消息。 回京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进宫向皇上说明情况,虽然祁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定要这么做,似乎这次的江南一案,让他更清楚的了解了萧云涵,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在不知不觉间拉近了不少,特别是萧云涵为了救他还去荒山采药,也令他有些动容。 然而,他急匆匆的朝宣政殿赶去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已经有刑部的人压着巡抚往大殿的方向去了,祁墨顿时被搞晕了头,不是说犯人被劫走了吗?怎么又出现了?难道说,萧云涵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所以提前防备着?那她自己呢?这会儿又在哪? 来不及多想,祁墨又匆匆忙忙赶回了祁王府,随后便派出一大批精兵沿着江南到京城的这条路线搜索。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派去搜寻的人回来了一批又一批,从江南到京城的沿途,都被翻遍了,但是依旧没有萧云涵的身影,祁墨在堆满了字画书卷的书房里来回踱步,他剑眉紧皱,双手紧握成拳,一股倔劲上来,誓要翻遍整个北齐,也要把萧云涵翻出来。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祁墨站在桌案前,眼睛淡淡扫过那一沓凌乱的竹简,然后拍了拍手,不多一会儿,一个身形瘦小的影子从窗口闪了进来一身红白相配布衣裤,腰间系着一条皮带,穿着马靴,一柄长剑就这么斜插在腰间,鹅蛋圆的小脸,黑发束在脑后,是个精明干练的女子。 “属下参见坛主。” 祁墨淡淡点头,算是回礼。红燕其实是他风云坛的人,不过现在被他调过来,放在身边做贴身护卫,一般这种事情他是不会派她去的,因为太容易暴露身份,但是如今事情紧急,祁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红燕,你带人暗中搜索萧云涵的下落,一旦找到,不论如何都要给我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是,属下遵命。”红燕双手抱拳,对祁墨行了个礼,随后便要离开。 “等等,”祁墨却突然叫住了她,一双深邃如潭水的眼眸细细的打量着她。 “坛主,还有事?”红燕被祁墨盯的浑身发烫,只觉得自己脸上一阵阵的发热。 “岑一最近怎么样了,身体可有好转?”祁墨继续望着她,表情淡漠,声音也没有一丝起伏。 红燕暗自松了口气,原来是问柳岑一的事情。 柳岑一,是自小和祁墨一起长大的柳家大小姐,和祁墨的感情一直很好,当初北齐联合西晋大举入侵东岳,城内一片混乱,还是柳岑一为他当了一剑,却不曾想,那剑上却涂了剧毒,虽然找来许多名医医治,但也只是勉强保住了一条小命,昏迷至今。而祁墨出于对她的愧疚更是将她安顿在京城中一处幽静的宅院中,偶尔过去探望,更是想尽了办法去寻找能医治她的药方,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始终没有结果。 “回坛主,柳姑娘还是老样子,不过我已经派人去找解药了,这次是去了天山,听说天山雪莲是很好很珍贵的药材,说不定对柳姑娘的伤势有好处。”红燕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十分平静。 “嗯,那就去找吧,没别的事情了,你下去吧。”祁墨的眼睛淡淡望向远处,向来寒光凝聚的瞳孔,此时竟然氤氲起了一丝雾气,柳岑一的病情不是一天两天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萧云涵找回来,他们好容易解决了江南的事情,可别再节外生枝就好。 “遵命。”红燕爽朗的声音传来,随后便身形一闪不见了人影。 祁墨微不可为的叹了口气,坐回椅子里,心中的焦急却是分毫不减。 红燕的消息一直到傍晚才传来,不过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萧云涵依旧是杳无音信,倒是红燕在寻人的时候被林天骏的人发现,面对他们铺天盖地的逼问,红燕只得炸死,这才逃过一劫。 祁墨看着手捂伤口,脸色苍白的女子,拳头越发握的紧了:萧云涵啊萧云涵,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动用了风云坛的势力竟然都不能查到你的下落。竟然还让我差点损失了一名得力助手,这笔账,等你回来,咱们再一块算! “是属下无能,请坛主恕罪。”红燕低着头,没有看他,但是瘦弱的肩膀却在不住的发抖,不知道是因为不甘还是因为愤怒。 “罢了,你没事就好,以后你还是回风云坛吧,我这里再从坛里挑一个人过来就好。”祁墨眉头紧皱,事情发展到如今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送走红燕,祁墨从书房出来,天色已经晚了, 一轮皎月悬挂在天空,周边零零散散的星星闪着微弱的光,淡淡的,有些许凉意。 萧云涵还没回来,已经一天了,祁墨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力量是那么有限,竟然连寻一个人都寻不到。 这一夜,祁墨睡的很不好,几乎彻夜未眠,就算是睡了一会儿也是噩梦连连,几乎是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比平时早了一个时辰就起了床,祁墨穿好衣服连早饭也没吃,就一个人到后花园里坐着。 萧云涵回来的时候祁墨还在后花园里坐着,听到下人来报,他几乎是一瞬间就从石凳上站了起来,箭一般冲了出去。 萧云涵是在冷奕的护送下回来的,不过前脚还没跨进门,面前就被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了去路,她愣了一下,整个人就被一股强大的气场笼罩了,使得她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你还知道回来?!” 一个冷酷的带着丝丝怒气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显然说这话的主人正在生气。 萧云涵想也知道这人是谁,她讪笑了两声,带着点讨好的抬起头来看着祁墨:“妾身自然是知道回来的,王爷莫非担心了?” “本王不过是怕这王府坏了规矩,王妃嫁过来时候也不短了,难道出门在外不知道要先和本王知会一声吗?”祁墨嘴角微扬,黑曜石一般的眼瞳闪烁着狡黠的光彩。 面对祁墨的质问,萧云涵不慌不忙的朝着他扶了一礼,随后道:“回禀王爷,回京的途中妾身的车子遇袭,不得已只好弃车逃命,躲在山林中多日,这才得以平安返回,如果因此而坏了王爷府上的规矩,那妾身认罚。” 躲在山林中多日?祁墨冷笑,这话任谁人相信,他都是不信的,昨天他派了那么多人去搜索沿途的树林深山,也没有寻到半点踪迹,萧云涵这回的谎话,编的可实在是太没水准了一些。 “王妃的马车遇袭的事情本王已经听说了,不过,那为何王妃如此仓皇出逃,那押送的犯人却完好无损的抵达了京城呢?”祁墨一边说着,一边半眯着眼睛细细观察萧云涵脸上的表情。 萧云涵波澜不惊,面带微笑,薄薄的红唇微启,就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王爷说的对,这次回京的事情,本就是我设的一个局,否则,那些拦截囚车的黑衣人恐怕早就得手了。因为计划周密,没有提前告诉王爷,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祁墨的脸顿时黑了,这个丫头,简直是巧舌如簧,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有应对的办法,给自己开脱。 “我当然不会怪你。”祁墨冷笑,面色一沉就上前抓住了萧云涵的手腕:“王妃,有什么事情,咱们进去说。” 萧云涵顿时觉得一股强大的压力朝她袭来,手腕被他抓的生疼,但是她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祁墨拉着她进了祁王府,就径直朝自己的寝殿走去,萧云涵被他拉的跌跌撞撞,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她终于忍不住了。 “王爷,您这是要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算什么样子?!” 祁墨嘴角弯起一抹笑容,但是,那笑容很冷,看进人的心里,仿佛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子:“你说我要做什么?!一声不吭就玩消失,回来还这么多借口,今个我非要管管你这自由放纵的臭毛病!反正长公主早就说过,日后若你犯了什么错误,要我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萧云涵心下一紧,她是真的被祁墨这种架势吓住了,若说在以前,她自然不会害怕,可是如今她的武功只有三成功力,打是打不过他的,在王府里又不能明目张胆唤冷奕冷月他们前来,若真被祁墨拉进房间里,到时候发生什么事情,她就无能为力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用力甩开了祁墨的手,然后暗中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顿时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了下来。 第九十章:苦肉大计 祁墨的眉头皱了皱,却没有再上前抓萧云涵的手,他突然觉得这个女人似乎有些超乎自己想象力的‘狡猾’,不过,他还蛮喜欢这种‘狡猾’的就是了。 “王爷,妾身这一道走来受了多少苦,您可知道?”萧云涵抬起自己百花绣纹罗裙宽大的衣袖,轻轻拭着眼泪:“这一路走来,妾身遇刺暂且不说,而且还中了一种苗疆的蛊毒,原本,妾身怕王爷担心,不想就这么直接告诉王爷的,谁知,谁知......” 说道这里,萧云涵又哽咽了,泪水透过薄薄的丝绢止不住的往下掉。 “你中了蛊毒?”祁墨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面色也一下子沉了下去。 萧云涵喊着眼泪点点头:“妾身中了蛊毒之后昏了过去,幸而被冷月所救。冷月将妾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等到妾身醒来,却发现那些黑衣人又追了上来,冷月告诉妾身该怎么回京之后就自己出去引开了那些人,而妾身因为脚程慢,这才耽误了,难道王爷,这也要责怪吗?!” 萧云涵这段话说的声泪俱下,任何男人听了,都不得不为之动容。可是,祁墨却没有,当最初的担忧隐隐划过之后,他的心中慢慢升起了一丝怀疑。 冷月负伤回来他是知道的,但是他追问冷月萧云涵的下落,冷月却说不知道。这一点让他不得不对萧云涵刚刚的一席话产生了怀疑。如果真如萧云涵刚刚所说,那冷月回京之后应该第一时间就将此事告诉自己,让自己赶紧带人去找才对。 想到这里,祁墨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主意。只见他垂下眼角,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然后轻轻拉起了萧云涵的手,放到自己胸口道:“是本王误会你了,王妃这几日受苦了。来人,传太医,给王妃好好诊治诊治。” 祁墨话音一落,立即就有跟在他左右的下人朝门外跑了出去。 萧云涵心中一紧,想出口阻拦却想不出什么借口,于是硬生生将张开的嘴巴又合上了。 祁墨则是心情大好,刚刚趁着握手的机会,他偷偷试了试萧云涵的功力,已经变得十分的微弱,与平常习武的人无异,根本就无法和之前他看到的那个轻功一流,以一敌十的萧云涵相比,不过,也不乏她自己将内力隐藏起来的原因。 但是,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萧云涵的脉搏已经十分微弱,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难道真的是苗疆的蛊毒?祁墨内心开始动摇,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有必要陪着她去苗疆一趟了。 “祁王爷,大夫已经带到了。”一个穿着家丁服的下人跑了进来。 祁墨点了点头,示意那人将大夫带进来。 萧云涵却是慌了,她如今这种状况,可不能再让别人知道,刚刚也是为了临时解困才会和祁墨说了那样的话,原本以为,祁墨会饶了她,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关心起自己来了,这让她有点骑虎难下。 “王爷,其实我不要紧的,也不是什么非常难解的毒,解药就是几味城里少见的草药罢了,回头我让冷月采回来,熬了喝上几付,也就无碍了。”萧云涵硬着头皮笑笑,希望在这紧要关头还能挽回一局。 祁墨却似乎没有想要就此罢休的打算,他面带微笑,一脸关切的望着她:“王妃,此时非同小可,还是让太医看一下吧,万一身体抱恙,影响了生育就不好了。” 他还敢提生育?!哼,她萧云涵才不会给他生孩子!萧云涵的脸色一下子红了,但是随即又恢复如常,然后在心里将祁墨家八辈祖宗统统骂了一遍,但是脸上却依旧十分平静:“王爷,妾身的意思是这种蛊毒恐怕不是太医所擅长的范畴吧。” “这个王妃大可放心,安太医就擅长此种毒术,宫中娘娘们但凡有什么异样,别的太阴查不出来的都找他。”祁墨嘴角微扬,淡淡的笑着。 萧云涵觉得自己头都大了,看来这回祁墨是死了心了,非要这么干,可是她不能啊,万一让太医查出她有武功,传出去可就麻烦了。 此刻,那看起来年岁已经不小,头发都白了一半的老太医就在门外候着,祁墨则挑着眉立在她的面前,仿佛只要他一开口,萧云涵就会走投无路。 萧云涵叹了口气,做出一副十分忧伤的样子,望了一眼门口,然后莲步轻移,缓缓朝祁墨走了过去。 看着她的动作,祁墨脑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这是做什么?难道有什么话要跟他说? 萧云涵不理会他的疑惑,而是径直走到他的身旁,然后轻轻踮起脚,趴着他的肩膀,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道:“王爷,不能叫太医,我有件事情一直瞒着王爷,想私下跟王爷说。” 祁墨的肩膀被她一双纤细白皙的小手扒着,耳边又轻轻响着这样挠人心肝的话,顿时就不想在管那个劳什子的太医。萧云涵说有事情一直瞒着他,如今想跟他说,难不成是关于她的身份的事情?这是他意志以外四处搜查却一直毫无结果的,也是他目前为止最上心,最好奇的事情。 于是他轻轻点了点头,叫人把那个太医打发走,然后挥退了他房间中伺候着的其他下人。 一时之间,房间里只剩下了他和萧云涵两个人。 “好了,到底是什么事情,王妃可以说了吧。”祁墨半眯起眼睛,淡淡的望着她。 萧云涵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她知道,祁墨这样的表情十分危险,如果自己不真的说点什么让他满意的话,恐怕后果很严重。不过,她微微一笑,这一点她早就想到了,但是她不会说,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境地。 “王爷可知道前朝东岳被北齐和西晋联合灭掉的那场大战?”萧云涵双手交叠放在自己身前,一双清澈的眼睛闪着智慧的光。 祁墨点点头,表情开始渐渐认真。 “那场大战,萧家军一直战到最后,直到全军覆没,尸横遍野,民不聊生,可惜却还是没有让东岳摆脱灭国的惨剧......”萧云涵看着祁墨渐渐放松的神色,知道他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所讲述的故事当中,还在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等着那个他心中所‘期待’的秘密被揭晓。 但是,萧云涵唇角微微一翘,微微朝着房梁的方向打了个眼色,顿时,一个人影一闪而下,对着祁墨的后颈就是一记手刀,力道刚劲,速度极快,根本不给祁墨反应的时间。随着那人收手的动作,祁墨应声倒地。 萧云涵轻轻松了口气,脸上却忍不住的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随后她轻手轻脚的将祁墨从地上扶起来,然后将他扶到内室的卧榻上躺好,又给他盖上了被子,随后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又跟下人交待说王爷累了,正在熟睡,让他们不要去打扰。 做完这一切,萧云涵这才又将冷月和冷冽叫出来,让人备好马车,就说是自己有事进宫一趟。然后就带着冷月和冷冽,逃跑一般离开了祁王府。冷冽这次是被南宫铭派来保护她的,任务是护送她去南疆拿到解药,等她恢复了功力,便重回南天阁。 她们一路南下直奔苗疆,冷月自然知道萧云涵求药心切,但是心中的不安却在逐渐加剧,副阁主就这么跑了出来,那等王爷一醒,肯定气得不得了,等他们回来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萧云涵看着冷月那担忧的眼光,忍不住轻声笑了:“有什么好担心的,祁墨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的确,她是算准了祁墨对她有那么一点点顾及,尤其是这次江南之行回来之后,祁墨对她的态度明显转变了很多。而且,就算不是这样,那在南陵,她好歹也救了他一命,这一回,她这么做,纵使祁墨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是拿她没办法的。 马车一路向前跑着,车轮辘辘,压在青苔石子路上,带起一阵阵摇晃。 太阳已经慢慢升高,街上来往的行人,脚步匆匆,街边摆摊的小贩,扯着嗓子吆喝自己的货物,一切都是那么的富有生气,冲破了内心的禁锢。 然而,让她并不知道的是,她带着冷月她们前脚出门,祁墨已经带人后脚就追了出去。 在距离萧云涵马车不远的地方,祁墨着一身天青色骑马装,身边跟着一个小侍卫,正朝那边望着,他那双如深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瞳此时正酝酿着道道寒光,仿佛下一刻就会将萧云涵碎尸万段。 这丫头,竟然敢暗算他,还好他机警,关键时刻假装被打昏,然后偷偷溜了出来。这才得以继续一路跟踪。哼,他倒要看看,她能弄出什么事来。 这样想着眼看前面的马车已经出了城,祁墨双脚轻轻一夹马腹,也赶紧跟了上去。 只见萧云涵的马车一路北下,途中很少休息,似乎这一路不能耽误时间,事情十分紧急。祁墨一路跟随,却也是猜到了八九分,此行的终点定是南疆没错,看来,这一回,自己还得跟着她跑这一趟了。 第九十一章:南疆之行 车子一路颠簸,第三天清晨才感到苗疆境内,其实萧云涵本可以在第二天晚上就赶到的,但是冷冽说他感到他们被人跟踪了,所以萧云涵便放慢了速度,直到第三天才抵达南疆。 苗疆与其他的地方不甚相同,这里的女人大多是玩蛊的好手,男人们也多少有涉及到练毒制药。热闹的街上都是高脚竹楼,虽然也有酒肆茶坊,粮铺米店,药铺饭庄,穿着各色带有民族特色的花布衣裳的女人们,脖子和手腕上都带着银制首饰,还有腰间脖子上的小铃铛清脆的作响,别提多好听了。不过,萧云涵却也清楚的很,这些长相甜美的女孩子,实则各个都不是好惹的主,万一那个男人被她们看上,一旦被偷偷下了蛊那就这辈子都别想离开南疆了。 好在他们南天阁的势力够大,她们一来,阁主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人手接应,她们也不必自己再去住客栈了。碰面的地方在一个挂着帆布幌子的酒馆里,萧云涵和冷冽一起下了马车,冷冽也在店小二的指示下放好了马车,三个人就先后进了酒馆,找了个比安静的角落坐下。 “三位客官来点什么?”店小二肩膀上搭着一 条白色的毛巾,额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滑落。 大概是白色的吧,萧云涵望着那条毛巾心想,因为那毛巾已经被汗渍和污渍污染的不成样子了。 面对店小二的询问,冷月和冷冽自然而然的把目光转向萧云涵,等待她的回答。 萧云涵浅笑,这大概就是习惯吧,因为自己是副阁主所以连他们吃什么都要她来拿主意?其实他们自己也是堂主啊喂。 “山笋炒肉,乌鸡炖鲜菇,凉拌蕨菜,粉丝鸭血汤,六个馒头再来一坛竹叶青。”萧云涵说完,然后抬头微微笑着看向冷月和冷冽道:“你们还想吃什么,自己再叫几样。” 冷月摇头说没有了,冷冽大概是觉得六个馒头不够三个人吃,又要了四个。萧云涵在心中偷笑,看来自己这计策奏效了,刚刚她是故意少要了馒头,看冷冽会不会吱声,结果这个性格有些冷淡憨直的男人还是开口了。 这样才好,萧云涵偷偷笑了,冷冽常年呆在南天阁,没有南宫铭的吩咐他就几乎不外出,所以自己带他出来也该锻炼锻炼他的交际能力。别让别人说南天阁的人都是不会与人交往的呆头鹅。 很快,菜就陆陆续续的端了上来,三个人围坐一圈,却谁都没有动筷。不多一会儿,从门口蹦蹦跳跳的进来一个小姑娘,十六七岁的模样,穿一身藕荷色碎花小袄裤,脖子上的银环上面穿了好多小铃铛,一走路就叮铃铃的响,整个人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 萧云涵淡淡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小姑娘朝她们坐的那桌走来,就知道这回阁主派来接应她们的人就是她没错了。 好像为了验证她的想法一般,那小姑娘一蹦一跳的走过来,看了看萧云涵、冷月、冷冽三人,然后双手抱拳呈作揖状朝她们行礼,一张樱桃小嘴笑得倍儿甜:“小女万思绫见过副阁主,冷月堂主、冷冽堂主。” 萧云涵弯了弯嘴角对着她点点头,示意她坐下。小姑娘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就坐在了萧云涵的旁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桌上饭菜咬咬手指道:“副阁主,我可以吃吗?” “可以啊,随便吃。”萧云涵失笑,这小丫头还真是不怕生,也不知道是哪个寨主手下的人。他们南天阁是个大派,除了主要的司命堂、闻风堂、回春堂三大堂口之外,底下还有数不清的寨子,遍布各地,组成了一张巨大的关系和情报网。 小丫头也不客气,拿起一个馒头,就着各种菜就开始吃,那狼吞虎咽的架势,好像饿了好几天似的。看的冷月和冷冽都惊呆了,一直到萧云涵在他们面前晃了晃手,他们这才回过神来。 一顿饭下来,小丫头吃的眉开眼笑,十个馒头她一个人就吃了五个,剩下五个萧云涵吃了一个、冷月吃了一个,导致冷冽就吃到三个,所以一直到离开那家酒馆,冷冽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还耷拉着老长。 萧云涵忍住笑,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别跟小姑娘一般见识,冷冽憨厚的点着头,脸色却依旧没有好转。 其实他们一路上带的干粮并不多,这三天来,冷冽可谓没有一顿吃饱过,好容易到达了目的地,能吃一顿饱饭,结果还让一个小丫头抢了去,而他又是个耿直的人,自然心里想什么,脸上就表现出来了。 萧云涵看他那可怜巴巴的模样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两个白花花热气腾腾的大馒头偷偷塞给他,然后凑近他的耳朵小声道:“刚刚在酒馆买的,诺,给你。” 冷冽眼睛直发光,惊喜的看着萧云涵一个劲道谢:“多谢副阁主,多谢副阁主!” 一直暗中跟踪的祁墨,看到这一情景却不满的皱起了眉,萧云涵可是他的女人,怎么能跟别人亲亲我我,还有,这男人哪冒出来的,木头一样。 萧云涵如今功力不过三成,对于祁墨隐了气息的跟踪是半点也察觉不到,倒是冷冽和冷月总是神情紧张的左顾右盼。 出门在外,为了隐瞒身份,萧云涵便和冷冽、冷月等人扮成了主仆,称呼也由副阁主改成了小姐。 小丫头万思绫一路上嘴巴没有闲着,一直拉着萧云涵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此刻带着面具的这张脸笑起来有那么几分的平易近人。 “云涵姐姐,你们这次来南疆要住多久?”一双白嫩的小手拉着萧云涵的衣角,万思绫自作主张的就把萧云涵当做了自己的姐姐。 若是在南天阁,萧云涵一定会怪她没有规矩,但是这是在外边,而且这个称呼又确实很适合隐瞒身份,萧云涵便没有在追究,只是笑着回答她:“还不知道,要办完事情才会离开。” “那姐姐来这是有什么事情?万思绫眨巴着眼睛一脸天真的看着她。 “找这里一位十分出名的巫医,据说是你们这里医术十分了得的人物。”萧云涵浅笑,侧着头看着万思绫:“你听说过吗?” 万思绫的绣眉皱了起来,咬着手指做思考状,半晌才道:“这么出名的人物,我们这里有两位,一位是精通各种蛊术的巫医万婆婆,另一位是个练毒制药的巫医老爷爷。姐姐你找的是哪一位?” 萧云涵抿了抿嘴,然后看向冷月,这条线索是冷月提供给她的。 南天阁回春堂的堂主冷月不光武功不凡,而且医术十分精湛,她师承‘医圣’姜婆婆,早年曾听姜婆婆说过有关南疆的事情,说是南疆有个精通蛊术的老婆婆,会炼制各种蛊术,解各种蛊毒。 “应该是万婆婆。”冷月轻声道。 “嗯,那就是万婆婆。”萧云涵重复了一遍道。 “好说,万婆婆就是我祖奶奶,你们想见她,回头我和她老人家说一声就成。”万思绫眉开眼笑,一蹦一跳的走在三人的前头:“云涵姐姐,你们快点啊,给你们安排的住所就在前面拉!” 萧云涵点点头,脚下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又走了一段路,三个人在一个独门小院门前停了下来。这是一座在众多住家之间十分不起眼的一家,青瓦白墙,十分普通,规模也不是很大。万思绫快走几步,走到门口从自己的口袋中摸出一把铜钥匙,插进锈迹斑驳的竹绿色铁门的门锁里,左右旋转几下,门就被打开了。 她微微一笑,带着三人进去。 这是一座三间正房,配两间侧室的独门大院,万思涵安排他们入住之后,又说会跟寨主要几个丫鬟下人过来伺候他们,又交待了一下日常要注意的事情,这才离开。 这一次的南疆之行,因为是为了萧云涵寻解药,不便于阁中太多人知道,所以南宫铭便没让这里的寨主去迎接萧云涵她们,而是找了一个中间接应人,也就是万思绫。 等到那个小丫头终于离开,萧云涵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整个人就瘫在了正屋内室的卧榻上,这些天一直都在马不停蹄的折腾,不是脑力劳动和祁墨斗智斗勇,就是体力劳动赶路躲避追杀她的人,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最近她好像都蛮倒霉的。 正在这时,冷月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过来找她了。 萧云涵一咕噜从卧榻上爬起来,慵懒的靠在蚕丝锦被上,半磕着眼睛看她:“怎么了?” “副阁主,冷奕那边刚刚传来消息,说祁墨人并不在祁王府......”冷月说到最后,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她小心翼翼的注视着萧云涵的表情变化,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而萧云涵的脸上,一丝疑惑划过之后,便渐渐被轻松取代:“不在祁王府,冷月,你觉得这个时候他会在哪呢?” 冷月摇了摇头:“属下不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是不敢相信吧,”萧云涵直接指出了她犹豫的原因,其实她自己也是不愿意相信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道:“祁墨,或许是跟着我们来了南疆。” 第九十二章:找上门来 天色有些昏暗,乌云压顶,不过才早上的光景,不一会儿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昨晚那个叫做万思绫的小丫头走了之后还没有来过,所以萧云涵她们也不便再有什么行动,既然万婆婆是那小丫头的祖奶奶,那就等着万思绫的传话,一听到万婆婆要见她们的消息就马上去。 窗外雨点很密,噼里啪啦打在窗子上,瞬间就模糊了视线,院中石头铺就的小路已经被打湿一丛丛小草上挂着晶莹的水珠。 在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里,一位身穿玄色长衫,头戴斗笠的俊朗男子,带着一个同样头戴斗笠的人站在白墙青砖的巷口处,探头向里面张望。 雨点不大,但是下的很急,顺着斗笠的帽檐滑落的雨滴滴进衣领里,冷的祁墨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站在他身边的侍卫也是不停的伸手擦着脸上的雨水,却也一声不吭。 街上安静极了,偶尔几个撑着油纸伞的女子路过,也是脚步匆匆不做任何停留,否则,若放在平常时候,祁墨这样的翩翩公子可是要被围观好一会儿功夫的呢。 耳边突然一阵凌厉的劲风扫过,一下子掀翻了祁墨头上的斗笠,他却并不荒,一左手朝着自己脑后斜上方一抓,右手手指微微一勾,便轻轻松松抓住了偷袭他的人,和即将脱手而飞的斗笠。 “啊!” 耳边一声尖叫,是个清脆且有些稚嫩的女子的声音。祁墨微微一怔,便放轻了手中的力道。 女孩子顺势挣脱了他的钳制,退开一步,怒气冲冲的瞪视着他。 祁墨缓缓回过头来,就看到眼前一个大约十六七岁左右的苗疆少女穿一身碎花小袄裤劲上带一条银制的雕花挂铃铛小项圈,手腕和脚腕上也有,一走路,一抬手就发出泠泠的脆响。 奇怪,刚刚他怎么没有发现?难道是自己看那扇竹绿色的铁门看的太专注了? 万思绫见了祁墨却愣住了,在苗疆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子,不由得看呆了。 “大胆!你是什么人?!”一旁侍卫赶紧上前一步,抽中腰间的长剑,挡在祁墨的面前。 看见眼前的侍卫,万思绫又是一愣:呦,这男人也很帅,果然中原出帅哥,苗疆出美女吗?不过,万思绫这样的误区,怕是没办法纠正了,但要是她看到萧云涵的真面目,恐怕就会赞叹着说中原是帅哥美女的聚集地了。 此时的祁墨却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原本以为有刚刚那样功夫的定是位男子,却没想到是个小姑娘,于是对那侍卫道:“追云,不得无礼。” 这个追云是祁墨在风云坛得力的助手,因为这次跟踪萧云涵事情紧急,不方便多带人手,所以他就唤来了追云协他。 听到祁墨的命令追云放下了剑,退到一旁。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在我家门口干什么?!”见追云推开,万思绫也回过神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将他们使劲瞪着。 “我们......”祁墨刚要开口,脑海中却出现了昨日在酒馆中的情形,想起这个女孩就是和萧云涵她们一起的那个女孩子,于是道:“我们不过是见今天雨下得这么大,想找户人家避避雨而已,不想被姑娘误会了。” 万思绫挑挑眉,显然对于他这样的说辞并不满意。想她也是在南天阁手底下做事的,怎么会连这点托词都看不出来。于是,她将计就计道:“这么说,确实是我误会你们了?那这样,你们跟我进去避雨吧,就当给你们两个赔罪了。” 祁墨的眉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随即微微扬起嘴角:“不必了,这眼看着天就要放晴,我们就不叨扰了,继续赶路吧。” 说完,便对追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离开这里再说。 可是追风却是耿直的人,祁墨刚刚那个眼神,他就根本没有看出来,还在道:“坛主,咱们不这就走了?不是还没找到......” ‘啪!’祁墨嘴角抽搐,朝着他的脑袋狠狠来了一下,心中郁闷无比:坛主个头啊!这小子这么傻,他之前怎么没发现?!果然还是红燕机灵啊! 追风疼的龇牙咧嘴,却还忍着疼,一脸可怜的看着祁墨:“坛主,我说错什么了吗?” 祁墨抬起左手轻轻捂住自己的眼睛,在心里默哀了一会儿,然后像是鼓起勇气一般,僵硬的弯了弯嘴角,道:“没什么,从现在开始,你一个字也不许说!” 追风有点茫然的,委屈的点了点头。祁墨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就走,追风赶紧跟上。 “哎,等等,两位外乡人,你们两个可不能就这么走了!”万思绫在后面叫了起来。 祁墨无奈,停下了脚步,心里却已经开始思量起来:难道是刚刚追风那两句‘坛主’暴露了他的身份吗? “你们到这里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万思绫挑了挑眉,双手叉腰,一副‘不说的话,今天就别想走’的架势。 祁墨叹气,只道自己今天太倒霉了,出门下雨不说还遇到这么一个难缠的角色。虽然想是这么想,但是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们只是路过此地,要到别处去的。” “去哪里?”万思绫并不买账,句句紧逼。 “不关姑娘的事吧?”祁墨脸色阴沉了一点,语调也提高了。 然而,万思绫并不怕他,这丫头好像特别的执拗,就这么跟祁墨杠上了:“你们从我南疆路过,就关我的事!” “你......!”祁墨顿时青了脸色,这小丫头,也太胆大包天了!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万思绫见他的模样,不但不担忧,反倒洋洋得意起来。在她的认知中,喜欢一个人就该以一些特殊的方式来引起他的注意,从而让他慢慢爱上自己。 不过,祁墨则完全不是这么想的,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子有些张扬、有些烦的让人讨厌。 “有客人来了,怎么不让进去坐坐?” 突然,一个清脆悦耳如银铃般动听的声音响了起来,在这冰冷的雨水中,竟然泛起一丝暖意。 祁墨闻声抬起头来,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萧云涵那张相貌平平的脸,但是在此时此刻,他却觉得她生的好看极了,尤其是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亮晶晶的眨啊眨,好像星星。 “云涵姐姐?!”万思绫也是一愣,副阁主竟然和这男人认识吗? 萧云涵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纤细白皙的手指提起自己藕荷色的罗衣织裙下摆,款款走来:“这位公子是我的朋友,思绫,快让他们进来吧。” 万思绫心中疑惑更甚,却也没再多问,只是极不情愿让祁墨和追风进了屋。这女孩子的性格着实是奇怪的很,刚刚是她自己邀请祁墨他们进来的,可是祁墨不来,而现在祁墨他们来了,她却又一百个不乐意。 萧云涵带着众人穿过大院进了屋,然后便吩咐丫鬟们拿干帕子,倒热水给祁墨和追风。 看着祁墨已经铁青的脸色,和万思绫一脸不乐意的神情,她便大体的知道,这两人之间该是闹了什么不愉快。但是,她没心思想那些闲事,眼下最要紧的是祁墨跟来了,她的事情会变得麻烦许多,而且万思绫也还有和她说万婆婆准备什么时候见她。 “云涵,你走的也太突然了,都不说和我打个招呼。” 祁墨喝着下人端来的热茶,那慢慢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萧云涵看不清他的脸。 “事出紧急,我也是没有办法。”萧云涵毫不犹豫的摊开双手额,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 祁墨淡淡点头,知道她说的话很敷衍,却也没有拆穿,开口又问了她另一件事情:“那你来这里是来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你不知道?明知故问!萧云涵在心里冷笑,表面上却还是十分平静:“来这里寻个人,我有是重要的事情想请教她。” “哎,对了云涵姐姐,我祖奶奶说了,你们要想见她,得准备一份见面礼。”万思绫突然在一旁插嘴道。 “哦?” “见面礼?” 不光是萧云涵,祁墨也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对,一只冰蚕蛹,一对冰火双蝶,就这两样礼物。”万思绫眨巴眨巴眼睛,说的十分轻巧。 萧云涵和祁墨自然是不知道这两种生物,倒是一旁一直默默不语的冷月死死的皱起眉。冰蚕初春才会有未孵化的蚕蛹,可是现在是盛夏,到哪里去找?还有冰火双蝶,那可是极为罕见的东西,据说在密林深处,山谷之中,长满宓草的地方才会有,而且,方圆十里的宓草才会有一对冰火双蝶。 察觉到冷月的异样,萧云涵心中也顿了一下。但是随即笑开:“好的,我会尽快找齐这两样东西,然后去见万婆婆。” 万思绫微微一笑:“嗯,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罢,转身往门外走,在她路过祁墨身边的时候却突然停顿了一下,侧过头,一脸调皮的模样:“二位公子,要不要跟我去玩啊?整个南疆我都了如指掌,想去哪我带你们啊?” 追风因为祁墨的命令只是拿眼睛望着她,而祁墨也没有说话,淡淡的白了她一眼。 “哼!一个大冰块,一个呆木头!”万思绫见二人这般态度冷哼了一声,嘴巴里嘟囔着,跑了出去。 第九十三章:夫妻对峙 万思绫一走,房间里的奇闻马上下降了一个度,空气中处处充斥着冰冷的气息。 萧云涵坐在一把竹椅上,手中端着一盏茶碗,淡淡的品着,冷月和冷冽很识趣的退了下去,祁墨则单手托着下巴,半眯着眼睛打量着萧云涵这故作镇定的悠闲。 萧云涵假装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嘴角噙着一抹笑容从旁边的紫砂茶壶中倒了一杯清茶,然后脚步轻移朝祁墨走去:“王爷,喝茶。” 祁墨不动声色的结果茶杯,抿了一口放到一旁。 “味道如何?”萧云涵双手交叠, 规规矩矩贴在自己的腹部左侧的位置。 祁墨嘴角一挑,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味道如何,你亲自尝尝不就知道了?” 语罢,竟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压上她的后脑,重重的吻上了她的唇。 萧云涵吓了一跳,一时之间连挣扎也忘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涨的通红,清澈如水的眸子眨也不眨的望着他。祁墨眼睛微闭,长长的睫毛扫过下眼睑,投下一道弯弯的影子,竟是好看的很。 简直是迷醉其中,萧云涵被他吻的全身发麻,身子酥软的竟然连挣扎也忘记了。就在这时,祁墨灵活的舌头,探寻一般磨砂着她的朱唇,想要寻找突破口,萧云涵浑身一震,人也顿时醒了,随即挣扎着推开了他。 “王,王爷逾越了。”萧云涵说话有些磕巴,脸上通红一片像火烧一般。 祁墨抬起修长好看的手抹了一把嘴角:“哦?你是本王的王妃,亲一下怎么了?” 萧云涵脸上又是一红,竟是无言以对。 见她哑口无言,祁墨心中暗自得意,脸上却依旧是淡漠的模样:“近来王妃可是越来越大胆了,竟然敢找人打昏本王,然后自己带人跑来南疆?你知不知道这事要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 萧云涵当然知道,但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自然是给自己解毒的事情最重要,其他的什么祁王府的声誉、祁墨的名声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反正只要搞定林天雪,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还回她的南天阁去逍遥,这里的一切,可是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妾身只是觉得南疆之行实在是过于凶险,王爷身份高贵,实在不适合一同前来。”萧云涵朝着他盈盈下跪,一脸诚恳的道:“妾身深知王爷情谊,若是我明着说了,以王爷的脾气那定是不肯的,所以只好委屈了王爷,找人来将王爷打昏了。” 祁墨冷笑,这丫头还真是会胡搅蛮缠,明明是怕自己跟来知道她的秘密吧,还说的这么好听,冠冕堂皇! 虽然心中诸多不满,但是祁墨还是忍下了:“王妃多虑了,本王身体好的很,况且,不管怎样,本王还是跟来了。” “既然妾身一切都是出于好意,那王爷这次就放过我吧。”萧云涵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口中一字一句颇有些得寸进尺的味道。 “呵呵,你是料定我不能对你怎么样是吧?”祁墨笑了笑,手指的关节一下下敲击着檀木桌,可出口的话却陡然提高了音调:“萧云涵,你不要仗着我对你好一点就蹬鼻子上脸!” “妾身不敢。”萧云涵垂着头,一副百依百顺的模样:“王爷对妾身的宠爱妾身没齿难忘,又怎敢蹬鼻子上脸呢?” 祁墨黑曜石一般的眼瞳冷冷的看着地上的人,握成拳的双手青筋直蹦,恨不得下一秒就会从椅子上跳起来,掐死那正跪在地上的人儿:“你记住,我这次跟你来南疆不过是不想被人抓住把柄从而说三道四,我不管你是来找什么万婆婆,还是寻找解药,只要你敢耍花样,我绝对不会再手软!” “是,妾身记下了。”萧云涵软声细语,回答的十分恭谨。 “哼!”祁墨冷哼一声,转身出了房间,追风也追着他一起跑了出去。 萧云涵依旧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没有动,直到耳边轻轻响起一声木门的吱呀,她才松了口气,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心中却也是后怕:幸亏她料到祁墨会发火,早一步跪下了,否则估计祁墨会气得摔杯子啊。 “副阁主,你没事吧?!” “副阁主!” 冷月和冷冽走了进来,神情都有些慌张。刚刚他们守在外面都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心里都为萧云涵捏了一把冷汗。 萧云涵淡淡的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又道:“祁墨如今已经严重怀疑我的身份了,你们无论如何也要万分小心,不能让他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是,属下谨记。”冷月和冷冽齐声回答。 萧云涵捏捏自己的眉心,平复一下情绪,然后又道:“冷月,刚刚万思绫那丫头说的冰蚕蛹和冰火双蝶是很难找的东西吗?” 冷月点了点头:“冰蚕初春才会有未孵化的蚕蛹,而且蚕蛹的存活率极低,温度稍微变动一些就会死亡。而冰火双蝶,那更是极为罕见的物种,它们总是成对出现,一般在毒蛇野兽遍地的密林深处,或是山谷之中,会有一种紫色的宓草,大约每方圆十里才会出现一对冰火双蝶。而且,冰火双蝶相互依存,冰蝶全身银白,翅膀透明,火蝶全身火红,尾部有金色的亮点,且两只蝴蝶全都身有剧毒,只有两只一起才能抵消毒性。” “那,这两种东西,可都是长在南疆的?”萧云涵柳眉微皱,问冷月道。 “是,这两样东西都是南疆特有的物种。”冷月回答。 “那你知道冰火双蝶最喜欢什么吗?”萧云涵看向冷月,然后问。 “自然是知道的,冰火双蝶最喜欢魔芋花。”冰蚕蛹和冰火双蝶都是极好的药材,许多古医书上都有记载,冷月自然看过不少。 萧云涵思索片刻,突然勾起嘴角笑了:“那我们明天早上就出发吧。” “去哪?”冷月疑惑。 “给万婆婆抓见面礼啊。”萧云涵微微一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路过冷冽的时候她停了一下,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明日你就别去了,留在这里,看着祁墨,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是,副阁主。”冷冽回答。 萧云涵摇了摇头:“不是副阁主,是萧小姐。你们私下里可以叫我副阁主,但是在外人面前万万不可。我们出门在外,要注意称呼。” 说完这句话,萧云涵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留冷月和冷冽在房间里充满疑惑的大眼瞪小眼,明天就去找冰蚕蛹和冰火双蝶吗?难道他们的副阁主已经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屋外,雨已经停了,湛蓝的天空中悬着一道七彩长虹,萧云涵仰头看着,忽然就觉得心情大好,找到冰蚕蛹和冰火双蝶就能见到万婆婆,看来她武功恢复是指日可待了。 街上又渐渐热闹起来,摆摊的也陆续出来了,小摊小贩扯着嗓子叫得正欢。身穿碎花小袄,手戴银铃手环的小姑娘光着脚跑过被雨水冲刷的一片光滑的卵石小道,留下一串泠泠的脆响。 萧云涵一路向前,穿过欢闹的人群,终于在一个卖鱼的摊子前停了下来,她蹲下身,挑了一只网眼最细密的渔网,然后付了钱,让鱼贩子替她装好。鱼贩子一脸诧异,那渔网是他捕鱼用的家什,这姑娘不买鱼,反倒买这渔网做什么? 萧云涵也没做多解释,只是对他笑了笑。随后又去了一家香店,询问有没有魔芋花制作而成的熏香,但是,因为魔芋花气味特殊,很少人会拿它来做熏香,所以萧云涵几乎跑遍了所有熏香店也没有找到,最后竟然还是在一家卖烛台的地方,才寻得一只用魔芋花花瓣研磨成粉,制作而成的蜡烛。 店老板是个中年男子,面色和善,话也不多,见萧云涵要买那个魔芋花制作的蜡烛,连连说她眼光好,说这魔芋花制成的蜡烛已经很久没有人需要了。 萧云涵苦笑,她这也是逼不得已,否则干嘛到处跑着买这劳什子的魔芋花蜡烛。不过,好在买到了,否则还不知道要耽误多久。 从香烛店出来,她又去街边的摊上,买了个密封的小木盒,将这些东西都装好之后,这才迈着轻盈的步子往回走。 回到小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冷月和冷冽正焦急的等着她回来,一看见她的身影,这才放下心来。但是,眼睛随即扫到了她手上的买来的东西,都愣住了。 “副阁主,你这是......”冷月和冷冽看的目瞪口呆。 “明天需要用的东西。”萧云涵笑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将东西放下,萧云涵也跟着蹲了下去摆弄着,冷月和冷冽好奇,也凑了过来。 “帮我找个薄薄的陶瓷小碗来,哦,对了,还要一根长棉线,最好是紫色的。”萧云涵吩咐道。 冷冽随即站起身,去外面的厨房寻了,冷月见他去了,便没在动,眼睛认真的盯着萧云涵手上的动作。 “之后祁墨没再来吧?”萧云涵问她。 “没有。”冷月摇了摇头。 “那就好,今晚早点睡,我们明天天不亮就要出发。”说完,她就低下头继续鼓捣手中的东西了。 第九十四章:南疆密林 天还黑着,南疆的早晨气温很低,外面草叶上的水珠几乎都位于结冰的临界点。 冷月已经穿好了衣服,外披一件黑色的绒毛斗篷,手里提着一盏暗淡的油灯,打着呵欠敲开了萧云涵的房门。冷冽也已经起来,正在院子里挑选一会儿跟着萧云涵她们一起去密林的人选。虽然已经是凌晨,但是天色还黑着,几颗星在上面闪啊闪。 “进来坐。”萧云涵正在穿衣服,顾不上招呼冷月,就让她在一旁等。 萧云涵这次没有穿她平日里的绫罗丝绸的襦裙,一身湖蓝的布衣裤,腰间用一节白腰带扎着,最后在外面也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然后她拿着一盏油灯从内室走了出来。 “东西都带上了吗?”萧云涵看着冷月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冷月点头:“都准备好了,冷冽正在外面挑人手。” “不要太多人,最多再带两个就够了。”萧云涵望了望窗外的天空,依旧是一片漆黑:“我们进密林,用不了那么多人,况且人太多的话,太引人瞩目。” 冷月露出一副赞同的表情,然后拿起了放在地上的一个深褐色的包裹,背在自己肩膀上。 “走吧,”萧云涵轻声说道,随后走在前面打开了房间的门。 院中,冷冽已经挑好了人选,萧云涵一眼扫过被挑出来的那十几个人,然后随手指了两个,一行人就出发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逐渐放亮,一行人也已经走到了密林深处。茂密的树林遮天蔽日,斑斑点点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洒下,给这人迹罕见的林子加了一丝丝的神秘。 “副阁主,我们如今是往哪走?”冷月吹熄了手上的灯笼,问萧云涵道。 萧云涵指指地上靠近大树树根的地方,长出的一排小蘑菇说:“跟着它走。” “寒树菇?”冷月疑惑:“副阁主,你找寒树菇做什么?” 寒树菇是生长在树林深处的一种蘑菇,它喜寒,又耐潮,都说有寒树菇的地方,附近一定会有湖泊或者河流,难道,萧云涵是想找这里的湖?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萧云涵笑了笑手中拿着的那个小木盒摆来摆去:“我听说在密林的深处有个寒水湖,那里是整个南疆温度最低的地方。” 原来副阁主早有打算,还得她还担心了一下。冷月下意识松了口气,然后招呼后面的人跟上。 四个人又默默走了一段路,眼前树冠更加茂盛了,叶子也长得很肥硕,但是缝隙中洒下来的阳光也是少的可怜,而且最要命的是,这段路走来,她们开始不断看到游走而过的各种爬虫动物,蛇、蜘蛛就在她们的脚下悄然爬过,当然,耳边不时传来野兽的叫,让人不寒而栗。 萧云涵知道,祁墨跟来了,刚刚她们出远门没多久的时候,冷月就告诉她有人跟踪,萧云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如今她只有三成的功力,对周围事物的感觉弱了很多,倒是不用像以前一样机敏了,心里也不用想那么多事情,不过,如果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也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祁墨,萧云涵决定不去管他,反正他跟来也不过就是出于好奇,或者是对她的担心?想笑了,到这萧云涵不由得笑了,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不过,看祁墨最近的反应,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定。 “啊,那,那是湖吗?!” 旁边突然有个人叫了起来。 萧云涵收回思绪,朝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就在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一块不太规则的圆形湖泊,那湖泊好看极了,就像一块银色的镜子,横在那里,湖面冒着白色的冷气,水汽氤氲,距离湖面不远还有好多斑斑点点的闪光,好像是萤火虫的光芒一般。 “就是这里了,寒水湖。”一股如释负重的表情爬到了萧云涵的脸上。 话音才落,几个人就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冲向了寒水湖。待他们靠近,这才发现湖面上缓慢移动的那些小亮点不是什么萤火虫,而是一只只拥有着银色翅膀的蝴蝶,在蝴蝶翅膀上一边有着一个发亮的小圆点。 “这是冰蝶?”一旁跟着她们一起过来的一个仆从问道。 没等萧云涵开口,冷月已经开始对那人解释。“不是,这就是冰蚕蛹孵化而出的蝴蝶,或者,我们不能严格的把他叫做蝴蝶, 而是叫做冰蛾。” “那冰蚕蛹呢?”另外一个跟着一起来的仆从问道。 萧云涵静静的看着这个简直像是奇迹一般的寒水湖,然后慢慢道:“看到湖边那些被白霜覆盖叶片的草丛没有。冰蚕蛹应该就在里面,我们分头找吧。” 众人听了她的话,都迅速蹲下身去,在湖边的草丛中翻找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冷月焦急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千万不要用手碰湖水!” 可是,她的话还是说晚了,有一个手欠的仆从已经把手伸进了湖水里。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人的碰到湖水的部分,皮肤竟然开始迅速的变蓝,那个人疯狂的扭曲着,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另外一个人想要过去拉他一把,被萧云涵喝住了。 “他这是中了冰蛾的毒,”冷月淡淡的看着那个人在地面上打滚,脸色十分平静:“你们看,湖面上那一层惨淡的蓝光就是冰蛾释放的毒物,这种毒物十分厉害,人只要触碰一下,那毒就会侵入皮肤,继而进入五脏六腑,然后毒发身亡,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好像是应验冷月的话一般,那个人浑身抽搐的躺在地上打滚,全身的皮肤已经全部变成了浅蓝色,而且皱巴巴的,仿佛皮肤地下有什么东西在涌动,那个人惨叫着,缩成一团,然后在一声刺耳的哀嚎中,永远的死去。 另外那个仆从浑身打了个寒颤,吓得面色发白,站在冷月的旁边一动也不敢动,一旁的萧云涵却只是一脸的淡漠。 这种死法确实惨烈了点,但是对于死亡已经见怪不怪的她,除了惋惜这条生命,也没有其他的感触。 “大家都小心点,我们继续找吧,”萧云涵默默看了一会儿地上那一团破布一般攒成一团的尸体,然后说道:“这里有这么多冰蛾,想必蚕蛹应该很少了,都仔细找找吧。” 于是,冷月和剩下的一个人又在湖边蹲了下来,埋头在沾满白霜的草丛里翻找冰蚕蛹。不多一会儿,冷月就发现了一只,萧云涵也找到了。 胖胖的蚕蛹浑身都是白白的,胖乎乎在手心里扭来扭去,可爱极了。冰蚕蛹是幼体时期,所以还没有毒,用手拿是没有问题的,现在关键是她们如何将冰蚕带回去,因为冰蚕对温度的要求很苛刻,一旦温度升高或骤降就会死亡。 “冷月,把我昨天买的那个木盒子拿来。“萧云涵一边对冷月说着,一边人已经走到了附近一棵大树旁边,不知道在一堆枯枝中翻找着什么。 冷月疑惑的手拿木盒站在湖边看着萧云涵,一直到她手拿一根树枝缓缓走过来,然后将木盒递给她,她却没接,只是让冷月自己拿好。 只见萧云涵拿着那根枯枝走到湖边,然后将那树枝的一头毫不犹豫的插进了莹蓝色的湖水中,随后双手捂住另一头树枝,开始对着树枝往湖中吹起,冷月就看见,不一会湖水中竟然冒气了气泡,那树枝竟然是空心的! 萧云涵还在吹起,湖面上那一层诡异的幽蓝色的漂浮物很快就被她吹到了一边,然后,萧云涵趁机对站在一旁的冷月道:“快用木盒子舀满湖水!” 冷月照做,用那木盒子舀了满满一盒的冰凉的湖水,那湖水十分寒冷,寒冷的有些彻骨。 待到冷月安全取回木盒回到退到一旁,萧云涵才停止了吹气,不一会那种莹蓝色的,诡异的有毒漂浮物又慢慢散开遍布了整个湖面。 “这,这盒子......”冷月手中端着盒子,还是一脸疑惑,而旁边那个仆从已经看傻了眼。 萧云涵淡淡一笑,结果冷月手中的木盒,光滑的盒身,摸上去十分顺滑,就像玉一般。 “这是檀木盒子,外面打了一层蜜蜡,完全防水的,”萧云涵解释着,又从褐色的布包袱里面取出一个薄薄的陶瓷小碗。 这个小碗十分精巧,山李子大小还有一个小小的杯盖。萧云涵将小碗放进木盒子,那高度大小都刚好合适,木盒中的水没过了小碗的大半高度,但是不会浸入到碗中,然后,萧云涵将两只冰蚕放进了小碗里,盖上杯盖,最后严严实实的扣紧了木盒的盖子。 利用寒水湖中冰冷刺骨的湖水来保持冰蚕所处盒子的温度,简直是个妙招。 萧云涵将盒子交到冷月手中,又嘱咐她拿好。然后她侧头看了一眼光线昏暗的树林之中,她知道祁墨一定正藏在那里看着自己。 那个外冷内热的男人,昨天在自己面前放下狠话说不会再管这件事,可是他到了还是不放心,又不想被萧云涵看到被嘲笑,所以只好暗中跟来了。 “接下来,我们去找冰火双蝶。”萧云涵,望着冷月双手抱着的那个木盒子,一时之间心情大好。 第九十五章:人熊大战 接下来的目标是有宓草的地方,冰火双蝶的栖息地,而且附近应该还会有魔芋花这样的植物。不过,寻找宓草,萧云涵可不擅长,这样的任务得交给冷月去做了。 一行三人在密林中穿行,头顶上层层叠叠的茂密树叶遮天蔽日,脚下是厚厚的落叶,还有踩上去咯咯作响的枯枝,冷月走在最前面开路,萧云涵走在中间,另外一个仆从掂后,这个三人组的队伍,就这样绕过了寒水湖,朝密林更深的地方走去。 出发之前,萧云涵派人打听过了,南疆密林深处,有一处山谷,但是十分隐蔽,也十分难找,传闻那山谷附近经常有人熊触出没,身高两米体型高大笨重,能直立行走,就在山谷附近活动,捕食任何活着的生物。之前有人去山谷附近采药,结果就一去不复返了,据说如今在南疆能平安进得这山谷,再平安出去的就只有万婆婆和那个练毒师爷爷。 前面的路更加难走起来,两旁高大的树木已然挺立,但是整棵树都开始变得干枯,光秃秃的树枝上面没有一片叶子,开裂的树干上面爬满了一种通体红色的八爪虫子,冷月让她们不要靠近,这种虫子可以入药,但是也十分危险,它们无孔不入,最喜欢钻进黑暗的洞里,如果不慎被它们钻了鼻孔或者耳朵,那后果不堪设想。 萧云涵将披风的兜帽戴了起来,冷月也带上了,跟随她们的那名伙计则结下扎头发的布条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三个人继续前行。 她们逐渐发现,这些干枯的高大树木正被一种绿色的藤蔓类植物缠住,越往下靠近树干根部,这些藤蔓就越密集,越往上则越稀疏。而且这些藤蔓好像有生命一般,会对活的东西有感应。因为随着她们的经过,这些藤蔓竟然开始骚动起来。 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了她的心头,然而,还没等她反应,下一秒,藤蔓已经缠住了她的手臂,然后将她缓缓向高空吊上去,萧云涵反应极快,她抽出自己腰间的匕首,迅速朝缠住自己手腕的藤蔓砍去,刷刷两下,砍断了那些藤蔓,然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对冷月淡淡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但是,冷月的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起来,站在冷月旁边的仆从更是面如土色,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萧云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乎一股巨大的压力正从她的身后源源不断的涌来,她屏住了呼吸,似乎耳边已经开始想起了粗重的喘息声,还有一股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的后颈上。 萧云涵的心脏漏了一拍,动作有些僵硬的回过头去,顿时,一张巨大无比的满是黑毛的丑陋的熊脸呈现在了她的面前,几乎就跟她鼻子贴着鼻子!一张血盆大口正对着她,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熏的人几乎窒息。 “快跑!”冷月站在不远处对着她大喊。 萧云涵随即反应过来,撒腿就往前冲去,然而,终究还是慢了一拍,那人熊虽然体型很大,但是动作却出奇的敏捷,它一把就将萧云涵抓在了手里,然后轻而易举的举了起来,一直举到差不多与自己眼睛平齐的位置,萧云涵吃惊的发现,这人熊竟然是在打量她。 “堂主你快想想办法啊!”一旁的仆从心急如焚,对着冷月大叫。 冷月眉头紧锁,她又何尝想这样眼睁睁看着只有三成功力的萧云涵落入熊爪呢? 那头人熊有似乎有两米半高,额头上有一道疤,双眼都是血红的,看样子十分凶险。萧云涵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凉,虽然双手是自由的,但是她却移动也不敢动。 人熊端详了她一会,突然就张开了大嘴,对着天空咆哮,冷月吓坏了,生怕人熊下一秒就会将萧云涵吃掉,于是她抽出腰间的长剑,双脚点地运起轻功,一剑就刺中了那人熊的肚子。 岂料,这人熊的皮十分的厚,剑刺向它竟然没有立刻就扎进去,冷月运气内力使劲朝里面推去,飞了半天劲才成功将剑扎进了人熊的肚子。 感觉到肚子上的疼痛,人熊哀嚎一声,脱手将萧云涵甩了出去,冷月顾不得别的,赶紧去接,一阵挣扎之后,两人勉强平安落到了地上。 那人熊却是似乎发疯了,它疯狂的用爪子拍打周围的树木,用爪子拔出冷月的那把剑,然后拖着巨大而沉重的脚步一步步朝着他们三人逼近。 ‘哗!’两旁屹立的高大枯树因为常年的日晒雨淋被人熊一掌拍下很快就倒在地上,成了碎片,空气中扬起一阵木头碎屑,呛得三人咳嗽不断。 人熊还在逼近,而且它一路走,一路不断的拍倒枯树,来给萧云涵她们造成阻碍,这一下子,双方的距离就拉进了许多。 ‘砰!‘人熊又是一掌拍下,这一次正是萧云涵站立的地方,她扑倒向一旁,险些被拍到,然而,没有给她丝毫喘息的时间,人熊又是一掌,这一回无论速度和力道都比刚才要快,要大了许多。萧云涵心里一紧,心想完了,冷月和那个仆从还被困在一旁的枯树堆里,一时也赶不过来救自己,这下子难道她要归西了吗? 就在她视死如归的要闭上眼睛的时候,旁边突然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身体一轻,竟然被人抱了起来。 萧云涵万分诧异,吃惊过后,各种感觉才开始慢慢回温,才开始感觉到揽着自己腰的触感是那么熟悉,她抬起头,一下子就看到了祁墨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 “祁墨......” 真的是他,他竟然真的来了。 有那么一刹那,萧云涵竟然觉得心里十分动容。她偷偷吸了吸鼻子,将那些零碎的情绪掩饰掉,然后才道:“你,你竟然真的跟来了......” 祁墨微微扬起嘴角,抱着她在一棵高大的枯树上停下,一脸温柔的将她看着,半开玩笑道:“嗯,今天我若不来,恐怕就要给王妃举办葬礼了。” “你......”萧云涵嗔怒,抓住祁墨的衣襟伸手就打,一双清澈如水的眸中碧波荡漾。 “嘘,别闹,这枯树要坚持不住了。”祁墨微微皱眉,用他那棱角分明的下巴指了指他们此时正停留的这棵枯树。 枯树已经因为他们刚刚有些剧烈的动作,开始微微晃动。 萧云涵一下子安静下来,随即想到了冷月和那个仆从还在下面,于是道:“我们得下去,还有两个人在下面呢。” 祁墨却一脸轻松的摇了摇头:“没关系,老毒师来了,他能对付那头熊。” “老毒师?”萧云涵疑惑。 “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练毒高手,那个老头。”祁墨轻轻将萧云涵在自己旁边粗一些的树杈上放下来,然后腾出一只手,指了指下面“那个。” 萧云涵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就见地上一个干瘦的老头,穿一身土色的粗布衣服,手中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正在逗弄人熊,那人熊就像着了魔一般,直愣愣的跟着他往密林中走去。 又过了一会,老人和人熊都不见了踪影,祁墨才带着萧云涵重新回到地面上。 冷月和那个仆从从一旁的大树后面走出来,看见萧云涵没事都松了口气。这个时候,那个老人也回来了,别看他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走起路来倒是丝毫不逊色于年轻人。 “你们要是想抓冰火双蝶,还得往前走三公里,那段路比现在的更加艰险,几位年轻人,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吧。”老者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话。 萧云涵望了望前面一片迷茫的枯树林,坚定的摇了摇头:“不,都走到这一步了,半途而废,我不甘心。” “会送命的,”老者摇头叹息:“我也已经很久没进过那个山谷了,就算我跟你们一起进去,也难保你们能不能活着出去。” “那我们自己进去就好了,”萧云涵的目光轻飘飘的从老者身上移开,然后招呼了一声冷月转身就要离开。 在她身后,祁墨的眉头已经紧紧皱了起来,这丫头似乎,很有惹恼他的潜质。 老毒师是他费了好大劲才请来的,他昨天从萧云涵那里出来之后就直接找到了老毒师,连说带哄,威逼利诱,软磨硬泡,原本面瘫脸的他笑得几乎都快嘴角抽搐,才说动了老者。他就是怕她会在密林中出什么事,结果她竟然还这态度。 但是祁墨也懒得计较,自从上次自己吼完萧云涵之后,似乎他的那些强硬的脾气在萧云涵身上已经耗光了,于是,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扯扯自己僵硬的嘴角,放下身段,恭恭敬敬给老者道歉,然后带着老者一起,追着萧云涵的身影而去。 一行人继续前行,过了枯树林,终于在一片矮树丛中看到了影影绰绰的山谷的影子。 萧云涵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愉悦,握了握拳,一步一步朝着山谷深处走去。 一片迷蒙的雾气过后,慢慢的,一片巨大的浅紫色花海呈现在了她的面前,她知道,这是宓草,她要找的地方,到了。 第九十六章:冰火双蝶 如果这片紫色的宓草从不是长在深谷,也没有带有剧毒的冰火双蝶的话,萧云涵觉得,或许这还是个景色不错的地方。 这时候,冷月和祁墨他们也跟了上来,几个人站在宓草从的边缘,注视着这一望无际的淡紫色海洋。那个跟祁墨一起来的老者突然感叹了一句:“八年了,没想到这里竟然已经变成了这幅样子。” “老人家,您八年前来过这里?”萧云涵侧过头去看那个老者。 老者的眼睛没有移开宓草从,他点了点头:“是啊,我都有八年没在做过散蛊丸了,这些年,一直都是万老婆子在做。毕竟散功蛊不是那么容易下的。” “散功蛊?”萧云涵向老者投去疑惑的目光。 老者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叹了口气,转身往一旁走去了。 “冷月?”萧云涵转过脸看着另一边的冷月。 “副阁主,这方面不是我的专长啊。”冷月挠了挠头发,笑了。 “算了,等我们抓到冰火双蝶,回去问万婆婆吧。”萧云涵说着,就将自己之前准备好的工具拿了出来,一个小巧的竹条做成的笼子,一个用细线渔网和玉米杆做的小网兜,还有一根紫色的棉绳和一小段魔芋花研磨成粉末而制成的蜡烛。 将摆放的方法告诉那个仆从之后,萧云涵就和冷月还有祁墨等人,站在一旁看着那个仆人将小网兜用一根树枝撑起一道足够冰火双蝶飞进去的缝隙,然后又将魔芋花制成的蜡烛点燃,放进网兜里,用来吸引冰火双蝶,最后将那段紫色的棉线系在了用来支撑网兜的树枝上,另一头握在自己手中。 昨晚这一切,几个人就躲在了不远处的雾气里,偷偷注视着这边的情况,一旦发现冰火双蝶上钩那个仆从就会拉动棉线,出发机关,将冰火双蝶网在里面。 “不错,小丫头有点意思。”老者看了萧云涵的这个主意,微微笑了,忍不住夸赞道:“想当年,老头子我也是用的这种法子。 萧云涵被老毒师夸奖,嘴角翘的老高,向祁墨投去一个挑衅的目光。祁墨冷笑,声音有些不屑:“这么古老的笨法子,也就你想得出来。” “笨法子?你没听爷爷说他以前也是用这个办法!”萧云涵不服气,同时眼睛略带期望的望向了老者,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句话。 老者捋了一把胡须,咧开一口牙齿参差不齐的牙齿笑了:“年轻人莫打架,老办法其实还是很有用的。” “切......” “哼!” 两人不约而同的哼了一声,然后一起怄气的转过头去。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的流逝,萧云涵无聊的揪着地上的草叶,眼睛时不时瞥一眼不远处的小网兜,可惜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一旁的仆从已经无无聊的打起盹来。 萧云涵一记暴栗办敲上去,将那个仆从敲醒,就在这个时候,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现出了光彩,因为此刻突然有一团亮亮的影子飞了进去,被萧云涵她们抓了个正着。说时迟快,萧云涵抢过仆从手中的棉绳用力一扯,树枝被扯掉,小网兜一下子就倒了下来,扣住了那两只蝴蝶。 “抓到了!”一边说着,萧云涵一边就朝着那边跑去,冷月也赶紧上去帮忙。 很快,冰火双蝶也被放进了竹笼里,萧云涵想祁墨望去,只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她竟然捕捉到了祁墨眼睛里那一丝淡然的笑意,是发于内心的笑,似乎也在为她能抓到冰火双蝶而感到高兴。 这个时候,老毒师突然蹲下身去,身后拔了一把宓草,放进了竹笼,看的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宓草,宓草有毒啊......”冷雨瞪大了眼睛看着老者。 老者失笑,连连摆手:“不是的,宓草本身并没有毒,只是手上沾了魔芋花粉的人才会中毒。我那会儿抓冰火双蝶,都是去采魔芋花的,很多人用这种方法抓冰火双蝶,摸过了魔芋花,又去拔宓草,二者药性相克,这才传出了宓草有毒的假消息。” 原来是这样,萧云涵暗暗松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天边丹红的夕阳:“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众人都点头称是,于是,一行人很快启程。 回去的路上雾气已经渐渐散去,不过气温也开始急剧的降低,早上出来带的披风,此时竟然都起不到什么作用。 冷月和祁墨倒是还没什么大碍,运起内力浑身就暖和了起来,老毒师以前常年在这深谷密林中穿行倒也习惯,只是萧云涵和那名倒霉的仆从,此刻冻的脸都白了。 冷月向前一步,想要把萧云涵拉进自己的怀里,帮她取暖,却被祁墨抢了先,祁墨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道:“这种事情我来就可以了。” 冷月不好勉强,只好点了点头,心想在这样的情况下祁墨应该不会对副阁主怎么样。 老毒师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老旧的酒壶递给了那名仆从,让他喝两口里面的酒,那仆从冻得浑身发抖,接过来猛的灌了几大口,被里面辛辣的液体呛得咳嗽不止。 “哈哈哈,”老毒师在一旁开怀大笑,为自己这个小聪明洋洋得意:“这酒叫竹叶青,是我们南疆特有的酒,度数随和普通的酒差不多少,但是劲头极大,味道也冲,多数人,第一次都喝不惯。你还喝那么一大口。” 仆从咳嗽着,涨红了脸没再说话。冷月却和老者搭话了:“老人家,那我们白天在酒馆里,要的也是竹叶青,怎么......” “那些店里的都是兑过水的,不纯,我这个可是纯酿,而且沉淀的有些年头了,怎么能比!”说道自家的酒老毒师十分自豪。 边走边聊,一行人很快就走出了山谷,回到了寒水湖附近,看样子,距离密林的出口,也不远了。但是,这个时候,祁墨却突然声音低沉的说道:“云涵她昏过去了。” “什么?!”冷月吃了一惊,焦急的跑上前去查看萧云涵的情况,老毒师也跟了过去。 只见此刻的萧云涵双目紧闭,面色发白,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着,没有一丝血色。老毒师见了,面色开始阴郁起来。 “老人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中毒了吗?可我们都没事啊?!”祁墨淡漠的声音里透出了一丝焦急。 老毒师摇了摇头:“不是中毒,是蛊毒,她体内的蛊毒发作了,得赶紧回去找万老婆子,否则这丫头熬不过今晚了。” “可是,怎么可能,一直以来,副阁主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啊!怎么突然就......”冷月一着急,连称呼也叫了出来,但是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只好赶紧闭嘴。 祁墨在听到这一称呼的时候眼睛里划过一丝闪光,但是随即就被遮掩掉了,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道:“老人家,我们还有多久才能走出去?” “恐怕,还得两个钟头吧。”老者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心中盘算着。 “就没有近路吗?”冷月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没有,别说了,快赶路吧。”老者轻叹一声,点起一盏萧云涵她们早上带来的油灯,在最前面开路。 密林中光线很暗,除了老毒师手中的那盏油灯,就什么光线都没有了,孤零零的油灯就像是一盏鬼火,漂浮在漆黑的夜色里。 祁墨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体温在慢慢下降,无论他怎么努力的运气内力帮她取暖都无济于事,有好几次他伸手去探她的鼻息,都没有感觉到,他知道是自己太紧张,加上赶路着急,气温又冷,鼻息肯定是有的,因为她的心跳还在,虽然很微弱,但是还在。 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了,照这个速度,再走两个小时也不一定能回的去。这样想着,他已经付诸了行动,只见他上前一步,就拦在了老毒师的面前。 “怎么了,小子?”老毒师诧异。 “没时间了,她现在的情况越来越糟,我得先走一步。”祁墨冷淡的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强硬,那种王一般的口吻,令任何人都说不出话来。 “可是,现在这么黑,你又不认路......”老毒师有些犹豫,既然是自己答应跟这个小子来的密林,他就有责任把他们都安全带出去,可是现在...... “您告诉我路线就行,”祁墨已经顾不了其他,眼睛里急的快要喷出火来。 老毒师知道自己也阻拦不了,只得将剩下的路线告诉了祁墨,又叮嘱了一番。 祁墨谢过老毒师,抱着萧云涵一跃而起,在两旁高大的树尖上几个纵跃就消失在了黑暗里,而冷月自然也是运起轻功紧追而去。 只留下了老毒师和那个仆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老人家,您,您不会也要......”仆从有点担心的问道。他是冷冽手下的人,自然也是南天阁的,但是,他的武功却没有冷月和祁墨那么高,在这么黑的情况下,轻功施展不了那么好,再说冷月和萧云涵都没有吩咐,他只能留下来。 老毒师呵呵一笑:“不然呢?难不成我也飞走?” 仆从放下心来,跟在老毒师身后,缓缓朝一片漆黑的前方走了过去。 第九十七章:思绫表白 祁墨带着萧云涵,冷月紧跟其后,三人很快便回了他们在南疆暂时居住的独门小院,冷冽正焦急的盼着他们回来,一见他们进来,就吃了一惊,心道:副阁主早上出去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这样了。 祁墨已经焦急的往房间里冲,将萧云涵安顿在卧榻上之后,交待冷月好生照看,然后人就一闪,消失在黑夜之中。 “冷月,怎么回事?副阁主她怎么了?!”冷冽看着躺在卧榻上,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的萧云涵,心早已高高的悬了起来。 “副阁主是身体里的蛊毒发作了,不过没关系,祁王爷应该是去找万婆婆的,估计一会儿就到了。”冷月在一旁早就用热水洗好了热毛巾,帮萧云涵擦脸。 两个人沉默着,却也只能等。 “早上你们带出去的那个人呢?都折里了?”冷冽突然想起来早上萧云涵挑上的那两个仆从,毕竟是他手底下的人,是死是活也要有个交代。 “死了一个,另外一个有老毒师带着,过会儿也该到了。”冷月手中握着热毛巾,帮萧云涵擦完了脸颊,又去帮她擦手臂。 “嗯,”冷冽应了一声没再说话,一时之间,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忽而一声门响,两人都条件反射般朝房门口看去,只见门开了,蹦蹦跳跳进来一个小丫头,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挺可爱,自然就是万婆婆的曾孙女万思绫了,紧跟在她后的是个老婆婆,那便是万婆婆,万婆婆被一个有些木讷的年轻人搀扶着,冷月一眼就认出那个年轻人就是祁墨身边的侍卫好像是叫追云,最后进来的便是祁墨,他一言不发,担忧的神色都写在脸上。 “那丫头在哪呢?先让老身看看。”老婆婆颤巍巍开口,同时向前伸出手去,似乎是在摸索着什么。 这个时候在坐的各位食材发现,这个老婆婆竟然是个瞎子!这,瞎子能行吗?众人都疑惑起来。此时,只有小万思绫脸上透出一丝坚毅的目光。 冷月和冷冽已经将卧榻侧边的空隙让开,万思绫就搬了一个小凳子过来,然后从追云手里扶过万婆婆,让她坐下。 万婆婆坐稳之后,一双干枯的老手在卧榻上来回摸着,很快就摸到了萧云涵的手,她将萧云涵的手抓起来,然后把了把脉,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还有救,幸亏你们回来的早。东西都找齐了吗?” 冷月赶紧将木盒子和竹笼都递了过去。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万婆婆要他们找的这两样所谓的见面礼,都是帮萧云涵驱除蛊毒需要用到的东西。 万婆婆接过木盒看了看,里面两只冰蚕还活的很好,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这保存冰蚕的法子倒是新鲜,不过确实好用就是了。 随后,她的视线又转向了竹笼,里面一对冰火双蝶正在笼子里打着旋,一会儿飞开转圈,一会儿一上一下,一会儿又合到一起去,活像两位翩翩起舞的舞娘。 万婆婆盯着这对蝴蝶看了一会儿,突然就打开了竹笼的小门,伸出两根手指闪电一般伸了进去,一下子就将两只蝴蝶一起抓了出来。 “高手!这么多年了,竟然一点都不生疏,不像我......” 门外一个苍老且有些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扭头看去,就见老毒师被那个幸存下来的仆从搀扶着,慢慢走进门来。 祁墨对着最疯勾了勾手指,追云心领神会的凑了过去,祁墨便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追云听后点点头,搬了张凳子放在床边,然后扶着老毒师在万婆婆身边坐下。 万婆婆瞅了老毒师一眼,冷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不再理他,继续做她的散蛊丸。 一旁冷月和冷冽已经十分敏感的察觉到祁墨怕是已经将这两位老者的事情查了个一清二楚。不过,眼下他们的副阁主还没有脱离危险,他们也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 万婆婆已经站起身去了外室,她在一张藤椅上坐下,将那对冰火双蝶丢在了一只盛了大半杯不知名液体的陶罐里,然后又从一旁万思绫递过来的小盒子里取出几粒奇怪的黑色的小颗粒,大概是什么植物的种子,最后又在陶罐里放了一把草药,然后就将陶罐放在一只小锅子里用火煮,并且盖上了盖子。 “等着吧,一个时辰之后,就可以拿出来了。”万婆婆说完之后就将看火的事情交给了万思绫,然后自己则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缓缓的朝外面走去。 她一走,老毒师也坐不住了,一下子从旁边的凳子上站了起来,跟在万婆婆身后,也出了房门。 祁墨看看在外室坐在那里看火的万思绫,又看看依旧眼睛盯着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追云,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就往里面走,他想去看看萧云涵。 然后,一只小手却拉住了他的衣袖,然后一个清脆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云涵姐姐昏迷着,你就别进去打扰了,陪我坐会儿吧!” 祁墨眉头皱了皱,萧云涵可是他的王妃,这能算是打扰?不过,他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只是淡淡的点点头,顺着万思绫的意思坐下了。 “大哥哥,你跟云涵姐姐是朋友?”万思绫一边拿着一把小扇子扇着药锅下面的火,一边跟祁墨说话。 想起之前在院门口与这小姑娘遇到时,萧云涵说他是她的朋友,为了不穿帮,祁墨只得淡淡的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 本以为万思绫会跟他打听一些萧云涵的事情,却没想到,万思绫这姑娘却问起了他的事情。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万思绫眨巴着眼睛,一脸天真。 祁墨却被她问的一愣,他叫什么?当然不能说实话。于是他舒缓一下脸上有些僵硬的表情,然后道:“轩墨。” “真好听,”万思绫笑了,笑声像银铃一样:“哥哥长得这么好看,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追?” 祁墨在心里冷笑,很多女孩子追?像他这样的身份地位,才学品行,心里爱慕,想追他的定是不在少数,不过真的敢付诸于行动的,那就所剩无几了。 “哥哥,你要是还没有喜欢的人,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思绫,祖奶奶说我已经到了年纪了......”万思绫一边说着,一边害羞的低下头去,满脸通红。 祁墨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万思绫问他问题是为了要表白。而就在他发呆的这几秒钟里,追云已经十分尽职的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挥舞着就架上了万思绫的脖子。 万思绫下了一跳,后背生生冒出许多冷汗来,不过,好歹她也是南天阁的人,虽说是最下层情报网中的一员,但是见识的事情也不少了,所以到时也没有怎么样,只是一脸惨白的望着祁墨。 祁墨这才回过神来,他瞪了榆木脑袋的追云一眼,冷冷道:“追云,不得无礼!还不退下!” 追云面无表情的收回了佩剑,朝着祁墨行了个礼就退出了房间。 “大哥哥......”万思绫有些委屈的望着祁墨,那神情似乎在撒娇,又似乎在倾诉着自己的委屈。 这样娇俏可爱的女孩子任凭那个男人都没法不动心吧。 不过,祁墨只是淡淡勾了勾唇角,然后站起身来,清冽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对不起,我已经成亲了,你好好看着药锅,我进去看看云涵。” 说罢,便转身朝着内室走了进去。 万思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内心十分失落,一个奇怪又强烈的念头慢慢的呈现在她的脑子里,让她觉得,和祁墨成亲的那个姑娘应该就是她们副阁主萧云涵。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突然吱呀一声门响,随后就是万婆婆端起药锅,并对着万思绫破口大骂的声音。 “小丫头片子!你今天怎么回事?!差点就过了时间了,你知不知道!你看火都看多少次了,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万婆婆气得满脸通红,一边把陶罐从锅里拿出来,嘴里一边对着万思绫骂骂咧咧。 “没关系,疏忽也是难免的,人总会分心,既然有惊无险,您就不要责备她了。”祁墨立在一旁,远远的望着这边的情形,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听起来是在为万思绫说情,但是感觉上他却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见有外人在,万婆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何况萧云涵那边情况紧急,也没时间让她来教训自己的曾孙女。 很快,陶罐中一团深绿色的破布一般的东西被倒了出来,万婆婆取来一只筷子,在那堆深绿色的东西里面翻搅,不一会儿,就夹出来一颗圆圆的药丸。 “这就是散功蛊的解药,散蛊丸了。”万婆婆将那一颗小小的药丸拿在手里,然后缓缓朝着内室走了进去。 祁墨站在原地没有动,追风、冷月、冷冽都疑惑的看着他,刚刚着急的什么似的,这会儿怎么这么淡定? 就在此时,老毒师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祁墨一眼,就朝内室走去,祁墨这才跟在老毒师身后进了内室。 第九十八章:陈年往事 万婆婆已经坐在了萧云涵的床边,把散蛊丸让她服下,又让她喝了几口水,然后扶着她慢慢躺下了。 万思绫和冷月冷冽他们一起站在一旁默默看着,祁墨进了内室,眼睛就一直盯着萧云涵的卧榻,余光连转都没有转动过,万思绫看着他那副担心的样子,就越发觉得他是喜欢萧云涵的,就越发觉得萧云涵就是和他成亲的那个人。如果真是这样,她可是万万不敢造次的,萧云涵是他们南天门的副阁主,副阁主的男人,她可不敢抢。 “她的情况怎么样了?”祁墨站在万婆婆身后,剑眉斜插入鬓,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灼灼的盯着卧榻上面色苍白的人儿。 万婆婆微微摇了摇头,一头雪一样的白发在脑后挽成了一个发髻,斜刺里插着一根玉簪子;“现在还不好说,只是吃了散蛊丸还不行,还得有东西把那蛊虫引出来。” “冰蚕。”祁墨的目光转移到一旁放在木柜上的放冰蚕的盒子上面,淡淡道。 “对,就是冰蚕,但是我已经发过誓再也不会触碰冰蚕了。”万婆婆深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萧云涵苍白的脸孔,然后转过身看着祁墨:“你是个聪明的小伙子,想必已经知道了我的事情,所以才会把老毒师找来,但是,即便这样,婆婆我也要和你说,能帮的,我已经帮你了,剩下的部分你得去求老毒师。” 祁墨点头,朝万婆婆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谢婆婆,剩下的事,我有办法。” “唉,”万婆婆叹了口气,朝仍旧立在一旁,眼睛时不时扫视一下祁墨的万思绫挥了挥手:“臭丫头,走啦!” 万思绫回过神来,见祖奶奶正看着她,一下子涨红了脸,赶紧低着头,跟在万婆婆身后离开了。 房间里,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老毒师坐在一旁,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手中拿着一个描着牡丹的白瓷小碗在把玩,那悠闲的神色,仿佛忽略了身边的其他人。 “祁王爷,求您救救王妃吧。”冷月靠近祁墨,用老毒师听不到的声音小声道。 祁墨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子,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个老毒师有些佝偻的背影:“她是我的发妻,你放心,我会救的。” 他当然会救,否则又为何要大费周章跟着她们一起来南疆,还不怕麻烦的逐一拜访万婆婆和此刻就坐在他面前的这位老毒师?他祁墨可不是没事吃饱了撑的,回京还有一大堆破烂事等着他呢。 “夜深了,各位早歇息吧。”老毒师站了起来,描花的白瓷碗被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祁墨也站了起来,抬脚跨出去一步,一副挽留的姿势:“老人家,您留步。” 老毒师一张苍老的面容满是岁月的刻痕,那双浑浊不清的眼睛停留在祁墨的脸上片刻:“我不是已经答应跟你去密林,如今也安全的带你们出来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冷月、冷冽和追云三人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的望着祁墨,等着他的反应。 祁墨却笑了,很轻松、很随意,那笑容自然的好像是他真的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老人家,您年岁大了,记性也不好了吗?您答应过我,要确保进入密林的人的安全,云涵如今这个样子,可不像是安全的。” “你......”老毒师没想到祁墨会这样断章取义,歪曲当初话的意思,一时之间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好个狡猾的小子!” “过奖,过奖。”祁墨笑得十分谦逊,他双手抱拳向老毒师行了个礼,然后道:“那么老人家,您意下如何?” “回家,睡觉。”老毒师见他那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决定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说完之后,转身就往外走。 祁墨眉头一拧,抬手一挥,大门立刻就砰的一声关上了,老毒师紧握成拳的手,在微微发抖,不是害怕,是愤怒。 “你竟敢拦我?!”老毒师陡然提高了音调,一双浑浊的眼睛,狠狠的瞪着祁墨:“你就不怕我对你用毒?!” “自然不怕,你会用毒,别忘了,我这边还有一个医圣姜婆婆的亲传徒弟。”祁墨邪笑,修长的手指划过嘴唇,不甘示弱的看着老毒师:“我既然敢开口留您,那就一定会有可以留下您的资本。” 老毒师没有说话,只是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呵呵,您是否还记得,当年和万婆婆打赌的事情?”祁墨见他已经成功被自己挑起了兴趣,便坐了下来,缓缓道:“具体多少年前我不记得了,反正那时候你们都很年轻,也都正是谈情说爱的时候。那时候你们两人的蛊术在同龄人中都是很厉害的,而万婆婆年轻的时候人又漂亮,您自然就想追她,可是她心高气傲,说要和你比一场,你赢了,就答应你的表白,你输了,就拒绝。于是你便答应了。” 冷月等人在一旁瞠目结舌的看着祁墨竟然讲起了故事,这又是什么把戏?对这个老毒师真的有用吗? “两位蛊术高手,自然是比下蛊,而你们当初所用的蛊术,恰巧就是云涵中的这种。但是下蛊的对象却是你自告奋勇的亲妹妹。你的妹妹自愿做你们这次比赛众被下蛊的对象,她相信你们两人的技术,也有意要撮合你们,但是没有想到,万婆婆失手了,你的妹妹就这样死在了你的面前,你懊悔不已,责怪自己为什么就这么轻易答应了她的要求,但是你却无论如何无法去责怪万婆婆,所以便把所有的过错全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长期以来愧疚和后悔几乎把你折磨疯了,从此以后,你便放弃了蛊术,只练制毒药。而万婆婆,处于对你妹妹和你的愧疚,从此以后她便发誓,永远不再触碰冰蚕。” 祁墨说完,就转过身去,伸手握住了卧榻上萧云涵冰冷的手,轻轻磨砂着为她取暖。 老毒师则是震惊的浑身发抖,时隔多年,再次提起当初的事情,竟然依旧仿佛发生在昨天一般。 “你知道万婆婆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你知道她为什么不肯独自完成救人的步骤吗?”祁墨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冷冷的,好像一把利剑直刺向人的内心深处,那想要逃避的黑暗。 “为什么?”老毒师那张苍老的脸上已经开始泛起波动,他一脸期待的看着祁墨,等着他说下去。 “因为,她用这种方式,在寻求你的原谅。”祁墨轻轻抚摸着萧云涵光滑的手背,然后道:“她在等,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和她一起,挽救一个生命。所以,老人家,时隔多年,你是不是也该原谅她了?” 老毒师没有说话,他捂住那张苍老的脸,肩膀剧烈的颤抖起来,祁墨知道他在哭,为了这么多年,他对她的不理解。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万婆婆不去碰触冰蚕是想将此事忘记,是想摆脱当年的罪恶,却没想到,她一直在恕罪,在等着他的原谅。 “我,我知道了,我会帮你们的。”半晌,老毒师才慢慢抬起头来,一张苍老的脸上满是泪痕。 祁墨暗自松了口气,这样的差事可真是劳神费力啊,不过好在他成功了。 老毒师,很快从桌上的木盒子里取出了冰蚕,然后又从他自己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布袋里取出来一把匕首,银制的短柄,刀刃薄如蝉翼,寒光四射,锋利非常。 只见他用匕首将萧云涵的手腕划开,顿时一股鲜血涌了出来,然后他将冰蚕放到了伤口附近,冰蚕一下子活跃起来,扭动着,从蚕蛹中钻出,然后奋力吸食萧云涵的血。 冷冽在一旁看的皱起了眉,这么吸下去,会不会把血吸干啊。 老毒师却仿佛看出了他的心事一般,解释道:“放心吧,它这么做不过是想把那蛊虫引出来。很快的。” 果然,不多一会儿,众人就见从萧云涵手腕处被切开的伤口那里爬出来一条黑色的小虫子,细细的就跟一条线头似的,这要是不认真看都看不出来。 冰蚕很快对那蛊虫发动了攻势,小嘴一张一合,直接将蛊虫吃了下去。 “它,它......”追云看的目瞪口呆,手指指着那冰蚕结结巴巴道:“吃下去了!” “呵呵,冰蚕就是专吃各种蛊虫的,是解蛊毒的一剂良药呢。”老毒师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用两根手指将冰蚕捏起,又放回了木盒子中去,然后道:“她已经没事了,一会在伤口处上点止血药,包扎起来,让伤口自己愈合。”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祁墨又问道。 “大约,明早就会醒了。”老毒师将装有冰蚕的盒子抱在怀里,然后站起身来:“冰蚕你们也没有用,我就拿走了。” 祁墨点头,众人也都跟着点头。 老毒师咧嘴笑笑,转身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此时,冷月已经动作迅速的帮萧云涵爆炸好了伤口,而祁墨看着这一屋子晃来晃去的人影,就觉得十分碍眼,于是遣退了追云。冷月拉着冷冽十分不情愿的也被祁墨赶了出来。是好可怜巴巴的蹲在房顶上盯着,以防他对萧云涵作甚毛手毛脚的事情。 对于这个祁王爷,冷月还是不能彻底放心。 第九十九章:重返京都 这一夜,萧云涵睡得十分安稳,这是她中了蛊毒以来,唯一睡的一次安稳觉了,她梦到了京都,梦到了祁王府,梦到了祁墨陪着她一起在花园里赏花品茶,一切都美好到不真实的梦幻一般。 祁墨牵着她的手,两人在湖边散步,阳光很灿烂,洒在身上暖洋洋,她微微弯着嘴角,看着前面那个面容俊朗的男子缓缓朝她靠近,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经久不去。 着迷一般,她踮起脚,想去触摸那张帅气的俊脸,手却被人抓住了,祁墨那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波澜不惊的望着她,唇也靠的越来越近,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一挣扎,人就醒了过来,然后再次愣在了原地。 “醒了?睡得可好?” 祁墨穿一身白色的亵衣,一条手臂被她枕在头下,另一只手正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原来,刚刚那个梦,是真的? “我......”萧云涵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干的厉害,喉咙痛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水。”祁墨说着,已经从卧榻边的木柜上端了一杯温水来,递到了她的嘴边。 此刻已经顾不得许多,萧云涵接过来喝了一大口,顿时一股温润的液体涌进了自己的喉咙,一下子干涩疼痛的感觉就消失不见了,她将茶杯递还给祁墨,就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等等,你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祁墨拉住了她问道。 萧云涵摇了摇头,挣开他的手,顿时一股热流从手臂上流过,通透全身,之前压制着她的那股力量不见了,她此刻觉得自己的内力全都回来了,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于是抬手就朝桌边一个杯子击去,刚要爆发的时候突然想起祁墨,又赶紧收了内力,假装抬手理了理头发。 “王爷,妾身已经没事了,”萧云涵坐在木柜旁的木凳上,对着祁墨盈盈道:“天色不早了,妾身要起来梳洗了,王爷可否回避一下?” 祁墨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是真的没事了,又恢复之前那种微笑着赶人的架势。 于是他假装叹息着站起身,笑道:“真是忘恩负义,我照顾了你一晚,你倒好,一醒来就赶我走。” 萧云涵不理他,自顾自坐在梳妆台前挽自己的发髻:“王爷走好,不送。” 祁墨无奈的笑了,从屏风隔断上摘下自己的外衫披上:“好好,我走就是。” 眼见祁墨的身影在房间门口消失不见,萧云涵这才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行李包袱翻找出一套嫩粉的蝴蝶花罗裙和一件宝蓝色纱衣外套穿上。又梳了一个简单的双云髻,插了子支云纹镂空簪,又戴了一些零碎的装饰, 穿着打扮完毕,萧云涵看着桌上那只描花白瓷碗,突然伸手拿了起来,轻轻将它握在手里,运气内力,然后用力一握,顷刻间,杯子便化为了粉末。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萧云涵轻轻笑了,看来真是恢复的不错,她又可以想以前一样随心所欲了,这一个多月没有武功的日子可算是熬过来了。 然而,她又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说祁墨昨晚照顾了她一宿,那么她会武功的事情,他肯定就知道了,手心一凉,萧云涵出了一身的冷汗。 “副阁主,祁王爷他们都在正厅等你呢。”冷月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知道了,我们走吧。”萧云涵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跟在冷月身后出了房间。 正厅,祁墨、追云、冷月和冷冽都在,甚至连万婆婆、万思绫和那个老毒师都到了。 萧云涵环顾四周对着众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这次多谢打劫的帮忙,我的身体已无大碍,劳众人挂心了。” “小意思,丫头你这么聪明,老头子我很喜欢呐。”老毒师笑呵呵的道。 “哪里,还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萧云涵望着那个老毒师,就想起之前在密林捉冰火双蝶的时候,这老头曾经对她的方法赞不绝口,看来,他是真的挺喜欢自己的。 “以后常来玩,我家思绫和你也差不多大,婆婆这也欢迎你。”一旁万婆婆也不甘示弱。 萧云涵表面上笑得很甜,心里却已经开始疑惑了:奇怪,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走了吗?怎么一个个都是要送行的架势? 正疑惑,祁墨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捋了一下自己的衣袍下摆,然后径直朝着萧云涵站着的方向走来:“云涵,我刚刚已经和万婆婆他们辞行了,既然你的身体已经无碍,我们又在此叨扰多日,也该回去了。” 萧云涵微笑着点头:“全听你的。” 心里却忍不住将祁墨数落了一遍:这么急着走干嘛?来的时候可是你自己偷摸跟来的,现在还想强迫我跟你回去?哼。 “少爷,马车已经备好了。”追云适时的上前来,拱手行了个礼。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行一步。”祁墨边说,边拉起了萧云涵的手,在众人的注视下出了门。 冷月自然跟了上去,冷冽却皱起了眉头,安如今的情况,萧云涵已经没事了,他也该回南天阁了,可是就这么直接消失祁墨会不会起疑? 正想着,萧云涵不知怎么躲开了祁墨,朝他走了过来。 “副阁主?” 萧云涵微微点了点头:“如今我的武功恢复了,等会儿我带冷月回去,你就直接回南天阁就好。” “可是祁墨那边......”冷冽犹豫着。 “无碍,你只要注意别被人跟踪就好。祁墨他早就怀疑我了,不过应该还没发现我的真实身份,所以一定要注意不要被跟踪。”萧云涵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走了。 马车很快驶离了小院,沿着他们来时的小路,渐行渐远。不算十分宽敞的马车里,祁墨紧挨着萧云涵坐着,冷月无奈,跟着几个随行的士兵一起在外面骑马。 萧云涵一言不发,靠在马车的鹅毛软垫上闭目养神,祁墨则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这么突然回京?”萧云涵轻轻叹了口气,轻轻拉了拉祁墨的衣袖。 “皇上刚刚派人给我传旨,南陵三皇子赫宇文来访,五天后就到,皇帝派了我去接。”祁墨回过神来,淡淡的道。 萧云涵点了点头,原来是皇帝下旨,不过南陵三皇子怎么突然来了? “云涵,你不高兴?”祁墨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回来的太仓促所以她不高兴了。 萧云涵摇了摇头,依旧没有说话,脑子里却飞快的转了起来:南陵三皇子无故来访,偏偏又派祁墨去迎接,这是皇帝的意思,还是长公主的意思? “王妃?你灵魂出窍了不成?没听到本王在说话?”祁墨微怒,抓着她肩膀的手力道也大了不少。 “嘶,”萧云涵疼的抽了口气,回过神来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你刚刚说什么?” 祁墨扶额,果然刚刚是忽略了他的话啊,随即道:“没什么,王妃你开心就好。” 马车赶了两天两夜的路才回到京都,车子一进祁王府,管家带着一队家仆就赶紧迎接了出来:“祁王爷祁王妃回来了!” 马车一停下,很快就有丫鬟家丁围了上来,掀车帘的掀车帘,放脚凳的放脚凳,忙的不亦乐乎。 祁墨率先下了车,然后转身来扶她。萧云涵被他扶着缓缓走了下来,看看为首跪在地上的竹芽,还有一干丫鬟仆从,又看看自己身侧搀扶着她的祁墨,第一次觉得祁王府竟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虽然她当初是为了博取长公主的信任,却不想被皇上从中摆了一道,阴差阳错嫁了过来,原本就是一桩没有感情的婚姻,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她没想到走到今天这一步,自己竟然对祁墨有了一丝感情。而且,她也十分自傲的认为,祁墨也肯定对她有了那么一丝感情,哪怕只是单纯的因为上次自己去荒山采药救他的救命之恩,那也没关系,反正,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也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以后还会有用的他的地方。 “王妃您总算回来了,”竹芽一见她从马车上下来,就开心的扑了过来,就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了。 萧云涵不动声色,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便和祁墨打了个招呼就带着竹芽回自己的房间了。 千里迢迢赶回来大家都累的不行,祁墨也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明天就是赫宇文来使的日子了,还是早早准备,明天得进宫面圣,然后去城外接人。 这样想着,他便吩咐了手下去准备明天迎接外使的车队和随从,自己则一头扎进寝殿,蒙头大睡去了。 萧云涵回了自己的房间,立刻就遣散了丫鬟下人,然后一个人拿出了护理面具的东西,赶紧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去南疆的这些天,她就趁晚上无人的时候摘下来过一次,现在早就捂的难受了,于是赶紧摘下来让自己的皮肤透透气。 而且,为了避免上次的事情发生,萧云涵特意让冷月在她的殿门口守着,一有情况就赶快向她汇报。 第一百章:节外生枝 第二日一早,萧云涵还在睡梦中就被竹芽喊了起来,她呵欠连天、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来,竹芽已经将叠好的衣物双手奉上了。 萧云涵慵懒的伸手翻了翻那套衣服,是一件水天一色的漩涡螺纹绣裙,一件乳白色薄纱流苏披肩,床边还搁着一双崭新的元宝头牡丹纹绣鞋。 她一个翻身下床,从竹芽的手中接过衣服,很快的穿戴好,又坐在梳妆镜前让竹芽给她梳发髻。竹芽看着黄铜镜中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却越看越觉得别有一番美感,难道是自家主子,所以自己的眼光也出现了偏颇? 摇摇头不再想这些,竹芽帮萧云涵梳了一个牡丹髻,戴上牡丹流苏钗,描金玉花簪,最后又帮她在额头粘了一枚好看的花钿,这才停下来,满意的打量着铜镜中那个原本相貌平平,却被装饰的十分俏丽的女子。 “王妃,好了。” 萧云涵满意的点了点头,轻提衣角从方凳上站起来,十分自然的扶住竹芽的手:“竹芽,王爷的早膳可备好了?” 竹芽点头,双手拍了拍,立即有一个小丫头拎着早就准备好的食盒候在了门口。 “那就走吧,”萧云涵点点头,然后婷婷袅袅的朝外面走。 那个拎着食盒的小丫头赶紧跟在萧云涵和竹芽的身后。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祁墨的寝殿,门还是紧闭的,但是里面已经亮起了灯,萧云涵转身对着那小丫头勾了勾手,那小丫头就匆匆上前,将自己手中的食盒交给了萧云涵。 萧云涵踏上那莹白的玉石台阶,立在门口两旁的侍卫赶紧给她行礼,并进去通报祁墨,不一会儿,门开了,祁墨穿着一身洁白的亵衣,披散着头发站在门口。 “起这么早,云涵辛苦了。”祁墨一双黑如深潭的眼瞳此刻正散发着盈盈的光泽。 萧云涵欠身行礼,然后将食盒放到寝殿内的圆木桌上:“王爷今个要进宫面圣,妾身自然得提早打点好一切。” 一句话回答的妥妥帖帖,萧云涵面带微笑,中规中矩的立在一旁,等着服侍祁墨更衣。 祁墨却微微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萧云涵这种克己守礼的相处方式,夫妻之间这样不会太生分吗?思考间,手上已经有了行动,祁墨对站在门口的守卫使了个眼色,那守卫立即心领神会的帮他关上了房门。 祁墨淡笑,三两步走到萧云涵面前,一把揽过她的腰,倾身就吻上了她的额角。 “王爷,你......”大清早的发什么情,萧云涵差点就脱口而出,幸好反应快,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云涵,早。”祁墨说完,便松开了她,然后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身进了翠玉紫金屏风之后:“进来为本王更衣吧。” 几秒钟的诧异,祁墨今天发的哪门子疯?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萧云涵很快便换了一张笑脸,轻移莲步走了进去。 蟒纹宽袖别襟长袍,衣袖上金线描边的卷云纹样,头发也被玉冠束起,插一根代表身份的发簪,萧云涵看着穿戴整齐的祁墨顶着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不由自主也微微弯了弯嘴角。从前,她可是从未帮男子束过发,更别提能束的这样整齐,这样漂亮。 祁墨转身望一眼铜镜,然后回身给了萧云涵一个微笑:“王妃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走吧,一起用早膳去。” 萧云涵但笑不语,跟着祁墨回到外室,在雕花梨木桌前坐下,祁墨已经打开了食盒,将里面的碗碟拿出来,分别在两人面前摆好。 早膳是酥油茶点、百合玉米粥、花式豆腐还有几样别的小菜。 祁墨帮萧云涵盛粥、夹菜,动作娴熟自然,萧云涵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有那么一瞬,竟然有了想要托付终身的错觉。但是,随即便苦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一旦林天雪倒台,她的使命就完成了,也就该回南天阁了。 “怎么,是哪样菜不合口?”祁墨见她微微垂着头皱了皱眉,不由得问。 “没,早上起得猛了,有一点头晕,不碍事。”萧云涵赶紧笑笑,解释道。 “下次不用这么早过来了,穿衣梳洗,有下人伺候就行,你多睡会,下次换我,送早膳给你。”祁墨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嗯,”萧云涵对上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就被吸引了去。 “王爷,长公主的人传话来了。”一个身着碧色衣裙的侍女不合时宜的打断了这鼎好的气氛。 祁墨不满的沉了脸色,暗暗握紧了拳,但是表面却还是不动声色:“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扎着双螺髻的丫头走了进来,给祁墨和萧云涵行礼之后,便立在那里,默默看着祁墨。 “怎么,你来不是有事要说?愣着干嘛?”祁墨修长干净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声音里透着明显的不耐烦。 “回王爷,我,我家主子说,这事,这事不能对外人说。”那丫头面带难色,回答的也是磕磕巴巴,还一边说,一边时不时看一眼坐在祁墨旁边的萧云涵。 这话,明显是说给萧云涵听的,说萧云涵是外人,这种事情也就只有长公主做得出来了吧,如今萧云涵怎么说也是祁墨的王妃,之前身份再怎么低微,如今也不同了。 然而,萧云涵却像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用白瓷小勺舀碗里的百合玉米粥,还故意用勺子碰撞瓷碗,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祁墨只在心里暗笑,看来这丫头是在向自己发泄不满啊,这种变相撒娇的方式,让祁墨的心情大好,于是他看了看那个丫头,回道:“此处也没有旁人,你说就是了。” 那丫头自然也不是傻的,知道祁墨无意回避萧云涵,但是自家主子吩咐过的事情,她又不敢不照办,于是犹犹豫豫:“可是王爷,我家主子有吩咐,只能说给王爷听......”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对方是坚持要萧云涵回避,可是,萧云涵就是坐的稳如泰山,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反正如今她也和长公主撕破了脸,她还怕她不成? “云涵她不是外人,你要说就说,不说就回去吧.”祁墨显然也被磨光了耐心,见她那吞吞吐吐的样子,烦得很,就想将人打发了。 “别,王爷,王爷我说,我说就是了!”那丫头没法,只好开口道:“长公主说,今日她觉得身体十分不适,恐怕是旧疾犯了,想请王爷过去看看。至于迎接南陵三皇子的事情就请王妃代为前去。” “她病了就去请太医,找我去管什么事?”祁墨一手端起白瓷碗,将里面的玉米粥喝完,舌头诱惑的舔了舔嘴角,笑得嚣张极了。 “王爷......”那丫鬟为难的不行,生怕祁墨不同意,自己没办法回去交差。 “行了,本王知道了,稍候便到。”祁墨起身挥了挥手,打发她下去了。 “王爷真的要去?”萧云涵用勺子翻搅着碗里的粥,问祁墨。 “嗯,所以迎接赫宇文的事情就麻烦云涵了。”祁墨边说边握住了萧云涵搅动勺子的手,继而夺过勺子,舀了一勺玉米粥,喂到了萧云涵的嘴里:“好好完成这次任务,回来之后,本王有赏。” 萧云涵望着他那双亮若星子的眼眸,鬼使神差的没有出口反驳什么,而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好了,本王要准备进宫了,你慢慢吃,中午前出发就行,出行的车队已经备好了,不用担心,本王会派人暗中保护你。”祁墨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寝殿。 偌大的寝殿里瞬间只剩下了她一人,她自然也没了继续吃下去的兴趣,愤然的用勺子戳了几下碗里的粥之后,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招呼竹芽去后花园走走。 此刻正是盛夏,花园中各种花都开了,牡丹、芍药、雏菊,绿树成荫,百花争艳,萧云涵一言不发思绪还没有从刚刚的事情中缓过来。竹芽自然不敢插嘴,跟在她身后默默走着。 林天雪叫祁墨过去她那里,却把自己掉过去替祁墨迎接赫宇文,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呢?上次她们从江南押送巡抚回京的时候林天雪就按捺不住派人在途中暗杀自己,不过没有成功。这一次,她会不会卷土重来?不过,即便是她卷土重来,也不要紧,反正如今她的武功已经恢复了,上次那样货色的黑衣人就算再来一打她一个人都应付得了。 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上有冰凉的感觉,萧云涵伸手一摸,摸了一手水,诧异的抬起头,就见早晨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乌云密布,雨点正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 “王妃,下雨了,咱们回去吧!”竹芽在一旁,一边用自己的袖子给萧云涵擦脸上的水,一边焦急道。 “嗯,走吧。”萧云涵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跟着竹芽一起往回走。 雨点开始下的急了,也越来越大起来,萧云涵一边和竹芽在雨中奔走,一边就觉得心中有隐隐的不安,还没有出发去迎接那个什么南陵三皇子就下起雨来,看来今天这一趟,定不会顺利啊。 第一百零一章:南陵来使 雨一直到中午还没停,反而下得越来越大了,萧云涵坐上迎接赫宇文的马车,冷月同她随行,竹芽则留在了府上盯着她宫里的丫头下人打扫院子,侍弄花草。 马车一直驶出城门,雨才渐渐小了,萧云涵掀起马车的车帘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丝和被雨水冲刷一新的花草,之前心中不安的感觉隐隐淡去,此时竟然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副阁主,副阁主......” “嗯?”萧云涵回过神来看向自己面前的冷月。 冷月一只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正襟危坐,十分严肃的样子:“副阁主,有件事情我想提醒你。” 萧云涵笑了笑,伸手拉了拉她按在腰间佩剑上的手道:“什么事啊,说吧,不用这么严肃。” 冷月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说:“副阁主,你最近,是不是跟祁墨,走的太近了......” “哦,那个,逢场作戏而已。”萧云涵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笑了笑随口道。 这段时间,她确实和祁墨走的很近,从去南疆一直到回来,祁墨似乎比之前更加,关心她?这样想着,萧云涵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而且,她好像也开始默默接受了?可是,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可以培养的啊。 “王妃,跟南陵来使的交接地点到了。” 车外突然传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萧云涵的思绪。 “扶本王妃下车,”萧云涵叹了口气,在随行丫头的搀扶下,缓缓走下了马车。 此处是一片荒山野岭,道旁都是成排的树木,枝繁叶茂,两旁是百姓的农田。 萧云涵朝远处望着,不多一会,就见一队车马打着南陵的旗帜绝尘而来,一转眼就到了跟前。 车队在马一声嘶鸣之后停了下来,为首一个身着华贵服装的男子从马上翻身下来,三两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拱手行了个礼。 萧云涵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整个人呆立在那里,这个人不就是上次自己和祁墨从李知府家出来遇袭时,救下他们的那个人吗?!当时他说他叫,叫什么奇百倾?!等等等等,或许不是 “玉含小姐?”赫宇文看着自己面前那张平淡无奇的脸,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睛,嘴角含笑道。 “你,你是赫宇文?”萧云涵不敢相信的又确认了一遍。 赫宇文点头,微微扬起嘴角:“当然,否则你认为,还会有一个身份高贵的人坐在后面马车里吗?那里面可都是我们南陵王给你们北齐皇帝进献的礼物。” “你,之前那个奇百倾也是你?”萧云涵眉头微皱,指着他的鼻尖。 赫宇文点头,但笑不语。 “你,你你......”萧云涵被他表情噎的说不出话来,最后一捋衣袖,转身就走:“迎接南陵三皇子来访,回宫!” 赫宇文跟在她身后,突然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随即加紧脚步追了上去:“玉含?恐怕也不是你的真名吧?” 萧云涵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他,突然就来了兴趣:“的确不是我的真名,那么三皇子不妨猜猜,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若是对了,我就把真名告诉你。” “嗯,让我想想......”赫宇文眯起眼睛,做思考状:“早些时候我接到消息,北齐祁王爷会带人来迎接我,那既然来的是个女子,想必应该是祁王妃吧。” “哈哈,”萧云涵笑了笑:“三皇子果然聪明过人,本王妃名唤萧云涵,记好了。” 赫宇文含笑,手中折扇一挥,好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谨记于心。” 二人很快踏上了返程的路,两人因为有了之前的交情,相谈甚欢,简直可以说是一见如故。原本赫宇文想要陪萧云涵一起坐马车,不料萧云涵十分豪爽的将衣袖一挥,选择了跟赫宇文一起骑马。 赫宇文见她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样子,不由得对她更加多了几分赞叹。 天色越发阴沉起来,黑压压的乌云似乎就在他们头上不远的地方,随行的人都开始有些躁动起来。 “快些赶路吧。”萧云涵不由得开始觉得有些心慌,之前和竹芽在后花园散步时的那种感觉又涌了上来,是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赫宇文也点头赞同,二人不约而同加快了行进速度,雨越发大了,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车队一路前行,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一片荒凉的空地。 看着眼前的荒草丛生,砖石瓦砾,萧云涵的思绪突然低落下来,脑海中蓦地闪过楼台亭榭,飞檐翘角的房屋,还有衣着亮丽的宫娥翩跹起舞,身穿铠甲的将士舞刀弄剑。还有,竟然还有自己儿时的影子不停闪现,有自己练马术的场景、还有自己在花园荡秋千的片段,但是,都是零零散散,她一想仔细回忆,这些碎片就会像泡沫一般消失不见。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萧云涵问旁边的赫宇文。 赫宇文望了一眼那残败荒凉的残垣断壁,轻声道:“那是一个陨落的朝代。” “什么朝代?”萧云涵追问,心中同时升起了许多疑惑和不解。 “那个朝代叫东岳,是北齐之前的朝代。后来被北齐联合西晋一同灭了,迁都西南100里,建立北齐王朝。”赫宇文说着伸手拉了一下马缰,与萧云涵的马并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萧云涵笑了笑,敷衍的回了一句。 就在此时,突然从旁边射出无数利箭,箭尖上闪着蓝光,很明显是淬了毒,萧云涵和赫宇文,都反应奇快,接着马背的着力点一跃而起,连续几个后空翻躲过利箭的袭击,翻身下马。与此同时,马腿已被利箭射穿,一声嘶鸣过后,马倒地而亡。 两人闪身躲避,毒箭却越来越多,很快,他们的车队就被突然跳出来的黑衣人团团围住。原本两人还有意将黑衣人击退,但是无奈天色昏暗,又没有提前防备,正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冷月更是极力护着萧云涵,见情势不好,便拖住那些黑衣人,让萧云涵和赫宇文二人趁机逃走。 黑衣人死缠着不放,一番厮打之后,萧云涵的车队中一个身穿白衣的侍卫抽身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而萧云涵和赫宇文已顾不得太多,两人拐进一旁的小路很快便钻进了半人高的草丛里。因为天色黑,再加上,外面嘈杂,倒是没有黑衣人追上来。感觉到距离回京的官道越来越远,两人才松了口气,放缓了脚步,耳边那嘈杂的厮打声也渐渐淡去,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萧云涵和赫宇文商量,从新找一条小路回京。 两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路,突然眼前一暗,竟然出现了一座山谷,山谷的夹缝中时不时有点点光亮传来,一闪一闪,好像天上的星星。 “有人家?”萧云涵看着那一闪一闪的亮光,问赫宇文道。 “或许吧,”赫宇文也有些不大确定:“不然,去看看?” 萧云涵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嗯。” 于是二人摸索着朝山谷深处走去。 另一边,北齐皇宫,祁墨正在长公主宫里百无聊赖的陪她下棋,一盘棋下了两个多时辰,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期间还一直跟他眉来眼去,简直搞得祁墨一个头两个大。 “祁王爷,我跳马,”林天雪眉目含笑,贴着宝石的长指甲轻轻捻起棋子,落在棋盘一个位置上。 祁墨不语,随即飞相相协。 “啧啧,不愧是祁王,这步棋走的好。”林天雪立即夸赞道。 祁墨却一点心思都没有放在下棋上,他此刻一心想的都是萧云涵,已经去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南陵三皇子到访的消息? “祁王爷!”这时,突然一个白衣侍卫匆匆跑了进来,面带焦急。 祁墨心里一紧,对着林天雪做了一个抱歉暂停的手势,随即起身,退到了一旁,然后招手换那名侍卫过来。 “祁王爷,王妃他们在途经东岳旧地的时候被袭,王妃和南陵三皇子逃脱在外,其余随从还在和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混战。”那侍卫小声道。 祁墨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怎么他的王妃只要一离开京城就会有事?!这不是明摆着给他脸色吗?!简直太嚣张了! 暗中紧紧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祁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和长公主辞行:“长公主殿下,本王突然有要事需要处理,先走一步。” 林天雪的一双绣眉也皱了起来,见祁墨这样的神色,她已经隐隐约约猜到出了什么事情,但是也没法挽留,只盼着那些人做事干净利索些就好,可别被人抓了把柄。 祁墨原本就没等她点头,说告辞也不过是个客套话,所以说完转身就走,转眼间就不见了身影。 从宫中出来,早已有人为他备好了人马,只等他出来,一声号令就可以出发。 夜幕已经降临,昏暗的天色中,祁墨带着一批他的精英人马一路狂奔的出了城,直奔萧云涵她们遇袭的地点,绝尘而去。 第一百零二章:山谷迷途 天色已晚,眼前漆黑一片,山谷中夹杂的风,还有类似野兽的吼叫,不绝于耳。 萧云涵和赫宇文艰难的在一片黑暗中行驶,眼前亮着的光成了他们眼下唯一的目标。 在这样的深谷,会有一两家猎户在此居住也是正常的,夜晚深谷寒冷异常,他们如果真的找到人家,夜晚就不用发愁了。 虽然此时正值盛夏,但是夜晚的山谷,冷风徐徐,猛烈的往人的衣服里面灌,萧云涵不由自主裹紧了衣服,十分聪明的躲到了赫宇文的身后,赫宇文倒是没说什么,心甘情愿给她做遮风墙。 其实这次他来北齐,再次遇到萧云涵完全是出于偶然,南陵王,也就是他的父皇,向来与北齐交好,历代都是姻亲关系,这次来使也是献礼走访,相当于民间的走亲戚,所以派了他这么一个比较受宠爱的皇子来出使这项任务,却不想,还没进京就遇到这样的事情。 “你这次来,除了维持两国良好的邦交关系,就别的任务了?” 赫宇文正想着,一旁萧云涵突然问道。 “你还想我有什么任务?”赫宇文不答反问。 萧云涵笑了笑,黑暗中只有一双眼睛闪亮亮的漂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星:“比如,来寻个满意的皇子妃之类的?” 赫宇文一怔,但随即笑了:“嗯,本殿下正有此意,不过,考虑到你们皇上年纪尚小,就算有了公主皇子也不过两三岁的样子吧?难道要我带回去当童养媳?” 萧云涵不置可否,林天骏确实年纪不大,二十二三岁的年纪,和此时走在她身边的赫宇文差不多少,可谓是少年老成。可是,林天雪今年已经二十四五了,这在北齐已经算是个老姑娘了,可她却还是不肯嫁人,非要死赖在长公主府,这说明什么?明眼人都知道。 她想掌权,可是林天骏不听话,那么就得把林天骏搞下去,重新弄一个听话的皇帝放在上面,完全听她的指示,做一个听话的傀儡皇帝。 呵呵,林天雪的算盘打得还真是好,萧云涵不禁冷笑,她许是不知道,早就有人花重金买下了她的命运,所以无论她现在怎样折腾,就算玩出大天去,到最后也逃脱不了身败名裂、生不如死的命运。 “你在笑什么?我们迷路走了一天,饿得要死,你还有心情笑?”赫宇文突然加快了脚步,探出头去,挡在了她的面前,晃了晃手:“嗯,又发呆?” 萧云涵被他这么一晃,立即回神,见他正好奇的盯着自己就淡淡的笑了笑:“没什么,你饿的话,也没办法,吃的都在车上。不过,祁王爷应该很会就会带人来寻我们了。我们刚刚在打斗时,已经有一个侍卫偷偷跑回去报信了。“ “所以,你那个祁王爷靠谱吗?“赫宇文溜溜达达走在前面,跟她开着玩笑。 萧云涵并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却也没心思跟他贫嘴,眼见两人已经走进了蒙蒙的雾里,空气中都是淡淡的潮湿,衣服上也沾了一层白霜,可是,远处闪啊闪的昏黄色的灯光,似乎一点都没有缩短距离。 “我怎么觉得那灯光离我们越来越远了?”赫宇文忍不住道。 不怪他说,萧云涵也感觉到了, 她们从进了山谷到现在,最起码也走了一个时辰了,可是前面那蒙蒙的光点,却还是那么远,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头似的。 萧云涵咬了咬嘴唇,环顾四周,想寻找些蛛丝马迹,可是,四处除了蒙蒙的雾气,便什么都没有了。而且天又黑,她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仔细听,风中有呜呜的声音,好似野兽,又好似有人在哭,她抖了抖肩,心中忐忑不安,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人埋伏在暗处偷袭,再好不过了。 然而,就在此时,她突然发现前面的亮光竟然不见了,她顿时觉得心下一紧,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耳边呼啸的风声更大了,温度也直线下降,她不由得裹紧了衣服,小心翼翼的朝前走了几步,灯光却又在另外一个方向亮起,一闪一闪,好像在和她示威一般。 萧云涵定定的望着那里,确认她刚刚看到的不是幻象,就在她像那里望的时候,灯光却又熄灭了,然后紧接着,又在旁边亮起,像是有规律似的,亮光就这么暗了亮、亮了暗,就这么循环了一圈,然后彻底黑了下来。 感觉到身边安静的可怕,萧云涵顿时觉得不好,伸手就去摸索站在自己身边的赫宇文,却摸了个空,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悠然而生,他们怕是遇到了最坏的情况了,中了什么招了。 “赫宇文!”萧云涵朝四周叫了一声,没人回答,她的声音很快湮灭在四周迷蒙的黑暗中,空气中安静的好像一切都静的像是没有生气一般,死气沉沉的。 她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因为之前出来的时候,觉得心中不安,所以带了一她以前曾经寸步不离身的那流月剑。 她又喊了几声赫宇文,依旧没有人应声,无奈之下,只好独自一人朝前走去。没走几步,就见在一片漆黑之中,竟然出现了无数个数不清的山洞,黑压压的洞穴好像无数黑乎乎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她,萧云涵倒吸了一口冷气,退后几步,从腰间抽出了流月剑,一双晶莹闪亮的眼睛,看着眼前那马蜂窝一般的洞穴,不知道该不该挑选一个进去。 就在这时,突然感觉自己裙摆的被人拉了一下,条件反射般就想抽剑砍人 ,剑才出鞘,突然身后那人一跃而起,一把将她抱住了,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是我,别出声,跟我来。” 是赫宇文的声音。 萧云涵放下心来,将剑收回鞘里,跟着赫宇文的脚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两人默默的走了好一会儿,赫宇文才停了下来。 “你刚刚去哪了?”萧云涵一停下来就迫切的想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赫宇文却摇了摇头,一脸后怕的表情道:“刚刚那灯光一黑,我就觉得咱们身边还有其他人,还听到了许多凌乱的脚步声,就跟了上去,这一根上去才发现,在这黑压压一片的山谷里,真的埋伏着很多人!” 萧云涵却不大相信他的话,如果这里真的埋伏了很多人的话,那么就等于是敌人在暗,他们在明,早就被发现了,也早就被干掉了他们又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到处乱窜。 “你看错了吧,或许是机关什么的也说不定。”萧云涵回答他道。 赫宇文却十分坚定,他指了指刚刚两人一起跑过来的那个方向道:“你知道我刚刚为什么让你别出声,跟我走吗?” 萧云涵摇了摇头,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脑袋里一片混乱。 “那是因为,你对面那黑压压的一片,都是埋伏的手持刀枪棍棒的黑衣人。”赫宇文一边拍着胸口,一边道。 听了赫宇文的话,萧云涵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么说,这里不是荒山野岭,而是那个山贼劫匪的巢穴?那他们可真是有够倒霉的,刚出狼窝逃出来,现在又入了虎穴了。 趁着萧云涵发呆的时候,赫宇文已经向前走了一段路了,回过头来发现她没有跟上,就停下来等:“云涵,我说你倒是快点。” 萧云涵撇一撇嘴角,加快了脚步,同时口中道:“叫王妃,这么无礼,小心回去我禀报皇上。” “你敢?”赫宇文狡黠的笑着:“堂堂北齐祁王妃和南陵三皇子月黑风高,独自在外,这要传出去,可恐怕对王妃名声不好。” “哼,还不都是因为你,”萧云涵冷哼一声,林天雪那个女人还真是会见缝插针,就连接个人都要闹出点什么事情,自己和祁墨才从南疆回来她就迫不及待的想对自己下手,真是有够急不可耐的。 “前面好像有条路。”赫宇文突然出声道。 萧云涵沿着他的手指望去,就见道路两旁长满了各种怪异的花草,但是在花草之中一条狭窄的小路蜿蜿蜒蜒一直通向远方。 “我们,过去试试,总比一直等在这里强。”赫宇文又道。 萧云涵点了点头,此刻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他们身后是赫宇文刚刚说的那群黑衣人,别的地方都是山谷峭壁,也只能这么走一回试试看了。 于是,两人达成一致,一前一后走上了那条蜿蜒的小路。 但是,不多一会儿,两人就都愣在了原地,因为那条小路的尽头,也是之前像萧云涵看到的那些黑漆漆的山洞一样的东西,好像他们兜兜转转又走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赫宇文握紧了拳,看着眼前的这幅景象暗自皱起了眉。 “应该是有什么误导我们了。”萧云涵单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说,我们走的这条路会不会是弯的?会不会是一个大圆环的形状?所以不管我们怎么走,都会遇到那些洞穴。” “那不是洞穴,是一群黑衣人,”赫宇文再次强调。 “可,可我看到的,就是一片还黑乎乎的山洞啊......”萧云涵诧异,难道是她眼花了?不可能吧,她的视力一向很好啊。 第一百零三章:迷雾沼泽 “不然,我们过去看看吧,”萧云涵手握流月剑,侧过头去看赫宇文。 “我觉得还是呆在这里比较好。”赫宇文笑了笑,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好像面对的并不是什么险恶的事情。 “坐以待毙的事情我可不会做。”萧云涵边说,边朝着前面缓缓走去,却不想,手腕一下被人抓住了,然后她就是一惊。 因为抓住她手腕的手是湿乎乎的,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赫宇文受伤了?! “你,你怎么了?”萧云涵立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双手扶着他的肩膀,焦急的问。 “没,没什么大事......”赫宇文还是笑,声音听起来云淡风轻,似乎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 萧云涵还是保持着双手扶着他肩膀的姿势,昏暗中打量着他的伤势,但是看不清楚,可是耳边赫宇文的喘息却越来越沉重了,该死,她早些时候怎么就没发现? “我们先别再管那些到底是什么,先到那边坐一会儿。”萧云涵一边说,一边拉着赫宇文在附近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然后,她从附近找来一根树枝,然后运起内力,点燃了火苗,顿时一股昏黄的暖光一下子照亮了他们之间的一小块地方。这一次不像上次在南陵的那座荒山,上次那座荒山上都是毒雾,压抑着她的内力根本无法施展,只能手动取火,这次就方便多了。 拿着火把检查赫宇文的伤势,萧云涵很快就发现在他的左肩上有一个大大的血口子,是被刀剑所伤,看来是有一段时间了,伤口周围已经结痂,血也慢慢凝固,不过,伤口四周蔓延着淡淡的蓝色,看起来是中毒的症状。 “你感觉怎么样?”萧云涵伸手轻轻按了按伤口处,已经不再有血流出来,但是,伤口处的毒必须及时处理。 赫宇文面色发白,在火光的照耀下,嘴唇近乎青紫色,他淡然的摇了摇头,缓缓开口:“只是,有点头晕......” “等一下,我帮你上药。”萧云涵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白瓷的小药瓶,那是冷月给她的祛毒散,还有一小瓶祛毒丹,因为怕她遇到什么危险,这种药丸药粉,一般的毒都能解,但是,如果是奇毒就无能为力了。 只见她打开瓶盖,到处一些白色的药粉,然后轻轻敷在赫宇文的伤口上,然后又拿出一颗红色的小药丸放进了他的嘴巴里。 “这样就没事了。”做完这一切,萧云涵轻轻舒了口气,也在赫宇文旁边坐下了。 “祁王妃真是好本事,让本殿下大开眼界了。”赫宇文虚弱的笑了笑,打趣道。 “你少说两句吧,一会儿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想办法看看怎么能走出去。”萧云涵仰头望着天空那轮弯月,淡淡道:“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赫宇文苦笑:“我刚刚和你说了,你又不信。” “我信啊,你说吧。再说一次。”萧云涵因为想知道原委,双手托腮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赫宇文,信誓旦旦的保证。 “我说了,那些黑乎乎的东西不是洞穴是人啊,你又不信,我就是被他们打伤的。”赫宇文一脸无辜,气色倒是恢复了不少。 “可是,我看到的真的只是黑乎乎的洞穴啊。”萧云涵无奈的摊开了双手。 赫宇文为难的皱着眉,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高人设的一个阵,一旦陷入其中就会把真实的事情看成幻局,他一踏入迷阵不久就看穿了,但是仅凭他一个人还不能够破阵。 “有办法了。”赫宇文笑了笑,突然灵机一动,把萧云涵的手拉了过来。 “做什么?”萧云涵疑惑,她还是没有理解赫宇文的意思。 赫宇文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突然抽出腰间的匕首朝萧云涵的手掌上划了一道,顿时一股剧痛传来,萧云涵眉头一皱,就要将手抽回来,却没有成功,赫宇文的力气出奇的大,她想运用内力将赫宇文弹开,却没想到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内力竟然发不出来。 “放心,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处境。”赫宇文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安慰到。 随即,他抬手一指,示意萧云涵看他手指的方向,萧云涵,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之前她看到的那些洞穴一样黑乎乎东西,竟然真的是一个个的黑衣人,而且地上还横七竖八的躺倒了好多人。但是,让她觉得奇怪的是那些黑衣人只是守在那里,并不会主动对他们发动攻击。 “这,这是怎么回事?”萧云涵侧头看向赫宇文,问他道。 “这就是迷雾沼泽,这些人是看守迷雾沼泽的,”赫宇文的神情严肃了起来,他抓住萧云涵的手腕,让她低头看脚下。 萧云涵一低头,柳眉就是一皱,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二人竟然都陷入了沼泽里,不过幸好陷得的不深,才没过小腿。难怪那些黑衣人只是单纯的负责看守,原来不用动手闯入这里的人就会自动陷入沼泽里,慢慢深陷,直至死亡。 “怎么办?”赫宇文双手环保胸前,微微侧着头看着她,嘴角时不时浮起一抹笑意:“我们要不要联手试一试?我看王妃身手不错,如果我们联手应该有百分是八十的机率。” 萧云涵笑了笑,确实,赫宇文的武功也不俗,虽说和祁墨比起来,或许是差了一点,但是和她比起来,是不相上下的。如果他们联手或许真的能从这里逃出去。 “啊!” 忽然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小腿上传来,萧云涵忍不住叫了出来。 “怎么了?你没事吧?”赫宇文也被她的惊叫吓了一跳,问道。 “好像,我的小腿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萧云涵说着就往自己的小腿上摸去。 这个时候,赫宇文突然也觉得腿上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尖锐的疼痛顿时传了过来,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灰败的沼泽潭,想从里面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是水蛭!”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用两根手指从水中夹出了一条肚大透明的水虫子。 这只水冲子肚子已经吃的非常大,看来已经吃饱了血,撑的不能动了。 “是水蛭,但是这个头,比一般的大了至少两倍,”赫宇文从她手中接过来,手指用力一捻,那水蛭就被捻破了,从那鼓鼓的肚子里流出一堆鲜红的血。 “唔,不行,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吧,好像水蛭越来越多了。”萧云涵皱紧了眉头,胳膊上,大腿上,已经都爬满了水蛭。 赫宇文这边也不乐观,他点点头,表示同意萧云涵的提议。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很快就想出了一个看起来可行的办法。 萧云涵单手搭上赫宇文的肩膀,运气内力,一下子从沼泽中脱出,随后她运气轻功,解下自己的腰带缠上从手腕上推下来的一对玉镯,往一旁的树枝上扔去,玉镯很顺利的挂上了其中的一根高枝,萧云涵单手缠住,一跃而起,只见空中一道弧线划过,萧云涵人已经停在了旁边一棵大树的枝桠上,然后将手中的腰带扔给了赫宇文。 赫宇文将腰带的一头紧抓住,他运起轻功很轻松的就从沼泽里脱了出来,那一片寂静的泥沼竟然连一个泥点都没有溅出来,好像从来就没有人陷进去过一样。 两个人都安全到了树上,互相帮忙将身上的水蛭扯下来,就在这时,对面那些一直静立不动的黑衣人却突然全都向他们发动了攻击。 只见那些黑衣人手持利剑,动作整齐划一的朝着他们直扑过来,一道冷厉的寒光闪过,那沼泽泥潭之上竟然都结了一层冰花,被冻了起来。 那些诡异的黑衣人转眼便到了跟前,只见其中一只手中利剑一挥,直直的就朝萧云涵砍了过去,萧云涵抓起腰带向那人抡去,只听当啷一声脆响,系在腰带另一头的那对翡翠镯子就被砍成了碎片。 紧接着,又有黑衣人朝赫宇文攻了过去,赫宇文伸手灵巧的在数字上躲闪,和那些黑衣人周旋,一时之间,双方拉开了对峙之势。 其实这些黑衣人也并没有多厉害,如果是在平地上,萧云涵和赫宇文联手肯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但是如今是在半空,还是颤颤巍巍的树枝上,危险系数就增加了许多。 突然,那些正打的激烈的黑衣人停止了动作,紧接着他们自动拍成一排,朝着赫宇文和萧云涵二人急速的出招,顿时无数锋利的箭朝着他们射了过来。 二人没有防备,眼看就要阻挡不及,就在这时,对面山谷上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二人听的入了迷,只见对面的山谷上缓缓走出来一个身穿白色衣袍的男人,那男人手中拿一横笛,乐声就是从那传出来的。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乐声一起,那些利剑立刻就想失去力量一般,从半空跌落,那些黑衣人也立刻退去,地上那一片沼泽竟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弯曲的小路。 第一百零四章:脱离险境 两人飞身从树枝上下来,向对面望去时那白衣人已经不见,正纳闷,转头间看到自己身侧不远处立了一个白衣翩翩的公子,不过那人的面容隐在氤氲的雾气里看不真切。 “多谢这位公子出面相救。”萧云涵对着那人拱了拱手。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指了一个方向,然后就在雾气中越走越远,最后身影完全融在了一片雾气之中,再也寻不到了。 “是位高人。”赫宇文看着那慢慢消失的白色身影,淡淡道。 萧云涵点了点头,虽然在这里她试不出对方的功力如何,但是从刚刚的情形来看,至少他是这里管事的人物。 “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萧云涵望着那个人刚刚指给他们的方向:“一会儿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变故,这里有点邪门。” “嗯,走吧。”赫宇文说着,微微一笑,已经走在前面开路。 这里并不热,他却一把折扇摇着,大概只是习惯吧,萧云涵想。两人走出一段路程之后,小路两旁还只是蒙蒙的雾气,只是两旁的山不见了,有些花花草草。 “三皇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萧云涵问走在前面的赫宇文。 前面的人放缓了脚步等她跟上来,然后才不紧不慢道:“不知道,我一个整日呆在皇宫里的三皇子,怎么会知道这么诡异的地方?倒是一向神通广大的祁王妃,应该听说过一些蛛丝马迹才对。” 萧云涵不由得轻笑,以手帕焰掩口:“不好意思,本王妃才疏学浅,让三皇子失望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天,因为自从东岳附近的官道上逃出来到现在,他们除了进入那遍布迷雾沼泽的诡异山谷之前吃过些野果,就再也没有进食过任何东西了,而且休息的时间也是少之又少,所以现在十分疲惫,几乎只要一停下,马上就会昏昏沉沉的睡去。所以只能一直聊天,以确保对方都还能撑下去。 前面的路虽然依旧崎岖,但是雾气却慢慢变得稀薄了,之前呆在雾中那种沉闷压抑的感觉也在慢慢消散,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 就在这时,萧云涵突然发现有一块歪歪斜斜的石碑倒在路旁,十分破旧的样子,落满了尘土,上面似乎还刻了几个字。她好奇的走了过去,用手擦掉石碑上的尘土,就发现,那上面刻的竟然是‘死人谷’三个字。 “赫宇文,你看,我知道我们刚刚去的是什么地方了!”萧云涵激动的朝站在一旁的赫宇文挥手,连三皇子都不叫了,直接称呼他的名字。 赫宇文挑了挑眉,看着眼前这丫头兴高采烈的模样,顿感好奇,便不以为意的踱步过去,俯身一看,也是一愣,口中喃喃:“死人谷,这是武林中的一个帮派,在武林中已经消失很多年了,没想到竟然隐藏在这。” 听他这么一说,萧云涵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双清澈的眸子都闪着亮光:“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武林中的事情?” 察觉到她的机敏,赫宇文却毫不在意的笑了,道:“你也知道,虽然我身处皇宫,但是手下的消息网还是很广的,所以不管是武林还是寻常百姓间的闲扯,我都多少知道一点。身在皇室,总有很多不得已。” 说这话的时候,赫宇文难得一副伤春悲秋的样子,看的萧云涵心里一跳一跳的,想象不到这么一个温润如玉、风流潇洒的男子也会说这种抱怨的话。 “没有生在皇家你或许无法理解,皇子间为了争夺皇位,可是什么手段都会用,什么招数都会使的,我虽然无心参与,但是难免要被牵连。我不去与人争,别人却不一定不会防我,对我下手,所以还是做好两手打算。至少得保住自己的小命不是?”赫宇文摇摇手中的折扇,说的云淡风轻,好像他真的超脱世俗,丝毫不在意皇宫里的那些荣华富贵。 萧云涵没有说话,她确实无法理解。她自从有记忆起就在南天阁训练,练就了一身好功夫,然后被阁主提拔,做了副阁主,也为阁里做了很多事。但是,之前她经历了些什么,却不记得了,只是偶尔会在脑海中闪现出一些碎片。 “你又发呆?真是搞不懂,想你这样呆头呆脑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赫宇文笑了笑,调侃她道。 萧云涵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来:“发呆不过是在想事情,难道你就不会发呆?” “至少不会像你这样随时随地。”赫宇文刷拉一声合上折扇,一脸玩味的看着她。 萧云涵不以为意,侧头朝他冷哼一声就自顾自朝前面走了过去。赫宇文在她身后无奈的摊了摊手,大步追了上去。 在一片荒郊野岭之中见到自家那檀木雕花的绣纹马车,威风凛凛站成一排的士兵骏马,萧云涵激动的几乎要落泪了。就见祁墨穿一身紫金袍子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正在指挥着将士四处搜寻。远远看着他雷厉风行的身姿,萧云涵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移开眼睛。 “云涵,”转身间,祁墨刚好看到她正愣愣的站在那里,便挥了挥手让将士们回来,然后自己则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妾身拜见王爷。”眼见祁墨走近,萧云涵反倒平静下来,虽然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树枝划的不成样子,脸上也蹭了好多灰,样子十分狼狈,但是她依旧端庄大方的给祁墨行礼。 “起来,你没事就好。”祁墨边说边将她扶了起来,刚要询问她情况,抬眼间看到同样满身狼狈正缓缓走来的赫宇文,顿时脸色一变。 这两人这些天来,不会一直呆在一起吧,虽说他相信在这种情况下不会发生什么,但是心里却十分不舒服。 赫宇文已经走到了跟前,拱手给他行了个礼:“南陵三皇子赫宇文拜见祁墨王爷。” “起来吧,这次的事情使我们北齐的疏忽,让三皇子受惊了。”祁墨只拿眼角的余光瞥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语气也是淡淡的。 “这次本皇子能平安脱险,还多亏王妃帮忙,祁王爷能娶到这样贤德的王妃真是王爷的福气。”赫宇文对于祁墨的态度毫不在意,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笑容。 “多谢三皇子夸奖,本王的王妃自然是旁的人无法比的,三皇子几经波折,若是身体抱恙可就不好了,我看我们还是赶快上路吧。”祁墨虽然这么说着,脸上却还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 赫宇文这小子竟然言行举止间都流露出对萧云涵的爱慕之意,这让占有欲很强的祁墨十分不爽。 “那我们便赶路吧。”赫宇文也不推脱,顺着祁墨的意思便往马车那里走。毕竟他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自然还是要听从别人的安排的。 然而,祁墨却突然将他喊住了:“三皇子,马车是本王特意为王妃准备的,不知你能否委屈一下,同本王一起骑马呢?” 赫宇文脚下一顿,随即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眉眼含笑的看着他:“那是自然,不过,我的衣服破成这样,进宫恐怕会引起皇上的询问,到时候王爷可就不好说了。” “这好办,本王随行带了两套替换衣物,这就请下人帮三皇子换上吧。”祁墨扬了扬嘴角,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赫宇文拱手道谢,随后便跟着几个侍从进了一旁的林子换衣服。 萧云涵默默站在一旁,心中暗笑:这回赫宇文可是吃苦了,祁墨这是有意为难他,自己和赫宇文刚刚死里逃生肯定累的很,而且身心疲惫,祁墨本可以陪着赫宇文还有自己一起乘马车,却非要赫宇文骑马,真是有够狡诈。 不过,这是为什么呢?她和赫宇文死里逃生,祁墨不是应该高兴?怎么还阴沉着脸,还找赫宇文的麻烦?此时赫宇文已经换好了衣服,是祁墨的一身便服,水蓝色的长袍虽然不是十分华贵,但是穿在赫宇文身上也是十分潇洒俊朗。 她正默默打量着赫宇文,不料对方却突然向她透过来一个眼神,然后眼含柔情的笑了笑。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祁墨生气的原因,看来是赫宇文这样赤裸裸的眼神,祁墨吃醋了。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祁墨那个冰山脸竟然会为她吃醋,萧云涵感觉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看什么呢,赶紧上车,我们要回去了。”身后传来了祁墨的有些闷闷的声音。 萧云涵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刚要转身,手腕却被人拉住了,她微微一怔,感觉肩上一暖,竟然是祁墨脱下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赫宇文远远看着,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然后缓缓向马队走去。 祁墨看着萧云涵上了马车,自己也转身上马,一行人缓缓启程,向京城进发。 萧云涵深深吸了口气,轻轻掀开车帘,刚巧看到祁墨的侧脸,恍惚间,竟然觉得他对着自己笑了一下。 第一百零五章:接风宫宴 南陵三皇子赫宇文来北齐的途中遭遇刺杀,幸而被祁王妃所救,比原定时间晚了三日到达北齐皇宫。这件事情在萧云涵她们回到皇宫的前一刻钟就已经传遍了皇城宫殿的每个角落,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作为皇帝,林天骏自然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听闻这个消息的林天骏脸色铁青,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因为之前他是派祁墨去迎接赫宇文的,为什么会是萧云涵去了?又为何偏偏赫宇文会遇刺?北齐与南陵一向交好,幸亏赫宇文这次有惊无险,若是他出点差池,他这个皇帝恐怕要给南陵王一个交代啊! 这件事情是谁做的林天骏心中自然有数,不过到底是他皇姐,他也不好追究就是了,这样也好,林天雪有把柄落在他手里,他也就安心了许多。 当晚,为了给赫宇文接风洗尘,顺便压压惊,林天骏大摆宫宴,宴请群臣,保和殿热闹非凡。 赫宇文被安置在驿馆之后,先是梳洗了一下,然后就在丫鬟的带领下进去了皇宫。而祁墨和萧云涵,自然也是先去梳妆打扮了一番,穿戴整齐之后才步入了宴会会场。 其他人已经落座,萧云涵和祁墨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就见坐在上位的长公主林天雪那一双眼睛正怨毒的盯着自己。她不以为意,错开眼神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祁墨自然已经知道这次的事情是林天雪搞得鬼,他对着那个女人冷笑了一声,然后转过脸去看萧云涵。 “此次南陵三皇子来访,是我朝办事不利,让三皇子受惊了。”林天骏高高坐在龙椅上,一身亮眼的明黄色龙袍,他举起杯,朝着赫宇文敬了一杯。 赫宇文赶紧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也拿起杯朝林天骏礼了礼,道:“无碍,这次有祁王爷祁王妃的帮助,算是有惊无险。” 林天骏朗声笑了笑,将酒杯放下,随即对手下道:“来人啊,祁王爷祁王妃保护南陵三皇子有功,赏黄金千两,良田百亩。” “多谢皇上恩典。” “多谢皇上恩典。” 祁墨和萧云涵不约而同的起身,向皇上还礼。萧云涵用眼睛的余光朝林天雪瞥去,就见她气得脸色发青,握着丝绢的手抖得厉害。 萧云涵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故意拉了一下祁墨,两人一同坐下,随后她朝林天雪投去轻蔑的眼神。竹芽默默站在萧云涵身侧,自幼就跟随过各种主子的她,一下子就感觉到长公主那被锦衣华服包裹的身躯已经气得发抖,但是却拿她家王妃一点办法也没有。 幸而皇帝似乎发现了这一尴尬,十分适时的叫来了歌姬跳舞取乐。歌舞升平,琴瑟管弦齐鸣。宴会进行到尾声的时候,萧云涵已经被保和殿里乌烟瘴气的气氛弄得头疼不已,于是便带着竹芽悄悄溜了出去,打算去外面走走,透透气。而就在她离开不就,赫宇文也悄悄遛了出去。 远在高座的林天雪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随即唤来一个小丫鬟,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打发她出去了。 天色很黑,一弯皓月悬在天上,一旁的草丛中响起几声虫鸣,给这个喧嚣的夜晚添了些许静谧。 萧云涵在错综复杂的回廊左转右转,走了一段路之后在一个四角凉亭里坐了下来。她微微仰起头,看着那高高宫墙发呆,那些高高的红色宫墙,就像是一座囚笼,将多少女子被关在里面,有些人进来之后,或许一辈子都出不去了,连死都是死在这里。 竹芽见她抬头看着什么,也不说话,忍不住问道:“王妃在想什么呢?” 萧云涵听到后弯了弯嘴角,没有回答,而是朝着那高高的宫墙指了指,问她道:“竹芽,如果你有机会能进到这座宫墙之内,并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你愿意吗?” 竹芽听后,吓了一跳,她慌慌张张的双膝跪下,一双白皙的小手颤抖的握着萧云涵的衣角,几乎连话都说不完整:“王...王妃,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你...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不要送我进宫,竹芽...竹芽不要荣华富贵,竹芽只要跟在王妃身边久足够了。” 萧云涵失笑,她没有要赶走她的意思,不过是想问问寻常家的女子对这皇宫是什么样的感觉,却不想,吓到了这胆小的丫头。 她一边将竹芽从地上扶起来,一边道:“你在说什么呢,我不是要赶你走,不过是随便问问,你别往心里去。” “真的?!”竹芽抹抹眼泪,拽着萧云涵的衣袖,喜极而泣。 萧云涵拍拍她的肩膀,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一个干净好听的男声就响了起来: “王妃还真是调皮,一会儿不见,就在这欺负小丫鬟。” 萧云涵抬起头,一眼望见赫宇文提着一盏宫灯正缓缓朝着凉亭走来,于是道:“你躲在那偷听多久了?” 赫宇文笑了笑,嗓音温润如玉:“刚到,恰巧听到你的小丫鬟哭的梨花带雨,怎么做错事被罚了?” 昏暗的光线中,竹芽看不清萧云涵的表情,不知道她意思,于是着急道:“三皇子切勿乱说,王妃没有罚奴婢,刚刚与王妃聊天,奴婢想到家中的一些伤心事,倒是王妃在安慰奴婢呢。” “哈哈哈,”赫宇文更是笑开了,他在萧云涵旁边坐下,将宫灯交给竹芽提着:“你还真是个善良的人,对待自己下人这么好。瞧那丫头给你夸的。” 萧云涵浅笑,缓缓开口道:“那是自然,自己的丫鬟当然要好好对待,虽说尊卑不同,但都是人,都是爹妈生养的。所以,将心比心,只要她待我好,我自然不会亏待她。” 一旁竹芽圆圆的小脸蛋在宫灯的映照下,更显得红扑扑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笑意盈盈,看来,她是听懂萧云涵话里的意思了。 赫宇文点点头,手中折扇一抖,遮掩了他的微醺:“云涵,我有话同你说。” 萧云涵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手提宫灯的竹芽,一个眼神,竹芽便对她和赫宇文行了个礼,然后提着宫灯退了下去,守在了不远处。 “说吧。”萧云涵单手托在腮边,慵懒的靠在红漆柱子上,将赫宇文望着。 “像你这样一身好武功,又洒脱快意的女子,不应该呆在这宫墙之内,你在这,真的快乐吗?”赫宇文一双褐色的眼瞳好似琥珀般澄澈透明。 “快乐啊,这里无忧无虑,锦衣玉食,有什么不好?”萧云涵一边摆弄着自己手腕上的粉粹镯子,一边回答。 “真的?”赫宇文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然后一针见血的说道:“但是据我所知,你和长公主关系并不好吧,她处处刁难你,陷害你。而你和祁王爷,应该也不是伉俪夫妻。你嫁给他如果不是有目的的,那么就是有人故意为之。这样境况,你在祁王府,在皇宫之中,真的快乐吗?” 萧云涵默默的看着他,看他那双褐色的眼睛,看他那被玉冠束起的乌发,半晌,才笑道:“三皇子你到底要说什么?原谅我不懂那些拐弯抹角的东西,还请三皇子明示。” 赫宇文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从长凳上站起来,在萧云涵面前缓缓踱着步:“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在这里不快乐,那么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可以带你走。” 萧云涵有些不可思议的用天青色薄纱描金衣袖掩住了一点红唇,然后用十分惊讶的语气说道:“三皇子莫不是在开玩笑?我已是祁王爷的人,纵使我再怎么不喜欢这里,也万万不会跟三皇子你走的。” 赫宇文朗声笑了起来,一把描金玉骨折扇晃得人眼晕:“我开玩笑的,王妃莫要当真。刚刚不过是见这气氛有些冷淡,王妃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萧云涵笑得十分端庄得体,落落大方,心中却已经忍不住要扑上去将赫宇文掐死了,什么玩笑都开?这种事情也能乱开玩笑吗?! “这次来北齐,可有中意的皇子妃人选?”萧云涵望着那道瘦削的背影,开口道。 “暂时还没有。”赫宇文回答的干脆利落。 “也罢,你才来一天,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北齐各位高官贵人家的小姐都很不错,慢慢选吧。”萧云涵,依旧倚靠着身后的红漆柱子,一脸的惬意。 赫宇文没有说话,凉亭中突然安静下来,随即陷入了一种有些尴尬的氛围。 突然,附近草丛中响起一声清脆的树枝折断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夜晚分外刺耳。 “谁?!” 赫宇文和萧云涵异口同声。 然而,没有人回答,萧云涵朝那个声音响起的方向走了几步,就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瘦小纤细的身影在她的视线里一晃而过。 萧云涵冷哼一声,随即转过身来,对赫宇文道:“三皇子,看来麻烦主动来找我了,麻烦您移驾,先行一步回去宫宴,我跟竹芽随后就到。” 赫宇文自然也明白了七八分,他望着萧云涵镇定的神色,郑重开口:“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牵连你。” “那是自然,我跟三皇子已经算是朋友了,我信你。”萧云涵亮晶晶的眼睛认真的望着赫宇文:“但是,有人嫁祸我,就有人不信,不必说了,先回罢。” 第一百零六章:兴师问罪 看着赫宇文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她的视线中,萧云涵缓步走到竹芽身边,然后两人悠闲的往保和殿走去。 当萧云涵踏入保和殿光洁的玉石地板,踩在那绣着繁复花纹的波斯地毯时,大殿中的气氛十分诡异。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全部转向她,面色凝重,就连坐在龙椅上的林天骏也阴沉着脸色。 她故作镇定的朝自己的位置走去,尽量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而林天雪那道灼热嚣张的眼神却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忽略。还有依旧一脸冷淡的祁墨,萧云涵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两样脚下莲步轻移,微微颔首。 “萧云涵,你给我站住!” 果不其然,林天雪突然朝着她大喊了一句,那张描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酝酿着饱满的情绪。 萧云涵停下脚步,拿询问的目光看着她。一旁竹芽紧紧绞着自己手中的丝绢,已经吓得忍不住浑身发抖。 “长公主有何吩咐?”萧云涵微笑的看着她,清澈的眼瞳中,似有水波潋滟,怎么都看不出这是一个能让长公主气到大吼大叫的乖张女子。 “有何吩咐?!”林天雪的脸由刚刚的愤怒继而转变成冷笑,那脸颊上涂抹的胭脂几乎要因为她那夸张的动作而簌簌的掉下来了:“你趁着宫宴偷偷溜出去和南陵三皇子幽会,竟然还问我有何吩咐?!” 萧云涵静静的望着,觉得这个女人真是不可思议,竟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这两种情绪演绎的淋漓尽致。 “长公主殿下,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萧云涵微微仰着头,面对林天雪那飞扬跋扈的模样丝毫不退缩。 “本公主殿下自然是有证据的,”林天雪一声冷笑,就招呼一个穿着宫女服的小丫鬟过来,然后道:“玉环,你说,刚刚你是不是看到祁王妃和南陵三皇子赫宇文在凉亭偷偷摸摸的说话?!” 那小丫鬟忙不迭的点头:“回公主殿下,奴婢确实是看见了。” 偷偷摸摸?确实看见了?萧云涵心中冷冷的重复着这两个词语,随后双手朝林天骏礼了一礼道:“启禀陛下,妾身确实曾经离开宴席去过花园的凉亭,也在那里偶遇了南陵三皇子,但并不是偷偷摸摸,更不是什么幽会,不过是作为友人攀谈两句罢了,还请陛下明鉴。” 哼,你既然非要将这不贞的罪名强加给我,就别怪我要请陛下出面了。萧云涵这么一说,就显出刚刚林天雪当着皇上的面质问她是一件多么越举的事情,纵然她萧云涵私下见面南陵三皇子不对,她身为长公主也不该这样逼问她,要问也得是皇上来问,不要以为自己是皇上的姐姐就可以为所欲为。 果然,林天骏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原本他之前生了一场大病,昏睡了很久,醒来之后大权旁落,林天雪竟然欺负到他的头上去了。所以,他一向对这样敏感的问题十分在意,刚刚听萧云涵这么一说,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十分不快。 “嗯,朕会好好问清楚这件事情的。”林天骏手中把玩着一个水晶葡萄杯转而看向林天雪,声音立刻变得有些不耐烦:“皇姐,你怎么看?” 林天雪似乎就在等着林天骏向她问话,立刻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来到大殿正中:“回陛下,祁王妃她和南陵三皇子在凉亭聊天,还遣退了竹芽,不是偷偷摸摸是什么?!” 萧云涵心中一怔,当即看向祁墨,祁墨正像这边看过来,一见她询问的目光,立刻将视线转开了。柳眉微皱,萧云涵开始担忧起来,祁墨他这是什么态度?!他该不会现在跟她玩吃醋,所以打算坐视不理吧?! “确有此事?”林天骏疑问的目光投了过来:“祁王妃,朕想听你亲口说。” 萧云涵心里暗暗叫苦,她亲口说也是如此啊,眼睛余光瞥见一旁的祁墨,他表面看似乎并不关心此事,也没有站出来为萧云涵说话,但是萧云涵知道,他此刻肯定正在书旗耳朵等着听自己的回答。 “禀陛下,我......” “启禀陛下,祁王妃他确实与我在凉亭碰过面,但并不是长公主殿下所说的私会,”赫宇文嚯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三两步跨到萧云涵身边,朝着林天骏就跪了下去:“陛下,我与祁王妃不过才有一面之缘,何来情爱可谈?长公主殿下的论断过于片面,还请陛下明察。” 林天骏望了望跪在他面前的那三个人,又望了望静静立在一旁的祁墨,缓缓开口道:“祁王爷不想说两句吗?” 听到林天骏提起自己,祁墨这才从座位上离开,立于大殿之上,他神色淡然,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道:“回皇上,今天这件事情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我亲爱的王妃也确实曾经在凉亭和南陵三皇子见过面,至于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有没有越举之事,我们都不得而知。” 萧云涵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一双晶莹澄明的眼瞳瞪得老大:“你不信我?!” 祁墨薄薄的唇角扯起一抹笑容:“你要我如何信?” “呵呵,既然如此,”萧云涵苦笑了两声,然后对着林天骏叩首:“妾身请陛下定夺,无论作何结果,绝无怨言。” 林天骏看着一旁林天雪那张阳光灿烂的笑脸觉得十分扎眼,他突然就有些明白了林天雪这个女人的用意,她是借此机会想要拉拢祁墨,整治萧云涵吧?哼,那他偏偏不让她得逞。 “这件事情没有足够的证据,皇姐,那丫鬟也是你的人,自然是向着你说的,这证人太没有说服力。更何况南陵三皇子才刚到我们北齐第一天,和祁王妃不过是点头的交情,所以这件事就当是个不懂事的丫鬟惹起的闹剧。何况祁王爷也没有追究的意思。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了。”林天骏说完端起水晶酒杯喝了一口酒,然后又道:“不过,想必因为这事祁王爷和祁王妃可能闹的不大愉快,既然如此,祁王妃就暂时留在宫中,休养些时日,等祁王爷气消了,再接回去吧。” 祁墨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冷眼看着林天骏,双手紧握成拳,心里暗骂:这个皇帝是不是喝酒喝傻了,竟然说出让萧云涵留宫休养这样的话,这不是故意给林天雪接近自己的机会?不过,一想到赫宇文和萧云涵的暧昧不明,一股怒火就涌上了他的心头。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听闻祁王妃在宫里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上话的朋友,朕的魏淑妃脾性不错,温柔可亲,待人亲和,你就让她带着你住到清荷苑去吧,那里距离魏淑妃的椒蓉殿还近一些,也好让魏淑妃多照顾点你。”林天骏淡淡的押了口酒,看似随意的说道。 萧云涵却警觉起来,魏淑妃在后宫算是林天骏很喜欢的一位妃子,经常被翻牌,他怎么会将自己托付给她呢?是真的为了让魏淑妃照顾自己,还是另有打算? 但是,事情已成定局,萧云涵默默叹了口气,没想到事情竟然演变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宫宴结束,萧云涵自然也不必跟随祁墨一起离开,而是跟着那个她只见过一面的魏淑妃缓缓朝清荷苑走去。 竹芽跟在她身后,一直低着头,战战兢兢的,那样子就跟她们要被押入大牢似的。 “干嘛哭丧着脸,我们只是在这里小住,是来散心的,又不是来悔过的,你这幅样子做什么?”萧云涵无奈的说道。 竹芽一听这话,更加难过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几乎要掉下眼泪来:“都怪奴婢,是奴婢一时疏忽,让王妃您受委屈了!” 萧云涵无奈偷瞄一眼走在前面带路的魏淑妃,确定她没有注意后面的情形,这才将竹芽拉倒自己身侧,凑近过去,小声道:“这事不怪你,是林天雪做的,我们根本没法提防。从今以后,可要加倍小心了,我们已经不能再走错了。“ 竹芽擦擦眼泪,认认真真的点头:“嗯,我记住了!竹芽一定不会出错的!” “好,那就快走吧。”