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前卒》 第一章:敢死营的冷面校尉 秦风盘坐在毡毯之上,仔细地将葛藤一圈一圈地缠在刀柄之上,格外的小心,每绕一圈,都要用力地拉紧。这种葛藤是落英山脉之中的一种独特的藤类植物,在沸水之中煮上几个时辰,取出来晾干之后,便柔软如麻绳,但其强韧却坚逾钢铁,其上无数小颗粒的凸起,使之握在手上又充满着质感,战场之上,握在手中,绝不会因为染上了鲜血便在手上打滑。 秦风手中的刀刃长三尺,柄长二尺,是敢死营中标配的武器,上至校尉,下至普通兵士,都装备着这种刀。整柄刀是由模具一次成型,净重十二斤九两,刃薄背厚,最利于劈砍。这柄刀伴着秦风已经六个年头了,整个刀身上隐隐有着一层红晕,那是无数的鲜血浸染而上,天长日久而留下的印迹。 一圈一圈,一直缠到刀柄尾处,再打上了一个死结,秦风站起身来,随手挽了几个刀花,满意地点点头。随手将刀插在身边的地上,又取过自己的盔甲,用抹布细细地擦拭起来,甲叶黑沉沉的,每一片都呈椭圆形叠加在一起,整套盔甲净重三十八斤。如果一个身材单薄的士兵穿在身上,可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不过对于敢死营的所有士兵来说,这显然不是问题。 秦风,敢死营校尉,一个从十六岁便从军,在军中一直干了六年的老兵。入伍便进入敢死营,从一个小小的军候,一路升到了敢死营的校尉,校尉已经是大楚军队之中营官的最高军衔了。 对于敢死营的所有士兵来说,秦风是一个传奇,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在敢死营中一干便是六个年头还能全须全尾地活着的。敢死营,顾名思议,便知道这是一支进攻冲锋排在最前面,撤退之时却又落在最后面的军队,他们存在的意义便是去送死,用自己的生命来为大军赢得胜利或者是赢得生机。 敢死营中的士兵自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通常他们有两个来源,一个是大楚国内各种死囚犯,如果报名参加敢死营,便可以免死发配到军前效力,如果运气好,几场大战下来不死的话,便可以赫名以前的罪行,从而将自己洗白。当然,能够成功将自己洗白的人廖廖无几,基本上一两场大战下来,敢死营中的人便要换一茬了。第二类便是军中的刺儿头,被其长官厌恶到了极点从而发到敢死营中来,这些人,哪怕你是老油条,生存下来的机率也是极低。 敢死营中也不是没有出了人头地的,有运气极好的家伙,能够在敢死营中活过二年,基本上便能升到副尉一职,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一般便会调到其它营中效力,这样的人在军中还是不愁没有出路的,因为到了这个地步,这些人基本上已经成了名闻军中的悍将了,每一支军队的将领,还是都希望将这些百战余生的人揽入麾下的。 不过像秦风这样一干六个年头,却仍然在敢死营中不挪窝儿的,就是前无古人了。这六年当中,有三个副尉,也就是秦风的副手,调到其它了营头担任了主官。 能在敢死营中镇服所有人,秦风当然靠得不是口才和人格魅力,在敢死营中,只有一样东西有效,那就是拳头,身为校尉,如果拳头不够硬,在敢死营中绝对只有一个下场,死。这些士兵每一个都可谓是亡命之徒,将一营主管干死于他们而言,绝对不是一个事儿,因为他们本来活着的希望就很渺茫,左右不过是死,又怕个鸟啊! 不过秦风却无人敢惹,每一个新调到敢死营中的家伙,都是敢于挑战除了秦风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哪怕被打得跟条狗一样都不见得服气,但只要一看到秦风出现,基本上都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 秦风的大名,不仅仅是在敢死营中,便是在整个大楚西部边军之中,也都是赫赫有名。这个家伙,可是敢于在主帅大帐之中掀了大帅的桌子的奢拦人物,掀了大帅桌子还不死,还能完完整整地走出来,那就更了不起了。 很多人猜测这就是秦风始终如同一颗钉子一般扎在敢死营中的原因。除非大帅调走,不过现在看起来,大帅调走是不可能的,秦风最终的结果,还是有八九成会在某一场战役之中被敌人干掉,从而终结自己的军人生涯。 对于这些议论,秦风从来是不闻不问,至于他与大帅之间的问题,或者只有他与大帅两个人知道了。 擦干净了盔甲,秦风将盔甲一件件地套在了身上,哗啦一声,站了起来,系紧了束甲丝绦,掀开大帐的帘门,大步走了出去。 出现在士兵们面前的秦风,从来都是一个不苟言笑,冷着一张脸的冷面冷心的将领。对待麾下士卒,他从来都是极为严苛的。 敢死营中的士兵平常是看不出什么军纪的,此刻在营中,横七竖八地或坐或躺着士兵,有的在骂大街,有的正在烤着不知从哪里掏摸出回来的鸡,更多的则是在较劲儿,横眉冷对,下一刻自然便是大打出手。打架斗殴,对于敢死营中的士兵来说,那完全就是家常便饭,打输了,算你倒霉,被打死了,是你命苦,没人管,包括秦风,也从来不管。 敢死营中只有一条规矩,不许郡殴。两人看不顺眼便单挑,如果敢于拉帮结派地群殴,那迎接他们的绝对是锋利的刀子,一般而言,秦风对待这样的行为是将两帮人都杀个干净。反正敢死营中从来不会缺人手。少了一些人,上头自然会填充更多的人进来。 秦风所过之处,躺着的人闭上了眼睛,正在烤鸡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烧鸡,不过半边快被烤焦了也不敢稍动一动,横眉冷对的人眼珠不再瞪着对方,而是随着秦风的行进而转动着,而正在打架斗殴的家伙则在这一刻,仿佛中了定身法术一般都僵在了哪里,一脚踢起在半空停了下来,而挥出的一拳眼看着就要击中对方的面郏,此刻却也停留在离对方脸庞几毫米的地方。 一直到秦风的脚步消失,双方这才指天骂地的又干将起来。 整个敢死营一千五百人,一场战斗下来,一般减员一多半,而在和平时期,每天减员也在二三人之上。 每天都有尸体被抬出去,也每天有人背着包裹进入敢死营的营地。 敢死营并不与大军的营地扎在一起,而是离主营有数里远的距离,因为整个大军,谁也不认为与这帮人驻扎在一起会不生出事来,自然是离得远一些,免得自己的士兵被这些家伙带坏了。 一圈巡视下来,秦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敢死营中,一个营帐住八人,只有校尉秦风一人住着一个大营帐。作为校尉这个职位来讲,本来是没有这个资格一人占据一个大帐的,不过实在没人愿意同他住在一起,情愿几个人挤一挤,这样一来,倒让秦风平白得了好处去。 掀开大帐的帘子之时,内里却早已经坐了一个人,秦风也不意外,走进大帐之内,脱掉盔甲,坐在了那人的对面。 这个人是敢死营中唯一敢于正面秦风的人物,当然,这个人敢面对秦风,不是因为他武力超值,而是因为他是敢死营中的唯一的大夫。 这位大夫到敢死营中也有三年了。是除了秦风在敢死营中呆得时间最长的一个人物,他能活得长,也不是因为战斗力超群,而是他始终是敢死营中每一个人都下死力要保护的对象。在敢死营中三年,此人已经得到了所有敢死营中上上下下的认可。在敢死营中大家都公认,只要你不是倒霉当场****死了,但凡还有一口气儿在,这位大夫都能将你从阎罗王手里抢回来。这样的一个,谁不想保护?谁会认为自己永远不会有濒临死亡的一天,那个时候,只要这位神医还在,说不定就能救自己一命。所以这位在敢死营中干了三年,基本连刀都没有摸过的人,却是活得最好的一个人。而且口口相传,每一个新进营的敢死队员,都会知晓在战斗之中,最需要保护的人就是这位大夫。 在敢死营中,连秦风都不敢说自己高枕无忧,因为说不准就有那个患了失心疯的家伙摸进他的营帐想给他一刀,但这位大夫却绝对无人敢动。 “忙完啦?”秦风皱眉看着对面这个衣服上还染着斑斑血迹的家伙,“舒疯子,你每次到我这里来,难道就不能换身衣服,将手上脸上的血洗洗干净吗?” 被称作舒疯子的舒畅咭咭的笑了起来,摇头晃脑地道:“有什么可换的,你见过的血少了?” “正因为见过的多了,所以才讨厌。” “这就是你每一次大战之后,要将每一片甲叶都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理由?啧啧,要是外人听说你这位杀人如麻的敢死营校尉居然极度讨厌鲜血,可真是没几个人信?” 秦风哼了一声,坐在了舒畅的对面,“舒疯子,你在敢死营中呆了三年了,还不想离开啊?我可告诉你,我们已经接到开拔的命令了,这一次,与西秦的大战,可不是平常的小打小闹,就算大家护着你,也不见得能护你周全。” “不走,当然不走,什么地方能找到敢死营这么好的试验场地?死了人,也没人管,每天都有各种各样希奇古怪的伤摆在我的面前,别的地方,万万是碰不到这样的事情的,我不走。” “不走你就呆在这儿吧,到一命呜呼的时候,可别后悔。”秦风冷冷地道。 99mk.cc。wap.99mk.cc 第二章:要命的神功 大夫偏着脑袋看了秦风半晌,突然摇了摇头:“秦风,你干嘛要整天板着这样一张面孔,让每个人都怕你怕得要死?其实我知道,你对你的每一个兵都很在乎,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每一仗打完,你都会很伤心,因为那些死去的战友。” 秦风呵呵冷笑着:“是吗?我是在乎他们不早些死吧?反正到我营中来的,基本上也就和死人差不多了。” “甭说这些,你瞒得了别人,可休想瞒得过我。在你任敢死营校尉之前,敢死营的战损率是九成,但你任校尉这几年,敢死营的战损率下降到不足五成。”大夫也报之以冷笑:“看似无情的你,其实心里着实慈悲着呢,狼牙,豹子,小猫他们调走的时候,都来找过我,对你,他们可都是感激不尽。” “狗屁,几个白眼狼,老子好不容易有了几个帮手,一个个便跑得比兔子还快。”秦风一把抢过大夫手边上的油纸包,三两下撕开,里面赫然是一只烤得金黄的烧鸡,大夫总是不缺好吃食的,营里的人都巴结着他呢! 大夫哈哈大笑起来:“秦风,你说我是疯子,其实在我看来,你他娘的才是一个疯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狼牙他们三个是怎么调走的,那是你去找了大帅把他们弄走的,你是可惜他们,不想让他们战死在敢死营。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是谁,西路边军赫赫有名的神医。想知道什么打听不出来。想做什么事情做不到?” 秦风楞了片刻,重新将鸡腿塞进嘴里,“是么?什么事儿都能做到?” 大夫神采飞扬,正想再自傲几句,突地神色猛地又垮了下来:“的确有一件事,你练的那该死的内功的后患,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解决。你从哪里弄来的这门内功功法,他娘的,霸道是霸道了,厉害是厉害了,练起来进境飞快让人瞠目标结舌,但无论什么功夫,总得阴阳相济,水火平衡吧,哪有这样的往一个极端走的?我舒某人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就没有见过这样的功法,这纯粹就是弄出来害人的。” 秦风大笑:“看到你吃鳖的样子,我很开心。” 大夫一下子恼了,猛地伸手从秦风手中抢过余下的烧鸡,送到嘴里胡乱啃着:“哼哼,开心?秦风,我可警告你,你最好马上放弃,不要再练了,趁你现在功夫还不深,我还能救你,但你要是再练下去,我也就没有办法了,到得最后,你真会内火外溢,知道那时的可怕结果吗?你会从内到外烧起来,活活烧死你的。” 听到大夫气哼哼的话,秦风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半晌才道:“如果散功,我会死得更快。舒疯子,你知道在军队之中,没有了强有力的力量,会是什么结果吗?” “秦风,世上的路不是只有一条的,散了功,我带你离开军队,做什么不能活一辈子呢?你是我舒疯子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朋友,我不想你死了。” “庸庸碌碌的活一辈子,还不如死了的好。”秦风垂下了眼睑,“或者上天会眷顾我,给我另一条路也说不定。” 舒畅叹了一口气,“秦风,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些什么,但你要清楚,命是最宝贵的,没有了命,你就什么也没有了。”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不能散功,一旦散功,我就成了废人一个,再也没有出头之日。这一次大战,很有可能在战场之上会有暴发之虞,你上次不是说那药又给我炼了一瓶么?”秦风低声道。 舒畅摇摇头,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瓶子,“拿去吧,拿去吧,每多吃一颗,你就隔死近一步,你就吃吧!老天爷从来都是不开眼的,你指望他,那可真是看错了人。” “谢了!”伸手抓住瓶子,秦风将其小心地揣进怀里。 “谢个狗屁!”舒畅气愤愤地摔帘而去。 大帐里只剩下秦风一个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敛去。自己怎么不知道练的这门功夫,每深一层,便是往死路上多走了一步,可是自己却不能不练,不得不练。 混元神功,当自己开始练习它的时候,就注定将会成为自己的噩梦。可是自己开始练习他的时候,怎么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混元神功,曾经是这个世上鼎鼎大名的最顶级的功法,但自他出世千年以来,真正将他练成的,便只有这个世上曾经最为强大的帝国,大唐帝国的开国君主李清。自李清死后,这门功法便成为绝响,千年之后,终于被这个世上所遗忘,而传世千年的大唐帝国,在百年之前,也发生了剧变,相传千年的大唐帝国走上了末路,被国内权臣曹文定篡位,千年帝都长安的一场血流成河,辉煌灿烂的大唐皇宫变成了熊熊大火之中的灰烬,这本本来深藏宫中的早已被人遗忘的功法,就此不知所踪。 大唐帝国经此剧变,也分裂成了四个国家,西秦,南楚,北越以及继承了绝大部分大唐领土的曹氏的东齐。 秦风现在明白,为什么自李清之后,李氏子弟千年以来为什么都练不成这门混元神功了,因为练了他的人,都毫无疑问,死了。死一个两个,还可以说是练功不慎,但只要练了的都得死,就只能说明这门功法有问题。没有人知道李清为什么会练成而别人就练不成,或者只能用这位千古大帝天赋异禀来解释了。 秦风无疑走了无数练过这门功夫的人的老路,但他明白得太晚了。 混元神功,霸道无比,而且上手极快,进境极速,秦风从十岁之时开始练习这门功法,十六岁时,便突破到了第三层境界,但此时,秦风也发现了不对,体内内息如火焰纵横来去,似乎体内有无数把大火在燃烧,而只有杀戮才能勉力平息,让他安静下来,这也是秦风投军的原因,投身西部边军,自然是因为南楚与西秦之间,百十年来,从来都是征伐不停,打个没完没了。也只有在军队之中,杀戮才是合法的。 秦风自愿报名参加敢死营。六年之中,他用他的杀戮,他的凶狠,不但让敌人闻风丧胆,也让敢死营中其它的战友胆战心惊,敢死营中人换了一代又一代,当年秦风入营时的老兵已经所剩无几,但秦风的凶名却是从士兵的嘴里,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 其实没过多久,秦风便发现,这只不过是饮鸠止渴而已,杀戮能平息内息的骚动,却会让混元神功的修行更快,在敢死营六年,混元神功飞快地突破了第四层。这让秦风惊恐不安,他陷入到了一个怪圈之中,不杀戮,内息便会造反,但不停地征战,却会让这股不安份的内息不断强大。 秦风自己清楚,一旦混元神功到了第五层,自己的经脉便再也无法承受,自己会如同那些曾练过此功法的人一般无二,死翘翘。 而这个时候,舒疯子的意外出现,让他暂时缓解了危机。这位江湖游医当年来到敢死营中之时,自己还以为他是一个骗子,不过很快,舒疯子便让敢死营中所有的人都敬服,没有人会得罪一个能和阎王抢人的大夫。而他来到敢死营的原因,也让秦风瞠目结舌,因为敢死营恶名在外,他来这里,只是因为在这里可以为所欲为地进行他的研究,秦风看过此人将活人开膛破肚的治病,虽然十个当中一般会治死七八个,但却也能侥幸活下一两个来。而这十个人,本来绝对会死光光的。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舒疯子已经能将十个人中活下来三四个了,而秦风知道,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 如果说自己是敢死营的阎罗的话,那舒疯子绝对是敢死营的活菩萨。医术惊人的舒疯子很快发现了不对,在为自己诊治之后,将自己关在大帐之中苦思了数天数夜,出来之时,交给秦风的便是现在的这种药丸。 “他能拓宽你的经脉,为你争取一点点时间,但同时也是一剂毒药,会让你在将来发作的时候,比以往更加猛烈。能治好你问题的方法只有一个,散功!”舒疯子想出来的办法,秦风断然拒绝。 他选择了吃药。 这三年来,内息的确老实多了,但秦风心中很清楚,这是因为舒疯子的药物拓宽了自己的经脉,让自己能容纳的内息更多。否则以自己现在的内息在自己原来的经脉之中流动的,只怕已经活活烧死了。 可是经脉的拓展总是有限度的。自己终究会是一个被烧死的下场,如果自己在这之前没有找到解决办法的话。可是连舒疯子都说没有办法的事情,难道自己便能在所剩无几的时间内找到吗? 99mk.cc。wap.99mk.cc 第三章:野狗、剪刀以及和尚 营中的号角声将秦风从睡梦之中惊醒,昨天秦风睡得很晚,心中焦虑的他,现在是身心俱疲,他从不练功,因为这会让他死得更快,这也让敢死营中的所有人都不明白,他们的校尉从不练功,但功夫却永远比他们所有人都高。殊不知,秦风恨不得他的武功永远就停留在现在不再长进一分,可事实却是,只要他打一架,或者打一仗,那该死的混元神功便会向上涨那么一小点。 时间过得真他妈快!秦风痛恨时间过得快,他恨不得时间永远停在某一个点上不要再向前移动。这样,自己就不用再担心体内的这个巨大的隐患会在什么时候爆发。 站起身来,这是今年的第五次了,每发作一次,都会比上一回要凶猛一些,是再也控制不住了么?舒疯子说,他的药自己每多吃一颗,就是往死路之上多走了一步,或者是有所指的。 撩开帐门,走了出去,却发现大帐外多了三个人,正直挺挺地站在自己的大帐之前,这是敢死营的三名副尉,也是自己的手下,野狗,剪刀,和尚。这当然不是他们的真名定,只不过是绰号而已,敢死营中根本没有良家子弟,野狗被送到敢死营前,在另一支部队里,那时他就叫野狗,发起横来人如其名,谁都敢咬,终于在一次发疯的时候,一枪戳翻了原来部队中的长官,被送到了敢死营中送死,不想这家伙到了这里,倒是如鱼得水,不但没有死,反而一步一步地升到了副尉之职。而剪刀与和尚以前却都不是军人,剪刀本来是秋水城里的一个做生意的小老板,老婆被当地一个纨绔睡了,这家伙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摸进了纨绔了弟的深宅大院,一绳子捆了这家伙,然后敲锣打鼓惊醒了所有的人,在整个宅子数百人的围观之下,他用一把剪刀一寸一寸地剪了那人的小JJ。罪无可恕,却又情有可原,剪刀被发配军中,因此得名。而和尚在到敢死营之前,的的确确是一个和尚,不过是一个酒肉花和尚,吃喝嫖赌无所不为,最好采花,被拿住之后本是一个斩首的下场,不过因为情愿到军前效力而免去死罪,到敢死营中几年之后,因积功而升到副尉。 这三个人,如果说还有谁算好人的话,也就是剪刀了,他与和尚在营中是死对头,剪刀见不得这种花花和尚,一听说和尚是因为采花被捕而来到敢死营,当天就冲刚进营的和尚下手,不过两年打下来,两个人彼此身上伤痕累累,却也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三个人中,最狠的是野狗,不过野狗入营的第一天,就被秦风打得在床上足足躺了半个月,爬起来之后,再也不敢在秦风面前滋牙儿,而另外两个也见过野狗的疯劲,没事儿谁也不惹他。 就这样一个奇奇怪怪的组合,平素一见面就恨不得掐个你死我活的战友,在秦风的带领之下,在近两年之来,却硬生生地将敢死营的战死率降到了五成以下,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三人一大清早到了秦风的大帐外,却谁也不敢掀帘子进去,只能直挺挺地站在外面,因为三个人谁也不知道一进去迎接他们是一只拳头还是一只大脚,三个人都有这种经历,秦风的拳脚真不是那么好挨的,挨一下,那可是要疼好几天的。 走出大帐的秦风并没有理会三人,而是径直越过了三人,他的亲兵马猴马上便提来了一桶冷水,秦风慢条斯理地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就这样赤条条地站在三人一侧,身上纵横来去,叠了又叠的伤疤让用眼角瞟着他的三人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三个人不是第一次看见秦风的这身伤疤了,但每一次见到,都是忍不住小心脏一阵狂跳,很难想象,一个人身上受了这么多伤,是怎么能活下来的。 马猴年纪很小,只有十四岁,被发配到这里来,是因为一刀子捅死了虐待他和他母亲的继父,因为太小,到了敢死营,也没人好意思欺负他,不过秦风还是将他调到了自己的身边,在只有男人的敢死营中,好男风的人也不是没有,小马猴刚入营时细皮嫩肉的,说不定就会有人瞄上他,不过到了秦风身边,胆儿再肥的人也不敢多看他一眼了。 马猴提起冷水,从头上哗地一下淋了下来,将秦风全身浇了一个透,然后又递过来一块干毛巾,秦风一边擦着身上的冷水,一边赤条条的走到三人跟前,瞟了三人一眼。 “秦头,命令是今天开拔,什么时候拔营,就等秦头下令。”剪刀上前一步,大声道。 “让弟兄们先收拾家伙什么吧!说是今天拔营,又没有说是早上,还是中午或者下午,反正今天走就行。”秦风将毛巾扔给了马猴,又从他手里接过干净的衣裤,一件一件地套起来。 “明白了。”剪刀点点头,退了回来。 “还是老规矩,野狗打头,剪刀居中,和尚居后。”秦风终于穿好了最后一件衣服,“还有,警告你们的人,从拔营开始,全营便已经进入战争状态,谁他娘的还敢在这个期间私自斗殴,寻仇滋事,立即砍了他的脑袋喂狗。” “是!”三人身子同时一挺,秦风的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平时和平期间,要打要杀随你们便,只要是单挑就好,但一开始行军打仗,任何的这样行为,哪怕是啐你的仇人一口唾沫,也只会换来一样东西,砍刀。砍你脑袋的砍刀。 所以在敢死营中有一个奇观,一旦开始进入战争状态,平时很不得你死我活的人,见了面居然还会笑上一笑,生怕让别人认为两人又掐上了。 “野狗,和尚滚回去准备吧,剪刀留下来。”秦风挑起帘子起了大帐。疯狗与和尚两个人一点犹豫也没有,转身便走,剪刀紧跟着秦风走进了大帐。 “这一次我们是要深入敌境,奶奶的,这是那个白痴下的命令,这是要与西秦大干一场吗?可就凭我们西部边军也不够啊,所以这一次你保护的粮草可得仔细一点,一旦进了敌境,咱们可就得省着点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到时候没得吃了,还打个狗屁的仗,自己就散了。” “明白了。” “多备一成粮食,不够的自己去想办法。”秦风道。 “自己想办法?”剪刀呆了一呆。 “对,自己想办法。”秦风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今天饷午过后,长胜营有一批粮草要进营。时间掐得好的话吗?哈哈哈!” 剪刀眼睛一亮,“我明白了。我会办好的,敢死营看上的东西,谁都得给我们。” 秦风挥挥手,剪刀一个转身,也走得干净利落。 敢死营的这群人,就没有什么不敢干的。带着这样一群恶棍,有时候秦风也觉得挺省心的,啥事稍稍暗示一下,一个个都门儿清。循规蹈矩?这样的人在敢死营中是没有的,即便有,也早就死光了。 小马猴小跑着进了大帐,他是大营之中除开舒疯子之外,另一个可以随意进大帐而不会遭到打击的人。 “秦头儿,大帅中军派人来,通知秦头您去大营会议。”小马猴道。 “他娘的,会议不是前两天刚刚开过了么,又开什么会?”秦风啐了一口,“知道了,告诉那个送信的,吃过早饭我就去了,小马猴,今天早上我们吃什么?” 小马猴脸上露出了笑容:“秦头儿,昨天我去寻了一些菌子,又找野狗要了一只野鸡,熬了鸡汤来着。” “好,好,端上来。”秦风开心地大笑起来。小马猴这个小东西,在厨艺之上还是有一套的,据说这些都是来自那位被他一刀子捅死的继父,一位酒楼的大厨。 99mk.cc。wap.99mk.cc 第四章:百无禁忌的校尉 十余里之外的中军大营,比起敢死营的散漫可就威严多了,高高的箭楼俯览四方,碗口粗细的木桩建成的栅栏之前,密密麻麻地堆集着拒马,鹿角,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卒在栅栏之后,不时地来回巡逻,大营之外,不时能看到归来的骑兵巡逻队与正在出发的巡逻队交错而过。 离着大营还有一箭之地之时,秦风勒住战马,跃下马来,将马缰甩给身后的马猴,大步向着辕门走去。 秦风再胆大,也不敢在中军辕门之前跑马,这可是能招来一顿利箭暴射的,射死了你都没地儿说理去。 辕门口按刀而立的一名值勤校尉看到秦风走来,微笑着按刀躬身示意,虽然都是校尉,但此校尉非彼校尉,秦风可是手握实权的一营主官,而门前的值勤校尉可只是一个空架子,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秦风大名鼎鼎,敢死营的头头,在西部边军大营之中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们固然是送死的一支军队,但战斗力却也是冠绝西部边军,在西部边军其它部队眼中,这支军队就是一群疯子组成的部队,没有人愿意得罪一群疯狗。因为他们随时是可以扑上来咬人的。 一路走到中军大帐之前,秦风仰起头看着中军大帐,与自己居住的帐蓬相比,这就是广厦与茅草屋的区别,占地足足有上百平方米的中军大帐让人一站到他面前,便不由得肃然起敬,心中凛然。 不过秦风心中却没有多少敬畏感,他还在这间中军大帐里掀过主帅的桌子呢,那一次,不也就只是挨了二十军棍么?撩开大步,他便向内行去。整个中军大帐外一排排的士卒将大帐围得死死的,安静无声,看起来与往常不太一样。好像自己又来迟了吧?不过也没什么,谁让自己的大营距这里远呢?来迟是正常的。 对此习已为常的秦风并没有觉得什么,按着刀,像平常一样向着内里走去。 呛的一声,面前多了两把刀,架在了秦风的面前。 “停步,中军大营,擅闯者斩。”压着声音的斥喝在秦风耳边响起。 秦风嗯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对着自己拔刀的两个护卫,狭长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如果是熟悉秦风的人都知道,这是他要暴起的前兆了。来中军大营无数次了,即便是大帅的副官,也不敢对自己拔刀。 不过今天秦风罕见的没有暴发,因为他发现,这两个人是生面孔。虽然穿着西部边军的军服,但绝对不是卫戍大帅的中军卫队,那些兵,秦风基本上都认识,即便不认识的,也都面儿熟。 “你们是谁?”秦风问道,问话的同时,伸指叩了叩面前的两把刀,清脆的声音让他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一分,好刀啊,不是西部边军的标配,这刀的质量可比西部边军的刀好多了。 “后退,擅闯者斩。”面前的两个士兵没有理会秦风的问话,低沉着声音再次威胁道。 秦风歪着头看着对方,突然嘿嘿一笑,“是吗?” 两个字刚刚出口,双手已是闪电搬探出,顺着刀背滑到了两名士兵的手腕之上,轻轻一拧,两名士兵已是唉呀一声痛叫起来,手里再也拿不住刀,让秦风轻轻松松地便将刀夺了过去,人也痛得弯下腰去。 这一下可就捅了马蜂窝了,大帐之前其它的卫兵呛啷啷一声佩刀出鞘,向着秦风涌来。打眼一看,居然没有一个认识的,秦风大笑:“大帅,我来救你了。” 双刀挥舞,一片兵器交击之声,随着一柄柄钢刀坠地,秦风轻而易举地便到了大帐门口,身后,握着手腕的一群士兵又惊又怒地看着眼前这个身着校尉军服的军官。“抓刺客”的声音瞬间响成一片。 秦风大笑,正准备撩帐而入,大帐帘门却是骤然飘起,一道剑光自内闪电般地飞出,直刺秦风面门。 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笑声戛然而止,剑光来得太快,秦风完全没有想到,大惊之下,身子猛向后仰,左手单刀拄地,右手单刀上僚,叮的一声响,那剑擦着秦风的鼻尖飞了过去。刚刚挺直腰身,身后又传来呜的一声响,刚刚飞出去的剑居然又从身后飞了回来。 “****,御剑术!”秦风身上密密起了一层细汗,暴喝一声,两刀十字交叉,风一般的转过身来,两刀交错,这一次却响起了令人牙酸的吱吱之声,闪电般的剑光被双刀绞住,秦风这才看清,这是一柄不过尺余的短剑,此刻正像一条毒蛇一般地在自己的双刀之间扭动,秦风赫然看到两柄钢刀的刀面之上,瞬息之间布满了细细的裂纹,随着两声脆响,两柄刀的前半截变成了碎片。 手一松,任由刀柄坠下地来,秦风侧身,探手,一把捉住了那柄短剑,手上一阵剧震传来,那剑拼命扭动,似乎还想挣脱出去,秦风嘿嘿一笑,手上暗金色的光芒一闪,那短剑之上光芒顿失,大帐之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漱之声。 “秦风,住手,你这混蛋,什么时候能安分一点!”大帐之内传来大帅的怒斥之声。 秦风一笑,撩开帐子大步走了进去。 大帐之内,西部边军二十个作战营的主将正襟危坐,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帅左立行居中而坐,平素儒雅的面孔此刻黑沉沉地盯着一脸满不在乎的秦风。有时候秦风认为大帅像一个读书人更甚于一个掌握数万人生杀大权,一言便可令血流飘杵的一方军候。 不让秦风有些惊讶的是,今天在大帅的虎案一旁,居然摆上了一把椅子,那上面坐着一个女人,一个脸蒙轻纱的女人。 军队之中出现女人就很出奇了,有资格这样坐在大帅身边的女人就更让人惊讶了。不过秦风也就仅仅是瞟了一眼,便抱拳向大帅行了一礼:“左帅,末将在帐外看到不是您的卫队在卫戍,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正想进来看看,这柄剑便飞了出来。” 他直起身子,上上下下地抛着手里的短剑,眼睛却盯着那女人身后的一个正满脸通红,以手抚胸的年青人,看那样子,这短剑是他的。看此人年纪不大,却能御剑杀人,功夫极是了得啊。此刻那人喷火的眼睛正盯着秦风,如同要择人而噬的猛兽。 对于这种眼神,秦风不屑而顾,战场之上,比这还要凶得眼神儿自己见得多了,再凶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用眼神儿杀人。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这里是中军大帐,不是你那个蛇鼠横行的敢死营。谁敢在中军大帐作乱,难道除了你秦风,剩下的将军们都是吃干饭的么?” 秦风干咳了两声,团团抱拳向周围作了一个揖,“各位,得罪了得罪了,秦风心系左帅安危,一时不察,竟然忘了大家都是吃稀饭的。” 大帐内轰的一声笑了起来,对于敢死营这个百无禁忌的秦风,众人都是见怪不怪了。连坐在左立行身边的那个女人也卟哧一声笑了出来。 嗯!左立行的鼻子里哼了一声,大帐之内立刻安静下来,众人强自端起了面孔,只有两三个校尉嗓子里还发出奇怪的哼哼声,秦风看着这几个人,眼角挑了挑,那几个人都是从敢死营中走出去的,狼牙,豹子,小猫,现在都是西部边军主战营的主将了。 “左帅还真是治军严谨啊!”女人身后,一个老者冷哼了一声,“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左立行嘿嘿干笑了几声,转头看着这位老者,笑道:“郭老有所不知,这位便是我西部边军敢死营的校尉秦风,野人一个,不懂礼数,一向放肆惯了。” “原来你就是敢死营的秦风?”大案边上的女子转过头来,眼光闪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一开口,声音极是清脆好听,纵然坐在哪里,也能看得出身材是极好的,就是不知那面纱之下的脸蛋长得漂不漂亮。女人一开口,秦风的一双眼睛立时便转到了这个女子身上,很是无礼的上上下下打量着。 “秦风,还不敢紧给公主见礼,这是奉皇命从都城来慰问西部边军的昭华公主。”左立行沉声道。 公主?慰军?秦风楞了一下,这可是从来没有听过的奇事。 “见过公主!”上前一步,抱拳向女子行了一礼。 “大胆,见了公主还不下跪?”那个面孔到现在还是鲜红的青年人怒喝道。 秦风直起腰来,看了他一眼,“这是左帅的中军大帐,行得是军令,即便是大帅,我等也只是抱拳为礼。” “算了算了,秦校尉说得不错,军中自然是行军法,秦校尉,能不能将你手里的剑还给我这护卫?”女子开口道,声音清脆,倒是极好听的。 秦风双手捧着短剑,向着年轻人递去:“剑很好。” 剑很好,使剑的人就不见得好了,这话里的意思,大家可都是听得明白,咯的一声,又有人笑了出来,却是在敢死营中就最喜欢笑的章小猫。 年轻人的脸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来,手一招,那剑从秦风手中飞起,如飞鸟投林一般飞回到那年轻人手中。秦风心中大怒,老子老老实实地给你还剑,你竟如此无礼,总得找个机会收拾你?御剑术,很了不起么? 99mk.cc。wap.99mk.cc 第五章:突然改变的军令 秦风冷冷地看了那一眼年青人,转身走到属于自己的坐位之上坐下,对于这个恨不得用眼神儿杀死自己的家伙,秦风压根都没有放在心上,一看就是那种大城市大家族里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有几分本领尾巴便恨不得翘得天上去,这种人如果在敢死营,就算他武功很不错,也是分分钟死得不明不白的节奏。倒是那个一直双手插在袖筒中的姓郭的老家伙,让秦风嗅到了丝丝危险的意味,这种味道,也只有秦风这种在死亡线上打滚儿的人才能感受到出来,从他的身上,秦风能感觉到那种铁血肃杀的意味,似乎这老家伙也是从军队之中出来的。从左帅对他的称呼之上便能看出,此人地位不低啊!连统帅一方大军的左帅都得称呼他一声郭老。 “好了,现在诸营将领都已经到齐,军议现在正式开始,根据最新的命令,我们大军的进攻方向将会有所改变。”左立行清了清嗓子,看着帐下诸将。 “开什么玩笑?”秦风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左帅,这行军作战的大事,怎么说变就变了,根据先前的命令,我们敢死营已经派出了斥候,探明了道路,沿途西秦人的哨卡,兵力布署,村镇的分布,好不容易都探查清楚,现在一改变,岂不是两眼一抹黑?这,这太儿戏了吧?” 砰的一声,左立行一掌拍在桌子上,“秦风,你胆子太大了吧?既然知道是军国大事,你还敢随意胡言,最新的进攻方向,是二皇子亲自下达的命令,由公主殿下随身携带而来,打哪里,由朝廷决定,怎么打,由我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秦风脸憋得通红,喘了几口粗气,重重地坐了回去。心里却是大不以为然,二皇子远在京城,离着这里十万八千里,前线是个什么情况,他知道个屁?大概又是要显现自己的英明神武吧,面对着地图,一拍脑袋想出来的进军路线,岂不知地图与现实之间,便与梦想跟现实之间的差距一样大,在地图之上,两条线路的距离或者是一样远,但在实际行军之中,却很可能相差着数日甚至十数日的路程,大军行进,可不是单人独行,没路也能淌出路来,那可是千军万马,一坐山峰,一个湖泊,都有可能让大军多耗费无数的时间。而在两军对垒之时,这种时间之上的差距一旦出现,黄花菜都凉了。特别是像自己带的敢死营这种部队,一旦遇到这种情况,很有可能面对的便是灭顶之灾。左帅这是想拍二皇子的马屁啊!想到这里,心里更是来气儿了。 “我知道诸位心中或者都有秦校尉这样的想法,临战之前,突然改变定下的策略,会使我们面临极多的困难,不过这一次的确是不得已而为之,具体的情形,还是请郭老来说一说吧!”左立行转头看向那位老者。 “诸位,在下郭九龄,在内卫任职。”郭姓老者的开场白立时让帐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内卫,大楚最神秘的一个机构,由皇帝亲领,相传内里高手如云,各行各业人才荟萃,专门替皇帝完成一些常人难以完成的任务。当然其中最让众人恐惧的一项任务便是替皇帝剪除那些皇上不喜欢的人。 “前不久,京城破获了一起西秦间谍案,抓住了隐藏在我们兵部的一名西秦奸细,此人在今年刚刚晋升为兵部员外郎,在对他的审讯之中,我们得知,先前左帅上报的此次作战详案,已经被他完整地泄露给了西秦,所以,在原本你们前进的道路之上,西秦已经设下圈套,正等着我们送上门去呢!”郭九龄道。 此话一出,大帐内登时又响起一片倒吸凉气之声以及破口大骂之声,军旅之人,哪有什么文雅之辈,一时之间,什么污言秽语都出来了,堂堂的中军大帐,倒似是成了市井小民的集会之地。左立行与那郭九龄显然对此习经为常,不过居于左帅身侧的昭华公主显然极为不适,身体微微扭动,眼睑下垂,而他身后的那个年轻人张了张嘴,似乎又想说点什么,不过这一次他显然机灵了一点,看着满帐的将领那激愤之情,聪明的又闭上了嘴巴。 “好了,一个个都是国家大将,成什么样子?闭嘴,听郭老继续说。”左立行敲了敲桌子,道。 “有鉴于此,朝廷决定改变进军路线,将计就计,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改变原有的行军路线。为了保密,朝廷特意委派昭华公主前来慰军,而郭某则伪装成公主的护卫,前来传达最新的命令以及新的进攻线路。”郭九龄道。 “现在诸位都明白了么?”左立行笑道。“西秦人想投机取巧,重创我们西部边军,我们这一次便给他们一个惊喜。” “左帅,末将有一个问题,想请问郭大人。”秦风不讨喜地又站了起来,道。 “秦校尉有什么问题?”郭九龄盯着秦风,问道。 “这个西秦间谍能爬到兵部员外郎的高位之上,很显然秦人在他身上是下了不少功夫的,西秦人也一定很重视此人,现在内卫既然破获了这个案子,抓了这个员外郎,那西秦人肯定也知道他出了事,既然此人已经出了事,西秦人不会天真地认为我们还会按照以前的方案行事吧?” 郭九龄赞赏地点了点头:“秦校尉这个问题问得好,左帅,你在朝廷的邸报之上可看到朝廷有什么人员上的变化么?”他转头看向左立行。 左立行摇摇头,“没有看到。” 郭九龄微笑着看向秦风,两手一摊:“秦校尉,你看,什么变化也没有,这位员外郎每天还正常上朝下朝,回家吃饭睡觉。” 秦风张大了嘴看着郭九龄,“这,这怎么可能?” “内卫办事,自有内卫的办法。现在这位兵部员外郎还在不停地向西秦人传输情报,而且这些情报都是真实的。”郭九龄笑道。 “我明白了!”秦风点点头,坐了下来。正如郭九龄所说,内卫有内卫的办法,其实在敢死营中,秦风见多了各种各样阴狠的手段,但恐怕与内卫这种恐怖的机构比起来,只怕还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既然这位员外郎让内卫抓住了痛脚,他们可能有办法让这位员外郎乖乖地听话。 “既然都没有问题了,现在本帅就开始分派此次的作战任务。”左立行的脸色肃穆起来:“此次,西秦人为了吃掉我们,一共调集了超过十万人的大军,而我们,此次的作战目标不是攻城掠地,而是将这支军队反过来吃掉,打掉了这支西秦军队,西秦的南部疆域将从此任由我们予取予求。” 众人都是大笑起来。 “秦风。”左立行厉声道。 “末将在!”秦风霍地站了起来,敢死营敢死营,从来都是先锋,他自然知道这第一个叫到的名字就是自己。 “为了迷惑敌人,你的敢死营仍然沿着原有线路向前。”左立行道,看着脸色一垮的秦风,他接着道:“你见机行事吧,不过要最大程度地让西秦人认为我们仍在沿着这条路前进,原有的计划没有任何改动。时间拖得越久越好,你在行伍多年,经验丰富,我相信你能办好这件事,而且,你的行动也是我们这次大军行动的胜负手,如果你露出了破绽,那这一次的精心谋划,只怕便要无功而返了,真要这样,到时候,可别怪我军法无情。” “末将晓得了!”秦风意兴索然地道:“我们敢死营反正一向干的就是这种活儿,大帅放心吧,我们会做到最好的。不过战后,我们敢死营可要头功,活下来的人,得到的奖赏得是最丰厚的一份儿。” “那是自然。”左立行笑道。“做好了这件事,你就不再是校尉了,本帅会向上朝廷为你请功,晋升你为副将,你在敢死营中六年,也该升一升了。” 左立行此言一出口,帐内立刻响起一片啧啧之声,绝大部分人都是露出了艳羡之色,当然,也有替秦风欢喜的。像秦风这样,在敢死营中当校尉一当就是六年的,当真是绝无仅有。不过看着秦风撇撇嘴的模样,明显的不以为然。 帐中只有昭华公主身后的那个年轻护卫,眼中露出恼怒的目光。 不过像这样一个轻浮的家伙,大帐之中这些将领,自然是将他直接忽略了。 (有书友说怎么搞出内功,武术啦,这还是历史小说吗?其实加进这些,只是想让小说有更多的看点,让主角有更多出场的机会,这只是佐料而已,主菜当然还是庙堂决胜,战场争雄的,各位放心啦!另外,看到有书友在书评区内猜剧情,枪手可就兴奋了,想当年在马踏的时候,多少书友跟枪手赌剧情而割了小JJ啊!哈哈哈!期待赌局!) 99mk.cc。wap.99mk.cc 第六章:千年传言之祸 昭华公主闵若兮将手中还冒着热气的精致瓷盏放在了面前的红木案几之上,长长的睫毛眨动,看着坐在一侧的郭子龄,“郭老,西部边军这一战,究竟有几成胜算?” 郭九龄微笑着颔首道:“公主殿下不必忧心,这一战,必然万无一失,只怕现在西秦还在为他们在我朝高层有他们的鼹鼠而沾沾自喜呢,而且这个鼹鼠到目前为止,所送回去的情报,都是真实可信的。只怕他们万万想不到,此人早已被我们所擒获。这一次西部边军一旦大胜,二王子必然声势大涨啊,如今太子殿下的东部边军在与东齐的对抗当中连吃败仗,而西部边军这一次大胜的话,两相比较,高下立判啊!想必王上心中的天秤又要向二王子这边倾斜几分了。” 听着郭九龄的话,闵若兮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中,闪现的却是厌恶的神色,太子大哥闵若诚,二哥闵若英,这些年来的相争却是愈来愈激烈了,朝堂之上,支持太子大哥的文臣占据了上风,但在军队之中,却是二哥闵若英更有实力。而且像内卫这样的皇帝亲军,如今却也有了明显的倾向。 太子哥哥是文人,儒雅端方,不像二哥那样,自小文武双全,却豪侠任气,深得军中将领喜欢。 两个哥哥相争,却让夹在中间的闵若兮难做人了,在南越,皇家人丁不旺,闵若兮虽然是一个女子,却也是要出来主事的,手中掌控的集英殿,照样人才云集,是南楚朝廷控制江湖的中枢所在。昭华公主闵若兮,本身也是自小习武,身手足可挤入一流高手的行列之中。 “公主,微臣也知道您的苦衷,可是这皇位之争,总是只有一方能胜出,您是不可能不偏不倚地站在中间的,如果您仅仅是一位公主倒也罢了,可您掌控下的集英殿却高手云集,对江湖控制极为严密,这样的一股实力,又怎么会让两位王子视而不见?”郭九龄劝道。 “都是我的哥哥啊!”闵若兮叹道。 “公主,二王子殿下可是与您一母同胞,比之太子殿下总要亲近一些吧!”郭九龄轻描淡写地指出两位王子与公主之间细微的差异。 “可是太子哥哥从小对我,却也是亲厚有加,照顾得无微不至。”闵若兮微微有些惘然,“我又怎么能对不起他?” “公主殿下,微臣也知晓您的难处,可在您的内心深处,只怕还是偏向些二王子的,不然,这一次您也不会请旨到西部边军来了。”郭九龄轻笑道:“只怕现在,大王子的智囊们,已经将您列为要对付的对象了。” “你胡说些什么,我这一次请旨离京,只是想避开京中那无休无止的相互倾轧罢了,身在京中,就是不想卷入其中也不可能,唯有离开,方能置身事外。”闵若兮摇头轻叹道。 “可是西部边军的左帅,一向是旗帜鲜明地支持二王子的。”郭九龄笑道。 闵若兮怔了半晌,低下头来,看着身前案几之上,那仍在袅袅升起的热气,茶中的香味在大帐之中弥漫,心里却是一片苦涩,自己在内心深处,终究还是偏向些二哥么? “公主殿下不必烦忧,此也是人之常情。”郭九龄宽解道。 “郭老,你们内卫为什么也介入这储位之争,就不怕父皇知道,降罪于你等么?”闵若兮转了一个话题。 “其实只是微臣支持二王子而已,而另一位内位副统领杨健却是大王子的铁杆。至于大统领么,他是只认陛下的。其实陛下又何尝不知道内卫的之间的争斗么?以陛下的英明神武,心中自然都是清楚的,可是陛下却能容忍这一切。因为陛下清楚那张椅子之上坐着的必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不危害国本的情况之下,相互之间的争斗,将使得二位王子高下立判。” “为了选出这样一个人,就必然要手足互残么?”闵若兮微微摇头。 “其实陛下心中只怕早已经有了定论了。”郭九龄胸有成竹地道。“太子殿下在储位日久,但执政理念与陛下却日益不合,太子殿下宽仁,主张治国以宽,与友邻和睦相处,这说不上什么错,但于当世而言,却绝非国家之福,只不过太子殿下羽翼丰厚,又从不犯错,陛下即便是想换人,也没有任何借口,但如果二王子主导的这一场大战大获全胜,拿下了西秦的南部疆土,陛下便有借口推动易储之议了。” “大哥的政念有何不对?” “公主殿下,当今之世,四强对峙,南楚,西秦,北越三国实力相若,继承了原大唐绝大部分国土的东齐最为强大,楚秦越三国,无不是殚精竭虑,一边抗衡东齐,一边却又互相算计,都想扩充自己的实力,而东齐皇帝每日所思,却是要恢复昔日大唐一统天下的大局,如此凶险之局面之下,宽仁,只怕就是亡国之兆。大楚需要的是一个有野心的皇帝,一个能够率领大楚南征北讨,一统天下的英主。” “也是你们军方建功立业,封候拜相的机会,是么?”闵若兮语带讥讽地道。 “是的。”郭九龄毫无羞涩地道:“军人,渴望的就是在沙场之上建功立业,所以,二王子在军中根基雄厚。大家都盼望跟着二王子成就一番英雄事业。” “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这天下,就不能太平几年吗?”闵若兮眼中尽是不忍之色。 “公主殿下,这便是大势,如果我们大楚不紧跟大势,必然会被秋风扫落叶一般扫入历史的尘埃,当年大唐何其强大,可一旦失去进取之心,抱残守缺,终究落得身死国灭,宗庙不保,前车之鉴,岂能重蹈覆辙,国之争战,不进则死。”郭九龄淡然地道。“公主殿下,您是大楚皇族,自出生,便背负着无法脱去的义务,说句不中听的话,国灭,像微臣这样的,或者还有另外的路可走,而您,又能怎么样呢? “东齐皇室百多年来,仍然有一个组织在不停地追索,斩杀那些流落在外的李氏族人,这有必要么?百年时间,李氏早已烟消云散,就算尚有余孽,也早已成不了气候了,曹氏虽得大位,却心胸狭窄至此,可叹,可悲!” “殿下,这关乎着一个传闻,当年李氏开国之帝李清英明神武,世所难敌,赤手空拳,在短短十数年的时间,便名震天下,不到四十便平定天下,建起了传承千年的大唐帝国,而这位大帝的来历,却从来都是一个秘,当年大帝自述的那些个人来历,在后世史学家们的考据之下,居然全都是假的。大帝本人,就好像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一个人一般。相传大唐帝国皇室曾有遗卷留下,说千年之后,大帝便将转世重生,而转世重生之人,也必将是李氏子弟,当年曹文定可是大唐重臣,与大唐皇室的关系盘根错节,多有联姻,想必对这个传言也是知晓的,一直以来,世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但曹文定在篡位成功之后,不但大肆追杀流落在外的李氏族人,连自己本族之中,有李氏血脉的子弟也是绝不放过,杀了一个干干净净,这才让其它人相信,这不是一个谣传,不然曹文定不会将自己的族人也杀了。要知道,当年杀掉的,便有曹文定嫡系一脉的一个支族,只因为这个支族与大唐皇室联姻,身上有着大唐皇室的血脉。”郭九龄叹道:“公主殿下也是通读史书之人,如果这个世上,当真再出现一个像李清大帝这样的人物,敢问世间,谁人能挡?” “李唐皇室传承千年,子弟何其多也,岂能杀尽杀绝?”闵若兮摇头道。 “多杀一个,便少了一份可能。”郭九龄道:“其实不仅是东齐曹氏,便是其它三个国家,一旦发现李氏之人,还不是立刻杀了,大家谁也不想那个传言变成现实。只不过大家不像东齐那样,如此的郑重其事地还专门设立了一个机构罢了。” “一人之余威,千年之后,还能震慑世人如此,李清大帝,当真是让人可敬可佩,可恨闵若兮晚生千年,无福得见此人容颜啊!”闵若兮憾然道。 “纵使千古一帝,却也无法让子孙后代绵延不绝,如今反而因其之威而给后世子孙带来无穷灾难,不知李清大帝泉下有知,该是何感想呢!”郭九龄微笑道:“人死如灯灭,终究是只顾得眼前,看不到身后了。” 99mk.cc。wap.99mk.cc 第七章:抹香水的男人 两人一时之间都是唏嘘不已,想想史书之上所记载大唐最盛之时,威凌四海,军旗所指之处,四夷宾服,那时的大唐,当真是万国来朝,即便是远在万里之外的海外夷国,也不得不远涉重洋,每年前来朝贡,往往是这一拨前来朝贡的使臣,还没有离开大唐,另二拨又要开始出发了。因为彼时的大唐,不仅陆上无敌,海上水师,更是横扫天下。 可是如今这种盛况已经不再,海外商队虽然依然往来濒繁,但那些夷国,却再也不曾来朝了,分裂的大唐成为四个国家,彼此之间战乱不休,曹氏的大齐虽然实力最强,却也受到了势力较弱的另外三国的联合对抗,不得不将目光投注到大陆之上,海外实力不断收缩,到三十年前,大唐的最后一块海外领地也宣告脱离了大齐独立,大齐的海上水师,比之大唐最盛之时,只不过余下了十分之一的力量。而另外三国之中,也只有南楚还保有水师的编制,但这支水师,除了打打海盗之外,哪里还有余力远征海外? “如果当真有如李清大帝当年那样的绝世之才出现,或者也是一件好事,大中华之威,再度慑服四海,亦是大快人心呢!”闵若兮半开玩笑地道。 “公主殿下慎言,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按照那大唐遗训,此人也必然是李氏子弟,只怕于他而言,齐,楚,越,秦四家皇室,都是罪人,都是背叛大唐的大逆不道之人,他若得道,首诛者便是这四家皇室族人。”郭九龄正色道。 闵若兮憾然摇摇头,心道这郭九龄一点幽默感也没有,煞是无趣。 “公主殿下,在下能进来么?”大帐之外,传来一个温柔而谦卑的声音。正是那个在大帐之中被秦风扫了面子的年轻护卫。 听到这个声音,闵若兮的脸色微微一沉,今天这个年轻人在大帐之中的表现,可真是有失身份,闵若兮能从那些将领的眼神之中看到轻视。 “公主殿下,杨致毕竟年轻,像他这种家世的人,年轻,英俊,有才,自然免不了会有些轻浮,这也是免不了的嘛,公主殿下还得得给杨相留些体面,不必苛责他了。”郭九龄轻声相劝道。 闵若兮心中一晒,这杨致是当朝左相杨一和的儿子,从小拜在楚国剑术大宗万剑门之下为徒,论起资质,倒也是上上之选,竟然将万剑门之中最为难练的御剑术练得已颇有几分火候,在年轻一代之中,也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了。不过这一次自己前来西部边军,左相杨一和将他的儿子塞到自己的护卫队之中,心中究竟打得什么主意,难道自己不清楚么?一路之上,这杨致便如开屏的孔雀一般,时时不忘在自己的面前展现他那自以为漂亮的羽毛,让她已是腻味透了。 闵若兮执掌集英殿,不知见过了多少那种深沉内敛的高手,对于杨致这样的小有成就便飘飘然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人甚是不屑,这杨致因为其父亲之故,在京城之时,自是人人吹捧之对象,却不知一出京城,到了这实力为上的军中,他的表现,只会沦为他人的笑柄。今日那秦风狠狠地羞辱了他一番,倒是让闵若兮心下大快。 “进来吧!”闵若兮冲郭九龄微微点头,杨一和是楚国左相,那可是大哥二哥都着力拉拢的对象,可到如今,也不见他有什么倾向性的表现。这一次自己来西部边军,杨致跟来,京中可就有不少人开始猜测了。 真是想想也烦啊! 只是一会儿不见,这杨大公子竟然又去换了一套衣服,先前的宝蓝色劲装此时已经换上了一套月白色长袍,玉带束腰,金冠扎头,走过郭九龄身边之时,郭九龄居然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香气,顿时皱起了眉头。 离京之时,左相与自己偶遇与御道之上,郭九龄自然知道那肯定不是偶遇,对于当朝权势极大的左相而言,知道自己的去向那还真不是一件难事。 不过与左相漫步御道,言谈甚欢,郭九龄倒也是乐见其成甚至心中欢喜的,倒不是他自己想巴结这位左相,而是可以替二王子造势,京城都知道他郭九龄是二王子的人,让一些有心人看到这种景象,自然会生出许多暇思来,而这,则正是他想要的。 不过从左相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脸上一直微笑着,不时对左右经过的官员点头示意的郭九龄心里有些发苦。 他的儿子杨致从万剑门刚刚回来了,准备在仕途之上有所发展,不过现在还缺乏些历练,因此希望这一次负责公主出巡的郭九龄将杨致安排成公主的护卫。 这并不是难事,虽然杨致是个什么样的人,郭九龄这样的人物自然是清楚的,不过公主的安危也根本不会寄托在他的身上,当下满口便答应了。不过接下来杨一和那些隐诲的话语,可就让郭九龄心里嘴里一起发苦了。 杨一和的意思,是想让郭九龄创造一些机会给杨致,使杨致能够俘获公主的芳心。 郭九龄自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昭华公主闵若兮是个什么样的人,郭九龄再清楚不过了,那可不是一个久居宫中不知世事的无知少女,集英殿里什么样的人没有,昭华公主能主持集英殿多年,可不是靠了她的身份,也不是靠了她的身手,而是手腕,心智。这样的一个英华内敛的奇女子,怎么可能看得上杨致这样一个半桶水却能晃荡出水花的家伙啊! 不过杨一和是不能得罪的。如果二王子能得到左相的支持,可以说便能在文官集团之中一举压倒太子,取得在文武两方面的大力支持,现在太子之所以还能与二王子抗衡,不就是因为一帮文臣在挺着吗?这些人都是老臣子,势力盘根错节,便是皇帝陛下也不敢轻易有所动作啊。 郭九龄从回忆之中拉回思绪,揉了揉鼻子,看着杨致满面春风地站在昭华公主殿下跟前,那股香气果然让昭华公主的眉头微皱了一下。 “殿下,这一次随军出征的相关事宜,在下已经与左帅都协商好了,公主的车驾便随着中军大帐同行。”杨致显然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公主实则上有些不耐了,笑着道。 “嗯,辛苦你了,还有别的什么事么?”闵若兮端起了茶杯,如果是识趣的话,自然就得束手告退了,但显然杨致是没有这个自觉的。 “殿下,这一次在下有幸来到军中,想起父亲大人要我为国效力的教诲,因此便请求左帅能让我在此行之中有出战的机会,幸得左帅看重,已经答应在合适的时机,一定会让我亲率一营主力冲锋陷阵。”杨致得意地道。 闵若兮与郭九龄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左立行那是什么人?在军中打磨了几十年的老将,不但经验丰富,宦海浮沉,那也是油滑得根本让人抓捞不住的,什么叫机会合适,自然是机会不合适就不给机会,恐怕这一仗打完,杨致也找不到一个机会合适的时候。左立行或者会想讨好杨一和,但绝不会拿军国大事开玩笑。 “那要先恭喜杨公子了。”郭九龄在一边笑着道,他也着实有些厌烦这个家伙,想早些将他打发走了好与昭华公主说正事。“杨公子这身打扮,莫不是准备要出门么?” “正是,一来是向公主殿下交付差事,另外便是想请一天假出去一下。”杨致连连点头。 “准了,你去吧!”闵若兮忙不迭地挥手道。 (从今天起,一日两更,早上八点,晚上八点。) 99mk.cc。wap.99mk.cc 第八章:找死的苍蝇 杨致就像是一只老是在你耳边嗡嗡叫着,但你还无法一巴掌将他拍死的讨厌的家伙,偏生此人还没有这种自觉,总是自以为是的在你面前炫耀那些他认为美好的东西,根本就不顾忌或者根本就不曾察觉别人对他的厌恶,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之中,像他这种年少英俊多金有实力的年轻才俊,那正是情窦初开的妙龄女子怀春的对象啊! “郭老,你猜猜咱们的这位杨公子请一天假是去干什么?”闵若兮忍住笑,问道。 郭九龄耸耸肩,“臣下老了,可猜不出年轻人的心思,想来杨致不是在万剑门中,便是在京城之内,甚少见过这边境之上的雄浑苍凉的风光,当是去游览一翻吧。” “非也非也。”闵若兮掩嘴轻笑:“他定然是去找回场子去的。” “找回场子?”郭九龄一愕。 “今天在中军帐中,那个最后到的校尉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秦风,让他大大地折了面子,以杨致的心胸,必然忍不下这口气去,他定然是去找这秦风再较量一番,想让这秦风见识见识他万剑门的剑法呢!”闵若兮笑盈盈地道。 郭九龄霍地站了起来,“殿下,这可不行,今日中军帐中,那个秦风表现出来的实力,绝不是杨致能够对付的,杨致的御剑术只不过练出了一个花花架子,虽然说以他的年龄,能在方圆丈许之内御剑攻敌已经很难得,但那里是秦风这种在沙场之上搏杀之人的对手。” “倒也不见得,今天那秦风抓住了杨致的飞剑,我看多半是出其不意罢了,真斗起来,鹿死谁手可还真说不定呢!”闵若兮却是若无其事。 郭九龄却时真急了,以闵若兮的能力,哪里会看不出这两个人真实水平之间的差距,可公主殿下如此说,分明是厌恶极了那杨致,希望那个秦风趁机将杨致狠狠地教训一番,最好是打得再也爬不起来,就此将他送回京中去养伤,免得在身边讨厌罢了。 “殿下,那个秦风是敢死营的校尉,这个营,这个营中的人,可不能以常理度之,殿下想教训一番杨致无可厚非,但却不能让敢死营这些疯子动手,一个不好,就会让杨致送了性命的。”郭九龄急道。 “为什么说敢死营的都是疯子?”闵若兮毕竟不熟悉军队,更不知道西部边军的这个敢死营的来历,听到郭九龄的话,不由奇怪起来。 “殿下,这敢死营,就是一个藏污纳垢之地,里面上至军官,下至士兵,无一不是罪大恶极之辈,西部边军设立敢死营,也不过是利用这些人的剩余价值罢了,每一战这个营的伤亡都在七八成之上,一仗下来,敢死营便几乎会覆灭,所以这个营中的士卒,无不是穷凶极恶,对敌人狠,对自己人狠,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律法,军纪。那个秦风在敢死营中一呆就是六年,您想想,能镇住这样一帮恶徒的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他才不会管对面的人是谁。”郭松龄急道:“殿下,杨致毕竟是杨相的公子,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不好交待啊!要是真让杨致死在了敢死营,那,那对二王子就太不利了。” 闵若兮端起侍女刚刚重泡的热茶,尾指轻挑,将浮沫挑飞在空中,轻轻地抿了一口,“郭老,安心啦,你能想到的事情,左帅就想不到?他会安排的,不会有什么大事情的。那个秦风的确有些意思,杨致纵然功夫练得不到家,但也不是泛泛之辈可以对付的,此人居然能空手拿住杨致的飞剑,倒真是出人意料之外,郭老注意到没有,那短剑被秦风拿住之后,瞬间就失去了与杨致的呼应,也就是说在那一瞬间,秦风已经切断了剑与人之间的一切联系,而且还是在不动声色之间,这个秦风练的内功,颇有些古怪呢!” 郭九龄此时却已经安下心来,自己这是关心则乱,正如公主殿下所说,自己能想到的,左立行这样的仔细之人怎么会想不到?杨致也顶头吃一番苦头罢了,不会有性命之忧。听了闵若兮的话,他点头道:“殿下,军中历来是藏龙卧虎之地,那秦风能在敢死营这种地方一呆就是六年,自有过人之处。虽然瞧不出他练的内功是什么,但能如此霸道的切断人与剑联系的功夫,必然走得是刚猛这一路,这个秦风年纪不大,却已经将刚猛的内功路子练到开始内敛,极是难得。假以时日,说不定我大楚又会多出一个猛将。” 闵若兮听到郭九龄如是一说,倒是勾起了心中的兴趣,“郭老,要不咱们也去瞧瞧热闹吧?看看他们这一战究竟如何?能看着那只孔雀被人痛打一顿,也是不亦快哉?在京中,可没有人敢这样对待杨大公子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咯咯的笑了起来。 “殿下!”郭九龄又好气又好笑,“秦风将来有可能成为我们大楚的猛将,而杨致,如果不出意外,将来也会在大楚之中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这种事情,我们不去看,将来还有转寰的余地,如果我们出现在了现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那于他们而言,可就成了大仇了,一件私下的寻仇成了公开的较量,谁都输不起的,特别是像杨致这种人,更是输不起。所以,还是不看为妙。” 闵若兮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郭老说得是,为长远计,也只能装聋作哑了。” 当左立行听到杨致要去找秦风再切磋切磋的请求之时,当下就为了难。杨致在左立行面前,可没有在昭华公主闵若兮面前那样毕恭毕敬了,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而且是不容置疑的,在他看来,在自己动手之前,前来知会一声左立行,那已经是相当的尊重左立行了。 左立行虽然执掌西部边军,是一方统帅,但在堂堂的左相面前,还是不够看的,大楚带甲数十万,左立行不过是数十位高级将领中的一位罢了,可左相,却是执掌全国行政大权的,皇帝之下第一人。 左立行觉得有些牙疼,以他的修为,今天杨致在中军帐中一动手,他便大致看出了杨致的底子,就这本事,去与西部边军的第一悍将动手,岂不是自寻死路?万剑门的御剑术的确是威力绝大的一门极高深的功夫,但这也看是谁使啊,功力不到家,妄使这门功夫,与找死无异。秦风那得性,还有谁比左立行更清楚?这个人发起疯来,连自己的大案都敢给掀了,会在乎你杨致是谁? 切磋?见鬼去吧,只看杨致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就根本是想去将秦风打得屁滚尿流以出口恶气的模样,问题是,换个人还有可能,但对上秦风,只能是杨致被他打得屁滚尿流,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关健是担心秦风狠劲上来,将这个杨致打狠了可就不妙了。 正自撮着牙花子,一名副官跑了过来,俯在左立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左立行立刻面色大变,“狗娘养的,他还翻了天啦,当真没将我这个主帅放在眼里,来人……”话刚一出口,却又收住了话头,转念之间,已是有了主意。 “让长胜营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差了多少,我会另行给他们补齐,另外,去把章孝正给我叫来。”左立行吩咐道。 刚刚那个副官进来告诉左立行的是敢死营的副尉剪刀将配给给长胜营的物资生生抢走了一半,现在长胜营正群情汹汹,要去找敢死营算帐呢。 章孝正,也就是小猫有些忐忑的走进了左立行的大帐,他从副官的嘴里知道了敢死营刚刚又干了一件大事,抢了长胜营一半的物资配给,大帅这个时候叫自己去,绝对没有好事,自己是从敢死营出来的,莫不是大帅是要让自己去讨回来?他可太清楚敢死营的风格了,吃进了肚子里的东西想让他们吐出来,那直接就是虎口拔牙,别看大帅平时对秦风一副随时要打死打活的模样,但内心里,喜欢着他呢,那个大帅不喜欢秦风这样的将领呢,别人打不赢的,他上就打赢了,别人攻下不的关口,他上就攻下来了。所以秦风无论闯出什么漏子,大帅都是高高提起,轻轻放下。上一次掀了大帅的桌子,也只挨了二十棍子,那棍子打得,看得一帮将领都无语的撮着牙花子,大帅的副官是公然作弊啊,板子抡得高,打得响,但落到屁股之上,却真是屁事也没有。 但如果要是换了一个人犯了这样的事,就算不掉脑袋,那也绝对是躺在床上三个月下不来地,别说军中军纪森严这种屁话,那也敢是着落在谁身上。 要是大帅派自己去敢死营中要东西,自己要不要立时在大帐中犯个急病呢?一听之下,立即倒地抽搐,口吐白沫,没办法,羊颠疯发作了,大帅总不能还逼着自己去吧?要是自己去敢死营中找他们喝酒,最多是抬回来,但要是去找他们要他们吃进肚子里的东西,那下场绝对是爬回来。 野狗疯,剪刀阴,和尚狂,三个人就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至于秦老大嘛,好吧,打死自己也是不会和他对上的。 99mk.cc。wap.99mk.cc 第九章:敢死营的男人 杨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一片凌乱的,毫无规则搭起来的帐蓬群就是西部边军最有战斗力的敢死营的驻扎地?与威严的中军大营比起来,这里简直是难民窝。 “这就是他们的驻地?”杨致看着身边的小猫。 “对呀对呀!”与杨致不同,小猫看到这片杂乱的营地,却宛如看到了家一般,眼里冒出的是热切的光芒。 “这就是他们的大营,只怕随便来一帮流寇就能劫了他们的营吧?拒马呢,鹿角呢,栅栏呢,望楼嘴,巡逻哨兵呢?大营辕门呢?”杨致大叫起来。 “随便来一帮流寇就能劫了敢死营的大营?”小猫讥诮地看了一眼杨致:“杨公子,这敢死营里的人,都是流寇的祖宗。”伸脚一踢,一块碗大的石头飞了起来,落在小猫的手心里。嘿嘿一笑,小猫将手里的石头随随便便地扔向了一块看似毫无异状的青草地。 啪哒一声石头落地,看似那块毫无异状的青草地之上突然便飞起了一张网,将那块石头卷在其中,嗖嗖的弩箭之声响起,不远处另一块地皮崩的一声,弹起一张弩弓,几枚弩箭闪电般地飞出,射穿了网。卟嗵一声,整张网裹着石头落在了地上。 杨致顿时目瞪口呆。 “杨大公子,很多东西,可不是看看表面的,盛名之下无虚士,敢死营如果当真这么好对付的话,那这些年来,死在敢死营手下的那些西秦人找谁哭去?”小猫咯咯笑着,“呆会儿进营的时候可跟紧了我,千万不要乱闯,不然会有麻烦的。这地方到处都是机关陷阱,都是些闲着没事儿的变态干的,有些啊,连他们上司都不知道。一不小心就会见血的。” “都是些魃魑魈魁的勾当,也能奈何得了我?”片刻的惊愕之后,杨致重新昂起了头颅,“对了,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小猫哈哈一笑:“杨公子,我以前就是从敢死营里走出去的。请吧杨公子,跟着我走。” 嘴里说着根本不在乎的杨致,却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小猫身后:“看不出啊章校尉,原来你也是从敢死营出去的人啊?我可听说这敢死营里的人身上都不太干净啊!” “的确是不太干净,我在进入敢死营之前是混江湖的,干得是没本钱的买卖,道上剪径的,运气不好,被逮着了,后来就送到了敢死营,一仗仗打下来,成了副尉,再后来,就调出去了。对了,您今天要来切磋的秦校尉便是我的老上司。” 杨致的脚步慢了下来,“是你的老上司?” “对啊,要不然左大帅怎么会派我前来呢,换个不熟悉的人,还真带您走不进这大营去。”小猫咯咯的笑着。 “既然你是这秦风的下级,那这秦校尉的底细如何,你肯定是清楚的罗?”杨致笑问道。 “您是想问我打听一下秦校尉的功夫底细吧?”小猫似笑非笑地看着杨致,“您可以直说的,左帅让我来的意思就是照顾好您,不让您吃亏。” 杨致仰天大笑:“我吃亏?就凭秦风,哈哈哈!”笑声猛然一顿,“不过你说说也不打紧,知己知彼嘛!” 小猫嘴巴扁了一下,看着一脸殷切的杨致:“实话告诉您吧,我还真不清楚,我不是没有与秦头儿动过手,咱们敢死营里但凡有几份本事的,都与秦头动过手,但都无一例外被揍成了猪头。以我这点微末本领,实在是摸不清秦头的底细,不过杨公子你是京城来的大人物,本领非凡,自然不是我等这些小人物能比的,哈哈哈!” 杨致的脸都气白了,这是告诉我他的底细呢,这是打击我的自信心的吧!气急之下,一把推开小猫,大步便向内走去。 “哎,杨公子,小心一些,小心一些!”小猫慌忙跟了上去,这要是杨致连营门都没有进便倒下了,可是自己的责任了。 两人走到敢死营的那杆高高飘飞的大旗之下之时,小猫一眼便看到了一个熟人。 “野狗!”他热切地打着招呼。 野狗手里拖着刀,站在旗下,看着小猫,干笑着:“刚刚小的们告诉我说有人触发了机关,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老熟人啊!你这只病猫不是攀了高枝嘛,没事儿往我们这穷地跑什么?” “你是野狗,可不是疯狗,我又没惹你,逮着我咬什么?”小猫抱着膀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野狗,“我要是不走,你能升副尉,野狗,可别忘了,你以前便只能给我当副手,那一次不是给我揍得满地乱爬?怎么啦,找不自在是不是啊?” “****,那是以前而已,现在老子可长进了,正想找你报一箭这仇呢,可你那门儿深哪,俺要去你哪儿,你这个缺德玩意儿铁定是群殴,肯定不跟我单挑。我疯,可不蠢。”野狗哈哈大笑,铁刀在地上一拖,火星四溅:“来来来,被你揍了整整两年,今儿个要连本带利找回来。” “只怕你是旧仇未去,又添新恨。”小猫咯咯笑着。“看来今儿个我得再教教你怎么做人了。” 两张脸孔越逼越近,都快鼻孔挨着鼻孔了。杨致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敢死营里的人,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当下重重地咳漱了一声。 这一声咳漱惊醒了正准备教育野狗的小猫,立即后退了一步,“且慢!” “怎么,怕啦?”野狗得意地看着对方。 “今天老子来是有正事,要打架,换个日子,野狗,老大在哪里?”小猫问道。 “你找老大有事?”野狗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野猫,“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老大今天可不爽。狗娘养的,说是军事命令有变动,老子们先前的工作全白费了,回来就指天骂地呢,连剪刀劫了一半长胜营的物资回来,都没让老大笑上一笑。” “劫了长胜营的一半物资?”杨致听傻了眼,这他娘的还是一支军队么,活脱脱一群土匪,小猫倒不以为异,以前这样的事儿,跟着秦风也没少干,反正跟着秦风之时,吃香的喝辣的,自己独掌一营之后,这日子远没有在敢死营过得滋润,一整营三千人吃喝拉撒睡,都得自己操心,这一营校尉可真不是好干的。 “得了,这事儿我知道,我去找秦头,对了,这位是京城来的杨公子,找秦头有点小事情,你好好替我招待着,可别得罪了杨公子哦,这可是京城来的大人物哦!”小猫不怀好意地看着野狗,丢下这几句话,一溜烟地便跑了,回到长胜营,于他而言便如同回到了家一般,倒是熟门熟路,不过刚刚转过一个营帐,野狗便听到一声惨叫,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小样儿,你都走了两年了,还当咱长胜营跟以前一样呢,这机关可是天天在变,推阵出新,玩不死你!”营里的这些机关,大都是恶搞人的,倒不会把人弄伤弄残,不过让人狼狈那是免不了的,野狗倒不担心小猫被怎么样了。 哈哈大笑了一阵,野狗慢慢地回过头来,“杨公子?京城来的?” “不错,正是区区在下。”杨致高傲地昂起头,他是京城来的高高在上的公子,野狗不过是一个在泥泞之中挣扎的市井流氓,就算现在混了一个一官半职,在他眼中,那也不过是一个有了点身份的流氓而已。 “你就是那个在中军大帐对着咱们秦头玩飞剑的那个小白脸?”野狗的浓眉慢慢地竖了起来,铁刀在地上摩挲着,火星噌噌地往外冒。“胆儿不小啊,敢对咱们秦头动手?被教训了吧?嘿嘿嘿!” 杨致一听之下,顿时恼羞成怒,“秦风趁人不备,不过小人一个,今日我来此,正是要好好地教训一下他,他人呢,是躲起来不敢见我吗?秦风,给我滚出来。” “****你老娘啊,敢直呼我们秦头的名字?你算老几啊,还敢教训我们秦头,老子先教训教训你!”野狗一听杨致大呼小叫,顿时火冒三丈,呼的一声,铁刀扬起,当头便向杨致劈来。 杨致的老娘那可是当朝堂堂的左相夫人,一品皓命夫人,便连皇帝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的,被一个低级军官如此侮辱,杨致不由勃然大怒,“我杀了你这个混帐下三滥。”手一扬,嗖的一声,短剑已是脱手而出。 99mk.cc。wap.99mk.cc 第十章:聪明的小猫 秦风靠在一张藤椅之上,两条大长腿架在面前的桌子上,正在翻阅着剪刀送过来的物资清单,小猫一脸谄媚的笑容地站在他的面前,活脱脱就像一只宠物猫。不过当他抬起头来看剪刀的时候,眼神却又变得异常锐利。敢死营的男人们,平常都是在互相争斗之中过来的,可以说是打出来的交情,一天不打上几架那绝对不舒服,小猫离开敢死营已经两年了,这德性其实已经改了不少,不过一回到敢死营内,马上就故态重现,看着昔日的对手,满满的都是斗志。剪刀斜着眼睛看他,眉毛不时挑动一下,眼珠转动之际,全都是挑衅的意味。 “这么说来,左帅的意思就是让这个杨致捶我一顿出出气儿,这些物资就算是正式拨给我了?不算是我抢的是吧?”啪的一声,秦风将清单甩在桌子上,眯缝着眼睛看着小猫。 小猫现在已经是追风营的校尉,在级别之上与秦风是一样的,不过多年在秦风的威胁之下度过的日子,已经让小猫一见到秦风立马便变成了小鼠,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是的,左帅的意思就是这样。”小猫陪笑着道。 “小猫,你的意思呢?”秦风一笑。 看着秦风脸上似笑非笑的模样,小猫激凌凌打了一个冷战,腰身一挺:“秦头,按小猫的意思嘛,那自然是该咋样就咋样,那小子敢找到咱们敢死营里挑衅,自然是要打得他妈妈都认不得他,给他长长记性。” 剪刀咯叽咯叽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便如同一把铁刀在铁毡之上来回磨动,听着怎么都是不舒服,“小猫,你搞清楚一些哦,现在你是追风营的校尉,什么咱们敢死营,让人听着牙酸。” “我现在虽然去了追风营,但我的心仍然在敢死营,我是秦头带出来的兵,敢死营就是我的家。谁想对咱这敢死营不利,我小猫便是性命不要,也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小猫义正言辞,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气吞山河。 “这可真是多谢了。”剪刀鼓掌大笑,“那小子现在就在营内呢,还是你带来的,现在便请你去收拾了他吧。” “这个…这个……”小猫一下子噎住了。 “好了剪刀,小猫是你的前辈,你这么阴阳怪气做什么?”秦风站了起来:“小猫也是奉命行事,别忘了,咱们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是吧小猫?” “是的,是的,多谢秦头体谅。”小猫感激涕零,一般的剪刀却又是咯叽咯叽地笑了起来,听到秦风说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便感到好笑,敢死营这些年来违反的命令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除了不在战场之上乱来之外,平时就是西部边军的一大毒瘤。 “牙痒痒么,要不要我帮你拔几颗?”秦风瞟了剪刀一眼,呃的一声,剪刀的笑声立时便如一只鸭子被扼住了喉咙一般,咯的一声全吞了回去。 “左帅难得大方一回,只不过是让我被那小子打一顿嘛,没问题,那小子只要不想要我的命,让他打几下出出气也没啥,左右咱们是贱命一条,那杨致可是金枝玉叶,高贵得紧的人。被他打上一顿,实在是咱们的荣幸啊!” 秦风冷哼了几声,大步便向外走,小猫与剪刀赶紧跟了上来,不过听了秦风这几句话,他们可都是笑不出来了。 刚刚走出自己的大帐,秦风便看到舒疯子正撩着袍子一阵风似的从前面掠过,在他的身边,另一名士兵满脸都是惊惶之色。 “出什么事了?”秦风厉声喝道。“舒疯子,站住。” 舒畅却没有站住,一边向前跑一边回头喊道:“站住个屁,这人说老子去晚一会儿,野狗这条命就要报销了。” “野狗怎么啦?”秦风吃了一惊。 跟在舒畅身边的那个士兵却时老老实实地站住了,“秦头儿,咱们副尉跟那个小白脸动手,被那个小白脸打得快不行了,身上穿了十几个洞洞,眼见着快要没气儿了。” 听了这话,在场三人都是变了颜色,剪刀一跺脚,唰地一声便向前跑去,秦风的眼睛慢慢的眯缝了起来,看了小猫一眼,小猫的脸此刻都白了,该死的,那个该死的小白脸,你可是闯了大祸了,敢死营的报团儿那是在整个西部边军是出了名的,惹了他们一个,立马便是一群。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野狗的手下,都是一群疯狗,他们可不讲什么江湖规矩,小猫现在就已经能想到那边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秦头儿!”他乞求地看着秦风。 “野狗要是死了,那小子也就甭想着回去了。”秦风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小猫,小猫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现在他已经不想去担心那个小白脸了,他在想自己还能不能囫囵着从敢死营走出去,小白脸可是自己带来的,秦头不会为难自己,野狗的手下可真敢生吞活剥了自己。 两人一阵风一般地掠到了前营,看到面前的场景,小猫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离开敢死营两年,敢死营还是与以前一模一样啊!此刻,数百名士兵列成整齐的军阵,手中一柄柄铁刀高举,寒光闪动,那两尺长的刀锋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闪着逼人的寒光,杨致如同一只小白鼠一样惊惶不安地站在中间,一个人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对抗军队,就算你武功通天,在面对数量庞大的军队的时候,除了逃,还真没有别的什么法子。而杨致,现在只怕连逃也做不到。 野狗现在快要变成死狗了,此刻正躺在和尚的怀里,而先一步抵达的舒畅正从怀里掏出一包包的药粉,洒在伤口之上。又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药丸,塞进野狗的嘴里。 “死了么?”秦风站在舒疯子身后,看了一眼野狗惨白的脸,问道。 先前看着没了声息的野狗,居然在这一刻身子弹动了一下,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秦头儿,还死不了,还有一口气,我给敢死营丢脸了。” “死不了就行。”秦风的脸仍然绷着,但站在一侧的小猫却明显地从秦风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放松,先前那股让他发寒的气息,瞬息之间也暖和了不少。他立马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死不了就好。只要不死,事情还算是比武较技的范畴之内,不过杨致那个小白脸下手也太狠了一些,瞧野狗身上的伤势,当真是被飞剑穿了十几个洞洞,这已经不是较技,而是调戏了。 “既然死不了,怎么还要群殴了?还嫌不丢人么?”秦风哼了一声。 “秦头,我打不过那个王八蛋,自然认怂了,但那个王八蛋居然斩了我们敢死营的军旗。”野狗气如游丝,说到这里,身体一下子抖动了起来。 秦风霍然回头,小猫也紧跟着转头,刚刚两人都关心野狗的伤势,没有注意到原本高高飘扬的敢死营军旗,此刻已经只剩下大半截光秃秃的旗杆,上面一截已经不翼而飞了。 秦风仰着头,看着那光秃秃的旗杆好像在出神,小猫的脸先前只是白,现在却是绿了。心里只把杨致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打伤人也就算了,这在敢死营中原本也算不得什么事儿,但斩了军旗,这就不是小事,而是大得不能再大的大事了,至少小猫知道,敢死营的军旗,即便是敢死营最惨的一仗,打得没剩下下几个人,也没有被敌人斩断过,夺取过。 “小猫,我给你一个建议。”秦风的声音似乎是从天边飘过来。 小猫抬起头来,“秦头?” “你快点跑吧!”秦风道。 “跑?”小猫快要哭出来了,哭丧着脸突然转头看着剪刀,“剪刀,****你老娘。” 剪刀眨巴着眼睛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老娘!”小猫的声音陡地提高了八度,恶狠狠地骂道:“来呀,来打我啊,我不爽你很久了,早就想揍你了。” “****你老娘!”剪刀勃然大怒,“你这个反骨仔,老子今天活剥了你。”呛的一声,铁刀出鞘,直接便冲小猫。 小猫转身便跑,“来追我啊,来追我啊!” 两人一追一逃,瞬间便远离了现场。 秦风眯缝着眼睛看着两人的背影,小猫一直都很聪明啊,知道现在的他注定是风箱里的老鼠了,只能自己找虐来落个清净。两人这一架,剪刀必然轻松获胜。 他转过头来,看向被围着的杨致,冷冷的眼神之中,已是露出了丝丝杀意。 99mk.cc。wap.99mk.cc 第十一章:落地的军旗 秦风向前踏出了一步,手臂微微一紧,已是被人拉住,回过头来,却是已经处理完野狗伤势的舒畅站了起来。 “秦风,你不能杀他。”舒畅此时的神色却是无比郑重。 “因为他是左相的儿子?”秦风冷哼一声:“我要杀他,不是因为他重伤了野狗,而是因为他斩了我敢死营的军旗。这个理由,便是吵到天上去,我也有理。” “世界上有理的人最后输得一干二净的事情多了去了!”舒畅冷然地道:“你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世界之上所有人在军法面前都是平等的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的脑袋至少会被砍掉八百遍。你坟上的青草都长得会比人还高。” 秦风一滞,恼怒地横了一眼舒畅。 “你还别不舒服,左帅为什么能容忍你,不管你犯了什么事儿,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那是因为你是他麾下第一悍将,能帮着他立下功勋,这些年来,左帅从一个光杆子军帅升到了一等候,这里头其码有你一半的功劳。他当然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还等着你替他立下更大的功勋,让他更进一步,封国公呢!但我敢说,你今儿个要是杀了这个杨致,他只怕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砍了你,把你的脑袋快马送到京里去。你能替左帅挣前程,可杨相却决定着他的前程,孰轻孰重?秦风没了,可以再找一个秦风,这世界上,能代替你的人难道就没有吗?”舒畅道。 秦风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你说得对,我不能让杀杨致。” “你这样想就对了!”舒畅舒了一口气,人家都喊他舒疯子,但那只是对他的在医术之上的疯狂追求而言,而秦风,是个真疯子。 “不过我可以揍他吗?”秦风笑道。 “揍一揍当然还是可以的,别整出人命来。” “好,这就结了!”秦风嘿嘿笑着,紧了紧腰带,大步向前走去。看着秦风离去的背影,舒畅隐隐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小子到底准备怎么处理这个胆大妄为的纨绔子弟呢?心中总是有一个不祥的感觉,一回头,看到跟着小猫来的两个卫兵正一脸惶恐地站在哪里,他们的校尉此刻正在一边与剪刀比试呢,可怎么看也是一个找虐的一边倒较量啊,他们看到的,就是他们的校尉正无时无刻地不以一种奇奇怪怪的姿式狼狈摔出去,却又马上爬起来,又嚣张无比地继续问候剪刀的每一位女性亲属,然后便又是一阵砰砰砰砰地对战。 “我说你们两个,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跑回去找左帅?”舒畅一手揪了一个过来,低声道。 “找左帅?我们不敢!”两个小兵头摇得像货郎鼓。 “不敢?”舒畅鼓起了眼睛,指了指一边:“你们要是不敢,你们的校尉就快要变成残废人了!” “那也不敢!”俩小兵对视一眼,仍然摇头。 舒畅顿时气了一个倒噎,瞟了一眼远处还在继续找虐的小猫,看样子剪刀也觉得没啥意思,下手轻得很,现在小猫问候的女性亲属已经快要词穷了,不过当舒畅听到剪刀老婆的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小猫今天就真没有打算站着出去了,因为这是剪刀的禁忌,连秦风痛骂剪刀也从来不提他老婆的。 果然,剪刀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眼睛便红了。 “认识那个人吗?”舒畅指了指还被围着的杨致。 “认识,昭华公主的护卫,当朝左相的公子。” “那这个呢?”舒畅指着秦风。 “认识,秦校尉。” “很好,你们都认识,那么现在,秦校尉要去杀这位杨公子了,等杨公子掉了脑袋,左帅便会砍了秦校尉的脑袋,然后你们校尉的脑袋也就要掉了,再往后,就轮到你们了。要我现在去替你们准备几副薄木棺材吗?” 俩小兵的脸顿时惨白。 “去中军大帐狂喊杨公子要死啦!最多被打一顿乱棍,要是杨公子真死了,你们就用得上棺材了。”舒畅话还没有说完,俩小兵已是撒丫子便向营外跑去。 杨致现在觉得尿急,在他的四周,数百名士卒举着铁刀,让他根本看不清外面的状况,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这时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军队之中,在别人的地盘之上。这些士兵单个的或者他一个小拇指都能干掉一个,但聚集在一起,那就要人命了。在京城,他曾经看到过一个大高手是怎样被军队干掉的。 那位大高手即便在天下,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被军队包围之后,最后却死得凄惨无比,因为他不是被刀剑杀死的,他最后是活生生的被士兵啃死的,挠死的,抓死的,压死的。哪怕他在这之前杀了成百上千的士兵,但最后,当他被一队队的士兵挤到了最中间之后,别说挥剑,他连一根小拇指也别想动弹,想眨眨眼睛都不可能。 他想逃,可是他不敢,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些手握铁刀的士兵背后,一定有无数的弓弩正对着天空,要是自己想上天,绝对会被射成筛子。 虽然还是背负着双手,眼睛傲然上翻,但不断抖动的衣衫却暴露了他此刻最真实的内心状态,他怕了。 周围的士兵此刻已经没有了先前了喧嚣,但这死一般的压抑却更让他感到恐惧,而耳边传来的小猫不时的惨叫之声,更是让他紧张到了极点,陪他来的小猫可也是西部边军堂堂的校尉,此时那惨叫之声代表着他正在遭受着非人的虐待,他都这样了,自己还能有好吗? 士兵们突然潮水一般的像两边退开,眼前出现了一个人,正是他此行想来寻诲气的秦风。看到秦风,杨致反而松了一口气,与小兵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因为他们根本不会与你讲道理,但秦风就不一样了,他是军官,有前程,必然就要讲规矩。 一念及此,心中倒是松了大半。傲慢立刻便回到了身上,腿也不抖了,脸色也红润了,“秦风,你想倚多为胜么?” 秦风看着面前这位看起来风度翩翩的贵公子,鼻孔里哼了一声:“杨公子,如果要倚多为胜的话,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着与我说话吗?” “那又如何?就凭这些小兵么,你就不怕他们血流成河?” “当兵本来就是准备死的,我们敢死营的兵更是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着死,不知道杨公子你准备好死了么?”秦风仰天打了一个哈哈。 杨致打了一个突,因为秦风虽然笑着,但声音里透露出来的寒意,杀气却是实实在在的。 “你打伤了野狗,我不怪你,那是他学艺不精,你穿了他十几个洞,我也没有什么话说,谁让他打不过你呢,活该被人虐。”秦风冷然道:“他丢了我敢死营的脸,回头等他伤好了,我还要打他的军棍,处罚他折了我敢死营的威风。” “既然如此,这些兵还围着我干什么?”杨致冷笑。 “他们围住你,不是因为你打伤了野狗,而是因为你断了我敢死营的军旗,杨公子,你不是军人吧,你可知道军旗对一支军队意味着什么?”秦风淡淡地问道,“想来你也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在我接手敢死营之前,为了保护这面军旗,敢死营最惨的一次,全营只剩下三个人。营校尉,三个副尉,尽皆死在旗前。我接手之后,最惨的一次全营死了七成人,但这面军旗却从来没有倒下过。可是现在他倒了,倒在我们自己的营中。” “军旗,是军人的魂,军人的胆,军人的命!”秦风一伸手,早就候在一边的和尚立马将秦风的铁刀送了过来。 杨致的脸再一次的白了。他虽然不是军人,但毕竟也听过为了保护军旗,发生在战争之中那些惨烈的战斗。先前逞威风的时候,忘掉了这些,只想大大地杀一下对方的威风,重重地打秦风一个耳光,可现在,貌似问题有些严重了。 “我……”他正想说几句什么来解释一下,但秦风却打断了他的话,“不过呢,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击败我,你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可是如果你输了……” 杨致顿时精神一振,“你说得是真的?” “当然。”秦风举起铁刀,指着对方,道。 99mk.cc。wap.99mk.cc 第一十二章:强迫症患者 甲兵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后齐齐退去,随着那慑人的寒光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渐去,自信心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以一敌百他干不过,但一对一,他却是信心爆棚。嘴角微翘,嗖的一声,一枚短剑自袖口飞出,绕着他的身体不停地旋转着,犹如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吐着信子,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上对手一口。 昨天在大帐之中,他的确是轻敌了,连对手都没有看清,便出了剑,结果不明不白地吃了大亏,对手能空手捉住他的飞剑,固然是因为自己没有使上全力,但对手的实力自然也是不能小觑的。 这一回是来找回场子的,而且眼下的情势,可是赢得起,输不起的。这一全神贯注地凝神对敌,大宗门出身的人的那种气度倒是自然而然地显现了出来。劲力含而不吐,蓄而不露,倒是让秦风收起了几分轻视之心。虽然狂傲而且不知天高地厚,但倒也是有几份真实本事的。 “倒也有点意思。”身后的舒畅低声嘟囔了一句。 “干死他,干死他!”身后传来野狗气息微弱的声音,舒疯子一弯腰,一伸手,啪的一声,一张膏药贴在了野狗的嘴上。“死狗闭嘴,都是你惹得祸,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野狗眼睛瞪得老大,嘴上不能说,心里却是满满的不服气,这怎么能是自己惹得祸呢? “不服气啊,要是你能干得过他,就不会被斩了军旗,要么你便不去惹他,秦风自然会去收拾他,也不会被断了军旗,现在弄成这副模样,都是你这条疯狗不自量力导致的,你这混帐玩意儿,你以为秦风能轻松对付的人,你便可以收拾得了是不是?平时秦风收拾你们,那不过是跟你们闹着玩玩而已,你们还当真了。” 野狗眨巴着眼睛看着舒畅。舒畅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他。 秦风向前踏出了一步,气机牵引之下,盘旋在杨致身周的飞剑嗖的一声电闪而出,直击秦风面门。不过秦风也就仅仅踏出了这一步,身体便硬生生地停了片刻,再次加速向前,与先前慢慢地踏出一步不同,这一次秦风向前的速度却是快如闪电。 如果杨致当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的话,便应当很清楚,能轻轻松松地便牵动他的气机,引得他飞剑出击,然后利用节奏的变化,瞬间便占据了战斗的上风的人,绝对不是他能对敌的。此时他有两个选择,要么是弃剑投降,要么便是转身逃跑。可惜杨致两个选择都不想做,在师门之中,因为他的特殊身份,他所得到的都是奉迎,平时比武较技,也少有人与他动真格的,再者杨致的天份着实不错,御剑术在万剑门之中,也没有几个人能练成,这便养成了他眼高过顶的性子。 此时秦风整个人已经抢在了飞剑与杨致之间,手中铁刀的方向从来都没有变过,从头到尾便是指向杨致。 眼前铁刀没有那股逼人的寒光,但却让人心悸。杨致脚掌点地,人向后飞掠,双臂挥动,操控着飞剑自身后猛追秦风,想要逼迫秦风回身招架飞剑。 飞剑御敌,重要的是与敌人之间的间距,如果让敌人径自逼到了面前,那离失败也就不远了。剑快,不过秦风看起来要更快一些,杨致惊慌地看到对方的铁刀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不由大惊,手忙脚乱之下,秦风身后的飞剑竟然上下颠簸,颤抖起来。 “娘的,外强中干。”舒畅不由得连连摇头,杨致不能说是没有几分本事的,只是根本就没有真正临阵对敌的经验,又没有决死的信心,或者在他的心中,比武较量根本就无关生死,只是一场表演吧。 可是在秦风这里,就不存在什么表演,只要一动手,就是生死相搏。如果杨致从一开始便将这当成一场生死较量,以他的本事,就算输,也不至于从一开始便输得无法翻身,凄惨无比。 还没有正式开始,两人的心态便已经决定了这场比斗的最终结果。更何况,两人本身的功力便有着极大的差距。 舒畅摇头。 杨致完全慌了手脚,因为这一刻,他从秦风眼中看到的,从对方的气势上感受到的,那就是对方想要自己的命。失去了冷静的他,立即失去了对飞剑的控制,而对方的铁刀却在自己的眼前越来越大。 他终于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惨叫之声未毕,铁刀已经失去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硕大的拳头,砰的一声,一拳端端正正的击在杨致的左眼之上,将他打得向后倒飞而出。脚下一紧,倒飞的身体被人生生地扯了回来,一按一顿,拳头又在眼前扩大,砰的一声,右眼又挨一拳,倒飞但又再一次被拉了回来,砰的一拳这一次是鼻子。 舒畅摇头,不忍再看,剪刀在远处抹着鼻血,而趴在地上的小猫则有些艰难地支撑着上半身,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整个敢死营的士兵见到的是一幕单方面的虐狗。先前狂揍野狗时威风八面的杨致,此刻在秦风的手下,如同一个玩偶,左一拳,右一拳,眼见着那原本精致的面孔便胖了起来,鲜血一滴滴飞溅开来。 “原来秦头以前揍我们那都是温柔得啊。”剪刀摸了摸屁股,心有余悸。 野狗眼珠子翻白,呼吸急促,舒畅一挥手,撕下了野狗嘴巴上的膏药,“看到差距了吧?” “看到了,看到了!”野狗此时说话,反而比先前中气足了许多。“令人激动啊,揍他,对,左边再干一拳,打个对称才好看。” 随着高远的拳击,敢死营中叫好的声浪一潮高过一潮,但渐渐的,声浪低了下去,因为此时的杨致已经如同一只破麻袋一般倒在地上,丝毫没有了还手的余地,但秦风却仍然在慢条斯理的一拳一脚,极为认真的打着。卡巴卡巴的骨头折断之声不时响起,士兵们从内心里渐渐地升起了一股寒气。 因为秦风揍得太平静,也太认真了,正如野狗所说的那般,他非得揍个左右对称才心满意足。剪刀拖着小猫的一只腿走过来,啪哒一声扔在舒畅的面前,“舒太夫,瞧瞧这个找死的,还有救么?” 舒畅回头瞅了一眼,随手扔了一颗药过去,“吞罗,小猫,真是想不到,你还有受虐的倾向啊!”只瞅一眼,这小猫看着凄惨,其实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养上个把月,屁事儿也没有。 忙不迭地将药丸塞进嘴里,小猫扯着剪刀一条腿半坐起来:“这不是没法子吗,这杨公子都被揍成这样了,我如果好端端地回去,那能有好日子过吗?对了舒大夫,秦头不会将他打死了吧?” “秦疯子要想杀人,一刀便宰了,废这个力气干什么,放心吧,与你一样,皮外伤。看着惨,其实没什么大事。”舒畅扁扁嘴。 终于,秦风停下了手,将杨致从地上提了起来,左右端详了一番,又伸出拳头,在杨致的左脸之上补了一下,看着两边肿得一般高了,终于满意的点点头,手一松,啪哒一声丢到地上。原地转了一圈,看着周围的士兵,秦风嘿嘿一笑:“掌声在哪里?” 啪,啪,啪,沉默了半晌,竟是小猫第一个鼓掌,然后掌声有节奏地响起来,秦风最后还要将杨致的两边脸打得一般肿,可真是将所有人都吓着了。 “将这个不晓事的玩意给我绑到旗杆上去,将咱们的营旗插在他身上,他斩了咱们的营旗,那便让他充作旗杆吧!”高远呵呵笑道。 “舒大夫,给姓杨的吃一颗药吧,便给弄死了,哪我这等打可就白挨了。”一边的小猫小声央求道。 舒畅叹气,摇头,“强迫症患者啊!”走到杨致的身边,塞了一颗药丸到了杨致的嘴里,手一抬一合一扶,让药顺着咽喉滑了下去,顺便诊了一下脉,果然只是外伤,没有内患,不过就算是现在这样,秦风与杨家这仇算是结得深了。 99mk.cc。wap.99mk.cc 第一十三章:一惊一乍,一起一落 两个小兵嘶哑凄惨的声音在整个中军大营之中回荡着。 “杨公子要被打死啦!” “杨公子要被打死啦!” “救命啊!” 巡逻的哨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小兵整齐划一地的呼喊着,奔跑着,在他们越过辕门,还在向里头冲的时候,他们终于反应了过来,扑了上去,将他们死死的摁住。 “快带我们去见左帅,杨公子要被打死了,我们校尉也要被打死了!”一个小兵大叫道。 “你们校尉是谁?”值勤的副尉吼道,他居然让这两个小兵闯进了辕门,单这一条,就足以让他被军棍打得********,此时满脑子都是愤怒。 “追风营,章校尉。”小兵的大叫让值勤副尉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追风营的章校尉不是陪着昭华公主的那个护卫出去了么,那个护卫可是来头极大。听说是当朝左相的公子,他当下一个激凌。 “什么杨公子要被打死了,在哪里要被打死了?”他追问道。 “敢死营,敢死营!” 值勤副尉脸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说追风营的章小猫在别处会被人打死他是不信的,但要是在敢死营,那绝对是有可能的,至于那个杨公子嘛……一想到这里,他嗖地一声窜了起来,撒开两腿噌的一声在原地留下了一地烟尘。身后,他的手下一个个禁不住赞叹起来,副尉这轻功,当真是厉害之极啊!以前可还真没有发现副尉居然还有这样一手。 片刻之后,中军大帐之内,传来了左立行左帅的咆哮之声。 “章孝正是****的吗?我派他去是干什么的?你们说,章孝正在干什么?” 下头,两个小兵已经被吓瘫了,可怜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一军之主帅,还有幸承受着主帅那无穷无尽的宛如瀑布般的唾沫。 “左帅,冷静一些吧,你吓着他们了。”一个温宛如玉的声音在大帐之内响起,声音不大,却立刻便让左立行的咆哮之声消失了。 闵若兮站了起来,走到两个小兵跟前,柔声道:“你们两个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杨致要被人打死的话,还真不是小事儿,闵若兮虽然讨厌杨致,指望着他被人教训一顿,但绝不想他被人打死。既然左帅派了追风营的章孝正同行,这个绰号叫小猫的校尉也是出身敢死营,怎么还会出这么大的事情? 小兵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比他们仰视都有些看不清的左帅还要高得多,只觉得那温柔如水的声音让他们狂跳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在两个小兵你一言我一语,却仍然有些词不达意的叙述之中,大帐之中逐渐安静了下来,进了别人的军营之中,伤了人也就算了,毕竟敢死营的也没有什么好货,但斩了敢死营的军旗,那可就不一样了,在座的都是统兵将领,每一面营旗代表着什么,没有什么比他们更清楚的了。而敢死营的那面营旗,凝聚了多少人的鲜血,在场的人更是清楚,出自敢死营中的另两个校尉豹子与狼牙已经是满脸怒色,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因为那面营旗之上,也有他们两个的血。 郭九龄的脸色难看之极,他亦是军旅出身,对于军人对军旗的那种感情,他的理解可比昭华公主深刻得多。如果真如这两个士兵所言,杨致居然斩了对方的营旗,只怕他还真得难以走出那座军营,更何况那是敢死营! “公主,我马上去敢死营一趟。”他急促地道。 “郭老不用急,我得到消息之后,已经让林将军赶过去了。”左立行吐出一口气,“不会出什么大事的。杨公子可能会吃一点苦头,但绝不致于有性命之忧。” “那可是臭名昭著的秦疯子。”郭九龄提醒道。 左立行此时脸色却轻松起来,先前他派章小猫陪着杨致去,原本是想让秦风挨一顿揍算了,为此他可是要搭上不少的物资的,不想俩小兵回来这么一嚷,心道秦风这个王八羔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居然连自己的话也不敢听,还亏得自己用长胜营的物资来贿赂他,杨致是左相公子,又是公主的护卫,被揍了让这两位都没有了面子,对自己的前程大有影响,由不得他不暴怒,不过现在可好了,是杨致那个不长事儿的先砍了敢死营的军旗,这样的事情出现了,杨致还能留一条命下来,那就算是给了杨相大面子了,杨相虽然是文官,但对军队之事,绝不陌生,有了这个理由,也可以交待得过去了。了不起最后还是让秦风来顶缸背黑锅,反正这小子赖在敢死营不肯出来,杨相就算想收拾他,又还能怎样整治他呢?还有比敢死营更能整治人的地方么? 别人眼中的毒药,在秦风那里,好像是蜜糖一般,也不知这小子怎么想的?自己一提要将他调出敢死营,他就以辞去军职相威胁。这样的虎将,自己可不想失去了。 “郭老多虑了,秦疯子只是打仗疯,又不是蠢蛋,难道您会认为一个没脑子的家伙能将敢死营整得服服帖帖,难道他当真只是靠武力?一个没脑子的家伙会让敢死营从几年前的七八成的伤亡率,降到五成以下?放心吧,杨公子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吃点苦头可能就少不了了,再说了,林将军已经过去了,如果真的要出事的话,您这个时候赶过去,可也来不及了。”左立行道,“先让老林去调和一下,然后咱们再出面,这样有个缓冲您说是不是?” 郭九龄狐疑地看了一眼左立行,见他忽然气定神闲下来,倒是猜到了对方一半的心思。“既然左帅这么说,那就也只能这么办了。” 左立行回头看着两个仍然趴在地上的小兵,“你们章校尉在干些什么呢,就没有劝架?” “回大帅的话,我们章校尉与敢死营的人打起来了,被打得浑身是血。” “章小猫被打得浑身是血,敢死营除了秦风,还有人能将章小猫打得浑身是血?哦,章小猫就是你们的章校尉!”左立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敢死营什么时候又出了猛人了。 “大帅,我听我们校尉叫那人剪刀。” “剪刀?他与章小猫打个什么劲?” 两个小兵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我们校尉要操人家的娘,这不就打起来了!” 卟的一声,昭华公主一下子笑出了声,大帐之中也同时暴发出了阵阵狂笑之声,左立行连连摇头,章小猫啊章小猫,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对自己手下这些将领的本领,作为主帅,左立行岂有不清楚的,章小猫的功夫比起剪刀只会强不会差,怎么可能被揍得死去活来,明显是找虐,想逃避责任嘛! “公主,我手下不懂事,得罪了贵护卫,我这便去将人带回来,这个秦风,我会让他来向您致歉,不过此人是员虎将,还请公主能大人大量,宽恕于他,略施薄惩也就够了。”左立行冲着昭华公主拱手道。 “不,我亲自去。”闵若兮站了起来,“若兮虽然不是军人,却也知道军旗对一支军队意味着什么,这件事情是杨致不对,就算他当场给人杀了,那也是他自寻死路,如果秦校尉能够留下他的性命,那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我去给秦校尉道歉。” “啊?”大帐之内,不但是左立行呆住了,大帐之内所有的将领也都呆住了。 99mk.cc。wap.99mk.cc 第一十四章:人形旗杆 林一夫接到左立行的命令,知道事情紧急,只带了几个卫兵便飞马直奔秦风的大营,刚到大门口,林一夫便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高高的旗杆之下绑着一个人,两条腿被交缠在旗杆之上绑得死死的,两手以一个童子拜观音的朝天姿式高高举过头顶,背后是一根旗杆与手捆在一起,敢死营的军旗此刻正在此人的头上高高飘扬。 “绑在这上面的人就是杨公子?”林一夫声音有些颤抖,回头问身后的一名亲兵。 亲兵眯缝着眼睛敲了半晌,摇头道:“将军,上面的这个人被打得像猪头,实在是认不出来。不过肯定不是章校尉,章校尉比这个人要壮硕一些。” 林一夫再抬头瞧瞧,从衣着之上,确定这人肯定就是杨致,一大早上的,这位进到左帅的大帐里之时,应当穿得就是这身,现在虽然血迹斑斑,但大概也还能看出一个模样来,关键是腰里挂着的那块玉佩正随风摆来摆去,军营里的人,那个在腰上系块玉佩啊。 翻身下马,大步向营内走去。 “叫秦风来见我。”他怒气冲冲地吼道。 迎上来的不是秦风,而是光着脑袋的和尚。“见过林将军。”和尚拱手躬身。 “和尚,秦风哪里去了?让他滚出来。” 和尚眨巴了几下眼睛,道:“将军,我家秦头儿晕过去了,还没有醒呢!” “什么什么?晕过去了,怎么晕的?被那人打晕的?”林一夫指着旗杆上的那个人形旗杆。 和尚咧嘴一笑,模样极是憨厚喜人,“怎么可能呢?这个小白脸怎么可能干得过咱们秦头儿,要不然怎么会被挂那上头去?” “那他怎么晕了?气晕死了?”林一夫气不打一处来。 和尚一脸的震惊之色,“林将军果然厉害啊,一猜就中,咱们秦头就是因为营旗被这个小白脸一剑给削了下来,给气着了,一口气将这个小白脸给打翻之后,自己也给气翻了,到现在还没有醒呢!” “啥,这小子砍了你们的营旗?”林一夫一惊。 “就是啊!”和尚一脸的愤怒,“将军您说说他该不该杀?” “该!”林一夫脱口而出,一说出口立马察觉不对,看着和尚的眼色就变得很是危险了,这个该死的和尚,看着憨厚,居然也会给老子下套子,敢死营里,就没有好东西。 “你给老子先将他放下来。”抬手指着旗杆之上的杨致。 和尚头摇头像拨浪鼓。“将军,我不敢。我怕秦头儿揍我,将我也挂到上面去。” “老子下的命令,他敢把你怎么样?”林一夫喝道。 “林将军在这儿的时候,秦头儿自然是不敢把我怎么样?可您又不会一直在敢死营,您一走,秦头儿就会收拾我,到时候就该我上去顶旗子了。”和尚一脸的愁苦:“要不林将军您将我调去当您的亲兵,我就敢了。” 林一夫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和尚,调你去当我的亲兵,当真是笑话,谁不知道你和尚是个什么玩意儿?真去了我哪,用不了三天,我的亲兵全给你带坏。抬头看着旗杆上的杨致,又看看围着旗杆站着的那百把个怒眼圆睁,手持铁刀的大汉,总不能自己亲手去干吧,再说了,这和尚阴阳怪气不奉令,这些小兵只怕更不会理会自己,要是硬上,碰个一鼻子灰,更跌份儿。 “秦风昏在哪里了,带我去看看?” “我不知道!” “你说什么?”林一夫手上青筋毕露,一股危险的气息在身上渐渐地扩散而出,和尚立即后退了一步,林一夫真要动手,他可不是对手。 “将军,我真不知道,秦头气昏过后,剪刀便将他拖到后面去了,秦头让我在这里盯着这小子,谁想将他放下来,就砍他丫的。我就一直守在这里了。”和尚道。 看着和尚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林一夫真是气得有些发昏了。一伸手便抓向和尚,饶是和尚已经全神贯注,仍是被他一把抓了一个正着,抡起,砰的一声掼在地上,“秦风在哪里?” 和尚一着地,也不起身,两脚在地上一踏,身子嗖的一下便窜入到了旗下上百名士兵列成的队列当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林将军,我当真不知啊!”队列里传来和尚的声音。 林一夫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看着那些士兵瞧过来的不善的眼光,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早知如此,就该带一营兵来,看那秦风敢不敢躲着不见自己。 除非自己动手,将这百多个兵打翻了,将杨致放下来,可那就是与整个敢死营为敌了,林一夫可清楚得很,自己只是副将,是左帅的副手,说白了,是一个没有实际兵权的家伙,得罪秦风这样一个实权校尉,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而且像秦风这样的将军,正是自己要笼络的,打完这一仗,左帅肯定是要高升了,自己说不定便有机会实统西部边军,这几年西部边军立下的功劳,十有八九与这个秦风脱不了干系,自己要得罪了他,以后可就不那么便当了。可这个小子躲着不见自己,这可是将自己搁坡上了,一时之间虽然恨得牙痒痒,还真是没办法。 局面竟是僵在了那里,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军帐,林一夫没有办法,自己不能一间间去掀帐去找吧,那也太跌份儿了。 思忖了片刻,只能走为上了,气啉啉的转身,上马,策马而去。反正左帅叫自己来是要保住这杨公子的性命,现在看起来还活着死不了,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就在前面和尚与林一夫胡说八道的时候,后头秦风正在与章小猫喝酒。章小猫现在形象惨了一点,头上裹上了绷带,血迹斑斑,鼻子里头塞着两团鼻花,两个眼圈已变成了熊猫,一只胳膊吊着,身上的衣服被撕烂了半边。而坐在另一边的剪刀也是满脸淤青,眼歪嘴斜,不过比起章小猫来,显然都不算是一个事儿。 秦风对面坐着舒畅,正一边喝酒一边唉声叹气。躺在帐角的野狗不时便喊一声酒来,一个小兵便提着酒壶,往躺着的野狗嘴里喂去。 “小猫,你这回可亏大了,这一仗,看你的伤势是赶不上罗,起码得养个月余。” “没法子,功劳嘛,总有的捞,但要是脑袋掉了,就补不回来了。”章小猫笑嘻嘻地道。“秦头儿,林将军可是副帅哦,左帅一高升,多半便是林将军上位,你这样不给他面子,小心以后有的是小鞋穿。” “我现在就尽穿小鞋。”秦风不以为意,“老林头是个明白人,就算接了左帅的位子,也不会拿我怎么样?他也知道我的苦衷,狗娘养的斩了我敢死营的旗,你说我要是不下个狠手,营里的兵该怎么看我?老子还怎么立威?他也就咋呼一番,然后就走了,这样的麻烦事,自然要交给左帅来解决的,哈哈哈!” “左帅来了,放不放?” “左帅来了,面子有了,自然也就放了!”秦风放下了酒杯,突然恶狠狠的道:“他娘的这世道,换个人老子直接就砍了,这人跟人啊,还他娘的真是不一样。” “这个人的确是砍不得的。”章小猫道:“他老子是左相,现在太子殿下跟二王子争得乌眼鸡似的,偏生这位左相大人却不吭气,两边儿都卯着劲争取这位左相大人的支持呢,咱们西部边军一直是二王子的人,这一回你揍了这杨公子,上头还不知怎么收场呢?秦头儿,我可跟你说,这一回要是因为这事惹怒了杨相,让他倒向了太子殿下,二王子定要迁怒于你。” “我怕个屁,了不过拍拍屁股走人,老子无牵无挂,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不错,怕个屁,秦头,到时候我肯定是跟着你,了不起咱们去投奔西秦,凭你秦头的名气,怎么也弄个将军当当。” 啪的一声,一根鸡腿准确地飞进了野狗的嘴里,章小猫横眉冷对:“野狗,有朝一日你要是敢投西秦,老子将你一片片烤来吃了。” “老子还怕你?”野狗大怒,本能地想要跳起来,不过一动之下,却是全身剧痛,除了拿眼神杀人,别无他法。 “老子真要去投西秦的话,只怕他们真会一片一片把我烤来吃了,这些年,我杀的西秦人可是太多罗!”秦风哈哈一笑:“不过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呢,来来来,小猫,喝酒喝酒,你离开敢死营两年了,这两年,可是没回来过一趟。” “白眼狼!”剪刀在一边阴阴地骂道。 “不是不回来,是不敢回来,怕挨揍呢!”小猫有些郁闷地看了一眼剪刀。 99mk.cc。wap.99mk.cc 第一十五章:嚣张、跋扈以及胡扯 与林一夫一般无二,当昭华公主闵若兮,左立行等一众人等抵达敢死营驻地之时,都被挂在旗杆之上的那个人的模样惊呆了,闵若兮也是心中发冷,她想让秦风好好教训一下杨致这样的不知天高天厚的纨绔子弟,可万万想不到,竟然会是这种模样。从外表上看,已经完全看不出杨致的模样了。 左立行的手有些颤抖,好像事情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之外,秦风下手太狠了。 “放,放下来!”他声音颤抖地看着站在他面的和尚吼道。 和尚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不怕林一夫,可不能不怕左立行,林一夫说要宰了他,可能只是说说而已,但左立行说要砍了他,立即便会得到执行。 “左帅,我,我不敢。”和尚嗫嚅着道。 林一夫在一边冷笑道:“我先前让他放下来,他也不肯,说怕秦风揍他。” 左立行瞪了一眼和尚,一挥手,对左右道:“去,把杨公子放下来。” “喏!”左右两兵亲兵大声应命,向着旗杆走去,但没走两步,便停了下来,因为守卫在旗杆之下的一百名大头兵手中的砍刀在这一刻齐唰唰地举了起来。这一下,所有在场的人都是被震惊到了。 “你们想要造反么?”一名亲兵厉声怒吼道。“这是左帅的命令!” 和尚偷偷往后退去,一步,两步,三步,尽可能地离左立行远一些,因为下一刻,左立行说不定便会拿自己出气。 百人队列之中,一名士兵的声音传了出来:“我们不认得左帅。只认得秦头儿。没有秦头的命令,谁想走进旗杆,踩着我们的尸体过去。弟兄们,进!” “进!”百人齐齐怒喝,向前踏上一步,便是这一步,一股杀气便从这百人队伍之中开始弥散开来。 左立行暴怒,秦风带的好兵,居然带得连自己也不认了。敢死营从来都没有省心的货,自己也任由得秦风在这里折腾,从来懒得管,只要敢死营能打硬仗便可,但万万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连自己都不认了。 “秦风,我数到三,你还没有滚出来,我就杀光了你这些目无尊上的兵。一!”左立行的声音在营地上空如同天雷滚滚,一波接着一波地震响,旗杆之下上百名士兵如遭重锤一击,脸色齐齐红潮上涌,他们面对着左立行的暴怒,这霹雳般的吼声,是左立行夹杂着精纯真气的怒吼,这些小兵如果不是先前结成了军阵,这一声吼,便足以将他们震翻在地。 “起!”队列之中又传来一声嘶哑的吼声。 “起!”上百士兵齐齐嘶吼,铁刀高举过头顶,双臂蓄力,刚刚的颓势立时一扫而空。 “扫!”撕吼之声再起。 “扫!”上百柄铁刀齐齐胸前横扫,虽是空劈,但这一刀下去,前方包括左立行等人的衣袂毛发全都飘然而起,战马低鸣,竟是向后退去。 这一下,不但是左立行,便是昭华公主与郭九龄等人也变了颜色。左立行是西部边军的统帅,更是南楚国内有数的高手,堂堂的一代宗师,这些普通的士兵居然单凭着一个军阵,一柄铁刀,汇众人杀气于一体,生生地逼退左立行,虽然众人并无防备,但这也太离谱了一些。这都是些什么兵啊,这个秦风是怎么磨练出这样一批怪物出来的。这只不过是百人而已,而敢死营中足足有二千人之众,假如这两千人列成军阵,一齐出刀,只怕是武学宗师也得避其锋芒了。难怪这些年来每提起西部边军,便必提敢死营。 “好兵!”郭九龄脱口而出。 左立行脸色难看之极,“二!” 二字刚刚出口,前方密密麻麻的营帐之后,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已经传来:“左帅息怒,左帅息怒,秦风来了,秦风来了。” 呼的一声,一个人影直接从一片营帐之后飞了出来,啪哒一声重重的落在地上,昭华公主大感兴趣地看着这位特立独行的校尉,如果说以前对这位校尉只是耳闻,在左立行的帅帐之中又见到了这位校尉的嚣张,现在,则是真正见识了这位校尉的跋扈了。 副帅来了,连面儿也不肯露一个,直接气走了,主帅来了,还得先给一个下马威才肯露面,有这样的下属,真不知是左立行的幸还是不幸。 秦风看起来很年轻,比左立行麾下绝大部分校尉都要年轻得多,一张脸谈不上英俊,但却轮廓分明,犹如刀砍斧削,这种面相,是典型的主杀伐的一种。 落到地上,不是先向左立行等人行礼,而是先回头望着那百多名士兵咆哮:“干什么,想造反啊,认不得左帅啊,滚,滚,都给我滚远一些,一群不长眼睛的牲口,你们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哗啦一声,刚刚还杀气滔天欲与主帅左立行来个对决的百多名士兵瞬间作鸟兽散,顷刻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速度,再一次让众人瞠目结舌,也让左立行脸色更黑。 “左帅,这帮龟儿子就是欠揍,回头我替您教训他们。”秦风谦恭地低头,向左立行行礼:“你今儿个大驾怎么到我这儿来了,这可是两年来第一次呢,敢死营上下与有荣焉。” “嘿嘿,我能不来么?”听到秦风的开场白,左立行老脸一红,敢死营是西部边军军功着著的一支部队,这****的居然说老子两年来第一次过来,这让昭华公主听去了,只怕对自己映象立刻要下跌一个档次,平时老子没事儿来你这里干什么,受气么?想到这里,语气不由更是不善了,“连林副帅来都给你的人赶走了,你的面子好大啊,副帅来了都见不着你。” “林副帅什么时候来了,我怎么不知道?”秦风一脸诧异,“和尚!” 和尚立刻屁颠地跑了过来:“秦头,林副帅是来了,不过那时您不是晕了么?” “我就算晕了,你不能拿一桶冷水把我泼醒么?”秦风怒道:“你你你,居然把林帅气走了,简直无法无天。” 林一夫在一边咳漱了两声:“我不是被气走的,我是听说秦校尉被气晕了,想着见了也不能说事,所以自己走了。” “林副帅大人大量,秦风这里先谢过了,改天必然登门谢罪。”秦风连连拱手。 左立行这边越听越不是味啊,哦,林一夫这一表态,便是宽宏大量,接下来老子要是追究你,是不是就成了睚眦必报,心胸狭窄的小人了。 “你真晕了?”他冷冷地道。 “是,左帅,真气晕了,被人打到门前,连军旗也被斩断,能不气晕么,别说咱们敢死营了,就是放眼整个西部边军,那个营旗被人斩断过?”秦风一脸正重地道:“怒气攻心。” “怎么这会儿又醒了?” “左帅虎威啊,他们在我耳边大叫一声左帅来了,我就被吓得激凌一下醒过来了。”秦风一本正经地道。 后方,郭九龄连连摇头,闵若兮眼中尽是笑意,而她身后,两个随行侍女已是尽力将头再低一些,实在是忍不住笑了,真是没有见过这样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统兵将领。 “我在你心中,就有这样的威风?” “自然是有的,末将在您的麾下也有六年了,您的虎威那是浸到了我的骨头里的。”秦风道。 “那好,现在我命令你,马上将杨公子放下来。” “放下来那是没问题的,不过左帅,此人断我敢死营营旗,不知左帅要怎么处置他?”秦风脸上笑意仍在,不过语气已经开始变了。“这事儿,可不仅是我敢死营上上下下看着呢?” 左立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想说话,身后脚步声轻响,闵若兮已是走了过来,站在左立行的身侧。 “秦校尉!”闵若兮身子微微前倾,柔声叫道。 “末将见过公主!”秦风立刻后退一步,双手抱拳,躬身一礼。 99mk.cc。wap.99mk.cc 第十六章:公主的血 这是一个战功显赫的将领,但也是一个跋扈嚣张的家伙,个性鲜明,视权贵如无物,这样的人,闵若兮见过,也降服过。因为他们自视英雄,有一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弱点,那就是吃软不吃硬。你越想以权以力来压服他,他的逆反之心就越强,反弹亦就愈烈。 这样的人是不讨人喜欢的,自视甚高,但的确又是有本领的人物。抬头看了看被绑在旗杆之上的杨致,这不是揍人,这是虐人。 “军队,国之重器也,军旗,军队之魂也。秦校尉,我要向你,向全部敢死营两千官兵致歉。”闵若兮双手抱拳,一揖到地。此时,她行的却不是世上通行的女性之礼,其中的意思,自然不言自明。 “怎敢挡公主之礼?”秦风横跨一步,避开了这一礼。 “此人是我的侍卫,他之无礼自然是因为我管教不严,他的错,亦然就是我之错。”闵若兮正色道。“他不知高低,不通时事,竟然断了敢死营的军旗,左帅,秦校尉,诸位将军,按照军律,该如何处置,便由我闵若兮一力承担可好?” “公主言重了。”左立行赶紧躬身道,而后偏转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秦风,这意思自然是很明了,现在你面子里子都有了,再敢吱吱歪歪,我就真要不客气了。 秦风搔了搔脑袋,昭华公主话都说得这个份儿上了,还能怎么样?斩断军旗,依军律当斩,自己当时就可以杀了杨致,不是也没敢杀么?更遑论是眼前这位身份更高贵的女人了。 回过头来,瞪了一眼和尚:“还楞在哪里干什么,还不敢紧地,将人放下来?” “不必了,我的侍卫,还是我自己来放吧,他斩断的军旗,便由我再来替敢死营立起。”闵若兮微微一笑,人还面对着秦风,整个身体却直接向后倒飞而起,宛如仙女冉冉上升,绕着旗杆一个盘旋,纤纤细指伸出,绑着杨致的拇指粗细的麻绳纷纷断裂开来,杨致如同一块石头一样坠下,军旗却是被闵若兮握在了手中。单足一勾,整个人已是依附在旗杆之上。 下头,郭九龄已是飞身跃起,将空中的杨致一把接住,先伸手按上了他的脉门,发觉跳动有力,内力在其身上游走一遭,没有丝毫内伤,心中顿时放下心来。看来正如左立行所言,这个秦风并不是不知轻重之人。 不过看着杨致肿得宛如一个猪头的脑袋,郭九龄又是摇头苦笑,这个秦风可也真是促狭,打人,竟还要追求打得两边对称,杨致现在还昏迷不醒,估计更多的可能是气得,抱着杨致正欲抬步,却发现对方紧闭着的眼皮之下,眼珠竟还在微微转头,不由晒然一笑,这是羞惭无地了吧!本想出出风头,但却几乎被剥得一丝不挂,面子几乎丢光了,估计这一回回去,这位杨公子肯定是再也没有脸面出现在昭华公主面前了。 秦风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位看起来娇娇怯怯的昭华公主竟然是如此了得的武道高手,看着他瞠目结舌的样子,身边的左立行瞪了他一眼,“昭华公主统领集英殿,你以为公主凭借的只是她的公主身份么?秦风,单以修为相较,你与昭华公主相比,可是远远不如的。昭华公主修练的无相神功已经颇有成就,是我大楚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 秦风低声咳嗽了几下,将头凑到左立行跟前,“左帅,昭华公主的修为或者要比我高,但真要在战场上碰到我,死的绝对是她,您相信么?” 卟的一声,左立行顿时被呛了一口,戟指着秦风,“你,你个狗才,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左帅,修为高不见得就能赢你说是不是,想想这些年来,被我一刀砍成两断的高手还少么?光修为高有什么用?我用几百个兵垒死他。”秦风笑嘻嘻地道。 “你,你……” “左帅息怒,我也就是说说嘛,昭华公主什么身份,我怎么敢冒犯她?”秦风笑道:“不过看这位公主的作派,到是与一般的金枝玉叶,贵胄公子大不相同,颇有些豪迈气概,我喜欢!” “喜欢你个大头鬼!”左立行呸了他一口“昭华公主统领集英殿,与江湖人士多有交集,自然与深藏宫中的那些女子不同。我可告诉你,大楚之中,倾慕公主的高手可大有人在,你这一次算是得罪了昭华公主了,纵然昭华公主不会怪罪于你,不过说不定随时会有人找上门来寻你麻烦的,你以后啊,自求多福吧!” “我身在军中,怕他们个屁,打得赢我就与他们单挑,打不赢我就群殴!”秦风满不在乎地道。 “你一辈子就呆在军营?”左立行冷笑。 “左帅,您这就胡涂了吧?等过得几年,昭华公主自然是要尚驸马的,那时候,那些想找我麻烦的人,恐怕会寻思去寻那个幸运儿的麻烦,我秦风是谁,他们哪里还记得?呵呵呵,反正在此之前,我是绝不离开军营,不离开我的兄弟。”秦风咯咯地低笑着。 “你可真够无耻的。”左立行不屑地道。 “如果不是足够无耻,我坟头上的草都有人高了!”秦风一本正经的道。“咦,公主在干什么?” 两人窍窍私语,高远却突然发现,旗杆之上的昭华公主闵若兮竟然拔出了一柄短刀。 闵若兮已经将旗帜重新绑在了旗杆之上,此时,一只腿勾在旗杆之上的闵若兮一手扯着大旗一角,另一只手握着短刀,朗声道:“军旗坠地,只有用鲜血来洗唰耻辱,如果是在战场之上,自然是敌人的鲜血,但是这一次,我想更多的是一个误会,所以,我用我的鲜血来解除这个误会。” “公主不可!”下头左立行,郭九龄,林一夫等人都高声惊呼起来,旗杆之上,闵若兮微笑之中,短刀落下,一股鲜血飞溅而出,落在了军旗之上。 这一手,可是让秦风也呆住了。看着仍然高高在上的昭华公主,秦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深深地弯下腰去:“多谢公主。这面大旗之上浸染了公主的鲜血,他会激励我们更加勇猛向前,杀敌卫国的。” “多谢公主!奋勇向前,杀敌卫国。”秦风身后,敢死营在场的军官,士兵躬身向昭华公主施礼,直起身来,手中铁刀齐唰唰地举向空中,怒声大喝起来。 闵若兮很满意眼下这种效果,杨致坏了她的名声,可只要一点点的鲜血,便能让这支剽悍的军队死心塌地为国效力,可就大大划算了,看着群情激昂的士兵,闵若兮突然觉得杨致不那么可恶了,至少他创造了一个机会,让自己能够使这些士兵对朝廷更加忠心,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闵若兮飘然落地,秦风一挥手,身后的舒畅已是闪身而出,“公主,草民为您上药。”不等闵若兮说话,手掌一翻,一个小小的药瓶出现在手中,轻轻一抖,淡黄色的药粉已是均匀的落在了伤口之上,药到,血止。闵若兮有些诧异地看着伤口,感受着伤口传来的阵阵清凉,这药的效果,竟然远远超过自己随身携带的宫廷特制伤药,看来这敢死营还真是藏龙卧虎呢。 看着昭华公主一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舒畅拍了拍秦风的后背,“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是说昭华公主这个人怎么样。” “很漂亮!”秦风笑道,转过头来看着舒畅。 舒畅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秦风:“漂亮?” “怎么,你觉得她丑么?” “不是,我是说你就感到了这些?”舒畅瞪着一双大眼,“她漂不漂亮,关你屁事啊?我觉得你应该关注的是另外一些事情吧?” “一个男人,对女人首先关注的不就是漂不漂亮嘛!”秦风嘻嘻一笑。“还能怎样?” “哼哼,先前左帅的话你以为是无的放矢啊,我可告诉你,倾慕昭华公主的可不仅仅是杨致这个白痴,多得是高手,你以后啊,有的忙。我就等着看你挨揍吧!” “我在军中,谁敢揍我,我就群殴他!”秦风冷笑。“那些人吃多了撑的到军营来找我麻烦?对了,章小猫怎么没有跟他们一起回去?” “现在这个样子,他敢跟左帅一起回去吗?他不怕左帅再给他一顿痛揍?”舒畅笑道。“他准备赖在咱们这里养两天伤,等左帅气消了,他再偷摸回去。” “这个章小猫,又想白吃白喝,赶走赶走!”秦风大手一挥,怒道。 99mk.cc。wap.99mk.cc 第十七章:重要的是跑路 一场偌大的风波,随着昭华公主的鲜血浸染在敢死营的军旗之上,一切便尘埃落定,西部边军再一次见识到了敢死营的嚣张,同时还有无数的羡慕嫉妒恨。不过这一切于秦风而言,似乎便如同天上的浮云一般无所谓,公主的血也好,普通士兵的血也好,都是红的,也不见得公主的血便香一些,更红一些。其实能把杨致的血涂抹到军旗之上,还会令他更高兴一些,不过秦风也知道,这只不过想一想而已。 杨致灰头肚脸地坐着马车回京城了,实在没有脸面再呆下去,而且现在他的脸面也着实不好看,秦风那两边对称的打法,让他脸上的肿涨淤青,没有十天半个月绝对是消不了的,舒畅有法子,但他不肯治啊,给一粒保命的丹药免得这个倒霉孩子受了内伤,也是因为他的后台着实有些惹不起罢了。 马是不能骑了,只能窝在马车之中狼狈地回去,至于他回去会不会想办法报复,秦风是不在乎的,一来他在军中,杨相即便想整治他,也不容易伸手进来,就算神通广大能伸进手来,秦风本身就在敢死营,干得就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活儿,又还能将他怎么样呢?只要自己还能一个接一个的打胜仗,替主帅立功,不管谁当西部边军的老大,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致于说到升官发财嘛,秦风还真没有想过。 试想一个,一个活了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的人,升官发财对他的诱惑能有多大呢?拿秦风的话来说,就是真逼上门了,大不了一拍两散,拍拍屁股去闯荡江湖,当一个侠盗去。怕个屁啊,照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直到有一天,隐患彻底爆发,让自己两腿一蹬,去阎王老爷里去与他老人家喝酒打屁。 风波过后,西部边军也恢复了平静,大家开始准备出征事宜,特别是作为诱饵的敢死营,先前的准备工作全都白做了,现在再来,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了,对于这一点,秦风是最为痛恨的,也是他心中最不爽的一点。一场战争,如果在前期不作好相应的准备工作,纯粹凭着狭路相逢勇者胜的话,只可一不可再,没有那一支部队能一次次那么好运气。朝廷的大人物们脑袋一拍,一个新计划出炉,却不知他们一张嘴,下头的人却不仅仅是跑断腿那么简单啊,搞不好就是血流成河。 野狗受了重伤,虽然不致命,但这一次大战却是铁定参加不了了。只能留在后方养伤,赖在敢死营白吃白喝好几天的章小猫章孝正也不得不精神萎靡不振地回去了,虽然只受了一些外伤,但西部边军的老大左立行非常不爽他在这一次事件中的表现,明显立场不稳么,一道命令下来,以章小猫受伤不能领兵作战为由,擢升追风营副尉暂代校尉一职,领追风营出征,而章小猫则留在后方养伤。 章小猫吃了这个闷亏,一肚子的郁闷,谁都知道,这一次除了敢死营前途不明,性命堪忧之外,其它的各营,那功劳估计就跟捡的一样啊,可偏偏他捡不着了。现在大军要出发了,他不得不回去与自己曾经的副手办理交接,现在那个副尉肯定是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章小猫临走之时,那幽怨的眼神,看得秦风头皮直发麻,直接飞起一脚,把心神恍惚的章小猫直接踢出了大帐。 野狗不能干活了,他的一队便只能由秦风自己暂时来统领,本来一直打先锋的一队,与秦风的亲兵队合在一起,变成了中军,剪刀则成了先锋,和尚仍然断后。 “这一次咱们是诱饵,说白了,就是去送给敌人砍的,上头不管咱们的死活,但咱们自己得关心自己,所以这一次,不是他娘的砍多少敌人脑袋的问题,而是如何尽量地多带人逃回来的问题。”秦风的帐蓬之中,他咚咚地敲着桌子,提醒着花和尚,这小子一知道又要去打仗了,每天在办完公事之余,便跑到最近的井径关中,与那里的青楼女子厮混,几天下来,眼睛都凹下去了,黑眼圈也出来了,头上本来青茬茬的头皮之上也长了一层毛发,与脸上的胡子连成一体,那几颗香疤都看不见了。 用剪刀的话说,这个花和尚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女人的肚皮之上。 明天就要出征,和尚在外头厮混了一整天,是踩着点跑进秦风的帐蓬的,秦风规定的时间,要是误了时,掉脑袋不至于,挨一顿痛打那是妥妥的,和尚这点还是很明白,不过进了大帐,立刻便精神萎糜,脑袋上上下下地点着,那不是明白了秦风在说什么,而是因为体力透支在补觉呢。 秦风一直觉得这家伙是个奇葩,不管怎么在女人身上折腾,这个花和尚总是在休息个两三天后便又生龙活虎,某个方面的能力,当真是远胜常人,这个花和尚如果不当兵了,出去绝对是一个做鸭子的好手。秦风一直不无恶意地想着和尚去干这个的时候是个什么光景。 “上头给我们的任务,就是一直要发现敌人的主力之后,与之纠缠上三天以上的时间才能跑路。”秦风咚咚地敲着桌子,因为不敲桌子,和尚的眼皮立刻便会闭上,他只能借着敲桌子让这个家伙清醒一点。 “这个活儿不好干,大家都知道,咱们虽然与西秦人打仗,向来是胜多败少,但西秦人着实不好缠啊,每次咱们虽然是先锋,但后头总是有大队尾随的,他娘的这一次可是孤军作战,如果西秦人发现上当了,肯定会像疯狗一样追着咱们咬,所以这一次咱们想跑,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秦头,你就直接说咱们怎么办吧?”和尚被秦风不停敲击桌子的声音搞得使终睡不安稳,觉得还是快点让秦头儿分配完毕,他好去补觉才是正经,反正每一次大战,都是秦头搞好了所有的计划,他们照搬就是了。 “这一次,咱们第一个目的是让敌人相信,我们正准备去搞他们,第二个目的,便是在与敌人干上两架之后,马上跑路。所以,一切不利于跑路的东西,咱们都不要。所以这一次,每一个士兵自己带上自己吃的东西,没有后勤了。” “啊?”和尚,剪刀两个人都呆了,连一直精神很不好的和尚也清醒了一些。 “按十天的量,每人带好自己吃的粮食,路上行军要三天,与敌接触一到三天,剩下三天是跑路回来。其实于我们而言,这一次作战,只有九天的周期,多留一天,是预备着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而应变的。不过这一次上头既然如此有信心,想来也出不了什么意外,总之,大家在十天之后跑回来,功劳就是妥妥的,左帅说了,仍然给我们敢死营记头功。如果再立下一个头功,剪刀,你就能将自己洗白了,和尚,你便只差一个头功了。明白不?” “明白明白!”两人都兴奋得点点头,只有当了罪囚的人,才会无比渴望正常人的生活,剪刀当初虽然是杀人,但情有可原,又碰上了一个还算良善的律官,这罪名反而比和尚轻一些,花和尚犯得可是人神皆愤的罪,处罚起来嘛,自然便更严重一些,所以和尚虽然比剪刀进敢死营早,立得功也多,但恐怕还要比剪刀在敢死营多呆上几年,当然,如果他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告诉弟兄们,都精细一点,今天都给我早点睡觉,明天三更生火做饭,四更出发,和尚,我警告你,今天晚上你要再敢出去,我割了你的那话儿,送你去当公公你信不信?” 听到秦风的威胁,和尚下意识地一伸手捂住档部,连连摇头。“当然不会出去,一定不会出去。” 剪刀阴阴地笑着:“我知道,和尚的战马是匹母马!” 丢下这句话,剪刀一按桌子,一个后滚翻便出了大帐,咣的一声,和尚的拳头将剪刀坐着的板凳锤成了两截。 “打坏了老子的凳子,扣你一个月薪饷作为赔偿。”秦风嘿嘿笑着,和尚张了张嘴,一张凳子才几个钱,老子副尉一个月的饷银可有二十两银子的。不过讲价是不敢的,因为一张嘴,说不定就会变成两个月的饷银。他哎声叹气地走了出去,少了一个月的薪饷,这一仗回来,那些娘儿们的脸色肯定是不会好看的。 看着和尚的背影,半躺在地上的野狗突然道:“剪刀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和尚真的搞过他的战马?” 秦风与正在给野狗换药的舒畅两人对视了一眼,再望望野狗那张嘴,突然都是大笑起来,啪的一声,一张膏药又贴在了野狗的嘴上。 99mk.cc。wap.99mk.cc 第十八章:敢死营的由来 南楚富,西秦穷,敢死营与西秦作战,倒不怕战死,就是怕死后尸体不能被战友抢回来,落到西秦人手里,那可就惨了,基本上会被剥得赤条条的一丝不挂,当真是应了那一句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虽然说着潇洒,但真正落实下来,只怕没有一个人愿意这样光着屁股去见阎王老儿。 其实有时候秦风他们也非常困惑,西秦人的边军怎么就穷成了这个样子?他们的士兵别说披甲了,连把衣裳穿整齐了就算富得流油了。手里的武器也不知用过了多少年头,刀刃上缺几个口子那是正常的,在作战之中,秦风他们还经常碰到手里攥着半把砍刀就敢冲过来对着他们乱捅的好汉。 每一次战役,西秦人总是会死很多人,但他们似乎并不在乎死的人多少,好像他们有着无穷无尽的人力,死一批,便补充一批,反正打了这些年,西秦人给秦风的感觉就是好像他们的人越打越多。 以前西秦人控制着落英山脉,每到春末夏初,以及秋冬之交,西秦人会雷打不动地越过落英山脉,对南楚人发动两次大规模的袭击,目的倒不是占领土地,而是抢东西,过了落英山脉,便进入到了南楚富庶的安阳郡,只要让他们得手一次,安阳郡便会如同遭到盗贼洗劫一般,变得一无所有。 西秦人就像养一头肥猪一样,抢劫安阳郡非常有规律,而且非常有原则,那就是绝不会杀伤普通的老百姓,一旦他们获胜,抢劫之时只抢财物,绝不烧,杀,淫,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留下大批的南楚百姓欲哭无泪。 这个时候,南楚朝廷便只能抚恤,赈灾,安置被抢了的百姓,然后老百姓们又开始辛辛苦苦的劳作,积累财富,然后等他们有了一点积蓄之后,西秦人会再一次如约而来。 如此明目张胆地作法,自然让南楚上下极为愤怒,可是当年的西部边军也是极不争气,数次争夺落英山脉,都被穷得掉渣的西秦人在落英山脉之中打得落花流水,而当南楚想要大规模动员军队的时候,东齐立时便活跃起来,东齐一心想着要恢复昔日大唐疆土,而南楚这样的富庶之地,正是他们垂涎三尺的地方。在东齐的牵制之下,南楚只能看着西秦人年复一年的在边疆之上这样悠闲的养猪,西部边军的领兵将领换了一个又一个,直到八年之前,左立行上任,这才开始有了改观。 左立行设敢死营,以死囚为兵,但凡只要立下功劳累积到一定程度,便能重新洗白回归正常人身份,甚至能在军队之中升为军官,虽然这条政策在南楚为那些士人大为垢病,但当年已经气得发疯的南楚朝廷皇帝一口便允准了左立行的要求,只要不是谋反大罪的死囚,只要愿意进入敢死营为兵,便能暂时获得自由,积累到足够的功勋,便可以自行决定是离开军营还是转为正式兵役。 左立行将这数千死囚作为了军队的前锋使用,数年争夺,终于占据了一半落英山脉,建立起了井径关,扼住了西秦人进入安阳郡的要道,安阳这才慢慢地缓过劲来,这些年终于兴旺发达起来,成了南楚最为重要的粮食产地之一。 当然,达成这一目的,倒在落英山脉之中的死囚也以数万计。南楚各地的死囚源源不断地进入敢死营,然后一个个倒在这片土地之上,当然,成功者也大有人在,这些人都成为南楚大力宣传的对象。 不管还关在监狱里的死囚相不相信朝廷的宣传,但有一样是肯定的,那就是进入敢死营可能会死,但呆在监狱之中绝对会死,因此报名参加的人仍然络驿不绝。敢死营人数最多之时,达到了五千之众。但近几年来,随着南楚在落英山脉之中站稳了脚跟,西秦人的进攻次数一年比一年少,敢死营的兵丁编制便又萎缩到了二千人。想要进入敢死营的门槛自然也随之提高,没有几分本领,基本上不可能被去招兵的人看中。 西部边军的人都很清楚,敢死营的人虽然少了一大半还要多,但战斗力却不减反增,以前的敢死营,纯粹便是真正的送死部队,以命换命,只有运气极好的人才有可能活下来,而主帅左立行也没有将他们当成真正的麾下看,但凡大战,冲阵也好,断后也好,都是这支军队来做,死多少人他根本不在乎,因为这些家伙本来都是犯了死罪的,死在战场之上总比要死在法场之上光荣很多,至少他们在这里战死了,家属还能拿到一份战死的抚恤,也能将他们生前的罪孽清洗干净。 这种状况,直到秦风进入敢死营。 秦风是一个异数,入伍之时,他的武功便颇有根底,在西部边军的募兵之中,一鸣惊人,力挫西部边军数名好手,左立行本想是将他纳入到自己的亲兵队之中好好培养的,但这个当年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却非要进入敢死营,否则宁肯不进入军队。 左立行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识好歹的人,一气之下,当真将他发配去了敢死营,从此也懒得理他,直到一年之后,他在功劳薄上屡次看到这个人的名字,原来这个家伙不但没有在敢死营中被弄死,反而一步一步地成了副尉,也只有到了副尉这个级别,他的名字才会出现在左立行的眼中。 接下来左立行开始关注这个家伙。四年之前,西秦人为了夺回落英山脉的控制权,摧毁井径关,调集大军,发动突然袭击,那一战之惨烈,让左立行至今仍然思之仍然余悸不已,二千敢死营,最后只活下来不到百人,击退西秦人之后,左立行在幸存者名单之中再一次看到了秦风的名字。 这一次,左立行没有犹豫,当即便召见秦风,想将他转到正规部队之中担任校尉,左立行是想将这个家伙磨励两年,然后调到身边担任自己亲兵营的校尉,能在敢死营中活这么久,而且一步一步地升到副尉,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位十八岁的少年的本领。 但两人一夕长谈,左立行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秦风要去敢死营的原因,长叹之余,他任命了秦风担任敢死营的校尉。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敢死营开始了蜕变。西秦人在这一战之中也伤了元气,这种规模的战事再也不曾有过,小规模的战役虽然无数,但已经无碍南楚人稳稳地守住井径关,控制着一半的落英山脉。 敢死营的部队编制一缩再缩,直到只有二千人,比一般的战营足足少了近一半人,但他们的战斗力,却始终稳居各营之首。左立行也下定决心,将敢死营纳入到了他的麾下,成为西部边军的正式编制。 秦风成了雷打不动的敢死营校尉,在敢死营中一呆就是六个年头。长年呆在敢死营的结果就是,敢死营只知有秦风,不知有左立行。但左立行不在乎,因为秦风的底细,他非常清楚,心中虽然可惜,却也无法可施。他亲自为秦风切过脉,修练那种霸道的内息功法,已经让秦风的身体危在旦夕了。 敢死营成为正式部队之后,在参加的多次西部边军演武之中,将一众同行打得灰头土脸,一举奠定了敢死营在西部边军之中的地位。他们的装备在西部边军之中仅次于左立行的亲兵营,这让各部都羡慕不已,但也无话可说,谁让人家能打,而且战功赫赫呢! 敢死营仍然保持着募集死囚入伍的老传统,不过招兵都是敢死营自己去选了,每一年,敢死营的三名副尉便会有一名前往内地,挑选那些报名的死囚。这使得进入敢死营中的士卒水准越来越高,当然,也越来越难管。 可不管是多么嚣张的家伙,只要进了敢死营,便会被秦风管教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敢炸毛。秦风在训练,作战之时军纪之严苛,让其它营头都是望而生畏,但在平时,他却从来不管敢死营的人干些什么,这也导致敢死营成了公害。 从敢死营走出去的几位将领也曾想在其它部队推行在秦风手下学到的东西,但毫无例外地都遭到了失败,豹子还因此不得不换了一个营去当校尉,因为他把几个副尉全都干伤了,架是打赢了,可命令却不灵了。 他们这才明白,敢死营中的那一套,在别的地儿是根本行不通的。 敢死营成为了西部边军的一个异数,当然,他也是整个南楚军队之中的一个异数,现在,这个异数正小心翼翼地在落英山脉之中前进着,每位军官心中都清楚,这一次,他们是诱饵,是在赴一个异常凶险的局。根据朝廷的情报,在他们的前方,有数不清的西秦人正设下了包围圈在等着他们,如何让敌人相信他们的主力部队正在前来的道路之上,又能让自己能顺利脱身,是每个军官都心中惴惴的问题。 他们与西秦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对西秦人是个什么德性,太清楚了,那就是一群穷疯了的家伙啊。南楚军人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个移动的宝库,只要打倒一个,那就发大财了。 99mk.cc。wap.99mk.cc 第十九章:找不到敌人 二千名士兵,听起来很多,但撒在延绵数百里的落英山脉之中,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敢死营走得很招摇,就像生怕有人不知道他们要出兵一样,但其实前进的速度并不快,按照秦风的安排,他们是卡着时间节点在走,什么时间走到什么地点,那是先前就算计好了的。 勾着敌人的魂,到最后沾着敌人的边儿,但千万不能真将自己陷进去了,这点人马,一旦陷进大队西秦人的队伍之中,哪准是一个连皮带骨被人吞下去的下场。 春夏之交的季节,不但是动物们春心燥动的时候,也是西秦人正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这一次秦风让士兵们自己随身携带着十天的口粮,就是不想在逃跑的时候有拖累,反正到时候,撒开脚丫子跑便是了。 不过行进到第二天,秦风觉得有些不寻常了。不但是他,在队伍的最前头充当前锋的剪刀也同样感受到了异样。 太安静了,前方的斥候,传回来的消息总是一切正常,但这本身就不正常,就算是在平常和平时节,双方的斥候也会在这片深山老林之中,你追我逐打个死去活来,不时你偷袭我,就是我埋伏你,这一次敢死营上千人马大张旗鼓的推进,居然连一个西秦斥候都没有碰到,这也太蹊跷了一些。 “这不太正常啊!”啃着干硬的肉条,剪刀看着在溪水之中洗脚的秦风。“难道说西秦人为了让我们放心大胆地突进,竟然连斥候也不派一个,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反而会让我们起疑心吗?看来这一次西秦领兵的是一个雏儿啊!” “也有可能是一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鸟!”哗啦一声,和尚的光头从溪水之中扬了起来,带起一大串水花,一抹脸上的水珠子,和尚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也。” “哟嗬,和尚居然也掉起书袋来了,真正让人刮目相看啊!”剪刀啧啧叹道。 “那是你不了解我,像我这样的人,自然得文武双全,不但有才,还得有貌,不然怎么干得了我那活儿计。剪刀,别看咱们在一起好几年了,你啊,对我知道的只不过是一点点哦!”和尚得意洋洋地道。 “我呸。”剪刀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才懒得跟你这种人渣多说。” 哼哼!和尚翻了一个白眼,又将他的脑袋埋到了溪水之中左摇右摆。 秦风慢慢地穿上了鞋袜,站了起来:“的确有些不太正常,但明天我们就差不多走到地头了,他们想要埋伏我们,也就只能在那几个有限的地方,让大家小心一些,事出反常必为妖。剪刀,干脆将斥候撤回来,不要去探了,瞧瞧西秦人到底想搞一些什么名堂。对了,舒大夫呢?” “舒大夫神出鬼没。”哗啦一声和尚的脑袋又从水里钻了出来:“说是这时节落英山脉之中有几种异兽的血骨可以入药,他去碰碰运气,这时节正是这些异兽争夺交配权的时候,说不定他们打个你死我活,能让他捡个便宜,要知道,平时要逮着他们可太难了。” “这时节的异兽最为凶狠,他也不怕捡便宜不着,反而成了这些野兽的食物。”秦风哼了一声。 和尚笑了起来:“舒大夫狡滑异常,阴险之极,那些畜生想对付他,那是没门。” “你对他的评价倒是别致紧,等他回来,我与他讲讲。”秦风阴险地笑了起来。 “可别啊秦头儿,真要让舒大夫知道了我这么说他,还不收拾死我。”和尚大惊失色,“我刚刚什么也没说,你们什么也没有听到。” “我听到了!”剪刀冷冷地道。 和尚大怒:“剪刀,你想死么?” “正是,想不想来试一试?”剪刀哼哼道。 和尚一拳击在水里,水花四溅,就要跳起来,但看了一眼一边若无其事的秦风,却是笑了起来:“现在我才不找你麻烦,我不能坏了秦头儿的规矩,等这一仗完了,我一定要好好领教领教你的功夫,他娘的,反正这一仗打完,你小子肯定是要离开敢死营的,老子收拾你也没有了顾忌。” 剪刀眼光一闪,瞟了一眼秦风,见秦风似处没有听到和尚的话,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谁说我要离开敢死营了。” 和尚只是冷笑,自顾自地站起来,一抹光头之上的水花,大步离开了这里。剪刀呆了呆,跟秦风打了一声招呼,也随即起身离去。 看到两个手下大将离去,秦风的心情却有些不好起来,正如和尚所说,这一仗打完,剪刀积累到了足够的功勋,是肯定会离开的,他与敢死营之中绝大数人是不同的,在这里,他与和尚他们格格不入。像和尚和野狗两人就能够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但剪刀却向来是独来独往,他打心眼里瞧不起和尚和野狗这样的家伙。 剪刀在内心深处一直认为他自己是一个好人,而和尚,野狗只不过是茅坑里的臭石头,与他从来都不是一路人。在敢死营中,剪刀服气的或许只有自己,还有舒疯子了。 摇摇头,秦风站起了身,盯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峰看着,风景很美,可是美丽的风景之下往往蕴藏着绝大的杀机,就像现在,自己明明知道,西秦人的大队人马肯定就隐藏在某个地方,但自己偏偏却找不着,这是极其危险的。 明天将是自己前进的最后一天,如果自己还不能发现西秦人的踪迹,那就必然会出大麻烦。看了看天色,秦风决定今天晚上自己亲自跑一趟。对于这一片山脉,在敢死营中,比自己还熟悉的人根本找不出来,毕竟自己在敢死营中呆了整整六年了,六年之中,自己就在这片山脉之中与西秦人较量着。 看着敢死营扎好营盘,布置好一系列的防守措施,秦风将剪刀与和尚两人召了来,告诉了他们两人自己将要亲自去一探虚实,两人也不多话,知道秦风这是通知他们而不是与他们商量,劝解的话是不用说的,眼下这种状况对于他们来说,是极为不妙的。而能担负起这个任务的,敢死营中除了秦风,也没有别人扛得起。 “最迟明天天明我一定会回来。”秦风道:“如果在我离开的这一夜里,敌人突然出现攻击我们的话,你们立即率部往回跑。” “知道了!”剪刀点头。 “头儿,那你呢?” “老子一个人还用你担心!”秦风翻了一个白眼。“和尚,你他娘的别一根筋,这一次不是比谁砍得多,你砍不完的,只会将自己搭进去,一旦发现异常,立即跑,明白吗?” “明白了,头儿!”和尚点点头。 “都去吧,今儿一夜,我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太平。”秦风摸了摸脑袋,觉得阴风嗖嗖,大有不祥之兆。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章:从雍都来的西秦军官 纵身之间,秦风已经是弹身上了树顶,脚下微微一沉,树梢向下沉去,一弹而起,整个人便像是一个颗炮弹一般向前弹去,瞬间便去了数丈,再落下时,又是如此反复,如同一颗流星,秦风掠着树顶,径自向着前方奔去。 他的姿式一点也谈不上美观,像那天在军营之中,昭华公主闵若兮的轻身功法,美则美到极矣,施展开来,便如凌波仙子下凡尘,但在秦风的心中,却只用了两个字来形容,装逼。 秦风认为轻功最大的功能,便是用来逃命,当然,在历年来的战争之中,他的这种功夫,也助他多次逃脱了杀身之祸。疾如奔马,快如流星,这便是秦风对自己轻身功夫的追求,当然,施展这样的轻身功夫,是要以深厚的内息为基础的,快固然是快了,但内息的消耗也极大,不过现在对于秦风来说,最伤脑筋的便是内息过多,一天天的快要将他撑爆。事实上,他也觉得离自己砰的一声炸成碎沫也差不了多久了,假如在这之前,自己还没有想到解决办法的话。 真到了那一刻,说不得当真只能散功了,然后跟着舒疯子去当一个药僮,但那是自己想要的么? 心中有思,气息稍微有些紊乱,脚下便转来了轻微的树枝断裂之声,秦风赶紧收慑心神,现在想这么多干啥,车到山前必有路,到那时再说吧。 这条路对于秦风来说,是极熟悉的,这些年来,他们就是沿着这条路打来打去,今天你来,明天我往,能设下埋伏暗算对手,也就那么几个地方,其它的地儿,大楚人也熟得很,想要设下陷阱,何其难也!大军前进,前有斥候探路,斥候后面是前锋,再往后才是主力,断后,想一股脑地暗算一支军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是自己这一只只不过不到两千人的队伍,想要包圆了也不简单,更何况是对付一支数万人的大军。 事先设个套儿让人钻那是不可能的,谁都不是傻子,最有可能的便是前有阻截,然后两侧大范围的迂回,但这需要大量兵力和极高的行军速度,否则也不可能实现,以西秦现在的兵员素质,装备,秦风深表怀疑。 身形猛然定住,如同一颗弹丸,秦风随着枝条的起伏而上下弹动,前方,已经是照影峡了,那是最后一个可以容西秦人设伏的地方,但是,一切都很安静,自己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不可能有伏军,成千上万人的埋伏,不可能埋得过自己的耳目,那么,便只有一个解释,根本就没有埋伏。 对于秦风来说,这本来应当算是一件好事,没有埋伏,他就不用狼狈逃跑了,但他的身上却是冷嗖嗖的。照影峡就算没有埋伏,但这里驻扎的西秦军队去哪里了? 照影峡是西秦人扼守的一个重要据点,左立行以前不是没有想过打过照影峡去,因为一过照影峡,西秦人可就无险可守了,面对着装备精良的南楚人,他们可就乐子大了。但数次进攻,都在这里铩羽而归,秦风的敢死营,伤亡最惨的一次便是在这里。守在这里的西秦人,可不是那种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的那些家伙们,而是实实在在的西秦精锐军队。 照影峡内,空荡荡的一无所有,原本应当灯火通明的峡谷却是死一般的安静,看不到营帐,听不到喧嚣,见不到人影。 他们去哪里了?秦风跃下地来,脚步沉重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离着峡口百十步,他停了下来,因为从峡谷的深处,缓缓地走出来一个人。 秦风眯起了眼睛。 对方的脚步踩踏在地上,每一步似乎都让地面微微震颤一下。 “秦风,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来人停在了距离秦风十步开外,看着秦风,微笑着,一口白净的牙齿在月光下很是显眼。 “你是谁?”秦风吸了一口气,以前自己所看到的那些西秦人,无论将官还是士兵,无不是有着一口大黄牙或者大黑牙,像这种将牙齿保养得白白净净的人,绝不会是来自西秦边军的人。 “我姓卞,叫卞正,从雍都来。”来人看着秦风,“专门在这里等你。” “我好像不认识你,我们有仇?”秦风问道。 “我们卞氏一族,死在你手里的已经有八个人了。”卞正冷冷地道。 “抱歉,死在我手里的西秦人太多,大到将军,小到士兵,实在不记得那么多。你是来向我寻仇得罗?”秦风冷笑,“你不怕自己变成第九个?” “我在这里等你,自然是因为我有信心。”卞正笑了起来,“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这里的军队不见了,为什么我一定会认为你会来这里?” “正想请教。”秦风道。 “至于这里的军队去了哪里,我不能告诉你,你自己去猜吧,但第二条,我可以告诉你,你杀了我们卞家太多人,我们自然要研究你,这两年来,我们收集到关于你的情报,或者让你自己都无法想象,你的性格,你的武功,你的爱好,你的特点,也许我了解你比你自己所了解的自己还要深。” 秦风无聊地掏了掏耳朵,“说得好拗口,无非你就是觉得能稳胜我,所以才在这里等着我来,对于你能料到我一定会来探探路,我表示佩服,至于能不能杀我,这得看你的本事,光说不练可是假把式,来吧,我还急着回去睡觉呢。” “这么急着来送死吗?还是你觉得能逃回去给你们的左帅报信?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秦风,今夜,你死定了,而你们的左帅,说不定死得比你更早。” 秦风的心微微一沉,卞正的话里透出一个信息,那就是,大楚的西部边军,只怕坠进了一个真正的陷阱。 “大言不惭!”秦风反手握住背上的铁刀,“西秦边军的战斗力,这些年我已经领都得过多了,想要一口吞下我们左帅亲率的部众,当真是梦还没有醒吧!” 铁刀一寸一寸地拔出刀鞘,月光映照其上,血色微微荡漾。 “好刀!”卞正赞道。 “本是一把普通的刀,不过以血养得久了,自然就有了一些杀气。”秦风冷冷地道。“你会是第九个。” “难得的自信,难怪让我们的边军屡屡吃苦头,不过今夜,你注定是死路一条,我告诉过你,我来自雍都,我是大秦雷霆军的一名校尉军官,这一次围剿你们左帅的可不仅仅是大秦边军,雷霆军来了一半,由李挚李大帅亲率。怎么样,现在你还这样有信心吗?”卞正笑着看着秦风. 秦风心中一凉,雷霆军,西秦的皇帝亲军,怎么毫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李挚,西秦的军事统帅,如果他当真出现在落英山脉,只怕左帅这一次当真要吃大亏了。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一章:一刀两断 取下后背之上的铁刀,秦风慢慢地将刀拔出刀鞘,月光如水,照在黑沉沉的刀面之上,一丝光芒在刀面之上游走,竟然发出轻鸣之声。 “你一人在此等我,自然是极有信心的,为何还要说这些话来乱我心神?看来你的信心并不足啊!”秦风抬起头来,看着对方,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 “非也,不是没有信心,你见过猫捉老鼠么?猫逮着了老鼠,又怎么会一下子就将他咬死呢,自然是先要好好的调戏一番,这样才有足够的快感啊!”卞正大笑起来:“秦风,我们对你的了解之深,是你无法想象的。自五百年前,大唐第一宗门南天门品评天下武者,为武者划定级别,从此以后,武人便有了一个区分境界高下的标准,对于你,我们有着准确的评价。之所以是我出现在这里,便是因为我能稳稳地战胜你。” “是吗?”秦风冷笑。 “就你本身而言,只不过有着五级武者的实力,不过如在军中,与你的士卒配合,你的确能有着超水平的发挥,甚至能发挥出六级甚至七级的实力,不过单打独斗,你可就真上不得台面了。”卞正微笑着道:“而我,卞正,却有着七级的实力,你说,是不是能稳稳地战胜你?不然为什么不是别人在这里等你,而是我呢?” “如果这个所谓的级别划分真得百分百准确的话,那这天下的武者还打个什么劲啊?大家一人拿一个南天门分发的牌牌,彼此碰面的时候亮一亮牌子,高者胜,低者负,岂不是天下太平?”秦风大笑起来,“敢问死在我手里的那八个你们卞氏子弟,有没有比我高得啊?” 卞正脸上青气微微一闪,“死到临头,却仍然牙尖嘴利,今天便让你看看,七级的武者,是如何碾压你的?” 空气突然之间似乎变得粘稠起来,刚刚还在耳边微微呼啸的风声一下子消失了,秦风抬头看了看天空,高悬于天上的一弯银月似乎变得有些不真实起来,与更远处的群山一般,竟然如同倒映在水面之上的一幅画一般,居然微微荡漾起来。 秦风心中微微一凛,怪不得眼前的敌人如此骄傲,他的确有着骄傲的本钱。身在军营的秦风极少与人单打独斗,更多的是指挥军队一齐抗敌,在战斗之中,他甚至还遇到过比卞正更厉害的西秦将领,但那是群殴,他所感受到的压力,远没有今天这样大。在军队作战之中,成千上万的士卒组合在一起,由军阵而形成的战斗力,并不逊色于一位高阶武者的能力,就像前几天,他仅仅用一百名士卒的合力,便挡住了左立行的那含怒一吼。 但今天,他只有独自面对。 西秦人对他的评价还是蛮准的,秦风一向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就只介入在五级到六级的水准之间,只不过因为所习内力的霸道,使他总能展现出超人一筹的战斗力,似乎他练习的混元神功,就是为战场所设一般。在战场之上,当混元神功的气息散发开来,内里所包含的凶戾气息,能刺激感染到身周的士卒,带动他们的能力上扬不止一个档次。 不过西秦人失算的是,秦风的实力远不止于此,由于舒畅舒疯子的出现,他所炼制的药物,生生地将秦风的经脉,丹田扩充,使之内容纳的气息大大增加,而内力愈来愈强的秦风,在战斗之中并不敢全力发挥,因为一旦全力施展,他很担心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功力的反噬,那种让人********的滋味,秦风可不想尝试。 一想到功力反噬,自己在战场之上像个火人一般燃烧起来,成为照亮战场之上的一支人形火炬,秦风就不由得不寒而栗。 以前作为敢死营的校尉,秦风面对的基本也是五到七级之间的武者,这个程度之上的对手,并不足以让他全力施展,相反,他结合士卒的力量,只需要拿出一半的实力,便足以稳稳地控制住形式,如果有更高级别的武者出现,己方自然也会有更高身手的将领出手,就像林一夫这样的。 秦风在战场之上的表现,给了西秦人一个错误的评价,而这两年来,战事不多,也让西秦人失去了进一步判定秦风实力的机会,按照常理判断,两年的时间,是不足以让一个武者出现脱胎换骨的变化的。 肌肤微微有刺痛的感觉,那是对手在展开攻击,受到这一刺激,秦风体内的内息立时生出反应,手中的铁刀一反之间黑黝黝的不显眼的模样,一泓秋水在铁刀之上来回游走,铁刀的鸣叫之声越来越响。 秦风抬起头来,看着身前十步开外的卞正,与他看到的银月群山一般,对面的卞正也似乎很模糊,显得并不真实,肌肤之上的刺痛感愈来愈强,秦风抬腿,向前跨出了一步。 就这样一步,他便简简单单的走了出来,眼前的一切恢复到了正常的场景,铁刀高举,秦风讥讽地看着卞正:“技止如此吗?那你可真要成为第九个了?” 卞正震惊地看着轻轻松松地站在他对面的秦风,刚刚他施展的是族中秘技,使对手在一瞬间失去对方位的准确判断,断绝其与天地元气的呼应,以他七级的实力,应当会让不过五级的对手根本无力应对,最多也只能做到抱残守缺,稳守心神,被动地迎接接锺而至的致命打击,但秦风就这样轻松地走出了他的攻击范围,而且走出的时机是最要命的时刻,就在他刚要出手还未出手的一瞬间。 心神受震,蓄集的全力一击受到影响,对面的铁刀已是迎头斩来。 当头一斩,没有任何的花哨。就如同秦风在战场之上面对任何一个敌人一般,不管你是将军还是小兵,就是这一斩。 卞正尖叫了一声,右手霍然扬起,当的一声,袖中寒光闪动,一柄剑出现在手中,架住了这一刀。 身子骤然向后飘飞,刀上传来的力量大大出乎卞正的意料之外,纵然自己这一挡是仓皇之间的举措,力量不足平素七八成,但对手的实力显然惊到了卞正,他完全无法稳住身形挡住这一击。 力量还是其次的,最为关键的是,对方刀上传来的丝线缕缕的灼热的气息,如同一条条细线一般,正无所不在的侵入自己的体内,所过之处,焚烧一切,竟然将自己的内气元力烧得一无所有。 这是什么功法?卞正大惊失色。身前的秦风怒吼着弹身追来,铁刀斩动,追身一连数刀。 当当当的巨响之声不绝于耳,卞正不停地后退,后背砸在树上,一株株大树从中折断,一连接了十数击之后,右手之上的长剑再也吃不住巨大的力道,剑身之上的蛛纹迅速扩大,啪的一声,在卞正惊恐的眼神之下,变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 “死!”秦风猛地飞向天空,头上脚下,手中大刀再一次迎头劈下。在卞正的眼中,这一刻,空中的秦风宛如一个火人,全身都在向外窜着金色的火焰,便如同在身上披上了一层刺眼的金甲,刀尚未至,地上已是尘土飞扬,无数的碎石,残叶,草梗尽数被激得飞扬而起。 生死一刻。卞正低吼一声,双手合拢,身子向内蜷缩,当他再次展开的时候,身周尽然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气罩。 避无可避,只能硬接,此刻,卞正的肠子都悔青了,对手的实力远超军方,还有家族给出的评价,他不是什么可以随便碾压的五级武者,他的功力远高过于他平时的表现。 啪的一声脆响,秦风如同一个皮球一般弹起,身子越过了高大的树木,又向上冲了一段距离这才落了下来,一落地,秦风身子微微一个踉跄,体内内息犹如沸腾的开水一般翻腾,糟糕之极! 秦风在心中暗叫一声,刚刚一击,自己几乎已经用尽了全力,对手实力实在强劲,自己根本就不敢与对手长时间纠缠,时间一长,体内的霸道内息说不定就会造反,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可真是毡板上的鱼肉了。 只能速战速绝,但即便是这样,体内此时传来的那五内俱焚的感觉也让他感到难受之极,迅速地伸手入怀,掏出小瓶,掏出一枚药丸扔进嘴里。 一股清凉迅速传遍了全身,全身犹如火烧的感觉逐渐褪去,秦风松了一口气,缓缓站直了身子,看向他的对手。 卞正仍然站在哪里,他看着秦风,眼中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渐渐的,他的额头渗出了一丝血迹,血迹迅速地扩大,啪的一声,卞正一分两半,倒在地上,血雾弥漫,腥臭逼人。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二章:我要去看一看 喘息片刻,秦风这才慢慢地走到卞正倒下去的地方,看着一左一右躺在地上的两片尸身,“早就告诉你,那什么级别就是糊弄人的玩意儿,没想到你还真信,七级了不起啊?还碾压老子,去了阎王老子哪里,去好好告南天门那些老不死的一状。” 卡正当然听不到了,不过他当真是死不瞑目,两片身体之上各一只眼睛,一直都睁得大大的,仰望着挂着一弯弦月的天空。 秦风伸出手,在对方的腰带扯下一面铁牌,看着铁牌之上的铭文,果然是雷霆军的身份铭牌,其实只要看一眼这卞正一身的打扮,就知道他不是西秦的边军,西秦边军向来都是一群叫花子。 叹口气,继续摸索着,又找出来一瓶丹丸,几张银票,一枚印鉴之后,就再也没有其它的什么东西了。 “这一次,只怕咱们要吃大亏了。”拄着刀站起来,高远心道,朝廷大人物们信誓旦旦,万无一失的攻击计划,果然就是一个大坑,这一次要是左帅栽了进去,只怕大楚西部这一回要遭大劫了。 回到部队驻地,天已经快亮了,敢死营早已经吃过一早饭,正全军收拾停当,只等着他这位主帅回来之后便可以开拔,舒疯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在哪里眉飞色舞地与和尚,剪刀说着什么,手里提着一个东西,不停地晃来晃去。 “秦头儿回来了!”听到士兵的叫喊声,几个人都回过头来,看着秦风铁青的脸色,微微诧异。 “秦头,我们是不要要继续开拔?”剪刀问道。“开拔个屁!”叮当一声,秦风将铁刀扔到一边,一屁股坐到地上,低头思索着。 “怎么啦,大清早的,吃了疯药啦?还是被这落英山脉里发情的野兽给强上啦?”舒疯子嘿嘿笑着,凑了过来,将提在手里的东西凑到高远的眼前,“看到没看到没?雪蝠,老子一直想抓没有抓住的玩意儿,这一回总算是栽在我手里了。” 秦风抬头,看着舒畅脸上那血痕宛然的抓印,叹道:“如果真只是野兽强上了我,那倒还好了,舒疯子,我们有大麻烦了。” 几人看到秦风脸上的凝重表情,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全都敛去了,他们都知道秦风,如果不是天大的麻烦,在他的脸上绝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我们西部边军这一次掉进大陷阱里去了,左帅他们只怕这一次在劫难逃。”秦风一字一顿地道:“雷霆军来了,李挚来了,朝廷这一次的行动计划,完全就在对方的掌控之中,他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正等着左帅一头栽进去呢。我们的前方,没有敌人,什么也没有,敌人的主力,全部都在左帅他们那一边。” 唰地一下,剪刀,和尚,舒畅的脸色顷刻之间都是变得一片雪白。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万无一失吗?”舒畅喃喃地道。 “屁的万无一失。”和尚摸着刚刚刮得青茬茬的头皮,愤愤的道:“打仗,本就是瞬息万变无比凶险的事情,哪有什么万无一失的,他们这么想,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计划从根儿上就有问题,朝廷内卫控制的那个所谓西秦的鼹鼠肯定有问题。”秦风道:“我们不能往前走了。” “秦头,你不是想去援救左帅吧?”剪刀低声道。 “援救?”秦风苦笑一声:“我倒是想,但来得及吗?我们跟左帅有多远,没有十几二十天,军队能赶到?就算咱们不吃不睡不拉不撒,也得十来天。等我们到那里,黄花菜都凉了。” “那我们怎么办?”剪刀松了一口气,问道。 秦风低下头想了片刻,“剪刀,和尚,你们马上带领敢死营回井径关,如果左帅当真中了敌人的圈套,那么,小小的井径关肯定是守不住的,你们回去之后,通知井径关内所有的人,与你们一起撤回南阳郡去,把井径关一把火烧了,南阳郡内还有万余人马,加上你们撤回去,死守南阳城,南阳郡内,其它地方的小股驻军都要撤回南阳城去,加强那里的力量,别的地方,只怕是保不住了。” “我们这样无凭无据的回去,冯大人会相信我们?”剪刀问道。 “冯致庸不是一个糊迷官,肯定清楚你们不敢拿这事儿说笑,左帅如果完蛋了,南阳郡肯定又要被西秦人抢个精光,到时候如果能南阳城也被西秦人攻破了,他这个官儿也就当到头了,所以不管信不信,他都会加强郡城的防守的。这一次雷霆军来了,说不定西秦人的胃口就会大上许多,南阳城是南阳郡的精华所在,抢光南阳城,顶得上整个南阳郡所得。”秦风道。 “我们回南阳城,你去哪里?”舒畅忽然问道。 “对呀!”和尚也叫了起来,“秦头,你不会想着一个人去闯那龙潭虎穴吧,再说了,你一个人去济什么事?白送嘛!” “对啊,秦头,现在我们更不能没有你啊!”剪刀也道:“形式既然如此险恶了,我们更要做好最坏的准备,现在您作为主官离开了部队,于军心也不稳啊!” 秦风瞪了几人一眼,“我必须得去看看,左帅对我不错,那里还有狼牙,豹子,他们都是我的兄弟,他们几个都是尸山血海之中爬出来的,活下来的机率很大。而且,我们也需要了解敌人的详细情况,为后面的作战作好准备。现在西秦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规模,他们的作战目的倒底是什么,我们都要弄清楚。两眼一抹黑,以后这仗怎么打?” “这,只要派几个斥候去就能干得了吧?”舒畅道。 “咱们敢死营的人是些什么玩意儿你还不清楚,以前有大军震慑着,有军规约束着,都能老老实实的,如今这个模样,派人出去,只怕转眼之间就给你跑个无影无踪。”秦风冷笑,“你们带队回去,我去探查个虚实,放心吧,我又不是一个糊涂蛋,难不成还往敌人身上撞,只不过打探一些消息而已,再说了,我跑得快。” 敢死营开始往回跑路,本来就一直准备逃跑的他们,速度极快地便踏上了归程,只不过众人的脸上此刻已经没有了前几天的轻松,因为接下来,他们将要面临着的肯定是一场史上最困难的战斗,南阳城的驻军远远不如西部边军,装备也大是不如,如果西秦人大举来攻,南阳城能不能守住都是一个问题,别的部队可以逃跑,他们可跑不了。 “小心一些。”舒畅没有多说,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瓶,塞给秦风,“这里头都是一些治疗内伤外伤的药,拿着,总是有用的。” “多谢!”秦风微笑着点点头:“疯子,回到南阳城后,你离开敢死营吧,这一次,只怕敢死营撑不下去,别的部队可以跑,我们敢死营是不能跑的。只能死战到底,到时候,恐怕冯致庸也会把敢死营往死里使。” 舒畅点点头:“我会走的,打这种仗,我还真帮不上什么忙了,还会成为他们的拖累,不过走之前,我会给他们多准备一些伤药的。” “那就好,如果我没有死到时候你再来找我。”秦风笑了起来。 看着秦风,舒畅忽然笑道:“秦风,你不是为了那个昭华公主才跑去冒险的吧?那妞儿不错是不是?” “还真有几成是为了这个女人。”秦风叹了一口气:“其它人死再多,朝廷或者也不会在乎,但如果昭华公主也死了,你觉得,这南阳郡要死多少人才能平息朝廷的怒火?” “这他娘的作战计划本来就是他们制定的!”舒畅气愤地道。 秦风冷冷一笑,“他们会有无数的借口将责任推到下边来。所以我必须得去看一看。” “你一切小心吧,实在不行,就跑吧,跑到哪里不能过活呢,总不致于在一棵树上吊死、” “那倒是,说不定到时候,我真要跟着你去跑江湖了!”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三章:怎一个惨字了得 身体紧绷着,慢慢地向下沉去,任由枯叶腐土将自己的身子掩埋,片刻之后,这片茂密的森林之中,再也找不到任何有人出现过的痕迹,秦风怀抱着自己的铁刀,静静地隐藏在这片不知有多少年没有人抵达过的千年老林。 沙沙的脚步之声响起,从他藏身之所经过,大约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声音终于完全消失,按捺住自己急迫的心情,又等了约盏茶工夫,秦风这才从地下爬出来。脸色愈发的沉重起来。 这是他离开敢死营的第五天了,他没有碰到一个大楚西部边军的士卒,倒是从昨天起,便发现一队又一队的西秦军队正在向着井径关方向赶路。 算上今天的这一拨,已经是两天之内的第八拨了,总数目已经超过了两万人了。这些西秦军队秩序井然,行军之际纪律森严,竟然连说话的声音也极难听到,偶尔传来一两个声音,也多是军官在发布命令,这不是秦国的边军,肯定是那支来自雍都的雷霆军。 秦国边军没有这样严谨的纪律和作风。 没有见到己方的部队,连溃兵也没有一个,这仗要打得什么程度才会连一个溃兵也看不到啊?军队打仗,所谓全歼,也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啊!秦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遇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但现实就这样摆在眼前,他没有碰到期望之中的大楚军队,哪怕是溃兵,逃兵也好,却一拨接着一拨的发现秦军正在向着井径关方向出发。 或者,左帅的军队只是被雷霆军截断了退路,想要将一支数万人的军队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的消灭,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左帅他们现在也许只是被包围了,还在苦苦支撑,所以没有出现逃兵,溃兵。抱着万一的希望,秦风继续小心地向前奔去。 现在他必须小心再小心了,很显然,这片区域现在已经被秦人控制了。 第六天午夜,秦风抵达了一线峡,在这里,他终于见到了大楚的军队,不过却不是活人。 幽长的峡谷之中,遍地倒着楚军的尸体,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边,很显然,楚军曾在这里与西秦军队进行过激战,他们想要冲破一线峡,打通撤退的道路,但结果却是他们失败了。那些现在正在向井径关出发的西秦雷霆军,肯定就是在这里阻截了这支楚军之后才出发的。 手微微颤抖着,秦风走进了峡谷之内,一面残破的军旗在风中飘扬,看到那面旗帜,秦风心中不由一阵颤栗,脚下一蹬,风一般地来到旗帜之下,这是惊雷营的军旗,而惊雷营的校尉正是从敢死营中走出去的狼牙。 军旗之下,呈环状倒下了数百具尸体,扒开最中间的几具,秦风赫然看到了狼牙的遗体,胸前,一个酒杯粗的破洞从胸前直贯胸后,一枪毙命。 看着狼牙死不瞑目的双眼,秦风难过地低下头,狼牙没有在敢死营中送命,却在这样一场莫名其妙的战斗之中,一文不值的死了。 远远的传来了巨大的喧嚣之声,秦风霍然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身子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几个纵跃之间,已是沿着一侧的峭壁,攀着突出的岩石和石间生长出的藤蔓,小树,猿猴一般的向上爬去,直到找到一处茂密的杂草群,将自己的身体遮掩住,他才停了下来,蹲在杂草从中,他向着峡谷之中望去。 大约千余名秦兵正欢呼着冲进谷内,这才是他熟悉的那支秦国边军,一个个衣裳褴缕,面黄肌瘦,看着峡谷内倒下的无数楚军的尸体,他们欢呼着,一窝蜂地扑了进来。开始了他们的洗劫。 盔甲,衣裳,甚至连头巾,缠脚布这些东西都没有放过,在他们熟练的手法之下,峡谷之中的楚军遗体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了一具具裸尸,赤身裸体地暴露出光天化日之下。而那些本来叫花子一般的秦国边军则摇身一变,如果不是秦风亲眼目睹这一切,他甚至会相信这就是一支大楚军队。 手死死地扣着岩石,秦风拼命地压抑住自己愤怒的心情,他只能忍耐,沉默,而不能为了这些战友的遗体而出手,就算他武功还高一些,也不可能是上千西秦兵的对手。 洗劫的个把时辰,对于秦风来说,不谛是一种最痛苦的煎熬,惊雷营除了狼牙之外,其余的人他并不认识,但这些人,都可以说是他的战友,这些年来,他们一起在这片山脉之中生活,战斗,可现在,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遗体被人凌辱。 峡谷之中的士兵收走了惊雷营的军旗,然后将赤条条的尸体堆集到了一起,不多时,又砍来了无数的柴草,堆到了这些尸体之上,一阵烟雾腾起,峡谷之中燃起了熊熊的大火,很快,烟雾和焚烧的臭味便充斥着整个峡谷,秦风从草从之中长身而起,向着谷内正在被焚烧的战友遗体鞠了一躬,腾身向峡谷顶上攀爬而去。 站在山顶之上,他清晰地看到在方圆数十里的范围之内,扶摇直上青天的烟柱起码还有十余处,看了眼前这一幕,秦风很清楚这些烟柱代表着什么,每一处烟柱都代表着楚军起码一个战营的灭亡。 真得是完蛋了!秦风颓然坐倒。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了,不忍再看到刚刚见到过的场面,狼牙,豹子,都死了,从敢死营走出的现在仅余下了章小猫一人,当初自己还为章小猫感到惋惜,想不到,他却是运气最好的一个。如果章小猫没有那一档子事,今天,在这片修罗场上,自己熟悉的人,又将多一个倒在这片土地之上。 死人一般地躺在落叶之上,静看着太阳渐渐西斜,月儿慢慢地爬上天空,数万人的军队,就因为朝廷临时改变计划,便全部葬送在片大山之中,他苦笑,大楚的西部边境没了这支军队,便已经洞穿无疑,左帅耗费了七八年时间才建立起来的西部防线荡然无存,凭借着仅剩下来的敢死营和南阳城的那支军队,根本无法守住南阳郡,如果秦军想要拿下南阳郡,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或许自己要思考一下自己和敢死营的出路了,没有了西部边军,没有了左帅,敢死营不见得还有存在的必要,而且,也不会再有一个人会容忍自己了。 想起了左帅,心中不由一阵唏嘘,那是一个好将军,虽然功利心重了一些,但人在官场,又有谁会例外呢!即便是自己,如果不是修练的功法太过古怪,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难道自己就不想名垂史册,功照千秋吗? 胡思乱想之中,秦风竟然慢慢地睡了过去。这几天,内心的剪熬,赶路的疲劳,已经让他的体力,心神都到了一个崩溃的边缘,此时,确定了西部边军已经覆灭,一下子便挺不住了。 这一睡,一直到月过中宵,才醒了过来。 并不是睡到了自然醒,而是被惊醒了,那怕是心力交萃,但长年的战场生涯养成的警觉和第六感,仍然让秦风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猛地翻身而起,身子一缩到了一株大树之后,犹如一条蛇一般,秦风沿着树杆,顷刻之间便爬到了树冠之上。 来的一共有五个人,都是秦军的边军,看这些人的步伐神态,都是武功不俗的好手,为首的一人,看身上的装束,应当是秦国边军的一名副尉。 “邓校尉,这一仗打完,咱们可要大发一笔了。”这些秦军看起来极其放松,“去南阳郡走一遭,至少今年是不用愁日子不好过了,咱们有两年没去南阳郡了吧,这下好了,那些楚国猪定然长得肥头大耳了,正是收获的好时节呢!” “就是,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咱们会不会直接拿下南阳郡,按我说,就该把南阳郡直接取了,楚国的西部边军这一次全军覆灭,南阳郡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此时不取,更待何时?”另一人道。 为首的那名邓校尉道:“拿不拿南阳郡,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上头自有主张,我们莫管莫问,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咱们出来是搜索残余的楚军的,大家都打起精神来,能够脱逃的楚军肯定都是好手,不要到时候阴沟里翻了船。” “哪里还有什么脱逃的?咱们将军也太小心了吧?”一人笑道:“咱们这些人出来转悠了整整一天,可毛也没有碰到一根。” “将军吩咐的事情,咱们做就好了,哪里来这么多废话。”邓校尉斥道。 “校尉莫生气,这一次楚国来****的那个什么昭华公主也在军中,那可是楚国的大美人呢?身份又高,我听说李挚李大帅的命令是一定要活捉她,校尉路子广,知道咱们李大帅拿住了这个美人没有?” “应当还没有拿住吧!”邓校尉这一次却没有斥责手下,而是笑着道:“这个美人听说可是一个棘手的货色,大军合围之后,并没有听到捉住她的消息,我听说李大帅亲自出手追下去了,派我们出来,也是一个巡逻警戒的意思,昭华公主的身份不一般,如果能拿住她,与楚国谈判,那可是多了一个大筹码。” “校尉,讲讲呗,您的叔叔可是大人物,肯定有内幕消息,那个昭华公主还用李大帅亲自出手?” “昭华公主本身便是一个武功好手,身边的人也个个身手了得,而且左立行更是宗师级的人物,灭了他们的大军容易,想将这些人活捉可就难了,李大帅不出手,还真难拿得住他们,我出来之时,听我叔叔说,左立行护着昭华公主突围了,李大帅带人亲自去追了。” “李大帅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 “那是当然,说不定我们回去的时候,便能看到那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了。” 众人哄然大笑。 树冠之中,秦风又惊又喜,惊得的是,大军的确完蛋了,喜的是,左帅和昭华公主都还活着。身体慢慢地沿着树杆滑了下来,他决定要收拾了这几个家伙,拿住那个邓校尉,问一个清楚明白。 (不好意思啊,当真是写滑手了,写高远写了两年,骤然换了男主,还真有些不习惯呢!不过我已经改正了,嘿嘿嘿!)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四章:残酷的手段 刀风乍起,便犹如暴虐之极的狂风,走在最后的两名秦军刚刚听到动静,身体还只微微侧转,后颈处的血便如箭一般标了出来,两个脑袋高高飞起,而他们的身体却仍然坚持着持续做完了转身的动作,手里的刀出鞘半截,这才卟嗵一声倒了下去。 秦风身子向前急蹿,一刀得手之手,左手的拳头已是击了出去。 这些奉命出来巡逻的秦军并不是弱手,五个人中,最差的也起码有着四级武者的身手,不过相对于秦风来说,他们显然还是差了一些。在他偷袭的时候,后面的两名秦军几乎没有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 第三名秦军转过身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两个同伴高高飞起的头颅以及狂喷的鲜血,鲜血喷了他满头满脸,来不及闪避,他怒吼一声,一拳向前击出,拳头对拳头,一声碎响过后,这名秦军痛苦的呜咽了一声,指骨,掌骨,腕骨如同遭到重锤猛击,依次碎裂,小臂骨从后肘直接戳了出来,肩胛骨亦是卡巴一声,一断两半,对手的拳头却并没有因此停止,依然勇往直前,扑的一声闷响,重重地击在他的胸膛之上。 身体如同皮球一般向后飞出,重重地砸在一株大树的树杆之上,树上青叶簌簌落下,飘飞的落叶之中,这名秦军便如一只皮口袋一般,瘫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连杀三名士兵,也让最前方的邓姓校尉与另一外秦军反应过来,两人先是向前急蹿数步,拔刀,转身,然后便看到一身黑衣的秦风提着滴血的刀,而在他的身周,三名同伴已是尸横当场。 “你是谁?”邓姓校尉颤声叫了起来,对手所表现出来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人是从哪里冒出的? “楚国人?” 他大惑不解,楚国的军中好手,要么和他们的军队一起被歼灭,剩余的一些高手,现在正保护着昭华公主在亡命奔逃,被李大帅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敢死营,秦风!”秦风简单地答道,暗自调息着有些躁动的内息,刚刚出手,他可是全力而为,如果不能在一个照面之间干掉几个对手,接下来麻烦的就是自己,可以看得出来,这几个人并不是庸手。 “怎么可能?”邓姓校尉大叫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卞正不是……”他骤然住口,卞正去杀秦风,既然秦风出现在这里,那卞正的下场,自然不用说了。一念及此,冷汗顿时嗖嗖的冒出来,卞正的武功他是清楚的,较之自己而言,卞正可要高明得多。 秦风咧嘴一笑:“看来你的同伴说得不错,你知道的可真不少。我找对人了。” 听着秦风的话,邓姓校尉脸上汗出如浆,死死地看着秦风,“秦风,你们楚人已经完蛋了,数万大军灰飞烟灭,你如果早些投降我大秦,还能活命,否则,你迟早都是死路一条。” 虽然心中害怕,但邓姓校尉并不想放弃求生的可能。 秦风冷冷一笑,向前一步,“废话太多。” 两名秦人对视一眼,秦风之于大秦西部边军而言,就是一个噩梦般的存在,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这样一个杀星,想要活命,就要搏命。 不再多话,两人一左一右,不约而同地挥刀扑了上去。 刀光闪烁,高远后发而先至,一刀疾劈邓姓校尉,刀光凌厉,刃未至劲风已是让邓姓校尉感到难以呼吸,狂叫一声,劈出去的刀迎着刀光架了上去。不求阻敌,只求能挡上一挡,一边的同伴便能及时上来救援。 这一刀,就架了一个空,秦风手中的铁刀诡异地在中途突然转向,邓姓校尉眼前刀光骤然消失,一刀架空的他,前方空荡荡的毫无着力点,一时之间难受无比。 秦风的刀尖从左侧扑来的秦兵身前闪过,那名秦军胸前的皮甲哗啦一声一分为二,一起分为两半的还有他的贴身衣裳以及他的肚皮。 肚破肠流,这名秦军甚至连秦风的刀都没有看清楚,已经被击毙当场。 一击得手,刀光在空中没有丝毫的停顿,画了半个圆弧,再次劈向邓姓校尉。 当当当数声碎响,邓姓校尉手中的刀啪的一声,断成数截,掉落在地,心中大惊的他还没有来得及后退一步,脖颈一凉,冰冷的刀刃已经搁在了他的脖子上。 “再动一动,脑袋就掉了!”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邓姓校尉立时僵在了当地。 肚子上一阵剧痛,就像一只虾米一般,他痛苦地弯腰,蜷缩在了地上。秦风缓缓收回了拳头和对方脖子上的刀,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抽搐着的对手。 这一拳的内力击毁了邓姓校尉的丹国要害,废除了他一身的内力元气。从战场上下来的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手下留情,他们抱有的信条就是,尽一切可能让你的敌人再也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因为一只猫,有时也能让一只狮子阴沟里翻船。 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如果不是秦风还要从这个校尉嘴里知道一些情况,此刻这位校尉的脑袋早就与身体分家了。 秦风蹲下身子,伸手揪住对方的头发,用力一提,使对方的脑袋正对着自己,邓姓校尉嘴里,鼻子里全是鲜血,双眼恶狼一般地盯着秦风,此刻,他已经痛不欲生,活的希望已经没有了,就算万一活下来,可全身功力被废的自己,又还有什么用? “告诉我想知道的。”秦风道。 邓姓校尉突然笑了起来,随着他的笑声,鲜血一口一口的喷将出来,看着秦风,他狠狠地道:“告诉你是一个死,不告诉你也是一个死,哪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死是肯定的。”秦风冷笑:“但有很多种死法,我想,你一定会想着让自己死得快一些,但这就要看我的心情了,因为我可以让你死得很慢很慢。” 呸!邓姓校尉喷出一口血沫,“左右都是死,快慢有什么关系,来吧,你想怎么拆磨我,是一片一片削下我的肉吗?还是一根一根打断我的骨头,老子都挺得住。” 秦风大笑起来,“倒是一个硬骨头,可硬骨头我见得多了。”抬眼环顾着四周,他接着道:“这深山老林里,奇奇怪怪的东西不少,你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我或者学你们西秦人,将你剥成一只光猪,然后在你身上弄一些血口子,再在上面加此佐料,我想这附近的蚂议啊什么的,马上就会成群结队的来光顾你。他们在你的伤口上爬进爬出,一口一口地舔食你的血肉,或者不疼,你一定痒。” 邓姓校尉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再或者,我去抓几只老鼠过来,塞进你的裤档里,扎紧了裤腰带和裤脚,让他们在里头安家落户。” “别说了!”邓姓校尉大叫起来。 秦风却是不理会他,反而坐了下来,慢悠悠地道:“去抓几条小蛇来,要不粗的那重,然后扒开你的嘴巴,将他们塞进去,他们爬啊爬啊,咦,会不会从你的鼻子里爬出来呢?” 秦风的声音阴冷之极,邓姓校尉却是脑袋一歪,吓得昏死了过去。 看着昏倒的对方,秦风摇摇头,“这么不经吓啊,那装什么英雄?”伸手在对方身上一戳,邓姓校尉身子一颤,悠悠醒转,看着秦风,惊恐地道:“你,你不是人,你是一个魔鬼。” “现在你可以选择了,是告诉我想知道的,还是选择后面几条路,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地与你耗着。” “我说,你想问什么就问,我都说。只要你给我一个痛快。”邓姓校尉绝望地道。 “好,这才是合作的好态度,你姓邓,听先前那个军士说,你有个叔叔应当地位很高,在秦国边军之中,好像有一个将军便姓邓,那个人就是你叔叔罗!” “是的!” “太好了,这么说来,你的确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这一次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大楚的行动计划的?”秦风问道。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就算问了,我叔叔也不会告诉我,我只知道,一个月前,雷霆军突然化整为零到了落英山脉,并没有在我们边军之中集结,而是直接进入了落英山脉。” “一个月以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秦风暗叹一声,显而易见,这是一个绝大的陷阱,早就在策划之中,而这一切,必然有楚朝之中的大人物与对方勾结在一起,这远远不是一个所谓的兵部员外郎便能搞得定的。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五章:一条好狗 李挚,西秦军事统帅,看起来就如同一个老农一般朴实无华,如果秦风在其它任何地方看到他,都会将他与西秦的那些穷困的边军联系起来,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脸上皱纹如沟壑一般纵横来去,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与站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左立行相比,完全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虽然被李挚追杀了三天,但左立行身上的衣裳看起来仍然似乎是一尘不染,脸色除了苍白一些,看不出其它的什么异样。 “李挚,你当真是想两败俱伤么?”左立行厉声喝道,“你可不要逼我。” 李挚抬头,看着对方,声音很是恳切,“我没有想逼你,但这一次,于我西秦太过于重要了,左帅,其实也不用瞒你,去年冬天,我们西秦没有下雪,这预兆着今年我们西秦大地必然会遭遇一场少见的大旱,我们本来就穷,再遭此天灾,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我已经失败了,安阳郡必然会遭到你们的洗劫,还不够么?”左立行怒道。 “不够,当然不够,安阳郡只有救得了我们一时啊,可我们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抢了安阳,覆灭了你们大楚西部边军,你们的皇帝一定会勃然大怒,兴兵报复的,我们西秦打不起这仗啊,如果能将昭华公主擒住,这便有了讨价还价的筹码,所以,昭华公主我是势在必得的。”李挚搓着手,“左帅,你是宗师级的人物,即便是遭了这场大败,失了昭华公主,大楚皇帝也不敢把你怎么样,最多也就是罢职免官而已,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去浪迹江湖,你要跑,难道他们还捉得住你?是你在为难我呢!” 听到这里,左立行已知事情绝无转擐余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么说来,那就是没有商量余地,只能见个真章了,李挚,你不见得就稳胜了我?” “平时的确不见得,但现在却是大好机会,你心牵昭华公主安危,前几场大战也损耗不少,而我却是养精蓄锐,这一战,我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自然是要趁势猛进的。”李挚道。“我不怕与你两败俱伤,因为我还有很多的部下,而你的部下,却快死光了,昭华公主受伤极重,那个郭九龄也快要爬不动了吧,你再倒下,他们可就插翅难逃了。” 两人不再说话,对立而视,两人之间的数十米空地之上,却似乎骤然起了一阵龙卷风,无数的泥土树叶被席卷而起,旋转着飞上高空,左立行的脸色更白一些,而李挚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深。 李挚稳稳的站在哪里,纹丝不动,一身粗布大褂也如同铁水浇铸一般,看不出丝毫异样,而左立行一身青衣却如同水中波纹一般荡漾开来。 左立行很清楚,自己现在根本不是在全盛状态,这几天来,自己迭遇苦仗,虽然灭杀了多个追击而来的高手,但自己的损耗也不小,而李挚恰好在这个时候赶到,自然是算清楚了前前后后所有的细节。 这个世上,也不知有多少人因为李挚的外表而被他所迷惑,直到倒下也还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但左立行很清楚,他们两人是老对手了。如果不是因为昭华公主,左立行早就走了,正如李挚所说,凭他武学宗师的身份,即便是麾下这数万边军都打没了,皇帝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顶多就是不当官了。但没了昭华公主,问题可就大不一样了。 与对手再耗下去,输得肯定是自己,左立行不得不冒险一搏。 轻喝一声,身形晃动,场中陡地多出了无数个左立行,个个都是挺身扑向李挚,场中风雨之声大做,尖啸之声不绝于耳。 李挚嘿的一声,双膝微弯,却是看也没看那些漫空扑来的身影,双手握拳,向着自己的正前方重重一击。 霹雳一声巨响,漫天人影消失,李挚后退数步,直布大褂的前胸部位被撕开了数道空子,露出内里的肌肤,肌肤之上,几道血痕缓缓地扩大,滴滴血珠渗透而出。 左立行却是在这一击之中身子如同大鸟一般向后掠出,远远的落在一棵树上,树枝弹起,人亦随之而起,再落下之时已是杳然无踪。 盯着远去的左立行的背影,李挚表情复杂之极,缓缓地坐倒在地,纳元抱一,开始调节内息。 “大帅!” “大帅!” 数个急切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呼啦啦一阵声响,十数名秦军将领出现在李挚的身边。 “没什么大事儿,些许小伤而已,养个一年半载也就恢复如常了!”睁开眼睛的李挚呵呵一笑,众人也都是长出了一口气,李挚与左立行这样的宗师级人物交手,只需休养个一年半载便可无事,也的确算不了什么大伤了。 “大帅,那左立行?”一名副将低声问道。 李挚沉默片刻,才有些伤感地道:“从此世上又将少一个宗师级的人物了,能有如此的修为,又能统兵作战为一方统帅,这样的人,可是越来越少了。” 听到李挚如是说,几员副将不由得都是笑逐颜开。对于李挚来说这是一件伤感的事情,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是值得大大的庆贺一番的事情。 “邓朴,你带人去将昭华公主带回来,记着,不要怠慢了她,这可是贵客,今年我们西秦能不能平安度过这一年,可就着落在她身上呢!”李挚吩咐道。 “末将遵命。” “卞无双,接下来的南阳战事便由你统帅。” “末将遵命。”又一员将领越众而出。 李挚不再说话,闭上眼睛,默默调息,而这些西秦的高级将领们便如一尊尊塑像矗立在他的四周,为他警戒。 约摸过去了半个时辰,李挚陡地睁开眼睛,看向远处的一片密林,“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见?” 周遭将领一惊,抬眼看处,一个蒙面黑袍人,慢慢地从丛林之中走了出来。 “李帅受了重伤,居然还如此耳聪目明,当真是了不起。” “你是什么人?”卞无双踏前一步,挡在李挚身前,手按住腰间剑柄,全神戒备,在场的这些将领无不是武道之上的高手,让人窥伺在一侧而不自知,自然让他们心惊。 那人没有回答卞无双,只是向前再走了一步,卞无双陡地便感到身周气机紊乱,蓄势待发的气息竟然犹如怒潮一般不受控制地想要倾泄而出,顿时大惊。 “无礼。”身后,传来李挚的一声冷哼,犹如清风拂面,那股不适感瞬间消失,卞无双惊怒之下,腰间长剑陡地出鞘。 “无双退下。”李挚冷喝道。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十数年不见,李帅的功力又见涨了,与左立行斗了一场,居然还有如此本领,佩服佩服。” “你想杀我?”李挚眯起了眼睛。 “本来的确是有此意的,左立行活不了多久了,你亦重伤,如果能将你也杀了,岂不是大妙?”来人道。 “这就是你主子的如意算盘?”李挚微笑道:“你怎么又不动手了?” “看来左立行给你的伤势远没有看起来这么严重,你是做给我看的吧?想引我出来?”来人哈哈一笑:“一个你再加上这几个小狗,我的确杀不掉你,还有可能吃亏,这样的亏本买卖自然是不做的。” “既然不敢动手,那我还要警告你一句,昭华公主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我们可就要一拍两散了,到时候坏了你主子的大事,可别怪我李挚不讲信义。” 来人冷哼道:“我们的协议之中,是不得伤害昭华公主。” “没有谁要伤害他,我只是请他去雍都做一段时间的贵客,到时候自然会放她回来。”李挚淡然道:“在协议之中,我们可是只议定了不伤害昭华公主,没有说我不能请她去雍都。” 来人大怒:“果然是只老狐狸。”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们要的只是一年的安稳,昭华公主便在雍都呆上一年便好,有我李挚作保,不会少了她一根毫毛,要是你动手硬抢,我们也的确拦不住,但你可要清楚,我们的协议如果暴光,对你主子意味着什么?是昭华公主重要,还是那个位子更重要他可要想清楚了。” “很好,很好。”来人缓缓向后退去,“李挚,你也清楚,如果昭华公主当真少了一根毫毛,两国的大战就不可避免了。一年后,我们会来雍都接回公主,到时候希望你的伤好了。” 看着那人消失在密林之中,卞无双赫然道:“李帅,此人是谁?” “一条好狗!”李挚沉默半晌,摇了摇头,道。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六章:不得不作出的牺牲 山间,涧边,昭华公主从溪水之中捞起手帕,慢慢地擦去脸上的汗渍,在她的身边,只余下了不到十名卫士,而且其中,还有三名是左立行身边的亲卫,左立行返身去堵截李挚,将身边最后三名高手全都留给了昭华公主。 郭九龄在不断地咳漱着,每一次咳漱都带出一抹令人惊悚的血红,昭华公主脸色亦是苍白无比,擦干净了汗渍,她盘腿坐下,试着主调运内息,十成之中倒是去了七八成。 “公主,左帅对上李挚,能有几成胜算?”丁一将腰间的皮囊灌满了清澈的溪水,站起身来,眼睛却看着来时的方向,不无担忧,他是左立行的亲卫营校尉。 昭华公主沉默半晌,却没有立即回答他,如果左立行能在与李挚的对决之中胜出,那他们这一行,就再没有任何忧虑,即便不可能改变战斗的结局,但有左立行的护送,他们也可以安然返回楚境,而一旦左立行失败,他们的形式就危险了。 昭华公主没有回答丁一的话,是因为在她看来,左立行并没有多少胜算,如果左立行有信心,早在李挚开始追击他们的时候,就已经迎上去而不是在最后逼得没有办法可想才不得不孤独一掷。 这一次大战的失败,损耗了左立行太多的精神,连场大战,虽然毙敌无数,但左立行自己的消耗却也一直没有缓过劲来,李挚选择的时机非常准,当他出现在左立行的视线当中的时候,正是左立行最为难过的时候。 “我们走吧!”昭华公主低声说了一句,李挚紧追他们不放的原因,正是在自己身上,而左立行最后不得不去堵截李挚,也正是因为不能让自己被西秦捉住,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自己就绝不能落在西秦手中,否则,左立行就白白地作出牺牲了。 看到昭华公主的反应,丁一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一行人沉默地在崇山峻岭之中穿行,他们所行的方向并不是往安阳郡去的,在那条道路之上,现在密布着无数的西秦兵马,他们唯一可走的便是横跨落英山脉,进入东齐,然后从齐国取道回楚。 问题是如果左立行输了,他们这一行,又岂会是那样容易的事情,跨越落英山脉,直线距离有数百里的路程,如果考虑到落英山脉的地势,真走起来,绝对要超过上千里路,这么长的一段旅程,志在必得的西秦人焉会容他们轻松走过么? 远处,传来一声中气极足的长啸之声,一行人相顾失色,这必然是追击他们的西秦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正在向同伴发出信号。 丁一停下了脚步,紧跟着,他的两个同伴也停了下来。 “公主,您一路保重。”丁一深深地向昭华公主行了一个礼。 “你们?”昭华公主心如乱麻,看着丁一,眼中不自觉地涌上热泪,眼圈霎那之间便变红了,这一路之上,为了保护她,已经有无数的人倒在追击的秦军高手之下,而丁一现在想要去做什么,她自然是心知肚明。 她想开口拒绝,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吞了回去,她明白,西秦人的目的就是拿住她,如果自己当真落到了秦人手中,先前的牺牲便全都白费了,而且那样,会给大楚带来更大的损失。 “不知左帅现在安危如何?我等奉左帅之命护送公主,即便自己性命不要,也是要护得公主周全的,可是公主,现在敌人势大,我等亦只能阻得敌人一段时间,还请公主前路小心。”丁一再施一礼,与两个同伴,转身昂然而去。 看着三人的背影,昭华公主终于忍不住热泪长流,“我会记得你们的。”她大声叫道。 丁一三人没有回头,顷刻之间便没入到了密林当中。 昭华公主不管武功如何高强,手腕如何高超,这一辈子她终是第一次走出京城,第一次见识到大军对垒之时的生死较量,那种人命如草芥的场景,给了她极大的震憾,而那些普普通通的士兵视死如归的精神,更是让她心神颤栗。她终归还是一个十八岁的,未当真经历过风雨的女孩,在一个个熟悉的人为了她悍然赴死之后,她觉得自己的心终于碎裂开来,看着丁一三人的背影,她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公主,我们走吧,丁一他们顶不了太久的。”郭九龄轻声劝道。 与昭华公主一行人背道而驰的丁一三人在山道之上急速向前奔进了数里,在一片陡坡之上停了下来,几乎在他们停下的同时,坡下,出现了一个人影,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三对三!”丁一笑看着两个同伴。 丁一是七级高手,不管是在军中或者在江湖之上,都算得上一流好手了,毕竟八级九级这样的人并不多,宗师级的高手更是凤毛麟角,即便是大楚,宗师级的高手也不过廖廖四五人而已。 秦军之中的大高手因为左立行的返身堵截而都停留了下来,追在前面的反而都是一些六七级的家伙。这也是丁一有信心为昭华公主挣取一段时间的原因。 “我与廖世忠近攻,小刁,你远程掩护。”丁一取下了后背上的两支短枪,往中间一合,卡的一声,变成了一支长枪。 左侧的廖世忠向前踏出一步,被丁一称作小刁的年轻人则取下背手的长弓。手指一挽,一支长箭已是出现在两指之间。 两人沉默着向下冲去,下面的三名秦人也是毫不犹豫地迎了上来,两人冲向丁一与廖世忠,另一人则冲向坡顶的小刁。 箭啸之声骤然响起,这一箭,小刁射的却不是冲向自己的秦人,而是丁一面前的敌人。向下疾冲的丁一根本没有担心身后小刁会不会误射中自己,长年在一起作战,彼此之间已经养成了绝对的信任,羽箭带着风声从丁一的脸郏旁飞过,刮得丁一脸庞阵阵刺痛。 面对都会丁一的那面秦人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箭竟然是从这个角度飞来的,他看到的便是丁一的脖颈旁突然就出一了一支羽箭,目标正是自己,顿时手忙脚乱。 坡顶的小刁第二箭再一次射出,此时冲向他的秦人,距离已经不过数十步之遥,他却似乎没有看见对方。 丁一跃起,长枪犹如毒龙出洞,波的一声轻响,破空而出竟然产生音爆,可见这一枪的速度。而就在丁一长枪出手之际,小刁的第二箭恰恰从丁一的两腿之间射来。 丁一面前的秦人刚刚击飞了小刁的第一支箭,箭上的劲道即便是他也感到手腕一振,长刀挥动,舞起重重刀影,准备去封住丁一的这一枪,虽然此时已经落了后手,但他还是极有信心挡住这一刀。他看得很清楚,眼前的三个敌人,只有自己面前这个使枪的,功力大致与自己相当,剩下两个都要弱不少,只要自己支撑片刻,同伴获胜,局面立时便能逆转。 但他没有想到,小刁第二箭射的仍然是他。 听到箭风呼啸的声音,他的眼中闪过绝望的神我,是挨丁一一枪,还是挺这一箭,他需要马上作出决策。 他选择了挡枪。 小刁这一箭,准确地命中了他的丹田,他惨叫一声,沿着斜坡便滚了下去。 丁一看都没有看他,一侧身子,厉吼声中,长枪侧击,与廖世忠合击另一个秦人,正大占上风的秦人立时便左右支绌,难以招架。 坡顶之上,小刁的第三支箭再也没有机会射出,扑来的秦人已经到了他的跟前,同伴的惨叫让这个秦人勃然大怒,手中长剑一振,丝丝寒芒扑出。 百忙之中,只能以长弓迎敌,崩的一声脆响,弦断,长剑继续前进,直插小刁胸膛,小刁只是侧了侧身子,右手疾挥向前。 哧的一声响,伴随着敌人的痛呼。长剑没入小刁的胸膛,但小刁的右手羽箭却也插进了对手的左肩胛。 秦人震惊地看着小刁,因为对手是能闪躲开他这一剑的,在计划之中,他将连绵不绝的攻势将小刁完全压制然后杀死,但小刁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他看到临死的小刁却在笑,看着坡下在笑。 抽剑,小刁重重倒地,秦人回过头来,一颗心顿时凉了下去,坡底,武功最好的同伴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坡中,另一个同伴也倒下,一个敌人正从他的身上抽出刀来,而使枪的那一个,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一个照面,秦人二死一伤,丁一三人一死一伤,廖世忠胸前挨了一刀,但他却同丁一一样,正恶狠狠地瞧着对手,一步步稳稳地向着坡顶走来,似乎胸前正在流的血是水一般。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七章:以身拒敌 丁一与廖世忠坐在小刁的尸体旁,大口地喘着气,廖世忠又挨了一剑,坐在那里已经无力爬起来了。 “你刚刚没有必要挨这一剑的。”丁一道。 廖世忠笑笑:“我得给你省点儿力气。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呢。反正我已经受伤了,接下来的战斗只怕我出不了什么力气了。” “一样的。”丁一叹了一口气,“如果左帅败了,接下来追上来的人,便绝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左帅会败么?”廖世忠问道。 丁一沉默了,左帅是他们心目之中的战神,但对手李挚更是名震天下的大高手,而且左帅这些天来,消耗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廖世忠默然半晌,“明明是一场袭击战,为什么反而变成了我们被伏击?”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西部边军完了,现在,只剩下秦风那个杂碎带着的敢死营了。”丁一黯然道。“希望他们能安然地活下去,为西部边军留一点种子,将来重建,未来的西部边军也不会忘了我们这些人。”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敢死营只有两千人,在西秦的攻击之下,能有什么作为,就怕秦风这个杂碎一根筋,一直在落英山脉里往前走,最终会撞到西秦人手里。”廖世忠叹道。 “秦风就是一只狡滑的狐狸,嗅着味儿不对,定然跑得比兔子还快。”丁一笑道。 “以前特别恨他,有时候恨不得一刀一刀片了他,现在反倒一心希望他能活下来了。”廖世忠突然笑了起来:“这个杂碎真是可恶啊。” “还恨他当年揍你一顿呢?谁让你没事儿惹他?”丁一大笑起来。“不过也是,当年你刚刚被招进来,不知道这家伙的大名。” “那家伙,可真够暴虐的。”廖世忠想到了战前秦风对付杨致的那件事,不由得脸带微笑。“下手也够狠,心也够黑。” “手不狠,心不黑,能在敢死营那地方呆下去?”丁一道。“反正我是没信心能在那个地方呆下去还活得有滋有味的,那家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廖世忠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来了!”丁一抬起头来,突然道。廖世忠脸色一紧,视野尽头,出现了十数个人影。最前头一人,来势极速,初看还只是一个人影,下一刻,便已经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轮廓。 “是邓朴!”丁一站了起来:“兄弟,我们的时候到了。” “死便死罢,如果死的时候能咬掉他一根毛,也是好的。”廖世忠笑了起来。 风声飒然,邓朴已经出现在两人的身前,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几具尸体,他抬起头来:“了不起,真不错。” 丁一长枪横在胸前,看着对方,全身劲力紧绷,面对着邓朴,他知道自己没有一丝儿的胜机,别说邓仆身后还有十几个人,就算只有邓朴一个人,他也万万不是对手。 “丢了兵器,投降吧!”邓朴有些怜悯地看着两人,“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枉死无益。对于你们的主子来说,你们也尽到责任了。” 丁一看着他,嘿嘿的笑了起来。手中长枪缓缓抬起,一声怒吼,脚猛地蹬地,人枪合一,化为一道流星,猛冲向邓朴。 眼中寒芒一闪,邓朴抬起手来,枪手相碰,竟然发出金铁之声,丁一的身影被举在了半空,下一刻,又被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邓朴的手中,握着丁一的枪尖,两人级别之上的差距,就犹如一条巨大的鸿沟,根本无法逾越。 落地的丁一大口地吐着血,手腕一拧,长枪从中一分为二,枪尖上探,再刺向邓朴的小腹。 邓朴冷哼一声,手腕一翻,抓在手里的半截长枪哧的一声,没入丁一的胸膛。高举的长枪凝在了半空,当的一声,无力地坠在了地上。 越过丁一,邓仆向着坐在地上的廖世忠走去,廖世忠举起了手中的刀,狠狠地向着邓朴砸去,这样的攻击,与街着混混打架也没有什么区别了,邓朴理都没有理,只是微微偏转了一下身子,那刀便远远地飞了出去。 走到廖世忠的跟前,提起脚来,踩在了廖世忠的大腿之上,卡嚓一声,一条腿骨顿时断了。廖世忠却呵呵的笑着,一张嘴,呸的一口唾沫向着邓朴喷去。 邓朴冷笑,脚尖一踢,廖世忠立时便倒在了地上,军靴踏在廖世忠的胸前,微一用力,骨头立刻发出了断裂的声音。 “龟孙子,有种就杀了你爷爷。”廖世忠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邓朴,每说一个字,嘴里都涌出大量的血沫,他伸出双手,无力地向上摸索着,沿着那双军靴向上,丝丝血迹染在了邓朴的军靴之上。 邓朴低头,看着这个顽强的军人,对手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攻击力,却仍在试图做些什么。手终于摸到了军靴之上的裤脚,滋啦一声,裤脚被廖世忠撕下了一片,他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脑袋一歪,就此死去。 这个人临死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是为了撕下自己的一片裤脚?邓朴却没有感到可笑,他沉默地越过了廖世忠的尸体,向着前方走去,在他身后,十数名部下紧紧地跟了上去。看到这几名楚人的拼死战斗,所有人都心中有所警惕,接下来绝不会是一帆风顺,楚人也绝不会束手就擒。 一个时辰之后,一个人影出现在这片刚刚激烈战斗过的坡上,身着黑衣,背背铁刀,正是一路赶过来的秦风。 他看到了被铁枪钉死在地上的丁一,看到了仰面朝天躺在坡上的廖世忠,看到了胸膛之上还插着一柄剑,手里还握着断了弦的长弓的小刁。 这三个人他都认识,丁一是左帅的亲兵营校尉,小刁是军中著中的神射手,而廖世忠,他更熟悉一些,因为这个人曾经因为挑衅自己,被自己痛打过一顿。 又有三个熟人永远地倒了下去。秦风沉默地丁一身上拔出长枪,就以长枪为锄,在山坡上用力地掘了起来,片刻之间,便掘出一个大坑来,将三人依次放到坑中,将他们的兵器一一摆放在他们的身边。 身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秦风手一挥,坑边的泥土被劲风卷入坑中。 掩埋了三人的遗体,秦风心中更是凛然,丁一的功夫绝不比自己差,但看现场,他似乎是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败得干净利落。 对方至少是一个八级甚至是九级的大高手,这可不是自己能挡得住的,是就此转身往回跑,还是依然向前去赴那个前途莫测的死亡之约,踏出这一步,只怕便是九死一生了。 迟疑了片刻,秦风咬了咬牙,终于继续向前走去。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八章:凌空一击 一道瀑布从山顶之上倾泄而下,带着隆隆的轰鸣之声,重重地砸在山脚之下光溜溜的岩石之上,飞溅出万千颗细小的珍珠,细密地散开,落在岩石之下深潭之中,朵朵小花在水面之上盛开,映着初升的朝阳,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彩。 七名侍卫散开一个半圆,在他们的身后是昭华公主,一侧,郭九龄坐在水边的一块石头之上,还在不停的咳嗽,星星点点的血迹落在身前的水面之上,艳红却又马上被流动的涧水搅散,消失。 邓朴背负着双手站在他们的前方,堵死了他们突围而出的唯一道路,其实他也不认为在他的面前,对手还有突围的希望。对方能称得上自己对手的只有一个郭九龄,不过很可惜,在先前的追杀之中,郭九龄硬接了李挚一拳,受了重伤。 “公主殿下,我们大秦对你没有恶意,只不过是想请你去雍都住上一年而已,一年之后,公主愿走愿留,悉听尊便,又何必让这么多忠心的卫士为了你而一个个枉死呢?”邓朴微笑着道。“这一路上,倒下的人已经不少了,公主殿下,不必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吧?也不用指望左立行左大帅来救你们了,他与李大帅硬拼一场,现在只怕已经是自己去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儿为自己挖一个坟墓躺进去了。” “休想!”昭华公主冷冷地看着他,道。 “公主殿下,那可真要对不起了!”邓朴冷冷一笑,向前踏上一步。七名侍卫齐齐后退,在邓朴这种大高手面前,即便他们不要性命,也很难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郭九龄从坐着的石块上站了起来,咳嗽着向前走来,每走一步,脸色就更红一分,身材也似乎高大一分,身上骨骼啪啪作响。 邓朴脸色微变:“郭九龄,你不要命了?你现在只不过是受了伤而已,只要调养得当,以后即便再也无望跨进宗师的门槛,但保持你九级大师的身手还是没有问题,你敢这样做,短时间内的确能恢复到你平时的水准,但事过之后,你可就再也无法恢复了。值得吗?” 郭九龄的身体已经站直了,不再咳嗽,只不过脸色红得让人有些胆战心惊。“当然值得。” 邓朴嘴角微微抽动,“即便这样,你就能战胜我吗?你全盛之际,我们也不过是半斤八两,现在的你,又能撑多久呢?” “尽人事,听天命!”郭九龄看着对方,“如果能与你一命换一命,那公主殿下突围而去的希望可就大增了,左帅即便不行了,我想信李挚也不好受,恐怕他也没有能力再来追我们了吧?” 邓朴哈哈大笑,“可笑。既然你要一意赴死,那我就随你的意吧。” 昭华公主的眼中满满都是悲哀,这一战之后,郭九龄即便能不死,也将成为一个废人,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缓缓地塞进嘴中,“拼死一战吧,过不了这一关,我们就都死在这儿!” 山顶之上,秦风葡伏在水流之旁,睁大眼睛看着山下这场战斗,邓仆与郭九龄还在对峙,倒是昭华公主带着侍卫与邓朴身后的那些秦人先斗起来了。 楚军卫士从邓朴的身边纷纷掠过,邓朴却理都没有理,此时,他的全副身心都放在郭九龄的身上,重伤的郭九龄施展的是一门邪门之极的功夫,燃烧自己的生命潜力来使自己短暂时间恢复到全盛时期,不过这玩意儿副作用也大得惊人,一辈子有机会用一次,用过其本上就要完蛋,不死也跟一个废人差不了多少。 两帮人的混战顷刻之间便远离了这片水潭,邓朴带来的人身手更高,而楚人却是抱着一命换一命,一个个都是两败俱伤的打算,一时之间,倒也不落下风。 秦风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邓朴与郭九龄,他很清楚,这一战最终的决定者就在这两人的交锋之间,如果郭九龄成功,则昭华公主还有一线生机,如果邓朴胜了,大家只怕都要死翘翘,哦,对了,昭华公主不会死。因为秦人想要活捉她。 想到这里,他抬眼扫了一眼昭华公主那边儿的战局,在敢死营驻地,他见识过这位公主的功夫,虽然受了伤,但现在看起来好像影响并不大。现在楚人居然占了上风。 看来她先前吃的那颗药刃大有蹊跷,倒与郭九龄施展的这门功夫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不知有不有后遗症。不会最后像郭九龄一样,武功全失吧? 正自有些出神,一股水花却突然打到了面门之上,心中大吃一惊,转过目光之时,心中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悬空而下的瀑布竟然倒卷而回,飞卷而回的水流将他全身浇了一个透湿。一个接着一个的石头从地上悬浮而起,缓缓旋转着,郭九龄的脸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 秦风有些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九级高手的大决战,可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见到的。他伸手紧紧地怕住了铁刀的刀柄。 郭九龄闷哼一声,两手前挥,虽然手中空无一物,但却似乎举着万斤之物,随着他两手挥动,那些飞舞在空中的大大小小的石头呼啸着飞向邓朴。 邓朴厉啸一声,身体原地陡地旋转起来,随着他的每一次旋转,四周大树之上的树叶纷纷离开了枝头,带着尖厉的啸声飞舞而来,在空中聚拢在一起,变成了一个硕大的拳头。 巨响之声连接不断地响起,石头一个接着一个的粉碎,树叶组成的拳头也在不断地缩小,在互相不断地撞击之中,郭九龄与邓朴也在一步一步地互相走近。 两人都走得极其艰难,一步跨出来,半晌才向前踏出一步。看似落地有千斤这重,却在湿润潮湿的土地之上,连一个浅浅的脚印也没有留下。 走得虽慢,但却终有碰面的时候,当所有的石头变成粉末,所有的树叶消散在空中,两个人终于走到了一起,郭九龄便好像是遇见了老朋友一般,双臂箕张,似乎想拥抱邓朴,而邓朴的两只拳头则紧紧地迎了上去,没有丝毫声音,他们身边的潭水却陡地向着另一侧退去,重重地击打在崖壁之上。 邓朴脸上青气微微一闪,郭九龄闷哼一声,向后倒退了一步。眼眶迸裂,鲜血丝丝缕缕地流出。 再进一步,郭九龄身上衣裳全都变成了飞絮一般的物状随风而逝。 秦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陡地站了起来,他知道,再也不能等了,郭九龄挡不住了,郭九龄一输,全都完了。 就算是九死一生,他也得冒一次险。双手高高地举起铁刀,全身内力涌动,尽数集中了双刀之上,那股熟悉的,五内俱焚的感觉再一次出现。 顾不得这些了。 秦风从崖顶一跃而下,手中的铁刀带着巨大的呼啸之声猛劈向邓朴。 邓朴大占上风,心中正自得意,郭九龄全盛之时,功力并不在他之下,可惜重伤在前,又强力施展这种激发全身潜力的作法,终究是根基不足。但崖顶传来的呼啸之声让他大惊失色,抬头上望,他看到的是一柄似乎在燃烧的大刀正从空中落下。 厉吼一声,一手上抬,拳头虚握,遥遥向着空中一击。 凌空而下的高远感到自己这一刀似乎劈在了一块铁毡之上,巨大的反震力让他觉得浑身的骨头都似乎要散架了,身形再也不受控制,翻翻滚滚地横飞出去,先是撞在崖壁之上,然后才重重地落到了水潭里,激起冲天的水花。 邓朴击飞秦风,自己可也是大大不妙,现在的他与郭九龄也不过是一线之差,此刻分力击飞了秦风但那自天而降的那一刀之上附着的内力极为古怪,犹如一根根极细的小虫,突破了自己的真气屏障,扭动着想向自己的身体内钻去,而对面的郭九龄的反击却在这个时候如期而至。 下一刻,邓朴也如同秦风一样,向后倒飞出去,一边飞,一边吐出鲜血。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九章:拉仇恨的行家里手 哗啦一声,秦风从深深的水潭之中浮了上来,脑袋冲出水面,正好看到邓朴一边吐着血一边向后倒飞而出,而郭九龄便犹如一只煮红的大虾一般,正在后面追击。看到郭九龄的现状,秦风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因为对方身体表皮之上的红色,是细密的渗出来的鲜血。 “走!”邓朴一声凄厉的大叫,手掌在身旁的大树树杆之上一按,像离弦之箭一般倒飞而去,听到邓朴的命令,跟随他而来的秦人立即也是转身便跑。 邓朴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但他与郭九龄可不一样,郭九龄是豁出性命不要了,邓朴可有着大好的前程,犯不着与一个垂死挣扎的人拼命,暂时避开对手的锋芒,稍后再来收拾这些该死的家伙,郭九龄撑不了多久的。 秦人来得快,退得也极快,等到秦风湿淋淋的从水潭之中爬起来的时候,现场还活着的秦人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从水潭之中爬起来的第一件事,秦风便是从怀里掏出舒畅专门给他炼制的药,丢了一颗进嘴里,咽了下去,一股清凉之意瞬间游走全身,沸腾的内息缓缓平息了下去,提着刀,秦风走向昭华公主。 战斗时间很短,但却极其惨烈,昭华公主身边的侍卫只剩下了两个,而对面,秦人也倒下了五人,一命换一命。打架从来都是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些楚人侍卫现在的确都是不要命了,如果丢了公主,等待他们的恐怕是抄家灭族,菜市口集体处斩的命运。 “殿下!”秦风将刀丢在地上,向昭华公主施了一礼。 “秦校尉,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到突然出现在此的秦风,昭华公主惊讶地叫了起来。 “这话,可就说来长了。”秦风叹了一口气。 煮红的大虾郭九龄步履有些蹒跚地走了过来,此时他已经披上了一名侍卫给他的一件披风,“秦风,今天可是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凌空一击,刚刚我就会被邓朴击败。” “郭老,你,你还好吧?”秦风突然觉得自己这一句问得真是多余,郭九龄的现状,怎么也谈不上好。 郭九龄摇摇头,“邓朴不会放弃的,他们是一定要拿出公主殿下的,他不过是受了一些内伤,很快就会再追上来的,那时我们可就无力抵抗了。” 秦风点点头,“郭老,我这里有些伤药,你先服一颗吧!”从怀里掏出舒畅给他的疗伤药,递了一枚给郭九龄。 “我这可不是伤药能解决的问题。”郭九龄苦笑了一声,不过也不想拂了秦风的好意,接过药丸,丢嘴了嘴里,嚼巴嚼巴吞了下去。“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听着与昭华公主同样的问题,秦风道:“我们敢死营奉命作为诱饵出击,可是我们却甚么也没有碰到,我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在一次独自突前打探情况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叫卞正的家伙,两个人打了一场,我把他收拾了,从他的嘴里,我知道了这次大战的一些情况。” “卞正?”郭九龄惊诧地叫了起来。 “怎么,郭老知道这个人?”秦风问道。 “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西秦世家卞门的正牌子嫡系子弟,也是卞门之中这一代年青人之中声望极隆的一个人,在我们内卫的档案之上都有记载的,今年不过二十出头,但已经突破了七级,是我们重点关注的对象,因为他是极有可能在四十岁的时候,便成为一个九级大高手的。你杀了他?”郭九龄有些震惊地看着秦风。 秦风有些赫然地道:“没那么厉害吧?杀他好像也不怎么费劲儿?” 听到秦风这有些忸忸咧咧的话,郭九龄,昭华公主还有剩下的二个侍卫都是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家伙。他们实在有些不明白,按照现在通行的标准,秦风也就是一个五级接近六级的家伙,武功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只不过就是一股狠劲儿让人发麻,但在单人对决之中干掉一个七级高手,怎么说都有些童话的意思。 “我让敢死营返回井径关了,通知井径关所有人都撤回安阳城去,秦军大部正在大举突击,打头阵的可是西秦的雷霆军,井径关怎么也是守不住了,安阳城能不能守住都成问题,但多一个人总是多一分力量。我自己便向着这边赶来,希望能出上一把力,在半路之上又遇到了几个秦人的巡逻者,他们也是在搜索你们,我宰了他们,从他们中一个姓邓的校尉那里得知了你们所在的方向,这便追了上来。” “姓邓的校尉?”郭九龄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又把邓朴的侄子给干掉了吧?邓朴有一个侄子在秦国的西部边军之中担任校尉?” “只怕是的吧,最前头我偷听那几个人说话,好像便是说这位邓校尉的一个叔叔是大官儿。”秦风道。 郭九龄无语地看着秦风:“你厉害,几天之内,将秦国国内声势最大的两个豪门卞家,邓家的嫡系子弟各杀了一个,你和他们这仇可结大了。” 秦风嘿的笑了一声:“本来就是敌人,杀了就杀了,哪又能怎样?” “说得好,本来就是敌人,杀了便杀了。”一边的昭华公主闵若兮拍手赞道,这一次,她可是恨透了秦人,不是每一位公主王子都能亲眼看到数万大军在自己面前被伏击,被杀死的,此时昭华公主的心里,除了恨,就是恨了。 “你知道刚刚跟我交手的人是谁吗?”郭九龄问道。 秦风茫然地摇摇头。 “那个人叫邓朴,秦国边军的副帅,也就是你杀的那个邓氏子弟的叔叔。”郭九龄有些戏谑地看着秦风。 唰地一下,秦风的脑袋之上顿时浮出一层细汗。 “怕了吧?要是让他知道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宰了他邓氏弟子,你说他会不会将你抽筋扒皮?”郭九龄大笑道。 秦风干咳了两声:“打,我是打不过他的,暂时,不过我不会躲着他吗,见到他的影子便退避三舍,逃得远远的。” “在这样的人面前,你逃得掉?” 秦风却又得意洋洋起来,“郭老,这你可不知道了,我在敢死营中干了六年,可不是白干的,别看我敢死营中人渣多多,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门道儿也多,每一个新进营的家伙都会被我盘剥一番,所以嘛,这逃跑,我也是行家。” 郭九龄看着秦风,笑了起来,“如此甚好,秦风,你带着公主,马上就走,我和他们两个留下替你们吸引邓朴的注意力。” 听到郭九龄的话,秦风却有些傻眼了,“郭老,什么叫我带着公主殿下走,你呢?” 一边的昭华公主也摇头道:“郭老,要走,咱们一起走。” “公主殿下,秦风,我现在,还能走吗?”郭九龄苦笑着,此时,他脸上的红色正在慢慢消褪,身形也在渐渐佝偻。同时,身上那股秦风能明显感到的势,也在一点一点衰退。 “我最多能坚持到天黑了,而他们两个,身上也是伤痕累累,跟着你们,只会是拖累,这里,就只有你秦风一个完好的家伙,而且正如你所说,你是一个逃亡的行家,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即便武功不如邓朴,也不是没有逃脱的机会,带上公主,赶紧走。” “我不走。”昭华公主怒道。 “公主,你真想让邓朴抓住你吗?”郭九龄厉声道:“这一路之上,死了多少兄弟,他们就是为了保证公主你能安然返回大楚,如果秦风不来,我们自然是跟随公主到底,但现在秦风来了,他经验丰富,在这片深山老林之中与西秦人作战了数年,对地势也熟悉无比,有他护着,您脱身的机率便大增,而我,带着他们两个守在这里,至少能为公主你争得半天的时间,秦风,记好了,只有半天的时间。” 听到郭九龄斩钉截铁的话,昭华公主低头落泪,半晌,突然哭出声来,“我走,我走。” 看着面前这个已行将油尽灯枯的老人,秦风捡起了地上的长刀,将其系在了背上,深深地向郭九龄以及另外两个侍卫鞠了一躬,一个转身,向着前面急奔而去的昭华公主追去。 (新书都是要打榜的,所有点击,收藏,票票都是很重要的,请兄弟姐妹们赐福!) 99mk.cc。wap.99mk.cc 第三十章:第一次亲密接触 秦风沉默地跟在昭华公主身后,听着对方呜咽的哭声,心里也是极不好受,虽然见惯了生死,但这样的生离死别,显然不是这样一个没有见过多少这种场面的女子能经受得住的,哪怕这个女人并不寻常,即便是自己,刚刚在与郭九龄告别的时候,鼻子也是发酸。 自己与郭九龄没有什么交情,这个时候都感到伤心,别说与郭九龄千里同行的昭华公主了。 回首来路,莽林丛丛,看向前方,山峦叠嶂,不知从何处传来虎啸狼嗥,仰望空中,无数巨树张开巨大的树冠,挡住了看向天空的目光,无孔不入的阳光,也只能从那些缝隙之中,偷偷地在地上映出一个又一个的圆斑,踏足所处,厚厚的落叶软绵绵的并不受力,一股陈腐的味道在鼻翼之间弥漫。 昭华公主奔行极速,她的轻功本身就极佳,此刻即便心伤神惶,但行走之间,那一种飘逸却仍然展现无疑,一起一落,宛如林间精灵,而跟在身后的秦风,就显得笨拙许多,一脚重重地踏在地上,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身体便如同弹丸一般向前弹出,落地之时,另一脚又重踏地面,再一次向前弹出。不过虽然看似笨拙,但却极有效果,紧紧地跟随在昭华公主身后一步之遥。 昭华公主仍然在哭着,但秦风并没有去劝说,让她哭一哭,发泄一下并不是什么坏事,逃亡的路还长着呢,哭过了这一阵子,再振作精神吧,那邓朴虽然受了伤,但也不是自己能挡得住的,所幸的是他的帮手也被杀得差不多了,昭华公主本身的武功亦是极高的,差的或者只是对敌经验而已。等她恢复了精神,两人联手,或者能从邓朴手中逃出一条性命来。 现在邓朴应当已经判断出自己这一行人逃亡的路线了,不是往楚,而是选择了横跨落英山脉往齐国去,这样能避开秦人的拦截,但却也拉长了逃亡线路,在身后有高手追击的形式下,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最好天上掉一块石头下来将那邓朴给砸仆!秦风在心里念叼着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权当是自己寻开心,找慰藉了。 前方的哭声骤然停顿,身前的昭华公主身子摇晃了一下,整个人都往地上出溜下去,紧跟在身后的秦风正自想着心事,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倒了下来,收势不及,险些儿便撞在昭华公主身上,急扭身子,向一侧滑开一步,再扭身回来之时,便看到昭华公主整个人平平整整地躺倒在了地上。 “殿下,殿下!”秦风大惊,一下子扑上去,单膝跪倒在昭华公主身侧,俯身呼喊道。 躺在地上的昭华公主恍若未闻,脸色苍白,呼吸微不可闻。秦风咬了咬牙,伸出手去,将昭华公主扶了起来,头搁在自己一条腿上,一只手从地下探过去,抱住对方的腰,一发力,将对方扶着坐了起来,摇晃了几下,对方仍然毫无动静。 手摸上对方的脉门,输出一丝内力,心中却是叫一声苦也。对方体内气息四处乱蹿,完全不受控制,而且体温也在一点一点的升高,这情形,倒和先前郭九龄一般无二。只不过郭九龄是施展了那门邪门儿的功夫,这位却是嗑了药。 看着怀里的昭华公主脸色由苍白慢慢地变红,秦风却是有些手足无措,这种情况,他可没有办法,要是舒疯子在这里就好了,想到舒疯子,猛地想起怀里还有临走之时舒疯子给他的几瓶药,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瓶,看着上面的标识,找到标有内伤的一瓶,从中倒出一个翠绿的药丸,也不管药对不对症,塞进昭华公主的嘴里。 但跟着问题就来了,药倒是进了嘴,但怀里的女人却不知道咽,从腰里取下皮囊,倒提着将皮囊嘴塞进对方嘴里,眼看着那水流进对方嘴里,然后又从嘴角溢出来,竟是一点也没有咽下去。 “这可苦了!”秦风为难地瞧着怀里的女人半晌,连连搔着脑袋,头皮屑与碎毛发纷纷而落,感受着怀里女人的体温越来越高,脸色越来越红,直如要滴出血来一般,秦风终于咬了咬牙,“殿下,这可要得罪了。” 一仰脖子灌了一大口水,犹豫了片刻,终是一低头,两张嘴贴在了一起,伸出舌头撬开了对方紧闭的牙关,腮帮子微微用力,将水送了过去。 进了对方嘴巴里的水没了往外去的空间,终于是向内流去,再加上秦风使劲吹气,药丸终于是咕的一声,顺着水流落到了对方肚子里。 秦风抬起头,脸色也如怀里的女人一样,变得通红通红的。汗水滴哒滴哒地落下来,身体竟是忍不住一阵颤栗,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娘的,居然是甜的。 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感受着那火热的温度,秦风忽然觉得身体某个地方居然发生了反应,一楞神,他突然啪的伸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娘的,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有这样的念头,该打。” 这一巴掌却是打得极狠,脸上出现了五个鲜红的指印。脸上的疼痛传来,将那股刚刚自然产生的生理反应也一下子给掐灭了。 心中有些忐忑地看着昭华公主,也不知舒疯子的药有不有效,对不对症,反正现在也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舒疯子快快显灵!秦风在心中不停地祈祷着,顷刻之间,将他所有知道的神灵都许了一遍愿,病急乱投医,连舒疯子舒畅也成了他许愿的对象。 不知是他许愿起了作用,还是舒疯子的伤药的确神效,昭华公主的体温终于慢慢地降了下去,脸色也开始逐渐地恢复了正常,一柱香功夫过后,呼吸也慢慢地平稳下来。 秦风大喜过望,自己人品一向不好,也从不指望有人品大爆发的时候,却不想在今天最危急的时候,人品爆发,随随便便一颗药丸下去,居然便让对方恢复了。 重新伸出三指搭上对方的脉门,所谓久病成医,又与舒畅这样的人在一起呆得久了,诊脉探病,他倒也多多少少懂一些,而且还是世上医者极少有人懂的反关脉。这是跟着舒疯子学的。 手一搭上去,秦风的脸色又变得苍白了。先前昭华公主的内息是如脱缰的野马四处乱窜,难以控制,现在却是空空荡荡一无所有,居然探不到一点内息的反应。 糟糕!秦风顿时觉得脑袋瓜疼了起来,该死的舒疯子的这药,怎么会有这样的副作用。 怀里的女人紧闭着的眼皮之下,瞳孔轻微地转动了一下,然后在秦风的注视之中睁开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秦风的脸,先是眨巴了几下,接着便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躺在对方的怀里,脸色顿时唰地红了,似乎想要挣脱出对方的怀抱,但心念一动之中,却惊惶地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别说翻个身了,连一根手指也无法动弹。 “我,我怎么动不了啦?”昭华公主尖叫起来。 女人尖叫的声音是如此的刺耳,使得秦风不得不将头尽量向后仰去。 “快放我下来。” 秦风这才反应过来,貌似自己还抱着身份高贵的昭华公主。哦了一声,他一撤退,一撒手,昭华公主如同一个皮口袋一般摔倒在地上,仰面朝天地平摊在地上。 “我,我没法子动了。”昭华公主大叫起来。 “公主,你先前吃什么了,我在瀑布之上看到你吃了一颗药。”秦风蹲到她的身边,问道。 “那是一种激发潜能的药,是万不得已时候用的。”昭华公主道。 “跟郭九龄那邪门的功夫一样,有不有什么后遗症?”秦风有些慌了。 “那不一样,这种药丸是皇家秘制,原理虽然与郭老那门功夫差不多,却不会有那种后果,当然威力也无法相比,事后最多有几天时间毫无内力,但,但不可能完全动弹不得啊!”昭华公主的声音里透露出惊慌失措。 秦风咧了咧嘴,他可不敢说自己刚刚在对方昏迷的时候,又喂了一颗药给对方了,说不定这两种药对冲,这动弹不得便是两种药打架的后果。 “或者,或者只是暂时的现象,歇一歇就好了。”他期期艾艾地道。 两人一躺一坐,晃眼之间便是一个时辰过去,昭华公主却仍是无法动弹,秦风却知道,再也不能等下去了。 “公主,郭老说了,他最多为我们争取半天功夫,我们不能再耽搁了,我必须带公主走,得罪了!”他弯下腰来,将平躺在地上的昭华公主一下子抱了起来,大步向着密林深处走去。 浑身没有丝毫力气的昭华公主被秦风紧紧地抱在怀里,脸色通红,从小到大,除了父皇,即便是两个哥哥,也没有跟她如此亲密,但此时此刻,却也只能从权,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只希望自己的身体快点好起来,不说内力恢复,至少能让自己走路啊!她竭力不去想自己现在身处何处,但鼻间男人特有的气息却一阵阵地传来,让她心慌意乱。 秦风这个时候却是没有丝毫别的想法,怀里的女人没有丝毫力气,死沉死沉的。 看着多苗条的一个女人,怎么这么沉啊!看来定是长着强盗肉啊!他在心里哀叹着。 99mk.cc。wap.99mk.cc 第三十一章:宗师的一击 吐出一大口淤血,邓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算是将伤势稳定住了。当时他与郭九龄比拼到最后关头,那凌空下击的一刀,让他当真是到生死关头走了一遭,至今思来心有余悸,郭九龄虽是强弩之末,但亡命而为,与自己相差并不太多,那一刀所带来的死亡气息,即便邓朴是沙场宿将,仍是在那时,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伤势有些严重,眼下的自己,实力足足下降了一个等级,更为可虑的是,那最后一刀所蕴含的古怪内力,仍然丝丝缕缕地缠杂在自己的身体之内,与自己的内息纠缠在一起,刚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过是驱除了三分之一,这让他心中的警惕大大提升,想要将这股古怪的内息完全驱除,只怕要花上月余功夫,越来后来,便会越难。 现在他想起来最后那凌空一击的人是谁了。作为秦国边军的副帅,秦风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这些年,这个家伙带给了秦军太多的伤害,在秦国边军之中,也是一个让人谈之色变的人物。开战之前,来自雍都的卞门的卞正不是去杀他吗!邓朴脸上浮起一丝冷笑,这个秦风出现了,那卞正自然就大不妙了。心中不由涌起幸灾乐祸的感觉,邓氏,卞氏,本来就是秦国最大的两个豪门,两家相争,从朝堂到地方再到军中,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卞正是这一代卞门之中比较出色的一个,如果死在秦风手里,对邓氏而言,倒是意外之喜。 “将军,用点吃食吧!”看到邓朴站起来,一边的一个秦人走了过来,将早已准备好的吃食递了过来,是刚刚打来的野味,烤熟了洒上些盐巴,聊以充饥而已。 接过烤肉,邓朴盘膝坐下,将烤肉撕成一条一条,慢慢地咀嚼起来,李大帅与左立行硬拼一场,受伤极重,肯定是要回返雍都了,临走之时,让卞无双率部攻打安阳郡,而让自己带人来捉拿昭华公主,本身就是一个平衡的表示,因为两件事情对秦国来说,都非常重要,秦国邓卞两氏相争,别说李挚了,就是皇帝陛下,也是乐见其成,如果两家相见甚欢,只怕皇帝陛下就要大不安了。 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两家才在任何地方都斗得不亦乐呼,在边军之中,邓氏大占上风,卞氏弟子这些年可折损了不少,不过自己做得漂亮,让卞氏无话可说,说起来那个秦风还真是帮了自己不少忙,如果这一次他当真又宰了卞正,那可真得好好感谢一番,想到这里,邓朴不由得笑了,怎么感谢呢,嗯,便让他死得痛快一点吧,就不再折磨他了。 秦国边军可一直想这个家伙抓住,一寸一寸的剐了呢! 郭九龄肯定是不行了,这家伙自己要找死,那也没有办法。接下来的那些护卫昭华公主的人,在他眼中,不过都是阿猫阿狗一般的人物,不值一提,就算那个秦风棘手一些,但也不过尔尔了,双方的实力已经决定了最后的结果。 “吃完之后,我们要赶紧上路了。”三两口将烤肉吃完,邓朴拍拍手站了起来,“时间已经过了小半天了,再长,可就不好追踪了。昭华公主一定要拿住,绝不容她走脱。”看着自己还剩下的三个手下,邓朴道。虽然只剩下了三个部下,而且个个带伤,但已经足够了。 “是!”三名手下看到邓朴站起来,纷纷丢掉了手中的食物,大声应命道。 四人举步欲行,安静的林子之中,突然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咳嗽。声音很轻,但听在邓朴的耳中,却犹如明天霹雳一般,抬起的脚一下子僵在了半空,久久没有放下,半晌终于落下来时,身形却是微微一个踉跄。 “左帅!”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苦涩。 一株大树之后转出一个人影,脸色微白,以手扶树,似乎羸弱不堪,全身衣衫在山风的吹拂之下如波浪一般抖动,瘦削的身影好像随时就会被一阵大风刮走,但就是这样一个人,随意地站在那里,在邓朴的眼中,却像是一座大山,让自己无法直视。 “咳咳,你们哪里也去不了。”左立行看着邓朴,脸上有着嘲讽的笑容:“李挚太高估自己,也低估我了,想要我死,那是哪么容易的事情。” “左帅,你自己的伤势你自己清楚。”邓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你及时觅地疗伤,能够再为自己续几年命也未可知,有了几年的时间,说不定就会奇迹,你当真要将命送在这落英山脉之中吗?” 左立行又咳嗽了起来,“正如你所言,我自己的伤势自己很清楚,续几年命也不是不可以,可是那样让我苟颜残喘地活着,倒还不如死了的好,不过在临死之前,拉上你们来作陪,倒也是一件不亦快哉的事情。” 邓朴脸色大变,“左帅不要以为我便可以随意鱼肉?” 左立行笑了笑,“虽是强弩之末,但对付你们还是绰绰有余。” 邓朴身后,三名忠心耿耿的部属抢上前来,拦在邓朴的身前,“将军快走,我们掩护。” 邓朴却没有动,他很清楚,哪怕左立行现在重伤在身,但在他的面前,逃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对于一名宗师来说,不发则已,一发动则必然是致命一击,如果自己四人合力,能挡住左立行这一击,便还有侥幸脱逃的机会,必竟对手已经受了重伤,但如果合四人之力还是无法挡住对手,逃也根本逃不掉。 他不再多说,深吸一口气,身体微蹲,两手箕张,左右如同挽着重物缓缓向中间挤压而来,麾下三名部属眼见此情此景,心知邓朴这是要拼命了,各自怒吼一声,蓄集了全身之力,在邓朴身前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品字阵形,他们本就是军中将领,行动之间,自然而然地便带上了军阵的意味。 品字形的阵容,进攻时有锋锐,防守之时亦有层次,而邓朴位于最后,即便左立行连接杀了他们三人,到达邓朴面前之时,气势也必有衰减,力量也会减弱,而他们四人之中最强的邓朴便有反击得手的机会。 将军说过,只要能撑过第一击。 左立行脸上的微笑更浓,杀了这四人,特别是邓朴之后,昭华公主的安全便可以得有九成的安全了,大半天之前,他感受到了秦风那凌厉一刀所特有的气息,知道秦风也已经赶到了这里,这个自己麾下的第一悍将,总是能给自己意料之外的惊喜,有了这样一个人护送昭华公主,自己也可放心了。 他向前跨出了一步。 双方之间本来相距着数十米的距离,但左立行似乎只踏出了一步,便骤然之间到了第一人的面前,简简单单一伸手,便将第一人拎了起来,重重地砸向后面两人。 后方两名将领怒吼声中,手里的一刀一枪毫不犹豫地向前捅出,丝毫不顾及身前同伴的死活,事实上他们也很清楚,同伴在被左立行抓住的时候,早已经死了。 一刀斩下,身体一分两半,一枪刺出,半截身体血洞爆开,但就在这一霎那,同伴爆发而出的惨叫让两人微微失神。 同伴没有死,左立行没有杀他,他是死在自己人手中。 但也仅仅是一霎那的时光,两人手中的刀枪仍然持续向前,刺向眼前带着山一般压力的身影。但左立行需要的就是这一点点的凝滞,两手伸出,握住了刀尖,抓住了枪头。 巨大的无可匹敌的压力立即如海潮一般喷涌而来,枪杆倒插,刀柄回撞,卟卟两声,尽皆没入两人胸膛。 两人的眼睛死鱼一般的凸出,原来,这便是宗师级武者的力量。 在刀枪反撞出身前部属身体的那一霎那,邓朴吐气开声,双拳重重向前击出,他需要的也只是这么一点点时间,连杀三人,左立行还是在气息之上露出了可乘之机,死与活,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嘿的一声,这双拳汇集了邓朴毕生的功力,没有丝毫的保留,也没有给自己留任何的后手,他在年初刚刚跨进九级的门槛,本身全是这天下有数的高手,但在左立行这样宗师级人物面前,知道只要有一点点的其它的念想,必然便是一个死字。 一只手掌搭在了邓朴的拳头之上,如山一般的压力随即而来,怒吼声中,邓朴手臂之上的衣裳尽皆震裂,但仍然无法阻止对方的劲力一点一点的推进。 全身骨骼发出啪啪的脆响,双腿渐渐弯曲,邓朴只觉得无法呼吸,眼前阵阵发黑,喉咙之中,腥甜阵阵上涌。 一股绝望顿时涌上了心头。 99mk.cc。