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折欢》 001 “别来无恙,沈荡。” 青城的春日大雪未停,风裹挟着雪打在窗户上,宛如沉闷困兽发出的响动,溅起的雪沫氤氲沾染落地窗,结成水雾,在昏昧的房间掀起潮湿感。 施意侧躺在床上,眼前是幽暗的手机屏幕,上面只有一行简单的字。 商应辞说:“取消婚约可以,当面谈。” 施意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半晌,把手机搁在了一旁,打开了床头的水晶台灯。 她的脑海中,都是今天商应辞和乔温宁纠缠的画面。 一个是她的未婚夫。 一个是被她想方设法撵出青城的故人。 而她,她站在马路对面的便利店门口,看着一身明艳的乔温宁紧紧抱着商应辞,哭得我见犹怜。 他们的身后,是商氏恢宏矗立的大厦。 商应辞何许人?时间宝贵到以分秒计,平日里她见一面都要提前知会的男人,居然也会在工作时间撇下所有人,哄着梨花带雨的美人。 施意捏着手中的雪糕,掌心格外凉。 商应辞没有推开乔温宁,甚至皱着眉,说着类似哄慰的话。 施意一直以为,这是自己的特权。 可事实上,这些年他越来越忙,越来越炙手可热,越来越...忽略她。 她对着二人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商应辞,下一刻将手中的雪糕扔进了垃圾桶。 商应辞的电话打进来时,她坐在车上,还没等他开口,就干脆的说:“商应辞,我们取消婚约吧。” 之后,同样利落挂断。 回忆戛然而止,施意从床上起来。 大雪将停未停,她穿了一件厚厚的白色羽绒服,一路低着头,沿着复古雕花的楼梯扶手往下走,做贼似的走出了家门。 施家的别墅建在郊外,这个点人迹罕至。 施意不敢惊动旁人,沿着雪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到很远的公交站台,才摸了摸口袋里的几个硬币,安心的等着四十分钟一趟的公交。 商应辞看见施意时,女孩一身的雪站在门口,脚上穿着毛线拖鞋,软糯的棉质睡衣,外面套了件白色羽绒服。凌晨时分,外面气温低得不讲道理,她一张精致的小脸冻得通红。 商应辞将唇间的香烟夹在指间,缓缓垂下手,放在门把上的手,也下意识握紧了些。 他只穿件黑色的衬衫,冷意后知后觉的开始渗透。 身后暖气充容,面前万丈寒冰。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一时间却是失语。 而施意抬眸,棕色的双瞳毫无情绪的注视着他。 她从小就是美人胚子,高中时候就已经因为美貌而小有名气。而商应辞看着她的眼睛出神。 施意真的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琥珀一样凝着干净纯粹的光,看人时眼波流转,动人心魄。 他此生未见过更动人的。 “已经当面了。”施意先开的口,只是话语生硬,很疏离的口吻。 商应辞狭长的眉眼微敛,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垂眸侧身给她让了位置,“进来谈,外面凉。” 房间里暖气充足,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精油清淡安神的香气。 施意不是第一次来,一楼窗台的那盆藤萝,还是她送过来的。 她坐在沙发上,背挺得很直。 商应辞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施意面前。 他的袖子半挽着,露出线条结实漂亮的手臂。 施意抬起头,看着商应辞的脸。 斯文俊雅的长相,举手投足间都是久居上位的寡淡漠然。 当真是滴水不漏的冷静。 大约是察觉她的目光,商应辞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施意错开目光,视线下移,冷不丁看见他中指上的订婚戒指。 她后知后觉的想,这已经是25岁的商应辞了。 “我让助理把感冒药拿过来。” 语调是人前少见的温和,体贴入微。 他放低姿态,在示好。 施意挑不出错处,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许久,轻笑了声:“商应辞,退婚的事,你打算怎么和我爸妈提?” 商应辞眉心皱起,凝眸注视着施意,沉声:“施意,你知道我和乔温宁什么都没有,我这么多年,除了你,又有把谁放在心上?” 施意扯了扯唇角,很勉强的浮现几分笑意,她吐字很慢,含讥带讽:“逢场作戏对吗?” 商应辞咬着牙,下颌紧绷不说话。 施意没管他难看的脸色,笑得甜甜的:“商总收放自如,我佩服。” 商应辞的呼吸变重,手指下意识的扣住了施意的手腕。 他很久没有这种抓不住又心慌的感觉了,一瞬间,几乎是呼吸不过来。 他在脑海中搜刮着措辞,正想开口解释,又听见施意说:“商应辞,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理智断得彻底,阵痛绵密。 “你想清楚了?” “不能更清楚。”施意说完,将手抽开。 又是冗长的沉默。 “施意,你有替你父母想过吗?施家和商家的婚事一旦作废,施家的处境只会难堪。”商应辞缓缓起身,他的眸色愈深,语气愈沉,“你不能只是为了自己而活着。施意,你还是和小孩子一样,非黑即白,眼里揉不得一点点沙子。” 施意没吭声,只是看着桌上杯中余温犹在的水。 可是余温终究是余温,这水早晚也会冷透的。 “我自己的父母,我自己能照顾。”施意将一枚戒指扔进了杯中,溅起细小的水花。 商应辞看着杯底的戒指,它在灯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他的瞳孔骤缩,面色浮现铁青。 他被施意的做法给惹怒,那些已经涌到唇边的道歉都被咽了回去。 他笑笑,皮相斯文,实质是居高临下的睨视。 施意听见商应辞说:“我不会再见乔温宁,施意,各退一步不行吗?” 施意也笑笑,起身,仰着脸看他,“不行。” 商应辞大约是笑了声,眼中怒气浓烈。 他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字字掷地有声:“施意,你可千万不要后悔!” 施意没回答,只是目不斜视的推门离开。 门推开的一瞬间,风雪灌进来。 施意义无反顾的一脚踏了出去。 门合上的那刻,施意听见水杯被砸在地上的碎裂声。 施意不记得商应辞上一次这么动怒是什么时候了,这次必然是气得不轻。 外面的花园已经重新覆盖上了雪,掩盖住她来时的脚印。 施意知道商应辞在看她,所以走的很坚决,一秒都没有停下。 商应辞在门外种了很多海棠,下雪天倒也开的自在,胭脂色红。 施意沿着花树走,路灯慢慢变多,道路也明亮了起来。 大约是错觉,她竟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下意识偏过头,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25岁的沈荡站在路灯下,盛大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看着自己,还是少年时那般高傲的模样,偏长的头发给他的面容增添稍许柔和,他的肤色胜雪,眉眼深邃,唇红齿白的样子,比从前更蛊惑人心些。 他穿着黑色衬衫和同色冲锋衣,白色的球鞋,似乎还是少年的模样不曾改变。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施意面前。 施意看着他精致稠丽的面容,还有眉眼间隐约的晦暗,无措开口:“别来无恙,沈荡。” 他目光落在她不安忐忑的瞳孔中,开口,声线很冷:“施意,有恙。” 施意指尖嵌进掌心,声音更加漂浮不定:“所以你回来了,是来报复我的吗?沈荡。” 下巴被轻轻抬起,沈荡眯着眸,看着她姣好的脸庞,笑容掺进嘲弄,“你以为我千里迢迢回来,就是为了报复你?” 施意无话可说。 而沈荡的面容,一点点欺近她。 他眼中的幽暗情绪如同冰雪消融,施意认真的看,只看见满目温柔。 沈荡说:“施施,我们结婚好不好?” 多年不提,绝不宣之于口的名字,重新提起,熟悉的就像是提过千千万万次。 施意还未来得及说任何话,沈荡已经松开手,重新往路灯的方向走去。 再度折返回来,他一只手插着兜,一只手拎着一个塑料袋。 他将塑料袋扔在施意的脚边,懒散冷淡的说:“换上。” 施意愣了愣,弯下腰去看,里面是一双红色的东北大花布棉鞋。 施意眨了眨眼,眼眶有点湿。 沈荡看着她低头不动的模样,以为她是嫌土,皱了皱眉,“太晚了,附近就只有这个卖,你将就着穿一下。” 风穿过海棠树,雪似乎更大了。 漫漫的雪,沈荡蹲下身,给施意换下湿透的拖鞋。 无人知,他听见自己心底深处的叹息,他以为她这么狼狈,他会快意,就算没有快意,也该有一点点的幸灾乐祸。 可此时此刻,他竟是没有任何快感,只是一遍一遍的想着,她从前身体就不好,不能着凉... 施意抱着膝盖坐在塑料袋上,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 沈荡看着她,半晌,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施意,我刚刚说的,你听清楚了吗?” 施意哭得眼圈鼻子都是红的,委委屈屈的看着他不说话,下一刻,眼泪被人一点点擦掉。 青城2月的春,沈荡顶着这张人畜无害、堪称艳色的脸,用近乎蛊惑的语气对施意说:“我刚刚说,我们结婚,日子你定。” 未曾见过施意的这六年,沈荡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狠戾乖张的灵魂,只会在施意面前甘心俯首。 见到施意的这一刻,沈荡明白了另一个道理。 原来那些靠时光才能释怀的人,是经不起再见的。 今宵朝把银刚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002 新同学 七年前...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青城一中高二十一班,蝉鸣微弱,带着丝丝夏日的余温,从窗外传进来。 十七岁的施意站在讲台上,双手背在身后,稚气犹在的面庞,一脸严肃的背着新学的古文。 教语文的肖图南是十一班的班主任,教龄颇长,灰白的头发,戴着老花眼镜,笑起来很是慈爱,一年四季都穿着沉闷严肃的中山装。 他站在讲台旁,听着施意将整篇古文背完,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要迟到了。” 施意连忙点头,背在身后的手指绞紧了些,棕色的眸带着无辜,朝着肖图南笑着道:“那...肖老师,我现在可以下去吗?” 肖图南表情慈爱,“可以。” 施意坐在教室的第三排,靠窗的位置,窗帘被风吹得鼓起,遮住了大半张桌子。 施意将将坐下,同桌乔温宁竖着书凑近她,低声道:“才刚开学三天,你就迟到了两次。要不是看你是班长,老肖肯定收拾你。” “下次不会了。”施意从抽屉里拿出钢笔,放在语文课本上,抿着唇笑意狡黠,“我保证。” 乔温宁原本绷着脸,此刻也忍不住笑了,“那你倒是和我说说,你去哪了?” 施意拿起钢笔抄黑板上的笔记,闷闷偷笑,煞有其事的说:“秘密。” 下课铃响起的那刻,肖图南伸手拍了拍桌子,道:“同学们,今天我们班有一个新来的转校生,是今年全国奥赛的冠军,希望大家以后能和新同学好好相处。” 一阵起哄声,众人眼中都有新奇: “冠军?他就是抢了一班商应辞冠军的那个?” “王不见王啊,有好戏看了。” “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宋思瑜,你是不是发花痴啊?” “你说谁发花痴?” 施意皱了皱眉,捏着课本的手下意识紧了些,之后,有若无其事的开始整理。 “班长,”肖图南走向施意,他敲了敲桌子,道:“你和我一起去迎接新同学。” 施意下意识想要拒绝。 但是肖图南没有给她机会,“你是十一班的班长,应该要好好照顾新同学,对吗?” 施意觉得对。 青城一中建校百年,是青城最好的私立高中,在这里读书的孩子,父母基本都是从商从政,家境优渥。 施意考高中时,离录取分数线差了十几分。父亲施墨权作为青城一中的董事长,大笔一挥,直接让女儿以舞蹈特长生的身份进了校门。 这种行为在青城一中不算特例,因此学校里也有那么一群成绩末等的纨绔子弟。 幸而施意也还算是争气,一年过去,成了普通班的班级第一。 虽然和尖子班还有很大差距,但是施墨权坚信,假以时日,自己的宝贝女儿一定会变得更加优秀。 施意跟着肖图南的脚步往外走,上课时间,路上没有什么人,只能听见朗朗书声从教学楼里传出来。 地面被阳光照射得有些刺眼,施意低着头,颇有些自娱自乐的踩着影子玩。 她心不在焉的,冷不丁听见走在她前面的肖图南说:“新同学的性格不太合群,你以后多关照他一些。这次全国奥数大赛,他刷新了历届以来的最高分数,学校方面,对他是很重视的。” 施意想到这几天,商应辞反常认真的模样。 她脚步放缓,伸手拨弄自己颈上黏腻的发丝,马尾辫在空中划过好看的弧度,“多少分啊,这么重视?” “满分。” 施意心头咯噔了一下,撇了撇嘴:“他这么厉害,来什么普通班?” “你这孩子...这是学校的决定,”肖图南笑容慈爱,顿了顿,接着提醒道:“总之,你别忘了关照。” “怎么关照?”施意踩着自己的影子,意兴阑珊的应着,“肖老师,他又不是小孩子,性格不合群我有什么办法?” 肖图南觉得施意这个话很有问题,不赞同的转过身看了她一眼。 两人一路说这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校门口。 阳光照在金属质感的校门上,热的就像是要融化般。 校门口的古树,是从施意家的花园移植过来的,参天浓绿,绿色葱郁得就好像是在流淌,让人移不开眼。 亭亭如盖的树下,一个清瘦的少年闭着眼,背靠着粗壮的树干,脚边是一个陈旧的蓝色旅行箱。 他双手环胸,大约是听见脚步声,缓缓的转过头来。 少年人容貌甚至能称得上旖丽,眉眼深邃如星,眼尾的弧度微微向上敛,唇色红润,肤色冷白。 他染了一头红色的头发,并不显得非主流,反而很妖孽。 那年时兴少女小说,封面都是美少年少女的漫画。 他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施意看见他的那一刻,先是惊讶于他的样貌精致,之后,便觉得他生得很让自己熟悉。 就好像...见过很多次一样。 “你就是沈荡吧?”肖图南上前一步,一脸感慨喜悦的看着沈荡,之后,指了指一旁在发呆的施意,“我是高二十一班的班主任,这是我们班的班长,施意。以后就由她负责带你熟悉班级,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她。” 沈荡的目光这才慢悠悠的落在施意身上,他红发上有阳光投下,越发刺目的红。 他笑意寡淡,嚼着字音喊她的名字,“施意啊...” 微风抚过沉闷的空气,吹起施意校服的裙摆。 她伸出手,礼貌客气,“你好,沈荡。” 沈荡看着她不说话,原本就聊胜于无的笑容湮没,眸浅浅眯起。 肖图南原本想陪施意带着沈荡回教室的,却看见年级主任张有为站在校门口,对自己招呼道:“肖老师,数学教研组开个会,你过来一下。” 于是只剩下了两人沉默僵持着。 施意毕竟是班长,想了想,还是主动示好:“你要住校?我带你去住宿部...” 沈荡觉得施意这个样子挺虚伪的,他嗤笑了声,很不屑。 003 年级第一 施意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恶意,她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她嗓音甜糯,说这种话,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可言。 沈荡也的确是一副完全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哪敢呢?班长。”他说完,扯过脚边的行李箱,转身就要离开。 施意没忘记肖图南的叮嘱,拦住了他的去路,“你要去哪里?” “和你有关系吗?”他微微弯腰,平视着只到自己肩膀的女孩,“施意,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他眼中的情绪幽沉,晦暗到不见天光。 施意看着,蓦然生出了恐惧的感觉。 而沈荡看着她僵硬不动的样子,直起身,走得干脆。 施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没有礼貌的人! ..... 施意到家时,施权墨和蓝晴都在。 偌大的别墅除了佣人和管家,就只有他们三个人,显得特别空旷。 蓝晴一眼就看见了施意裙子上的污渍,好奇道:“这是怎么弄的?” “我怕上课迟到跑得太快,在校门口剐蹭到的。”施意抿了抿唇,走到蓝晴的身边,一把挽住她的手坐下,“妈妈,可疼了,你快抱抱我。” 沈荡一走,施意就赶回去上课了。也许是因为气得很,一直乖巧规矩的人在路上走得飞快,裙摆蹭上了正预备离开学校的清洁车。 坐在一旁沙发上看报纸的施权墨听见施意的话,皱眉放下报纸,严肃的看着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而蓝晴知道施意是在撒娇,保养得宜的温婉面容浮现笑意,煞有其事的提高音量道:“快让我看看我的宝贝女儿怎么了,哎呦,真是心疼死我了。” 母女二人笑作一团,打闹的差不多了,蓝晴摸摸蜷在自己怀中撒娇的施意,柔声道:“意意,你怎么想的?和应辞那个孩子一起出国留学的事情。” “妈妈,我还没想好,现在不是才高二吗?我们可以明年再考虑。”施意眨了眨眼,笑盈盈的看着蓝晴,“您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一旁的管家走上前,恭敬道:“老爷夫人,可以用饭了。” 蓝晴拉着施意的手起来,“学了一天该累了,晚上多吃一点!” 晴天之后,夜晚的天空总是会有很多星星。 繁星璀璨,夜色正浓... sk酒吧,一楼包厢。 震天响的音乐,一群年轻的男孩子聚在一起打牌斗酒,烟酒气息弥漫,荷尔蒙正在暴动。 魏星凉站在话筒前唱着萧亚轩的《最熟悉的陌生人》,一首抒情老歌愣是唱出了鬼哭狼嚎的效果。 “只怪我的爱得那么汹涌,爱得那么深~” “于是梦醒了~搁浅了~沉默了挥手了~却回不了神~” 正唱得投入,包厢的门从外面被打开。 不同于里面大多数人的奇装异服,沈荡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和长裤,一张妖孽漂亮的脸,干净得要命。就连那头红发,也好看得不行。 他面无表情的走进来,用脚将门带上。 魏星凉这才注意到沈荡来了,拿着话筒贱兮兮的说:“来来来,让我们欢迎我们的学霸沈哥!难得啊!我们育英职高还能出一个全国奥赛冠军!” 一群人一点就燃,起哄的声音就像要掀翻天花板一样。 沈荡没什么反应,坐在魏星凉之前坐的位置,眉眼压低,修长的手指拿起面前的瓶装啤酒,从大拇指直接顶开,白色的酒沫涌上来。 在场的人都是跟着沈荡混的,知道他脸有多漂亮,打架就有多狠。整个育英职高,乃至青城所有的职高,都找不到比沈荡身手更好的。 谁曾想人家不仅身手好,这脑子也好使。 说要去参加奥数比赛,就真的捧了个冠军回来,还被青城一中直接破格录取了。 怎么能不佩服? 魏星凉依依不舍的放下话筒,从台上走下来。 他拍了拍坐在沈荡身边的黄毛,“过去点,你沈哥不喜欢人家挨着他坐。” 黄毛委屈,吸了口烟,道:“我也没有挨着坐啊!” “小爷我要坐这里,你靠边点!” “哦...” 魏星凉眼看着沈荡一口气喝完了一瓶啤酒,察觉了不对劲。 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试探,“都上了青城一中了,你怎么还不高兴?” 在场只有他知道,半年前,沈荡就在想办法考上青城一中了。 他和沈荡找遍了青城一中历年来所有的招考细则,发现破格录取的唯一方式,就是在全国性质的比赛中获得一等奖。 然而沈荡比魏星凉想的还要厉害,不仅拿了一等奖,还直接破了纪录。 “你莫不是...”魏星凉紧张的看着沈荡,“你之前和我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沈荡侧过脸看他,一脸漠然。 魏星凉一下子就急了,“我们这种人,是配不上那种女孩子的!” “我们这种人是哪种?”沈荡话语冷淡,他顿了顿,眼神暗沉,“那种女孩子又是哪种?” 魏星凉被噎了一下,脸色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带着点窘迫,“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对她没兴趣。” “啊?”魏星凉震惊,他凑近沈荡一点,压低声音道:“那你之前让我去找她的照片干什么?” 又有人顶替了之前魏星凉的位置,开始唱起了歌。 众人都知道沈荡的性格不喜欢被太多关注,默契的不往这边看。 而沈荡将空了的啤酒瓶随手扔在桌上,靠着沙发,双手背在脑后,姿态懒散冷淡,黑瞳幽深。 许久,他突然笑了,笑得过于放肆,露出浅浅的梨涡。 他说:“我就是想看看,施家能教出什么样的大小姐。” 魏星凉没懂,“啥意思?” 沈荡没说话,门又一次从外面被推开。 沈荡只是微微抬眼,看了过去。 门口的人,赫然就是青城一中的年级第一,商应辞。 少年的白色衬衫一丝不苟的系到最上面一颗,外面是黑底白条纹的衬衣。 他的长相很俊雅,温润矜贵,一看就是在优渥高洁的教养中浸润出来的,看起来太高高在上了,让人觉得在他面前说脏话都是一种罪过。 004 特长爱好 商应辞径直走到沈荡的面前。 乌泱泱的喧闹中,他直视着沈荡情绪寡淡的瞳孔,一字一顿:“你出来。” “怎么说话的?”魏星凉啧了声,挑眉,“你以为这是你家后院呢?沈哥是你说叫出来就叫出来的吗?” 魏星凉说完,‘砰’的一声将手中的啤酒扔在了地上,酒液从瓶口流出来,打湿了商应辞脚下的地面,一地狼藉。 商应辞面色嫌恶的往后退了一步,目光还是盯着沈荡。 “你走不走啊?不走我叫人了啊。” 魏星凉这话一出,坐在旁边的男生都站了起来。 “老魏,这小子是不是没挨过打啊?” “老子今天正好手痒,拿他练手好了。”黄毛跃跃欲试的狞笑。 眼看局势就要焦灼,一直不为所动的沈荡掀了掀眼皮,站起身,往外走去。 魏星凉看得一愣。 而商应辞很快就跟了上去,俊雅的面容一片冷冽。 酒吧的过道气味并不好闻,烟酒和呕吐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叫人作呕。 商应辞没来过这种地方,世人眼中,这是社会渣滓才会来的。 而商应辞是品学兼优的明日之星,他只适合站在万众瞩目的颁奖台上。 “你给我发的照片是什么意思?”商应辞拿出手机,盈盈泛光的显示屏幕,上面是幼时的施意。 她站在荒僻的农村中,怯生生的揪着样貌沧桑的妇人的衣摆。 “什么什么意思?”沈荡嗤笑,从口袋夹层里面拿出香烟,漫不经心的点燃。 商应辞额角的青筋暴起,倏的上前一步,一把扯住了沈荡的衣领,“你别装傻!” 沈荡依旧咬着烟,猩红的火光在两人中间燃动。他用两指夹着烟放下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商应辞,吐字缓慢: “你真看不出来吗?我在威胁你啊。” 商应辞有一种被恶鬼附身的森寒感。 他越发捏紧了沈荡的衣领,眼神恨不能直接吃了他。但是沈荡手中的照片,还是让商应辞选择了让步。 “你想要什么?” “一百万。” “你敲诈我?”商应辞难以置信。 “你可以选择不给,但是...”沈荡吐了口烟,稠艳的容貌,坏到骨子里,“但是这张照片很快就会发到青城一中每个人的手机里。” “你敢!” “你试试。” 商应辞一点点松开了沈荡的衣领,他重重闭眼,妥协道:“我答应你。” —— 施意吃早饭的时候,商应辞来了施家。 简单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也显得很好看。芝兰玉树,身姿挺拔。 蓝晴一看见商应辞进来,便笑着问:“应辞,要不要吃个早饭?” “在家吃过了,”商应辞很有礼貌的说:“谢谢阿姨。” 施意扯了扯他的衣袖,后者低下头看她。 “你这几天怎么都没来我家?”施意咽下嘴里的沙拉,旁若无人的问:“你是不是瞒着我在干什么呢?” “我能瞒着你干什么?”商应辞好笑的看着她较真的模样,顿了顿,解释道:“商氏这段时间事情忙不过来,我去集团帮了我爸爸几天,所以没怎么来你家。” “我还以为你是奥数比赛没得奖不开心呢...”施意放下心,又咬了口面包。 “得不得奖是小事。”商应辞笑着摇头。 而施权墨好奇的问商应辞:“去商氏帮了几天?应辞,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大事,”商应辞看着施意像小松鼠一样一楼接一口的咬着面包,正看得来了兴致,半晌,才补充道:“叔叔放心,一切都好。” 施意坐商应辞的车去学校。 两人坐在后排,隔板打上去,相对密闭的空间。 商应辞接过施意喝完的牛奶,装作随口的模样道:“你们班是不是来了一个新同学?” “你知道啦?”施意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商应辞,一想到昨天沈荡没有礼貌的模样,她忍不住皱了皱眉,“是来了一个新同学,挺没礼貌的。” 商应辞垂眸,摸了摸施意的头发,温声细语的,“那就不要搭理他,离他远一点。” 施意看着商应辞温文尔雅的脸,心跳有点快。 她想了想,很谨慎的回答:“我尽量吧,但是我是班长,不能完全不理他。” 商应辞没说什么,只是温柔的笑了笑。 施意见过商应辞在旁人面前的样子,冷淡严肃,一板一眼。 他只会对自己这么温柔。 女孩子的虚荣心,突然就得到了满足。 快要到学校的时候,商应辞将一颗桃子味的软糖塞在施意的书包里,叮嘱道:“过几天就要月考了,明天正好是周末,我帮你补课。” 施意把桃子软糖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在手心里看看,又甜滋滋的放回去,“好。” 早读是英语,英语课代表宋微微今天去学生会开会了,由施意负责领读。 等到早读结束了,她收拾着讲台上的课本,教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沈荡站在门口,姣好的容貌遮盖不了一身野性难驯,那红发招摇,显得肤色越发白皙。 他嚼着口香糖,察觉到施意看向自己的目光,咀嚼的动作顿住,勾唇轻笑,“班长好啊。” 施意站在讲台上,手紧紧捏着课本,脸蛋涨得红扑扑的。 而同学们也都好奇的看着沈荡。 施意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你是班长,你要团结同学。 这么想着,她深吸一口气,笑着道:“这就是我们班的新同学,沈荡。今年全国奥数竞赛的...第一名。” 沈荡长得好看,又有光环加身,班里的女生都鼓掌鼓得很卖力。 施意抱着课本从讲台上走下来,对一脸置身事外的沈荡提议:“沈同学,你做个自我介绍吧!” 沈荡挑眉,靠着门框慢慢的说:“班长,我长这么大,没做过自我介绍。” “你就说说你以前的学习经历,特长爱好,随便说说就可以了!”施意说完,扭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刚一坐下,乔温宁就一脸兴奋的在她耳边说:“施意,这个沈荡长得还挺好看的!” 施意没觉得好看。 而沈荡懒懒散散的朝着讲台走去。 他拿起讲台上的粉笔,掰断半截,转身在黑板上龙飞凤舞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沈荡两个字,几乎把整个黑板都占满了。 “同学们好,我叫沈荡,隔壁育英职高考过来的。” 短短一句话,成功让气氛尴尬致死。 而沈荡面无表情的接着道:“我从小住在乡下,特长种菜,爱好打架,我不喜欢交朋友,也不想和大家多多了解,希望将来的日子,我们可以互不干扰,就这样。” 这一次,教室里安静到没有一个人说话。 施意后悔让沈荡上去做自我介绍了。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作业本上的题目,看了半天也没看进去几个字,只想装作自己不存在。 偏偏沈荡走到了她的课桌旁。 “同学,”沈荡敲了敲乔温宁的课桌:“你换个位置,这里我坐了。” “啊....哦哦...好的。”乔温宁愣了愣,就打算起身。 施意一把握住乔温宁的手臂,仰起脸看向沈荡。 她性格好,平时什么都不争不抢,乖的像只兔子,此时却成了竖起防备的小刺猬,“温宁在这里坐的好好的,你说搬就搬?” “施意...没关系的。”乔温宁小声地说:“沈荡是新同学,我们迁就他一点。” 沈荡自从走进这个教室做自我介绍之后,就没有笑过。 此时,他看着施意像是防贼一样防着他,却不由得笑了。 “她不走也可以,”沈荡将乔温宁扯到一边,走到了施意的座位旁。 他陡然弯下腰,双手撑在两侧的桌子上,看着被自己吓得死死靠着椅背的小姑娘,一点罪恶感都没有的说:“她不走,你和我走。” 施意从来没有见过沈荡这样的人,真是坏得很! 第一节数学课还没上课之前,沈荡就如愿坐在了施意的身侧。 他坐下之后就开始把在桌上睡觉,一直到数学老师王松走进来,都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施意用手肘推了他好几下,低声道:“上课了!你醒醒!” 没有任何反应。 王松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镜,看着趴着一动不动的沈荡,意味深长的说:“某些同学以为自己拿了个奖就了不得了,别忘了这里是青城一中,可不是职高,还是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旁敲侧击,说的就是沈荡。 施意皱着眉,看着不为所动的沈荡,又推了推他。 还是没有反应。 一节数学课,王松很明显是攒着火气上的,下课铃一响,‘砰’的一下扔了教案,头也不回的走了。 施意看着自己身侧的红发少年,想了想,还是把书包里的桃子软糖扔在了他的课桌里。 “沈荡...你不用听王老师的话的,从职高考过来没什么的,反而说明你挺厉害的...”她的声音软软的,有点甜,“而且...而且会种菜也很厉害,就是打架不好...” 005 秋游 一直到她说完了,沈荡还是趴在桌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施意觉得多少有点尴尬,拿起桌上的黑笔,埋头开始写作业了。 还没有放学,沈荡就提前离开了。 他的书都是中午去教务处领的,还是崭新的,就这么堆在桌上。 最后一节自修课,黄昏瑰丽,从窗外透进来,让桌上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金黄。 施意看着身侧空荡的座位,皱了皱眉。 她没见过像沈荡这么我行我素的人。 “同学们同学们!下周咱们班举行秋游,还是和高一一样,费用五百,大家统一交给生活委员!”胖乎乎的王易伦一边拍着门,一边兴奋地说。 这其实是学校给学生安排的福利,五百块甚至够不上费用的零头。 “那不是不用上课了?”宋微微坐在施意的前面,她刚刚到,还没有来得及看见沈荡,因此,她转过身问施意:“施意,沈荡会参加吗?” “宋微微,你是没有听见今天沈荡说了什么,人家说希望我们大家都和他互不干扰。”隔着一条走廊的宋思瑜酸溜溜的说。 宋微微是个缺心眼,闻言一脸疑惑的看着施意,“施意,那他为什么要和你坐在一起啊?” 施意也不知道为什么,诚恳的摇头。 宋微微对施意的沉默也不介意,兴致勃勃的又问了很多。 施意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总算是熬到了下午放学。 商应辞家的车停在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施意远远就看见了,蹦蹦跳跳的走过去,兴奋的打开车门:“商应辞!” 后者原本在看资料,听见声音带着笑意抬头,道:“和阿姨说过了,周末你直接去我家。” 施意不是第一次去商应辞家,在施意有记忆以来,她就一直是商应辞陪伴着的。 因此,听见商应辞这么说,点了点头就钻进了车。 车子在高速上行驶,商应辞将手头上的工作结束了,文件夹放在膝盖上,他用手漫不经心的点着,看向施意。 他的声音温吞:“你们班今年秋游去青城郊外的普渡寺,旁边的五星酒店我已经让人包下了。” 施意诧异,“今年秋游的地方你选的?” “喜欢吗?”商应辞也笑了,桃花眼褶皱深邃。 施意小时候身体不好,蓝晴总是会带她去普渡寺烧香。 施意喜欢寺庙的香火味,烟熏火燎也不觉得呛鼻,反而有檀香沉静弥漫,让人心安。 施意说喜欢,顿了顿又问:“你...也去吗?” 商应辞很宠溺的看着她,“我们班也去。” 施意一下子觉得很开心。 她想问商应辞,你是为了我才选这里的吗? 但是想了想,她决定不问了。 商应辞性格内敛严谨,就连家中的陈设也是端端正正、古朴卓雅的。 施意弯着腰在玄关处换鞋子,动作熟练的找到自己的白色拖鞋。 “叔叔阿姨什么时候回来呀?”施意换好鞋,好奇的问。 “快了,”商应辞顿了顿,问她:“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可以吃巧克力吗?”施意眼巴巴的看着他。 商应辞叹了口气,转身去了楼上的书房,下来时,手中多了一盒巧克力。 他看着施意开心的模样,不忍心扫她的兴,只是提醒道:“我偷偷买的,你一次少吃几颗。” 006 打算追她 他看着施意开心的模样,提醒道:“我偷偷买的,你一次少吃几颗。” 施意嘴上答应着,但是拿巧克力的手也没闲着,随手又拿了好几颗。 于是等到饭点到了,商俊明看着施意没怎么动筷子,关心道:“施施,是不是叔叔家的饭菜不合口味啊?” “不是的...”施意连忙摇头,解释道:“我吃了下午茶,现在不饿。” 商俊明放心下来,点了点头,给施意成了一碗汤,柔声道:“有什么不开心事情都可以告诉叔叔,施施是女孩子,要开心长大。” “谢谢叔叔,您也要每天开开心心的。”施意嘴甜,说完乖巧的双手捧起碗,喝了几口汤。 而商俊明看向商应辞,沉声道:“周末好好照顾施施,知道吗?” “知道。” 青城秋日气候多变,夜里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闷雷划过天际,光芒伴随着巨响,霎那间将整个房间照得异常明亮。 施意住的房间在走道的尽头,独自一边,异常安静,于是所有的动静都变得分外清晰。 施意记事起胆子就很小,她被雷声吓了一跳,猫着身将床头的电灯打开,之后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窗外,雷声还在断断续续的响着。 施意的后背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细小的汗毛立起,带着悚然。 她的眼睛紧紧闭着,牙关咬得紧紧的。 直到床侧微微下陷,商应辞温润的嗓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商应辞说:“不怕,我陪着你。” 所有的躁动和忐忑,突然就消融下去。 施意扯开被子,抬起头,看见少年在昏昧的灯光下,被修饰到温柔得不可思议的面容。 他唇角带着笑,摸了摸施意额头上的汗,“下次打雷害怕,不要一个人忍着。在家可以去找蓝晴阿姨,在我这里,我会来找你。” 那些沉浸在童年中的模糊片段,一瞬间似乎有复苏的征兆。 蓝晴和施权墨年轻时都忙于事业,他们很爱自己,却也不能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 施意好像又看见了那无数个夜晚,黑黢黢的,电闪雷鸣,商应辞趴在自己的床边,照顾着自己这个胆小爱哭的小妹妹。 可他明明也只比自己大了一岁。 怎么能忘记呢? 他们是彼此成长岁月中重要的人... 周末的补课很顺利,商应辞帮着自己,将自己遗漏的知识点查漏补缺了一番,施意自觉是大有长进。 周一是惯例的升旗仪式。 台上,有男生正在激情飞扬的进行国旗下演讲。 施意没心思听,隐约听见几个‘金秋时节’、‘少年强则国强’、‘文明礼貌’之类的词。 她拿着演讲稿,手心一片汗,紧张的低头背着。 下周一就轮到他们班进行国旗下讲话了。 施意很有压力。 她脑子浑胀,逼迫自己去背,背到一半,突然感觉身后有一道探究的目光。 施意下意识偏过头,便看见沈荡站在自己身后。 他穿着黑色的冲锋衣,一头红发,在一众规矩穿校服剪短发的男生中,仪容仪表是倒扣两分的水平。 他的眼睛弧度漂亮,此时似笑非笑着,很蛊惑人心。 这双幽深邃然的眼睛,是他整张脸给人精致稠丽感觉的重要来源。 此时,阳光照在他脸上,施意发现他被刘海遮盖了一半的眉形却很锋利。 “背什么呢?”沈荡挑眉,扫了一眼施意的演讲稿。 看见第一行正儿八经的文字,就轻笑了声。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沈荡笑着说:“施意,你这个演讲稿写的真傻。” 施意:“...” 没文化,真可怕。 升旗仪式结束后,施意坐在操场上继续背会儿演讲稿,之后才慢吞吞的走回去。 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偷偷带了个随身听,此时正好用上。 这一年流行快节奏的歌曲,施意听不习惯,还是喜欢那种缓慢抒情的老歌。 操场边上是宣传栏,上面贴着学校的重大事务,以及一些优秀的学生的荣誉时刻。 去年商应辞一个人占了两块版面,一个是学生会工作汇报,一个是全国奥数竞赛的获奖。 今年,后者已经成了沈荡的照片。 应该是这几天刚刚换上的,照片还很新。 照片里,沈荡站在演讲台上,面无表情的举着奖杯。 施意在这张照片里,读出了意气风发四个字。 “小爷帅不帅?” 冷不丁,沈荡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 他站在宣传栏旁,懒散的靠着,一脸的似笑非笑。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施意将随声听的音量放大,转身就要离开。 “那你盯着我看这么久?”沈荡不紧不慢的跟着她,他扯了扯唇角,眼底却一片平静。 施意当作没听见,还是快步的往前走。 沈荡挑眉,准备握住施意的手腕。 可是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一步。 商应辞一身西装,身后跟着一帮学生会的人。 他将状况之外的施意揽到身后,一脸冷意的看着沈荡,声音刺骨的寒意:“我之前应该和你说的很清楚了,别再靠近施意!” 施意摘下耳机,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对面,沈荡还是那副散漫的样子,目光却看着大半个身子都被商应辞藏在身后的施意。 而沈荡用一句话,拨动了战火。 他说:“靠近了你又能怎样?我不仅靠近了,我还打算追她。” 商应辞向来从容,此时却二话不说大步上前,一拳挥在了沈荡的脸上。 沈荡偏过头,舌尖抵了抵唇角,尝到了血腥味。 他笑笑,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回击了过去。 两个人就这么扭打在了一起。 一切发生的太快,施意和学生会的那群人,全都没有反应过来。 商应辞是学了专业的格斗和跆拳道的,动作狠准,而沈荡是从无数的打架斗殴中脱颖而出的,真的逞凶斗狠,商应辞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商应辞后面很明显落了下风,额角磕到地面,俊雅的脸挂了彩。 施意在焦灼的气氛中,奋不顾身的挡在了商应辞面前。 007 替他道歉 “沈荡!你要干什么!”施意一双眼睛红红的,颤声道:“你别碰他!” 少年人额角的青筋狰狞,漂亮的面容难掩眉眼间的戾气和乖张。 他看着施意红着眼眶的样子,舌尖死死抵着上颌,竟是不知为何,失去了继续的兴致。 而商应辞扯着施意的手臂,紧张的说:“施施,你让开,这是我和沈荡之间的事。” 施意没动,只是看着同自己僵持的沈荡。 半晌,后者的拳头缓缓放下。 他的眼神晦暗,转过身,一言不发的离开。 晨光下,沈荡的背挺得很直,红发在阳光之下,显得耀眼又骄傲。 流言开始在学校里扩散。 沈荡是从对面职高考进来的,从前是混混头子,打架斗殴,烟酒不忌。 他是坏学生。 如今原本就孤僻冷戾的性格,越发无人敢靠近。 他上课更加贪睡了,趴在施意的身侧,一趴就是一个上午。 等到体育课之类的大课,更是直接不见了人影。 施意很想和他说一下那天在操场上的事情,她之所以拦在他和商应辞中间,除了不想商应辞受伤,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和学生会对着干,对他没有好处。 他是转校生,人生地不熟。而商应辞...青城一中,是商家的产业。 可是沈荡显然没有想要和她好好聊聊的意思。 他将自己密封在小小的空间里,不出来,也根本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秋游的前一天,青城的天气急转。 施意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阴沉沉的雨。 “同学们,今天有阵雨,大家记得让家里人来学校门口接你们,知道吗?”肖图南一脸慈爱的叮嘱道。 这场阵雨不是天气预报之内的,算是意外。 在场的学生都有些意外,谈论着等等放学后的安排。 就在这熙熙攘攘的吵闹中,有脚步声从后门传来。 班级内有一瞬间的死寂,之后,所有暗戳戳的目光,都投向了门口。 是沈荡。 他的红发沾了雨水,被用手往脑后拨,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凌厉的眉毛。 这很好的消融了他面容的柔和,多了很多肃杀之气。 更加不好接近了。 他面无表情的往施意的方向走,大剌剌的坐下,椅子划过地面,刺耳的要命。 他好像根本感觉不到所有人都在看他,修长的手指探入抽屉,自顾自的翻找着什么。 施意看着他脸上的雨水,从口袋里拿出纸巾,“你要不要擦一下?” 沈荡侧过脸看她,扯了扯唇角,漠然冷淡,“施意,你怎么这么假好心啊?” 施意被这么说,心里也不怎么舒服。 她将纸巾扔在沈荡的桌上,甜软的嗓音,语气生硬:“爱要不要。” 沈荡幽暗的目光落在被施意扔下的纸巾上。 纸巾上面有很好看的碎花印花,带着淡淡的桃子香气。 真是娇气。 沈荡这般想着,不知怎么,心头涌起烦躁。 他别开目光,翻找的动作更加暴躁,施意下意识低下头看,看见沈荡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一把小刀。 施意的心跳漏了一拍,眼神骤直,这才注意到少年手腕上的擦伤。 “你受伤了?”施意一下子忘了刚刚的龃龉,她紧张的说:“沈荡,我带你去看校医吧!” 她话还没有说完,沈荡已经起身,快步往外走去。 施意觉得,沈荡真的很讨厌自己。 可是他的情绪不对劲,施意想了想,还是不假思索的追上去。 正是上课时间,楼梯没有人。 施意扒在楼梯扶手上喊沈荡的名字,后者慢悠悠的停下脚步,眉眼散漫掀起,看着少女玉一般细腻精致的面容。 她的眼睛可真好看,是很特别的棕色,剪水秋瞳,眉黛春山。 沈荡想起自己幼年,父亲握着自己的手,在宣纸上写下的“北方有佳人”。 真是可笑,自己一定是瞎了。 而施意看见沈荡停下脚步,连忙追了上去。 她跑了一会儿,人到了沈荡跟前,有些气短,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走这么快,我差点喘不上气了。” “真娇气,”沈荡不耐烦的‘啧’了声,皱着眉,很凶的样子,“你找我有事?” “沈荡...我看见你从抽屉里拿了...”施意小心翼翼的张望了一下,用手比划了个砍的动作,“你不要做傻事...你现在好好读书,还来得及。” 她说完,一直紧握的手心摊开,里面是一枚小小的创可贴。 “我看见你受伤了,”施意眨了眨眼,很诚恳的说:“要是不注意的话,会破伤风的,这个创口贴里面有药粉的成分,对伤口恢复有好处...” 沈荡拿过小姑娘手心的创口贴,漫不经心的看着,唇角扯了扯,笑意寡淡。 他说:“施意,你干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话说出口,连自己都愣了愣。 他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可是下意识...却还是有些期待,期待施意的回答。 你干什么对我这么好? 施意,我们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 女孩子的脸上后知后觉浮现跑动过后的红意,她大眼睛眨了眨,缓缓道:““沈荡...那天的事情...是商应辞先动手的,我替他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她没有注意到沈荡脸色微妙的变化,自顾自的说完,一副乖的不行的样子。 而沈荡的唇角渐渐压直,笑容消失,他的的声音幽幽的,很冷很淡,“你为什么要替商应辞说对不起?”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在我心里,就像家人一样,我....”施意的后背突然被按在了冰凉的墙面上,她的肩膀处,是沈荡发紧的手指。 她的话语被惊吓吞没,硬生生的僵硬站着,看着少年的面容,一点点欺近。 沈荡面沉如水,漂亮的五官都是暗色,眼中一片黑压压的情绪。 他们站在同一级楼梯上,沈荡弯下腰,呼吸落在施意的脸上。 他的笑容唇红齿白,可是其中情绪,让人畏惧。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他轻声细语,隐约带着冰冷的笑意,轻易让原本就被吓到的女孩子越发瑟缩…… 008 难解往昔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他轻声细语,隐约带着冰冷的笑意,轻易让原本就被吓到的女孩子越发瑟缩…… “沈荡...” “施意,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他冰冷的话,落在她的耳边:“我用不着你可怜我。” 莫名其妙的控诉。 施意很委屈。 “我没有可怜你...”她的声音掺杂了哽咽,像是某种受惊吓的小动物,“沈荡...你才不可怜!” 沈荡眼眶的红有淡褪的征兆,他一言不发的看着被自己困住的女孩子,之后,缓缓松开了手。 施意还是笔直的站着,一动不动。 等到沈荡离开了,她才回过神般,沿着墙面一点点下滑。 ———— 青城市中心,商氏。 商俊明和商应辞并肩从办公室走出来,后面跟着一群西装革履的下属。 商俊明看了眼商应辞额头上的伤,冷怒的哼了声:“有什么出息?在那么多人面前打架,还打输了!丢人现眼!” 声音不大不小,后面的人也可以听见。 商应辞脸色还算温淡,就好像被指着鼻子骂的人不是自己,平静的垂眸。 等到走到电梯里,只剩下父子二人,商应辞才缓缓开口:“那个沈荡不是个安分的,父亲,您为什么要把他收到学校里?” “商应辞,不是我把他收到学校里,是你输了,他才到学校里的。”商俊明不屑的看着少年青白交错的脸,沉声道:“你要是真有本事,你就自己想办法让他退学。” “我不在乎这个沈荡在不在学校,但是他现在在接近施意!”商应辞的情绪有了明显的起伏,“他想要怎么样我都可以奉陪,但是他不能伤害施意!” “你还真是杞人忧天!”商俊明越发怒不可遏,“一个沈荡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吗?他爸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他一个毛头小子,能兴什么风,刮什么浪!” 商应辞被商俊明的话噎住,一时间不再说话。 而商俊明在心中冷哼了声。 他原本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意沈荡的入学的,这是青城一中,是他的地盘,沈荡无权无势,又能蹦得多高。 他的这个儿子这些年实在是太顺遂,用沈荡当磨刀石,好好练练他的心性,也不是不可以。 电梯里面一片沉默无话,只有屏幕上的数字在一个一个的往上跳动。 不同于商俊明的气定神闲,商应辞俊雅的面庞牙关紧闭,一双眼睛翻涌着不能言说的暗潮。 早晚...早晚他会握住所有他应当得到的... 育英职高。 魏星凉坐在最后一排,趴在桌子上正在睡觉,桌椅突然被人踢了一脚。 职高的教室,永远没有几个人,冷清得很。 最近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日子,一群年轻人翘了课,都跑到校外去玩了。 只剩下昨天喝多了酒还不舒服的魏星凉留下休养。 “卧槽!哪个不长眼的!打扰老子睡觉!”魏星凉眼睛还没睁开,就气得大骂。 但是他所有的气势,在睁开眼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沈...沈哥...”魏星凉捂着心脏,“你怎么回来了?你被开除了?” 沈荡冷眼看着他自说自话,面无表情的吐出几个字:“有事找你。” 魏星凉从座位上起来,直接坐在了桌子上。 “什么事啊?”魏星凉勾唇,也笑着打趣道:“我看你在青城一中待得也不开心啊,还不如赶紧回来。” “我问你,那个商应辞平时都喜欢做点什么?”沈荡没有理会魏星凉的胡说八道,皱着眉,脸色隐约透着不耐。 “咱们之前不是都查过了吗?那小子活得和机器一样,除了商氏集团的事情上心,平时身边亲近一点的,就只有施家那个小公主了,小公主不是查清楚了吗?好端端的,你怎么又重新问一遍?” ‘施家’两个字出来,沈荡压低了眉眼,唇角抿到发白。 魏星凉很纳闷,“那个施意长得好不好看啊?我还挺好奇的,那种好学生乖乖女,应该挺没劲的吧。” 沈荡没应,背靠在侧边的墙,修长的指尖点了点桌子。 魏星凉心领神会,从兜里拿出烟盒,扔给沈荡一根。 少年人抽烟的动作很熟练,咬着烟,一只手拢着火,明灭的火光,眉眼深邃莫测。 魏星凉一直觉得,沈荡这个人心思挺深的,叫人看不透,也看不清。 “沈荡,”魏星凉吸了口烟,放下手,“我们也认识很久了,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我。” “你说。” “你去青城一中,是不是想找商应辞的麻烦?” 沈荡偏过脸看他,眼神轻睨,眯了眯眸,“是。” “沈荡...为什么啊?你之前用施意的照片敲诈他我就想问了,但是他不是已经给了你一百万吗?这还不够吗?” 魏星凉抓了抓头发,很不解,“照理说,你们也不该认识啊...” 沈荡看着魏星凉张张合合的唇,将快要燃尽的烟头用手捏灭,他眼角跳了跳,稠丽的五官浮动狠戾颜色,面容浮上一层阴翳,快步往外走去。 魏星凉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想也不想,直接跟上了沈荡。 外面是秋日阳光正好,一切都浮动着细碎的金黄。 沈荡白色的球鞋踩在校门口枯败的树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育英职高校区挺大的,魏星凉跟着沈荡跑了一路,此时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 他粗喘着气抬头,眼神骤然缩紧。 沈荡的手中,分明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他不会是想去捅商应辞一刀吧? 魏星凉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个半死,他浑身的汗毛倒竖,连忙冲了上去,想要阻止。 可是沈荡已经骑上了一旁的摩托,风驰电掣的冲了出去。 魏星凉望着摩托车的尾气心浮气躁,情急之中,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施意! 他之前和收到一起调查施意的时候,找到了施意的电话号码! 正是下学的点,施意作为值日生,处理完一切,去了楼上。 尖子班高二一班,在最高楼。 电梯跳到7,施意从电梯里出来,往商应辞教室的方向走去... 009 你会来吗 她有一本笔记本落在商应辞那里了,周末写作业要用,施意想了想,还是打算自己过来找一下。 快走到门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施意脚步一顿,好奇的拿起手机,看见了一通陌生来电。 归属地是青城。 接通,是一道陌生的声音。 “喂?喂喂喂?是施意吧?” 施意皱眉,“你是哪位?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头的魏星凉都已经火烧眉毛了,还解释个屁,直入主题道:“去找沈荡,不要让他一个人乱晃!”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施意没听懂,正想追问,人已经走到了一班门口。 一抬眼,看见沈荡就站在里面,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商应辞的座位上。 施意挂断电话,走进去,一眼就看见桌上明晃晃的刀子。 而沈荡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她,一丝丝起伏都没有。 施意把电话挂断,指了指被他放在身侧的刀子,“你...你带着刀子干什么?” 沈荡在二班门口站了很久,人都走光了,也没有撞见商应辞。 他干脆就进来坐了会,之后便从商应辞的笔袋里看见了施意的照片。 穿着白色公主裙,抱着洋娃娃的施意。 白乎乎的糯米团。 傻得要死。 但是他却鬼使神差的,在施意进来那刻,将照片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开口,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施意,你知道为什么你不是校花吗?” 施意脸一红,闷声道:“因为我不够好看啊。” 沈荡嗤笑了声,“是商应辞不许别人看你,更不许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觊觎你,施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施意觉得沈荡在乱说。 校花是一班的舒月揽,和她有什么关系? 沈荡一定是在瞎说! “施意,”沈荡微微歪着头,眼神慵懒散漫,一头红发耀眼,好像蛊惑人心的妖精,他说:“要不要和我去一个地方,去了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施意拒绝了他,但是本着同学之间友好互助的精神,她主动提议道:“沈荡,我请你吃西瓜吧。” 沈荡想要嘲笑施意,扯了扯唇角,没说不出口。 青城一中校内就有水果店,全进口的水果,种类丰富。 施意从货架上拿下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西瓜,沈荡看了眼标价:100/250g。 出口转内销,一下子身价翻了数番。 施意捧着西瓜去结账,沈荡看见她白的像羊脂玉一样的侧脸。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照片,有一个念头冷不丁窜进了脑海中——养这么个糯米团,还挺费钱的。 费钱的糯米团抱着结完账的西瓜,对沈荡说:“切果切的小姐姐下班了,你不是有西瓜刀吗?帮我切个瓜。” 沈荡想要纠正施意,这不是西瓜刀。 但是小姑娘看起来挺开心的,沈荡难得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去一旁认真的洗了刀。 国旗台下,西瓜被对半切开,一人一半。 施意用勺子舀着,吃着甜甜脆脆的果肉,突然瞅着沈荡半晌,道:“沈荡,你要是去染一个黑色的头发,一定会好看很多吧!” “你懂什么?”沈荡冷翘着长腿,坐姿嚣张,“就知道读书的书呆子。” 施意也不生气,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皎洁如月,她声音很软,掺着果汁的甜味,又不会让人觉得太嗲,“真的吗?你觉得我读书很好?” “你可真会抓重点,”沈荡气笑了,“我说你是书呆子!” 可是施意就像是看见新大陆一样,指着沈荡的唇角,“沈荡,你有梨涡啊!” 原本在嘲笑施意的少年,脸色瞬间不自然。 被碎发遮住的耳根,红得明显。 而施意没有在意,想到一出是一出,她说:“明天我们班秋游,你会来吗?” 她说话的时候,棕瞳清澈,注视着沈荡。 施意想的很简单,沈荡性格不合群,但是不算什么坏人,秋游是个好机会,说不定沈荡还可以交到朋友。 后者的眸色开始躲闪,他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从国旗台上跳下来,拿过还没有动的半边西瓜,轻嗤了声,“幼稚。” 施意小声的“哦”了一下,又忍不住补充:“你来普渡寺看看吧,我请客啊!普渡寺可灵验了,我从小就去那里许愿上香。你有什么心愿可以和佛祖说,沈荡,你去看看吧!” 她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沈荡绷着脸,一只手拎着西瓜,一只手揣在兜里,“你请客?” 施意连忙点头。 “我看看时间吧。” 施意坐在主席台上,看着沈荡走远的背影,很开心的说:“那我给你报个名啊!沈荡!明天见啊!” 而少年人背对着她,唇角的笑意寸寸加深,满是深切。 明天见。 这三个字还挺顺耳的。 施墨权晚上不在家里,听蓝晴说,是集团里有事情。 蓝晴不知道是从哪里捣鼓来了一副十字绣,施意舀着吃了一半的西瓜,随意的看了眼,问道:“妈妈,这个十字绣哪来的呀?” 蓝晴把十字绣举高,高兴的说:“今天应辞那个孩子托人带过来了,他还真是贴心,知道我喜欢什么。” 施意赞同的点点头,凑过去看了几眼,好心提醒道:“妈妈,你这个颜色绣错了。” 蓝晴‘哎呀’了声,去厨房找剪刀了。 施意重新舀着西瓜吃,看见商应辞从走了进来。 他穿着白色的外套,偏正式的西装样式,气质雅意深切,眉眼低敛,周身散发着看不出情绪的淡然。 商应辞的成长很快,施意已经开始看不懂他了。 “盯着我看什么?”商应辞在施意身侧坐下,自然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明天要去秋游,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施意把勺子扔回西瓜里,“准备好了。” “我给你带了一个医药箱,里面有一些常备药,已经交给管家了,你记得一起带上。” 商应辞顿了顿,目光落在施意面前的西瓜上,眸中几分晦暗。他遮掩住了,只是温和的说:“西瓜性凉,不要吃太多。” 010 染了黑发 这样的温柔叮嘱,不至于叫人觉得不适。 施意点头说好。 商应辞唇角的笑容越发深刻,他俊雅的面容,纤长的睫毛低垂,在眼底落下阴影。 许久他放在施意头发上的手缓缓放下,懒倦轻怠的眯眸,状似随意的问:“施施最近还想吃什么别的水果?” 施意莫名脸一红,心脏突突的。 她说:“商应辞,你要给我买吗?” “买啊,”他拿过桌上的西瓜,剜了一勺,递到施意唇边,“你想吃什么,我都买。” 施意很想问问他,商应辞,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话涌到喉边,咽下。 人不能太贪心的。 可是一贯话少的少年,捏紧了手中的勺子,轻声喊她的名字,“施意。” 他说:“你再等我几年。” 施意的眼睛拼命的眨啊眨,唇抖了抖,到底没敢问最真实的问题。 她已经很幸运很幸运了。 所以她只是说:“商应辞,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家人吗?” 少年一如她儿时那般,笑容温和,不似人前冷峻淡漠,他说:“施施,我们当然会是一辈子的家人。” 施意觉得很满足了。 青城一中的秋游是历年来的老传统,办了许久了,所以各个流程也都是有条不紊。 学生们还没到,救护车和后勤人员,都已经抵达了普渡寺的山脚,一旦有特殊情况,他们会第一时间上去。 校车内,施意坐在靠近后车门的位置,扒在座位前的栏杆上,耳机里放着歌。 还没有发车,生活委员苏明月站在正前面,腰间别了个小蜜蜂,用扩音器字正腔圆的吆喝:“我现在来点个名啊,大家到了的说一声。” 名字是按照学号排列的,苏明月拿着笔,念一个名字就打个钩。 “施意。” 施意下意识举了个手,“到!” 苏明月和其他同学都笑了。 苏明月闷笑着打了钩,调侃道:“大家不用举手啊,说个‘到’就好了。” “宋思瑜。” “到。” “乔温宁。” “到。” “王易伦。” “到。” 大家都到了,念到末尾,只剩下最后一个名字。 “沈荡。” “...” “沈荡?” “...” 王易伦放下吃薯片的手,环顾四周,“沈荡是不是没来啊?” “交了钱不来,什么心态啊?” “估计不想和我们这些人呆在一起呗,人家说了,互不干扰。” 众人嘀嘀咕咕的,乔温宁坐在施意后面,问状况之外的施意:“施意,你知不知道沈荡为什么没来啊?” 施意摇头,“我就和他说过几次话,也不是很熟。” “不是很熟你给他付秋游费?” 施意惊讶的看着乔温宁,“你怎么知道?” 乔温宁一愣,反应过来眼神乱瞟,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而施意一脸好奇的看着她,“我昨晚才把钱给苏明月,我还说的是我替沈荡转交的,你怎么就知道了?” 乔温宁答不出来,大约心虚,脸憋得通红。 直到沈荡从施意面前的车门走了上来。 车内一瞬间安静到诡异的程度。 施意还在盯着乔温宁看,见她直勾勾的看着前面不说话,追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施意,”乔温宁指了指前面,“你看看。” 施意皱眉,“看什么?” “沈荡的头发...” 施意转过身,和其他人一样,沉默了。 沈荡还是和往常一样的衣着,冲锋衣,白色球鞋。 只是那一头桀骜不驯的红发,变成了黑色的。 他原本就好看,少了不为世俗欣赏的发色,简直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 “我觉得...我们学校的校草,也是可以换人的。” “我觉得还是商应辞好看。” “商应辞都看了一年了,完全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看久了挺没劲的。” “那沈荡呢?” “沈荡长得让人很有世俗的欲望...”还戴着小蜜蜂的苏明月加入了前排同学的话题。 她的麦克风声音大,一句话说完,沈荡往她这边撇了眼。 是秋风扫落叶般无情的眼神。 有人朝苏明月竖起大拇指:“牛逼。” “respect!” “苏明月,你是我的神。” 苏明月嘿嘿一笑,潇洒的在沈荡的名字旁边打了个钩,对司机说:“师傅,我们可以出发啦!” 沈荡坐在了施意的旁边。 后排的乔温宁偷偷看着沈荡,眼神也有点恍惚。 而施意没在乎沈荡面无表情的样子,主动问好:“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小公主,你都付钱了,我当然来,钱不好赚的。”沈荡懒散的说。 施意被他叫得一愣,“你喊我什么?” 沈荡脸色也有点不自在。 平时魏星凉在他身边小公主小公主的喊多了,害得他一时间也没有改过来,刚刚直接就脱口而出了。 施意也不好意思,很小声的说:“你以后别这么喊我。” 沈荡轻嗤一声,指了指她的耳机,“在听什么?” 施意说:“《超喜欢你》。” 沈荡:“...” 施意真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了,结结巴巴的补充,“这是首歌,它...它就叫《超喜欢你》。” 沈荡拿了个耳机过去,施意一愣,想要拿回来:“你拿我东西干什么!还给我!” “班长,”沈荡挑眉,正儿八经的说:“我从小在农村种菜,没用过随身听,感受一下音质行不行?” 施意还没有说行不行,沈荡已经自顾自的听了起来,歌声渐渐清晰: “就算世界与我为敌,我超喜欢你!” “......” “百无禁忌万夫莫敌,我超喜欢你!” 沈荡皱眉,把耳机塞回了施意的耳朵里,嫌弃道:“你就爱听这个?” “我觉得挺好听的。”施意义正言辞。 车子晃晃悠悠的抵达了目的地,众人一哄而下,施意和沈荡在最后面。 下台阶的时候,施意因为坐太久了腿有点麻,沈荡扶了她一把。施意像是触电一下,一秒都没有迟疑,飞快的把手抽了回来。 “平地都能摔,”沈荡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收回目光,‘啧’了声,点评道:“没用。” 011 不是好人 “平地都差点摔,”沈荡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收回目光,‘啧’了声,点评道:“没用。” 施意心里不服气,但还是礼貌的说了句‘谢谢’。 沈荡根本不在乎她的谢谢,只是问她:“施意,你憋的累不累啊?一天天装的像个小菩萨似的,你当你在普度众生呢?” 施意忍无可忍,抬起头瞪他,少有的在人面前炸毛:“关你屁事!” 她说完,看见沈荡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施意没怎么说过脏话,瞅着沈荡的眼神有点怕,三十六计走为上,跑了。 沈荡没急着下去,靠在栏杆上,看着小姑娘的背影,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他笑得弯下腰,唇角的梨涡好看得要命。 真是妖孽。 而施意已经和大部队集合了。 乔温宁见施意过来,看了看不远处,才嘀咕道:“施意,你干嘛和沈荡玩在一起?他这个人,一看就不怎么样。” 施意不明白乔温宁对沈荡的恶意从何而来,难免纳罕:“你都不认识他,你怎么知道他人不怎么样?” “我刚刚都看见了!”乔温宁着急的拔高了音量,“你们两个刚刚还听一首歌,施意,你对得起商应辞吗!” “他只是听了几句而已,况且我和商应辞...”施意皱眉,懒得解释了,只是严肃道:“你根本不了解沈荡,你不能直接说他人不怎么样。” “他一个职高考过来的!能是什么好人?”乔温宁脸色难看,从来温婉内向的女孩子,像是发了疯一样,大声道:“施意!你怎么这么贪心,怎么谁都想要!” 施意被这么说了一通,心情也不怎么好。 她也是把乔温宁当作好朋友的,可是今天,乔温宁说的话,让她有些伤心。 她情绪不怎么高,下午的普渡寺烧香,就没有去。 是周末,普渡寺香客很多。 乔温宁和苏明月她们一起去上了香,就在游客区围聚着聊天。 沈荡也在。 少了红发的沈荡眉眼精致,唇红齿白,一副蛊惑人心的模样。 他坐在不远处抽烟,动作很随性。 他的面容在青白的烟雾缭绕中,雾霭弥漫,致命的吸引力。 青城一中的校规森严,从来都没有人敢这么堂而皇之的抽烟。 苏明月推了推旁边的宋微微,“天理何在啊?他怎么这么好看?” 宋微微同学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文静一笑,表示认可。 乔温宁抿了抿唇,忍不住低声道:“可是他只和施意说话,你们难道没有什么看法吗?” 这话让苏明月好奇的看了她一眼,“这难道不正常吗?谁不喜欢和美女说话?” “可是校花是舒月揽!”乔温宁不服气,“施意也就比我们好看一点点。” “乔温宁,是不是过了一年,你已经忘了啊?”苏明月疑惑又好笑的看着她,“当初我们刚进高中选校花的时候,施意可是断层的第一,要不是学生会那边,商应辞一定要把施意的名字去掉,她就是校花。” 苏明月说到这里,笑容淡了点,扫了眼脸色复杂的乔温宁,“你和施意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她知道你背地里这么说她吗?” 这话让乔温宁心虚起来,取而代之的,就是恼羞成怒。 她眼眶红红的看着苏明月,见对方一脸看跳梁小丑的目光看自己,咬了咬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走向了沈荡。 烟草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乔温宁被熏得想咳嗽,撞见少年毫无波澜的目光,生生忍住了。 她的手捏成拳,握得死紧,“沈同学,我...我有件事想对你说,我们能不能去别的地方?” 沈荡扫了眼她,烦躁的皱了皱眉,声音很冷:“你谁啊你?” “我叫乔温宁,”乔温宁白净的面容红透,连脖子都红了,梗着嗓子道:“施意不是你看见的那么单纯,你别被她骗了!她只是因为老师的授意,才照顾你的。” 乔温宁一鼓作气说完,察觉沈荡依旧没什么反应,咬了咬牙,接着道:“她就是仗着商应辞对她和别人不一样,就肆无忌惮!她就是想要让所有人都喜欢她!” 一声冷笑。 “是我觉得施意长得好看,想和她说话。施意交什么朋友,和谁说话,关商应辞屁事?”沈荡扯了扯唇角,弧度锋利,措辞粗鲁:“你让商应辞有什么意见,自己滚过来找我。” 乔温宁难以置信的看着沈荡,“你怎么敢这么说商应辞?” 而沈荡将烟头碾灭,终于正眼看了乔温宁几眼。他上下打量着乔温宁,半晌,缓缓站了起来。 他身量很高,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站在乔温宁面前。 容貌夺目的少年,说出来的话比蛇蝎还要冷,他说:“你觉得商应辞像天仙一样是你的事,但是别再让我知道你侮辱施意,再有下次,小爷把你牙齿一颗颗敲下来。” 他说的轻声细语,但是乔温宁听得毛骨悚然。 她一下子就被吓哭了,抽抽噎噎的说:“沈荡!我家没比施意家差多少!你这种身份,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 “我不仅敢,我还会来真的。”沈荡不怒反笑,不轻不重的踢了下乔温宁的小腿,“老子可没有不打女生的修养,你最好管住你的舌头。” 一直到沈荡走了,乔温宁都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施意真是疯了!有了商应辞这么好的人,还要招惹这种瘟神! 酒店里,施意刚刚睡醒,就接到了商应辞的电话。 后者语调带着笑意,温温柔柔的说:“施施,我在你房间门口。” 施意先是意外,之后起身走过去。 走道昏黄的灯光,有一种辨别不出时间的光彩熹微。 商应辞笑着看着她,柔声道:“出去走走?” “去哪?” “普渡寺,去上个香。”商应辞看着施意睡衣单薄的模样,关心道:“换身衣服,穿的厚实点,我等你。” 施意看了眼对面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傍晚了。 “这个点,不是已经闭寺了吗?” 012 她的身世 “就我们两个,不好吗?” 商应辞温润的眉眼,蕴出些微暖色晕蔼,徐徐散开柔意,“我带了你爱吃的桃子,在车上。” 车窗上有雾气弥漫,隔绝秋意凉燥,温暖如春。 施意拿着圆滚滚的桃子,用力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唇齿间弥漫。 “甜吗?”商应辞笑着问。 施意说甜,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桃子,递给商应辞:“你也吃。” “不用,”商应辞摇了摇头,“施施自己吃就好。” 他和小时候一样,从来不和自己争什么,自己喜欢的东西,他碰都不会碰。 施意把桃子放回去,目光落在车窗上后退的景致。 口中的桃子突然没有那么甜了,她囫囵着吃完了剩下的,将果核攥在纸巾里。 “商应辞。” “嗯?” “你不用像小时候一样,什么都让给我的,我已经长大了,也不是小孩子了。” 施意手中包了桃核的纸巾握得更紧了些,她说:“我们可以互相帮助,我也愿意和你分享我喜欢的一切。” 商应辞一直温柔的笑容,有一瞬失神恍惚。 商俊明对他的要求很高,他是商家的独子,身上背负着商家的前程。 很少有人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也就只有施意这个傻姑娘,会觉得自己需要被照顾。 可是施意看向他,认真的不能再认真,棕瞳澄澈,轻声重复:“我有的一切,都可以。” 他到底还是妥协的叹了口气,朝着小姑娘伸出手,“那...桃子给我一个。” 普渡寺没有游客,只剩下清幽的香火,在空中袅袅升起。 住持亲自出来相迎,引着两人进了前殿。 “施主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让贫僧的小徒弟喊一声就好。” 商应辞温和笑笑,回了礼,说多谢。 施意在商应辞的陪伴下,上了香,拜了佛。 少年人俊秀斯文的面容近在眼前,施意双手合十跪在佛前,许了个愿。 许完,还不忘磕了三个头。 商应辞大概是不信这些的,只是看着施意认真专注的模样,等到后者睁开眼,他才问:“施施,你许了什么愿?” 施意说:“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许愿,商应辞可以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他们可以一直一直陪伴着彼此。 再贪心的,施意没敢许。 她知道商家有多煊赫,也知道自己...本不属于那个绚烂夺目的圈子。 人对于童年的记忆,可以有多清晰呢? 施意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样的,但是她清晰的记得,她是被施权墨夫妇收养的。 五岁的她站在荒僻的村落田坝,一辆豪车停在了面前。 那时只有六岁的商应辞,已经透露出了比同龄人多出许多的成熟。 他从车上下来,俊秀可爱的男孩子,身上是施意从未见过的锦衣华美。 他朝着自己伸出手,很轻的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爸爸妈妈呢?” 施意没有爸爸妈妈,她是被自己寡妇从河边抱回家的,她从小就被人嘲笑,说自己是孤儿。 而如今,寡妇要结婚了,她被又一次遗弃。 是商应辞牵着她的手,对她说:“和我走吧,我帮你找个新家。” 他改变了她本该仓皇绝望的人生,让她得以在爱和温暖中无忧无虑的成长。 后来的好几年,她和商应辞并无交集。直到她八岁生日的那天,商氏小公子商应辞参加了她的生日宴。 九岁的商应辞,眉眼初具少年时的温雅致深,穿着白色的燕尾服,从回环曲折的楼梯一路缓缓往下。 他将一本漂亮的拼图书递给施意,轻柔的祝她生日快乐。 双方的父母站在旁边,皆是善意的笑了。 所有人都以为,施意已经不记得了。 可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那是深入骨髓的噩梦和美梦。 施意比谁都记得清楚。 而商应辞,他是她的救赎... 施意知道她不能再奢求太多了,无论是商应辞,还是其他。 两人沿着无人的青石台阶往下走,昏黄浓烈,像是某种苍凉的讯号。 商应辞中途接了通电话,对方不知是说了什么,他淡声应了,低哑平淡的嗓音,情绪浅到叫人察觉不出。 他才十八岁,已经显得不显山不露水了,施意和其他人一样并不能很明白他。 两人一路沉默的走到了酒店门口,夜色已经爬上了枝头。 施意站在明亮的酒店大堂,仰着脸说:“我到了。” 言外之意,是他可以离开了。 商应辞轻笑了声,人来人往的,他和施意之间保持着合理的社交距离,“我也到了。” 施意诧异:“你晚上也住这里吗?” “我在你对面,”商应辞走到一旁,按下了电梯的按钮,他说:“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施意点了点头,表面平静,心头却有点雀跃。 商应辞喜静,他是为了自己,才选择了这里的吧? 这真是施意的意外之喜。 她的心情一直很好,直到夜里,阳台处传来轻微的动静。 彼时施意刚刚躺下,听见声音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台灯,起身走了过去。 阳台处,星光稀疏,冷清的月亮挂在黑黢黢的天幕上。 纤薄的窗帘被风吹起一角,施意看见了坐在大理石围栏上的沈荡。 他看见自己,倒是不意外,反而淡淡道:“你今天下午怎么没去寺里?” 施意不想说,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身体不舒服,所以没去。” “施意,”沈荡不知道信没信,深邃的眸眯起,转动着食指上的裸戒,他说:“好心提醒你一下,离乔温宁远一点。” 施意眨了眨眼睛,问他:“为什么?” “不为什么,”沈荡翘着二郎腿,散漫随性的模样,“我就是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 “我和温宁初中就是好朋友了,她不是你说的这种人...”施意皱眉,这才想起来,追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翻阳台过来的。”沈荡说得一脸轻松,还朝着施意笑笑,问她:“小公主,想不想翻?我带你翻过去。” 013 遮不住光 “我翻阳台过来的。”沈荡说得一脸轻松,还朝着施意笑笑,问她:“想不想翻?我带你翻过去。” 施意没做过这种出格的事情。 她说不想,说的很坚决。 沈荡眼中的笑意渐浓,他从围栏上跳了下来,走到施意面前。 他说:“很好玩的,施意,你试试吧。” 施意用力捏紧了手,闭上眼,铿锵有力的拒绝:“不要!” 手腕被人扣住。 沈荡将她拉到了围栏旁。 繁星点点,静谧而四下无人,他在她的耳畔,轻声说:“怕什么啊?施意,我扶着你。” “沈荡!”施意有点生气了,她看向他,夜色中眼睛很亮,“你自己翻墙就算了,干什么一定要拉着我一起翻!” “因为你喜欢啊,”沈荡平静的看着她,就像是蛊惑般。 他说:“施意,你明明就很喜欢,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困在名门淑女的框架里?” 施意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还是没有翻越那个围栏,她看着沈荡翻过去,少年白色的衬衣被夜风吹得鼓起,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矫健又轻松的翻越。 他转过头看向自己,黑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秋水寒星般的眸子,浸染了一整片绚烂夜色。 他说:“施意,你这个胆小鬼。” 秋游算是圆满落下帷幕,只是回去的路上,有人看见施意从商应辞的车上下来。 后者的眼神落在施意身上,很宠溺,却满是占有欲。 于是那些一年前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传闻,又开始暗暗扩散开…… 又是周一。 高二一班。 早读下课铃响后,几乎也没有人走动。 乔温宁站在门口,迎面撞见了舒月揽。 舒校花看着乔温宁,冷笑了声,带着嘲弄开口:“又来找商应辞?” 乔温宁不仅不觉得羞恼,反而笑盈盈的看着舒月揽,她说:“麻烦你了,帮我叫一下他。” 舒月揽脸上的嫌弃更重,她身材高挑,比乔温宁高了半个头,睨着她装饰假笑的脸,问她:“乔温宁,施意可是把你当成好朋友呢,她知道你天天背着她找商应辞吗?” 乔温宁脸上的笑容,有坍塌的危险。 她唇角抽搐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理直气壮,“我是想要和他说正事,我们见面,都是为了施意。” “到底是为了施意,还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呢?”舒月揽轻笑,很冷漠的看着乔温宁。 乔温宁被她看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可是在商应辞出现的一瞬间,她还是换上了一贯文静的假面。 “商应辞...”乔温宁紧张的看着他,后者眉眼情绪寡淡,她也不介意,只是自顾自的说:“施意最近...最近和沈荡走得很近,你的提醒,她根本没有听进去。” “我知道了。”商应辞顿了顿,声音冷清平淡,“谢谢你的提醒,马上就要举行升旗仪式了,你快回班吧。” 乔温宁瞳孔猝然紧缩,脸上的尴尬流露出来,她下意识辩解:“我没有说施意坏话的意思,我是关心她...” “我知道,”商应辞扯出一点笑容,近似于敷衍,“施意的事情,我会留心的,还是要辛苦你,多陪着她点,不要让不三不四的人接近她。” 乔温宁眼神登时亮了起来,她连忙道:“你放心,我会帮你的。商应辞,你说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升旗仪式开始之前,施意就到主席台下准备了。 她手中拿着稿子,还在一遍遍小声的重复背着。 沈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过来了,他背靠着坚硬的大理石墙面上,浓密的常青树冠盖茁壮,遮住了一大片的阳光。 台上校领导的声音沉稳又充满感染力,可还是压不过沈荡过分散漫的声线。 施意将他说的每个字,都听得清楚。 沈荡说:“施意,你紧张吗?” 施意紧张,但是她捏紧手中的演讲稿,说不紧张。 她已经习惯了沈荡这副不把校纪校规放在眼里的样子了,甚至懒得去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沈荡嗤笑了声,他站直,走到施意身边:“我有一个缓解紧张的办法,要不要教教你?” “什么办法?”施意一愣。 “你先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用力呼出一口气,再原地跳几下。” “这会有用?”施意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沈荡说:“你试试呗。” 施意耳根有点红。 施权墨是个很严肃温厚的男人,施意从小就习惯让自己活得有规矩些。 操场也算是人来人往,这样蹦来蹦去,还挺叫人不好意思的。 “算了吧...” “干嘛算了?你不相信小爷?”沈荡挑眉,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可一世,“小爷和你打包票,你做完就不紧张了。” 后来过了很多年,当初朗朗秋日,阳光正好。施意忘记了她所背的演讲稿的内容,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记得了,却还是记得她在国旗台下,偷偷蹦蹦跳跳的心情。 从未有过的开心。 自由和轻松的感觉。 上台演讲的时候,她的唇角还没有放下。 晨曦的阳光站在少女身上,腰身盈盈一握,纤细笔直的双腿,月色一般皎洁的面容,棕色的瞳仁漾着朝气的笑。 台下密密匝匝的人,施意拿着话筒,声音沾染着暖,清甜柔软,“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我是高二十一班的施意,今天我演讲的题目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她真的很美,这样的美丽,让她毫无意外成了全场的焦点。 主席台上,商应辞坐在校总监的旁边,握着钢笔的手,下意识握紧。 他的施意太耀眼了,他已经遮不住她的光了... 她终究不是能被自己私藏的珍宝。 而沈荡还是站在方才的位置,仰着头,能看见女孩子翩跹的裙角。 他拿着打火机,漫不经心的扳动着开关,微弱的火苗在掌心明明灭灭。 不远处纪律部的人正在清点各个班级的人数,轮到高二十一班的时候,毫无意外,明晃晃的扣了两分。 014 很多的爱 不远处纪律部的人正在清点各个班级的人数,轮到高二十一班的时候,毫无意外,明晃晃的扣了两分。 而施意的演讲已经接近尾声了,声情并茂,很叫人动容。 “...在此,我希望大家都可以拥有自己热爱的生活,都可以拥有自己热忱渴望的一切,都可以得到很多很多的爱。” “我的演讲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掌声雷动,台下很多男孩子的脸都红红的。 没有人注意到,四下无人的角落,沈荡把玩打火机的动作顿住。他看向施意,眼神掀起涟漪。 得到很多很多的爱吗? 真是天方夜谭。 而与此同时,施意鞠了一躬,走下台。 她没有防备,在转角处被沈荡一把拉住。 狭小的楼梯暗角,唇红齿白的少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半晌,他突然笑了。 他垂眸,妖孽一样漂亮的面容,轻声细语的问她:“施意,你想不想早恋?” 掌声像潮水一样的涌到台前,施意的脑子嗡嗡的,几乎觉得是自己幻听了。 她张了张嘴,结巴了,“你...你在胡说什么...” 而沈荡半敛着眸子,看着被自己吓得不轻的女孩子,唇角梨涡浅浅,深邃如星的眸子,叫人溺亡,“没胡说,我洁身自好,从不沾花惹草,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你不亏的。” “施意,”他收敛了笑,很认真的说:“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的爱。” 沈荡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握紧。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刚刚看着施意在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心脏突然很热很热。 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她。 他还没有想清楚这些异常的感觉是因为什么,已经扯住了施意,将她困在角落。 然而话问出口的那瞬间,沈荡就后悔了。 但事已至此,他不敢退。 于是他逼视着少女错愕惊讶的眸子,哑声道:“不谈也可以,你和我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努力一下,贴近你的理想型。” 施意手中的演讲稿落在了地上。 掌声已经停下,台上领导发言,讲着上周各个年级的考勤情况。 施意背抵着冰冷的墙面,喉咙有点干涩,她说:“沈荡....我有喜欢的人了。” “……” “我喜欢...商应辞。” 施意从来没有说出口的秘密,第一次被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她看见沈荡眸中的暗沉。 施意以为,他会追问,或者生气。 可是沈荡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半晌,他弯下腰来,捏了捏她的脸。 他的动作很轻,怕弄疼了她。 少年的眼尾有一弯红,他的眼睛停在离她只有咫尺的地方,晦涩不见天光的墨色,全是不甘。 他说:“施意,你的眼光怎么这么差?” 这是施意第一次看见沈荡弯着腰走路的样子,好像是被抽掉了脊骨和一身骄傲,走得很慢很慢。 施意不觉得沈荡有多喜欢自己,少年的施意,自觉这世上最最坚不可摧的感情,一定是时间熬炼成的。 沈荡才认识她多久? 他如今的失落,很快就会愈合。 这样的例子,施意身边很多。 她捡起掉在地上演讲稿,往自己班级的位置走过去。 施意刚刚站好,宋微微和苏明月马上凑了过来,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谈论着刚刚施意在台上的表现。 “施意,你刚刚真的太棒了,说得真好。” “对啊对啊,和那些尖子班比,也一点都不差。”宋微微嘿嘿一笑,扶了扶眼镜,道:“施意,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演讲呀?” “好啊...”施意有点受宠若惊,“那你教我写英语作文,可以吗?” “这有啥问题?我替微微答应了!”苏明月豪爽的说:“咱们三个周末有空,可以一起去图书馆啊,互相学习!” 施意很开心,笑盈盈的看着苏明月。 苏明月被施意看久了,心痒痒的,“施意,你别这么...这么看着我。我...我...” 施意眨眨眼,“你怎么了?” 苏明月说:“你好可爱,我想亲你。” 施意脸色爆红,害羞的拒绝。 三个女孩子闹作一团,直到一道声音凑进来。 “施意...”乔温宁咬着唇,眼眶里面都是泪,“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周末郊游的小别扭,让两人没再说过话。 苏明月意味深长的看着乔温宁,没说什么。 而宋微微也同样的脸色复杂。 她们两个可是亲耳听见乔温宁在背后是怎么编排施意的,她怎么好意思凑过来,说她是施意的朋友? “温宁...我没有怪你,你不要多想...”施意叹了口气,“你别哭。” “那你就是不怪我了,”乔温宁喜极笑了,主动拉起施意的手,“施意,我们说好了,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这一年的施意想象不到,她将来会不惜动用施家的力量,也要将乔温宁赶出青城。 她那时还以为,友谊是真的可以天长地久的。 回到教室,还剩十分钟就要上课了。 青城一中的课业不算轻,一整天的学习任务,排得满满当当。 沈荡坐着,腿放在课桌上,听见脚步声漫不经心的往门口一看,是能叫人尖叫的美色。 四目相对,施意却只有尴尬。 她和乔温宁是最先回到教室的,乔温宁也看见了沈荡,她捏住了施意的手,很小声的说:“施意,你去和老师说说,把沈荡换到最后一排吧,你看看他的样子,根本就不是读书人...” 施意皱了皱眉,乔温宁说的话是不对的。 沈荡根本不是她说的这个样子。 可是刚刚发生的事情,施意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她憋了半天措辞,纠正道:“你不认识沈荡,你不该这样说的...” 乔温宁眼中多了些不悦。 而施意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沈荡看见她,也懒洋洋的把大长腿放了下来。 施意在抽屉里面找下节课的书本,凳子腿被人踢了一下。 “施意,”沈荡的声音很懒倦,他说:“刚刚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我就是看商应辞不爽,所以才这么说的。” 015 篮球比赛 施意在心里小小的松了口气。 她将课本放到桌上,察觉沈荡从始至终都在看着自己,便轻声道:“我知道...” 沈荡眉心跳了跳,他的唇线抿直,不再说什么。 胆小吗? 他和施意一样胆小。 是他承受不了被拒绝和疏远的后果,干脆说了谎话。 沈荡这辈子,第一次说谎。 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商应辞回到教室时课已经上了一半了,他敲了敲教室的门,还没说话,数学老师便笑着道:“又是学生会的事情耽误了吧?外面风大,快进来!” 商应辞点了点头,走进去。 江照白是商应辞的同桌,少年长了一双极为漂亮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样子很多情。 他见商应辞坐下,手中的笔转了转,问道:“不高兴?” 商应辞没应,侧脸的线条利落分明,不同于眉眼雅致温润,更添斯文冷冽。 “你要是真的不放心,你就把施意放到咱们班来啊,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说来轻巧,可是商应辞只是从抽屉里拿出课本。 他翻动着书页,纸张发出燥闷声。 江照白看着他这个样子,皱了皱眉,低声道:“怎么了?” “我的照片不见了。” “什么照片?”江照白好奇的问。 商应辞眉心褶皱深沉,他很少露出这种不悦之极的表情,江照白记得很清楚,上一次见,还是在商氏的董事长办公室。 两年前,商应辞刚刚开始接触家族事务,大约是做得不好,惹商俊明不满,顶着巴掌印从商俊明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江照白知道商俊明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外人看来,温和有礼,亲和力极强,风度翩翩。 可事实上,这个执掌整个商氏的男人,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唯利是图。 这些年商应辞在他的手下成长,能够多压抑,江照白想象的出来。 因此,江照白看着商应辞难看的表情,忍不住关心道:“你别不说话啊,你到底是怎么了?” 商应辞在半晌沉默后,低声:“施施的照片不见了。” 江照白顿悟。 数学老师还在兢兢业业的上着课,江照白在其转过身写数学公式时,问道:“你是不是落在什么地方了?谁敢翻你的抽屉啊?” 可是这话,却让商应辞的眸色,一瞬沉冽。 谁敢? 总归是有人敢的... 沈荡接到了魏星凉的电话,后者在一片喧嚣闹腾中,扯着嗓子说:“沈荡,我们学校篮球比赛快输给隔壁平溪职高那群傻逼了!你能不能过来救个场?” 沈荡半垂着眸子,听着那喧闹的声音,只觉得刺耳。 拒绝的话刚想说出口,他看着身侧正认真的往自动笔里怼笔芯的施意,话到唇边绕了个弯,淡淡的说:“看心情。” “看什么心情啊大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我跳舞给你助兴成不成!”魏星凉快急死了,“咱们职高都赢了平溪九年了,这个十连冠不能折在老子手里!” 而沈荡没回应魏星凉,只是看着刚把笔芯放好的施意,状似平静的问:“施意,你想不想看我打篮球?” “啊?”施意一愣,“打篮球?” “想看的话,咱们翘课吧。” “这样不好吧...下节是班主任老肖的课。”施意摆手,见沈荡脸色不算好看,顿了顿,解释道:“要不下次吧?马上就是秋季运动会了,你可以报名...” 话音未落,手腕已经被人握住。 施意被他吓到了。 而沈荡的眼神晦暗难辨,他说:“你怎么总是拒绝我?施意,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喑哑,突然笑了一下,松开她的手腕,“逗你玩的,小公主是好学生,好学生怎么能旷课呢?” 施意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她和沈荡算是什么关系? 同学? 