萧云涵微微一笑,已经迈出步伐,去追前面的魏淑妃去了。 竹芽也赶紧追上,苍凉的月色下,模糊了一群人的影子。 另一边,祁墨已经坐上了轿子按着突突直跳的额头,感觉自己累的不行,看着对面空荡荡的位置,他突然有一种自己的女人被人抢走的错觉。 真是的,他什么时候开始对萧云涵那个女人这关心了?他不是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不是要暗中集结力量,有朝一日为报仇做准备吗?怎么如今这么松懈? 正想着,突然外面噫一个跟车额小丫鬟轻轻敲了敲窗户:“禀王爷,长公主的车子追来有话想跟您说。” 祁墨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办法回绝,于是道:“停轿。” 软轿很快停了下来,他从轿子上下来,一眼就看到穿衣蛇锦衣华服立在那里,正等着他过去。 祁墨嘴角微挑,大步朝她走了过去。 第一百零七章:宫中小住 魏淑妃领着萧云涵往清荷苑走。这个清荷苑坐落在距离各宫妃嫔宫殿不远的一个地方,有点偏僻,不过很清静。不远处就是椒蓉殿,魏淑妃和余美人都住在那里,见她们一行人路过,就挪动着她那妖娆的身姿出来瞧热闹。 “哎呦,魏姐姐,瞧瞧这位是谁啊。”余美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由丫鬟搀扶着缓缓走了出来。 魏淑妃瞥了她一眼,语气听不出喜怒:“祁王妃来这里小住几日散散心,你至于这样大惊小怪?还不过来给祁王妃请安?” 余美人一步三摇的走了过来,盈盈款款的下拜,给萧云涵行了个礼,假惺惺道:“余氏见过祁王妃,祁王妃吉祥。” “起来吧。”萧云涵淡淡道,随即转身去跟魏淑妃说话,把她晾到了一边:“反正清荷苑就在前面,就不劳烦娘娘了。” “哪里话,今后我还得多照看着妹妹,今天天色已晚,妹妹还请早些休息。”魏淑妃也回给萧云涵以微笑,然后她又挥手招呼旁边候着的几个丫头道:“你们几个跟着祁王妃去吧,好好伺候祁王妃,都听见没有?!” 那些丫鬟排成一排,动作整齐的给萧云涵行礼,口中道:“奴婢见过祁王妃,奴婢定会好好服侍王妃。” “都起来吧。”萧云涵嘴角含笑,一边说一边抬手打了个呵欠,面带倦容:“淑妃娘娘,今日我有些乏了,就先回去睡了,我们改日再聊。” “那王妃妹妹好生休息,我也先回去了。”魏淑妃说完,就转身进了椒蓉殿。 萧云涵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招呼竹芽两人朝清荷苑走去。 清荷苑地方还是蛮大的,外间是几张雕花的木桌椅,几盆开的艳丽的杜鹃,还有一些翡翠玉石等装饰,有一个描着山水花鸟的檀木屏风,隔开了里外两间,里面放了一张卧榻,一个带有铜镜的梳妆台还有一个白瓷描边的鱼缸,里面几尾赤身白尾的锦鲤游来游去。 萧云涵在卧榻上坐下,把穿了一天的云烟如意桃红凤翼缎鞋脱下来,活动着自己的双脚。竹芽这时候端了一个装有热水的铜盆,手臂上搭着一条白毛巾,走了进来。 “王妃,奴婢帮您洗脚。” 萧云涵点点头,褪下白袜子,将脚泡进盆里,看着竹芽认真小心的动作她突然开口道:“不用你了,你随便叫外面一个丫鬟进来帮我吧。” 竹芽一愣,不知道萧云涵是何意思,手中动作停下,呆呆的看着她。 “我自有用意,一会儿你把手擦干净,站在一旁听着就好。”萧云涵嘴角挑起一丝笑意。 “是,王妃。”竹芽站起身来,屈膝给萧云涵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浅粉色绣花袄裙的丫鬟就走了进来,见到萧云涵,盈盈下跪,行了个大礼:“奴婢嫣儿见过祁王妃。” “起来吧,伺候本王妃洗脚你可有什么不满?”萧云涵不动声色,暗中打量着这个小丫鬟,看得出来,是个做事细心的人,刚刚竹芽挑的时候,应该也是尽心了。 “回王妃的话,奴婢乐意之至。”小丫鬟生的挺俏,抿着一张小嘴对着萧云涵笑。 “你是魏淑妃的人?”萧云涵一边接过来竹芽递上的茶,一边懒懒的问道。 “回王妃,奴婢伺候淑妃娘娘三年了,是娘娘身边的老人儿,这回王妃过来,娘娘特意挑了奴婢来,嘱咐奴婢好好伺候王妃。”嫣儿垂着头,一边说一边帮萧云涵洗脚,没有一丝怠慢。 “嗯,你觉得余美人怎么样?”萧云涵喝了一口茶水,突然道。 一旁的竹芽投来不解的目光,嫣儿也有些不明白萧云涵的意思,一时没有回答,疑惑的望着她。 “你只管回答就是了,还是说,你听不明白本王妃的话呢?”萧云涵微微提高了声音道。 “啊,不是,不是的祁王妃,奴婢,奴婢觉得余美人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刚刚竟然敢跟王妃您那样说话。”嫣儿被萧云涵的态度变化吓了一跳,慌忙答道。 “哦,行了,洗好了就下去吧。”萧云涵说的不轻不重,嫣儿帮她擦干脚后,她便钻进了锦被,然后眼神示意竹芽将嫣儿打发走。 竹芽心领神会,从袖中摸出一个红色的小布包,从里面掏出一绽银子给了嫣儿。 “谢谢王妃,谢谢王妃!”嫣儿结果银子,对着萧云涵连连道谢,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等嫣儿离开之后,萧云涵又吩咐竹芽关好门窗,这才缓缓开口:“竹芽,你从嫣儿刚刚说的这些话中,能得到些什么消息?” 竹芽看着萧云涵亮晶晶的眼睛觉得好看极了,但是,萧云涵的问题,她却回答不上来,于是缓缓摇了摇头:“奴婢答不出来。” 萧云涵笑了笑,她就知道这个小丫鬟心思单纯定想不到那么多事情,于是道:“那现在本王妃来告诉你,你好好学着。” 竹芽连忙点头,认真的将萧云涵望着,等着她分析给自己听。 “刚刚我问她余美人的事情,她一愣的时候已经明白我是在套她的话了,但是她掩饰的很好,只是就事论事,说了刚刚我们到椒蓉殿前时余美人那阴阳怪气的腔调十分不合宜。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魏淑妃和余美人不和已久,虽然表面上两人关系似乎不错。但是你想,魏淑妃身边一个丫鬟都敢背后说余美人的坏话,这就说明,余美人平日里大概不少挨魏淑妃欺负,可是她却敢怒不敢言,是个欺软怕硬的类型。”萧云涵悠悠的品着茶,抬头看着窗外沉重的夜色,明澈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另外一点,她说自己是魏淑妃身边的老人儿了,可是刚刚你打赏她银子,她接的那么痛快,还那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说明什么呢?”萧云涵合上茶杯盖,投给竹芽一个鼓励的微笑,让她来回答。 “这,这个......”小丫鬟陷入了思考,半晌之后,突然衣服豁然开朗的样子:“王妃,她应该并没有被淑妃娘娘十分看重,或者说是十分信任,因为如果换做是我,换做是别人家的主子问了我这些问题,还赏我银子,我就一定不会要。” 萧云涵满意的点了点头。因为你接了第一次,就说明你是十分愿意为那人办事的,那么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种有主子的丫鬟不像是那些杂役,谁给打赏就帮谁办事,有主子的丫鬟要是偷偷接了别人给的赏赐,那可就不够衷心了。 “竹芽你过来。”一边招呼站在一旁的小丫鬟,萧云涵一边翻身下床,从一旁的木柜中,自己随身带着的行李包里面翻出了一副翠绿翠绿的玉镯子,那玉的成分十分纯粹,一看就是上好的货色。 竹芽看着她的动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已经猜到了接下来萧云涵要做的事情。 果然,萧云涵将其中一支拿给了竹芽:”这是本王妃赏赐给你的,收下吧,赏赐给你银子你不要,这回连上次的一起赏。” 竹芽受宠若精的看着萧云涵,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作何反应。 萧云涵眉眼含笑,将镯子帮她戴在手腕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跟我就脸皮厚一点,给就拿着。你如何待我的我知道,所以我也不会亏待你。” 说这番话的时候,萧云涵没有自称王妃,而是用了我,便可见她说话时的真心。放低了自己的身份,和一个小丫鬟说话,这可不是随便一个丫鬟都能得到的殊荣。 “谢谢王妃,奴婢一定好好为王妃效命!”竹芽双膝跪下连连给萧云涵行礼。 “行了,起来吧,”萧云涵将她扶起来,又道:“今天你跟着我也忙了一天,回去睡吧,让外面的丫鬟守夜就行了。” 竹芽告退,萧云涵一个人坐在卧榻上,打量着另一只成色上好的翡翠镯子,送给竹芽,她一点也不后悔,反而觉得很值得。毕竟,竹芽算是她在宫里最亲近的人了,又对那么忠心,虽说是祁墨给的,但是,只要忠心这一点就好,笨点倒是没关系,她可以慢慢教,这深宫别院,她还有许多地方用的到她呢。 只听一阵风吹纸窗的轻响,一道黑影闪过,在萧云涵的面前已经站了一个衣着利落的女子,黑色的长发高高束起,整个人都带着一种肃杀的感觉,正是冷月。 “副阁主。” “什么事?”萧云涵看她那没有一丝波澜的面孔,心中不由得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回春堂有些私事需要我回去处理一下。”冷月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没关系,你去吧。”萧云涵打了个呵欠:“还有别的事情吗?” “阁主刚刚传来消息,需要冷奕回去帮他处理一些事情,他们查到了死人谷的一些蛛丝马迹。”冷月如实道。 萧云涵点了点头,想起上次自己和赫宇文被人追杀误入死人谷的事情,不由在心底感慨:看来,距离死人谷现世不远了。不过她随即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冷月要走,冷奕也被阁主调回,这么说,她就只剩孤家寡人了?! “阁主另外派冷冽来帮你。”冷月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随即回答。 “好,我知道了。”萧云涵点了点头:“万事小心,有事还用雪鸽联系。” 冷月双手抱拳,随即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零八章:轮番拜访 住在这宫中已有三日了,每天不是被魏淑妃带着到处游逛,就是和魏淑妃、余美人一起赏花品茶,的确如林天骏所言十分的清净安适,是个散心的好地方。不过,经过那晚之后,他连一个让自己跟祁墨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就下了这样的命令确实有点说不过去。萧云涵捻着手中那一串光滑的白玉串珠,暗暗想着。 “禀王妃,皇上的步辇朝着咱们这淑蓉殿来了。”竹芽慌慌张张从外面跑了进来,手中拿着几朵新折下来的荷花,还带着几滴透明的露水。 萧云涵手中捻动串珠,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来就来,你慌什么?来清荷苑路过的可不止咱们这一家,椒蓉殿还住着魏淑妃和余美人呢。” 如今她是住在别人家屋檐下,距离她住的清荷苑不远就是椒蓉殿,住的都是皇上的妻子,皇帝自然是会来看的,可这又关她什么事,皇上下旨让她在这休养散心,那是怕她和祁墨之间闹矛盾,这点‘好意’她心领了,所以只要安安静静待着就是了。 想了一想,萧云涵还是伸手招呼了一下竹芽:“你去把外边的门关上吧,咱自个落个清净,一会儿陪我插插花。” 竹芽点头称是,将那带着露水的荷花放在一旁的木桌上,然后就去外面关门了。 看着桌上那白瓷彩绘的花瓶,还有竹芽刚摘来的荷花,萧云涵苦笑着摇了摇头,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都慢慢被这种宫闱中女子无聊的做法同化了,自己那双舞刀弄剑的手竟然也开始插起花来了。 竹芽从外面走了进来,将荷花一支支整理好,放在一旁方便她拿,然后就转身去清洗花瓶,主仆二人十分默契,不一会儿就将这几朵荷花插进了瓶中,但是光有花却没有陪衬的绿叶有些单调。 “王妃,我去采些荷叶来吧。”竹芽提议。 萧云涵却摆了摆手,道:“不要荷叶,外面美人蕉的叶子,或者其他花木的叶子你挑些造型别致的采回来,对了,别忘了采些满天星,那种小野花做陪衬最好不过。” “好的王妃,竹芽这就去。”竹芽微微朝她礼了一礼,欢快的跑了出去。 “皇上驾到!” 管事公公尖细的声音传了进来,萧云涵还没等反应过来,外面的门已经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脚步声,皇上竟然真的是来看她的! 一双好看的绣眉紧紧皱了起来,萧云涵捻着串珠的手指越发的用力。林天骏这是什么意思?!让她和那些妃子们住的这么近说是互相照拂也就罢了,现在还过来看她又是几个意思?! 正想着林天骏已经迈进了内室,萧云涵赶紧起身盈盈下拜:口中道:“妾身参见皇上。” “起来吧,近来在这里住的可还好?”林天骏笑意盈盈,真的是一副皇兄关心弟妹关切的模样。 “托皇上的福,妾身在这里住的很好。”萧云涵微微一笑,回答的十分妥帖。 “那就好,朕原本还担心你住不习惯,这个别苑虽说离各宫娘娘的居所有些远,但是清净的很,四周环境也还不错,所以就安排在了这里。”林天骏一边说着,一边对着跟随的下人打了个手势。 很快,就有下人将一个个小箱子抬了上来,箱盖打开着,里面是一些珍贵的珠宝和首饰,还有上好的丝绸衣料。萧云涵默默看着,就觉得林天骏这回事别有用心。 “这些都是朕赏你的,祁墨跟朕虽说不是亲兄弟,但是那情义胜似亲兄弟,这次的事情是我皇姐太莽撞了,那天的宴会让你受委屈了,所以这次朕特地来代她向你陪个不是。”林天骏温和的看着萧云涵,那样子似乎真的是在等她的原谅。 不过萧云涵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林天骏说的那么好听,还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祁墨是前朝旧臣的儿子,要不是有军功在身,对北齐有大功也不会被破例封为王爷。 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顺从的垂下头,口中道:“多谢皇上体恤,妾身在宫中休养过后,自会好好服侍祁王爷。” “那就好,朕还有政务要忙,就不多待了。”林天骏点点头,起身离开。 “恭送皇上!” 清荷苑里里外外跪了群下人宫女,刚刚从外面回来的竹芽见着情境吓了一跳,赶紧躲在一颗大树后面,等林天骏走了才敢出来,手中捧着一把草叶和野花匆匆忙忙跑进了正殿。 “王妃,皇上真来啦!”一张小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萧云涵苦笑,伸手指了指这白了一地的小箱子给她看:“不光是来了,还送了好多东西。” “这,这是为何?”竹芽不解,看着那些金光闪闪的珠宝首饰一脸的疑惑。 萧云涵一边吩咐她将东西收起来,一边淡淡道:“他近日来是对上次在宫宴上林天雪诬陷我的那件事情道歉的。” “可是,他既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林天雪做的,那为什么当时不帮王妃你说话?”竹芽还是有些不解,他不是皇上吗?这种事情是要他一下令任谁也没有办法说什么了吧? 萧云涵摇了摇头,脸上尽是无奈的神色:“连王爷自己都信了长公主的说辞,你还让皇上说什么?” 这件事,说到底算是祁墨的家事,既然他都认为她是和赫宇文私会了,那皇上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她萧云涵还没傻到以为皇上真是一番好意才会帮她解围并让她留在宫中。 “王妃,南陵三皇子赫宇文求见!”外面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萧云涵够了勾嘴角,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暗道:怎么今个贵客这么多,送走一个又来一个。 “让他进来吧。”将串珠放到一旁,萧云涵吩咐竹芽去沏茶水,自己则端坐在外面木椅之上,懒洋洋的撑着头。 不一会儿,赫宇文就在丫鬟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依旧是那样清秀俊朗的面容,之前在南陵见到的那个白衣少年似乎一点都没有变。 “南陵三皇子赫宇文拜见祁王妃。”温润如玉的声音如玉珠滚落,清脆动听。 “起来吧,三皇子请坐。”萧云涵懒懒的挥了挥手就有丫鬟帮他搬来了椅子。 赫宇文坐下一双浅棕色的眸子将她望着,唇角微微带笑:“上次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给王妃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萧云涵不以为意,她笑了笑,指指刚刚皇帝赏赐的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箱子,调侃道:“今个是怎么了,给我道歉的人一个接一个,三皇子,你这次来不会也给我带了什么礼物赔罪吧?” 萧云涵本是开玩笑的,却不想赫宇文竟然真的拍了拍手,随即外面候着的几个侍从举着一个个用红布遮着的托盘走了进来。 “哦,你竟然真的准备了?!”萧云涵吃惊。 就连在一旁给赫宇文倒茶的竹芽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那是自然,此事本是因我而起,我又怎能不做一点表示呢?”赫宇文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继而神色一转,道:“王妃不妨猜猜,这托盘上是些什么东西?” 萧云涵看着那几只托盘,上面用红布遮着,看样子并不重,应该不是珠宝首饰,又想到赫宇文是南陵人,该不会送些寻常玩意儿,定是些北齐没有的,稀罕东西,于是道:“我猜不出。” 赫宇文和煦的笑容中带些微微的得意,他朝那些下人点了点头,立即边有人揭开了那些红布。 萧云涵一眼望去,便知那不是寻常的东西,第一个托盘里装的是一朵白色的像荷花一样的花朵,但是与寻常荷花不同的是,这朵花花瓣纯白无暇而且花瓣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光晕,就好似玉石一般。 “这是天山雪莲,还是三年前我亲自去天山采来的,这种花百年才开一次,而且摘下之后不败不腐,是订好的药材,可解百毒,我想你是一定用的到的。” 赫宇文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是萧云涵却觉得他此时一定是真心诚意的。 第二个托盘是一颗大而圆的珠子,翠绿色,就像是个透明玻璃珠子,看不出什么珍奇之处。 “这第二个是夜明珠,每到夜晚便会散发出明亮的光来,可以省去你晚上的烛火了。”赫宇文一边说,一边轻笑,就像一个寻常家宠着自己妹妹的哥哥一般。 萧云涵点头,这礼物可比皇帝的珠宝首饰好多了,她喜欢,十分喜欢。 最后一个托盘上是一把小巧的匕首,银制的手柄,上面刻着凹凸不平的花纹,匕首的刀锋薄而锋利,闪着寒光一看就是非比寻常之物。 “这第三样东西,是我们南陵皇室最好的武器铸造师打造的武器,唤作寒羽,此匕首十分锋利见血封喉,送你做防身的武器吧。”赫宇文说的云淡风轻,不像是在谈论一件危险的武器,倒像是在谈论一个普通的小玩具一般。 “多谢三皇子,云涵甚是喜欢。”萧云涵丝毫没有掩饰,她大大方方的笑了笑,目光在三个托盘上流连,不由得感叹道:今日可是收获颇丰啊。 第一百零九章:出口恶气 又是一个炎热的午后,萧云涵百无聊赖的坐在屋子里捻着串珠,一旁竹芽在给她打着扇子,外面院里的蝉聒噪个不停,似乎自打进入这三伏天以来,就没歇过嘴。 不过萧云涵心里倒是十分畅快,虽然天气热,可是至少不用再跟为淑妃和余美人她们两个呆在一起了,那两个人宫中大小事务都能嚼半天舌根,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天气燥热的连一点风都没有,竹芽扇了半天凉风,见萧云涵额角还是有细密的汗珠滚落,眉头微皱,转身去一旁厚厚的木头盒子里取出一碗还冒着丝丝凉气的百合绿豆汤来,给萧云涵解暑。 萧云涵接过来喝下,顿时觉得浑身神清气爽,心里的火气似乎也给压下去了。 就在这时突然外面一个人影闪过,顷刻间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的男子就从房檐上一个翻身站到了萧云涵的面前。 “冷冽参见副......” 男子的话没说完便被萧云涵打断了:“行了,不用那些有的没的礼节,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阁主。”冷冽淡淡的看着萧云涵十分随意的说完了后面的两个字。 没错,冷冽这个人冷漠少言还有点脑袋不会转弯,如果是一般人,自己的话被打断便会意识到一些什么,后面的话也就不会再说下去了,但是他不一样,根本就没有明白萧云涵的意思,或许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个巧合,更有可能的是,在这短的几秒钟内他根本就没有思考为什么萧云涵会突然打断他这件事情,不是没有时间思考,而是根本想不到,所以后面那‘阁主’二字也就自然而然的吐了出来。 萧云涵万般无奈的看着冷冽,却也拿他没辙,刚刚人影一闪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回要露陷,结果果真如此。不过还好在这的人是竹芽而不是祁墨,虽说她到现在也不敢保证祁墨对她的身份一无所知,就算是祁墨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也没关系,但是像今天这样的场面能避免还是避免的好,要不然两人多少都会尴尬。 “这几日,属下一直盯着祁墨发现他果然和林天雪走的很近。”冷冽朝萧云涵拱手,面色十分严肃。 一旁竹芽看着脸色有点发白,显然是被这样的场面吓到了。 萧云涵自然没心思理会她,只将冷冽的话又在心里过了一遍,祁墨和长公主走的很近?为什么?林天雪喜欢祁墨这她是知道的,但是根据她和祁墨这么久的相处来分析,祁墨应该并不喜欢林天雪才对,难道,之前的都是假象吗?做给她看的吗?这次就是想要支开她,然后他们两人去过二人世界?! 萧云涵越想越生气,砰的一声,一拳砸在檀木桌上,愣是将桌子砸了一个角下来,地上木屑横飞,滚出去好远。 “王妃......”竹芽一张小脸吓得惨白,瑟缩在角落里,似乎怕萧云涵下一秒就会杀了她。 “副阁主息怒。”冷冽依旧是面无表情,他双手抱拳朝萧云涵行了个礼,道:“我会继续盯紧他的。” 随后一个闪身不见了人影。 萧云涵望着外面那高高的宫墙围起来的四角的天空,许久许久,最后才长舒了一口气道:“或许冷月当初说的是对的。” 或许冷月当初说的是对的,她,好像真的爱上祁墨了。那个冷漠霸道的祁王爷,她的夫君。 “王妃,王妃你没事吧......”竹芽在一旁小声的询问,一边蹲下身去收拾碎掉的桌角一边抬起头拿战战兢兢的眼神瞧着她。 “我没事,刚刚有些失态,吓着你了。”萧云涵活动了一下手腕缓缓坐回椅子里。 竹芽摇了摇头,脸色也缓和了下来,她望着萧云涵道:“没事,奴婢没有这么不禁吓。” “嗯,那就好,今天的事情你要保密。还有我的身份我不会多说,一是你知道了对你没什么好处,二是这件事情我需要保密。”萧云涵澄澈的眼睛里此刻是一种漠然的坚定,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定,为了林天雪这个目标,她已经耽误的太久了,在这样下去,恐怕会有变数。 其实已经有了,她对祁墨的感情,就是变数。 “奴婢记住了,请王妃放心,今日的事情,奴婢万万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竹芽望着萧云涵,十分认真十分坚定的望着,似乎想让她将自己的这一份衷心刻在心里。 “如此,甚好。”萧云涵抿唇微笑,随即移开了眼睛,然后她看了看已经开始西斜的太阳,外面也似乎没有正午那么炎热了,空气中有风吹来,带着点点清甜的花草味。 “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奴婢去把遮阳伞找来。”竹芽又恢复之前那欢快的无忧无虑的样子。 萧云涵还是蛮欣喜的,毕竟,见过太多杀戮经历过太多流血的事情之后,她越来越不想把像竹芽这样干净纯粹的孩子卷进来。虽然,她自己也和竹芽差不多大的年纪,虽然,她从未被人当成过孩子。 一把雨过天青色的纸伞撑在了萧云涵的头顶,遮出一小片阴凉,她微笑了一下,然后和竹芽一起缓缓出了清荷苑。 事实证明这个时候散步确实是蛮好的,她们穿过一片矮树丛来到湖边远远就见花园凉亭中坐着几个穿着艳丽的女子,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林天骏的那些妃嫔们又凑在一起嚼舌根呢。 “王妃,要不咱们去别处转转。”竹芽知道萧云涵不喜欢那些女人凑在一起聊闲天,所以想要换个路线。 萧云涵却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们过去看看。” 随后两人沿着一条僻静的鹅卵石小路走了过去。 “哎呦,姐妹们,你们有没有听说啊,那天祁爷独自回府,祁王妃没有送行,长公主殿下倒是追出去挺远,啧啧,真是......” 其中一个长得微胖,有些婴儿肥的女子穿着一身大红的海棠娟秀罗裙倚在那里正说的起劲。其他人都好奇的瞪大了眼睛。 萧云涵想要迈出去的脚步就这样硬生生停在了半空,随即又听到另一位妃子的搭话:“可不是,长公主殿下对祁王爷的心思在这后宫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据说那如今的祁王妃也是长公主殿下的人呢!” “可不是,也就是仗着长公主殿下才有机会嫁进祁王府,要不然,没名没分,乡野姑娘一个,长得还那么平庸,祁王爷怎么会看得上她。”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带着萧云涵和竹芽去清荷苑并派丫鬟照顾萧云涵的那位魏淑妃,只见她站在一群莺莺燕燕之中,昂首挺胸颇有一番势头的样子,别提多恶心人了。 竹芽看不过去想要上去,被萧云涵一把拉住了:“嘘,安静听着。” 竹芽只得压下心中的怒火,和萧云涵一起隐蔽在树丛里。 “祁王妃的位子,早晚也是长公主殿下的,萧云涵算什么呀,还仗着自己和南陵三皇子一起共患难在外逃往三天就趁着宫宴偷偷私会,简直,简直是不要脸......”余美人说的起劲,说到兴头上连动作都手舞足蹈起来了。 萧云涵默默听着,眉头却越皱越紧,她没想到后宫这些女子们传谣言传的这么厉害,简直都到了三人成虎的地步。 “就是说,看吧,这回连陛下都帮着长公主,将萧云涵留在宫中好给长公主和祁王爷独处的机会呢!”魏淑妃似乎是看自己的话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说的更起劲了。 “呵呵,大家聊得海真热闹啊。”萧云涵冷笑两声带着竹芽缓缓走了出去,她才不是那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凭这几个说话都嗲声嗲气的女人还不能对她造成什么威胁。 “祁王妃......”那些妃嫔们一见萧云涵过来都噤声了,全都望着她看她什么反应。 “各位姐姐都是皇上的妃子,在这里嚼祁王爷的舌根不太好吧,况且,我是皇上赐婚,如今皇上看我和王爷之间有了小误会想帮我们调解调解,你们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萧云涵站在那里面对微笑,但是她的声音一出,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完全被那种气势压了下去。 “你们在这里对王爷的婚事指指点点,难道是对皇上的赐婚有意见吗?!至于我是不是长公主的人,又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乱说这些话,被皇上知道了,是会掉脑袋的!”萧云涵柔和的目光里泛着道道冷冽,直直的刺向那些妃嫔的脸上。 众妃嫔相互看看,每个人脸色都不好看,虽然萧云涵气势逼人,但是她们人多势众,而且位分又比萧云涵高,所以不免有些不放在眼里。 “祁王妃,你说这样的话,可就越举了。”魏淑妃缓缓站起身来,一双杏核眼冷冷的瞪着萧云涵。 “哼,你,不过一个小小的王妃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我们?!真当之前我笑脸对你,你就蹬鼻子上脸了?!”余美人似乎是有了魏淑妃撑腰,胆子也大了起来。 萧云涵笑而不语,这种人你跟她讲道理是没有用的,这样攀高踩低的小人就得换别的法子来治。转瞬间,她已经抓住了余美人的手腕,然后手上暗暗发力,就听得余美人一声惨叫,脸一下子变得惨白,疼的额头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 “你,你你做了什么?!”魏淑妃吓得也变了脸色,赶紧上前扶住了余美人,却见余美人的手腕骨竟然硬生生折断了,手就这么无力的耷拉着,好像一只破败的旗帜。 “哼,今天这些话,你们最好别再让我听到第二次,谁再敢乱说,下场和她一样!你们要想禀报皇上,那就尽管去,到时候看看吃亏的是谁!”萧云涵冷笑一声,带着竹芽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一百一十章:面具之下 之后的几天皇上林天骏和南陵三皇子赫宇文依旧会轮番踏足这偏远僻静的清荷苑,陪萧云涵聊聊天、或者是给她送些东西,吃的或是衣物、珍宝首饰之类的东西。 萧云涵也不推拒,送她她就接着,来了她就招待。不过,自从上一次她和竹芽出去散步在凉亭和那些妃嫔起了冲突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魏淑妃身边的贴身丫鬟踏足这里一步,在此之前,那魏淑妃可都是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跑,请她喝茶、陪她赏花的呢。 大概是怕自己的手腕也像余美人的一样断掉吧,听说余美人的手腕接是接上了,但因为是腕骨齐刷刷折断,所以就算是好了也拿不了重东西,这辈子也算是半个残废了。不过萧云涵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如若不是如此,那些讨厌的后宫中爱嚼舌根的女人们不知道还会传些什么难听的话出来,所以这次就当是给她们个教训吧。 将屋内的丫鬟都打发出去,萧云涵说自己这几天太累了需要早些休息,着竹芽拉好窗帘,并让她也出去,在门口守着,任何人来了都不许放进来。 随后,她便坐到了梳妆台前,慢慢撕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在宫中的这几日,她都是这样过来的,不过因为清荷苑这边很少有人来,就算是真的有人来访一般也都是挑白天,很少人会在晚上来,所以每天萧云涵都会在吃过晚饭后就迫不及待的摘下面具,坐在铜镜前欣赏自己白皙细嫩的脸颊,还有上面精致漂亮的五官,和那倾国倾城的容颜。 萧云涵双手托着下巴,安安静静的注视着镜子中自己原本的脸,苦笑着摇了摇头,有多久没有看到自己原本的脸了?她自己都快把自己这张美若天仙的脸孔忘记了,此刻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的脸竟然有几分生疏。那张假面皮终究不是自己的,她突然笑了,如果要是让祁墨看到她现在的这张脸,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不过她随即就笑不出来了,祁墨要是真的看到了这张脸,他们或许就走不下去了。 萧云涵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中赶走,然后脱掉外套薄纱裙,上了床,她觉得今天有些疲倦,想早些休息。 吹熄床头明晃晃的烛火,不一会儿,萧云涵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非常香甜,她在梦中梦到了自己,没有带着面具的自己,还有着一身月白色长衫的祁墨,祁墨目光温柔的看着她,牵着她的手,两人在湖边散步,夜晚月色高悬,祁墨的的声音温润如玉,美好的,只有梦里才会出现。 夜很静,守夜的丫头手里抱着烛火跳动的宫灯倚靠在院墙的墙根下面打瞌睡,竹芽搓着手,仰头望着夜空中皎洁的那轮明月,时辰还不到,她还得再守一会儿才能去睡。。然而,就在这样安静祥和的别苑中,一个黑色的人影一闪,从院墙直接跃上屋顶。而看守在门口的竹芽完全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祁墨穿着一身夜行衣,动作灵活轻巧的,掀开屋顶的几片砖瓦,然后身体一缩就钻进了那屋顶的缝隙中,眨眼间,人已经到了屋内。 屋内光线很暗,祁墨轻手轻脚进了内室,萧云涵的卧榻被层层帷幔遮盖了起来,随着徐徐的晚风微微摇晃,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在舞动着自己的花瓣。 祁墨静静的立在那里,片刻之后他的目光落到了梳妆台上那张萧云涵摘下来泡在药水里的面具上。一双英挺的眉皱的紧紧的,面色也开始变得有些难看起来。面具,这里竟然有一张人皮面具?!难道他之前看到的萧云涵的那张脸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本来面目?!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一步一步缓缓朝着萧云涵的床榻走去,他要看看,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随着窗前的纱帘被祁墨一层层掀开,他的心也如同鼓擂,手握住那最后一层帷幔犹豫着迟迟没有掀开,祁墨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对萧云涵的了解真的是少之又少,从知道她会武功之后就一直在查,但是查来查去,所获得的线索也十分有限,如今他竟然又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人皮面具。 最后一层帷幔也被祁墨拉开了,锦绣花纹的帷幔上,萧云涵正安然的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深吸了口气,缓缓蹲下身去,就看到了一张陌生而美丽非凡的脸,但是,他很快就认出了这张脸孔,因为那双轻轻闭着的眼睛,他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长长的睫毛扫过眼睑,灵巧的小鼻子,唇红齿白,眉眼如画。当真是倾城之姿。 祁墨轻轻拍拍自己的胸口,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他缓缓伸出手去,抚摸萧云涵那好似玉一般白皙光滑的皮肤。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看了她的真容,他好像更加喜欢她了,秀外慧中,灵巧动人,萧云涵简直就是个奇迹。 但是,他又陷入了沉思,那天宫宴散后,他骑着马从皇宫南门出去,长公主竟然一路跟随,还说要见他,为了不引人瞩目,他还是找了个比较偏僻的地方下了马,谁想,林天雪竟然向他表明了心意。祁墨有些烦乱的皱了皱眉,他不喜欢林天雪,相反的,他还要想办法打倒她,再打倒林天骏,东岳被灭之仇他一定会报。而且,他绝对不会放过。 “嗯......”熟睡中的萧云涵梦呓了一句,轻轻翻了个身。 祁墨无奈的笑了,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就悄悄起身离开了。黑夜中一道人影闪过,随后立即消失不见,屋顶的瓦片也回归了原处,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二日一早,萧云涵早早醒来,当然第一件事就是戴好面具,不过早晚祁墨来的事情,她是一点也不知道的。只觉得昨晚睡得很好,早上起来神采奕奕。 她刚戴好面具,就听到竹芽端着脸盆在外面敲门,于是伸了个懒腰道:“进来吧。” 竹芽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王妃,快过来洗漱吧,奴婢伺候您更衣。” 萧云涵点点头用竹芽打来的水洗了洗脸,然后在竹芽的服侍下穿了一件宝蓝色暗花衣袍,百褶凤尾拖地裙,十分明丽动人。竹芽又帮她梳了个斜云鬓,带上发簪和头饰,然后又在耳边簪了一朵刚从院里采来的芙蓉花,淡淡的清香,连香囊都用不到了。 吃过早饭,萧云涵和竹芽就在清荷苑里看看花草,逗逗游鱼,她原本就不喜热闹,如今更是不愿踏出这清荷苑一步,自己在这里躲清静。前些天赫宇文几乎天天往这里跑,陪她下棋,与她谈天她倒也没有觉得闷,而皇上每每去椒蓉殿看魏淑妃也总要转身来她这打个眸,有时候就是单纯的过来看看,有时候则是拿些好吃的糕点水果蜜柚之类的,算是对她关心有加。 这一天,萧云涵正坐在院中捻着她那串白玉串珠,突然竹芽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道:“王妃,王妃皇上来了!后面、后面还跟着祁王爷!” 萧云涵捻着串珠的手一顿,人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是她面上没有一丝慌乱而是十分淡然的微笑着:“是么,那么就走吧,咱们去接驾。” “皇上驾到!祁王爷到!”管事太监尖细的声音想了起来,顿时让人抖了一地鸡皮疙瘩。 “妾身拜见皇上、祁王爷。”萧云涵盈盈下跪,给林天骏和祁墨行礼。 “祁王妃起来吧,”林天骏似乎十分高兴,眉眼都是弯弯的,看着她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今天一早祁王爷就来跟朕要人,看来他是已经不怪你了,既然如此,朕这里也就不留你了,你跟着祁墨一起回去吧。” “是,妾身遵旨。”萧云涵淡淡的够了勾唇角,朝林天骏服了一礼。 虽然不知道林天骏这回又在玩什么把戏,但是既然离开这个冷清寂静又无聊的清荷苑、离开这个好像牢狱一般的皇宫,她自然也是欢喜的。 送走了皇上,祁墨立在门口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萧云涵挑了挑眉,撇了撇嘴:“王爷还不走?” “我自然得等王妃一起,王妃还是快点收拾行李,马车就在城门口等着呢。”祁墨双手环抱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萧云涵,嘴角浮现一丝玩味的笑。 “不劳王爷操心。”萧云涵同样回给他一个笑容,随后就和竹芽一起将她的东西收拾好,就跟着祁墨出了门。 一直到坐在马车上,萧云涵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似乎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她竟然已经在回府的路上了,而且还是祁墨亲自去接她。但是,她没有问祁墨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有说,那天在宫宴上的事情,两个人很有默契的都选择了闭口不提。 其实萧云涵对祁墨那天的表现很失望,但是,祁墨的那种反应其实是在她的预料之内的,她和他根本就无法有纯粹的感情吧,毕竟阻碍的因素太多了。这样想着,她悠悠的叹了口气,靠在马车的软垫上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一十一章:登堂入室 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话,马车辘辘奔波一段路程之后在祁王府前停了下来,祁墨率先下车,虽然没做片刻停留就转身进了王府,马车帘被人掀开,下车的脚凳也已经为她备好,而此刻等在外面的不是祁墨却是竹芽。 萧云涵把手伸给竹芽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眼睛搜寻四周一下子看到了祁墨踏入王府的背影,顿时觉得心脏扭动着缩在了一起,痛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为何她会有一种时过境迁的感觉?! 脚下突然踩空,萧云涵心不在焉险些摔倒,好在竹芽及时扶住了她:“王府,您别走神了,小心脚下。” 萧云涵点了点头,让自己稍微平静一下,然后在竹芽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然而迎接她的确实林天雪那张高傲的不可一世的脸。 “迎接侧妃回府。”林天雪身后带着一干婢女,语气恭敬但是脸上却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你......”萧云涵愣在那里一时之间完全被眼前的这幅景象搞昏了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林天雪竟然都住到祁王府来了?! “萧云涵,见到准王妃还不赶紧跪下行礼?”林天雪嘴角含笑,微微仰着头,拿眼角的余光瞥她。 萧云涵眉头皱了皱,她在皇宫不过住了一月,怎么林天雪就已经住进祁王府了?而且还以准王妃自持?!她这个当初明媒正娶,举办过大典的王妃却反倒要向她行礼?! 萧云涵站着没动,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里丝毫没有一丝惧色。 “怎么?本公主的话你听不懂?!”林天雪扯了扯嘴角还是一副飞扬跋扈的姿态。 “王妃,”竹芽紧张的拽了拽萧云涵的衣角,面带焦急之色。 “长公主殿下说笑了,虽然我不知道您是如何进了这祁王府的大门,但是既然没有举行成亲大典,那么你便不是这祁王府的女主人,就别再占着这准王妃的称号了。何况,当初我也是祁王爷举行大典、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发妻,又是皇帝赐婚,是不是正妃您心里应该有数。”萧云涵颔首低眉,样子十分恭顺,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毫不逊色。 她嘴上的功夫在皇宫竹芽就领教过了,如今面对一个长公主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然而,林天雪却丝毫没有被她吓住,只见林天雪冷哼一声,拿着下巴看人,嘲讽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以本公主的身份地位,想要嫁进这王府还不是易如反掌,到时候你一个没名没分的野丫头,还不是乖乖退居侧妃之位?!别忘了,当初可是靠着我你才进的了宫,进的了这祁王府!狼心狗肺的东西!” 萧云涵淡淡的看着林天雪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子,心里不由得觉得好笑,她知道,一般蛇蝎越是被人戳中痛处便越会张牙舞爪,林天雪这个女人虽然心如蛇蝎,但是要想和她斗,那还差得远了。 “竹芽,我们走,夏天天气热的很,我们回房收拾下东西然后给王爷送碗绿豆百合粥过去。”萧云涵笑得恬淡,平淡无奇的脸上,只有那一双眼睛漂亮的如若繁星。 “哼!我们走着瞧!”林天雪看着萧云涵的背影,咬牙切齿。 回到自己的别苑,萧云涵收拾好东西,就让竹芽吩咐小厨房做了一碗绿豆百合粥,她需要见一见祁墨了。 如果说,之前萧云涵还对祁墨很放心,对她自己很有自信,但是在宫宴上的事情却让她越来越不安了,也开始动摇对祁墨的信任,这个男人真的可以相信吗?原本她以为,祁墨对她是有情的,就算没有,那想出这么久也该有一点惦念了,可是他这次竟然让林天雪这么为所欲为她对他简直是失望透顶。 很快,竹芽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萧云涵收回思绪和竹芽一起去了祁墨的寝殿,她知道他在里面休息。 在门外看守的小侍卫一见是王妃来了,赶紧让她进去,萧云涵莲步轻移进了寝殿,远远就见祁墨侧躺在软塌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熟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王爷,王妃来了。”站在一旁帮他打扇的小侍女在他耳边小声提醒。 祁墨‘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萧云涵,脸上没有露出一丝表情:“你来了。” 竹芽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垂手立在一旁。 祁墨看了一眼那食盒,轻声笑了出来:“看来王妃是有事找本王,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本王和王妃单独谈谈。” 竹芽和这屋中的其他侍女都退了下去,一时之间诺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祁墨和萧云涵两个人。 萧云涵抿唇微笑,在祁墨身侧坐下:“王爷就没什么想和妾身说的?” 祁墨从卧榻上坐起来,一把搂过萧云涵,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道:“王妃是说,长公主殿下的事情?” “呵呵,王爷果真聪明,一猜就中。”萧云涵翘了翘嘴角,对祁墨做出了一副赞赏的样子,心中却是暗暗冷笑。 祁墨自然是知道萧云涵想问她什么的,也知道她想听什么样的答案,但是如何回答他心里自有分寸。而且自从那晚看过萧云涵的真面目之后,祁墨就再也无法忘记那张绝美的脸孔,尤其是这双灿若星子的眼眸,简直是漂亮的不可一世。 他盯着萧云涵看了好一会儿,知道耳边传来萧云涵的声音:“王爷,王爷走神了?” 祁墨勾了勾嘴角,对着她点了点头:“刚刚本王在想如何回你。” “那王爷现在想好了吗?”萧云涵挑挑眉,一向淡然如水的清眸此时多了一丝寒意。 “长公主殿下本王是得罪不起的,她那样无法无天的性子连当今皇上都要让她三分,何况是我。所以如今王妃看到的这事......”祁墨适时的闭了嘴,后面的话,让萧云涵自己去想。 可萧云涵是什么人,她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些?祁墨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说林天雪非闹着要这么做,他也没有办法,一切责任全都推到了林天雪身上,而林天雪又是长公主,祁墨拿她没办法,萧云涵自然也拿她没办法,这个问题回答与不回答没有区别。 “呵呵,那还真是委屈王爷了,不知长公主殿下的婚事王爷定在了何时啊?”萧云涵表面不温不怒,淡然自若的看着祁墨。 “此事事关重大,本王需要从长计议。”祁墨挑了挑嘴角露出一抹坏笑,很机智的避开了这个话题。 就在这时,外面一个小侍女跑了进来,神色紧张的道:“王爷,长公主殿下说自己身子不适,想让王爷过去看看。” 祁墨点点头,下了软塌,萧云涵很懂事的帮他更衣,紫金流云纹的尖角腰带划过手掌,她的面色如常:“王爷可要好生照看着长公主,若是有个万一,皇上那边王爷可不好交代。” “嗯,王妃如果没事就回你的清芷苑去吧,本王晚些时候再去看你。”祁墨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走了。 萧云涵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半晌才长长的出了口气,竹芽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站在她的身侧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担忧的望着她。 “罢了,我们回去吧。”萧云涵摇了摇头,同竹芽一起回了清芷苑。 祁墨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因为长公主殿下的施压,他才会让其这样明目张胆的登堂入室?就算他真的要娶林天雪,那至少也该同她说一声,怎么说,她如今也是他的王妃,是他的发妻,他怎么能什么都不说?!从皇宫回祁王府一路走来他一个字都不曾和她说过,是觉得无法开口?还是刻意的? 萧云涵攥紧了双手,尖利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祁墨啊祁墨,你果真是好手段,人前对我百般呵护,一转眼竟然就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我萧云涵真是败给你了,败的心服口服! 这祁王府,她是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回到清芷苑,萧云涵简单的收拾了下行礼就离开了,只留了一封信让竹芽交给祁墨。 她知道自己怕是真的爱上了祁墨,如今任务还没完成,自己却又被情丝缠住,这不是一件好事,所以,还是暂时离一段时间吧,她需要平静一下心情,这段时间是在是太闹心了。 萧云涵没备马车,也没派侍卫,她将竹芽留在府里观察府里的动向,又让冷冽盯着林天雪的一举一动,就这样自己一个人背了个小包袱越过祁王府高高的院墙,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她原本就不是这宫闱大院中的女子,做事就是这般洒脱,不高兴了,说走就走,才不会管什么规矩礼数,紫耀自己高兴,那便万事大吉。 除了祁王府那压抑的高墙,萧云涵深吸了口气,蓦然觉得轻松了不少,果然自己是被禁锢在那里面太久了,才会经常情绪失控,才会遇事都不冷静了,如今离开南天阁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一趟管管阁中事务,换换心情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回南天阁 南天阁座落在虞山山顶那里常年绿树如茵、花香鸟语,而且有利的地势也对南天阁形成了一种天然的保护,易守难攻,当年南宫铭就是看中这一点才在这虞山上落了脚,再加上虞山山脚下不远的地方便是城镇村落,且又远离京城,也算是清净的地界。 萧云涵一路抄小道,轻功步行并用,原本五天的路程只用了两天就到了,来到虞山脚下,她抬起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并没有走通向山顶的石板路,萧云涵独自一人绕到虞山的背后一处比较陡峭的崖壁,那里密密麻麻长了满山的爬墙虎,绿油油的萧云涵走过去,熟练的在崖壁上摸索,很快就找到了一条垂直下来的铁锁链,上面因为长久未用已经爬满了各种鲜绿的藤蔓植物。 她勾起嘴角笑了笑,自己走了这么久,这里还是一点没变,这条锁链是当年她成为副阁主之后阁主亲自命人给她建造的,因为知道她最讨厌爬这千百十级的青石板台阶。这条锁链从山顶垂下,一直延伸至山脚,上山者需得借用这锁链为着力点,运起轻功,踩着崖壁飞上山去。但是,这也需要攀爬者内功高深武功不凡,否则一般人是到不了山顶的。 择掉上面缠绕的绿色藤蔓,萧云涵将铁链握在手中运起内力,只见她手腕翻转,将这铁链一抖,立刻那铁链就像一条丝带一般被萧云涵从这不满山体的爬墙虎中扯了出来,随即,她单手握住,向上一跃,脚就踩在了崖壁上,然后她不停的倒换双手,运起轻功,双脚在崖壁上行走如履平地,几乎是眨眼功夫,一个衣带飘飘的俏丽女子已经傲然立在了山顶之上。 这是南天阁建筑群后面一块用青石板平铺的小晾台,有石桌椅,还有一棵巨大的古松,盘虬卧龙,枝叶繁茂,那铁链就铸造在古松旁边一根深埋在地下的铁环上面,还被南天阁的阁主南宫铭起了一个十分高端大气的名字:通天索。 萧云涵轻吁了口气,拍拍手掌,背着自己的包袱往那屋宇错落人声嘈杂的地方走去,那里是南天阁的练功场,她自己的房间,就在距离练功场不远处的地方,因为当初阁主让她看着那些南天阁加入进来的新人,偶尔让她指点一二。 南天阁此时十分热闹,因为在练功场上洗练的新人还没有结束训练,那清一色的黛青色长衫在她眼前飞来飞去,视线也就不由自主被吸引了去:嗯,今年这批人似乎比往年的要好些,有些功底,就是缺乏高人指点,许多动作还不够规范。萧云涵在心里品评着,很快她就已经穿过往来的人流偷偷朝自己的房间溜去。 这次回来,她可是没通知任何人,而且也是因为林天雪的事情生气才回来的,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情,所以还是不要声张了。 不过,这可是瞒不过南宫铭的,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副阁主,偷偷摸摸在这干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问话将萧云涵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一个身穿青色长衫头戴冠帽的男子,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冷奕......”萧云涵看着面前的人呵呵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那‘通天索’哗啦啦的声音几乎整个南天阁的人都听到了,你说我怎么知道?”冷奕玩起嘴角,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切,我明明用内力将声音压到最低了。”萧云涵瞪了他一眼,不满道。 冷奕不理会她的小动作,单手撑在一旁的墙壁上挡住了她的去路,然后道:“那像我和阁主这样功夫和你不相上下的能听到,不为过吧。” “不为过,不为过,你让开,我到地方了。”萧云涵一边说一边就像推开冷奕往自己的房间走。 不料冷奕并不打算放她过去,站在那里微丝不动,两人无形之中开始了一场拉锯战,但是最后还是萧云涵因为长途跋涉还没有来得及休息而败下阵来。 冷奕看着她微喘的模样,笑道:“不闹了,你先去见阁主吧,他等着呢。” “包袱......”萧云涵晃了晃肩上的背包。 “我帮你放回去。”冷奕不以为意的接过包袱然后朝萧云涵的房间走去。 萧云涵耸了耸肩,随他去了,自己转身往南宫铭的房间走去。 这次没有冷冽守在门外了,估计是去探听死人谷的情况了。萧云涵想着便推门走了进去。 南宫铭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见她进来做了个手势让她坐在自己的对面,然后去过旁边一只陶壶又取过一只陶杯,倒了一杯清茶给她。 “多谢阁主。”萧云涵单手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南宫铭点了点头,然后道:“上次的蛊应该解了吧,从你攀‘通天索’的情况来看,似乎恢复的还不错。” “嗯,几乎没什么影响,上次多谢阁主的帮忙了。”萧云涵一杯茶喝完,觉得唇齿留香味道十分不错,于是又端起陶壶酌了一杯。 “我也只是尽我所能而已。”南宫铭回答,银色的面具上雕刻的花纹从下巴一直蔓延至眼角,那是一种似龙非龙的动物,头上有角,尾却似蛇尾。 萧云涵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喝茶,这个阁主,行为诡异,让人捉摸不透,不过待她还不错。 “你这次的任务,是不是拖的时间有点久了。”南宫铭的表情隐藏在面具下,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是,毕竟目标是当今长公主,在宫中又不是那么方便,一切还得看时机。”萧云涵用手轻轻晃动着茶杯说道。 “嗯,最近阁中事务繁多,回春堂有些内部事务需要冷月,我这边搜索死人谷的消息又需要冷奕,所以暂时就把冷冽派给了你,”说道这里,南宫铭停顿了一下,透过面具的那一双眼睛闪着异样的神采:“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啊......?”萧云涵被他说的一愣,脑中第一反应就是祁墨和林天雪那档子破事,但是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扯了扯嘴角道:“不是,没有,我只是一路上有些疲累了,所以精神不大集中。” 南宫铭没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但是那张银色的面具之下,却高高的勾起了嘴角:“哦,这样的话,你这次回阁里,又有什么事吗?” 和南宫铭相处了那么就的时间,萧云涵自然是知道他的后招的,所以也早就想好了对策,于是道:“这次回来我就是想多住几天,那边林天雪已经入了我的圈套,我需要暂时推出来,看看她的反应,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这段话萧云涵完全是编的,但是她的表情十分肯定,那真切的程度足矣将南宫铭骗过去。 “既然这样,走的时候把冷奕带走了,我这边差不多也完事了,你多一个帮手也好快点完成任务。”南宫铭修长的手指,圆润的指甲一下下敲打在桌面上,面具后面那一双散发着慑人的寒光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自己的手指。 “好,如此,就多谢阁主了。”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随即抱拳行礼,离开了南宫铭的房间。 身后的大门缓缓关闭,萧云涵松了口气,拍着胸口朝自己的房间走去。阁主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之后应该就不需要担心什么,只管安心的住下,吃了睡睡了吃,好好的休息几天。 她一边想着,一边穿过大理石铺着地板的回廊往前走,终于看到自己的房间,还有门前那棵枝叶茂盛的桃树,突然愣住了。 随即‘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不由得在心里道:冷奕真是调皮,竟然把包袱就这样挂在桃树枝上了。 将桃树枝上的包袱取下来,萧云涵无奈的扁扁嘴,进了屋子。打开包袱,将里面随身带着的东西都拿出来看了看,浸泡面具的药水已经不多了,她得再去回春阁取些来,还有之前冷月给她配的可解百毒的丹药,也所剩不多了。 正翻看着,突然听到窗框上有哒哒的敲击声,外面似乎有个小小的影子在一下下撞击这窗户。 是雪鸽,萧云涵笑了笑,抬起手来,食指与中指相碰,运用内力一弹,窗户便被冲开了。雪鸽在空中被冲的翻了个跟头,扑棱着翅膀半天才挺稳在窗框上,它休息了一会儿,这才又飞进来停在萧云涵的肩膀上。 萧云涵伸手去下它脚上的便条,只见上面写着:祁墨大怒,林天雪趁机火上浇油。 顿时,萧云涵的心中猛地攒起来一股怒火,林天雪,你个贱人,竟然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挑拨离间,哼,我倒要看看像她这样的货色,这样的方法,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三两下将纸条撕碎,萧云涵随手一扬,那纸片便飞舞在空中,像雪花一样缓缓飘舞。 她是绝对不会让林天雪得逞的,不管这件事情与她的任务有没有关系,不管林天雪进入祁王府不阻碍她接下里的行动,她都不会坐视不管,如果说之前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那么这一次的事情,她可要破例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街头巧遇 萧云涵足足只在南天阁呆了三天就被南宫铭一脚踢下山了,不为别的,他实在看不下去萧云涵整日里窝在自己房间睡睡睡的状态了,于是在第三天的时候忍无可忍的南宫铭让冷奕把萧云涵从床上拎起来,将两人一起打包送下了虞山。 可怜的萧云涵想要好好休息一阵子的计划就这样被打破了,带着冷奕一起,萧云涵回京城的速度不知不觉快了许多,两人都是高手运气轻功来就想要一较高下,于是你追我赶中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京城。 “你先回祁王府,和冷冽碰个面,让他把大体的情况和你交代一下,我这边还有点事,稍候就到。”萧云涵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好不热闹,拍了拍冷奕的肩膀道。 “好,那属下先行一步了。”冷奕双手抱拳,随即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在南天阁,他们是轻松愉快的同门,可以相互开玩笑,但是在外面,冷奕便很守规矩的听从萧云涵的吩咐。 眼看着冷奕已经消失不见,萧云涵叹了口气,放缓了脚步,在街上四处打量着街边琳琅满目的摊位,有各色的胭脂水粉,用薄薄的硬纱制成的绣着各种花样的香囊,有画着美女的一幅幅丹青,还有卖菜卖烧饼的大叔大娘。 萧云涵听着熙熙攘攘的叫卖声,竟然觉得十分真实,比她在宫中、在府中那些山珍海味、珠宝首饰的生活都要真实的多,都要亲切的多,她此刻竟然一点也不想回王府去。 “呦,这位小姑娘生的这般漂亮,来支发钗吧,这可都是从前在宫里待过的匠人惊喜打造的波斯宝石凤头钗,您瞧瞧,这成色,这样式,配您这衣服这脸蛋,刚刚好!”一旁卖首饰的老板咧嘴笑着,一口微微发黄的牙齿还缺了一颗,不知道是怎么掉的。 萧云涵脚下顿了顿,没有说话,也没有看那个老板递过来的凤头钗,只是低下头去,眼睛在一排排首饰中辗转流连。 “姑娘看上哪个了?”缺牙的老板乐呵呵的问她,样子淳朴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献媚。 萧云涵的目光将所有簪子、头钗都打量了一遍,最终目光在一根别致大方的翠玉簪子上停了下来。 这根玉簪十分简单,没有太多过于华丽的装饰,朴素却又十分典雅。萧云涵拿在手上就觉得爱不释手,这簪子送给祁墨正好,只是不知道他看不看得上这在摊子上淘来的东西。 这样一想,萧云涵却皱起了眉头,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是被他气得离家出走,现在竟然还在这里给他挑簪子,她脑子是秀逗了吗?! “姑娘,这支簪子要五十两银子。你看看这粉粹的成分,那可都是纯粹的,上好的玉石,虽说比不上刚刚那只凤头钗,但是也绝非俗品,姑娘你眼光真好,这簪子你要是不戴了,还可以给你家相公戴,来一支吧。”老板咧着他那缺了一颗牙的大嘴,说的天花乱坠。 “那就买一只吧。”萧云涵觉得聒噪,又实在是对这支簪子喜欢的紧,于是妥协道。 老板见她要买,满心欢喜的拿出一张草纸给她包了起来,继而接过萧云涵递过来的银子笑得合不拢嘴:“得嘞,姑娘慢走,瞧好再来!” 萧云涵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心道:纠结这些干什么,买就买了,大不了留着自己戴吧。 “云涵,这么巧。” 往前走出没几步,突然听到一旁有人唤她,寻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赫宇文穿着一身紫金袍子,手拿一柄折扇,正朝她看过来。 萧云涵会给他一个笑容,一边走一边顺手将刚买的簪子藏在自己的衣袖里。 “三皇子......”话没说完,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妥,于是歉疚的笑了笑,道:“宇文你怎么也在街上?” 赫宇文手中扇子轻摇,朗声道:“在驿馆呆的闷了,出来透透气,你呢?” “呵呵,”萧云涵心虚的干笑两声,随即掩饰过去:“我也是。听说京城的主街热闹着呢,今个就出来瞧瞧,果真如此。” 赫宇文默默听着,听到最后却突然神秘的笑了笑,靠近她道:“是吗?自己出来看热闹,身边却一个丫鬟都不带,是偷跑出来的吧?” 萧云涵不由得轻叹了口气,由衷的夸赞:“厉害,这都猜出来了。” 嗯,赫宇文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不过她此刻不是刚刚偷跑出来,而是偷跑出来很久已经打算要回去了。 “小意思。”赫宇文淡淡的笑笑,并不在意:“既然这样,不如去驿馆坐坐,这街上人多眼杂,也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 “好。”正愁不想回府又没处可去,这下好了。萧云涵爽快的答应了。 驿馆距离这里不远,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很快就到了。进去之后,赫宇文吩咐随从沏茶倒水,两人则在一张桌上相对而坐,聊起这段时间的事情。 “听闻那日是祁王爷亲自接你回府的,回去之后,他没有为难你吧?”赫宇文手中折扇轻轻敲打着桌面,问的十分随意。 “他自然是不敢为难我的,”萧云涵面带微笑,回答道:“只不过长公主殿下似乎是按捺不住了呢,不顾身份地位就这样贸贸然住到祁王府去,传出去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说三道四。” “既然如此,那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既已是皇帝赐婚,她就算是长公主要嫁到祁王府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何况祁王爷都还没表态呢。”赫宇文折扇轻摇,认认真真的分析给萧云涵听。 萧云涵摇头叹气,道理她都懂,可是祁墨什么态度?之前在宫宴上她被林天雪诬陷,他坐视不理,后来回到王府之后又任凭林天雪在她面前胡闹,而他呢?不知道躲在哪里看好戏去了! “嗯,不说这个了,你这次来北齐,有没有什么意外收获?”萧云涵摆摆手,岔开了话题。 赫宇文做皱眉思考状,半晌,突然眉开眼笑十分认真的看着她道:“经你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有。” “是什么?!”萧云涵好奇心大起。 “是......” 赫宇文话没说完,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响动,正在纳罕是怎么回事,门口已经有人进来了,他一见那人眉心就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刚刚聊天时谈到的祁王爷祁墨。 只见祁墨一身黧黑的衣裳,白色的素锦镶边,用金线勾着几朵暗纹的祥云,他长长的黑发用玉冠束于脑后,棱角分明的脸上,蒸腾着压抑不下的怒火。但是,在看到赫宇文和萧云涵对面而坐的场面之后,却突然换上了一脸笑颜。 “王妃真是调皮,离家七天一声不吭,这会儿倒是跟南陵三皇子聊的挺热闹啊,是不是如若本王这次没有找来,怕是就再也见不到王妃你了?” “王爷言重了,妾身不过是回家之后见了某些人心情不大好,所以出来散散心罢了。”萧云涵端坐在那里,微微仰头看着祁墨,嘴角的笑意有增无减。 “哦?”祁墨挑眉,顿时语调都升高了一个度:“这么说,王妃是在蓄意报复本王了?因为长公主殿下的造访,所以你也出来私会南陵三皇子,你觉得这样可还公平是不是?!” 祁墨这话,当真说的难听极了,而且酝酿着浓浓的火药味,萧云涵本不想跟他在赫宇文面前起争执,可是,祁墨这样说,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王爷,你可知何为私会?!”萧云涵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双湛蓝的眼眸毫不退缩的逼视着祁墨:“私会,顾名思义是男女私下相会。敢问王爷,我与三皇子在街上遇到一同来驿馆聊天如何能算作私会?!” 祁墨冷笑了两声,如墨一般漆黑的眼瞳冷冷的瞪着她:“那,宫宴那晚呢?月黑风高,没有旁人的凉亭,王妃又作何解释?!” “呵呵,你还是不肯信我?”萧云涵看着那双犀利的眼睛突然觉得很累,一下子就失去所有想要辩解的力气,她苦笑了两声叹息:“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信不信都无所谓,反正我自己问心无愧。” 这时,一旁一直默默看着的赫宇文突然刷拉一声合上了折扇,他站起身,缓缓踱步到祁墨面前:“祁王爷,那晚是我在凉亭与王妃偶遇,两人不过是闲聊而已,您万万不可为此而对王妃心生嫌隙,倘若因为我而闹得二位夫妻不和,那可就是罪过了。” 见赫宇文竟然出来替萧云涵说话,祁墨心中火气更旺。但是他努力压住了心中怒火,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拉着萧云涵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驿馆。 “你干什么?!” 萧云涵想要挣脱他的手,但是没用,祁墨的力气大的吓人,她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闭嘴!”祁墨回头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现在跟我回王府!” 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朝她袭来,她感觉和上一次不同,祁墨这回是真的很生气。 第一百一十四章:僵持不下 萧云涵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祁墨带回府的,只知道当他们一路拉拉扯扯进了祁王妃大门林天雪正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但是却没敢上前劝阻、或是说些什么。 萧云涵觉得这样很不好,至少不是个好兆头,上次前去南疆她将祁墨以及手刀打晕,也没见祁墨对她怎样,但是这一次,不知为何,她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丝越来越近的危机感,好在她的武功已经恢复,如若他真的想对她做些什么,她也不至于无能力反抗,大不了先逃出这里,日后再从长计议。 祁墨拖着她一路向前,拐过一条条回旋的小路,直朝他自己的寝殿走去,一路上丫鬟下人纷纷避让,连祁王府的管家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没有人敢出来多事。然而,就在祁墨的脚踩踏上那洁白如玉的大理石阶的时候一个瘦弱的人应却突然从一旁窜了出来,直直的扑跪在祁墨面前。 “王爷!奴婢求王爷放过王妃吧!” 清灵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萧云涵只听那声音,心中就是一怔,是竹芽。 只见竹芽跪倒在祁墨面前一个劲的磕头,嘴巴里不停说着让他放过自己的话,但是她知道,恐怕这一切都是徒劳,祁墨这回定是铁了心要和自己兴师问罪一番了。只是苦了竹芽,这般恳求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果然,祁墨原本就阴沉的脸上更是平添了一分怒色,他冷冷的看着竹芽:“呵呵,还真有一个忠心护主的,不过,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本王和王妃之间的事情也轮得到你来插手?!还不退下?!” 竹芽被祁墨这一吼吓得发抖,但是她强忍着,浑身颤抖的依旧跪在那里。 “竹芽,你下去吧,本王妃没事。”萧云涵叹气,难为这丫头了。 听到她的吩咐,竹芽这才颤颤巍巍的起身,无比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 “哼,萧云涵你好大的本事啊,原本竹芽是本王赏给你的,如今没多久,竟然已经对你这么衷心了,你说如果今天我要杀你,她会不会拼死相救啊?”祁墨挑起萧云涵的下巴,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细细的打量着这个依旧淡然如水的女子。 “回王爷,”萧云涵的下巴被祁墨捏住,说话颇有些费力,但她还是尽量放柔了声音,让人听起来十分恭顺:“如今云涵已经嫁与王爷,那么自然就不分彼此,竹芽对云涵衷心,实则也是对王爷衷心。” 祁墨额角青筋暴跳,这丫头偷梁换柱做的很好嘛,这张小嘴还真是能说会道,手中力道不由得加重,他对萧云涵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 ‘砰!’一将萧云涵拖回房里,祁墨就大力的摔上了门,然后兀自坐在茶桌旁,挥手让一旁的丫鬟沏了一壶上好的雨后碧螺春,氤氲着热气的茶香从杯中飘出,萧云涵差点便以为祁墨这是要‘请’她来品茶话家常了。 “说吧,这些天去了哪里?在外人面前你不肯说也就算了,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该好好交代一番。” 祁墨此刻的语气已经缓了下来,有恢复了之前那温文尔雅的模样。但是,萧云涵却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隐藏起来的冷冽寒光。只要她的回答稍有不慎,就会遭殃。 但是,她能说什么?!说她因为林天雪的事情十分不爽,所以一气之下回了南天阁,之后又因为整天无所事事而被阁主赶了出来?!萧云涵深深的吸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的厉害。 “回王爷,妾身走之前不是留了字条给你?难道是竹芽那丫头没有拿给你看吗?”她双手轻轻绞着丝绢,来掩盖自己内心的不安。 “看了,”祁墨不置可否,但是,他随即又弯起嘴角笑了,那笑容竟然犹如霞光般灿烂耀眼,他说:“不过,本王并不相信。” 哼,想拿一封破信来搪塞他,萧云涵也太小看他了吧。 萧云涵也没想就这样便可以说服祁墨,她对着祁墨笑了笑,然后在他对面坐下来:“王爷,妾身为何会擅自离开,你会不知道吗?” 既然祁墨想拿她擅离祁王府的事情来压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反正事出有因,还不是他擅自让林天雪入府才会闹成这样。 祁墨将手中的杯盏缓缓放下,薄薄的嘴角向上扬起了一个薄凉的弧度:“这么说,王妃是在怪本王喽?” “妾身不敢。”萧云涵低垂着眉眼,一副恭顺的样子:“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哼,陈述事实?”祁墨轻轻翻转手腕将杯中的清茶尽数洒在地上,然后抬起眼睛:“萧云涵,你莫非是忘了你自己在宫宴上惹出的祸端了吗?” 萧云涵不为所动,抬起嘴角轻轻笑了:“对,王爷,妾身是在宫宴上出去,并且偷偷见了南陵三皇子,但是在此之前,是谁突然叫走了王爷,让妾身代为迎接南陵三皇子?!又是谁对妾身迎接来使的马车队伍发起了袭击,导致妾身和南陵三皇子迷路被困深山?!王爷心里不会没有数吧?!” 纵然是这样,你还是堂而皇之的让林天雪进了祁王府?!祁墨,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知道你是前朝太子,知道你一心想为你的父皇、弟弟报仇,所以,我萧云涵就只是你复仇之路上一枚小小的棋子吗?萧云涵冷笑的看着祁墨,心里暗道:但是你错了,这枚小小的棋子,恐怕不是可以任由你摆布的! 祁墨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一步跨到萧云涵的面前,双手撑在她的木椅扶手两旁,将她困在了一个小小的角落里,那如鹰般锐利的眼睛直直的刺入她的心里:“王妃的话似乎多了点,本王有本王自己的秘密,王妃也有王妃自己的秘密,本王没有过问王妃,王妃反倒问起本王来了?” “问不问是王爷自己的事,答不答是妾身的自由,王爷何必强人所难?!”萧云涵冷脸看着她面前这个眯起眼睛,狡猾的好似狐狸一般的男人。 强人所难?祁墨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对,他就是喜欢强人所难,尤其喜欢强她所难,怎么样? 吻,是突如其来的,祁墨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就突然制住了她的双手,然后倾身吻了下去。 萧云涵愣愣的看着他,那双如夜一般漆黑的眼瞳仿佛像一道魔咒,双唇相触的那一霎便控制了她的全身,酥麻的感觉遍布四肢百骸,让她无力挣扎,也忘记了要运用内力来反抗。 祁墨终于放开了她被蹂躏的通红的薄唇,随即将她打横抱起就大步朝内室的软塌走去。 萧云涵又怎会不知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她尽力压制住自己体内紊乱的内力,微微仰头望着祁墨:“王爷,放妾身下来。” 祁墨只是低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没错,此时的萧云涵脸上一抹云红,娇羞欲滴的模样让他欲罢不能。 “王爷......” 萧云涵抓着他手臂的手收紧了力道,目光中也多了一丝坚定之色,但是,这些在祁墨的眼里都只是 娇媚动人、欲拒还迎罢了。 “祁墨!你想干什么?!”眼看距离卧榻还有两三步之遥,萧云涵终于按捺不住了,她抓紧祁墨的手臂,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了下来,然后紧退两步瞪视着他。 “王妃不知道?还是装糊涂?此情此景还能做什么?”祁墨微笑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别逼我动手!”萧云涵咬紧了下唇,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流月剑上。 “奉陪到底。”祁墨勾唇一笑。 瞬间,萧云涵剑已出手直朝祁墨的要害刺去,祁墨定定的看着,待到剑朝他刺来,闪身一躲,随即手指沿着剑锋一路划去,火花飞溅,竟然如刀刃相接一般。萧云涵暗自惊叹,祁墨功夫不俗,似乎不在自己之下。 闪身来到萧云涵的面前,祁墨徒手夺剑,他本也没打算和萧云涵真打,不过觉得圆房之前来这么一段小插曲似乎更填情趣。 萧云涵的握剑的手腕被紧紧握住,她狠狠的瞪了祁墨一眼,另一只手运起内力朝着祁墨出掌,祁墨只得暂时放开她,闪身躲避,几乎是与此同时,萧云涵一掌拍在了祁墨身后的花架上,那实心红木的精雕花架就被拍了个粉碎。 “啧啧,王妃莫要动怒。”祁墨脚下步伐轻移,来到萧云涵身后,揽住了她的腰身,手指都按在她的阁主穴位上。 萧云涵一下子僵直了身体,自己周身的死穴全在祁墨手里,她不敢再乱动,刚刚过于心急,竟然疏忽了这一点。 “这才乖,本王不大喜欢太过张牙舞爪的女人,王妃可知道?”祁墨轻轻靠近萧云涵的耳边,放低了声音在她耳朵旁吹气。 萧云涵顿时羞红了耳朵,但是脸上却没有泛起丝毫的红晕,祁墨轻笑,突然想到一个绝好的主意。 手上用力封住了萧云涵的穴道让她浑身瘫软无力不能反抗,随即又夺下她手中的流月剑,丢到一旁,然后,那一双修长白皙的十分有型的手就爬上了萧云涵的脸颊。 第一百一十五章:颠鸾倒凤 祁墨的手指在萧云涵的脸颊上慢慢摸索着,萧云涵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她有些惊恐的看着祁墨不知道接下来他又要对自己做些什么。 那双修长有力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衣衫领襟,灵巧的手指向衣裳里面探去,萧云涵只觉得自己浑身一紧,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拦住祁墨的动作,却不想,这只是个幌子,下一秒祁墨的另一只手已经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轻轻摩挲,然后突然发力,将她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 “你......”萧云涵死撑着身子,惊得踉跄着倒退了两步,那张白皙娟秀的小脸已经完全暴露在了祁墨的面前。 梅花般丹红的唇,白如凝玉的皮肤,双瞳剪水,顾盼生辉,美得不可一世。 祁墨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邪笑着勾起唇角:“云涵,你这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具可是害的本王好苦,你我成亲许久,竟然才看到你的真容,你自己说该怎么罚?” 萧云涵如削葱般的手指已经紧握成拳,面对祁墨的问话,她眼波流转遮住那最开始的一抹震惊,微笑道:“但凭王爷责罚,不过,王爷是何时觉察到的?” 这是她十分疑惑的问题,先前祁墨表露出对她的喜欢宠爱,但是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或是说太久的身体接触,所以,面具这样隐蔽的事情,祁墨又是从何而知?现如今,可是连她的贴身丫鬟竹芽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自然你是毫无察觉,戒备全无的时候。”祁墨挑了挑眉,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 戒备全无,毫无察觉,萧云涵心中默念着祁墨的话,陷入了沉思,她最无防备的时候应该就是晚上睡着的时候了吧,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突然,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之前在宫中小住,她将冷冽派去监视祁王府和林长雪的一举一动,想来便是那时候自己身边没有防备,被祁墨钻了空子。 想到这里,面对眼前的这个人,她几乎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这么疏忽大意,好容易隐瞒了这么久,结果还是栽在了祁墨手里,不过,她灵机一动,借着此刻身体酥软,使不上力气突然向地上摔去。祁墨自然条件反射般出手,接住了她搂进自己怀里。 “王妃何必这么激动,当心自己的身子。”祁墨边说,边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将她放在了软塌之上。 萧云涵费力的用十指去抓自己身下的被褥,虽然身体用不上力气,但是讲话的气势丝毫不输给祁墨:“王爷,妾身也是有苦衷的,既然方才你说我们相互之间都有所隐瞒,到不如就此扯平了。” 祁墨的嘴角一点笑容闪过,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如此甚好。” 祁墨的手指带着一丝微凉,蛇一般在萧云涵的身体上游走,每一次抚摸都好似汲取一般抽光她想要反抗的念头,身体的浴火被逐渐燃起,萧云涵竟然不可以思议的发现自己在逐渐迎合祁墨的动作。 外面一件水蓝色对襟羽花衣裳被褪下,紧接着是下面烟水一色的扫尾绣罗裙,然后是里衣,祁墨身体灼热的温度在越来越强烈的炙烤着她,她无处可躲,鼻息间那股温热的气息都吐露着强烈的欲望。 “祁墨......”萧云涵柳叶弯眉轻蹙,一双如玉般的双手握着祁墨赤裸的肩膀,尖利的指甲掐进他的皮肉里,留下一道道刺目的划痕。 “嗯?”祁墨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瞳氤氲着朦胧的水气。 “你,放...放手......”萧云涵此刻仅剩的一丝理智在脑海中叫嚣,但是很快便被欲望所湮灭,发出的声音更是细微且含糊不清。 祁墨双唇微动,在萧云涵的耳边轻语:“王妃这是在故意撩拨本王?” 脸上一红,萧云涵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感觉到自己的被某个物体抵住,萧云涵更是羞得恨不能挖个洞钻到地下去。祁墨却坏心的撩拨着她,感觉到身下的人剧烈的震颤,他轻哼一声勾起唇角...... “嗯,啊......好疼......”萧云涵忍不住轻呼出声。下一秒,嘴唇却被人吻住了,再也发不出声音。 祁墨的动作是轻柔的,直引来身下可人儿的一阵阵娇喘。 满意的看着萧云涵通红的面颊,柔弱的倒在自己怀里的模样,祁墨心中暗笑:哼,伶牙俐齿的小东西,这回终于堵住你的嘴巴了。 萧云涵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了,竹芽正守在旁边,一见她醒来就开心的欢呼道:“王妃,王妃终于醒了!王爷和长公主殿下还在偏殿饭堂候着您呐!” 萧云涵皱紧眉头,慢慢爬起来,就这一轻微的动作竟然扯的她十分疼痛,脑中回想起之前在这里发生的事情,脸上又是一阵潮红。伸手抚上自己的额头,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滚烫,皮肤也有些粗糙似乎不是她自己的,难道...... “竹芽,帮本王妃那面铜镜来。”她一边慢慢靠在床沿上,一边对竹芽吩咐道。 竹芽很快拿了一面铜镜过来,萧云涵接过来,看了看镜中的面容,心一下子落了地,祁墨还算好心,她昏睡之后帮她重新戴好了面具。 “王妃,奴婢帮您更衣吧。”竹芽在一旁催促着。 萧云涵摇了摇头,她不想动,还吃饭?她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王妃您还是觉得不舒服吗?还头晕吗?要不奴婢再叫大夫来给您看看?”竹芽见她苍白着脸色,实在有些担心。 “不必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你去回了王爷,说我身体不适就不过去吃饭了。”萧云涵说完兀自躺回了床上,轻轻阖上了眼睛。 “是,奴婢告退。”竹芽欠身行礼,随即退了出去。 外面房门吱呀一声轻响,萧云涵将自己的脸颊埋进被子里,半晌才叹着气重新做起身来,对着窗外轻轻拍了拍手。 不一会儿一个人影闪过,只听窗户轻微一声响动,在一眨眼,面前就出现了一个身穿短衫,绑腿裤,腰间佩剑的男子。 “副阁主有何吩咐。”冷奕看着自己面前神情有些憔悴的萧云涵,压制住内心一波波翻涌而出的疑问。 “帮我查祁墨这个人,所有消息一条也不能放过,听到了吗?!”萧云涵双手紧紧攥着被角,声音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是,副阁主你没事吧?”冷奕看着萧云涵的反常,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没事,你退下吧。”萧云涵挥了挥手,脸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冷奕没有再问,拱手行礼,随后消失不见。 萧云涵重新跌回软塌上,她现在觉得自己内心十分矛盾,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将祁墨掌握的一清二楚,可是现在看来,她好像失算了。这个表面冷漠如冰一般的男子,竟然如此狡猾,竟然发现了她面具的秘密,可是细想,她自己竟然对他知之甚少,这不行,她要查,她要将祁墨也紧握在手心才行。 安静的房间内,突然想起一阵轻微的吱呀声,分外刺耳,萧云涵下意识转头看向那边,就见林天雪带着两个丫鬟一摇三摆的走了进来。 “祁王妃好大的架子啊,晚膳不吃,还需的本公主亲自给你送来?!” 尖酸刻薄的语气令萧云涵厌恶的别过脸去,这女人有病,又不是自己非让她来的,她在这抱怨个什么劲? 林天雪见她的反应,脸色愈加难看,她转身端过丫鬟手中的食盒重重摔到一旁的桌子上面,只听‘啪’的一声巨响,食盒的盖子被震开了,露出里面盛好的饭菜来。 萧云涵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看都没看桌上的饭一眼:“劳烦长公主殿下了,本王妃今日身体不适,不能下穿行礼,还请长公主见谅。” “你......!”林天雪脸上凝聚着怒色,但只是一闪而过,之后她又换上了一张妖孽般的笑脸:“云涵姐姐严重了,以后大家都是姐妹,这点事情也是应该的。” 姐妹?!萧云涵嘴角露出一丝鄙夷,她才不会让林天雪真的嫁进这祁王府来,看林天雪如今这嚣张跋扈的样子,她就觉得头疼。 “来,姐姐饿了这老半天,想必一定是饿了,还是先吃饭吧。”林天雪说着竟然亲手端起食盒里面的饭菜递到了萧云涵的面前。 萧云涵淡淡的笑笑,伸手去接,岂料,林天雪竟然轻轻抬高了手腕,从萧云涵的手边划了过去。 “你这是干什么?”萧云涵皱起了眉,警惕的看着林天雪。 “姐姐身体不适,还是妹妹来喂你吧。”林天雪笑得不怀好意,一边说,一边拿起小瓷匙舀了一勺乌鸡汤递到萧云涵嘴边。 眼见林天雪的手腕微倾,就要将那勺滚烫的汤汁洒下,她想要躲闪,眼角余光却瞥见了祁墨经过屏风的身影,于是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副配合她,要她来喂饭的姿势,然而,林天雪却手腕一抖,将整整一勺滚烫的汤汁全部浇在了她的脸上! “哼,痴心妄想的贱人!”林天雪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尽是轻蔑之色。 萧云涵不语,只是轻轻叹着气,用自己的丝绢擦拭着脸颊,反正有一层面具护着,她才不怕。 “长公主殿下似乎对本王的王妃有什么不满?!” 一个阴郁的男声想起,林天雪顿时呆愣在了原地。 第一百一十六章:扳回一局 “长公主殿下身娇体贵,若是照顾病人这种事情做不好的话就不用勉强了,何必在我面前上演这种令人恶心的把戏。”祁墨目光落在萧云涵被汤汁浇到的脸上,心中泛起一丝丝不安,虽说她脸上带着面具,可万一要是被烫伤该怎么办? “祁王爷......我...”林天雪看着祁墨阴郁的脸色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她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切,似乎不敢相信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是不是有心的我不想追究,何况你如今还是北齐的长公主与我祁王府没有半点瓜葛,住在这里也只不过是位宾客,所以我也不会对你责罚什么,出去吧。”祁墨的声音很淡然,眼睛并没有看她,而是盯着萧云涵被泼了汤汁的脸颊和勃劲。 “祁王爷,我不是故意,我......”林天雪焦急的为自己辩解,迫切的希望祁墨至少能看她一眼。她不明白,这么一个长相平平,有没有什么一技之长的乡野丫头,祁墨怎么会看得上。 “够了!你出去吧。”祁墨却并不领情,他没有回头看她,只是拿出一条丝绢帮萧云涵擦拭脸上的汤汁,目光中竟然流露出无限的温柔。 林天雪被眼前这般景象彻底击败,她知道自己无法继续留在这里了,于是默默转身离开。 寝殿内,萧云涵看着她那没落的背影心中痛快极了,想欺负她?哼,没门! 祁墨帮她擦干净脸上的汤汁,又吩咐竹芽打了一盆清水来,亲自帮萧云涵洗了脸,又差人将林天雪送来的饭菜拿了出去,重新做一份新的来,那些被林天雪碰过的东西,他莫名觉得恶心。 “云涵,你感觉好些了吗?我又命小厨房重新做了些饭菜,你多少吃点。”祁墨一边说,一边拿出食盒里新做好的饭菜,端到萧云涵的面前。 本来萧云涵是不想吃的,但是无奈那饭菜的香味从祁墨手中端着的碗里传了出来,引得她食指大动,于是便妥协的点了点头。 祁墨抿唇一笑,亲自动手夹菜喂到她的嘴里,萧云涵原本对之前的事情还有很大的怨气,但是如此一来,竟然被他的所作所为触动了,也不想再去和他计较之前吵架的事情。 祁墨耐心的喂她吃完了一段晚饭,又坐下来陪她聊了好一会儿天,就去书房忙公务了,萧云涵一个人无聊的呆在他的寝殿,觉得是时候回自己的房间了,于是便招呼了竹芽,两个人提着灯笼走回了她的清芷苑。 夜很黑,露水很重,竹芽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给云乔引路,云乔踱着碎步跟在她后面,夜空中一轮皎洁的弯月悬在一片闪烁的星海中。 “王妃,王爷如今带您可是越发的好了,不但亲自喂饭还为了王妃呵斥长公主。”竹芽回过头来看她一张红彤彤的小脸上张扬着喜悦。 “嗯,好像是吧。”萧云涵回答,脑海中祁墨冷着脸训斥林天雪的画面又浮现了出来,顿时觉得十分畅快,看来自己扳回了一局呢。 两人穿过一条条回旋的走廊,穿过石桥小院,终于到了她的清芷苑。 房间里没有电灯,漆黑一片,门口伺候的丫头在外面守着,一见萧云涵回来都赶紧俯身行礼。 萧云涵挥了挥手,免了她们的跪拜礼,然后便吩咐其中一人进去点灯,自己则和竹芽暂时留在院中月下赏花,好不自在。 “启禀王妃,房间里的烛火已经点好了。”刚刚被派去点灯的小丫头很快走了出来,在萧云涵面前行了个礼。 “平身。”萧云涵淡淡道,随即和竹芽一起进了房间。 房间中此时已经有了些许亮光,房间内的摆设也都能清晰的被照出轮廓来,萧云涵摸索着朝内室走去,然而,在她路过那翠玉屏风的时候,竟然发现在那屏风之上映出了一个人影,那人影就赫然立在那里,看样子似乎是在等她。 竹芽吓了一跳,手中的蜡烛都差点打翻。萧云涵倒是镇定自若,她对着竹芽做了个无碍的手势,然后就缓缓走了进去。 果然,冷奕正站在房间里,一见萧云涵回来,便迎了上去:“副阁主回来了。” 萧云涵挑挑眉,脱下身上的斗篷递给竹芽,然后道:“你来了多久了?” “属下也是刚刚才到。”冷奕拱手对她行了个礼,然后才说:“上次有关祁墨的事情,我查到了。” 萧云涵点了点头,挥退了竹芽,这才让冷奕继续说下去。 “祁墨手上不光有祁家大军,与此同时,属下还查到他似乎在江湖上也有一定的势力。”冷奕眼睛注视着萧云涵,样子十分认真。 “江湖势力?这么说来他武功是挺高的。”萧云涵喃喃自语,突然又想到了些什么于是问冷奕:“那你可知是哪一门派?” “不知副阁主可听说过风云坛?”冷奕说着微微一笑。 萧云涵听了他的话就是眉头一皱,风云坛?她之前倒是听冷冽说过一些,据说是个新建立起来的帮派,目前正处于成长阶段,在四处招兵买马,祁墨怎么会和风云坛扯上关系呢? “没错,副阁主让我查的那个叫祁墨的人,就是风云坛的坛主。”冷奕悠悠的说完了后面的话。 “什么?”萧云涵一怔,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原本她还在想,能成立一个帮派的,怎么也该是个有资历有本事的老江湖,没想到竟然就是祁墨。 “那你可知他师从何处?还有生平经历你都知道多少?”萧云涵眉头微皱一下子紧张起来,原来祁墨这个人竟然隐藏的这么深。 冷奕却连连摇头:“他是前朝太子,有关于前朝的一些事情,副阁主你也知道,当今皇上是将前朝的很多事实记录全部销毁了的,如果想问,除了问他本人,那也就只有问与他相关的皇室中人了吧。” 萧云涵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这样的人,除了当今皇上就只有长公主林天雪了吧。 “其实副阁主又何必介怀这些,目前风云坛与我们南天阁并没有过节,也没有妨碍我们做事,你只要继续安心完成你的任务就好,至于祁墨,如果他和副阁主关系不错的话,关键时刻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冷奕面带沉思,说的话合情合理。 但是,那只是站在南天阁闻风堂堂主的角度,而不是她萧云涵的角度。 “好,我知道了。”萧云涵点点头,绣着暗花的黛色衣袖拂过桌面,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最近冷冽那边情况如何?还有回春堂的事情冷月应该处理的差不多了,你抽时间回去一趟,那些解毒散回来,我身边的备用解药不多了。” “是,副阁主。”冷奕的目光穿过昏暗的房间,直望向萧云涵:“若没别的事情,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等等,”萧云涵突然开口道:“下次,我不在的话,不许擅自在屋内等。” “属下明白。”冷奕清冽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只眨眼的瞬间冷奕已经消失不见。 萧云涵叹气,摇着头,事到如今她不能再冒险了,祁墨竟然是风云坛坛主,她就在不久之前还在他面前得意洋洋,如今想来却像是傻瓜一样,以为别人不知道,其实别人早就摸透了她的底细。 将衣柜中,那套贴身的夜行衣翻出来,萧云涵褪下身上的蜀锦百合织绣裙,和黛色蚕丝外衫,换上了夜行衣,随后轻轻一跃便跳出了窗户,然后翻上了房顶,她已经很久没有夜探王府了,今晚,她要悄悄溜出去,看看祁墨到底都在书房做些什么,还有那个居心叵测的长公主,她也该好好监视着。 王府虽大,但是萧云涵的轻功了得,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便已经躲过了府中巡夜的侍卫和一些杂役宫女,顺利落在了祁墨书房的屋顶上,轻轻点着脚,踩着上面层层覆盖的琉璃瓦。 然后,她蹲下身去,揭开其中一片松动的瓦片,顿时房间里昏黄的暖光就射进了她的眼睛,然后有轻轻交谈的声音传了出来。 “最近西晋那边一直不是很太平,似乎有大举进攻进犯我朝领土的意味。” 萧云涵向里面望去,就见祁墨旁边的一个衣着宝蓝色短衫裤装腰间佩剑的男子正在说话。 这时候祁墨放下了手中的笔墨,抬起头来,看了那男子一眼:“西晋之前和和北齐合作过,怎么,这才几年的功夫,就要反目了?” “西晋向来如此,不重承诺,不守信用,若不是利益所致当初也不可能与我们北齐合作。”那个身穿宝蓝色短衫的男子又说。 萧云涵这次注意看了看他的脸,发现竟然是祁墨在南疆的那个贴身侍卫追云。 “这件事,皇上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改日上朝,还是提一下吧。”祁墨轻声说着,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对了,风云坛最近如何,江湖上有哪些游侠散客愿意归顺了吗?”祁墨翻了几页书册,突然又抬起头来,问一旁的追云。 追云眼睛一直望着桌上高高的一叠书册,回答:“有一部分了,不过有一部分都是年事已高,想找个归属或是庇护的地方。” “没关系,只要他们肯来,我这里就接受,不想加入的也别勉强。”祁墨笑了笑:“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睡吧,我看完这一本也回去睡。” 追云听罢,便退了下去。 依旧猫在屋顶上的萧云涵,将目光全部集中在了祁墨身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夜探王府 没想到,追云竟然也是风云坛的人,萧云涵一边想着一边看书房内还在点灯看书的祁墨,书桌上那一豆暖黄色的烛光微微摇晃,祁墨时不时打个呵欠,但是翻动书页的手却没有停。 安静的夜晚偶尔传来几声蛐蛐的鸣叫,远处王府之外时不时有打更的梆子敲响的声音。 萧云涵觉得在继续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于是便打算在溜到林天雪住的别苑去看看。想到这里她将瓦片盖了回去,脚步间几个错落便离开屋顶跃到了附近一棵大树上,正欲跳下树来赶往别苑,远远的却看到了回廊尽头有一盏摇摇晃晃的灯笼正散发着红丹丹的光。 萧云涵赶紧退了一步躲到了大树后面。 不多一会儿,只见一个身着大红色睡莲绣花镶边拖地裙的女子披着一件锦面披风带着一个丫鬟缓缓走来,正是林天雪。 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萧云涵心中一怔,一股不安顿时涌现出来,于是便悄悄跟了上去。 只见林天雪在祁墨的书房前停了下来,提着灯笼的那个丫鬟上前敲了敲门道:“祁王爷,长公主殿下求见。” 半晌之后,才听到里面祁墨有些慵懒的回答:“本王要歇了,请长公主改日再来吧。” 萧云涵暗暗听着,不知为何,亲眼见到祁墨对林天雪冷冷淡淡的态度,心中竟然十分欣喜。 但是,林天雪似乎并不死心,见祁墨没有开门的意思,便道:“王爷,本公主不会耽误你太久,只消一会儿就好,你若是不开门,那本公主就一直在这里等了。” 萧云涵忍不住对着林天雪翻了个白眼,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哼,贱人! 祁墨还是开门了,尽管是一脸疲倦加嫌恶的神色。 眼睁睁看着林天雪一人进了书房,把那位提灯的小丫鬟留在了外面,萧云涵心里更是像百爪挠心一般,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撕开林天雪的真面目。不过,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她又重新回到了屋顶,选了个好位置,从瓦片被揭开的地方,看下面的境况。 祁墨回到书房之后便又坐回了桌案后面,翻阅着手上的书册,没有和林天雪说话,也没有看她,全当她是不存在一般。 萧云涵看了这才觉得心中有一丝安慰,看来祁墨还是知道分寸的,不管林天雪怎么折腾,祁墨都不为所动。 “王爷,夜深了,这些书册还是少看一些的好。”林天雪见祁墨不理她,倒也不恼不怒,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面带微笑的说道。 祁墨伸手又翻了一页书册,但是目光依旧盯在书页的文字上,声音不冷不淡:“长公主殿下深夜前来,不会就只是为了这件事吧?” “自然不是。”林天雪掩唇轻笑:“祁王爷,本公主今夜前来不过是想给您提个醒,您似乎是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了。” 祁墨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册和羊毛小笔,一双如黑夜般闪耀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她:“你多虑了。” “那就不要在像今日晚饭时那般对我!“林天雪脸上浮现出了明显了不满,对祁墨娇嗔着抱怨道:“你竟然还当着萧云涵那丫头的面吼我,我可是长公主,以后在她面前,我这脸往哪搁啊。” “那也请长公主殿下自律,不要招惹本王的王妃,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本王也不能保证这样的事情下次不会发生。”祁墨冷峻的脸上带着一丝邪魅的微笑,将手中的书册合上,放到一旁。 “你,祁墨......你不要忘了,当初是因为谁你才娶了萧云涵那个野丫头!”林天雪纤纤玉手紧握成拳,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看着祁墨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那是皇上赐婚,似乎和你没什么关系吧。”祁墨好整以暇的笑了。 “可是萧云涵可是我府上的人!”林天雪‘嚯’的一声起身,宽大的睡莲纹衣袖一扫,祁墨桌案上的书册就掉落了一地。 祁墨也不恼,只是缓缓站起身来:“长公主殿下何必动怒,既然萧云涵是你府上的人,你又何必这般对她?不是理应更亲密一些?” 趴在屋顶偷听的萧云涵轻轻笑了,祁墨这是在激林天雪呢。 果然,林天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她颤抖这手指着祁墨:“你,你就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我的心意!” “对,本王知道的一清二楚,”祁墨微笑,然后做出一个恭敬的‘请’的手势:“所以,夜凉了,长公主殿下小心着凉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哼!”林天雪气得衣袖一甩,大步朝书房门口走去,待到推开门,她双手抓着门框,不死心的回过头来:“祁墨,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会后悔的!” 祁墨笑而不语,林天雪摔门而去。 萧云涵趴在屋顶上看的过瘾,转眼见林天雪灰溜溜的走掉,正想回去睡觉,突然屋里又传来了祁墨带清冷笑的声音。 “听够了吗?下来吧。” 萧云涵一怔,不会吧,竟然被发现了?正想着,突然余光瞥见祁墨拿起桌上一块白瓷的青花镇纸朝着她掀开的那块瓦片处扔了过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身下一轻,那一片屋顶竟然开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通道,这屋顶,竟然是有机关的!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从屋顶掉了下来。眼看就要直直的摔在地上,却不想祁墨一个闪身将她抱在了怀里,几个旋身之后,轻轻将她放了下来。 “大晚上不睡觉,王妃好兴致啊。”祁墨挑眉,一双宽大的手掌轻轻磨砂着她的脸颊。 “咳,王爷不是也没睡。”萧云涵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道。 “本王是有公务在身,你和本王比什么?”祁墨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萧云涵的这身装扮,黑色的夜行衣将她突兀有致的身材很好的体现了出来,尤其是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束成了发髻,竟然别有一番风味。 “啧啧,云涵,你真是美人胚子,穿个夜行衣都这般勾人。”祁墨眯起眼睛,毫不掩饰他赤裸的词汇。 萧云涵只觉得自己脸颊一阵发烫,不过因为带着面具,倒是看不出来,她愤愤的踩了祁墨一脚:“王爷请注意言行!” “哦?注意言行?可是王妃,明明是你先穿着夜行衣在本王书房的屋顶上偷听的吧?”祁墨一边笑一边还不忘了在萧云涵的腰上携一把油。 萧云涵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与他对视了半晌才道:“王爷继续忙吧,妾身先回去了。” 说着就要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祁墨勾起嘴角邪魅的一笑:“王妃打算怎么回去?穿着这衣服飞檐走壁?” “.......”萧云涵不说话了,但是,不然呢?难道她要脱掉这夜行衣穿着里面纯白的亵衣裤回去吗?! 祁墨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抿了抿唇,褪下了自己的麒麟锦袍,披在了萧云涵的身上,然后唤来了门外的守卫。 “护送王妃回清芷苑。” 候在门口的小侍卫立刻对萧云涵恭恭敬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祁墨,你......”萧云涵不由得直呼了他的名字,但是后面的话,却被祁墨一个动作制止了。 “早点回去歇息吧,三日之后便是周国公的生辰,还有的折腾呢。”祁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微微笑着看她。 萧云涵点了点头,跟着那个小侍卫离开了。 那个祁墨派来的小侍卫送她到清芷苑门口就回去了,她一个人走进了院子,见竹芽正靠在她的正殿门口打瞌睡,便轻轻走了过去,拍了拍她的肩。 竹芽本来就睡的很轻,被萧云涵这么一拍就一下子惊醒了,只见她望着眼前人瞪大了眼睛:“王、王妃......您怎么在这。” 萧云涵不动声色的用祁墨的宽大锦袍遮住自己黑色的夜行衣,回答道:“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奴,奴婢怎么都不知道王妃出来?”竹芽更疑惑了,她睡觉一向很轻,王妃推门出来,她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察? “嗯,我推门出来,看你睡着了,就没叫你。”萧云涵淡淡道:“我先进去换个衣服,一会儿你进来陪我说说话。” “是。”竹芽应声道。 萧云涵点点头便进屋去了,换掉夜行衣之后,便坐到了卧榻上,不一会儿,竹芽进来了。 “王妃想聊点什么?”小丫鬟似乎是眯了一会儿有了精神,这会儿神采奕奕的。 萧云涵笑了笑:“周国公,你知道吗?给我讲讲他。” “周国公?”竹芽重复着她的话,突然眼睛一亮,道:“再过些天就是周国公的生辰了!祁王爷每年都要去给他祝寿的。” “祁王爷和他关系很好?”萧云涵问道。 竹芽摇了摇头:“王爷跟他几乎没什么来往,但是因为周国公是长公主的舅舅,所以每年长公主都会发一份请帖给王爷,王爷不好拂了长公主的面子,也只好每年都去了。今年王妃您进了祁王府,想必也得跟着王爷同去。” 萧云涵听到这里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林天雪真是阴魂不散,她可不想和她还有祁墨三个人一起出现在周国公府,既然祁墨也不想去,那她得想个法子让祁墨也去不成才行。 第一百一十八章:计划失败 眼看着已经过了暑热的季节,平日里也不会稍一走动就出汗了,外头树上的鸣蝉也少了,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萧云涵独自一人坐在清芷苑后面的小花园里,各色绽放的花朵妖艳欲滴、鲜亮的抢人眼球,竹芽去小厨房帮她备果盘糕点了,因为早膳时,她借机邀了祁墨一起在这里赏花听鸟鸣。 她单手托腮百无聊赖的看着不远处挂在树吉祥枝上的金丝鸟笼,里面两只色彩斑斓的鹦鹉正在里面不停的鸣叫着,声音悦耳。 “祁王爷驾到,祁王爷吉祥。”萧云涵起身,拿着一根蒲苇逗着鸟儿。” 那两只鹦鹉也是个机灵的,一听她的话就跟着学,只消一会儿功夫,那声调,那语气竟然学了个七七八八。 “祁王爷驾到,祁王爷吉祥!”两只鹦鹉在笼子里蹦来跳去,声音婉转动听。 “王妃,奴婢差人拿了莲子马蹄羹,桂花糯米糕,桃花酥、凤梨饼子还有一盘樱桃一盘山李子,玉露琼浆也拿了两壶,够了吧?”竹芽站在距离萧云涵坐着的石桌椅不远的地方,面带微笑,一一悉数着自己从小厨房拿来的点心果盘。 “嗯,可以了。让她们把东西撂下就下去吧,王爷想必一会就该过来了。”萧云涵立在金丝鸟笼面前,背对着竹芽吩咐道:“对了竹芽,长公主那边怎么样?务必要想办法拖住她。” “是,奴婢已经派人去做了。”竹芽回答道。 萧云涵将手中的一颗剥了壳的瓜子送到金丝笼子里,点了点头:“那就好,没别的事了,你守在外面吧,王爷来了赶快向我汇报。” 竹芽退了下去,萧云涵一个人在花园中央由数百朵牡丹围起来的空地上踱着步,等着祁墨的到来。不由得觉得有些可笑,她堂堂祁王妃,如今竟然落得了和自己相公说句话都得提防着外人的地步,那个林天雪如今还没进祁王府的门就敢仗着她长公主的身份来压她,简直是无法无天。不过能有什么办法,如今皇上都对她颇为忌惮,她一个小小祁王妃的身份,又拿什么去和她对抗。 “听说你找本王有事?” 正在出神,身后突然传来了祁墨冷清的声音。 萧云涵随即换上一副笑脸,转过身婷婷袅袅的朝着祁墨走去。 “近日王爷日夜操劳,妾身担心王爷身体疲累,特地在这小花园中,备下糕点酒水,想跟王爷一同赏这小花园绽开的娇艳花朵和这悠扬婉转的鸟鸣。”萧云涵微微噙着一抹笑意,削葱一般的手指指着自己面前不远处的那只金丝鸟笼,对祁墨道。 祁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真见那树叶掩映中挂着一只制作精巧的金丝鸟笼,里面关了两只毛瑟鲜亮的蓝嘴鹦鹉,在笼中蹦来蹦去,活泼极了。 “祁王爷驾到,祁王爷吉祥!” “祁王爷驾到,祁王爷吉祥!” 突然,两只鹦鹉竟然对着祁墨争先恐后的开始说话了,祁墨吃了一惊,随即笑弯了眉眼:“王妃有心了。” 萧云涵摇头,拉着祁墨在石桌旁坐下将石桌上的糕点和果盘端给祁墨,并且亲自倒了一杯玉露琼浆给他。 祁墨接过杯盏,稍稍抿了一口,顿时唇齿留香,整个人都为之一振,不由得暗暗思忖着:好东西,这么好的酒酿萧云涵竟然会拿给他,还费尽心思在这搞什么赏花看鸟的把戏,定是又在搞什么名堂了吧。 “王爷喜欢就好。”打断他的思绪,萧云涵唇角一动,在脸上画下一个唯美的弧度。 几杯酒下肚,祁墨已经觉得浑身发热,玉露琼浆的甘醇还在口腔里残留着,他侧过头,眯起眼睛看着眼神飘忽,看向四处的萧云涵道:“王妃此次叫本王前来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萧云涵绞着手中的丝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祁墨挑眉,放下手中的杯盏,将她望着:“但说无妨。” 萧云涵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心中却在暗喜,上钩了。 “王爷,再有两日这宫外的长安街上有个花灯会,妾身想去看......” “哦,喜欢热闹?那就去,本王准了。”祁墨摇晃着手中的杯盏,回答。 但是他随即就意识到了什么,两天后,那正好是周国公的生辰,他要去国公府给周国公祝寿的,虽说他和那老头没什么交集,但是按理也得带着王妃。这么说来,萧云涵她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祁墨眯起了眼睛,鹰一般锐利的墨色瞳孔冷冷的盯着萧云涵:“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云涵一脸轻松,手轻轻磨砂着玉琉璃的杯盏:“没什么意思啊王爷,你不是不喜欢去吗?那正好如今长公主殿下住在我们这里,你可以提前备份厚礼,到那天清长公主代为转交,然后你就可以陪妾身一起去看花灯会了。” “这些事,你听谁说的?”祁墨不动声色,淡淡的问。 萧云涵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玉露琼浆,又为祁墨也倒了一杯:“妾身听谁说的并不要紧,咱府里爱嚼舌根的丫鬟仆从也不在少数,王爷没必要介怀。但重要的是,妾身说中了王爷心中所想,王爷为何不考虑一下妾身的提议?” 祁墨没有说话,低下头去陷入了沉思。他不是不考虑萧云涵的提议,之前几年林天雪每每邀请他他都会去,不过是因为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和那些人闹僵关系,毕竟之后他在这北齐的皇宫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如今,他更加不想在这种节骨眼上图惹事端,无论日后他将怎么选择,林天雪都还有用途。 “王爷,王爷?” 见祁墨一直没有回答,萧云涵有些不确定的叫了他两声。 祁墨闻声回过神来,一向冷峻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王妃的提议本王会好好考虑的,但是也请王妃做好和本王一起赴宴的准备。” 说罢,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花园。 “哼,林天雪,我们走着瞧。”萧云涵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抑制不住的一拳砸在石桌上,顿时一阵巨响,杯盘碟盏掉了一地,水果糕点滚得到处都是。 “王妃!王妃息怒!”竹芽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手忙脚乱的收拾,一脸的不解,方才王妃还是衣服志在必得的样子啊,这会儿怎么就耷拉着脸了? “竹芽,别捡了,我们回去。”萧云涵此刻也平静了下来,她叹了口气,带着竹芽离开了小花园。 林天雪暂住的别苑。 一队穿着盔甲全副武装的将士正在林天雪居住的院子外面巡视,而院子里面则是跟了祁墨多年的老管家带着几个身材高大粗壮的丫头妈妈,不知道是在翻找些什么。 一旁,林天雪正青着脸色站在自己的正殿门口,那如白玉一般的双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仿佛能将自己的衣衫扯碎。 方才用过早膳时间,她正想过去祁墨的寝殿看看,顺便送一份过去,岂料有小丫鬟匆匆忙忙来报,说祁王爷被萧云涵请到清芷苑去了。她顿时火冒三丈,刚想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前脚还没跨出这座别苑的门槛,老管家就带着一队的家丁和穿着铠甲的将士,说是有人看见这院中进了形迹可疑的黑衣人,一定要搜查个彻底,保证长公主的安全。 “什么形迹可疑的黑衣人?!都是幌子!”林天雪冷眼看着院子里煞有介事的搜来搜去的士兵们,淡淡道:“萧云涵那个小贱人就是想趁此拖延时间,好跟祁王爷私下里说我一些有的没的的坏话。” 但是话虽如此,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这里是祁王府,不是她的公主府,她没有那么大的权利,便只能忍气吞声。 终于,在那些人将整个院子翻了个底朝天,又要进去屋里找的时候,老管家是时候的阻止了他们,然后十分抱歉的说道:“刚刚多有冒犯,还请长公主不要怪罪,既然这里没有那贼人的影子,那我就让他们去别处找找,打扰了。” “哼,慢走送!”林天雪不悦的朝他挥了挥手,示意赶人出去。 她的随身丫鬟见状赶紧将老管家请了出去。 不一会儿,突然又个小丫头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一见林天雪就道:“启禀公主殿下,刚刚奴婢在小花园偷听,萧云涵那女人是在鼓动王爷两天后不要去国公府上给周国公庆生。” “那祁墨怎么说的?”林天雪焦急道。 “祁王爷好像并没有答应,长公主殿下放心吧。”传话的小丫鬟道。 “哼!萧云涵,这回连祁墨都不帮你了,我看你怎么办!”林天雪用手梳理着自己柔顺的长发,一时间心情大好,她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在宴会上让萧云涵出丑。 “长公主殿下,看来您这回是势在必得了。”小丫鬟在一旁献媚道。 “哼,区区一个萧云涵,本公主还不放在眼里!”林天雪冷笑着,端起桌的青花茶碗喝了一口,然后回房间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聪明做法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在这两天之中,林天雪一直保持着她的高傲和得意洋洋的样子。见到萧云涵都是昂着头,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萧云涵不去理她,平静的像一汪湖水,投一个石块进去只泛起轻微的涟漪,然后便又归于平静。祁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任何表示,依旧忙着他自己的事情,但是从不去偏袒哪一方。 很快,便到了要周国公生辰的正日子。祁墨的贺礼早就备好了,用三个大箱子装着,上面扎了代表喜庆的大红绸缎,放在齐王府的院子里。出行的马车也已经备好,停在祁王府的门口,由马夫看着,跟列的家丁将士排了满满一院子。 林天雪一大早就梳妆打扮好了,一身七色蚕丝绣蝶留仙裙,手臂间搭着薄如蝉翼的丝带,梳着一头双刀髻,簪着一团蓝色牡丹,戴着镂空蝴蝶珠钗,发髻上插和绫玉缠丝金步摇,正如仙女一般款款走来。 反观萧云涵的衣着打扮,却不得不让人吃了一惊,寻常的青色细纱裙,上身披一件棉布碎花素色小褂,头发披散着,只在耳边别了一朵早晨刚摘下来的还带着露水的淡粉色芍药花。 “呦,王妃今个心情不错,竟然穿的这般素净。怎么,今个周国公生辰,府上大摆筵席,还请了众位亲友,等会王爷就要跟本公主同去了,难道王妃没有听说?”林天雪挑着眼睛,作出一副十分惊讶的表情。 萧云涵懒得和她计较,只是淡淡抹唇轻笑:“长公主殿下对舅舅的事情还真是上心,贺礼祁王爷已经替妾身准备好了,待会儿一并带去。” 林天雪听到萧云涵这么一说,就更加确定这次周国公的祝寿宴萧云涵是不会去了,一想到整个寿宴她都能和祁墨一起度过,就觉得激动不已。于是便更加得意到:“那就烦劳王妃在府上看家了,皇上御赐的菜品要是有剩余,本公主就带回来一些给你尝尝鲜。” 萧云涵勾唇一笑,投去一个轻蔑的眼神,心中暗道:林天雪还真是想象力丰富,她什么说过周国公的寿宴她不去了?只不过是不和林天雪一起去而已。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祁墨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林天雪听闻,赶紧换上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向祁墨投去一个笑脸。 祁墨一身白色长衫,栗色锦缎金线镶边,腰间佩戴着琉璃石装饰的宽阔腰带,还有一只四角的香囊,他只是对着林天雪礼节性的点了点头。 “王爷可是要与本公主同乘?”林天雪巧笑着凑近他,细密的睫毛轻扫着眼睑露出一副期待的样子看看祁墨,有用眼角的余光轻瞄一眼停在外面的马车。 祁墨抖了一下衣衫,侧过头回给她一个微笑:“不急不急,长公主殿下先行一步,本王跟王妃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随后就到。” 林天雪愣在了原地,什么意思?祁墨不跟她一起去吗?竟然还让她先行一步? 眼看祁墨已经转过身去,交待着几位下人一些事情,林天雪不甘心的上前一步,抓住了祁墨的衣袖:“王爷,这宴会已经要要开始了,不抓紧时间恐怕赶不及,你看......” 祁墨顺着她眼神的示意瞥到了一身淡雅素装素颜的萧云涵,知道她的意思是说时间来不及了,想让他和她一起先走,就不带萧云涵去了。 “这怎么行,这成何体统啊?”祁墨皱了皱眉,做出一副有些不耐的表情,在林天雪诧异的目光中,朝着萧云涵走了过去:“王妃怎么还是这般打扮,快随本王去梳头换装吧。” 萧云涵抿唇微笑,看了看林天雪站着的方向做出一幅为难的样子:“那长公主怎么办?” “让她乘马车先走,我们骑马随后跟上。”祁墨一边说着一边十分自然的揽住了萧云涵的腰肢,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朝里面走去。 林天雪气得几乎吐血,这萧云涵分明就是事先安排好的,知道自己不会骑马,所以故意蛊惑祁墨!让自己乘马车先走,他们骑马随后赶到。哼,真是好计策!她双手紧握成拳,恨不得捏碎自己的裙角,愤愤道:“萧云涵,你给我等着瞧!” 祁墨一路陪着她回了清芷苑,萧云涵进了内室让竹芽服侍自己梳妆打扮,祁墨则等在一旁,无聊的看这屋内的摆设装饰。 “今日多谢王爷帮忙。”萧云涵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脸,十分淡然道。 祁墨手中捏着一个琉璃石雕刻的小物件把玩着,听了这话皱了皱眉:“都是自己人,现在用不着装了吧?” “妾身不明白,还请王爷明示。”萧云涵看着镜中竹芽灵巧翻飞的手为自己梳妆,脸上的笑意遮掩不住。 “人前称呼我为王爷,平日私下里,叫我名字就好,整日王爷王爷的,你自己不觉得厌烦吗?”祁墨回答道。 “好,云涵听你的就是。”萧云涵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笑了笑。 镜中人梳着随云髻,头戴凤尾流苏钗,玲珑七巧玉簪别再发尾,朱唇一点,双目亮若繁星,好看极了。 看了一会儿,又吩咐竹芽伺候她换衣服。祁墨坐在屏风之外,看着屏风上影影绰绰的影子,不由得笑了。 萧云涵这丫头是在古灵精怪的很。之前她一大早的就找上自己借口看花灯会不让自己去周国公的寿宴,自己没有答应,她就又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先把长公主支走了。这样折腾,不过是不想长公主和他们同行罢了。祁墨想着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就算萧云涵不这么做,他也定会安排林天雪和萧云涵做马车先离开,而他随后的。林天雪仗着她的长公主地位和他的把柄敢这样胡作非为,他却不糊涂,什么事情该如何处理,他是知道的。 “王妃,好了。” 竹芽的声音从屏风里面传出来,祁墨的思绪被拉回现实,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绕到屏风后面去,只一眼便呆立在原处。 萧云涵一身晴天色云纹敞袍,里面的抹胸襦裙上绣着双色银线蓝线混搭的百只蝴蝶,做工精巧却不显得过于奢华,手臂上细细的粉粹镯子小巧灵动,整个人都好似一股清流,美不胜收。 “祁墨,”萧云涵看着发愣的祁墨,轻声唤他。 “云涵真是好看极了,”祁墨不由得赞叹道。 萧云涵笑了,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自从上次她从驿馆被祁墨强行带回来,她都几乎忘了这件事,如今刚巧有宴会要去,现在拿出来倒不为是个好时机。 “祁墨,我有样东西送你。”萧云涵神秘的眨眨眼睛,示意竹芽拿抽屉里的那个小包裹出来。 竹芽会意的从梳妆台的抽屉中取出了一支小布包来,递给了萧云涵。萧云涵接过来,轻轻打开,上次她在街市上买下的那支翠玉簪子就这样呈现在了祁墨的眼前。 没有珍珠宝石的装饰,整个簪子呈一条好看的流线型,上面刻着一些简单的纹样,朴素却又十分典雅。 祁墨有些惊讶道:“这是,送我的?” 这么多年来,没有人送过他东西,无论是祁王府中的那些侧室,还是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的长公主林天雪,一个个都只知道想他索取,要丝罗绸缎,要珠宝首饰,却从来没有人送过他什么。 “当然是送你的,怎么,不喜欢吗?”萧云涵轻轻弯起眼睛,将玉簪拿在手里端详着:“是我那次在街上买的,买首饰的老板说,这簪子男女都可戴,你若不喜欢,那我就不给你了......” 祁墨连忙摇头:“怎么会,我当然喜欢。你帮我戴上吧。” 萧云涵轻笑出声,将簪子轻轻握于掌中踮起了脚,祁墨微微低下头,让她将簪子插在自己的发冠上。 “好看吗?”祁墨抬手磨砂着萧云涵的脸颊,问道。 “当然好看,这簪子是咱专门为王爷买的。”萧云涵回答。 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祁墨满意的点头:“快走吧,估计林天雪的马车都到了国公府门口了。” 萧云涵随着他一同离开清芷苑,两个人来到王府门口,马匹已经备好了,装礼物的箱子也都着人抬着,一副整装待发的架势。 祁墨翻身上马,随后朝萧云涵伸出了手,萧云涵一愣,她可以自己单骑一匹的。 “你的衣服不方便,快来吧。”祁墨伸出去的手没有动,目光很是坚持。 萧云涵无所谓的抿了抿嘴角,伸出手去握住了祁墨的,有人带她那还不好,既然祁墨愿意,她当然乐意之至。 队伍从祁王府出发,直接上了都城的主街,因为国公寿宴的事情,早就有城防的人做好了防护措施,所以今天街上几乎没有摆摊的商贩,行人也都规规矩矩行走在路边,一路畅通无阻。 祁墨带着萧云涵骑着马一路小跑,即便没有策马狂奔,就这速度也比吱吱呀呀的马车快乐好几倍。 路上行人无不侧目,看王妃和王爷同乘一匹马,都露出羡慕的神情,顿时王妃和祁王爷恩爱有加的话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萧云涵看着喧闹的人群,又偷偷瞄一眼专心骑马的祁墨,一时之间竟然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第一百二十章:寿宴风波 国公府外人山人海,穿着绸缎锦衣的各个高官贵人都乘着软轿、坐着马车陆续赶来。穿着一身褐红色暗纹锦袍的周国公正带着几名家丁在门口迎客,脸上挂着遮掩不住的笑意。他一见林天雪乘着马车前来就高兴的迎了上去。 “我外甥女这是出落的越发漂亮了,来来来,过来让舅舅好好看看。”周国公笑眯眯的,笑的脸上都堆起了一堆褶子。 林天雪却因为刚刚才被萧云涵摆了一道,此刻还不高兴呢,也不好在周国公面前发作,只得强颜欢笑,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舅舅今年气色也很不错啊。” “那是那是,最近闲下来了,就是在府里养老的状态。”可是周国公却不知道她的心思,看着陆陆续续到来的各方宾客,突然说起了祁墨娶妻的事情。 “天雪啊,你说祁墨今年怎么到的这么晚啊,往年他可都是最早一波到的,这孩子话不多,来了献上寿礼,吃过饭就走,悄无声息的。要不是因为你在我面前说他好话,我都不请他。”周国公摸了摸鼻子,一边说一边朝远处眺望着,盘算着今年到访的宾客是比往年多了,还是少了,人呐,岁数一大,就会开始在意起这些无聊的事情来了,年轻时拥有的权势地位,名声朋友,到老了也舍不得撒手,总要那么斤斤计较一番。 林天雪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丝毫没有遮掩她语气中的怒意:“管他呢,最好死在外面算了!连带着那个小贱人!” “哦呦,对了听说祁王爷娶妻了呀,倒是想见识见识。人呐,这年岁一大就喜欢打听这些有的没的,唉......”周国公还在拿眼睛眺望远处,嘴巴里说着祁墨的事情,完全没把林天雪的话听进去:“今年宾客来了三十又四,比去年少了八位,看来人这年纪一大,这号召力也不行了,不过这真心假意也都显露出来了。” 林天雪没有接话,看着周国公似乎兴趣不在自己身上只不过是拉个人说话,于是便想先进去:“舅舅,我看人到的也差不多了,我先进去招待下客人。” 周国公刚要点头答应,突然就看到在街道拐角处一匹高头大马突然跃了出来,那马上一前一后坐了两个人,男的英俊潇洒怀里搂着一个娇弱的女子,正朝这边赶来。 “祁王爷到了!”周国公肥嘟嘟的脸上肉都跟着他的这一声‘祁王爷’颤了一颤。 他面带喜色,敲敲的用手指盘算着:嗯,三十五人,比去年少了七位。这多来一个人,多少在他这年过半百的老人心中有点安慰吧。 “府上有些杂食,来的晚了些,没耽误吧?”祁墨翻身下马,对着周国公一笑:“老国公别来无恙,祁墨给您祝寿了。” “无碍,祁王爷有心了。”周国公哈哈哈大笑,末了目光停留在祁墨身后还坐在马背上的萧云涵身上。 萧云涵可以自己下马的,但是为了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普通女子的娇弱,她坐着没动。 “这位想必就是祁王妃吧?”周国公看着萧云涵的眼神露出一丝赞赏的神色,虽说这女子长相挺普通的,但是这气质可不俗,清秀的可以,衣着打扮也很好看,祁墨好眼光啊。 “正是本王的内人。”祁墨微微一笑,转身将萧云涵扶下马,两人一同走到周国公面前。 “云涵见过老国公。”萧云涵颔首低眉,一副恭顺的模样。 “好,甚好啊,祁王爷好眼光。”周国公眉开眼笑,他对萧云涵的印象十分不错。 一旁林天雪却是气得发抖,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尤其是刚刚看到祁墨和萧云涵共乘一匹马,她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这分明就是故意的!萧云涵那个贱人,狐媚子! “快进去吧,宴会快开场了。”周国公说着带头往府里走去。 林天雪紧跟其后,甩给萧云涵一个白眼,就不再理她。 萧云涵轻轻挽着祁墨的手臂,扬起头,轻蔑的看着林天雪那微微颤抖着肩膀的背影,露出一个舒心的微笑。 来客已经在大堂中坐满了,祁墨带着萧云涵入席,林天雪也坐到了周国公附近的上宾席位,周国公入座,拿起一只筷子敲了敲自己面前的白瓷茶碗:“静一静。大家千里迢迢来赴宴我十分感动,待会皇上会派人过来赐菜品,一会儿还有曲子和舞姬,大家放开吃,放开喝,尽兴就好,不消客气。” 周国公的话音才落,一个尖细的声音就传了进来:“皇上有旨,周国公平素克己奉公,廉洁勤俭,一生为北齐鞠躬尽瘁,为表嘉奖,今日盛宴赐御厨房特制菜品十道、黄金百两、锦缎十匹、玉器珍宝数十件,钦此!” “周国公领旨谢恩!”周国公接过小太监手中的圣旨连连跪拜,连带着跪了一屋子的宾客。 送走小太监,吩咐人将皇帝御赐的东西都搬了下去,宴会这才得以继续。 众人喝酒吃菜,时不时闲扯几句聊聊天,不多一会,乐声想起,一队穿着彩色舞衣的舞姬脚步轻盈的走了上来,随着乐声,翩然起舞。 萧云涵吃着自己面前的菜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祁墨说话,倒是觉得这宴会挺好玩,倒是林天雪,从一进门开始,脸色就没好过,阴沉的好像要下雨一般。她没有什么心思吃东西,目光一直在萧云涵的身上游移。 终于在她屡次看到祁墨和萧云涵的亲昵举动之后,嫉妒愤恨占据了她的理智,她从一旁的翠玉冰壶中倒了一杯春风笑然后从自己的袖管中取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木塞塞着的小药瓶,将里面的药水尽数倒进了酒杯里,随后她招呼了自己身边的丫头红杏,伏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红杏随即点了点头然后悄悄离开了。 林天雪不动声色的看着红杏悄悄到了祁墨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随后祁墨便点头起身,跟着红杏一起离开了大堂,朝外面走去。 因为宴会上宾客很多,再加上丝竹管弦的声乐,翩然起舞的舞姬,几乎没有人察觉祁墨的中途退席。 眼见祁墨跟着红杏消失在大堂之上,林天雪的唇角不易觉察的挑起一丝笑意,机会来了。 只见她端起刚刚她‘特制’的那杯春风笑,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缓缓朝萧云涵走去。 此时萧云涵正单手撑着头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无不偏偏的舞姬,面前的菜她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俗话说饱了发困饿了发呆,此刻已经有困意涌了上来。 “祁王妃这顿宴席吃的可还和胃口?”林天雪端着酒杯,在萧云涵的旁边坐下来。 萧云涵正在游离状态,听到林天雪的声音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咳,还,还好......” “之前在祁王府多有得罪,本公主在此敬你一杯,希望你能不计前嫌,毕竟,祁王府其他的莺莺燕燕你还得帮我对付不是?”林天雪一边说,手下一边将两个杯子调换了一下,趁着萧云涵注意力不在这里的时候,将有毒的那杯酒换到了萧云涵手边,而自己则握着无毒的那杯。 “长公主殿下言重了,之前的事情云涵并没有在意,酒就不必喝了吧。”萧云涵的声音懒懒的,她不是不卖林天雪面子,她是是在有些乏了,本来酒就已经喝了不少,现在已有些微醺。 “云涵可是仍旧不愿意原谅我?”林天雪做出一副十分难过,痛心疾首的样子,可怜巴巴的望着萧云涵:“虽然本公主知道之前很多事情都是本公主欺负你的,可是不管怎么说本公主也一点没有讨到便宜不是吗?更何况你还是从本公主的承熙殿嫁出去的,好歹卖本公主个面子。” 萧云涵默默叹气,林天雪今个是怎么了?突然跑过来和她服软?莫不是今天在周国公府的门口,被祁墨和她共乘一匹马的场面唬到腿软了?不至于吧? “云涵。”林天雪已经端起了手中的酒杯,在萧云涵的眼前晃着。 “好吧。”萧云涵妥协,也端起了手边的酒杯。 她可不是被林天雪说动的,不过是觉得林天雪一直在自己耳边聒噪实在有些不耐烦了。更何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倒要看看林天雪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两人举杯,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林天雪看着萧云涵空空如也的酒杯,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王妃吃的尽兴,本公主先回去了。”林天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起身离开了。 萧云涵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个冷冷的微笑,她不动声色的从自己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盖子,倒了倒,但是,瓶子却是空的,里面的解毒丹药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完了。 萧云涵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虽然知道林天雪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酒里下毒,但她也不能保证她会那么好心,没事跑过来道歉还敬酒给她。 祁墨还没有回来,萧云涵开始觉得事情变得超出了她的控制,头开始发晕了,眼前跳舞的舞姬那绚丽的影子开始重叠,旁边人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变得空灵起来,那杯酒果然有问题。 , 第一百二十一章:危急时刻 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萧云涵使劲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想缓解这种现象,但是没有成功。她头晕的厉害,而且眼睛看东西也越来越模糊,眼皮越来越重,整个人几乎要从座位上摔倒。 “王妃,你怎么了?”竹芽发现了她的异样,悄悄凑了过去,小声询问。 萧云涵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还是可以发出声音的,于是抓住了竹芽的衣袖:“酒......有问题,带...带我...走。” 竹芽担忧的看着萧云涵颤抖不已的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她微微摇晃的身体几乎支撑不住,苍白的脸色似乎有醉酒的红晕慢慢浮现。 “好,王妃我们现在就走。” 竹芽一边应着,一边费力的扶起了肖雨涵,两个人跌跌撞撞的朝大堂外面走去。 而坐在上位的林天雪,看着她们蹒跚而去的背影,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萧云涵将自己的手紧握成拳,尖利的指甲直掐进肉里,一波一波的疼痛袭来,她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让自己保持着一点清醒。 外面很静,除了走廊上打着灯笼站着闲聊的一些下人,就没有别的人了。 “王妃,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竹芽扶着萧云涵的手抖得厉害,她和萧云涵差不多大的年纪,此刻遇到这种事情祁墨又不在,她不知道该向谁求救。 “找,去找祁墨。”萧云涵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此时竹芽已经失了方寸,如果她再失去意识,那万一此刻再出点什么意外,就麻烦了。 “。祁王妃,这是怎么了?”突然一个嬉笑的男声传了过来。 萧云涵艰难的抬起头看过去,就见到一个身穿青色衣袍的男人,一手拿着酒壶,摇摇晃晃的朝着她走了过来,显然也是酒喝了不少。 “竹...竹芽,这,,,,,,这是谁?”萧云涵用力的摆了摆头,想摆脱自己昏昏沉沉的感觉。 “王妃,这是周国公府的小少爷,叫周全长公主的堂弟,是个纨绔子弟,贪杯好色,王妃,我们还是快走吧!”竹芽看着周全嬉皮笑脸、言行无状的样子,就觉得不好。 萧云涵艰难的点了点头,竹芽扶着她绕过周全,不去理他,没想到却被周全拦住了。 “王妃这是去哪啊?今个夜色这么好,过来陪我喝一杯。”说着就伸过手来拉萧云涵的衣袖。 萧云涵想甩开他,无奈浑身无力,动了几下却犹如棉花一样,丝毫没什么作用,而竹芽搀扶着她本来就很吃力更没办法腾出手去制住周全乱动的手。 “放开!”萧云涵软弱无力的靠在竹芽的肩膀上,呵斥的声音却没有减弱气势。 周全被酒气熏的满脸通红,他看着萧云涵此刻孱弱的模样,咽了一下口水,抓着萧云涵衣袖的手开始不老实的往她的身上爬。 “周全,你...你给我放开!”萧云涵咬紧牙关手有气无力的去推他的手,却被他抓了正着。 “王妃这欲拒还迎的本事不错啊,来让小爷我好好疼疼你!”周全满嘴酒气,摇摇晃晃打了个酒嗝,满口的酒臭味就扑面而来,熏的萧云涵和竹芽差点吐出来。 “别...理他,我,我们快走。”萧云涵一直手被周全攥着,另一只手死死的抓着竹芽的衣服下摆,费力的说道。 竹芽木讷的点头,扶着萧云涵绕过周全就想离开,不料,周全死抓着萧云涵不放,一拉一扯之间,竹芽脚下一个不稳,竟然带着萧云涵一起跌倒在地。周全见状乐开了花,挽起袖子就扑了上来。 萧云涵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醉醺醺的大脸,觉得自己一阵头晕,她此刻心中清醒的很,但是就是身体无法动弹分毫,周全那一双作孽的大手正在朝她袭来,这回她不会真的就要这样栽在林天雪手里了吧? 周全色眯眯的眯起眼睛,一双大手已经开始在萧云涵的腰间游移,萧云涵咬了咬牙,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林天雪这杯酒着实厉害,她喝了之后到药效发作中间不超过一分钟的时间,而且她的内力完全被压制了,根本用不出来。 “混蛋!滚开!离我家王妃远一点!” 一阵声嘶力竭的大喊将萧云涵拉回了现实,眼前,竹芽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爬了起来,正拼尽全力和周全厮打在一起,竹芽只是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丫头,刚刚搀扶自己已经废了不少力气,此刻和周全对抗也是有些力不从心。只见她被周全胡乱楼子啊怀里还在不停的用手抓挠周全的脸,周全疼的龇牙咧嘴但就是不肯放手。 突然,一股深深的歉疚感朝她袭了过来,竹芽竟然会舍身救她,若今晚竹芽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萧云涵定会将这该死的周全碎尸万段! “云涵?云涵你怎么了?”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萧云涵费力的睁开了眼睛,就看到赫宇文一张白皙干净的脸孔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萧云涵拼近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伸手抓住了赫宇文的衣袖:“救,救人......” “救人,救谁?云涵,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赫宇文有些不明所以,他看着萧云涵苍白的脸色浑身发着抖,就先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让她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竹芽,还在那边......快去!”萧云涵喘着粗气用眼睛示意了一下竹芽和周全撕扯的方向。 赫宇文顿时醒悟,赶紧朝那边冲了过去。 忽而一阵晚风吹过,萧云涵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意识也清醒了不少,又过了一会儿,赫宇文扶着竹芽走了过来。 “王妃,王妃你没事吧?!”竹芽一见萧云涵靠在一旁的红漆木柱子上,就赶紧扑了过去,焦急的询问。 萧云涵摇了摇头,又闭着眼睛靠在那里坐了一会儿,才颤颤的抬起手,示意竹芽扶她起来。 “我送你回去吧。”赫宇文担忧的看着她,说道。 “不必了,今晚多谢你。”萧云涵勉强扯出来一个微笑,轻声道。 “可你这个样子,恐怕没法回宴会会场了。”赫宇文立在不远处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的漆黑的走廊,只在拐角处的大堂里才隐约传出丝竹管弦的乐声。 “麻烦你,能不能帮我找些葛根花来,”萧云涵此刻已经好了很多,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了,只是身体还是发软无法独自站起来。 “那你们在这里等一会,我马上回来。”赫宇文说完人就消失在了萧云涵的视线里。 萧云涵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夜色,深深的吸了口气,她看了看外面那轮弯月,对竹芽道:“今晚的事情,无论对谁都不要提起。” “是。”竹芽点了点头,小心谨慎的回答。 “你要的,可是这种花?”赫宇文手中拿着一种淡紫色的花瓣重叠的小花递到了萧云涵的面前。 “对,就是这个。”萧云涵接过来,揪了几朵放在嘴里嚼了嚼,然后咽了下去。 “葛根花有解酒的功效,云涵想不到你对草药还挺了解的。”赫宇文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赞赏。 “和冷月学的,经常和她混在一起,时间久了多少也知道一些。”萧云涵抿了抿嘴,淡淡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回宴会去了。今晚的事情,拜托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那是自然,我会帮你保密的。”赫宇文拍了拍萧云涵的肩膀,微笑道。 萧云涵点了点头,带着竹芽转身离开了。 回到宴会的时候,几乎已经接近尾声了,萧云涵带着竹芽缓缓走进来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她们,带着一丝询问,追究的询问的眼神。 “王妃,”竹芽突然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轻声叫了她一句。 萧云涵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周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跪在了周国公的面前,身上衣服有些凌乱,背对着她们,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萧云涵又看向祁墨的位置,发现祁墨已经回到座位上了,此刻正冷冷的看着她。 “祁王妃,宴会开到一半,怎么突然退席啊。”周国公双手撑着桌子低头看着她:“是饭菜不和胃口吗?” 萧云涵不紧不慢的向前走了几步,站到周国公面前,淡淡道:“云涵不过是喝的有些醉了,出去吹吹风,醒醒酒罢了。” “胡说!你明明是借着酒劲朝我扑过来的!”周全此刻的酒劲已经过了,只是脸有些红,此刻恼怒的指着萧云涵大喊。 “你说什么?”萧云涵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一脸无辜道:“周少爷在说什么云涵似乎听不懂。” “你,你个贱人,明明是你酒后失态自己扑过来抓花了我的脸,现在倒是不承认了?!”周全指着自己的脸对着萧云涵大叫,样子十分恐怖。 萧云涵向后退了几步,站定,淡淡的望着周全,对周国公说道:“云涵是喝了些酒但是并没有酒后失态,而且刚刚不过是在庭院走廊散了散步,并没有遇到过周少爷。” 周国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的神情。萧云涵冷笑一声,转头看向一旁的林天雪。 林天雪正在悠闲的喝着酒,看到萧云涵看过来的眼神,她嘴角一挑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第一百二十二章:好戏上演 周国公看着萧云涵义正言辞的脸孔,面色上有了一丝动摇,其实他那个小儿子是什么货色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肯定又是仗着喝醉了了酒去招惹萧云涵,却被人抓花了脸。 但是,知道归知道,他堂堂北齐的周国公怎么可能会把自己家里这种丢脸的事情说出来。 只见他面带愠色,对着站在下面的萧云涵道:“你说你外出没有遇到周少爷,谁能作证?!” 萧云涵投去一个凉凉的眼神,淡淡道:“没人能作证,云涵只带了自己的贴身丫头,如若我让她站出来作证怕是你们不会相信呢。” “哼,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周国公拍了一下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你既然无法证明,就说明你还是有嫌疑的!更何况在座的夫人小姐这么多,我儿与你无冤无仇,又干嘛非要诬陷于你?!” 此话一出,在座的众人开始喧闹,悄悄在下面交头接耳起来。 萧云涵只是冷冷的望着周国公,站在她身后的竹芽相比之前已经没有那么慌乱了,她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她相信自家王妃能够很好的将此事解决。 “周国公所言差矣,”此时,祁墨却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三两步站到了宴会中央,直面周国公。 萧云涵和周国公都愣住了。萧云涵是因为没想到他竟然会为自己出头,而周国公却是压根就忘记了还有祁王爷这么个人在。 “祁王爷有话要说?”周国公呵呵笑了两声,刚刚那嚣张的气焰收敛了不少,对于祁墨,他还是有些忌惮的。 “对于你刚刚的话,本王有不同的看法,”祁墨不紧不慢,一双夜一般漆黑的眼睛定定的望着周国公:“你说本王的王妃无法证明她刚刚没有遇到过周少爷,那么敢问周少爷,你有证据或者证人能够证明你刚刚遇到过本王的王妃吗?” 一旁捂脸看着事态发展的周全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有料到祁墨会这么问他,于是道:“证明,哼,这还用证明,我这一脸的伤疤,就是这女人抓出来的!王爷你自己的媳妇什么样,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祁墨望着他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起来,这不知好歹的公子哥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敢这么质问他?! “本王的王妃什么样,本王自然最清楚,因此才会站在这里替她说话,倒是你,周国公家的小公子是什么人大家心里都是一清二楚,我家王妃为何会主动去招惹这种人?”祁墨眼角一挑,露出一抹笑容。 “那,都说了是酒后无状!”周全瞪大着眼睛对着祁墨喊道,他此刻因为生气,脸气得通红,再加上脸上到处都是抓痕,张牙舞爪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喝醉酒的样子。 祁墨但笑不语,看着他气急败坏的骂完,这回说道:“方才大家也看到了,究竟是谁酒后无状,胡言乱语,我想在座的众位已经很清楚了吧?那一脸的伤,谁知道是他自己跌倒被树枝划伤的,还是被野猫抓的?还有,周国公,今天是您的寿辰,本王不希望这样的事情扰了您的兴致,家里有这样的儿子还是趁早调教一番的好,免得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 “你,你你你......祁墨!”周国公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下面坐着的宾客看到这样的情形都纷纷起身告辞,转眼功夫,这偌大的厅堂就剩了一桌桌的残羹剩饭,和一些周国公的本家亲戚,林天雪也在其中,看着祁墨的带走萧云涵的背影气得扭曲了面孔,她精心安排的一处好戏啊,最后竟然是以一出闹剧登场。 萧云涵跟着祁墨出了国公府,一辆马车已经停在了那里,祁墨示意萧云涵上去,萧云涵犹豫了一下回过头看看着他:“我们就这样走了?” “不然呢?好戏都散场了,难道说你还想回去找那个周少爷?”祁墨挑眉含笑看着萧云涵。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长公主还没有出来,我们,要不要等等?”萧云涵伸头望着国公府的里面,有些担忧的望着。 祁墨失笑,这丫头也太善良了吧?明明林天雪不怀好意,她还这样关心林天雪。于是道:“这里是她亲舅舅家,你担心什么?回去吧。” 萧云涵没再说话,跟祁墨一起上车离开了。 听着车轮辘辘的声音,萧云涵的困意就涌了上来,祁墨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困意,一把将她揽了过来。 “王爷?”萧云涵朦胧间抬头望了望祁墨。 “今晚的寿宴,你出去醒酒,其实是遇到周全了吧?”祁墨眯着眼睛一脸狡猾的看着她。 萧云涵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是,王爷既然知道,为何在大堂上还为我说话?” “本王相信你。”祁墨拍了怕她的肩,眼神很坚定。 萧云涵深吸了口气,靠在祁墨的肩膀上,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为自己没有将赫宇文说出去而庆幸,似乎祁墨一遇到关于赫宇文的事情就会动摇对她的信心。 靠在祁墨的怀里,萧云涵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一直到被人晃醒,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 “王妃,我们到了,” 耳边响起了竹芽的声音,萧云涵睁开眼睛,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祁墨已经不在了,竹芽正掀起车帘向马车里面张望。 “嗯。”萧云涵应了一声,扶着竹芽的手缓缓下了马车,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祁墨的影子,于是问:“祁王爷呢?” “祁王爷突然有事,先走了。”竹芽对她说道,然后拉了拉她的披风:“外面冷,咱们先进去吧。” 萧云涵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那林天雪呢?” “王妃,长公主没回来。”竹芽和她一起往回走,说话时,眉眼间都带上了一丝喜色:“终于把她赶走了。” 萧云涵却没有露出轻松的表情,她摇了摇头道:“恐怕不然,她日后肯定还会回来的。罢了,我们先回去吧。” 回到清芷苑,已经是深夜了,萧云涵感觉十分疲累,于是挥手让她退了下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梳妆台前,面具又几天没摘下来了,她需要摘下面具好好放松放松。 坐在黄铜镜前,萧云涵看着自己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露出了一丝苦笑。面具戴的久了,她都快要忘记自己原来的模样了。 “副阁主。” 身后一个清朗的男声传了过来。 萧云涵回过头去看,是冷奕。 冷奕看着她那张绝美的容颜,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副阁主还是原本的样子好看。” 萧云涵深吸了一口气,是啊,当然是自己原本的样子最好看,有谁想变成别人呢?更何况是一个虚造出来的身份,虚造出来的人呢。 “有什么事?”拉回自己的思绪,萧云涵看向冷奕,问道。 “关于林天雪的罪证,已经查到了。”冷奕淡淡的看着她回答,随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来一个锦盒,篆刻的花纹符号遍布了整个盒身。 萧云涵接了过来,仔细端详着锦盒,然后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张长长的状纸:“你刑讯逼供了?!” “是公正审讯。”冷奕一本正经的纠正她。 萧云涵无奈,将状纸打开,就见上面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一篇的纸,全部都是林天雪拉拢朝中势力,意图谋反的罪证,最后的状纸的结尾,竟然连皇帝当初患病,昏迷半年的事情也写了进去。 “这,萧云涵看着,激动的连汗毛孔都在发抖:“原来,当初传言皇上昏迷半年才转醒,这件事情竟然是林天雪做的!她为了将林天骏手中的权利攥到自己手中,竟然不惜设计陷害皇上?!这一条就足够扳倒她了!” “看样子,副阁主很快就能重返南天阁了,恭喜。”冷奕浅笑,朝萧云涵拱了拱手。 “还不是时候,如今边境动乱不断,皇上还得靠着骠骑大将军镇守边关,我此时就算说了,他仗着骠骑大将军的面子也不会太过于为难林天雪,所以我要等待时机,不行就自己制造一个。”萧云涵紧紧握着拳头,目光坚毅,然后将状纸重新叠好放回了盒中。 这份状纸是当朝的骠骑大将军手下的一名犯了过错的副将写的,林天雪和骠骑大将军勾结已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如今为了保命,只得将这些情报都告诉了冷奕。 “那名副将,你要尽快救出来,找个地方好好安顿。”萧云涵将锦盒放到自己的柜子里藏好,然后看着冷奕说道:“他可是关键证人,我萧云涵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没问题,就看你的表现了。”冷奕拱手行礼,随即闪身消失在了萧云涵面前。 萧云涵看着冷奕消失的夜空,一时之间悲从中来,原来已经这么久了,为了完成这个任务,她已经来了祁王府这么久了。如今眼看任务就要完成,她竟然也会有一丝舍不得。 第一百二十三章:麻烦不断 祁墨一连三日都没有回来,林天雪自从那日去了周国公的府邸也没有再回到祁王府来。祁王府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一天,风和日丽,萧云涵和竹芽一起在祁王府的后花园品茶赏花,看一旁湖畔的鸳鸯戏水,红鲤畅游。 “王妃这几日一直魂不守舍,莫非是有心事?”竹芽一边帮她剥核桃,一边问道。 萧云涵目光涣散的看着湖面上那一对正在梳理羽毛的鸳鸯,道:“祁王爷三天没回来了。” “王妃可真是,才几天没见,就想的不行了?”竹芽嬉笑着打趣她。 萧云涵也笑了捋一捋手中的丝绢道:“哪有的事,不过有些担心罢了,你别瞎说。” 竹芽捂着嘴偷笑,只当她是害臊了,便没再说别的话。 可萧云涵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祁墨没有去皇宫,皇上没有召见他,而昨天冷奕也来过,说祁墨没在长公主那里,那么祁墨到底去了哪里?她的手指一圈一圈的缠绕着手帕恐怕只有一个解释了。那就肯定是风云坛出了什么事,否则,他不会一走就是三天而且连个话也不留。 风云坛出事?那么江湖上肯定又有什么新的变动或者是风波,南天阁消息那么灵通,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南宫铭那家伙那么阴险狡诈应该也用不着她操心。可是,祁墨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怎么还不回来? 萧云涵懊恼的拍拍自己的脑袋,怎么兜兜转转又回到祁墨那里去了。 “呦,王妃姐姐,今个心情不错啊,出来晒晒太阳?” 一个尖细的嗓音传来,听的萧云涵一个激灵。抬头一看,却是一张妖媚万分的脸,正是黄莺。在她身边站着的一个扎着双环髻的丫头,化成灰,萧云涵都认得出来,正是之前伺候过她一段时间的冬霜。 “姐姐这段日子怕是挺忙吧,妹妹们都许久没见着姐姐了。”另一个穿着一身绯红,头戴大红牡丹的女子扭捏着走了过来,站在黄莺的身边。 黄莺和冬霜她自然是认得的,可是这个穿一身大红的女人她可就不知道了。于是她朝竹芽凑过去,问道:“这位身穿大红衣服的是谁?” 竹芽立刻回应:“这是祁王爷很早以前纳的一名小妾,名叫红缨,比二姨娘黄莺进府晚些,是三姨娘。” 竹芽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隐瞒,跟在萧云涵身边这么久,这小丫头的胆识可算是磨炼出来了。 黄莺和红缨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看来是听到了萧云涵和竹芽的对话。两个人一脸愠色,却又不好发作,憋得脸色都有点发青了。 萧云涵心中淡笑,自己刚进王府时跟祁墨的关系还不好,所以连这两个姨娘都敢给她脸色看,如今她在府中的位置算是坐稳了,还怕这两个不成气候的过来捣乱吗? “二位姐姐都比我进府早,以后不必姐姐姐姐的叫了,喊我妹妹就是。”萧云涵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对着红缨和黄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人一时被萧云涵的笑搞得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依照她的意思坐了下来。竹芽立刻去给她们端茶倒水。 “王妃妹妹,真是客气了,我们姐妹许久不见,今个可得好好聊聊。”黄莺捻着自己嫩黄色的手帕,笑得一脸娇羞的样子。 “那是自然。”萧云涵表面上跟着赔笑,心里却一阵阵泛起了恶心,如今王爷又不在,装模作样给谁看? “进来王妃跟着王爷四处游玩,可算是享尽了荣宠,可就苦了我跟红缨姐妹俩,日日守在府里盼着王爷回来,哪怕只是吃顿家宴呢。” “可不是,王爷一回来就和妹妹腻歪到一块去,连见我们一面都不肯呢。”红缨手中绞着手绢,嗔怪道。 萧云涵跟着笑了两声,然后又恢复了她那淡然的模样:“姐姐们说笑了,王爷一向忙得很,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天天围着本王妃转?” 红缨和黄莺都扯了扯嘴角,没再多话,低头喝自己杯子里的茶水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布衣的衣服家丁匆匆跑了过来:“启禀王妃,南陵三皇子赫宇文求见。” 萧云涵的柳眉皱了起来,赫宇文?好端端的,他来干什么? 这时,就见旁边黄莺掩着唇,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微笑。萧云涵暗中狠狠捏住了自己的衣角,难道,是她做的? “王妃,南陵三皇子赫宇文求见。”那个家丁又重复了一遍,道。 “知道了,让他进来吧。”萧云涵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一挥手吩咐道。 家丁领命下去了,不一会儿,就带着赫宇文缓缓走了过来。 “王妃好久不见,这几位是......”赫宇文依旧是一袭白衣,他手拿玉骨折扇,刷拉一声合上扇子,对着萧云涵礼了一礼,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处问道。 “奴婢黄莺见过南陵三皇子。” “奴婢红缨见过南陵三皇子。” 黄莺和红缨一起给赫宇文盈盈下拜。 “起来吧,难得我今日过来,竟然到的这么全。”赫宇文摇了摇扇子,道:“本皇子一直在驿馆闲来无事,这不,淘换到一些宝贝,想献给王妃和几位姨娘,不知你们可喜欢?” 萧云涵笑而不答,红缨和黄莺倒是欣喜起来:”喜欢喜欢,三皇子送的东西,肯定是我们北齐没有的稀罕玩意。 “来人,把本皇子送来的东西抬上来。”赫宇文单手撑着脸颊,悠闲的看着自己面前这几个女人的反应。 箱子很快被抬了上来,抬箱子的人一前一后走的颇为吃力,看样子是很重的东西了。 黄莺和红缨都期待的瞪大了眼睛,等待着箱子打开看里面的东西。只有萧云涵兴趣缺缺,眼睛一直望着花园门廊的地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很快,箱子被人打开了,顿时一道耀眼的光泽晃了一下,晃得人头晕目眩。 “哎呀,是南海珍珠啊!这么大颗,还颗颗这么饱满,真是难得啊。“黄莺看着箱子里面的东西,激动的大声叫了起来。 红缨也朝前扑了过去抓着箱子的边缘,眼睛里冒着金光“这,还有新疆的玛瑙,真是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 萧云涵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女人这么没见过世面,祁墨是怎么看上的? “呵,后花园真是热闹,好久没见到人到的这么齐了。” 一听到这话,众人都愣住了,萧云涵更是惊得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是祁墨的声音,怎么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了?! “赫宇文,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有这么多好东西,不去献给皇上和皇上后宫的那些嫔妃,倒是跑到我这祁王府做什么?”祁墨立缓缓走了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赫宇文。 “王爷,王爷你可算回来了!” 赫宇文还没来得及答话,黄莺就扭动着身躯朝祁墨凑了过去,那一双狐媚子一般的眼睛扑棱扑棱使劲眨巴。 “嗯,”祁墨淡淡的应了她一声,目光就从她的身上移开了,然后看向萧云涵,一副探究的模样。 黄莺不给萧云涵说话的机会,很快又道:“王爷,是这样的,大概是这些天您都不在,王妃妹妹寂寞了,就叫三皇子过来府上看看她。” 萧云涵在心底冷哼了一声,原来是早就安排好了的,这黄莺看着一副花瓶样子,没想到还会在这种事情上动歪脑筋。 祁墨的脸色顿时阴沉的下来,他冷冷的看着萧云涵,问道:“王妃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回王爷,妾身只是一早和竹芽一起来这里闲逛,后来就遇到了各位姐姐,紧接着三皇子就过来了,并不是妾身叫来的。”萧云涵不惊不慌,朝着祁墨行了一礼,然后道。 祁墨却露出了深深的怀疑,先不说赫宇文和萧云涵之前就已经熟识,就在不就之前还在宫宴上闹过私会的事情,如今又......他倒是很想相信她,可是事实摆在眼前。 “王爷先别动怒,从始至终你都只听一个小妾的一面之词,何不问问本皇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赫宇文拍拍祁墨的肩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祁墨没有说话,他觉得赫宇文的话,不能相信,因为为了萧云涵,赫宇文一定会隐瞒对萧云涵不利的部分。 “我知道王爷不会轻易信我,但是幸好黄莺给我的字条我还没来得及扔掉。”赫宇文莞尔一笑,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个字条来。 祁墨立刻抢了过去,只见那小小的字条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今日午后祁王爷不在,还请南陵三皇子来王府小坐。落款是黄莺。 那字体他认得,正是黄莺的字体。祁墨气得一把揉碎了那张字条一巴掌狠狠打在了黄莺的脸上,直接将她打的跌倒在地:“贱人,还不快跪下!” 黄莺顿时吓得没了血色,发着抖自言自语道:“怎,怎么会,明明长公主说一切都计划好了,怎么,怎么会失败?!” 萧云涵冷笑着弯起了嘴角:哼,林天雪,想算计我,还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资历! 第一百二十四章:严惩不贷 “事到如今,你还敢把长公主牵扯进去?!”萧云涵看着黄莺瑟瑟发抖的样子,故意说道:“长公主殿下怎么会和你一样,干出这种糊涂事?!” 黄莺被萧云涵的话刺激了,连连摆手涕泗横流的道:“就是长公主,就是长公主!我没有说谎,是长公主让我这么做的!” 萧云涵看着眼前几近癫狂的女人,在心里不由得摇头,这个女人没大脑,也不想想她自己什么身份,如今出了事情,长公主殿下本人都不在府上,她竟然还敢在这里攀咬,不是成心找死吗? 果然,就见祁墨看着她的那副嘴脸厌恶的皱起了眉头,不耐烦的断喝道:“够了!来人啊,把这个贱人给我拉下去,关进幽闭阁,不得外出!” “王爷,王爷饶命啊!王爷!”黄莺的凄厉的惨叫传遍了整个祁王府,听的人浑身都打了个寒颤。 要知道幽闭阁相当于皇宫里的冷宫,犯了错的人被丢进去,就一辈子都出不来了。萧云涵看着祁墨一脸盛怒的样子,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自主的想,要是如今是她犯了这样的错误,祁墨是否会也会像对待黄莺一样将她不闻不问的丢进幽闭阁呢?她和祁墨其他的那些女人是否对于他而言有些许的不同呢? “今日黄莺的教训本王希望各位引以为戒,本王才三天没在,就闹出这种事情,若是哪天本王奉命去远征,回来之后府上还不得翻天?!”祁墨黑着脸,目光从瑟缩在角落里的红缨身上扫到淡定站在一旁的萧云涵身上,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赫宇文身上,道:“今日家丑,让三皇子见笑了,不过......” 赫宇文自然知道祁墨指的是什么,今天这事本来是长公主做的,后来萧云涵将计就计让他配合演了这么一出戏,只是那字条上的字有些像私会的意思了,黄莺这女人也太没脑子了,难怪被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王爷多虑了,带字条给本皇子的人说是让本皇子过去祁王府,口口声声说王妃有请有事相商,可是我见字条上面写的却是别人的字迹,我怕其中有诈,这才带了礼物上门前来,也省的落人口舌,这不,主犯就露出马脚来了。”赫宇文说的云淡风轻,并没有刻意描述,也没有刻意隐瞒,他看了看一直镇定自若的萧云涵,又笑道:“幸亏这次机敏,否则,恐怕王妃就要蒙受不白之冤了。” 祁墨那张冷峻的脸上没有流露出太多的表情,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算对赫宇文的这番解释做了答复。随后便转身离开了后花园。 萧云涵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林天雪这次确实高明,难怪周国公的寿宴过后她不急着回来,原来是为了这档子事。不过,她的如意算盘打的是太好了点,她萧云涵岂是这么好对付的?说到底,这次她还应该谢谢林天雪,不管怎么样,也是借着林天雪的手消灭了一个小贱人,如今她看着红缨那战战兢兢的样子满意极了。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我就不多待了,想必王爷会不高兴。”赫宇文对萧云涵拱了拱手,然后道。 萧云涵点了点头,也没有在挽留:“三皇子慢走。” 赫宇文对着她笑了笑,却没有立刻转身而是道:“再有五天我就要回南陵了。这一次来北齐,最大的收获就是结识了王妃你,能够和王妃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 萧云涵没有看她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一支洁白的玉兰花上,勾起了唇角:“三皇子言重了,能与三皇子结交,云涵也很高兴。” 赫宇文看萧云涵认真思索的模样,轻轻转过身去,离开了祁王府。 赫宇文走了很久,萧云涵一直默默站在那里,看修剪花草的侍女将花圃修剪成一个满意的弧度。 竹芽走了过来,看着她那副有些迷茫又有些无措的表情,一时之间不知道王妃这是怎么了。 “王妃,您这是......” “我没事,我们回去吧,”萧云涵收起脸上一瞬间的落寞,转过脸来对竹芽笑了笑,道:“走吧。” 事后,谁都没有再提起此事,萧云涵也没有去问祁墨这三天来他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而对于林天雪没有再来,两人也都心照不宣。 用过晚膳,萧云涵一个人关好了门,坐在梳妆台前摘下了面具,长时间戴着这种不透气的东西,使她觉得脸上很不舒服,虽然现在已经好多了,每晚她都会将面具拿下来,让皮肤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雕着几梓梅花的桃木梳子在发丝上一下下略过,那如瀑布一般的乌发直垂而下披散在她看起来十分瘦弱的肩膀上。 萧云涵突然又想起了之前冷奕拿给自己的那只锦盒,里面放着林天雪满满一张薄宣纸的罪证,她将抽屉打开来,取出里面的锦盒将那份状纸和上面的签字都看了一遍,心中悲喜交加。以目前的情势来看,把状纸递上去就还只差一条导火索,如今骠骑大将军镇守边关三年,外敌无人敢侵犯,皇帝对于他这样的掌控军中强大势力的将军肯定会有所忌惮,所以必须要有一条足以扳倒他的罪证,这样皇上处置林天雪的时候才不会受骠骑大将军所牵制。又或者,她可以想办法让骠骑大将军倒戈,这样林天雪失去一个最强有力的臂膀,再加上这满纸的罪证,皇帝定然不会轻饶于她。 这时候,屏风之外的窗子突然响动了一下,萧云涵立刻警觉了,她将手中的状纸放回锦盒然后迅速藏到抽屉中放好,再挂上那把精致的小锁,来没来得及将锁扣扣入锁孔,就听到屏风之外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不用说,肯定是祁墨。 自从祁墨发现了萧云涵面具的秘密,他就经常喜欢夜深人静的时候跑来清芷苑,和萧云涵亲热一会儿。萧云涵也很享受这种单独的温存,只是偶尔冷月要她不要动真情的话还是会从脑海中跳出来。 “还没睡?”祁墨背着手走了进来,看到萧云涵正坐在铜镜前梳理头发,便走了过去,问道。 