wap.99mk.cc 第三十二章:无事献殷勤 邓朴感到自己随时都会倒下,眼前已经开始发黑,一阵阵疲劳感袭来,神思也有些恍忽起来,用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稍微清了一些,抬头,看见左立行原本苍白的脸庞之上也浮现出一层病态的嫣红,又陡地生出一线希望,对方重伤之余,也不行了,否则,对手可以轻易的辗压自己而不是如今还和自己这样僵持着,谁能挺得久一些,谁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这个希望顿时让他气力大增,闷哼声中,双拳竟然将左立行的手掌往上顶起一些。头顶之上,传来左立行的轻笑,从对方手上传来的压力大增,邓朴双腿再也无法持撑这股巨力,卟嗵一声,跪倒在地上,架起的双拳距离自己的头顶不过寸许距离。 要死了!邓朴心头突然生出一种遗憾,当自己跨越过九级的门槛之时,是多么的意气丰发,只觉得天下之大,都任可自己去得,即便是宗师,自己这一生,也不是没有希望,毕竟自己还只有四十出头而已,在这个年纪之上便晋入九级的门槛,放眼大陆,也并不是可以随意一抓一大把的。 但今日与宗师级别的左立行一战,他方才明白,九级与宗师之间的差距之大,绝不是自己先前想象的那一般,一个重伤的,垂垂欲死的宗师,便可以完爆自己,轻易地辗压得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能死在宗师之手,也算是一种荣耀了吧,更何况,这位宗师在杀死自己之后,也活不了多久了,邓朴感到自己的意识在渐渐的模糊。 他只想再多挺一阵,如果能拖得左立行也早早地陪自己上路,那就更好了。 跪着的膝盖渐渐地没入土中,他已经快到极限了。 就在他眼前一黑的这一霎那,耳边突然传来左立行的一声厉叫,头顶陡然一轻,压力消失得无影无踪,邓朴便如同一个炮弹一般直冲上天,绝大的力道尽数倾泄在空中,丝毫没有着力之处让他难受之极,身在空中,嘴一张,已是喷出大口的鲜血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左立行突然放弃了。身在空中,他看到左立行的身影在茂密的树林之中犹如鬼魅一般忽隐忽行,而每一次闪现,都伴随着一声惨叫,或者是一蓬血雨瀑开。 密林之中竟然有人。肯定是刚刚自己与左立行鏖战之时对方悄悄潜近的,他们是谁? 砰的一声,他重重地落下地来,单掌撑地,又吐出几口血来,心中烦闷这才好受了一点,内息运转,这一次,内伤可比先前与郭九龄交手之时重多了,不过能在左立行手下活下来,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左立行似乎忘记了还有一个邓朴在一边,他的身影仍在树林之中倏进倏出,而惨叫之声仍在不断地传来。 邓朴站真了身子,怔怔地看着密林之中的战斗,不,不应当说是战斗,而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那肯定不是他的人,也不可能是秦人,李帅只派了他率人前来追捕昭华公主,李帅在国内,有时候说话,比皇帝都要管用,他安排的事情,绝不会有人敢于反抗,即便是卞氏也不会去招惹李帅,哪么问题来了,这些人是谁? 啪哒一声,一具尸体从树林之中高高地飞起,重重地摔在邓朴面前。 邓朴突然回头,在他的身后,一个身材削瘦,全身裹在黑衣之中的男子出现在一株树下,邓朴虽然眼下实力大损,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感知力,看着黑衣男子的打扮,在看看脚下死尸体的打扮,邓朴沉声问道:“你们是谁?” “邓将军,我叫束辉。”黑衣男子微笑着,“你应当感谢我不是吗?如果不是我射了左立行一针,眼下你可就和我的这名部下一样,成了一具尸体了。” 邓朴恍然,现在他明白为什么左立行突然放弃自己了,原来是受到了眼前这人的暗算,可笑堂堂一代宗师,最后竟然被人暗算得手,如果不是左立行先与李挚硬拼重伤在前,又与自己力搏而无力他顾,此人哪有一丝得手的可能? “你们是谁?”邓朴没有答话,而是反问道:“你们想干什么,目的何在?” 男子呵呵一笑,看着林间不时闪现的左立行的身影,摇头赞道:“宗师之威,厉害至此,今日算是见识了,一个重伤之余,又中了我毒针的人,居然还能如此威力,以后碰到这样的人,能有多远便要逃多远。” “你的同伴正在遭到屠杀。”邓朴提醒道,“左立行即便重伤,要杀光他们只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无妨,这样的手下,我多得是。”自称束辉的人满不在乎地道:“我让他们潜伏到这附近,本来就是给左立行去杀的,我可不指望一枚毒针就取了一位宗师的性命,他每杀一个,便要耗费那么一点点力气,对于一位重伤垂死的宗师而言,每耗费一丝真气,我们的机会就会增大一分不是么?” “我们?”邓朴冷冷地看着他,此时他突然惊讶的发现,这个叫束辉的男子就站在他身侧不远处一株大树的阴影之下,但树影摇动,自己竟然无法锁定这个人的身影,心中不由微微一震,这是什么功夫。 “当然是我们,我带的手下虽然多,但也禁不住左立行这么杀啊,所以最后,还是得我们来解决问题,我们两个单独谁也不是左立行的对手,但两人联手,却必然能将他立毙当场。”束辉微笑道。 “我为什么要与你联手?”邓朴警惕地看着对方。 “刚刚我救了你一命,难道你还不能将我当成你的朋友吗?”束辉笑道。 “有时候救人,是为了害人。你如果不说出你的目的和你的来历,我根本无法相信你,我讨厌你们这种藏头露尾的人,更不喜欢与你们这样的人打交道,如果有可能,我情愿与左立行拼个痛痛快快。”邓朴冷然道。 束辉拍手笑道:“果然是军人本色啊,如果这话让你二哥邓方听到了,他一定会痛打你一顿的。” “你认识我二哥?”邓朴惊道。 “一面之缘,不过你二哥和我是一样的人,不是吗?” “你与我二哥为敌,他会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捏死你。”邓朴冷笑道。 束辉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你二哥邓方十年之前便跨过了九级的门槛,的确比我厉害得太多,即便你,单打独斗,也可以完胜我,但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与你正大光明的决斗呢,就像你二哥一般,虽然有着如此高的身手,不也一样喜欢在暗中阴人?” 邓朴哑口无言,无以应对,这个束辉似乎与二哥很熟,对二哥的那德性说得是一分不差。但说来说去,对方仍然没有告知自己他的来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邓朴是一个很方正的人,笃信这条真理。 林中咳嗽之声再度响起,邓朴心头微震,侧转身子,看到左立行正慢慢地走了出来,原本洁净的衣服之上,此时沾满了鲜血,两只手上也是血淋淋的,显然他是真正暴怒了,出手之暴虐,远超邓朴的想象。 “八十七人。”束辉微笑道:“不到一柱香功夫,他杀了八十七人,不过他也真正要油尽灯枯了,邓将军,你如不与我联手,说不定咱们两个人真要被他分别击杀了,你自己选择吧!” 说着话,他的手自腰间一拍,一柄软剑犹如毒一般地弹出,在空中妖异地摆动。邓朴叹了一口气,弯腰,从地上捡起了死去部下的长枪,当胸一摆,凝神以待。 99mk.cc。wap.99mk.cc 第三十三章:别样风情 昭华公主闵若兮被秦风有一根藤条牢牢地捆了自己后背之上,现在已经没有了路了,实际之上,有路他也不敢走,追在自己身后的可是邓朴,一个九级的大高手,只要让他追上自己,那自己就是一个死字,现在反正是那里难走他就钻哪里。 闵若兮软得跟个面条似的,除了能说话,能眨眼,全身都像没了骨头,但眼下逃命之际,秦风可也顾不得许多,更没有心思去管闵若兮这样被他捆在背上舒不舒服了,在活命与舒服之间,他相信闵若兮一定会选择前者。 哦,不,被邓朴追上,自己是个死,这位身份高贵的公主倒是会被那家伙捡个现成的,现在她可是一点自卫的能力也没有。 手里虽然有刀,秦风却不敢用刀开路,因为大刀开路固然是舒服了,但必然也会留下痕迹,对邓朴这种经验丰富的人来说,要找到他的踪迹可就太简单了。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用两支手拔拉着密布的荆棘,在其中穿行,过后还得想法设法恢复原状。 被秦风当成一个麻袋一般捆在他身后的闵若兮自然是不舒服的,特别是像现在这样如此亲密的毫无间隙的接触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前不久完全陌生的男人,对身为公主之尊的她,以前是根本想也不会想到的事情。 身上的那一股因药物带来的燥热早已褪去,但闵若兮心头的燥热却持续了很久,她的脑袋就搁在秦风的肩头,只要秦风稍稍偏转一下头,两人的脸庞就会来一个亲密接触,而秦风那好几天都没有修刮过的胡茬,硬梆梆的让她娇嫩的脸庞一次次地感受到疼痛。但她却无能为力,因为她连偏转脑袋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到。 秦风的呼吸有些粗重,但却很绵长,显然他的内力修为相当高,但对方行动之间却又无比鬼祟而又猥琐,穿行林间,便活像一只大老鼠一般,灵巧而又不留下丝毫痕迹。闵若兮甚至看到他在行走之间,居然还顺手捉了好几只大蜘蛛,用一块布包了,随手塞到腰间,那布是他撕的自己的衣襟。 一想到自己的腰部附近,便有几只黑乎乎,毛绒绒的大蜘蛛,闵若兮就觉得心里发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心里老是在想着这几个恶心的家伙会不会从那块破布里钻出来然后爬到自己身上。 看到秦风又停了下来,在草从之中灵活地布置着什么,闵若兮不好好奇地问道:“你在干什么,布置机关么?这对邓朴只怕没有什么用吧?” “是没有什么用,这些小玩意儿也不是为了对付他的,只是起个报警的作用,一旦邓朴当真找到了这条路,或者有可能触发这些机关,这样我便能提前知道了。这小玩意儿叫叶哨,如果被触发,这个机关就能将他弹上天空,高高的飞起来,飞动之间,会发出尖厉的哨音。一路之上我布置了不少。不过我希望他们一个也不被触发。” 他直起了身子,看着渐渐变暗的天色,喃喃地道:“落英山脉这么大,我们运气不会这么差吧?老天爷保佑,让那个邓朴最好一跤跌死。这样我们就安全了。” 听着秦风的祈祷,闵若兮忍不住笑了起来,指望着邓朴自己一跤跌死,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更现实一些。 “我看你刚刚在路上顺手摘了一些红果子,是准备给我吃得么?还有那些花花草草,你收集这些作什么用?”她问道。 秦风哈的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言论,脸转过来准备说话,不过他忘了闵若兮现在的姿式,他这一转头,两人的嘴唇当即来了一个亲蜜接触。 秦风一下子僵了,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变成了一座木雕,闵若兮是想动动不了,喉咙里咿咿呀呀,整个脸瞬间便成了红苹果。 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秦风才触电一般将头转了回去。 “对不起殿下,我忘了。”他喃喃地道。 闵若兮也是有气又急,自己的初吻呐,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军汉给抢走了,但她又能说什么呢?只能瞪着一双大眼睛,狠狠地瞧着那张侧脸,心道这个混蛋是不是故意的。 秦风想说自己真不是故意的,眼下命都快保不住了,随时都有可能被人追上,一刀给砍得身首分离,那里还有那些花花肠子,不过解释有用吗?好像自己的确占了人家大姑娘的便宜。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大姑娘,而是身份尊贵的堂堂公主。 头一低,装作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秦风又往前面密布的荆棘从中钻去。 “那些果子可是吃不得的,会要人命的,那些花花草草都是有毒的,这落英山脉之中,希奇古怪的东西很多,有些能救人命,有些却能要人命,我有一个行医的朋友,在这方面颇有研究,跟他相处多了,救人的本事没学会,害人的本事倒学了不少,这些东西收集起来,等休息的时候,能利用他们配制一些毒药毒粉什么的,到时候说不定便有用处。”他边走边解释道。 不过肩上原本的好奇宝宝这一回却没了反应,秦风有些奇怪,想转头瞧一瞧,但脸刚刚一动,猛地想上一刻的事情,立刻硬生生地停了下来,第一次可说是忘了,第二次那可是故意了。 天已经快要黑了,得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今天白天一直在战斗,逃亡,末了还得背上这么一个看着苗条,实则死沉死沉的公主跑路,即便是以秦风的体格,也有些受不了了。 运气还是不错,没找多长时间,便在一个山壁之上,找到了一个山洞,山洞的前方,有一块天然的巨石挡在前头,从外打眼一看,还真是不容易发觉,也只有秦风这种在深山老林之中钻惯了的人物,才会发现这样的地方,拨开外面的荒草,走进了山洞,洞内进深约有一间屋子哪么大,倒还颇为干燥。 进了洞,秦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解开藤子,将闵若兮放下来,背靠着一块岩石,但就这么一放,闵若兮又向下出溜下去。 看到这个场景,秦风只能是叹一口气,重新将她平平整整的摆好。 “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么?”他问道。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洞里更是一片黑暗,盘腿坐在闵若兮身旁,秦风问道。 “没有,还是一点儿也使不上劲儿。”闵若兮的声音也是郁闷无比,“这药,怎么会有这样的副作用,以前在宫中,也看过卫士们使用,只是脱力几天而已啊。” “或者是女子的身体与男人不同,副作用也不一样吧!”秦风掩饰地道,打死他也不会说在闵若兮昏着的时候,自己塞了一颗药到了她的肚子里,还是嘴对嘴给吹下去的。 “或者是吧,回去之后,要找个女侍卫给试一试。”闵若兮道。 秦风的身子抖了一下,“殿下,我这里有一些专治内伤的药,要不然你吃一颗,或者会有作用呢?” “嗯,死马当作活马医,总不会比现在更坏吧!”闵若兮道,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恢复行动的能力,哪怕有人端一碗毒药到她嘴边,说是能治好她现在的问题,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秦风心中窃喜,这样一来,即便以后闵若兮找女侍卫试了没有这个副作用,自己也有理由可以推托了。 从怀里小瓶里倒出一颗药丸来,塞到闵若兮的嘴里,又从腰间解下皮囊,喂着闵若兮吞了下去。 “殿下,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你在这里先歇息一下,我出去找点水来,距这儿不远处应当有水源,我听到水响了。”秦风站起身来,道:“顺便找点吃的回来,我带的干粮没有了,您身上应当不会有吃的吧?” “我这儿没有,全在侍卫身上。”闵若兮道。 “好,那我去了。这里暂时是很安全的,我去去就回。”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闵若兮,秦风转身大步走出洞去。 99mk.cc。wap.99mk.cc 第三十四章:方便是个大问题 秦风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洞口,整个洞里陷入了绝对的安静,绝对的黑暗,外面传来的虫蚁之声清晰可闻,闵若兮突然害怕起来。 一个女人,就算她平时再怎么强大,但内心深处,毕竟都是弱柔的,更别说此时此刻她是如此的无力,如此的无助,即便是一只虫蚁爬到她的身上,她都无力去将他们拨拉到地上。想到虫蚁,闵若兮全身突然就痒痒了起来,似乎正有小虫子从地上钻到她的身体里,霎那之间,一股酸麻之感从全身皮肤开始,一直抵达内心。 “该死的莽汉,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连火也不知道给本公主点一堆。”闵若兮忍不住低声咒骂了起来。 强忍着全身的不适,又听到洞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闵若兮只能苦苦剪熬着,心中却无比的盼望秦风快一点回来,从小到大,她真还没有一个人独处过,就是晚上睡觉,那也是丫头妈子一大堆,从里屋到外屋,真正做到她嗯一声,就立刻有人站到她的床前观察她的表情。 说秦风是一个莽汉,闵若兮倒还真是没有冤枉秦风,秦风从小身边便只跟着一个老家人,而且这老家人在秦风十岁就死了,秦风完完全全是一个野生野长的家伙,到了十六岁,便从了军,军营里别说女人,连母马都不多,秦风根本没有任何与女性打交道的经验,天天在刀口上讨生活,像这种在黑暗之中摸索着生活,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家常便饭,根本就不存在着不适应的问题,但他显然忘了,现在跟着他的,不是敢死营的那群同样的汉子,而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 忘了的后果,就是在秦风仅仅出去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一只手提着水囊,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串鱼还带着一条大黑蛇走到离洞不远处的时候,便听到了洞内传来闵若兮的尖叫之声。 大惊失色的秦风丢了手里的东西,反手拔出刀来,闪电般地掠上山壁,冲进了山洞。 洞内除了闵若兮,再无任何一人,而闵若兮的尖叫之声,在不大的洞内不断地回响,震得秦风耳朵嗡嗡作响,真是奇怪女人叫起来,声音怎么会如此惊人? “殿下,你怎么啦?”横刀胸前,秦风立在洞口,问道。 “一只老鼠,一只老鼠刚刚从我的脸上爬过去了。”声音之中还带着无比的惊惶。 秦风顿时松了一口气,一只老鼠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别说是老鼠了,自己出去刺探敌人的军情的时候,便是毒蛇从自己的身上爬过,自己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秦风不满地低声嘟囔了一句,当的一声将刀丢在地上。 “秦风,你弄堆火来。”声音稍微镇定了一些,闵若兮吩咐道。 “殿下,生火容易暴露目标的。”他解释道。 “我们现在在山洞里,即便生了火,外面又怎么看得见,我在洞里,都看不到外面的一点光,而且,邓朴也没有这么快便能发现我们的踪迹,追上来吧?”闵若兮道。 “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我不管,你生一堆火起来,我害怕。”闵若兮道,心里却是一阵委屈,说着话,语气突然呜咽了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啊? 听着闵若兮的声音,秦风却是有些慌了起来,“好啦好啦,我生火,你别哭啊!” “我才没哭!” 秦风摇摇头,大感麻烦,走到洞外,劈了一些枯枝回来,又在地上薅了一堆细草,如果是他一个人,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任何细小的改变原生态的行动,都有可能暴露在有经验的追踪者的眼中,不过邓朴身为大将军,应当不会在这样的跟踪术上有太高的造诣,或许不会注意这些小细节。 回到洞中,将树枝堆在一起,将细草卷成一团,握在手中,内息运转,片刻之后,手心当中的野草蓬的一声燃了起来,将细草放到枯枝之下,没多大会功夫,火光便将洞内照亮。 洞不大,秦风环视着洞内的光景,却一眼发现了那只闯祸的老鼠,倒真是挺大的一只,此刻正蹲在洞内的一块突出的岩石之上,两只绿豆眼骨溜溜地转动着正盯着突然燃起的火光。 “老鼠!在哪儿!”耳边又传来女人的尖叫,秦风叹了一口气,一脚踢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头,啪的一声,正欲拔腿逃跑的老鼠顿时被击打得粉身碎骨。 “好了,现在没有了。”秦风摊摊手,走出洞外,拎了先前丢在洞外的水囊,一串鱼,还有那条大黑蛇,从外面仔细观察了一下洞口,确认在外面无法发生里面的火花,这才重新走进洞去。 “弄到好东西了!”他举起黑蛇在闵若兮面前抖了抖,浑然没有注意对方正惊恐地看着他,从腰里拔出一柄小刀,熟练的斩头,剥皮,掏出雪白粉嫩的蛇肉,然后又从旁边将几给洗干净的大树叶打开,平摊在地上,运刀如飞,转眼之间就将这条蛇切成了一小条一小条的蛇肉,拎起一条,递到闵若兮的嘴边,“来,尝尝,这可是美味。” 闵若兮紧紧地闭着嘴唇,一双大眼之中满是惊恐,半晌,嘴一张,突然干呕起来。 “这是怎么啦?”秦风一惊,赶紧跑过去将闵若兮半扶起来,手在对方背后不停地抚着。 “蛇肉,还是生的,我不吃!”闵若兮终于缓过劲儿来了。 “这可是无上美味,我们行军在外,弄到这样的美味,那可是抢着吃,手快有,手慢无。”秦风不解地道。 “你,你可当真是一个莽军汉!”闵若兮无奈地道:“那是你们,我不行,你将那鱼烤了给我吃。” 看了看那串鱼,再看看手里的蛇肉,秦风连连摇头,“你的口味可真奇怪,这鱼肉比起蛇肉,完全无法比啊。” 一边摇着头,一边拎起几小条蛇肉塞进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清理起鱼来,拿了一根小棍塞进鱼肚子里,拿到火上慢慢地烤了起来。 闵若兮苦于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风一边烤鱼,一边嚼着蛇肉,丝丝鲜血从嘴角流出来,看得闵若兮阵阵恶心,最后只能闭上眼睛,不过那咀嚼之声,却仍时时不停地传到她耳中,让她只觉得苦不堪言。 鼻间传来的阵阵香气,让一天没有水米沾牙的闵若兮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肚子也发出咕咕的响声,这让她感到羞惭不已,什么时候,一条烤鱼也能让自己垂涎三尺了。 “饿了吧?来,尝尝我的手艺!”耳边传来秦风的笑声,睁开眼,发现秦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树叶之上一堆蛇肉消灭得干干净净了,此刻正将一条烤鱼托在树叶之上,在她鼻子之下晃悠呢! 无言的点点头。秦风将烤好的鱼肉撕成条状,小心地摘去鱼刺,喂到闵若兮的嘴里。 咀嚼了几口,闵若兮却是眼睛一亮,“烤得真香。你这手艺不错啊!” “当然不错!”秦风嘿嘿的得意地笑了起来,“我们这些当兵的,干啥不行啊,经常在外行军打仗,没别的事情可做之时,便只能干这些了,这手艺自然磨练出来了,可惜没有别的佐料,不然能让你将舌头咬掉。” 看着秦风得意的表情,闵若兮却又气不打一处来了,哼了一声:“吹什么吹吧,我只是饿了而已。” 秦风大笑,“吃惯了山珍海味,吃点这些小玩意儿,也算是别有风味吧。来,好吃就多吃一点。” 烤好的两条鱼顷刻之间就进了闵若兮的肚子里,让秦风也有些瞠目结舌,这两条鱼加起来有半斤重吧,看不出,眼前这位的食量还真是出人意料,还以为女人都跟猫儿一样呢,以前秦风见过女人吃饭,每一筷子起来,那上面只不过拈着三五颗米而已,一小碗饭,半个时辰还吃不完。而装在哪小碗里的饭,秦风目测,自己一大口完全可以塞进嘴里去。 打扫完战场,秦风走到了洞口,和衣躺下,“早些睡吧,明天还要逃命呢,得养足精神,要是你明天能动弹就好了,当然你能重新恢复武功,我们两人联手,那即便是邓朴追来也不怕了。” 闵若兮叹了一口气,体内空空荡荡,丝毫感受不到平日里那浑厚的气息,想要一夜尽复,怎么会有可能?但愿睡一觉起来,自己能动弹便能谢天谢地,至少不用像今天这样尴尬了。 秦风入睡得极快,常年的军旅生涯早就让他养成了躺下就能睡,稍微有点动静就能醒过来的本领。今天应当可以睡个好觉了,入睡之前,他这样对自己道。 不过,似乎是刚刚闭上眼,他便被一阵磨牙的声音惊醒。 “殿下,你不舒服?”火光的映照之下,他侧转脸,轻声问道。 “我,我……”火光之下,闵若兮脸色通红,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您到底怎么啦,哪里不舒服?”秦风追问道。 “我要方便!”似乎实在是无法忍耐了,闵若兮带着哭腔喊了起来。 秦风一下子便傻了,先前,两个人可都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 99mk.cc。wap.99mk.cc 第三十五章:你活着才好 方便当当真真是一个大问题。 听到闵若兮带着哭腔,又气羞又急的声音,秦风顿时石化当场。 一个不解风情的莽军汉,一个是豆蔻年华的青春美少女,这样的事情,不是事临到头了,谁会考虑到?但现在事情来了,怎么处理便成了大难题。 秦风犹豫了良久,纵然他再舒阔,也知道这不好办,不说对方身份的尊贵,单单说对方还只是一个妙龄女郎,便足以让他退避三舍。 良久的呆滞,火光之下,看着闵若兮有些扭曲的面庞,知道对方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可想而知,如果不是实在忍不住了,对方是不会在一个前一段时间还完全陌生的男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的。 “殿下,我来帮你吧!”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秦风只觉得自己的眼皮都在狂跳。问题终究是要解决的,人有三急,这个谁也没有办法,便是宗师级别的人物,他也得排泄身体内的废物不是。要真再拖下去,让对方拉在裤子里,最后还得自己来想办法,而且,会更麻烦。 想通了这一切,秦风大步走了过去,先将闵若兮抚起来,自己蹲在身后,两手伸出,直接将闵若兮抱了起来。 “你,你把火灭了。”怀里的闵若兮体温再一次升高,脸红如血,脑袋无力地靠在秦风的胸前,呜咽着道。 秦风不由一晒,有没有火又有什么关系,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这个时候就不怕黑了?不过他也明白,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未婚女人来说,是有多么的难堪,就算是普通女子也难以接受,更别说闵若兮这样的了。 腾出一只手来,对着火堆一拳击出,劲风拂过,火堆似乎被有东西从外向内猛地一压,熊熊的火苗立时向内一收,股股青烟升起,洞内便再一次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得罪了殿下。”秦风在对方一边轻声说着,一边伸出手去摸索着解对方的裤腰带,如果是对于敢死营中和尚这样的花丛高手来说,这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别说是在黑暗之中了,就算是在睡梦之中,只怕那家伙也能准确地找到目标,但对于秦风这样一个从小到大,连女人都没有见过多少的军汉来讲,可就是一个大难题了,摸索了好一会儿,也不得要领,倒是身上了出了一身大汗。 闵若兮也真是急了,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要是最后还拉在裤子里,那可真是要被气死了。情争之下,也顾不得别的了,只能用嘴来指挥这个臭男人。 秦风在她心里,已经从莽军汉升格为臭男人了。 “往前一点!” “左,左,哎呀,不对,往下,下边,有一个搭扣。” 在闵若兮的指挥之下,秦风终于找到了关键所在,腰带解开,裤子褪下,粗糙的大手接触到对方冰凉的皮肤,秦风的身体不由震动了一下,感到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而触手之处,对手的身体也似乎在震颤。 保持都会这样的一个姿式,听到耳边传来的稀里哗啦的声音,秦风突然想起有时候偶尔在集市上看到的有女人替孩子把尿的场景,现在,自己不正在这样么? 短短的时间,却如同漫漫的长夜一般难熬,尴尬的两人终于处理完了这件事,替闵若兮系好衣裳,将她重新安置好,秦风沉默着处理着残局。闵若兮似乎睡着了,但秦风却清楚地知道,对方只是在装睡而已,因为那鼻息,明显便跟睡着了是两个概念。 洞里没有再点火,火光一亮,对于现在的两人来说,都是一件尴尬之极的事情,此时当真是见不如不见。 而秦风也觉得再呆在这里,都有些不自在。站在洞里想了片刻,他捡起自己的刀,走到洞口,抱着刀坐了下来,用身体堵住了唯一的进口。 洞内突然传来了闵若兮的哭泣之声,听那动静,似乎当真是伤心到了极点。 不知道如何去劝解,秦风纵然再不解风情,也知道这对于一个未婚的大姑娘来说,的确是一件难以面对的事情。 “别哭了!”半晌,他终于回过头来,“事急从权,这不是没办法的事情么?等将你护送回到了京城,我啊,便会重新回到这里,那时候,与你隔着千山万水呢,我们都把这事忘了,我也会将他烂在肚子里,就当没有发生过,好不好?”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闵若兮的哭泣之声更大了,先前还只是呜咽,现在可就是号淘大哭了。 怎么可能当做没有发生过?自己尊贵的,冰清玉洁的身体被这个臭男人抱也抱了,背也背了,摸也摸了,现在甚至连那样羞羞的事情也都靠这个臭男人帮着解决了,难道说忘就能忘了,你能将他当作没发生过,自己能吗? 伤心,委屈,愤怒,在闵若兮的心中来了一个集体大爆发,可惜的是她现在却是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了,只能用眼泪来倾泄自己的所有不良情绪。 秦风极其郁闷地回头看着洞内那模模糊糊的躺在地上的女人,无法可施,劝解女人从来都不是他的擅长。 “将她送到京城之后,她不会翻脸不认人,把我杀了灭口吧?”秦风心里突然泛起了这样一个问题。 想多了,现在能不能逃出生天都还难说呢?搞不好,这片深林便是自己的埋骨之所,便是她想灭口,只怕也还轮不到她来做,如果真有逃出生天的那一天,再来考虑这个问题吧。 在秦风无计可施地面对着闵若兮的号淘痛哭的时候,在这片森林的另一处,另外两个男人也都瘫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距离他们数十米外的一棵大树之下,左立行背靠大树而坐,两眼睁得极大,双手垂在身侧,却是早已没有了气息。 一代宗师,终于殒命于此。 邓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离自己而去,那种如潮水一般袭来的疲惫感,让他只想就此睡他个几天几夜才好,但看着离自己不远的束辉,心头的警觉却让他强自支撑着,虽然刚刚两个人全力御敌,联手对付垂死的左立行的攻击,但对于来历不明的这个人,邓朴仍然保持着相当的警惕。 刚刚左立行的攻击,十成当中,倒有六七成是对准了这个叫做束辉的家伙,全力应对的束辉也展现出了他的境界,在邓朴的眼中,这个人也就是八级而已,不过身法诡异,飘忽不定,靠着这个,倒也能发挥出接近九级的能力。 他是谁?来自哪里?像这样一个人,不应该是默默无闻的,可自己的脑海里,却完全无法找到此人的那怕一点点痕迹。 他是死了吗?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但让邓朴失望的是,在他挣扎着坐起来的时候,他也发现,地上的那个家伙也开始蠕动起来,心中杀意顿起,手不由自主地摸到了脚边的短枪头上,这支属下的百练精钢枪,在刚刚的搏斗之中,被左立行生生地拗断了。 “你是要杀我么?”声音幽幽传来,让邓朴心下一惊,“我劝你不要乱动。”束辉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他手里握着的东西,邓朴当真是不敢乱动了,因为束辉的手中,握着一个细小的铁筒,那铁筒正对准了他。 “先前就是这玩意儿射了左立行一针,连左立行都避不过,你现在能行么?”束辉嘿嘿地笑着,盘膝坐起,看着邓朴丢了手里的铁枪头,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又看了一眼左立行的尸体,“真是可惜,杀了一位大宗师,却不能宣扬,只能埋在自己心里暗自得意,这可真是锦衣夜行啊!” “他不是我们能杀死的,如果不是他重伤在前,你又暗算在后,我们两个人加起来,都不够他一巴掌拍的。” “那又如何,现在躺在地上的是他,而我们还活着,最后一击不还是我们完成的吗?”束辉笑道:“邓将军,你接下来还要去追那昭华公主吗?” 邓朴沉默片刻:“当然,不过已经快一天了,那护着他逃跑的秦风经验丰富,是个厉害的角儿,能不能追到,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无妨,我还有手下在追踪他们,这落英山脉也不是三两天便能走出去的,你还有时间。” “你到底是谁?”邓朴忍不住追问道。 “我是谁很重要吗?重要的是,现在我是你的朋友,而且愿意帮助你。” “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你也不可能成为我的朋友。”邓朴慢慢地爬了起来,身体缓缓地退向森林之中,“我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插手。” 看着邓朴消失在黑暗之中,束辉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以为这样就可以了么?你想得太简单了,其实有没有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你活着不停地去追击那昭华公主啊!” 99mk.cc。wap.99mk.cc 第三十六章:人生从来不平等 束辉并没有在意邓朴的离去,好像他帮助邓朴就是急公好义,路见不平一般,看着邓朴的身影消失在密密的森林之中,他冷笑不止。盘膝坐起,缓缓调息起来,重伤的宗师也是宗师,的确不是他能够抵挡的,如果不是与邓朴联手,单凭自己的那些手下,完全就都是白送。 想起先前与左立行的那一场争斗,兀自令人胆战心惊,很难想象,一个垂垂将死的人,居然还有如此的力量。不过这一战,对他的帮助亦是极大,虽然受伤的自己会令自己的境界在短时间内掉落一个层次,但这种与宗师生死相搏而又还能活下来的经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拥有的。这对于自己的将来将大有裨益,等自己伤好之后,将会结结实实地向前踏出一大步。 林间奔出几个黑衣人,垂手侍立在束辉的身侧,看到束辉正在疗伤,亦都化作雕像,默不作声。 良久,束辉缓缓地睁开双眼,“找到他们的踪迹了吗?” “回将军话,那个秦风相当狡滑,看起来也是这一行里的老手,沿途布下了许多引诱人走上歧路的陷阱,让我们耗费了很多时间。”一名黑衣人躬身道。 “那就是还没有找到吧?”束辉的声音骤然之间便冷了下来。 “回将军话,虽然还没有找到,但现在已经将范围缩小到最小范围了,最多还需要一到两天,我们便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一到两天?”束辉仰起头,“昭华公主重伤未愈,他们肯定是走不快的,一到两天,也足够了,他们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落英山脉,到不了齐国境内。告放你们的部下,如果这一次失败了,他们也就不要再回来了。” “是,将军。” 天色在大亮之际,高远重新走进了洞内,他已经收拾停当,包括洞内的所有有人存在过的痕迹也全都抹去,只剩下闵若兮那一块儿地了。而经过昨天半夜的折腾,愤怒,哭泣,伤心,现在的闵若兮睡得正香。秦风站在哪里,凝视着对面的那张脸庞,第一次觉得闵若兮真得长得真是好看。她仍然保持着昨天秦风将她放下时的姿态,不过身材凹凸有致,当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脸上泪痕仍在,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秦风也忍不住脸上发热,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如此亲密地接触一个女性,而且远远地突破了正常情况之下该有的界限。 “事急从权,不是吗?这都是逼得,你可不能怪我。”秦风喃喃地低声道。 似乎是秦风的自语惊醒了熟睡中的闵若兮,长长的睫毛微动了动,她睁开了双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秦风正站在她的面前,下意识的,她又猛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蛋又飞上了红晕。 “殿下,我们该上路了。”秦风道。 眼皮底下的眼珠转动了几圈,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睁开了眼睛,“天亮了么,是该走了。” “殿下,你能动了么?”秦风满怀希望地问了一句,得到的答复是无可奈何的苦笑。还是不能动,那就只能与昨天一样,捆在自己背上走了,刚刚蹲下身子,闵若兮却是叫了起来,“等一等,难道不应当洗洗脸吗?” “洗脸?”秦风一愕,他自己也没有洗,在战斗的过程当中,在逃亡的生涯里,他都不会有这个概念,因为他认为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但很显然,面前的这个女人不是这样想的。 可公主就是公主,虽然提出的是要求,但口吻却是命令式的。秦风只能取下腰间的皮囊,倒了一些清水沾湿了公主殿下腰间的一块锦帕,轻轻地替对方擦拭起来。 经过了昨夜的事情,今天虽然两人再一次有了肌肤之亲,但双方却显得自然起来,没有了那种生涩与不自在,当然,秦风的手未免太重了一些,让闵若兮再一次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我有那么脏么,需要你这么大的力气来擦拭?”闵若兮半开玩笑地问道。 秦风不好意思地一笑:“这活儿,真没干过,没个轻重,公主殿下便将就吧。” 替对方洗完了脸,抱着她走出洞外,将洞内所有的痕迹再整理了一遍,走出洞口,将昨天收集的几个蜘蛛放在了野草里头,这才走过去将闵若兮扛在背上,用藤条牢牢地扎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闵若兮好奇地问道。 “用不了多久,这些蜘蛛就会在洞口织上许多网,能让追踪的人更不容易发现,即便发现了这里有一个洞,但只要不进到洞内,照样发现不了我们留下的痕迹。”说着这话的时候,秦风不由自主地看向昨天他折下的那些枯枝的方向,虽然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地方分散得很开,每一片地方只弄那么几小根,但自然脱落与人为掰断,在有经验的人的眼中,仍然可以轻而易举地辩别出来。 这就是带着女人的麻烦,如果是自己一个人,是怎么也不会留下这样的破绽的。好在邓朴也不是这方面的顶尖高手,或者能蒙混过关。 “走吧!”背着闵若兮,他大步向前走去。“公主,一边走我一边喂你吃东西,记住,千万不要随便将吃剩下的东西吐在地上,你告诉我,我会处理这些东西的。” “我知道了。”闵若兮轻轻地道,与秦风相处不过短短的一天功夫,但这一天,却足够让她终生难忘了,除了昨夜那令人难以启齿的一幕之外,秦风所表现出来的强大战斗力以及丰富之极的逃亡经验,让她大开眼界,对于这些东西,她并不是太陌生,因为她掌控下的大楚集英殿里,本身就是江湖好手云集的地方,其中当然也有这方面的好手。但秦风的表现,却让闵若兮觉得,那些好手们平时所谓的经验,在秦风的面前,完全就是一个战五渣啊。 “你们平时都这样吗?这些东西,你们都是从哪里学来的?”闵若兮好奇的问道。 秦风苦笑起来,“这些东西,都是拿命换来的,公主殿下长居京城,自然不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处,说白了,我们就是一些随时准备去死的人,但好好的一个人,谁又心甘情愿地早死呢?一次次的战斗,胜利了我们会追击敌人,这会让我们学到东西,失败了,我们要逃亡,逃命的时候,更能激发人的逃生本能,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掩藏自己的形迹,慢慢的,死的人多了,总结的经验自然也就多了起来。这些东西,都是人命堆起来的啊。” 听着秦风苦涩的声音,闵若兮不由沉默了,高高在上的他们,见惯了京城的繁华鼎盛,自然不会想到那些富丽堂皇,闲情逸致,都是边疆战士用性命换来的。 “公主知道,自敢死营建成以来,一共死了多少人吗?”秦风问道。 “不知道。” “我们敢死营自建营以来,一共死了一万零六十八人,这还是我当了营校尉之后,才开始统计的,至于以前,根本就无法统计了。” “可我听说,敢死营中都是死囚。” “是的,他们或者是罪人,是死囚,死有应得,但在我这里,他们却都是战士,是我的同袍兄弟,因为他们都是倒在战场之上,死在敌人的刀下,他们每个人或者活得并不光彩,但他们死得却足够壮烈。”秦风的声音低沉下来。“他们用血洗唰了他们曾经的耻辱,更何况,在这些人中,有些人本来还能算是好人,只是因为各种各样不同的原因而落到了这一步。人之初,性本善,谁生下来就是坏人呢?” 闵若兮无言以对。 “你是不是想念你的那些弟兄们了?”她轻轻地问道。 “当然。”秦风点了点头,“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西秦大军入寇,其中还有西秦精锐雷霆军,也不知道安阳城守不守得住?其实重要的是,西秦人会不会想打安阳城,如果他们真是存心要取了安阳郡的话,敢死营这点人还真不够填的。” “安阳郡不是还有万余郡兵么?” “他们?”秦风嘿嘿地笑了起来,“他们欺负欺负老百姓还可以,真要上阵打仗,只怕敌人一声吼,他们就会吓得屁滚尿流了。殿下可知道这支郡兵之中,有多少人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下来渡金,为自己的升迁之路找通道路的么?” “还有这样的事?” 秦风大笑起来,“这几年,我们西部边军屡战屡胜,功劳好捞得紧,自然会有大把的人想要来沾点光,进边军是不敢的,因为边军毕竟还要打仗嘛,但在郡兵那边弄个官儿当当,到时候捷报呈送的时候,再小小的写上一笔策应有功,就足够了。” 叹了一口气,秦风摇头道:“人啊,从来都是不平等的,野狗,就是那个被你的侍卫重伤了的家伙,跟着我大小数十仗,头功便有七个,但还差三个,才能将自己洗白,殿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立下七个头功,便等于在阎王老儿的门前打了七个转了,可他还要再转三趟,说不定这中间任意一次便会要了他的性命,那便前功尽弃了。” “这一次如果我能活着回去,我会试试让父皇作出一些改变。” 秦风没有答她的话,自言自语地道:“如果西秦人当真是要拿下安阳城的话,我希望剪刀和尚他们聪明一些,撒丫子跑路吧,现在没有人盯着他们了,虽然当逃兵很可耻,但总比这样白白的死了要好。” (人生从来不平等,有感而发啊!) 99mk.cc。wap.99mk.cc 第三十七章:阴险算计 敢死营注定要让秦风失望了,因为他们没有撒丫子跑路,而是按照秦风的安排,一路撤回了安阳城。 而此刻,西部边军在落英山脉之内中伏,全军覆灭的消息也在全郡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整个安阳郡全都乱了套了,靠着大楚内地方向上的,收拾了金银细软,立马跑路,而靠近落英山脉的,便只有一个地方好去,安阳城。 当敢死营全军两千人抵达安阳城的时候,看到城下密密麻麻的都是逃难而来的百姓,大门口,数排安阳郡兵全副武装地站在门前,逃难而来的百姓正依次入城,而入城的条件很简单,十两银子一个人。 不管青壮老弱还是妇孺孩童,人凭十两,交银入城,童叟无欺。 听到前头士兵的回报,剪刀与和尚两人都是愤怒之极,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忘不了发一笔国难财。 “妈的,老子虽然是个花和尚,但看起来比他们还要高贵一些。”和尚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愤愤然地道。“老子打死打活,一个月才二十两的军饷,他娘的这些郡兵,这会儿子功夫,就不知收了几千几万两了。老子以后也要去当郡兵。”愤然的他突然笑了起来,“等老子也当了郡兵,再去逛窑子就不用赊帐了。” 剪刀翻了一个白眼,对一过位奇葩同僚,表示无话可说,这位花和尚当真是除了这个,再也没有别的爱好,每个月的饷银,包括打了仗的赏银,缴获,这位全都义无反顾地送到了青楼去了,在井径关,这位花和尚是最受青楼女子青睐的。 “通知了他们的头儿没有,我们要入城。”剪刀懒得理和尚,对回来的士兵说。 “副尉,城门口守着的是郡兵的宿副将,他说,我们不能入城。”士兵道。 “什么?”剪刀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宿迁不让我们入城?” “是的。”士兵重重地点点头,“他说我们是边军,职责便是守卫边疆,安阳城是他们的防区。” “****他娘,他是怕我们进去后断了他们的财路吧!”剪刀大怒,大吼道:“通知弟兄们抄家伙,宿迁是个什么东西,也敢阻拦我们?他不让我们入城,我们就杀进城去。” 敢死营是伙什么人?是连边军同僚都不放在眼里的横货,一个个都是唯恐天下不乱,士兵们一听剪刀的话,顿时一个个眼里发光,嗷嗷叫着就拔出了铁刀。 和尚也笑咪咪地连连点头,他当然也想进城,城里的青楼女子档次可比井径关要高档得多了,当然,价格也要高得多,不过眼下兵荒马乱的,自己好歹是个兵头,进了城,说不定就能遇上白贴上来的,那就可大捡便宜了。 “剪刀,不要乱来。”舒畅一声断喝,“眼下是什么时候?还能火并么?别忘了十数万西秦兵已经杀来了,双方闹翻了,我们进不了城,到时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你也不为兄弟们考虑考虑。” “舒大夫,可他们不让我们入城,我们怎么办?”剪刀红着眼睛,怒道。 “这只怕是郡兵的意思,我看程郡守不见得知晓,我们两个进城去先去拜见程郡守,眼下西秦人大军来袭,敢死营的战斗力天下闻名,我不信程郡守会舍得让我们这支生力军?”舒畅道。“和尚在这里管束军队,和尚,这里难民众多,管好所有的士兵,要是有人敢在这里乱来,不等你们秦老大回来,我就先处置了你,信不信我让你终生不举?” 和尚脸色大变,“舒大夫,你没事儿别吓我,放心吧,谁敢占这些难民的便宜,我先割了他的脑袋喂狗。” 城门口,郡兵副将宿迁歪着脑袋看着剪刀,他的职衔可比剪刀高,虽然郡兵的职衔比边军系统要矮半级,但宿迁也比剪刀要高。 “看着我干什么,是不是我要也交十两银子的入城费?”剪刀横眉冷目地瞪着宿迁。 看着怒发冲冠的剪刀,宿迁大笑起来,“二位要进城,自然是不用交的,不过我劝二位还是不必白费功夫了,程郡守是不会让你们敢死营进城的。我看你们敢死营还是夹着尾巴快跑吧,跑慢了,小心被西秦人砍了脑袋,你们敢死营可是他们的大仇人。” 剪刀怒极,手慢慢地扶上了刀柄。宿迁冷笑:“要打架?我可不怕你?”如果敢死营全营与郡兵打斗,郡兵那就是典型的渣渣,但如果单打独话,宿迁的个人能力,还真不惧剪刀。 舒畅横了一眼剪刀,冲着宿迁拱了拱手,“多谢宿副将。”手腕一翻,拖着剪刀就往城内而去。 此时,安阳郡城府内,郡守程平之正在与郡兵统领杨义商议安阳城防守之事,西部边军全军覆灭,消息传来,全郡震动,程平之一边向京城告急,请求援兵,一边赶紧准备安阳城的城防,命令郡兵马上准备作战。同时招募青壮,组建民兵队伍,只不过这些民兵队伍能有多大的战斗力,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程郡守,万万不可让敢死营进城!”听完城门口收钱的宿迁派人报来的消息,杨义想也没想,当即对满脸喜色的程平之大声道。 正自欢喜的程平之大愕,先前的消息是西部边军全军覆灭,他本来已是没了指望,但现在敢死营居然回来了,敢死营那可是天下闻名的精兵悍将,如果有他们帮助守城,安阳城说不定就能守住,到时候保全安阳城,那可虽大功一件。 “这是什么道理?”程平之有些不满地看着杨义,心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们郡兵还想着抢功,也不想想,你们挡得住西秦人吗?与敢死营比起来,你们郡兵完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我岂有不用精兵用烂人的道理? 郡兵归属郡守直接指挥,杨义说起来也是程平之的下属,不过这位郡兵统领,程平之又哪里敢得罪,他可是左相杨家一个什么转弯抹角的亲戚,虽然不知隔了多少代了,但总是还有个名份在哪里,他能在这里当上郡兵统领,那也是杨相的功劳。这安阳城中的郡兵将领,十有八九都是朝廷权贵安插在这里沾光捞功的,真正能上战场的人,只怕十个之中也没有一个。程平之虽然明知如此,却也无可奈何,朝中的大人物们,又有哪一个是他能得罪的?以前有左立行的边军在前,他也懒得操心了,沾光就沾光吧,左立行都不在乎,自己在乎什么,但现在,关系到自己的脑袋和前程,那可就不一样了。 杨义向程平之挪近了几步,低声道:“程大人,这可关系到我们全城人的性命啊,您要是让敢死营进了城,说不定那些西秦人就真要攻城了,敢死营再能打,是十几万西秦人的对手,连左帅都打败了,生死不知啊,惶论一个敢死营了。” “难道说不放敢死营进城,西秦人就不打安阳城了?”程平之恼火地道。 “正是这个道理。”杨义嘿嘿的笑了起来,“大人,这几十上百年来,西秦人无数次入寇,什么时候打过安阳城,他们哪一次不是进来扫荡一翻便走了?他们要得是钱,要得是粮,可不是要命,真将安阳郡杀一个血流成河,将这里弄成了一个无人区,以后他们还有地方讨食么?” “这跟敢死营有什么关系?” “程大人,关系大了去了,敢死营与西秦人是死仇,这些年来,敢死营杀了多少西秦人?不说别的,单是他们的校尉秦风,便杀了西秦卞家八九个子弟,您知道这一次领兵前来的是谁吗?卞无双,西秦卞氏家主。如果让敢死营进了城,说不定他就会报私仇而下令攻打安阳城,那时候可就真是完蛋了。” “你,你是说把敢死营丢在城外让卞无双去对付?” “卞无双将敢死营杀光了,这口气自然也就出了,对于安阳城还有什么兴趣,了不起到时候我们送些银钱过去,让他们退兵算了,大家和和气气,岂不是好?如果他们真要打,多一个敢死营又有什么用?”杨义阴阴地道。 程平之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不认识一般地看着杨义,这也太阴险了。 “程大人,我这可是为您着想,也为这满城百姓着想啊,只要安阳城不破,到时候在朝廷面前,您就有交待了,至于其它地方丢失,被劫掠,那是左立行的边军之过,与您可没有关系!” “听说那个秦风可是一个暴脾气,连左帅桌子都敢掀的人!”程平之有些犹豫,“要是他强要进城怎么办?” “秦风没有来,如果此人来了,哪里还会与我们打招呼!”杨义笑道:“只有几个副尉而已。秦风不知跑哪里去了,程大人,您可得拿定主意啊。到时候守城有功,我再去杨相哪里为您活动一下,咱们一起调离这个鬼地方,西部边军完了,安阳郡可就不是一个人呆的地方了,得早些走才是正途。” 程平之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99mk.cc。wap.99mk.cc 第三十八章:兄弟情 一名郡守府的吏员出现在大门之外,对着正在苦等的舒畅与剪刀两人微微躬了躬身,表示了一下形式上的尊敬,但他的脸色,眼神之中却看不到丝毫的尊敬之意,反而带着一种怜悯的似乎是在看几个死人一般的表情对着两人道:“非常抱歉,程大人正在与杨统领商议安阳城的防守大计,实在没有时间接见二位,二位还是请回吧。” 剪刀的脸顿时黑了。舒畅强忍着怒气,“我们可以等着,没关系。” “二位还是回去吧,两位大人也不知道商议到什么时候,而且,恐怕接下来还要与其它各部衙的大人们议事。”吏员不为所动。 “这么说,程大人是不准备让我们敢死营进城了?”剪刀再也忍不住,怒道。 或者是剪刀的表情让这位吏员有些害怕了,他的声音小了一些,神情也恭敬了一些:“这位军爷,程大人说,敢死营是边军,不能入城,他对边军也没有管辖权,所以建议敢死营在城外驻防。” 嘿嘿,哈哈!剪刀突然爆出一阵大笑,“城外驻防?程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这两千人在城外抵挡西秦人十数万大军么?他可知道,这是赤裸裸的谋杀!” “军爷,小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吏员,实在不知道大人们之间的事情,您还是别为难我了。”吏员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你去告诉你家大人一声,就说我舒某人也来了,想见他一见。”舒畅踏前一步,道。 吏员躬了躬身子,“舒大夫,程大人知道您也来了,大人说,舒大夫不是边军,没有边军军藉,所以是可以入城的,程大人还请舒大夫去他家暂住。但边军,着实不能入城。” 听了这话,舒畅摇了摇头,一把拉住了已经处在暴走边缘的剪刀,转身边走。 “舒大夫,这就算完了?”剪刀冷笑道:“看来他们是不见棺材不流泪,只能硬干了。我就不信,那些豆腐渣郡兵,还真敢与我们硬来,回去我就挥兵来打。” “闭嘴吧你,现在是什么时候,还能这样干?到时候你就算入城了,也就算你守住城了,战后呢,朝廷不将你五马分尸才怪?”舒畅哼道:“我们先去找章孝正。” “章小猫,他能起什么作用,现在一个光杆校尉?”剪刀不屑地道。 “小猫从敢死营出去很久了,在安阳城也买了房子,与城里的大人物们交往也多,让他再去转擐一下吧!”舒畅叹气道:“实在不行,也就只能另做打算了。剪刀,不要打着火并的主意,真打起来,你当一万多郡兵当真是纸糊泥捏的,到时候捡便宜的还是西秦人,真将安阳城打烂了,受苦的还是老百姓。这一万多郡兵摆在城头,还是能吓吓人的。” 剪刀闷头不再作声,秦风临走之时,曾经嘱托过他们,一应大事都听舒畅的,就是怕他们这几个横货生出事端来。 章小猫在安阳郡买了一幢小院,平时里面也只住着一个女人,但并不是他的老婆,而是他从青楼里赎出来的一个女子,用章小猫的话来说,像他这样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还是不要有家眷后人的好,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有空的时候,他便来这里小小的享受一阵子,过一阵子安逸的生活,绝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呆在军营之中。这一次意外的受伤,让他缺席了大军的总攻,没有想到,却也因此捡了一条性命。 舒畅与剪刀赶到这幢小院,叫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却是章小猫竟然披麻带孝,屋里也是香烟缭绕,一个个明显是刚刚做成不久的灵牌,一个个供在桌子之上。 这里面,有舒畅和剪刀熟悉的狼牙,豹子,还有一些他们不认识的人,很有可能都是章小猫在追风营里的部将、好友。 两眼红肿的章小猫将二人迎了进去,同样穿着一身素白的女人走进来替他们沏上了茶。 “弄几个菜吧,我与兄弟们好好喝几杯。”章小猫低声道。 女人低声答应了一句,走了出去。 “都死了,没有一个回来么?”看着两人,章小猫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丝期盼。 “应当是全都没了。”剪刀摇摇头,“反正我们一路撤回来,一个溃兵也没有看到,西秦人边军的德性你也不是不知道。” 章小猫痛苦地伏到桌上,两只手紧紧地抱着脑袋:“几万人啊,几万人啊,就这么没了。这是什么狗屁仗啊!” “上头一拍脑袋,下面就得改早就计划好的事情,这仗,不输才真是怪了,还十拿九稳呢,这一回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剪刀愤愤地道。 “眼下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小猫,现在程平之不让我们入城,我与剪刀来你这儿,就是看你能不能去帮忙说一下,西秦人十几万大军席卷而来,敢死营二千人济得什么事?留在城外,只怕是死路一条。”舒畅道。 “还有这样的事情?”章小猫霍地站了起来,“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去找找程大人。” 不等两人说话,章小猫已是风一般地冲了出去。 “倒还是和以前一样,风风火火的。”舒畅看着对方的背影,微叹道:“可惜了狼牙、豹子了,再也见不着他们了。” 剪刀也沉默了,虽然狼牙与豹子那时候也没少欺负他,但打出来的交情,却也是难以淡忘的。 “小猫现在过得也不错,那个女人,看起来还不错。”剪刀岔开了话,不想提起这些事情让人伤心。 “是很不错,我也听秦风多次骂过娘了,但章小猫怎么也不肯娶人家!”舒畅道。 “因为这女人是个青楼女子?”剪刀问道。 “屁,你们敢死营里的,又有几个是屁股干净的,是章小猫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战死沙场,不肯拖累人家当寡妇,看到这屋子没有,钱是小猫出的,可房主却是女人,章小猫的收入,也都是全交给女人保管的。”舒畅淡淡地道。 “军人的命呐!”剪刀苦笑。“想不到章小猫强盗出身,居然还有这么好心。那女人虽然长得说不上漂亮,但模样也挺周正的,关键是没有烟花女子的那股子媚劲儿,低声细语的,也难怪小猫上心。” 两人沉默下来,倾听着厨房传来的锅铲与铁锅的撞击之声,敢死营出来像章小猫这样过得还算安逸的,算是极少的了。 两人没等多在会儿功夫,章小猫就回来了,两人一瞟章小猫黑沉沉的脸,便知道结局是什么了。 “算了,就这样吧,来小猫,我们好好喝几杯。”女人已经将弄好的酒菜摆了一大桌子,也正是难为她,这么短时间内居然做得出来。“喝完这一顿,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的喝?” 章小猫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气闷了一杯,“我打听过了,听说是那张义的主意,说我们敢死营与西秦人是血仇,要是放敢死营进了城,西秦人肯定要卯着劲儿攻打安阳城,所以把你们丢在城外,或者西秦人灭了你们也就消了气,最多劫掠一番也就退回去了,就跟以前一样。” “****娘的。”剪刀勃然大怒。“老子这就去砍了这丫的。” “你还是算了吧,单打独斗,你干得过张义?”舒畅不屑地道。 “秦老大呢?怎么是你们两个来,如果是秦老大来,或者又不同。”章小猫很是郁闷地道。“要不然换秦老大亲自来与他们说说,或者老大的刀子比较锋利。” “秦老大要是在这儿,我们还巴巴地跑来干什么!”剪刀道:“老大说要去看看主战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或者还能救几个人回来。你知道,他也左帅的关系一向很好,李挚这一次也去了,他是担心左帅。” “李挚与左帅当真打起来,那也是神仙打架,我们算是虾米,秦老大最多算一条野狼,能起什么作用?”章小猫摇头道。 “心安吧!”舒畅举起了酒杯,“但求心安,这是秦老大作人的原则,算了,不说这些事儿,我们痛痛快快喝一顿。” 风卷残云,三人连吃带喝,顷刻间便将满桌子的菜消灭得干干净净,舒畅与剪刀丢下筷子便站了起来,“走了!”舒畅也不废话。 “等一等!”章小猫叫了一声,转身奔进内室,片刻之间回转,却是身着一身戎装。 “你这是干什么?”舒畅问道。 章小猫取下墙上挂着的铁刀,伸指一弹,当当作响,“我也是敢死营的人啊,你们在城外,我自然也是要去的。” “章小猫,你早就不是敢死营的人,出去作死么?”剪刀眼中露出感动的神色,嘴里却骂道。 “老子是敢死营的人时,你章小猫还在小城里当小贩呢,滚蛋吧你。”章小猫笑骂了一句,大步便向外走去。 舒畅与剪刀也再无话,紧跟着向外走去,男人之间,很多事情,本来就不用多说。 “小猫!”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带哭腔的叫声。三人回头,看到那女人倚着门框,正哭得梨花带雨。 “红儿,别哭了,如果这一次我还能活着回来,便正大光明娶你当老婆,如果我死了,这房子,还有那些银子,节省一些,也够你生活了。”章小猫大声地说了一句,转身大步离去。身后的女人捂着脸蹲在门前,痛哭失声。 (兄弟,不需要豪言壮语,慷慨激昂!) 99mk.cc。wap.99mk.cc 第三十九章:唱支小曲给我听 “小猫,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放着好好的女人不在城里守着,跑到我们这里作死么?”和尚摸着青茬茬的头皮,看着章小猫,嘴里虽然埋怨着,脸上却是带着笑容。小猫伸出拳头,重重地擂在他厚实的胸膛之上,嘿嘿一笑,一句话也没有说,又走到还躺在担架上的野狗身边,俯身问道:“还活着呢,命挺硬啊!”野狗大笑,笑声牵动伤势,疼得只嘘嘘,却仍然在笑,举起手来,与章小猫的手重重相击:“兄弟,一起活,一起死。小猫,好样的。” 几个人席地坐了下来,舒畅看了一眼众人,道:“秦疯子不在,敢死营需要一个临时的头来统一指挥,你们谁来干?”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作声,半晌,剪刀才道:“舒大夫,秦头临走的时候,不是让我们都听你的么?” 舒畅眉毛一竖:“行军打仗,我可是外行,敢死营不能进城,留在城外,必然要与西秦人打一场硬仗,能不能活,就在这一仗之上,我一个外行,指挥你们去送死么?” 躺在担架上的野狗哼哼了几句,大声道:“舒大夫说得也对,我的这个大队先前是秦头亲自指挥的,现在头虽然不在了,但小猫不是来了么,我这个大队交给小猫,同时我也推荐小猫当这个头儿。” “兄弟们,我来这儿,只是为了与兄弟们在一起,可不是为了当这个头的,我已经离开敢死营了,当这个头儿不合适。”章小猫连连摇头。 “我看也就你合适了。”和尚道:“我和剪刀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谁也不服谁,这儿野狗躺下了,舒大夫对军事是外行,就剩我和剪刀了,两个人谁当头儿,另一个也都不会服气,小猫你是敢死营的前辈,在军中这两年也一直在当着营校尉,有经验,你不干谁干?” “剪刀你说呢?”舒畅沉声问道。 剪刀脸色阴沉,看到众人的眼光都看着他,当下点头道:“我有什么意见,和尚说得对,也就是小猫当头能服众。” 看到众人都表态了,舒畅道:“好,那就这么定了,章小猫你少唧唧歪歪的,你以为让你当这个临时的头,是让你作威作福的么,告诉你,全营几千口子的性命就交在你手里了,干好了,没啥功劳,干差了,几千口子人到黄泉地府里去,大家也不搭理你,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章小猫站了起来,神色严肃地看着几人,双手抱拳团团一揖,“好,既然兄弟们看重,我章孝正就挑了这个担子,但我话也说前头,我没有秦老大那样的威信让你们都心服口服,不过我既然是你们一同推荐的,就请你们多担带了,如果在接下来的行动之中,有人不服军令,那我可是要不客气的。” “那是自然,虽然秦头不在,但还是老规纪,战事一起,哪一个敢不服军令,擅自行动,大家就砍了丫的脑袋。”野狗捶着担架,大声道:“老子现在是挥不动刀了,但还有一口狗牙,我咬死他。” “同意。”和尚与剪刀也分别表态。 “多谢各位兄弟。”章小猫看着众人:“舒大夫,第一件事还是麻烦你了。” “什么事?” “西秦人大举来袭,我们跑是跑不了的,跑,只会死得更快,所以我们只能觅地坚守,离安阳城三里左右,便是帽儿山,这也是附近唯一的一个适宜坚守的地方了。接下来,我们将去哪里驻扎。”章小猫在地上随手画着附近的地形,“在这里驻扎,至少从面子上看,我们与安阳城是成犄角之势的,总会让西秦人稍稍有些顾忌。” 虽然知道城里是绝对不会理他们的死活的,但西秦人可不见得知道,众人都是点头,也是没办法之下的办法了。 “但我们缺乏构筑阵地的材料以及军队所需的粮食,特别是粮食,没有人知道我们要坚守多长时间,或者很快就完蛋了,或者我们能一直坚持到最后活下来,所以,我们需要粮食。” “你是让我进城去找程平之?”舒畅道。 “是,舒大夫,程平之的夫人前些年重病,是你把她夫人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的,虽然说这家伙是个翻脸不认人的家伙,但你去,他总有些抹不开情面,另外,你也告诉他,如果不给,敢死营可就要跟他一拍两散,我们可是要挥刀子去抢的,左右是个死,别怪我们到时候拖着他们一齐死。程平之是个拎得清轻重的,舍些钱粮军械,打发走我们这些瘟神,他肯定是愿意的,而且这样一来,即便我们接下来被西秦人全杀光了,事后他也能说得清楚。” “行,我便跑这一趟。”舒畅站了起来,径直转身离去。 “剪刀!”章小猫看向剪刀道:“我们要在帽儿山构筑防守阵地,这需要大量的人手,西秦人马上就要来,但我们的士兵还要保持体力准备作战,所以我需要大量的人手,现在安阳城下,别的不多,就是人多,我需要你去招募更多的人来帮我们修筑阵地。我们这几个人,就你面善,而且也能说会道。” 和尚哧哧笑着:“这事儿小白脸在行。” 剪刀怒目而视。 章小猫则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在和尚厚实的屁股之上,“和尚,你闲着没事儿,就带着你的人去帽儿山上砍树,从上到下,从山顶之上往下砍,只留最下面一圈儿。” “啊?”和尚顿时傻了眼。 “这事儿,也只有你这种傻黑粗最精。”剪刀回敬了一句,大笑着起身扬长而去。 “小猫,那我干点啥?”躺在担架上的野狗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章小猫,大家都有事儿干,剩他一人啥事没有,不免心里空落落的,心里不免又把杨致上下祖宗十八代一齐问候了一遍,当然,这个时候,他是绝不会去想杨致其实也落了一个极惨的下场。 “你干点啥呢?”章小猫看着野狗,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你小曲儿唱得不错,来,给大家伙唱一曲,开心开心。” 野狗的脸顿时就黑了。 舒畅这一次进城,顺利地见到了程平之,对于舒畅的要求,程平之二话没说,当即就答应了,正如章小猫所说,程平之并不是一个糊涂鬼,反而是一个异常精明的人,敢死营不进城而要在城外与西秦人决一死战,即便全军战殁了,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自己支援了钱粮军械,已是尽到了牧守一方的职责。 “舒大夫,你要的东西,我全都给,你放心吧,决不会打折扣的。”程平之道。 “那就多谢程大人了,舒某这就告辞了。” “舒大夫却请留步。”程平之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道:“舒大夫,敢死营里都是一群贼胚强盗,你又何必与他们纠缠在一起,舒大夫对内子的救命之恩,程某是须臾不敢有忘的,舒大夫替他们要到了这么多东西,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了,不如就留在城中,留在程某府中,怎么也比城外安全一些。” 听着程平之的话,舒畅却是大笑起来:“程大人,在你眼中,他们是强盗贼胚,但在舒某眼中,他们却是铁铮铮的好汉子,真男儿,这些年来与他们呆在一起,也算是日久生情了吧,就算是与他们死在一起,舒某也不枉这一生,多谢程大人的另眼看顾了,舒某告辞。” 向程平之一揖,舒畅洒然转身,走了一步,却又转过身来,“您夫人的病并没有完全脱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入冬之后的季节是特别要当心的,万万受不得冻,经不得寒。” 看着舒畅扬长而去的身影,程平之脸上露出一丝惭愧之色,半晌,猛一跺脚,唤过身边一位吏员:“去,告诉府库的人,舒大夫要的东西,要给最好的,而且还要再加一成。” “大人,杨统领会不会反对,给敢死营多了,城里可就少了!”吏员有些担心地道。 程平之冷笑一声:“难道我们还能指望杨义带人守住城么?西秦人不攻城则罢,一旦真的决定要攻城,只怕第一个跑的,就是杨义和他的郡兵了。东西给敢死营,至少不会白白浪费了。去,给他们。” 安阳城外,敢死营从郡兵的手中接手了大批的军械粮草物资,然后在城上无数士兵和城外数不清的百姓注视之下,排着整齐的队伍向着数里之外的帽儿山行去,舒畅看着这支队伍,无声的笑了,因为他很少看到这些家伙能将队伍走得这么整齐,一个个都能这样昂首挺胸,自豪地向前,不知不觉间,秦风用了数年的时间,竟然已经将这支由死囚组成的军队一点一点地改编成了一支有灵魂的军队。 一副担架之上,传来五音不全的唱歌声,那是野狗,正扯着嗓子吼着他的家乡俚曲,如果在平时,舒畅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在他嘴上粘上一张膏药,但现在,他却有些热泪盈眶。 我们俩划着船儿, 采红菱呀采红菱, 得呀得郎有情, 得呀得妹有心, 就好像两角菱, 也是同日生呀, 我俩一条心。 (采红菱,一首老歌,很小时候听过,几十年过去了,还是能唱出来,很好听得哦。) (有书友问更新的问题,一直看枪手书的老朋友都知道,新书期间早晚各八点更新,上架之后,早上八点连发两章。从新书开始到书完结,中间不断更,但也不爆更,有规律得很!) 99mk.cc。wap.99mk.cc 第四十章:平静的等待 敢死营名声不佳,但在战场之上却是声名赫赫,对于安阳郡那些知道他们的人来说,敢死营是一个又爱在恨的存在,平时他们是兵痞,是恶霸,是惹不起的主儿,在路上看到了敢死营的人,都得绕着道儿走,但在现在这个时候,有这样一支军队在城外驻扎,却又让所有人心里有了一个依靠,有了一份凭仗。 倒不是剪刀当真有多能说会道,当他走到百姓当中,大声喊着需要人手帮着修筑防御阵地的时候,在城外候着准备入城的无数百姓默默的起身,便向着帽儿山出发,人数之多,让剪刀直接楞在了那里。 人多力量大,仅仅三天时间,不大的帽儿山便完全改天换地,变了模样,山顶直到半山腰上的树被砍伐得干干净净,只余下山脚下绕山一圈存在,直接变成了秃头。一道道土墙凭空而起,无数的树干制作的障碍横七竖八地分布在山道之上,数道防线层次叠比,从半山腰一直到山顶。 他们甚至还帮着敢死营在山上打了两个水井,对于依山防守的军队来说,饮水是一个绝大的问题,但有了这两口井,虽然对于两千人的部队来说,有些杯水车薪,但只要有他,就不会有被活活渴死的危险。 粮食是足够的,程平之给的粮食,足够他们在这里坚守一个月以上,如果他们能坚持那么久,能活那么久的话,弩机,投石机等一些大型武器,对于这样一座小山来说,也显得过多了,根本放置不小,不过可以作为存货,到时候更换损坏了的。 充沛的物资让敢死营的人对程平之的感受略有改观。 “各位父老乡亲。”站在高处,章小猫使劲力气,大声喊道:“各位想加入我们帮助防守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但大家也都看到了,这帽儿山就这么大,实在容不下太多的人手,打仗,并不是人越多便越好,至少在这帽儿山是这样,有我们就足够了,你们不是军人,保家卫国不是你们的本份,感谢你们帮我们修了这防御阵地,趁着西秦人还没有来,大家赶紧进城去吧。城里更安全一些。” 修完了帽儿山的防御阵地,面对着群情汹涌要求加入军队的老百姓,章小猫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说,开什么玩笑,真要让他们加入敢死营,不是害他们吗? 程平之至少有一点说得是正确的,那就是敢死营与西秦人的确是血仇,这些年来,与西秦人的每一仗,那一次不是他们冲在最前面?当西秦人来到安阳城下的时候,看着敢死营孤零零的孤悬于外,那还不兴奋的冲上来连皮带骨头吞下去的道理?留着他们,就是害了他们。 “剪刀,给来帮忙的老乡们一人发十两银子,让他们能够进城去躲避一下。咱们还有不少银子吧,这对咱们没有什么用处了,放在身边,完全是累赘。”章小猫大声道。 拿着银子的百姓,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帽儿山,向着安阳城方向走去,很快,喧嚣的帽儿山便安静了下来,只余下了二千敢死营士卒,簇拥着他们的军旗,屹立在帽儿山上,平静地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没有了期望,没有了依仗,更没有了盼头,剩下的反而只有平静了,与西秦人打老了仗的敢死营自然知道西秦人的份量,别说是那支来自雍都的西秦精锐雷霆军了,便是破破烂烂犹如一支乞丐大军的西秦边军,那战斗力也不是盖的啊?打起仗来都是不要命的。现在敢死营只有二千人,面对着的却是十几万入侵的西秦大军,别说硬撼了,人家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将敢死营给淹死了。 帽儿山上鼾声如雷,这几天,他们也是累坏了,在老百姓们退去之后,他们又各自上手,在阵地之前,开始布置他们各自擅长的那些小陷阱,不要小看这些不起眼的陷阱,这可不是在他们的营地里,任何一个,都是真正能要人命的。 章小猫本身便出自敢死营,对于敢死营的指挥体系自然是非常清楚的,对于几支部队的特点也非常清楚,仍然是野狗的大队位于最前线,这个大队敢打敢拼,如同他们的长官一样,都是疯狗一条。剪刀阴,时机抓得准,对于敌人在一瞬之间露出的漏洞能够一眼瞧出来并能马上加以利用,所以他位于野狗之后,随时准备出击,和尚则位于山顶,这是最后的阵地了。 “野狗非要去前头亲自指挥他的士卒,让两个兵抬了他走了。”看着章小猫地,舒畅摇头道,“他去前头能干什么,除了一张嘴还能叫唤,啥也干不了。” “野狗这样做是对的,这个大队这几年一直是他带的,他在,即便不能动手,他的兵看着他也安心。”章小猫坐了下来。“野狗的伤不碍事吧?” “如果不是这场该死的战争,修养个几个月也就能恢复如初了。”舒畅嘿嘿一笑:“不过现在嘛?” “都一样!”章小猫打断了他的话,“舒大夫,你走吧,趁现在还来得及,你只要不在我们的阵地之上,便能保住一条命,你本来就是军人,也不是敢死营的人,走下这个阵地,进城去,没有人会为难你。” 舒畅盯着章小猫看了半晌,突然一挥手,啪的一声,响亮地扇了章小猫一个耳光。“和尚,他说我是不是敢死营的人?” 一边成大字形将自己摊开的和尚咭咭的笑着,“小猫,谁敢说舒大夫不是我们敢死营的人?你随便拉一个咱们营的兵问问?舒大夫可是我们营除秦老大之外的二号人物,说一不二,大家都巴结着呢!” “你章小猫走得早,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不然今天就不是一耳光了,舒疯子可不仅仅会救人?医者,杀起人来,不见得就比你慢了。”舒畅哼道。 “好,说得好,睡吧!”章小猫大笑着站起了身,“你说得我心里都发毛了,得隔你远一点儿,免得莫名其妙中了招儿。” 99mk.cc。wap.99mk.cc 第四十一章:我们要当一个颗铜豌豆 这是一个月圆之夜,万里无云,滚圆的月亮高悬空中,洒下清冷的光芒,站在帽儿山上,能清晰地看到远处安阳城璀璨的灯火,那里,本来就是一个繁华的大城市,是大楚西部边境之上的枢纽,这些年来,因为左立行率领的西部边军的存在,西秦已经多年没有踏足过这片地方,这也使得这片富饶的地区迅速地发展起来了,但现在,似乎一切又都要化为一片烟云了。 安阳城外,还有量的零乱的火堆,东一团,西一簇,那是从各地逃难而来的百姓,安阳城的容量毕竟是有限的,从昨天起,安阳城便关闭了城门,不再允许难民进入城内,而这些百姓也根本无处可逃,只能聚集在安阳城下,苦苦哀求着城内郡兵开门,当然,这些哀求都是一些无用功。 现在连帽儿山下的树林之中,也聚集了不少难民,毕竟,这里还存在着一支楚国军队。睡不着的舒畅站在山巅,看着山下那一圈树林之中,人影幢幢,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痛苦的光芒,他知道,敢死营帮不了这些聚集在这里的难民。 地面微微有些震颤,舒畅微微一惊,抬头看向远方,久在军中,他也很清楚,这地面的震颤代表着什么。 地平线上,陡地跃出了一线灯火,然后迅速地向着安阳城方向接近,舒畅正准备叫醒还在熟睡的章小猫,刚刚低头,却发现章小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的身侧,正凝目看着远方。 “是雷霆军,只有他们,才有如此多的战马,秦国的边军都是些穷鬼,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装备。”章小猫沉声道。 比章小猫慢不了多少的是,刚刚还沉寂的帽儿山突然变得热闹起来,无数的人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沉默着走上自己的岗位。一片大刀出鞘,利箭上弦的声音,在舒畅的耳边响起。 一堆堆的火焰也同时在山上燃了起来。舒畅的身边,也燃起了一堆大火,将他身后飘扬着的敢死营的军旗映照得一片通红,在夜风之中猎猎飞舞。 与帽儿山上的热闹相比,山下树林中,本来喧嚣的难民却突然安静了下来,站在山上,再也看不到任何的人影移动。 愈来愈近,章小猫的神色也愈来愈严峻,出现在他视野之中的骑兵便超过了一万,这是一个极其惊人的数字了。而在骑兵的身后,更远一些的地方,无数的火把再依次从地平线上出现,似乎连天接地,也不知到底有多少敌人越过了落英山脉。 “这么大的规模?”舒畅惊叹道:“西秦这是准备大规模与大楚开战吗?” “不知道。”章小猫摇摇头,“大人物们的心思,我们这些小不点怎么也是猜不着的。管他呢,我们只是做好我们的事情就行了。” 舒畅一笑:“好像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章小猫怔了怔,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现在除了被动的等死之外,似乎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不知道秦老大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他会带着我们直接杀到城里去。”舒畅道:“不然他就不是秦疯子了。” 章小猫哈哈一笑:“秦老大能做的事情,我的确做不了。哎,瞻前顾后,我这个人,终归是成不了气候。” “你这是在怪我咯。”舒畅微笑道:“因为是我不让剪刀杀进城去的。” 章小猫摇摇头:“敌人还没有打来,我们自己先干起来,说来会让人笑掉大牙,秦老大在这里,那杨义只怕根本不敢滋毛儿,我们,没那个水平啊!” “敌人向我们这边来了。”舒畅的语气略略有些紧张。 章小猫看了一眼,“没关系,这只不过是敌人的哨探,他们发现我们了,只不过派了一个小队过来打探一下,今夜,不会有战事了。” “为什么?” “因为来的是雷霆军,卞无双用兵谨慎,凡事谋定而后动,黑灯瞎火的,他们又不清楚这山上到底有多少兵,有没有陷阱,所以他不会在晚上动,就算要打,也是明天的事情了。睡吧,让弟兄们都睡吧!”最后一句话,却是对和尚说得。 和尚一咧嘴,“小猫,这怎么可能睡得着,雷霆军呢,咱们敢死营好像没有和雷霆军交过手吧?” “没有,当年雷霆军与大楚军队交战的时候,还没有敢死营呢,后来雷霆军成了秦国皇帝亲军,调防雍都,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前线上了。这支军队可是秦人的王牌军队。” “不知比我们敢死营如何?”和尚问道。 “就算双方差不多,人家凭人数也能压死我们。”舒畅道。 “舒大夫,你就不会说句人话让我舒服一点啊!”和尚不满地道。 “不敢正视现实的人,崩溃得会更快。” “切!”和尚冲着舒畅竖起了一根中指。 一支百余人的骑兵接近了帽儿山,绕着不大的帽儿山奔行了一周,然后从远处,更多的兵马向这边开了过来,在距离帽儿山数里远的地方,开始扎下了营盘,站在帽儿山上,众人清楚地看到秦人燃起一堆堆的篝火,然后在明亮的灯火之下,开始搭建营盘。 “这个时候如果下去冲一下子,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斩获。”和尚跃跃欲试。 “你如果敢去,铁定回不来。”章小猫冷笑,“看到没有,看似很热闹,但真正在做事的又有多少人?那火光照不到的黑暗里,敌人正露着獠牙等着你去突袭他们呢。我们有多少人可以这样浪费?安静地呆在哪里吧,不管他们搞什么花招,我们就只有一招,守帽儿山,或者我们会守不住,但我们却有能力将帽儿山变成敌人的噩梦,我们可以死,但至少要让敌人拿数倍的人来换。” “这话说得霸气,我喜欢,有几分秦疯子的风彩了。”舒畅击节赞叹。“咱们的确什么也不用干,什么也不用想,就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当一颗嚼不烂捶不扁砸不破的响当当的铜豌豆。” 和尚咯咯的笑了起来,“就算让他们吞进嘴里,也能崩下他们两颗牙来。” 远处的秦军喧闹了一阵子,终于安静了下来,正如章小猫所说,他们并没有连夜进攻的意思,这一次大概是真的开始扎营了,灯火依次熄灭,黑影幢幢,站在山上,完全看不清他们在干什么了。 99mk.cc。wap.99mk.cc 第四十二章:大秦的豪门之主 卞无双坐在自己的大帐里,悠闲的喝着茶,作为大秦两大氏族之一的族长,雷霆军的副帅,在大秦的地位,他是足以排进前几位的,生活自然是考究无比,即便是出征在外,大帐里的所有布置也都是美仑美焕,不但要舒适,更要有品味。就这一点而言,他是深深看不起邓氏一族的,在卞无双的眼中,邓氏一族,完全就是一个爆发户。 卞氏是西秦地界的古老氏族,在西秦尚未立国之时,他们就在那块地面上执掌着极大的话事权,而在百多年前,曹文定作乱,曾经辉煌一时的大唐帝国轰然倒下,当时驻守西疆的大将萧长风趁机起事,独立建国,自立为皇帝,而在这一过程当中,卞氏是出了大力气,也是萧长风最为坚定的支持者。至于邓氏,只在是那以后西秦与北越,南楚,东齐一次次的战争之中崛起的,那几十年中,邓氏一族之中惊材绝艳之辈屡屡出现,一度将卞氏的风头也给压了下去,或者也是因为皇帝萧长风到了晚年,意识到卞氏一家独大对西秦皇室极度的不利,便一直有意扶持,邓氏强势崛起,成为能与卞氏相抗衡的豪门之一。 哪怕现在邓氏与卞氏齐头并进,成为左右大秦政局的两大门阀,在卞无双眼中,他们仍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发户,卞氏最为常见的嘲笑邓氏的一句话就是,上溯三代,你们可知自己的祖宗是谁? 这是邓氏心中永远的痛,因为三代之前,他们当时那位威震各国的祖宗,的确只是一个街边的乞儿。 