充其量算是关心还行的朋友。 甚至这个朋友,还是施意一厢情愿的看法,没问过沈荡的意见。 施意这般想着,眼睫低垂,没有辩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听见沈荡冷笑了一声。 沈荡旷课了,在肖图南的课上。 肖图南脾气好,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下课的时候,他站在讲台上一边整理教案,一边说:“班长,你和我过来一下。” 施意心情七上八下的去了办公室。 肖图南从抽屉里拿出红纸包着的糖,放在施意面前,“我女儿最近结婚,喜糖。” 施意有点受宠若惊,“谢谢老师。” “不用谢。” 糖是青城老字号的高档点心,味道不俗,甜腻适中。 施意含在嘴里,肖图南又放了一盒新的,放在方才拆开的糖果旁。 “老师...这是...” “这盒是给沈荡的,等他来学校了,你交给他。你就说,老师相信他,相信他是一个好孩子,好好读书,将来什么都会有的。” 肖图南的表情很慈爱,施意不知怎的,有点触动。 她笑着道:“老师你放心,一定带到。” “交给你,我放心。施意,班里的同学可能都不喜欢沈荡,你多帮帮沈荡,就当做好事了。”肖图南说到这里,朝着施意摆了摆手,“没有别的事了,你回去吧。” 施意将两包糖揣在口袋里,向肖图南道别,往外走去。 秋日的严寒,真是越来越浓烈了... 育英职高,室内篮球场。 正值中场休息,但是里面的尖叫声还是能够掀翻屋顶的程度。 “沈荡真是好厉害啊!” “真不愧是咱们学校的校草!” “人家已经去了青城一中了!” “那又怎么样?还是我们学校走出去的!” 就在刚刚,沈荡以一己之力,将原本遥遥领先的平溪职高按着摩擦,直接把比分从四比一干到了四比九。 平溪职高的控球后卫李杨是新入学的高一生,初生牛犊意气风发,原本在球场上如鱼得水,正是耍帅的时候,被沈荡这么不给面子的一打,直接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沈荡从魏星凉手中扯过毛巾擦汗,少年人俊美的面容,几分汗意,多了冷硬之气,一身肌肉线条结实有力,中和了相貌给人的漂亮感,荷尔蒙爆棚。 016 跪下求我 事实上,从他出场之后,现场女生的尖叫就没有停下来过。 现在哪怕已经是中场休息了,还是有女孩子在观众区喊他的名字。 沈荡不在意,只是擦着汗。 “沈荡...初次见面,你好...我是你们对手学校的拉拉队队长,你...你刚刚很帅,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女孩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开口,声音嗲嗲的。 她面容含春,眼神说不出的羞涩,楚楚动人。 是这个年纪大部分男孩都会喜欢的类型。 对面的李杨原本心情就很差,眼一抬,看见自个学校的校花孙娜娜正在给沈荡递水,顿时脸都绿了,咬着牙走了过去。 他站在沈荡面前,咬牙切齿,“你妈的沈荡!你是不是想死!我告诉你,等比赛结束了我一定弄死你!” 孙娜娜还维持着递水的动作,被李杨这么一打岔,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而沈荡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毛巾,掀了掀眼皮,抬眸,情绪寡淡。 “你他妈哑巴?”李杨以为他是怕了,有点得意,“沈荡,你要是跪下来给我求饶,我可以放过你,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直接踉跄后退一步,跌倒在了地上。 是沈荡将手上的毛巾,直接扔到了李杨的脸上。 众人不知道李杨和沈荡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李杨这个跌倒在地上的样子真的很好笑,现场爆发出笑声。 魏星凉从后勤处领了水过来,就看见了这一幕,瞬间头皮发麻。 这个李杨是不是神经病啊!没事干什么去招惹沈荡! 这不是老鼠舔猫鼻,找死吗? 魏星凉心里咯噔再咯噔,急忙跑了过去。 而李杨一把拿开脸上的毛巾,一双眼睛露出凶光。 沈荡对上他的视线,扯了扯唇角,弧度狠戾,“嘴巴放干净,不然弄不死你。” 不像是少年人的逞凶斗恶,阴测测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李杨听着沈荡的话,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哆嗦。 而孙娜娜都看呆了,她连忙走到李杨的身边,扶起他,道:“这是比赛...你冷静一点吧。” 孙娜娜是李杨喜欢的女孩子,此时她主动扶起他,又是这么轻声细语的说话,李杨冷哼了声,离开了。 而魏星凉走到沈荡身侧,将水递给他,叹了口气,“你怎么脾气越来越差了?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很快,魏星凉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后半场比赛,沈荡再也没有让李杨等人进过一个球。 比赛以十比零告终。 现场的气氛,直接白热化。 魏星凉看着气定神闲的沈荡,在心里感慨这他妈真不是人,之后喘着粗气走到一旁,准备休息一下。 黄毛把他的手机递给他,“有个电话。” 魏星凉一看,哟,小公主打来的。 上次他打电话给施意,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接到对方打给她的电话。 “你好...请问沈荡在你身边吗?” 女孩子的声音清甜,带着一点点鼻音,软生生的,又不会太嗲,刚刚好。 魏星凉看着不远处喝水的沈荡,笑着道:“你是施意吧?沈荡刚刚赢了比赛,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车内,施意的手中是开了免提的电话。 她将目光投向商应辞,后者唇角噙着笑,温润雅致的眉眼,颔首。 施意沉默了片刻,问魏星凉要了地址。 “就在育英职高的篮球场,你问问保安就知道了。” 施意挂断电话,看向商应辞。 后者低敛着眸子,温声:“肖老师的女儿是今天办婚礼,吃喜糖不是要吃个喜气吗?今天给他送过去。” 他明明是很温和的语气,可是施意不知怎的,就是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车子开到半路,下起细密清凉的小雨。 雨水打在车窗上,声响脆而轻微。 施意突然听见商应辞喊自己的名字。 商应辞说:“施意,你和沈荡之间,是云泥之别,你们不适合做朋友。” 施意皱眉,下意识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去给他送喜糖?” 商应辞额角的青筋跳动。 他带着尾戒的手,指骨分明白皙修长,穿过她的发丝,扣在她的后颈上。 “因为我想让你亲眼看看。” 亲眼看看什么。 施意来不及问。 红灯,车子缓缓停下,商应辞的助理从前排侧过身来,“少爷,还有一个路口就到。” 施意看见商应辞眉眼中的深沉。 他抿了抿唇,扣着施意的后颈,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 “施意,”他说:“无论是在青城一中,还是在家里,你身边的环境都很干净。你不会接触到糟糕的东西,所以把所有人都想得很美好。可是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像你接触到的这么单纯。” 商应辞说到这里,微微眯眸:“沈荡不是什么好人,你见不到他的另一面,我现在带你去看,看了,你就明白了。” 商应辞的声音清幽,一字一句的敲进施意的心口。 施意生平头一遭,觉得商应辞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 育英职高在青城毗邻市中心边缘,人迹不算繁荣。 来这里读书的,普遍家里条件普通。 黑色的加长林肯停在了校门口,让值班的学生眼睛都瞪出来了。 “靠,豪车啊。” “真特么阔气。” 商应辞先下的车,他微微弯着腰,朝着施意伸手,黑眸幽深,看着眼眶盛着不安的女孩子,勾唇柔声道:“施施,到了。” 施意看着商应辞的眼睛,手握紧,“你也要和我一起进去吗?商应辞,你...可以进去吗?” 他不回答,但是不动声色的姿态,表明了一切。 施意想到了商应辞和沈荡在不久之前的打斗。 她斟酌着,下意识道:“我自己进去就好,你等等我,我送完糖就出来。” 商应辞捏着她放在自己手心的手,女孩子的掌心有一片细腻的潮湿,软生生的。 “不想我陪你?” 施意走出车,说不是的,只是觉得麻烦。 商应辞笑笑,霜雪般清皎的人,笑容些许寡淡。 他深深的看着施意,许久,雅致的面容,眉眼间掺了几分凉意:“那我在门口等你。” 施意只是犹豫了一下,之后说:“好,那我很快就出来。” 017 别靠近我 而商应辞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 他唇角的笑容,也一点点,收敛于无... 值班的几个男生看着施意走远了,怀着对豪车的喜爱之情,主动走过去,试图搭讪一下。 “兄弟,你女朋友是我们学校的?长得真好看,就是没怎么见过,哪个班的?” “你这车是租的吧?” 有人上手,摸了摸车子的车窗。 商应辞面色冷淡,高岭之花冷清到了极点,谪仙一般,可是眼中一闪而过的,分明是刻骨的厌恶。 都是些垃圾罢了。 他的小施看明白了,自然也会讨厌沈荡的。 秘书从车上下来,看了眼商应辞旁边围作一团,在打量着车子的学生,冷声道:“麻烦你们让开一点,” 秘书是在商俊明身边工作许久的人,说话自有一番威严在。 那几个学生大概是有些怵了,也不敢再乱动。 秘书走向商应辞,问他:“少爷,要不要我进去看看小姐?” 商应辞摇了摇头,他转身,秘书识趣的拉开了车门。那些学生也都往后退了一步,面面相觑,带着不自在。 商应辞视若无睹,坐在车内,拿过一旁的文件,随手翻看起来。 他就坐在这里,等着施意出来。 篮球场内,李杨被沈荡打得满口是血,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气。 他的背上有一只白色的球鞋,球鞋的主人踩着他的背,咬着烟,除了眼角有一点点的擦伤,没有留下半点伤势。 不可一世,冷漠恣睢,一身反骨,危险又迷人。 是沈荡。 他睨着面前的手下败将,近乎于不屑一顾的姿态,漠然,冷冽。 “服不服?” 现场很安静,所有人都坐在观众席上,看着眼前这一幕。 沈荡清淡的语调难掩戾气狠辣,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现场安静道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直到脚步声,从入口处传来。 这一年的施意有多好看? 当她进来的一瞬间,原本因为沈荡的威势而龟缩的少年们,都骚动了起来。 “好漂亮...哪个班的?” “能泡到就好了,真他妈带劲。” “长这么好看,肯定谈了很多男朋友吧?” 窃窃私语,施意没怎么听清。 她只是一步步的朝着篮球场的方向走去。 人群皆是随着她的脚步,调转视线。 而这样的骚动,也使得沈荡漫不经心的看了过来。 只一眼,就让沈荡收敛了许多负面阴暗。 李杨原本都被沈荡踩得喘不过气了,此时背上的压力骤松,顿时剧烈的咳嗽起来。 施意长得不算特别高,走到前面,才看清篮球场上发生了什么。 她走的通道,恰好是魏星凉他们班的区域。 黄毛那些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魏星凉也是愣愣的看了施意好几秒,之后把手中的矿泉水递给她,“喝点水吧,沈荡在打人,马上就过来了。” 魏星凉没有其他人那么蠢,这个女孩子一看,就不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 她周身都散发着被好好呵护特有的柔软和天真。 魏星凉知道,这样的人,不属于职高。 唯一的可能,她就是刚刚给自己打电话的施意。 施意听出了魏星凉的声音,但是现在,她没有心思说话。 她被眼前的沈荡吓到了。 他眼中的戾气还来不及完全收敛,无遮掩的暴戾,艳色的面容,眼尾一弯红,薄唇咬着烟,侧眸看向自己。 四目相对,沈荡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两人之间,隔着铁栏杆。 沈荡直接用脚把栏杆踢开,走到施意面前。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沉冷的:“你来干什么?” 施意愣了愣,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喜糖,“这个...给你,肖老师的女儿结婚了,这是喜糖。” 有笑声从观众席传来。 给沈荡送东西的女生海了去了,可是沈荡从来没有收过。 更不要说这连个礼盒都没有,用破纸包着的,真是寒酸到无话可说。 可是下一刻,少年低垂着眉眼,拿过了女孩手中的喜糖。 “知道了,你走吧。”声音冷漠平直。 施意看见不远处还躺在地上的人,那应该就是沈荡做的吧? 而面前的沈荡,他脸上也挂彩了。 施意心头一紧,脱口而出:“沈荡,你和我一起走吧。” 有人更用力的起哄了起来,掺杂着嘲弄的笑声。 施意耳根红透了,她脸皮薄,没这么被当作焦点过,更不要说其中,还有不怀好意的声音。 饶是如此,但她还是很坚定的说:“你受伤了,我书包里有药。” 沈荡舌尖抵着后槽牙,舌根发酸发疼。 他笑了,笑容带着恶意:“施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以为是好人好事吗?” 施意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我们是同桌...是朋友,你受伤了,我想帮你,沈荡,只是这样。” “那我告诉你,不需要。”沈荡眼底有细微的血丝。 有一些蒙着灰尘的旧忆,在这一瞬间有复苏的迹象。 沈荡眼眶霎那间红得骇人,“施意,给不了长久的希望,就不要来靠近我,别让我赶你走!” 在施意的印象中,沈荡是冷漠坚韧的,是隐喻危险的,是充满秘密的。 可是他也是和自己分享一个甜甜的西瓜,演讲时陪着自己在国旗台下放松的人。 施意被他低哑的吼声,激出了眼泪。 真的很丢人,在陌生的学校,被唯一认识的人怒斥离开。 沈荡这个讨厌鬼!! 施意没受过这种委屈,憋红了一张脸,头一扭飞快离开。 沈荡似乎到了这时,才从极端的情绪中抽离,他看着施意踩着台阶飞快的往上跑,手举起又放下,竟然是没有勇气让她停下。 而台阶高而窄,施意步伐太快,一不小心直接跌倒。 膝盖刮擦到台阶的边缘,刮擦了一大片血肉下来。 一切都只是在几秒钟之内发生的。 沈荡的面色瞬变,没有片刻的迟疑,冲了上去。 他接住了差点从台阶上滚下来的施意。 后者眼泪糊了满脸,小声的说疼。 沈荡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揉碎了。 他刚刚为什么要凶她呢? 018 都给不起 她明明是好心,才来看自己的... “我带你去医院,”沈荡将她横抱起,他低下头,看着死死捏住自己衣服的女孩子,声音陡然变得很低,很压抑: “施意,我对着我母亲的亡灵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凶你了。” 施意疼得一头冷汗,血从膝盖开始,顺着小腿一路蜿蜒,鲜红刺目。 可是她还是听见了沈荡的话。 他说的太认真了,几乎是带着赌咒的意味。 施意想说没关系,可是下一刻,她听见了另一道冷彻入骨的声音。 是商应辞。 施意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咬牙切齿,他说:“沈荡!你给我放开施意!” 商应辞不容分说的走到了沈荡面前,从后者的臂弯中夺过了施意。 他的目光落在施意满是鲜血的双腿上,瞳孔紧缩,身上蔓延着近乎带着刀锋的冷意。 “施意如果有什么好歹,我不会放过你!”他咬着牙,温润的面容满是寒气:“你最好祈祷她没事,不然我一定让你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那是施意和商应辞相识以来,第一次看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没事……”施意的声音微弱。 商应辞眉眼间的疼惜更重,声音瞬间柔和下去:“别说话了,我带你去处理伤口。” 直到商应辞离开,沈荡都没有说一个字。 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一瞬间,黯然又寂寥。 他从口袋里拿出施意刚刚送她的喜糖,喉间莫名泛疼。 他是真的很抱歉。 魏星凉走过来,拍了拍沈荡的肩膀,低声道:“你别太放在心上了...摔了一跤而已,没事的。” 沈荡不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抚平红纸上的褶皱。 没有人知道,他刚刚看见商应辞时,有多难堪。 稳重又从容的商应辞,理所当然的抱着施意离开。 他商应辞能给施意的东西,自己一样都给不起。 一样...都给不起。 他给她带来的,是伤害... 膝盖上的皮肉伤说严重不严重,但是也绝对不算轻。 施意这些年都是金尊玉贵的养着,哪里受过这样的磕磕碰碰? 商应辞一直陪着她缝合伤口,私人医生在少年压迫感极强的目光中,吓出一头的汗。 而施权墨和蓝晴也是揪心的等在门外,两人脸上皆是担忧。 夜里,施意发了高热。 她梦见了沈荡,只是不是如今的沈荡,而是很多年前,青涩单薄的沈荡。 他从管家手中领过钱,青涩的面容,一脸的倔强,不卑不亢,一双眼睛乌沉沉的,唇红齿白,就像是精致陶瓷。 盛夏,葡萄藤爬满了大院门口的花架,施意扒在花架上,看着八岁出头的沈荡,面无表情的离开。 也有过短暂的四目相对,施意看见了他眼中的厌恶。 在施意的记忆中,最后一次见沈荡,他已经十二三岁了。 少年人越发的阴暗,也越发的冷戾。 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他朝着在花园里学舞蹈的自己扯了扯唇角,用清冷散漫的嗓音说:“真丑。” 施意想,自己之所以忘的这么彻底,一定是因为,这段记忆真的太不美妙了。 她大梦一场,醒来月色还冷清清的挂在树梢。 施意觉得双腿很痛,痛得不能弯曲,也不能动弹。 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 有一通未接电话,是魏星凉打过来的。 施意拨了回去。 几秒钟,电话就接通了。 彼时喧闹的KTV,魏星凉揣着电话跑到了门口,外面冷飕飕的,已经有了深秋的寒气。 他笑着开口,道:“施意,你没事吧?” 施意知道,他就是今天给自己递水的男生。 “今天太混乱了,所以没有和你说话,不好意思。” 小姑娘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出来,柔软又干净,很甜,甜到人心里。 魏星凉的心莫名其妙的漏跳了半拍。 他捏紧手机,绷着嗓音问:“你没事吧?” “没事...”施意顿了顿,低声道:“沈荡在你旁边吗?” 魏星凉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你等我一下。” 隔壁包厢,沈荡一个人坐着。 他脸上没有表情,很漂亮冷戾的样子。 屏幕上正在自动播放歌曲,魏星凉走进去,歌声从听筒里,传到施意耳中。 ——“我没能把你留下来,更不像他能给你一个期待的未来,幼稚的男孩...” 他没有直接把手机递给施意,反而借着歌声的遮掩,突然轻声道:“施意,我叫魏星凉。” 那头,小姑娘沉默了几秒,说:“我记住了,魏星凉。” 魏星凉唇角有笑意深刻,他走向沈荡,把手机递给他,道:“喏,施意找你。” 沈荡的眉心微动,一下子坐直了。 他的动作太快,脚边的啤酒被打翻,酒液淌了一地。 他拿着手机,贴到耳边时,掌心莫名出了点汗。 “沈荡?是你吗?”是施意的声音。 沈荡的喉结滚动,重重闭了闭眼,再睁开:“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可能要在家静养。”施意半撑着身子,看着自己被纱布包裹的膝盖,若无其事的轻松语气:“你放心,应该没几天就能愈合了。” 沈荡没有说话,只是呼吸变重了。 施意看着窗外清幽沉寂的月光。 她收回视线,缩回被子里:“肖老师要我和你说,他相信你只要好好读书,一定会有一个好前程。沈荡...你既然都考到青城一中了,能不能...再努力一点?” 女孩子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敲进沈荡的心底,激起泛滥的涟漪。 他口干舌燥,连眼眶都红得不像话,拿着手机的手在颤抖。 可是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故作镇静,他说:“施意,如果我能...我可以....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施意还以为他要问什么严肃的问题,听见是这个问题,松了口气,认认真真的回答:“你已经是我的朋友了。” 没有人知道沈荡当时一刻的心跳错位。 从前,他考进青城一中,不过是为了让商应辞因为自己的存在添堵愤恨。 可是这一刻,他有了一个做梦都想靠近的女孩子,他愿意为了她,变成更好的自己。 019 唯一柔软 可是这一刻,他有了一个做梦都想靠近的女孩子,他愿意为了她,变成更好的自己... 施意昏昏沉沉的又睡了很久,再度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她膝盖上有伤,走动并不方便,手扶着家具陈设,亦步亦趋的往外走。 施权墨和蓝晴在楼下,并肩坐着,对面是商应辞。 商应辞今天穿了件米色的毛衣,鼻梁上戴了副半框眼镜,气质越发文雅。 施意戴过那副眼镜,没有度数,只有装饰的作用。 施意想起来,商应辞少时的心愿是当飞行员,但是他那种家庭,又是独子,根本不可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施意趴在围栏上,听着他们交谈。 “小施的伤不是很严重,你这孩子也太上心了,天天跑过来。”蓝晴语气嗔怪。 明耳人都听得出来,这只是客套话。 商应辞淡淡笑笑,眉眼轻抬,便有了温隽之意。 他说:“您和伯父这几天不是原本要去外市吗?” 施权墨叹了口气,“小施这样,身边离不了人。” 施意捏在栏杆上的手,微微用力了些。 她踌躇着,要不要下去,说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小施身边确实没人不行,”商应辞起身,给蓝晴和施权墨斟了杯水:“她可以住到我家来。” “这...不太方便吧?”施权墨咳嗽一声。 蓝晴却是心思一转,很快想到了商应辞话中的深意。 她笑着道:“是啊,小施这孩子怕是要给你们家带来不少麻烦事。” “我父亲这些日子都不会回家,家里就我一个人。”商应辞顿了顿,轻柔道:“您和我亡母是故交,您的事情我上心些是应当的,更何况...小施也算是我妹妹。” 施权墨和蓝晴对视一眼,顺水推舟,答应了。 施意被商应辞从楼上抱下来时,还有点愣神。 她蜷缩在他的怀中,眨了眨眼,声音轻轻的问:“你怎么突然...想着把我接过去?” 商应辞下楼梯的脚步顿了顿,他脾气很好的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小姑娘,轻声细语:“怕你一个人在家害怕。” 施意其实没那么怕,她只是意外,意外这些日子,商应辞对她越发的关心在意了。 她想问问商应辞,是为什么。 但是蓝晴和施权墨都很高兴,走过来叮嘱她好好养病。 施意的话涌到嘴边,咽下去。 一直到上了车,施意都还没缓过来。 身上被盖上了薄被,她抬起头,看见商应辞近在咫尺的俊脸。 他唇角噙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施意想了想,“鱼香茄子。” “还有呢?” “没了。”气氛还算松快,施意唇边多了些笑意。 “那我看着办,”商应辞抬手,动作自然的替她整理鬓角的碎发,他说:“施施,昨天你是怎么受伤的?” 施意倏得抬眸,连忙道:“我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是吗?”商应辞眯眸,唇线一点点压直,直至最后一丝笑容消失,气息泛冷,嗓音也冷:“可是我怎么听说,是因为沈荡,你才受伤的?” “怎么可能!”施意不假思索的反驳,“和沈荡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自己走路不看路,才摔倒的,沈荡是好心,才过来扶我。” 她的语速很快,商应辞在其中读出了偏袒之意。 他笑笑,笑意未达眼底,一片凉意。 他的施施,已经学会为了别人,向自己撒谎了。 真是... 可笑至极。 而施意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她心有点乱,冷不丁的喊少年的名字。 “商应辞。” “嗯?” “上个月刚刚开学的时候,我请了好几次假,你知不知道?”她收回视线,用手扯了扯商应辞的衣袖。 “为什么请假?”商应辞眼中的冷气有消融的征兆,但是声音还是生硬。 施意见他松动,笑得很甜,“我翘课去给你挑生日礼物了,商应辞...我妈妈说,成年礼是很重要的,所以...我准备了很久。” 商应辞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施意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轻易就让他没了脾气。 他叹了口气,看向她,伸手捏她的脸,“不和你计较了。” 施意笑意加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是我不好,让自己受伤了,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车子在商家老宅停下。 商应辞从管家手中拿过轮椅,抱着施意坐上去。 他的动作很小心,就好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宝贝。 还没走几步,施意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施意不假思索的拿出来看,是一条短信,内容就只有两个字——“沈荡”。 商应辞也看见了,眼角一跳,多了戾气。 但是很快,他就收敛好了情绪,没有在施意面前再表露出哪怕是一星半点。 而施意把这个陌生号码存进了通讯录,一个拼音一个拼音的敲上了沈荡二字。 夜里用饭的时候,商应辞情绪如常的陪着施意吃饭。 施意喜欢吃的菜,他就用公筷给她夹。 鱼汤是下午施意睡午觉的时候,商应辞自己煮的。 做菜这种事情,对于他而言很容易。 但是他的每一次下厨,都是因为施意。 “学校那边我已经请过假了,请了一个星期,你好好休息,我会让你们班的老师过来给你补课的。”商应辞将盛好的鱼汤递到施意面前,示意她喝汤。 施意喝了一口,很鲜甜。 她没有忍住,将一整碗汤都喝完了。 “老师他们有时间吗?这样太麻烦了,我自己看看书就可以了。” “这些你不用管,”商应辞柔声道:“我会安排的,你安心养病,比什么都要紧。” 施意心里有点甜,看着商应辞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多了点笑意。 这种类似于快乐的情绪,很轻易的感染到了商应辞。 他也不由得笑了,问施意:“看着我笑什么?” 施意说:“商应辞,你真好。” 脆生生的,一点都不掩饰。 商应辞一整天都蒙着层阴霾的心情,直到此时此刻,才算是彻底的豁然。 他看着施意甜甜的笑容,少有的心头柔软... 020 往事浮现 沈荡接到商应辞的来电时,正在背晦涩难懂的文言文。 他之前是靠奥数比赛的破格被青城一中录取的,语文基础很薄弱,是所有科目中最大的短板。 他将书随手扔在桌上,接通电话,便听见商应辞说:“见一面吧。” 沈荡眉眼间的冷意瞬间凝成霜,肃杀寒凉。 怒极反笑,他扯了扯唇角,“在哪见?” “老地方。”商应辞说。 十年前的青城,还不是如今这样的处处繁荣。有那么几处四合院坐落在城市中心,打开窗望过去,就是巍然的政府大楼。 那是从前的世家大院,住着的都是底蕴和财富最为深厚的一群人。 而如今,这里已经成了商氏的购物中心。 从购物中心驱车十分钟,便是闹中取静,坐落在竹林幽泉之内的江南饭店。 这是青城格调最高的饭店,平日里出入的人皆非富即贵。 一般情况下,都是要提前预定的。 但是商应辞身份特殊,只是让秘书打了通电话,便有人战战兢兢的等在门口。 私人包厢,商应辞坐下,桌前是玉雕的人工景观,耳畔流水潺潺,还能听见琴声悠远。 “少爷,您想用点什么?”服务员是个体态婀娜的女人,说话声音轻软妩媚,很是动人。 商应辞说不用,之后便沉默了,打量着这个中式装潢的房间。 江南饭店是商俊明年轻时和沈荡的父亲一道创立的,是商氏无数产业中的一个。 商应辞平日里不怎么来这里,店内的装潢一新,已经不是记忆中古朴素雅的样子。 屏风绘着山水画,影影绰绰能看见隔断门被推开。 商应辞抬眸,看见沈荡站在门口,眉眼间的颜色淡漠漂亮。 他示意房间里的服务员出去。 穿着旗袍的漂亮女子,和沈荡擦肩而过。 沈荡面色寡淡,就好像什么都不配让他侧目一眼。 他在商应辞对面坐下,看着桌上的玉雕,嗤笑了声:“土。” “当初你父亲选择的布置素雅,但是这毕竟是饭店,雅意过了头,反而会让人觉得不自在。” 商应辞笑笑,抬眸,声音清淡:“沈荡,你觉得刺眼,也不妨碍江南饭店如今已经成了青城政商洽谈最中意的场合。” “你找我,只是为了炫耀?”沈荡黑眸深沉,里面都是晦暗的寒意。 “你误会了,我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商应辞修长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漫不经心的模样。 许久,他收了笑意,换上了认真的面孔,“沈荡,你退学吧。” 真是轻描淡写。 沈荡情绪莫测,艳色的唇,语调不带情绪和波澜:“商应辞,你在做梦吗?” “我给你一千万,你可以去国外读书,也可以拿着这笔钱去闯荡,有朝一日回来,看看有没有资格,能够成为我的对手。” 商应辞并没有被沈荡的话语激怒,他心平气和,缓缓道:“你别那么单纯,你难道真的觉得如今你在我面前出现,偶然膈应我一下,真的就能让我有什么损失吗?” 他站起来,灯光从他的头顶打下来,他的半张脸都隐匿在暗色中,看不清眼神。 他说:“沈叔叔十年前就已经输了,一败涂地。他输给了我的父亲,而你,你也会输给我。” 那么理所当然的语气,就好像他已经预见了自己多年之后必定面目全非的平庸。 沈荡眼眶泛红,带着点摧枯拉朽的狠,望向商应辞。 他看着商应辞居高临下的面目,手指攥成拳,格格作响,每一个字,都冷得像冰:“八年,我只要八年,沈家就能东山再起。” 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商应辞扯了扯唇角,眼中流露出了近乎于怜悯的笑容。 他缓缓摇头,叹了口气:“沈荡,你太天真了。” 这怎么可能呢? 可言尽于此,商应辞并不想点醒沈荡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维持着斯文温吞的笑容,轻声道:“我会给施意办理换班手续,你今后都不必再看见她。至于这个高中,你想读就读,我也不拦着。” 沈荡没有回答,垂下眸,白皙的肤色近乎透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易碎感。 商应辞记得儿时,沈荡总是被夸样貌好,被夸聪明,被夸天才。 只要沈荡在,就会分去自己一半的光环。 那时他们都还是孩子,商应辞心里便已经觉得不平衡。 他从小,就不愿意做‘好’的那个,他要做,永远都是做‘最好’。 后来沈荡家道中落,父死母疯,彻底消失在了他的人生里,他便再也没有遇见能够夺走他一半光芒的人。 “我们儿时也算是最好的朋友,我找你过来,并不是想要为难你,当然,如今的你,也没有什么值得我为难的。只是施意是我在意的人,我希望你能远离她,我们之间,也就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了。” 商应辞倒了杯茶,递到沈荡面前:“六安瓜片茶,你父亲从前最喜欢的。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一份,你带回去,好好品品。” 沈荡只是端坐着,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说话,眉睫低垂,遮住瞳孔中所有的情绪,背脊挺直。 而商应辞说完,从容的拿过一旁托盘里温热的毛巾擦了擦手,往外走去。 是深秋,庭前竹叶落了满地... 施意在商应辞家中休养了好几天,总算是痊愈的差不多,可以自由行走了。 黄昏如火如荼,一片浓丽,商应辞搀扶着施意,在庭前的海棠树下行走。 “明天我就去学校吧?很久不去,有点想班级里的同学了。” 施意走在石阶上,冷不丁说了一句。 商应辞俊雅的面容,唇抿了抿,垂眸,遮盖住眼中的锋锐,温声道:“急着去学校干什么?是住的不开心吗?” “开心是开心,就是时间久了,还是有点无聊的。”施意笑盈盈的看着他,“商应辞,我想去学校,好不好?” 然而商应辞的下一句话,成功让施意的笑容消失。 商应辞说:“我帮你转班了,以后,你和我一个班。” 021 别惹我 施意心头咯噔了一下,皱眉,带着些微的不悦:“你什么时候换的班级?你为什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我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施意,难道你觉得我会害你吗?”商应辞半哄着,声音依旧是耐心极了。 施意却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是不是走累了?”商应辞察觉不到她眼中的不满,自顾自的说:“这样吧,我们先回去休息一下,等晚点,我再带你出去逛逛,你不是想吃章鱼烧吗?我带你出去吃,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商应辞,”施意打断他的话,她将自己的手臂从他的手中抽离,看着他,眼神中带着迷惑和怒气: “我以为...你至少应该给我一个理由。好好的,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把我的班级给换了!” “好好的?”商应辞轻声反问,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臂弯,笑意嘲讽:“施施,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心痛?” “什么心痛?”他这般反问,施意不由得一愣。 “你真的看不出来吗?”商应辞冷笑,手克制的绷紧,强忍住不去摇晃施意,他难得失态,声音沙哑:“沈荡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喜欢我?”施意第一反应便是否认。 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沈荡在操场上对自己说的话,浮现在脑海中。 施意,你想不想早恋。 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爱... 女孩子的脸色,突然便苍白了些许。 商应辞看得真切,于是唇角浮现出愈发黯然的笑。 “施意,你呢?你喜欢他吗?”商应辞的声音很轻,但是落在施意的耳中,不吝于一记闷响。 “我不喜欢他!”施意急忙道:“我只是把他当作我的朋友,并没有别的想法。” “那就不要再靠近他,”商应辞直视着施意的眸子,近乎哀求:“施施,别靠近他。” 施意的高中生活其实是很快乐的,这份快乐在很大程度上,是和高二十班这个班级联系在一起的。 施意知道,商应辞想要她答应的,不仅仅是不要靠近沈荡,还有不要靠近十一班。 她试图和商应辞沟通,可是少年就好像是知道她的心中所想一般,突然伸手紧抱住她。 这是施意和商应辞之间的第一个拥抱。 少年身上有很好闻的雪松的香气,混合着丝丝冷清霜色,尾调冷淡又干净。 他将自己抱得很紧很紧,声音带着示弱,前所未有,他说:“施施,答应我,好不好?” 施意看见不远处的竹林,微风拂过,无数的竹叶飘落在地上,深埋掩盖住土壤的潮湿。 于是蓦然觉得有些冷。 施意轻轻环住了商应辞的腰,后者的肌肉有一瞬的颤动。 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很小声的说:“我都听你的。” 商应辞感觉到心口处一阵发烫。 他的声音也染上了暖意:“谢谢你,施意。” 事情似乎就这样,终于尘埃落定。 彼时的施意,并不知道这个仓促的决定,究竟会给她带来怎样的海啸。 而同一片夜色下,荒凉的露天阳台,三五成群的少年少女,正在黑暗的遮蔽下,做着隐秘的暴行。 魏星凉脚边放着啤酒,逡巡的目光落在跪在面前的男生身上。 他冷笑一声,手肘顶了顶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的沈荡,问道:“打算怎么处理?这小子在学校到处说你坏话。” 沈荡不说话,拿起一罐啤酒一饮而尽,铝制的啤酒罐子被揉皱,随意的扔在男生的脚边。 换来男生的颤抖和瑟缩。 而旁边的女孩子脸色一红,迫不及待的捡起被沈荡扔掉的罐子,装模作样的放进塑料袋里。 “沈荡...他在学校说你是杀人犯的儿子,我们大家都不信的,你放心,打算怎么收拾他,我都愿意帮你。” 少女哝声哝气的说完这番话,一双眼睛亮亮的看着沈荡,完全没有平日里的趾高气昂,只能看见小女生的爱慕和依恋。 她叫陈冉冉,是学校里出了名的不良少女,抽烟打架无一不精。 她从入学之后,就一直听见沈荡的名字。 少年人漂亮得犹如罂粟,不能掩盖本质的危险,惹得她只是看一眼,便心动得不能自拔。 这个在学校说沈荡坏话的男生,就是陈冉冉辛辛苦苦找到的,为的就是在沈荡面前讨个功劳和好感。 而沈荡眼都没抬,拿出随身听,耳机塞进耳蜗里,漠然不关心的姿态。 陈冉冉一愣,以为是自己说的话不够有信服力,突然走向跪在地上男生,抬手给了对方一个巴掌。 声音很响亮,魏星凉‘啧’了声,朝着陈冉冉竖了个大拇指。 而跪在地上的男生憋红了一张脸,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觉得万分屈辱。 他约莫是忍无可忍,突然抬起头,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沈荡,直接破口大骂:“沈荡!你别以为你上了高中,拿了奖,你就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你爸是杀人犯,你这辈子都不能从政!你就是个垃圾!社会败类!人渣!杀人犯的孽种!” ‘杀人犯’三个字,咬牙切齿,恨不能用言语戳出血肉模糊的洞来。 魏星凉脸上随意的表情冷却,正欲抬腿走向男生,突然听见沈荡寡淡的声音。 他说:“所以别惹我,杀人犯的儿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陈冉冉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沈荡,道:“你怎么...怎么能承认他的栽赃?” 她咬着咬唇,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娇滴滴的声音:“但是...就算你是,我也不会介意的。沈荡,我们在一起吧。” 沈荡没回答,拿出烟,点燃,指尖夹着,走到男生的面前。 “闭上你的嘴,高城。” 被叫高城的男生脸色一片惨白,在沈荡平静漠然的声音中,竟是完全的不敢反驳。 眼前沈荡的姿态,让他想起了那些众口烁金的传闻。 沈荡是疯子。 高城不敢再说话。 沈荡收回目光,朝着楼梯口走去。 而一旁的陈冉冉,完全被沈荡这股子浑不吝的气质给倾倒了。 022 谣言真相 她们不约而同的跟了上去。 这栋房子已经荒废很久了,楼梯上的灯光也早就失灵。 少年单薄锋利的背影被黑暗吞噬,只剩下指尖猩红一点的火光。 陈冉冉是最先跟上去的,她跟在沈荡身后,语调急切:“沈荡,我不相信高城说的话,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保证学校里再也没有半句流言蜚语!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和我谈个恋爱!”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加快脚步,挡住了沈荡的去路。 黑黢黢的过道,两人对峙着。 沈荡突然很轻很冷的笑了声。 他手垂下,褶皱很深的双眼皮,眉眼深邃,眼尾微微上挑,多情又薄情。 月光从破败的窗户里透过来,照得少年的面容半明半暗。 陈冉冉仿佛是看呆了一样,痴迷的凝视着。 “谈个恋爱?”沈荡冷笑,指尖掸了掸烟灰,背靠着墙面,侧眸看向陈冉冉,“我不和丑人谈恋爱。” 陈冉冉脸一白,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而沈荡眯眸,唇角扯出讽刺的笑意,“我怕折寿。” 他说完,语调陡然转冷,连笑意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滚开。” 这么漂亮多情的一张脸,竟然能说出这么粗鲁的话。 陈冉冉长得不算丑,在学校里甚至很受追捧,被这个一番奚落,真是完完全全脸上挂不住。 她看着已经往下走的少年,气急败坏:“沈荡!你会后悔的!” 伴随着沈荡身影的消失,陈冉冉的脸上,渐渐浮现屈辱和愤怒。 她第一次告白,竟然就这么被拒绝了,亏她还特意把高城拎到沈荡面前,合着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魏星凉追上沈荡时,后者已经到了家门口。 老式的小区,过道里有潮湿的霉味,没有粉刷修饰的墙面,露出粗糙的水泥。 魏星凉手里还拿着啤酒,朝着沈荡晃了晃,道:“要不要再喝点?” 沈荡没说话,开了门,径直走进去。 房间里面收拾得很干净,魏星凉跟着沈荡的脚步走进去,识趣的在门口脱了鞋子。 灯光偏昏黄,里面的一切,都很简单。 “你这几年不是赚了很多钱吗?为什么还不换地儿啊?”魏星凉将啤酒扔在矮桌上,一脸的纳闷。 沈荡挑眉,在布艺沙发上坐下,声音淡淡的:“钱要花在刀刃上。” “刀刃呢?”魏星凉手一摊,“你的刀刃在哪?你特么生病了都不花钱上个医院!” 沈荡笑笑,“又不会死,去什么医院?” “你心情不好?”魏星凉看出来了,他紧接着想到什么,问道:“你今天去哪了?” “江南饭店。” “我靠,那个江南饭店?” “你喜欢?” 魏星凉对于沈荡轻描淡写的语调,表示不满:“这是我喜不喜欢的事情吗?这可是江南饭店,你知道吃一顿饭要多少钱吗?” “过几年我把它买下来,你随时都可以去。”沈荡拿起一罐啤酒,冰冷的酒液在罐子上弥漫了一层水汽,沾染在手背上。 魏星凉顿时笑得打滚,“你丫的吹牛不打草稿,你买得起你还住这里干什么?” 沈荡也笑笑,笑意淡淡的,“你猜。” “少做点梦,”魏星凉止了笑,“正儿八经的说啊,那个高城到底是哪里听来的谣言,上个礼拜老子忙着和对面职高打架,等回到学校的时候,特么的都传开了!” “不重要,”沈荡踢了踢魏星凉的小腿,“别成天打架,找点正事做做吧。” 魏星凉气笑了,“你还有脸和我说这个话?沈荡,我打架哪有你狠?我至少知道珍惜生命!” 育英职高一年前曾经有一次出了名的群架。 高一新生单挑高年级的十几个男生,愣是打退了所有人。 这个新生就是沈荡。 那也是魏星凉第一次见识沈荡打架的样子,一双眼睛染着红,寒玉般的面容,拳头上都是血。 他站在窄巷的尽头,昏暗的灯光明明灭灭,月色遮蔽,满目狼藉。 他朝着自己歪了歪头,魏星凉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骨骼错位的声音。 那时的沈荡,真是一副极致迷人又极度危险的模样。 他就像是从深渊里看爬出来的恶鬼,皮囊漂亮,骨子里面已经烂透了。 太过错愕,于是足够让人过目不忘。 “我现在也知道珍惜生命了。”沈荡的声音拉回了魏星凉的思绪。 魏星凉笑了,一脸稀罕的样子,“夜路走多了,撞到鬼了?你刚刚说什么?珍惜生命?” 魏星凉一下子坐直了,来了兴致,“那你倒是和我说说,怎么突然就知道珍惜生命了?” “就是突然觉得...”沈荡唇角的笑意直到这一刻,才渐渐渲染到了眼底,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觉得好好活着,也挺有意思的。” 这话,一时间让魏星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挺有意思的就好。 总之是件好事。 “沈荡,”魏星凉的嗓音带着笑意,隔着桌子抬手拍了拍沈荡的肩膀,“你要长命百岁,才能看着我子孙满堂啊!” “谁这么倒霉,投胎到你家。” “你他妈的沈荡!”魏星凉笑了,扯开话题:“所以那个高城,你真的就这么放过他了?” “别让我再看见他。”沈荡说。 月色渐渐从云层里面浮现,银霜落了满室,和灯光交相辉映... 周一如约而至。 商应辞路上一直在假寐,他昨晚学了个通宵,都是晦涩难懂的经济学。 施意知道他很累,于是便也乖乖的不发出声音。 车子在校门口停下,商应辞缓缓睁开眼,看向正打算开车门的施意。 他玉一般俊雅细腻的面容,浮现笑意,“一个人去拿课本吗?我陪你去吧。” “我自己可以。”施意回过头,朝着他一笑。 “那我在一班等你。”商应辞从口袋里拿出小发夹,替施意别起散落在额头上过长的碎发,他的声音轻轻的,“早自习快要开始了,你别迟到。” 施意应下了。 施意毕竟已经请假将近一周,因此重新回到班里时,收到了一大堆的关心。 023 我会上去 “施意,你怎么样了?” “肖主任说你受伤了,你现在好点了吗?” 施意抬起头,看见沈荡坐在座位上,平静的看着自己。 他的表情太淡了,漂亮的脸就像是精雕细琢的瓷器一样,看不出半点情绪。 施意收回目光,看向正一脸紧张看着自己的苏明月:“我好多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好多了就好,你今天是回来上课吗?”苏明月热情地说:“我的笔记本可以借给你,你好好的把笔记补一下。” 大约是被离别的情绪感染,施意垂下眸,扯了扯唇角,鼻尖一酸,眼眶有点红。 她的声音带上鼻音:“我...还是算了吧,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我已经打算转班。” 不远处,沈荡抬眸,直直的看着施意,唇线微抿,褪了些许血色。 “转班?”苏明月惊呼:“你要转去哪个班?” “一班。”施意笑容牵强,“以后,大家都可以来一班找我玩,我有空,也会回来看望大家的。” 站在苏明月身边的宋微微听的眼眶都红了,扶了扶眼镜,说:“施意,你放心,你要是在一班过的不开心了,你随时都可以回来,你永远都是我们班的班长!” 乔温宁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此时也勉强笑了笑,道:“是啊施意,我和大家一样,都等你回来。” 离别的情绪感染了每一个人。 除了沈荡,他游离在众人之外,置身事外的看着这场名为分别的大戏。 他是那么的冷静,冷静到了极致。 施意整理课本的时候,他也只是看着,没有帮忙。 反而是苏明月她们,都不约而同的搭了把手。 施意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样子,手中收拾的动作放缓。 她朝着沈荡微笑,道:“我要转班了,沈荡,你和班里同学好好相处,可以吗?” 沈荡那么不服管的一个人,所有人都觉得他一定会对施意的话嗤之以鼻。 可是少年垂下眸,浓密而直的睫毛低垂。 他的喉结急促的滚了滚,声音几乎是听不清的,很淡的气声: “嗯。” 施意听见了。 而周遭,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是撞鬼了。 乔温宁走过来,拿过施意面前的书,温柔一笑:“施意,我先帮你把课本报上去。” “那我们一起过去吧!”苏明月收回吃瓜人的目光,笑嘻嘻的说。 几个女孩子三三两两的离开教室。 施意也只剩下了最后一点点课本。 她抱起,打算离开。 手臂突然被轻轻握住。 沈荡的手掌很大,修长而指骨分明,不同于商应辞养尊处优的手,他的掌心有茧,磨得施意手腕生疼。 施意惊讶的低下头,看见沈荡手背上的青色血管,微微凸出,性感漂亮。 她听见沈荡说:“施意,我会上来的。” 施意以为,沈荡说的是,他会上来找自己玩。 她很意外,“真的吗?” 沈荡收回手,淡淡的,“我会考到一班的。” 而此时的一班,一群学霸看着陆陆续续搬着书本进来的女孩子们,颇为好奇。 也不知道是谁空降了过来,这得是多好的成绩。 商应辞低头整理着笔记,没有加入这场围观。 偏偏放下课本迟迟未走的乔温宁,突然走到了他的面前。 女孩身上有淡淡的香气,偏甜,和施意身上的气味很像。 商应辞握着钢笔的手,指骨泛白,了无血色。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乔温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施意离开了十一班,她再也没有机会利用施意,来接近商应辞了。 可是她不甘心。 她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让商应辞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印象。 可是如今,却是要功亏一篑了。 她咬了咬牙,眼中细碎的光带着野心,用柔弱无辜遮盖,“商应辞...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她说完这句话,耳根已经通红。 商应辞不知道在想什么,高岭之花眉眼冷淡,俊雅的面容几乎没有表情。 他在周遭探究的目光中,站了起来,“出来说吧。” 乔温宁几乎就要开心的尖叫出声。 她忙不迭的点头,生怕一秒迟疑,就让商应辞改变了心意。 空荡荡的走廊,偶尔会有一两个背着单词行色匆匆的学生经过。 商应辞垂着眸,看着眼前的乔温宁。 “你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想问问你,周末有没有时间,我想和你还有施意,一起补课。”乔温宁说到这里,眼巴巴的盯着商应辞优越的眉眼,“施意之前和苏明月她们说,她想要周末和她们补课。” 商应辞知道乔温宁的意思,淡淡道:“所以,你想让我加入?” 乔温宁点了点头,一副替商应辞考虑的样子,“我知道你周末很忙,你只要每天抽一点时间过来看我和施意就好了,其他时间,我会帮你看着施意。” 她说到这里,语气中透露着深意:“我会帮你看着施意,不会让不三不四的人接近她。就像...以前在十一班一样。” 商应辞看得出女孩子的小心思。 他冷眼旁观着,却很难不对乔温宁的提议心动。 这样的确很好。 这样...施意就没有办法和沈荡有什么交集了。 他这般想着,缓缓道:“我会考虑的,你的建议。” 乔温宁脸上浮现喜色,红彤彤的脸,喜上眉梢的模样,“那...我等你的消息。” 施意搬着书本上来时,和乔温宁错身而过。 后者神采飞扬,大概是太过开心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施意看得分明,心中多少有些纳闷。 直到商应辞喊她的名字。 他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课本,笑着道:“发什么呆呢?快要早读了。” 施意小声的‘哦’了一下。 毕竟是新班级,她多多少少有点没底。 跟在商应辞的身后走进去,教室里面很安静。 第一个开腔的是江照白,少年笑嘻嘻的说:“那什么,大家欢迎新同学啊!” 众人迟疑着,不敢鼓掌。 而商应辞勾了勾唇角,轻轻扯着施意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侧带。 他说:“她叫施意。” 024 下流绅士 没有人想到,这个新来的插班生,是施意。 其他班里的人不知道,他们却很清楚,商应辞对施意的占有欲有多强。 为了阻止其他人接近施意,他几乎断绝了施意在学校里所有招人瞩目的可能。 高一的校花评选。 开学典礼的主持人竞选。 同其他学校做交流生的机会。 不胜枚举... 商应辞不惜动用董事会的权限,就只是为了让所有人都不要接近施意。 他从不遮掩,也从不在旁人面前伪装。 唯独在施意面前,才会成为那个温文尔雅的样子。 而旁人眼中的商应辞,哪怕是用铁血独断来形容,也一点都不为过。 偏偏他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旁人连对他说不,都是一种奢望。 而这个被如此小心保护的女孩子,第一次出现在一班的众人面前,干净清纯的像是皎洁的月亮。 完全符合少年人们对初恋的所有期许。 真是好看的要命。 而施意并不知道这些内情,不出意外的话,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大家好,我叫施意,‘曲中有深意’的意。我是从十一班转过来的,以后,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她说完,众人还是没有反应,观察着商应辞的态度。 直到商应辞笑笑,温文尔雅的说:“大家都很好相处的,施施别怕。” 众人这才附和着,争先恐后的说起友好的话语。 舒月揽一直没有参与,她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漂亮的狐狸眼看着讲台前被商应辞完全护着的施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了。 真是.... 漂亮的金丝雀。 她几乎已经预见了施意的将来。 商应辞这样独断强势的人,怎么会让他在意的人逃脱掌控。 施意看起来单单纯纯的,大概率会被吃得死死的。 舒月揽皱了皱眉,看着商应辞的目光,多了点厌恶。 最上流的绅士,其实干着恃强凌弱、降维打击的勾当。 她抻了个懒腰,在班级同学曲意逢迎的讨好中,抬步往外走去。 一直在热场子的江照白看见了,脸上的笑容收了些许,跟着走了出去。 深秋的气候寒凉彻骨,江照白叫住舒月揽,好心道:“你要去哪里?” 舒月揽转过身,白皙的面容,笔直的长腿被牛仔短裙勾勒出漂亮的曲线。 她笑得像只小狐狸,“离开虚伪的名利场,出来透透气,犯法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照白被她说的话噎住了,他抿了抿唇,低声道:“舒月揽,你晚上...能不能来我的房间一趟?” 小狐狸笑得更开心了,步伐轻盈的走向他。 她眼中盛着璀璨的光,勾人心魄一般,说出来的话,却扎满了刺:“江大少爷,我没有卖给你们江家。” 江照白看着少女近在咫尺的脸,表情一瞬间恍惚。 刚刚的一瞬间,他甚至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 芦丹氏的柏林少女。 江照白永远记得舒月揽坐在江家的花园里,双脚踩着破碎的玻璃,笑容带着招摇,对着那个男人轻声念诗的样子: “玫瑰是我偷的,你爱的人是我杀的。 不爱你是假的,想忘了你是真的。 我有枪的话,可以保护你,也能杀了你。 可最后我还是会偷偷扔了它,踉踉跄跄的跑向你说我好怕。” 少女的声音掺了蜜糖和砒霜,甜蜜尖锐参半。 她的双脚都是血,足尖轻轻踩在男人考究的皮鞋上,眼神无辜又充满了恶意。 她说:“江总,这首诗喜欢吗?或者...我的香水味,你喜欢吗?” 男人背对着自己,江照白不知道他的表情。 他只是看见了舒月揽,她像个妖精一样。 招摇、不知畏惧的勾引。 这一度是江照白梦中辗转的旧事。 而此时,舒月揽身上的香气,勾起了清晰的往事。 少年人眉眼间有迷茫和不自知的沉沦,他的嗓音低哑,轻轻地说:“舒月揽,你喜欢的是江家吗?如果是江家,你勾引我,其实是一样的。” 舒月揽脸上的笑容,开始有了裂痕。 她乌瞳幽深,扯了扯唇角,突然笑了声。 在江照白错愕的目光中,她凑近他的耳畔,呵气如兰:“可惜...我看中的人是你哥哥。” 江照白的脸色,一寸寸的苍白了下去。 他回过神,舒月揽已经走远了。 一班的同学很好相处,只是施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所有人都好像和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她的身边就好像有玻璃屏障一样,没有人会过分亲近她。 施意一开始是很失落的,时间久了,倒也渐渐的适应了。 她后来也遇见过沈荡几次,错身而过,少年漂亮的眉眼几分怔然,之后平静的收回目光。 他没有和自己打招呼的打算。 而施意放下挥动的手,有些怅然若失。 周末施意大多时候和乔温宁在一起,两个人温书复习,学的差不多的时候,商应辞会从商氏集团赶过来,给两人带些好吃的点心。 施意的生活,似乎就应该是这样的。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发生着,十一班的同学面容也都渐渐变得陌生,唯独偶尔,苏明月和宋微微会上来看看她。 她们和施意说着班级里的八卦,施意便笑着听,也不打断。 “笑死,宋思瑜竟然早恋了,找的那个体育生,脸上都是痘痘。我上次远远的看了一眼,简直辣眼。” “宋思瑜不喜欢那个体育生,是因为沈荡拒绝了她,她一气之下才和体育生在一起的。”宋微微补充道。 施意没在意宋思瑜的八卦,她只是在宋微微的话语中捕捉到了沈荡的名字,于是下意识问道:“那...沈荡怎么样了?” “你还别说,沈荡挺聪明的,前段时间我们班综合模拟月考,沈荡考了班级第十。”苏明月看起来很感慨,长叹一口气,道:“他要是家境好,肯定会成长得很出色吧,可惜了...” 可惜什么,所有人都明白。 施意眨了眨眼,唇角忍不住加深了笑意。 她轻声道:“就算沈荡没有好的家境,他还是会发光的。” 025 金屋藏娇 她说这话时,眼神带着笃定。 苏明月顿时乐了,揶揄道:“施意,你还挺关心他的。” “当然,”施意没有多想,理所当然地说:“他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会关心他。” 三个女生站在一班的后门,人来人往,没什么顾忌的交谈着。 没有人注意到施意的身后,商应辞眼中的凉意,一点点浓烈变沉... 十一月月初,春城气温降至个位数。 施意出门的时候,蓝晴害怕她着凉,给她戴了条驼色的围巾。 少女明眸皓齿,粽瞳清澈,盛着干干净净的光彩,笑起来有治愈人心的力量。 “谢谢妈妈,我肯定好好戴着,不把它摘下来。” 蓝晴嗔怪的看着施意,掩盖不住语气宠溺,柔声道:“晚上是应辞的生日,你早点回来,知道吗?” “知道,我还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准备了好久呢。”施意笑着道:“妈妈,你到时候等我回来了,再把礼物拿出来。” “知道了,谁敢动你的东西?”蓝晴捏了一下施意的鼻尖,余光看见商应辞家的车子已经停在了外面,她连忙道:“快去学校,不要迟到了。” 施意也看见了,不多耽搁,和蓝晴道别。 商应辞今天穿了一套很简约的衣服,衣服颜色偏素,脚上穿着一双蓝色的板鞋。 施意前几天在高奢时装杂志上看见过那双鞋,设计师款,品牌今年全球限量发售100双。 他的两条大长腿随意交叠着,看见施意进来,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落在施意的围巾上,笑意温和:“围巾很漂亮。” 施意摸了摸自己的围巾,美滋滋的坐进去,“我妈妈给我选的,好看吧?” 商应辞说好看,纵容又温柔的口吻。 施意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的挠了一下。 她看向商应辞,眨了眨眼,轻声道:“商应辞,生日快乐。” 晨曦的光从窗外透进来,正好打在商应辞的身后。 他周身散发着浅浅的光晕,柔和了不好亲近的高高在上,只剩下眉眼温润的笑意,他说:“收到了,施意,谢谢你。” 施意看着他的笑容,心脏跳得更快了,“我还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你晚上就能看见了。” 司机在专心致志的开车,恰好红灯,车子停下。 司机百无聊赖的抬眸,看见后视镜中,商家这位冷淡铁血的继承人,对着花骨朵般娇艳的少女,笑得如同春风拂面。 司机顿时打了个寒颤。 这画面实在是太惊悚了,也不知道看多了会不会折寿... 没有人注意到街道的转角,几个打扮新潮的女孩子窝在一起,目光都落在马路对面的施意身上。 少女的面容模糊,透过玻璃,只能看见一个纤细柔美的轮廓。 陈冉冉莫名有点牙酸。 她低低的骂了句脏话,恶狠狠地说:“真他妈好命!” “冉姐...”一旁的小姑娘有点怵了,小声道:“咱们真的要...要对这女的动手吗?她坐的可是豪车啊...” “不就是劳斯莱斯吗!怕个屁啊!”陈冉冉眼眶通红,气急败坏到呼吸都错乱了,“我倒是要看看,沈荡喜欢这个小贱人什么!” “现在也不能确定沈荡是不是喜欢她...”有人小声的提醒着。 但是陈冉冉脸色扭曲,一双眼睛恨的滴血,咬着牙道:“沈荡....沈荡的家里,有这个小贱人的照片!” “冉姐...你怎么知道的?” 陈冉冉冷笑一声,这次多了傲慢:“就沈荡住的那个破地方,我想要进去,还不是轻而易举?”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都有点退缩。 得罪沈荡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处? 陈冉冉是喜欢沈荡喜欢得失了智,但她们都还是有点理性在身上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按照陈冉冉的心意做,下一个倒霉的,就是她们了。 “你们不用怕的,我们都未成年,警察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陈冉冉笑笑,眼神阴狠,“更何况,局长是我叔叔。” 这下,算是给所有人都吃了定心丸了。 一开始问陈冉冉的那个女孩子此时小声追问道:“冉姐...那到时候...” “到时候让沈荡看清这个贱人的真面目,我会给你们一人一笔钱。”陈冉冉脸上的笑容消失,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幽幽道:“你们不会临阵脱逃吧?” “怎么会呢?冉姐,我们都听你的。” “是啊是啊,我们都听你的。” 而此时,绿灯亮起,车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施意和商应辞一直都是错开进教室的。 施意进来之后过了很久,商应辞才走了进来。 江照白坐在施意的身后,手懒懒的撑着脑袋,用笔帽戳了戳施意的后背,问道:“施意,我能不能去你家里,和你一起给商应辞过生日啊?” 江照白是班里唯一一个会主动和施意说话的人,因此施意爽快的说:“我问问商应辞,他要是同意就可以。” “有你这句话就好,”江照白笑笑,道:“你是不知道,之前他每次在你那边过完生日,我们这些兄弟又要另外给他过一次,麻烦的要死。” 他‘啧’了声,显然是很嫌弃。 施意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一时间眼睛瞪的大大的,一脸惊讶的看着江照白:“你们以前...都另外给商应辞过生日的吗?” “是啊,”江照白仰天长叹,唉声道:“他说你怕生,不能见生人。” “倒也不至于...”施意小小声反驳。 江照白乐了,“我看你也是不至于,我看是商应辞想金屋藏娇,巴不得我们所有人都看不见你。” “什么金屋藏娇...”施意被这么调侃,多少有点脸红,低声解释:“我和商应辞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他对我...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施意说完,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自卑。 江照白没注意到,只是听着施意一本正经的解释,心中连连摇头。 他表情莫测,缓缓道:“难说得很,人心隔肚皮啊,施意同学,你又怎么知道,商应辞他这个老狐狸心里是怎么想的?” 026 阴沟翻身 施意必须很不争气的承认,她确实被江照白的话给触动了。 那些困守在时光中的不为人知,在这一瞬间,有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 酸涩的。 带着疼。 江照白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那你们家今天有大人在吗?我们过去,会不会不方便。” 施意低着头,目光注视着书本,分明看不见一个字。 她用力晃了晃脑袋,让不该有的情绪被压制,轻声道:“不会的,我爸妈都很好说话。” 江照白没深究,点了点头笑着道:“那就等商应辞松口了呗。” “松口什么?”商应辞从班级后门走进来,眼神低垂,落在江照白笑得正欢的脸上。 施意听见声音,手中的钢笔划过簇新的纸张,留下墨迹。 而江照白已经接过了话茬:“在说去施意家里,一起给你过生日呢。” “不需要。” “你拒绝的这么快,是真的不怕我伤心啊?”江照白长叹一声,“我们也算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商应辞,我不至于连去施意家里做客的资格都没有吧。” 施意觉得江照白说话的语气挺逗的,没忍住笑了。 而商应辞下意识的看了施意一眼,他收回目光,眸色骤沉,温雅面目染上几分愠色,“不要胡说八道,你想去就去。” “成,那就这么说定了。”江照白满意的结束了对话,拍了拍一旁的座位,对商应辞说:“同桌,快上课了,你要不先坐下吧。” 话音刚落,上课铃声适时响起。 而一中的校门口,陈冉冉带着几个女孩子站在远处隐蔽的树丛里,几人交换着打火机和香烟,仗着距离远,正在放肆的笑。 “吴薇,手机接我用一下。”陈冉冉咬着烟,朝着还在点火的吴薇伸了伸手。 吴薇一愣,好奇的问道:“冉姐,你要手机干什么?” “沈荡把我拉黑了,我联系不到他。”陈冉冉说到这里,恶狠狠的咬了咬牙,“等等把那个小贱人抓到了,就能把沈荡弄过来,让他跪下给我认错!” 陈冉冉原先对沈荡是有几分好感的,不然也不会主动问他要不要和自己在一起。 可是现在,这些好感都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反而是那天在楼道里,沈荡对自己的羞辱,让自己刻骨铭心。 陈冉冉这个人心气高,是吃不了这个闷亏的。 她一定要让沈荡后悔,最好是痛哭流涕才行! 否则,她要怎么样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吴薇手摸进兜里,捏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陈冉冉。 “冉姐...沈荡他爸是杀人犯...我们犯不着主动去招惹一个疯子吧?” “你懂个屁!”陈冉冉破口大骂,脸色扭曲:“这些不过都是谣言,他沈荡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他怎么和我斗!他以为他从职高考出去,他就能从阴沟里翻身了吗!” 其他几个头发颜色各异的女生互相对视,都识趣的不再说话了。 陈冉冉是真的怒恶难消,她们不过就是一群跟着陈冉冉混的小姑娘,又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照做? 放学铃声准时响起。 施意是第一个离开的,校董事会有例会要开,商应辞放学后要去开会。 施意没有带手机,所以打算先坐商应辞的车子回家。 她要先到家里,知会蓝晴晚上多准备一些饭菜,毕竟江照白可能还会带几个人过来。 只是刚刚走到校门口,就有一个微微胖的短发女生走了过来。 女生一看见她,就着急的走了过去,道:“你是施意吗?” 施意不记得印象中有这个一个女生,警惕的看着她,上下打量着,语气迟疑:“你是...” “哦...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沈荡以前的同学,我叫蔡萍,育英职高的。”女生笑得很面善,但是难掩眉眼中的担忧,“我来找你,是因为沈荡出事了...” 施意拽着书包带的手缓缓放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沈荡出事了,今天他从楼上摔下去了,小腿骨折。” 蔡萍说的有鼻子有眼,施意没有多想,急切道:“那你能不能让我给沈荡打个电话,我想问问他怎么样了。” 蔡萍顿时觉得松了口气。 还好陈冉冉早有准备,将她被沈荡拉黑的手机给了自己。 现在,刚好用来应付施意。 电话打过去,果然是不通的。 施意这下子完全信了,连忙道:“你能带我过去看看他吗?” 蔡萍连忙点头,拉着施意的手往陈冉冉她们的方向走去。 她的表情很紧张,实际上内心快要笑疯了。 怎么会有这么单纯的人?自己说什么她都信! 真是笨的要死。 蔡萍心中,不免有一些洋洋得意。 而后来的一切,就不是施意能控制的了。 当她看见陈冉冉那一干人等时,她就知道自己大约是被骗了,挣开了蔡萍的手。 陈冉冉正一脸怨毒的看着她。 她承认施意确实长得有几分姿色,可是随即便因为这个念头觉得愤怒! 而反应过来试图离开的施意,被她一把扯过头发,一瞬间痛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想走?你给我老实一点!乱跑什么!”陈冉冉冷冷一笑,更加用力的扯住手中柔软光滑的发丝,恨不能直接揪下来。 施意脸色已经冷了下去,她试图和陈冉冉讲道理:“我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你,我如果有什么好歹,我的父母不会放过你,你现在放我离开,我可以既往不咎。” 陈冉冉被施意的话逗笑了,只觉得眼前的少女有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单纯。 “我他妈都把你抓来了,我还怕什么后果?我实话告诉你吧,今天你非走不可!” 浓密的树枝遮住了大半的人影,可还是有路过的人,不经意看见。 乔温宁远远的看到了施意。 她正被陈冉冉抓着头发,妄图挣扎,又被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乔温宁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很快,她又顿住脚步,收回了刚刚迈出去的脚。 她从口袋里拿出耳机,塞进耳蜗里,垂下头,面无表情的转身,朝着笑门口的方向走... 027 乖巧表象 是该给她一个教训。 早就该这样了。 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商应辞的宠爱。 凭什么呢? 就凭她是施意吗? 可是自己从头到脚,哪怕是家境,又有哪里有半点逊色? 她施意能得到的东西,她也应该有机会得到。 刚刚有一瞬间,她确实想过上前制止,可是很快,就有一个念头,划过了她的脑海—— 如果没有施意,商家就会重新选择新的世家小姐。 商家不看重出身,否则也不会选了施意。 所以,她也会有机会的。 “施意,要怪,就只能怪你命不好。”乔温宁勾起唇角,眼中的笑意闪烁着让人心惊胆颤的疯狂。 而苏明月正巧放学,看见乔温宁独自一人,好奇的上前,问道:“你一个人在校门口干什么?” 乔温宁摘下耳机,不动声色的挡住了苏明月的视线,温温柔柔的语气无辜至极:“刚刚看见有人在小树林里约会,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苏明月最烦这种野鸳鸯了,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很嫌弃。 她啧了声,毫不犹豫的扭头走了。 直到看着苏明月上了私家车,乔温宁才重新回过头,看向方才的位置。 随即,她脸上的笑容加深,眼神都满是得逞的喜色。 很好。 已经空无一人了。 那些人会对施意做什么呢? 乔温宁在心中默默的想,最好,能恶劣一些。 这样,按照商应辞的占有欲和高傲的程度,他一定会厌弃她的... 施意被陈冉冉推搡着走进了一个旧式的居民小区。 房间里面很整洁,东西很少。 施意进来时,看见门口的鞋架上,有一双白色的板鞋。 她莫名觉得很眼熟,多看了几眼。 “你他妈看什么看!给我进去!”陈冉冉不耐烦的看向施意,走到她身后,踹了一下她的小腿,命令道:“坐到沙发上,不要乱动!” 施意明白寡不敌众的道理,脸上还有些疼,她没有多做无谓的反抗。 陈冉冉让其他几个女孩子看着她,自己则去了一旁的卧室里,不知道在翻找着什么。 刚刚欺骗施意过来的蔡萍默默的上前了一步,查看着施意被陈冉冉抓过的头发,之后,松了口气。 还有,没有皮外伤。 陈冉冉说得再怎么天不怕地不怕,其实也不敢真的对施意做什么。 否则,按照陈冉冉的手劲,施意多少得少块头皮。 到底是上流圈子里金尊玉贵的小公主,她们这些人虽然跟着陈冉冉疯,但是也没有人想真的被施意记恨上。 “你别怪我。”蔡萍小声的在施意耳边说:“陈冉冉是我们的老大,我们不能不听她的。你放心,她把你捉过来,就是想给沈荡一个教训,不会真的为难你的,你就规规矩矩的坐着就好。” 最后一句话,让施意心头一沉,冷冷的看向蔡萍:“你什么意思?你们想对沈荡做什么?” “我们能做什么啊?”一旁看着吴薇不耐烦的双手揣兜,“你老实待着就好,我们会放你的。” “我说,你们想对沈荡做什么?”施意一字一顿的重复。 她平时性格不争不抢,有时候哪怕受了点委屈,也是不会和人计较的个性。 她很少冷脸,更不要说这么质问。 她不知道,她这个样子,其实还挺唬人。 吴薇被她看得很心虚,下意识想要玩手机躲避,一摸兜什么都没有,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已经被陈冉冉拿走了,顿时更加烦躁。 “你和沈荡什么关系啊?我们想对沈荡干什么,要和你说?” 吴薇走到施意跟前,脚尖踢了踢施意的脚尖,“你要清楚自己的处境,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说话,你还真是搞不清状况。” “吴薇,不要再说了。”蔡萍压低声音,道:“你和她计较什么?” 可是她话音刚落,吴薇惨叫了一声,扑跌在了沙发上。 是施意,一脚踹在了她的膝盖上。 “你他妈的施意!我和你拼了!” 吴薇说着话,就要对施意动手,被蔡萍拦住了。 “她上课坐的是劳斯莱斯!你真的把她怎么样了,你不会有好下场!”蔡萍语气急切,带着哀求:“就当我求你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施意漠然的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缓缓开口:“你们把我骗到这里,是我自己蠢,轻信了你们的话,代价我自己承受。但是...”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逐字逐句,说的很认真:“但是你们不要拿我威胁沈荡,否则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一席话,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她们在这一瞬间,似乎看见了眼前这个无害漂亮的女孩子,骨子里的锋芒。 她绝对不是任人揉圆搓扁的性格。 而陈冉冉笑嘻嘻的推开房门,从卧室里走出来,她手中举着电话,笑的很得意:“你不信是不是?来,让施意和你说句话啊!” 陈冉冉没有察觉现场的气氛诡异,自顾自的把手机放到了施意面前,命令道:“说话。” 施意看见手机屏幕显示通话中。 那条电话号码她看过几次,是沈荡的。 施意抬眸,看见陈冉冉眼中的疯狂。 她抿着唇,轻轻别过头。 陈冉冉愣住了,生怕沈荡觉她在骗人,急切道:“我让你说话!” “你他妈的!” “你说话啊!” 施意冷笑,在陈冉冉气急败坏的神情中,用口型缓缓地说——“不”。 陈冉冉没忍住,一巴掌扇在了施意的脸上:“说话!” 两次打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陈冉冉不敢真的伤了施意,不算用力,只是耳光清脆。 “陈冉冉,你想死吗?”沈荡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出来,满满的戾气,如果说语言可是化成利刃,陈冉冉想必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陈冉冉却觉得很得意。 沈荡也有这种气急败坏的时候,真是解气! 在场的所有人,只有施意一个人想的是,她不能让沈荡知道自己在这里。 她垂着眸,维持着被打的姿态,站起来。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她劈手拿过陈冉冉的手机,左右开弓,两巴掌扇在其脸上,太过用力,掌心都是陈冉冉鼻腔的血。 028 除夕快乐 之后,她将手机用力摔在了地上。 手机屏幕瞬间黑了,四分五裂。 一系列举动,所有人都看呆了。 陈冉冉反应过来,抖着手摸自己的鼻子,摸到了一手血。 她的手抖得厉害,红着一双眼睛抬头。 一时间,她简直想要把施意撕成碎片。 “我和你拼了!你这个婊子!” 施意毫不犹豫的又扇了她一耳光,直接把她打懵愣在原地。 “我父亲是青城一中执行董事长,川星集团董事长,你拿什么和我拼了?” 施意冷笑一声,将手上的血擦在陈冉冉的衣领上。 她轻轻拂开脸上的碎发,整理着仪容,吐字冰冷:“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吼大叫?我想要让你从青城消失,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施意说到这里,脸上浮现漠然。 她漂亮的粽瞳带着冷冽,周身温暖的气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压迫感,“刚刚沈荡叫你陈冉冉?陈冉冉,你猜猜,你如果敢对沈荡做什么,是你先倒霉,还是我先倒霉?”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成功让现场所有人都怵了。 说到底,不过就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姑娘,以为暴力能够解决一切,以为人和人的斗争,只有拳拳到肉的伤痛才算刻骨。 可是施意从来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见血封喉。 她只是从来不屑于去做。 施意不喜欢以权压人的人。 可讽刺的是,如今,她能用的只有这个。 陈冉冉的手悬在半空,久久不敢放下。 她脸色莫测,带着痛苦。 她知道,施意说的是对的。 强权的威压,当真是不用动手,就能叫人失去一切逞凶斗恶的底气... 第一个败下阵的是蔡萍。 她跑到陈冉冉和施意之间,脸上的肉因为太紧张而颤抖。 她慌张的说:“施意...对不起...我不想这么对你的...你能不能不要追究我...” “蔡萍!你在说什么!”陈冉冉的声音尖厉,虚张声势的将手举得更高,“我现在就好好收拾这个小贱人!” “冉姐!”吴薇一直在看自己被摔的四分五裂的手机,此时,她终于忍无可忍的压低声音,道:“够了!适可而止吧!我们拿什么和施意斗!” 陈冉冉看见,所有的人,都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她周身的血冷却,张了张嘴,只剩下色厉内冉的恐惧呼之欲出。 她的手缓缓放下,声音干巴巴的:“就这么放她走?” “冉姐,我们家就是普通人家,我不争气,但是也不能为了你,让我们全家陪葬吧?” “是啊,我们拿什么和豪门抗争啊?” “施意是大小姐,我们只是普通人...” “冉姐...要我说,你干脆也不要找沈荡的麻烦了,何必呢?” 陈冉冉想要反驳,但是她身上开始冒冷汗,说一句话都觉得困难。 多可笑,她其实也开始害怕了。 施意知道,现在差不多就是最好的时机。 她没打算真的对这些女孩子做什么,毕竟如果真的将事情闹大,不说自己父母那边,哪怕是商应辞那里,都够她们吃很大的苦头。 这些女孩子有错,但是没有错到牵连全家的程度。 施意不想这样。 她转身,准备直接离开。 只是抬眸的一瞬,她看见了沈荡。 少年黑发深眸,耳边是一颗璀璨的耳钻,面色冷到了极致,滴水成冰。 他站在门框里,姿态冷峻,垂在裤腿边的手,紧握着一把刀,刀锋散发的瘆人的寒气。 029 无药可救 大概是因为握的太用力了,他手背上的青筋毕现。 施意记得这把刀。 黄昏的操场,沈荡用这把刀给自己切过西瓜。 那天的西瓜很甜。 施意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沈荡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抬腿,走到施意面前。 他敏锐的看见施意脸上的浮肿,扯了扯唇角,笑出梨涡,轻声细语的询问:“施施乖啊,告诉我,谁打你了?” 施意眨了眨眼,眼眶痛痛的。 她说没有人打自己。 沈荡不信,手腕微动,刀锋对准了陈冉冉。 “是她打你了,对不对?” 陈冉冉直接尖叫破了音。 “沈荡...”施意安抚道:“别这样,我已经打回去了,很重的那种。” 而陈冉冉刚刚已经被施意吓得半死,此时看见沈荡握着刀看着自己,三魂丢了六魄,尖叫完了之后,一时间竟是做不出任何反应。 而沈荡不管浑身僵硬的陈冉冉,收回目光,又是对着施意笑得温柔,他说:“施施,我送你下去,好不好?” 施意问他:“沈荡,我们一起走吗?” 沈荡笑而不语,用没有握刀的手扶过少女纤细的肩膀,带着安慰的意味,扶着她往外走去。 楼梯上,黄昏的光浮浮沉沉,光照并不稳定。 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楼道很安静。 施意只能听见自己和沈荡的脚步声。 两人皆是一言不发的往下走。 快要走到大门口时,施意顿住脚步,轻声道:“我...我今天晚上有些事情,商应辞生日了,我今天要给他过生日。陈冉冉她们还没走,你要不要来我家玩一会儿?” 沈荡只是看着施意扑簌簌的睫毛。 她说话的时候,睫毛一颤一颤的,很可爱。 沈荡的眼神很温柔,轻声问道:“去你家吗?” “嗯!”施意很笃定,“你来我家吧。” “施意,你也说了,那是你家,我家在楼上。”沈荡笑着,梨涡很深。 他的手指往上指了指,放下。 他看着施意紧张不安的脸,笑着道:“好了,你回家好好玩吧。” 两人走到了门口,沈荡拉开年久生锈的铁门,“路上小心。” “沈荡...”施意不肯走,指了指他手中的刀,“这个能不能送给我?” 冗长的沉默。 施意明白了沈荡的意思。 他只是送自己下来,他要回去,回去处理那些女孩子... 施意想到了这个可能,一把握住了沈荡的手臂,她的声音都在发抖:“你想做什么?沈荡...别发疯...” 沈荡却是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我要把陈冉冉的手臂砍下来。” 施意被这么一句话,吓得一动不动。 “不要这么做...” “她打你了,施意,你为什么要帮她?” “我没有帮她!我在帮你!”施意将他的手臂握得更紧,就好像在深海中,死死抓住一块浮木。 她脸色苍白,褪尽了血色,仰着脸,看着沈荡的面容,轻声重复:“我在帮你,沈荡...我不想你的人生有污点。” 而陈冉冉那些人,此时都从楼上走了下来。 看着僵持的二人,陈冉冉明白了些什么,颤颤巍巍的想离开。 沈荡眉眼压低,上前一步就要走向她。 施意眼疾手快的抱住了他,抱的很用力。 少年的身型,在一瞬僵住.. 他的声音带着喑哑,也许是怕惊扰了她,分外轻柔:“施意...放开...” 施意摇头,眼泪都要掉下来,语调透着哽咽,“不要...沈荡,不要冲动。” 倘若有行色匆匆的路人经过,微微一瞥,就能看见俊秀漂亮的少年被女孩用力抱住,前者的手中拿着刀,在如火如荼的血色黄昏中,鲜明浓烈。 而陈冉冉看着沈荡眼中的阴霾,连走路都艰难,傻兮兮的愣在原地。 是施意冷声呵斥,“你们还不走?” 这些小姑娘才如梦初醒一般,慌不择路的离开。 而暮色中,楼道里只剩下两人。 施意这才缓缓松开他,她仰着脸看他,眼神清澈柔软:“你不是和我说,你要上来找我吗?沈荡,别让那些人毁了你。” 万籁俱寂,年久失修的声控灯在夜色袭来时,依旧没有一点点动静。 沈荡站在原地,看着施意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 他握着刀的手松开,泛着寒光的刀掉在地上,清脆的声响。 别让那些人毁了你... 沈荡低低的笑了,笑着笑着,眼眶潮湿。 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已经被毁了。 可原来还有人,觉得自己不是无药可救。 施意到家的时候,蓝晴他们都在大厅里闲聊。 江照白嘴甜,哄得蓝晴很高兴。 他的身侧坐着一个年轻冷峻的男人,气质凝霜裹雪,好像和周遭的一切都隔离一般。 他穿着严谨的正装,凤眼微抬,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施意身上,微微颔首。 气场强大,冷若冰霜。 施意第一次见他,无措的颔首回礼,听见蓝晴笑着说:“这是照白的哥哥,江楼。” 施意说哥哥好。 男人眼中多了点客套的笑容,“你好。” 蓝晴没有察觉施意的异常,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施意说没什么,在外面和同学聊了聊天,就耽搁了。 蓝晴没有怀疑,开始组织江照白和江楼上桌吃饭。 在场只有四人,施意环顾了一下,走到蓝晴的身边,问道: “商应辞呢?他在哪里?” 蓝晴说:“今天是学生会的例行会议,他去开会了,听俊明的意思,打算过两年,就把青城一中交到应辞手上,等到那时候,你爸爸这个执行董事长也就可以退休了。” 生意场上的事情施意一向不怎么关注,心不在焉的听完了,点了点头,坐到了江照白的身侧。 江照白动作自然的给她倒了杯牛奶。 “施意,你是不是偷偷去给商应辞准备惊喜了啊?怎么这么晚回来?” 施意闷闷的说没有。 江照白本来想调侃施意几句的,冷不丁看见她侧脸不正常的红晕,皱了皱眉:“你脸怎么了?” 施意本来在喝牛奶的,被江照白这么一问,心虚的直接喷了出来。 她眼神躲闪,“没什么...” 030 反季桃子 这件事或多或少都会牵扯到沈荡,而商应辞不喜欢沈荡,不是什么秘密。 施意不想节外生枝。 “看看怎么了?让我看看啊。”江照白不死心,还想纠结。 对面的江楼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不轻不重的开口:“江照白。” 江照白挑眉,坐直了,双手举起,“成成成,是我多管闲事了,我不问了。” 而商应辞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的步伐很快,和蓝晴打了个招呼,走到施意身后。 他的手搭在椅背上,眼中攒着温淡的笑容,轻声细语的问:“等了很久吧?” 施意突然听见他的声音,有点惊喜,笑着扭过头,道:“也没有很久。” “抱歉,有一些事情,耽搁了。”商应辞轻声致歉,很真诚的语调。 一旁的江照白看的眉头能夹死苍蝇。 真特么太能装了! 这副温良无害的样子,不知道能骗死多少人! 施意当然不会怪商应辞,她想到自己放在楼上的礼物,从座位上起来,“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拿个礼物。” 小姑娘说完,蹬蹬蹬的往楼上走。 蓝晴接到了施权墨的电话,特意跑到门外去接听。 等到施意的脚步声远了,江照白才揶揄道:“商应辞,你怎么这么会装大尾巴狼呢?” 商应辞心情好,笑笑,坐在了施意身侧的位置。 施意很快就从楼上下来了,手中多了一个大大的蓝色盒子。 白色缎带的蝴蝶结,系得很漂亮。 商应辞的手轻轻抚过蝴蝶结光滑的缎面,看向施意,柔声问道:“现在可以拆吗?” “回家吧...”施意的脸有点红红的,“回家拆。” 商应辞说好。 施意给商应辞过过好几个生日,但这是第一次,有商应辞的朋友在场。 江照白会调侃商应辞,饭过三巡,对自己的称谓也从施意变成了意意。 商应辞大概是看不惯他这个上赶着亲热占便宜的行径,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江照白早就已经免疫了,不仅没有丝毫的收敛,反而又喊了几声。 江楼看着江照白这个样子,扯了扯唇角,淡淡的对商应辞说:“这小子被家里长辈惯坏了。” 众人的姿态都很随意,很放松。 施意被江照白涂了一脸的蛋糕,围着他满屋子的追着打。 施意觉得这一次,和从前不太一样。 心里... 好像多了些不能言明的雀跃。 后来不知道是谁先提议的,说玩德州扑克,输的人喝酒。 施意根本不知道游戏规则,第一局就输了,之后连输三局。 江照白在商应辞警告的眼神中,嬉皮笑脸的给施意倒了一杯。 红酒酒精度数不算很高,但是施意没怎么喝过酒,一口气闷完,头晕晕的。 商应辞拿过小姑娘攥在手中的酒杯,手腕微动,杯口朝向江照白,“剩下两杯,我替她喝。” 江楼捏了捏额角,看着江照白恨不能把杯子倒满的样子,多多少少有点头疼。 商应辞也没说什么,在江照白幸灾乐祸的笑声中,不动声色的饮尽了两杯。 “应辞,好酒量啊!”江照白朝着他竖起大拇指。 商应辞似笑非笑,唇色沾了点红,雅致的眉眼越发深刻。 他放下酒杯,让喝得有点晕的施意趴着休息一下,之后将外套披在施意身上。 江照白晃了晃已经空了的红酒瓶,嘿嘿一笑,“要不就这样吧!都喝完了。” “哪能就这样?”商应辞轻笑,双腿交叠,往后一仰,“我和你接着玩,再开两瓶,你没喝完,我不下桌。” “我靠...商应辞,你还是不是人,你来真的?”江照白简直不敢相信,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 “不然呢?”商应辞笑意加深,皮相斯文,本质狠戾:“你让施施喝了这么大一杯,白喝的?” 施意已经有点打瞌睡了,被西装外套包裹着的小脸,从里到外透出红色。 “那你怎么不拦着?让她喝成这样?”江照白真是要抓狂了,“你早说你要报复我,老子一杯都不让她喝!” 商应辞摸了摸施意的头发,眼中几分柔意划过。 他收回视线,缓缓道:“啰嗦什么,开始吧。” 江照白的牌技也就那个样子,之后的战况,完全就是被商应辞按着打。 喝到后面,江照白喝的都要吐了,扶着墙结结巴巴的和蓝晴道别,被江楼拎着出去了。 “这孩子,怎么喝成这样?”蓝晴好笑的说:“酒量不好还逞能,瞎喝。” 始作俑者只是温柔一笑,对蓝晴说:“阿姨,施施睡着了,我把她抱上去。” “好,那你小心一点。” 施意的房间商应辞去过很多次,里面的很多陈设,甚至都是他亲手布置的。 小姑娘微微歪着脸躺在床上,脸上是酒气蒸腾的红晕。 过分红了些,商应辞伸手摩挲,指尖的动作缓慢。 施意被他的动作弄得清醒了许多,揉了揉沉重的眼皮,睁开眼。 “商应辞...” “喝醉了会不会不舒服?”商应辞放在她脸上的手没有移开,轻声道:“我马上就走,下去的时候,让管家帮你把醒酒汤送过来。” 施意觉得嘴唇有点发涩,酒余下的苦味,在口腔里弥漫。 她抿了抿唇,道:“我不想喝醒酒汤,我想吃点别的。” 商应辞眼底有笑意,温雅的眉眼染上了旖旎的情绪,他问她:“施施想吃什么?” 施意不假思索的说:“想吃桃子。” 这一年的青城,气温是几年间的最低。 青城的桃子是夏日的水果,六月成熟,深秋时节,其实并不多。 施意喝了些酒,于是说话多了缠黏和腻歪,含含糊糊的语气,裹了蜜般:“你给我买,好不好?” 商应辞心底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 这些年,施意越来越成熟,对他...也早就不像儿时那般肆无忌惮。 商应辞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亲耳听见施意告诉自己,她想要自己做什么。 于是不假思索的,他说:“好,我去给你买。” 商应辞从楼上下来时,施权墨刚刚到家,看见他笑着问:“这是要回家了吗?” 031 说到做到 “临时有些事要办,”商应辞顿了顿,补充道:“晚点我会过来的。” “今天是你生日,还是不要忙到太晚了。”施权墨皱了皱眉,关心深切,问道:“你父亲不至于连你生日的时候,都不让你喘口气吧?” 商应辞眉心微动,他垂眸,遮住眸中的情绪,笑得很随和:“我父亲他...爱之深罢了。” 一旁的蓝晴看着施权墨似乎想说什么的样子,连忙上前,笑着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别耽误应辞出去办事。” 施权墨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而商应辞颔首,温文尔雅的笑笑,往外走去。 他没有说是施意想要吃桃子,徒增枝节,只是想着等买到了,直接给施意带过来就好。 这天夜里,青城又下了场大雨。 商应辞坐在车内,用手机翻看着所有的水果店。 雨水打在车窗上,竹筒倒豆子沉闷快促。 车内只有他和司机两个人,一路沉默,气氛压抑,带着雨水抄袭的气息,从车窗外淹没进来。 车子几乎跑遍了整个青城,才在一家靠近郊外的水果店,买到了一袋桃子。 司机看着他冒着雨冲进店里,出来的时候,还不忘将桃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怀中。 “少爷...您要不要擦擦?”司机拿出手巾,递给商应辞。 商应辞没有马上接,而是先把那袋桃子放在了座位旁。 “去施意家里。”他这般说,从司机手中接过手巾。 从郊区赶回城里,已经接近6点。 