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塑人生》 第1章 回逃 “如果,能重来。” ——一些快三十岁,一事无成,心知自己甚至不是那多半可以把自己想象成一名作家的男人,在每个平凡而朴素的孤独夜晚,驳杂念头中最多重复的想法。 ………… 午前,春天里的阳光热烈的倾洒在羊城火车站广场。 偌大的广场鲜有遮阳处,赶车的人群大多步履匆匆,眨眼便已迅速钻进候车室躲避热浪。 从出租车上下来,周宽在马路牙子边上左右四顾,然后朝东南方向走了几步背对着站在站场中轴线上; 车流、人潮、以及将前方大半视线遮挡的立交桥,和更远处的高楼大厦组成周宽对羊城最后的繁华映像。 好片刻后,周宽深吸一管汽车尾气,转身面向‘统一祖国、振兴中华’八个鲜红大字,稍有踌躇,右手拉了拉右肩单肩背着的双肩包肩带,迈开脚步走向候车大厅。 依流程排队、刷身份证、安检、进站候车。 根据指示标进入对应候车室,周宽选了个角落垂头等候,没有玩手机,也没有表情。 12点整,一趟从羊城始发途径南丘的普通快速列车驶离站台,至南丘将历时10小时6分钟。 2021年,已少有选乘普通快速列车远行的年轻人。 周宽上一次乘坐普快列车大约是9年前还在上大学时。 这次是例外,周宽是特地选了目前从羊城至南丘几乎最慢的交通方案,偏又选择了普快列车最贵的软卧,还买下了一个软卧包厢的4张票。 走到对应软卧厢后,周宽站在门口稍等片刻。 等乘务员走过来,周宽礼貌开口:“你好,我买了厢票,可以锁门吗?” 说话时,周宽下意识的轻抿了下嘴,喉结滚动了下。 乘务员检查了周宽的订票信息,微笑点头:“当然可以。” 这时,周宽才进内、锁门、落座。 窗外的风景很快从站台变成了铁道边错落无序的房屋、楼宇。 坐在下铺床上的周宽掏出手机,挨个删除各类信贷app,很快手机上只剩下工具类和即时通讯等寥寥数款软件。 最后,周宽通过银行微信公众号查询余额。 很快返回一条消息:‘您的默认卡折人民币可用余额200919元。’ 周宽终于如释重负。 像许多一事无成的年轻人一样,周宽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又菜又想一步登天,先落入提前消费陷阱,后认为能随便以小博大、不行摆个摊,一路迷之自信,终于,一年多前债务全面爆发。 好在周宽还知道‘勤劳’二字,在大环境不景气的两年时间里,努力工作还清所有债务。 尔后离职、退租,收拾简单到可以用一个双肩包装下的行李,告别羊城订票回老家。 收起手机,望着窗外出了会神,周宽自嘲低语:“花了12年时间才搞明白我这种废物不配在羊城这种大城市生存,只配当一个过客,现在这样像是被撵着逃难般回十八线小县城老家过安生日子,才最适合我。” 脑子里闪过些粗浅回忆。 2009年夏,收到羊城一所普通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周宽,高高兴兴只身南下羊城,因距离市区火车站较远,父母没有远送; 在繁华的羊城找了个超市导购的兼职,度过了当时觉得甚为美滋滋的暑期,临开学前,攒下有两千多元; 2021年春夏之交,周宽在羊城颠沛12年,承认自己不配待在羊城灰溜溜回老家,银行卡里同样剩下两千多元,同样无朋无友无送别…… 哐哧哐哧的车轮滚动声富有节奏,在午后颇为催眠。 周宽并不抗拒睡意,双手横一放在窗前小餐桌垫着下巴静等入睡。 ‘呜~’ 车厢内没有开灯,列车驶入隧道时黑暗袭来,周宽顺势闭上眼睛,带着对老家小日子的期待,酣然入睡。 ………… “嗯~嗯嗯~哼~” 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周宽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传出些懒散的闷哼声,浑身立刻轻了二两。 揉揉眼睛,周宽下意识嘀咕:“天都黑了。” 忽然。 左边冷不丁传来较大力度的拉扯。 “阿宽,别发梦了,快看我找到了好东西。” 是久违的老家乡音,从卷发少年的嘴里说出来,有些轻佻不成熟。 周宽下意识嘟囔:“原来还在做梦。” 倒顺势望了过去,左侧坐着一个卷发少年,他身前的电脑屏幕上有一些……单调简约的写真图片。 周宽心里嘀咕:‘这写真里的女人脸蛋倒是挺好看,有点眼熟。’ 心中一动,又想:‘这卷发少年有点像十几年前的刘念,那家伙几年前就很怀念年轻时的清瘦……’ 想归想,周宽还是不爽自己都30了还做这么个小儿科的梦,吐槽道:“就这?” “这还不够啊!”卷发少年嗤笑一声,“就这个,你都不知道想了好多天!” 闻言,周宽老大不乐意了,他的梦还能被人嘲讽:“瞎说,这种小儿科也太拉胯了,我能看上眼?起码也得上看啊!” 说着,周宽不由分说一把拿过邻座的键盘飞快在浏览器地址栏键入字母,很快提示网页不存在。 见状,卷发少年略感怅然若失,还不忘嘀咕:“我就说你阿宽能知道那种……” 见状,周宽只是稍有停顿,点动着鼠标调出‘我的电脑’图标,然后在d盘中找到了影像文件,冷嘲道:“忘了上外网得挂vpn,就这网的电脑,什么没有?!” 盯着屏幕的卷发少年不屑表情还没做完,就猛然瞪大了眼睛,双目放光,回头望向周宽,咧着嘴笑:“哇哦,宽哥叼啊!空叼!” 周宽大手一挥,满不在意道:“你小子都这么大了,少看点老师,多去实践才是正事。” 这语调作态,一下就有了优越感内味儿。 半点也找不到前脚内灰溜溜逃离羊城的颓丧、卑微‘逃兵’模样。 卷发少年这会儿哪还有空管这些,朝左边扬着手,很趾高气扬的招呼:“你们快过来,老子终于找到好东西了!” 第2章 一别两宽 左侧稍远处几个座位上坐着的少年很快围了过来。 周宽这时候才注意到周遭场景甚是清晰明了。 围上来的几个少年叽叽歪歪起来。 “呦呵呵,念哥叼啊!” “快,点开看看。” “这个,先看这个,这个好!” “对!” “……” 卷发少年刘念强装淡定的一甩手,鼻音哼了声:“急什么,通宵大把时间!” 也有人招呼周宽:“阿宽不看么?” 周宽轻轻摇头。 这时候他终于感觉到很不对劲,这个……梦有点别扭的真实感。 各人情绪、动作未免有点太清晰了。 再看向自己,坐在一张椅子上,身前有台关着电源的显示器,房间顶上不太明亮的灯光照射下,能模糊看到里面映出来的那张青涩嫩脸。 桌台上有键盘、鼠标、头戴式耳机、烟灰缸等杂物。 鼠标垫上还印了一行字:一网情深欢迎您 左侧几个青涩少年,有的裹着羽绒服,有的裹着棉服,都有些激动的样子。 往外是收银台和紧闭的推拉门,以及看不确切似白黑交接的街道。 周宽扭动僵硬的脖颈,往右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空位,以及稍远处的墙壁,上面有露出一半的铝合金防盗窗。 这样的环境,配上‘一网情深’这个名字起码也得是十年前的网才有的场景。 一下冲淡了那些清晰触感。 “梦回青春了啊。”周宽心中感慨。 不知怎的,他脑子忽然冒出来念头——要不试试影视剧中常见确认梦境的办法:寻找痛觉。 想着,周宽瞄着左手手背,右手大拇指食指伸过去捏着丝丝皮肉,猛然用力。 “嘶~” 周宽倒吸了口凉气,疼得直咬牙:“……不是,梦里面掐自己这么疼的吗?” 即便如此,他仍认为这跟往常没差。 这两年为了还债经常过度劳累,白天偶尔扛不住睡意直接困过去,会挣扎于梦境与现实交接而后困难苏醒。 大概是一种:大脑需要休息,过度的焦虑与压力又促使着想要醒来,产生的精神矛盾。 想着,周宽按了下显示器电源键,很快亮起来。 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 2009年1月9日22点06分。 电脑桌面是久远的dowsxp经典背景。 左面半拉显示许多软件的快捷方式,图标风格都蛮怀旧的,每一个图标都特清晰,哪怕大多周宽根本不认得。 看着这些,周宽忍不住想:“真要回到12年前,那还挺淦的……” 再瞥了眼左边的热闹,唯一坐着的卷发少年到底是跟12年前的刘念对上了号。 顺带着,周宽还想起了七八年前因为自然卷发的困扰,刘念终于放弃长发造型,便再也没见过这样的卷发模样。 几个青涩少年围成一团盯着屏幕,将其上两三个老师就能简单演完的画面给牢牢罩在里面。 收回目光,周宽看看电脑桌面,然后打开如今难见到的2345导航浏览器。 点动鼠标进入搜索引擎首页,再没有浏览器首页花里胡哨的一堆东西,简单空白,敲着键盘,周宽输入了些关键词。 偶尔还稍微动动手脚,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握着鼠标的手开始用力; 几个小实验,和一切皆真实的触感,让周宽意识到这踏马的可能不是梦! 网页上显示的内容太过于完整。 与一般梦境中只有少量关键且不清晰的内容有明显不同。 最后,周宽试着输入了一些比较重大而又特别的关键词。 那些他记得的在近些年发生的,对人类历史产生过重大影响的大型公共事件…… 一件都没有。 有许多都是弹出来一些莫名其妙的结果,周宽根本看球不懂。 “梦……会这么清晰吗?” ‘梦境’、‘现实’、‘破梦’、‘重生’等各类词语忽然席卷脑子,思绪一下乱了套,偏偏周宽还能有心思去想: 哥们现在很需要逼乎大佬关于‘如何确定自己是否重生’的答案啊! 周宽越是控制不去这么想,想得越详细,还想着:‘实在不行,我用现在这段经历答个题也可以谢邀装逼?’ 前一秒他才在哐哧哐哧的普快列车软卧车厢内,下巴枕着双手打盹。 后一秒再有意识就到了2009年1月9日晚上10点06分。 这不科学! 良久,周宽面色发白,紧咬牙关离开座位,一路拉开推拉门走出网。 天空飘着的雪花迎面而来。 周宽的第一感觉是寒冷,往骨子里钻的那种。 ‘难怪是白黑交接的色泽。’ 念头刚冒出来,周宽有点哆嗦。 他才发现自己连秋裤都没穿,上身也只穿了毛衣和不蓬松的羽绒服——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 不过比起这些,周宽更需要平复汹涌的心绪,迎着呜呜呼啸的北风,毫不犹豫的走进雪中。 寒冷让周宽思绪一下清晰了不少。 也回想起了更多记忆。 2009年,是周宽人生中的第一个极有代表性的年份。 这一年,他高中毕业,高考分数过了省二本线,最后去了羊城一所按录取分算三本的大学。 周宽对09年初的这场雪有不少记忆。 起初雪不大,没被太重视,后来很快转为暴雪席卷整个南丘,让镇县乃至市一级的公共交通瘫痪。 以至于这一年寒假放得特别晚,直到年二八才放假。 现在深夜十点多,白华的县郊早已安静无人,他却跟刘念几人在网上网,明显要通宵,应该是寒假前那次; 因为高一放寒假,学校出于某种平衡考量,给高二高三也放了假; 不过高三只放半天,明天要赶回学校上第三节还是第二节课。 至于现在放假怎么没回家,周宽很容易想明白—— 高中寄宿后回家主要是为了要生活费,而元旦假期才拿了生活费,回去的必要性大大降低。 想着想着,周宽忽然有了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如果真是重生,岂不是还要高考一次?” “我……我好不容易还完债,也认清楚自己是废物的命运,都已经躺平认命,买票回老家,就想过个小安生日子,干嘛让我重生到高三,好歹高考完啊!” “像我这种废物了一辈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又菜又没逼数的人,无一技傍身,重生有什么用?” “上辈子好歹是上了个三本,这要再来一次……我怕是要直接进厂?” 老实说,周宽心态有点崩。 愈发刺骨的寒风中,雪花一片片落在身上。 虽然周宽脑子中曾多次泛起念头想要重来一次,但真发生时,却发现接受起来很难。 “……” 2009年1月9日深夜,寒,冷,雪。 周宽被命运一脚踢回青春年代的09年,最后自我安慰: “如果是真的,就当一别两宽。” 再走回网门口时,周宽头发都被雪染白了。 跺跺脚,抖掉身上的雪花,此时周宽被寒风冻得恨不得真死一次。 刚进网,几个少年便围了上来。 不知是否周宽的错觉,旁边这几个暂时还没想起名字的少年看向他的目光中有一种特别的意味。 似乎是……企盼? “宽哥回来啦。” “念哥说只有你会找,也帮我们弄一弄呗。” “是啊是啊。” “……” 然后,周宽看到刘念下巴稍微上扬了下,插嘴道:“宽哥,大家都是兄弟,就给帮忙搞一下。” 第3章 天冷就得穿秋裤 迎着少年们哪怕在寒冷冬日依然带着明显火热的目光,周宽情不自禁的轻轻上挑眼角。 他发觉这些少年们的心思实在太容易分辨。 尤其,刘念最后的插话,有一种在周宽看来明显是想要更拉近两人关系的意图。 俗话说‘听话听音,锣鼓听声’,可知易行难。 周宽还是头一次体会到如此清晰分辨他人心思的感觉。 念及此,周宽心中深感有趣。 他一边点头,一边特地说了句:“阿念说得对,大家都是兄弟。” 然后,周宽手把手教给——少年们再长大一些,或有了自己的电脑就很容易了解到的常识小点: “这样……这样,就能让‘我的电脑’图标在桌面上显示,当然还可以同时按下……键+e直接打开。” “一般网的电脑里都会存一些电影,就是比较老旧。” “所以其实还是有不少网站可以看,比如这个……,这样的搜索方式不一定管用,但有一些站点会一直存在,一般从老网址进去会提示新网址。” 包括刘念在内,少年们颇觉大开眼界,纷纷赞叹起来: “宽哥原来懂这么多的!” “还有这么样简单的方式,真洋气!” “宽哥找这些,空叼的!” “啊哈哈哈……” 接着大家忽然就都笑了起来,男人听了都懂。 已经上高中的少年们也不是全然不懂,但多数时候上网是玩游戏,的确不太会找老师。 也没习惯记网址,多数是伸手党,等着分享。 又觉得有那时间还不如记记游戏连招。 “……” 简单科普寻找老师的方式,把空间交给少年们,周宽坐回原先的位置,发起了呆。 基本确定是回到2009年而不是做梦,又走进了开有热风空调的网,周宽现在冒出来的想法就多了。 总结起来是俩字:挣钱。 上辈子周宽直到快三十,也还常看网文; 对重生类不陌生,其中给他留下很深印象的就有一本是重生文,叫《我的重返人生》。 想起这本书,周宽也想起了那个逼王方的传奇人生; 其目光之长远,格局之高,足以看出那个叫破碗的作者写得相当用心。 想着,周宽心中念叨:“不过逼王方是成功人士重生,还有一手好文采,重生回乡镇末流高中…… 好歹我是县第二高中,起码比逼王方高!” 不过…… 周宽也知道,逼王方第一桶金是随便写写网文就来了。 文学这东西,周宽会看不会写。 想着,周宽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查询起来。 然后…… 就得到了太不理想的结果。 好不容易找到可用vpn上了外网,消息也寥寥无几。 再加上周宽现在很急躁,根本都懒得去看英文内容,随便机翻一下,看着乱七八糟的,便觉这钱现在他是没能力捡。 所以,周宽再次体会到他这种普通人,就算重生也依然是废物的本质! 然后,周宽依次想到了一些曾经刷段子、短视频等等看到的各类讯息,诸如: 乡镇物流、乡镇网购、乡镇生鲜,甚至是提前投资短视频等等。 但…… 当最后周宽从兜里掏出来一把加起来还不够150元的零钱后,他知道,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周宽颓然喃喃:“所以废物如我,哪怕重生也跟大富大贵无缘啊……” 正叹着气,一旁刘念推动椅子的声音打断了周宽的思绪。 周宽这才注意到沉浸在真人动作电影中的刘念,表情时而平静时而狰狞,忽然就会捏紧一下拳头,又忽然就会拽一下衣袖。 再稍远处的其他少年也是如此。 再一会儿后,刘念装模作样的清清嗓子,说去上个厕所,便起身去了卫生间。 周宽目光一转,无趣的嘀咕:“年轻人一点定力都没有。” 失落与无趣交加的周宽左右四顾,找了个背风的地儿,抽出几条椅子搭成临时床铺,便躺了下去。 他现在还不困。 他只想赶紧睡着,然后醒来他还在那趟从羊城始发途径南丘的普快列车软卧车厢里。 因为…… 经过刚才的探索与简单的思考,周宽发现一个很可悲的事实。 像他这样没见过多大世面,只懂些计算机网络知识,长期从事于it项目实施与售后维护的普通it民工,就算重来一次也没用。 如果现在有逼乎,周宽一定会提出问题: 如果你现在重生,你所从事的工作或你所学的专业有没有可能带给你第一桶金? 而且周宽一定会自问自答:“不能!屁用没有!” 上辈子周宽学习到的知识与擅长的专业领域,在长达九年之久的实习与正式工作中,都变成了些螺丝钉般的工作技能。 懂,但只懂一个狭隘的领域。 大方向上有粗浅的通用,但细分下,每跳槽一次就得重来一次。 中国实在太大,哪怕上下两家公司从事同一个领域,也各有不同的操作形式,而且还可能完全迥异。 更直白一点说:像周宽这类极普通的it民工,不过是些会操作特定软件的熟练工而已。 在朦朦胧胧将要睡着时,周宽脑袋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不行我也去认真学习,上个清北也不错……” “……” 一觉醒来,天光已然放亮。 周宽环顾四周,自己依然在县郊网里,刘念几人要么趴着睡了,要么沉浸游戏等。 “没回去啊。”周宽心中深叹了口气。 从裤兜里摸出按键的长虹牌手机,看看时间,早上6点多,这一觉睡了7小时。 睡得还行,连个梦都没做,以往他可经常失眠多梦。 美中不足的是,腰酸背疼、jio冷手冷身冷。 7点出头,大家一同招呼着离开。 周宽被大多一夜未睡的少年们簇拥着,叽叽歪歪讨论着老师们的辛勤不一。 过去的这个晚上,少年们一下懂了太多。 “我觉得吉泽好。” “我看到了个叫大桥的,演技一流。” “还是小泽……” 末了有人看向周宽,笑道:“宽哥一觉睡到天亮,有点浪费啊。” 闻言,刘念忙出声:“宽哥哪还会在意这点小儿科。” 周宽只是不以为意的颔首,在接受重生现实的驳杂念头中夹着些莫名优越感。 从少年们的交流中,他记起了同伴几人的名字: 李勇、张海彪、朱健明,还有一个别班的王军。 边吃着包子,边走进了白华二中。 这一路以来,周宽俨然成为了领头,连走路姿势都在被刘念悄悄模仿着…… 白华二中的男生宿舍是统一的房型,也是统一的摆放着六张铁架上下铺床,即至多住12人。 二楼209,是周宽的宿舍,他先走了进去,在一种陌生中夹杂着熟悉的感觉中,还有心思去想: 逼王方重生还住16人间呢! 只是目光一扫,周宽便找到了自己的床铺,进门左手边第二张上铺。 也不多言,周宽当下翻箱倒柜找到秋裤穿上。 之前虽然没穿,但行李中一定有,因为妈妈觉得他一年四季都缺一条秋裤。 一旁刘念满是不解:“宽哥怎么忽然要穿秋裤了?” 说话时,刘念还缩着身体嘶嘶吸冷气,雪停后的融雪阶段,天气更冷。 但不妨碍他觉得这样不酷。 闻言,周宽乜了眼刘念,漫不经心道:“天冷就得穿秋裤。” 旁边李勇笑着插话:“就是,宽哥说得对,念哥你再不多穿点,都要冻得打摆子了,别想风度了!” - 破碗 第4章 我真的想过要学习 加了秋裤、毛衣,周宽又赶紧去打了半桶热水。 两只脚放进去后,热气从脚上升腾,身上总算不那么冰凉了。 周宽满足的呼出口气,才有那么一点点落地感。 南方内陆小城的冬天,生冷。 周宽虽是土生土长的南丘·白华人,但他并不喜欢白华的冬天。 尤其是现在这样的冬天,寒意好像要从每一个毛孔往身体里钻! 看着周宽这操作,刘念掏出手机看了眼,似模似样的嘶了口气,赶紧换上了羽绒服,嘴上道:“脚冷得很,去泡个脚。” 刘念这一动,宿舍其他三四个人也都拿出水桶跑了去。 片刻,刘念最先提溜桶回来,凑到了周宽坐着的下铺边上:“宽哥,你是昨晚在网睡觉冻着了?” 闻言,周宽偏头轻轻看了眼刘念,轻轻颔首:“是的,现在都觉得冷。” “是。” “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宽哥你说。” “没事少玩针线活,看你面色黄了,眼眶也黑了。” “什么啊……” 刘念一时没听懂周宽的梗,有些茫然,好一会儿接收到周宽眼角挑动的幅度才明白过来:“我日,宽哥你这话说得水平真的高!” 李勇几人也颠儿颠儿提溜着水桶跑了进来,听到了后半截,叽叽歪歪起来。 “什么水平高啥的?” “说什么了?” “对啊对啊。” “……” 气氛忽然就热闹了。 都是一个宿舍的人,刘念倒也没有瞒着大家,把周宽刚才说的针线活给说了出来。 周宽却没再开口,安静泡脚。 余光里有刘念那头较为标志性的卷发。 昨天晚上之前,周宽已有三年多不曾见过刘念。 而周宽高中同学中最后一个有联系的人是刘念。 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较好,好比昨晚刘念是挨着坐在周宽左边的,而李勇他们几个就隔了一些距离。 印象中,周宽记得是自己债务逐渐呈现爆发趋势之前,某次过节微信互相问候之后,就忽然淡了联系。 彼时刘念即将新婚,以至于后来周宽都没有请假回南丘参加刘念的婚礼。 只是转了个999的礼金。 尽管从羊城到南丘坐普快列车要10小时,高铁却才3小时出头。 不能说是没时间,只能说是天各一方,各有生活,自然疏远…… 水渐渐凉了,刘念他们正聊得火热。 显而易见,从针线活又聊到了老师们。 周宽拾掇完换上了干净袜子,走出了宿舍。 高中男生宿舍似乎永远有一股味道,现在是寒冬,北风带走了不少。 如果是原本的周宽倒是习以为常,但现在严格来说周宽骨子里换了个人,并不是很适应。 不太算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毕竟多年没住过集体宿舍了。 而当周宽去男生宿舍二楼东边的厕所时,一下就被冲退了两步。 厕所是旱厕形式,整栋宿舍五层都是连接在最下面的化粪池,二楼算离得很近,又加时日久远鲜有冲水清理,那味道,真的……扑面而来的辣眼睛! 周宽一泡尿都差点给憋了回去。 “唉……” ………… 9点多,周宽几人簇拥着走进教学楼,进了4楼东边角的329班。 在整个白华的所有中学,包括初中学校里,班级排序是从开校起按次序依次往下排的。 倒是多数小学因为只有一个班,反而直接就是几年级几年级。 许是最早的习惯,包括南丘市里都很少见几年几班的排序。 第三节课是10点20分开始。 现在还比较早,教室里只稀稀拉拉坐了些人。 周宽对自己位置记得非常清晰:8组8号——最后一组最后一个。 329班的座位排序跟成绩有一定关系,又不太有关系,基本原则是男女不同桌。 毕竟都高三了,身高之类的因素基本不会太明显。 当然,总会例外,诸如3、4、5、6小组的第一、二排因为完全位于讲台下方,是班级成绩最好的几个人,而且有三桌是男女同桌。 算是小范围的一帮一。 因为成绩最好的那一拨人也有存在薄弱科目的,像是这个数学不好,那个英语不好。 毕竟是高三上学期的尾巴,这种一帮一已经不具备全班施行的条件。 周宽的同桌不是刘念,刘念坐在7组7号。 好一会功夫周宽都没想起来自己同桌的名字,他倒是记得是个女生,就算不记得,课桌上肉眼可以见到的一些东西也带有女性风格,比如梳子、皮筋。 不过此时周宽并没有着急去想同桌的名字,而是还在琢磨自己的未来。 过去一个晚上,又几经周折,周宽终于接受了重生且没办法捡钱的事实,寻思要不就试着把学业捡起来。 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来后,周宽心中嘀嘀咕咕: “我一个本来过二本分数线的人没道理不行,多的我不说,怎么也得上个中大,记得曾经高考时中大分数线是600,当年我考了473分,稍微蹦一蹦就行。” 想着这些,周宽信心百倍的翻开了语文课本。 嗯…… 也不难,就是之乎者看着头大。 “怎么回事?!” “打开方式不对?” 于是,周宽再翻开英语课本。 26个字母单独全部认识,就是这组合形式未免太复杂多样了些,超过两个字母能认出来基本看命。 再翻开数学课本,运气好,周宽抽出来的是必修3。 算法初步等相关内容,周宽翻了好几页都看得懂,而且基本一眼就明白。 毕竟周宽上辈子当了八九年it民工,ifthenwhile这些东西工作中也常见,还比必修3上要复杂许多。 “这才对嘛!” 得意不过片刻,当周宽抽出物理,再抽出化学,最后转到生物。 好家伙,七窍通了六窍,就那一窍不通啊! 课桌上乱成一团,周宽无心清理,望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平静且淡定:“我真的想过要学习!” 接着轻蔑道:“上学有个鸟用,还不是去当螺丝钉,这学不上也罢!” 前面坐着的刘念忽然回过头来,挤眉弄眼道:“宽哥,你懂得多,教教我怎么玩电脑呗?” 周宽眼睑一动:“……” 我这重生回来,捡钱没有,学习不会,干啥啥啥不行,要不…… 就让这青春燃起来?! 周宽还未开口,一个大喇喇的女声忽然插了进来:“阿宽,听说你们昨晚通宵搞得很叼哦?” - ====== 破碗,感谢倔子胡说、白雀大佬、sp大佬、阿姨的盟主,老板发财~ 第5章 燃了,但没全燃… “怎么谁又告诉你了?!”刘念盯着来人,很是警惕。 连声音都一下变低了许多。 周宽循声望去,来人是个长得……健硕的女生。 不是胖,也没有粗胳膊粗腿,就是看起来健硕。 留着齐耳短发,有股子英气味道。 一看之下,周宽立马想起了她的名字: 苏小溪。 接着周宽脑子里自然而然冒出了吐槽念头。 苏小溪这名字听起来多婉约,可踏马的,她居然是周宽整个高中年段里,329班乃至整个白华二中最知名的猛女,你敢信? 而且! 这个猛女是周宽的同桌。 听听,人一上来就喊‘阿宽’。 显然,昨晚一开始连刘念都喊周宽‘阿宽’跟苏小溪脱不开干系。 要不是周宽昨晚小露一手,可难得听见‘宽哥’这种称呼。 想着这些,周宽忽然有些想笑。 看了眼苏小溪,周宽面色散漫,几乎是脱口就喊出来苏小溪的别名:“溪猛子你就别哈(hǎ)阿念了。” “就是就是,上通宵又不是了不起的事情。”刘念嘟囔着顾而言他。 坐上自己位置的苏小溪看看刘念,又深看了眼周宽,最后还是咽了本要说的话,放低声音问:“跟我说一下又不会死,他们故意一脸神秘的样子,问又偏不讲!” 刘念面色一紧,忙看向周宽,神色间甚至有些仓皇。 旁边周宽则看到苏小溪明显捏紧了拳头。 这好家伙,猛女之名怕不是双拳打下来的…… 当然,这种小场面,周宽半点慌忙也无,不紧不慢地说:“你真想知道?” “说!”苏小溪翻起白眼。 见状,周宽低垂眼帘,慢条斯理道:“我就告诉他们怎么看那些,只有两三个人就演完的长达一两小时的电影。” 本来神色紧张的刘念一听这话,悄悄松了口气。 不由在心中对周宽竖起大拇指。 别看他在网那是眄视指使、目空一切,但那不过性喜高调,有些‘秘密’刘念可特别不希望被全班同学们,尤其是女同学们知道。 听周宽说完,苏小溪面露了然:“哦~就看个电影的事情,也值得这么神神秘秘。” 周宽眼角一挑,笑着说:“电影好看,我们男孩子都喜欢。” “对对对。”刘念连连点头深表认同。 又讲了两句闲话,苏小溪便拿着水壶离开了座位。 苏小溪当然是没听懂周宽的潜台词。 毕竟现在是09年,通过网络获取信息的大门打开了,但又没有完全打开。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很难懂周宽这种‘晦涩’的描述。 就像之前周宽说针线活时,哪怕是本就心虚的刘念也是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苏小溪一走,刘念又凑了过来:“宽哥,刚才我说的那事能不能行啊。” “玩电脑这种东西不是有手就会,还用教?”周宽满不在意的说了句。 刘念眼睛飞快眨动几下,然后说:“话,话是这么说,但我们都没有你那么擅长,你看昨天晚上……对。” 周宽乜了眼刘念:“不是已经会了,还想让我教你什么。” “跟电视上那种黑客一样。”刘念几乎是脱口而出。 闻言,周宽倒没有太意外,只是笑了下:“你是不是有点高看我了。” “最起码,也要学着像你那样把键盘敲得那么好看。”刘念执拗地说着。 周宽心中一动,瞄了眼刘念,忽然起念逗弄:“也不是不行,不过我看了天气预报,估计下午又得下雪,到时冻死个人,所以要去一会上课就去。” 刘念目光滞住一秒:“啊?” “这样啊……” 周宽并未留意刘念的神色,只是无所谓地说:“反正上午只有语文,毫无意义的课,再说你学不学都能考五六百。” 听周宽这么说,刘念下巴轻轻一抬:“那是那是。” 说着面上已然有藏不住的激动与期待,大喇喇道:“行,那就这么定了!” 看着刘念的模样,周宽加重语气:“你可得想好,是假请假,真逃课。” 刘念立马道:“我没问题!” 见状,周宽笑而不语。 他倒的确有打算趁着今天暴雪还没下来,再去校外溜达一下。 毕竟重生至今也就12小时,周宽没那么快放弃寻找各类可能性。 周宽也没有要带坏刘念的意思。 天气预报跟他的记忆没差别,下午下雪,晚上估计就是那场罕见的暴雪。 到那时天寒地冻的,周宽可不想再挪窝。 现在正好去再确认一遍,也不耽误事。 语文课上不上的,对329班几乎所有人来说意义都不大。 该说不说的,刘念这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虽然性喜炫耀,又有点外强中干的样子,但学习方面还不错。 真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种,每每考试却总在班级前列。 按理说当年刘念该上一中,但那会二中特地推出个特别实验班,说多媒体授课各种花里胡哨的,他就被忽悠到了二中。 其实影响也不大。 毕竟二中、一中最拔尖的那拨考试成绩在伯仲之间。 刘念平时考得好,高考也不令人失望,过了一本线,还攒了攒人品大爆发,上了东北一所211大学。 至于现在,刘念跟记忆中一样,对计算机行业有超乎寻常的向往。 总幻想成为影视作品里的那种黑客。 只不过大学上软件工程学着学着发现不太行,违法不说,一般二般的水平还不如网上那些黑客软件的功能强。 最后只能是成为一名普通的码农。 跟周宽是分属不同行业的it民工。 之前的周宽也跟刘念差不多,对计算机行业也蛮向往—— 应该说这几年各类it培训机构广告频现大街小巷,随着国内市场计算机大热,不仅仅是小县城,大城市里也不少人通过各种方式走上了it这条道路。 ………… 按照课表,原本第三节课是英语,但因为中间放了假,所以理所当然成了班主任的语文课。 这也是周宽不看课表还如此笃定是语文课的原因。 如周宽模糊记忆中的那样,曹东河刚走进来,教室里立马没了杂音。 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曹东河从来都这么严肃。 管理水平说是不错,但教学水平不太拿得出手,从来没亲自授课。 都是播放省城优秀高中的现成课件。 