萧云涵从铜镜中看到祁墨那倜傥的身形,抿起唇角笑了笑,反问道:“王爷不是也没睡?” “嗯,有点心烦。”祁墨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回答道。 萧云涵从木凳上站起身来,拉着祁墨在凳子上坐下:“因为白天的事情?” 祁墨看着镜中自己那张冷峻的脸孔,拍了拍萧云涵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没有说话。 “赫宇文不是我找来的。”萧云涵洁白如玉的手指轻轻磨砂着祁墨烟雨色长袍上硬硬的银色肩甲,语气很淡然,很坚定,让人无法升起一丝怀疑。 “我知道。”祁墨温暖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萧云涵的纤纤素手,他很清楚萧云涵的个性,萧云涵是个聪明的丫头,断不会在他不在王府的时候明目张胆家赫宇文到府中来私会,但是他却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是林天雪策划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肯信不要紧,反正这样的人不会因为这次的失败就善罢甘休的。”萧云涵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深深的叹了口气:“只是,我怕下次自己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证明我的清白,到时候说不定你也会像今天一样,一生气,一瞪眼,直接送我去幽闭阁思过。” 祁墨却突然笑了一下,深邃的眼瞳里有什么东西在雀跃,他说:“怕什么,你武功那么高,幽闭阁怎么可能关的住你。恐怕整个王府的家丁和将士都不是你的对手。” 萧云涵也笑了,笑得有点凄苦,祁墨说的没错,幽闭阁关不住她,就连这王府都关不住她。可是,那又如何,祁墨刚刚这句话看似玩笑,实则......萧云涵咬了咬下唇,实则,他根本不敢保证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利的判断,他不敢。也就是说,其实在他心里,她和红缨黄莺那些莺莺燕燕也没什么不同吧?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祁墨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说着祁墨活动了一下手腕,看似真的是要走的样子,萧云涵默默站在一旁,等着送他离开。然而,祁墨却没有朝外面迈步,而是转过身在铜镜面前站定然后微微抬起双臂,意思是让萧云涵为他宽衣。 萧云涵默默将他望着,祁墨这是怎么了?他们向来是分房睡的,往日他晚上过来,也绝不会在她这里留宿,难道说,他今天是想为白天的事情补偿她?没必要吧?真以为她会在乎这一晚上的亲近? “还在等什么?天都快亮了。”祁墨似有意似无意的勾了勾嘴角。 “是。”萧云涵将叹息的话咽到肚中,缓缓走了过去。 烟雨色绣锦银边的衣袍,纯白无暇的棉布亵衣,萧云涵一件一件帮他脱下,直到露出里面白皙且精壮的肌肉。 祁墨突然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细细的胡茬轻轻在她的发顶摩擦着,他说:“云涵,你那么聪明,我相信你知道我现在在做些什么,这条路很危险,但是我一定会成功,我会给你最好的。” 萧云涵眨巴了几下眼睛,望着那双如夜空一般漆黑的眸子,没有说话。 第一百二十五章:莺燕成群 自从那日黄莺被丢进幽闭阁,祁王府一下子清净了下来。萧云涵闲来无事跑到祁墨的书房里拿着管事房的登记册在看,而且专门看那些关于妻妾的记录,经过黄莺这件事情,萧云涵才把对祁王府这些莺莺燕燕的女人们的管制提上日程,之前因为一直在和林天雪周旋,让她腾不出空来,如今林天雪终于安静了,她也能稍微喘一口起,好好管管这家里的女子们的风气。 竹芽站在一旁给萧云涵打着扇,看萧云涵一脸认真的样子觉得十分难得,不过也难怪她会这么想,近来萧云涵都一直在里里外外的忙着对付林天雪,根本没有功夫看书写字,如今闲了下来,自然要好好摸一摸祁王府的底细。账目她倒是早就算清楚了,只是一直对祁墨的那些女人采取了置之不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对策。 萧云涵一边翻看着登记册,一边用手从盘子里拿樱桃往自己嘴巴里丢,一棵一颗,很快一盘子就被她吃光了,竹芽十分贴心的换了一盘草莓上来,萧云涵也乐呵呵的照单全收。 大姨娘秋水,三姨娘红缨,四姨娘漫舞,五姨娘妙言,六姨娘若素,萧云涵看着那妾室的登记册,就觉得十分好笑,祁墨这个人真是有意思,侧妃没娶一个,倒是纳了一堆小妾,而且更令人称奇的是,这些小妾没有一个有子嗣的,更没有有孕。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萧云涵往嘴巴里丢了一颗草莓,不由得说道。 “王妃在看什么呢”竹芽在一边轻轻摇着扇子,一边问她。 “祁墨纳了这么多妾室,怎么不立个侧妃?而且我看这记录,这些人进祁王府最少的都有一年了,怎么就没有一个有子嗣的?连一个怀孕的都没有。该不会是他不行吧?”萧云涵伸手指指那书册上的记录名单,说道。 “王妃,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祁王爷他娶这些女人都是别人硬塞的,要不就是有别的目的。”竹芽瞄了一眼书房外面,确定没有人偷听,这才回答道。 “哦,看来你个小丫头知道的不少,来,给本王妃说说。”萧云涵来了兴趣,将手里的书册放下,目光转向了竹芽。 竹芽低头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王妃,我也就是在王爷身边伺候了几年,对这些姨娘的事情知道也不是很多。” “没关系,知道多少就说多少。”萧云涵无所谓道。 “好吧,那奴婢就给王妃说说,”竹芽点了点头,开始讲起祁墨这些女人的事情。 “大姨娘秋水是最早来府上的,那个时候奴婢还只是个杂役丫头。大姨娘出身不是很好,没来府上之前在都城一家大酒楼做艺伎,弹得一手好琵琶,王爷似乎是喜欢听她弹的一首曲子,才将她带了回来,不过也就宠幸了一时,王爷就不再理睬她了,平日里只送些该有的赏赐过去,也从不在那里过夜。” 萧云涵点了点头,手指磨砂着记录册上的墨迹,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那你知道王爷喜欢她弹的哪首曲子吗?” “知道,是《江中月》。”竹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回答道。 “《江中月》”萧云涵喃喃念着,突然一个人的名字在她的脑海中闪过:柳岑一,前朝户部尚书柳元的女儿,多才多艺,弹的一首好琵琶,最拿手的便是这首《江中月》。 握着书册的手猛然抖了一下,萧云涵皱了皱眉,为了更快抓到林天雪的把柄,前朝的一些事情她让冷奕调查过,似乎就有关于这位柳岑一柳小姐的记录,这么说,祁墨将大姨娘取回来是因为她会弹《江中月》,听曲思人,难道他在想那个柳小姐?可是,据她所知,前朝很多旧臣都已经死了,这位柳小姐也不可能还活着,否则,祁墨就没有必要找个会谈曲子的人来听曲思人了,直接将人带回来就好了。 想到这些,萧云涵冷哼了一声,祁墨这个异姓王爷还真是风流史不少啊。 “王妃?”竹芽看着萧云涵眼神阴冷的盯着桌子看,吓了一跳,赶紧叫她。 “哦,你继续说。” “三姨娘红缨您见着过,就是那种欺软怕硬的性子,这回二姨娘不在了,恐怕她要嚣张一阵子了。”竹芽说道。 萧云涵冷笑了一声:“就凭她?哼,恐怕还不够我一个指头捻的。” “哈哈,竹芽竟然忘了,有王妃您在,她们想闹也闹不起来。”竹芽笑了笑,这才想起来坐在她面前的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不论是功夫还是计谋,那都是分分钟甩那些姨娘好几条街的。 “行了,别拍我马屁了,继续说吧。”萧云涵一摆手,有一颗草莓丢进了嘴巴里。 “四姨娘和五姨娘都是别人送来讨好王爷的,王爷不收那些人就不依不饶,王爷没办法,只好放在府里给了个姨娘当当。四姨娘漫舞人和名字一样,舞跳的好,人长得也漂亮,不过王爷压根不感兴趣,从她进了王府的门,和王爷见面的次数一个手都数的过来。五姨娘也差不多,长得好,会说话,该是很讨人喜欢的吧,可是王爷也不感兴趣。”竹芽连珠炮似的把这些祁王府的陈年旧事扒了出来。 “还有六姨娘,六姨娘应该是最老实的人了,她喜欢素净,平日里吃斋念佛,更不参与这些争宠的事情,虽然也一样不被王爷喜欢,仍在自己的院子里,几乎都要忘了有这个人了。”说道这里,竹芽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萧云涵的身上泛起了一丝笑意:“不过,自从王妃进府,可就大不一样了,王爷对王妃的态度明显不同,府里也热闹多了,之前几位姨娘给王妃送的礼物还堆在清芷苑西边耳室里面呢。” “她们给我送过东西?我怎么不知道?”萧云涵面露疑惑。 “王妃您不知道?您一早嫁进来的时候就送了,从管事那里取来的记录单我还留着呢。”竹芽笑了笑,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来一张纸条,递给了萧云涵。 萧云涵接过来看了看,确实是,但是......“那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您不知道?奴婢以为您是知道的,”竹芽惊讶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之前伺候王妃的不是奴婢,是冬霜,想必是她欺瞒了王妃。” 萧云涵也想起了冬霜的事情,叹了口气道:“罢了,过去了就算了,好在她没对我起什么歹念。不过这段日子也真够消停的,这些个姨娘倒也都呆得住,没一个来我这里请安的。” “王妃您真是好记性!”竹芽忍不住笑了:“您忘了您嫁过来没多久就被派去江南查案,回来没多久又跑去南疆,然后就是南陵三皇子来访,您压根也没再王府呆上多长的时日。” 萧云涵也笑了,好像还真是这样,随即摊了摊手:“不过,这回好了,估计本王妃也不会再到处跑了,以后少不了的跟这些个姨娘打交道了。” “王妃怕什么,王爷根本就不在乎她们,她们也不会对王妃造成威胁,您就当多几个人,陪您解解闷,说说话。”竹芽劝慰道。 萧云涵却摇了摇头,要那几个还没怎么见过面的女人陪她说话?她还不如坐在屋里跟雪鸽交流感情呢。 “王妃,三姨娘求见。”这时候门外一个看守的丫鬟匆匆走了进来,说道。 萧云涵一把合上自己手里的书册,挑起嘴角笑了笑:“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让她进来吧。” 不多一会儿,一位身着水红色海棠锦绣落纱裙的艳丽女子款款走了进来。只见她一步步行至书房内的空地之上,然后双膝跪地,给萧云涵行了个大礼。 “红缨见过王妃妹妹。” “姐姐起来吧,来人,赐座,上茶。”萧云涵眉眼含笑的看着眼前的人,一副十分亲切的样子。 很快便有丫鬟上来为三姨娘红缨搬了把椅子,然后又端了一杯茶水给她。 “今日红缨姐姐前来,是有什么事情?”萧云涵看着坐在下面那个一脸笑容的女人,总觉得她笑得三分真七分假。 “姐姐这是想着,王妃妹妹来府里时日也不短了,姐妹们也偶读没有好好聚一聚,不如明天开始,我带着大家来给王妃妹妹请安吧。”三姨娘话说的十分委婉好听,这样的话,任谁也是无法拒绝的。 萧云涵嘴角仍然微微扬着,但是眉头却皱了起来,三姨娘带着众位姨娘来给她请安?不太对吧?大姨娘呢? 就在这时,竹芽悄悄伏在她耳边道:“王妃,大姨娘前些天您住在宫中的时候就跟王爷告假回家了,听说是老母亲病了,如今还没回来呢。” 原来如此,萧云涵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随后哦笑着应道:“那就有劳姐姐了。” “王妃妹妹客气,这点事情都是我应该做的。”三姨娘恭谨有礼的回望着她,回答的滴水不漏。 “那......”萧云涵原本想下逐客令,但是目光落到桌案上的记录册上,又想到了些什么,于是道:“敢问姐姐,我不在之前这祁王府内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是由哪位姨娘管的?” 萧云涵知道祁墨不会让这些他自己都不看重的妾室管理,但是,她就想试试这个红缨的底细。 “王妃妹妹,你来之前,王府都是管家打理的,王爷可不放心让我们这些人管理王府呢。”红缨笑答。 萧云涵点了点头,这就是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整顿风气 第二日一早,便是三姨娘红缨带着众位姨娘去给萧云涵请安的日子,萧云涵故意起晚了点,好让外面厅堂里的那些莺莺燕燕多等上些时辰。有句老话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既然是要整顿王府中这帮子女人的风气的,那就得适当的给些下马威。 于是萧云涵这一睡,就多睡了个把时辰,等到她呵欠连天,睡眼朦胧的从自己的卧房梳妆打扮好再出来见给位姨娘的时候,那些一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们都已经站的疲累不堪了。想她们平日里整日坐着躺着散步闲聊,哪里像今天这样一站就是个把时辰,各个在心里都是怨声载道,不过没有人敢表现出来。 萧云涵缓缓从内室出来,坐在主位上,面带微笑的扫视了一下下面的站着的那些女人,这些女人年纪都不大,至少和她差不多,其中有两个的确是长得挺出挑的,不过,和她本来的容貌相比还是差得远了。 “众位姐姐今个来的好早。”萧云涵薄唇微启,发红银铃一般的声音,随后她便打了个呵欠一副慵懒的样子。 “王妃妹妹昨晚莫不是失眠了,看起来困倦的厉害呢。”说话的是身穿荷叶蜻蜓纹样的薄荷绿清纱袄,着百褶鱼尾裙的五姨娘妙言。 萧云涵默默打量着她,嘴角的笑容丝毫没有改变:“妙言姐姐说的是,昨个陪王爷看书,大半夜才睡下。” “可不是嘛,王妃妹妹如今独享王爷专宠,这辛苦,我们众姐妹可比不了!”这时候身着一身嫩黄色镶边罗裙的四姨娘漫舞说道。 她的话一出口,旁边五姨娘就露出一副有些惊讶的模样,捂着嘴巴道:“哎呦四姐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什么叫‘独享’王爷专宠,王妃妹妹可是皇上赐婚,跟王爷是结发妻,怎么能用‘宠’这么不正当的词呢,那受宠的都是侧室妾室,正妻得用‘恩爱’,王爷和王妃妹妹那可是‘恩爱有加’的,上回周国公寿宴,王爷与王妃妹妹共乘一骑,这在我们北齐都城可都传为佳话了!” 萧云涵默默笑了,这妙言果然能说会道,抓着别人话里的瑕疵就能说出另一番讨人欢心的话来,却是有点本事。 四姨娘见状马上媚眼一转,换了套说词:“五妹妹说的对,刚刚是姐姐我唐突了,还请王妃妹妹莫怪。” “姐妹间拉家常,没有什么怪不怪的。”萧云涵颔首微笑,默默打量着底下众人各自不同的表情。 “王妃妹妹如今在府上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如果有,说出来让姐姐们帮你解决,毕竟我们比你在这里呆的时候更久一点。”三姨娘适时的开了口,似乎这种稍微涉及到一点正经事的话,都是由她来说的。 萧云涵轻轻摇了摇头:“不劳烦众位姐姐了,这里挺好,没什么不习惯不方便的。” “那就最好,王妃妹妹果然是聪颖过人,才进府里没多久就对府中事务了如指掌,管理的井井有条,难怪王爷会喜欢。”三姨娘手指绞着手帕,脸上的笑容温和自然。 萧云涵不动声色,她管理王府怎么样,什么时候轮到这些姨娘来品评了,不过这一早,六姨娘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仿佛是透明的一样。当真是这样恬淡的性子?萧云涵纳闷,若素,若素,还真是人如其名。 “六姨娘可是身子不舒服?”萧云涵挑了挑嘴角,目光停留在六姨娘身上。 如今王妃问话,怕是六姨娘想不开口都不可能了。萧云涵暗自得意,等着六姨娘的回答。 “王妃妹妹,若素向来话少,听着你们聊天觉得挺热闹的,挺好。”六姨娘低下头,似乎脸上晕起一片绯红。 “姐姐性子还真是恬静。”萧云涵微笑着点了点头,这女人看起来倒真是个不想招惹是非的主,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 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从萧云涵出内室走出来一直到现在就没提过让那些姨娘坐下,这些人也就只好站着陪她聊了一早上的天。 看着下面一群小脸相迎的女人,萧云涵心里暗笑,这些人估计心里早就把她骂了一溜够了吧。不过,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要不然,以后怎么镇得住她们? “好了,今天就先散了吧,我也乏了,众位姐姐们也都回去休息吧。”萧云涵丝绢掩面打了个呵欠,慢慢从主座上站起身来,由竹芽扶着,朝内室走去。 外面站着的几位姨娘,知道今早的请安三十结束了,不由得都松了口气,由各自的丫鬟搀扶着,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萧云涵坐在屏风后面,透过半透明的屏风看外面那些女人陆续离开的黑影晃动,觉得自己心情好得出奇,一旁竹芽端来了一碗莲子百合羹,还有几碟精致的小点心。 “王妃,您先吃点东西吧,从早上到现在,光顾着陪她们了,您还一点东西都没吃呢。” 萧云涵依旧面带喜色,手却从碟中拿了小点心塞在嘴巴里。 “竹芽,待会你去派人通知个位姨娘,每人都会些什么,擅长什么,写出来呈给我,我这边好做个记录。”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端起莲子百合羹喝了一口。 “是,王妃。” 竹芽领命,转身要走,却被萧云涵叫住了。 “等下,顺便让她们每人抄一则《女训》给我,我要看看她们字写得如何。”萧云涵的目光落在一块桃花烤饼子的上面,笑得好像一朵花一般。 竹芽离开之后,萧云涵一个人继续坐在桌前吃点心,心里盘算着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让这些姨娘可以老师一点不会每天在她眼前晃啊晃,更不会打歪主意到祁墨眼前晃啊晃。 突然床边传来一丝稀微的响动,但是很快就听不见了,萧云涵心里陡然一惊,突然感觉到空气中一股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下意识就抽出了腰间的流月剑,握在手中,只见眼前黑影一闪,萧云涵闪电般出手,那流月剑已经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副阁主......”那人的声音都些发颤。 萧云涵白了那人一眼,将流月剑收了回去:“冷奕你没事玩什么偷袭?” “试试你的功夫退步没有。”冷奕脸上有些委屈,心有余悸的摸了摸刚刚自己被流月剑抵住的脖子,那剑可不是一般的锋利,见血封喉很瘆人的。 萧云涵不以为意:“那结果呢?” “副阁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冷奕看了看一旁洋洋得意的女子,老实回答道。 “行了,这次来是宫里又有什么消息了?”萧云涵坐下来,从杯中倒了碗茶水给他。 “是骠骑大将军。”冷奕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说说看。”萧云涵十指交叉,目光专注的看着他。 “骠骑大将军常年在外征战,为皇上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他的妹妹在后宫的地位却仍然只是个小小的嫔位,这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冷奕说道。 萧云涵听后却皱起了眉头:“不应该吧,林天骏不是这种分不清后宫和前朝联系的人,这件事怎么会处理的这样不当?” “因为这事受长公主的牵制。”冷奕一语道破。 “哼,林天雪,”萧云涵的手徒然握紧了,面色上浮现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恐怕她是怕自己掌控不住骠骑大将军,所以拿他妹妹的做筹码呢。” “副阁主可有好的主意?”冷奕问道。 萧云涵抿嘴一笑,素白纤细的手紧握成拳,攥的骨节嘎嘎作响:“当然有,等过几天我找机会进宫会将这一切都办好的。” 冷奕点头,他相信萧云涵的实力,不论是心计还是武功,此刻坐在他面前的这位女子都是数一数二的,否则这次的任务阁主也不会让她来办。 “对了,骠骑大将军手下的那名副将,你可救出来了?”萧云涵话锋一转,忽然问道。 “救出来了,就在......”冷奕刚要回答,却被萧云涵打断了。 “不用说出来,我不需要知道,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好,需要的时候我会叫你把人带回来的。”萧云涵叹了口气,又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然后道:“看好了,别让他死了。” “是。”冷奕回答。 “嗯,你先去忙吧,竹芽估计一会儿就该回来了。”萧云涵从座位上起身,缓缓朝床边踱步道。 “你不是很信任她?”冷奕有些奇怪。 萧云涵点了点头:“是很信任,所以也不希望她一个手无寸铁,毫无能力的小姑娘卷入到这件事情中来,我能为她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没错,竹芽是她这次任务中,可以相信的唯一一个,有些时候她真的被这个小丫头的衷心感动了,所以才不希望将她也卷入到这件事情中来。因为等到这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她一离开祁王府,回到南天阁,那么这留下来的小丫头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深深的吸了口气,萧云涵望着窗外那片湛蓝的天空,心里竟然莫名觉得压抑起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首次交锋 “王妃,王妃!” 一大早,竹芽银铃一般的声音就在清芷苑里响了起来,萧云涵打着呵欠从内室走出来,看到竹芽带着几个丫鬟,丫鬟手里捧着几本薄薄的册子,心下顿时了然。 “怎么样,都按时交了?”萧云涵挑了挑眉,转身往屋里走,后面拿着册子的那几个丫鬟在竹芽的带领下紧随其后。 “回王妃,没有四姨娘没有交抄写的《女训》。”竹芽回答道。 一行人进了房间,萧云涵正悠闲的靠在贵妃椅上,看见排成一队的那四个小丫鬟,用下巴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书桌,示意她们将册子放在上面。四个人照做。 她随意的翻看着,然后继续问竹芽问题:“哦,那她可说了,为何不交?” “回王妃,四姨娘说她不识字,也不会写字。”竹芽老老实实的回答。 “哼,不识字?不会写?”萧云涵的嘴角挑起一丝冷笑,到底是西域来的,不认识汉字也情有可原,不过,她可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竹芽,找个识字的先生教教四姨娘吧,祁王爷的妾室不识字,传出去让人笑话。”萧云涵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然后低下头去翻看桌上的那些抄写好《女训》的册子。 册子上面的字工工整整,字体也是大小合适,不会让她看着费劲。但是,没看多久,她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册子中前面的字迹和后面的竟然不一样。 “竹芽?”萧云涵怀疑的叫了她一声,然后指了指其中的一本册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竹芽凑过取看了看,随即明白了过来,这几个平日里好吃懒做,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姨娘们怕是很久也没有这么劳作过了,这其中有一部分定是让丫鬟帮着抄的,于是道:“王妃,这些姨娘们怕是让丫鬟们帮忙抄了。” “嗯,这些女人都蛮聪明的嘛,我第一次布置的事情就是这么个结果?她们是料定我不会这么仔细的检查吧?哼!”萧云涵一边冷笑一边‘啪’的一声合上了册子,冷声道。 “王妃莫生气,奴婢这就让她们重新写来。”竹芽赶紧在一旁劝。 萧云涵却摇了摇头,冷笑一闪而过,换了一副微笑的脸孔:“我不生气,她们既然敢这么干,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不是觉得我好对付吗,那好,那本王妃就让王爷好好管管你们。” 说着,她从贵妃椅上站了起来,将这些《女训》的手抄本理了理,让竹芽带上,主仆两人去了祁墨那里。 此时祁墨正在书房里看文书,追云在一旁帮他研墨。听闻门口的声响,这才抬起头来,却见是萧云涵带着竹芽赶了过来。 “王妃何事前来?”祁墨打量着萧云涵,见她手中没拎食盒,竹芽手里也没有托盘,倒是抱了一打小册子,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打扰王爷公事了,但是此事还需的王爷帮妾身拿个主意。”萧云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伸手招呼了竹芽上前。 祁墨见状,挥退了站在自己身侧的追云,然后看着竹芽放在桌案上的几本小册子问道:“王妃,这是什么?” “这是我昨日劳烦几位姨娘抄写的《女训》,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妾身初来乍到和她们也不熟识,不了解,都说字如其人,所以便想让她们抄写《女训》来看看,了解了解她们的脾气秉性。”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体贴的帮祁墨将小册子翻开,声音也变得无比委屈:“可是,她们竟然,竟然让丫鬟帮忙抄写,糊弄妾身!” 祁墨看着书册上不一样的字迹,淡淡的笑了笑,宽厚的大手握上萧云涵的:“王妃莫生气,本王爷替你出头就是了。” “真的?妾身多谢王爷帮忙!”萧云涵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祁墨将册子合上,看着萧云涵开心的模样,不由得莞尔,这丫头是在像自己撒娇呢,看来是他的这些妾室,让她吃味了呢。 这么一想,祁墨突然心情大好,一把将她揽过来,道:“传本王的话下去,让各位姨娘回去都各自将《女则》、《女训》各抄十遍,抄好之后交给王妃过目。” “是,”传话的下人马上应声道。 “这回王妃满意了吧?”祁墨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萧云涵含笑的脸,宠溺道。 萧云涵点点头,但是随即又想起了些什么:“可是王爷,四姨娘说她不会写字,也不识字。” 这话问的很好,萧云涵是十分想知道祁墨会如何回答,如果祁墨回答的和四姨娘一样,那就说明四姨娘没有撒谎,她确实不识字,可是如果祁墨说她会识字的话,那她可就是在欺骗自己了。 只见祁墨那英挺的眉微微皱了皱,很快就恢复如常:“没错,漫舞她确实不识字,所以这罚抄写的事,就暂且放一放,换成别的吧。” 萧云涵挑了挑嘴角:“没关系王爷,我已经找先生教她了,之前你忙于公务,府中事务也没个人打理,如今妾身已经入府,这些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就交给妾身吧。” 祁墨点头:“那是自然。” 萧云涵终于开始整顿这些莺莺燕燕的女人了?祁墨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椅子扶手,突然觉得十分有趣。 “那王爷继续忙,妾身告退。”萧云涵低垂着眉眼,十分恭顺的模样。 祁墨淡淡的笑了笑:“去吧,遇到难处就来和我说。” 立在门口的人儿巧笑倩兮,随后带着丫鬟离开了。 “王爷,属下觉得王妃这是吃醋了,恐怕那些姨娘今后的日子不好过。”追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祁墨的身旁了,见他对着门口萧云涵远去的身影沉思,于是道。 “嗯,难得你明白一回。”祁墨的目光依旧没有移开,心不在焉道。 追云咧嘴笑了笑,为了祁墨刚刚那句不算是夸奖的夸奖。 三姨娘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两本《女训》和《女则》发愁,这萧云涵果然有两下子,这才第一次请安就给她们来了个下马威,这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姨娘您赶紧抄吧,这眼看着就要晌午了,您还一个字都没动呢,到时候要是交不上,王爷怪罪下来,咱可担当不起,这回的任务可是王爷布置下来的。”一旁的丫鬟小桃一边给红缨研墨一边劝慰道。 “哼!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三姨娘红缨气得直拍桌子:“当初她不在的时候,咱们过得这么自在,大家位分都差不多,也没人压着咱们,如今来了个什么狗屁王妃,就是个野丫头出身,之前有长公主撑腰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如今长公主都跟她翻了脸,她还真拿自己当王妃了,还教训起我来了?!” “可不是嘛,仗着王爷喜欢,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一个尖细的女音突然响了起来。 三姨娘抬起头,就见四姨娘扭着她的水蛇腰走了进来。 “姐姐何必气成这样,对付她那种女人,只要我们齐心合力,就算王爷再宠她我们也有办法。”四姨娘在三姨娘的旁边坐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她。 “你有什么办法?”三姨娘对四姨娘投去疑惑的目光。 四姨娘神秘的笑了笑:“不过,这回不行了,这回王爷出面,我们还是老实一点的好,下次总还是有机会的。” 三姨娘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能行吗?我看这情势,再过些日子,要是等到她肚子里有了子嗣,咱们就真的一点戏都没有了。” “那也得等,如今光我们两个还不能成事,我们得等大姨娘回来,再拉拢上五姨娘,六姨娘虽然还不知道她是什么立场,不过只要她不和萧云涵站在一边,那就没问题。”四姨娘眼神深邃的看着三姨娘,把计划说了一遍,看起来十分的周密。 三姨娘点了点头,又拿起了桌上的两册书:“也只能这样了,不知道妹妹书抄的怎么样了?” “姐姐又嘲笑我,我又不认字,王妃妹妹还说要给我请先生呢。”四姨娘说道这里不由得得意了一小下,至少这回抄书她是免了。 “唉,那妹妹快回去吧,我还有得忙呢。”三姨娘叹着气,硬着头皮将《女则》打开,拿起毛笔开始一心一意的抄写起来。 四姨娘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只留小桃陪在三姨娘身边陪着研磨。 清芷苑里,萧云涵靠在美人榻上半磕着眼睛晒太阳,看来这次可以消停几天了。这样想着她不由得松了口气,懒洋洋的朝着站在一旁的竹芽挥了挥手,叫她拿一碟樱桃过来。 这几日,她特别想吃樱桃、草莓、葡萄这些水果,嘴巴总也停不下来,或许是这样在王府的日子太悠闲了吧,她突然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每日里闲着晒晒太阳,吃吃点心水果,或者去花园走走散散步,没事跟几位姨娘斗智斗勇,和祁墨你侬我侬,也是一种享受。但是,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等到适当的机会进宫,让骠骑大将军倒戈,再一举扳倒林天雪,然后她就要离开这里了吧。 萧云涵笑到这里,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竟然还有些不舍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秋水回府 这几天,因为那几个姨娘被罚抄写《女则》和《女训》的缘故,萧云涵一下子轻松了很多,除了早上按时应付她们上门来请安之外,萧云涵便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不是赖在清芷苑里边吃着樱桃望天,就是拉着竹芽去后花园里头逛,在不就是缠着祁墨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祁墨。 今天一大早,萧云涵从榻上爬起来梳洗完毕之后正在为之后消耗体力的请安仪式做准备,也就是提前抓些小点心来填肚子。竹芽却突然跑了进来,神色颇有些慌张。 “怎么了?”萧云涵把一块枣泥云片糕丢进嘴巴里,诧异的问。 “王妃,王妃大姨娘回来了!”竹芽依旧有些心神不定,还时不时的看一眼外边。 “回来就回来,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萧云涵不以为意,听完竹芽的这番话,反倒把已经抬起来的屁股又放回了椅子上,继续拿碟子里的点心吃。 竹芽三步并做两步跑到萧云涵身边,喘着气道:“王妃您有所不知,那大姨娘昨天傍晚就回来了,回来之后不声不响的,晚膳过后王爷竟然叫她过去弹曲子听!” 萧云涵咬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心中陡然一凉,祁墨竟然叫了别的女人晚上去陪他?这一点令她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虽然她知道那个大姨娘秋水不过是会弹《江中月》才被祁墨看好,其实也不过是那个柳岑一的替身而已。 可是,越是这样,她的心里就越是不舒服,那个叫柳岑一的女人想必在祁墨的心里是十分重要的,否则,也不会在她不在人世之后还找个会弹她拿手曲子的替身来。 “王妃,您说怎么办......”竹芽一脸焦急的看着萧云涵平静如水的把一块块点心往嘴巴里送。 “没关系,一个大姨娘不足为惧。你先把这收拾了,一会儿她们该过来给我请安了。”萧云涵说着盘中最后一块糕点已经入了口,她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然后接过来竹芽递来的手绢擦了擦手。 外面一阵喧闹,恐怕是那些姨娘们已经过来了。 萧云涵抿嘴整理好自己脸上的表情,然后慢慢走出了内室。果然一眼就看见站在几位姨娘最前面的那一位,身着青草色蜀锦绣花衫,镶边竹叶绣罗裙,鹅蛋圆的小脸上,红唇一点,梳着斜髻,发髻上簪着一朵白玉兰,整个人如出水芙蓉版清新,和其他几位姨娘的气质神韵,明显不同。 萧云涵嘴角含笑,细细的打量着,心中已经有数,这位想必就是大姨娘秋水了。 “众位姐妹来给王妃妹妹请安了。”几位姨娘异口同声道。 “行了,都免礼吧,”萧云涵笑笑,示意她们入座,随后目光转向了大姨娘秋水:“听闻姐姐前些日子回家照顾母亲去了,怎样,你母亲身子可好些了吗?” 大姨娘秋水朝她微微点了点头,这才道:“好多了,我这是听闻王妃回府了,就匆匆处理完了家事,赶紧回来了。” “哦,你有心了。”萧云涵淡淡的笑了,随后目光转向在座的众人,朱唇微抿,眉梢带笑:“自从那日王爷下令让各位抄写《女则》与《女训》已经三日过去了,不知道众位姐姐们完成的如何了?” “写完了,就等妹妹来收。” “那自然是不敢耽搁的。” 看着下面七嘴八舌的几位姨娘,萧云涵嘴角一翘:“竹芽,给本王妃收上来,过过目。” “是。”竹芽应着很快就去下面转了一圈,然后收上来三本抄录好的书册。 萧云涵翻开来看了看,这次倒是没有人再敢应付了,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了四姨娘漫舞:“四姐姐,先生本王妃已经帮你请好了,估计这两日就会到你的院子去教你识字,到时候具体的时间你自己安排吧。” “谢谢王妃妹妹关照,姐姐记下了。”四姨娘漫舞对着她微笑道。 萧云涵没理会她这个故意装出来的笑容,而是再次将目光转移到了大姨娘秋水的身上:“前几日王爷叫其他几位姐姐抄写《女则》与《女训》两侧书籍,既然你今天回来了,那便补上吧。” “是,秋水记下了。”大姨娘恭谨的回答,没有顶撞没有不耐的表情,看起来温顺极了。 “那今天便散了吧,本王妃也乏了,都回去休息吧。”萧云涵满意的挥了挥手,示意散场。 虽然知道大姨娘那副恭谨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但她还是很满意,毕竟还知道在她面前不能太嚣张,若是连这点遮掩都没有,那她可就不会照这次罚抄书这样简单了。 送走了那一帮子喧闹的女人,萧云涵略思索了一下,便要起身去祁墨那里,不曾想,还没迈出院门祁墨已经过来了。 “王爷,今个怎么想起到妾身这来了?”萧云涵看着缓缓朝自己走进的那个俊朗男子微笑。 祁墨挑了挑嘴角,走到萧云涵的身边,伸手握住了她单薄的肩膀:“今早上终于把公文看完了,就过来看看你,放松放松。” “王爷,那咱们去屋里坐坐吧。”萧云涵拉着他的手微笑着将他往房间里带:“竹芽,去小厨房端那盘做好的紫薯琼玉凉糕去。” 竹芽领命走了,萧云涵带着祁墨进了屋,然后亲自倒了清茶给他。 “本王爷刚来的时候,看见你正好要出去?”祁墨喝了一口茶,问她道。 “嗯,妾身是想去找王爷的。”萧云涵如实回答:“没想到王爷竟然来了,还真是心有灵犀。” “是啊,昨晚本王没过来,怕王妃吃味。”祁墨笑着将萧云涵揽过来,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萧云涵调皮的对着祁墨眨了眨眼睛:“王爷想着妾身就好。” 实则心里却是一声冷哼:知道我不会不高兴昨晚还叫大姨娘去弹曲子,然后今天再过来哄我,哼。 不过想归想,萧云涵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 不一会儿,竹芽端着字数琼玉凉糕走了进来,萧云涵亲自夹了一块喂到祁墨嘴里,眉眼含笑的问:“怎样,王爷,好吃吗?” 一块凉糕下肚,祁墨笑得眯起了眼睛,连连夸赞:“不错不错,软糯始终,冰凉爽口,很好吃。” “那王爷多吃点。”萧云涵又夹了一块递到祁墨嘴边。 祁墨却伸手握住了萧云涵的手腕:“云涵,先等一下,今天这对本王爷这么好,该不会是有事求本王爷吧?” 祁墨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以往萧云涵每每主动过来送吃食给他,肯定是有事相求,无事献殷勤,那在她萧云涵身上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然而,萧云涵却轻笑出声,放下筷子,坐在了祁墨身边。 “王爷多虑了,就是偶尔兴起,不行吗?还是说王爷不习惯妾身这样对王爷?” 萧云涵这话说的十分取巧,如果祁墨承认的话,那不就说明他祁墨是个贱骨头,萧云涵稍微对他好一点,他都不习惯吗? 无奈的摇了摇头,祁墨自己拿起了筷子,一块一块的吃着凉糕:“当然不是,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萧云涵看着他的反应,心中还是稍稍有些失落,其实她是被昨晚大姨娘秋水的事情刺激到了,所以想对祁墨好一点,献献殷勤,结果没想到祁墨竟然是这个反应。 正发呆呢,萧云涵目光一转突然看见祁墨的手背上有一道清晰的伤口,鲜红的,血也是刚凝固不久。 “你的手怎么了?”萧云涵紧张的抓过祁墨的手来,问道。 祁墨不以为意:“无碍,可能是你刚刚来的路上被树枝划伤了。” “那怎么行,我拿绷带给你包扎。”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梳妆台那里,上上下下的翻找着,却没有绷带的影子,猛然间想到放在抽屉里的绷带,于是想也没想就打开了抽屉,将里面的绷带取了出来, 祁墨看着她的动作,眼睛却停留在了抽屉中的那个锦盒上面,久久没有移开。 “来,我看看,”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竹芽递过来的药膏,在祁墨的伤口上涂了一些,又用绷带包扎起来:“疼不疼?” “不疼,没事的。”祁墨看着她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忍。 “下次要小心,我在这里又不会跑,你仔细着那些树枝就行了,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会伤到自己。”萧云涵翻了个白眼给他,忍不住唠叨。 祁墨点头答应着,两人又聊了一些时候,祁墨便离开了。萧云涵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就因为昨天大姨娘被祁墨叫去弹曲子,她竟然就吃醋了?还这么不理智的主动和他示好,简直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啊。 “王妃,别看了,王爷都走了好一会儿了。”一旁竹芽凑过来,拿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萧云涵回过神来,被竹芽说的有点脸红,于是地下头,一声不吭的回了房间。 第一百二十九章:证据被毁 送走了祁墨差不多也过去了大半个上午的光景,萧云涵和祁墨陪着一大帮子的姨娘闹哄哄的吃完午膳,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脸色不是很好。 竹芽就在一旁劝:“今个算是祁王府齐聚了一回,以往王爷从来不用那些姨娘服饰着用膳的,王妃您别往心里去。” “我没事,就是不习惯人多。”萧云涵手指绞着帕子,漫不经心的回答。 她的确是不适应那种场合,闹哄哄的,就算没人说话,看着一大屋子的人晃来晃去,她都觉得眼晕。 “咱们回去吧,我有点乏了,回去睡一觉。”萧云涵说着用丝绢掩着朱唇打了个呵欠。 竹芽点了点头跟在她身边,主仆二人抄小路朝清芷苑走去。 从他们用膳的地方到萧云涵的清芷苑距离不算近,拐来拐去得走差不多一刻钟,但是有一条僻静的小路是直通清芷苑的,从那里过去只需要五分钟。不过那条小路特别僻静,两旁都是竹子,还得经过府中的一座人工湖,那湖面上只有一座年久失修的小木桥,人一踩上去就咯吱咯吱乱想,不过一时半会应该还没腐朽到会把人掉下湖去就是了。 “王妃,咱们要不还是走大路吧,这边本来人就少,又赶上晌午,人更少了。”竹芽看着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竹林忍不住道。 萧云涵轻笑:“你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在呢,再说,没人不是更好吗?我们是路过又不没做什么亏心事。” “可是,王妃,我听那厨房里烧火的老妈妈说,这边的人工湖里淹死过不少人呢。”竹芽战战兢兢的一边抓着她的衣角一边有些害怕的小声说。 “那又如何,又不是我们害的。”萧云涵咧嘴笑了笑。 一旁的竹芽却已经咬紧了嘴唇,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不过她没再说什么,事到如今,她们已经进入小路很久了,前面那座摇摇欲坠的小木桥已经隐隐约约看的到了。 “快走吧。”萧云涵招呼她,两个人一起朝那座小桥走了过去。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切都是那么突然。 萧云涵和竹芽走到小木桥上时,突然从一旁的竹林里窜出来几个黑衣人,直朝着她们就扑了过来。 竹芽吓得面色苍白,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们是被人偷袭了,于是扯着嗓子大喊救命,但是,丝毫没有用,这条小路距离有人的地方有好远的一段距离,即使喊破嗓子也不会听到的。 此刻黑衣人已经和萧云涵打成了一团,只见那些黑衣人出手狠绝,直朝萧云涵的面门袭来,萧云涵一把将竹芽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就跟那些黑衣人打了起来。 黑衣人都上握的都是短柄的长刀,刀刃闪着寒光,一下下朝着萧云涵砍来,萧云涵一脚踹上那人的肚子将那人踢出去老远,而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个黑衣人已经从背后朝萧云涵的背心刺了过来。 “王妃小心!”竹芽大叫一声。 萧云涵凌空跃起,狠狠一脚踹上那人的胸口,随即俯身扑下,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刀,和其他剩下的人厮杀起来,很快,这里就打成了一片,那几个黑衣人都被萧云涵砍得鲜血直流,倒在地上来回翻滚。 萧云涵轻蔑的瞥了地上的那些人一眼,有几个已经断气了。只见她走到其中一个还没来有断气的人面前,但就揪着那人的衣襟就把他揪了起来:“说,谁派你来的?!” 那人看着萧云涵利剑一般的目光,吓得呆愣在地,他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竟然就这样咬舌自尽了。 “哼,嘴巴还挺严。”萧云涵将那人丢在一旁,就在这时,她突然瞥到一旁的竹林里突然闪过去一个人影,立即就追了上去。 萧云涵运起轻功,直接从小木桥上腾空而起,飞进了一旁的竹林,朝那个黑影追了过去。 那人似乎跑的并不快,一见萧云涵追过来,竟然惊慌起来,跌跌撞撞在竹林间穿梭。萧云涵很快便追了上去,眼看着距离越拉越近,那人的身形竟然是个女子。 终于,那女子跑不动了,扶着一棵竹子大口的喘着气,萧云涵轻松的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她拍了拍那女人的肩膀,笑了笑道:“别跑了,头抬起来,让本王妃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那女人的脸,萧云涵看着面色惨白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一愣,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祁王府的四姨娘漫舞。 “王妃妹妹你这是做什么?”漫舞脸色苍白,浑身还发着抖,看着萧云涵的眼睛里闪着微弱的亮光。 萧云涵不为所动,揪着她衣领的手丝毫没有放松:“原来是四姐姐,不知道四姐姐大晌午的,躲在这竹林干什么?” 四姨娘被萧云涵抓着逼问,身体抖的像筛糠一样,却还是强装镇定:“吃过午膳,就,就过来走走。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情,王妃妹妹不会以为那些人是我派来的吧。” 萧云涵没有回答挑了挑眉,这个借口也太烂了吧,吃过午膳散步就散到这里来了?谁信,而且,身边连个丫鬟都不带,哼,骗谁呢。 不过想归想,萧云涵可没说出来,她对着四姨娘笑了笑,然后就松开了她的衣领,转而变成架着她的胳膊往竹林外走去。竹芽还等在桥上,望着这一地黑衣人的尸体,吓得嘴唇发白,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萧云涵带着四姨娘从一旁的竹林中走出来,朝竹芽挥了挥手,叫她跟过来。 然后三个人一起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四姨娘越发的惊慌了,脚下几次不稳,要不是有萧云涵拉着恐怕早就跌倒在地了。 “四姐姐你慌什么?”萧云涵假装不知情的微笑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四姐姐也是受害者,咱们不得跟王爷去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四姨娘一听这话,更害怕了,几乎是颤抖着就要挣脱萧云涵的手臂,却被萧云涵狠狠地瞪了一眼,不敢动了。 竹芽和萧云涵一人架着一边带着四姨娘往祁墨的书房走,一般这个时候祁墨应该是哎书房看书的。三个人从那条偏僻的小路出来,一直朝书房走去,一转眼就到了书房门口,萧云涵让竹芽看好了四姨娘,自己则率先进了祁墨的书房。 一进房间,顿时一股奇怪的烧东西的焦糊味道就传了过来,萧云涵皱起了眉头,走了进去,却一件就看到祁墨拿着一张纸在烧,她不以为意的走了过去。 “王爷......” 话一出口,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因为她清清楚楚的看到祁墨烧的不是不是什么写坏的手书信件,而正是她让冷奕辛辛苦苦弄到手的,骠骑大将军手下那个副将新手写的状纸! 错不了!装状纸的那只锦盒还放在桌子上呢!萧云涵看着祁墨淡然的表情,顿时变了脸色。 “祁墨!你这是在干什么?!” 听到她的喊声,祁墨这才转过身来,静静的望着她:“怎么了,云涵?” “你,你为什么要偷我的东西,还要毁掉!”萧云涵几乎气得浑身发抖,已经将四姨娘的事情跑到了脑后。 “因为你阻碍我要做的事情。”祁墨的声音很平静,看着那张状纸在跳跃的火盆中消逝殆尽,缓缓道:“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任何阻拦我的障碍,无论是什么我都不会手下留情。” “呵呵,”萧云涵冷笑了一声,不可抑制的向前一步抓住了祁墨的衣领:“那么,要是我呢,要是我挡在你的面前呢,你会杀了我吗?” 祁墨的目光一直望着那团状纸的灰烬,黑夜一般的眼瞳里闪烁着点点光晕,什么话都没有说。 萧云涵挫败的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扶在桌案上的手颤抖的厉害,她一字一句道:“祁墨,你就这么,就这么护着林天雪?!她可是姓林的!身上流着和杀你全家的罪人一样的血!你竟然还要这么维护她?!” 祁墨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转向萧云涵:“没错,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请王妃不要挡我的路!” “好,很好,祁墨,我原以为你是在乎我的,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现在我知道了,呵呵,是我自作多情了。”萧云涵苦笑了两声,缓缓向后退去:“在这个祁王府,你的妾室们都讨厌我,讨厌到恨不得找人来杀我,那些丫鬟们给我白眼,说我是身份不明的野丫头,现在连你都要把我推开!很好,既然如此,那我们从今往后势不两立!” 萧云涵擎澈的眼睛里闪动着点点水光,她冷笑着看向面露不忍的祁墨,决然转身,单薄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书房中。 祁墨没有追上去,因为他无法和她解释,他为了扳倒林天骏费了多大的努力,集结江湖中的势力,拉拢朝中的势力,在北齐站稳脚跟,还要表现出对林天骏的衷心,而现在他需要林天雪,林天雪还不能倒下,所以他没有办法,只能先委屈萧云涵了。 第一百三十章:彻底翻脸 萧云涵从祁墨的书房出来,竹芽还和四姨娘一起站在门口等着,四姨娘脸色惨白,还在发着抖,竹芽则是一脸的不安,看见萧云涵一脸惨淡的出来,心里咯噔了一下。 “王妃,怎么样了?”竹芽一脸焦急的看着萧云涵,问道。 萧云涵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竹芽,放开四姨娘,咱们走。” “王妃,这是怎么了?四姨娘她,她可是想要你的命啊!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竹芽被她的态度弄懵了,不知道这一回又是玩的哪一出。 萧云涵站在竹芽旁边,瞥了一眼还站在那里的四姨娘,叹了口气:“王爷如今根本就不顾我的死活,四姨娘的事情就算了吧,走,回清芷苑。” 说完,萧云涵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竹芽也只好丢下四姨娘,紧追着萧云涵跑了过去。 萧云涵情绪低落,回到清芷苑就关起了门,谁也不见,任凭竹芽在门口喊破了嗓子也不闻不问,整整一天,萧云涵都没有出来过。 祁墨来了两次,萧云涵理都没有理。她真的对祁墨很失望,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觉得当初自己不听冷月的话是错的。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她已经没有什么顾虑了,大不了就是拼个鱼死网破,反正她只身一人没什么好顾及的。 萧云涵心如死灰的在卧榻上躺了半天,然后坐起身来,坐到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而,还没等她送到嘴边,只听窗边轻微一阵响动,人影一晃,冷奕已经翻身进了房间。 “副阁主,副阁主你,没事吧?” 萧云涵诧异的抬起头,没想到冷奕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于是强颜欢笑道:“我没事,你又有什么新消息了?” “副阁主,一个坏消息,那个副将我没保住,被人灭口了。”冷奕脸色不大好,看着萧云涵脸色惨淡的样子有些隐隐的担心。 萧云涵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半晌才开口:“冷奕,你上次给我的证据,被祁墨毁了,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剩了。” 冷奕的眉紧紧皱了起来,如此一来,他们这么久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萧云涵‘啪’的一下将茶杯戳在桌子上:“我自有办法,这一次不把林天雪扳倒我誓不回南天阁!祁墨,我一定要你好看!” “副阁主,你,你还好吧......”冷奕当真被萧云涵这幅样子吓了一跳,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萧云涵这副恨不得将人拆吃入腹的模样。 萧云涵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缓缓朝窗边踱步:“我没事,这次的事情是我大意了,没关系,今后不会再犯了,你退下吧。“ 冷奕无奈的摇了摇头,闪身离开了萧云涵的房间。 萧云涵将自己整整关在房间里关了三天,直到第三天傍晚,才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竹芽在门口都快急疯了,饭菜凉了热热了凉,扒在门外眼巴巴盼了整整三天,一见萧云涵出来,就赶紧扑了上去,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萧云涵并没有之前那么大的情绪波动,神色如常,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王妃,您,您没事吧,吃点东西吧。”竹芽拎着沉重的食盒紧张兮兮的问她。 萧云涵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回答,却问道:“我闭门不出的这几日,祁墨都做什么了?” “回王妃,祁王爷这几日,每天都来我们这看王妃,一呆就呆上很久。哦,对了,四姨娘被处置了,和二姨娘黄莺一样,被丢进了幽闭阁,王妃您就别生气了,王爷他心里是有您的。”竹芽一张小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似乎是要把这几天来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一般。 萧云涵只是静静的听着,末了抿唇一笑,道:“祁墨那是别有用心,你不用帮他开脱了。” 竹芽偷瞄她一眼,没敢再说话,只是静静立在一旁。 吃过晚膳,萧云涵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坐在烛台下看看书,或者只是呆呆的坐着,竹芽不敢和她搭话只好守在门口。 祁墨来的时候,萧云涵已经靠在卧榻上瞪大眼睛望着那青色的纱帐望了好久,但是祁墨绕过屏风走进来,她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云涵,晚膳吃过了吗?我来看看你。”祁墨站在距离软塌还有两三步的地方,一脸哀伤的看着她。 萧云涵没理他,眼睛依旧停留在那宛若薄雾的纱帐上,似乎她根本就不知道面前还有祁墨这个人。 祁墨若有若无的叹息了一声,在她身边坐下来,伸出手去想搭上她的肩膀,却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你,你这是何苦......”祁墨剑眉紧蹙,看着萧云涵对自己疏离的模样,心中泛起一阵一阵的苦涩。 鹅黄色的广袖拂过缎面的锦被,萧云涵转过头,好整以暇的望着祁墨:“王爷待妾身真是好,打一巴掌再给颗枣吃,妾身真是要谢谢你。” “我知你的苦衷,但是,我也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云涵你就原谅我这一次。”祁墨叹息,他这个人虽然在谋略上颇有智慧,但是劝慰的话,却一句也不会说。 萧云涵却温和的笑了,随即从卧榻上站起身来,对着祁墨俯身行礼:“妾身没事,劳烦王爷记挂了,之前都是妾身不懂事,还请王爷海涵。” 但是,看着萧云涵这样温顺懂事的样子,祁墨的心里却好像被针扎一样的疼痛难忍,他连忙起身将萧云涵扶了起来:“你干什么,我又没怪你!” “王爷不必自责,都是妾身不懂事罢了,”萧云涵轻轻推开祁墨扶着她的手,向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天色不早了,妾身要歇息了,王爷也请早些回去吧。” 逐客令下的一点也不含糊,纵然祁墨再想留下也没了借口,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墨色的眼瞳里满是支离破碎的晶莹:“那好,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王爷慢走,恕不远送。”萧云涵嘴角含笑,看不出一丝别的情绪。 祁墨只觉得自己的心口揪痛,感觉心口闷闷的,像是要窒息了一般,他没在做过多的停留,快步走了出去。 萧云涵看着那道烟雨色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黑夜中,她嘴角弯了弯,随即吹熄了蜡烛。 第二日一早,其余的几位姨娘早早的便带着各种补品过来给萧云涵请安,原本冷清的外室一下子叽叽喳喳的热闹了起来。 三姨娘手捧一个金镶玉的小匣子,一脸堆笑的望着萧云涵:“王妃妹妹,听闻你这几日身子不大好,我这个做姐姐的特意给你准备了一颗上好的千年人参,做乌骨鸡汤的时候放上一两片,可是大补。” 萧云涵压下自己心中那波涛汹涌的情绪,淡淡道:“多谢姐姐一番美意。” 五姨娘就立刻笑脸凑了上来,她一脸期许的望着萧云涵,从自己的袖口中掏出了一张用草绳系着的折的整整齐齐的纸包:“王妃妹妹,这是我千方百计托人弄来的冬虫夏草,也是调理身子的好东西,你可一定要收下。” 萧云涵淡淡的点头,脸上保持着疏远客套的微笑:“谢谢姐姐,我一定收下。” 一直少言寡语的六姨娘这回也破天荒的拿了一张她家乡名医开的调理身体的药方出来,算是给萧云涵的一点心意。只有大姨娘秋水,从头到尾都只是弯着眉眼面色带笑的看着这一切,一句话也不说。 萧云涵收完了众位姨娘笑纳她的东西,将好奇的目光转向了大姨娘秋水:“姐姐默默看了好久了,此刻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大姨娘秋水微笑着点头,然后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来,她望了望其他的几位姨娘,又望了望坐在主位的萧云涵,这才道:“那是自然,秋水知王妃这般憔悴的原因,并不是药草和补品就能调理好的。王妃这是心病,心病得需心药医,恐怕能医王妃的,就只有祁王爷了吧。” 萧云涵点了点头,这个秋水还真不简单,一下子就看出了自己的问题所在,不过没关系,反正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你们都回去吧,今天早上就到这。”萧云涵冷冷看着下面满脸媚笑的女人,觉得头疼的很,于是便将她们就这样打发了。 祁墨又来了几次,萧云涵都是冷言冷语,将他生生说走了,竹芽看在眼里,着急的不行,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那晚过后萧云涵就对祁墨像敌人似的,简直就是性格大变。 而萧云涵却没有心思给她解释这件事情,因为她正在秘密准备着一个适当的机会进宫,她要主动想骠骑大将军发起攻势了。 “王妃,王妃!” 正在刻苦看书册的萧云涵被竹芽的喊声打断了思绪,她诧异的太起头,向她投去疑问的眼神。 竹芽跑的气喘吁吁,双手扶在膝盖上,喘息道:“王妃,不好了!林天雪,林天雪她又来府上了!” 然而,萧云涵只是稍微一愣,随即一个大大的笑容挂在了脸上,手指漫不经心的翻过去一页,道:“无碍,她来与不来和我无关,咱们别去理她。” 第一百三十一章:挑衅无效 稀微的晨光穿透薄窗纱照在屋内的大理石地板上,萧云涵梳洗完毕照例打发了那一群穿着光鲜的姨娘们,然后独自一人坐在清芷苑里,品着清茶,吃着竹芽给她剥的核桃,安安静静的开始新的一天。 经过多次碰壁之后祁墨终于不来了,竹芽一脸的失落,虽然心里埋怨萧云涵做的太绝,但是却不敢明着说出来。与之相反的,萧云涵则是笑颜如花,一脸的轻松惬意。 “呦,祁王妃好雅兴,一大早就在这庭院里品茶助兴,怎么不叫上几个姐妹?” 一个嗲声嗲气的声音刺得萧云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若无其事的捡了颗核桃仁放进嘴巴里,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看来长公主殿下是在宫里呆不下去了,三天两头往我这祁王府跑。” 林天雪被她说的一愣,随即那白里透红的脸上就泛起了一丝红晕,那是气的。 “你,不过一个野丫头,还真以为嫁给了王爷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竟敢对本公主这样说话!”林天雪面带愠色,柳眉倒竖对萧云涵呵斥道。 萧云涵却没理她,而是起身从石凳上站起来,恭恭敬敬给她行了个礼:“妾身见过长公主殿下。” 林天雪的眉头丝毫没有舒展的迹象,她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神色淡定丝毫不惧怕的女子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不安。一定不能让祁墨喜欢她,哪怕如今祁墨已经喜欢上了她,那也一定要将这份喜欢摧毁,将她萧云涵在祁墨心中的美好形象打成碎片! 萧云涵看着林天雪那阴晴不定的表情,轻蔑的笑了笑,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林天雪心里打的什么小算盘。 “行了,这里就你我二人,装模作样的给谁看。”林天雪十分不屑的瞪了萧云涵一眼,然后毫不客气的在萧云涵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萧云涵也没有在意,示意竹芽倒杯茶给林天雪。 林天雪接过杯子将里面的清茶一饮而尽,随即脸上浮现出与她的内心极为不符的表情:“没想到啊,你还不是个善茬,回来祁王府没几天就把祁王爷的小老婆整治了个七七八八,这一点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萧云涵不置可否,转过头看着林天雪,毫不客气道:“你要是敢进祁王府的门,我一样不会手下留情。” 林天雪顿时变了脸色,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当初自己亲自挑的一枚绝好的棋子如今竟然敢反抗她了。 “萧云涵,你给我等着,咱们走着瞧!” 萧云涵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毫不畏惧:“奉陪到底。” 送走了林天雪,萧云涵收起了那副冷笑的模样,重新坐在石凳上,开始吃核桃。 “王妃,咱们,咱们会不会得罪了长公主殿下?”竹芽有些担忧的看着林天雪远去的背影,对萧云涵说道。 萧云涵漫不经心的喝一口清茶,没有回答她的话,却淡淡道:“明日赫宇文就要回南陵了,我要去送他。” “王妃,这样恐怕不好吧,:竹芽为难道:”您要是去了,王爷肯定是要生气的。“ “他生气管我什么事,竹芽,你记住了,从今往后,我萧云涵做什么事情都与他祁墨无关。”萧云涵说完站起身把手里没吃完的核桃一丢,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 清芷苑门外一个小丫头探头探脑的看着这一切,直到萧云涵进了屋,才一溜烟的跑走了,不见了踪影。 傍晚,萧云涵刚拿起书本要看,就见竹芽一脸惊慌的跑了进来。 “王妃,王爷来了!” 萧云涵神色一顿,祁墨不是才被她气走了,怎么又来了?难道没人损他他心里难受? 正想着,祁墨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一身黧黑色的滚边袍子,乌黑的长发束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墨黑的眼瞳里泛着冷冽的寒光,一见到萧云涵,整个人都被一股阴寒的气息笼罩。 萧云涵平静的看着他,缓缓从榻上站起身来,款款行礼:“妾身参见祁王爷。” 祁墨没有说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就在她对面的根雕木凳上坐了下来。 “王爷这么晚前来,有何贵干?”萧云涵面带微笑,莲步轻移亲自拿起桌上的白瓷小碗给祁墨倒了一杯新沏的普洱,顿时香气四溢,沁人心脾。 “本王听说,南陵三皇子明日就要回去了,王妃可知道?”祁墨接过茶杯,手腕轻转,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 萧云涵倒茶的手顿了一下,但随即恢复如常,轻轻笑了:“赫宇文要回南陵了?那可巧,妾身得去送一送。” 祁墨眉头微皱,随即将茶杯‘啪’的一声摔在了桌上:“王妃何必做样子给本王看呢,你早就打算去送行了吧?” 萧云涵点了点头,微微颔首道:“没错,妾身是早就打算去送了,请问王爷,有问题吗?” “赫宇文回南陵,自有皇上亲自派的人去送,王妃就不必多事了吧?”祁墨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微微弯了弯唇角道。 萧云涵不为所动,眼波流转之间神色变了几变:“王爷,这茶您到底喝不喝,凉了就可惜了。” 祁墨挑了挑嘴角,手腕一扬,杯中普洱一饮而尽:“王妃你故意岔开话题,不会是心虚了吧?” “妾身有什么好心虚的,赫宇文是妾身的朋友,他来北齐时是妾身去迎接的,如今他要走,妾身去送行也没什么不妥吧?”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旁的紫砂壶给祁墨的空杯子里倒满,模样恭顺,面色和蔼。 祁墨看着杯中的清茶逐渐满了,随即拿起杯子又是一口干,萧云涵这话回的好啊。赫宇文来的时候原本应该是他去迎接的,谁料林天雪从中作梗,让萧云涵前去迎接不说,还派人暗下杀手。如今赫宇文要走了,萧云涵执意要去送行,有了之前的事情做把柄,他也不能再说什么。但是,对方是赫宇文啊,就算萧云涵再强调是朋友,他也放心不下。 “这么说,王妃是非去不可了?”祁墨挑了挑眉,一只空杯又戳到了萧云涵的面前。 萧云涵拂一拂衣袖,拇指和中指捏起杯子,放在眼前端详了一会儿,随后高抬手腕,又酌满了一杯普洱给他:“那是自然,王爷不会不许吧?” 祁墨挑了挑嘴角:“自然是不许的,你是本王的王妃,未经本王允许,你哪也不许去。” 萧云涵将紫砂壶中最后一点茶水倒进了自己的杯中,然后端起来,掩面喝下,然后将空杯子戳到祁墨面前,道:“祁王爷,您上次拿了妾身的东西,还将它销毁,敢问王爷,您经过妾身的允许了吗?” 祁墨神色顿然一凛,竟然被萧云涵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爷,您今晚若是没有别的事,就先回去吧,妾身得早些安寝了,明日一早还要送三皇子回南陵呢。”萧云涵作势从凳子上站起来,打着呵欠就招呼竹芽给她卸妆。 祁墨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这几天,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吃闭门羹了。对于萧云涵这样的态度他已经见怪不怪了,萧云涵愿意闹,他就陪着她闹,只要不闹出圈去,他都无所谓。反正,是他对不起萧云涵在先,能有什么办法呢。 祁墨离开之后,萧云涵立刻让竹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吩咐她拿酒过来。 竹芽从小厨房取了一坛桃花酿给萧云涵倒上,看着她眉梢浮现起的喜气,手都打了颤:“王妃,您又把王爷气走了,怎么还有心思喝起酒来了?” 萧云涵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桃花酿,唇角浮现起一丝笑容:“本王妃气的就是他。看见他失落离开的样子,本王妃心里就痛快,不行吗?” “行行,当然行!”竹芽连连点头,手里又忙不迭的拿起酒坛给萧云涵满上。 “竹芽,你过来,跟本王妃一起喝。”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从一旁又拿了一只酒杯,倒满之后递给了她。 “王,王妃,奴婢,奴婢不会喝酒。”竹芽接过酒杯却没有立即喝下,而是为难的看着萧云涵。 “不会喝就少喝,喝几次就会了。”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腕,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酒:“竹芽,明天记得准时叫我起床,备好马车,然后随我一块去送赫宇文。” “奴婢记下了,”竹芽回答道,随即又想起了一些什么似的问道:“王妃,可是王爷那边......” “没关系,他不会拦我的。”萧云涵意味深长的笑了,祁墨今日来就是来兴师问罪的,但是最后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掉头就走,所以即便他明天派人跟踪她,也不会再明目张胆的阻拦了。更何况,如今林天雪还在祁王府,那小贱人肯定不会错过这个和祁墨单独相处的机会,定会缠着祁墨不放。 其实,她不是故意要和祁墨对着干,早就答应过赫宇文会为他送行,她怎么能食言呢。 一坛桃花酿转眼就下了肚,萧云涵摇了摇有些晕眩的头,让竹芽扶着她去睡了。 一夜无梦。 第一百三十二章:城外送别 适才过了正午,天色就阴沉了下来,天边一片片黑压压的乌云滚滚而来,还伴随着阵阵雷声。 萧云涵坐在棚顶镶嵌珠玉的红木雕花马车上,掀起车窗的帘子往外瞧着,竹芽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一直眼神涣散的望向外面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些什么。 马车行驶出城,车轮压在平坦的官道上发出辘辘的声响,伴随着阵阵雷声,很快就有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 “看来,老天爷都不想让赫宇文走啊。”萧云涵叹了口气,将车帘放了下来。 竹芽听着雨点落在车顶上噼里啪啦的声音,问道:“王妃,那你呢,也不想让他走吗?” 萧云涵被她问的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道:“我无所谓啊,不过他毕竟是南陵三皇子不可能总呆在我们北齐的。” 萧云涵是在陈述事实,可是竹芽却理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她绞着手中的手帕,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妃,那如果是祁王爷和南陵三皇子的话,您选谁呢?” 然而,说者有心听着无意,萧云涵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窗外淅沥的落雨,回答道:“不存在如果啊,我和祁墨是先遇到的,所以你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其他回答啊。” 竹芽似懂非懂的点头,萧云涵这话的意思虽然很隐晦,但还是选择祁墨了,这和她在心里预料的一样。或许是因为她跟在祁墨身边多年的缘故,看谁都没有自家王爷好,而能配得上王爷的,那自然是非她的主子祁王妃萧云涵莫属了。 雨点声渐渐大了,打在马车顶上噼里啪啦的响着,路也变得泥泞起来,自然行进速度也就慢了下来。 萧云涵心中不安,频频掀开车帘向外看,就见外面雨水已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洒了下来。赫宇文的马车比她们出发的要早了半个时辰,因为皇宫距离城门要比祁王府远一些,萧云涵还特地派人打听清楚了时辰,掐着点出来的,但是如今出城也有三公里了,却连赫宇文车马的影子都没瞧见。 “王妃莫要着急了,这种天气想必三皇子他们的速度也块不到哪去,说不定咱们反倒跑到他们前面来了呢。”竹芽看着萧云涵微微皱起的眉头劝解道。 萧云涵听后,心中一顿,立即探出头去朝马车的后方看去,然而雨水下的急,出城的人也几乎没有,整条官道上除了他们这一辆马车,后面就只有几个零星的行人撑着伞,带着斗笠,慢慢走着。 “王妃,别看了,再有一两公里咱们就到长亭了,在那等吧,说不定三皇子他们早就在那里了。”竹芽怕她淋雨着了凉,赶忙叫道。 萧云涵又看了一会儿,还是一无所获,于是只好缩回头来,叹了口气,靠在软垫上,神色有些颓然。 竹芽赶紧递上去一条干净的帕子,让她擦擦满头满脸的雨水。 其实她心里不安,不仅仅是因为赫宇文的事情,就在刚刚,她敏锐的眼睛分明捕捉到了两个身穿便衣头戴斗笠的人运起轻功悄悄跟在她们的马车左右。那是祁墨的人,而且功夫不差,至少轻功不错,赶上这样的雨天,要不是她亲自探头出来看,她根本就听不出他们的一点动静,更闻不出他们的一点气息。这就意味着,待会她和赫宇文见面时的一举一动甚至是谈话的内容,都有可能被祁墨知道。 这一点让她十分不爽,从来都是她监视别人,还没有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咬一咬满口的银牙,萧云涵攥紧了拳头,心中暗道:祁墨,等着瞧,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又行了一段路程,雨终于小了一些,马车也跑的快了些,竹芽说的那个长亭已经隐隐出现在了她们的视线中。 竹芽学着萧云涵的样子掀开了车帘,探出头去看,不一会儿就兴奋的叫了起来:“王妃,王妃!三皇子他们果然是先到了,正在长亭等咱们呢!” 萧云涵闻声,也探出头去看,果真看到在不远处的长亭处,有一队车马停在那里,为首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立在那长亭之内正遥遥朝这边望着。应该是赫宇文没错,萧云涵放下心来的同时也开始隐隐担忧那两个尾随而来的人。 马车辘辘,蜿蜒的道路被缓缓拉近,转眼间马车已经在长亭下停了下来。 竹芽先下了车,随即帮萧云涵挑开车帘,扶着她下了车。 赫宇文已经沿着小坡人为踩出来的小路走了下来,一见萧云涵便微微笑着,拱手行了个礼:“拜见祁王妃,祁王妃远道前来相送,本皇子感激不尽。” 萧云涵也欠身回礼,眉眼间全是柔和的笑意:“三皇子客气了,我们不如到上面说话。” 说话间,便用眼神示意赫宇文这附近有尾随的人。 赫宇文很快便领会了她的意思,刷的一声打开折扇装作漫不经心的摇着,眼睛却已经顺着萧云涵的暗示捕捉到了躲在暗处的那两人。随即弯腰捡了两颗石子,以折扇做遮掩,嗖嗖两声朝那两人打去。 萧云涵满意的看着那两人应声倒地,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笑意,调侃道:“喂,赫宇文你该不会是直接灭口了吧?!” 赫宇文慌了两下折扇,眼神顾盼流转,扬了扬眉毛道:“王妃多虑了,他们不过是昏过去而已,我用的力道适中,再过一个时辰左右,才会醒来。我们还是去长亭上聊吧。” 萧云涵点了点头,跟在赫宇文的身后缓缓朝那坐落的一个小小高地上的长亭走了过去。 赫宇文不紧不慢的走着,时而停下来和她说两句,萧云涵看着前面那个颀长的背影,又想起了当初在南陵时的情景。那个时候他们才刚认识,她还不由自主的拿他成小孩子,却忘了,其实她和他差不多大。 “你在想什么?”赫宇文突然开口道。 萧云涵回过神来,衣袖掩面,轻声笑了笑:“没,我就是想起了当初我们见面时的一些事情,没想到,一转眼已经这么久过去了。” “是啊,”赫宇文也感叹着:“当初没想到我随手救了你们,倒是认识你这么一个朋友,不过那个时候一直以为你是江南巡抚的女儿来着,没想到你竟然是王妃。” 萧云涵眨巴了几下眼睛,这不能怪她,出门在外,谁会把自己的身份到处乱说呢。 “不过,”赫宇文突然神秘兮兮的靠近了过来,在萧云涵的耳边轻声道:“如今怕是你也没有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呢。” 萧云涵暗自吃了一惊,但是随即想到之前她已经多次在赫宇文面前表现过自己的武功,想必赫宇文早就起了疑心,或许早就查出了她就是南天阁副阁主也未可知。不过,随即她就平静留下来,毕竟赫宇文和她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就算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没什么大碍。 薄纱绣纹的衣袖拂过红漆的围栏,萧云涵转过头含笑将赫宇文望着:“你自己知道就好,可别再到处宣扬了。” 赫宇文修长的手指握着扇柄,将扇子放在自己的下巴上摩擦,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怎么肯定我就一定知道你的真是身份?” “你们这样的王公贵族,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脑海中有任何疑问的,一旦发现有什么让你疑惑不解,或是引起你怀疑的事情,绝对会查个水落石出。”萧云涵微微一笑,说的句句在理。 赫宇文不禁赞赏的点了点头,的确,生在帝王家,自己若是不小心,不以怀疑的态度面对一切的话,很有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能麻烦三皇子帮我保密吗?”萧云涵澄澈的大眼睛眨了眨,一脸真挚的望着赫宇文。 面对此般情景,赫宇文自然不会拒绝,高高束起的发冠抖了几下,点头应了下来:“你放心,我谁都不会说。” 萧云涵这才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感觉,又道:“此次一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次相见,回去路上要小心,方便的话,来个信。” 赫宇文很受用她此般不舍的模样,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他也觉得十分暖心。 外面雨已经停了,雨后的天格外的纯净,不带一丝杂质,空气中清新的泥土味混杂着花草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心绪也跟着轻快起来。 赫宇文刷拉一声合上折扇,朝萧云涵走近了一步,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吧,我会保平安的。倒是你,孤身一人呆在这吃人不眨眼的王府深宫,还真是叫人放心不下。” 萧云涵不以为意:“没关系啊,我功夫那么厉害,谁敢动我?!” “嗯,就算你不会功夫也不要紧,只要你需要,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赫宇文按着萧云涵肩膀的手用了用力,目光望着天边从云朵后面缓缓露出脸来的太阳,语气很是认真。 “多谢啦,有你这么个朋友,此生无憾。”萧云涵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欢快一些,原本刚刚气氛还好好的,谁知赫宇文这一句话,就把气氛搞成了这个样子。 “时候不早了,我该赶路了,你也回去吧。”赫宇文看着她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孔,缓缓转身,朝自己的车队走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如何交代 赫宇文的车队越走越远,萧云涵一直到他们的影子望都望不见了才上了马车。 回去的时候雨停了,路上行人也多了起来,颇有些热闹的味道,萧云涵坐在马车里,又被外面的喧闹吸引了去,总想掀开车帘往外面瞧上一瞧,却又被竹芽拦住了。 “王妃,您还是少露脸的好,寻常百姓家见您一面可是很难得的。”竹芽一本正经的说道。 萧云涵却并不十分明白她话的意思,一边掀开马车车窗遮着的布帘,一边道:“既然见本王妃一面都这么难得,那本王妃就做件好事,让百姓们多看几眼,不好吗?” “这可使不得,这不合规矩啊!”竹芽有些焦急道,这事要是让王爷知道了,自己可就惨了。 看着她那么为难的样子,萧云涵无奈的抿了抿嘴,将车帘放了下来:“那就算了,不为难你了。” 竹芽立刻感激涕零:“多谢王妃体恤!” 无所谓的摆了摆衣袖,萧云涵慵懒的靠在了软垫上,折腾了这么大半天,她有些乏了,于是闭上眼睛想小憩一会儿,耳边却响起了竹芽的声音,轻轻的,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 “王妃,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你说吧。”萧云涵闭着眼睛,回答道。 她原本也不是什么名门闺秀,所以即使是做了王妃也没那么多规矩,有话就说,说的不对了,或者是她不爱听了,也不会沉着脸说罚就罚,毕竟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嘛,总不能因为人的尊卑贵贱就连说话的权利都完全剥夺。 “奴婢是觉得,觉得南陵三皇子,对王妃有意思......”竹芽话说道最后几乎声音低的她都听不见了,可见这丫头知道自己这句话不该说,但是为了给萧云涵提个醒,还是冒险说了出来。 萧云涵依旧闭着眼睛,却是挑了挑一边的嘴角,道:“嗯,不用你提醒,本王妃也看出来了。” 开玩笑,赫宇文一直都对她有求必应的,而且那态度好的不得了,虽说他原本的性格就是温文尔雅的,和祁墨那种冷漠狡猾的不是一个类型,但是刚刚他那么明显的承若暗示,她还是明白的。只是碍于自己如今已经婚嫁,不能再接受他的爱意,只能做朋友了。 竹芽没再说什么,既然萧云涵自己知道,那么剩下的事情,想必心里也有数了,萧云涵那么聪明,她也没必要操心了。 回程的路走的比去时快些,不过回到王府的时候也已经是傍晚了,萧云涵下了马车,并没打算去见祁墨或者其他人,而是直接回自己的清芷苑休息。 被赫宇文打晕的那两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应该还不至于死掉,顶多回来的时候多耽误点功夫,还有就是祁墨交给他们的任务没有完成就是了。 这样想着,萧云涵不禁觉得心情舒畅了起来,拿着一只浇花的铜壶,在院子里浇那些含苞待放的茉莉花。茉莉一般在晚上开放,味道清香淡雅,花朵也好看,经常有穷人家的女孩买不起首饰,就摘下两朵戴在耳朵上当做耳坠。 萧云涵一心一意的给茉莉花浇着水,肆无忌惮的呼吸着这空气中弥漫的醉人的清香,看到好看的就摘下来一两朵,给竹芽别在头上,然后给自己也戴一朵。 送赫宇文回来,她似乎已经将祁墨毁掉她证据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休息了一会儿就张罗着出来浇花,还和竹芽嬉戏打闹,完全像个孩子心性。 然而,她的这种状态并没有保持多久,因为快到晚膳时间的时候,祁墨亲自来了。 萧云涵正在院里和竹芽一起修剪花枝,一见到祁墨那张冷淡刻板的表情,萧云涵就浑身不自在。 “王妃这么快就回来了?”祁墨脸上挂着一副知晓一切的样子,一步步朝萧云涵靠近。 萧云涵好整以暇的笑了两声,暂时放下的手里的剪刀,递给了一旁的竹芽:“王爷这么急着往妾身这跑,难道是怕妾身跟他跑了不成?” “嗯,”祁墨认真的打量着她,似乎在思考她说的这句话的意思,半晌才道:“本王确实很担心,本王派去暗中保护王妃的人都遭到了袭击,王妃却完好无损的站在本王面前了,不能不说王妃确实是武功高强、福泽深厚。” 萧云涵淡淡的看着他末了露出一个莞尔的笑容,问道:“王爷此话什么意思?是怀疑妾身袭击了你的人,还是觉得妾身不该这样完好无损的出现在王爷面前?” 祁墨暗中攥了攥拳头,但是他努力压下了自己心里的怒气,平静道:“王妃误会了,本王只是担心你。” “大可不必,妾身已经平安回来了,王爷还担心什么?”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摘下了一朵茉莉花,放在鼻子下面嗅着。 祁墨皱起了眉,几步跨到了萧云涵的面前,突然伸出手揽住了萧云涵的腰,另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萧云涵可以啊,你真是本事了,如今连本王都管不了你了呵呵。” 萧云涵被他强迫着微微仰头看着他,脸上神色平静,待他说完,才道:“王爷过奖了,云涵不敢。” “不敢?”祁墨嗤之以鼻:“不敢你还能冒雨前去相去,不敢你还能打晕本王派去的人?!” 见祁墨微怒,萧云涵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道:“王爷既然这么问,那好,妾身也有问题要问问王爷。” “你说。”祁墨道。 “王爷是否是不信任妾身?”萧云涵认真的看着祁墨的眼睛,一双白嫩的手轻轻攀上了祁墨的手腕。 祁墨顿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本王信你。” “你既然信我,又为何会派人暗中跟踪?”萧云涵又问,言语间有一丝丝的失落:“该不会是保护我的吧?你明知道如今我的功夫就是放到江湖中,也没几个人是我的对手。” 祁墨不说话了,微微一声叹息过后,放开了萧云涵,他心虚了,派那两个人确实是去监视的,但是他嫉妒,嫉妒萧云涵对赫宇文那么好,他吃醋,萧云涵哪怕给赫宇文一个笑脸,他都恨不得要将赫宇文揍一顿。 萧云涵见他沉默,知道他是默认了,嘴角微微翘起,勾起一丝苦笑:“王爷,妾身觉得如今王爷改理解妾身当时的感受了,妾身那么信任王爷,王爷又是如何对妾身的?” 将她辛辛苦苦搜集到的林天雪的证据销毁,一句不想让他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白费就这样打发了她,那她呢,她的努力就可以白费吗?! 自己十分信任的人,却做出让自己无法相信的事情,说严重一些就是背叛。 “那,那不一样,”祁墨的声音突然有些哑了,他望着萧云涵的眼瞳有些许细碎的闪光:“这是感情的事,你不要扯上别的。” “你就是不想承认罢了!”萧云涵猛地转头看向他,眼睛里都是隐忍的怒火。 “我答应你,等这件事情做完,我会亲自将她送进大牢。”祁墨不顾她的怒意,上前一步突然紧紧将她搂进了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萧云涵握紧了拳头,咬了咬嘴唇,克制住自己想要推开他的冲动:“那就等王爷真的做到再说。” “好,本王定不会负你。”祁墨长叹一声,然后放开了她:“王妃好好休息吧,今个跑了一整天,想必是累了。” 萧云涵点了点头,十分配合的打了个呵欠:“王爷也请回吧。” 送祁墨出了清芷苑,萧云涵再也没了赏花的雅兴,她招呼着竹芽两人一起回了房间。 “竹芽,把秋儿叫来。”萧云涵斜倚在美人榻上,有一搭无一搭的往嘴巴里丢着樱桃。 秋儿是她今天去送赫宇文之前,安排在府里盯着那些姨娘的一个杂役丫头,如今是时候问问她情况了。 不多一会儿,秋儿就被竹芽带了过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梳着两个羊角髻,簪着几朵小花,朴素的丫鬟服,见了萧云涵还有些怯生生的。 “奴婢见过祁王妃。” “行了,起来吧,”萧云涵挥了挥手,随后又道:“本王妃交给你的任务完成的如何了?” “回王妃的话,奴婢一直在几个姨娘的院子里转悠着帮帮忙,倒是探听到一些消息。”秋儿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说。”萧云涵说着又丢了一颗樱桃进自己的嘴里。 “就是,长公主殿下,叫了各位姨娘去凉亭里小坐,奴婢伺候茶水的时候靠近过她们,不过她们那时候只是聊了些针线女红、胭脂水粉之类的女人家的玩意儿,并没有说别的什么。”秋儿双手搭在身前,缓缓道。 “别的呢,还有什么可疑举动没有?”萧云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 “可疑的倒是没什么了,就是奴婢觉得,长公主殿下和三姨娘走的比较近。”秋儿思索了一番才开口。 “行了,你下去吧。”萧云涵挥了挥手示意竹芽送她出去。 竹芽心领神会,从绣花的小荷包里掏出一绽银子给了秋儿,又好生送了出去。 萧云涵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林天雪一向清高自傲,不可能和那些姨娘来往,此番定是在商讨对付自己的方法了吧。想到这里她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祁墨既然表现的那么喜欢她,那么如果他知道这些事情又会作何反应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挑拨离间 清晨,朝阳稀微,萧云涵打着呵欠在竹芽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然后坐在梳妆台前涂脂抹粉,梳发髻、贴花钿,准备见几位来请安的姨娘。 虽说林天雪如今住在府上,但她是客,位分又在萧云涵之上,是不用来拜见的。萧云涵倒是乐意之至,对于林天雪,她真的是能不见就不见,那个女人,她早就看够了那副伪善的嘴脸。 竹芽将一支玉兰花簪斜插进萧云涵的发髻之上,然后又从一旁的衣柜里取出来一只小巧的香囊,为萧云涵系在腰间。 “王妃,今天这是白茉莉的香囊,奴婢前几日见王妃十分喜欢院子里种的茉莉,就擅自晒了一些茉莉来制成香囊,还望王妃能够喜欢。” “劳你费心了。”萧云涵嗅着那淡淡的香气,点了点头,她确实喜欢淡雅的香味。 “那咱们走吧,一会儿姨娘们就该到了。”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率先走了出去。 斜倚在外室的美人榻上,萧云涵一边吃着竹芽端来的各种瓜果点心打发时间,一边拿眼睛瞥着门口的方向,等着那几个姨娘过来请安。 不多一会儿,就见外面守门的丫头跑了进来,对萧云涵行了个礼,神色有些惊慌:“王妃,王妃,长公主殿下跟姨娘们一块来了!” 萧云涵的嘴角不自觉浮上一丝冷笑,随即衣袖一拂单手撑着下巴,慵懒的半闭上了眼睛:“无碍,让她们进来吧。” “红缨见过王妃妹妹,给妹妹请安了。”三姨娘走在最前面,林天雪伴在她身边,带着一众姨娘走了进来。 “姐姐们请起吧。”萧云涵说着,慢慢起身,打了个呵欠,从美人榻上站起来,对着林天雪盈盈下拜:“云涵见过长公主殿下。” 林天雪下巴微扬,看她那副恭顺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起来吧,都坐都坐,不用拘着。” “谢长公主殿下。”萧云涵嘴上说着,却暗自瞪了三姨娘一眼,心里冷冷道:“哼,装模作样,以为如今有了长公主殿下的帮忙就能作威作福了?狐假虎威,自欺欺人! 林天雪在外室内靠近萧云涵最近的左侧一把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看着也随之而纷纷落座的众位姨娘,转过脸来,对着萧云涵笑了笑:“云涵,本公主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萧云涵看着她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知道就算拦她,她也会找机会说的,于是微笑道:“长公主殿下请讲。” “你看如今王爷也没有什么公务在身,你的姐姐们进府也有些年头了,这祁王府就没有一个半个子嗣,你作为王爷的王妃,是不是该把这事提上日程,好好为王爷打算打算。”林天雪朱唇微启,眯眼笑着,脸上一派和悦之色。 萧云涵挑了挑嘴角,顺从的点头:“云涵谨遵长公主殿下吩咐,定会为祁家子孙后代着想,以祁王爷的血脉延续为先。” 林天雪轻笑了一声,眼角有一丝的不屑流露。 萧云涵冷笑,林天雪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仗着自己长公主的身份,管闲事还管到祁王府来了。祁墨愿意宠幸谁那是祁墨自己的事,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长公主来添什么乱?还拿祁家的血脉说事,她倒是会为自己的阴谋诡计找借口! 以为她萧云涵看不出来吗?林天雪不过是害怕她独受祁墨一个人的恩宠,所以才想叫那些姨娘也来掺上一脚,否则,以她那小肚鸡肠的性格怎么可能允许这些没名没分的姨娘在她眼前晃哪怕只是一会儿呢。 “既然你这般懂事,那本公主也就放心了,你待会务必和王爷好好谈谈,让他雨露均沾,这样也好为祁王府开枝散叶。”林天雪满意的看着她,随后在丫鬟的搀扶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道:“那本公主便回去了,你们姐妹几个好好聊吧。” 说着,就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 萧云涵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的冷笑更加明显了,她还真是直接,达到目的就离开片刻也不多呆。不过这几位姨娘也够可怜的,被人当枪使,还乐的屁颠屁颠的。别看林天雪现在好像是在帮着那些姨娘,一旦哪天她萧云涵失宠,那下一个倒霉的就是此刻坐在她面前的这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姨娘。 “你们也都散了吧,本王妃今个起得早,要去补个回笼觉。”萧云涵懒得多看那些姨娘一眼,随口说着就让竹芽扶着她进屋去了。 内室的纱帘安静的垂着,妆台上摆放着她的镂空玉花簪,铜镜里映着她覆盖着面具的平淡无奇的脸。纤细的手指不由自主抚摸上自己的脸颊,萧云涵不由得冷笑,已经有多久,祁墨没有要求她摘下过面具了?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的吧,只是不说破,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的心思,知道她要对付的人是谁。但是,就是这份心知肚明,让她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好像小孩子明知故犯一样。你生气,却没有办法责备,你生气,他还会贴过来安慰,所以无论再大的不满,再多的不快,你都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自己和自己生闷气。 “王妃,您,您真的打算去找王爷说这事吗?”竹芽看着她愣愣的站在铜镜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 萧云涵笑了笑,轻声开口:“嗯,要去的,当然要去,长公主殿下都这么坦白的吩咐了,我又岂有不去的道理?” “可是,王爷的脾气您知道,他不愿的事情,您若去劝了,会被他迁怒的呀!”竹芽的脸上满是担心。 竹芽说的没错,祁墨冷落那些姨娘不是一时半会了,而且当初娶那些姨娘进府的缘由她也都是知道的,那根本就不是出于喜欢。林天雪除了想让那几位姨娘分掉自己的荣宠之外,也不乏是想让她去触祁墨的霉头。 明知道这几天她和祁墨感情不和,明知道祁墨如今还是很喜欢她的,还在这个关键点上让她和祁墨说这样的事情,只会让祁墨反感,让祁墨讨厌她罢了。但是,那又如何,她和祁墨本来就已经闹成了现在这样,再多一点矛盾又能怎样呢。 想到这里,萧云涵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即轻轻拍了拍竹芽的肩膀道:“无碍,本王妃自有分寸。” 午膳后,祁墨独自一人回了寝殿,刚要午睡一会儿,外面就有丫鬟来报,说是王妃来了。 祁墨揉了揉眉心,强忍着困意,道:“让她进来吧。” 萧云涵身着一件桃花粉的蚕丝绣花衫,素雅的蝴蝶轻舞裙,婷婷袅袅的走了进来,见到祁墨盈盈下拜:“妾身见过王爷。” 祁墨挥了挥手:“起来吧。” 萧云涵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坐下,一双细嫩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微微笑道:“王爷可是打算午睡?” 祁墨毫不掩饰的点头:“嗯,本王爷有些困倦了,你这个时候过来若非是有要紧的事情,莫不是来陪蹦本王爷午睡的?” 萧云涵扬起手中丝绢,轻笑道:“王爷说的哪里话,妾身前来当然是有要紧的事,不过,若王爷肯,陪王爷午睡也无不可,反正,妾身早就是王爷的人了。” 祁墨抽出自己被萧云涵压着的手,反握住,剑眉一挑:“有事就说,别花言巧语,本王是真的困倦了。” 萧云涵但笑不语,一脸天真的眨巴着眼睛,看着祁墨:“王爷如今妻妾成群,又无公务在身,是否改为祁王府开枝散叶了?” 祁墨勾起了嘴角,看着萧云涵脸上的笑容不减:“王妃这是在暗示本王爷这些日子冷落你了?” 说罢,一双大手已经摸上了萧云涵纤细的腰肢,墨色的眼瞳眯起,一脸坏笑的作势在她身上游走。 萧云涵依旧平静的笑着,却是伸手攥住了祁墨的乱摸的手:“王爷,您误会妾身的意思了。妾身是想提醒王爷,这王府可不止起身一人是王爷的妻子,那些整日被王爷冷落的姨娘,可都眼巴巴盼着呢。” 祁墨脸色顿时一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皱眉看着她:“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 “妾身不过是看众位姨娘们天天来我处请安,整天又闲散的无所事事,才想到这么一层,怎么,难道王爷没有觉察?”萧云涵做惊讶状,一脸认真的看着祁墨道。 “哼,你用不着拿这个来气我,那些姨娘为什么会在府上想必你已经查的一清二楚了吧,如今又来和我说这样的话,萧云涵,你是故意想让我发火吗?”祁墨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姿色平平的女子,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面具下面的容颜了。 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萧云涵的脸颊,祁墨微微弯起唇角,就像撕下她的面具,不想却被萧云涵按住了手。 “王爷,您不是说疲倦的很,那就快睡吧,妾身告退,不打扰王爷午睡了。”萧云涵屈身对着祁墨行了一礼,然后眉眼含笑的看了他一眼,就缓缓退了出去。 祁墨一个人坐在床榻上,此刻他已经睡意全无,被萧云涵撩拨起来的欲望正灼烧着他的身体,他愤愤的一拳砸在桌子上随即披衣叫人给他烧洗澡水去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二人联手 自那日午后,传祁墨指令,萧云涵被禁足了,不许任何人探望,没有祁墨的命令,不得踏出清芷苑半步。而林天雪似乎早料到会如此,这些日子格外嚣张的往祁墨身边凑,早午晚三餐几乎都要作陪,平日里祁墨在书房看书写奏折,她也厚着脸皮坐在一边等。简直像是个狗皮膏药一般。将祁墨弄的烦不胜烦,但是又无处可说,只得忍着。 祁墨是是在受不了萧云涵在这么折腾下去,所以想要给她一点小小的惩罚让她能安静一些,但是萧云涵却似乎并不在乎,每日里吃喝玩乐一样不误,在自己的小院中反倒不用再对着那些笑面虎了。 竹芽倒是发起了愁,觉得祁墨是真的被萧云涵气着了才会如此,所以天天眉头紧锁围着萧云涵唉声叹气,反倒是萧云涵在一旁安慰起她来了。 这一日,祁墨的书房,林天雪正坐在一旁守着他看书,突然一个身穿布衣扎着红色腰带的俏丽女子急匆匆跑了进来,一见祁墨就单膝跪下双手抱拳行礼,口中道:“属下参见王爷。” 祁墨适才抬起头,去没有看向那个女子,而是看了林天雪一眼,又对那名跪在地上的女子道:“红燕,先起来吧,我手头还有点事情,你先出去等,一会儿我忙完了,到外面找你。” 林天雪假装不知道祁墨在说些什么,眼睛在红燕身上流连了一会儿就又回到了祁墨身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不放。 祁墨很快便将手中的书简看完了,然后从书案后面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就大步朝外面走去,路过林天雪面前的时候,依旧是面无表情,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王爷!”林天雪立刻叫了起来。 “还请劳烦长公主殿下在此稍候片刻,本王爷出去一趟,片刻既回。”祁墨依旧目视着前方,微微欠身算是对林天雪行了个礼。 “你,罢了,你快去快回!”林天雪有些不耐烦的甩了甩手,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十分不是滋味。 她堂堂长公主,祁墨竟然也敢给她脸色看,要不是因为自己喜欢他还容他这样放肆! 祁墨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大步走出了书房。 红燕还老老实实站在院中一棵粗大的柳树下,茂密的树叶遮挡住了阳光,为她撑起一片阴凉。 祁墨缓缓走了过去,站在了她的身后:“久等了。” “坛主。”红燕闻声转过身来,对祁墨抱拳。 “不必多礼,”祁墨淡淡笑了,随即带着红燕往一旁没有人的地方走去:“来的这么急,莫非是风云坛里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属下最近查到了死人谷的踪迹,那批人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多,似乎有现世的意思。”红燕说道:“坛主,我们需要做什么打算吗?” 祁墨摸了摸下巴,目光望向书房的方向,门口有侍卫把守,并没见着林天雪的影子。 “暂时不要行动,死人谷这个时候现世,怕是有什么大的变故要发生了,你传令下去,尽量搜集死人谷的信息,我们目前没有动作,不代表以后也没有,万事都要做好充分准备。” “是,属下明白了。”红燕回答。 “那就好,没什么别的事你可以下去了。”祁墨拂一拂袖子,转身欲走,然而还没有迈出步去,却被红燕叫住了。 “坛主。” “还有什么事?”祁墨诧异的回过头,看着她。 “属下只是想提醒坛主,那个林天雪不是什么善类,要小心对付。”红燕低着头,随风摇摆的发丝掩映着,看不清表情。 “嗯,我知道了,对了,你下次再出现在王府的时候,小心点别再被人看到了,你的自身安全要紧。”祁墨抿了抿唇,回答。 “是,属下告退。”红燕回答,随即脚步轻盈,不见了踪影。 祁墨看着红燕消失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却没再回书房,溜溜达达往后花园去了。 清芷苑,萧云涵正坐在房间里无所事事的对着桌上一枚翠玉的貔貅摆件发呆,竹芽在一旁给她剥核桃吃,偶尔说上两句。 “王妃,今个王爷把长公主独自仍在书房就走了,听瞧见的丫鬟说,长公主那脸色可叫一个好看呢。” “王妃,昨晚幽闭阁里面鬼哭狼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苦命的二姨娘和四姨娘在里面闹呢。” “王妃,眼下就快要入秋了,奴婢听说皇上新赏赐了一些蜀锦缎子,貂毛狐皮,到时候天冷了,奴婢做狐毛斗篷给王妃穿,奴婢的手艺可好了,自小家里就教,不过自从进了府里,就一直没机会施展......” 竹芽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萧云涵其实根本就没有在听。 “王妃,王妃......”伸手在萧云涵的面前晃了晃,竹芽轻声叫着她。 “嗯?”萧云涵这才回过神来,看到竹芽一脸的担忧的样子,不禁轻声笑了,好像自从这丫头跟了她,也没少为她担惊受怕,虽然每次都是有惊无险。 “王妃您想什么想的这样出神,奴婢喊了您好几声,您都没有听见。”竹芽低着头,压低了声音,说道。 “没什么,午后我得进宫一趟。”萧云涵说着,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竹芽却吃了一惊,嘴巴张得大大的,以为她在说胡话:“王妃,您,您,如今您被王爷禁足,连这小小的清芷苑都出不去,可怎么进得了宫啊!” 萧云涵调皮的一笑对着她眨巴一下眼睛:“这个你就放心好了,本王妃自有办法,而你要做的事情就是看好清芷苑,万一王爷来的话,尽量帮我瞒过去。” “王妃,这,这要是被发现,王爷会打死奴婢的!”竹芽一脸害怕的神情,眼神里满是担忧。 萧云涵却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担心,他不敢动你。我最多只需要一个时辰就会回来了,你放心。” “那,那好吧,奴婢尽力而为。”竹芽回答道。 萧云涵点了点头,当即起身从自己卧榻的枕头下面摸出了流月剑,带在身上,又以薄纱蒙面,然后走出院子,直接翻墙而去,竹芽在下面看得目瞪口呆。 萧云涵一路运起轻功,很快就离祁王府越来越远了,不肖片刻便进了宫内。因为之前屡次听冷奕提起过林天骏的习惯,每日午后的这个时辰,林天骏都是在御花园里面遛鸟,所以她翻进宫后,便直接避开宫里来来去去的太监宫女,直朝御花园而去。 林天骏此时正在一位俏丽妃子的陪伴下逗弄着金丝笼中的虎皮鹦鹉,鹦鹉嫩黄的小嘴,斑斓的羽毛好看极了,发出的叫声也如伶仃泉水一般婉转动听。 “皇上,您看这小家伙,正给您唱歌呢。”那名俏丽的妃子挽着林天骏的手臂,一张白皙的小脸,笑得如绽放的杜丹花一般。 “嗯,确实好听。”林天骏也赞赏的点头,手中拿着一根草毛逗弄着。 “皇上好雅兴,”萧云涵将剑藏在身后,伸手拂了拂衣服上的褶皱,然后眉眼含笑的走了出去。 林天骏闻声回过头来,在看到萧云涵的那一刻目光毫不掩饰的拧起一丝诧异:“祁王妃?” 萧云涵笑了笑,随即双膝跪地,给林天骏行了个礼:“云涵参见皇上。” “起来吧,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林天骏一边说着,一边将金丝鸟笼从树枝上摘了下来,递到那名妃子的手中,然后做了个让她退下的手势。 那名妃子知趣的离开了。 “现在没有别人了,祁王妃若是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讲了。”林天骏双手背后,悠闲的往御花园里面踱步。 “皇上,云涵想跟您联手。”萧云涵紧随其后,声音平静的说出了她的来意。 林天骏的脚步停了下来,回过头,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你刚刚说什么?什么联手?你和朕联手是想对付谁?” 萧云涵没有理会林天骏的反应,而是表情十分认真道:“皇上明知我的说什么,而且,我敢保证,皇上想扳倒这个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林天骏看萧云涵一脸严肃,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开口:“哦,既然你敢说这样的话,想必是有几分把握的,那就说说吧,你开出什么样的条件,让朕与你联手?” “皇上也知如今骠骑大将军是和长公主殿下沆瀣一气,我若说,我能说服骠骑大将军倒戈,皇上可愿信我?”萧云涵挑了挑眉,一脸的自信,让林天骏移不开眼睛。 “此话当真?”林天骏够了勾嘴角,觉得这个当初平淡无奇的女子,倒不像是个省油的灯,她的话,听一听倒也没什么不好。 “云涵自然不敢有半点欺瞒。”萧云涵目光坚毅,望着林天骏,缓缓道:“如果皇上愿意答应我的要求,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皇上一件事情。” “什么事?”林天骏立刻好奇了起来,迫不及待的问道。 萧云涵却神秘的抿了抿嘴角:“皇上若想知道,那得先答应云涵才行。” “好,朕答应你。”林天骏当即答应。 “皇上当初大病一场,昏迷半年,其实那背后的主使,就是长公主殿下。”萧云涵神色淡然,回答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有惊无险 林天骏面色顿时冷了下来,但是神色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常态,且面色带了一丝阴冷:“她可是我长姐,你说话可要晓得分寸。” 萧云涵不动声色,前后退了半步,拱手道:“皇上您对长公主怀的什么心思,如今您还来问我这样的问题?如果怀疑我这番话的真实性,那我大可告诉您,我所言属实,但是您若现在跟我要证据,我一会半会儿是拿不出来的。” 林天骏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好,说的好,朕不问了。” “皇上英明。”萧云涵负手而立,对着林天骏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 林天骏点了点头,目光移向别处:“王妃若没别的事情,朕可要去忙政务了。” “不敢打扰皇上,云涵告退。”萧云涵颔首,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沿路返回王府,比去的时候还要顺利许多,只是,当萧云涵翻入清芷苑的时候,似乎发现了一丝不对劲。院子里站,满了侍卫,祁墨站在门口笔直的像一座石像,而竹芽则跪在他面前,垂着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趴在墙头上的萧云涵心中顿时一愣,看样子,祁墨来了有一会儿了。可是,即便知道是这样,她现在也没有办法化解啊,总不能明目张胆带着佩剑出现在院子里吧,看如今祁墨这架势,她要是没有出现在合理的地方,祁墨非得把她抽筋扒皮不可。 而且,此刻的情形又不能耽误太久,难保祁墨不会按捺不住冲进房间去。萧云涵一边思索着,一边环顾四周,很快就发现了原来在这个小院子里还有个被几棵桃树遮挡的死角,稍作思索,她立刻就行动了起来,轻手轻脚踩着狭窄的墙边,缓缓朝那个墙角靠近。 好在祁墨的注意力没在这里,院子里的侍卫又在来回走动,靴子和装备摩擦碰撞的声音足矣盖过她在墙头行动的微弱声音。 很快,萧云涵就靠近了那个墙角,然后纵身一跃跳了下去,不料‘撕拉’一声,衣角挂在树杈上,划出一个大口子。 “什么人?!”顿时附近的侍卫警觉起来,同时朝着她的方向靠近了过来。 萧云涵心下一紧,赶紧学了几声猫叫,这才平息了下来。松了口气之后萧云涵小心翼翼的将流月剑挂在树枝上,用茂密的树叶遮盖起来。然后才注意自己的衣服,竟然已经从在裙角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里面白色的衬裙。 萧云涵用手抚了抚衣角,将衬裙遮起来,然后透过茂密的树叶朝外面看了看情况。祁墨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缓缓下了台阶在院子里踱着步,似乎不开门,他今晚就要站在院子里等天亮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萧云涵暗自拍拍自己的胸口,然后故意摔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很快,侍卫便被她吸引了过来,刀剑碰撞的声音整齐的咣咣作响。 带头的一个侍卫点起了火把喝到:“什么人?!” 萧云涵故意低着头,将头发弄散,然后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侍卫疑心大起,立即围了过来,更是有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她的胳膊,拖着她走到了带头的那名侍卫面前。 “唔,吵什么......”萧云涵装作一脸迷茫的样子打了个呵欠,喃喃呓语。 这时候祁墨已经大步走了过来,见到被侍卫架着的萧云涵一眼便认了出来,十分诧异的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惊讶道:“云涵,你怎么在这?!” “嗯?”萧云涵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脸迷茫的望着祁墨:“王爷,你来啦,什么时候来的?” 祁墨的脸顿时黑了下来,看向那些侍卫,厉声问道:“你们刚刚是在哪发现王妃的?!” “回,回王爷,我们是在那边角落的那几颗桃树下面发现王妃的。”带头的侍卫老实的回答道。 祁墨搂着一脸迷惑的萧云涵,缓步走了过去,看了一会儿便笑开了:“云涵你自己说说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子啊桃树下?” “我,我在桃树上睡着了,不小心跌下来的。”萧云涵望着祁墨淡淡的回答道。 祁墨拉着她的手一边往回走,一边笑道:“睡熟了?我猜你是被关久了,憋闷的很,所以翻墙出去玩了吧?” 萧云涵的心跳漏了一拍,但是随即便做出一副心虚的样子,吐了吐舌头,低下头去。 “哼,你呀,”祁墨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门口也挥手让竹芽起来了。 “去哪玩了,跟本王说说。”祁墨带着萧云涵一起进屋,接着屋里的烛火很快就发现了她被树枝刮坏的衣服:“怎么这么不小心?” “哈哈,刚刚听到院子里有侍卫走动,心里一慌就跌下来,撕坏了衣服。”萧云涵干笑了两声,回答道。 “罢了,衣服脱下来,让竹芽给你补补,下次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祁墨理了理衣袖坐在了一旁的竹木椅上。 萧云涵顺从的点头,随即脱下外衫交给了竹芽,又进内室换了一件别的出来:“让王爷担心了。” 祁墨突然不说话了,盯着萧云涵的脸细细打量着,萧云涵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正想要说些什么,祁墨已经开口了。 “云涵,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什么?”萧云涵被祁墨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难道是她的偷偷进宫的事情被他发现了? “若不是有事瞒着我,或者是做了什么我不允许的事情,你是不会这般温顺的。”祁墨半眯起眼睛,淡淡道。 听他这么一说,萧云涵反倒镇定了下来,看来祁墨是不知道她出去去了哪里,这就好办了。 “回王爷,妾身偷偷去了外面的街市,逛了半天。”萧云涵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回答的声音也低低的,一副做错事情的小孩子的模样。 祁墨盯着她看了半晌,想从她的身上找出一丝破绽,但是却什么都没有找到,于是摇了摇头道:“罢了,既然平安回来,那我便既往不咎。不过,你在禁足期间偷跑出府,这可是大错。” “妾身知错,请王爷责罚。”萧云涵十分配合的跪了下去,规规矩矩的伏在祁墨的脚边,声音诚恳万分。 “既然如此,就先解了你的禁足,罚抄《女训》十遍,以示惩戒。” “妾身领命。”萧云涵恭恭敬敬的回答。 “行了,起来吧。” 祁墨伸出手去,想要拉她一把,岂料萧云涵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忽略了他伸过来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想必王爷今日也累了,回去早些休息吧。”萧云涵立在一旁,微微笑着,一张口就是逐客令。 祁墨无奈的看着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干人走的话,从萧云涵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容易?要知道那些个姨娘、包括长公主在内,都是恨不得他留下过夜才好,她倒好,动不动就‘今日累了’‘明日累了’的,反正想方设法让他走。 “本王还想和王妃多呆上一会儿。”祁墨脑子里这样想着,口中就不由得说了出来。 萧云涵绞着手帕的手指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竟然会厚着脸皮要求留下来再呆一会儿,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要怎么回他。 “既然王妃不介意,那就陪本王下盘棋吧。”祁墨狡猾的笑了,趁着萧云涵发愣的功夫,已经算她默许,并将话语权抢了过来。 “你,王爷,妾身不擅棋艺。”萧云涵的嘴角抽了抽,讪笑着回答道。 “那,王妃就陪本王赏月饮酒吧,”祁墨毫不在意,又提议道:“王妃不会要说酒量不好吧?没关系,本王许你以茶代酒。” 萧云涵:“......” 她还能说什么?于是抬起手臂薄纱衣袖掩口轻笑:“王爷说笑了,能与王爷一同赏月,妾身荣幸之至。” “那就好,”祁墨扬了扬嘴角一副大获全胜的样子,转身去吩咐丫鬟们摆桌赏月。 萧云涵暗自冷笑一声,随即追了上去,轻轻拉住了祁墨的衣袖:“王爷稍后片刻。” “哦,王妃还有何事?”祁墨的嘴角高高扬起,为他自己的这般机智得意极了。 萧云涵却是温和的笑脸,微微仰起头,对着他道:“王爷,今个正好是十五月圆,府中姐妹也很久没有一起聚一聚了,赶上长公主殿下也在,不如趁着今晚这大好的月色,王爷也叫上大家,一起赏月岂不美哉?” 祁墨的脸都青了,萧云涵绝对是故意的,知道他是因为想和她单独相处才会找借口留下,没想到被她这么一搅合,反倒变成了一堆人赏月,那还有什么意思?尤其是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姨娘,外加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林天雪,想想就让他头疼。 “云涵,算了,本王就是心情有些不好,就不要叫那么多人了,本王就想一个人静一静。”祁墨忙不迭的说道,希望能将这事圆回来。 谁料,萧云涵却突然露出一丝狡猾的微笑:“既然如此,那就算了,赏月就放在改天吧。” 祁墨一听就是一喜。不过还没等他高兴太久,萧云涵又道: “王爷,既然你说想一个人静一静,那就早些回房休息吧,妾身也累了,就不送王爷了。”萧云涵眉眼弯弯,笑得格外灿烂。 第一百三十七章 风云突变 是夜,天空突然划过了一道闪电,紧接着雷就劈了下来,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萧云涵本来就浅眠,这一下子便被吵醒了,她裹了裹被子想继续睡,雨点却瓢泼一样落了下来,砸在屋顶上发出一声声闷响。她索性一翻身坐了起来,靠在床榻上望着微微晃动的窗纱发呆。 竹芽听见动静举着一柄蜡烛走了进来,见她已经醒来了,就凑了过去:“王妃,您醒了。” “嗯,”萧云涵点了点头,转过头来看她:“外面下了好大的雨吧,我这听着屋顶都要被砸破了呢。” “不妨事,您睡吧,咱们这屋顶结实着呢!”竹芽一边说一边将蜡烛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微微笑道:“王妃您还是再睡一会儿吧,天色还早呢。” 萧云涵却没有了一丝睡意,望着那摇摆不停的窗纱叹了口气:“睡不着了,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王妃多虑了,今个王爷不是没有责备您嘛,还免了您的禁足。”竹芽怕她冷,从一旁的衣柜里拿了一件披风给她披在肩上。, 修长的手指拽了拽衣服的边角,萧云涵没有说话,心中还是压抑的很,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却又摸不到边角。 就这样一直坐到快天亮的时候,萧云涵终于从卧榻上爬了起来,而外面的雨还在下着,但是已经小了很多。 洗漱完毕,由竹芽服侍着穿好了衣服,又梳了一个单螺髻,插上百花钗,珠玉银簪,贴了花钿,萧云涵便缓缓起身,想要去院中望一望。 解除禁足的第一天就赶上大雨,怎么样心情也愉快不起来。 站在房檐之下,望着从一片片琉璃瓦上滚落下来的雨滴连成的水幕,萧云涵不由得伸出手去,接那一串串滑落的水珠。 突然,阴沉的天空中一道亮丽的白影划过,一只身形小巧的雪鸽打破雨幕朝她飞来,转眼已经抖着翅膀停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抚了抚雪鸽湿透的羽毛,然后将信笺从雪鸽的腿上解下来。 除掉最外面的那层包裹,里面有些微皱的纸就露了出来,萧云涵将纸解开,铺平,一行刚劲有力的字迹就露了出来,微湿的纸上写着: 死人谷重现江湖,南天阁遭重创,速回援救。 是南宫铭的笔迹。萧云涵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难怪昨晚她一直觉得不安,原来是因为这个。 “王妃,怎么了吗?”竹芽在一旁看着她发青的脸色,问道。 “没事,我们回屋去吧。”萧云涵将纸条握在手里,运起内力,纸条瞬间便化成了灰烬。 竹芽在一旁看着,露出惊讶的神色,但是随即又恢复如常。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萧云涵闷哼不吭,走进里屋,从卧榻下翻出了流月剑,又从衣柜里找出了一套轻便简洁的男子服侍,便要换衣服。 竹芽站在一边,有些手足无措,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王妃做事这样雷厉风行,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而她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萧云涵换好了衣服,又戴上佩剑,竟然连一句阻止的话都说不出来。 关于萧云涵的身份,竹芽在心里早就猜测过无数次了,武功高强,身手敏捷,就算是嫁进了祁王府,那也肯定是有目的的,不过她一点也不担心,反正王妃对她不错,待王爷也很好,倒是对长公主十分的敌视,所以,她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作为祁王府的丫鬟,只要自家主子不会对祁王府不利,那她就一心一意效忠于她。 “竹芽,我得出去一趟,这一回可不是一两个时辰就能回得来的了,王爷那边你也不用瞒着了,瞒也瞒不过,我一会儿写一封信给他,他来了你就帮我交给他。”萧云涵站在书桌前,抬手拿起笔架上的狼毫小笔,铺开一张宣纸,开始给祁墨写信。 竹芽看着她潇洒自如的动作,咬了咬嘴唇,知道留也留不住,便问:“王妃,您是,要回您的帮派去吗?几天能回来?” “呵呵,竹芽,没白跟我这么久,”萧云涵笑了笑手腕微动,最后一画瞬间写成,字迹如行云流水一般,娟秀漂亮:“我是要回阁里一趟,事情紧急,说不好几天能回来,我不在,你可得看好了这清芷苑,在这里,我信得过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萧云涵犹豫了一下,随即一带而过。 竹芽眨巴着眼睛有些不解:“王妃不信任王爷吗?” “以前信过,现在不想信了。”萧云涵冷酷的勾勒着嘴角微微上挑的弧度,这怪不得她,是祁墨自己把她对他的信任毁掉的。 外面下着牛毛细雨,萧云涵大步走到院中,手一抬,将一顶斗笠戴在头上,顿时,洒脱俊逸的侠女风范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王妃,王妃!”竹芽追了出来,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似乎有水气氤氲:“您,您会回来的吧。” 萧云涵一愣,随即明白了竹芽是担心自己一去不返,她笑了笑,安慰的拍拍竹芽的肩膀:“放心,林天雪一天不倒,那我一天也不会离开祁王府,就算林天雪倒了,我也不会离开的。” 竹芽点头如捣蒜,吸着鼻子眼圈红红的:“王妃您自己要小心啊!没有竹芽照顾您,您可要注意身体。” “知道了,你回去吧。”萧云涵露出一个放心的微笑,随即运起轻功,跃上了墙头,然后一闪身不见了踪影。 祁墨是晚上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因为天气很阴,又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雨,他不想动,就一直窝在书房看书,一直到傍晚雨停了,才伸了个懒腰,从书房走出来,看着天边有些炫目的彩虹,呼吸着空气中青草的芳香,心情大好,便带了几样小厨房新做的小点心想去清芷苑看看萧云涵。 然而一进苑门,他就发觉了不对的地方,因为这一次,和上次他来的时候一样,苑中丫鬟仆役,分列两旁给他跪拜行礼,跪下之后就不起来了,而他还没走上正屋的台阶,竹芽就匆匆从屋中走了出来,跪在了他的面前,难道是萧云涵又跑了? 祁墨的剑眉顿时拧成了一个疙瘩,如果说他昨天确实没有生气的话,那么今天他真的生气了。明明已经解除了她的禁足,为何还要这样一声不吭的偷跑?!明摆着是不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 “王,王爷,”竹芽颤颤巍巍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可怜。 “哼,你不用说了,都起来吧,起来吧!”祁墨冷哼一声,转身朝跪了一苑的丫鬟仆役回了下手,让他们平身,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往正屋走去。 这一回,竹芽没敢拦着,站在门口局促不安的绞着手帕,恨不得要将手帕绞出一个洞来一般。 祁墨阴沉着脸进了房间,房间里里外外都点着烛台,灯火通明,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妆台上放着花簪发钗,一切都是整整齐齐的,半透明的帷幔后面被褥也已经折的整整齐齐,唯独不见萧云涵的人影。 紫金月牙袍的衣袖一抖,祁墨气得双手握拳,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这个时候,竹芽小心翼翼的跟了进来,见到祁墨阴郁的样子,赶忙说道:“王爷,王妃她走前给您留了一封信,就在书桌上。” 祁墨神色一怔,随即转身快步走到书桌旁边,拿起了桌上折叠整齐,用镇纸压着的信,打开来。只见上面写着: 妾身家中出事,家父召我速归,未向王爷辞行还请见谅。之后,但凭王爷责罚。 落款是:萧云涵 祁墨拿着信纸的手青筋暴起,他愤愤的将纸揉成一团狠狠丢在了地上。萧云涵这个女人,简直可恶! 家中出事?!她真当他祁墨是傻子?她的身份家底他早已摸清,她就是个自幼父母双亡的孤儿,后被南天阁阁主收养,传授了功夫,哪来的家父?!事到如今请假还扯幌子骗他,真是胆大包天! “你们这些人,好好打扫整理庭院,等王妃一回来就让她去寝殿见我。”祁墨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清芷苑。 竹芽等众位丫鬟仆役俯身行礼,恭送祁墨,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清芷苑的圆形拱门之外才敢起身。 祁墨慢慢往回走,下过雨的夜里有些微凉,他感觉一股寒风灌入了自己的衣服,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但是怒火也随之降了下来。其实他心里清楚萧云涵去了哪里。不久之前红燕传来死人谷现世的消息,这些天江湖上又骚动起来,死人谷到处挑衅各帮各派,收服了很多江湖中势力,南天阁与之对抗,情况不甚乐观。想必萧云涵是回了南天阁帮忙去了。 他生气,气的是萧云涵不肯对自己说实话,而不是她不一声不吭的离开。她给自己写的信都是敷衍着胡乱编的借口,那就足以证明她根本就不信任他,这一点让祁墨十分抓狂,他不愿萧云涵不信他。 深深的叹了口气,祁墨第一次知道了自作自受的滋味。 第一百三十八章 拔剑相向 萧云涵心里着急,一路运起轻功,涉泥泞沼泽,荒野从林超了许多近路。远远望见虞山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异样,绿树掩映的虞山和上次她回来的时候一样茂盛挺拔,将巍峨耸立的虞山掩映在一片绿色之中。然而,等慢慢的靠近,萧云涵却发现了异样。 整座虞山一片死寂,一阵风吹来,虞山四周的树木抖着叶子,发出簌簌的声响,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萧云涵皱了皱眉,快步朝虞山背后那道陡峭的崖壁绕去,崖壁上密密麻麻被满山的爬墙虎所覆盖,满眼的绿色中,依稀能看到一根手腕粗细的铁链,通天索。 散步并作两步朝通天索走去,萧云涵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里开始忐忑起来,她紧皱着眉,身体前倾,双手就去抓通天索,却不料,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一个踉跄,幸好手中是抓着通天索才没有摔倒。i 以为是什么植物的藤蔓缠住了她的脚,萧云涵不耐烦的抖了抖脚踝,换了个地方踩下去。这一踩,整个人却懵了,乍一用力是绵软的感觉,可是稍微用力却猜到绵软中的一股硬物,这,该是人身体的什么部位! 她惊慌的后退了几步,低头去看自己脚下,只见一个身穿黛青色长衫的人倒在那里,浑身是血,身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伤口,已经没气了。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萧云涵随即拔出自己腰间的流月剑,闪电般出手,将这峭壁附近半人高的野草尽数斩除,很快便露出了十多具掩映在这片草丛之中的尸体,都是清一色的黛青色长衫,全部都是他们南天阁的人。 萧云涵倒吸了一口冷气,大脑中一片空白,她看了那些尸体一会儿,很快便转身飞快的朝着虞山前面那蜿蜒的石板路跑去。那个她自从来到南天阁就没走过几次的石板路上,此刻遍布尸体,放眼望去,几乎整条蜿蜒的石板路上,都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殷红的血浸透了青石板的缝隙,远远望去好像开了一路的野花。 握着流月剑的手在剧烈颤抖,萧云涵感觉一股怒火在她的胸口燃烧,再也顾不得其它,她运气轻功,健步如飞就踏着这血流成河的石板路,一路飞奔而上。 高耸入云的山顶,萧云涵远远就嗅到了空气中那股肃杀的冷气,她握紧了手中的流月剑,一鼓作气攀上山顶,眼前那汉白玉的石阶已经被血污染,那宽阔的练功场上,陡然立了两个人,一个一身黧黑色的滚边绣金衣袍,戴银色镂花面具,另一个一袭紫衣,面色沉静。而在这两人的身后都分别站了两批人,其中那黑衣人的身后都是身着青衣手持长剑的人,而那个紫衣人的身后都是蒙面的白衣人,人手一把软鞭,看不清表情。 萧云涵咬了咬嘴唇,一下子便在那群青衣人中寻到了冷月、冷奕和冷冽三人,三个人面色都有些难看,尤其是冷月,右手捂着胸口,恐怕伤的不轻。 继而,她的目光又转向了紫衣人那边,目光在身穿紫衣的人身上流连,才一瞥见那人的样貌,整个人却愣在了原地。那样貌她竟然有些许熟悉,不过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便痛这紧张的氛围一起消失在了风里。 “阁主,云涵来迟!”萧云涵脚尖点上练功场周围的围栏,运气轻功,张开双臂,轻巧的落在了南宫铭的身边,看向紫衣人的目光冷冽如冰。 “你来了就好。”南宫铭淡淡点头,面具后面那一向紧绷的脸,此刻也不由得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这,这是......”萧云涵看着这些人的打扮在脑海中仔细回想,她有印象,但是很淡薄。 “是死人谷的人。”南宫铭说道。 萧云涵恍然大悟,顿时回想起了上一次和赫宇文迷路误闯死人谷的事情,而眼前那个紫衣飘飘的人,竟然和她记忆里面那个帮助他们的白衣公子慢慢重合。难道,上次救了她和赫宇文的人就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吗? 一双擎澈的眸子在那紫衣人的上身流连,突然,萧云涵眼尖的发现,那紫衣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竟然有一丝丝的惊讶,但是那只是一晃而过,很快便被冷漠遮盖。 “这人名叫商阑珂,是死人谷谷主裘千仞的得意门生,手段狠辣,出招出其不意,你要小心。”南宫铭低声在萧云涵耳边道。 萧云涵微微点了点头。 对面,商阑珂似乎是等不急了,颇为不满的冷哼了一声道:“你们二人说完了没有?!是归顺还是继续打,倒是给商某个准话。” 萧云涵看着他那嚣张的样子,挑了挑嘴角:“归顺?你们死人谷谷主连个面都不露,可见半点诚意都没有,这藩国求和都还派个管事的大人物,你们死人谷是没人了,才派你这个一个愣头青来吗?!” 商阑珂被萧云涵说的面红耳赤,气得发抖,只见他咬牙切齿道:“你少目中无人了,看招!” 话音才落,手中长鞭一挥,已经朝萧云涵打了过来。 萧云涵不屑的冷哼一声,身体向后一仰,轻巧的躲了过去。但是随即另一鞭已经紧接着缠了过来,朝着萧云涵的腰部狠狠抽去。萧云涵不惊不惧,手腕翻转,竟然灵巧的将鞭子握在了自己手里,然后一脸挑衅的看着他。 商阑珂面色十分难看,他没想到这个面善的女子不仅伶牙俐齿,而且武功不俗,看来他得认真起来了。 白皙的手腕柔弱无骨,灵巧的上下翻转,很快,萧云涵便掌控了软的另一端的主动权。只见她咬了咬牙,运气力气,手臂大幅度的在空中画圆,而且身体配合着手腕的动作,好似在跳飘带舞一般。 而另一端,商阑珂竟然真的被萧云涵带的踉跄了几步,一时失察,差点就被甩出去。 见他这般窘态,萧云涵心中暗喜,同时运起内力,硬生生将缠在自己手腕上的柔韧性极强的软鞭给镇断了。 南宫铭刚刚和商阑珂较量一番,费了不少功力,此刻正和另外一个死人谷的头目纠缠不休,而冷月、冷奕和冷冽他们也都和那些身穿白衣的蒙面人厮打在了一起。 商阑珂惊讶的看着萧云涵那一双怒火中烧的眸子,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萧云涵也不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所以此刻只好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商阑珂似乎是才回过神来,只见他迅速收回了软鞭,将它缠在腰间,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佩剑来,嘴角浮现起一丝补不易觉察的笑意。 萧云涵无所谓的笑笑,握紧了手中的流月剑,两人很快剑锋相交,厮打在了一起。 “你就是南天阁的副阁主?”商阑珂手中剑锋一转朝着萧云涵的胸口刺去。 萧云涵身体猛地一偏,长剑从萧云涵的腋下穿了过去,刺了个空。将流月剑反手一别,便将商阑珂挡了出去,萧云涵挑眉道:“没错,正是在下。” 商阑珂不由得微微一怔,似乎是有些事情十分不解,但是很快便又换上了一张严肃杀伐的脸孔:“年纪不大,武功挺高嘛,商某着实佩服。” 说话间,剑锋已经直朝萧云涵的咽喉刺去。商阑珂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剑锋就抵在了距离萧云涵咽喉一寸不到的地方,那熠熠寒光刺得人浑身发冷。 萧云涵微笑,不动声色的稳住脚跟,回答商阑珂的同时以脚跟为轴身体四十五度倾斜,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轻轻松松躲了过去。此刻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把握,商阑珂有意隐瞒了他的功力,但是,他对于她还是有所顾忌的,明明又多次机会可以将她杀死,却都没有动手,可见他根本没想伤她。 “商公子功夫也不弱。”萧云涵俏皮的皱了皱小鼻子,随即手上流月剑翻转,几个招式行云流水,只是眨眼的功夫,已经将流月剑抵在了商阑珂的脖子上,那闪着寒光的剑锋,映出了她同样冰冷的眸子:“可惜,你输了。” 商阑珂不置可否,手指一松,手中长剑应声落地,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虞山顶空旷的练功场上回荡。 “在下甘愿服输,从此不再打南天阁的主意。” 萧云涵得意的笑了笑,很大度的收了手,目光转向南宫铭他们,只见那些白衣蒙面的人已经是死的死伤的伤,此刻的情势已经扭转,显然是他们南天阁站了上峰。 “都收手吧!”商阑珂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衣袍下摆,然后弯腰将地上的长剑拾起,又看了看萧云涵道:“后会有期。” 随即便带着他的那些幸存的手下离开了。 萧云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一股悲凉涌了上来。 “这一次我们南天阁死伤惨重,恐怕不能再继续在这虞山上呆了。”南宫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萧云涵的身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阁主的意思是?”萧云涵微微皱眉,问道。 “看来,我们南天阁要隐世了。”南宫铭一边说着,一边悠悠的转身离开了。 萧云涵独自咀嚼着南宫铭的话,若有所思。 第一百三十九章 相互试探 空旷的圆形练功场上尸体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殷红的血已经干涸,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刺眼的光芒。萧云涵手持流月剑立在那里,目光扫视着这凄凉的景象久久没有说话。 “副阁主,回去吧。” 不知过了多久,冷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夹杂着叹息,有些无奈。 萧云涵回过头看了看她,淡淡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往南宫铭主事的大殿走去,想必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南天阁中重要的人物。 宽敞明亮的大殿之上南宫铭坐在高高的主座上,大红的绣花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高高的台阶上,分列在两旁的人已是寥寥无几。萧云涵和冷月缓缓走进来,目光停留在站在两旁的人身上,二人皆皱起了眉头。平日里这大殿之上都会乌央乌央占满了人,除了她这名副阁主和回春堂、闻风堂、司命堂三大堂口的堂主之外,还有数不清的寨主都会前来,但是如今,这偌大的殿堂之上放眼望去就寥寥的几个人,而且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如今,我们南天阁的情势大家也都看到了,死人谷来势汹汹,我们此次损失惨重,看样子需要隐世休养生息,保存实力,他日东山再起。”南宫铭银色的面具之下,是一张肃穆的脸。 大殿之下一片寂静,每个人都注视着南宫铭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关于副阁主萧云涵还未完成的任务,我会另外派回春堂的堂主冷月从旁协助她,但是其他的帮助,阁里暂时给不了了。”说完这一切南宫铭挥了挥衣袖从主座上走了下来。 所有人都默默注视着他,却没有一个人立刻离开,大家心里都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作为统领整个南天阁的人,南宫铭心里肯定十分不好受。 冷月默默跟在萧云涵身后离开了大殿,其他人也都慢慢散了,大家都知道眼下的情形,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萧云涵没有继续在虞山停留,因为南宫铭带着其余的人也在这几日就离开了,而她则和冷月一起又回了北齐都城。 看着眼前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喧哗,萧云涵心中却是一片死寂。 重又回到自己的清芷苑,不出所料的,她第一个见到的便是竹芽焦急的脸。 “王妃,您可算是回来了,您走的那天傍晚,王爷就来过了,我按照您的吩咐将那封书信给王爷看了,可是,可是王爷看过之后勃然大怒,撕掉了信,转身就,就走了!”竹芽手指绞着一方细丝的手帕一脸焦急的说道。 “嗯,没关系,我早料到会是这样。”萧云涵面色平淡,继而又问:“那祁墨他还有说别的话吗?” “有,”竹芽眉头微皱,咬了咬嘴唇,随后道:“王爷吩咐说,等王妃您一回来,就让您去王爷的寝殿见他。” 呵呵,萧云涵嘴角挑了挑,祁墨还真是的,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兴师问罪吗? “好,我知道了,待我梳洗之后便去见他。”扬了扬头颅,萧云涵脸上噙着一抹傲人的红晕,她可是一丁点也不担心,反正是祁墨对她有愧在先,料他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片刻之后,萧云涵稍稍梳妆打扮了一番缓步走了出来,竹芽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后,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朝祁墨的寝殿走去。 此时是正午刚过一刻,萧云涵想不出来祁墨这个时候会不会正在午睡,不过没有关系,就算他真的是在午睡,她也会硬生生把门砸开的。想到这里,萧云涵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一步步踏上寝殿的台阶,萧云涵将自己一双纤纤玉手轻轻放在了门栓上,然后略微用力,预料中的阻碍没有出现,门竟然被她轻而易举的推开了,顿时从房间里传出一阵悦耳动听的琵琶曲传了出来。那乐声婉转动听,时而悲切哀婉,时而灵越动人,旋律也是跌宕起伏充满了兴味。萧云涵只是略微顿足便已经识出,这首曲子便是《江中月》,看来大姨娘秋水在里面没错了。 只见她嘴角微扬,露出一个婉约的浅笑,然后左手拿着丝绢,婷婷袅袅的走了进去。 祁墨此刻正斜躺在卧榻上休息,薄薄的半透明纱帘垂着,将他那慵懒的姿态模模糊糊映了出来。而秋月正坐在纱帘外的圆木凳上,一心一意的弹着琵琶,那样子说是祁墨的妾室,倒不如说是个艺伎更为合适。 萧云涵不屑的瞥了她一眼,心中的担忧已经放下了不少。就这样一个连祁墨都不甚放在心上的姨娘,还不足为惧。 “秋水见过王妃妹妹。”大姨娘见她来了,还是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起身给她行了个礼。 然而,就是这么个功夫,却已经惊动了纱帘里面的人,只听祁墨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来:“怎么了?秋水?为何停下来了?” “回王爷,是王妃来了。”秋水声音温和,不高不低,既不会惊到祁墨,又确保他能听清她的话。 里面的人略微怔了一下,随即那个清朗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哦,你继续弹吧,不用管她。” 萧云涵纤细修长、洁白如玉的手握紧了那一方丝绢,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祁墨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平常的神色,轻轻走到一旁坐下,竹芽懂事的为她酌了一杯清茶。秋水的琵琶很快又响了起来。 就这样一直到一首曲子弹了三四遍,祁墨才打着呵欠,一脸朦胧之色的掀开纱帘走了出来。只见他立在了秋水面前,神色淡然的将手放到了她的肩膀上,秋水的曲子戛然而止。 “帮本王更衣。”祁墨一边扬起嘴角,一边用挑衅的目光望着萧云涵。 萧云涵却暗自垂下了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甚至在低头淡淡的笑。祁墨这样的把戏着实是幼稚的很,以为这样就会让她吃醋吗?呵呵,笑话,还真拿她当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了? 秋水十分体贴入微的帮祁墨穿好了外衫,又仔细的帮他扣好了衣襟的扣子,拍了拍衣服上位数不多的褶皱,这才一脸温顺柔情的立在一旁等着祁墨的吩咐,俨然就是一乖巧的等着自己丈夫夸赞的小媳妇模样。 祁墨无奈,示意性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就让她回去了。 而萧云涵却一直处于神游状态,不是眼睛盯着祁墨寝殿中的某个制作精巧的小玩意,就是目光在窗外流连,反正对于祁墨和秋水刚刚的互动,似乎是一点也没看见。 祁墨一声冷哼,这丫头竟然敢和他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真是活腻了。 “王妃终于舍得回来了?”墨色的眼瞳闪着异样的光彩,祁墨朗声道。 萧云涵似乎是才回过神来,她有些诧异的望着祁墨道:“王爷竟然起身了,那秋水姐姐呢?” “用不着吧,你不高兴就说出来,不用在本王面前这样装模作样。”祁墨有些不满,她明明就很吃味,为何非要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萧云涵却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兀自打了个呵欠:“真是不好意思,刚刚听曲子竟然听的有些困倦,所以就走神了,没太注意王爷这边的事情。” 这一句话,萧云涵说的谨慎有礼,同时配合着她面带微笑的表情,简直是天衣无缝,但是祁墨却暗自皱起了眉。 “萧云涵,你知道我刚刚为何要那样做。” 萧云涵一脸疑惑的摇摇头:“妾身不知。” “你三番两次的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擅自离府,而且还写假信给我?!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祁墨冷着脸色一甩手,那杯中的清茶就洒出来了一些。 “那信确实是妾身亲手写的,并不是假信。”萧云涵不惊不慌镇定自若的回答道。 祁墨几乎被她气的快要吐血,他握紧了拳头,冷冰冰道:“没错,信是你的笔迹,但是,王妃你能解释一下为何要编造这样的借口来诓我?!” 萧云涵被祁墨这突如其来的怒意惊的愣在了原地,但是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她缓缓走进祁墨然后一把撕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顿时,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呈现在了祁墨的面前。 “王爷,你原本就知道的不是吗?我的身份,我的目的,所以即便我在信上说了谎又如何?你也知道真相不是吗?”萧云涵苦笑着,淡淡道。 祁墨一下子被她问的哑口无言,有些促狭的站在那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萧云涵轻笑了一声,走到祁墨的面前,突然踮起脚,伸手搭上了他的双肩:“王爷,其实我们彼此心里都是清楚的不是吗?你有何必每次都假装关心我的样子?” 祁墨俊朗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他是假装?萧云涵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竟然说他是假装?! “祁墨,你不觉得累吗?我们既然都知道彼此的底细,所以坦白来说不是更好?何必相互绕来绕去?”萧云涵说着一只纤细的手已经抚摸上了祁墨的勃劲,进而向他的脸颊进发。 祁墨眉头微皱,下一秒已经捉住了她调皮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掌心,心中却是万般滋味。 第一百四十章 顺利过关 “王妃,您没事吧?” 萧云涵一出门口就看到了竹芽那张焦急的脸,正踮着脚朝这边望着。 萧云涵摇了摇头走了过去:“我们回去吧。” 两人一起穿过绿树成荫的小路,树上的鸟叽叽喳喳的叫着,悦耳动听,萧云涵走在前面,步伐轻快,如今南天阁在南宫铭的带领下隐世,在暗中休养生息在目前来看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虽然南宫铭只留了冷月从旁协助她,但是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皇上林天骏已经答应和她联手,那么只要在劝服了骠骑大将军就万事俱备了。 “竹芽,我不在的这两天,府中可有什么动静?”萧云涵一边问,一边随手就摘了一朵粉红的牡丹,放在鼻子底下嗅着。 竹芽紧走两步,追上她的步伐:“回王妃,这两天几位姨娘倒是安静的很,不过长公主殿下一直围在王爷左右,早上又是端茶送水,又是伺候洗漱的。” 萧云涵的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一片一片将花瓣扯下来,丢在地上:“不碍事,反正她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王妃,您......”竹芽被她的冷笑吓得浑身一个哆嗦,磕磕巴巴的说。 萧云涵看着她那受惊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两声,然后将手中已经被揪的光秃秃的花径丢到一旁的草丛里面:“好了,我没事,回去帮我备好马车,这两日我要去一趟将军府。” “哎?”竹芽一愣,王妃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这回又要做什么? “你照做就是,王爷那边不用担心。”萧云涵说着已经走到了树丛的拐角,一旋身不见了身影。 竹芽赶紧追了过去,她这个神出鬼没的主子,着实不让人省心。 果然,她才一探头,就看见萧云涵正捉着一个小丫鬟逼问着什么,赶紧跟了上去。 “说,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萧云涵拎着那小丫头的耳朵逼问道。 小丫头疼的眼泪直流,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回答道:“回,回王妃,我就是刚好路过,没干什么!” 萧云涵看着她那副畏畏缩缩,躲躲闪闪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有鬼,从刚刚自己和竹芽说话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感觉到了她的气息一直在这附近,分明就是有意偷听。 不过,她没有露出任何责怪的表情,反而松开了手,无所谓的挥了挥:“罢了,算本王妃错怪你了,快走吧。” 小丫头赶紧对着她行了礼,捂着耳朵千恩万谢的走了。 竹芽望着那小丫头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有隐隐的不安:“王妃,就这样放走真的没事吗?” “放心吧,就凭她,闹不出什么事情来。” 两人回了清芷苑,一切都很平静,各位姨娘没有再上门来找茬,林天雪也没有露面,萧云涵倒是乐的清净。 第二日,竹芽就按着她的吩咐准备好了去将军府的马车,萧云涵也特意换了一身鲜绿色的绣花锦云纹图样的小袄,搭配青色百褶蝴蝶裙,头上梳着斜髻,戴鎏金兰花簪,插着一支蝴蝶双飞的金步摇,缓缓走了出来。 “王妃,一切都准备好了,趁着王爷还没来,咱们赶紧走吧!”竹芽一边不住的回头向府中张望,一边道。 “急什么,你觉得我们真的能就这样平安顺利的离开吗?”萧云涵理了一下自己的鬓角,笑得云淡风轻。 “可,可是您是王妃,按道理是有权随意进出这祁王府的!”竹芽跺着脚,小声为萧云涵打抱不平。 萧云涵抬起手来,用一方浅色的丝绢捂着嘴巴笑了笑:“但是无奈总有居心不良的人从中作梗,本王妃也着实没有办法啊。” “呦,你说谁居心不良,从中作梗呢?!” 突然,一个尖利的女声响了起来。 萧云涵和竹芽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彩色百鸟朝凤衣的漂亮女子正急匆匆的朝这边走来,可不正是长公主林天雪。 “参见长公主殿下。”萧云涵抿了抿唇,对着林天雪悠悠行礼。 “行了,起来吧,用不着这么假惺惺的,哼,在心里不一定怎么咒骂本公主呢!”林天雪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高傲的抬起了眼睛。 “长公主说笑了,云涵怎敢咒骂长公主您?”萧云涵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然后缓缓朝林天雪走了过去:“长公主现在来此,不会是来送行的吧?云涵还要多谢长公主殿下了。” 林天雪看着她那波澜不惊的样子,露出不屑一顾的眼神道:“呵呵,祁王妃,你胆子也太大了吧?没有祁王爷的允许就擅自离府?这光天化日之下,你是想带着自己的亲信到哪去啊?!” “云涵去哪里不是长公主殿下该过问的吧?”萧云涵微微颔首,目光谦和的说。 竹芽却紧张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袖,那天那个小丫鬟果然向林天雪告密了,这下事情可麻烦了! 林天雪见她这般退让,更加洋洋得意起来:“呵呵,本公主是不该过问,但是,你连声招呼都不和王爷打就要去将军府,这成何体统?!” “即便这不成体统,也不该长公主殿下来教训云涵吧?”萧云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容,随后转身对竹芽道:“竹芽,我们走。” “慢着!祁王爷来之前,我看你们谁敢走!”林天雪见状有些慌乱的喊道。 顿时,马车夫和那些跟随的侍从都被吓住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林天雪见状又恢复之前倨傲的模样。萧云涵扁了扁嘴,静静立在一旁,林天雪真是愚蠢,她又不是那些侍从小兵,才不会怕祁墨,所以就算祁墨来了又能怎样呢? 片刻之后,祁墨果真到了。他身穿一件浅棕色的里衣,外面罩一件深灰色的外袍,一脸冷淡的大步走了过来。 林天雪一见祁墨,立刻迎了上去,忙不迭的‘控诉’萧云涵的‘逾越之举’:“王爷,你可算来了,还记得当初萧云涵嫁过去的时候,你跟我保证过什么吗?她如今可是明目张胆的要乘马车去将军府拜访呢,连声招呼都不跟你打,可是根本就没将你这个王爷放在眼里!” 祁墨眉头微微皱了皱,看了萧云涵一眼道:“她是本王的王妃,劳烦长公主殿下费心管教了。”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有些责怪林天雪的意思了,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你非得要来掺和一脚,任谁心里都不会高兴,何况现在林天雪这幅洋洋得意的样子,仿佛已经越俎代庖,将祁墨管教妻子的权利全部抢了过去。 萧云涵默默注视着祁墨的表情变化,心中暗暗叫好。 然而,林天雪却依旧毫不知情,还在劝说祁墨惩罚萧云涵。 “祁王爷,你不会是因为宠爱这个祁王妃,就要包庇她的过错吧?虽说这事情还没有发生,但是她已经有了那个龌龊的心思,王爷可不能姑息。” 祁墨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林天雪这些话,说的着实是太难听也太重了,有些小题大做。萧云涵如今是还没出祁王府的门,要是今个在将军府门口被林天雪撞见,准得被说成是偷汉子的淫妇不可。 想到这里,祁墨有些不快的开口道:“长公主殿下大概的事情本王现在已经知道了,所以现在可以让本王说两句了吗?” 林天雪以为他要开始训斥萧云涵了,于是赶紧点了点头道:“王爷请讲。” “首先,云涵这次去将军府的事情,本王是知道的,前两天她去本王寝殿的时候就告诉本王了。其次,这次去将军府是皇上授意的,又皇上亲自拟写的圣旨。最后,长公主殿下暂居我祁王府,我所以本王不希望以后再有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伤了长公主殿下和王妃的和气,这件事情是哪个丫鬟传的,本王定会找出来,治她的罪。”祁墨面无表情的说完,看也没看林天雪一眼就转身走了。 萧云涵对着一脸尴尬的林天雪莞尔一笑,温和的说道:“长公主殿下,以后这种事情就不劳烦您费心了,云涵还有皇上交待的任务在身,先走一步。” 林天雪看着萧云涵故作温顺的样子气得脸色发青,恨不得扑上去将她撕碎,但是最后还是硬生生忍住了,她将自己的衣角绞出无数细小的褶皱,看着萧云涵一行人离去的背影恨得牙根痒痒。 马车上,竹芽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脸后怕的道:“原来王妃早有准备,害的奴婢白担心了半天。” 萧云涵眨巴了一下眼睛调皮道:“是吗?你也不想想本王妃什么时候失败过?咱们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不过,王妃,皇上真的有写圣旨吗?”竹芽看着萧云涵,有些疑惑的问道。 萧云涵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难色:“当然有,上次我去了趟皇宫,说服了皇上,圣旨什么的还不都是小意思。不过,即便有了圣旨也只是能过了祁墨这一关而已,那骠骑大将军那边,还得靠本王妃亲自出马。” “王妃那么厉害,肯定没问题的。”竹芽一脸崇拜道。 萧云涵听着马车外喧闹的叫卖声,叹了口气:“但愿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斗智斗勇 将军府距离祁王府不远,马车在喧闹的街上行了一会儿就拐进了一条巷子。竹芽将马车的窗帘掀开了一些,朝外面望了望面带欣喜的回过头来,对萧云涵道:“王妃,咱们快到了。” 萧云涵有些惊讶,不过才一刻钟的功夫,这马车的软垫子还没坐热呢。 “早知道就不坐马车了,以我的脚程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说完了才觉得不对,她如今是奉皇上之命拜访骠骑大将军的,飞檐走壁的成何体统。这么大的架子其实也是做给别人看的,为了让骠骑大将军脸上有光而已。 “王妃又说笑,”竹芽忍不住多了句嘴,随即又提醒她道:“王妃您可别忘了大将军的忌讳,到时候奴婢可就不好插嘴了。” 萧云涵点了点头,她也没指望真的让竹芽提醒。 “吁!” 外面车夫吆喝了一嗓子,车速渐渐缓了下来,想来是已经到了将军府门口了。 竹芽率先下了车,然后又将马车的帘子掀起来,伸手去扶萧云涵。而萧云涵本来是不用人扶的,但是礼节如此,她也只好‘入乡随俗‘了。 缓缓下了马车,就见一个身着宝蓝色开襟外袍的中年男子站门口,在他身后跟着一队身着盔甲的将士,个个面无表情,神情严肃,想必都是将军府的下人。 萧云涵看着这严谨的阵仗,不由得感叹:将军府果然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这气势上就胜了一大截。就连这个站在最前面的将军都是一副昂首挺胸、盛气凌人的模样。 “王妃今日拜访本府,真是我谢坤的荣幸。”身穿宝蓝色衣衫的人向前迈了一步,朝萧云涵拱了拱手。 萧云涵向他回礼,嘴角不忘带着一丝浅笑:“骠骑大将军客气了。” “哈哈,哪里哪里,祁王妃请,咱们里头说去。”谢坤略微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模样当真是恭敬极了。 萧云涵也没客气,对他点了点头就进了将军府。 一路上一名布衣打扮的小厮在前面带路,有点唯唯诺诺的样子,溜须拍马的本事倒是不小。一路上不忘了给萧云涵介绍沿路的风景。 什么将军府的书库啊,兵器库啊,练武场啊之类的,许多将士正在练武场上操练,喊声震天,派头倒是挺足,但是萧云涵这么听着,总觉得有一股炫耀的味道,因为骠骑大将军谢坤一直跟在她旁边面带微笑的听着那小厮的解说,似乎十分满意,偶尔还装作不经意的瞥一眼萧云涵,看她是什么反应。 难道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来这里做说客,所以这是故意讲给她听的?但是,随即她就摇了摇头,应该不可能的,自己要来将军府劝服骠骑大将军的事情,应该只有他们南天阁的人和当今皇上林天骏知道,不可能泄露出去。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就是这位战功赫赫的骠骑大将军有这样的癖好喽,虚荣心强,喜欢显示自己将军府的派头,或者是因为知道她这次奉命前来,所以想趁此机会向皇上表表衷心? “祁王妃觉得本将军府中布置的怎么样?” 果然,骠骑大将军侧头看向她,问道。 萧云涵十分配合的回给他一个钦佩的表情,说道:“谢将军府邸布置的甚好,将士们的士气也很足,想必皇上知道了,一定会十分欣慰的。” 谢坤笑了两声道:“哪里,为皇上效力那是应该的。” 萧云涵暗自抿了抿嘴,在心里暗道:应该的吗?呵呵,你要真觉得是应该是就不会刻意在我面前表现这些了。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谢坤也没再磨蹭什么,带着萧云涵去了大堂。 终于可以坐下了,萧云涵松了口气,这一路走的她脚都疼了,从将军府正门进来,又特意绕路去了练武场,估计这一遭,就已经走了大半个将军府了吧。 “王妃这次奉皇命而来,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本将军说?”谢坤一边对旁边的丫鬟做手势,让她去沏茶,一边说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最近边关似乎又有动乱发生,皇上心中不是特别安稳。”萧云涵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面色平静。 “哦,边关最近是有些不太平,”谢坤说道,那有些沧桑的脸上,有些细小的皱纹跟着他说话的频率抖动:“但是,这件事情于情于理似乎也不应该让祁王妃来本将军这里说。” 萧云涵早就猜到他会这样回答,的确,按常理讲,这种事情皇上应该在早朝的时候亲自对谢将军说的,就算不在早朝的时候说,那也应该是派个武官来,而不是这个不伦不类的祁王妃。 “谢将军有所不知,皇上特意派了云涵来此处请大将军的。”萧云涵笑得有些神秘,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谢坤脸上的表情。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虚荣心强的人一般都自恋,而自恋的人别人说些什么和他自己擦边的好事,他都会往自己身上想,所以,好奇心也很重。 果然,谢坤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他立刻露出疑惑的神态,微微向前倾斜了身体,问萧云涵道:“哦,祁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萧云涵稍微顿了一下,然后叹息着摇了摇头:“谢将军,其实云涵这次来,除了替皇上请大将军平定边关动乱之外,还有一事想要提醒一下大将军。” 谢坤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那粗糙的手紧紧抓了抓胡桃木椅子的扶手:“本将军可是对皇上忠心耿耿,一心为皇上守护着北齐,你有什么可提醒的?!” “将军不要这么激动,”萧云涵依旧是一脸平静,她轻笑了几声道:“谢将军不要激动,云涵只是想提醒将军,您是不是跟长公主殿下走的太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和长公主殿下勾结?!”谢坤当即拍桌而起,粗狂的眉斜插入鬓,整个人立刻带了一股杀气。 竹芽站在萧云涵旁边,见此情况吓得往萧云涵身后躲了躲,这大将军真是可怕,若真是气急了不会动手吧! 萧云涵却丝毫没有畏惧,她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动都没有动一下,手上还在不疾不徐的用杯盖拨着茶叶。心中已经有了盘算:看来,刚刚自己是戳中了谢坤的痛处,所以自己还什么都没说,谢坤就急着将他和长公主勾结的事情喊了出来。 “谢将军别激动,云涵不过是提醒一句,没有最好,”萧云涵说的不紧不慢:“不过,皇上可是已经起疑了,谢将军还是自己小心点。” 谢坤咬的牙齿咯咯作响,狠狠的瞪着萧云涵,半天才重新坐下:“说吧,皇上让你来请本将军,条件是什么?” 一般这种时候,就是皇上要你选择站哪边了,这要是选错了,估计离脑袋落地也就不远了。不过谢坤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注意到他和长公主殿下走的很近的。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这事和选择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劳什子祁王妃有撇不清的关系。 “皇上给了谢将军两个选择,第一明天一早进宫面圣,然后回将军府,第二明天一早直接去边关平定动乱。”萧云涵绞着自己的丝绢,嘴角的笑意掩饰不住的倾泻出来。 “你......!”谢坤气得浑身发抖。 第一条进宫面圣,然后回将军府,那就等于是自行认罪了,而第二条,就是明日一早直接出发去边关,那就是证明了他对皇上衷心,也就宣告着他跟长公主殿下划清了界限。虽说他可以这样做,装装样子,但是林天雪不知道,以林天雪这样多疑的性格,很可能认为他是临阵倒戈了,所以真的很难抉择。 “大将军这么为难的话,云涵不介意给大将军一点提示。”萧云涵笑意盈盈,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当初长公主殿下从中作梗致使皇上昏迷了半年的事情,皇上可是已经知道了。” “哼!定是你这小人告的密!”谢坤再也忍不住,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大步走到萧云涵的面前抬手就要打下去。 萧云涵没有躲,反倒上前一步,挺起了胸脯,一脸挑衅的看着谢坤:“大将军,长公主确实有错,这是既定的事实,纸是包不住火的,皇上早晚都会知道。”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其实你早就有反心了吧,早在长公主殿下控制了宫中大部分朝臣和势力的时候,你就已经站在长公主殿下那一边了,不是吗?” “你威胁我?!”谢坤此时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抬起的手还在举着迟迟没有放下,他是真的很想打萧云涵出出气,但是理智告诉他就算他这样做了也是没有用的,到时候要是再被这个狡猾的女人抓住把柄可就不好了。 “云涵怎么敢威胁大将军,不过是实话实话罢了。”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往外走“对了谢将军,您还是赶紧决定吧,皇上说了,您要是不做任何选择的话,一律按第一个处置。” 谢坤看着萧云涵窈窕有致的背影,不知怎地,蛇蝎美人这个词就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萧云涵带着面具的那张平庸的脸还算不上美人,也就是个蛇蝎女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卸下面具 从将军府出来,竹芽还是一脸担心,最后一直到她们迈出将军府的大门,谢将军还一脸阴云的坐在待客大厅里,既没有起身,也没有吩咐下人送她们。 “王妃,你说谢将军他是什么意思?” 萧云涵迈出将军府的门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气势恢宏的将军府大门,回答道:“他只是不甘心,你且看吧,明天一早他一定会启程去边境平乱的。” 毕竟,谢坤已经跟着长公主林天雪那么长时间了,目前为止除了让他们谢家兵力充沛,势力强大之外,还没有看到其他的好处,就这样放弃了,换做是谁也不甘愿吧。不过,眼下的情况,他谢坤也没有别的路可走,要想谢家上下平安无事,那就只能屈从。 谢坤出兵边境,大约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她会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好好拉拢谢坤,将林天雪的罪证全部套出来,等到谢坤一回京,她就将林天雪的罪证呈给皇上,一举扳倒她。 萧云涵缓缓走下了将军府的台阶,她侧头望了一眼天空,此时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竹芽,我们回府。” 竹芽乖顺的走在她的身侧,行至马车旁,很自然的帮她掀起了车帘,两人上了马车,只听前面车夫一声压着声音的吆喝,马车缓缓前进。 回到王府,意外的没有看到林天雪的身影,倒是觉得很轻松,萧云涵回了清芷苑,换上了便装,觉得十分困倦,便吩咐了竹芽去门外守着,任何人不要放进来,然后就回到卧榻上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云涵觉得耳边有轻微的呼吸声,便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就看到祁墨放大的脸呈现在自己面前,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云涵,你醒了,睡了一下午了。”祁墨弯着唇角,对萧云涵笑着。 萧云涵缓缓从床上爬起来,感觉有点头晕,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有些嗜睡。 “晚饭已经备好了,你想过去吃,还是就在这里?”祁墨一手揽上她的肩膀,面色十分温柔。 萧云涵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口干舌燥,嗓子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烧。 “来,喝点水。”祁墨递过来一杯水给她,轻声道。 萧云涵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顿时觉得好了许多,于是开口道:“就在这里吃吧,我才醒来,不想走动,麻烦王爷了。” “那我这就吩咐竹芽给你端过来。”祁墨一听立刻就去唤候在外室的竹芽。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一个娇细的女声传了过来:“不必了,本公主帮王妃端过来了。” 薄薄的纱帘一掀开,萧云涵就看到了林天雪那张笑得分外狐媚的脸,眉眼精细的描画,挽着一头牡丹髻,插着飞鸟流苏钗,兰花玉簪,额头还精心的贴了花钿,穿着一身孔雀五彩华服,整个人美得倾国倾城,那样子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给萧云涵端晚膳不过是她来见祁墨的借口吧。 萧云涵看着她那花枝招展的样子不屑的轻哼出声,如今林天雪倒台只是早晚的事,她不屑和她一般见识。 “多谢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有心了。”