天色透着淡淡的熹微初明,商应辞坐在后排,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一旁施意送自己的礼物。 白色的缎带质感柔软,拉扯开的一瞬间,商应辞的心莫名的收紧了些。 其实是紧张的,只是哪怕是他自己,都不太愿意承认这个真相。 所以从一开始,哪怕是好奇,他都不肯让自己放纵,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的拆开。 似乎这样,便多了些从容不迫的感觉。 被人牵扯情绪,原本就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对于商氏未来的继承人,更是如此。 盒子被揭开,里面的东西终于显露。 是一整盒羊毛毡戳成的,形态各异的卡通小动物。 小绵羊、小狐狸、小海豚... 羊毛毡这种东西耗时耗力,要做的这么漂亮,想必是花了很多心思。 商应辞每年的生日,都能收到形形色色的礼物。唯独施意的,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 她花了很多心思。 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 商应辞端详了很久,觉得这些小动物有些眼熟。 过了半晌,他终于从那些尘封的记忆中,搜刮出了事情的初始。 这些都是施意从小到大,他送她的所有玩偶的模样。 很多个,连商应辞自己都不记得了。 商应辞拿起自己小绵羊模样的羊毛毡,倏然笑了。 他笑得太愉悦,连司机都忍不住好奇,从后视镜看他,“少爷...您在笑什么呢?” “没什么,”商应辞眼中的笑意渐深,他收敛了些,唇角的弧度却怎么都不能压制下去,“开的快点。” 宿醉醒来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样。 天还没亮,施意头重脚轻的下楼,一个人坐在沙发发呆。 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黑屏的电视,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 商应辞推开门走进来时,她脸上发愣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敛,傻兮兮的样子。 商应辞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带着笑意:“在发呆呢?” 施意回过神,看见他出现,显然是很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你说你想要吃桃子?”商应辞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子,“我找到了,尝尝甜不甜。” 施意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种话,看着商应辞的眼神,满满都是不敢置信。 “看着我干什么?”商应辞被她看得好笑,强调道:“真的是你让我去买的,不然我才不帮你买。” “我怎么....”施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喝醉了,当然没有印象。”他在施意身侧坐下,用干净的纸巾擦过桃子,放在施意手心里,“没有关系,我记得就好。” “商应辞。” “嗯?” “都过季了,你去哪里买的?” “难道整个青城,还找不到一颗桃子?”商应辞的声音散漫,语调却很温暖。 他这般温雅的模样,和平日在外的清冷寡言,简直找不到一丝丝相似的地方。 施意眨了眨眼,心口却酸酸的,“你自己买的?为什么不让别人去买?” “你说要我去买,我怎么敢叫别人?”商应辞弯了弯唇角,笑意斐然:“答应你的事情,当然不可以假手于人。” 施意承认,这天所吃的桃子,是她吃过最甜的。 商应辞跑遍整个青城,只是为了给她找一颗桃子。 施意不知道旁人眼中,怎么样才能算幸福,但是于她而言,这般已经是十分满足。 年年岁岁,能够这么平静温暖的过去,就不敢再奢望太多... 第三次月考放榜时,青城的大学落下。 施意兜里揣着蓝晴出门时给她的暖手宝,从乌泱泱的人群中挤进去,看着光荣榜上的名字。 青城一中的惯例,每一次考试,能会把年级前五十的名字挂在光荣榜上。 一班是尖子班,前四十名基本都是这个班级的。 施意之前是十一班的班长,成绩自然也不算差,有时候发挥的好了,也能考个45名的样子。 苏明月恰好也在旁边,本着吃瓜的精神,过来凑热闹。 她视力好,一眼就看见了施意的名字,顿时挽住施意的手,又惊又喜的说:“施意!你考了37!” 施意一直在40开外找自己的名字,原本以为这次是没有考好了,听见苏明月这么一说,先是愣住,之后心脏就扑通扑通的,眼神直直的往榜单上面看。 她掌心都在发烫,有些难以置信。 而苏明月搂着施意的脖子,突然音量拔得老高:“我瞎了吗?沈荡考了25?” 施意这次,和苏明月一样震惊,大声重复道:“他考了25?” 032 一个秘密 青城一中的惯例,如果月考成绩能够在40名以内,就能直接破格被一班录取。 苏明月显然是也想到了这点,若有所思:“这么说来,我们班马上就要又有一个同学去一班了?施意,沈荡的脑子,也太好用了吧...” 一个职高过来的学生,花了三个月,考到了年级25。 “你说,要是按照这个势头下去...”苏明月指了指第一名的商应辞的名字,玩味地说:“这个年级第一,是不是要换人做?” 施意张了张嘴,许久,轻轻的嗯了声。 早自习快要结束,黑发深眸的漂亮少年站在了一班的门口。 他穿着白色的冲锋衣,黑色长裤,水洗发白的帆布鞋,腿长身高,身材比例优越,精致的眉眼神情淡漠,唇红齿白,容貌漂亮到施意后排的江照白同学感慨了一句: “长得真好看。” 施意捏着小兔笔帽的黑水笔,看着少年人,手中的动作顿住。 后者的目光却始终平淡,似乎没有察觉众人或探究或好奇的目光,从容的走了进去。 后排靠窗的位置,还有最后一个空位。 他径直走过去坐下,眼都没抬,将书包里的书一股脑的塞进了抽屉里。 教室里面很安静,就连他放课本的声音产生的钝响,都被无限放大。 施意手中的小兔水笔被放下,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她看向沈荡的方向,看着后者收拾东西的样子。 施意的后排,江照白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下意识侧目,果然看见商应辞原本就难看的难以形容的脸色,又有了雪上加霜的征兆。 “施意...”江照白小声的叫她的名字。 施意正打算应声,远处的沈荡陡然抬眸,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于是施意笑着,朝着沈荡挥了挥手。 她挥的很用力,脸上有很真切的欢喜,浓烈又鲜明。 少年人愣了愣,大概是没有想到她会当这个异类,半晌忪愣,他唇角梨涡清浅,好像春日迟迟而至,冷清中透着温暖。 江照白在心中暗暗叫了声不妙。 而商应辞已经低下头,纸张上氤氲开墨迹。 他重重闭上眼,将手中的课本合上。 雪色绵延开,在早读结束后,窗外的世界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 这么大的雪,就连一向惯例的早操都取消了。 上午的体育课,也从室外改成了室内。 施意在一班没有什么朋友,唯一一个能说上几句话的,是同样在班里形单影只的舒月揽。 施意觉得舒月揽长得很像小狐狸,骨子里透出来的狡黠和懒散,一双狐狸眼,眼角往上勾,很招摇很有杀伤力的美貌。 施意一开始和她说话时,还会觉得害羞,总是时不时红了脸。 毕竟这样的容貌,哪怕是对于女孩子,也是吸引力爆表。 “我记得你和沈荡之前是一个班的吧?你们关系怎么样?” 篮球场馆,舒月揽和施意坐在观众席上,看着远处正在篮球场上奔跑的男生们。 这里面并没有沈荡的身影,他独自一个人坐在观众席的最高处,耳朵里塞着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很专注的模样。 “关系...我们之间还算是不错吧。”施意这话说的没有太多的底气。 舒月揽笑了笑,狐狸眼眯起来,多了些可爱,“那他是不是为了你,才考到一班来的?” “他说...他会上来找我。但是...”施意小声道:“但是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呀?”舒月揽弹了一下施意的额角,“还不算太笨。” 施意摸摸自己被弹的额角,笑嘻嘻的靠在舒月揽的肩膀上,“我和你说过的,我喜欢...” “商应辞呗,”舒月揽打断了施意要说的话,她看着女孩子明月般皎洁温柔的眉眼,实在是想不通,“真是不知道你喜欢商应辞什么,他心思那么深,八百个心眼,有什么可喜欢的?” 施意很早就发现了,舒月揽不喜欢一班的所有人。 其中要是一定要排个顺序,商应辞一定算是第一个。 “我很早就想问了,月揽,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商应辞啊?”施意小小声地说。 “我觉得他们这些人都很虚伪,”舒月揽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几分青色,很骇人,她抿了抿唇,冷声道:“都是金玉其外的人,我这辈子都不能和他们这种人和谐相处。” 施意被她的话语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 她们两个坐的位置离班里的其他人都很远,舒月揽环顾四周,收回目光,更加挨近了施意一些,她说:“施意,我有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我告诉你,你不能告诉别人。”舒月揽眼睫毛颤了颤,突然扯起纤薄的外套袖口。 映入眼帘的一幕,足够用触目惊心四个字来形容。 施意看见舒月揽的手臂,白皙纤细的手臂,上面有狰狞的疤痕,一条一条的疤痕,交错生根,渗出某种绝望的悲鸣。 施意错愕的看着,犹豫着能不能上手触摸,可是舒月揽已经从容不迫的将袖口放下。 她的面色平静,很淡然地说:“是不是很恶心?” “疼不疼啊?”施意的声音哽咽,“月揽...疼不疼啊...” 舒月揽一直风轻云淡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很沙哑地说:“施意...你是第一个问我疼不疼的人。” 施意说不出安慰的话语,只能看着舒月揽。 直到视线的余光中,篮球从两人的头顶划过,准确无误的投向了观众席的最角落,沈荡的位置。 不偏不倚,刚好扔在少年的脚边。 “沈荡!你不是之前在职高打篮球很厉害吗?咱们比一比?”说话的是篮球场上的李斯,他是一班的体育委员。 施意和舒月揽也被吸引了目光,看向了角落。 沈荡将耳机轻轻摘下,颜色淡漠的瞳孔,修长的手指捏着耳机线,揣进兜里。 他看了眼被扔在地上的篮球,之后,头也不回的往场馆外面走。 他好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033 爱憎对错 李斯气炸了,对着沈荡渐行渐远的背影,直接痛骂出声。 “你拽什么拽!不就是一个职高考上来的穷鬼吗!我让你和我打篮球,是给你脸,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他骂得难听,可是被骂的人,一点点反应都没有。 李斯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仅没有觉得出了口气,反而更加添堵了。 施意看着沈荡的背影,想要站起来,被舒月揽拉住了。 后者低声说:“施意,你帮不了他的。” 而李斯被忽视,此时怒意难扼,看着沈荡的背影,火气窜到了头顶,直接气急败坏的说:“你这种没人教的野种,也难怪不懂什么叫礼貌!就算考到了一班,也是穷酸的命!” “够了!”施意忍无可忍,直接站了起来。 少女清脆的声音,不仅仅让李斯愣住了,也让已经快走到门口的沈荡顿住了脚步。 江照白和商应辞坐在篮球场旁边的矮椅上休息,此时突然听见施意的声音,也是同样将目光投了过来。 “你又懂什么叫礼貌吗!你以为自己是谁,你让别人和你打篮球,就是给别人脸了吗?你才是真的不要脸!”少女胸口剧烈起伏,因为太激动了,白皙的面容憋得通红,“你才是没有人教!虚伪!仗势欺人!我呸!” 她瞪着一直在叫嚣的李斯,掷地有声的话,让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 逆光的出口,沈荡垂着眸,眼尾有点红。 而商应辞冷眼看着这场闹剧,一刻比一刻眸色冷淡。 江照白已经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了,斟酌着想要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商应辞却已经同样径直往外走去了。 李斯没有想到施意会为了沈荡出头的,他今天整这么一出,也不过就是察觉商应辞对这个新来的学生不怎么喜欢。 李家在生意场上有很多地方都需要商家的帮助,如果能够收拾一下沈荡,让商应辞觉得舒坦,当然是一件很值得的事情。 至于沈荡,谁在乎他的死活呢? 要怪,就只能怪他的命不好。 仅此而已。 可是施意竟然为了沈荡出头,李斯又不敢对施意说重话,气的快要呕血了,还要笑着说:“施意,你怎么这么偏心啊?大家都是同学,你这话说的,让我怎么下得来台?” “那你刚刚说的话,你有考虑沈荡能不能下台吗?” 施意面色泛红,转过头看向方才沈荡离开的方向,脸上的表情一愣。 走道的尽头,已经没有人了。 李斯当然也看见了,他轻笑一声,慢悠悠的讽刺:“施意,你说你何必呢?你这么帮他,人家却不识抬举得很。” 江照白抬眸,脸上一贯闲散的笑容消失,不轻不重的说:“李斯,适可而止。” 李斯明白江照白的警告,他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忍气吞声的拿起地上的篮球,往外走去。 一节体育课,气氛算是不欢而散到了顶点。 江照白陪着施意和舒月揽往外走,笑着打圆场,“施意,你别生气了,大家都没有什么恶意,李斯那小子是白痴,你和他计较什么?” “大家都没有什么恶意?”施意轻轻咀嚼这句话,眼中的气愤没有遮掩,“你们都没有恶意,从头到尾,就只是沈荡一个人被你们当作异类而已!” 一旁,舒月揽看着施意打抱不平的样子,心中被狠狠的触动。 她将施意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不等江照白开口,就说:“施意,他们这些人都是一伙的。下雪天外面冷,我们快点回教室吧。” “等等,”江照白听着舒月揽的话,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施意,舒月揽对我有意见,我以后再和你解释。但是你刚刚说的话,我就不爱听了,李斯可不是我叫去针对沈荡的,谈何我们把他当作异类?” 漫天的雪,学校的大树浓荫蔽日,树冠上堆满了积雪,偶尔伴随着雪,扑簌簌的从树上掉下来。 冷意浓烈,施意感觉全身的血都有些泛凉。 “你不需要叫李斯做什么,商应辞不喜欢沈荡,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这话在她的心里憋了很久了,此时说出来,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喜欢商应辞,所以很多事情,她明明看得明白,却不愿意点破。 而如今,她说出来了。 施意知道自己冲动了,可是她不后悔。 而江照白看着施意,很不解,“施意,商应辞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什么叫这么说他?江照白,人不是只有爱憎的,还有对错。”舒月揽冷笑了声,眸色冷冽的看着少年,缓缓道:“还是你觉得,只要是喜欢,就可以不论对错?” 江照白张了张嘴,向来能言善辩的人僵在了原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后来的日子,沈荡没有再收到任何的攻击,他就好像是一个透明人,独自一人生活在一班的角落里。 偶尔,施意在和江照白斗嘴的时候,也会看看沈荡在干什么,少年总是捧着一本书,散漫随意地翻阅着。 他的头发长长了很多,在后脑扎起,周身冷戾漂亮的气质,还多了些沉静。 他适应的很好。 渐渐的,施意便放心了,朝着沈荡那边看的频率,也比从前少了很多。 他的成绩一直都在稳步的上升,从25名到17名,再到了第10名。 圣诞节前夕的最后一次考试,成绩榜单依旧挂在学校的公告栏上。 施意考了第10名 而沈荡的名字排在了全年级第二。 虽然和第一名的商应辞还有十分的差距,但是他的数学,是全年级唯一一个满分。 施意在公告栏看了很久,心里为沈荡高兴了一下。 她是发自内心的把沈荡当作朋友的,所以这也算是她最近少有的开心的时刻。 前段时间,商应辞拿到常青藤名校的入学通知,忙着出国留学的事情。 施意知道他对自己的要求严苛,不是那种愿意随便将就的人,一旦要做,就要做最好的那个。 因此,当商俊明试探着问施意怎么看待这件事时,施意只是说了句祝福。 034 最后一页 天之骄子如商应辞,人生不应该为了任何人设限。 这里面,当然包括施意。 施意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摩托车的引擎声从身边呼啸而过。 公告栏的旁边就是停车棚,施意看见沈荡拉下手刹,动作散漫从容的摘下头盔,放在了车座上。 他的右耳耳垂上面,有一颗痣。偏朱砂的暗红色,不算醒目的存在。 施意之前没有注意到过。 此时在日光下,这颗痣突然就变得很瞩目。 施意好奇的多看了两眼,沈荡不知道是不是察觉,眼神平静的望过来。 四目相对,施意自然的朝他挥了挥手。 少年的手下意识握紧了些,表面却还是不动声色,看着施意朝着自己跑过来。 只是跑了几步,她就有点犯喘了。 沈荡看着她红彤彤的脸,眼神有些波澜。 这个样子的施意,毛毛躁躁的,但是真的好可爱。 “我看见你的成绩了,”施意竖了竖大拇指,“你真厉害。” 沈荡唇角有梨涡浮现,但是下一秒,他的唇角下压,故作若无其事的说:“傻兮兮的。” 施意也不生气,跟在他的身侧,朝着教学楼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楼,一时间都是沉默。 施意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说话了,乍然开口,找不到话题,气氛尴尬下去。 时间还在,楼梯间里没有什么人。 沈荡走到一半,脚步顿住,停下看着她。 “施意。” “嗯?” “马上就是高三了,高三很重要,你要好好努力。”沈荡说的很认真。 “这不是才高二上学期吗?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我要去别的地方了。”沈荡的声音很淡,只是细细听,还是能听出声线的紧绷。 施意眨了眨眼,好奇道:“你要去哪里?” “国外,是一个很远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话,往后的四五年,我都会留在那里。”沈荡缓缓道。 施意却笑了,由衷开心的说:“沈荡,你好好学,我觉得你很聪明,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人!” 少年有些不甘,一双深眸盯着施意一看再看,试图从中看出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关于离别和不舍的讯息。 可讽刺的是,不过就是徒劳无功罢了。 她是真的,发自内心的,为自己高兴。 也对啊,自己又不是商应辞。 自己的离开,她有什么可难过的。 他的喉结急促的动了动,很多话涌到了唇边,可最后,却还是很轻很轻的说:“等你高考结束,我会回来看你的。施意,你到时候,能不能见我一面。” 施意看出了沈荡眼中的忐忑。 这份忐忑也快速的击碎了两人之间那道关于友情的屏障。 朋友之间,不会因为见面,而这么忐忑。 会忐忑,只能说明这不仅仅是朋友间的感情。 施意不傻,她看得出沈荡对自己有好感。 可是少年的爱,从来都是最经不起推敲的东西。 更何况他们之间,除了那次在老旧社区门口的拥抱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情绪更加浓烈的时刻。 施意并不觉得天长日久,沈荡会依旧如同此时一般,忐忑惴惴的站在自己面前。 施意性格软弱,但是从不做粉饰太平的事情。 她察觉了不对劲,所以也不介意问得更清楚:“沈荡,你那次和我说你想要和我交往,不是后来你向我解释的那样,是你对我开玩笑的,而是认真的,对吗?” “对。”他轻声,唇色鲜红,漂亮的面容神情淡如水,缓缓道:“施意,我喜欢你。” 施意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沈荡说清楚:“我在操场上和你说过了,我已经有....” “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想做什么。”沈荡打断她的话,他真的听不了这句真相。 他的眼眶红的不像话,一字一顿的,近乎于恳求的,轻声的说:“我只是想看看你,施意...算我求你。” 最后几个字,将少年的自尊放在了她的脚边,听之任之的处置。 “沈荡,”施意叹了口气,狠下心,说的很认真,“我这个人一根筋,认准的事情不会改变,所以,你不要花费无用的情绪在我身上,因为我很确定,你得不到任何你想要得到的东西。” “施意,”沈荡微微弯下腰,平视着她粽瞳里的眸色,他舌尖抵着上颌,轻轻笑了声,吐字冷到了极致:“你真狠。” 他越过她往楼上走,背影锋利,再也没有回头,哪怕是一次。 圣诞节到来的这天,下了格外大的雪。 商应辞很久没有来学校了,施意每天见他,都是晚上在自己家中。 他陪着施意吃饭,饭后从亲自去厨房里洗一个桃子,剥了皮给施意尝。 施意喜欢吃,商应辞便让人从四季如春的南方小岛上定时定量的空运桃子过来。 商应辞说,他的施施就应该用绫罗绸缎好好养着,什么都用最好的。 他说这话时,施意看见他眸色中的笑意,温雅的眉眼,带着说不出的缱绻。 施意想说,她不想要那么多的绸缎,她想要家人都待在身边就很好。 话到嘴边,就着桃子咽下去。 她无权干涉商应辞所有的决定。 她这么告诉自己。 圣诞节的中午,依旧是午休,施意裹着小被子趴在桌上睡觉,醒来时,桌上多了一个苹果。 苹果用漂亮的纸盒子装着,施意看见盒子里面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s.” 很漂亮的字体,飘逸有力。 施意转过头,看向同样刚刚睡醒的江照白,问道:“刚刚谁来过?” “商应辞吧?”江照白撇了撇嘴,打了个哈欠,“他不是今天来处理学籍档案吗?” 施意听了,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她若有所思的沉默下去,垂眸的一瞬间,余光看见沈荡已经空了的位置,“沈荡...也走了吗?” “对啊,”江照白感慨道:“说起来,沈荡这个人,对自己挺狠的。居然能和商应辞一样,报上国外的名校。” 施意盯着手中的苹果,不置一词。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还不怎么擅长处理离别。 太过仓促的告别,就好像无预兆降临的大雪,避无可避,也无法抵抗。 施意知道,有人会回来,有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035 来日方长 七年后。 黑色大g停在不远处的雪地上,施意上了车,坐在副驾的位置。 沈荡提前开了空调,车内很温暖。 施意感觉到自己冻得发麻的手指,渐渐恢复了知觉。 “安全带。”沈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散漫的,偏磁性,很像大提琴的声音。 施意抿了抿唇,把安全带系好。 她的神情很拘束,穿着东北碎花棉鞋的双脚乖巧的并拢在一起。 沈荡看见了,眼中泛过寡淡的笑意。 但是很快,收敛于无。 他将车门关上,打开另一侧的,上车,发动了车子。 他没有急着开车,只是打开了远光灯。 施意看见灯光中徐徐落下的雪花。 也许是身边有故人,她想起了商应辞和沈荡出国求学的那个冬天。 次年的盛夏,她大病了一场。 病了将近一年,最后高考考的也不算理想。 高考前的那段时间,施意天天都在做噩梦。 高三那年的寒假,沈荡回来找自己,他跪在施家门口,求自己出来见他一面。 而她拖着病怏怏的身体,强打起精神,冷言冷语,只为了让他快点离开。 施意觉得,多少是报应吧。 她高考失利,一定是报应。 她还在出神,陡然听见沈荡的声音。 “施意,”他喊她名字,很缓慢的说:“刚刚我在商应辞家门口说的事情不是开玩笑的,你如果想,我们可以结婚。”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修长而指骨分明的手一根根的扣在上面,手背有青筋的脉络。 施意偏过头,看见他眼眉蕴着不能言明的暗沉。 好像是陈年旧疴,天长日久,不见天日的溃烂成疮。 可他只是这般看着她,很冷静的模样。 施意闭了闭眼,睁开,看着窗外弥漫的大雪。 她将车窗摇下去,呵气成雾,冰冷的风雪让她镇定了很多。 她开口,说的很干脆:“沈荡,不可能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 沈荡从冲锋衣的夹层拿出香烟盒,点燃一根,沉香的气味被冷气冲淡,只剩下细微的烟草气,打在施意的脸上。 两人都不说话,半晌,施意感受到车子发动。 沈荡应该很多年没有回来了,可是他甚至没有开导航,就这么轻车熟路的,将车子开到了施意家门口。 “谢谢,我到了。”她的声音细小,手扶在车把上,准备推门离开。 沈荡安静的注视着她所有的举动,终究,还是轻笑了声。 聊胜于无。 施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听见了他声音中怒气。 下一刻,车子的落锁声,应证了施意的怀疑。 沈荡仰靠着,修长的手指按着太阳穴,一点点的揉。 他的手指骨分明,过分的惨白,青色的筋络在手背上微微鼓起。 他唇角咬着烟,声音模糊,很淡,“施意,最后问你一次,行不行?” 他明明才是求人的那个,可是姿态那么高傲。 他从来都是这样。 施意深吸了一口气,同样模糊的声线,“不行。” 沈荡的呼吸似乎有点变重,施意看见他起伏不定的胸膛。 他蓦然侧过脸看她,脸上的表情是阴郁的,配上稠丽的面容,足够叫人一眼不忘。 “施意,”他喊她名字,说话时沉香而辛辣气息扑在她的脸上,“老子绝不犯贱第三次。” 施意点了点头,问他:“那我可以下去了吗?” 沈荡真是要被她气笑了。 施家早就暗了灯,偌大的别墅,只有门口星星点点的灯光弥漫。 沈荡坐在车内,看着施意走进了大门,才关了远光灯,驱车离开。 沈荡独自一人往反方向开,大约是因为刚刚淋了雪,寒意侵袭,手臂的旧伤说不出的疼痛。 气氛太压抑,他打开了施意关注的歌单,听了起来。 他在国外的这些年,哪怕是再忙碌的时候,都不会让施意的消息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 她爱听的歌,爱吃的店,爱看的书,他都清楚。 这些事情不需要花费很多心思,随便找找,便能天涯窥探,看见蛛丝马迹。 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沈荡眼眶有点酸涩,他闭了闭眼,听见音响里唱着年代久远的粤语歌曲。 这么多年,她喜欢的永远都是同一首歌。 那么人呢? 她是不是也永远都会爱着同一个人。 沈荡不愿意去细想,就好像这样,他就能自欺欺人的好过一点。 施意高三的寒冬,他鼓足勇气去找她。 明明在电话里,他们也算是寒暄温和,可是等到真的见面时,她却好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那样高高在上的冷漠。 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垃圾。 “一个伸手问我家要钱的穷小子罢了。” 女孩刺骨冰冷的声音,犹在耳畔。 她什么都记得。 是自己狼狈不堪,靠着施舍度日的稚嫩时光。 沈荡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爱憎可以突然判若两人。 时至今日,他依旧不能明白。 绿灯亮起,车子飞快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不急,小公主,我们总归是来日方长。 施意没有想到施权墨还没有睡。 他坐在沙发上,看见自己走进来,脸上的表情严肃。 “去哪了?”语调很威严,能听得出,里面有很强烈的满不满。 施意眼睫颤了颤,“爸...能不能不要管我了。” “小意...”施权墨没有想到施意会突然说这个,愣了愣,语调放缓:“你和应辞快要结婚了,没什么事情不要乱跑。你这几年,过得还不够离经叛道吗?” 施意的这几年,落在旁人眼中,大概只能用离经叛道四个字来来概括。 大学不顾众人反对辍学,酒吧驻唱,三流画家,把大家闺秀不该做的事情,全部都做了一遍。 施权墨不明白自己这个乖巧的女儿,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已经和商应辞说过了,我们的婚约解除。”施意抬眸,眼中有水汽闪烁,“爸,我不能嫁给他。” 施权墨脸上的表情顿时铁青,他眉头紧锁,抿了抿唇,沉声道:“那你想怎么样?施意!我们这些年还不够纵容你吗?你想做的事情,我们都让你去做了!” 036 针锋相对 他站了起来,一边走到施意面前,一边缓缓道:“你妈妈现在还病着,你真的要这么气她吗?” “我没有办法,”施意抬起头,语调不留余地:“商应辞让乔温宁回国了,我不能接受!” “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乔温宁从前不也是你的好朋友吗?”施权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乖巧的女儿,会这么对一个人赶尽杀绝,恨不能从今往后,都让其客死他乡。 施权墨苦口婆心的劝说着:“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小意,你听话一点,好好生活,那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爸爸只希望你快乐!” 可是快乐是很奢侈的,施意一直都知道。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放下了一句,“很晚了,爸,您也早点休息。” 她没有上楼,而是往门外走。 雪还是没有停下的趋势,这个春日,漫长而冷。 乔温宁的家在不远处的浅水汀。 施意走出门那刻,听见施权墨在身后喊自己。 施权墨说:“小意,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施意听见了,但是没有回头。 她一头扎进残酷的大雪中,脚步不曾有一丝迟疑。 乔温宁已经整整六年没有回来了,乔家的人都很高兴,虽然已经是深夜,还在给他们的宝贝女儿庆祝。 商应辞这次松口让乔温宁回国,从此之后,哪怕施意心里再怎么不甘,也不能改变什么了。 灯光暖融融的,浅浅的黄色。 施意走了很久,双腿僵硬,看见灯光在不远处若隐若现。 街边有公用垃圾桶,天色尚早,没有清洁工人过来清理。 施意看了眼,顿住脚步,把那桶垃圾提了起来。 她按了门铃,很快就有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过来开门。 施意知道,自己此时一定很狼狈。 因为后者上下打量她,眼中带着轻微的警惕,可她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一时之间,表情很滑稽。 “请问...你是...” “温宁的朋友,听说她回来了,特意来看看她。”施意笑笑,礼貌的说:“麻烦您把她叫出来,就说,我姓施。” 乔家为了掩盖五年前的事情,早就把所有的人都换了。 如今的管家并不认识施意,对于她的话将信将疑,犹豫着走了进去。 乔温宁原本缩在母亲方淑兰怀中撒娇的,听见管家的话,冷笑了声。 “施...?不会是施意吧?”方淑兰抱紧了乔温宁的手臂,将自家的宝贝女儿牢牢护在怀中,冲着管家吼道:“你让她死了这条心,马上给我滚!我是不会让我的女儿见她的!她把我家温宁害得还不够惨吗!” “妈,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乔温宁笑得很恶劣,眼中再不复少时的温婉内秀,变得异常怨毒,“我们也确实很多年没见了,她心安理得的替沈荡出头,说让我滚就让我滚,现在,她怎么还有脸找我!” “温宁...你的意思是?”方淑兰愣了愣,回过神,也笑了,“瞧瞧我,我刚刚真是糊涂了,现在商家不帮施意,她还能把你怎么样?温宁,你现在就出去,好好的出一口恶气!” 乔温宁岂止是一口恶气,一个人独自漂泊,有家不能回的时候,她没有一分一秒不在记恨着施意。 如果不是施意,她怎么会沦落至此。 施意没有等多久,乔温宁就走出来了。 她出落的比高中时候好看了很多,但是站在施意面前,那几分姿色,顿时泯然。 乔温宁当然也发现了,于是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此时扭曲彻底。 她冷笑,双手抱胸,看着施意,“真没想到,你这么迫不及待的就要来找我。” “好久不见,乔温宁。”不同于她的怒不可遏,施意甚至是很平静的。 她淡淡的看着乔温宁,半晌,唇角泛起一丝索然的笑,她指了指身旁的垃圾桶,自若从容,“给你带了点礼物。” 乔温宁的目光,落在那脏兮兮的垃圾桶上。 难言的屈辱感,一瞬间侵蚀理智。 乔温宁的眼眶中布满了血丝,皮笑肉不笑,“你什么意思?” 施意不说话,把垃圾桶拎了起来。 她甚至没有给乔温宁反应的时间,直接将那一桶垃圾兜头扔在了乔温宁身上。 “啊!”乔温宁错愕的尖叫,胡乱的挥着身上的垃圾,可是恶臭的汁液,还是沾了满身,“施意!你是不是疯了!” 她的尖叫声引来了方淑兰,后者急匆匆的走出来,边走边有很是关心的语气大声问:“怎么了?温宁怎么了?” 她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门口,施意面无表情的看着乔温宁,而乔温宁的身上,全是脏污和狼狈。 “施意!”方淑兰瞪大了眼睛,看着施意,“我从前待你不薄,你把温宁弄到国外,我也没有因此撒泼打滚,你一定要这么做,让所有人都不得安生吗!” 乔温宁的情绪已经在濒临爆发的边缘,她将方淑兰往身后拦着,唇角笑容颤抖,看着施意,一字一顿:“施意,你以为我是怎么回来的?是商应辞亲自让人送我回来的!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你做这种事情,只会让商应辞厌恶你!” 振聋发聩。 施意的耳膜鼓噪着。 她上下扫着乔温宁,仿佛在打量一件残次品,“乔温宁,我和商应辞之间的事情,不管怎么样,都是我们之间的,你真的觉得他能因为你厌恶我?” 施意说到这里,抬起眸,眸光锁定着乔温宁不断收缩的瞳孔,缓缓道:“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这是乔温宁最大的痛点。 她放弃了那么多东西,也没有让商应辞对她有半分的另眼相待。 施意的话是利刃,让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变成了可以让别人拿来取笑的笑话。 “那你呢!”乔温宁的声音尖厉到了极点,“你为了沈荡的事情,让商应辞永远心有芥蒂,施意,你以为当年,你真的赢得很漂亮吗!” “够了!”远处,冷沉的男声,让一切的争执,全都戛然而止。 037太多杂质 是商应辞。 茫茫的雪色,他面上的情绪收敛于无,温文尔雅的面容,身上有雪絮星星点点。 乔温宁看见他,脸上的恶毒和愤怒,都在瞬间变成了柔弱。 她看着商应辞,哝声哝气的说:“应辞...我也不知道施意为什么突然来找我...” 她说完,无辜委屈的用手擦着自己发梢上的污垢,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而方淑兰也识趣的笑了笑,道:“商少爷,我先进去了,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就不掺合了。” 商应辞从始至终没有回答,只是径直走到了施意面前。 他朝着她伸出手,轻声道:“施施听话,我们先离开,可以吗?” 施意指了指还在惺惺作态的乔温宁,没什么情绪的开口:“是你让她回来的?” 商应辞额角的青筋跳动,牵扯神经,痛得很尖锐。 他很轻易的被施意的问题拨动情绪,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语调冷峻而寒凉,“已经过去六年了,乔温宁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在青城。” “为什么不可能?”施意看着他,面无表情,“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 “施意!” “嗯,别喊的那么大声,我在听。” 硝烟在两人之间弥漫。 一旁的乔温宁见状,细声细气的插话,道:“你们别为了我吵架...”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尖叫了声。 是施意抓住她后脑的头发,用力往下扯。 “施意,放手!”商应辞一愣,上前阻止。 他看着眼前的施意,有些恍惚。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离经叛道的? 商应辞不记得了。 这些年,他们之间永远都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障。 施意爱他。 但是爱里面,掺了太多的杂质。 有他亲手造成的,也有旁人造成的。 混在一起,早就不能说清对错。 而施意看着乔温宁狰狞的脸,平静的松开手,她的手中有断裂的碎发。 “听说你想进演艺圈发展?”施意开口,状似随意。 乔温宁心头发毛,脸色铁青又难堪,“你什么意思?” “我劝你换个兴趣爱好,安安分分的不要在任何场合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施意笑笑,轻声道:“你说,江楼看在月揽的份上,会不会给我一个面子?” 雪势变急,施意走远了,还能听见乔温宁在身后气急败坏的声音。 “施意,你威胁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见施意依旧没有反应的往前走,乔温宁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站在原地,脸色复杂的商应辞。 她想要伸手抓住商应辞的衣角,低头看见自己一手狼藉的污渍,放下手,泫然欲泣的说:“应辞,当年的事情...明明是你让我...” “闭嘴!”商应辞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冷漠,不近人情且满是戾气。 他凉薄的眸色落在乔温宁的脸上,压低声音道:“乔温宁,我让你回来,只是看在你父亲份上。你别得寸进尺,否则我给你的,也可以马上收回。” 他眯眸,再度开口,益发狠戾:“别招惹施意,她不是你可以招惹的人。” 038 打碎幻想 施意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商应辞跟了过来,他扯住她的手腕,一言不发的将她往一旁的商务车上扯。 施意看着自己被他紧扣住的手腕,上面有一圈清晰的指痕。 他好像是很爱自己的。 可是他一点也不怕弄痛自己。 施意觉得自己的膝盖又开始隐隐作痛,陈年旧疾,没得治了。 司机坐在前排,看见两人上车,发动了车子。 沿江的景致不错,施意趴在窗户上看,很专注的样子。 「今天晚上的事情,是我的错。」商应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很嘶哑,「施施,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不喜欢乔温宁,我会让她离你远远的,哪怕是在青城,她也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今天你看见我和乔温宁...」 他一时失语,抿了抿唇,低声而认真的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是乔温宁突然抱住了我,我没有反应过来。况且...她独自一个人也算是吃过苦头了...施意,事到如今,我们能不能向前看?」 施意坐的离车窗玻璃很近,呵出的气在窗户上凝结成小小的一团雾。 她伸出手,在雾气上打了个叉。 「不能。」她这样说。 很久很久,施意听见上一次叹了口气,他说:「你太犟了,施施,吃的苦头还不够多吗?」 施意没回答,只是恍然觉得,是啊,吃了挺多苦头的,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那么不好受呢? 「六年前沈荡破产,是因为我父亲,和我们都没有关系。」商应辞死死盯着施意的后脑勺,不肯移开视线哪怕是一秒。 他流露出在人前从未有过的柔软,轻声道:「施意,你不该怪你自己,这么多年了,沈荡现在不是过的很好吗?」 「很好」两个字,像一根针,扎进了施意的脑海中。 施意心口像是堵着什么,摇下车窗,深吸一口气,冷气窜进肺腑里。 她用力的咳嗽,笑得讽刺:「伯父拿我威胁沈荡,说如果沈荡不照他说的做,他就会把我不是施家亲生女儿的事情公诸于众,会让整个施家被一道拖下水,在青城名门中被除名。」 她说得清晰而缓慢,每一个字,都让商应辞脸色更加难堪。 他辩驳,「我当时...」 「你不知道,你是想说这个吗?商应辞,你那时候和我说,你是不知情的,你不知道你父亲做了什么,我信了。你说你不知道乔温宁借着商家的势,差点把沈荡打死,我也信了。」 施意转过头,粽瞳冷淡,里面的颜色被揉碎,商应辞看不到对自己的半点留恋。 他听见施意说:「可是你骗我了,而我最讨厌别人欺骗我。」 「施意...」商应辞终于慌了,他握住施意冰凉的手,颤声道:「我没有...让乔温宁回来,是我父亲的意思,施意,我要考虑太多事,根本不可能只凭自己喜好做事...」 「沈荡回来了。」施意的话,轻易打断了商应辞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解释。 后者表情僵住,艰难低涩:「你说什么...」 施意看着眼前商应辞成熟温雅的面容,心口却是一阵阵的失望。 她笑着,摇了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商应辞,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吗?」 在泯灭良知,只凭利益而动之后,你得到你自己想要的一切了吗?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不择手段、只在乎利益,是吗?」商应辞眉眼蕴着暗沉,他的睫毛很长,遮挡住了部分的情绪,「施意,在我这个位置上,我做的一切,都是我的职责所在。 」 施意听清了,点了点头,再不多说什么。 商应辞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哪怕生气,还是叫人觉得高贵。 他是被供奉在佛龛里的尊像。 他是被太阳偏爱的天之骄子。 他是被所有人仰望的商氏总裁。 施意从前也是仰望他的,可是乔温宁的回来,打碎了她对他最后一丝丝侥幸。 她以为他虽然商人心性,可是在原则问题上,还是有自己的底线的。 可是一切,不过就是她自欺欺人。 也许是情绪太激动,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里面涌出来,砸在手臂上,是鲜红的。 血... 施意脸色一白,手有轻微的颤抖,之后,颤抖的弧度越来越严重。 昏过去之前,商应辞抱住了她,在她的耳畔,用很仓皇的声音喊她的名字。 施意一点都不想回应。 她只想远离这可笑的一切。 夜里天光将明之际,施意梦见了沈荡一身是血的模样。 事情的起因,是施意高三这年的初冬,十九岁的沈荡在国外,和商氏的死敌联手,做空了商氏在纽交所的股价,那一年的商氏损失惨重,差一点点牵一发而动全身,一蹶不振。.br> 多可怕,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已经有这样的手段和心机。 商俊明震怒,向沈荡出手,势必要他付出代价。 而施意,就是商俊明下手的地方。 之后的一切,无非就是强权压人四字而已。 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少年罢了,再怎么天才,也没有办法在商氏的围追堵截下幸存下来。 而施意二字,是沈荡最后束手就擒的理由。 沈荡回国找施意的前夜,施意才无意中从父母的对话中得知这件事。 她没有想到,自己眼中正直的伯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更加没有想到,连自己的父亲,都是知情的。 他们都默认了,只等着沈荡跳进陷阱里。 木已成舟,施意没有办法改变任何事,甚至不敢和父亲吵闹。 情绪上的不依不饶,尖叫哭闹,改变不了任何事。 恰恰相反,有可能会对沈荡造成二次的伤害。 施意从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因为自己,差一点人生尽毁。 这是太大的一副枷锁,这副枷锁让她没有办法喘气。 可生活并不会因为你没有办法喘气了,就稍微放过你。 就好比,商俊明还是没有放过一无所有的沈荡。 第二天沈荡回国,甚至还没有见到施意,就被乔温宁派人弄到了郊外。 039 不想看见 他势单力薄,又刚刚元气大伤,失去一切,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等到施意察觉不对跑过去时,沈荡已经昏厥倒地很久了。 而她走得太快,从高高的楼梯上直接滚下去,膝盖数次磕到了楼梯的棱角,乌青一片。 于是那时的郊外,她朝着沈荡走过去时,每一步都是凌迟般。 所有人的罪过,她一人抗下。 郊外的风雪好冷,风刮在脸上就像是刀割的一般。 她抱着沈荡坐在雪地里,摔伤的膝盖有霜雪渗进去。 放眼可及满眼的血,而少年躺在血泊里,不省人事。 所有人都不打算救他。 这个废弃的郊外,是乔温宁替他选的墓地。 没有人会在意他死在这里。 他无声无息的死去,其他的人,都开开心心的活着。 只有施意在意。 她没有办法接受有一个人因为自己失去了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她向乔温宁求救了,她说:「温宁,救救他吧,他会死的。」 从前的至交好友,根本就是换了一副嘴脸。 乔温宁得意洋洋的走到他的面前,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摇了摇头,一脸好笑的说:「施意,你怎么这么天真?商家的意思,就是沈荡不能活着。你救他?你凭什么救他?」 「温宁...你和沈荡也是同学啊...你帮一起我送他去医院,好不好?」 她还以为乔温宁是被迫的,一切都只是商俊明的决定。 直到乔温宁笑得前仰后合,突然变脸,一脚踹在沈荡的腹部。 施意惊慌的将沈荡抱住,乔温宁的讥笑如同一记闷棍,打在施意的背上。 她这才终于,彻底清醒。 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主,一夕之间,突然长大了。 原本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如此的难堪。 乔温宁还在冷笑,她居高临下的说:「沈荡这个垃圾,怎么敢对商家动手,差一点害死了商应辞!」 施意不知道,沈荡为什么要对商家动手。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自己折腾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眼中的茫然和挣扎,取悦了乔温宁。 乔温宁弯下腰,笑着拨开施意脸上的雪,指尖掸了掸:「你还不知道吧?也对,商应辞把你温养的多娇贵啊,你可是小公主,小公主怎么能听这些肮脏的事情。」 「为什么...」施意咬着牙,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里面挤出来。 「你还敢听?」乔温宁乐不可支,得意洋洋的走近了些,她睨着少女月光般皎洁的面容,微微一笑,「因为商俊明逼死了沈荡...全家。」 最后两个字,嘴形夸张不已。 施意的瞳孔紧缩。 而乔温宁好笑的说:「所以啊,他怎么可能活着离开?商俊明怎么会让一个随时会来找商家复仇,并且有能力复仇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呢?而我...施意,你别怪我,我不过就是一把刀,真正的刽子手,可不是我。」. 是施意背着昏迷的沈荡,一步步的离开的郊外。 乔温宁没有拦,也不遮掩她的心思。 她说:「别拦着施意,让她走。只要她今天带着沈荡走了,不用我动手,商俊明第一个不会放过她,坏了商俊明的好事,她和商应辞之间,就完了。」 施意从梦中醒来,撞进商应辞幽邃的眸色中。 他的声音温倦,很体贴的模样,「你醒了。」 施意不说话。 「刚刚问过你的家庭医生了,他说你晕血 ,你什么时候开始晕血的?」商应辞说到这里,皱了皱眉。 他伸出手,想要帮施意整理鬓角的碎发。 后者别过脸,素白的小脸,脸色难看。 商应辞手握成拳,缓缓放下。 他沉声道:「我知道你身体不舒服,我明天再来看你。」 「不用来了。」施意侧着脸,商应辞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是女孩的声音冷若冰霜,「我们之间的婚约作废,到此为止。」 「施意...」商应辞无法理解,考究的西装衣料下,他的手臂青筋暴起,「你应该知道,我和乔温宁之间不可能有什么...」 「知道。」 「那你为什么!」商应辞努力按捺着自己的情绪,可是眼底的血丝,还是泛滥到叫人恐惧的地步。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十分用力,「为什么要握着这件事不放?施施...我爱你。」 他说到这里,全身的力气好像是在一瞬间松懈下去。 他的眉眼间覆盖上一层黯然的颜色,垂着眸,睫毛密密匝匝的落下阴影,妥协低声:「我是爱你的,施意。」 莫名有了叫人潸然的冲动。 说来可笑,这是施意第一次在商应辞的口中,听见「我爱你」三个字。 他从来都是理所当然的和她在一起,理所当然的订婚,理所当然的将她的人生,划进自己的规范里。 施意知道,因为少年的自己真的太喜欢商应辞了。 肉眼可见的喜欢,没有任何人不知道她的心思。 施意指尖颤抖,苍白的唇扯动,「你刚刚问我,我是为什么晕血,那时候我背着昏迷不醒的沈荡去了医院,他流了好多血,从那以后,我就晕血了。」 商应辞鼻息加重,俊雅的面容浮现错愕。 「我不知道...」 「你很忙,你当然不知道。」施意替他想好了理由,她说到这里,目光投向商应辞,「我有一件事,一直想问你。」 「你说...」 「你刚刚说爱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我的?」 「高中的时候,施施...」商应辞认真的,紧张忐忑的就像是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看不见半点平日里冷清稳重的模样。 他说:「施施...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从来都没想过任何的其他可能性,我一直是爱你的。」 「你是爱我的..」施意点了点头,脸色彻底冷却,冰凉彻底,姣好的容颜只剩下满目失望:「可是没有人爱人是像你这样的。商应辞,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是听话的我,任你们摆布的我,你爱的是你自己!」 商应辞尚未反应过来,施意已经坐起来,拼尽全力,一把推在他的胸口处,低吼道:「我不想看见你!」 商应辞没有防备,整个人往后仰,幸好手臂撑着床面,才没有跌下去。 040 不算浪费 他一点力气都没有,看着头发散乱的少女,说不出一个字。 后悔吗? 商应辞,你后悔吗? 让商俊明利用施意制衡沈荡,试图让后者一辈子没有翻身的机会。 到了最后,走到穷途末路的,竟然是你和施意之间的感情。 她还不知道一切是你主使的,姑且如此,倘若有朝一日,她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你们之间,可还有半分谈旧情的余地? 其实你也很清楚,不会有了。 商应辞离开时,听见施意掩被的声音,她说:「明天,我会把我所有的东西都带走,商应辞,我不管你了。」 他没有回头。 亦或者说,他没有回头的勇气。 施意接到舒月揽的电话,是次日清晨。 商应辞不在,施意收拾好了自己的所有东西,准备离开。 舒月揽的电话打进来,声音轻快,「施意,快来,我们都在昼颜等你。」 昼颜是江楼三年前开的酒吧,装修风格很暗黑,是舒月揽喜欢的风格。 江楼在这所酒吧里和舒月揽求婚,后者答应的很爽快。 彼时施意跟着所有人鼓掌,脸上却没有笑容。 因为她看见了,舒月揽的眼中,没有半分幸福。 她不是因为爱嫁给江楼的,于是后来离婚,更是爽快的不得了。 22岁的舒月揽嫁给了30岁的江楼,全城贵女芳心碎了一地。 23岁的舒月揽和江楼离婚,施意陪着舒月揽在楼上喝酒,是春日少有的雨夹雪的天气,那个素来平静寡冷的男人,在雨雪中站了整整一夜,直至昏厥。 舒月揽只是和她谈笑风生,连眼神都没有半点停留,仿佛下面站着的只是一只小猫小狗,而不是同床共枕一年的亲密爱人。 施意索虽然身处其中,也只是一个看客而已。 没有人知道一年前那个雨夜之前,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而如今,舒月揽在江楼送她的酒吧里,举办单身一周年的纪念日。 她还是那幅小狐狸的模样,勾人不自知。 施意走进去,听见舒月揽笑着说:「今天我做东啊,你们有什么青年才俊都介绍给我们意宝,意宝现在是单身人士了!」 在场的几乎都是高中的同学,对于施意和商应辞之间的事情,都算是很了解。 但是取消婚约是昨天的事情,这群人也是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听见舒月揽这么一说,面面相觑,表情各异。 有红唇娇艳的女人笑着看向施意,问道:「施意,你怎么这么多年才想清楚啊?都24岁了,你自己算算,你在商应辞身上浪费了多少年?」 施意也笑笑,像是自嘲,也像是释然:「我自己选的路,不算浪费。」 「是啊,咱们施意这么年轻,要什么样的找不到。」 「就是就是。」 他们七嘴八舌的安慰着施意,就是没有一个人敢提半个字的商应辞。 舒月揽挽着施意的手臂,走到了一旁的角落。 她说:「意宝,我今天还请了一个人过来。」 施意一愣,一下子猜到了,有点不敢相信,「你不会说的是沈荡吧?」 「就是沈荡,」舒月揽理所当然的说:「当年你为了从乔温宁手里救下沈荡,差一点膝盖就废了,他来你家找你,他在雪地里跪着,你在你父母面前跪着,让他们去商俊明面前求情。后来,你又是为了他辍学,又是为了给他的公司启动资金画画到胃出血,他当然应该知道。」 舒月揽晃动着手中的 酒杯,笑笑,慢悠悠的说:「咱们也不是指望着他能感恩什么的,就是做好事不留名真的没什么意思。施意,你不欠沈荡什么。做错事情的人是商俊明他们,和你有什么关系?」 舒月揽说完,捏了捏施意的小脸,她笑眯眯的说:「不能让你天天吃亏,他们那些人不心疼你,我心疼你。无论如何,不能让沈荡记恨你,你说是吧?」 施意用力抱住了舒月揽。 不管怎么样,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真的不赖。 舒月揽狐狸眼盈着笑意,放下酒杯,摸了摸施意的头发,「施意,咱们别喜欢商应辞了,好好往前看吧。」 舒月揽在不认识施意以前,是不相信商应辞他们那个圈子,还能养出施意这种女孩子的。 别人因为她遭遇不幸,她会难过,会想尽办法弥补,会帮理不帮亲。 那年沈荡因为她放弃了国外的所有心血,后来她为了报答沈荡,也真的放弃学业,远赴重洋画画赚钱,给他的公司做天使投资。 她能做的都做了。 舒月揽知道施意愧疚,施意觉得是自己的缘故,才让沈荡的人生遭受了这样的阴霾。 而女孩子在她怀中沉默了很久,也果真说:「月揽,是我对不起他,如果不是因为我,他当年不会那么窘迫...而我...我却连为了他据理力争的勇气都没有。」 「你还要怎么争?」舒月揽叹了口气,「施家难道争得过商俊明吗?就不要说施家了,当年的商应辞,也争不过商俊明啊。施意,我希望你开心,不要像我这样。」 施意心念一动,问出了自己疑惑很久的问题,「月揽,你和江楼,究竟是为什么离婚啊?」 舒月揽脸上的表情怔然,她勾起唇角,垂眸看着施意好奇的眸光,语气几分真假难辨,「可能因为他爱我吧。」 「他爱你,为什么是离婚的理由?」 「因为,我不需要爱。」舒月揽弹了一下施意的脑袋,「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施意笑了笑,「没关系的,你觉得开心就好。月揽,我也只在乎你开不开心。」 包厢里面,有人开始上台唱歌。 一首深情的歌曲,硬生生唱出了鬼哭狼嚎的感觉。 施意和舒月揽站在角落,原本还有几分惆怅的情绪,被这个歌声一唱,直接就笑喷了。 直到包厢的门被推开。 沈荡穿着白衬衫,指尖夹了根细长的薄荷烟,他站在门口,唇红齿白,眉眼精致漂亮,性感又散漫的模样。 施意记得当年苏明月的评价——「长得让人很有世俗的欲望」。 041 商业新贵 还真是很贴切。 他的出现让现场的氛围一瞬间冷却了下来。 多年不见,沈荡出现在众人面前,无论如何都是生疏陌生的。 舒月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大波浪,踩着高跟鞋走到沈荡面前,也不客气,直接摊开手,笑着说:「来根烟?」 沈荡也低笑了声,拿出烟,扔到舒月揽手上。 这么一来一去的,瞬间让死气沉沉的气氛有了复燃的征兆。 施意站在角落,不知所措得很。 明明昨天晚上才见过,只是又见到,还是觉得不安且不知所措。 施意想,这大概是因为她心虚吧。 在一个因为自己差点失去一切的人面前,她没有任何的底气。 施意垂下眸,拿起桌上的白酒,一小口一小口的抿。 还是太辛辣了,她小声的咳嗽起来。 而沈荡好像也没有注意到她。 可是下一刻,他将只抽了几口的香烟掐灭,扔在烟灰缸里。 「沈荡,这么多年不见了,你在国外干什么呢?」李斯放下手中的酒杯,问道。 如今这个年纪,在场的男人几乎都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 要不就是继承了家业,要不就是拿着家里的钱出去单干,也算是有了眉目。 至于沈荡? 李斯在心里嗤笑了一声。qs 估计是在国外混不下去了,才跑回国吧? 「做生意。」沈荡淡淡的说。 地上有红酒瓶,他用脚踢开,长腿迈开,坐在沙发上。 李斯见他说的这么含糊,猜测他一定是混的很惨,顿时笑了,拿起桌上的酒杯,朝着沈荡晃了晃,「当年篮球场上的事情对不起了,年少气盛,都有不理智的时候。」 沈荡没说话,表情冷淡。 他骨子里那种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性格,只怕是改不了了。 李斯碰了个冷板凳,也把酒杯放下了,他挑眉,笑容冷漠:「沈荡,你这种性格怎么做生意的?」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沈荡双腿交叠,余光微转,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这话说的,毕竟是同班同学啊,怎么能不操心?」李斯压低身体,往沈荡的方向靠,「你做生意要是有资金上面的需求,可以来找我借,百来万的事情,不过就是一句话而已。」 沈荡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李斯没注意到,还在自顾自的说:「你做生意多少年呢?你知道一百万有多少吗?你应该没见过这么多钱吧?」 舒月揽问沈荡要了烟,出去了好一会儿,现在才回来。 她一进来,就听见李斯这句话,顿时笑得不行。 李斯看着舒月揽,心里不怎么舒服,「舒月揽,我们好歹也是同班同学,你这样笑话我,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我还真不是笑话你的意思。」舒月揽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在沈荡对面坐下,离李斯的位置比较近,她用手撑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李斯,「你知道策舟集团吗?」 策舟集团是四年前在冒头的科技公司,据说公司的创立者是一个华人。三年后,策舟集团在纽交所挂牌上市,市值直逼老牌科技集团,势头极盛。按照这样的发展速度,不出两年,策舟集团就能和商氏集团这样的跨国公司并驾齐驱。 对于一家新兴公司而言,这样的发展速度,根本就是神话。 国内对于策舟的消息很少,只是对于其在资本圈中的宠儿地位都略知一二。 「你不会想和我说,沈荡和策舟集团在做生意吧?」李斯笑了, 「舒月揽,你是不是和江楼离婚受刺激了,现在什么话都敢乱说了?」 沈荡低头拿出手机,似乎是收到了消息,正在翻看。 他完全不关心舒月揽和李斯之间在谈论什么,就好像被谈论的人不是他。 「你没事多喝点六个核桃补补脑子吧!你怎么听出我说沈荡和策舟集团在做生意的?」 舒月揽冷笑,漂亮的人生气的样子都叫人觉得赏心悦目,「策舟集团就是沈荡成立的,他和自己做个屁的生意!」 这一次,不仅坐在沙发上的人安静如鸡,就连台上唱歌的几位,也都噤声了。 而施意是在场唯二知道沈荡的事情的人,也就只有她表情管理没有失控。 「策舟集团...你开什么玩笑?」李斯笑不出来了,他重新看向沈荡,莫名胆寒,「他才25岁...」 「他是25岁的天才,你是25岁的智障,有可比性?」舒月揽施施然站了起来,眼神泛冷,「以后别在我面前提江楼,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李斯其实是有点怕舒月揽的,这个在高中时候寡言少语的校花,自从嫁给江楼之后,飞扬跋扈到了叫人发指的地步。 连带着和她成为闺蜜的施意,也变得很离经叛道。 现如今江楼已经不是舒月揽的丈夫了,江家大少夫人光环不再,但是舒月揽余威还在,李斯想了想,没敢说话。 而舒月揽将站在角落的施意拉到自己刚刚坐着的位置上,笑着亲了一口施意的脸,说:「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我的离婚一周年纪念日,你替我接着招待大家啊!」 施意没来得及拒绝,舒月揽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还好现场也没有人把声音了这句话放在心上,所有人都被沈荡的身家给吓到了,不敢吱声。 一点都不夸张的说,如今的沈荡只要高兴,可以随时把他们这些人的全部身家都打包买走。 他们在高中的时候,多多少少都对沈荡冷言冷语过,虽然没有到李斯那种地步,但是也肯定不算友爱同学。 怎么能不怕? 事情落到自己头上,谁都怕。 「沈荡...」方才最开始调侃施意的红唇女子第一个站起来,忐忑不安的说:「当年你来我们班,是我的不对,也没有和你说过话,真是对不住了!」 「是啊,对不住了,我们当时其实也想和你交朋友的,但是高二学业真的太繁忙了。」 「你坐在后排的时候,有好几次,你的作业都是我帮你发的。」众人陆陆续续的说了起来。 042 做沈太太 谁都不敢想套近乎,说到底不过就是希望当年的事情可以息事宁人。 毕竟说得严重点,当时的沈荡算是被全班除了施意以外的人,集体冷暴力。 现如今,面对当初羽翼丰满的受害者,谁敢说自己不怕? 就连李斯,也在几度挣扎之后,站了起来,走到沈荡面前,道:“当年的事情,我给你赔个不是,沈总,对不起了 《春日折欢》042 做沈太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3 不顾一切 他盯着施意漾着不安的眸子,笑笑,温声细语:“我高中就认定了你,认定了就不打算变了。” 施意没有想到时隔多年,重逢之后,沈荡会对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 那个冬日,她撑伞从他面前走过,放下狠话时,以为此生此世,两人之间都只有恨。 可是原来爱是可以战胜恨的。 爱你的人哪怕隔着误会,也 《春日折欢》043 不顾一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4 不敌利益 施意的声音很大,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舒月揽和江照白,都不敢说话。 他们两个从来没有见施意发过这么大的火。 而施意眼眶通红,难掩眸中讽刺。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不会难过的?被这么利用,我难道还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在你身边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吗!” 施意的肩膀在颤抖,她声音极低的,近乎 《春日折欢》044 不敌利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5 你选一个 他说完,注意到施意平静的表情,脸色一变,“施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施意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抿了一口,默认了。 施权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脸色复杂,好半晌,在蓝晴恳求的目光中,还是缓和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以为商伯父会和您说的,”施意的回答很诚 《春日折欢》045 你选一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6 我替你扛 众目睽睽,施家四人都看着他。 “你也看见了,你父亲是绝对不会同意你和商应辞之间婚事作废的。但是我不一样...” 沈荡循循善诱,他轻轻捏着施意的发梢,指尖摩挲留恋,“你和我订婚,我给你后悔的权利。” “三个月,如果三个月,你还是没有办法爱上我,我们的订婚可以取消。”沈荡注视着施意澄澈 《春日折欢》046 我替你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7 进度开始 “蓝儿!你想事情怎么还是这么简单!”施权墨不可思议,他皱眉,难得对着蓝晴语气加重: “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你真的觉得沈荡这样的人,适合施意吗!商氏那样钟鸣鼎食之家,才配得上我们的女儿。” “之前意意喜欢,你觉得两家结亲好,我没有话说。”蓝晴也是少有的强势态度:“可是现在,我家意意不喜欢商 《春日折欢》047 进度开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8 不要忘记 施意知道舒月揽是好心,心里暖暖的,柔声道:“我还是自己去找找吧,总不能一直开在昼颜吧?哪有在酒店楼下开设计室的,这会影响你酒吧的生意的。” “什么影响生意?”舒月揽清醒了,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巴不得它赶紧倒闭!” “知道了...”施意叹了口气,“你先过来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我 《春日折欢》048 不要忘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9 他很爱你 果然,下一刻,车窗被摇下来,露出沈荡散漫精致的面容,“吃点什么?” 舒月揽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到沈荡脸上,笑了,“我当电灯泡不好吧?” “确实不好,但是施施应该想和你一起吃饭。”沈荡眸色轻倦,一点都不客气。 眼看着舒月揽就要反击了,施意上前一步,打断道:“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本 《春日折欢》049 他很爱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0 不放过你 爱这个字,施意听着,感觉很沉重。 而舒月揽顿了顿,接着道:“他在你面前笑得这么频繁,我差点都忘了他从前的样子了。施意,你不知道对于沈荡这样的人而言,能开怀的笑有多难。” 她说的太感同身受,施意察觉到了什么。 舒月揽却突然苦笑了声,眉眼黯然,“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清楚吗?因为...我和沈 《春日折欢》050 不放过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1 始算旧账 “沈荡啊沈荡,你不是看不起我吗?还不是像狗一样躺在我面前?” 少年的沈荡呼吸微弱,可是那双眼睛,不沾半点屈服,“乔温宁,你最好祈祷我今天能死在这里。” 乔温宁睁着一双故作无辜的眼睛,眨了眨,“为什么啊?” 话语中间,明明都是恶毒。 又有人的脚落在沈荡的腹部,他半张脸贴在雪地上 《春日折欢》051 始算旧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2 谁能不变 施意不吭声,用行动证明了一切。 她一巴掌打在乔温宁脸上,动作之狠,后者差点跌倒在地上。 “乔温宁,我提醒过你的,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可是你一定要再三的挑战我的底线,那么来日方长...”施意抿了抿唇角,声音冷冽:“以后,我会一笔一笔的找你算账!” 沈荡看着施意说话的神态,眼中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着迷。 真是要命了。 怎么有人生气的样子,都让他觉得这么可爱。 他眸中的戾气一丝不剩,完全就是宠溺沉迷的姿态。 而舒月揽放下已经喝完的茶杯,悠闲的站了起来,“行了,就这样吧,我要回家睡美容觉了。” “那我送你。”施意连忙道。 三人往外走,留下了站在原地头发散乱,不知所措的乔温宁。 乔温宁没预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施意这么嚣张,实在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有的人就是这么好命,爱她的人一个一个,前赴后继。 真是可笑。 而舒月揽挽住施意的手臂,问她:“施意,打人是不是很爽?” 施意确实觉得一口酝酿了很多年的恶气,出了一半。 她笑笑,刚想回答,脸上的笑容僵在原地。 商应辞站在江南饭店的门口,眉心皱褶深刻。 他雅致不染尘埃的脸,此时沾染了近似乎烦躁的情绪。 是因为乔温宁吗? 他是来帮乔温宁撑腰的吗? 沈荡表情未变,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他拍了拍施意的肩,掌心微顿,指尖划过她的后背,落在她另一侧的肩膀上,扣着她的肩往怀中带。 他不说话,只是用动作宣誓主权。 商应辞看着他放在施意肩上的手,眸色冷峻。 若非时间不对,他一定把沈荡的手直接挥开。 可是他还有理智,所以他按捺住情绪,哑声缓缓道:“施意,消气了没有?消气了,就和我走。” 舒月揽作为一个看客,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一幕简直就是修罗场。 两个气势强大的男人一言不发的对峙,中间有暗涌浮动汹涌。 舒月揽从施意的臂弯中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给了她一个‘珍重,我先撤了’的眼神。 施意表示真是好姐妹没错了。 现场只剩下三人。 “商应辞,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让我的未婚妻和谁走?”沈荡唇角的笑意掩盖不住威胁和冷戾。 “施意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未婚妻?你真以为自己现在有了策舟,就能从我手中抢走施意?”商应辞嗤笑了声,眉间凉意沉沉,他半敛着眸子,平光半框眼镜遮盖住了大部分的情绪, “沈荡,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配不配得上施意,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施意知道,商应辞现在已经气疯了。 他们陪伴着彼此经历最最年轻的成长,施意知道他最最真实的样子。 商应辞不是那种会言语伤人的人,如果到了这般程度,只能说明他已经气急败坏了。 施意眨了眨眼,掩饰内心唏嘘。 她在商应辞和沈荡的注视下,微微侧头,靠在了沈荡的肩膀上。 简单的一个动作,从进入江南饭店折腾乔温宁,到现在和商应辞对峙,都从容不迫的沈荡,呼吸乱到一塌糊涂。 他小心翼翼的望向施意,眼中闪烁着光彩,亮亮的,只是看一眼,都叫人心悸。 而商应辞难以置信的看着施意平淡的面容,喉结耸动一瞬,眉目愈发的霜色浓重。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句话真对。”施意的声音轻轻的,可是杀伤力很重, “商应辞,那么你告诉我,现在的沈荡哪里比你差了?我为什么要选择你?你可以为了商家舍弃我,沈荡不一样,他愿意给我他有的一切。” 商应辞原本是站在门口的,此时心头五味杂陈,一步步走到了施意面前。 他身形不稳,微微低着头,眸色逼视着施意玉琢漂亮的面容,喉间仿佛有一口血涌上来,不能言说的痛。 “施意...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会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哪怕前几天,我们两个人吵成这个样子,我也觉得你不过是一时生气,你会想通的。” 商应辞的每一个字,都沙哑又黯然,裹着酸涩的疼,高高在上的男人跌下神坛,不再身处被世人仰望的位置,只是看着她,近乎哀恸的眼神,“你真的不肯原谅我?施意!我已经做了我在这个位子上,能够为你做的一切了!” 能够为你做的一切。 施意在心中轻轻重复这句话,之后,便有说不出的怅然。 “可是我要的,不仅仅是这样...商应辞,你知道我的。”施意握紧了沈荡的手,靠在他肩上闭上眼,“我已经看不透你了,这些年...你变了太多。” 沈荡察觉到了,不动声色的握紧了她的肩膀,给她力量。 “有谁能不变呢!他沈荡难道就能不变吗!”商应辞的大脑疼痛绵密,他的面色难看,雅致的人也能气到眼眶泛红,“施意,沈荡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策舟的资本累积,站在你面前的?你难不成觉得,这中间没有一点点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话语落下,冗长的沉默。 商应辞甚至都觉得,施意这是被自己说中了,所以无话可说。 然而许久,施意扯了扯唇角,低声道:“何必牵扯沈荡?商应辞,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沈荡,是商家对不起他在先!” 这场漫漫雪色的句点,由沈荡横抱起施意离开告终。 错身而过的那瞬间,施意看见商应辞近在咫尺的面容。 他看着自己,眼中掉下一颗泪。 他没有发出声音,施意明明看见他眼中都写满了‘不要走’。 可是商应辞,你终究已经不是那年的少年,而我...也早就不是不谙世事的施意了。 安全带被扣上,施意感觉到沈荡微凉的手指划过自己的耳畔。 呵气带着暖意,他身上香气偏冷淡,带着沉香的气味,他说:“施意,我知道你不喜欢,所以我没做过上不得台面的事...一件都没有。” 053 你想要的(月票加更) “施意,我知道你不喜欢,所以我没做过上不得台面的事...一件都没有。” 施意看见他眸色深邃,里面的认真让人无法怀疑。 她只能笑着说:“沈荡,别这么严肃好不好?我知道...我知道商场上的事情很复杂,有时候哪怕你不去算计别人,别人也会算计你...” 沈荡一言不发的看着施意,放在她耳边的 《春日折欢》053 你想要的(月票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4 故人重逢 直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男声,缓缓响起,音质偏冷:“玩的开心吗?” 玄关处,舒月揽将外套缓缓脱下,放在一旁。 她脸上的笑容淡褪得差不多,眉眼间的情绪平静不已。 江楼回来了。 她很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对于这一刻的发生,才能真的平静坦然。 男人的脚步声渐近,每一步都好像 《春日折欢》054 故人重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5 事业转机 是知名奢侈品牌的春季高定。 施意看了几眼,收回视线,“您的意思是...” “高仿,听不懂?”女子有些不耐烦了,“能不能做?不能就算了,别浪费我的时间!” “女士,高仿做不了。”施意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还是很柔和,“抱歉,你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女子被一口回绝,气得直接站了起来 《春日折欢》055 事业转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6 活着娶你 但是很快,他便若无其事的说:“这里现在是我在住,你未婚夫这算是私闯民宅了,你赶紧把他带走。” 他的声音让原本闭着眼假寐的沈荡缓缓睁开眼,他就像是一早就感知到了施意在哪,眸色沉沉的落在她的脸上。 施意朝着魏星凉致歉,“今天麻烦你了,我现在就带他回家。” 魏星凉点点头,手指轻点着沙发扶 《春日折欢》056 活着娶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7 配得上你 不可一世又嚣张狂妄,他没有变过。 那些旁人眼中一辈子都无法痊愈的伤害,只是让他更加强大而已。 沈荡看见施意因为情绪起伏而泛红的脖颈,他眸色一黯,弯腰低下头,唇似有似无的划过。 165的施意在190的沈荡面前,过分娇小了些。 施意被沈荡刚刚的话语惊到,连语言都迟钝,“你开玩笑吧 《春日折欢》057 配得上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8 不择手段 施权墨没想到商应辞能够翻脸翻得这么快,这次,直到商家的宾利消失的无影无踪,施权墨都没有说出半个字挽回。 他垂头丧气的往回走,遇见了从电梯里面走出来的蓝晴。 蓝晴看着施权墨这个样子,就猜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替施权墨整理着衣领,抬起头,温柔的问:“这下你死心了?” “你怎么猜 《春日折欢》058 不择手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9 我会喜欢 所以她笑了,对商应辞说:“蒋子衿和你的照片,还在我的手机里,商应辞,你抱我一下,我把照片给你。” 商应辞,你会遭报应的——施意就是我给你准备的报应。 她抱住默许的男人,眼中都是得逞的笑。 而后来的施意,也果真无法原谅商应辞。 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结果。 乔温宁只是不知道 《春日折欢》059 我会喜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0 不是筹码 这次,没等施意挂断,电话里已经传来了忙音。 一旁的陆瑾眼巴巴的看着施意,尴尬的笑笑,“我不是故意听的,是你按了免提...” “没什么不能听的,这只是我的前未婚夫而已。”施意笑笑,很轻快的耸肩,她看着还杵着不动的陆瑾,好笑的说: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你画的配饰图给我看看。” 《春日折欢》060 不是筹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1 生日快乐 只是在沈荡走出门的那瞬间,商应辞还是没有忍住,冷沉开口:“我和施意认识了将近二十年,你以为你是谁?能够轻而易举的抹杀这二十年?” 沈荡步伐有一瞬顿住,之后,若无其事的抬眸,继续往外走去。 他从未想过抹杀什么,他要做的只是覆盖。 二十年算什么,他还有一生可以去争... 施意这天 《春日折欢》061 生日快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2 怎么感谢 施意第一次发觉,自己可能不仅仅晕血,她还晕钱。 “我这些年赚的钱都在这里了,施意,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但是我还是想给你。” 这笔数目之大,已经足够买断绝大多数人一生所有的时间了。 施家为了商家的权势地位,所以一心想要促成自己和商应辞之间的联姻。 然而施意知道,就算自己嫁过去, 《春日折欢》062 怎么感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3 爱的救赎 沈荡看着她,唇角的梨涡很深很深。 他开口,声音却已经平静了,他说:“可是我知道我不配,我和施家唯一的交集,就是要钱...” “施意,我当时甚至觉得我的这个想法很愚蠢。因为,我真的在奢望,奢望不属于我的你。” 施意沉默良久,低下头,有点莫名的愧疚。 她突然想到了书中的一句话—— 《春日折欢》063 爱的救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4 你舍得吗 “月揽,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我哥结婚,真的是因为爱吗?” 舒月揽脸上的愤怒,有一瞬间被恍惚取代。 她怔了怔,勾唇,笑得冷淡:“爱?我只爱我自己。” 冗长的时间,再也没有人说一句话。 电梯抵达顶楼,缓缓打开的那瞬,舒月揽听见江照白黯然的嗓音,他说:“这样也很好,舒舒,你 《春日折欢》064 你舍得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5 我失恋了 “胡璇啊?”于漾顿了顿,道:“是的,她也在会博中心,你等一下,我让人过来接你。” “多谢。”施意没想到于漾能这么爽快,心中顿时多了几分感激。 于漾派的是自己的小助理,一个二十出头的微胖小姑娘,她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道:“不好意思,您久等了...” “没关系,你跑得这么快,渴了吧?”施 《春日折欢》065 我失恋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6 鱼死网破 等施意挂了电话,沈荡唇角的笑意还没下去。 前排,叶城转过头看他,好奇的问:“沈总,我们还回去吗?” “夫人说她今天不回来吃饭了,直接去lk盛典吧。” “是。” 叶城收回目光,吩咐司机掉头。 lk盛典,红毯后台。 胡璇挽着施意的手,一路都在喋喋不休的骂着渣男。 《春日折欢》066 鱼死网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7 背叛代价 “你什么意思?”商应辞盯着沈荡的侧脸,情绪很不好。 “最近你对施权墨做的那些事,不会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沈荡随意的调整了一下坐姿,双手合十,冷戾的气质更加突出,他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近乎于警告的口吻:“趁现在施权墨还不知道,我劝你收手。” “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商应辞拿过一 《春日折欢》067 背叛代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8 一场闹剧 于漾也看着周以镜,表情僵滞了一瞬。 “不瞒大家说,我和漾漾已经在一起了,我也愿意把她当作我的一生挚爱。”周以镜深情款款的看着于漾,全然不顾现场尴尬致死的氛围。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周以镜在这个时候和于漾告白,公布两人的关系,多少有一点不管于漾死活的意思了。 于漾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周以镜的小心思,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牛鬼蛇神都见多了。 她只是没有想到,周以镜真的敢这么直接的说出两人的关系。 毕竟说到底,周以镜也算是个偶像。 这么一来,他的女友粉一定会少了很多。 一时之间,于漾竟然不知道,自己是感动多,还是被利用的愤怒多。 但是无可置疑,周以镜一定是利用了自己的。 偏偏她不能反驳,只能在人前维持着得体的笑容。 “周老师,你的意思是,你和...和于老师,是恋人?”主持人的声音很大,不管她的心中再怎么见怪不怪,但是吃瓜的表情,诠释的惟妙惟肖。 “是的,”周以镜深情的看着于漾,款款温柔的说:“我确定,她就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lk盛典这么多年以来,除了时尚资讯,第一次有艺人爆了这么大的桃色新闻,现场的媒体都激动的快疯了。 影后和小奶狗,真是好cp! 台下,商应辞和沈荡也看着这一幕。 两人都没说什么,只是双方的眼中都带着了然的寡冷之态。 他们两个都是擅长权衡利弊的人,完全知道这个叫周以镜的男人,究竟是安的什么样的心思。 更何况,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件事。 但是台后,胡璇却不能不在乎。 她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她看着眼前这一幕,冷汗不停的冒出来。 她曾经也有过很多次,很多很多次,哀求周以镜公布两人的关系。 可哪怕是感情最好的时候,周以镜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 男人的理由简单直白,不能更明显——会影响事业。 那么现在和于漾在一起了,他就不怕影响事业了吗? 原来不是害怕影响事业,只是觉得自己不配而已! 恨意在心头疯狂的滋生,野火蔓延,焚烧一切。 胡璇恨的心都在滴血,她一双眼睛通红,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悲哀到了极点。 原来只是自己不配,不配被他这么全心全意地爱着。 那么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究竟算什么! 施意在第一时间察觉了胡璇的情绪不对,只来得及虚虚抓住胡璇的裙摆——后者在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台前,于漾和周以镜正在深情对望。 胡璇的出现,打破了平静。 现场嗅觉敏锐的百家号们,已经从胡璇的表情中读到了什么,不约而同的将镜头对准了她。 而胡璇随手拿起一旁的话筒,快步走向周以镜和于漾,在主持人惊讶的目光中,她在周以镜的身边站定。 “胡璇,你来干什么?快下去,有什么话我们下台再说...”于漾的脸色难看,已经笑不出来了。 而周以镜也冷冷的看着她,用眼神暗暗的威胁她不要乱说话。 “别这么看着我,我今天上来,都没想过当作无事发生的走下去。”胡璇冷笑,清纯漂亮的小白花生气起来,反而更加动人了,“对了,先自我介绍一下,大家好,我是于漾老师的师妹,胡璇。” “你干什么!”周以镜冷声道:“你还有没有规矩,在这里出什么风头!” “不用你管!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承担!”胡璇眼眶里面都是血丝,她瞪着周以镜,半晌,深吸一口气,看向台下的镜头,笑了,“不瞒大家说,我昨天刚刚失恋。” “胡老师...你没事吧...”主持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疯的女演员,有点吓到了。 “没事啊,失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好朋友说,只要我足够放光发亮,就不怕他不后悔。可是我现在觉得,我不要他后悔了,我要他悔不当初!” 胡璇突然抬手,指向了周以镜,“忘了和大家说了,这就是我昨天刚刚分手的男朋友,周以镜!” “你胡说八道!”周以镜脸色铁青。 反观于漾就冷静多了,一脸无辜的看着胡璇,道:“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周以镜和我说,他单身一年了...” 她想要和两个人都撇清关系。 在台上,临场反应,能够冷静成这个样子,可怕至极。 周以镜有一瞬的僵硬,他知道,自己被于漾当作弃子了。 如此一来,他更是对胡璇气得咬牙切齿。 “我知道...我口说无凭,大家不会相信我。”胡璇的声音很冷静,“待会我就会把我和周以镜的通话记录聊天记录全部发在我的微博上,欢迎大家届时去看。” 周以镜知道,她是没打算给自己留活路。 “胡璇!”周以镜的情绪濒临奔溃,“你是不是想毁了我!你一定要毁了我才甘心?” 他说着话,手已经朝着胡璇的脖子伸了过去。 “那就同归于尽吧!我们两个谁都不要好过!一起倒霉好了!” 台后,施意原本只是在感叹胡璇性子冲动的,看见这一幕,到底没有沉住气,冲了过去。 台上的一抹纤细身影,也成功让原本漫不经心的二位大佬变了脸色。 可是台上乱作一团,已经没有人能够注意到这件事。 施意冲过去时,周以镜已经捏着胡璇的脖子不肯放开了。 主持人和于漾都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施意冲过去想要让周以镜住手,被情绪失控的男人直接推倒在地。 商应辞脸色一变,瞬间站了起来,看着身后的临时助理:“现场的保安是干什么吃的!” 而沈荡快步朝着舞台处走来,三步并两步,气势磅礴凌厉,眉眼间都是肃杀寒气。 他气场太重,施意跌坐在地上的下一刻,就注意到了他。 小姑娘手撑着地面,呆呆的看着他走过来,没来得及有反应。 069 以后有我 而周以镜还死死掐着胡璇,胡璇的脸色眼看就快要青了,他被沈荡一脚踢在屁股上,直接惨叫了声,趴在了胡璇的身侧。 惊魂未定的胡璇捂着脖子咳嗽了几声,连忙跑到施意的身边,问她有没有怎么样。 施意还没有来得及有反应,耳边是胡璇关切的声音,和台下的混乱揉作一团,而她的目光中,都是沈荡一脚一脚踢在周以 《春日折欢》069 以后有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70 付出代价 经纪公司高层,休息室。 于漾和胡璇坐在沙发的两对面,左侧,是一脸狼狈的周以镜,右侧,是脸色难看的姚明玉。 “你们三位,有没有人和我解释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好解释的?”胡璇笑一声,看着周以镜,悠悠道:“都是自作自受呗。” “胡璇!”周以镜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俊气的脸 《春日折欢》070 付出代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71 给你撑腰 房间门口,两个气质出类拔萃的男人不约而同开口: “施施,你没事吧?” “施意,和我走吧。” 话音落下,又是一道闷雷划过天际。 施意下意识咬着牙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荡已经快步走到她的身边,看着面色苍白的施意,背脊微微弯着,漂亮稠丽的眉眼黯然。 