本来语文这玩意就学起来容易,学好难。 再碰上这一茬,又是高三最后复习阶段,上不上真没区别了。 比如329班语文最高分也只有110上下。 这倒不能全赖曹东河,跟高中学校默认一条潜规则有关:语文批卷要压分,作文尤甚。 像是语文这种批卷主观判断比重大的科目在日常批卷中特地压分,能避免学生对高考分数预估出现过度失衡。 讲台上,曹东河清清嗓子:“距离高考只有148天了,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要知道抓紧学习。” “不要整天吊儿郎当。” “……” 曹东河刚说完,周宽便举手站起身来:“老师,刘念同学肚子疼得厉害,都说不出话来了。” 话音刚落,全班六十多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 不少人顿觉惊奇,毕竟老师刚说完不要吊儿郎当。 连苏小溪也在寻思周宽咋忽然有点不一样了。 讲台上,曹东河目光顿在周宽身上,一脸肃然:“刘念怎么了?” 周宽简单道:“肚子疼。” “可能吃坏……我肚子也疼了。”说着,周宽装模作样的捂住了肚子,面色一阵发白。 冷汗下一秒唰就冒了出来。 本来眉头紧皱的曹东河看得脸色都是一变,赶紧快步走来:“周宽你怎么样!” 趴在桌上的刘念余光偷偷往后扫去,不由得在心中拜服。 ‘宽哥这演技有点绝解!” 见周宽脸色发白,冷汗直流的样子,曹东河当即批了两人的病假。 两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教室。 李勇、张海彪他们几个偷偷比划出大拇指。 才走到一楼,刘念又是忐忑,又是激动,忍不住哔哔:“宽哥刚才真绝了!” 周宽紧抿着嘴唇,憋出一句话:“先扶我去厕所。” - 破碗 第6章 您的梦想是? 刘念懵了下,才赶紧扶着周宽去了厕所。 周宽是真就那一秒钟肚子疼了。 大概是跟昨晚先去雪地里打了一圈又没盖任何东西就睡了一晚有关,虽然网开了热风空调,但那玩意不是拿来当被子用的。 刚才那直冒冷汗的模样要真是演技,周宽寻思自己也不用东想西想了,不去拿大满贯影帝都浪费! 几分钟后,刘念望向从厕所出来的周宽,关切道:“宽哥,不要紧?” “还行,一会买点感冒药喝点热水就好。”周宽大手一挥,轻松道。 比起刚才突如其来的肚内翻滚,现在浑身都舒服了。 两人穿过操场,再走过长长的行车道才再次来到校门口。 周宽双手揣兜,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校门,一旁刘念也是有样学样。 等离开保安室后,刘念才反应过来:“我们没交请假条。” 周宽不以为意:“请假这种事情说了就行,又不是没有请假条。” 闻言,刘念眼睛一转:“那岂不是能……重复利用?” 周宽轻飘飘地说:“我反正用不上了。” 刘念一想也是,连连点头:“是是是,刚才保安根本就不拦你。” 对于刚才如此轻而易举出校门,刘念是真的佩服周宽。 然而,这对周宽来说不复杂,大概算是套路的一种。 类似于二中这类半封闭式管理的学校,并不完全禁止外来人员,门卫经验丰富,基本目光一扫就知道是不是学生。 周宽刚刚重生不久,从走路姿势、形态、精神面貌这几点来说,都是最不像学生的学生。 “……” 自确定重生年份后,周宽就没想过要上学。 也确认了自己并没有因为重生而秒变天才。 赶巧刘念来撺掇,学个屁的念头立马根深蒂固。 以周宽现在的水平,别说像上辈子那样考过二本线,连专科都成问题。 就算运气好跟上辈子一样过二本线,再精挑细选找个录取分数低的好学校,还不是换个城市当螺丝钉? 周宽在昨晚之前花了12年时间,最后躺平认命。 他觉得自己这种废物,不配在大城市生活。 又菜又爱多想,一个不慎就为自己的想法背负了70多万巨债。 虽然不到两年时间就还完了,但那种每天都要努力的经历周宽并不想再体验。 如果重生能白捡钱还好。 不能,周宽就只有一句话:“他对2020年前后在羊城小型菜摊卖29一公斤的土豆探索出了无数种新做法。” 学习有什么好的。 有18岁的稚嫩身体中装着个30岁的灵魂横行无阻来得美妙? 从昨晚到今早发生的事情无不说明: 他,周宽,在这个时代这个年纪这个环境,完全可以闭眼横着走! 此时的周宽当然不会知道,他在给自己制造黑历史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他也没搞清楚,来自12年后30岁灵魂对十七八岁的少年是降维打击。 他只是无意间体会了持久降维打击带来的美妙优越感。 而被短暂吸引了而已…… ………… 地处县郊的二中附近路窄人稀,积雪融化后形成的一摊摊水渍像是在大地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打了补丁。 走出校门一两百米后,迎面而来的是与早上完全不同的喧嚣热闹。 今天已经是农历腊月十五,距离大年不算太远。 天气虽寒,街道两旁依旧支起不少平日里不常见的货摊。 比较常见的是大红灯笼、大红对联、大红贴纸等小物件的货摊。 吆吆喝喝的声音中,没有太多时代气息,能听到的都是《恭喜发财》、《好运来》、《欢乐中国年》。 从周宽有记忆以来,年边上的白h县城就是这样,一直到2021春节。 路过第一家小诊所,周宽便走了进去。 说明原因,医师很快给拿了一盒感冒药,一盒管肠胃不适的,顺手开好了简易病历。 那行云流水的操作,让周宽哑然失笑。 附近不仅有二中,还有一所初中,初、高中生装病请假的事情,这医师估摸着见多了。 当付钱时,周宽依旧是下意识先摸出了手机,然后才掏出零钱。 这跟今天早上买包子时一样。 周宽在心里嘀咕了句:“所以这才叫下意识,意识主导身体惯性?” 他很确定,他是灵魂过来,身体还是18岁时的稚嫩身体。 离开小诊所,周宽就要往旁边的网进,这时旁边刘念扯了扯他的衣服:“宽哥,再远一点。” 看看刘念,周宽做了个手势:“那去巷子里面的网,昨晚那个太远了。” 刘念边松气边赶紧点头。 初时的激动、兴奋过后,现在他的内心大多是忐忑,夹杂些惴惴。 虽然从高三开始,刘念也跟大家上过几次通宵,昨晚不是第一次,但他依然算是个老师眼里的好学生。 无非是偶尔会吊儿郎当。 人多还好,像现在跟周宽两人,刘念就没那么多强装出来的坚定。 而周宽在老师眼里就比较普通老实。 之前周宽一开口,曹东河还以为他是被刘念教唆得来捣乱。 因为周宽从小到大表现就中不溜秋,从没拿过第一,也没差到哪里去过。 当年能过二本线真是侥幸…… 进网开了机,周宽招呼了声:“我先吃个药,你先随便玩玩游戏。” 接着周宽进进出出的买了水杯、要了开水、吃了药。 又双手捧着杯子暖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并不着急上网,这天寒地冻的,暖身体最重要。 可把旁边的刘念给看馋了:“宽哥,你现在咋做什么都这么悠闲。” 周宽就笑:“悠闲不好吗?” 刘念哦了声,有点恋恋不舍的把脑袋扭向了屏幕。 心情是既忐忑,又激动,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假请假逃课上网。 周宽没管刘念,暖手好一会儿后,才腾出手来鼓捣身前的电脑。 习惯性的点开了qq软件。 他的手机上挂了个qq,网名叫:夏末哀曲 好悬没有特别的符号,也没有火星文。 就是名字稍微有点羞耻,有一种无病呻吟而又莫名其妙的矫情感。 不像后来,周宽所有社交账号都通用一个简单直接的昵称:我想有钱。 照抄下号码在电脑qq上输了进去,周宽尝试了诸如:woai之类的密码,并不正确。 抱着试探的心思点忘记密码,很快主款看到电脑页面上弹出来密保问题。 一共三个: 对您影响最大的人名字是? 您配偶的生日是? 您的梦想是? 下面的方框中统一提示:1-19个中文或1-38个英文 周宽眉头都皱飞了。 前面两个还像个问题,第三个怎么还扯到了梦想? 周宽嘀咕了句:“好家伙,果然密保问题只能防自己。” 不用想也知道,前两个问题应该是某个女生的名字和生日。 但周宽记不起来了,于是他望向刘念问了句:“阿念,你记不记得我喜欢过谁?” “啊……”刘念先是一愣,一瞧就乐了,“密保问题啊,这我真不知道,你都没喜欢过人啊。” 周宽只好尝试最后一个问题。 挨个尝试了‘房、车、钱、女人’,甚至尝试了‘科学家、宇航员’等,也都不对。 于是…… 周宽果断点击了申请账号。 “梦想?呵!” - 破碗,走过路过留个脚印,新书不易,请多支持啊~ 第7章 冒得解! 等注册完,周宽反应过来:“好像用不上,我一高三学生能有什么社交。” 旁边刘念笑道:“宽哥,你这直接就申请新账号了啊?” “密码忘了,申请新的用。”周宽随口回答。 刘念瞪了下眼睛,奇道:“你那qq号可是三个太阳了,都不尝试申诉一下的吗?” “你说等级啊,没太大用处。”周宽说了句。 曾经会觉得qq等级很重要,上网第一件事准是挂qq,随着年纪增长,也会自然而然觉得没意义。 说话间,周宽简单查了查,然后丢给刘念两个网站:“我在这个51cto上学的皮毛知识,你先看看。” “还有这个csdn,估计你更感兴趣。” 听周宽说完,刘念立马搜索进去,一看之下,双目放光:“我日,这个牛,特别叼,谢了宽哥。” 周宽多说了句:“自己把握精力,别跟玩儿针线活一样。” “难怪宽哥你这么叼!”刘念絮絮叨叨的。 像是见到了比昨晚更夸张的新世界一样。 “我日,直接就有代码介绍啊!” “……” 周宽看了眼刘念,道:“你多花两分钟看看,这可是献祭了老曹的语文课换来的,别隔着两三里地还把老曹给气死。” 刘念应了声,又赶紧望向屏幕。 不过与昨晚的专注相比,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可能是性格如此,就像学习这事,刘念照样也是三心二意,成绩就是比许多起早贪黑学的人要好太多太多,轻轻松松211,你说气不气。 起码329班就有这种例子。 有个周宽没记起来名字的女同学,早上教室第一个人准是她,晚上关灯的也是她,然而她成绩还没以前的周宽好。 更别说跟刘念比。 毕竟以前的周宽也算是用心学习的,怎么也比刘念这玩意用心。 “……” 不知怎的,在刘念絮絮叨叨恭维了几句后,周宽忽然就特别快点再次确定自己重生之后能挣钱的项目有没有遗漏。 经历了艰难还债成功、被大城市生活打磨掉最后一点锐气和自信后,‘逃回’老家之前,周宽其实对未来有过考虑。 他毕竟还不到35岁,正规全日制本科院校毕业,具备公考的必要前提条件。 所以,周宽曾经的打算是回老家公考,或者想想办法在村里谋个编外差事; 又或者凭这些年的工作经验,在老家一些初级中学当个信息老师之类的; 这些无一例外都是寻求安全感,渴望稳定。 所以…… 重生之后,周宽打心底里想的是安安稳稳捡钱。 除了捡钱以外,周宽对学习、高考、大学、工作,都没有太大兴趣。 这些上一辈子都做过了,也就那样,难道老天爷给了重生门票,还要再来一次? 表面上周宽已经体验到了重生带来的那些小福利,诸如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俯视感; 实际上骨子里周宽依旧是那个年近30,失去自信,颓丧且卑微的灵魂。 所以,现在的周宽眼前有一叶,障目…… 一个多小时后,周宽再次仔仔细细确定,所有未来熟知的挣钱行当,要么需要大量的启动资金,要么需要大量的前期积累。 哪怕重生,也没有一蹴而就的成功。 也有能做的。 比如想办法去跟鹅厂的老板说,赶紧开发微信; 比如赶紧去京城找雷军,一起合伙创办小米; 然后…… 见不见得到人先不说,被当精神病抓起来的概率高达9成9。 重生? 不要搞了,21世纪是讲科学的! “老天爷虽然给我这么一个平庸普通的人重来一次的门票,但这张门票在我这里并不值钱啊。” “普通人重生,无论是想挣钱,还是读书学习,都没那么容易。” 说着周宽呼出一口气:“算下来,点燃青春尾巴也算不浪费……” ………… 十二点出头,刘念跟周宽进了家快餐店嗦粉。 刚一坐下,刘念小嘴叭叭个不停:“宽哥,我学到了好多新的东西啊。” “原来计算机是个大系,至少是大致分成网络、软件两块,我决定了,大学报考软件工程!” “早晚我能制作出比熊猫烧香还厉害的软件!” 听到最后,周宽嗦粉的动作都顿了下,笑笑:“你加油。”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等你有那本事时,记得先读读刑法再去尝试。” 刘念一下滞住。 就这么说,熊猫烧香这个病毒,当年的破解方式是:抓住了制作者。 当然,站在09年,就是前年的事情。 这款病毒对当时整个中国网民来说,都是一个标志性事件。 刘念当然也有记忆,所以直接就拿出来作了对比。 技术上可能不是太厉害,但几乎凭一己之力改变了病毒在中国的发展史,比如有的病毒为了不让电脑用户发现还给系统做了优化…… 吃过午饭后,周宽抓了把稍有些碍眼的头发,便说:“我去理下头。” “你这不是还好吗?”刘念面露不解,又有些忐忑道,“我们是请病假出来的,这样明目张胆不好?” 周宽摆摆手:“有点长了,理个发又没事。” 很快随便走进了家理发店。 理发师过来招呼,周宽简单说了要求:“帮我把两边和后面都剪短,头帘下的杂发处理一下,沿这里分一条线,将上面的头发修短打薄。” 剪发的过程中,周宽也偶尔出声提示。 不多时,镜子里的青涩少年就变了一番模样。 现在祖国大地四处都还流行非主流烫、染、拉。 周宽来自2021年对自己的审美定位,就像一道光,一下穿透了这层浮华。 也穿透了一旁刘念的心脏,他不由得眼红起来:“宽哥,我这……能不能也这么剪?” 周宽轻笑道:“差不多可以,不过你因为自然卷要留得更短一些。” 一旁理发师看着逐渐成型的发型,赞叹道:“帅哥你这审美真叼!”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比烫、拉更直接展现更佳形象的方式,人本来就长得帅,还会挑发型,真是一绝啊!” 周宽并不意外,他前世经历过更离谱的情况。 09年年底他在学校外剪了个跟现在有点像的发型回白华,家里亲朋好友都觉得他新发型不是很顺眼的样子,但又挑不出毛病。 足足五年后,有次十一周宽回家,他的妈妈忽然说了句:“你这几年都是留类似的发型,最近我才看到镇上县里忽然这么剪了。” 就这么离谱。 流行观念的席卷,在移动信息时代没大爆炸之前,就是如此缓慢。 随后,周宽从旁指点理发小哥给刘念剪头发:“诶,两边再刮一刮,要能直接看到肉……” “他这个头帘碎发更多,小哥你换个小电推或者剃须刀刮一刮……” 理发师不由赞叹:“帅哥你这都能当设计师了,一般像这种卷发真是不好打理,烫、拉都不会太听话,没想到啊……” “……” 十来分钟后,刘念看着形象彻底大变的自己,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咧嘴直笑:“哇塞哇塞,我没想到换个发型感觉自己都变帅了许多!” “冒得解!”1 周宽不以为意的笑笑,招呼着刘念走人:“回学校了。” 才中午,外面天色却偏暗下来,再不回校,下大雪走起来都不方便…… - 1:方言-双峰话,与前文的绝解意思一样,意思等同于无解,是形容词,方言总有其存在的必要性,也是一种文化,无意刻意传播,只是在我的语境中偶尔会更顺手。 第8章 是连换个发型就会被追捧的时代啊 午后,周宽跟刘念回了学校。 才走过长长的行车道到操场边上,刘念就望向了教学楼方向。 他在等因他改变形象而带来的骚动。 理完头发后,刘念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一下变得阳光帅气起来,脸上笑容就没停过。 尤其觉得这一路走回学校,周围的路人明显都有多看自己两眼。 好在最起码329班的同学没让刘念失望,随着他跟周宽走近,都有口哨声响起来。 刘念面上笑意更浓了,走进教学楼楼梯间后,特地清了清嗓子,把头昂了起来。 周宽还是跟之前一样,双手揣兜,不紧不慢的走着。 跟刘念一路走回学校,虽然没有特别留意,但也能看出来刘念的心态变化。 放在刘念现在的年纪,这很正常。 一般少年们换了个特别的发型,比如锡纸烫啊非主流烫染啊,一定会特别留意周围人的目光,总觉得谁都在看自己。 而现在通过剪发就有焕然一新的形象,自然也有同等心理。 就周宽寻思,这会儿刘念怕是觉得自己骨头都轻了二两。 周宽只是在心里想:‘这真是个好时代,连换个发型都会被追捧。’ 上了四楼西边,好些人围了过来。 “宽哥宽哥,你这是带阿念去造型了不是,要是走街上我可不敢认。”李勇啧啧称奇。 朱健明也是看得艳羡:“宽哥本来就很帅了,现在这发型又平添了一份绝解的阳光,真可以说是翩翩少年!” “用词大胆一点,宽哥现在简直灿若星辰!” “过分了,你们把形容词都用完了!我用什么!”没跟上的张海彪赶紧道。 接着几人又看向刘念啧啧称奇:“念哥也终于不用顶着一头卷发了。” “没想到念哥换了个发型后也蛮帅的嘛。” 刘念很快融入了其中,炫耀道:“那是那是,我本来也不差好!” “不过都是宽哥的功劳,我这发型基本都是宽哥设计出来的,那理发师一直都在赞叹,真的无解!” “我跟宽哥的发型不一样,但都是宽哥主导的。” 李勇、朱健明、张海彪几个很配合刘念的炫耀。 “我就说我们这种小地方从来没见过这么……一看就清爽帅气的发型。” “宽哥果然背着我们偷偷懂了不少!” 一听这话,刘念大手一挥:“你们太小看宽哥了,他懂的东西可太多太多了,诶……今天出去我才算见到世面。” “宽哥随便丢给我两个网站,我感觉我马上都能当黑客了!” 小县城高中学生没见过世面,刘念学习又一向很好,这一说大家差点就信了。 “我日,那念哥你不是要飞起?” “那宽哥呢?” 刘念抿抿嘴:“我觉得宽哥对这些不感兴趣,他看的东西我根本看不懂。” “你们昨晚都没注意宽哥敲键盘很……好看,不对,应该叫很和谐,就那种自然感,反正无法形容!” 听刘念这么一说,李勇认同的点头:“我也注意到了。” “而且宽哥演技也是一绝!宽哥,你上午那冒冷汗的样子,我都以为你病了。” “是,健明!” 朱健明赶紧点头,深以为然。 从头到尾周宽都没插嘴,只是随着他的走动,刘念几人也跟着进了教室。 周宽是一路被拥着回到的自己座位。 听李勇提起上午的事情,周宽轻轻一笑,没有多说。 知情的刘念也是一笑,默契的没有提及走出教室后发生的事情。 而是岔开分享了周宽带他大摇大摆走出校门的经历:“……当时我直接没反应过来,等走出蛮远才回神,你看,请假条还在这!” 李勇立马惊为天人:“我日!叼啊!” “艹,不愧是宽哥!”朱健明也是目瞪口呆。 如果是下午放学高峰期,有一部分因为家在县城而走读的学生,人多眼杂混出去还能理解。 周宽跟刘念可是在上课期间大摇大摆就混了出去! 只能说牛! 周宽只是偶尔笑笑,很少插话。 这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属实说,他还真是很少有体验。 不得不说,还蛮不错…… 差不多上课时,苏小溪才走进教室,围着的李勇几人也很快回了自己的座位。 看看周宽,苏小溪随口道:“我还以为你真病了。” “是也不是。”周宽回答得很随意。 苏小溪又说:“新发型不错,比之前清爽多了,哪里剪的?” 这时前面坐着的刘念连忙插嘴:“宽哥自己设计的,哪都能剪,怎么说,这……” 稍顿,刘念眼前一亮,找到了形容词:“嗯,这叫观念革新,懂?” “是咩?”苏小溪挑眉看了眼刘念。 刘念也是一挑眉,兀自梗着脖子:“当然!” 苏小溪看看刘念,末了又看了眼旁边的周宽,没再多说。 ………… 理所当然的,第五节课下课后,周宽和刘念就被班主任曹东河喊了过去。 曹东河基本上是单人办公室。 同办公室有其它办公桌,但一般很少能见到其他老师在下课时段办公。 这种默认的潜规则待遇,只有曹东河以及隔壁同样为特别实验室文科班的328班班主任有。 抽出实木靠椅坐下,曹东河望向周宽跟刘念:“身体好了,怎么还把头发剪了?” 早之前刘念就知道会发生这些,从进办公室开始,喉结就有不自然的滚动,心有惴惴,一直低着头。 不过他明智的没有出声,而是交给周宽来处理。 周宽也没让刘念失望,一脸坦诚地开口回答:“看过了,医师说是感冒引起的肠胃不适,让我们吊三天盐水。” 一五一十的说明白:“我想着现在都是补课阶段了,能不能不耽误那么多时间,就问医师可不可以只吊一次,再吃点药,医师说可以,不过要多喝热水,注意吃清淡点。” 说到这里,周宽特地停顿了下,才接着说:“看完病吃过饭距离第五节课还有时间,我们一看头发有点太长,就去剪了。” 一五一十的回答了曹东河问的两个问题。 这时,旁边刘念福至心灵的接过话头:“主要我头发太乱了,剪短一点省了冬天洗头麻烦。” “早上赶得急,都忘了这回事。” 见状,曹东河倒也不疑有他,毕竟上午周宽脸色发白、冷汗直流的场面不似作伪。 他是个班主任,负有一定责任,这事情只能是宁可信其有。 而且周宽说得又详细,过程什么都有,还考虑到了不耽误后续学习,像是平常普通老实的周宽能做出来的事情。 反而是刘念学习好归好,但偶有吊儿郎当,之前第三节课曹东河强调的那几句,有一两句就差照刘念身份证念了。 曹东河看看刘念,又看看周宽:“要记得多喝热水,教室里饮水机没有,就来我办公室拿,不要怕丑。” “今年冬天冷,多注意保暖。” 最后,曹东河挥挥手:“行,你们去上课。” 一走进教室,刘念立马小声哔哔:“宽哥你刚才说得我都差点信了!” - 破碗 第9章 都有‘辉煌\’的过去 约莫下午三点,天色变得更暗了,也飘起了雪花。 不大。 因之前下过雪,校方也好,甚至县市级的气象机构也罢,都没有预料接下来的暴雪会对交通产生的影响。 周宽偶尔看一眼窗外滑落的雪。 心难自静。 真正坐到教室里,听着台上老师讲着不同科目的高中知识时,周宽发现了自己内心的躁动。 一个年近而立的30岁灵魂,早已不像青春年少时那样,可以枯坐一节课四十分钟,一门心思听讲。 现在的周宽比极其容易开小差的小学生还小学生。 印象中这些年里,周宽只有自己乘坐民航航班时有过类似感觉。 就百无聊赖。 打个盹以为一下午都得过去,回头一看,好家伙十分钟都没过。 脑子里念头庞杂得起飞。 总是在瞎想些有的没的。 想起自己带着满脑子来自未来的王炸,却连上桌的路都找不到。 又想起今天消费早午餐7元、药费9元、上网4元、杯子7元、理发6元,兜里零钱只剩下113元了; 可真是……思想跑了八万里,现实却是每一元钱都需要省着花。 这一下午,周宽心里最多的念头是:“其实这才是我真实的适应能力,一点都不出色。” 2009年,没有短视频,没有丰富的手机app,更没有丰富的掌上娱乐。 周宽的长虹牌手机只有出厂自带的qq算是娱乐应用。 因为采用统一的tk解决方案,还有个浏览器算能上网,自带游戏只有一个俄罗斯方块。 不说流量费这种东西,此时县乡的2g网络并不稳定,打开网页效率相当低下,半天半天都只能显示出空白背景。 不仅如此,手机的屏幕像素也比较低下,盯久了眼睛干涩。 周宽倒也知道此时大城市里部分都市精英已经用上了大洋彼岸生产的智能手机,半进入移动智能时代。 甚至,性喜看看网文的周宽,半个下午都没能找到一部可以看下去的网文。 这时期盛行的小白爽文根本勾不起他半点阅读兴趣,连‘斗之力三段’都还没出来。 这个下午,周宽过得……可以说是煎熬。 大多数时候寻思一些有的没的,偶尔写写画画,字迹潦草且草率。 甚至这么短的时间里,已有些郁结。 因为周宽明知自己已经重生,却硬是没有找到出路; 不仅如此,周宽现在其实没有任何目标,他只总在想着要点燃青春尾巴,要这样那样,又觉得可以横行,该肆无忌惮,偏又被寒冬给束缚了手脚; 像是困兽。 且,是找不到挣扎方式的困兽。 整个下午,除了下课时被众星拱月享受吹捧外,其余时间,周宽一直是东想西想。 多数时候是空虚的。 同桌苏小溪在第八节课下课后问了句:“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还是不舒服?” “没事。”周宽摆摆手,语气敷衍。 苏小溪只是习惯性地说:“是咩?” “……” ………… 到晚自习下课时,北风呼啸声已盖过了许多声响。 地面也被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再次回到男生宿舍209,周宽与早上一样,不紧不慢的拿桶接热水泡脚,刘念紧随其后,带动了整个209宿舍。 这很难得。 天寒地冻的冬天里,县乡中学里的高中男生可以一个月都不洗澡。 洗脚这事有空糊弄,没空就算了。 袜子都能穿到立起来,还管脚干不干净。 要不然男生宿舍那终年不散的味儿哪来的。 二中对教学抓得挺严,高二起就是10点下晚自习,10点30熄灯。 像是在安排宿舍时,也特地把高一男女生分别安排在了宿舍楼的独立区域,有独立的楼层开关之类的。 因为高一是9点下晚自习,9点30熄灯。 传闻按科学依据来,说高一的孩子有些还不到16岁,需要多休息…… 30分钟一晃就过,没有铃声也无其它征兆,宿舍里的灯唰一下就熄灭了。 12人间的宿舍里住了11人,有9张床一角发光,接着又全部熄灭。 片刻后,曹东河打着手电筒出现在宿舍门口,照了两下,点了两张床铺上看不确切脑袋的人名,才算查寝结束。 至于女生宿舍那边,曹东河就只会在对应房间的楼下通过寝室长确认,若有遗漏还有宿管大妈复查。 几乎没听闻能溜出去的,毕竟整个楼都装有防盗栏。 209宿舍静默不到五分钟,便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小灯光亮起,是手机屏幕散出来的。 到了高三,基本是人手一台手机。 得益于这两年tk解决方案的简便,各类白牌机价格早低至500元以内。 这个水准基本是二中学生普遍的单月生活费,又加上校园还没有下通知禁用手机,所以就也不奇怪。 周宽一直就没摸手机,他双手枕在脑后,在黑夜与寒风中望着天花板出神。 这时,过道那边厢李勇的声音忽然响起:“宽哥宽哥,昨晚你不是说手机也能在网上看……电影吗,我怎么打不开啊。” “宽哥不是说也看手机的嘛?”睡在周宽邻床上铺的刘念接过话头。 然后朱健明调侃着插话:“勇伢子,你少玩点针线活,看你都要萎了。” 朱健明这话一出,宿舍其他人忽然齐齐迎合:“就是就是。” “瞎说!”李勇哼哼两声。 “……” 正说笑间,张海彪忽然小声说道:“宽哥,你是不是……搞过了。” “应该没有。”刘念不确定道,“宽哥都没有女朋友啊。” 又有人插了句:“话说念哥你那个杜芳要回来。” 刘念含糊的嗯嗯敷衍了下,刚好李勇嗤笑一声,岔开了话题:“谁说一定要有女朋友了。” 这话像是捅了马蜂窝。 很快宿舍里就有点别有深意的笑声。 “勇伢子,你是还忘不了初三那事情把?”张海彪一语道破。 朱健明别有深意道:“哦~~” 接着几人不管不顾,把李勇上初三的某桩事情给扯了出来。 初、高中生正好青春年少,血气方刚,对世界充满好奇,尤其是异性。 有像是刘念他们到今天还连老师都找不到的,同样也有人早早的见了些‘世面’。 无论是早几年前还是现在还是将来,类似于白华这种普通县乡总会存在一些特别的地方。 有的叫娱乐城,有的叫ktv,有的叫洗头房。 而在李勇上初三那年,他们班有个同学过生日,一伙人装着胆子去过个ktv。 都是家里给点生活费凑起来的,那点钱喝喝酒之后就搞不了太出格的事情。 李勇没份参与,但小伙子在次日闻了去过的‘大哥’中指。 当年李勇引以为荣,时有炫耀,现在却成了他挥之不去的黑历史。 几人起着哄,一直没出声的周宽开口说了句:“到现在都只玩过针线活就别嘲讽勇伢子了,有那时间多学学阿念,眨巴眼的功夫就高考了,大学生活松,至于紧的就自己把握呗。” 过去12年里,周宽有过女朋友,最后一个结束于2019年末; 也有过各种各样的女朋友,最后一次结束于2021年4月初; 他的女朋友都不具备带回家的条件,所以哪怕在周宽选择逃离羊城时,他也没有关于婚姻的计划。 对周宽来说,尤其是现在的周宽来说,女人没多大意思。 是,高中生活紧,但二中乃至白华这样的小地方很难冒出让现在的周宽还觉得惊艳的。 在周宽开口说完后,宿舍安静了好一阵。 然后刘念忽然惊呼出声:“哇塞,外面下大雪了,鹅毛般的那种!” - 破碗 第10章 个雪人 2009年1月10日,晚11点多。 暴雪如期而至。 209宿舍探出11个脑袋以不同角度望向窗外。 飘落的雪花在夜空中也清晰可见。 很大。 密密麻麻的,像是整个夜空都被白色覆盖了一样。 也就过了半分钟,睡在下铺的张海彪窸窸窣窣一动:“我看看去!” “我也去!”旁边另有人开口。 下铺睡了5个人,张海彪一带头就全都动了,一个个直接裹着被子下了床,有的跑去顶里面的窗台边,有的悄悄跑出宿舍到过道观望。 倒还是沾点小心翼翼。 毕竟宿舍一楼还住着宿管,才刚刚熄灯。 从窗台边打望的张海彪低声惊呼着:“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铺天盖地的落雪。” “下暴雨叫大雨倾盆,念哥,你语文好,这下暴雪应该怎么形容?” 闻言,刘念连道:“这肯定得问宽哥啊。” “宽哥宽哥,你下床来看看?”张海彪招呼道。 周宽仔细望了望窗外,轻笑道:“还能是啥,万里飘雪呗。” “……” 下雪时不算太冷,周宽最后也下了床去窗边近距离看。 只看了几眼,周宽便觉得自己该为之前的先入为主道歉,至少在他的记忆中,这是最罕见的一场雪。 无论是之前的三十年,还是现在,周宽都是第一次见大雪下得如此磅礴。 就好像是从天上往下倒雪一样。 从刚才刘念出声到现在这么一小会功夫,不到10分钟,宿舍窗户外一处小广场上的6个乒乓球台上就积满了一层雪花。 看得大家直咂舌。 周宽也没太例外,咂咂嘴说:“雪下得这么大,估计明早自来水都会被冻住,正好我们也别洗漱了,定个闹钟早点起来去操场堆几个雪人。” 一听这话,大家眼前一亮,连忙附和。 “可以可以,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是应该堆个雪人玩玩。” “我印象中上一次堆雪人还是小学的事情了,之后都没下过太大的雪。” “我也记得是小学,而且这场雪比以前见过的都大。” “现在这样都能跟最北方有得一拼了。” “……” 叽叽歪歪、窸窸窣窣的声音中,大家又都回了床上。 数周宽动作最快。 主要怪冷的,他又没有披被子。 连绵倒吸冷气的‘嘶嘶~’声中,一个个都缩回了被窝。 被北风那么一吹,再梆恩的心都给吹凉了,也是没有哔哔赖赖的闲心了。 不一会儿,宿舍里就开始有鼾声传出。 反而是之前有些睡意的周宽下床走动了下后,睡意没了,又有好几个鼾鼾,一下子又有点失眠的意思。 一点都不像昨天晚上那样,什么都不盖还那么快睡着。 迷迷瞪瞪的,周宽也不知道自己几时睡过去的。 他是被一阵闹铃声给吵醒的。 