萧云涵笑得大方得体,一边说着,一边吩咐竹芽接过林天雪侍女手上的食盒。 不料,林天雪却傲慢的仰起头来,看着萧云涵笑道:“王妃才睡醒,想必是懒得起身,那就坐在榻上吃也是一样的,冬霜,你去把王妃那份拿过来,交给王妃的贴身丫头,让她伺候着。” 萧云涵微微仰起头,看着林天雪洋洋得意的样子,不动声色:“云涵在哪里吃都是一样的,只是,王爷似乎也没有吃饭,所以云涵还是下来陪王爷吧。” “不必了,你好好休息就好,祁王爷有本公主陪着,没什么不妥,冬霜,快点把晚膳拿过来!这菜都是新做的,要是搁凉了变了味道,唯你是问!”林天雪的态度很强硬,对着站在一旁犹豫不决的冬霜瞪圆了眼睛说道。 冬霜见自家主子动了气,赶紧拎着食盒走了过来,交给竹芽,让竹芽来服侍萧云涵。 “这就对了,王妃如今面带病态还是等梳洗好了,再跟王爷同桌吧。”林天雪轻蔑的挑了一下嘴角,转身走了出去。 萧云涵把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祁墨,想看他是什么反应,没想到,祁墨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跟着林天雪到外室去了。 隔着一座隐约可见人影的翠玉屏风,外室林天雪的娇笑不断传来,时而还夹在着祁墨低沉的声音。 竹芽将食盒打开,顿时菜香四溢,但是萧云涵却没有什么食欲。 “王妃,长公主殿下也太欺负人了!她,她怎么可以这样!”竹芽咬着嘴唇替萧云涵抱不平。 萧云涵看着她那副不甘愿的样子,轻笑了出来:“她确实很过分,不过本王妃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唉,那又能怎么办呢,她就是仗着自己那张脸,到处招摇......”竹芽话说一半,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屏住呼吸听外面的反应。 萧云涵却无所谓的笑了,将她的手拉了下来:“用不着那么紧张,他们说的正高兴,不会注意到的。不过,她这样嚣张,我也确实吃不下去什么,竹芽,你去打盆水来,替我梳妆吧。” “是。”竹芽领命而去,心中的疑惑却是有增无减。 自家主子这个时候梳妆做什么?说实话,王妃虽然人很好,也很聪明,但是长相真的很一般,实在是无法和长公主殿下相比,就算梳妆打扮一番,坐在长公主殿下旁边那也是黯然失色,祁王爷未必会看上一眼。不过她虽然这么想,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来的。 很快,她就打好了温水,进了内室,一眼就望见萧云涵穿了一身蜀锦流云裙,上面淡雅的花色十分清新好看。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用一把桃木梳,梳着自己的头发。 “王妃,水来了。”竹芽将铜盆放在一旁的脸盆架上,然后道。 “嗯,你在一边等着吧,一会帮我梳妆。”萧云涵说完就从妆台前站起身款款走向脸盆架,去梳洗了。 不过,这一次萧云涵梳洗的却稍微有些久,竹芽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她转过身来。 然而,她这一转身,却让竹芽呆愣在了原地。原本那个姿色平平的王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白皙如玉的脸颊,小巧的下巴,柳叶弯眉,亮若星子的眼眸闪着动人的荧光,唇红齿白,顾盼生辉,好一个绝世美人。 “王,王妃!”竹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压抑住自己要惊叫出来的冲动。 萧云涵款款走来,拍了拍她的肩道:“嘘!快过来给我梳妆吧!” 竹芽点头如捣蒜,赶紧站在了萧云涵的身后为她梳妆。她一边双手上下翻飞,一边又忍不住的往镜子里瞧,萧云涵实在是太美了,就连同为女人的长公主殿下都比她逊色的不是一星半点。 “王妃,王妃你原来竟然,竟然是......这么好看!”竹芽一边压抑着自己心中的喜悦一边结巴着问道。 “嗯,之前为了隐藏身份,戴了面具,但是如今不用了。”萧云涵望着镜中倾城之姿的自己,总算有一些熟悉的感觉了,面具戴的太久,她都快要忘记自己本来的样子了。 很快,竹芽帮她梳好了发髻,又帮她插了发簪和金步摇,望着镜子中那个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动人的女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王妃,您是竹芽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了!” 萧云涵浅笑,并不作答,随后盈盈转身,朝外室走去。 “长公主殿下,王爷,云涵已梳妆完毕,见你们还未用完晚膳,特意前来作陪。”萧云涵 林天雪正好是背对着萧云涵的方向坐着,所以并没有立刻看到萧云涵的模样,她听到萧云涵的声音,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然后朝祁墨身边靠了靠,说道:“有本公主陪着王爷就好了,你本来就长得不讨喜,如今又是面色蜡黄,我怕王爷见了吃不下饭去。” 而此时的祁墨已经侧头看见了萧云涵,虽说他不是第一次见她的真容,但是此时看见,又是萧云涵精心打扮过的,所以顿时被吸引住了,移不开眼睛。 “王爷,我们赶紧吃饭吧,一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林天雪见祁墨动作微怔,凑过去拉了拉他的袖子。 祁墨却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长公主急什么,既然王妃来了,就一起坐下吃吧。” 林天雪听他这么一说不高兴了,这可是她好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可不想就这样被萧云涵那个贱人给搅黄了,于是她强忍着怒火继续劝祁墨:“王爷,想必王妃已经吃好了,我们还是赶紧吃饭吧。” 萧云涵看着林天雪那着急的样子不由得嘲讽的笑了,但是随即又换了一张柔和的笑脸,道:“王爷,云涵还未用膳,既然你们也没吃完,那就坐下来一起吧,本来作为王爷的妻子,这就是应该的。” 萧云涵这样一说,林天雪已经不能再找别的借口,只好忍着怒意看着萧云涵缓缓坐在了她的对面,然而,就在她抬起头看向萧云涵的时候,整个人却愣在了那里,嘴巴张得大大的,完全忘记了她笑不露齿的美好形象。 第一百四十三章 倾城美人 只见林天雪面前坐着的是一个皮肤白皙,样貌可人的女子,一双如清澈潭水般的眼睛潋滟着点点眸光,小巧的鼻子俏皮的挺立着,黛色的绣眉如远山,一抹红唇如花瓣,额间还用朱砂点了三点画了个精致的桃花妆。 “萧云涵?!”林天雪看着眼前这个美得倾国倾城的女子,惊讶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萧云涵十分满意这个效果,她轻轻抿了抿嘴角给了林天雪一个灿烂的笑容:“长公主殿下。” “你,你竟然真的是萧云涵?!这,这怎么可能?!”林天雪握着筷子的手不由自主的打着颤,整个人都懵了:“你之前,之前不是......” 洁白如玉的纤纤玉指捻着金线绣花的袖口,萧云涵笑得淡然:“对,之前云涵是怕惊扰了长公主殿下,所以戴了面具,但是如今,云涵和长公主殿下也熟识了,所以觉着应该以真面目示人了。” “你,你你,你这是欺瞒之罪!你连王爷都敢骗,你不想活了你!”林天雪气血上涌,一下子拍案而起,指着萧云涵大喊大叫。 祁墨见林天雪这个样子,着实有些厌烦,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咳嗽了两声,道:“长公主殿下,这件事情的确是云涵不该瞒着你,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饭还没吃完,我们还是继续吃饭吧。” 林天雪见祁墨出面,恨恨的咬了咬牙,也不好再发作,只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重重的坐了回去。手中的筷子使劲杵着碗里的米饭,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原本这是她精心策划的,想趁着这次机会接近祁墨,好好打压打压萧云涵的气焰,没想到,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落得自己难堪。 一顿饭吃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至少林天雪是这么觉得的。好容易结束了晚膳,祁墨的注意力却一直停留在萧云涵身上,林天雪十分懊恼,她特别后悔当初自己瞎了眼,竟然让这么个美得不像话的狐狸精嫁进了祁王府,如今这不是给自己添堵?! “王爷,今个月色不错,咱们出去走走?”萧云涵踱着步子走到门口,望着天空高悬的一轮明月说道。 上次想同她一起赏月就泡汤了,祁墨当然答应:“好,本王正有此意。” “那,长公主殿下,和我们一起吧?”萧云涵娥眉回首,巧笑倩兮。 林天雪看着她那得温文尔雅的样子就气得不行,她当然不会傻傻的以为萧云涵是真心想请她一起赏月,那不过就是出于礼貌的敷衍而已。 所以,她便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回答道:“不了,本公主有些乏了,你们夫妻二人去吧。” “那长公主殿下回去好好休息。”萧云涵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心中却不由得冷哼一声:还知道我和祁墨是夫妻,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林天雪绞着手帕的手指甲几乎要把手帕撕烂,她强迫自己做出一个自然的微笑,然后朝门外走去。在经过萧云涵身边的时候,她顿了一下,目光狠戾的看着萧云涵道:“别以为你骗得过祁墨就万事大吉了,我告诉你,不管你接近祁墨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会允许你乱来的!” 萧云涵回给她一个不屑的眼神,回答道:“随便你,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林天雪顿时变了脸色,诧异的看了萧云涵一眼,转身就走了。 看着林天雪远去的背影,萧云涵不由得为自己的机智在心里鼓起了掌。刚刚林天雪那话里的意思是错将她易容的目的想成了是为了接近祁墨,于是她便顺水推舟,让林天雪以为她的最终目的就是嫁给祁墨,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实则隐瞒了她的真实目的。 “云涵,你今天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了?” 祁墨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萧云涵转身,就看到祁墨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正低头看着她。 “哦,看来王爷刚刚在长公主面前是故意给云涵留面子,其实说的并不是真心话喽?”萧云涵好不退缩的抬头望着祁墨,似笑非笑道。 祁墨微微皱眉,伸手抚摸了一下萧云涵的脸颊:“你怎么一开口就专捡本王不爱听的话说?” “云涵怎么知道王爷不爱听哪一句?”萧云涵毫不示弱道。 “算了,不说这个了,也是她先挑起的事端,我们去赏月吧。”祁墨见萧云涵柳眉倒竖,知道再争论下去恐怕今晚的赏月又要泡汤了,于是赶紧打圆场。 “那便走吧,好景不等人。”萧云涵难得心情好,对自己刚刚为了应付林天雪的话竟然没有收回来。 夜沉如水,祁墨和萧云涵并肩在清芷苑前面的花园中散步,天空悬着的那轮明月今天格外的亮,银色的月光洒在他们行走的小路上映出二人紧紧相依的影子,竹芽和祁墨的贴身侍卫追云远远的跟着,一时之间分外安静。 忽而一阵凉风吹过,萧云涵衣裳穿的单薄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祁墨很快便感觉到了,于是拉了拉她的衣袖要她停下来,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肩上。 “你不冷?”萧云涵看他穿着白色的里衣,有些于心不忍,问道。 祁墨毫不在意,一把将萧云涵搂进自己怀里:“本王身体壮,扛得住,王妃可莫要病了。” 萧云涵淡淡的点头,没有在说什么。二人一路行至湖边见月光下的湖水泛着道道涟漪,还有几只天鹅在湖中游水,顿时来了兴致,坐在了附近的凉亭中观赏。 萧云涵单手托腮,手肘放在石桌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天鹅在湖中嬉戏游水,夜晚观赏,又别有一番风味。然而祁墨的注意点却不在天鹅和湖水上,他一直盯着萧云涵绝美的侧脸,看得出了神。 “王爷,从前云涵可没见过天鹅竟然还在夜里嬉戏的。”萧云涵指了指湖中的天鹅,问祁墨 “那是因为你很少晚上到湖边来。”祁墨嘴角翻着一丝暖笑。 “那它们是在水里休息,还是上岸钻进草丛里?”萧云涵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祁墨却没有再回答,四周安静的很,只偶尔传来几声蛙鸣。 “王爷?”萧云涵纳闷的转过头去寻找祁墨的影子。 不料,她才一侧头,祁墨就突然压了上来,一个柔软潮湿的吻就印上了她的朱唇。祁墨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吻的耐心而且投入,他轻柔的辗转着自己的唇瓣,用自己灵巧的舌头敲开了萧云涵的紧闭的嘴唇,顿时火花四射。 两人吻了很久才放开,萧云涵微微喘着,别过脸去,祁墨却高高扬着嘴角,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猫。 “王爷,时间不早了,云涵有些乏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好,本王送你。”祁墨很自然的搂住萧云涵的腰,带着她一起往回走。 两人行至清芷苑门前,萧云涵便停下了脚步,望着祁墨道:“王爷不必再送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祁墨含笑点头:“好,那本王明日再来看你。”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萧云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冲到一旁忍不住的干呕起来,不知道是怎么了,刚刚和祁墨接吻时,她就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倒不是因为祁墨的味道,她就是觉得胃里反酸,难受的很,想必是晚上没有好好用膳的缘故吧。 这样想着便往房间里走,竹芽从后面追了上来,跑的有些气喘:“王,王妃!等等奴婢!” 萧云涵停下脚步,等着她追上来。 “王妃刚刚和王爷好亲热。”竹芽跑到萧云涵身边,嘴巴倒不闲着,才喘过气来就开始贫嘴。 萧云涵看着她调皮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这小丫头跟了自己之后变化不小,从前唯唯诺诺,畏首畏尾,现在胆子也大起来了,偶尔也敢和自己说说玩笑,这样才对嘛,这样才像个正常人家的女孩子。 “快走吧,我今个乏得很。”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打着呵欠。 竹芽跟在她身后,有些纳闷的问道:“王妃,现在还早得很啊,平常您还要再看两个时辰的书才会歇息的。” 萧云涵也有些奇怪,道:“是啊,最近好像是太累了,白天呵欠连天,晚上也是早早就睡下了,看来得好好调养调养身体才行。” “许是有了呢。”竹芽在一旁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别瞎说,怎么可能。”萧云涵被竹芽的话吓了一跳,立刻就否定了她的说法。 怎么可能嘛,她和祁墨不过就有过一次肌肤之亲,不可能这么准的。况且现在这个形势,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岔子才好。 “奴婢没瞎说,奴婢虽然没有侍奉过生产的主子,但是经常听府里的丫头妈妈说起,这些症状可都是有孕的征兆呢!”竹芽的神色一本正经,她接着说道:“王妃,奴婢劝您明天还是找府里的大夫看一看吧,确保万一。” 萧云涵想了想,也点了点头,看看也好,求个心里踏实。 第一百四十四章 怀有身孕 第二日,日上三竿萧云涵才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竹芽早就打好了洗脸水等在那里,一见她醒来,就笑着凑了过去:“王妃您可算醒了。” 萧云涵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半眯着眼眼睛问她:“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巳时了,王妃,王爷他们都已经用过早膳了,早上王爷来过,见您还睡着就没想打扰,叫人撂下东西就走了。”竹芽一边帮萧云涵更衣一边说道。 “祁墨拿了什么什么过来?”萧云涵任凭竹芽帮她穿上一件竹绿色的绣花小坎肩,问道。 “是王爷亲自吩咐小厨房做的点心,都是王妃爱吃的。”竹芽把‘亲自’二字咬的特别重。 “哼,”萧云涵有点不屑的发出一声轻笑,这倒是有趣了,以前是她大清早的去给祁墨送吃的,这回反过来了。 “王妃,一会儿您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过了晌午奴婢就去请府里的王大夫来。”竹芽一边给萧云涵梳发髻一边说道:“王大夫以前是在宫里侍奉皇后娘娘的,哦不,” 小丫头意识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吐了吐舌头,从新说道:“是前朝的皇后,东岳被灭后,王大夫漂泊在外,北齐建立之后还是王爷识得人才,就给请回了府里。所以,王妃您就放心吧,他的医术绝对好,就是如今宫里一些资历浅的御医,都还比不上他呢。” 萧云涵倒是一点也不关心这个所谓的前朝御医王大夫的医术怎么样,她关心的是她如今这个疲累的状态。要不是如今冷月不在身边,怎么也轮不到什么王大夫来替她看诊。 从将军府回来的第二天谢坤就真的带军去了边境平乱,也算是对皇上表了衷心,选择了和皇上还有她萧云涵一个阵营,所以,为了这件事情不出岔子,为了谢坤不会从中使诈,她便把冷月派了出去,让冷月暗中跟着谢坤,一有情况就像她汇报。 “这事你没告诉祁墨吧?”萧云涵看着镜子中梳着一个十字髻的美人,问身后的竹芽道。 “事情还没有确定奴婢就是再高兴也不敢和王爷多嘴。”竹芽回答道,脸上一阵喜色。 没错,对于她可能有孕这件事情竹芽无疑是很高兴的。自己的主子一向就很受祁王爷宠爱,如今若是肚子里再多个孩子,那地位可就是不可撼动的了,虽说现在萧云涵这个祁王妃的位子也坐的很稳。 但是,这对萧云涵来说无疑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就在不就之前她才和祁墨站在了对立面,如今要是肚子里再多个小累赘,她还是不知道怎么样才好。或许,可以拿孩子来威胁他?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萧云涵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万一祁墨无动于衷,受伤难过的可是她自己。 人就是这样,总是习惯将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地位想象的很重要,直到面对鲜血淋漓的现实时才不得不承认其实自己在别人心里一点也不重要。 萧云涵可不想做这种傻事。 用过午膳不久,萧云涵靠在内室的美人榻上休息,竹芽已经出去请王大夫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竹芽清脆的声音,似乎是在叫她:“王妃,王妃醒醒,王大夫来了。” 萧云涵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隐约看见细密的珠帘外面跪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衣袍,戴着高高的帽子,低着头,看不太真切脸,在他的身旁还放着一只方形的木质箱子,想必里面是放的一些草药之类的诊病的必需品。 “小人参见祁王妃。”外面跪着的那个人说话了。 “起来吧,”萧云涵回答:“你就是王大夫吧,来给本王妃诊病的?那就开始吧。” 只见那人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还不忘了还礼:“是。” 说着就打开了那个木头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小卷红色的丝线,递给了竹芽,说道:“请竹芽姑娘将这丝线系你家王妃的手腕上,记住不要绑的太松,也不能绑的太紧,适中就好。” “好的。”竹芽接过来红丝线,掀起珠帘走近了萧云涵:“王妃,王大夫要悬丝诊脉,劳烦您把手腕伸出来,让奴婢替您把这丝线系在手腕上。” 萧云涵没有说话,挑了挑眉,挽起袖子,将手腕伸了出去。竹芽小心翼翼的按着王大夫的吩咐系好了,然后将红丝线的另一头握在手中,转身退了出去,将另一头交给王大夫。 只见王大夫只用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三根手指捏住了丝线,然后轻轻拉动丝线,让丝线绷直,就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了眼睛,然后让竹芽替萧云涵将手腕上的红丝线解开,也不说话,就开始在木头箱子里面翻找着什么。 “王大夫,结果怎么样?”竹芽有些焦急的问道。 “续断、阿胶、竹茹、苎麻根,”王大夫嘴巴里念叨着,听到竹芽问他,这才回答说:“喜脉,是喜脉,王妃已经怀胎一个月了。” “真的?!”竹芽惊喜的大叫起来。 内室里,靠在美人榻上的萧云涵听到竹芽这一声大叫,一股不好的预感传来,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不多时候,竹芽已经送走了王大夫,拿着一张王大夫开好的安胎的药方,面露喜色的走了进去。 “王妃,王妃是喜脉!” “知道了。”萧云涵有些苍白的脸上没有露出一点笑容,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 “王妃,你,不高兴?”竹芽看着她的表情顿时也跟着压低了声音,不知道她这突然之间是怎么了,有些怯怯的问道。 萧云涵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没有,我是太高兴了。” 竹芽不疑有他,拿着药方出去抓药了,萧云涵一个人坐在美人榻上发呆,外面阳光明媚,微风吹拂着树梢,是个好天气,其实这件事情,如果换做一个寻常女子,也是个好消息,可惜了,却偏偏是她。 突然扑棱一声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了窗框上,嫩红色的小嘴,圆圆的眼睛,正歪着头看着她。她抬了抬手,雪鸽就自动飞了过来,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将雪鸽脚上的纸筒取下,萧云涵小心翼翼的将信笺打开,冷月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 边境一切安好,吾近日便归。另,冷奕查出了商阑珂的信息,似乎是你的旧相识,利用他可对付死人谷,阁主传话让你助他。若要找他,去城外石村。 看着信上寥寥几句,总算有好消息了。萧云涵的脸上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将信纸我在手心里,运起内力,顿时信纸化为了灰烬。 看来,阁主这些日子的隐世也并不悠闲,而是为南天阁重振旗鼓做准备呢。 忽然又想起信上提到的那个人,萧云涵的思绪又被拉到了之前她和赫宇文误闯死人谷的时候,那时候商阑珂帮了他们,后来在死人谷对付南天阁时,在虞山上,他们又见了一面,总共只有两面之缘的人,萧云涵实在想不出阁主想要她做些什么,不过上面的地址倒是很明确,既然说是她的旧相识,那不妨就去拜访一下吧。 这样想着,萧云涵不由得叹了口气,似乎觉得让林天雪倒台的事情离她又远了一点。虽然她如今有了孩子这个筹码,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她真的不想用。 竹芽抓药还没回来,其他的丫鬟有的在外室打扫,有的在院子里修剪花草,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萧云涵从美人榻上站起来,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套男子的衣服换上,然后带上流月剑,就这样从窗户翻了出去。 祁王府中一切照旧,似乎没有人发现她偷偷溜走了。萧云涵翻出祁王府高高的院墙,运气轻功,很快便上了闹事的街道,湮灭在了茫茫人海中。 是了,她要去找商阑珂,这个所谓的旧相识,既然有这么好的条件可以利用,没理由浪费。 石村就在出了北齐都城的城门南面不远的一个小地方。萧云涵无聊的时候听竹芽谈起过,那里面住的都是一些耕种的向下农民,平头百姓,她实在不晓得商阑珂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不过,这也来不及让她多想,很快她便随着大波的人流来到了城门口。 巨大的城门两边整整齐齐站着两排官兵,个个绷着脸严肃的很,萧云涵竖起耳朵仔细听那些官兵和出城百姓的对话。 “站住,有出城令吗?” “给,官大人。” “行了,快走快走,下一个!” 萧云涵的眉头皱了起来,该死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出城还需要出城令了?!用眼睛的余光瞥一眼周围的人呢,果然人人手里都拿着一块木质的令牌。 她不屑的挑了挑嘴角,笑了,这点小事可难不倒她。 很快队伍向前行进着,眼看就要轮到萧云涵了,她却丝毫没有不安的表情。站在她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已经拿出令牌给守城官兵看了,那官兵看过之后点了点头,放他过去,之后那块令牌就被中年男人就放进了口袋。 “下一个,跟上!” 官兵不耐烦的皱着眉喊着,萧云涵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石村密谋 眼见一旁的官兵就要出手拦她,她突然向前踉跄了一步,随即向前面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上倒去,把那个中年男人撞的一个趔趄。 “哦呦!干什么您咧!” 中年男人有些不耐烦,回头一看却是一位身穿浅灰色银线镶边长袍的青年男子(萧云涵女扮男装的打扮),玉冠高竖,面带笑意,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于是也不好发作,只好说道:“得嘞,你小子往后看着点路,换了别人可少不了一顿训骂!” “是是,在下刚刚走的急,得罪了。”萧云涵做出一副十分恭顺的样子,对着那个中年人拱了拱手道。 那中年人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头走了。 这时候官差将她拦了下来,板着脸,朝着她伸出手去:“出城令!” 萧云涵不急不躁,从自己的腰间摘下了一块木质的小木牌,正是出城令。 “行了,走吧!快点后面的,下一个!”官差只看了一眼就放行了,转而去吆喝后面的人。 萧云涵出了城,从新将那块从中年人那里偷来的令牌在腰间挂好,然后大步朝官道旁边一条崎岖的小路走了过去。 小路人迹罕至,萧云涵便运起了轻功,顿时脚程快一倍,傍晚就到了石村。 村口种着一排白杨,在夕阳的映照下拉长了影子,就像是一排站岗的士兵。萧云涵沿着小路走了进去,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十分安静,想必在这样淳朴的小村落,这个时候家家都在准备晚饭,一家人围在灶台旁有说有笑。 萧云涵抬起头,隐约间似乎真的看到了不远处聚集在一起的小房子那里冒出了袅袅的炊烟。她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开始看见有小孩子在街上玩耍的影子,还有老婆婆在背柴火的身影。 其实她不知道商阑珂具体在哪一户人家,冷月给她的地址上只说了石村,所以她只能从她目力所及的第一户人家开始问起。 然而,就在她准备这样做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让她十分熟悉的身影,而且就在不久她才刚刚见过那个人。她看着那个男人的身影,想要转身避开,但是已经晚了,那个男人已经认出了她,而且一边喊着一边追了过来。 “嘿,我说!”那人大叫着:“你这小子怎么也跑到这来了?!哼,这回让我逮着了吧!偷我的出城令!真有你的!” 没错,萧云涵苦着脸,站住了脚步,这男人不是别人,恰巧就是刚刚出城时被她偷了出城令的那个中年人。 “大哥,小生实属迫不得已。”知道自己跑不了了,萧云涵索性转过身来,做出了一副十分可怜的模样。 那中年人穿了一身粗布衣裳,裤腿挽的高高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砍柴的斧子,正一脸愤愤的朝萧云涵这边走过来。 对此,萧云涵倒是不怕他,以她的武功,对付这么一个没有武功的小百姓简直是小菜一碟,不过她不想出手,石村这么小,她可不想闹出什么事来被人围观,再说了,商阑珂还没找到呢。 “哼,今个算你倒霉,竟然让我在这碰上了!”中年男子走到了萧云涵的面前,语气依旧很冲,但却也不是怒不可遏的那种。 “大哥,小生真的是有苦衷的,方才还要谢谢你的出城令,”萧云涵对着他嘿嘿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傻乎乎的,然后又道:“现在还给你吧,大哥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生这一回。” 这样说着,萧云涵真的解下了自己腰间的小木牌递给了那个中年人,中年人哼了一声接了过来,眼神里却依旧是满满的怀疑。 “你这小子,花言巧语!明明穿的这么阔绰,一身的锦衣华服,竟然弄不到一块小小的出城令?!哼,别是朝廷在抓的嫌犯吧!”中年人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上下打量着她,毫不客气。 萧云涵干笑了两声,回答:“不瞒大哥说,小生是一户富商的儿子,刚从家里逃出来的,我的亲娘过世了,爹又续弦了一个老婆,那女人待我很不好,还经常在我爹耳边说我的坏话,如今她又怀了孕,我更是没了容身之处,所以是来着石村投奔我一个朋友的。” 这段话萧云涵说的声情并茂,感人肺腑,甚至她自己都要被她自己感动了,更别说那中年男人。 “唉,既然这样,你也是个可怜人,我就不为难你了。啊对了,你说那个朋友叫啥名字?石村不大,他若真住在这里,我肯定知道。”中年男人立刻对萧云涵表示出了村民那种独有的热情。 萧云涵却犯了难,商阑珂是死人谷的人,肯定是不住在这里的,但是冷月给她的信上,又只写了石村这个地址。要不要告诉这个男人呢?说不定他真的知道也不一定? 这样想着,萧云涵便已经做好了决定,于是她回答道:“他叫商阑珂。” “哦,你竟然是要找这个人?”中年男子显得有些惊讶,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萧云涵。 萧云涵正觉得纳闷,忽然耳边响起了一个男人清朗的笑声。 “哈哈哈,来找我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萧云涵闻言一惊,转过头便看到一个身穿紫衣的男子从一件房子里走了出来。 紫衣男子面色平和,带着浅浅的笑意,看见萧云涵和中年男人站在那里,便走了过去:“陈哥,这位便是我的朋友,麻烦您照顾了。” 听到这句话,萧云涵不由得暗自白了他一眼,照顾?这个什么陈哥哪里有照顾她啊?真是的,难道他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吗? “萧公子,咱们进屋说。”紫衣男人说着已经拉住了萧云涵的手腕,将她连拖带拽的带进了刚刚他出来的那间房子里。 萧云涵此时还是一头的雾水。虽然从刚才的接触间,她隐约得知这个人就是她要找的商阑珂没错,但是傍晚光线已经不是很好,况且她又是乔装过的,商阑珂怎么可能才一见面就认出她来了呢?上来就叫萧公子,说明商阑珂已经将她的身份识破了。 “可以呀,云涵你扮男子的技术可是越来越熟练了,连我都不那么敢认了,亏我还在屋子里听了好一会儿才敢出去认你。”商阑珂将萧云涵拉进屋里,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萧云涵却是被他的这一番话弄懵了,听商阑珂这意思,她以前也经常女扮男装。没错,她是没少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商阑珂又是如何知道的?要知道,过去在南天阁的日子,出去执行任务大多数时候都是女扮男装,难道这个商阑珂是个跟踪狂?还是说,他真的是自己的旧相识? “怎么,见到我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商阑珂抱着手臂,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额,”萧云涵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你说我们是旧相识,可我已经,记不清了。” 不是记不清,是完全不记得了,甚至一丁点的印象都没有。 “啧啧,怪不得。”商阑珂点了点头,似乎对于萧云涵这样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他认真看着萧云涵那张好看的脸,说道:“冷月说你收到信后很快便会找到我,没想到你竟然来的这样快。” “冷月找过你?”萧云涵大为吃惊,她还以为这件事情是她自己单方面的,没想到商阑珂早就知道她要来。没有办法,如今就是编也得编一个像样的借口出来。 “嗯,她说知道你我二人是旧相识,可以安排你跟我见一面。”商阑珂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为萧云涵到了一杯水。 竟然就这样?萧云涵觉得不可思议,冷月也真是,太乱来了,万一这个商阑珂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那不管是冷月还是她萧云涵,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怎么样,所以你来这里到底是不是来找我这个老朋友叙旧的?”商阑珂端起自己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问道。 叙旧?这人脑子有病!萧云涵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刚刚不是说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吗?还怎么叙旧?这人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真想敲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浆糊。不过,想虽是这样想,但是她却也是没有胆量这么做的。 “呵呵,其实我这次来找你,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不知道你有没有空闲。”萧云涵礼貌的说道。 “哦,既然云涵都亲自来求我了,那商某当然有空,到底是什么事情,说来听听?”商阑珂笑得一脸得意。 “其实很简单,就是....................” 萧云涵将自己临时想到的办法告诉了商阑珂,然后十分信任的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定然不会让你失望。”商阑珂微笑道。 两人商量好了事情,并统一了意见,然后萧云涵就暂时在石村住了下来,因为这是计划的需要。 商阑珂见萧云涵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石村,这个晚上,有他忙的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二选其一 夜深了,北齐都城一片灯火辉煌,街市上来来往往喧闹的人群好似开了锅一般,稍微落入点火星就会炸开。叫卖声,吵嚷声,混杂着小孩子清脆的嗓音,唱着一首童谣。 拐进一条宽阔的巷子,就看见一座修建的十分壮丽的府邸,红漆柱子上面雕刻着祥云纹样,檀木的匾额上面皇上亲自题的字:祁王府。 但此时,祁王府里却炸开了锅,进了二道门大院里,正厅上祁墨正背着手站着,他面对着墙上挂着一幅字的墙壁站着,身后的追云立在一旁,竹芽跪在那里把头压的低低的,连大气也不敢出。除此之外,跪在大厅里的,还有清芷苑里的所有丫鬟下人。而正厅外面,大姨娘秋水、三姨娘红缨、五姨娘妙言、六姨娘若素都老老实实在院子里跪着。气氛压抑极了,候在一旁的丫鬟仆从一个个都秉着呼吸,动也不敢动一下。 “你是怎么办事的?!平日里跟王妃寸步不离,就出去抓了个药,转眼王妃就不见了?!”祁墨一甩袖子,乌墨一般的眼睛冷冷的盯着竹芽看。 “回,回王爷!”竹芽一双白嫩的小手一个劲的绞着手帕,声音都发着抖:“奴婢,是奴婢疏忽了!奴婢,奴婢也没想到王妃竟然连院子里的人都没有惊动就一下子不见了!” “哼!你就罢了,那你们呢?!你们就在外室里打扫竟然连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祁墨的脸色阴沉的下人,随手一挥一个琉璃盏就朝身后的那帮丫鬟们砸了过去,只听哗啦的一声脆响,琉璃盏碎了一地,晶莹的碎片在地上闪着耀眼的光。 “行了,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把外面那几个姨娘给我叫进来!”祁墨紧握的拳在发抖,他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对身后那群下人喊道。 竹芽领着那帮子丫鬟仆从下去了。 追云看着乌央乌央的一群人转眼都走光了,他想了一想,也跟着往外走。然而,脚还没迈出门槛,就被祁墨喊住了。 “你跟着出去干嘛,边上呆着,没你什么事!” 祁墨看着一脸茫然的追云直想敲敲他的脑袋,真是不知道这小子脑袋是怎么长的,木的很。但是,现在他却没有那个玩闹的心思,如今他是一个头两个大,下午的时候竹芽匆匆忙忙跑来告诉他说王妃不见了,傍晚三姨娘又一脸慌张的说长公主不见了,这一天中两个人失踪而且还是在他的府上,着实让他十分生气。 很快,几位姨娘都已经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跪好了,就等着他发问。 祁墨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这才回过头来。然而,不知怎么地,他一看到这几位姨娘的脸,火就蹭蹭的往上冒。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王妃和长公主都失踪半天了,她们几个倒好,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跟要去参加宴会似的,看了就让人心烦。 不过,祁墨也没有心思再去计较这些事情,于是他不耐烦的开口道:“长公主不见之前,是跟你们谁呆在一起的?!” 四位姨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没人答话。 祁墨有点不耐烦了,催促道:“说啊,实话实说,你们也知道这事要是闹到宫里给皇上知道,那后果有多严重吧?!” “回,回王爷,”三姨娘红缨颤颤的回答道:“长公主殿下起先是和我们几人一起喝茶聊天的,后来,后来......” “后来怎么了?!”祁墨挑了挑眉,语气有些不悦。 “后来又丫鬟禀报了什么,长公主就出去了,然后,然后......”三姨娘吞吞吐吐又不说话了,她抬头看了祁墨一眼,怯生生的。 祁墨一张英俊的脸的在抽搐,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发作了。 然而,就在这时,大姨娘秋水很有眼力见的接话道:“回王爷,然后长公主殿下就没再回来了。” 祁墨攥成拳的手青筋暴起,他想要发火,但是又没有什么发火的理由,于是只好隐忍着,挥手将她们都轰了出去。 顿时,整个正厅里空荡荡的,祁墨望着虚掩着的门,觉得一股失落偶然而生。 就在这时,只听突然‘嗖’的一声响,一支利箭突然穿透了窗户,自朝着祁墨飞来。祁墨定定的站着,突然一个蓝色的身影闪过,追云已经出手将那利箭抓在了手里。 “王爷,上面有信!”追云惊讶道。 “念来听听。”祁墨望着那封被箭穿透的信,眉头微皱。 追云听后打开了信纸,按着上面的内容念了起来。 “今来贵府拜访,请王妃和长公主殿下到寒舍小坐,如若王爷想见二位,明天一早一个人到断情崖上见我。” 祁墨一把将信躲了过去,信纸上的墨迹还未干透,可见是不就之前写的,而信的落款是一个‘珂’字,说明写这信的人名字中该含有‘珂’这个字。 思考间,信纸已经被祁墨揉成了一团,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将手中的纸团朝墙角丢去。 “王爷,是否要查......” “不用。” 追云的话没说完就被祁墨打断了。祁墨甩一甩衣袖,淡淡道:“就是查到了又能如何?反正距离明早不过四五个时辰了,你早点回去睡吧。” “那属下明日一早陪王爷一起去。”追云立即表示道。 祁墨却摇了摇头:“不必,明日一早你就好好呆在府里,那也不准去。信上说的很清楚,要本王一个人前去。” “可是......” “没有可是。”祁墨的神色十分严肃。 追云知道他是认真的,便没再勉强,退了出去。 眼看着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祁墨一点睡意也没有了,他眉头紧锁,还在想那信上的内容。这个绑架了云涵和林天雪的到底是什么人呢?信上只说让他独自前去见他,却没有提出任何要求,既不是绑架勒索,那么就是寻仇了? 想到这里,祁墨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寒颤,要说起仇人,那整个北齐皇宫得有一半的人都是他的灭门仇人。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理由连林天雪一起绑,只要绑萧云涵一个人就够了,毕竟林天雪算是皇室的人,绑架了她等于是和皇上作对。而且,凭萧云涵的武功宫里的人根本就奈何不了她。就凭这两点,祁墨就敢肯定,绑架林天雪和萧云涵的人绝不可能是宫里人。 那么,不是宫中的,就只能是江湖上的了,想到江湖,祁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死人谷,因为如今整个江湖上,除了少数几个小门小派他不屑于招募之外,那些在江湖上有些名号的都已经入了他风云坛,唯一没有加入他们的除了萧云涵所在的南天阁之外就只有死人谷了。而他也不认为南天阁会愚蠢到绑架自己阁中的人来达到某种目的。 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天一亮,祁墨就早早动身向断情谷出发了。 早晨雾气很大,朦朦胧胧,四周的树木掩映,一切都看的不真切。祁墨穿一身月牙白的长衫,腰间一把长剑,整个人都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呵呵呵呵,祁王爷不愧是风云坛的坛主,有魄力。” 突然一个男子清朗的笑声传了过来。 祁墨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男子身穿一身紫色的袍子,缓缓从那浓浓的雾气中走了出来。 祁墨盯着那个笑得十分张狂的男子,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既然本王如约到了,那你是不是也该把人带出来交还给本王了,商阑珂?!” 最后三个字,祁墨咬的很重,语气尤其狠戾。 站在他对面的商阑珂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好,不愧是祁墨祁王爷,果真是机智过人,竟然这么快就猜到了我的身份。” “哼,这点把戏还骗不过本王的眼。”祁墨的声音冷冷的,看着商阑珂仿佛看着一个罪大恶极的人,他说道:“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商阑珂倒也不急回答,只见他突然解下了紫袍子腰间的腰带,那条细细的金丝腰带竟然是一条长长的软鞭。他用软鞭朝着身后的雾气中一挥,不多一会,就见两个被绳子捆的结结实实的女子被带了过来,正是萧云涵和林天雪。 祁墨几乎是瞬间就扑了上去,但是商阑珂比他更快,只见他软鞭一挥,就将两个女子甩到了悬崖边上,两人几乎是办悬空的被吊了在那里。 林天雪害怕极了,她面色惨白,大张着嘴想要呼喊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而萧云涵倒是镇定自若,她只是面色平静的看着祁墨,仔细观察祁墨的反应。 祁墨被商阑珂这一举动镇住了,不敢再上前一步,他回过头来,恨恨的看着商阑珂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王爷不要生气,”商阑珂的声音还是悠闲的,他对着祁墨笑笑,说道:“商某不过是想让王爷做个选择而已。” “你这话是什么意?!”听到商阑珂的回答,祁墨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很简单,二选一,王爷只能带走一个人,”商阑珂转过头去,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说完后面的半句话:“而剩下那个,将坠入悬崖,永远消失在王爷面前。” 第一百四十七章 痛失所爱 太阳越升越高,雾气却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祁墨看着商阑珂似笑非笑的脸孔,在心里冷笑了几声,淡淡道:“我祁墨似乎和商先生没有什么过节,敢问商先生为何要如此为难于我?” 商阑珂手中软鞭收了收,将萧云涵和林天雪往悬崖边上拉了拉,微笑道:“祁王爷,凡事都要讲个为什么吗?如果我说仅仅是因为无聊呢?” “哼,你没那么无聊,”祁墨毫不客气的指出:“如今裘千仞应该很是嚣张吧,凡是不归顺于你们的各门各派,应该都被你们找上门教训过了。南天阁不就是个例子?” 萧云涵在听到祁墨这句话的时候神色猛然一变,但是那也只是一闪,随即又恢复如常。 “所以呢?祁王爷到底想表达什么?”商阑珂悠闲的看着祁墨,仿佛两人此时不过是在喝茶聊天。 “所以?”祁墨将他的问话重复了一遍,随后道:“所以我对你的回答表示怀疑。说吧,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将她们两人还给我。” 萧云涵紧咬着嘴唇,此刻的她,听到祁墨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她心里忐忑不安。而林天雪还没有从被绑架的恐惧中走出来,她吓得浑身发抖,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祁墨,仿佛希望下一秒祁墨就会扑过来救她。 商阑珂听到祁墨的回答轻笑了一声,然后回过头去看了萧云涵一眼,说道:“祁王爷,我只是不明白,这很难选择吗?萧云涵你是的王妃,长公主殿下虽说身份高贵却和你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系吧?” 祁墨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在萧云涵和林天雪的身上扫过,却没有做任何的停留。 “就这么难选择吗?”商阑珂皱了皱眉:“一个是你的发妻,一个是北齐的长公主,祁王爷,该选哪个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吧?!我最后再给你三秒钟,三!” “祁王爷!” 突然一个娇弱的女声传了过来。祁墨心头猛的一震,抬起头去,就见林天雪一张煞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正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祁王爷,不要丢下我!”林天雪对着祁墨哭喊着。 祁墨深深的吸了口气,有点不耐烦的转过头去看向一旁的萧云涵,却见她一脸淡然,白里透红的脸上隐隐含笑,眉如远山,目如星子,薄唇微抿,朱砂一点红。 “呼,”祁墨叹了口气,缓缓朝着萧云涵走过去。 “二!”商阑珂又数了一个数。 一旁的林天雪看着祁墨朝萧云涵越走越近,不由得着急起来,此时她已经从之前的惊恐中缓了过来,满心都是怎么让祁墨来救自己。在这个时候,不仅仅是可以得救的问题,还意味着祁墨心里到底装着的是谁。 “祁墨,不可以!你忘了吗?你忘了那天你和我说的话了吗?!祁墨!” 林天雪的声音声嘶力竭,娇弱中带着绝望的味道,任何男人听了都会为之心动。 祁墨在距离萧云涵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看着萧云涵依旧淡然的神色,突然感觉心里像针扎一般疼痛。 “你就不想对我说点什么?”祁墨问道。 萧云涵终于动了动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祁王爷要选择谁早已心中有数,想必不是云涵说一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你这是......”后面的半句,祁墨终究没有说出来,你这是信任我吗?可惜,可惜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缓缓转过身,祁墨没做停留,他大步走向林天雪,袖中手腕翻转腰间的剑已出鞘,锋利的剑锋只在空中划过一道闪亮的弧线,那软鞭就应声而断。 月牙白的宽大衣袖一挥,已经揽住了林天雪的腰,没错,祁墨最终还是放弃了萧云涵。 “对不起,你武功那么好,我觉得还是救长公主殿下更适合。”祁墨的声音很清冷,没有一点温度,他没有转头去看萧云涵,眼睛一直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神色涣散。 “王爷的选择自然是对的。”萧云涵笑了,一双如繁星般璀璨的眼睛氤氲着薄薄的水气。 这时,捆着萧云涵的软鞭也跟着断了,之前勾着她的力道已然不在,萧云涵整个人朝宣扬仰面倒下。 “云涵!” 祁墨猛地松开了林天雪,他焦急的扑向悬崖边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她,但是却只抓住一片雪白的衣角,和他今日穿着衣衫一样,雪白雪白的。 “云涵!” 他大声喊着,眼中却是萧云涵渐渐远去的倾城般的脸孔。 “祁墨,我说过,会让你后悔的!” 突然萧云涵的声音突破层层云雾传了出来,那声音清澈犀利,犹如一道响雷劈在了祁墨的心坎上。 她说:“祁墨,我怀了你的孩子。” 祁墨猛地跌坐在地,整个人好像傻掉一般动也不动,林天雪不明所以的上前来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了。 商阑珂静静地看着,末了,叹息着摇了摇头,悄悄走开了。 祁王府,自从萧云涵坠崖,祁王府又陷入了愁云惨淡之中。祁墨自从那天从断情崖边回来之后就没再露出过笑脸,林天雪依旧呆在祁王府却也不敢轻易出现在祁墨的面前。萧云涵的清芷苑一切都没有变,竹芽每日打扫房间,擦拭房间里的所有摆件,就像萧云涵没有离开一样。 一连过了几天,祁墨都是如此,这一日,他却在用过早膳之后主动去了林天雪的房间。 林天雪正在房间里无聊的摆弄着一瓶插花,顺便和丫鬟冬霜说说话,就听到外面有人来报说祁王爷过来了。她正在修剪花枝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然后放下剪刀和花朵,急忙站起来,对着冬霜问道:“冬霜,你看本公主今天怎么样?可漂亮?” “长公主殿下漂亮着呢!祁王爷见了准喜欢!”冬霜嘴巴倍甜,夸奖道。 “那就好,那就好。”林天雪念叨着,已经立在一旁等候祁墨的到来。 很快祁墨便着追云走了进来,但是英俊的脸上依旧没有半分表情。 “祁墨见过长公主殿下。” “快起来吧,王妃的事情本公主也很难过。”林天雪赶紧上前扶了祁墨一下,一张精致的脸上做出一副于心不忍的表情。 祁墨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本王没事,劳烦长公主殿下挂心了。” “那,王爷今日来是有何事找我?”林天雪一边说着,一边给一旁的冬霜打了个手势,冬霜立刻就转身走了,去为祁墨准备茶水。 “不必麻烦了,”祁墨看出了林天雪意思,挥了挥手道:“本王来就说一件事,说完就走。” 林天雪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顿时变了色:“祁王爷什么事这么要紧,来了都不说多呆一会?” “你知道的,柳岑一的药,你准备的怎么样了?”祁墨也不绕弯子,直接了当的说道。 林天雪的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面对祁墨这样的表情,她实在是压抑不住自己心底的怒火了:“祁墨,为何你与我说话时就从没笑过?!” “我这么喜欢你,屈尊降贵跑到你这祁王府来住,不怕被人说闲话,不顾自己的名声,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对我的?!萧云涵那个死丫头哪里好了?她除了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之外还有什么?!要出身没出身,还一身从外面带来的臭毛病!”林天雪一只手紧紧抓着桌布,另一只手指着祁墨气得浑身发抖。 原本,她也不想这么快就和祁墨说开的,但是她实在是忍不了了,反正如今萧云涵也已经跌入悬崖,再也回不来了,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意思吗?”祁墨嘴角翘了翘,笑道:“长公主殿下这么聪明,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 “我为何会站在你这边,长公主殿下不是不知道,还有在断情崖上,我为何会选择你,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雪白的衣摆划过林天雪的手背,祁墨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我答应长公主殿下的事情已经做到了,至于剩下的该怎么办,就看长公主殿下你了。” 林天雪一双纤细的手死死抓着褶皱的桌布,看着祁墨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王爷请放心,我林天雪不是那么不守信用的人,特别是对自己喜欢的人!” 最后几个字,她咬的特别重。但是,祁墨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然后慢慢走远了。 “哼!可恶!” 随着屋里一阵稀里哗啦的脆响,林天雪恼羞成怒的咒骂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祁墨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角,然后对一旁的追云吩咐道:“给我去查,将断情崖给我整个翻过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追云拱手,声音嘹亮的回答,随即就不见了人影。 祁墨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天空一片白茫茫的云,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一日萧云涵那淡淡的笑脸,好似一朵纯洁的睡莲。他想要再看的仔细一些,但是那张绝美的脸孔却很快被云朵遮住了,再看就看不到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青梅竹马 夜深了,祁墨还坐在书房一张一张的翻阅着书册,但是眼神始终不在书页上,执笔的手停在一旁好久了,迟迟没有落下,笔尖上的浓墨,经过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已经渐渐干涸,凝成一个细小的尖端。 追云站在一旁伺候着研墨,几次想要提醒祁墨但是看到他那心不在焉的样子,估计提醒了也不会有大作用,只得作罢,默默陪着。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被人轻轻扣了两下,祁墨应了一声进来,一个身穿丫鬟服的女子走了进来,将一个青色的瓷瓶递给了祁墨,缓缓说道: “祁王爷,这是我家长公主殿下让我交给您的,她说从今以后和王爷您扯平了,往后她再想做什么事情,都是她一厢情愿,与王爷您无关了。” 祁墨从桌案边起身,将药瓶接过来,眉头却是紧皱的,他看着那个丫鬟半晌,才说道:“她这又是何苦,那天,本王已经将话说的很清楚了。” 那丫鬟没有说话,又站了一会儿,见祁墨没有什么表示,就转身离开了。 祁墨望着手中那个青色的瓷瓶,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对追云道:“走吧,回我的寝殿去。” 第二天一早,林天雪只留下了一封书信就离开了祁王府,祁墨看了信,自然没有去追。他换了一身寻常家公子穿的布衣长衫,将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挽起,没有戴象征身份的玉冠,而是将之前萧云涵送他的玉簪插在了发髻上。然后,将昨晚林天雪派人送来的青色瓷瓶带上,只身一人出了祁王府。 祁墨一出巷子就拐进了热闹的街市,将自己的行踪的隐藏在了茫茫人海之中,纵然是有跟踪的人,也不易发现。 他一路急行,半晌之后,在一个热闹的街道十字路口停了下来,然后拐进了一条狭窄崎岖的小道,不多一会儿,一座修建的十分简单大气的宅子呈现在了他的眼前。他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出来应门的是一个衣着简朴的女子,她将祁墨让了进去,又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跟踪才重新将门关好。 “小姐怎么样了?”祁墨带头走在前面,问那个女子道。 “回王爷,小姐还是老样子,一直睡着,没有一点转醒的迹象。”女子回答道。 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是祁墨一张俊俏的脸在听到这话时还是不由得阴沉了几分。 女子跟在祁墨的身后,没有再说话,两人穿过弯弯曲曲的回廊,很快便来到了一间雕琢古朴淡雅的房间面前。祁墨握着药瓶的手只是微微抖了抖然后便上前推开了门。 这是一间十分简单朴素的房间,除了一张茶桌,几把木椅还又一个简易的花架摆放着和一张妆台,再往里,就是层层遮挡的半透明纱帘,将靠窗放着的床榻遮了个严严实实。 祁墨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掀起层层纱帘,终于看到了躺在榻上毫无生气的那个人,那个他一直为之牵肠挂肚的人。 躺在床上的,是一位面色苍白眼睛紧闭的女子,那浓密的睫毛轻轻扫着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薄薄的嘴唇抿着,脸上一点生气也没有。 这女子,便是柳岑一。西晋没有灭亡之前,是前朝户部尚书柳元的女儿,人长得漂亮,还多才多艺,自从太子十二岁生日的宴会上献了一曲琵琶曲之后,就被太子牢牢记住了,在这之后两人也一直走的很近,太子时常到柳府上找柳岑一玩,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祁墨望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人,心疼的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脸,喃喃自语道:“岑一,祁哥哥来看你了。” 没错,祁墨就是前朝西晋的太子,当初北齐进攻西晋的时候,逼迫西晋与他们联手。那时候兵临城下,大战一触即发,混战中,祁墨带着柳岑一在老太监和一队精锐部队的护送下仓皇出逃,半路却遇到了追兵,追兵放出利箭,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打斗中柳岑一为了保护祁墨中了毒箭,从此之后一直昏迷不醒。而祁墨为了帮她恢复意识也是想尽了办法。 只见他打开了青色小瓶的盖子,然后从里面倒出了一颗红色的小药丸,然后一手轻轻捏住柳岑一的下颌,将药丸喂了进去,又将她从床上扶起来。 刚刚为他开门的那个丫鬟这个时候走了进来,适时的递了一杯水给祁墨,祁墨就轻轻倾斜碗边,喂了柳岑一几口水,又细心的用手帕帮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这才将她扶着躺回床上,帮她掖好被角,转头叮嘱那个丫鬟道:“小玥,好好照看着你家小姐,她一醒来,就赶快派人来通知我。” 小玥却有些犹豫的开口道:“王爷,能管用吗?您都试了那么多回了......” 祁墨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怎么说话呢?!连本王都没放弃,你打什么退堂鼓?” “是,王爷!小玥知错了!”小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谢罪。 祁墨淡淡的叹了口气,轻声道:“算了,起来吧。” 然后,他便转身走了,头也不回的出了大院的门。 断情崖底,碧绿的草地一望无际,偶尔几朵颜色艳丽的小花,更是将草地点缀的好似一块美丽的绣花蜀锦。一条清澈的小河将草地拦截成了两半,好似蜀锦上一条别致的花纹。靠近悬崖那一侧,有一些零散的石头,在一块比较大的石头上,坐着一个身穿贡缎素雪绣纹裙的美丽女子,那女子的墨一样的长发散着,披在身后,手中捏着一根绿油油的草毛毛,正在发呆。 河边,一个身着紫色衣衫的男子正在河边用水壶打水,他动作娴熟的打了一壶水回来,缓缓走向了那个女子。 “云涵,来,喝口水吧。” 萧云涵没有接,还将头扭了过去,也没有说话。 商阑珂叹了口气,将水壶的盖子盖上,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你犯得着因为他苦着自己吗?如今你还怀有身孕,得照顾好自己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萧云涵叹了口气,可是结果摆在那里,祁墨宁愿选择林天雪都不选她。 “那今后你打算怎么办?”商阑珂看着她忧伤的侧脸,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雪白的衣袖拂过棱角凹凸不平的岩石,萧云涵从石头上站了起来,轻声重复道:“打算怎么办?反正祁王府我是不会再回去了。祁墨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再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那你回南天阁吧,我送你。”商阑珂提议。 萧云涵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林天雪不倒,我的任务就不算完成。” 一只手拎着水壶在空中晃着,商阑珂仰头看着萧云涵那副认真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要不,你跟我回死人谷吧。我跟裘老前辈关系还不错,说不定她老人家能允许我收留你一段时间。” “......”萧云涵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 这人是不是脑子秀逗了,南天阁就是因为死人谷才会元气大伤,如今不得不躲进深山隐世调养生息,他倒好,竟然还让自己去死人谷住一段时间,到那时候就算林天雪倒台,她回去复命,阁主也得拿她当叛徒抓起来吧。 商阑珂见她没说话,还一脸严肃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哈哈哈哈,我逗你的。” 萧云涵白了他一眼:“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拍拍自己衣襟后摆,商阑珂也从石头上站了起来,自己打开水壶喝了一口,然后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萧云涵,似乎是在等她拿主意。 萧云涵眉头微皱,避开了他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商阑珂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她说话,就凑了过去了,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谁料,萧云涵突然侧身,一个擒拿手就招呼了上来,制住商阑珂的双手之后,一记手刀砍上了他的后颈。 商阑珂不可思议的望着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但是,此刻一切都晚了,他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萧云涵赶紧扶住他,然后缓缓将他放在了地上,末了,十分无奈的望着地上毫无生气的人,叹了口气,幽幽道:“对不起,现下,我没有别的办法可用,只能委屈你了。” 然后,她缓缓走了两步,将食指弯曲起来,放在嘴边,对着悬崖峭壁吹了个口哨,哨音清脆婉转,在耳边回荡着,迟迟没有散去。 不多一会儿,一个敏捷的身影一晃而过,从悬崖下径直飞下,萧云涵退后了几步,一个身形瘦削的女子转眼间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副阁主。”冷月双手抱拳,说道。 “好,准备的怎么样了?”萧云涵问道。 “都准备妥当了。”冷月回答。 萧云涵回头看了一眼地上昏倒的商阑珂,有些歉意的说道:“这回麻烦你了,才从边境回来就又让你做这样的事。” 冷月无所谓的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监视谢坤就当是休息玩乐了,这次的事才是正八经儿需要费心费力的。” 萧云涵点了点头:“那就动手吧。” 冷月已经背起了地上的商阑珂,然后跟着萧云涵一起,朝着那条清澈的小河走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公然挑衅 山谷深处,雾气弥漫,荒草丛生,冷月背着昏迷的商阑珂,萧云涵跟子啊她身后,三个人又一次来到了死人谷的入口。狭窄的小路上,铺着圆润的鹅卵石,泛着诡异的蓝色的光泽,一旁草丛里面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清晰可见的死人谷三个字。 萧云涵记得这里,上一次接南陵三皇子赫宇文因为被人偷袭,两人误闯死人谷,最后就是从这个入口出来的。 “副阁主,我们就这样进去吗?”冷月朝一片朦胧的前方看了看,有些不确定的问。 萧云涵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挑起一抹冷笑:“那血炎丹给他吃下去了吗?” 冷月点了点头,看着萧云涵那抹冷笑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血炎丹的毒性可是十分厉害的,是由鹤顶红和五毒中提炼出来的毒液相加,再用七步蛇的毒液调和,放入炼丹炉中七天七夜才炼制而成的。凡是吃下此丹药的人,醒来之后毒性发作,浑身疼痛难忍,毒性从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侵蚀人体,不超过三天便会中毒身亡,或者疼痛难忍而死。 “副阁主,他毕竟是你的旧相识,况且之前还断情崖一事他还帮过你,你这样做......不太好吧。”冷月望着萧云涵一副淡然的神情,有些不安的问道。 脚下步伐没有停下,萧云涵一边走,一边回答道:“你放心,商阑珂死不了,裘千仞那个老东西拿他当宝贝似的,才舍不得他死呢。” 冷月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萧云涵率先走进了死人谷,冷月背着昏迷的商阑珂紧随其后。不多一会儿,只听空气中突然一阵冷风划过,萧云涵及时闪躲,一支利箭紧擦着她的耳朵飞了过去,插在一旁树干上,竟然有三寸多深。 “副阁主,你小心点!”冷月一旁以商阑珂为肉盾也很轻易的避了过去。 萧云涵不以为意,继续大步朝里面走去。然而没有走出去多远,就听到四周迷蒙的雾里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正快速的围拢过来。 “嗯,好戏要上演了。”萧云涵索性停了下来,和冷月背靠背站在一起,静静的等待着那些躲在暗中的人围上来。 很快,那些人就现身了,全部是一身白衣,头戴白色兜帽的脸上戴着白色面具的家伙,乍一看真的好像鬼魂一般,尤其是在这雾气蒙蒙的地方,要是有不知情的人闯进来,就这样的场面准得吓得昏死过去。 然而,萧云涵只是淡定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些如同鬼魅一般的人,高高扬起了嘴角。 那些白衣人见她如此嚣张的样子,从衣服下摆抽出长剑,动作整齐划一的单手相握,全部朝向她们,那姿势似乎下一秒就要发起进攻。 萧云涵一把将趴在冷月背后的商阑珂拽了过来,然后纤细白皙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露出一张干净俊俏的脸:“看看,看看,这是谁呀,裘老前辈的宝贝,不怕伤着他?” 果然,萧云涵话一出口,那些白衣人手中的长剑全部放下了,但还是十分戒备的姿势,丝毫不敢放松。 “呵呵,”萧云涵冷笑一声,十分大度的将商阑珂朝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白衣人推过去。 那白衣人赶紧上前一步,接住了商阑珂。几乎就是与此同时,所有的白衣见商阑珂重新回到了自己这边又开始蠢蠢欲动。萧云涵轻蔑的看着那些人,衣袖一挥,将便拉着冷月一起轻轻松松跃出了那些人的包围,在那些人惊愕的目光中,萧云涵回首一笑:“你们不必追了,商阑珂他中了我们的血炎丹,要想让他活命,明天一早让你们谷主到北齐都城外的树林空地来见我。否则,商阑珂就等死吧。” 说完,便带着冷月一起运起轻功,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从死人谷出来,萧云涵派冷月去盯着林天雪,自己却又悄悄溜回了祁王府,她还是放不下祁墨。 为了不引人注意,她是趁着傍晚天色昏暗的时候回去的,如今虽然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但是身形还没有那么明显,除了偶尔的孕吐反应,别的倒也没什么大碍,加之她习武多年身体素质一直很好,所以即便有孕也与之前并没什么两样。 第一站,萧云涵回了自己的清芷苑,她运起轻功轻轻松松越过了祁王府高高的红墙,然后脚尖点地,一声不响的落在了院子里,院中值夜的丫鬟都靠着门庭前的红漆大柱子,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聊天打趣,十分悠闲,看来她不在的这段日子,她们倒是轻松了不少。 清芷苑大门处看门的仆从靠在墙上半眯着眼睛打瞌睡,也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萧云涵松了口气,用前脚掌着地,沿着墙边轻轻朝正屋靠近,她借着门庭处的柱子为掩护,很快便接近了那几个聊闲天的丫鬟,然后她将自己袖中的迷香粉轻轻打开一个口,在空气中撒了一些,不多一会那几个丫鬟就哈欠连天的靠在一堆睡着了。她这才放心的溜到正屋去。 这一次回来,她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她只是悄悄回来看看,看看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她身边的那些人都是什么反应。 房间里一切都没有变,桌上的紫砂壶,白瓷小碗,几乎还是她走之前放的位置,门口的两棵杜鹃正开的艳丽,书案上放着的书册整整齐齐的摆着,花瓶里面插的荷花,淡粉的,似乎花瓣上的水珠还没有干掉,她屏住呼吸悄悄走到了翡翠屏风的面前,突然听到里面一声轻微的叹息。 她吓了一跳,但是随即镇定了下来,等到里面没有动静之后,探出一点头去,向里面张望,只见妆台前做了一个身穿黧黑色袍子的男子,正单手托腮怔怔的望着面前的那面铜镜。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祁墨。 萧云涵有些纳闷,于是收起了自己的气息,伏在屏风外面默默的看着他。 祁墨坐在妆台前,墨黑的眼瞳一眨不眨的盯着铜镜,好像里面真的会映出萧云涵那倾城倾国的面孔。他愣愣的看了一会儿,然后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拈起一支蝴蝶簪来放在眼前看着,那眼神忧伤中透着无限的悔恨。 “云涵,你怎么......你为何要做的这么绝!等到事情无法挽回的地步才将你怀孕的事情告诉我!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还是说,你是故意的?故意要用这样的方式报复我?!”祁墨声音悲切,话语间全是沉痛的味道。 萧云涵握紧了拳,尖利的指甲刺进了掌心,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我承认当初毁掉你辛辛苦查到的林天雪的罪证是我对不起你在先,但是,就算如此,我也是站在你这边的啊!” 白色的长袖随着她微微颤抖的动作摇了摇,萧云涵咬了咬唇角,她并不是十分明白祁墨这句话的意思,站在她这边?他是前朝太子,所以他的目的就是推翻林天骏的统治,而如今林天雪也是对林天雪的大权虎视眈眈,如果两人联手应该更容易取胜吧。他为何要说是站在她这边的呢? “王爷,夜深了,您早些歇息吧!” 突然,门口传来了竹芽的声音,萧云涵暗自吃惊,赶紧轻轻一跃跳上了房梁,趴在那里,朝下望着。 只见竹芽端着一杯茶水走了进来,看见祁墨还坐在妆台前面发呆,有些担心的说道。 “知道了。” 祁墨听到竹芽的声音,回过神来,又恢复了一脸冷漠的神色,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衣袍下摆,从凳子上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竹芽递过来的茶没有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不必了,好好打理王妃的房间,本王回去了。” 萧云涵躲在房梁上看着祁墨没落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又看着竹芽将自己的房间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也退了出去,这才从房梁上下来。忽然想到门口外面睡着的那几个丫鬟,不知道祁墨走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不对劲。 她轻手轻脚的从房间里溜出来,那几个丫鬟还靠在一起睡的很香,和她刚刚溜进来时没有什么两样,祁墨大概没有发现吧,刚刚他心情不怎么好,神情也恍恍惚惚的。 这样想着,萧云涵已经悄悄溜进了院子,一个翻身,跃过了祁王府高高的院墙,潇洒的离开了祁王府。 夜色微凉,萧云涵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突然觉得孤单的滋味涌上心头,明明是那是自己的房间,却不能留下来,南天阁又暂时不能回去,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晚,她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过夜。 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了,只有打更的更夫还在敲响梆子,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萧云涵一路走着,最后还是选择了距离城门不远处一个偏僻的角落停了下来,然后她运起轻功跃上了一棵大柳树,找了一根比较粗的树杈坐了上去,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她经常这样做,没想到时隔多年,又体验了下这种感觉。 第一百五十章 城外之战 城外树林,此时正是夏末初秋,树上叶子还是绿的,只是地上也落了不少,一棵枝杈歪歪扭扭伸出来的老槐树上,翩然坐了一位面容俏丽的女子,那女子穿了一身烟雨色的水袖长衫,一条锦鲤留仙裙,插着雨蝶发簪的斜髻上流苏随着一阵吹来的风轻轻摇曳。腰间那把插在剑鞘里的流月剑随着她摇晃双脚的动作轻轻摆动着,样子看起来悠闲极了。 林中十分安静,除了簌簌落下的树叶,就只有偶尔的几声鸟鸣。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在林中多了一阵沙沙的声响,混在树叶落下的声音中,有些模糊的让人分辨不清。然而,树上的美丽女子却已经机敏的竖起了耳朵,虽然表面看起来还是和刚才一样,嘴角微微上挑的笑着,穿着软底珍珠绣鞋的双脚来回摇晃个不停。 不多一会,一群若隐若现的白色人影由远及近的走了过来。女子不慌不忙饶有兴趣的翘起了一条腿,三首托着下巴,淡然的望着那群白色的人影。 人影很快近了,那是一队身穿白色衣服,头戴兜帽,脸上戴着白色面具的人,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柄长剑,隔着厚厚的面具,看不清表情。只见那队人行至老槐树下,便很快四散开来,将树紧紧包围了起来。然后,在两个白衣人的陪同下,一个身穿赭石色暗纹衣袍的老人拄着一根龙头拐杖缓缓走了出来。 “萧云涵!你好大的胆子!我裘千仞的人你也敢动!也不问问在这江湖上老身的名号!”裘千仞‘当’的一声将拐杖往地上一戳,朝着坐在树上的那个绝美女子大喊道。 萧云涵抬起衣袖捂着嘴巴笑了笑,轻轻一跃就从树枝上跃了下来,好似一片轻盈的落叶,飘然落在了众人的眼前。 “老前辈莫生气嘛,云涵也是不得已才会这么做的。”脸上带着一丝浅的笑,萧云涵把歉疚这个表情演绎到了极致。 “哼!老身不听你那些屁用没有的废话,咱们就一句话,解药你给不给?!”裘千仞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怒气有增不减,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萧云涵,几乎是咬牙切齿。 烟雨色的留仙裙在被风吹拂,好似一汪湖水泛起层层浪花,萧云涵轻巧的转身,婷婷袅袅的背对着裘千仞往大槐树下面走,她说道:“那怎么行,您以为您只要来了这里就能拿到解药了吗?那之前无辜惨死在你手下的那些南天阁的弟子们怎么办?那如今虞山上南天阁残破不堪的练武场、阁主的闭关塔怎么办?那我通往山顶的那条染血的‘通天链’怎么办?不公平啊,裘老前辈。” 裘千仞脸被气得发青,握着拳的手气得一直在抖,萧云涵这个小丫头片子,仗着背后有南天阁撑腰,竟然敢这样跟她说话,简直太不像话了! 只见空中突然划过一道亮弧,一条细长的软鞭已经朝着萧云涵的后背狠狠抽了过去! 萧云涵察觉到异样,闪电般往旁边避去,纵然速度已经快的让人看不清动作,但还是比裘千仞的鞭子慢了半秒,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她后背那上好料子的绣花外衫已经被软鞭抽的绽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素色的里衣。这样的力道要是抽到人身上,后果可想而知,定会打得人皮开肉绽。 “小丫头片子!在老身面前说话注意着点,否则,小心老身对你不客气!”裘千仞从鼻子里发出了两声不屑的冷哼,说道。 萧云涵面色不改,对着裘千仞颔首微笑,欠身鞠了个躬:“方才是云涵不好,惹得老前辈不快了,云涵给您陪个不是。” “哼!”裘千仞用拐杖敲了敲地面,不快道:“说吧,别卖关子了,什么条件你说,只要你肯把解药交出来!” 果然如此,萧云涵心中暗喜,她就知道裘千仞舍不得商阑珂这么个既听话,武功又高的好徒弟。不过,她还得拖上一会儿,等阁主他们来,这里就没她的事了。 “条件自然也不是我说了算了,裘老前辈,今日你既然敢带人前来,想必也知道阁主会有什么要求,所以,云涵也就不多解释了。不过,云涵还是奉劝你一句,以后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还是少做吧,免得担惊受怕的怕被人报复。” “闭嘴!老身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评头品足!”裘千仞显然被萧云涵激怒了,她突然挥了挥手中的软鞭,就见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突然两道利箭从她的衣袖中射出,直朝着萧云涵射了过来。 萧云涵没料到她竟然暗中放出了袖箭,身形一顿,那利箭已经到了眼前。就在此时,突然一把匕首斜刺里横插过来,将箭挡了过去。回头一看,原来是南宫铭带着冷奕和冷冽还有其他一些阁中的人赶到了。 “哼,裘老前辈好久不见。”南宫铭一身黧黑的袍子,脸上带着银色雕花面具,声音如同鬼魅一般清冷:“上次你的徒弟商阑珂带人偷袭我南天阁以至于我南天阁损失惨重,这笔账我可没忘!” 裘千仞对于南宫铭的话一点也不意外,毕竟那是她授意商阑珂干的,如今人家上门报仇,她自然说不出什么。 “阁主莫非是想给你死去的门下弟子报仇?”裘千仞定定的看着南宫铭,说道:“那就放马过来吧,今个我裘千仞奉陪到底!” 南宫铭手中长剑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画了个复杂的图案,他将剑直指裘千仞的喉咙,淡淡道:“我南宫铭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今日你我来比一场,赢了,我既往不咎,将解药给你,但是若你输了,那解药可就没有了。反正当初也是商阑珂带人残害了我阁中那么多弟子,就当他杀人偿命吧!” “好,一言为定!”裘千仞紧紧握着手中软鞭,朗声道。如今她不得已受制于人,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她话音才落,双方已经开始攻击。很快,南天阁身穿青衣的阁中弟子就和裘千仞身着白衣的手下混战到了一起,萧云涵和冷奕、冷冽也上去帮忙。而裘千仞和南宫铭已经打得难舍难分,招招试试都杀气毕露,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稍有不慎轻则身受重伤,重则一命呜呼。 短短的一刻钟时间,裘千仞和南宫铭已经过了不下几百招,却依然是不分上下。而萧云涵和冷奕、冷冽三人已经带着那帮青衣弟子,将裘千仞的那些手下收拾的差不多了。她正抽空分心来看南宫铭这边的战况。 突然‘刺啦’一声刺耳的声响,萧云涵和众人的视线顿时被吸引了过去,就见南宫铭的长剑已经被裘千仞的软鞭紧紧缠绕,几乎动弹不得,看的萧云涵心里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南宫铭却突然变换了脚下的步伐,只见他竟然放开了剑柄,运气轻功踮脚立在了剑锋之上,然后碎步疾行,转眼间已经来到了裘千仞的面前,就在裘千仞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南宫铭突然一脚踹在了她的胸口上,力道之大,让裘千仞连连后退几乎站立不住。南宫铭并没有就此放过她,他趁此机会反手抽出了自己的长剑,几个脚步错落一个利落的转身,剑锋已经架在了裘千仞的脖子山,只要稍稍用力,她就会小命不保了。 “哼,你输了。”南宫铭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 裘千仞握着软鞭的手颤抖的厉害,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南宫铭,似乎是不相信这一切已成定局。 “你,这,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上一次,明明你连珂儿都打不过!”她不敢置信的大叫着,几乎癫狂的要扑上去抓住南宫铭的衣领。但是却被冷奕和冷冽拦了下来。 “上一次,我正在闭关,被人中途打断,经脉逆行差点走火入魔,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南宫铭银色的面具下传出一个阴晴不定的声音:“也罢,反正你如今也输给了我,所以,请回吧,回去好好安顿你的宝贝徒弟,或许这个时候杀了他,还能让他减轻点痛苦。” “你,你!”裘千仞被南宫铭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没有办法,输了就是输了。 “萧云涵,我们走。”南宫铭扬起头,声音十分悠扬,转头对萧云涵道。 萧云涵咬了咬嘴唇,看着裘千仞可怜巴巴的样子,脑海中鬼使神差的出现了之前商阑珂在断情崖下拿着水壶递到自己面前的那张温润的笑脸。 “阁主,你们先回去吧,我想最后去看一眼商阑珂,毕竟,他算是我的旧相识。”萧云涵娇美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悲切。 “去吧,早去早回。”南宫铭对着她点了点头便带着冷奕、冷冽和南天阁子弟走远了。 一直到南宫铭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看不见了,萧云涵才开口对裘千仞说道:“他人现在在哪?” “哼,”裘千仞咬着牙恨恨的哼了一声:“怎么,难道你善心发了,想救他不成?!” “我想看看他,”一双如星子般璀璨的眸子轻轻眨着,萧云涵说的无比诚恳。 裘千仞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才叹了口气道:“跟我来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拿出解药 和裘千仞再次来到死人谷,萧云涵看着周身迷蒙一片的雾气在裘千仞挥手之后消失不见,心绪又飘散到了她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商阑珂时的情景,尽管那个时候他一身白衣,只拿出笛子吹了两下,但是却帮了她和赫宇文大忙。 “想什么呢小丫头片子,快点走,就要到了!” 走在前面的裘千仞拄着拐杖敲了一下地面,回过头来催促了她两声。 萧云涵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追着裘千仞跑了过去。 眼前浓重的雾气随着裘千仞一路走一路缓缓散了开去,呈现在萧云涵眼前的是一条走向分明的小路,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小路两旁是嶙峋的怪石和稀疏的树木,树木枝杈很密,但是却没有叶子,不知道是因为这雾气的缘故,还是原本这里的树木就是不长叶子的。跟着裘千仞继续往前走,很快她们的面前就出现了一道狭窄的山缝,萧云涵心里啧啧称奇,看来上一次她和赫宇文根本就没有真正进到死人谷里面去。 山缝狭窄阴暗,只能容下一个人侧身通过,走在前面带路的裘千仞微微弓着身子,将她那一双苍老的手贴在凹凸不平的山壁上,脚下的小碎步子倒是移动的很快,一看就是经常出入这里的人。 出了山缝,面前一下子开阔起来,萧云涵只觉得眼前一亮,呈现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一条条宽阔平坦的道路,道路两旁是黑白相间的石柱子,看起来十分严谨肃穆。裘千仞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是武功高强,走起路来脚下生风,萧云涵紧跟在她后面,在不运起轻功的情况下都要小跑几步才能追上。 而这个时候,她突然惊奇的发现道路两旁那些黑白相间的“石柱子”竟然在裘千仞经过的时候,依次的跪地行礼,不由得大吃一惊。惊讶过后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石柱子而是分别穿着黑色和白色衣服的人。 那些人都是身穿黑色或白色的长袍,头戴兜帽,脸上带着与衣服同样颜色的面具,只露出鼻孔和眼睛用来呼吸和看东西。想必上一次她和赫宇文误闯死人谷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些黑衣人,而上次商阑珂带去攻打南天阁的就是那些白衣人了。难道是黑衣人主内,白衣人主外?这样一想,萧云涵不由得暗自笑了,这规矩还真是有趣,黑白无常吗?好像地府一样?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裘千仞已经带着她迈上了大块石板砌成的台阶,她们走在一条长廊上,长廊一侧是一排样式几乎相同的房间,而另一侧则是一条换绕长廊而建的长形水池,池中几尾红鲤,几片荷叶,倒是清雅的很。 只听“吱呀”一声,是门被推开的声音,裘千仞已经推开了其中一间房门走了进去。萧云涵赶紧跟上。 然而,她的左脚才迈进门槛,就听到了一阵痛苦的呻吟声。那声音被刻意压的低低的,但是还是清晰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可以感觉到,发出那个声音的主人,此刻一定正在承受着无法言表的巨大痛苦。 萧云涵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纤细白皙的手指抓了抓自己的衣角,一咬牙还是迈了进去。 毕竟,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自己。 房间很大,很干净,但是萧云涵没有心思去欣赏去观察了,她一进房间,注意力就完全放在了进屋左手边那个被裘千仞用身体挡住了半边的床榻。床榻上的被褥微微起伏着,想必是商阑珂在艰难的呼吸。 “珂儿!你怎么样?!”裘千仞将自己的拐杖放到一边,满是皱纹的干枯的手紧紧握着躺在床上的商阑珂的手,焦急的问道。 床上人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半晌才断断续续回答:“我,我没......事的,您可...可莫要...急坏了,身子。”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裘千仞心疼的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的商阑珂,痛悔道:“都怪我不好,都怪我求胜心切结果还是输了!没能给你换回解药。” 商阑珂虚弱的笑着摇了摇头,想要说没关系,一张口却又是痛苦的呻吟声从嘴边倾泻了出来。 “唉,这可如何是好,那血炎丹歹毒的很,恐怕除了南天阁,这世上再没有别的地方能找到解药了。”裘千仞苍老的手拍了拍自己花白的头发,那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光亮,她激动的说道:“实在不行,哪怕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帮你把解药抢回来,反正,哼,反正如今萧云涵那个小丫头片子在我手里!” 站在一旁的萧云涵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抬起自己薄纱的衣袖,掩住小巧的朱唇轻声咳嗽了两声,提醒裘千仞的注意。 裘千仞这才想起来她的存在,十分不快的从床榻便站起身来,转头给了萧云涵一个白眼:“有什么话想说就赶紧说,趁着他还有口气!” 萧云涵乖顺的点了点头,走到了床榻边。 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商阑珂见到萧云涵突然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是无奈身体不支,又重重的倒了回去。 萧云涵默默看着那张俊秀的脸,竟然越看越觉得熟悉,就在这时,商阑珂却突然拼着一股蛮劲硬撑着抓住了她的手,口中断断续续的道:“我,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一刹那,萧云涵竟然觉得自己心中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房间里很安静,裘千仞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房间。明亮的窗户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洒在光洁的地板上,如果除了躺在床上痛苦呻吟的那个人,那么一切便都是岁月静好的样子。 “嘘!你先别说话。”萧云涵突然伸出手指制止了要说话的商阑珂,然后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了一个锦囊,从里面拿出来一只白色的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来。 商阑珂看着她的动作,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很快,萧云涵便将药丸喂入了商阑珂的口中,然后起身从桌子上面的茶壶里倒了一杯清水给他。并且缓缓将他扶起来,把水喂给他喝。 “这是解药,服下之后大约三四个时辰就会见效了,”萧云涵看着他吃下药丸,又十分贴心的扶着他躺下帮他掖好了被角:“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醒来,就会完全恢复了。” 说罢,便起身要走,然而手却被人拉住了。 清澈的大眼睛眨了眨,她没有回头:“这次的事情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今后你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无论何时,云涵都在所不辞。” 然而,抓着她衣袖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耳边传来一阵轻声的呻吟,让萧云涵的心猛地一揪。 “我没怪你......”商阑珂的声音很轻,很微弱:“我,我...只是想你,留下来......” “呵呵,”萧云涵轻声笑了:“怎么可能,我是南天阁的人。” “就留到明早。” 身后的声音无比清晰,无比坚定。 “好吧,”萧云涵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回答道:“那我就留到明早。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衣袖终于被放开,萧云涵心中压着的一块大石头也跟着不见了,她没有停留,轻移莲步,出了房间。 在她身后,商阑珂一双明澈的眸子久久盯着她离开时的那扇门,没有移开视线。 原来,他们之前的那些往事,她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原来,这次的事情,自己不过是被她利用了。可是,为什么他心里没有一点悲伤呢? “站住!” 突然的一声断喝,让萧云涵没走出去多远就停住了脚步。 抬头一看,果然是裘千仞。 萧云涵神色淡然,她微微勾了勾嘴角笑道:“裘老前辈拦我做什么?” “哼,你想去哪?!不会是见了一面这就着急回去吧?!”裘千仞拐杖一敲,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透着威胁的意味。 “怎么,难道是老前辈想赶我走?”萧云涵明知她的意思,却还是故意卖了个关子:“不过,我打算在此小住一晚,老前辈不会不答应吧?” “哼!你个小丫头片子!又想耍什么花样?!” “不敢不敢,这可是你那宝贝徒弟提出来的要求。”萧云涵微微笑道。 裘千仞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退开一步让开了路:“谅你也不敢,不过,别以为老身就会就此罢休了!解药我是一定会弄到手的!” 啧啧,萧云涵在心里暗暗惊讶,这老婆婆还真是够实诚的,刚才就这么等在外面都没偷看他们?! “解药,就算了吧,”萧云涵侧过头对着裘千仞笑了笑:“药我已经给他服下了,明天一早就会没事了,这也是我为什么会留到明天的原因。” 本来,她就没打算让商阑珂死掉,所以解药她是一定会给的。 裘千仞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没有道谢也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她。 “云涵只有一事相求,今天的事情,请务必帮我保密,千万别让南宫铭知道了。”萧云涵挑了挑嘴角,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道。 “老身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裘千仞点了点头,回答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旧事重提 初秋的早上颇有些凉意,萧云涵在自己的烟雨色薄纱裙衫外面又加了一件黛色绣花小袄。看着来送衣服的那个身穿白衣,脸上戴面具的侍女,萧云涵不禁好奇起来,为何这里的所有人都是面具遮脸,连侍女都是这样严谨的装束。 “你过来。”萧云涵坐在红木椅上,冲着那个身穿白衣的侍女勾了勾手指。 侍女没有片刻犹豫就走了过去,停在了距离萧云涵大约三步远的地方。 呵呵,警惕性挺高,萧云涵暗自笑了笑,随即站起身来,悠闲的踱步到了那侍女的面前,然而下一秒,她已经闪电般出手,捏住了那白色面具的边缘,只需稍稍用力那面具就会被她取下来了。但是,那侍女却反应奇快,萧云涵要摘掉她面具的一瞬间,她已经出手攥住了萧云涵的手腕,而且力气不小,一般人都无法轻易挣脱掉。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我这么放肆!”萧云涵立刻变了脸色,对着那侍女冷声喝道。 那侍女这才松开了手,向后退开两步,屈身跪了下去,低声说道:“奴婢得罪了,萧副阁主息怒。” 萧云涵看着她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撇了撇嘴,摇了摇头。这侍女根本就是装出来的,果然,这里的每个人都不简单。 “行了,你起来吧。”萧云涵原本也没有为难她的意思,不过就是试探她一下而已。 那侍女从地上站起来,退出门去,还不忘叮嘱萧云涵赶紧过去见商阑珂。 看着自己房间的门被关上,萧云涵无所谓的重新坐了下来,虽然刚刚这个侍女身手不错,但是,不代表她的武功也很好,方才自己这么一试探,果然就是江湖中人的一般水平。不过连个小小侍女都能达到如此地步,死人谷也算是不简单了。 等她终于收拾好自己出了门,门外那个侍女还等在那里,想必是负责为她带路的。 跟随着她一路穿过长廊,萧云涵绕过建筑绮丽的房子,来到了后面一处安静的竹林。实在想不到,在死人谷中竟然还有景色这么优美的地方,她还以为都是些枯枝石板路呢。 “副谷主在里面等您了,奴婢先走一步。”那侍女说完就退了下去。 早上露水有些重,萧云涵提起自己的裙角,缓步走进了竹林。不多一会儿,就见到苍翠欲滴的翠竹之中突兀的立了一个身穿紫色衣袍的人,那人背对着她,背影在灿烂的朝阳下显得孤寂颀长。 “商阑珂?”缓缓走近他,萧云涵有些不确定的叫了他一声。 “你来了,”一个清澈明朗的声音传来,商阑珂已经微笑着转过头来。 “怎么样,身体已经没事了?”萧云涵看着他的面色和昨日比起来已经好了不少,至少没有那么苍白了。 商阑珂活动了一下手腕,回答道:“嗯,你的解药很管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萧云涵淡淡的说:“所以,你一定要我留到今早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我们到那边去吧,我准备了竹叶青,咱们边和边说。”商阑珂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微微躬身,对着萧云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萧云涵向他微微欠身算是回礼,随即便朝他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没想到,这竹林间竟然有雕工精巧的石桌椅,那桌面上浅浅的刻痕,是翠竹和两只蝴蝶,倒也应了这翠竹林立的景色。 商阑珂和萧云涵面对面坐着,他捋一捋衣袖,拿起桌上一只碧玉的酒壶,在萧云涵面前的酒杯里酌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几次见,你变了许多。”商阑珂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说道。那声音像是感叹,又像是自言自语。 萧云涵对于以前的事情半点记忆也没有,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的味道很好,清甜、甘醇,而且后味很足,值得回味。 “以前你更活泼些,而且喜欢缠着我陪你玩,这几回你,你都不粘我了。”商阑珂轻轻转着手腕,摇晃着翠玉的小酒杯说道:“云涵,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城外的一片树林里。” 萧云涵当然没有印象,所以她只是茫然的摇了摇头,然后一脸期待的望着商阑珂,等着他讲下去。 “那个时候我才十四岁,没到可以参加皇家围猎的年龄,所以父皇带着大哥们去猎场围猎的时候,我就一个人骑着我那匹小马驹跑出宫去玩。在都城外的一片树林里,无聊的射大雁,逮兔子。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的你。” 商阑珂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萧云涵平静的脸色,又继续道:“那时候你穿了一身明黄色的衣服,骑着马带着几个家丁在抓一只灰兔子,你第一次出手箭射中了那兔子的后退,兔子惊吓过度在林中乱跑,刚好被我撞见,一箭解决了它。当时我拎着那兔子给你的时候,你还不高兴呢。” 没印象,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商阑珂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她脸上的淡然,依旧兴致勃勃的讲着:“后来,我就经常来那片树林,你也是,我们总能遇到,就这样慢慢熟络起来了。” “还记得那次吗?你为了帮我求情在我父皇的勤政殿外跪了一天一夜,后来还大病了一场。其实那次的事情都怪我,是我趁着太后寿宴的时候偷偷跑出宫去,带了酒宴上好吃的黄金酥和糯米荷花酒去找你,才会不小心被父皇发现的。结果父皇生了好大的气,说我不懂礼数,不但在太后的寿宴上偷偷溜出宫,还是为了去见将军府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简直是丢皇家的面子。他扬言要废了我皇子的身份,将我送出宫到林州一座破祠堂去反省。没想到,你竟会为我挺身而出。” 淡紫色的衣袖在空中晃了晃,晕开一抹亮色,商阑珂温柔的看着萧云涵,继续说道:“那一次你不顾你父亲的阻拦,执意进宫向皇上说明情况,皇上不肯见你你就一直在勤政殿外面跪着,无论我怎么劝都没有用。那一次萧大将军可是气坏了,带着一队侍卫气冲冲进宫,那剑架着你的脖子你都不肯走。不过,还好最后父皇终于心软,召见了你,听了你的解释之后气也消了一半,最后只罚了我禁闭一个月了事。” 商阑珂举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还好你机智,说是老祖母病了,你一心求药,才会托我帮忙,好说歹说让父皇信了你。” “将军,”萧云涵湖水一般清澈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商阑珂:“你说我是将军的女儿?你是皇子?” 商阑珂点了点头,脸上划过一道淡淡的哀伤:“对,你是前朝大将军萧继的女儿,我是前朝九皇子。怎样,有印象吗?” 萧云涵没有回答,但是脑中却有零零散散的画面闪过。 那个长得眉清目秀、虎头虎脑的小子,经常腰间插着一柄短剑,对着自己笑。那个一脸严肃有些微微发胖的男人,印象里总是穿着一身铠甲,他总是板着脸,偶尔摸摸她的头,但是很少对她笑。那个面目清秀的女人,说话总是声音柔柔的,面带微笑,总是对她很和蔼,喜欢拉着她的手,夸她长得漂亮,夸她长得像自己。还有,那个火光冲天,喊声震天的夜晚。 那是她时常会在梦中梦到过的情境,兵器碰撞的脆响,凄惨的叫喊,满地殷红的血,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西晋那明晃晃的大旗一遍又一遍的在眼前晃着。她记得,那种从心底迸发出来的恐惧;她记得,那种心脏痛到窒息的感觉;她记得,每每醒来都滑落枕边的泪水。 原来,这不是梦,这是她零散的记忆的碎片。这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事情。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那祁墨......”萧云涵感觉自己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抖的不能抑制,她不能也无法想象为什么祁墨如今会被在自己灭国仇人的朝堂上当官。而且,以林天骏那样多疑的性格他竟然会相信祁墨。 淡紫色宽大袖袍包裹着的修长白皙的手正要去触碰去杯盏,却在听到萧云涵这个问题的时候停了下来,商阑珂温和的脸上停住了一刹那的僵硬,但是随即又被浅笑盖过。 “祁墨是西晋太子。”商阑珂眼神飘忽,回答的避重就轻。 “原来如此,竟然是这样吗?”萧云涵机械的点着头,虽然商阑珂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是如今她已经明白八九分了。 “呵呵,那他还真是心机够深沉的。”细如削葱的指尖端起小巧玲珑的酒杯,萧云涵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多谢你如实相告,云涵告辞。” “你去哪?!”商阑珂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衣袖,皱起了眉。 “回一趟南天阁,有些事情,我需要弄清楚。” 萧云涵的声音很平静,商阑珂几乎无法看透她此刻在心里想了些什么,但是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第一百五十三章 毅然离开 “你,是不是在祁王府的时候听下人们说过什么?”商阑珂试探着问她。 萧云涵侧过头,投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那些下人,都是北齐的人,都是祁墨后来当上王爷之后,皇上指派给他的,那些人的话,不可信。” 萧云涵看着商阑珂有些焦急的样子,笑了笑:“我知道。” 当然不可信,她还清晰的记得,当初和竹芽说到大姨娘秋水的时候,曾经谈起过柳岑一,说她是东岳的户部尚书的女儿,这样看来,其实她是西晋人才对吧,连带着祁墨也是。 呵呵,原来,她一直以为她和他是同盟,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可如今才知道不是。原来,他们才是相互的仇敌。 一抹阳光穿透了错落掩映的竹叶,洒在嫩草丛生的地面上。萧云涵没有回头,黛色的绣花袄,映衬着周围的翠绿的竹叶,随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逐渐和那鲜绿融在了一起。 商阑珂望着萧云涵消失在竹林出口,只是淡淡叹了口气,抬手勾起了石桌上的酒壶,仰头将酒水一股脑灌下。 从死人谷离开,萧云涵没有回祁王府,而是去了南天阁。有些事情她要和南宫铭问清楚。 南天阁新的隐居地点十分隐蔽,萧云涵运起轻功一路上不知道跃过了多少溪流,穿过了多少树林才到达了南天阁新的落脚点。 这是一个地势十分陡峭的山壁,萧云涵一路攀爬上去,仰头望见的都是挺拔的,直插云霄的树木,四周被群山环绕,放眼望去,一片片都是浩渺的山峦。 攀爬到了顶峰,才见到一群身着青衫的人手握长剑,动作整齐划一的在刻苦练习。萧云涵穿过这些人,直奔倚山而建的翘角小楼而去。 南宫铭倚靠窗边坐着,早就看见了萧云涵的身影,此刻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窗框,银色面具下的薄薄的唇角高高的翘了起来。 行至楼下,萧云涵抬头望了一眼窗边的南宫铭,脚尖轻轻点地,一下子腾空而起,翻身上了二楼,从窗口闪了进去。 南宫铭一双深沉的眼睛透过面具望着萧云涵,有些喑哑的声音从面具后面响起:“任务完成了?” 萧云涵摇了摇头,随即在房间里坐下:“还没有,不过上次我们在城外树林和裘千仞一战,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恐怕经历过上一次死人谷到处招兵买马的传闻之后,这一次,他们是要真正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了。” “所以,你这次回来是?”南宫铭侧了侧头,修长的手指托着自己的下颚,眯起眼睛透过面具看着萧云涵。 “阁主,关于我的身世,你知道多少?”萧云涵直截了当,一双如水的清眸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藏青色的衣袍随着南宫铭的动作抖了抖,金色的滚边在太阳的映照下亮的刺眼。 “全部。” 南宫铭回答的很随意,也很坦然,似乎是觉得此刻即便说谎,也瞒不过她了。因为要不是有了足够的证据,萧云涵是不会这样“理直气壮”的来找他的。 “呵呵,那你为何从不和我提起?为何不帮我恢复记忆?还是说,我的失忆,根本就是你一手造成的?!”如削葱般的纤纤玉指紧紧握住了自己的衣摆,萧云涵的声音越拔越高,情绪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南宫铭不慌不忙的摇晃着自己架在另一条腿上的脚,对着萧云涵笑了,然而,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脸孔,所以萧云涵根本看不出来。 “我是为你好,毕竟,那不是一段愉快的回忆,而且身负家仇国恨,活着也不会快乐。” “你又不是我,凭什么替我决定?!” 竹木椅子随着“啪”的一声巨响,被萧云涵拍了个粉碎,一向平和的女子,此刻咬紧牙关,浑身都抑制不住的在发抖。 他以为他是在帮她?!可是现在,她可是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地步! 如果祁墨真的是西晋太子,那么,自己和他便是敌人。当初北齐联合西晋攻打东岳,就是那些铁骑兵将夺走了她父母亲的性命,夺走了她的国家东岳,夺走了一切本该属于的她的美好。可是,可是如今,她却了祁墨的孩子——那是仇人的孩子。是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事情已经如此,完成任务就去报仇吧。”南宫铭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站起了身,经过萧云涵的时候顿了一下,说道。 “哼,你现在才说,是不是有点晚了?”萧云涵没有看他,目光穿过打开的窗子一直望向外面朦胧的远山。 “随你怎么想。” 南宫铭转身要走,不料萧云涵起身拔剑,闪着寒光的剑锋就这样直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不偏不倚只差一寸入喉。 “南宫铭,放我走。” 萧云涵眼神冷酷,看着南宫铭没有一点犹豫。 南宫铭不为所动,声音依旧平静:“可以,但至少你把手上的任务完成,这是条件。” “哼,一言为定。” 说话间,剑已经被抽了回去,萧云涵烟雨色的裙摆被微风吹拂着,摇曳不定,她没有再看南宫铭一眼,而是缓缓朝窗口走了过去。 南宫铭反倒不急着走了,他转过身,看着萧云涵那抹孤独的背影,缓缓开口:“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这里?三年来,就算对这里的人没有一点感情,但多少也该有些留恋这个可以安身的地方吧?” “那是贪恋安逸的人才会做的事情。”萧云涵的声音淡淡的,她把手伸出窗外去碰触外面被风吹过来的树叶。 没错,南天阁曾经是她的家,是她的归处。但是现在,当她知道一切事情的真相之后,她便清楚的明白,这个地方,她不能再呆下去了。 没错,南宫铭是待她很好,教她武功,照管她三年来的衣食住行,但是那不过是因为她对南宫铭还有用,还有利用价值。如果哪一天,她真的变成一个毫无用处的人,她想南宫铭会毫不留情的将她从这里踢出去吧。 所以,她从贪恋温暖,不是自己的就算是硬塞在手里,她也不会要。 天色渐渐暗了,夕阳已经被远处的山峦遮住了半边脸颊,剩下的半边红的透亮。萧云涵没有做多停留。从南天阁出来,她突然发现天下之大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回去的路,萧云涵没有用轻功,她一步一步的走出这个被群山包围的山谷,穿过树林,趟过溪流,用自己的脚记下这漫长的路程。其实对于她来说,真的舍不得离开这个自己生活了三年的地方,但是,她无法原谅南宫铭的做法,而且她的心里很清楚南宫铭的为人,阴险狠毒,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利用身边一切可用之人,这是他的手段。 进城倒是十分顺利,只不过等她重新回到北齐都城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来来往往的人与她擦身而过,街上的店铺接连亮起了灯,人群又喧闹起来,夜市开始了。 可是她独身一人混迹在这些人之中,却找不到任何的归属感,这里并不属于她。 好容易随着人流走出了闹市,萧云涵旋身拐进了一条狭窄的胡同,胡同两旁的人家大门紧闭,只在缝隙处洒出淡淡的昏黄,伴随着浓浓的家的味道。 她叹了口气,白皙的手指放在口边吹了一声,不多一会儿,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了她的肩头上。 萧云涵将鸽子托在手中,把一张折好的信纸绑在鸽子的脚上,然后双手一托,鸽子扑楞着翅膀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从胡同出来,萧云涵继续漫无目地的闲逛,街上各式各样的灯笼十分好看,摊上琳琅满目的珠玉翡翠,墨宝字画,胭脂水粉,却一样都没有看到眼里去。她根本无心闲逛,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 “副阁主!”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女音,萧云涵回过头,一眼就看见了正费力的拨开人群朝自己跑来的冷月,不由得在心中感叹道:看来不管武功再高,挤在人堆里同样无可奈何呀。 “副阁主,你怎么跑这来了?!”冷月好容易冲破了层层险阻来到了萧云涵的身边,微微喘息着说道:“这里的人真是多,轻功都运不起来。” “一个人无聊,凑凑热闹。”萧云涵无所谓的说道:“林天雪那边怎样,有什么动作吗?” “一切如故,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冷月回答。 萧云涵冷笑了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她那是心虚,毕竟现在祁墨以为是因为她我才掉下悬崖生死未卜的。” “那你就不打算回去了?也不告诉他真相?”冷月看着萧云涵淡然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回去,回哪去?我现在已经没有可以容身的地方了。”萧云涵长叹了一口气,感叹道:“祁王府也是,南天阁也是,都不是我能安身立命的地方。” “副阁主何出此言?!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了?”冷月听着萧云涵那决心赴死一般的语气,不由得担心起来。 “没事,我们进宫一趟,找个能歇脚的地方。”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朝人潮走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半路被劫 萧云涵说的能歇脚的地方,自然是进宫去找林天骏,如今她们可谓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两人穿过人潮拥挤的夜市,好容易才拐上了进宫的主路,这条路上有些巡防兵把守,所以老百姓们一般晚上没什么事情不会从这里经过,自然人也就少了许多,偶尔晃过一两个更夫的影子,也是“当当”的打着梆子,口中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就过去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沿着袄襟的下摆一路摸索到自己的腰间,萧云涵轻轻一用力就将挂在腰上的那块令牌扯了下来。 这是一块圆角的铜牌,上面没有过多的修饰,只用篆书刻了一个“祁”字,没错,这是祁王府的令牌,见令如见人,如今她拿了祁墨这块牌子,进出皇宫便可以畅通无阻了。 因为两人都是习武之人,所以脚程很快,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皇宫大门外。因为已经入夜了,所以看守的人精神也开始涣散起来,上下眼皮直打架,他看见迎面过来两位女子,虽然还是十分困倦,但还是例行公事的问了一句: “站住!什么人?” “大胆!见到祁王妃还不下跪?!”冷月及时将刚刚萧云涵给她的那块令牌拿了出来,在那守门侍卫的眼前晃了晃,厉声道。 那侍卫的困意顿时被冷月的这一声喊下跑了一半,他立刻睁大了他那一双贼精的小眼,笑眯眯的凑了过去,脸恨不得贴在那块令牌上。突然,他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属下参见祁王妃!刚刚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了,得罪之处还请王妃莫怪。” “起来吧,开宫门。”萧云涵微微仰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瞥那个跪在地上的侍卫。 侍卫赶紧谢恩,诚惶诚恐的从地上爬起来,然而,还没等他完全站起来,突然一个黑影扫过,一记掌风,那侍卫已经倒在了地上。 冷月立刻拔剑上前,挡在了萧云涵的身前。 萧云涵只是稍稍后退了几步,望向那个黑影站立的地方,微微皱起了眉,那背影十分熟悉,高高瘦瘦的骨架,衣袍长长的下摆勾勒出一道柔和的弧度。 “商阑珂?!” 那黑影隐没在宫门一旁的阴影里,缓缓转过了身:露出一张线条柔和的俊俏脸孔。商阑珂道“你要去哪?” “进宫,”萧云涵回答的十分简短,如今她除了去找那个所谓的“盟友”皇帝,还能有什么地方可去? “跟我回去吧,你就这样进宫不合适。何况,祁墨还不知道你回来的消息吧?万一宫里那些人大嘴巴,给你捅出去就麻烦了。”商阑珂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她走过来。 萧云涵挥了挥手,让冷月放下剑,然后自己也朝商阑珂走了过去,挑了挑眉道:“跟你回去,去哪?” “石村,我之前借助的那户人家,你可以暂时在那里住下,等什么时候决定回来了,再回来。”商阑珂对着萧云涵淡淡的笑了笑。 黑暗中传来一声叹息,萧云涵半晌才道:“好吧,那就暂时先跟你去。” 三人一同折返了回去,这会儿逛夜市的人群还没散,商阑珂带着她们抄了小路,三人很快就出了城。 此刻四处一片漆黑,只在空中高高悬了一轮弯月,道路两边的树木随着一阵风吹来,发出沙沙的声响,萧云涵一路上一言不发,只安静的跟在商阑珂的身后赶路。不过因为三人武功都不弱,所以运起轻功来,脚程还是很快的。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到了石村村口。 “我们到了。”商阑珂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对着萧云涵微微笑了笑。 萧云涵因为心里有事,所以一直心不在焉,刚刚商阑珂对她说话,她也只是应付的应了两声,然后就又神游天外去了。 见她那副样子,商阑珂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朝村子里面走去。冷月则是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不知道是对商阑珂不放心还是对着周围的环境有所戒备。 萧云涵望着走在自己左前方的冷月,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悲伤之感。等到林天雪倒台,她就要离开南天阁了,想必以后和冷月见面的次数也不会很多了。不过,在南天阁的这三年里,她和冷月还真是关系很好,由于出任务的缘故,她大多数时间都跟冷月在一起。有时候帮她收集情报,有时候保护她的安全,两人可谓情同姐妹。 想到这里萧云涵轻轻的叹了口气,真不知道等她离开南天阁的那一天,冷月会怎么样。不过,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她也没算告诉冷月就是了。 突然,前面的树丛中传出了一阵刷拉拉的响声,紧接着就是一道劲风袭过,空气中漂浮着浓烈的杀气。 萧云涵猛然惊喜,才回过神来就看见在他们的面前拦路站了一个人。 那人身材窈窕,长发绑在脑后高高束起,发尾扫着肩膀的衣服,腰间挎着一把长剑,气势十足。 应该是个女的。萧云涵暗暗想。 “何人在此拦路?!”商阑珂厉声喝道,与此同时手已经按在了盘在自己腰间的软鞭上,随时准备出手。 “将萧云涵交出来!”那人的声音清朗干脆,但是可以听出果然是个女子。 “哼,如果我说不呢?!”商阑珂的手指已经抓住了软鞭的皮质手柄,只要稍一用力鞭子就会被他拉出来了。此刻他面色阴沉,没有一丝笑意。 那女子笑了笑,只听“刷拉”一声,长剑出鞘,一道寒光闪过,剑锋已经朝着他们刺了过来。 “那就死在这吧!” 抓住皮质手柄的手稍稍用力,软鞭顿时如蛇一般从商阑珂的腰间被“解放”了下来,顿时勇猛万分的朝着那女子抽了过去。 只见那女子身手敏捷,腰身软的很,一个侧身翻腾就躲过了商阑珂的第一鞭,然而,商阑珂又怎么会让她又喘息的机会,这会儿早已连续打出去了第二、第三鞭去对付那像蛇一般扭动腰身的女子。 那女子显然不是他的对手,躲闪间不知道是因为求胜心切还是怎么了,后背和手臂已经被商阑珂的鞭尾抽打出来的红痕。 萧云涵自然也不会闲着,她见那女子出手,第一想法就是:林天雪知道她还活着,所以找人来灭口了。 于是,流月剑在手,萧云涵也加入了战斗。流月剑虽然剑锋轻薄,但是威力却十分巨大,剑锋薄如蝉翼,却又削铁如泥,是一柄上乘武器。 冷月自然也上来帮忙,四个人四大成一团,很快那女子就落了下风。商阑珂的软鞭抽来,那女子侧身闪过,冷月又一剑朝她的心脏刺去,她躲闪不及,竟然身体大幅度向后仰去,一个很好的时机,萧云涵刚想出手将她一举拿下,却突然感觉空气中似乎传来一阵异样的味道,刺激着她的鼻腔。 而与此同时,商阑珂和冷月也同时皱起了眉,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 “不好,是三日昏睡散!”冷月突然大叫了一声,道:“快屏住呼吸!” 然而已经迟了,萧云涵只觉得一阵困意上涌,几乎就是几十秒钟的时间,她就昏睡过去,完全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四周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萧云涵仰面躺着,看着自己头上方白得像纸一样的棚顶和屋里几张做工粗糙的木桌椅,就知道这肯定是户农家。 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于是她便缓缓坐了起来。 房间很简陋,除了她此刻躺的这张硬硬的木板床之外,房间就只有一张粗木头做的矮桌,和几把小椅子。房间的门帘是深蓝色的粗布做的,一旁的窗户框上还挂了几个晒干的玉米。 房间里没有人,安静极了,萧云涵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便开口叫道:“请问有人吗?!” 然而,却没有人回答,只听见外面的门“吱呀”一声,一个身穿绑腿裤束腰短襟小衫的女子就走了进来,只见她动作利索的从矮桌上到了一杯清茶,然后递到了萧云涵的面前,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接过那女子手上的茶,萧云涵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女子的身形和动作看起来都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口中干渴难忍,她一边想着一边大口大口喝起茶来,很快青花小碗里面的茶水就见了底。她将杯子递还回去,然后道:“你是谁?这是哪?” “禀王妃,属下名为红燕,是祁王爷的近身侍卫。这里是石村的一户村民家里,我们在这里稍稍歇息片刻,王爷就会前来接您回府。” “红燕,”萧云涵小声的喃喃重复着,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在脑海中划过,那样敏捷的身手,那样轻盈的体态,这女人不就是之前在石村拦截他们的那个女子吗?!她竟然是祁墨的人! “是你?!”萧云涵不由得惊讶的叫了出来。之前因为是晚上,再加上村里没有照明的灯笼,所以她根本就没有看清那名女子的长相。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再次相见 红燕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她点了点头道:“之前的事情,还请王妃恕罪。” 恕罪,恕个屁!萧云涵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这下好了,祁墨等会就来了,此刻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祁墨。 “冷月还有商阑珂呢?”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萧云涵一翻身下了地。 “那个女的我没管,男的已经按王爷的吩咐关起来了。”红燕回答,一脸例行公事的表情。 萧云涵很不得扑上去掐红燕的脖子,只怪自己太掉以轻心,祁墨竟然早就知道她没事了,还派人到处抓她。 一言不发的从床上站起来,将挂在床头的翠色夹袄披在身上,萧云涵大步往门外走。却被红燕拦了下来。 “王爷吩咐了,王妃需要休息,要你在这里等他。” “本王妃要出去透透气。”萧云涵没有看她,一双澄澈的眼睛,神色平淡,语气坚定的不容反驳。 红燕上前一步拦在了她面前:“王爷吩咐了,在他赶来之前您哪也不能去,只能在这屋子里等他。” “你?!”萧云涵气得咬了咬牙。 “王妃有孕在身,还是回床上休息吧。”红燕一脸冷漠,回答道。 纤细的手指狠狠攥了攥自己的衣摆,萧云涵邪笑着勾了勾嘴角,假装转身回床上,然而却在下一刻猛然回头朝着红燕的后颈就是一记手刀! “啪!”手腕被人攥住了,红燕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脸懊恼的萧云涵道:“我劝王妃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封住了你的气穴,所以现在你的武功已经被封住了,还是安心等到王爷来了再说吧。” “哼!”萧云涵愤愤的甩开红燕的手,无可奈何的回到了床上。 她安静的坐了一会儿,便重新躺了下来,将被子拉高,盖住自己的脑袋,一个人蒙在被子里生闷气。 红燕见她不再闹着要出去,便也不去理她,转身出了房间,还不忘帮她带上了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萧云涵也由一开始气得不行,慢慢平缓了下来,最后竟然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温热的大手在轻轻磨砂着自己的额头,朦胧间睁开眼睛竟然看到了祁墨那张英俊的脸在她脑袋上方仅仅几寸的地方正对她笑着。 “醒了?听说怀孕的女人嗜睡,还真是。”祁墨宠溺的磨砂着她的脸颊,说道。 萧云涵把脸别开,冷笑了一声:“嗜睡?还不是你那个好侍卫给我下的药!” “红燕也是没办法,毕竟你们三个高手,她一个人敌不过。” “哼,王爷真是好本事啊,为了抓到我,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本王也不想啊,”祁墨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说道:“本来给了你时间,可惜你自己不愿意回来,宁可去宫里求助皇上也不肯回来,没办法,那本王就只能采取点‘手段’了。” 萧云涵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王爷这么关心妾身,妾身真是受宠若惊。” “那是自然,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关心你也是应该的。”祁墨温和的笑着,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宠溺。 此时,房间里的氛围还算融洽,很显然祁墨并没有责怪她,如果萧云涵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走下祁墨给她的这个台阶,那么两人之间的那些裂痕或许被遮住,两人重归于好。然而,对于萧云涵这样随性而为,顺从本心的人来说,却是不可能的。 她不着痕迹的甩开祁墨的手,从床上坐起来,骨节发白的手指紧紧攥着薄被的边缘:“原来王爷还记得云涵是您的王妃啊,呵呵,不过当初在断情崖,王爷选择的人好像不是云涵,云涵还以为您早就把她立为正室了呢,所以即使侥幸从崖底逃脱也不敢回府。” 这段话说的,可就完全是气话了,字字句句都充斥着对祁墨之前做法的不满。不过也难怪,祁墨当初确实是过分了些。 “云涵,当初本王是迫不得已。”祁墨英挺的眉微微皱起,脸上一片哀伤。 “迫不得已?难道当时有人逼迫你?还是说你怕皇上责怪?!”萧云涵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鄙夷,她用审视的眼光看着祁墨,等着他回答。 “你......”祁墨语塞,萧云涵这话,他真的没法接。 因为当初在断情崖边没人逼他,而且,皇上和长公主殿下不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果是长公主殿下落崖,皇上估计还会暗地里高兴好久,是不会真的将祁墨怎么样的。而萧云涵又是他的发妻,所以祁墨选择长公主林天雪,在外人看来绝对是无法理解的事情,也难怪萧云涵会想要个说法了。 “哼,你该不会想说因为我会武功,所以你觉得即使你不救我,我自己也可以平安无事吧?”萧云涵淡淡的笑了笑,然后在祁墨怔住的目光中起身,下床,走了出去。 “王爷,王妃一个人往村外去了,您不去追吗?” 红燕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对祁墨提醒道。 祁墨叹了口气,从床边起身,摇着头走到窗边,透过晦暗的窗户看外面安静的街道:“你去跟着她就好,本王觉得她现在不想见本王。” 萧云涵好一番折腾,不过最后还是乖乖跟着祁墨上了回都城的马车。 一路上她都一言不发,脸色冷的能掉下冰碴来。 祁墨一路上都用胳膊环着她,为了让她坐的舒服,还特意派人在马车里多放了几个软垫。然而这些在萧云涵来看统统没有用,这样也只会让她觉得祁墨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云涵,既然回来了,就别再和我置气了,我知你一向识大体,别人面前也不会让我为难,这次回去,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好不好?”祁墨温热的大手将萧云涵的握在手心里,微微笑着对她道。 “我只想要一个解释。”萧云涵没有看他,将头偏过去,看着马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过后我会告诉你的。”祁墨连忙点头,保证道。 感受着从祁墨的掌心传来的温度,萧云涵突然苦笑了起来,想必现在祁墨还不知道她是东岳将门的后代,如果知道的话,恐怕便不会这样待她了。 当初西晋被北齐逼迫攻打东岳,以至于东岳哀嚎遍野,民不聊生,连带着她的家人也惨死在兵刃之下,这笔仇她一直记着,后来她一直潜心习武,练就了一身好武艺,那时候她一心想为萧家报仇,犹豫当时北齐已经吞并了东岳,势力十分强大,所以她只好先从西晋下手。于是她借机潜入了西晋皇室,浴血厮杀,将西晋那些官宦贵族杀了个片甲不留。 想到这些,她那张白皙美艳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凄婉的笑意。自从恢复记忆以来,她的脑海中便时常浮现出自己当初与西晋皇室厮杀在一起的画面,那种鲜血淋漓,残尸遍地的悲惨场面,不知道如果祁墨知道这一切都是她所为,会作何感想。 恐怕两人今后将势不两立,再也无法走到一起了吧。 “吁!” 前面赶马的车夫一声吆喝,马车辘辘的声音渐渐缓了下来。 “恭迎王爷王妃回府!” 隔着马车的车帘听到外面下人响亮的呼声,萧云涵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兜兜转转还是又回来了。 祁墨率先下了车,然后很快便有丫鬟将马车车帘掀了起来,祁墨适时的深处手来扶她。 萧云涵看着悬在半空的那只修长白皙的手,犹豫了片刻还是身手握住了。既然祁墨夸她识大体,那她就按照他的意思,不抹他面子了。 下了马车,一眼就看见分列在两旁恭敬侍候的丫鬟仆从,热热闹闹站满了祁王府的大门口,那阵仗跟迎亲似的。 萧云涵也不在意,她移动着自己的锦纹软底绣鞋,走到祁墨身边伸手挽住了他,两人一起在仆从的跟随下朝王府的大门内走。 “快到晌午了,王妃不如先跟本王去寝殿坐坐,然后等着用午膳?”祁墨看了一眼已经移到头顶上的日头提议道。 萧云涵无所谓的点了点头:“也好。” 两人于是一边走着一边闲聊着朝祁墨的寝殿走去。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丫鬟下人捂着嘴偷偷乐着,王妃回府,王爷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脸色好看了,也不乱发脾气了。 “云涵午膳想吃什么?跟本王说说。”祁墨挽着萧云涵进了寝殿,让她在美人榻上坐着,自己则起身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如今你有了身孕,在吃的方面可不能含糊。” “但凭王爷安排。”萧云涵一脸乖巧懂事的样子。 “那好,不然今个午膳我们就单独在这里用吧,想必你回来也不想看见那一帮子乌烟瘴气的女人,在这里也清净些。”祁墨见她微微笑着,心情更加好了许多。 纤细柔弱的手指磨砂着温热的茶杯外壁,萧云涵温顺的低下头,嘴角不着痕迹的扬起一抹媚笑,她自然知道祁墨说的那些“乌烟瘴气的女人”指的是那些个姨娘们,于是道:“多谢王爷好意,不过,既然云涵刚刚回府还是和众位姐姐们见一见的好,顺便把这个好消息也告知她们一声。” 第一百五十六章 午膳风波 祁墨看着她那伶俐狡猾,娇笑连连的样子忍不住怜爱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你还真是个小狐狸,刚回来就急着跟她们示威。不用担心,你在本王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 娇俏的小脸上眉如远山黛,唇上一抹朱红,明眸皓齿,姿态万千,萧云涵将祁墨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心中却是思绪万千,她不着痕迹的叹息了一声,心道:想必能和祁墨在一起度过的日子也不会长久了,所以还是好好珍惜吧。纵然以后势必为敌,但或许多年以后无事的时候想起来也是一段不错的回忆。 不知怎么地,今天午膳的时候祁王府的人到的特别齐,以往隔三差五都不过来一趟的四位姨娘今个竟然都到齐了。 萧云涵挽着祁墨的手,一步步走进饭斋堂,桃粉色的织锦荷花绣襦裙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着裙摆,隐约露出一双软底月牙色凤尾绣鞋,动作轻快灵巧好似一朵跃然绽放的牡丹。 她的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随着祁墨一起进了饭斋堂之后,就在祁墨旁边坐了下来,从始至终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减去半分。 “王妃妹妹瞧着气色还不错,”静立在一旁的大姨娘一见萧云涵和祁墨进来,脸上立刻笑得跟朵花似的。 “是啊,是啊,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瞧着妹妹以后可有福享喽!”站在大姨娘旁边的三姨娘红缨立刻跟风说道。 “呵呵,两位姐姐话可不能这么说,”站在角落里一个打扮素净的年轻女子突然开口道:“咱王妃妹妹以前就没享福?你们这么说,可是怪王爷亏待了王妃妹妹不成?” “哎呦,五妹妹,可就显着你嘴巧会说话了!”三姨娘扬起手帕捂着嘴笑笑,对着五姨娘妙言说道。 “好了,别争了,大家还不都是希望王妃妹妹平安无事。”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六姨娘若素似乎是看她们说的太过投入,将王爷王妃都晾在一边了,这才提醒道。 “啊,是是......”三姨娘经她已提醒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赶紧噤声。 祁墨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萧云涵则是眉眼含笑,待到几位姨娘吵吵闹闹的说完了,这才缓缓开了口:“这次云涵命大,多亏托了王爷的福,劳烦众位姐姐记挂了。” 萧云涵这话说的祁墨不大高兴,这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不过,既然萧云涵似乎乐得高兴,他也就不计较这些了。 “王妃妹妹没事就好,这要换了别人,说不定早就命丧黄泉了。”大姨娘秋水面色温和,立在萧云涵身侧,笑盈盈道。 萧云涵只是笑了笑,没有答话。 她自然知道秋水说的那个“别人”指的是谁。心中更加鄙夷这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女人了,尤其这秋水是个笑面虎,林天雪在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献的殷勤,如今在自己面前又反过来了,这副嘴脸看了就让人恶心。 “行了,都吃饭吧。”祁墨似乎也听厌了这一屋子莺莺燕燕的叽叽喳喳,轻轻敲了一下碗边,说道。 于是,饭斋堂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几位姨娘在下位入座,大家围在一起,开始用午膳。 饭菜很是丰盛,什么红烧猪蹄、清蒸鲫鱼、百合燕窝、酱香猪耳、虾仔冬瓜汤摆了满满一桌子。然而,萧云涵因为心情不好,再加上怀孕的缘故,所以对什么吃的都提不起兴致来。祁墨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剔了一块鲜嫩的鲫鱼肉放到了她的碗里。 “云涵,多吃点鱼,清淡,营养高,正好补补身子。” 萧云涵没有推拒,她用筷子夹起来放在嘴里尝了一下,然后弯起眼睛笑了:“多谢王爷体恤,味道甚好。” “你身子重,多补补是应该的,又什么想吃的就跟本王说,本王吩咐人给你做。”祁墨一边说着一边又夹了一块剥好壳的虾仁给萧云涵,眼睛里的宠溺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坐在下位的几位姨娘被自然是将他们的谈话听的一字不漏,几个人脸上都是一僵,然后顿时白了脸色。她们原本还在算计着萧云涵经过这次的断情崖一事估计身体被损伤的不轻,可能再也无法生育了,没想到还没等她们确认,萧云涵的肚子就已经传来了好消息。这可真是让她们始料未及。 “秋水、红缨、妙言、若素,你们几个进府早,也算是祁王府的老人儿了,如今云涵有了身孕,你们可要多照顾着她点,千万不可有什么闪失。”祁墨望着坐侧边的几位姨娘,面色平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是,奴婢定然好好照顾王妃妹妹!” 四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但是暗地里却都将一股怨气咽进了肚子里。祁墨这招简直太绝了,将萧云涵托付给她们照顾,那可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万一萧云涵有点闪失,无论和她们四人有没有关系那责任都是她们的。 萧云涵悠闲的将一颗虾仁放进嘴巴里嚼着,满意的看着这几人阴晴不定的脸色。然后,她莞尔一笑,转过脸看了看祁墨,祁墨正在替她剥虾仁,棱角分明的侧脸俊朗非凡。刚刚他说的那番话,全是为她好,全是护着她的,她知道。 于是,将身体微微倾斜,萧云涵纤细白皙柔弱如削葱的手指抓住了祁墨的衣袖,然后整个人贴了过去,轻轻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祁墨剥虾仁的手顿时停在了空中,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强忍住想要将萧云涵搂进怀里狠狠亲吻一番的冲动,不动声色的将剩下的虾仁剥完。倾身放到萧云涵的碗里时,他眯起眼睛靠近萧云涵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道:“云涵,这可是你招我的。” 桃粉色的衣袖轻轻拂过,萧云涵将自己的手放到桌下,轻轻握住祁墨的然后俏皮的一笑,晶莹剔透的红唇几乎让祁墨想立刻就咬上去。 她说:“王爷,现在是午膳时间,请好好用膳。” “呵,”祁墨感觉自己被她耍了,但是又觉得她可爱的很,于是很无奈的笑了笑,继续吃饭。 而这一切,皆被那四位姨娘看在眼里,无可避免的,四张脸上又蒙上了一层阴云。这让萧云涵心里十分爽快。纵然她知道祁墨根本不喜欢她们,但是女子嘛,都喜欢拉着自己喜欢的人秀给别人看。 从饭斋堂出来,四位姨娘都借口先离开了,她们如今是能离萧云涵多远就离她多远,免得自己和她扯上点什么事情惹一身麻烦。 萧云涵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得意的笑了笑,然后拜别了祁墨随等在外面的竹芽一起朝清芷苑走去。 自从上次从商阑珂那听到有关于祁墨的那番话,得知祁墨的身份,和竹芽在祁墨身份上面说谎的事情之后,她对此时跟在自己身后的这个小丫头就有了点戒备。虽然从竹芽的表现上来看,应该对自己是十分衷心的没错,但是不排除她有可能被人利用。 “王妃,您怎么了?奴婢怎么觉得自从您这次回来,话少了许多,还心事重重的。” 一路走来萧云涵因为有心事,一句话都没有说,竹芽是在憋不住了,开口问道。 “啊?”萧云涵回过神来,放慢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刚刚说什么?” “王妃,奴婢觉得您有心事。”竹芽又重复了一遍,道:“不妨跟奴婢说说?” “呵呵,我没事,”萧云涵淡淡的笑了,随口问道:“对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府里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然而,没想到竹芽一听到萧云涵这么问,脸色立刻变了,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哦,出了什么事?”萧云涵看她的样子,知道有事,便问道。 “王妃,您还记得上回奴婢跟您提起的那个人吗?” “哪个?”萧云涵莫名其妙。 “那个叫柳岑一的女子,”竹芽压低了声音靠近萧云涵耳边说道:“奴婢听说她病好了,过不了三五天就会住到咱们祁王府来呢!” 萧云涵心下一沉,猛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角,但是片刻之后又恢复了正常:“哼,还真是什么货色都想往祁王府里面挤!祁墨他的吸引力还真够大的!” “王妃这事奴婢也是听人传的,不一定是真的!您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竹芽赶紧劝她道。 “我不生气,”萧云涵冷笑一声,伸手将路边的一枝野花摘了下来,一瓣瓣揪的粉碎:“难怪刚刚午膳的时候祁墨对我那么殷勤,原来他是心虚的!” “王妃,王爷是真心对您好的,那个柳岑一就算入府也是客人的身份,您别想太多!”竹芽紧走几步,怕萧云涵想不开,赶紧劝慰道。 “你不用替他说话,他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的很。”最后一片花瓣也被萧云涵踩在脚下,她扬起脸笑得分外张扬:“当初在断情崖他选择林天雪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看着吧,他如今对我好,不过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波三折 冷月传来消息的时候萧云涵正在自己的卧榻上睡着。突然感觉头顶一阵凉风,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见冷月站在自己的床头,平日里温和的脸上此刻冷的能冻成冰块掰下来嚼嚼。 “一大早就过来,你不困我还困呢。”萧云涵皱着眉胡乱从卧榻的角落里抓了一件小衫披上,揉着眼睛问冷月:“说吧,什么事?” “副阁主,刚刚得到的消息,商阑珂明日午时三刻问斩。”冷月脸色阴沉,看着萧云涵一字一句道。 “什么?!”听到这话,萧云涵彻底醒了,她一咕噜从卧榻上爬了起来,翻身下地,连衣服也顾不得穿好就往外冲。 “副阁主你冷静点,你去哪?!”冷月猝不及防一边喊着一边追了出去。 萧云涵憋着一股劲一口气跑到了院子里,正在院子里打扫的竹芽看见自家王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从屋里冲了出去,吓了一跳,刚张开嘴巴想要叫住她,就看见一个衣着清秀淡雅的美丽女子在两个丫鬟的带领下进了院子。 萧云涵一心想要去找祁墨,根本没注意来人,结果一下子撞了上去。 “哎呦!”那女子似乎是被撞的不轻,捂着自己的额头哀叫了一声。 萧云涵也被撞的一个踉跄,幸好她身体平衡能力好,才没有摔倒。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一边揉着自己的额头萧云涵一边扬着笑脸十分抱歉的对那个女子说道。 “我没事,也怪我刚刚只顾着往里走了,没瞧见你。”那姑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 这时,竹芽急匆匆跑了过来,拉着萧云涵的手左看右看一脸的担心:“王妃,您没事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桃粉色的衣袖扬起,萧云涵扶了扶额:“我没事。” “你,你就是祁王妃?” 那女子突然一脸惊讶的叫了起来:“听人说祁王妃的王妃倾城绝色,我还当是夸张了,没想到竟然真的美到如此地步!” 握着手帕的手顿了一顿,萧云涵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了几步,靠近竹芽,小声问道:“竹芽,这女人是谁?之前怎么没见过?” “奴婢不知。”竹芽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民女给祁王妃请安了。” 突然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将萧云涵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就见刚刚与她相撞的那位女子正对着她盈盈下拜。 “请起吧,”萧云涵扬声道,脸上温和不减:“敢问姑娘是哪位?何故到这祁王府来?” 那女子缓缓直起身,一双狭长凤眼微微眯着,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回王妃的话,民女柳氏,名岑一,与王爷是青梅竹马,之前一直病着,如今病好了,王爷便请我到府上来小住几日。” 柳岑一神色自然,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她与祁墨不寻常的关系,竹芽听了都直觉得心里不舒服。萧云涵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和颜悦色的。 “原来如此,那柳姑娘为何到本王妃苑中来?”萧云涵一边问着一边伸手打了个呵欠,样子随意慵懒。 柳岑一也不在意,笑眼咪咪的回道:“民女听说王妃有孕在身,所以便想着先来探望一番。” “那便多谢你的一番好意了。”绣着卷云纹花边的宽大衣袖扫过一旁的花木,萧云涵缓缓朝着柳岑一的方向走了几步,突然小声道:“那方才可还真是危险。” 哼,特意来看探望?只怕想亲眼目睹一下她的真容才是真的,这个柳岑一第一次见面,话里话外无不透着挑衅的意味,想必也不是个好惹的主。萧云涵圆润的指尖捻着一片小小的花瓣,心里暗想。 “王妃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了,想必也乏了,要不咱们到里面说话?”柳岑一一边说着一边上前轻轻扯住了萧云涵的衣袖。 竹芽心里一紧,也赶紧上前扶住了萧云涵另一边的手臂,朝着柳岑一警告似的瞪了一眼。 “哎呀,你看看,民女刚刚只顾着担心王妃,倒忘了自个儿不过是祁王府的客人,反倒做起主来了!王妃不会见怪吧!”柳岑一抬起袖口缀花的素白衣袖掩口轻笑。 “不见怪。”萧云涵扬了扬嘴角,笑意却没有荡漾到眼睛里去。 “那咱们就进去说话吧。”柳岑一见自己的目的达成,连语气里装出的愉快都真了七八分。 不料,萧云涵却冷笑了一声,动作明显的甩开了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柳姑娘,真是不巧,本王妃正要出去,不如我们改天再聊吧。” “王妃是要去哪?岑一正好没事,正好陪王妃在府里逛逛,也好熟悉熟悉这偌大的祁王府。”柳岑一脸上笑意不减,似乎刚刚萧云涵明显的拒绝动作根本没有影响她分毫。 柳岑一这话问的很好,萧云涵微微皱起了眉,若自己说去散心她势必要说跟着同去,若说去找祁墨那她也定会想办法跟自己一起,似乎无论自己说去哪里,都摆脱不掉这块狗皮膏药了。可是眼下她正急着见祁墨,这倒成了一个难题。 “柳姑娘,我们王妃是要去找王爷商量有关这月底祭祀的事宜,你跟着实在不方便。”竹芽突然开口道。 祭祀那是北齐朝堂之上的祭祖大礼,在朝的官员及其直系亲属都要参与,柳岑一一个没名没分的平民百姓就没什么资格参与了。 “呵呵,那还真是不巧,岑一就先告退了。”柳岑一干笑了两声转身走了。 萧云涵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过头拍了拍竹芽的肩膀:“不错,挺机灵。” “那是,奴婢跟了王妃这么久,这点小事还摆不平。”竹芽仰起脸笑了,那笑容十分灿烂,天真无邪。 萧云涵突然晃了晃神,觉得自己对她的怀疑是多余的,这么单纯的姑娘怎么可能对自己有二心?但是,她最终还是微微叹了口气,朝祁墨的的书房赶了过去。 书房内,祁墨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书简,突然听到了脚步声由远及近的朝这里来了,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感觉脚步声不像寻常人那样重,而是脚尖点地,落地时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这是练过轻功的人的走法。 薄薄的唇角翘起,祁墨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知道是萧云涵来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功夫,人已经到了门口,没有守礼的等侍卫通传,萧云涵径直上了台阶,一把推开了门。 祁墨失笑,无可奈何的放下手里的书简,从书案后面站起身来:“王妃走的这样急,可是想本王了?” 萧云涵没理会他的话,进了书房直接三两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就揪住了祁墨的衣襟。守在一旁的追云想要拔剑但是见对方是祁王妃也犹豫着又将已经出鞘的剑放了回去。 祁墨眉头微皱,有些纳罕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你说呢?!”萧云涵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此刻凶巴巴的瞪着他:“让他们都出去!我有事单独跟你说!” “好,好,”祁墨无奈,一边应着一边挥手让伺候在书房里的侍卫婢女都退了出去。 一直到追云最后走出书房,关好门,萧云涵才冷着脸放开祁墨,向后退了几步,瞪着他。 “好了云涵,到底是什么事,可以说了吗?”祁墨饶有兴趣的看着萧云涵那张气呼呼的小脸像个小包子,似乎自从那次他将林天雪的罪证毁掉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这么生气的样子了。 “商阑珂明日问斩是你的意思?!”萧云涵没有兜圈子,直接问道。 祁墨单手托着下巴,老实的点了点头:“没错。” “什么罪名?!”萧云涵挑起一边的嘴角,嘲讽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屑。 “他绑架本王的王妃和北齐长公主殿下,难道这个罪名还不够?”祁墨侧着头,回答的很认真。 “就因为这个?”萧云涵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淡淡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将他放了吧,反正我和林天雪都安然无恙。” 没想到祁墨却干脆的拒绝了:“不可能。” “为什么?!我和林天雪又没有出事,为什么不能放了他?!”萧云涵咬着嘴唇,此刻已经在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将你带走,又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跌入悬崖,害的我差点精神失常,你说,我怎么能放过他?”祁墨抬起手来,修长的手指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冷冷道。 “那是你自己选择的吧!凭什么怪到他身上!再说,这次的绑架是我的主意,你要真想杀,何不连我一起?!”陡然提高的音调,萧云涵已经失控的朝着祁墨喊了出来。 祁墨俊朗的脸上有片刻的愣怔,随即他眯起眼睛勾起了一个邪魅的笑脸:“哦,是你?那本王更不能放过他了。” “祁墨你蛮不讲理!”萧云涵咬了咬嘴唇突然出手朝祁墨的胸口拍了过去。 那速度快如闪电,强大的力道带起空气中的一股冷风,带着杀意朝祁墨袭了过去。 祁墨边笑边一闪身,随即从身后将萧云涵紧紧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云涵,怎么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任务完成 萧云涵横眉冷对,霎时气氛紧张了起来。祁墨已经隐隐感到她不是闹着玩的。 “除了放了商阑珂,我什么都能答应你。”他深深吸了口气,说道。 桃粉色的衣袂翻飞,萧云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可惜了,我只想你放了商阑珂。” 剑眉紧皱,祁墨屏气凝神与萧云涵对视,那如深潭一般的眼睛让人不敢与之对视。萧云涵毫不畏惧,以同样冰冷的眼光回望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两人依旧对峙着僵持不下。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了,追云神色匆匆的跑进来,伏在祁墨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祁墨的脸上顿时泛起了一抹微笑。 萧云涵扶着桌沿的手紧了紧,经追云这么一打断,她的一腔怒火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但是商阑珂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而且按照目前祁墨的态度来看,他也是不可能答应放了商阑珂的。 待到追云离开,祁墨带着一脸神秘朝萧云涵走了过来。 然而,此刻正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萧云涵却十分机敏的向后退了几步。 “有个好消息。”祁墨笑吟吟开口。 萧云涵挑眉,同时不忘退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是什么?” “哦,不生气了?有兴趣听?”祁墨上前一步,将萧云涵努力维持的距离从新拉进。 “嗯,你说吧。”萧云涵眉头皱了皱,继续向后退去。 祁墨不依不饶,两人一来一往间,萧云涵一直退到了墙角里,直到退无可退。她看着祁墨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她伸出手去,想要推开祁墨,不料却被祁墨抓住了手腕,然后抓在手里控制住,紧紧贴在了墙壁上。 “你......!” “嘘,” 在她发飙之前,祁墨适时的凑近了她的耳边轻声道:“林天雪,倒台了。” “什么?!” 萧云涵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祁墨紧紧抱在了怀里。 “之前毁掉了你辛苦搜集的证据,是我不好,但如今她已经被皇上关进大牢了,也该了却你一桩心事了吧?” 祁墨的声音干净儒雅十分动听,一时之间萧云涵竟然被他蛊惑了,将商阑珂的事情暂时忘到了脑后。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如今你有孕在身不易太过劳累了。”祁墨说着,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送出了书房。 而萧云涵还陷在林天雪被打入大牢的片段没有回过神来,竟也一言不发的就算作默认了。 竹芽正站在门口一棵老槐树下焦急的朝这边望着,一见祁墨和萧云涵一道出来,立刻就迎了上去。 “王爷,王妃!” “王妃有些累了,你先扶她回去休息。本王还有事忙,就不送了。”祁墨一边说着一边将萧云涵交给了竹芽。 “奴婢遵命!” 竹芽恭恭敬敬给祁墨行了个礼,然后带着萧云涵离开了。 回到清芷苑,萧云涵就立刻给冷月放了信号,她可是一直跟在林天雪身边探听情况的,如今林天雪突然就一声不响的被打入大牢,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这可是失职。 雪鸽带着萧云涵写好的信笺飞走了,坐在窗前茫然四顾的萧云涵又陷入了失落的情绪之中。 商阑珂的事情没有搞定,但是眼看着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这一天很快就要过去了。如果在明日午时三刻之前都无法劝动祁墨的话,那么她就只能找人去劫法场了。 正在想着,突然一个黑影从窗前闪过,接着只听房顶一阵轻响,转眼间冷月已经站在了萧云涵的面前。 “副阁主,林天雪被打入大牢是真的?!”冷月一脸惊讶的问道。 萧云涵面色有些僵硬,这么说冷月是真的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 “怎么?不是你一直在暗中监视她吗?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冷淡的语气中带了一丝焦急,萧云涵修长的手指攥了攥自己的缀花的袖口。 自从她被祁墨从石村带回祁王府之后似乎事情的发展越发不在她的控制之内了。 “这......”冷月犹豫了一下,然后很快回答道:“其实中间我回了一趟南天阁,阁主那边传来了关于死人谷的消息,急需我过去帮忙。我也是才回来没多久就接到了你的信笺。” 是了,这就对了。萧云涵点了点头,面色缓和了下来,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毕竟,她只是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而已。 “那,她是什么罪名?中间是怎么个经过?”稍微顿了一下,萧云涵又问道。 这回却是难住了冷月,她也是才从外面回来,对这些事情毫不知情。 “王妃,奴婢知道一些事情!” 这时,一直安安静静站在角落里的竹芽突然开口说道。 “哦,说说看。” “我听人说是祁王爷亲自去了趟谢将军府,将谢将军说动了,把长公主的老底都揭了出来,而且还捅到了皇上那里。皇上勃然大怒,一道圣旨将长公主打入大牢了。”竹芽一口气说完,突然捂了捂嘴巴道:“不对不对,现在已经不能再叫长公主了,就是那个林天雪。” “竟然真是他做的。”萧云涵疑惑的皱起了眉,思绪又飘到了之前在断情崖的时候。 那个时候祁墨可是选择了林天雪啊,没道理转脸就将她送进大牢啊?而且她就这么轻轻松松根本没有出手就完成了任务,也让她有点意外。之前她可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到祁墨会出手帮她的。 “若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一步。”冷月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说道。 “嗯,你先回去吧,之后我再安排一天时间回去见一见阁主,把事情办妥。”萧云涵说着点了点头,挥手让她退下了。 又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冷月消失在了房间里。对于这些已经见怪不怪的竹芽给萧云涵倒了一杯清茶递到了她的手边。 “王妃,您在想什么呢?” “你不觉得,祁墨他这么做有些反常吗?什么事情会让一个人将原本打算保护的人推入深渊呢?”萧云涵一边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边问竹芽道。 “或许当初是因为林天雪还有利用价值。”竹芽一语道破:“王妃若是想不明白,何不去问问他本人呢?” “不行,商阑珂的事情还闹得我头痛,我不能再拿这件事情去问他了。”萧云涵说着深深皱起了眉,摇头说道。 “奴婢说的她是指林天雪。”竹芽微微一笑。 “对呀,竹芽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萧云涵听了她的话顿时豁然开朗,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云涵探监 天刚一擦黑,大街上立刻就热闹了起来,人们熙熙攘攘的三五成群提灯逛着,摊上卖东西的小贩扯着嗓子喊得那叫一个响亮,肩上搭着一条白毛巾的跑堂小伙计亮开嗓子使劲儿招呼着客人。 萧云涵穿了一件宽松的百鸟绣裙,外面披了一件兔毛镶边的俗话斗篷,由竹芽搀扶着上了马车。此时她怀孕已有两三个月了,小腹部位微微隆起,不过在宽大衣服的遮挡下倒是也看不出来。 随着车夫一声鞭响,马车轮子碾压着石子路,辘辘的响了起来。车子缓缓驶出了巷口拐进了另一条通向皇宫的宽阔大道。 一路上萧云涵靠坐在马车内舒适的软垫上,磕着眼睛闭目养神,竹芽坐在她的对面神色颇有些紧张。 马车平稳的向前走着,突然过了一个拐角,车轮颠簸了一下,导致车身猛地倾斜,萧云涵一个没防备,一下子向一旁扑去,幸好竹芽反应快才及时扶住了她没有撞在马车的侧壁上。 “王妃,你今天怎么了?”竹芽心有余悸,一边拍着自己的心口一边问萧云涵道,不知怎么,她总觉得萧云涵今天有点心不在焉。 轻轻抬了抬衣袖,萧云涵用掌心按住了自己的额头:“没事,就是觉得心里有点慌。对了,咱们出来,祁墨知道吗?” 竹芽露出一个安心的表情,对萧云涵说道:“放心吧,王妃,王爷瞧见咱们出来了,就站在祁王府门口那石敢当后面,脸阴沉的跟个什么似的,不过一句话也没说。” “嗯。”萧云涵点了点头,祁墨没说话那就是默许了,尽管他脸色再怎么难看也没关系。 “吱呀”,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车渐渐停了下来。竹芽率先跳下车来,然后替萧云涵掀开车帘,扶着她下了马车。 萧云涵从车上下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在皇宫侧门的门口了。 此时已经入夜,守门的将士已经点起了夜灯,提着军刀面无表情的立在那里。竹芽上前去和那两人攀谈,亮出祁王府的令牌之后,那两名将士很容易就放她们进去了。 由于这是二道宫门,又是偏门,再加上天黑,除了几个进出的宫女几乎没有其他什么人了。萧云涵带了竹芽,还有两个随身的侍卫,就这样进了宫门,四个人一道走着,周围很安静除了脚步摩擦的声音之外什么都听不到。 竹芽提着灯笼在前面开路,行至转角处,忽见以为穿着宫女服的丫鬟手提灯笼立在那里,见她们几人过来轻轻咳嗽了一声:“咳咳,是祁王妃吗?” “是,带路吧。”竹芽替萧云涵回答道。 那丫鬟便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前走,进了皇宫内门,那丫鬟却没走宽阔的大道,而是挑了一条毫不起眼的小路,迈着小碎步走了过去。萧云涵一行人紧紧跟着,也走了过去。 不多一会,她们就来到了一处十分荒凉的圆拱门前,那带路的丫鬟转头给萧云涵行了个礼道:“启禀祁王府,就是这里了。”随后,她就退了下去。 萧云涵站在原地抬头望了望圆拱门上歪歪斜斜的匾额,上面写了大狱二字,想必也就是这里了。 进了圆拱门,立刻有一身穿大狱牢头衣服的男人点头哈腰的走了过来,笑嘻嘻对萧云涵说道:“祁王妃前来,小人有失远迎。” 萧云涵脸色淡淡的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您是要探望长公主,啊不,现在已经不是长公主了,应该叫林天雪。”那牢头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献媚的看着萧云涵,似乎是在等着她夸奖一二。 “既然知道,那还不赶快带路。”萧云涵没理他示意的眼神,而是说道。 牢头自然不敢说什么,悻悻的带着萧云涵她们进了一个大院子。这座大院子十分宽阔,院中建造的房子多而整齐,不过全部只是在阳面开了一扇小窗,只能透一点阳光进去。这大概就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了,萧云涵想。 这里的牢房条件实在说不上好,阴暗潮湿,而且地上只有一条单薄的草席。里面的犯人大多是穿着白色的囚衣,蓬头垢面,缩在角落里啃着干硬的馒头,要不就是神情恍惚的对着墙上仅有的一扇小窗户发呆。 牢头最后在靠近角落的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然后掏出腰间一串哗啦啦响的钥匙,打开了牢门,这才转过头,对萧云涵道:“祁王妃,就是这里了。” 萧云涵点了点头,眼神示意了一下竹芽,竹芽立刻心领神会的从腰间的锦囊里摸出一绽银子,放到了牢头的手里。牢头随即眉开眼笑的走了。 牢房里,一个身形消瘦的女子背对着萧云涵坐着,她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衫,脊背坐的笔直,面对身后发出的声响好像一点也没有听到一样,依旧无动于衷的呆坐着。 百鸟绣纹锦袄的衣袖抬了抬,萧云涵将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了林天雪的肩膀上。半晌,才听到她一声凄凉的轻笑,似乎是在自嘲,又似乎是在笑萧云涵的举动。 “你来做什么?”林天雪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她将身体坐的笔直,纵然是落到了这般田地,她也不想萧云涵看她狼狈的模样,看她笑话。 萧云涵宛然一笑,声音轻轻的:“来看看你。”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吗?”林天雪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最想对付的人是我。是我大意了才会中了祁墨的招。” 没错,林天雪确实是大意了,她暗中打探到的消息都是直指萧云涵的,所以她对萧云涵百般戒备,百般刁难陷害,但是却对祁墨没有一星半点的戒心,而且还十分喜欢他。却不想,自己最后恰恰就栽在了祁墨手上。不过,既是她喜欢的人,她心甘情愿。 “祁墨给你告御状的事情,我真的不清楚。”萧云涵叹了口气,坐在了林天雪的旁边。 她是真的不知道,之前祁墨还帮着林天雪销毁罪证来着,哪曾想一转脸就亲手将林天雪送进了大牢? “这也是我来见你的原因。”一双清澈如水晶的眸子透过指缝望着从窗口洒下来的月光,萧云涵如实说道。 林天雪神色落寞,再次开口,声音却有了些许的起伏:“萧云涵,你这么一心的想对付我,到底是为什么?如果真的是因为我是你的情敌,那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算盘打错了。真正能威胁到你王妃地位的人,从来就不是我。” 听了林天雪的话,萧云涵已经没有心思再和她解释什么了,此时她的关注点都在那个神秘的“情敌”身上。 “是谁?!” “柳岑一。”林天雪说着侧过脸来,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看着萧云涵:“没想到吧,那女人藏的那么深,直到前不久才肯露面。不,应该说是才能露面。” 萧云涵一下子懵了,柳岑一住进祁王府的事情她知道,但是这也是她觉得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之前她可是一直都以为柳岑一早就不在人世了,却不曾想她才回祁王府,柳岑一随后就跟了进来。这件事情因为被商阑珂的事情冲淡,所以萧云涵没有来得及仔细去想,可如今一想起来就感觉疑点颇多。 当初竹芽跟她弹起的时候倒是也没说柳岑一不在人世的话,完全是她自己的误解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云涵微微皱眉,问道。 林天雪从草席上站了起来,慢慢踱步到窗边,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地方轻轻飘来一般:“柳岑一曾经在北齐攻打西晋的时候帮祁墨挡了一箭,自此昏迷不醒,祁墨为了救她可谓是四处求医问药,费尽了心思。” “什么,柳岑一她,她和祁王爷都是西晋人?!”一直守在门口的竹芽突然惊讶的跑了过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林天雪。 “哼,那是自然,这种事情我怎么会搞错?当初可是我那个狠心的皇弟带兵去攻打西晋,收服西晋之后又去逼东岳投降的。” “可是,可是为何那祁王府中的嬷嬷要骗我说我王爷是东岳人呢?!”竹芽一脸疑惑,纳闷的皱起了眉。 “这个我怎么知道,你一个小丫鬟别在这里碍眼,还不快退出去!”林天雪不知道竹芽在纠结什么,不耐烦道。 “竹芽,你先退下,这件事我们回去再说。”圆润的指甲狠狠掐进自己的掌心里,萧云涵的心脏莫名抽紧了,她面色平静的转向林天雪:“那她后来是怎么醒过来的?” “呵呵,”林天雪突然古怪的笑了,那尖利的笑声划破安静的牢房,听起来竟然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后来,那自然是我帮了她!我费尽心思从蛮夷人手里求来了能救柳岑一的解药,一直捏在手里,当做威胁祁墨的把柄。这也是为何当初在断情崖祁墨选择我而没有选你的原因。” 林天雪的声音好像刀子一般在萧云涵的心脏上划出了道道血口子,那伤口还在一张一合渗出殷红的血。 “现在你知道了吧?其实你真正的敌人根本就不是我,而是柳岑一!”林天雪阴阳怪气的笑着,最后几个字说的颇为尖利。 第一百六十章 冷情王爷 从大狱出来,萧云涵的脸色就一直很不好看。竹芽从没见过萧云涵这副样子。以往就算是遇到林天雪或者几位姨娘的刁难,萧云涵也总是面色平静眉间带笑;可是如今却是一脸惨淡,嘴唇发白,像是生了病似的。 “王妃,您没事吧?咱们回去吧,太晚了王爷该着急了。”竹芽一手挑着灯笼,一手搀扶着萧云涵道。 萧云涵那一双清澈的眸子却还是飘忽不定的,听见竹芽的话只是苦笑了一声说道:“他会着急?只怕这个时候我不在府上才称了他的心意。” “王妃莫要这样想,王爷是个重情义的人,他对柳姑娘那只不过是怜悯,对您才是真感情。”竹芽见她脸色不好,急着安慰道:“何况如今您还怀着孩子,那柳姑娘那什么跟您比呢?!” 将手中的帕子握了又握,萧云涵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她无奈的笑了笑,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柳岑一与祁墨认识在先,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光凭这一点她就已经觉得很不安了。何况再加上柳岑一当初为了救祁墨昏迷了这么多年,这份恩情就足够祁墨对柳岑一言听计从,百般宠爱。而且,她作为祁王府的主母,打理王府上上下下诸多琐碎的事宜,更是应该做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来,对柳岑一关照有加。否则,不但别人会觉得她心胸狭窄、嫉妒心强,就连祁墨都可能会因此而冷淡她。 自从上一次在清芷苑跟柳岑一撞上之后,萧云涵已经多少摸清了一些她的脾气,知道这个姑娘比起林天雪可是不知道要精明了多少倍。所以如今这样的形势,着实是对自己不利的很。 一路无话,经过两个多时辰的颠簸,马车终于在祁王府的门口停了下来。竹芽扶着她下了车,车夫便将马车赶到了马棚去。此时早已是深夜,府中灯火通明,尤其是正厅那边灯光闪烁热闹非凡,时不时有琵琶曲悠扬婉转的声音传来,偶尔还掺杂几声女子欢快的轻笑。 萧云涵定定地站着,朝那歌舞升平的奢华建筑望了望,随后淡淡笑开了:“竹芽,我们走。” 竹芽立刻挑着那盏小灯笼跟在萧云涵的旁边,替她照着路,脸上十分不快却没再说什么。 以往,但凡这种时候,祁墨必定是会在门口等着的,就算不是祁王府的大门,那也肯定是点着烛火在书房来回溜达。上回萧云涵坠崖之后,祁墨可是整整三天彻夜不眠,呆呆的坐在萧云涵的房间里日思夜想。可如今,祁墨似乎已经将那一切淡忘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夜色昏暗的小路上,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转眼间到了清芷苑的门口。苑中的丫鬟下人见她们回来,全部都跑过来排成两排,跪了一地,面色惶恐的连连磕头。 萧云涵看着她们这般反常的模样,心下一紧,顿时觉得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一旁的竹芽更是惊惶不安,不停的搓着手中的手绢。 “怎么回事?都起来,起来说话。”萧云涵咬了咬嘴唇,声音平静的说道。 然而,没有人动,所有人都还依旧跪着。领头的丫鬟脸色难看的几乎要哭出来了,她跪在地上膝行至萧云涵的面前,说道:“启禀王妃,奴婢该死,是奴婢失职没有保护好王妃的物品!” “请王妃恕罪!请王妃恕罪!” 下面顿时一片呼应,所有人都跟着这名领头的丫鬟一起,在地上磕头,“咚咚”的声音在院子里回响,让萧云涵觉得有些心烦。 “行了,本王妃不怪你们,都起来吧,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萧云涵挥了挥手,道。 那领头的丫鬟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的神色还有些畏惧,攥着手帕的手微微抖着,回答道:“回王妃,是那个柳姑娘,今天您走了之后柳姑娘竟然带着王爷来了,说是来看看您,给您带了乌鸡汤和一些补品。可谁知,谁知......” 领头的丫鬟揶揄了一下,怯怯的看了看萧云涵的脸色,见她没有太大的反应才敢继续往下说:“谁知,那柳姑娘临走的时候竟然连连夸赞您妆台上的鎏金蝴蝶簪,王爷,王爷竟然就自作主张将那簪子送给她了!” 指甲狠狠掐进自己的掌心里,萧云涵恨恨的咬了咬牙,清澈的眼睛中闪过一抹冷色:“哼,不是她的东西,早晚也会回到我手上的。” “王妃,还,还有咱们院里的那几盆开的正旺的牡丹,也让柳姑娘拿走了!”领头的丫鬟一脸的委屈的说道。 此时的竹芽已经气得脸色发青,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冲出去找柳岑一算账了。可是萧云涵却依旧竭力保持着平静,只是眼底的那抹冷厉更加浓重了。 她径直进了屋,换下这一身的装扮,让竹芽找了一身素净的衣服出来,然后解开了自己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卸下了头上所有的发钗和装饰,只留了额间的一枚花钿。做完这一切,她便从床头取下了自己的流月剑带在腰间,又吩咐竹芽带上一支竹箫,两人一起出了清芷苑。 萧云涵没有去正厅,也没有朝笙瑟齐鸣、欢声笑语的地方走,而是带着竹芽还有其他的几个丫鬟,去了僻静的后花园。 月色如水,狡黠而明亮。白日里抖擞着叶子的树木,此刻都安静了下来,在寂静的夜晚仿佛睡熟了一般,池塘中水光潋滟,游着几只悠闲的天鹅,水花一圈一圈的荡漾开去,在池中留下细碎的光斑。 竹芽坐在一棵大树下吹起了萧,箫声婉转动听,清脆如珍珠抖落玉盘,但是声音柔而不媚,分外好听。而此刻,萧云涵轻轻将剑抽出剑鞘,嘴角微扬,露出了一个美腻的微笑。 然后,她便在竹芽的萧声中舞起剑来,那一招一式都透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力道,但是却又不乏柔和的美感,那一个抬手,一个转身都是绝世的舞姿,是无人能模仿的飘逸,白色的裙摆在月光下好似道道浮云,在眼前略过,又如一片片纯洁无暇的雪,逐渐融化在观看者的眼睛里。 祁墨不知道什么被这乐声吸引了来,他躲在暗处的树丛里默默看着这一切,眼睛却一直跟在萧云涵的身上移不开了,那是怎样的一种美。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唇似朱砂,眉如远山,目似点漆,肤如凝脂,那一颦一笑就像深深烙印在他的骨髓中一般,将刚刚柳岑一弹的曲子涂抹的一干二净。 箫声逐渐高涨,旋律愈加轻快,曲子已经进入了尾声。萧云涵的剑舞也到了高潮的部分,时而高高跃起,时而旋转翩跹,好似一只灵巧的蝴蝶。 然而,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突然树丛里一只黑猫窜了出来,直朝萧云涵扑了过去,那速度快的,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眼看那猫朝着她的肚子扑去,竹芽吓得忘记了吹箫,呆呆的愣在那里,而萧云涵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她已经来不及做任何补救了。 忽而一道黑影略过,竟然赶在了黑猫之前,一把抱住了萧云涵的腰,然后轻快的向一旁飞去。黑猫扑了个空,跃到地上跑走了。 竹芽机敏的朝黑猫窜出来的方向看去,慌乱间,只瞥见了一抹鹅黄色的衣角。 第一百六十一章 威胁无效 祁墨抱着萧云涵缓缓落到地上,还是心有余悸,刚刚若不是自己反应快,那猫若真的扑了萧云涵,后果不堪设想。 他担心的看着还沉浸在刚刚的变故中没有回过神来的萧云涵,柔声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萧云涵摇了摇头,然后十分小心的从祁墨的怀中挣扎出来,嘴角翘起一抹浅笑:“云涵没事,多谢王爷及时出手相救。” 祁墨看着她脸上淡淡的疏离,心里十分不是滋味,知道是自己对她的冷漠让她觉得心里不快;可是萧云涵一直逼他放了商阑珂也让他心中十分烦闷,所以便有意冷落了她,刚巧柳岑一来府上,便借此机会多陪了柳岑一会儿。 手还紧紧握着萧云涵的,祁墨环顾四周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后花园向来十分清净,怎么会突然有猫窜出来?来人啊,给本王好好的找,看这猫到底是从哪跑来的!” “启禀王爷!”这时候竹芽突然走上前来,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祁墨有些疑惑,问道。 “奴婢......” “竹芽,天色不早了,我也有些乏了,咱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竹芽话没说完,就被萧云涵打断了。 “可是......”竹芽回想起之前自己在树丛中看到的鹅黄色衣角,还是犹豫着想告诉祁墨。 “既然我也没什么大碍,我们就先回去吧,想必王爷也有很多事要忙。”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道。 “是,奴婢这就陪王妃回去。”竹芽虽然还有很多疑惑,但是看到萧云涵这么明显的暗示,也没再说什么,乖乖跟在萧云涵后面离开。 可是一进清芷苑,她就忍不住了,拉着萧云涵的衣袖一脸焦急道:“王妃!刚刚为何不让奴婢说完?!奴婢可是看见那个放猫的人了!” 萧云涵轻声笑了,神情放松的坐到了椅子上,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你看到什么了?看到那人的面目了?还是看到她放猫了?” “这......”竹芽犹豫了,她磕磕巴巴的说道:“奴婢,奴婢只看到了一片鹅黄色的衣角......” “呵呵,”萧云涵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抬起头望着她道:“你担心我的安全,着急要抓住那个放猫人,这我能理解,但是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时候,最好不要说话,否则很容易被别人抓住把柄说三道四,要知道三人成虎,流言可是很可怕的。” 竹芽听了萧云涵的话,脸上一片通红,心中暗自庆幸:还好王妃及时阻止自己,否则恐怕要闯祸了。 杯中茶水见了底,萧云涵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从椅子上站起来,竹芽赶忙去扶。 “其实那猫是我派人放的,你看到的那片衣角也是我找人搁在那里的。”萧云涵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和竹芽谈论今天的晚膳。 “王妃,这,这......!”竹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叫道。 “嘘,”萧云涵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押在竹芽的嘴唇上:“我这么做,只是想给柳岑一一个警告,让她知道谁才是这里的女主人,她不过是府上的客人罢了,终究是要离开这里的。” “王妃真是太聪明了!”竹芽忍不住夸赞道。 萧云涵却轻轻的叹了口气,望着窗外那轮清冷的月亮没有说话。 一间装饰华丽的客房里,柳岑一愤愤的坐在桌旁,双手紧握成拳,气得身体直抖。 “哼!那个萧云涵真是可恶!我一给墨哥哥弹曲子,她就去跳什么流月剑舞,简直可恶至极!”柳岑一咬牙切齿的瞪着眼睛,气得脸色通红:“还故意放猫嫁祸到我身上,让墨哥哥怀疑我!简直太可恶了!” 立在一旁伺候她的丫头一个个都吓得噤了声,心想:要不是你先去人家苑里拿人家发钗,夺人家开得正艳的牡丹花来,又何至于此? “哗啦”!一个画着金丝雀和墨竹的杯子被柳岑一挥手一扫,掉到地上碎了一地。她蹭地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刚到门口却被守在门口的丫鬟拦了下来。 “柳姑娘,夜色深了,王爷吩咐您早些休息,今个就不要再外出了。” “我要见墨哥哥。”柳岑一瞪着眼睛,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说道。 看门的丫鬟十分为难:“王爷吩咐了,今晚他心情不好,所以,所以谁也不见,柳姑娘还是早些睡吧。” “哼!”柳岑一狠狠的甩了甩衣袖,“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而此时,祁墨却正呆坐在自己的书房里,面对着桌上的书简发呆。刚刚他搜查后花园,黑猫没有找到,却找到了柳岑一一件绣裙的裙角,鹅黄色的,上面还有针脚密实的百合花式。这件布料是云州锦缎,是皇上上次给他的,一共两匹,一匹桃色的给了萧云涵,另一匹鹅黄的就是给了柳岑一。 可是今天他却在后花园中找到了那衣服的布片,虽说不一定就是柳岑一故意放的猫,但是祁墨心中已经十分不快,对柳岑一也有了几分冷淡。 门突然被敲响了,祁墨以为是追云,下意识回应:“进来。” 萧云涵推门走了进来,看见祁墨低头盯着书简却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缓步走了过去。 “王爷,夜深了,不去睡吗?” “嗯?”祁墨猛地抬起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萧云涵,这才回过神来:“你怎么还没休息?有了身孕就多在苑里坐着,别整天跟个没事人一样到处闲逛。” 小巧的脸上顿时被笼罩了一层阴云,萧云涵故意嘟起嘴巴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道:“难道王爷这是嫌弃云涵了?嫌云涵太活跃?” 祁墨见如此情形,心中闪过一丝后悔,立刻安慰道:“我是心疼你,今晚的事情多惊险,你要是真有个闪失,我可要伤心透了。” “那王爷,黑猫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萧云涵见火候差不多,缓缓开口道。 祁墨面色一顿,转而扬了扬嘴角:“一直黑猫而已,许是从外面跑来的吧,今后多让人加强防守就好了;还有,你自己也要注意,纵然有一身武功,在府中走动的时候也带上一两个功夫不错的下人在身边的好。” “多谢王爷关心,云涵记下了。”萧云涵对着祁墨莞尔一笑,回答的甚是妥帖。但是心里却淡淡的叹息了一声。 祁墨他还是袒护柳岑一。纵然是已经摆在面前的事情,他也不想承认。就因为柳岑一与他是幼时的玩伴,青梅竹马?萧云涵心中有些不舒坦。 “若没什么事的话,你便回去休息吧,我送你。”祁墨绕过桌案,走到萧云涵的面前,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 萧云涵却后退一步躲开了,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笑:“王爷,云涵想请王爷放了商阑珂,看在云涵腹中孩子的面子上。” 祁墨还未来得及抽回的手悬在了半空,他最怕萧云涵提起这件事情,却还是没有躲过。 “云涵,我想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那我如今再恳求你一次,”萧云涵站的笔直,目光坚定:“祁墨,能不能看在我和孩子的面子上,放过商阑珂。” “你......” 祁墨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个异常坚毅的女子,一时之间竟然没了主意。他冷着脸,一双如夜空一般漆黑的眼瞳与萧云涵对视了很久,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叹着气,缓步从萧云涵身边走了过去。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一个十分轻微的声音传进了萧云涵的耳朵:“云涵,不要逼我。” 第一百六十二章 被关王府 祁墨那颀长俊硕的背影渐渐行至黑夜里,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腰间条宝蓝色的绣锦织彩腰带还闪着异样的光彩。 萧云涵觉得腹中一阵抽痛,面上如远山般的黛色柳眉微微皱起,她看着祁墨那决绝的身影,突然连握着流月剑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有好几次,她都想抽剑出鞘,朝自己的胸口狠狠刺去;但是,她不甘心,如果说之前是因为林天雪,因为那个未完成的任务;那么如今便是因为柳岑一,因为她自己的不甘心。 况且,刚刚祁墨在她耳边低语的那一句“不要逼我”。竟然让她开始害怕了,她害怕如果自己真的拔剑,祁墨熟视无睹该怎么办。那岂不是证明她和孩子在他心中一点地位都没有?所以,她不想去冒这个险。 凄凉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在祁墨书房冰冷的地板上,留下斑驳的树影。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萧云涵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进来吧。” 一个黑色的人影一闪而过,眨眼间已经出现在了萧云涵的面前,是冷月。 “副阁主,你让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冷月看着萧云涵似乎不大对劲的脸色说道。 “说来听听。”萧云涵的脸上没有什么太大的神色变化,依旧是平平淡淡的。 冷月点了点头,开始讲起她这几天搜集到的结果:“据我所知,柳岑一是西晋户部尚书柳元的女儿,这个柳元似乎与东岳朝中的奸佞之臣有所勾结。” “然后呢?”萧云涵淡淡的听着,嘴角却开始不由自主的抽动。 “后来,这件事情好像就被东岳九皇子知道了,九皇子先是处置了与之勾结的奸臣,然后用了手段将那户部尚书柳元的罪行写了一本奏折呈给了西晋的皇帝,据说西晋皇帝震怒,当即下令抄了柳元全家,判了柳元死罪,其余的家眷或是流放或是进宫当婢女,反正下场惨得很。” 双螺髻上斜插的发簪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萧云涵点着头,若有所思:既然柳家后来败落了,那柳岑一又是怎么完好无损的活到现在的呢? 其实中个关系她已经猜到了几分,但是她不想,也不愿往那上面去靠拢。 “据传闻,柳家上下百十来口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十分凄惨。但是那柳元的宝贝女儿却从此神秘失踪了,有人说她是自尽了,也有人说是被某位高人救走了,其实......” “其实是祁墨。”萧云涵轻哼一声,将冷月后面的话补充了出来,她的笑容薄凉,嘴角勾着一抹不屑与鄙夷:“难怪后来北齐逼西晋归降,柳岑一那么拼死护着祁墨,原来是报恩呢。” “副阁主......”冷月看着萧云涵手中刚刚还完好无损的一只瓷杯,转瞬间已经被她捏的粉碎,担忧的叫道。 轻轻松开手掌,让手心里的那些碎瓷片悉数洒落到地上,萧云涵投给冷月一个安心的表情:“哼,这就对了,我总算找到了祁墨死活不肯放掉商阑珂的原因了。” 没错,商阑珂就是东岳九皇子,是她自小的玩伴。也正是他,发现了柳岑一父亲柳元的罪行,使用手段将柳元里通外国的罪行告到了西晋皇帝那里,致使柳氏一家家破人亡。 “原来商阑珂竟然和柳岑一有这么大的仇怨。”萧云涵抿了抿唇角,轻声道:“难怪祁墨死活不肯放了商阑珂,原来是柳岑一背后搞的鬼。” “那副阁主打算怎么办?”冷月在一旁问道。 “还能怎么办?既然他软硬不吃,那就用抢的吧。”萧云涵说完,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她勾了勾手指招呼冷月凑过去,然后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又挥手放她离去了。 从祁墨的书房出来,萧云涵面色沉静如水,只在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她朝站在树下等她的竹芽招了招手,然后两人一起往清芷苑走去。 今晚的月色其实很好,天空中还有稀疏的星星分布在各处,偶尔吹来一阵清风,也是扑面的凉爽,十分惬意。但是,萧云涵却完全没有心情。 如今她弄清楚了祁墨死活不肯答应她放了商阑珂的原因,却是因为柳岑一。这让她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原来,她还觉得祁墨不肯答应她真是因为商阑珂绑架自己惹得他不高兴,非要杀之而后快。但是现在她才知道,那些不过是借口,祁墨非要杀商阑珂,不过是柳岑一的心愿,柳岑一想给她们柳家报仇。 萧云涵苦笑了一下,眼前又浮现出了方才自己和祁墨在书房时的那一幕: 她一手扶着桌沿,一手握着流月剑冰冷的剑柄,声音委婉的恳求他,恳求他看在自己和孩子的面子上放商阑珂一马。可是,祁墨却说“不要逼我”。原来,自己和孩子在他心中,还不如一个柳岑一。 “王妃,王妃。” 竹芽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敷衍的弯了弯嘴角,道:“怎么了?” “咱们到了。”竹芽说道:“您这是怎么了?自打从咱们去见了林天雪回来,您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萧云涵摇了摇头,轻轻抬起脚,迈进门槛去:“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可有好戏看呢。” 竹芽不明白她的意思,一头雾水的点了点头。伺候着萧云涵洗漱完毕,又服侍她睡下,这才退出了内室,守在外间。 一夜无话。 第二天,萧云涵便早早洗漱完毕了,她穿戴整齐端坐在状台前,看着铜镜中美得倾国倾城的自己,露出一个悲凉的微笑。然后,她将目光缓缓转向了首饰盒中空着的那一格,片刻之后,在心中暗道:柳岑一,你等着,我定会让你把拿走的东西悉数还回来!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萧云涵已经打扮好了。干净利落的斜髻,插着流云钗,额头一点朱砂红的花钿。因为今天场合的需要,她没有穿罗裙和斗篷,只是穿了便于行动的新绿色小衫和一款镶嵌花边的暗花长袍,最后将流月剑挂在腰间,藏在袍下。 做完这一切,她便带着同样身着布衣裤的竹芽出了门。 不料,两人还没出清芷苑的大门就被几个守门的丫鬟和身材壮硕的妈妈拦住了。 “王爷有令,王妃如今有孕在身需得好好休养,今个就别出这苑子了。”其中带头的一位妈妈昂着头,趾高气扬的说道。 “你,你怎么跟王妃说话呢!”竹芽看不惯她那副颇指气使的模样,愤愤道。 萧云涵淡淡然摇了摇头,拉住了竹芽的袖子:“其他的呢,王爷还交待什么了?” “王爷只让王妃好生呆在苑中就好,傍晚的时候,王爷会亲自过来的。”那位身材壮实的妈妈瞥了萧云涵一眼,回答道。 “那,王爷是自己去法场了?”萧云涵又问道。 那身材粗壮的妈妈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当然是有柳姑娘陪着,王妃这个就不用担心了。” “你怎么说话呢!王妃才是正牌,不要仗着你是王爷派来的人就敢欺负王妃!我告诉你,我们王妃不是好惹的!”竹芽终于沉不住气了,咬着一口小白牙愤愤的对着那位妈妈大叫一通。 而那位妈妈碍于萧云涵的面子,也不好拿竹芽怎么样,只是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 “那还真是劳烦妈妈费心了。”萧云涵也并不示弱,她一边说着,一边对着那个妈妈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然后拉着竹芽转身走了。 祁墨是故意的,萧云涵知道。祁墨是怕她会跑出去中途打断行刑,才会早做打算,派了人守在这里。门口那几位面色不善的丫鬟妈妈就是很好的证明。而且,萧云涵敢肯定,祁墨不止派了这么几个人守着清芷苑。凭他对她的了解,肯定在清芷苑外墙四周还派了不少的侍卫。 不过,还好她又先见之明,已经派冷月去安排了。 轻轻叹了口气,她转过头看向竹芽,问道:“刚刚你是怎么了?为何对那个妈妈这么反感?” 以她对竹芽的了解,这个丫头一般是不会这么冲动的,就算是再怎么为她打抱不平,也不会像今天这样贸然行事。 “王妃,其实......”竹芽的目光躲闪着,说话吞吞吐吐。 “其实什么?”萧云涵转过身来,轻轻扶住竹芽的肩膀站定。 “王妃!”竹芽说着突然扑通一声径直跪了下去:“其实刚刚那个罗妈妈就是之前骗奴婢说王爷是东岳太子的那个人!” “罗妈妈,”萧云涵的眉头皱了皱,边思索边将竹芽从地上扶了起来。 “王妃,奴婢之前因被小人蒙骗,对王妃说了谎,请王妃降罪!”竹芽苦巴着一张小脸,对萧云涵说道。 萧云涵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暂时将自己的思绪收回,转而安慰她道:“行了,我又没怪你。不过,这个人确实有些可疑,过后我得找人查一查她的底细。” 看刚刚这个罗妈妈的表现,倒不像在府里呆了很久的老人儿,因为若是老人儿便不会像刚刚这样对她无礼,还帮着柳岑一说话了。萧云涵这样想着不由得摇了摇头,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什么事情她都想往柳岑一身上扯关系。 第一百六十三章 法场救人 重新回到房间内,萧云涵就像往常一样悠闲的靠在美人榻上一颗一颗的往自己嘴巴里塞着樱桃。竹芽则站在一旁为她打扇。房间里很安静,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蝉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日头越升越高,萧云涵一边吃着樱桃一边拿眼睛瞥着窗外放在日头下的那个日晷,眼看就要到午时三刻了。 突然,一阵喧闹声传了进来,外面的叫嚷声、兵器的碰撞声、喊打喊杀的声音混作一团。 竹芽吓了一跳,匆忙跑到门口去查看情况。只见她将门打开了一道小缝,小心翼翼的朝外面看着。此时,院子里已经乱作一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一波黑衣刺客,正和院子里的护卫厮打在一起。 “王妃,王妃!不好了,院子里来了刺客,闹起来了!”竹芽一边跑一边喊着,焦急的不得了。 萧云涵却依旧一脸淡然,不慌不忙的往嘴巴里捡着葡萄。 “王妃!您怎么不着急啊!外面打起来了!”竹芽冲进内室一下子扑倒在萧云涵的脚边,抓着她的衣摆不停的摇晃着。 萧云涵将手中的一颗樱桃塞进自己嘴巴里,然后不慌不忙的将竹芽扶起来,道:“你急什么,那些人伤不到我们的。” 说完,萧云涵便扶着竹芽的手缓缓从美人榻上站了起来,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说来也怪,那些黑衣人竟然真的没有伤及她们分毫。 萧云涵和竹芽就这样趁乱从清芷苑跑了出去。马车早已等在祁王府的门外,两人上了马车,一路直奔法场而去。 两人赶到那里的时候,商阑珂已经被压上了断头台。祁墨和柳岑一分别端坐在主位和侧位上,四周除了一些丫鬟侍卫就是一列列的把守官兵。 萧云涵和竹芽隐藏在刑场周围不远处的草丛里,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很快,午时三刻已到,只见祁墨从自己面前桌案的竹筒里抽出了一支竹签,然后毫不犹豫的丢了出去。 刑场上早已准备就绪的刽子手看见号令,高高举起了自己手中磨得寒光闪闪的砍刀,朝着商阑珂的后颈砍去。 就在此时,萧云涵突然从一旁的树丛中窜了出来,只见她动作迅速,几乎看起来就是一道新绿的影子闪过,眨眼间已经到了柳岑一的身后,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不偏不倚正好架在柳岑一细皮嫩肉的脖子上。 “住手!” 萧云涵朝着台上一声断喝,那刽子手将要砍下的手立刻停在了半空,一脸疑惑的朝这边望过来。 祁墨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腾”地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看向萧云涵,厉声道:“萧云涵,你想干什么?!” 握着匕首的胳膊又往前凑了凑,那薄如蝉翼却闪着耀眼寒光的匕首轻而易举的在柳岑一的勃劲上留下了一道细细的小口子:“云涵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王爷不会不知道吧?” “你先放了岑一!”祁墨一边说着,一边单手撑住自己面前的桌案,只一跃便轻松的跃了过来,快步朝萧云涵这边走来。 “站住!王爷不许再往前走了!”萧云涵冷着声音喝道“如今柳岑一在我手上,你要是想让她没事,就赶快放了商阑珂!” “你......!”祁墨气得浑身发抖,但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说到做到!”萧云涵见祁墨犹豫不决,握着匕首的手又紧了紧,霎时,柳岑一白皙细嫩的颈上又浸出一抹鲜红。 “墨哥哥!”柳岑一带着哭腔呼喊着,那柔弱的声音听了直叫人心疼。 萧云涵丝毫没有怜悯她,而是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的确,和林天雪比起来,柳岑一这种装柔弱、扮可怜的角色可要难对付多了。 “云涵,你先放了她,有什么话,我们好商量!”祁墨见柳岑一哭的梨花带雨,不由得也心疼起来,劝说道。 萧云涵看着祁墨那张冰冷的脸上难得露出的焦躁情绪,扯了扯嘴角,将手中的匕首放下了;但是下一秒,她却抓着柳岑一的胳膊腾空而起,挟持着柳岑一,两人一起站在了法场台子四角处的其中一根高高的木柱子上,然后居高临下、得意洋洋的俯视着祁墨一干人。 祁墨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想要从侍卫手中夺过一张弓箭来,但是犹豫再三还是罢手。 “祁墨,我知道你在等什么。”木柱顶端,萧云涵新绿的衣角在空中猎猎的舞着,她一边说一边侧头看了瑟瑟发抖的柳岑一一眼:“你在等她表态,对不对?等她说放了商阑珂吧。” 说到这里,萧云涵停顿了一下,嘴角浮现起一抹嘲讽的微笑:“但是,你知道她为什么一直迟迟不肯说话吗?明明我的要求就这简单,她却死犟着不肯让步?” 被银甲包裹的身躯猛地一震,祁墨握紧了拳,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瞳死死的盯着萧云涵,等待她下面要说的话。 萧云涵轻声笑了,神色自如,她说道:“因为她太贪心了,她希望你能拿出一个既可以救她,又可以一举杀掉商阑珂的办法。但是却不想,你顾忌着我和......” 那刚毅中带着几分冷情的声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只几秒钟的停顿,萧云涵已经将之前的半句话收回,重新说道:但是你却顾忌着我肚里的孩子,所以迟迟没有动手,祁王爷,云涵说的对吗?” 祁墨的脸色愈加难看起来,英挺的眉眼好似笼了一层冰霜,寒光四射,阴沉的吓人。而被萧云涵牢牢控制在手里的柳岑一此刻却是完全瘫软了身子。如果说之前她是害怕萧云涵真的杀掉她,那么现在,她便是打心底里开始畏惧萧云涵这个人了。 一个能将所有事情都摸得一清二楚、并且能在这种时候还能头脑清醒的分析情势的女人无疑是可怕的。 “可是祁墨,你要知道,柳岑一坚持要杀他是因为他们的个人恩怨。柳岑一想杀商阑珂为柳家报仇,那是她的事情,你为何要掺上一脚?!纵然你觉得这么多年是你亏欠了她,也用不着拿这样的办法来弥补吧?!” 萧云涵的声音字字句句都铿锵有力,仿佛是一种警示一种提醒。祁墨剧烈起伏的胸口顿时平静了下来。他知道萧云涵说的是对的。 商阑珂其实并无大错,不过是柳岑一的竭力要求,他才会这般坚持。毕竟,当初柳岑一为他挡下那一支毒箭后,就在床上昏迷了五六年之久,这是他欠她的,所以无论她的什么要求他都会尽力满足。 “云涵姐姐,你这么说分明就是欺负我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 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从柳岑一的腮边滑落,她的声音如泣如诉,哀婉动人:“商阑珂如今武功高强,还是死人谷的副谷主,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报仇?!你分明,分明就是看我身娇体弱,不可能拿商阑珂怎么样,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萧云涵冷笑,柳岑一这话说的可是真真儿没有什么道理的。因为自己弱,就可以理所应当的找别人替自己报家仇吗?因为自己弱,就可以成为胁迫别人顺从自己心意的借口?因为自己于别人有恩,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要求别人做这做那? 她深吸了一口气,思绪缓缓上涌:当初她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家上下被北齐和西晋的军队灭门的时候,也是个弱者,也是个除了自己逃跑别无办法的弱女子;可是她没有放弃,整整三年,她苦练功夫后来找机会重新潜入了西晋投降于北齐的新都,然后手刃西晋所有皇族,为萧家报仇。她可不会做像柳岑一这样,想要报仇就动动嘴皮子、装装可怜、讨好男人就万事大吉的事情。 所以,她轻蔑的看了柳岑一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祁墨:“弱不是借口。报仇这种事情是你维护家族和家人的信念,是你为家族和家人的付出,是你对逝去家人和列祖列宗的一个交代!怎么可以就这样耍耍小聪明,然后借他人之手蒙混过关呢?难道当初你的灭门之仇在你心中就是这般的轻若浮云吗?!” “我,不是......” 柳岑一被萧云涵的这段话说的怔住了,她想要辩解什么,但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求助般望向祁墨,祁墨却不露声色的错开了目光。 没错,萧云涵说的很对,祁墨对此深有感触,同是身负血海深仇的人,他又怎么不理解这种怒火中烧的恨意? “罢了,云涵说的对。岑一,报仇的事情墨哥哥是帮不了你了,你还是好好强大自己,以后再找商阑珂寻仇吧。”祁墨叹了口气,扬了扬手,让刽子手解开商阑珂身上的绳索,将他放了。 萧云涵看着重获自如的商阑珂,并没有急着将柳岑一放开,这个女人太狡猾,和林天雪那种有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直肠子不一样,得小心提防。 躲在暗处的竹芽适时的跑了出来,搀扶着商阑珂离开了法场。萧云涵一直到二人的身影看不见了,才带着柳岑一从柱子上下来,然后松开了制住她的手。 柳岑一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才一恢复自由就又立刻哭哭啼啼起来。萧云涵不动声色的冷眼看着,看着她究竟还有什么能耐,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却不料,柳岑一突然转过身来狠狠瞪了她一眼,穿着锦缎绣花软底鞋的小脚狠狠踩在了萧云涵的鞋尖上,然后头也不回的哭哭啼啼朝祁墨跑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送别旧友 此时已是午时刚过三刻,萧云涵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头顶上的日头,晒的刺眼睛。她伸出白嫩的手在自己额前搭起了一个小小的“凉棚”,望了望不远处的那两个人,嘴角浮现起一个不屑的笑。 距离她仅仅五六步远的大柳树下,柳岑一正背对着她揪着祁墨的袖口,哭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好像一只脆弱的蝴蝶抖着它透明的翅膀。而祁墨则微微低着头,脸上难得露出些许心疼。 萧云涵新绿色的衣袍好似那棵大柳树在风中摇摆着的树枝,轻盈的在空中划过,只在眼前留下一道倩影。她握了握手中已经被汗水浸湿的匕首,转过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竹芽已经带着商阑珂朝那个方向走远了。在距离这个刑场不远处的地方就是通往南陵的官道,早在祁墨第一次见到商阑珂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给赫宇文去了书信,要他必要的时候帮忙。所以,想必此刻赫宇文已经派人驾着马车等在官道路口了。只要竹芽带着商阑珂一到,就会将商阑珂送去南陵。 这样想着,脚下已经运起了轻功,只一个纵跃,萧云涵便已经行了好几里的路程。不多一会儿,就看见了前面两个相互扶持的走得摇摇晃晃的背影。她追将上去,拍了拍竹芽的肩膀。 “谁!”竹芽冷不防被吓了一大跳,回过头一脸的警惕。 萧云涵朝着她露出一个微笑。 “呼!王妃,你吓死奴婢了!”竹芽后怕的拍拍胸口:“我还以为是追兵呢!” “不可能的,祁墨向来说一不二,既然他已经开口说放了商阑珂,那就不会再派人追了。”萧云涵一脸轻松的回答道。 “云涵,这回多亏了你。” 一旁的商阑珂转过脸来,对着萧云涵笑了笑,道谢道。 “呵呵,跟我还说这种话。”萧云涵对着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调皮的表情。 自从她恢复记忆之后,似乎和商阑珂的距离拉近了许多,童年两人在一起玩闹的事情也都想了起来,此刻面对他,就像是一个阔别多年的老朋友。 三个人又沉默不语的向前走了一段路,竹芽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王妃,您就这么直接追过来了?” “不然呢?”萧云涵挑了挑眉。 “王爷竟然没跟过来,奴婢还以为至少追过来的得是两个人,要不就是干脆一个也不来。”竹芽嘟囔着说道。 耳边传来一声清浅的叹息,萧云涵却没有再说话。 祁墨他此刻正忙着安慰柳岑一吧,估计连她什么时候离开刑场的都不知道。她苦笑了一声,眼前又浮现出祁墨焦急紧张的面孔,他对着她大喊:“你先放了岑一!” 那表情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冷淡的目光、不带丝毫感情的投向她,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感觉到了自己心脏停跳了,呼吸就那么停止了,然后一股巨大的疼痛铺天盖地的朝她席卷而来,瞬时间将她湮灭。 原来,她和孩子在他心中的地位还比不过一个柳岑一。 突然感觉手背上一片冰凉,萧云涵回过神,竟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眼睛竟然湿润了,还有几滴泪珠正滑落在两颊上。她赶紧低头用衣袖抹了抹,然后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王妃,你看,前面是不是有辆马车?我们到了!”竹芽在一旁喊了起来。 萧云涵抬起头果然见距离他们不远的官道路口停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似乎马车旁边还站着以为公子。 “嗯,就是了。我们快些。”她催促着竹芽和商阑珂。 很快,三人便到了马车近前。赫宇文早已经站在那里翘首盼着了,见他们三人缓缓走来脸上似乎有一些惊诧。 “云涵没来?!” “我在这呢。”萧云涵白了他一眼,有点嗔怪他问题问的颇为傻气。 “啊,你......!”赫宇文倒抽了一口凉气,接连后退了几步才站稳了脚步。 “这声音我熟悉,可是,可是......”手中玉骨折扇对着萧云涵的指指点点,赫宇文说完后面的话:“这样貌变化的也太多了吧?!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仙药了?嗯?有没有能让人变帅的那种,也送我一点?” “噗,哈哈,”站在萧云涵旁边的竹芽忍不住拿手帕捂着嘴巴笑了起来,她边笑边说道:“我们王妃是天生丽质,哪里有什么仙药。” “啧啧,”赫宇文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他上前一步,拿折扇挑起了萧云涵的下巴,仔细观瞧着,口中连连称赞道:“不错不错,螓首蛾眉,双瞳剪水,面若桃花,眉如远黛,好一个冰清玉洁的美人啊!” “哼,”萧云涵毫不留情面的握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折,很满意的听到了赫宇文叫痛的声音。 “哎哎哎,祁王妃高抬贵手!我开玩笑的!”赫宇文随着萧云涵用力扭转的方向倾身,大叫道。 “看在咱们许久不见的份上,饶你一次。”萧云涵松了手,含笑看着他。 赫宇文龇牙咧嘴的活动着自己的手腕,眼睛还在萧云涵的脸上流连:“不过我还是想夸一句,王妃真是漂亮的紧啊!和之前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如若我一早见了你现在的样子,说不定就狠狠心将你抢过来了。” “呵,之前那张脸只是面具,为了出任务才戴的。”萧云涵不以为意的回答,话音一转调侃他道:“不过,你就算再怎么早,也是赶在祁墨后面吧。” 话一出口,她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顿时一股闷痛传遍了全身,她咬了咬牙,暗自后悔,自己怎么连说个玩笑都提起他来了。 “啧啧啧,悄悄这话酸的,本皇子不愿强人所难,罢了罢了。”赫宇文不知她心中所想,摇摇扇子,笑呵呵的说。 “不说旁的了,这位便是我的旧友。” 赫宇文的话刚好帮萧云涵岔开了话题,她自然而然的将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商阑珂拉了过来。说道。 “原来这位就是商公子,早听王妃说过你是死人谷的副谷主,如今一见果然气度不凡,久仰久仰。”刷拉一声将扇子合起,赫宇文对着商阑珂拱手行礼,样子恭敬极了。 商阑珂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说了句:“见过三皇子殿下。”算是还礼。 一时之间气氛竟然陷入了尴尬,商阑珂不再说话,赫宇文抓耳挠腮想不出该说些什么,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萧云涵无奈的摇了摇头,朝马车走了过去,边走边道:“时候不早了,你们还是早些上路吧。” 赫宇文这才回过神来,鞠躬对商阑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请商公子上车,咱们这就赶路。” 商阑珂却稍微愣了一下转向了萧云涵:“请三皇子稍后片刻,我跟云涵还有话说。” “请便。”赫宇文做出毫不在意的样子耸了耸肩。 商阑珂朝他淡淡的点了点头,便拉着萧云涵朝一旁走了几步路,样子神秘兮兮的。 “怎么了?”萧云涵有些奇怪,看着商阑珂微皱的眉,问道。 “我们才相见没多久又要分别,我实在放心不下。”商阑珂长出了一口气,神情有些忧郁。 拍了拍他的肩膀,萧云涵笑得云淡风轻:“这有什么,我们能互通书信;或许不久之后,便又会见面了。” 商阑珂却摇了摇头,面色十分凝重,他回头看了看站在马车旁边和赫宇文说话的竹芽,两人似乎都没有注意这边。 “云涵,你不要觉得现在很太平,这只是表面的平静。只怕,北齐很快就要变天了!” 萧云涵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你想太多了吧,如今林天雪已除,林天骏的皇位可算是坐稳了许多,纵然祁墨想向他寻仇,动作也没这么快。” “许多事,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万事还是小心为好。”商阑珂没有和她争辩,只是一个劲的嘱咐着。 “知道啦,你放心好了。如今你身体这么虚弱,到了南陵好好养养,我已经跟赫宇文说好了,让他好好照顾你。”萧云涵点着头说。 “嗯,若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来个信。无论什么事情,我定会想法帮你。”商阑珂说着,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身朝马车走去。 萧云涵朝他挥挥手,笑容好看的宛若一朵绽开的桃花。 “要不你也一块走吧!”赫宇文笑嘻嘻的跟她开玩笑:“把你旁边这个小丫头也带着。” 竹芽被他说的拿帕子捂着嘴巴直笑,萧云涵只是弯了弯嘴角,没有回答。 马车逐渐远去了,随着车轮辘辘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消失在了大道遥远的尽头。 萧云涵九九的望着望着,心中空落落的。刚刚赫宇文让她一起走的时候,她真的好想点头。离开这里,或许一切都会慢慢忘记的吧,不用再对着柳岑一那张娇弱的笑脸,不用看祁墨那面无表情的眼神...... “王妃,咱们也该走了,再晚的话王爷该担心了。”竹芽在一旁摇了摇她的衣袖。 “他现在没工夫关心我。”萧云涵回过神来,笑容淡的几乎看不见:“罢了,是该回去了,天一黑,恐怕刑场那边会有亡魂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 深夜讯问 这是一间光线昏暗且阴冷狭小的破厢房。落满尘土的窗框,满目疮痍的窗纸,堆放在角落里的木柴、竹篮无一不说明这是一间搁置已久的杂物间。 此刻正是黑夜,高高悬挂在天上的那一轮明月透过斑驳的窗纸洒下微弱的月光,照在一个被反绑着双手的身材粗壮的妈妈身上。 那妈妈穿着一身标准的丫鬟服,身材有些臃肿,身上被一条粗粗的麻绳捆着,双手被绑在背后,嘴巴上还被塞了一条手帕,她半闭着眼睛透过窗纸的破洞望着外面皎洁的月光,粗粗的喘着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多一会儿,只听那扇木门“吱呀”一声响,一道昏黄的暖光照了进来。那妈妈转过头,就见竹芽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推门走了进来,然后紧接着便是萧云涵已经稍显身形的身影。 晚上风大,温度低,萧云涵在那新绿色的衣袍外面又加了一件披风,月白的颜色,上面绣着牡丹纹样,素净华贵,披风的兜帽上还用狐狸毛镶了一圈,更加显得阔气了许多。 轻轻提起衣袍的下摆,萧云涵小心的迈过门槛,进得屋来,她看了一眼全身五花大绑、被丢在角落里的妈妈,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扬:“带走!” 立刻便有两个家丁从外面进来,一边一个架起了那妈妈的手臂,跟在萧云涵的身后就往外面拖。 那妈妈倒是安静的很,任由两个家丁拖着,丝毫没有反抗。 竹芽打着灯笼,在前面给萧云涵照着路,一行人没进正屋,而是转而进了东面的厢房,那厢房和竹芽平日里住着的房子正好相对,以前是杂役丫鬟住的,但是萧云涵不喜欢一些杂役丫鬟和自己住在一个院子,于是祁墨便特许清芷苑里的杂役丫头都搬了出去,住在了距离清芷苑不远的一处大方屋子里。所以这间厢房还一直空着。 进了房间,竹芽手脚麻利的点上了灯,然后在主位靠椅上放了一个厚厚的软垫子,这才扶着萧云涵坐了上去。 鲜绿的衣袖轻轻搁在靠椅的扶手上,萧云涵下意识就往椅子里靠去,自打怀孕以来,她觉得自己的越发慵懒了,而且十分爱困,动不动就想睡一觉。 手里端着竹芽递过来的热茶,萧云涵漫不经心的拨着茶叶,看着两个壮实的家丁把那位妈妈押进来,又按着她跪倒在了地上。 “罗妈妈,今个我为什么绑你来,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吧。”萧云涵说着,喝了一口清茶然后将小茶杯递给了站在一旁的竹芽。 “请王妃恕罪,奴婢不知。”罗妈妈一脸淡然,望着萧云涵回答道。 看着她那副模样,萧云涵好笑的撇了撇嘴角:“哦,你不知道为何要让我恕罪?” “奴婢请王妃恕奴婢不知情之罪。”罗妈妈把头埋的低低的,低眉顺眼的样子恭敬极了。 “哼,我现在没工夫跟你兜圈子。”萧云涵不以为意,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说吧,为何当初要故意对竹芽谎报祁王爷的身世?!” 罗妈妈赶紧伏在地上“咚咚”给萧云涵磕了两个响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也是听人说起,才会误以为王爷是东岳人!” 手指敲击靠椅扶手的频率不快不慢,一下下好像在打着拍子,萧云涵等罗妈妈说完,这才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 “是吗?这么巧?你也是听人说起的?那么,你是听谁人说起的呢?!” “奴婢,奴婢......”罗妈妈粗糙的双手不安的揉搓着衣角,目光闪躲着,不敢看萧云涵的眼睛。 “啪!”萧云涵猛地一拳打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顿时桌上的茶壶被震了个粉碎,还冒着热气的茶水顺着桌角留下来,一滴一滴落在灯影摇晃的地板上。 “不必再编了,你的身世我都已经查的一清二楚了。” 萧云涵话一出口,那罗妈妈已经是面如土色,瑟缩成了一团。 萧云涵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一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在罗妈妈身边来回走动。她说道:“祁墨被封王不久你便进了府,自那之后一直留在他身边服侍他,他的事情你该是最清楚。祁墨究竟是东岳人还是西晋人,你怎么可能记错?再有......” 说到这里萧云涵停在了罗妈妈的身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貌似是同门中人啊!” 罗妈妈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要不是萧云涵的手还搭在她的肩膀上,恐怕她此时已经支撑不住要瘫倒在地了。 看着她那副表情,萧云涵的脸上没有半点惊讶之色,她收回手来,缓缓走到罗妈妈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戏谑道:“是吧,罗玉凤?南宫铭的得力手下,蛮听话的一条狗!” 罗妈妈猛地抬起头去,瞪大眼睛看着萧云涵。然后,她突然变得面目狰狞起来,竹芽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护在了萧云涵的身前。 那罗妈妈却没有扑上来,挣扎之下,竟然一个用力将身上捆绑的绳子挣断了,然后发疯一般夺门而去。 “王妃!怎么办?!”竹芽看着罗妈妈往外跑,不知所措的看着萧云涵。 “没关系,会有人把她抓回来的。”萧云涵却镇定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缓缓坐回座位上去了。 果然,不出片刻,一直守在门外的冷月就带着被点住穴道的罗妈妈走了进来。 “副阁主。”冷月一边说一边将罗妈妈丢在萧云涵面前的地板上。 “嗯,”萧云涵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转向一脸惊诧的罗妈妈,道:“怎么,没想到我会查的这么快?既然你当初敢做,就要做好被我讯问的准备。”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竟然有意诓骗副阁主!”罗妈妈全身动不了,只是眼睛直直的望着萧云涵,嘴巴不停的认错。 “不是你该死,是南宫铭。” 这一句话,萧云涵说的很轻,她微微笑着,好看的眼睛闪着点点眸光,好似嵌了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 然而,她的这句话却让站在一旁的冷月倒吸了一口冷气,那罗妈妈也是顿时变得脸色铁青。 “副阁主你这是什么话!快别这样说!”冷月皱了皱眉,忧心的提醒道。 萧云涵却笑开了,丹红的唇勾起一个魅惑的弧度,她望着罗妈妈的眼睛没有移开,说道:“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罗妈妈,你是阁主派来监视我的吧?呵呵,到底阁主还是对我不放心。”她靠进椅背里,长出了一口气:“不,没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我于他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他是怕我知道祁墨是我的灭门仇人,便会一时冲动乱了大局,说到底,还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为了能将我牢牢捏在手里,他可以将我的身世隐瞒这么多年,呵呵,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如今,我怀了仇敌的孩子,他该高兴了吧?”萧云涵无力的挥了挥手,垂着眼睛看着自己被月光照着的鞋尖,那素锦缎面上的花纹被月光一照颇有些惨淡的味道。 “冷月,放罗妈妈回去吧,你也跟她一道回去。” “回哪去?”冷月心里一惊,心中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如今林天雪已经身处牢狱,不日便要流放或是问斩。我的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了,你也没必要再留在我身边了,回南天阁吧。”萧云涵淡淡的说着,声音中竟隐隐夹杂了一些悲凉。 “那,副阁主你呢?”冷月握了握手里的剑,忧心的问道。 “你回去告诉南宫铭,三日后让他在虞山等我。” 是时候做个了结了,萧云涵暗暗想:虽说当初是南宫铭救了自己的性命,但是这么多年,自己为他劳心劳神,帮他管理南天阁大大小小的事务,这份救命之恩自己也该还清了,若是他还不依,那这条命,便随他处置吧。 冷月望着她平静如水的神色似乎想从她那平淡如水的眼瞳中看出些什么,但是她最终也没有成功,于是只好叹着气,拎着罗妈妈的衣服领子,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因为罗妈妈壮硕的有些臃肿的身材,还在门框上卡了一下,让这位向来办事认真、一丝不苟、从不出错的女子稍稍尴尬了一下。 竹芽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着,直到冷月和罗妈妈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黑夜中她才忧心忡忡的开口:“王妃,您就这么让罗妈妈走了,王爷那边迟早会发现人不见了。到时候王爷若是问起来,该如何交代啊!” “办法多的是,你不用操心。”萧云涵稍稍愣了一下,随后道。 原本她想说:一个卑贱的奴婢而已,就说犯了错被我杖毙了。但是,转念想到竹芽也是奴婢,这样说势必会让她觉得心里难过,于是便临时换了说辞。 不过,竹芽倒是丝毫不知道自家主子的心里活动,还在一旁傻乎乎的拿剪子剪着烛心,问萧云涵道:“王妃,既然没事情了,咱们也回正屋去吧,这里冷,小心您身子受凉。” 萧云涵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第一百六十六章:意外来客 冷月带着那位罗妈妈离开的第二天,柳岑一就带着她身边的小丫鬟玲儿一摇三摆的过来探望了。 此刻已经入冬,早晚都有些凉意,柳岑一跟玲儿是赶着大早来的,所以她穿了一件明黄色的绣花贴身小夹袄,下面裹着流云百褶裙,外面批了一件浅粉的披风,那披风上绣的都是海棠,艳丽的小花开的十分娇艳。玲儿跟在她身边,手里攥着一方帕子,乖顺的走着。 而此时萧云涵才刚刚起床,此时正慵懒的靠在卧榻上半磕着眼睛,神情还是恍惚的。 竹芽到外面打水去了,房间里安静极了,除了她自己均匀的呼吸声,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她迷糊着,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语气有些急促似乎不像是心平气和的样子。她以为是竹芽在训斥那些笨手笨脚的下等丫头,于是便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竹芽,水打好了就先进来吧,别理她们了。” “王妃,不是啊,是......” “不是”是什么?萧云涵没听清,因为后面的话已经被一个清甜干脆的嗓音给压了下去。只听那声音说:“王妃姐姐,你还没起来吗?妹妹我今个可是赶了大早过来瞧你的!”紧接着便是穿着绣花锦鞋踩在房间地板上的声音。 萧云涵的眉头皱了皱,顿时困意消去了大半,心里暗自不爽:是哪位姨娘这么不懂规矩?知道她没起来,还硬往里闯,真是的! “呦,姐姐还真没起呢,先前竹芽拦我,我还当她是诓我的,成心不想让我见姐姐呢!”柳岑一这样说着,转眼已经走到了那翠玉屏风之后,将纱帐之中慵懒侧卧的萧云涵看了个真真切切。 “呵呵,妹妹倒是好兴致,一大早的扰人清梦!” 此刻萧云涵已经彻底清醒了,隐约在纱帐后面的绝美面孔上蕴着一抹怒色,说话也肆无忌惮起来。柳岑一是祁墨的青梅竹马,可不是她的,她没那么好心还处处惯着柳岑一。 听了萧云涵这话,原本信步而来的柳岑一愣了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直接就说出了不满的话,一时之间有些尴尬。但是,她可没有因为这点小事就被阻挡住,要知道她往这清芷苑跑可不是没事撑的,她可是有目的的。 “姐姐说笑了,妹妹自知打扰姐姐休息是失礼的做法;但是无奈妹妹心系着姐姐,这不早上亲手做了乌鸡银耳汤,想给姐姐补补身子;前些天姐姐和墨哥哥闹的不愉快,妹妹担心姐姐气坏了身子,特地跟玲儿学了乌鸡汤的做法呢。”柳岑一立在距离萧云涵的床榻不远的地方,眉眼含笑,一张巧嘴能说出花来。 萧云涵坐再纱帐之后冷笑,仗着那纱帐的遮挡,肆无忌惮的露出鄙夷和不屑的神情:柳岑一会这么好心?她若信才是傻子。前两天为了救商阑珂她才拿剑架着柳岑一的脖子,这才一转眼,柳岑一就屁颠屁颠的给她来送乌鸡汤?呵呵,那丫头脑袋吓傻了吧?! 于是,她朝着候在床边的竹芽招了招手,竹芽立刻从一旁的衣服架子上拿了一件水蓝色的荷花纹样的宽大衣袍,一个银色流苏护腰给萧云涵递了进去。萧云涵接了过来,一边自己动手穿衣服,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柳姑娘真是有心了,不过,前两天的事情你就一点都没有怪我?” 一声“柳姑娘”,一句“没有怪我”便将柳岑一难住了。 方才她同萧云涵说话,一口一个“姐姐”,叫的那叫一个亲切,可是到了萧云涵这里却根本就不买她的帐,仍旧客气疏离的喊她“柳姑娘”。要知道,这一声“柳姑娘”可就表明了萧云涵对待她的立场和态度。而那一句“没有怪我”则是在问柳岑一的真心了。 要知道商阑珂可是柳家的仇人,萧云涵挟持柳岑一逼着祁墨放走了商阑珂,柳岑一理应将萧云涵也同样视为敌人,气得吐血才对;可是她偏偏顶着一张笑脸跑到清芷苑来献殷勤。萧云涵此刻问起,要她怎么回答呢?若是说“不怪”的话,似乎假的太明显了点,但若说“怪”的话,那她今个过来送乌鸡银耳汤就没有道理了。 纱帐后面,萧云涵已经穿好了衣服,竹芽替她将纱帐卷起来系好,然后扶着她缓缓走下了卧榻的矮台阶。 “怎么,柳姑娘回答不出?”萧云涵挑了挑眉,在柳岑一对面坐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 柳岑一握着手帕的手不安的绞着手帕,但是她很快便恢复了自然,脸上带着缓和的笑容对萧云涵道:“那天的事情要说妹妹我不记恨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妹妹记恨的是那个害的我们柳家家破人亡的商阑珂,与姐姐你没有关系。纵使姐姐那天迫于对故友的维护而对妹妹做出了那样的举动,妹妹也是理解姐姐的心情的。何况,那天姐姐一席话,让妹妹豁然开朗,这报家仇的事情,还是靠自己的力量,借别人的手,纵然成功了,心里也不会畅快的。” 萧云涵默默听着,露出一个赞许的笑脸。柳岑一这段话可谓说的好极了,简直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她既没有怪罪萧云涵挟持她的意思,也没有怨恨萧云涵放走商阑珂的行为,这样“善解人意”的女子,简直是绝了。 “呵呵,你不在意便好。”萧云涵扬了扬手,竹芽立刻端来一壶上好的碧螺春给两人倒上。“喝茶吧,外面天冷,你也暖和暖和身子。” 见萧云涵的态度缓和,柳岑一更是笑开了花,忙着吩咐一旁拎着食盒的玲儿将那碗还温热的乌鸡银耳汤端了出来。 “姐姐趁热喝,尝尝看妹妹的手艺。”柳岑一亲自从食盒中取了银制的筷子和小勺,像是证明一般轻轻放进了乘着鸡汤的大碗里,筷子和小勺安静的躺着,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飘逸的水蓝色宽大衣袖拂过碗边,萧云涵已经将碗接了过来。 只见她轻轻拿起小勺舀了一匙鸡汤,然后放进嘴巴里细细的品味了一番,接着便赞不绝口道:“不错,味道咸淡适中、鸡肉鲜嫩可口,还有丝丝清甜,是放了桂花在里面吧。” “姐姐好灵敏的味觉,”柳岑一笑弯了眼睛,托着腮帮看着她夸赞道。“桂花清甜,而且提味,我觉得姐姐会喜欢。” 一直安静候在一旁的竹芽此时有些疑惑了起来:明明之前王妃那么反感柳姑娘的,怎么此刻倒像是相处的不错?看着王妃笑靥如花的样子真的很,也不像是做戏啊。 “哈哈,本王在院子里就听到你们二人的声音了,在聊什么呢?嗯?” 萧云涵嘴角若有若无勾起一抹冷笑,抬眼望着从外面走进来的祁墨:“王爷来的好巧,柳妹妹给我松了些乌鸡汤来,我尝着味道十分不错,王爷要不要过来尝尝?” 祁墨缓步走到萧云涵的身旁,看了看碗中几乎没怎么动过的乌鸡汤笑道:“好,既然是岑一做的,我自然要尝尝,看看这个小时候一碗金玉满堂都能煮糊的大小姐,如今的厨艺怎么样了。” “哼,墨哥哥就会拿我开玩笑!”柳岑一扯了扯嘴角,笑得却有些不自然起来。 竹芽纳闷的看着,不知道她是为何。做的难吃怕拿不出手?不会呀,刚刚王妃吃了之后还夸她哩。 祁墨此时已经靠近了萧云涵,一只手温柔的环住她的肩膀,然后俯下身子,用另外一只手去拿勺子,然而,他的手才刚刚要碰到勺子,就被柳岑一的声音打断了动作。 “墨哥哥,你也真是,这鸡汤可是我特意为姐姐准备的,你若是想喝,我再重新给你做一碗吧,何必要跟姐姐抢?” 祁墨弯了弯嘴角,觉得柳岑一的话有些道理,便想放下勺子。然而,萧云涵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一双水波潋滟的眼眸动情的望着他:“王爷怕什么,尝一口而已,况且柳妹妹做了一大碗,我一个人本也喝不完。” 说着,她便亲自舀了一勺递到了祁墨的嘴边。话已至此,祁墨自然眉开眼笑的将勺子整个含进了自己嘴里,将汤汁喝了个干净。 “嗯,味道果然不错,岑一,自从你病好之后可是变得越来越乖巧贤惠了。”祁墨点着头夸赞道。 萧云涵毫不在意他对柳岑一的夸赞,她巧笑倩兮,手中没有闲着,一口一口喂祁墨喝着乌鸡汤,不一会儿,一大碗就被祁墨喝下去一半。 柳岑一和祁墨说着话,但是眼睛却一直在萧云涵的身上,她握着手帕的手指在微微发抖,看样子是再也坐不住了。 果然,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祁墨笑道:“墨哥哥,咱们来了也有一会儿了,还是别打扰姐姐休息了,咱们回去吧。” 祁墨正说的开心,柳岑一的话让他愣了一下。 “墨哥哥,我想去街上给姐姐买些可口的梅子来,姐姐如今怀着孕,该是最想吃这些。”柳岑一不等他发问,紧着说道。 “好,”祁墨见她那单纯可爱的样子,笑了笑,应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嗓子哑了 自那日之后,柳岑一便没再来。萧云涵自然乐得自在,这几日大概是因为孕吐的缘故,她心里也烦躁的很,总想吃些梅子什么的酸东西来开胃,否则便什么都吃不下,连饭量与之前相比都少了许多。竹芽说她是因为这几日跟柳岑一斗气,上火了,得多吃败火的食物才好。萧云涵却把脸一扭,不服气道:“就她?我犯得着嘛!” 竹芽无奈的笑笑,也只好随着她的意思:“犯不着犯不着,您气量大着呢,怎么会跟那样的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哼,这还差不多。”萧云涵靠在美人榻上,随手丢进嘴里一颗酸梅子。 竹芽在一旁帮她择梅子,将梅子上挂着的绿叶都一一摘下来,只留单纯的梅子在果盘里。这新鲜的梅子还是祁墨特意派人从遥远的海南那边运过来的,就因为萧云涵喜欢吃。 其实在她眼里,祁墨对萧云涵那是真的上心,哪怕是萧云涵随口一句,他都会记在心上。更不用说萧云涵当面提点什么要求了,那保管是有求必应。像祁墨这种外冷内热的男人,怕的就是女人撒娇示好,可惜偏偏萧云涵不会,她性子直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不会拐弯抹角,摇尾乞怜,更不用说撒娇示好了。 “王妃,奴婢今个听王爷跟前的丫鬟嚼舌根,听到一件有些蹊跷的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竹芽将一片新绿色的细长叶子丢到一旁的小竹篮里,然后用手帕将梅子擦干净,放进萧云涵手边的果盘。 “哦,是什么事?”萧云涵停下要去拿梅子的手,侧过头望着竹芽,问道。 “就是,就是据说自从昨晚王爷喝了柳姑娘亲手炖的乌鸡汤之后,嗓子就突然哑了,刚开始还不太明显,道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十分明显了,如今还是沙哑的。”竹芽凑近萧云涵,眨巴着眼睛小声道,“不过,王妃你也别放在心上,许是哪个多嘴的丫鬟瞎乱说的也不一定。” 萧云涵听完,缓缓摇了摇头:“不,这是真的,而且我早就料到了。” “啊?!”竹芽吃了一惊,嘴巴张的能塞进一颗鸭蛋了,“您,您说您知道?!” “嗯,”萧云涵淡然的点了点头,测过身子,用双手撑着下巴,一脸天真的望着那一盘子的酸梅子,眨巴着眼睛说道:“那乌鸡汤里,她放了大量的罗汉果。罗汉果那东西,少许是可以清热润肺,用于肺火燥咳,咽痛失音,都有很好的效果。但是如果量大,就会导致人喉咙沙哑失音。昨日王爷喝了那么多,嗓子不哑才怪。” “啊!”竹芽惊叫了一声,发觉自己失态,赶紧捂住了嘴巴,小声道:“那,那王爷他没事吧?!不会变成哑巴吧?!” “哈哈,当然不会,”苏季雪笑了笑回答道:“我怎么肯能让自己的夫君变成一个破锣嗓子呢。不过......”她故意拉长了声音,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怎样?”竹芽听的正入神,见萧云涵没了下文,赶忙追问道。 “你一会儿得给我洗点樱桃来,我才肯往下说。”萧云涵狡猾的吐了吐舌头,调皮的笑道。 “啊!王妃你太坏了!”竹芽懊恼的一拍自己的脑袋,悻悻道:“王爷说了,您不能吃太多这些酸的东西,这,这梅子都吃了一盘了,要是您再吃一盘樱桃,王爷发现了,肯定得罚我!” “他敢,你是本王妃的丫鬟,他说罚就罚啊?!”萧云涵弯了弯眼睛,笑嘻嘻看着竹芽,“我就再吃几颗!” “唉,”竹芽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梅子,一边朝外面走一边道:“王妃您可说话算数,我这就去给您洗!” 不一会儿,竹芽便端着一盘洗好的大红樱桃走了进来,放到了萧云涵的面前。 萧云涵毫不客气的抓了两个放进自己嘴里,一边心满意足的嚼着,一边继续说道:“不过呢,这一次祁墨一定会发现的,就算她再怎么装无辜,这一笔也要在祁墨心里记上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说不定哪天她再撒个娇,跟王爷示个好,王爷就把这茬忘了呢。”竹芽说道。 “不可能,这些事情看似不大,但是却是判定一个人性情如何的证据,以后再有什么事,祁墨一定会想起来今天的事情,心中多少会有些不快,对柳岑一的印象也会大打折扣。试想,如果这样的情况接连不断的发生,那量变引起质变,达到一定的程度,只怕不需要外界条件的触发,随着祁墨对柳岑一的印象一点点变差,他自然就会厌恶她、疏远她了。那到时候,还用得着本王妃亲自动手吗?” 竹芽简直听得目瞪口呆,萧云涵这计谋也太厉害了吧,简直就是坐收渔翁之利啊! “王妃,您,您太厉害了!奴婢真是长了见识了!”竹芽一张白皙稚嫩的小脸蛋上满是对萧云涵的崇敬之情。 “哈哈,真的?”萧云涵单手托腮,以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打量着她。 “嗯!”竹芽立刻重重点头。 “那好,既然你这么崇拜我,那这盘樱桃就让我全都吃了吧!”萧云涵一边得意的笑着,一边已经眼疾手快的将果盘抱在了自己怀里。 竹芽懊恼的垂着大腿,后悔自己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上了萧云涵的圈套。不过,她又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其实自己也并不吃亏,毕竟她家王妃连刚刚那么厉害的计策都能想的出来,那对付自己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嘛。能中萧云涵的圈套,都算是她至高无上的荣幸了。 两人正说笑着,突然外面一个小丫鬟匆匆走了进来,说道:“启禀王妃,王爷请您移步书房,商讨今晚宫宴的事情。” “好,我这就过去。”萧云涵回道。那丫鬟便退了下去。 “宫宴?皇上又举办了什么宫宴?”竹芽看着那小丫鬟远去的背影一头雾水。 “嗯,魏淑妃生个小公主,皇帝高兴,给给位王爷大臣都发了请帖。”萧云涵望着外面已经喀什掉落叶子的梧桐树,脑海中又浮现出之前她在宫中小住时,在花园凉亭教训那几位碎嘴子的妃子的场面。 “是那个时候的魏淑妃?”经萧云涵这么一提醒,竹芽也想起来,说道。 “没错,”萧云涵拢了拢绣着卷云纹图案的荷叶边袖口,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来,“这么久不见,不知道她学乖了没有。” “对了,竹芽,去给我去一把玉笛来,晚宴的时候用得到。”萧云涵一边转身往屋里走,一边对竹芽说道。竹芽应了一声,就进内室为萧云涵准备玉笛去了。 下午,萧云涵到达书房的时候,祁墨正伏在书案上小憩,伺候在一旁的追云见状刚想要叫醒祁墨就被萧云涵拦住了:“不必,让他睡会儿吧,我可以等。” 说完将自己肩上的狐毛披风脱下,轻轻披在了祁墨的身上。追云很识趣的退了下去。 祁墨不醒,萧云涵便无聊的翻阅他桌上的书简,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祁墨才悠悠地醒了过来,一见萧云涵正坐在他的旁边全神贯注的看书,那挺俏的小鼻子,粉嫩的朱唇,水晶般剔透的眼眸,绝美的曲线勾勒着她倾国倾城的侧脸。祁墨看的入了神,一股深入骨髓的爱恋涌上心头,他向萧云涵身边靠了靠,握住了她白皙纤细的手,指间一片冰凉的触感。他赶紧脱下自己身上的狐毛披风,给萧云涵裹上,然后将她紧紧搂进自己怀里。 “你来了怎么不叫醒我?还把自己的披风给我盖?”祁墨沙哑的嗓音低低的在萧云涵的耳边响起,反倒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萧云涵莞尔一笑,回答道:“妾身进来的时候王爷睡的正熟,想到王爷这几日十分辛苦,便不忍心叫醒了。” “云涵,你嗓子怎么也变成这样了?!”祁墨听着萧云涵那如同自己一般沙哑低沉的声音,担忧的问道。 萧云涵做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来,抬起衣袖掩住嫩红的朱唇回答道:“王爷,妾身似乎从昨日喝了柳姑娘炖的乌鸡汤之后嗓子就越来越不好了。原本我也以为是天气转凉,我不小心着凉的缘故,可是事发突然,而且情况恶化的十分迅速,几乎是早上喝了那鸡汤,到中午的时候嗓子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祁墨暗暗吃了一惊,这情况和他的可是一模一样啊!如果说有一个人情况如此,还可以说是着凉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但是偏偏和那汤的就他和萧云涵两人,偏偏又是他们两人出现了这种情况,这叫他怎能不疑心柳岑一?! “看样子,是那鸡汤有问题。”祁墨说着,那一双剑眉已经紧紧的皱了起来,“这件事,本王一定会彻查,究竟岑一做汤的时候都有哪些人经手,都用了什么炊具,本王都会一一查明,王妃放心吧!” 萧云涵依旧是一副委屈的样子,点了点头。她要的就是祁墨这句话,因为剩下的事情她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祁墨去查,那就一定会查出柳岑一在汤中做的手脚。这一次,她胜券在握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宫宴前夕 似火的骄阳斜照进窗子,散落在桌案上,在翻开的书卷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祁墨将萧云涵搂在自己的怀里,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拍抚着她的肩膀,这段时间以来,他是感觉有点委屈了她。 “那宫宴的时候怎么办?”祁墨用自己的左手绕过萧云涵的肩膀捋着她鬓角的发丝,问道。 “嗯?王爷是指什么?”萧云涵侧头,一双明亮的眼眸好奇的望着他,表示出了自己对此并不知情。 “今晚的宫宴是为魏淑妃生的小公主办满月宴,皇上规定男眷携带庆生礼,女眷要献唱一首祝愿歌。如今你的嗓子沙哑成这样,恐怕是无法献唱了。”祁墨回答道。 萧云涵勾了勾唇角,微微颔首。她当然知道,这便是柳岑一的伎俩嘛,如果自己的嗓子无法献唱,那想必祁墨就会带上柳岑一一起,到献唱的时候让柳岑一临时顶替一下。如果柳岑一能在宴会上博得头筹,那就更好了,皇上一定会注意到她,到时候她宰借机夸赞小公主几句,皇上一高兴,或许还会再来个赐婚,让她做个侧妃也没什么不可能的。想到这里,萧云涵不由得冷笑了几声,然后回答道:“没关系,不能唱歌了我还有其他办法。请王爷放心,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 祁墨没再说话,笑着摸了摸她披在背后柔顺如锦缎的长发,只是点点头说道:“好,甚好。” 两个人又聊了一些宴会的具体细节,和需要为小公主准备的贺礼,在一抬头暮色已经降临了。于是萧云涵便告退,回去准备去晚宴的服侍和发饰。路上,却遇到了脚步匆匆的柳岑一,正朝着祁墨书房的方向走去。那样子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连萧云涵经过她都没有注意。还有竹芽咳嗽了一声,她才猛地停下了脚步。 见到萧云涵和竹芽,柳岑一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赶紧行了个屈膝礼,口中喃喃道:“原来是王妃姐姐,天色这么暗,妹妹竟然没有瞧见,还请姐姐不要见怪。” 萧云涵挑了挑嘴角:“柳姑娘这般行色匆匆,自然是看不见我了。”停了一下又道:“这个时候去找王爷,是有什么急事吗?” 柳岑一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变,口中支支吾吾道:“没,没有,我,我就是想去花园散散步。” “哦?据我所知花园应该不是这个方向吧?”萧云涵好笑的看着她,缓步朝她走了几步,道:“妹妹似乎刚来王府不久,许多地方还不熟悉。不如,让姐姐带你去啊?” “不,不用了。”柳岑一讪笑着,连连摇手道,“不劳烦姐姐了,我,我自己去那边逛逛就好。再说宴会不是快要开始了吗?姐姐还是赶快回去准备吧。” “嗯,妹妹慢走,这天色暗了,可别脚滑掉进湖里,或者是踩到石头崴了脚。”萧云涵用绣着并蒂莲的手帕捂着嘴巴低声笑着,随即转身对竹芽道,“走了,我们还要回去换衣服。这次宫宴不比之前,皇上的妃嫔都会来,你也得好好打扮打扮,免得让人说我们祁王府的丫鬟不上档次。” “竹芽一脸天真的望着萧云涵傻笑:“王妃,不用了吧,我觉得穿的很好啊,素锦的小褂子,还有缎面绣鞋,已经很好了。” 萧云涵忍住笑,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轻声骂道:“笨丫头,我那里有件青草色的云锦斜襟衣裙,很衬你的肤色,回去我给你换上!” “奥,谢谢王妃!”竹芽乐得笑开了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好像天边的星星一样。 而柳岑一还站在那里,看着萧云涵和竹芽慢慢远去的身影,一股嫉妒的怒火从心底涌了上来:凭什么?!脸萧云涵身边的丫鬟都能穿的漂漂亮亮和祁墨一起去晚宴!而她却不能!就因为她没名没分,不是祁王府的人?! 没错,就因为她没名没分,不是祁王府的人,所以各大场合,正式的场合都不能和祁墨一起出席。这一点,是无论多少青梅竹马的情谊都无法弥补的。所以,她嫉妒,嫉妒萧云涵在自己昏迷不醒的这几年,霸占了祁墨这么久;她妒忌萧云涵可以在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宅子中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她嫉妒萧云涵可以光明正大的和祁墨亲热,被别人称为祁王妃。萧云涵现在所得到的一切,原本都应该是她的才对。 凭什么,明明当初祁墨喜欢的是她,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为何这短短的几年之后竟然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萧云涵为祁墨做过什么?为祁墨付出过多少?又是何等低贱的出身?在她心中萧云涵根本就配不上祁墨,无论身份地位还是真心,她都配不上! 她的祁墨哥哥是独一无二的,是世界上最好、最优秀的男人!但是,她忘了,她似乎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优秀”的女人。 天边的最后一丝霞光也缓缓消失在了地平线下面,一轮圆月缓缓从天边升了起来。 柳岑一望着萧云涵离去的方向,狠狠咬了咬嘴唇,一扭头,朝祁墨的书房快步走了过去。 清芷苑中,萧云涵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拥有倾城之姿的自己正被竹芽打扮起来。长发挽在头顶,被发钗束成了一个斜髻,那流光溢彩的蝴蝶流苏钗在点点的烛光下轻轻摇曳。耳边玳瑁的耳坠,上面还镶嵌着比率的翡翠,晚上的玉镯子,光滑的如同她雪一样细嫩的肌肤。 “王妃,你刚刚那些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吧?”竹芽一边帮萧云涵打扮,一边问道。就在刚刚,她才琢磨出来萧云涵说那番话的用意。 萧云涵诚实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道:“不过,那套青色的衣裳确实很适合你,我也早就打算给你了,就是一直没有好的机会。这次晚宴正好派上用场。” “有劳王妃费心了,奴婢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能遇到王妃这样好的主子!”竹芽甜甜的笑了,手上拿起一只金步摇,插在萧云涵的发髻上,说道。 “你呀,就是嘴甜,平时也多跟我学着点,以后在府里也免得被人欺负。”萧云涵从铜镜中看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颊,忽然想到了早在南天阁时的自己。 那个时候,她才刚入南天阁不久,和冷月他们也是刚刚熟悉。那个时候,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吗?想着想着,又暗自笑着摇了摇头,心道:竹芽这丫头真是命好,遇到自己这么好的主子。想想又觉得自己太自恋了,不由得失笑。 “王妃,您自个乐什么呢?”竹芽看着萧云涵自顾自对着铜镜傻笑,调侃道:“不会是在想宴会的事情,想的入迷了吧?” “哪会。”萧云涵笑着回答,嗓音依旧是沙哑的厉害。但是,这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 “对了,刚刚柳姑娘去的那个方向,是王爷的书房吧。王妃刚刚为何不拦着,还让她去?”竹芽想起之前的事情,不由得道。 “拦着又有什么用?她若是一心想去,有的是机会钻空子去求祁墨,由着她去吧。”萧云涵不以为意的说道。 “可是,万一祁王爷真的答应她了......”竹芽说道一半,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万一祁王爷真的答应她了,那王妃你在宴会上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萧云涵看着她紧张的模样,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心,于是笑道:“放心吧,就算她去了,我也不会让她痛快的。” “可是......” “你忘了之前乌鸡汤的事情了吗?刚刚我在祁墨书房的时候,可是刚跟他说完此事。想必祁墨这个时候见到她本来就不大高兴呢。”萧云涵哑着嗓子,回答道。 竹芽赶紧给她到了一杯水,让她润润嗓子,然后又道:“那王爷是不是就不会答应她的要求了?” “那倒未必。”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以祁墨那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恐怕只要柳岑一抽抽搭搭的求上他那么几句,他就会答应了。可是,那又如何呢?估计等到他们从晚宴上回来,这边乌鸡汤的事情也该查的差不多了。 “哎,反正王妃您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奴婢倒是对您一百个放心。”竹芽说着,轻轻扶着萧云涵的双肩,调皮的笑了笑,“好了。王妃看看好不好看?” 萧云涵这才仔细看铜镜中的人儿,只见那镜中女子眉如远黛,眸若繁星,唇如朱丹,清丽曼妙的好似下凡仙女,风姿绰约,楚楚动人。 “甚好,竹芽你的技术可是越来越精湛了。”萧云涵满意的点了点头,在竹芽的搀扶下去内室换好了衣服。 一身水色百花蜀锦小衫,彩蝶织锦绣罗裙,肩上披着一件素色碎花流苏披肩,脚上是蜀绣缎面绣鞋,更是显得萧云涵扶风若柳,袅袅婷婷,走路甚至都能带起一丝丝的香风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三人赴宴 夜色深沉,祁王府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已经上了灯,一盏盏椭圆形的灯笼散发出氤氲的暖黄色光芒,在花草树丛中营造出一种雾气缭绕的神秘感觉。 “王妃,时候不早了,咱们去王爷的寝殿看看王爷准备的如何了。”竹芽手中提一盏大红外罩的灯笼,走在前面为萧云涵引路。 萧云涵步子很轻,踩在碎石铺就的小路上仿佛飘然而至的仙女:“那好,咱们接了王爷一同去乘轿子。” 这次进宫皇帝特地给一品及从一品官员都预备了华丽的软轿,一品一下按品级御赐马车,以表皇恩浩荡恩赐众臣。 祁墨的寝殿已经点上了红烛,房间内隐隐有人影晃动。萧云涵和竹芽二人刚要推门而入,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嗲嗲的女声: “墨哥哥,我也想去宫宴,我想见见那个逼得我们国破家亡的狗皇帝!” 萧云涵刚要迈上台阶的脚一下子停在了半空,竹芽也跟着她止住了动作。 只听里面传来了祁墨低沉儒雅的声音:“这次进宫是皇帝宴请群臣,在朝的各位官员带的都是家眷,我又是个异姓王爷,带着你似乎……” 后面的话祁墨没有说出来,但是不论是外面的萧云涵还是里面的柳岑一心里都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祁墨的言外之意就是你与我无亲无故,目前住在祁王府也不过是以客人的名义,虽说我们自小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但是皇上不认,这样的正式场合带着你也不合礼法。 萧云涵情不自禁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这就对了,她就知道祁墨一定会拒绝的。他向来是个谨慎的人,在拿捏住皇上的把柄之前,他是不会轻易做这种有可能惹皇帝不快的事情的。 “可是墨哥哥!”柳岑一娇嗔的声音如微风吹拂般,送入了萧云涵的耳朵里,她说道:“你和云涵姐姐都去宫里了,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好无聊,再说了,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对皇帝介绍我,可以说我是你的亲妹妹啊,原本我们不就是以兄妹相称的吗?” 门外的萧云涵蓦地握紧了双手,这个柳岑一位了能和祁墨一起去宫宴竟然什么办法都用得出来!谎称是祁墨的亲妹妹这种欺君罔上的事情她也敢提!不过,萧云涵仔细一想心中又畅快起来:如果柳岑一真的这样做了,那恐怕今后在人前她就只能是祁墨的亲妹妹,不管怎么说,对自己还是有点益处的。而且,这样一来也就避免了皇帝会赐婚的问题,对她萧云涵来说是半点儿损失也没有的。怕就怕在不知道她在这次的宴会上想要搞什么新花样,为何这么强烈的要和她们一起去宴会。 “岑一,你,你为何非要和我们一起去不可呢?”祁墨的声音里透着为难。 “墨哥哥,原本你和我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可是如今如今……”柳岑一没有再说下去,但是祁墨和站在外面的萧云涵都明白她的意思。 “岑一,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负了你。”祁墨充满愧疚的声音传了出来。 竹芽不安的抓了抓自己的手:“王妃,咱们要不要……” 萧云涵温和的笑了:“当然要,我们这就进去。” 说话间她已经推开了房门,守在一旁的侍卫原本想去通报,却被萧云涵制止了。 只见她轻移莲步,款款而来,长长的蝴蝶织锦绣罗裙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生姿,仿佛一朵悄然绽开的清莲。 “云,云涵姐姐……”柳岑一的表情可以是是十分精彩,看着萧云涵缓步朝自己走来,脸上呈现出尴尬的神色,一时之间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哦,我听着你们说的挺热闹的就进来了,怎么,没打扰二位吧?”萧云涵立在距离柳岑一和祁墨半米远的地方,没有再上前,口中话语问的既客套又有礼。 “没,没有,姐姐来的正好,怎么会打扰呢......”听她这么一说,柳岑一立刻掩掉一脸的尴尬,换了一个灿烂的笑颜。 萧云涵对着她勾了勾嘴角,然后转头看向了祁墨,道:“王爷,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动身了。” 祁墨看看萧云涵,又看看一旁一脸期待的柳岑一,半晌才不痛不快的“嗯”了一声。其实他打心底是不想让柳岑一去的,这其中的原因有三:第一,柳岑一不是祁王府的人,与他也没什么亲戚血缘关系,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带到那种场合去;第二,他知道柳岑一与萧云涵两人之间有些嫌隙,他不想在皇上这么重要的宫宴上再整出点什么事情来;第三,这最后一点,其实他是有一点点私心的,他知道如果柳岑一去的话,萧云涵必定会不高兴,所以还是尽可能的想劝住柳岑一。 呵呵,看来还是狠不下心嘛。萧云涵看着祁墨那犹犹豫豫的样子,便知道他是在为柳岑一想要去宫宴的事情发愁,于是莞尔一笑道:“王爷可是因为柳妹妹想去宫宴的事情发愁?” 祁墨看着她那双晶亮的眼睛和那张浅笑倩兮的小脸,还是点了点头:既然萧云涵满脸笑意,那该是不在意的吧? 然而,他还是打错了算盘。萧云涵脸上这笑,可完全是装出来的。 “柳妹妹这么想去宫宴,莫不是没有见过当今皇上,所以想一睹皇上的龙颜呢?或者是,想尝尝宫中的菜肴点心、瓜果酒水?”萧云涵半开玩笑的说道。 柳岑一心中却紧张的很,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因为她不清楚萧云涵这两句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几分试探的意味。 萧云涵见她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不由得苦笑,心中却想:这丫头的心思都花在怎么设计害人上面了,若要是用在正地方,肯定聪明的很,可惜她只知道动歪脑筋。 “你这样战战兢兢的做什么?我又没说你什么。”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一旁的茶桌那里,亲手倒了一杯茶给柳岑一,说话的语气十分轻松随意,“柳妹妹如果真的想去,那就一起去好了,反正我和王爷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原本柳岑一听到萧云涵说“想去就一起去”的话,心中还很高兴,然而还没等她高兴多久,萧云涵后面半句“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就让她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变成了青色。虽然萧云涵是笑着说的,虽然她看起来是答应自己去晚宴了,但是,这话一出口,却让柳岑一有一种自己是多余的感觉。 “云涵,你,真的不介意岑一与我们一起去?”祁墨看着她笑得如花般娇艳的脸颊,有些不可思议道。心中却犯起了嘀咕:他的王妃什么变得这样大方了? “自然是真的,”萧云涵点点头,“柳妹妹既然这么想去晚宴,那就一起去吧。只要王爷您方便,那云涵便没有什么不可的。” 这话,便是又将这个决定权抛到了祁墨的手里,柳岑一这个“烫手的山芋”还是让祁墨绞尽脑汁想办法吧,她那些珍贵的脑细胞往后还有用途,可不能全都浪费在这。 祁墨:“......” 旁边一直沉默不言的柳岑还一脸期待的望着他,等着他的答复。而祁墨却是真的为难了,原先他还想借着萧云涵之口将柳岑一留在府里;没想到萧云涵竟然将这个问题又抛给了她。如今这个问题就像个球儿一般,被萧云涵和祁墨人踢过来踢过去。 “墨哥哥......”柳岑一见他那副为难的样子,心中蓦然一动,那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就挤出了几滴眼泪来,“如果真这么为难的话,就算了吧,岑一也不想让墨哥哥太为难。” 柳岑一说这话,便是一种技巧了。这边是以退为进,嘴上口口声声为祁墨着想,口口声声说实在太麻烦便算了。就是为了激起祁墨的同情心,然后答应自己的请求。 果然,祁墨上前一步,摸了摸柳岑一的头发,然后怜爱的说道:“好了,不要在赌气了。墨哥哥答应你便是了。” 柳岑一的目的达到,对着萧云涵偷偷做了一个得意的表情。 萧云涵不动声色,只见她摇晃着茶杯,从杯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向四处蔓延。 “王爷似乎忘记了,皇上御赐的华顶软轿,只能坐我跟王爷两人,如今柳妹妹也要一同前往,倒是有些不好安排了。” 经萧云涵这么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提醒,祁墨也猛地想了起来。按理说,既然软轿是皇帝御赐给他和他的王妃的,那理应祁墨和萧云涵二人一同乘坐,如果换了其他人,那便是违抗皇命了。 “那边另外给岑一准备一台府中的轿子吧。”祁墨略一思索,便回到道。 “既然王爷已经安排好了,那我们便快些出发吧。”萧云涵对着祁墨和柳岑一微微颔首,说道。 随即,三个人便一起出了祁墨的寝殿,朝祁王府的大门走去。 第一百七十章 风言风语 夜幕之下,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来往行人川流不息,叫卖声、笑闹声不绝于耳。突然,两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从旁边一条昏暗的宽阔街道里冲了出来,轿子前面的一队侍卫一边步伐整齐的在前面开路,一边出声喝到:“祁王爷驾到,百姓请避让!” 街上百姓听到喊声,纷纷退到一旁,注视着两辆装饰华丽的轿子一前一后行了过来。只见前面那一顶轿子稍微大些,顶上装饰着具有皇室象征的夜明珠,轿子的四角还垂着明黄色的璎珞,一看便知是皇帝御赐的轿辇;而后面一辆则要逊色很多,先是规格上就比先前那辆要小,那轿顶的装饰则是普通的圆木珠子,用漆刷成了浅棕色,和轿梁的红色木柱子相配。 街上人群望着望着,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一个头上包着白色头巾的小伙计说:“据说今天是小公主满岁,皇帝大摆筵席,请了各路皇宫贵族,还赐了轿辇看来是真的了!” 另外一个扯了自己肩上的手巾,也道:“可不是嘛,你瞧瞧这位祁王爷,排场还真是大,乘坐皇帝御赐的轿子还嫌不够,自己还要再搭一顶,不是摆阔气呢吧!” “这可不能瞎说!”旁边一位大娘打断了两个小伙子的谈话,凑上前去,低声道:“祁王爷可是出了名的清廉忠义,断不会弄顶轿子来摆阔气。况且,后面这小轿子不过普普通通也没什么可显摆的。我看着前面的那轿子里坐的应该就是祁王爷和祁王妃,后面那轿子里是何许人也,就不得而知了。” 听大娘这么一说,两位小伙子也狐疑起来,议论道: “是啊,祁王爷不是孤儿吗?没听说他有父母,旁系亲戚更是没有半个;就是娶妻也只有祁王妃一个正妻,侧室更是没有,咱都城还纷纷传他是个难得的痴情人呢。如今怎么还要一辆轿子?” “许是新得宠的小妾呢?要不然怎么连宫宴都舍不得搁在家里头?” “不可能吧,据说那个祁王爷很专一的,怎么可能会宠府里的小妾呢?” “男人都是很善变的,这点我们身为男人,应该最清楚吧。” 轿子内,萧云涵听着外面随着晚风偶尔吹进来的议论声,叹息着摇了摇头,口中喃喃道:“这些平头百姓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呐。” 坐在她旁边的祁墨闻言,脸色沉了下去,他知道萧云涵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但是又能怎样呢?带柳岑一去宫宴是他自己的决定,如今被百姓议论,还不是他自找的。 萧云涵倒是一脸惬意的缓缓阖上了眼睛,双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靠在背后的软垫上闭目养神。 祁墨侧过头看着她那张绝美的脸,想着之前在自己寝殿时她说的那番话,竟然开始后悔起来。他也知道自打柳岑一住进祁王府,自己对柳岑一是有点纵容过度了,以至于今天竟然也这样任由她胡闹,还亲自允许她一同进宫参加小公主额满月宴。 可是他的心里,计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是他对柳岑一的亏欠。当初他在被北齐大军逼的走投无路的时候,在那样的危机情况之下,是柳岑一挺身而出为他挡了一箭,救了他一条性命。可是柳岑一却因为中了那箭上的毒,昏迷了这么多年。他欠她的,欠她那么多年美好的青春,欠她对自己用情这么多年的一个答复,欠她一个完整的交待。 但是,他自己的心里却很清楚,虽然柳岑一和他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但是他对她从来都是兄长对待妹妹的感情,他与她之间只有亲情。他以为她懂,但是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只要是自己对她一点点的关爱她都会曲解他的意思,以为他也是喜欢着她的。原本他也想和她说清楚,但是,后来就发生了北齐发兵对付西晋的事情,他还没有来得及和她说,她就已经因为替他挡箭而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以至于这一昏迷就一直到了现在。 马车还在辘辘的向前走着,街边的人声依旧热闹非凡,但是他已经没有心思再从那些嘈杂的声音中分辨哪些声音是在议论他了。旁边萧云涵沉静的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她那狐毛镶边的披风轻轻遮掩着她已经有些明显的腹部,那里面是他祁墨的孩子。 不由自主的,祁墨伸出手去覆在了萧云涵纤细白皙的手上,看着她长长的睫毛轻扫着眼睑,一点朱唇红似桃花,祁墨突然从心底涌出一阵阵的心疼。 他知道,也只有他知道萧云涵到底有多么不易。一个女孩子,独身一人混进宫来,为了完成任务不惜易容隐藏身份蛰伏在林天雪的身边。却因为和自己走的太近而被林天雪记恨,处处被陷害,被暗杀,几次都是凶险万分。虽然他知道萧云涵不是那种扶风若柳的小女子,面对这些都有她自己能化解的办法。但是,他觉得,这些不该是她这样柔弱的女子来承受的,没有谁生来来就应该经受这些,没有谁情愿过这种刀口舔血、战战兢兢的日子。在他的心里,萧云涵是应该被捧在手心里的,而不是处处表现出沉静强硬的态度去面对那么多的是非纷扰。 跟在祁墨他们轿子后面的那一辇小轿子里,柳岑一同她的丫鬟小桃听着不时从外面传来的那些“风言风语”却是有些坐立不安。 “你说,我这一步棋是不是走错了?”柳岑一望望一旁的小桃,问道。 小桃伸手拉了拉一旁马车的帘子,然后回答道:“没有,小姐走的没错。若不如此,您怎么可能撼动萧云涵在祁王府中的地位?您要记住,这次来祁王府的目的是什么,不能让她阻挡了您和祁王爷的姻缘。” “可是,我总觉得墨哥哥特别喜欢她,况且她现在又有了孩子,我怕......”柳岑一突然放低了声音,不再说下去了。她想起之前祁墨对萧云涵细致入微的关心突然觉得没了信心。 “您怕什么,别忘了,您和王爷可是打小的交情,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凭什么跟您争?”小桃在一旁安慰着,然而她却忘记了,她们此时是身在北齐,而西晋已经被吞并了,所以柳岑一如今也不是什么御史大人的千金大小姐了。 不过好在柳岑一没有注意点这一点,相反的,她似是找回了一点自信,拉着小桃的手点了点头:“说的没错,今晚小公主的满月宴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一定要把握住,赢回墨哥哥的心!” 轿子渐渐出了街边闹市,来到了威严庄重的宫门前,只见那宫门早已大开,此时两列侍卫守在门边,两个引路的小太监提着灯笼等着各位王公贵族的轿子前来。 祁墨他们的轿子一直到进了二道宫门才放下来,轿帘被掀起,祁墨率先从上面跳了下来。说实话,让他这样一个一身武功没出发挥的人坐这种慢悠悠、软踏踏的轿子简直就是折磨,要不是皇上御赐,他宁可骑马。 祁墨下了轿子,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转过身,朝着还在轿子上的萧云涵伸出了手,萧云涵一手轻提裙角,一手递了过来。祁墨稳稳的抓住,将她扶下了轿子。而后面的柳岑一则是被小桃搀扶了下来,隔着三五步远,看着前面这般情景,心中顿时不畅快起来。 而祁墨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萧云涵是他的王妃,如今又怀有身孕,他自然是要处处体恤照顾,至于柳岑一,身边有贴身丫鬟看顾着,想必也不劳他费心。 “祁王爷,祁王妃,这边请!”旁边一个头戴高帽的小太监提着灯笼,弓着身子,对祁墨和萧云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萧云涵对着他微微点头,手很自然的就搭上了祁墨的手臂,祁墨则顺势一挽,将她拉的更靠近自己一些。跟在他们后面的柳岑一受到了冷落,气得腮帮子鼓鼓的,一旁小桃不断给她打气:“小姐别生气,沉住气啊!” 柳岑一冷哼了一声点了点头,想到自己在宫宴上的计划,咬着牙将自己心头的怒火压下去。 萧云涵自然注意到了柳岑一的神色变化,但是她平静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侧身朝一旁招了招手,然后一直在后面跟车的竹芽就小跑着赶了过来。 “让你一到宫里就赶紧跟着我,又跑哪玩儿去了?”萧云涵含笑嗔怪了一声。 竹芽赶紧挠了挠头,回答道:“奴婢是去后面装行李的车厢去给王妃拿包裹去了!” 萧云涵点了点头,然后又问:“让你准备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竹芽拍拍自己身侧背着的一个小包裹,对着萧云涵笑道。为了确保万一,这个包裹她都没管交给其他丫鬟,而是自己亲自带在身上。 萧云涵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挽着祁墨一路跟随着小太监向前走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谁更厉害 这一次的宫宴真的是非常热闹,各路将军丞相、尚书御史都到齐了,那自然是少不了一些衣着华丽的女眷。萧云涵随着祁墨缓缓步入了承宁殿,脚踩在软软的大红地毯上,感觉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还不知是何原因的她一时之间竟然被看的有些心慌。 而走在她身侧的祁墨似乎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不由得握紧了拉着她的手,轻笑着低声道:“我的王妃这样美貌,难怪这些人要不错眼睛的盯着!” 这话真是一语中的,萧云涵猛地想起了如今自己已经揭开脸上的假面具,那展现在众人面前的自然是自己原本那张美艳绝伦的脸。想到这一点之后,她便很快释然了,面带微笑的回应那些频频投过来的目光。 红毯尽头的王座上,林天骏却是早就见识过了这张每到令人窒息的脸,虽然他也同样的移不开目光,但是相对于那些第一次见到萧云涵真容的人来说,那反应已经算是好的了。而此时,跟在她身后的柳岑一则是完全被忽视了,原本她想要别人对她的身份做一点议论,好让皇上可以注意到她,但是现在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仿佛将她当成了跟随在祁墨和萧云涵身后的侍女,根本就没有人看她一眼。 几人行至大殿正中,在皇帝林天骏的注视下,纷纷跪倒在地口呼万岁,听到林天骏的一句“平身”这才敢站起来。 “祁王爷,朕看你这次前来似乎用马车拉了不少东西,看来给宁月公主的贺礼不薄啊!”林天骏口中和祁墨开着玩笑,眼睛却时不时在看一旁的萧云涵。 “承蒙皇上厚爱,今日是小公主满岁的日子,臣定然会备下厚礼前来为公主祝寿,以报答陛下对臣往日的关怀。”祁墨恭敬的双手相扣平举于前,与眉平齐,样子十分恭敬顺从,不过他那沙哑的嗓音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了。 “祁王爷,你的嗓子这是怎么了?”林天骏自然也听出了异样,立刻问道。 “回陛下,是臣前几天偶染风寒,如今还未痊愈。”祁墨保持着那恭敬的姿势,回答道。 “嗯,最近几天温度骤降,你也多注意着点自己的身体。”林天骏关切了一句道。 祁墨赶紧谢恩,林天骏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又注意到萧云涵微微隆起的小腹,笑道:“看样子朕给你送贺礼的日子也不远了。” 祁墨自然知道林天骏说的是什么事情,双手依旧高举于眉前,回道:“谢陛下惦念。” “行了,回座吧,晚宴马上要开始了。”林天骏扬了扬手,示意祁墨等人可以退下,坐回自己的席位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默默无言跟在祁墨和萧云涵身后的柳岑一突然崴了脚,朝一旁小桃的身上靠去,同时嘴里“唉呀”一声叫了出来。这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安静的大殿上却显得甚是突兀,所以林天骏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 “祁王爷,跟在你身后的这位女子又是何人?”坐在雕龙宝座上的林天骏指着柳岑一问道。 祁墨拉着萧云涵一起停下了脚步,他闻声回过头,发现柳岑一此刻正揉着自己的脚踝,面色痛苦的被小桃扶着,心中不由得一颤。自己刚刚竟然忘记了她的存在,此时经林天骏的提醒想了起来,又开始觉得头痛。这,要怎么和林天骏上介绍呢?因为此刻的他发现,按照之前柳岑一的说法,根本行不通。 若说柳岑一是自己的亲妹妹,那林天骏肯定是不会信的。怎么之前一直没有妹妹的祁王爷,如今在宴会上就凭空多了一个亲妹妹出来?若要说是干妹妹,那还不如说是新纳的侧室比较好,可信度也比较高。可是,萧云涵会同意吗?再者说,欺君罔上可是死罪,若是他真的这么和林天骏说了,那过后是定要娶她不可的。 就在这时,一直安安静静躲在一旁的柳岑一却突然开口了,只见她柔弱的靠在小桃的肩膀上,然后拖着刚刚被崴到的那只脚,费力的跪了下去。 “启禀陛下,民女柳岑一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天骏看着她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顿时心生怜悯,说道:“起来吧,有什么话起来说。” 柳岑一被小桃扶着缓缓站了起来,回答道:“回陛下,民女是自小与祁王爷一起长大的好友,与王妃姐姐也是好姐妹,这次来宫中是听小公主满月宴上前来的女眷都要为小公主献唱一首祝愿歌,以示祝愿小公主平安快乐成长之意。但是不幸王妃也是身体有恙,嗓子沙哑不能献唱,所以民女特地前来替代姐姐。” 林天骏见她那乖巧的模样,声音悦耳如铜铃,心中畅快,于是道:“既然是这样,那便和祁王妃一起入座吧。” 柳岑一得到允许,嘴边露出一个淡淡的浅笑,坐在了萧云涵的旁边。服侍她的小桃也轻蔑的朝竹芽投过去一个得意的笑容。 竹芽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规规矩矩帮萧云涵倒了一杯茶水。 不多时候,大殿中各路官员都到齐了,晚宴便在一阵动听的琴曲中拉开了序幕。 铺着金线绣花的大红地毯上,几个身穿浅黄色舞衣的舞女在尽情的舞蹈,那婀娜的舞姿,纤细的腰肢,美丽的脸孔全都是男人所喜欢的类型。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萧云涵的缘故,此刻大殿上入列的男宾客的目光却全都朝萧云涵这边的投来。 竹芽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故意往萧云涵的小桌前站了站,借着给她倒茶的时候拿衣袖挡了一下。心道:怎么都这样明目张胆?难道不怕回去之后自家夫人不高兴吗? 可是端坐在小桌后面的当事人却完全不在意。此时萧云涵正慵懒的单手撑着小桌扶额坐着,另一只手接过来竹芽倒的茶水。她似乎看出了竹芽的担忧,轻笑道:“管他们做什么?都是一些个没见过世面的。” 竹芽点点头,抬眼间又看见坐在萧云涵右侧的柳岑一正隔着萧云涵冲坐在她左侧的祁墨“眉目传情”,不由得有点不高兴起来:“王妃,您就不该撺掇王爷带那个柳姑娘来,您看看她那副样子,简直快爬到您头上去了。” 纤细的手腕撑了一下小桌,萧云涵含笑正了正身体:“你怕什么?她那是按捺不住了。没看到刚刚在大殿上,祁墨还没说话,她倒是抢着说了。”而且还是借故拿自己的嗓子替她开解。这最后这一句,萧云涵没说出来,但是心里却清楚的很,柳岑一那是仗着祁墨对她的宠爱,才敢做出这种事情。 因为她这样一说,那之前鸡汤的事情无论祁墨查或者不查,她都等于是自己承认了。所以她在赌,赌祁墨到底能容忍她到什么地步,而与此同时的,她也在赌这次皇帝能否看在她这次替萧云涵献唱的“出色”表现上,为她赐个好姻缘。当然,这好姻缘自然是祁墨的侧妃。虽说如今萧云涵怀有身孕,祁家主母的位子坐得很稳,但是她还年轻,路还很长,保不齐以后也没有机会。 “祁墨可是最不喜欢女人在这种时候抢在他的面前多嘴,尤其是柳岑一这种没名没分的女子。”端着茶杯的手稍稍抬了抬,萧云涵低头抿了一口,说道。 “可是,柳姑娘和王爷是青梅竹马,按理说不应该不知道这一点。”竹芽听萧云涵这么说,侧头看了那边的柳岑一一眼,然后问道。 萧云涵点了点头,回答:“没错,她确实知道。但是她对自己太过于自信,以为仗着自己和祁墨的小时候那段感情,便可以做一些‘触碰’他底线的事情。可以她不知道的是,如今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人是会变的,感情也会。” 说道这里,萧云涵停顿了一下,换了姿势,将脸转向祁墨那边,然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你没发现吗?其实祁墨对柳岑一那种青梅竹马的感情已经淡化不见了,现在剩下的唯有愧疚,他现在之所以还会像以前一样宠着她,纵容她,是因为他心里有愧,他在用这种办法弥补。但是他却没有发现这种弥补方式对柳岑一来说却是一种错误的暗示,让柳岑一以为祁墨还是喜欢她的。” 竹芽端着紫砂壶的手僵在那里,嘴巴微微张着,不可思议的看着萧云涵,心中早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她家王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竟然能从这么一点小事,推知那么多! 萧云涵没有理会竹芽那目瞪口呆的表情,继续说道:“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柳岑一会仗着祁墨的这种纵容越来越飞扬跋扈,直至打破祁墨的底线。然后一切坍塌,让她自己的形象在祁墨心中彻底毁掉,这样祁墨便会彻底的厌恶她。所以根本不用我们出手。” “王妃分析的真是太透彻了!”竹芽忍不住赞叹道。别人都是走一步看三步,可是萧云涵,已经连十步,甚至最后的结果都算计好了。简直可以说是神机妙算了。她现在觉得赶明个带着自家王妃到街上摆个摊子,专门为人出谋划策,解决家庭纠纷,该是不错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局面反转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皇帝林天骏坐在高高台阶上的皇座上,旁边侧立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眉眼间都透着伶俐。因为至今还没有立后的缘故,所以他的左手边位置就是魏淑妃,右边是一位萧云涵从未见过的妃子,想必位分也是不低,其余的嫔位或是美人、婕妤就都坐的比较远了。而今日的小寿星宁月公主正在自己母妃魏淑妃的怀里,含着手指头看着眼前那一帮子的舞姬,痴痴的笑着。也不知道她笑的是舞蹈好看,还是那些大臣眼睛直勾勾盯着萧云涵那丑陋的姿态。 各家的贺礼是早就备好了已经让管事的太监清点完毕送去了魏淑妃宫里,此刻正是酒过三巡,各位王公大臣对宁月公主祝贺的话也都说尽了,而接下来便是宴会的高朝,各位来宴会的女眷为小公主献唱祝愿歌。 林天骏拍了拍手,叫停了乐师,舞姬们也纷纷退了下去,宽阔的大红地毯一下子就被空了出来。林天骏见在座各位大臣的目光都看向自己,端了端肩膀,坐直了身体,清清嗓子说道:“酒也喝的差不多了,你们看这小家伙眼睛瞪的大大的,想必是等不急了,还请众位夫人小姐快点开始吧!” 众女眷接了命令,自然不能不从。都纷纷点头称是。 “就这样一个挨着一个来也太没趣了点,咱们就抽签决定吧。由众位女眷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竹签上,投入木辛手中的竹筒里,然后按抽出的顺序进行献唱。”林天骏撑着腮,大概是喝多了酒的缘故,两颊已经微微红了起来。 他旁边那个挺机灵的叫做木辛的小太监,赶紧吩咐人找了个竹筒来,又让侍女给各位女眷都准备了笔和竹签,一切准备就绪,各位夫人小姐纷纷动笔在竹签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放进了木辛手中的竹筒里。 木辛拿着竹筒摇了几摇,然后从中抽出一支,大声念到:“李施晴!户部尚书李大人家的千金,李小姐请吧!” 就见从宴席见施施然站起来一个容貌俏丽的女子,提着裙角缓缓走上了大殿的红毯,只见她清了清嗓子,唱了一首《平安愿》,她的声音清澈干净,唱的甚是好听,在座的人都听的入了神。 接着是王小姐、孙夫人、张小姐、宋夫人......一连上了十一二个女眷才念到了柳岑一的名字。因为当初她和林天骏说她是代替萧云涵的,所以便也有资格将自己的名字投进了竹筒,此刻被念到,自然缓缓从座位上起身,迈着轻盈的步子朝红毯上走了过去。只见她一身青绿色的拖地长裙、腰间白色的绣腰襦上一朵淡雅的海棠分外惹眼,长发被束成了十字髻,插着兰花式样的发钗,长长的流苏齐耳摇曳,衬得她那一双杏眼水波潋滟,尤其是额间那一点丹红的花钿更是锦上添花。相比起萧云涵的倾城之姿,她这样清丽的打扮倒也很耐看。 “原来是你,那就请柳姑娘开始吧。”林天骏的目光在柳岑一的脸上流连,温和的开口道。 “是,陛下。”柳岑一提裙屈膝,行了个礼,这才缓缓开口,唱了一首《百愿歌》,这首曲子是她们西晋特有的民谣,音调清新婉转动听。柳岑一一开口就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好听,真是太好听了!尤其是高高在上的林天骏,只见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睛微微眯起,似是入了迷。 而萧云涵眉眼间都是淡淡的,并没有被她这样的歌声所吸引。在看她左侧的祁墨,更是悠闲的酌着酒,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竹芽倒是被吸引了,一手攥着手帕,一手端着茶壶,都忘记了动作。 萧云涵无奈的摇了摇头,小丫头就是没见过世面,其实柳岑一唱的这一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因为是西晋的民谣,这些在北齐皇宫长大的人没听过罢了,若非是仗着这一点,仅凭她那嗓子,是不可能赢得林天骏注意的,更不用说什么青睐了。 她悠闲的用筷子夹了一块虾肉,放在嘴里嚼了嚼,环顾四周发现除了自己和祁墨,剩下的所有人全都被柳岑一的歌声吸引了。于是,她勾唇一笑,侧身转向了祁墨:“王爷,柳妹妹的歌声这么动听,怎么你兴趣缺缺的模样?” 祁墨挑了挑眉,没有回答她,却哑着嗓子反问:“你不是也没有在认真听?” 萧云涵似乎知道他会这样回答,轻轻捋了捋衣袖,单手托腮慵懒的看着祁墨:“王爷怎么我没有认真听?” “你若认真,就不会有闲情逸致来找我闲谈了。”祁墨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萧云涵却连连摇头:“王爷这样说就不对了,所谓‘听’用的是耳,而认真用的则是心,我刚刚已经听过了,所以现在来找王爷闲谈,不知王爷又有何感悟?” “感悟,本王倒是没有,不过觉得有点奇怪。”祁墨说道,然而沙哑的嗓音让萧云涵多少有些不大习惯。 “王爷觉得哪里奇怪?”萧云涵问道。 “以你现在的状况,似乎不需要岑一代替你献唱啊。”祁墨眯着眼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萧云涵先是一愣,但是随即便放下心来,她坦然的看着祁墨,说道:“是啊,其实今晚到宫里的时候,就已经恢复一些了,刚刚在宴会上又喝了些热茶,所以现在听起来已无大碍。” 祁墨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难道王爷觉得我之前嗓子沙哑是装出来的?”萧云涵微微蹙眉,“要知道那一碗乌鸡汤,原本我就比你喝的少。” “我不是那个意思,”祁墨说着竟然起身靠了过来,“云涵,我还是信你的,你没必要做这样的解释。” “哦?”萧云涵脸上浮起一丝玩味,“那好,云涵记住了。” 就在这时,柳岑一的歌唱完了,只见她恭恭敬敬朝林天骏行了个礼,又对魏淑妃和她怀里抱着的宁月服了服身,这才缓缓退了下来。 在座的宾客借此机会对柳岑一纷纷评头论足了一番才肯作罢,说的那自然都是溢美之词。又经过了六七人之后,终于,那个叫木辛的小太监叫到了萧云涵的名字。原本林天骏想看在她嗓子不适的份上免了她的献礼,但是在座的众位夫人小姐都觉得不公平,纷纷要求萧云涵换个形式,弹首曲子或者跳支舞什么的。 当然,其实跳舞也是不可能的,如今萧云涵怀孕已经有四个月左右了,虽然有宽大的衣服遮盖看不太明显,但是跳舞是万万使不得了,不说她自己不会去跳,就是祁墨也断断不肯答应的。所以最后她还是决定弹一首曲子了事。 坐在一旁的柳岑一暗暗流露出了一种十分得意的表情。若说弹曲子,当初在西晋的时候,她可是最厉害的,如今萧云涵自然不是她的对手,况且今日她还特意让人在琵琶上做了手脚。 “既然大家的祝福也都送到了,那云涵便最后弹一首琵琶曲《江中月》为大家助助兴吧,陛下。”萧云涵压低声音,尽量装出嗓子沙哑的样子。 “好,准奏。”林天骏扬了扬头,脸上笑意不减,他此刻已经醉了七八分,眼睛里都是萧云涵那美得不可方物的模样。 从座位上缓缓起身,萧云涵在竹芽的搀扶下离开了自己的席位,那淡蓝色的蜀锦罗裙上精心刺绣的白色牡丹简直活灵活现,不显艳丽,倒是清新华贵不失身份,肩上披着的狐毛流苏小披肩更是衬得她一张鹅蛋圆的小脸秀美万分,眉如远黛,唇若朱丹,抿唇一笑仿佛仙女降世。 她接过自家侍女递过来的琵琶,然后欠身对林天骏笑了笑,在竹芽的搀扶下坐在凳子上,做出了预备抚琴的姿势,然而就在这时,那个为她送琵琶的侍女在转身离开时,裙子却被凳子的一角压住了,这样一拽,只听“刺啦”一声,她的裙子被撕开一个大口子,而萧云涵的凳子也被扯的向一旁倒去。 “王妃小心!” 竹芽惊叫一声赶紧上前去扶,而祁墨却还是快了一步,稳稳将萧云涵接在了怀里。 “云涵,没事吧?”祁墨扶着她站起身来,轻轻搂着她的肩膀,亲昵而又温柔的问道。 萧云涵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琵琶恐怕不能用了。” 祁墨低头一看,才发现琵琶在刚刚出事的时候被萧云涵脱手摔了出去,此刻落在一旁,琵琶弦都断了好几根。 林天骏惊疑未定,见到萧云涵平安无事,这才松了口气,道:“既然祁王妃没有事,那便开始演奏吧。” “禀陛下,云涵的琵琶刚刚不下心摔断了琴弦,请陛下允许云涵换种乐器。”萧云涵恭恭敬敬对着林天骏行了个礼,请示道。 “哦,原来王妃还带了别的乐器?”林天骏顿时被她勾起了兴致。 “不过是碰巧而已,云涵的贴身侍女一直随身带着玉笛,不想这次正好派上用场。”萧云涵一边微微笑着,一边对竹芽做了个手势,竹芽立刻会意的将那根早就预备好的玉笛拿了出来,递给了她。 而坐在下面的柳岑一看到这个情况,脸色顿时变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计划落空 萧云涵接过玉笛,竹芽已经重新将四方的小凳子扶了起来,然后扶着她坐下。祁墨见她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就退了下去,回了自己的座位。 随着一阵悠扬的笛声缓缓响起,大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萧云涵吸引了过去。只有柳岑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睛虽然盯着萧云涵看,但却是冰冷刺骨的目光。隔着萧云涵那个空空的座位,柳岑一看到祁墨的目光也落在萧云涵身上,于是心里更不悦了。 这一支曲子可谓吹的极好,因为音节婉转灵活,韵味十足,根本没有因为换了一种乐器就影响曲子本身的表达。因为这首《江中月》原本就是一支琵琶曲,所以曲调复杂多变,高低音错落无序,就算用琵琶来弹奏都必须是一等一的好手,否则都表达不出其中的韵味来。但是萧云涵,却用音节音调都十分简单的笛子将这一支曲子吹的婉转动听、高低错落的音质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泠泠动听。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在座的所有大臣都屏息聆听,有的人甚至还微微阖上了眼睛,一副十分陶醉的模样。而端坐在皇座上的林天骏更是听的入了迷,用手中的银筷子轻轻敲打着碗边,跟着曲子的节奏打拍子。甚至连魏淑妃怀里的小公主宁月都咧开嘴嘿嘿的笑了起来。柳岑一看在眼里,恨得牙根痒痒。 然而,更加让她措手不及的是,就在萧云涵的吹奏进入高潮的时候,祁墨竟然不能自已的跟着哼唱起来,而且音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一时之间,皇帝、在座的各位来宾都将目光投向了他。他也毫不在意,一边唱着,一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似乎是要走到萧云涵身边去。 柳岑一见此情景简直要气炸了。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想办法阻止,任由事情这样发展的话,等到明天一早,祁王爷和祁王妃一个吹奏玉笛一个情不自禁合唱,两人配合默契,夫妻“琴瑟”和鸣的事情肯定又会传为佳话。这可是她最不想看到的。而且不光是这样,她这次进宫的目的也就全都被打乱了。白忙活一场,还在一旁看人家秀恩爱,她可不甘心。 于是,几乎就在祁墨站起身不久,柳岑一立刻跟着站了起来,而且口中也跟着笛声的旋律开始清唱起来。其实她的嗓音并不是很适合这种绵绵的曲调,像之前《百愿歌》那样音调清脆的民谣才是她拿手的。但是事到如今已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了。 萧云涵尽情的吹奏着,从心底里感谢之前冷月教她的这项技能。要不然今天她非出丑不可。 南天阁回春堂的堂主冷月,除了一身绝顶的医术之外,吹笛子也是一绝。萧云涵早在南天阁的时候,闲来无事就喜欢听她吹,后来听的心动了,就找冷月讨教了一些,没想到如今倒也派上了用场。不过,她这也是雕虫小技,和冷月比还差得远呢,也就是糊弄糊弄眼前这些人罢了。 柳岑一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跟着祁墨一起清唱,为了效果更逼真一些,她还不惜余力的装出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一边随着萧云涵的笛声哼唱,一边抢在祁墨之前“不由自主”离开了座位,来到了萧云涵的身边。 这样在外人来看,这两个姐妹就可谓感情深厚配合默契了,就算抛开这一点,台上两个美女,看着也是养眼的。所以对于柳岑一声音上的一些缺陷,便自动忽视了。当然,这也正好达到了她的目的。 一曲终了,萧云涵放下玉笛,在竹芽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又恭恭敬敬的给林天骏行了个礼。柳岑一也赶紧跟着她一起行了礼。 林天骏看在眼里,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他看着台上“配合默契”的萧云涵和柳岑一,越看越觉得两人感情亲厚,而且刚刚两人和祁墨的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十分精彩。于是心中便隐隐起了一个念头:这样的美人,又是祁墨的青梅竹马,赐了婚岂不更好?而且看着柳岑一模样还小,该是没有婚配。事情应该不难办的。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已然有了数,于是开口道: “祁王妃真是个才女,用玉笛都能将这么一首旋律复杂的曲子吹奏的这样动听,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好!朕看着刚刚小公主都高兴的直笑呢,一会儿重重有赏!”赐婚是赐婚,他可没有忘了正事,萧云涵曲子吹奏的这样好,而且之前除掉林天雪时她也帮了自己不少忙,他们也可以算是半个盟友,所以他绝对不会忘了赏赐她。 “云涵谢陛下隆恩!”萧云涵双手持平与眉平齐,缓缓屈膝,给林天骏行礼。 “好了,你身子不便,快快请起吧!”林天骏十分宽宏大度的挥一挥手,示意萧云涵起身,一旁的竹芽赶紧将自家王妃搀扶起来。 “不过,刚刚朕见你们三个配合的颇为默契,一个吹笛子,两个配合着清唱,简直是琴瑟之和,朕看着都好生羡慕啊!”林天骏一边感慨,一边用眼睛看萧云涵、柳岑一和祁墨三人的表情。 只见柳岑一白皙的脸颊上立刻泛起了一丝红晕,羞涩的低下了头,而萧云涵一脸的淡然,只有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在笑,又似乎不是,似笑非笑的让人迷惑。而祁墨还是那张冷冰冰的脸,没表现出特别高兴也没有不耐烦的样子,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睛深不见底,让人窥探不透。 林天骏这下子犯了难,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是,刚刚在殿上的时候柳岑一明明说和祁墨是青梅竹马啊?那祁墨就不可能对她没有点喜欢的感情。想到这里,林天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似乎想明白一件事情:莫非,是柳岑一家中有人阻挠不成?想到家眷,林天骏突然醒悟,自己还没问她的家中都有何人,现居在哪。于是,轻咳一声,开口问道: “柳姑娘,刚刚你来的匆忙,朕还没来得及问你家住哪里,都是何人呐?” 柳岑一见他有点想为自己做主的意思,于是赶紧回答道:“回陛下,民女自幼父母双亡,之前在外漂泊,前不久才遇到了墨哥哥,被他带回祁王府后,现在一直住在那里。” 林天骏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有数,原来是前不久两人才遇到,嗯,那自己来做这个媒人该是没错了。然而,此时他为了笼络祁墨为他效力,已经完全忘了问他之前那“半个盟友”萧云涵的感受。自从林天雪被除,朝中她的残余势力开始蠢蠢欲动,林天骏自己的力量又不甚强大,所以急于拉拢祁墨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既然如此,朕觉得就让祁墨来照顾你的下半生,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你与祁墨自幼便相识,感情又好;而你与祁王妃也正好是密友,凑成一家人岂不美哉?”林天骏笑嘻嘻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柳岑一等的就是这句话,此时脸上已经乐开了花,口中连连称谢。立在一旁的萧云涵只是冷淡的笑了笑,向林天骏投去一个不屑的眼神:这种靠着讨好来拉拢的人心真的可靠吗?更何况,你用的方法似乎也不对呢。 果然,祁墨听了林天骏的话上前一步,朝他拜了拜,然后道:“陛下,恕臣不能从命!” “哦,这是为何?”林天骏的脸色僵了一下,但是随即便恢复了正常,问道。 “臣与岑一虽然自小便相识,又是很好的玩伴,但是臣一直都拿她当妹妹看待,并没有别的意思。”祁墨一脸的严肃,并没有说笑的样子。 林天骏的脸色有些变了,心中也泛起了嘀咕:难道是他判断失误了?这怎么会?刚刚这三人明明很要好的样子......正想着,忽然一抬头瞥见了萧云涵投来的目光,立刻愣了一下。 萧云涵那目光中凌厉带冷漠,竟然是在给他警告。林天骏暗暗攥了攥自己的衣袖,懊恼不已,原来真的是自己会错了意,想嫁给祁墨的只有柳岑一一人而已,萧云涵和祁墨都是不愿意的。 于是他干笑了两声,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挥了挥手道:“原来是朕误会了,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柳岑一看着到手的“鸭子”都飞走了,简直气得不行,但是在大殿之上,她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暗自咬紧了牙,尖利的指甲都掐进了自己的手背里:这个萧云涵简直太可恶了!刚刚自己明明看到她和皇上用眼神交流了什么!但是她却一点也看不明白!不过她心里清楚,这一定是萧云涵搞的鬼。让她费尽心思策划的这一计谋就这样失败了!而且,她相信,经过这次的事情,她自己的形象在祁墨心中已经大打折扣了。 她不会怪祁墨,纵然拒绝的话是祁墨说出来的,她也将这全部的过错都推到了萧云涵的身上。不过,祁墨说的那些话,倒也是真的伤透了她的心。 第一百七十四章 深夜倾谈 回去的当晚,祁墨果真没有再理睬柳岑一,倒不是因为林天骏那个“乌龙”的赐婚,而是他们一回到祁王府,就有人前来禀报,说之前乌鸡汤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 祁墨便让萧云涵和柳岑一都先回自己的住处,然后自己一个人去了书房。那个来禀报的侍从也跟着他进了书房,将乌鸡汤中发现大量罗汉果的事情和他说了。引得他一阵沉默。 而那个侍从并不晓得他沉默的原因,又继续说道:“祁王爷,我还在向负责倾倒垃圾的丫鬟询问过,说是柳岑一的侍女曾经偷偷在祁王府后院丢过一带罗汉果,因为她觉得罗汉果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就没有在意。” 祁墨默不作声的听着,额角的青筋却突突的跳了起来,心中越发的烦燥。他想不明白,为何曾经天真善良的柳岑一竟然也会做出这种让他厌恶的事情来。其实今晚在大殿的时候,如果没有对柳岑一的改变有些厌恶的话,光是考虑到自己对她的亏欠,他或许真的会应下林天骏为他说的这门婚事。但是不行,他的心里一直萦绕着柳岑一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诬陷萧云涵苛刻待她,在自己和萧云涵只见挑拨离间,这些他不是不知道。不过是因为心中的那份愧疚,所以一直对她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但是现在想来,这样似乎对萧云涵很不公平。而且现在萧云涵又有了身孕,按理说,怀孕的人更应该受到很好的照顾。这样想来,他似乎亏欠萧云涵的也不少。 有些不耐烦的挥退了那个来禀报的侍从,祁墨披衣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径直去了萧云涵的清芷苑。 本来他们从晚宴回来时,时间就已经不早了,但是萧云涵的房间竟然还亮着灯,就像故意在等他一样。祁墨没做他想,对着守在门口的丫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悄悄走了进去。他想看看这么晚了,萧云涵不睡觉,还在做什么。 只见外室宽阔的书桌上,一本书册还是翻开的,烛台却被人拿去了内室。祁墨继续朝里面走,他站在翠玉屏风后面,悄悄听着里面的动静。 “王妃,时候不早了,您还不歇息吗?”竹芽一边问着,一边拿起了一旁的小剪刀,将烛心又剪了的亮了些。 萧云涵手中的针线翻飞,嘴角挂着笑容,头也不抬的回答道:“还不困。” 听她这么说,竹芽便凑了过去,仔细看她手上绣的那个小花样,但是看了一会儿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于是道:“其实您也用不着急,小少爷出生还早着呢,您还是早点歇息,别把眼睛熬坏了。” 萧云涵嗤嗤的笑:“你怎么就知道是小少爷?何况,我这也不是给孩子做的。” “啊?”竹芽被她说的一愣,实在想不出这个时候萧云涵不为孩子做衣服被子什么的,还能做什么。 手中的针线终于停下,萧云涵灵巧的用手中的银针绕着线圈打了个结,然后剪断了线头,调侃竹芽道:“你啊什么啊,我这是给王爷绣的香囊花样,怎么样,好看吧?” 竹芽看着那雪白的绢布上,用花花绿绿的绣花线勾勒出来的形状,想要开口夸一句,却没能发出声音。就在这时,一个含笑的男声,从屏风后面传了出来: “哦?王妃竟然给本王绣了香囊,本王竟然不知道呢。快给本王看看,是什么花样?” 萧云涵听到是祁墨的声音,不由得吃了一惊,刚刚自己和竹芽聊的开心,竟然放松了警惕,以至于祁墨进来她都没有察觉。但是她很宽将惊讶的表情压了下去,手中那块白色的绢布攥在手里,就赶紧往枕头下面塞。然而,祁墨在跨出屏风的那一刻,鹰一般锐利的眼睛,还是捕捉到了萧云涵的动作。但是他表面上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温和的笑着。 “王妃从宴会上回来竟然还有精力刺绣,想必今晚玩的甚是高兴呢。”祁墨一边说着,一边在萧云涵的床边坐了下来。 “呵呵,”萧云涵尴尬的笑笑,心中却暗自懊恼:祁墨到底在外面偷听了多久,看来自己这段时间因为怀孕的缘故疏于锻炼,连武功都退步了。 见二人亲昵的样子,竹芽识趣的悄悄退了出去,还体贴的为他们拉好了纱帐。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了祁墨和萧云涵两个人。祁墨眯起眼睛,伸手将萧云涵搂进了自己怀里,然后另一只手挑起了她尖细的下巴,借着摇曳的烛火仔细的端详:洁白如玉的肌肤,如晨星般明亮的双眸,还有那线条柔顺,粉嫩柔软的朱唇,简直美得勾魂摄魄。 “王爷这么盯着我做什么?”萧云涵被祁墨盯的久了,觉得有点不自在,于是开口打破了沉默。 经她这么一提醒,祁墨回过神来,放开了她的下巴,勾唇笑道:“自然是因为你好看。” “贪恋美人可是会迷失本心的,难道王爷想变成一个荒淫好色之徒吗?”萧云涵唇边的笑意很淡,似乎还挂着一丝嘲讽。 祁墨十分配合的叹息了一声:“唉,既然云涵不让我看,那我便去看那幅刺绣吧!” “哼,”萧云涵见他提起自己的刺绣,不由得轻轻哼了一声,回答道:“那可不成,我还没完成呢,等完成了再拿给你看。” “不行,我现在就要。”祁墨笑吟吟的开口,言语中竟然有些撒娇耍赖的意思。 萧云涵无奈,想要扯个谎,但是刚刚她和竹芽额谈话,又都被祁墨听到了,她没办法再做他想。然而就在这时,祁墨却瞅准时机,伸手将枕头下面的白色绢布拿了出来。 萧云涵眼睛瞥到那一抹白色,想要伸手去抢,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好十分无奈的看着祁墨慢慢将那块白色的绢布打开了。 只见那块白色的绢布上用红绿黄三色绣着一双戏水的“鸭子”,那一对鸭子的毛色十分好看,旁边几片碧绿的大圆饼,大概就是荷叶了。 “不错啊,其实你绣工很好啊,”祁墨一边端详着,一边夸奖着萧云涵萧云涵的手艺。本以为萧云涵会满意的点头微笑,却不料对方的脸色却一下子变了。 祁墨心里咯噔一下,心中却不知道,萧云涵为何会不高兴。就在这时,他听到萧云涵幽幽道: “王爷,那一对不是鸭子,是鸳鸯好么......” “额,都怪我眼拙,认错了认错了。”祁墨一边为她开解着,一边差点就笑出声来,好在他及时忍住了,否则萧云涵会更不高兴。 悻悻的从祁墨手中抢回绢布,萧云涵脸上露出些许无奈,她也知道自己刺绣不好,之前在自己家的将军府她因为喜欢习武,所以几乎就没碰过女红,后来进了南天阁之后更是没碰过针线,不会也正常。这次她不过是想亲自为自己的孩子绣一个小肚兜,所以才会拿给祁墨的香囊来练手的。没想到竟然被抓了个正着,还被嘲笑了一番。 见她似乎有些不高兴,祁墨识趣的赶紧转移话题:“云涵,你实话告诉我,之前那乌鸡汤中有过量的罗汉果,你早就知道吧?” 萧云涵不置可否,她确实在问道那鸡汤味道的时候就察觉出了不对,但是故意没有说出来,但是祁墨一口气喝掉大半,那可不是她逼的。 “那你为何不说?你明知道这次皇上的宴会上需要用嗓子,还是说,你也想让柳岑一借此机会进宫?”祁墨望着神色淡然的萧云涵问道。 “我若当时说了,你会信吗?”萧云涵微微仰头,反问道。 “这......”祁墨不说话了。的确,当时的情况,他肯定会以为是萧云涵无理取闹。 将那绣的鸳鸯却像鸭子的绢布整齐的叠好,萧云涵轻轻叹了口气:“所以,凡是以事实说话,我也不想被你误会。” 这话中,变有点倾诉委屈的味道了,祁墨听得出。之前确实是自己在很多方面都做的过于偏袒柳岑一了,现在想来,倒真的是委屈了萧云涵。 “这次的事情,确实是岑一不对。”祁墨沉吟着开口,一只手轻轻梳理着萧云涵柔顺的长发。 萧云涵却不着声色的躲了过去,她微微仰着头,以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注视着祁墨道:“王爷,既然是柳岑一的过错,那你就犯不着为她道歉了,这种话还是让她自己来说吧。” 祁墨点了点头。萧云涵说的很对,的确应该柳岑一自己来认错。事到如今,一切事情都摆在他的面前,纵然他再怎么想为柳岑一开脱,也是不可能了。因为此刻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将整个事件整理来了一遍,但是得出的结论却让人心寒。 其实从乌鸡汤开始,柳岑一就是故意的,这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先是利用萧云涵嗓子沙哑不能唱歌,来让自己有机会进宫,然后在献唱的时候做一点手脚,着重表现一下自己,赢得皇上的关注,然后再表现的对祁墨亲近一些,这样她就很容易得到皇上的赐婚了。 看着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计谋被摆在自己的面前,祁墨对柳岑一的好感在一点点下降。 第一百七十五章:做个了断 第二日一早,萧云涵便在竹芽的服侍下起了床,收拾好一切之后,趁着蒙蒙亮起的天,从祁王府的一个侧门走了出去。门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停着一辆简单朴素的马车,马车很小,只容得两人对坐。马车外车夫的位子上,一个穿着青色绣线滚边衣裤的女子手执马鞭站在那里,眼睛中散发出的幽幽寒光现实着她并不是个普通人。 萧云涵在竹芽的搀扶下出了门,径直走向那辆马车,站在车前的青衣女子见了她,双手抱拳,恭敬道:“副阁主。” 萧云涵淡淡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别的话,她上了马车,朝着竹芽勾了勾手,竹芽便凑了过去,侧耳听她说些什么。 “此次一去,大概要两三日才能回来。我没和祁墨打招呼是怕他不放我去,所以,若是他去问你,你便实话实说了吧,想必等我走远了,他也不能真的怎样。”萧云涵攥着一方素锦绣蝴蝶的手帕,说道。 竹芽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柳姑娘那边呢?” “你继续盯着。之前在宫里她受的打击不小,而且昨夜里我探了探祁墨的态度,估计这两日她不会好过。”萧云涵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并没有因为打击到柳岑一而表现出一丝丝的得意。 竹芽看着自家王妃这样的淡然,心中都忍不住嘀咕道:王妃好生厉害呀,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都能成仙了。 “府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萧云涵伸手握了握竹芽的手,然后又转过去对前面那个青衣女子道:“冷月,我们出发吧。” 于是,马车就这样轱辘辘上了大路。此刻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那被朝阳染红的云霞好似打翻了的颜料碟子,染红了半边天空。 萧云涵坐在车里打着呵欠,靠在柔软的靠垫上,慢慢阖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剧烈的颠簸颠的摇晃了起来,一下子便醒了,掀开车帘,发现外面是一片荒芜,枯黄的草成片成片,树上稀疏的叶子还在止不住的往下落。 “冷月,咱们还有多远?” “大约还有两个多时辰的路程。”冷月的声音从马车的小窗口传了进来。 萧云涵看了一眼天,发现已经是黄昏了,看来她们足足走了一天。正想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裹拿点干粮来吃,顺便也分给冷月一点,坐在外面赶车的冷月却说话了。 “副阁主,此次回去虞山,你真的要彻底脱离南天阁吗?” 果然,冷月还是问了自己这样的问题,萧云涵的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回答道:“是,我一定要离开那。” “可是......”冷月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担心你赢不了。” 南天阁的规矩,若要退出,必须打赢阁主,一场比试三局两胜,赢了便可以离开,输了继续留下,知道什么时候能打赢阁主,什么时候再离开。 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萧云涵知道冷月的担心不无道理,以她现在的状态,若要赢南宫铭似乎并不容易。但是,也不然。她巧然一笑,道:“其实你我心里都明白,能不能离开都看阁主的态度。” 若是南宫铭有意放那名弟子离开,便会故意输掉,否则,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南宫铭的武功我们都心里有数,那‘炼狱决’可不是什么正派武功,整个南天阁除了他之外,没人会;况且他本人就是个阴险狡诈之徒,若想赢他,简直是难于登天。”萧云涵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似乎并没有挂在心上。 冷月却担心道:“既然如此,副阁主,你又有什么信心保证,阁主他一定会放你走呢?” “我自然是没有什么保证的,不过......”萧云涵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后面的话,她到底没说。不过在南天阁的这三年,她也不是白呆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一个普通弟子的身份爬到副阁主,天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功夫。所以,南宫铭的武功她虽然不清楚,但是她唯一了解的,便是南宫铭这个人了。 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随着冷月的一声“我们到了”,马车便在一条不甚宽敞的林荫小道上停了下来。 从马车上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虽然被众多树木覆盖,但是此刻不是盛夏,已经入秋的季节让这座高山的山路上满是落叶,更显出些许荒凉。 “走山路?”冷月的视线落在萧云涵鼓起的肚子上,询问道。 萧云涵却摇了摇头:“不,我还想再用一次‘通天链’。”说罢,便踩着地上的枯草,绕到了善山的背后去。冷月赶紧跟上。 铁链还在,静静的垂在山崖一侧,仿佛正等着她的到来。萧云涵三两步走上前去,双手抓住,运起轻功,顿时一跃而起,接着锁链的助力,一下子攀爬老高,转瞬就不见了踪影。片刻之后,锁链又无力的垂了下来,冷月赶紧上前抓住,也跟着跃了上去。 虞山山顶,早已不是南天阁当初的模样,破败的殿宇还在,但却是一些残垣断壁,一阵山风吹来,更显得格外凄凉。萧云涵不由得抱紧的双臂,掩了掩衣襟。 “你还真是准时。” 突然身后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萧云涵转身去看,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长袍,肩披鹤羽大氅的男子正立在她的身后。那男子一头长发高高束在脑后,用一个玉冠绑着,脸上那张银色的面具在璀璨的朝阳下熠熠生辉。 正是南宫铭。 “云涵参见阁主。”萧云涵双手抱拳,对着南宫铭行了个礼。她此时还没有退出南天阁,所以这些形式上的东西,还不能少。 南宫铭默默的打量了她一番,掩藏在面具下面的红唇高高挑起一个诡异的笑容:“怎么,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冷月听了这话,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和不忍。 萧云涵没有看她,而是依旧笑对南宫铭:“阁主,今日来此与你做个了断的只有我萧云涵一人而已,与冷月无关。” 一丝不屑的窃笑从那银色的面具下面传了出来,南宫铭道:“这么说你一人与我对抗?可是以你现在的状况,我若是赢了,未免也赢得不光彩。要不等......” “不要等了,我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耐心。”萧云涵打断了他的话,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此时竟然闪着道道寒光:“今日就是死在这里,我也要打败你。” “啧啧,口气不小嘛,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人。”南宫铭十分满意的咂了两下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让你三招,这样可公平?” 萧云涵淡淡点头:“但凭阁主决定。”言语间流月剑已经出鞘,闪闪的寒光一直刺进人的心里头。 南宫铭幽幽一笑,左手扬起,甩了甩衣袖,只听“刺啦”一声,他的左手上瞬间多了一个坚硬锋利的钢爪,那钢爪呈现黑紫色,一看便是萃了剧毒的。 萧云涵也不在意,只是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暗暗道:“终于肯用出‘炼狱决’了吗?之前有幸见过一次南宫铭使用‘炼狱决’,没想到这第二次便是和她自己交手了。” 握紧手中的流月剑,萧云涵运气自己的内力,快速的闪身朝南宫铭的喉咙刺去,却在剑锋距离喉咙还有一寸远的时候,猛然抽手,再向前送目标却变成了胸口。面对萧云涵这样的虚晃一招,南宫铭只是左脚以原地为衷心,右脚后退一步,身体向后仰去,躲过了萧云涵的袭击。 “这是让你的第一招。”南宫铭低沉的声音从那银色的面具之下传了出来,闷闷的,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得意。 脚尖点地,萧云涵腾空跃起,迅速后退,她咬了咬嘴唇,恨恨地看着那个犹如黑色鬼魅一般的男人,刚刚是自己太想当然了。自从她怀孕以来,就没怎么好好练过功,看来她的武功有些退步了,连灵敏度都大不如前。这要是放在以前,就算伤不到南宫铭也能削掉他一缕头发的,可是如今,她却连他一根汗毛都没有碰到。 第二次的进攻迅速且突然,萧云涵似乎是拼将自己的胜利都压在了速度上,所以这一次她将刚刚的速度提高了一倍,犹如鬼魅一般,瞬间便到了南宫铭的身后,然后突然挥剑,直朝他的脖颈而去。但是,这一次她又败了,南宫铭似乎早看出她的目的一般,就在她的剑锋挥来的时候,突然运起轻功,腾空而起,轻轻松松站在了萧云涵的剑锋之上。 “第二招。”南宫铭面具下的笑容不减。 萧云涵咬紧了嘴唇,猛地抽剑,发泄一般,不作他想全力朝南宫铭攻了过去。南宫铭却还是那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只是在萧云涵挥剑的时候及时躲开了。然后毫发无损的站在距离她三米开外的地方,含笑道:“第三招。云涵,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住口!”萧云涵怒目而视,眼睛中喷出的火简直能将南宫铭烧成灰烬。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以智取胜 三招已过,南宫铭自然不会手下留情,那淬了毒的铁爪一次次朝萧云涵袭来,每一次都是直奔要害,快、准、狠的连站在一旁的冷月都暗自为萧云涵捏了一把冷汗。 萧云涵对付南宫铭的每一次袭击都十分吃力,身体是一方面原因,而另一方面原因便是她根本无法弥补的硬伤——武功没有南宫铭强。所以,这场比试眼看着便成了压倒性的胜利。 一百招过后,南宫铭依旧泰然自若的站在那里,而萧云涵已经明显开始气喘,体力跟不上,内力跟不上,动作自然迟缓了许多。于是在南宫铭又一次袭来的时候,只是一秒之插,她的衣角便被南宫铭那锋利的铁爪切断了。嫩绿色的裙角像羽毛一样飘落在地,萧云涵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那么下一次“飘落”到山脚下的便是她自己的尸体了。 “怎么?不行了?”南宫铭浅笑着,声音沉底诡异,似魔咒一般蛊惑,“要不要提前结束?我们可以约到下次。” “没有下次了!”萧云涵雪白的贝齿紧咬着那粉嫩柔软的唇瓣,手中流月剑腾空划过一道靓丽的弧线,随着她的力道,被抛到半空。 “流月式!”萧云涵使劲一跺脚,口中脆生生喊出一句,只见空中那剑立刻分散成无数支利刃,全部朝南宫铭刺去。 南宫铭面具之下的唇角不屑的扬起,钢爪被抛了出去,竟然也跟着幻化成了无数个,快速的朝那些利刃爪去,几乎是眨眼之间,所有的利刃便都被钢爪挡了下来。 南宫铭轻松的放下手,调侃着:“怎么样?还有什么招数尽管放马过来。” 萧云涵咬了咬牙,手中剑法变换,刚要出招忽然感觉自己一阵腹痛,竟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坏了,刚刚这么剧烈的打斗之中,肯定是动了胎气了!她心中暗道不好,却也没有办法就此结束。因为这个害的她爱上自己敌人,还怀上自己敌人的孩子的男人,她一秒钟也不想看到了。除非打赢他,否则就只继续留下,或者同归于尽。当然,按照目前的情况,同归于尽是不可能的,因为差距悬殊,很可能她还能将南宫铭怎么样自己就已经被他杀死了。 想到这里,萧云涵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悲凉。难道真的要死在南宫铭的手里吗?说实话,如果这样,她宁可自尽。因为,和自己的灭族仇人相比,这个欺骗她多年,还利用她,让她爱上自己的敌人,怀上自己敌人的孩子的人更加可恶、可恨! 已是正午时分,太阳高高挂在天上,耀眼的阳光普照着大地。南宫铭银色面具上的反光,璀璨的好像众多聚集在一起的星。 面具,银色的面具。萧云涵望着南宫铭脸上那银色面具的耀眼的反光,突然一个绝妙的主意呈现在了脑海之中:南宫铭的弱点,她虽然不太清楚,但是这面具,自从她进南天阁那一天开始,就从没见南宫铭摘下过,所以,如果能揭开他的面具,肯定能给他一个重重的打击,趁着他分心的时候就能一举取胜! 想法一旦形成,手中动作已经跟了上去。萧云涵手中流月剑翻转,直刺南宫铭的心口,南宫铭以为她输的惨了所以乱了章法,并没有太过防备,只是在剑锋要刺入的时候,轻松闪过。然而这却正中了萧云涵的下怀,只见她一手持剑毫无章法的挥舞,另一只手却十分灵活的取出了藏在袖中的小匕首,就在南宫铭不经意间,快速出售,割断了那面具的上绑在他脑后的银链子。面具立刻应声而落。 南宫铭没有料到她会出这一招,慌忙用手去遮脸,但是已经晚了,萧云涵已经看到了他那被面具覆盖的脸:那是一张极为清秀的脸,十八九岁的年纪,高高的鼻梁挺立着,微微扬起的薄唇带一丝凄凉,只是个普通少年的样子。但是让她惊讶不是这个,而是在南宫铭的面颊上,布满了肉色的鳞片,像鱼鳞一般,整齐的排列着,甚至在钢爪的反光下泛着青色的光芒,甚是诡异。 站在不远处的冷月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一直不知道自家阁主戴面具的原因,如今秘密揭晓,竟然是面上生满了鱼鳞状的鳞片,难怪要用面具遮起来,是怕被人当成妖怪吧。想到南宫铭炼的那个诡异非常的“炼狱决”,冷月心中就一阵一阵的泛起寒意,这些鳞片一样的东西,想必就是练了那“炼狱决”的后果。 不过,南宫铭不是妖怪吗?常年如鬼魅一般阴冷的气质,近乎变态的武功,让人畏惧,仅仅是听到他的名字就会退避三舍。 趁着南宫铭发愣的时候,萧云涵已经分秒不误的掌握了先机,她手中的流月剑扬了扬,架在了南宫铭的脖子上。 “阁主,得罪了。”殷红的薄唇高高扬起一个魅惑的弧度,萧云涵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叫他阁主了。 南宫铭笑了笑,手中的钢爪颓然落地,砸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我输了。萧云涵,从今以后,你便与南天阁没有任何瓜葛了。” “多谢成全。”萧云涵说着将流月剑收入剑鞘,看着南宫铭那张挫败的脸,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让傅刚刚双目喷火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强忍着剧烈的腹痛,她一步步朝着通向山下的石板路走去身后却再次传来了南宫铭的声音: “萧云涵,出去之后,拜托帮我保密面具的事情。” 刚要迈下台阶的脚步停住了,萧云涵转身,仰头看着南宫铭的方向,面无表情:“条件呢?” 南宫铭重新将面具戴在脸上,下一步却突然将一旁的冷月抓了过来,钢爪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邪笑道:“她的命过不够?” “呵呵,”萧云涵不屑一顾的笑了,似乎感觉南宫铭的做法十分幼稚可笑,“如今我已不是南天阁的人,冷月也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你是不是用错了筹码?” 拿自己的手下来威胁别人,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面具下面的脸有一瞬间的僵持,片刻后,南宫铭叹着气松开了冷月,苦笑着说道:“萧云涵,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打败我的人,不仅仅是武功。” 萧云涵眨巴着眼睛听着,一副很受用的模样:那是自然啦,她可是拼尽了全力呢,若是再赢不了,她可是真的预备与他同归于尽的。 “你走吧,我已经没有什么资格再要求你什么了。”南宫铭挥了挥手。 见他这幅妥协的模样,萧云涵反倒笑了:“本来我也没打算说出去。又不是什么对我有利的信息,到处宣扬有什么好处?”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下山的路十分漫长,萧云涵用流月剑做拐杖,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回去的路上没有冷月做车夫,想必更加困难,此刻她有点后悔自己当初来时的草率,应该带几个护卫来的。虽说那样招摇一点,但是至少不会沦落到这般悲惨的地步。 小腹上剧烈的疼痛一波接着一波,直逼的她浑身冷汗直冒,好在下面没有潮湿的感觉,应该没有见红,这样想着,心中才稍稍安稳一些。 其实对于这个孩子,她还是很在意的,因为那是祁墨的孩子,纵然他们最后无法走到一起,能留下一个他的血脉,她也心满意足了。 突然,一阵剧烈的晕眩袭上头顶,萧云涵一个没防备,踉跄着就往台阶下摔去。 “小心!”身后一个爽朗的女声传来,手就被人紧紧抓住了。 知道是冷月,萧云涵心里一松,人就此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萧云涵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好好的靠在马车里了,腿上盖着厚厚的毛毯,手上的暖手炉还是温热的。摸摸小腹,那疼痛的感觉已经不在了。 她缓了一会儿,才坐正了身体,一抬头,却见祁墨正瞪大眼睛默默注视着自己,顿时又泛起一阵心虚。 “醒了?”祁墨的语气颇有些不快。本来嘛,背着他偷偷跑出府去不算,还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若不是他一早派了人监视,也不会一路尾随着她追到这里。 萧云涵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中却在斟酌着祁墨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态,是生气呢?是担心呢?还是盛怒之前的平静? 而祁墨却不知道她的心思,见冷月搀扶着昏迷的她从山路上走下来,心都要碎了。此刻只想知道她有没有好一点。 “怎么样,身体还难受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祁墨说着,已经伸手将萧云涵揽了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萧云涵摇了摇头,轻轻道:“我没事。倒是你,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这一问,祁墨才想起之前她又不辞而别偷跑出府的事情,于是嗔怒道:“你还有脸问,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也不让我知道,这次若是我不来,你出点什么意外,可叫我怎么办?” 听出了他语气里慢慢的担心,萧云涵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她笑道:“不会的,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有危险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驱鬼之法 回到祁王府已经是一天之后的事情了。萧云涵才被祁墨搀扶下马车竹芽就颠颠儿的跑了过来,一副十分担忧的神色。见她满面春风,嘴角含笑这才放下心来。 已是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祁王府大理石的地砖都镀上一层和暖的粉红。萧云涵看着这周边自己十分熟悉的景色,心中竟然起了一种安适的感觉。 祁墨走在她的身侧,右手轻轻揽着她的腰,两人在带路丫鬟的带领下进了祁王府外院,朝里面走。 “云涵,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我晚上才去看你。” 走到主路的分叉口,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祁墨摸了摸萧云涵的头,温和的说道。 “王爷尽管去忙,云涵能照顾好自己。”萧云涵投给他一个淡淡的笑容,浅浅的服了个礼,然后由竹芽搀扶着,转身走了。 回到清芷苑,萧云涵换下外出的衣服,只穿一件浅色的蜀锦绣花小袄,一件抹胸襦裙,很随意的靠在美人榻上,打了个呵欠:“我不在的这两天,祁王府可还安生?” 竹芽手里拿着沏绿茶的紫砂壶,给萧云涵倒了一杯,回答道:“太平的很呢。柳姑娘自从上次从皇宫回来之后可老实了,整日呆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以前三天两头的往王爷那里跑,这回一趟都没去过了。” “呵呵,”萧云涵一声冷笑,端起茶杯轻轻晃了晃,让里面的茶叶舒展开,“她不是不去了,是不敢去了。上次宫宴她可没在祁墨心里留下什么好印象,自知祁墨这两天不想看见她,所以索性自动关起门来‘闭门思过’去了。” 说道这一点,柳岑一还算得上聪明,有那么点自知之明,知道祁墨这两天心里必定厌烦她,她便自动躲开了,还算透着那么点懂事。可是,萧云涵摇了摇头道:“表面功夫而已。她不是那么善罢甘休的人,看着吧,这两天祁王府不会太安宁了。” 竹芽听着萧云涵的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就像应了萧云涵昨晚的“预言”一般,祁王府中突然热闹了起来。 早上萧云涵才梳妆好,正要用早膳的时候,突然院子里一个丫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萧云涵的面前。 “什么事?”萧云涵的眉紧紧皱了起来。 “王妃,不好了!柳姑娘出事了,王爷都过去了,您也赶快去看看吧!”那小丫鬟焦急的说着,神色十分慌张的模样。 出事了?她怎么没有一点消息?萧云涵的心里顿时疑惑起来,之前自己安插在柳岑一身边的眼线并不少,按理说柳岑一一出事,她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怎么这回隐瞒的这么好?难道真的是什么重大的事情? 萧云涵越想越没有头绪,不耐烦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竹芽招呼道:“走,咱们去看看。” 两人才到柳岑一的小院门口,就感觉到了里面的不对劲,小院里面已经占满了人,丫鬟侍卫还有几个道士打扮的模样,每个人都是一脸严肃,神情凝重,有那么一瞬间萧云涵甚至觉得是不是柳岑一突然重病不行了。 进了屋子,只见外室站了一屋子的丫鬟,个个手里都拿着毛巾或是端着盛有热水的铜盆,神色凝重,面带焦急。 这是生孩子?萧云涵在脑海里猛地蹦出“生孩子”这三个字来,然后立刻自嘲的摇了摇头,心道:怎么可能,就算是生孩子,也是她生,还轮不到柳岑一吧?! 内室里情况却更加明显了,卧榻的纱帐被放了下来,层层遮挡着,使里面的情形模糊不明。祁墨站在纱帐之外面色冷淡如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纱帐里面卧榻上躺着的那个人。一名年老的大夫手里握着一根红色的丝线,正在为柳岑一悬丝诊脉。 哦,原来是病了。萧云涵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然而,很快就有一个小丫鬟悄悄凑到了她的身边,小声道:“王妃,昨天柳姑娘就嚷着说身体不舒服,又头晕又是浑身乏味的,奴婢以为她是去宫宴累着了,就让她好好休息,可谁知早上的时候,奴婢去叫她起床就发现她昏睡了过去,怎么叫也叫不醒,请来府里的大夫来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王爷一着急,这不,连道士都叫来了。” 萧云涵的嘴角浮现起一丝冷笑,看向纱帐的眼睛里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苦肉计吗?这招也过时了吧?一次两次的还好用,用多了,可是会物极必反的。 “云涵,你怎么也过来了?” 耳边突然传来祁墨的声音,萧云涵回过头去,就见祁墨正朝自己走过来。 她立刻垂下眼帘,和顺的笑了:“听丫鬟说柳妹妹这边出事了,心里着急就赶过来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自己身体还需要好好静养,这里有我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吧。”祁墨说着,就要让竹芽送萧云涵回去。 然而就在这时,纱帐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女声,轻轻叫着祁墨的名字:“墨哥哥,墨哥哥你不要走!” 祁墨立刻转身,冲进了纱帐中:“岑一,岑一我在这里。” 轻轻地,萧云涵叹了口气,祁墨还是心软了。无论柳岑一做过什么,只要她一示弱,他就会心软。不怪祁墨,那个女子示弱都是会惹人心疼、让人怜爱的,可是,偏偏她就不会。在她的生命里,似乎就从不存在示弱二字。 “王妃,咱们走吧。”竹芽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道。她不想让自己主子在这里看着这样的场面生气。 萧云涵却扬了扬绣眉,向纱帐走去:“回去?我们才来为什么要回去?”再说,她倒是想看看,柳岑一这次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柳岑一的状况才好了一点。祁墨叫人把半透明的纱帐卷了起来,又叫大夫上前来诊病。那大夫仔细的诊了脉,又看了看柳岑一的面色,仍旧说没什么病症。祁墨明显露出了不快额神色,十分不耐烦的将那个大夫打发走了,又换了另外一个也是同样的结果。一连换了三四个,都说没什么问题,最后请来了祁王府医术最高的王大夫,竟然也说自己医术不高,看不出柳岑一到底是什么病症。 竹芽看着那些大夫一个一个灰溜溜的从房间里走出去,悄悄拉了拉萧云涵的衣角,小声道:“王妃,柳姑娘真的得了什么怪病吗?” 萧云涵弯起眼睛,神秘的笑了:“就像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个原本没病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检查不出病来的。” “王妃,你是说,柳姑娘她是装出来的?!”竹芽暗暗吃了一惊,赶紧捂住了嘴巴。 萧云涵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当然是装的,而且,她就不信祁墨看不出来。 “这么多大夫竟然没有一个看得出来岑一到底得了什么病?!”祁墨的语气颇为不快,“真是白当了这么多年大夫!” 轻移莲步,萧云涵走上前去,看了看面色苍白,靠在床榻上的柳岑一,淡然开口道:“王爷,或许柳妹妹只是之前宫宴的时候累着了,身体并无什么大碍,休息一阵就好了。” “这怎么可能?!”祁墨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萧云涵的话而变得缓和,反而更难看了,他的手还紧紧握着柳岑一的,眼睛也从萧云涵的身上移了开去,“你不要胡说,好好的人怎么会昏倒呢?可别再是之前落下的病根。” 原来,他担心的竟然是这个。萧云涵的心底猛然划过一丝凉意。原来柳岑一是想利用祁墨对她的愧疚! 就在此时,柳岑一突然娇滴滴的开口了:“墨哥哥,墨哥哥你不要走,岑一感觉好害怕!刚刚我看见这屋子里有好多的鬼怪,都冲着我来了!围住我不让我走动,我好怕啊!” 祁墨立刻将她揽了过去,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不怕不怕,有墨哥哥在呢。” 萧云涵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手里的手帕绞成一团,柳岑一这丫头,太狡猾了! 然而,一直默默站在一旁一个道士模样的人突然说话了:“王爷,你这屋子里头,可不干净啊!” 祁墨的脸立刻黑了下来,厉声问道:“此话怎讲?!” “这屋子里头阴气很重啊,难怪这位姑娘会说看见鬼怪,女子本身就是阴气极重,所以也更容易看到这些脏东西。”那道士不紧不慢的说道,“其实这位姑娘之所以会突然昏睡不醒,也是这些东西捣的鬼,若是不及时解决,时间一长,恐怕对这姑娘的性命都有很大的威胁啊! “那,大师可有化解之法?”祁墨见他说的有理有据,不由得信了三分。 只见那道士闭上眼睛,掐着手指算了算,半晌之后叹息道:“贫道倒是有个法子,但是就怕王爷不肯同意啊!” “若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我又怎会不同意?”祁墨微微皱着眉,催促那道士快说。 只见那道士捋了捋胡须,突然将目光转向了萧云涵,口中喃喃道:“要想驱逐这府中的鬼气,使这些鬼怪散去,就得请祁王妃离开王府。” 第一百七十八章 离家出走 “你说什么?!”祁墨刚刚还是不悦的脸上立刻呈现出了震怒,陡然提高的音调在暗示着他的即将爆发的情绪。 那道士明显的瑟缩了一下,向后退了半步。然而,他还是说道:“王爷息怒,贫道乃修道之人,修道之人不打诳语。”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云涵一定离开?”祁墨从柳岑一的床榻边起身,一步步朝着那道士走来,那架势似乎是如果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会当场杀了他一般。 “王妃的出身与一般女子不同,身上沾染了不知道多少血污,这些东西就是跟着王妃才到了这啊!”那道士句句恳切,似乎真的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祁墨那一双四夜空般漆黑的眸子却更加冰冷了。这道士说的不错,萧云涵确实不是普通女子,一身的武功,自然不知道杀死过多少人,说是双手沾满血污也不为过;但是,后面的话就太刺耳了点。 “放肆!你这是什么意思?!照这么说,祁王府里这些脏东西都是王妃带进来的?!那王妃岂不是成了不祥之人?!” 那道士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贫道也只是实话实说,传达天意罢了。王爷可不要怪罪贫道啊!” 绣着墨菊的青色荷叶边袖口被萧云涵攥了又攥,已经多了好几道褶子。她倒不是害怕什么,只是觉得柳岑一这次的动作有点超乎她的想象。原本,她以为对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是不敢有这样大的动作的,但是她竟然敢装病,还不知道从哪里收买了一个道士来这里兴风作浪。 “道长请起,如果事情真如您所说的那样,那云涵就算为了整个祁王府、为了王爷的安危,也会自行离开。但是,云涵愚钝,还有几件事情想不明白,还得请教道长。”萧云涵笑语盈盈,轻移莲步走上前去,将那吓得瑟瑟发抖的道士从地上搀扶了起来,说道。 “多谢王妃。”那道士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后道,“王妃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道长能看出我与寻常女子不同,想必还是有点本事的。不过,”萧云涵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眼睛瞥了一眼,靠在卧榻上,面色苍白的柳岑一,说道,“你说我双手沾满血污,所以才招致了这些东西,这话有点牵强吧?试想哪个府里的没出过人命?主子处死犯错的下人那都是很寻常的事情,更何况王爷带兵打仗,双手更是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敌人的鲜血。