他低声道:“你要 《春日折欢》071 给你撑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72 事态反转 “我是真的在好好和你谈恋爱,也是真的想要以结婚为前提和你交往,这三个月,我没有打算敷衍。”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施意转过身看他。 明明灯光那么幽暗,可是她的眼睛亮亮的,瞳色干净,一眼好像就能见底。 沈荡听见她说:“我不是在和谁置气,也绝对不是在敷衍你,沈荡,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过往太刻 《春日折欢》072 事态反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73 一块蛋糕 “...”胡璇说不出话,脸色也有些发白。 于漾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由得笑了,“你怕什么,我又没有打算对付你。” “那我还要谢谢你了?”胡璇面无表情。 “这种虚假的感谢,我不需要。”于漾起身,走到了门口。 她作势要推开门,却又在下一刻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笑着对胡璇说:“所以你不用 《春日折欢》073 一块蛋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74 毁了江楼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江故昀在找你,你不知道吗!”喝的醉醺醺的父亲,跌跌撞撞的从外面走进来。 女人在听见他的声音的那刻,就条件反射的开始颤抖。 “舒强,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女人簌簌发抖着,哀求道:“今天是舒舒的生日,你让我陪她过完生日好不好?” 舒月揽的目光落在男人邋里邋遢的脸 《春日折欢》074 毁了江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75 养虎为患 这么多年过去了,男人眼中的傲气和冷戾,一直都没有变过。 还真是少年意气风发,锋芒毕露。 作为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施权墨绝然不会喜欢这样的锋芒露骨的后辈。商应辞这样滴水不漏的矜贵内敛,待人接物无可挑剔,才是他心中完美女婿的模样。 而沈荡,太傲、太狠。 施权墨坐在台下,和众人一起 《春日折欢》075 养虎为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76 独一无二 她一脸的乖巧,低着头不吭声,还是没有躲过被点名的命运,沈荡对着蓝晴笑得很温和,说:“施施觉得早点把订婚的事情落实了,心里才觉得踏实。” 究竟是谁心里觉得踏实,沈荡你这个心机boy! 施意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了。 对上蓝晴一脸关心的表情,只能连忙调整神情,笑着道:“是啊...妈,和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关系,这些日子我和沈荡在一起,我已经想清楚了,我想要和他订婚。” 施权墨一直坐在一边抽烟,听见施意这么说,把烟放下,脸色复杂的看着沈荡。 而蓝晴虽然不知道施权墨和沈荡之间的私下见面,但是当年的一切内幕,她也深知施家对不住沈荡,因此,听见施意这么说,自然是没有任何的反对。 她笑的温柔,一脸诚恳慈爱的说:“只要你们互相喜欢,我自然是万事随你们的。” “谢谢您,”沈荡完全不同于平日里的高高在上,整个人就像是换了个灵魂一样,有礼貌到施意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听见沈荡说: “您放心,虽然只是订婚,但是我会把施意当作我的妻子来看待,只要她在我的身边,我就不会让她受一点点的委屈。” 施意虽然觉得沈荡装的有点过分了,但是听见他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暖。 她知道他的性格,从不轻易许诺,可是一旦许诺的事情,也是一定会全力去做。 施意不怀疑沈荡所说的话,都是发自真心的。 因此,当沈荡轻轻握住她的手时,她没有半点抗拒。 蓝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真是怎么看怎么高兴。 她嗔怪的看向一直没有发表过意见的施权墨,柔声道:“权墨,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 “我都听你的,”施权墨对着蓝晴,还是柔声细语的,“你和施意既然都觉得可以,我当然没有问题。” 蓝晴显然很高兴,“你一声不吭的,我还以为你还是不同意呢,你同意了就好,孩子的事情,我们总不好一直干涉过多的。” 施意顿时松了一口气。 直到在来的路上,施意心里其实都没有底。 施权墨有多么满意商家,她心知肚明,所以今天,她其实做好了磕磕绊绊的准备。 可是施权墨竟然就一口答应了,她真是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偏偏沈荡听见这句话,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过分平静。 施意没有多想,只是看着沈荡覆在自己手心上的手。 “既然事情都说好了,明天我就会找人公布这个消息,”施权墨缓缓下了定论,“时间不早了,先吃晚饭吧。” 施意说好。 自从回到了施家,她整个人就收敛了很多。 沈荡一直知道施意的性格,从来不是她在施家表现出来的那么文静,她只是用无数的条条框框框住了自己,让自己得不到自由。 于是饭桌上,气氛正融,沈荡放下筷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突兀地说:“我打算让施意去学摇滚。” 施意一口汤差点喷出来,错愕的看着沈荡,那个眼神分明在说,“你在发什么神经?” “学摇滚好啊,”蓝晴却很高兴,笑嘻嘻的说:“我们施意就是太文静了,学点外放的东西挺好的。” 施意眼神明显亮了很多,看着蓝晴,小声的问:“妈,我真的可以去学吗?” “当然可以啊,”蓝晴笑得很怜爱,“施意现在长大了,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主了,想学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 “够了!”施权墨忍无可忍,终究还是气得将筷子直接扔在了桌上。 他的脸色难看,对上沈荡面无表情的脸,道:“施意是我精心培养长大的大家闺秀,不是外面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阿猫阿狗!沈荡,你和施意结婚可以,你不能让她做这些离经叛道的事情!” 施意好像在这一瞬间,又回到了小时候,被施权墨刻板严肃的要求一言一行的时候。 那些喘不过气,生怕行差踏错的日子。 可是她突然听见沈荡说:“这就叫离经叛道了?我的未婚妻想要怎么样,我都觉得可以。大家闺秀算什么?施意才是独一无二的施意。” 施意才是独一无二的施意。 施意眼眶热热的,鼻酸又开心,就好像从小到大的委屈,突然就有人可以明白了。 “你懂什么!施意是我的女儿!她不能输给任何人!她是我的骄傲!” 施权墨冷着脸,在蓝晴再三劝阻的目光中,依旧语气冰冷的说:“她不能有污点!不能做不符合她身份的事!这是她的责任!” “她没有责任为了你的喜好选择人生,”沈荡语气寡冷,“她有选择自己的生活的权利,有说不的权利。施意想做的事情,都可以去做,因为她是我喜欢的人。” “好了,不要吵了。”蓝晴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施权墨,“孩子都长大了,权墨,你也该放手了。” 施权墨脸色铁青,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现如今的施家和策舟集团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沈荡一心要让施意无所欲为,背离自己原先给她准备好的路,而此时此刻,他也毫无办法。 羽翼丰满的沈荡,早就不是那个他们想要如何就如何的稚嫩孩子了。 从施家离开,天色很黑,已经是夜里九点。 施意看着沈荡开车时专注的侧脸,轻声问:“沈荡,你为什么突然说让我去学摇滚?” “没让你去学,那句话是说给你父亲听的。施意,我只是想要让你可以自由选择。” 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沈荡的手指漫不经心的点着方向盘,侧过脸看着施意,“在作为沈先生的未婚妻的日子里,你想做的一切都放手去做,没有人可以干涉你。” “我想做什么都可以?”施意故意反问。 沈荡说:“除了作奸犯科。” “我想纹身。” “可以。” “我想把我的头发染成绿的。” “可以。” “我要打十个耳洞。” 沈荡皱了皱眉,“只要你不怕疼,可以。” 077 蒋家小姐 沈荡皱了皱眉,“只要你不怕疼,可以。” “我还想...还想来月经的时候吃冰淇凌。”施意笑得开怀,得寸进尺。 沈荡侧过脸看她,根本不管已经绿灯了,“施意,无论何时,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 施意看着他过分认真的眸色,有那么一瞬,整个人似乎被震慑住了。 直到身后,鸣笛声不耐烦的此起彼伏。 施意轻轻推了他一下,低头道:“你先开车。” 沈荡的目光低垂,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低笑了声,眼底漾开柔色。 “和你说件趣事,”车子发动,沈荡散漫慵懒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响起,他说:“之前魏星凉那小子说,我这种人不服管,自我为中心。” 施意知道,魏星凉和沈荡已经是多年相识的好友了。 沈荡的朋友不多,魏星凉算是一个。 她愣了愣,抬起头打趣道:“那他还挺了解你的。” “我之前也这么觉得,”沈荡笑笑,带着自嘲:“现在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是怎么一回事?” 夜凉如水,窗外的霓虹夜景升起,掀起浮华昏昧的幽沉。 施意听见沈荡骂了她一句。 他说:“傻子。” 你有驯养过一只狐狸吗? 你有。 只是你忘记了... 青城的雨季泛滥,缠缠绵绵大半个星期,还是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施意这天醒的很早,一醒来下了楼,就看见沈荡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他难得起的这么早,两个大早上能够碰面,还真是很稀奇。 沈荡今天穿了一件卫衣,外面套了黑色宽松版的风衣。 很韩系的打扮。 这一年流行的韩剧里面,男主就是这样的穿衣风格。 但是施意必须承认,沈荡长得比那个韩国男明星好看了一个次元。 “不去当演员真的可惜了。”施意站在楼梯口,小声嘀咕了一下。 沈荡的耳朵是真的灵,侧过脸看她,弧线漂亮的眼睛,眼波带着说不出的惑人。 他几不可见的挑眉,话语听不出真切,他说:“不是没有考虑过。” 施意不信,“你会愿意当明星?” “当时穷得饭都吃不上了,有动心。” 施意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能屈能伸。” 沈荡的性子有多不可一世,施意是明白的。 这个在旁人眼中光鲜亮丽的职业,在沈荡的眼中,一定是难以忍受的。 男人看着她,过分漂亮的脸,因为刘海放下的缘故,眉眼间的锋芒收敛很多,他笑笑,道:“还有这功夫和我闲扯?工作室工作不饱和吗?” “我最近在设计婚纱,等我初稿下来了,我给你看看。”施意笑着拉长语调:“你别瞧不起人,虽然我就是个小小的工作室,但我也是很忙的好不好?” 沈荡笑而不语。 等到施意走了,他才捏了捏眉心,重新往房间走去。 在国外的那些年,他几乎要靠着安眠药才能入睡,最夸张的一次,连续工作了整整四天没有合眼。 不是不知道这对身体是损耗,只是人被逼到那个份上,总归是没有退路了。 策舟集团最难捱的时候,公司账面上只有5万,幸好有一个匿名投资人给他投了五百多万,这才让公司转危为安。 沈荡从前一直在让叶城调查这个投资人是谁,如今,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唯一’工作室。 施意收到了胡璇让助理棉棉送来的邀请函,是国内知名时装周刊的内部晚宴的名额。 施意清楚,这是为了感谢自己在发布会上的解围。 她将邀请函看完,放在一旁,看着一脸期待的棉棉,微笑道:“替我谢谢胡璇,我会准时去的。” “施意姐,你可别忘了,是今天晚上八点。”棉棉从陆瑾端过来的托盘上顺手拿走了一把松子,“那要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好,我让陆瑾送你。”施意笑意加深,“我手上还有一个婚纱的单子,需要提前准备,下午我就要去谈论细节了,我就不送你了。” “没事没事,我自己走就好。”棉棉摆了摆手,再三强调:“对了施意姐,你晚上可千万不要迟到,这两张邀请函也是胡璇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拿到手的。” 施意答应了。 送走了胡璇,施意对在给盆栽浇水的陆瑾说:“你看好工作室,我去联系一下那位蒋小姐。” 这位蒋小姐来工作室的时候,施意并不在场,是陆瑾接待的。因为第一次接婚纱的单子,施意还是想要和前者好好的面谈一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天过去了,这位蒋小姐的电话依旧是待机的状态。 幸好她还留了住址,所以虽然电话打不通,还是可以去后者家中商谈。 那是一栋在郊区的独立别墅,前面有整整一个园林,大概是人气不足的缘故,透着森寒。 别墅是中式的,门口挂着“蒋府”二字的牌匾。 施意想到了施权墨口中的青城蒋家。 有很长一点时间,这个名字都经常出现在施意的生活中。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渐渐销声匿迹了。 施意站在门口,遇见了年迈的管家。 管家看着突然造访的小姑娘,不解问道:“请问...你是?” “您好,我是‘唯一’工作室的设计师,有一位姓蒋的小姐,和我预约了一件婚纱。”施意顿了顿,看着管家渐渐阴沉诡异下去的脸色,抿唇,“请问,我是说错了什么吗?” “姓蒋的小姐?”管家缓缓反问。 施意点头,“是的,地址也是这个地址。请问...她住在这里吗?” “小姑娘,我们老爷和老夫人,确实有一个女儿,但是好几年前,她就已经死了。”管家寒着一张脸,漠然道:“趁老爷和老夫人没有发现,你快走吧。” 施意的寒毛竖起,心中涌起了冷意。 这个答案,真是让她错愕。 她会来这里,绝对不是一个意外。 施意真心道歉,离开了蒋家。 路上,她给陆瑾打了通电话,“查一下监控,那天来预约婚纱的女孩子长什么样子,把视频截取下来给我看看。” 078 逆鳞例外 路上,她给陆瑾打了通电话,“查一下监控,那天来预约婚纱的女孩子长什么样子,把视频截取下来给我看看。” “为什么突然要看这个啊?”陆瑾拎着他的小水壶,狗狗眼写满了问号,“是谈的不顺利吗?” “不是的,”施意顿了顿,眉头紧锁:“不是不顺利,是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不存在是什么意 《春日折欢》078 逆鳞例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79 晚宴风波 两人相谈甚欢,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施意今天穿完一套白色的丝绸面料。 上半身是束腰的设计,露出半截白的发光的纤细腰身,下半身的长裙摇曳,头发烫成了大卷,棕瞳明漾,唇色娇艳欲滴。 哪怕在这个星光熠熠的晚宴,她还是漂亮的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 施意的美从来不是有攻击性的美, 《春日折欢》079 晚宴风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80 要封杀谁 很快就接通了,乔温宁的声音带着笑意,“看来你已经去过了,施意,风景怎么样,应该还不错吧?蒋家虽然落败了,可是以前,也是名门望族呢...” “你引我过去,是因为蒋家的落败和我之间有关系?” 施意面色冷淡,寒霜一般的语气:“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蒋家落败的缘由,乔温宁,我的耐心有限,你如果真的有话想说,我劝你直说。” “唉...”乔温宁叹了口气,“施意,你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你当年可不是这样的,你那时候多乖啊,对商应辞言听计从,从来不会这么一身是刺的样子,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轮不到你操心。” “我也不想操心,”乔温宁发出清脆的笑声,震动着施意的耳膜,“你可别误会了,我让你过去,是真的为了你好呢,毕竟你要是不亲眼看看,你怎么会相信,你眼中温柔无限的商应辞是这个样子。” 施意握着手机的手指尖冰凉,周遭都是觥筹交错,众人的笑谈中夹杂着悠扬的音乐声,明明是热闹的,可是她却觉得自己好像被完全隔绝在外。 “你把话说清楚...乔温宁,我不会相信你似是而非的话!”施意压低了嗓音,每一个字都说的咬牙切齿。 可是现如今,乔温宁根本不在乎施意的看法了。 她才25岁,却已经觉得生活没有任何的指望。 这样的绝望,全都是拜施意所赐。 她如今...也想看看施意信仰崩塌碎裂的模样... 而施意听着电话中忙音,尚未来得及放下手,周遭所有的灯光突然全部灭了。 “是跳闸了吗?” “不会吧...有保安吗?有没有去看看?” “我看不清路啊...” “你撞到我了!” 乱成一团,所有人的声音都不复刚刚的从容和温和,在暗色中,大家都露出了本性的那面,已经有人开始尖叫咒骂了。 “大吵大闹有什么用!已经去叫保安过来了!” “是啊!大家把手机拿出来啊!” 这句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所有手机在身边的人,都拿出了手机,到处照着。 施意坐在了全场最气定神闲的胡璇旁边,小姑娘喝的烂醉,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施意无奈的看着她,又难免有了羡慕——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可真幸福。 “施小姐,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好久,你和我出去吧!”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穿着高跟鞋的纤细双腿,施意抬起头,看见刘玲带着担忧的面容。 施意心里很乱,乔温宁含糊不清的话语,让她现在心绪被打乱。 蒋家的落败,和自己究竟有什么关系? 是父亲?商伯父?还是...商应辞... 施意眼神重重的暗下去,以至于抬头看着刘玲时,眼神空洞得厉害。 “施意,你没事吧...”刘玲看施意不说话,连忙道:“你刚是不是吓到了,没事的,就是跳闸了而已,没什么大事,你和我先出去吧,现在大家怪吵的。” “不用了,”施意收敛了心神,勉强笑笑,道:“你先把胡璇扶出去吧,她喝醉了,一个人躺在这里不安全。” 刘玲心中有点不悦,自己好歹是杂志总编,胡璇也配让自己扶着出去? 但是施意既然开口了,她又不能不同意,之能笑笑,道:“成,那我先把她扶出去,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等到胡璇被带走了,施意松懈的坐在沙发上,整个人说不出来的疲惫。 人最怕的,就是胡思乱想。 而现场,众人陆陆续续也疏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喝的烂醉的男男女女找不到方向,在会场里面乱转。 “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突然走到了施意面前,他一双眯缝的眼睛,在昏暗的空间里闪烁着叫人恶心的光芒。 施意一眼就看出了他不怀好意,起身就要离开。 “别走啊!好端端的走什么?”男人挡住她的去路,笑了,“没见过你呢,你是演艺圈新出道的,长得还挺漂亮的,想不想火?想的话,我帮你啊。” “滚。” 施意一脚踹在男人的小腿上,用了很重的力气,后者痛得弯下腰哀嚎。 “你他妈的真是给脸不要脸!你是谁家的!你信不信我封杀你!” 男人在她的身后狂妄的叫嚣。 施意冷笑,不打算理会,却突然听见了一道低凉的声音,“你要封杀谁?” 是沈荡。 施意难以置信的抬起眼,往后看去。 男人还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什么样的疯子,还在狂妄的叫嚣,“当然是这个小贱....” 话还没说完,被沈荡一脚踹翻在地。 太黑了,施意没有看清沈荡的动作,只是听见周遭的惊呼,还有男人的哀嚎。 下一刻,灯光骤亮。 施意看见沈荡的好友魏星凉正死死抱着沈荡的腰身,后者穿着规谨的西装,漂亮的脸上眉目狠戾,唇红齿白,笑容骇人,表情阴沉沉的,他长腿抬起,毫不留情的揣着已经没有招架之力的醉鬼。 现场很安静,无论是喝醉的,还是跳闸维修好后折返回来的,都一声不吭的看着眼前这幕。 施意和魏星凉视线交错,达成共识。 施意在众目睽睽走到沈荡面前,她扯了扯他的手,说:“我们回家吧。” 前一秒还暴戾的不像话的男人,一瞬间安静下来,乖乖的跟着她往外走。 路上,魏星凉跟在沈荡身侧,听见沈荡问施意:“那个男人碰到你没有?” 施意说:“有的话你要怎么办?” 沈荡冷笑一声,一点都不做假的语气:“哪只手碰的?我去给他卸下来。” “开玩笑的。”施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双眼睛红红的看着沈荡,“别犯傻,别做傻事,沈荡,你要平平安安的才能留在我身边。” 夜风吹在身上,冷意袭人。 下一刻,施意感觉到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披在了自己肩膀上。 是沈荡的。 他醉成这样,居然还能关心自己。 081 只要是你 魏星凉转了一下手中的车钥匙,“沈荡晚上有应酬,喝了点酒,我帮他把车开过来。” 路上,施意把车窗半摇下去,看着沈荡脖颈泛红的皮肤。 “喝了很多?” “刚刚回到青城,应酬难免。”沈荡笑笑,解开衬衣最上面的纽扣,喉结耸动,无所谓的样子。 施意知道他的性格,不是那种会叫苦叫累的人,所以没多问,只是说:“那你怎么还过来看我?” “舒月揽说你晚上在这里,我想着顺路,就过来看看。” 说的很平静,一点都听不出真假。 施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魏星凉从后视镜看了眼沈荡,难免在心中叹了口气。 顺路吗? 完全是相反的两条路,非得过来看一眼。 魏星凉扯了扯唇角,笑容复杂。 “你怎么一看,就看见这么晦气的场面?”施意叹了口气,很是遗憾的说:“我前面还挺意气风发的,你早一点过来就能看见了。” “你意气风发很稀罕吗?”沈荡淡淡的说。 施意一愣,“什么意思?” “你在我身边,不该意气风发吗?”沈荡捏了捏眉心,白皙的面容浮着淡红的酒意,他的嗓音低哑,“施意,你就该随心所欲,今晚的这件事,你受了委屈,我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 “那个人喝醉了,你还把他打了一顿,还不够?”魏星凉啧了声,恰好红灯,转过身看沈荡,“你差不多就得了,真当自己还是18岁呢?做事情这么不计后果?” 施意不说话,只是看着沈荡漂亮又充满攻击性的脸。 “不计后果?”沈荡轻笑,缓缓道:“我为什么要计较后果?这是我最宝贝的施意啊...” 施意在这一刻,终于相信他真的喝了很多。 而沈荡缓缓放下捏在眉间的手,突然倾身,朝着施意的方向。 车内的空间相对密闭,施意闻到了他身上低醇的酒香,她不由得皱眉:“你晚上和谁应酬,喝的这么多?” 沈荡看着她笑,那种孩子气的笑。 这样的笑容,让施意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沈荡笑着看着她,眼中是浓到几乎化不开的深情。 他摸了摸施意的脸,之后将她用力抱在怀中。 施意的鼻梁撞到了他的胸口,又酸又疼,她刚想反抗,突然听见沈荡又低低的重复了一遍,他说:“这是我最宝贝的施意啊...” “这是我的小公主,谁都不许欺负!” 施意发现,沈荡喝醉酒了以后,还挺会撒娇的。 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背,道:“没人欺负我,王子来救我了。” 沈荡沉默了一下,眼尾泛红,低下头看她,“恶龙也可以救公主。” 施意脸上的笑容凝住,看着沈荡过分认真的眸色,终究还是扬起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只要是沈荡,都可以。” 而前排,魏星凉听着两人的对话,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沈荡是他这么多最好的朋友,而施意呢?她是沈荡唯一喜欢的女人。 魏星凉知道,他应该祝福沈荡,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 可心里还是有一点说不出的黯然... 次日是周末,施意醒来后,用手机查了一下醒酒汤的做法,打算给沈荡露一手。 于是宿醉的男人醒来,就看见坐在床头笑嘻嘻看着自己的施意。 沈荡被她灿烂的笑容闪了眼,不自在的咳嗽了声,“看着我干什么?” “你醒啦,我给你做了醒酒汤,你要不要尝尝?” 沈荡眼中有几分诧异划过,宿醉的难受,都在这一刻褪下,他勾起唇角,说:“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十分钟后,叶城站在餐桌边,看着被端到沈荡面前的,散发着诡异气味的黑色不明液体,惊悚的瞪大了眼睛。 “沈先生,这是什么?”叶城颤抖的手指了指黑黢黢的汤,“您不要告诉我,这是您的早饭?” 沈荡眉眼带笑,很难得一见的惬意表情。 他的目光透过厨房的玻璃门,落在里面的施意身上,幸福的口吻,他说:“我的未婚妻给我煮的醒酒汤。” 叶城真的不相信这玩意能喝。 可是沈荡拿起了勺子,一边看着施意忙忙碌碌的背影,一边面带微笑的,把一碗汤喝完了。 叶城真的震惊。 他怀疑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 此时,施意正端着一盆水果,从厨房走出来,笑着道:“还有餐后水果!叶助理,你要不要来点?” 叶城不敢来。 一顿早饭,吃的最开心的人大概就是沈荡。 以至于连对叶城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很多。 吃过早饭,叶城拿着沈荡签署好的文件,就要回集团了。 施意缩在沙发上看电视,冷不丁突然听见沈荡说:“施意,你喜欢钻石吗?” 施意来兴致了,“你要送我钻石戒指吗?” 沈荡沉默了一下,说:“也算吧。” “这是什么寓意?” “给你拿着玩的。” 施意还有疑问,“不会太贵吧?” 沈荡笑了声,“怎么样的算太贵?” “超过1克拉的,都算很贵了。” “哦,”沈荡语气平静:“那应该算贵吧。” 施意看他也没有打算和自己细说,想好了要是太贵重了,就去给沈荡退了。 虽然沈荡有钱,但是蓝晴从小就告诉自己,一蔬一饭应思来之不易。 所以这有钱,也不能乱花啊... 商氏集团。 “你找我?”乔温宁笑容温柔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气质冷清如霜雪的商应辞,满脸的无辜,“这可不算我找上门了,是你自己找我的。” “乔温宁,你找死?”商应辞垂眸,眉眼间的情绪非常冷漠,“你如果真的想要和我对着干,你的下场我不能保证。” “商应辞,我都想不起来你上次这么生气是什么时候了。”乔温宁摇着头,感慨不已的模样,“怎么?眼看着施意靠近那个地方,你慌了是不是?” “你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是啊,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告诉施意当年的一切,可是...”乔温宁笑笑,“难保纸包不住火,突然有一天,施意自己知道了一切呢?” 082 要谁忏悔 “是啊,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告诉施意当年的一切,可是...”乔温宁笑笑,“难保纸包不住火,突然有一天,施意自己知道了一切呢?” “你在威胁我?”男人的声音寡淡,冷清清的:“乔温宁,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乔振的女儿,就有了免死金牌了?” “哪能啊?免死金牌这话说的实在是言重了,要是真的是免死金牌,我当年也不会像一个垃圾一样,被你和施意赶出青城。” 乔温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笑容不减,“所以啊,我的免死金牌不是我父亲,而是你父亲。” “商俊明?”商应辞眸色暗沉,带着些微的讽刺,居高临下,“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具体的呢,我不方便细说。”乔温宁莞尔,美眸浅浅眯起,带着几分故弄玄虚,“你肯定觉得我在故弄玄虚,但是商应辞,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试试。” 商应辞看着乔温宁得意傲慢的面容,心口翻涌起嫌恶之感,他垂眸,眼神落在毫无温度的文件上,“出去。” 乔温宁脸上的笑容僵住,只觉得商应辞的厌恶之情犹如一柄利剑,将她的心脏戳得千疮百孔。 可她也只是血肉之躯,这么多年了,竟然到最后,只换来他对自己的嫌弃。 “商应辞,你这个人是没有心的。”乔温宁苦笑了声,不知说谁给谁听的,声音轻的像是呢喃,“当年要是没有遇见你就好了。” 商应辞眉眼未见波澜,丝毫不被触动的模样。 乔温宁眨了眨眼,眼中的酸涩连自己都无法克制。 一行清泪从她的脸上划过,她平静的伸手去擦,往外走去。 她倒是想看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蒋家。 商俊明坐在头发花白的老人对面,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带着谦卑的语调开口:“蒋老爷子,您这么晚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蒋家如今虽然已经落败了,但是当年最鼎盛的蒋家,也曾在青城和商家平起平坐。 老人叫蒋山,是蒋子衿的父亲,在青城的上层圈子,威望颇深。 商俊明幼年时候得到了蒋山不少的提携帮助,因此如今哪怕蒋家已经大不如从前,蒋山让自己过来,还是没有拒绝的可能。 蒋山冰冷的目光落在商俊明身上,扯了扯唇,讽刺的笑了笑,“这些年我没有找过你,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携恩图报的人。” “这是自然,”商俊明表情严肃的低下头,声音低沉,“您对我和整个商家都有恩,就算您不说,我也始终记在心里。” “我也是半截身体已经入土的人了,哪里需要你的铭记?我的女儿子衿当年故去,我也不曾追究商应辞的过错,区区小利,我更不会看在眼中。” 蒋山说到这里,声音一冷再冷。 商俊明后背有点潮湿,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在青城的身份地位早就已经无人可撼动,能让自己觉得敬畏的人,实在是太少。 如果真的一定要说出几个,那也是一只手能够数过来。 而蒋山,恰好就是这一只手中的几个。 “当年的事情,是应辞这孩子处理的不够成熟,才酿成了最后的祸事。”商俊明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多年没有低过头的人朝着蒋山鞠躬,哑声道:“无论如何,商家脱不得干系,蒋老爷子,真是....对不住了。” “我如果想要追究,我早就追究了!”蒋山语气冷冽,“但是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过这件事,商俊明,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是...”商俊明感到羞愧难当,面色涨红。 而蒋山冷冷的看着他,老态的面容难掩威仪,“但是我不提,不代表我是好欺负的,你竟然让施家的女儿找到了我这里,真当是我死了吗!” “蒋老爷子,我...”商俊明脸色煞白,难得一见的无措,“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调查清楚!” “还有什么可调查的!一切都再清晰不过!”蒋山看着商俊明,缓缓道:“当年商应辞这小子一边和我女儿牵扯不清,一边和施家那边藕断丝连,最后害得我女儿想不开自尽,现在你倒好,竟然还敢让施家的女儿出现在我面前!” “蒋老爷子...蒋老爷子,您听我说,这件事我确实是不知情的,您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去调查清楚,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让施家人靠近过这里。”商俊明就差赌咒发誓了。 可是蒋山这些年早就恨毒了商俊明,如今施意找上门,在他的眼中和挑衅没有任何区别,他根本听不进商俊明的解释,眼神带着冷漠, “我早就提醒过你了,别让我看见施家的人,现如今施家的女儿既然敢过来,你就不要怪我把当年发生的一切公诸于众!” “蒋老爷子,事情还没有定论,您不能把这件事扣到商家头上...” “那我女儿的死,我能扣在商家的头上吗!”蒋山眼神尖锐的看着商俊明,里面都是为人父亲者叫人触目惊心的恨意。 商俊明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唇嗫嚅着,直至词穷闭嘴。 蒋山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冷哼一声,声音平静了些,“当然,我也可以对当年的事情守口如瓶,护好你商家的名望。” “您有什么条件?”峰回路转,商俊明的眼神登时亮了起来,他忙不迭的问道:您有什么要求,你都可以和我说,只要在商家能力范围之内,我能定办好。” “我要施家女儿跪在我家子衿的坟前忏悔!”蒋山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是她自己不识抬举,竟然敢闯进我女儿的地方,亵渎了亡灵,这是她应该要付出的代价!” “您应该也清楚,施家和商家之间的婚约已经解除了...”商俊明没想到是这个,皱了皱眉,顿觉不妥。 他低声道:“更何况施意并不知情,现如今也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您让我怎么开口?” 083 与我无关 “这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好!商俊明,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耐心!” 蒋山说完,不耐烦的看向一直站在旁边的管家,“送客。” 事情显然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商俊明站在原地,面色青白交错。 而管家走向他,“商老先生,走吧。” 商俊明知道,这件事没有第三条路了。 要么施意去道歉,要么...当年事情被青城所有人知道,商家身上永远都会有一个洗刷不掉的污点。 然而没有任何东西,比商家的名声要重要。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脚步顿住,看向一旁的管家,脸上浮现了些许笑意,“您也辛苦了,送到这里就好。” “您路上小心。”管家有礼的说。 商俊明点了点头,再度开口,颇有点斩钉截铁的意思,“替我转告你家老爷,就说他会心想事成的。” 管家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真切的愉悦,但是因为他的表情太阴暗了,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瘆人。 “商老爷子果然是聪明人。”管家微微笑着,眼中划过耐人寻味的浑浊... 施意晚上接到了舒月揽的电话,后者在电话那头醉醺醺的说:“施施,我的宝,我来找你玩了。” 施意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声音不对劲,放下手中的薯片,皱眉问道:“你现在人在哪呢?你一个人过来吗?” “我在你的心里呀~”舒月揽嘿嘿一笑,在电话里面拉长了声音说:“咱们都好久没有一起睡觉了,施意~” “我说,你在哪呢?”施意印象中,舒月揽很少一个人喝这么多的酒,如果不是遇见了什么很棘手的事情,她不会放任自己喝成这个烂醉的样子。 “我在来你家的路上,你放心,我很安全!”舒月揽大着舌头说。 施意还想多问几句,舒月揽已经把电话挂了。 再打过去,就怎么都打不通了。 施意心下难安,给江照白打了电话。 “施意...”那头,江照白叹了口气,“你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了什么?”施意脸色一冷,沉声道:“还是说,我应该知道什么?” “...” “说话!” 江照白沉默了良久,哑声道:“月揽她...她被我爸扇了一耳光。” “舒月揽和江楼已经离婚了,江故昀凭什么打她!”施意的声音很大,情绪过激,连脸都红了。 沈荡刚刚结束了视频会议,走下楼,就看见施意气得不轻的样子。 而江照白也是左右为难,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江楼呢!江楼人在哪里!” “我哥刚刚到家,正和我爸在书房里吵架呢...”江照白显然也觉得这件事太过难以启齿,许久,才道:“我哥让人把爸最喜欢的古董花瓶全都砸了,两个人现在都在气头上。施意...这件事很棘手,我担心我哥和我爸闹翻了...” “关我什么事!”施意冷笑,挂了电话。 照如今的情势看,江照白估计也不知道舒月揽现在在哪里。 施意想要报警,沈荡下来,看见这一幕,缓缓道:“再等半小时,不要这么快报警。” “可是月揽喝醉了,她要是受伤了怎么办?”施意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在国外和江楼有过交集,那个男人心思缜密,不会放任舒月揽一个人大晚上漫无目的乱晃,他应该有派人暗中保护舒月揽。” 施意下意识反驳,“你怎么能确定,万一....” “没有万一,”沈荡收敛了平日里散漫的模样,用足够叫人信服的语气说:“施意,我也是男人,没有男人会让自己心爱的女孩子置身险境。” 施意看着他过分认真的眉眼,竟是有被说服的意味。 而下一刻,大门被人敲响。 施意慌忙去开门,就看见舒月揽站在门口,喝了不少酒,脸红红的,朝着自己傻笑,她的身后是两个精英模样,西装革履的男人。 “施小姐,我们把舒小姐交给您了,晚上就麻烦你了。”其中一个文质彬彬的朝着施意开口,有礼有节。 施意第一眼看见舒月揽这个样子,就心疼得不行,对着两个男人更是没有好脸色,冷冷的看了眼,道:“江楼让你们送月揽过来的?” “是的,江总很关心舒小姐的安全,特别叮嘱我们两个一定要把她送到目的地才可以离开。” 深更半夜的,确实也辛苦。 施意脸色缓和了些,不冷不热的说了句谢谢,扶着舒月揽往里面走。 沈荡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两个男人身上,寡淡清冷,“和你们江总说一声,人情他欠下了,下次施意有什么事,他最好放心上。” 江楼派来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刚刚说话的那个朝着沈荡笑着说:“这是当然的,我们会和江总转达。” 而房间里,施意把舒月揽扶到床上,刚坐下,就被勾着脖子按倒在床上,“施意,我们睡觉...” “我还没洗澡,不能睡觉...”施意无奈的说。 “对,洗澡,我也还没洗澡...”舒月揽念念有词,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看着就要朝浴室走去。 施意没办法,又起来给她放了洗澡水。 她蹲在舒月揽的身侧,看着她晕晕乎乎的泡澡,许久,狐狸眼颤了颤,似乎清醒了许多。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眼眶一红,“施意...你说我是不是很不讨人喜欢?” “怎么可能!我们月揽是世界上最讨人喜欢的人!”施意哄着她,“谁不喜欢你,就是眼瞎了。” 这大概是她今晚听见过的最善意的话。 舒月揽不由得笑了,下一刻,红着眼眶看着施意。 她吸吸鼻子,道:“施意,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施意明白,起身道:“好,那你一个人好好休息一下,我先出去了,你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天色已晚,施意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 门被敲了声,很轻,施意听见了,从床上下来,跑到了门口。 是沈荡,他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施意脸上,问她:“舒月揽还好吗?” 084 只怪自己 是沈荡,他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施意脸上,问她:“舒月揽还好吗?” 施意说还好,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 沈荡点了点头,淡淡道:“已经快12点了,你要不要洗洗?” “可是卫生间有人...” 沈荡掀起眉眼看她,不假思索的语气:“管家不在,我不知道洗漱用品放在哪里,其他的房间东西不全,你可以在我的房间洗,我在楼下等着。” 施意脸一下子就红了,结结巴巴:“这...这不好吧?” “哪里不好?”沈荡瞥了她一眼,挑眉,带着点笑意,“施意,你在想什么呢?太晚了,你明天要上班,我才让你来我房间的,绝对不是我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施意被说中了,更加不好意思了,硬着头皮说:“谁知道..谁知道你有没有暗戳戳的觊觎我的美色!” 沈荡笑了声,漂亮的眉眼看着施意,很蛊惑人心,“觊觎你的什么?” 施意没底气了,“美..美色?” 就在她以为沈荡会说她痴心妄想时,后者淡淡勾唇,眼中的深色愈浓,他说:“确实,有些美色。” 施意推开沈荡,去洗澡了。 沈荡的房间在另一头,推开门,里面是清一色的冷色调装饰。 施意看见门口粉粉的拖鞋,还有放在桌子上的新睡衣。 他是一早就准备好了。 施意心头一暖,去了一旁的浴室。 浴室里的温度比外面还要温暖一些,暖色调的灯光冲淡了装潢给人的冷淡感,有很好闻的沉香气味在鼻尖弥漫。 施意走进去的一瞬间,觉得这味道实在是很不错,自己的心神都放松了不少,她于是简简单单的洗了个澡,心脏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跳动的不听使唤。 毕竟是沈荡的浴室,施意用的很小心,临走时不忘把地板擦干净。 这样一耽搁的后果就是,等她折返回去的时候,舒月揽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施意叹了口气,在她的身侧躺着。 放在枕边的手机亮了亮,是沈荡的讯息。 他说:“下次可以不用收拾的这么干净。” 施意下意识回了个:“好的。” 回完了之后,越想越不对劲。 什么下次...什么好的... 说得好像自己以后常常会去一样... 而此时的江家,书房里,却是一片死寂。 江楼和江故昀对面而坐,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冰冷。 整整一个小时,都没有人先开口。 最终是江故昀先沉不住气,冷声开口:“你还想怎么样!江楼!你清醒一点,舒月揽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没看清楚吗!”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不需要您提醒,反倒是您,您是什么样的人,这些年,我是越来越看不清了。”江楼缓缓笑了,带着点冷漠,脸上的表情淡如雾。 “我是什么样的人?江楼,这就是你对自己父亲说话的态度!”江故昀额角的青筋暴起,保养得宜的面容,浮现愤怒:“你根本不知道舒月揽对我是什么态度,你怎么敢这么替她说话!” “我不需要知道她是什么态度,反正结果是她被您打了一个耳光,不是吗?”江楼冷冷说完,手突然拍在了桌上,紫檀木的桌子,一声闷响,上面的茶具都在颤动:“爸,我和您说的很清楚了,不要动她,您为什么不听?” “我打她了又怎么样!如果不是她不知进退,我至于打她吗!江楼,舒月揽当初对你做的事情,你难道全都忘了吗?” 江故昀难以置信的表情,就好像这一切是天方夜谭,“你为了她付出了所有,可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利用你的真心!只为了报复我!” “您害得她的家庭支离破碎,她恨您,父债子偿,很难理解吗?” 江楼缓缓放下手,漫不经心的整理着手腕上的手表,他气质太冷,哪怕是和自己的父亲对峙,也找不到一丝温度,“至少这件事情上,我从来没有怪过他。” “你什么意思?你不怪她,你是在怪我吗?” 江故昀脸上的肌肉都因为愤怒颤抖,他抿了抿唇,咬着牙道:“江楼,我当年和她母亲是两情相悦,要不是因为舒强横插一脚,根本不该有后来的那些波折!” 江楼看着一向有修养的父亲暴跳如雷,心中却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大概是天性凉薄,对于世人的悲欢离合,哪怕是自己的血亲,都做不到触动。 江故昀当年曾说,他是天性冷血,这样的男人,最适合做商人。 江故昀说的很对,单单事业上,他风生水起,几乎遇不见对手。 可是面对舒月揽,一次次重蹈覆辙,一次次输的一败涂地。 “我没有怪您,您是我的父亲,我怎么可以怪?”江楼平静地说:“我只是怪自己,怪自己没有早点知道这一切,怪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好她。现如今我除了自己,谁也不怪。” “可是你们已经离婚了!她今天拿着她父亲的遗像来恶心我!”江故昀气的直接站了起来,中气十足的说:“我给她一巴掌,已经算是轻的了!” “今天是舒强的忌日,”江楼掀起眼皮,难得的眼中有了怒气,“你跑去找她的母亲,你要她怎么想!江故昀,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舒月揽在我这里,比你要紧。” 直到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江照白脸色不安的看着里面的二人,“哥...你和爸别吵了...何必呢?” “哼!”江故昀脸色稍有缓和,对着自己的小儿子,还是态度好了许多:“照白,这件事你不要管,我和你哥哥自己会处理,父子两人哪有什么隔夜仇,说开了就好了。” 江照白听完,心中的忐忑却依旧难消。 他看向背对着自己,一言不发的江楼,低声喊道:“哥...你能不能说句话啊?” “正好,我确实有话想和你说,你和我过来。” 江楼的声音刺骨的冷,带着隐忍不发的怒气。 阳台,更深露重,带着潮湿的冷气在空气中弥漫。 江楼站在围栏处,目光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085 别有用心 江照白走上前,叹了口气,直言道:“哥,我知道你找我干什么,今天的事情,是我对不起月揽...” “所以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江照白,是你自己和我说,你会照顾好她的。”江楼侧眸看向他,毫无温度的眼神,“轻易许诺是件很愚蠢的事情。” “哥...今天的局势真的太复杂了,不是我想不想就能做到的事情,我承认我缺乏决断,但是当时的状况,我也不可能真的让父亲下不来台...”江照白说到这里,突然声音虚弱了下去。 他说:“哥...我知道我这件事做的让你觉得不齿,但是我和你不一样,我...我和父亲之间,感情很好。” 江楼在这一刻,违和的想起了舒月揽对自己的冷嘲热讽。 她坐在自己面前,眼中都是泪,可是却倔强的不肯掉下来。 彼时,她每说一个字,声音都颤抖虚弱的不成调,“江楼,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感激你?就因为这点小恩小惠?你们父子两个都是一样的人,觉得给了别人一点微不足道的好处,对方就应该哭着感激你!” 当时他说不生气是假的,他自认真心,绝没有掺杂丝毫想要携恩图报的心思。可是舒月揽咬定他是用心不纯,而他当下,并没有反驳。 现在,他听着江照白的话,却突然明白了舒月揽当时的绝望。 她一定是不相信自己吧?他不相信自己能为了她,放弃一切。 可是舒舒,你终究是看轻了我,你不是我,你何尝能知道我愿意为了你这个人做到什么程度.... “哥...你怎么不说话?”江照白看着江楼情绪寡淡的面容,眼神带着不安,“你是不是觉得我说错了什么...” “江照白,以后舒月揽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我会自己管。”江楼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拿出烟来,“你进去吧。” 江照白知道江楼心中有气,但是乍然听见这个结果,还是错愕,他不甘心的问:“就因为今天的事情,哥...我不知道我爸和月揽之间究竟有什么,可是我不能接受仅仅就是这么一个理由,你就把我排除在外!” 江楼寒霜一般的眉眼,看人的时候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意。 江照白的牙关打颤,却还是扯着脖子道:“何况你和月揽已经离婚了,你有什么立场要求我做什么不做什么!我追求她,是我的自由!” “你想要理由?那好,我就给你一个理由。”江楼眉眼蕴着凉薄,目光落在江照白写满了不服气的脸上,一字一句:“那就是今天如果我在场,我不会让那一巴掌落在舒月揽脸上,这就是理由,你觉得,够不够充分?” 夜风袭来,从衣袖灌进人的四肢百骸。 江照白感觉周身摇摇欲坠,好像有一股不知名的巨大力量,正一把扯开他所有自欺欺人的伪装。 那个声音说:“江照白,你看,舒月揽当初选择了江楼,是对的。” ———— 施意一大早被施权墨叫回了家里,沈荡恰好起床,听见来龙去脉,便主动说送施意过去。 此时,两人坐在饭桌上,对面是一脸严肃的施权墨。 蓝晴不知道今天施意回来,一大早就出去上插花课了。施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是觉得施权墨是有意支开蓝晴。 “这些日子在沈荡那里住的还习惯吗?”施权墨抿了一口茶,语气还算是和缓。 施意说住的很习惯,施权墨抬头起看她,似笑非笑般,“果然是女大不中留,沈荡,我这女儿是为你养的。” “人长大了原本就会有新的生活,您这话说的,我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沈荡笑笑,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手中的杯子,他抬眸,看向施权墨,缓缓道:“但你要是这么想着会舒服一点,我也可以聊表心意,要不,我敬你一杯,权当是谢谢了。” 施意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 对于施权墨这类人而言,沈荡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才真的让他们头疼。 果然,施权墨的脸色已经难看下去了。 他冷哼,放下手中的杯盏,缓缓道:“感激也不用。” “成,那就算了。”沈荡手腕一抬,将茶杯中的茶倒进了一旁的茶缸里,手腕动了动,甩干净,笑笑道:“就是可惜了一杯好茶。” “你是过来找我晦气的?”施权墨不悦的看着沈荡,声音已经可以听出愤怒。 施意看着男人带着淡淡笑意的侧脸,开口打圆场,“爸,沈荡今天可能心情不好。” 施权墨知道,根本就是蓝晴不在,沈荡在他的面前连装都懒得装。 他心中已经气愤,但是也只能顺着施意给的台阶下。 一张桌子上,气氛尴尬的不成样。 “心情不好就去看病,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 沈荡原本想要说什么,余光看见施意为难的表情,垂下眸,没应声。 这让施权墨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心情也好了些,也有心思谈正事了。 他把沈荡直接当成了空气,看向施意,道:“今天让你过来,是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施意心中不好的预感隐隐加深,“什么事?” “你...你和商家退婚这件事,虽然已经公之于众了,但是还没有和商俊明当面说过。” 施权墨咳嗽了声,缓缓道:“我的意思是,你今天要不要和商俊明当面好好说,毕竟你小时候,人家对你也不薄。” “爸...”施意皱了皱眉,轻声道:“我知道您的意思,您说的对,商伯伯是长辈,退婚的事情,我应该当面说一下。我也不是说觉得横生枝节、没有必要的意思,商伯伯那里我肯定会去说,但是能不能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情...”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施权墨心中十分不悦,连带着声音也冷淡了不少,“施意,你一拖再拖,是想要逃避吗?” 沈荡坐在施意旁边,唇角的情绪极冷,隐忍着不让自己发作。这终究是施意和施权墨之间的事情,他此时横插一脚,可能会让事态变得更加糟糕。 086 是鸿门宴 沈荡坐在施意旁边,唇角的情绪极冷,隐忍着不让自己发作。这终究是施意和施权墨之间的事情,他此时横插一脚,可能会让事态变得更加糟糕。 “爸...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商俊明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自己想清楚等等要怎么开口。”施权墨言辞强硬,目光落在沈荡身上,冷冷道:“沈 《春日折欢》086 是鸿门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87 划清界限 施意默认了。 商俊明一时间气急攻心,连声音都扬高了,“施意,我儿子有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狠!” 施意的果决连商俊明都没有预料到,他原本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和施意说蒋山的要求,现如今看来,是完全不可能了。 可是蒋山的要求,他又不能不做。 既然施意已经把话说到这里份上了,他也不用有什么顾忌了。 “你不说话是不是?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商俊明冷笑,在一旁的沙发坐下,沉默良久,沉声道:“只要你今天陪我去一个地方,你和商家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地方?” “去了不就知道了吗?”商俊明面色沉冷,意味深长的看着施意,缓缓道:“施意,想要划清界限不是这么容易的,你既然敢下这个狠心,又怎么能不付出一点代价。” “俊明...”一旁的施权墨沉不住气了,“你要带施意去哪里?她要是不在家,我和蓝晴不好交代的。” “放心,不会让你难做的,我很快就会把施意送回来。”商俊明语气中透着不耐烦。 施权墨已经在心里默默的分析着利弊,此时咬咬牙,也就把决心下了,道:“施意,你就和俊明去一趟吧。” “爸...”施意心口一沉,手攥成拳,指甲嵌进肉里,她声音带着错愕和喑哑:“您都不问清楚,就这么答应了?” “施意...你不能只为了自己而活,施家对你有养育之恩,你不能只想着自己,况且俊明兄不是说了吗,他会很快送你回来的。” 施权墨说到这里,态度软化下去,“别让爸爸难做,也别让妈妈伤心,好吗?” 施意其实一直都很明白自己在施家的位置。 可是明白和反复验证之间,又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她笑了笑,笑容苦涩,“您当年收养我,真的是因为心疼我无依无靠,还是因为,我是商应辞带进来的。” “什么商应辞带进来...”施权墨下意识脱口而出,又后知后觉的噤声,道:“你母亲身体不好,可是又喜欢孩子,收养你当然是因为我们爱你。” 施意连连点头,心中已经是一片死灰,她不相信施权墨对她是爱。 也许从前是相信的,可是真的被爱过了,反而不相信了。 施意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我今天可以和商老先生走一趟,从今往后,我和商家各不相干。” “你这话说的像什么样子!”施权墨沉声,脸色难看,他抿了抿唇,又怕说得太狠施意反悔,好半天憋出一句:“你自己好自为之!” 而商俊明的情绪就平静多了,冷眼看着施意,嗤笑一声,道:“走吧,施意。” 车子开上高速,向着人烟稀少的郊区行进。 施意看着周遭的景色越来越荒凉,皱了皱眉,看向闭目养神的商俊明,“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看不出来吗?墓区。”商俊明睁开眼,眼角有几条笑纹,“施意,你这孩子我也算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你看起来柔柔弱弱,可是心里有主意得很,恐怕一路上都在想我会带你去哪里吧?” “想了一路,确实没有想到是墓地。”施意轻声道:“您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你到了就知道了,事情说来复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商俊明笑笑,老成俊雅的面容带着时光淬炼后留下的魅力,“这件事说到底,其实是商应辞那小子造的孽,你要是怪,最好去怪他。” “这件事和我有关系?”施意眉心褶皱更深。 下一刻,乔温宁那一通似是而非的电话,突然就划过她的脑海。 乔温宁... 蒋家... 蒋家小姐... “我们要去看的人,是蒋家的小姐吗?” 施意的话让商俊明一时间有了兴致,似笑非笑的看着施意,道:“你是怎么想到的?你之前听说过蒋家小姐?” “算是听说过的。”施意回答的模棱两可。 “什么时候?” “最近。” 商俊明笑了笑,“那就是还不知道。” 施意觉得,商俊明的语气中,多多少少有看好戏的味道在。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一步步算计的感觉,可既已成为局中人,好像也就没有了脱身的理由。 墓地很快就到了。 青城最昂贵的墓区,据说请了颇有名望的风水师细细布局设计过,每一个墓地都有其讲究。 风刮过脸,许是太空旷,说不出的刺骨。 施意看见墓碑上,少女笑靥如花。 上面写着,“爱女蒋子衿之墓,20xx年”。 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施意看着墓碑上的字,心中一片惋惜。 她离世的时候一定很年轻吧,这么年轻这么鲜活的一条生命。 直到商俊明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商俊明说:“跪下。” 施意皱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 “跪下。”商俊明知道,蒋山一定就在附近,声音于是更加沉冷,“快点跪下。” 风从衣袖里面灌进去,施意看着商俊明一脸严肃的表情,同样的冷漠,“理由?” “没有理由!你不是想要和商家划清界限吗?这就是代价!”商俊明眼神不耐,如果不是顾忌施权墨的薄面,已经巴不得自己动手,按着施意下跪了。 “您今天让我过来,就是让我下跪的?那我倒是很好奇,您为什么千里迢迢过来,就只为了这件事。”施意看着商俊明复杂的面色,垂眸,淡淡道:“您不是会对生死有敬畏心的人,所以让您敬畏的,是立碑的人?” “施意!我劝你不要节外生枝!这不是你能得罪的人!”商俊明冷着脸,表情已经有点狰狞了:“你现在下跪,好好的上个香,这件事就算是完了,不然你想和商家划清界限,不可能!” “我想和谁划清界限,只要我自己同意就好。”施意看着墓碑上女孩子的照片,皱了皱眉,“您和筹划这件事的人,真的觉得这件事对于这个女孩而言,是有意义的吗?” 088 蒙在鼓里 施意看着墓碑上女孩子的照片,皱了皱眉,“您和筹划这件事的人,真的觉得这件事对于这个女孩而言,是有意义的吗?” “有没有意义还轮不到你来说!”不远处,一道苍老的声音铿锵有力:“我的女儿我知道她要什么!” 施意转过头,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老人看见施意,眼神变得越发尖锐,充满了审视和打量。 他缓缓走到施意面前,冷笑一声,道:“你就是施家的女儿?” “我是,请问,您认识我的父母?” 施意看在老人年事已高,说话很客气,“墓碑上是您女儿的照片吧?今天也是您让我过来的,对吗?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觉得能有什么误会?”蒋山饶有兴致的看着施意,这么年轻的女孩子,能在自己面前面不改色,还是挺少见的。 可是...商应辞的所作所为,还是让他难解心头之恨,他脸上的兴味收回,又恢复了冷漠:“你和商应辞之间定过婚,不是吗?” “是,这个和这件事有关系吗?”施意认真道:“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而商俊明的面色极难看,压低声音警告施意,“你给我适可而止,不要继续胡说八道!” 施意心中的谜团,已经彻底生根发芽。 她知道,这件事绝不简单,而商俊明想要遮掩的,也是这个真相。 “知道我的女儿是怎么死的吗?”蒋山突然问道。 “蒋老爷子,这些东西没必要和小辈说...”商俊明连忙阻止,近乎恳求道:“您有什么不满,您和我一个人说就好了。” “和你说?你懂什么?”蒋山看着施意,眸色让人不敢细想,里面都是复杂和诡谲,“这些事情,施家这个女儿作为当局者,不是早就应该知道了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商俊明皱着眉,上前一步,拉近和蒋山之间的距离; “可是她现在已经和商家没有关系了,让她知道只是节外生枝,没有任何必要,今天我不是把人都给您带过来了吗?您想要怎么样直接做就好了,何必和她说这么多。” “你这话说的,还真是无可指摘。”蒋山冷哼一声,看向施意,摇了摇头,“可怜。” 施意的脸色白了几度。 她知道,这些被商俊明刻意隐瞒的过去,也许充满了肮脏不堪,也许这其中,还有自己存在的成分。 可是她不能就因此掩耳盗铃,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既然这件事和我有关,蒋老爷,请您告诉我真相,我想要知道真相。”施意认真的不能再认真。 可是现在的蒋山,也已经没有了让施意知道的兴致。 不知道也好,只要这个施家的女儿一天不知道,商应辞那小子就一天心事重重,就会永远不能释怀。 这样,自己的女儿也会永远被他记得。 子衿已经因为他死了,他应该记住子衿一辈子。 “我改主意了,不想告诉你。”蒋山花白的胡子带着沧桑老态,他说:“给子衿跪下上个香,你就可以走了。” 施意没动。 如果今天蒋山愿意坦诚相待,告诉自己事情的原委,本着尊重亡者的心,哪怕真的跪上一跪,死者为大,也没有什么。 偏偏蒋山什么都不愿意说,所有人都把她蒙在鼓里,却还妄图让她像个罪人一样忏悔。 施意冷笑,声音已经冷到了极致,“不可能。” “你说什么!”商俊明愣住了,“施意,你来的路上,是怎么答应我的!” “商老爷子,我们立字据了吗?签字画押了吗?白纸黑字都没有,你说我答应你了,我就是答应你了吗?”施意面色平静,“那么现在我说我没有答应,我就是没有答应。” “施意,你要是这样,我不会放过你!”商俊明威胁道:“你最好想清楚!” “您要怎么不放过我?我家中的生意并不在我手上,我自己手下也没有产业,您能夺走的太少,构不成威胁。” “你!”商俊明气得脸色通红。 而蒋山从一开始听见施意不同意的震惊,到现在已经是冷眼旁观了,他开口。缓缓道:“你不肯跪,我会让人帮你跪的。” 话音刚落,几个彪形大汉从人群的末尾走了出来。 施意看着这个阵仗,心中有些好笑。 而蒋山冷声道:“施小姐学不会听话,你们让她听话。” 商俊明其实也不想事情发展到这个恶劣的境况中,可这是蒋山亲自开口说的,他也不敢反驳。 施意想,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跪下。 哪怕鱼死网破,也不会让蒋山如愿。 大概是怀着这样的念头,她看着朝着自己走来的保镖们,表情镇定的不可思议。 她回想着那天在宴会上,沈荡对着油腻中年男人动手的姿态,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蒋老爷子,这毕竟是施家的女儿....” “我治的就是施家的女儿!”蒋山斩钉截铁的说:“我倒是要看看,这个施家的女儿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商应辞如此死心塌地!” “这种事情,您直接问我不就好了吗?” 下一刻,一道清越寡淡的男声从众人身后传来。 是商应辞。 他还是那副优雅到极致的模样,哪怕头发被风吹乱,也丝毫不影响他的从容和清贵。 他的目光从施意身上掠过,落在蒋山脸上,拨开人群,走到他的面前:“您真是好大的阵仗,交了这么多人过来,就为了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商应辞...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商俊明有一种被监视的不悦,“你现在真是长本事了,什么事情都敢做!你居然找人盯着我!”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不过就是恰巧路过。”商应辞平静的走到施意和蒋山之间,笑笑,“人我就带走了。” “商应辞!”商俊明断然开口,正想要教训一下商应辞挽回自己的面子,却在下一刻,突然听见蒋山淡淡的说:“让他走。” 而施意看着自己被商应辞紧握住的手腕,任由他牵着自己离开了复杂的现场。 089 不想面对 刚刚走远,施意就挣开了桎梏。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平静到不能更平静,“说说吧。” 商应辞一直完美的假面,终于有了碎裂的痕迹,“说什么?” “你和蒋子衿之间的事情,说说吧。”施意锁定商应辞的瞳孔,“你是不是不想说?” “施意,那些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一定要让我难堪吗?” 商应辞眉眼间的褶皱越来越深,那样痛苦且黯然的模样。 施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刻心中的想法。 商应辞啊商应辞,你瞒着我做了那么多事情,事到如今,却还没有坦然面对我的勇气。 佛说尽心知性,可是你从来都不肯待我以诚。 “好,你不想说,不说也可以,你只要具体说说我和她之间的有关的部分,就可以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根本不认识她!”商应辞喉结耸动,眸光紧张的看着施意,道:“这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会处理好的,施意,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你说不说?” “...” 施意往后退了一步,再坚决不过,“我不想当一个傻子,更不想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莫名其妙成为了一个罪人。商应辞,你说不说,你要是不说也可以,这件事我会让沈荡去帮我查。” “这和沈荡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未婚夫,我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当然和他有关系。”施意说得理所当然。 商应辞的眼神一寸寸黯然下去,他扯唇,自嘲的笑笑:“施意,你怎么能这么逼我?和商家断绝关系,让沈荡去调查,下一步呢?是不是要把我摈除在你的世界之外!” 施意不想多做无谓的争执,商应辞瞒了她很多事情,事已至此,她除了失望,其实没有更多别的想法。 她举步准备离开。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商应辞声音压抑,“上车,我慢慢说给你听。” 那是五年前的盛夏,商氏集团遭到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经济危机。 资金链断裂,直接导致了一半的项目停滞不前。 商应辞遇见蒋子衿,就是那时。 商家为了缓解资金压力,去找蒋家求助。 蒋子衿从楼上跑下来,无忧无虑的样子,一路都吵吵闹闹。 她走到楼下,才看见正在和父亲商谈的商应辞。 那年的商应辞用神仙来形容也不为过,太清贵俊逸,让人看一眼就挪不开眼。 蒋子衿和施意年龄相当,那时候也不过就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看着这样的男人,很轻易的就心动了。 商应辞一开始并没有将心思动到蒋子衿身上,毕竟那时候,他和施意之间感情正在升温,他对于未来商太太的人选,从来没有过任何迟疑。 可是蒋子衿真的像是着了魔一样,三不五时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女孩子,很单纯,那股子活泼娇憨的模样,总是让商应辞想起施意儿时的模样。 施意的性格,是被环境一点点打磨,才变成现在这个既沉静又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的模样的。 商应辞在蒋子衿身上,看见了很多他一直想要让施意重新找回的东西。 于是,哪怕知道不应该给后者太多的希望,商应辞还是偶尔会不经意的流露出善意。 但是那句话说得真是没有错,通往地狱的路往往铺满了善意。 是他的一次次退让放纵,终于助长了少女不该有的妄心。 蒋家向商家提出了联姻。 那一天是夏末,热意褪去的差不多,商家的老宅,蒋子衿眼神明亮的看着他,里面掺了很多细碎的光采,她弯着唇角,娇憨可爱的脸,鼻尖有细碎的汗珠:“我...我和我爸爸说了,我喜欢你,商应辞,我想和你结婚。” “蒋小姐,你应该知道,我有喜欢的人。”商应辞看着女孩子孤注一掷的模样,难得有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恻隐之心,他笑笑,摇头叹息,“你这样子得不到任何东西,到了最后,可能还会伤了自己。” “我不在乎,商应辞,我敢赌,我赌你要是和我在一起,你会喜欢上我的。”蒋子衿看着他,很骄傲很笃定的样子。 商应辞想,蒋山一定是很宠爱她的,所以才能让她养成这个自信自满的性格。 他的施意从小过得太压抑,事到如今,早就没有了蒋子衿的招摇和骄矜。 可是商应辞心无涟漪,丝毫没有被打动。 他明明看着蒋子衿,可是脑海中,都是施意的样子。 是啊,施意.... 商家不能倒下,商家倒下了,施意要怎么办? 商应辞好像被迎头一击,突然就有了‘顿悟’之感。 那时的他不知道,经年之后,连他自己都不想回忆起这段过往。 而这一刻,她看着蒋子衿满是期待的眼睛,在良久的沉默后,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蒋小姐,如果你能为你的选择负责,你可以试试。” 他真的没有答应过蒋子衿,他只是给了她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 商家需要蒋家的帮助,而蒋山就这么一个女儿,一旦反目,可能会导致蒋家和商家之间的所有利益纽带绷断。 他也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用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好的结果,他一向是这么做的。 施意听到这里,轻声打断了商应辞,车内昏暗的空间里,她的一双棕色的瞳干净的吓人,她说:“商应辞,你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么有自信,觉得你没有做错。那么你当初为什么要瞒着我?” “施意...”他的眼眶很红,再度开口,声音喑哑艰涩的不像话,“我没想让你难过。” “嗯,你没想,商应辞,你总是有那么多的理由,可以自圆其说。”施意扯唇笑笑,不想再深究,只是道:“所以,她是怎么离世的?” 商应辞脸色发白,他摇下车窗,让窗外刺目的光线和风淌进来,闭了闭眼,缓缓道:“秋末,商氏集团因为我父亲的一个错误决定,在和沈荡的交涉中,损失惨重。” 090 早就背叛 “这件事对我的父亲打击很重,沈荡的父亲多年之前,不过就是他的一个手下败将,可是现在,他竟然输给了那人的儿子。” 商应辞的声音变得很悠远,带着唏嘘和世事弄人的感慨之态,“这对我父亲而言,实在是一件耻辱,施意,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这其中的复杂,我只能告诉你,很多事情发生了,并不在我的预设之内。” 商应辞说到这里,轻轻的嗤笑了声。 声音不大,只是在安静的氛围中,过分刺耳了些。 施意一动不动的坐着,突然看见商应辞微微侧过了脸,越发直视着她。 施意第一次看见商应辞露出这么凉薄的眸色,他一贯给人温雅的感觉,哪怕是假象,也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可这是第一次,施意感觉自己摸到了商应辞心中最真实的路径。 他就这么看着她,眼神太淡太淡,他开口,像是回想,说话也和平时不一样,变得慢悠悠的,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_ 商氏被沈荡压得差点喘不过气时,商应辞收到了蒋子衿的邀约。 再直白不过的内容,她说:能不能陪我一晚?我想和你一起看看星星,聊聊天,商应辞,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让你陪陪我。” 女孩说到这,眨了眨眼,眼中掺杂着无辜的忐忑,她说:“我只是太孤单了。” 商应辞冷冷的看着蒋子衿对着自己艰难解释的模样,心中没有丝毫的涟漪。 孤单吗?这个世上芸芸众生,有谁是不孤单的? “你知道的,”他抬起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刺眼,“我已经有了想要结婚的对象,我现在只是在等她长大。” “商应辞,我哪里比她差?你和她在一起,对商家的事业没有一点点帮助,可是你如果选择了我,那就不一样了,我能给你的帮助,远远的超过你的想象。” “帮助?你指的是让我出卖自己吗?蒋子衿,我不可能答应你!” 商应辞那时也年轻,被威胁逼迫,心中其实很愤怒。但是多年以来的修养,让他没有当场发作。 也就是那一次的不欢而散,让他对蒋子衿为数不多的好感,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在感情上的洁癖很重,并不能接受除了施意以外的人。 更不要提蒋子衿是乘虚而入,算是有威胁的成分在里面。 可是这件事不知怎的,就在下一刻传进了商俊明的耳朵里。 商俊明的态度也很强硬:和施意取消婚约,陪蒋子衿一晚上,二者选一。 后来的种种,不过就是扯皮挣扎,徒劳无功。 商俊明铁了心要他为了商家牺牲自己,那时的商应辞,自认尽了全力,也根本没有办法。 “施意,你不知道我的处境艰难,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施意安静的听着,很久,她说:“我知道,商应辞,我知道你的艰难,知道你的身不由己,我就是太知道了,从前才一直没有狠下心放过你和我自己。” 商应辞扯了扯唇角,笑意惨淡。 他知道,回不去了。 而事到如今,他干脆也不再避讳,将从前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 蒋子衿约商应辞见面的那个晚上,下了很大的雨。 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蒋山为了哄自己的宝贝女儿开心,在顶楼买下了整整一层,给后者放自己的画作。 晚上的时候,蒋子衿兴致很高,挽着商应辞的胳膊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的画作。什么时候画的,画的什么东西。 那些画挂在涂料精致的墙面上,灯光打下来,倒是真的有艺术品的样子。房间里浮动着清幽的香气,像是木质调的香,又掺了点甜腻厚重的香气,闻起来有些过分浓厚了。 商应辞不喜欢这种刺激的味道,进门的一瞬间,脸色就很难看。 “商应辞,这些东西就是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东西了。”蒋子衿一点都不被他身上的低气压影响,女孩子弯着眉眼,笑容很满足:“之前总是觉得有缺憾,你来看了,我好像觉得没有那么遗憾了。” 她说的太过声情并茂,就好像花费那么大的代价,真的只是为了带商应辞来看自己的画作。 可是商应辞知道不是的,他太明白交换代价。 在商言商,他垂眸看着蒋子衿,寡淡冷漠:“说说吧,究竟想让我干什么?” “只是一个晚上,能干什么?商应辞,我说过了,我很孤独,我只是想让你陪我说说话...”蒋子衿咬了咬唇,很委屈的模样。 商应辞看着她这个样子,眸色低凉,一言不发。 “你怎么看着我不说话?商应辞,我知道我挺卑鄙的,乘人之危嘛...我爸爸也说了,这样不好...” 蒋子衿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坚定,她说:“可是我的人生只有这么一次,我不想给自己留任何的遗憾。商应辞,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施意,所以我也不想不自量力,去和施意争什么。” “你提施意干什么!”商应辞一直都还算冷冽的情绪,突然变得寒霜一般。 他逼视着方才一直在自言自语的女孩子,一句一顿:“不要招惹施意,她因为你少了一根头发,我都不会放过你!” 蒋子衿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她似乎是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对于商应辞此时的愤怒,没有一点点的意外。 而下一刻,商应辞突然感觉头重脚轻。 他往后踉跄了一步,再度稳住心神,看见蒋子衿对着他,笑得更甜了。 他听见蒋子衿用乖巧温柔的声音说:“商应辞,我想要一个孩子,这就是蒋家替商家帮忙的代价...” 回忆戛然而止,商应辞唇角的弧度已经压得很低,他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被钉住了,一瞬不瞬的看着施意,他说:“施意,我背叛你了。很早很早以前,我就背叛你了,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施意承认,哪怕是对于商应辞这个人已经死心了,在听见这个答案时,还是觉得心口一凉。 原来那么早以前,就没有真心了... 091 不是拖累 施意看见商应辞的眉眼染上焦灼。 “你怎么不说话?施意,你可以骂我的...你怎么不骂我?”这话,真是不像商应辞说出来的。 而施意开口,很平静:“蒋子衿为什么离世的?” 商应辞抿了抿唇,近乎小心翼翼的,他试探性的凑近了施意一点,是几不可见的距离。 施意皱眉,身体往后靠。 商应辞眼中划过黯然:“她是自杀,和我没有关系。” “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自杀呢?如果只是你说的这样,和你没有关系,蒋山为什么要找到我?” 施意冷静的戳破了商应辞的谎话,将一切不堪面对的真相,都血肉模糊的展开。 商应辞的呼吸都乱了,良久,他说:“蒋子衿怀孕了,我不能让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没有想过她会受不了这个打击,最后做了傻事。” 施意心中已经只剩下漠然。 “我不可能让她生下我的孩子,施意...我没有考虑过除你之外的人。”商应辞说的很急切,“你要相信我,我是爱你的,施意,我真的爱你...” “你只爱你自己!商应辞,你最爱的是你自己,我只是你给自己的一个借口,一个能够合理的粉饰你的野心的借口!” 施意手放在车扶手上,看着商应辞苍白的脸,不留一点点情面:“让司机开门!” 商应辞感觉喉咙里有血腥味涌上来,猩甜又黏腻,翻涌着刺痛感。 他知道,他不能让施意就这么走了,可是他没有留下她的理由。 心口荒凉,他笑得艰难,“满足我野心的借口?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无论你相不相信,我做的一切,都并非为了我自己。施意,我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施意听到后面,已经失去了听下去的耐心。 她看着踌躇着还是不解锁的司机,声音冰冷:“开门,不然我报警了!” 司机一脸为难的看着商应辞。 商应辞明白施意的性子,此时正在气头上,就算是强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让她走吧。”他开口,沙哑平淡。 只是在施意推门而出的那一刻,他还是下意识想要挽留,可抬手的那瞬,只有柔软的衣料在他的指尖滑走。 什么都抓不住,就好像她原本就不是他能够抓住的。 一上午,施意心力交瘁,和陆瑾说了声,干脆就不去工作室了。 郊区的路程太远,她打了个车回到家中,到时已经是傍晚。 一天都没怎么吃饭,施意推门走进去的一瞬间,腿都是发软的。 管家上前一步,关心地问:“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厨房有吃的吗?”施意有气无力地问。 “我这就让人去做,您等一下。” 施意点点头,刚想走进去,管家突然咳嗽了声,之后压低声音道:“沈先生在家。” 施意很意外。 这个点,沈荡怎么会在家里? 上午已经陪自己去了施家了,还能一直待在家里不去工作吗? 施意怀着几分好奇,走进去,看见沈荡坐在沙发上,漂亮的面容,神情慵懒的模样。 他看见自己,主动道:“今天还顺利吗?” 相当不顺利。 施意在心里叹气,但还是笑着说:“顺利,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虽然顺利是假的,但确实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和商俊明还有商应辞都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处理。 施意觉得自己这话没毛病,自己都要被自己说服了。 沈荡看着她,眼尾的弧度微微敛起。 他起身走向她,在后者诧异的目光中弯下腰,捏过她酸胀的小腿。 施意没忍住,直接叫了出来,“太酸了...” “不是挺顺利的?”沈荡笑笑,声音低低的,“挺顺利的怎么就酸成这个样子了?走了不少路吧?还是今天没少站着吧?” 施意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你都知道了?” “一直派人跟着你,商应辞不出手,我的人会出手。”沈荡突然抬起头,看着施意,他的眼神幽沉,讳莫如深,“施意,既然遇到了危险,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联系我?” “联系你...”施意愣了愣,解释道:“沈荡,我知道你和商家之间有私怨,所以才没有联系你,我怕你因为我的事情为难,我不想你因为我的拖累,在商家面前落于下风...” 施意说的太认真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所以没有注意到沈荡的情绪越来越冷戾。 她话音未落,沈荡已经将她直接横抱了起来。 施意本来就晕,被这么突然抱了起来,更晕了。 她下意识紧紧勾住沈荡的脖子,声音打着飘:“你别把我扔下去了...” 而沈荡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直接抱着她往楼上走。 有电梯不坐要走楼梯,真是疯了! 施意这么想着,听见沈荡的心脏跳得很快很快。 这是施意第二次进入沈荡的房间,她被他直接放在了玄关的横隔之上,双脚悬空不着地,很叫人惊慌的高度。 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清冷檀香的香味逼近,施意看见沈荡蕴着暗涌的眸子。 他真的长得太漂亮了,哪怕是这么近的看,都找不到一点瑕疵。 施意的脑子很迟钝,突然听见沈荡问她:“不想因为你的什么?” “拖累...” 施意还没说完,男人的唇已经覆上来。 他的唇温度偏凉,带着惩罚的意味,很重。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沈荡的身上带着暴戾因子弥散的意味,侵略感很重很重。 施意脸色涨红,手足无措到完全不知要做什么样的反应,只是愣在了原地。 唇齿相依,沈荡双手撑在她的两侧,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未褪的怒气,“施意,你不是我的拖累,从今往后,都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这个字。” 施意的唇有点发麻,细密的酸涩后知后觉的翻涌起来,施意红了眼圈,很轻的说:“我知道,我是你的宝贝,对不对?” 原以为沈荡不会认真回答的,可是他微微愣神,之后眼神便柔软下来,他说:“对。” 092 我有多疯 原以为沈荡不会认真回答的,可是他微微愣神,之后眼神便柔软下来,他说:“对。” 你是我的宝贝,所以永远永远,都不会成为我的累赘。 施意感觉到沈荡的手轻轻放在她的后颈,带着点哄慰的感觉,他的动作轻柔,就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施意感受到他的掌心温度很热,干燥又带着粗粝感。 他从来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他少年坎坷,经历过太多事情。 可是这样的手心却格外的让人觉得安心。 良久,施意听他说:“对不起...施意,你不知道刚刚我有多难过。” 房间里面,两人的呼吸太近,几乎缠绕在一起。 施意看见沈荡的眼睛,里面有从不会露于人前的脆弱和不安,他看着自己,几乎是歉意浓烈,他说:“我刚刚失态了,我知道...你别害怕,我现在抱你下来。” 施意不说话,只是伸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她仰起脸看他,眉眼如灿,突然扬起了一个笑容,很甜很甜:“沈荡,没关系的。” 沈荡在这一刻,蓦然红了眼眶。 他其实没有想过施意能这么快原谅自己,毕竟他今天的态度,是真的太过失控了。 可是施意不仅仅原谅了,还对自己笑。 有愧疚感翻涌上来,沈荡摸着施意后颈的手在发抖,他的声音也低哑的不像话:“别说没关系,施意,你不知道我有多疯。” “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施意笑得更加舒展,她那么笃定地说:“沈荡,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所以哪怕你一时失控,我也不曾害怕。 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有一个人宁可伤害自己都不愿意伤害我,那么那个人一定是你。 ———— 施意第二天很早就去工作了,也许是因为昨夜的种种太过叫人难以平息,她早上下意识就想赶紧跑,免得打招呼尴尬。 沈荡也猜到了,于是半睡半醒的起身去楼下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小姑娘已经跑得没影了。 “真怂,小兔子。”他轻笑,说完就打算去休息。 楼下被直接忽略的叶城见状,连忙站在了起来,道:“沈先生...我刚刚来的路上,看见魏先生了。” 沈荡皱了皱眉,脚步顿住,“你看见了谁?” “振新大酒店门口,您朋友魏星凉,魏先生。” 魏星凉从酒店出来,额头上的血迹未干。 他面无表情的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情绪阴沉,很漠然。 魏武狰狞可怕的脸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带着怨气和愤怒,“明天!给老子拿钱过来,不然我要你好看!” 魏星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细细想来甚至没有悲哀的情绪,只有嘲讽。 是啊,这就是自己的至亲之人,自己的大伯。 魏星凉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已经不在他身边了,父亲死于矿难,而母亲在父亲去世不久后,也离开了。 这其实是世间常见的苦难,连说出来讨人可怜,都显得轻飘飘的,不够有重量。 魏武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吃喝嫖赌一应俱全,活得浑浑噩噩的,一大把年纪和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魏星凉不喜欢读书,可还是在课堂上记住了一句话,有些人20岁就已经死了,可是到80岁才被埋葬。 他那个时候还觉得这个人是魏武,可是如今,这个人好像变成了他自己。 魏星凉捏紧了拳头,表情变得很难看。 他知道,他会按照魏武说的去做。这么多年,一贯如此。 魏武收养了他,可是好像也毁了他。 他成了他原本就艰难的人生道路上新的障碍,铺满坎坷。 魏星凉想过找沈荡借钱的,可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被自尊心给打压下去。 他所剩不多的自尊不允许他向自己的好兄弟开口要钱,哪怕他已经走到了这么艰难的境地。 酒店的门口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车流不曾间断。 魏星凉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熟悉的黑色大G停在了他的面前。 驾驶座的车窗摇下去,露出沈荡侵略感十足的脸。 他生得漂亮且满是锋芒,就这么坐着不动,都足够让人侧目。 魏星凉扯了扯唇角,笑容难免苦涩,“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的助理叶城刚刚路过这里看见你了,”沈荡拉开车门,长腿迈出去,“里面怎么了?” “没怎么...沈荡,我的事情我自己有数。”魏星凉硬着头皮道:“你就别管了,你放心,我可以处理好。” “你要怎么处理?”沈荡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魏武人在哪里?” “他就在里面...