宿舍里其他人也都被闹了醒来。 周宽先探头望了眼窗外的白雪皑皑,便套起了衣服,嘴上招呼道:“阿念,都赶紧起来堆雪人了。” 闻言,刘念唰一下就坐了起来:“走走走。” 原本大冷冬天,209宿舍基本都是些要赖会床的男生,这会一个个精神抖擞的爬了起来。 ………… 5点40分才打起床铃,5点27分,宿舍大楼才开门两分钟,209宿舍的11人就簇拥着出了楼。 下了一晚上的暴雪,地面积雪厚得吓人。 一jio踩下去,脚脖都看不到了。 刘念向来比较冲动,第一个踩进雪里,当时就一嗓子嚯了出来:“真是幸好有宽哥,冒得解!这办法真是神了!” “对对对,就得是我宽哥!”张海彪第二个喊了出来。 其他人纷纷吆喝着赞不绝口。 “我们这脑子是想不出这种办法的!” “要不是宽哥,就这么厚的雪,别说去堆雪人了,光是走到教室就得袜子都湿了。” “怕不是要冻一天!” 周宽双手套在一起,吸了吸鼻子:“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几人附和着走向了操场。 “是是是,昨晚下那么大的雪我们都看到了,不在鞋子上套点东西,那哪行。” “简单有效!” “……” 周宽也没做什么大事,只是在起床后让大家找一找塑料袋套在鞋子上。 要说男生宿舍牙膏、洗发水、沐浴露、烟这些东西基本不可见,废弃塑料袋还是很好找的。 光是去小卖铺买泡面带回来的塑料袋就不知有多少,更别说每次放假来回都会有一大把塑料袋用来兜鞋子之类的。 比如张海彪的铺盖下就有几十只塑料袋,别说凑22只,凑100只都有。 临走前,周宽还让刘念多带上一沓塑料袋。 “……” 一行11人很快走到了操场上。 然后纷纷望向周宽:“宽哥,我们怎么干?” 见状,周宽也没有推让,很快说道:“时间紧,任务重,我们齐心协力先堆一出个大雪人,然后再堆几个小雪人,注意我们分成几个方向往中间那里堆,不占道还显眼。” 一听周宽说要堆在显眼位置,刘念就有些兴奋:“我觉得这个行。” 李勇挑着眉毛,一脸坏笑:“我们这么早来堆雪人,绝对没人想到,等会搞快一点,会不会让人觉得闹鬼了?” “哈哈哈,还真有可能。” “那就开干!” “……” 说话间,大家就已经行动了起来。 堆雪人这活儿起初是很简单的,抓一坨雪,沿着地面一滚就是一个大雪球。 老实说,这雪厚得让周宽觉得不堆个雪人都有点浪费这次重生时间点。 往后数12年,周宽再也没在自己去过的地方适逢这么大的雪景。 呼呼喝喝的,大家都很是激动。 “这边……” “好……” “套上……” “淦。” 大家都是时隔多年玩雪人,效率自然是高得很,雪又厚,很快就鼓捣出来了大概形状。 弄出个雪人样式后,周宽心中一动:“把头上搞出个鬼脸样。” “这个我会。”朱健明自告奋勇。 他之前学过半年美术,本来是想通过艺术生的渠道参加高考减分,后来不知怎的又放弃了。 传闻是家长经过多方打探,最终认为艺术生渠道高考报考限制很大。 即便如此,朱健明也比周宽、刘念他们这些完全不懂美术的人要有那么点艺术细胞。 不大一会就整出来了个鬼脸。 比如在双目位置挖出个大窟窿,又比如抹黑雪脸等等。 嘻嘻哈哈中,大家依样画葫迅速凑出来1大5小,一共6个鬼脸雪人。 中途有起床铃声响起,最后5点50分出头,教学楼那边十几间教室都亮起了灯。 周宽便招呼大家迅速溜了。 比起昨天下午的百无聊赖,这短短半个多小时居然让周宽好像是松了口气一样。 其实这几十个小时下来,周宽愈是被吹捧,内心便愈是空虚。 愈是思考,内心便愈是烦躁、迷茫、焦虑。 而且周宽还没有去让自己清静下来去发现这些杂生的情绪。 搓着手,一同走进教室时,刘念特地跺了跺脚,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哎呀,雪太大了,一脚踩下去鞋子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袜子有没有湿……” 第11章 艺术创作失败了 刘念吊儿郎当的声音落下后,李勇第一个反应过来附和,也是重重一跺脚:“哎呀,这雪真是太厚了,得赶紧看看鞋子湿了没。” 两人一唱一和,立马引起了教室里众人的反应。 有人嘟囔:“昨晚雪下得太凶了,一踩进去脚都拔不出来,脚冰凉。” 也有人感叹:“别说脚了,连心都是冰冰的。” “咦……” “艹!” “你们怎么想到给鞋子套上塑料袋这种办法的?真绝!” “麻皮哦~” “我就知道!刘念这条哈卵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说话,就是想要炫耀!” “……” 刘念昂着头挑衅似的扫过教室里众人,走向自己座位时恨不得一步三摇。 那脚踩在地上的声音别提多用力了。 塑料袋和地面摩擦的簌簌声,分外刺眼。 李勇几个有样学样,一个个双手揣在裤兜走往自己的位置。 周宽走在最后,本来就挺冷,又加上堆雪人手冰凉便双手互套进衣袖中,看起来像个七八十年代的老农。 可偏偏走得那散漫悠闲的姿态,就是那少年人怎么都学不来的样子。 也不吊儿郎当,但很容易让人看出来那种得劲张扬的样儿。 已经坐到位置上的刘念很是眼热。 在早自习铃声响起时,消息也很快传了开来。 “是宽哥想到的办法,告诉我们鞋上套塑料袋不会进雪。” “要不是宽哥,我们也不知道,嘿嘿。” “谁让你们跟宽哥不在一个宿舍的。” “……” 才坐下,便感觉到了同桌苏小溪上下打量着自己的目光,周宽奇怪道:“大早上的,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想看看你怎么忽然会这么多办法的。”苏小溪直言不讳。 接着又说了句:“以前你不会是故意让着我?” 闻言,周宽略有狐疑:“让你什么了?” 他哪里记得清楚高中生活里的点滴,多数事情只有模糊印象,如果不被类似的事情触动很难完全想起。 “行行。”苏小溪也没多说。 其实就一句话:她猛女的名号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 见苏小溪没再说下去,周宽喊了声前桌的刘念:“你看谁没完好的塑料袋,给人分几个,早自习只有这么点时间,雪没那么快融化的。” 刘念连连点头:“好好好。” 这活儿他乐意干。 “……” 早自习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曹东河才姗姗来迟。 二中的早自习等同于晨读,学生可以随便朗读各类课本知识,英文或者语文,又或者文科类别的科目。 一般每个班的三四五六小组前排那几桌是不管刮风下雨都会找到内容朗读,就也方便了后排一撮人哔哔赖赖。 进教室后,曹东河敲了敲讲桌,朗诵声音暂停下来。 然后他才开始讲话:“昨晚下了暴雪,现在又开始下雪了,学校的路面积雪很深,你们找找塑料袋套鞋上,学校会看情况去采购一些鞋套,别着凉。” 曹东河话刚说完,就有好几个声音同时喊道:“我们都准备了。” 其中就数刘念喊得最大声。 周宽:“……” 讲台上的曹东河略有诧异,嘴上道:“那就好。” 曹东河一走,教室里杂乱的朗诵声音中就有了交流声。 刘念嬉皮笑脸地赞扬周宽:“还是宽哥叼,学校老师都走在了你后面。” 周宽笑笑没说话。 从堆雪人,到走进教室,周宽再度感到了烦躁。 他想起了曾经在网上看到的一些讨论:想象一下假如自己重生,会不会不一样? 多数人的观点是: 如果以自己现在的经历和水准,重生会过得好一点,但不会有本质上改变。 周宽亲身经历了重生之后的两个晚上和一个白天后,深以为然。 并佩服所有曾看过的重生文主角,他们一重生就有明确的目标,而且分分钟轻松适应现状。 而周宽只感觉到巨大的茫然,与无所适从。 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努力,又偏偏觉得每一分钟都在浪费时间。 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周宽不可能选择极端办法,所以僵住了。 偏偏周宽已经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式。 哪怕是上学能学进去都好。 事实上…… 周宽的反应没问题。 一个没有开挂,前世没有获得过太大成功,还因为背负巨额债务被各类催债、被亲朋好友、被生活打击得体无完肤毫无自信的普通人重生后,就是会遇到幻想与现实交织带来的巨大茫然。 有问题的是,周宽体会到了一些曾经没出现过的东西: 比如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比如肆无忌惮的张扬。 比如一举一动皆被众星拱月。 这些,是重生以后最直接的降维打击体验带来的。 而周宽的前世是工科生,没有哲学、文学、历史等相关方面的深厚知识积累,并不能很好的驾驭降维打击所带来的那种心理愉悦。 从重生至今三十几个小时里发生的种种,悄无声息的化作了周宽眼前的迷雾。 如果周宽能静下心来,凭他一普通人毕竟一年多挣了70多万还债的能力,大概会慢慢看清前路…… ………… 十多分钟后,曹东河罕见的在早自习期间再次走进了教室。 并且再次打断了大家的朗读。 曹东河负手立于讲台后,满脸肃然:“操场上的几个鬼脸雪人是不是我们班谁堆的?” “有没有人参与,参与的主动站出来!” “不要我点名!” 一句比一句严肃,教室里一下变得安静极了。 从不同宿舍楼来教学楼之间的路不一样,并不一定要穿过教学楼前的大操场。 周宽虽然挑了个显眼的地方,却不算是必经之道。 除了209宿舍,329班其他人都没见到。 从曹东河现在这神态来看,他之前应该也没见到,但六个雪人杵在那里总归是瞒不住人的。 曹东河一说完,不知怎的苏小溪下意识就望向了自己的同桌。 这个平时老老实实的人,这次放假之后似乎变化不小。 果然,下一秒,周宽便站了起来,坦然自若地承认:“老师,是我堆的。” 接着又说:“请问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语气没有起伏,是陈述句。 见到周宽站起来,曹东河眉头一下紧皱,缓缓开口:“是你一个人?” “还有我们!”见状,刘念根本不管不顾,热血上脑般飞快站了起来。 接着209宿舍的其他9人也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梁静茹给了他们勇气,一个个梗着脖子,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 周宽差点憋不住笑意。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下雪在学校堆个雪人也不是什么特例。 曹东河冷哼一声,目光扫过站起来的十几人:“周宽、刘念、李勇你们三个都到我办公室来!” 到了隔壁办公室后,曹东河目光审视着仨,嘴唇微动,正欲说话,周宽抢先开口,一副开诚布公的口吻道:“老师,这场雪我们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所以才会去堆雪人,也不会有安全隐患,顶多是融雪会慢一点,实在不行我们去打散。” 曹东河看了眼周宽:“你倒是说得轻巧,隔壁331班十几个女生被你们堆的雪人差点吓得不敢走路!搞得人家哭哭啼啼!” “艺术创作失败了。”周宽一本正经地说。 曹东河:“……” 又看看还梗着脖子的刘念二人,意兴阑珊的挥挥手:“堆雪人就堆雪人,别搞这种怪动作,行了,回去!” 周宽等人还没走出办公室,曹东河又追了一句:“下不为例!” “好咧。”周宽应了声。 至于到底是下不为例还是下次一定,得分情况…… - 破碗 第12章 少年总觉得有下一个 刘念和李勇此时对周宽那叫一个心悦诚服。 平时他们进曹东河办公室,要么是因为需要汇报正事,要么就是屁话都不敢多说。 哪像周宽这样每每据理力争。 还都很出人意料的力争成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勇比刘念还按捺不住,回头看曹东河没马上跟着出来,立马就问了起来:“宽哥,老曹那边你怎么应付得这么……精彩啊。” 面上带着钦佩,又是兴奋道:“我以为又要被罚做下蹲、俯卧撑了。” 走在周宽左侧的刘念也振奋地开口:“我差点忘了这个,现在想想还有点后怕!宽哥就是宽哥,艺术创作失败了这个理由真强大。” 闻言,周宽面色古怪的望着两人,边走边说:“是什么给了你们错觉会被体罚,又没有违法乱纪,又没有扰乱课堂,老曹又不是吃人怪物。” 刘念跟李勇一想也对,连连点头:“说得也是。” “……” 班上同学见几人没事人一样很快回到座位,都略有些意外。 209宿舍的几个甚至觉得惊奇。 在仨坐回位置后,曹东河便又走了进来,于是209宿舍的人只能在脸上写‘求告知’三个字,满面都是期待。 周宽一如往常没理茬。 李勇说的体罚,在白华的任何一所学校都存在这种事情。 上初中开始,对男生的体罚大概是操场跑圈、下蹲、俯卧撑等,只不过高中阶段女生也被列入体罚列表。 内陆地区的普通县乡,这种现象并不罕见,家长们也乐见其成。 但上高中之后的体罚一般是犯了错误。 诸如逃课、翻墙外出、晨起赖床、严重迟到、溜出校园、打架斗殴、早恋。 而…… 看病、理发、堆雪人,是怎么也算不到这里面去的。 无非是堆雪人的时候稍微搞了怪,搞了个鬼脸。 毕竟张海彪的美术功底就那么普通的半年,艺术细胞不够浓郁,创作失败很正常。 至于把隔壁班女生吓得哭哭啼啼,那……本来就是209宿舍原本的想法。 罪恶感是没有的。 在铺天盖地的白雪中,哪怕是清晨天光微亮,也蛮容易分辨出来是雪人的…… 等曹东河走后,教室里的朗朗书声中杂音一下变多。 李勇、刘念两人一唱一和,绘声绘色的说着在曹东河办公室里那不到三分钟的经历。 “说出来你们都不信,老曹都没开口,宽哥就先说话了,就很淡定的说了经过,说实话,宽哥那状态我模仿不出来。” “老曹其实对我们堆雪人没意见,只是因为331班的几个女生路过被吓到了……嘿嘿……你们猜宽哥怎么回答的?” 没被喊进去的张海彪、朱健明紧忙追问:“怎么说的?” 刘念和李勇吊足了几人的胃口,这才眼睛一转,酝酿半天学着周宽的语调,淡淡地道:“艺术创作失败了~” “!!!” “我日,宽哥简直冒得解!” “强,明明是我搞的最后一波,但我都找不到这种理由!” “宽哥牛!” “……” 刘念几人叽叽歪歪的声音,自然也传到了苏小溪的耳朵里。 她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周宽,见周宽还是跟昨天一样的百无聊赖,心中也觉奇怪。 刘念跟李勇过了炫耀的瘾后,转头望向周宽:“宽哥,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别瞎说,怎么可能什么都会。”周宽乐了下。 他要什么都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百无聊赖了。 正是因为知道得多,而懂得很少,所以才会有困扰。 刘念抿抿嘴,明显不相信,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道:“宽哥,能不能教我怎么追妹子?” “我跟你说,我啊,觉得那个……” 这次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小溪打断了:“刘念,耽误一下,这道题怎么做?” 一边说,苏小溪边拍了拍刘念的肩膀。 见状,刘念倒不意外,也没有被打断的着恼。 可能,苏小溪猛女之名真就是靠双拳打下来的。 刘念虽然不是329班的顶尖选手,但名次甚少出过班级前十,以及不分文理的全年级前二十; 成绩挺好了,班上有人向刘念请教问题不算罕见,苏小溪也不是第一次问他。 另外,二中高三年级11个班,共计有八百二三十人。 理科最优秀的几乎都在329班,整体班上学习氛围浓郁。 周宽印象中当年高考329班没过省三本分数线的好像只有两三个人。 三本分数线是四百分出头。 也就是说语数英加一张理综试卷,几乎每人平均每张试卷能拿到103分及以上。 最出色的那个选手,当年惜败要到今年10月份才启动的c9高校联盟,不过还是上了985…… 刘念接过苏小溪手上的课外练习册看了看,很快开始了讲解。 “这题比较简单,你看,题干其实是隐藏了一些信息,这里和这里……” “把这里插入这里,然后你看是不是一下就变清晰了。” “答案你自己算一下。” “……” 听刘念讲完,苏小溪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明白了。” 很快她就得出了结果:“你看看对不对?” “对的。”刘念飞快扫了眼解题过程,轻飘飘的点头。 苏小溪眼睑轻动,挑起了话题:“你们这几天变化有点大啊。” “都是宽哥叼。”刘念连道。 “……” 说了两句,苏小溪又好奇问:“刚才你在跟周宽说要追妹子?” 刘念也没有隐瞒的意思,耸耸肩当作回应。 见状,苏小溪有些纳闷,扫了眼周宽,话锋一转:“杜芳……要回来了?” “她……听说还没考完,估计年前不会回学校了。”提起杜芳,刘念并没有太重视的语气。 面上表情也是无所谓。 苏小溪眉头轻皱了下:“是。” 最终还是没再多说。 经过昨晚宿舍的提及,和刚才苏小溪有意提起杜芳这个名字,周宽总算是想了起来。 329班一共是65个座位,第一、二组最后有三张空位。 这3个人都是声乐类型的艺术生,其中有一个是杜芳。 跟刘念关系亲密,但无论是在同学眼里,还是在曹东河等老师眼里,都没认为两人是男女朋友,也没被抓起来谈过早恋。 不像班上其他几对。 两人说是男女朋友,不够亲密,连牵手都没见过。 说不是,传闻杜芳亲过刘念。 其实跟刘念比较熟悉的李勇几人都心知肚明,刘念没有那么喜欢杜芳。 在周宽看来,现在的刘念一句话可以形容: 少年总觉得有下一个。 在苏小溪埋头做题后,刘念又望向周宽,挤眉弄眼道:“宽哥,你觉得那个陶佳艺怎么样……” 第13章 要矜持 雪花一片一片飘落,偶尔落在周宽左侧的窗台上,尔后或堆积、或融化。 天际茫茫白。 天色茫茫暗。 北风呜呜呼啸声隔着窗户隐隐约约传来。 这场罕见的大雪,实在令人心生欢喜,偏又无法让周宽感到心思清澈。 听到刘念的声音,周宽没有收回目光,随口反问了句:“谁啊?” “328班的陶佳艺啊。”刘念眼眶睁大了些,似有不解,又重复了一句。 周宽:“……” 他没想起来刘念嘴里的陶佳艺是谁。 甚至至今为止,周宽都没想起329班每个人的名字。 这跟他没主动回想记忆有关,也说明周宽对再次熟悉二中同样提不起兴趣。 连329班对周宽而言都只能算是一个临时的容身场所,更别提‘遥远’的328班。 二中全校加起来有两千多学生,却没有什么校花、校草之类的,至少周宽就读的这三年里没有。 周宽也不否认,在大学之前自己是有过暗恋之类的,但又没有谈过,时间太久早记不清了。 除非翻到日记之类的东西。 而现在刘念忽然提到的一个名字,周宽自然是两眼摸黑。 看了眼刘念,想不起陶佳艺是谁的周宽说了句:“所以你是要换一个对象?” “什么叫换一个,我根本就没有好。”刘念斩钉截铁道。 一如周宽想起来的零星记忆,刘念并未把杜芳当成是自己的女朋友。 周宽看了眼刘念,打趣道:“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一个没女朋友的人能教你追女朋友?” “没有什么,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就没有宽哥你不会的!”不料刘念一边重重点头,一边满脸认真道。 见状,周宽乐了:“可是我懒。” 他不是不会。 前世在羊城十多年的经历里,女人从未缺席。 而且周宽更喜欢不花钱的操作,感情不感情的先不说,总得有个过程;而不是一见钟情事后给人家几百几千分手费。 周宽倒也清楚怎么样的套路容易打动这个年纪的女孩子。 只是,现在周宽嫌弃一切麻烦,而且对高中生提不起兴趣。 刘念抿着嘴哀求道:“宽哥,求你帮我。” 看着刘念一脸期待的样子,最终周宽念头一转,抛出几个问题:“这样,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确定一点不喜欢杜芳?你想象一下能不能接受杜芳有男朋友。” “你了解那个,嗯……陶佳艺吗?譬如对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无梦想。” “你想象中,跟陶佳艺在一起后,是什么样的场景,会不会影响你们各自高考的成绩?” “如果被拒绝,你能坦然接受吗?” “……” 四个简单的问题下来,刘念一下就焉儿了。 最后只能是丧眉搭眼的丢下一句‘我想想’,就扭过头去发起了呆。 一旁全程听闻周宽跟刘念交流的苏小溪眉眼轻轻动了下。 她越来越觉得这个曾经被自己一双‘铁拳’欺负过的同桌最近一下就变得神秘起来。 苏小溪自然能听出周宽在某种程度上表达出的婉拒意思。 感情这东西,尤其是少年人的感情,多数时候讲究那一刹那的心动和激情。 苏小溪换位思考了下,觉得等刘念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后,很容易就被其中的风险劝退。 高考,始终是绝大多数高三学生最重要的一道坎。 别看刘念平日里总是眄视指使、耀武扬威的样儿,心底里对高考依然是看得非常重。 昨天跟周宽去尝试了人生中第一次逃课,也是在规则内小范围的放纵。 任谁都知道老曹的语文课毫无意义。 如果完全放纵开来,刘念打心里就会畏惧。 毕竟刘念是个连通宵时都要特地找距离学校十分遥远的网,假请假出校门后就立马忐忑惴惴的人。 ………… 1月11日上午,南丘一带再次大雪纷飞,击穿了脆弱的县乡交通体系。 校方的头头脑脑紧急动员,让即将返校的高二年级所有学生停止返校。 出于安全起见,严格规范在校高三学生,不准轻易外出。 就在这个上午,光是县郊附近就已经发生了两起小规模交通事故。 同时,校方也向高三全年级下发了鞋套——其实没比塑料袋好多少。 并保证一定会在早上、中午、傍晚、晚自习后充分供应热水。 总之,校方从多个方面安抚着在校的八百多名学生。 一切几乎都与周宽模糊记忆的一样,大雪封路,交通瘫痪。 周宽也没想过再出校,二中附近的县郊再不繁华也是常有车流,适逢年关,总有些没有雪地胎防滑链且还不怕死的人闯出来。 别个不怕死不要紧,别他周宽一出校门就把自己搭进去。 在如此天寒地冻中,操场上的六座鬼脸雪人则成为了校园中某个特别的景点——学校竟然没有打散它们。 雪落覆盖,复又被冻住,偶有人路过加点东西,逐渐稀奇古怪。 这天,刘念神秘兮兮的勾住周宽肩膀:“宽哥,你提的问题我都弄明白了。” “我跟杜芳顶多算是暧昧,尤其是她又去学什么声乐,就再也喜欢不起来。” “陶佳艺的喜好我也都打听明白了,还加上了她的qq。” “她空间没上锁,你看……” “这就是她的相册。” “至于追上或者没追上,我觉得都不会影响到成绩,毕竟高考才是最重要的,她成绩也不差,还能互相学习……嘿嘿。” 说到最后,刘念嘿嘿直乐。 一切比他想象中要顺利许多。 周宽看了两眼刘念递过来的手机屏幕,想起了陶佳艺这个人。 光从照片中,周宽也能知道刘念怎么会一意孤行硬着头皮上了。 陶佳艺长得算是好看,但距离惊艳差得远,然而她长了张比较像初恋的脸。 看看刘念,周宽忽然说了句:“我要说你错过了一个比较有意思的机会,你会不会焦虑?” 刘念一下傻眼:“什……什么?” 周宽笑笑:“开个玩笑。” 他没告诉刘念,优秀的猎手应该学会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从主动加qq起,刘念就已经没有在这段故事中成为优秀猎手的资格了。 然后,周宽拉回话题,问:“她有很多追求者。” 刘念用力点头:“嗯嗯嗯,从初中开始就有很多很多人追她,可惜她一直不谈朋友; 而且!别的不说,就我们班男生你随便问愿不愿意陶佳艺当他女朋友,十个有九个会同意。” 见刘念说得信誓旦旦,周宽有些好笑:“你都这样说了,那我说直接一点,凭什么觉得你能打动她。” 眉飞色舞的刘念一下滞住:“我……” “不是有宽哥你指点我吗?” 周宽无语:“……好家伙,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顶多我知道怎么取巧,又不能代替你。” 闻言,刘念松了口气:“只要宽哥你教我,我就放心了,毕竟我最担心的是,追着追着人家喜欢上了你。” 周宽笑骂道:“滚呐你!” 虽然长得像初恋脸,但周宽连上辈子都没动心,这辈子怎么可能动心。 末了,周宽还是简单说了句:“去追女生就几个简单要点,看起来干净清爽、至少显得从容,至少看起来懂她,反正胆大心细脸皮厚,以及……” “矜持。” 刘念:“???” 见刘念满脸问号,周宽随口补充:“女孩子是会喜欢骚的,但不喜欢像你现在这么骚的。” - 破碗 第14章 要不当是重生游戏吧 别看周宽说了半天基本等于没说,但刘念还是有逼数的。 他不怕周宽开口,就怕周宽不开口。 眼巴巴看着周宽,刘念面色疑惑:“宽哥,胆大心细脸皮厚这个意思我明白,什么是显得从容和看起来懂她?” 瞄着刘念,周宽禁不住嘴角微微上扬了下:“硬要说的话,显得从容特别简单,像我一样就行。” 刘念:“!!!” 好片刻后,刘念才苦着脸说:“宽哥……你这有点为难我了。” 接着又硬着头皮道:“我尽量!” 看着刘念这模样,周宽心里有一种恶作剧的玩味,不过还是往下说着:“看起来懂她就是之前我问你的那些问题,你从她的喜好中发掘别人还没有看到的内核,以此夸奖她; 不用完全懂她,只需要比她的那些追求者更懂她就行; 如果实在难办,就先花点时间去从她的闺蜜啊、好朋友入手。” 听周宽说着,刘念也在琢磨,越琢磨越觉得太对了:“哥太对!太对了哥!” “原先我以为我懂胆大心细脸皮厚的意思,现在经你提醒,我才发现我没懂。” 周宽拍着刘念的肩膀:“我觉得,你最重要的是学会矜持。” 听周宽再次这么说,刘念有些闷闷不乐:“我……就骚得那么明显吗?” “……” 周宽笑笑,没再说话。 其实在出校门之前的撩妹,或者追妹子,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回事: 胆大心细脸皮厚。 尤其现在才09年。 离开学校之前,男生身上有许多可以称之为优势的东西。 比如成绩好有人喜欢。 比如长得帅有人喜欢。 比如篮球打得好有人喜欢。 比如像个街溜子有人喜欢。 比如吊儿郎当有人喜欢。 只要不是长得实在难以启齿,愿意付出行动,且多花一些时间精力,总是能东边不亮西边亮。 反观出社会以后,许多普通人将切身体会到最简单的降维打击:有钱就行。 周宽正因焦虑而对外界一切都提不起兴趣,不可能手把手教刘念撩妹。 主要也是二中这样的环境对周宽来说,难度系数0星。 没别的,对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们来说,现在的周宽气态独特,一举一动看起来都与旁人不同。 周宽只要稍微浪一浪,少年们就会被吸引。 才这么三几天功夫,整个209宿舍其他10个人就张口宽哥,闭口宽哥。 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他们跟着周宽混一样。 再加上周宽有一米七六的身高,不说在南方,起码在二中是出类拔萃,又长得帅气,光是在校园里走一圈都能有迷妹。 就俩字:冒得解! 看着操场里厚厚的积雪,和中间那六个愈发显得高大的雪人,周宽真有点想叹气。 时间这东西最真实,永远不以任何人意志为转移的前行。 才两天下来,他真想强迫自己把这次重生当成日常游戏来玩。 正出神,刘念忽然有些激动的出声打断了周宽:“宽哥宽哥,她来了。” 顺着刘念的视线方向,周宽看到了走廊西边楼梯间走出来的女孩子,真人比照片看起来要青春靓丽些。 跟很多少年幻想的初恋差不太多,看起来素面朝天,一头长发飘逸,走路都像飘着一样。 周宽点评了句:“眼光不错。” “是,宽哥也觉得她好看!”刘念有些激动。 看看刘念,周宽还是笑着摇头打破了他的美颜滤镜:“矮子里的高个子。” 被周宽这一说,刘念只觉得扎心:“!!!” 像是白华这种县,中国有1300多个,以每个县轮着一年出一个,也得有1300多年才轮得到白华冒出那种惊艳时光的美女。 刘念不知道,他只关心他的陶佳艺。 ………… 15号,农历腊月二十。 刘念觉得自己终于准备好了,跟周宽汇报着打算在线上接触一下。 “这两天我特地去认识了陶佳艺最好的朋友,从她那里知道了一些陶佳艺的秘密资料。” “比如她很喜欢学习,很想要考上本省的中南大学。” “但是有点偏科,与往年分数差一点。” “……” 听刘念絮絮叨叨说着,周宽也没空关心刘念是付出什么才效率这么高。 只是偶尔敷衍的点点头。 刘念也不是现在就想等着周宽手把手教。 他只是心里忐忑,希望通过跟周宽絮叨,来获得勇气。 周宽点头就足够了。 因为刘念还算慎重,没打算跟以前一样直接去表白,周宽就一个字都没说。 又一天后,刘念摸出手机,调出了两人的聊天记录:“宽哥,昨天今天我都跟陶佳艺抽空聊了不少,主要是聊了聊她弱势的数学,算是帮她补课。” “……你看就这些,反正我觉得方向走偏了。” 周宽大致看了看,简单道:“不算走偏,毕竟高三了,重点是冲刺高考。” 稍加思索,周宽又说:“你觉得你是为什么不喜欢几乎对你言听计从的杜芳?” “她……”提到杜芳这个名字,刘念内心还是会有波澜。 稍顿,刘念蹙眉说道:“我尽量直白一点说,她不够漂亮,而且太听话了,有时候跟个傻子一样,无趣。” 听刘念说完,周宽毫不意外,他本来就知道核心原因:“在我看来,核心很简单,你跟杜芳的关系不对等; 相当于杜芳是一厢情愿的付出,而你并未被这种付出打动,反而在心理上站到了比她高的位置。” “所以,你懂我意思吗?” 有些人在处理一段感情时会认为付出就能得到回应,然而往往是只能被以尚未出现的‘舔狗’一词形容。 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些人没做到让关系平等。 好比有个词叫般配。 刘念眉头都皱成了一条线,深思好片刻才说:“所以我要平等我跟陶佳艺的关系,避免出现我跟杜芳之间的情况?” “对。”周宽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欣然点头,“其实你现在已经成功了一半,毕竟对方没有拒绝和你交流。” 这话听得刘念双目放光:“是。” “对了,我看提到了她喜欢唱歌,你可以侧面问问她想不想哪天上台表演。”周宽又说了句。 闻言,刘念面露不解:“怎么说?” “日子过得太无聊了。”周宽叹着气道。 