邓氏粗俗,似乎他们也无意改变这一点,反倒以此自豪,卞氏考究,凡事都有章程,这些年来,两家从中央较劲一直到地方,两家的互相别苗头,就是秦国这百多年来政局的稳定,历任西秦皇帝也都看到了这一点,只要两家的争斗不危及到统治的基础,他们甚至在有些时候还会添油加火。 一家独大,对于皇室来说是很危险的。 多年下来,便形成了卞氏在中央占据上风,而邓氏在地方和边军之中势力极大,现在双方的争斗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邓氏开始将手伸向朝廷,大力培养文官系统,而卞氏也向边军伸出了魔爪,不过让卞无双恼火的是,在边军之中的卞氏子弟,但凡稍有冒头的,都会莫名其妙的在战争之中光荣战殁于沙场。 相比于卞氏在中央打压邓氏的手段,邓氏在边军系统之中的作法是很粗暴的,不过却又让卞氏无法说出口,战场之上,生死较量,死亡,本来就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根本就拿不上台面来说,因为邓氏自己的子弟,在战场之上也经常战死。 这一次对于卞氏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为了干掉左立行的军队,西秦觅得了极佳的机会,雷霆军出了雍都,这一仗打完,自己倒是大把的机会在邓氏的传统地盘上,安置更多的人手在更重要的位置之上,而且是那些不容易被人暗算的位置。 对于这一仗的结果,卞无双根本就不在意了,因为根本就不会有第二种情况出现,西秦赢定了,现在的大楚西部边境,已经是门户大开,任他予取予求,他所考虑的是,如何圆满地结束这场战争。 西秦并不想与大楚大规模地开战,双方大规模地开战,或者在战争的前期,西秦会势如破竹,将大楚的西部完全纳入囊中,但之后呢?大楚的国力,可比位居西部偏荒之地的西秦强得太多,一旦大楚反应过来,全国总动员,便能将战事拉入到一个僵持的阶段,从而形成一场持久战,这就不是大秦愿意的看到的了。 站得高了,自然就看得更远。这些年来,东齐咄咄逼人之势愈来愈明显,西秦打这一仗,也是迫不得已,国内的大旱,使得民生极度艰难,打垮南楚的西部边军,一来是用一场胜利来转移国内的矛盾,缓解国内紧张的气氛,二来,他们也需要用富庶的安阳郡来补贴国内,以便安然渡过这个灾年。 但也仅此而已。 左立行被打垮了,大楚西部边军荡然无存,在今后的若干年中,大楚想要再一次构建类如左立行统率下的强大的边军,可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情,以后大秦再过来,可就方便多了。没事儿的时候,便来打打草谷,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轻轻的吹着茶水上面的浮沫,卞无双得意地想着,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破的,左立行准备趁着西秦大旱,国内矛盾一触即发之机去趁火打劫,却不想反而成就了大秦。这恐怕是九泉之下的左立行怎么也想不到的。是的,卞无双确认左立行已经死了,李大帅说过他会死,他就一定会死,对此,卞无双深信无疑。左立行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不是输在李帅手中,而是输在他们自己人手中啊。 一代宗师,就此驾鹤西归,于秦人来说,是一件喜事,对于楚国来说,恐怕就不大值得高兴了,当然,也会有人高兴,因为有人会从这件事中,得到极大的利益。 对于楚国的内斗,卞无双很是不屑,作为一个政治家,争斗是必须的,也是无可避免的,但必须有一点要确认,那就必须是在国家的大安全前提之下,斗而不破才是真理,像卞氏与邓氏斗了这许多年,西秦并没有因此而垮,反而从当初最为弱小的一个国家,慢慢地壮大起来,如今已经超过北越排名第三了,便是明证。像南楚这样斗下去,搞不好是要亡国亡族的。 绝大利益面前,果然是让人失去理智啊!卞无双摇头叹息,一仰脖子,将一小杯茶吞进了肚子中。 东齐肯定是盼望秦楚大干一场的,不过他们到现在居然什么动静儿也没有,倒也是令人奇怪,事出反常必为妖啊,东齐指不定在琢磨着什么阴谋诡计呢,两家大打出手,才最符合东齐的利益,他们一定在悄悄地做什么,只是自己目前还没有猜透而已。 大帐之外传来了脚步声,停在了帐门口。旋即一个声音响起:“父亲,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放下手中的茶杯,卞无双道,帐帘打开,一缕阳光透过帐门照射了进来,让卞无双眯了眯眼睛,进来的是他在雷霆军中的大儿子卞文忠,如今已是一员副将了,再磨炼个七八上十年,便能独挡一面了。 “父亲,报仇的机会来了!”卞文忠的脸上透露出十足的兴奋劲儿。 99mk.cc。wap.99mk.cc 第四十三章:值不值得的问题 “报仇的机会?”卞无双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抚摸着自己长长的美髯,看着卞文忠。 “敢死营,那个该死的敢死营,居然没有进城而是驻扎在离城三里左右的帽儿山上,您说他们这是愚蠢呢,还是狂妄?”卞文忠的眼里透露出兴奋的神色, “居然驻扎在城外?”卞无双的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思考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走,我们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帽儿山上,敢死营的军旗高高飘扬,但除了军旗,却什么也看不见,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从卞无双所站的位置,居然看不出山上具体的防御布置,除了那些遍布山坡的拒马鹿角,坑道胸墙。 “了不起!”卞无双盯着帽儿山,眼中露出赞赏的神色,这是同行之间的敬佩。“不愧是楚国西部边军中最能打的军队,以前只听说这支军队作战凶悍,没有想到做起防守来,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再怎么厉害也不过两千人,拿下他们轻而易举。”卞文忠轻蔑地道:“父亲,我们卞家折在他们敢死营手里的人可不少,这一次,正好报仇血恨。” 卞无双瞥了一眼儿子,冷冷地道:“战场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各为其主,没有什么私仇可言,他们死在敢死营手中,是他们本领不济,即便你要恨,也恨不到他们头上。” “我不恨他们恨谁?”卞文忠大奇道。 看了一眼儿子,卞无双摇了摇头,“小子,看事情,要看到原委,不要被眼前的浮翳给遮挡了视线,卞家在边军之中的人连接战场战殁,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是,父亲,我知道这里头的古怪,可终归,他们最终还是死在敢死营的人手中,看到他们,我怎么能不生气,他们送到我们手里,我们怎么能放过他们?” 看着义愤填膺的儿子,卞无双哈哈一笑,“文忠,你准备花多大的代价拿下眼前的敢死营啊?” 卞文忠愣了一下,再看了看眼前的帽儿山,低头沉思片刻,竟是半晌没有说话。 看着不语的儿子,卞无双的眼里反而有了些许赞赏之色,“这还差不多,没有口出狂言,也没有大意轻敌。敢死营这些年来声名鹊起,可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打出来的,虽然踏着的是我们大秦边军的鲜血,但你也知道,咱们的边军虽然装备简陋了一些,但却不是鱼腩,战斗力也是不差的。” 指了指眼前的帽儿山,卞无双正色道:“依我的经验,如果要拿下帽儿山,全歼敢死营,我们要付出几乎一倍于敌的伤亡。” “我们雷霆军亲自出手,还要这么大的伤亡才能拿下来?”卞无双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不错。”卞无双看着儿子,“现在,你还坚持要打吗?” “父亲,如果我们组织军中高手组成一支尖兵,那怎么样?” “你准备死几个?”卞无双冷笑一声:“雷霆军中,七级以上的好手一共有三十八人,随我们到这里的有十八人,把他们全部招集在一起,的确可以突破对手的防手,但他们还能活几个下来?” 卞文忠默然。 卞无双翻身下马,干脆坐在了地上,拍了拍身边的地面:“来,坐下,文忠,平素我忙于军事政事,很少跟你聊过天,今天,咱们爷儿俩好好聊聊。你跟爹说说,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的是那些武道高手吗?” “不是。”卞文忠依言坐在了父亲的身边,神情却是有些激动,平时,父亲是极其威严的,很少有这样和颜悦色的时候。 “对,武道高手从来都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最后因素,真正能决定战争胜负的,最终还是那些最普普通通的战士,要不然,大齐曹氏早就一统天下了,要论起武道高手,天下四国,加起来也比不上大齐,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大齐拿我们三国又有什么办法?还不这是这样僵持着?” “并不是说武道高手不重要,而是他们不是胜负手,胜负手永远都是大势,你刚刚所说的召集高手组成突击队,的确能轻易突破对手的防线,但按我的估计,十八个人一齐突击,最后能活下来的,不会超过十个,而一个普通人要达到七级以上,起码也要十数年的功夫,但在战场之上,他们很可能被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兵,用一枚破甲锥轻而易举的结束性命。你说,这划算吗?” 卞文忠摇摇头。 “更重要的是,这一仗值不值?”卞无双笑了起来,“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不值得的事情,一个小兵的性命也是宝贵的,但值得的时候,一个将军的性命也不足惜。” “我懂了父亲。”卞文忠点头道。 “就像眼前,让我付出一个小兵的性命都不值得,我们这一次的战斗的目的是什么?两个,干掉楚国西部边军的主力,第二个,抢光安阳郡,帮助我们大秦度过这一次的天灾,现在我们的目的已经基本完成了,左立行完了,楚国西部边军完了,现在咱们的军队正在安阳郡拿走一切我们都需要的东西,那么,一个小小的敢死营还有什么值得重要的呢?从现在开始,我们控制住了落英山脉,楚国想要回过气来,没有七八上十年,想也别想,更何况,从现在开始,难道我们就会眼睁睁地看着他重新建起一支强大的边军么?再者,左立行可只有那么一个,死了,就没有了。”卞无双微笑道。“敢死营再凶悍,离开了整个楚国西部边军这个大集体,他也什么都不是。” “父亲说得是,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卞文忠道。 “文忠,这一次让你跟着我出来,就是让你在这一次的战争之中学到更多的东西,战争,永远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战争从来都是为政治目标服务的,就像我们现在,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的攻下安阳郡,席卷整个楚国西部,但我们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正要请教父亲,其实很多将领们也是这样想的,这可是壮大我大秦的一个好机会。”卞文忠道:“就这样放过了太可惜了,好多人都说,我们大秦上层太胆小了。” “你也这样想?你认为像我,李帅,还有皇上,甚至邓朴,是胆小怕事的人?”卞无双笑道。 卞文忠连连摇头。 “这就要从天下大势说起了。”卞无双笑道:“你是我的大儿子,卞氏以后的掌门人,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你要记住,处在你的位置之上,已经站得足够高了,你要学会抛开表面上的东西去看到更远方的风景,我们要的不是一时的胜负,而是大秦的长久国祚。” 99mk.cc。wap.99mk.cc 第四十四章:你欠我一个人情 卞文忠的神色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卞氏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在秦国有第一豪门之称,底蕴深厚,近些年来虽然受到了邓氏的强力挑战,但仍是稳居第一的宝座,卞氏之主,可说是秦皇座下第一人。 大家族枝叶繁茂,势力庞大,但自然也有他的难处,最重要的莫过于家族内部的竞争了。现在的家主是卞无双,卞无双也用他高超的武道和政治手腕稳稳坐在这把椅子之上,但并不是说就没有挑战了,一旦犯下大错,家族照样会将他轰下台来,这几年卞氏将手伸向边军,屡受挫败,卞无双的威信已经受到了一些挫折,特别是那些在边军之中死了的卞氏子弟的家人,更是怨声载道。 卞无双都是如此,更不说下一代的继承人之争了,卞文忠现在当然处在一个有利的位置之上,有父亲的保驾护航,在仕途之上亦是一帆丰顺,但挑战者仍大有人在,卞氏家族可不存在什么父终子及这个概念,卞无双在卞氏家族之中便排行第三,在卞氏的继承人之争上,向来是能者上,劣者汰,这也是卞氏数百年始终不倒的根缘所在,但凡能坐上家主这个位置的,无不是心狠手辣,心思缜密之辈。 卞无双这是第一次跟卞文忠挑明要扶持他作为下一代的家主,卞文忠当然又是激动,又是惶恐。一时之间,连近在眼前的心目之中的大仇人敢死营也丢在了一边。他不是没有这个心思,包括现在想去灭了敢死营,也是想为卞氏报了这个大仇,如此一来,主持此事的自己在卞氏之中必然声望大涨,特别是会得到那些家里死了人的卞氏族人的支持。只不过这一层心思他没有明言罢了,当然,他也知道,父亲如此厉害的人,自然是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心思,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一幕推心置腹的谈话。 “昔日辉煌大唐,一朝土崩瓦解,天下分裂成了四个国家,但曹氏之大齐,继随了大唐绝大部分领土和势力,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曹氏历代皇帝,心心念念便是想要一统天下,恢复昔日大唐的盛况,但百多年来,四强鼎立却是稳稳当当,曹氏虽然英才辈出,却也是无可奈何,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卞无双问道。 “是因为四国互相牵制。”卞文忠道。 “不错,秦,楚,越三国较之大齐虽然要弱上许多,但三国联手,却又比大齐要强,但国与国之间,自然不可能永远都有一样的利益,自然会时时处处都产生龌龊,大打出手的例子比比皆是,就像我们现在,为了国内的稳定,就必须要对楚人动手,但不管怎么打,我们都有一个度,那就是打而不破。”卞无双微笑道。 “这就是我们不将安阳郡收入囊中的原因了!”卞文忠点头道。 “不错,我们歼灭了楚人的西部边军,抢光安阳郡,但却就此收兵,就是向楚人表明一个态度,我们不想打大仗。而楚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双方接下来便有了谈判的余地,我们要财不要地。但是如果我们不见好就收,还要将安阳郡也抢了,那对于楚人而言,便只有全面与我们开战一途可选了,否则,他们如何向国人交待?而如果两国全面交战,最高兴的人是谁?”卞无双问道。 “自然是齐国了。” “不错,最欢喜的便是齐国,就国力而言,楚强秦弱,但秦国却兵马剽悍,两相拉平,两国实力相差无几,一旦全面开战,就不是短时间能结束的了,打得时间越长,对双方国力损耗就越大,而齐国从中渔利的机会就越多。”卞无双摇摇头,“所以这一仗,便只能适可而止。” “但楚人如今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肯善罢干休?”卞文忠有些不解地问道:“要是我们秦人吃了这样一个大亏,不找回场子来,只怕要民怨沸腾了。” 卞无双笑了起来:“这一仗,里头的猫腻多着呢,楚人必定会就此罢手的,因为这涉及到他们国内的皇位之争,否则我们哪有便宜可占,左立行这个人,这些年可将我们坑苦了,想让他上当,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什么事情都有例外,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终究还是无法免俗,堂堂一代宗师,一旦坠入名利场中,终是会被世俗洪流无情的吞没。”卞无双遗憾地摇摇头。 “父亲,没了左立行,对我们大秦来说是一件好事。”卞文忠道。 “是好事,也是坏事,秦楚越三国宗师本就不多,这一回又少了一个,如果不是有人一定要求要杀了左立行,李大帅又岂会出手,以至于落得重伤而归,我们的目标本身就只是想将楚人的西部边军打垮,重新确立我们在落英山脉的优势就足够了,杀左立行,本不是我们的意愿。” “这是为什么?”卞文忠大惑不解:“谁想让左立行丧命。” “楚人自己!”卞无双道:“这一次左立行的大败,根源就在他们的朝堂之上,你想想,如果左立行不死,以后一旦知道他是受了陷害,无辜死了这么多部下,他会作如何想,会不会报复?一位宗师的报复,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便是皇室也会大感头疼,所以自然是一了百了,借刀杀人了。” 卞文忠脸色发白,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高级的内幕消息,先前,他还一直以为这一场大胜,全都是李大帅与自己的父亲在幕后运筹帷幄呢,岂料背后竟有如此惊天的肮脏的交易。 “所以文忠,你以后要记住,有时候最可怕的人,并不见得就是你对面的敌人,而很有可能是你的战友,是你的同伴。因为你不会防着他们,左立行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卞无双感叹地道。 “孩儿记住了。” “这一仗打到这里已经是终点了,再损失一兵一卒我都不愿意,要花费偌大的代价来灭掉一支存了必死之心的楚人军队,这是根本划不来的事情。再说了,有时候,消灭敌人也不见得需要我们自己动手。巧妙运筹,或者他们自己就把自己给干掉了。”卞无双哈哈一笑。 “父亲,孩儿有一事不解,既然我们并不想扩大战事,为什么李帅还让邓将军一定要将昭华公主抓住?” “我们需要给楚人一个谈判的台阶,而且谈判也需要重重的筹码,昭华公主就是这样一个人,楚人皇帝人丁不旺,两子一女而已,这个昭华公主可是他们的宝贝疙瘩,奇货可居,拿住了她,就能让楚人投鼠忌器,也让那些好战派偃旗息鼓。也能让我们在谈判桌上争取更多的好处。”卞无双笑道。 “原来如此,想来现在邓将军已经将那昭华公主抓住了吧?” “没有什么大的意外的话,应当已经得手了。我们在这里也不用呆太久了,等到边军扫荡了整个安阳郡,我们便可以回雍都了。”卞无双道。 “原来我们到安阳郡城之下,只不过是一次武装大游行?” “当然不,我们出来了,总也要得些好处,至少得把这一次出动的军费挣回来吧?” 卞文忠奇道:“既然不打郡城,军费从何处挣来?” 卞无双大笑:“当然是等着敌人献上来。这安阳郡城里的军队,可不是左立行的边军,一群贪生怕死之辈而已,稍加侗吓,必然乖乖献上大笔金银。” “孩儿这一次跟随父亲出来,可真是学到了很多东西。”卞文忠感慨地道。 卞无双拍了拍儿子的后背,“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来人,笔墨侍候。” 身后亲兵很快准备了笔墨纸等物事送了过来,卞无双大笔一挥,写下了一行字,卞文忠探头看时,却见父亲在纸上只写了一句话。 “秦风,你欠了我一个人情。卞无双。” “父亲,秦风不过一个小小校尉,还值得您亲笔给他写信?”卞文忠不满地道。 “秦风可是个人才呢,瞧他能将这敢死营带成这样一支部队,便让人不得不佩服,你回头要多看看敢死营的战史,这样的人,如果不死,将来必成大器,现在我只不过随手写下了一行字,日后却有可能得到巨大的回报,又何乐而不为呢?一招闲手而已罢了。不过,任何时候都不要错过一点细节,因为细节决定命运。”卞无双看着儿子,道。 卞文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99mk.cc。wap.99mk.cc 第四十五章:知道了 西秦雷霆军摆出了偌大的阵仗,连帅旗都竖到了帽儿山下,山上二千多等待着与敌决一雌雄然后光荣赴死的家伙们,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等待着那山呼海啸一般的进攻到来。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静悄悄地透露出一丝丝诡异。 野狗受不了这个,让人将他推着撑起了半边脑袋,他的眼神倒是极好,居然看到了对方的帅旗之下,两个人席地而坐,在哪里娓娓交谈着什么。 “娘的,这才是真折磨人呢!”他低声咒骂着。 死不可怕,等死才最可怕。不禁是野狗,更上面一些的剪刀,和尚,章小猫,舒畅也都是面面相觑。 时间一点点推移,日头快要升到中天了,下头两个交谈的人好像终于结束了谈话,紧接着,一名西秦军官赤手空拳地向着帽儿山走来。 “这是要劝降么?”章小猫看着舒畅,“如果真的,你说我该怎么办?是壮烈赴死呢,还是就坡下驴当个贱骨头?” 舒畅大笑,“你自己都有答案了,还问我干什么?” “就是连累了老兄你了。”章小猫叹道:“我倒是想投降,我就是怕日后被秦老大追着屁股砍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笑了起来。 野狗现在全身还被捆得跟粽子似的,想要坐起来都是很困难的事情,但此刻,两个士兵却将他架着站在西秦军官的面前。 送信的西秦军官很年轻,踏上敢死营的阵地之时,脸上的神情还是很倨傲的,但在看到面前的野狗的模样时,先是脸上露出了一个错愕的表情,接紧着一丝敬佩之意毫不掩饰地出现在他的脸上,都是军人,对于受了这样的伤,还能守在第一线,还能这样站在自己面前的硬汉,他并不吝自己的敬意。 强悍而意志坚定的对手,虽然很讨人厌,但却不能不让人佩服。 “这是我们卞帅给贵军秦校尉的亲笔信。”年轻军官双手将信件奉上。 对手很有礼貌,虽然野狗很想吐这个家伙一脸唾沫,然后对准他的屁股一脚将这家伙踢得骨溜溜滚下山坡去,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彬彬有礼,他也只能强装一副笑脸,虽然这个笑脸看起来要多丑有多丑,但野狗绝对认为自己是真笑了,如果笑得难看,这也是因为自己受伤了嘛。 眼神示意手下一个士兵接过信件,野狗哼哼唧唧地道:“行了,信我们收了,你可以走了。” 西秦军官一怔,反问道:“难道秦校尉不需要给我们卞帅一封回信吗?” 野狗不由一僵,现在秦老大哪里,鬼才知道,怎么给对手回信,干咳了一声,又是一个眼神飞过去,一个机灵的士兵拿着信件便向山上跑去,现在大敌当前,要是让对手知道他们的最高长官不在这儿,指不定马上就会扑上来。 “秦风,你欠我一个人情。”章小猫弹着信纸,看着纸上卞无双龙飞凤舞的一行大家,“居然盖着的是私印,舒大夫,你说这卞无双是个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捡回一条命来了。”舒畅开心地笑了起来。“他们不会进攻我们了,想不到秦疯子还有这么大的面子。” “现在人家等着秦老大回信呢,我们怎么办?伪造一封?”章小猫摊了摊手。 “可别!”舒畅连连摇头:“卞无双可以给秦风写信,秦风却万万不能回信,不然将来这就是里通外国的铁证。你,回去给那个秦国军官说三个字,知道了!” 小兵眨巴了一下眼睛,“舒大夫,那三个字?我不知道啊!” “你这个蠢货,就是知道了三个字。”章小猫一个暴栗弹在那士兵额头之上,知道西秦人不想打,捡回一条命来,可就有些喜不自禁了。 “知道了!就这么简单?”西秦军官有些不敢相信对方的怠慢,在他看来,高高在上的卞帅居然肯折节写一封信给一个小小的校尉,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可对方居然有些不买帐,这难道不是作死的节奏吗? “还不走啊?我们秦老大的回答就是知道了。知道了你知道吗?算了,看你这模样,也是不懂的,不过你不懂不代表你们卞帅不懂,就这样回答他。”野狗也不懂,但他当然知道这是章小猫他们在胡诌。 西秦军官心道莫非这知道了三个字当中当真包含着莫大的信息只是自己不懂而已,在他看来,大军云集于此却放这到口的美食不吃,本身就是一件不太寻常的事情。 “知道了!”听着西秦军官带回来的口信,卞无双微微楞了一下,接着爆发出一阵大笑,“倒也是一个妙人。” 章小猫不算是一个复杂的人,舒畅也是,他们自然不知道,他们无法回答只能随口说的这三个字,到卞无双那复杂的脑袋里,想得却是另一番文章,如果卞无双知道秦风并不在这里,而这回答也非出自秦风之口,不知道是不是会气得一个倒仰,完全是对牛弹琴嘛,两边根本就没有尿到一个壶里。 雷霆军扬长而去,只在帽儿山下留下了一个警戒哨卡监视着山上的敢死营,章小猫他们自然也不会蠢到下山去寻死,他们固守阵地,还有一点顽抗的力量,下了山,可就纯粹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知道不用拼命,不用送命了,山上的敢死营士兵都是爆发了阵阵欢呼之声,谁人又不惜命呢,不被逼到那个份儿上,谁愿意去死?蝼蚁尚且惜命,何况人呢?活着总是好的。虽然没有放松警惕,但山上的气氛却是大大地轻松了下来。 “小猫,看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喝上你的喜酒啦!”舒畅举起碗,对章小猫连声恭喜:“今天先小小的庆祝一番,等西秦人走后,我们再去给你办一场喜宴,到时候不醉不归。” “章小猫要成亲啦?这可是大新闻!”和尚叫了起来,“他不是说绝不结婚的么?” “小猫和我一起出城的时候,跟他那个女人说了,要是这一回不死,回去就娶她当老婆,瞧,现在章小猫死不了了,回去之后当然要兑现诺言,大丈夫一诺千金,是也不是?”舒畅道。 章小猫却是愁眉苦脸,“以为自己死定了,才说这话,早知道如此,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当时不是不想让她太过伤心,给她一点希望吗,谁知道会是这样?舒大夫,假如我有一千金,能不能将这个诺言买回来?” 众人都是一阵大笑:“这话你不能问我,回去问你的红儿吧!”舒畅笑着将碗中的酒一干而尽,感谢程平之大发善心,这山上的物资现在倒是应有尽有。 99mk.cc。wap.99mk.cc 第四十六章:两种感受 送信进城的仍然是那个走了一趟帽儿山的西秦年青军官。但在城里,他感受的却是与帽儿山上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 帽儿山的楚军,他看到的是平静,感受到的是漠然,沿途而上,那些楚军士兵最多翻翻白眼瞟他一眼,就又垂下眼皮去忙自己的事情,年青军官看到有人在用泥巴捏泥人玩儿,有人趴在地上,专心致志地观察一朵正自半绽开来的小花,有的腿翘得老高,正沐浴着阳光呼呼大睡,总之在山上,他没有感受到大战的气氛,但却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种漠然他是熟悉的,雷霆军每临大战的时候,就是这样。对自己生命都漠然的人,怎么会看重别人的性命,这样的人踏上战场,才是最为恐怖的。因为这样的人,随时都准备着去送命。 他忽然有些明白大将军为什么不肯来打这帽儿山了,在稳操胜卷,即将大胜还朝的时候,谁也不愿意因为一些无关大局,无关轻重的小事来让己方付出偌大的代价。没有谁愿意死在即将天亮的那一刻却就此永陷黑暗之中。 他觉得,他与敢死营的那些人是同类,所以惺惺相惜。 但踏进城内,那是另一个感受。他感受到了热情,好像他不是敌人,而是多年不见,远道而来的友人,从开门的士兵,到现在面对着的楚军安阳郡的郡守和郡兵的统领,在面对他的时候,那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洋溢的热情,让他浑身如同千万条毛毛虫在身上爬动,满心的不自在。 “小将军请坐。”杨义脸上的笑容可真是发自内心的,因为西秦军官进城,便代表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不会攻打安阳郡城了,那自然是令他心花怒放。安阳郡不失,那他作为安阳郡兵的统领,自然便是守土有功,好好的操作一番,大大地升官也不是不可能的。西部大败,朝廷需要向天下交待,这个时候,自然是要树立榜样的,自己为什么不能成为这个榜样呢?所以,他显得特别热情,竟然不顾身份,居然亲自搬了一把椅子过来。 与杨义相比,程平之总算还有点文人的矜持,脸上虽然堆着笑,但看着却是有些尴尬。虽然对手不会打安阳郡城让他开心,但这种城下之盟,却会成为他的耻辱。杨义的心思他自然懂,但西部大败,作为一方郡守,他总是脱不了责任的。 “我不是将军,我连校尉都不是,我只是卞帅身边的一名亲兵。”年青的军官扭动了一下身子,感到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冷地道。 “卞帅的亲兵,那以后还怕做不了将军吗?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问题嘛,我就是提前叫了几年而已。”杨义笑容可掬。 年青的军官觉得自己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仍然是低估了眼前这个楚国将军的无耻程度,他不由得偏头看了这人一眼。与楚人的西部边军的军人相比,眼前这个,真得是枉穿了一身军服啊。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落英山脉当中,那些陷入重围的楚人边军浴血奔奋战,死不投降的场景,直到他们一个一个地倒下。 想到那些英雄的士兵奋战到底,可到最后保护的居然是这样一些人的时候,不由得深深的替他们不值起来。不过从另一个方向想,他突然又觉得很振奋,因为楚国这样的人多了,大秦自然便会高枕无忧,如果都像那左立行,都像敢死营那样的楚国军人,那秦人还有活路吗? “这是我们卞帅开出的退兵条件。”年青军官觉得自己一刻也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从怀里掏出卞无双的公文,双手奉给了程平之,“我们卞帅说,你们有三天时间筹备这些东西,三天之后的此刻,如果我们没有看到这些东西,那么,大军将立即攻城。” 程平之接过公文,跳过了头里那些废话,直接看到最后面的清单,脸色当即就变了,“这么多?我们安阳郡怎么凑得齐?” 杨义一把抢过程平之手里的公文,丝毫没有顾忌到双方之间的上下尊卑,一眼扫过去,脸色也是大变。 白银一百万两,金十万两,锦缎布匹各万匹,光是这三项,就足以让了安阳郡的老命。 “凑不凑得齐不关我们的事情,我们只管在三天之后拿到这些东西,如果没有,后果你们知道,我们不介意进城自己来搜一搜。”年青军官傲然道,他觉得在这些人面前,没有必要保持必要的礼节。 “不不不,我们凑得齐,凑得齐。”杨义连声道:“还请卞帅安心等待三天,三天之后,我们一定将这上面的东西送到贵军大营之中。” “既然如此,我们三天之后再见。”年青军官冷笑一声,转身便走。 现在安阳郡的文武长官,脸上的笑容在秦国军官走之后也消褪得一干二净,“从哪里来这么多金银?从哪里来?”程平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即便是将我的府库搬空,也没有这么多。” 杨义沉默片刻,站了起来,“程大人,不是没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杨义冷笑一声,道:“我们为了这安阳郡不被秦人攻击而沤心沥血,忍辱负重与敌谈判,现在敌人开出了价码,为了安阳城内数十万百姓的安危,也为了他们的性命,这钱,难道他们不应当出吗?” “你是说,找城内的人收?”程平之变了脸色,这些年,在安阳郡,他扮演的可是一个贤官清天大老爷的形象,如此一来,岂不是名声尽毁? “程大人,性命与财产之间,相信城内的百姓都能拎得清。数目看起来很多,但分摊到每个人头上,也没有多少,咱们安阳郡人这些年日子过得不错,家里都富得紧,这些东西,不至于让他们活不下去。” 程平之默然不语。 “您是在担心您的名声吗?”杨义的冷笑声音更大了,“程大人,此事过后,难道您觉得您还能呆在这里,还会呆在这里吗?既然左右都不会在这里为官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我们走走左相的关系,调到远离这里的地方去为官,自然什么事也没有,关键是要渡过这场难关才是正途。” 程平之长叹一声,“也只有如此了。” 三天过后,帽儿山上,章小猫等一众人等,看着安阳郡城城门大开,一辆辆的马车,独轮车被从城里推了出来,络驿不绝的走向了西秦人的大营。 “狗娘养的!”和尚哎声叹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憋屈呢,真是憋屈呢!” “憋屈你也得忍着。”章小猫叹了一口气,“能怎么办,我们能怎么办,除了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要是秦老大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想出招儿来。”仍然躺在担架之上的野狗,亦是两眼冒绿火。 “别说是你们秦老大,就是神仙来了,现在也只能像我们一样,站在一边儿看着。”舒畅冷笑。“更何况,你们现在秦老大在哪都不知道,是不是翘了辫子都难说?现在的落英山脉可是秦人的天下,昭华公主更是一朵招蜂引蝶的鲜花朵儿,他去了那里,说不定运气不好撞到那个高手手中,一代英才,就此英年早逝,可叹可叹!” “放屁!”野狗难得的第一次勃然大怒,“秦老大福大命大,你坟头上草都比人高了,他还活蹦乱跳呢?” 啪的一声,一张膏药准确地贴在了野狗的嘴上,将他剩下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舒畅撅着他的嘴巴,眼光看向落英山脉,秦风,你这个王八蛋现在在哪里呢?应当还活得挺好吧,可别真让我说中了,埋骨荒山啊,以后连给你上坟都找不着地儿啊! 99mk.cc。wap.99mk.cc 第四十七章:诱饵 被兄弟们怀念着的秦风,此刻正背着昭华公主,艰难地穿行在莽莽丛林当中。两天的时间过去了,昭华公主终于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动作了,四肢也在慢慢地恢复着知觉和行动能力,也能撑着走一小段路,但想要在这种恶劣条件之下穿行,显然还需要时间。所以在逃亡的途中,仍然是由秦风将她背在背上,唯一不同的是,不用在用绳子像拴麻包一样将她捆在自己的背上了。 几天的亲蜜接触,已经让他们褪去了少男少女的羞涩和不适,照顾者和被照顾者似乎已经适应了彼此之间如此亲密无间的接触,想想也是,连那样私密的事情,都由眼前这个男人帮着解决了,还有什么可避忌的呢? 此刻的昭华公主闵若兮趴在秦风的背上,两只手绕过秦风的脖子的互握着,两条纤细的长腿绞在对方的腰上,以此来减轻秦风前进时的困难,因为他的两只手还要负责扒开前方拦路的荆棘和茅草,偶尔还要对付那些受到惊忧而发动突然袭击的野生物件儿。比如刚才,一条小蛇就突然如同炮弹一般从地上弹起攻击秦风,当然,现在它已经被秦风一指头弹得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刀子是不敢随意动的,任何斩杀野兽或者砍伐树木荆棘的行动,都有可能给追踪者留下痕迹,便连两人这两天的排泄物,秦风都会小心又小心地深深地掩埋起来,并在上面弄来一些动物的粪便覆盖着。 闵若兮已经从最初的好奇宝宝变得安静了,秦风这一路之上的行动让这位曾经自诩对江湖事情了如指掌的大楚集英殿殿主变得对自己异常的不自信起来,现在她觉得,集英殿里的那些所谓江湖通,所谓的高手如果来追踪秦风的话,只怕早就被甩得无影无踪了。而如果双方易位相处,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那些人在秦风的面前就将无所遁形。 “怎么啦?”她发觉秦风突然不走了,站在一棵树前,怔怔地看着这棵大树,仿佛那树杆之上开了一朵异常美丽的花儿一般。 秦风的手轻轻地抚上树杆,“看到了没有,这有一个图案。” 盯着秦风的手,闵若兮低呼道:“还真是呢,你不说,我还真没有注意到。这图案刻画的好巧妙,完全顺着树的纹路在走,就好似天然生成的一般。” “肯定不是天然生成的。”秦风断然道:“今天一天,这是我看到他们的第五次了,一次是天然生成,两次还能说是偶然,但连着好几次,只能说明这是一种联络方式或者是一种标记。” 在他们面前的这株树上,刻画着的是一株野草。刻画者丝毫没有破坏枝杆,沿着大树的纹理稍作改变,不注意观察,很难能察觉到。 “这是什么意思?”闵若兮紧张了起来。 “这些标记都是这两天才刻上去的,从树上的痕迹便可以判定出来,我还以为我们甩开了邓朴,看来他来了新帮手了,而且还是追踪方面的大行家,这些人说不定现在已经赶到了我们的前方。”秦风咬了咬牙,“这几天,我们的行动的确是慢了一些。” 闵若兮脸庞微红,秦风的意思她自然明白,最初的时间,正是因为她的不自在和闹别扭,才让两人行进的速度大幅度的减慢,可这能怪自己吗?一个豆蔻年华的黄花大闺女,在一个莽军汉面前没有了丝毫的隐秘可言,换谁都会不开心的,更何况自己还是堂堂的一国公主。 “现在怎么办?” “他们留下了标记,就说明一定还有后来者。”秦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杀了他们,不然,我们迟早会被他们发现。如果邓朴赶到了,我们可就完了。” “如果我能及时的恢复功力,两人联手,对上邓朴,还是有一战之力的。”闵若兮苦恼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现在的自己,倒真是应了那句话,手无缚鸡之力。 “这个急不得。既然已经在恢复知觉,那就是一个好现象,或者下一刻,或者明天,你一觉醒来,就恢复正常了呢。不要急,一急,反而说不定会坏事。”说到这事儿,秦风就觉得有些心虚,他一直觉得闵若兮变成这样,跟自己喂她吃了那颗药有关,肯定是两种药物相冲,才闹出来的这桩子事,真正想不到,自己一时的好心,反而变成了作茧自缚。 秦风不再多言,在大树的周围转了几转,发现了一个深约两米左右的深坑,跳下去检查了一遍,然后爬起来,看着闵若兮道:“殿下,你恐怕得睡一觉了。” “什么意思?”闵若兮一愕,还没有反应过来,秦风已是伸出手来在她穴道之上重重一戳,闵若兮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秦风,身子慢慢地软了下来。驼着闵若兮下到坑中,将她轻轻地靠在坑壁之上,然后收集来一堆堆的枯叶倾倒进坑中,片刻之间,已经将这个坑掩埋了起来,再在外面做了一些伪装,左右端详地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伪装并不完美,甚至有着明显的漏洞,当然这并不是秦风的疏忽,而是他有意为之,现在,这个陷坑便是他的诱饵。 在距离这个诱饵十步之遥,秦风再一次动起手来,这一次却是给自己伪装,片刻之后,一个大活人消失了,这片树林,干净得就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秦风让自己与一片荆棘化为了一体。这些奇门杂学,是秦风在敢死营中学来的,敢死营中向来不缺这样的人,无论是杀手,强盗,还是小偷或者变态狂,都能从敢死营找到样板,这样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便是天才,作为敢死营中的秦风,向来是很好学的,艺多不压身,更何况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学起来也并不费功夫。 邓朴要的是活着的昭华公主,所以秦风大胆地用昭华公主闵若兮做起了诱饵,一国之公主,任何时候对于任何一个势力,都是奇货可居的。 做好了这一切,剩下的便只是等待了。秦风相信,一定还会有人抵达,自己或者能从这些人嘴里得到一些什么。 他闭上了眼睛,不再用眼睛去看,而是放开自己的心神,用心去感受着这片林子中的一切,慢慢的,他进入到了一个奇妙的境界,虽然没有睁眼,但这林子里的一切却似乎在他面前缓缓地展现出来,一草一木,一虫一蚁,无不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一只小鹿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径直停在了他的面前,竟然大模大样地在他跟前撒了一泡尿,这才摇头短短的尾巴扬长而去,一只野兔蹑手蹑脚地从荒草之中钻了出来,左右四顾,然后又嗖了一下跳起来,消失在荒草堆中。一条蛇蜿蜒游动,从埋着闵若兮的那个陷坑上的树叶之上游过,又消失在远方。 此刻,所有的声音都显得如此清晰。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心中微微一跳,两人黑色的蒙面人出现在秦风的感知当中。 他们来了! 99mk.cc。wap.99mk.cc 第四十八章:死士 两名黑衣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十数步的距离,即便是在这种渺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之中,他们也保持着极高的警戒,相当的专业。 这让秦风心中微凛,因为在先前的追杀当中,西秦出动的人手,都是军中将领,而这样的人,显然不是军中的好手,而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手。 前方一人看到了树上的标记,走了过去,仔细地看着画在树上的那棵野草,高远明白,这棵野草之上,肯定附加着某些信息,可惜他并不明了。另一个人则背对着大树,一双眼睛始终凌厉地观察着四周。 突然,他轻轻地咦了一声,异声将另一个黑衣人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 “怎么啦?发现了什么?” 其中一人指着那个陷阱诱饵,秦风这个诱饵做得并不很高明,至少在行家眼里是这样,而面前这两人,显然都是行家。而秦风这么做,目的就是要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此时的秦风,身心俱已经调整到最佳,只等着对方去诱饵前查看的时候,便暴起一击。手微微地握紧了刀柄,整个身子一点一点的绷紧。 然而出乎秦风意料之外的是,眼前两个黑衣人,在发现异状之后,不但没有上前查看异状的意思,反而不约而同地从腰上摘下了一样东西,对准了陷阱。 看到他们手里的东西,秦风大惊失色,那是西秦人特有的强力弩,穿透力之强,便是百炼铁甲也能一弩洞穿,更别说那些覆盖在昭华公主身上的落叶了。 看着弩箭抬起,秦风知道,再也不能等了,暴喝一声,整个人如同一只猎豹一般,化为一道流星,手里的铁刀高高举起,凌空一刀劈下。 两名黑衣人发现了陷阱的异状,却并没有发现在他们的身边不远处,还藏着一个杀神,秦风的突然出现,让两人大惊失色。两支劲弩双双掉转对准了疾扑而来的秦风,嗖嗖两声,两枚弩箭射出。 叮叮两声脆响,两枚弩箭被铁刀扫飞,铁刀丝毫没有受到阻碍,秦风仍然如同泰山压顶一般,一刀搂头劈来。 一人迎上,一人却是疾向后退。 迎上的黑衣人来不及拔刀,只能将手里的弩机迎了上去,嚓的一声轻响,弩断,手断,人头断。血雾喷溅当中,秦风落地,在地上微微一蹬,再次冲出,人刀合二为一,疾刺另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眼瞳中露出一丝恐惧,但出乎秦风的意料之外,此人丝毫没有躲避和招架的意思,手扬起,一枚黑乎乎的东西凌空飞出,却是扬向天空。 “示警!”秦风心中大急,铁刀脱手飞向那黑衣人,人在空中一折,急追向那飞起的小玩意儿,伸手一捉,勉力抓住了那玩意的尾部,手上微微一震,那小玩意的尾巴被抓住了,但他的头部却与尾部分离,带着尖锐的啸声直上天空,直上十数米后,啪的一声,炸开成了漫天彩雾,久久凝聚不散。 功亏一篑。秦风重重地落下地来,眼中的狂怒不可遏制,手上微微用力,抓在手里的那物件顿时变成了齑粉。 铁刀重重地撞在那人刚刚拔出的刀上,一声闷响,那人手中短刀脱手飞出,右手手腕脱臼,内腑受到巨震,嘴角丝丝缕缕的鲜血流出,正瞪大眼睛看着秦风,从那双眼睛里,能看到那人的恐惧。 秦风踏出一步,那黑衣人突然左手一翻,不知摸出一个什么东西就往嘴里塞去,手刚刚抬起,却是一阵剧痛,刚刚还远在十数步外的秦风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有力的手正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腕,随着卡的一声,这只手腕立即便断折了。 跟着双腿剧痛传来,黑衣人啪哒一声摔倒在地上,两只腿也被秦风踢折,这一下双腿双手俱折,黑衣人躺在地上,只能呼呼地喘着粗气,却是无法动弹了。 秦风从对方紧握的左手之中掏出一枚小小的药丸,入在鼻间嗅了嗅,冷笑一声:“想死,可没那么容易,说,你们是谁?” 黑衣人躲在地上,看着秦风,嘴里鲜血还在涌出,但眼中的恐惧之色,居然渐渐淡去。看着高远,一声不作。 “在我面前充硬汉子吗?硬汉子我见得多了。”秦风冷笑,抓起那人的右手,合上了对方脱臼的关节,抓住了对方的小指,两指用力,地主的黑衣人忍不住长声惨叫起来,小指骨在这一刻,已经被秦风碾得粉碎。 “你们是谁?有多少人?”秦风握住了对方的无名指。 黑衣人闭上了眼睛。 两手用力,惨叫之声再度响起。 如是者三,顷刻之间,对方的一只手五根手指完全废了,但除了声声惨呼,眼前的这个黑衣人,居然一个字也没有说。 看着对方疼得满头大汗却一脸认命的模样,秦风叹了一口气,这是真正的死士,不要指望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了,他伸出手去卡住了对方的咽喉,这一刻,他居然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欢喜的神色。 手用力一扭,那人的脑袋歪向一侧。秦风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阵,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除了一些随身的武器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东西,走到另一个断头的黑衣人身边,同样如此。 仰头,看着空中那团直到此时才缓缓散去的彩云,秦风知道,接下来的时间,只怕得是腥风血雨了,可是如果邓朴亲自赶来了,自己又还能作什么? 三两下将陷阱之中的落叶刨开,从里面将闵若兮挖了出来,解开了闵若兮的穴道,一言不发,把她往背上一扛,手里已经多了一根绳子,将对方牢牢地捆在了自己的背上,捡起地上的铁刀,向前狂奔而去。 “你,你不处理那些尸体了?”看着秦风只顾拔足狂奔,对身后的狼藉丝毫不管不顾,与前几天的小心翼翼完全不同,闵若兮一时之间倒也忘了向对方问罪,只是脱口问道。 “没必要了,现在我们已经处在对方的视线之下,除了杀出一条血路,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秦风闷声道。 昭华公主身子微微一震,顿时没有了声音。秦风一反手,递给了她一枚药丸:“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闵若兮问道。 “毒药,吃下立毙,见血封喉。”秦风道。 闵若兮手一抖,险些脱手将这药扔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吃了他一了百了。” “吃不吃在你!”秦风低头狂奔,两边树杆飞一般地从身旁掠过,“你是公主之尊,迫不得已的时候,吃了它或者会更有尊严。” 闵若兮沉思片刻,“我明白了。你就这么没有信心逃脱么?” “没有!”秦风干脆地道:“如果身后追着的只是一个七级或者八级的高手,我还有信心与对手拼一下,搏一线生机,但邓朴已过了九级,巨大的境界差距,不是勇敢能避免的,而且对朴本人也经验极其丰富,在他面前,什么小花招也耍不成。” “秦风,可我听说,你连五级的门槛都没有跨过,怎么会有信心对抗七八级的高手?”闵若兮奇怪地问道。 “我与众不同嘛!”秦风嘿的一笑,因为自己所练功法的关系,有幸碰到舒疯子的他,全身的经脉被这个医疯子生生地用药物扩展了近乎一倍,他体内所蕴含的内息之庞大,原本就不输于一个七级高手,再加上功法本身的霸道,他的确有与八级高手一搏之力。并不是完全没有生机,但在九级高手的面前,仍是不堪一击的。 99mk.cc。wap.99mk.cc 第四十九章:一窝蜂 大半个时辰之后,一人出现在刚刚秦风杀人的所在,低着头看着死在地上的两个黑衣人,来人轻轻地咳嗽着,“果然是秦风的手笔。”他低低地道,看了一眼再也没有任何掩饰的离去的行踪,他身形一晃,从原地再一次的消失。 这人是邓朴,虽然受伤颇重,但他终究要比束辉强上不少,还是第一个赶到了事发地点。在他离去之后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束辉和数名黑衣人亦相继出现。 “找到他们了。”束辉根本没有看倒在地上的手下的尸体,只是兴奋地看着秦风离去的方向,“倒也真是一个角色,能在我们的追踪之下跑出这么远,了不起了不起,不过既然已经露了形踪,再想从我的手掌心里溜脱就没有这么容易了。”他扬声大笑起来。“我们走。” 秦风在林间狂奔,他对这片山脉极其熟悉,如果没有人阻挡,他能在短时间之内,便进入大齐的国界,这里,距离落英山脉的边缘并不太远了,出了落英山脉,便有一个大齐的县城,只要到了那里,便安全了。但现在,时间,似乎变得要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你刚刚停下来是又在设置陷阱吗?”背后,闵若兮轻声问道,口鼻里呼出来的热气让秦风的耳朵痒丝丝的。 “一点点小把戏,没指望能挡住邓朴,但至少可以将他那些狗腿子挡住几个。”秦风的声音微微有些喘,闵若兮看着苗条,实则极沉,像现在这样全力奔跑,秦风觉得体内那火一般的感觉又再次出现了,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从怀里又掏出了一枚丸药,丢进了嘴里,吞了下去,感受着那丝丝清凉之意,舒畅的话亦在耳边响起:“你每吃一颗,离你去阎王爷儿那便又近了一步,所以,我不希望你将他们吃下去。” 可是现在秦风不得不吃,不然就不是他自己去见阎王,而是别人送他去见阎王了。 “那邓朴不是口口声声要活捉你吗?怎么他的那些狗腿子,在发现那个陷阱之后,根本连察看一下也不做,提弩便射,这要是将你一弩射死了,这两国之间只怕就要闹大了吧?”秦风问道。 “如果我被射死了,那也是你的错,是你将我埋在那下面的。”闵若兮微恙道,对于先前秦风招呼就不打一个就将自己弄昏然后扔在坑里,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用叶子埋上,现在身上怎么闻都有一股酸腐的味道。自从能动弹之后,她好不容易才找了一处地方,将自己清洗得干干净净了,现在,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秦风嘿嘿干笑了两声,“殿下要问罪的话,还是等我们活着回去再说吧。” “我们当然能活着回去。”闵若兮肯定地道。 听着闵若兮的话,秦风却是苦笑了几声,她或者能活着回去的机率很大,可是自己就不见得了,身后追来的邓朴,可是秦国边军的将领,自己这些年也不知杀了多少秦国边军,秦国边军那一个不是恨自己入骨?落在他手里,能给自己痛快地一刀,便算是慈悲心肠了。 收敛起心神,秦风鼓足干劲,加速逃跑,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啊!不到山穷水尽的那一刻,自己是绝不会死心的。 邓朴感觉得自己离对方越来越近了,沿途留下的逃亡痕迹愈来愈新鲜,很显然,对方刚刚离开这里不久,一个区区五级的家伙,居然能在自己的手下逃亡这么久,不得不让他感到有些震憾,这个秦风,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身为一个边军将领,居然对于逃亡追踪这样一些鬼魅勾当如此精通,要不是他还带了一个行动不便的昭华公主,自己只怕早就将他追丢了。 倒是一个人才,可惜不是大秦的,待会追上了他们,看看能不能劝降于他,这样的人,如果归顺了大秦,那自然是极好的,虽然他杀了很多的秦人,但这算得了什么呢?这个世道什么最不值钱?人命!什么最值钱?当然是人才。大秦地处西陲,地大物薄人稀,人才更是凋零,这样的一个人如果能收复,于大秦,更于邓氏,都是上上大吉。现在国内,卞氏与邓氏相争日趋激烈,双方的争斗从朝堂到地方再到军队,那里都处于激烈交锋的状态之下,这个秦风杀了七八个卞氏嫡系子弟,如果降了大秦,除了依靠邓氏,还能靠谁? 当然,如果不降,这样的人,便只能及早除掉了。留给楚人,便是对秦人最大的犯罪。 脚下微微一动,邓朴心念一动,内力顷刻之间遍布全身,波的一声响,眼前突然爆出一团彩雾,有毒!两手一动,劲风吹拂,立时便将面前的彩雾吹开。心中不由微微恙怒,这个秦风,逃亡的时候,竟然还不忘算计自己,当真是可恶之极。 波波波连声的破碎之声在周边响起,一团团彩雾升起,邓朴心中微惊,他很难想象这个陷阱,对方是怎么布置的,但看那飘起的雾的颜色,他便丝毫不感怠慢。如果是在自己巅峰状态之时倒也罢了,偏生这一趟,自己连受重创,先是与郭九龄那个老不死的硬拼了一记,然后又与束辉联手,大战左立行,特别是最后一仗,让他受创颇重,实力下降严重。 屏息凝神,脚下便欲加速从这彩雾之中穿过,刚刚踏出一步,耳边却传来嗡嗡之声,彩雾当中,一个小黑点迎面而来。 曲指一弹,啪听一声脆响,那小黑点立时在他指间变成了齑粉,这一霎那,邓朴却也看清了,那竟然是一种类似于马蜂的小玩意。 心里骤然一惊,脑门之上立时渗出一层细细的汗来,这是落英山脉里的杀人蜂。这玩意儿可不是单独行动的,一动便是一大群,更重要的是,这小东西奇异的很,尾后蜂针,能够刺破一个武道高手真气布下的屏障,换而言之,自己以内力遍布全身,对别的虫蚁有效,但对这杀人蜂,却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眼前出现了一团黑云,邓朴叫得一声苦也。不仅仅是他的前方,在他的左右后方,那嗡嗡的声音也是愈来愈大。 他猛地明白,那升腾而起的阵阵彩雾,根本就没有毒,这东西只有一种功能,那就是吸引这要命的杀人蜂前来。 厉喝一声,他猛地向前冲去,同时两拳急速击出,拳风所触之处,一团团的杀人锋下雨般地落下地来,但就在同一瞬间,邓朴看到的是极细的小针,无声无息地向着自己飞来。 向前冲!邓朴穿过了彩雾,但他却忘了,在他的身子穿过彩雾的同时,那独特的气息却也沾染上了身子,虽然身后的彩雾吸引了大部分的杀人蜂,但还是有一部分尾追着他不放。 远处,秦风看着团团蜂雾向着一个地方狂飞而去,心下却是大喜,饶你奸似鬼,也得喝老子我的洗脚水。 “我们快走,这玩意儿能帮我们争取一点点时间。”他对闵若兮道。 团团蜂群从两人身边掠过,但却在飞近二人身边的时候,却拐了一个弯,径直绕道而行,这让本来身上阵阵发麻的闵若兮大奇。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问道。 “你忘了我这沿途一直在彩摘一些草药和果子么?”秦风轻笑道:“什么事情都是有备无患,充分准备了,便能在某个时刻发挥异想不到的作用,先前我布下的那些陷阱,都是为了吸引这些蜂子,而我们身上,自然有这蜂子极为讨厌的味道,他们才会避而远之,不过现在邓朴身上,说不定就沾满了这些蜂子最喜欢的东西。而且这东西可十分记仇,邓朴与他们,现在只怕有一场恶战。”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们身上有什么味道?”闵若兮抬起袖子闻了闻,除了一股股酸爽,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要是我们也能闻到就不稀奇了。”秦风从怀里拔出一把草,用力一拧,几滴汁液流了出来,浸染在闵若兮的衣袖之上,顷刻之间便再无影踪。 “我在落英山脉一呆便是六年,可不是白呆的,有仗打的时候便打仗,没仗打的时候,便陪着舒疯子满山乱窜,那家伙,对这些玩意儿特别在行,我跟着他,自然也学了不少。”秦风笑道:“艺多不压身啊。” 99mk.cc。wap.99mk.cc 第五十章:跟我走吧 一条小溪前,秦风停了下来,将闵若兮轻轻的放在一块岩石上坐好,他不得不停下来,体内的内息翻腾不已,喷出的气息,似乎都带着一股焦糊的味道,裸露在外的皮肤如同煮熟的大虾一般通红。 “你怎么啦?你的身体怎么这么烫?”看到秦风的异状,闵若兮有些担心地问道。 卟嗵一声,秦风跳进了面前的一个水潭里,“我练的功法有些问题。”他简单地答道:“这些天来,有些用力过度了,该死的,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我看见你一路之上都在吃药,那是什么?” “治病的药,也是要命的药。”秦风苦笑着看着身处的这个小水潭尽然在顷刻之间冒起了热气,舒畅说自己会被自己烧死,还真是没有说错。而闵若兮看到如此异状,也是震惊得张大了嘴巴。“这是什么功法,如此霸道?难道不应当是阴阳相济,水火互调么?你,你的功法路子,怎么尽往阳刚一路上走。” “开始练的时候小,不懂事。待发现了不对,已经来不及了,停都无法停下来。”秦风湿漉漉地从水潭里爬了起来,身上水汽一阵阵的蒸腾,把他整个人都包住了,倒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瞧,是不是很方便,自带烘干。” 听着秦风自嘲的话,闵若兮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她自然明白,这样的功法最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你还能笑得出来?” “为什么不笑?不笑难道哭吗?要是哭能解决我现在的问题,我立马就号淘去了,过一天算一天呗。”秦风微笑着道。 闵若兮点点头,“等我们过了这个坎,回到了京城,我来给你想办法,京城之中,有天下名医,也有武道宗师,更有无数的天材异宝,珍异药材,大家一齐来,应当能想出办法。” “那就多谢殿下了。”秦风笑道,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期待,如果是大夫,那这天下,能比得上舒畅的只怕不多,宗师吗?左帅不是吗?可他也束手无策。 “我们走吧!”他走到闵若兮身边,一弯腰,将她扛了起来。 “你,还行吗?我现在勉力能走了。”闵若兮道。 “现在咱们可得抢速度,就殿下你现在那速度,还不如我在地上趴着快呢!”秦风一笑,挺直身子,刚一转身,整个人却都僵住了。他背上的闵若兮在这一刻,整个身子也一下子绷得紧了。 小溪的下游不远处,一个人影出现在那里,正缓缓地蹲下身去,掬起一捧水,轻轻地在脸上揉搓着。 邓朴! 秦风终究还是低估了一个九级高手的能力,他没有撑到天黑,对方便已经追上了他。 邓朴直起腰来,隔着十几丈的距离,看着秦风,半晌,伸出了一根大拇指,赞了一声:“了不起。” 看到邓朴的脸,纵然是现在身处险境,闵若兮还在在呆了一瞬之后,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邓朴的脸肿得像个大馒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整张脸上还起着大大小小的红包,即便是那双捧水的手,也能看到一个个小红包。 “多谢夸奖,可是还是没有跑脱。”秦风放下了闵若兮,反手握紧了插在地上的铁刀。 邓朴似乎没有看到秦风的手握在刀上,又蹲了下来,捧起清水,不断地泼在自己的脸上,好像那伤口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一般。“我很少赞人的,能在我手下逃这么久,而且还把我搞得这么狼狈的人,这个世上其实不多。” “你受伤了,而且还很重。”秦风突然道。 邓朴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你是不是觉得你有机会?实话告诉你,我的确是受伤了,伤得也不轻,被郭九龄那个老不死的搏命伤了一下,关键是后来又碰到了左立行的拦截,那才是我重伤的原因。” “左帅没有死?”秦风大喜。 “死了,现在死得很透彻。”邓朴毫不迟疑地道。 “你杀得了左帅?”秦风冷然道。 “我是杀不了,但我有帮手,那就不一样了。本来他与李帅一战,一只脚就已经踏进阎王殿了。”邓朴淡淡地道,心中想起束辉,心中却是一凛,这个家伙现在在哪里?他是谁,来自那里,有什么目的,现在自己一无所知。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让他无法掌控局势,心中总是有不踏实的感觉。 秦风心中一阵伤感,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他知道,像邓朴这种人,是不屑于说谎的。终于知道了左帅的确切消息,不过却是噩耗。 “郭九龄他们也死了吗?” “那些卫士们都死了,郭九龄死了没,我就不知道了。我没空去杀他,一个使用了那样邪门功夫的家伙,恐怕也活不长吧!”邓朴哼了一声。看着气息渐渐提升起来秦风,摇了摇头:“你还是决定要试一试吗?” “我这个人,向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秦风横刀胸前,铁刀之上,一道红光流转,慢慢地,手里的铁刀都似乎变红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真的不行?更何况,你现在前所未有的虚弱,如果平常时节,自然是没有必要,但今天,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你练的功法倒是有趣。”邓朴扫了一眼秦风,“不过你的身体也似乎出了大问题吧,现在还要跟我动手,是自己找死吗?” 秦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对方,但整个人的气势却是继续攀升着。 邓朴没有理会秦风,而是转头看着一边的闵若兮:“昭华殿下,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有什么可以谈的!”看着邓朴,闵若兮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数万大楚边军,一朝尽死于尔等之手,还有什么可以谈的?” “有的,有的!”邓朴摇头道:“公主殿下,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还要继续,不是吗?秦楚两国,这些年来打来打去,死得可不仅仅是你们的人,便是你眼前这位秦风秦校尉,就杀了多少秦人,这些帐真要算起来,算得清吗?秦楚两国之征战,求得不过是一个生存空间,并不是生死相搏,我想以殿下的聪慧,当知道,我们两国之间,还是有着许多共同利益的。” 闵若兮冷笑:“共同利益?既有共同利益,你们为什么要侵略我们,入侵我安阳郡?” “当然是为了活下去,今天我大秦遭逢了前所未有的大旱,国内很多人活不下去了,我们穷,这你们知道,国内无法解决,便只能抢了。我们并没有占领安阳郡的打算,和以前一样,也只不过是抢一把就走而已。”邓朴叹了口气:“要是家里富,谁愿意当强盗呢!” “说来说去,反而是你们有理了。”闵若兮冷笑。“既然如此,你又何苦死追着我不放?” “想要抓住公主殿下,正是因为我们不想将事情闹得更大,我们需要谈判,需要筹码。公主殿下便是筹码了。有了公主殿下,我相信停战的谈判会更容易一些,而且,我们还有一些别的想法。”邓朴微笑道:“公主殿下才貌双全,而我大秦的太子殿下也是风华正茂,接公主殿下去雍都,如果二位能相处得来的话,对我们两国而言,岂不是一好变两好,友益永固,在对抗齐国的狼子野心之上,更能齐心合力?” 听到邓朴的话,闵若兮顿时面红而赤,怒斥道:“做梦。” 邓朴微笑道:“是不是做梦我不知道,只不过将公主带回雍都,其它的事情,就不用我考虑了。公主殿下,我们真没有恶意,犯不着打生打死,便是这位秦校尉,我也是非常赞赏的,秦校尉,如果有意投奔我大秦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向你保证,边军必然能给你将军一职。可如果真要打起来的话,殿下,您觉得,凭着这位秦校尉就能挡住我吗?徒添一条性命而已。” 闵若兮缓缓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秦风:“你说得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邓朴点头,“殿下也应当听过我的名子,我邓朴说话,要么不说,说了,就是一口唾沫一个钉。” “好,我跟你走,但你要放了秦风。任由他自行离去。”闵若兮断然道。 “绝对不行,他在骗你。”秦风厉声道:“殿下,还记得先前的那个陷阱吗?那几个黑衣人,根本就不在意你的死活,他们用得的是强弩,如果射到陷坑里去,当时你就死了。” “黑衣人?”邓朴悚然而惊。“束辉?”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秦风冷笑道:“你在这里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受伤太重,中毒太深,根本已经不能一战了,所以才想骗了我们跟你去。” 邓朴咽了一口唾沫,心思却似乎飞到了他处,半晌才道:“不是。” 99mk.cc。wap.99mk.cc 第五十一章:铤而走险 就是现在! 秦风左脚重重地踏在地上,人还没有动,靴子的头部却突然射出两枚极细的飞针,无声无息,人随针后,一声怒吼,手中铁刀搂头便是一刀劈下。没办法,对方的境界实在比自己高出了好几个档次,哪怕对方身受重伤,他也完全没有战而胜之的把握,这一次,却是将压厢底儿的本领全都使了出来,飞针暗算,当头一刀,以怒吼之声掩盖飞针破空之声,秦风很清楚,如果一击无功,只怕接下来自己就是被吊打的份儿了。 邓仆低着头,嘴里喃喃自语,这让秦风心头涌起了一丝希望,刀带着风声狠厉的劈下,电光火石之间,邓朴突然抬起了手,叮叮两声极细微的轻响,两枚飞针便无影无踪,跟着侧身一拳,恰好击打在刀身侧面,秦风立时便像一个陀螺一般旋转着飞了回去,落地一个踉跄,胸腹之间骤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适感,险些儿便要呕吐出来,对手这一拳,将他聚集在一起的内息,瞬间便击打得乱七八糟。 脸色唰地变得潮红一片,秦风以刀拄地,心下大骇,原来自己当真不是对手一合之敌。 邓朴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两人:“那些黑衣人不是我的部下,更不是我们大秦的人。所以现在,你们更要跟着我走了。” “你说不是就不是吗?”秦风眼中涌起狠厉之色,强压下身体内强烈的不适,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铁刀。 “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刚刚你已经试过了。”邓朴摇头道。 “我敢打赌,你也不好受。”秦风嗬嗬的笑了起来。 邓朴的确不好受,秦风的内息太过于古怪,每一次交击,都会有丝丝缕缕的如同烧红了的针尖一般的内息窜进自己体内四处游走,如果平时倒也罢了,自己瞬间便能将其摧毁,但现在,自己重伤之余,处理起来倒颇有些麻烦,更重要的是,秦风刚刚透露的信息让他警觉,束辉和他的那些黑衣部下的目的,只怕就是想要了昭华公主的命。 想通了这一点,邓朴立刻豁然开郎,昭华公主死了,最悲伤的肯定是楚国,可最难受的肯定是大秦,因为楚人不可能忍得下这口气,两国之间必然会因此而爆发出一场倾国之战。姑且不论最后谁胜谁负,可以肯定的是,胜利者绝对不是最后的赢家。因为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渔翁,正在一侧窥伺着两国之间的战事。 束辉就是这个渔夫派出来的前哨兵。那么他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大齐,这个需要楚秦越三家合力方能抵挡得住的庞然大物,已经出手了。 “我说过,我们不想要昭华殿下的命,我们只是想请他去做客,但是,却有人想要她的命,对方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挑起楚秦之间的大战。秦风,你只要用你的脑袋想一想,如果秦楚当真打了起来,受益最大的会是谁?”邓朴反问道。 “齐国!”昭华公主脱口而出。 “不错,就是齐国。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些人就应当来自齐国,秦风,我们想要的是活着的公主,而他们,需要的却是死的,我想你能分得出轻重吧,实话告诉你,我的确是身受重伤,所以不想与你动手,你的身手不错,我要杀了你,以现在的身体,只怕又要伤上加伤,而这个时候,如果齐人来了,那可就是为他人作嫁衣了。我还要留着这点力量去对付齐人,保护公主不受到伤害,也是我的职责。” 秦风盯着邓朴,能感受得到,对方说这番话的诚意,但秦风却并不想选这一条路。如果单纯只是邓朴追来,自己的确是有死无生,但既然有第三方加入,自己反而有了游走的空间。 “秦风,现在怎么办?”闵若兮盯着秦风,这一路之上,她已经习惯性的将对方当成了主心骨。“他说得或者不错,先保全了性命,再来说其它。” 秦风看着邓朴,身子缓缓地向后退去,一步两步,退回到了闵若兮的身边。突然一笑,“公主殿下,我秦风才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呢。”一伸手,将闵若兮揽在了怀里,闵若兮猝不及防之下,不由闹了一个大红脸,虽然这一路之上,两人已经够亲密的了,但那是只有两个的时候,现在,可还有一个大活人正瞪着眼睛看着他们呢,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脖子上突然一阵冰凉,秦风的铁刀居然架上了她的脖子。 “你干什么?”闵若兮惊呆了。 秦风却不理会她,看着邓朴道:“邓将军,既然你如此在乎殿下的性命,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要么你放我们走,要么我杀了公主殿下一个人逃。” 邓朴盯着秦风半晌,“你以为这样我就信了么?” “信不信在你,你可以选择赌一下。”秦风微笑道:“公主说不定愿意去你们秦国,但我秦风是怎么也不会去的,这些年来,我杀了你们多少秦国边军啊?不说别的,光是卞氏一门,我就宰了七八个,跟你去了秦国,公主自然会平安,我秦风却一定会死得不能再死。” “秦风,我邓朴向你保证,绝不会有人向你寻仇。”邓朴沉声道。“我的保证还是有效的。” “谁的保证也不见得有效,就是李挚的保证我也不会相信。”秦风大笑起来,“明面上不杀,暗地里阴谋诡计谁架得住?杀了人让谁也说不出话的事情,我也不是没干过,所以,我只相信自己。现在我们要走了,你要是上前一步,我就砍了殿下的脑袋,到时候,你就带着殿下的尸体回去交差吧。我想秦国皇帝一定会气得发疯,你们邓氏会不会因此受牵连那可就不是我所关心的事情了。” 邓朴的眼神变得阴冷起来。 秦风挟着闵若兮,大刀紧紧地逼在对方的颈上,慢慢地向后退去,一直退到树林之中,这才一个转身,将闵若兮横抱在怀里,发狂一般飞奔。 邓朴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竟然真得站在哪里一动也没有动,似乎他正在考量,秦风刚刚所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换作另外一个楚国将领说这番话,邓朴还真不会相信,但秦风就不一样了,对于这位楚国敢死营的校尉,他是相当清楚的,无牵无挂,赤条条来去一人,所带领的敢死营全都是一群无恶不作的恶棍,而能镇服这样一群人,这家伙是个什么样的品性,只怕也就很清楚了,这样的一个人会不会为了自己铤而走险,邓朴当真是不敢保证。 “你刚刚说得是真得么?”被秦风扛在肩上狂奔,闵若兮很认真地问道。 “假的!”秦风轻笑道:“骗他的,他要是还动手,我就只能投降了。行险搏一搏,没想到他是真得在乎你的性命。” “那齐国人怎么对付?” “再难对付也比他好对付。先过了这一关再说。我就不信齐国人也派出了一个九级高手过来找我们的麻烦。”秦风道。 “这可说不定。”闵若兮道:“齐国的厉害人物,可比我们多得太多了。” 秦风猛地刹车,毫无预兆地带着闵若兮原地一个侧翻,在地上连滚几圈,闵若兮惊叫声中,耳边却传来了弩箭的不绝于耳之声。一直翻动到一颗大树之后,秦风这才一跃而起,拖刀将闵若兮挡在了身后,前方,十数名黑衣人呈半圆性包围了上来。 99mk.cc。wap.99mk.cc 第五十二章:反转 “你受伤了!”背靠着大树的闵若兮惊呼起来,秦风的左手臂上,一枚弩箭洞穿而过,鲜血正从另一头穿出的箭头之上汇聚成滴,啪啪落下。 秦风没有理会她,只是盯着前方的黑衣人,寒声道:“齐国人?” 黑衣人的身后,束辉从一株大树之后闪身而出,脸上带着笑容:“你猜呢?你猜错了我不会说,你猜对了我也不会承认。” “堂堂天下第一大国,竟然做如此见不得人的勾当。”秦风狠盯着对方,“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不知道你们的朝廷会做如何解释?” 束辉大笑起来,“这你可错了,第一,谁说我们是齐国人?你拿什么证明?第二,就算我们是,你们怎么将消息传出去呢?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秦风不再说话,先前跟邓朴还有得谈,这个时候,他发现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眼前这人,要的就是他们死。心中突然涌起丝丝的后悔,早知道是现在这样,还不如投降邓朴算了。自以为能挣得一线生机,不过是从虎穴跳到狼坑罢了,而且还是一群狼,更难对付。 “射死他们!”束辉也不在多话,一挥手,径自道。 十几把弩机扬起,秦风眼瞳收缩,横刀于前,心头却是一片惨然:“殿下,是我错了。” “便一齐死了,也没什么打紧。我大楚朝廷也不是傻子,不会因为我一个人而挑起两国大战,让心怀叵测之辈占那渔翁之利。”身后传来了闵若兮的声音,秦风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腰带,闵若兮站了起来,走到了秦风的身侧。 秦风苦笑,即便不会立时暴发大战,但秦楚两国的关系必然会因此而急剧恶化,双方交流的渠道也会因此而堵塞,这,同样是给了齐国人上下齐手的机会。这些年,齐人在楚国朝堂之上培养代言人,收买官员,并不是什么特别秘密的事情。朝堂之上,联齐的声音虽然弱,但依然存在并顽固地坚持着。 不过能与美丽,雍容,华贵的公主死在一起,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估计自己即便过了这一关,也活不了多久了,这一段时间连续的战斗,逃亡,内息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什么时候暴发,就要看老天爷的脸色了。 耳边响起弩机发射的声音,秦风暴喝一声,挥刀便向前冲去。 卟卟数声,那是弩箭入肉的声音,此时的秦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他的心神,全部集中在面前的敌人身上,迎着弩箭,挥刀。 叮当之声响起,惨嚎之声亦同时响起,秦风一头撞入到了黑衣人群中,铁刀展开,将他们尽数笼在其间,即便是死,也要多找几个垫背的。 束辉冷眼看着拼命的秦风,自己却一步一步走向无力靠在大树之上的闵若兮。“公主,我来送你上路吧。真是可惜,如此美丽的女子,竟然是被我亲手终结生命,可叹,可憾。” 闵若兮看着一步步走近的束辉,慢慢地拔出腰间的一柄短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体内那刚刚恢复了一小点点的内息,刚刚泛起一点波澜,便又成了死水一潭。看了一眼前方的秦风,已经被几个黑衣人围住,那些人的功力,看起来亦不是一般水准,秦风身上不时会出现一道道伤口,外套早已被削得支离破碎。 真是到了绝境了。闵若兮叹了一口气,垂下了握剑的手,闭上了眼睛,她不想看到对面那人脸上讨厌的笑容。 微风飒然,身前突然多了一人,闵若兮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宽大的背影,以及那因为不断咳嗽而不时弯腰的背影。 竟然是邓朴。这一刻,闵若兮完全是呆住了。 束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邓朴没有看他,眼光却注视着正在拼杀的秦风,秦风每挨一刀,便会有一个黑衣人付出生命的代价,那些伤看似有些骇人,却没有一道伤口是要命的。 “功力霸道,厮杀功夫却是典型的战场作派,难怪这些年我们边军那些优秀的儿郎一个个栽倒在他手里,不冤,不冤。”邓朴摇着头,叹息道。 又一个黑衣人倒下,秦风的身子倒退而回,与束辉,邓朴三人呈一个三角形站定,身上尽是鲜血,铁刀昂起,刀尖之上,最后一道鲜血正化作袅袅青烟蒸腾而起。看着邓朴身后的闵若兮,秦风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以邓朴的功力,一伸手便能要了闵若兮的命。 “邓朴,这你是找死么?我可是一直没有想杀你。”束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狰狞的神色,有些恼羞成怒。 “你不是杀我,是因为你还想利用我,再者,我难道是你想杀就能杀得了的么?”邓朴咳嗽着,腰佝偻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现在我倒是觉得你应该替自己的生命考虑一下,先前我不杀你,是因为没有搞清楚你的身份,现在我想明白了,你不替你自己担心么?” 束辉看着邓朴,大笑起来,“嗯,你说得不错,哪怕你现在是一只病老虎,但发起威来,我的确还是有危险的,不过我这个人,向来不喜单打独斗,我有帮手,你有吗?”他突然撮唇长啸,啸声尖厉,直刺耳膜,片刻之后,密林深处,数声回应响起,啸声连绵不绝,正在迅速向着这里接近。 邓朴脸色微变,来的这几人,可比眼前这些黑衣人要厉害多了。 咳嗽声愈发的大了起来,邓朴脸上的肌肉似乎挤到了一起,如同吃了黄莲一般,转头看着秦风:“秦风,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带着殿下跑路?” 秦风与闵若兮都是一呆,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眨眼之间,这家伙就成了自己的帮手。 “我说过,我们大秦不希望昭华殿下死了,既然如此,现在我只好替你们当一回盾牌,逃了的公主,总比死了的公主强,昭华殿下,如果你能活着回到楚国,别忘了我今日的人情。” “我会的。”闵若兮点了点头。 秦风大步走了过去,将闵若兮扛在了肩上,转头看着邓朴:“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会还你的。” 邓朴大笑起来,“好,你这个人情我记下了,如果你能活很长时间的话,我会向你讨还这个人情的。还有秦风,我先前说过的话依然有效,如果你在楚国混不下去了,可以来秦国找我,我能给你一个将军,让你独率一军。” “这个就不用了。秦风回国之后,自然会得到大用。”闵若兮截断了邓朴的话。 “那可不见得。”邓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闵若兮。 “你觉得他们还能活着走出这片森林么?”被忽视的束辉终于忍不住发言了。 邓朴转过头,看着他,淡淡地道:“你的帮手也不多了,我想,你一定会要他们先来帮你对付我,否则,你就是一个死字,至于他们能不能跑脱,那就是他们自己的本事了,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我们走。”秦风不再犹豫,深深地看了一眼邓朴,转身大步便跑,束辉,果然站在那里动也没有动,只是眼中的愤怒之色,却是又浓了几份。 99mk.cc。wap.99mk.cc 第五十三章:大楚左相 上京,楚国都城。 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若是往年此时,自然是携家带子,呼朋唤友,穿越熙熙攘攘的闹市,于竹林掩映之间缓行,聆悦耳鸟语,吸自然清香。辗转于烟雨湖畔,相思渡口,雾掩思竹,轻吟桃花,作两篇文章,吟几首好诗,才子佳人,眉目传情,金童玉女,追逐嬉戏,满满都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边关之上的铁马金戈,流血搏杀,离这里似乎太远,京城之地,天下脚下,自然享受着这太平盛世所带来的悠闲人生,他们无法想象那些发生在远方的残酷。 但今年,一切都变了样,花依旧艳,柳依然绿,人的脸上却没有了笑容。西部边军全军覆灭,十数万秦军汹涌进入安阳郡,随着安阳郡的告急文书飞马进入京城,整座城市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又要打一场倾国之战了吗?老一辈的人,尚记得在那些年里全民皆兵为国运一搏的惨痛回忆,数十年过去了,本以为已经忘却的记忆却又被翻了出来,回忆让现实失色。一旦爆发大战,所有曾经拥有过的一切,便如同烟云一般飘渺无依,瞬间便会化为乌有。 六万大军全军覆灭,统兵将帅无一生还,上百年来,楚人还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惨痛失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上京东城的那巍峨辉煌的皇宫,那里,有决定着大楚命运的人。 杨一和走在皇城的御道之上,哪怕是国家刚刚吃了一个大败仗,朝中现在乱成一团,他依然昂首挺胸,背负着双手,气宇轩昂的走着,作为大楚的左相,皇帝之下的第一人,他必须保持着这份气度,给下面的人满满都是成竹在胸的感觉。 不过是边疆一场败仗而已!在早上的诸臣会议之时,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塌不了天去。