沈荡,这种地方脏得很,你不用进去,我们也是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给我留一点面子。”魏星凉低下头,脸色发白,“算是我求你了...” “我要是不给你面子,今天我就不会一个人来这里,公司里面那么多人,我随便让谁来处理都可以。可是魏星凉,我知道你要面子,所以我自己来了。” 沈荡很少向除了施意以外的人解释什么,他能说到这个程度,其实很难。 魏星凉何尝不知道,他哑声道:“沈荡,我又欠你一次...” “不缺你那点东西,别说什么欠不欠的。”沈荡平静说完,举步往里面走去。 这个酒店是青城多年前最繁华热闹的几家,可是如今物是人非,已经没落成了最低档的那一类。 魏星凉跟在沈荡身侧,走进去的一瞬间,有些自责。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依照现在沈荡的身份地位,只怕是根本不用踏足这种地方。 魏武昨晚输了很多钱,被打了一顿,可是刚刚魏星凉送了一笔钱过来,于是现在故态复萌,又开始赌了起来。 沈荡出现的一瞬间,现场的气氛安静了一瞬。 男人的气场太强大,站在那里就是不能被忽视的存在。 “魏武,你侄子又回来找你了。”管理员模样的人喝的醉醺醺的,但还是认出了魏星凉,于是朝着魏武喊道。 093 是否心动 魏武正打麻将打的开心呢,听见这话连头都没有回,不耐烦地说:“他身上不是没有钱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他没有钱,我有钱,你可以找我啊。”沈荡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不紧不慢的,带着凉意。 魏武一愣,转过头,一脸横肉的脸凶神恶煞,可是在看见沈荡的那瞬间,突然就软了下去。 “你...你是谁啊你?我认识你?”魏武结结巴巴地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气势太弱,胸膛一挺,故作声势的说:“怎么着?魏星凉的朋友,过来帮他要钱的?我告诉你,钱已经用完了,没有了!” 魏星凉皱着眉,脸色难堪,忍不住道:“大伯...您不该这么一直赌下去。” “小兔崽子,问你要点钱,你就管上我了?”魏武冷笑一声,不敢对沈荡发作,对着自己的侄子,还是底气十足: “你不要忘了是谁把你养大的!我现在玩个麻将,你还给我管上了?” 他说完话,见魏星凉沉默不语,心中多多少少有点得意。 他声音扬高,道:“你们还是快点走吧,别在这里耽搁我们的时间。” “就是!在这里干什么呢!别影响我们玩牌!”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兔崽子,乳臭未干!” “武哥,你真是老来不幸,真该好好管管你的侄子了!” 一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起来,句句都是讽刺。 魏星凉在外无论如何桀骜难驯,可是这么多年在魏武的打压之下,在他的面前一贯是抬不起头的。 莫大的屈辱感在心中滋生,他多么希望此时此刻,沈荡并没有和自己一起进来,也就不用和自己一起受辱。 可是下一刻,他听见沈荡冷笑了一声。 很淡的笑,魏星凉尚未来得及反应,沈荡已经一脚踹在了桌子上。 麻将桌在瞬间被掀翻在地,上面的麻将散了一地,现场鸦雀无声。 沈荡依旧只是漫不经心的笑笑,看着魏武错愕的脸,一字一顿,“别再找魏星凉要钱,否则下一次摔在地上的就不是桌子了。” 他本就生得锋利,气质锋芒毕露,这般姿态,很是唬人。 魏武也是有点吓到了,好半晌,才艰难的说:“你....你凭什么管我和我侄子的事情?” “只是通知,没问你愿不愿意,你要是不愿意,我有的是方式让你愿意。”沈荡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你要是真的想要试试,我也不拦着你。” 魏武是坏人,是疯子,所以他能看得出,沈荡比自己还要疯。 这个看起来精致漂亮的男人,手段之残忍,绝对不在他的认知范围之内。 于是魏星凉看见,一向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大伯,突然软了下去,气势是半点也不剩。 魏武说:“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去找他要钱了。” 从酒店出来,魏星凉坐在副驾驶座,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能抽一口吗?” “施意闻不惯烟味,尽量少抽一点。”沈荡顿了顿,补充道:“抽的时候把窗户打开。” 魏星凉依言而行,听见沈荡发动了车子。 他开口,声音很低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沈荡,谢谢你。” “如果真的想谢,”沈荡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指骨分明,过分漂亮,他微微偏过脸,看着魏星凉:“我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我。” “好...” “你是不是对施意动心了?”很淡的语气,淡到根本听不出情绪。 魏星凉手中的烟火星落在手背上,烫出红痕。 他就知道,自己的那点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沈荡。 事已至此,干脆也就不隐瞒了,“沈荡,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对施意有非分之想,但是我也是把你当作朋友,从来没有过任何不该有的念头,你要相信我...” “我如果不相信你,你现在根本没有可能坐在我身边解释,”沈荡发动了车子,声色寡淡,“魏星凉,到此为止,我这个人占有欲重,自己珍爱的人,别人多看一眼,我都觉得是抢。” 这话还真是沈荡的风格,强势,不讲道理。 他从国外归来,多年不见,伪饰收敛戾气,魏星凉都快忘了他少年时候的模样。 这番话,倒是让他想起来了。 他不由得笑了,也不知道是在笑谁,眼眶酸涩。 他深吸一口气,将抽了一半的香烟直接扔了出去,“知道了,你放心,不该有的心思我不会有,你永远是我兄弟。” 施意到了‘唯一’工作室时,陆瑾已经到了。 后者看见她进来,便好奇的问道:“施老师,你昨天去哪里了呀?” 昨天去的可真是不是什么好地方,施意勉强笑笑,意兴阑珊地说:“没去哪里,反正不算什么好地方。” “这样啊...我还在想着,要是你是去了什么好地方,我就带着我女朋友也去玩一下了。” 施意来兴致了,“你有女朋友了?” “我爸妈介绍的,长得还行,就是脾气不好。”陆瑾‘啧’了声,苦恼的样子,“女孩子可真是难猜,也不知道一天天的究竟在想什么。” 施意但笑不语,没搭腔。 而陆瑾突然想起来什么,道:“对了,有一件事我差点说了。昨天,你的那个明星朋友来找你了。” “胡璇?她来找我干什么?”施意的语气也有点意外。 毕竟胡璇最近这段时间应该挺忙的,又是杂志封面,又是新剧开拍,怎么还有时间来找自己。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应该就是来看看你吧?”陆瑾猜测道。 两人正说着话,店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是乔温宁。 她穿着简单的裙子,黑发烫了卷,整个人的气质显得特别清新,看得出有精心的打扮过。 施意一直想不明白,一个人的内心和外在的表象,怎么能做到完全的毫不相干。 乔温宁是这样,商应辞...也是这样。 “看你这表情,应该是不欢迎我吧?”她微笑,将门带上,朝着一旁的陆瑾笑笑,看向施意:“开门做生意,来者是客,你总不能把我撵出去吧?” 094 过去的错 “看你这表情,应该是不欢迎我吧?”她微笑,将门带上,朝着一旁的陆瑾笑笑,看向施意:“开门做生意,来者是客,你总不能把我撵出去吧?” 这话说的叫人无法反驳,陆瑾并不知道施意和乔温宁之间的龃龉,还以为她真的是什么蒋小姐,客气有礼的质问:“蒋小姐,来者是客这句话是没有错,可是你之前骗施老师去死过人的宅子,这是你无礼在先吧?” 乔温宁乐不可支,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耐人寻味的看着施意,似笑非笑,“你还没和他说我是谁啊?施意,我以为你应该已经说了。” 施意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眼,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在乔温宁夸张的笑声中,她缓缓抬起头,姿态冷静至极。 “你怎么不说话?”乔温宁眯了眯眼,脸上的笑容凝着,不露痕迹的观察着,“你应该很难过吧?知道那些事情,施意,你真的能一点都不难过吗?你...” “够了,”施意打断乔温宁的话,淡声道:“你和我进来。” “施老师...”陆瑾不安的看着施意。 施意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们就是有一些私人的事情要解决,你放心,没事的。” 陆瑾不说话,脸色还是很担忧。 而乔温宁冷哼一声,顺着施意的脚步往里面走。 休息室很明亮,是整个工作室采光最好的地方。 如今还是寒冷天气,这么盛大的阳光其实很少见。 乔温宁惬意的闭了闭眼,脸上噙着一抹笑容,“这地方还挺不错的。” 施意站在她的身后,将门带上。 她越过乔温宁,走到了落地窗前,手扬起,动作干脆利落的合上了窗帘。 “你这又是玩哪出?和我玩心理战?”乔温宁笑了,带着不屑,“施意,你真的觉得我会怕这些吗?” 施意在离乔温宁最远的座位上坐下,隔着长形的桌子,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恰好看不清五官神态。 施意整张脸几乎都匿在阴影中,眉眼温度很冷,“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只是为了让我恶心吗?乔温宁,你觉得我知道当年的事情会难过,会失控,会心态崩溃的吃不下饭吗?”施意一字一顿,声音越发的冷漠:“这样的行为未免愚蠢,你的目的,也不应该只是这样吧?” “施意...”乔温宁一直自得的笑容有了裂痕,她抿了抿唇,换上了一副认真的神色,“我是想让你知道商应辞的所作所为。我承认我有我自己的私心,我想让你清醒。可是我...也确实是觉得对不住你。” “对不住我?”施意笑笑,很凉,“乔温宁,这种客套话放在我们两个之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你是真的已经忘了我们曾经有多么要好吗?施意!我是真的想要弥补你,我想让你不要像一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乔温宁说完,语气委屈的总结道:“你怎么就不相信我?” “我无法相信你,”施意拿起桌上的遥控器,点开了投影,“刚好,在你走进我的工作室的那刻,沈荡给我发了点东西,和你和我都有关,我们正好可以一起欣赏欣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乔温宁的表情终于有了失控,一个瞬间罢了,很快就恢复了滴水不漏。 施意不说话,按了播放键。 那是一段视频,青城一中的门口,施意被一群女混混堵在了不远处的小树林中。 镜头在缓慢的旋转,下一刻,缓缓移动到了另一面。 镜头中赫然出现的人,就是乔温宁。 她远远地看着施意被人围堵,脸上挂着叫人不寒而栗的笑容,表情满是快意,看不出丝毫的紧张和挂念,仿佛一心一意,只是想要让这个人死而已。 视频中,乔温宁转身,朝着和施意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而一切,也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这视频是谁给你的!”乔温宁身形紧绷,看着镜头中的这一幕幕,一双眼睛红的充血,只是在昏暗的光线中,才不至于看起来太骇人。 施意同样也诧异,她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视频。 原本以为是乔温宁近期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可竟然已经是那么久以前了。 往后的那一年,她甚至还在自己面前扮演着好朋友好闺蜜的形象。 施意感觉心口有什么东西闷闷钝钝的,很快,恶心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 她弯下腰,对着脚边的垃圾桶干呕。 声音不大不小,让乔温宁的脸色越发难看。 “施意,你什么意思!不说话当着我的面呕吐是什么意思!” 施意没吐出东西,但还是感觉到胸口焚烧一般的灼痛感。 她缓缓重新坐直,就事论事,“没忍住,太恶心了。” 乔温宁愤懑不已,可偏偏不能彻底撕破了脸。 她咬了咬牙,道:“施意,每个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我承认我那个时候太愚蠢,做出了伤人伤己的事情,可今天我过来,绝没有半点想要伤害你的意思,我...是想和你合作。” “和我合作?”施意猜出来了,“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对付商应辞?” “你知道...那你是怎么想的?施意,我们都是被商应辞伤害过的人,我们为什么不联合起来,给她一个教训。” 乔温宁越说越兴奋,眼前一亮,连忙道:“我知道沈荡有权有势,这方面我给不了他助力,但是我有商应辞的把柄,只要你们需要,我可以把这个把柄给你们!” 施意冷冷的看着乔温宁自说自话的模样。 乔温宁心中却很笃定,施意一定会答应她。 她能猜到施意得知真相时的错愕和悲凉,她相信施意一定不能接受这样的背叛。自己主动拿出证据,替她给商应辞一个教训,她没有理由不答应! 可是施意只是看着她,半晌,缓缓摇头,笑了:“乔温宁,我真的挺可怜你的,你的人生好像除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什么都没有。” 095 有点帅气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乔温宁被说中了,浑身的尖刺都在一瞬间立了起来,她有些崩溃的尖声道:“你不是也一样吗!施意,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我认清了现实,我选择了为自己而活,还不够吗?”施意捏了捏眉心,已经懒得和她废话了,“我劝你赶紧离开青城,否则我不确定你的下场会有多惨。” “你威胁我?”乔温宁声音扬高,一双美眸睁大,带着难消的怒气:“施意,你不要在这无的放矢,你能把我怎么样!我是乔家的大小姐!我今天来找你合作是看你可怜,不是讨好你。” “我没有威胁你,我是在提醒你。”施意起身,朝着乔温宁走去,路上,随手打开了墙面上的主灯开关。 刺目的灯光打下来,乔温宁难受的闭上了眼,缓过来,施意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不代表商应辞会放过你,他在我这里受的气总归是要找一个合理的宣泄口的,乔温宁,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你还适合。” “其实我原本是想要好好报复你的,你敢回到青城,一定是做好了被我咬住不放的准备。然而这些天,我看着你作茧自缚,突然觉得都不需要我对你做什么了,你自己就能逼疯自己。” 施意垂下眸,不去看乔温宁可怜又可恨的脸,“这个视频算是给我们少年的友谊一个交代,从今往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乔温宁眼中的绝望,渐渐变成了错愕和哽咽,还有难以置信。 其实在看见施意放出这个视频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想让施意和自己一起合作这件事,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甚至,自己可能会成为施意纯粹的敌人。 他们之前曾经也有过情谊,哪怕掺杂了太多的私心和算计,但是也确实是天天朝夕相处的至交好友。只是那个年岁太遥远,彼此都模糊了。 视频出现的那刻,将所有的情分碾碎的一干二净。于是后来的种种失控解释,都不过是不死心的试探而已。 乔温宁自己心里很清楚,她今天是将自己逼到了死路上。 可是施意竟然能放过她。 乔温宁站在原地没有动,昏沉沉的房间里,在施意推开门的那刻,有光透进来。 一束光打在了乔温宁的脚边,她看见了,小心翼翼的伸出脚去试探那束光,冷不丁听见施意的声音,冷漠的像陌生人:“没什么事,你就离开吧。” 乔温宁咬了咬牙,身体几不可见的颤抖。 她勉强笑笑,说的沙哑:“施意,你就是命太好了。” 施意没理会,走的不带一丝丝犹豫... 楼下,陆瑾看见施意下来,连忙凑了上去,关心的问:“施老师,怎么样?” “顺利解决。”施意言简意赅,“你怎么还不去画图?” “有一个爱豆在我们这定制了一件礼服,我在画稿子呢...”陆瑾有些苦恼,“第一次自己设计,还挺有难度的。” “你先自己试着画完,后面我们再好好讨论。” 陆瑾点了点头,又忍不住看向楼上休息室的位置:“施老师,那个人究竟是谁啊?” “一个陌生人,不熟。” “那要不要我上去把她请走?免得留在这里污染咱们的空气。” “你就当她是空气,她会自己走的,以后也不会出现了。”施意顿了顿,补充道:“如果她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啊...”陆瑾惆怅的拉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说:“聪明人可太少了。” 施意笑笑,正想回答,突然看见沈荡出现在门口。 男人一身简单的休闲服,冲锋衣的材质挺阔,少年气十足,配合上沈荡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俨然就是青春校园文的男主。 施意觉得沈荡这人活的挺年轻的,确切地说,是心态很年轻。 “施老师,你男朋友长得真的有点东西。”陆瑾认真的说。 施意有点想笑,“有点东西是什么东西?” “帅气!” “哦,这个东西还挺多的。” 帅气的沈荡一走进来,就看见两人正观察着自己偷笑。 他挑眉,漫不经心的笑,唇角弧度漂亮,梨涡深深,“你们两个看着我笑什么?” “笑你长的好看,”陆瑾笑嘻嘻地说:“施老师刚刚夸你帅气呢。” 施意真的想拍拍陆瑾的脑子! 陆瑾这话说的,显得自己多么的肤浅,就因为沈荡长得好看就笑了? 她施意是这样的人吗! 施意看着沈荡的脸,看着看着,突然没了底气,好的,她就是这样的人。 “没夸你!谁夸你了!”施意嘴硬的不承认,咳嗽了声,看向沈荡,“你怎么突然来我这里了?” “怕你心情不好,要不出去走走?”沈荡说:“就三个小时,等等就把你送回来,不会耽误工作。” 施意有点犹豫,“今天工作挺多的,而且...而且重点是,乔温宁还在楼上没走。” “施老师,工作的事情你放心,我自己就能处理好,你和你男朋友去玩吧。”陆瑾爽朗的说:“就一张设计图,你放心,我一定能画出来,等我画出来了你回来和我一起讨论,就连时间都刚刚好。” 施意有点被说动了。 沈荡一眼就看出来了,不容分说的拉着施意往外走。 两人刚刚离开,叶城就从另一辆车内走了出来。 “诶...你们是?”陆瑾挠了挠头。 “你好,我们是沈先生的下属,过来处理楼上的女人。沈先生说了,不能让她搅了施小姐的清净。” 叶城说的一板一眼,陆瑾心中一咯噔,识趣地说:“那我去房间里画图,你们忙吧。” 叶城笑得很有礼貌:“谢谢您了。” 陆瑾边往里走,边在心里泪流满面,施老师的男朋友看起来那么年轻俊美,前途无量的大好青年,怎么是混道上的? 而此时,施意和沈荡已经到了不远处的雪糕店。 沈荡将车子停在雪糕店门口,侧过身帮施意解安全带,“到了。” 096 做白日梦 沈荡将车子停在雪糕店门口,侧过身帮施意解安全带,“到了。” “你特意带我出来吃雪糕啊?”施意有点好笑,打趣道:“天气还没转暖呢,你不怕我吃了感冒?” “有这么弱?”沈荡挑眉,笑了。 他叹了口气,颇有点揶揄的味道在里面,“没事,也不是什么大病,大不了我给你报销医药费。” 其实算冷笑话了,换成别人说出来,施意不见得会有什么反应。 可是这话是从沈荡口中说出来的,施意莫名就笑得没停,眼角有晶莹的泪。 她用手去揩,气息不稳,“沈荡,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有意思啊?” “这才哪到哪?你和我多待待,我有意思到你不敢相信。” 施意看见他偏红的唇挑起,弧度很好看。 真是一张祸水般的脸,眼角眉梢都是说不出的惑人。 而祸水本人拉开车门,淡淡道:“走吧,我请客。” 冰淇凌店里面没有什么人,也对,这么冷天气,也不该有什么人来吃雪糕。 也就沈荡这个想法别致的人,会觉得自己吃雪糕心情会变好。 “吃什么口味的?”沈荡撞了撞她的肩膀,声音慵懒,“悠着点,点贵了我不买单的。” “怕我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就直说,怎么好心好意的话都能说的这么让人生气啊?” 施意摇了摇头,很同情的目光,“你这个情商,难怪高中从来没有女生敢和你谈恋爱。” 沈荡听着,没反驳。 他很喜欢施意这个叽叽喳喳还有点毒舌的样子,这是真正的施意,不是活在别人期许下的施家大小姐。 沈荡等她讲够了,问她:“草莓味的行不行?” 施意说可以,沈荡扬了扬下巴,让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等着。 阳光从外面透进来,懒洋洋的洒在施意身上。 施意拿起手机,看见舒月揽给自己发的简讯。 舒月揽说:“施意,今天晚上我攒了个酒局,会有很多演艺圈的人,你要不要过来?” 施意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突然听见沈荡的方向,有女子脆生生的声音。 “这位先生...你是一个人吗?”青春靓丽的女孩子,看起来最多不超过20岁,穿着简单的水手服,好看得让人眼前一亮。 施意在心中默默的赞叹了一下,拿起一旁的温水喝起来,一边喝一边欣赏着小姑娘笔直的双腿。 而沈荡就像是瞎了一样,连眼都没抬,“不是。” 女孩子一愣,还有点不甘心,追问道:“是和...和谁一起来的?您朋友吗?” 沈荡从店员手中拿过冰淇凌,吐字清晰:“我夫人。” 施意一口温水差点喷出来。 他...他什么? 小姑娘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位帅哥已经名草有主了,一下子愧疚的不行,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沈荡没应,走到施意对面,长腿踢开椅子,坐下。 看见施意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淡淡的说:“看戏看得开心吗?” “英年早婚啊沈荡,真有你的。”见小姑娘已经离开了,施意真诚的说:“我还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沈荡将草莓味的冰淇淋放在施意面前,替她将勺子戳进去,不说话。 施意咬着雪糕,心里开始打鼓。 其实她刚刚说这句话,是想调节气氛来着,谁曾想沈荡不接梗啊。 而且从出来到现在,沈荡一个字都没提乔温宁的事情,施意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她一口一口的吃着雪糕,脑子里面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所以也没有注意到沈荡一直在看着她。 温热的指腹擦过她的嘴角,将冰淇凌奶渍擦干净。 施意脸有点发红,听见沈荡慵懒清贵的嗓音,他语调张扬,很嚣张的样子,“施意,做白日梦不犯法吧?” ———— 商氏集团,会客室。 商应辞给商俊明倒了杯水,主动打破沉默:“您怎么不招呼一声,就自己过来了?” “商氏现在还是我的资产,我想要来,应该不需要和你知会吧?” 商俊明冷哼了声,不怎么客气的说:“这两天都没听到你的动静,从和施意取消婚约到现在,你多久没有回老宅了,你自己还记得吗?” “最近集团的事情很忙,没有时间回去。” “究竟是太忙,还是你因为施意的事情怀恨在心!商应辞,你自己心里有答案了,也不需要我多说!” 商应辞皱了皱眉,雅致矜贵的面容,带着些许寒意,“有些话说开了,对您没有好处。” “这么一说,你倒是替我着想!”商俊明按捺了怒气,缓缓道:“这些我先不和你计较,说正事吧。宋超上次带着他女儿来见你,你还有印象吗?” 商应辞面无表情:“什么印象。” “宋清如!刚刚从国外的回来的那个。”商俊明‘好心’提醒道:“那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些,你和宋超闹得挺不愉快的,今天晚上有时间的话,你们一起吃个饭吧。” “我不觉得有吃饭的必要,那天的事情,是宋超对我出言不逊在先。”商应辞的声线寡淡。 “是对你出言不逊,还是伤害了你的宝贝眼珠子?商应辞,好心奉劝,施权墨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价值,你要是不想我拿他开刀,你可以不去!” 商俊明冷声道:“但是后果,你自己想清楚。” “施意和我的婚约已经取消了,施家的事情,和我也不会再有任何关系。”商应辞的态度在商俊明的意料之外,以至于后者脸僵硬了起来。 而商应辞替商俊明重新倒了杯茶,“我还有事要忙,您自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他说完,就要离开。 商俊明在他快走到门口时,沉声道:“董事长改选,商总,这个选票,你还要吗?” 商应辞平光眼镜后,眸色划过冷冽。 他抿了抿唇,缓缓顿住脚步。 商俊明见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抚掌而笑,语气耐人寻味,话里有话:“你还真不愧是我儿子,够狠,够知道自己要什么,等等我会让人把地址发给你。” 097 彼此惦念 另一边,施意吃过冰淇凌,就让沈荡将她送回了工作室。 到了工作室,她给胡璇打了电话。 “施意!你终于想起来联系我了!” “抱歉,”施意态度诚恳,“我今天早上刚知道你来找过我,又发生了一些事,中途就耽搁了。” “没关系没关系,这都是小事情。”胡璇语气豪爽,道:“我找你,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和你分享。” “什么好消息?” “今天晚上,有一个酒局,刘玲她们都会去。施意,这个对你来说是个认识人的好机会,你要不要也过来?” 施意想到了舒月揽给自己发的短信,下意识问道:“这个酒局,是舒月揽举办的吗?” 胡璇惊奇,“诶,你怎么知道?” “她是我朋友,她说晚上有个酒局,让我一起过去玩。”施意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道:“你放心,晚上我会准时到了。” 挂了电话,施意敲了敲陆瑾的房门,道:“乔温宁是自己走的吗?” 陆瑾愣了愣,之后说:“我一直在画图,不太清楚,施老师,你和乔温宁之间的事情解决了吗?” 施意不知道是不是解决了,于是笑笑,道:“你放心,没事的。” 华灯初上,施意和沈荡报备了晚上的行程,三秒后,后者的消息弹了出来,“嗯。” 言简意赅,还很有始有终的发了个句号。 施意有点好笑。 舒月揽发的地址在月华大饭店,新开的,据说是江家的产业。 施意对于舒月揽的前夫江楼,感官一直不算特别好。 那个男人身上的冷清气太重了,看起来就是心思很深的样子。 舒月揽和他结婚之后没多久就离婚了,一定是在他身边吃了不少的苦。前不久又是在江家被打了一耳光,桩桩件件累积在一起,让人想要有个好印象都不行。 施意这个人护短,于是在看见饭店名字时,叹了口气,看向身侧的舒月揽,“你怎么想的,选这里?” “哎呀施意,你误会了。”舒月揽知道她是怕自己受委屈,心里暖暖的,解释道:“这里吃饭聚餐都不用钱,不来白不来。” 施意哼了声,“点贵的,知道吗?” “这还用说,我都用的最贵的。”舒月揽笑嘻嘻的歪着头靠在施意肩膀上,轻声道:“施意,你放心啊,我会好好活,活得漂漂亮亮。” 施意心里一软,说不出的心疼。 两人快走到包厢门口时,舒月揽嘱咐道:“你等等进去了好好处好关系,我就给你做陪衬了,我知道你想在演艺圈发展自己的品牌,和里面的人打好关系必不可少。” “所以这个酒局是为了我攒的?”施意看着舒月揽,难免感动,“你自己顾好自己我就很开心了,干什么花这么多心思在我身上。” “那你不是也花了很多心思在我身上吗?施意,我离婚那段日子,是我长大以后最难捱的一段,要不是你在我身边,我都不知道我挺不挺得过来...” 她还没有说完,施意已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她的脸色苍白,显然是吓到了,压低声音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舒月揽,人活着很不容易的,什么时候都不要有这个念头!” 舒月揽握着施意的手轻轻放下,笑着道:“你别这么紧张,我就是说的夸张了点,施意,我这个人惜命的很,不会为了任何人想不开的,你放一百个心!” 见施意表情还是严肃,舒月揽安抚道:“好啦好啦,我们先进去好不好?” 包厢的门推开,里面众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气氛只能用一团和气来形容。 胡璇和于漾都在,姚明玉坐在两人中间,正在笑着聊什么。 现场除了他们三个和刘玲,还有几张新面孔。 其中有一个眉眼出色气质温煦的男人,一双桃花眼,笑容说不出的温暖。 他看着施意和舒月揽的方向,笑着点了点头。 舒月揽解释道:“他是我的朋友,叫傅沉舟,戛纳第一个华人影帝。” 而傅沉舟已经走了过来,他的眸色深邃,在闹哄哄的包厢里,有一种叫人心静的力量,他说:“久仰大名,施意。” 施意没见过他,不知道他久仰什么大名,权当客套了。 “你好,傅沉舟。” “你好,”傅沉舟唇角的笑意加深,柔声道:“施意。” 后面无非就是聊天,现场猜到了施意身份的除了刘玲,还有姚明玉。 背靠策舟集团这棵大树,施意是不能得罪的。 所有人都很客气,挑不出错的那种。 施意在胡璇身边坐下,舒月揽和傅沉舟一前一后,朝着天台的方向走去了。 气氛没有因为二人的离开而冷清下去,还是很热闹。 现场有演员,有制片人,有导演,还有经纪人。 也不知道舒月揽是怎么把他们都找过来的。 其中胡璇心眼最少,还不知道其中暗涌,也看不出今天自己的经纪人一改平日里雷厉风行的作风,是因为什么。 她只是问施意,“施意,你和舒月揽认识?你怎么认识她的?” “就...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施意不明所以,“怎么了吗?” “你知道舒月揽在演艺圈认识多少人吗?你怎么不早点找她帮你推广你的品牌啊,你得省多少事!”胡璇说到这里,小脸皱巴巴的,“施意,我没什么可以帮你的了。” “谁要你帮什么?”施意无奈笑笑,柔声道:“你只要自己好好发展,我就很开心了。” “施意,”一旁,于漾突然侧过身,端着一杯红酒向施意致歉,“之前我们之间有很多的误会,希望从今天开始,大家都可以当作重新认识了。” 成年人的场合,这种表面上的客套难免。 施意看见胡璇垂下眸,没说什么,显然是默认了。 胡璇那么张牙舞爪的性子,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这么咽下了一口恶气。 施意拿起一旁的酒,笑笑,说出来的话却是绵里藏针:“毕竟你也是胡璇的同事,看在她的面子上,重新认识不是不可以。” 098 别套近乎 施意拿起一旁的酒,笑笑,说出来的话却是绵里藏针:“毕竟你也是胡璇的同事,看在她的面子上,重新认识不是不可以。” 这话,让胡璇诧异的看向了施意,眼中有着明显的感动。 而姚明玉的脸色却沉了下来,带着点怒气。 而听完了,脸上的表情最平静,没有半点变化,依旧是从容自如。 她的脸上带着 《春日折欢》098 别套近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99 照照自己 沈荡不置可否。 叶木冷着一张脸,拿起桌上的酒水一饮而尽。 他心中气闷不已,这么被人下了面子,他心理上是有点不能接受的。 江照白看着众人屏气凝神的样子,无奈的皱眉。 他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沈荡,很头痛的样子,“就当给我个面子行不行?人好歹是我叫来的。” 沈荡唇角勾起,片刻沉 《春日折欢》099 照照自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0 发什么疯 下一刻,宋清如看见,整顿饭都矜贵清雅的高岭之花,脸上浮现出了类似于惊喜的目光... 这实在是很好笑,商应辞这样的人,也会对什么人或事觉得惊喜吗? 宋清如觉得,有近似于讽刺的念头划过脑海,之后,便是难以形容的屈辱感。 她咬了咬唇,目光看向了商应辞,正欲说什么,后者已经毫不犹豫的踏出了电梯,朝着施意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一旁的宋超目睹眼前这一幕,也是同样的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心肝宝贝一般的女儿,在商应辞这里,可谓是受尽了委屈。 但是刚刚一顿饭局下来,他们和商应辞之间好不容易缓和了些,宋超也不想让关系闹得太难堪。 他看向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宋清如,示意她跟着自己走出来。 叶木和施意本来就胶着着,此时听见电梯处的脚步声,二者看过去,叶木瞳孔一缩,连声音都有些打飘了:“应辞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说完,便看见后面跟着的宋超父女二人,叶木咽了口口水,声音不安,“宋总....您怎么也在这里。” 傅沉舟是所有人中心情最平静的,他观察着施意看不出情绪的脸,心中不由得好笑,小姑娘还是挺能沉得住气的,一声不吭。 “我们在楼上吃饭,应辞估计是遇见熟人了,所以走了出来。”宋超率先开口,说到这里,看向商应辞,微微笑着,眉眼间是锐利的褶皱,“人既然都出来,还不和我们介绍一下?” 哪里需要介绍,施意这张脸漂亮的万众瞩目,轻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宋清如也在看着施意,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有点难过,又有点酸涩,就好像打翻了罐子,一塌糊涂。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对施意有什么看法,可是事到临头,却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像想象中那么豁达。 “施意。”商应辞言简意赅,面色寡淡的走到了施意面前,挡住了叶木的视线。 场面混乱,施意避开商应辞的目光,想扶着胡璇进去。 后者丝毫不避讳,手挡在了门上,低声道:“谁欺负你了?” 施意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商应辞,不能更认真:“没有人欺负我,你可以离开了。” 胡璇在看见商应辞的那刻,就惊叹于男人的美貌,温润雅致,就像一块上好的经过细细打磨的玉,散发着温润漂亮的光芒。 她记得的,之前在红毯上,他也上了台,想要保护施意。 是啊,施意这么好,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胡璇觉得自己已经麻烦施意很多了,不能再让她因为自己遇到麻烦。 这般想着,她主动开口,解释道:“就是一场误会,什么都没有发生,商先生,您放心,施意没事。” 商应辞恍若未闻,他只是看着施意浅色的瞳孔,眸色很深。 施意的眼睛很漂亮的颜色,干净又清澈。 他一直觉得,也就只有施意,会拥有这么一尘不染的眸色。 商应辞的面色柔和下去,很轻的问:“是不是叶木?他怎么你了?” “应辞哥...我冤枉,我什么都没有对施意做!”叶木的酒彻底醒了,“你要是不相信你问问施意,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对她做。” 叶木再三强调,刚刚对待胡璇的趾高气昂是一点都看不见了。 可是商应辞突然转身,给了他一脚。 很狠的力道,叶木直接瘫倒在地,动作弧度太大,差一点伤到了旁边的宋清如。 宋清如花容失色,下意识尖叫出声。 原本就混乱的场面,越发没有条理。 傅沉舟贴心的将胡璇扶到自己怀中,对着施意笑笑,道:“你先处理这些事情,我带着胡璇进去,你放心,这里的房间隔音效果很好,里面的人我会拦着,不会让他们出来的。” 周到至无话可说。 施意心中感激,低声道了谢。 再看向商应辞,眼中难免多了些怒气。 “你发什么疯!” “什么发疯?”男人温文尔雅的笑笑,眼神慵懒,带着掩藏很深的凉薄狠戾,“施意,伤害你的人,我也不会放过,沈荡能为了你做到什么地步,我也可以。” 施意面无表情的听完,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反而是一旁的宋清如脸色难看的像是被人打了一顿,踉跄的往后退,面色失态。 宋超已经怒不可遏了,在发怒之前,他拉上了宋清如的手,沉声道:“你还在这里看什么!商应辞有事情要处理,你和我先回去!” “爸...”宋清如的声音很虚弱,带着哽咽,“您让我留在这里吧,我有话想要和商应辞说。” 宋超很想骂醒自己的女儿,自从那天见过商应辞之后,一向乖巧的女儿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开始日日茶饭不思。 若非如此,今天他也未必会顺了商俊明的意思,来吃今天这顿饭。原本也算是满意,可是电梯打开,商应辞看见施意之后的事情,让宋超对于商家的印象,算是雪上加霜。 他们宋家尽管不如商家那么有名望,可是宋清如是自己唯一的女儿,也不可能让别人这么轻慢了! 宋超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见宋清如执意留下也不勉强,直接拂袖离开了。 商应辞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事情,他只能看见施意,眼神带着急切,“说话,你怎么不说话?” “你想我说什么?”施意垂眸,看见叶木已经悄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离开。 施意装作没有看见,抬眸,看向商应辞,“我以前觉得你是这个世上最清醒最冷静的人,可是你刚刚做的事情,你自己不觉得幼稚吗?” “是啊,幼稚。可是施意,你不就是喜欢沈荡的幼稚吗?不就是喜欢他的不计后果吗?”商应辞眼眶里面都是血丝,他紧紧盯着施意的脸,不愿意遗漏上面哪怕是一点的细微情绪。 “你知道我刚刚看见你,我有多开心吗?我发现叶木和你在争执,我想也不想就过来帮你。施意..你感觉不到吗?你感觉不到我的在意吗?” 101 形同陌路 “感觉到了。”轻飘飘的四个字,让商应辞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他怔然,之后便是少有的手足无措,半晌沉默,不安的看着施意,“你看出来了?施意...那你为什么...” “因为你在意的东西太多了。”施意还是那个冷静的模样,语调都是安静的,“商应辞,你在意的东西太多,我是可以被选择和割舍的,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爱情。” 一旁,宋清如听着施意的话,心中也有些许的涟漪。 而商应辞的表情一冷再冷,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窜进肺腑中的空气都是刺骨的冷。 他笑笑,哑声道:“施意,你真是知道怎么说话能叫人伤的最痛。” 而房间里,叶木面如土色的走进去,引来了一阵哄笑。 “叶大少爷,你这出去抽了根烟,怎么看起来像是被人打了一顿啊?” “就是,怎么衣服裤子都邋里邋遢的?喝太多摔倒了?” 叶木不说话,脸色难看的像鬼,走到沈荡跟前。沈荡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慵懒而冷淡,他一身锋芒,金刀阔马的坐着不说话,也是压迫感逼人。 叶木擦了擦脸上的灰,“商应辞在外面,和施意在一起。” 包厢里面嘈杂,叶木说话的声音其实不算清晰。 沈荡先是掀起眼皮,盯着他,再冷声道:“谁在外面?” 叶木不安的咽了口唾沫,说话格外艰难:“商应辞...” 哗啦.... 砰的一声巨响。 伴随着叶木的声音,沈荡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 他起身,步伐很快的往外走去。 现场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 叶木胆战心惊的站在一旁,被吓得心率都失控了。 施意真是心理素质好,前任现任怎么没有一个脾气是好的! 而门外,商应辞看着施意疏离冷淡的表情,心理防线一步步崩塌。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无法失去施意,事到如今,他早就知道施意是狠了心不肯回头。 商应辞骨子里面自傲,没有办法说出什么卑躬屈膝的挽留之言。可是当他看着施意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刻,还是承认自己输了。 他的自尊在想要施意回头的灵魂面前,输的一败涂地。 他眼角慢慢有猩红蔓延开,开口挽留认错的话正要说出口,一道带着戾气的男声在二人身后响起。 “商总堵着我的未婚妻是想干什么?” 原本就混乱不堪的场面,直到这一刻,硝烟弥漫。 施意下意识看向沈荡,想要上前,被商应辞拦住了去路。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商应辞垂眸,掩盖住眼中的寒凉,他转身,看向沈荡,带着寡淡的嗓音,生冷淡漠:“故人叙旧罢了,我能对施施做什么?” 沈荡没应,走上前,目光落在商应辞扶在墙面的手上,动作利落的一把挥开。 商应辞早就有了准备,顺势放开,没有受伤。 施意感觉到沈荡温热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心,他的指尖有薄薄的茧,叫人心安的力度。 施意听见他问:“商应辞欺负你了吗?” 施意摇摇头,说没有。 沈荡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旁若无人的替她整理着额角的碎发,问她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月揽晚上定的包厢就在这里,刚刚胡璇一个人出来没有回去,我不放心,就出来看了看。”施意指了指不远处的门,“我就在这里。” 沈荡勾起唇角,周身的戾气收敛干净,生怕吓到她。 他唇角的梨涡带着柔和,欺骗性很重,“那我送你进去,要结束了就和我说,我过来接你。” 施意不安的看着一旁的商应辞和宋清如,“那你们...” “既然没有什么,我也不会对他做什么,你放心,我也要去忙了。”沈荡这个人,一旦有心想要哄人,是真的能做到尽善尽美。 施意听了,却是心下安定了不少,眨了眨眼,道:“那我去忙了。” “好。”沈荡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指尖轻轻拍了拍。 而商应辞看着两人的互动,这算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用万念俱灰来形容,也一点都不为过。 商应辞从来不觉得施意会完全和自己形同陌路,亦或者说,哪怕理智上明白回到过去难如登天,可是情感上,却也是存着侥幸的心理。 他不想施意从今往后的人生和自己彻底无关,然而这一刻,他确实是无关的那个人。 宋清如的心目中,商应辞是高高在上的,不染尘埃的,他不应该这么一副黯然失色的模样。 这让宋清如觉得很心疼,她难过的走到商应辞身边,轻声哀求道:“商应辞...你和我走吧,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你和施意...也已经结束了。” 施意和商应辞错身而过的那刻,听见的便是这句话。 一时间释然,有了轻快的感觉。 是啊,结束了。 而商应辞眼睁睁的看着施意离开,直到那扇门打开再闭上,施意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才后知后觉一身冷汗。 “商应辞。” 是沈荡在喊他。 他下意识回头,便受到了迎面的一拳。 沈荡的手长的很漂亮,是那种天生就适合弹钢琴的手。可是在商应辞的记忆中,沈荡从小喜欢的,就是竞技类的运动。至于钢琴这些东西,他从来嗤之以鼻。 而此时,这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比疼痛先反馈进大脑的,是血腥味。 他齿间有血味。 他看见沈荡一脸的冰冷狠戾。 “商应辞!你没事吧!”宋清如花容失色,见后者不说话,心疼的快哭了。 商应辞在宋清如的哭喊声中面无表情,他缓缓摘下平光眼镜,用手帕擦了擦,重新戴上。 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动了动,骨节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 沈荡勾了勾唇角,笑意带着戾气,说不出的兴奋感:“想打架?” “商应辞!你冷静一点!”宋清如终于明白了情况,颤声道:“你看不出来吗?这个男的有病!你被疯子咬一口,你还要咬回去吗?” 沈荡听着宋清如的话,不屑的笑笑,眉眼压低,“我没说我不打女人,你嘴巴放干净点。” 102 是个哑巴 沈荡听着宋清如的话,不屑的笑笑,眉眼压低,“我没说我不打女人,你嘴巴放干净点。” 他话语中的冷意太重,听不出半分作假,宋清如的脸色煞白,好半晌,唇色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字。 而商应辞冷冷的看着沈荡,抬手,用指尖揩去唇角的血渍。 他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整个人已经镇定下来,刚才的怒气消失,仿佛错觉。 “疯子。”吐字冷淡,带着厌倦。 沈荡勾了勾唇角,眯眸,轻慢的语气,看起来柔和,其实本质强硬:“别再做什么没有意义的蠢事,施意的人生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你再不知所谓的打搅,商应辞,我这个人疯起来,什么都做得出。” 他说完,看了眼商应辞不置一词的模样,举步离开。 而宋清如连忙走到了商应辞身边,不安忐忑的看着他有些泛红的唇角,声音带着不能遮掩的心疼:“没事吧?我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商应辞恍若未闻,径直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很快,好像是在克制着什么,背影挺直,绷到了极点。 就好比满弓的箭,只要再多一点点外力,就会被摧毁崩塌。 宋清如咬了咬唇,还是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她从小就是被宋超娇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商应辞这种高高在上的冷清模样,对于她而言,吸引力简直是致命的。 电梯关上,她鼓足勇气开口:“商应辞,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施意?就因为她漂亮吗?可是我替你不值,你这么好,应该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男人的面色清淡,清隽雅致的脸,微微侧过脸,看了她一眼,带着几分不能言说和分明的暗味,他说:“宋清如,我对你没有任何意思,不要再缠着我。” 女孩子摇摇欲坠的看着他,眼底的泪水已经蓄满了,好像只要他再说一个字,就会决堤。 商应辞看起来多清贵啊,就像是神仙一样,好像天生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悲悯感。宋清如不曾见过他狠绝的一面,才会让他刚刚在施意面前的失控,显得那么不能理解。 而这一刻,她终于第一次亲自领会了男人的冷情。 商应辞不顾她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一字一顿:“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就是施意,我除了她,看不上任何人。” —— 和刘玲她们的聊天还算是愉快,刚刚的那个小插曲,施意胡璇还有傅沉舟,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在众人面前提起。 时间差不多了,施意收到了沈荡的短信。 简捷的两个字:“回家?” 施意莫名心软,低着头,打下一行字:“我打个招呼就走。” 沈荡没回。 施意也就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察觉到众人看过来的视线,笑着道:“刚刚在回男朋友消息。” “他要来接你?”舒月揽接过话茬。 施意嗯了声,笑着道:“等等他就过来接我了。” “真好,多体贴啊。” “对了施意,还不知道你男朋友是谁呢。” “对啊!大家聊了一晚上了,我居然还不知道施意的男朋友是谁。” “连有男朋友都是刚刚知道的好吗!”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打趣。 面对众人的玩笑话,施意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沈荡的身份并不适合拿出来宣扬,她看的出沈荡是那种不喜欢张扬热闹的人,更何况眼前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工作上的人事。 而舒月揽知道施意的意思,不动声色的笑着道:“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八卦啊?打听人家私生活。”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知情知趣的人,自然也就不多加追问了。 施意笑容不减,朝着刘玲说:“能见两次也是缘分,日后有机会,不知道能不能和玲姐有个合作。” 刘玲顿时笑得灿烂,连声道:“当然,当然可以,施小姐的衣服设计的这么漂亮,我们杂志社当然也想有合作的机会。” 都看得出来施意是给刘玲卖了一个面子,其中理由不得而知,可是看着刘玲这架势,也能看得出刘玲是真的开心。 皆是心照不宣,这所谓的合作,本就是双赢的局面。 最后的交谈,也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开始了... 另一边的包厢,沈荡已经一个人去露台站了有一会儿了。 江照白看着面如土色的叶木,低声问道:“商应辞动的手?” 叶木脸色纠结,颇痛苦的点了点头。 江照白一时哑然。 商应辞其人有多冷静,哪怕心里生气了,脸上都会带着三分笑的人,也能在大庭广众做出打人的事情来吗? 看叶木的表情惨淡,江照白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问,只是道:“我去叫沈荡进来。” 方才有人在角落抽烟,烟味很淡,但是沈荡察觉了,第一反应就是让那人把烟灭了,之后往外走去。 现在房间里面气味也散得差不多了,江照白想着,也是时候把沈荡叫回来了。 心思刚动,这边刚起身,沈荡已经折返了回来。 一旁的叶木看着沈荡还是有点怵的,施意这个祖宗身边的男人,没一个好搞的。 “沈哥...你回来啦,要不...要不喝点?”叶木一句话说的像是要断了气,哪里看的出半点刚刚进来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沈荡没有商应辞那么喜欢做表面功夫,没说话,越过忐忑不安的叶木,将沙发上自己的西装外套拿起来,就打算离开。 江照白看的头疼,扶着额角面沉如水:“你这是要走?” “嗯,”沈荡顿了顿,大发慈悲的补充了一句:“接施意回家。” 江照白一时间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气氛很安静,江照白什么都没说,抿了口酒。 而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打个招呼,沈荡已经走出门了。 叶木坐到江照白身边,扶着自己受了伤的腰,龇牙咧嘴:“照白,沈哥话还挺少的。” “习惯就好,”江照白放下酒杯,扯了扯唇角:“我一直觉得他上辈子可能是个哑巴。” 沈荡推门走进施意包厢的时候,小姑娘已经拎着包起身了。 103 我心动了 她方才应该聊的很顺畅,笑意甜甜,眉眼弯弯的。 刘玲喝了不少的酒,和胡璇两个人搭在施意身上,说着下次合作的事情。 施意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胡璇的脸,笑着应承下来。 沈荡出现的那刻,现场有人低声喊了句“帅哥”。 帅哥本人面色冷淡,径直走到施意面前,修长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醉了?” 施意这才从欢声笑语的气氛中回过神,看着沈荡,愣了愣,有点呆呆的:“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是说快要结束了吗?过来接你。”沈荡说完,敷衍的朝着众人笑笑,道:“先走了。” 言简意赅。 舒月揽和傅沉舟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对视一眼,都是笑了。 傅沉舟看得清楚,舒月揽分明是在对自己说:“长得还不错吧?” 于是失笑,点了点头。 确实是好皮囊,不然也不会在话音落下的那刻,便有人笑着道:“施意,你男朋友真的长得不错,有没有考虑过进演艺圈啊?” 施意晚上喝了不少的酒,心情好,于是说话也放肆。 她笑意粲然,拉长语调说:“不行哦,我男朋友不能出卖色相。” 一句话,惹得众人都发笑起来。 沈荡也在笑,只是对她一人而已。 他将施意软绵绵的小手捏在手心里,旁若无人的凑近了些,“还能走吗?” 施意说可以。 话音落下,整个人就被稳稳抱起。 施意鼓了鼓腮帮子,下意识的小动作,哝声哝气地说:“你怎么抱我?我都说我走得动。” “我不信。” “...” 冷意席卷肃凉的风,扑在施意的脸上。 沈荡站在停车场的门口,抱着她,等着叶城把车子开过来。 施意脸埋的完整,连眉毛都不肯露出来,听着沈荡的心跳,很大声的说:“我和刘玲谈好了,下次的周刊,我负责封面的服装。” “嗯,辛苦了。”沈荡问她:“要点什么犒劳一下自己?” 施意来了兴致,仰起脸看他,“犒劳?我还没有做出成绩来,就能犒劳吗?不太好吧沈荡,八字没一撇的事。” “怎么不能?”沈荡也低下头看她,眼底带着点笑意,理所当然般:“每一小步都要奖励。” 恰好车子到了,叶城从车里跑出来,给二人打开车门。 施意的酒顿时醒了些,低下头有些羞赧的模样:“你...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真是烂俗偶像剧里的三流台词,按照一般的剧情发展,沈荡应该不会答应,并且将自己抱进车里。 但是施意看见沈荡挑了挑眉,下一刻,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放下了。 他说:“施意,你晚上吃什么了?沉得很。” 要不是他一路走得又稳又快,施意差一点就信了。 她轻哼了声,头也不回的弯腰进了车里。 动作太快了,以至于她没有看见沈荡眼底的笑意。 那种带着笑意和纵容的,类似于满足的笑容。 青城的气候没有回暖的征兆,霜雪消融还没有一周,夜里还是有刺骨的寒风。 施意先一步下了车,蹦蹦跳跳的往里走,转过头看向沈荡,声音不自知的轻快:“好冷啊,走快一点。” 沈荡没有说话,只是步伐加快了些。 人生跌入谷底的那年,沈荡其实对于未来没有任何指望了。他那个时候太年轻,商家下了死手,根本是把他往绝境上逼迫。 他也没有如今这般的强大从容,面对这般打击,差不多已经丧失了继续反击的动力。 那是他人生最最颓废的一段时间,没有和任何人提过。 只是后来,他接到了一个来自青城的电话。 接通后,那头什么都没有说,挂断了。 沈荡一直都不敢问,那个电话究竟是谁打来的。 在那些几乎要撑不过去的年岁里,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是施意。 她还没有放弃自己。 自欺欺人的话,连自己都没有底气,可是说多了,真的就相信了。 而此时此刻,这个困惑自己已久的问题,终于有了问出口的勇气。 他跟在施意身后,在后者走进玄关处的那刻,喊她的名字。 “施意。” 很清淡的嗓音,低低沉沉的。 施意下意识转过头,看他,眨了眨眼:“嗯?” “1365674...”他将那串烂熟于心的电话念了出来,“是你的电话吗?” 施意维持着转过身后一动不动的姿态,直到这一刻,眨了眨眼,有点迟钝的说:“不是我的。” 沈荡笑笑,唇角的笑意带着自嘲。 果然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谎言。 “我那个时候没有办法用自己的手机,”施意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他听见施意说:“这是舒月揽的电话,我打通了,知道你没事,我就把电话挂了。” 施意说到这里,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的声音闷闷的,“我...我以为只要你打回去了,应该会知道的。” 沈荡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唇拉直,带着往下压的压抑,他漂亮的眉眼,眼底都是化不开的暗沉/ “施意...我不敢,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勇敢,至少在那一刻,我甚至不敢回拨那个电话,我怕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施意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沈荡,“所以这些年,你不知道我联系过你,你还能不恨我...” 沈荡上前一步,微微弯下腰,平视着施意桃李娇艳的面容,“施意,我从来不恨你,我爱你。” 施意听见自己心口快促跳动的声音,聒噪的,带着嘈杂。 何其有幸,她被一个人热烈的、不求结果的、不计后果的、没有底线的爱了许多年。 沈荡爱了施意许多年。 如果一定要说是什么时候心动的,施意自己都说不清,毕竟那些琐碎的,算不上盛大热烈的时刻,都是好多好多的爱。 施意啊,明明沈荡看着你的眼神,爱意多的都要溢出来了。 “沈荡,”施意突然捏起了他的手,放在自己左心口的位置:“你听见了吗?我的心跳得好快,你说说,我是不是对你心动了?” 104 再说一次 “沈荡,”施意突然捏起了他的手,放在自己左心口的位置:“你听见了吗?我的心跳得好快,你说说,我是不是对你心动了?” 她问的认真,不带玩笑和打趣,说的再真诚不过。 沈荡却从来没有这么词穷过,亦或者说,他其实从来都没有想过,这句话会从施意的口中说出。 他嚣张惯了,野草一般的生长,哪怕被人踩进泥土里面,还是拼了命的想要生长出来。 可是此时此刻,竟然在施意的一句话中,失了分寸,面色无措。 他看着小姑娘在灯光下莹净的脸,喉结急促滚动,带着沙哑的嗓音:“再说一遍。” 施意脸有点红,眼神漂浮,嘟囔道:“好话不说第二遍...” “求你了,施意。”他抿了抿唇,那双弧线漂亮的眼睛,眼神亮晶晶的,几乎带着哀求,他说:“再说一次,我想听。” 刚刚说出口时不觉得害羞,此时让自己重复,施意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说...我说我心动了...” 话音未落,沈荡已经一把将她抱进了怀中。 他抱的很用力,弯着腰,好像要把她整个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施意...”他顿了顿,声音越发沙哑的不成样子:“不许骗我。” 施意心口砰砰直跳,眼神落在玄关处的灯光上,眼中染上笑意。 她拍了拍沈荡的背,带着安慰的语调:“没骗你呢,我一共就骗过你一次。” 那时漫天的雪,小公主撑伞走过,留下了一句“一个伸手问我家要钱的穷小子罢了。” 沈荡眼底有些红,他的呼吸很乱,偏烫的温度落在施意的脖颈处,“我知道,那不是施意会说的话。” “对哦,舒月揽都已经帮我澄清了。”施意笑着道:“还好她澄清了,不然我们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解开误会。” “不用解开误会,”沈荡闭上眼,环在施意腰间的手缓缓收拢,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施意就是施意,只要站在那里,沈荡就会爱她。” 我是说,我会爱你,亲爱的小公主,哪怕隔着重重误会,隔着千难万险,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和你形同陌路。 ———— 施意一大清早收到了一束花,魅力周刊的明信片夹在娇艳欲滴的鲜花中,被刘玲的助理捧到自己面前。 施意笑着接下,说了谢谢。 “我们主编说了,希望你能抽个时间来我们这里坐坐。”小助理热情地说:“到时候有什么创意想法,我们都可以当面沟通。” 施意自然明白这是主动示好,按照刘玲在魅力周刊的地位,实在是不需要对自己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周到细致。 她这是沾了沈荡的光。 施意脸上的笑容未减,很有礼貌地说:“当然,最近这几天,我一定会来拜访刘主编。” 小助理收到了回应,也没有多加耽搁,随便的寒暄几句也就告辞了。 施意抱着花往里走,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和陆瑾差点撞上。 陆瑾手中拿着座机电话,面色发白,看见自己就和看见救命稻草一样,忙不迭地说:“施老师...刚收到的蒋小姐,不是,是收到乔小姐的妈妈打来的电话。” 施意皱眉,“乔温宁的妈妈?方淑兰?她打来干什么?” “好像是说,乔温宁去整容了,她没有拦住。”陆瑾皱了皱眉,有些为难的语气:“阿姨哭得挺伤心的,好像是手术过程中出了点意外。” 施意语气漠然,“和我没关系,这种电话以后不用接。” 陆瑾“哦”了声,补充道:“但是听那个阿姨的意思,乔温宁好像...好像是照着你的模样去整容,太激进,才出了意外。” 如果换做是十七八岁的的施意,会去吗? 施意知道,会的。 她心软,就算念着往日的情分,也会去劝说一二。 可是如今,她太明白什么对于她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她的家人。 沈荡是她的家人,乔温宁伤害了他,在施意这里,她不可原谅。 施意上前一步,拿过陆瑾手中的电话,利落挂断。 “和乔温宁有关的事情,以后都不要告诉我。” 陆瑾心中一紧,应下了。 施意从工作室离开时,外面的风有点大。 黑色的宾利停在门口,叶城从车里跑出来,看着施意笑得很殷勤,“施小姐,沈先生让我来接你。” “来接我?” “沈先生说,请您吃饭。” 施意迈进江南饭店大门时,里面充盈的暖气扑面而来。 一路过去都没有人,想来沈荡的性子,将这个父亲生前的饭店买下,也只是想自己留着赏玩,没打算往外营业。 这些年,江南饭店每天能预定的名额都非常有限。 其实完全是可以赚钱的,倘若能将名额放宽一些。 但是沈荡没有这个打算,一直就让其这么萧条的经营着。若不是靠着策舟集团的大树乘凉,只怕是撑不了多久。 沈荡坐在包厢里,正在翻阅时令的菜单。 他的手指很漂亮,在黑色缎面的菜单的衬映下,越发骨节分明,修长白皙。 施意刚进来,他就起身,替她拉开了椅子。 “累不累?” “什么?”施意一愣。 “上班累不累?” “挺累的,沈总,这边能给我辛苦费吗?”施意轻咳一声,正儿八经的回答。 按照一般的回答而言,怎么都不会有如此转折。 她这么不按常理出牌,沈荡眼底带着点笑,声音染上了慵懒,“啧,看书上说的,好像不太准。” 施意觉得他今天说话奇奇怪怪的,未免好笑,“你看什么书了?” 沈荡从椅子上拿起一本书,扔在了桌上。 施意定睛一看,封面上赫然写着——《男朋友就应该这么做》。 施意汗颜,将书往沈荡面前推了推:“你这是看什么东西?谁给你买的?” 沈荡挑眉,大约也是觉得好笑,拿起书细细端详了一下,忍俊不禁,“江照白。” “江照白都没追上舒月揽,你怎么敢听他的啊?”施意震惊,“他不会也是看书追的舒月揽吧?” 105 是他赚了 这话题真是啼笑皆非。 沈荡眼底的笑意很浓,漂亮精致的面容,眼角眉梢都是消沉慵懒的愉悦。 他将书拿起,随手扔在了一旁的放着点心干果的红木桌上,“碍眼。” 晚上的菜色都是施意之前没怎么吃过的,她在施家长大,珍馐美味吃了不少,但是菜色别出心裁,很多都让她眼前一亮。 有一道用荔枝和虾仁烩在一起,再用龙井炒香,放在菠萝小碗里。 施意吃了好几筷子,意犹未尽。 沈荡看她喜欢,一边用热毛巾擦着手指,一边问:“让厨房再做一道?” 施意说不用了,指了指桌上的菜,“多到吃不完了。” 沈荡大概是觉得她这么认真拒绝的样子可爱,眼中带着笑意,缓缓道:“我还以为你能吃完的。” 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大概会有觉得女生胃口大之类的意思。 可是施意了解沈荡,所以她知道沈荡的意思是——我以为我应该给你这么多的。 施意有些后悔昨天将那句说的这么干脆,以至于此时此刻,她看着沈荡,被他散发的小心翼翼的情绪感染。 他在紧张。 哪怕从进门到现在,他都是一副淡然自若的一样。 但是施意就是知道,他在紧张。 施意能猜到一二,不算完整,可这已经是沈荡这么骄傲的人,愿意在她面前展露的所有了。 吊顶灯光带着细碎的光晕,落在沈荡身上,他看起来漂亮又性感,唇红齿白,眼神散漫又温柔。 施意撑着下巴笑,轻声道:“沈荡,怎么想着请我吃饭啊?” “请自己未婚妻吃饭,有什么问题?”沈荡闻言掀起眼皮,看着施意,很认真:“不仅今天,施意,我每天都想和你一起吃饭。” 他说的直白,施意很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感觉。 她笑着道:“那...开瓶酒?” 红酒低醇,带着果香。 施意不觉得呛,反而入口回甘。 她一不小心就喝多了些,沈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她的身侧。 他身上有很好闻的沉香味,冷清清的,侵略感细密。 他将外套脱下,放在一旁的沙发上,拿过施意手中的红酒杯,有点好笑:“喝这么多?” “开心啊,”施意也直白,看着沈荡,说的认真:“和你在一起吃饭,开心。” “喝醉了?” 施意晃了晃手指,“没有!我...清醒得很。” “这饭店是我父亲生前的心血,我当年将它买下,就不打算用它赚钱。” 他冷不丁的这么说了一句,施意脑子有点没转过弯,但还是用力点头,“我知道!” 她这个迷迷糊糊的样子过分可爱,沈荡眼中多了些笑意。 “我那时候做好了决定,于是后来再苦再难的时候,都没有想过靠它盈利。”沈荡顿了顿,声音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她一般: “施意,我是说,我这个人很执拗,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变,你要是确定你心动了,我尝到甜头,很难放手。” 红酒后劲大,施意脑子越发混沌,半晌憋出了一句:“为什么很难?” 沈荡看着女孩子嫣红的脸,像是三月的桃花。 “想知道?” 施意点了点头,不求甚解的样子,“有点吧。” 沈荡眸中的暗色一点点涌起,深邃又浓稠。 他一只手轻轻扶住了施意的腰,指腹隔着衣料,不轻不重的抚摸着。 施意感觉痒,想躲,没什么力气。 沈荡这个人骨子里强势,只是在施意面前,一收再收而已。 他精致漂亮的脸伪装性很重,以至于施意看着他勾起唇角,附身吻住自己下唇的那刻,都没有挣扎。 和上次不一样,这一次,两人都是没有被情绪支配的。 施意虽然有点醉了,可还是清醒的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在一秒的僵硬后,缓缓松懈下来,生涩的回应。 这无疑是种鼓舞。 沈荡眸中是化不开的墨,带着想要将她据为己有的偏执。 也不知道过来多久,他捧着施意的面容,终于舍得分开。 施意的唇色红的不像话。 她软绵绵的回应,生涩又紧张的模样。 “施意,”沈荡开口,声音沙哑,掺杂着还没有完全褪去的欲,他说:“因为这就是甜头。” 你说你心动了,又要让我怎么放手。 好像不让你爱上我,我真是夸大发了。 沈荡指腹擦过施意的眉眼,带着怜惜的力道,和方才截然不同的温柔。 施意抿了抿唇,问他:“沈荡,你是不是对自己挺没自信的?” 男人的动作顿住,眉眼染上了笑意,又恢复那副慵懒又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我对自己没自信?” “你可能在其他事情上都很有自信,但是在面对我时,自信不够。” 施意掌心有汗,覆盖在沈荡的手背上,“我都心动了,你努力努力,或者我擦亮眼睛,也许哪一天我醒来,就发现自己爱上你了。” 有些俏皮话。 沈荡眉眼变得很柔软,问她:“为什么是擦亮眼睛?” “因为我一直都知道你有多好。”施意说话的时候,有甜甜的果香在唇齿间弥漫,她笑得让沈荡的心都揉作一团,他莫名脸色微微发红。 施意没有注意到,还在自顾自往下说:“沈荡,我知道你好,你这么好,该自信一点,别总是怕我不喜欢,我不是瞎子,你用心的事情,我都能感觉到。” 如果说25岁之前的人生,是上天给他开的一个玩笑,充满了悲哀和多舛。 那么25岁以后的人生,这个叫施意的女孩子,就是上天给他的所有的恩赐。 沈荡想,用这些苦难的挫痛来换一个施意,真是...真是他赚了。 中心医院。 乔温宁躺在床上,刚刚从昏迷中醒来。 她张了张嘴,艰难的开口:“水...” 寂静的房间里,有脚步声响起。 乔温宁看见商应辞的脸,出现在视线中。 他的眼神淡漠,还是那么居高临下。 乔温宁鼻尖一酸,又有刺痛感。 手术失败,假体从鼻梁中取出,现在虽然没有大碍,但到底是伤筋动骨了,“你来看我?” 106 拨乱反正 手术失败,假体从鼻梁中取出,现在虽然没有大碍,但到底是伤筋动骨了,“你来看我?” 乔温宁的眼中带着点不可思议,她看着商应辞,连语气都透着紧张,“你什么时候到的?站了很久吗?” 带着忐忑,小心翼翼的卑微。 商应辞眼神看不出情绪,眸色低垂,落在乔温宁还裹着纱布的脸上。 他开口,声色寡淡冷清:“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乔温宁大脑当机,嗡嗡的,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离开?” “离开青城,远离施意。”商应辞的嗓音无波澜,不要说怜悯,就连起码的温和都没有,冷淡到不带一丝烟火气,叫人唇齿发冷。 乔温宁缓过来,不由得笑了。 “你这是赶我走?商应辞,你想让我滚?没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若非身体无力,乔温宁恨不能从床上坐起来,她咬牙切齿的说:“我不是你养的狗,你让我回来我就回来,你让我滚我就滚!你把我当什么东西了!” 她几乎是用尽全力吼出这句话,可是商应辞只是看着她,眉眼冷寂,清冷不沾人气, “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乔温宁,我原本也不想逼你离开的,可是你非得去施意面前让我难堪,现在就别怪我。” “是我让你难堪吗?”乔温宁气极反笑,“不是你自己把那些恶心的事情告诉施意的吗?不是你自己说出去的,那又谈什么恶心!商应辞,你不是应该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吗!” 乔温宁咬了咬牙,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从病床上起来。 她的动作利落,血线洒在病号服上,一条很细的痕迹。 她颤巍巍的走到了商应辞面前,面色惨白,表情却倔强:“商应辞,想打发我走不是这么容易的,除了蒋家,我们之间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好好说说,你今天来看我,也就是想让我彻底闭嘴吧?” 商应辞面色冷淡,玉一般的脸容,眼中有深刻的厌恶划过。 “你母亲会替我好好说服你。” 商应辞的话落,乔温宁的倔强有了碎裂的征兆。 她瞳孔微缩,难以置信般:“你拿我的父母来威胁我?商应辞,我这些年爱你爱的死心塌地,你就给我这么一个结果?” “那你还想如何?商家这些年给乔家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乔温宁,做人不要贪得无厌。” 商应辞已经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乔温宁的歇斯底里,让他最后的不忍都变成了理所当然。 商应辞知道自己不算好人,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甚至算得上狠。 他也在很早之前就坦然接受了这点,因此面对乔温宁的质问,他能面不改色。 他在乎的东西,不是当个好人就能得到的。 而乔温宁,她的存在已经让自己在乎的人受到了影响。 这是商应辞不能容许的。 乔温宁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妄图利用施意来威胁伤害他。 在施意出现在蒋家大门的那刻,商应辞就没打算再让乔温宁留在青城。 她不配。 商应辞从病房走出去的那刻,听见乔温宁压抑的哭声。 很容易让人心生恻隐。 但是这些人中不包括商应辞。 方淑兰站在门口,看见商应辞出来,表情略有惶恐,很恭敬有礼地说:“商总,麻烦你这么晚过来一趟,这些话...你不和她说,她不会死心的。” 方淑兰的表情,带着关切和无奈,俨然就是慈母的模样。 倘若不是商应辞知道这其中的种种,大抵也会被方淑兰的表象迷惑。 母亲在商应辞的人生中,一直都是缺席的存在。商应辞对于父母之爱的理解,畸形而虚无缥缈。 商家给了乔家难以拒绝的利益,方淑兰在得知一切以后,只犹豫了半晌,就同意了商应辞的要求,将乔温宁送出去。 因此,此时,她脸上的悲哀,都染上了滑稽和伪装的底色。 商应辞笑笑,眉眼颜色寡淡,“事情能处理好,对大家都有利。” “商总您说的是,我明白的。”雍容华贵的方淑兰唇嗫嚅着,小声道。 商应辞没再多说什么,举步离开。 深夜,外面在下细密的小雨。 雨丝像是朦胧的纱,笼罩覆盖下来。 赵浓撑着伞跑过来,看着商应辞站在雨中一动不动的样子,关切道:“商总,您怎么一个人站在雨中。” 商应辞不说话,看着面前的雨水出神,半晌,他皱了皱眉,眼中染上了困惑和不安,举步离开。 赵浓连忙跟上,替他遮住雨水,还不忘小心叮嘱道:“您注意身体,不要淋雨。” 商应辞却好像听不见,四面八方都空荡荡的,他感觉到刺骨的冷风从周遭窜进来,利剑一般,刺进他的四肢百骸。 这些年他为了商家的事情殚精竭虑,他明明已经拥有了世人眼中极致的成功,为什么还是这么不快乐。 他应该觉得快乐的,他只要一直争取,属于他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抢走。 乔温宁这种事情,不过是个小小的失误,他动动手指就能拨乱反正。 拨乱反正。 对,就是拨乱反正。 商应辞眼中渐渐染上了冷戾的决然,和他的气质全然不符,让一旁的赵浓心中一惊... 施意晚上很早就睡了,今天于是也起了个大早。 她收拾完毕,正打算开门出去,房门被敲响。 沈荡的声音懒洋洋的,传进来:“出来,给你买了早饭。”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施意打开门,看见一身清爽干净的沈荡,诧异道:“你今天怎么不睡懒觉了?” “最近集团的事情有点忙,睡懒觉的事情先放放。”沈荡没有往深了说,不动声色的转化了话题:“下来吃个早饭吧。” “你买了什么?”施意跟着沈荡往楼下走,好奇的问道。 “不清楚。”沈荡淡淡道:“看着都挺不错的,就都买了点。” “你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 “知道,但是想给你换换口味,买的都是平时你没有吃到的。” 是沈荡的作风,不按常理出牌。 107 进度太快 于是这个早上,施意吃到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点心。 沈荡给她倒了一杯豆浆,放在她的手边,“昨天晚上睡的好吗?” 施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拿起手中的豆浆,先喝了一口,“挺好的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想问问你要不要考虑搬过来和我住。”沈荡的嗓音慢悠悠的,慵懒低沉,好像只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 《春日折欢》107 进度太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8 放手去做 他只是在试探,试探她的态度有没有松动。 还好,施意心软。 商应辞感觉到唇齿间有说不出的涩意,他挑起唇角,嗤然一笑,“沈荡,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不放过施意?因为爱她,还是因为你自己的执念?” 他缓缓起身,清风玉树的人,一举一动都过分好看了些。 “你们真正认识相处的时间才多久?充其量不到一年,沈荡,要是谈爱,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商应辞摇头,雅致的眉眼神色讽刺:“我们也算是从小认识,你沈荡就不是会一见钟情的人!” 沈荡看着商应辞脸上的情绪起伏,宛若一个旁观者。 他姿态散漫,眉眼带着慵懒,精致到像是画中人的脸,闭了闭眼,再睁开,“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是一见钟情?商应辞,我喜欢施意,从来不是一见钟情,一见钟情的人,是你自己。” 曾经年少,他们也是无话不说的朋友。 沈家和商家之间的情谊也曾深厚,商俊明对待沈荡,更是比自己这个儿子还要热切。 谁又能想到时光更迭,要害得沈家一无所有的人,会是商俊明。 商应辞想,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和沈荡真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只是很可惜,他们是仇人。 “这些话你说给自己听就够了,不用想着说服我。”商应辞冷淡吐字,“你现在是一定不走,是吗?” “为什么要走?我就在青城,看看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是什么受挫滋味。”沈荡笑的傲慢,他挑眉,声音慢悠悠的:“这不是你们商家最擅长的吗?” 商应辞手下意识紧握,指尖微动,有骨头错位的声音,咯咯作响。 他缓缓松开手,面色如常,“你可以拭目以待。” 沈荡看着商应辞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眸色很暗,带着浓稠到化不开的幽冷。 父亲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留下了满地的血。 那时他才八九岁,应该还算是懵懂的童年,却站在人群之外,看着被警戒线隔开的现场。 现场里已经没有了父亲的身影,只剩下一滩模糊的血肉。 现场有人在哭泣,也有人在说‘可怜’一类的词。 他那时却没有掉一滴眼泪,反而转过身,忍无可忍的呕吐起来。 没过多久,母亲也故去了。 原来失去是这种感觉。 当沈荡独自一人踏进施家的大门,在施权墨和蓝晴神色各异的目光领过钱款时,他受教了。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告诉自己,从今往后,若是自己想要得到的人,就不能失去。 “施意,”他低喃,更像是自言自语:“不能反悔的。” ———— 施意设计了一条以郁金香为灵感的礼裙,加了国风元素,洋红色缎料,裙摆彻层层叠叠舒展开,衬托得腰身更加纤细。 陆瑾拿着笔在腰身的位置点了点,“这里要不要再加点什么?” 施意看了眼,“你觉得加什么合适?” “就是觉得有点空,具体加什么,我还没有想好。” “这几天我们先把初版的裙子做出来吧,能看见成品了,就能知道从哪里开始改动了。”施意笑笑,道:“你们学校什么时候考试?要不要放假几天?” “学校的功课简单,哪里需要请假啊?”陆瑾意气风发的挑眉,言语中藏着骄傲的神色:“施老师,真不是我自吹自擂,我真的觉得我在我们专业的水平,说是全年级数一数二,都不为过。” 施意憋着笑点头,“那你女朋友呢?” 陆瑾摸了摸鼻子,“她毕业了。” “哦,是姐姐呀?” “也就大四岁。”陆瑾皱了皱眉,很嫌弃的样子,可是唇角的笑意根本压不下去,“她一点都不像是大我四岁,幼稚的要命。” 施意好笑的看着陆瑾。 明明是乐在其中,不知道在嘴硬什么。 “对了,施老师,等这条裙子在魅力杂志公布了,咱们的工作室,是不是也算打出知名度了?” 施意用手比了个小小的距离,“也就这么多。” “唉...”陆瑾叹了口气,“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国际一线大牌啊?” 施意将笔放下,拿起桌子上的设计稿端详了起来。 她眯了眯眸,带着些许笃定,连眼神都变得志在必得了起来,“七年,七年之内,我一定可以将‘唯一’做出名堂。” 陆瑾很欣赏施意这个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赞许的点了点头,朝着施意调侃揶揄:“那我以后就跟你混了。” “不做兼职了?” “做什么兼职啊,我要做全职。”陆瑾脸上轻松打趣的神色收敛很多,他看着施意,表情渐渐变得很认真:“施意,我相信你可以成为很好的设计师,‘唯一’也会成为独一无二的牌子。” 这年的青城大学分数线已经直逼清北,陆瑾是年年拿奖学金的优等生,前途无量。 施意对于他的相信,受宠若惊。 她不服输,想要做出一点什么来证明自己,但这和她想要得到肯定之间,是没有任何冲突的。 尤其是在此时此刻,这份认同显得那么弥足珍贵。 也许是因为大家都怀揣着梦想,于是工作起来,也显得一点都不累。 连续好几天,施意和陆瑾都在工作室里熬夜。 沈荡从来都是什么不说,什么不问。 他只是会准时到工作室门口,就将车停在门外,车窗打下来,看着施意整理收尾的身影。 是施意有一天忍不住,和他说:“沈荡,你放心,我不累的。” 她说的认真,像是在安慰。 沈荡眉眼间漾开浅浅的笑,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他侧过脸,看着施意,很随意的语气:“你放手去做就好,不用和我解释这么多。” 施意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怕你担心我。” “施意,”沈荡眉眼间的眼神愈发深邃,他说:“我只是为你高兴,我知道你在做你觉得对的事。” 所以心疼是我自己的事情,没必要告诉你,让你平添压力,我总归是希望,你在我身边,能做你自己。 109 穷途末路 也许是因为沈荡这边的放任自如,施意做起事情越来越得心应手。 这种被人完全信任和支持,甚至不需要任何解释的关系,让施意在无形中,对沈荡有了更深的依赖。 好几个大夜熬出来,工作也总算是初有眉目。 施意看着设计的七七八八的礼裙,再看看站在一地布料碎片中,眼底带着青灰的陆瑾,关心道:“今天 《春日折欢》109 穷途末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0 真是疯子 沈荡注意到了,他看着施意,稠丽的面容,眼尾一弯红:“施施乖,进去,我会处理好的,很快就好。” 施意其实不在意乔温宁的死活,说到底不过就是高中那几年的情谊,这些年挥霍挫败,早就不剩什么了。 可是她在意沈荡。 “沈荡,把她拉上来,我们回家。”她没有多说半个字,只是这般平静的话语。 乔温宁听得真切,心中更加绝望。 施意只是做个样子劝劝沈荡吧?她根本就没想让自己活着离开。 乔温宁的大脑充血,一片混沌,连思考都变得迟钝吃力。 她闭上眼,呼吸粗重,带着不安惴惴。 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一口枯井中。 商应辞会知道这一切吗? 他会替自己做主吗? 这个念头出来,连自己都忍不住发笑。 商应辞怎么可能会帮自己,他大概率会帮施意匿迹藏据,让自己的死成为一个无声无息的意外吧? 这个世上,没有比商应辞更狠的人。 乔温宁几乎已经放弃了求生的意志。 可是下一刻,她听见沈荡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好。” 身体陡然向后仰,天旋地转,她被扔在井边。 乔温宁的后背贴着冰冷的井沿,呼吸起伏不定,脸色苍白一片。 沈荡没有回头看她,只是朝着施意走去,朝着后者伸出手。 他说:“施施,抱抱我。” 那么无辜柔弱,带着沙哑,毫不心虚的装可怜。 真是疯子。 明明他才是那个高举屠刀的恶鬼,却仗着自己皮相精致漂亮,伪饰性重,堂而皇之的朝着施意装可怜。 乔温宁的喉咙间像是撒了一把粗盐,看着沈荡的背影,不能言说的恐惧在她的心口蔓延。 她的呼吸不畅,深深吸了一口气,刺进肺腑的冰冷,一阵恶寒。 沈荡这种人,简直是披着人皮的鬼。 乔温宁突然有点好奇施意的反应。 她记得很清楚,从她认识施意开始,施意就是个温暖的小太阳。她好像每天都很快乐,爱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正义感爆棚,甚至对当时还是不熟悉的沈荡伸出援手。 这样的施意,会怎么面对沈荡。 乔温宁想,怎么都该有迟疑和恐惧吧。 人人都夸温柔善良的施意,怎么可能不知道对错? 今天晚上,沈荡分明是错了。 可是朦胧的夜色,灯光影影绰绰的打在少女纤细薄弱的肩膀上,她眼睛红红的,却是朝着沈荡笑了。 她说:“站好,我过来抱你。” 简直是纵容。 乔温宁脸色寡淡如纸,她想施意也许算不上太阳,她应当是中元节的月亮。 ———— 景上南园的灯光渐渐变得清明,司机从后视镜看,容貌精致的男人闭着眼,靠在女孩的肩膀上。 那真是一张对于男人而言过分漂亮的脸,但是又没有半点女气,简直是造物主得天独厚的恩赐。 “您好,到了。”司机礼貌的说。 施意付了钱,才侧过脸对沈荡说:“快到了,我们下车好不好?” 沈荡缓缓睁开眼,微微拉长的语调,沙哑低沉:“施施,我手疼。” 施意想,应该没有人见过沈荡这个样子。 也就只有在自己面前,他才会这么示弱。 抑或者说,他试图将自己摆到受害者的位置。 施意知道自己应该好好和沈荡谈谈,至少,应该告诉他不该这么做。 可是她好像是魔怔了,竟然真的拉过沈荡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轻声道:“回家给你摸摸。” 他的肤色很白,一点点的擦伤,都显得触目惊心。 施意低下头,看见沈荡手腕处的擦红。 而司机目送着两人离开,看着二人走进那富丽堂皇的城堡,感慨的摇了摇头。 真是...阔绰。 玄关处,施意将外套放下。 她给医院打了个电话,拨通之后对沈荡说:“你坐在沙发上等我,我马上过来。” 沈荡的眸色是清幽的黑色,乌沉沉的,目光落在施意脸上,带着眷恋和不舍的口吻,“施施,那你快一点,我在等你。” 施意好笑的点了点头。 剥开冷戾坚硬的外壳,原来骨子里,竟然是这样的性格。 偏偏施意这个人,吃软不吃硬。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电话接通,施意走远了点,连忙开口:“你好,刚刚送到医院的陆瑾,没什么大碍了吧?” 施意是亲自送着陆瑾上了救护车,确认后者安然无恙才离开的。 之所以打这通电话过去,也是为了确认。 短暂的沉默,施意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商应辞的声音。 “安然无恙,”商应辞说:“施意,对不起,这件事的发生,在我的预期之外。” 施意抿了抿唇,没说话,将电话挂断了。 那头,商应辞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手指微微收拢,指骨处泛白。 许久,他轻轻笑了声,雅致的面容,眉眼间凝了霜色,站在浴风的窗口,额前的碎发凌乱... 施意挂了电话,没有耽搁就上了楼。 找到急救箱,她从楼上下来,看见沈荡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一瞬不瞬。 施意没忍住笑了,“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好看,”沈荡说的直白,“想多看看。” 施意瞟了他一眼,坐下,“手伸出来。” 男人修长的手指,指尖还有干涸的血迹。 施意从湿纸巾一点点擦掉,动作认真细致,做得很专注。 沈荡也很专注,专注的看着她。 施意拿出酒精和碘伏,帮他处理擦伤。 “痛的话就说,不要忍着。”施意皱了皱眉,认真强调,“我没做过这些事情,可能下手不知轻重。” “没关系,”沈荡说:“我皮糙肉厚,不怕疼。” 他晚上乖觉得过分了。 施意笑了,抬起眼看他,“怎么回事?在这给我扮乖啊沈荡。” “没有,”沈荡抿了抿唇,锋利的眉眼耷拉着,简直柔软的不像话,他说:“施施,我都听你的,我这个人,服管。” 施意心软了软,声音不自觉就变得柔和,“我问你,你开车去撞乔温宁的时候,在想什么?有没有想过后果?” 111 你教我的 沈荡看着施意平静的面容,带着试探,“你生气了?” 施意对着他笑,很真诚的笑,“不生气,我很感动。” 沈荡好像是松了口气,面色明显松懈下来。 他原本就是在装乖,害怕自己方才的动怒失控让施意恼怒,才先发制人的选择了扮乖。 他不觉得这个行为有损形象,倘若施意能消气,他怎么样都行。 沈荡垂下眸,声音低低的:“她想要伤害你,我不许。” “那你已经逼停了她,为什么还想把她扔在水井里?”施意锲而不舍的追问,“沈荡,你真的想要背上一条人命吗?” 直到这个话问出口,一直在装无辜可怜的沈荡,才终于扯起唇角,露出了两分凉薄的笑意。 他说:“我想要她死,她死了,才能一劳永逸。” 良久的安静,施意在沈荡理所当然的目光中,话语艰难:“可是我想你活,我想你好好活。” 眨了眨眼,眼眶莫名有点酸,一滴眼泪砸在沈荡的手臂上,带着灼伤的热度。 沈荡指尖颤了颤,错愕又小心的放轻了呼吸。 下一刻,他听见他的小公主带着哽咽的声音,小公主说:“沈荡,我不希望你冒险,更不想你出事,你明白吗?” 沈荡不知道该说什么。 施意的眼泪让他失去了分寸。 他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无力,“别哭了...我不是没做什么吗?” 施意吸吸鼻子,“那你要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要替我好好保全你自己。” “......”沈荡抿唇,“我尽量。” 施意气得扑上去咬了一口他的下巴。 她是有点气极了,没什么轻重,留下了浅浅的牙印。 “不能尽量,你要说,‘施意,我答应你’。”施意故作凶狠,像极了一只被惹怒的小猫,“重新说一次。” 沈荡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他眼神很柔,戾气和锋利都被收敛起来,几乎是他平生能想到的最温柔的姿态:“施意,我答应你。” 施意满意了。 小姑娘轻哼了声,继续给他处理伤口。 她做得很认真,冷不丁听见沈荡喊她的名字。 “施施。” “嗯?”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施意一边拿起纱布,一边认真的看着沈荡,“你说,什么事?” “你能不能再咬我一口?” 施意:“....” 沈荡见她不说话,不死心的指了指自己还留着一排小小牙印的下巴,“就这里,再咬一口。” 施意羞得脸都红了,一把推开沈荡,“你有病啊!” 她往楼上跑,听见后者闷闷的笑,分明是愉悦到了极点。 ———— 乔温宁是和陆瑾一起被送到医院的。 她的发根处渗血,多处擦伤,又受了惊吓,处理完伤口打了镇定,方才稳定下来。 她独自一人坐在阳台处,看着黑沉沉的夜色,抱着膝盖坐着。 门被推开的一瞬,她笑笑,了然道:“来找我算账的?