重生都整整一周了,周宽也就觉得堆雪人那不到半个小时里放松过。 如今每天更多的是焦虑、不安、烦闷。 他觉得有必要让自己再通过外界的热闹来放松放松。 比如提议学校搞个小年夜联欢会。 大不了就当是游戏中的节日庆典。 第15章 心灵深处的逼问 “日子……不是一直都比较无聊吗?”刘念面上有些茫然,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周宽淡笑了下:“是啊,日子本来就是这么无聊。” 接着加重语气:“可是我不喜欢。” 见状,刘紧忙追问:“宽哥是不是又有什么好主意了?” “有,但不想说。”周宽点了下头,没再多说。 “……” 因为连绵不绝的大雪,让白华乃至南丘一带公共交通体系的彻底处于瘫痪状态,学校已经确定过小年都不放假。 这对二中来说都算破天荒头一次。 从前最晚最晚也是年二三放假,即小年前一天下午放假。 白华小地方没有清雪车之类的,连续一周的大雪,让路上行车也少了许多。 毕竟天寒地冻的,也没几个人出门,再加上县乡之间的公共交通其实只有挂名私营中巴车,大家也就这么过着,任由公共交通瘫痪。 可能也跟去年这会儿的冰灾有波及南丘及白华有关,虽然当时不是核心地区,但大家今年就变得谨慎了许多。 关于原先经历的那一次,周宽并未有难熬的记忆。 而这次,周宽却明显觉得度日如年。 适逢刘念冒出想法,于是,周宽就想有点动静来打破他的百无聊赖。 身处学校,就算只有高三一个年级上课也有八百多人;但周宽依旧觉得举世茫茫,唯有自己。 脑子里似乎一直有声音在不断的逼问自己: “老天爷都给了你重生的门票,你这重来的一生到底能干嘛,要干嘛?” “这一生怎样活着才是有意义的?” “现在这样在无聊而又无趣的高中生活中横行真是你需要的吗?” “你真不想做点什么改变现状吗?” “要继续这样浪费时间吗?” “……” 这比上辈子偶尔经历过的独处更加可怕。 因为周宽一方面意识到自己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另一方面又想能重生的自己一定是有点什么特殊。 这是一种矛盾、扭捏、纠缠、缠绕……以至完全无法找到词语形容的状态。 于是,周宽将越来越多的时间用于睡觉,他抗拒这样的逼问。 因为他找不到答案。 而在每一天的24小时里,无论周宽怎么逃避,总有一段时间是清醒的。 所以周宽找了些借口: 点燃青春尾巴、 当做是仿真重生游戏。 周宽愈发觉得那些重生文主角都是神,根本生而知之,金钱、资源、智慧、知识对他们来说俯拾即是。 他跟这些主角根本不在一个维度…… ……在跟刘念叨咕两句后,周宽也不多犹豫,开始准备起来。 为了让自己更好的专注一件事而逃避内心的追问,周宽特地以列表的形式来周密想法。 很快,周宽在草稿本上写下: ‘首先,挑动年关不放假没办法回家的学生矛盾。’ ‘其次,让不满积蓄。’ ‘然后……’ ‘………’ ‘最后,带动集体提议临时联欢会放松。’ ‘……’ 写下来的东西不算多,倒是比刚重生那两天好多了,至少不需要对照手机打字才会写。 那几天写写画画时,很容易就碰到一些字忘了怎么写。 后世电子产品对日常生活无所不在的侵入,已经让多数生活在都市里的普通人丢掉了手写字的习惯。 如果完全没有参照物,许多人甚至不能像曾经写信、写小纸条那样轻松写出每一个想要表达的文字。 周宽也不是特例,虽然他在工作中也经常需要手写一些东西,但也是丧失了大多数的习惯。 反正就算是眼下,周宽觉得来次统一考试,别的科目先不说,语文能写的范围还是会局限。 ………… 当天晚自习时,教学楼的整体气氛就开始不对了。 此前,周宽用了些小手段,散播出带有挑动性的言论。 刘念、李勇几个329班最喜欢炸毛的人被周宽给拦了下来,没有马上闹起来。 甚至其他班也在刘念默契的主动下,没搞出动静。 但气氛的不对劲,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全员萎靡不振,又似有怒火压心头。 就这样,到腊月二十四小年当天,不少同学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眼眶红红,某种情绪就被自然而然的点燃了。 刘念也不知道周宽怎么操作的。 他只是眼睁睁看着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演变出来了学生与学校的冲突。 找了个机会,刘念跟周宽私底下小声哔哔:“宽哥,你能跟我说说怎么做到的吗?” “跟我没关系。”周宽满不在意地说,“过小年回不了家,谁都不开心。” 刘念:“!!!” “宽哥你是真的叼。” “……” 无独有偶,同桌苏小溪也挑了个机会问周宽,含糊地说了句:“跟……有关系吗?” “你误会了。”周宽随意回答道。 苏小溪看着周宽,习惯性地说:“是咩?” “……” 其实真没什么复杂的,周宽就是稍微点了下火,顶多算是拖着让火烧了一会。 学生们的不满都是真实的。 这么大一个学校咋就不想想办法送大家回家?是。 所以,这二天周宽还是有点子洋洋得意的。 一切真是太简单了。 ……小年夜晚餐加了肉菜。 趁着大部分人都在食堂,校领导和各班班主任一同走了进来。 在一阵骚动后,校长当众讲话。 “同学们,因为天气缘故,学校出于安全考虑一直没放假,让大家连小年都没办法回家过,我代表学校向大家说一声抱歉。” “希望大家能理解。” “安全第一。” “……” 说了几句后,校长开了腔:“有什么事情我们开诚布公的交流,不要搞团体对抗,这不利于你们的身心健康。” 有刺头率先替大家问了出来:“什么都可以吗?” “只要是合理的都可以。”校长大手一挥,很是底气十足。 正在用餐的众学生提了些乱七八糟的建议。 校领导跟众班主任走进食堂后,周宽没怎么抬头,不紧不慢的用着晚餐。 二中食堂饭菜的味道一般般,大锅菜正常水准,管饱且便宜。 价格区间是25~5元,不同价格窗口也不同。 哪怕今天因为小年特别加了些肉菜,也没有涨价。 周宽平素挺老实一人,饭卡余额倒是很充裕,不用操心补课延长没饭吃。 大家七嘴八舌说得差不多,周宽也吃得差不多,擦擦嘴,不慌不忙的起身:“校长,最近学习太紧张了,要不晚上搞个联欢晚会放松一下,刚好也是过小年啊。” 见状,旁边刘念立马站起身来响应:“对啊,校长,搞个联欢晚会!我们自己上去表演些节目放松一下,学习压力也太大了!” 接着是李勇、张海彪、朱健明以及209宿舍然后是329班的大部分人都站起来响应。 随后别的班也有不少人懵懵懂懂的跟着起哄响应。 人就是这样,在集体下很容易从众。 二中能装下1000人的一食堂竟有些声势浩大的回音。 站在人群中的校长深看了眼第一个站起来的周宽,从周宽泰然自若的神情中,校长有种面对同龄人的古怪感。 又看着逐渐形成统一声音的形势,稍作犹豫,便点头同意。 周宽带头喊了句‘谢谢校长’,欢呼声一拥而上,直欲掀顶…… - 破碗,本卷明天结束。 第16章 竟有如此卧龙凤雏 2009年1月19日,农历腊月二十四,小年夜。 在校长同意后,欢呼声从食堂飞快飘到了宿舍楼、教学楼,乃至校园内的每一个角落。 临时联欢会的筹备工作也很快被安排了下去。 白华二中将破例启用大礼堂,举办有史以来第一场临时的小年夜联欢晚会。 大概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好在,白华二中最近两年多大型集体活动主持人一直是目前还在上高三的一男一女。 也主要是因为其中男生复读了。 多数人连饭都不吃了,就去攒场子了。 这次周宽只负责‘点火’看热闹,并不负责参与。 倒是把刘念给高兴坏了,离开食堂后一个劲地哔哔叨。 “果然是我宽哥,还好我信了!” “提前就跟陶佳艺说了,她刚才还一直追问我来着,嘿嘿!” “你看,我现在发消息过去都是秒回。” “……” “宽哥,你帮我分析分析,现在是什么状态了?” 周宽扫了眼刘念的手机,嘴上道:“当你跟在我身后站起来时,你就已经成功了剩下一半的一半。” “怎么说?”刘念连忙追问。 但又按捺不住内心的毛躁,叽叽歪歪起来:“其实我一直觉得发展得很奇怪; 你看哈,以前喜欢一个女生,没手机之前是写情书、写小纸条,有手机之后就是想办法加qq,或者知道电话发短信表白; 第一步得先表达心意,然后才是下一步,会不会在一起什么的; 但是这次,我加上好友后没表白,还先通过她的好朋友去了解她,主要也是聊学习,喜好什么的都聊得比较少…… 但宽哥你总说我快成功了,我没太懂。” 听刘念絮絮叨叨的说完,周宽说了句:“现在你们不就是在进行你说的‘下一步’,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有最基本的了解之后,找个合适的时机,提前备好一些幽默有趣的土……非主流情话,然后表明心意,成功率明显会更大。” 稍顿,周宽又说:“你想想,你一上去就说你喜欢别个,就算你刘念在二中很出名,那又怎样,别个连你基本信息都不知道,怎么会同意?” 听周宽说完,刘念眼睛都快瞪掉了:“我说为什么从初中开始到现在,除了一个杜芳外,我都没有成功交到女朋友!” “这先后顺序其实很重要的对?” 刘念脑子还是活泛的,多数时候能抓到重点。 接着又说:“不过……宽哥,什么是非主流情话。” “网上搜就有了。”周宽随口道。 刘念想了想,又追问:“能举个例子不。” 周宽:“……” 乜着刘念,周宽吐槽了句:“你怎么不说让我替你追。” 刘念嬉皮笑脸地打着哈哈:“我的错我的错。” “宽哥……” 看着刘念一副抓耳挠腮的模样,周宽脑子里想了下,随意道:“行,给你举个例子。” “你找个雪景比较完整的地方拍一张雪景图发给她。” “先不要告诉她为什么,问也别说。” “你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告诉她: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你,梦亦念你;你字可以换成卿。” 周宽还没说完,刘念就激动得快跳了起来:“宽哥你这脑子怎么长的,能想出这么好听的语句。” 闻言,周宽也止住了刚才的话头,笑着摇头:“不是我想的,网上凑的,原词是唐伯虎的《一剪梅》,具体内容我忘了,你自己搜一下。” 周宽话音刚落,刘念便又从兜里拿出了手机,都顾不上说话了。 对此,周宽并不意外。 09年的高中校园里,男男女女都是逆流成河的悲伤,这种伪文艺矫情凑对文字很是流行。 比后来的土味情话还风靡。 稍微花点时间去搜罗用来表白什么的,确实会有点奇效,指不定还能让人觉得是才子啥的。 ………… 晚7点,原本这时候应该上晚自习。 此时高三年级不到八百个寄宿生都聚集到了礼堂。 各班班主任也都赶了过来,确定人头数,别有人趁机偷偷溜出去带来更多的影响。 至于晚会的各项事情基本都被放权给了学生群体。 台上的主持人很快宣布了规则:“……本次临时小年夜联欢晚会时长2小时,先由每个班出一个节目,时间控制在五分钟以内,从328班开始依次到338班结束。” “然后是自主报名,原则上至多接受10个节目。” “……” 基本上等于没有规则。 只是限制了时间在两个小时左右,更多的是自由发挥。 比如不想上可以不上。 至于为什么晚自习到10点,要求却在两个小时结束,原因都不用猜,最后校领导肯定要讲话收尾。 两个主持人发挥都很稳定,有条不紊。 328班没有因为是实验班就不出节目,是几个女生的流行歌曲合唱。 其中陶佳艺领唱。 坐在周宽身边的刘念很是激动:“上台了上台了!” “宽哥宽哥,你啥时候教教我?”另一旁李勇也是一样的激动。 他虽然参与度不高,但也算是全程知情。 毕竟刘念那张脸和那张嘴就藏不住心事。 周宽没好气道:“起码等阿念成功了你再着急说这话。” 刘念挑挑眉:“……” 李勇也是目光转动,都没再多说。 “……” 虽是临时晚会,校方也还是支持了些必要的多媒体设备,诸如播放伴奏的电脑、舞台小灯带,又是晚上,看起来有点气氛。 是周宽印象中他在二中不曾经历过的晚会。 这种热闹,如周宽所期待的那样,舒缓了他杂乱的心绪,让他得以暂时逃避心底深处连绵不绝的追问。 伴奏很快响起,陶佳艺领唱得不错。 有趣的是,陶佳艺她们选了一首‘冷门歌手’孙燕姿的《我怀念的》。 这是首07年发布,目前仍然很常见于大街小巷的经典歌曲。 陶佳艺她们唱完后,台下响起了极其热烈的掌声,比之前陶佳艺登台时还要汹涌激烈。 此起彼伏的口哨声提醒了周宽,这位陶佳艺在二中男生群体中的受欢迎度有多惊人。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以班级为单位的临时节目就结束了,其中也有弃权的班级。 自主报名中,刘念和李勇组成了一队。 俩都想要展示一下,而且提前就有点准备。 周宽当时给推荐了《冰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个自主登台,还是因为运气实在太佳,两人上去就出了差错。 “……什么,找不到伴奏?” “那我们清唱!” “……” “不对不对,宽哥说我们上台以后一定要记得自我介绍。” “对对对。” “我叫刘德……刘念!我们要演唱的歌曲是刘德华的《冰雨》。” “我叫李勇!” “……” 没有伴奏,本来侧面有个投影幕布当提词器,后台那个小哥连歌词都没给人找出来,就啥也没有。 整体来形容的话应该叫:将错就错。 台下坐着的周宽都愣了:“我身边竟有如此卧龙凤雏?” 这一刻,周宽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 ps:感谢新朋友狗不理包子盟主,以及盟主转达的‘好好生活’,特地加1更。 第17章 一个手里只有锤子的人,他看到的问题都是钉子 ‘一个手里只有锤子的人,他看到的问题都是钉子!’ ………… 当刘念和李勇站在台上后,他俩之前所有的默契在那一刻全部消失了。 尤其是出现了伴奏找不到、歌词没有的意外后。 刘念跟李勇都听从了周宽的建议,自己准备了一张歌词纸。 不过刘念手脚更快,掏出来就唱,旁边的李勇则还在展开纸张,完全没跟上第一句。 接着李勇抢先唱了第二句。 场面要多混乱有多混乱。 而且还因为紧张,搞得完全不在调子上。 台下无数人开始起哄。 “下来!” “别闹了。” “炸鱼了炸鱼了!” “……” 满堂哄笑声中,苏小溪坐到了周宽旁边,眼睛望着台上,嘴上不轻不重地说:“难得见你没那么无聊,不打算上台?” “还是要出其不意的压轴?” 周宽偏头扫了眼自己这个猛女同桌,纳闷道:“我几时说了要上台。” “还有啊,溪猛子你最近对我是不是有点过于关注了?” 苏小溪耸耸肩:“不上台,你特地搞出这么大场面做什么。” “你是我的同桌,想不关注你不那么容易。” 周宽一贯的双手套在一起,束于身前,轻笑道:“为了让无聊的日子变得热烈。” “或许你想,像是今天这样热烈而欢快的情形,是在座许多人能在彼此人生中扮演角色的最后一次?” 听着周宽有些拗口的说辞,苏小溪仔细一想,表示了认同:“的确,这个学期马上结束,开学就是阳历2月份,那么短的时间里,可能会有誓师大会,但不会有这么欢快的场面了,再一眨眼便是高考各奔东西……” 说到最后,苏小溪的语气中有浓郁的迷茫。 见状,周宽乐了:“所以,你说你一小姑娘好奇心那么重干嘛呢?” “是是是,我不该好奇!”苏小溪看着周宽的脸,捏了捏拳头,真想往上面招呼。 末了,苏小溪只是冷哼两声就走了。 看着苏小溪离去,周宽有点惊讶:“……好家伙,真要揍我啊!” “……” 实际上,这种话题还不是苏小溪这种毛头小姑娘能掺和的。 连周宽这样经历过一次的人都对未来十分茫然,更别提其他人。 最起码周宽比所有人都更清楚的知道未来12年里发生过哪些特别重大的事情。 这些天里,周宽特别去印证了诸多信息,得出结果: 只是单纯重生,他这只‘蝴蝶’未带来任何改变…… ……一首调子跑到了北冰洋还不合拍的《冰雨》终于被刘念和李勇这二位卧龙凤雏演唱完毕。 得说一句,不愧是卧龙凤雏,除了开始的嘘声中两人有些不自在外,之后俩全程熟视无睹台下观众的反应。 就是我行我素的唱了下去。 许是两人始终记得周宽强调的那句话:别管唱成什么样,唱完很重要。 所以还是那句话: 对于一个手里只有锤子的人,他看到的问题都是钉子! 刘念跟李勇心里想的真就那么简单:上台了就得唱完《冰雨》。 这会儿,刘念拉着李勇朝台下鞠了个躬:“谢谢大家听我们俩炸鱼。” “很抱歉搞得这么糟糕,原来我们想的是漂漂亮亮唱这首歌,去打动女孩子……” 说到这里,刘念适时止住了话头,再次说道:“谢谢。” 见状,台下的周宽才算是有些欣慰的点头。 总算没有彻底垮掉。 就最后这几句话,能拉回来不少形象分。 刘念跟李勇下台后火速回到了周宽的边上。 “唉……我们也没想到会出状况。” “对,合不上节拍。” “是念哥你第一句起头太快了,我都没拿出歌词纸,还寻思等你信号。” “别提了,谁知道你那么慢……” “……” 见状,周宽安抚道:“你俩没必要互相指责,结果还行,毕竟我们都是普通人,业余选手,清唱就这水平了。” 闻言,本来丧眉搭眼的刘念跟李勇猛然抬头,脸上又有了神采。 周宽又问了句:“不过我不太明白你们为什么硬要上,情歌有很多,跟后台说换一首你们最擅长的有伴奏的不就好了?” “那时候满脑子都是唱完,根本没有别的心思。”刘念坦诚道。 李勇也跟着点头。 周宽耸耸肩,随口说:“这就跟平时忽然爆发的吵架一样,事后总觉得没发挥好,所以还是准备不充分。” “也没多大关系,有这么个由头就行,最起码你们给大家留下了全场最深刻的印象,反正水准相差不大,大家也就只会记得把气氛搞垮的你们了。” 经周宽这么一安抚,刘念跟李勇也很快想明白。 不再像刚才那样面色紧张,跟犯了天大的错一样。 “……” …………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八点四十多,临时攒起来的热闹也到了尾声。 这时候有个打扮比较洋气的男生走上了台。 正面向舞台的左侧一片区域有热切的声浪,口哨、喊叫皆有之。 现在注意力不是很能集中的周宽也看了眼台上。 好巧不巧的,迎面就跟台上那个男生的目光对上了。 然后,周宽从台上那人的目光中看出来一些针对性的情绪。 显然是在刻意找自己。 察觉到对方的这种情绪后,周宽挪动了下屁股,眼睑轻动,丢了个不太和气的眼神。 台上的男生下意识躲闪了下,然后移开了目光,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叫赵天涯,我给大家唱一首……” “冰雨。” 周宽眼皮抬了下,没有太多的感受,只是咕哝一句:“年轻人就是火力旺,总把指甲大的事情看得天大地大。” 旁边的刘念却皱起了眉头:“天涯哈卵这是故意的?” “应该是,之前听说他也喜欢陶佳艺。”李勇一副慎重的样子说道。 刘念眉头皱得更深了,暗骂了声:“麻皮!” 周宽没插嘴,他觉得比这个可能稍微复杂一点。 从刚才的呼声中来看,这个人应该还觉得被他周宽抢走了风头。 赵天涯虽然不是329班的,但见到人与知道名字后,周宽就想起来些记忆。 如果说刘念是在329班眄视指使、耀武扬威,那这个赵天涯就是刘念的升级版。 学习好、长得也算对得起观众、篮球打得好,理论上是二中谁都知道的人。 是非理科实验班的理科尖子生,一般在年级前五。 也不是那种乖宝宝,有过做全校检讨的经历,是正反两面的别人家孩子——要不是有检讨经历,理应在329班。 “……” 赵天涯的演唱水准就明显高多了。 而且还主动拒绝了已经找到的伴奏,没用歌词草稿,喝彩的人也不少,多少有点内味了。 对此,刘念和李勇很是皱眉。 周宽直接说了句:“没意义的,这时做个调查,全场记忆最深一定是你们俩,所以他唱得再好又怎样?” 刘念跟李勇似懂非懂。 其实很简单,赵天涯不唱冰雨还好,唱了就大家就无论如何都忘不掉刘念+李勇。 9点出头,晚会完全结束,校长拿着话筒走上了舞台…… - 第18章 我闹够了。 能容纳两千多人的礼堂安安静静。 像是被放风般热闹了半个晚上的学生们很给面,不用校长开口便主动闭上了嘴。 校长目光虚虚的望着台下七百多寄宿学生,面色和蔼地开口:“同学们,我代表二中全体教职工祝你们小年快乐。” “本来今天大家都已经在家里跟家人团聚,但因为交通瘫痪,多地道路情况暂时不佳…… 所以不仅仅是我们二中,一中、三中、实验高中都没放假,其中实验高中还有高二的学生…… 现实的困难,作为你们的师长、学校的校长,我希望你们能理解。 学校、县里甚至是市里都在想办法解决,根据上级的最新指示精神,年二八上午十点钟以后,无论如何都会安排车将所有依然滞留在学校的学生安全送到家!” 说到这里,校长特地停顿了下。 校领导和几个班主任带头鼓掌,学生们紧随其后,顷刻间掌声如雷。 待掌声稍歇,校长继续说道:“高三的学业紧张,容易滋生各种各样的压力,适当放松是有必要的; 所以今天有同学提出说要搞个临时联欢晚会,我仔细思考后同意; 虽然距离放假也没几天了,但我相信有这么一次联欢会,你们的学习压力、未来压力都能被卸掉; 从今晚开始,轻装上阵!” “……” “我们要始终以积极向上的态度面对学习……” “……” “再多的话我也就不说了,今晚时间也不早了,就不再回教室了,有序解散后都回宿舍,还是10点30熄灯,不过我希望你们早点休息。” “……” “各班班主任组织大家有序离开。” “……” 校长才说完,喧哗声一下就起来了。 不少人都对校长这分外的开明赞叹有加。 刘念咂嘴说:“没想到校长今天居然这么开明,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些。” “是啊是啊,以前校长做报告从来都是长篇大论,听得昏昏欲睡,不像这次简单清楚。”李勇也跟着说道。 旁边张海彪、朱健明等209宿舍的人跟着插嘴。 “还以为又是老一套,没想到校长还挺为我们着想的。” “没有演讲稿的校长说话都接地气了许多。” “是的是的,要是老曹也这么接地气……” “……” 周宽脸上挂着微笑,没吱声。 他也是认同这些观点的。 二中的校长今天这一手搞得确实不错。 学习、思想工作一手抓完了。 从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少年们脸上就能看出来,校长那几分钟的讲话会发生作用…… 不过,周宽一行人回宿舍的路不那么平静。 如周宽所料,‘刚巧’就碰上了赵天涯几人。 刘念那冲动劲,怎么可能忍得住,快走两步上去就丢了嘲讽:“赵天涯,你是不是针对老子?” “你想太多。”赵天涯看了眼刘念,满不在乎的说了句。 然后望向周宽:“我是赵天涯,你知道的,交个朋友?” 周宽乜了眼强装出虚伪客套的赵天涯,脚步未停,嘴上淡声道:“不必了。” 说完就走远了。 刘念他们也跟着周宽的脚步走远。 老实说,跟少年人们,周宽是真提不起任何较真的兴趣。 虽然少年人血气方刚,平时说话办事总是特别的勇,像是梁静茹光给他们唱勇气了一样; 但这不是真的勇猛,只是想逞一时之气,对付起来也不复杂。 比如…… 现在赵天涯就不敢动。 因为光从声势上他就弱不少。 周宽可是经常性被十好几人簇拥着的,现在更离谱,329班寄宿的30多个男生9成9都簇拥在周宽身后; 跟带着小猫三两只的赵天涯一比,高下立判好。 ………… 小年夜临时联欢晚会过去后,时间似乎被摁下了加速按钮。 随后几天时间里,周宽基本是昏昏沉沉的睡了发呆、发呆了睡,过得飞快。 与之前有点差别的是,周宽稍微梳理了下内心的烦躁与焦虑。 有那么一点点心绪清澈的意思。 因为经过这么几次闹腾,周宽也开始意识到,可能还是得独自面对心灵深处最本质的追问。 这几天里还有些其它小事发生。 比如周宽时有看到自己抽屉里多出来些叠得漂亮、纸张也漂亮、散发清香的信纸。 他倒没去拆开来看。 这种明显是带着点粉红色泽的东西,内容的中心思想很容易猜。 倒也不奇怪为什么在学校大多数人有手机的情况还有情书这种东西: 因为周宽换了qq号,连刘念都没加他新的qq。 当然,周宽也时有收到几条不署名的短信。 其中居然还有曾经存了号码的人发过来的,只不过周宽总是费老半天都对不上号…… 总之,因为周宽率先提议小年夜临时联欢晚会,且校园里新发生的一些显眼改变都与他有关; 以及他那种独特的气态,引得不少女孩子青睐。 甚至传闻有不少男生都在想放假以后怎么才能剪出跟周宽那样差不多的清爽阳光发型。 ………… 2009年1月23,腊月二十八。 上午十点。 全白华有补课的中学集体放假。 路面依旧有积雪,而且最底下冻住了,湿、滑是肯定了。 路不好走也是肯定的。 但在多级单位的共同努力下,南丘一带的公共交通还是恢复了近乎常态化运营。 都不需要学校再想办法去包车解决学生们的回家问题。 一切都跟周宽模糊记忆中一样。 毕竟大雪在一天前就停了,而且今天早上骄阳重新露了头。 在学校老师的千叮万嘱下,大家都踏上了回家的路。 周宽也不例外,简单拾掇,背了个单肩小包就走了。 如果明年再来学校,也就是七天后的事情,如果不来,那就更不用操心了。 再次走出校园,周宽发现自己竟然前所未有的归心似箭:“早该回去了的。” 在周宽的潜意识里,实际上9号的那个晚上就应该在十点多抵达南丘后,趁着夜色回到老家的。 而重生之后,因大雪,周宽没有第一时间回家,之后像是被大雪束缚住一样,也没想过要想办法回家。 所以,走出校园的周宽一分钟都没耽误,就走往了车站。 周宽老家在白华下属镇下属自然村下的一个村民组。 叫嘉鱼桥。 从白华回往嘉鱼桥车程大概是28~30公里之间,当然,这是自己驾车的情况。 而实际上周宽现在回去得转两次车。 白华去往嘉鱼桥方向的车最近能到距离嘉鱼桥7公里的两富。 年二八,又适逢大雪,挂名私营大巴的车费较往常刚好贵了一倍,要14元,不以周宽他们的学生身份而有丝毫改变。 刘念、朱健明几人跟周宽同路去两富方向,不过更近一些下车。 20公里出头的路,平常是3、40分钟,这次历时一个多小时才到。 在两富下车后,周宽运气还不错,刚好有一趟去嘉鱼桥方向的小面包等够了客。 车费是平时的五倍,从1元涨到了5元。 在村口下了车,周宽很快走到了名为嘉鱼桥的桥上,这里再往前就是嘉鱼桥村民组。 不大会功夫,老周家的四大间二层小楼在望。 正面外墙贴着条块状的白色瓷砖,两侧和后面是粗糙的水泥墙面。 一场大雪似乎将建成十年多的小楼给清洗了一边,外表的白瓷砖都干净了不少。 周宽才推开门走进去,迎面就见到了母亲陈文茵女士。 见到周宽,陈文茵一下子眉笑眼开起来:“呦,周宽。” 然后又说:“这路冻起来回来硬是不方便,花这么久,你爸爸都几次说要不去接你一下。” 看着比印象中年轻了起码二十岁的陈文茵女士,周宽眼眶有些泛红,笑着喊了声‘oo1’。 接着周宽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苍老声音:“宽宽可算是回来了。” 转头望向那个步履稳健但已有老态的矮小身影,周宽脑子里忽然冒出来四个字: “我闹够了。” - 1:oo=妈妈,后文均会是‘妈妈’两字,习惯上基本不叫单字的亲属长辈。 ====== 本卷完。 第1章 腊肉炒萝卜干 “是啊,我回来了。” 周宽轻轻呼出一口气,侧身让出身位,嘴上道:“外婆,您怎么过来了。” “过来给你们送点腊肉,顺便吃顿饭。”老人笑容满面,穿着黑红色袄子,带着点大年的喜庆。 陈文茵在一旁笑着补充:“知道你今天回来,你外婆怕年这边都看不到你,所以特地过来的。” 周宽边往屋内走边连连附和:“是是是,老天爷下了半个月大雪,假都放不成,早该回来的。” 老人看看周宽,又说:“学校里生活不太行,你怕是瘦了好几斤啊。” “没有没有,看起来瘦。”周宽连忙道。 周宽去放包袋,陈文茵和老人先走进了大厨房…… 老周家这二层小楼是上世纪的建筑形式。 简单来说,就是每间房都很大,但没那么考虑宜居属性。 比如屋内没有厕所。 连‘浴室’都特别特别的小,没有现代化沐浴设备,也就有个能排水的房间,挤在上下楼梯的下方,最高的地方不到两米,最低的地方只有08米,长度两米左右,宽度一米五以内; 然而,一楼层高3米9;一楼左右长约20米,前后宽约10米; 沿前后中线左右的位置分成前后两间大房,最左或最右侧会是一间厅房,在顶里头是神坛和祖宗牌位,厅房的作用基本是敬神祭祖。 也就是说,没有任何设计,浪费空间,却不考虑宜居。 大厨房是个传统厨房,有地灶,早去五六年,地灶是用作做饭做菜,那时节农村电饭锅之类的小家电还不普遍。 这两年生活条件改善了,老周家用上了电饭锅和液化气灶,就把大厨房里面那间用作厨房。 平常时候地灶不使用,冬天引炭火,一张四方桌摆在地灶上,能坐十人左右,围着烤火就不觉得冷; 但轻易不能动弹,一动弹就冷。 有一说一,炭火比电暖桌之类的在南方管用,身上更暖和…… 周宽从常规客厅通向门廊的那侧门进屋,将包袋扔到客厅的凉床上便也走进了大厨房。1 这会儿陈文茵已经给周宽泡了一杯热茶放在地灶上的铝合金方桌上:“昨前天就把你茶杯洗了,昨天才知道你今天回来。” 周宽双手捧起在记忆中都有点熟悉的玻璃茶杯,嘴上道,“这几天都有点头晕脑胀,不记得提前说了。” 陈文茵看看周宽,轻皱眉头:“别不是衣服穿少了,感冒了?” 周宽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主要是刮风闹糟糟的。” “千万莫感冒,这大过年的。”老人插了句嘴。 “……” 正说着话,门廊传来周远初跺脚的声音,他在抖去鞋面上的雪。 一会就走了进来,见到周宽就笑:“宽哈回来了啊,这次怎么两个多小时才回来。” “爸爸。”周宽先是打了招呼,然后才回答,“路不好走,从白华到两富就开了快一个半小时。” “从两富到村上才四公里还是走的新修大路,一样慢的很。” 周远初深以为然:“现在路上是完全不能走摩托车,不好去接你。” “是。”换做往常,周宽估计自己这时候该顶嘴了,现在却欣然认同。 坐了一小会,陈文茵道:“中午想吃什么,你外婆还带了两个扣碗(福南扣肉)过来,早上还杀了只鸡,有羊肉、牛肉、排骨,还有你伯伯送过来的一点狗肉。” “我都行。”周宽笑着回答,“做什么我吃什么。” 一旁老人笑着插话:“宽宽喜欢吃腊肉炒萝卜豆子,文茵你不太理手做得宽宽不喜欢吃,我去。” 萝卜豆子就是萝卜切条晒干后再切成豆粒大小,因形似豆子,习惯叫萝卜豆子,一般饭店叫萝卜干。 听老人这一说,陈文茵没意见,点头说行。 说话间老人便已起身。 周远初也跟着说道:“那我去炒个牛肉,这次回来看起来是瘦了,连续十几天路上过不了车,估计你们学校食堂也没什么菜吃。” “那你顺便热个扣碗,我就不去了。”陈文茵努努嘴做了个势,说道。 周远初应了声。 这会儿老人已经在里间的小厨房忙碌了。 陈文茵不掺和也不罕见,因为这一大家子做菜最不好吃的就是陈文茵,连现在的周宽都比她做得好吃不少。 