但表面上的轻松能欺骗别人,却无法让他释去自己心中的疑惑,这一场败仗来得太过于蹊跷了。 西部边军的这一次出征计划的改变,整个决策都起源于兵部那个鼹鼠被挖出来,二皇子主导了这一次的所有行动,从抓住鼹鼠,到审出结果,制定计划,直到最后一刻,他这位负责国家运转的左相才被告知,也正是因为这个计划的秘密性和可靠性,以及极高的成功性,他才支持了这一行动。 但现在的结果,却与希翼的完全相反。似乎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秦人挖了一个大坑,然后楚人义无反顾地跳进去了。 可真是这样么?杨一和百思不得其解,以一位高居楚国兵部员外郎被查获的代价来换取歼灭西部边军,从短期来看,的确是秦国大赢,但从长期来看,却是难以定论了,特别是秦人在歼灭了西部边军,楚国西部门户大开的时候,他们却滞留在安阳郡,似乎仅仅满足于抢掠安阳郡而没有其它的什么要求,连安阳城都没有动,就更让人迷惑了。 杨一和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却又警觉地看了一眼四周,他不想让人看到他的颓态。现在看起来,秦人并无大打一场的打算,这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比起边疆的大败,朝中的纷乱,则更是让他不安。 太子殿下和二皇子之争,在边疆大败之后更是达到了顶点,谁都知道,西部边军那是二皇子的势力,左立行更是二皇子的铁杆支持者,而现在,西部边军没有了。听说消息传来的当天,二皇子便气得吐血,就在皇帝的寝宫里,劈面给了太子一巴掌,两位堂堂的皇室贵胄,居然在天子面前大打出手。 杨一和当时不在现场,据他后来得到的消息称,是二皇子怀疑太子殿下出卖了西部边军。这让杨一和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直觉地感到这完全不可能。所有的计划制定都是二皇子一手掌控的,连自己这个左相都是在最后时刻才知晓,更不用说太子殿下了。想必二皇子一定会想千方设万计的死死瞒住太子殿下,从时间上来看,就算太子殿下知道了这件事,也绝无可能作出此等人神共愤的事情来。 要知道,秦国调动雷霆军抵达落英山脉,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事情。二皇子真是气得失心疯了,失去了左立行这位大宗师和西部六万边军,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啊。 皇帝的身子骨愈来愈不好了,太子殿下小心翼翼,只要不犯错,皇帝便不可能找到他的把柄从而易储,他岂会如此自毁前程?易储,那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就杨一和而言,其实也不希望易储,二皇子锋芒毕露,太子殿下却是圆润温华,相比较而言,他更喜欢太子殿下,当然,作为当朝左相,皇帝之下第一人,他必须保持自己中立的态度,否则,皇帝陛下是不会开心的,那自己这个左相的位子,便也到头了。 皇帝的寝宫近在眼前,杨一和挺直的腰身佝偻了许多,脸上一直带着的笑容也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沉痛的表情,一步一步向着寝宫走去。 “公公!”寝宫门前,杨一和向着守候在门前的大太监秦一打了一个招呼。 “左相来了!”秦一弯了弯腰,“请左相稍等,陛下正在与安大统领说话。” 杨一和点了点头,“陛下身子骨大好了?” 秦一的脸上露出了沉痛的表情:“陛下身子本就不大利索,又出了这档子事,怎么好得起来?这几天一直卧床不起,好在今天精神好了一些,这才召左相进宫来。” “陛下进食可还好?” “早上喝了一碗米粥,刚刚又进了一小碗米饭,吃了一点青菜。”秦一低声道,“安大统领刚刚进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陛下竟然大发脾气,连平时最钟爱的茶杯也砸了。” 杨一和微微一惊,安如海是内卫大统领,是唯一一个可以不必禀报直接面见皇帝的大臣,在皇帝的信任排行榜上,稳稳的要居于自己之前,这个掌控着内卫,控制着京城安全的大统领,究竟说了一些什么竟然让皇帝如此生气? 他微微倾了倾身子,靠向秦一,不动声色之间一张银票已是塞到了秦一手中:“公公可听得一二?” 秦一极自然的将银票收起,手一缩,银票已经自手中消失,倒似乎这个动作,他练习了千百遍一般,当然,身为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这样的动作,几乎每天都要来几遍的,不过来自眼前这位左相的就少了。眼前这位,也根本不必巴结自己。 收了银票,秦一脸上多了一些笑容,将声音压得极低:“好像是跟二位皇子有关。” 杨一和心里咯噔了一下。跟二位皇子有关的事情,必然便是眼前的这场大败仗,作为他来讲,情愿这场败仗是左立行的指挥出了问题,也不愿意是其它原因。特别是这二位这里出了问题,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这是会要人命的。 “多谢公公。” “不敢。杨相可要小心一些了。”秦一垂着头,退到了房门口。 房门吱呀一声响,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杨一和的面前,正是内卫大统领安如海,看到杨一和,他点了点头,“杨相,陛下召你进去。” 99mk.cc。wap.99mk.cc 第五十四章:愤怒的大楚皇帝 屋子里虽然熏着香,但却依然掩盖不了那一股浓郁的汤药味道,大楚皇帝半靠在床榻之上正大口地喘着气。平时在朝堂之上精心装扮,穿上威严的皇帝盛装,还不大看得出来皇帝的病态,实际上除了少数几人,在朝堂之上,敢于直视这位皇帝的也没有几个人。但此时杨一和看到的却是一个头发掉了大半,脸色苍白,郏骨深陷,骨瘦如柴的病如膏肓的老人。 “陛下。”站在床榻之前,深深的弯下腰去。 “自己坐吧,一和。”大楚皇帝摆了摆手,指了指床榻跟前的锦凳。 杨一和依言坐下,看着皇帝,轻声道:“陛下,边疆不过一场败仗而已,动摇不了我们大楚的根本,了不起最多回到十年前的状态,秦人也没有大打一场的意思,他们也很清楚,与我们大规模交战,最后吃亏的肯定不是我们,我们的国力比他们强出太多了。您还是保重龙体要紧,这些小事,臣下等就能处理好。” 大楚皇帝半闭上了眼睛,却没有回答杨一和的话,杨一和说完这几句,也沉默不语,两人是几十年的君臣,对于双方的脾性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秦国今年遭了大旱,国内民生凋蔽,所以不得不打这一仗,而他们进安阳郡只抢掠而不攻城,自然是向朕表明了他们的态度。这一点,朕明白得很。”半晌,大楚皇帝才缓缓地道:“一和,你当真以为我是为了这场败仗而大动肝火吗?” 杨一和依旧沉默不语,有时候,不说话反而是最好的态度。 “这一仗,输得蹊跷啊。”大楚皇帝眼中闪过丝丝愤怒的光芒,“左立行是什么人,朕清楚,你也清楚,就算他是一员庸将,就算他指挥失当,六万精锐的边军,怎么可能全军覆没?更何况,左立行是我大楚数一数二的名将,本身亦有着大宗师的修为,能将他打成这般模样,将他的性命都留下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对方早有准备,对我们的行动计划了如指掌,这才会算清楚了所有的环节,根本没有给左立行一点点可乘的机会啊。嘿嘿,为了杀左立行,李挚竟然亲自动手,不惜负出身受重伤的代价。一和,你说这奇不奇怪?” “此事,的确有奇怪之处。”杨一和不得不表态了。 “有人等不及了啊!有人要提前动手了啊!”大楚皇帝用力的捶着床沿,愤怒让他的声音嘶哑起来,又急促的喘起气来。杨一和赶紧站起身来,走到皇帝身后,轻轻的替皇帝抚着脊背。 “陛下,保重龙体要紧。相对于您的身体而言,这些都只是小事,只要您不倒,大楚就什么事儿也没有!”待皇帝慢慢地平静下来,杨一和这才轻声相劝。 皇帝苦笑了一声,将身体重新靠到了身后的垫枕之上,看着杨一和:“一和,一晃眼间,便是三十年过去了,还记得当年你我君臣少年之时的事情吗?鲜衣怒马,年少轻狂,追逐嬉戏,为了我的少不更事,你当年可是背了不少的黑锅,被先皇打了不少的板子。” 杨一和微笑道:“为主分忧,本来就是臣子的本份。” “转眼你我都已白发苍苍,看看现在的我,堂堂一代宗师,竟也挡不住病魔的侵袭,竟然只能躺在床榻之上等死。如果不是我现在这般模样,那些鬼魅之徒,怎敢如此肆意妄为。”皇帝的脸上浮起了不正常的潮红。 “陛下,此事只是有疑点,不能妄下结论。眼下,还是先处理西疆之事,将善后做好,再说其它吧!”杨一和轻声道:“秦国的使者已经在往上京的途中了。” 皇帝嘿了一声,斜眼看着杨一和,“我听说,这些天你只是在忙着善后,根本就没有去查一查这背后的事情?是你忽略了呢,还是你根本就不想查。” 杨一和沉默片刻:“陛下,一动不如一静,眼下大楚朝,再也禁不起大的变故了。所以,臣不是忽略了,而是不愿意查。臣愿意相信,这是左立行指挥不当,中了敌人计谋才导致的一场大败。臣在朝堂之上也是这般说的。”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皇帝轻叹了一口气,“凡事求稳,不肯冒险。” “陛下,眼下大楚新败,不能冒险。此事不查则已,一旦动手去查,说不定就会查出天大的漏子,那时候,陛下如何自处,朝廷如何平天下悠悠之口?”杨一和神色平静,看着皇帝,侃侃而谈。 “我已经让安如海去查了,拿了我的金牌,任何人都可以查。”皇帝的神色亦很平静。 杨一和脸色大变,卟嗵一声跪了下来,“陛下,臣斗胆请您收回成命。此事,只能缓缓图之,决不可冒进,时日一长,终是有解决的办法。” “看来你也想到了,如果出问题,就只能是出在朕的儿子身上。所以你不愿意去查。”皇帝仰望着帐顶,“如果我身体不像现在这般,自然便如你所说的那样,一动不如一静,缓缓图之,但我等不了啦。我要在死之前,剜了这颗毒瘤。这等脓疮长在大楚的身上,不平之,朕不甘心。” “陛下,臣不相信这是太子所为。”杨一和仰起头来,大声道:“如果仓促查之,说不定便会坠入别人算计之中。” “你也想到这一点了?”皇帝冷笑起来,“你不是不相信,你是不愿意相信,我也不敢相信,所以我要去查一查,查个水落石出。一和,朕虽然老了,成了一头病老虎,但病了的老虎也是老虎,谁做出的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朕不将他千刀万剐,如何能让大楚万千百姓服膺?” “陛下!”杨一和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此必在上京引起人心动荡,一个不好,就会引发内乱,太子监国已久,已是自成体系,二皇子英才过人,麾下聚集了无数跟随者,两方势力,几乎棋鼓相当,只能徐徐图之,不能快刀斩乱麻啊!” “如果在我死之前,没有办好这件事,那才会给大楚留下无穷的遗害。”大楚皇帝冷冷地道:“所以,我要在死之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查不出来的秘密,只要我们认真去做。一和,你对此事既然如此抵触,那就不用管了,只需去管理好朝政就好了,善后之事,亦是重中之重,与秦人谈判,也只有你这样的老将出马,才会在我们大败之后,不致于再失了体面。” “臣明白了。”杨一和知道皇帝决心已定,只能无奈的点头。 皇帝长叹了一声,又是久久的沉默了下来,“听说你的儿子这一次重伤而归,你还雷霆大怒,准备去找那个伤了他的军官算帐,现在想起来,这次意外,倒是救了你儿子一命,不然,你儿子只怕也回不来了。可怜朕那女儿,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究竟如何,实是让朕牵挂啊!” “内卫还没有查出公主的下落吗?”杨一和惊问道。 “没有,内卫找了秦人,秦人不承认公主落在了他们手中,如果她还活着,秦人一定会兴高采烈的拿着她来当筹码,现在他们不承认,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逃走了,暂时还没有回来,第二个就是她已经死了。秦人不敢承认。” “公主聪慧过人,又武功高强,左立行就算大败,必然也会作出妥善的安排,陛下不用担心,也许过不了几天,公主就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杨一和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皇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和,朕累了,你下去吧。按朕所说的办,安如海会通报你他的调查情况,但你不许过问此事。” “臣知道了。” 99mk.cc。wap.99mk.cc 第五十五章:两个耳光 心事重重的杨一和走出了皇宫,神思有些恍惚。阳光将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每走一步,脚步都会踏在自己的影子之上,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上京要不太平了!他在心里哀叹一声。 作为国家的首相,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保持这个国家的稳定,只有稳定,才有发展,多年的辅相生涯,让他对这一点有着极深的认识。而稳定,首先便要来自于最高层面。这几十年来,虽然朝堂之上不时会爆发亲齐还是抗齐之争,但在皇帝的领导之下,绝大多数人都还是清醒的认识到,要想楚国长治久安,联秦越抗齐是必然的选择。越国与楚国没有交界,他们对于齐国的侵吞野心有着更深刻的认识,所以一直交好大楚,秦楚虽然年年都有交锋,但都局限在边境之上的小规模战争,双方的统治者也极力的将战争限制在局部,打而不破,时打时和。 而这些年自己担任大楚的左相,也没有辜负皇帝这位少时的玩伴对自己的期望,大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实力蒸蒸日上,国力早已凌驾与秦越之上,成为齐国之后第二大国。 但眼下的一切,却极有可能被这一场意外的战争打断了。如果仅仅是一场战争的失败并算不了什么,一位大宗师的死亡也算不了什么,大宗师是国家的终极武力但并不是决定性力量,但隐藏在这场战争之后的,两位王子对于储位的争夺才是最让人忧心的。 内乱,向来比外患更恐怖,更何况,这一次的内患是掌握着极大势力的两位皇子之间不死不休的一场决斗,杨一和不知道,当尘埃落定之时,楚国会变成什么样子?不管是那一位获胜,可以想见,最终受损的都会是国家本身。 就杨一和而言,他愿意镇之以静,这场阴谋的挑起者,无外乎就是想要挑起大规模的内乱来借机肃清自己的敌人,目的显而易见。依杨一和的性子,按兵不动似乎是最佳的选择,但皇帝老了,病了,撑不了多长时间了,而这种血腥的挑起战斗的方式,很显然也激怒了皇帝。 正如皇帝所说,即便是病了的老虎,那也是一只老虎啊,他当年可是堂堂一代武学宗师,在战场之上纵横捭阖,东征西讨,硬生生地将当年危机四伏的楚国稳定了下来。这一次阴谋的发起者,显然是触动了他的逆鳞。原本也想平稳过渡的皇帝,看起来是要掀起一场声势浩大的肃清了。 对杨一和来说,他其实更倾向于太子殿下顺利继位,太子殿下或者进取心不足,但守成却是绰绰有余的,二王子的确英武不凡,天姿过人,但比起皇帝来,还是差得太远,这样一个才具无法与皇帝相比,却又雄心勃勃想要做出比皇帝更加耀眼的功绩来的人,是极有可能将楚国带进万劫不复的。 楚国必须要清楚地明确自己的定位,虽然现在楚国国力仅次于齐国,但历来老二是最不好当的,老大警惕你,时时要收拾敲打你一下,后面的也以你为目标,不时会来小打小闹一番。再者,这个仅次于齐国也是相对而言,其实就现在天下而言,楚,秦,越三国加起来,才勉强能与齐国抗衡而已。 满肚子的愁绪,一脸的惆怅回到自己的左相府第,皇帝已经发话了,不许自己插手,就怕安如海借题发挥,大兴牢狱啊。好在安如海跟自己一样,并没有明确的政治倾向,希望他能一如既往的保持现在的态度,不要因为这一次的失败而有所改变。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所有的矛头,似乎都在指向太子殿下。二王子当庭发难,只差指都会鼻子大骂太子殿下卖国了。 这一次损失的是二王子的铁杆支持者,最大的一股军方势力,战斗力强横的整整六万边军啊!杨一和却怎么也不敢相信,太子那样一个温和敦厚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可是自己敢保证吗?不敢!陛下只是在捱日子,二皇子咄咄逼人,逼宫之势汹涌,在朝中已占上风。即便太子不为,他的麾下,那些谋士会不会因此而动了歪心思又怎么说得定呢? 回到自己的书房,杨一和仍然有些神不守舍。要不要站队是一个问题,站错了队便更是大问题。特别是像自己这样的人。所以不站队更稳妥,即便将来新皇继位,也会需要自己替他稳定一段时间的局面,然后让自己光荣体面的退休,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的年纪也不轻了,到时候只要知进退,懂规纪,新皇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豁然开朗起来,是啊,凭自己的资历和功绩,凭什么要站队? “父亲!”房门笃笃的敲响,杨致那张俊美的脸庞出现在门口。对于这个儿子,杨一和本来是挺骄傲的,自己文官出身,但这个儿子却在武道之上有着非同寻常的天赋,如果他将来能够成为九级以上的大高手,那在大楚,绝对可以独挡一面。但是这这一次出去的历练,让他大失所望,特别是在自己详细讯问了护送他回来的人之后,更是极为光火。 驴子拉屎外面光啊!儒雅的杨一和给自己的儿子下了一个极为不雅的评语。平素自己公务繁忙,只看到了儿子光鲜的一面,却忽略了他最本质的东西。这段时间,他一直把儿子关在家里禁足,搬了几乎一屋子的书,让他必须一一读完并在每读完一本之后,给自己写下心得收获。 只顾着让他去习练武道,却忽略了让他读书养涵,这可是个大大的失误。 “什么事情?”他板起了面孔。 “二王子派了人来,求见父亲。”杨致小心翼翼地道。 “不见!”杨一和断然道。 “啊?”杨致有些惊讶。 “我的话没有听清吗?不单是二王子的人不见,太子殿下如果派人来了,也是同样不见。”杨一和喝道。 “是,父亲,我知道了。”杨致吓得赶紧低下头,这段时间,父亲是轻则喝骂,重则体罚,让他实实在在体会到了父亲的厉害。 看着杨致还不走,杨一和沉下脸来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杨致犹豫了一下,“父亲,听说那个敢死营现在还在安阳城,居然毫发未伤?” 啪的一声脆响,杨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打得杨致头昏眼花,脑袋发蒙。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杨一和问道。 杨致很是有些委屈地摇摇头。 “这一段时间让你读书,看来还是没有丝毫长进啊?你心中还在怀恨敢死营,还在痛恨秦风是吗?”杨一和冷冷地问道。 “父亲当时不也说要替我出气吗?”杨致不服气的反问道:“那秦风让儿子出了那么大的丑,难道我不该恨他吗?” “我当时说要收拾那个秦风,替你出气,是因为你祖母和母亲都在场而已,你居然还当真了?”杨一和冷笑道:“就凭你的所作所为,人家留了你一条命下来,便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了,你以为凭着你,斩了人家的军旗,还能活着回来?” 杨一和叹了一口气:“为私而言,我心中实是不高兴的,但为公,这个敢死营这些年来,为国为军,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就算这一次,左立行命令他们身为诱饵出行,你知道诱饵是什么意思吗,那就是送死的意思,但他们也毫不犹豫,立即起行,这才是楚国的军人。只是这一次,他们能侥幸逃脱,当真是命数所定啊。杨致,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出,你,早就死了,说起来,我还真得感谢秦风呢!” 杨致愤愤地低下头。 “你收拾一下,今天就出京,返回万剑宗去,跟着你师傅再多学几年吧,这一次出去,想来你也见识了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你再踏出万剑宗宗门一步。”杨一和冷冷地道。 “父亲,眼下京中正是多事之秋,儿子要留在京中为父亲分忧。”杨致一听便慌了,又将自己赶出京城关到万剑宗里去,可不会将人憋坏么? “糊涂!”杨一和反手再一巴掌,将杨致另一边脸也变得通红:“京城之事,也是你能插手的,我就是怕你呆在京城给人利用,以你这性子,被人卖了,只怕还得帮人数钱。滚回去,等一切事了,我让你回来,你才能回来。听清楚了吗?” 99mk.cc。wap.99mk.cc 第五十六章:被撕掉的那一页 安如海透过铁门之上的小窗看着天字第一号牢房里的犯人。 屋子不大,深藏于天下,阳光那是一丝儿也见不到的,唯一的亮光,便是来自于小桌之上的一盏油灯,油灯终日不灭,关在其中的人,不辩日夜,不知时光。一个人蜷缩在屋角的床榻之上一动不动,犹如僵尸一般。 伸手召了召,一直恭候在一边的狱丞赶紧小跑过来,从腰上取下钥匙,插进锁孔。 “这天字一号牢房的钥匙由你亲自保管?”安如海问道。 “是,统领。这天字一号房自从小人上任之后,就一直没有动用过,这回还是第一次启用呢!”狱丞陪笑道。 “是吗?”安如海嘿嘿一笑,“以后这间牢房不会闲着了,会很忙,很忙。” 狱丞一愕,安如海笑容却敛去了,猛地伸手握住门栓,哗啦一声,将门拉了开来,一步跨了进去,又砰的一声将门关紧。 门开的声音惊醒了屋角蜷宿睡着的囚犯,他猛地抬起头,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安如海魁梧的身影,一下子跳了起来,嘶声吼道:“安如海,你们不讲信用,你们说过,只要我配合你们,就会放了我的。” 安如海静静地看着对方,当西部边军全军覆灭的消息快马第一时间报回京城的时候,内卫第一时间便控制住了眼前这个人,而那时,这个消息还并没有传开。现在看起来,眼前这个人倒是真的并不知道西部边军已经失败的事情。 安如海坐在了小桌旁,伸出小指挑了挑灯花,让油灯显得更明亮了一些,“你配合得真好啊,多亏了你的配合,我们大楚西部边军才会全军覆灭,六万大军,一个也没有回来,连左立行左帅也殃命于落英山脉,刘震,你说,我们要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耳边半晌没有传来回音,安如海转过头来,眼前的刘震犹如泥雕木塑一般呆在那里,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大张着,亮晶晶的涎水在嘴角长长的吊挂着,整个人似乎都傻了。 “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半晌,刘震终于回过魂儿了,两腿一软,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这可是关系到他以及他的家人性命的大事。“这不可能,安统领,能不能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你是逗我的,是吗?”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我安如海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你以为我连夜亲自去把你抓回来,关在天字一号房,是在开玩笑?”安如海冷冷地道。 刘震傻傻地看着安如海,突然一跃而起:“这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都是按照你们所说的去做的,安统领,我一直都在你们的监视之下,什么也做不了对不对?” “也许你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方法。”安如海冷笑道,“我们说起来也算是同行,而且你非常出色,能在我们大楚混到如此高位,实在让人佩服之极啊。” 刘震两腿一软,再一次瘫在了地上,嘴唇哆嗦着,有些绝望地看着安如海,喃喃地道:“安统领,真的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我在来这儿之前,已经将你的家人统统都关到我哪里去了。”安如海不为所动,而是向着对方又丢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不不不!”刘震脸色的血色瞬间褪尽,“安统领,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们说过,只要我配合你们,他们就会没事。我按你们所说的都做了,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看来我们需要再次好好谈谈了。” 一个时辰之后,安如海走了出来,铁门在他身后砰然关上,回望屋内,刘震如同没了骨头的一堆烂肉一般在地上抽搐着。现在安如海确信,眼前这个敌方上百年来最成功的间谍,的确没有撒谎,对于后来的事情,是真正的不知情。 这对于安如海来说,却是一个残酷的事实,不是从刘震这里出的问题,那问题就在大楚内部了,而据安如海所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一只手去,而且局限在一个极小的范围之内。 从时间上来判断,能让秦国如此好整以遐地布置这个巨大圈套,那就是从刘震被抓获之时,这个计划便开始了。如此一来,范围就更小了。 破获这个案子的是郭九龄,而郭九龄是二王子的人,郭九龄第一时间并不是向自己和皇帝汇报,而是去报告了二王子,随后,这件事情,便完全被二王子闵若英掌控,直到审出口供,制定出了最后的更改左立行军事方案之后,二王子才求见皇帝,呈上了这个方案,而自己,也是在这之后,才知晓了这件事情。 难道说是二王子自己做的这个局?这也太荒谬了,左立行是二王子绝对的支持者,也是二王子在军方最大的助力,二王子就是患了失心疯,也绝不会做这件事情。 安如海的脚步在幽深的走廊里传来沉闷的回响声,思路似乎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了。 “大人,这刘侍郎究竟犯了什么事?前段时间在地字号关了几天,但马上又出去了,这回倒好,直接进天字一号了。”身后传来狱丞有些迷惑的问话,安如海脚步微微一顿,“我记得地字号和天字号牢房,见犯人和提审犯人,都是必须要登记在册的是吧?” “是的,安统领好记性。咱们这牢里,关得都是大人物,特别是地字号和天字号,那更是难得启用,但凡用一次,那都是了不得的人物,所以见面或者提审,都有着严格的规定,必须要登记备查的。”狱丞讨好地道。 “带我去看看这刘震第一次被关进来时的记录。”安如海道。 “是,统领请!” 册子很厚,但写上字的却没有几页,正如狱丞所说的那样,地字号和天字号牢房在现在的大楚,极少启用,像刘震这样,短短的时间之内,连续在这两个牢房里呆过的人,更是绝无仅有。 “天字号牢房的钥匙在你手里,这地字号呢,总也不是你掌管吧?”一边翻看着册子,安如海一边问道。 “天字号牢房就只有三间,而地字号牢房却有十几间,卑职那里管得这许多,更何况,还有哪些普通牢房呢?”狱丞笑道:“这地字号牢房,一共有四个人专管。两人一班,十天一轮。统领也知道,咱们这牢房,关得都是官员,最小也是五品官,所以我们在管理上,也是相当严格的。” “将这两个人叫来见我。”安如海点了点登记册上的签名,刘震进来的时候,恰好便是这两个人在轮值。 “刁庆和胡小四今天正在轮休。”狱丞为难地道,听到安如海嗯了一声,立即接着道:“统领先看着,我马上让人去找他们,刁庆家就在附近,好找,不过胡小四是个单身汉,平时轮休之时,就不好找人了,统领需要等一等。” “快去找吧,我就在这里等。”安如海微微点了点。 屋内就剩下了安如海一个人,册子就写了短短的两页,全都是郭九龄的提审记录以及二王子闵若英的签名,再无其它,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二王子不可能,郭九龄现在生死不知,难道是郭九龄? 安如海摇摇头,郭九龄这个人,他是极其了解的,如果说他是西秦的间谍,安如海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又翻了一页,看着空白干净的纸张,安如海轻叹了一口气,这件案子,当真麻烦得很。仰起头来,看着开在墙上部的那个小窗户中射进来的阳光,安如海下意识地轻轻地抚摸着这本册子,看来希望又要落空了。 这间房子,是狱丞的房间,也是唯一一个能见到阳光的地方。 刘震自己没有问题,二王子没有问题,郭九龄没有问题,刘震从地字号牢房走出去之后,一举一动便完全在内卫的监控之下,而且是自己亲自布置的人手,更不会有问题,而且那些人,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监控刘震。问题出在哪里呢? 突然,安如海低下头来,眼神古怪地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册子,手指也停在了一个地方。这一页的第一行有着微微的内凹,那是在上一页写字的时候印过来的,但仅仅只有这一行而已,下面却没有了,但上一页上,郭九龄与二王子的签名却足足有七八行。 猛地提起了册子,安如海仔细地审视起来。这种细微的痕迹,也只有像他这样九级高手,而且精于此道的人,才会注意到这种极细微的差别。 小心的拆开册子的封线,一点极细小的纸屑从内里掉了出来。 这册子曾被人撕掉了一页。 安如海猛地站了起来,刚刚提审刘震的时候,他漏掉了一件关键的事情。 99mk.cc。wap.99mk.cc 第五十七章:杀人灭口 风一般的冲回到了天字一号牢房,狱丞不在,没了钥匙,安如海也顾不得其它了,伸手一扭,喀嚓几声,已是将铁门闩生生扭断,直接闯了进来,一把提起仍然瘫在地上的刘震,厉声喝道:“我问你,上一次你被关押的那几天,除了郭九龄,二皇子殿下,还有谁来见过你?” 刘震睁开一双绝望的眼睛,看着安如海,“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一人。” “谁,那人是谁?”安如海又惊又喜,“告诉我,那人是谁?” “我不认得啊!”刘震摇头道:“不过他穿着的也是你们内卫的制服。” 啪哒一声,安如海松手,将刘震扔回到了床榻之上,看着对方,厉声道:“刘震,想必你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了,如果还想活着的话,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所有的问题,不要有其它的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 “安统领,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我还能有什么想法?我的确不认识那人,那人所问的问题,与郭九龄与二皇子殿下所问的都是一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安如海点了点头,原本也不该在他这里有什么期望了。失望地转身,突然又冷笑起来,这世上原本就没有永远的秘密,再小心翼翼,仍旧还是露出了一点马脚,刘震不认识,但还有其它人,天字一号房里的狱丞,狱卒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从他们哪里,自己还是照样能找到线索,只要线索存在过。 大踏步走出房门,看到走廊的尽头,狱丞正急匆匆地一路小跑过来,看到狱丞脸上惊慌的表情,安如海的心不由一沉。 “统领,统领不好了,出事了。”狱丞的声音在颤抖,人也在颤抖。 “冷静些,慢些说,出什么事了?”安如海喝道。 “刁庆死了,一家人全都死了。”狱丞脸色苍白,即便再迟钝,他也知道大事不好,安统领刚刚要见这人,这人就死了。 “刁庆死了?”安如海脑子里轰的一声,如被大锤重重一击,有些头昏眼花。 “死了,一家人全都被杀了,全都是一刀毙命,白日行凶啊!我派去的人到的时候,血都还没有凝结了。”狱丞道。 “胡小四呢?”安如海迈步便向外走去。 “胡小四还没有找到,他家里没有人。” “找,对了,胡小四平时都有什么爱好,经常出入哪里?” “胡小四就是好赌,但他钱也不多,平常休沐之时,大多出没于一些小赌馆。” “那家赌馆?” “这个,卑职确实不知啊!”狱丞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安如海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快的手脚,自己刚刚奉皇命开始查探,对方立即便开始出招了,看来内卫里的确有大问题,消息走漏得如此之快,这个奸细在内卫的级别不低。 走出御牢,安如海微微地闭了一下眼睛,从幽暗的牢内出来,明亮的阳光,让他一时之间很不适应。 “动员所有能动员的人手,全城搜捕胡小四。”安如海道:“重点,胡小四居住范围十里方圆之内所有的小赌馆。要快。” “遵命!”看到统领沉如锅底的脸色,两名内卫人员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带我去刁庆的家。”转头看着仍在抖索的狱丞,安如海命令道。 刁庆的家在距离天牢不到五里的一个小胡同里,这里居住的大都是一些并不富裕的人,长长的窄窄的巷道里,污水横流,不时能看到一堆堆的垃圾之上,野狗野猫在上面扒拉着,看到安如海这一行人走过来,立刻便呜咽着躲到墙角处,即便是畜牡,也能感受到这些人身上的腾腾杀气。 巷子里还有不少的行人和玩耍的孩子,看到这些人,立刻将身子紧紧的贴在墙壁上,尽可能多地给他们留出更多的行走空间。 胡四的家境看起来很不好。安如海略感诧异,在天牢之中作事,收入还算是丰厚的,不算额外的其它收入,光是薪水,便能顶得上一个七品官了,怎么这刁庆竟然住在如此的贫民窟之中。 刁庆的小院内外,此时已经站满了内卫。推开院子,一股浓烈的血腥气立时扑面而来,一只死狗就倒在距院门不足五步处。 “统领,一家七口,全都死光了,一刀毙命,凶手做得干净利索,基本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左右邻里也已经都询问过了,没有听到任何声息。”一名内卫迎上了安如海,低声道。 安如海沉着脸走到堂屋门前,屋子里的境像让他瞳孔微缩,六具尸体呈一个圆形,倒在一张桌子的周围,桌上的饭菜还摆着,似乎是一家人正在吃饭,凶手便闯了进来。 “不是七口人么?” “刁庆的爹长年瘫在床上,现在也被人扎了一个透心凉。”内卫禀报道。“没有活口,连七岁的娃娃也没有放过,当真是丧心病狂。” “这条巷子应当不会有太多的生人进来,如果来一个,应当能引起众人的注意。”安如海走到了尸体面前,蹲下身子,看着地上的刁庆,一刀便削断了喉头,力道拿捏得极好,是个用刀的好手,出刀极快,屋里几个人,都没有叫出声或者表现出震惊,痛苦的表情,应当是一霎那间,便被人尽数杀了。出手之人,至少有七级以上的功力。 能驱使七级武者来做一个杀手,可真是了不起。安如海心里有些发寒,七级武者,已经算得上一流好手了。 “统领,内卫正在分别询问这巷子里的百姓,应当很快就有回报。” “屋子里搜查过了吗?” “还没有,怕破坏了现场。” “搜吧,没有什么现场可堪察得了。”安如海站起身,径直走了出去,现在,他只是担心胡小四也被人杀了,那这刚刚发现的唯一一点线索,也就完全没有了。 “统领,向四周邻里询问,今天上午,的确有生人进来过,不过众人都说不出那人有什么特点,也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唯一让他们记住的就是那人披着一件斗蓬。” “统领,刁庆的平时起居也都查清楚了,此人行止极有规律,十天上班,十天休沐,为人和善,但家境很差,父母多病,特别是父亲一直病瘫在以上,医药费便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再加上还有三个孩子,所以平时这刁庆还做些小玩意儿让妻子拿到街上去卖,都是一些手工艺品。” 内卫陆陆续续地回到院子中,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便将刁庆的所有事情调查得一清二楚,不能不说,他们的效率奇高。 现在在安如海的脑子里,刁庆已经有了一个较为完整的映象,老实,善良,勤奋,和善,持家,贫穷。 尸体已经被收敛起来了,很快便会随着城外化人庄里的火焰腾起而化为阵阵青烟,一大家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统领,您看!”一名内卫拎着一个小箱子走到了安如海的面前,找开,一整箱银锭出现在安如海的眼前。 “可怜,有命挣,没命花!”安如海叹了一口气。 99mk.cc。wap.99mk.cc 第五十八章:初现端倪 尸体被蒙着白布,一具接着一具的抬了出去。安如海现在只希望,还来得及找到那个胡小四,否则,城外化人庄,只怕又要多一具尸体了。 “就算要灭口,杀了刁庆也就够了,居然连孩子也不放过,当真是丧心病狂。”身边的一名内卫低声道,满脸皆是气愤之色。 “或者,这个杀人者,以前与刁庆一家都照过面。”安如海叹道:“如此大的一个局,设局者自然不会容许出现一点点的失误,就算我们不查,刁庆也活不了多久,只不过我们的迅速介入,才加速了他的死亡。” 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之声,安如海抬头,便看见内卫偏将杨青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到杨青身上的伤痕和血迹,安如海不由心里咯噔了一下。 “统领,幸不辱命,如果我还稍微晚一点到,那个胡小四便也完了。”杨青喘了一口气,道。“胡小四拿下了,我已派人重兵护送到了内卫衙门。” “辛苦了!”安如海大喜,拍了拍杨青的肩膀:“伤得重吗?” 杨青咧嘴一笑:“不要紧,皮外伤而已。那胡小四在一个赌馆里赌得正开心了,我们几乎是与杀手同时抵达的。” “杀手呢?有活口吗?” 杨青摇摇头:“两个人,身手都极其不错,一个在格斗之中被当场杀了,另一个眼见脱逃无望,自杀了。我们死了三个,伤了五个。” “有什么发现?”一边往外走,安如海一边问道。 “事情有些麻烦。”杨青压低了声音,“统领,你还是回去自己看吧。” 停尸房内,两具尸体蒙着白布放在台子上,安如海揭开白布,看着两张陌生的,平平无奇的脸庞,两个人都穿着一般百姓习惯穿着的棉布大褂子,粗粗一看,没有任何可以值得深究的地方。杨青拉开其中一人的外褂,露出里面的内衣。“统领你看。” “嗯?”安如海看了杨青一眼。 “统领,这人的内衣,并不是一般的民间所用,而是军用,军用的内衣在织料之上,与市面之上是不一样的,而且都有编号。”杨青翻开了内衣的领子,果然,安如海在上面看到了一串数字。 “另外一个也是这样,看到这些数字之后,我马上让内卫去查这批编号的内衣是发到那支军队中去的,结果查出,这两件内衣,当初都是发往东部边军中的一批。”杨青抬头看着安如海,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东部边军!安如海的心脏也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证明吗?”他问道。 杨青摇头:“什么也没有,其它的所有东西,都是在京城随处都可以找到的,再说了,只怕他们不会让我们发现其它更有价值的线索,这内衣,只怕是因为平素穿习惯了,所以才没有换下。” 安如海转身走了出去,如果在这两个人的身上,还能找到其它更明显的标志,他反而要怀疑了,可现在这样,却由不得他不将事情往更坏的方向上想了。 “能伤得了你的人,必然不是普通士兵,查,查这两个人的身份。”看着安如海的背影,听着他的命令,杨青的脸上却是露出了苦意,这可真不是一个什么好差事。 内卫偏厅里,胡小四坐在椅子上,仍在发抖,小小的偏厅之内,此时竟然站着十多个严阵以待的内卫,一个个都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先前的赌馆血战,吓坏了这个狱卒。那两个人是来伤他的,那个被内卫杀死的杀手,临死之时还将手里的刀狠狠地投掷向他,如果不是一名内卫拉了他一把,那一刀铁定是要将他开膛破肚的,狠厉至此,让胡小四到现在,心脏还在砰砰的跳。 安如海提着一个小包袱走进了偏厅,摆了摆手,厅内的内卫们立即退了出去,偏厅的门紧紧的关上,安如海将手里的小包袱扔到了胡小四的脚下,“胡小四,解释一下吧,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 看着那个包袱皮,听到包袱砸在地上发出的叮当的银两碰触之声,胡小四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知道我是谁吧?”安如海冷然道:“你也知道,今天如果不是我们,现在你已经死了,哦,顺便告诉你,刁庆一家都被杀了,惨得很,一家七口,无一生还。” 胡小四一下子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安统领,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我都说。可是,可是我真没有做什么啊,这钱,这钱也是内卫给的啊?”胡小四颤声道。 “你说什么?”安如海脸色一变,“内卫给的?是谁给你的?为什么给你?” 胡小四咽了一口唾沫,“就是几个月前,那个刘侍郎被关进来的时候,有两名内卫进了天牢,拿着令牌,说是要提审刘侍郎,我们按规纪给他们作了登记,后来,他们临走的时候,将这页登记撕了,说是内卫办案,不能留下痕迹。我和刁庆也不以为意,以为这是内卫的规纪,我们小小的狱卒,哪里敢得罪内卫呢。后来我们休沐回家的时候,便有人给我送来了这些银子,说是内卫的案子办得很顺利,破了大案子,但我们要守口如瓶,忘了这件事,不然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那两个人是谁?” “我只认得其中一个,是内卫的牙将鹿正浩鹿将军。”胡小四道。 安如海霍的走到门边:“杨青,马上拘拿鹿正浩,快一点。” “另外一个什么体形,什么模样?说给我听。”返过身来的安如海厉声问道。 “个子不高,体形很块儿,两条眉毛好像一把尺子一般平直,手很大。”随着胡小四的描述,安如海的心一下子便沉到了谷底,转身大步便走出了偏厅,“守好偏厅,我没有回来之前,不许任何人接近这个人。” 胡小四描述的那个人是内卫的副统领杨毅。安如海觉得嘴里有些发苦,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他不得不承认,在这场背景恐怖的较量之中,内卫完全被卷了进去,不管最后结局如何,自己这个内卫大统领必然要为此担责的。 “统领,鹿正浩自杀了。”杨青匆匆地赶上了正准备出门的安如浩身边,“今天鹿正浩轮值,他看到我,只是笑了笑,突然就拔刀自刎了。” “知道了,跟我走。”安如海冷冷地道。 “去哪?” “杨毅家。” “杨副统领?”杨青脚步一下子像被钉子一样钉在了哪里,“这,这怎么可能?” “第一次关押刘震的时候,杨毅与鹿正浩去见过刘震。”安如海道。 大批的内卫在安如海的带领之下,赶到内卫副统领杨毅的家的时候,内里早已空空如也,不但见不到杨毅,连他的家人也是踪影全无。 99mk.cc。wap.99mk.cc 第五十九章:泣血 杨青看着空荡荡的房屋,有些傻了眼,昨天,他还看着副统领杨毅在衙门里办公,今天,便黄鹤一去杳无踪了。 踏进杨毅的书房,还能闻到一股焦糊味,书桌旁边的火盆里,还留下了大半盆黑乎乎的灰烬,杨青蹲了下来,小心地拨着灰烬,在内里找出一些没有烧尽的残片,如获至宝地一一收起来。 “叫人进来搜查吧!刮地三尺,他跑得很急,不见得就处理干净了。”安如海只是站在门口看了看,就转身走了出去,似乎显得心事重重。 院子里又一株桃树,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满树桃花依旧艳丽,可人却再也看不见了,回望着大门,安如海脸色难看之极。 “统领,找到了,果然不出统领所料,书房里还有很多东西,他跑得太急了,并没有烧光。”杨青捧着一叠东西从屋里走了出来。 夜色已深,内卫衙门却是灯火通明,极短的时间内,内卫便在上京之中逮捕了将近二十人,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太子一党。 安如海没有参与审讯,全都交给了杨青去办理,他自己去独身一人,走出了衙门,有些落寞地在街上行走着。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走到了杨一和的府邸之前,几度走向大门,最后却终于又停了下来,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天色大亮之际,杨青推开了安如海的公厅。“统领,审出来了,根据从杨毅那里查抄出来的秘信,我们秘密逮捕了太子殿下的一位师爷,一个时辰之前,他招了。” 安如海抬起头,看着杨青,“他招了什么?” “杨毅知道了刘震之后,以他特殊的身份进了天牢,提审了刘震,然后又抹去了这一段记录,他将这件事情,禀告了太子殿下,而杨毅与太子的接触,一直便是通过这个师爷的。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我们自以为这件极秘密的事情,便已经被太子一方知晓了。” “他还召了什么?” “没有了,他说将这件事回禀给太子之后,以后的事情,他便全都不知道了,他在太子身边,只是负责杨毅这条线的。”杨青道。 “高明啊!”安如海喃喃地道。 “统领,你说什么?”杨青诧异地看着有些神不守舍的安如海。 “哦,没什么,没什么!”安如海站了起来。 “统领,现在看起来,恐怕泄密的一方,真得是太子殿下那边了。”杨青的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为了让二王子栽一个大跟头,竟然要用上六万英勇的边军战士的性命吗?” “杨青,记住你的身份,这个结论,别说是你,便是我也不能随便下。”安如海厉喝一声,“封存所有档案,将这些东西原汁原味,准备呈报给皇上。” “是,统领。”杨青低头道。 “告诉所有参与此事的内卫,禁言,关于这件案子,让我听到只言片字,定斩不饶。”安如海强调道。 “知道了,统领。” 这一夜,很多人没有睡,包括杨一和。皇帝不许他插手,不代表他不知道事情的进展,随着内卫在上京之中一天之内逮捕了多位官员,而且基本上都是太子一系的人,杨一和知道,他最不期望的事情,还是按照最坏的预想发生了。 “左相,太子殿下亲自上门,要见您。”也是一夜未睡的管家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进了书房。 “不见。”杨一和一惊,站了起来,“你去告诉太子殿下,就是我天不亮便出门了。” “是!”管家刚刚转身,外头却传来了喧闹之声,太子的厉声喝骂之声,已是传了过来,杨一和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你去吧!” 太子闵若诚径直闯了进来。 “左相,你也要落井下石了么?”站在书房外头,一脸憔悴的闵若诚盯着杨一和,厉声道。 “太子殿下,进来说话吧!”杨一和摇摇头,走出了书房,向闵若诚弯腰行了一礼。 两人走进书房,闵若诚先前的厉色,却在转瞬之间消失无踪。 “左相,不是我做的。”他看着杨一和,道:“在左立行出兵之前,我完全不知道他们已经改变了行动计划。” 杨一和盯着闵若诚,半晌才道:“太子殿下,关键不是我信不信,而是皇上信不信。” 闵若诚颓然坐下,现在,所有的线索,一齐都指向了他,当他知晓这一切的时候,又惊又怒,但完全没有防备的他,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反映,一切便已经发生了。 “殿下,偷偷提审刘震的是鹿正浩,而鹿正浩是杨毅的亲信,现在鹿正浩死了,杨毅逃了,而京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杨毅是您的人。更重要的是,在杨毅那里找到了您与他的一些秘密信件,现在,就我所知道的东西,光是这些信里面的东西,就足以让皇帝陛下震怒不已了。您的师爷,在天亮之前,也召了,承认他将这件事情通报给了您。” “没有,他从来没有跟我讲过这件事情。”闵若诚厉声叫了起来。 “他是您信任的心腹之一,您说这话,别人信吗?”杨一和盯着闵若诚,缓缓地道。“虽然这些供词之中,没有一个是指证太子殿下您做下这件事情的,但这些线索,却又无一不是指向您的,您,百口莫辩。” “左相,我真的没有做这件事情。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闵若诚大叫起来,“父皇的身体不行了,撑不了几天了,我是监国太子,我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等到父亲龙驾殡天便可顺利成章地接位,我有什么好急的?急得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他抬起头来,似乎猛然明白了过来:“左相,谁着急,谁才是设下这个局的人,这是陷害,这是陷害我啊。” 杨一和有些怜悯地看着面前完全失态了闵若诚,是的,这是一个局,可这个局,却让太子殿下输得干干净净。 “我帮不了您,太子殿下。”杨一和闭上了眼,不再去看面前的闵若诚。 “左相,您知道我是冤枉的,是不是,您知道的。”闵若诚双手抱头,痛苦地呜咽着,“可您为什么不愿意为我说话?” “空口无凭,难道我就这样跟皇帝说吗?我拿什么反驳内卫审结出来的证据?” “安如海害我!”闵若诚又愤怒起来。 “不是安如海害您。”杨一和摇头道:“是您自己太大意了,杨毅,还有那个师爷,都是您心腹之人,他们才是害您的人。” “对,杨毅跑了,但那个师爷还在内卫手里。”闵若诚的眼睛亮了起来,“左相,只要重刑审那个师爷,一定能找到证据的。” 闵若证如同抓到了根救命稻草,手舞足蹈地道。 杨一和摇摇头,“没用了,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个师爷,现在已经死了,他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说出这一番话,这番话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他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死了,怎么会死了?他在内卫的牢里,怎么能死?”闵若诚呆了。 “一个人自己想死,谁又能拦得住?”杨一和叹息道。 “左相救我!”闵若诚两膝一软,竟然跪倒在了杨一和的面前。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如此,您为君,我是臣,岂可乱了尊卑?”杨一和一惊,跳了起来,双手去扶闵若诚。 闵若诚纹丝不动,抓着杨一和的手,仰起头,“左相,您与父皇是总角之交,这几十年来,没有谁能像您一样得到父皇那样的信任,别人都说安如海最得父皇信任,可我知道,安如海只是父皇跟前的一条狗,只有您,才被父皇看成是朋友,如果还有一个人能救我,那个人一定是您,左相,难道您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别人陷害,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双手沾满了我大楚勇士鲜血的人,坐上那个位置吗?天理难容啊!六万条性命啊,还有若兮,他连若兮的性命都不顾,如此一个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的人,会将大楚带向深渊的,左相,您是大楚股肱,柱石,您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几十年来和父皇一齐打造的这盛世天下毁于一旦吗?” 杨一和的身体微震,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 99mk.cc。wap.99mk.cc 第六十章:皇帝的决定 安如海跪在皇帝的榻前,皇帝半靠在床榻之上,慢慢地翻看着安如海这几日来调查出来的厚厚的一本报告以及相应的佐证。 “一切都很顺利?”皇帝问道。 安如海注意到,皇帝并没有太认真地看那本报告和佐证,似乎只是在走马观花一般走过场而已。 “是,是很顺利。发现了一条线索之后,其它的也就顺理成章了。”安如海答道。 皇帝笑了起来,笑声很怪异,犹如夜枭一般直刺耳膜。“顺利好,顺利好!真是蠢材啊,蠢材!” 安如海低着头,不敢发一言,他不知道,皇帝这一声蠢材评价的究竟是他,还是另有其人。 “如海,这件事情,你怎么看?”丢下手中的报告,皇帝两眼逼视着安如海。 安如海一抬头,皇帝的眼光有些刺人,似乎一直看到他的心魄当中,悚然一震之后,他再一次垂下头来:“臣没有看法,臣奉命调查,只是将调查结果准确地呈报给陛下,至于其它,全由陛下圣裁。” “圣裁?对裁!”老皇帝又是大笑起来,紧跟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声,安如海惊惶地看到,一口口的鲜血随着老皇帝的咳嗽之声喷溅而出。一边的秦一忙不迭地取了温水,热毛巾替皇帝漱口,擦拭。 陛下是真不行了。安如海有些伤感,皇帝曾是大楚为数不多的几位宗师之一,但武道修为再高,终也是抵不过年岁以及病魔的侵袭,安如海很清楚,连皇帝陛下的修为也不足以压制病痛的时候,距离那一天也就真的不远了。 “这是在逼宫呐!在逼朕呢!”老皇帝喘着气,一扬手,厚厚的报告雪片一般地飞舞起来,落了安如海一身。 安如海跪在哪里,动也不敢动。 皇帝陛下病了,这大半年来,几乎都没有怎么走出这座寝宫的大门,但陛下的心里却是清楚得很。 垂着头,安如海不吭声,等着皇帝陛下发话,他知道,当陛下再一次开口的时候,必然就是大楚下一个时代开始的前奏。 “安如海。”喘息之声慢慢平息,头上传来了皇帝的声音,先前的愤怒已经从声音里完全听不出来,只余下了平静。 “臣在。”安如海屏住了呼吸。 “你,拿了朕的令箭,去…去封了太子东宫。任何人不得出入,包括太子。” 安如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知道,终于尘埃落定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役之中,二王子闵若英完胜,太子殿下完败。 这大楚,要变天了。 向皇帝陛下叩了个头,站起身来,转身向外走去,秦一站在门边,两手捧着皇帝的金批令箭,递给安如海。 紧紧地握着金批令箭,安如海觉得有些烫手,以前也多次拿着金批令箭去办事,但这一次,却完全是不同的。 刚刚踏出宫门,迎面一人走来,正是大楚王朝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当朝左相杨一和。两人隔着御道,默默对望。 “那天,我以为你会进去。”片刻之后,杨一和打破了觉默。 “想了又想,进去又如何?终究是改变不了结果。”安如海摇头道。 “那不一定,如果你我合力,陛下不得不考虑。” “杨相,我是绝不会违逆陛下的意思的。”安如海低头看着手里的金批令箭。 杨一和的目光也在同时落到了金批令箭的上面,脸色微微白了一下,却又瞬间恢复正常,“安统领,你也是军人!” 安如海心里头突然涌起一阵惭愧:“杨相,我先是陛下的臣子。” “哪怕陛下错了?” “这一次,我倒觉得陛下不见得就错了,或者,另有一番局面也说不准,杨相,你是文臣之首,当朝首辅,看问题,想事情,想来比我这个武夫会更长远一些,为什么这一次,你却想不开呢?” “君子立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杨一和沉默半晌。“杨某读书,入世,为臣,治政,不敢说光明磊落,却也不敢践踏底线。” “没用的,陛下已经下定决心。”看着杨一和这个文人,安如海心底却是涌起一股敬佩之意,这或者就是他们读书人所说的气节吧,自己只怕永远也学不来。 “如海这是要去太子东宫?”杨一和问道。 “是!” “能否等我片刻?” 安如海一阵躇踌,杨一和是皇帝少年玩伴,总角之交,数十年来,辅佐皇帝治理大楚,德高望重,深得陛下信任,被陛下视为益友,他真能改变结局吗? “用不了多长时间,耽误不了你的公事,再说,这事儿,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难不成这点点时间,太子殿下还能做出什么事儿来吗?”杨一和苦笑道。 “卑职就在这里等候杨相。”安如海终于下定了决心,不管成与不成,都拖这一阵子吧,也算是对这位老臣的尊敬。 “多谢如海了。”杨一和点点头,转身向着宫内走去。 踏进寝宫的大门,杨一和一声不吭,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以额触地。皇帝躺在床上,歪着头瞧着杨一和,也是不做声,两人就这样一跪一躺,诡异的对峙着。站在一边的大太监秦一局促不安的扭动着身子,眼光在皇帝与杨一和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皇帝终是长叹了一口气:“一和,起来吧,朕心意已决。” “陛下,六万英灵如何瞑目?数十万遭劫的安阳郡百姓如何心服?”杨一和抬起头,梗着脖子,道。 “死者已矣。百姓,唉,百姓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这内里的真相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当年我们一起读书的时候,你不记得老师所说得了吗?历史,总是淹没在胜利者的笔尖之下。”皇帝嘿嘿笑着:“一和,你为相近二十年,这个道理,难道还没有悟透么?” “陛下,君者,正也,势也,如以狡得利,以诡立世,以狠谋身,则人不久,国不长。”杨一和缓缓道。“陛下,太子殿下宽仁,如为君,纵不能让大楚发扬光大,但守成足矣,二王子为君,则极有可能走上两个极端,要么大楚凌霸天下,要么大楚亡国灭族,陛下,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啊!” “若英不可能是一个明君,但或者能成为霸君。”病榻之上的皇帝叹道:“若诚宽仁太过,只可能成为懦君,一和,这一局棋,他居然毫无还手之力,连身边之人,都一一背他而去,着实让我失望透顶,如此之人,你认为当真能成为大楚守成之君么?我活不长了,你还能活多久?你又能帮他几年?没有人能一直扶着他,若英狠是狠了一点,但站在我的角度看,或者于大楚而言,他更合适。天下承平百余年,东齐虎视眈眈,一统天下之志早已不加掩饰,如战争暴发,齐必先攻楚,我只能冒险。” 杨一和沉默了下来,他太清楚皇帝陛下的性格了。点了点头,他无言的叩了三个头,“陛下,臣老了,臣请告老还乡。” “也好,你当首辅二十余年,若英上位,必不容你,早些儿走吧,趁我还活着,能让你衣锦还乡,荣养晚年。”皇帝伤感地道。 “多谢陛下。”杨一和哽咽着站了起来,又深深弯腰行了一礼,“陛下保重。” 御道之旁,安如海看着杨一和泪流满面而来,便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更改了。“左相!” “我已经向陛下辞官了。”杨一和摆摆手,步履蹒跚而去。 99mk.cc。wap.99mk.cc 第六十一章:最后一课 “父皇!”闵若英跪倒在皇帝的床榻之前,双手扶着床帮,眼中闪烁着泪光,“您,您的身体没有大碍吧?儿子实在担心得紧。大楚,离不开您啊!” 听着儿子的话,大楚皇帝百感交集,凝视着眼前这张酷似自己年轻时的脸庞,对方的眼里,看不出丝毫的伪善之色,那悲切,焦灼,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可皇帝清楚,眼前的这位儿子,只怕恨不得自己早一点死去,当然,是在自己确定他的储位之后。 “安如海的调查结束了,这是他的调查报告以及相应的证据,你,不想看一看吗?”皇帝伸手拍了拍身边厚厚的报告,盯着闵若英。 闵若英微微一楞,伸手想去拿这叠报告,但皇帝的手却压在报告之上,闵若英的手僵在了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若英,我想问你一件事。”皇帝的眼睛眯了起来,盯着闵若英,声音虽轻,但在闵若英的耳中,却似乎带着极大的压力。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左立行?” 犹如晴天霹雳,震得闵若英两眼发花。他张口结舌地看着皇帝,连连摇着头,“不,不,不不不,我怎么会要杀了左帅?这,这关我什么事?” 啪的一声脆响,脸上挨了老皇帝重重的一记耳光。 “你当我是傻瓜吧?”皇帝的声音仍然很低,似乎是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又好像是在怕别人听到。 “这个局设得很完美,你是这样认为的,是吗?”老皇帝冷笑道:“可是你画蛇添足了。西部边军的覆灭,已经足够把矛头指向你的皇兄了,你不该再在京中闹这一出,登记册中故意遗留下来的纸屑,杀人灭口却又故意留下了一人,杀人者身上代表着东部边军的内衣,还有杨毅,那个师爷,这些都是多余的,你知道吗?” 闵若英身子微微向后缩去,整个人都僵在了哪里。 “从一开始,我当真以为是你皇兄所为,目的就是剪除你的羽翼,让你主导的这一次行动以一次大失败而告终,从而让你声名狼藉,没有再与他竟争的能力,可是你不该做后面那些事情,你是在侮辱你父亲的智商啊!”皇帝呵呵的笑了起来。 “或者你能瞒过大多数人,但你以为你瞒得过安如海吗?瞒得过杨一和吗?你故意留下那些踪迹让安如海逐一发现,可安如海是什么人?你可知道,在那夜的逮捕行动之中,安如海已经到了杨一和的门前,但他没有进去,因为他在犹豫。”皇帝看着面如土色的闵若英:“杨一和说得不错,你心狠,但却没有大智慧,唯有的那些小聪明,却都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闵若英的身子又向后缩了几步。看着皇帝的眼神之中,露出了狼一般的目光。 “你想杀朕?”皇帝冷笑起来。 “儿子不敢,儿子哪里有这等大逆不道之心?”闵若英汗透重衣,皇帝虽然躺在病床之上,但闵若英却突然发觉自己完全动弹不得,身上似乎压上了千斤重物,稍一挣扎,骨头竟然发出了喀喀的声响。看着皇帝,他的眼里,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你老子是病得不行了,但虎死不倒威,你以为凭着你九级的身手,就可以在朕病重的时候,有一击得手的机会?”皇帝呵呵的笑了起来,“或者,你是仗着那个跟你进来的假扮太监的家伙,他是罗英吧?” 闵若英整个人都几乎要趴伏到了地上,两只手死死的撑在地上,地上青砖啪啪之声不断,一块接着一块变得粉碎。 “就这股狠劲,倒跟你老子有几份相象。”皇帝叹了一口气。 寝宫之外,作太监打扮的罗英在闵若英趴伏在地上的瞬间,佝偻着的眼站直了,恭顺的眼睛里,瞬间露出了鹰隼一般的目光,整个人在瞬息之间,竟然高出了一大截。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寝宫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抱剑的老人走了出来,站在了罗英的前面。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衣,随意挽着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怀里抱着的剑也极其普通,在上京的街头兵器铺里,一两银子便可以买一把,但这个人就随随便便地站在哪里,罗英刚刚踏出去的一步,却又收了回来。 “罗兄,好久不见。”抱剑老人微笑着道。 “你,还没有死?”罗英咬着牙道。 “是啊,成老不死了。”抱剑老人笑道,“不过你什么时候挥刀自宫变成太监了?是不是男人当腻了想试试不男不女是啥滋味啊?” 罗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着抱剑老人,喉头咕咕几声,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而更让他震惊的是他们所谋划的事情,只怕已经暴露了,看着抱剑老人身后的大门,眼中的焦急显露无遗。 “你怎么会在这里?” “早年被皇帝狠揍了一顿,一直想着想找回场子,却始终没有机会,如今皇帝要走了,我来送他一程。这个场子,看来我是找不回来了。”抱剑老人微笑道:“老对手,老朋友,离世的时候,自然应当有老朋友陪伴在他身边,只是想不到,你居然会这样出现在我面前。” “陛下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所以,我们还是等着吧!”抱剑老人微笑道。 罗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声的点了点头,看到抱剑老人出现,他就明白,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看老皇帝的态度了。 屋内,苦苦支撑着的闵若英身上压力骤然一空,正全力抵抗着压力的他,整个人竟然呼的一下弹向空中,所幸寝殿足够高,在堪堪撞到屋顶的时候,他终于化解了那股压力,落回地上,他却是又四脚着地的趴伏到了地上,动也不敢动。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左立行吗?”老皇帝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因为,因为左帅是宗师,如果事后他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的,定然会与我反目成仇,我不想有这样一个宗师级别的敌人,更担心他因此而仇恨于我,转投他国。”闵若英颤声道:“天下宗师本就不多,像左帅这样本身即有宗师修为,却又精擅练兵打仗的人物,要么为友,要么杀了。” “果然是狠辣。”老皇帝叹息道:“我大楚宗师级别的人,本来就少,现在可就又少了一个。想来西秦,东齐,现在必然是极开心的。” “父皇!”闵若英颤抖着声音道,抬起头来,乞求的眼光看着皇帝。 “左立行也罢了,宗师虽然少,但一代新人胜旧人,我大楚总是还会有新的宗师出现的,但兮儿,你竟然也不顾她的生死么?”老皇帝的眼中露出了哀色。 “儿子派人去了,与,与对方的约定之中,也明确说清了,要确保兮儿的安全。” “确保?那么现在我问你,兮儿在哪里?”老皇帝的声音大了起来。 闵若英低下头去,无法回答。 看着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儿子,老皇帝微微摇头,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究竟对大楚是好还是坏,可是自己,还有的别的选择吗?不想上京大乱,他就必须做出最符合大楚的利益的选择。 “我已经命令安如海去封了太子东宫。”盯着闵若英,老皇帝淡淡地道。 啊!闵若英目瞪口呆地看着老皇帝,大起大落,大喜大悲,让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人。 “你已经控制了禁军,内卫也大部分倒向了你,安如海现在能控制的,只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了,在这方面,我不得不说,你的确做得很好。今天宣你进宫,想来你也做好了两手准备是吧?迫不得已,你会鱼死网破,作殊死一搏是吧?” “孩儿,孩儿……” “现在你该知道,并不是所有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是吧?就算你掌控了禁军,掌握了大部分的内卫,但我要杀你,易如反掌,你所倚仗的罗英,现在也是动弹不得。”老皇帝叹了一口气:“今天,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让你知道,胜利在望的时候,往往就是一败涂地的时候,你明白了吗?任何时候,都要如履薄冰。” “孩儿,孩儿记下了。” “起来吧,坐到我身边来。”老皇帝拍着床沿,道。 99mk.cc。wap.99mk.cc 第六十二章:担架上的伤员 安阳郡,虽然秦楚之间的战争状态还没有结束,但双方之间对峙的气氛却已是大大减轻,秦军主力开始陆续回落英山脉,一部分雷霆军已经起程返回雍都,聚集在安阳郡的逃难百姓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启程回家。 跟七八年前一样,他们被搜刮得干干净净,大部分男人,连身上的衣物都几乎被扒干净了,身上只裹了一件遮羞的裤衩。秦国边军的这种搜刮行为,连他们的同伴雷霆军也是大开眼界。安阳城的人,年纪稍大一些的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在左立行还没有来到安阳之前,他们就是这样过的,几乎每两到三年,秦军就会来这么一趟。直到西部边军强势崛起,他们才算过了几年好日子。 可现在,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安阳的楚军已经无力保护他们了。 帽儿山上的章小猫等人,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返乡者,一批批在他们的眼前走过,这让他们脸上火辣辣的,身为楚国军人,看到本国子民受到如此凌辱却又无能为力,这让他们感到屈辱。 “去井径关的探子回来了。”剪刀走到章小猫的跟前,“哪里现在已经成了秦国边军的大本营,秦国边国正在以井径关为中心,修建更大的城池,以后,我们想要拿回井径关可就更难了。” 章小猫沉着脸,半晌才道:“重新拿回井径关?五年之内,想也不要想。除非安阳再来一个类似于左帅的统帅,可左帅也历经七八年时间才成功地占了落英山脉的一半,此一时也彼一时,以后,我们的日子会更不好过了。” 众人都是默然。重新控制落英山脉的秦人,这一次是一定会汲取教训,不会重蹈覆辙的。 “派出去找秦头儿的人还没有消息么?这都多少天了?”章小猫看着剪刀,有些着急。 剪刀摊了摊手,“落英山脉这么大,现在又是秦人的地盘,想找到秦头,只怕难度有些大。” “秦头到底干什么去了呢?我们找不到他,他应该很轻易的便能找到我们啊,可他为什么不回来呢?难道...难道…”野狗在两个士兵的扶持之下,勉力站着,眼中浓浓的都是哀愁之色,不过在眼角扫到舒畅又摸出一张膏药之后,他立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秦人又来了。”和尚突然道,“瞧,他们抬着一副担架。”和尚的脸上突然露出惊恐之色,瞪圆了眼珠,看着身边的几人。 霎那之间,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来,秦人抬着一副担架往他们这里来,而敢死营现在唯一流落在外的人员仅仅就是营校尉秦风一人而已。 章小猫突然拔腿便往山下跑去,稍一楞神,和尚与剪刀也紧紧地跟了过去,舒畅楞楞地站在原地,身体晃了几晃,一股浓浓的不祥预感让他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不会吧,不会吧,秦老大不会有事吧?抬上来的不会是他吧!”一边的野狗喃喃的不停地道,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山下逐渐靠近的那几个秦人和担架。 啪的一声,一张膏药准确地贴在了他的嘴上,“闭嘴!”舒畅呵斥道。 章小猫飞一般地跑下了帽儿山,在山脚之下的那一片树林之中,他迎上了那一行秦人。对面是一个老熟人,当初送信上山的那个年青的秦人军官,看到章小猫几人,他举起了手,抬着担架的秦兵都停了下来。他们都没有带武器,但此时,章小猫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风一般的卷到担架身旁,章小猫终于看清了担架上的那个人,一霎那间,全身紧绷的神经瞬间便松驰了下来,和尚与剪刀两人也都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三人吐气的声音是那么的明显,以至于那个年青的秦军军官居然笑了起来。 担架上的不是他们牵挂的秦风,而是章小猫认识的那个从京城来的内卫,郭九龄。 “我们的斥候在落英山脉之中发现了贵方这位人员,卞将军说,有鉴于双方现在已经基本处于停战状态,而且双方也将在上京举城会晤谈判,为表示我们的诚意,特将郭将军送还给贵方。”年青军官扬声道。 “多谢!”章小猫拱了拱手,不管怎么说,对方愿意交还郭九龄这样的楚方高级将领,的确是释放了一定的善意,“只是贵军为什么不将他送还给城内呢?” 他指了指远处的安阳城。 “在下不想见到贵方城中那些人的嘴脸。”年轻军官微笑道:“我更愿意与你们这样的楚人打交道。他们,是军人的耻辱,你,我,虽然是敌人,但我对你们,仍然要说一声佩服,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在战场之上一决雌雄。” “如果你留在边境之上,我想,机会大把的是。”章小猫笑了笑。“再次表示感谢。” 和尚与剪刀走了过去,从秦兵的手中接过了担架,转身便向山上走去。章小猫拱手对年青军官道:“我们欠了人情,但我们一定会还的。” “我倒希望你们欠我们的人情会越来越多,却永远也没有还的时候。”年轻军官针锋相对。 “是吗?那就拭目以待吧!”章小猫冷笑,“告辞。” 山顶之上,舒畅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是秦风。”一反手,哧的一声撕下了野狗嘴上的膏药,疼得野狗大叫一声。 “你怎么知道不是?”嘴巴一得自由,野狗立即问道。 “如果是秦风,现在山下那三个货必然如丧考妣,现在看他们脚步轻松,自然不是秦风!”舒畅看了一眼野狗,道。 “那就好,那就好!”野狗嘴一咧,呵呵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道:“大夫,以后能不能别用膏药贴我嘴巴了,瞧我这个把月,连胡子都长不出来,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是个小白脸呢!” 舒畅咯的一声笑,“这么黑,这么丑的小白脸,倒是第一次见。” 野狗立即便黑了脸。 担架放在了舒畅面前,“郭九龄,内卫副统领,公主的护卫头头。”章小猫看着舒畅,“大夫,还有一口气儿,看看不能不能救?这老家伙说不定知道秦头的消息。” “我宁愿他不知道。”舒畅叹了一口气:“连郭九龄都被人打成了狗,秦风那点本事,何以自保?如果他当真找到了昭华公主,那更是大不妙。” 唉声叹气当中,他伸出手去,替郭九龄诊起脉来。 99mk.cc。wap.99mk.cc 第六十三章:苏醒 郭九龄觉得自己似乎沉睡了百年,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转动着有些凝涩的眼珠,眼前的景象从模糊,再慢慢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呼吸骤然沉重,眼瞳也一下子放大,因为他看到,在他的头顶上方,飘扬着一面大楚军旗。 “醒了醒了!”一个破锣般的嗓子在耳边响起,带着无限欢欣。“大夫手段当真高妙,将这老儿从阎王殿里又抢回来了。” 郭九龄偏过头去,发现在他的身边,躺着一个浑身缠着绷带的家伙,躺在哪里,犹如一个粽子,正瞪着一双大眼瞧着自己。 “这是哪里?”他转过头来,赫然发现,头顶上方一下子多了好几个脑袋,正瞧着稀罕一样的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 “这里是大楚西部边军敢死营驻地。”正中间的一个脑袋开了口,“郭老,在下章孝正,曾经的追风营校尉,我们见过的。” “楚国军队,西部边军!”郭九龄喃喃地低语道,“我,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在落英山脉之中吗?我回来了!” 一句话说完,脑袋一偏,又昏了过去。 “咦,昏得这么干净利落?”躺在郭九龄身边的野狗大为佩服,“了不起,了不起,大夫,不会是你医术不到家,这老儿又被阎王老儿召回去了吧?” “死开些!”一双手插进了几个大汉之间的缝隙里,扒开,一个略显瘦小的身影钻了进来,正是医疯子舒畅。蹲下身子,翻开郭九龄的眼皮看了看,又诊了诊脉,哼了一声:“这老头子一听是咱们敢死营,大概是放松了下来,所以又昏倒了,没事儿,让他好好的睡一觉吧,老子从阎王爷哪里抢人,要么抢不回来,抢回来了,阎王老儿就召不回去。” 野狗哼哼唧唧,“大夫,你老是干这话,肯定是把阎王老儿得罪狠了,当心来日他收拾你,我估摸着你将来到了他那里,肯定是上刀山下火海过油锅,十八层地狱已经为你预定了一个名额。” 啪的一声,一张膏药袭来,野狗却是早有防备,说完这句话便捂住了自己的嘴,这张膏药便正好贴在了他手上,抬起手来,咭咭的笑道:“这一招儿,我早有防备,你暗算…啪…唔….” “收拾的就是你,你再能也翻不出老子的手心。”舒畅拍了拍手,轻蔑地瞥了一眼野狗。 “大夫,这老儿什么时候醒啊?我还想问他话呢!”小猫扯了扯舒畅的衣袖,问道。 “这家伙现在放松下来,估计一觉要睡到大天亮,明天问吧!” “不能现在把他搞醒吗?” “我好不容易将他救活,你不会这么快就想让他再去报到吧?”舒畅两手一摊。“再说了,现在就算问出来一些什么你又能怎么办?秦军还在山下呢,莫非你还想带着敢死营再进落英山脉不成?” 小猫叹了一口气,转身,有些落寞的走开。 山上慢慢地安静了下来,舒畅躺在两个病人的不远处,不管在哪里,他总是过得最舒服的,士兵们用砍下来的树,给他做了一个躺椅,铺上垫子绝对舒适,敢死营中多的是手艺人,这还真算不了什么。当然,也只有大夫有这个待遇,即便是两个伤员,现在也只不过是躺在石板之上,作为优待,两人的身下铺了厚厚的一层落叶。 野狗偷偷瞄了一眼闭上眼睛的舒畅,似乎是睡着了,无声咧嘴一笑,偷偷从身上折了一根小树枝,慢慢的一点一点伸过去,伸到了郭九龄的腋下,不停的捅啊捅,那里可是软肉,捅一下够疼的。 小样儿,不怕你醒不过来。野狗在黑暗之中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郭九龄如同木雕泥塑,任野狗在哪里作着小动作,就是沉睡不醒,气得野狗龇牙咧嘴,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喀巴一声,树枝断了。 野狗闪电般地缩回了手。 “死狗,再做小动作,信不信我拿根树枝来捅你屁股!”舒畅没有睁眼,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野狗立时汗毛倒竖,现在他可还不利索,翻个身都要人帮忙的货,舒畅要捅他屁股,绝对是一捅一个准。再说了,敢死营想捅自己屁股的人只怕不在少数,别人不说,和尚绝对是兴高采烈。这个死变态。 野狗在心里骂了一句,却是不敢再玩这些小动作了,瞄了一眼郭九龄,你个老不死的,咋就能睡得这么死呢?咬牙切齿之间,野狗却也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郭九龄觉得浑身燥热,他想扭动身子,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一股股炙热在身上流淌,似乎要榨干他身上的每一滴水份。 “水,水!”他喃喃地叫道。 嘴里一股冰凉的汁液灌了进来,他贪婪地大口喝着,体内的炙热似乎随着这股清凉而迅速地被压制了下去,然后,他感到了满嘴的苦涩。 缓缓的睁开双眼,入眼一片刺目的白,赶紧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眯着眼睛睁开,是的,大楚的军旗,敢死营的军旗,还有那一个个身着黑色铁甲,手握着铁刀的敢死营士兵,在出征之前,他去过敢死营,知道这是敢死营的标配。 “郭老,你醒了?”一个人半蹲在他眼前,脸上带着微笑。有些眼熟,应当是在左立行的大帐之中见过。 “你是?” “我叫章孝正,曾经的追风营校尉,绰号小猫。”小猫重新作着自我介绍,“你现在还好吧?” “还行。”郭九龄想了起来,那时杨致就是这个绰号叫小猫的人陪着他敢死营去的,当然,两个人最后都被抬了回来。 “我们想知道,大军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章小猫询问道:“六万大军呢,怎么可能让人一锅端了?” 郭九龄的身体剧震,在这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残酷的战场之上,火光,惨叫,无数的弓弩,陷阱,四面八方数不清的敌人,被压缩在狭小山谷里的楚军挤在一起,连转身都困难,突围,逆袭,一个个领头冲锋的军官倒了下去,士兵们一层叠着一层,尸体几乎要垒成了山。 眼泪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陷阱,整个军事行动计划,都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敌人知道我们要走那条路,他们知道我们的一切,可我们却什么也不知道。六万兄弟,就这样没了。”即便是沙场之中的百战老将,此刻也忍不住号淘起来,哭得跟一个孩子一般。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你说过,这个计划,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的,可现在秦人却早就作好了准备。我们久在边疆,对秦人了解很深,可为什么雷霆军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专门为了这一次的计划?这岂不是说,你们在京城还没有出发之前,秦人就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开始秘密调动兵力?”章小猫不可思议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郭九龄连连摇头。这些天来,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他不敢往深里去想,更不敢往那可怕的猜测上去想。 “好了,别哭了,男儿流血不流泪,一大把年纪了,哭个屁啊?”人高马大的和尚不耐烦地吼道:“你是怎么一回事啊?你不是公主的护卫头头么?公主呢?我们秦头去找你们了,秦头呢?” “公主,秦风?”郭九龄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诸人,终于回想起了那一天的事情。 “秦人想要活捉公主殿下,我们拼死抵挡,后来,秦风也赶来了,帮我们打退了敌人的一进进攻,再后来,秦风带着公主先走,我们留下来抵挡追兵争取时间,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追他们的是谁?”舒畅插嘴问道。 “邓朴!”郭九龄道。 听到这个名字,舒畅立刻觉得牙疼了起来,捂着腮帮子,丝丝的吸着凉气,敢死营的几个军官,也一个个变了脸色。 邓朴的名字,作为与秦国边军一直在较量的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听到过? 99mk.cc。wap.99mk.cc 第六十四章:你不走,我就死给你看 落英山脉之中,逃亡仍在继续着,前些天,是秦风背着闵若兮在跑,现在,是闵若兮拖着秦风在跑。 一天之前,束辉的手下再度追上了他们,所幸的是,闵若兮终于恢复了大约一半的功力,一场恶斗,追来的杀手全部殒命,但不幸的是,秦风也受了不轻的伤。而更要命的是,束辉如同附骨之蛆一般地缀上了他们。 一个功力比他们高,追踪水平也远胜他们的家伙跟上了他们,便成了他们挥之不去的恶梦。 “放开我,你快跑。”秦风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说这句话了。体内如同沸腾的钢汁一般的内息,肆意在身体内游走,秦风觉得自己的每一寸肌肉,都如同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刺扎,每动一步,都剧痛入骨。如果不是这些年他在战场之上浇筑了钢铁一般的神经,换一个人,早就忍不住了。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觉得,鲜活的生命气息正在一步步离自己远去。 可不管是第几次说,换来的都是闵若兮的怒斥。“闭嘴,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这样咱们谁都跑不掉。”秦风叹息道,“他会追上来的,我们两个现在联手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先跑再说,实在跑不掉,便拼个你死我活吧。”闵若兮咬着牙道,她能感到秦风伤势的严重,因为手腕之上能感到,拖着的秦风的身躯愈来愈沉重。 远处的山岗之上,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一棵树巅之上,微微了望了一下,发出一声长啸,身影旋即消失在莽莽丛林之中。 “他来了。最多一柱香功夫,就能追上我们。”秦风道:“放下我,你现在马上就跑,或者还能逃出生天。” “绝不!”回答他的依然是倔强的声音。 闵若兮拖着身躯愈来愈沉重的秦风,艰难地向着山顶奔去。 两人终于上了山顶,闵若兮突然发出一声惊喜的大叫,秦风转过头来,眼中也闪过一丝绝处逢生的光芒,山脚之下,一个县城的轮廓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一路逃亡,他们终于即将要抵达他们的目的地,东齐的落英县。 “我们要到啦,我们只要逃进落英县城,束辉就再也不敢向我们动手啦!”闵若兮欢叫了起来。 秦风回头,看着已经到了半山腰的束辉,脸上的欢喜褪去,吸了一口气,手腕一圈,一振,欢喜之中的闵若兮再也拿捏不住秦风,被他甩脱了手,一离开闵若兮的掌握,秦风立刻向后退去,呛的一声,铁刀出鞘,反手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秦风,你干什么?”闵若兮大叫起来。 “现在,你马上跑,用你最快的速度,跑向落英县城,记住,一进城,便要高声呼唤你是大楚国昭华公主,越多的人听到你的呼声越好,直奔县城,把你的公主金印给他们的县官看,一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快走。” “要走一齐走!”闵若兮踏前了一步。 秦风立即后退,手腕用力,脖子上立时渗出丝丝的血来,“闵若兮,快滚,你想让我白白的死掉吗?想一想郭九龄吧,为了你,他现在生死不知,想想你那些护卫吧,为了你,他们葬身荒山,死后连一具全尸也不会有,注定会成为野兽腹中的食物,你再想想邓朴吧,我们的这个敌人,为什么重伤之余,还要替我们抵挡追兵让我们逃命,因为你不能死,明白吗?你不能死,走,你再不走,我就自杀。” 听到秦风歇斯底里的吼叫,闵若兮的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秦风,我走,我走,你坚持住,等我到了落英县城,马上叫他们来救你。” “走,快滚!”秦风厉吼。 闵若兮仰天发出一声凄厉之极的大叫,一个转身,人如飞鸟投林,如飞一般向着山下掠去。看着闵若兮离去的背影,秦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转过身来,以刀拄地,看着半山腰上那个愈来愈接近的黑色人影。 束辉停住了脚步,脸色难看之极地盯着远处,闵若兮的身影正在他的视野之中变得愈来愈小。如果马上去追,还有可能在县城之外将她堵住,但现在,他必须先要打发了眼前的这个顽强的楚军校尉。 “你这是在自己找死,滚到一边儿去,我放你一条生路。”束辉厉声道。 秦风呵呵的笑了起来,“你怎么不是直接杀过来,这个时候还经跟我废话,是你自己受的伤也很重吧?与邓朴联手杀了左立行,他受了伤,你又怎么能完好如初?然后又跟邓朴干了一架,纵然你有帮手,想来击败他,你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现在你也没有信心能干掉我了吧?所以想吓唬我?我呸,你爷爷我岂是吓大的,老子见过的花招比你的高明太多了。” 束辉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狠戾起来,秦风说得不错,他的伤也着实很重。这也是他不想再跟眼前这个家伙纠缠的原因,很明显,这家伙是不想活了。 “你已经快要死了,我不动手,你也会死,你的内息已经快要失控了吧?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蠢人,为了内息的刚猛,居然走的这样一种路子,现在是不是感到身处融炉啊,还想多活几天的话,赶紧找个地方去调息吧,说不定还有奇迹发生。” “想不到你功夫不咋的,眼光倒还不错,你说得很对,我的内息快要失控了,不过还是能挡一挡的,我伤痕累累,你也疲惫愈死,现在我们半斤八两。”秦风摆了摆手里的铁刀,他不介意与眼前这个家伙多说几句,因为每多说一句,闵若兮便跑得更远一些,离县城更近一些。 束辉看着秦风游移的目光,心下已是恍然对方的意思,不再多说,身形前冲,一拳便向秦风击来,刀光闪烁,秦风铁刀劈出。 落英县城之内,主街上有一座落英饭庄,酒不甚好,但主营的落英山上的各类野菜以及山珍,却是别处绝对没有的。凭着这点特色,生意倒也极是不错。不但楼下大厅里常常人满为患,便是楼下价格不菲的雅间,也基本没有空着的。来这里的人,多半都是为了收购这落英山脉里的奇珍异草,这些东西,贩到齐国都城长安,那身价可是一跃百倍。 两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二楼的一间包房内,一个悠闲自得,另一个却是目光锋利如刀。 “卫夫子,你们越国人搅到这件事情中来,对你们可是大不妙,你就不怕我大齐回头便兴兵征伐吗?”目光如刀的老人提起酒壶,为对面的老者满上了酒。 “无所谓啊!”卫夫子笑呵呵地道:“这些年来,你们兴兵侵略我们越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又有什么结果?只要秦楚仍在,你们就无法全力对付我们。曹兄,这一点,我们都明白。” 曹姓老者沉默了片刻,突然笑道:“你把我堵在这里又有什么用?我相信束辉一定能解决问题,或者很快,你便能看到他出现在这里了。” “也不一定!”卫夫子摇摇头,“于我而言,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只可惜这一次我是游历在外听说了这件事情,不然带几个人来,也不至于现在孤家寡人,只能堵住你一个,否则,你根本就没有机会。” 曹姓老者哈哈笑了起来。 城外,一声清亮的啸声突然响了起来。听到啸声,卫夫子的眼睛越来越亮,曹姓老者的眼光却愈来愈厉。 “瞧,意外出现了。”卫夫子笑得极是开心,端起了桌上的酒,“曹兄,我敬你一杯。” 楼下,一个衣衫破烂的女子风一般的掠过,伴随着她掠过的身影,是响彻整个县城的呼喊:“我是大楚昭华公主,我要见你们的县令。” “听说大楚昭华公主外秀内慧,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曹兄,你看重的弟子束辉,也不过如此嘛,竟然让一个女子逃出了生天,可惜了,你再也没有机会杀她了,从现在开始,你们齐人还要加大力量保护她了,嗯,我在想,会不会是你亲自来护驾呢?”卫夫子得意的笑了起来,“因为从现在开始,你们与秦人的身份可就反转过来了,现在秦人肯定是想杀昭华了,你们却要来挡护花使者了,哈哈哈!” “卫庄,你是不是也想试一试,将昭华公主杀死在我们秦人的馆驿之中?”片刻的失神之后,曹姓老者已是恢复了正常,淡淡地端起了酒杯:“一次突然兴起的谋划而已,成功自然是喜,失败了也谈不上悲。机会很多,只要你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如是而已,大齐一统天下,是大势所趋,天命所归,你们就算再顽抗,也不过是多苟颜残喘几年而已。” “我不如曹兄那样深谋远虑,我所想的,只是有机会便坏你们一件好事,如此而已。”卫庄卫老夫子笑盈盈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99mk.cc。wap.99mk.cc 第六十五章:你自己死会比较惨一些 闵若兮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雨点一般落下来,她很清楚,秦风其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面对着一个一只脚已经跨进了九级门槛的高手,他一丝儿机会也没有。可就是这样,在她奔逃进县城的过程当中,束辉一直没有追上来,这只能说明他被秦风硬生生的拖住了。现在秦风,除了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来拖延,还能有什么其它的方法呢? 她呜咽着向前奔跑,眼前闪过的却是这一路之上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秦风的机智,秦风的仔细,秦风的温矛,秦风的粗暴,还有这个大莽汉的羞涩,最终汇聚成了一张嘴角上翘,似乎永远带着微讽笑意的棱角分明的脸,清晰的在她眼前呈现着。 她自然不知道,在她飞奔而过落英饭庄的时候,二楼的雅间里,齐越两国,两个名震天下的大宗师,正表情复杂地盯着她的身影一掠而过。一个满怀欣喜,一个却是愤怒恼火。 “我是大楚昭华公主!”带着呜咽的呐喊之声在街道之上响起,所有的人都震惊地停下了脚步,放下了手中正在做着的活计,转头看着在大街上飞奔的这个衣衫破烂,披头散发,身上血迹斑斑的女子。 门后面探出了人头,窗台上多出了一双双探询的眼睛,大家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向前的身影,片刻之后,纷纷议论起来。 秦楚大战,楚国大败亏输,双方发生战斗的地方正是在落英山脉,这一段时间,早已经轰传天下,那么,大楚的公主在战败之后,从落英山脉之中逃到这里,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县城里不乏有楚国的客商,听到闵若兮的呼喊,他们毫不犹豫丢下手中的货物,放弃了正在商谈的生意,拔脚便追了上去。 一家商铺的后院,掌柜的匆匆走了进来,从树下笼子里掏出一个信鸽,将一个小小的竹管绑在了信鸽的腿上,一扬手,信鸽扑楞着翅膀,直上云宵,在空中盘旋一圈,振翅向着远方飞去。胖胖的掌柜伸手撕去了外面的长袍,露出内里早已换好的劲装,看着院子中汇聚起来的伙计,微微点了点头:“公主落难至此,从现在开始,这个据点被放弃了,我们去保护公主。” “遵命!”伙计们也早已打点好了行装,尾随着掌柜向着县衙方向而去。 闵若兮直奔县衙而去。砰砰两声,两人想要阻拦的衙役被震得四脚朝天跌在了地上,朱红色的大门向后飞去,又压倒了闻讯而来的另一群衙役,闵若兮冲进了县衙的大门,盯着匆匆赶来的,正站在大堂门口的落英县令,手里高高的举起她的公主金印。 “我是大楚昭华公主闵若兮。” 落英县令看着闵若兮,双手抱拳,深深一揖到地。 “大齐落英县县令马巍,恭迎大楚昭华公主殿下。” 山顶之上,秦风再一次飞了出去,手中铁刀也远远地飞到了一边,这一次,他再也没有爬起来,竭力地仰起头,呸呸地吐着满嘴的沙土,努力地让自己翻过身来,瞪着眼睛看着数步开外的束辉。 他的模样有些恐怖,握刀的右手臂现在软塌塌地垂在一侧,根本就不再受他控制,被打折了,口鼻耳里,都有血沫渗出,甚至连眼角都有极细的血丝渗出。不过他仍在笑着,极为得意的笑着。 束辉有些感慨地看着眼前这个家伙,这是第几次击飞他了,第五次,或者第七八次,每一次,这个家伙都像一个顽强的蟑螂一般,在自己以为他已经不行了的时候,又慢慢地爬起来,继续横刀拦在自己的身前。 这样的硬汉,倒真是天下少见。即便身为敌人,束辉心里也涌起了敬佩之情。这一次,他再也没有能力爬起来了吧? 杀了这个可恶的家伙!束辉身前慢慢走去,看着束辉渐渐逼近的身影,秦风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在地上躺得更舒服一点,就要死了么?也不错呢,至少不会像舒疯子说得那般,被自己的内火烧成一堆黑渣渣。 好吧,左右都是死,貌似现在的死比较有意义一些,至少,救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吧,许多年以后,当这个女人找到如意郎君,拜堂入洞房的时候,或者会想起自己的音容笑貌吧,当她儿孙满堂,享那天伦之乐的时候,膝上抱着孙儿,或者也会给儿孙们讲一讲自己的故事吧? 山脚之下的落英县城之中,突然响起了鼓声,接着便是清越的钟声,听到钟鼓之声,秦风呵呵的笑了起来,大笑,得意的笑,看着束辉,他眉开眼笑。 “你输了!”他得意之极的道。“你再也不可能杀她了。” 在钟鼓之声响起的刹那,束辉便停住了脚步,脸色先是难看之极,接着便是复杂到了极点,看着秦风,他无言的摇摇头。 “是的,你赢了,现在我们不但不能杀她,还要小心翼翼地保护她,将她全须全尾的送回到上京去,从这个角度上来讲,你的确是赢了。不过,从你个人的角度来看,你却输了,再也没法儿翻本了。”束辉摇着头,走到了秦风的面前,居然盘膝坐在了秦风的身边。 “听你的口气,好像也爱赌几把啊!”秦风嘴里还泛着血沫,说出来的话却让束辉一愕,半晌,他笑了起来。 “不错,像我这样的人,自然是爱赌几把的,没事的时候,我常去最普通的赌馆赌几把。” “那你岂不是有赢无输,凭你的本事,要捉弄那些闲汉,倒真是杀鸡用牛刀。” “这你可错了,如果这样的话,还有何乐趣可言?”束辉大笑起来,“在那些赌馆里,我当然是用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赌,还时常被一些出千的家伙们弄得血本无归。” “看着他们出千?” “这也是一种乐趣,不是吗?当然有时候碰上我心情不好,自然是要打断他们的手的。”束辉笑道:“有时候我喜欢掌控一切,有时候我却更喜欢这种琢磨不定的感觉。” 两个刚刚还生死相拼的家伙,这个时候,居然像老朋友一样聊了起来。 “接下来,你们齐人可要给闵若兮当保镖了。”城里的钟鼓之声不断,秦风侧耳倾听了片刻:“现在秦人说不定想要杀她了,让闵若兮死在你们手里,对他们可是大大有利。” “是啊,接下来,我这个追杀者,说不定要夙夜守在你们这位昭华公主的卧室之外,给她站岗放哨了。”束辉叹气。 “你可老实一点。”秦风警告道。“要是你敢偷看她睡觉换衣洗澡,我作了鬼也要咬你一口。” 束辉神色奇怪地看着秦风:“从你的语气之中,我怎么听到了一些其它的味道,似乎你并没有将她当作一位公主,而更像是你的,嗯,怎么说呢,心上人,意中人或者是情人的意思?” “胡说八道。”秦风老脸一红,“逃亡了这许多天,便是阿猫阿狗也都养出些感情了不是?现在我与她,是朋友。” 束辉站了起来,大笑着便向远处走去:“朋友,哈哈哈,好得很,好得很。” 看着束辉的背影,秦风大叫了起来:“喂,你不杀了我再走吗?” 束辉回过头来,看着秦风,“你,还需要我杀吗?你马上就要自己死了,而且会死得很惨,轰的一声,内火爆发,将你从外到内,烧得乌漆麻黑,我恨你,所以不想让你死得很快,这样死,会让你比较惨一些。” 秦风大怒,看着束辉扬长而去的背影,破口大骂起来。丝毫不理会秦风的束辉,身影在林间几个闪烁,已是扬长而去。 “狗娘养的,齐人就没有一个好人。”秦风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红得让人感到害怕,那股灼热的感觉,似乎自己正处在融炉当中。 “杀人太多,报应不爽啊!”秦风哀叹道。身上的温度愈来愈高,体内火线一样的内息如同毒蛇一般窜来绕去,他的意识渐渐的模糊起来。 今天的太阳真他妈亮啊! 瞪眼最后看了一眼高悬于空中的太阳,秦风骂了一声,脑袋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伤心呐,三江又拒绝了我,好像三江拒绝我都成了常态,从马踏天下开始,就没一本通过了三江审核的,说出来都是泪啊!不过让我骄傲的是,没有三江,我也活了过来,这都是兄弟姐妹们的支持啊!希望能得到大家更多的支持,求收藏,求票票,求点击。) 99mk.cc。wap.99mk.cc 第六十六章:动还是不动,这是一个问题 无声无息的,秦风的身边多了一个人,正是那个在落英饭庄堵住了曹姓老者的卫庄,看起来他的心情很好,俯身凝视着昏迷之中的秦风,他微笑道:“了不起的家伙,如果没有你的话,这一局棋,他们就下赢了。看起来你的伤不轻啊,嗯,冲着这一点,我也应该帮你一把,一个英雄,是不应该死得这么无声无息的。” 卫庄蹲了下来,伸手握住了秦风的手,一股淳厚的内息,缓缓的向着秦风体内流去。感受着对方体内紊乱的内息流动,卫庄微微皱起了眉头。 温润的内息如水如风,将那些四处乱窜的如火焰般的内息悄无声息的包裹住,正想将这些失去控制的内息送回他们应当流动的轨道,卫庄手腕却是微微一震,本来毫无反应的秦风的内息,在顷刻之间,似乎感受到了危险而化身为千百根极细的钢针,一齐刺向卫庄的内息。 如同万千钢针扎在布帛之上,波波的破裂之声不停的响起,卫庄脸色一凝,手上微一加力,将这些袭来的钢针一一粉碎。 “古怪之极!”卫庄松开了手,看着昏迷之中的秦风,“古怪之极。”他又重复了一遍,两根手指头搭上了秦风的脉门,屏息诊脉片刻,不由连连摇起头来。 “这可真是。老头子第一次发了善心,不想却是拍错了马屁,表错了情,哎,这可真是没有谁能救得了你呀!”卫庄遗憾地道。“居然有这样偏门的内功修练方法,而且还让你练到了这等地步?不对啊,这经脉怎么如此宽阔,居然伫存着如此之多的内息,对了,对了,看来你是碰到了一个了不起的大夫,可惜啊可惜,如果你不是先碰到这个大夫而是先碰到我,尚还有救,现在可是神仙下凡也无能为力了。” 卫庄不停的喃喃自语,“老头子第一次出手救人,居然就要以失败而告终,当真是可耻之极,看来我就不是这一块料啊!” 老头子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子,“不过我既然伸手了,自然就不能让你死在我的面前,这个人我可丢不起。好歹也给你续几年命吧,也算是酬谢了你这一路之上护送昭华公主的功劳。” 从地上扶起了秦风,手掌按在了他的顶门心上,深吸了一口气,淳厚的内息,如同沽沽泉水,源源不绝的进入到秦风的体内,将他体内火一般的内息包裹,缠绕,然后送回到经脉当中。半晌,卫庄松开了手,秦风如同没有骨头一般地瘫在了地上,不过此时的他,脸上的火红色已经逐渐褪去,呼吸虽然若有若无,却也不似先前那般抽风了。 “可惜可惜,如此一员猛将,一个忠心耿耿的军人,本来应该在战场之上大放异彩,成为抗齐阵营之中最为璀璨的明珠的,却要英年早逝了。”卫庄负手看着地上的秦风,摇头叹息。 山脚下,城门处,数十匹马踩踏着地面,发出隆隆之声,向着山头奔来,卫庄微微一笑,转身,踏出一步,山顶之上已是人影渺然。 一马当先跑在最前头的自然是昭华公主闵若兮,虽然也已经接近精疲力竭,但却仍然鼓起了最后的力量,双手死死的抱着马头,“快点啊,快点啊!”脚尖不停地敲打着马腹,马儿闪电般地在林间穿梭一路向上,看得后面紧跟着的人都是担心不已。 她知道自己安全了,当自己出现在落英县城,出现在公众面前便亮明自己的身份,自己就立刻会从一个被齐人追杀的逃亡者,变成齐人必须要全力保护的贵人。但秦风,此刻还活着吗?心中被浓浓的阴影笼罩,但却又还抱着万一的希望。万一呢! 山路陡峭,马儿已经无法再向前行,自马鞍之上飞身而起,踩着树冠,闵若兮飞快地向上掠去。 “公主,小心一些!”身后,曾经的落英县城里一个客栈的胖老板,却展现出让人惊悚的身法,三腾两挪之间,便已经追上了闵若兮,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侧后一步。 胖老板展现出来的身手,让那些更后面的落英县城的衙役们一个个面无人色,或者他们想起,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们曾无数次地去敲榨过这个看起来软弱之极的胖子,吃过他的豆腐,勒索过他的钱财,甚至调戏过他的家眷,看到现在的这一幕,他们这才明白,或者以前,每一次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其实都在阎王殿的大门前徘徊,这个胖子一伸手,便足以让他们死上无数次。 “秦风!”一跃上山顶,看到静静的躺倒在地上的秦风,闵若兮发出了一声尖叫,飞扑到秦风的身前,双膝跪在他的面前,两手伸出,小心翼翼地捧起了秦风的头,秦风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尽是鲜血,看着极是恐怖。 闵若兮哀哀地哭泣起来,她没有细查秦风是不是还活着,因为下意识中,她认为秦风根本没有活着的机会。 将秦风的头紧紧地抱在怀里,闵若兮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胖掌柜有些尴尬地看着这一幕,他转过了身去,望着山下,不看身后那让人伤感,却又让人遐思的一幕。 秦风觉得自己在做梦,天上在下着雨,不停地落在他的头上,脸上,但雨却是热的。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却似乎躺在一堆棉花堆上,软绵绵的,让人觉得极其舒服,空气之中有着淡淡的香气,不停地从鼻翼之间飘进自己的脑海。 只是呼吸有些困难。 他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触目所处,却是一片月白色,其它什么也没有,眼珠上翻,看到的仍然是一片月白色,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自己的视线。然后,他听到了砰砰的心跳之声,是从这片月白色之内传来的。 感觉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体内,思维在长时间的停滞之后,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脑子之中,自己好像被什么人抱住了。哭声,好熟悉! 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猛然一下子便明白了自己现在的状况,闵若兮抱着自己的脑袋,而且自己的脑袋现在正在对方很私密的部位,难怪如此之软,如此之香。 动,还是不动?这是一个问题。闵若兮以为自己死了,抱着一个死人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这个人还活着,那就大有问题了。 要是她知道自己还活着,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占她便宜呢,会不会干脆给自己补一刀,让自己真真正正的变成一个死人呢? 一个莽军汉,一个前不久还是陌生人的臭男人!秦风在心里想着,这一路之上,自己每每开骂之时,公主的回骂,就是这两个词,金枝玉叶的公主,着实不怎么会骂人啊!不像自己一套一套的,骂得她眨巴着眼睛完全不明所以,听不明白啊。 哭声愈来愈大,抱着自己头的手愈来愈紧,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深深的埋进那高耸的双峰之间,有些出不动气了。 秦风艰难地举起了自己还能动弹的左手,一点一点地举了起来,举到了号淘痛哭着的闵若兮的眼前。 闵若兮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一只脏兮兮的黑色的,沾染着血迹的手在自己的眼前晃荡着,她伸出自己的手,慢慢地握住了它,然后,她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之声。 尖叫声音之大,让胖掌柜也霍地转过头来。 99mk.cc。wap.99mk.cc 第六十七章:哎呀疼死我了 刺耳的尖叫声中,包含着无穷无尽的喜悦,悲伤欲绝的美眸之中重现闪现出耀人的光彩,泪珠儿还挂在脸庞之上,人却已是破啼为笑。她拼命摇晃着秦风的脑袋,丝毫不顾秦风被他晃得直翻白眼。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你就是你曾经说过的那个打不死的小强,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死去呢!”她咯咯的笑着,摇晃着,语无伦次。接下来,又将秦风的脑袋紧紧地抱在了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那是大悲之后的大喜,欢喜的眼泪。 胖掌柜有些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如果说先前公主是对于一个拼死保护自己下属的壮烈牺牲而伤心欲绝,不顾下上尊卑,男女之别的话,那现在,就太有些不寻常了,这超越了正常的上下级,正常的男女之间应有的关系。 眨巴了几下眼睛,他再一次转过身去,默默地看着落英县城中袅袅升起的炊烟,这事儿,要不要写进自己的报告中去呢? 秦风不得不再一次承受香艳的憋闷,这一次,那柔软和异香,更加的清晰,他努力地挣扎了几下,终于让自己的脸庞重新见到了阳光,“殿下,松手,你再这样,我没有被束辉打死,却要被你活活憋死了。” 哭声戛然而止,闵若兮这才恍然醒悟,自己还是一个云英未嫁的黄花大闺女,而对方,却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而且,这不再是两个独处逃亡的那个世界,旁边,还站着一排排的外人。 外人,这便是闵若兮这一刻想到的最恰当的词。 胖掌柜背对着自己站着,但此刻,落英县令马巍却有些尴尬地站在哪里,不时看看天气,再看看周围的树林,一双眼睛不知往哪里看才合适。除了这两位,其它的人,却都一个个瞪着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二人。 脸腾地红了,手慢慢地滑了下来,两根手指揪住了秦风胁下的软肉,突然狠狠一扭。秦风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张大了嘴巴,却还不能叫出声来,因为闵若兮的另一只手刚好落下来,掩住了他大张的嘴巴,将他的惨叫之声尽数堵回到了咽喉之中。 “哎呀疼死我了!”他只能在肚子里嘀咕着。 一副简易的担架,抬着秦风,向着山下的落英县城走去,闵若兮没有骑马,倒像一个小媳妇儿一般,亦步亦趋地跟在担架身边,一只手一直扶着担架的一侧。 月光如水,自窗户的缝隙之间倾泄而入,躺在软绵绵的床上,秦风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些天来的艰辛逃亡带来的后遗症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消除的,稍有风吹草动,便能让他从睡梦之中醒过来,偏生这县衙里就没有个安静的时刻,秦风干脆扶着床爬了起来,挪到窗边,推开窗户,静静地欣赏着高挂于夜空之上的圆月。 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 束辉没有杀自己,倒还想得通,他是想让自己在痛苦挣扎之中慢慢的走向死亡,以泄他的心头之恨,但问题是,自己昏过去之前,身体内的隐患明明已经全面爆发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困绕自己多年的隐疾,自己更是无比明晰,以前靠着舒畅的药辛苦的压制着,但这一次的逃亡,每一次的战斗,都是拼尽全力,终于触发到了那最后的底线。 可是自己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不但活着,那些肆虐狂暴的内力,现在都老老实实的呆在经脉之中缓缓流动,丝丝缕缕归于丹田,然后从那个大本营中流淌到四肢百骸之中。如果硬要说有什么问题,那就是自己再也无法调用其一分一毫,好像那些东西再也不属于自己。 想不明白,秦风微闭上眼睛,收敛心神,将神思一分一分沉浸到身体当中,他要好好的探究一番,自己的体内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如果体内的这股隐患就这样老老实实的呆下去,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他暗自想道,这一次回到京城,靠着与昭华公主闵若兮的交情,或者能谋到一个清闲的职位,然后便混吃等死,悠哉游哉吧? 半晌过后,秦风长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自己那狂暴的内息之外,居然附着上了另一股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内息,这股外来的力量,如同一根根藤条,缠绕着依附在自己的内息之上,将自己的内息死死的锁住,让其不能外溢分毫。 探查出来的这个结果让秦风大为震惊,这是个什么情况?这种本事,便是当年的左帅左立行也做不到,左立行的内力修为也偏向阳刚一路,如果采用这种方法,对自己而言,只是火上浇油,而眼下,缠绕着自己内息的这股外力却中正淳和,更重要的是,这并不是修为高就能办到的事情。 他皱起了眉头,看来是在自己昏迷之中,有人在闵若兮之前找到了自己,并且救了自己,他是谁,为什么要救自己呢?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半晌之后,他突然重重的一拍脑袋,管他呢,能让自己多活几年,自己便有多了一些机会,这些外来的力量虽然不足以根除自己的隐患,但却在短期之内,让自己再无性命之忧。秦风能清楚地察觉到,属于自己的内息,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地攻击着缠绕着它他们的那股外来的力量,此消彼长,终有一日,它们会破除这份桎锢,重新破茧而出要了自己的命。但至少,自己可以多捡几年活头了。 说不定,这几年自己能找到其它的办法呢?至少,这位神秘的救了自己的家伙,给自己提供了一个新的办法,等回到了上京城,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还可以去找闵若兮嘛,大楚宗师虽少,但总还是有那么几位的,到时候试着将这个办法再来一次,说不定又能多活几年。 多年的病痛磨难,早让秦风变成了一个乐天派,什么事情都往好的一面去想,左右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睡觉!”他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重新爬回到了床上。 身上的伤口都被仔细的包扎了起来,这都是闵若兮的杰作,在秦风这个久病成医的人眼中,闵若兮的手艺着实不怎么的,哪怕这一路之上,自己已经给她作过好几次紧急的培训了,但长进有限,绑得时松时紧,在最后,居然还来了一个华而不实甚至很影响实际效果的蝴蝶结。不过此刻秦风看了一眼这个扎眼的蝴蝶结,心里却莫名地感到了一丝甜蜜。 看起来也还蛮漂亮的嘛! 99mk.cc。wap.99mk.cc 第六十八章:轮到我来照顾你 鸟儿宛转动人的歌喉将秦风从睡梦之中惊醒,彻底放下心思的他,在后半夜睡得很死。一睁开眼,便看到昨夜自己忘了关上穿户的窗台之上,一只色彩斑澜的鸟儿正在哪里引吭高歌,唱几声,停下来,用那细长的喙梳理一会儿自己漂亮的羽毛,再仰起头来得意的叫上几声,蹦蹦跳跳的从窗台的这一端跳到那一端。 秦风微笑着,这几年,很少看到这样温馨的场景了,大军驻扎之处,人声嘈杂,杀气冲天,有灵性的鸟儿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的,更何况,靠近敢死营驻地的鸟儿从来都是没有好下场的,绝大部分成了那些士兵改善伙食的美味佳肴。 撮起唇,秦风模仿着鸟儿叫了几声,小鸟转过头来,歪着脑袋,小绿豆般的眼睛直溜溜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床上的秦风,脑袋歪来歪去,似乎在打量着这个发出同样声音的同类,模样为什么会如此不同? 小鸟的俏皮模样让秦风大笑起来,鸟儿顿时受了惊吓,两翅一展,朴楞楞地便飞走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支小蛮靴先探了进来,接着秦风便看到,闵若兮双手端着一个托盘,侧着身子,肩膀在前,笑意盈盈地出现在秦风面前。 “睡醒了?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将托盘放在床边的柜子上,闵若兮侧身坐在床榻边上,伸手将几缕垂到脸前的头发拢到了脑后,歪着脑袋看着秦风。 秦风瞧着闵若兮,头发散乱,鬓歪钗斜,小脸之上,还沾染上了几处污渍,看样子倒是没有梳洗一般,脏兮兮的。自然而然的,秦风伸出手去,替闵若兮擦掉脸上的污渍,逃难的那些天中,秦风便一直是这样照料着不能动弹的闵若兮的。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秦风伸手擦拭着,闵若兮亦坦然受之,两人似乎都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早上去给你熬了一点粥啊!”闵若兮邀功一般地指了指托盘,内里放着一碗香气四溢的粥,旁边还有几样小菜,打眼一看,便是色香味俱佳的美食。 “这真是你做的?”秦风表示怀疑。 果然,闵若兮的脸红了,期期艾艾地道:“其实,其实都是胖子做的,我就打下手而已,不过这熬粥的米可是我择的,落英县衙弄来的米不是太好,我一粒一粒择的哦!这几样小菜倒不错,都是落英山脉之中时新的野菜,平常倒是难得吃倒。” 秦风笑了起来,“可真是得陇望蜀呢,忘了前一段时间,咱们哪有得米吃,只能捉些鱼儿蛇什么的,现在倒挑剔了。对了,胖子是谁?” “哦,忘了告诉你了。胖子是楚人,他是我们大楚在落英县的一个坐探,负责这里的情报收集,这一次我出现在这里,他便自暴了身份,来当我的护卫了。”闵若兮解释道。 “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有咱们大楚的坐探啊?”秦风小小的震惊了一把。 “大齐是我们楚人最大的敌人,对他们的情报搜集,可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闵若兮微笑道:“胖子是内卫系统的,其实我掌管的集英殿,在这里也是有人的,现在我身边已经有了可用的人手了。更多的人正在汇集过来。” “哪就好。我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了。”秦风叹道:“虽然现在大体上是没有危险了,齐人要当你的保镖了,但秦人,越人说不定又要玩什么花样,你啊,说句实话,以你的身份,就不该轻易出京,更不该上战场。” “这一次不来,又怎么有机会见到你呢?”闵若兮抿了抿嘴,“外面的世界太精彩,可不是沉闷的上京能比的,那里,终日看到的,更多的都是醉生梦死,晨昏难分。” 秦风笑了起来:“这样的日子,可真是我梦寐以求的呢!你居然还嫌闷,当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你要想过这样的日子还不简单,这一次跟我回到上京不再回去不就可以了?只怕你过不了几天,便会厌烦了。”闵若兮端起了粥碗,一边手汤匙轻轻搅拌着,一边道。“来,尝尝!” 看到纤纤素手舀了粥递到自己嘴边,秦风却有些尴尬了,举起自己的左手,道:“我左手能动,我自己来吧!” “怎么?我就不能照顾照顾你啊?这些天在落英山脉逃亡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在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吗?”闵若兮瞪起了眼睛,接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脸一下子变成了熟透了的红苹果。 秦风当然明白闵若兮为什么突然害羞了,这个问题,似乎会成为两人之间绕不开的东西了。不再说话,张开嘴巴,吞下了对方喂来的粥。 “我择的米,我烧的火,怎么样,火候还不错吧?”闵若兮献宝般地道。 “当然,火候把握得极好,米粒个个都饱满圆实,好吃!”秦风连连点头。 听了这夸奖,闵若兮立刻便像得了宝一般开心的笑了起来,“那就多吃一点。” 胖子的手艺着实不错,不但粥熬得香,几样小菜也是各具特色,这让已经许久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的秦风胃口大开,风卷残云,三下五除二,便将一碗粥几样小菜一扫而空。 “吃饱了么?”闵若兮笑问道。 “饱了饱了。”其实秦风还真没有饱,不过看着对方的目光,还是违心地来了一句。 放下碗,闵若兮盯着秦风,“看起来你的气色很好,昨天岳巍请了他们落英县最好的大夫来给你瞧过了,说你只是疲累,脱力,好好休息就没事儿了,可我知道这小小县城的庸医是断然看不出你体内的隐疾的,现在,它怎么样了?” 秦风想了想,没有对闵若兮说出自己体内的变化,只是道:“还行,本来以为这一次是死定了,不想打了一架,昏迷了一回之后,一觉醒来,居然发现它老实了,除了使不上劲,倒也没有别的什么问题,看来这一回是捡了一条命回来,或者三五年内,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不过现在这模样,可真是只能混吃等死了,敢死营是回不去了,这模样回去,分分钟是被那些混帐犊子玩死的节奏。” “回不去就不回去了呗。”闵若兮却是笑语晏晏,“怕什么,偌大的上京城,堂堂的公主府,还供不起你啊?再说了上京城里医学大家也有,武道大能也多得是,到时候一股脑儿地把他们弄来,给你会诊,不怕找不出办法来。” “我可是有正规军职的军官,长期在你哪里混饭吃可不像话。”秦风摇头道。 “公主府里又不是没有现役军官?回去之后,我就把你调过来。或者,干脆你就退役算了,这个军官,也没什么当头。”闵若兮道:“你以后陪着我就好了。” “那可真成了吃软饭的小白脸了。”秦风哈哈一笑,“小猫他们知道了,岂不是会笑话死我!” “他们要敢笑,我就让他们哭都哭不出来。”闵若兮脸一红,站了起来,拎起托盘,飘然向外走去,走到门边,又回头道:“等回到上京,我便去找父皇。” 门咣当一声关上,秦风看着紧闭的大门,心头一阵愕然,找皇帝干什么?自己一个小小的校尉,还能入得了皇帝的法眼?最多便是一句知道了,你看着办吧! 不过想想闵若兮说得也是一个办法,自己体内这股外力,明显是一位武道大宗师所为,既然他能做到这一点,或者其它的宗师便能更进一步,替自己解决了这个麻烦也说不定。实在不行,当真便去公主府混饭吃?西部边军完了,左帅完了,重建西部边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就算重建,只怕敢死营也不会再像以前过得那么滋润了,而且作为前西部边军唯一一支幸存下来的部队,还是一支比较特殊的部队,新去的统帅不定怎么处理它呢?或者,让小猫他们都离开算了。 秦风托着腮帮子,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99mk.cc。wap.99mk.cc 第六十九章:讨好 门口响起笃笃的轻敲之声,秦风转头,一个陌生人正站在哪里,微笑着注视自己,虽然不认识,但一瞧那微胖的体型,秦风立即便反应过来,他应当就是闵若兮嘴里的胖子,那个在落英县城的大楚坐探。 “秦校尉,在下可以进来么?”客栈老板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当然可以,请进,请进。”说实话,秦风对于这样一些人,心中还是充满敬佩的,自己带兵打仗,战争一爆发,脑袋就别在裤腰带上,而像对方这样一些人,脑袋是时时都别在裤腰带上,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发现了,光荣了。 问题是,你出了事儿,你的国家指不定还不承认有你这样一号人,于是你死了之后,记得你的人,或者只是知道你的那有限的几个人,短暂的悲痛之后,立即会有新人来接替你的位置,而你,只会是国家档案里面一个被标上死亡的沉默的名字,最终淹没在如海般的档案文献之中。 有胆子当坐探的人,都是神经异常强韧的家伙。 看着胖子勾着身子走进来,秦风又赶忙道:“坐,请坐,我身子不利索,就不起来了,可别见怪。” “哪里敢劳动秦校尉。”胖子欠了欠身,寻了一张人凳子坐下。 “不好意思,还不知道尊驾贵姓。”秦风笑着问道。 “不敢不敢,免贵姓彭,彭武。在这落英县城里已经呆了七年了。”胖子笑着道。 “七年!”秦风不由咋舌,比自己从军的年龄还要长呢。“你是属于内卫?” 彭武点点头,“是啊,在下属于内卫系统的。” “这一次真是抱歉了,因为我们的缘故,让你暴露了!”秦风歉意地看着对方,由衷地道歉道,据他所知,在内卫之中的这种坐探,一旦暴露之后,就算回去了,前程也会大受影响。 彭武却笑了起来:“秦校尉言重了,说起来,我还得感谢您呢。” “感谢我?”秦风有些惊讶。 “是啊,我啊,在内卫之中算是没本事的一个人,所以才会被派到这落英县来当坐探,说实话,这里啊,根本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值得刺探,我这一来,就是七年有余,只怕上司不查记录,还记不记得我都是一个问题。”彭武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落寞之色。 又是一个失意者啊!秦风立刻对眼前这个家伙充满了同情,身在官场,不怕上司怀恨你,因为有人恨你必然就有人欣赏你,就怕别人记不得还有你这一个人啊。一个随时可以被忘记的人,注定是要潦倒一生的。 “不过这一次秦校尉你们到了这里,却是给了我一个回家的理由啊!”彭武兴奋起来,“我正大光明的暴露了,不但不用被担心追责,还有极大的可能被记上大大的一个功劳,秦校尉可能还不知道,自从落英山脉我方大败,公主失踪之后,所有在外的内卫系统都接到了通知,我这个快被人遗忘的地方,也被送来了联系的信鸽,当时我还在想,上头这是病急乱投医呢,不想,还真让你们从这里来了。”彭武脸孔微微发红。 秦风注意到彭武说得是回家,而不是升官晋级。作为第一个发现公主的内卫系统的人,回上京之后,他肯定是要升级的。不过对方的兴奋点明显不在这里。 “你,很久没有回家了?”他问道。 彭武的脸色黯淡下来,“是啊,七年,自从到了这里,就再也没有回家了,这是纪律,我们出来之后,就被抹掉了过去的一应纪录。”他自嘲地拍了拍肚子,“秦校尉,我出来的时候,和你差不多年纪呢,可现在瞧瞧我,当了七年小老板,别的没长进,武功还丢下了,倒是这肚子见长。” “家里还有别人吗?” “有,爹娘都在呢,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回去,他们还能不能认出我来呢?不过我唯一能让他们高兴的是,这一次回去,我还带上了媳妇和儿子,一家子呢!我在齐国娶了女人,生了孩子。” 听着对方的话,秦风却有些心酸,亦有些伤心,对方期盼着回家,是因为家里还有人在倚门而望,还有双亲可以叩头请安,可自己,却是一个孤儿,赤条条来去一人,说来潇洒,可内里酸楚,则唯有自己方能体会了。 “这可真要祝贺了。”秦风笑道:“彭先生是上京人?” “是啊是啊,这一次回到上京,秦校尉要是不嫌弃在下,还请去家里做客。” “那是一定要去的。”秦风笑道。 “像我这种在齐国当坐探,又娶妻生子的人,回去之后,是肯定不能留在内卫系统的了,到时候还要请秦校尉多多关照啊!”彭武欠了欠身子,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我?”秦风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彭兄这可找错庙门了吧?我人在军中,而且官职卑位,小小的一个校尉而已,哪里能帮得了彭兄的忙,彭兄自己的军衔级别也不会比我低吧?而且你还是上京本地人,怎么的也比我要强不是?” 彭武笑了笑,“我倒也是校尉,不过此校尉非彼校尉,难得秦校尉不嫌弃在下,称了我一声彭兄,我便也托大叫一声兄弟,到时候我求上门来,你可别推托才好。” 虽然感到对方求到自己不太可能,但秦风还是点了点头,“到时候只要帮得上忙,彭兄尽管开口。” “多谢了!”彭武大喜,站了起来拱手道:“哪我就不打扰秦兄弟休息了,你受伤颇重,正要好好休息,公主都不许我们来打扰你呢!” “彭兄忙去吧。我现在就是闲人一个。”秦风笑道。 彭武走到门边,突然又回过头来,神神秘秘的道:“兄弟与公主的事情,我在报告之中可是只字未提的。” 丢下这句话,彭武已是消失在门边,留下秦风一脸茫然,什么我与公主的事情? 半晌,蓦地明白过来,该死的彭武,居然真将自己当成吃软饭的了,难怪跑来跟自己套近乎,说了这么一大套,敢情着眼点在这里! 想通这些,秦风立时便郁闷了。 这都哪跟哪儿啊! 叹了一口气,重重的跌回到被窝之中,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闵若兮的音容笑貌来,这一路之上的点点滴滴,一一涌上脑海,如同过电影一般在脑子里一幕一幕的闪现。 她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女人呢!不由自主的,秦风在心里赞了一个。 99mk.cc。wap.99mk.cc 第七十章:换药 被秦风在心中暗赞的不错的女人,在落英县衙里经过几天的休养,滋补,憔悴,疲惫迅速地离她远去,一天天的荣光焕发起来,明眸皓齿,青丝白肤,蜂腰****美胸,即便只是穿着在街上随随便便买来的服饰,依然让服侍她的落英县令夫人十分嫉妒眼热,看一眼,便分外自惭形秽,只是在心中暗叹如此国色天香犹如天外神仙似的女子,将来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男儿才能配得上他? 闵若兮倒没有这份自觉,一大早爬起来,草草的梳洗一番,随意地用钗子在头上挽了一个髻,便抱了药箱准备去秦风那边儿给他换药。 “公主,这些事情,其实只要让大夫去做就好了。”一边的县令夫人有些看不过眼,“您是堂堂公主殿下,这种为大兵换药的事情,偶尔为之就可以了,倒也不必时时去做。” 闵若兮一笑,“有些事情,自然是自己来做更好一些,多谢夫人关心了。”出门而去,胖子彭武准时地候在门外。 “胖子,今天还是熬昨天晚上的那种粥,秦风吃了赞不绝口呢,可以弄点荤腥了,我问过大夫,说没有问题了。”昭华公主将堂堂的坐探校尉当成了厨子来使,这位倒也丝毫没有觉得不妥,乐颠颠的便去了。作为一名资深坐探,察颜观色那是必备之功,虽然只是惊鸿一鳖,彭武已是对很多事情了然于胸,这一次自己回去,内卫肯定是做不了了,但只要抱紧了公主这条大腿,还怕日后不能飞黄腾达么?而在眼下,想抱公主的大腿,自然便是要让还躺在屋里的那位开心啦。 倒也不是彭武势利,但只是身在官场这个圈子里,就算你有本事没有人欣赏那有怎样?想当年刚刚进入内卫之时,他还不是一腔热血,满脑子的忠心,但被扔到落英县来一呆就是七年,再好的性子也给磨没了。每每夜深人静,自然便会生出许多情绪来,长年累月,也就悟出了许多东西,现在机会便摆在面前,如果不死死抓住,那才是傻子呢。 比方说现在,公主对他的态度,便有了极大的改变,从最开始的正儿八经的彭大人,到中间的彭武,再到现在的胖子,称呼的变化代表着一个人对你的亲昵的程度,只用了短短几天,自己便让公主对自己的称呼上升到了绰号的高度,自然是让坐探校尉欢喜的。 闵若兮不理会县令夫人的嘀嘀咕咕,也不在意彭武的那一点小心思,在她看来,现在能让秦风住得舒服一些,吃得满足一些的人,都是好人,都值得她好好的感谢一番。虽然那县令夫人有些饶舌。 “换药啦!”推开房门,正穿着一条短裤,一只手撑在床上做着俯卧撑的秦风吓得砰的一声摔了回去,一拉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这位公主殿下,现在越不越不讲究了,先前还敲敲门,问一声,现在是直接推门就进。 看到秦风的窘态,闵若兮开心地大笑起来,“秦风,你干什么啊?又不是没有看过?那天你昏迷的时候,全身上下的药都是我给你换的,也是我包扎的,倒没有见过一个大男人像你这么扭扭捏捏的。” 秦风心道我不是扭扭捏捏,我只是在你面前不好意思而已。 “起来!”将药箱摆好,从里头一样一样的掏出来,按顺序摆好,闵若兮双手叉腰,看着秦风,“不然我就扯被子了。” 秦风无可奈何地坐了起来,却仍然用被子将自己的下半部分牢牢地裹着。 用剪子剪开以前的绷带,一层层地将带血的绷带取下来,屋里立刻弥漫起一股血腥味,闵若兮凑近看着伤口,欣喜地道:“看到新肉芽了,恢复得真快,落英县的这个庸医,看外伤还是很有一套的嘛!” 秦风苦笑,对方还真不是一个庸医,只是一个不通武道的普通医者,如何能瞧出自己的隐患来。 “别动哟,我给你涂新药膏,肯定有点疼的。”耳边传来女人的轻声细雨,紧接着伤口处便传来一阵阵的清凉感,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地在背上抚过,秦风的肌肉不禁立刻绷紧,脑门上冒出一阵阵的虚汗。以前在军中,受了伤,要么便是麾下给自己涂药包扎,要么便是舒畅亲自动手,手法自然都是挺利落的,但下手可是没轻没重,那个时候鬼哭狼嚎自然是免不了的,可现在那纤纤细手温柔的落下,虽然不疼,但心里却更紧张。 上药,包扎。感到差不多了,可身后那只手却依然落在裸露的背上,闵若兮不动,秦风自然也不敢动,僵持了片刻,身后传来闵若兮幽幽的叹息:“身上怎么这么多伤啊,一层叠一层,都没块好地方了。” “军人嘛,都是这样。”秦风道:“特别是我们敢死营的弟兄,身上没几块伤疤,都不好意思赤身洗澡的,我在敢死营里呆了六年,伤多一些也很正常嘛,又没死,都是些皮肉伤,不碍事的。伤疤啊,是军人的勋章,我在西部边军之中嚣张跋扈,连左帅也敢顶撞,不就是仗着这些伤疤吗?要是没这些,左帅把我脑袋砍了几百遍了。可惜左帅没了,他是一个好人呐。” 手指轻轻地在伤疤之上掠过,闵若兮的声音却是有些颤抖,“我在京中,倒是经常听说一些热血贲张的故事,可是这一次我经身经历了,却发现,现实与故事之中的差距,可是太大了。” 秦风转过身来,看着闵若兮,“打仗嘛,都是残酷的,你不杀我,我就杀你,其实谈不上勇不勇敢啊,上了战场,再温顺的人,也会被逼成屠夫,没有谁想活在这样的战乱之中,可现实就是这样,不得不打,不能不打。而像我们敢死营的这些人,又多了一些其它别的东西。” “我听说你们敢死营都是一些十恶不赫的坏人?你是怎么将他们整治的服服帖帖的?”闵若兮问道。 “十恶不赫?”秦风笑了笑:“人之初,性本善,谁是十恶不赫的呢?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看的那样,即便真有些人其罪该死,但当了军队这个大融炉之中,其实也会被感染的。我在敢死营这几年,招来的人,其实已经摒弃了那些真正的十恶不赫的家伙了,这也是我们敢死营战斗力节节上升,死亡率却在逐年下降的原因了。这些人,都还想活着回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呢。有了这个念想,自然便好管教了。” “看来传闻与现实的确有很多的差异。”闵若兮道。 “当然,你啊,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我们是在泥潭里打滚的走狗,生活环境天差地别,所见的,所想的,所做的,自然不一样,看问题的角度也自然不一样。”秦风道。 “以后可不许你这么说了,什么走狗,多难听,我啊,在别人面前,或者是金枝玉叶,在你面前可不是。”闵若兮脸红了红,“你就把我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好了。” “现在或许可以,但回到大楚,可就不行罗!”秦风哈哈一笑,“公主殿下,到时候我去公主府求见你,你可别弄几条恶狗追着咬我啊。” “公主府的大府随时都对你开着,你想什么时候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你不想进来,我还会差人去捉了你进来呢!”闵若兮脸红通通地站了起来,抱了药箱,转身就走。 “呆会儿胖子给你送粥菜来,一点也不许剩下,要吃得光光的,我会检查的哟!” 99mk.cc。wap.99mk.cc 第七十一章:人面桃花相映红 吃饱喝足了,自然得要出来走动走动,连着几天躺在屋里,秦风都觉得自己快要变成猪了,浑身都酸得要命,不由在心里痛骂自己当真是贱得可以,这可曾经是自己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生活,但当他真正来临的时候,自己居然受不了。 天生劳碌命呐! 胖子彭武当然此时又得义务承担搀扶秦风的工作,现在对于巴结秦风和闵若兮的事情,他是乐此不疲,现在的雪中送炭,自然比以后上杆子去献媚,效果要好上太多了。 “秦大人,去后院看看桃花吧!落英县令爱桃花,他的后花院之中,载种了数十棵桃树,现在正值花季,可是赏花的好时节。”彭武笑咪咪地道。 “想不到彭兄还是风雅之人啊,我可是个俗人,看到桃花,想到的却是香喷喷的果子。”秦风笑道。 “我哪算什么风雅之人,不过此时此节,赏赏桃花倒也应景儿。”彭武道:“我现在啊,对锅铲倒是情有独衷。” 两人都是大笑,“好,那咱就去附弄风雅一番。” 实则上,秦风是想去后花院静一静,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无关乎这一次战争,仗已经打输了,怎么输的,不是他这个小小的校尉能关心的事情,重要的是,他的敢死营幸存下来了。虽然也没有了许多好朋友,但相比较而言,亦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他与昭华公主闵若兮的关系。 这一路逃亡,两人之间的关系,实则上已经到了一个异常亲密的程度,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管是情愿还是被迫,这都是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脱险这些天来,闵若兮的表现,已是明明白白的给了秦风一个信号。 但对于秦风,这却是一个问题。 首先,他还能活多久。现在隐患似乎是安份了,但自家事自家知,秦风很清楚,自己体内那狂狂怪戾的内息,无时无刻不在攻击着那股外来的力量,没有活的源泉补充的这股外力,最终只会被一点一点的蚕食掉,当自己的内息破围而出的时候,便是自己毙命的时刻。发作起来,只会更加凶险,在自己体内这一场不见硝烟的搏斗之中,自己的怪戾内力正在迅速地增长着。 自己喜欢闵若兮吗?开玩笑,一个美丽不可方物,武功高,性子好的女人,谁会不喜欢?更何况两人还有了这样一段患难与共的经历,亲密无间的接触。但正因为喜欢,秦风才会犹豫,他不想自己喜欢的女人,是不久的将来,变成一个凄凄惨惨戚戚的寡妇,一辈子郁郁寡欢。 二来,即便自己不死,好好的,但自己与闵若兮之间巨大的身份鸿沟也是一个难以跨越的障碍,她是堂堂的昭华公主,大楚皇帝的独女,而自己呢,一个举目无亲的孤儿,连父母是谁都不晓得,浑身伤疤,满手血腥,这就好比烂泥沟里的臭泥鳅居然梦想成为天上真凤的伴侣,别说她的皇帝老子了,只怕旁人也看着不舒服,比方说落英县的这位岳县令和他的夫人,见到自己之时,那话里话外的酸意,自己又岂能听不明白。 头痛,满满都是头痛。 彭武突然停下了脚步,低声道:“秦大人,公主也在赏花。” 正在想事情的秦风没有想到彭武突然停步,惯性仍然向前走去,被彭武拖了一个踉跄,稳住步子,抬头看去,透过前后两个院子中间的月亮门,正好看见一株桃树之下闵若兮的背影,大概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闵若兮回过头来,看见秦风,嫣然一笑。 “秦风,你也来了,快进来陪我赏花!” 月亮门,桃花树,美人笑!秦风的脑子里突然泛起一句诗,人面桃花相映红。倒正是契合此时此景。 他转头看向彭武,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尴尬地笑着。 这贼胚,他绝对是故意的。秦风在心里暗骂。 事到临头,总不能做了缩头乌龟,这可不符合秦风的个性,在说这种事情,躲就躲得过去么?以闵若兮的性子,现在自己转头跑的话,她绝对追上来拎着自己的耳朵把自己再提溜回去。 迈步,踏进了月亮门,身后,彭武早已一转身一溜烟儿的去了。做贼心虚表露无遗。 “秦风,花儿真好看!”隔着花枝,闵若兮一手扶着枝条,将脸镶嵌在几株桃花之间,笑盈盈地道。 “是啊,真好看。”秦风只能附和。 “你折一枝给我戴在头上,选最好的最漂亮的哦!”钻过花枝,闵若兮站到了秦风的身边,几乎贴着了秦风,身上的幽幽香气与桃花香一并往秦风的鼻子里钻进来。 “花长在树上挺好的,折断了就没了生机了!”秦风微笑着道。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谢空折枝。”闵若兮仰起头,吐气如兰,看着秦风道。 在对方的逼视之下,秦风不自然地转过了视线,伸手在一株桃树巅上折下了一支桃花,闵若兮笑着侧过头,等待着秦风将花插到她的鬓上。 “若兮,我……” “不要跟我说你的病,回到上京,要名医我找名医,便是需要武道宗师,我也能给你请来,办法总比困难多。最多不过是不要这一身武功了,便做个闲散人也好,我的武功还算不错,别人欺负不了我,我还可以保护你呢。” “你……” “不要跟我说门不当户不对的话,也不要跟我说我父皇怎么怎么的。我父皇最疼我了,只要我开口,就没有不准的,再说什么叫门当户对?我闵氏是大楚的皇室,大楚之内,还有谁能跟我闵氏门当户对?” “这个……” “不要忘了,你,你对我都做了那种事情了,难道你想始乱终弃吗?”闵若兮转过头,幽怨地看着秦风,小脸之上的委屈显露无遗,似乎受到了秦风莫大的欺负。 秦风无语了,什么叫我对你做了那种事情,幸亏这里没有别人,否则还以为我秦风是什么人呢?当时那种情况,不是你动弹不得么?事急从权而已,怎么现在反面成了我欺负你的罪证了。 “还有什么问题么?”闵若兮问道。 “呃,这个,没有了!”什么话都让闵若兮说尽了,秦风还能说什么,突然之间他发现,当真娶一个如此冰雪聪明的女人当老婆,似乎也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你屁股一撅,她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好吧,比喻的确是粗俗了一些,但话糙理不糙啊! “那还不快点给我把花戴上?”闵若兮笑得极是开心,仰头,略偏。 秦风将手里的花枝轻轻地插在了她的鬓边。 闵若兮咯咯的开心的笑着,伸出两手挽住了秦风的胳膊,“来,我扶你转转,这院子里桃花,当真是开得极漂亮的。” 低头打量着女人容光焕发的面孔,恋爱中的女人,果然是最幸福的。 99mk.cc。wap.99mk.cc 第七十二章:耿耿于怀 恋爱中不仅女人是幸福的,男人也是如是。 秦风现在便如是,抛开了所有的烦恼不去想它,剩下的,便满满的都是幸福。对于他来说,爱情来得很偶然,也很突然,二十余年的人生,绝大部分他都是在孤独之中渡过的,能让他回味品尝的,也便只余下男人之间的友情了。 爱情,似乎从来没有想过,酷烈的战场,隐患重重的身体,压得秦风有些直不起腰来,根本没有心思来考虑这个,长年呆在军营里的他,见过的雌性动物都屈指可数,更遑论女人了。 可爱情就在突然之间不期而止。一个高贵美丽清雅脱俗宛如画中仙子的女人,就这样一头撞进了他的生活,满满地占据了他现在所有的心思。 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能让他回味无穷。白日相携赏花,夜间秉烛清谈,秦风忽然觉得,就这样呆在这个偏僻的小县城也没有什么不好。 但幸福的日子总是会觉得很短,时间也在两人的唧唧我我之中飞快的溜走,在他们抵达落英县城的第十天,在秦风刚好能正常的行走坐卧之时,当两人正计划着走出县衙去游赏一番落英县城的时候,落英县令岳巍岳大人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们两人的面前。 齐国派来的护送闵若兮返回楚国上京的部队已经抵达了落英县城。 岳巍的出现不合时宜,同样的,在闵若兮看来,这些齐国人,就没有一个是合时宜的,能让她看顺眼的。先是偷偷摸摸的一路追杀,几乎将两人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险险儿逃出生天,刚刚收获爱情,心中生出无限喜悦,正想好好的享受这难得的相聚之时,他们便又极煞风景的出现了。 总之,他们就没有一个好人。 “我不想见他们。”闵若兮冷了脸,一拂袖子,寒着脸转身就走。“秦风,你去全权处理此事吧!” 刚刚还笑逐颜开,转眼之间寒霜密布,岳巍顿时有些懵了,在他看来,遭受了磨难的公主殿下不是应该日夜思盼着返回上京并且因为听到此事而喜笑颜开么? “秦校尉!”他转头看着秦风。 “没事没事!”秦风大度地挥挥手,对于他们遭到束辉追杀之事,他自然不会多嘴跟眼前这位县令大人讲,而事实上,这位县令对这些事情,恐怕也都蒙在鼓里根本就不晓得。“这些天承蒙你招待,热情周到,又有这无边美景,公主殿下极是喜欢,想来是不想这么早就离开这里吧,所有些有不高兴,岳大人,你这桃花种得好呢,公主多半就是喜欢这些桃花而不舍得走。” 岳巍笑了起来,如果是这样,那就放心了。但大楚的公主住在他这里,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个负担而不是一种荣耀了。能早一些送走,自然便多轻松一些,别的不说,自己又可回到本来属于自己的后院来享受自己载种的这些桃花而不是与一群衙役们一齐委屈地窝在偏房之中。 “走吧,我随你去见见长安来的人。”秦风道。“这一路之上,也不见得就太平无事了,公主的关防之事,也得好好商量商量。” “秦校尉请!”岳巍侧身相让。 县衙大堂之内,一名全身着甲的将领正背对着大门,背着双手在那里欣赏着大堂中间一副虎啸南山的巨副中堂。秦风一进门来,那全身亮闪闪的甲胄便几乎晃花了他的眼睛,这他娘的绝对不是上战场的将领该有的,踏上战场,这样一身招人眼睛的盔甲,绝对是对方高手,神射手们亮眼的靶子啊!在他的敢死营上,上至校尉,下至小兵,身上的盔甲都是黑沉沉的,将领比起士兵来,也不过是全身甲与半身甲的区别而已。 穿着这样的甲胄,大概应当是大齐皇帝的仪仗队吧!一些易碎的花瓶而已,只怕不可能指望他们真能济得什么事来。秦风在肚子里暗自腹绯了几句。 “束将军,昭华公主的护卫秦风秦校尉过来了。”岳巍躬身道。 束将军?秦风一愕,这个姓很少见,但偏偏近期他就认得了一个,也是齐人。秦风瞪大眼睛,看着那个银甲将领缓缓转过身来,笑咪咪地看着秦风。 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从外头一直凉到了心里面,站在他面前的,不是苦苦追杀了他好几天,险些儿便要了他和闵若兮性命的束辉是那个?唯一的区别,便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英武,帅气,阳光,而追杀自己的那个阴森,残忍,噬杀而已。秦风立即推翻了先前对这个亮闪闪的家伙的评论。 “束辉?”他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束辉哈哈大笑着:“秦校尉,看到你,真是意外啊意外。” 秦风嘿的一声笑,瞪着对方,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原来二位是认得的?”岳巍讶然道。 “认得,当然认得,不打不相识,老交情了。”束辉的眼光没有离开秦风,嘴里却在回答岳巍的话。“岳大人,我与秦校尉有些事情要商量,就不劳烦你了,你自己去忙吧!” 竟是直接下起了逐客令,而且是在别人的家里。 “是,两位自便,下官这便告退。”岳巍躬身一揖,转身走出了大堂。 目光对撞,似乎要在空中撞出火花来。 “这是我第一次行动失败,居然是败在你这样一个人手里,真是让人难以想象。连邓朴这样的高手都被我赶跑了,最后却输在一个五级的家伙手中,真是让人郁闷。”束辉看着秦风,摇头叹息。 “你会逐渐习惯在我手里失败的。”秦风冷笑着。 “是吧?不太可能吧!”束辉微笑道:“如果我看得没有错,你现在好像手无缚鸡之力,我一根手指头就能要了你的命。” “那又如何?现在你还敢杀了我不成?”秦风冷笑。 束辉点点头,“是啊,现在的确杀不了你,但前路漫漫,说不定便有机会哦,公主我是不能动了,只能恭恭敬敬的送她回上京,但一个小小的校尉,路上出一点意外,这不是什么大事吧?” “好啊,长路迢迢,我随时恭候。”秦风毫不示弱。 束辉看着强硬的秦风,又是一阵大笑,“好了秦校尉,我们不开玩笑了,过去的便过去了,现在我们是朋友,一齐送公主回上京是我们的任务不是吗?你不要这要看着我,这世上的事情啊,有时候真是难以说清,先前吧,我是杀手,邓朴那家伙千方百计阻挠我,不惜身受重伤,现在呢,我与他身份可是反转了,秦国人指不定便会生出一些什么事来。我现在化身保镖了。你可知道秦人的细作头头是谁吗?是邓朴的二哥,那可是一个极难对付的人,我宁可与邓朴再斗一场,也不想招惹这个人。” “你不用东拉西扯,秦人根本就不想与大楚全面开战,他们没事刺杀公主干什么?”秦风反驳道。 “那可不见得,如果让昭华公主死在我们的保护之中,怎么死得谁说得清?楚国皇帝就这么一个宝贝公主,最后定然将怒火撒在我们大齐身上,秦人自然是乐得看热闹,这样投入小,收获大的事情,谁不想做呢?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上头干嘛要派我来做这个护送将军?随便找一支郡府的军队将领过来不就得了。”束辉一摊手。“你这一路上的表现让我刮目相看啊,我想,我们有很多可以探讨的地方,怎么样秦校尉,愿不愿意合作?” “为什么不愿意?”秦风一仰脖子:“目标一致的时候,自然便合作,不过你对我的种种,我可是记在心里头,束将军,我是很记仇的。” 束辉看着秦风,微笑道:“我对于失败也一向是耿耿于怀,如果你能活得更久一些,我想我们或者真可以做一个好对手。” 99mk.cc。wap.99mk.cc 第七十三章:心里的痛 帽儿山上,阵地依然存在,但已经只驻扎了一个小队保持警戒,帽儿山下,修起了大片的军营。西秦军队拿到了满意的赔偿之后,已经退走数日了,敢死营也下了山,利用先前砍伐的树木,在山脚下修起了自己的营房,当然,保持着敢死营一向的传统,没有栅栏,没有壕沟,没有望楼,有的只是隐藏着的无数的机关陷阱。 他们现在就像是一个没娘的孩子,无人亲无人爱,西部边军全军覆灭,他们成了唯一的幸存者,城内的郡兵系统与政府系统与他们不相统属,他们也不想搭理对方,就这样在城外驻扎了下来。好在先前程平之提供的粮草尚足以维持,倒不致于断了粮。 城门虽然开了,但郡兵仍然保持着警戒,当然,他们现在不是警戒着西秦人去而复返,而是在监视着敢死营。 “差不多也就这样了。”舒畅松开了郭九龄的手腕,看着他道:“你元气大伤,想要恢复昔日九级的身手,那是没有可能了,你的境界至少要跌一半下来。我已经尽力了。” 躺在床上的郭九龄却是豁达得很,笑着冲舒畅拱了拱手,“多谢舒大夫,我已经很知足了,说实话,我都没有想到还能捡回一条命来。武功这东西,有没有都没有关系了,我年纪也大了,没了这身武功,以后正好可以呆在家里好好的享享福,不用再出来跑东跑西了。” “你倒豁达得很。”舒畅笑了起来,“不过你也应该知足,也亏得那些西秦人将你送到敢死营这里而不是送到城里,真将你送到城里去,你多半性命不保。” “你的确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大夫,比上京的那些什么御医强多了。”郭九龄连连点头道。 “不不不,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各有擅长而已。”舒畅呵呵一笑:“郭老头,你现在命也捡回来了,还呆在我们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回城里去。” “不回去了,还是在你们这里舒适一些。城里,气闷。”郭九龄摇摇头。 “喜欢呆在这里就呆着吧,不过我可提醒你,说不定有人要找你的麻烦哦。”舒畅呵呵一笑,一甩手,走了出去。 “有人找我的麻烦?”没等郭九龄反应过来,小木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门前,遮住了阳光。 是章孝正章小猫。 “听大夫说你没大碍了,所以我来问你一些问题。”章小猫当的一声,将手里的铁刀扔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瞄了一眼铁刀,郭九龄笑道:“小猫,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就好了,还拿着刀进来干什么?吓唬我?有什么值你得吓唬的?” 小猫寒着脸看着他,“郭大人,你还能笑得出来,是因为你还活着吗?可是我们西部边军死了六万弟兄,我的追风营三千兄弟,一个也没有能回来,我的豹子兄弟,狼牙兄弟也没有回来。到现在为止,秦老大也无影无踪,你能笑得出来,我可笑不出来。” 听到小猫的话,郭九龄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小猫,相信我,我和你一样的伤心难过。” “不,不一样!”小猫断然道:“那是我们朝夕相处的兄弟,而对你而言,他们只是一群陌生人,对朝廷的那些大人物来讲,他们都是帐册上的一笔数字罢了。郭大人,我到今天还记得当时你在大帐之中对我们所说的那些话,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万无一失,嘿嘿,现在看起来,是不是一个笑话。” “这也正是我不解的问题。”郭九龄看着小猫,“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我一直在盯着,期间了解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但他们都是绝不可能泄密的人。” 小猫冷笑着,手握在刀柄上,“你活了下来,还是西秦人将你送回来的。” “你怀疑我?”郭九龄讶然道。 章小猫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却不做声。 郭九龄憾然摇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无法向你证明我自己,不过这件事,从一开始,我便是最主要的策划者和实施者,你将这笔帐记在我身上,也并不为过,如果你要取了我的脑袋给你的追风营和你的兄弟们报仇,我无话可说。” 小猫霍地站了起来,手握住了桌子上的铁刀,瞪视着郭九龄,郭九龄将头转向一边,闭上眼睛,小木屋里一时之间陷入到了凝滞到中。 “小猫,够了!”门口,舒畅出现在哪里,看着小猫,低声喝道。“他还是一个病人,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他便能做到的。” “那是谁做的?如果说没有人泄密,秦人怎么会有准备?雷霆军如此大规模的调动,为什么我们一无所知,内卫是干什么吃的?大夫,这些天我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这里头一定有阴谋,有阴谋。”章小猫吼道。 “我不知道,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是谁做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终有一日会水落石出,老天爷不会放过他的。”舒畅道。 “老天爷,嘿!”章小猫冷笑一声,拖刀便走,“大夫,我从来就不信老天爷这个杂种。”他扭头看向郭九龄,只看到偏转在一边的那个苍老的面容之上,一滴大大的泪珠正滚落下来。他长叹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舒畅也是长叹一声,倚在门边,久久无语。 “整件事情,的确应当是天衣无缝,但现在却又的的确确出了问题,小猫说得不错,肯定是内部出了问题,而且能够做出这件事来的范围相当小。”床榻之上,郭九龄睁开了眼睛,看着舒畅。 “你准备怎么办?”舒畅道。 “伤好之后,我准备回京里去,我要调查这件事情。我要查个水落石出。”郭九龄咬着牙道。 “说不定你是在找死。”舒畅冷冷地道:“能比你位置高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如果真是他们做的,你以为你能查出来?查出来你又能扳倒他们?说不定你刚刚开始就会死得不明不白,不要忘记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九级高手了,只是一个人人可欺负的家伙。” “功夫没了,人脉还在,眼晴还在,心智还在。”郭九龄淡淡地道:“大夫,我虽然入了内卫系统,但也是从战场之上走下来的人,这一次,我亲眼目睹了西部边军的弟兄们浴血奋战,一个个,一排排地倒在敌人的屠刀之下,作为这个计划的制定者,我心里的痛又有谁知道?我就觉得,是我将他们送到死路上去的,不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我死难瞑目,将来去了地下,遇到那些死难的兄弟,我怎么回答他们的质询?” “你好自为之吧!”舒畅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99mk.cc。wap.99mk.cc 第七十四章:人心散了 小猫落寞地走出小木屋,丢了刀,仰面朝天倒在一株树下,将自己摊成了一个大字,他是真得不甘心。但却又不知道向谁去发泄,他自己心中也明白,郭九龄不过是自己泄愤的一个口子罢了,只看他这一次险些儿性命不保,如果不是舒畅,铁定是翘辫子的下场,自己就不该怀疑他,但自己又该去向谁出这一口气呢! 身边传来脚步声,舒畅走了出来,盘膝坐在小猫身边,秦风不在,舒畅隐隐成了敢死营最有发言权的人,无论是剪刀,和尚还是野狗,都对他服气,小猫虽然在临战时接过了指挥权,但现在无仗可打,小猫自然也就指挥不动那几位了。 “大夫,我要回城去了!”小猫盯着天上的悠悠白云,道。 “嗯?”舒畅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我答应过红儿,这一次如果不死,回去便娶她当老婆,现在我活着,自然要回去兑现诺言。”小猫道。 舒畅笑了起来,“这是应该的,定个日子,我们去喝你的喜酒。办得热闹一些。” “那是一定的。”小猫笑道。 “不知道欢不欢迎我去?”身后,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 章小猫也懒得起身:“剪刀,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阴沉沉的性子?一句好话,让你说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改不了啦!”剪刀嘿嘿冷笑:“就这个样子啦,爱谁谁。你还没有回答我,欢不欢迎我去呢?不过我想,尊夫人是一定欢迎我的,这一次要不是我把你打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你现在魂儿不知道在哪里飞呢!” 小猫沉默了半晌,叹了一口气,出人意料的没有反驳他。 野狗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我是肯定要去的,不过小猫,我的那点饷银可一向是到手就花光,到时候只能白吃白喝,没有红包包的。” 小猫翻身爬了起来,拍着野狗的肩膀:“不要紧不要紧,打一个欠条就可以了,我不计利息。我结婚,兄弟连一个红包都不包,岂不是让我在老婆面前没有面子。” 野狗瞪大了眼睛,看着章小猫:“这也可以?” “我不怕你赖账。”小猫大笑:“和尚呢?” 野狗一拐拄地,一拐指着树林深处,“在哪里边快活呢!井径关的小碧楼现在没了地盘,进城去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又受南阳城里同行排挤,便只能在靠着我们军营的地方搭了几个窝棚做生意,和尚有老相好,现在无事,他自然是在哪里风流快活。” 舒畅和章小猫一齐摇头,“野狗帮我一并接了和尚吧,我就不去打扰他的好事了。走了走了!”弯腰提起了刀,扬长而去。 “小猫的心冷了!”看着小猫的背影,舒畅叹气,看了一眼剪刀与野狗:“等喝完了小猫的喜酒,我也准备离开了。” “大夫,你也要走?秦老大不在,你又走了,我们怎么办?”野狗瞪大了眼睛看着舒畅,这两人不在,剩下的三人,可是谁都不服谁,那敢死营可就要成为一盘散沙了。 “现在秦风还一点消息没有,我准备沿着落英山脉走一趟,然后去越国那边,秦风的伤势我已经是技穷了,听闻在北越昆仑山中,有一隐世神医,如果能找到他,或者能想出办法来救他。”舒畅道。 “还有人的医术比你更高?”野狗不相信地摇摇头。 “医道一途,那有第一第二之说,各人技业有专攻,不过此人也仅仅是传闻而已,但去碰碰运气,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呢!有一丝希望,总要尽百分百的努力。”舒畅展颜一笑,“至于我走之后,你们还是各管各的一摊儿,反正以往也不是这样的么?如果实在争执难下,就去找小猫,他是局外人,必然能站在一个公正的立场上解决问题,你们的粮草,给养不济的时候,他也可以给你们想想办法。你们几个啊,这段时间可得约束部下不要出什么乱子,现在不是以前了,西部边军没有了,左帅没有了,你们的头顶之上,可再也没有遮阳的大树了,让人抓住了把柄,可就没人帮你们了。” 剪刀默默的点头。野狗满不在乎地盯着天上的流云。 “大夫,要是秦老大不回来了怎么办?”野狗突然问道。 “这个?”舒畅一愕,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会等到秦老大的消息,如果他不再回来了,我便要跑路了。这活计老子也不干了。”野狗狠狠地用拐杖戳着地,“小猫说得有道理,咱们不过就是别人手的棋子而已,本来我也只有这个命,但却也不甘就这样让人往死路上送,秦老大不回来,我就当逃兵,奶奶的。” “说得好,到时候我们兄弟结伴,风流快活去。”林中传出一个嘶哑的声音,和尚衣衫不整地从内里走了出来,两边脸上赫然一左一右,各印着一个大大的女人唇印。 这家伙这几天昏天黑地,不分日夜,先前那本来丰满的脸郏可又瘪了下去,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萎靡不振的模样。 “老子才不跟你这个花和尚一路。”野狗呸了一口:“老子宁愿去当强盗,去剪劫打劫,也不干那等下流的勾当。” “哎呀呀,你可真是不解风情,果然是名符基实的一条野狗。”和尚连连摇头。 剪刀盯着两人,眼中阴晴不定。 舒畅看了三人一眼,摇头苦笑转身离去,秦风不在,可真是没有人约束他们了。这两个家伙在军中磨励了这几年,如果当真又转身去干上黑道,那可是为祸非浅。 落英山脉,井径关。 敢死营临走之时,将这里一把火烧成了白地,现在这里又变成了一个大工地,秦国边军正在这里大兴土木,重新修建关城,这里,将是他们以后出兵抢劫南阳郡的前哨基地,也是他们以后抵挡楚军报复的重要关口,抢下了井径关,于西秦而言,战略意义非同小可,意味着他们又在与南楚的边境之争中重新占据了上风,以后对楚国南阳郡又将予取予求,左立行七八年的辛苦,毁于一旦。 邓朴躺在一顶大帐之中,脸色青紫,无神,这一次,他可是吃了大亏,先伤于郭九龄,又伤于左立行,接着又被秦风暗算,再最后与齐人束辉一场火并,伤上加伤,秦人的后续人马找到他时,他已经只剩一口气了。 “二哥,你真打算去行刺昭华公主么?”看着站在自己榻前的一个削瘦的身影,邓朴声音嘶哑地问道。 “此一时也彼一时。”邓方看着邓朴,“我知道难以得手,但却要给束辉找找麻烦,寻寻他的诲气。也给你出一口气。” 邓朴苦笑,“这是何苦来哉?” “不,我们绝不能向他们示弱,一报还一报而已,国力我们比齐人弱,连南楚也比不上,但在黑暗战线之上,我们可比谁也不差。齐人想混水摸鱼,这一次我便搂草打兔子,万一得手了呢?”邓方嘿嘿冷笑。 99mk.cc。wap.99mk.cc 第七十五章:喜庆 小小的院子里喜气洋洋,到处都张贴着大红的喜字儿,六七个彪形大汉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儿上,虽然没穿军服,但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一些军人,个个满脸横肉,哪怕是笑着,哪也带着一脸凶相,不过现在他们手里拿着的不是刀枪,而是锁呐锣鼓等一应乐器,正卖力地吹奏着喜洋洋的乐曲。 这些人都是和尚从敢死营之中捣鼓出来的,说起来,还是这个花和尚心细,敢死营中人才众多,找几个乐器高手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换了衣服,提了家伙儿,便进了城来。 