照你这个说法,那王爷岂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唉,王妃,话不能这么说。”那道士讪笑着,“王爷是男子,身上阳气重,能压得住那些脏东西,可是王妃就不一样了,王妃您本身就是女子,属于阴性体质,再加上......可不是更容易招致那些脏东西。” 这话说的就太大胆了,一个小道士竟然敢在王妃面前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不要命了。若是惹恼了王妃,那可就是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然而,他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样子,看向萧云涵的眼神分外坚定。 一旁的竹芽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自家主子被人这样诬陷,却又没有办法说清,这简直是最棘手的事情,万一王爷为了整个祁王府,为了那个柳姑娘,真的让王妃走怎么办? 正想着,耳边又传来萧云涵云淡风轻的话语:“就算如此,那也不该我搬出去吧?既然你也知道叫我一声王妃,想必也是知道我便是这里的女主人,而柳岑一不过是个贵客,若说养病的话,我大可为她安排一处安静舒适的住宅养病,也没什么不妥。” “可是王妃,你在这里,恐怕对府中上下的人也不好吧。”道士此时已经不在瑟瑟发抖了,那油光瓦亮的脸上一撮小胡子捋的服服帖帖,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贼头贼脑的感觉。 萧云涵冷眼看他,原来柳岑一是想借此事将她赶出祁王府。不过,就凭这么一个半吊子的小道士,真的可能吗? 果然,祁墨皱着眉摇了摇头:“不行,云涵怀孕已经四个多月了,决不能搬出祁王府去。就算她真的是阴气太重能招来那些不好的东西,有我在这里难道还压不住吗?” 话,祁墨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那道士倒不会笨到再说什么话去驳回祁墨的意思,但是一直默默坐在卧榻上看着这一切的柳岑一却盈盈开了口:“墨哥哥说得对,不能让云涵姐姐这个时候离开,云涵姐姐怀孕四个多月了,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所以,还是我搬出去好了。想必这里有墨哥哥的阳气震着,再多做几场法事,过段时间便会好了。” 柳岑一这话说的可谓是体贴接极了。俨然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萧云涵远远的看着,就见祁墨的脸色慢慢缓和了下来。不动声色的在心里发出一声冷哼,萧云涵心里知道,祁墨心中的那个“小天平”已经渐渐倾斜了。 “此事关系到王府上下几百条人命的安危,还请王爷三思啊!”道士一脸的恳求,表情极为认真。 而一旁的柳岑一却突然挣扎着从床榻上下来,踉跄着朝祁墨走了过去:“墨哥哥,求你不要听那道士的话,不要让王妃姐姐出府!若要离开的话,我走就是了,本来我也不属于这里,不过是客人罢了,早晚还是要离开的。”说着,一双清澈的眼眸里竟然涌出了泪水来。 萧云涵默默的看着,嘴角浮现起一丝不屑的冷笑:好一个苦肉计,以退为进,柳岑一你还真是屡试不爽啊!不过,就算如此,她也并不打算为自己请求什么,不过想看看祁墨怎么选择罢了。因为她知道就算她解决了这件事情,保不齐柳岑一以后还会弄些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来达到目的,所以还是算了吧,她可没心思陪那丫头这么折腾。 “好了,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云涵离开,你就放心吧。”祁墨一边安慰着柳岑一,一边说道。 “王爷,不好了不好了!”这时,突然一个小丫鬟急匆匆从外面冲了进来,一进门就扑倒在祁墨的脚下,慌里慌张的说道,“王爷,后院的小阁楼出事了!” 祁王府后院的小阁楼上摆放的都是祁墨收藏的各种书籍,有许多都是很珍贵的稀有版本,是外面根本买不到的,他不知道托了多少关系,送了多少礼物才弄到手。如今一听小阁楼起火,立刻就冲了出去,也不管什么道士了。 祁墨赶到的时候,火已经扑的差不多了。许多侍卫和丫鬟都在做收尾工作,小阁楼有一半都被烧焦了,往日华丽漂亮的琉璃瓦此时被熏的焦黑不堪,威武的翘角飞檐也变成残垣断壁。 祁墨望着这样的场面,唏嘘的连连叹气。那道士却还在此时添油加醋的说着萧云涵的命格如何如何与他相克。 “住口!本王已经知道了!明日就送王妃出府!”祁墨不耐烦的吼了一声,随后便面色阴沉的大步朝阁楼走去。 萧云涵没有跟上,她只是鄙夷的看了一眼那个被吓得噤若寒蝉的道士,冷冷的说道:“道长,您真是好本事啊,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但愿以后老天无眼,否则一道雷劈下来,道长恐怕是在劫难逃。” 说罢,对着竹芽招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柳岑一被两个丫鬟搀扶着,随后也赶到了这里,看着萧云涵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她却一点胜利的感觉也没有,反而有一种被打败的错觉。 是啊,想象中萧云涵神色慌张的哀求祁墨不要让她离开,但是萧云涵却没有,她只是远远的站着,看着这一切,就像一个局外人,一个旁观者。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慌张的以为,萧云涵是不是抓住了她的什么把柄,想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说出来。但是,没有,萧云涵什么都没有说。 阁楼中的书损失了大半,许多都是极为珍贵,祁墨极为喜欢的。管家列了一个清单,足足有两千七百多本。把祁墨心疼的连连叹气。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烧掉就是烧掉了,什么都回不来了。 第二日,等他平静了一些,突然想起来之前自己在极度愤怒焦躁的情况下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便立刻朝萧云涵的清芷苑跑去。他是有理智的,纵然那个道士说的是实话,他也不会就这样让萧云涵离开祁王府。她是他的王妃,就算要走,他也得陪在她身边。 然而,等他赶到清芷苑的时候,只看见院中几个负责洒扫的丫鬟,沉默的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竹芽在房间里擦拭着书桌和木椅,把窗台上枯萎的百合换下来,重新插了一束小雏菊。 “萧云涵人呢?!”祁墨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之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抓过竹芽问道。 竹芽显然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快回答道:“回王爷,王妃自打从天从小阁楼回来,便说心情不好要出去走走,奴婢想跟着,谁知王妃一个纵跃翻墙走了......” 她说的是实话,萧云涵武功不弱,轻功更是了得,就算怀孕,翻个墙还是小菜一碟。 祁墨懊恼的一拳砸在木桌上,桌面竟然裂开了一道裂痕:该死,她又是这样不辞而别!不,这次应该是“被迫”离家出走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生死边缘 已是深秋时节,枯草遍地,树叶飘落,街上来往的人们行色匆匆,擦肩而过时也不见彼此脸上的笑颜。萧云涵穿一件朴素的碎花小衫,下面是一条牙黄色的抹胸勾芡襦裙,带着柔软兔毛领子的厚厚披风将她娇小的身躯包裹的严严实实,更是遮住了她高高隆起的小腹。 她以薄纱蒙面,露在外面的一双如湖水般清澈透明的眼睛引得街上的男人纷纷侧目,就连不少女子也朝她望了过来,看上几眼之后便羞愧的低下头去。 但是,此时的她什么心情都没有了,而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祁墨。面对道士的刁难,她可以做到不为所动;面对柳岑一的阴谋诡计,她也可以镇定自若;就连面对那熊熊燃起的大火,她都可以做到波澜不惊。但是,她唯独怕的,却是祁墨做出的选择,是祁墨说出的话。 昨晚祁墨脱口而出的那一句“明日就送王妃出府”便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其实站在那被火光映的通红的阁楼下时,她已经想好了对策,心细的她已经在那片烧焦的废墟中发现了火油的痕迹,那是证据,是有人故意纵火的证据。可是,还没等她说出来,祁墨便已经迫不及待的做出了那样的决定。既然如此,她又有什么理由再继续留下? 看着柳岑一那洋洋得意的脸孔,她想过,是不是真的是自己错了?原本柳岑一和祁墨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却被后来的自己生生拆散?但是,很快的,她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不对,不是这样的,祁墨他根本就不喜欢柳岑一,所以,这并不是自己的错。完全是柳岑一自己的一厢情愿。 脚下的路,渐渐崎岖不平起来,此时她已经出城了,没有走官道,而是挑了一条树木繁密的小路。这条路是通向断情崖的,她记得,上一次要祁墨在林天雪和自己之间做出选择的时候,选的也是那里。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抹苦笑,原来自己最后的归宿还是那里。 越往前,路越窄了,粗壮的树干上零星还长着几片枯黄的叶子,一阵寒风吹来,树叶抖了几抖,缓缓落了下来。使得原本就很寂静的树林里,更添了几分凄凉。 断情崖还是老样子,嶙峋的山石,静静的立在那里,只是,之前还是幽绿的一片草地,此刻已经枯黄。萧云涵信步走到崖边,低头望去,只见下面云雾缭绕,根本看不清下面到底有些什么。这一次,会死吗?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样的疑问,但随即她便自嘲的笑了,其实死与不死又有何差别?她想要的不过是逃离这里,逃离祁墨罢了。 穿着勾花绣鞋的脚一步步逼近崖边,就在她刚要一跃而下的时候,突然余光瞥见了不远处掩映在草丛之中的一块山石,那山石十分宽阔,风吹雨打已被磨圆了棱角。 不能就这样离开,萧云涵咬了咬牙,这样也太便宜祁墨和柳岑一了,她自己得不到的,也不会让别人得到,嘴角浮现起一丝冷酷的微笑,清亮的眼眸中射出道道寒光,萧云涵弯腰拾起了地上一块尖利的石片,恨恨道:“祁墨,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怪不得别人。我要你带着对我的爱和悔恨与柳岑一纠缠一辈子!” 说罢,用石片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在那块圆润的岩石上,详详细细写下了自己的身世,以及她杀进西晋皇室的那场血战。她就要让祁墨知道,是她杀了他西晋皇室,是她灭了他满门,他们是仇人,永远都是对立的关系,即使是爱,也无法跨过这道鸿沟。 片刻之后,屹立在断情崖上的岩石,上面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字,远远看去好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雾,触目惊心。萧云涵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笑了,然后,一步一步走向崖边,纵身跃了下去。 她不悔,虽然这样做连累了肚中的孩子,但是这比孩子一出生就不被自己父亲喜欢要好太多了。没错,她萧云涵就是这样宁折不弯的女子,爱上了,便容不下祁墨眼里再有别的女人。她要的一心一意,如果他给不了,那她宁可不要。 身体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四周的空气也变得越来越冷,她闭着眼睛等着,等待着最后那一刻死亡的到来,但是那摔落的疼痛却迟迟没来,倒是身体的僵硬和寒冷让她逐渐失去了知觉,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竹芽记得祁王爷发这么大火还是上次萧云涵被“绑架”的时候,然而这一次,却远远比上次要严重。 在清芷苑中没有找到萧云涵的祁墨勃然大怒,回到大堂之后几乎将大堂中的杯盏茶壶砸了个干干净净,还有那些上好的水曲柳木椅子和桌子也没能幸免,全都被他砸了个粉碎。吓破胆的下人们全都瑟缩在院子里候着,挤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可怜的竹芽更是成了罪人,跪在大院当中,把头压得低低的,那样子恨不得钻到地下去才好。 柳岑一急匆匆赶来的时候,大堂里的东西几乎已经全部遭了祁墨的毒手,一个完整的也没有留下,那些昂贵的珊瑚树啊,白玉瓷瓶啊,麒麟镇纸啊,全都变成了地上闪闪发亮的碎片,在阳光的照耀下,刺的人眼睛生疼。 祁墨一身墨金色长袍,上面的卷云纹图案用金线勾勒,此刻映衬着阳光倒显得有几分落寞。他背对着门口站着,长长的黑发束起在脑后插了一个玉冠,那斜楞楞的角度,将他那瘦削的肩膀衬得更加单薄和无助。 柳岑一在院子里,踌躇着想要走进去,但是最终还是立在了原地。此时的祁墨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疏离,不可接近,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竟然让她对祁墨望而却步了。 “王爷,王妃走的时候留了一封信和一支发钗。”半晌之后,竹芽瑟瑟的开口道。 祁墨听到这话,才转过身来,脸上是冷淡的可怕的神色。他一步步走向竹芽,从她的手中接过了信笺和发钗,却没有马上拆开,而是望着那跪了一地的侍女叹了口气,道:“你们退下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那些战战兢兢的侍女如获特赦,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迅速退了出去,很快,偌大的院中便只剩下了祁墨和柳岑一两个人。 但是,祁墨手中拿着信笺和发钗,又缓步走回了大堂,像没看到柳岑一一样,从她的身边擦身而过,一句话都没有说。 柳岑一颓然握紧了双拳,雪白的贝齿狠狠咬着粉嫩的薄唇,她犹豫再三,还是追了上去。 “墨哥哥,你......” “你怎么还没走?”然而祁墨却没有听她继续说下去,看着她站在自己身后,他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与疏离,“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柳岑一没再勉强,她知道,如果此刻依旧赖着不走,只会让祁墨对自己徒增厌烦而已。从大堂出来,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扶着她的小桃有好几次提醒她注意脚下,她都心不在焉,差点被台阶绊倒。 她没有想到,祁墨对萧云涵在意的程度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自从萧云涵离开祁王府之后,祁墨的眼睛里就没露出过笑意,越发冷的吓人了。对待人的态度也是淡漠的如同冰一般,那股强大的气场,让下人都不敢接近,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生怕祁墨一发怒自己惹祸上身。 她这次策划的计谋虽然成功了,达到了将萧云涵赶出祁王府的目的,但是此时此刻她却一点胜利的感觉也没有。萧云涵走了,终于离开了她的视线范围,可是,她将祁墨的心也一起带走了。让祁墨变成了一个冷清冷血的人。她不甘心,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明明她和祁墨认识在先,明明小的时候祁墨还说过要一辈子陪着她,可是,这才短短十几年的时间,他的眼里就再也没有她了,有的只是那个叫萧云涵的美丽女子。 她想不清楚自己和萧云涵的差距在哪,她这么温柔贤惠,知书达理,哪个富家公子不喜欢?可是萧云涵却是个认理不认人的人,而且不懂得屈从,宁折不弯,又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呢?可是,偏偏祁墨就喜欢的不得了。 “小桃,你说,墨哥哥为什么那么喜欢萧云涵?难道我就不好吗?”柳岑一茫然的装过头去,看着小桃问道。 小桃愣了一下,随后换了一张讨好的笑脸:“小姐,您多虑了,祁王爷喜欢萧云涵,那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王爷喜欢的是那孩子,并不是萧云涵。等到您怀了王爷的孩子,王爷肯定就不喜欢萧云涵而喜欢您了。” “真的?”柳岑一露出了怀疑的眼神,看着小桃。 “当然是真的,小姐您这么美丽温婉,又有哪个公子不喜欢呢?”小桃笑道,“想萧云涵那么强势的女子,是男人都躲着走吧,空有一张漂亮的脸又有什么用?” 这话说算是说道了柳岑一的心坎里,她满意的点了点头,拉着小桃快步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第一百八十章 南陵皇城 萧云涵没有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而且还是在一个华丽温暖的房间里醒了过来。她躺在柔软舒适的枕头上,身上盖着绵绵软软的蚕丝被,眼睛望着顶棚上用金色漆料彩绘的顶棚,脑袋里飞速的运转着。 这里不是祁王府她的小院子,而且她敢保证,甚至不是北齐。因为顶棚上色彩艳丽的飞仙纹样是北齐王公大臣的房屋雕饰中所没有的。 撑着床沿缓缓从床上坐起来,转头就看到挂在床外侧的粉色纱帘,隐隐约约能看到外面的摆设,华丽的桌椅还有梳妆台和书架。这是哪里?萧云涵疑惑着,揉了揉疼痛不已的太阳穴。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随后便有一个身穿青色衣服的丫鬟端着茶盘走了进来。只见她将茶盘放到外面的桌子上,然后走过来掀起了遮挡住窗幔的纱帘,见到萧云涵醒来,似乎有些惊讶。转身又跑了出去,口中还叫着:“三皇子,三皇子,萧小姐醒了!” 萧云涵眼神迷离的看着那个丫鬟跑出去,脑中还在消化着她口中叫的“三皇子”是什么人,这是已经有一个男子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来人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生的眉清目秀,穿着一身白衣,长发束在脑后,见了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萧云涵望着来人,心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便恢复了正常。她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是赫宇文。 “我没事,”她笑了一下,突然又想起什么一般,问赫宇文道:“你去过断情崖了?” 赫宇文在她的床边坐下来,点了点头:“嗯,是冷月告诉我的,自从你脱离了南天阁之后,她便拜托我暗中保护你,我接到她的消息就赶去了北齐,发觉到你那晚不太对劲,就暗中跟踪了你。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萧云涵轻轻笑了,既然被救了下来,就说明她命不该绝,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做命不该绝,或许是老天爷看她这辈子杀的人太多,想让她活着继续偿还吧。 赫宇文见她的精神状态似乎不错,之前还担心她会不会再次寻死,现在倒是放下心来了。他体贴为萧云涵端来了一杯清水,然后问道:“今后,你怎么打算的?” 萧云涵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只要不回北齐,怎样都好。” “可是,那孩子呢?”赫宇文微微皱眉,心中却在想着另一件事情,能把萧云涵逼的去跳崖,那该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 “孩子......”萧云涵的眼神渐渐模糊了起来,是啊,她腹中还有他的孩子呢。 半晌,她才轻轻叹了口气,回答道:“就跟着我吧,没有祁墨,我也一样可以带着他长大。” “不打算让他们父子相认了?”赫宇文似乎有些吃惊,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萧云涵做出这么狠的决定?! “嗯,孩子有我一个母亲就够了,没必要知道他父亲是谁。”萧云涵的语气十分肯定,态度也十分坚决。 她望着窗外枝繁叶茂的杨柳,耳边又想起了悦耳的鸟鸣,南陵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所以此时依旧是绿树成荫、山花遍地。收回视线的时候,偶然看到梳妆台上摆放的一只发钗,便忽然想起了自己临走时,给祁墨留下的那支发钗和信笺。 那发钗,是祁墨送她的,如今她还回去了,可以说,当初他给她的,她一样也没有带走。信笺上写的更是些诀别的话,因为她当初就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的断情崖,所以说被赫宇文救下,完全是意外。 看到她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赫宇文便吩咐她好好休息,然后便退了出去。他太了解她了,此次出来,她根本就不打算再回去,更是抱了让祁墨再也寻不着的念头。不过,在他们南陵,倒是个绝好的藏身之处。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遥想上次分别似乎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而如今再见竟然已是物是人非。 南陵皇宫可以说和北齐的不相上下,装饰的华丽而富丽堂皇。萧云涵在这里恢复的很好,因为没了柳岑一在眼前晃来晃去,不用每日勾心斗角,所以她每日都很清闲,心情也一天天好了起来,相比较刚来的时候,人竟然胖了一些,圆乎乎的脸蛋,更加可爱了。赫宇文见她的情况一天天好转,心中也是藏不住的喜悦。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之前日思夜想不得见,如今就在眼前了,而且还可以朝夕相处,他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 但是,这样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赫宇文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而萧云涵一个怀孕的少妇整日住在他府上,怎么也说不过去,所以萧云涵便谋划着离开这里,寻一个隐蔽僻静的去处。现在的她可以说已经身心疲惫到了极点,什么爱、什么陪伴、什么天长地久她统统都不在意了,她想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容纳她的安身之所,可以让她等到孩子平安出生,然后照顾他一天天长大。 她知道,祁墨在她的心里已经死了,就在那天祁墨面对柳岑一和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她在心里除了名。这样摇摆不定的男人,她不想要,更何况祁墨还带着一身对柳岑一的愧疚。这些都是萧云涵最不希望的事情。 北齐祁王府。距离萧云涵离开已经有半个月了。从那天开始,祁墨就一直在派人搜寻萧云涵的下落,明着调用他手下的军队,暗里动用风云坛的势力。他翻遍了整个北齐,甚至连周边的山寨村落都翻了个底朝天,也依旧没有萧云涵的消息。她就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连一个影子都没有留下。 祁墨又重新翻修了小阁楼,却再没有心思去搜集补全他损失的那些书册。当然,在翻修的过程中,他也发现了火油的秘密,暗中调查出了故意纵火的人就是柳岑一,还有那个道士,也是柳岑一花钱从外面雇来的,就是为了演这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这一日,他又去了萧云涵的清芷苑,坐在她曾经睡过的那张水曲柳木的雕花床上,回忆着他们以前的事情。突然,一个小丫鬟快步走了进来,对他行了个礼道:“王爷,柳姑娘求见。” 祁墨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道:“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柳岑一穿着一件水烟色的云锦衣裙款款而来,她的面上没有一丝喜色,甚至还带着隐隐的忧伤,只见她恭恭敬敬的给祁墨行过礼之后,也没有随意坐下,而是老老实实站在一旁,恭谨而带着一丝惶恐的看着他。 自从萧云涵离开之后,祁墨便再也没有主动找过柳岑一了。每次都是柳岑一屁颠屁颠的贴上去,祁墨还冷言冷语相对。知道这个时候,柳岑一才发觉祁墨对自己巨大的变化。她开始慌了,频繁的出现在祁墨面前,而且变着方的做好吃的给祁墨,然而祁墨却更加烦她,甚至到了躲着她的地步。她这才开始醒悟,然后便恢复到了这样礼貌客套的相处方式。 “有事吗?”祁墨没有看她,也没有让她坐下的意思,只是眼睛出神的望着萧云涵的梳妆台,淡淡的问道。 “墨哥哥,午膳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好了,咱们一道去吧。”柳岑一的声音里透着点胆怯。 祁墨却丝毫不肯领情:“我还不饿,你自己去吧。” “可是,可是你从昨晚就什么东西都没有吃......”柳岑一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到最后完全湮灭在了祁墨投过来的一个冰冷眼神里。 “我说了不饿,你还要让我重复几遍?!”祁墨突然提高了声音,透着隐忍的不耐烦。 “......”柳岑一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却也没有马上离去。 只见她委屈巴巴的站在那里,红着眼圈看着祁墨,开口道:“墨哥哥,你不觉得你这段时间变了吗?你变得岑一都不认识你了。” “哦,”祁墨冷眼瞧着她那副可怜相,挑了挑嘴角:“那你说说,我怎么变了?” “从前,你对我很好的,从来不会这样对我爱答不理;我说什么你都会听,我想要什么你都会满足我;你......”柳岑一期期艾艾的说着,泪水已经在眼圈里打转转了。 但是祁墨并没有因此而动心,相反的,他看向柳岑一的眼睛中只有道道慑人的寒光。 “那又如何?人都是会变的。难道你就没有变吗?”祁墨冷笑一声,抛给她一个耐人寻味的反问。他知道,柳岑一已经变了,再也不是当初自己认识的那个天真善良的小女孩了。她现在变得自私自利,为了到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这不是他喜欢的人,祁墨难以抑制的摇着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柳岑一已经变得让他都认不出来了。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你呆在这里我只会觉得厌烦而已。”祁墨淡淡的说道,随后便不顾柳岑一吃惊的目光径直走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惊天血书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而萧云涵依旧没有半点消息。祁墨每日派人出去寻找,但都是空手而归,渐渐的他已经开始绝望了,他甚至觉得或许萧云涵是不是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否则怎么可能自己翻遍了北齐内外都没有一丁点的消息? 这一日,他批阅完公文,正坐在书房里发呆,突然他的一个暗卫从外面闪了进来。神色紧张的跪在了他的面前。 “有消息了?”祁墨立即坐正了身子,屏住了呼吸盯着那名暗卫道。 “回禀坛主,属下在断情崖边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似乎是王妃的笔记。”那名暗卫说道。 “好,备马,我立刻过去!”祁墨几乎是一跃而起,扯过挂在屏风上的外袍就披在了身上,大步走了出去。 祁王府外,马早已备好了,祁墨只带了一小队精锐部队,就离开了祁王府。一路朝着断情崖飞奔而去,仿佛萧云涵本人就等在那里一样。而之前来报的那名暗卫却是一副惴惴不安的神色,跟在祁墨身侧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都被祁墨那张焦急的神情给憋了回去。 路逐渐变得崎岖起来,树木也更加茂密,掩映着碎石嶙峋的小路。祁墨带着一队人马一直走到了路的尽头,他翻身从马上下来,便朝悬崖边走去。步伐已然变得沉重起来,心已经沉入了谷底,断情崖,难道,难道萧云涵她真的...... “坛主,在这里,”之前负责通报的那个暗卫见他神情悲切的朝悬崖边走,赶紧叫住他,指了指一旁荒草掩映的巨大岩石,说道,“在岩石上。” 祁墨一惊,已经变成死灰的心又燃起了一点希望。他快步走到了那块大岩石的近旁,用双手扒开那足有半人多高的荒草,顿时,岩石上赤红的血书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只见岩石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红,祁墨看着那熟悉的字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在一点一点的抽离,他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是真的,但是,那凝固在岩石壁上的血无一不在诉说这赤裸裸的真实。 岩石上,字大如斗,密密麻麻写的满满当当,祁墨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去,心脏撕裂一般的疼痛。 原来,萧云涵不仅仅是南天阁的副阁主,还是前朝东岳萧强大将军的女儿,北齐皇室林天骏发动军队逼迫他们西晋一同攻打的,就是萧云涵的国家,就是东岳。后来,就东岳被灭,西晋皇室竟然在一夜之间被人杀了个干净,除了少数不在都城的幸存者之外,无一幸免。竟然是她,那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竟然就是萧云涵,他现在的正牌妻子,他的祁王妃。 眼前,已经浮现出刀光剑影,那殷红的血流了一地,脚下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这样的画面,他不知道在睡梦中反反复复出现过过少次。祁墨的双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将一口白牙咬的咯咯作响。原来,他们之间是仇敌的关系,原来他们之间隔着这样大的血海深仇。此时的祁墨只觉得这一切仿佛晴天霹雳,将他愣愣的订在原地根本无法移动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从喉咙中发出一声沙哑干涩的苦笑,那笑声是那样的刺耳,仿佛哀嚎的鬼魅。随行的侍卫都被他的反应惊呆了,没有人敢上前询问,也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他没有骑马,跌跌撞撞的一路跑进了树林,只觉得在看完那血书的一瞬间,自己的整个天都塌了。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意当年的事情,还是如今的情分,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乱成一团,说不出是爱是恨还是悲伤。 就这样跌跌撞撞的在树林中奔走,一直到傍晚,祁墨才一脸落寞的站在了祁王府的门口,壮丽的府邸上写有“祁王府”三个大字的牌匾在夕阳的照耀下闪闪发亮,是那样的灿烂耀眼,但是祁墨却视而不见,他颓唐的靠在门框上,张开嘴大笑却发不出声音,只是肩膀一抖一抖然后身体缓缓滑落,跌坐在地上。 萧云涵,竟然是萧云涵,灭了他满门的人,竟然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情,多么可笑的一个笑话。祁墨将嘴角刚刚扬起,脸上却僵硬的抽搐,尽管如此,他悲催的发现,自己对萧云涵的爱并没有因此而减少,他还是一样的爱她,在看到那相当于诀别的血书时,心脏疼痛的好像被撕裂成了碎片。 他无法怪她,因为当初是他们西晋与北齐一起进攻的东岳,就算是被逼无奈,但那已成事实。明明是自己先动手在先,他又有什么理由再去讨伐她的复仇,其实他和她都是被仇恨支撑才走到现在的人,他们手上都沾染无数人的鲜血,他们都不是什么所谓的好人。这或许是也是自己会那么喜欢她的一个原因吧,因为同病连连,所以惺惺相惜。 但是,就算他想清楚了又怎样,就算他打算既往不咎又如何,就算他想要重新开始又能改变什么?萧云涵已经不在了啊!永远永远的不在了。突然,他像猛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冲到院子里抓住一个侍卫焦急的吩咐道:“你,马上派人去断情崖下面搜,给我好好的搜,彻底的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侍卫领命而去,祁墨如释重负般深深叹了口气。 “王爷,从王妃离开到现在已经半月有余了。” 身后传来了追云的冷淡的声音。而这一句提醒就像一个警钟,重重敲在了祁墨的头上,他如梦初醒一般幽幽叹了口气,摇头道:“是啊,已经半月有余了,就算是尸体,也已经被鸟兽吃光了......” 语罢,又突然瞪大眼睛抓住了追云的衣袖,拼命摇晃着,口中喃喃:“不对不对,你说的不对,云涵她不会有事的!断情崖她不是跳过一次,既然上次能化险为夷,这次也一定可以的!说不定她就是被人救了,带到了别的地方养伤,所以我多次派人寻找才会没有结果。对,一定是这样的!” 祁墨喃喃的念着,眼睛里也逐渐有了光彩,他松开了抓着追云的手,转身走向了自己的书房。追云看着他那喜怒无常的样子,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他家主子这是得了失心疯了吗? 不过,事实证明祁墨的思路还是对的,因为他派去北齐周边的暗卫真的为他带回来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其中一条就是说有人在南陵见过萧云涵。而且还有人传出了她要与南陵三皇子成婚的消息。 祁墨听后先是大喜过望,随后就变成了隐隐的不安,当即决定备车出发,去南陵把萧云涵给抢回来! 出发的那天早晨,柳岑一盛装打扮,早早候在了门口。消息灵通的她自然也是早就听到了关于萧云涵还活着的消息,所以打算这次和祁墨一起去南陵,探个究竟。 所以,当祁墨一身黧黑色长袍,披了党风的斗篷从祁王府正门出来的时候,一眼就望见了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人儿,袅袅婷婷的立在那里,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你在这里做什么?”祁墨有些惊讶,走上前去问道。 “墨哥哥是要去找王妃姐姐吗?”柳岑一薄唇微启,没有回答祁墨的问题,而是问道,“让岑一跟墨哥哥一起去吧,此去路途遥远,岑一也好照顾墨哥哥。” 话说的好听极了,俨然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妹妹。 但是,祁墨却丝毫不领情。因为他看到柳岑一的脸,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小阁楼的大火,就会浮现萧云涵离家出走的情形。 “不必了,此去路途遥远,你一个女子跟着,有诸多不便。”祁墨的语气十分生硬,想也不想就回绝了她。 “墨哥哥,”柳岑一娇嗔一声,眼睛里竟然氤氲出些许水汽来,“岑一知道你急于见到王妃姐姐,但是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啊!若是还没见到王妃姐姐,自己就先病倒了,那可怎么是好。” “不必,你留在府里吧,我不想带着你。”见她一次次的央求,祁墨越发的烦了,这次连接口都没有用,便直接拒绝道。 “......”柳岑一不说话了,她没有想到祁墨竟然会这样对她说话,一时愣在了那里,然后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墨哥哥,你,你从来不会这样对我说话的!你,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萧云涵就这样对我!” 面对柳岑一的职责,祁墨只是淡淡的露出一个冷笑,他等的就是柳岑一这句话,之前面对她的多次纠缠,他都是能躲就躲,这一次,他不想再继续这样逃避了,因为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她知道,她此刻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 “柳岑一,你要知道我们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之前流着鼻涕满街跑的小孩子了。我该怎样对你,你心中应该清楚。那小阁楼突然烧起的那场大火,其实是你的‘杰作’吧?!还有那满口风言风语的道士,也是收了你的贿赂才会说出让云涵离开王府的事吧?!” 柳岑一不可思议的看着祁墨那冷淡如冰的表情,脸上那娇滴滴的表情开始逐渐僵硬。 第一百八十二章 南陵抢婚 “柳岑一,你应该明白,我只把当做妹妹一般看待,你又何必屡次去找云涵的麻烦?”祁墨的双眉紧紧皱在一起,冷冷地说道,“你利用了我对你的内疚,一次一次碰触我容忍你的底线,还不自知。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瞒天过海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道理我想你比谁都清楚。一次一次做出那样让人恶心的事情,过后来在我面前摇尾乞怜,你觉得我应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你?” 柳岑一薄薄的嘴唇死死要在一起,她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在一点一点的降低着温度,最后将她的身体连带着心一起,永远的冰封了起来。原来,祁墨都知道,他都知道!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歇斯底里着:怎么会这样?!难怪之前他面对你时都是那样爱答不理的样子,原来她暗中所做的一切他都已经一清二楚了! 突然,只听“扑通”一声,柳岑一已经直直跪在了祁墨的面前,她死咬着嘴唇,眼神中是最后一丝希望,她知道,能不能挽回祁墨对她的感情全都在此一搏了。 “对不起,岑一知道错了!”柳岑一直直的跪在地上,仰起头,一脸期待的看着祁墨,语言恳切而可怜:“之前都是岑一的错,是岑一不好,岑一不该对王妃姐姐动歪心思的!但是岑一真的太喜欢墨哥哥了!这你也是知道的,而且我们明明小的时候就有婚约!” 祁墨面对柳岑一的认错,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因为一个人的最初印象实在是太重要了。而柳岑一自从醒来之后,就在接连不断的做各种惹他讨厌的事情,以至于积累到今天为止,祁墨对她已经不是一星半点的讨厌。 “知错就好,你先回去吧。”祁墨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丝毫的起伏变化,平静的犹如一汪湖水。 “可,可是墨哥哥......” 柳岑一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却被祁墨的话打断了。 “来人,送柳姑娘回房间!”祁墨面无表情的高声吩咐着,很快便有两个侍卫走了过来,一边一个架起柳岑一就往回走。 祁墨看着她被人带走的背影,淡淡的够了勾嘴角,头也不回的上了马,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事到如今,他与柳岑一算是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不可能去爱她,有的只是责任,是对她当初为了救下自己所付出的那么多年青春的责任,其余的,再没别的什么了,甚至是感情,也已经在这么多天的相处中消逝殆尽。 祁墨带着人马整整走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早才到达南陵边境。南陵的气温比北齐要高很多,而且温暖湿润,花草茂盛。触目一片耀眼的新绿。 祁墨没有过多停留,带着人就走上了进城的主道。路不远,个把钟头就到了,到底是个小国家,人口也比北齐少的多。 主路上,人却熙熙攘攘起来,气氛也十分热烈,俨然是有什么喜事降临的样子。街市上都挂起了彩绸,还有手拿花球的小童在大道上跑来跑去,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好像过年一样。 “请问你们这里这么热闹,是准备庆祝什么节日吗?”跟在祁墨身后的追云,下了马,拉住旁边一个手拎着布口袋的大妈,问道。 “哎,你不知道吗?三皇子大婚,这两天国库开放为百姓发粮食发布料,人人都抢着去领呢!”那大妈一脸笑容的对追云说道。 追云点了点头,又问:“三皇子的婚礼是在皇宫举行吗?都请了什么宾客?” “这个,自然是在宫里,宾客嘛,都是些达官显贵,不过似乎也有些外邦人,听说是三皇子妃的亲友。”大妈说着,看了追云一眼,又道,“看样子你不是本地人吧,怎么,是来参加三皇子婚礼的?” 追云说不清楚,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犹豫间祁墨已经走了过来,笑着替他解了围,然后便拉着他混入了拥挤的人群之中。 原本祁墨不想走光明正大的前去祝贺,因为这一次,他来南陵本来也不是专程给赫宇文祝贺的,他是来抢婚的,所以没必要搞得那么惺惺作态。但是,折腾了一圈下来,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偷溜进去,倒不是因为他的武功不行,而是这里的地形他很不熟悉,而且人多眼杂,混进去也不容易。 当祁墨带着一队人马,抬着大箱子小箱子的珠宝踏进南陵皇宫大门的时候,他的内心已经十分不痛快了,看着大殿上一张张灿烂的笑脸,祁墨苦笑了一下,这里,大概只有他不是真心来祝福赫宇文的吧。 “祁王爷远道而来,本皇子深感欣慰。”赫宇文远远看着祁墨,嘴角微微上扬,笑得一脸真诚。 祁墨自然也回给他一个微笑,上前行了个礼,回答道:“总算是朋友一场,过来送个祝福也是应该的。” 赫宇文的眼睛在祁墨身后那三个大箱子上一扫而过,嘴角的笑意更深,但是却没在表现出什么,只是说道:“难为了祁王爷一片苦心,那么清入座吧,册封大典很快就要开始了。” 随着乐师奏起鼓乐,以为身着大红色皇子妃礼服的女子蒙着盖头,被两位丫鬟搀扶着缓缓步入了大殿。只见她动作轻盈,长长的裙摆随着她的脚步在地上缓缓拖动着,一寸一寸盖过那同样大红色的金线绣花地毯。祁墨的眼睛早就盯在了那女子的身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仿佛能从那华丽非凡的礼服上看出花来。他越是看,就越是觉得这女子就是萧云涵。但是,唯一让他觉得有些疑惑的是,这位女子的身材十分标致,根本不像怀孕的样子。而萧云涵明明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 那女子一步一步走到赫宇文的身前,然后挽住了赫宇文的手,两人一起朝着高高在上的南陵王走去。 祁墨顿时神情紧张起来,因为他知道,如果再不想办法看看这女子的脸,确认一下她的身份,那么等到他们二人拜完天地可就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里,祁墨暗暗咬了咬牙,手指勾了勾,运起了内力,朝那女子的方向一指。突然,一阵强大的气流便朝着那女子吹了过去,但是,事情却并没有像祁墨料定的那样发展。红盖头被风一吹,只是在那女子的头上摇晃了几下,并没有飘落下来。暗自懊恼的握紧了拳头,祁墨再次悄悄竖起了手指,然而就在这时,赫宇文却猛地回过头来,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顿时,祁墨的心冷到了极点,没有机会了,刚刚没有成功,已经引起了赫宇文的警觉,再想下手就困难了。 那女子挽着赫宇文的手臂,两人还在缓步朝前走着,祁墨不甘心,在人群中也跟着他们缓缓前进。终于,两人走到了南陵王的面前,在喜娘的高声叫喊中,对着南陵王盈盈下拜。 “一拜王上!二拜地苍!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喜娘的话音才落,赫宇文已经挽着那女子的手臂打算转身离开了。 而此时,大殿上的宾客,也都纷纷热闹的闲聊了起来,似乎没有人注意这边的动静。祁墨用眼睛死死盯着那女子和赫宇文,突然一个箭步跨上前去,伸手就掀开了那女子的红盖头! “祁王爷!你这是做什么!”赫宇文被他惊人的举动下了一跳,但是惊诧过后,便从心底缓涌上些许愤怒! 这可是在南陵,祁墨他就算再不懂规矩也不能当中众去掀新皇子妃的红盖头吧! 而祁墨,此时却是一副受了伤的表情,但是很快,他便和煦的笑了起来。没错,那个女子不是萧云涵,害得他千里迢迢大老远跑来抢婚,结果还把新娘子弄错了。 “对不住,刚刚是我失礼了。”祁墨自知理亏,讪笑着对赫宇文道。 “哼,王爷该不是是在找什么人吧?!”赫宇文自然知道祁墨这次来此的目的,但是却没有说破,只是微笑着,看他怎么回答。 祁墨看着赫宇文那镇定自若的模样,脑海中突然“嗡”地一下,猛地反应了过来:该死!被骗了!赫宇文他是故意的! 故意放出他要成亲的消息,故意说有人在南陵见过萧云涵,目的就是想把他引来这里。可是,看着赫宇文那得意的笑脸,祁墨又茫然了,他把自己骗来这里做什么呢?似乎没有什么好处吧?除了那三大箱临时准备的黄金和珠宝? 见他一副愤愤的样子,赫宇文却轻轻笑开,他轻轻将那名女子的红盖头重新盖好,然后更加亲昵的伸手搂住了那女子的肩膀,对祁墨道:“如今,这里只有三皇子妃,没有你想要找的人。” 祁墨暗暗咬了咬牙,眼睛中几乎喷出火来,但是,他将内心的愤怒强压下去,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那再好不过了。祝三皇子赫三皇子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祁墨告辞!” 甩一甩衣袖从大殿出来,祁墨已然已经变了脸色,这该死的赫宇文,难道就是为了故意耍他吗?!想了一想又觉得不对,萧云涵失踪的消息,他一直封锁的很好,赫宇文怎么可能知道?!那么,便只有一种解释了,那就是,赫宇文他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萧云涵肯定就在南陵! 第一百八十三章 擦肩而过 长长的街道,彩绸飘舞,张灯结彩,笑闹的人群一波接一波地从祁墨面前走过。但是,祁墨却始终绷着脸,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王爷,咱们回去吧,我看王妃根本就不在这里。”追云在一旁努力的劝说着。 但是祁墨根本无动于衷,他牵着马信步走着,突然扬起一个笑容:“我们好容易来这一趟,怎么能说走就走。你看这南陵的风景也不比咱们北齐差,不如,多玩几天再走。” “可是……”追云听的一头雾水,王妃不见了,最着急的可是王爷,怎么如今人没找到,王爷竟然还有心情游山玩水了? 祁墨没有说话,想起前几天风云坛中传出的关于死人谷谷主裘千仞的事情,不由得攥紧了拳,偏偏在这种时候,江湖上也开始刮起一股“邪风”,许多教派都开始倒向死人谷了。这苗头对他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他如今虽然已经骗取了北齐皇帝林天骏的信任,手中也握有三十五万的兵权,但是要想一举推翻林天骏还是差的很多。北齐王朝势力雄厚,根深蒂固,不是那么好拔除的。除了他现在手上的兵权之外,江湖上各教派的支持可谓是一个很重要的助力。 “驾!”拉了拉手上的缰绳,祁墨驱马朝一条巷子拐去,随行的士兵也都赶紧跟了过去。 “分散开找,今天南陵三皇子大婚,到处都热闹的很,想必不会有人注意我们,的行动,所以你们一定要给我把这里全部搜个遍!否则就不要回来复命了!”祁墨的声音十分严厉他冷着脸看着排列在自己面前的那一队骑兵,声音异常严厉。 “是!”骑兵们振臂高呼,气势如虹,随后便都各自分成小队,散了开去。 看着转眼间已经消失在的严整的队伍,祁墨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虽说他派人搜查整个南陵,却也不敢确定萧云涵就一定藏身这里,不过是赌赌看罢了。 “王爷,那现在我们去哪?”跟在一旁的追云,侧过头问祁墨。 “进山找!”祁墨的语气十分坚决。 因为他知道,以萧云涵的性格是断断不会混迹在闹市之中的,躲在一处风景优美清幽的地方,才是她的做事风格。那个总是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的女子,其实内心藏了太多的秘密,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她不想对任何人表现出脆弱的一面,于是便为自己带上了一张微笑的面具,这一带上就再不肯摘下来了。 她对着他微笑,对着南宫铭微笑,对着柳岑一微笑,对着林天雪微笑,无论是敌是友她皆以微笑示人;被他误会的时候她镇定自若,被林天雪陷害的时候她处变不惊,被柳岑一欺负的时候她淡然以对,无论处境如何,她都是那样一张波澜不惊的绝美面容。祁墨觉得她大概是超脱于这个凡事的存在,但是她又偏偏对他那么在乎,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已经暴露了她对他的感情。 幽深的山谷,茅屋小路,茂林修竹,矮矮的篱笆墙后面站着一个身穿杏色襦裙的女子,那女子梳着一个斜斜的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支簪花,小巧的脸庞,画黛弯娥,明眸善睐,生的十分娇美。 只见她手中提着一支藤蔓编成的竹篮,站在开满野花的栅栏边,采着爬满栅栏的野牵牛。她的动作十分优雅、轻盈,好似蝴蝶舞动着翅膀,飞舞于花丛之中。 “云涵,怎么一大早就出来了?外面露水重,也不知道加件衣裳?”商阑珂穿着一身褐红色的长衫,外照一件滚边小坎,踱着步从外面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走了过来,眉眼含笑的说道。 萧云涵隔着矮栅栏抬起头,望了他一眼,随即笑了:“随便出来走走,不碍事。” “你如今不比从前,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该想想你腹中的孩子吧。”商阑珂推开栅栏小门走了进来说道。 将刚刚采了一篮子的野牵牛放在小院中的石桌上,萧云涵扶着腰身缓缓坐下,对商阑珂道:“我没那么娇气,做王妃之前,我可是在南天阁混过的人。对了,赫宇文那边情况如何?” 来了南陵一段时间之后,萧云涵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便不想在赫宇文的府上住下去,于是便叫他为自己寻一处隐蔽幽静的住所。赫宇文便将这件事情托付给了自己之前带回南陵的商阑珂。商阑珂因为之前跟随裘千仞在死人谷待过,所以对于山谷中寻觅住所的事情比较熟悉,很快便为萧云涵在一处紧靠山壁和小河的地方盖了一座小草房,还为了矮栅栏,种了野牵牛,打理的十分温馨雅致,像个隐者的居所。 商阑珂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眉头微微皱起,说道:“情况有些棘手。原本赫宇文大婚,祁墨去了,但是他没有见到三皇子妃的真容便不死心,使用招数窥视了三皇子妃的容颜,发现不是你之后便径直从皇宫离开了,现在正派人在南陵四处搜寻你的下落。” “不用担心,这深山之中这么隐蔽,他该是发现不了的。”萧云涵笑了笑,手中摆弄着一朵粉红的野牵牛,语气十分轻松。 “呵呵,也是,就算他真的打算搜山,这山这么大,他全部搜查过来也要三五天的时间呢。”商阑珂说着也笑了起来,看看搭在竹竿上的几件小衬衣,又皱起了眉,“改天我还是带个丫鬟过来的好,你身子一天重过一天,身边总要有个人照顾。” 萧云涵没有推辞,只是道:“只要是你信得过的人就好。” 商阑珂点点头,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萧云涵在目送他离开之后,自己回去小屋又拿了一件斗篷,也出了门。 这段时间,她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的时候,每天午后闲来无事都喜欢在林荫小道上散散步,这里环境清幽,又没有凶猛的野兽,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而且每次出去散步都可以采些野果回来,留着做饼子或者当做水果吃。 萧云涵提着小篮子一路出了门,此时太阳已经西斜,一缕暖黄色的阳光洒在曲折的小路上,斑驳成碎片,七零八落。她沿着小路一直走着,想要去前面的小山坡上采些野草莓,这个时候草莓已经成熟了,漫山遍野,看上去红丹丹一片,好看极了。 绿草悠悠,清风吹拂,萧云涵采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疲惫,于是靠坐在一棵大树下面休息,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见附近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在意,想着或许是哪个过路人,但是渐渐地她的心开始狂跳起来,因为她听到那声音分外熟悉,这分明就是祁墨的声音啊! 顿时,后背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萧云涵扶着大树站起身来,悄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几米开外,隔着一片矮树丛的小路上,祁墨正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同跟在他后面的一个小侍卫说话,再仔细一瞧,那小侍卫不是别人正是祁墨经常呆在身边的追云。 怎么可能!萧云涵心中已然惊诧不已:祁墨怎么能找到这里来?!明明商阑珂找的这个地方已经够隐蔽了,他是怎么找过来的?!心中顿时泛起无数疑惑,但是,容不得她多想,祁墨和追云二人,已经下了马,然后牵着马朝这边走了过来。他们是想在这里休息一下。 萧云涵用力抓着自己的衣角,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内心已经是一万个后悔了。早知道今天就不出来了!谁想到这样都能遇到祁墨,真是见了鬼了! 而祁墨和追云,已经牵着马走上了萧云涵刚刚采野草莓的山坡,他们放开马缰让马儿自由的在这片草地上吃草,自己却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而此时,萧云涵却是一动也不敢动了,虽然她有面前这棵粗壮的大树作掩护,但是此刻她距离祁墨也就十几米远的距离了。 “王爷,咱们今个也将这片山林搜了个遍了,都没发现半个人影,今天就先回去吧,我觉得王妃是不会住在这种地方的,更何况她现在还怀有身孕,怎么可能一个人跑到这荒郊野外来?”追云打开水壶盖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对祁墨说道。 祁墨只是面色严峻的盯着自己面前的那块土地,没有说话。他真的有些不甘心,怎么会找不到呢?明明自己对萧云涵那么了解。知道她喜欢的东西、讨厌的东西、她的性情脾气全部都摸得一清二楚,怎么今天会扑了个空呢?难道说萧云涵真的不再南陵? “王爷,您就这样坐着也不是办法啊,要不我们出了这林子,再往别处找找?”追云见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于是再次提议道。 而祁墨沉默了半晌之后也终于点了点头,两人休息了一会儿之后站起身来,朝着那马儿吹了个口哨,两匹马就朝他们奔了过来。 两人翻身上马,正要驱马离开,突然萧云涵的鞋子碰到了草丛中的碎石块,发出了一声闷响。 祁墨立刻警觉了起来:“谁,谁在那?!” 第一百八十四章 都城密信 萧云涵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此时此刻她只希望祁墨不会下马过来查看这里的情形,否则的话,自己肯定会被发现。 祁墨询问之后山林中一片寂静,除了几声鸟鸣再没有其他。他犹豫了一下,刚要下马过来查看,突然从一旁的草丛中振翅飞起一只白翅膀的山喜鹊,喳喳叫着飞上了大树的枝头,还朝着祁墨和追云挥了挥翅膀。 原来只是一只山喜鹊,祁墨松了口气,手中缰绳一紧道:“追云,那我们赶快上路吧。” 追云应了一声,两人便一同骑马离去了。 这个时候萧云涵才敢从大树后面出来,她抬手用衣袖抹了一把额角的汗,这才迈着小碎步子往回赶。心中却在想着,这里恐怕不是长久居住之地了,自己必须尽快搬离。 而这边,祁墨和追云骑着马回了客栈,才踏进房间,屁股还没沾到椅子,就见一个小侍卫匆匆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 “启禀王爷,有一封从北齐传来的密信,说是要王爷您亲启。”小侍卫给祁墨行了个礼,说道。 祁墨的剑眉紧紧皱在了一起,将手中接过来的密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只见那张普通新信封看起来与其他普通的信封没什么两样,只是在开口密封处粘了三根鸡毛。鸡毛,是加急的意思,祁墨手中磨砂着信封,心中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挥退了身边的侍卫,然后打开了信封,只见一张薄薄的信纸安静的躺在里面。他将信纸拿出,顿时,信纸上工工整整的蝇头小楷映入眼帘。 朝中有人告密,林天骏已经知道你的身份,现在正派人到处追杀你,朝中多数大臣被逼无奈都已经倒戈,你此刻回去也是于事无补。另外,林天骏已经与裘千仞勾结。所以,你还是尽快想办法躲开,他日再做打算。 信,是他十分信任的一个同样在朝中某职的西晋旧部亲笔写的,所以内容断断不会作假。祁墨看完信后,已经恨恨的咬了咬牙,将信笺揉成了一团,朝墙角丢去。 该死,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林天骏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到底是谁泄露了他的秘密?!祁墨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已经乱成了一片,想要整理清楚,却又于事无补,心中更加烦躁了。他这次出来,并没有带很多兵马,所以眼下的情况他是不可能回去北齐了。况且,目前林天骏与裘千仞勾结,不光是有朝中势力还有江湖中各门派的支持,祁墨仅凭他手中的五十万兵马还有一整个风云坛,是根本无法与之抗衡的。 “王爷,刚刚外面有人为您送来了这个。” 这时,追云手中托着一个小匣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祁墨说道。 祁墨有些纳闷的接过来打开匣子一看,里面竟然是他的兵符!不得不说,他的人脉还是很广的,身边人的办事效率也很高,林天骏那边才一下发逮捕令,这边就已经帮着祁墨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只是到底他能不能成功还是个未知数。 就在这时,突然“嗖”地一声划过耳边,祁墨下意识侧身,一支利箭已经擦着他的发丝飞了过去,深深订在了客栈房间的墙壁上,足有半寸深。 他赶紧将兵符塞进了自己的怀里,抽出腰间的长剑,几乎是与此同时,已经有三个黑衣人破窗而入,手中的刀剑直朝祁墨刺来。祁墨赶紧挥着剑迎上去,与那些黑衣人厮打在了一起。追云立刻也过来帮忙。 然而,那些黑衣人的数量还在增加,从一开始的几个变成现在的几十个,祁墨和追云因为打斗消耗了一些体力之后,竟然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了。 “王爷,你先走!我掂后!”追云飞起一脚,踹飞一个正要攻上来的黑衣人,回过头对祁墨说道。 祁墨抬眼一看逐渐围拢过来的黑衣人,没有再犹豫,一个纵身跃出了黑衣人的包围,从客栈二楼的窗户的跳了出去。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热闹拥挤,祁墨混迹于人群之中,很快便消失了踪迹。而那些黑衣人在祁墨跑掉之后,也没有继续和追云纠缠而是全部四散开来去寻找祁墨的下落了。 客栈二楼的窗户被打破,声音巨大的足矣让楼下掌柜跑上楼来询问。果然,不多一会儿,一个头上戴着绸缎帽微微有些发胖的男子便气喘吁吁的爬上楼来。祁墨他们的房间门半掩着,老板一把将门推开,看着眼前房间里的一片狼藉惊得目瞪口呆。 “这,这这......”胖老板结结巴巴地“这”了半天才挤出来一句完整的话:“这是遭了强盗了?!” 追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只是沉默不语的走到一张还算完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这房间算是你损坏的,你可不能就这样赖掉!”胖老板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指着追云提高了声音道。 “没说不赔。”追云说着丢过去一袋沉甸甸的银子给了胖老板,然后颇为不耐烦的说道:“钱也赔给你了,你赶紧走吧。” “哎,不,不用给你换个房间?”胖老板胖乎乎的脸上,肥肉都堆到了一起。 追云懒得回答他,阴沉着脸白了他一眼,那胖老板见他面目不善,赶紧闭了嘴忙不迭的跑下了楼。 不多一会儿,破碎的窗户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追云心念一动,赶紧跑了过去果然看见祁墨手中抓着一个黑衣人正扒在外面二楼的红漆栏杆上。于是赶紧搭了一把手,将那昏迷的黑衣人一把提了上来,又伸手去拉祁墨。 祁墨脸色有些苍白,进了房间踉跄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喘了几口气。追云赶紧招呼外面的小二倒一壶热茶上来。然后伸脚踹了那黑衣人几脚,凑到祁墨身边问道:“怎么?那些人都走了?” 祁墨点了点头,调虎离山在这种时候是最好用的伎俩,刚刚他混迹于人群之后,很快便躲进了一个狭窄昏暗的小巷子,等那些黑衣人四处寻找走远之后,便又从巷子里出来,还顺手打昏了一个黑衣人给带了回来。 “拉开面罩看看。”祁墨低声吩咐。 追云揭下那人的面具,就看到一张十分普通的年轻男子的面孔,他捏着那人的下巴左看右看,也没有认出是谁的人来。 祁墨从椅子上起来,踉跄着走到追云身边,然后缓缓蹲下身去。他这样一蹲下来,小腿上的伤口便撕裂开来,渗出殷红的血,疼的他皱紧了眉。但是他全然不顾,伸手解开了那黑衣人身上的衣带,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伸手摸了摸他的腰部,果然摸到了一块硬硬的腰牌。铜制的,上面刻有御林字样,果然是林天骏的人。 祁墨冷笑了一声,将牌子收好揣进自己怀里:“想不到他动作这么快,我的人前脚传来消息,他后脚就已经派人来追杀了,看来这次是非要置我于死地了。” “那王爷打算怎么办?”追云将那昏倒的黑衣人搬到房间内的床上放好,然后走到外面说道。 “先离开这里,南陵估计已经被林天骏的人包围了,既然刚刚有人在这里看到我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定要将这里翻个底朝天才算完,我们现在出城,离开南陵。”祁墨说完,已经从自己的衣服袖子上扯下一条布料,快速包扎住了自己腿上的伤口,然后和追云一起,离开了客栈。 街上来往人流摩肩接踵,笑闹声、叫喊声不绝于耳,祁墨和追云都换了装,头上戴着大檐的帽子,扮作外乡人打扮,低着头快速从人群中穿过。 远远的,祁墨瞥见在一个胭脂摊旁边有两个四处张望的人正朝他看过来,在两人目光对视的那一刻,那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快速拨开人群,超祁墨走了过来。 “快走!我们被发现了!”祁墨拉了一把身边的追云,却拉了个空,他心中一惊,回过头却发现追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旁边来来往往都是不相识的人。 心中暗骂一声,祁墨回头去找连刚刚那两个神色诡异的人也寻不见了,心中暗道不好,便再也不顾上追云,赶紧找人群中走去。 然而,没走多远,感觉身后两道锐利的目光直直的朝他射来,祁墨邹了邹眉,加快了脚步,心中已经确认那两人是追过来了。 “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祁墨心中一寒,只觉得耳边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长剑已经朝他刺了过来,他闪电般矮身,借着街上慌乱人群的掩护总算和那两人拉开了距离。但是,身后的尖叫声更甚,不断有人倒进血泊里,祁墨回头也能感受到身后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他根本没有甩掉那两人。 腿上的伤口撕裂一般的疼痛,祁墨咬了咬牙,运气轻功,想借着前面一个放年糕的石台跃上屋顶,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清晰的呼喊:“这边!这边!” 已经顾不得许多,祁墨拼尽全力朝声源的方向跑去,只觉得手臂被人拉了一下,身后热闹的叫喊终于消失不见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逃亡之路 眼前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祁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逐渐适应过来。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发现这里是一处僻静的巷子角落,入口处只有半人多宽,人只有侧身才能经过,刚刚他就是被人从那个入口拉进来的。直到这时,他才看仔细眼前的人:只见他面色黝黑,眉毛粗壮,方面阔鼻,头上扎着粗布的头巾,斜襟的褂子高高挽起了袖口。此刻正蹲在墙根底下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许大力!”祁墨有些惊讶的交出来人的名字。 没错,这个人正是祁墨风云坛的得力手下,可是说是他的左膀右臂。在坛中算是个小头目,平时祁墨不在的时候负责坛里大小事宜,没想到竟然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你怎么在这?坛里出事了?”祁墨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坛里除了什么事情,否则平白无故,许大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而许大力却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坛主我跟你说,林天骏那狗皇帝简直反了天了!不仅派人四处追杀你,而且连通缉令都在北齐的大街小巷贴遍了,悬赏黄金一千两呢!没想到,坛主你还挺值钱!” 这个缺心眼的!祁墨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心思再和他开玩笑了。只是皱着眉头说道:“还有什么确切消息吗?祁王府怎么样了?” “祁王府当天就被封了,府里的人不是被释放回家就是进宫做了侍女。”许大力挠了挠头,回答道。 祁墨一听,心中顿时担心起柳岑一的下落来,毕竟她算是自己的儿时的玩伴,又曾经救过自己的命,如今自己身处危机,他不想她再被连累。 “那,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个身材娇小,长相清秀的女子?她爱穿浅色的薄纱衣裙,曾经是我儿时的伙伴。”祁墨问道。 许大力想了一会儿,面露疑色,半晌才道:“是有几个女子,穿着都挺华丽的,不像是丫鬟打扮,都被释放回家了,林天骏倒是没有追究她们。” 是他那几位姨娘,祁墨在心中叹了口气,心想柳岑一应该也在她们之列,于是吩咐道:“那你派人去寻寻看吧,一个叫柳岑一的女子,若找到了好好待她。” “哎,我记住了,全听坛主的!”许大力回答,过了一会儿突然回过味来一样,疑惑道:“不对啊,坛主,您在外头有人了?” 祁墨真的快被他气笑了,无奈的敲了下许大力的头,嗔怒道:“胡说什么呢,我只有云涵一个人好不好!” “哦,都怪我乱说话!”许大力见祁墨不悦,赶紧一边说一边打自己嘴巴。 祁墨心里一惊赶紧上前拉住他,低声道:“嘘!小声......”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似乎是那两个正在寻找他的人朝这边来了。于是,祁墨赶紧伸手捂住了许大力的嘴巴,两人又朝角落靠了靠。许久才从那小巷子中出来。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街上喧闹了一天的人群也逐渐散去,街灯亮了起来,空气中一股冷风吹过,祁墨裹紧了自己的衣裳,腿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只是昏昏沉沉的脑袋被冷风一吹,倒是清醒了很多。 两人就趁着夜色穿过人迹罕至的小路,朝南陵城外走去。此时城门的把守也松懈了下来,经过一天的站岗人都疲惫了,那两个守卫只是懒懒散散的靠在城门上打着呵欠,聊着天。 祁墨拉低了自己的帽檐,紧跟在许大力的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的朝城门口走去。 “站住,出城干什么去?!”旁边一个守卫应付差事一般问道。 “商人,做买卖的,今天要赶到南疆去。”许大力大大咧咧一拍腰间鼓鼓囊囊的口袋,说道。 “两个人?”那守卫又问。 “对。”许大力的脸上扯出一个笑来,回答道。 “后面那个抬起头我看看!”另外一个突然朝着祁墨走了过来,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手去摘祁墨头上的帽子。 祁墨心中一惊,手已经不受控制的伸了出去,抓住了那名守卫朝他头顶伸过来的手。这一抓力度可不算小,将那名守卫握的手腕死死握着。 那守卫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只一个劲儿叫着:“哎,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祁墨听到他的求饶声这才松手,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从旁边窜出来几个全部武装的黑衣人,将他和许大力团团围住了。为首的一个腰间挎着闪亮的长刀,上前一步挡在了许大力的面前,直伸着脖子朝后面看,似乎是想看清帽檐下面祁墨的面容。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在城门口持刀劫人?!”许大力大叫了一声,似乎是想虚张声势。 这毕竟是南陵城门口,在城门守卫的眼皮子底下敢这样大摇大摆拿刀劫人的,要不就是南陵皇宫派来的人,要不就是这两个弱鸡一样的守卫根本就惹不起的人。祁墨自然知道不可能是前者,自己和赫宇文也没什么仇怨,所以这帮子黑衣人该是冲着他自己来的。 “少废话!把你身后的这个人交出来!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领头的那个黑衣人又向前跨了一步,说话间已经“刺啦”一声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长刀,架在了许大力的脖子上。 许大力早就是在腥风血雨中摸爬滚打过的人,自然是不会怕这些。只见他梗着脖子瞪着眼睛看着那人道:“那你就试试看!” 祁墨低着头一言不发,心里却如百爪挠心,这个许大力真的是人如其名,空有一身的武艺,脑子却不大好使,换句话说就是人比较直,不会转弯。看着眼下的情况,他似乎就跟这些黑衣人干上了,颇有不打一架誓不罢休的气势。 但是,祁墨深知他们目前的情况,是无论如何也不适合再打一架的。他的腿上还有伤,而且这些黑衣人出现的又十分突然,他不晓得暗处到底还藏着多少人,所以此刻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能找个理由,让这些黑衣人自动放他们离开,哪怕只是几分钟的功夫,只要暂时骗过他们,他就有办法全身而退。 眼前,许大力还在和那些人僵持着,空气中的气氛已经渐渐紧张了起来,双方都不肯让步,而他们这一方还属于少数讨不到便宜的弱势。 此时此刻他突然感到一阵悲凉,出来之前他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转眼之间就已经沦为了全城通缉的犯人,而且,林天骏还在暗中派人追查他的下落,四处都埋伏着杀手。似乎这个世界都不安全了。而萧云涵依旧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到现在为止,他除了有人在南陵见到过萧云涵的传言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线索。想到这里,祁墨轻轻叹了口气,感觉到无形的威胁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 “刀剑无眼,你到底让不让开!”领头人冲着许大力大喊,似乎是许大力彪悍的长相,让领头人有点忌惮。 “不让!你非要看我们坛主的长相好歹也得给个理由!”许大力嗓门大脖子粗,冲着那个头领大喊,气势竟然一点不弱。 祁墨在后面听了,差点气得吐血,这个蠢的,竟然就这样把他给卖了!真是脑子不转弯! “你们坛主?!”那头领听了许大力的话明显一愣,似乎对这个称呼十分有些意外,“不是祁墨祁王爷吗?” “啊?就......”许大力被那人也说的有些糊涂,刚想解释,就被祁墨接过了话头。 只听祁墨用一种十分沙哑的嗓音低沉的说道:“本座乃风云坛坛主,不知在下找我有何贵干?!” 那头领一听,立即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请坛主赎罪,请坛主恕罪!小的是奉了北齐皇帝之命前来刺杀祁墨的,没想到惊扰了坛主,还请坛主不要见怪!” 祁墨淡然的伸手扶了一下帽檐,继续用那种十分沙哑难辨的声音说道:“罢了,念你们你初犯,饶你们一名命,都退下吧!” “是,小的们这就滚!”头领连连磕头,然后带着那一帮子的黑衣人迅速消失在了祁墨和许大力的眼前。 看着那帮人作鸟兽散,祁墨这才轻轻松了口气,然后和许大力一起离开了南陵。漫无目的的在荒野上行走。 回想起刚刚的场面,祁墨心里一阵后怕,要不是自己刚刚猛然想起自己是风云坛坛主的事情并没有被林天骏发现,今天恐怕真的就要与刚刚那帮子人硬拼到底了。 不过,这次也算是得益于许大力的临时的“口误”,要不然,他还想不到,用另外一个身份的办法。 “坛主,咱们现在去哪?”许大力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因为他刚刚无意识的一句话,无形中化解了一次为难。 祁墨望着茫茫旷野中黑漆漆一片,无奈的叹了口气,此时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他的容身之处。此时他之前笼络的那些旧臣也不知道收没收到波及,这么多年的辛苦努力,就要付之东流,心中竟然泛起了点点酸涩。 第一百八十六章 依然在意 南陵边境一处山谷深处,山间绿树掩映,溪水潺潺,林间一座小巧精致的茅屋孤零零立在那里,被附近一棵巨大的梧桐树茂密的叶子遮蔽。茅屋前围了一圈的矮篱笆,篱笆上爬满了红的粉的野牵牛。 萧云涵慵懒的坐在石凳上,旁边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鬟手中拿着一把团扇一下一下为她慢慢摇着。旁边的石桌上,一盘鲜艳的野草莓鲜红欲滴,萧云涵时不时捻一个放进嘴里,满意的眯起眼睛来。 “青桃,现在是几月份了?”萧云涵圆润修长的手指捏起一颗红艳艳的小草莓,一边往嘴巴里放,一边问旁边的小丫鬟道。 “回王妃,如今已经进入十月份了。”青桃回答道。 萧云涵点了点头,已经十月了啊,时间过得好快,回想起她来南陵都已经又两个多月了,腹中孩子都已经六七个月大了。这个时候的北齐天气应该已经转冷了吧?若是自己还身在北齐穿上夹袄都抵御不住冷风的侵袭,还得再披上一件狐毛斗篷。不知道祁墨在府里过得好不好。柳岑一有没有经常缠着他。想到这里,萧云涵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既然她已经离开了那里,还想祁墨他们做什么呢?无端为自己增添烦恼,还不如好好享受眼下的清幽生活。 萧云涵和青桃又闲聊了一些季节花木的事情,正聊得开心,忽然一阵清风拂面而过竟吹来阵阵桂花的清香。“哪来的桂花?”萧云涵疑惑的问道,一抬头,见以为身穿紫衣的翩翩公子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又在晒太阳?整日在院子里坐着也不怕着凉?”赫宇文拎着食盒进了篱笆小院,将食盒放在石桌上,然后抖一抖衣袍下摆,坐在了萧云涵的对面。 萧云涵用鼻子使劲嗅着食盒中传来的阵阵桂花的清香,眯起眼睛说道:“这里可比北齐暖和多了,才不会着凉呢。你带了什么吃食来?桂花味道好香甜。” “哈哈哈,鼻子倒是蛮灵敏,是御厨房新做的桂花百合糕,还有桂花莲叶粥,我特地给你送来,还热乎着呢。”赫宇文笑了,一边说一边帮萧云涵打开了食盒的盖子,顿时清香四溢,引得人食指大动。 “不错不错,你们这的御厨房有长进,这水平真的快追上北齐皇宫里一等一的厨子了。”一块香甜可口的桂花百合糕入口,萧云涵更是对赫宇文送来的吃食赞不绝口一边夸着,一边又吃了三四块。 赫宇文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她,一脸宠溺的表情。 萧云涵不为所动,此刻她的注意力几乎全被桂花百合糕吸引了过去。在这个环境隐蔽的小茅屋生活,她已经不想以前在祁王府时那样,随时可以吃到美味精致的点心了。虽然赫宇文和商阑珂隔三差五就会来看看她,为她带些好吃的点心饭食,但与之前在北齐王府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 “有这么好吃?那我真是太欣慰了。”赫宇文笑得意味深长,单手托腮目光停留在萧云涵绝美的脸孔上。 将口中的碎糕点咽下,萧云涵白了他一眼,调侃道:“都是成果亲的人了,怎么还是这幅风流浪荡的样子?怎么,三皇子妃都管不住你了吗?” “你知道那册封大典就是个仪式,我对那个李家小姐一点意思都没有。”赫宇文说的云淡风轻,一双波光流转的眼眸更加神采奕奕。 萧云涵听出了他话中隐藏的意思,随即放下了手中的点心,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可是,你既然已经成家,那总是要有子嗣的,还有南陵的皇位,不也早晚都是你的囊中之物?你又何必......” “何必怎样?”赫宇文轻轻笑开,信手捏起一颗野草莓放进自己的嘴巴里,然后道,“何必颠颠儿的到这里来给你献殷勤吗?” 萧云涵语塞,无奈的摇了摇头,赫宇文说话还是这样直戳要害,噎得人说不出话来。她用小汤匙舀了一勺桂花莲叶粥,放在嘴里尝了尝,然后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既然娶了人家做三皇子妃,就该好好待人家,女子的一生幸或不幸可都托付在她所嫁的男子身上了。” 说完,她悠悠的叹了口气,一双税务氤氲的美丽眸子瞬间变得迷离起来。 “那你呢?你嫁给祁墨,是幸还是不幸呢?”赫宇文狡黠的眯起了眼睛,看着萧云涵,悠悠的问道。 “他?不幸中的万幸,万幸之中的不幸吧。”萧云涵挑了挑嘴角,笑容淡的几乎看不见。 没错,虽然自己是为了完成任务,为了博取林天雪的信任才嫁给了祁墨,但是她没有想到,祁墨后来竟然真的爱上了自己,这便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若说万幸中的不幸,便是在她终于可以敞开心扉,一心一意接受祁墨的时候,却得知他就是联合北齐灭掉她的国家的罪魁祸首,是自己的敌人。他们之间这倒鸿沟是永远无法逾越的。 像知道她心里所想一般,赫宇文用他那修长的手指骨节一下下敲击着石桌桌面,口中喃喃:“其实,他也是逼不得已的,他也有他的难处。云涵,你要学会放下过去,人都是在不断前进的,你也不能总揪着他的过去不放。” 萧云涵看着他那认真的模样,突然笑了:“你知道他过去的什么事情?你凭什么这么要求我,凭什么替他说话?” “我怎么知道?如今他的事情我可是比你清楚。”赫宇文笑了笑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你知道他什么事情?他现在过得不好吗?”萧云涵听到这话,握紧了手掌,心中突然一抖。 “岂止是不好,简直......”赫宇文突然不说了,神色稍稍变了变,伸手捏了一个樱桃塞进嘴巴里,试图掩饰过去。 然而,萧云涵不依不饶倾身抓住了他的衣袖:“他怎么了?!你倒是把话说清楚!” “他......”赫宇文见她神色紧张,面露难色,他实在不想在这种时候和萧云涵说祁墨的事情,如今她怀孕已经六七个月了,是绝对不能随随便便着急生气的,可是看她如今焦急的神色若是不说出来,恐怕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他的身世被林天骏知道了,如今林天骏正在派人四处追杀她。他如今已经不在北齐了,从南陵离开之后我就和他失去了联系。”赫宇文认真看着萧云涵的表情回答道。 “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萧云涵的脸色顿时苍白了,她咬紧了嘴唇,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顿时氤氲起了层层水气,“这件事情你瞒了我多久?!是不是我刚刚到南陵不久就发生了?!” 赫宇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这件事情确实是他不对,瞒着萧云涵这么久,但是,也完全是出于为她考虑。 “他的任何消息你都没有了吗?”萧云涵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上前一步单手撑在石桌上,微微俯下身问赫宇文道,“那祁王府呢?那边你有什么消息?” “祁王府早在两个月以前就被查封了,府中的丫鬟侍卫都被收入宫中,其他的姨娘什么的闲杂人等都各自解放回家了。”赫宇文面色淡然,把他知道的消息一一讲给萧云涵听。 “原来,林天骏这么大动作......”萧云涵颓然倒进了椅子里,单手轻轻托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脸上一片惨淡的光景,“呵呵,那想必,我作为祁墨的发妻,也是不可能回去北齐了。没想到我这次跳崖竟然是因祸得福,逃过一劫。”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林天骏动作这么干净利索。那么如果当初她没有跳下断情崖,没有被赫宇文带来南陵,林天骏又会怎么做呢?会不会看在他们之前曾经是盟友的份上,放她一马?还是抓住她处死,亦或流放?不过,她很快就苦笑着摇了摇头,林天骏不会那么好心的,更不会顾念旧日情分,这是所有帝王的通病:多疑,狠戾,冷酷,无情。 而这些除了多疑之外,其余的在祁墨身上似乎都能找到。想到这里萧云涵突然自嘲的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在想着祁墨,想着他日后有没有机会重新振作,推翻林天骏。祁墨是风云坛坛主,手中颇有一些势力,而且与一些旧臣也有联系,若不是突然发生这种事情的话,推翻林天骏那是指日可待,可是如今...... 萧云涵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紧紧咬着牙齿露出愤然的神色。突然,她感觉肚子一阵绞痛,紧接着额角就落下了大滴大滴的冷汗。 “嗯......啊......”剧烈额疼痛让她忍不住叫出了声音,身体也无力的靠着石凳滑落下去。 “云涵!”赫宇文担忧的大叫一声,赶紧上前将她拦腰抱在了怀里,就见她此刻已经疼的浑身颤抖了起来。 “三皇子不要惊慌,还是让奴婢看看吧。”一旁的青桃赶紧走了过来,对赫宇文说道。 青桃是赫宇文从皇宫中挑选出来的一名侍女,别看年纪小,在医术上颇有些造诣。 吩咐赫宇文将萧云涵抱进茅屋,轻轻放在铺着棉被的床榻上,青桃先是掀开萧云涵的衣裙下摆看了看,发现没有见红,才松了口气,然后将自己的手指搭在了萧云涵白皙的手腕上,开始为她诊脉。 第一百八十七章 谁与随行 青桃仔细的为萧云涵把了脉,半晌之后才微微皱起了眉,对焦急等在一旁的赫宇文说道:“祁王妃她是刚刚担忧过度,动了胎气,奴婢知道一副安胎的药方,药材也都随身备着,能为祁王妃煎药安胎。但是,祁王妃目前的情况恐怕不好,若是她心情一直无法恢复,恐怕将影响腹中的孩子。” “那该怎么办?!”赫宇文急了,若是想要萧云涵心情愉快,除非他立刻就将祁墨完好无损的带到她面前来,可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祁墨现在人在哪里! “没有办法,只能先用药调理。而且,三皇子,奴婢建议您今早安排一个经验老道的接生婆来,随时预备着,对这方面有经验的大夫最好也能请来一位,奴婢自己都未怀过孕,所以对这方面事情没有经验,三皇子还是赶紧请高人来吧。”青桃为萧云涵诊治完毕,对赫宇文建议道。 赫宇文点了点头,青桃说的没错,他自然是会这样做的,可是问题是宫中有经验的大夫这一段时间都在王祖母那里,因为王祖母的年纪大了,身体一直不好,所以但凡医术高明的太医都请了去,宫中只留了几个刚进太医院不久的小大夫。自己自然没有借口从王祖母那里要要太医过来。而接生婆的话,那是民间才有的,宫中根本没有这样的人,所以要想找接生婆,就得他到宫外寻找。 青桃见他神色犹豫,似乎猜到了他的难处,于是开口道:“奴婢知道三皇子的担心,如果三皇子不怕路途稍远的话,奴婢倒是知道一个很好的人选,只是那人远在东岳旧地的一个小村子里,若是去请来回也得个把月时间,祁王妃是耽搁不起的,而若要带上祁王妃一起,那路上不免又多了几分风险。” “既然如此,你还为我推荐,想必那人医术十分了得了。”赫宇文挑了挑眉,说道。 青桃点了点头,起身帮已经睡熟的萧云涵掖了掖被角,然后道:“的确,那个老婆婆姓姜,医术十分精湛,名声也远播在外,许多人都慕名而来。” “姜婆婆,姜雯?!就是那个‘医圣’?!”赫宇文突然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脱口而出。 “没错,就是她。”青桃肯定道。 “那姜婆婆性格古怪,是不随便什么病人她都肯见的。你能确定我若带云涵去了,她就一定肯见我们?”赫宇文看了一眼熟睡的萧云涵,问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个三皇子不必担心,只要姜婆婆见了萧云涵就一定会帮的。”青桃看着他担忧的神色,给了他一个十分肯定的眼神。 赫宇文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把这件事情定了下来,决定明天一早就带着萧云涵离开,前往东岳旧地。 第二天,赫宇文差人备好了马车,早早就进了山谷等在了萧云涵的小茅屋前面。青桃听见声音赶紧回来迎接,对赫宇文行过礼之后道:“祁王妃昨晚醒来一次,吃了些东西,喝了药,我便让她早早睡下了,此时还在睡着,恐怕三皇子您要多等上一会儿了。”说着,就对着赫宇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赫宇文到屋里去坐。 赫宇文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我就在这里等。你也不要叫她,等她自己醒过来,我们再上路。时间还有,也不急在这一时。” 青桃点头称是,只好自己进屋,沏了一杯清茶然后递到了赫宇文的手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而萧云涵这一次,似乎睡的特别舒适,特别长久。赫宇文手中端着一杯热茶都已经凉透了,屋里还没有什么动静。正想上前和青桃打声招呼,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儒雅清亮的声音: “三皇子好兴致,这么早就来看云涵了?而且还派了马车来,该不会想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将她带走,藏起来吧?!” “商公子真会说笑。”赫宇文淡淡的笑了,顺手将杯中已经凉透了茶水浇在了地上,“她现在情况的不是很好,我打算把她送到东岳旧地去。” “她怎么了?”商阑珂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望了望茅屋的方向就想冲上前去,但却被赫宇文拦了下来。 “你现在去有什么用?她刚刚情绪激动,动了胎气,这段时间在这里生活的又比较清苦,所以身体营养跟不上,今天才会突然腹痛不止。如今她已经睡熟了,你就不要去打扰了。”赫宇文的神情十分严肃,看也没看商阑珂,只是淡淡的解释道。 “呵呵,她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动了胎气?说,你到底跟她说什么了!”商阑珂质问道。 “......”赫宇文心虚,不再说话了。今天的事情确实是他不好,不该一时冲动将祁墨的事情说出来,没想到萧云涵事到如今还是那么在乎祁墨,竟然会担忧过度。 商阑珂看着他那犹豫不决的模样,心中顿时明白了八九分,他上前揪住了赫宇文的衣领,怒视着赫宇文道:“你是不是把祁墨的事情告诉她了?!你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和她说这种事情?!” “早晚她都是要知道的。”赫宇文声音轻轻的,没有和商阑珂争吵的意思,只是在平静的叙说事实而已。 “那你也至少等到她平安把孩子生出来!你怎么做事没有脑子?!”商阑珂气得脸色煞白,抬起手来就要一拳头挥上去。 “行了,三皇子、商公子,你们都别吵了!祁王妃都被沐恩吵醒了!”青桃忍无可忍的从茅屋里出来,看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赶紧上前将两人拉开,说道,“快别吵了,祁王妃刚刚醒过来,你们一个一个进去看看她吧。” 赫宇文和商阑珂立刻安静了下来,却差点又因为谁先进去的问题吵起来,青桃只得将二人分开,然后让两人猜拳,这样公平的决定谁先进去看萧云涵。 很快,便有了结果,商阑珂赢了,得到了优先进去探望萧云涵的权利。没有心思向赫宇文炫耀自己的好运,商阑珂大步走了进去。 茅屋内设备很简单,一张柳木小桌,两张小凳,还有一个简易的脸盆架,里面的的木板床与外面的桌椅板凳用一条浅灰色的布帘隔开,床上铺着柔软的棉褥子,萧云涵就安静的躺在上面。 “云涵,你醒了。”商阑珂快步走了过去,对靠坐在木板床上的萧云涵说道。 萧云涵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气色已经恢复了一些,她微微点了点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你怎么也来了。” “嗯,几天没来了,想过来看看你。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商阑珂看着她有些担忧的问道。 萧云涵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没事,不过是担心祁墨罢了。” “赫宇文想带你去东岳故地,你怎么想,你想回去吗?”见她似乎情绪没有那么大的波动,商阑珂才把赫宇文的计划告诉给她听。 “回东岳?那里不是早就因为战乱被夷为平地了么,回那里去做什么?”萧云涵一头雾水,问商阑珂道。 商阑珂笑着刮了下萧云涵的小鼻子,说道:“傻瓜,东岳旧地有位‘医圣’颇具盛名,赫宇文是想带你到那里去,他是担心你和你腹中的孩子。青桃医术不高,南陵比较有名的大夫如今都在宫里,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萧云涵听后,点了点头,思索半晌才道:“回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商阑珂有些急切的询问道,从关心萧云涵的角度来说,商阑珂绝对是打心眼里愿意萧云涵回东岳旧地的。但是,出于私心,他又想自己一起随行。 “只是,若是赫宇文同行的话,我觉得不妥。”萧云涵一边思索着,一边缓缓开口道。 商阑珂点头如捣蒜,连声道:“没错没错,我也觉得他跟着不合适,东岳也是我的故国旧地,还是我陪你去比较好。” 萧云涵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你想让谁去?”商阑珂见她摇头,心中徒然一惊,道,“如今冷月不在你身边,就算你有一身好武功,以现在的情况也施展不出,还是需要人保护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可以随我去。”萧云涵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然后道,“我不想让赫宇文去,是因为他对我的感情还没有放下。如今他已娶亲,和我去东岳旧地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说服他。” “那我呢,你就不怕我对你有意?”商阑珂一张俊逸的脸上笑容荡漾,开口问道。 萧云涵望了望他,便笑开了:“你不一样,我们从小的在一起玩耍,若是你喜欢我,何必等到如今?我们之间的感情不过是朋友亦或兄妹,和他对我感情是不同的。” “你倒是挺会替他着想,”商阑珂原本想逗逗萧云涵,没想到她一下子就拆穿了自己的把戏,翻了个白眼,有些不悦道,“你这么说我可不高兴了,我也是很在乎你的。” “嗯,你是很在乎,但是你于我,是出于家人的那种关心。别争这些没用的了,商阑珂,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我。”萧云涵伸手拽了拽商阑珂的衣袖,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商阑珂自然不会不答应,他不过是存心想逗逗萧云涵而已,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门外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云涵,就算不想让我跟去,也不用让旁人说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重回故地 说话间赫宇文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商阑珂和萧云涵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他走到商阑珂的面前,皱了皱眉道:“你先进来看云涵,就是为了挑拨她不让我一起东岳?不要忘了东岳那个‘医圣’的消息还是我带来的。” “这是云涵的意思,你何必怪在我身上?”商阑珂从木床上站起来,大步夸到了赫宇文的面前,“她这样也是为了你好。你毕竟是南陵的三皇子,将来又是南陵皇位的继承人,不能总是围着她转吧?何况你也是成了亲的人了。” “你们怎么都拿我成亲的事情说嘴?!那还不是为了帮云涵骗过祁墨?“赫宇文也是一脸的委屈,当初这个主意可是萧云涵自己想出来的,没想到如今真的成了亲,萧云涵竟然又拿这件事情来压他。口口声声的为他好,可谁又真正考虑过他的感受?他是喜欢萧云涵,为了她,他宁愿默默在背后看着她,保护着她,不惜一切代价也想要她幸福。可是到头来,却还要被强迫着将这种隐藏的卑微的感情放弃。 “好了,商阑珂,你先出去吧,这件事情我还是亲自和赫宇文说吧。”萧云涵见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地步,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先让商阑珂离开,免得两人再次争吵起来。 商阑珂离开,茅屋里只剩下了萧云涵和赫宇文两个人,萧云涵支撑着自己沉重的身子慢慢从木床上下来,赫宇文赶紧扶住了她,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觉得委屈。”萧云涵在赫宇文的搀扶下在床边坐好,然后拿过旁边的一件绣着比率荷叶的对襟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说道,“但是,如今的情形你真的不适合再和我一起到东岳去了。其实,当初让你帮我这个忙,我也是有想为你物色个好妻子的意思,毕竟南陵的情势紧张,我也有所耳闻,你如果一直不把自己的婚事定下,南陵王想必也不会放心将王位交付于你。皇家那些为了皇位争权夺势的事情我虽然见的不多,但是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紫霄是个好女孩,又与你自幼是不错的玩伴,既然你娶了她,便好好待她吧。也算是我做了一桩好事,为自己和孩子积攒了一点功德。” 赫宇文原本想要开口反驳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头,萧云涵这一番话说的让他没法继续往下接了。萧云涵的确是为了他好,紫霄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可是自己一直是将她当做妹妹来看待的啊! “赫宇文,我知道你一直在纠结的是什么。你对我的喜欢也只是停留在知己之间的关系,觉得我与一般柔柔弱弱的女子不同,你总告诉自己要对我好,即使得不到也没关系,只要能安静的守着我,看着我过得好好的就行了。可是你要知道,爱情是自私的,是不允许其他人插手的......” “你这是在否定我对你的感情?!”赫宇文皱紧了眉,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萧云涵的肩膀,他用一双晶亮的眸子使劲盯着萧云涵神色淡然的面孔,似乎想要从上面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但是,他没有成功,在萧云涵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他没有发现任何伪装的神色,也就是说明,萧云涵说这些话都是认真的,是发自肺腑的。 萧云涵被他抓的有些痛,她咬了咬嘴唇,对赫宇文道:“我不是否定你的感情,我只是想让你自己认清,你对我的感情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爱。你很好,所以我不想你因为我而耽误你的以后,你的大好前程。” 赫宇文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忍住自己心底一波一波窜上来的怒火,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说道:“那好,这次便让商阑珂陪你去吧,反正他原本就同你一样,也是东岳人,对那里也更熟悉。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这次东岳之行,你要是有半点闪失,我定饶不了他!” 萧云涵无奈的笑了,赫宇文他只是勉强答应而已,看来自己想要劝他断了对自己的念想,还是前路漫漫啊。 等到萧云涵收拾好了东西,马车就即刻出发了。由商阑珂在前面赶马,青桃和萧云涵坐在马车内。马车辘辘的车轮压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留下一段深浅不平的车辙。他们走的是通向东岳的近路,用不了三五天就可以到达东岳旧地,只是,这一路上要穿过无人的山谷和野地,若是没有些功夫在身,是没人敢从这里经过的。 据说这里经常有江湖上的人出没,杀人不眨眼的高手,见钱眼开的强盗,经常在此地穿梭。传说这里山头上似乎还有个寨主,占山为王,专抢过往车辆和附近的百姓,不过也是被逼无奈罢了。这地段处于南陵东岳之间的地段,那些山贼也是处于被两方朝廷的势力打压才会沦落至此。但是如今东岳早已不复存在,这地段就变成了北齐的疆土,而且林天骏上位之后,对这些山贼管的没有那么严格了,无意间也就滋养了这些山贼继续在这里为非作歹。 出发之前,商阑珂和赫宇文商讨再三,才决定抄小路的。因为若是走大路,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他们是在无法想象一路上的颠簸,萧云涵怎么受得了。小路虽然风险高,但是距离东岳很近,只要多派几名高手护送,还是可以平安到达的。所以赫宇文为他们随车配了四名高手护送,隐藏在暗中的还有十多人,再加上一个死人谷出身的商阑珂,别说是几十个山贼,就是几百个都没问题。 坐在马车中闲来无事,青桃便拉着萧云涵说话,两人也好解解烦闷。 “祁王妃来了南陵这些日子,商公子和三皇子对待你的态度,奴婢都看在眼里。不说是无微不至,那也差不了多少了。”青桃一边为萧云涵掩了掩盖在身上的锦被,一边说道,“说实话,两位这么出色的男子对待一个女子这么上心的,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 萧云涵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祁王妃好耿直的性子,那奴婢也不绕弯子了。奴婢只是觉得能让这两位公子掏心掏肺的对待您,那您一定有别的姑娘没有的过人之处。” “呵呵,”萧云涵抬手用绣着双蝶的手帕捂住了嘴巴,轻笑道:“这过人之处,我倒是没有,不过是真诚待人罢了。我原本就不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姐,为人处世也多少与她们不同,她们那般的温柔体贴,柔情似水我是学不来了,还谈什么过人之处。” “祁王妃真是谦虚,想必您身上最可贵的,就是这份真诚吧。”青桃笑着,心中却不免多了几分感慨。 的确,如今无论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还是官宦家的千金,哪个不是一心攀附权势,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还是为了自己的家族,又有几个是真心诚意待人的?可是这位北齐的祁王妃却不同。她为人真诚耿直,你待她好她便待你好,你以几分真心待她,她便还你几分真心。这样心灵剔透晶莹的人儿,她青桃还真是打心眼里佩服。 “呵呵,哪有你说的这么好。我不过是拿你当朋友罢了,你是赫宇文的丫鬟,却不是我的,过来照顾我虽说是奉了他的命令,但是于我这里,你便是我的朋友。”萧云涵回给青桃一个笑容。这些天在茅屋中与青桃的相处,她也很喜欢这个会写医术的女孩子。虽然她与竹芽的性格不大一样,有些爱打听事情,爱听故事,倒也不是个招人烦的。 “吁!” 只听前面商阑珂一声呼喊,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似乎有热闹的人声传了进来。 “商阑珂,怎么了,除了什么事情?”萧云涵有些担心的想要掀开车帘瞧一瞧外面的情况,手指刚碰到车帘却被青桃及时阻止了。 “王妃别冲动,外面的情况的商公子会解决的,咱们只要安静的等在这里就可以了。” 萧云涵点了点头,按捺住心中的好奇,缩回了手。 外面的人好像争吵了起来,叫嚷声很大,似乎还有动手的意思,萧云涵双手握紧了衣袖,眉头皱的死紧。虽然知道还有四个身手不错的侍卫随车跟着,而且还有十多个功夫不错的侍卫隐藏在暗中,她还是担心起商阑珂的安全来。 然而,就在这时,马车的帘子却被掀开了,露出商阑珂微笑的脸孔来,他温和的对着萧云涵笑了笑道:“刚刚是几个山民故意找麻烦的,被我用几锭银子打发了,不用担心,咱们这就出发。” 萧云涵看着他那情真意切的笑容,压下了心中的疑惑,点了点头。但是商阑珂将要放下车帘的时候,他还是敏捷的捕捉到了他衣服袖口上那一小块鲜红的血迹。 刚刚,绝对是经历了一场打斗,而且,恐怕外面死掉的人不少。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人。萧云涵这样想着,回过头去看青桃,却发现她的注意力根本没在这里,而是倚在一旁,望着手中一块小小的白色玉雕出神。 第一百八十九章 医圣难见 剩下的路程格外平静,既没有强盗也没有山贼,四天之后,一行人达到了东岳旧地。其实就是一片荒凉的野地罢了。荒草丛生,成片的杨树、桃树长得茂盛。只是因为已经深秋的缘故,树上叶子已经黄了,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青桃所说的那位“医圣”姜婆婆,就住在这荒凉的野地中几户几户孤零零凑在一起的小屋组成的一个小村子里。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给遍地的落叶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更是给人带来一种融融的暖意。 “你确定那个姜婆婆就住在这里?”商阑珂望着眼前屈指可数的几座房子,一脸疑惑的问青桃。 这里确实十分偏僻,而且人烟罕至,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医圣”该住的地方。 青桃却肯定的点了点头,并且伸手遥遥一指,道:“医圣姜婆婆就住在这几户人家之中,我们只要挨家挨户的敲门去询问,一定会找到的。” “既然你这样说,那便试试吧。”不等商阑珂表态,萧云涵抢先道,“我们千里迢迢赶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来见姜婆婆的的吗?” 商阑珂见萧云涵眼神中的坚定,只好打消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吩咐人将马车看好,自己一个人硬着头皮朝不远处那几幢小房子走去。青桃扶着商阑珂也跟了上去。 第一户出来应门的是为年轻的少妇,她打开门,一见到商阑珂那俊美的脸,未开口先红了脸。 “请问这位姐姐,可知这位有位医术十分精湛的姜婆婆的拽这里?”商阑珂见她没有说话,只好,先开口询问。 “姜婆婆,是人称‘医圣’的姜婆婆吗?”少妇用衣袖掩面,回答道,“我们这里确实有这么个人,不过,你们一看就不是这里的人,那位婆婆性格古怪,恐怕不会见你们。” 萧云涵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上前一步道:“没关系,你告诉我们她住在哪里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我们自有办法。” 少妇打量了一下萧云涵高高隆起的腹部,又看看她略有些苍白的脸色,面色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然后道:“她就住在最西边的那座小破屋里,你们去那找她就可以了。” 商阑珂和萧云涵谢过那名少妇,便朝西边走去。 姜婆婆住的小破屋确实很破,窗户纸是破的,门是几块破木头拼起来的,没有锁,只有一个用木棍做的简易门栓。屋外的篱笆就是几根粗细不一,长短各异的木棍排列起来的,院中荒草丛生,一棵粗壮的桂花树安静的立在那里,院中只有一条用脚踩出来的小路通向小屋门口。 商阑珂率先进去,青桃和萧云涵紧随其后。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只剩下一点光芒还未散尽,零落的洒在林中,一阵清脆的鸟鸣响起,竟然无端添了几许凄凉。 “请问,姜婆婆在家吗?”商阑珂扣响了那扇有几块木板拼凑而成的木门。其实他完全不用敲门,就可以推门热入,但是为了礼貌,他还是谨慎的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应,四周一片寂静。 “请问,这里是姜婆婆家吗?”商阑珂又问了一遍。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里面才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敲什么敲?!这么晚野鸭子都回家喽!” 回头投给萧云涵一个宽慰的笑容,商阑珂赶紧做出了一个恭敬的姿势。 只听“吱呀”一声,木门开了,却没见有人出来。商阑珂正纳闷着,突然一闷棍就朝着他的身上挥了过来。 “我打你个瓜娃子!没事瞎敲什么门?!吵老婆子睡觉!”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身穿浅色布衣衫,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就颤巍巍的从小屋里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根龙头拐杖,气势汹汹的朝商阑珂挥来。 商阑珂结结实实又挨了一下子,说实话,这两下打的都很重,拿棍子打在他的身上就是一声闷响。但是,知道没办法躲开的商阑珂只好咬牙忍了下来。 老太太还在打,而且打的更起劲了,专门挑背部、屁股上肉厚的地方招呼,一棍子下去“砰砰”的响。听得一旁的萧云涵和青桃都直打冷战。 “婆婆,婆婆别打了!”萧云涵看不下去了,出声阻止道,“我们是有事来求您的,打扰了您休息是在抱歉!” 老太太一听这话,顿时一愣,手中的拐杖也放了下来,她回过头,看了萧云涵一眼,就是一声冷哼:“哼,求我办事也不挑个好时候,这小子该打!”语罢,手中拐杖又挥了起来。 此时,商阑珂正靠在一旁的桂花树上揉着自己被打得生疼的屁股,不想这老太太又挥着拐杖打了过来,他“嗷”地一声大叫,跳着从树下窜了出来。萧云涵看着这个平时做事沉稳的男人此刻被一个白头发的小脚老太太追的满院子跑,顿时一个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这要是让赫宇文知道,估计那家伙要笑死了。 两人追逐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当然,最后是那老太太痛痛快快打了商阑珂一顿,这场“追逐戏”才算圆满结束。 商阑珂苦着一张脸,撑在那棵桂花树上,一边喘气,一边揉着自己疼痛不已的屁股,正要开口和那老太太解释,谁知,那老太太竟然把拐杖一收,背着手又进了屋,然后“咣当”一声关上了门。留下一脸懵逼的商阑珂和没有反应过来的萧云涵和青桃。 “这......”商阑珂懊悔不已的看着那扇再次紧紧关上的木门,恨自己刚刚没有抓住机会把那扇该死的门给堵上。这下好了,折腾了半天,人又进去了,自己还白挨了一顿打。 萧云涵见此情景也是十分疑惑,她侧过头看了看青桃道:“你不是说,姜婆婆一见到我就就会答应我们的请求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青桃也是一头雾水,她皱着眉挠了挠头发说道:“不应该啊,她应该是认得你的,就算她不认得你,那看到我站在这里也......”后面话,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最后被吹散在风里。 “现在怎么办?”商阑珂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揉着屁股朝两人走了过来,他现在真的是气得要死。想他堂堂死人谷的继承人,如今流落在这种小破地方还被个小脚老太太打得满院子乱窜,这要是传出去,那还不被江湖上人笑掉大牙。 “要不,你再去敲门试试看?”青桃笑了笑,半开玩笑的说道。 商阑珂一听,立刻跳了起来:“不去,打死我也不去了!”刚刚白挨了一顿打,现在屁股都肿了,还去?那他今晚非得被打死不可! 萧云涵也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晚就算了,我看今晚我们是等不到了,还是先回车上吧,明天一早再来。刚刚那个女子不是都说了吗?姜婆婆脾气怪得很,我们要是一次就成功,那才稀奇呢。” 商阑珂点头答应了,刚想往回走,在一旁搀扶着萧云涵的青桃却说话了:“不行,我们不能这样回去。” “为什么?”萧云涵和商阑珂异口同声的问道。 青桃见两人都专注的看着自己,脸上顿时一红,结结巴巴道:“唉呀,你们看姜婆婆这么狡猾,说不定等我们一走,她就连夜跑了,那我们岂不是白跑一趟?还是把马车赶到这里来比较保险。” 首先觉得青桃有些不对劲的是萧云涵,只见她面露疑色道:“你怎么知道她会连夜逃跑,莫非你以前来求过她?” “这......”青桃面露难色,看看萧云涵,又回头看了看紧闭的破木门,才犹豫着道:“对,我以前是来求过她看病,那可是颇费一番功夫呢。” 萧云涵却笑开了,面色缓和道:“原来如此,那就叫他们把马车赶过来吧,咱们就在这门口等,我还就不信她能一直躲在里面。” 商阑珂也跟着点了点头,然后就去吩咐人了。 马车很快便被牵了过来,就停在小院子外面,挡在栅栏矮门前面。将萧云涵抚上马车,安顿好,商阑珂背上弓箭就进了不远处的林子,他要去打些野味来做今天的晚饭。 萧云涵和青桃在马车上聊天,不多时候,商阑珂就回来了,肩上背着两只野兔子还有三只野山鸡。大家都很开心,吩咐下人将野味清理干净,放在火上烤。然后商阑珂又去刚刚那位少妇的家里,为萧云涵要来了些水米,为她煮了一碗香喷喷的米粥。一行人都吃的很开心,只是这一路上的折腾,萧云涵已经精疲力尽了,所以早早就回上马车睡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萧云涵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见商阑珂一脸兴奋的坐在自己身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 “有喜事?”萧云涵纳闷的看着他,问道。 “刚刚青桃想到一个好办法,能将姜婆婆骗出来。”商阑珂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哦,什么办法?”萧云涵问道。 “附耳过来。”商阑珂神秘的对她招了招手。 第一百九十章 医圣婆婆 这一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姜婆婆睡了一个好觉,从床上爬起来之后伸了个懒腰。和暖的阳光从窗户狭小的缝隙照射进来,洒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姜婆婆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换好衣服开始准备早饭。 把淘好的米下到锅里,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到外面院子里打水洗菜,对守在外面的萧云涵、商阑珂等人熟视无睹。 别看老太太年纪大了,但是腿脚还是很灵活的,做起事来丝毫不逊色于年轻人,而且面带微笑,一脸的喜气洋洋。 萧云涵和商阑珂坐在马车上,掀起车帘朝外面看着。姜婆婆的一举一动都尽收他们眼底。但是这丝毫没有用处,因为姜婆婆根本就没打算出门去,更没打算搭理他们,而是一个人专心致志的继续煮粥做菜。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从咕嘟咕嘟翻滚着的锅子里冒出了香喷喷的味道,那香味顺着风儿飘远,萧云涵坐在马车上都闻到了,肚子里咕噜噜一阵乱叫。 姜婆婆自然也闻到了米粥的香味,手脚麻利的朝小屋里走去。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外面一声大叫。 “云涵,云涵你怎么了!云涵,你不要紧吧!”商阑珂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姜婆婆心中一惊,也不管锅上还煮着米粥,就赶忙跑了出来。她虽然性子古怪了点,喜欢刁难人,但是若是病患真的有点什么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用她自己的话说这便是“医德”,是她谨遵的“底线”。 “都让开,让老婆子看看她怎么了?!”姜婆婆手里提着她那根龙头拐杖,一双小脚跑得飞快。 商阑珂和青桃赶紧躲开,为老人家让出一条路来。姜婆婆转眼已到了马车前,商阑珂“不计前嫌”将她扶上马车,清秀的面容上露出隐隐的担忧:“婆婆,云涵她是怎么了?” 姜婆婆沉着脸在萧云涵身边坐下来,开始为她诊脉,一双枯槁的手指轻放在萧云涵纤细的皓腕上,一边凝神屏息,一边时不时砸吧砸吧嘴。 而靠坐在马车软垫上的萧云涵此时面色惨白,额角还躺着汗珠,高高隆起的腹部盖着一件软软的大红色锦被,随着她沉重的呼吸一起一伏。 商阑珂在一旁看得七上八下,青桃倒是十分镇定的站在一旁,只是目光躲闪,不曾停留在姜婆婆的身上。 过了半晌,姜婆婆才放开手,对立在马车旁的商阑珂打了个手势,商阑珂赶紧上前搀扶。 姜婆婆下了马车,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看了青桃一眼,摇了摇头。末了她的目光又转向商阑珂,却是瞪了他一眼,然后扬起了手中的拐杖。 “哎,婆婆婆婆!咱们有话好好说!您别再动用‘武力’了行吗?!”商阑珂一见那龙头拐杖就是浑身一颤,连连求饶, 姜婆婆哼了一声,手中的拐杖却逐渐放下了,她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站在萧云涵身后一脸胆怯的青桃,,目光又再次移回到商阑珂身上,说道:“这位孕妇身体情况可不大好,你们带着她这一路的车马劳顿,也不考虑她的身体能不能承受的了,真是胡闹!” 商阑珂见青桃躲在一旁不肯说话,萧云涵又只是拿眼睛望着姜婆婆,只好自己开口道:“的确,我们知道云涵身体状况不好,可是若留在的南陵没有高明的大夫医治,眼看也到了快要临盆的时候,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姜婆婆的脸色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所缓和,她瞪了商阑珂一眼,道:“迫不得已?南陵那么大,两个能接生的产婆都找不到吗?简直是笑话!说,你们带着这么一位孕妇来找我,到底何事?!” “带着孕妇,那当然是来请教您的了,还能有何事。”商阑珂简直百口莫辩,心中已经将这老太太骂了一个遍:我们千里迢迢来这里求医,竟然还要被百般刁难,又不是不付诊费,简直是欺人太甚!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直说出来,因为姜婆婆“医圣”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纵然心中憋屈,他也是不敢得罪了这位“医圣”的,否则,萧云涵和她肚中的孩子他也担待不起啊。 姜婆婆却摇了摇头,突然抬起拐杖来指着青桃道:“你这丫头,竟然还敢回来!哼,回来就回来吧,还跟这愣头小子一起算计老婆子我!真是不像话!” 青桃被她这么一说,脸色变了变,开口道:“师傅,徒儿这也是为了救人啊!” “住嘴!你当初从我这走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哼!师傅?你还认我这个师傅吗?!如今又想起我这老婆子了?!还敢带人回来,就不怕我将他们都轰出去!” 萧云涵吃惊的看着青桃和姜婆婆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这小丫头竟然是“医圣”的徒弟!商阑珂也是惊讶的合不拢嘴,伸手指着青桃对萧云涵道:“云涵,云涵你看见了吗?这小丫头竟然是这老婆子的徒弟!难怪她教我说,只要你装作不舒服的样子,准能将姜婆婆激出来,我当时还以为她是瞎说的。” 萧云涵不置可否,这法子,其实换个其他大夫也会好使,因为大夫都是仁者心肠嘛,总是以病患优先的。 “师傅你别生气,其实青桃这次回来,不光是想求师傅帮帮祁王妃,还有一个消息想带给师傅。”青桃说着向前走了一步,对姜婆婆说道。 “哦,祁王妃,原来这位就是北齐赫赫有名的祁王妃?”姜婆婆说着转头向萧云涵看去,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着,似乎才是第一次见过她一般。 “云涵见过姜婆婆。”萧云涵缓步上前,在青桃的搀扶下,欠身给姜婆婆行了个礼。 姜婆婆走上前将她扶起来,点了点头道:“嗯,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末了,又道:“罢了,来都来了,都进来吧。老婆子这里虽然没有什么好茶好酒,但是清水米粥还是有的。”说着,带头往小屋走去。 商阑珂赶紧跟上,青桃扶着萧云涵也跟了上去。 三个人进了屋,老婆婆却高声叫了起来:“我的粥!唉,跟你们聊了这些时候,粥都煮糊了!罢了,罢了,这一早上,气都气饱了!” 青桃一听,赶紧上前去,想要帮着姜婆婆重新煮一锅,姜婆婆却不用她,自己颤颤的走到门口,朝里屋遥遥一指,道:“那个臭小子,你过来给老婆子我重新煮一锅粥来。”说罢,又转头对青桃道:“青桃,咱们进去说话去,让他在这煮粥吧,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听我们聊些怀孕的事情。” 青桃乖巧的点了点头,跟着姜婆婆一起进屋了。萧云涵正独自坐在一把木椅上,忐忑不安的等着,见姜婆婆和青桃进来,就要起身,被姜婆婆喝止了。 “你呀,既然有孕在身就好好坐着,现在七八个月大正是要紧的时候,你之前动过胎气,如今又在路上颠簸了好几天,身体不好好调理恐怕不行。”姜婆婆一边说着,一边坐在她对面,青桃十分熟练的从床头的柜子里取出宣纸和笔墨递给姜婆婆。 姜婆婆提笔在纸上写道:苎麻根二两、茯苓阿胶各二两、麦门冬五合去心、甘草生姜各一辆、以水一斗二升,煎取三升,取三升放温,每服一升,每日三次。 药方写好,姜婆婆将药方折好,递给了青桃,说道:“你去附近的镇上抓药来吧,将这副药吃完,就差不多了。” 萧云涵谢过了姜婆婆,便想起身去外面看看商阑珂饭做得怎么样了,毕竟商阑珂从来没有做过饭,想必现在在外面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然而,她刚要起身,却被姜婆婆拦住了:“你别去,让他自己做去,他做成什么样我都吃。来,咱们聊聊天。” 萧云涵不好勉强只得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祁王妃,北齐王爷祁墨的发妻,嗯,老婆子我可听说你功夫不错。”姜婆婆坐在萧云涵的身边,亲热的将她的手拉过来,说道。 萧云涵脸上神色稍微一愣,自己会武功的事情,姜婆婆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她随即笑开,轻轻回答道:“婆婆谬赞了,云涵不过会些雕虫小技,不值一提。倒是外面煮饭的那个男子,武功一流。” “哈哈哈,不过是死人谷的准继承人而已,哪比得过你。”姜婆婆仰天大笑,边说边拍着萧云涵的手。 萧云涵自觉得自己后背一阵阵凉意,原本以为自己刚刚的回话,已经将姜婆婆糊弄过去了,但是没想到,姜婆婆竟然说商阑珂没有她厉害,这让她心中陡然一颤,难道自己面前的这位医圣不但艺术高明,而且对江湖上的种种消息也十分灵通?! “死人谷不过是个半截子入土的老太太带着一帮毛还没长齐的小屁孩,怎么能跟南宫铭那样的狠角色比呢!”姜婆婆见萧云涵没有说话,又自顾自说道,:“南宫铭可算是老江湖了,人不大,功夫却是阴狠了得,唉,作孽呀。” 萧云涵听着姜婆婆的话,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暖暖的温度,突然脑海中闪过冷月的脸。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段往事 萧云涵望着笑得一脸慈祥的姜婆婆,突然记起之前冷月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 冷月医术高明,在整个江湖都颇有名气,还曾经有人玩笑说冷月是继“医圣”姜婆婆之后的第二神医。而且冷月自己也曾经说过她的医术是和一位姓姜的婆婆学的。这样看来,竟然就是自己眼前的这位医圣没错了。 “唉,小丫头,好好的祁王府不待,你怎么跑到南陵,又跑到我这来了呢?”姜婆婆眨巴眨巴眼睛望着萧云涵,说话也是让人听的云里雾里。 萧云涵却拉了拉姜婆婆的袖子,没有回答她,却换了个话题,浅笑道:“婆婆,你是不是有个徒弟叫冷月?” 姜婆婆一愣,抓着萧云涵的手也是一僵,她开口问道:“冷月,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叫冷月的徒弟?!” 一双波光流转的眼瞳眨了眨,萧云涵认真的望着姜婆婆,说道:“因为你徒弟就在南天阁啊,为我手下办事。”话一出口,又赶紧道:“哦不,如今不是了。” “她不在那里了?那她去了哪里?!”姜婆婆着急的抓住了萧云涵的衣角,神色紧张的追问。 萧云涵抿了抿唇角,做出一个安慰的表情道:“婆婆安心,如今她还在南天阁,是我退出了而已。” “奥,”姜婆婆露出了一个如释负重的表情,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那她过得还好吧,这些年我一直隐居于此,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她的事情我也不甚清楚。” “婆婆放心,若是您想见她,我随时可以叫她来。”萧云涵拍了拍姜婆婆的肩膀,道。如今她虽然退出了南天阁,但是和冷月还一直有联系。 姜婆婆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算了,想必她也不想见到老婆子我了。” “婆婆,此话怎讲?”萧云涵看着姜婆婆慢慢陷入回忆,赶紧问道。 姜婆婆呵呵笑笑,拍了拍萧云涵的手:“这事,得从四五年前说起了。”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现在这么老,冷月和青桃也还是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当时东岳还在,太平盛世,岭南药王山上常年草木葱郁,附近百姓安居乐业,我就带着她们两个在药王山上生活。想必那个时候你应该多少也有所耳闻吧。” 萧云涵点了点头,那个时候自己还是萧将军府的大小姐,因为好习武,性格活泼开朗,总爱府里府外的乱转,对于医圣姜婆婆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不过也是止于皮毛而已。 “嗯,就是那个时候我的那两个徒弟先后下山离开了。”姜婆婆又继续说道,“冷月和青桃这两个孩子,都是我收养的。青桃是我有一次下山给人看病的时候,在山道上捡的;而冷月是个穷苦人家送来的,因为养不起,送到我这当个学徒。当初她们两人和我学艺术的时候,冷月和青桃的态度就截然不同。冷月学习起来认真专心一丝不苟;青桃却是爱玩。每每我布置了什么任务,冷月都能够做的又快又好,可是青桃就不行,或许是她比冷月小一岁吧,总是贪玩,玩到最后才想起来还有任务没有完成,才匆匆做完了事。所以她们两人的水平也就慢慢拉开了距离。眼看着两人慢慢长到了十六七岁,我寻思着也该让她们下山去历练历练了,但是事情,就出在这次下山历练上。” 姜婆婆说道这里,悠悠的叹了口气,神色也逐渐暗淡了下来,她摇了摇头,口中喃喃道:“作孽啊,我当初怎么就那么倔,要是心软一点,或许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萧云涵安慰一般伸手轻轻拍了拍姜婆婆的后背,望着一眼在外面给商阑珂帮忙的青桃,等着姜婆婆继续说下去。 “那次历练冷月和青桃一共去了一个月,回来之后,两人皆是变化不小。冷月的医术更加精进了,治病救人长了很多见识;青桃却,爱上一个异国的男子。那男子是南陵人,又是身份高贵的皇室,这样身份差距悬殊的两人,根本就不可能会有结果。青桃回来之后整天发呆,望着药壶傻笑,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我知道这样下去没有办法,就更加严格的要求她,让她采药看书,几乎不给她一点空闲时间,就怕她整天没个正经,胡思乱想的。可谁知,我这样的做法才刚有一点效果,那男子却好死不死的又找到我们药王山上来了。” 听到这里,萧云涵的脑子里已然出现了一个皇室子弟和民间女子的浪漫爱情故事。皇家子弟,等等,萧云涵一惊,似乎发现了什么。她突然转过头,对姜婆婆说道:“婆婆,你说的那个出身于皇室的男子,是不是叫做赫宇文?!” 姜婆婆点了点头:“没错,我记得他好像就叫做赫宇文。怎么了吗?” 萧云涵摇了摇头,没有答话。心里却仿佛翻江倒海一般:赫宇文年纪不大,招惹桃花的本领倒是不小,连青桃这么一个小丫头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他自己还不自知,颠颠儿跑过来缠着她,身后那些成群结队的美人儿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后来那个赫宇文竟然上山来找我求药了。为了救治当时身患怪病的南陵王,那也是他那次来东岳的目的。他要的是冰火双蛾,那可是南疆深林才能弄到的好东西,老婆子这里也只有一份。我跟他周旋了整整三天才将肯将东西给他。结果青桃非要和他一起走,竟然还为了他在我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我没有办法,只好默许了。她走的时候,我气不过,两人还大吵了一架,我让她走了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也别再认我这个师傅。青桃走后,冷月有很长一段时间情绪都很不稳定,我以为她是因为青桃离开,所以心里不快。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可是后来,后来,我才发现,原来冷月在来我这里之前就已经入了南天阁,却一直瞒着我。”姜婆婆说道这里叹息着摇了摇头,仿佛在怪冷月当时的不懂事。 “您不是说,她是一个穷苦人家送来当学徒的吗?怎么会又去了南天阁呢?”萧云涵有点不明所以,问她道。 “她十岁才被送来,之前的事情老婆子我一无所知。”姜婆婆摇了摇头,又道,“原来她早就加入了南天阁,只是因为年纪小,学的功夫不深,一直在外面养着,送她来我这里的那个穷人也是南天阁的人假扮的,为的就是想要培养一个小‘医圣’出来。我当时简直气昏了头,就直接把她赶出门了,让她回南天阁去,再也不认她这个徒弟。” “其实,她的心里也很愧疚,这么多年来,她都一直惦记着您的。”萧云涵望着姜婆婆的眼睛,安慰道,“或许您可以见见她,这么多年的事情了,何必还挂在心上。” 姜婆婆连连摆手,神色也跟着暗淡了下来,说道:“不是我不想见,是我实在没脸再见她了。当初是我将她赶走的,她性子冷淡,又不爱说话,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你空闲的时候,多找她聊聊天就行了,我就不去见她了。” 萧云涵点了点头,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饭好了师傅,来吃吧!”外面突然响起了青桃的声音。 姜婆婆从木床上站起身,萧云涵顾不上自己身子不便上前搀扶,两人慢慢走出了房间。还没出门口就闻见一股焦糊的味道。再往桌子上一瞧,只见一张可怜巴巴的小木桌上,摆着四只白瓷小碗,碗里黑白相间的糊状物,大概就是商阑珂煮的粥了。 “这,这是你做的饭?”萧云涵忍不住伸手指着那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问商阑珂道。 商阑珂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灶灰,呵呵笑道:“对啊,第一次下厨,不要嫌弃啊。” 不嫌弃?不嫌弃就有鬼了。萧云涵暗笑,姜婆婆不让他重做就算好的了。 果然,姜婆婆缓缓坐下,看着桌上小碗里黑乎乎一坨,面色阴沉的可怕,但是让萧云涵和青桃都没有想到的是,姜婆婆竟然拿起小勺舀了一勺送到了自己嘴里。 包括商阑珂在内,三个人都目不转睛、聚精会神的盯着姜婆婆看,看她接下来是何反应。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姜婆婆喝了一口之后竟然面带微笑的夸赞道:“味道还不错,都别愣着了,坐下来吃吧。” 听她这么一说,萧云涵和青桃也都好奇起来,纷纷坐了下来,拿起勺子想要尝一尝。就连商阑珂都一脸诧异的坐了下来。疑惑的盯着自己面前的碗看了一会儿,然后机械的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 萧云涵和青桃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接下来的动作。他竟然嚼了几下做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竟然真的这么好吃?萧云涵纳闷,也端起了自己面前的小碗,就在这时姜婆婆却不动声色的拉了拉她的衣袖,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碗放下了。而青桃却没有注意到,端起小碗喝了一口。然后立即从桌前站了起来,非一般冲了出去,将口中的东西尽数涂了个干净。而就在她冲出去的同时,商阑珂也跟着冲了出去。 萧云涵纳闷的看着神色淡然的姜婆婆,很纳闷她为何不去。难道是真的觉得商阑珂粥做的好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冷眼相对 浓重的夜色仿佛经过沉淀的墨,压在人头上不肯散去。林中棵棵挺拔的白杨果树,立在一处,影影绰绰更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阴森的味道。一棵古老的松树下,几根柴火堆在一起,上面还有点点火星。有一位身着青色裙衫的女子靠着大树坐着,清秀的小脸上,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眨巴眨巴望着四周一片漆黑,是不是拉拉盖在自己身上的斗篷。 在她旁边的是一个长相粗狂的男子,面色有些黑,嘴边胡子拉碴的。此时,他正低着头,手中一根树枝戳在柴堆里。想必是要填些柴火,却因为太困,不小心睡着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缓缓升起,照在这一片寂静的森林里,洒下斑斑点点的细碎阳光。那熟睡的男子砸吧了一下嘴,梦呓了几句,刚要换个姿势,就被那青衣女子揪住了衣袖使劲的摇晃。 “哎哎哎,干嘛呀干嘛呀?!”男子呵呵列列叫了起来,顿时也清醒了过来,回过头看了那女子一眼脸上就换了一副讨好的笑脸,“柳姑娘,你醒了啊,那,那我去弄点吃的来?” 柳岑一一双娥眉紧紧皱在一起,睡醒了?这种荒山野岭,她能睡得着才怪!而且,现在她也没有心情吃东西。所以她不耐烦的揪着男子的衣服气呼呼道:“许大力!你不是说两天就能到吗?这都第三天了!我的墨哥哥到底在哪里啊!” 许大力“呦呵”一声翻身从地上起来,对着柳岑一傻笑了一会儿,道:“别急嘛,这不到了家门口了都,只要穿过这个林子就是风云坛了。” “哼,那就快走,我要见我墨哥哥!”柳岑一握紧了自己的小粉拳,毫不留情的一拳打在许大力身上。 许大力只是呵呵一笑,背起地上的行李开口说了一句:“走,我开路!”就率先带路走在了前面。柳岑一不敢耽搁,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风云坛,祁墨一个人坐在水曲木桌旁,一手撑着头,一手拎着酒坛,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脚边空酒坛已经扔了一地,咕噜噜翻滚着。房间角落的花架旁站着一个身穿褐色布衣裤的侍从,手中端着一壶解酒茶,想要上前劝阻却又不敢,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拿酒来!”微醺的人却说话了,摇晃着手中空空的酒坛,满脸通红的看着这小厮。 “坛主,您不能再喝了!咱酒窖里的酒都被您喝掉大半了!”那小厮握紧手中的酒坛,想要上前劝阻,看到祁墨似是发怒的皱起了眉,脚步又缩了回来。他深知他们这位坛主的脾气不是好惹的,一会儿要是发起怒来,摔瓶子摔碗倒是小事,就怕他酒醒之后会将这摔瓶子砸碗的过错算在自己头上,到时候扣光了月俸可不是闹着玩的。 “少废话,拿酒来!如今我被林天骏的人追杀不算,裘千仞那个老东西竟然也在江湖上到处召集人手搜寻我的下落,竟然还联系四大长老讨伐我!她算什么东西,能的四大长老为她办事?!她那可算是与朝廷勾结在了一块,江湖中人有几个想招惹的?!简直是笑话!”祁墨义愤填膺的说着,手中空酒坛摇来晃去,好像风雨中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旗帜。 忽然哗啦一声响,祁墨手中那空酒坛已经脱手,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碎片散落满地,混着少许的酒渍闪着点点微光。小厮顾不上手中的醒酒茶,放下杯子就赶紧冲过去为祁墨收拾残局,那诚惶诚恐的样子仿佛打碎了酒坛的人是他而不是祁墨。 “坛主,坛主!北齐那边有消息了!” 门被人大力推开,一个头上扎着方巾的小厮跑了进来,见到满地的狼藉吓得后退了一步:“坛,坛主,您这是怎么了?!” 祁墨没有说话,红着脸伸手指着他口中嚷着:“酒,拿酒来!我要喝酒!” 伏在地上收拾残局的那小厮赶紧起身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道:“坛主又喝醉了,你有事还是待会再说吧。” 刚进来的那小厮一脸焦急:“不行啊,急事!” 说完就冲上前去,摇了摇一团烂醉的祁墨,说道:“坛主,北齐皇宫传来消息说是之前的很多旧臣都被林天骏收买了。如今全部成了林天骏那小子的眼线。而且,刚刚许舵主从外面回来,带来消息说咱们林子外面围了一群全副武装的人,都是便服打扮,看不出是宫里人还是哪个门派的,似乎有想要围攻咱们的架势。” “许大力回来了?那岑一应该也到了。”祁墨迷迷糊糊看向说话的那名小厮,迷蒙的眼睛中竟然透出点点神采。接着又问道,“那云涵呢,你们找到没有?” “回坛主,目前还没有消息......”回话的那名小厮的声音顿时低了下去,一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站住脚,生怕祁墨吃了他一般。 “找!继续找!一帮子废物!找个人都找不到,我养你们还有什么用?!”祁墨大吼着,抬手将自己旁边的一个果盘掀翻。 正在地上收拾酒坛碎片的那个小厮慌忙用手去接,却没有接住,那酒坛硬生生砸在了他的头上,又滑落到地上哗啦啦摔成了碎片,盘中的葡萄柑橘也咕噜噜滚了一地,和那些酒坛的碎片混在一起随了个稀巴烂。 “坛主息怒,坛主请息怒!”两小厮吓得赶紧跪倒在地,也不顾地上的酒水混着尖利的酒坛的瓷片连连磕头谢罪。 祁墨看着他们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心中火气更胜,抓起桌上一只牡丹纹白瓷花瓶就要往地上摔,然而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一个娇嫩清脆的女声:“墨哥哥!岑一终于找到你了!” 扬起那只白瓷花瓶的手猛然停在了半空,祁墨强压下脸上的怒火,将手中的花瓶放回原位,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道:“回来就好。” “墨哥哥这是怎么了,怎么跟下人生这么大的气?”柳岑弯腰捡起滚落到自己脚边的一个通红的柑橘,缓步走到祁墨面前,将柑橘放在桌子上,然后道,“怎么还喝了这么多酒?” 祁墨笑得一脸抽搐,将柳岑一拉到一旁坐下,虎着脸吩咐跪在地上的那两个倒霉的小厮收拾地面,然后又转向柳岑一道:“没事,心情不好罢了。好在将你找回来了,你这一路没受什么委屈吧?” 柳岑一乖巧的摇摇头,唇角挑起一抹淡笑,道:“没有,许大哥将我照顾的很好呢。倒是墨哥哥你,多日不见,瘦了许多。” 祁墨深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多事之秋,最近心里烦闷的很,自然没心思吃东西了。” “对了,刚刚我跟许大哥来的时候,在林子外面发现了一群衣装统一,但是看不出来路的人,似乎是想围攻咱们呢。”柳岑一有些担心地对祁墨说道。 墨色的剑眉微微皱起,祁墨对着窗户吹了两声清脆的口哨,不一会儿,两个手中提着长刀的侍卫就从门口跑了进来。这两人一个黑衣一个白衣,长得也是一个粗狂一个斯文。 “黑虎,白龙,你们两人带着一队精英,速速去林外看看,如有任何动向,杀无赦!” “属下遵命!”黑虎白龙双手抱拳给祁墨行了个礼,然后就退下了。而刚刚负责收拾地上残骸的两名小厮此时也收拾好了一切,跟着退了出去。 房间顿时只剩下了祁墨和柳岑一二人。柳岑一看向祁墨的眸子里顿时晶莹的能溢出水来,说话的语气也软了许多:“墨哥哥,我不在这几日......” “时候不早了,你又刚回来,还是赶紧下去休息吧。”还没等她说几句话,祁墨就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她,淡淡道。 “可是......” “我还有事情,得先去和手下商量,一会儿让丫鬟带你去你的房间。”说完,祁墨抬脚就往外走。 柳岑一看着他那决绝的背影,气得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她跺着脚叫道:“祁墨!你这根本就是借口!刚刚我来的时候你还在这里无所事事的喝酒,现在又要丢下我到哪里去?!你分明就是不想见我!” 祁墨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传进了柳岑一的耳朵:“没错,我就是不想见你。所以,你还是识趣一点,赶紧回自己的房间吧,免得被我讨厌。”说完,又继续往门外走去。 “你,你简直......你不可理喻!”柳岑一气得大叫,三两步追上去,挡在了门口,瞪大眼睛顾着腮帮子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 祁墨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的疼,他现在真的有些烦柳岑一了,不但不懂事,还一味只知道胡闹。 “你到底想怎样?”祁墨无奈的看着她,问道。 柳岑一望着他那张淡漠的脸,那冷冰冰的眼神,突然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她一边嘤嘤地哭着,一边用一种十分委屈的眼神望着祁墨道:“祁墨,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欠你吗?我对你不好吗?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见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祁墨的确有一瞬间的动摇,但那也仅仅是一瞬间。 “不,你不欠我的,但是你欠云涵的。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我不想再追究,但是现在,云涵依旧一点下落都没有,恕我无法从心底里完完全全地原谅你。” 第一百九十三章 覆水难收 粉嫩的嘴唇已经被小巧的贝齿咬的变形,柳岑一渐渐压低了自己的哭声,扬起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呵呵,你到现在还不原谅我?那这次祁王府被查封,你为何还要费力气将我找回来?!” “那是我欠你的,之前你为我付出了很多,我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流浪。”祁墨的声音十分平静,几乎听不出其中的感情变化。 “你也知道那是你欠我的?!祁墨,我柳岑一今天告诉你,你欠我的多了!”不只是因为悲伤过度还是气愤,柳岑一竟然伸手揪住了祁墨的衣襟,将他拉进自己的面前,声色俱厉的说道,“你欠我的,我们小的时候可是有过约定的,你说过要娶我的!可是现在呢?你娶了别的女人,对外只能说我是你的妹妹!你欠我的,我当初为了救你,为你挡下了林天骏军队的毒箭,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这一睡就是好几年!你欠我的,要不是西晋和北齐联合攻打东岳,我的父母亲人也不会死!祁墨,欠我的简直太多太多了,是你这辈子都还不清的!” 祁墨没有说话,一双墨色的眼瞳已然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干笑了两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跌坐回房内的椅子上,望着早已经被那两名小厮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地板开始歇斯底里的大笑。 柳岑一被他这样的表现吓了一跳,她惊慌失措的跑到祁墨身边,拉着他的衣袖使劲摇晃,口中喃喃叫着:“墨哥哥,墨哥哥你怎么了?!墨哥哥你别吓我!” 祁墨依旧没有理她,只是轻轻推开了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大笑着一边走出了屋子。柳岑一望着他逐渐走远的背影,一脸担忧,但是却又丝毫没有办法,只好叹息几声,摇着头,也离开了。 他真的觉得自己好傻,好可笑。当初明明是为了灭了北齐,为他们西晋报仇,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混进了北齐皇宫,并成功取得了林天骏的信任,成为北齐唯一一位异姓王爷,可是现在呢?他当初的目标不但没有实现,而且还被林天骏的人马追得东躲西藏,甚至如今在江湖上都已经没有了他的一席之地。想当初风云坛那样赫赫有名,那样声势壮大,可是如今呢,之前许多投靠他的纷纷弃他而去,更有甚者卖主求荣,竟然将他现在在藏身之所都泄露了出去。呵呵,他还真是养了一帮子好属下。 愤懑的将院中一块圆石头踢进水池,祁墨逐渐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在池边席地而坐。柳岑一刚刚质问他的话又跳进了他的脑海里。其实他对柳岑一的感情,从柳岑一开始对萧云涵下手的时候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他与柳岑一之间,如今已是覆水难收。 是啊,他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多的他想要弥补也弥补不完。但是,那又如何?难道这样就可以为她陷害萧云涵的事情找借口推脱了?!从小阁楼失火到现在,柳岑一除了那一次对他服软,好声好气道过歉之外,内心里哪有一点内疚后悔的模样?他敢肯定,如今柳岑一心里肯定高兴的很,因为萧云涵再也不会出现了,这样她便可以一个人独占他了。 心机这样深沉的女人,真的太可怕了,尤其是柳岑一这样,外面单纯无害,实则心狠手辣的女子。祁墨叹息着摇了摇头。时间转眼即逝,距离萧云涵失踪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他每天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将北齐内外都翻了个底朝天,南陵也都翻遍了,可是依旧一无所获。但是他不死心,既然当初有人说在南陵见过萧云涵,那她就一定还活着,说不定只是因为不想见他而躲了起来罢了。 祁墨这样安慰着自己。萧云涵当时怀孕就已经五个多月了,此时也该有八九个月,眼看就要临盆,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想必自己也不会想再继续活下去了。如今,寻找萧云涵成了他活着的唯一希冀。如果哪天突然传来萧云涵已死的消息,想必他也就会自行了断,随她而去了。 “坛主,报告坛主!”突然,一个小厮匆匆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见到祁墨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坛主不好了!黑虎和白龙带去的那队人眼看就要撑不住了!那些身份不明的人已经杀进咱们的林子里来了!” 祁墨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用手鞠了一捧水浇到脸上算是醒酒,然后拔出腰间的长剑,就冲了出去。 林外已经有了不寻常的风声,吹动到他的耳朵里,祁墨仔细听着,隐藏在不远处的杀伐之声也一点不漏的传进了他的耳朵。果然双方打斗的十分激烈。 顾不得许多,他已经一头扎进了落叶遍地的林中。脚下树叶沙沙作响,耳边风声呼啸,此时祁墨的精神却十分集中,哪怕此时从他的不远处飞过一只小虫他都能感觉到,并且可以一剑毙命。 突然,眼前斜刺里闪过一个黑色的人影,祁墨眼神一变,手中长剑已经出鞘,朝着刚刚那个人影闪过的方向刺了过去。只听得“啊”的一声大叫,一个身穿土色衣裤头戴土色头巾的男人已经像一块破布一般从空中掉了下来,掉到了他面前的地上。祁墨没有停留,他运起了轻功,快速朝林子深处跑去。 刀剑相碰的声响越来越大,嘶叫的声音和剑锋刺入人皮肤的“扑哧”一声闷响此起彼伏。祁墨手中握紧长剑,旋风一般冲进了厮杀的人群。片刻之后,那群身着土黄色衣裤的身份不明的杀手全部被祁墨搞定,只留了一个活口,被点住了穴道,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祁墨让属下带回去细细审问。 仅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五十多个黄衣杀手就全部死在了祁墨的剑下,这一批杀手一共一百五十多人,除了之前黑虎和白龙带领的那十几个人杀掉了将近一百名黄衣杀手之外,其余的都是祁墨动手干掉的。而黑虎和白龙带去的那十五个人,最后只剩了六个。可想而知,这批黄衣杀手还是有点手段的,并不是那种随便两刀就死掉的小角色。 祁墨拖着一身疲惫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一个小厮已经候在了他房间的门外,看样子似乎是有事要说。见他浑身是血的样子,犹豫着,将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祁墨没理他,自顾自进了房间,换了沐浴更衣,换了一身飘逸的白色长衫,袖口处用飞针的细密针脚绣着回形纹的暗花,典雅又不显得过于奢华。 他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那小厮果然还在。 “你有事?”祁墨看了他一眼,开口问道。 小厮连连点头:“坛主,刚刚有个身穿蓝色袍子的年轻男子来找过您,说是有要事要和您说。” “那他人呢?”祁墨问。 小厮却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见您不在就先离开了。我让他稍候片刻,他也没坐,说是有急事,最后就留下了这个。”说着,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了一小段铁链子。 祁墨诧异的从小厮手中接过来,发现是一小段玄铁的铁链,放在手心沉甸甸的,三根手指粗细,十分结实。 “他还说什么了?”祁墨抬起头,问那小厮道。 “他说,您见了这物件,就能知道他是谁了。而且他还说他知道王妃的下落。”小厮如实回答道。 祁墨却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惊讶的愣在了原地,他握紧了手中的那一小段铁链,一脸迫切的望着那小厮问道:“他真的是这样说的?说他知道云涵的下落?!” “没错,”小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他说您要是想见他,三日之后到咱们风云坛大院后面背靠着的那座山上等他。” “知道了,你下去吧。”祁墨掂着手中的铁链,挥退了那小厮,独自一人坐在了桌旁,将铁链放在桌上,看着它出神。 他的脑子飞速的运转着搜寻着一切与铁链有关的人和事。突然,他的脑中蓦地闪现出一个画面,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男子,双手被铁链锁着,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刽子手架着走上了刑场。 没错,就是他,那个人就是商阑珂!当初他手上戴着的镣铐就是这种玄铁做的!祁墨恍然大悟。但是,他很快又陷入了沉思,商阑珂怎么会知道萧云涵的下落呢?自己派了那么多人去寻,三番五次都没个结果,反倒让这小子找着了?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自从商阑珂被萧云涵从法场上救走之后,自己就没再关注过他的事情,所以他和萧云涵是否还有来往他是一点也不知道。所以,萧云涵或许一直都与商阑珂有联系,那如今他知道萧云涵身在哪里就一点也不奇怪。但是,他真的有这么好心吗?还专门跑来告诉自己萧云涵的下落?又或者,这是萧云涵本人的意思,因为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才让他来的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是不是就说明萧云涵不再生他的气了,原谅他之前的不信任了呢? 祁墨越想越兴奋,到最后简直是一刻也等不了了,他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着,脑中想着三天后和商阑珂会面的情形。 第一百九十四章 达成共识 三天后,风云坛大院后的山岭上,祁墨一袭黑衣手握一把长剑,他神色淡然的立在山顶,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背后的山林中偶尔响起几声鸟鸣,显得山谷之中更加寂静。 “祁王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一个儒雅温润的声音的他的身后的响了起来。 祁墨回头,就见商阑珂穿着一身牙黄色滚边长衫,站在他的面前,正笑容满面的看着他。 “哦,现在该改叫坛主了,”商阑珂挑了挑眉,一本正经道,“风云坛主,别来无恙。” 祁墨扯了扯一边嘴角,露出一个不屑一顾的笑容:“别来无恙。商公子当真知道云涵的下落吗?” “啧啧,”商阑珂砸了两下嘴巴,眉头皱了皱,“坛主真是太性急了,我们虽然算不上是朋友,但是见面连一句最基本的寒暄问候就没有,你就直奔主题?” “有何不可吗?”祁墨冷笑,“我这个人从来就不会拐弯抹角,都是有话直说的。还请商公子多多包涵。” 商阑珂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商阑珂也不在乎这些。”随后又是微笑调侃祁墨道:“此次一见,坛主似乎消瘦了不少,怎么在这么清幽的地方隐世,还有烦恼缠身?” 祁墨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嘲讽,不动声色的冷哼了一声,回答道:“烦恼倒是没有,只是外面乱的很,商公子四处漂泊还得多加小心才是。” “外面再乱,那悬赏的也是你祁墨的人头,跟我商阑珂有何关系?”捋一捋宽大的衣袖,商阑珂笑弯了眼睛。 “你......!”祁墨语塞,气得红了脸。 商阑珂却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颇为大方的一拍祁墨的肩膀道:“知道你心情不好,方才和你开了个玩笑。希望坛主不会怪罪。” “无妨。”祁墨压下自己的怒火,又对商阑珂说道:“我们是不是该言归正传了?云涵现在到底身在何处?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何必这样心急,”商阑珂甩一甩衣袖,背着手朝山顶的一棵大松树走去,“我这次既然敢到这里来,那定然是有十乘十的把握可以说动你,否则谁想白费力气?” 祁墨一双剑眉斜插入鬓,他眉头皱了皱,还是跟着商阑珂一起走到了松树之下,在一块棱角分明的大石头之上坐了下来。 “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祁墨问商阑珂道。 “坛主果然爽快,”商阑珂笑了笑,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一支卷好的书简,递到了祁墨的面前,说道,“坛主看看这是什么?” 祁墨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上面竟然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人名之下还有许多小字的标注。一张半米长的书简除了两边的花纹雕饰,竟然满满的都是字! “这是一份名单,一份能对你有用的名单。”商阑珂说着伸手指了其中一个名字,给祁墨看,“莫璇。这个人你该记得,他是前东岳中的宰相,为人直爽,颇有胆识。还有这个吴越,是东岳的镖旗大将军,骁勇善战,当时可是为东岳立下了不少战功。” “所以呢?你想怎样?”祁墨收起书简,递还给商阑珂。 “这么多可以为你所用的人,你难道就不动心吗?”商阑珂收起书简,站在他的身后,问道。 祁墨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那是你们东岳的旧臣,你既然能搜罗这么多人的名单,想必将他们召集起来的本事也是有的。我如今不过是个被朝廷追杀的逆臣,能帮上你什么忙?” 商阑珂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说道:“呵呵,当初西晋被北齐吞并,你当初就是为了报国仇家恨才混入北齐皇宫的吧?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为何又望而却步?” “那你呢?东岳不同样被北齐的铁蹄践踏?如今这样好的机会你又为何不要?”祁墨反问道,深潭一般的眼眸让人看一眼就会陷进去,无法自拔。 “呼,我不行,”商阑珂叹了口气,坐在了祁墨身后的大石头上,他仰头望着天空,嘴角浮现起一丝苦笑:“东岳被灭之后,我就进了死人谷,投入了裘千仞的门下,自然初衷也是练就一身好武艺,将来报东岳覆灭之仇。可是,事情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裘千仞她愿意收留我,是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祁墨一愣,没想到商阑珂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想想如今裘千仞竟然和林天骏勾结在一起,他就有一股邪火从心里往上直蹿。 “她想一统天下。”商阑珂悠悠的叹了口气,说出了一句让祁墨震惊无比的话。 “你说什么?!裘千仞?!”祁墨惊骇不已,上前一步揪住了商阑珂的衣领,将他拎起到自己面前,瞪着他的眼睛问道。 商阑珂掰开他的手指,神色淡然,一字一句的重复道:“裘千仞,她想统一天下。” “这怎么可能?!以她现在的年岁,少说也有八十好几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入土,她要这天下干什么?!若说是你想要这天下,或许还会有几分可信。”祁墨连连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商阑珂。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的。”商阑珂摇着头,从石头上站起身,踱步到祁墨的面前,“这件事传出去确实没有丝毫的可信度。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其实早在我进了死人谷不久,就得知她在修习一种延长寿命的功法,叫做‘逆天回生决’,这种功夫十分阴邪。需要吸食人精神上的快乐作为养分,来延长她的寿命。长此以往,这个人虽然可以得到很长的寿命,但是从此以后内心却会变得越来越黑暗,不会笑,没有所谓感情,不论是诚心待她还是利用她,只要对她没有好处,她下手都会毫不留情。就连与她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的我,如果违背了她的意愿,她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可是,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这天下?她一个江湖中人,懂得如何治理国家?”祁墨被商阑珂说的满头雾水,疑惑的问道。 “呵呵,自然不是。她最初的目的是复仇。因为北齐皇帝是杀害她全家的仇敌。裘家最开始,也是一个名门望户,在都城里做布庄生意。你不要看她现在老丑的模样,年轻时候可是个十足的大美人儿,在都城颇有名声,连当时的皇帝都听说了。所以便想让她入宫。但是当时,她已经有了自己所爱之人。她的父亲不忍心拆散他们这对爱侣,更不想自己的女儿嫁入深宫,于是便回绝了皇上的旨意。结果可想而知,皇帝大怒,派人杀光了裘家上下,并强行将裘千仞掳进了宫里。后来,她硬是从宫中逃了出来,拜在了死人谷门下。” “原来是前朝旧恨了。”祁墨唏嘘不已,想到之前北齐皇帝做的这等强抢民女的事情,似乎和如今林天骏四处讨伐引起战争都是一样的恶劣。这父子俩还真是一样流淌着暴虐征伐的血。 “虽然她最开始的目的是积蓄力量,灭掉北齐,但是随着她手中力量的不断加大,野心也就逐渐开始膨胀,发展到今天,便由最开始的报家仇,变成了现在的一统天下。”商阑珂叹息着说道,“怎样,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你还是不想帮忙吗?这可不光是帮我们东岳的忙,如今西晋和东岳可都是拴在一根线上的蚂蚱。” 祁墨没有说话,他单手托腮,微微低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况且,只要你答应帮忙,我就告诉你萧云涵的下落,这笔买卖你不亏的。”商阑珂见他无动于衷,继续鼓动着。 祁墨温润的唇角挑起一丝凌厉,他侧过头,眼中闪着熠熠寒光:“不要拿云涵的事情威胁我,就算我不答应,也有的是法子让你说出她的下落。” 商阑珂被他盯的浑身发毛,不由自主抱紧了双臂,讪讪道:“好好好,就算是这样。但如果你肯答应帮忙,得到的可不仅仅是你的国家,还有东岳和萧云涵的心。不要忘了,她和我一样也是东岳人,与林天骏之间同样有灭门之仇。” 祁墨的眼中,冷厉的神色逐渐褪去,他开始动摇。没错,商阑珂说的对,如果扳倒裘千仞,灭掉林天骏,不仅能夺回西晋,还能助东岳复国。到那时,萧云涵或许便会原谅他了。 “好,我答应你。”祁墨终于松口,投给商阑珂一个肯定的目光。 商阑珂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其实刚刚他一点把握都没有,如果无法说动祁墨,那他所做的这一切,全部都会白费,原本想要为祁墨和萧云涵牵线的意愿也就一起被斩断了。好在祁墨心中还有萧云涵,将这其中利弊放在他的眼前,才勾得他动了心。 “那么,待我回去做一番部署,便会给你消息,以后我们之间以信鸽联系。”商阑珂说着便要离开,却被祁墨拦住了去路。 “商公子急什么?我答应了你的要求,你是不是也该将云涵的下落告诉我了?”祁墨眼中闪烁着点点光芒,眨也不眨的看着商阑珂。 第一百九十五章 匆匆一面 商阑珂无奈的摇头:“如今你自身难保,还有心思去见她?何况当前我们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做,你就不能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 “商阑珂,你是不是在耍我?”祁墨望着他的眸子突然变得冷厉无比。 商阑珂笑了笑,摆了摆手:“怎么会,我有必要吗?好吧,既然你执意想要见她,那我便将地址告诉你好了。不过,她似乎并不想要见你。你到那之后,偷偷看看她便回来吧。” 祁墨点了点头,商阑珂便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叠好的纸条给了他,然后转身走了。 将纸条打开,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大字:东岳故地,萧家宅邸。 该死!他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萧云涵最有可能去的便是她的故国,她的家乡啊!将手中的纸条揉成一团,丢弃在地上,祁墨也快步走下了山岭。 沿着原路下山,才一进院门,就见柳岑一穿着一件草绿色的斜襟襦裙,披着一件月牙白的暗花斗篷站在院子里,正朝自己望着。他的脚步渐渐缓了下来,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停下,而是换了个方向,向内院走去。他要抓紧时间将风云坛中的大小事宜告诉许大力和其他两位舵主,自己好抽身去一趟东岳旧地,见一见萧云涵。 “墨哥哥......” 柳岑一的声音像一股清风一般,轻轻柔柔吹进了他的耳朵。 内心稍作犹豫,祁墨还是停下了脚步:“什么事?” “你今天一大早就出门去了,我有些担心......”柳岑一还是柔柔弱弱的语气,关心、又似是试探。 “不过是去后山转转,你多虑了。要是没事的话,就赶紧回房间吧,外面冷。”祁墨淡淡的回答。话中虽然有柳岑一的关心,但是语气却丝毫没有关心的样子,冷冰冰的,好不敷衍。 “我......”柳岑一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祁墨的话噎在了喉咙。但是,她很快又道:“墨哥哥,早膳我已经备好了,你多少去吃点吧。我知道你不想见我,那就过去厨房吃。身体要紧,如今你的事情这样多,岑一不能为你分忧,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这话说的好不乖巧体贴,恐怕任何男人见了柳岑一这样娇弱美丽“懂事”“识大体”的女子,都会不忍心拒绝吧。但是,祁墨却只是摇了摇头,回答道:“不了,我还有事,一会儿便走,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墨哥哥你要去哪?”柳岑一朝他的方向追了几步,但最终没敢靠近。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祁墨似乎对她更加冷淡了,不但没有一个笑脸,就是话都尽量少说。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你只要老实呆在这里就好。”祁墨淡淡看她一眼,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柳岑一呆呆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内院的拱门处,心脏突然抽搐着疼痛起来,她知道,由于自己之前愚蠢的做法,她已经彻底失去他了。她突然觉得无比的后悔,如果自己之前没有被嫉妒冲昏头脑,没有去做陷害萧云涵的事情,那么现在,她就还是他的好妹妹。哪怕,永远都只是妹妹而已。 东岳旧地。萧云涵诞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留在姜婆婆那里养好身体之后便离开了。带着孩子一起回了萧家宅邸。原本青桃想要跟萧云涵一起离开的,但是被她劝住了。姜婆婆毕竟年纪大了,身边需要人照顾,青桃是她的徒弟自当留下担任起这一责任。而她自己,反正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自己带个小婴儿,还是没有问题的。 青桃和姜婆婆之间的误会在萧云涵的调解下已经化解。其实当初青桃执意跟随赫宇文去了南陵,也没有得到所谓的爱情。好在赫宇文虽然不喜欢她,但是带她也不薄,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做了贴身侍女,又是大丫鬟,平日里又特许她看些医书,这些年倒是没受什么委屈,医术也没有扔掉。姜婆婆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倒是没有生气,而是更加心疼起她来了,更是不想她在回去南陵,继续给赫宇文当什么大丫鬟。所以萧云涵便趁机成人之美,将青桃留在了姜婆婆身边。 回去萧宅,是商阑珂护送她们母子回去的。当日巍峨雄壮的宅邸此时已经破败不堪,不过好在房子搭建的还算结实,收拾收拾便勉强能住。就在萧云涵搬进去不到半月的时间,商阑珂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竟然又将竹芽找了回来,送到了她的身边,继续伺候着。阔别多月,主仆再次见面,均是泪眼朦胧。原来,祁王府被封之后,竹芽也和其他的丫鬟一样被送进了宫中,分到了一个大臣家继续当婢女,商阑珂打听到她的下落之后,便花钱把她赎了出来,送到了萧云涵身边。 这一日,天气晴朗,天空万里无云,萧云涵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坐在院中晒着太阳,竹芽尽心的在一旁侍候。 “王妃,您瞧这孩子长得多可爱啊!拿眼睛简直跟您的一模一样,都那么有神,水汪汪的。”竹芽站在一旁一边为萧云涵剥核桃,一边笑眯眯的说道。 萧云涵伸手逗着怀中的孩子,也跟着笑了:“就你嘴甜,出去一趟别的没学会,就学会贫嘴了。” “哈哈,奴婢说的是事实嘛,您瞧瞧这小鼻子,多像祁王爷......”她突然不说了,低下头去只顾剥着手里的核桃,也不敢看萧云涵一眼。 萧云涵深深叹了口气,白玉一般的手指轻轻磨砂着怀中婴儿小巧的鼻头:是啊,多像祁墨,可是,祁墨人呢?如今又在哪里? “竹芽,这孩子还没有名,咱们给他起个名字吧。”半晌,萧云涵伸手捏了一颗核桃放进自己的嘴巴咀嚼着,核桃仁很香,嚼到最后却有一丝苦涩。 “好,王妃有什么好的想法吗?”见萧云涵脸上的神色又恢复如常,竹芽这才开口说道。 然而萧云涵却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眼神飘忽的望着萧宅的红漆大门。巨大沉重的铁门,因为时间的关系上面已是锈迹斑斑,门上镶嵌的铆钉也被磨得光秃秃的,失去它原有的金黄色。 突然,她瞪大了眼睛,朝那足有半人宽的门缝望去。刚刚有一瞬间,她怎么,好像看到了祁墨的脸?!还有他经常穿的,那墨色金线镶边的长袍。刚刚仿佛就从门缝里飘了过去!