但周宽现在也就是捧着茶杯才手不哆嗦,就别提去做饭了。 他的心绪很不宁静。 陈文茵打了个寒颤,赶紧又靠拢桌子坐,看起来像是趴在桌上一样:“你们在学校怕是冻死个人啊。” “还好,有热水袋。”周宽回答道,“学校也知道冷,想了些办法。” 听着陈文茵女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周宽偶尔附和两句。 看着就坐在对面连一根白头发都看不到的陈文茵,周宽眼眶又红了一些。 接着就听陈文茵说:“对了,今年落雪路不好走,你姐姐实在赶不回来了。” “是。”周宽应了句。 陈文茵又说:“不过讲年后看情况会早点回来,说是反正加班了,公司能给个长假。” “正好她也想看看你,到时候如果你上学了,就让她去学校找你,你跟你姐姐好好问问清楚高考啊志愿的事情,心里有点数。” “还有几个月,看看还能不能努努力往上蹦一蹦,多考一点分,最好能过一本线。” “……” 听着陈文茵的唠叨,周宽忽然有些赧然。 一本? 他倒是在重生之后做过白日梦,还想要上个600分去中大碰一碰。 然而此前的现实惨淡得令他绝望。 现在怕是连专科控制线的两百多分都考不上。 当年之所以上了按录取分数算三本的院校,还不是因为分数不高不低,最后滑档了。 于是,周宽只能听陈文茵唠叨,不好多开口。 好在一二十分钟后,老人和周远初准备好了午餐。 一共是四菜一汤。 分别是腊肉炒萝卜干、福南扣肉、牛肉炒辣椒、鸡肉炒辣椒、肉汤蛋花。 嗯……哪个食材在前面,哪个份量就多,福南扣肉例外,这是一道除了用肥肉做扣肉皮外,其它全是纯瘦肉的菜。 周远初和老人端上菜的同时也顺便把米饭盛了出来,都没让周宽跟陈文茵动弹。 都落座后,老人先动筷子给周宽大力夹了一筷子腊肉夹杂一两粒萝卜干:“宽宽吃菜。” “诶。”周宽连忙应了声。 再次吃到外婆亲手做的腊肉炒萝卜干,感受舌尖上绽放的,在记忆中很久远的熟悉味道,周宽鼻翼翕动,眼眶用力内挤。 只觉得今天的阳光那么美好。 偏偏从门缝、窗缝、各个缝隙挤进来的北风是那么讨人厌的吹人眼…… - 1:凉床:夏天乘凉时睡卧的竹床。 ====== 新卷破碗。 第2章 回答 这顿普通的午饭,周宽记不得是怎么吃完的。 饭菜都是普通家常水准。 会比学校食堂的大锅饭好不少,也比周宽重生以来在校外吃的包子、和随便嗦的那碗米粉味道好。 周宽只记得自己吃了三碗米饭,算正常水准。 家里现在的饭碗小,三碗大抵等于以前一碗多点的样子,等于学校食堂打的一块饭差不多份量…… 午饭后不久,趁着太阳高升、洒满大地,老人起身准备离去。 从老周家到外婆家并不远,沿着大马路走三公里多点,沿着山间小路走只不到二公里。 相距很近,不过两家分属不同的县市,因为嘉鱼桥是白华与邻县的一处交接点…… 换上在雨雪天气更方便走路的雨鞋,老人嘴上招呼着:“宽宽,过了年就早点过来,我给你买了糖,今天走得急,一下就不记得哩。” “明年要高考哩,怕是没得几天假,早点过去还能住一晚上。” “反正只有这几天假期,该耍就耍一阵。” “……” 走进屋前的泥泞地坪中,老人也还在一步三回头的说两句。 已经有老人斑的脸上泛着红光,很是欣喜。 周宽送出去一小段,直到过了老周家东面不远处名叫尧坝的小桥。 目送老人一步三回头的走远,周宽根本分不清此刻自己是什么心绪。 返回屋内,周宽便见陈文茵指挥周远初:“要过年了,你去把电视机搬下来。” “周宽你去帮一下忙。” 周宽应了声:“哦。” 每逢过年,家里总会把放在二楼主卧的电视机搬下来。 南方上半年常见回潮天,一楼经常性可见墙壁起水雾,对电器不是很友好,当年盖房的时候连厕所都没考虑,就更没有太考虑防潮防水了。 很快,周宽跟周远初将带着大屁股的老式彩电搬了下来。 虽然这两年也有平板液晶彩电下乡,但09年初的这个时期,整个嘉鱼桥都没有一户人家购买。 在普通农村,现在平板液晶彩电依然算是奢侈品大件…… 重新接电了卫星接收器、电视机,周远初特地让出了自己喜欢坐的那个正对电视机的靠窗位置,跟陈文茵隔着方桌相对而坐。 从到家以后,周宽人就懵懵的,都没想着推让。 等换了位置的竹椅坐下后,周宽才反应过来,但见陈文茵和周远初习以为常的模样,就也没再起身。 ……这一整个下午,周宽大多数时候都在看着桌上的三个水杯。 一个是有花纹的透明玻璃水杯,洗得干干净净; 另外两个是老式的白色茶缸,搪瓷制品,耐摔,耐用,这二年在农村里也逐渐开始消失。 透明玻璃水杯是周宽上高中时买的,距离现在两年多了,依然如新。 当周宽去上学时,就会收进柜子里,不拿出来使用。 每次周宽放假回家,陈文茵基本都已提前洗干净。 而其它两个茶缸则不那么讲究,偶尔就公用,里面长年累月装茶水,有一层厚厚的茶垢。 岔开来说一句,南丘、白华一带日常是饮茶,用大炊壶烧开撒上少许茶叶一般够一家人喝一天。 哪怕是后来的2021年,也不是太多人改喝凉白开。 ……… 这个重新开始的2009年1月9号晚上之前,周宽有一年多时间没回老家了。 最后一次回家是因为…… 外婆去世。 当周宽再看到活生生的外婆,像久远记忆中那样步履稳健的走出来,红光满面的跟自己说话,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重生这些天来闹够了。 再次吃到外婆亲手做的腊肉炒萝卜干,多少年不知眼泪为何物的周宽差点落泪。 前世外婆去世,周宽整个人都是木木的,一场白事下来瘦了好几斤,却没掉一滴眼泪。 回想着这一切,周宽再次在心里念叨:“09年啊,真好。” 这一年,外婆还没有因病意外去世。 这一年,陈文茵还很年轻,没有因为周宽背负巨债而白发丛生,看起来比现在老二三十岁。 这一年,周远初算得上无忧无虑。 这一年,周宽的姐姐周钰已经大学毕业工作了一年半。 这一年,周宽自己也在无忧无虑的上着高三,期待高考,期待大学,最终稳过二本线,皆大欢喜。 一觉回到十二年前,周宽从未有哪一刻像今天这样觉得一切都那么好。 这几天里清醒时脑子里几乎一直持续的逼问,在周宽踏进家门; 在母亲大人陈文茵提前洗干净了他常用的水杯,给他单独泡了一杯茶; 在外婆听闻他今天回家特地走过来送腊肉,还做了腊肉炒萝卜干; 在向来话不多的父亲周远初言语间关心周宽回家安不安全,又特地去炒了几道拿手好菜,还习惯性的让出了最方便看电视的位置; 忽然消失个一干二净,没一分一秒冒出来过。 ………… 吃过晚饭后,眨眼便到了九点多。 各个卫视台的电视剧都播放完了,放一些综艺节目、广告等等。 周远初和陈文茵已经打了水洗脚换上棉拖鞋,准备上楼睡觉。 周宽推说还不困,就没上楼。 陈文茵和周远初也没管周宽。 待父母都上了楼后,周宽拿过遥控器顺手关掉了电视机,屋内一下变得安静极了。 连窗外呼啸的北风似乎也停了下来。 在一整天的懵懵瞪瞪,周围被黑夜包裹后,周宽终于平静下来,梳理自己依然驳杂的思绪。 他回过头想着重生这十几天里发生的大小事务。 从起初一开始只想捡钱,到后面被刘念推着主动挑拨了一些事情,享受着周围同学们的恭维和景仰,再到撺掇生事。 又想起那些似乎每一刻都缠绕着自己的焦虑、烦躁,全无回到青春年少的无忧无虑和欢喜…… 一幕幕像是放电影一样从周宽的脑子里滑过。 最后,周宽放松自己,不再抗拒心灵深处发出的逼问。 时钟滴滴答答走着,周宽心里也逐渐有了些不算完整的答案。 “这一生能干嘛、要干嘛、什么是意义,距离现在太久远,我想不明白。” “但是眼下不复杂。” “不管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为了适逢其会的通过信息差捡钱,还是去赚第一桶金,都离不开海量的知识积累; 高中还有几个月,还可以想办法把握住高考这种人生中堪称最公平的机会; 倘若能去熟悉的羊城上中大,或者如果够得上清北复交,所处平台便会不同,兴许在前世的经验帮助下能看到完全另外的世界。” “我终归只是个普通人,想要过得好,只有自己努力这一条路走。” 想明白有关于学习的这一点,对周宽来说其实特别简单。 也正是因为简单,往往做起来更难,所以此前周宽只是浅尝即止,就是在畏惧这种简单中的困难。 总想自己是重生人士,怎么也应该像那些重生文主角一样,做什么都无往不利。 确定了眼下的目标,焦虑便被抚平了一分。 周宽又想到了自见到外婆起,就压在心头的事情。 是,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但周宽自认没有坦然接受的能力。 当年外婆是因病去世,虽说去世前没被病痛折磨,但也没有得到过良好的治疗。 最远最远也只在南丘的市医院看过,更别说省城的湘雅、京城的协和。 一方面是老周家和老陈家的家庭状况都比较一般,从未想过诸如给老人体检之类的事情; 另一方面也是农村的观念所致,在病痛初期总以为问题不大,就在家门口随便看看。 因为老一辈生孩子年龄早一些,周宽外婆今年是六十三、六十四,十多年后也不算老,都不觉得有那么突然。 如果说得冷血严苛一点,那就是: 在农村的通俗观念中,人上了一定年纪哪怕得大病也基本会选择成本更低的保守治疗方案。 最远最远到市里,大多数家庭从没想过要去省城乃至堪称天远地远的京城。 因为空间上距离的关系,以及疾病发展速度,等到想要努力时多数已完全来不及。 想着这些,周宽又一次念叨:“09年啊,真好!” “哪怕家里开明,现实的经济状况摆在这里,以我现在年纪能拥有的话语权很难说服爸爸妈妈做这做那; 但如果我自己有钱,或者想办法让家里富裕一些,就会不一样……” “……” “现在看来我想要直接捡钱很难,只能想办法积少成多。” “好歹也当过it民工,应该有可能性没想到……” - 破碗 第3章 这题我好像会… 冬夜里,静悄悄。 散发出昏黄光芒的白炽灯‘艰难’驱散黑暗。 夜色仍不遗余力想要吞噬这点光芒。 方桌下的炭火无声燃烧,散发热量,温暖这一方小桌。 坐在窗台下的周宽面色逐渐平缓。 这种深度形式的自我思考,在他的人生中并不常见。 在稍稍理顺重生后的思绪与秩序后,周宽回想起了前世,在他债务差不多要还清时,大他四岁的亲姐姐周钰特地去羊城见过他。 有过一次深谈。 听闻周宽还债之后只想回家的打算,周钰笑着问:“真决定就这样离开羊城,再不回来了?” 周宽当时回答说:“我不适合这座城市,老家的安生日子是我现在最大的期待。” 周宽是这么说的,后来也是这么做的。 周钰却很感慨:“其实这就是生活,大多数时候普通平淡,很难说特地给谁机会。 你只不过是在错误的时间做了错误的选择,更何况……” 说到这里,周钰特地停顿下来,看着周宽:“你不是马上还完了所有因冲动、抱负、理想而产生的债务?羊城对现在的你来说,应该是理想地才对。” 周宽当时自嘲一笑,回答了两个字:“累了。” “……” 后来周钰又聊起过要想稳定组建家庭最简单。 周宽也是心平气和地回答说:“我现在的状态怎敢想?” 周宽也记得周钰最后说的那句话:“在我看来,人在逆境中还能抱有希望和自信才是最可贵的金子般的品质; 你在一年多时间里,靠自己努力还完了70多万的债务,包括找我借的,真的特别棒,你应该更自信的面对生活。” “……” 想着前世时姐姐周钰对自己的照料,周宽自嘲的笑着:“姐姐高看我了,如我当时所想,负债过程中的压力会比想象中要有更严重的深远影响,难怪……” 眼下的周宽心绪清澈,想得明白。 正因为上辈子背负巨债、经历人生低谷、自信崩塌,以及重生后同样的普通开端,还毫无特殊; 所以,他才在重生之后稍作尝试便直接选择放弃一切。 但又怎么都不甘心,所以焦虑、烦躁、茫然、痛苦。 周宽多出来12年的经历对少年们产生了降维打击的效果,于是一举一动都让刘念他们羡慕、吹捧;然而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内心空虚。 最后,周宽轻轻笑着:“重回12年前的高中时代,怎么也不算逆境,哪怕我再废物,也比别人多出来12年的先知先觉,就算现学也要学着面对自己; 姐姐说得对,应该更自信的面对生活。” 周宽还真就不信了,扛过负债压力的自己,还不敢在重生后建立自信了?! 这个晚上,周宽睡得比过去十几天乃至前世最后那两年都踏实许多。 ………… 周远初挑着水从坡上走下来,笑呵呵地说:“哦呦呦,宽哈起这么早居然在锻炼身体啊?” 周宽还寻思自己今儿起得早,家里都没声响,不想周远初都已经挑水回来了。 看着走近的周远初,周宽回答:“在学校都是五点多起来,刚才起来看家里没人就出来走两步。” 然后又说:“我来挑。” “不用不用,你都没穿雨鞋,不方便。”周远初边走边抽空摆摆手。 昨天一天的大太阳,像是嘉鱼桥这种小地方主要行路天天有人走,积雪已经基本化开了,又加道路并未硬化,显得颇为泥泞。 比起周宽脚上穿着的运动鞋,雨鞋明显更适合行走和干体力活,周宽便也没有争抢:“好,妈妈也起来了吗,都没看到她。” “早就起来了,在后面。”周远初气都不喘一下的回答。 周宽哦了声:“那我再去走两圈。” 周远初嗯了声,拐入尧坝小桥,回往老周家方向。 周宽沿着大马路继续向西边的嘉鱼桥小跑,也是这时,他才记起嘉鱼桥这边的习惯。 嘉鱼桥是最小的行政单位,上面还有村级,所以拢共只有三十来户人家。 各家各户的房屋依山而建,一条小河穿插而过,分成两边,各有十多户。 最东边有一口水井,有史以来就没干枯过,水源冬暖夏凉远超其它,逢年过节大家都习惯去挑几担水回来饮用。 无论是上世纪还是这世纪,建房时基本都没考虑过宜居性,不过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邻里三四倒是想办法合伙建自用自来水。 嘉鱼桥这边的饮水源主要是地下井水和山泉水。 自建的自来水都是选取可以直饮的这两种。 但在大家的观念里,其它所有水源都比不上那口水井,而自古以来的默契谁都没封起来自用,所以今天周远初和陈文茵都一大早去那挑水了…… 其实周宽上辈子没有健身的习惯。 今天路面还泥泞不已,他却出来小跑两步,完全是一觉醒来摸到了肚子上的‘赘肉’。 一想自己连18岁生日都还没过,就有肚腩了,周宽这哪坐得住。 起码有句话他知道:身体才是本钱。 这一路小跑下来,周宽偶尔就停下来跟邻里三四打个招呼,要么是叔叔伯伯、婶婶伯娘、要么是哥哥嫂嫂。 嘉鱼桥是按辈分来称呼的,有些比周远初都大十来岁的人,周宽也是喊哥哥。 大家都是笑眯眯的调侃打趣周宽几句。 讲说今年这场雪下得你们学校都不放人,怕是多读了不少书,明年考个重本。 周宽老实人,都是笑着附和。 等周宽绕着从嘉鱼桥再往东跑回老周家,整个嘉鱼桥三十来户人家基本都见到了。 农村人起得早,邻里三四对周宽观感也都很不错。 远不像后世那两年的风言风语。 毕竟现在的周宽是大家眼里的大学生苗子,搞不好就上重点大学了。 “……” 回到家,陈文茵女士就招呼喊起来:“周宽呐,赶紧刷牙洗脸,茶给你泡好了,喝了来吃饭。” “好咧好咧。”周宽搓着眼屎应和道。 今天的早饭比较简单,只是牛肉、腊肉、蛋花汤。 早饭后,周宽依然是围着地灶坐着发呆。 今天跟昨天一样是大太阳,但比昨天更冷了。 看着周宽安静坐着,陈文茵都有点惊奇:“现在手机都不玩一下了?” “是咧是咧。”周宽只是附和,也没多解释。 他从重生后摸手机的时间实在不多。 “……” 周远初倒是没怎么坐住,放下碗筷不久,便去邻居家看人打牌了。 这种天气极适合打牌,是农村为数不多经久不衰的娱乐活动。 没半小时就又走了回来,跺脚的声音先传来,然后才是周远初的声音:“今天硬是冷得很。” “谁让你守着别个屋里看牌,又没得打。”陈文茵一脸嫌弃。 周远初面上轻轻一笑,浑不在意陈文茵的嫌弃,从桌上果盘中抓起一把瓜子,然后才坐下。 夫妇俩相对而坐,嗑着瓜子扯闲。 说着说着,陈文茵提起了点正事:“马上明年了,你到底是出去还是就在家里?” “要不就还是在家里算了,去两富开个服装店看看呢。”周远初斟酌着说。 本来发着呆的周宽听到父母的对话,忽然回神,心中一动:“这题我好像会……” 第4章 第一次给家里贡献建议 与之前十几天的发呆不同,经过昨晚重生后首次直面回答自己后,周宽现在的发呆是有效思考。 长远的暂且不说,眼下要干嘛很清晰。 学习这件事情基本是按部就班努力,牵扯到高中理科物理、生物、化学,就一句话: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更别说理科数学比文科数学更难,是逼急了也做不出来的东西。 所以,周宽想的是‘攒钱’这件‘大’事! 身为一个背负过巨债的人,近两年周宽最大的习惯就是尽可能有多个方案,多做准备。 想法是很多,但可行的并不多。 正巧听到父母忽然聊起正事,周宽便被吸引了注意力。 虽然下意识觉得这题自己会,但周宽也没有马上开口,默默当听众…… 周远初似乎早有想法:“两富的门面租金不高,地方不大,却是去往白华、风棠的必经之路; 而且从风棠等地去南丘必然经过两富,过往车多人多,每次逢集市都会堵车,连摩托车都不好过。” “我觉得在两富开个服装店应该可以,毕竟之前我帮人卖过衣服。” 说完,周远初看着对面的陈文茵:“你觉得呢?” 陈文茵想了想,迟疑道:“两富门面租金是低,不过基本没有服装店,都是些杂七杂八的日用小店,能行吗?” “就是因为没人开才有生意。”周远初笃定道。 陈文茵又提了个问题:“但是从两富南往风棠、白华都不算太远,北往太平、甚至南丘也不远。” “倒也是。”周远初仔细一想,有点认同。 “……” 周宽并不记得自己当年听父母这么正儿八经的当他面聊过这些事情。 但对于父母想过要开店的事情,周宽有模糊记忆…… 白华是南下务工大县,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过南下务工经历。 打工这种事情很简单,温饱问题可以保证,挣大钱很难。 毕竟白华是农业县,青壮年普遍文化水平低,受教育程度低。 老周家也不例外,周远初也是初中都没上完,长年累月在外务工,做的却是普通活计,陈文茵几次南下都不太顺利,最后索性在家乡附近找了个简单工作。 自打07年年中,刚21岁的周钰大学毕业,然后在鹏城找到一份待遇不错的工作后,老周家几乎一下就没了负担。 周宽上高中每学期学杂费1000出头,生活费每个月500,不算衣服鞋子,一年才7000块左右的支出; 从07年年中开始,就三个人工作养一个高中生,自然是手有余粮。 老周家也没有陈芝麻烂谷子的债务,以往那些年手头也有点积蓄。 要不然也不至于买女士摩托,要知道常年在家的陈文茵可不会骑。 虽然现在还没人提福报,但这翻过年周远初就46了,在城里是年纪大的那一拨,涨工资没他份,轻松岗位都需要懂点办公套件,他一时也学不会; 所以,在08、09年交接之时,外出务工十来年的周远初动了心思,想在老家开个店。 虽然周宽不记得发生过这场对话,但他很清楚记得当年这事没成。 周远初也在踌躇不到一个月后再次南下务工,直到周宽也大学毕业找到工作才回老家。 当年周宽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只当是农民出身的老周家对做生意不在行,最后退缩了。 现在周宽一听就明白过来了。 就陈文茵跟周远初这么说下去,估摸着正式去实地一考察,事情就黄了。 原因都在陈文茵的话里。 两富现在之所以没人开服装店,是地方小、客源支撑不起一家服装店。 也正如陈文茵所说,两富几乎完全位于风棠和太平唯一一条硬化公路的中间点。 无论去哪边都是7公里车程,虽然路有点弯弯绕,但也不过是十几分钟的车程,搭个中巴车2块钱车费。 两富就一条临公路的门面街,平日里几乎就跟村口小卖铺一样的人流量,哪撑得起服装店这种店铺。 有这功夫不如花两块钱要么去风棠要么去太平,起码两边都有十多家乃至上二十家的服装店可供挑选。 最重要的是,两富是个村。 都不是乡,更不是镇,就是个村,之所以大家都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两富有一所初中,以及因为临公路有集市,和处于风棠-太平中间点上…… 看看陈文茵,又看看周远初,周宽心里有了全盘想法,斟酌着开口:“妈妈,你们是在说开店的事情。” “嗯。”陈文茵点点头,并没有说‘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的话。 在老周家,周宽这点发言权还是有的。 看看周宽,陈文茵又似打趣地说:“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周远初也望向了周宽,他们夫妇俩对周宽都还蛮有耐心,多数时候会尊重周宽的想法。 察觉到父母俩的潜在意思,周宽索性也不作委婉,开门见山:“谈不上是好主意,是个不成熟的想法,你们听听就算。” 然后,周宽继续往下说:“爸爸当年能把进价十几块的卖出七八十块的价格,这很厉害,但……” 略顿,周宽娓娓道出:“两富其实是个村,而不论风棠还是太平,服装店都挺多的,新开一家就天然要面对原有竞争压力。” “与其争争抢抢,不如找个现在还没人做过的。” 周宽说得有理,陈文茵跟周远初都没打断,听他往下讲。 “记得妈妈有年打算去羊城打工,去南丘才知道没票,最后干脆没出去了,这两年出去打工的人变多了,同样的事情会更多发生; 我从网上看到过火车票代售点,成本主要是机器、保证金、押金这三样,每样1万多,算上租金、改造费等杂七杂八估计落实下来差不多得6万,暂时在太平是独门生意。” “再说太平,它是白华和漓源的两县分界线,也是县市交通中转点,四通八达,去市里比去两县的县里还方便,才15公里,是个开店的好地方。” 几乎没作停顿,周宽又说:“我们这里对火车票的需求集中在年前年后,平时可能没生意,门面空出来的部分可以代理福利彩票承销,成本同样是机器、押金等。” “算下来准备15万投入比较稳妥,如果钱不够,可以先抓紧把火车票代售拿下来。” 最后,周宽眨巴眼:“我能想到的就这些,不然再问问周钰。” 周宽没有着重强调,没有说服,只是商量的口吻,甚至还隐约有点不那么坚定。 即便如此,老周家大厨房的气氛还是‘古怪’了起来…… - 破碗 第5章 做点春运尾巴生意的可能性 “……” “……” 陈文茵和周远初一会看看周宽,一会一会儿又大眼瞪小眼。 许久都没有出声。 他们听得出周宽提供的建议比他们商量出来的服装店明显更有可行性,也更有潜力。 但更震惊于周宽的思路清晰、有条有理。 正如周宽所说,无论火车票代售还是福彩,暂时在太平是独门生意,天然无竞争。 大厨房安静下来,周宽也没再急着说话。 这题周宽能答得这么详细,是因为后世太平、风棠、白华等地都有人开过火车票代售点。 即便在电子验票覆盖全国后,逐渐生意冷清,但那是18、19年以后的事情了。 周宽还知道一个小规定,没有特地拿出来说服父母。 商量就是商量,而不是说服。 规定很简单: ‘无论哪个铁路局,对代售点的数量和市场饱和度都有一定标准。’ 更通俗的说,即便太平是县市交通中转点,因为其县乡特征,只能承载一家代售点。 假设周远初申请下来在太平开设,那么附近允许开设的点最近也是距离太平将近15公里的风棠。 前世也不是没人眼热过11年才开起来的太平代售点之生意兴隆,可不让开就是不让开,谁也没办法。 至于周宽提到要代理福彩销售,依然是基于实际考虑。 正如周宽所说的那样,白华这一带出行高峰集中在春运,连暑运都有所不如。 等于说一年下来至多只有三个月旺季,其它时间生意惨淡得想令人关门。 周宽记得有个同学家里开过彩票代售,记得当年他们大学刚毕业,许多同学苦于求职,那人在高中同学群里装了一天逼。 说家里开彩票店,每年轻轻松松一二十万; 说马上就能三十万一年起步,网销彩票一定会被取缔云云。 能记得这事情,全因为当时周宽真无比艳羡。 毕竟他的大学不突出,又没被公司直接签走,刚出校门找第一份工作的过程确实是有点脑壳疼。 抛去同学的装逼成分,估摸着在白华这一带代理福彩一年能有10万左右的样子。 两个生意整合在一个门脸,只出一份租金一份人力,两相结合,再怎么门可罗雀,一年也该有个15~20万的收入。 不能说多好多好,起码比周远初外出务工挣三四万一年要强得多。 这两样门槛不高,可以说是周宽能马上想到的,几乎完全是给在城里务工多年见过些世面的周远初量身定做的‘事业’。 除了开店有些困难,之后都是事不多钱不少。 十几万一年,在09年的白华真算是高收入了! 好片刻后,周远初和陈文茵才异口同声道:“你是真的长大了。” 陈文茵也趁机多说了两句:“所以说还是要多读书,你看现在你就比我和你爸爸都想得远,想得多,想得周到。” “是的是的,说话也比以前有水平,看起来比我还见过世面一些。”周远初也跟着说道。 陈文茵乜了眼周远初:“那能比吗,你在外面只会打死工,我们周宽是要上大学的。” “起码现在就比你要多读两句书了!” 周远初笑眯眯地附和:“那是那是,还是要多读书。” 然后又说:“我看就别去打扰周钰宝了,火车票代售点我在外面也见过,确实行得通,而且太平那地方是我们这一片去市里坐火车的必经之路。” “我也觉得可以,我们周宽崽子把淡季、旺季都考虑进去了,一开始投入比预想中要大一些,但也能想办法。”陈文茵认同道。 “而且你有个表舅在南丘火车站当副站长,可以找他帮帮忙。” 周远初认同的点头:“嗯,刚好过年也要去拜年。” “……” 夫妇俩絮絮叨叨说了一阵,又双双望向周宽。 “你还有别的意思吗?” 迎着两人的目光,周宽笑着说:“不问问周钰啊。” “反正过了年,她会抽空回来,到时候再说也一样。”这次陈文茵乜了眼周宽,才说。 周宽当然看得出陈文茵眼神里的意思,这是大过年的第二次没叫‘姐姐’,他也不尴尬,只是稍加思索,皱眉装作不解:“找表舅外公帮忙怎么不今天去。” 周远初没反应过来:“哪用得上这么着急啊!” 陈文茵却立马说:“新年大吉去拜年时求人办事不礼貌,要去就只能今天去!” 闻言,周远初也反应了过来:“是不礼貌。” 陈文茵接过话头说下去:“往年我们去拜年都只是普通走动,饭都不留下吃一顿,新年大吉去求别个,好像一副要逼别个答应的样子。” “今天才年二九,按照国家规定还没放假。” 周远初看看窗外:“也就这一小段路不好走,到前面就是水泥马路,我打个电话,问问表舅在哪,一会过去。” “带点东西去。”陈文茵只是说。 “……” 很快,周远初确定他的表舅今天已经回家休息了。 便跟陈文茵商量着准备动身。 周宽听着两人都没聊到送礼的具体事务,脑子里又冒出来曾经周远初待人接物的水准; 想了又想,才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要是送礼的话,干脆就大气一点,去太平买两瓶一千元左右的酒,选不那么知名的; 不要直接递给表舅外公,放地上就行,如果他不要或者要给钱,就说是在外面打工认识的一个朋友送的,你也不懂酒,就是送过来请他尝尝的。” 听周宽说完,周远初面露狐疑:“为什么要这么做?” “照着做,周宽这么说有学问在里面。”陈文茵稍作琢磨,赞成了周宽的意见。 周远初:“……” 他也是反应了过来,略微迟疑了下,开口问:“怎么开口比较合适一些?” 这次周宽闭上了嘴,将场面交给了陈文茵。 陈文茵稍作斟酌,简单道:“说是请教,其它别讲太多。” “……” 周远初点点头,他对迎来送往这一套不太懂,说话时情商不太高;在外面打工十几年连小组长都当不上。 这也是陈文茵会说他只知道打死工,几乎真的就只会埋头苦干。 遗憾的是,社会上埋头苦干的人太多太多,再加上周远初没有特别拔尖的能力,自然就一直原地打转。 相比之下,久居老家的陈文茵在处理亲朋好友之间的人情世故方面就拿手得多。 但是,这种事情,必须得是当家做主的周远初出面。 周宽的奶奶爷爷都去世得早,周远初自己当家已十来年了。 这也是周宽才理顺一些思绪就给家里提建议的重要原因。 服装店也好,其它店铺也好,都需要一定招揽生意、讲价还价的技巧;火车票、彩票都没有任何讲价空间。 以及……周远初是曾经帮人卖过衣服,也的确将进价十来块的卖出了七八十,但能让重生后的周宽还记得,显然是周远初为数不多的光彩操作。 “……” 至于刚才周宽想了又想,特地提醒送礼方面的事情。 原因也简单,陈文茵说得也没错,周宽说的那段里面有点不足道的送礼哲学。 两瓶一千左右的酒,在白华这种地方已经算是‘贵重’礼品了。 往年去拜年都是送点水果、糖,顶多不过二百元。 这次周远初忽然上门给送这么‘贵重’的礼品很容易被退回来,或者那边会说要给钱,毕竟两家之间沾个‘表’字; 如果周远初推脱说是朋友送的,只是请他这位表舅尝尝,意思就大不相同,事情也会变得顺畅些。 再加上周宽说出来的基本就是市场状况,火车票在南丘就只有三个月旺季,开个代售点怎么算都不是太大的交易。 更何况这位表舅不帮忙也没太大影响,只是流程会长一点,很难说年后开工就能办下来。 毕竟现在就是春运,如果能效率高一点,初七正式上班,三几天搞定,就还能做点春运尾巴生意…… 第6章 改善居家生活的想法 阳光洒满整个嘉鱼桥的田地。 暖意被雪融的寒意中和。 偶有北风吹过门前干秃秃的树枝丫,更添一分寒冷。 女士摩托烟筒冒出一管尾气,轰轰两声驶出大门,接着慢慢悠悠的在泥泞地里穿梭远去。 门廊阶梯上的陈文茵跟周宽相继收回目光。 都默契的没有马上开口。 走回屋内,陈文茵女士故意发出‘嘶嘶’倒吸凉气声以表示寒冷; 整个人伏向方桌,搓着的双手也钻进桌底烤火,一副要冻死个人的样子。 把周宽看得有点想笑,在一旁坐下后,便主动开口:“妈妈,关于送礼这方面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觉得很精彩就记了下来。” “能不能派上用场其实我不清楚。” “火车票代售、福彩承销都是从网上看到的现实例子,估计应该叫商机。” 说到这里,周宽略微顿了下:“所以我没有你们想得那样懂,只是刚好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听周宽说完,陈文茵还是有些狐疑:“但是,这些为什么我们没想到?” “不一定是你们没想到。”周宽笑笑。 看看周宽,陈文茵抿抿嘴,还是没再多问。 毕竟是自己儿子,而且在陈文茵眼里,周宽比谁都优秀,要不然也不至于最后干脆不出远门工作…… 其实周宽有很多没说。 比如周宽知道陈文茵他们没想到是因为认知偏差。 通俗的说,是见识不够。 另外周宽也不是从书上看到的送礼学问,而是从一个电视剧上看到的,但他并不确定有在09年以前播出。 重生这种秘密,哪怕周宽再焦虑,也绝对不会想要说出来…… “……” 略过自家儿子今天表现十分出彩这一茬,陈文茵拿起茶缸喝了口温茶,感慨起来:“其实这几年你爸爸越来越不想在外面打工了,麻烦不说,钱没挣多少; 每年都是元旦左右就提前回来,经常过了元宵才出去,一年到头也就工作10个月,外面花销又大; 早两年就一直想在家里找个事情做,才四十来岁总不能是闲着…… 要不是你今天这一提醒,我们想来想去就还是围着服装店之类的打转转。” “这个事情要是能做下来,估计一年下来不比我们两个打工差。” 