商应辞,你想学沈荡,把我投井吗?” 商应辞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惨淡可怜的面容。 “说你怎么不说话?”乔温宁格格发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们可真是有意思,为了一个施意,把我往死路上逼!” 商应辞皱着眉,冷冷开口:“施意从前是真心把你当做朋友的,你怎么可以这么伤害她?” 乔温宁的眼珠子格棱格棱的转了两圈,带着诡异的笑容,看向商应辞,“你怎么会这么问我?商应辞,不是你教我的吗?” “我什么时候让你伤害过施意?”商应辞脸色泛青,俊雅的面容,表情透出厌恶。 可是这对于现在的乔温宁来说,这些厌恶根本不算什么。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缓缓道:“你不记得了吗?你当时让我帮你看着施意,你说,不能让她和沈荡私下见面,还让我把施意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你。” “我只是让你帮我照料施意!”商应辞忍无可忍,声线压抑到了极点:“乔温宁,你说话最好过过脑子。” “你是没让我伤害她,可是又有哪一个女孩子,会把自己好朋友的一举一动告诉一个男人呢?” 乔温宁微微一笑,缓缓道:“商应辞,是你让我对施意的感情,越来越不纯粹。我曾经也是把施意当作我的好朋友的,就是你的存在,让我们连好朋友都做不了。”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为什么还要利用我?商应辞,你敢说你一点都不心虚吗?” 乔温宁看着男人情绪冷冽的脸,笑得更畅快了,“哦,不对,是我忘了,你怎么会心虚呢?你商应辞根本不知道‘心虚’两个字怎么写?你只是自私惯了,占有欲强又掌控欲旺盛,恨不能让施意完全活成你喜欢的样子!” “够了!”商应辞嗓音冷到了极点,像是含了块冰,他将一张机票扔在了乔温宁身上,“明天滚出青城,从今往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乔温宁脸上的笑容凝固,看着被扔在自己眼前的机票,上面的目的地,是一个对面半球的国家。 真狠啊。 乔温宁摇了摇头,自己可怜自己:你看看,这就是你恨不能把心肝都挖出来的男人,这就是他回报给你的东西! 乔温宁落下两行泪来,她笑的像是疯魔,“今天真是太可惜了,我差一点就能把施意撞死,真是可惜...” 话未落,脖颈间多了只手。 商应辞掐着她的脖子,力道很重。 他矜贵的面容,吐字平静到叫人发指,“乔温宁,你最好不要再试探我的底线,这是最后一次,我大发慈悲让你离开。要是换成落到沈荡手里,他一定不会像我这么好心。” 商应辞平光眼镜后的眸轻敛,俯下身,贴近乔温宁的耳畔,“他一定会在施意不知道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折磨你,你想试试吗?” 乔温宁今天的情绪,其实已经崩断了。 商应辞的威胁,收效甚好。 她的嗓音带着恐惧,完全蔫了,“我不想...商应辞,别把我交给沈荡,我明天就走。” 112 我们复婚 她的嗓音带着恐惧,完全蔫了,“我不想...商应辞,别把我交给沈荡,我明天就走。” 乔温宁眼眶中的泪悬而未决,她咬着牙,去拉商应辞的衣摆,声音发颤:“我受的教训够大了,商应辞,我已经够可怜了,你能不能行行好,放我一条生路?” 商应辞低下头,看着乔温宁蓄满了眼泪的眼睛。 他当初...是 《春日折欢》112 我们复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3 想你开心 她是个坏女人,至少对于江楼来说,坏透了,已经不能更坏了。 “和我结婚?”舒月揽笑得肩膀都在耸动,“你是不是疯了啊?你为什么会想到和我结婚?江楼,我之前为什么和你结婚,你忘了吗?” “舒舒,”江楼眯了眯眸,冷峻的面容,浮现偏暖的情绪,“我这个人不在乎理由,我只在乎结果。” ———— 《春日折欢》113 想你开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4 昭然若揭 于是,一个上午都没什么笑脸的男人,竟然真的勾了勾唇角,梨涡深刻,笑了。 这笑了还不如不笑,原本就颇为紧张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紧张之情当真是溢于言表。 而沈荡似乎对于这杯奶茶很是喜欢,一言不发的喝了许久,才放下奶茶,笑笑,道:“大家今天辛苦了,等等让叶助理给大家一人买一杯奶茶。” 这待遇,简直不可想象。 叶城也是惊到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对对对,我给大家一人买一杯,今天都辛苦了。” 谁敢真的蹬鼻子上脸,不约而同地说着不会。 而沈荡拿起喝了一半的奶茶起身,往外走去。 他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了很多,连带着周身气质,都温和了不止一星半点。 施小姐真是有本事的人,能把沈先生整治得这么服帖。 叶城心中一百个佩服,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亲自去找施意请教请教。 而另一边,施意下了车,刚刚走到魅力周刊的门口,就收到了沈荡的消息。 很简单的一句话,配着快要喝完的奶茶的照片。 沈荡说:“下次还有吗?” 施意不由得好笑,回道:“沈先生,外卖是要配送费的,我这可是义务劳动,还是看心情吧。” 施意刚刚发出去,就看见聊天界面的最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施意耐心等着,很快,就看见沈荡的消息发了回来。 明明只是文字,可施意好像能看见沈荡发这句话时,漫不经心的姿态和动作。 沈荡说:“哪能让你白来,我有报酬的。” 施意真是怕了,连忙道:“开玩笑的,不用钱的。” 这次,沈荡没有回消息。 时间也差不多了,施意结束了聊天,举步朝着魅力周刊里面走去。 刘玲的助理一早就等在了门外,看见施意走过来,连忙迎了上去,道:“施小姐,我们主编已经在会客室等您了,您和我过来。” 杂志社的人员构成不算多,大概只有三层的高度,施意跟在助理身后,走着楼梯上去。 她今天出门的时候穿了一双鞋跟较高的高跟鞋,此时往上爬台阶,还是难免膝盖酸软。 小助理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施意的异状,还在喋喋不休的介绍着杂志社的基本情况。 施意耐着性子听,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 三楼的门口处,小助理停下脚步,替施意拉开了门:“就是这里了。” 施意往里面看去,看见刘玲正和姚明玉坐在一起,两人相谈甚欢,看见她,皆是笑容热情。 刘玲起身,朝着施意走过来,动作自然的挽住她的手,热络的说:“怎么这么快,早知道我们就下去接你了。” “没关系的,我自己走上来也没耽误什么时间。”施意顺水推舟的客气了两句,看向笑而不语的姚明玉,点了点头,道:“姚经纪,你好。” “请坐。”姚明玉笑着往旁边挪了挪,将中间的位子让给了施意。 她今天之所以过来,其实是想让施意给于漾设计一件礼服。 胡璇的咖位小,可是却拿到了‘唯一’的高定系列。 姚明玉猜到了施意背后有人,‘唯一’这个牌子起来,是大概率的事件。 她不能不替于漾的脸面着想,堂堂影后,怎么可以比胡璇的待遇差。 这也是今天,她之所以来这里的原因。 三人落座,刘玲主动开口,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施小姐今天过来还方便吗?” “方便的,”施意拿起面前的花茶,喝了一口,之后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拿出设计图,放在了刘玲面前。 “这是我按照您的要求,设计的春季系列。郁金香主题,用了苏绣和西式礼裙相结合的设定,腰间的位置用了碎钻和珍珠装饰腰带,您是我的第一个大客户,所以我一定会给您一个友情价。” 施意微笑,看着刘玲翻阅文件的模样,不紧不慢的补充道:“虽然,我的工作室目前只有两个人,但是我手上有d家的礼裙制作团队,如果您觉得这个提案可以,我的工作室这边,相关的配置人员也会尽快上线。” “我明白你的意思,施意,这个设计图我很满意。” 刘玲合上文件夹,微微一笑,从容自若地说:“你放心,马上我就会让人把预付款项直接打到你的账户上,之后的相关事宜,如果需要我配合,我也会无条件配合你的工作。” 施意知道,这件事算是成了。 心中的大石落地,施意接过刘玲递过来的文件夹,笑着道:“您放心,我们这边的进度会捉紧,不会有任何逾期之类的问题。” 刘玲自然是相信施意的,她看的出后者眼中的野心。 施意绝对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玩玩而已。她是真的想要把这件事做好,尽善尽美。 其实之前,刘玲心中对于施意,多多少少是有偏见的。 她太年轻了,又太幸运。 舒月揽和策舟集团联合背书,她原本应当坎坷艰难的起步,简直是一帆风顺。 有些人就是好命,刘玲看惯了,所以还算是平常心。 她笑笑,对施意说:“施小姐,我当然是信任你的,你放心,你有任何需要我这边配合的事情,我都会无条件配合。” “还是头一次看见你这么上心呢,看来施意的设计是真的很不错啊。” 一旁的姚明玉突然接过了话茬,不紧不慢的笑着道:“施小姐,您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也设计一件?” 刘玲早就猜到了姚明玉的来意,而施意却是刚刚才反应过来。 她不动声色的笑着,替姚明玉倒了杯茶,姿态算是谦卑,“您想要我帮您设计什么样的礼服?” “我家于漾下个月有一个红毯,就常规的红毯造型就可以了。”姚明玉顿了顿,道:“我知道,你现在手头有魅力周刊的合作,肯定是来不及的,但是我记得,之前你们工作室不是发过一个冬季新款吗?” 115 帮忙解围 醉翁之意不在酒,姚明玉想要的,哪里是一条裙子。 施意淡淡笑笑,“姚经纪,您是不是忘记了,那个系列的裙子,胡璇穿过。要是再给于漾穿,不合适吧?” 施意说着拒绝的话,偏偏都是软钉子,让人生气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施意见姚明玉不说话,接着道:“于漾毕竟是影后,和胡璇穿一个系列的裙子,未免有点自降身价。更何况,‘唯一’就是一个新兴的牌子,您如此抬爱,我都不知道何以为报了。” 说的是不知如何是好,其实话里话外,就是明晃晃的拒绝。 姚明玉这些年在演艺圈的地位越来越高,这种不给面子,也是很少遇见。 她虽然知道施意后面有人,可一直都是朝着舒月揽的方向想,对于沈荡和商应辞,完全没敢想。 因此,施意此时的态度,顿时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她冷笑一声,凉凉的发问:“施小姐又何必装作听不懂呢?我的意思是,把这个系列的独家给于漾,至于胡璇那边,就说友情赞助。” “这些事情可以好好商量,你们可别吵起来啊。”刘玲笑着打圆场,连忙道:“工作上的事情都可以慢慢谈,不要伤到了大家的情分,比什么都要紧。” 施意没有姚明玉那么生气,她能猜到姚明玉的心思是什么样的。 如果不是胡璇,施意大概也会同意。 可是人终归是有自己的底线的。 施意脸上的笑容淡了点,很冷很静的语调:“抱歉了,这件事我不能同意,谢谢您对‘唯一’的喜欢,我也希望将来,我们可以有合作的机会。” 姚明玉脸色发白,显然没有想到施意会拒绝的这么干脆。 她声音上扬,眼神尖锐,“你知不知道于漾的身份!你怎么敢拒绝?你给这些周刊做十次,不如让于漾穿一次!明明是双赢的局面,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气氛显然已经降到了冰点,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道温和的笑意。 傅沉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倚着门框,笑容斯文温和,他看着脸色铁青的姚明玉,温和开口:“明玉姐,施意确实是不方便。” “沉舟!你怎么也帮施意说话!”姚明玉咬了咬牙,精致的妆容遮盖不住气愤,“她根本就是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 “这话就是言重了,”傅沉舟笑着,温柔的就好像是春日的微风,又带着点不经意的狡黠,他说:“施意不能答应你,是因为她已经先答应了我,要让我拿走冬日独家。” 施意真是一脸的懵。 而刘玲眼中的喜色,简直是掩盖不住。 自己可真是走了大运,前脚刚和施意谭谈好了合作的事项,后脚就听见傅沉舟要和施意合作的好消息。 如此一来,不仅仅是施意,连自己的魅力周刊,都能吃到一波红利。 傅沉舟可是从来没有在时尚圈露过面的啊! 现如今一上来,就直接拿着‘唯一’的招牌,简直是重磅炸弹。 施意还不说话,刘玲急得要死,都想自己替施意答应了。 这样的好事,到底去哪里找啊! “傅沉舟,我什么时候...”施意开口,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傅沉舟打断了。 “你昨天约的我,连自己都忘了?”傅沉舟走进去,一点也不见外的朝着姚明玉打招呼,“明玉姐,我就先带着施意走了。咱们两个有机会,下次一起吃饭啊。” 姚明玉脸上的笑容勉强,但是看着施意起身,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等到施意和傅沉舟走远了,她才看向刘玲,道:“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抬举施意!这小丫头片子真不识抬举!” 刘玲闻言,意味深长的笑笑,缓缓道:“人家还真是犯不着抬举你,明玉啊,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好心奉劝你一句,做人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说你今天怎么想着来找我,原来是拿我当跳板呢?” “说什么跳板?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吗?” 刘玲挑眉,秀美的面容浮现寡淡的笑。 姚明玉自己思索了片刻,回过味来:“照你的意思,我今天还不该对着施意发脾气了?” 刘玲算是默认了。 姚明玉顿时更生气了,“她一个小辈,初出茅庐,我稍微不客气一些怎么了!” “怎么了?”刘玲好笑的看着姚明玉,缓缓道:“你不配啊!有些人不是你能得罪的!” 姚明玉这次算是听出来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刘玲,脸上的愤怒也熄灭了,蔫了一般,“你吓唬我?” “我吓唬你干什么?”刘玲意味深长的笑着,道:“这可是舒月揽亲自带过来的人,单单就凭这一点,难道还不够你客气?” “你的意思是还有别的...” “我可什么都没说,”刘玲笑了,“你啊,最好也别瞎猜,只是我能很确定,‘唯一’这个牌子,很快就会起势。施意有天分,肯努力,背后还有贵人相助,成功不过就是早晚的事情,日后一个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有的是你求爷爷告奶奶的时候。” 而这次,姚明玉听完,特终于冷静下去,一言不发的坐着... 施意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傅沉舟带着淡淡笑意的脸,问道:“傅先生,您现在是要带我去哪?” “快要中午了,你不饿吗?我请你吃饭。”傅沉舟知道施意拒绝的话已经涌到喉咙口了,于是侧过脸,看向她,道:“先别着急拒绝,我今天也算是帮你解围了,不是吗?” 施意无法反驳,看了眼时间,强调道:“我下午两点约了朋友。” “放心,我到时候送你回去,不会让你迟到的。” 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傅沉舟看着小姑娘一脸纠结的模样,没忍住,还是笑了:“施意,你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施意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着他:“什么不记得了?” 傅沉舟唇角的笑意压了压,“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116 好久不见 傅沉舟唇角的笑意压了压,“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周遭都是普通的饭店,没有什么新颖和特色。 傅沉舟将车子停在一家私密性较好的饭店门口,熄火解锁,“中午就在这里吃吧,附近吃的也不多。” 施意当然是没有意见的,对于吃什么,施意并不介意。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去,因为傅沉舟在车上没头没 《春日折欢》116 好久不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7 我想复婚 施意想到这里,有点不怎么想要继续回忆了。 她朝着傅沉舟笑笑,扯开话题,“傅医生怎么想的,跑去做明星了?” 傅沉舟没有多说什么,同样笑笑,从容自若道:“发现医生真是一个高危职业,所以你离开y国不久,我就转行了。” 他说到这里,摸摸自己的脸,桃花眼笑意浓郁,“毕竟还能靠脸吃饭,挺香的。” 故人重逢,自然会有说不完的话。 施意和傅沉舟聊着天,说了些彼此的近况,一眨眼时间就到了。 “所以,你刚刚帮我解围,是因为我是你的病人,对吗?” “转业之后,看见从前的患者,当然是会有恻隐之心。”傅沉舟看着施意,眼中的笑意加深,“只是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问你。” “什么事?” “施意,我算是治好你了吗?”傅沉舟眯了眯眸,几分认真的模样,“你可是我的最后一个病人,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了。” 施意乐不可支,笑得眼角都湿润了,“我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真的,我特别好。之前去你那里,也是因为房东太太她一定要我去。傅沉舟,我这个人心大,不可能让自己有心理问题。” 傅沉舟不置可否,拿过一旁的衣服,“没事就好,时间也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 下午,舒月揽和施意坐在休息室里,谈起了上午的事情。 舒月揽将喝了一半的酒放在桌上,妩媚的狐狸眼看着施意,分明是看好戏的表情:“这么说来,你和傅沉舟算是认识了。” 施意点了点头,回忆起刚刚车上的闲聊,“傅沉舟说,他买我的画,是因为他喜欢有生命力的东西,他在我的画里,看见了我的灵魂。他说艺术是无价的,就算那幅画不是我画的,他也会买。” 舒月揽听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完全无法想象这是傅沉舟那个毒舌的人可以说出来的话。 她‘啧’了声,看着施意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 “你可别人家说什么你都信啊!傅沉舟没有你看见的这么简单,他会买画,一定还有别的原因。施意,我和傅沉舟是朋友,但是他这个人心思复杂,他说的话,你相信一半就好,你要是都信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救你。” “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吗?”施意笑着朝舒月揽眨眨眼,“你怎么说起他这么毒啊?” “他是我的好朋友,可是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舒月揽不假思索地说:“施意,你在我这里,是像家人一样的存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这话听着,当然是让人感动的。 施意抱住舒月揽的腰,整个人贴在她的怀里,“你也是,你也是我一辈子的家人,月揽,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会无条件的站在你这边。” 舒月揽的眼睛心虚的晃了晃,声音突然就低下去了,“那要是我想复婚呢?” “当然...”施意说的太快,牙齿差点咬到舌尖,她错愕的看着舒月揽,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想要什么?” “复婚。”舒月揽咬咬牙,低头看向施意:“我想和江楼复婚。” 施意是知道舒月揽当年为了和江楼离婚,做了多少努力的。 现在才过去了多久,她就想要复婚了? 施意皱眉,看着舒月揽,“江楼是不是威胁你了?月揽,你和我说实话,他怎么你了!” “他什么都没有对我做,”舒月揽低下头,眼神浮现黯然的颜色,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说不出的颤抖: “我以为和他离婚以后,我会很开心的。施意,我之前真的以为,我会很开心的。我以为我早就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知道了自己人生的方向。” “可是...”舒月揽眼睫低垂,自嘲的笑了笑,神情苦涩:“可是我好像...也不怎么开心。” 施意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看着舒月揽难得一见的脆弱模样,顿了顿,低声问道:“想清楚了吗?江家那些事情乱成一团,你真的想清楚了?” “倒也没有那么清楚,江家的事情我其实并没有细想。”舒月揽摸了摸施意的头发,“太乱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施意想,情之一字真苦,哪怕是舒月揽这么豁达的人,也没有真的走出来。 她捏了捏舒月揽的手臂,扯开话题,好啦,先不说这些了,我给你准备的裙子你还没试试呢,我们去试个裙子?烦心事等到以后在慢慢想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舒月揽看着施意一本正经的样子,没忍住打趣道:“你现在安慰人还真是越来越有一套了。” “以前都是你安慰我,现在当然要换成我安慰你了。”施意得意的看了舒月揽一眼,“怎么样,我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自从和沈荡在一起之后,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怎么说?” “就是...施意,你开始做自己了。” ———— 舒月揽一走,施意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天色也暗下来了。 放在手边的手机震动起来,施意瞟了一眼,果然是沈荡打来的。 “忙好了?” “差不多吧,你过来接我了?” “在你门口等了很久了,”沈荡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扣着方向盘,侧眸,朝着施意的方向看了一眼,“出来吧,回家吃饭。” 施意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有点甜,还有点心安。 上了车,沈荡替她关好车门,又帮她系安全带。 施意看着他专注的面容,眉眼间的锋芒和戾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淡得看不见了。 他其实也在改变。 施意抿了抿唇,轻声道:“你在外面等了多久啊?” “一两个小时,”沈荡说:“看你很认真的样子,就没有打扰。” “我今天早上去看你了,你不是很忙吗?” 那个势头和模样,分明就是忙的不行。 沈荡轻笑了声,眼底带着笑,看着施意:“忙归忙,来接女朋友下班的时间总是有的。” 118 她是例外 沈荡轻笑了声,眼底带着笑,看着施意:“忙归忙,来接女朋友下班的时间总是有的。” 他说这话时,带着不能形容的认真,丝毫不会让人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 施意心口怦然,却还故作严肃的说:“你不会是想要让我请你喝奶茶,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那奶茶可以有吗?”沈荡说着玩笑话,眼神却始终注视的 《春日折欢》118 她是例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9 失无可失 “你先回去吧。”商应辞的声音冷淡。 赵浓应下,看着前者走进了商家的大门,才默默离开。 而管家看见商应辞,连忙迎了过来,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少爷,您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商应辞温文尔雅的勾了勾唇角,周身气质疏冷有礼,“忙好了就过来了,父亲在干什么?” “老爷今天胃口不好,一直 《春日折欢》119 失无可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20 为何而来 “倒也不是,”沈荡收了笑意,明明是在回答商俊明,目光却看着商应辞,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就是想到来的路上,我的未婚妻知道我晚上会没胃口,还喂我吃了点心。” 话落,现场本就微妙的气氛,越发的暗流涌动。 商应辞雅致的眉眼染了一层阴霾,垂下眸,薄唇掀起偏冷的弧度,他抬了抬手,吩咐道:“沈先生吃了点心,估计现在口渴得很,让厨房上一壶好茶。” “是...”下属连忙应下,走的火急火燎,真是一秒都不敢耽搁。 偏偏主动挑起战火的沈荡却是一脸慵懒,眉眼间揉着冷淡,缓缓道:“这茶喝多了,我也怕我消化不良。” 商应辞知道,他应该冷静。 可是看着沈荡这个漫不经心的模样,一时间怒火中烧,难以遏制。 他抬眸,端方温雅的君子,人前少有的失态:“你过来,就是为了挑衅我?沈荡,我劝你适可而止,你别以为施意现在在你身边,我就不敢动你!” “应辞!你胡说什么呢!”商俊明脸一沉,严肃地说:“这就是我教你的待客之道吗!” “别,我本来也算不上什么客人。”沈荡笑笑,看着一桌子佳肴,兴味索然:“我今天过来,只是觉得有一些话,还是要当面讲清楚,对大家都好。” “那你一定要好好说清楚。”商应辞额角的青筋直跳,他隐忍的咬了咬牙,没有发作:“说清楚了,往后也就不必来了,商家庙小,恐怕是容不下你。” 商俊明确实没有想到,这两人会剑拔弩张到这种程度。 无论如何,沈荡都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手无寸铁的孩子了,商俊明这些年身体欠佳,对于过去的恩怨,他并不想继续追究,反而想放下了。 可是他却忘了,施害者并没有说放下的权力。 而此时,他的目光落在沈荡身上,复杂又暗沉。说到底,还是因为施意当年多管闲事,才让沈荡有了卷土重来的机会。 他当年就不应该一时心软,同意商应辞和施意的婚事。 “乔温宁怎么样了?”一旁,沈荡冷不防进入主题,商家父子二人皆是一愣。 “你干什么突然提到乔温宁?”商俊明皱眉,“温宁这孩子这些日子都没有过来。” “她当然没有过来,因为她已经过不来了。” 沈荡语调寡淡,看商应辞神色莫测的脸,手把玩着桌上的杯盏,笑意未达眼底,冷清得厉害:“算着时间,她应该已经到国外了,是吗?” “你究竟想做什么!”商应辞嗓音掺了冰一般,寡冷生寒。 本以为乔温宁的事情已经算是结束了,他第一时间将后者送走,既有惩罚之意,同时也保全了乔家的颜面。 可现在,沈荡突然提起这件事,很显然有誓不罢休的意思。 “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乔温宁现在还在青城。”沈荡突然笑了笑,过分稠丽的眉眼,戾而锐,“商应辞,这航班我不让她坐,她这辈子都不要想离开青城半步。” “沈荡!”商应辞面色泛冷,难以置信中带着愤怒,“你想要为施意出头我管不了,这是你的事,可是凡事适可而止的道理,你这一路摸爬滚打过来,不会不明白吧?” “你别忘了,乔家再怎么没落,也不是岌岌无名的普通人,你就不怕赶尽杀绝,最后引起众怒吗?” “区区几个不相干的人,我还不至于在乎。”沈荡嗤笑,缓缓起身,走到商应辞面前,他弯下腰,压迫感几乎是迎面,笑得比不笑还要瘆人: “我未婚妻的事情,你以后少管,不管是乔温宁还是任何其他人,我都会自己处理。你再这样一声不吭就试图息事宁人,我也会宁为玉碎。” “你把乔温宁带去哪里了?”商应辞心下一沉,神情严峻,“你要是伤了她,乔家不会放过你,商家也不会。” 是他提出把乔温宁送出国,如果现在,乔温宁真的在沈荡的手中出了事,商应辞无论是为了商家的体面,还是为了给乔家一个交代,都注定要和乔家同仇敌忾。 这话并非玩笑,想必沈荡心中也同样明白。 “我今天既然敢坐在这里,把这件事挑明了讲,你觉得我在乎你们怎么想吗?”沈荡不屑的扯了扯唇角,傲慢又稠丽的姿态,“你说,乔温宁要是出事了?你们商家拖得开干系吗?” “你什么意思?” “你想要怎么样?” 商应辞和商俊明几乎是异口同声。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皱眉。 “我今天来了商家,乔温宁今天失去下落,我说商应辞为了给他的前未婚妻出气,特意和我里应外合,想要整死乔温宁,你们说说,乔家人会不会相信?” 他轻松闲适的语气,就好像在说什么玩笑话。 然而话已至此,沈荡这次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他是来警告商家的,警告商家以后不要多管闲事,尤其是施意的事情。 商俊明清楚,按照商家和沈荡之间的仇怨,沈荡拉商家下水,真是再合理不过了。 于是他心中愤怒,却还是笑得温和,摆出长辈的姿态,“沈荡,有什么话好好说,乔温宁这孩子有时候是太任性了,可是终究是女孩子,你多担待些。” 见沈荡不语,商俊明脸上的笑容僵住。 而商应辞心头同样满是怒气,哪怕在商俊明一再提醒的目光中,还是冷沉开口:“你也知道乔温宁的事情关系到商家,开玩笑也要有限度,现在不是你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的,至于施意,你也说了只是未婚妻,将来发生什么,只怕是难讲。” 沈荡闻言依旧不语,只是眼角微敛,两分危险。 商俊明现在听见施意这个名字就恼火,施家不识抬举,放着自己这里的大好姻缘不珍惜,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损害商家脸面的事情。 哪怕现在施家真的想要再和商家缔结婚约,他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121 全是嘲讽 商应辞此时此刻的说辞,简直是在商俊明的底线上试探。 “沈荡,施家的事情确实和商家已经没有关系了,施意自然也没有关系。”商俊明面色严肃。 “爸!”商应辞倏然看向商俊明,眼中不甘,“您为什么...一点都不替我想想。” “施家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商俊明不容反驳的下了论断,他情绪 《春日折欢》121 全是嘲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22 为了报复 去往废弃大楼的路上,沈荡给施意发了短信,问她晚上想不想吃夜宵,晚点他去医院接她,带她去吃好吃的。 虽然都是文字,但是沈荡发消息时候的神情,姿态之纵容温和,和方才在商家的冷漠恣睢,简直是判若两人。 叶城看得清清楚楚,于是更加觉得自家老板是有些精分在身上的。 市中心医院,施意看着沈荡发 《春日折欢》122 为了报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23 亲情背叛 作恶的人后知后觉感到了害怕,终于知道后悔。 可是沈荡从来不是善男信女,他的人生信条是绝不放过。 “沈荡...”乔温宁见他不说话,也顾不得什么颜面,哀求道:“你放我走,我就当今天什么时候都没有发生过,你放心,乔家那边不会有人知道,我会乖乖的离开青城!” 此情此景,若是放在过去,乔温宁 《春日折欢》123 亲情背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24 彻底完了 她终于抬头,里面一片讽刺和痛苦:“您要送我进去?方淑兰!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要送我进去?你是不是疯了!” “沈先生你好,我是商家为您找的法律顾问。”一直在方淑兰身边不说话的律师走到沈荡面前,“商老先生说了,一定要尽可能满足您的全部诉求。” 这话,让乔温宁从癫狂的边缘冷静下来,她咯咯发笑,眼神惨淡,“商家?商家请来的法律顾问?” 如果说,亲人的背叛是将乔温宁推到了悬崖边缘,那么这一句商家请来的法律顾问,更是直接将乔温宁推到了地狱。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从来都是来自至亲之人的背叛。 而对于乔温宁而言,她几乎是将整个人生,都用在了商应辞的身上。 后者的背叛对于她而言,更加致命。 乔温宁一双眼睛血红,死死盯着站在一旁不为所动的沈荡,声音陡然变得狰狞:“是你!都是你做的!沈荡,你这个疯子!你不得好死!” “温宁!不要说了!”方淑兰听的脸色煞白,简直恨不能直接捂住乔温宁的嘴,“不要再激怒沈先生了!” 她甚至连沈荡的名字都不敢喊。 乔温宁简直恨不能质问方淑兰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残忍,可是答案,她心中比谁都明白。 失去利用价值的女儿,一文不值。 乔温宁看着沈荡寡淡冷静的面容,恨意难言。 她血红了一双眼睛,突然便生出了同归于尽的念头。 她一旦入狱,她的人生就毁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拉上沈荡做个垫背。 沈荡身后的万丈深渊,让她心中的恶念得到了充分的催生。 她一把推开了站在自己面前,泪眼婆娑的方淑兰,双腿颤抖的朝着沈荡跑去。 她要他死! 她今天一定要他死! 乔温宁这般想着,心中念头确凿,只剩下了玉石俱焚的痛恨。 而沈荡身边的两位保镖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可置信。 还真的...真的被叶助理说中了... 沈荡平静的看着乔温宁朝着自己的方向冲过来,眼神没有半点波动。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乔温宁说完,双手就朝着沈荡的喉咙掐过去。 沈荡面沉如水,身型都没有半分摇晃,他看着乔温宁狰狞的面目,感觉到喉咙处被遏制住,呼吸不上来。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沈荡!”乔温宁念念有词。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方淑兰,她哭闹不止的朝着乔温宁跑过去,止不住哀求:“温宁...你快放手,别犯傻了温宁,你杀不了沈荡的。” 乔温宁恍若未闻,人被逼到了绝路上,所有的恐惧和害怕都一扫而空,她死死盯着沈荡,双手不停的收力。 但是很快,她的手就颤抖了起来。 因为她看见沈荡稠丽漂亮的脸,眼中划过了笑意,致命又漂亮。 比起她自己,沈荡看起来更像个疯子。 此时,疯子笑着对她说:“乔温宁,恭喜你,你完了。” 乔温宁这才如梦初醒,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 她想要杀了沈荡吗? 她想,可是绝对不是在这里。 众目睽睽,她不能真的对沈荡做什么,这太不理智。 可是还没等到她把手放下来,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喝,“住手!警察!” “完了...全完了...”乔温宁听见方淑兰绝望到了极致的声音。 乔温宁吓得松回了手,看见沈荡眉眼低垂,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他慢条斯理的整理着领带,朝着走过来的警察笑笑,“辛苦,带走吧。” 乔温宁感觉到手腕上被扣上了冰冷的手铐。 她失声尖叫,害怕到了极致:“放开...放开我...” 而沈荡当着她的面,优雅的对着律师笑笑,温声细语:“二次故意杀人未遂,要怎么判?不用我教你吧?” 乔温宁的人生,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希望。 曾经,她明明有着那么好的前程和未来。 现如今,什么都毁了....全完了... 沈荡来接施意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小姑娘站在医院的门口,和保安大爷聊得正开心。 一老一少在一旁的小贩那里买了一个红薯,一人一半。 “我男朋友来了!”施意看见沈荡的时候,眼前一亮,朝着保安大爷解释道:“爷爷,我男朋友来了,我先走了。” “哎,好!姑娘,谢谢你的红薯啊!”保安大爷说完,又看着走过来的沈荡,惊叹了声,“姑娘,找了个好俊的男朋友哦!” 施意笑得眉眼弯弯,比自己被夸了还高兴,笑眯眯地说:“是啊是啊,我男朋友靠脸吃饭的。” “大明星?”保安大爷好奇的问。 施意将冷冷的手放进沈荡的外套口袋里,看着男人含笑的眉眼,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对啊,是大明星,可火了。” 大爷不看电视,也不追剧,听施意这么说,就信了,连忙道:“大明星好啊,大明星赚的多!你们快走吧,那个大明星不是都会被狗仔偷拍的吗?” “那我带我女朋友先走了,”沈荡笑容淡淡的,轻声道:“您晚上上班,也要注意安全。” 小伙子长得俊,还会说话,有礼貌,大爷喜欢的很,忙不迭地点头,还问施意下次什么时候来医院看朋友。 施意说过两天就来,到时候还一起吃红薯。 两人上了车,叶城从后视镜看见施意捧着个红薯进来,笑着道:“据说这种医院门口的红薯最甜了。” 施意顺杆子往上爬,掰了一块递到沈荡嘴边,“你尝尝,甜不甜。” 沈荡眼中含着笑意,吃掉了施意递过来的红薯,还不忘点评道:“真的还挺甜的。” 叶城看得挺震惊的。 沈先生这个心态,真是无敌了。 怎么能做到一点端倪都没有的。 车子经过路灯密集的市中心,施意这次终于看出了沈荡的异常。 只不过不是从脸上,而是从脖子上。 “你脖子上的红痕是什么东西?”施意皱眉,语气严肃下去:“你让我看看,别乱动。” 125 是谁冷血 沈荡脸上的笑容淡了点:“不知道,可能是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刮到了吧。” 说的风轻云淡。 但是施意没有这么这么一句话忽悠过去,反而表情更加严肃,声音也更加低沉:“你别说话,我自己会看。” 沈荡叹了口气,似真似假的打趣,“现在这么关心我,是因为更喜欢我了吗?” 施意没吭声,检查的认真 《春日折欢》125 是谁冷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26 你是奇迹 “你不去吗?”乔父咬牙,“温宁爱了你这么多年...” 乔父说到这里,见商应辞表情淡漠,声音愈发低弱哀求:“就当是我作为乔家的家主,求你...去见温宁一面,好歹让她安安心心地留在监狱里。” 这话说的卑微潸然,很容易就让人心生恻隐。 可是商应辞指尖轻轻点着沙发的扶手,动作顿住,语调转漠然,“我去见她改变不了什么。” “商应辞...”乔父声音哽咽,眼角挤出两颗浑浊的眼泪来,“我真替我的女儿不值!你怎么可以这么冷漠?连见一面都不愿意!” 不值吗? 商应辞心中一片说不出的讽刺。 他何尝不觉得不值。 想方设法让商家成为青城势头最盛的名门,如今一切达成,他也觉得不值。 可是人生在世,从来没有后悔药。 ———— 施意再见到傅沉舟是在不久之后,男人穿着米色的风衣,安安静静的坐在工作室的会客室里,翻阅着一本施意多年前的手稿。 他看书的模样认真专注,全身心的投入沉浸,以至于施意出现在他身后都没有察觉。 “很早之前的稿子了,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见笑了。”施意开口寒暄:“怎么想着今天过来找我?” 傅沉舟放下手稿,唇角带着温柔的弧度,“今天天色不错,想着找你聊个天,顺便谈一下工作上的事。” 施意在他面前坐下,难掩诧异,“你确定了吗?” “都当着刘玲和姚明玉的面说了,我当然是确定的。”傅沉舟叹了口气,好笑的看着施意,“你不会觉得我就是为了帮你解围,随便说说的吧?” 施意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抱歉...因为你一直没有联系我,所以我还以为...” “前段时间比较忙,电影杀青,我才有空档。” 傅沉舟姿态从容,手撑着额头,缓缓道:“这不,刚刚闲下来,就马不停蹄的来找你了。上次虽然是为了给你解围,但是施意,我确实对你的服装很有兴趣,我相信你的创作天赋。” 施意并不觉得自己的设计有好到让影帝三顾茅庐的地步,她自我认知清晰,于是对于傅沉舟说出来的糖衣炮弹,也不为所动。 她笑笑,声音温柔且平和,“傅先生这么抬举我,是因为和我过去认识,对吗?” 傅沉舟先是一愣,之后长叹了一口气,低低道:“施意啊,活得这么通透很好,但是这话说出来,怎么就让我觉得有点伤心呢?” 他说着伤心,但是眼底分明带着笑。 “我知道你是故人之情,”施意眼底的弧光轻盈干净,“我之所以这么问,只是希望我们之间可以坦白一些,不要多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傅先生,您想帮我,我很感激,但是您也不用抬举我,我有几斤几两,我很清楚。” 傅沉舟一直觉得,施意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孩子。 看起来柔弱可欺,好像一点点伤痛都能让她心碎难堪,可是她骨子里比谁都冷静清醒。 他闷笑了声,坦白了,“是,就是因为认识你,想要帮帮你,毕竟你是我的最后一个患者了。施意,我虽然不知道‘唯一’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品牌,可是我认识那个画作一举成名的女孩,我只是相信她的优秀。” 他说完,看着施意清澈干净的眼睛,微微一笑,“这样,算不算真诚。” 施意垂眸,不轻不重的“嗯”了声。 她抬起眉眼,朝着傅沉舟伸出手:“期待合作,傅先生。” “我也很期待。”傅沉舟眉眼间的暖色渐浓:“施意,你身上发生的一切,于我而言...真是一个奇迹。”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施意皱了皱眉,不能很明白。 但是傅沉舟已经笑着扯开了话题:“要不先来讨论一下设计稿?” 施意没有深究,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处,从顶端拿下来一大文件,“那我们现在开始?” ———— 施家。 施权墨坐在茶桌上,看见沈荡走进来,表情顿时不悦。 他冷哼了声,放下茶杯,平日里的谦和随意半点都看不见,冷冷道:“你真是出了好大的风头啊!” “伯父指的是哪件事?”沈荡面不改色,在施权墨的面前坐下,浓稠漂亮的眉眼,笑意带着隐约的傲慢矜贵,“我最近出风头的事情有点多,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 施权墨对于沈荡的态度,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呼吸略重,任由茶水在一旁沸腾,沉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单独把你约到这里来吗?” “为了昨晚的事吗?”沈荡看着施权墨愠怒的脸,一点也不慌,缓缓道:“您应该知道乔温宁差点撞伤了施意吧?所以让她入狱已经算是轻的了。” 施权墨听的眉头皱起,反驳道:“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施意的事情你已经给了教训吧?你要是觉得不满意,想要让乔家付出代价,我也管不着,可是你为什么要让商家出手。” 话已至此,施权墨究竟是为了将他叫过来,答案昭然若揭。 沈荡扯了扯唇角,淡淡道:“你觉得我不应该让商家出手,对吗?” “难道不是吗?”施权墨皱眉,脸色难堪:“你们小辈之间的事,闹大了有什么好处?我和商俊明这么多年的交情,这些日子是被毁的一干二净了!” 沈荡眼中一片冷,他微微收敛,淡声道:“那您觉得现如今该怎么做才好?” “我不管你和乔家之间的恩怨,但是你必须把商家从这件事情中撇干净。”施权墨声音恼怒,略带警告,“施意终究还是我的女儿,你要是不想你们之间的关系受到影响,我劝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施权墨说完这番话,好半晌,终于渐渐冷静下去。 可是他平复下去之后才发现,沈荡神色寡淡,几乎是不为所动。 “你这副样子是什么意思?”施权墨怒吼道:“沈荡,我在和你说话!” “你是不是忘了?”沈荡开口,语调平静。 施权墨一愣,下意识问道:“什么忘了?” 127 红颜祸水 话问出口,施权墨自己的心中先多了几分惴惴不安。 而沈荡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声音清浅,“你是不是忘了,如果不是因为施意,我今天甚至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说话。” “沈荡!”施权墨脑子空白了一瞬,之后便是恼羞成怒,一双眼睛泛红,“你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施家如今的处境,我如果想对你 《春日折欢》127 红颜祸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28 没有资格 而江楼将手中剥好的虾放在小碗里,手微抬,转动圆桌的桌面,将虾肉放到了舒月揽面前,他淡淡地说:“挺有意思的。” 话音落下,原本就死寂沉沉的氛围,更是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舒月揽看着男人矜贵冷淡的眉目,没忍住,反唇相讥:“江总现在心态倒是越来越年轻了,连这样的事情,都能觉得有意思?” 她说完,拿起被放在自己面前的虾,不紧不慢的吃掉,笑容始终挑衅。 这离婚夫妻之间的硝烟,还真的挺浓的。 在场的众人都十分后悔,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宴会,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晦气吗? 唯独角落,有个年轻男人一言不发的喝着酒,神色阴霾。 他是韩铮,在舒月揽意气风发的少年,也曾不顾一切的追求她,但是最后却被不仅被拒绝,还被一通奚落。 他是世家子弟,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亏,这次来参加这个酒局,也就是想看看从前傲慢的红玫瑰如今卑躬屈膝求人的样子。 这想必是很痛快的,可是江楼来了,于是又成了空谈。 而现场,有人轻咳了声,解围道:“那什么...都是缘分一场聚在这里,大家好好吃饭啊。” “就是,好好吃饭吧。” 舒月揽将最后一口虾肉咽下去,抬起眸,撞进江楼深不见底的眸色中。 他那还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冷漠如冰,就好像这个世上的一切,都不配被他放在眼里。 舒月揽心中有苦涩感涌上来,她扯唇笑笑,表面还是那么高傲的模样:“不必了。” “舒小姐...”刚刚打圆场的人干笑了声,声音愈发的艰难,“这个...这个不必了,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饭我吃饱了,你们慢用。”舒月揽礼貌颔首,用湿巾擦了擦手,手腕一动,甩在了桌上,姿态很是平静,“我还有事,就不打扰诸位的雅兴了。” 说完,还真是扭头就走。 这舒小姐离婚了,脾气可是一点都没变好。 当初江楼和舒月揽结婚的时候,舒月揽就已经被惯成了个骄矜的性格,没想到如今已经离婚这么久了,还是一点都没有收敛。 有人默默观察着江楼的脸色,斟酌着想要说点什么。 可却实在是摸不准江楼心里是怎么想的。 门口已经看不见舒月揽的身影,有人笑着道:“谁给江总倒杯酒啊?场子还没热起来呢。” 江楼也没有拂了面子,虽然不说话,可是也默认了。 他的目光冲舒月揽空荡的座位处收回,一副没有放在心上的模样。 刚刚剥虾的缱绻温柔,更像是一种错觉。 舒月揽那些年趾高气昂,被江楼护着,在青城的上层圈子,几乎是看谁不爽就骂谁。 现如今,江楼和舒月揽的关系似乎已经降到了冰点,至少于旁人看来,完全就是形同陌路。 一直在喝酒的韩铮嗤笑了声,终于没忍住发泄不满,“这女人啊,最善变了,浓情蜜意的时候千好万好,真的翻脸了,可真是没有半点情面可言。” 无论如何,这话在江楼的面前说,都算是冒犯。 有人脸色一变,制止道:“韩铮,你他么有病啊?你当着江楼的面瞎说什么!” 韩铮冷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扬眉,声音很高:“我说错了吗?她舒月揽这么些年仗着江楼闯了多少祸?你就没有在她手底下吃瘪?现在离婚了,想要白手起家,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韩铮借着酒意,看向江楼,唇角挑起讽刺,“江楼,这真的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好说话了,舒月揽才会这么无法无天。” 江楼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没有怒气,也没有不满,他的语调听不出情绪,冷清清的:“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韩铮不假思索的冷笑,他喝多了,一晚上的憋闷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放。 他稳了稳身形,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好好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她离开了你,她就什么也不是!” “怎么给个教训?”越发冷静的声音。 现场有人还是比较了解江楼和舒月揽的过去的,拼命的朝着韩铮使眼色,让他别说了。 可是韩铮又怎么可能是有眼力见的人,金尊玉贵的大少爷自然是随心所欲的,“她不是想要创业吗?如果是我,就切断她所有的途径,让她不得不哭着回来求我...” 话音未落,一杯白酒已经悉数浇在了韩铮的脸上。 韩铮整个人的表情都是懵的,难以置信的看着江楼,嗫嚅道:“江楼....你干什么?” 他算是在场的众人中,和江家交情最深的,和江照白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江楼平日里虽然说是冷得像块冰,但是这种当面让他下不来台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做。 韩铮一时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表情尴尬又不敢发怒。 而江楼放下酒杯,起身,目光扫过众人,说出来的话冷淡警告:“舒月揽的事情,除了我以外,没有人有资格指指点点。” 舒月揽等到电梯,按下了下楼的按键。眼看着电梯门就要缓缓合上,一只手横亘扣住。 她错愕抬眸,便看见江楼一脸冷意的脸。 “江楼...你在这里干什么...”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扣着她的肩膀,将她抵在了电梯的角落。 这里是酒店,来来往往都是人。 舒月揽脸色憋得通红,整个人隐约颤抖着,声音低低的,透着嘶哑:“你疯了?” 江楼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一双眼睛泛红,里面是拉长的血丝。 他失态了。 电梯中途停下好几次,门外等电梯的人原本打算进来,看着这场面,都默默的选择了等下一趟。 舒月揽试图从他的桎梏中离开,可是他扣着自己肩膀的手分明是用了力,轻而易举的控制住了她。 “你干什么!”舒月揽的心情也不好:“看我笑话还没看够?” 江楼唇线紧抿,没有回答。 他看见舒月揽眼眶里的湿润。 129 突然求婚 她很难过吗? 这个念头让心脏不受控制的紧缩,带着刺痛,每动一下,都难以遏制。 但是表面上,他还是没有半点表情,除了眼底的红愈发浓重。 电梯在二人的僵持下,在一楼停下。 舒月揽仰着脸看他,眼底都是晶莹:“够了吧?能放我走了吧!” “放你走?你要走去哪里?”江楼眼中的冷意终 《春日折欢》129 突然求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0 搬过来住 “怎么了?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施意的表情紧张。 “施施,我知道我今天求婚求的很突然,”沈荡的顿了顿,眉眼微抬,看着灯光中面色紧张的女孩子,“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委屈。” 施意皱眉,认真的问:“所以,是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沈荡笑笑,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过几天, 《春日折欢》130 搬过来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1 如此突然 施意看着他走过来,表情莫名有点乖。 而沈荡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湿润明亮的眼睛,在她面前蹲下。 他没有忍住,弯下腰亲亲她卷卷的睫毛,开口,是低低哑哑的嗓音:“睡不着?是我吵到你了?” “你都没有说话,怎么可能吵到我?”施意咳嗽了声,“我就是认床,有点睡不着。你不是在开会吗?你去忙吧。” 《春日折欢》131 如此突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2 病情发作 施意才发现,这场婚事,似乎是早就已经定下了。 她不安地看向沈荡,“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话惹得施权墨越发不耐,气愤的眼神落在施意身上,声音冰冷,“让你进来就进来,在这里问什么问!” 施意被他恶劣的态度吓到,脸色微变,碍于施权墨父亲的身份,不好反驳。 “施 《春日折欢》132 病情发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3 难以承受 就是这个时候,蓝晴回来了。 她的出现让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稍微有所缓和。 施权墨脸上的表情不自然的松懈了些,脾气也顿时小了下去,“晴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真当我看不出你支开我想要干什么?”蓝晴淡淡的看了施权墨一眼,“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连自己的枕边人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春日折欢》133 难以承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4 时日不多 沈荡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将没了力气的女孩抱进怀中,眼中的心疼不言而喻,“施施...” 蓝晴的情况一直到了晚上才稳定,施权墨不肯让施意进去,施意也不肯走,执拗的站在外面等着。 沈荡陪在施意身边,中途有好几次有电话进来,他都一言不发的挂断,到了后来,干脆就直接关机了。 “施施...”夜 《春日折欢》134 时日不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5 当作遗愿 施权墨面对这样的蓝晴,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面色复杂,低哑开口:“晴儿,你真的觉得值得吗?” 蓝晴点头,她的身体虚弱,于是只能做出很轻微的动作,姿态却很坚定,“我觉得很值得,非常非常值得。” 施权墨的眼中有浑浊的泪水,他的声音也变得越发的颤抖,“晴儿...你明明知道,我有多么想你 《春日折欢》135 当作遗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6 浮出水面 她看见商应辞,微微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叫人觉得可怕的笑容:“商总。” “命是你自己的,你要是不惜命,没有人会在意。”商应辞坐下,嗓音不带半点关切,只是就事论事:“乔温宁,不要再骚扰施意,你现在在这里,和施意没有关系,都是你自作自受。” “对啊,我自作自受,都是我的错。”乔温宁咯咯的笑了起来 《春日折欢》136 浮出水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7 无法救赎 施意心头,一片冰冷。 “你们这些话,就不要在我这里说了,”乔温宁笑得越发灿烂,“毕竟,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一句话,轻易的拉回了二人的注意。 施意心乱如麻,却还是不希望乔温宁再发疯伤害自己,让方淑兰到处哭诉,惊扰了原本就身体不好的蓝晴。 她耐着性子,警告劝解参半,“你最好冷静一些。” “我很冷静啊,你怎么看出我不冷静?”乔温宁说着话,眼神却渐渐的变得悠远,“施意,我最近总是想到小时候的事情,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站在教室门口,让那些抢我书的女生住手。那天的你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好漂亮的一张脸,简直像公主。” 乔温宁笑笑,眼角留下两行眼泪,“我那个时候就在想,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我要是能和她成为好朋友就好了。我小时候很胆小,所有人都欺负我,你是第一个帮我的人。我以为,我们都是一样的,把彼此当做最好的朋友。” 实在是很悠久的往事了,施意在脑海中搜刮到了乔温宁所说的片段,模糊失色。 可是无论后来的关系如何不堪,她们曾经,也的确是将对方当做了人生新重要的一部分。 往事唏嘘,一地狼藉,叫人无话可说。 但是乔温宁显然没有被这些情绪影响,她完完全全的沉浸了进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也都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但是很快,我发现你有太多的朋友了。施意,为什么所有人都那么喜欢你?他们都把你当成朋友?我呢...我算什么?我不过就是一个透明的存在。” “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吧?我第一次见到商应辞的时候,我就心动了,他满足了我对于男生的一切想象,我真的好喜欢他。可是我也知道,他是你的。我那时从来都没有想着和你抢什么,我觉得只要你真心待我就好了。” 乔温宁说到这里,心口剧烈的起伏,眼泪汹涌,“可是你身边越来越没有我的位置,随随便便的一个人,都比我更让你喜欢,你的朋友越来越多,你甚至为了沈荡责备我。我能抓住的只有商应辞了,我必须要让你为你的愚蠢和无知付出代价,我要得到商应辞,我要让你失去你最爱的人!” 声色悲凉,带着怆然,“但是我果真是不自量力,商应辞怎么可能看得上我?我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工具。对付沈荡,监视你的工具。” 乔温宁缓缓闭上眼,带着讽刺,“我当时还以为,他愿意让我监视你,是真的信赖我,将我当做重要的人了。但其实原来我什么都不是,只要你一句不高兴,他就可以让我出国。我没有成为你唯一的朋友,也没有得到商应辞,我就是个可笑的配角!” “我当初是把你当好朋友的,我也不知道你对商应辞的心思。”施意终于开口,平静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身边确实有很多朋友,但是你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最重要的。” 乔温宁眼睫颤抖,鼻尖一酸,眼泪流得更凶,“可惜啊施意,来不及了,我们都回不去了。” 她说到这里,终于睁开眼,一瞬不瞬的看着施意,“这个人间真好啊,只是很可惜,今天之后,与我再无关系。施意,你能走过来抱抱我吗?就像我们以前,关系最好的时候一样。” 施意没有动,皱着眉,听着她没头没尾的话。 乔温宁眼珠子动了动,自嘲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药丸。 她将药放进口中的那刻,施意才终于明白她在说什么。 施意错愕的直接站了起来,冲到乔温宁面前想要阻止。 商应辞看见施意起身,才终于有了反应,缓缓站起,只是他的脸上,除了平静,什么都没有。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乔温宁咳出了一口血,身体从椅子上滑下来。 下一刻,身体跌进了一个香软的怀抱里。 是施意接住了她。 施意的手触碰到泛滥的血液,忍不住颤抖,“乔温宁,你应该好好接受你的惩罚,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你别想死!” 而商应辞看着这一幕,对一旁的狱警说:“叫医生过来。” 乔温宁没听见,她的眼神迟钝,看着施意,放在口袋里的手捏着纤细的刀片,笑容带着讽刺,不知道是对谁的:“你还真的跑过来接住我?施意,你真傻。” “乔温宁,我劝你别说话。”施意皱眉,抬头看向商应辞,“医生呢?” “很快就到。”商应辞看着施意手上的血污,“施施,放开她吧。” 他话音落下,乔温宁又吐出一口血。 她越发的捏紧了手中的刀片。 偏偏施意说:“她咳血太严重,不能放开。” 乔温宁不知为何,竟觉得悲凉。 她认命一般,缓缓的松开手,任由刀片掉落在地上。 商应辞第一时间看见了那枚刀片,他看着乔温宁的目光,多了咬牙切齿,“乔温宁!别动心思了,否则死的就是乔家!” “施意...”乔温宁恍若未闻,唇上都是血,一边哭一边笑,“我差点就杀了你了,你不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施意缓缓道。 乔温宁的呼吸变得很重,她的喘息就像是破落的风箱,让人听着都觉得揪心。 “施意...施意...”乔温宁的声音染上了哽咽,“是我....对不起你。” 施意对于乔温宁这个人早已麻木,却也没忍住难言的恻隐。 她不说话,任由乔温宁紧紧抓住了她的衣服。 一声赶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乔温宁吃的药大约是急性毒药,施意看着她孱弱无力的样子,低声道:“来不及了。” 医生自然也是看出来了,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窗外的夜色浓沉,施意感受着乔温宁的呼吸一点点虚弱下去,才终于轻声道:“乔温宁,我不能替沈荡原谅你。” 原来这世间,再没有比死亡更彻底的惩罚。 138 不要麻木 《春日折欢》138 不要麻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9 做尽一切 《春日折欢》139 做尽一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0 二流货色 《春日折欢》140 二流货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1 离开商家 《春日折欢》141 离开商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2 彻底决裂 《春日折欢》142 彻底决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3 不需要了 《春日折欢》143 不需要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4 应有代价 《春日折欢》144 应有代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5 为他坚定 《春日折欢》145 为他坚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6 离开施家 《春日折欢》146 离开施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7 如释重负 《春日折欢》147 如释重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8 逢高踩低 《春日折欢》148 逢高踩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9 一直都在 而韩铮笑笑,走到商应辞面前:“辞哥,刚刚对不住了,我先敬你一杯。” 江照白的耐心基本告罄,一贯好修养的人,此时完全没忍住脾气:“韩铮,你丫的今天发什么疯?” 偏偏商应辞淡淡地看着韩铮,在后者挑衅的目光中开口:“好。” 江照白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而韩铮也没有想到商应辞会这么干 《春日折欢》149 一直都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50 正式摊牌 《春日折欢》150 正式摊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51 如何抉择 《春日折欢》151 如何抉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52 怒急攻心 江故昀说到这里,冷笑一声,将茶杯直接扔在了桌上,仍由茶水淌了一桌子。 他气得眼眶通红,语气严肃地说:“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你现在不仅没有进步,反而越活越回去!你之前做的事情,你觉得你不需要给我一个交代吗!” 江楼平静的承受着江故昀的怒气,这一天他早就预料到了,于是面对这一 《春日折欢》152 怒急攻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53 往事浮现 “嗯,”沈荡承认了,“我问了她很多事情,关于你的。” “她怎么什么都和你说啊?”施意小声道:“这么小的事情也说...” 她说到这里,思绪一转,低声道:“沈荡,你什么时候去问的?这段时间吗?” 那些关于过去的,模糊不清的剪影,在这一刻,轮廓渐渐清晰。 沈荡笑了笑,垂眸,稠丽的面 《春日折欢》153 往事浮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54 初始谎言 不是没有人察觉,只是商俊明理所当然的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对于商家的继承人而言,这实在是一件好事情。 而放纵的结果就是,商应辞几乎失去了同理心。 温和乖巧的表面下,一颗心阴暗丛生。 选中施意的理由很简单,她年纪最小,并且家境贫寒,简单好控制,是最合适的对象。 至于商应辞找到施意,也完全就是商俊明的命令。 “找到这个小姑娘,把她带回来。”商俊明的声音带着叮嘱,缓缓的在商应辞耳边响起,“应辞,不要让叔叔阿姨和爸爸失望,知道了吗?” 当时的商应辞并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于施意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只是觉得,这是父亲的叮嘱,而他,他就应该无条件的遵守。 他是商家的孩子,这一切都是他应该做的。 所以他没有异议,心甘情愿地听从商俊明的话去做。 找到施意的时候,她站在荒僻的村庄里,一身衣衫褴褛,明明脏兮兮的,可是一双眼睛亮亮的,干净的出奇。 风把她的衣服吹得胡乱摇晃,纤细的身形,也在止不住的摇晃。 她看着自己,没有一点点防备的目光,里面除了好奇和试探,还有一点畏缩:“你...你是谁啊?” “我是路过这里的,”商应辞没有忘记父亲的叮嘱,他看着施意脏脏的小手,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握住她:“和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不能走...我妈妈....”施意抽抽嗒嗒的,哭得很可怜,眼圈都红了,“我妈妈很快就会来接我的。” 那时候的施意并不知道,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根本不会有人来接她。 商家和施家给了施意的母亲很丰厚的一笔钱,买断了施意的抚养权。 施意的母亲比所有人想象中要更加的痛快,她几乎没有半点的迟疑,就干脆的同意了。 施意不知道,她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她已经被抛弃了。 她才五岁,什么都不懂,并不知道自己人生的路只剩下了一条,更不知道,商应辞从来都不是什么来拯救她的人。他的存在于她而言,本身就只是残忍。 “我们离开这里吗?”记忆中的施意吸吸鼻子,很坚决的摇头,“不行哦,妈妈没有看见我,会着急的。” “她不是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了吗?”商应辞俊秀的小脸,表情关切,实际却不耐,“你已经找不到她了,和我走吧,我会给你找一个新家。” 他明明也才六岁,但是少年老成,说出来的话已经成熟而有条理。 施意眨着泪汪汪的眼睛,不死心的撅着嘴,哀求道:“哥哥,你带我回去找妈妈,好不好?” 商应辞想,当年的他应该是被那声哥哥迷了心智,于是妥协退让,犹豫片刻说:“好,我带你过去。” 看一眼也没什么,看一眼就死心了。 施意很单纯,单纯到并没有觉得他的出现是不正常的,单纯到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选择了相信。 商应辞没有被人这么相信过,以至于当施意坐在他的身侧,奶声奶气的问他肚子饿不饿时,他一愣,没有回答。 而施意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皱巴巴的饼干,递给他,“吃吧,吃了就不饿了。” 前排,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那块饼干的样子,嫌弃的皱了皱眉。 真是...这种东西,大少爷怎么可能会吃? 商应辞内心也很嫌弃,但是看着施意小心翼翼的眼神,拒绝的话竟然半句都说不出口。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块看不出原来面目的饼干,问施意:“这是什么东西?” “妈妈做的饼,哥哥没有吃过吗?” 商应辞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捏紧了,突然有了种说不出的难受:“她就给你这个?” “这已经很好了,”小姑娘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用小手拍了拍饼干,“平时在家里,这是爸爸才能吃的。” 商应辞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一件事情。 她的人生已经很苦了,自己的出现,将她往更深的沼泽里推。 施意的母亲住的地方不远,车子很快就到了,商应辞在施意殷切的目光中,强忍着不适,吃完了整块饼。 他头一遭这么为难自己,饼干难言的酸涩气味在口腔中弥漫,带着说不出的发酵的气味。 施意看着他吃完了,眨眨眼睛,很乖很软的语气:“哥哥,好不好吃啊?” 商应辞抿了抿唇,说好吃。 大约是因为施意长得太漂亮了,所以商应辞一直觉得,她的母亲应该也是漂亮的美人。 可是破败的房子里,丑陋狰狞的女人面目可憎,龇着一口有缺漏的牙齿,衣服寒酸,是商应辞从未见过面料,她的不耐烦的说:“你还回来干什么!” 施意眼睛里面鼓着一包泪,此时流的特别凶。 她抽抽噎噎的哽咽着,朝着女人跑去,跌跌撞撞的喊妈妈。 下一刻,却被一把推开,“你给我滚!家里养不起这么多人!你一个丫头片子又值几个钱!” 小施意被推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 她约莫是被吓到了,一双眼睛看着女人,连哭都不会哭了。 商应辞皱了皱眉,突然觉得不忍。 他上前,蹲到施意面前,很轻的嗓音,“她不要你了。” 啪嗒。 一滴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 商应辞眼神微敛,看着那颗泪水,继续道:“别哭了,我带你离开这里。” “妈妈...”施意还不死心,小手小脚扑腾着要站起来,朝着双手抱胸的女人而去,“妈妈...施施会很乖的,妈妈不要不理施施了...” 她的动作太快了,商应辞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司机和保镖站在后面,看着一向有洁癖的商家小少爷竟然主动握住了小女孩脏兮兮的手,说:“我们走吧,她真的不要你了。” 施意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就多了气愤。 她看着商应辞紧握着自己的手,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去。 商应辞吃痛松手,上面有两排渗血的牙印。 155 何时变了 而施意头也不回地朝着女人跑过去,哭得眼泪鼻涕糊在一起,“妈妈...妈妈...施施要回家...妈妈...” 就在此时,一个看着起来就五大三粗的男人抱着啼哭的婴儿,从里面走了出来。 男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吼道:“疯婆娘!还不赶紧把这个小野种给我赶走!你儿子要吃奶了!” “好,我马上来!”女人在男人面前唯唯诺诺,只是话说完,面对施意的时候,又是面露凶恶,“松开!” 男人见怪不怪,冷哼声,打算看戏,只是下一刻察觉到一旁商应辞冷冷的目光,周身一凛,收声进去了。 而施意抱着女人的腿不肯放,“妈妈...妈妈别不要施施,施施很乖的,施施什么都可以做,施施也可以带弟弟...” “让你滚听不懂?”女人的耐心告罄,又害怕收到手的钱飞了,怒声怒气:“赶紧滚吧!” 施意听不懂女人的恶语相向,她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眼前的人是她的妈妈,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妈妈为什么突然就不要她了。 可是女人的心,已经完全被里面的宝贝儿子所吸引了,她根本不理会施意的哭泣,一巴掌打在她软嫩小脸上,吼道:“哭哭哭!丧门星就知道哭!” 那一巴掌很响,以至于商应辞觉得自己手臂上的疼痛都不算什么。 他快步走向女人,冷冷道:“谁准你打人的?你不要施意,我会带施意走!” 女人不知道商应辞的身份,但是感觉得出他气质不凡,于是也不敢多说什么,嗫嚅半晌,默默闭上了嘴。 施意被打了一巴掌,小脸肿的高高的。 她眼中都是惊悸,委委屈屈的看着商应辞,分明是吓到了。 商应辞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她抱起来,道:“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这一天于施意而言,是所谓的救赎。 而对于商应辞来说,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弥天大谎。 为了弥补这个谎言,整整20年,商应辞从未向人提起过这件事。 可是如今,真相似乎已经瞒不住了。 商应辞想到了那时,十岁的自己问商俊明,施意能不能有自己的人生,能不能不要给蓝晴献血。 然而商俊明笑得前仰后合,一脸可笑的看着自己,说:“献血?商应辞,你怎么会这么天真啊?你以为就只是献血吗?” “爸...”商应辞紧张的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施权墨把这个孩子养在身边这么久,你以为就是为了那几百毫升的血?”商俊明摇了摇头,说:“等施意长大了,她就要把自己的肾换给蓝晴,这才是收养施意真正的理由。” 那时的商应辞,被这个消息狠狠震撼,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他头一次的觉醒,是因为施意。 如果没有施意,商应辞大概率就会像商俊明期望的那样,成为一个心狠手辣、没有感情的商人。 可是因为施意,他第一次产生了想要保护什么人的冲动,第一次想要不仅仅为了所谓的期许和盼望,只是自己发自内心的,想要为了一个人做些什么。 是他把施意带回来的,他不能让她的人生毁了。 当时的商应辞不过就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其实左右不了太多的东西。好在蓝晴对施意产生了真感情,在施权墨的再三请求下,依旧不愿意做出半点伤害施意的事情。 而商应辞,他想尽了所有的办法,只为了让自己更强大一些。 他要成为商家的家主,他要让施意无忧无虑的留在自己身边,他要成为那个可以保护施意不受伤害的人。 可从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呢? 他开始忘记了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努力,忘了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改变,他急功近利,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哪怕是明明知道会伤害到自己在乎的人。 他成了伤害施意最深的人... 病房里,药水声滴滴答答,每一声都像是一场残忍至极的凌迟。 商应辞躺在病床上,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眼神空洞着,说不出半个字。 是夜深,青城又下了大雨,闷雷阵阵,可是这一次,施意躺在沈荡的怀中,睡得很安稳。 施意醒来时,沈荡还在熟睡,他的睫毛低垂,漂亮的没有瑕疵的一张脸,偏偏只有精致,不带半分女气。 施意认真的观察着,莫名其妙的,自己都没有忍住,笑了。 沈荡上一刻还在熟睡,此时听着施意的笑声,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微紧,淡淡道:“笑什么?” “没什么啊,还不能笑了啊?”施意挑了挑眉,鼓着腮帮子,笑眯眯地说:“是滴,你的睫毛好长啊,来,拔一根下来给我看看。” 沈荡唇角的笑意浅淡,梨涡深深的,他闭上眼,没说话。 施意得寸进尺,见他不搭理自己,接着道:“你怎么不说话啊,装睡是啥意思?” “不是要拔一根下来?你拔吧。”沈荡说得太平静,平静的像是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施意顿时就怂了,咳嗽声,“算了,还是让它长在上面吧。” 沈荡想,自己对施意的滤镜真的不是一般的深,她说这种俏皮话,他也觉得非常可爱。 沈荡睁开眼,目光落在施意漂亮的眼睛上,“睡得好吗?” “好。”施意被他看的脸红,别过脸去,“你盯着我看什么啊?” “看你好看,多看几眼。”沈荡一半正经的说着让人害羞的话。 施意将脸埋到被子里,“别看了。” “看自己未婚妻呢,为什么不让看,嗯?”他的指尖温度偏凉,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她耳朵上的软肉,“不逗你了,起床了。” 早饭是很简单的点心,但是无一例外,都是施意爱吃的。 施意发现自己和说的在一起之后,爱吃的东西种类多了不少。 “今天去拍个婚纱照吧?” 冷不丁的一句话,施意吓得差点把豆浆喷了出来。 “这么...这么突然吗?”施意拿过纸巾擦擦嘴,“不是说拍婚纱照之前,要健身一两周吗?” 156 以为是梦 「这么...这么突然吗?」施意拿过纸巾擦擦嘴,「不是说拍婚纱照之前,要健身一两周吗?」 「健身过了。」沈荡看着施意,认真回答,「我每天都在健身。」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十分有趣,施意咳嗽了声,解释道:「我不是说你,我自己也要..」 「你不用,」沈荡打断施意的话,顿了顿,看着她的脸,眸色柔和,「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不需要刻意改变什么。」 于是两个小时后,当施意穿着婚纱站在沈荡面前时,还觉得这一切快的就象是在做梦。 婚纱是很简单的一字肩的款式,偏偏用料极其的昂贵,上面的所有装饰,都是用的真正的宝石。 层层叠叠的纱裙上,嵌满了钻石,于是整块的缎面,就像是星河一般。 这裙子是私人定制,有且仅有一条,是沈荡自己设计的,在施意熟睡的夜晚,一个人在书房里勾画描摹,让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五 施意从店员口中知道了这条婚纱的来由,于是看见第一感觉就是——用心。 有些东西用文字很难形容出来,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感受得真切。 「沈先生,真的很适合您未婚妻呢。」工作人员在一旁惊叹,笑着道:「您未婚妻长得真漂亮,穿起婚纱的效果,比公司的模特还要好很多。」 这话太过恭维,施意都不好意思接。 偏偏沈荡面色平静,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她一向是最好看的。」 施意的脸顿时红的更厉害了,几个店员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是啊,您未婚妻真的很漂亮!」其中一人说:「尤其是眼睛,颜色好特别,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 「谢谢...」施意低下头,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 「沈先生,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先出去了?」几个店员都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在,什么时候是可以离开的。 沈荡点了点头,众人陆陆续续离开,房间里只剩下施意和沈荡两个人。 施意在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有些紧张。 她捏紧了裙摆,眨眨眼,声音紧绷:「我...我的样子怎么样?」 似是轻微的低叹,说不出的温柔缱绻,沈荡凝视着施意如同三月桃李的面容,温言道:「非常、非常非常漂亮。」 沈荡其实很不擅长夸人,他这个人性子不羁,很多时候宁可憋在心里,也不会说出来。 可是这一刻,他看着施意一身婚纱站在自己面前,竟是有了潸然的冲动。 该怎么形容这一幕? 沈荡想,就算是他最最思念施意的时候,哪怕是在梦中,他都不敢这么肖想她。 这些日子蓝晴的事情让两人忙得不可开交,也让婚事在冥冥中被推进。 沈荡是抽着空完成了婚纱的设计稿,当时也不觉得自己画的有多么的漂亮,只是想着小公主要穿最好的裙子,所以用料上面极尽奢侈。 「施意,」沈荡突然笑了声,像是自嘲一般,他哑声,声音模糊喑哑的不像话,他低低的说:「你说,我是不是穷怕了?所以才会在设计裙子的时候,把我能想到的最昂贵的设计都加了进去。」 施意一愣,皱了皱眉,走到他的面前:「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自己?沈荡,我很喜欢。就在刚才,当我知道这条裙子是你设计的时候,我更喜欢了。」 「我只是觉得...」沈荡垂眸,「觉得害怕。」 他明明刚刚还很开心,眼中的惊艳和光彩骗不了人,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低落。 施意皱眉,轻声道: 「你怎么了?沈荡,你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和我说,好不好?无论是什么事,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 「没什么...」沈荡双手捧住施意的脸,眸色渐深:「只是刚刚的一瞬间,突然有些害怕,害怕我给你的,我以为最好的东西,不是你想要的。施施,我很希望你在我身边是幸福的,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也就变得特别患得患失...」 施意一时间竟使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喉咙微微紧缩,皱皱眉,「怎么可能?沈荡,我就喜欢你给的,一切都喜欢。」 沈荡闭了闭眼,再睁开,一言不发的抱住施意。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面容贴着她的脖颈,感受着她的脉搏,缓缓道:「施施,我想我一定是太幸福了,所以才会这样....我以前...从未想过今天。」 「你不是回来娶我的吗?」施意笑着打趣,「都不先设想一下这一幕吗?」 「哪敢啊...」沈荡也笑了,模糊不清的笑意,带着深深的眷恋,他说:「你可是小公主...」 近乡情怯,我所有的嚣张桀骜,不可一世,在你的面前,都不过是废墟,风一吹就散了。 这世间最最美好的你,配的上星辰阳光,万物繁荣,我却唯独不敢肖想,你会如此轻易的,为了我而转变方向。 没有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没有无数的辗转误会,你心软又单纯,这么轻易就停下脚步,而我至今,不敢确信这并非一场梦境... 是春日月末,沈荡和施意的婚期定于一周后,公之于众。 婚讯公布的当天,蓝晴入院。 青城市中心医院,病房门口。施权墨面色如土,一脸绝望的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眼中都是血丝。 施意坐在他的对面,陪在身边的人是舒月揽和沈荡。 舒月揽一直在用手帕给施意擦眼泪,看着施意哭成这个样子,她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难受。 而沈荡开口,声音平静:「医生说了,情况很不乐观,就算留在医院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们应该遵循病人的心愿,带她离开医院。」 这话让施意看向了沈荡,她哭得说不出话,唯独看着沈荡的眼睛,充满了无助和迷茫。 里面躺的,是施家最疼爱她的人。 沈荡又怎么受得了施意这样的眼神,心中一疼,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柔声道:「施施乖,不哭了,眼睛都要哭肿了。」 157 想打很久 而对面,施权墨还沉浸在沈荡的话语中,此时一回过神,便断然开口:「不行!绝对不行!晴儿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离开医院之后,万一有什么事情要怎么办?」 「她的身体状况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吧?」沈荡淡淡道:「如果不是这么多年,你用天价的医疗经费和补品吊着,早就已经不行了,能活到今天,已经是万幸。再这么下去,对她也是煎熬。」 」「沈荡!你怎么能这么冷血?」施权墨气急败坏,站了起来,吼道:「如果不是晴儿吊着一口气还要给你和施意筹备婚事,你们之间怎么可能这么顺利?你现在倒好?恩将仇报?」 施意只是睁着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病房玻璃后面,蓝晴孱弱的模样。 她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一天清醒的时间几乎只有一个小时,医生的意思也很明白,现如今的状况,死亡不过就是早晚的事情。 而他们如果继续苦苦纠缠,一定要让蓝晴多活一段时间,只能给蓝晴造成更多的痛苦。 施意眼中的泪又掉了下来,却还是哑声开口,道:「爸...我们把妈妈接回家吧...妈妈肯定不想待在病房里,我们接她回家。」 「你就是想看着她死,对吗!」施权墨闻言,对着施意怒目而视,怒吼道:「施意,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要不是晴儿一心一意把你当成女儿,你能有今天吗!你不过就是个野种,野种!」 施权墨的话音落下,沈荡已经冷着脸,直接站了起来。 他挡在了施意面前,睨着施权墨气得通红的脸,缓缓道:「你有什么不满你冲着我来,你再对施意说一个字的不是,你看我敢不敢对你动手。」 沈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施权墨知道。 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心就像是被烈火烹油,痛苦得无法形容。 他一声冷笑,道:「我说错了吗!她施意是我养大的,我说几句还说不得了?沈荡,你这么护着施意,要不是施意和商应辞的感情出问题了,她又可能看你一眼吗?」 施意怔怔地看着施权墨,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无论如何,施权墨都是她的父亲。施意从来没有想过,作为父亲,他能用这么恶毒的话语,来编排自己的女儿。 而沈荡面目阴蛰,终究忍无可忍,一把捏住了施权墨的西装衣领,快步朝一边走去。 「沈荡!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你敢对我动手!我是长辈!」施权墨被沈荡扯着离开,一路还不忘大放厥词,这场面,只能说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舒月揽在旁边都要看呆了,毕竟这种场面,实在是罕见。 而施意下意识想要站起来,又被舒月揽一把拉了回去。 舒月揽漫不经心地说:「你那个爸也实在是太恶心了,让他们去说清楚也好。你放心,沈荡做事有分寸的。」 施意没想到舒月揽会帮着沈荡,毕竟平日里,舒月揽对待长辈,都是非常礼貌的,她手交握,轻声道:「我也不是过去劝架的...」 「那你打算过去干什么?」舒月揽好奇的问。 施意抿唇,「我打算过去,听听沈荡会说些什么...有点好奇。」 舒月揽拍了一下施意的脑袋,「可以啊施意,和沈荡在一起待久了,人都变得机灵了。」 施意摸摸自己的头发,很乖的语气,「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更何况...