幻觉,一定是自己太想念他而出现了幻觉。萧云涵自我解嘲着,苦笑两声,摇了摇头。 “王妃?您想到什么了?”竹芽好奇的看着萧云涵一会失神,一会苦笑的样子,十分诧异的问道。 萧云涵回过神来,淡淡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我想到名字了。” “叫什么?”竹芽一听来了兴致,瞪大眼睛看着萧云涵怀里熟睡的男婴,问道。 “就叫祁儿吧。”萧云涵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水汪汪的眼眸和自己深似,但是鼻子和小巧的唇,都是那么像祁墨,就叫祁儿吧,如果今生他们都没有缘分在一起,那这名字便可作为一个纪念。让她将祁墨永永远远记在心底。 “王妃还是放不下祁王爷。”竹芽轻轻笑着,也叹了口气。 她是局外人,所以看得最清楚。萧云涵当时虽然愤然离开,但是如今心中还是惦念着祁墨的。她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是仅凭着这份执着不变的牵挂,两人应该是可以破镜重圆的吧。 萧府的高墙之外,祁墨倚靠着那高大沉重的红漆铁门,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自从萧云涵离开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自己到处寻找都没有找到。如今终于见到,竟然无法抑制的湿了眼眶。还在萧云涵依旧是之前那副淡然微笑的模样,人似乎瘦了一点?想必还是吃了不少苦。怀里那孩子真是可爱的紧啊,那是他的儿子。虽然隔着一层厚厚的铁门看不真切,但是他的心可以感觉的那孩子灵活的跃动,那是他的骨肉,是和萧云涵一起孕育的结晶。 此刻,他距离自己最爱的女人和自己的孩子是那么的近,但是却无法触碰,也无法拥抱他们;铁门隔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却又遥远如同天涯。 听着门内萧云涵和竹芽的谈话,谈论着孩子,谈论着他,祁墨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一点点的揪扯,他是多么想要闯进去,这样就可以一家团聚了。但是他不能,如今北齐局势动荡,他自己又是朝廷追杀的对象,他不能连累萧云涵,更不能连累他们刚出生的孩子。 蓦地,他握紧的双拳,在心里默默道:云涵,你等我,等我扳倒了裘千仞,打败林天骏,一定还给你一个完整的东岳,重建萧府。到那时,我就接你进宫,我做皇帝,你便是皇后。 这一世,终究是我欠你太多,好在我们还有余生,我还有可以弥补你的机会。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大局已定 历时整整三年,祁墨在商阑珂的帮助下聚集起一大批东岳旧臣,在加上之前一直誓死效忠于他的西晋老臣,他已经有了足够对抗北齐的力量。 适逢林天骏生辰,宫中大宴群臣,祁墨领兵起义,攻进了北齐都城。城中御林军因为没有防备,节节败退,一时之间,战火四起,城中百姓纷纷四散而逃。马蹄践踏着铺满鹅卵石和青石板的小路,军队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刺进北齐军的胸膛。这是一场复仇的战争,是两个被欺凌的国家的臣民,联合起来的反抗。他们热血沸腾,他们义愤填膺,他们握紧手中的武器,毫不留情的践踏着他们仇敌的土地。 此时,林天骏还毫不知情的在大殿上喝酒,左手搂着一个脸蛋漂亮的美人,右手抱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妃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铺着用金线勾花的地毯,上面翩翩起舞的舞姬,身上的衣服都是用金线和珍珠穿成了,舞裙是上好的蜀锦,颜色艳丽的布料,泛着莹莹的光。 分列两侧的大臣都携带着家眷,宴席上觥筹交错,杯光流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被酒气沾染的醉意,口中说着冠冕堂皇的话,道着虚伪的祝福。 突然,不知是谁最先发现了涌进大殿的士兵,尖声大叫了起来。这一声,便仿佛划破了夜空,大殿上悠扬婉转的乐声戛然而止,台上的舞姬都惊慌的乱作了一团。 “什么人?!胆敢扰乱朕的宴会!”林天骏愤怒的一拍桌子,那桌上的酒杯竟然被震得翻滚着摔到了地上,瞬间,那价值连城的玉雕酒杯就变成了一文不值的碎片。 林天骏还想要发怒,他已经伸手拿起了自己面前的一只金酒壶,想要朝自己面前的空地上掷去,但是他的动作刚刚做到一半,就僵硬的停在了半空。因为他看见在自己的面前,那几位美丽婀娜的舞姬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倒在台上死了。而旁边的大臣和女眷也都慌乱起来,惊叫着,四处逃窜。顿时,大殿上下乱成一团。 “来人,来人啊!护驾!来人护驾!”他大声叫喊着,惊恐的盯着那些身穿神色布衣手握长刀的人不断杀死大殿上他的朝臣和妃子。 他的护卫们终于来了,身穿银色软件,手拿金柄长刀,挡在了他的面前,与那些突然杀进来的布衣士兵达成了一团。 但是,那些护卫很快就招架不住了,因为有更多的带着武器的士兵从外面涌了进来。林天骏看着他的那些侍卫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自己面前,简直吓得无法动弹,他哆哆嗦嗦的避开了那些士兵的视线,像只老鼠一般,弯着腰,借着侧面酒席的遮挡,仓皇逃往殿外。 然而,好容易跑到大殿门口的他却傻在了原地,因为他看见祁墨穿着一身战衣,手中的长剑还在淌着血。 “你,你你......是你!”林天骏指着祁墨,声音抖的不成样子。 “哼,”祁墨握紧了手中的剑,冷哼一声道,“如今,你知道害怕了?后悔吗?当初逼着我们攻打东岳的时候?!没想到吧,有一天你会落在我的手上!” “成王败寇,乃天之常情!”林天骏强撑着自己发抖的身体,努力想要瞪视祁墨,让自己显得有气势一些,但是他失败了,祁墨此时面色阴沉,目光冷厉犹如利剑,直穿他的心脏。 祁墨向前逼近了一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龙袍衣襟,将他拉到自己面前:“没错,你说的对,成王败寇,此刻你便是寇。”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将林天骏像个破布一样丢弃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大殿。 林天骏捂着自己被摔得生疼的胸口,望着祁墨逐渐走远的背影,露出一个凄凉的苦笑。是啊,成王败寇,如今,是他败了。 身后的喊杀声震天,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祁墨这样做不是想放过他,而是不想脏了自己的剑。 他突然凄厉的大笑起来,像个精神失常的疯子,笑得撕心裂肺,笑得浑身颤抖,为了他自己当初的野心,为了自己当初毫不留情的连灭两国。如今,看着自己的皇城内外遍地尸首,他终于后悔了,但是为时已晚,一切已成定局。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一把长刀穿透了他的身体,他拼命的挣扎,抬起头想要看一眼握刀的那个人,但是却没有成功,那人戴着足矣遮住半张脸的面罩。他费力的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人的面罩,突然,他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了,因为,他看见那人的脖子上挂着一块小牌子。那是东岳将士才会有的木牌。 心口处的疼痛加剧,林天骏挣扎着想要起身看的更清楚一些,但是却失败了,随着他的动作,噗地吐出一大口血来。祁墨说的没错,这次来讨伐他的不仅仅是西晋的人,还有东岳,这两个相对弱小的国家终于联合在一起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林天骏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他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永远闭上了眼睛。 大战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才停歇,祁墨带的人马几乎杀光了北齐皇宫所有的人,无论是大臣宫女还是妃子太监,偌大的宫殿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这笔血债,他终于讨回来了。 三天之后,他派人重整北齐皇宫,重新作为西晋的都城。另外,他又和商阑珂一起帮助东岳复国。数月之后,西晋和东岳终于重建都城,恢复统治。祁墨自己坐上了皇位,商阑珂自然当了东岳的君主。 坐在华丽的雕金龙椅上,祁墨抚摸着扶手上盘绕的双龙,感慨不已。三年了,自上次与萧云涵一别,已经整整三年了。如今,尘埃落定,他终于可以心无旁骛的将她追回来了。他要封为她后,要让她成为那个可以与自己并肩的女人。还有他们那个可爱的孩子,他也要立为太子,将来接替他的位置。 三日之后,祁墨只带了几名随身侍卫便离开了皇宫。朝中一切事宜均交给了他信任的大臣处理。他已经等的太久了,三年的分别,他急于想见到他日思夜想的人儿,急于体会那种阔别重逢的喜悦。 枣红色的骏马驮着他走在被夕阳染成橘红的小路上,旁边稀疏残败的建筑,更给这种情景添加了一丝凄凉。祁墨手中放松缰绳,并不管它,任由它在小路上漫步。 不知过了多久,马儿在一座古旧的大宅子面前停了下来。祁墨抬头望着那乌黑的瓦,红漆斑驳的大铁门,还有门上那已经被磨得圆润发亮的铆钉,深深吸了口气。上一次他来的时候,连门都没敢进去,也不知道这一次进去了,会不会给里边的主人轰出来呢。 他翻身下马,将马缰绳交给了旁边跟着的追云,然后一个人朝宅子的台阶走去。大门的门环冰凉凉的,冰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是他却没有放开,而是鼓足了勇气,用门环扣响了大门。 不多一会儿,里面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女声,高声问着:“谁啊?”然后打开了门。 祁墨没有说话,默默打量着站在门口这位女子,一身浅蓝色的长裙,上面穿一件素色暗花的对襟小褂,正一脸惊讶的望着他。半晌,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扑通”一声跪倒在了他的面前。 “祁王爷!祁王爷您总算是来了!奴婢就知道您一定会来的!”竹芽跪倒在地,一边抓着祁墨的衣袍下摆,一边大哭起来。 祁墨赶紧俯身扶她起来,稍作安慰竹芽这才控制住了自己激动的情绪。 “云涵呢?”祁墨望了望里面空旷的大院,问竹芽道。 “回王爷,王妃在房间里,逗小少爷玩呢!”竹芽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不是王爷,是皇上。”一旁的追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纠正她道。 “皇,皇上?!”竹芽吃了一惊,眼睛仔细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祁墨似乎才刚刚认识他。 突然,她又屈身要跪下去,幸而被祁墨及时拦住了。 “不必多礼。三年时间,我积蓄力量,扳倒了林天骏,夺下了北齐,帮助商阑珂重建了东岳,又恢复了西晋的统治,等着一切都尘埃落定,我才得以抽身到这里来接云涵。”祁墨淡淡说道,仅仅用了几句话,就解释了这三年来发生的一切。 “奴婢,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刚刚冒犯皇上了!请皇上恕罪!”竹芽却还是诚惶诚恐起来。 祁墨却毫不在乎的摇了摇头,回答道:“罢了,念在你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照顾云涵的份上,我不会怪你的。走吧,带我去见见云涵,还有,我的孩子。” “是个小皇子,皇上,长得可水灵了,可像您了!”竹芽一张小嘴,又开始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祁墨仔细听着,嘴角也逐渐地越翘越高,是啊,他终于能见到萧云涵了,还有他那只见过一面的儿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 再次相见 此时正是盛夏,萧宅院子里那棵粗壮的梧桐枝繁叶茂,在花岗岩铺就的台阶上洒下了一大片树荫。祁墨跟在竹芽身后,一步步登上那被岁月磨圆了棱角的台阶,想象着之前在这台阶上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们,那些人都是萧云涵的亲人,是萧府的家眷。当时光流逝如潮水,过去的日子一去不返,除了这台阶上留下的刻痕和光滑,便再也寻不到踪迹。 “皇上,咱们到了,王妃......贵妃......”竹芽小心翼翼的寻找着措辞。 “是皇后。”祁墨的声音低沉,但是坚毅肯定。 竹芽赶紧点头:“对,皇后,皇后娘娘和小皇子就在屋子里面呢。” 祁墨这才点了点头,迈出去的脚步却更加焦急,恨不得现在就飞到萧云涵的面前。 走在前面为祁墨带路的竹芽,伸手掀开了串珠的门帘,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扑面而来。祁墨走了进去,一眼便看见了萧云涵正坐在美人榻上,怀中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男孩。 只见萧云涵一头墨色的长发盘在头顶,用翠玉簪花的发钗别着,额角的碎发松松散散地垂落,样子温婉而悠闲。而她怀中的男孩长得虎头虎脑,一双黑色的眼眸眨呀眨的,十分讨人喜欢。 他几乎是三两步就走到了萧云涵的面前,想要伸出手去抱一抱那孩子,却又觉得太唐突了,于是那手便僵硬的悬在了半空。 “云涵,我......” 然而,萧云涵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将目光转回了那男孩的身上,微微笑着道:“祁儿,娘亲给你剥核桃吃好不好啊?” 被叫做祁儿的小男孩立即笑弯了眉眼,摇晃着手指对萧云涵道:“好啊,娘亲,祁儿最爱吃娘亲剥的核桃了!” 祁墨苦笑了两声,尴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萧云涵和祁儿说说笑笑,而他自己却像是个外人。 “王妃,啊,不对,是皇后。”竹芽端着一盘熟透的鲜红的樱桃从外面走了进来,为刚刚自己叫错了称呼 吐了吐舌头,然后道,“这是奴婢刚刚从外面樱桃树上摘来的,您和小皇子尝尝?” 萧云涵将小祁儿放到一边,让他坐下来自己玩,然后转过头看了竹芽一眼:“皇后?皇后在哪里?你可不要乱说。况且我的祁儿也不是什么皇子。” “可,可是,”竹芽看了一眼一旁的祁墨,低声道,“可是如今祁王爷已经是当今皇上了。您是他的王妃,如今也该......” “他做了皇帝与我有什么关系?”萧云涵打断了竹芽的话,看也没看祁墨一眼,只是自顾自伸手捡了樱桃往嘴巴里送。 祁墨深吸了口气,暗暗握紧了拳。看来,当年的事情,萧云涵还是没有原谅他呢。 “云涵,其实我......” 祁墨话没说完,就被萧云涵打断了:“竹芽,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带着祁儿到院子里走走吧,如今正是盛夏,后面花园里我去年中下的荷花想必该开了。” 竹芽一脸为难,一边是已经成为西晋皇帝的祁墨,一边是未来的西晋准皇后萧云涵,似乎那一边她都得罪不得。正犹豫间,萧云涵已经抱起了小祁儿,并将一把遮阳伞递到了她的手上。她暗地里咬了咬牙,心中嘀咕道:皇上对不起了,奴婢是未来皇后娘娘的丫鬟,不得不从命啊!之后,便跟在萧云涵身后走了出去。 祁墨一个人愣愣地看着萧云涵怀抱祁儿,还有跟在她身后的竹芽逐渐消失在他眼前的背影,从心底里涌上一丝丝的凄凉。早知道攻下北齐是这种结果,那他宁可不要,也不想看着如今萧云涵和祁儿都疏远他。 他觉得自己的后背冒着丝丝凉气,觉得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自己就是这座旧宅子中多余的存在。从窗外时不时飘来萧云涵、祁儿和竹芽欢快的笑声,就好像一支小鼓,一下下敲击着他的心脏。 他呆立了半晌,终究还是叹息着离开了。等在大宅门口的追云,见他垂头丧气的空手而回,十分诧异。在他那耿直的脑袋里,既然祁墨是来此找萧云涵的,那么两人一见面就该是热泪盈眶,相拥在一起侃侃而谈。然后,祁墨便带着萧云涵她们一起回去。回西晋从新建起的那金碧辉煌的宫殿举行封后大典。 “皇上?”他不可置信的叫了祁墨一声,心里的疑问全部写在了脸上。 祁墨闷头应了一声,便一言不发的朝拴在树下的马匹那里走去。没有一点想要和追云说话的意思。 而这个耿直的追云却不死心。一般人看到祁墨阴沉的如同乌墨一般的脸色早该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被波及;他倒好,反而凑上来,不依不饶的追问,直到得到他自己认为差不多的答案为止。所以,他追上去问道:“皇上为何没有带着准皇后和小皇子一起走?” 祁墨叹了口气,瞪了他一眼道:“谁说我是要走了?!我不过是回马上休息休息,喝点酒而已!” “皇上遇到麻烦了?”追云似乎是觉得这个答案太过于敷衍了,没能让他搜集到满意的答案,于是继续问道。 祁墨知道追云“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毛病又犯了,走到自己枣红色的骏马面前,无奈的摇着头,将马背上挂着的酒壶摘了下来,打开塞子,直接塞到追云嘴巴里,“她不愿意跟我回去。”岂止是不愿意回去?她根本就不愿意看见他,不愿意同他说话! 追云“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酒,将酒壶塞子塞起来,朝着祁墨探了探头:“为什么?她不想做皇后吗?” 祁墨长出了一口气,在心里哀叹:他怎么知道?!他要是知道的话,早就将萧云涵带回去了!但是,他却没有这样说,而是伸手敲了敲追云的头道:“那么多问题?!再问你去请!” 追云立刻不说话了。也只有这种时候,他能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了话,问错了问题。 祁墨在萧宅门外立了半晌,似乎是在寻思对策,又似乎是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半晌才回过神来,看了追云一眼道:“你先带着些人回去,将我宫中需要批阅的奏折和文书拿来。看来,我要打持久战了。” 追云这次没敢再多嘴,双手抱拳说了声“是”便了几名侍卫朝来时的路离去了。祁墨等他们逐渐走远,才再次踏进了萧宅大门。宅子虽大,但是除了萧云涵竹芽还有才刚刚两三岁大的祁儿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人了。不过,宅中大院收拾的倒是很整洁,房间也整理的十分干净清爽,完全不像是荒废了七八年的样子。 祁墨踏上萧宅庭院中弯弯曲曲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回想起萧云涵和竹芽说带着祁儿去后面园子看荷花,自己便也朝那个方向去了。 才踏进园子的雕花拱门,就听到了里面此起彼伏的欢笑声,祁墨寻着声音一路向前,隔着湖边绿茵茵的垂柳,就看到了正倚在湖边看荷花的萧云涵、祁儿和竹芽,三个人一边拿着装鱼食的小口袋,喂着池中的锦鲤,一边叙说着荷花如何娇艳,如何脱俗。 “王妃您真是厉害,短短一年时间便将这荒废的宅邸收拾这般整洁好看,不但在湖里中了荷花,养了锦鲤,那边假山附近也栽上了牡丹,就连外院小路两旁都中了芍药和雏菊呢。之前奴婢都没有看出来,原来王妃您竟是个养花的好手。”竹芽一边往湖中撒着鱼食,小嘴一边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祁墨远远看着,只见萧云涵一手抚摸着祁儿的小脑袋,正听得津津有味,连嘴角都微微扬了起来,似乎十分享受竹芽的夸赞。 “娘亲做的荷叶糕也最好吃了!”一旁的小祁儿摇了摇萧云涵的衣袖,扬起小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萧云涵立刻俯下身去,在他的额头印下一吻:“祁儿乖,娘亲今晚还做荷叶糕给你吃。” 小祁儿立即搂住了萧云涵的脖子,在她的脸颊上大大的亲了一口:“嗯,娘亲最好了!” 祁墨远远地看着,没有上前,因为此时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人,他无法融入萧云涵和祁儿之间,享受那种一家团圆的快乐,他甚至连竹芽那个小丫鬟都不如,根本就插不上一句话去。 突然,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冷风,将祁儿披在身上的小斗篷吹进了湖中,正落在湖中央一棵盛开的莲花上,纯净的蓝色,与那一片连天的碧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似莲叶之中一朵绽开的蓝色莲花。 “娘亲!我的斗篷!”祁儿摇晃着萧云涵的衣袖,指着湖中那件浅蓝色的小斗篷着急的说道。 祁墨正要运气轻功去追,只见眼前一抹亮丽的鹅黄划过,萧云涵已经腾空而起,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翩然盘旋在湖中心的莲叶上,只见她伸出手指一勾,祁儿那浅蓝色的小斗篷便已经拿在了手里,仅仅一眨眼睛的功夫,她已经脚尖点地,立在了青草悠悠的湖岸边。 祁墨失笑,是啊,萧云涵的武功一点没减,依旧是那么厉害。尤其是轻功,更是飘逸如同仙人。原来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她自己一个人,也过得很好。 第一百九十八章 解释无效 “哇,娘亲好厉害!”祁儿在一旁一边跳一边鼓掌,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羡慕。 萧云涵摸了摸祁儿的头,微笑道:“祁儿想学吗?等你长大了,娘亲就教你好不好?” 小祁儿高兴极了,拿着萧云涵递给他的小斗篷兴奋的比划着萧云涵刚刚运气轻功的动作。整个人活泼的像个调皮的小猴子。 “小少爷真是有那练武的底子呢,王妃你看,就这么随便比划几下,都像模像样的。”竹芽指着小祁儿舞动着披风的动作,拉着萧云涵看,萧云涵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站在垂柳树下的祁墨,听着竹芽一声声唤着萧云涵“祁王妃”,唤着祁儿“小少爷”心中更加不是滋味起来。到底是萧云涵的丫鬟,又怎么肯听他的话?看来要想攻下萧云涵,光是改称呼是没有什么效果的,还得从“小的”下手。 三个人又在湖边说说笑笑玩了许久,祁墨便一直远远看着,并不靠近。其实萧云涵有好几次都注意到了祁墨,但是她每次都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过,连看都不正眼看祁墨一眼。祁墨也只能唉声叹气的继续守在那里。 终于,祁儿兴致来了,想要玩捉迷藏,萧云涵懒得动身,便吩咐了竹芽陪他。祁儿蒙好眼睛之后,便开始倒数起来,竹芽一溜烟跑走了,不知是躲在了哪棵树后面,还是藏在了假山里面。 祁儿倒数到一之后,也松开蒙住眼睛的小手跑着去寻找竹芽了。一时间湖边只剩下了萧云涵一个人。祁墨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保持冷静,然后大步走了过去。 萧云涵看着他慢慢朝自己走来,依旧神色淡然的站在那里,鹅黄色衣摆被风吹得轻轻飘舞,好似一只蝴蝶轻轻舞动的翅膀。但是,她的眼睛依旧没有注视着祁墨,而是眼神飘忽的望着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涵,我们能好好谈谈吗?”祁墨站在她身旁,声音轻轻的,似乎怕将她惊到一般。 萧云涵回过头来,一双晶莹的眸子水光潋滟,她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回答祁墨道:“好啊,你想谈什么?” 祁墨却突然愣住了,萧云涵突然说出的这句话,竟然让他的头脑里一片空白,将他刚刚思索了很久很久的话全部都冲击的七零八落,竟然连个碎片都没有剩下。 “我,之前的事情,对不起......”低沉的声音,带着犹豫的情绪说出,连祁墨自己都觉得没有了底气。 萧云涵轻笑出声,用绣着阔叶牡丹的宽大衣袖掩住了小巧的红唇,她缓缓回答道:“无妨,都是三年之前的事情了,难道你还记在心上?” “这么说,你是原谅我了?!”祁墨一喜,上前就要去揽萧云涵的肩膀,却被萧云涵不动声色的躲了过去。 “如今你已贵为皇上,云涵却早已不是王妃,所以不敢逾越。”萧云涵微微欠身,朝祁墨行了个礼,十分拘谨礼貌的说道。 祁墨伸出去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原来,萧云涵还是不肯原谅他。是啊,当初自己对她那样不信任,如今又有和脸面再来和她谈原谅? “云涵,其实我一直都在找你,自从你走之后,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我派人翻遍了整个北齐,又去了南疆,可是一无所获。云涵,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你要知道,被林天骏追杀的时候,寻找你成了我可以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祁墨的话字字情真意切,但是萧云涵却只是抿了抿嘴角,没有做任何表示。 “后来,在商阑珂的帮助下,我召集了东岳旧臣,还有一些西晋的老兵将,这个过程就花费了我将近两年的时间。然后我又用了一年去整顿军队,训练将领,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便攻进了林天骏的老巢。”祁墨望着萧云涵的绝美的侧脸,声音逐渐缥缈起来,似是陷入了回忆。 “攻下北齐之后,我便和商阑珂重新规整了国界土地,将东岳还给了商阑珂,并将北齐吞并改为西晋,重建国都,安顿战乱中受伤的百姓。所以一直拖到今天才来找你。” “呵呵,”萧云涵淡淡的笑了,“那云涵便谢谢皇上了,不但替云涵报了仇,还帮助东岳复国,云涵来世定当牛......” “不用来世,就这一世,你能与我重归于好,我便没有别的奢求了。”祁墨打断了她的话,漆黑如墨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她,一脸的期待。 萧云涵却逐渐敛去了脸上的笑容:“这可万万使不得,云涵早已不是你的王妃,如今旧居这破宅之中,又如何还能与你重归于好呢?” “可是,你是我的夫人,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吧?!”祁墨突然上前一步,按住了萧云涵的肩膀,一双乌墨般的眸子闪着道道寒光。 萧云涵身子一僵,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她挑了挑嘴角,眉眼都透着一股凌厉:“哦?可是如今北齐已经亡了,你北齐王爷的位分已然不在,而我,也不再是祁王妃了。” “你......!”祁墨气结,抓着萧云涵肩膀的手也愈加用力了,“可我们是拜过堂的,我对你可是明媒正娶!” 然而,萧云涵却突然用了内力,不动声色的震开了祁墨的手掌,然后向后退了几步,说道:“那又如何?当初让我离开祁王府,可是你亲口说的。祁墨,你记住从那天我踏出祁王府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便结束了,懂吗?” 祁墨的心脏蓦地被揪紧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萧云涵,看着她那逐渐冷漠的表情,似乎那双剪水双瞳对他已经再没半点柔情。 “当初都是我不好,是我急火攻心,听信了那道士的话。云涵,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萧云涵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保证?他能保证的了吗?当初小阁楼起火的事情,还不都是柳岑一一手策划的,还从中煽动祁墨将自己赶出府去。原本她对祁墨很有信心的,但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也倒向了柳岑一那边。 如今她有了祁儿,而祁儿还那么小,她不敢,也不想冒险,再次带着他回到皇宫那样一个水深火热的“牢笼”中去。 “云涵,你说句话。”祁墨见她低着头沉默不语,心中顿时七上八下起来,有些焦急的望着她说道。 萧云涵轻轻叹了口气,游离的目光逐渐收回,她用一种十分严肃的表情正视着祁墨道:“但是,你不要忘了,我可是手刃了你们西晋皇室,其实你真正的敌人不是林天骏,而是我。” 祁墨的双手突然紧握成拳,他实在没有想到萧云涵竟然将这也拿出来说事。的确,当初屠戮西晋皇室的是萧云涵没错,但是,那也不过是为了报仇而已。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复仇便会变成死循环,永远没有终止。 所以,他轻轻松开了两手,对着萧云涵扯了扯嘴角:“我不在乎。” “呵呵,祁墨你自欺欺人。”萧云涵倒是被他的话气笑了,他竟然真的可以说出“不在乎”这样的话来。便以为她会信吗? “我是认真的,云涵。如果我一直记着这仇恨,然后来找你复仇;然后你的孩子又来找我寻仇,这样循环往复,何时才能终止?难道你也想看到我们之间相互厮杀的场面?”祁墨微微皱眉,对萧云涵道。 “如此,便多谢了。” 没有祁墨想象中的感动,甚至萧云涵的眼中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他都开始怀疑萧云涵是不是这三年将自己修炼成了一个石头一般软硬不吃的人儿。怎么自己掏心掏肺了半天,她一点都没有动容。 就在这时,竹芽却被祁儿找到了,两人手牵着手,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来。萧云涵的目光越过祁墨,落在祁儿的身上,一开口,却又是赶他走的话:“时间不早了,皇上请回去吧。” 啧啧,祁墨砸了咂嘴,心中哀叹:萧云涵啊萧云涵,你倒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了给我加上“皇上”这个称呼,是想强调你我之间的身份有别吗? “娘亲!”祁儿张开小手朝萧云涵跑了过来。 萧云涵不再看祁墨一眼,微笑着迎了上去:“祁儿乖,这么快就找到竹芽了啊。” “嗯,娘亲,孩儿饿了,我们回去吧。”祁儿说着,看了萧云涵身后的祁墨一眼,道,“这个叔叔早上就来了,为何现在还在这里,娘亲认识他吗?” 祁墨刚想上前说话,萧云涵却已经将祁儿从地上抱了起来,回头警告般瞪了祁墨一眼,然后立刻换了一张温和的笑脸,对祁儿道:“这个人是个路过这里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想要寄住在我们这里。不过没关系,娘亲已经回绝他了。” 祁儿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对萧云涵的行为有些不解:“娘亲既然说他是可怜人,那为何不收留他呢?” “兴许是坏人呢。”萧云涵面不改色的回答,“咱们回去吧,娘亲做荷叶糕给你吃。” 祁儿一听到有吃的,高兴的笑弯了眼睛,催促着萧云涵赶紧回去。于是萧云涵、竹芽、祁儿一行三人,便快步走出了园子。 祁墨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着自己今天的失败。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夜访萧宅 当天晚上,一向养尊处优,连鞋子都是别人帮着穿的祁墨,竟然沦落到了露宿街头的地步。他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望着萧宅老旧的红漆大铁门,门口的竹芽以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望着他,意思是:你赶紧走,不要让我为难,这是萧云涵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 祁墨摇了摇头,最终一咬牙、一狠心,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距离萧宅不远处的一棵洋槐树下,追云正靠在树根底下,双手放在后脑上枕着,呼噜呼噜打瞌睡,一旁拴着的马儿一边吃着草,时不时还打个响鼻。 “起来了,起来了。”祁墨走到他身边,伸脚踹了他两下,口中道。 追云没理他,哼哼两声,朝侧边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祁墨皱眉,锲而不舍的又加了两脚,这回踢的更重了。 追云不满的嘟囔两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正要发作,突然迷蒙间望见感觉自己面前出现了祁墨的脸,他有些不敢置信的伸手捏了捏,毫不意外的听到了祁墨的大吼: “松手!你睡傻了是不是?!” 追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就地给祁墨行了个跪拜礼:“属下参见皇上。” “行了,起来吧。”祁墨没心思计较这些,对着追云挥了挥手道,“眼下还是先想一想我们今晚住在哪里吧。” “准皇后娘娘难道不该给陛下提供住处吗?”追云一头雾水,问祁墨道。 祁墨摇了摇头:“什么准皇后娘娘,我这么认定的,人家可没答应。这不,已经派人将我赶出来了。” 追云不说话了,心中一个劲叹气,自家主子真是有够倒霉,千里迢迢来这里追个妻,别人家都是感动的涕泗横流,萧云涵倒好,冷眼相对不算,还直接将人赶出来了。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祁墨望了望追云,突然问道,“奏折文书都带来了?” 追云使劲点头,然后转身一指身后,祁墨就看见在大树底下放着一个黄布包着的包袱,那包袱被撑的四四方方的,里面想必是放了不少的奏折书简。 “就这些?”祁墨挑眉问道。 追云点了点头回答:“就这些。” “没有其他的了?”祁墨陡然提高了语气,又问。 “这是近十天大臣们呈上来的,之前的您不都已经批阅过了?”追云有些纳闷道,难道自己还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奏折文书、信笺密函、玉玺,没有忘记别的啊? “你就这么死心眼?!就不知道给朕带点被褥什么的随行用品吗?!”祁墨想死的心都有了,为何他身边会有这么一个笨头笨脑的贴身侍卫,而且现在还被晋升成为了锦衣卫。 “属下失职请皇上恕罪!”追云跪地求情,口中连连认错。心里却是十分的不解和意外:这次‘ 祁墨摇着头摆了摆手,此时就算责罚追云,又有什么用呢?反正今晚也不可能有柔软的床榻睡了。所以还是尽快想办法将萧云涵攻下才行,否则多拖一天,他就要多在这里受一天的罪。 夜幕降临,晚风习习吹来,吹得祁墨浑身打了个冷战,他摇了摇头大步朝前走去,靠着大树坐了下来。追云见状赶紧转身去了林子,捡了好多祡来帮他生火。顺便去附近山林里弄点野味。 入夜,祁墨却并没有老老实实呆在树下烤火取暖,而是一个纵跃翻进了萧家旧宅。他要去探探萧云涵此时都在做些什么。 祁墨运起轻功,仅眨眼功夫,已经轻巧的落在了萧宅的高墙上,他飞檐走壁,从这个屋顶跃到那个屋顶。偌大的萧宅,他好容易才找到了萧云涵居住的那一间。 那是她以前做闺女时住的闺房,如今重新擦洗收拾了一番,虽说不能与之前相比,但是也差不多少了。此时房间里蜡烛昏黄,萧云涵正抱着祁儿坐在榻上,说笑着。她面前的桌上摆放着荷叶糕、百合汤、玫瑰花饼子,样式虽然不多,但是样样都做的很精致。 祁墨偷偷跃到萧云涵所在的那间房子的屋顶,蹲下身来,悄悄揭开了一片瓦片,顿时屋内的情形尽收眼底。 “王妃,今天小少爷可没少吃,您看,这小盘子又空了。” 一听就是竹芽的声音,祁墨透过小孔往里面看,就见竹芽正端着一盘满当当的荷叶糕进来,放在了桌上。 一旁萧云涵笑了笑,随手拿了一块,放进了自己嘴巴里:“别再叫我王妃了。如今北齐已经亡了,祁墨不再是北齐的王爷,我也不再是他的王妃了。” “可是,那奴婢要怎么称呼您?”竹芽一脸的为难,又看看旁边只知道吃吃吃的小祁儿,颇感无奈。 萧云涵余光瞥见祁儿嘴巴里塞了满满的点心,贴心的递了一杯清水过去,然后想了想回答道:“那便叫夫人吧。” 竹芽点了点头,改口道:“夫人。” 萧云涵笑了,夺过祁儿手中的荷叶糕,皱了皱眉:“祁儿,够了,这些明天再吃,你今天已经吃了五块了。” “可是娘亲,祁儿还想再吃。”小祁儿眨巴着眼睛,一脸祈求的看着萧云涵。 萧云涵板起了面孔,指挥竹芽将荷叶糕端走,然后道:“那也不行,你忘了你昨天晚上撑的难受,哭着喊着叫娘亲了吗?” 小祁儿不说话了,十分自觉的将自己面前的盘子往远处推了推,然后双手捧起萧云涵刚刚倒给他的水,喝了起来。 祁墨抱紧双臂可怜巴巴蹲在屋顶上,看着这温馨的场面,心里就像猫抓一般,挠心挠肺的。明明他和萧云涵还有祁儿才是一家人,如今他却要可怜巴巴的蹲在屋顶上,看着萧云涵和祁儿对着一个小丫鬟笑得那么开心,该死的,他现在可是连个丫鬟都不如了!正想着,下面却又传来了萧云涵的声音: “竹芽,你带着祁儿先去外面看会书,认认字,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竹芽应了一声就抱着祁儿出去了,一时之间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萧云涵一个人。趴在屋顶上的祁墨见此,有一瞬间的犹豫,是出去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呢?还是继续在这里守着自己的媳妇呢? 然而就在这时,房间里的萧云涵提高了声音道:“下来吧,别躲在那里了。” 祁墨一愣,随即意识到她是再说自己,于是只好从屋顶上开了个“小窗”,纵身跃了下来。 “大晚上不睡觉,皇上您真有闲情逸致。”萧云涵单手撑着腮帮,一双晶亮的眼眸眨啊眨的看着他。 祁墨干笑了两声,回答道:“睡不着,就想进来看看你。” “呵呵,想我想的失眠了?千万别,皇上这样,云涵怎么承受的起。”萧云涵淡淡的看他一眼,眼睛里满是嘲讽。 祁墨见她那副样子,心中十分不好受,他知道她生自己的气,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哄她,只好默不作声,听着她那些发泄的话。 萧云涵却不说了,自顾自拿了一卷书来看,连眼睛都不再停留在他的身上半刻。似乎已经自动忽略了祁墨,假装他不存在一样。 祁墨便自动坐到了萧云涵的对面,不说话也不做别的,只是拿眼睛看着她,痴情的、入迷的、仿佛整颗心都飞到了萧云涵的身上。不是就耗着吗?他奉陪到底。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萧云涵侧头看了一下窗外高高升起的月亮,知道时候不早了,也该是祁儿睡觉的时候了。而自己眼前这个像一尊石像一般的男人,也该轰出去了。于是,她慵懒的打了个呵欠,合上书页,对仍坐在自己对面的祁墨道:“皇上,夜深了,云涵跟祁儿要歇息了,皇上也回去休息吧。” 祁墨没动,依旧看着她,露出一个无赖的笑容:“萧宅这么大,你就不能留我一晚?” “您是堂堂天子,怎能住到这种地方?云涵这里地方破旧窄小,容不下您这尊大神。”说话间,萧云涵已经起身,对祁墨做了个“请”的手势。 祁墨叹气,却还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走到萧云涵的面前,仔细看着这张绝美的脸,仿佛要将她印刻在自己心里一般。 “皇上请吧。”萧云涵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 祁墨苦笑,想要抬起手抚摸萧云涵的脸颊,最终还是将手放了下来,说道:“好,我走就是了。不过,云涵你记住,不将你接回宫里我是不会罢手的,哪怕要在这里耗上三五年我也在所不惜。” “请便。”萧云涵脸上的笑容淡淡的,是那种客套的疏离。 祁墨唏嘘着,感觉自己的心脏此刻正撕心裂肺的疼痛起来。他抬眼望了望屋顶自己开出的那扇“小窗”庆幸自己有带绳子来。 只见他解开缠绕在腰间的细绳,将绳子带铁钩的那一头往屋顶抛去,勾住之后,便抓住另一头,脚尖点地,运起轻功,飞身上了屋顶。 萧云涵仰头望着他成功从屋里脱身而出,脸上的笑容更甚,继而缓缓道:“皇上慢走,别忘了帮我盖好屋顶的瓦,下雨天要漏雨的。” 祁墨叹着气摇了摇头,又将瓦片一片一片盖了回去。 第二百章 拉拢“祁儿” 这一晚,祁墨在树下睡的十分不安稳,除了时不时会听到野兽的嚎叫之外,追云那家伙呼噜声简直响彻天际。害的原本就浅眠的祁墨更是几乎一晚都没有睡着。 天逐渐亮了起来,祁墨再也睡不着了干脆一个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捅了捅一旁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追云。 “皇上?”追云这回倒是醒的很及时,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的看着祁墨。 “起来起来,”祁墨催促了他几声,“今天你还得派人回宫一趟,看样子朕得打长久战了。你回去差人准备几顶帐篷来,再多带些必平日里需要用的物品,快去快回。” “属下遵命。”追云抱拳给祁墨行了个礼,然后打着呵欠从附近挑了两名侍卫,带着一起走了。 祁墨看着追云远去的背影,满意的点点头,心里又开始寻思新的可以打动萧云涵的办法。 正在想着,突然萧家沉重的大门被人打开了,遥遥一望,竟然是竹芽领着祁儿走了出来。小祁儿今天穿了一身软绵绵的浅紫色绣花小袄,袖子半挽起来,露出白花花的一截小臂。而竹芽手里挎着一个小竹篮,两人出门之后便沿着小路,直奔山坳去了。 这是去采蘑菇?还是摘果子?祁墨收起自己的好奇心,跟了上去。 只见竹芽和小祁儿一路上了山,脚步逐渐慢了下来。而祁墨只身一人,加快了脚步,很快便追了上去。 “祁儿。”祁墨一边叫着,一边朝小祁儿招了招手。 小孩儿闻声回过头,一见是祁墨,立即笑弯了一双晶亮的眼眸:“你不是那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叔叔吗?” “可怜叔叔?!”祁墨愣了,机械的重复着他的话,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变叔叔了?! “娘亲说你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路过此地想求个地方歇脚。怎么你还没走?”小祁儿眨巴着眼睛,对祁墨道。 啧啧,这小家伙很伶俐嘛,有点自己小时候的影子。祁墨在心里感叹着,嘴上却说:“怎么,你也觉得我是无家可归才来这里的吗?” 小祁儿听了这话,将祁墨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犹豫道:“嗯,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哦?”祁墨被他的话挑起了兴致,微笑着问道:“那你解释一下,何为是,何为不是?” “你看你一身脏兮兮的衣服,脸上还有灰尘和泥土,一看就是长途跋涉赶路至此的,所以我猜娘亲说你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是对的。”小祁儿认真道。 “那你觉得不妥的地方呢?”祁墨见他说的头头是道,于是追问。 小祁儿一双珍珠一样的大眼睛盯着祁墨衣服领子和袖子上华丽的花纹看了一会儿,然后道:“不妥的地方就是你这衣服虽然脏兮兮的,但是可以看得出是个好料子,若是洗干净拿去卖肯定价值不菲。” “哈哈哈哈,”祁墨听后大笑了起来,这小家伙太机灵了,不但观察的仔细认真,而且这口才也很厉害嘛。 但是,祁儿却急了:“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对极了,”祁墨连连点头,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你跟你娘亲长得真像。” “可是娘亲说我的鼻子和嘴巴都像爹爹。”小祁儿仰起一张可爱的小脸,看着祁墨笑。 祁墨被他看得心都化了,对小祁儿道:“那你爹爹呢?” “我爹爹?”小祁儿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将白白嫩嫩的小手指放到嘴巴里吮吸着,半晌才道:“娘亲说我没有爹爹,爹爹早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死去了。” 祁墨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心中已将萧云涵骂了一个遍:这丫头也太过分了,竟然敢说他已经死了?!难道她就这么盼着他去死吗?! “不过,祁儿觉得爹爹没有死,祁儿做梦还梦到过爹爹呢。”小祁儿一脸天真的望着祁墨,完全将他当成了自己的知心朋友,什么话都往外说。也难怪,这方圆几十里就只有他们三人居住,要想看到一个外人简直是比登天还难。所以祁儿见了祁墨,在最初的好奇过去之后,便开始逐渐喜欢上了他,将他当成一个可以说话的大朋友。 祁墨捏了捏他肉呼呼的小脸蛋问道:“是什么样的梦?你在梦里梦到的爹爹是什么样的?你能说给我听听吗?” 小祁儿点了点头,回答道:“就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白白的皮肤,长发束在脑后,穿个翠绿的袍子。” 噗,祁墨差点笑出声,这特点很模糊嘛,除了那翠绿的袍子之外,高高大大和白皮肤简直是许多人都符合的条件。难道他的长相就有这么大众化?还喜欢穿绿袍子?怎么不戴顶绿帽子呢!啊,呸呸呸,乌鸦嘴!意识到自己想错,祁墨赶紧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回过神来。 好在小祁儿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话。 “嗯,”祁墨望着他那认真的小眼神,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萧云涵的脸,顿时他灵机一动,回答道:“祁儿,那你觉得我像你爹爹吗?” 祁儿拉着他的衣袖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了一遍,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祁墨心中疑惑,这是何意呢? 小祁儿却说话了:“你长得很像,只是......” “只是什么?”祁墨有些焦急的追问。 “只是你没有穿绿袍子。”小祁儿一边说,一边点了点头,嘟囔道,“嗯,一定是这样的。” 祁墨被他的话搞得哭笑不得,心中叫苦道:看来要当祁儿的爹爹还真是不容易啊,竟然要穿翠绿翠绿的衣袍,那不跟棵松树、竹笋一样吗?!但是,他还是记在了心里,寻思着回去就赶紧派只信鸽将这消息送入皇宫,让人再带几身翠绿色的衣袍过来。 “小少爷,咱们去那边吧,我刚刚去探了探路,那边山坡后面有好多桃树,树上的桃子也都成熟了呢!” 祁儿听到竹芽的声音,便转过身,朝竹芽招了招手,然后对祁墨说道:“好了,我现在要去摘桃子了,不能和你一起玩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祁墨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弯了弯嘴角,道:“那好吧,咱们下次再见。” “你还不走吗?”小祁儿看祁墨站在原地没有动,有些诧异道。 “呵呵,”祁墨笑了笑,厚着脸皮对他道:“云涵都说了我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我还能去哪呢?要不然你收留我好了,反正我吃的不多,你们也养得起我。” 然而,祁儿却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那也不行,娘亲说了,我们这里不留你,你就必须得走!” 嘿!这个小死心眼!对萧云涵倒是言听计从的了,可是他呢?!他可不能就这么离开! 于是,祁墨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于是,他神秘兮兮的对着小祁儿勾了勾手指,小祁儿带着一脸的好奇,乐颠颠的跑了过去。 祁墨看了看知趣地躲在一旁没有露面的竹芽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对小祁儿道:“你想不想学功夫,将来保护你娘亲?” 小祁儿使劲点头,他可想要学了!他也想像他娘亲那样可以在水面上如履平地。于是他回答道:“想,我也想成为一个像娘亲那样厉害的人。” “我可以教你,怎么样?只要你别再赶我走了。然后多帮我注意着点你娘亲的动向。”祁墨狡猾的眨了眨眼睛,说道。 小祁儿吮吸着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半晌才道:“嗯,可是你会武功吗?” 竟然这么不相信他!祁墨顿时觉得自己的一身武艺都收到了侮辱,于是立刻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手指粗细的树枝,然后对小祁儿说道:“看好了。” 说罢就运气内力,将这树枝朝自己旁边一棵杨树上扔了过去。只听耳边“嗖”的一声,那树枝已经牢牢的插入了棵杨树的树干上,竟然深入了两寸深! “好,好厉害!”小祁儿不可思议的看着祁墨,不禁鼓起掌来,“你教我吧,你教我功夫,我就答应不赶你走了,还叫我娘亲也不赶你!” 祁墨得意的笑了,他伸出手去,翘起一根小指,对小祁儿道:“那,我们拉钩。” “一言为定!”小祁儿说着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指,与祁墨的勾在了一起。 “小少爷,小少爷!”竹芽的一边叫着一边跑了过来,看到祁墨先是一愣,然后赶紧行礼道:“奴婢见过皇上。” 祁墨挥了挥手,意思是让她平身。 “你竟然是皇上?!”小祁儿看着祁墨一脸的不可置信。 祁墨却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地点了点头,然后道:“对,所以你要保密啊。” 小祁儿使劲点头:“我不会说出去的。” 祁墨赞赏的摸了摸小祁儿头,然后道:“皇宫中可不比这里,到处都是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好看极了。你想不想去?” 小孩子嘛,一听这话就高兴的跳了起来,说道:“当然想啊,我可以去吗?” “只要你能说服你娘亲。”祁墨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了狡猾的神色。 第二百零一章 林中密谋 这几天萧云涵发现,自从那天祁儿和竹芽出去摘了桃子回来,整个人就有点不大对劲了。从前每天早上他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但是现在,每天天才亮他就已经睁大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望着自己了。 “这么早就醒了?不再睡会儿?”萧云涵看着祁儿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盯着自己看,打了个呵欠,问道。 祁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继续拿一双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她。 “怎么了?祁儿是饿了吗?”萧云涵躺在床上,伸手戳了戳祁儿的小脑门。 小祁儿还是一个劲摇头。 “呼,”萧云涵见状,假装生气道,“问你你也不说话,那我不管你了,我还要在睡一会儿,你要是不睡了,就悄悄的起来,去找你竹芽姐姐去吧。” 小祁儿却没有起身,拉了拉萧云涵的衣袖撒着娇开了口:“娘亲,我想出去玩。” 萧云涵失笑,这孩子憋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想和自己说出去玩的事情吗?伸手摸了摸祁儿的小脑袋,萧云涵道:“好啊,祁儿想去哪里玩?” “皇宫。”小祁儿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天真无邪,“娘亲也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萧云涵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变了,提高了声音道:“为什么突然想去皇宫了?!说,谁教你的?!” 小祁儿一脸委屈,撅着小嘴不高兴道:“就是那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叔叔告诉我的,他说皇宫可好玩了。娘亲你就不想去吗?” 萧云涵一听,立刻明白了是祁墨搞的鬼,于是叹气道:“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和他说话吗?他只是个流浪汉,说的话也能信?” “奥,”小祁儿垂下了眼睛,悻悻道,“那皇宫好玩吗?” “不好玩,还没有咱们山坳里面有趣呢。”萧云涵见他还惦记着皇宫的事,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然而,听她这么一说,小祁儿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竟然忽闪忽闪的有了光彩,他认真的盯着萧云涵道,“这么说,娘亲去过皇宫了?!皇宫是什么样的?!金碧辉煌的吗?金碧辉煌又是什么样子?!” “......”萧云涵感觉自己的头都要大了。这个小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难打发。如果详细的和他讲了皇宫的装饰构造,恐怕以小孩子的好奇心是一定想要去看一看的;但是如果不说,又该以怎样的借口搪塞他呢? “娘亲?” 正想着,旁边的小家伙已经在催促她了。于是萧云涵一咬牙一狠心,开始了她的“胡编乱造”模式。 “祁儿,你听娘亲说,其实皇宫一点都不好玩。你见到的那个流浪汉叔叔都是骗你的。‘黄宫’‘黄宫’顾名思义就是黄色的屋子,地方不大,到处都是黄色的,一点也不好玩。改天娘亲带你去山坳里采草莓、摘桃子吧。” 小祁儿却摇了摇头,一脸兴奋的看着萧云涵道:“黄色的房子?这‘黄宫’果然有意思。那么这黄色的房子里面,都有什么呢?娘亲,有好吃的吗?” 萧云涵看着他那认真的眼神,几乎想要默默地扇自己两个大嘴巴,怎么这么嘴欠?!不知道小孩子都好奇心重?这下好了,适得其反了。 “咳咳,其实,里面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和好玩的东西,就是一堆黄黄的土,里面还有可怕的虫子呢。”萧云涵干咳了两声,狠狠心,编了个自以为能吓唬住人的谎话。 不过,这回倒是真的管用了。小祁儿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连连摆手道:“那祁儿不去了,不去了,这个‘黄宫’怎么这么可怕!” 萧云涵哈哈笑笑,暗自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心中道:哼,祁墨,想跟我斗?糊弄小孩子的本事你可还差得远呢! “哎,可是,这么可怕的地方,娘亲为何要去呢?” 冷不防,小祁儿的一句话,便让萧云涵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夫人,早饭已经备好了,快和小少爷一起来吃吧。” 正巧这时候竹芽掀开纱帐走了进来,对萧云涵她们说道。 “嗯,你去伺候小少爷更衣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萧云涵一边回答竹芽,一边默默地庆幸竹芽这话问的及时,竹芽就能将祁儿的问题岔过去了。 很快,两人便梳洗完毕,坐在了餐桌前。 早饭是白米粥和几碟精致的小菜,竹芽的手艺还算不错,饭菜吃着都很适口。吃过早饭,萧云涵便带着祁儿去书房练字,而竹芽则在房间里打扫收拾。 只是可怜了当今已是皇上身份的祁墨,每晚要睡在帐篷里不说,白天要想进入萧宅更是难于登天。好在他武功不错,会翻墙,即使是飞檐走壁也不在话下。 这一日,他更是早早就潜伏在了萧云涵教祁儿练字的那间书房的房顶上。像那天晚上夜访萧宅时一样,扒开屋顶上的几片瓦偷偷往里面看去。 书房里,萧云涵先是手把手的教了一会儿,然后盯着他练习,感觉他练的差不多了,便拿了一打宣纸让他练习,自己却做到花架旁的椅子上优哉游哉地看起书来了。 祁墨从屋顶的缝隙往下张望,看着祁儿认真又稚嫩的笔迹,心中一阵一阵的暖意。就在这时,小祁儿却因为练习的累了,所以仰起头打了个呵欠。这一打呵欠不要紧,抬眼之间便和祁墨对视到了一起。 小祁儿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刚要叫萧云涵,就见祁墨在屋顶上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于是他乖乖点头,暂时收回了想要招呼萧云涵的小手。用一双好奇的眸子打量着他。 想起那天自己交代给祁儿事情,就像找个机会问问结果。祁墨这样想着,却知道不能真的用嘴去说,得用手势。于是他想了想,对着下面仰头看着自己的小祁儿,做了一个“三”的手势,然后又伸出五根手指,做竖立状,意思是萧宅外面的树林,连起来就是:下午三点道萧宅外的树林碰面。 只见小祁儿看了他的手势,先是疑惑的愣了一会儿,然后裂开小嘴笑着点了点头。 祁墨也对着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他听到了萧云涵轻咳的声音。心中陡然一惊,朝着那边望去,却见萧云涵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正聚精会神的看书呢。他这才松了口气,给小祁儿做了手势让他好好练字,然后他就缩回了头,轻轻盖上了屋顶的瓦片。 下午三点,祁墨早早就去了萧宅外面的树林中等着祁儿。但是不知为何,他左等右等也没见到半个人影。难道是祁儿理解错了?可是那时候明明看见他点头了啊?祁墨心中奇怪。也隐隐有些担心。几个纵跃运起了轻功,飞上了萧宅的墙头。想看一看小祁儿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果然,没过多久,祁墨就在萧宅庭院的回廊里看到了小祁儿的身影。他正一个人站在走廊的大柱子下面,手里还拿着一只拨浪鼓在玩。祁墨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萧云涵和竹芽的影子。这才飞身而下,转眼就到了祁儿的面前。 “流浪汉叔叔!”小祁儿一见他就高兴的喊了起来。 祁墨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低声道:“嘘!小声点,你娘亲不喜欢你和我见面!小心被她看见了要打屁股的!” 小祁人赶紧点了点头,也学着祁墨的样子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低声道:“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了好久了!” 听了小祁儿的话,祁墨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真是弄错了自己的意思。祁墨竖起五根手指,意思是在萧宅外面的树林,可是祁儿理解的却是萧宅里面回廊的几根大柱子下面。 想到这里,祁墨摸了摸祁儿的脑袋,将这缘由给他解释了一遍,然后道:“我们还是出去说吧,这里我怕会被你娘亲看见。” 小祁儿望了望萧宅高高的墙头,一脸期待:“那你能带我飞吗?” “能啊,”祁墨微微一笑,背对着他转过身去,意思是让他爬上自己的背。 小祁儿照做。祁墨运气轻功,两人很快腾空而起,飞上了萧宅高高的墙头,然后又翻了出去。 “好好玩啊!叔叔你好厉害!”小祁儿趴在祁墨的背上,笑得合不拢嘴,张着两只小手学着小鸟的样子挥啊挥的。 祁墨回头望着他那无忧无虑的样子,也舒心的笑了。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萧宅之外的竹林,祁墨将小祁儿放下来。然后俯下身去蹲在了他的面前:“好了,那现在我问你,之前我交待给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小祁儿一听,脸上高兴的神色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祁墨一看,便已明白了八九分。但他还是安慰般地拍了拍小祁儿的肩膀道:“你娘亲没答应是不是?” 小祁儿点了点头。 “那她是怎么说的?”祁墨继续问道。心里寻思着萧云涵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娘亲说,黄宫一点都不好玩,就是座黄色的房子,里面只有土堆和大虫子。”小祁儿的语气很肯定,看着祁墨一脸的认真。 而祁墨却被他的话逗得“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第二百零二章 来叫爹爹 皇宫就是黄色的房子?里面还有土堆和虫子?萧云涵还真会编。祁墨捂着嘴巴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一旁的小祁儿看着他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更是不明所以,拉了拉他宽大的衣袖问道:“叔叔你怎么啦?竟然笑成这个样子。” 祁墨理了理自己的凌乱的头发,然后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说道:“没事。只是觉得你刚刚对皇宫的理解好像错的离谱。” 小祁儿一听这话,急的跳了起来,说道:“怎么会?!那可是我娘亲告诉我的!我娘亲可是亲自去过呢!” 祁墨叹了口气,心道:萧云涵这回还真下功夫,为了打消祁儿想去皇宫的念头,竟然信口开河的胡编一套来哄骗祁儿。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祁儿,我知道就算现在我解释给你听,你也不一定会相信我的话,所以,如果我能带你去看一看,你肯定就会相信的。”祁墨眨了眨眼睛,对小祁儿说道。 这对于小祁儿来说可是一件蛮有诱惑力的事情,不但能去看一看皇宫到底什么样子,还能再次“飞”一回。 在祁墨意料之中的,小祁儿高兴的答应了:“好啊,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什么时候出发?这个问题将祁墨难住了。如今萧云涵对祁儿可是寸步不离,今天能有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已经十分不易,若是要带祁儿回趟皇宫,萧云涵回头找不见人了,肯定得跟他拼命。 正苦苦思索着,一低头,突然看到小祁儿正在揪扯着自己的衣角。于是便摸了摸他的头问道:“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小祁儿仰起脸来,竟然是一本正经的神色。 “什么事?”祁墨问道,下意识就觉得这小子要问的话不简单。 果然,小祁儿望着他说道:“和你认识了这么久,我还没问你呢。叔叔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接我娘亲到皇宫里去?” 祁墨看着小祁儿,暗自心惊,这小子的思维很缜密嘛,和自己当年有的一拼。才这么小就已经有了防范意识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小祁儿见祁墨没有回答,提高了声音,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眯了起来,“说,是谁派你来的?!” “......”祁墨汗颜。这套话怎么这么像衙门审问犯人呢?! “快说!不要以为我之前真的是想帮你,我不过是想探探你的底细罢了!”小祁儿瞪大眼睛望着祁墨,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祁墨十分想笑,但还是极力忍住了,他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好吧,既然你今天问我,我就告诉你了好了。其实我就是你娘亲的丈夫,也就是你爹爹,如今是西晋皇帝,所以才想接你们回皇宫去。” “西晋皇帝?”小祁儿重复了一遍,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突然,他提高了音调说道,“你骗人,你说你是西晋皇帝,有什么证明?!你肯定是贪图我娘亲的美色,哼!我告诉你,我娘亲可厉害了,你要是敢打她的主意,她肯定会将你打的满地找牙的!” 祁墨愣住了,被祁儿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惊得呆在了原地。这,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答应的好好的,要随他去一趟皇宫玩吗?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变成这样了?! “不说话了?!哼,我就知道你是有目的的,我都观察了你好几天了,你一直都想以各种借口接近我娘亲!还满口胡说!你就是不怀好意!还打着我爹爹的名号,大骗子!我娘亲说了,我根本就没有爹爹,爹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去了!你又是哪里来的冒牌货?!”小祁儿句句紧逼,噎的祁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啪啪啪啪!”林子旁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掌声,祁墨一惊,回头去看,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萧云涵带着浅笑的脸。 “祁儿,说的好。对待这种人就该这样,不给他可趁之机。”萧云涵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一把将小祁儿抱在怀里,对着祁墨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你,云涵你......!”祁墨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望着萧云涵道,“这都是你设计好的?!云涵你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么教祁儿?!” 萧云涵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将祁儿交给刚刚赶来的竹芽,一步一步走向祁墨:“为何不能?祁儿是我生的孩子,我想怎么教他是我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可是,那你倒是和祁儿说实话?!”祁墨也急了,萧云涵这回可真的是伤了他的心,不想见他也就算了,竟然还叫孩子也不认他。 “我明明是他爹爹你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骗他说爹爹已经死了?!你可以和我吵架,但是不要拉上祁儿好吗?!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可以和我吵和我闹,但是我不想因为我们之间问题,而影响到他?!”祁墨走到萧云涵的面前,握住了她的双臂,一字一句的说道。他那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水汽氤氲。 萧云涵苦笑了一下,轻轻将他推开,眼神飘忽的望着远处,仿佛陷入了回忆:“对,你说的没错。我是不应该将祁儿也拉进来。但是祁墨,我问你,当初我在祁王府被柳岑一诬陷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我离开祁王府之后,你又在做什么?我生祁儿的时候差点因为难产而死,那个时候你又在哪?!祁墨,你说你是祁儿的爹爹,你觉得你配吗?” 祁墨不说话了,萧云涵的话字字句句都直戳他的心窝,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知道他欠萧云涵母子的。但是,如今他好容易攻下了北齐,替萧云涵和自己报了仇,还能给她一个天下,她却不要了。 “是,我确实,配不上祁儿这一声爹爹。”祁墨苦笑了一下,然后无力的挥了挥手,叹着气转身离开,“云涵你回去吧,今后我不会再来见祁儿了。但是,我是不会放弃的,你一天不跟我回去,我就一天不走,哪怕这天下我不要了,我也要在这守着你!” 萧云涵没有回答,从竹芽手中接过祁儿,缓步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祁墨果真没有再生什么幺蛾子,每天规规矩矩呆在萧宅门口的帐篷里,和追云等几个随行的侍卫聊聊天天,要不就翻翻奏折,看看书简,反正安静的很。有好几次萧云涵带着祁儿出去,祁墨都只是远远的看着,那样子,就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巴巴的大型犬。 这一天祁墨和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地窝在帐篷里和追云喝酒聊天。突然帐篷外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他正纳闷,一个小脑袋就探了进来,竟然是小祁儿。 小祁儿在帐篷门口探头探脑的看了一会儿,就大着胆子走了进来。 祁墨看着他,想要说点什么,但是想到萧云涵那天的话,又赶紧闭了嘴。 小祁儿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将帐篷里的人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祁墨身上,然后缓缓开口道:“诺,这是我背着娘亲偷偷拿出来给你的,你可不要让她看见了!” 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用草纸包着的小包裹,递到了祁墨的面前。 “这,这是什么?”祁墨接了过来,疑惑的问道。 “荷叶饼,我娘亲亲手做的。”说道萧云涵,小祁儿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甜蜜的笑容。 祁墨打开包裹,捏了一块放在嘴里,清甜的陷儿,酥脆的皮,好吃极了。他边吃边点头道:“味道是不错,替我谢谢你娘亲。” 小祁儿却不高兴了,小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生气道:“那你就想一直这样下去了吗?!你不是发誓要将她追回来吗?!怎么能像这样天天窝在帐篷里和侍卫们喝酒聊天呢?哪还有一点皇帝的样子?!” 祁墨被他说的心中一动,但是想到那天萧云涵伤心欲绝、失望到几点的样子,刚刚燃起的动力瞬间又化为了泡影。他叹了口气说道:“看我也想尽快将她追回来啊,可是那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恐怕她是不会再给我机会了。” 小祁儿把头尽摇,一张胖乎乎肉嘟嘟的小脸上透着一股子认真。他说道:“机会是你自己制造出来的,干嘛非要等着我娘亲为你制造呢?娘亲只是一时生气,你多哄哄她就好了,想你这样整天整天傻傻呆在这里,能有什么效果呢?” 祁墨呵呵笑笑,伸手摸了摸小祁儿的头:“嗯,我知道了。不过,你既然敢偷跑出来见我,不会以为我会这么容易就放你走吧?” “你,你想干什么?!”小祁儿被祁墨的话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问道。 祁墨狡猾的眨了眨眼睛,一脸得意洋洋的神情。他说:“叫声爹爹来听听,叫了就放你走。” 小祁儿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两边的嘴角高高翘起,笑容甜甜的:“爹爹。” “祁儿乖,真是我的好儿子。”祁墨一把将小祁儿抱在怀里亲了亲,然后高高举起,转圈圈。 窄小的帐篷里,笑声一片,其乐融融。 第二百零三章 感情危机 这几日,萧云涵有点沉不住气了。原本她以为祁墨这样一下子消停下来,她便能安安心心恢复到原来的生活的中去。但是后来她发现她错了,祁墨安静下来之后竟然真的一次都没有再来过萧宅,更没有找借口去见过祁儿。这让萧云涵多少有了一点点失落,她以为他还是会继续死缠烂打呢。人就是这样,别人越是上赶着对她好,她就越拿腔拿调的;等别人真的顺了她的意,不再整天围着她转了,她心里便开始觉得不是滋味。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贱”,用两个字形容那就是“特贱”。 而萧云涵就是这样一个“特贱”的人。祁墨那边安静下来之后,她心里反倒不踏实起来,三番两次打发竹芽去祁墨的帐篷附近打探消息,看看他整天都呆在帐篷里做些什么。其实祁墨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无非就是看看奏折,翻翻书简之类的,再不就是找追云聊聊天,喝酒划拳。 这一日,竹芽又按着萧云涵的吩咐去了。和往常一样,竹芽也只是应付差事一般,围着祁墨的他们搭的帐篷转了几圈,从帐篷门的缝隙里朝里面望一望,便转身回去复命。然而,这一回却不同了,因为她才走到帐篷的附近就听到祁墨的帐篷里传来了女子清脆的笑声。她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听,发现竟然是柳岑一的声音! “墨哥哥,如今你已成为了皇帝,怎么好整天呆在这里?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宫里的那些大臣们都快要吵翻了天了!”帐篷中,柳岑一规规矩矩坐在祁墨的对面,一双清秀的眉眼眨也不眨的望着他。 祁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又何尝不知道宫中的情况?他可是派人每天将宫里的消息用信鸽带过来的。但是,如今萧云涵还丝毫没有原谅他的意思,那就更别提和他一起回去了。他又怎能就这么放弃呢? 柳岑一见他没有说话,似乎有些不快,她轻轻叹了口气,又说道:“墨哥哥,我知道我这人说话直接,有些话你可能不愿意听。但是,见你如今这样子,我还是得把话给你撂在这。” 祁墨挑了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你瞧你如今为了云涵姐姐,连皇宫也不回了,整日呆在这破帐篷里,和侍卫们喝酒聊天,像什么样子?!你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就算真的把云涵姐姐接回去了,你让那些朝臣们怎么说?他们是肯定不会同意你将云涵姐姐立为皇后的。”柳岑一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望着祁墨道。 祁墨扯了扯嘴角,承认柳岑一说的是实话。但是,那又如何呢?虽然他表面上一直呆在这里,已经很久没有踏入皇宫一步,但是他也并没有耽误朝政啊?大臣们呈上来的折子他都看了,每日的早朝也都改成了用奏折交流的方式,一点没耽误啊?况且,这是他自愿的,怪不找萧云涵什么吧。 祁墨一直没有说话,柳岑一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她面带委屈的倾身拉了拉祁墨的衣袖,说道:“墨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嗯,我都知道,”祁墨淡淡的点头,“这些事情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来操心。” 柳岑一的脸色变了变,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最后还是被祁墨数落“多管闲事”心里窝火极了。但是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强装笑脸点了点头,找借口出去了。 竹芽在外面听的一知半解,只以为柳岑一又是追过来挑拨离间的,心里着急的不行,没听到最后就掉头跑了。 萧宅。这一天的天气不错,萧云涵正在院子里陪着祁儿练字。和暖的阳光洒在雪白的宣纸上,将那乌黑的墨迹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祁儿端正的坐在石桌前,手中毛笔高悬,姿势握笔的姿势十分准确,落笔也是稳稳当当有条有理。虽然字迹还是稚气未脱,但是倒也像模像样了。 “夫人,夫人不好了!”竹芽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进来,一见到萧云涵就焦急的喊道。 萧云涵见她跑的满头大汗的样子,皱了皱眉:“怎么了?这样着急?” “回夫人,刚刚奴婢去皇上的帐篷外面打探情况,您猜怎么着?那个柳岑一竟然来了!还鼓动皇上不要管您,赶紧回宫呢!” “......!那祁墨呢,他怎么说的?!”萧云涵听后一怔,一双纤细雪白的手将握在手中的丝绢握的紧紧的,仿佛要捏碎一般。 竹芽喘了几口粗气,又道:“皇上,皇上他没有说话。” 萧云涵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双手简直要将手中的丝绢捏碎。祁墨,他怎么又是这幅模样?不表态吗?还是说,他的耐心已经耗尽了,真的打算不再管她,自己回宫去?可是,他明明都已经在这里耗了一个月了,怎么可能柳岑一说了几句就打算回去呢? “夫人,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您得想想办法啊!”竹芽看着萧云涵阴沉的脸色,焦急道。 萧云涵回过神来,冷笑了几声:“呵呵,我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是他自己要走的,难道你还要我出去抱着他求着他留下来?” 竹芽不说话了,她知道萧云涵的脾气,虽然此时嘴上说的难听,但是她心里肯定已经着急了,说不定连应对的办法都想了一堆了。她不过是表面逞强而已。 陪祁儿练字的心情是没有了,萧云涵赌气回了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留下竹芽一脸无奈,以及祁儿不易察觉的,微微扬起的嘴角。 这天下午,祁墨正在聚精会神的翻阅追云新带回来的奏折,突然感觉帐篷门口一个黑嘿的小脑瓜探了出来。他侧头一看,原来是祁儿。 “怎么样?”祁墨丹红的嘴唇微微翘起,对着小祁儿露出了一个笑容。 “嗯,娘亲很生气,爹爹,如果这次你处理的不好,估计会死的很惨。”小祁儿对着祁墨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祁墨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没关系,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怎么,祁儿这次来见爹爹就是为了汇报这件事情?” “怎么会,娘亲说了,今晚的晚膳请爹爹去。爹爹,你的机会来了。”小祁儿眨了眨眼睛,对祁墨道。 祁墨点了点头,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好,等到爹爹成功将你和你娘亲接回宫里,一定好好赏你,你要什么爹爹都给你。” 小祁儿却摇了摇头:“我不要别的什么,爹爹教我最厉害的武功就好。” 祁墨失笑,原来小祁儿还惦记着这件事呢。于是宠溺的望着他道:“好,那一言为定。” 晚膳的时候,祁墨准时去了萧宅。然而,让他出乎意料的是,等待他的既不是精致美味的饭菜,也不是香浓可口的美酒,而只有一个一脸阴笑的萧云涵。 “云涵,”祁墨踏进房间的那一刻觉得自己后背上的冷汗已经滚落了下来。 萧云涵见他进来,立刻笑弯了眉眼,身着一件浅粉色的彩蝶罗裙,婷婷袅袅的走过来:“皇上来了,进来坐啊。” 祁墨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什么机关埋伏之类的东西,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比较轻松,然后按着萧云涵的眼神示意走了进去,坐在了圆木桌旁的椅子上。 “听说柳妹妹来看你了?”萧云涵轻轻垂着眉眼,随手从旁边端起一个精致的白色酒壶,为祁墨酌满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祁墨干笑了两声,心里不由得开始发毛,但是在萧云涵眼神的迫使下,还是接了过来,他说道:“嗯,就是我许久没有回宫了,所以来看看。” “呵呵,那你回去便是了,又没人逼你留在这。”萧云涵说着,坐到了祁墨的对面,自顾自酌了一杯酒,缓缓喝下。她一边喝,还一边故意让少许的酒顺着自己的嘴角淌下来,浸湿了自己的衣襟。薄纱衣里面的光景顿时变得若隐若现一般,迷离了起来。 祁墨看直了眼睛,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感觉口干舌燥起来。他不由自主的端起了自己手边的酒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皇上以为如何?”萧云涵装作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放下酒杯,抬手用丝绢擦了擦嘴巴,然后媚眼迷离的望着他,那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情欲,便是赤裸裸的勾引。 不知怎地,祁墨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燥热起来,胸口里像有一团烈火在烧,他用舌头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感觉自己的身体里一股强烈的欲望在叫嚣着。 而萧云涵似乎看出了他的渴望,主动站起身,摇曳着婀娜的身姿,走了过去,动作十分妩媚撩人的坐在了祁墨的腿上。祁墨的理智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一把将萧云涵搂进怀里,勾住她的脖子,就吻了上去。口中浓烈的酒香伴着萧云涵身上淡淡的冷香让他的浑身打了个哆嗦,身上的烧的猛烈的浴火似乎得到了缓解。他吻的更加投入,动作也更加火热起来,恨不得将萧云涵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第二百零四章 助攻祁儿 房间内,萧云涵和祁墨吻的火热,两人的身体彼此纠缠,身上的衣物凌乱的挂着,而窗外,却突然响起了女子惊讶的低呼,然后便是夺路而去的脚步声。 萧云涵听着窗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知道时候差不多了。于是脸色一变,将身陷情欲之中的祁墨一把推开,然后冷笑着够了勾嘴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转身便往外走。 “云涵?你去哪里?”祁墨喘着粗气,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他一脸诧异的望着萧云涵,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却拉了个空。 “皇上,天色不早了,您还是早点休息。”萧云涵站在他伸手够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回过头望着他,微微笑道。 “可是我......我们......”祁墨一脸不解的神色,他此时正浑身难受,身下叫嚣着自己的不满。 萧云涵淡粉色的衣袖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盈盈下拜,给祁墨行了一个妃子见皇上该有的礼节,并学着宫里妃嫔的口吻说道:“皇上好好休息吧,臣妾告退。” 祁墨瞪大了眼睛看着萧云涵那抹淡粉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最后房间的门“砰”地一声关上,然后就是门外铁链哗啦啦的声音,他知道萧云涵已经将门从外面锁上了。 身体上的灼热还在持续,他抑制不住的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此时此刻,就是再傻的人也明白了,这是萧云涵的诡计,她一开始就在他的酒杯里放了春药,故意引得他欲火焚身,然后再将他一个人关在这里,慢慢忍受煎熬。 “萧云涵,你够狠!”祁墨脸涨的通红,额角还有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 而此时,萧云涵正面带微笑的坐在院子里,心情舒畅的仰望天空的圆月。 “哼,想必柳岑一那丫头不会再来了。”萧云涵喝了一口竹芽为她倒好的碧螺春,嘴角浮现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今晚,她是故意在柳岑一的面前演了一场“好戏”。就在今天下午,她先是派祁儿给祁墨传话,说晚上叫他一起来吃晚膳,表现出一副吃醋的样子,然后又吩咐买通了祁墨身边一个侍卫,让他去告诉柳岑一祁墨约她今晚来萧宅一续,这个办法虽然有些冒险,但是对于柳岑一来说是很有诱惑力的。果然,柳岑一上钩了,晚上按着那个侍卫告诉给她的时间,去了萧宅,便正好撞见了祁墨和她恩爱缠绵的场景。然后便像萧云涵预料的那样,柳岑一伤心欲绝,泪奔而去。 “夫人,可是这样,真的好吗?”竹芽看着萧云涵一脸的得意,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萧云涵轻笑:“有什么不好的?那是他自作自受,不长记性。如果照这样发展,我可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 竹芽汗颜,干笑了两声道:“夫人,奴婢是说皇上的身体......”毕竟萧云涵当时正在气头上,下手没个准头,原本一勺就能见效的,她却足足放了三勺。 经竹芽这么一提醒,萧云涵的笑容将在了脸上,端着杯子的手也停在了半空,她皱了皱眉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竹芽道:“祁墨身体这么壮,应该......没事吧?” “身体再状,也经不起您这么折腾啊,”竹芽无奈,祁墨喜欢上萧云涵这样一个颇有手段的女子,还真是苦了他了。 萧云涵点了点头,觉得竹芽说的似乎有点道理,于是道:“要不,我去看看?” 竹芽脸上堆着笑,心里却十分无奈的暗道:去不去的,您别问我啊?!我若说去,您去了看了,到时候发生点什么您不愿意发生的,那可是我的责任;可我要说不去,您真的没去,明天祁墨有个好歹的,您不得把我拆了啊?! 见竹芽迟迟没有回答,萧云涵一双黛色的柳眉皱了皱似是自言自语道:“那我还是去看看吧。”说着,放下手中的水杯就起了身。 竹芽松了口气,看着萧云涵越走越远的背影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但是,她的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脸上,因为萧云涵并没有走向祁墨被关的那间屋子,而是朝她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奇怪,她不是说去看看吗?怎么回房了? 萧云涵轻移莲步进了自己的房间,动作熟练的摸索到了烛台摆放的位置,用打火石将蜡烛点燃,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她没有说话,径直走到自己的卧榻旁,伸手摸到躺在床上的祁儿,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小祁儿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口齿含糊不清的埋怨道:“唔,娘亲你做什么吵醒人家?!” 萧云涵冷笑了两声道:“别装了,我知道你个小崽子根本就没睡着,刚才还躲在院里的大梧桐树后面偷听我跟竹芽说话呢。” 小祁儿见自己装睡被识破,嘻嘻笑了起来,讨好地抱住萧云涵的手臂道:“娘亲真厉害,这都察觉到了。” “那是。”萧云涵得意的挑了挑眉。刚刚她伸手去摸祁儿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还是冷的,而已经睡着很久的人衣服是不可能带着一股冷气的,所以她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过,早在院子里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了梧桐树后面那隐隐露出来的小影子就是了。 “所以,娘亲找祁儿有什么事情吗?”小祁儿抱着萧云涵的胳膊仰起脸问道。 萧云涵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伸手从自己的怀里摸出来一个小纸包,递给了小祁儿:“喏,把这个给祁墨送去。” 小祁儿刚刚在院子里偷听了半天萧云涵和竹芽的谈话,已经将事情的原委知道的差不多了,只见他接过来之后故意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一脸疑惑的问萧云涵道:“娘亲,这是什么啊?为何要去送给爹爹?” “不许你叫他爹爹!”萧云涵一下子炸毛了,她陡然提高了声音,对小祁儿喝道。 小祁儿被她那架势吓得抖了三抖,抹了把额角的冷汗道:“为,为什么啊,他本来就是我爹爹不是吗?” 萧云涵被他问的说不出话来了,只是道:“我不管,反正不许你管他叫爹爹,你也没有这样的爹!” 小祁儿顿时露出一副不快的神色,将手里的小纸包低了回去,同时说道:“哦,原来他不是我爹爹,那这东西娘亲自己去送吧,反正我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萧云涵手中握着小祁儿递回来的纸包,整个人呆在那里,一种被人算计的强烈感觉涌上了心头。最近她怎么感觉这小家伙的智商正在飞速提高呢?! “好了,娘亲若没有别的事情的话,祁儿要睡了。”小祁儿装作没有发现萧云涵的吃惊,一脸淡然的揉了揉眼睛,往床榻上爬去。 “祁儿乖,别急着睡觉嘛,先帮娘亲把这包东西给你爹爹送过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若是不去,搞不好会出人命的。”萧云涵看着这个鬼机灵,压下心中的怒火,扯出一抹笑容,故意将后果说的很严重。 小祁儿一听萧云涵改口,顿时停下了动作,换了一副乖巧的笑脸道:“好吧,那祁儿便帮娘亲把东西给爹爹送去吧。”说着,从萧云涵手中接过那个纸包,跳下床榻,一溜烟跑了。 萧云涵看着他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门口,无奈的叹着气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唉,果真是老了,连个三四岁的小孩子都斗不过了。” 而这边,小祁儿飞快的跑到了祁墨被关的那间房子的门口,又让竹芽帮他打开了门,然后就迫不及待的推门走了进去。其实他也是很担心祁墨的。他娘亲下手那么狠,万一爹爹出点什么事情那可就悲剧了。 房间里光线很暗,小祁儿一进去,就看见祁墨正衣衫不整的跌坐在地上,难耐的扭动着身体。那结实的肌肉、白皙的皮肤在烛光的摇曳下更显得诱人。不过小祁儿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爹爹这回被娘亲整的挺惨的,连他看了都于心不忍。 “云涵,云涵是你吗?”祁墨正被欲望包裹的难受,忽然听到门响,于是咬牙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低声问道。虽然脑中仅剩的一点理智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问了出来。 “爹爹你还好吧?!”小祁儿担心的跑到了他的身边,蹲下身摸了摸祁墨滚烫的脸颊。 祁墨感觉到有一双冰凉的小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正感觉十分舒服,突然耳边响起了祁儿稚嫩的声音,顿时头脑清醒了大半,他用力甩了甩头,赶走脑中的混沌,定睛望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小小的人儿,吃惊的张大了嘴巴:“祁,祁儿,怎么是你?!” “否则呢?”小祁儿无奈的摊了摊手,将萧云涵交给他的那个小纸包放到他的手上,说道,“娘亲不想自己来,所以就将送解药的任务交给我了。爹爹你赶快吃了吧。” 祁墨握住小祁儿递过来的解药,简直像握住了救命的稻草,紧紧抓在手里。但是一想到自己这幅欲求不满的样子已经被自己的儿子看了个一清二楚,就觉得一阵尴尬。 小祁儿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了笑道:“放心吧,爹爹,祁儿不会说出去的。” 第二百零五章 当面对质 这一夜萧云涵睡的别提多美了,做梦都能笑醒过来。只是可怜了祁墨,被萧云涵那被掺了春药的酒折腾了大半夜,服了解药后半夜才缓过劲来,也就昏昏沉沉的睡了。之前小祁儿进来的时候他还觉得尴尬丢人,但是等到服下解药,褪去了那一身的燥热,却也折腾的没有力气再去想那些事情了。 昏昏沉沉睡了不知道多久,祁墨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之前的那个房间了,而是躺在一张陈旧的雕花大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沉甸甸的压在身上,让他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头顶上是浅绿色的纱帐,四角还垂着样式古老的香囊,只是大概因为年代已久,他并没有闻到什么香气,倒是有一股淡淡的霉味飘进了他的鼻孔。 祁墨活动了一下他的手腕骨,缓缓从床上坐起来,打量着这间屋子的陈设。似乎一切都是十分老旧的样子,方桌子、圆凳子,还有一张镶嵌着铜镜的梳妆台,看样子是一个女子的房间。会是谁的?是萧云涵的吗? 正想着,突然他听到一阵轻微的门响,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萧云涵已经带着竹芽和祁儿推门进来了。见他醒来,嘴角弯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你醒了?昨晚睡得可好?” 祁墨憋着一肚子的气,还没来得及撒,就被萧云涵这问题问的彻底给憋了回去。 “还好,就是被子有点沉。”他站在萧云涵的面前,如实回答道。 萧云涵脸上的表情很随意,做了一个让他坐下的手势,然后转身对竹芽打了个招呼,竹芽会意的呈上食盒,打开盖子,顿时里面的香气扑鼻而来。 祁墨欠身看了看,盒子里是三碗玉米百合粥,三碟精致的小菜,三碟小点心,还有三只茶叶蛋。看样子,萧云涵是特意带着小祁儿过来跟他一起共进早膳的。只是,他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明明他才是皇上,才是如今西晋的一国之君,怎么反倒有些受制于人的感觉? 此时,萧云涵已经坐了下来,然后一把将祁儿抱在了怀里,从竹芽手中接过银筷子,打算开动了。祁墨一双乌黑的眸子盯着那些饭菜看了一个遍,脑海中翻出昨晚发生的恐怖事情,伸出去的手迟迟不敢去接竹芽递过来的筷子。 “怎么了?饭菜不和胃口?”萧云涵故意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看着他道。 祁墨摇了摇头,回答道:“那倒不是,只是我现在......还不太饿。” 这就纯属胡扯了,他从昨晚开始就根本没吃什么东西,怎么可能不饿?可是,经过昨晚的事情,他也真的不敢再萧云涵笑得这么灿烂的时候夹一口盘子里的饭菜。正犹豫间突然想到小祁儿这个“小盟友”此时就坐在他的对面,于是祁墨不动声色的对着小祁儿眨了眨眼睛。 而坐在萧云涵腿上的小祁儿也很快就注意到了祁墨给他的暗示,知道他在顾虑些什么,便裂开小嘴笑了,然后拿起自己的小勺子,舀了一勺菜放在嘴巴里吃了。 这是很明显的暗示,祁墨自然看懂了。于是他放下心来,接过竹芽手中的银筷子,夹着菜吃了起来。 萧云涵自然也跟着吃了起来,竹芽见状悄悄退了下去。早晨和煦的阳光照在样式古旧的方桌上,照在颜色鲜艳的菜肴上,照在萧云涵美轮美奂的面孔上,就像一只奇妙的笔,勾勒出了一副温馨的全家福画卷。 但是,祁墨却一点都不觉得温馨,昨晚稀里糊涂被萧云涵耍的事情他可一点都没有忘记。此时竹芽退了下去,房间里只有萧云涵和小祁儿,他便想将这事情好好的“说一说”。 很快,小祁儿也吃完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那小家伙朝他眨了一下眼睛就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这下,房间里彻底安静了,只剩下他和萧云涵两个人了。 “萧云涵,昨天晚上的事情,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祁墨原本想换个委婉一点的开始,但是话到嘴边却发现他根本做不到。因为不管是位分还是武功,他可都是在萧云涵之上的,但是他竟然被一个小女子给耍了,而且还让自己的亲儿子,看到了自己的那样的窘态,这事他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冒火。 萧云涵一双晶亮的眼睛眨了眨,望着他道:“昨晚?昨晚你喝醉了,我就派人帮你换了一衣服,然后扶你到这间屋子睡下了。怎么了吗?” “......!”怎么可能?!祁墨在心里叫嚣着,明明是她对他下了药,睡了一觉竟然不承认了! “呵呵,是吗?”看着萧云涵冷笑了几声,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敢说你昨晚没有在我的酒里做手脚?!” 萧云涵只是微笑的望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祁墨自然认为她是默认了。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萧云涵:“我千里迢迢来这里整日陪你,求着你回去,为的是什么?!为何到了今天你都不肯退让一步?如果是之前小阁楼火灾的事情,我也向你道过歉了,你想要怎么样,不妨直说,一定要这样耍我才开心?!” 萧云涵也跟着放下了筷子,慢条斯理的抚平了自己衣袖上的褶皱,然后道:“我没有怪你。之前的事情我也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那你为何?”祁墨疑惑的望着她,问道。 “我以为你自己能想明白的。”萧云涵扯了扯嘴角,似是自嘲了笑了笑,“谁知你根本就是个榆木脑袋。你可以不计前嫌,不计较我杀了你们西晋皇室,还替我杀了林天骏报了国恨家仇,为何就想不到呢?” 祁墨被她的话说的一愣,随即走上前去,双手紧紧握住了她的肩膀:“云涵?!是我笨,是我想不清楚原因,所以,你还是明白的告诉我吧!” 萧云涵却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不知道是你真的没有想到,还是想到了却根本就没有去在意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祁墨皱了皱眉,望着她道。 萧云涵却扬起嘴角笑了:“你真的要让我说出来吗?如果由我亲口说出来,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即使这样,你也要听吗?” 祁墨握着她肩膀的手颓然紧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撕扯一般的疼着,手不受控制的就将萧云涵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他听见自己低沉嘶哑的声音说道:“那要是我一辈子都猜不到怎么办?云涵,你何必这样为难自己?你心里明知道我是爱你的,为何非要弄着事情来将我狠狠推开?” 萧云涵任由他抱着,脸上的笑容很轻。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个温暖的怀抱,将她包裹。其实她也很累了,但是她却不想就此放弃,她就是想等祁墨自己想起来,然后亲自去做,这样她才甘心,才不会觉得委屈。 “云涵,我不问了,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便自家去想,哪怕想到你我都白发苍苍,想一辈子,我也在所不惜。” 祁墨坚定低沉的声音缓缓在耳边响起。萧云涵的心脏突然停跳了一拍,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心疼。 一直躲在门外偷听的小祁儿,看着里面这你侬我侬的画面连连皱眉,心里鄙视极了自家父母这对别别扭扭的小两口。多大点事啊?!不就是他娘亲一直怀疑他爹爹在外面养了女人,纳了小妾(柳岑一),可是又不想明着问,想等爹爹自己承认;可是他爹爹根本就没有纳什么小妾自然不知道娘亲说的是什么事情。以至于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猜着哑谜,也算是一对极品了。 小祁儿看着心里着急,他也想快点让爹爹和娘亲和好,那样他们一家三口就可以一起回宫了,他心里可是惦记着那神秘的皇宫呢,而且,祁墨还答应他回宫之后会教他厉害的武功呢。所以,他那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转,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他打算帮爹爹一把。 房间里,祁墨终于放开了萧云涵,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喜色,平日里冰冰冷冷的丹凤眼眸安静的垂着,表情丰富的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线,他轻声叹着气,没有说话,这就这样径直走出了房间。而萧云涵面色平静的看着他离开,脸上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 小祁儿躲在院里的大梧桐树后面,看着自家爹爹一脸失落的走了出来,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爹爹这智商真是捉急啊,当初娘亲是怎么看上爹爹呢? 话说祁墨正兀自郁闷,冥思苦想萧云涵说的那个原因,突然觉得有一双小手拉住了自己的衣摆,他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小祁儿正笑眯眯的仰脸望着他呢。 “祁儿,有事吗?”祁墨立刻将自己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然后换上了一张温和的笑脸。 小祁儿扬起小手朝他要抱抱,祁墨弯腰将他一把抱了起来,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抱他的这个宝贝儿子呢。 “到底怎么了?”祁墨语气很温柔的问道。 小祁儿却将一双小手环在胸前,露出一个得意的神色道:“爹爹,你想不想立刻将娘亲带回宫去?我已经知道娘亲今天问你的那个问题是什么了!” 第二百零六章 皆大欢喜 祁墨一听,脸上就是一喜,他赶紧凑上去,亲了亲小祁儿软软嫩嫩的小脸蛋:“不愧是我祁墨的儿子,真聪明!” 小祁儿听到祁墨这样夸他更得意了,一张圆滚滚的小脸涨的通红。 但是,还没等他得意超过三秒,祁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盯着小祁儿看着,阴测测的咧了咧嘴角,问道:“祁儿,你说实话,你刚刚是不是偷听我跟你娘亲说话了?!”否则他怎么能知道萧云涵不肯随他回宫的原因是什么呢? 怀里的小家伙吐了吐舌头,心虚的笑了笑:“哈哈,爹爹不要生气嘛,祁儿是不小心的。” “罢了,这次如果你能帮我拿下你娘亲,那你偷听的事情就既往不咎了。”祁墨十分大度的摆了摆手,对小祁儿道。 “真的?!”小祁儿两眼放光,俨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祁墨点了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小祁儿仰起圆乎乎的小脑袋,伸出小手指,和祁墨的拉在一起道:“拉钩上吊,谁说谎谁学小狗叫!” 祁墨汗颜,小小的年纪,这些都是谁教他的?! 萧宅十分安静,祁墨带着小祁儿去了后园那个种满了荷花的人工湖,湖边垂柳依依,像小姑娘的衣袖随着风轻轻摇摆。 祁墨和小祁儿在树荫下的石桌旁坐下来。这里微风习习,觉不出夏日的炎热,也不会有人到这里来,正是说事情的好地方。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爹爹了吧?”祁墨随手扯下来一根柳枝,拿在手里把玩着,问小祁儿道。 小祁儿思索了片刻,笑眯眯开口:“那爹爹可不要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事情。回去之后要教我武功。” “好啊。”祁墨答应的很爽快,原本他就有想要交给小祁儿的打算。 小祁儿满意的点了点头,摆弄着自己肥乎乎的小手指:“其实,娘亲在意的是柳岑一,柳姐姐啦。” “因为她?!”祁墨听到小祁儿的话暗暗吃了一惊,这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而且如果今天小祁儿不提醒他的话,恐怕他死也想不明白。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庆幸萧云涵为他生了一个这么聪明伶俐又乖巧可人的好儿子。 “没错。”小祁儿点了点头。他爹娘的事情,经常听竹芽没事的时候提起,最近萧云涵自己也总是念念叨叨的说着,这才让他这个聪明的小脑瓜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见祁墨还是面露疑色,小祁儿故意学着大人的样子咳嗽了两声,道:“爹爹怎么不想想,自从娘亲从祁王府离开之后,又过了多久了?!当初娘亲又是因为什么事情离开的?” 经过小祁儿这么一提醒,祁墨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当初萧云涵顶着一个大肚子,愤然离家出走的情形;后来可以说是一直的派人寻找也没有找到,一直到商阑珂主动上门,将萧云涵的地址告诉了他。 “爹爹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你派出那么多人力物力都找不到娘亲?” 听了小祁儿的话,祁墨心中一顿。是啊,当初他就觉得奇怪,为何自己将北齐内外,还有南陵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萧云涵的身影。那是因为萧云涵根本就不想让他找到。她是故意避开他的。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剧烈的疼了一下,抽搐着蜷缩在一起。 然而,小祁儿还在说着: “娘亲是因为柳岑一的陷害才离开的,可是娘亲走后,爹爹又是怎么做的呢?爹爹惩罚那个坏女人了吗?” 祁墨颓然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没有!当时他只是觉得是柳岑一不懂事,外加他的心中一直对她有愧,所以只是对她的态度冷淡了许多,训斥了她几句之后,便没有再做什么了!可是这无疑是让他爱的女子受了委屈,他却还不自知! “爹爹辛辛苦苦打倒了林天骏,帮助娘亲报了仇,以为可以得到娘亲的原谅,可是爹爹有想过吗?虽然大仇得报,但是娘亲和你回去之后,安全感从哪里来?如果爹爹依旧还将柳岑一留在身边,那保不准什么时候又会发生之前类似的事情。所以娘亲才死活都不想和爹爹回去啊!” 小祁儿的这句话算是彻底点醒了祁墨,他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鬼灵精怪的小家伙,几乎高兴的想将他抱起来转圈圈。是啊,原来萧云涵在意的是这件事情!他确实忽略了。因为根本没有将柳岑一放在心上,所以也就将她当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但是萧云涵不一样,萧云涵的眼睛里容不下别的女人对他虎视眈眈的。 “而且昨天柳岑一去爹爹的帐篷的事情,娘亲知道了。”小祁儿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天真的看着祁墨说道。 原来是这样!祁墨恍然大悟,顿时觉得昨晚自己受的那点折磨算不上什么了。想想也是,一别三年,他还和柳岑一来往的那么密切,萧云涵心里会怎么想?!不以为柳岑一是他新纳的小妾都是好的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祁儿真厉害。”祁墨一下子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将小祁儿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小祁儿被祁墨亲的一脸口水,丢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嘟囔道:“爹爹,你高冷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祁墨一愣,顿时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整理整理脸上的表情,将小祁儿放在地上,清了清嗓子道:“我只是一时兴奋。”岂止是一时兴奋?!他简直高兴的快要疯了!这比他杀死林天骏,复国西晋和东岳的时候还要高兴一百倍,一千倍! “那好吧,我还要和竹芽姐姐出去采草莓,爹爹自家把握机会吧。”小祁儿扯了扯嘴角,将一双小手背在身后有模有样的走远了。 祁墨看着那个逐渐从他的视线中消失的小大人,感慨的长叹了一声。 枝叶荫茂密的大梧桐树下,萧云涵端正的坐着,看着祁墨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对着她笑,但是怎么都感觉他的笑容里藏了些什么“可怕”的东西呢? “有事?”萧云涵等了一会儿,不见祁墨开口,于是问道。 “云涵,跟我回宫吧,我保证从此以后你都再也见不到柳岑一了。”祁墨薄薄的唇角微微扬起,那弧度自信且优雅。 萧云涵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笑开了:“这么快就想到了?祁墨我发现你这人不刺激一下,脑子还是不好使的。” 祁墨没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只是一脸认真道:“我想你保证,回宫之后,你和祁儿都不会受到半点伤害;而且,我会立祁儿为太子。” 萧云涵依旧只是含笑看着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祁墨见她那没有一丝波澜的表情,有点慌了,但是他强撑着,问道:“或者,你还想要什么,我都一并满足你。”哪怕是你想要西晋的半个国家,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给你。 但是萧云涵却摇了摇头,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莲步轻移缓缓走进了屋子。祁墨看着她那袅袅婷婷的背影消失在那扇红漆的木门后面,简直万念俱灰,她竟然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走了?!但是他强迫自己坐在原地,不要冲动,他需要想一想,仔细的想一想,刚刚自己是不是说错了哪句话。但是思索了半晌也没有找到任何的错误。正在他心灰意冷的想要离开时,萧云涵一身粉衣,又面带微笑的走了出来,而且手上拿着宣纸和笔墨。 祁墨悬着的心这才重新跌落回去。原来她是回去拿东西的。 “既然你这样信誓旦旦,空口无凭,立个字据吧。”萧云涵走到石桌旁,将纸在祁墨面前铺好,然后亲手帮他磨好了墨,又将毛笔递给他。 祁墨接过笔来,抬头间望见萧云涵那白皙精致的脸庞,画黛弯娥,双瞳剪水,美得如天女一般。他笑了笑,握紧手上的笔,在纸上写道: “奉天承运,元和三十九年夏,西晋皇帝祁墨封萧云涵为后,其子祁儿为太子,不得更改,钦此。” 然后他伸了伸手指,放在口中吹了个口哨,不一会儿,追云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祁墨对着追云伸出手,说道:“玉玺。” 追云便会意的从自己怀中拿出一个用黄色绢布包裹着的四四方方的东西,交给了祁墨。 祁墨接过来,将布包打开,一块白玉石精雕细琢的玉玺便安静的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他拿起玉玺,蘸上红染料,刚要落在自己刚刚立的字据上,突然旁边追云叫了一声:“皇上,您想做什么?!” 祁墨手没有停顿,玉玺直直落在宣纸上,顿时雪白的纸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印章。他说道:“一个承诺,给朕爱的女人一个承诺。” 萧云涵看着那白纸上殷红如雪的印章,还有那龙飞凤舞般的字迹,不知为何,眼圈突然潮湿了。她吸了吸鼻子,将纸叠好收起来,依旧做出一副淡然的样子望着祁墨:“那云涵多谢皇上抬爱了。” “皇后客气。”祁墨勾了勾嘴角,突然一把将她搂了过来,温热的唇重重压在了萧云涵粉嫩的唇瓣上。 第二百零七章 半路遇袭 自从萧云涵同意了和祁墨一起回宫之后,祁墨高兴的和过节一样,他马上派人收拾整理东西,恨不得立刻就带萧云涵回宫。而看上去特别高兴的还有小祁儿,他几乎天天围着祁墨转,让他将宫里好玩的事情。倒是萧云涵依旧是一脸的平静,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闲来看看书,练练字,要不就随意在后园走一走。 这一天,终于到了他们说定要一起回去的日子了。祁墨派来迎接的仪仗队统一穿着整齐的服装,浩浩荡荡站在了萧宅门口。前面一个穿着官府的小太监手中拿着甩子扯着嗓子高喊一声:“迎皇上、皇后娘娘、小皇子回宫!”后面一队的随行侍卫和抬轿辇的脚力也都跟着喊:“迎皇上、皇后娘娘、小皇子回宫!” 萧云涵同祁墨牵着手站在门口,小祁儿则躲在他们身后露出来一个小脑袋,好奇的望着这些派头十足的人。心中却是欢喜极了,这么多人,都是来接他和他爹爹还有娘亲的呢! 祁墨用力握了握萧云涵的手,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云涵,我们走吧。” 萧云涵点点头,拉过一旁正探头张望的小祁儿,三个人一同走下萧宅高高的台阶。下面的小太监立刻带头跪了下来,扯开嗓子高喊:“奴才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小皇子殿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云涵居高临下的看着,脸上神色淡淡的,小祁儿却瞪大一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跪倒一片的人,觉得好玩极了。 待到祁墨、萧云涵和小祁儿都上了轿辇,那些人才从地上起来,各就各位,只听到小太监高喊一声:“起轿!”轿子就被慢慢抬了起来。 明黄色装饰着龙凤花纹的轿辇缓缓开始前行了,小祁儿不住的掀开帘子朝外面望着,看外面的绿树、野花、也看随行的下人,对着他们笑,打招呼。 萧云涵看着小祁儿这幅顽皮的样子,摇了摇头,心道:看来回宫之后免不了得从新教他规矩了。 祁墨却没有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如今萧云涵和小祁儿一个坐在他左边,一个坐在他右边,他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这么幸福的事情了。 “云涵,我之前看了黄历,三日之后便是个良辰吉日,到时候我就选在那一天封你为后,封祁儿为太子。”祁墨揽过萧云涵的肩膀,让她的下巴枕在自己的肩膀上,微微笑道。 萧云涵慵懒的在祁墨身上蹭了蹭,眯起眼睛道:“好啊,听你安排。” 祁墨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又说道:“回去之后,人前你可就不能直呼我名字了。” 萧云涵挑了挑嘴角发出一声淡笑:“臣妾记住了,皇上。” “就知道你最聪明了。”祁墨也笑了,伸手宠溺的揉了揉她的长发。 小祁儿此时的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外边的景色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在做些什么。 一缕温暖的阳光从轿辇帘子的缝隙中射了进来,洒在这一家三口的身上,温馨极了。 然而,事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此刻萧云涵已经靠在祁墨肩上睡着了,小祁儿的注意力还在被外面的事物吸引着,祁墨刚要打个盹,就发觉了空气中蓦然凝聚的紧张气氛。他刚要摇醒萧云涵,无奈一支利箭已经穿透轿辇的布帘,射了进来,那速度,几乎就是眨眼的瞬间。 “小心!”祁墨大喊一声,一伸手就将小祁儿搂进了自己怀里,那箭擦着小祁儿的袖口飞了过去。径直插在了旁边坚硬的木头窗框上,竟然有半寸深。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利箭射了进来,外面已经混乱了起来。一阵剧烈的摇晃过后,轿辇歪歪斜斜的被放在了地上。 萧云涵早在利箭从她面前飞过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过来,此时她握紧了手中的流月剑,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突然,一只强健的大脚踹了进来,萧云涵闪身一躲,那只脚踹了个空,她毫不犹豫的反手就是一下,用剑鞘狠狠砸在了那人的腿上,只听外面“嗷呜”一声,那条腿猛地缩了回去。萧云涵就趁着这个时候将剑拔了出来,然后狠狠一剑,将轿辇劈成了两半。 外面的场景连祁墨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几乎有上百个黑衣杀手,手拿长刀挥舞着和他那几十个侍卫厮打在一起,之前那个拿着甩子的小太监已经吓得面如土色,瑟缩在一旁的草丛里。地上的尸体横七竖八,鲜血流了一地。 “这些都是什么人?!”萧云涵皱紧了眉,十分不快的用手臂碰了碰一旁的祁墨。 祁墨也是十分纳闷,摇了摇头,回答道:“不知道。云涵,你在外面这几年,是不是惹到什么仇家了?” “胡说,我怀着祁儿的时候住在姜婆婆那里,后来祁儿出生了,我就带着他回了萧宅,怎么可能得罪什么人?!”萧云涵立刻反驳道。 祁墨抱起小祁儿,拉着萧云涵,三个人从破轿子里出来,退到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他一边观察着那些黑衣人,一边问萧云涵:“你确定?或许是南天阁的人呢。你是不是没跟他们断干净啊?!” “不可能,这些人用的不是南天阁的招数。”萧云涵回答的十分肯定,她看了祁墨一眼,语气中带着调侃:“不会是你惹上的吧?!没准是林天骏的旧部呢?” 祁墨也跟着摇头,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之前他派人杀进皇宫,可是一个北齐余孽都没有放过,只要是不肯投降的,都做了他的刀下鬼。而且,这些黑衣人看起来颇有点本事,不像是一般的士兵。 “爹爹,娘亲,这是途中的余兴节目吗?”一旁的小祁儿摇了摇祁墨的袖子,瞪大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的问道。 祁墨失笑,他可没有安排这么刺激的余兴节目。 就在这时,距离他们藏身地点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突然发现了他们,只见那人朝着同伴招呼了一声,然后就朝着祁墨他们冲了过来。 看着所有黑衣人都朝这边跑来,祁墨皱了皱眉,一把将小祁儿塞进萧云涵怀里,然后“嚯”地从草丛中站了起来,说道:“云涵,你先带着祁儿走,这些人交给我就好。” 萧云涵7知道祁墨的实力,收拾这些人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于是便点了点头,抱起祁儿,准备离开。然而就在这时,那边一个黑衣人突然大叫了起来:“在那,不能让她跑了!不能让她当咱们的皇后!” 萧云涵傻了,抱着祁儿愣在了原地,这是怎么一回事?!祁墨不是说好了接她回宫的吗?都派了仪仗队来接了,怎么这时候竟然有人喊出这样的口号来?!而且还是在祁墨的面前?!他们都不要命了吗?祁墨可是皇上啊! 而此时的祁墨也懵了,他愣愣地望着那些黑衣人,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娘亲!小心!” 耳边传来小祁儿的一声大喊,祁墨这才回过神来,眼见一个手持长刀的黑衣人已经冲到了萧云涵的面前,祁墨猛地飞起一脚,将那人踹翻在地,紧接着抬手就是一刀,那人连一声哀嚎都没有发出就翻了白眼。 “祁墨,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吗?!为什么此时还会有人反对?!”萧云涵,一手护着小祁儿,一手挥剑砍倒一个正冲过来的黑衣人,问祁墨道。 祁墨也是一脸的惊诧,疑惑道:“云涵,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 “哼!回头再跟你算账!”萧云涵白了他一眼,回头间,看见一个肩膀上淌着血的丫头朝这边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后面还有一个黑衣人正在紧追不舍。她心中一惊,那不是竹芽吗?! 将小祁儿交给祁墨,萧云涵运气轻功一跃而起,转眼就到了竹芽面前,她一把将竹芽护在身后,和那个追过来的黑衣人厮打了起来。 过招间,萧云涵发现这名黑衣人的身手竟然十分厉害,似乎远远凌驾于刚刚那些黑衣人之上。难道是个小头头?正在纳闷,忽然身后传来了竹芽焦急的声音:“夫人!那边又来了一波!” 萧云涵正在纳闷,忽然觉得自己头上一阵劲风扫过,抬头间忽然看到那黑衣人的手里捏着一支明晃晃的金簪子,正得意的望着她。 该死!萧云涵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招式变幻,流月剑带起道道疾风,竟然将那黑衣人的面罩给挑了下来,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人面罩之下竟然还带着一层黑色的蒙面纱巾,上面写了两个大字“北齐”。 竟然真的让她给猜对了?!这些人真的是北齐的余孽?!那之前那些人又是什么人?!这两拨人又是怎么混到一起去的?!萧云涵的心里此时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怎么也想不清楚了。 她一抬眼,突然望见前面一波穿戴整齐的黑衣人正朝这边冲来。她咬了咬牙,将竹芽往祁墨那边一推,迎着那些人就冲了过去。 第二百零八章 两拨势力 萧云涵挥着流月剑迎面而上,看着那些来势汹汹的黑衣杀手,突然运气内力,顿时一股强劲的风朝那些杀手袭了过去,瞬间便掀掉了他们脸上的面罩。萧云涵瞪大眼睛看着,那些人的脸上都整齐划一的带着黑色面纱,上面用鲜艳的黄色绣线绣着“北齐”两个大字。 “哼,来报仇的?!我看你们是来送死的吧!”萧云涵一声冷笑,手中流月剑快速翻转,眨眼间人已经到了那些北齐余孽的面前。 “你一个女流之辈,我劝你还是快点走吧!我们只向祁墨寻仇!”其中一个带头人握着手中宽大的长刀,对萧云涵吼道。 萧云涵却依旧一脸淡然,笑得云淡风轻:“哦,这样的话,那就先过我这一关!” “不识好歹!兄弟们,上!”只听那人一声号令,其余的杀手顿时士气昂然的朝萧云涵冲了过来。 耳边一阵兵器相接的杀伐之声,萧云涵只觉得好久没有打的这么痛快了,之前一直过得平平淡淡,除了闲来无事在自家院子里施展施展轻功之外,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动过流月剑了。 而此时,流月剑沾了鲜血,似乎叫嚣着更加兴奋起来。萧云涵人随剑走,也是越打越得心应手,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面前黑压压的一片杀手就已经倒下了一半。她冷笑着扯了扯嘴角,又混入了这一群黑衣人之中。 然而,不知怎地她却觉得动作越来越吃力了起来,挥剑的动作慢了下来,眼前似乎也出现了重影,正纳罕间,忽然眼前一个杀手突然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那一双幽深的褐色眼瞳魔咒一般,看进了她的心里,让她觉得毛骨悚然,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意识渐渐模糊,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她知道,敌人肯定是对她下了迷魂散了。 耳旁喊杀的声音渐渐远去,她觉得自己在逐渐陷入一种死一样的宁静之中。她挣扎,她反抗,却毫无作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只模模糊糊听到耳边担忧的一声“娘亲”然后就再也听不见了。 等萧云涵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她揉揉自己惺忪的睡眼,感觉自己好像躺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浑身上下都是酸痛的。伸手摸摸身上的被子,很厚,压在身上也是沉甸甸的。脑子渐渐清醒起来,她又记起自己之前是在和那些北齐余孽打斗的时候中了招昏倒的,那么现在她是身在何处? 她费力的掀开被子,从床榻上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完全是个陌生的环境。粉色的纱帐,雕刻精细的木桌,造型别致的花架,画着红梅的翠玉屏风。这里绝对不是萧宅。 萧云涵正在冥思苦想,突然一声闷响,有人进来了。她心下一惊,心想要不要躺下装睡。然而还没等她做出决定,那个人已经绕过屏风走了进来。竟然是祁墨。 “云涵,你总算醒了。”祁墨手里端着一碗桂圆莲子羹,面带微笑的坐在了萧云涵的床边。 天啊,这里是皇宫!萧云涵瞪大眼睛看着祁墨,心底已经十分确定的大叫了起来。手摸到那厚厚的被子,想起之前祁墨抱怨给他盖的被子太厚太重,是不是趁这次机会想要故意整整她?让她也尝尝被被子压得要死的感觉? 她正想着,祁墨手中的桂圆莲子羹已经递到了她的眼前。祁墨正嘴角含笑、满怀期待地等着萧云涵的答复。 萧云涵勉强接了过来,却是一口都不想吃,她只一味盯着祁墨看着,那样子似有火烧一般。 “祁儿呢?他没事吧?”萧云涵一脸期待的看着祁墨问。 祁墨似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回答道:“当然没事,这会儿正在外面玩呢。这桂圆莲子羹可是我怕你醒了会饿才特意准备的。” 萧云涵知道这羹不喝是不行了,于是只好端起来象征性的喝了两口,然后又问道:“那后来呢,那两拨人怎么样了?” “赫宇文来了,帮我打退了那些人。”祁墨说完,将萧云涵手中的碗又端了过去,亲自一勺一勺的舀给她喝。 萧云涵一边心不在焉的喝着,一边想那两拨势力的事情。而祁墨,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云涵,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什么?”萧云涵被祁墨突然的发问吓了一跳,问道,“回哪里去?” “回宫。”祁墨回答的言简意赅。 “这里不是吗?!”萧云涵一愣,难道他们折腾了这么大半天还是没有回去西晋?! “这里是南陵。赫宇文的地盘。”祁墨无奈的看着她,耸了耸肩,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能这么脱线。 萧云涵似乎有些明白了过来,在心里梳理着之前的事情,大概是这样的:她当时中了那些北齐余孽的招数,大概没过多久赫宇文就赶到了,然后救了她,又帮着祁墨将那两拨人打退。然后将他们带回了南陵。 “祁墨,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告诉我,之前那批杀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想道那人喊出的口号,萧云涵就觉得心惊。她不过是奉祁墨,也就是如今西晋皇帝的旨意回宫封后而已,怎么会还在有祁墨陪同的情况下,就被人截杀了?! 祁墨面露难色,对着她摇了摇头,老老实实道:“我也不清楚啊。云涵,我没有骗你,那天的那两拨势力,除了北齐仅剩的那么一百来人已经被我和赫宇文消灭之外,另外那一拨是什么来历,我真的没有弄清。” “哼,你骗谁啊,如果不是你宫里的人,谁能喊出这样的口号来?说不定还是你暗中授意的呢。”萧云涵朝他翻了个白眼,凉凉的说道。 祁墨一听她不信,立刻皱紧了眉,握紧了拳头,一副十分生气的样子。这件事,他也确实觉得蹊跷,甚至他都觉得是有人不想让萧云涵回宫,所以故意打着他宫中大臣的名号来搞的这次刺杀。不过不得不说,这种行为是十分冒险的,万一失败,那就是全军覆没。 “怎么样,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萧云涵见祁墨一脸严肃,故意想要逗逗他于是说道。 祁墨却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然后对萧云涵道:“怎么可能,不过云涵,我们抓到一个人质,现在已经押入大牢了。” 萧云涵不以为然:“那又如何,既然落入你们手上,他肯定知道自己没有好下场的,说不定现在已经自尽了呢。” “不可能,我们很谨慎,点了他的穴道,如今将他丢在那里,就像个木头人一般。”说到这里祁墨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丝浅笑,他看了看旁边的萧云涵道,“待会你亲自去审。” 萧云涵点头,虽然她自认为审不出来什么,但还是想去试一试。毕竟人都到手了,总不能白白浪费了他的一条命。 “西晋皇上,我们南陵王有请。还有准皇后娘娘也一起过去吧。”一个身着南陵服侍的丫鬟走了进来,通报道。 祁墨点了点头,她就退下了。 和萧云涵一起从房间出来,已有带路的丫鬟等在门口,见他们出来,便对他们行了个礼,然后在前面引路。那丫鬟兜兜转转,最后在一个圆拱门的花园前停了下来,说道:“南陵王就在里面。” “南陵王?他找我们有什么事?”萧云涵诧异道,印象中她和南陵王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 祁墨朝她笑了笑,伸手搂过她的肩膀,解释道:“不是之前那个南陵王了。如今的南陵王就是赫宇文。” 原来如此,萧云涵在心里笑了,回想之前自己离开祁王府来投奔赫宇文的时候,他还是个皇子呢,如今转眼四年过去了,连他都当了王了。 正想着,从里面传来一身爽朗的笑声。萧云涵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蓝色衣衫的男子大步朝她走了过来。那男子模样俊朗,眉清目秀,与之前的温润少年已经判若两人。 “云涵,你总算醒了。怎么样,身体没事了吗?”赫宇文朝她微微笑着,问道。 萧云涵摇了摇头,回答道:“我没事,又麻烦你照顾了。” “客气了,大家朋友一场。”赫宇文回给她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转身引萧云涵和祁墨往园子里走。 此时南陵气候和暖,百花齐放,园子里清香四溢,各种各样的花儿争奇斗艳,别提多好看了。 萧云涵和祁墨来到赫宇文摆好的宴席上,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就见赫宇文旁边的位子上坐着的竟然是青桃。回想上次她见到青桃还是在姜婆婆那里,没想到后来她又回到了赫宇文的身边。 像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赫宇文突然拉着青桃的手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对萧云涵道:“这是我的王后青桃,头一次跟大家见面可能有些羞涩,多多包涵。” 萧云涵会意的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酒杯倒满了酒,向赫宇文和青桃敬道:“云涵还没祝二位百年好合。” “多谢。”赫宇文笑了笑,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祁墨在一旁看着二人一来一去,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 第二百零九章 不择手段 萧云涵不得不承认,这一次的见面让她感触颇多,仅仅几年的分别,赫宇文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不但长大了,还娶了青桃为王后。而且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凌厉的气度,颇有些王者风范。这是萧云涵之前没有见过的。之前她所认识的那个赫宇文,不过是个喜欢穿白衣,举手投足都带着儒雅气息的少年。 “这次你们可真是有惊无险,还好我及时赶到。”赫宇文用刻花的银筷子夹了一箸清蒸鲈鱼放到自己的盘子里,然后向萧云涵投去一个笑脸。 “多谢南陵王帮忙,说起来云涵的命还是你救的。”萧云涵回给他一个礼貌的笑,举止优雅的端起了桌上的酒杯。 没想到,赫宇文却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一边笑着,一边用眼神示意萧云涵,说道:“你的命可不是我救的,我不过是帮你们将剩余的那些杀手消灭掉而已。” 萧云涵顺着他的目光示意朝一旁看去,不偏不倚,视线正落在祁墨的身上。原来是他。 “我赶到的时候,祁墨一个人正一边护着祁儿,一边护着你,眼看已经落了下峰,如果我再晚一点到的话,恐怕他就得受伤了。”赫宇文没理会萧云涵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淡淡的说道。 祁墨勾了勾嘴角,对着赫宇文投去一个感激的笑容,然后转过头去看萧云涵。两人目光相触,萧云涵却突然躲开了。气氛一时之间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爹爹,娘亲!” 一声稚嫩清脆的童声打破了这让人尴尬的场面,萧云涵闻声转过头去,就见小祁儿身边跟着竹芽,一摇一摆的进了园子。萧云涵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去。而祁墨因为动作慢了半拍,只好假装理了理衣服,笑笑又坐下了。 “真是可爱的紧呐,看来我也得抓紧了。”赫宇文远远望着,一边感叹着,一边情不自禁拉了拉青桃的手。青桃立刻羞红了脸,把头埋的低低的。 带着小祁儿重新回到座位上,萧云涵十分顺手的将他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小家伙却不老实的探头望了祁墨一眼,还对他吐了吐舌头。他这一举动被赫宇文等人看在眼里,都被他可爱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萧云涵也跟着笑了笑,然后轻轻敲了敲小祁儿的小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让大家见笑了,小儿自小跟我在荒僻的乡下隐居,没学过礼仪。日后云涵带回去,定会好好教他一番。” 赫宇文却不以为然,朝着小祁儿招了招手道:“哪里哪里,顽皮是孩子的天性,我倒是觉得祁儿这样很招人喜欢呢。” 萧云涵没有说话,而是暗中看了一眼祁墨,想看看他是什么表情,却看到他正在低头喝酒,似乎没有在听。她淡淡的叹了口气,任凭孩子按着他的天性成长自然是好事,但是那是要分环境的,若之前祁儿跟着她住在幽静的萧宅,她自然不会想要对他多加管束;可若真到了宫里,就算自己宠着他,祁墨宠着他,可以放任他调皮,但是宫里那么多眼睛,别人又怎么会允许呢?再者将来祁墨真的封了他做太子,那一言一行就更得注意了。 “祁儿,到叔叔这来。”赫宇文不知道萧云涵心里在想些什么,兴致勃勃的朝小祁儿招了招手。 小祁儿也不人生,从萧云涵怀里溜下来,就颠颠儿的朝着赫宇文跑了过去。 萧云涵方才还在发呆,所以没能及时将他拦住,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孩子已经不在怀里了。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底还是个孩子,怎么能想到那么多呢? 一旁的竹芽发现了她的异样,微微俯身在她耳边,小声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萧云涵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指扯了扯自己宽大的绣花衣袖,低声回答道:“祁儿太不懂事了,也不问问我允许了没有,就径自跑了下去。” “没什么关系的吧?”竹芽抬头望了一眼正在赫宇文旁边撒娇卖萌的小祁儿,回答道:“南陵王和夫人不是好朋友吗?” “嗯,表面看是没什么关系,这次是赫宇文一叫就走了,下次若换了别人他还会这样,不危险吗?”萧云涵的手指轻轻敲着桌沿,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远处的小祁儿。 竹芽点了点头,但是立刻又道:“可是奴婢觉得小少爷聪明的很,万万不会做那样危险的事情。” 萧云涵笑了笑,没有说话,再聪明也不过是个三四岁大的小孩子,宫里的人各个如狼似虎、心狠手辣,他又怎么可能斗的过呢? 正想着,一转头便看到小祁儿已经回来了,没有过来找自己,倒是和祁墨坐到了一块去。这让萧云涵多少有点不爽。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不知为什么,她现在特别不喜欢小祁儿和祁墨亲近,虽然祁墨是他的爹爹。 不想看到小祁儿和祁墨亲热的样子,萧云涵将目标转向了青桃,两个人一见如故,开心的聊了起来。其实这次的宴会过的还算愉快,没有丝竹管弦的乐曲,很适合朋友之间聊天叙旧,而且因为大家都是熟人,也没有那么多礼节。眼看宴会已经到了尾声,萧云涵因为小祁儿不跟自己亲近的关系颇有些郁闷,多喝了两杯,而祁墨倒是和自己儿子吃的很欢。赫宇文和青桃也毫不客气的在萧云涵面前秀了一波,这让她有些吃味了,感觉自己似乎成了个多余的人,心情不大舒畅。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南陵侍卫打扮的人从外面冲了进来,只见他气喘吁吁一口气跑到赫宇文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道:“启禀王上,有人擅闯大牢,意图劫走人质!” 萧云涵一听,立即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神色紧张道:“什么?!” 一旁的祁墨和赫宇文也都紧紧皱起了眉。 “劫狱的人抓到了吗?”祁墨墨色的眼瞳冷冽的望着那个侍卫,问道。 “劫狱的人逃跑了,不过人质没事。”侍卫回答道。 “走,我们先去看看。”赫宇文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位子上走了下来,他知道萧云涵心里此时肯定已经按捺不住了,而且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尽快审问的好,免得夜长梦多。 在场之人没有人提出异议,由赫宇文带头,一行人立刻从后园移步到了南陵的大牢。小祁儿自然被竹芽带了回去,大牢那种阴沉恐怖的地方,萧云涵和祁墨才不会让他跟去。 这还是萧云涵第一次来南陵的大牢。只见这里到处都是阴森森的,才一踏进大牢的大门,就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紧接着就是一股腥臭味,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呛得萧云涵差点吐出来。祁墨跟在她的身后也是一直拿衣袖捂着鼻子。 跟着狱卒在幽暗的甬道里左转右拐,三个人好容易才来到了那个人质被关押的监牢。只见那人因为全身穴道被点住,正一动不动的靠在墙边,眼睛直直的望着他们。 狱卒将牢门打开,赫宇文、祁墨和萧云涵走了进去。这时,祁墨伸手从自己腰间的口袋里摸出来一颗小小的玉石子,正要朝那人的穴道打去,却被萧云涵拦住了。 “等一下,不能就这么解开他了。”萧云涵说着,从祁墨手中拿过那棵石子,然后朝那人的脖子射去。 玉石随着她的动作在那人的身上弹了几下,最后竟然又奇迹般的回到了她的手上,她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擦了擦然后递还给了祁墨。与此同时,那人已经开始缓缓移动身体了。只是他的嘴巴还是保持着微张的姿势,动也不能动一下。 “你没解他的哑穴?”祁墨问道。 萧云涵点了点头,然后一步一步朝那人走过去,目光凌厉的道:“从现在开始,我问你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是摇头就可以了。如果你答的好,让我满意,那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如果你答的不好,那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那人怯怯的看着萧云涵,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站在她身后的祁墨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道:“你这种威胁也太小儿科了,他们都是亡命之徒,你这种许诺他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萧云涵却得意的回头看了祁墨一眼,然后淡淡道:“哦,是吗?那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不择手段。” 语罢,朝候在一旁的狱卒招了招手,然后神神秘秘的附在那狱卒耳边说了些什么。那狱卒露出一个十分惊恐的眼神,迅速跑了出去。 赫宇文沉默的看看那狱卒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看一脸事在必成的样子的萧云涵,自语道:“不择手段?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最可怜就是那个人质了,自己大难临头了还不知道,仍然以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看着萧云涵。萧云涵也视若无睹,反正一会儿跪地求饶的人不是自己,她还真想看看祁墨口中的“亡命之徒”有多硬的骨头呢。 第二百一十章 惨绝人寰 很快那名狱卒就拿着东西就回来了,祁墨看了看只见那狱卒手里拿着一个小铁盒,走到了萧云涵的身边,然后颤颤的将东西递给了萧云涵,匆匆忙忙就走了,那神色就像见鬼一般。 狱卒的动作引起了一旁的祁墨和赫宇文的好奇,两个人都朝萧云涵凑了过来。 只见萧云涵嘴角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然后拿着盒子缓缓朝着那人走了过去。那人看见萧云涵诡秘的笑,那人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起来。萧云涵缓步走到他的面前,然后缓缓打开了铁盒的盖子。那人的眼睛突然登的大大的,惊恐的看着那盒子里的东西奋力向墙角缩去。祁墨和赫宇文疑惑的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朝前围拢过去,想看一看盒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然而两人的目光才接触到那打开的铁盒都齐刷刷的退了回来。 只见盒子里一堆足足有手指肚长的大蚂蚁,正往外爬着,那些蚂蚁个头比平时的蚂蚁大了整整两倍,身体呈红褐色,肚子鼓胀胀的,头上的牙齿非常锋利。 萧云涵看着那人惊恐的朝后面躲去,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她一手拿着铁盒子,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布袋突然朝那人身上撒去,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萧云涵泼了一身白粉,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的香味。那些蚂蚁都像疯了一般朝那人爬去,密密麻麻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 祁墨和赫宇文看的整个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朝外面缩去,生怕那些蚂蚁会找上他们。萧云涵,回头看了看他们表情十分轻松,她笑道:“不用怕,这些蚂蚁不会找你们的,这些蚂蚁都被这些香粉吸引了,伤害不到你们的。” 说话间,祁墨和赫宇文的都已经变了脸色,动作统一的指着萧云涵身后,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悚。 萧云涵诧异的回过头去,就见那人已经被蚂蚁逼到了墙角,半个身子都陷进了蚂蚁堆中,他的面部表情扭曲着,嘴巴依旧一动不动的张着,似乎想要大叫,但是脸部的肌肉却不受他自己的控制,僵在脸上。他拼命的扭动着身子,想要逃脱那些蚂蚁,但是无济于事,那些蚂蚁都像疯了一般,爬到他的身上,狠狠撕咬着他的皮肉。 “看到了吗?他挺不过去的。”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将盒子放到了地上,后退了几步和祁墨他们站到一起,“这种毒蚂蚁群居在南陵的树林深处,牙齿非常锋利,咬在人身上十分疼痛,像刀割一般,而且痛过之后便会奇痒无比,自己忍不住想要去抓。这种毒蚂蚁,一般不超过一个时辰,就能将人啃得只剩一堆白骨。” 墙角那可怜的人似乎听到了萧云涵的话,吓得面色惨白,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他拼命的朝萧云涵爬着,似乎是想向她求救。萧云涵却用淡漠的眼光看了他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几步,并没有想要帮助他的意思。而那人依旧锲而不舍的朝萧云涵靠拢过来,祁墨注意到,那人从脚踝的地方开始,竟然真的如萧云涵所说,只剩下了一副血淋淋的骨架,而那些蚂蚁还在继续往上聚拢着,似乎想将这骨头啃的更干净一些。 祁墨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萧云涵,然后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袖。纵然他见过千万种折磨人的方式,这样狠毒的却是第一次见到。亲眼看着自己被蚂蚁一点点啃成白骨,那感觉肯定惊悚到了极点。 萧云涵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扯,回过头看了祁墨一眼,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让人根本无法想象到眼前这一惨象竟然是她一手策划的。 “怎么样,你觉得这招数高不高明?”萧云涵带着孩子一般的期待看向祁墨,似乎是在寻求夸奖。 “高明,简直不能再高明了。”祁墨点头如捣蒜。 他觉得自己之前做了那么多惹萧云涵不高兴的事情,竟然还能平安或到现在,简直是受到了上天的眷顾了。 “赫宇文,你觉得呢?”萧云涵的目光越过祁墨,对后面的赫宇文说道。 赫宇文更是努力忍住了从身体深处传来的战栗,勉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回答道:“高明极了,我自小生在南陵长在南陵都想不到这样好的审讯法子。” 岂止是高明,这样阴狠的手段,连他这种见惯了刑讯逼供的人都忍不住浑身颤抖。心中纳闷道:他记忆中那个温和善良的萧云涵哪里去了?怎么突然摇身一变,竟然能使出这样毒辣的手段?! 萧云涵自然不知道赫宇文和祁墨的心中所想,她得意的扬了扬嘴角:“那是,我之前住在南陵山坳,可不是白住的。” 听到她的话,祁墨突然浑身颤了一下,因为他突然想到自己曾经还来南陵山坳寻过她,但是却无功而返了。难道他们竟然曾离得那么近吗? “好了,火候差不多了。”萧云涵低头看着那想要靠近自己,却屡次被群蚁拖回去的可怜的黑衣人,缓缓开口问道,“怎么样?你现在打算配合我了吗?当然,如果你依旧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就自己慢慢在这里等着被蚂蚁吃光吧。” 那人用一种十分惊恐的表情看着萧云涵,费力的举起一只满是蚂蚁的手,朝萧云涵挥了挥,似乎是怕她突然离开。 “那好吧,我就让这些蚂蚁放你一马。”萧云涵说着,又打开了铁盒,然后伸手敲了敲盒盖,那些蚂蚁就像听到命令一般,全部从那人的身上爬了下来,潮水一般朝萧云涵手中的盒子爬来。萧云涵俯身将盒子放到地上,让那些蚂蚁爬进去。 “这些蚂蚁是你训练的?”祁墨十分惊讶道,在他们分开的这几年,萧云涵到底还做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竟然背着他训练了这样一群危险之极的毒蚂蚁! 萧云涵点了点头,回答道:“没错,我住在南陵的山坳的时候闲得无聊,就训练了这些毒蚁,想着以后兴许还能派上用场,没想到今天真的用上了。” 站在一旁的赫宇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中苦闷道:还是赶紧把这位活祖宗送走吧,万一哪天她一个不高兴,在他的宫里放蚂蚁,那可就不好玩了。他可不想像这个黑衣人一样被蚂蚁啃成骨头。 说话间,蚂蚁已经全部爬进了萧云涵的铁盒子里,她俯身将盒子拿起来,盖好盖子。然后缓步走向那个可怜的黑衣人。 只见那黑衣人身上的衣服几乎全都被蚂蚁咬烂了,裸露的皮肤没有一块完好的,全部都是鲜血淋淋,那白骨森森的两只脚踝更是可怖的拖在地上,就像半个骷髅。 萧云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好了,现在我要与你做个交易。一会儿我把你的哑穴解开,让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但是,如果你敢咬舌自尽,我就趁你张嘴的时候把蚂蚁都放进你的嘴里去!让它们咬烂你的内脏!” 那人浑身颤抖着连连点头,样子怪异极了。祁墨和赫宇文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今天可真算是大开眼界了。 萧云涵见他点头,这才运气内力,手指隔空一弹,用隔空打穴的手法解开了那人的哑穴。然后问道:“首先,你是谁派来的?!先不要急着说,仔细想一想你刚刚受的苦,如果你敢说谎,我保证还有比这更狠的招数等着你,让你生不如死。” 那人惊悚的盯着萧云涵,连连摇头,然后费力的张了张嘴,从喉咙里发出一种沙哑干涩的不能样子的声音道:“张,张鱼鱼......” 萧云涵狐疑的皱起了眉,章鱼鱼是什么东西?莫非这还在说谎?人都成这样了,还真是硬骨头。她正要打开铁盒子,突然一旁的祁墨拉了拉她的手臂,说道:“等等,云涵,他说的莫非是张云连?” 那人听见了祁墨的话,头点的好像小鸡啄米一般,用他那鲜血淋漓的,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指指着祁墨。 萧云涵明白他的意思,便转头望向祁墨:“张云连是谁?” 祁墨脸上的表情却变了,一双乌墨般的眼睛冰冷的可怕。他回答道:“我朝中丞相,之前在风云坛是我的心腹。” “呵呵,你的心腹都将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了,那不是心腹的呢?”萧云涵冷笑了几声,心中一股凄凉油然而生。 是啊,祁墨愿意接她回去做皇后,那不过是他一人的愿望,别忘了朝中还有那么多大臣呢。就算祁墨是皇帝又如何?如果所有大臣都起来反对,祁墨又能怎样?难道还将那些人都杀了不成?! “云涵,你别乱想,事情未必就是这样的。等我们回去,我一定会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祁墨见她那淡然的脸上又浮现了一丝冷漠,担心的说道。 萧云涵却摇了摇头,轻轻叹道:“不必了,我还是等你将朝中有异议的人都处理了,再回去吧。要不然,我跟祁儿一起死在宫里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苦口婆心 祁墨每萧云涵堵的哑口无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将目光望向墙角瑟缩着的那个人,假装忽略了萧云涵的话。萧云涵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慢慢走向那个人,然后开口问道:“那个张云连为何要派你们来杀我?有何目的?” 那人看着萧云涵一步步逼近他,身体不由自主的发着抖,半晌才颤巍巍的张了张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我,不,不不......” 萧云涵皱起眉仔细的听着,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大概是他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萧云涵陡然提高了音调,皱着眉朝那人逼问道。 那人见她突然变了脸色,吓得不知所措,磕磕绊绊的像角落里爬去,却被祁墨一把揪了回来,扔到了萧云涵的面前。 那人似乎被吓傻了,抱着萧云涵的脚一个劲磕头,原本就被毒蚂蚁咬下一层皮的额头,“咚”“咚”坑在牢房硬邦邦额水泥地面上,看着就疼。 祁墨看着不忍心,心里也知道这样大概是问不出来什么了,于是劝萧云涵道:“算了吧,他要是真的真到早说了,他连是谁指使的都说了,还差这么点事吗?你就别再难为他了。” 萧云涵没有说话,摸摸拿起一旁的铁盒子,缓缓将盒盖打开,里面那些个头超大的毒蚂蚁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那人见状,几乎是不要命一般的使劲磕着头,一边磕头,一边嘴巴里“呜呜”的说着什么,似乎惊恐到了极点。 见到这幅情景,萧云涵才收了手,将盒子重新盖起来。然后转身朝外面走。其实她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像这样的小喽啰能将幕后主使说出来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萧云涵带头往外走,祁墨和赫宇文也跟了出去,站在外面把手的狱卒,见到他们出来,有些好奇的往里面张望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差点把他的魂都吓飞了。里面那个浑身鲜血淋漓的人,从脚踝往下都变成了白骨,上面还有血淋淋的皮肉和筋连接着,简直可怕到了极点。 “里面那个人,你们好生照顾着,我这里有点治创伤的药,你给他抹点,看好了,别让他死了。”萧云涵一边吩咐着,一边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一个小纸包来,递给了那个狱卒道。 狱卒接过来,连连点头,诚惶诚恐的将萧云涵一行人送走了。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还在后怕,这得是什么样的女人啊,这才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没听见惨叫也没听见哭嚎,竟然就将人给折磨成这个样子了!也不知道她手里那个小铁盒到底装了什么可怕的武器。不过,这个他是不可能知道了,因为萧云涵已经带着她的小铁盒越走越远,并且再也不会来这阴森恐怖的牢房了。 从大牢出来,萧云涵觉得自己的心情莫名其妙的沉重起来,方才从那人口中问出来的名字久久不去,在她的脑海里萦绕着。那个叫张云连的丞相她是一面都没有见过,但是祁墨竟然说那人是他的心腹,这可能吗?心腹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当初他们在半路上遇袭的时候可不是她一个人,那些人可是连祁墨都想一起杀的。 “祁墨,你要接我回宫的事情,你已经和朝中大臣都通过气了吗?”萧云涵抬头看了看一旁的祁墨,问道。 祁墨思忖着,过了一会儿才有些犹豫的回答:“我放出消息了,但是没有......” “没有在上朝的时候正式提出来是不是?”萧云涵提他补完后面的话。 祁墨点了点头。 萧云涵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祁墨道:“你呀,为何不正式提出来?你是怕有人反对,所以想先斩后奏?” 她心里很清楚,祁墨的担忧不无道理,如今西晋才刚刚复国不久,国家根基未稳,皇上是万万不能将立后的事情随便处理的。所以这个时候皇后的人选一般都是有权有势的官宦人家的女儿,或者将军或者丞相。而她萧云涵,虽说之前是东晋大将军的女儿,但是如今父母已去,只剩她孤身一人活在这世界上,哪里还有什么家世,什么身份?不过是个乡野丫头罢了。 “我,我是有这样的想法。”祁墨叹了口气回答道,“如今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就是怕那些西晋之前有些资历的老臣反对。他们肯定是想让我娶个有权有势的女子,这样可以在各方面帮衬我,也能拉拢臣心。可是他们不知道,我不需要这种拉拢,而且依我看来,谁都没有你好,谁都没有你帮我帮的多。” 萧云涵被他的话逗笑了,她不记得祁墨有多久没有这样情真意切的对自己说这种话了。 “哈哈,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即便你是一国之君,在这方面上你就算和他们坦白,他们也不会听的。” 没错,这一点祁墨也知道。借着夕阳照出的影儿,他望着萧云涵那线条柔和的侧脸,挺俏的小鼻子,薄薄的唇,弯弯的柳叶眉,漂亮的不像话。那穿着绫罗霓裳长裙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竟然显得那样单薄。他突然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皇上的无奈。明明这天下,这整个西晋都是他的,明明没有人敢不听他的话,但是在萧云涵的问题上,他却总是一次又一次的犯难,一次又一次的委屈她、辜负她。他不想要这样下去了,萧云涵不过一个柔弱的女子,那单薄的肩膀已经为他承担了太多。这一次,他想要将她接回宫去,而且是以最隆重最盛大的仪式,以以迎娶皇后的礼节。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看看祁儿,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走到前面小路的岔口,萧云涵缓缓停住了脚步,衣服上垂下的流苏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祁墨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不管身后还有跟随的侍从,一把将她拉入怀里,赫宇文方才已经和他们告别先行一步了。 “怎么了?”萧云涵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似乎对他突然的动作有些奇怪。 祁墨没有说话,只是动作更加用力了一些,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因为他突然感觉,经过这件事之后,萧云涵似乎不愿意和他一起回宫了。之前他可是好容易才说动了她,还特意为她写了道圣旨,如今经过这次遇袭的事情,仿佛一切都前功尽弃了。他实在是,实在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好了,旁边那么多丫鬟侍卫都在看呢。”萧云涵有点无奈,伸手推了推祁墨,祁墨却纹丝不动。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拜托要被人除掉的是我哎,你情绪这么低落干什么?”萧云涵有点无奈的说。 祁墨长长叹了口气,伸手将萧云涵的头按进自己的胸口里,半晌才道:“经过这次的事情,你是不是,又不打算跟我一起回宫了?” 原来他是在纠结这个。萧云涵恍然大悟,她从祁墨的怀里挣扎出来,抬起头看了看祁墨道:“那是自然的。我就算不为自己的小命着想,还得考虑考虑祁儿呢。那帮人不想让我做皇后,那势必也不会接受祁儿,我又何必前去找麻烦?” “你......”祁墨看着她那坚毅的眸子,心中涌起一股悲凉。是啊,他很想要给她最好的,让她享受这世界上最好的待遇,穿最漂亮的衣服,住最漂亮的宫殿,和他一起,站在城楼最高的地方,看辽阔的河山,然后对她说:这都是你的,这是我为你打下的天下。但是,萧云涵却用她那淡淡的眼神,波澜不惊的神色狠狠的回绝了他。她说她不想要去自找麻烦,她说她担心祁儿的安全。 没错,祁儿也是他的儿子,他自然不会让她和祁儿受到半点伤害。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肯相信他呢?难道是因为之前他一次次让她失望,所以将她的信任消磨殆尽了吗? “好了,眼看着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我们老在这里抱着算个什么事?你先回去吧,回宫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想必这几天你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忙,等你都安排好了,我们再来讨论我和祁儿要不要随你一起回宫的事。” 萧云涵这样的回答,已经算是让步了。没有直接决绝说不去,也没有绵里藏针的和他绕弯子,她就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这件事情稍后再议,如今他可以先去忙他自己的。 祁墨终于将她放开了,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然后点了点头。稍候再议,这就说明他还是有一线希望的,至少这几天他可以全力调查张云连的事情,只要他能将这一切查清楚,给萧云涵一个满意的交待,萧云涵还是有可能带着祁儿和他一起回去的。 先前因为萧云涵昏迷不醒的缘故,赫宇文将她安排在了一处带有小花园的院落里,因为这里离太医院比较近,而祁墨那几天就带着小祁儿一起住到了别的院子。所以两人在这岔路口分道扬镳,分别前往不同的方向。 夕阳分外红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那影子在岔路口交叉的地方,竟然奇迹般的重叠在了一起。但是,最终还是因为两人慢慢走远而逐渐拉开了距离。 第二百一十二章 线索切断 夜幕降临,小路两旁的石灯笼里罩着的蜡烛已经被点了起来。盈盈晃晃,氤氲着朦胧的雾气。萧云涵理了理衣袖,后面竹芽就提着灯笼跟了上来。 “夫人,您真的不打算和皇上回去吗?”竹芽紧走几步侧过脸盯着萧云涵看,似乎是怕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刚刚萧云涵和祁墨说的那些话,她在一旁也都听到了。她以为,应该是萧云涵为不想和祁墨回去而找的借口。所以为了确定萧云涵的想法,她还是开口问了问。 萧云涵半个面庞都笼络在灯笼昏黄的光芒里,她的一双柳眉垂了下来,做出了一副思索的样子:“再说吧,我在拿不定主意。”想了一会儿,又道,“如果是你呢?你会怎么选?” 竹芽没料到萧云涵会突然将这个问题抛给她,脸上的表情一僵,愣怔了一下:“啊,如果是奴婢......如果是奴婢的话,应该会和皇上回去吧。” “为什么?”萧云涵急于知道竹芽做出这样选择的理由。 “夫人,您想想看,毕竟小皇子还这么小,您带着他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应该会很艰辛,如果能和皇上回去的话......” 然而,她的话没说完,就被萧云涵打断了:“你这考虑的是一方面因素,但是你有过宫里潜藏的危险吗?” “不是还有皇上呢吗?皇上和您的感情这么好,肯定会为您撑腰的。”竹芽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萧云涵只得陪着她笑了笑,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还是太天真,能这么大心的将生死的事情交到别人的手上。换了她,她可做不到。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她萧云涵什么事情没见过?妻子毒死丈夫、母亲害死儿子、哥哥谋害弟弟,这样血亲相残的事情经常上演。她也不是说信不过祁墨。只是,宫中人心险恶,她怕祁墨被奸人挑拨。 “娘亲,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突然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一低头,就看见了小祁儿圆乎乎的小脸,飞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 “祁儿乖。”萧云涵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小祁儿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一颗小脑袋瓜四处探了探,问萧云涵道:“娘亲,爹爹呢?” “回他的房间了。我们也回去吧。”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拉起了他的小手。 小祁儿却依旧向后面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祁墨的身影。 “走啦!”萧云涵提高了音调道。 他这才有点失落的“哦”了一声,然后跟着萧云涵一起往回走。但是没过一会儿,小家伙又闹腾起来了,他摇着萧云涵的手臂问道:“娘亲娘亲,那个人审出来了吗?结果怎么样?” 萧云涵皱起眉,白了他一眼:“小小年纪什么事情都问,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小祁儿并不气馁,他扬起一张笑脸,撒娇一般看着萧云涵道:“娘亲,你就告诉我嘛,这件事情关系我们今后落脚的地方,我有权利知道的。” “噗,”萧云涵被他的话逗笑了,拉着他紧走几步,指了指不远处点着烛火的屋子说道,“那好吧,我们回去说。” 她当然不会食言,回到房间之后,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抱着小祁儿一起上了床榻,两个人头挨头的说着悄悄坏,而竹芽将萧云涵母子安顿好后早就退到外面守夜去了。 “那人,是你爹爹宫里派来的,宫里有人不欢迎你娘亲呢。”萧云涵一下下理着小祁儿的柔顺的黑短发,说道。 小家伙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的表情:“怎么会,爹爹不是皇帝吗?他说要我们回去,谁敢说一个不字?!” “嗯,这里面涉及到的问题都很复杂的,你小小年纪不用想这么多。“萧云涵轻轻敲了敲他的小脑袋瓜,回答道。 小祁儿却似乎有些不高兴了,他撅起一张小嘴,小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可是娘亲,祁儿也是会长大的,你现在什么事情都不告诉祁儿,祁儿将来怎么保护你?!” 看着他那十分认真的表情,萧云涵突然失笑,她微微仰起头,望了望头顶青绿色的纱帐,说道:“那么,祁儿想跟爹爹一起回宫吗?”刚刚她问竹芽,竹芽的答案的是愿意,那么祁儿呢,他又会怎么说呢? “嗯,”小祁儿胖乎乎的小手托着小下巴仔细的想了一会儿,然后回答道:“祁儿当然愿意啦。” “哦?为什么呢?”萧云涵对于这个答案有些吃惊。祁儿也说愿意,难道,不想和祁墨回去的人就只有她自己吗?! “因为祁儿想和爹爹还有娘亲一起生活,祁儿不要在像之前一样身边只有娘亲而没有爹爹了。”小祁儿咬着自己的手指,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萧云涵。其实,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祁墨答应他回宫之后会教他厉害的武功,他想学,学会之后就能保护娘亲了。萧云涵将他搂进怀里抱紧了,然后用一种微不可见的力度点了点头。孩子嘛,想到的都是很简单很美好的事情,不像她自己,考虑的那么多。 “怎么,娘亲不愿意吗?” 见她迟迟没有表示,小祁儿有些不安的看了看她,一双小手搓揉着她的脸颊问道。 萧云涵只得换上一张笑脸,假装吓唬他:“不是不愿意。只是,如果我们回宫的话,你可是需要学习很多宫中的礼仪,每天还要跟着先生学习功课的,就不能整天到处玩了,这样你也愿意吗?” 她以为,小孩子的天性都是爱玩的,只要用这一点来吓唬他,他肯定会妥协。然而,她错了,她忘记了她的儿子和一般的小孩子不太一样。 只见小祁儿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然后说道:“祁儿才不怕,不就是学习吗?!娘亲不是和祁儿说过,人要多学习才能进步,祁儿想学习,想进步!” 