听陈文茵絮絮叨叨的说完,周宽轻轻一笑,也有些絮叨:“其实我心算过一笔账。” “根据嘉鱼桥每年有?的人出去打工,扩大到白华、漓源总计160多万人,以乘坐火车外出的人占总外出的?来算,大约有6万人左右,6万人中只要有十分之一来代售点,光一个春运就能有3万的营业收入。” “不过这是一开始算的,我上网查到南丘火车站去年春运发送旅客高达25万,今年预计会比去年更多; 而南丘只有五个县级单位,从南丘坐车的只有白华、漓源和市区,其它两个县都有各自的火车站; 用比例来算,白华、漓源独占?,再算十分之一通过代售点买,一个完整春运下来就有8万起步营业收入。” 通过算术表示出来的数据听得陈文茵眼睑直跳:“这顶你爸爸在外面打两年多工了!” 见状,周宽又说:“当然这是乐观估计,主要得我们家有几分财喜。” 陈文茵马上说:“年前年后去南丘的车费涨价到了16块,如果不是有事情顺路去南丘,这可不值!” “……” 显然,周宽这是故意将陈文茵的注意力引入对未来的憧憬上。 老周家从来都是本本分分打工、务农挣点辛苦钱。 在周宽的有意推动下,几乎只半小时不到就决定开火车票代售点,而现在前路如何,还得等周远初拜访结果。 陈文茵难免会有些焦虑之类的情绪,而憧憬未来一定程度上可以延缓这些情绪带来的负面影响。 这个周宽很熟。 看看陷入憧憬中的陈文茵,周宽思绪发散开来。 他记忆里老周家一直就没有过太富裕的时候。 比如当下,10万块挤一挤能拿出来,15万应该会比较吃力。 周宽很清楚的记得,在农业税没有免除的那些年,为了尽可能减少一些交给粮站的粮食,每年双抢之后,他都‘有幸’跟着去粮站; 一般的,像是周宽这种小孩子都会趁粮站工作人员不注意,偷偷摸摸将脚踩在磅秤上,以增加自家上交粮食的重量。 新世纪还好,更早一些的上世纪去粮站交粮的过程可谓很痛苦,得推着小板车走四五里地去送粮。 所以当06年免除农业税后,周宽这类有过经历的家庭有多高兴可想而知。 如果不是重生,周宽其实很不愿意回忆自己的童年。 有关于童年的深刻记忆大多与学习无关,而是插秧、双抢、放牛,以及…… 哪怕到了小学五六级时,整个暑假里都只能偶尔吃到那么两三根售价只要两毛钱的冰棍。 ………… 听着电视放出的声音,寻思身上有点痒痒,该洗澡了,想着想着周宽心中忽然一动,斟酌再三,还是说了出来:“妈妈,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什么想法?”陈文茵看了眼周宽,示意周宽往下说。 她比周远初更开明,又加周宽是小儿子,多少也会更偏爱一些。 周宽开门见山:“家里是不是可以装个热水器啊?” “多个喷头,夏天洗澡都能方便一些。” 虽然看不到楼梯间,但陈文茵还是朝那边望了眼:“洗澡间太小了,不适合。” “热水器可以装在外面的墙壁上,引水管进去就行。”周宽解释了一句。 陈文茵还是有些犹豫:“主要洗澡间太小了,转都转不过来,有点浪费的样子。” 周宽有条有理的表达:“不至于浪费,其实一台热水器不贵,一千多两千块,省了烧水洗澡的麻烦,我们这边春秋冬三个季节都用得上。” 陈文茵一想到开个店打底都得送两千块礼品,买个热水器交易着实不算大,最终点头同意下来。 老周家当家做主的是周远初,管钱的……是陈文茵。 所以陈文茵一同意,就等于落定。 周宽一点都没耽误,起身道:“那你给我钱,我现在就去太平,争取今天就安装好,晚上就能用上。” “啊……”陈文茵直接愣住。 这效率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本来陈文茵还寻思起码得是明年的事情了。 见周宽不似作伪的样子,陈文茵皱眉问:“你怎么去太平?” “借伯伯家的摩托车。”周宽显然早有准备。 陈文茵:“你会买吗?” “没有一年以上上门维修,不是大品牌,不能在安装有问题后退货的不要。”周宽一一说道,“砍价到时候看情况,会尽量合理的。” 陈文茵直直的望着周宽:“意思是也不需要我去?” 虽然听得出陈文茵在‘也’这个字上加重的音量,但周宽还是眨巴眼睛,意思很明显。 陈文茵:“……” 末了,陈文茵还是从家里掏出三千块给了周宽:“先给你三千,免得不够,这次就交给你了,实在不行等一等你爸爸。” 虽然周宽从来没有得过第一,但他从小到大起码也是良中带优,尤其在钱这种事情上令陈文茵很放心。 嗯…… 在前世背负70多万巨债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的。 事实上,周宽看起来有点执意要自己单独搞定这件简单而有意义的小事,是他想迈出踏实重建自信的第一步。 他的行动力,大概是他身上唯一能引以为傲,又很不友好的能力。 说好,是因为行动力是个很有优势的能力;好比当下。 说不好,是因为过于高效而没有足够准备的行动力容易成为……莽撞;好比负债。 也是巧了,周宽迎着寒风骑车抵达太平,便碰到了春风满面的周远初。 见这模样,不问也知道是好结果。 重生第16天,公历2009年1月24日,周宽念头初步通达的次日,他借着未来的已知记忆和经历,一步步推动了家里的生活朝良好方向转变…… - 破碗求票 第7章 一台热水器带来的体验 太平主街由一条十字马路组成。 店铺主要分布的东向两侧,东面还有一条辅街朝北蔓延。 十字路口东南方向有第一家销售家电的门面。 在跟周远初碰头后,父子俩将各自骑出来的摩托车停靠在十字路口西南侧加油站旁,一起走路去购买热水器。 路上周远初笑眯眯地说着想要看看周宽怎么砍价。 也提到了太平总共有三家店销售店热水器。 倒是见周宽不好奇拜访结果,便也只字未提。 虽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些闲话,但周宽脑子里主要想的是怎么才能用最合理的价格购入最合适的电热水器。 以及脑子里自然而然飘出来的‘自信’这个词。 怎么说呢,自信说也简单,即:相信自己; 也有复杂的一面,即: 尝试用自己有限的经验去把握这个陌生世界时的那种忐忑不安的心理过程。 对眼下的周宽来说,其实需要更快速有效的达成一个目标。 他是确定了学习目标,但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出结果;至于挣钱都无从下手,更别提结果。 偏偏这时,周宽不得不参与家庭内部最重要的一次决议,并起到了决定性推动作用; 意识到结果需要时间,且具备不确定性,他半是无意识半是有意识的被触动了新的念头:购买热水器改善全家的居家体验。 换句话说,周宽半潜意识半主动的拆分出来一个很小且能及时得到结果还能获得认同感的目标。 以此来走出正式重建自信的第一步。 走在太平的街上,周宽也理清了部分思绪: 一个曾被失败折腾过的人,最应该做的是拆分目标,分步实现,最终才能再次相信自己能行; 而不是像重生之后在校期间的好高骛远,以至于觉得自己真废物,于是才会在自我逼问下焦虑到似乎要发疯。 “……” 家电门店似乎都一样,稍大型家电上会贴有‘惊爆价’之类的价签,电热水器也是其中之一。 三家店分布在两条街上,最远相隔得有三四百米。 周宽挨个走进去,没有主动问价,老板迎上来也只说随便看看。 但是不同品牌热水器的价位、容量、能耗标签等主要内容都有记下来。 全部看完后,周宽毫不犹豫的回往第一家店。 三家店的产品标价从880元到3080元不等,品牌驳杂,而只有在十字路口东南侧的那家最大的店铺品牌最齐全。 都是国内品牌,并没有目前相对更成熟的国外品牌。 这倒不是吹捧国外品牌,国内品牌进入热水器行业都不算太久,从上市销售至今也就近十来年的事情。 而国外某些品牌已经做了半个多世纪。 电热水器也是曝出过一些安全隐患,品牌的选取上比较重要…… 回往第一家店的路上,周宽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简单搜索了关键词。 好在太平毕竟也是两县交接,网络信号蛮稳定。 不大一会功夫,周宽就通过2g网络找到了一些大差不差的信息,可以用作参考。 之前还说闲话周远初这会儿没怎么吱声,他正乐呵呵点了支烟吸着。 再次走进第一家店,面对迎上来的老板,周宽露出笑脸,开门见山:“老板,这台美的电热水器多少钱?” 老板一脸实诚:“马上过年了,你要买的话,就1980,最低价了。” 价签上写的是惊爆价:2180。 周宽轻轻颔首,又问:“那这台海尔的呢?” “这个就贵一点,最低2380。”老板面上有了微笑。 周宽笑着说道:“老板你也说大过年的,给个实诚价。” “2380真是最低了。”老板并没有松口。 周宽看了看老板,笑着道:“我也不太会讲价,这样,1500包送货安装,七天有问题包退,老板你看怎么样?” 老板浑身都在拒绝:“拿不了拿不了,进价都不止这么点,这个不行。” 就连一旁的周远初都看得有点吓一跳,惊爆价2680,这要照一半砍啊是! 老板虽然似乎浑身都在拒绝,但双脚一点都没挪动,明显还是想做这个生意。 周宽笑笑:“老板,大过年的,都不容易,我也给你让利不少了,如果不算渠道费,1500差不多是出厂价两倍了,你说对。” 老板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怎么可能!海尔这品牌卖得最好了,这种机器进价最少也要一千多!” 说到这里,老板闭上了嘴,心中暗骂一声淦。 迎着周宽微微笑着的眼神,老板大手一挥,半点都不尴尬地道:“大过年的,你又还是个孩子,1500就1500,年尾生意,不赚钱了。” 周宽麻利的掏钱:“好咧,老板生意兴隆。” “包送包装,有问题你找我就是了。”老板最后倒也坦率。 “……” 结了账,约定下午两点以后送去嘉鱼桥安装,周宽拿了收据搞定走人。 周远初全程:“(⊙o⊙)” 等走远后,周远初才问出来:“2680,你怎么就敢直接还到1500?” 按他想来,能在2380的基础上砍个五百就差不多了。 周宽回答:“我上网查了,机器出厂价应该是八九百,全国普遍零售价在一千三四,看在最近天气不好的份上,我多让出一百,老板不说漏嘴,再聊几句也能成。” 周远初:“……” 周宽把渠道费都说出来了,又说出了出厂价区间,老板其实心里明白忽悠不到,而且几乎有种逼着老板成交的意思。 再说周宽是个小孩,又说都不容易,又是大过年的,八大原谅都出来了仨,得,利润空间也有,不做白不做。 周宽先问一台后问一台也有意义,他是确定老板对利润的最高预期和最低预期。 因为实际上美的品牌的热水器仅比海尔便宜一两百。 周宽依据的信息不复杂: 2008年末,华南地区美的热水器均价1100左右,海尔热水器均价不到1300。 海尔销量全国第一,是中国最早进入热水器行业的那批厂商。 “……” ………… ………… 之后,周宽跟周远初一同去买了必要的五金、室内水管、接头等。 周宽自己个去给借来的摩托车加满了油。 回去后,又从家里拿了两盒过年时才会买的芙蓉王香烟,这才去伯伯周远武家还车。 坐在地灶旁烤了会火,周宽像是不记得代理火车票销售的事情一样,一句话都没问。 周远初和陈文茵也默契的没再多提。 事情没有正式落实之前,确实没必要吆喝得人尽皆知。 趁着还没开始做午饭,周宽又跟周远初一起从电表上拉出来一路新电线; 挖开了屋前自建的自来水,接出来一路新水管入屋内。 中间周远武主动过来帮了忙,他家距离周宽家大概也就是十几米远的样子。 在整个过程中,无论是陈文茵,还是周远初、周远武,还是围观的邻里三四,都只有一个感觉: 周宽真是手脚勤快,办事有规有划。 水管怎么走、怎么入户、埋多深,最终怎么放入热水器,都考虑齐全了。 “你家周宽做事硬是不同了。” “是的是的,一点都不乱。” “文茵你真的养了对好崽女。” “就是啊!大女在鹏城坐办公室,细伢子书也会读,做事也勤恳,手脚快得很!” “到享福的时候了!” “……” 邻里三四左一句右一句,捧得陈文茵喜笑颜开,嘴上谦虚道:“莫太会夸人了,周宽还是个小孩子,做事哪那么稳当,起码还得多吃几年饭!” “……” 陈文茵嘴上是这么说,但其实她一开始寻思起码得一两天才能搞完。 然后,下午三点全部完工,完成通水测试,毫无问题。 也就是说从周宽提出来到结束,全程只花了5小时。 所以,当天色才刚暗下来,陈文茵女士便按捺不住先去洗了澡,成为热水器安装后的第一个使用者。 以前的冬天,老周家是用热得快之类的烧好热水提桶洗澡,都会相当快速的洗完,顶天不过十分钟; 这会陈文茵像是要搓澡一样,足足洗了半小时。 才拉开门出来,距离大厨房中间还有个客厅,陈文茵就忍不住开始感慨:“这辈子的冬天里,也只有今天洗澡真正感觉到了舒服!” “还是我们周宽想得全面,早该装了,这冬天洗起澡来完全个天个地!” “60升的容量,本来完全可以洗三次,没忍住一次就洗完了。” 听得周远初也是满脸笑容:“宽哈现在做事又稳当又勤快,之前都不记得跟你讲,宽哈砍价冒得解! 这热水器标价是2680,他一句话就还到了1500。” 陈文茵一听这话,嚯了一嗓子:“哦哟哟,你不讲我还忘了问价格。” “我就说怎么回来还给了我那么多钱。” 陈文茵给的3000总共才花了1700多块,包括加油、五金、室内水管。 不大会功夫,周远初也赶紧去洗了个澡,从洗澡间出来也是浑身舒坦:“是舒服是舒服!” “宽哈你不去吗?” 闻言,周宽回答:“等明天一起洗,没多的换洗衣服。” 重回09年,周宽不仅面对过焦虑的自己,也面对过更多现实问题,比如: 他的冬天换洗衣物实在十分有限。 一台热水器,给老周家带来了起码半个晚上的快活空气。 也让看到父母俩舒心模样的周宽像是卸掉了第一块心头巨石般,倍感欣慰与心满意足…… - ====== ps:其实这章内容也是我现在正在尝试的经历改编,让自己有更多自信来面对压力,也在通过拆分出来的小目标来一步步建立自信,比如眼下的目标是:希望读者姥爷们把推荐票点到1万,收藏破5千。 第8章 除夕这个词真不错 随着夜深,嘉鱼桥各家各户都熄了灯。 乡野间逐渐变得万籁俱寂。 某一刻,烟花声音忽然响起,然后是爆竹声。 周宽睡得朦朦胧胧,有被吵到,但没有完全吵醒,意识里知道这是到了年三十的零点。 白华一带过年的烟花爆竹声从年三十凌晨就会开始,会持续好些天。 年三十早上五六点,嘉鱼桥家家户户便基本都起来了。 老周家也不例外。 哪怕是做菜水准不那么高的陈文茵也忙进忙出。 周宽基本不用动。 很快,周远初便张罗起了敬神祭祖的物品。 厅房顶里头的神坛下摆有一张又高又大的方桌,此时桌上摆上了一应贡品。 有水果三样、鸡鱼肉三样、茶三杯、酒三杯、饭三碗、筷子三双。 还有红蜡烛一对、钱纸、线香不等。 在燃香烧纸后,周宽负责将早就拆开的一挂大鞭炮引燃,噼里啪啦的声响中,聚拢了为数不多的年味。 已不知是谁家起头,老周家的鞭炮声也不是特例,除夕的早上从西到东都有鞭炮、烟花声传来。 有本村民组的,也有隔壁村民组的,以及山那边山这边的。 在大多数人中国人的眼里,鞭炮声里才是除夕。 敬神祭祖后,周远初和陈文茵才正式开始准备早餐。 前后忙活了二十来分钟的样子,两人一共端出来了6个菜。 鱼肉、羊肉、牛肉、扣肉、排骨、鸡肉。 哪一样都是大肉菜。 因为在白华一带,年三十的团年饭是早上这顿,这一天也只有这一顿最丰盛。 是明年也是明天的春节当天,亦是如此…… 耳畔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竹声,鼻翼间能闻到各类菜香,坐在地灶旁烤火的周宽念叨了两句:“除夕。” 接着满意道:“除夕这个词真的不错。” “……” 这时,周远初端上了米饭,还未落座就笑眯眯地招呼:“来来来,宽哈,喝一点饮料还是甜酒?” 周宽也没推脱,拿着红色的一次性杯子倒了些自酿甜酒。 不过大家都没着急动筷。 这时陈文茵已经拨通了周钰的电话:“周钰宝,我们吃饭了。” “妈妈,爸爸,老弟,除夕快乐。”周钰清脆的声音从陈文茵那老诺基亚手机中清晰传出。 接着那边周钰又说:“我也正要吃饭。” “……” 寒暄了几句。 陈文茵把‘对话权’交到了周宽手上。 虽然视频聊天早已成为可能,但手机视频聊天尚未出现。 于是周宽只看了看诺基亚的小屏幕,都没拿起开了外放的手机,笑着说:“周……” 接下来的三个字被两道目光给‘逼’了回去。 周宽意识到今天大过年的,便立马改口:“姐姐宝除夕快乐,恭喜发财。” 那头周钰嗯嗯的应着:“明年你们什么时候开学啊?初八?” “初六。”周宽回答。 周钰哦了声:“有点太早了。” “……” 聊了几句,周宽念头一转,认真说了句:“要是还能买到票,不如赶回来过年?” 周钰无奈的声音传出:“我也想,之前那么大雪直接回不去,索性就接了值班的事,要到初十才结束。” 闻言,周宽在心里叹了口气,微笑着说:“那,在外面多照顾好自己,听说鹏城是个快节奏城市,你累了我们都不知道。”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周钰重复了句。 不大会功夫便结束了通话。 饭桌上有片刻的沉默,然后才又热闹起来。 重生后的那一段时间里,周宽最想见又最没脸见的人,就是周钰。 而现在,只剩下想见。 毕竟那是无论在什么境况下都没有指责过周宽,还用尽全力帮忙的亲人。 虽然……如果不是今天大过年的在父母目光‘逼迫’下,周宽才不会喊‘姐姐’; 但毫不影响姐弟俩的感情。 ………… 早饭做得太丰盛,周宽一不小心就吃撑了,瘫软在椅子上,看着陈文茵和周远初进进出出; 又看着陈文茵招呼邻里三四的中年妇女摆起了牌桌; 看着周远初根本心里想得很,又装作不想打牌的样子; 周宽想笑都没力气。 这天周宽也偶有收到几条短信。 有原本就存在通讯录里的,也有没存且不署名的。 此时的短信收信箱、发信箱容量十分有限,大概是各几十条。 而且不像后来的智能手机那样会把同一个号码的短信自动归类。 每一条短信都是单独的。 不似即时通讯那样的对话展示。 周宽也懒得去区分谁是谁,而且之前的一些短信早就因为容量满而被删除了。 这天的短信,周宽秉承了一个原则: 不署名的一律不回,署名就一律回复‘除夕快乐’几个字。 多不多的不说,反正是不得不又清空了一次收信箱、发信箱。 该说不说的,像是刘念啊、苏小溪啊、李勇啊这些重生后还比较熟的同学,是半点消息也无。 “……” 这天过得相当快。 被动看牌的周宽只觉得一晃就到了中午,这次没吃撑,但被拉去顶替了陈文茵打牌。 天知道陈文茵怎么那么放心周宽,也不怕输光。 在白华这一带最流行的牌种不是麻将,而是喂胡子——一种字牌。 而且流行的是打百胡再结算。 陈文茵今天打的是一毛钱一胡息,运气要是不太好的话,一个百胡下来也能输到一两百。 要是连续打几个百胡都是点炮,他周宽半年的生活费都要输进去。 其实现在的周宽不喜欢打牌,不像当年的这个时候,特别喜欢。 陈文茵正好要跟周远初去忙着杀鸡宰鸭,又知周宽这几天说话办事都很到位,所以特地奖励给周宽‘放纵’的机会。 可怜了周宽,陪着几个伯娘婶婶打了一下午牌。 如果不是周宽特地放水的话,百分百是赢三家的,他手气有点太好了,而且他是不喜欢,不是不会。 不过……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一女=500只鸭子,若是此女为中年妇女,有望超级加倍。 所以…… 周宽不觉得是奖励,他只觉得人类的悲欢各不相同,实在吵闹。 当屋内光线需要点灯时的那个百胡结束后,周宽终于得到了解脱。 摆桌吃晚饭时,周宽望着陈文茵,认真说道:“妈妈,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打牌了。” 陈文茵眉毛一挑,愣住了:“怎么啊?今天是奖励你的,你不用……”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宽给打断了:“别别别,这奖励我真不需要,脑仁都疼了。” 陈文茵跟周远初对视一眼,都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晚饭后是压岁钱环节。 老周家也不免俗,往年周宽极其期待这个时候,现在却水静无波。 可偏偏今年陈文茵和周远初双双给了周宽一个大‘惊喜’。 两人都给了800元。 对一个正常情况下每月生活费都只有500元的人来说,这算是巨款了。 而且陈文茵还特地补充了一句:“不是给你当生活费的。” 周宽还是比较热切地说:“好的好的……” 总不能说,重生前最后一年多时间里平均每月挣5万的他根本看不上这点钱? 捏了捏手上的一千六,周宽最先冒出来的想法居然是:可以添一套衣服。 稍晚些时候,电视上放起了春晚。 周宽看了两眼,起身说了句:“我去洗澡了。” 顺便摸出兜里的手机、零钱等杂物,然后他看到了屏幕上的两条未读短信…… - 破碗。 第9章 平安喜乐、新年、悠闲自在 好在这两条短信的发信人之前都有存入通讯录,不用周宽操心是谁是谁的。 其中一条是周钰发过来的。 内容简单:“老弟,压岁钱等我回去再给你啰。” 周宽也简单回了条:“好的。” 另一条,怎么说呢,看得周宽面色有点古怪。 发信人是苏小溪。 而且周宽明显能看出来这条短信字斟句酌。 短信这东西无论是眼下还是后世,单条字数只能发70个汉字,含标点符号; 只不过后世随着手机升级会合并显示,但在编辑短信超过70字时,输入框旁边就会有‘2’这样的提示; 意思很清晰,合并显示,但算两条短信的钱。 眼下,苏小溪为了清晰意思且不发成两条,控制在了70字以内。 “周宽好,我是苏小溪,见信佳;冒昧打扰见谅,近日我留意到你有些异样,疑焦虑似放纵,如生活不悦可于今朝放下;除夕快乐,顺祝新年快乐,来年好心情!” 周宽还真特地数了一下,包括标点符号,刚好70个字。 以这些天周宽对苏小溪的了解,都能想象出苏小溪打了又删,删了又加字的场景。 用词礼貌而又尽可能的简略,这就有点不苏小溪了。 毕竟周宽重生前后都知道猛女向来信奉一双铁拳打天下,说‘是咩’的时候声调上扬,总让人觉得带点挑衅味道一样。 周宽思考片刻,回了条短信:“有心了,谢谢,我没事;提前祝你新年快乐,万事顺遂,平安喜乐。” 苏小溪没有再回短信,对此,周宽并不意外。 周宽拿上贴身换洗衣物进入洗澡间,淋浴在热水下,思绪一下清澈不少。 苏小溪是二中很知名的猛女,至少在高三11个班级里,绝大多数人都知道329班的猛女苏小溪。 猛女的外号和苏小溪这个名字,毕竟太容易记住了。 时隔十多年没怎么联系,周宽重生后见到苏小溪之后立马能想起来名字,就足以说明一切。 要知道前世时,周宽跟刘念隔着南北两地都交情了多年才基本断开联系,也费了点时间才对上号…… 虽然苏小溪猛女之称很知名,但周宽由这条短信起念,再回想这些天在学校里的事情,便感觉到了苏小溪某些细腻的心思。 “或许……用察言观色来形容更准确。” 一边涂抹沐浴露,周宽一边在心中自语。 如果是曾经的周宽,可能哪怕收到这样的短信,也不会想到太多。 而现在,周宽很快就想起了苏小溪处事的一些特别之处。 比如,重生后苏小溪第一次叫周宽是叫‘阿宽’,之后很快改口‘周宽’。 比如,刘念第一次问周宽撩妹时,苏小溪忽然出声请教,并最后有意提起杜芳。 比如,周宽挑起学生矛盾,让学校不得不举办小年夜临时联欢晚会后,苏小溪也特地说过几句话。 显然,苏小溪比不少同龄人更懂得察言观色,除了是表面上的猛女,也有心思细腻的一面。 苏小溪发这条短信的目的倒是很容易想到。 二中329班是唯一一个理科实验班,周宽印象中只有三个人没过三本线。 身为周宽的同桌,苏小溪知道周宽平时表现与成绩,她认为这段时间周宽的表现有点放纵,所以想劝导一二。 不能说是多管闲事,毕竟高考在即,哪怕只是同学一场,在这种时候看到会想要拉一把的。 还是那句话,毕竟是实验班,大家都有美好未来。 热水从脖子往下流淌冲刷沐浴露,周宽轻笑着念叨:“除夕这个词取得很妙。” 除夕这个词,即是中华民族的岁除之夜,也是团圆夜,更有去除过去的意思。 体现在眼下的周宽身上,有扫除旧事、迎来新生之始的意味。 尤其是当下,周宽似乎能理解昨天晚上陈文茵女士和周远初同志的舒坦。 他在学校的十几天里洗过一次澡,就这么说,g2都被冻得一半天不敢梆恩。 打那以后,哪怕再讲究干净卫生,周宽也实在不敢轻易洗澡,顶多就是洗洗头。 关掉喷头,周宽感觉从前世带到今生的那些阴霾都被冲掉了些。 世上可能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可以有相同的体验。 真正体验了给家里增添一台热水器在冬天洗澡带来的巨大改变,周宽心情很是有些愉悦。 是一件事情达成产生成就感所带来的‘回馈’。 ………… ………… 公历2009年1月26日。 农历正月初一,春节。 零点。 嘉鱼桥东西方向以及南北山坳那边都传来了烟花、鞭炮声。 就连嘉鱼桥这个小地方也不例外。 有些家里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放响了新年第一挂鞭炮。 老周家倒是依然根据往年的习俗,会在黄历书上推算出来的求财时辰起床求财放鞭炮迎新年。 嘉鱼桥有不少信奉这一习俗的。 甚至这会儿放烟花鞭炮的,到点也一样还会再来一次。 除夕晚上就约定好了早上四点多起床求财、迎新。 天还未放亮,周宽便窸窸窣窣爬了起来,然后开灯穿衣,能听到楼下已经有声响。 不问可知,周远初和陈文茵已经起床。 间或还能听到远方的鞭炮声。 说到衣服,周宽直到昨晚洗完澡后才被陈文茵提醒,他还有一套元旦时买好的新衣服。 特地给过年准备的。 过年穿新衣的习惯,在周宽身上持续了许多年,直到2020春节才因经济状况没穿新衣。 只不过周宽之前忘了。 因为冬天衣物换洗并不频繁,周宽同学似乎不用拿自己的压岁钱买套新衣服了,虽然这套新衣服不符合他现在的审美习惯…… 与昨天除夕稍有不同的是。 按照自古以来的习俗,这天刷牙洗脸的水不外倒,会集中在一个废水桶里。 敬神祭祖也略有不同。 在厅房神坛下摆有一桌。 还在屋前地坪里摆有一桌。 两桌摆放的贡品基本一致。 还有就是老周家特地准备了两桶烟花。 照例是周宽去点燃烟花、爆竹,足有五分钟的闹腾声响后,新年伊始。 照例是在吃饭时与远在鹏城的周钰通了电话。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互道新年快乐,简单讲了两句便结束了通话,开始用餐。 七点出头,老周家便用完了早餐,一起收拾好了方桌上的餐盘,摆上果盘; 有瓜子、花生,以及这两年才多出来的杏仁、松仁、开心果、腰果,以及桔子、糖果。 稍作休息,周宽便跟着周远初去往周远武家拜年。 再然后是周远武带队一路开始绕着嘉鱼桥挨家挨户拜年。 与往年稍有不同的是,嘉鱼桥的大龄年轻人基本都像周钰一样,没能赶回来过年。 比如周远武的儿女,以及邻里三四的孩子。 要么就是比周宽小七八岁的小孩,要么就是没回来,三十来户人家跟现在的周宽年龄相差无几的没几个。 正月初一除了拜年之外,还有上山祭祖。 一通流程走完,就是摆桌打牌。 周宽一见这场面,立马溜开,搬了条椅子坐在地坪里晒太阳; 想着过了年开学后该怎么学习,是不是漏过了哪些可以挣点钱的事情,悠闲而自在…… - ====== 感谢新盟主‘方方方格’,大佬赛高。 第10章 露了一手 年前一场雪下得罕见,年后的暖阳也属实不算常见。 坐在屋前地坪里的周宽左右四顾,已经很难见到积雪。 屋外温度不算太高,比起烤火要差一些。 周宽重生后很会保暖,穿得不薄,外面没有风,就也不觉得冷,看着田野间小孩子们围着河流点炮,他甚至有点小心动。 要不是太阳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周宽不想动弹,他还真想去村口小卖铺买点小炮仗来放一放。 小孩子们沿着河流放的一般是那种黑壳的炮,俗名鱼雷炮。 视大小不同能真的炸鱼。 不过危险性略高,逐渐不让生产与销售,再过个几年,连嘉鱼桥这种地方都很难见到了。 被引燃后绽放出花里胡哨七彩斑斓的各类小型烟花取代。 暖阳洒在身上,周宽思绪飘得很远很远,里面有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 经过‘答题’推动家里去代理火车票销售,并在他的建议下以简单的礼物在年前基本落实;又有安装热水器带来居家生活体验感的大幅提升; 周宽已经走上了重新拾取自信的路。 他开始接受这是一次普通的重生。 甚至周宽都敢憧憬自己将来借助对后世大势的粗浅了解,通过努力一步步让自己和家人都好好生活。 当然,憧憬归憧憬,周宽还是会提醒自己,后世12年基本只能算是经历,而不是经验,得先学会把脚踩到地上。 “……” 牌场从上午开始,午饭也没有散场,只是临时停下来吃午饭。 虽然陈文茵和周远初都分别上了牌桌,但也是抽空弄好了午饭,周宽也‘顺便’吃了口。 饭桌上,邻里三四对周宽赞不绝口。 “文茵,你家周宽大一岁硬是完全不同了,前天就不讲了,今天头月初一都一个人坐得住,手机都不太玩,看着就觉得沉稳。” “就是就是,昨天打牌也大气。” “我看,你们家要出个重点大学生了!” “……” 陈文茵就笑:“你们尽挑好听的话讲,大过年的,他话都不会多说一句。” 一听这话,周宽连忙笑着说:“我不太会讲话,还是听伯娘们讲。” 话音刚落,邻里三四的人们就乐呵呵道。 “你看看你看看,这话说得多舒服!” “而且周宽不讲话也明显在听我们讲,有几个像这样讲礼貌的?” “我家那些不听话的能有周宽百分之一的懂事,我都省一百二十个心!” “……” 周宽:“……” 他老实人,哪能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做,也能被邻里三四这么赞扬。 虽然打小有过被当作别人家孩子的时候,但那也是因为小学一年级拿了第二名才有的体验。 而现在周宽依旧是学生,与学习相关的事情都没做就得到了赞扬。 该说不说的,哪怕周宽活过一次30岁,心里也是有些欣然。 “……” ………… 热闹的正月初一过后,正月初二早饭后,嘉鱼桥有一多半家庭都收拾收拾提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礼品奔着各自娘家而去。 老周家也不例外。 而且还比别人家更早一点。 与去年刚有摩托车稍有不同的是,周远初骑车载上陈文茵先走,周宽主动走路去往邻县漓源的外婆家。 女士摩托车的载客空间很有限,带一大一小还行,两个成年人加个骑车的就不方便了; 嘉鱼桥也好,再往漓源方向的泉塘等地路况都不怎么样,暂时还未完全硬化,别没方便自己反而摔一跤。 周宽沿着山间小路慢悠悠的走着,并不着急。 倒是没有跟之前那样双手套在一起像个老农般。 周宽腿还算长,正常行走一公里只要10分钟左右,又是空着双手走小路,二十分钟就到了外婆家。 