我和我父亲说清楚了,他还欠沈荡一个道歉,如果一直不愿意给,我从今往后,和施家就没有关系了。」 这件事舒月揽不是第一次听说,之前在施意的工作室里,她就听说了这件事。但是此时,她又一次听着施 意说出来,还是震惊的看着施意,显然不相信:「我上次以为,你是为了威胁你父亲...你认真的啊施意?」 施意点点头,「嗯...沈荡很小就没有爸爸妈妈了,我要对他好一点。」 两人说着话,不约而同地看着还在沉睡的蓝晴。 而另一边,施权墨和沈荡之间,却是硝烟弥漫。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施权墨脸色复杂,「沈荡,这是施家的事情,你就算是告诉施意了,对施意也没有任何好处。更何况...无论如何,没有施家,就没有的施意今天。」 「施权墨,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自欺欺人的本事真是依旧不减半分。」 沈荡嗤笑,冷冷的看了施权墨一眼,声线冰冷:「你我心中都明白,施意根本就不是那个所谓的农村女人生的,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施意的母亲?你从她手中买下的所谓抚养权,真的有用的?」 「你究竟想说什么!」施权墨被说中了,心虚的吼道:「怎么?你现在想把这件事说出来是吗?好啊!那你去说啊!刚好,我倒是想问问施意,她能不能救救蓝晴!毕竟施家买下她,就是为了续命的...」 施权墨话还没说完,沈荡已经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施权墨毕竟年纪大了,哪怕平日里多么的保养得宜,也没有办法经受住沈荡的这一拳,当即侧过脸,吐出一口血来。 他摇摇欲坠的扶住了一旁的窗台,震惊错愕地看着沈荡,哑声道:「你疯了?你竟然敢打我?沈荡!」 「老子想打你很久了,」沈荡笑笑,稠丽的面容,眼神流露出危险,「你敢碰施意一根头发,我就敢弄死施家。」 施权墨口腔中都是血腥味,似乎还有一颗牙齿轻微的松动。 眼前的年轻人嚣张狂傲,不可一世,偏偏说出来的话,让人不得不信服。 施权墨心中满是说不出的窒息感,他死死捏住了窗台,「你真是....一条疯狗。」 「啧...」沈荡皱皱眉,笑容冷戾,「随你怎么说,毕竟你岁数大了,也没几年好活了,我和你计较什么?」 施权墨被这话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大喘着气,沈荡却已经平静的转身,毫不迟疑地离开了。 158 不如见面 施权墨被这话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大喘着气,沈荡却已经平静的转身,毫不迟疑地离开了。 施意看见沈荡回来,却不见施权墨的身影,不由问道: 「我爸呢...」 「不知道,刚刚谈了下事情,他可能还在认真思考。」沈荡坐下,若无其事的微笑,道:「施施,晚上打算回家吗?」 「嗯...」施意担忧地看了蓝晴一眼,「我打算回家拿几套衣服,就在医院陪着妈妈。」 沈荡没说什么,只是摸摸施意紧缩的眉头,柔声道:「你自己决定就好,只一点,不要累到自己了。」 施意唇角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看着沈荡,道:「我知道。」 舒月揽真的很佩服沈荡,这家伙做生意真是屈才了,他就应该去学变脸啊,绝对能成为一代大师。 ———— 商应辞是在商业周刊的头条,看见了沈荡和施意订婚的消息。 那一瞬间,说是晴天霹雳也是不会过。 听闻和亲眼所见,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他坐在办公室里,几乎站不起来,手死死捏住椅子的扶手,脸色难看到让走进来的江照白吓了一跳。 江照白连忙走向商应辞,碎碎念叨:「我都和你说了,让你不要这么快回来工作,你看看你现在的脸色,你知不知道有多吓人。」 商应辞没说话,只是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说不出的狰狞。 他的手机还放在桌上,屏幕散发着蓝盈盈的光。 江照白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他的异常是因为什么。 心病还须心药医,江照白叹了口气,带着劝诫的口吻:「应辞...你何必自己和自己较劲?事到如今...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施意和沈荡已成定局了。」 「谁和你说的已成定局!」商应辞的眼眶红的不像话,他看着江照白,平光眼镜后的眸色带着决然,「不可能是定局!施意和沈荡才相处多久,她只是一时间被蒙蔽了,我要去找她!」 「你找她打算说什么?求求她不要和沈荡结婚吗?」江照白眉头紧皱,沉下声道:「商应辞,你清醒一点,施意已经放弃你了。她现在有自己选择的生活,你再去打扰,就不礼貌了。」 「你自己放弃了舒月揽,是自己的事情,不用你在这里劝我!」商应辞的语气几乎是失态的,他前所未有的暴怒,冷声道:「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们任何人管!」 江照白站在原地,看着商应辞推门而出的背影,心中升起了无法言说的惆怅。 人为什么总是要去追寻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他好像又看见了当时的舒月揽,她高高在上的站在自己面前,眉眼带着嘲弄,说:「江照白,你怎么这么天真啊?我能和你哥哥结婚,我为什么要选择你,他才是江家的继承人,你算什么?」 江照白很早以前就认命了,他是不算什么。所以后来,哪怕舒月揽和江楼离婚,他其实也没有想要将她留在身边的笃定。 舒月揽自己看不清楚,可是他看得很清楚。 那些以恨意为幌子的瞬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看着江楼的目光,爱意多到几乎要溢出来。 这又怎么可能是恨呢?单纯的恨,不可能让一个人做到这样的地步。 她分明是喜欢江楼的。 而施意... 江照白和她的接触不算多,可是也看得出那个女孩子是多么的一根筋,完全就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 她如今选择了沈荡,虽然原因不明,可是想要让她再回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江照 白扯了扯唇角,带着些微嘲弄的笑。 然而此情此景,就连他自也不清楚,他究竟是在笑话谁... 景上南园。 施意收拾了几件日常穿的衣服,沈荡站在她的身侧,看着她沉默不语的侧脸,放柔了声音:「施施,我晚上还有一点事,我忙好了就去医院陪你,好不好?」 「你这几天也没有好好休息,」施意抬头,努力掩饰憔悴和对蓝晴的担忧,看向沈荡,认真地说:「你晚上就自己回来好好休息吧,妈妈那里我一个人可以的。」 「可是你不在家,我也睡不着。」沈荡语调散漫,眼中染上点笑意,「你就当我不是去医院陪你的,只是在你的身边,我才能更好地入睡。」 这逻辑简直是完美的自圆其说,施意好笑的看着沈荡,偏偏后者顿了顿,理所当然的问:「就这样也不行吗?」 「可以。」施意忍不住也笑了,「你都这么说了,我再不让你过去,不是显得我很不近人情?」 她整晚都没有什么笑意,此时终于流露笑靥,沈荡承认,他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窗外,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雨。 施意被雨水击窗的声音吸引,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 沈荡也看了眼,余光却看见了别的东西。只是表面上,他还是不动声色的,言辞慵懒:「走吧,我送你过去。」.五 施意收回目光,说「好」。 两人刚刚走到门口,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下着雨呢...」施意小声道:「谁会过来啊?」 「商应辞。」沈荡缓缓道。 施意惊讶的看着她他,「你在说什么?」 「商应辞过来了,现在应该就在门外。」沈荡眉眼稠丽,带着几分不能形容的幽暗,他笑笑,收敛情绪,看着施意,很自然轻松的模样,「施施不过去看看吗?」 施意正欲说什么,门外,敲门声又重新响了起来。 「沈荡,我不知道商应辞来做什么的...」施意很认真的解释道:「我这些日子都没有联系过他。」 「他看见了婚讯,会过来很正常。」沈荡放轻了声音,见施意表情严肃,不由得更加温柔地说:「施施,去见他吧。」 「沈荡...」施意怎么都没有想到,沈荡会主动让自己去见商应辞:「你认真的?让我去见商应辞...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知道你介意之前我和商应辞的事,我不会和他再有交集……」 159 物是人非 沈荡的性格冷戾,感情上的占有欲也强,虽然在施意面前一直有刻意收敛,但是施意很明白,骄傲如沈荡,是不能接受自己心爱的女孩子和前任有任何的纠缠的。 可是沈荡说:「我会让自己不介意,施意,你们确实应该见一面,他应该也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说,施施,说清楚就好。」 大雨滂沱,施意打开门的一瞬间,看见商应辞站在雨水中,面容被雨水打湿,雅致的眉眼些许的狼狈。 他看着自己,眼神紧缩,沙哑不成样子:「你和沈荡要结婚?」 「嗯,」施意点点头,很平静地看着商应辞,「我们很快就结婚了。」 商应辞没有想过和施意的再重逢会这么狼狈仓促,他原本是想等到自己在外面站稳脚跟,彻底和商家割裂之后,再和施意好好谈谈的。 不管他和施意之间有多少次的不欢而散,商应辞从未觉得是什么不能挽回的事情。 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的过往,那么多不能忽视的美好,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了。 可是此时此刻,施意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在自己面前,说她要结婚了。 商应辞感觉到一种不能言说的窒息,涌上了心头。 他甚至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脸色青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为了和我赌气,还是因为蓝晴的病?施意!不管是因为什么,你不觉得你应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吗?」 「我对自己的人生很负责,我也不是因为你,因为蓝晴选择了沈荡。」施意看着商应辞苍白的脸,看见他眸中有近乎破碎的光彩,「我是因为我自己,是我自己选择的沈荡,我爱他。」 「你爱他?」商应辞真是觉得,自己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身体越发的浸入在雨水中。偏偏他冷冷发笑,用带着嘲弄的声音说:「施意,你真是疯了?你才和他重逢了多久?你就和我说你爱他?」 「这个和时间无关。」施意皱了皱眉,看着商应辞眼眶里面的血丝,低声道:「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才过去多久!」回应她的,是商应辞近乎于哽咽的低喃。 他走到了施意的面前,死死抵着门,眼中有泪差点落下来,「这才过去多久啊?施意,你和我说,你爱上了沈荡?你不觉得自己是在开玩笑吗?」 施意看得出他情绪的失控,她垂眸,没有回应。 可是商应辞却不肯就这么轻易罢休,他不死心,还在追问:「一个人的喜恶是这么容易改变的吗?施意,这才几个月,我不相信短短几个月,你就爱上他了...」 这对于商应辞来说,才是最最不能接受的理由。 施意嫁给沈荡,可以是任何的外界因素,甚至可以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是唯独,他不能接受的是,是因为爱。 这让商应辞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自信笃定,突然就变成了一场笑话。 他的眼眶红得不像话,背弯下,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压断了一般,一瞬间连站直都是奢望。.五 他开口,话还没有说出口,泪先抑制不住滑落。 施意听见他说:「你是不是在骗我?施施,我知道我做错了,我已经在想办法弥补了,我离开了商家,离开了那些你不喜欢的东西,我在努力,努力给你一个新的生活...」 「可是这已经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了...」施意顿了顿,偏过头,看着正站在自己身后的沈荡。 他背对着自己,靠在玄关处,离得很远。 施意知道,他是不想打搅自己。 施意心中一暖,多了坚定。 她重新看向商应辞,笃定至极的语气:「我的人生我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你不需要给我什么。就好像我从前喜欢吃桃子,可是现在,我已经不喜欢了。」 在这种时候,越是优柔寡断,越是会给对方带来更多的伤害,施意知道这点,所以语调微停,之后便毫不犹豫地说:「你刚刚问我,这才过去了多久,我就变了。我现在就回答你,商应辞,几个月的时间确实很短,但是用来了解一个人已经足够了。」 商应辞不说话,唇色渐渐褪尽了血色。 他后知后觉有些发冷,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打算让施意不要说下去了,就当他今天没有来过,就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 可是他的骄傲,终究还是没有让他卑微到这个地步。 他也听见施意接着说:「我爱上沈荡了,几个月的时间足够我爱上沈荡,也足够我桃子过敏。」 施意看着商应辞不停落泪的眼睛,那双雅致矜贵的眼睛,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眼睛,此时正在因为自己落泪。 可是过去的人和事,原本就该被埋葬在过去。 她要朝前看了,所以这些东西,她都要抛下。 「商应辞,」施意笑笑,很轻松释怀的模样,「其实我本来不打算出来见你的。」 「那最后怎么又改主意了?」商应辞苦笑。 「沈荡让我出来的,他说我应该和你说清楚。」施意笑意不减,如同商应辞从前看见过的每一次一样。 可是现在,这抹笑容和自己再无关系,他大脑嗡嗡作响,看着施意说不出话来。 而施意说:「我觉得我现在应该说的很清楚了吧,商应辞,咱们从此别过,我也祝你前程似锦。」 商应辞想,倘若他能从容体面,也应该回应施意一句前程似锦。 可是他的心痛得揪成了一团,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他只是看着施意清甜的笑容,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 施意从管家手中接过了伞,递给他:「路上小心。」 「...」 商应辞拿过施意递过来的伞,因为握的太用力,指骨都泛白了。 他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寡淡,冰冷一片。 施意见他沉默的模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而商应辞终于开口,叫住了她,「施意。」 「嗯?」施意停住脚步。 160 被动的人 而商应辞终于开口,叫住了她,“施意。” “嗯?”施意停住脚步。 “对不起...”这三个字似乎已经准备了很久,带着无法形容的郑重,绝非一时兴起。 可是施意只是不解,她皱眉,“你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 “当年送你来到施家,对不起。”商应辞深深的凝视着施意,自嘲一笑,“你和沈荡说,我说不出口,他想要告诉你的话,就让他自己说吧。” 这番话叫人云里雾里,施意迷茫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商应辞收敛了表情,转身离开。 施意走到沈荡身边的时候,看见后者表情清淡,大约是察觉到她走近,唇角多了些笑意,温声:“聊好了?” 施意也笑了,用力点了点头,道:“聊好了。” 沈荡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手臂微收,将她抱在了怀中。 施意靠在他的心口处,能听见他紊乱快促的心跳,和表面的平静随意截然不同。 施意眨眨眼,说:“沈荡,刚刚商应辞说,当年送我来施家的事情,对不起....他说的是什么事?” 沈荡抱着施意的手臂微微一紧,他垂眸,不动声色的说:“我以后告诉你。” 如今蓝晴还在病房里躺着,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等到蓝晴不在了,施权墨和施意之间,确实应该说清楚... 市中心,病房。 蓝晴醒来,看见施权墨和商应辞坐在一起。 商应辞的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看见自己醒来,抿了抿唇,喊道:“蓝阿姨。” 蓝晴点头,笑着看着商应辞,道:“应辞...好久不见了,你这孩子,怎么过来了?” “想着您身体不好,过来探望。”商应辞笑笑,面色温和,雅致的眉眼流露关切:“您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了?有好点吗?” “我没事...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我能多活这么多日子,我已经很知足了。”蓝晴并不避讳,态度坦然。 反而是一旁的施权墨听着蓝晴的话,瞬间脸色难看起来,“晴儿,你不要说这种话,好端端的,这种丧气话不要说。” “你啊..”蓝晴摇摇头,叹了口气,“权墨...你该面对了,我都在面对了,你还继续逃避,合适吗?” 施权墨被蓝晴噎的说不出话来,干脆脸一板,道:“你和应辞先聊着,我出去问问医生你的病情。” 蓝晴不语,看着施权墨离开了,才重新看向商应辞,轻声道:“你来找我,是因为施意的事情吧?” “伯母...”商应辞顿了顿,哑声:“您为什么一定要让施意嫁给沈荡...我承认我之前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够好,可是您不觉得您的这个决定,对于我而言,有点太残忍了吗?” 他说到这里,眼尾有一弯红蔓延开,看着蓝晴,表情带着痛苦:“施意和沈荡的事情...就不能再缓缓吗?” “应辞...施意从前喜欢你,所以我同意了你和她的婚事。我想着你知道施意的过去,知道她的难处和不容易,应当会比一般人更加的心疼她,也会对她更好。” 蓝晴摇了摇头,嗓音平静:“可是我错了,你没有照顾好施意,没有好好安排你们之间的未来。” “阿姨...”商应辞被这尖锐的话语堵住,心脏细密的痛着:“可是我对自己,何尝不残忍?过去的事情有很多也并非是我希望的,我也没有办法...” “我知道你没有办法,应辞,我明白你的不易..”蓝晴眉目温和,抬起手,示意商应辞走过来。 她握住商应辞冰冷的手,带着歉意:“可是阿姨没有时间了,阿姨必须在自己死之前,给施意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沈荡这孩子性情冷戾高傲,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可是对施意是真的好。我相信我的眼光,施意要是和他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 蓝晴握着商应辞的手用了点力,带着肯定的姿态,十分坚定地说:“而我,只要施意幸福,我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您为什么觉得我就不能给施意幸福?”商应辞眼底的红渐浓,几乎从未示弱于人前的易碎感,他的嗓音沾染了颤抖,细听甚至还有哽咽: “我也能给施意幸福,我知道之前的很多事情,是我做的不对,可是现在我都在想办法弥补,不管是商家的事情,还是其他事情,我都是真的发自内心想要给施意一个交代...但是...但是你们连时间都不给我。” “应辞...”蓝晴摇头,毕竟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好心提醒道:“真正没有时间的人不是你,是沈荡。这些年你一直都在施意的身边,你有太多的时间了。反而是沈荡,他才是真的没有时间,处境完全被动。” 商应辞被说中了,脸色浮现苍白,他身上湿漉漉的,发丝的水迹和眼泪滴在被子上,洇开一片偏深的颜色。 他不说话,肩膀耸动着,隐忍而克制的抽噎着。 蓝晴也是从未见过商应辞这般样子,说一点都不心疼是假的。 她心中满是叹息,却又不得不把事情铺展开来,说得残忍又尖锐:“来不及了应辞,施意已经选择了沈荡。你再多的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事到如今,你应该学会放下...” “当年你把施意带到施家,虽然目的不纯,但是这些年,我还是很感谢你,没有你和权墨,我不会有这么一个漂亮听话的女儿。” 蓝晴的眼中带着满足,真切不已的说:“我真是很遗憾,我们之间的母女缘分只有这么多,下辈子,如果施意真的是我的女儿,那就好了...” 后来的话,商应辞都没有听进去,他的脑子乱成了一团,几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原来人在最最慌乱和无措的时候,真的会不知如何是好。 商应辞从前一直觉得,这样的事情不会出现自己身上。可原来真的心乱到了极致,他也确实无法免俗。 蓝晴说学会放下,哪有这么容易... 161 垃圾当宝 商应辞离开时,脑海中还一直重复着这四个字。 谈何放下呢?他已经失无可失,再没有什么可以握在手中的东西了... 魅力周刊新季度的发行销量创下了新高,‘唯一’的设计几乎受到了行业内的一片赞美,市场的反响也是空前的好。 傅沉舟的工作室趁热打铁,放出了傅沉舟和施意合作的消息。 施意一早就接到了刘玲的电话,刘玲的心情非常好,隔着电话,也能感受到她的兴奋。 她说:“施意,你真的比我想象中还要优秀,这次的设计非常好!我很期待我们的下次合作!” 施意笑笑,礼貌地回应了几句客套话,“还是魅力的平台好,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取得这么大的市场效应。多谢刘主编,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说什么呢?咱们这个是双赢,双赢啊哈哈哈哈!”刘玲笑意爽朗,问施意:“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个晚饭?” 蓝晴最近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又是婚期将近,施意婉拒了:“这段时间可能不太行,我最近有些忙。” “开玩笑的吧施意?最近在忙什么呢?不会是不想和我出去吃饭随便找的理由吧?”刘玲笑着打趣道:“怎么我找你吃饭,你就说忙呢?前段时间,你和傅沉舟不是还一起吃了顿饭吗?” 这个圈子果真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施意和傅沉舟之间的一顿便饭,都能传到刘玲的耳中。 施意垂眸,干脆说了实话,“最近我在忙着筹备婚礼,确实没有什么时间。” “婚礼?你要结婚了?”刘玲语气诧异,又试探着问:“是...和策舟集团董事长吗?” 不久之前,施家和策舟集团之间联姻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刘玲也是听见了,但是一直也不敢确定是不是施意。毕竟这个豪门里面的事情,难说得很。 而此时,她听见施意说:“嗯,我和沈荡要结婚了。” 刘玲当然是说了几句漂亮话,翻来覆去就是百年好合,新婚快乐之类的词汇。 施意不动声色的听着,等刘玲说完了,才从善如流道:“届时,我会给您发请帖的。” 刘玲受宠若惊,有点不敢相信,“给...给我吗?” “您帮了我这么多,这些都是应该的。”施意温和道:“以后,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等到好不容易和刘玲聊完了,等着对方开心地挂了电话,施意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泄气一般的坐在座位上。 她应付一个刘玲都觉得累,也不知道沈荡之前在国外,每天和那么多人周旋,是怎么挨过来的,还真是不可思议... 而陆瑾推门进来,笑着道:“施老师,婚礼请帖已经帮你给胡璇发过去了。” 十一点了点头,道:“这些日子真的辛苦你了。” 陆瑾脸上的笑意淡了点,走向施意,认真地说:“咱们两个之间不用这么客气,很多事情我能帮你的,你就心安理得的让我做就好了。施意,每个人都会有困难的时候,这个很正常。” 陆瑾平时吊儿郎当的,此时这么突然正经起来。施意一下子没有忍住,笑了,道:“知道了,你严肃起来,还真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而另一边,胡璇和于漾一前一后从会议室出来。 于漾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胡璇,笑着跟上,缓缓道:“早上的微博头条看见了吗?” “看见了。”胡璇不想多说,言简意赅。 “施意还真命好啊,首战告捷,打开了市场。”于漾微微一笑,看着胡璇,道:“你不是施意的好朋友吗?怎么?她没有给你一些资源吗?” 胡璇皱眉,冷冷的看着于漾:“你是怎么定义好朋友的?于漾,我真的还挺好奇的。” “你什么意思?”于漾笑容不减,带着几乎无辜,“是我刚刚说错了什么吗?胡璇,你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这里没有别人,周以镜也不在,你不用装了。” 胡璇不耐烦了,忍无可忍道:“你自己把所有人都当作工具人,就觉得我也会这么做吗?于漾,我和施意是好朋友,但这不代表她有什么东西就要分享给我。我们之间是朋友的关系,不是乞讨和被乞讨的关系。” 这话让于漾的脸色一变,她冷声道:“你说谁乞讨?” “我没有说你的意思,你不用这么着急的对号入座。”胡璇冷冷道:“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师姐。” 这声师姐,真是无限讽刺。 于漾毕竟是拿过影后的人,在这个公司里也是妥妥的一姐,被胡璇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多多少少觉得有些下不来台。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怒声道:“胡璇,你不要以为有施意给你撑腰,你就能超越我。周以镜的选择就是最好的证明,不管你有多么努力,你都赢不了我。” 胡璇这次是真的笑了。 她的笑声清脆,带着愉悦,成功让于漾的脸色更加难堪。 “你笑什么笑!”于漾怒吼道:“胡璇!你不要太嚣张了!你是在笑话我吗!你有什么资格笑话我!” “师姐....不,这样称呼显得我很敷衍,那我认真一点,于师姐,”胡璇收敛了笑意,似笑非笑的看着胡璇, “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把一个垃圾当作宝贝的样子,真的挺讽刺的。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还在乎那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啊?我为什么要把他放在心上,又为什么要用他选择了谁当作我人生成功与否的标准呢?” 胡璇侧过身,笑盈盈地看着于漾,一字一顿:“你把垃圾当宝,可不要带上我。” 于漾在胡璇的最后一句话中,脸色难看得就像被人当众扔了菜叶。 她气急败坏的站在原地,看着胡璇离开的背影,气愤又无计可施的模样... 蓝晴出院了。 施权墨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施家,大厅。 施权墨看着坐在轮椅中的蓝晴,又看向她身后的施意,面色难看,“你究竟想干什么!施意!你把你妈妈带回来之前,你都不用和我商量的吗!” 162 母女之情 施权墨看着坐在轮椅中的蓝晴,又看向她身后的施意,面色难看,「你究竟想干什么!施意!你把你妈妈带回来之前,你都不用和我商量的吗!」 「冲着孩子发什么火?」蓝晴嗔怪的看着施权墨,解释道:「是我自己要回来的,和你说有什么用,你又不会同意。」 「可是...」施权墨语调陡然急切起来:「可是医生说过了,你的身体需要静养,不要轻易的出院。」 「医生说医生说,医生说了这么多年,你听了这么多年,我不还是没有好吗?」蓝晴叹了口气,认真的看着施权墨,道:「总归是人生中最后的日子了,你就让我放肆一次,就听听我的意见,好不好?」 「晴儿...」施权墨面色焦急。 他正欲说什么,一直站在蓝晴身后不语的施意开口,道:「您就听妈妈的吧,我希望妈妈能开心。」 施权墨本来是想发怒的,然而下一刻,他不知想到什么,怒气被无奈替代,「随你们!」 等到施权墨走远了,蓝晴看着施意,二人相视一笑。 「晚上叫上沈荡,一起吃个饭。」蓝晴温柔地说。 施意说好。 夜色降临,四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用着菜。 「沈荡,以前没有怎么和你一起吃过饭,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晚上做的,都是施意爱吃的。」 蓝晴今天晚上的胃口很好,说到这里,笑着道:「你有什么爱吃的,你就和管家说,接着加菜就好了。」 「您费心,不用顾及我。」沈荡也很有礼貌,轻声道:「我随便吃点就好。」 蓝晴点点头,没有强求。 这顿饭吃的最不高兴的,应该就是施权墨了。 施意和沈荡都一直在配合着蓝晴聊天,无论她说什么,都会接上话。 蓝晴很开心,吃完饭了,还让施意和沈荡陪着她去外面走走。 夜明星稀,空气中有潮湿的泥土的芬芳。 施意走在蓝晴身侧,听见她问道:「婚礼还有几天?」 「四天。」施意将蓝晴扶得更稳一些,「怎么了妈妈?」 「就明天吧。」蓝晴说:「难免夜长梦多。」 沈荡抬眸,看着蓝晴,「明天的话,会不会太仓促?」 「你应该已经准备的很好了吧?」蓝晴笑着道:「这是你和施意的婚礼,你怎么可能让它让仓促?」 蓝晴笃定地看着沈荡,道:「应该已经很妥贴了吧?」 沈荡只是看着施意。 蓝晴突然要求把婚事提前,沈荡知道,依照施意的个性,一定会多想。 他在心中思索着,想找些理由说服施意。 可是后者突然抬头,看着蓝晴道:「妈妈,我都听你的,你说明天结婚,那我和沈荡,就明天结婚。」 「施意...」蓝晴感慨万千的看着施意,眼中有泪光流露,「妈妈...妈妈就是害怕自己撑不到...」 「妈妈,」施意打断蓝晴的话,扯出一抹笑,「我们不说这些,说开心的事,我想你开开心心的。」 「开心。」蓝晴哽咽道:「开心的,妈妈今天晚上可开心了。」 这世间的离别一旦已经注定,无论如何逃避和试图改变,都是无能为力的。 倒不如坦然一些,直面它,也好过日日夜夜的辗转反侧。 蓝晴红着眼眶,将施意的手放在了沈荡手中,「我把我女儿交给你了,好好对她。」 这是整个施家,唯一一个用真心对待施意的人。 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蓝晴,如 今的施意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她的处境会更加更加的艰难。 因此,沈荡看着蓝晴,郑而重之地说:「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施意,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情,我都永远会把她放在第一位考虑,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你能这么想,我除了说谢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蓝晴擦擦眼泪,道:「毕竟这些年,我作为施意的母亲,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够好,这是我的失职。」 「不是的,妈妈,你很好。」施意鼻酸不已。 「傻孩子,妈妈要是做的足够好,你就不会受这么多委屈了...」蓝晴眼眶潮湿,面对施意,她难以做到坦然不愧怍。 她看着施意,哽咽道:「妈妈希望,你以后不要过得这么懂事,任性一点,肆意妄为一点。我们施意啊,开开心心做个孩子就好...」 施意看着蓝晴这个样子,眼泪潸然而下,终究是难以遏制。 沈荡站在施意身侧,一言不发的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姿态分明就是安抚和坚定的意味。 是深夜,施意躺在床上,看着床头昏沉的灯光,眼泪从眼眶里掉下。 那是她刚刚来到施家的时候,蓝晴害怕她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特意选了这盏台灯,放在她的身边。 蓝晴说:「施施不要怕,以后在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家。」 那是施意第一次体会到母亲这个词汇。 蓝晴比她的生母,对她还要温柔。 施意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被子可以这么香这么软,妈妈的身体,可以这么温暖。 她缩在蓝晴的怀中,感受着她的心跳和体温,只觉得从前人生所有的遗憾和委屈,都被轻易的圆满了。 真好。 她也有一个家了。 施意真的很爱很爱蓝晴,爱到这么些年,她自己都常常忘了,自己不是蓝晴亲生的女儿。ap. 「要是...要是我是妈妈亲生的就好了,」施意开口,打破了寂静,「说不定妈妈的病,就有救了...」 沈荡原本就一直在观察着施意的情绪,他知道她在哭,更知道此时此刻她不希望被打搅。 而此时,施意的话,让他的心揪紧。人都是自私的吧,又有谁不自私呢? 沈荡想,就算施意真的是蓝晴的亲生女儿,他会愿意让她冒这个险吗? 答案是不会。 他厌恶风险这两个字和施意产生哪怕是半分的关联。 他将施意抱进怀中,亲亲她的额角,声音低哑艰难:「施施乖...已经很晚了,我们睡觉好不好?等睡醒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忙。」 163 大婚当日 施意的肩膀轻轻颤着,她听着沈荡的话,所有的情绪终于克制不住。 他几乎是飞扑进了他的怀中,哭得不成样子:「沈荡...我害怕...」 沈荡没见过施意哭成这个样子,他感觉就好像身上的某一部分被狠狠抽离,还不给半分喘息的机会。 她哭得那么难过,于是他的心好像也被打湿了一般,酸胀难受。 「不怕...」沈荡抿了抿唇,低下头,就着昏暗的灯光,看着施意哭花的脸,「都会过去的,施施,什么事情都会有过去的一天...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我也不想骗你,说妈会好起来,可是施施...你有我,我会带着妈的那一份,好好的爱你,我会给你所有的爱,所有所有的...」 这种陈词滥调,像极了偶像剧里男主安慰心伤不已的女主时惯用的词藻。施意也早就过了会相信这种话的年纪,可是此时此刻,她听着沈荡这么说,竟还是觉得感动的不行。 大概也只是因为,这话是从沈荡口中说出来的,所以每一个字,都那么的真切坚定。 施意眨眨眼,眼泪落下,「我...我可以很任性吗?」 「可以。」不带半分迟疑。 「我爸爸以前说,施家的千金要端庄得体...」 「施家的千金要,沈太太不用。」 沈荡的眼中带着点笑意,他低下头,看着施意明明酸涩又强忍的脸,一字一句地重复,「沈太太什么都不用。」 「我讨厌聚会,讨厌应酬,讨厌一群人虚与委蛇的说话。」大约是憋了太久,又也许是因为今夜的情绪太脆弱,那些成长中最最不喜欢的事情,在这一刻,竟然都有了脱口而出的坚定。 施意看着沈荡,一点点的细数着从小到大的委屈。 「我刚刚进施家的时候,爸爸让我学礼仪。那个礼仪老师可凶了,我每次动作做不标准,他就用小竹鞭打我的手心。」. 「后来长大了点,我又被要求学各种各样的语言。」 「可是我就是很笨,读书也不像别人那么聪明,做什么都差了一点点。但我是施家的女儿,所以...我不能差一点点...」 「再后来,我和商应辞订婚。商家名门,我是高攀。爸爸对我的要求,更是严苛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我每天的课程和社交排得满满当当的。」 沈荡听到这里,将施意抱得更紧了些。 他的眉微微皱着,眼中的心疼不言而喻。 施意却突然笑了,眉眼舒展,眼中的泪光还没完全褪去,就这么泪盈盈的看着他,「可是后来,我重新遇见了你,和你订婚,成为你的未婚妻,沈荡...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得有多轻松...」 「施意...」沈荡低叹,声音带着压抑,很轻很轻:「我从前不知道你之前过得这么难捱...那时候我在国外,说一点都不怪你也是假的,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是怪过你的,我那时候太年轻,不知道你是为了我才那么做。」 「你怪我是应该的,」施意微笑,带着歉意,「我那个时候也太年轻了,自以为是的做了决定,还觉得我是帮了你,沈荡,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怪我自己。」 「施意...你错了。」沈荡皱眉,看着施意泛红的鼻尖和眉尾:「我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些话怪你,我是怪你...怪你怎么那么狠心,竟然就真的能一通电话都不打给我。」 施意心头错愕,看着沈荡认真又深沉的表情,竟是说不出一句话。 而沈荡自嘲一笑,自顾自的说:「哪怕是一条短信呢?我甚至...甚至也不奢望你能关心我,哪怕是嘲笑我呢?可是你竟然就真的,一通电话都没有...」 「沈荡...」 「和你说这些怪矫情的。」沈荡笑笑,亲亲施意的额头,「总之,现在你在我身边了,明天就要嫁给我了,无论怎么样,我都觉得我赚死了。施意,不瞒你说,如果我早知道会有今天,那么当初的苦就算再多十倍百倍,我也会欣然接受。」 我是说,亲爱的小公主,如果结果是你,那么无论是跋山涉水还是筚路蓝缕,我都会心甘情愿... 青城这天是难得的好天气。 天还没亮,施意就被蓝晴叫醒了。 她下意识看着身侧,沈荡已经不在了。 「沈荡呢?」施意问道。 「傻不傻?今天是你们结婚的日子,沈荡怎么能睡在这里。」 蓝晴点了点施意的头,温柔的说:「他昨晚哄着你睡着之后就走了,特别叮嘱我不要太早叫你,那些换家具的人昨晚都快累坏了,生怕吵醒你。」 蓝晴说到这里,不由得笑了,「看,这都快七点了,我才过来。沈荡等等就会来接亲了,起来吧,妈妈给你梳妆。」 房间里贴满了红喜字,陈设几乎焕然一新。 施意被推到了梳妆台前,被五六个化妆师围着的时候,才有了那么点结婚的感觉。 原来结婚这么复杂啊... 这辈子结一次就好了... 施意看着镜子里自己粉黛未施的脸,有些恍惚。 而蓝晴笑着走到她的身后,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给大小姐上妆。」 「是的,夫人。」 新娘妆繁复,工序复杂,施意一直维持着一个动作坐着,换作平时也早就该觉得不耐烦了,此时却满满的都是紧张和期待。 轮到梳头的工序时,蓝晴笑着往前一步,拿出一早准备好的梳子,「我来吧。」 「妈...」施意想要站起来,被蓝晴直接按了回去。 「你就安心坐着吧,」蓝晴笑着道:「这梳子准备了好久,终于派上用场了。」 木梳子从发根缓缓往下梳,母女二人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可是镜子中眼神交汇,就有说不完的话。 「沈荡那孩子,一早就把你试过的婚纱拿来了,等等你把它穿上,等着沈荡过来接你。」 蓝晴摸摸施意的脸,认真的说:「要幸福,知道吗?」 施意知道,点头点得十分慎重。 蓝晴欣慰的笑了,体力不支的放下梳子,「妈妈去外面等着,你弄好了,我再过来。」 164 来接亲了 蓝晴欣慰的笑了,体力不支的放下梳子,“妈妈去外面等着,你弄好了,我再过来。” 施意说好,叮嘱一旁的人搀着蓝晴一点。 而蓝晴走到门外,顿时笑了:“怎么这么多东西,沈荡送来的?” 密密麻麻的礼物陈列在一起,随便一件,都是价值不菲。 东西送的精心,种类繁多,能看得出十分用心。 叶城态度恭敬,闻言笑着说:“沈先生说了,这些都是聘礼,还有些放不下了,直接让人搬去施家的仓库了。” 蓝晴语气是责怪的意思,可是能听得出满意,她笑着,眼角的笑纹漾开,语气轻柔:“这孩子心思细,就是看起来冷了些,施意能嫁给他,我放心。” 叶城笑意不减,说了几句中规中矩的祝福之言。 “施意!施意!我和胡璇一起过来了!”说话的是舒月揽,她一路拉着胡璇的手跑进来,姿态轻松自在的就像是进自己家。 胡璇毕竟是第一次来,平日里肆意骄傲的小花旦此时束手束脚的,被舒月揽一路拉进来,乖得就像是只小鹌鹑。 “阿姨...阿姨好!”胡璇乖乖的打完招呼,便往舒月揽身后一缩,带着点羞怯,脸颊通红。 蓝晴看的好笑,连忙道:“怎么这么害羞?不用害羞的,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 舒月揽也笑着说:“对啊,我在蓝晴阿姨这里,都像是在家里一样。” 胡璇还是有些放不开,脸色泛红,结结巴巴的说:“好...好。” 实在是有些可爱,舒月揽和蓝晴见状笑作一团。 而房间里,施意安安静静的端坐着,半晌,舒月揽和胡璇都换好了衣服,走了进来。 三人坐在一起,拍下了合照。 胡璇拿着那照片看了很久,揪着眉毛叹气:“这说出去谁相信我是女明星啊,施宝,你的脸怎么这么小?还有舒月揽,你这气势跟要去走红毯似的。” 施意抿着唇笑,柔声道:“不会啊,我看着都很好看。” “哪有...施意你最好看了。还好你不用迫于生计去演艺圈上班,不然哪里有我们吃饭的份儿啊?”胡璇仰天长叹,似真似假的模样。 舒月揽却是很不客气,道:“那可不,施意以前可是校花啊!” “我什么时候当过校花?”施意用胳膊肘推了舒月揽一下,“别瞎说!” “我哪里有瞎说,商应辞和沈荡转学走了,你不就成了校花吗?要不是因为商应辞,你都应该当三年的校花。主要商家钱多势众,之前没人敢说罢了。” 舒月揽说到这里,颇为感慨,“所有说啊,人还是要大度,你说这珍珠就是珍珠,怎么可能遮得住光呢?” 胡璇推了舒月揽一下,用眼神示意她。 舒月揽咳嗽了声,也意识到这个名字实在是不应该提及。 可是施意却很平静,此时听见这个名字,她已经一点反应都没有了,连触动,都没有一星半点。 她已经释然了,在那无数个日日夜夜里。 只是年少时以为要为其穿上婚纱的人,和往后余生并肩行走的爱人,大概率不是同一个人。人生朝夕变换,再寻常不过。 沈荡到来的时间比预先的早了很多。 这场婚事按照施家和施意的意思,并没有大操大办,但是每一处都是低调讲究。 舒月揽和胡璇陪着施意聊了许久,此时听见外边的动静,舒月揽笑着说:“这不,新郎来了,那也没有我们两个什么事儿了,施意,我和胡璇就先出去了,婚礼现场见。” 施意点头,掌心出了点汗。 她抬起头,远远的看见镜子里自己妆容精致的模样。 施意有点不怎么习惯这个模样的自己,太过精致考究,又离镜子太远,显得模糊不清。 施意不知道沈荡会不会喜欢自己今天这个样子。 会吗? 她不自然的整理着头纱。 舒月揽看的真切,将她的手拿下来,叹了口气,道:“你有什么好紧张的?你就是披个麻袋,你家沈荡都会觉得你是全天下最好看的。” 胡璇噗嗤一声笑了,但是很快收敛了笑意,同样认真的说:“是啊,施意,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好看。我要是沈荡,我一定喜欢的不得了。” 施意脸有点发红,红意越过了那薄薄一层的胭脂,在面颊上铺散开。 太过真切漂亮,像是轻纱锦绣织就的夕阳。 等到舒月揽和胡璇出去了,房间里面彻底安静下去,施意低下头,几乎听见自己聒噪的心跳。 她指尖按着心脏的位置,心跳有些不受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再度被推开。 檀香去清淡沉郁的香气弥散进来,施意抬起头,看见沈荡推门走进来,一身绣着浅色暗纹的白色西装,黑色的领带一丝不苟,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被衬托得越发精致,美貌迫人,气势逼人。 他看着自己,弯了弯唇角,唇红齿白,梨涡深深。 施意听见他散漫轻柔的语气,他说:“久等了沈太太,我来娶你了。” 施意没忍住,笑了,“还挺帅的,沈先生。” 她很少这么夸沈荡,以至于后者眉眼间有片刻的怔忪,之后眉眼舒展,笑意更深,他说:“难得听你夸我,之前还以为你审美不行。” 施意被他逗乐了,紧张的情绪淡褪了许多,也有兴致和他逗趣了,“原来你之前一直觉得我审美不行啊?” “不然呢?”沈荡缓缓走到她面前,微微弯下腰,那张美貌惊人的脸近在咫尺,他微笑,缓缓道:“我这么一个帅哥站在你面前,没见你多看几眼。” “在看呢,”施意抬手,勾了勾他的下巴,像是调戏美人一般,指尖划过他突兀的喉结,一路向下蜿蜒,“一想到自己往后余生还要一直看,就觉得不胜荣幸。” 她指尖划过沈荡的喉结,观察着他的反应,兴味盎然的又重复了好几次。 手腕被轻轻握住,沈荡笑笑,鼻尖擦过她的,哑声:“还没到晚上呢,沈太太能不能消停一点?” 165 爱意昭彰 施意属于纸老虎,一点就怂,被沈荡这么一说,顿时偃旗息鼓,停下了作乱的手。 她脸色通红,眨眨眼,看着沈荡,“晚上...还有晚上吗?” 大概是她眼神太过清澈干净,沈荡本来想多逗她几句的,此时突然就心软了。 “不强求,”他正色,温声道:“我会等你,一天两天,一年十年。” 他说的认真,眸色深深,带着笃定。 施意觉得自己的魂剖似乎都被他的目光震慑,整个人僵硬凝滞,一动不能动。 她的心跳鼓噪,越发忐忑不停。 而沈荡垂眸,一言不发的将她横抱起。 动作突然,施意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脖颈,“干...干什么,外面很多人,我自己可以走...” “我抱自己的夫人,外面人多人少重要吗?” 后来这天的种种,无非是在庄重圣洁的教堂里,走过冗长的红毯,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说着誓词不渝。 其余种种都是浮光掠影,像是一场并不真实的梦境。唯独那一刻,沈荡将结婚戒指牢牢的套在她的无名指上时,落下了一滴泪砸在她的手臂上。 眼泪夺眶而出的瞬间,被相片定格成永恒。 沈荡低着头,漂亮精致的男人戾气收尽,态度虔诚,认真的不能再认真的看着她的手背,一滴泪悬在半空,晶莹干净,过分梦幻的一幕,成了青城报刊上的头版头条。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可是爱意已经无法遮盖,昭然若揭。 他身体的每一寸都分明在说:“看,我娶到了我肖想了多年的小公主。” 多年念念不忘,终究有了回响... 上午的结婚仪式,下午报刊就已经印刷了出来。 施意在微博里面也看见了这张照片,在酒宴上陪着沈荡敬酒时,拿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问道:“沈先生,对于这张照片,你有什么感想?” 这是沈荡第一张在大众面前清晰可见的官方照片,这种潸然泪下的模样,实在是过分煽情。 施意认真看着沈荡,试图在他脸上看见一些害羞。 可是后者态度坦然,理所当然的勾勾唇角,淡淡道:“喜极而泣没见过?这些记者这么没见过世面吗?” 沈太太觉得,沈先生的脸皮在一夕之间厚了起来。 施权墨坐在主位,面色复杂的和沈荡碰了个酒杯,道:“事已至此,好好对我的女儿。” 这话实在是可笑,不好好对待施意的人,不就是他自己吗? 可是沈荡今天心情好,难得一见的好脾气,和他碰了个酒杯,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轻声慢语:“自然。” 施意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而沈荡笑意不减,态度从容自若的和施权墨碰了个杯子。 两个男人心思各异,却都安然的喝完了这杯酒。 蓝晴坐在施权墨的身侧,看着这一幕,简直是满怀欣慰。 而施权墨拿着手中的杯子,许久,突然道:“当年的事情,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今天这个场合,我给你赔个不是,希望过去的事,我们大家都能让它过去。” 施意还并不知道自己的那些身世,听着施权墨的话,心中多少有些感动。 她看着沈荡,略有紧张的等着他的回答。 沈荡余光看见了施意的表情,不动声色的靠近了她一些,将她的手稳稳的扣在手心,十指相扣。 他缓缓道:“当年的事情各有各的立场,成王败寇,你除了手段卑劣下作一些,也没有做什么恶事,我如今想通了,自然也不会和你计较。” 不轻不重的话语,施权墨听着觉得刺耳,但是这话从沈荡口中说出来,已经是宽容的叫人意外了。 施权墨愣了愣,道:“你的意思是,你接受我的道歉?” 沈荡挑眉,笑笑,眸色渐冷:“不接受。” 施权墨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沈荡拉着施意离开,好半天都没有缓过来。 他气愤不已的看着蓝晴,道:“这小子太狂悖!你看看他刚刚那个样子!他什么态度!他有把我放在眼里吗!” “好了...”蓝晴叹气,安慰道:“当年的事情原本就是你有错在先,如今沈荡不肯原谅你,不也是应该的吗?总之,只要施意和他感情好就够了,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 “你这话说的,还是我的错了?晴儿,你怎么这么替沈荡说话,我才是你的丈夫,你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替我多考虑一点?” 施权墨压低了声音,很不甘心的看着蓝晴,“这些年难道我在你眼中,就是做错事的人吗?晴儿,我这么爱你。” 蓝晴看着施权墨这个样子,也觉得不好受。 但是她终究是骗不过自己的良心,低声道:“我知道你对我好,权墨,可是你对...你对沈荡,对施意,难道都不觉得自己问心有愧吗?这两个孩子因为你和商家的一己私欲,多吃了多少苦头?” 施权墨被蓝晴的反问弄得说不出话,脸色泛青,终究是放下酒杯,一言不发的看向别处。 一场婚宴,除了施权墨,所有人都很开心。 舒月揽和胡璇是伴娘,两人临走的时候,都收到了沈荡的红包——一张七位数的支票。 舒月揽很满意,点了点头把支票放进包里,“沈荡,会做人啊!” 而胡璇震惊的半天没动静,一开口,更结巴了:“我还没...还没赚到过这么多钱。” “你们公司不行啊胡璇!”舒月揽勾过她的脖子,豪气万丈的说:“早点跑路吧,你舒姐养你!” 胡璇星星眼,“真的吗?” “真的,你明儿个就去辞职吧!”舒月揽醉醺醺的,笑着道:“嘿嘿,我带你去江家偷钱。” 话音刚落,江楼撑着伞,从不远处走过来。 西装革履的男人皱着眉,气质冷得能让人冻死。 他的面色不虞,显然是听见了舒月揽刚刚的话,冷声道:“需要这么麻烦?你直接来找我,我去帮你偷。” 胡璇发自内心的觉得,还是打工好,舒姐这是高危职业啊! 而另一边,施意在房间里睡了一觉,终于等到了敬完酒回来的沈荡。 166 等你回来 而另一边,施意在房间里睡了一觉,终于等到了敬完酒回来的沈荡。 他身上有清淡酒气,混合着沉香淡清浅的香气,有一种别样的好闻。 施意手臂半撑着看向他,男人眉眼低垂,里面有浅薄的醉意。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领结,一点点往下拉,一个简单的动作,被他做得过分动人心弦。 施意看着他的动作,莫名其妙的脸红心跳起来。 而沈荡眉眼微抬,看着她,笑笑,温声细语的:「还没睡?」 「睡不着...」施意顿了顿,补充道:「顺便也在等你。」 沈荡眉眼中多了暖意,他将领带扯下,随手放在一旁,偏红的唇,唇角轻轻勾起,姿态慵懒随性:「想我了?这儿才结婚第一天呢,我们施施就开始想我了。」 带着点轻佻,但是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恰恰相反,施意甚至开始感到了害羞。 她脸一红,推了推沈荡的胸口,声音越发的轻:「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这话问得怯懦,软生生的,让人忍不住就想要欺负一下。 沈荡坏心起了,将她推搡的手不轻不重的握在手心里,带着清淡的酒气,嗓音低醇性感:「现在做点什么,算是正常的?」 施意瞳孔一紧,脸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红。 她圆圆的瞳孔看着沈荡,受了惊吓,过分可爱的模样,一句话都说不出。 而沈荡见好就收,没有再过多欺负她,只是笑笑,轻轻扯了扯她的手腕。 被子在两人中间掉落,施意整个人扑进了沈荡的怀中,一动不能动。 她眨了眨眼,声音艰难:「你干什么...」 「看看你,不行?」沈荡笑笑,唇角勾起,亲了亲她嫣红的唇。 施意有一种触电的感觉。 她大概是疯了,鬼使神差的轻轻咬了一口后者的唇瓣。 沈荡的眸光清晰的幽暗下去,施意甚至能看见里面掺杂的不算是单纯的暗喻。 她后知后觉自己方才的行径是在惹火,着急又忐忑的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荡深吸一口气,额角的青筋脉络清晰。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笑了:「是我自己的给自己找罪受,没事干什么招惹你?」 轻讪的话语,他起身离开。 床回弹,施意听见浴室传来脚步声,之后是水声。 氤氲的热气弥漫在空气中,明明隔得很远,可是施意甚至能感觉到水汽扑在脸上的感觉。 她捏紧了手中的杯子,眼睫颤动。 窗外有人在放烟花,离景上南园很近,绚烂的烟火再夜幕中弥漫,带着瑰丽的色泽。 施意怔怔地看着,眼神渐渐放空。 直到一旁的手机铃声渐渐响起。 施意看过去,是江照白的号码。 这么晚了,他联系自己干什么。 施意心中不解,但还是接通了电话。 「江照白?有什么事吗?」 没有人回答,听筒那端,连呼吸都是微弱的。 施意皱眉,重复了一遍:「有什么事吗?江照白,你不说话我就挂了。」 「施施...」 回应她的,是沙哑到破碎的嗓音。 是商应辞。 施意眉心的褶皱更深,「我觉得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你现在打着通电话过来,什么也不能改变,我已经嫁人了,商应辞。」 她说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柄利剑,刺进商应辞的心口。 心脏处痛得麻木,几乎失去知觉。 商应辞自嘲的笑笑,眼眶却已经红了,「你对我就已经要这么残忍?施施...我错了,你别和沈荡结婚,好不好?」 他的话音落下,施意听见江照白的惊呼,后者说:「商应辞,你丫的是不是疯了,你想沈荡把我弄死你就直说,你把手机还给我。」 一阵争执不休的声音,之后,电话被挂断,传来忙音。 施意将手机重新放回了床头,没有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 既然已经决定了向前走,那就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回头了。 而另一边,人去楼空的教堂门口。 商应辞坐在墙根处,一身狼狈,不复体面矜贵。 江照白真是气得不轻,可是看着商应辞这个样子,真是有火都发不出来,「你」了个半天,撂下一句:「你是不是疯了啊?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做什么?要是沈荡刚刚就在施意旁边,你说他会不会放过你,新婚之夜,你给人家的新娘打电话求复合?你发神经还是我发神经!」 商应辞没有反应,就好像被骂的人不是他一般,表情平静到没有半点起伏。 江照白真的看不惯他这个样子,忍无可忍,低吼道:「你这副样子给谁看!你给我振作一点!你可是商应辞!你怎么能被这种事情击垮?」 「我是谁重要吗?商应辞又怎么样?」他冷笑,讽刺在眉眼间蔓延开,带着说不出的嘲弄,也不知道是对自己的,还是对旁人的,他一字一顿,说得喑哑低沉:「我现在一无所有,我要振作干什么?」 「商应辞,我本来不想说的,我觉得你也够可怜够狼狈了,我作为你的朋友,不想给你雪上加霜。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得不说!」ap. 江照白俊脸神色严肃,带着冷,「施意不是第一天和沈荡在一起吧?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做出这幅样子来,给谁看啊?」 过分尖锐直白,商应辞的面色白了白,哑声:「那是因为...」 「因为你觉得施意会回来,他怎么离得开你呢?你觉得你和她之间的关系坚不可摧,就算是一时的分开,后面也会重聚。」江照白一口气说完,话锋一转,断然讥诮出声: 「可是你凭什么觉得她就会回来呢?就因为你是商应辞吗?你不过也就是个普通人罢了!你凭什么站在原地,就能被一次又一次选择?是你太看得起自己,太小瞧了沈荡!」 这一次,很久很久,江照白都没有等到商应辞的回答。 他抿了抿唇,低下头看,却看见后者已经泛红的眼眶。 在江照白的注视下,商应辞的眼泪从眼眶里跌落,一滴一滴。 167 并不勉强 在江照白的注视下,商应辞的眼泪从眼眶里跌落,一滴一滴。 他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面溢出,沾了满手,情绪几乎崩溃。 江照白没见过商应辞这个样子,就好像是天塌了一般,姿态全无。 他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便听见商应辞用沙哑到一塌糊涂的声音说: 「可是照白...我后悔了,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我也不是等在原地,想要让施意自己回头,我离开了商家,我也想要重新开始,给我和施意之间,创造一个新的可能。可是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她没有回头...她也不打算回头...」 这世间的爱恨对错,回头看过去,对对错错,又有谁能说的清楚。 只是梦醒时分,还是会泪湿衣襟,后悔当初太过轻易的放手,还以为来日方长,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弥补。可是原来,最最来不及追念的,就是从前... 浴室的水声终于缓缓停下,施意有些紧张,下意识往被子里缩。 于是下一刻,沈荡出来时,便看见被窝拱起一个小小的团,施意整个人都缩在了里面。 他不紧不慢走过去,伸手掀开了被子的一角,果然看见施意憋得通红的脸。 「干嘛缩在里面?」 施意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是怂了,义正言辞的说:「有点冷。」 「真的冷?」沈荡挑眉。 「冷啊!」施意点头,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今天出门风太大了,在外面被风吹伤了。」 沈荡不知信了没有,眼角的笑意晕开,「那我抱着你睡吧。」 「我们睡觉了?」施意眨眨眼。 「不然呢?」沈荡眼中的笑意渐浓,那双弧度漂亮的眼睛,眼尾微微向上挑,弧度勾人,「施意,我可是忙了一天啊,你不能不让我睡觉啊。」 施意信了,从被窝里面伸出手,拍了拍被子,很乖很软的口吻:「你来睡觉吧!」 沈荡真的觉得要命。 怎么能这么可爱。 他忍住了心中各种不能言说的冲动和情绪,敛眸,微笑道:「能抱着吗?」 施意红着脸,说可以,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 沈荡想,他如果心狠一点,只顾着自己,此时占占便宜,小姑娘大概率也是不会反抗的。 可是他偏偏心软的要命,一点都不舍得为难她,想着能这么日日夜夜看着她,就已经觉得十分的满足和幸福了。 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沈荡认命的躺在了施意的身侧,见后者背脊挺直,僵硬的就像是一块小木头,没忍住笑了:「小木头。」 「啊?」 施意应完了,才反应过来,生气的偏过头看他:「你怎么给我起外号呢?」 「没给你起外号,在夸你。」沈荡笑了,顺势将她抱在怀中,摸摸她的头发,「刚刚一动不动的,以为是块小木头。现在发现,这不是我的小公主吗?」 施意气得揪他手臂,「就你脸皮厚,就你不紧张!」 「为什么要紧张?」沈荡收敛了开玩笑的模样,问得很认真:「我让你紧张了吗?」 「那倒也不是...」施意这孩子什么都好,尤其有一个优点,就是就事论事,她坦白道:「就是觉得结婚了,和以前不一样了。结婚了...就要做...」 她说到这里,看了眼沈荡,给了后者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沈荡还真是不懂,眉眼间笑意渐深,缓缓道:「没想着碰你,真的。」 「哦...」施意闭上眼,「那我们睡觉吧。」 灯被熄灭,房间里面重新陷入了安静。 施意白天起得早,沈荡起得更早,只是此时此刻,一个是真的困了,另一个不过是在装平静。 半夜,施意感觉到沈荡在拨自己的手。 她睡眼惺忪,低声问道:「怎么了?你要当猫头鹰?」 「睡不着,你睡吧。」沈荡叹气,拍拍施意紧紧抱在自己腰间的手:「沈太太,这算是你新发明的酷刑吗?」 两人之间距离紧密,施意睡得太香了,像只小八爪鱼一样攀附在沈荡的身上。此时此刻,这一幕着实是有些尴尬。 施意脸红,表示没有,默默的把小爪子放下来,又往后退了点距离以示清白。 而沈荡深吸一口气,起身。 「你去干什么啊?」施意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问道。 「去浴室。」沈荡说得低哑。 施意追问:「你吃坏东西了?」 沈荡又叹了口气,「洗澡,冷静一下。」 施意明白了,难免心中害羞。 她想了想,还是主动开口,道:「沈荡...你等一下。」 夜色幽微,房间里的一切都看不真切。 沈荡偏过头看她,耐心很好:「怎么了?要喝水?」 施意摇头,「不是的...」 「身体不舒服?」这般说着,他折返回来,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累到了?」 施意说不出口,却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抬手,轻轻勾住了男人的脖颈。 沈荡明显是一怔,带着点措手不及,轻声:「你这是干什么?」 「我们...」施意说不出口,「我们...」 沈荡在她的支支吾吾中,读懂了她的意思。 不免心疼又好笑,「干嘛这么勉强自己,我都说了,没关系的施意。」 「不是勉强...」施意低下头,半晌抬眸,再认真不过:「沈荡,一点都不勉强,我...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所以...如果是你的话,真的一点都不勉强。」 长久到几乎让人手足无措的沉默。 沈荡借着月色,看着施意漂亮到叫人心惊的面容。 他指腹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很温柔的询问:「所以施意,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施意难得生出了勇气,战胜胆怯,她说:「是的...」 话音刚落,是的已经扣住她的脖颈,用力吻了下去。 克制了太久,此时根本就是难以自控。 施意耳廓通红,偏偏听见沈荡在她的耳边用低哑滚烫的嗓音说:「施施...不瞒你说,觊觎你很久了。」 亲爱的小公主,不瞒你说,心悦你良久...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168 果然不错 天气渐暖,夏日逼近。夜里一场大雨过后,气候顿时温暖了许多。 施意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沈荡靠在她的身后,紧抱着她,哪怕睡梦中也没有放开。太过暧昧的画面,施意不由得想起了昨日种种,羞怯之心生起,连说话声音都小了许多:“你醒了吗?” 半晌没有应声,施意认命的乖乖躺着,下一刻却听见沈荡慵懒散漫的嗓音,带着喑哑的笑意:“没醒。” “没醒怎么说话的?”施意皱眉,佯装生气的模样:“你看看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起床?” “你还有力气起床?是我昨晚表现的太差,嗯?”沈荡声音轻慢,一字一句说得性感又危险。 施意耳根红透,被他这么一捉弄,害羞的捂住被子:“你这个人脸皮真厚?” “嗯,施施脸皮薄,”说得顿了顿,饶有兴味地补充了一句:“一不小心就红了。” 施意真想捂住他的嘴。 这一晚上过去,沈荡是完全放飞自我了,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施意拍了拍他纹丝未动的手,火烧眉毛一般,“放开!真的去洗漱了!今天还要回家一趟。” 确实也是有事要忙,沈荡适可而止,没有再继续下去,笑意玩味的看着施意光着脚,逃难似的往浴室而去。 他也起身,拿过被施意遗忘的拖鞋,朝着她走去。 施意刚刚挤好牙膏,就看见沈荡又跟了进来。 小姑娘脸皱成苦瓜,无奈地看着他,“你怎么又跟进来了?” “跑那么快干什么?连拖鞋都忘记穿了。”沈荡的声音一改方才的调戏玩味,此时正经了不少,他蹲下身,替施意把拖鞋穿上。 施意理亏,配合得不得了,乖乖地让沈荡穿好了脱鞋,还不忘讨好的笑笑,说谢谢。 沈荡眼底有清淡的笑意,只是下一刻,目光落在施意薄有吻痕的胸口,目光一暗,没说话。 食髓知味,沈荡承认自己庸俗且重欲,昨晚那么轻易的放过她,早晚得讨回来。 施意刷着牙,还不知道沈荡在盘算什么,朝着他笑得可可爱爱。 沈荡舌尖抵着下颌,半晌笑了。 真是...下不去手。 早饭是简单的五谷杂粮,施意拿了个小馒头,咬了一口吐了出来:“哪里买的,怎么这么硬?” 沈荡原本在喝粥的,见状眉眼微抬,不紧不慢地说:“我做的。” 施意先是一愣,之后便理直气壮地说:“不可能,你早上睡得那么沉,哪里有时间做馒头?” “沈太太,”沈荡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朝着她微笑,轻柔地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睡得很沉?我起床你都没发现?” “所以...真的是你自己做的?”施意的良心开始隐隐作痛,她轻咳了声,道:“这个馒头,仔细吃吃还可以。” 沈荡早上睡得晚,有时候什么比自己还要晚起来,能这么一大清早的做馒头,施意表示很感动。 “沈太太,你别光顾着吃馒头啊,其他的也都是沈先生做的。”一旁,管家见施意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馒头,好心提醒道:“您不是最喜欢喝沈先生熬的小米粥吗?” 面前香气扑鼻的小米粥颜色漂亮的晃眼,是每天早上都会出现在桌子上的。 施意心中大为震惊,直接脱口而出:“这也是沈荡做的?” “沈先生每天都会提前做好早饭,等您去上班的时候,就能吃到热气腾腾的早点了。”管家说完,笑着补充道:“我记得您最喜欢的就是小米粥和小笼包,这些都是沈先生做的。” 施意愣了愣,直勾勾地看着沈荡。 沈荡挑眉,淡淡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你之前怎么从来和我提过啊?” “和你说了你能多吃两碗吗?”沈荡看了施意一眼,漫不经心的垂眸,缓缓道:“一开始是厨师做的,后来我发现你不爱吃,就开始自己做了。你倒是会吃,只吃我做的。” 施意被调侃的不好意思,心中五味杂陈。 被一个人这么精细地对待,怎么能毫无触动。更不要说,是从那么早那么早之前。 “沈荡。”施意喊他的名字,音色上扬,带着轻松雀跃。 “嗯?” “我觉得,做沈太太果然很不错。”她眨眨眼睛,带着些俏皮。 沈荡没说什么,只是唇角的梨涡深陷,漂亮精致的眉眼戾气浅褪,取而代之的是说不上来的温柔颜色。 原来这世界真的会有一个人,他的出现和存在,会让你对从前种种磨难既往不咎,也试图像他一样,真真切切的去爱这个世界... 蓝晴今天也起了个大早,施权墨醒来没有看见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后来看见蓝晴坐在餐厅,正在用饭,才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他走向蓝晴,嗔怪和关心参半:“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自己下来了?我差点以为你不见了。” “这里是施家,你是我的丈夫,我能去哪?”蓝晴虚弱的笑笑,带着温婉和柔美的神态,柔声道:“过来,一起吃点?” 施权墨的表情轻松了不少,笑着道:“好,那就一起吃点。” 自从蓝晴病重之后,两人几乎都没有机会再这么坐在一起吃早饭,这样的时光,当真是很难得。 施权墨也确实珍惜,眼中的笑意都没有消失过。 “你啊,自己身体不好,以后早上就不要穿这么点到处乱跑,知道吗?”施权墨一边替蓝晴舀粥,一边说:“你一直都像个孩子一样,要是不在我身边,我该有多担心。” 是发自内心的感叹。 蓝晴眼中的笑意淡了些,看着施权墨两鬓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爬满的白发,难掩酸楚:“知道,嫁给你之后,我什么事情都没有操心过。权墨,我真的觉得很幸福,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年,我都觉得很幸福。” 再认真不过的话语。 施权墨笑容加深,眼角的皱纹也更加清晰。 他像是在感叹,又好像是在许愿一般,温声道:“我也是,只要晴儿一直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幸福。” 169 互诉衷肠 他话语中的眷恋和满足,让蓝晴心中一涩,说不出的难过。 她缓和心中的情愫,可是下一刻,身体的不适又侵袭五脏六腑。 蓝晴咬咬牙,舌尖太过用力,尝到了血腥味。 她朝着施权墨虚弱的笑笑,柔声道:“权墨...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我听管家说,花园里的花开得很好。” 下了一夜的雨,又是天气转暖,一切都在朝着复苏和生机的方向前行。 这些日子的愁云和阴霾此时都削弱了不少,施权墨心中说不出的柔软,深情款款的看着蓝晴,道:“确实开得不错,我带你去看看。” 两人一路相携,就像过去的许多年一样。 蓝晴年轻的时候喜欢梨花,昨夜的雨水过后,其他的花都长得很好,唯独梨花,凋敝惨淡了不少。 蓝晴的目光落在满地残花上,不动声色的收回,朝着施权墨微笑,道:“那边的郁金香开得很好,我们在凉亭坐一会儿?” 施权墨当然是好的,蓝晴能有兴致看花看风景,已经是很久没有过了。 他内心无比珍惜这一分一秒的陪伴。 凉亭的靠椅上有些微的雨水,施权墨用袖子擦干了,才扶着蓝晴坐下。 在蓝晴面前,他永远都是体贴入微,能够细心细致地观察到每一处的细节。 “这天气还是不够暖,等到再暖和一些,我就带你去青城的郊外走走,那里的空气好,人也少,适合你养病。”施权墨说着规划,颇为认真憧憬的模样。 蓝晴安安静静的听着,唇角始终挂着笑意,眼神温柔。 关于施权墨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蓝晴其实一直都知道。 只是这个男人无论做什么,都是真的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人都是有私心的,至少施权墨在她这里,无可挑剔。 所以那些负面的,不堪的东西,不是不知道,只是、有意避开罢了。可是这世间因果,从来都不是自欺欺人可以掩饰过去的。 蓝晴心中说不出的涩然,终究还是没有半点办法。 一个是她视若亲生的女儿,一个是爱了她几十年的丈夫,她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晴儿,你怎么不说话?”大概是她沉默的时间太久了,施权墨好奇的问道:“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蓝晴的眸色变得悠远,带着怀念的口吻,缓缓道:“那个时候我嫁给你,哭的可伤心了。” “知道,”施权墨眼中也有暖色,顺着蓝晴的话,柔声道:“晴儿娇气,也有喜欢的人。” “是啊,那个时候我喜欢李家的公子。那小子当年可真帅啊,长得和沈荡有得一拼。”蓝晴说到这,眉眼间的笑意被泪取代,她哑声道:“可惜是个窝囊废,不敢违背父母之命,说好的婚期,突然就驳回,让我们家丢了好大的脸。” 那时的蓝家,蓝晴是最小的女儿,万千宠爱,金尊玉贵的养大,又是身体不好,平日里蓝家父母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李家少爷公然拒婚,给的理由是:“晴晴,我们家就我一个儿子,我不能没有孩子。” 当真是一阵见血,理由充分。 只是这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而言,名节几乎损失殆尽。 谁家会要一个不能生育的妻子,更不要说青城那些大户人家。 施权墨就是这个时候来求亲的,少女蓝晴坐在卧室里,看见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推门而入。 眉眼英气,肤色白皙,带着不突兀的硬朗质感,像是旧海报中的男人,自带古典气质。 他对自己蓝晴鞠躬,很有磁性的嗓音:“蓝小姐你好,我是施权墨,权力的权,墨水的墨。” 他是来求亲的,带着十成十的诚意,礼节周到,字字认真。 施家在青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名门,甚至较之李家,门第更高,更加显赫。 嫁进去当然能一雪前耻,可是母亲更在意蓝晴的终身,警惕地问:“施先生为什么会想到和我女儿提亲?” 那年的施权墨是怎么说的呢? 蓝晴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施权墨说:“蓝小姐容貌出众,才情无双,我情窦初开之后,唯一想过的未来妻子人选,就是蓝小姐。” 母亲脸色为难,严肃又艰难的说:“你知不知道我的女儿...不能生育?” “知道,”施权墨垂眸,声音平静又坚定,他说:“我只要您女儿,不在乎孩子。” “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家也只有你一个...”母亲说得更加艰难,可是又不得不动容,红了眼眶:“你们家也能不介意吗?” “我今天敢走进来,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我可以不是施家的公子,只做蓝小姐一个人的丈夫。” 字字坚定,字字铿锵。 时隔多年,蓝晴再度回忆,还是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她笑着,鼻尖泛红,“有一件事一直想问你,真的是从情窦初开之后,就喜欢过我一个人吗?” 施权墨少有的脸红,咳嗽了声,说:“我从前读的是男子学校,晴儿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 蓝晴笑得更热烈,只是笑着笑着,胸口的闷气再也无法抑制,吐出一口血来。 “晴儿!”施权墨措手不及,面对眼前这一幕,惊慌失措。 而蓝晴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因此平静坦然,看着施权墨手心里属于自己的血,摇了摇头,道:“没用了,权墨。”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没用?你等我,我去找医生!” 蓝晴握住了施权墨的手,缓缓摇头,“来不及了,权墨...我很开心。有句话...我还想告诉你。” 施权墨的情绪是崩溃的,他看着蓝晴唇角的血迹,声音哽咽:“你说...我听着。” “我想告诉你,嫁给你之后,我很幸福...其实那个李家小子,我只是少年懵懂,可是你不一样...权墨...你也是我这辈子唯一喜欢的人。”蓝晴微笑,轻声道:“能遇见你,我真的开心...” “晴儿,我知道...我知道...” 施权墨泪如雨下,却看见蓝晴已经缓缓闭上了眼。 170 断绝关系 施权墨泪如雨下,却看见蓝晴已经缓缓闭上了眼。 他顿时慌了,高傲的男人哭成了泪人,哽咽无措的喊她的名字:「晴儿,不要睡,我求求你了,你不要睡!」 可是蓝晴已经彻底闭上了眼,她的唇角挂着恬静的笑容,安然的停止了呼吸。 这人生短短几十载,无论如何,她终归是幸福的,施权墨给了她完完整整的爱。 在那些不堪的、难以形容的昏暗年岁,是施权墨将她带离了深渊,给了她一个女人的最大幸福。 蓝晴没什么遗憾的,至少在停止呼吸的那刻,她的内心被充盈的幸福所包围。 她好像看见了施权墨,依旧还是年轻俊朗的施权墨,他唇角噙着笑,朝着自己走来,对自己说:「晴儿,我来带你回家了。」 真好...她要和自己最喜欢的人回家了... 施意和沈荡赶来时,只看见施权墨抱着已经没了呼吸的蓝晴,眼神呆滞的坐在凉亭里。 他的情绪显然是不稳的,两只眼睛怔怔地看着前方,眼中都是泪雾。 施意感觉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牵扯,呼吸困难。 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被沈荡扶住,才如梦初醒的哽咽开口:「妈妈...」 她步伐艰难的朝着凉亭走去,而施权墨从始至终只是看着怀中的蓝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投射在施意身上。 施权墨将蓝晴抱得太紧,一点缝隙不留,以至于旁人根本就看不清他怀中女子的脸。 「爸...」施意鼻酸,眼泪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滑落,她带着哀求,低声道:「您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妈妈。」 「滚!」施权墨愤怒不已,朝着施意吼道:「马上给我滚出去!」 「爸...您让我看一眼,算是我求你了!」施意紧紧盯着施权墨怀中蓝晴的身体,哪怕被驱逐,还是不死心:「我就看一眼...就一眼...」 「施施...」手臂被人握住,沈荡的声音低低的,落在她的耳畔,带着哄慰和劝告:「现在不是什么好时机,你和我先离开这好不好?施权墨现在应该不想被任何人打扰,给他一点时间。」 「可是这是我的妈妈...我想看看她,她昨天还在对着我笑呢...」施意眼底都是晶莹的泪,她吸吸鼻子,哑声道:「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就没有呼吸了...」 「施施...」沈荡皱眉,看着她喃喃自语的模样,轻声道:「坚强一点,就当是为了我。」 而施权墨冷冷的看着施意,她执拗不肯离开,落在他眼中,刺眼极了,「能不能滚?能不能不要在这里碍我的眼!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晴儿才会死的!你这个杀人凶手!」 无论是做好了怎样的被羞辱的准备,听到这样的话,施意还是忍不住脸色发白。 「我知道您讨厌我,可是您怎么能这么说...」施意眼眶通红,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如果可以的话,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希望妈妈能活下来,您怎么能说...我是杀人凶手...」 「无论做什么?好啊!你要是真的这么孝顺,你就应该去死!只要你死了,晴儿就能活!」施权墨的情绪也在崩溃边缘,他一双眼睛怨毒的看着施意,冷笑一声,道:「可是我也不知道你究竟给晴儿下了什么蛊!她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意伤害你!」 施意耳边嗡嗡作响,似乎有沈荡的声音,带着焦急和试探,在喊她的名字。 她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施权墨刚刚说说的每个字,都像一根根针扎进她的心里。 她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可是却能在施权墨的眼中看见彻骨的恨意。 怎么会有这样的憎恨? 这本不该是一个父亲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神。 施意在这一刻,被清晰的告知,自己已经不再是施家的女儿了。 蓝晴不在了,这个家也不再是她的家。 施意眼泪流的汹涌,后背发麻,下一刻,眼神晕眩,一阵阵白光在眼前飞逝而过。 她闭上眼,就这么晕了过去。 沈荡本就难看的脸色,在看见怀中施意昏厥之后,彻底变成了刺骨的冷意。 他小心翼翼的将施意横抱起,看着施权墨通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冷冷道:「你刚刚的那番话,真是对不起蓝晴这些日子的筹谋和付出。」 「你胡说八道什么!」施权墨低吼,怒不可遏:「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是晴儿的丈夫,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她!」 「随你怎么想,」沈荡皱眉,矜贵漂亮的眉眼染上厌恶,他看了眼怀中的施意,确认没有大碍,只是昏了过去,才缓缓道:「蓝晴的葬礼,我会带着施意来参加。我知道你恨施意,我同样也不想她再在你这里受到任何的伤害,等到葬礼结束,你就发布声明,和施意断绝关系吧。」 施权墨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什么意思?我可是施意的养父!」 「你是为了什么收养施意,你我心里清楚,这件事情施意早晚会知道,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识趣些,不要给我造成不必要的干扰。」 沈荡说到这里,笑笑,语调转冷:「否则,我也不确定我这个人要是不高兴起来,会不会发疯做什么不该做的。」 已经是威胁了。 施权墨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瞳孔睁大,看着沈荡,沉声道:「你这是威胁我?」 沈荡收敛了笑意,表情淡漠,「我这是在通知你。」 ———— 蓝晴的葬礼在不久之后举行。 施意大病了场,浑浑噩噩的烧了好几天。沈荡衣不解带的照顾,连策舟集团都没有去过一次。 好不容易病见好了,便是葬礼当天。 施意站在浴风的阳台,素黑的直发披散着,鬓角边上别着一朵小白花。 大病一场,她的背影更加的单薄瘦弱,也更加得招人心疼。 沈荡在她身后看了她良久,才举步走过去。 他开口,嗓音温柔,小心翼翼,很轻的说:「施施,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施意没动,许久,眼神颤了颤。 171 红白喜事 施意没动,许久,眼神颤了颤。 她说:「沈荡,我梦见妈妈了...最近,我一直在梦见妈妈...」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细弱的,像是某种低泣,很轻易的就让人心揪紧。 沈荡看着她苍白的脸,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道:「施施,等这些事情都结束了,我带你出国,我们去散散心,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去。好不好?」 施意眼中有泪,她笑着憋了回去,对上沈荡满含担忧的目光,「你放心,我没事,我自己可以调整过来。」 怎么可能没事,她此时的模样,分明就是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沈荡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 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察觉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地说:「沈先生、沈太太,时间差不多了,叶助理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蓝晴的葬礼办的很隆重,来的人络绎不绝,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同情和哀悼。 上流圈子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粉饰太平,施权墨对于蓝晴的爱意众人皆知,于是既然来了,也就不妨碍把事情做得更漂亮一些。 施权墨站在蓝晴的灵位旁,一身缟素,面色憔悴。 商俊明和商应辞是一道过来的,两人走到施权墨面前,先是鞠了躬。 「伯父,节哀。」商应辞嗓音带着关切,很认真的口吻,「无论如何,您自己还是要保重身体。」 「知道。」施权墨笑笑,笑容很牵强。 而商俊明看着蓝晴的灵位,语气唏嘘:「终究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天,当初我们一起做的那些努力,功亏一篑了。」 商应辞的脸色微变,带着点冷意,看着商俊明,「爸,这话您说之前,有仔细想过吗?」 「我要想什么?」商俊明好笑的看着商应辞,耐人寻味的目光,同样冷冷道:「是你应该仔细想想,这些日子你闹出来的动静,只怕是你施伯伯都略有耳闻吧!」 施权墨如今的心思已经不在勾心斗角上,面对商俊明的暗示,他敷衍的说:「应辞,你还是多听听你父亲的建议,他是你的父亲,不会害你。」 商应辞没说什么,只是脸色几番变幻莫测,最后,收敛于不动声色,静水深潭。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隔离从前的种种,那么就不可能再回头。 今天要不是蓝晴的葬礼,他和商俊明根本就不可能同时出现在这里。 三人之间的气氛诡异,直到管家走到施权墨面前,「老爷,小姐回来了。」 「她来干什么!」施权墨脸色一变,有点不耐烦地说:「让她滚!」 「蓝阿姨毕竟是施意的母亲,她想要见自己的母亲最后一面,也没有什么不妥吧?」商应辞看着施权墨恼怒的脸,缓缓道:「我想,蓝阿姨在天有灵,也不想看见自己的女儿被拒之门外。」 施权墨面露阴冷,看着商应辞冷静矜贵的神态,半晌,笑了:「应辞,你这孩子真像你父亲说的,真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商应辞笑笑,从善如流:「人总不能一辈子浑浑噩噩,现如今,也是该有点主意了。」 管家左右为难,看着施权墨不敢说话。 这个家毕竟是施权墨做主,如果施权墨没有发话,他确实也不敢让施意进来。 而施权墨手负于身后,冷声道:「让她进来吧。」 说完,便折身离开。 父女二人之间嫌隙太深,就连同处一室,都难以忍受。 施权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无法忍受施意的存在,还是无法忍受一再妥协的自己。 只是余光无意中看见蓝晴的灵位,失去了坚持 的决心。 商应辞说得对,施意终究是蓝晴视若珍宝的女儿,无论如何,这个面子他不能不给。 于是,当施意和沈荡进来时,已经不见施权墨的身影。 商应辞看着施意站在沈荡身侧,后者紧紧牵着她的手,就好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保护的姿态不能更明显。 施意没有注意到商应辞,他的目光落在蓝晴的灵位上,之后便完全丧失了冷静,泪如雨下。 沈荡做好了心理准备,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施意,皱着眉,眼底的心疼明显,一言不发。 那些前来吊唁的人并不知道施意和施权墨之间的龃龉,只是看见了一个女儿在丧失至亲时的痛苦。 施家和沈家才刚刚联姻,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红白喜事先后办了,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就连那些想要上前和沈荡寒暄套近乎的人,都犹豫着不敢上前。 施意其实并不想哭成这样,在来的路上,她也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失控。 可是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当看见蓝晴的遗像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个瞬间,她所有的理智,瞬间被焚烧殆尽。 怎么能残忍到这个程度? 施意眨眨眼,努力驱散眼中的水雾。 可是双眼就好像被硫酸遮盖,泪意根本无法控制。 商应辞看着施意这个模样,几不可察的皱眉,他试图上前,却被商俊明拦住。 后者用一种戏谑的目光看着他,带着几分嘲弄,仿佛在说:「你上去能改变什么?」 商应辞在这一刻,突然就失去了勇气。 他看见沈荡弯下腰,轻轻握着施意的肩膀,在她耳畔低声说着安抚的话语。 这可真的不像是沈荡会做的事情,完全的保护和安慰的姿态,带着分分寸寸地体贴细致。 那样冷戾高傲的一个人,此时温柔到叫人咋舌。 商应辞觉得好笑,但是一瞬间,笑容便凝固了。 有什么可笑的? 他分明是在妒嫉... 而施意的情绪在许久之后终于控制住,她起身,低垂着眉眼,任由沈荡扶着她往外走去。 「等等!」商应辞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叫住她:「施施,你还好吗?」 「我夫人很好。」沈荡的嗓音缓慢慵懒,他偏过头,不冷不热的看着商应辞,扯了扯唇角,缓缓道:「怎么?你最近手头的事情还不够你焦头烂额?还有闲心来关心别人的妻子?」 172 全数崩裂 他一口一个别人的妻子,夫人,每一个称谓都是占有欲明显。 商应辞和沈荡少年相识,从前也是无话不说的朋友。 他知道沈荡这个人骨子里面占有欲有多重,也知道这些日子他为了施意几番忍让。 可是如今,施意已经成了他的妻子,那么对商家下手,不过就是早晚的事情。 焦头烂额,说得真对。 商应辞平静地看着沈荡,「不至于焦头烂额,这些事情不劳你操心,我自己能处理好。至于施施,她确实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可是她也是我从小照顾大的妹妹,我难道不能关心一下她吗?」 沈荡面无表情,看着商应辞自说自话的模样。 是施意的声音,打破了僵局,「既然要聊天,那就找一个地方好好聊聊吧。」 「施意...」商应辞难以置信,没有想到这话能从十一的口中说出来,他大喜过望,眼神顿时充满了光彩,笑着道:「好!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沈荡没说什么,精致的眸子落在施意的脸上,眸色温和平静。 他相信施意,虽然她什么都没有对自己说,但是他相信她无论做什么,都有她自己的理由。 「施意,你想和我说什么?」 施家的花园凉亭,沈荡和商应辞对面而坐,看着站在一旁向外眺望景致的施意。 她的情绪安安静静的,叫人看不出端倪,猜不到心中所想。 商应辞说完之后没得到回应,心中忐忑更深,「施意..你怎么不说话?」 施意终于收回目光,笑容清浅,看向商应辞:「你说,照道理,我们两个是不是也能算家人?」 「施施...」商应辞察觉不对劲,表情不由得紧张起来:「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个,我们当然是家人。」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无论如何,也应该算是家人。既然是家人,那么商应辞...」施意笑笑,声音突然放得很轻:「你怎么能一直骗我啊?」 「什么骗你?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施意,你要相信我...」