萧云涵差点被他这话惊出一身冷汗来。天啊,她自己之前教他写字的时候,曾经这样说过,没想到现在这小子竟然将那时候她说的话搬出来用了,而且还是用在回复她的故意刁难上。这简直,这简直就让她暗自吃了一惊,祁儿的思维还真不是一般小孩子能比的了的。 “好吧好吧,娘亲知道了。”虽然他的回答萧云涵不是特别满意,但是刚刚他出色的表现,萧云涵还是忍不住对他露出了一个赞赏的笑脸。 “早些睡吧,时候不早了。”萧云涵一边整理被子,一边对小祁儿说道。 然而就在这时,竹芽突然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甚至连行礼都没行就扑倒萧云涵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夫人,夫人......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了?”萧云涵心中一紧,旁边正打算躺下睡觉的小祁儿也神采奕奕的从卧榻上坐了起来,盯着竹芽看。 “就是今天您刚刚审完的那个人,他,他突然死在牢里了!”竹芽一脸的焦急,拉着萧云涵的衣袖说道,“夫人,您说这该怎么办啊?!” 萧云涵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色变,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一边掀起被子下床,一边示意竹芽帮她拿衣服:“没关系,我想要问的已经都问完了。” 其实她并没有问完,只是那个人知道的也实在不多。但是事出突然,她不得不亲自去牢里看看。而且,她的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那人一死,祁墨能追查的线索便少了许多。 “祁墨那边知道了吗?” “回夫人,皇上已经知道了,这会儿应该正往您这边赶过来。”竹芽一边帮萧云涵更衣一边说道。 萧云涵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娘亲,你要去哪里?祁儿跟你一起去!”坐在卧榻上的小祁儿终于按捺不住了,他的小身子灵巧的从卧榻上跳下来,抱住了萧云涵大腿。 萧云涵摸着他黑黑的小脑瓜,柳叶弯眉皱了皱:“你不行,小孩子不能到那种地方去。你就乖乖跟竹芽姐姐在这里睡觉吧。” “可是娘亲和爹爹都去......”小祁儿脸上露出了一丝委屈的样子,吸了吸鼻子。 萧云涵穿上最后一件绣着荷花的浅色斗篷,拉起了小祁儿的手:“那你也不能跟去,我和你爹爹是去大牢,那里阴森恐怖,你若去了,晚上会做噩梦的。” 小祁儿见萧云涵一脸认真,这才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勉强答应下来。 萧云涵见状便一个人出去了,留竹芽一人在这里照看着小祁儿。 再说萧云涵,她才出了小院子,便见祁墨一身黑衣,脸色严肃的等在那里。她走上前去,祁墨便很自然的挽住了她的手,两人在下人的带领下直奔大牢。 祁墨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之前他们离开的时候将一切都交待好了,怎么还不到几个小时的功夫,人就死了呢? “他是自杀的?”一片寂静之中,萧云涵突然开口问道。 祁墨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知道。不过他应该没有自杀的理由吧?该说的都说了,他现在死还有什么意义?” “或许是因为受不了身上伤和残疾?”想到那人从脚踝处就是白花花的骨架,萧云涵说道。 祁墨摇了摇头,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死于谋杀 夜晚的大牢比白天更加阴森恐怖,靠在大牢门口的守卫因为熬不住汹涌而来的困意,已经抱着长矛睡着了,只剩下挂在墙壁上的两盏灯笼还依稀散发着昏黄的光。 祁墨和萧云涵赶到的时候,赫宇文已经到了。他穿了一件藏青色的长衫,外面披着浅灰色的披风,正打着呵欠。站在他身后的宫女立的直直的,眼睛也瞪的滚圆,似乎是想借此驱逐一些困意。 “怎么样?”萧云涵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赫宇文身边,问道。 赫宇文摇了摇头,毫不掩饰一脸的倦容。 “也是,从消息放出来到现在,都过了大半个时辰了,人应该都硬了吧。”萧云涵敛了失望的神色,轻声道。 赫宇文这才明白过来她问的是那个之前被审的人,而不是问他有没有进去看过。于是道:“具体情况我还没有进去看过呢,一起去吧。” 萧云涵点了点头,跟在了赫宇文的身后,祁墨则走在最后面,三个人陆续进了气氛阴森压抑的大牢。 这里的光线很暗,似乎除了前面引路的狱卒手中的灯笼,再没有别的光源了。温度也突然降了下来,阴冷阴冷的。萧云涵不由得抱紧了手臂,将自己的衣领裹得更紧一些。在这样安静异常的氛围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哼哼声和时断时续的啜泣。萧云涵被吓了一跳,再看前面的赫宇文,也是被惊的身子一颤,然后颇有些不满的低声问前面的狱卒道:“怎么回事?!大晚上不睡觉,还容得他们这么折腾?!” “回王上,这大牢中阴冷潮湿,许多人都生了病,发作时骨头疼痛难忍,哀嚎实属正常。”狱卒谦恭的侧头看了赫宇文一眼,然后解释道。 赫宇文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嘟囔着:“哼,自作自受,与其犯了罪被关在这里受罪,还不如好好做人。净动些贪图富贵、权势的歪脑筋,等到后悔的时候就晚了!” 萧云涵跟在他的身后没有说话,而是机警的竖起了耳朵。因为在这极为安静的阴冷恐怖的环境里,她竟然没有听到自己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也就是说,祁墨竟然没有跟上来! 这样想着,她回过头朝后面望了望,果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心一下冷了,萧云涵竟然开始隐隐觉得不安。 “赫宇文,等一下!”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然后朝最前面的那个狱卒挥了挥手,示意他将灯笼递过来用。 那狱卒很快提着灯笼走了过去,递到萧云涵的手里。赫宇文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也开始有点发毛:“出什么事了?” “祁墨没跟上来。”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提着灯笼朝后面漆黑一片的地方探去,晃来晃去照了半天,除了两边潮湿染血的墙壁之外,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他什么时候不见的?”赫宇文听到这话也愣了一下,在这样阴森黑暗的环境中,他的注意力早就转移到手拿灯笼的狱卒身上了,哪里还有心思注意祁墨有没有跟上。 萧云涵将灯笼递还到狱卒手上,面色阴沉的摇了摇头,似乎最开始祁墨是跟在她身后,但是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见的她也不知道。 “要不,我们出去找找看吧,或许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就赶回去了。”赫宇文对萧云涵道。 萧云涵却摇了摇头:“不用,我们继续走,到监牢里面等他,反正他来过一次,也认识路。” 见她那笃定的眼神,赫宇文有点吃惊,他以为萧云涵会担心祁墨的安全,然后不顾一切的出去寻找呢,没想到她竟然能这么淡定的说继续走。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萧云涵一边跟上狱卒的脚步,一边和赫宇文解释:“他武功不弱,断不会出什么事情。而且突然在这个时候不见,或许他是发觉了什么。” “你是说有人跟踪我们?”赫宇文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问道。 萧云涵浅笑着点头,握着手帕的手却已经攥的骨节发白。说实话,她还是有些担心的,今晚的事情太过蹊跷,有太多可疑的地方,她怀疑是有人借着那人的死故意给他们设了个圈套。 “祁墨定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才会突然追出去,我们不用管他,要是我们也追着他出去,说不定这牢里又会发生什么新的变故。” “你是说调虎离山?”赫宇文裹了裹他那宽大的披风,说道:“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啊,他还调虎离山干什么呢?” “不知道,先去看看。”萧云涵回答的有些敷衍,因为她的心里已经在思考另外一件事情了。 “王上,我们到了。” 一阵稀里哗啦的脆响过后,一扇低矮的牢门被打开了。狱卒很识趣的将灯笼挂在门框上,然后退了下去。 萧云涵率先走了进去,借着灯笼幽暗的光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儿倒在地上。她从自己的衣袖里摸出来一根蜡烛,然后去灯笼那里借了个火,举着蜡烛重新走到了那人影的旁边,蹲下身来。 赫宇文也跟了进去。看着她那行云流水一般,不带一点犹豫的动作,从心底里感到佩服。在阴森恐怖的监牢里查看一具惨死的尸体,竟然还能够如此镇定自若,能够做到这样的女子,恐怕除了萧云涵,全天下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萧云涵仔细的看了一会儿,突然从自己的腰间抽出来一柄长剑,直接用剑鞘去挑那具黑乎乎的尸体。 “怎么样?看出来什么了?”赫宇文站在她的身后一点,探着头问道。 “他是被人杀死的。”萧云涵的声音颇有一些冷意。 “毒杀?刀杀?”赫宇文借着蜡烛微弱的光,努力朝地上望着。 萧云涵却叹息着摇了摇头:“不知道,他的身体原本就已经被蚂蚁啃噬的残缺不全,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就算是用刀剑,也能将伤口做的让我们看不出来。而如果是毒杀的话,那就得剖开他的肚子检查一番了。” 赫宇文听着她的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萧云涵竟然可以面不改色的说出开膛破肚这样的话来,平日里温婉贤淑的样子,没想到竟然狠戾成这样,真不知祁墨娶了她是福是祸。 “你看这地面上,有两道手划出来的血痕,想必是他在挣扎的时候留下的。”萧云涵突然指着墙角的一处说道。 赫宇文朝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在脏兮兮的墙面上,留下了两道鲜红血痕。看样子,必定是因为光线太暗的缘故所以才没有被那杀手发现,因而销毁掉。 “说来这人也算可怜,原本以为可以留下一条性命,没想到最后还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赫宇文感叹道。 “嗯,也不见得,我想,他从看到我放蚂蚁的时候开始,就应该知道自己逃不了一死了,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死的痛快不痛快的问题罢了。”昏暗的灯光将萧云涵的身影藏在黑暗里,却更加显得她的脸颊俏丽动人。 突然,一片寂静之中,一个诡异的影子快速闪了过去。只在萧云涵的眼前一晃,就与黑夜融在了一起。就在此时,从牢房破旧的小窗突然吹进来一股冷风,将房间里的灯吹熄了,两人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什么人?!”萧云涵立刻机警起来,手中的流月剑握的更紧,一双水晶般的眼瞳警惕的望向四周。 耳边一道凌厉的风划过,她迅速将身子向一侧倒去,与此同时,一道寒光闪过,锋利的剑锋已经擦过了她的衣角。 “赫宇文小心!”萧云涵高声提醒,手中的流月剑已经脱鞘而出,在空划成道道优美的弧线,朝黑暗中刺去。 隐藏在黑暗中的人似乎对萧云涵产生了兴趣,招招试试都变得难缠了起来,似乎有意要和萧云涵斗一斗。 萧云涵瞬间被他激怒了,手中的动作颓然加快,流月剑更是像龙一般飞速的游走起来。 赫宇文见情势不好,也赶过来帮忙,和萧云涵一起对付那个行踪诡异的人。然而,两人与那人周旋了许久,竟然都渐渐落了下风。看来竟然是个高手。 萧云涵慢慢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杀死那个被自己审讯过的人的凶手。虽然她不清楚他回来的目的,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拼尽全力的狠了起来,大有不将他杀死誓不罢休的气势。而在一旁帮忙的赫宇文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意图,动作也带上了几分狠绝。 一道冷厉的剑锋扫过,萧云涵抽身挥剑,没想到那人竟然虚晃一招,不惜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赫宇文,而将剑锋朝萧云涵的胸口刺了过来。萧云涵的神经顿时绷紧了,心跳也紧了一拍,她朝后下腰,却是迟了,那剑已经到了眼前,恐怕得生生受这一下了。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突然有一股力量将她扯向了一旁,那剑锋只削掉了她的一片裙角。 第二百一十四章 祁墨现身 狂乱的心跳还没有平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没事吧?对不起我来晚了。” 萧云涵悬着的心稳稳地落了地,是祁墨。他终于回来了。不过,这也证明了她之前的猜想,刚刚身手十分厉害的那个杀手果然是用了调虎离山之计,但是他却没有想到,他只“调开”了祁墨一个人,而且祁墨最后又尾随他回来了。 “快点蜡烛!” 感觉到赫宇文依旧在和那人纠缠,萧云涵着急的拉了拉祁墨的衣袖,在他耳边道。 祁墨会意,蜡烛是没出找了,只见他从自己的衣袖中抽出来一个火折子,用火石点燃,朝着那边刀剑相撞的地方丢了过去。 萧云涵立即瞪大了眼睛盯着被火折子照亮的那块地方。不过,让她失望的是,她只看到了赫宇文那张被恼怒填满的俊脸。 “萧云涵你干什么?!我冒着生命危险和那人对抗,给你们小两口争取你侬我侬的时间,你还想拿火烧我是不是?!”一脸恼怒的赫宇文拍灭自己已经被烧着的衣摆,气冲冲的朝着萧云涵他们走了过来。从萧云涵遇见他以来,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发火呢。 萧云涵见那人已经逃跑,又见赫宇文怒气冲冲的架势,知道这种平时不轻易发火的人,一旦被惹恼有多恐怖,于是她露出一个天真无害的笑脸,动作十分自然的指了指站在她身旁的祁墨,说道:“他,刚刚那火折子是他丢的。我可什么也没干。” 赫宇文紧皱着眉,瞪了祁墨一眼,刚想发作,却被祁墨那寒冰一般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我刚刚是想照一照那人的脸。”祁墨脸上冰冷的表情没有变,淡淡的说道,“不是故意扔你衣服上的。” “哈哈,没事没事,我这不是扑灭了么。”赫宇文干笑两声,无所谓的说道,“不过那人可真够激灵的,你们这边火折子才刚点上,他就猛地推了我一把,然后从小窗户跑了。” 听他这么一说,萧云涵便捡起了地上的蜡烛,借着或火折子仅剩的一点火星将它点燃,然后高高举起,朝墙上那扇小窗望去,果然看见小窗上仅有的几根铁栏杆已经全部齐刷刷的从根部断掉了。 “祁墨,你知道这是什么功夫吗?”萧云涵将烛火靠近一些,问站在她身后的祁墨道。 祁墨想了想,点了点头,却又紧接着摇了摇头。 萧云涵扁了扁嘴,无奈道:“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这功夫叫‘削铁如泥’是十分高深的一种功夫,七八年前我曾经见过,不过近几年已经绝迹了。”祁墨悠悠的说道。 “是什么门派的?”萧云涵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追问道。 “死人谷有人修炼过。不过练成的也是寥寥无几,因为这种功夫是会反噬人身体的,越是厉害的人,被反噬的也越厉害。”借着萧云涵手上摇曳的烛火,祁墨似乎陷入了回忆。 “是怎么个反噬法?”萧云涵望着那破成黑洞的小窗户,问道。 “会加速人的衰老,不止是外表的,而且身体机能等全部都会跟着一起衰老。”祁墨说着突然朝前走了几步,越过地上那黑乎乎的尸体,从墙根下捡了一根从窗户上掉下来的铁条,在萧云涵面前晃着。 萧云涵看着祁墨手中的那根铁条,断掉的地方缺口十分整齐,就像是被刀切过似的,她用手绢包着,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问祁墨道:“那么你看这种程度的,他的身体会衰老到什么程度?” 祁墨英挺的眉皱了皱,看着萧云涵手里的铁条,回答:“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方才你和赫宇文也已经与他交过手了,应该能摸清他的实力。那样的武功,不可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 “这么说,那他原本的年龄呢?”萧云涵继续问。 “顶多二十五岁,怎么你有什么线索吗?”祁墨回答。 萧云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摇了摇头,举着蜡烛往外面走,祁墨赶紧跟了上去。赫宇文一见她终于有了要回去的架势,更是迫不及待的朝门口去了。三个人重新将灯笼点燃,赫宇文又将之前带路的那个小狱卒喊来,将他们带了出去。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就如她料定的那样,小祁儿兴致勃勃的缠着她要听昨晚的事,也被萧云涵敷衍了过去。昨晚的事情她还一直记挂在心上,因为有太多让她想不明白的地方。 若说之前那人是朝中丞相张云连派来杀她的,理由是不希望她一个没名没分的乡野女子做祁墨的皇后,是为了西晋的国家稳固着想,那还可以说的通,顶多就是那个姓张的丞相太心急,做事太莽撞而已。可是今天这个突然出现的杀手,可就有些蹊跷了。刚刚听了祁墨的一袭话,那人很有可能是死人谷的,跟裘千仞那个老东西说不定还有关系。那这么看来,张云连什么时候和死人谷的人勾结在一起了?! 因为心里有事,萧云涵端起来送到嘴边的茶杯就停滞在了半空。但是下一秒,杯子却被人抢了过去。以为是竹芽来给自己换茶水,萧云涵微微抬起头,想要说一声不用,然而才刚刚张开嘴,一个温润潮湿的东西就凑了上来。 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祁墨放大般呈现在她面前的脸孔:长长的睫毛扫着眼睑,那一双黑水晶般的眸子,就像望不见底的深潭,你一眼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祁墨狭长的眼角微微上翘,勾起一个明媚的弧度。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距离感,下一秒,他竟然伸手揽住了萧云涵的腰,然后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更加深沉的吻下去,带着清甜气息的唇瓣,柔软潮湿的触觉,让萧云涵的大脑一片空白。自从祁墨找到她以来,两人似乎很久都没有这般亲密过了。 不知过了多久,祁墨才将萧云涵放开,带着一丝“奸计”得逞的狡黠,洋洋得意的看着萧云涵。 萧云涵白了他一眼,用手上的丝绢擦了擦嘴角残留的晶莹的液体,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有什么新的发现了?” 祁墨见她那副样子,不由得失笑,原本自己还想再逗逗她,这样一来,也只好作罢,回归到正题上了。 “宫里已经传来消息,这几天张丞相一直安安分分,没做过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 “是真的?”萧云涵轻拍了一下桌子,然后倾身向前靠近了祁墨,“或许他是装出来的也不一定。” “不可能,我派追云去查的,从那天一出端倪我就已经在张云连身边安插了眼线,就算上次的事情是他搞的鬼,那这次也不可能了。再者你想一想,上次的风波还没过去,就算他再蠢,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干出这样的事情吧?!”祁墨自然而然的握住了萧云涵放在桌上的手,十分严肃认真的给她解释了一通,要她放心。 萧云涵的表情却依旧没有变的放松下来,她出神的盯着祁墨和自己交握的手喃喃道:“话是这么说,但那只是一方面,你想过吗?在风口浪尖的时候他竟然派人回来,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心虚!说明我们抓住的那个人确实有问题!那个张云连才会冒险派人回来杀他灭口!而且事到如今,恐怕你再宫搜查线索也没有用了,就但凭今日来的这个人来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赶到这里,而且武功这么高强,想必等我么回宫,他也早就将证据销毁了。” 不得不说,萧云涵分析的很有道理,祁墨虽然承认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有点袒护张云连的意思,但是听了萧云涵恩的这番话,也说不出什么可以驳回她的事情。便只好淡淡点了点头。 知道他还需要将这事好好消化一番,萧云涵没有再说其他的,而是径直站了起来,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还是尽快回宫吧,我们一直在外面,宫里不知道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 祁墨刚刚还是一脸挫败的神色,但却在听到萧云涵说“我们”二字的时候顿时两眼放光,整个人都有了神采。 “云涵你刚刚说‘我们’?!”祁墨抓着她的衣袖,兴奋的看着她。这样说的话,是不是代表她终于愿意和他一起回西晋了?! 萧云涵轻巧的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勾魂摄魄的笑容:“嗯,我决定了,带着祁儿跟你一起回去。” 她倒要看看宫里究竟是谁搞的鬼?!管他什么张云连,什么死人谷,只要敢打她的主意,她就绝对不会放过他!既然敢主动找上门来,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她可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云涵,你可要说话算数,我一会儿派人去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出发!”祁墨生怕她会突然改变主意,赶紧道。 萧云涵点了点头,并没有将自己的话收回来,她对着祁墨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随朕回宫 像是怕萧云涵临阵脱逃,祁墨一大早就穿着完毕,守在了萧云涵的房间门口。 早晨柔和的阳光从小窗框半透明的窗纱照进来,洒在地面上,留下斑斑驳驳的影儿。 萧云涵打着呵欠从卧榻上爬起来,睡在她旁边的小祁儿还在轻声打着鼾。恬静的睡颜,长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扫下小小的一片阴影。 竹芽听到动静,拿着昨晚备好的彩凤溜仙裙,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服饰萧云涵更衣。然后将她安顿在梳妆台前坐下来,自己又转身去打洗脸水。 回来的时候却像换了个人似的,慌里慌张,迈门槛的时候都差点被绊倒。 萧云涵回头看了她一眼,有点嗔怪道:“怎么了?一大早就这样毛毛躁躁的。” “夫,夫人!”竹芽扶着门框站稳身子,喘了几口粗气说道,“皇上,皇上在门口守着您呢。” 手中的金钗随着手指的转动在空中画了个圈,萧云涵淡淡的笑笑:“随他去吧,你在乎这个干什么。” “可,可是,我怎么觉得皇上那样子像要绑架您似的。”竹芽一边说一边吐了吐舌头,将打好的洗脸水放到萧云涵面前。 萧云涵洗了脸,用毛巾擦了擦手,对竹芽道:“他那是怕我突然反悔。没关系,我已经决定要跟他回去了,是不会反悔的。” “娘亲,娘亲说什么反悔?” 从身后的帷帐中突然传来了小祁儿的声音,那声音稚嫩清脆,还带着一丝丝倦怠。 萧云涵闻声转身,一眼就见到了她的宝贝儿子正瞪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将她望着。 “你醒了?睡的可好?”她很随意的伸手揉了揉小祁儿的发顶,说道。 “嗯。”小祁儿对着她露出一个大大微笑,然后伸手指了指窗外,“爹爹在呢?” 萧云涵刚想点头,突然想起之前他和祁墨亲近的模样,顿时醋意大发,回答道:“没有啊,你赶快起来吧,我们今天要赶路的。” 然而,她的话音才落,门就被人推开了,祁墨踱着步子走进来,对着她挑了挑眉。 “还没收拾好?马车都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那就让他们候着去。”萧云涵目不斜视,看着铜镜中自己长长的黑发被竹芽灵巧的挽在脑后,还做了一个别致的造型。 祁墨走到她身后,将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看着铜镜中那个打扮的妖艳美丽的脸孔,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萧云涵奇怪的侧头望他。 “你从前,总是画清淡的妆,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样浓妆艳抹了?”祁墨回答,口气颇有一些唏嘘。 “从我决定跟你回宫的时候。”萧云涵笑了笑,从木凳上起身,靠在梳妆台上看着祁墨,“况且,你也一把年纪了,还点淡妆装什么嫩?” 祁墨被她的话逗笑了,随即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是啊,这么说来我也一把年纪了,是不是应该传位给祁儿,然后跟你共享天伦之乐去?” “胡说八道!”萧云涵瞪了他一眼,“祁儿才几岁,你难道想将这么重的任务交给一个黄口小儿?!那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爹爹要把什么交给我?”一旁的小祁儿探着头看过来,问祁墨道。 祁墨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没什么,逗你娘亲玩儿呢。” 话音才落,祁墨的胳膊上已经被萧云涵狠狠的掐了一把,疼的他直咧嘴。 “下回还敢不敢逗我玩儿了?!”萧云涵眯着眼睛问他,那样子俨然一个泼妇。 “不敢了,不敢了。”祁墨连声求饶,心中却郁闷的很,他记得之前萧云涵可不会这样对他,就算是生气了也只会嘴巴上跟他讨讨便宜,不会真的动手。这几年不见,她的脾气渐长啊。 正感叹着,小太监低眉顺眼的从外面一路小跑走了进来,见到祁墨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然后又给萧云涵和小祁儿行礼,做的面面俱到一点不落。 “行了行了,有事就快说。”祁墨见他磨磨唧唧的样子就起腻。 “皇上,咱们该上路了。”小太监一边呵呵笑着一边说道。 “什么上路?!”祁墨嗔怒。你才该上路呢,你全家都该上路了!这小太监谁挑过来的?!话都不会说! 萧云涵默不作声的瞧了那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小太监一眼,然后微笑:“以后说这样的话,记得要说启程,上路这个词有歧义,皇上是嫌它的另一个意思晦气。” “是!多谢皇后娘娘指点!”小太监颇有眼色的赶紧给萧云涵叩头,口中专拣祁墨和她爱听的说。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我们这就出发。”祁墨看他那样子心里就不高兴,便将他轰了出去。 祁墨、萧云涵和小祁儿一行三人和赫宇文辞了行,从南陵皇宫出来便径直上了马车,浩浩荡荡朝西晋而去。 “回了宫你打算怎么办?”路上,不可避免的,萧云涵又提到了这个问题。 祁墨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一直在想。 “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他的视线从睡熟的小祁儿身边移开,望向一旁的窗户。 萧云涵没有再说话,其实她也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因为目前她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所有的线索也都断了,根本无法继续查下去。 “恐怕,得花好大一番功夫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多加注意他的。也绝不会让你和祁儿受到伤害。”祁墨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萧云涵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亲密无间的样子。 萧云涵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眼神迷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她才转过脸来,望着祁墨道:“她呢?你怎么安排的?” “他?”祁墨疑惑的看向萧云涵,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萧云涵说的是谁。 “柳岑一我派人将她送出宫了,我说过,保证不会再让你见到她。” 萧云涵这才轻轻点了点头,被祁墨握着的手也轻轻收紧了些,算是给他的回应。 不是她太小心眼,眼里容不下柳岑一。而是经过这么多次的事情之后,她开始变得越来越谨慎小心起来。原本,她也没将柳岑一放在眼里的,可事实证明她不放在眼里,那就吃了个大亏。而今,她又有了祁儿,绝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她萧云涵虽然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角色,但是如果有人敢打祁儿的主意,她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车子在路上颠簸了三天三夜,到达西晋宫门前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早就得知消息的侍卫宫女占了好几排,恭恭敬敬的迎候着。还有几位在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因为是自发的,所以来的没有几个。不过让祁墨有些在意的是,张云连竟然也在。 祁墨心里闪过一阵诧异,张云连这个时候出现是什么意思?因为心虚所以硬着头皮过来讨好?还是心里有冤屈想要找他倾诉? 正想着,一旁的萧云涵突然靠近了过来,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刺杀我的事情,你应该没有透露给他们吧?” 祁墨恍然大悟,对啊,萧云涵被人刺杀的事情他保密措施做得很好,并没有和朝臣们说,所以张云连应该也不知道才对。那么,他今天来迎接自己难道只是个巧合?他不由自主摇了摇头,这个答案他自己都不大相信。 很快,脚凳已经被放了下来,祁墨率先下了马车转身又去扶萧云涵,最后将小祁儿也抱了下来。 恭候在宫门口的一干大臣们都愣住了,似乎对于眼前的这个情况有些措手不及。也难怪,祁墨最终还是选择了对他们隐瞒实情,因为他可不想在回来的路上再遭一次刺杀了。 由马车上下来换了轿辇,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他们总算是进了宫内,因为时间不早了,祁墨又怕一路上舟车劳顿的萧云涵和小祁儿太疲倦,就派人领着她们去了他提前安排好的清乐宫,他自己则回了养心殿闭目养神。 养心殿还是之前的模样,明黄色的躺椅,桌上是小山一样高的奏折文书。前几天他和萧云涵在赫宇文那里住的时候,因为事情多,他也没有心思批阅奏折了,所以已经好几天没让追云送去了。 如今看到堆积如山的奏折,他就觉得头昏脑胀。 刚要换下外衣躺在床榻上休息一会儿,之前他派去护送柳岑一离京的小侍卫突然跑了进来,一见他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属下参见皇上。” 祁墨挥一挥手,示意他起来说话:“人送到了?” “回皇上……”小侍卫的脸色颇有些迟疑,他望着祁墨犹豫了半晌,突然跪倒在地对着祁墨连连磕头。 祁墨见状,知道事情有变,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紧张的抓了抓自己绣着蟠龙纹样的袖口,问到:“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回皇上,柳姑娘,柳姑娘此刻还在宫中。”小侍卫说着,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第二百一十六章 精心安排 “为什么?!”祁墨的眉紧紧皱了起来,“你敢违抗朕的命令?!” “属下不敢!”小侍卫一个劲儿磕头,眼神里满是慌乱,“原本属下是想送柳姑娘出宫的,可是可是,她突然病倒了,属下怕她折腾不起,就,就没敢将她送出去。想,想等您回来再说。” “……”祁脸色顿时变了。他想要朝这小侍卫发怒,却又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是因为他没有送走柳岑一,还是因为柳岑一病倒的太是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感觉这次柳岑一突然病倒肯定不是偶然的。 “皇上,皇上!柳姑娘醒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就在这时,外面一个内宫太监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对祁墨道。 却说的祁墨一阵狐疑。柳岑一醒了?难道她之前昏过去了吗? “好。朕这就过去。”不动声色的收敛了脸上的疑虑,祁墨淡淡道,“今天这事,谁也不许和未来的准皇后说,否则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可是皇上……”那太监和侍卫都面露难色。未来的准皇后,又是哪位? 祁墨看着他们那犹豫不决的眼神,有些不耐烦了:“还愣着干吗?!记住了没有?!” “可是皇上,准皇后娘娘……” “一群笨蛋!就是我今晚带回来的那位女子,还有那个小男孩,就是未来太子!” “是,是!奴才们记住了!”两个人忙不迭地叩头,然后就在祁墨驱赶的眼神下推了出去。 祁墨长叹了口气,坐回椅子里,用食指和拇指捻揉着自己的鼻梁骨,让自己稍稍放松一下。一会宫就出现这事,他可是烦的头都大了。 原本答应萧云涵答应的好好的,谁想到……唉,这要是让萧云涵知道了,他可是有口都说不清啊。 想归想,祁墨还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既然柳岑一已经醒了,那就过去看看吧。反正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是一定得去见她一面的。 夜深了,蟋蟀在草丛里“嘘嘘”的叫着,祁墨身边一个下人都没带就这样一个人朝柳岑一住的寥星宫走去。 窄小的宫门已经关了,门口把手的侍卫靠着门框打瞌睡。祁墨一个人走到门前,冷着脸推醒了那守门的侍卫。 侍卫睡的迷迷糊糊,睁眼看见祁墨,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把头磕的擂鼓一般。 祁墨也懒的和他计较,让他开了门就走了进去。 柳岑一的房间灯还亮着,半透明的窗纱上可以看见里面来往的人影,似乎围着她的床边忙碌着。 他只身走了进去,一个端着热水盆的宫女见了他惊慌的想要下跪,被他拦住了,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声朝内室走去。 柳岑一次时正靠在床榻上,她面色苍白,在摇曳的烛光下似乎还能看到脸上泛起的青色,病怏怏的样子。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身后,一见了他就挣扎着想要下床。 “别起来了,你好好躺着吧。”祁墨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方才的怀疑全部打消了,心里竟然涌起一股愧疚之感。 “墨哥哥,你回来了。”柳岑一倾身向前,脸上扯出一抹凄凉的微笑。 祁墨赶紧上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嗯,怎么这么几天没见就病成这个样子了?” “咳咳,”柳岑一咳嗽了几声,弯了弯嘴角:“不碍事,就是有些着凉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大的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祁墨一边责怪着柳岑一,一边招呼了侯在一旁的王御医,问道:“怎么样?柳姑娘到底是什么病?什么时候能够痊愈?” 王御医沉吟片刻,回答道:“柳姑娘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染了风寒,再加上柳姑娘身体本来就虚弱,所以需要慢慢调养,没有两三个月是不能彻底根治的。” “需要这么久?!”祁墨忍不住问了出来,说实话,他可是希望柳岑一能早点好,好了好赶紧将她送出去。她如今虽然卧病在床,但也是个隐患,万一哪天被萧云涵发现,肯定避免不了要大闹一场。 “皇上,这医病可急不来啊。”王御医苦着一张脸,对他道。 “墨哥哥,我知道你是顾虑云涵姐姐的问题。” 这时候,柳岑一说话了,“没关系的,岑一知道哥哥的苦衷,明日就送岑一出宫吧,其实在哪里养病都一样的。” “小姐你也真是的,好端端的不待在房间里,非要跑出门去盼着皇上回来,如今晚上天气凉,这两天还刮着风,怎么能一直在外面吹着呦。”旁边一个小丫鬟嘴快的说道。 “小桃,你闭嘴,在皇上面前不许胡说!”柳岑一瞪了小桃一眼,然后她转过身,病弱的小脸牵强的扯出一个笑容,显得懂事极了。祁墨原本想要尽快将她送走的想法,也在看到她这副样子之后被打消了。 “你别担心,在你病好之前就安心住在这里。”他握了握她的手,转身又叮嘱了王御医一番,便起身要走。 柳岑一善解人意的笑了,她想要起身给祁墨行个礼,无奈身子虚弱的厉害,从床上下来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就朝前倒去。 祁墨心中一惊,赶紧朝柳岑一跑去,伸手扶住了她,道:“你可下来干什么?乖乖的在床上休息吧!” “不行,如今你是皇帝了,岑一不过一个乡野丫头,怎能这么不懂礼数?” “你如今还病着,就好好休息。跟我还客气什么。”祁墨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扶她上床躺好,又叮嘱了一番,这才离去。 夜空漆黑一片,因为廖星宫地处偏僻,所以小路上连个灯光都没有。祁墨叹了口气,一个人拐进了茂密的树丛中。 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 萧云涵的清乐宫,烛台还摇曳着昏黄的光,萧云涵一个人趴在窗台上,眼神迷离的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夜色。凌儿去了快一个时辰了,还没回来。她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凌儿是她最后离开南天阁的时候带出来的丫头,今年不过十七八岁,功夫不弱,本事也都是跟萧云涵学的。因为觉得以后探听消息跑个腿什么的需要用人,很有先见之明的萧云涵就从她以前教过的弟子中挑选了一个,带了出来。如今回宫,算是派上用场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萧云涵有些犯困的打起了瞌睡。突然,耳边一阵细微的风扫过,她立刻机敏的睁大了眼睛,手指只微微一动,就抓住了凌儿想要捣蛋的手。 “师傅,”凌儿嘿嘿笑了起来。 “就知道调皮。为师交代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萧云涵笑着,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头,问道。 “嗯,我跟着他去了。师傅,你猜的没错,他回了养心殿不久就又出去了,去了廖星宫。”凌儿收起了嬉笑的表情,回答道。 “廖星宫?什么人住的地方?”萧云涵问道,心中却隐隐担忧起来。 “一个女子。”凌儿回答,“好像,病的很重,屋子里好多大夫丫鬟伺候着,他进去之后跟那女的说了许多话,然后就出来了。” “柳岑一。”萧云涵笃定的说。不知为什么心底有个声音在这样告诉她。 “那师傅您……”凌儿问道。 萧云涵脸色平静,手中把玩着一支玉簪,嘴角翘起一个弧度:“不管她,静观其变。我倒要看看她的狐狸尾巴什么时候露出来。” 凌儿虽然不知道萧云涵和那个叫柳岑一的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但是见到她那副恨不得将柳岑一碎尸万段的样子,笃定柳岑一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 “没关系,师傅,我帮你顶着她。”凌儿拍一拍自己的胸脯,保证道:“绝对不会让她有什么动作的。” 萧云涵却摇了摇头:“不用,你去丞相府吧,盯着那个张云连,看看他每天在自己家里都做些什么。注意不要让人发现了。” “是,师傅放心。”凌儿回答的十分干脆。 “嗯。”萧云涵点了点头,对她挥了挥手,“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以后没有要紧的事,少往宫里跑。” “哎?”小丫头被萧云涵这话下了一跳,问她道:“师傅为何突然这么说?是厌烦凌儿了吗?” 萧云涵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就是心眼直,单纯的可爱:“你师傅我是要调查个案子。那中心人物就是我让你盯着的那个叫张云连的。你若是跟我走的太近,被人看见的话,恐怕会打草惊蛇。” 原来是这样,凌儿点了点头这才放心下来,和萧云涵告辞之后就离开了。 而萧云涵看着凌儿那轻巧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一片的黑夜,心中竟然有一丝丝的失落,就在她知道柳岑一还在宫里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痛的好像撕裂一般。 祁墨明明亲口答应她已经将柳岑一送出宫了,怎么可能…… 可是如今,为何凌儿还是在宫里发现了柳岑一的影子? 第二百一十七章 舌战群臣 祁墨回来的第二天,早朝正常进行.只不过,上朝时各位大臣递上来的折子,那上面的内容统一变成了反对祁墨立萧云涵为后的内容。 祁墨原本来的时候还是笑盈盈的,但是在看到那折子上内容,口径如此一致的时候,脸色越变越难看。在翻阅到张云连的折子时看见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萧云涵做皇后的种种不好,祁墨拿着折子的手都在发抖,他冷笑着抬起眼,瞅了站在一群朝臣之前的张云连一眼,狠狠的将这本折子朝他的脸上砸去。 张云连被祁墨那架势吓得脸色惨白,但是却没敢躲,硬生生挨了这么一下。那折子砸在他的额头上,硬硬的角竟然将他的额头砸出了血来。站在他旁边的几位同僚见了,都是心下一冷,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说一句话。 “你们都什么意思?!”祁墨一边大吼着,一边捡起桌上的奏折,一个一个的拿在手里抖着,给下面站的满满的那些人看。 “一个两个也就算了!你们全体反对?!那好,今个朕就好好问问你们,萧云涵有哪里不好!你们为什么不同意!”祁墨“啪”的一声将折子往自己面前的桌上一摔,皮笑肉不笑的等着下面一群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大臣们开口。 但是,朝堂上安静的甚至能听见小太监摇晃拂尘抽打空气的声音,刚刚递上折子的那些人竟然没有一个敢说话。 “怎么了?!都哑巴了?!这折子上不是写的挺好的吗?!乡野丫头,受不起皇家这么大的荣宠!萧云涵命硬,对皇上的龙体不利!呵呵,一派胡言,全都是一派胡言!”祁墨“嚯”地一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手中将折子一扬,那一本本的奏折如冰雹一般噼里啪啦的从半空中砸了下来。 “萧云涵是乡野丫头?!朕告诉你们,在之前朕还是王爷的时候,她就是王妃!她命硬?!她命硬,这么多年了,朕怎么还没死?!你们说啊!”祁墨气得双眼通红,双手按在桌上像一只发怒的狮子。 朝堂之上,所有大臣都吓得腿脚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齐齐的向他磕头,山呼万岁:“皇上息怒,请皇上息怒!龙体要紧,皇上万万不可说这样的话!” 祁墨冷笑了两声,抛给下面跪了一地的大臣冷眼:“你们不是想要朕立后吗?朕立了,你们又挑三拣四?!是不是打着与皇家结亲的主意呢?!哼,朕还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老奸巨猾!” “如今朕就明确的告诉你们,萧云涵已经为朕生了个聪明伶俐的小皇子,这个皇后的位子,非她莫属了!” 祁墨愤怒的声音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久久回荡,一直到连尾音都消失不见,大殿上才有一个穿着朝服的大臣,哆哆嗦嗦,颤颤发抖的从地上站起来。 “皇上,皇上微臣有话要说。” 祁墨的脸色黑的可怕,抬头一见竟然就是那个张云连,气得差点没直接龙椅上翻下去,将他就地正法了。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怒气,强迫自己坐回了龙椅上,低沉着声音道:“说。” “皇上,萧云涵,萧云涵可是东岳人......”张云连一边努力控制着自己微微发抖的身体,一边说道。 “所以呢?”祁墨不以为然。 张云连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所以,所以,她,她,据臣所知,她还,还是南天阁的......” 祁墨冷笑着眯起眼睛:“朕还是风云坛的呢。” “可是她......”张云连额角的汗珠滚落了下来,心跳如鼓擂,不知道祁墨是真的不清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有什么话就快说,张爱卿,你一个大男人,还犯得着跟朕兜圈子吗?!”祁墨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张云连道。 张云连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反正话都说到一半了,就算就此打住祁墨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好印象了。索性都说了吧,大不了就是掉脑袋,他这条老命也豁出去了。 其实他今年才四十出头,算不上老,从祁墨还是西晋皇子的时候他就跟着祁墨了,这么多年来,也算是对祁墨有些了解,所以在这种时候他才敢冒险站出来说话。 “皇上难道忘了吗?萧云涵她可是当初屠戮我们西晋......”张云连的话说道一半,祁墨的脸色已经变的十分恐怖。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祁墨已经想起来了。 萧云涵就是当初屠戮他们西晋皇室的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啊!没错,在朝堂上的这些大臣之中,有很多都是之前西晋的老臣,对祁墨特别衷心,复国之后,祁墨就按他们的本事又重新授予了他们官职,张云连就是其中之一。难怪当初他就算冒着得罪祁墨的危险,都要派人去刺杀萧云涵,任谁愿意让一个曾经屠戮过自己国家的女人当皇后啊! 祁墨刚刚愤怒至极的表情慢慢柔和了下去,他苦笑了一下,对着张云连挥了挥手:“张爱卿,朕知道了,退朝吧,退朝!” 从朝堂出来,祁墨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一步一步朝前走着,却又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明明这偌大的皇宫都是他的地盘,他却觉得哪里也不想去了。 是啊,萧云涵曾经将西晋皇室屠戮殆尽,而如今在他的朝堂上,有一小半都曾经是西晋的老臣,他们怎么能不全力反对?!他能原谅萧云涵,那是因为他爱她,知道她那样做是出于无奈,也是被逼到那股地步上的,若说罪魁祸首,被自己杀掉的那个林天骏才是。可是,那些朝臣们不会这样你想,他们不知道萧云涵的苦衷,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不知道她对祁墨付出过多少,不知道...... “爹爹!”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童声,将祁墨飘忽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微笑着低头,看着小祁儿那柔和的笑脸,淡淡道:“祁儿怎么来了?” “娘亲让我过来接爹爹,说是爹爹下朝了!”小祁儿不知道祁墨心中所想,张开胖乎乎的一双小手要去抱他。 祁墨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望着湖边被风吹起的柳丝,长长的叹了口气:“好,那我们回去找你娘亲。” “娘亲亲手做了桃花羹,在清乐宫等爹爹呢。”小祁儿眨巴了几下眼睛,揪着祁墨的衣角就往清乐宫的方向走。 祁墨便顺着他的意思去了。 清乐宫,萧云涵正慵懒的坐在树下,单手撑着头,将果盘里一颗颗樱桃往嘴巴里丢。眼角的余光瞥到祁墨和小祁儿一大一小的身影,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今天如何?” 她的意思是问祁墨今天早朝的情况。祁墨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能说什么呢? “还是那样一堆乱七八糟的破烂事,什么潮州水患严重,什么边塞小国蠢蠢欲动,我都打发他们去办了。”祁墨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对萧云涵道。 萧云涵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问,招呼着他过来吃早膳。 祁墨在她的对面坐下来,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摆着的桃花羹,淡淡的粉色,一股沁人心脾的清甜扑鼻而来,他使劲的吸了一口,顿时觉得刚刚在早朝上的那些不快烟消云散了。 “味道如何?”萧云涵笑眯眯的看着他,突然凑近了过去,那长长的睫毛几乎贴到了他的鼻子尖上。 祁墨将口中的桃花羹咽下,嘴角就情不自禁的扬了起来,他顺势吻了吻萧云涵的额头,回答:“好吃极了。” “那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萧云涵说着,坐回自己的位置,脸上的神色也平静了下来,仿佛刚刚主动亲近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祁墨不错眼珠的望着她,脑海中张云连的话却在一遍一遍的翻涌,内心涩涩的,喉头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一般,让他说不出话来。突然,他的眉皱了皱,因为刚刚他注视着她的时候,突然发现她的眼睛竟然是通红的,那双向来明媚如星子的眼眸,今日竟然是通红的!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才刚刚进宫就被人欺负了?!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她是谁,她可是萧云涵,曾经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魔头,就算是放在宫里,又有谁敢欺负她?!那么,如果不是被人欺负的话,难道是......因为他自己? “爹爹,你看娘亲看的都魔怔了,快吃饭呀!” 突然,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拉住了他的大手,轻轻摇晃着。 祁墨回过神,低头看了看趴在自己身边的小祁儿,点了点头:“嗯,祁儿吃饱了吗?” 小祁儿却突然生气的扭过了脖子,哼了一声道:“哼,爹爹就记得看娘亲,祁儿可是一直在旁边等着的,怕破坏气氛......”要不是因为他太饿了,肚子咕噜噜的叫,刚刚才不会叫祁墨。 俯身将小家伙一把捞起来,抱在怀里,祁墨动了动手中的银筷子,给他夹了一块看起来十分精致的糯米糕,小祁儿毫不客气的一口吞下,好吃的眼睛都眯起来。 萧云涵坐在对面看着,不知怎地,眼睛又是一酸。 第二百一十八章:各有心事 一顿普通的早饭,三个人愣是吃了一个时辰。每个人都各有心事,一边吃一边发着呆,总觉得连小祁儿都跟着两个大人一起忧郁起来了。 旁边一个贴身跟着的太监总管见祁墨这顿饭吃的心不在焉,急得抓耳挠腮,好容易见他碗里的桃花羹见底了,桌上的小点心,和各色小菜也吃的差不多了,以为祁墨会起身要走,谁想到他竟然托着腮,拿着筷子发呆,一旁的萧云涵也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不得已,他只好迎着头皮提醒了一句:“皇上,用完早膳,您还有许多奏折要批。” 祁墨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那太监总管,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快午时了。”太监总管回答道。 萧云涵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对着祁墨笑道:“我也饱了,你去忙吧。” 祁墨点了点头,站起身,走了两步又停下,回来对萧云涵说道:“过两日我给祁儿请个太傅来,你就可以陪着他读书了,也不会太过无聊。” 本以为萧云涵会高兴答应,没想到她却淡淡的摇了摇头,说道:“还是算了,我一样可以教他。” “那怎么一样,怎能劳烦你呢,教祁儿读书,本来就是太傅的事情,太傅不教导太子难道还让你一个做娘亲的亲自来?!”祁墨陡然提高了声音,说了几句,似乎感觉出了自己情绪的不对劲,干笑了两声压低了声音,又道,“你有空余的时间,可以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赏赏花,看看鱼,或者去练练剑也行啊。我接你们母子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你来这里操心的。” 萧云涵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握住了祁墨的手。此时祁墨站在她的对面,正好背对着那个太监总管,而她的眼神越过祁墨的肩膀,分明看见那老太监撇着嘴瞪了她一眼,似乎是嫌她耽误了祁墨看奏折的时间。 “你先去忙,请太傅的事情,以后再说。” 祁墨有些犹豫,还想再劝劝她,那边那个老太监故意咳嗽了一声,扯着尖细的嗓子,叫道:“皇上,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 压下自己烦躁的情绪,祁墨松开萧云涵的手,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来:“云涵,那我先去了,你带着祁儿四处转转,我安排了一个有经验又心细的姑姑带着你,又有竹芽在一旁照顾着,有什么事你就去找我。” “好。”萧云涵微笑着点头,然后目送祁墨的背影渐渐远去,最后完全消失在她的面前。 “娘亲,我们去哪里玩?” 一旁,小祁儿摇着她的手,仰着一张圆嘟嘟的小脸看着她。 “祁儿想去哪里?”萧云涵对他露出一个宠溺的笑,问道。 小祁儿毕竟还是孩子心性,来到这么大这么漂亮的皇宫,更是哪里都想去看看,于是他对萧云涵道:“那娘亲跟我去大院子里玩吧,那里有假山,有白鸭子,还有荷花和鲤鱼呢!” 跟在萧云涵身后的宫女们都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小祁儿刚刚说的大院子便是御花园,白鸭子就是白天鹅,说这样土的话,完全像个乡下来的野小子,也难怪那些宫女要笑了。 萧云涵的眉头却仅仅皱了起来。她在这里真的不受欢迎,或者说不受重视,不被尊重。刚刚那个太监总管都敢在祁墨面前对她翻白眼(虽然是在祁墨没看见的情况下),现在这些小宫女们竟然也敢朝笑祁儿,是根本就没拿她当准皇后看待。 “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发笑了?!”萧云涵厉声喝道,冷冽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宫女们被她的眼神吓住了,都赶紧住了嘴,瑟瑟缩缩的看着她。 她却不以为然,拉起小祁儿的手转身就走。留下一群噤若寒蝉的宫女们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想跟又不敢跟上去。 这时,竹芽拿着两把小伞,拎着一个小竹篮从一旁被矮树丛掩映的小路走了过来,见到这幅场面,愣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云涵正好走到了她的面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道:“怎么了?既然东西都拿来了,那咱们就去御花园转转吧,跟这些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们带爱一块儿我头疼。” 竹芽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打开手的伞,给萧云涵和小祁儿撑着。因为刚刚那些宫女都被萧云涵赶走了,所以此时就她一个婢女,正在发愁自己一个人没办法为两个人撑伞的时候,萧云涵却突然从她手上拿过一把,自己撑着先走了,竹芽会意,赶紧将小祁儿从地上抱起来,为他打着伞遮阳。 “夫人怎么了?”竹芽问小祁儿道。 小祁儿趴在她的肩膀上朝后面望着,伸手指了指后面那一群宫女,说道:“刚刚些人惹娘亲生气了,还笑话我。” 竹芽心里有点难过起来,当初萧云涵还在祁王府的时候,有谁敢欺负她的吗?!就算后来那个柳岑一来了,也没讨到几次便宜!如今进了宫,竟然随便一个身份低微的宫女都敢骑到她头上去了。不过,她知道以萧云涵那种有仇必报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放过那批人的,别看萧云涵现在这样气定神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说不定三两天之后,那些嘲笑欺负萧云涵和祁儿的宫女就全部死于非命,或者被折腾的生不如死了。 三个人在御花园里闲逛,小祁儿自己满园子的跑着,追蝴蝶、摘牡丹,玩的不亦乐乎,根本不需要人哄着。萧云涵正好也没心思管他,而是踱步到湖边的一棵大柳树下,将竹芽也叫了过去。 “夫人?”竹芽不知道萧云涵突然叫她是有什么事,问道。 萧云涵一双洁白柔嫩的手抚摸着湖边的石栏杆,披散在身后的碎发被风吹起,在空中飘着,声音轻轻的,似乎只要风轻轻一吹就会散了。 “竹芽,柳岑一还在宫里。” “什么?!”竹芽也是吃了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萧云涵,“当初皇上不是跟您保证过......” 是啊,祁墨确实跟她保证过,保证只要她回来,他就会将柳岑一送走,不会让她看见柳岑一半点影子,可是现在......她不知道是柳岑一在搞鬼,还是祁墨根本就是在骗她。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猜测,她的心已经够脆弱了,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昨晚我派凌儿跟着他的时候,发现了柳岑一还在宫里,而且就在廖星宫。”萧云涵的目光游离着,语气很平淡,但是听起来却让人心疼。 “那,那您打算怎么办?”竹芽问她道。 萧云涵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她转脸看向竹芽,说道:“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竹芽一愣,但是随即使劲的点头,回答道:“竹芽自然乐意为夫人效劳!到底是什么事情,夫人就说吧!” “嗯,”萧云涵点了点头,然后道:“其实这件事情,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是也不算十分危险,交给别人做我不放心,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得你去。” “去廖星宫?”竹芽试探性的问。 “没错,必须要你去,但是你又不能露面。因为柳岑一见过你,你要是突然过去了,她肯定会对我起疑的。”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整理着自己的袖口,“人皮面具,你知道吧,我之前戴过的那种,这几天我抓紧时间做一个给你,你混进去,只做夜里守夜的丫鬟就好,白天你就抽空回来,到我这边来,将她的情况告诉我。” 听这话,竹芽便已经知道萧云涵定是策划了很久了。否则不可能这样的详细周密。 “这几日我会先将廖星宫的轮班守夜宫女的情况摸清楚,你就可以过去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将你调进去的。”萧云涵说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最好能查清楚柳岑一没有出宫的原因,而且听说她病了,到底是什么病,病的情况如何,都要一一给我查出来。” “夫人放心,这点小事,竹芽一定会办好的。”竹芽望着萧云涵信任的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萧云涵露出一个浅淡的笑,从自己的袖口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然后递给了她说道:“这里面是双翼萤火虫比普通的萤火虫飞的快,而且尾巴上的光也要亮许多,在晚上传达信息最好了。我把它给你,关键时刻用。” 竹芽谢过萧云涵,接过了小瓶子,揣进自己的衣袖里。目光瞥到朝这边跑来的小祁儿,两人赶紧扯了别的话题。 谁知,小祁儿却是一边跑一边哭着,十分害怕的样子,将萧云涵吓了一跳。 “祁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萧云涵迎上去,将哭花了脸的小祁儿抱在怀里,用手绢给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问道。 “娘亲,娘亲,那边,那边有人死了!”小祁儿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一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了一个方向。 萧云涵和竹芽对视一眼,抱着小祁儿走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宫女之死 萧云涵抱着小祁儿跟着竹芽一起朝假山后面走去。竹芽虽然走在前面,但是身体已经开始忍不住颤抖,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萧云涵倒是很淡定,一手抱着小祁儿,一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生怕他再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三个人很快就来到了假山之后,竹芽远远的站着,竟然一步也不敢往前走了。萧云涵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小祁儿递给她抱着,自己则大步走了过去。死人这种东西,她见的多了。 往前走了几步,却没有发现什么,她有些狐疑的在原地转了几圈,看了看四周的草丛,依旧没有发现什么。 “祁儿,你确定?会不会是刚才看错了?”萧云涵一边往回走,一边问被竹芽抱在怀里的小祁儿道。 小祁儿怯生生的回过头来看着她:“不可能的,娘亲,祁儿确实看见了,就在假山后面,娘亲我们快走吧,太可怕了!” 萧云涵安慰了他几句,却并没有离开,而是返了回去,继续四处找着。突然,她的眼睛被假山后面一条掩映在矮树丛里的小水沟吸引了视线,随即便抽出腰间的流月剑,砍平了那些矮树丛,果然就在那浅水沟里发现了一具备水泡的腐烂发臭的尸体。 那尸体穿着一身紫色的衣服,衣服的式样和发饰打扮可以看出是宫里的宫女。但是尸体已经被泡的发胀,看不出本来面目。萧云涵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在皇宫里死个宫女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但是,这个宫女的手里却死死的握着一件玉佩。那是个白玉雕刻的玉佩,椭圆形,上面的图案因为被尸体的手挡着所以看得不甚清楚。 “竹芽,叫几个太监和力气大的嬷嬷来。”萧云涵眼睛还停留在尸体上,头也不回的对竹芽说道。 竹芽应了一声,抱着小祁儿就往回走,没走出几步,又被萧云涵叫住了。 “等等,你悄悄的,叫我们清乐宫的人,别声张。” 竹芽下去了,小祁儿却一反常态没跟着一起。他从竹芽的怀里挣脱出来,朝萧云涵跑了过来。萧云涵伸手摸着他那黑乎乎,软哒哒的小脑袋,怜爱的笑了:“你不是害怕吗?” 小祁儿抱着她的大腿探着小脑袋往外面看,一副又想看又害怕的样子说道:“娘亲在这,祁儿便不害怕了。” 萧云涵一把将他抱起来,朝外面走了几步,一边同他说话,一边等着竹芽。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具尸体会惹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 “祁儿,如果有一天,有人陷害娘亲,但是爹爹受人蒙蔽,也想要对娘亲不利,那你会怎么办?”萧云涵一边抽出一只手整理着小祁儿的衣领,一边问他道。 小祁儿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转了几转,想了一想回答道:“那我肯定帮娘亲,我才不会让别人欺负娘亲,就算爹爹也不行!” 萧云涵无声的笑了,说实话,听到小祁儿这句话,她真的很欣慰,很高兴。但是,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萧云涵严肃起来:“不行,如果真的有一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祁儿万万不能管娘亲,只要保证自己没事就好了。” “为什么?!”小祁儿不解的叫了起来,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祁儿怎么能不管娘亲呢?!祁儿不能让娘亲受欺负!” “噗,”萧云涵无声的笑了,这孩子还真是倔,和她小时候一样呢。 “你听娘亲说。如今我们是在宫里,和以往不同,不能你想怎样就怎样。这偌大的皇宫,虽说是你爹爹说了算,但是,人多心就异,你不知道谁对你的好是真的,谁对你的好是假的。” 小祁儿似懂非懂的看着萧云涵飘忽的眼神,点了点头。 “夫人,人找来了。” 这时,竹芽的声音传了过来。萧云涵将小祁儿放在地上,然后拉着他的小手一起走过去。 只见竹芽带了四个人来,两个身强体壮的嬷嬷,还有两个小太监,都是她平时比较信任的人。 她点了点头,招呼那些人过来,领着他们走到尸体漂浮的那条小水沟旁,说道:“你们几个,想办法将这具尸体弄出来,这具尸体突然出现在这,十分蹊跷,得告诉皇上,好好调查调查。” 四个人得了吩咐,都赶紧动起手来,很快就将那沉重臃肿的尸体抬了出来,放到了一旁的地上。只见那尸体正面朝上,像个麻袋一般浑圆皮肤都泡的发白充水了。 那四个人抬完尸体之后全部一脸厌恶的往后面退去。萧云涵却走上前来,蹲下身仔细的看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惊疑的神色。 “夫人,怎么了?”竹芽知道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于是问道。 萧云涵奇怪的皱了皱眉,朝着竹芽伸过去一只手,说道:“手帕。” 竹芽赶紧给她递了过来,结果才稍稍一靠近,就问道尸体散发出一阵恶臭。熏的她吧手绢递给萧云涵就连连后退。紧接着投给萧云涵一个钦佩的眼神。这么难闻的味道,难道萧云涵都感觉不到吗? 其实萧云涵早就从自己的怀里拿了两个小小的熏香鼻塞,塞进了自己鼻子里。 她垫着手帕将那尸体的手掰开,将她手里的玉佩拿了出来。那小小的椭圆形玉佩上,雕刻的是一个奇怪的动物,萧云涵看不出是什么来,但又觉得眼熟,似乎是江湖上的某个门派。问旁边的人,自然也没有一个知道的。于是便暂时将这东西先收了起来。 又翻来覆去的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线索之后,萧云涵便派人将这尸体埋了,然后若无其事的带着小祁儿和竹芽溜溜达达走出了御花园,回了清乐宫。当然,这件事情也被她隐瞒的很好。别看她现在看似无名无分,其实自从那次祁墨早朝之后,似乎宫里很多宫女太监都对她的态度有所转变,对待她就跟对待准皇后似的。 回到清乐宫,她立刻派了人去查,虽然她刚来宫里不久,人脉不广,但是架不住她手上的银子还是不少的,宫女太监嘛,用金钱收买还是很管用的。 很快,就在当天夜里,萧云涵便已经查出了那名宫女的身份,是廖星宫茶水间的一个煮茶水的侍女。 萧云涵的唇角微微上扬,翘起一个满意的弧度,竟然是柳岑一的人,有意思。看来这几天她要抓紧时间将竹芽送过去了。 晚膳的时候,祁墨来了,顺便还给她和小祁儿带了五芳斋的小点心。五芳斋是都城最大的一家酒楼,就建在曲水河边上。那里的菜肴都是出了名的好吃,价格当然也很昂贵,吃得起的都是皇宫贵族的子弟,或者一些富商。 “云涵,朕给你带了好吃的,跟祁儿一起来尝尝吧。”祁墨一边吩咐随从将食盒放在桌上,一边对萧云涵道。 萧云涵领着祁儿出来,笑盈盈的,恭恭敬敬对祁墨行礼,道了万安,这才让祁儿去动桌上的点心。 祁墨知道她是顾忌着他身边带着的那些太监随从,于是皱了皱眉,抬手挥退了他们。一时间房间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一家三口。 “云涵,在他们面前你用不着行礼。”祁墨一边说着,一边十分自然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萧云涵浅浅的勾了勾嘴角:“皇上,礼多人不怪,云涵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这皇宫可不比别处。” 这一声“皇上”叫的祁墨直皱眉,将他们的关系生生拉远了许多。 “你就故意气我吧!” 萧云涵还是笑:“哪敢。” “调皮,不过,哦就喜欢你这样。”祁墨无奈的一把将她拉了过去,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宠溺的语气甜腻的让在一旁吃点心的小祁儿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羞羞羞!”小祁儿,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用胖乎乎的手指刮着自己的小脸蛋。 祁墨和萧云涵都大笑起来。 说说笑笑又聊了一会儿宫里杂七杂八的事情,萧云涵便将话题扯到了今天在御花园发现的那具尸体上,也说了那玉佩的事情,只是没有说那宫女是廖星宫的人。 “真有这事?”祁墨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 萧云涵点了点头,将玉佩拿出来给他看。原本这件事情她就没想要瞒着祁墨,只不过,在得知那具尸体是廖星宫的人后,她还是选择了隐瞒祁墨一部分。一来,她不想让祁墨知道她已经知道了柳岑一还在宫里;二来,她很想看一看,接下来祁墨会怎么做,在柳岑一和她之间,祁墨到底会怎么选择。 祁墨自然不知道她的心思,接过玉佩之后,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云涵,这东西,我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 “哪里?!”萧云涵被他的这样一惊一乍的态度吓了一跳,赶紧问道。 祁墨手中把玩着那块玉佩,缓缓道:“还记得之前我们在南陵的时候,我对你说的那个杀手的武功叫什么吧?” “削铁如泥?”萧云涵问。 祁墨点了点头;“我在会这种功夫的人身上见过这块玉佩。” 第二百二十章:浮出水面 “又是死人谷的人?”萧云涵心里一惊,心中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渐渐形成。 上次的事情她还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但是这一次,几乎种种迹象都指向了柳岑一。这么说,难道柳岑一跟死人谷竟然有关系?!她和商阑珂不是仇人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嗯,”祁墨的声音的声音很低沉,似乎也有弄不明白的地方。 将玉佩递还给萧云涵,他看了一眼正在一旁吃的很开心的小祁儿,对萧云涵使了个眼色,萧云涵便会意的微微点了点头。于是两人趁着小家伙吃的忘我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 清乐宫的庭院里,萧云涵和祁墨两人踱着步子,在长长的回廊里徘徊。回廊旁摆着各种花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但是祁墨和萧云涵却一点欣赏的心思都没有,两人都沉默着,想着各自的心事。 半晌,祁墨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萧云涵:“云涵。” 萧云涵也停了下来,回望着他,等待着他要说的话。 “三日之后,我们便成婚。”祁墨的眼神很笃定,不像是在说笑。 浅色的远山黛轻轻皱起,萧云涵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口中不由道:“这么快?” “哦,你难道不希望这一天快点到来吗?”祁墨看着她脸上浮现的诧异,伸出手去,在她的脸上刮了一下,“成婚之后,你就不用住那么远的清乐宫了,直接搬去坤宁宫,我过去找你也方便很多。” 萧云涵笑了,瞪他一眼道:“你这么急着封后,就是为了跟我上床?” 祁墨一下子被说中了,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笑了:“对,我就是想和你上床,等了这么多年了,我等不了了。” 萧云涵无奈的摇了摇头,都已经是做了皇帝的人了,竟然说话还这么口无遮拦,这要是让下人听到,然后再到处嚼舌根子,指不定传出什么话来。 祁墨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不乐意了,于是赶紧追上去问:“怎么了,云涵你不愿意吗?” “不是不愿意,是真等到那天未必能如你所愿。”萧云涵回答道。 “你担心那些反对的人?”祁墨问道。 萧云涵点了点头,自顾自向前走去:“朝中那么多西晋以前的老臣,他们想必是死也不会同意你立我为后的。你说三日后便举行封后大典,他们肯定拼了那把老骨头也要阻止你。” 紧紧追随她的脚步突然停下了,祁墨心里一愣,萧云涵竟然已经猜到了。但是,他随即就恢复了一脸自信的笑,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那好啊,我拭目以待。”萧云涵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回头一望,投给祁墨一个浅淡倾城的笑容。 当天夜里,竹芽在萧云涵的安排下成功潜入了柳岑一如今居住的廖星宫,一切顺利。 第二日一早换班的时候,她按着萧云涵的吩咐,准时回来了。 萧云涵一见她走路脚步都虚了,就知道昨晚上她肯定是没过好,提心吊胆的,不光是守夜,还得打探柳岑一的事情,还得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暴露,可算是累得很。 竹芽一进到房间里,就赶紧将脸上的面具摘了,露出自己本来的面貌,心中暗自道:原来这面具戴着这么不舒服,夫人之前是怎么忍下来的呢? “怎么样?”萧云涵已经迫不及待的在问她情况了。 竹芽喘了口气,对萧云涵摇了摇头。 萧云涵脸上稍稍露出了一点失望:“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吗?” “也不是,夫人。奴婢总算查到了一点。”竹芽看了看四周,萧云涵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挥手屏退了那些丫鬟。 竹芽这才说道:“夫人,你知道吗?其实柳岑一是故意让自己病倒的,这可是个苦肉计呢。” 萧云涵点了点头,没错,她了解祁墨,虽然外表强硬、冷淡,但是心却是很软的,柳岑一这么一装病,他肯定就狠不下心将她送出宫了。 “就在皇上要送柳岑一出宫的时候,她就忽然病倒了。你说说,怎么有这么巧的事情呢?!我昨晚在外面守夜的时候听到有两个宫女嚼舌根,就想凑过去跟她们说上两句,可是我一过去,她们就转移了话题。看来这消息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竹芽说道。 “呵呵,她可真舍得下血本。”萧云涵冷笑了几声,修长洁白的手指颓然收紧了,“宁可搞坏了自己的身子也要留下来,肯定不是为了看我封后的,那就是留下来搞破坏的。瞧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小祁儿也醒了,睡眼朦胧的从床上爬起来就叫着娘亲。萧云涵只好先将和竹芽的对话告一段落,去照顾小祁儿。 可是,让她觉得意外的是,小祁儿见她过来之后,并没有和她撒娇,缠着她要出去玩,只是很懂事的和她问了早安,吃了早膳,就自己爬起来跑到外面去了。萧云涵赶紧叫了一个丫鬟在后面跟着,看这个鬼点子颇多的小家伙又在搞什么鬼。 然而,让她更觉得意外的是她派去的人竟然还跟丢了。垂头丧气的说小少爷跑出清乐宫就往东跑了,一溜烟就不见了,她根本追不上。 往东?萧云涵细细的琢磨起来,清乐宫东边有什么呢?好像御花园是在那边,还有几座空着的宫殿,那都是给各位妃子留的住所,因为祁墨如今尚未选才女,纳妃嫔,所以那些宫殿都还空着。祁儿跑那边去干什么呢? 她一边琢磨着,一边往东走去,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御花园的门口,于是便踏了进去,漫无目的的四处寻找,竟也没见到半个人影,兜兜转转饶了大半圈,只得扫兴而归。然而她回去的时候,却在路上遇到了丞相张云连。 那张丞相正脚步匆匆的向前走着,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因此根本没有看到萧云涵从一旁出来。 萧云涵看着他从自己面前经过,原本还觉得没什么,本来嘛,丞相进宫那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皇上禀报,所以行色匆匆的在宫里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是偏偏张云连走的这条路根本就不是去祁墨书房的路线,这让萧云涵起了疑,不动声色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再说那张丞相,一路左拐右拐,竟然像是对这条道路十分熟悉,萧云涵运起轻功,跟在后面倒也不费劲,只是她的心里却渐渐算计起另外一件事情来,如果真的如她所料的话,那张云连最后要去的地方,应该是她知道的那个。 很快,在穿过几条被树丛掩映的小路之后,张云连在一个有些冷清的小宫殿门口停了下来。那小宫门的匾额上,朱红色的底纹,用描金的景泰蓝刻着三个大字:廖星宫。 果然是去找柳岑一的。萧云涵不由得在心底发出一声冷笑。 这时候,张云连已经伸手敲了两下那红彤彤的宫门。很快,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穿着紫色宫女服的丫鬟,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跟踪,才将张云连放进去。 萧云涵则悄悄从她躲藏的那棵树后面出来,纵身一跃,上了宫墙,顿时便将墙内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那名丫鬟将张云连带进了一间偏殿,就退了出来,在门口守着。院子里还有几个负责洒扫的丫鬟,看似都在各忙各的事情,实则都在警惕着有没有外人的侵入。 萧云涵只看了看她们浇花扫地的动作便已经看出,这些人多少是会些武功的,虽然和她比是比不了,但是比一般的侍卫宫女肯定要厉害的多。 她就觉得奇怪了,祁墨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不可能看不出这些丫鬟都是会武功的,那么他为什么能够默许呢?还是说,这些人根本就是他派来保护柳岑一的? 萧云涵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然后也没有在高高的朱红色宫墙上停留,而是直接跃上了那偏殿的屋顶,然后伸出两根手指灵巧的夹住了一块瓦片,手一发力,很快便将瓦片扯了下来,然后她就借着这不大的小洞,朝里面望去。 房间里,本该身体虚弱的躺在床上的柳岑一,此刻竟然精神百倍的坐在一张竹木椅子上,见到张云连进来,笑盈盈的起身迎了上去。 “张丞相,你可是许久日子不来了。”柳岑一一边说着寒暄的话,一边吩咐丫鬟给张云连看茶。 萧云涵安静的趴在屋顶上,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大疙瘩。看这样子,柳岑一和张云连勾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看来自己还是太大意了。 正想着,下面的二人又说话了。 “张丞相,之前事情失败,也不能完全怪你,我也没有想到竟然半路杀出个南陵王来,要不然萧云涵的小命早就没了。”柳岑一冷笑着,一点也不像之前亲亲热热喊萧云涵姐姐的时候。 第二百二十一章:暗中勾结 萧云涵静静伏在房顶上静静看着下面的动静。 柳岑一和张云连对坐着,房间里的丫鬟下人都已经退了下去。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张云连投给她一个询问的目光。 柳岑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如今这种情况,我也说不好。之前阻止萧云涵的计划被毁,她现在已经进了宫,在墨哥哥身边的话,下手就难了。为了不让墨哥哥怀疑,我不能亲自动手,只能借助你。” 张云连点了点头,看了看她面色苍白的脸,又道:“这个我知道,反正萧云涵是之前屠戮我们西晋皇室的凶手,我是绝对不会让她坐上后位的。不过,你没事吗?脸色这么不好看。” “呵呵,这是苦情计,墨哥哥最吃这一套。”柳岑一笑了笑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红晕,“前几日我故意让自己染了风寒,又买通了宫里的王御医,这才没有被墨哥哥送出宫去。所以接下来无论我们要实施什么计划,我都不能正面参与。所以,有劳你了,张丞相。” “哈哈,哪里哪里,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还说这些做什么。”张丞相对着柳岑一拱了拱手道,“那么,这次的计划......” 柳岑一对着他礼貌的点了点头:“老规矩。” 听柳岑一说完,张云连就站了起来,朝门外走,柳岑一也起身了,笑脸盈盈将他送出去。 一直安静趴在房顶上的萧云涵看这样子,知道是再也探听不到别的消息了。只得悻悻的收手,等到柳岑一送张丞相回来之后,才悄悄从屋顶跃上墙头,三下两下翻出廖星宫,也离开了。 回到清乐宫的时候小祁儿已经回来了,正荡着两条腿坐在院里的木椅上吃点心,看到萧云涵走进来,一双小眼睛立即眯成了一条缝,笑眯眯的从椅子上跳下来:“娘亲,你去哪里了。” 萧云涵走过来摸摸他的头,笑了笑:“乖,娘亲是去找你了,没想到转了一大圈却没有找到,快说,你小子跑去哪疯玩了?”人是没找到。不过,也算是没白出去,竟然无意间发现了柳岑一和张云连这么大的一个秘密。 “哈哈,我只是跑出去看鱼了,娘亲没找到很正常。”小祁儿眨了眨眼睛,样子乖巧极了。 萧云涵笑着,伸手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却没有点破。她可是去御花园转了一大圈的,根本就没有找到半个人影,祁儿根本就没有去御花园看鱼。不过,此时她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因为柳岑一的事情,还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 “你先自己玩一会,娘亲有些累了,进去休息一下。”说完,她就转身进了房间。 竹芽正在房间里擦桌子收拾东西,见到萧云涵进来便放下手里的活过来,扶她坐下给她倒水。 “夫人找小少爷这是找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大半天才回来。” 萧云涵从她的手里接过来水杯,喝了一口,轻声道:“你猜我今天出去,遇见了谁。” “谁?”竹芽一脸惊讶。 “张云连,张丞相。”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眯起了眼睛,“你再猜猜,他来宫里是去做什么了?” “啊,不会是去找皇上,说阻止封您为后的事情吧?”竹芽第一个猜到的就是这个,所以便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萧云涵摇了摇头:“不是,再猜。” “那,那他是去找谁的呢?宫里也没有什么其他人能帮他做这件事情了吧?”竹芽听到萧云涵的否定,更是一脸迷茫的摇了摇头。 “呵呵,”萧云涵一脸神秘的笑了:“他去见的那个人,你可是不久之前才去过那里呢。” “不就久之前?嗯......”竹芽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道:“难道,是柳岑一?!” “没错,就是柳岑一。”萧云涵说着,脸上扬起一抹阴狠的笑容。 “他们?!张丞相和柳岑一?!他们怎么会勾结到一起去了?!”竹芽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手腕轻轻转动,萧云涵的嘴角上扬,重复一遍竹芽的话:“是啊,他们怎么会勾结到一起去呢?无非就是二人有共同利益罢了。只有这样才谈得上合作,不是吗?” “可是他们......”竹芽话说到一半声音便低了下去,他们两个人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啊。 萧云涵见她还是一脸的不明所以,只好细细解释道:“张丞相不想让祁墨立我为后那是因为我是之前屠戮西晋皇室的人,是他的仇敌。而柳岑一......” “柳岑一是怕你和她抢皇上?!”竹芽立即反应了过来,接着说道。 萧云涵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房间里缓缓踱着步:“是啊,两个人都视我为眼中钉,可不就勾结到一块去了。上次我们在路上遇到的两波杀手,其中就有柳岑一和张云连的杰作。他们在宫外尚且如此,在宫内我看咱们这平静的日子也快要到头了。” “夫人您到底在担心什么,就算她再怎么算计您,她的病也不能一直装下去,连大夫都说了,两三个月就能痊愈,到时候看她怎么一直赖在宫里。”竹芽安慰萧云涵道。 倚在床边的人逆光立着,和暖的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将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暖暖的金色,远远望着,好像周围一圈淡淡的光晕。 “你也知道她那是装病,想必根本就用不了两三个月的时间,她随时都能好起来,我今天在屋顶偷听的时候还看到她神采奕奕的和张丞相说话。” “那夫人您的意思是?”竹芽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 “两天后祁墨会为我举行封后大典,看着吧,那天肯定很热闹的。”萧云涵淡淡的笑着,嘴角的笑容暖洋洋的。 “那,这两天我帮您盯紧了柳岑一,她那边一有什么动作,我就来向您汇报。”竹芽一脸坚定的望着萧云涵道。 萧云涵没有话说,只是点了点头。 “啊,对了,夫人,今天一个叫凌儿的丫头来过,还,还是翻墙进来的,说是您的徒弟。”竹芽想起之前的事情,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还有些心有余悸。 那个时候她正在院子里扫落叶,突然身后一个姑娘跳了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容灿烂的对她道:“这位姐姐,萧云涵在不在?” 大白天的一个大活人突然从身后跳出来,真是吓了她一大跳呢。 “是凌儿?”萧云涵一愣,随即想起自己吩咐她去张丞相府的事情,于是问竹芽道:“那她人呢?” “她等了您一会儿,见您总不来,就先回去了,说是晚上再过来。”竹芽如实回答。 萧云涵点头记下,便去忙别的了。傍晚的时候竹芽和之前一样,在萧云涵的帮助下戴好了面具,就去了廖星宫。 而萧云涵在安顿好小祁儿之后,便卸了妆,一个人坐在窗前等着凌儿。快到半夜的时候,凌儿果然来了。只见她动作轻巧灵活,窗前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只听见门轻轻的“吱呀”一声响,凌儿已经站在了萧云涵的面前。 “师傅。”凌儿笑嘻嘻的看着萧云涵。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无论在哪里都是这样一幅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表情。 “有什么新线索?”萧云涵一边招呼她过来坐,一边随手给她倒了一杯茉莉清茶,然后又端上来一盘精致的小点心。 凌儿一边吃着点心喝着茶水,一边说道:“线索自然是有的,师傅,你知道吗?那个张丞相,真是够有本事的,他为了您封后大典的事情竟然还找了个法师来!” “法师?!”萧云涵的心跳突然停了一拍,难道这就是柳岑一他们商量的所谓对付自己的计策吗? “他找法师做什么?” 凌儿嘴巴里塞的鼓鼓的,一边大嚼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唔......大概,是想了什么......计车(计策)对付狮虎(师傅)你吧?” 萧云涵一头黑线,这还用说,肯定是想了什么计谋啊,这丫头说话怎么说不到点子上呢。但是没有办法,她只好自己再问:“然后呢,探听清楚是什么计策没有?” 凌儿摇了摇头:“没有,法师是最近才请到府上的,说是封后大典当天献给皇帝祈福用,我就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萧云涵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下,找法师嘛,无外乎就是在封后大典上祈福的时候说她萧云涵怎么怎么命硬克服,要么就是她的命盘与祁墨不和,影响国家社稷什么的。这点小伎俩,她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那狮虎(师傅)想好对策了吗?”凌儿满嘴点心渣,含含糊糊的问萧云涵。 萧云涵脸上的表情却很轻松,她一边笑着,一边伸手擦了擦凌儿嘴角的点心渣,说道:“怕什么?只要她不动我的祁儿,我可以考虑和她玩玩。” 见萧云涵这么优哉游哉,凌儿放心下来,一盘点心很快就被她吃光了。她打了个饱嗝,喝了口清茶满意的眯起眼:“那师傅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凌儿就先回去了。” 萧云涵望着她那张无忧无虑的小脸,点了点头。 第二百二十二章:封后大典 这两日,过的特别快。转眼已经到了要举行封后大典的日子,萧云涵早早便被竹芽叫了起来,睡眼朦胧的被安置在梳妆台前,竹芽就左右开弓的忙碌了起来。小祁儿以为今天没有自己什么事情所以翻了个身继续睡,结果没过多久就被过来查看情况的祁墨从床上揪了起来。 “都是要当太子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像话?”祁墨一把掀开被子,拍了拍祁儿的小屁股。 小祁儿把头蒙在被子里,躲了一会儿,耐不住祁墨的大巴掌,还是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唔,爹爹!”小嘴巴鼓囊囊的,顶着起床气的小家伙一脸的不高兴。 “快起来,你娘亲都打扮好了,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去?”祁墨一把将他从床上抱起来,然后大步朝外室走去。 小祁儿迷迷糊糊的趴在他的肩膀上,还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但是在看到萧云涵的时候,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那,那是娘亲?!”一双小手捂住了嘴巴,小家伙惊讶的叫了起来。 只见梳妆台前坐着一个凤冠霞帔的俏丽女子,画黛弯娥,双瞳剪水,晶莹粉嫩的唇轻轻抿着,耳边一朵大红的牡丹衬得人儿肤色更加莹白剔透,宛若一朵清丽的出水芙蓉,又似妩媚无双的国色牡丹。 “云涵果然是这世上最美的人儿。”祁墨默默看着,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声。然后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小祁儿,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眸和萧云涵的如出一辙,那一双淡色的剑眉,便是像极了他自己。忍不住暗暗赞叹几声,祁墨暗自想着:这孩子将来长大了也是个不得了的俊俏公子,如今年纪还这样小就已经聪明过人,将来肯定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继位之后肯定也是一代明君。 “你们两个真是够了,就别再装模作样了,刚刚不是还说赶时间?那我们还不快走?”萧云涵握了握手中朱丹色的喜帕对着祁墨和小祁儿笑。 “我们是真心诚意的夸赞娘亲的。”小祁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对萧云涵道。 祁墨也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 一旁忙着给萧云涵整理裙摆的竹芽赶紧说:“夫人,皇上和小少爷都是说的实话,您就别再谦虚了,被人夸了,那就好好收下吧,这赞誉,您当之无愧。” 萧云涵做出一脸无奈的样子摇了摇头:“你呀,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祁墨抱着小祁儿站在一旁,却露出一一副不赞同的样子,说道:“我可不觉得她会说话。” “哦?”萧云涵一愣,显然没有明白祁墨的意思。 然而,竹芽倒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突然捂住嘴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皇上说的对,奴婢刚刚是叫错了,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祁墨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倒是萧云涵突然双颊一红。 “皇上,皇后娘娘,吉时到了。”外面传话的小太监尖着嗓子提醒道。 “嗯,云涵,我们走。”祁墨将小祁儿放到地上,然后牵起了萧云涵的手。 小祁儿看着爹爹和娘亲笑得一脸灿烂的样子,颇有些受伤,一张圆乎乎的小脸蛋也不高兴的耷拉了下来,嘟囔道:“爹爹娘亲不管祁儿了吗?” 祁墨和萧云涵同时回头,温和的笑了笑。 祁墨道:“你不用急,一会竹芽会帮你打扮,然后直接带你去典礼上。” 小祁儿这才恢复了之前的神色,点了点头,目送萧云涵和祁墨离开了。 铺着红毯的高高的台阶似乎望不到尽头,立在台下的文武百官全部朝这里望着,肃穆的注视着这一切,如今的西晋朝气蓬勃,在扎稳他的根基的时候正要迎来他的一国之后,一个贤德淑良的女子,辅佐他的君主。 祁墨牵着萧云涵的手,一步步走上通往太极殿的台阶,台阶两旁礼乐声悠扬,竖立在两旁的五彩的礼幡正迎风招展着,给这隆重的仪式增添了一些喜庆欢乐的气氛。 “云涵,我们第一次这样郑重其事的携手共进,还是在祁王府的时候,那时候是娶你做王妃,如今却是皇后了。”祁墨感叹着,脸上表情似是严肃,也似是欢喜。 萧云涵微微颔首,抿了抿朱丹染过的唇角:“是啊,臣妾从今往后,就是你的皇后了,不知你心中可还有无法割舍的人?” 话,是萧云涵说出来逗逗他的,也可以说是探探口风。毕竟,她已经知道今天这场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封后大典上,还有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等着她呢。 身侧挽着她左手的人身形突然顿了一下,脚下步伐就慢了几拍。 萧云涵勾唇一笑,不动声色:“皇上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紧张?” 这样赤裸裸打趣的话,如今也只有萧云涵敢不分场合的说出来了。祁墨只觉得自己脸上一热,但是转眼便已经恢复如常。 “朕没事。如今牵了你的手,便只会一心一意对你,没有旁的人!” 祁墨这句话说得底气很足,没有丝毫犹豫,不是心虚的表现,那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握着祁墨的手突然一紧,萧云涵竟然破天荒的脸红了。要知道她等这样的一句承诺,等了多久。 手中拿着圣旨和印玺的礼官立在太极殿前的高台上,神情肃穆的望着祁墨和萧云涵。脚下的路,越来越近了。 “云涵,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祁墨望着近在眼前的礼官,突然感叹了一句。他说这句话时用的是“我”,而不是“朕”。 萧云涵自然知道他说这句话时,是以祁墨的身份与她说的,而不是西晋皇帝。她微微侧了侧脸,投给他一个淡淡的浅笑,那双如水晶一般晶莹的眼眸,差点将祁墨的魂都勾了去。 两人手挽着手,踏上太极殿的最后一级台阶,然后,祁墨轻轻放开了萧云涵的手,萧云涵恭顺的提起凤袍两侧缀满了珍珠装饰的裙摆,缓缓跪了下去。 候在那里的礼官将自己手中的印玺交到萧云涵手上,然后打开了圣旨,做出一副准备诵读出来的样子。 “皇上且慢!这典礼可是万万不能举行的啊!”突然一个嘹亮的男声将这场阵仗浩大的仪式打断了。 他那高亢的声音在这广阔的天空回荡着,显得突兀又刺耳,听得在场的所有人都不高兴的皱起了眉。 祁墨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他转过身,看向声源,就见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人正跪在那大红色的地毯上,双手举过头顶,显然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他真的非常生气,如果不是这样的典礼,他现在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给那个道士模样的人,就会将他拉出去砍掉脑袋。然而,在这样庄重的大喜日子里,他是不能杀人的。 “下面跪着的是什么人?”祁墨的手已经握成了拳藏在宽大的袖子里,继续着力量,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回陛下!这,这位是臣府上的法师,今日不知为何,突然跑到这来了!” 祁墨压着头顶的怒火向下扫了一眼,只见从文武百官中出列的是个穿着一品朝服的男子,身子有些羸弱的感觉,说话都没什么底气。因为隔的距离太远,祁墨并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 “既然知道,为何不将自己府上的闲杂人等管好?!竟然还带到这里胡闹!” “皇上三思啊!这么隆重的仪式,臣怎么敢带道士到这里来呢?!臣虽然上了点年纪,可是还不糊涂啊!” 底下那人扬起脸来,极力的为自己申辩着。 祁墨听那声音,再远远望望那模糊的面孔突然整个心都凉了下去,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那人,那人竟然是张云连!上次在早朝的时候就是他,当众反对立萧云涵为后,如今又弄来这样一个人,不知道又想搞什么。 “那这道士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你可知道如果耽误了朕的封后大典,那就是杀头的死罪!”祁墨甩了一下衣袖,脸上的怒气更盛。 张云连又是一阵叩头,说得字字恳切:“皇上,虽然这道士贸然闯进来是臣的错,但是这道士测天命,观天道确实很准,皇上您还是听听他怎么说吧。” 祁墨没有说话,他很想不理张云连的话,将这大殿继续下去,因为他有预感,如果这大典停下来,就没法再继续下去了。 “皇上,张丞相说的有理,还是听一听这道士怎么说吧。” “皇上,您还是听听这位道长的话吧!” 底下突然喧闹起来,许多大臣都纷纷出列进言。场面一时间变得无法控制起来。 祁墨低头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萧云涵,只见她面色平静,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也没有给他丝毫的眼神示意。 “皇上请三思啊!事情绝非偶然,还请您为了国家社稷思虑周全。” 祁墨蓦然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吧,那就请道长说说吧。” 跪在台下的道士抬起头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阴谋诡计 张云连见祁墨终于松口,赶紧转头对那道士说道:“赵道长请讲,事关西晋的国家社稷,还请道长毫无保留的将一切都说出来。” 那赵道长对着张丞相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祁墨扣了个头:“启禀皇上,贫道前几日日观天象,占卜到今天似有凶星降落。此凶星命格很硬,恐怕会与皇族的命格相克啊!”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这颗凶星是谁?”祁墨冷笑一声,看着那跪在地上的道士,心中已然有数。如果不出他所料的话,下一秒这个所谓的赵道长就会将萧云涵的名字说出来了。 跪在台阶上的穿着一身浅灰色道袍的赵道长,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祁墨道:“这个人,和皇上有至亲的关系。贫道虽然知道如果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势必会惹怒陛下,但是事关国家社稷的安危,贫道不得不说啊!” 祁墨一双英眉紧紧皱在了一起,颇有些不耐烦道:“那就快说,别给朕废话!” 得到祁墨的命令,赵道长不敢耽搁,只见他双手持平端到与自己的双眉平齐,然后低下头去,恭敬的说道:“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即将被陛下立为太子的祁儿。” “......!” 赵道长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祁墨更是一脸冷冰冰的神色,一双墨黑色的眼瞳,紧紧盯着赵道长,似乎要将他看个透彻。 萧云涵依旧是一脸淡然的神色,甚至她那精致的妆容在她微微翘起的嘴角下更显得娇艳。台下的张云连远远望着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疑虑。 “你说这话,可有什么依据?!”祁墨只觉得自己头顶的气血都在上涌,此时他的理智已经在一点一点的被冲散。 只见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仿佛一尊石头雕像,立在了赵道长的面前,但是那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却是石头雕像所无法带来的感觉。 “陛,陛下......”赵道张,被祁墨这样的气势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双手和头都平放在地上,十分恭顺敬畏的样子。 “哼,你若是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定会要你的小命!”祁墨的声音掷地有声。其实,就算赵道长真的说出了什么所以然来,恐怕在他这样的盛怒之下也会将他拖出去斩首吧。 “陛下息怒,请陛下息怒!”赵道长连连叩首,声音都开始变得颤抖了起来,“祁儿这孩子命数太过特别,如果真的做了太子,恐怕会给西晋带来灭顶之灾啊!” “哼,一派胡言,祁儿是朕的孩子,他的命数再怎么特别,还能翻出朕的手掌心去?!” “唉,皇上既然执意如此,那贫道也只能只说了。”赵道长煞有介事的叹息了一声,然后道,“想必如今站在这个太极殿之前身穿凤袍的女子各位都已经认识了,可是你们又有几个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赵道长的话音一落,下面的大臣全部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祁墨此时的脸色就好似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那一刻,狂风夹杂着闪电在赵道长的头上盘旋。然而,赵道长虽然一副战战兢兢的表情,竟然没有停下,他继续说道:“站在你们大家面前的这位拥有倾城之姿的皇后,之前便是江湖上流传已久的,杀人无数的女魔头!前几日我夜观星象,测到身上带有血煞之气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就是那个注定凶星。所以,这孩子是祁儿没错了。” 赵道长没有将所有的事情全部点透,但是站在底下的大臣们却开始骚动起来,赵道长的话,已经唤醒了他们心底对萧云涵之前所做的事情的认知。 祁墨看着下面反应越来越激烈的众位臣子,心脏在一点一点的下沉,他知道“先入为主”的可怕,他朝下面议论纷纷的大臣们望了一眼,其实底下原来西晋的老臣并不多,剩余的都是他新选拔的,或者是风云坛中比较合适的人选,这样一来,他们被之前西晋老臣们煽动,恐怕也已经对萧云涵有了十分不好的印象。 “请皇上停止封后大典!” “为了如今西晋的江山社稷,请皇上不要立萧云涵为后!” 下面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充斥着祁墨的耳膜,吵得他头晕脑胀,他几乎想要愤怒的大喊出来,什么江山社稷,为何所有的事情只要和江山、国家挂钩就必须要做违背他意愿的选择?! 突然,他的火气一下子消了下去,因为一只纤细柔软的手突然握住了他紧紧攥起的拳头。 是萧云涵。此时穿着一身华丽凤袍的萧云涵美得好似天上的仙女,任谁都不会将她和杀人魔头联系起来。祁墨一双深潭般的眼眸潋滟着晶莹的波纹,似乎想要一直望到她的心里去。 “云涵......”祁墨轻声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些许的安慰。 萧云涵却只是投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紧了紧握着他的手。 “道长说这话,怕是耸人听闻了些,祁儿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子而已,怎么可能会对国家社稷的有什么伤害。“萧云涵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不惊不惧。 “这是天意,贫道也没有办法,贫道只是将天上意思传达给陛下而已。并不是信口胡说的。”赵道长面色拘谨,神情十分严肃,“如果你执意不听从天意,恐怕会触怒上天啊!” 就好像应了他的话,原本凌空万里的天空,突然布满了乌云,黑云压顶,似乎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陛下,这就是上天给的预警啊!”赵道长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对着祁墨说道。 祁墨的面色变得越加难看了,他一双眼睛望着天空,沉默的一言不发。他知道,从典礼被打断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圈套,但是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看着下面口径一致的臣子,再看看立台上孤立无援的萧云涵,突然觉得自己特别没用,竟然连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就在这时候,竹芽带着小祁儿走了大殿,两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祁儿更是一蹦一跳的走到了萧云涵的面前,欢欢喜喜叫着娘亲。 下面的大臣都是一脸惊惧看着他,似乎他就是个祸害。 “娘亲,这些人为什么都跪在地上,你们在做什么呢?”小祁儿一脸好奇的看着萧云涵,又看看神情难看到了极点的祁墨。 萧云涵给了他一个柔和的笑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什么,祁儿你先下去坐。” 话音才落,只听空中“咔”的一声脆响,一个霹雷横空霹下,紧接着跟来的闪电几乎照亮了整片天空。 如果说刚刚呼吁停止封后大典的大臣们只有半数的话,那么此刻在场的文武百官全部都齐刷刷的跪了下去,连连叩头,口中高呼着:“请皇上三思啊!上天示警,天意不得不从啊!” 一向冷峻的面容如今更是如同寒冬腊月的霜雪一般,再加上这阴沉天气的衬托,此时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的祁墨就好似一尊被触怒的神明,用他那双犀利的眼睛扫视着下面的群臣,似乎想看看到底是谁带的头,但是,那些人黑压压的跪了一片,穿着样式和花色都差不多的衣袍,恭恭敬敬伏在地上根本看不清他们的面容,更不知道是谁先喊出来的了。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还请您依照上天的意思办。”赵道长适时的加了一句。 祁墨眉头皱的死紧,耳边全都是大臣们山呼“停止封后大典的”的声音,再加上一个聒噪不停的赵道长,他觉得自己的头都要大了。 天色阴沉的好似黑夜一般,乌云越聚越浓,不过雨倒还是迟迟没有下来。祁墨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冰凉,他用力攥了攥拳,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右手处有一股暖流顺着他的手臂一直传到他的心窝。他不由得侧头朝右边望了望,正看到萧云涵淡然的脸孔。 淡淡的远山黛,挺俏的鼻,朱丹色的嘴唇粉嫩的好似沾了露水的牡丹花瓣。他的心脏突然停滞了一下。脑海中猛地回忆起了三年前在祁王府的时候。是啊,那个时候,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道士,非说萧云涵命格不好,让他送萧云涵出府。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做的来着? 被萧云涵握着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祁墨突然觉得后怕起来。是啊,当初他就是受了那个道士的欺骗才会说出那样的话,生生将萧云涵逼走的。那时候是小阁楼无缘无故起火,这时候又是突然变天,呵呵,还真是赶得巧呢。 他不由得干笑了两声,突然眼睛在下面一群侍女的身上停住了。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紧紧拧在了一起,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那群穿着绿衫的侍女中间,竟然出现了柳岑一的脸。她不是病的很重吗?自己不是叫她老实呆在廖星宫吗?!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不由自主的,他的眼睛从柳岑一的身上收回,迅速看了站在自己身边的萧云涵一眼,见她面色平静的略过下面跪倒一片的大臣,眼神似乎看向无物,这才稍稍放心了下来。殊不知,萧云涵一早就注意到了混在宫女之中的柳岑一,以及柳岑一和张云连暗中搞得那些小动作。 第二百二十四章:被抓当场 “皇上,这眼看着一场大雨将至,您还是快些定夺。”站在距离太极殿之下,距离祁墨和萧云涵四五级台阶远的地方的张云连,带着一副恭谨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提醒祁墨。 萧云涵沉默着,虽然她的心中早已想好化解这一切的对策,但是她不想现在就拿出来,因为她想看一看,时隔三年,面对这样类似的场面,祁墨会如何选择。 如果祁墨不顾一切坚持要将典礼举行完毕,那她自然有名正言顺帮他化解一切的办法;但是,如果他还是和上次在祁王府小阁楼失火的时候一样,那么,她这一次也会选择离开,带着祁儿一起,从此以后,这辈子都再不出现。 她觉得她已经很仁慈了,竟然可以冒着这么大险再给祁墨一起机会。所以,具体怎么选择,就看他自己了。 “典礼暂停。”祁墨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就像是一阵风,从太极殿前面长长高高的台阶上飘了过去,吹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但是转瞬便寻不见了。 萧云涵突然就松开了握着他的手,那抹精心描画的朱唇,自嘲的向上翘着:祁墨啊祁墨,你真让我失望。 她用眼角的余光朝下面望去,就见下面的人群中,柳岑一高高仰着脸,笑得好似一朵绽开的绿蔷薇。那张云连更是一副使劲压抑自己愉悦心情的模样,但是萧云涵还是看到了细节,他在不停的用手捋自己的衣袖,嘴角已经藏不住的高高扬了起来。他们的诡计得逞了。 “陛下,谢陛下隆恩!”张云连带头跪倒在地,使劲的叩头,下面原本就跪着的大臣们也跟着叩头,那场面好似在拜自己的再生父母。 萧云涵嘲讽的笑了,一帮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 “陛下圣明,依贫道看,这孩子留不得,皇上还是尽早将他和他的生母一起送出我西晋,才可保佑我西晋国泰民安啊!”赵道长叩完了头,从地上爬起来对祁墨笑得一脸献媚。 萧云涵不动声色的侧头去看坐在一旁位子上的祁儿,只见那孩子一向喜气洋洋的小脸蛋上竟然没有半点高兴的表情,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中还泛着泪光。想必他也清楚了目前的状况吧,他最最亲爱的爹爹此时此刻要抛弃他和他的娘亲了。 侧身朝小祁儿坐着的方向转去,这个地方,她已经不想再呆了,既然同三年前一样,祁墨还是坚持要做出那样的选择,那么,她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脚下才刚刚迈出一步,手腕却被人拉住了。萧云涵惊诧的回头,正对上祁墨有些嗔怒的眼眸。她挣扎了几下,无奈祁墨力气太大,竟然没有挣脱。心中一股隐忍许久的怒火,几乎下一秒就要喷发而出。甚至,她都做好了要和祁墨在这里打一场的准备。既然他能这样做,那么就不要怪她无情了。 然而,祁墨接下来的话,却让包括萧云涵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你们一个个的,就这么不想让朕立后?!朕的话还没说完,你们自己倒是都心领神会了啊?!” 祁墨平静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冷冽,让刚刚还沉浸在兴奋之中的大臣们都愣在了原地。 “刚刚朕只是觉得今天的天气不好,确实不适合再继续典礼,想要改个日子罢了。你们一个个的都瞎激动什么啊?!” 祁墨感觉到萧云涵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是被他的举动惊到了,嘴角的笑容便更加深了。他将萧云涵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搂的紧紧的,墨色的眼瞳犀利的看着下面所有人。 “方才赵道长说了,说朕的亲儿子命硬,是凶星,对我西晋不利;那好,那么现在朕是一国之君,是天子,朕也说了,朕的皇儿无论是凶星也好,煞星也罢,那克的都是对我西晋不利之徒,朕怕什么?!” “可,可是皇上,那上天的预警......”下面有大臣心有不甘的指了指头顶黑压压的天。 “哼,”祁墨毫不在意的冷哼一声,“上天预警?!那好,本来朕还想换个日子重新举行封后大典,不过朕看这回不用了,因为一会这天就要放晴了,你们还是别庸人自扰,杞人忧天了!” 祁墨话音才落,地下的大臣们便交头接耳起来,这样的一个大转折,任谁一时半会儿,都无法反应过来吧。 “陛下,这可不是儿戏啊!”张云连见情况不妙,赶紧“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说道。 祁墨挑了挑嘴角,将握着萧云涵的手扬起来,在众位大臣的面前晃了一晃,似是宣告,说道:“我西晋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皇上!皇上!”身后张云连和一小波大臣有些惊慌失措起来,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咔!”突然一声惊人的炸响,头顶又一个响雷连带着闪电,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弧,众大臣们都不由得惊得浑身一个哆嗦。一旁的赵道长正要趁此机会鼓动祁墨,却见旁边一个眼尖的小太监惊叫了一声:“陛下,地上,地上好像有张纸条!” 他的话,立刻就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就连守在一旁的宫女都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个热闹。 萧云涵嘴角抿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她在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纸条上的时候,却兀自望向台阶下,寻找那个扮成宫女模样的柳岑一。很快,她便在那群宫女之中寻到了柳岑一的影子,只见她此刻也是一脸焦急的模样,似乎是想知道那纸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她不屑的挑了挑眼角,收回目光。 “来人,将这纸条上的内容大声诵读出来!” 祁墨一声令下,刚刚发现字条的那个小太监便走上前去,将字条捡了起来,打开来念道:“天煞凶星唯赵姓之道人是也!” 小太监的话音才落,那赵道长的顿时面色惨白,他不可思议的连连摇头,口中一个劲念叨着:“不可能的,怎么会,怎么会是我,这,这不可能的!皇上,皇上明察啊!这定是有人想要害贫道啊!” 祁墨没有理会他,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来人啊,把他给朕拉下去!” 很快便有几个身穿铠甲的侍卫走了上来,一左一右架住那赵道长的两只胳膊,硬生生将他拖了下去。 “皇上,您不能......” 张云连还想说什么,祁墨突然一记冷眼扫来,冷冷道:“谁还有异议,一并拉出去斩了!” 张云连当即闭嘴。 祁墨用力握了握萧云涵的手,眼睛不再看向别处,两人一起缓缓走向那手中托着圣旨和印玺的礼官。 萧云涵望了一眼坐在太极殿席位上的祁儿,只见她的身边,竹芽已经不在了。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随着祁墨的脚步一步步走向那礼官。 再次跪在太极殿前的平台上,萧云涵突然觉得这仪式比之前还有意义重大起来,原来祁墨可以为了她做到这地步。 礼官再次将印玺交给了萧云涵身侧的小太监,然后打开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萧家女儿云涵,温婉贤淑,才德兼备,特立为后,钦此!” 就好像真的是上天的安排一般,那宣旨的礼官才宣读完毕,天就逐渐放晴了起来,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已经完全晴朗了起来,那灿烂的骄阳还是如之前一般高高挂在天上。 下面的大臣们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但是人人心里都已经有了数,知道那赵道士是个骗子,然而紧接着,就开始为张云连张丞相担心起来。闹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情,恐怕皇上不会轻饶他呢! 萧云涵的封后大典结束,祁墨又趁热打铁,立了小祁儿为太子,可谓是一步到位。 大典结束,中众臣子和宫女们正纷纷褪去。 “啊!虫子!有虫子!” 突然,在一群人之中,一个身穿绿衣的宫女突然惊声尖叫了起来,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祁墨皱眉,抬眼以往就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他原本不想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将柳岑一揪出来,可是如今闹成这样子,他想要隐瞒过去也不行了。 于是,他咳嗽了两声,扬声道:“什么人在下面闹?!给朕带上来!” 不多一会儿,柳岑一就这么被几名宫女拉扯着带到了祁墨和萧云涵的面前。她极力的低着头,想要将脸抬起来,但是无济于事的,祁墨还是认出了她。 虽然之前在众多宫女之中祁墨就已经看到了她,但是那时候他还愿意相信,宁愿是自己看错了,误将其他宫女看成了柳岑一的模样,但是如今人已经被带到了他的面前,便是再怎么想要为她开脱也不可能了。 “怎么是你?!”祁墨还是有些惊讶的,忍不住脱口问道。 “墨哥哥!啊,不不,是皇上!”柳岑一一脸委屈的样子,翠绿色的衣袖捂住嘴巴,一双宝石一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那样的无辜又可怜。 第二百二十五章:二人合谋 “你为何会在这?”祁墨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带了淡淡的冰冷。 柳岑一跪在地上,低着头,原本她想要撒娇装可怜的戏码在这里完全派不上用场,如今的祁墨是皇帝,不是之前的王爷,而且,萧云涵是当今皇后,此刻两人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压得她连头都抬不起来。 “回,回皇上的话,岑一原本是在廖星宫养病的,但是今早听丫鬟们说皇上要举行封后大典,一时想来看看,就换上宫女的衣服跑来了……” “皇上,今天的事情是岑一不懂事,请皇上责罚!”柳岑一伏在地上,连连给祁墨磕头,那样子,真是一个柔柔弱弱、单纯无知的小女子模样,甚是惹人怜爱。恐怕若是换了别人,不但不会责罚她,反倒还要安慰上几句。 但是祁墨,却不会再被她这样单纯柔弱的外表欺骗了。 “哦,既然看热闹都能爬的起来,想必身体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了。”祁墨说道,随即吩咐一旁的宫女,“先将她带回廖星宫吧,朕随后便派太医为她检查检查,要是病的严重了,可就不好了。” “谢皇上,岑一告退。”柳岑一双手在袖子里绞着手帕,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被宫女带了下去。 祁墨才松了口气,转过脸去看萧云涵的表情。刚刚,就在刚刚,他看到柳岑一被带上来的时候简直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萧云涵刚刚封后,他可不想因为这点事情让她不高兴啊! 好在萧云涵的表情很温和,似乎根本就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此时正俯下身,和小祁儿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人正笑的开心。 “云涵,你……”祁墨想问问她‘你就不是生气?’,不过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话到一半就停住了。 萧云涵这才回过神来一般,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莞尔的笑:“皇上说什么?” “朕说,刚刚见到柳岑一,你就没有点感想?”祁墨侧头望着她,有些疑惑的问道,心中却在想:她怎么会这样平静呢?甚至连一点吃惊的表情都没有? “哦,柳妹妹啊,她若是真的病了,那差人送回宫去好好养着就行了,皇上需要臣妾有何感想呢?”萧云涵微微勾起唇畔,回答的不偏不倚十分公道简明。 祁墨不由得深吸了口气,想要说些什么,话倒嘴边却又止住了,萧云涵不问也不插嘴,就这样安静的望着他。半晌,祁墨才无奈道:“唉,朕还是回去再说。祁儿,你跟着竹芽先回东宫去吧,那边父皇一早就派人安排好了,你先过去转转,地方大,先熟悉熟悉环境。” “那爹爹……父皇,父皇和母后呢?”小祁儿因为叫的顺口,方才又叫了爹爹,不过话一出口就察觉了不对,赶紧改口了。 悄悄看了一眼一旁的萧云涵,小祁儿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萧云涵对他笑笑,脸上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本来嘛,祁儿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子,能记得就不错,这次口误,下次便会记住了。有些方面管的太严了反倒不好。 “父皇和母后还有些事情要说,待会午膳的时候,父皇会派人去接你,今天咱们一家三口一起用午膳。”祁墨微笑着摸了摸小祁儿的头,说道。 小祁儿高兴的点了点头,就跟着竹芽一起离开了。 祁墨带着萧云涵一路去了养心殿,屏退了下人,拉着她坐在檀木雕的圆桌旁。 “云涵,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祁墨握着她的手,身体前倾,望着她道。 刚刚说话,他用了“我”而不是“朕”,这便表示他此时此刻并不想拘泥于自己的身份,让萧云涵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无形之中拉远了。 萧云涵自然察觉到了他的那点小心思,又见他一副认真的模样,唇角一勾,点了点头。本来,她也没有打算隐瞒,既然时机到了就告诉他好了。 “柳岑一在宫里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祁墨一边磨砂着萧云涵那宛若白玉一般的手指,问道。 萧云涵继续点头,然后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你,那你为何不去找我问清楚?”祁墨心中十分在意这件事情,萧云涵早就知道柳岑一在宫里,却没有前去质问他,这说明什么?说明她不在乎啊。不过,到底她是不在乎柳岑一还是不在乎祁墨,就不得而知了。所以祁墨才会心中不安,小心翼翼的想要试探她。 轻轻从祁墨的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萧云涵收敛了自己面颊上仅剩的一丝笑容,然后道:“臣妾一早发觉,原本是想去质问皇上的,但是后来转念一想,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柳妹妹那边到底是个什么动作。” 没错,萧云涵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对柳岑一的监视。不过,她是知道祁墨不会怪她的。 祁墨听后面带沉思的点了点头,这很像萧云涵的作风,遇事冷静,静观其变,从不轻举妄动。 “那后来呢,你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没有?”祁墨一边问着,一边半眯起眼睛,露出一副狡猾慵懒的样子。 萧云涵唇畔微启,回答道:“那是自然,臣妾不但发现了端倪,而且,恐怕牵扯出来的事情还不简单呢。” 听她这样一说,祁墨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那就快给朕说来听听。”心中一兴奋,嘴边便连自称也跟着变了。 萧云涵却只是淡淡点头,手中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悠悠道:“臣妾当然要说,但是,不知道这话说出来,皇上会不会信,更不知道这话说出来,皇上会不会治臣妾的罪啊。” 竟然来跟他卖关子,祁墨不由得失笑,如今已经是皇后的人了,还这样喜欢耍小聪明。不过,他很喜欢她这一点就是了。 “你说罢,朕不治你的罪。”祁墨承诺。 萧云涵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然后说道:“其实柳岑一早就和张丞相勾结在一起了。” “……!”虽然知道萧云涵说出来的话肯定会让他大吃一惊,但是祁墨还是惊讶的半天合不上嘴巴,“云涵这话可不能乱说!” “呵呵,臣妾刚刚说什么来着,皇上不会信的。”萧云涵挑挑眉,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祁墨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点太大了,于是轻咳了几声,然后对萧云涵道:“朕不是不信,只是,你这么说,至少得能拿出证据来吧。” “证据自然是有的,不过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只凭臣妾一张嘴。”萧云涵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双白嫩的手指,缠绕着自己的头发玩,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 祁墨差点被她逗笑,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就敢来跟他说,也真够大胆的。不过,他还是想要听一听,又或者说,他觉得有萧云涵这个“人证”就已经够了,他信她。 “但说无妨。”祁墨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萧云涵倒了一杯茶,又为自己也倒了一杯。 萧云涵微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那天祁儿早上溜出去玩,臣妾担心就追了出去,结果在御花园附近,看见了张丞相,原本以为张丞相是去找皇上商议朝政的,可是臣妾却发现他走的方向不是皇上的勤政殿,而是柳岑一的廖星宫。臣妾觉得不对劲就跟了上去。结果果然跟着他一路到了柳岑一的廖星宫,得知了柳岑一是装病的事情,心里便不怪皇上了。又怕打草惊蛇,就没敢和皇上说,而是暗中派了竹芽过去监视。皇上不会怪罪臣妾自作主张吧?” 说到这里,萧云涵停了一下,转头看向祁墨,眨巴着眼睛问道。 “自然不会,皇后做的很好。”祁墨说着,也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顿时清凉的茶水滑入口中清香四溢,沁人心脾。 萧云涵点头,又继续道:“没过多久,也就是封后大典的前两天,竹芽就带回了消息,说是张丞相府新请来一位道长,说是封后大典的时候能派上用场。臣妾觉得他应该不敢在大典上搞什么事情,不过好在臣妾还是留了个心眼,提前做了点小准备。” “哼,朕就知道,那纸条是你的杰作吧。”祁墨笑了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说道。 萧云涵点了点,做了一个调皮的鬼脸:“不过,当时臣妾是确实没有想到,他竟然想对祁儿下手,原本以为他们针对的会是臣妾呢。” “哈哈哈,”祁墨大笑了几声打趣道,“那张丞相还算有点脑子,知道你是个不好惹的便在祁儿身上动歪心思,不过,朕可不打算就这么饶了他。” 萧云涵却摇了摇头,对祁墨道:“恐怕,这主意不是张丞相想出来的,而是柳岑一想出来的呢。” 祁墨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他如今越来越不懂了,为何当初那样心思单纯的女子如今竟然变得这般狠毒。 “柳岑一那边,我已经另外派御医过去看了,想必过不了多久,便能得知结果。”祁墨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百二十六章:水落石出 如祁墨所言,午饭过后很快就有御医来报。萧云涵和小祁儿,正坐在一旁抱着一盘子蜜饯吃得津津有味,祁墨则一脸满足的看着萧云涵和小祁儿,嘴角扬着淡淡的微笑。 “启禀皇上,微臣已经为柳姑娘检查过了,柳姑娘的身体并无大碍。”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御医跪在地板上对祁墨奏道。 “不是风寒吗?”祁墨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突然说道:“上次王御医检查之后说是染了风寒,少说也得两三个月才能痊愈,怎么你却说已无大碍呢?” 老御医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连磕了四五个响头,口中连连说道:“皇上明鉴,皇上明鉴啊!微臣岂敢说谎,柳姑娘那只是表面之症,那是药物作用的结果,只要药一停,立刻就会好了。” “哦?”祁墨挑了挑眉,问道,“那么依陈御医的看法,你是说柳岑一的病是人为导致的吗?” 阵御医没有说话,只是小心谨慎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皇上打算怎么办呢?”萧云涵一边往小祁儿的嘴巴里塞了一颗蜜饯,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祁墨挥退了那名御医,然后转过脸来看着萧云涵:“这宫里是不能让她再呆了,待会你随朕去一趟廖星宫吧。” 萧云涵抿了抿嘴角,点了点头。 傍晚的时候,祁墨携同萧云涵一起朝柳岑一的廖星宫走去,远远的,就见房间里灯已经点了起来,里面摇摇晃晃的几个人影,还有轻微的说话声。 站在门口的两个侍女的见到祁墨她们来了,想要进去通报,祁墨却做了个手势制止了她们,然后和萧云涵一起走了进去。 “小姐,现在怎么办?如今您装病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到时候皇上要是问起来,您可怎么回答啊?!” “怕什么,我不过是想出宫而已,只是想多陪墨哥哥一会儿,虽然是用了不该用的手段,但是我的出发点并不坏啊。”柳岑一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 “呵呵,你还知道你自己用了不该用的手段?”祁墨脸色清冷,和萧云涵一同走了进来。 柳岑一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匆匆忙忙跪倒下去:“岑一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了,起来吧,又没有外人。”祁墨扬了扬手,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语气却十分冷漠,再也不像以前一样带着温和的笑意了。 “岑一不敢。”柳岑一知趣的继续跪着,连动都没敢动一下。 萧云涵眼角瞥过去一道冷光:“皇上既然让你起来,你便起来说话,这样之一直跪着算怎么回事?” 柳岑一微微侧转身子,朝向萧云涵:“云涵姐姐,如今我该叫你皇后娘娘了。岑一知道自己这次犯了大错,所以得不到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原谅是万万不敢起来的。” “那朕要是不原谅你呢?”祁墨眼神冰冷的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柳岑一没有料到祁墨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惊讶的抬头看了祁墨一眼,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皇上,皇上如果不原谅岑一,那岑一……就一直跪下去吧。” 出口的话轻飘飘的,再没了往日的娇嗔跋扈,凄凉的让人听着都有些不忍。 萧云涵若无其事的移开眼睛,默不作声的去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反正现在是祁墨和柳岑一之间的事情,她懒得插手。 “罢了,朕说笑的。”祁墨终究还是心软了,毕竟如今盈盈弱弱跪在地上的女子从前是他青梅竹马的朋友,有着从小玩到大的情谊。 但是,紧接着,祁墨又道:“不过接下来朕要问你的事情,你可得如实回答,你可听清楚了?!” “是,岑一,岑一听清楚了。”柳岑一低着头,连连应道。她知道,如今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再不是她的墨哥哥了,如今这个男人是西晋皇帝,是萧云涵的夫君。 “你装病骗朕的事情,朕已经查实了。朕打算……” “皇上,岑一真的不是故意想要欺骗皇上的!岑一只是,只是想要再宫里多待一阵子,想多陪陪皇上……”柳岑一的声音,越到最后,越低沉了下去,她在害怕,她知道如今她已经没有立场说什么想要多陪陪他的话了。因为如今西晋的皇后是萧云涵,她就算是和祁墨之前有过一段青梅竹马的情谊,那摆在面上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一带而过,什么也说明不了。 “嗯,朕话还没说完呢,你激动什么。”祁墨悠悠的看着她的慌乱,等到她口不择言的说完之后,这才淡淡说道,“这件事情先放在一边,朕暂时不想追究,如今朕想问你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祁墨低头看着柳岑一脸上隐隐的不安。然后十分平静的继续说下去。 “你和张丞相,是不是已经密谋已久了?” “哗啦!”柳岑一嘴唇发白,原本好好跪在地上,却突然伸手拽住了一旁的桌布,然后毫无防备的向后倒去,桌上的杯盘茶盏都被带了下来,摔在地上,成了无数碎片。在耀眼的阳光下显得十分晶莹。 祁墨的嘴角向上勾了勾,露出一个了然的神色:“这么看来,朕是猜对了。来人,把张丞相给朕带上来!” 话音才落,外面一个侍卫已经将张云连连拖带拽的带了上来,走到祁墨面前,张云连双腿打着颤,没等那侍卫动手,自己就“扑通”一声跪在了祁墨的面前。 “好了,如今二人都到齐了,朕倒想听听你们两人的供词。”祁墨单手托腮,将头朝萧云涵那一侧靠了靠,“之前朕要带皇后回宫的时候,是你们两人合伙派人截杀的马车吧?” 柳岑一的双手藏在袖子里,不停的绞着手帕,因为紧张,手心的汗已经将手帕都浸湿了。而一旁的张丞相,神色游移不定,时不时瞥一眼旁边的柳岑一,似乎在等她拿主意。 “皇上问你们话呢,需要想这么久?”萧云涵敛了敛自己的衣领,慵懒的打了个呵欠,“怎么着,还需要时间串供一下是吗?那用不用臣妾和皇上先回避一下?” “不,不必了!岑一不是这个意思。”柳岑一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鸟,惊惶不安的抬起头望着萧云涵道,“请皇后娘娘恕罪!岑一是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和张丞相勾结到一起了!岑一当初是因为无家可归,才被皇上带入宫中的,所以并不认识宫中的人,张丞相又是在前朝,岑一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呢?!” 萧云涵的眉头皱了起来,心中不由得啧啧两声,暗道:这柳岑一死到临头还不认账,脑袋怎么这么笨呢?自己若不是手十足的证据,又怎么会和祁墨一起到这里来审问她?而且还直接带来了张丞相对峙?! “你再狡辩也无用了,朕手上可是有确凿的证据的。”祁墨浓黑的眉拧到了一起,有些不悦的说道,“朕知道你和朕之前的交情,但是如今出了这么大事,还差点害了朕的皇后和小太子,所以这件事情,朕可不会徇私枉法。” 祁墨的语气十分严肃,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萧云涵注意到柳岑一额角暗暗流下的汗珠,已经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到了颈窝里。 “岑一问心无愧,定是有人陷害岑一的,还请皇上明察!”柳岑一的声音微微发着抖,平举起双手恭恭敬敬伏跪下去,似乎真是有天大的冤情。 祁墨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丫头太让他失望了。原本他还想着,如果她老实承认了,自己便从宽处理,但是现在…… “云涵,你把人传上来吧。”祁墨叹了口气,对萧云涵说道。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既然柳岑一不承认,张丞相也沉默不语,那就将一切证据都呈给他们看吧,看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萧云涵莞尔一笑,轻轻拍了拍手,门外立刻走进了两个姑娘,其中一个穿着一身浅橘色的衣服,打扮素雅,头上插着一个翠玉簪花,那是竹芽;另一个则穿着一身银色红边的锦缎衣裤,腰间还别着一把剑,自然是萧云涵的徒儿凌儿。 只见两人走上殿来,对着祁墨和萧云涵行了礼,然后便恭恭敬敬立在一旁。 “竹芽,你先将东西拿出来给柳姑娘看看。”萧云涵嘴角抿起一抹笑,对着竹芽吩咐道。 竹芽点头,随即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来一个用白色绢布裹着的小包裹,当着众人的面缓缓打开,那里面正是当初萧云涵在御花园宫女的尸体上发现的玉佩。 柳岑一见了那玉佩,脸上有一瞬间的惊慌,但是很快她便将那惊慌压了下去,就连祁墨都没有发现。 “柳姑娘,你可认得这东西?”萧云涵笑盈盈的问她。 柳岑一绞了绞衣袖,咬着唇瓣,嗫嚅着:“岑一不知,这东西岑一并不识得。” “哦?”萧云涵好笑的轻轻拍了拍自己手下椅背的扶手:“可是这东西是从你宫女的身上发现的呢。” 第二百二十七章:当堂对质 “我的宫女?”柳岑一明显的瑟缩了一下,然后强装镇定的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的宫女身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萧云涵看着她依旧不肯承认,也不恼怒,只是对着竹芽伸了伸手。竹芽十分会意的又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一张折子递给了萧云涵。 萧云涵没有打开看,却直接给祁墨递了过去。 祁墨接过来,打开,片刻之后,沉着声音问柳岑一道:“你宫中数天之前失踪了一名宫女,你可知晓?” 柳岑一明显慌乱了起来,她那薄薄的唇瓣都在打颤,面对祁墨的询问,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你只回答,是或不是。”祁墨的声音十分平静,没有一丝起伏。 这是个难题,自己宫中的宫女失踪,已经过去了四五天的时间,她是万万不可能不知道的,如果知道了却不声不响,也不追究,那明显就是有问题了。如果仍旧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那么也说不过去,显然是对自己宫中的宫女漠不关心,而宫中的宫女每个宫中侍女配了八人,太监四人,一共十个人,怎么着也没有人不见了主子却不知道的道理。 “岑一,岑一这几天一直没有注意下人们的动向,所以,所以还不知晓。”犹豫了半晌,柳岑一还是决定不说实话,能骗一时是一时吧,反正之前她已经咬定自己和张丞相没关系了。 其实,也不怪她敢这么嘴硬的打死不承认,因为她和张丞相两人来往的确做得十分隐秘,也没有留下什么把柄,所以她在赌,赌萧云涵手里没有证据,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所以她才决定绝不松口。却没有想到,萧云涵竟然将她宫里那个死去的丫鬟给揪了出来。 没错,那丫鬟是死人谷出来的,张云连送到她宫里,专门供她使唤的,可以传个消息,送点密信什么的,也省的两人总是偷偷摸摸商议对策不方便,没想到上次她将那丫鬟派出去之后,那丫鬟就再也没回来。她也担心事情败露所以暗地里派自己宫里的人到处寻找,也没有找到人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没有办法,只得安慰自己,兴许是在去是丞相府的路上,不小心遇到什么仇人被杀了也说定,毕竟是死人谷的人,怎能没个仇人呢。 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过了这么多天都安然无恙,她都快要将这事情忘到脑后去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被萧云涵给翻了出来。 “哼,” 萧云涵的一声冷哼,将她拉回了现实。她有些疑惑的看着萧云涵对站在下面的凌儿做了个手势,就见穿着银色衣裤的凌儿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了一只小盒子,将盒子打开,里面一些抖着小翅膀的蝴蝶就纷纷朝柳岑一飞了过去,围着她打转。然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些蝴蝶又像是寻到什么信息一般,又朝着张云连飞了过去。同样围着他飞着。 “这,这能证明什么?”柳岑一有些不解的问道。 “证明不就之前,你们还单独相处过。”萧云涵面色带笑,似乎此刻她正在说的不是什么重要的证据,而只是平日里的家常。 “你平日里最爱用梨花味的香粉,而这种蝶正是喜欢梨花蜜的蝴蝶,所以一闻到你和张丞相身上的香粉味道,就围了上去。而自从今日封后大典之后,这些蝴蝶竟然还对你和张丞相又反应,那就说明,在今天之内,你们已经偷偷碰过面了。”萧云涵露出一丝浅笑,对柳岑一说道。 “是什么时候呢?”她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突然说道,“嗯,本宫明白,应该就是大典之前,你们一起密谋大典上陷害祁儿的事情的时候吧?我说的对不对?” 柳岑一已经吓得脸色全白了,她哆哆嗦嗦的咬着嘴唇瘫坐在地上,不可思议的望着萧云涵。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萧云涵竟然已经暗中注意到了这一点,而且连揭穿她的方法都想好了。亏她刚刚还这样坚定的为自己开脱,早知如此,还不如一早承认的好,如今这样,恐怕自己在祁墨心中的形象已经一落千丈了。 “怎么,这就承认了?”萧云涵做出一副有些惋惜的神态,又道,“本宫还以为你会继续嘴硬呢。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事到如今还是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在皇上面前扮可怜。就凭这一点,本宫真是佩服。” 事情已经完全败露了,柳岑一紧握成拳的双手藏在衣袖里,遥遥朝祁墨望了一望,就见祁墨已是一脸的厌恶表情。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她搞砸了所有事情,她和祁墨之间也再无可能了。其实她早就知道祁墨和她是没有结果的,但是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之前和祁墨那么多年的感情,竟然还必过一个后来的萧云涵;她不甘心,自己为了祁墨在床上昏睡了那么多年,醒来之后的他会不念旧情。因此她一错再错、步步为营,终于将祁墨对她无限度的容忍一点点压榨干净,最后只剩下了厌恶和疏离。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哼!萧云涵,事到如今,你得意了?!”柳岑一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平日里那温柔似水的眼眸,此刻正露着道道寒光。 “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干的!我知道张丞相是西晋旧臣,我知道他不想让你当皇后,所以便花言巧语骗他和我结盟,一起对付你。没错,我承认,从墨哥哥要接你回宫的时候开始,你们一切不顺的事情,我都有插手。那宫女身上的玉佩是死人谷的信物,之前墨哥哥为了打倒林天骏,几乎杀死了死人谷所有的人,但还是有一些功夫高深的人侥幸活了下来。也是我,鼓动张丞相去找死人谷的人,让他们暗中助我们一臂之力的。你们上次回宫路上的那两波刺客,一波是死人谷派去的,另一波就是张丞相在我的鼓动下派去的。我没想到,你的命那么硬,竟然两波人都没有杀死你。呵呵,当时我就在想,就算你平安无事,祁儿那小子要是死了,我也算是赚了到了。谁想到……” “柳岑一!你,你怎么能……”祁墨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一切都和柳岑一脱不了关系,但是如今听到她亲口承认,还是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墨哥哥。”柳岑一凄凉的笑了,她的声音十分冷清,根本不像以往故意装出的那种娇嗔,“就让我最后再叫你一次墨哥哥吧。你不用觉得吃惊,我之前在你面前那副柔弱乖巧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毕竟我是和你一起长大的,最了解你的性格,了解你的喜好,知道你虽然表面上冷淡的像个冰块,其实心肠比谁都软。原谅我利用了你这一点,装出那样柔弱的样子骗了你的柔情和怜爱。对不起。” 祁墨哀叹着摇了摇头,此时他才发现,原来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了解过柳岑一。他一味的迁就她,只是为了弥补他自己以为的对她的亏欠,殊不知,她心中是何想法。直到今天才幡然醒悟,但是为时已晚,他们谁都回不去了。 “对不起,墨哥哥,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样被别人插手,不甘心我只是为了你昏睡了几年,再醒来时你身边就已经有了别的女人。”柳岑一一字一句的说着,眼睛已经充满了泪水,“墨哥哥我知道我们不可能了,可是,我就是想陪在你身边,哪怕只是很短很短的一段时间就好。为什么,你就那么想要赶我走,为什么萧云涵来了之后,你就容不下我了?!” 祁墨用哀怜的眼神望着柳岑一,轻轻道:“岑一,这些话,你为何不早和我说?” “呵呵,早和你说,早和你说就有用吗?!早和你说,你会将我留下来吗?!呵呵,你心里已经有了萧云涵了,还怎么可能容得下我?!”柳岑一拼命的大笑,笑出了满脸的泪水。 萧云涵脸上的微笑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漠和嘲讽,她等到柳岑一说完,然后捋了捋自己描着荷花的袖口,说道:“没错,你不在祁墨身边之后,他是有了我了。但是,你也没有必要觉得自己有多亏,有多不甘心。” “你只记得和他在一起度过的快乐,只记得和他之间的情谊。觉得自己为了他付出了,就想要拿回报,就觉得他喜欢你,感激你,是理所当然,还揪着这一点变本加厉的要挟他,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你只顾自己的感受,一味强调自己的付出,可是,你忘了,那都是你自愿的,没人逼你。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是付出就一定有回报,何况,这还是感情上的事情。你凭什么用自己的喜欢,用祁墨对你的愧疚,逼着他去喜欢你,逼着他去容忍你的任性,逼着他去宽恕你?!” 柳岑一愣住了,看着萧云涵那带着一丝凌厉神色的绝美的脸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封为郡主 柳岑一的脸色在萧云涵的话语中渐渐变得苍白,她不得不承认,萧云涵说的没错,她是利用了祁墨对她的愧疚,变本加厉的想要夺取他对自己的感情。她不得不承认,在祁墨、萧云涵和她三者之间,她才是那个横插一脚的人。 祁墨一双墨色的眼瞳在萧云涵的侧脸上流连,从眼底泛起的温柔暖意,是任何情绪都无法阻挡的。 柳岑一突然苦笑了几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是我错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认罪,愿意承担一切后果。请皇上、皇后娘娘责罚。” “朕自然是要罚你的,好在朕的祁儿和皇后都安然无恙,否则,恐怕你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祁墨方才温和柔情的脸在转向柳岑一的时候却突然变得冷厉,一双浓眉斜挑着,从瞳孔中射出道道令人胆寒的光。 柳岑一恭恭敬敬的伏跪在地上,面朝着地板,没有抬头。因为她知道,事到如今,她已经再不可能从祁墨的眼睛中看到昔日的柔情。 张云连也诚惶诚恐的跪着,知道自己所犯的罪责不清,所以连一句废话也不敢讲。生怕万一嘴巴一抖说错了话,再被祁墨当场拖出去斩了。 “来人,把这两人带下去,关进廖星宫的偏殿,听候发落。”祁墨扬了扬手,立刻从外面进来两个身穿软甲的侍卫,一边一个,将柳岑一和张云连带了下去。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祁墨和萧云涵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浅笑。 “云涵,陪朕去御花园走走。”祁墨率先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对着萧云涵伸出了手。 萧云涵含笑点头,将手伸给他握住,随着他的步伐站起身,两人相互牵着,走出了廖星宫。 此时已是夏末,又是傍晚时候,西斜的太阳已没那么刺眼,萧云涵同祁墨在御花园的湖边悠闲的走着,耳边是清脆悦耳的鸟鸣还有带着花香的微风。 “皇上打算怎么处置那两人?”萧云涵随手从小路边的花丛中折了一根毛毛草,捏在手里摇晃着。 祁墨的目光越过面前蜿蜒的小路,一直望向宽阔平静的湖面,说道:“不妨猜猜看?” 手中的毛毛草随着萧云涵的步伐一抖一抖,片刻之后,她认真的开口:“若是你的话,张云连恐怕要被撤职。因为不管他之前是你的心腹还是左膀右臂,也不管这一次他是不是受了柳岑一的蛊惑,但毕竟,他勾结死人谷的残余势力已是事实。所以,此人不能在处在丞相的高位。至于柳岑一,她虽然错事做了不少,但好在都及时被制止了,因此没有造成太大的过失;况且她以前与你又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所以,你大概只是小惩大诫吧。” 宽大的手掌握住萧云涵垂在身侧的手,祁墨微笑着追问:“对,这确实是我的作风。那么,具体的呢,怎么个小惩大诫法?” “嗯,”萧云涵用她那柔软的指腹磨砂着祁墨的手心,口中重复着:“小惩大诫,小惩大诫。她如今没有身份,没有俸禄,怎么惩怎么诫呢?” 祁墨突然笑了,向前跨了一步,拦在她的面前,轻轻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说道:“本想证明证明你和朕的心有灵犀,如此看来是不成了。” 萧云涵嗔怒,抬脚狠狠踩在祁墨的靴子上:“谁跟你心有灵犀?!少做梦!” 祁墨不在意的将自己的下巴轻轻放在她的头顶上,说道:“好了,别气,朕逗你玩的。” 随后他恢复之前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柳岑一毕竟是朕的救命恩人,先罚她在偏殿静心思过,抄写《女训》五百遍以示惩戒,之后,朕会封她为灵溪郡主,遣往封地,永不召还。” 被他轻轻搂在怀里的人儿,突然将还着他的手又紧了紧,祁墨低头去看时,正好对上萧云涵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 “皇上,你真够狡猾。”萧云涵不由得笑了。 是啊,封为郡主,那萧云涵的位分就变了,可以说是祁墨的义妹,这样一来便彻底断了她对祁墨的念想。遣往封地,永不召回,那就意味着柳岑一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踏进西晋的都城一步,也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祁墨了。自然,萧云涵的眼前也得了个永久的清净。这样一来,也算是给了柳岑一一个不错的归宿,往后她若是想开了,想嫁了,他祁墨还能做主赐个婚,皆大欢喜。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在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之后,这样心情舒畅的散步,不为之一种享受。太阳逐渐偏移,缓缓朝西边落下,那丹红灿烂的余晖洒在湖面上,泛起道道金色的涟漪。 突然,萧云涵机敏的侧耳听着,似乎从小路一旁的树丛里,有舞剑的声音,是侍卫,还是刺客?! 多年来习武的习惯让她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从祁墨身边闪身离去,只一秒的偏差,祁墨再想要叫住她的时候她已经闪身进了树丛。 与此同时,树丛中想起一个稚嫩清脆的童声:“母后饶命!” 祁墨忍不住捂嘴笑了,这一大一小的母子,还真是一对儿活宝。 树丛中,萧云涵的流月剑已经出鞘,直朝那发出声音的地方刺去。可怜巴巴的小祁儿手中握着一把桃木剑,堪堪躲过了萧云涵的攻击,正一脸惊恐的望着她,向她求饶。 听到小祁儿的声音,萧云涵刺出去的剑颓然停在了半空,然后赶紧收回鞘里。 “怎么是你?!”萧云涵的嘴巴惊得张得大大的。 小祁儿委屈巴拉的抹了一把脸上带起来的尘土:“孩儿最近每日下午都在这里练剑的,母后怎么突然来了?” 萧云涵一双柳眉皱了皱,一伸手,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拖出树丛,拖到祁墨面前,质问道:“你教他练剑的?” 祁墨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之前在萧宅朕就应他了,不能食言不是?” 萧云涵气得牙根痒痒,一记手刀朝祁墨砍去,祁墨慌忙躲闪,口中叫着:“皇后息怒,皇后息怒!” 一旁小祁儿拉了拉萧云涵的袖子,一脸的委屈:“母后不想让孩儿学习武功吗?孩儿还想长大了保护母后……” 萧云涵收了手,摸了摸他的头,咬牙切齿道:“当然不是。不过,你我生的,凭什么先学他的功夫?!我南天阁的功夫才是一绝,轻功更是江湖中的上乘,你怎么不先跟母后说一声,就偷偷学起来了?!” 祁墨失笑,原来竟然是为此。 小祁儿也是一脸的无奈:“孩儿是想给母后一个惊喜……” “惊什么喜?!跟母后回去练轻功!”萧云涵说着,将流月剑挂回腰带上,左手轻轻一提,就将小祁儿提了起来,扛在肩上大摇大摆的走远了。 祁墨望着她那潇洒的背影,还有小祁儿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突然觉得幸福大抵就是如此了。 一直到萧云涵和小祁儿的背影看不到了,他才一个人慢慢走回了廖星宫,那里,还是他没有处理完的事情。 廖星宫偏殿的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身强体壮的嬷嬷,他面无表情的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光线有点暗,祁墨只望见了柳岑一孤零零的背影。他没有靠近,只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轻轻咳了咳,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柳岑一似乎知道他是一个人来的,她没有起身,只是苦笑了一下:“你来了。想好怎么处置我了吗?” “嗯。”祁墨沉默了一会儿,才从嗓子里发出了一个单独的音节。 “呵呵,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柳岑一的声音十分冷清,她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但是依旧背对着祁墨,“不管你打算如何处置我,我还是要说,祁墨,我对你的感情是无法改变的。我承认萧云涵的话,我是很自私,很任性,利用了你的怜悯、你的愧疚,但那都是因为我爱你,想要得到你,哪怕不择手段。” “你扪心自问,假如你真的得到了,会怎样?就一定会快乐吗?”祁墨叹了口气,他没有想到柳岑一的执念如此之深。 “你之前爱我或许是真的,醒来之后爱我,我也不否定;但是,我觉得你后来针对萧云涵的种种,打着爱我的借口,就已经变了味道。” 他的声音很平静,望着那孤单瘦弱的背影,缓缓说道。 “呵呵,变了味道?怎么可能?我对你的爱是永远都不会变的!就算你要我将真心掏出来给你,我也未尝不敢!”柳岑一突然提高了声音,那凄厉的音调在空旷的偏殿里久久回荡。 祁墨没有和她争论,只是叹息着摇了摇头,然后对着站在门外的小太监做了个手势,小太监会意的拿着圣旨走进偏殿,祁墨就此退了出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柳氏性情安静,温婉贤淑,又因曾救驾有功,朕决定功过相抵,封为灵溪郡主,即刻遣往封地,永不召回,钦此!” 第二百二十九章:各自安好 小太监尖细的声音久久在偏殿的上空回荡,柳岑一面色惨白的提着裙角,跪倒在地,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圣旨,“谢皇上恩典”五个字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 祁墨,你真狠,封个郡主,就这样将我扔到灵溪郡去。你果真,好狠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直接杀了我?!”柳岑一凄厉的叫着,一直倔强的脸上,两行清泪绵延不断。 他是故意的,故意想让她活着,承受这样的煎熬。为了让她赎罪吗?呵呵,不得不说,这真是最完美的惩罚办法了。 门外候着的伺候她换衣服上路的嬷嬷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偏殿的木门被重重的敲了两下。柳岑一听不出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答的,但是,那嬷嬷已经推门走了进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七手八脚的给她换衣服。 草绿的薄纱裙,绣着白牡丹的斜襟小褂,都是她最喜欢的花样和款式。若是平时,她定会欢欢喜喜的自己将这些衣服穿起来。但是此刻,她狠狠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萧云涵浅笑着的脸。她知道,这一定是萧云涵的手笔,让她穿着自己最喜欢的衣服离开这里,从此之后,再看见这衣服时便是鲜血淋漓的伤口,让她再也忘不掉这刻骨铭心的一天。 很快,换好衣服之后,她便被嬷嬷带着,从皇宫的偏门出去。宫门外,一辆虽然算不上豪华,但是十分宽敞实用的马车已经等在了那里,随行的护卫都排的整整齐齐的站在两侧,等候着她这个郡主。 马车渐渐远去,朝着远离西晋都城的方向,朝着远离祁墨的方向。柳岑一双手紧握成拳,指甲狠狠掐进自己的掌心,纵然再有不甘,这也是她最后的归宿。 三年后,西晋皇家猎场。 萧云涵坐在装饰华丽的看台上,和众多大臣的女眷一起看着在猎场上的祁墨和各位公子们英姿飒爽的身影。 有着萧云涵的管制,祁墨自然不可能再纳妃,好在这三年萧云涵也没有闲着,为他又生了一儿一女。此刻,才三岁大的小公主正笑嘻嘻的躺在她的怀里,祁儿和他的弟弟墨儿则坐在她的身侧,一边看着猎场上自己英武的父皇,嘴巴里嚼着甜美的果脯。 随着一阵马蹄嘚嘚,祁墨已经骑着马带头从树林中冲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两个贴身侍卫马上带着的猎物可算得上多种多样,大到野鹿、野猪、小到兔子苍鹰,竟然全部包括在内。只见他骑着马一路飞奔而来,到了看台近前,才急急的一拉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前蹄打转,一个急转弯,刚好停在萧云涵的面前。 祁墨飞身而下,稳稳当当坐在萧云涵的面前。 “呵呵,说什么举办一场围猎,拉进一下君臣之间的感情,我看,你就是想自己耍帅吧。”萧云涵捏捏小公主圆嘟嘟的脸,凉凉的对祁墨道。 祁墨毫不掩饰的挑了挑嘴角,大大方方承认:“没错,朕就是想耍帅,尤其是想耍给你看。” 萧云涵失笑,这么多年了,还是和毛头小子一样,搞这些花样。不过,她喜欢,祁墨这样才有意思,否侧,总是板着个脸,摆着皇帝的架子,简直无趣死了。 就在这时,后面几个大臣的公子也骑着马赶了过来。其中一位公子随身带着一只被箭射中的大麝,正雄赳赳气昂昂的朝这边跑来。马儿跑的飞快,在后面带起无数尘土。 突然,那只还没死透的大麝奋力挣扎起来,因为只是被射中了后腿和肚腹,所以此时那只雄麝拼尽全力的挣扎着,突然它张开了大嘴,朝着那公子骑着的马的前腿上狠狠咬了一口。那马疼的嘶鸣一声,抬起前蹄尥了个蹶子,骑在马背上的公子慌乱间抓紧了缰绳才没有被甩下来。然而,那头雄麝并没有罢休,它不管三七二十七,就在那马的身上撕咬起来,马疼的在原地乱蹦乱跳,使劲甩骑在它身上的人。那公子终于被马的那股蛮劲打败了,竟然被甩的一个倒栽葱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只是一只脚还勾在脚蹬上,被马拖着走。 “环儿!”看台上国公夫人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似乎想要不顾一切的从看台上冲出去帮助她的儿子,不过还是被一旁面色沉重的老国公拉住了,这个时候她就算去了也是添乱,什么作用都没有。 萧云涵眉头紧皱着,就在大家惊慌失措的时候,她已经将自己怀里的小公主塞到了祁墨怀里,然后从座位上一跃而起,转瞬就到了那匹受惊的马面前。 只见她动作迅速,身形轻巧敏捷,先是捏住了那只雄麝的嘴巴死死捏住,然后竟然用力将它从马的一侧扯了下来,狠狠摔到地上。那麝扭动着身体哀嚎了几声就死去了。几乎是与此同时,她已经抓住了马缰,一手捞起那失足跌下马的公子,带着他一起重新回到了马上,那马儿在她的手下扭动了几下脖子就乖乖安静了下来,最后安安稳稳停在看台下面。 国公夫人简直喜极而泣,抱着她失而复得的儿子,对着萧云涵连连道谢。 萧云涵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便回了自己的座位。这几年,为了挽回她在众位大臣们心中的形象,她一直都默默的呆在祁墨身边,尽心尽力做好一个皇后该做的事情,渐渐的,大臣们也开始接受她,欣赏她。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半点高兴的样子,因为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往后的路还很长。 看台上的国公和国公夫人正感激涕零的对着萧云涵道谢,后面跟着那位公子的侍卫突然一不小心,放跑了一只活捉的小兔子,萧云涵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旁的小祁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嘴角弯起一抹笑容,轻轻拉了拉祁墨的衣角。祁墨会意的朝祁儿看去。 只见小祁儿捡起了桌上一颗吃剩的枣胡,抬手就扔了出去。顿时,闪电一般,那枣胡正中那小兔子的大腿,兔子立刻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好!太子小小年纪就能又如此好的身手!真是不简单!” “那还不是因为太子有个武功高强的父皇和母后!” “是啊,这是我们西晋的福气啊!” 看台上大臣们都炸开了锅,纷纷夸赞着祁儿。 祁儿眉开眼笑的看了看萧云涵和祁墨,心满意足的坐了下来。他还不够强,他要更加努力的练习,等到能够保护他的父皇和母后的那一天。 猎场上,各大臣家的公子都陆续干了回来。祁儿侧头看看坐在一旁的父皇和母后,正抱着他的妹妹,笑得一脸温馨甜美,突然,衣袖被人拉了一下,他低下头,弟弟墨儿正举起胖乎乎的小手,举着一颗水灵灵的葡萄地给他。 他笑着接过来吃掉,葡萄甜的一直化到了心坎里。 这便是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