周远初和陈文茵自然是早就到了。 见到老人,周宽笑眯眯地招呼:“外婆新年好。” 老人见到周宽便红光满面,笑眯眯地说:“宽宽新年好,你走过来辛苦了,外婆给你个红包。” 跟往年一样,老人总要找个借口给周宽封个压岁包。 偶尔还比周远初、陈文茵给得还多。 陈文茵的哥哥,周宽的舅舅不在家,说是一大早就出去跑车了——他是开载客小面包的,年头到年尾就过年这几天生意好。 至于周宽的舅妈、表姐表哥也都跟周钰一样,因为大雪在外没能回来。 人是少了点,但周宽并不觉得无聊,有了目标,对心灵深处的逼问也有了部分答案,一个人也不至于不自在。 倒是周远初和陈文茵都玩不成牌了,只能看看电视。 “……” 临近中午,周宽左右看看,嘴上道:“午饭要不然我来煮。” “大过年的,家里什么菜都有,刚好我也试试。”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直接大家安静下来,只有电视机的声音放着。 连老人都愣住了,然后才说:“你们是过来做客的,哪能让你来煮饭。” 陈文茵更是奇怪的瞄着周宽,狐疑地说:“以前不是怎么喊你都不想碰锅铲吗?” “对啊,今天怎么忽然想煮菜了?”周远初也是不解。 周宽耸耸肩:“我是觉得平常时候家里不会有这么多菜来试手,再说不是还有你们吗,我就试试,不行你们再接手呗。” 然后又说:“以前不想碰是因为年纪小,今年18了。” “远的不说,还有三四个月就高中毕业了,南丘又没有大学,到时候肯定是要去外面读书,会做饭起码能保证出门在外不挨饿。” “……” “也行。” 听周宽这一说,陈文茵倒没有太反对,周远初也没意见,老人最后也同意了。 周宽是早就瞅准了今天这个机会下厨做顿饭。 一来确实大过年的,谁家都准备不少食材,各种肉类。 另外主要是想让外婆尝一尝他做的菜。 上辈子真的很遗憾,周宽一直就不想学做饭,直到被逼无奈学会后,给家里做过,但外婆却没机会尝到。 念叨了好多次,周宽总想着等下次,结果一眨眼…… 征得大家一致同意后,周宽便走进了厨房,因为房子一年多前才装修住进去,所以厨房比较现代化,油烟机等都有。 周宽问了问大家中午想吃什么,就开始择菜、切菜,这点事情他一早就会。 只是切菜效率从慢到快,令围观的陈文茵有些惊讶。 当周宽起初有点不顺畅的开火、洗锅、烧油,放入姜蒜辣椒有点笨拙的翻炒,陈文茵就撸了撸袖子,打算接手。 下一秒,陈文茵的眼睛一下瞪大。 只见周宽翻了两下,左手把着铁锅把手轻轻一抖,右手拿锅铲一动,液化灶的火苗就开始上扬; 数秒后,周宽加入牛肉,一边颠勺一边翻炒,火苗不时沿锅上扬,滋啦啦的声响中,食材肉眼可见的变熟。 看到这一幕,陈文茵终于喊出了声:“周远初你快来看你的崽!” “怎么了怎么了!” 周远初还没应声,老人嘴上喊着便跑了过来。 然后多了两个瞪眼睛的人。 没想要露一手的周宽,硬是狠狠在家人面前露了一手。 “咦惹!” “啧啧,看不出!” “这抛锅你是怎么学会的?” 周宽一边炒菜一边回答:“随便看了看电视广告会的。” 等六个菜上桌后,几人赶紧尝了起来。 陈文茵第一个点评:“这牛肉炒得刚刚好,不老不嫩,我就没这水准。” “还有这个菜,我经常就炒老了!” “难怪都在讲我们周宽长大了,是真的长大了。” “我可是眼睁睁看着你从不太熟练到行云流水的。” 周宽只是轻轻笑着,没吱声。 总不能说上辈子他也是这么学会的,还跟陈文茵吹过牛,讲说只要是用手能做的,他周宽有手就会。 看父母尤其是老人吃得开心,周宽就也挺满足的。 - 破碗 第11章 朴素与平凡,让他拥有敢于立刻去面对生活的勇气 与往年不同的是,初二当天,周宽留在了外婆家过夜。 周远初和陈文茵都回了家。 一方面,陈文茵要和周远初去那位副站长表舅家拜年; 另一方面,周远初也要去其他亲戚家拜年,年年如此。 客厅的火炉旁,周宽跟老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扯闲。 “宽宽现在煮菜也煮得蛮好,长大了不怕饿到。” “是哩。” “哪天开学啊。” “初六。” “哦呦,今年这么早啊!” “马上高考,多上一天课是一天。” “要考个好大学啦。” “我尽量。” “……” 絮絮叨叨聊了好一阵后,周宽斟酌着开口:“外婆,最近身体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难为你挂念,能行能走能吃。”一听这话,老人喜笑颜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周宽不大放心,嘴上念叨:“隔三差五有空去太平赶集的话,就去那边钱中医的铺子看看呗。” “晓得晓得,等你家在太平开了店,去就方便多了。”老人乐呵呵点头。 “……” 太平有个中医有点水准,无论是陈文茵女士还是老人都挺熟悉的,是嘉鱼桥的一户人家,不过因为一直在太平开诊所,很少回来。 不能说可以从阎王手里抢人,但是有一手‘望闻’的绝活。 早去个七八年还没去太平开诊所时,周宽还真亲眼见到过这钱中医故意躲着不接诊的病人在出了小诊所后两三个小时死亡的事情。 前世三十年里,他‘人设’都没倒,让老人偶尔去把把脉了解了解身体状况,起码心理上放心。 毕竟周宽真的需要时间拥有话语权。 “……” 周宽几乎将时间花在了跟老人扯闲上,一点都没有不耐烦。 平常老人就是一个人在家,要么田里土里的忙活,要么就跟邻里三四扯扯闲。 通俗标准里,算是孤独的。 只是在农村没那么多的矫情。 老人本来也上了年纪,又是妇人,自然是相当健谈,对周宽乐意陪着扯闲也是相当的欢喜…… 晚上,周宽见到了跑车回来的舅舅陈文景。 跟记忆中差不多模样,看起来没年轻多少,主要现在陈文景有点不修边幅。 见到周宽,陈文景倒是很开心,乐呵呵给了压岁红包:“马上要高考了,学习要上紧啊。” “晓得的。”周宽来者不拒,笑着附和。 新年大吉,外婆舅舅家的压岁红包,周宽都会接下来,不过都会交给陈文茵。 不是保管。 而是农村的孩子基本从小就明白,家里给的是自己的,亲戚给的是人情,都要还过去的…… 初三下午,在外婆送出去快一里地后,周宽终于挥手告别外婆,拿着外婆塞过来的一袋子糖果、干货零食走回嘉鱼桥。 远远走出去一段路后,周宽才再回头,隔着丘陵田土,看到老人一步三回头,似不放心的模样,他深吸了口气,仿佛一下就有了气力,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周宽知道有些意义只对自己有用,可也正是这些朴素平凡的意义,才让他在选择一次次逃避现实后,拥有敢于立刻去面对生活的勇气! ………… 路上经过小卖铺时,周宽去买了些鱼雷炮,寻思用打火机不方便,又买了包烟。 然后周宽单手提着一袋子零食和一袋子鱼雷炮,叼着烟边走边点一个扔路边‘嘭啪’的炸着玩。 还没走到嘉鱼桥东边的水井,就碰到了拜年回来的周远初跟陈文茵。 周远初差点把摩托车的刹车把给捏断,跟陈文茵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叼着烟还吐了个烟圈儿的周宽。 起码僵化了分多钟。 “周宽!” 陈文茵尖着嗓子喊道:“周宽!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周宽:“……” 他看看摩托车后座探头出来的陈文茵,又看看周远初,满不在意道:“刚刚。” “想玩个鱼雷炮,用打火机不太方便,就点了根烟。” 陈文茵:“!!!” 哪怕她不会抽烟,可打死她也不信这话啊。 周远初抽了一辈子烟,他吐个烟圈看看? “行行,快点回去。”末了,陈文茵也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告诉自己大过年的略过这一茬。 周宽:“……” 寻思抽烟也挺麻烦,到家之后周宽换成了长长的线香继续玩鱼雷炮。 可算是让陈文茵放了心。 年少时期的乐趣就在噼里啪啦的声音与弥散的硝烟味中,渐渐远去。 当晚,陈文茵和周远初主动向周宽通报了最新进展。 “今天我跟你爸爸去拜年,顺便在太平看了看门面。” “你觉得加油站对面超市边上那位置行不?” 闻言,周宽随口回答:“这我就不懂了,不过那地方从漓源、风棠、南丘进太平都能一眼看到,应该挺好的。” 他对街面上门面位置具体选取确实不懂。 周远初接过话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刚好那边有几个门面,不大,做其它生意空间小了点。” “……” “总之,你表舅外公应承了事情,已经开始走流程了,元宵之前一定能开业。” 听到这话,周宽有点欣然:“那不错啊,就真赶上春运尾巴了。” 周远初不解:“都出节了,还能有春运?” “有,往年你不都是正月十六才出去。”陈文茵却说。 周宽笑着给出了更切实的依据:“根据南丘火车站去年发送旅客的相关报道,正月十六至二十一是春运最后一段旅客高发送期,预计今年每天会发送上万人。” “是是。”周远初和陈文茵听得眼前一亮。 有客流量就会有生意,至于能有多少客人,就得看财运。 毕竟现在可不是后世,兴提前几十天去订票,一般都是提前个三两天而已。 “……” “周宽呐,代理火车票销售这个店做好了,你起码有一半功劳,你表舅外公也讲是个好生意,有可能申请下来票代,到时候5元手续费要交的返点基本没有。” 末了,陈文茵一脸笑容道。 “而且经过实际核算,确实六万左右能开起来。” 周远初还补充了一句:“你表舅外公比较满意送过去的礼品。” “……” 周宽就没怎么吱声了。 事情基本落定,他也放了心,满满的松了口气。 周宽正心绪清澈,心情舒坦时,就听陈文茵忽然提了句:“这两天怎么不见你去跑步了?” 周宽:“……” “大过年的,怪冷的,等去学校再跑。” “……” 是的,整个假期里,周宽也就年二九的早上起来不小心摸到了自己的‘肚腩’去小跑了两步,之后就再也没挪动过。 就这么说,周宽自己以为的自律力有满天星,实际的自律力只有3分钟。 总之,在短暂的寒假里,通过提议、并且出力安装电热水器使得整个老周家洗澡体验一下拉满; 又提出建议落实了老周家稳妥轻松挣钱的事物后; 周宽在老周家有了更多的话语权。 以极其现实的描述是:周宽不是通过自有金钱的增多来完成的话语权获得,而是通过经验建议。 这对周宽个人来说,具有更重要的心理意义。 两件事先后有确切的、良好的结果,周宽满意也欣慰,好似卸掉了一些颓丧般,看起来更精神了些。 - 第12章 新学期新开始新目标 一晃就到了初六,公历2月1号的早上,短暂的春节宣告结束。 周宽照例是六点不到就起了床,周远初和陈文茵也已起床准备早饭。 7点出头,一应收拾妥当。 陈文茵掏出来钱:“这是高三最后一期了,反正一共也不到5个月,每月生活费给你加到700块,再有就是50块钱车费。” “去了学校别抽烟,你也马上是个成年人了,抽烟对身体不好,看你爸爸就知道,经常咳个不停。” 周宽点点头应了下来,没多说。 他对烟这种东西,前世今生需求都不太大。 他清楚前世的压力靠抽烟没法缓解,今生起初的焦虑也不能靠抽烟缓解。 至于吐烟圈……真的,周宽就随便学了下就会了,可能是奇奇怪怪的天赋。 不大一会,周宽背上单肩斜跨包骑车载着周远初离开了嘉鱼桥去往太平。 没错,从太平也能坐车去往白华,距离比两富远一点,但路况好、客车多;只是从嘉鱼桥去太平比去两富远很多,且没有小面包坐。 平常时候,比如周远初不在家,周宽就会坐到两富再回来。 不过今年都不需要了。 到了太平,周宽把车交给周远初,拍拍屁股就溜了。 就是去县城上个学,不兴那种依依不舍…… 四十来分钟后,周宽就到了白华,越往二中方向走,同龄人就越多。 在县城的五所高中的高三年级都在今天开始补课。 其它下辖镇上的几个高中估计也是今天。 也是巧了,才走到书院路附近,就碰到了刘念。 见到周宽,刘念面露喜色,飞快的凑了过来:“宽哥宽哥,新年好啊。” “新年好啊,阿念。”周宽笑着招呼。 看着刘念,周宽又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寒假虽短,但对周宽来说意义非凡。 毕竟,他找到了眼下的目标,不再那么焦虑,还迈出了重建自信的第一步。 “……” 唠了几句闲话后,刘念下巴轻轻上扬,得意道:“宽哥,你绝对不知道我跟陶佳艺进展怎么样了。” 见状,周宽就笑:“你这状态亢奋了,谈恋爱归谈恋爱,别搞得要私奔一样。” “我知道我知道,要高考了嘛。”刘念连连点头,“你就不好奇吗?” 周宽看了眼刘念,随口道:“反正没在一起。” “好,还得是宽哥。”刘念一下就焉了。 然后又嘟囔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过个年宽哥你好像变得更……叼了。” 周宽眼睑轻动,略有愉悦:“是吗?” 被人夸总归是好事情。 新的学期开始,总要买一堆生活用品,牙膏牙刷毛巾等等。 路过一家名字叫生活广场的大超市后,周宽跟刘念一同走了进去。 周宽左看看右看看,溜溜达达的买了不少东西,还买了点水果啥的。 等俩人走进二中时,都已经快十点了。 把东西放进宿舍就赶紧去了教室。 今天不用交学杂费,跟往年那样,正月补课归补课,但元宵起码会放半天或一天假,然后才是交费。 这次曹东河提前等在了教室。 于是周宽跟刘念难得的从前门走了进去。 搭眼一瞧,已经到了的部分男生中居然有两三个换了发型,效仿周宽的类型,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描述不标准,理发师没能剪出来内味。 额外的…… 发型这东西其实挑脑袋和脸蛋。 周宽跟刘念都不意外,去年就好多人说过要换发型这话来着。 ………… 第三节上课铃声响起后,329班65个座位都坐满了人。 曹东河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引发了台下同学一片哀叹。 “都注意一下,正月十六正式开学次日即11号进行今年第一次县统一组织的模拟高考形式的考试!” “初步计划到高考前总共也只会有五次统一模拟考试,你们要珍惜机会!” “……” 话音才落,前排的学生一个个都哀叹出声。 “才开学就考试啊,都没复习。” “就是就是,怕是及格都难。” “得赶紧复习!” “……” 后排的哀叹也差不多:“又要考试,好烦啊。” 只不过意思明显大不一样。 刘念则很是鄙夷的望着前排那些平时都不怎么说话,这会儿哀叹得不行的人:“每次说要考试都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倒是真考个不及格我看看?” “麻皮哦!” 边上李勇附和道:“就是就是,念哥简直说出了我的心声。” “宽哥你说对。” 周宽笑笑:“管别个有卵用,你们要是次次考第一,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妈的,老子就不信了!”刘念一副要发狠的样子。 旁边李勇轻轻插了句:“真要发狠啊,那不得空追陶佳艺了?” 刘念:“……” 他差点咬到舌头。 曹东河倒也给了班上同学一小点时间才打断:“好了,安静,听我说。” “这节课只做一件事情,现在每个人拿出一张纸,认真写下自己的高考目标,写下自己对高中三年努力结果的期待,下课前10分钟课代表收齐交上来。” “不要敷衍了事,你们有的已经18岁了,有的也马上要18岁了,是成年人了,要明白如何规划自己的未来!” “……” 曹东河说了一通。 最后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字: 我的高中三年 然后拍拍手:“可以小声讨论,但不要让我在办公室听到你们把房顶都要掀开的声音。” 说完就离开了教室。 329班一直是曹东河带的,早已形成了强烈的威势。 所以班上虽然有些话语声,但不算闹挺。 只不过…… 5、6、7、8几个小组后排的七八十来人都一下子围拢到了周宽边上。 “宽哥,你什么目标啊。” “对啊对啊,老曹这一下给我搞迷茫了。” “宽哥,你懂得多,要不跟我们说说?” 刘念眼睛一转,就紧忙跟着插了句嘴:“对啊,宽哥,你跟我们说说。” “……” 闻言,周宽抬头看向几人,随口道:“那我随便说说,你们随便听听。” 几人齐齐点头。 连坐在周宽旁边的猛女苏小溪也下意识跟着点了下头。 周宽稍作整理:“既然是定目标,就一步到位定想学的专业想去的大学; 我们都是理科生,大众意义上认为理科生选专业比学校要重要一些,因为专业排名靠前的学校教的东西在专业排名靠后的学校可能见都不会见到; 不过一般情况下,能上清华北大的不算在内。” “所以我们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挑选好专业,然后查专业排名,再筛选出符合自己水平范围的专业排名也靠前的学校作为目标就行。”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判断标准,看目标学校的目标专业有没有开设硕博点,最好是找目标专业有博士点的大学。” 听周宽说完,大家一下子恍然大悟,丢下一句‘宽哥叼’,就纷纷溜了。 只有刘念稍加思索立马问了个问题:“宽哥,如果是文科呢?” 周宽看了眼刘念:“文科很简单,学校比专业重要,因为学的东西都一样,好的学校平台更好,将来的也更高。” “……” 虽然周宽前世上过大学,但他也不怎么了解这些,还是看了一个叫张雪峰的网红考研老师的一些视频才知道的。 所以说,经历其实也很有用,起码见到过。 刘念也回头开始沉思起来。 反倒是同桌苏小溪看看周宽,问:“你……现在有目标了吗。” 闻言,周宽笑着回答:“有,不过暂时不想那么远,现在的目标是复习好数学。” 这是他在重生后还能看懂一点的学科。 苏小溪想了想,又开口说了句:“你,好了?” 闻言,周宽不置可否。 见状,苏小溪又问:“那我这个成绩,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你什么成绩?”周宽下意识反问。 苏小溪一下滞住:“……” 然后才咬着牙说:“500分上下。” 周宽一琢磨,苏小溪现在这成绩,比刘念差点,比自己前世好不了太多,一本线得使很大劲。 想着这些,周宽问:“对财经类感兴趣吗?” 苏小溪点了下头:“有意向。” 周宽就说:“如果想给自己点极致压力,目标定上财、央财; 如果想平常心一些,就找找北上广深以及其它金融敏感的大城市具有优势及建校时间较长的财经类大学。” 末了周宽又补充一句:“财经类其实算单划出来的,更偏向学校这个平台。” - ====== ps:破碗求票,其实一般章节字数不那么少,求一切支持,谢了~ 第13章 前脚批评后脚表扬 第三节课很快过去,329班全班65人早整理好了自己的小作文。 虽然全班基本都马上要18岁,但也还都是少年人。 所以哪怕是写自己的目标、期待,也难免会弄一些花团锦簇的词汇,毕竟是要上交的。 第四节课也是曹东河的语文课,提前十分钟上交,大家猜测老曹会花点时间重点讲。 “宽哥,你写了什么?”刘念将草稿纸交给课代表,转身问道。 周宽头也没抬地回答:“上个大学。” 见周宽正忙,刘念憋回了要说的话。 周宽确实正忙。 他在列阶段性学习目标。 整个第三节课他都在系统整理六门学科,发现一门学完再来一门的重新学习不科学,也不经济; 除非调课,要不然每天的八节课会轮着上全部六门。 于是,周宽一直在整理自己哪些完全不懂,哪些还懂一点,有没有机会中途介入跟上思路等等。 也幸好有这么一节课,不然周宽也是两眼一抹黑。 见周宽收了尾,刘念才再开口:“宽哥,我是想问你要学什么专业,去哪个大学。” 周宽喝了口水,然后才看向刘念:“没写那么远的,现在连能不能过线都不知道,写了也没意义。” 闻言,刘念眼睛眨动了下,迟疑道:“所以……宽哥你不会就写了四个字?” 周宽随意的点了下头。 刘念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然后又说:“好像全年级都要写这个,估计是学校要求的。” “是。”周宽并不上心。 刘念却按捺不住,小声哔哔:“我听你说完之后就跟陶佳艺发了消息,不过她好像用不着。” “她对中南大学可能是有执念,虽然中南大学更偏向理工科方面。” 末了,刘念又不确定的补充一句:“我查了下去年的分数线,能上中南大学的分可以上很多学校了,比如人大、复旦,相差都在10分以内。” 周宽只是说了句:“可能是选择了梦想。” 至于刘念这么快就将一切都抖露给陶佳艺这点,周宽一点都不意外。 除非周宽开口强调,比如去年雪景照那次,不然以刘念现在跟陶佳艺看起来打得火热的架势,以及刘念性喜外炫的性子,能忍住才有鬼。 就好比329班大多数男生都簇拥在周宽身边,也跟刘念脱不开干系,是他一开始天天‘宽哥宽哥’挂在嘴上,才不断发酵的。 “……” 等上课铃声再次响起时,周宽的课桌上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课本与试卷都被分类放在课桌上,一目了然,十分容易找到,除了语文因为放不下被塞到了抽屉。 不像刘念、苏小溪他们,喜欢把书摞起来很高。 之前周宽的课桌也是这样,坐在台下的人总会以为这样堆起来,讲台上的老师就看不到在干嘛,其实仔细一看清清楚楚。 ………… 不大会功夫,曹东河拿着一叠草稿纸走进了教室。 正是大家刚才交上去的。 曹东河目光扫过教室,在周宽的方向顿了下,满脸严肃道:“上节课我才讲过不要敷衍了事,不要敷衍了事!我们有些同学就是当耳旁风!” “同学们,高三了啊!距离高考只有126天了!” “要重视自己的未来!” “不要吊儿郎当!” “我就不点名批评了,但我不希望再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在我们329班!” 曹东河说得唾沫四溅。 台下众人噤若寒蝉。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能干出来这事情的,在329班也就只有周宽了。 曹东河说了一通,后排座位不少男生压低脑袋,偷偷望向了周宽的位置。 就差被照着自己身份证念的周宽,其实……没什么感觉。 让他现在写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确实有点为难人。 直接写上个中大,又有点太自大了。 虽然周宽定下了目标,但其实在一百多天时间里冲到最低600分,他也没多少信心。 本来就自信受挫,与其写出来同样被曹东河拿出来说一顿引得大家哄笑,还不如拆分成一个个小目标,像给家里支招一样,一步步稳扎稳打的重建自信。 再说,周宽多少还是明白,从重生以来,他真正的对手是自己,也只有自己。 严肃批评完之后,曹东河望着台下,换了另一种口吻:“这次定目标,重点表扬苏小溪、刘念、李勇、张海彪、朱健明……” “看得出来,你们对自己高中三年努力的结果很重视,对自己的未来规划也很用心。” “比如苏小溪同学就很明确的规划了要考上优秀的财经类大学的目标,清晰明了。” “再比如李勇同学,也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挑选了一所在土木工程方面很有优势的大学,也很明确的说明了原因。” “……” 曹东河挑着大家上交的目标小作文,重点表扬了几个人。 在提及的几个名字中,好似有意漏过了对刘念的表扬。 毕竟刘念也是个吊儿郎当的刺毛。 末了,曹东河略作停顿,看了眼周宽,用赞许的口吻道:“这些同学都表达了对周宽同学指点的感谢,周宽同学平时对外界有效信息的获取很值得表扬。” 全班同学:“啊这……” 前脚就差照着周宽身份证念,说他吊儿郎当不当回事。 后脚就值得表扬了? 怎么个意思? 这么老些被点名表扬目标清晰明了的同学,都是周宽指点的? 淦! 然后,曹东河又提了两句:“我们有些同学要学会理顺思路,确定更详实合适的目标,尽量别笼统,要有指向性; 俗话说得好: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等你们上大学后,是否对专业感兴趣将很大程度提高你们的学习热情; 高三是紧一年,大学生活是松,但这不意味着大学不用学习了。” “……” 最后,曹东河望向台下,稍作停顿才说:“根据跟各科老师的讨论以及学校的综合考虑,提议各班成立学习帮扶小组。” “距离高考只有一百多天了,每个人的时间都很重要,大家不要硬撑着上,这次也是秉承自愿原则。” “由你们自己决定,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上报给我微调座位,不过基本原则还是要遵守的。” “尤其是班上有早恋苗头的,你们注意一下,别新学期第一天就让我来处罚你们!” “……” 总之,这个学期的开始与大家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先是让大家立目标,然后又让大家自愿组成学习帮扶小组。 每个班的班主任又都能说会道的,整个上午都没正式上课。 倒是巧了周宽,他刚好搭上了这趟顺风车。 在刘念哔哔提出学习帮扶小组怎么搞之后,周宽微笑着发表意见:“阿念,我们后排的成绩提高就靠你了。” 闻言,刘念一下就挺直了身体,把没二两肉的胸排拍得啪啪响:“交给我宽哥你放心!” “别的不说,学习这种小事,简单!” 活像个京剧老将军,浑身都插满了旗子。 - 第14章 微不足道的努力成果 “念哥,快,罩我!” “宽哥都开口了,以后我们可得靠念哥罩了。” “就是就是……” 见状,刘念大手一挥,微微昂头,脸上写满轻描淡写:“好说都好说。” 话音刚落,李勇几个就嘻嘻哈哈起来。 “行的行的。” “等我先找一找题目。” “马上考试,怎么也能往上提一提。” “……” 几人都是嘴上说得痛快,实际半点行动都没有。 能‘沦落’到坐后排,自己几斤几两早就清楚明白。 二中的高三正式开始于去年7月初,而不是去年9月,距今已有7个月,已经有过7次月度大规模考试,更别提隔三差五的小考试,能往上蹦早蹦上去了。 李勇、张海彪他们几个早都知道自己至多能考过二本线,再往上是怎么都不可能了。 高中阶段的知识有一定深度,有些内容不会就是不会,逼急了也不会。 尤其329是理科班。 像是化学配平,物理上的电磁感应,数学……算了,不讲也罢。 但, 周宽不同,他还真需要刘念这个学习成绩较为拔尖的人给他补课。 虽然不是最优秀的,但起码最方便。 周宽知道自己必须要认清楚的是,真正的自己高中毕业12年了,上大学后部分高中阶段的知识几乎不再用,尤其是物化生这三门; 而工作的那8年,更是让自己的知识体系逐渐演化成了螺丝钉般的技能。 所以,周宽才会分门别类的列出阶段目标。 严格来说,周宽心知肚明确立数学为第一小目标选择具有风险性; 因为通俗意义上,数学是最难的科目。 但周宽也是在翻过所有课本,只有数学看着还会点后做出的决定。 所以,在刘念他们起哄完,周宽便抽出了一张做过标记的数学试卷,挑出一道题问刘念:“阿念,你给我讲讲这道题怎么做。” “填空题啊……”刘念先是随意看了两眼,然后脸色逐渐认真,“我想一下。” 数学填空题是很有意思的存在。 比如周宽拿出来的这张试卷,其中有两道简单的,周宽看两眼不用列式演算都知道答案。 比较难的那道数列填空题,在周宽认知中本卷难度最高,比最后的大题都难一点。 题目是: 『将一个正三角形abc分割成n2个全等的小正三角形; n≥2,n∈n; 在每个三角形的定点各放置一个数,使位于大三角形的三边及平行于某边的任一直线上的数(当数的个数不少于3时)都分别依次成等差数列; 若顶点a,b,c处的三个数互不相同且和为1,记所有顶点上的数之和为f(n),则有f(2)=2; 最后求:f(3)以及f(n)。』 这题目看着就有点脑仁疼。 周宽也是个要面子的,他寻思不能随便找一道不会的就开口,于是就找了自认为最难的。 有一说一,这张卷子,周宽有完全把握答对的不到30。 好歹刚才过去的第三节课周宽几乎利用了每一分钟,除简单整理其它几门,时间全都花在整理数学上。 刘念伏案做了许久,草稿纸写了一张又一张,终于做了出来,才算松了口气。 “我就说宽哥怎么也要请教我了,这题目真是有点刁钻,印象中老师好像讲过,但再做一次,还是脑袋都大了。” 先说了句废话,然后刘念开始讲解:“宽哥你看哈,从题干上知道这是考数列方面的问题。” “我们需要根据等差中项法分别求解n=2,3,4时的值,由此归纳出第二问的f(n)的值。” “先求n=2的值。” “……” “先看题干中的图,根据等差数列的特性,可以得出a+b=2d……; 所以,f(2)=3x4÷6=2,与已知相符。” “然后同样的计算可得,f(3)=4x5÷6=103。” “这是第一问的答案。” “……” “f(4)=5x6÷6=5。” “最后我们把这个过程归纳一下,得出f(n)=(n+1)x(n+2)6。” 整个答案求解步骤也很长,听起来都有点打脑壳。 但是刘念跟当初替苏小溪解题一样,不止给答案,还给了解题思路、步骤、方法。 不得不说,刘念这玩意虽然骚了一点点,又喜欢炫耀,但学习能力还是很顶的。 最起码周宽在这个题目上没有找到思路。 而刘念虽然花了点时间,但他做出来了,还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 “懂了。” 周宽发现自己听一遍之后,能懂能理解,略觉有点意外。 稍作衡量之后,周宽没有把时间花在做同类题巩固上,而是利用剩余时间请教刘念。 把他拿出来的第一张试卷上最难的几道大小题目都弄明白了。 也有例外。 最后有道题,刘念也没法完全会,一旁苏小溪也看了,表示对着答案可以做出来,但不会讲。 周宽标记了起来,没有强求。 通过这次请教和解答的过程,周宽进一步细分了数学这个学科上自己的强项和弱项。 强项是‘概率统计’,这玩意周宽基本是看看就会。 至于最强项的算法部分……不是高考重点,周宽整理试卷发现极其少见。 刘念和苏小溪也提过,要考也是送分。 弱项是三角函数。 这个周宽自己也没想到,原因是公式忘了。 导数、向量也比较弱。 反倒是‘数列’、‘函数’等一些在刘念跟苏小溪认为都比较难的方面,周宽觉得难度不算大,基本上听刘念讲一遍就懂个差不离。 所以…… 趁着午饭后的时间,周宽随便从自己的书堆中抽出了一张卷子做了起来——反正他现在大把空白试卷。 且,苏小溪他们的试卷上都是满满的答案,做完直接就有参考。 没别的,这些试卷都是发下来做过老师也讲解过的,只是周宽没听。 高三本来就是复习、做试卷、考试、再复习、再做试卷、再考试的过程。 第五节课都快上完了,周宽才做完这张试卷上自己会的全部题目。 