商应辞错愕,又看向沈荡,「是不是沈荡对你说了什么!」 「你可别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扣,」沈荡冷嗤,不动声色的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我没有说过关于你的任何坏话,这种手段,我不屑用。」 沈荡的话,让商应辞浑浑噩噩的大脑突然被撕开了一个清晰的口子。 他脸色发白,终于有些明了,低声开口:「施施...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沈荡抬眸,看向了施意。 施意用指尖轻轻擦去快要落下的眼泪,她勉强流露出笑意,沙哑的声音字句模糊:「我是什么都知道了,我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施家的大小姐,知道你为什么会去找我,当然也知道了施权墨为什么那么恨我...商应辞,我都知道了。」 「施施...」沈荡皱眉,「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天从施家回去,我昏睡醒来,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于漾打来的,她告诉了我所有的真相。」施意轻笑,笑容带着苦涩:「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切,只是在知道的那瞬间,我就明白了,原来我从前以为的种种美好,都不过是一场骗局!」 商应辞的眼眶泛红,却说不出半个字来替自己辩驳。 无力感侵袭了他,他脸色苍白,「施施...当年的事情,我不是有心的,我当时太小了,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意味着什么,我...我后来也在弥补的,我也想给你一个美好的童年、完美无缺的人生...」 「你们凭什么?你们凭什么啊?」施意眨了眨眼,眼泪掉的更凶:「你们 凭什么这么轻而易举的决定我的人生?商应辞,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做的事情有多残忍!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都是被利用的!」 「可是施意,你难道不幸福吗?难道我这么多年做的一切,都没有让你感到幸福吗?」商应辞的情绪陡然变得浓烈,他同样低哑开口:「我做了这么多这么么多的努力,难道都不足以弥补当年那个错误吗?施施...你不能对我太苛刻,人就算是做错了事情,也应该得到弥补的机会...」 「弥补?你能替我找到我的亲生父母吗?我能让我这些年的小心翼翼、举步维艰推翻重来吗?商应辞,你欠我一个道歉!」 「我做的这些,难道不算道歉吗?你一定要听着我亲口说对不起是吗?可是我也说过了,早就对你说过了。」 商应辞面色含冷,自嘲一笑:「你不能把过去的一切都说成是一个骗局,那么施意,我这些年的真心算什么?我对你花的心思又算什么?」 可是施意已经不想再谈下去了,她用力擦干脸上的泪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沈荡,勉强扯出一抹笑,「沈荡,我们走吧。」 沈荡说好,起身,扶着施意往外走去。 她的身体没有好全,站在沈荡身边,纤细而瘦弱,轻易就能叫人心疼。 商应辞看着两人走远了,双手却依旧麻痹一般,没有半点知觉... 于漾被商应辞找上时,先是惊慌,之后便镇定自若。 她跪坐在厚重的地毯上,看着男人漠然的脸,笑得很是大方得体:「商总找我?直接给我打通电话就好,废不着这么兴师动众。」ap. 「于小姐最近拍戏繁忙,还有闲暇搬弄是非,倒还真是叫人意外。」商应辞温润的眉眼带着笑意,冷清清的,缓缓开口:「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事的?」 「乔净雪告诉我的,」于漾也不遮掩,直接道:「我呢,欠乔净雪一个人情,这件事是她请我帮忙的,毕竟是将死之人的托付,我当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漾动作自然的撩了撩头发,笑着道:「商总自己欠下的债,总归是要还的。」 「那也轮不到你来还,」商应辞眉眼间嫌恶明显,看着于漾娇艳的脸,表面温雅,实则难掩不耐:「这件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173 第一选择 “那也轮不到你来还,”商应辞眉眼间嫌恶明显,看着于漾娇艳的脸,表面温雅,实则难掩不耐:“这件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于漾笑意慵懒,带着点甜,懒洋洋地说:“没有别人,怎么?商总现在是打算找我算账?” 商应辞面色冷然,看着于漾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几乎是没有了耐心:“乔温宁为什么要这么做?” 《春日折欢》173 第一选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4 我不舍得 沈荡说:“是,就今晚,今晚就出发。” 施意愣了愣,呆呆地看着沈荡。 而叶城听到这里,终于还是上前,不安道:“商总,这样是不是太仓促了,我们刚刚不是还在谈...”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沈荡说:“先放放。” 叶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真正的不计后果,竟是这 《春日折欢》174 我不舍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5 不属于我 「那你就去死!」说话的声音是道年轻的男声,不屑至极:「说的好像你敢死一样,你要是死了,我清明回来给你上坟!」 屋子里,女人惨烈的哭泣声随之而来,带着说不出的痛苦:「我这一辈子!我这一辈子都被你们毁了!」 施意愣愣的听着,做不出反应。 反锁的门突然被打开,带着劲风一般的力道,扑面而来,眼看着门就要砸在施意的脸上,手臂被握住,施意踉跄地后退一步,被沈荡稳稳扶住。 「哪来的疯女人?站别人家门口干什么!」年轻的男人走出来,先是看见了施意的裙角,他不耐烦的抬眸,下一刻看见施意的脸,脸上的不耐烦都变成了惊艳和垂涎:「好美...」 「再看一眼,把你的眼珠子剜出来。」沈荡声线冰冷,不悦之情溢于言表,他看着男人蠢笨无比的表情,将施意往自己身后带,气势极强极压迫。 男人这才发现沈荡的存在,他原本想要反唇相讥的,看见沈荡的脸之后,默默的闭上了嘴。 这个男人一看就不是自己可以得罪的。 而施意只是看着晃晃悠悠的门,神情难以形容。 这就是自己儿时住的地方吗?这个地方,没有给她任何的温情,反而让她养成了事事察言观色的习惯。 施意承认,自己被施家收养的这些年,几乎从未思念过房间里的女人,可是当她真的站在这里,感受着她平日里的生活,竟还是会觉得说不出的心疼。 施意觉得自己很可笑,这里的人何曾在意过她? 女人在嚎啕大哭之后,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一出现,就让施意吓了一跳。 她看起来真的太沧桑了,眼神空洞,表情憔悴,一点都不像只有五十岁的人,反而像是七老八十的老妪。 女人比她的儿子聪明许多,看着沈荡气质不凡,施意又是金尊玉贵的模样,便猜出他们不是普通人,小心翼翼地说:「二位是来找人的?我儿子明超蠢,年纪也小,要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真的对不起。」qs 「你说这些干什么?说的我好像很蠢一样!」明超不悦地看着女人,带着不服气的意味,不屑一顾地说:「他们不过就是两个穿的比我们好点的人,你有必要这么点头哈腰的吗?跟条狗一样!」 明超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言辞恶毒的嘲讽女人,女人先是没有什么反应,之后意识到施意他们在场,脸上才有了羞恼:「臭小子,胡说什么!」 「你不就是活得像狗一样吗?」明超没有想到女人还会反抗他,毕竟是年纪轻,顿时就觉得自己没了面子,反唇相讥:「你这些年不就是被我爸像狗一样呼来喝去吗!我爸扇你耳光的时候,也没见你生气!」 女人气得拿起了一旁的扫把,作势就要打他。 「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施意木然地听着,终于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闹剧:「我回来了。」 女人拿着扫把的手一僵,带着茫然和不知所措,看着施意,「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回来了,」施意顿了顿,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女人终于明白了眼前的女孩子是谁,她手中的扫把颤了颤,直接掉在了地上,双唇止不住的颤抖,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哑声道:「明意?」 明超恍然大悟,指着施意说:「这就是被你卖掉的那个姐姐?」 他话音刚落,就被沈荡一脚踹翻在了地上。 尘土微扬,男人痛得龇牙咧嘴,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地说:「你..你凭什么打我!」 沈荡面 无表情,完全就是陈述事实,「你再继续乱说话,我会让人拔掉你的舌头。」 「明超!不要再说了!」女人急了,连忙阻止。 她又看向施意,哀求道:「明意!明意!明超可是你的弟弟,你不能让你男朋友伤害他!」 施意乍然听见这个名字,还是忍不住眼眶微红,她笑笑,强忍住心中的酸楚,低声道:「他是我的丈夫,不是男朋友,至于明意,这个名字早就不属于我了,您还是叫我沈太太。」 沈荡看着施意,眼神中沾染了心疼,越发的幽暗。 而这话落在女人的耳中,显然就是示威和警告,她无措地看着施意,结结巴巴的说:「你怎么...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有些事想问问您,方便的话,我们进去谈。」 施意说完,明显看见女人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雪上加霜。 而明超也终于识趣的用手撑着地往后退,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现场。 房间内,简陋的家具陈设数十年如一日,除了更添老旧沧桑,没有任何变化。 沈荡将外套脱下来,铺在开裂的凳子上,制止了想要直接坐下的施意,低声道:「脏,垫着点。」 声音清晰冷静,成功让女人拘谨的表情更添无措。 她尴尬的笑笑,道:「这些家具一直没有换过,是有些脏了。」 「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当年施家给了您很大一笔钱。「施意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平静从容:「那些钱呢?怎么都没了?」 「明超的爸爸不是一直都....」女人难堪的闭了闭嘴,看着施意,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容:「一直都好赌吗?钱都输完啦!」 施意听完,眉眼低垂,没有说什么。 热水壶在炉子上嗡嗡作响,女人佝偻着背,将茶壶取了下来,给施意斟茶:「你一路过来渴了?喝点水?」 「不用了。」施意手抚过开裂的桌子,轻声道:「我今天过来,就是有几句话想要问,您放心,我问完就走。」 女人局促地放下茶壶,小心翼翼的看着施意,带着不安,手放在双腿上,弯着腰坐下,「沈太太...想要问什么?」 「你当年是在什么地方捡到我的?」 太直白的问题,女人不安的看着施意,「你怎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176 都是假的 「不记得了。」施意摇摇头,手中轻抚的动作顿住,她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沈荡,眼神终于多了点生气:「我现在只想要好好的生活,想找回属于自己的人生。」 女人根本不敢看沈荡,男人身上压迫感太重,一张脸好看得像是妖孽,气场叫人觉得看一眼都是亵渎。 「时间太久了...」女人绞紧了手中的衣料,低着头缓缓道:「你突然问我,我记不清。」 「怎么可能记不清?」施意皱眉,轻声道:「这种事情怎么会忘记?」 「沈太太....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女人眼中含泪,哽咽道:「你就看在我也算是辛辛苦苦抚养了你几年,就不要和我计较了...」 「什么意思?」施意看着女人憔悴痛苦的表情,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她喉间像是被放了一把火,突然烧灼的厉害,「你让我不要和你计较?所以你是骗了我,我根本就不是你捡来的,对吗?」 女人瞳孔紧缩,原本就在微微颤抖的身体,此时更是哆嗦成了风中枯叶,她直接从凳子上跌了下来。 她跪在了施意面前,哽咽颤抖地说:「沈太太...你就不要...不要逼我了,我没办法...我也是想要好好过日子!求求你走...」 施意不明白女人的反应为何如此过激,她看着女人满头的白发,质问的话突然就梗在了喉间,说不出口,她微微握紧了手心,低声道:「您为什么情绪这么激动,是因为问心有愧?」 可是女人不愿回答,反而开始不停的磕头。 在她磕头的那瞬间,施意终究还是站了起来,她的手脚冰冷,哑声道:「您这是做什么?起来...」 女人置若罔闻,磕头的动作没有一丝丝停顿。 施意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她开口,话语没有退让:「您不想说也没有用,今天我既然来了这里,我就一定要知道。您已经把我卖了一次了,难道还要让我一辈子都不清不楚的活着吗?」 「那我有什么办法!你想逼死我吗?沈太太!你现在锦衣玉食,日子有什么不好的,为什么非要过来找我的麻烦!」女人终于停住了磕头的动作,她刚刚磕得太狠,血顺着额头往下流淌,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鬼。 她看着施意,刚刚的不安忐忑都不见了,沧桑的脸,表情狰狞的笑了:「真的说起来,你不是应该感谢我吗?要不是因为我,你怎么可能有现在的生活,你怎么可能活得这么体面!」 施意没有想到女人会这么理所当然的说出这么一番话。 她无措的愣在了原地,声音都艰难不已:「照你的意思说,你不管我的死活把我卖给了施家,我还应该感谢你?」 「什么叫不管你的死活?当年明超出生,家里需要钱!要是不把你卖给施家,明超要怎么办!」 女人理直气壮地站了起来,坐在了凳子上,粗鲁的擦掉了脸上的血迹,冷冷发笑:「你不是明超的姐姐吗?你做出一点牺牲怎么了?要怪就怪你是个女的!这就是你的命!」 「说够了吗?」沈荡的声音,成功让女人得意的表情染上了无措。 女人擦着额头上的血迹的手一顿,颤颤巍巍地放下,色厉内荏,「说...说够了又怎么样!」 「我太太脾气好,我的脾气可不好,你言辞注意一些,否则我这个人生气了,说不定就直接拿你的宝贝儿子开刀了。」沈荡说到这里,顿了顿,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唇角,表情冷冷的:「他要是出门被车撞死了,一定就是因为你不积口德。」 绝非玩笑,纯然威胁。 这些话在别人口中说出来,也许还有夸大的成分。 可是沈荡这个人,戾气太重, 以至于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真是叫人不得不信。 「沈太太..沈太太我错了,刚刚是我口不择言了,我向你道歉!」女人到底是怕了,一脸恐惧的看着施意,声音带着说不出的颤抖:「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有话好好说,被伤害他!」 因为刚刚的一番话,施意对女人最后的一点侧脸和怜悯之心,都已经化作了泡影。 她冷下心肠,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么我说什么,你都要告诉我答案。」 「好..好..你问。」女人这次学乖了,不敢再造次。 施意看着她恐惧尚未散去的脸,一字一顿:「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真的是捡来的吗?」 「不是...」女人一边说,一边恐惧的观察着施意的脸色,结结巴巴地说:「你是我买来的...」 果然,一切都是谎言。 「在哪里?卖给你的人是谁?」施意心中一紧,喉间几乎有血腥气蔓延开来。 女人听出了施意的情绪不对,偷偷的抬头,忐忑的看了她一眼,又连忙低下头,手捏紧,道:「一个陌生人...」 「在什么地方?」沈荡冷冷道。 「就是在村子附近,那个人...那个人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他穿的体面光鲜,一看就是从城里来的。」女人认真地回忆着,缓缓道:「我和我男人那时候年轻,结婚很久了,但是一直没有孩子,在我们这种乡下,要是没有孩子,指不定要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多少风凉话。」 女人叹了一口气,接着道:「那个人原本想要把孩子卖给另一户人家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面心思一变,突然就说把孩子卖给我们了。我不记得是你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了,只是她把你抱给我的时候,从你的身上拿走了一块玉佩,上面...上面好像写着...傅字。我也不确定,但是你肯定和这个字有什么关系。」 女人说完,见施意没有反应,连忙道:「我是真的就只知道这么多了...再多的,我也不知道。」 气氛死寂,施意笑容自嘲。 而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阳光正盛,傅沉舟站在门框内,一双眼睛准确无误的看向施意,皱着眉,低声道:「我来了。」 177 亲情圆满 阳光正盛,傅沉舟站在门框内,一双眼睛准确无误的看向施意,皱着眉,低声道:“我来了。” 这一幕几乎让时间静止,施意看着傅沉舟,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她的手捂着胸口,勉强撤出了一抹笑,不确定地试探开口:“是来找我的吗?” 她甚至不敢问,你是不是我的亲人。 带着“傅”字的玉佩,傅沉舟... 施意没有办法忽视,隐隐约约中,她已经预感到了两者之间的关联。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傅沉舟对自己的照顾、回国后初遇多次替自己解围,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她问完这句话,屏息凝视,等着傅沉舟的回答。 而老态沧桑的女人哆哆嗦嗦的看着傅沉舟,已经开始求饶:“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别怪我...别怪我...” 傅沉舟成熟矜贵的面容,浮现出几分恸意,他眼眶泛红,看着施意忐忑不安的样子,喉结急促滚动,半晌,轻声道:“我是来找你的,妹妹...” 一直到沈荡护着施意离开,女人还是跪在地上,一双眼睛恐惧的看着三人的背影。 施意和沈荡都没有回头,反而是傅沉舟,眼神落在女人身上,带着说不出的凉意。但是下一刻,他收回目光,往外走去。 妹妹已经找到了,至于其他的人,以后有的是机会秋后算账。 而门口,明超却是另外的想法。 他上前一步,拦住了傅沉舟,脸色兴奋:“我认识你,你是影帝吧!我在电视上看见过你!刚刚你进来的时候,我都拍下来了!” 他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傅沉舟脚步顿住,他玩味地看着他,似笑非笑:“你想怎么样?” “你也不想这些照片泄露出去吧?”明超笑得很是得意,他言之凿凿的说:“我要你给我一笔钱,否则,我就把这张照片曝光!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有一个妹妹!还是这种小村子里的!” 施意已经走到了台阶下,此时转身看向明超,在傅沉舟开口之前,冷冷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会受你威胁?” “你不会,不代表影帝不会啊!”明超笑得更加狡猾快意:“这种负面绯闻,对于大明星应该挺致命的吧。” 傅沉舟依旧在笑,他上前一步,走到明超面前,突然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脚用了狠劲,明超惨叫了一声,直接从台阶一侧飞了出去,面朝地,鼻血横流。 施意诧异地看着傅沉舟,很显然觉得这一幕和他从前在自己心中的印象背道而驰。 而沈荡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唇角,目光和傅沉舟交互,两人默契的笑了笑。 “超儿!超儿!你这是怎么了!”女人听见动静,从房间里面跑了出来。 她着急忙慌的朝着明超跑过去,一路跑得磕磕绊绊,看见后者脸上的伤口时,更是忍不住落泪,心疼道:“好端端的怎么摔下来了!”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没事收养什么孩子!现在人家飞黄腾达了,根本就不把你的放在眼里!”他张口便是颠倒黑白,血顺着鼻子流进嘴巴里,气愤不已:“你看看!我都被打成什么样子了!” “别说了...别说了...”女人眼中的畏惧清晰,偷偷的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是的,连忙收回目光,看向施意,道:“沈太太,你就看在我也算是养过你份上,就不要和我们一般计较了,我在这里替我儿子和你赔个不是...” 施意听着女人的话,心中却没有半点涟漪,“我不会和他计较,今天...就当我没有来过,你们以后要,好自为之。”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想给钱了!”明超一听就急眼了,一脸生气的看着施意,满满的不服气! 女人却知道这两个男人,没有一个是自己得罪得起的。 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忍无可忍,一个巴掌扇在后者的脸上:“闹够了没有!要不是看在沈太太的面子上,你今天在就被打死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明超捂着脸,恶狠狠地看着自己年迈的母亲,反唇相讥:“你这个老不死的!你懂什么!我这是在要钱!要是没有钱,我们怎么过日子!你的这个养女这么有钱,你为什么不讹一笔!” 沈荡见过很多愚蠢的人,但是像眼前这个这般愚蠢的,还是十分罕见。 他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低声对施意说:“走吧。” 徒留明超愤愤不平的坐在地上,一个劲的大吼大叫。 而车子已经缓缓发动,离开了这个偏僻冷清的村落。 傅沉舟坐在施意的身侧,看着女孩憔悴苍白的脸,不由得心中一疼,哑声道:“小意,我来晚了,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沈荡沉默的看着施意,后者的眼睫颤抖,说不出的脆弱,她抬眸,看着傅沉舟,还觉得眼前这一幕并不真切,“傅沉舟...你是我的哥哥?” ‘哥哥’两个字一说出口,便让傅沉舟的眼眶通红。 他本就沙哑的音色,更是喑哑的不成样子:“是...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带着苦涩的笑容,“要是爸妈在天有灵,知道我找到你了,一定会很高兴。” 施意没有想到这个噩耗,心头紧缩,顿时有种说不出话的窒息感:“我的父母...” “他们很多年前就不在了...”傅沉舟笑笑,没有打算细说,扯开了话题:“你失踪的时候还很小,才1岁,当时我和爸妈为了找你,几乎把整个兰城都跑遍了,可是...可是你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找不到半点踪迹。”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想着要是找到你了,我在这个人世间,也不算是孤身一人了。” 傅沉舟认真地注视施意,笑容带着隐忍的泪光:“还记得那时候,我们在国外的初相遇吗?那个时候我看见你,就觉得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我和你说话,陪你疗伤,都觉得说不出的温暖。” 178 特殊意义 「疗伤?」沈荡的嗓音带着清冷,低哑得不像话,「什么疗伤?」 「那个时候...施意在国外,我是她的心理医生。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只是她找到我的时候,有轻微的抑郁症倾向。」傅沉舟看着沈荡,唇角微挑,弧度锋利:「个中缘由,沈先生应该比我要更清楚吧。」 沈荡一直知道,施意为了给自己筹钱,跑到国外去卖画。 可是抑郁症.... 他的瞳色紧缩,心脏疼得不像话,低声道:「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我?」 「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施意看着他这个样子,故作轻松的安慰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沈荡,我没事的,真的。」 怎么可能没事... 这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是此情此景,并非追究这些过去的时候。 沈荡闭了闭眼,再睁开,看向傅沉舟,沉声道:「抱歉,是我冲动了,你继续说。」 而傅沉舟再度开口,很轻很轻的嗓音,将那些过去娓娓道来:「后来...我从舒月揽那里得知,你其实不是施家的亲生女儿,而是多年之前被收养的。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是当时,我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便是——这如果是我的妹妹就好了。」 施意潸然落泪,终究还是没忍住哭腔:「你一直在找我...」 「是啊,我一直在找你。」傅沉舟心疼的替施意擦干泪,接着道:「只是一开始,这本来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不要说证据,我就连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再后来,我回到国内,想了很多办法接近你,包括不久之前的时装秀。施意...我当时甚至在想,如果这辈子注定找不到我的妹妹,那么我就把你当作妹妹,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直到那天,我在试衣间鬼使神差的捡起了一根你掉下的头发。」傅沉舟说到这里,声音终于有了起伏,是那种多年妄想,突然有了回应和希望的颤抖,他说:「dna检验报告显示,我们就是兄妹。」 施意鼻腔又酸又堵,说不出话来,她被沈荡抱在怀中,后者用偏袒又疼惜的姿态,一点一点的替她擦眼泪。 「我得知这个真相,第一时间就想来找你,可先是蓝晴重病,之后又是葬礼,我知道你和蓝晴之间的感情很深,想必也是分身乏术。直到我听说,你来了这里,我知道时机到了,我应该来找你。」 施意从前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颠沛流离,关于亲情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奢望的了。 可是上天待她还是温柔,将傅沉舟送到了自己面前。 施意眼眶酸涩,哽咽道:「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傅沉舟俊美的面容染上了回忆和苦涩,他说:「他们都是非常好的人,他们都很爱你。小意,你是我们家所有人的宝贝...」 车子开了一路,施意便哭了一路。 这么多年的遗憾和空缺,终于有了填满的机会。 施意平生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血缘之爱。 那是哪怕只是初遇,也会感应和熟悉的感觉。血缘纽带,原本就是说不清的。 后来施意哭累了,偎在沈荡的怀中沉沉睡去。 她闭着眼,睡得很安心...很安心... 青城,商家。 商应辞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整合了手上所有的资源和人脉,在商氏集团的总部对面,买下了一层写字楼,作为事业发展的。 这个事情传到商俊明的耳中时,老人家气得差点中风。 管家是没有办法,还是第一时间给商应辞打了电话过去,意思很明显——「有时间的话,回来看 看吧。」 商俊明无论如何都是商应辞的父亲,被自己气成这样,不回去一趟,实在是不合理。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你还知道回来?你还回来干什么!回来气死我吗!」商俊明看着商应辞那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随手就把床头的茶盏朝着商应辞的脸兜头扔过去,「你可真是出息了!你和自己的老子打擂台!」 商应辞看着茶盏朝着自己扔过来,却没有躲。茶盏扔在了额角,晕开了细微的血迹和乌青。 商俊明一愣,越发生气:「你是块木头?不知道躲?」 「你要是打了能消气,我受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商应辞垂眸,声色平淡,「您是我的父亲,把您气成这样子,是我的错。」 就好像碰了个软钉子,商俊明不仅不觉得消气,反而怒气更盛,「你现在还真是越来越知道怎么把人气死了!我问你,你明明知道我会生气,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那个地方对我来说,有很特别的意义。」商应辞低声道:「我必须把那里买下来。」 「我看不是那里对你有什么意义,你是觉得不把我气死你就不开心吧!」商俊明气得直咳嗽,怒吼道:「滚!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然而下一刻,是一场的一句话,让商俊明愣住。 「那里是施意从前想要买下的地方。」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熄灭了商俊明的怒气。 商俊明脸色缓和下来,但还是余怒未消,讽刺道:「人家现在不稀罕那里了,你买下又有什么用?」 「没什么用,」商应辞很坦然,甚至笑笑,「我就是自己买了开心,这样也不可以吗?」 既然不是为了和自己作对,商俊明的心情便好了许多,气顺了,连脸色都好看了起来。 「你啊,做这些事情还不如想想怎么壮大商家,你在外面想怎么折腾我都随你,但是该回来的时候,记得要回来。」商俊明难得一见的和颜悦色,「你要知道,不管是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儿子,商家是你的荣耀,更是你的责任。」 商应辞没有反驳,任由商俊明说完了,才拿过热水,递到商俊明唇边:「您喝点水,好好休息吧。」 商应辞也是少有的好脾气,商俊明依言喝了水,父子二人少有的没有剑拔弩张,算是温情一刻。 179 确实好看 等到商俊明睡着了,商应辞才起身,往外走去。 管家等在外面,看见商应辞出来,脸色焦急:「您去前厅看看吧,施董事长过来了。」 施权墨的突然造访,没有任何征兆。 蓝晴的葬礼才刚刚结束,施家乱成了一锅粥,施权墨先是登报和施意断绝父女关系,之后又是长久的不去公司,商应辞不知道施权墨在想什么,只是他选择了此时造访,想必是有什么不得不来的理由。 商应辞垂眸,掩盖眸中复杂的情绪,「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施权墨坐在前厅的梨花木椅上,他低垂着头,花白的头发明显,整个人说不出的疲态。 大概是听见了脚步声,他动作略有迟钝的抬眸,看向商应辞,眼神带着些微的急切,「你来了...」 商应辞颔首,坐在了施权墨的对面,皱了皱眉,温声道:「伯父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是发生了什么吗?」 「我听你父亲说你今天回来,所以过来看看你。」施权墨苦笑一声,试探性的开口:「应辞...咱们也算是认识很多年了,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商应辞笑意未减,温雅细致的面容,笑容更像是面具一般,冷静从容,他缓缓道:「您直说就好。」 「施意和沈荡的婚事,是晴儿的意思,不是我的本意。沈荡这个人从小就是戾气重,做事不择手段,我一向不喜欢他。」施权墨叹了口气,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意思,「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不同意施意嫁给他,甚至不惜和施意断绝父女关系的原因,我希望...商家能看见我的态度。」 最后一句话,终于是说到了点子上。 商人心性,一贯是凉薄的。 商应辞只是没有想到,施权墨对于施意,能够不念旧情到这个地步。 他一直浮于表面的笑容有消退的征兆,缓缓道:「伯父这话,我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了,这终究是您的家事。只是无论您再怎么办不喜欢沈荡,施意都是无辜的,您这么对待她,未免太残忍了。」 施权墨一愣,脸上的表情僵住,他唇角抽搐,「你这话说的,是在指责我?」 「您是长辈,我自然没有立场指责你。」商应辞的笑容彻底消失,他闭上眼,动作疲惫的捏了捏额角,眼睛闭上,再睁开,一派无波澜的冷静:「只是如今我已经不是商氏集团的总裁,您和商家的合作,实在是不必告诉我。」 施权墨并不想和商应辞将关系闹僵,他面色浮现紧张,僵硬的说:「应辞,你这是在怪我对施意太残忍了?」 商应辞没说话。 施权墨明白了。 他不由得觉得好笑,看着商应辞,啼笑皆非的说:「施意让你出了那么大的洋相,你现在还在替她着想?应辞,你清醒一点吧,你就算再怎么帮她,她也不会感激你,施意这个孩子,心硬!」 商应辞不动声色的抚摸着暗色宝石的袖扣,他依旧不说话,像是佛龛里的尊像,冷冷静静的。 施权墨说完了,见他没有反应,也没了兴致拐弯抹角,直接道:「无论如何,我都希望施家和商家之间的商业合作不要受到任何影响。现在施意和沈荡已经结婚了,保住施家和商家的合作,也是保住我们两家。」 而商应辞终于开口,说出来的话却让施权墨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商应辞说:「有什么可保的?」 「你说什么?」施权墨瞳孔放大,看着商应辞,「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作为商家的继承人,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商应辞凝眸看向施权墨,用让他浑身战栗的声音说:「施伯伯,您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善恶有报,因 果无处遁形。」 一声闷雷,天幕上划过白光,照在施权墨苍白的脸上... 青城郊区的五星酒店,环境宜人,夜色中有昆虫的叫声随着水雾弥漫开,带着不知名的花香。 施意半夜醒来开始肚子疼,后知后觉的想起,这已经是月事的第一天了。 床头的灯光线幽微,小腹坠坠的疼,带着体温偏低的冷意。 她的额头出了点汗,小心翼翼的坐起来,想要去换卫生巾。身侧,沈荡在熟睡,很沉很沉的样子。 施意不想吵醒他,更何况这种事情,还是自己处理比较好。 可是直到坐在马桶上,她才想起,这次出门仓促,根本没有买卫生巾。 施意一只手捂着小腹,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开始搜索附近的外卖。 然而天色已晚,这个点根本就没有骑手接外卖。 施意痛得捂着肚子弯下腰,像是一只被烫熟的虾,她正不知道如何是好,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双灰色的拖鞋。 沈荡的声音慵懒温柔,带着倦意,低低哑哑的:「来月经了?」 施意一愣,下意识看向沈荡,「你怎么这么懂?」 就好像...很有经验一样。 沈荡叹了口气,挑眉,「想什么呢?我是记住了你的生理期。」 施意脸开始红。 而沈荡弯下腰,平视着她,「自己还能走吗?」 施意想说可以。 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直接抱了起来。 施意的手绞着沈荡的脖子,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容,皱了皱鼻子,「你怎么半夜睡醒还这么好看?」 她刚刚在浴室照了照镜子,自己的脸色难看的像是被鬼上身了一样。 「好看?」沈荡反问她,将她抱得更稳了一些。 「确实好看。」施意诚实的回答。 「不好看小公主怎么看得上我?」沈荡走到床边,随手将自己的外套垫在施意身下。 「脏....」 「哪里脏?」沈荡将施意放好,低声道:「楼下就有店铺,我现在出去买卫生巾,你坐着等我。」 人还没迈出一步,就被施意拉住了衣角。 沈荡看着她,示意她说话。 「我...衣服会弄脏的。」 「那也床单弄脏好,你晚上还要睡觉的。」沈荡顿了顿,弯下腰亲亲施意的鼻尖,「而且我不觉得脏,施施哪里都干净。」 179 爱是心疼 「那也比把床单弄脏好,你晚上还要睡觉的。」沈荡顿了顿,弯下腰亲亲施意的鼻尖,「而且我不觉得脏,施施哪里都干净。」 施意脸上浮现浅浅的红,看着沈荡近在咫尺的脸,眼睫颤了颤,低声道:「那...那你快点回来。」 沈荡说「好」,微微拉长的语调,眉眼间的笑意,分明是纵容。 郊区的便利店冷僻,更不要说是深夜,冷清安静的不像话。 售货员哈欠连天的玩着手机,正准备打开一局王者荣耀。 这个点,根本不会有客人来。 然而她刚刚打开手机,就看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黑色冲锋衣的男人推门走进来,修长冷白的手指不动声色的扣在门把上,抬眸,过分精致漂亮的一张脸,像是妖孽一样。 他开口,嗓音慵懒散漫,淡淡的:「你好,请问卫生巾放在哪里?」 售货员脸一红,结结巴巴的说:「在第二排的货架上。」 说完,还不忘偷偷观察着沈荡。 长得可真好看,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是那个女生这么好命,能有这么体贴温柔的男朋友。 沈荡各种卫生巾都买了一包,顺便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一包红糖和一次性内裤。 结账的时候,他把这些东西一股脑放在了货台上,「谢谢,结账。」 「一共300,请问需要塑料袋吗?」 「需要,麻烦再给我一杯热水。」 .... 施意坐在床上,小腹的坠痛一直没有消退的征兆。 额头细细密密出了汗,有热流从给身体里洇出去。 施意心头一咯噔,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沈荡回来时,就看见施意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乖的不行的样子。 沈荡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施意的身侧,「怎么了?」 「我就说会弄脏的...」施意咬了咬唇,声音自责:「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本来就是给你弄脏的,」沈荡坐下,拆开一包卫生巾,拿出一张,「等等去换上,我晚上好好休息。」 施意说好,刚刚想接过,就看见沈荡已经将被卫生棉拆开,认认真真的贴了起来。 施意的耳朵在冒烟,低声道:「我自己可以...」 「你要自己来?」沈荡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手都痛的在发抖了,自己怎么来?」 施意脸更红,「那我也会害羞的啊。」 「知道你会害羞,」沈荡将贴好的小内裤递给施意,缓缓补充道:「所以,我不是没有帮你穿吗?」 施意真的不知道沈荡是怎么把「帮你穿」这三个字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的,她一声不吭的拿过沈荡手中的小内裤,飞快的下了床,跑去了卫生间。 等她收拾好出来,床头已经多了一杯热乎乎的红糖水。 施意一愣,下意识道:「你什么时候...」 「刚刚在楼下买的,」沈荡顿了顿,语调慵懒随意:「不是都说女孩子痛经的时候,要喝红糖水吗?」 施意未免好笑,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这个红糖水治痛经的谣言脍炙人口,施意一直都觉得是假的,可是此时此刻,当热热甜甜的糖水入喉,竟然真的有了熨帖的感觉。 她喝得认真,没有注意到沈荡折身去了卫生间。 等后者重新走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条洗干净的内裤。 「我看明天太阳还不错,等我们睡醒,应该就晒干了。」 施意没有被人这么小心认真的照顾过, 以至于一时之间,除了手足无措,没有别的想法。 兵荒马乱的折腾,已经是后半夜,夜色很深很深。 沈荡的掌心温热,覆盖在她泛凉的小腹上,说话时,气息清清淡淡的落在她的后颈上。 施意听见沈荡说:「回青城以后,找个医生来给你看看,怎么会痛成这样?」 心口酸酸涨涨的,鼻腔也有了酸涩感。 施意看着床头昏暗的灯光,闭了闭眼,翻了个身,往沈荡怀里缩。 她的背脊纤细,带着脆弱感,沈荡指尖触碰到她有点突兀的肩胛骨。 他手心一顿,不动声色的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沈荡...」 「嗯?」 「我今天晚上很开心。」 「痛经还开心?」沈荡声色慵懒,「是不是痛糊涂了?」 施意却笑了,手揪紧了沈荡的衣摆,感觉到鼻尖窜进了幽沉的沉香气味,才沙哑地说:「真的...真的开心。」 沈荡眸色微敛,薄唇抿了抿,才低声道:「知道了。」 「有点困了。」 「睡吧。」 「沈荡,我想听故事。」 沈荡挑眉,光线昏暗,看不清怀中小姑娘的表情,「什么故事?」 「美人鱼的故事。」 真是久听不厌又悠远的童话。 沈荡拿施意一点办法都没有,在脑海中搜刮着这个儿时随意翻看过的故事,说得磕磕绊绊的。 施意却是很有耐心,认认真真的听着,一直到沈荡说完,才再度开口:「我小的时候,妈妈经常给我讲这个故事。」 「你很喜欢?」沈荡捏捏施意的手心,「女孩子好像喜欢白雪公主的更多。」 「可是我喜欢美人鱼,我小时候一直觉得这个故事就是爱。」 施意觉得自己的小腹似乎没有那么痛了,她鼻尖蹭了蹭沈荡的肩窝,声音轻轻的: 「我一直以为,爱是有代价和牺牲的,如果我不能为一个人牺牲,我一定是不够爱他,所以从前,我会为了喜欢和爱,去做很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可是后来...后来我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我才知道,爱你的人,不会让你牺牲。小王子也并不喜欢美人鱼,他喜欢的只是小美人鱼无条件的牺牲。」 施意的嗓音轻轻软软,太过甜腻温柔的腔调。 沈荡不说话,倾听的姿态,满是尊重。 直到施意沉默了,他才一字一句地说:「施施,爱你的人不会要你改变牺牲,你站在那里,千难万险,我都会奔你而来。」 这世间芸芸众生,草木枯荣,人间万年,而我跋山涉水,只想来到你的身边,哪管刀山火海,哪管身后,洪水滔天.... 180 完璧归赵 回去的时候,傅沉舟一大早就等在了沈荡的车旁,看见沈荡牵着施意走过来,笑着道:“我助理把车开走了,方便的话,捎我一段路吧。” 话已至此,哪里还有不方便的余地? 沈荡不冷不热的看了傅沉舟几眼,吩咐司机开车门。 傅沉舟也不介意他冷若冰霜的态度,笑容得体温柔,看着施意,道:“小意,我能坐你旁边吗?” 施意对于亲情渴慕,当然说可以,于是沈荡和傅沉舟一左一右,坐在了施意的身边。 车子发动,一路开出去,气氛安静得诡异。 施意忍无可忍,终于还是轻咳了声,低低道:“你们两个...怎么都不说话?” “小意昨晚睡得好吗?”傅沉舟闻言开口,笑着道:“昨晚我一直在看你之前设计的裙子,很漂亮,我真为你感到骄傲。” 实在是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施意干笑了声,说谢谢。 “其实我们家的人都很有艺术细胞,妈妈以前是很有名的画家。”傅沉舟微笑,温文尔雅的眉眼,垂眸看着施意,感慨道:“现在仔细看看,小意和妈妈长得真像。” 施意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有惊喜:“真的吗?” 沈荡一直旁观着两人聊天,见施意兴致很高的样子,唇角挑起轻浅的笑。 傅沉舟是典型的心思重的性格,和自己一样,心思藏得深,所以沈荡对他,其实刚开始是有防备的。 可是施意这么喜欢,看起来这么开心,于是那些防备,都变成了接受。 “真的...”傅沉舟唇角的笑容淡了点,染上了怀念和恍惚,他眸色渐深,看着施意的面容,终究就是低头浅叹,“真像...” 施意被他明显浮动的情绪感染,眼眶发红。 沈荡看着她这个样子,皱眉低声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施意摇头,看着傅沉舟,很沙哑的开口:“只是觉得...觉得开心。” 这冗长又湍急的人生,终究还是有很多很多的人,很多很多的爱,都是为了她而来的。 施意有些感激这样的人生... 沈荡向商家发难那天,商俊明拖着孱弱的病体,走到了策舟集团的大门口。 商氏过亿的珠宝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偏偏这批珠宝尚未来得及入库,翻遍了周围所有的监控,竟是在一夜之间被破坏殆尽。 商俊明心里再清楚不过,在青城,只有一个人有这个能耐,并且还敢这么做。 “您有预约吗?不好意思,沈先生今天很忙,要是没有预约,是不能见面的...”叶城不动声色的拦住了商俊明的去路,微微一笑,柔声道:“您还是改天再来吧。” “你算是什么东西!你也敢拦我的路!”商俊明怒不可遏,看着叶城,冷笑一声,“现在的世道,他沈荡养的一条狗,都敢在我面前乱吼乱叫了吗!” 用词之粗俗恶毒,完全看不出是名门大家,根本就是市井作风。 叶城颇高的修养,在这一刻也差点破防。 他笑笑,看着商俊明,勉强维持平静,“您何必咄咄逼人?沈先生不愿意见您,我也没有办法。” 商俊明面色扭曲,正欲开口,却看见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向自己,神色诡异。 他气得呕血,但还是生生忍住了,看着叶城,死死咬牙:“你和沈荡说,当年的事情,我愿意给他一个交待,让他见我!” 叶城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故作犹豫,皮笑肉不笑:“您能想清楚真好,可是沈先生今天,确实没有时间。” 都是千年的狐狸,商俊明瞬间就明白了叶城的意思,他手攥成拳,冷冷道:“我愿意让步,将沈家当年的东西,还给沈荡。” 叶城笑容扩大,朝着商俊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您这边走。” 商俊明冷哼一声,拂袖跟着叶城走向一旁的电梯。 沈荡的办公室在顶楼,楼层很高,视野很好。从落地窗看过去,整个青城的风景都能尽收眼底。 商俊明颤颤巍巍的走进来,面对作为自己小辈的沈荡,还是有一股子傲气在:“沈荡,货在你手上?” “说笑了,”沈荡勾起唇角,转身,看向商俊明,慵懒散漫的语气:“我为什么要拿你的几块破石头?” “你!”商俊明咬咬牙,“你不要太过分了!沈荡,你不要以为我找不到证据!我已经让步,我奉劝你不要逼人太甚!” “这就逼人太甚了?那您当初对我父母做的算是什么呢?”沈荡摇了摇头,好笑的看着商俊明,“我还没有开始,你就觉得我强人所难了?刚刚你在楼下答应叶城了什么?不用我提醒你吧?” “是!我是答应了把你们沈家的东西都还给你,但是在此之前,你先把货给我吐出来!” “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沈荡笑笑,眉眼寡淡冷漠,“什么叫吐出来,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可没有拿你们商家的东西,我能做的,不过就是顾念旧情的份上,帮你找一找而已。” 他说话戳人肺腑,足够难听。 商俊明气得浑身发抖,所有的血都在往大脑涌,偏偏还要强忍下来。 “好,”他看着沈荡,颤声道:“今晚!今晚我就把沈家的东西都给你送回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敬候佳音了。”沈荡将无名指上的戒指缓缓摘下来,放在手心,缓缓道:“我的耐心不多,如果没有快点看到,说不定就会反悔了。” “我知道!你放心!”商俊明拄着拐杖的手,手臂在不停的颤抖,他看着沈荡,冷冷道:“完璧归赵是什么意思,不用你来教我,我懂!” 沈荡不置可否,只是看着叶城将商俊明请走,眸色晦暗不明。 而商俊明走到门口,突然缓缓转身,看向沈荡:“你也不用太得意,这次是我的疏忽,应辞不在,才会让你趁虚而入,但是你放心,下一次,你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你对自己的儿子,还真是信任。”沈荡冷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商俊明,“只是你确定,他真的愿意回来吗?” 181大结局(一) 从沈荡的办公室离开,外面的阳光正好。 现如今的商氏集团是赵浓和商俊明在一同管理,此时看见商俊明出来,赵浓连忙上前,一脸关心的说:「董事长,沈荡怎么说?」 商俊明不说话,只是看着热烈刺眼的天空。 真是刺眼得可笑,就和他的人生一样。 临了了,还要受到这种奇耻大辱。 「董事长...」商俊明的脸色实在难看,赵浓不安的说:「您没事吧,下次去见沈荡这种事,还是我去吧...」 「你去有什么用!」商俊明烦躁不堪。 「那...我们要不要想想办法,让商总回来?」赵浓脸色期待。 偏偏商俊明听完,脸色不仅没有好转,反而郁结于心,「他不可能回来!他现在根本就不把商家的安危放在眼里!」 「董事长,商总这些年为了商家殚精竭虑,虽然现在和您暂时产生了分歧,但是商家要是真的出了事,他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赵浓语调急切,急忙安抚商俊明的情绪,「你别生气,这事情肯定还没有这么糟...」 商俊明不说话,脸色阴沉的走向一旁的车内,表情莫测... 这么大的动静,又怎么可能不传出风言风语。 几个小时的时间,流言裹挟着八卦在上流圈子里成了谈资。就连施意,也从吃瓜的舒月揽口中听到了一星半点。 「真的不是我说啊,沈荡这个人下手是真的快。」舒月揽叹了口气,颇为感慨的样子:「要不是之前陪着你到处跑耽搁了时间,想必商俊明火烧眉毛的时间,还要提前不少。」 施意将画笔旋回盖子里,认真摆放好,「你说,陆瑾的婚礼,我们送什么好?」 陆瑾婚期在即,这些日子没有来上班。 「跟你说话有没有在听啊?」舒月揽眨眨眼,好奇又稀奇的看着施意:「你是真的沉得住气,一点都不在意啊。」 「我帮不了沈荡什么,这些生意场上的事情,我也不懂。但是我知道他这么多年,心里一直都憋着一口气,他对商家的恨意,我比谁都清楚。所以...」 施意微笑,看向舒月揽,很认真的说:「无论他做了什么,我都会站在他这边。」 舒月揽心头触动,也没想到施意能果决到这个地步。 她皱眉,轻声道:「你真的想清楚了?施意...商家和你...你不怕别人说你恩将仇报?」 「我不在乎,况且都是过去的事了,人生在世,又有谁能做到谁都对得住?」施意垂着眸,安安静静的说:「就当我对不住商家,但是我要对得住沈荡。」 舒月揽听到这里,反而笑了。 她说:「施施,着那后,你比从前更加勇敢了。」 这世上最难的从来不是抉择,而是决心。左右摇摆总有无数的理由,可是无条件站在一个人身边,却是需要巨大的勇气。 是夜,沈荡像往常一样,过来接施意下班。 舒月揽倚着门框笑看这一幕,懒懒道:「我就不用你们送了,江楼会来接我。」 而车内,沈荡替施意系好安全带,抬眸,眼神带着些许的慵懒笑意:「刚刚听舒月揽说,你今天很忙?」 「有几个设计稿刚刚出来,现在已经忙好了。」施意顿了顿,笑意扩大:「沈先生呢?今天累吗?」 「看到你就不累了,」沈荡眉眼间的情绪愈发温柔,几乎是缱绻的:「施施就是小太阳。」 车窗内的景致一直在倒退,施意看着窗外,突然低低道:「沈荡,你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就好,无论是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话语打破了沉默,沈荡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微微收拢:「施施...这些事情都和你没有关系,我不会牵连到你,也不会把你卷入其中,所以,你不用站在任何人的那边,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 「可是沈荡...你是我的丈夫,我怎么可能不站在你这边?」施意收回视线,抬手摸了摸沈荡的头发,动作恣意妄为,拨乱了男人的发丝。 可是沈荡对于施意行为,完全没有制止的意思。 他只是听着施意说的话,心脏紧缩:「施施...别这么纵着我,你不知道我这个人有多....」 「我不需要知道,」施意轻声打断了沈荡的话,再认真不过:「沈荡,我愿意相信你的任何决定,就像...就像你这么多年,也从未想过放弃我。你能做到,我也可以...」 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沈荡眸色深沉的看着施意,在后者晶莹坚定的目光中,深深吻住她。 施意只有片刻的诧然,之后便伸手环住了沈荡的脖颈。 如果是你想要的,那么不管多么坎坷,多么受人诟病,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施意回了一趟施家,在不久后的月末。 施权墨坐在凉亭,手中是一沓厚厚的相册。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布满皱纹的手,在几不可察的颤抖。 施意走到他面前时,他还没有什么反应,一双眼睛浑浊,神情迷茫。 蓝晴走了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我回来拿点东西...」施意开口,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于是话语生硬地说:「您保重身体,我以后不会回来了。」 施权墨这才有了点反应,眼珠动了动,抬眸看向施意,带着些许的戏谑,「听说你去了趟那个破地方,找到了你的亲人。」 「是的,」施意轻声道:「我找到了家人,无论如何,也谢谢您这么多年给了我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施权墨眼眶一红,盯着施意冷笑:「不用这么假惺惺的,我不稀罕。」 施意明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鞠了个躬,「您保重。」 施权墨没有吭声,只是在施意走远的那刻,面色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 他真的从来没有爱惜过这个孩子吗? 其实也不是的,至少那时豆丁大的施意出现在施家,喊他爸爸的时候,他也真的是将这个孩子当作了自家人。 可是蓝晴的病况严重,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无计可施,无力又绝望,只能将所有的恨意和不满,都累计在了施意身上。 他只能告诉自己,如果不是有了蓝晴对施意的恻隐之心,蓝晴就会痊愈。 明明是自欺欺人,时间一长,连自己都相信了。 施权墨张了张嘴,有那么一瞬,他想叫住施意。 但是这个念头刚刚萌芽,后者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施意在临走之前,最后一次看了看这个自己生活了多年的房间,一切的陈设和摆件都是记忆中的样子,和蓝晴温情种种,历历在目。 施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头的感触,只是无端觉得,有一种抽离的怅然。 手中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施意低下头看,是傅沉舟打过来的电话。 接通,傅沉舟温柔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收拾好了吗?小意。」 施意说收拾好了,顿了顿,也忍不住笑了,「等我一下,马上出来。」 傅沉舟应下了,抬眸的那瞬间,看见了施家的管家。 管家面色平寡淡,冷冷的看着他,「傅先生, 我们老爷想见见你。」 傅沉舟挑眉,几分兴味:「见我?见我做什么?」 「您来了就知道了,」管家微笑,礼节性的姿态:「老爷说了,和施小姐有关。」 凉亭内,施权墨将相册随手放在了一旁,他看着傅沉舟走过来,表情充满了打量和探究。 傅沉舟笑笑,不动声色地看着施权墨:「您好。」 「哼,」施权墨不屑的嗤笑了声,「你是施意的哥哥。」 「谢谢施家这么多年对小意的照顾,」傅沉舟语调和缓,绵里藏针:「您对施意做的所有事,我都感激不尽。」 施权墨脸色微变,但是很快,又恢复了不屑,「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和我说话?你一个戏子,算什么东西!」 「我是什么都不算,但是小意是我的妹妹,她和我不一样,她娇贵的很,您这么多年收养了她又不好好照顾她,这些我都给您记着。」 傅沉舟笑意未达眼底,过分冷淡,「我现在能力有限,不能好好的保护她,但是将来,我会让自己强大起来,我找到了她,我就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 施意走到凉亭时,听见的就是这么一番话。感动和酸涩同时涌上心头,万分复杂。 而施权墨并没有注意到施意,对于傅沉舟的指责,他怒不可遏,「是我把施意养大的,要不是我,不是施家,她现在指不定活成什么样子!你有资格在这对我指指点点?」 「我对施意有亏欠,我以后会慢慢弥补。」傅沉舟坚定,带着冷漠:「但是施意在施家成长的年岁,过得并不开心,他她一个人出国,还得了抑郁症,你是收养了施意,但是你也伤害了她。」. 施权墨一愣,错愕浮现,缓缓道:「你...你说什么?施意什么时候得了抑郁症?你别胡说八道,她不过就是不想读书,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出国而已!」 182 大结局(二) 施权墨一愣,错愕浮现,缓缓道:「你...你说什么?施意什么时候得了抑郁症?你别胡说八道,她不过就是不想读书,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出国而已!」 「您大可以这么自欺欺人下去,至于当年的事情,您究竟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去关注,您心里也比任何人清楚。」傅沉舟沉沉开口,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施家收养了小意,可是这么多年,真的有好好照顾好小意吗?」 施权墨脸色泛青,面对咄咄逼人的傅沉舟,他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而施意在一旁偷听良久,也终于举步,朝着争执的二人走去。 「哥,」施意轻声道:「我们走吧。」 这一声哥,让傅沉舟一怔,之后,俊雅的脸上浮现惊喜。 他甚至忘记了和施权墨之间的争执,只是看着施意,眼中充满了惊喜,「小意,你刚刚...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说,哥,我们走吧。」施意耐心的,一字一句地重复,眼中的笑意带着灿烂和温暖,她释然般的,轻声说:「我又有自己的家人了,真好。」 施权墨所有的怒气,都在看见施意的瞬间开始,变成了隐忍不发。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当他面对着施意,竟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心虚。 可是他有什么好心虚的? 他明明已经给了施意优渥的生活,施家大小姐的名头,无忧无虑的家境和人生。 他有什么错呢? 这般想着,施权墨眼中的迷茫渐渐变成了怒气,他冷漠地看着施意,不耐又厌恶的说:「滚!马上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施意听着施权墨的话,只当作没听见,她朝着傅沉舟笑,两人默契地对视,举步离开。 施意拿了很多东西,傅沉舟余光看见了,主动替施意拿了过去。 「这么多东西,我来拿就好。」 施意没有拒绝,只是在傅沉舟拿过东西之后,笑容嫣然的说:「谢谢哥哥。」 施权墨眼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才终于不堪重负一般坐下。 他眼中有着迷茫和痛苦,注视着人去楼空的空旷,竟渐渐有空虚的感觉涌上心头... 舒月揽像往常一样,睡了个懒觉。 只是这次睡醒了,就看见江楼近在咫尺的俊脸。 男人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的样子,注视着她,带着说不出的深意。 舒月揽被他看的睡意全无,捏着被角坐起来,警惕地说:「你一大清早的盯着我看什么!」 「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江楼语气清淡,顿了顿,问舒月揽:「听说施意的亲哥哥找到她了?」 「你怎么也这么八卦?」舒月揽用手臂推了他一把,没有推动,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你和施意又不熟,你问这个干什么?」 江楼被舒月揽推开,也不生气。 他不动声色的垂眸,看着舒月揽,扯了扯唇角,露出点似有似无的笑意:「你和施意不是关系很好吗?我想着和你聊这些,你会感兴趣。」 舒月揽真的不知道江楼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她长叹了口气,认真的不能再认真:「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聊天的本事还是这么的差劲。」 「我不需要和别人聊天,也不需要朋友。」江楼回答的理所当然,「我既然不需要这些东西,差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舒月揽被他噎得没话说,叹服地看着他,「行,那你做自己就好。」 她整理了一下睡了一晚上有些凌乱的头发,掀开被子起身。 江楼一直都淡淡笑着,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 舒月揽知道自己好看,但是被人这么盯着看,还是觉得瘆得慌。 她快步朝着盥洗室走去,挤出牙膏准备刷牙。 和江楼的婚事虽然在即,但是舒月揽确实还没有做好和他相处的准备。 有些名为心结的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全部消失的,必须一点点抽丝剥茧,才能完全的释怀。 舒月揽也知道,自己这个人真是矫情又难搞,总是让人相处起来时觉得别扭。 可是很多的东西是从小到大形成的,她想要改变,却也无能为力。 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就只有施意和...江楼,在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子之后,还愿意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舒月揽一边刷着牙,一边胡思乱想着,直到江楼走过来,从她身后缓缓抱住她。 他的声音很轻,低低哑哑的:「舒舒...我从前对你不够好,不够细心,以后我都会做的很好很好...」 舒月揽吐掉口中的牙膏沫子,眼神有些的不安的看着镜子里江楼的脸:「你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我知道你从前受了很多委屈,和我结婚之后,也没有真的过上舒心子的生活,这是我的错,既然娶了你,就应该让你开心才对。」 他真的几乎从不说这种煽情的话,舒月揽眼眶一酸,眼泪便掉了下来,她咬了咬牙,带着点怒气和哽咽,像是受伤的小兽:「你是不是有病!你没事说这些干什么!」 「抱歉...」江楼将她抱得更近些,她的眼泪让他心头慌张,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意思:「舒舒,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会把你放在最重要的地方,比所有人都重要。」 无人知青城暴雨连绵,山路泥泞,江楼独自一人去了精神疗养院。 舒月揽犯病的母亲就关在里面,大部分时候,她都是很正常的,甚至正常的不像是一个病人。 疗养院的护工说过,只要舒月揽不来,女人就是正常的。 而女人看着江楼,眼神中带着点茫然,缓缓道:「你是谁?」 「我是舒舒的未婚夫...」江楼顿了顿,道:「我来见您,是想告诉您,您的女儿马上就要结婚了。」 女人的脸上浮现出近似于欣慰的神情,她说:「那你可要好好对我的女儿,这孩子投错胎了,生在我的肚子里,吃了不少苦。」 这话说得过分酸涩,江楼沉默良久,才认真的说:「我会的。」 183 大结局(三) 而女人闻言,脸上浮现出喜悦和松快来。 她言笑宴宴的看着江楼,带着些微的期许,眼神明亮:“囡囡很久没有来看我了,你什么时候带她来看看我?” 她并不记得他发疯时候的所作所为,对于舒月揽和她之间的过往,也早就记不清了,在她的记忆中,舒月揽不过就是从未见过她... 江楼眼神微暗,素来冷漠不近人情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他说:“那我下次带着舒舒一起来见你。” “好啊好啊!”女人表情雀跃,又不由得追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江楼看着女人,温声道:“很快。” 他陪着女人在长满鲜花的露台许久,后者偏过脸,认真看着他,歪了歪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疾病让她的意识模糊,也让她身上有了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烂漫。 江楼表情有些许的复杂,之后,还是说了实话:“我叫江楼?” “江楼....”女人眼珠子转了转,定定地看着江楼,“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 江楼便轻声重复了一遍。 女人脸上的笑容全部消失,变成了一种极端且尖锐的愤恨。 她恶狠狠的盯着江楼,目眦欲裂,一双眼睛里面拉满了血丝:“你父亲毁了我不够,你们还想毁了我的女儿!我欠你们江家什么了,你们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 江楼无言以对。 平生从未向除了舒月揽以外的旁人低过头的男人,表情暗淡,一身高高在上的气势消失的一干二净,低低开口,带着深刻的忏悔:“对不起...是我们江家的错。” 回应他的是落在脸上的耳光,女人歇斯底里,疯了一般地冲他破口大骂:“你去死!你们江家所有的人,都应该去死!” 江楼从疗养院离开时,脸上的巴掌印鲜红,招摇的落在侧脸上,像是一种标志。 标志着那无解的过去... 而此时,他只是注视着舒月揽精致艳丽的面容,心好象被什么东西揪紧,带着酸楚感。 他眼眶微红,突然哑声叫她的名字:“舒舒...” 他们曾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同床共枕,抵死缠绵。 他们也应该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正是因为如此,舒月揽几乎是当即就发现了江楼的情绪不对。 她皱着眉,“你怎么了?突然...这么低落。” “没什么,”江楼勉强笑笑,开口,嗓音却沙哑的不像话:“就是很对不起你。” “别说这种话,”舒月揽眉心的褶皱更深,认真道:“做错事的人不是你,江楼,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她说完,拍了拍后者的肩膀,打了个哈欠:“我们两个杵在这里干什么,大早上的,要不一起吃个早饭?” 江楼的眼神渐亮,他抿了抿唇,笑了:“好。” 只是在舒月揽和他错身而过的那瞬间,他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抱住她。 舒月揽抬眸,看见镜子中江楼专注又依恋的表情,他说:“舒舒,就这么留在我身边...我会倾尽所有,给你一个家。” 我是说,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商氏几乎是被策舟集团压着打。 商俊明心力交瘁,短短时间里面整个人沧桑了不止一星半点。 而最后的一记重压,无疑就是当年商俊明和施权墨签署的分红协议的曝光。 里面清清楚楚的展示了,二人是如何的狼狈为奸,将当年的沈家逼上绝路。 事情一旦发酵,就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施意看着手机推送的头版头条,愣了愣,默默的将手机反扣在桌上。 现如今的局势,早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同样的时空下,商氏集团正在召集紧急董事会。 商俊明坐在主位上,看着一群对自己虎视眈眈的董事成员,不由地冷笑:“怎么?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让我死了?” “您这话说的....”为首的董事‘啧’了声,貌似毕恭毕敬,实则满是冷嘲热讽:“您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记得就算了,难道还想一直瞒天过海吗?现在倒好,直接反噬了我们所有人。” 商俊明西装衣摆下的手不停的颤抖,只觉得眼前一幕无限讽刺。 这些日子里,这些所谓的骨干精英,一个个尸位素餐,眼看着商氏被说得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竟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出面哪怕是说一句话。 现在丑闻爆炸,这些人想要把所有的责任都让自己承担。 一想到这么些年,自己一直都是在为了这些人殚精竭虑,为了所谓的商家荣辱忍气吞声,牺牲无数,便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外人再怎么说他也就罢了,这些人一个个都受他的恩惠,有什么资格在这个时候反咬他一口。 “那你是什么意思?”商俊明冷笑,眼神依旧锐利,冷冷的看着说话的人:“难不成,你想我负荆请罪?你也配?你算是什么东西!” 最后一句,怒气显然已经压抑不住。 被劈头盖脸责骂的男人脸色一变,闻言直接也就不装了,同样冷笑道:“董事长,您火气不用这么大,我们大家多多少少在商氏都有一点的股权,您不能直接把我们这些人当猴耍!要是商氏真的出了什么事,还是因为您的问题,就算您是董事长,也不能脱身吧!” 商俊明气得嘴唇发白,看着咄咄逼人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你有什么资格!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要不是因为有我,你们这些人怎么可以在这安安心心的坐着!” “您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男人冷笑连连,很是不服气地看着商俊明:“您这些年有为了集团做过什么吗?如果不是生了个好儿子,给集团囤积了一点实力,现在的集团恐怕已经因为你的丑闻死的透透的了!” “你!”商俊明面色变化,几番反复之后,一片狰狞:“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我们现在不是更应该一致对外吗!” 184 大结局(四) “你!”商俊明面色变化,几番反复之后,一片狰狞:“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我们现在不是更应该一致对外吗!” “董事长,你还真是会慷他人之慨,一致对外?可是现在的这个外,究竟是谁引起的!”这话掀起了耳语阵阵,有董事已经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商俊明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过这种脸,八卦还在发酵,他和施权墨的名字还被挂在头版头条上,而现在,整个商氏,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在他这边。 商俊明从前并不觉得自己活得有这么失败,他一直都自诩商家的家主,带领商家走到了如今的辉煌盛大。 可是事到如今,这些东西究竟有什么意义? 人只有到了这般穷途末路,才能知道自己一直引以为骄傲和全部的一切,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拨开外壳的粉饰装点,原来竟然是如此的不堪。 商俊明一口气憋在胸口,看着面对自己神色各异的众人,脸色难堪:“你们什么意思?” “董事长....”站起来的是商俊明从前的心腹,后者也是同样白发苍苍的年纪了,一脸为难的对自己说:“您要不...要不为了集团委屈一下,去和沈荡道个歉吧。” 商俊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怔了怔,一瞬不瞬的瞪着他,眼睛瞪得几乎要突出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您...您和我生气又有什么用?”那人的表情更加为难,“都是为了集团,您牺牲一下个人的面子,总比拉着整个集团的声誉陪葬来得强吧!” 商俊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一时间怒极攻心,整个人没有征兆的,突然重重的往后仰,两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董事长?董事长你没事吧!”众人在短暂的忪怔之后反应过来,一群人朝着商俊明的方向鱼贯而去... 施意参加了陆瑾的婚礼,第一次见到了那位传闻中的新娘子。 是一个很漂亮活泼的姑娘,一身繁复华美的裙子,也压制不住烂漫的天性。 她接过施意递来的红包,甜甜的说:“谢谢小姐姐。” 施意也被她的笑容感染,同样笑着说:“不用谢,祝你和陆瑾百年好合。” “我听陆瑾说过,你是他的老板,也谢谢小姐姐你对他的照顾!”女孩眉眼弯弯,带着点被纵容娇惯特有的软糯嗓音:“他这个人做事情有时候毛手毛脚的,肯定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 施意说不会,正说着话,肩膀被人轻轻扶住。 沈荡不知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垂眸看着施意,眼中带着点笑意,温柔地说:“礼送好了?” 施意点了点头,看向穿着婚纱的少女,“这是陆瑾的新娘子。” “你好,”沈荡颔首,淡淡道:“我是施意的丈夫。” 丈夫二字说得清淡又坚定,施意莫名的耳根一红,有种说不出的羞赧。 而新娘子却是笑眯眯的,一脸真诚地说:“郎才女貌,真般配。” 这话很显然让沈荡很受用,否则他也不会在走远了之后,唇角还噙着淡淡的笑意。 这些日子,他的性情变得越发的平和,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很多。 “刚刚...她说我们很般配。”还没等施意问,沈荡自己先忍不住,直接说了出来。 施意看着他笑意淡淡的样子,忍不住打趣:“至于吗?开心成这样?沈先生。” “沈太太,”沈荡顺着她的话,散漫清淡,慢悠悠的笑了,“怎么不至于,这可是难得听见这种话。” 施意被他的美貌蛊惑,一时间傻傻的看着他,忘记反驳。 陆瑾是新郎,这时候已经在和宾客敬酒了。 余光看见施意,他笑着端着酒杯走过来,道:“施老师,您可算来了,给你留了上座啊!” 陆家名门,小少爷却去了小小的工作室当学徒。 施意十分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上座就不用了,我和沈荡随便找个地方坐就好。” “别啊,”陆瑾笑得春风得意,当着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看起来竟是比平日里还要多了几分英俊帅气,他说:“咱们这师徒关系,怎么也轮不到别人坐主位,你先生也就沾沾你的光,和你一起坐吧。” 施意忍俊不禁,等到和陆瑾碰完杯坐下,才看向一言不发的沈荡,笑着打趣道:“难得还有沈先生沾我光的时候。” 沈荡笑笑,没说什么。 再后来伴随着婚礼进行曲,新郎新娘携手走在舞台上,衣香鬓影,人潮如织,灯光梦幻。 精致漂亮的男人难得随大流,跟着鼓掌。 放下酒杯的那刻,他眯了眯眸,看着施意嫣红漂亮的脸,唇角勾起:“施施。” “怎么啦?” “刚刚有一句话,你说错了。” “什么话?” “我不是难得沾你的光,而是一直都在沾你的光。” 施意来了兴致,顿时想要问出一个四五六来:“这我就来兴趣了,沈先生是怎么沾我的光的?” “想知道?”沈荡笑得慢条斯理的。 施意表示很想。 “那我....”男人顿了顿,笑意唇红齿白,漂亮得晃眼,“算了,还是不想告诉你。” 施意鼓了鼓腮帮子,哼了声:“不说就算了,谁稀罕。” 沈荡笑而不语,看着舞台上,新郎新娘正在交换戒指。 真是笨死了,说的这么浅显了,怎么还听不懂? 我是说,我亲爱的小公主,你才是我的无上荣光... 商应辞在上午拿到了第一笔融资,之后便收到了商俊明被气得住院的消息。 祸不单行,商氏集团乱成了一锅粥,董事们不满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水涨船高。 “应辞,你再不回来,商氏都要乱了!”说话的是在会议上为难商俊明的董事之一,此时,他一脸的担心,就好像真的是为了商俊明着想:“你父亲的年纪毕竟是大了,受不得什么刺激,平时还是好好注意些的好。” 商应辞不说话,捏了捏眉心,目光落在手术室还没有熄灭的灯光处。 他真的应该回来吗? 可是已经努力了这么久了,真的不甘心... 185 大结局(五) 他的沉默引发了在场众人更深的不满,现如今的情势很明显,商俊明在沈荡面前根本就是毫无还手之力,如果商应辞不愿意回来,那么商氏恐怕是要经历一场大劫难。 “应辞...我们这些叔叔伯伯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不会这么狠心,真的就不管我们了吧?” “是啊,现在商氏已经这样了,你要是再不回来,这要怎么办才好....” 众人纷纷附和,毫无疑问,皆是将所有的指望都寄托在商应辞身上了。 偏偏这个被寄予厚望的人依旧沉默,没有松口的意思。 众人还想说些什么,手术灯骤然熄灭,门被推开,医生护士还有躺在病床上尚未苏醒的商俊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亲属在哪?”主治医生摘下口罩,环顾四周,表情不算轻松。 商应辞上前一步,目光落在商俊明依旧还在昏睡的脸上,眸色愈发沉,他收回目光,看向医生:“我是他的亲属。” “他没什么大碍,就是年纪大了,确实经不起操劳了。”医生顿了顿,接着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你最好就不要让他操心太多的事情,颐养天年最要紧。” “您的意思是,不能让我父亲继续管理集团了,对吗?” “这人啊,总归是要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的,你父亲应该就只有你一个儿子吧?” 话中深意明了。 商应辞听得真切,垂眸,遮盖住眸光晦暗,低声:“我明白您的意思,多谢。” “应该的。” 而等在不远处的董事们看着商应辞和医生交谈结束,才纷纷上前。 “应辞,医生怎么说?” “是啊,董事长年纪大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现在商氏还真是群龙无首,这可怎么办才好?” 议论纷纷,经过沈荡的重重打击,现如今的商氏,人心早就已经不是当初商应辞管理时的铁桶一块,俨然涣散的不成样子。 众人各自有各自的心思,早就没有办法拧绳鼓气。 商应辞在一众纷繁吵闹中缓缓开口,声色寡淡:“这些事情我会自己处理,诸位就不用操心了,既然没有别的事,大家就请回吧。” “应辞,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了,你不让我们见见你父亲?”有人不满开口,带着点试探:“还是说,你有什么话想通了,想要和你父亲说?” “我能有什么话?”商应辞声色越发凉淡,“就算有什么,也是我和我父亲之间的事情,不用和诸位汇报吧?” 这话噎人,商应辞在商氏余威犹在,众人面面相觑,皆是默默的闭上了嘴。 而商应辞举步,跟着已经走远的医生一道,朝着特护病房走去。 他尚未做下决定,决心尤欠,需要一些思索和冷静的空间... 婚礼一直热闹到了夜里,陆瑾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烟花,招呼所有宾客去外面看烟花。 施意原本是不感兴趣的,可是沈荡揽着她的肩膀,声音慵懒散漫地说:“大家都去看了,你不去吗?” 这话让施意颇为纳罕,她看着沈荡,好奇地笑了:“你什么时候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年纪大了,开始怀旧了,有问题?” 这厮说话越来越有意思了。 施意都被他逗笑了,点了点头,道:“哦,年纪大了啊,那我理解了。” 沈荡眼中有纵容的笑意,对于施意的揶揄调侃,他脾气极好,并没有要打算追究的意思。 烟花绚烂动人,在天幕中炸开。 陆瑾拥着自己漂亮动人的新娘,在宾客的起哄声中,笑着落下一吻。 众人善意的鼓掌喝彩,施意也靠在沈荡的臂弯里,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幕。 “施意,”沈荡抬手,指了指天幕角落的细碎烟花:“这个喜欢吗?” 施意眯着眼去看,看见了那是玫瑰花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那里有玫瑰花?”施意惊喜:“你视力可真好。” “我视力是还不错,但是我知道不是因为我视力好,是因为这个烟花是我准备的。”沈荡顿了顿,声音变得更轻:“想着今晚月色正好,给我的小公主放一场烟花。” 施意刚刚在席间喝了点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的远古,竟然有微醺感涌上心头。 她看着沈荡专注精致的侧脸,笑容清甜,很不着调的说了一句:“youaretheappleinmyeyes.” 沈荡揽着她的手微微一顿,笑容加深,声音带着点试探和沙哑:“你还记得啊?” “记得啊,”施意声音小小的,“毕竟这么幼稚又浪漫的事情,还是很让人印象深刻的。” 沈荡笑而不语。 烟花盛放的更加灿烂动人,几乎照亮了大半的天空。 施意的声音在人流嘈杂中响起,准确无误的传进沈荡的耳中,施意说:“沈荡,所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觉得浪漫吗?都没去查一下?”沈荡懒懒的笑,说不出的蛊惑人心。 施意也笑了,乖乖认错:“对不起!当年没觉得浪漫...” 话音未落,唇被狠狠吻住。 沈荡吻得很重,带着点惩罚的兴致。 眼看着就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沈荡才适时放开她。 施意脸红的要爆炸,不轻不重的拍了沈荡一下:“干什么呢你!” “没什么,想亲你。” 沈荡顿了顿,唇角的梨涡淡淡的,“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是我的无上珍宝。” 施意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沈荡在说什么。 她心中隐隐有说不出的心动,垂眸,偏偏还嘴硬,很轻很轻地说:“有点老土。” “我也觉得,”沈荡笑了,坦然又直白,在人群熙攘嘈杂中认真的不能再认真:“可是爱你是真的。” 宾客尽欢,施意回到席间又被灌了几杯酒,头重脚轻的靠在沈荡的身上,和陆瑾说再见。 “施老师你没事吧?怎么喝了这么多?”陆瑾担忧的看着施意,道:“我刚刚都说了,你悠着点,现在好了,被灌醉了吧。” 施意傻笑,晃着沈荡的胳膊,孩子气的撅撅嘴,软声软气地说:“没关系啊,沈荡....沈荡会带我回家的。” 陆瑾从见到沈荡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男人气质过分尖锐冷戾了一些,可是此时此刻,当施意小猫一样蜷缩在他的怀中的时候,这种感觉又变成了错觉。眼前的男人,分明已经温柔得不得了了。 而沈荡始终看着施意,她这般娇憨可爱的模样,他显然十分受用,几乎是没有什么底线的说:“嗯,带你回家。” 施意挑挑眉毛,很得意的看着陆瑾,一脸孩子气的说:“你看,我都说了,我有人管的!” 陆瑾真是觉得好笑。 平时工作的时候,也没觉得施意有这么娇气可爱,可是在沈荡身边,真是像变了一个人。 而沈荡始终眉眼纵容,和陆瑾颔首,淡淡道:“祝你新婚快乐,我先带着我妻子回家了。” 陆瑾笑笑,说好,目送两人离开。 施意上了车就变得很乖,缩在沈荡怀中,闭着眼似睡非睡。 叶城坐在前排,突然捂着电话听筒,脸色为难的转过身,看向沈荡:“沈先生....施权墨那边,今天已经打了很多个电话过来了,您陪着夫人去参加婚礼,我就没有打扰你,但是....” 叶城将手机往沈荡的方向递了递。 沈荡现先是低头看了施意一眼,之后才接过叶城递来的手机,缓缓接通:“喂。” “沈荡!”施权墨的声音带着怒气:“你怎么能这么不择手段!” “您在说什么?”沈荡凉凉开口,居高临下:“你的那些料,不都是网友扒出来的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要说得好像和你无关一样!”施权墨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咬咬牙,带着憎恨:“要不是因为你说什么都就要找商俊明报复,施家又怎么会被牵连!” “那我应该做什么?帮施家一把?”沈荡冷冷道:“施权墨,你未免太看得起我的肚量,不追究你,已经是我最后的宽容了,你是死是活,施家怎么样,都根本不是我在乎的。” “你不在乎我!你总该在乎施意吧!”施权墨急切地说:“你看有没有想过,施意夹在我们两个之间,该有多么的难过,她不说,你就能自私的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沈荡没说话。 而施权墨觉得自己的话大约是奏效了,他斗志顿生,再接再厉地说:“你在这个世上,也就只有施意一个亲人了吧?沈荡,你舍得让她难过吗?” 沈荡拿着手机的手,指骨有些泛白。 直到一只温温热热的小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沈荡几乎是一瞬间收敛了磅礴的怒气,怔怔地看着施意,哑声道:“施施...什么时候醒的?” 施意拿过了沈荡手中的手机,轻声开口:“伯父。” 施权墨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额角的青筋开始跳动,颇为艰难的开口:“你叫我什么?” “伯父。”施意一字一句地重复,之后淡淡道:“您已经发了声明和我断绝了父女关系,所以我们两个之间,就不算父女。” 施意在施权墨的面前,一贯是听话乖巧的样子,此番如此冷硬,让施权墨心中一震,颇有些始料未及。 “你就这么和我说话?” “你刚刚也是这么和我的丈夫说话的,”施意冷静开口,平淡到了极致:“请您不要再用我的名义要求沈荡做什么,在我这里,他永远都是第一顺位,我不会为了任何人伤害他,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你。” 施权墨一改方才在沈荡面前的冷静善辩,竟然在施意这么短短的几句话中败下阵,不知所措。 而施意自顾自地接着道:“沈荡也不会只有我,我们以后会有孩子,这个世上会有像我一样他的人。” “施意...”施权墨哑然,还是不敢相信:“你真的要为了一个男人,和我...老死不相往来。” “人都要有抉择,我不会和您老死不相往来,您要是愿意,我还是会回去看望您,但是我不会为了任何人,牺牲沈荡,谁都不可以。” 一路无话,直到大厅的玄关处,施意在换鞋时,他才一言不发的上前,将她抱在怀中。 他抱的有些用力,施意感觉有些微的喘不过气,“怎么了?” “施施...”他顿了顿,声音沙哑到一塌糊涂:“谢谢你选择了我,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让你觉得后悔。” 施意好笑的拍拍他的手:“干什么这么严肃啊?沈荡,我都说了,我会陪着你的,我们都结婚了,我肯定是觉得和你在一起,永远不会后悔啊,不然,我为什么要嫁给你?” 她转过身,说话时候葡萄酒清淡的果香扑在沈荡的脸上,她说:“刚刚听完了我的发言,就这些感想?” 沈荡笑了,耐心的问:“那么请问小公主,我是漏了什么吗?” “我说给你生个小宝宝,你没听见?”施意故意装作很凶的样子,皱皱鼻子,“怎么?你不想要?” 沈荡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 怎么会不想要,只是... “舍不得,”他哑声说:“舍不得你这么辛苦...” “沈荡,”施意喊他的名字,缓缓道:“当然会辛苦,可是如果是我们的孩子,那我只会不胜感激。我希望你能觉得圆满,我希望你在我身边,可以幸福。我不会照顾人,但是我...我也是真的想要你快乐...” 沈荡眼眶泛红,看着施意失去了言语。 而施意微微一笑,手臂轻轻攀附,勾住了他的脖颈。 她的嗓音甜的致命,温柔到了极点:“沈荡,我只问你,你想不想?” 沈荡看着她清澈干净的眼睛,张了张嘴,低声:“你还小,有很多决定做了就不能回头了,施施,我不希望你面临危险...” “值得的,”施意踮起脚,吻住他的唇,“如果是为了你,值得的。” 唇齿相依,酒精催生欲望。 施意从未如此主动,沈荡轻易被攻陷,失去了理智。 他眼尾红得不像话,里面满满的,都是叫人心惊的爱意... 186 大结局(六) 商俊明醒来时,便看见商应辞坐在一旁,神情安静,表情寡淡。 他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商俊明皱了皱眉,轻咳了声,拉回了前者的思绪。 “您醒了。”商应辞转过身,语气礼节周到,淡淡道:“我让医生过来给您做一下身体检查,您稍等。” “不用了,”商俊明叫住他,哑声道:“应辞,不用麻 《春日折欢》186 大结局(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