舒畅和敢死营的几个头头此刻坐在大厅内,正与穿得红彤彤的章小猫打趣着。小猫朋友不多,现在也就只剩下敢死营几个了,剩下的,这一次都葬身在落英山脉之中。唯一算得上外人的,便只有一个郭九龄了,这家伙是死乞白赖地跟着舒畅来的,小猫虽然不大高兴,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巴巴地来给自己祝贺婚礼,总不能黑了脸赶人家出门。更何况,郭九龄送来的这一份贺礼,可极是贵重的。 敢死营的家伙,一个个都穷汉。最富有的剪刀包了一个六十八两银子的红包,那是他差不多四个月的薪水,野狗当真是打了一张欠条塞在红纸包里,上面写着欠小猫新婚贺仪八十八两。看得剪刀直抽鼻子,他也拉得下脸来。和尚送了一对货真价实的珠钗,这让剪刀与野狗都怀疑,这个花和尚是不是在与井径关来的那些女人厮混之时,顺手牵羊偷了人家的首饰,旁敲侧击的打听,花和尚却是一脸的高深莫测再加上得意洋洋。 舒畅的礼物最是特别,他从怀里掏出来的,竟然是几个小瓶子,野狗一见可就不乐意了,“我说大夫,小猫是大婚呢,你这送几瓶药是啥意思呢?当心呆会儿新娘子将我们赶出门去,那可就亏大了,我可是送了八十八两的贺仪,到时候连顿酒也捞不着喝?” 这话,让和尚与剪刀不约而同的呸了他一脸口水。 舒畅不理会野狗,拿起一个瓶子,举到小猫的面前:“这个呢,是用来保胎的,上一次我见了红姑娘,便知道她已有身孕了,所以后来我便配了这瓶药。” “你,你说得是真的?”小猫瞪大了眼睛,看着舒畅,一脸的不可思议。 “当然是真的,你不相信我?”舒畅微笑着。 小猫一迭声地答应道:“当然相信,当然相信。”拔腿就要往后头跑,被舒畅一把捉住,“你慌个啥子嘛,以后有的是时间。嗯,我虽然不是特别擅长这个方面,但比一般的大夫还是要强些的,你有备无患。” “多谢大夫。”章小猫兴奋得脸上发光,一颗颗小麻麻都似乎在闪耀着光芒。 “你行啊小猫,奉子成婚,丈夫,老爹,一次性全解决了啊!”野狗喝了一声彩,转头看着花和尚,一脸的不屑,“你个花和尚,到处洒种子,也没见结个果果出来。” 和尚恼了,一把抢了野狗的拐杖丢到一角,“叫你贫。呆会儿我灌不死你。” “要喝倒我,你拉倒吧!”野狗仰天长笑,“老子可是酒中神仙,千杯不倒。” 舒畅一扯章小猫,拿起第二瓶,神神密密地道:“这一瓶嘛,那就是每个男人都想要的了,还记得我上一次捉到的雪蝠吗?就是用它入的药,男人吃一颗,那可真是金枪不倒,雄风无双啊!” 周围都是男人,听了这话,都是齐声大笑起来,花和尚两眼放光,一只大手已是蠢蠢欲动,舒畅将瓶子一放下来,他已是闪电般地伸手出去,不料剪刀却是早已料到他有这一手,啪的一声,和尚一声痛呼,他的大手被剪刀结结实实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干什么?”和尚怒目而视:“没听说红姑娘怀孕了么?小猫拿着,就是暴殄天物,放久了要失效的。大夫,你这是没安好心啊,这不是让小猫成天痒痒的却又只能望梅止渴么?” “滚犊子你。”小猫笑吟吟的将两个瓶子都收进怀里,“是男人,都想要这个,大夫可是从来不弄这玩意儿的,我可得好好珍藏着。” 和尚看着瓶子消失,嘶嘶的抽着冷气直摸着腮帮子,眼睛骨溜溜地转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舒畅,心里想的什么,所有人自然都是心知肚明。 舒畅拿起了第三个瓶子,“这是我配的一瓶伤药,大家都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受个伤什么的,参加完小猫的婚礼之后,我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瓶药你拿着吧。” 环视了众人一眼,“在小木屋中,我给你们每个人都留了一瓶,虽然说不能医白骨生死人,但我倒也敢自夸,只要你还有一口气,他便能给你吊着命。郭老头,相逢即是有缘,我给我也准备了一瓶。” 伸手入怀,又掏出一瓶,扔给了坐在一边羡慕地看着众人热闹的郭九龄。 “我也有?”郭九龄又惊又喜,在帽儿山的这些天,他是真正见识了眼前这位的神奇的医术,能得到他亲配得伤药,这不谛是又多了一条命。“多谢大夫,大恩不言谢,如有机会,郭某一定会竭力报答的。” 舒畅摇了摇头:“我江湖人一个,闲云野鹤,逍遥自在,倒也不烦郭大人你报答,如果将来有机会,在座的这几个兄弟,你多多关照一下吧,你是大官儿,他们啊,只是一些个在泥潭里打滚的人,在他们有困难的时候,希望你能拉他们一把。” “好,大夫的话,我记着了。”郭九龄沉重其事的点点头。 “大夫,真要走啊,你这一下一下的像在安排后事一般,弄得我心里凄凄惨惨的。”野狗在一边耷拉着脸庞道。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其实秦风本来让我到了井径关之后就离开的,我不大放心,这才又到了帽儿山,放心吧,山不转水转,说不定啥时候,我就又出现在你们面前了呢?”舒畅大笑道。 和尚站了起来拍拍,“今儿个在小猫大喜的日子,大夫又不是不回来了,出去转一转,还是要回来的嘛,这几年,我可是把大夫当成了咱们敢死营的一员,咱们敢死营也是他的家,有家在这儿,还怕他不回来啊,来来来,各位,咱们去请新娘子啊!” “接新娘子哦!”野狗也是一声欢叫,蹦哒了几下,在墙角捡起了自己的拐杖,居然叮叮地拄着拐跑在最前头。 门外的几条大汉,吹打着乐器,摇摇摆摆的也一个个走了进来。 99mk.cc。wap.99mk.cc 第七十六章:婚礼 新娘子穿着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嫁衣,坐在梳妆台前,听着房门之外传来的喜庆的锣鼓之声,已是哭成了泪人一般,边儿上,坐着她当年在楼子里最好的几个朋友。与她们比起来,她并不是最漂亮的,但无疑却是最幸运的。 她的幸运,就在于他碰上了那个叫章孝正的男人,他的朋友们都叫他小猫。 仅仅是一次的相遇,这个男人便慷慨地拿出了银子为她赎了身,将她带到这个小院子里。从此她便过上了最为普通的倚门望郎归的日子。男人是军人,一个月中能回来的日子有限,但只要在一次的时候,她总是曲尽温柔地让这个男人过得更舒服一些。 她本是楼子里从小培养出来,棋琴书画样样精通,基本没有沾过粗活,但跟了这个男人之后,她挽裙下厨房,洗手从羹汤,男人不在家的日子,她连梳妆打扮都懒得去做,只是********地琢磨着怎样将这个小院儿布置得更温馨,更像家一些。 是的,像家。 她从来没有指望过能风风光光,堂堂正正的嫁给那个男人,只因为自己是一个青楼女子,年青貌美之时,自然有人捧着,呵护着,供养着,而一旦年老色衰,终归免不了黯淡的下场,这也是她们这一行最为普遍的命运。命运已经眷顾了她一次,她并不指望还会有第二次。 更何况,男人是个有身份的人,是一个将军。虽然男人告诉她,他还不是将军,但在她的眼中,能指挥几千人的大官儿,怎么不是将军呢,即便现在不是,将来也会是的。这样的人,正妻必然是名门闺秀,怎么也轮不到她,所以他也从不奢望,现在能过上这种日子,她已经非常满足了。 手粗糙了一些,腰也丰腴了一些,现在的她看起来也更像一个居家主妇了一些。她一直安于现状地生活着,直到那一天,男人提着刀,与他的朋友出了门,临走时的那一句话,将她彻底击晕了。 巨大的幸福和喜悦之后,却是更大的恐惧。男人从来不说那些情啊爱啊的话,对她的关心和喜爱,更多的体现在行动之上。但那一天,男人突然说出了活着回来就会娶她。这说明男人这一去异常凶险。 她哭了,很想告诉她,自己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想求他不要走。但几年的生活,她深深的了解这个男人,绝不会因为这个而改变他的主意。如果自己说了,只会让她的心中更添一份牵挂,她虽然不懂打仗,但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帮的就是让男人无牵无挂的走上战场。 不信佛的她,去买回了一尊观音像,日日在佛像之前祈祷着男人平安归来,坐在佛像前,她开始一针一线的绣着自己的嫁衣,以前她没有做,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嫁个这样一个男人。 战争如期爆发了,十余万秦人将南阳城围了,城外难民如潮,城内流民如梭,她将自己关在屋内,哆哆嗦嗦地绣着自己的嫁衣,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喧嚣,多少次针刺破了指头,鲜血染红了嫁衣。 她终于在惶恐之中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当她绣完最嫁衣的最后一针的时候,城内传来了巨大的欢呼之声,西秦人走了。 城门开了,她却依然不敢出门。她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不知道男人是不是还活着。直到一天,男人特有的敲门节奏之声和那魂牵梦绕的声音响起,她像一只快活的小鸟一样飞了起来,飞到了门边,拉开了房门,不顾街头之上行人的侧目,投身到男人的怀里,紧紧地揽着男人的脖子,泣不成声。 “我回来了,我要娶你!”男人说话,永远都是这样简洁有力。 “红儿,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啊,你该高兴才是。”身后的两个女人搂着她的肩头,低声安慰着,脸上是抑止不住的艳羡之色,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她那样的好运的。 “我就是因为高兴才哭。”红儿仰起脸道。 锣鼓之声已经到了门前,屋里的女人用红盖头蒙住了红儿的头,将她扶了起来。外头已是传来咣咣的敲门声,“新郎来接新娘子啦!”粗犷的声音响起:“新娘子开门啦!” 门缓缓打开,章小猫满脸的笑容,胸前被和尚套上了一朵大红花,手晨拿着一长段红绸子,这都是和尚掏摸来的。 “乐起!”看到一对新人手牵红绸向着前堂走去,和尚开心的跟自个儿结婚一般手舞足蹈,跑前跑后的忙活着。司仪当得着实敬业。 “一拜天地!”牵着红绸的一对新人望天而拜。 “二拜高堂!”这一次拜得的却是供在桌上的两声灵牌。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简洁明快的婚礼,颇有军人之风,三拜完后,这仪式便算结束了,不过小猫却没有带着新娘子进洞房,而是径直将新娘子揽了过来,伸手揭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小猫,这不合礼节啊!”司仪和尚大声提醒。 小猫微微一笑:“今天在场的都是好朋友,好兄弟,却没有这么多讲究,红儿,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舒大夫,多次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 女人裣裙弯腰行礼,舒畅微笑着侧身相让。 “这个大喊大叫的光头,叫和尚,不过是个花和尚。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听到小猫如此介绍,和尚顿时拉长了脸,“小猫,可不带这样的,你在嫂夫人面前诋毁我的名声啊,这让我以后如何在嫂夫人面前做人。” 野狗大笑,“实话实话而已,和尚,反正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难不成还害臊么!嫂子,你便叫我野狗好了。咱们这些人,真名儿倒是没人记得,我们和小猫都是打出来的交情,那个阴沉沉的像别人都欠他钱的家伙叫剪刀,上一次你家男人就是被他打得爬不起来的。待会儿敬酒的时候,嫂子别忘了偷偷给他放点巴豆。” “嫂夫人好!”剪刀走上来,抱拳为礼。 女人红着脸,一一向众人施礼。 “各位,今天我让红儿与大家正式见面,以后她就是我章小猫的老婆了,今天,当着兄弟和我老婆的面,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小猫的脸色郑重地道。 屋里安静了下来。 “这一仗,西部边军没有了,我的追风营也没有了,我的心也冷了。今天我娶了媳妇儿,媳妇儿还怀了我的孩子,所以,我要正儿八经的过日子了,接下来,我会告别我的军人生涯,我将辞去官职,不再当兵了,以后就陪着老婆孩子过小日子了,请大家多多见谅!”小猫一揖到地,女人则是又惊又喜地看着他。 众人先是默然,接着又都是理解的点头,小猫已经洗白了自己,他可以辞职,可另外三个,现在想要不当兵,便只能脱逃,但这样一来,却永远也无法洗白自己了。 想起现在自己的境遇,众人又都是有些黯然,接下来的日子,还不知怎么过? “等秦老大回来之后,我们再说其它吧!”野狗拍了拍桌子,“如果秦老大不回来了,我是肯定要当逃兵的。这仗打得窝囊,憋气,再呆在这里,迟早被折腾死。” “今天小猫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个干什么,来,喝酒,喝酒。”和尚高举着双手,“野狗,你不是千杯不醉么,让我看看人的本事。” “今天的正主儿是小猫,你们可别搞错了。”剪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不把小猫灌趴下,今儿个谁也不许出门。” “摆酒,摆酒。”众人一阵大呼小叫。 (这章写得很满意。) 99mk.cc。wap.99mk.cc 第七十七章:如果快乐你就拍拍手 人高马大的和尚是第一个倒下的,这位一有空闲就留恋花丛中的花和尚,这段时间他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体力自然不支,看到和尚倒下,野狗在放声大笑,笑声戛然而止当中,他也如同一瘫烂泥一般软了下去,脑袋钻到了桌子上面,一双长腿却搁在和尚的肚子上。看到两个宿敌先后倒下,剪刀嘿嘿的笑着,提着一坛子酒走到两人面前,冷笑道:“想跟我斗,你们两个差远了,哈哈哈!”狂笑声中,坛子高高举起,酒如瀑布般的泼下来,剪刀张开大嘴,不停的吞咽。 砰的一声,坛子坠地,人也倒下,脑袋正好搁在和尚的身上,腿架在野狗的脑袋之上,三人就这样滚作了一堆。 郭九龄在拼酒开始之前,便已经告辞离开,一来是他现在的状况不适宜大量饮酒,二来,他也自觉在这伙人中,他是一个外人,他呆在这里,自己尴尬,别人也不舒服。 主人公章小猫脸红耳赤,脚步漂浮,但人却还基本清醒,整个屋内,也只有舒畅还怡然自若,在场的人,对他是敬畏,可不敢灌他的酒。 小猫提起一坛酒,踉踉跄跄的走到了院子里,盘膝坐下,抬头望着天上那轮明月,怔怔出神半晌,突然之间便落下泪来。 舒畅缓缓走到他的身边,弯腰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小猫,人死不能复生,那些兄弟们已经走了。” 小猫无言地举起坛子,缓缓地将酒倾洒到地上,“狼牙,豹子,还有追风营的所有兄弟们,今天我结婚了,我也是有家的人了。这是我的喜酒,你们喝一口吧!” 他举起坛子,猛灌了一大口,却是呛的全吐了出来,扔了坛子以手捶地,放声大哭。舒畅摇头叹息不语。 “小猫,我要走了。”舒畅挥了挥手,“你不在从军,也算是一件好事,不过这安阳郡可不是久呆之地,带上你媳妇,远远的离开这里吧。” “大夫,今日已是这个时辰,不如明日再走吧,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小猫爬了起来,挽留道。 “不了!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酒已尽兴,人亦尽欢,正是赶路的好时刻!”舒畅潇洒的挥了挥衣袖,转身便向大门走去。 “那,我送你,大夫!”小猫摇晃着身子,陪着舒畅往大门走去,“大夫,记着这院儿这门儿啊,我没有准备离开这里,我要守在这儿,我不会走的。你再回来的时候,可别走错了门儿。” 深深地看了小猫一眼,这是一个外表粗豪,但心内极其聪慧,极其敏感的男人,他要守在这里,自然是不甘于这场失败,不甘于自己的兄弟们死得不明不白。他虽然声称要辞官别军,但舒畅知道,这个人,这一辈子也摆脱不了他以前的身份。 拉开门栓,打开大门,舒畅却是一愕,外面站着一人,正举手欲叩大门,而大门却恰在这时打开了,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郭老头?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莫非是酒没有喝好,还是怪我招待不周,前来兴师问罪了?”章小猫斜着一双醉眼,看着郭九龄。 郭九龄举着手里的一封信,满脸都是兴奋之色,“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你的屁消息关我们什么事?”章小猫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 舒畅却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一把抢过郭九龄手里的信,“秦风有消息了?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受伤?旧疾有没有复发?” 郭九龄摊了摊手,一脸苦笑:“这个,我可真不知道。这是上京内卫送来的消息,只知道昭华公主在秦风的护卫之下,穿越落英山脉,抵达齐国境内,现在,齐国一支军队正在护送昭华公主等人在返回上京的途中,预计,一个月后,他们将抵达上京。” “老大没事?”章小猫大喜过望,仰天打了一个哈哈,“我就知道,老大不会有事,老大是什么人,哈哈哈!”转身,向着内里跑去,片刻之后,门边的两人赫然听到里面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 “起来,起来,你们这几头死猪,有消息了,有消息了,秦老大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呢!” 门边的两人听到内里的鬼哭狼嚎之声,都是相顾失色,转眼之间,内里便传来了几人欣喜若狂的大叫之声。 “真正想不到,秦风在他的部下之中,能有这么高的威信。”郭九龄摇头道。 “他有很多的让人意想不到,像我这样一个闲散惯了的人,也就只是为了他,才在敢死营中一呆就是数年。”舒畅笑着道。 “这几位兄弟,倒也可爱得紧。”郭九龄看着舒畅的身后,四个大男人,勾肩搭背从屋里一蹦一跳的出来,居然在院子里又唱又跳起来。 “如果感到快乐你就拍拍手!”啪啪!手掌两两相击,砰然有声。 “如果感到快乐你就拍拍手!”啪啪啪 郭九龄瞪大了眼睛,看着院子里的四个大男人,如同孩子一般的又唱又跳。 “秦风经常在敢死营中吼这首歌,听得多了,他们自然也就会了。”舒畅大笑道。“郭老头儿,我改主意了,不去北越了,我去上京,先见秦风一面,看看他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然后再动身去北越,这一路之上,他护卫着昭华公主,肯定是一路激战过去的,也不知现在伤势恶化到什么程度了,总得心中有个底儿再去求人。你什么时候回上京?” “我现在伤势还不大适宜长途跋涉,先养养伤,再说安阳郡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一下。接下来将有大批的内卫抵达这里,他们将会被派往西秦。我得先做完了这件事。大夫,大概一个月之后,我便会启程回上京,大夫,到时候你还没走的话,一定要去我家做客,我要好好的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好吧,到时候如果我还在那里的话,一定会去你哪里的。”舒畅点点头。 “走了,走了!”也不再看院子里仍然在唱跳着的几个大男人,扬长而去,郭九龄笑着看了屋里几人一眼,替他们轻轻地掩上了院门,也转身离去。 静静的夜空里,几个大男人的吼叫之声直冲云宵,惹得这条里弄里的狗们吠叫个不停。 99mk.cc。wap.99mk.cc 第七十八章:一个故人 推开贴着大红喜字的洞房门,内里,一双大大的红烛将房内照得通亮,新娘子看到小猫进来,立刻站了起来,脸红红的看着对方,半晌,才低低的叫了一声。 “相公!” 小猫先是一怔,接着便笑了起来,走过去,将新娘子揽进怀里,“虽然咱们今天才正式结婚,但其实却是老夫老妻了。以后别这么叫我了,听着别扭,就叫我小猫好了,跟我的那些兄们们一样。” “这,这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小猫揽着女人坐到床边,“这样听着亲热,那些相公啊娘子啊是酸溜溜的文人的勾当,咱们直截了当就好。来,叫一声听听。” 女人在小猫怀里不安地扭动着,嘴巴张了又张,在小猫的再三摧促之下,才勉勉强强的叫了一声,小猫哎的快活的应了一声,嘟起嘴巴,波的一声,在女人的脸上啄了一口。 女人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虽然是老夫老妻,但今天日子必竟不同。 突然,女人抬起了头,“小猫,你的那几个兄弟还躺在堂屋里的地下了,这可不好!” 小猫开心地嘎嘎笑了起来,抚摸着女人的头发,女人这样贤惠,这个时候还记挂着自己的兄弟,这比关心他还让他高兴。 “没事,那几个贼胚,便是躺在泥浆地里,照样睡得死狗一般,明天酒一醒,又一个个生龙活虎。”小猫贼兮兮的笑着,一双手不老实起来,在女人身上游走着。 “不行!”女人摇着头,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小猫一下子清醒过来了,是啊,女人怀上了自己的种了。 “都多长时间了?上一次我走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呢?告诉我了,说不定我就不会走了。”小猫将手伸过去,按在女人手上。 女人摇头:“我知道,告诉了你,你还是会去的,只不过让你更多一份牵挂而已。” “看来你是真的懂我,你说得不错,那样的情况之下,我还是会去的。”小猫点了点头,“不过以后我再也不会上战场去拼命了,我不当兵了,以后我就陪着你和我的儿子。” 女人点着头,幸福的笑着,将自己依偎进男人的怀里。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静静的,谁也没有说话,安静地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窗棂之上,发出一声脆响,小猫眼光一闪,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院子的角落阴暗处,模模糊糊地一个人影站在哪里。 “小猫!”紧跟着小猫来到窗边的女人一下子紧张起来,紧紧地抓住小猫的臂膀。 “没事,一个故人。”小猫轻轻地拍了拍女人的头,一按窗台,人已是轻盈地跃了出去,他大步走向那个黑影,似乎知道那人是谁。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这是师兄送给你的贺礼。”黑影伸手递过来一个包袱,“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祝你们夫妻两个白头偕老,举案齐眉,早生贵子,福寿长绵。”他望着窗户那边,向着那边的女人欠身示意。 小猫冷冷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结婚?” “听郭九龄说的,他还来喝你喜酒了,我是你师兄,也不见你向我下一张喜贴。”黑影人怅然若失。 “我当真给你下了,你敢光明正大的来么?”小猫嘿的一笑,“我没有师兄,十年之前就没有了。”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黑影人叹息道。 “你要我怎么原谅你?”小猫冷然道:“因为你的缘故,我被逐出师门,为正道所不容,只能流落江湖,当了盗贼,最后失手被抓,险些儿便上了刑场,丢了脑袋,我的父母因为我的事情而被活活气死。而你,却春风得意,得偿所愿,一路春风得意,你说,我怎么原谅你?” 黑影垂下了头,“这些年我其实很感谢你,不管怎么样,你都没有将那些事说出去。” “我说出去就有人信么?”小猫淡然道:“我已经忘了你,也忘了过去,以后,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们只是路人罢了。我现在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黑影点点头,“我明白了。但这份礼物,还是请你收下吧。权当是我对你的赔罪,虽然难以弥补,对于当年的事情,我很抱歉,当时一步踏错,后来便一步步陷进去而无法自拔,最终害了你。” 黑影叹了一口气,转身便走。 “等一下。”小猫突然道:“不管我怎么恨你,但我还是要感谢你,在我父母过世的时候,你披麻带孝,替他们送了终。” 黑影的身子微微顿了一下,没入到了黑暗当中。 小猫提起那个包袱,回到了房间里,包袱打开,女人惊讶的捂住了嘴,里面,全是明晃晃的金条。 “这,这得有多少啊?”女人惊道:“你的这个朋友,怎么这么有钱?” 小猫一伸手将包袱裹了起来,随手扔到床底下,“他如今当着高官,贪赃枉法,自然有钱得紧。” “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还有这么一个朋友?” “他不是我的朋友,他是我的仇人。”小猫抿着嘴,脸色有些难看。 “仇人?”女人瞪着眼睛看着他。 “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都忘了,好了,媳妇儿,我们不要让这些事情破坏了我们今天的良辰美景,春宵苦短呢!”他打了一个哈哈,打横抱起了女人,向着床榻走去。 “不行,会伤着孩子的。”女人双手撑着他的胸膛。 小猫嘿嘿笑着,“又不是只有一种法子,今天洞房花烛夜,你总不能让我干看不吃吧?” “你可真坏!”女人轻笑出声。 抱着女人走过小桌,小猫鼓起腮帮子,卟卟两声,桌上的一对红烛应声而灭。房里顿时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间或夹着两人的笑声。 堂屋之中,三个你枕头着我,我搭着你的大男人,正鼾声震天,睡梦之中的野狗凶相毕露,咬牙切齿,和尚则是脸露淫笑,口角涎水长流,而剪刀,罕见的露出了丝丝温柔的笑容。 三个有故事的男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梦中。 99mk.cc。wap.99mk.cc 第七十九章:他怕你 上京。 安如海手里拿着一份情报,飞一般地穿越层层宫室,直向皇帝的寝宫跑来,脸上罕见的露出了明朗的笑容。自从奉皇帝的命令督办西部边军军情泄密案以来,他的脸上几乎再也看不见笑容,每天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过今天,一件大喜事,却让他的心情开朗起来。 刚刚内飞信鸽传来关于昭华公主的情报,落英山脉战事之后,一直下落不明的昭华公主,横穿了整个落英山脉,竟然出现在了齐国的落英县。这份来自落英县一个叫彭武的坐探传回来她的消息,让他大喜若狂。 安如海自然知道昭华公主在皇帝心中的份量,皇室子息艰难,仅有二子一女,而现在看起来,似乎又要少一个。仅有的一个女儿,不仅是皇帝的宝贝疙瘩,也是两个皇子宠溺的对象。现在皇帝病势愈发沉重,不仅仅是左立行西部边军覆灭的原因,更是因为这个女儿下落不明,一个父亲的担心。 “皇上,大喜!”看到飞奔而来的安如海,大太监秦一赶紧打开了寝宫的大门,这位内卫统领是唯一不需要禀报便可以随时入晋的人,这份殊荣,连二位皇子也不曾享有过,当然,还有一位,便是昭华公主了。 皇帝斜靠在床榻之上,正在说着什么,二皇子闵若英坐在床边,正在替皇帝轻轻地揉着腿,不时的轻轻点头。 看到这一副父慈子孝的场景,安如海脸上的笑容却不知不觉的敛去了,他的心思竟然在这瞬间,飞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现在想必戒备森严,暗无天日吧。 “安统领,什么喜事让你如此高兴,莫非是三妹有消息了?”闵若英站了起来,笑着问道。 “殿下!”安如海躬身向闵若英行了一礼,对于这位肯定会在不久的将来,登上光明殿正中间那把椅子的人,安如海现在是从内心底里透出一份惧怕,特别是每次看到闵若英那明朗的笑容时,他便觉得后背上丝丝寒气往外冒。 “殿下料事如神,正是昭华公主的消息。”安如海躬着的腰并没有直起来。 “兮儿,兮儿在哪里?”闵若英身后,传来老皇帝急切的问候之声。 闵若英往旁边一闪,安如海这才直起腰来,向前急走几步,双手呈上来自落英县的情报,“陛下,内卫在落英县的坐探飞鸽传来消息,公主现在正在落英县,他已经召集了手下卫护公主,现在公主一切安好。而齐人,也派出了一支军队,准备护送公主返回上京。” 皇帝探起半个身子,一把从安如海手中抢过薄薄的信纸,匆匆浏览了一遍,脸上的皱纹瞬间便舒展开来,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总算是落了心了,兮儿安全就好。若英啊,回头你召见齐国驻上京的官员,告诉他们,对于他们的护送,朕表示感谢。” “是,父皇放心,儿臣还会重重打赏他的。”闵若英也是喜上眉梢,“三妹安然无恙,我这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一边的安如海垂下了头。 “如海,这个彭武,也要重赏。他是你内卫的人,你自己看着办!”皇帝的气色看起来极好,笑咪咪地道。 “是,陛下,不过此人已经在齐国暴露了身份,回来之后,也只能在一些公开的机构之内办事了,臣会安排好的。” “嗯嗯,如海,马上派人去迎接公主,派身手最好的去。公主现在身边可没有什么可以使唤的人,还有,公主平素用习惯了的东西,也一并带上上路,这一仗打得,恐怕她什么也没有落下,只是人逃了出来了,肯定受了不少苦,把御医也带上几个,对,就是那几个平常经常给兮儿看病的,他们对兮儿熟悉。”皇帝歪着头,一迭声的吩咐道。 “若英,还有什么没有想到的?”皇帝看着闵若英,问道。 “父皇,还要把御厨带上,我记得妹妹可是最爱吃你的御厨房的黄师傅做的糕点。”闵若英笑道。 “对对,带上,秦一,你马上去吩咐老黄,收拾东西去找安如海,由如海安排他一齐出发。”皇帝大声喊道。 “奴才马上去办!”外头传来秦一有些尖厉的声音。 “陛下,那臣也去安排这些事情去了。”安如海道。 “嗯,快去,快去。”皇帝连连挥手。 房门轻轻带上,皇帝脸上的笑容尚未褪去,却又是一阵急骤的咳嗽之声,闵若英赶紧坐到皇帝身后,为他轻轻抚着后背。 “父皇还请保重身体,不要太过于激动,三妹能平安回来是大喜事,可是如果她回来后看到父皇您的身体像现在这样差,不免也会伤心的。”闵若英劝解道。 皇帝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看了一眼闵若英,没有接他的话茬,反而闭上了眼睛,半晌,才缓缓地道:“安如海很怕你,你感觉到了吗?” 闵若英一怔,偷偷地看了皇帝一眼,却发现皇帝鹰一般的眼睛正盯着他,不由得不安得垂下了眼睑,“安统领是国之重臣,亦是父皇的老兄弟,儿子一向待他如父辈一般恭敬,他怎么会怕我?” “他怕你,你也感觉到了。”皇帝不理会闵若英的辩解,“我太了解他了,即便是对朕,他也没有这般惧怕,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闵若英低头不语。 “你手段太过于酷烈,心性太过于狠辣,所以他怕。”皇帝叹道,看着闵若英阴晴不定的面孔,皇帝冷笑道:“你刚刚是不是在感觉到安如海的惧怕之后,心里头动了杀机?” 闵若英脸上不由变色。 “若英,你在武道之上资质上佳,外人都道我闵氏一族之中,将来最有可能踏入宗师一道的,是你的妹妹兮儿,但朕却知晓,你不过是藏拙而已,你比兮儿要强,她必竟是一个女儿之身。不过就算你现在已经有了九级的身后,就以为能瞒得过朕,瞒得过如海吗?哪丝杀机掩藏得再深,在我们这里,他也是如烈日一般耀眼。” “如海受资质所限,这一生只怕如果没有特别的际遇,恐怕难以踏入宗师之道,但他靠着自己的勤勉,如今却也稳稳站在九级巅峰,他这一生,都在为闵氏效力,忠心耿耿,世所难及,所以将来,你不要杀他。就算你不喜欢他,但他却仍然是我们闵氏可以倚靠的重臣。” “儿臣知错了,回头儿臣便亲自上门去向安统领赔罪。”闵若英跪了下来。 皇帝叹了一口气:“他怕了你,你刚刚露出的杀机,也让他更清晰地认识了你,赔礼只是一个方面,以后你登位之后,内卫统领这个位子,却是不能让他做了。” “父皇?”闵若英诧异的抬起了头,刚刚还说要倚重安如海,怎么转眼又说他不适合再做内卫统领这个位子? “做内卫统领,要的不仅仅是能力,忠心,更要的是贴心,而所有的要求里,绝对没有惧怕这一项。”皇帝淡淡地道:“你能让他畏,却不能让他敬,他呆在你身边,你放心?即便你放心,他能安心?” “请父皇明示。” “用人一道,你还要多多学习。”皇帝冷冷地道:“如今西部糜乱,那里需要一个重臣去坐镇,我死之后,你便委任安如海去西部坐镇,左立行走了,那里需要像安如海这样的一个人,有他在,西秦便不敢太过份,你也有时间来慢慢地巩固你的位子。” 99mk.cc。wap.99mk.cc 第八十章:最后的考量 “孩儿记住了。”闵若英恭顺地应是。 “东部边军那边,你是不是准备将程务本拿下,换那个罗良上去做主帅?”皇帝看着闵若英,徐徐问道。 “孩儿正有此打算。父皇也知道,程务本一直不太喜欢儿子,东部边军是我大楚立身之根本,二十万大军更是我大楚之脊梁,如若不能换一个与儿臣一心的人上去撑控,儿子实在是不放心。”闵若英抬起头来,在这个问题之上,他不准备与父亲妥协。 “罗良这个人啊!”皇帝却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本领是有的,领军将兵的本事也不错,但是有一点,此人野心太大,一心想着名垂青史,做一番大事业出来,这样的人,如果放在东部边军之中,他必然会挑起与东齐的事端来,若英,你当真认为我们有能力与东齐较量了不成?” “父亲,东齐对我大楚虎视眈眈,一心想着便要并吞我大楚之地,两家终归是有一战的。”闵若英眼中露出狂热的光芒,“既然铁定有一战,那又有什么好避忌的?罗良不仅自己是宗师,领兵之本领,也远比程务本要强,为何不能替换程务本?” “你知道朕为什么将程务本放在东部边军当主帅?按理说,他的领兵能力,比左立行还要不如,个人修为更只不过是九级修为,但这十余年来,程务本却一直能在这个位子上傲然不动,朕为什么要这样做?” “儿子明白,程务本稳,此人一心想做的,便是稳稳的守住大楚的东部边疆,既无向前野心,自然便将东部前线经营得铁桶一般,让东齐无隙可乘,这些年东齐也曾试探着进攻,虽然看起来我们在前线是连战连败,但东齐却也根本无法西进,无法撼动东线根本。”闵若英解释道。 “看来你也不糊涂。”皇帝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眼神又变得有些昏浊起来,这个儿子,一向便是野心勃勃,梦想着在他手中一统天下,做到当年李清大帝曾做下过的伟业,现在他羽翼已丰,自己说得话,他到底有几份听得进去,当真得画上一个问号。可是自己还管得了这么多么?两眼一闭,神魂飘渺,那个时候,他想做什么还不是由得他去,自己也只能再三叮嘱,希望他能谨慎小心罢了。 “既然父皇如此看重程务本,那儿臣便以罗良为主,程务本为副,两人一攻一守,东线便得平衡。”闵若英低眉顺眼地道。 “放屁!”皇帝突然之间爆得一句粗口,让闵若英眉头微微一跳,“你这是糊弄朕呢,还是你自己当真是糊涂呢?程务本在东部边军十余年,他若不走,罗良如何掌权,以罗良的性子,必然会杀之立威,杀程务本,东部边军必乱。如果罗良能忍住不杀程务本,则他在东部边军就无法掌权,两人相争,当真是败亡无日了。这两人一攻一守,本就是针尖对麦芒,只能存一人而已。” 闵若英默然,他本来就是想糊弄老皇帝,哄他高兴而言,不过老皇帝虽然病重,人却清醒得很。 “罗良要慎用。”老皇帝叹了一口气:“此人是把双刃剑,能杀敌,亦能伤己。而程务本却是面铁盾,虽然为你所不喜,却能为大楚屏障。你自己斟酌吧。” “儿子一定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怠慢。” “文官系统一向对你不感冒,但你上台之后,一定要记得,这些文人是要着意拉拢的,打天下靠军队,但治天下却要靠他们,杨一和已经去职,你准备让谁接任左相一职?” “原右相马向东,才德兼备,儿臣认为,足能担任此职。” “虽远不如杨一和,但现在有能力,又能得你信任的,也只有马向东了。”老皇帝点点头。“善待老臣。” “是!这些老臣都是跟随父皇多年的老人,为大楚立下过汗马功劳,儿子绝不会亏待他们。”闵若英连连点头。 “最后一件事,你准备如何处理你大哥?”老皇帝侧过身子,炯炯有神地看着闵若英。 闵若英迟疑了片刻,一咬牙道:“父亲,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总得对天下有个交待,这事儿,也只有大哥能担起了。” “这件事情如果放在你大哥身上,他还有活路吗?”老皇帝冷冷地道:“你们就只有两兄弟,你不杀他,就不甘心吗?” 闵若英低下头去,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如果这件事情最后公告天下,大楚皇室竟然做出如此冒天下之大不讳的事情,大楚天下,将如何看待皇室?你想过没有,这样一来,皇室之威望必然跌到最低谷,你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将皇室的声威再重新扶植起来?” “父皇?”闵若英抬头,想再争辩。皇帝却是摆了摆手,“这是对你的最后一个考题,你下去好好思量思量,要如何妥善的处理此事?给你三天时间,再来回报我,如果能让我满意,三天之后,便会有圣旨公告天下,你将被立为监国太子,主理朝政。” 上京城外十里,十数辆马车停于路边,杨一和一身白衣,憾然回头看着上京城那巍峨的城墙,在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的却是内卫统领安如海。 “如海,十里相送,终有一别,此去前路两茫茫,只怕我们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杨一和叹息道。 “左相这是说哪里话来,不过稍有挫折罢了,左相只管回乡小住几日,总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安如海安慰道。 杨一和笑了笑,“我啊,终归还是心软了,如果当时不理会太子的哀求,铁了心不管此事,说不定还能落一个善终,可是终究还是伸手了,手一伸,便再也无法缩回来,这一次我回乡后,倒是先要将后事处理好。皇帝殡天之后,我只怕便也要追随他去了。” 安如海有些惭愧的低下头,那一日,如果他踏进了左相府,结果会不会是另一个样子呢? “如海,不必为此事而愧疚。”杨一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即便你那日进去了左相府,于事情也没有多大改变,只不过多搭上一个你罢了,我们都低估了二殿下啊。现在还剩下一个你,也算是万幸了。” “二殿下对我动了杀机!”安如海小声道。 杨一和一怔,然后笑了起来,“如海将心放到肚子里吧,如果二殿下当真想有一番作为的话,便绝不会杀你,不过内卫统领这个位子你是当不了啦,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西部边境干活儿吧?” “你是说?” “重建西部边军,这样吃力又不讨好,经常要背黑锅的事情,当然要由你这样的家伙去干啦!”杨一和大笑起来。“如海,拜托你一件事情。” “请左相吩咐。” “我只有一个儿子杨致,不过他少不更事,被我夫人和老母亲都宠坏啦。这一次去西部边境吃了一个大亏,希望对他有所裨益,以后如果我不在了,还请你多多照拂他。不求荣华富贵,但求安安稳稳。我已经给抱剑老人写了信去,等一切平定下来之后,再放他出师门。” “好,如果真如您所言我会去西部边军,到时候我便将杨致带去,一定保得他平安。”安如海点头道:“不过左相,你想得太多了吧?您是文官之首,威望播于天下,二殿下不致于?” “原因就在这里!” 99mk.cc。wap.99mk.cc 第八十一章:办法 二皇子闵若英的王府,现在是上京城最热闹的地方,随着太子闵若诚被圈禁,两位王子的储位之争,便已经落下了帷幕,闵若英大获全胜,因为闵氏皇室就这么两位皇子,那闵若英的上位,便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 以前烧错了香,拜错了庙门的人,不得不赶紧为自己以前的错误做出弥补,这也使得王府之外的街道,每天都是满满当当,挤满了想进府拜见的人。 虽然已经晚了,但来总比不来要好,至少表明了一种态度。 对于这种人,闵若英自然是不屑一顾的。这些个巴巴来求着见自己的人,即便自己不理会他们,不拿正眼看他们一下,他们也会像一条哈巴狗一相匍匐在自己的脚下,自己一个眼色,他们就会凶狠地扑过去撕咬自己想要他们去对付的人,用别人的鲜血来换取自己对他们的赏识。这样的人太多了,从来都不会缺。 反而是那些真正对自己有用的,有大本领的人,即便是现在尘埃落定,也不屑于来奉承自己,比如杨一和。 杨一和今天走了。 这让闵若英分外恼火。闵若英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心胸狭碍的人,哪怕杨一和曾经在皇帝面前大力保过大哥,并因此而辞官,但只要杨一和还待在上京,自己就还会用他,毕竟杨一和是大楚文官之首,这些年来治理大楚的政绩更是有目共睹,哪怕是这两年皇帝身体每况愈下,两位皇子争位日趋激烈,但整个政局却还是相当稳定的,这不能不说是这位左相的功劳。所以闵若英觉得自己登位之后,短时间内还是离不开他的,只要杨一和肯低下高傲的头颅,助自己稳定政局,那自己是愿意让他有一个美好的结局的。 但杨一和偏偏走了。这是一种态度,一种绝不与自己妥协的态度,这使闵若英很愤怒。 书房里一片凌乱,愤怒的闵若英几乎砸了书房之中所有的东西。 “殿下息怒,不必为了一个不识时务的老匹夫而动怒。”罗良坐在一侧,神定气闲。“陛下说得对,相比较而言,安如海更重要。” “安如海真能放心的用?”闵若英看着罗良,问道。 “能!”罗良点点头,“安如海是大楚的重臣,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他更是闵氏的一个家奴,他忠于皇帝,忠于闵氏,只要殿下坐上龙椅,他对殿下的忠心不会与对现在的陛下有什么不同。” “哪怕他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原委?”闵若英坐了下来。 “是。他怕殿下,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可他并不敬我。说不定心中还在鄙夷我。”闵若英的气息渐粗。 “殿下,您是决心要做一个李清大帝那样的人物的。一统天下,需要的不仅是宏图大志,还有宽广的胸怀,当年李清大帝麾下,有多少曾经与他生死相搏,刀兵相见的敌人啊,他们最后还不是一一拜服在大帝的脚下。现在安如海对您是畏,但您将来有的是时间让他敬,当您让大楚的旗帜在天下飘扬的时候,他还能不敬?还能认为你过去做过的那些是错?这些都是成大事者必然要付出的代价。”罗良微笑着劝道。 闵若英微微点头,“西部边线的确需要安如海这样一个人去坐镇。听你这样一说,我心里倒是舒服了不少,最可恨的就是杨一和了,只可惜父皇不许我动他,善待老臣,说得不就是他么?” 罗良笑了起来,“殿下,陛下已经时日不多,这几天您难道还等不得么?杨一和是文臣之首,而大部分文臣都是反对您的,所以您在登位之后,还是需要立威的,需要让这些人认识到您与陛下是不同的,那杨一和自然是最佳的对象。” “话是如此说,可是不好下手啊!岂不是让人说我打击报复?”闵若英有些苦恼地道。 “杨一和独掌朝局多年,难道殿下当真认为他一清如水,没有一点问题吗?”罗良冷笑道:“在他那个位置之上,不管他是有意无意,知道还是不知道,想要找他的毛病,那是一揪一大把,殿下只要示意内卫一下,他们自然能找到无数的铁证来证明杨一和是一个贪官污吏,是一个朝廷大蛀虫。” “今天安如海还去送杨一和了,两人关系不浅,安如海岂肯如此做?” “殿下忘了,到那时候,安如海不是已经去西部边境上任了么?一朝天子一朝臣,内卫到时候,自然是殿下的人当家。”罗良道。 闵若英缓缓点头。“杨一和,到时候我要你为今日的离开付出惨重的代价。” “殿下,其实现在真正不好处理的是太子殿下。”罗良道:“陛下的意思很明显了,那就是要为西部边军覆灭一案结案,但案子却不能涉及到太子殿下,这与我们最初的想法是背道而驰的,而这件事是拖不了的。必须现在就要办,如何要给朝臣一个交待,给天下人一个交待,怎样解释西部边军全军覆灭这都是问题啊,这远不是一句左立行指挥使当便能解释的。” “这件事,我已经有了想法了。”闵若英从袖筒里抽出一张纸来,递给了罗良,“罗将军看看这个。” “昭华公主平安归来?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罗良一目十行的浏览了一遍纸上的内容,鼓掌欢笑道:“当初李挚亲自出手,要拿住昭华公主,当时罗某自知实力不济,无法护得公主平安,憾然而退,实在是愧对殿下。” 昭华公主闵若兮,与二殿下闵若英一母同胞,感情自然是深厚的。 “罗将军不必自责,你这也是为了我好,不过好人自有好报,哈哈哈,李挚亲自出手,竟也让兮儿平安走脱,这可真是福大命大,如果真让李挚将兮儿捉去了雍都,我可是要自责的。”闵若英开心地道。 “这么看来,这个护送公主一路逃亡回来的秦风,倒真是一个大功臣,殿下可得好好奖赏他才是!这可是一员猛将呢。”罗良微笑着道。 闵若英看着罗良,神情却是变得有些微妙起来,盯着罗良,没有做声。 罗良微微一怔,略一思忖,却是猛然醒悟了过来,“殿下,原来你想到的办法就是敢死营?” “不错,就是敢死营!”闵若英一张英俊的脸上,露出来的却是狰狞的神色。 (今天就一章,抱歉。) 99mk.cc。wap.99mk.cc 第八十二章:回家 “西部边军全军覆灭,敢死营毫发无伤,连一个伤亡的也没有!”闵若英看着罗良,微微笑着:“这本身就不正常是不是?” 罗良怔怔地道:“可是他们当时是奉左立行的命令作为诱饵出击的,这都是有记录的。” “记录?哼哼,记录不可以更改吗?”闵若英笑出声来,“这些东西现在都在内卫之内,想将其做成一份铁证,还不是简单的一件事。” 弯下腰来,在凌乱的地上翻捡了一番,又拿出一份简报出来,“瞧瞧这份来自安阳城的报告,他们从落英山脉撤出来之后,不是在险要的井径关扼守要塞,而是一把火烧了井径关,放任西秦兵长驱直入。抵达安阳城,驻扎帽儿山,十数万西秦军在山下来来去去,却没有一支向他们发起进攻,罗将军,你觉得二千敢死营能挡得住十万西秦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他们淹死罗。” 将简报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西秦人为什么不进攻他们?自然是先勾结在一起了。” “可是二殿下,他们并没有入安阳城,如果说他们是西秦人的奸细,那如果他们进了安阳城,安阳城岂不是成了西秦人的囊中之物?”罗良指出了一个破绽。 “这还不简单,自然是安阳郡守和郡兵统领识破了他们的阴谋,因而将他们拒之城外,这才没有让他们的阴谋得逞,这事儿,得记程平之和杨义一个大功啊!”闵若英盯着罗良,笑道。 “如此一来,就差不多了。不过这敢死营一向在与西秦人之间的战争之中出生入死,立下战功无数,声名赫赫,朝廷上下,可都是知晓的。”罗良又道。 闵若英一拍手,“着啊,敢死营是些什么人,都是大楚各地搜罗的一些待死囚犯,这些年来,这些人伤亡惨重,虽然立下功勋,但也因此心生怨愤,这一次左立行再次命令他们充当诱饵,所以这些贼胚便心生歹意了。” “可是这时间之上?” “有多少人会注意到这上面的差异?”闵若英不以为意地道:“我们要欺骗的是普罗大众,他们当中有多少人懂得军事?懂得西秦的雷霆军调动需要多少时间?而至于哪些懂的人,只怕也不敢多说什么吧?” “这倒也是。二殿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秦风,就是这个千里护送公主脱险的秦风,他可是敢死营的校尉,如果定下敢死营为叛逆,此人怎么办?”罗良摊了摊手。 “秦风,不过一个小年轻嘛,这还不好说,许之以高官,诱之以重利,就说在战前,此人已经被左立行调去充当公主的护卫了,左立行已经死了,死无对证,随我们怎么说都行,那个秦风小小年纪便能得居高位,想来定然也会站出来义正辞严的指证他的部下趁他不在,出卖西部大军的严重罪行吧!”闵若英道。 罗良轻轻鼓掌,“如此,便万无一失了,二殿下,我这便前往内卫那边,搜集这些证据,务必将其作为铁证,殿下这边,却要物色一个心思缜密之人前往安阳郡做这件事情,敢死营上上下下两千人,是西部边军的核心战斗力之一,可不是安阳城那些废物郡兵能够对付的,我们现在又不可能往那里调兵,怎么将这两千人收拾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此事倒的确不容易。”闵若英点点头,“你先去做好前期工作,我来好好想想,让谁去办这件事,这可出不得任何差错。” 齐楚边境,一支骑兵护送着几辆马车缓缓而行,透过车窗,昭华公主闵若兮看见了楚国边境雄关昆凌关那雄伟的轮廓,不由得喜笑颜开。 “秦风,我们回家啦!”她用力地拍着仍在熟睡的秦风的脸庞,“快起来啊,别睡啦!快看,那就是昆凌关。” 秦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向远处那巍峨的城墙,那里,便是大楚扼制东齐入侵的第一关卡,昆凌关,驻兵五万,楚国东部边军的统帅辕门也驻扎在此处,看到昆凌关,秦风终于确认,自己和昭华公主是真正安全了。 这一种上行来,秦人展示了他们花样百出的行刺艺术,而护送将军束辉也充分在秦风面前表现了他的能力,一波波的秦人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展开刺杀,然后一波波的倒在了束辉和他的部下的利刃之下。最惊险的一次,也不过是让秦人偷偷地潜入到了闵若兮的大帐之前,但因为触发了秦风设制的一个精巧的机关而功败垂成。 “公主殿下,秦风校尉,前面就是昆凌关,迎接你们的人已经过来了,末将也就送到这里了,这一路之上,咱们相杀相亲,倒也是颇有缘份,希望以后还能够见面。”外面响起束辉的轻笑之声。 “我倒是希望我们永远也不要再见面了。”昭华公主冷笑着看着束辉。 束辉一笑,偏头看着秦风,“秦校尉,你可是男人,不会这么小心眼儿吧?希望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再度较量一下,不过你的武功可太差了一些,要努力哦,不然下一次碰面,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闵若兮大怒:“你说谁小心眼儿?” 束辉故作诧异状,“公主殿下,我没有说您小心眼儿,我只是赞秦校尉是个真男人,值得我道一声佩服,希望还有再次与他较量的机会。” 秦风却是从窗户里伸出一只手来,“彼此彼此,不过束将军,咱们如果有再次碰面的机会,我相信,我一定会战胜你的。” “很是期待。”束辉微笑着伸出手来,与秦风的手轻轻一握,转身勒马,向前奔去。 程务本勒停战马,身后,三千楚国骑兵整齐划一的停了下来,在他身后,摆出一个进攻阵型,程务本,大楚驻东部边境统帅,今年刚刚过了六十岁生日,典型的军人,身材魁梧,虎头豹须,腿长脚长,此刻虽然骑着战马,却并没有着盔带甲,而是穿了平时的官服。 束辉飞马而来,在程务本面前停下,双手抱拳,向程务本行了一礼,“大齐皇帝亲军龙镶军副将束辉,奉大齐皇帝陛下之命,护送楚昭华公主归国,现平安送到,请大帅接洽。” 他一挥手,身后的马车便缓缓向前行来。 程务本点了点头,抬头看着一箭之地外的龙镶军,“好军!”三千龙镶军静静地站在哪里,与他身后的三千楚骑兵,倒似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除了他们的军旗,盔甲不一样。 “多谢程帅夸赞,能得程帅一赞,他们可会荣耀无比,回去也有了吹嘘的资本。”束辉笑道。 程务本嘿的一声,“他们是一支好军队,不过你却不像是一个统兵打仗的将军,倒也奇怪。” 束辉心中微惊,程务本一言中的,他当真不是统兵打仗的将领,不过现在他可不会承认:“人不可貌相,想不到程帅也有走眼的时候,这不知是我的荣幸呢,还是我的悲哀?” “是吗?”程务本哈哈一笑,看着马车已经走到跟前,不再与束辉多话,“多谢束将军一路相送,我大楚随后必有谢礼送至长安贵国皇帝陛下面前。好走,不送。” 两国多年来一直交兵,程务本更是东齐的苦主,双方自然也不会有多好的态度言语,束辉也不多言,一拱手,转身扬长而去。 程务本翻身下马,急步走向马车,护卫在马车一侧的彭武等人,早已下得马来,垂手恭立于马车一边。 99mk.cc。wap.99mk.cc 第八十三章:尽人事,听天命 龙行虎步走到马车跟前,程务本双手抱拳,“老臣程务本,迎接公主回家!” 一句迎接公主回家,顿时让车内的闵若兮热泪盈眶,这一段时间的酸甜苦辣涌上心头,鼻子里酸酸的,打开车门,弯腰从内里走了出来,看着老将程务本,倒如同在外头受了委屈的小姑娘看到家里的长辈一般,眼泪哗的一下便涌了出来。 “程帅!”她哽咽着道。 第一眼看到昭华公主容颜依旧,程务本便放下一半的心来,但一看到公主哭得稀里哗啦的,眼中顿时利芒一闪,抬眼看向远处的龙镶军方向,“公主,可是他们有无礼之处,要不要老臣替公主出一口气?” “不,不,我只是看到程帅,心生感慨罢了。”闵若兮摇摇头,“眼下时局,实在不宜多生事端。” “一切听公主吩咐。”程务本点头道。 闵若兮跳下车来,却又转过身去,程务本一怔,接着便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从车里钻了出来,尊贵的公主居然伸出手去,扶住了男子的肩膀,搀抚着他走下车来,“小心一点。”她柔声道。 看到这一切,程务本不由得有些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程帅,这便是一路护送我逃出虎口的西部边军敢死营秦风秦校尉!”闵若兮看到程务本的眼神,不由小脸一红,小心地解释道:“秦风受了重伤,使不得力。” “哦,原来如此!”程本务作恍然大悟状,不过心里却是在嘀咕,即便是受了伤,公主也不是没有随行人员,这么如此不避忌,居然与一个年轻的男子共处一个车厢,而且行止异常亲昵,神态更是暖昧异常。 他是千年的狐狸的成了精,自然不会去挑破这一点,只当没有看到。冲着秦风点点头,“左帅麾下第一悍将,早有耳闻,今天却是第一次见面,想不到竟然如此年轻,二十才刚出头吧!” 面对着当今大楚统兵最多的一方大帅,秦风心里也是有些忐忑,抱拳行礼:“秦风见过程大帅!” 刚刚弯下腰去,程务本已是伸出手去扶住了他,“不必多礼,秦校尉千里护公主归国,为国立下大功,程某要向你表示感谢才是。” 这一扶之机,一股内力已是在秦风身上游走一遍,察觉到秦风体内的异状,饶是他见多识广,本身更是九级巅峰的实力,也是惊诧莫名地看着秦风。 秦风苦笑,解释道:“最后一战,体内内息失控,人也昏了过来,本以为必死无疑,不想却又莫名其妙的活了过来,身体内还多了一股外来的内息,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程务平恍然道:“原来如此,不过此人应当没有恶意,如果不是这股力量束缚住你体内失控的内息,只怕你早已经死了。你本身修练的功夫太过于霸道了,阳刚太过,失之偏颇啊!” “程帅高见。”秦风佩服地道,初次见面,就这样轻轻一试,立即便将自己的问题看了一个一清二楚,倒也不愧是天下闻名的高手。 “程帅,您有办法治得了么?”一边的闵若兮立即关切地插嘴问道。 看着公主一脸关切,紧张的模样,程务本却是爱莫能助地摇摇头:“公主,这个助秦风束缚住体内失控内息的人,功力远在程某之上,连他都只能做到这一地步,臣又哪里有办法?” 闵若兮顿时失望之际,“原来连程帅也没有办法,我还以为到了你这里,就能想出法子来呢?” 程务本一笑,“殿下,臣并不以武道见长,秦校尉这个问题非同小可,不过大楚也不见得就没有人能治?或者万剑门里高手能想出法子来。” 闵若兮眼睛一亮,“程帅说得是,回京之后,我便带秦风去万剑门,不管怎么着,也得替他治好了这病。” 程务本眯着眼睛看了看秦风,又看了看闵若兮,这两人的关系,怎么看怎么不一般啊,公主这可不是出于一般的对下属的关心。 “公主,上京得到消息之后,皇帝陛下也是大为欢喜,内卫杨青将军带着御医,御厨一大帮子人日夜兼程到了昆凌关,现在正在关中等候呢,我们还是先进关吧!秦校尉的病,再慢慢想法子吧。”程务本笑道。 “父亲身体还好吧?”闵若兮关切地问道。 “皇帝陛下一切安好。”程务本点了点头,“公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请公主上车,我们回关再说。” “好。”闵若兮点了点头,“都快两个月了,与国内音讯不通,可真是愁坏了我。” 转身,扶着秦风又登上车,看着两人亲蜜的模样,程务平眼中却闪过丝丝忧虑的光芒。上京剧变,太子殿下倒台,二殿下上位已是必然,皇帝陛下身体日渐恶化,杨一和去职,右相马向东升任左相,朝廷权力格局剧烈动荡,一场清洗已是必然。自己这个东部统帅,一向与太子殿下交好,只怕接下来,朝廷一稳定,二殿下就要向自己下手了。 二殿下闵若英,一向是激进派的代表,主张以武力统一天下,目标自然是大齐,但作为东部统帅的程务本,与东齐交手多年,自然清楚东齐的实力,大楚虽然在杨一和这十几年的治理之下,养精蓄锐,国力大进,国力直追东齐,但也仅仅是追而已,与庞大的齐国相比,无论是兵力,还是国力,都要差得太多。守尚有余力,但如果想要主动进攻,无异于以卵击石,这也是程务本一向支持更务实的太子殿下的缘故。 就程务本本人而言,对于两位皇子,并无个人感情之上的倾向,只是出于对国家战略的考虑,这才一直竭力支持太子殿下,只要能熬到太子殿下登基,一切便又能按照现在执行的国家战略,再平平稳稳地发展,只要大楚才好好地发展个十几二十年,而东齐又出点什么变故的话,方才是大楚伐齐的好时机,现在,的确不行。 但西部边军的这一场惨败,却改变了一切。程务本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在太子殿下的主使之下完成的。为了彻底打倒二殿下,太子居然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讳,行此灭绝人性之举? 程务本不相信。可来自内卫的杨青,带来的了完整的案情卷宗,却让程务本无话可说。就现在的证据而言,太子殿下根本辩无可辩,人证,物证,一应俱全。 太子殿下,你怎么能犯这样的大错?我不是跟你说过,只要不犯错,别人就无可指摘于你,现阶段,什么事也不做,什么话也不说,才是上上之策啊!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只要一点小小的差错,都会被无限放大,更何况是现在这样错得无法原谅的事情。 二殿下上台,自然是不会放过自己这样一个一直反对他的边军统帅的,二殿下要执行他的国家战略,肯定要剔除挡在他面前的一切障碍。程务本知道自己在东部边军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不过只在在一天,他当然要做好自己的事情。 哪怕已经觉得无可挽回,程务本仍然言辞恳切地向皇帝上了一份奏章,直言眼下仍然以要守御为主。 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99mk.cc。wap.99mk.cc 小感慨 今天晚上写完一章,一看时间还早,便去马前卒的页面看了看,说句不好意思的话,因为枪手业余写作,时间有限,所以很少去页面看大家的评论,有很多书友奇怪我为什么从来不与书友互动,实在是因为时间不够,因为枪手不但是业余写作,而且在网络写手中,也算是年纪偏大的,还有很多的家庭琐事要处理,在这里,只能说声抱歉,在马前卒的写作之中,我已经尽量地去检查,以少写一些错别字好让大家读得更顺畅一些。 看了一些书评,心中有很多感慨,从马踏天下开始,我正式涉足架空历史文,在以前我给大家讲过,第一是因为时间的关系,第二也因为我比较懒,所以我的架空历史文都是我自己虚构,这可能会对阅读的代入感有些影响。其实我对历史了解还是比较深的,还记得高考那一年,我的历史一百五十分的卷面,我可是得了一百三十多分的哟。 有多少人喜欢你,便有多少人讨厌你,写完马踏天下,对于这一句话我深有感触,从这本书开始,我收获了不少的赞赏,但骂名便也一直伴随着我了。其实于我而言,倒并不是十分在意。因为骂你的人,他也是实实在在的看完了你的书,不然从哪里来的恨? 马踏天下,直到现在,仍然是我最满意的一部作品,因为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魂儿,虽然过去了四五年的时间,仍然有好多网友不但记得里面的主角,李清,清风,也记得你们的一系列配角,悲情的倾城公主,狡诈多智的尚军师,憨厚耿直的虎子,骠悍的过山风,横刀立马独臂关大将军,还有小市民的贪钱好色怕死的钱多钱将军。到了征途,我仍然能让大家记得柔娘,记得红娘子燕妙妙,但到了我为王,在人物的塑造方面,其实我有了很大的退步,大量的人物落于脸谱化,失去了他们独特的性格。细细思索起来,我仍然还是受到了不少天天来骂我的网友们的影响,换而言之,虽然嘴里说着不在意,心里还是十分在意的。 在意的结果,便是我的作品在退步。 作为一个网络写手来说,收入当然也是一个问题,因为收入是刺激你继续写下去的动力,马踏天下是收入最好的一本,征途下跌了一个档次,到了我为王,收入反弹,从写作收入上来说,直追马踏天下,但却是我最不满意的一部作品。有时候理想和现实真得是有差距的。 动笔写马前卒的时候,我想了很久这才动笔,这是我最用心的一部,也是我想在人物塑造之上再上一个新台阶的一部作品,我希望在马前卒结束的时候,大家能多记住里面的几个人物。 至于剧情,这个请大家放心,枪手在剧情的构造方面,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今天看了页面上一些书友的预测,嗯,不得不说,有些还是很厉害的,但猜中的都是一些常规套路,枪手的作品,向来是不按常规出牌的,在常规套路之中,别出机杼。我只能说,你们都猜错了。 99mk.cc。wap.99mk.cc 第八十四章:我要嫁给他 “殿下,臣程务本求见!”程务本站在门外,恭声求见。进了昆凌关之后,昭华公主闵若兮的一应安全防务便全由来自上京的内卫接手,整个小院儿,里里外外都是内卫的人,从上京专程带队前来的内卫将领杨青,则临时充当了闵若兮的侍卫头领。即便是程务本,也不能轻易便见到她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程务本看到开门之人不由一愕,竟然是闵若兮亲自过来给他开的门,“程帅,请进。” 刚刚沐浴过闵若兮此刻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只扫了一眼,程务本便觉得眼前一亮,以前听说昭华公主闵若兮乃是上京第一美女,自己也没有近距离见过这位声名显赫的公主,只当是坊间以讹传讹,多半是因为公主身份尊贵而搏来的这名声,先前在城外,自己也没有刻意打量,此时一见,方觉得名不虚传,盛名之下,果然无虚。 鼻间传来淡淡的清香让程务本微微有些失神,轻轻咳嗽了一声,将自己的心神稳住,程务本跨步进门。 屋里还有一个人正站在桌边,显然刚刚在自己来之前,昭华公主正在与这人说话,除了那个护送公主的秦风秦校尉,又还有谁人? 秦风此刻也换下了先前穿着的一套民装,取而代之的穿着一身内卫的衣裳,显然是因为内卫没有料到秦风如此受公主看重,根本就没有为他准备衣服,只能临时找了一套身材大致相仿的内卫服饰让他替换上。 “程帅!”秦风躬身行了一礼。 “秦校尉也在啊!”程务本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昭华公主,却不再做声了,秦风当然也是聪明人,一见程务本这个样子,自然明白是为了什么。当下看着闵若兮道:“程帅找你有事,我便不打扰二位说话了,我去院子里转一会儿!” 听到秦风的说话,程务本心中更是震惊,因为秦风严格说起来,职位还是很低微的,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中层军官而已,这样的人,在他统帅下的二十万楚军东部边军之中,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在程务本和昭华公主这样的人面前,当真算是一个芝麻绿豆官儿,但秦风对闵若兮的称呼居然是“你”,即便是程务本,也不敢这样称呼闵若兮。 程务本倒不觉得这是秦风狂妄,先前在城外,他便略略窥出一些端倪,此刻,只不过更得到了几份印证而已。两人的关系,显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亲密一些。 “又不是外人,用不着避忌什么!”昭华公主的反映,再一次出乎了程务本的意料之外,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闵若兮当着他的面,竟然伸手拉住了秦风的手,“程帅,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这个……这个?”程务本这一次是真的惊得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 秦风眼看着闵若兮的脸沉了下来,而程务本满脸的为难之色,当下轻轻挣脱了闵若兮的手,低声道:“刚刚在屋里呆得久了,我气闷得很,正好出去转转散散心,透透气,你与程帅好好说话,程帅国之重臣,可不能耍小孩儿脾气。” 听了秦风的话,闵若兮刚刚沉下去的脸色,却又如春风化雨一般地云开月明,“那好,你去转转吧,可别走远了,呆会儿我便来陪你,你现在身子不好,可千万不能累着了,知道吗?”那小意儿的模样儿,像极了小女人在叮嘱心爱的情人一般。 “行,我就在屋外头随意走走。”秦风微笑着,冲程务本拱了拱手,转身,走了出去,顺便还将房门给带上。 看到秦风出门,闵若兮脸的笑容也消失了,不满地看着程务本,“程帅,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还得支开秦风?” 程务本苦笑,自己作为数十万边军的统帅,专程来见公主,当然不会是芝麻绿豆的小事,而秦风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还只是中低级军官,不管从哪一条上来讲,有些事情也不是他能与之听闻的,这是自己的职责所在,如果公主以后愿意跟他讲,那是公主的事情,而不是自己的问题。 “殿下,您……秦风……”程务本觉得这不是一件小事情,试探着问了一下。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闵若兮先是脸红了一下,接着却是爽郎地一笑,“程帅,回京之后,我便会向父王求恳招秦风为驸马,我要嫁给他。” 程务本没有想到闵若兮会这样直接,当下便瞠目结舌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昭华公主跟一般的女子不同,不但本身武道修为高超,近几年更是掌管着集英殿,性子也没有小女儿家的那种扭捏,只不过即便如此,他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怎么程帅,你不愿意祝福我么?”闵若兮咄咄逼人地道。 程务本期期艾艾半晌,这祝福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来,“公主,皇家结亲,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咳咳,这是很复杂的,肯定不是这样一说便能定下来的。” “所以啊程帅,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和支持啊!”闵若兮狡滑地一笑道:“你可是有面子的大人物,您一说话,父皇也得给三份面子吧。” 程务本摇摇头,“公主,此事押后再说吧,老臣的话还有没有份量,现在可还真是说不准了,西部边军覆灭案已经告破了,先前内卫将领杨青没有向您禀告此事吗?” “案子破了?”闵若兮一怔,“他什么也没有说。程帅,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军事计划是如何泄密的?这个人是谁,等我回到京中,定然将他大泄八块,抽筋扒皮才能一泄心头之愤。” 程务本躇踌半晌,抬头看着闵若兮:“根据内卫调查的结果,泄密的人是太子殿下,一切的幕后主使也是太子殿下。” 闵若兮顿时呆住了,半晌,才声音颤抖地道:“程帅,你开什么玩笑,这,这怎么可能?” “这件案子是由内卫统领安如海亲自主持,现在来昆凌关的杨青便是主要参与调查者之一,您如有疑问,把他叫来,一问便知。”程务本也是满嘴的苦涩。 99mk.cc。wap.99mk.cc 第八十五章:愤怒 走出房屋的秦风,在小院里漫无目的溜哒着,院子里光秃秃的,连根野草都没有,除了墙角摆放着一排排的兵器架和上面擦得闪闪发亮的各色武器。地面是用小石籽填充的,如今朝上的一面被磨得精光,可以看出这个小小的院子,一直就不停的有人在这里打磨武艺。院子里传给秦风的是一种熟悉的味道。 那是铁血的味道。与落英县住过的那个院子的风格截然不同,一个浪漫,优雅,一个却是冷酷,肃然。 秦风更喜欢后者,因为他一直便是在这种氛围之中成长,嗅着这熟悉的味道,他顿时觉得身体内仿佛又多了一些什么东西。慢慢地走到兵器架前,伸手抚莫着一件件的兵器,侧耳倾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号角声,整齐的脚步声,士兵们操练时整齐划一的号子声,他颇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手抚上一柄斩马刀,手上传来的温润感觉让秦风心中微喜,手握紧,想将刀从兵器架上拔出来,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刀离开刀架,秦风的身子却是晃了一晃,手臂竟然微微发酸,不由长叹一声,这柄大概三十斤左右的斩马刀,如今竟然也令自己感到吃力了,连提起来都如此,更惶论要挥舞他作战了。 现在的自己,当真是变成一个废物了,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日子,让秦风没来由的感到一阵阵的心慌。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曾想过,真到了那日子临近的一天,为了活命,只能散功了,现在虽然还没有散功,效果倒也差不多,不过这一段时间,却是秦风感到最难熬的。如果不是闵若兮在一边不停地为自己解闷,只怕自己会疯狂也说不定。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一个掌握了绝大力量的人,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凡人,那种失落感,绝不是用言语可以来形容的。 轻叹声中,双手举着斩马刀,将他重新插回到了刀架之上,轻轻地拍了拍刀身,转身离开。 屋内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之声,秦风霍然回头,那是闵若兮的声音,不甘,委屈,愤怒种种情绪,似乎都包含在这一声尖叫之中,秦风一惊,拔腿便往闵若兮所在的方向奔去,用力之下,却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卟嗵一声,跌了一个嘴啃泥,一骨碌爬起来,却也顾不得满身灰尘,一手提着袍子下摆,向那边快速跑去。 呼的一声,面前突然多出了两个人,秦风收势不及,现在他也收不住,眼看着就要撞在来人身上,前面的人伸出手来,挡在了秦风的胸前。 “秦校尉请留步!”站在他面前的是两名内卫。 “让开!”秦风冷眼看着他们,低声吼道。 “抱歉秦校尉,没有命令,我们不能放你过去。”两名内卫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如果秦风不是千里护送公主的功臣,如果不明公主明显的对他另眼看待,他们两个早就将秦风按倒在地上先捆起来再说了。 “让开!”秦风提高了声音,怒吼道,他愤怒地举起拳头,却又想起现在自己完全是手无缚鸡之力,不由又颓然放下。 “秦校尉!”两名内卫身后,传来一个平和的声音,杨青从一边急步而来,走到秦风的面前,“秦校尉稍安勿燥。” 秦风看着杨青,知道这位是内卫的头头,地位比起郭松龄来要稍逊一筹,“你没听到公主的声音吗?你不是保护她的安全的么?” 杨青微微一笑:“秦校尉,你觉得程帅会伤害公主吗?” 秦风一怔,所谓关心则乱,一听到公主的这声叫唤,自己就浑然忘了现在身在何处,的确,程务本怎么会伤害到公主?如果他真要伤害,自己,还有这些内卫,都不够给他塞牙缝的,这里可是昆凌关,是程务本的老巢。 看到秦风冷静下来,杨青点了点头,“程帅现在正在跟公主汇报一件有关朝政大局的绝大的事情,所以公主有些不冷静,现在公主召我去见,有些事情,我比程帅要更清楚一些,不过秦校尉,很遗憾,以你现在的级别,有些事情,是不可能让你知道的,抱歉,请你在这里先等一等可好?” 杨青说得很客气,秦风却觉得有些郁闷,官小就不是人啊!他闷闷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后退了一步,寻了一个石凳,坐了下来,眼光却一直瞟着不远处的闵若兮所在的屋子。 杨青冲两名内卫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两人看着秦风,自己则转身,向着屋内走去。 跟朝局相关,近期的大事便只能是西部边军全军覆灭的事情了,能让闵若兮如此激动的失去控制的尖叫,也就只有一个可能,跟她的亲人有关。 皇帝的身体虽然不然,但如果真要挂了,程务本也好,杨青也好,绝不会如此平静,那就只能跟闵若兮的两位哥哥有关。 秦风的呼吸突然粗重了起来,西部边军六万精锐,一战全殁,他一直便怀疑绝对是有人提前将作战计划暴露给了西秦人,否则,不可能让对手布下如此精巧的圈套而将西部边军一路成擒,更何况,这还不仅仅是泄露军事情报这么简单,里头还包含着情报期骗,战略隐瞒,没有大能量的人绝对无法完成这一切。 只怕这件事情跟两位王子脱不了关系,而联想到两位王子之前争夺皇位的激烈的斗争,秦风的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 六万边军呐!那都是自己的战友,有看重自己的左帅,有与自己私交不错的副帅林一夫,有自己亲如兄弟的狼牙,豹子,现在他们,都已经魂飞魄散了。落英山脉之中,那一层层堆叠的楚军尸体,那残破却仍在飘扬的楚军战旗,还有最后,那些如狼似虎的西秦边军扒光战死楚军的衣袍,将他们赤条条的堆叠在一起纵火焚烧的画面,在他的眼前不停的掠过。 他不禁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这是血仇。如果让他知道是谁做了这件事情,就算命不要,也要替那些枉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砰的一声,房门被生生的震碎,秦风霍然抬头,看见闵若兮一脸狂怒的从内里走了出来。 “备车,回上京!”她厉声叱喝着,丝毫不顾身后程务本与杨青的劝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上京。” 99mk.cc。wap.99mk.cc 第八十六章:抱负 王府宽阔的演武场上,闵若英****着上身,两只百余斤重的石锁在他手中宛如玩具一般轻如无物,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随着他身体的动而抛洒下来,紧绷有形的肌肉,显示着内里蕴藏着的巨大力量。 除了极少数人,很少有人知道闵若英才是闵室王室之中最具武道天赋的人,不到三十岁,他已经跨过了九级的门槛,是不折不扣的一个大高手,不过他却将自己重重包裹在伪装之下,除开王府中人,很少有人知道,闵若英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外界所知的闵若兮,被誉为武道天才,但也不过跨过七级而已。 文武双全的闵若英被老皇帝所喜,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老皇帝认为闵若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在四十岁左右,成为一代宗师。这也是老皇帝动念换太子的原因之一。不过作为临国太子的闵若诚,却一直是小心翼翼,作为自出生就被立为太子的闵若诚,身边自然也聚集了很多的追随者,而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掌握朝政的文臣,这让老皇帝不敢轻举妄动。 随着老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闵若英知道,自己绝不能再等了,如果老皇帝一去,自己就不会再有机会。 设计一个精巧的圈套,栽赃给大哥闵若诚,牺牲的不过是六万西部边军和一位宗师级的助力而已,这才闵若英看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宗师固然难得,可与那个位子比起来,却又算不得什么,自己用不了多久,也会成为这个世界之上为数不同的宗师之一。 但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却只有登上那个位子,才有施展的舞台。成大事者,岂能拘小节,岂能为世俗的情感所拘禁? 怒喝声中,两只石锁高高飞起,在空中轰然想撞,巨响声中,变成了一堆碎石纷纷扬扬落下来,闵若英双手环抱,满天飞舞的碎石如同飞鸟同林,纷纷飞入到他的双手怀抱之中,聚集成了一个大圆球,砰的一声闷响,圆球不停的震颤,却无一丝石末飞出,半晌,闵若英两手一撤,石球坠地,扑的一声,变成了一地石粉。 长吐一口气,闵若英收势起身,一直侍立在旁的一名亲卫立即奔过来,递上了热毛巾,擦着手坐到一边的石桌旁,随手端起一杯桌上的一杯茶,一饮而尽。 无相神功,闵氏皇家绝学,便是老皇帝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没有他现在的修为。至于大哥,根本就不是练武的料子,这一辈子,也就一个五六级的身手,练到死,了不起练到七级,如何能与自己相比,这样的一个满肚子的酸腐文章,一嘴的仁义道德的人,怎么有资格坐到那把椅子上向自己发号施令。 闵若英冷笑着。巨大的付出,自然会有巨大的回报。自己是冒险了一些,不能名垂青史,那便遗臭万年,本来他也没有想过能瞒得过父亲,他只是想给父亲一个借口而已,既然父皇下不了决心,那自己就给他一个理由。 现在两个儿子,他只能选一个了!二选一,闵若英相信,父皇一定会选自己。 他赌赢了。楚国是他的了,而他,将带领大楚重新踏上征程,他一定会成为李清大帝那样的人物,让昔日大唐的赫赫威风,在大楚身上重现。 马踏天下,舰临四海,四夷宾服,天下一统! 闵若英觉得一副壮阔瑰丽的巨画,已经在他的面前徐徐打开,他要做的,就是在这幅巨画之上留下自己不朽的名字。 就像李清大帝一样,千年之后,天下仍然在传诵着他的功绩。 男子汉大丈,生当如是! “殿下!”罗良拿着一叠报告走进了演武场。 “罗将军,坐!”闵若英笑着指了指身侧,“这是云中郡刚刚送来的新茶,尝尝!”他亲自提起壶,给罗良倒了一杯碧绿的清茶。对于这位身边大将,他一向是极其看重的。 将报告放在桌上,罗良端起茶喝了一口,伸出大拇指赞道:“真正好茶,也只有在二殿下这里,才能尝到如此好茶啊!可惜数量太少啊,一年就这么一点点。” “很快,罗将军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闵若英微笑道。 “不!”罗良摇摇头,“正因为少,才有念想,如果多,可就没了这点企盼了,少才能让人不满足,不满足才有追求。” 闵若英大笑起来:“罗将军说得是,我不会因此而满足的,你我君臣两人,在做的那是名垂千古的大业,极便穷尽这一生,只怕也没有完全满足的时候。” 罗良亦是大笑起来,“殿下有此不满足之心,臣便放心了。对了殿下,您让我去调查关于敢死营的事情,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闵若英漫不经心地问道。在他心中,小小的一个敢死营,实在是提不上口,如果不是因为这档子事,他根本不会在意这样一个小单位。 “事情有些麻烦!”罗良拿起了报告,轻轻地放到了闵若英的面前。 “嗯?”闵若英一怔,提壶的手顿在了半空,让罗良这样的人物说到麻烦,那就真得是麻烦。 “从我搜集到的有关于敢死营的所有情报来看,这支部队,不是一般的麻烦,他们是由大楚各地的死囚组成,一直以来,便是以送死而著称。当然,他们也的确立下了赫赫战功。” “难道不是这样吗?”闵若英接着倒茶,问道:“这样一支人伍,有何麻烦可言?” “但这样一支部队,在近几年出现了很大的变化,他们被一个人捏合成了一支真正的恐怖的部队,殿下,我从这些情报之中,能得出一个结论,这支部队的战斗力,只怕比殿下的您的亲卫部队火凤军的战斗力还要厉害一些。”罗良直截了当地道。 闵若英这一次是真正有些震惊了。 “而这支部队有一个核心,那就是秦风。与其说敢死营是西部边军的一支特殊的部队,不如说他是秦风的私人军队,哪怕他们拿着的是大楚的军饷,但这支军队只听一个人的,那就是秦风,这一点,我也从去过西部边军的内卫那里打听出来了,为了这个,我还专门征询了当初护送杨致回来的几名内卫。连左立行都指挥不动这支军队。” 闵若英的脸色郑重了起来,“也就是说,我们先前决定解除这支军队的武装然后加以逮捕审讯的计划,是根本行不通的。” “不错,他们现在驻扎在帽儿山上,而卞无双当初兵临安阳城,却放过了他们不打,就是不愿意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之下,与这样一支敢拼命的部队玩命儿,他不想为此付出太多的牺牲。卞无双是个什么人,殿下也是很清楚的,能让卞无双都忌惮的部队,战斗力可想而知。”罗良道。“硬干是行不通的。” 他停顿了一下,“殿下,这样一支军队其实是值得我们下一番功夫的,如果能收拢过来,那绝对是一大助力啊!” “不可能了!”闵若英摇头,“关于这个计划,我已经禀告了父皇,并且得到了父皇的首肯,你想让父皇认为我反复无常或者没有能力吗?这岂不是自打耳光。” 罗良沉默了片刻,“哪也只能如此了,殿下,关于敢死营的秦风,这里还有来自杨青的最新一份报告,里面有一些新情况。”他从怀里掏出了另一张纸,轻轻地推到了闵若英的面前。 99mk.cc。wap.99m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