也遇到了类似的数列题,就是计算稍微花了点时间,其它还行。 这节课是生物,授课老师是所有科目中最年轻的女老师,参加工作才三年多,威严度是稍微有点差的。 比如刘念就没一分钟在听课,都是在鼓捣手机。 苏小溪稍微好一点,但听得也不多。 见状,周宽就也不犹豫,小声招呼了下苏小溪:“溪猛子,帮我找一下这张试卷,我对一下答案。” 苏小溪看了看周宽手上的试卷,瞄了眼周宽:“你这都没做……也太……” 说话间翻找出自己的试卷:“喏,看不清的问我。” 下课铃声响起时,周宽也刚好对完了答案。 苏小溪故意乜着眼睛望向周宽:“几分啊?” “80。” “呵!” “哥们学习很快的!” 苏小溪又挑着眉看周宽了:“是咩?” 声调上扬,质疑内味一下就出来了。 这次周宽认真的点头:“是。” 见状,苏小溪撸了把齐耳短发,随意的哦了声,没当回事。 她是基本看出来了周宽同学只用了十几天功夫就把之前学到的东西扔了一大半。 而周宽却清楚,在第四节课之前,他有把握拿到的,只有40分左右。 现在拿到80分,就是努力的成果。 虽然这成果在旁人眼里微不足道…… - ===== ps:感谢‘无本不该强求’上盟,虽然我不信你的白银盟,但我期待你的白银盟,笔芯~ 第15章 小目标与小插曲 若按百分制计算,0到90分的难度也远低于95到100分。 而且,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跨越不了最后那几分。 150分的试卷及格分90。 周宽请教半天,加上与前世同期相比更强的逻辑思考能力,以及前世毕竟上过大学的积累,努力半天也没到及格线; 以及这张试卷能拿到80分左右,有一定可能是题型有利; 连解答题都对了一道半,选择填空的75分因为相对简单一些,拿了大多数分; 所以其实也就那样。 当然,这也说明,周宽有很大且可以快速进步的空间。 总之,在数学这门科目上,周宽通过请教与答卷,不仅真正区分出来自己的强弱项,还建立起了一定自信! 周宽相信接下来自己能迅速把数学的基础短板补上。 所以…… 先定个小目标。 到11号考试时,再提高个20分,不过分?! 理论上从80到100的难度也就是比40到80高那么一点点。 “……” 第六节是物理。 在老师进来之前,周宽还在琢磨物理阶段性学习计划,该怎么怎么准备。 当物理老师开口说了几句力学内容后,周宽就只能是眨眼,再眨眼。 听不懂,还是听不懂。 “学习这件事情,任重道远啊。” 看着黑板上那些单独分开都认识,组合起来完全不懂的公式和文字,周宽暂时放弃了跟上老师思路。 寻思就也别浪费时间了,继续肝数学上的三角函数等基础公式。 “勾三股四弦五。” “s、s、tan……tan90°” “哦豁,坏了!” 性感周宽,在线开小差。 “活到过30岁也不好,不容易专注,总想些有的没的,唉,jio凉凉啊。” “……” 状态被打乱,周宽花了好一阵才再度把注意力放在与本课无关的数学课本上。 倒是说尽管329班是实验班,但到了现在,除了曹东河,其它几科老师都只抓重点听讲的学生了。 甚至…… 到了这个阶段,还有个默认的潜规则,在a课上做b课作业是被授课老师默许的。 尤其是在328、329这两个班。 白华毕竟只是一个县级单位,多数学生都存在偏科现象,以及很多人都无法跨越最后那几分; 所以在最后的冲刺阶段,还不如把精力放在部分拉分科目; 实现从拿60分数到拿80分数的跨越。 举个不那么恰当的例子,假设周宽现在是除了数学其它啥都优秀,数学连及格都要碰运气,他如果一门心思去学数学,肯定比他在其它科目上努力要容易得多; 高考一共四张试卷,如果每张都拿到90的分数,就可以任选全中国的大学。 还是那句话:“100分和99分是用来区分普通天才和牛人的,不是让普通天才钻牛角尖的。” 一个下午四节课,周宽只听了最后一节英语。 这节课听得周宽脸色有点古怪。 以至于周宽才忽然想起来:“淦,哥们当年大学英语差点就过了六级,虽然后来工作主要是计算机专业英语,但底子还在的!” “只要多听听肯定会。” “而且……英语老师发音有点不那么标准,夹了点乡音味道。” “……” 老师讲的,周宽一多半都能听懂,甚至还能听出英语老师部分单词发音不标准。 好歹周宽是正规本科毕业,不仅是过了英语四级,还差一点过了六级,只是学校不强制要求,所以没再去考。 想着,周宽心中嘀咕了句:“估计只需要多做几套题确定一下水准区间,英语应该大差不差的也能考个100分以上。” 语数英都是150分的试卷,周宽定的第一个阶段性大目标就是三门主课都上100分。 按照目前的水准,确定了英语水平区间后,剩下的就是搞定语文。 这个阶段性大目标,比周宽想象中要简单。 当然,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理科的物化生三门,周宽基本是一窍不通,需要大量时间来补基础。 ………… ………… 傍晚6点30多。 周宽吃了晚饭,去宿舍拾掇了下,叼了个上午才买的梨子就去了教学楼。 他寻思趁着自己现在还在3分钟热情期,一鼓作气赶紧答几套英语试卷。 他对自己的自律力是有一点点自知之明的。 坦白说,周宽不那么信任自己能一直保持强烈的学习自律,否则年前就不至于那么轻易躺平放弃。 如果不是回到家,找到了生活里朴素与平凡的意义,让他立刻重拾面对生活的勇气,现在都不一定能从巨大的茫然与焦虑中走出。 进教室前,周宽刚好扔完梨核。 再回头一从后门走进教室,就碰上了个不那么熟悉的女生从1组最后一个座位站起身来迎向自己。 没等周宽开口,这个女生先开口了:“周宽,能聊一聊吗?” 见状,周宽眼睑轻动,不露声色的打量了几眼女生吗,然后想起了女生的名字:杜芳。 去年329班没回学校的艺术类三个学生之一。 一米五几的个头,在329班女生中不算矮小,脸蛋白皙不算难看,当然,与被无数人惦记的陶佳艺没法比; 在二中都算是难得一见的家贫姑娘,拥有羽绒服也难掩的骄人曲线。 甚至周宽第一时间琢磨的是:“阿念连这也看不上啊,传闻还对他言听计从。” 当然,周宽也很快反应过来,年前他插手的‘因果麻烦’来了。 说起来慢,其实只是一眼,周宽便做了个手势:“请说。” 此时的杜芳望向周宽的表情不好形容,给周宽一种下一秒就要一哭二闹三上悠……吊的意思。 “我们虽然不算熟悉,但没仇,刚才吃饭我才听人说,年前补课你带着班上男生玩得很花哨,还教了刘念怎么去追328班的陶佳艺了是?” “你不觉得你做得有点过分了吗?” “难道你不知道我跟刘念的关系。” “……” 闻言,周宽心中颇有无奈,少年人在感情这个层面很容易找错对象,喜欢把自己的‘感情苦难’向多人诉说,以期得到外界的怜悯。 然而‘伤口’这种东西晒出来,多数人只会觉得‘恶心’,并不能感同身受。 杜芳找错了对象,之前那个叫什么赵天涯的也找错了对象。 看着神态略有锋锐的杜芳,周宽叹了口气,坦然道:“阿念跟我关系一向好,他问我的事情,我会的情况下,大多数时候会多嘴一二;但是……” “这跟你没关系。” 接着,周宽带着耐心道:“严格来说,你们之间的关系也与我无关,顶多是我多嘴了。” “当然,我教他追女生,影响了你们的关系,你想找我撒气,我认。” “……” 听周宽这么说,杜芳反而愣住了。 周宽把事情说得很清楚,刘念跟周宽的关系之好,329班全班都知道。 一个问一个教,跟她杜芳确实没关系。 她想把气撒到周宽身上,周宽也表示了不介意。 杜芳眉头紧皱,思绪乱糟糟的,说了句:“那你就不能先劝劝他吗?” 闻言,周宽沉默了下,还是回答:“如果你知道的消息足够详细,应该知道我劝过甚至是婉拒了他的初次请求。” 杜芳:“我……” 她不傻,在周宽的提醒下,已经明白问题的关键在她跟刘念身上。 周宽看穿了杜芳这种心思,主动说了句:“我多嘴提一句,你试试跟阿念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好比我们其实不知道你们到底在没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杜芳神色一下滞住:“啊……好像,是这样。” 这时刘念拖长着声音走进教室:“宽哥啊,你再不告诉我怎么整,我就要跳楼去了。” 接着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紧随其后的李勇直接就撞到了刘念身上。 “啊这……” “呃……” 朱健明也像是扼住了喉咙一样。 几乎是下一秒,刘念忽然面色涨红:“宽哥,她没说什么难听的?” “没有,不过你可能得跟人家好好聊聊。”周宽摆摆手。 刘念嗯嗯哦哦的应了声。 看看刘念,又看看杜芳,周宽耐着性子说了句:“好好想想清楚比别的更重要,不要在气头上随便做决定。” 闻言,刘念连忙道:“谢谢宽哥。” “……” 随后刘念就跟杜芳离开了教室。 周宽也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李勇、张海彪几人也没开口多问。 周宽其实也有些无奈,年前他状态不对; 换做现在,他可能会更明确的拒绝,要不然刚才刘念也不会嚷嚷说要跳楼什么的。 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也算是活该。 不过,这点小插曲大概率是到此为止了…… - 第16章 率先达标的英语、优秀的人大多在优秀的大学 晚自习的前两节课,周宽都在做一件重复的事情。 做题。 做英语试题。 听力部分没法作答,最后倒是憋了篇小作文。 英语试卷的其它内容主要是大量选择题和少量的填空,做起来效率比较高。 经历杜芳带来的小啰嗦后,周宽反而很快进入学习状态。 花了差不多两个半小时,共做了4份试卷,平均30分钟一份,最后一份多花了二十多分钟憋小作文。 小作文的涂改次数比较‘触目惊心’。 周宽虽然还有点英文底子,但要他用笔写个小作文……说真的,他现在连2500个常用汉字都不一定能全部写对。 比如:赢(yg)与羸(léi)。 结果还比较喜人。 有3张试卷答题部分总分数只有95分,听力的30分和作文的25分都没答;还有一张答题部分是120分。 经过与苏小溪试卷上讲解后的正确答案比对,抛开小作文,4张试卷平均得分76分。 也就是平均80得分率。 小作文……用苏小溪的话说:“语法用得还挺好,要是单词能都写对就好。” 周宽的英语答题水准远超苏小溪的想象。 因为在苏小溪印象中,周宽英语不咋的,严格来说,329班英语整体都比较拉胯,班平均分刚及格。 然而苏小溪按照周宽答题情况分析,只要听力大差不差,都有120分的水准了。 可能比她都强。 她苏小溪好歹是个女生,要知道在常态形式下,女生一般比男生英语好。 苏小溪抿着嘴像是噘起来一样:“看不出来啊,难怪现在大家都叫你宽哥,厉害!” 语气里面多少有点不爽的意思。 又说:“你这家伙还真的是,说放纵就放纵,说学习就学习。” 见周宽脸色喜滋滋,苏小溪眼睛一转,忽然小声八卦道:“听说晚自习前被杜芳质问了,心情如何?” “是不是忽然觉得活该了?” 听着苏小溪的絮絮叨叨,周宽乜了眼她:“你看我像是在意的样子?” 苏小溪眼睛一转:“是咩?” 习惯性的质疑语调。 现在周宽听这话,心里总是有点怀疑,怕不是苏小溪的猛女之路可能是起于这样一句‘是咩’。 “……” 有意思的是,三门主课中率先超额达标的是英语。 数学入门问题基本解决,接下来就是多手写中英文,主课阶段性大目标达成指日可待。 想着这些,周宽心情还蛮愉悦的。 …………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周宽哼着小调儿走出教室去往厕所。 “宽哥宽哥,等我一下。” 说话间,刘念像阵风一样冲了上来。 “宽哥,实在不好意思,是我连累了你。” 周宽摆摆手,并不在意:“有因必有果,很正常。” 闻言,刘念叹着气说出了大致结果:“算是处理完了,我跟杜芳本来就没在一起过,只是被默认了。” “其实,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亲我什么的都是谣言,搞得很离谱。” “唉……” “现在这搞得我好像个花心大萝卜一样。” 现在渣男这种形容词还很不常见,起码校园里都是叫花心大萝卜之类的词。 刘念越说越唉声叹气,很有点难受的样子。 其实周宽早在杜芳不找刘念先找自己啰嗦,他就看明白了。 虽然他不了解杜芳,但他还算了解刘念。 刘念是个从小成就感很丰富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学到初中每次都是第一; 可是上了二中进329班后,刘念那种最拔尖的优势消失了; 有刘念松懈的原因,也有环境忽然放大的原因。 这么说,类似于白华这种县级单位,基本都有北上广深的鹏城那么大面积,毕竟鹏城面积还不到2000平方公里。 白华下辖16个乡镇级单位,再算上太平往漓源方向的部分乡镇也因为白华一中堪比南丘市里一中、三中的教学质量,不少也会来白华上高中; 而白华二中当年特别搞了个实验班几乎抢到了跟白华一中差不多的最优秀生源。 当年二中实验班的招生范围大概覆盖了有100个初级中学部分最拔尖的选手—— 这不是夸大,眼下白华下辖的每个乡镇基本都有所初级中学,只是后来适龄学童变少才有部分乡镇内部合并过那么几个中学。 在这样的环境下,刘念不再有以前那种只有‘小池塘’优势; 因为之前一头卷发而不那么有形象,高一谈过恋爱比较失败,高二忽然被杜芳主动了。 于是就半推半就享受着杜芳的仰慕与崇拜,但又认为优秀的自己应该拥有比杜芳更漂亮更优秀的女朋友,所以从不付出。 说白了,高中阶段的刘念只是个渴望获得与以往同等级的关注,有意通过‘虚张声势’、‘眄视指使’、‘狂妄’等手段来彰显自己的普通学生。 在周宽重生后被带动了部分体验,所以刘念信心一度相当膨胀,都有勇气去追求许多人都喜欢的陶佳艺。 而在杜芳回校后,他想把自己择个干净。 直白说,刘念有点又当又立。 也正应了那句话: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见周宽一直不开口,刘念明智的转移了话题:“宽哥,我看年前就有不少文科班的女生又是给你送情书,又是给你发短信的,你都没想法吗?” 听刘念转移话题,周宽也抛开脑子里的念头,笑了下,说:“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谈。” 刘念紧忙点头:“嗯嗯,我之前都还说过怕追着追着陶佳艺先喜欢你了。” 这话听得周宽乐了下:“既然你总说她,就用她举例,你觉得她上中南大学的几率多大?” 刘念犹豫了下才说:“不是很大。” “现在你应该知道她高中三年的情况了?” “基本都是学习学习再学习,她说根本没心思想其它的。” “那你觉得白华,乃至南丘每年多少能上跟中南大学一样的985大学?” “应该不多,白华不超过五十人,南丘应该不会超过400。” 刘念回答的数据基本接近事实。 总共39所985大学,平均每年本科生招生人数3000,分布在全国293个地级市中,不到400人,其中各省省城理所当然会多出一截。 南丘算是教育表现较为优秀的地级市了,能达到平均线。 周宽边走边说:“9成以上能考上985大学的学生了,高中阶段都没时间谈恋爱; 陶佳艺在二中算是大众情人了,追她的人茫茫多,她肯定也遇到过优秀的男生; 可她连上985还有点困难,也都没空谈恋爱,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不感兴趣了。” 刘念懵懵懂懂地反问:“为什么?” 周宽坦言:“从概率上来说,能考上985大学的女生基本都没谈过恋爱,各方面综合素质也相对较好; 男生也差不多,因为学习是很辛苦的事情,所以你懂我意思了?” 听得刘念眼睛都瞪大了一圈:“我日!” “是我眼光太局限了啊,如果去到优秀的985大学,能遇到的女生基本都很优秀又没沾过什么坏毛病,男生们也没几个谈过恋爱的,那不是那不是……我的天下?!” 说到最后,刘念都快喊出来:“真的!刚才那一瞬间我甚至想放弃我的陶佳艺。” 听刘念哔哔完,周宽就笑:“就你现在这样,能有考985那实力?” “不是我说,宽哥,你还不如我?”刘念老大不服气。 周宽笑而不语。 因为他确实没有。 但落在刘念眼中,却让他心中忽然一动:“不对不对!我之前听溪猛子念叨,宽哥你不会之前是不想学习?” “艹!我怎么没想到,你懂那么多,怎么会学习中不溜!” “日!” 刘念脑子活泛,还喜欢脑补。 直接就认定懂这么多的周宽之前绝对是不想学习,或者再不济也是花时间精力去弄别的事情了。 最后,刘念无限感叹道:“宽哥,你居然骗了我三年啊!” “是吗?”周宽笑笑。 上完厕所走回四楼时,刘念朝周宽挤眉弄眼的说着:“宽哥宽哥,你再教教我呗。” “之前那个你试过了。”周宽就说。 “还没。” “先试了再说。” 说话间,两人正好走完到四楼的最后一步阶梯,一抬头就看到了赵天涯和七八个不配拥有名字的小朋友。 周宽有点想笑。 - 破碗 第17章 女版一拳超人? 楼梯间几个小伙子个个抱着膀子,努力做出居高临下的姿态。 却因为多数身高不那么出类拔萃,显得稍微有些搞笑。 偏偏楼梯间的声控灯还忽然熄灭,场面一下就滑稽起来。 不知道谁赶紧跺了下脚,声控灯再度亮起,散发出昏黄的光芒。 周宽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场景本来就搞笑,一副找事模样,上来先没了气氛; 赵天涯搞了个新发型,非主流得很,又烫又拉的,在二中还是挺潮流的那种,可是跟着他来的小朋友有跟风剪了个跟刘念类似的发型。 偏偏这个小家伙还急忙开口:“周宽是,我天涯哥说要跟你交个朋友,你很不给面啊!” 然后其他几个纷纷开口:“还敢撺掇人去追陶佳艺?陶佳艺也是你配想的?” “上高三了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 周宽还没开口,一旁刘念急得都要跳脚,面色完全涨红,大声喊起来:“勇伢子快过来,天涯哈卵要搞我们!” “就你们还想针对老子跟宽哥,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看着这架势,周宽面色有些古怪,现在这少年人都这么中二的吗? 他倒不着忙。 边上的走廊已经传来了骚动声,明显是李勇他们吆喝着往这边跑来。 然后,苏小溪的声音忽然从周宽身后响起:“在这里干嘛呢?” 话音未落,穿着白色长款羽绒服的苏小溪越过周宽,望向前面的几个男生,从衣服兜里掏出右手,轻轻扬了下拳头:“挡什么道啊?” 并不高大但健硕的躯体似乎颇有压迫力,最前面两人一下倒退了好几步。 好家伙的! 苏小溪轻轻偏头望向面色严肃的赵天涯:“你好像不服气,嗯?!” 说着伸出右手,好似随意一拳头砸在旁边的墙壁上。 ‘咚~’的一声闷响,墙壁肉眼可见的落下一层灰。 乜着赵天涯,苏小溪拳头晃动:“想试试咩?” 明明苏小溪才一米六多的身高,却偏偏有一种居高临下俯视赵天涯的感觉。 赵天涯:“……” 他还没开口,李勇、张海彪等329班的男生围过来一大堆,甚至有人手上还拿着自己坐的方凳。 赵天涯旁边的人连道:“天涯哥,要上课了,我们先走。” “对对对。” “……” 从头到尾赵天涯还没做好架势,就被迫的落荒而逃了。 周宽则连句话都没捞着说,全当看戏了。 一起走进教室时,周宽多看了几眼苏小溪,又衡量了下自己的小身板与水泥红砖墙壁的差距,默默的有点怂。 心里小声哔哔:“这该不会是女版的一拳超人?惹不起惹不起!” “……” 回了教室,周宽都还没坐下,就听苏小溪鄙夷地开口:“呵呵,我就说你该。” “搞得好像你很会泡妞一样,还教刘念去追别个,惹一身骚了?” 旁边刘念一听这话就大不乐意:“溪猛子你怎么说话呢,赵天涯那条哈卵就是没事找事,等着!” 苏小溪挑眉看了眼刘念,不咸不淡道:“是咩?” 刘念:“……” 周宽坐下后喝了口水,满不在意道:“小孩子过家家罢了,不用急着搭理。” 说着周宽上下打量着苏小溪,调侃起来:“再说不是还有你大姐头罩着我们329班,我寻思要不你好人做到底?” “滚呐你!”苏小溪瞪了眼周宽,捏起拳头,面露威胁的意味,“老娘才不管你们的破事!再说我给你一拳!” 周宽适时止住话头。 苏小溪真要给自己一拳,怕是得躺好几天? 这时周宽有一点点发现自己年前十几天给自己搞出来的黑历史貌似有点多了。 年后才刚开学就被无端折腾了两次。 周宽寻思自己应该是太高估了少年人对事物的分辨能力。 杜芳是找错了对象,现在这个赵天涯明显也是找错了对象。 他对赵天涯这种角色确实不放在心上,主要他号召力明显不行,也就跟刘念一个级别的。 只不过这玩意恶心人。 “唉……这教育别人也不是我的工作啊。” “……” 第三节晚自习上课后,刘念招呼李勇他们几个说起了悄悄话,倒是没打扰周宽。 然而周宽也没有继续答题做试卷。 重回高中,周宽念头远比同龄人驳杂许多,反而最难一门心思只做一件事。 严苛一点说,就比较容易做事三分钟热度。 而且周宽还不像一些人是单线程处理事务,他的思绪总容易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 ………… 晚自习上完,才回到宿舍,刘念就提起了话题。 “赵天涯那个哈卵估计还有想法,我跟勇伢子彪子讨论过,要不然我们主动找他们碰一碰,宽哥你说呢?” 李勇也跟着开口:“本来早就看不惯那个货了,搞得天王老子一样。” “不能总让他影响心情。”张海彪也跟着说。 周宽:“?” 怎么都这么勇的啊。 见大家都盯着自己,周宽略加思索:“再看看。” “和谐社会要文明礼貌,以理服人,芝麻大点的事情,不要搞得人尽皆知。” 旁边李勇面露不解:“那个货能讲得通道理?” “这个简单,实在讲不通道理再讲物理。”周宽随口道。 众人:“……” “哈哈哈哈,对对对,以理服人。” “明白了,听宽哥的。” “……” 周宽走到宿舍里间的杂物石台旁,提溜出一袋梨子:“吃个梨,都别那么上火,一点小事不值得费心,有那空多读点书。” 闻言,刘念忽然就笑了:“都踏马赖赵天涯,忘了跟你们说了。” “之前下课宽哥跟我说了几句话,我差点都不想继续追陶佳艺了……” 说着,刘念绘声绘色的复述了周宽说过的话。 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连神态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我悟了啊,可惜我上不了985。” “冒得解!念哥你努力啊,还有机会985的……” “起码得六百多分,我反正是做梦都不敢想。” “麻皮哦,我踏马已经想到了宽哥在985大学的风光了。” “……” 周宽无语道:“你们做梦都不敢想985,我也一样,就四百多分的水平好。” “真的吗,我不信!”刘念咬了口梨,一脸坏笑道。 李勇几个也跟着起哄:“我们也不信。” 周宽果断不语,谁让他去年给大家的印象是什么都懂,现在只能是越描越黑…… 次日周宽安生学习了一天,算上晚自习有效学习时间5小时出头—— 而实际上一天的学习时间是白天8节课6小时加上早晚自习的约4小时,差不多是10小时。 也就是说,即便周宽下定决心,现阶段仍不可避免会浪费掉一半学习时间来安放那些驳杂的思绪。 再一日到了初八,高二、高一也开始了补课,大上午的校园里热闹了许多。 然后,第三节课下课,有人来329班朝周宽和刘念放了话。 “天涯哥给你们带句话,中午在宿舍楼那边等你们。” 都没敢多看一眼周宽,赶紧就溜了。 - 第18章 最具时代气息的‘〆﹏葬爱╮’组合 阳光透过窗台往教室内撒入几缕,夹着些微风,令人舒坦。 无论是小学还是初中还是高中,当留意时,下课的教室里总有人在打闹,也总有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埋头苦学。 像是每一个普通的春日上午那样,329班与往常别无二致。 一个不认识的别班男生跑进来放话,又迅速溜走,效率高得狠。 似乎329班里面有洪水猛兽一般。 甚至周宽就只看到个背影。 那小朋友可能惧怕直接接触周宽,远远的站在4小组后面主要看着刘念叽里呱啦说完就跑。 刘念倒是反应迅速,站起身来招呼嚷嚷:“彪子快拦住那个谁!” “走远了!”张海彪的声音从走廊传进来。 刘念气得面红耳赤,不住的骂骂咧咧:“妈的比,真没完没了啊!” “淦踏马的!” 李勇等人也跟着附和。 “真的是越不搭理他赵天涯,越觉得自己空叼。” “还敢来放话了,不知天高地厚!” “不想理他,还蹬鼻子上脸?” “嘿,我还真就喜欢这种十个不服九个不忿的!中午不淦服他,我都不信了!” “……” 发泄一通后,几人齐齐望向周宽。 最后刘念神色不愉地说:“宽哥,你说句话,要怎么弄!” “要不把他搞服,这日子没法过了!” 看着李勇几个真有跃跃欲试的意思,又看看其实已经是在虚张声势的刘念,周宽做了个手势:“先坐,别这么激动。” 接着淡然一笑:“昨晚才跟你们说过,别上火,小朋友性子急很正常。” 本来风风火火的李勇几人眨了下眼睛,怎么想怎么觉得有道理。 “宽哥说得对,搭理他干嘛。” “散了散了,上课。” “有宽哥在,慌什么慌。” “……” 周宽确实一点都不着急。 说白了赵天涯真就是个刘念放大版,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虚张声势。 他是真不爱搭理这点小事情。 怎么说呢,周宽跟刘念他们,甚至跟许多人看待事物的角度有所不同。 就好比前世他跟刘念起初交情那么深,最后不也是无声无息断了联系。 再放到高中,三年时间而已,身处其中觉得长远,放在一段人生中并不起眼。 不说十年二十年那么远,就说等几个月高考一结束,329班的多数人就各奔东西,大多这一生都是线上见。 更别说二中的其它高三年级。 所以,对刘念这些从身体年龄上同龄的人,周宽真提不起那种较真的心思。 就算是年前,周宽也是直接与像是曹东河、校长这个层面对话。 都重生了,还为点鸡毛蒜皮费心思,确实有点难为现阶段正冲刺学业的周宽了。 倒是苏小溪回到教室听闻消息后,看看周宽,故作随意地说:“你不会真的想要我去给你出头,把那个赵天涯揍服?” “你要想去也行。”周宽上下打量着身材健硕的苏小溪,有意打趣道。 说话间,还特地看了看她又捏成了拳头状的双手。 心里忍不住想:“看着手挺小,怎么力气那么大。” 又看看苏小溪齐耳短发下的脸,点缀有几颗小雀斑,硬生生在英气中添出了丝丝可爱。 身材虽健硕,中长款白色羽绒服套在她身上却不显臃肿。 瞄着周宽,苏小溪撇撇嘴,不爽道:“你还真敢说。” 闻言,周宽乐了下:“开个玩笑,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要总想着帮谁谁谁出头,无非是芝麻大点的事情。” 苏小溪乜了眼周宽:“是咩?” 周宽:“……是!” 这姐们的挑衅味儿什么时候能淡一点。 ………… 第四节课是数学,周宽有一大半时间跟上了思路,就还蛮愉快的。 等到下课,周宽还没起身,刘念、李勇几人就簇拥了过来。 刘念满脸肃然:“宽哥,怎么说?” 李勇几人也紧盯着周宽。 一旁也还坐着的苏小溪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她也好奇周宽会怎么做。 迎着众人的目光,周宽起身做了个手势:“先吃饭,人是铁饭是钢。” 刘念:“……” 苏小溪:“……” 李勇:“……” “不,不是赵天涯那边……”朱健明茫然道。 周宽摆摆手:“管别个做什么,该吃饭吃饭。” “对对对,就该这样,把他晾着!”刘念有些兴奋地说。 李勇也是眼前一亮:“哥太对,太对了哥。” “……” 说话间,一群十几个人簇拥着去了一食堂。 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浑然没把赵天涯的事情放在心上。 知情的329班其他男生也跟着凑了进来。 打好饭,挑了餐桌坐下,这时有人忽然说了句:“那边没等到宽哥,不会直接来食堂?” “他也得有那胆子啊。”刘念嗤笑一声,很不以为意道。 李勇几个跟着附和。 周宽没吱声。 如果是跟很多外人吃饭,又不是要谈事情的时候,他一般吃得比较安静。 比如现在这样的场景。 “……” 周宽才吃完,就忽然有几个人走来。 “宽哥,赵天涯喊了人。” “他们一直在男生宿舍外的乒乓球场等你们。” “……” 对‘喊人’这种词,周宽真是有点陌生了。 刘念、李勇几人反应都有点大。 有一种强装镇定的感觉。 见状,本来准备起身的周宽做了个手势:“不急,慢慢吃。” “吃饱饭歇歇气,以理服人也多几分气力。” 刘念几人眼前一样,又面面相觑,倒也听话。 等差不多了,周宽才起身刷碗存碗。 一行人走出一食堂大门,迎面碰上两个不认识的人。 “天涯哥在宿舍楼外的乒乓球台等你们!” “……” 周宽乜了眼来人,不咸不淡地说:“带路。” 一旁刘念福至心灵地招呼起来:“兄弟们,走起!” 随着走近,众人也都见到了那边厢等着的十来个人,其中有几个人明显有点‘显眼’。 头发又烫又染的,刘海基本上能遮住半边脸。 衣服裤子上装饰品较多,铆钉啊、铁链子啊应有尽有。 手上也带着一串串乱七八糟的东西。 毛发也是五颜六色的。 老实说,这是周宽第一次见到完全形态的〆﹏葬爱╮家族。 可以说是周宽前世今生第一次亲眼见到活着的、完整的、极具时代气息的葬爱风组合。 周宽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说了句:“蛮有意思。” 刘念:“……” 不等周宽一行完全走进,最前面一个基本满身红,连头发都是红毛的人鼻孔一抬,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地向前两步:“你们谁是周宽,谁是刘念?” 闻言,刘念下意识顿住脚步望向周宽。 李勇几个人也差不多。 周宽却没有停下脚步,双手揣兜,一步步只身走往红毛跟前。 随着走近,周宽愈发显得居高临下。 一方面是红毛身高相对周宽没有优势,另一方面是红毛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站得懒散,显矮。 当距离只有一步之遥时,可以看到周宽都快高红毛半个头了。 周宽眼睑轻动,以俯视的姿态不断打量着红毛,直到把红毛盯得心里发毛,直到周遭鸦雀无声。 似乎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足有两三分钟,周宽才从兜里掏出右手伸出去…… - 破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