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楼阁》 第一回:明太祖颁诏大移民 宋億德受骗大槐树(上) 《梦幻楼阁》: 第一回:明太祖兴邦颁诏大移民宋億德恋故受骗大槐树 元朝末年,水、旱、蝗、疫连年发生。中原地区颗粒无收。各地农民纷纷起义,农民战争频频爆发。元至正二十八年(1368年),朱元璋率农民起义大军击破各路农民起义军,扫平元朝的残余势力后于南京称帝,国号大明,年号洪武。时年中原地区满目疮痍,饿殍遍野,人烟稀少,一片凄凉。郑州知州苏琦、户部郎中刘九皋等人奏议,向中原地区移民。为固皇权,振国兴,朱元璋恩准奏议,一场长达五十年的大移民开始了。 话说洪武三年(1371年)仲秋时分,在山西洪桐县南宋家村,峁峁梁梁的土丘山坡上一片金黄,棒锤粗细的玉米棒子垂下了首,狗尾巴粗细的谷穗子勾下了头。丰收的景象昭示着这里的农民们所付出的汗水与劳作。正是收获季节,在一块谷田里,有三个年轻的小伙儿在挥镰收割。当午的日头把他们三人暴晒地汗流夹背,涔涔的汗水顺着黝黑的脊梁滚了下来。粗壮的谷杆随着“嚓嚓”的谷镰声被刈割下来。在他们身后,留了一溜溜堆积起来的谷捆个个。 割在最后的年轻人累得直起了腰,他用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说:“哥,稍歇会儿吧,东山日头一大堆,今儿个割完明儿个忙啥呀?” 领头儿的叫宋億德,他把割下的谷子捆着谷个儿说:“億孝,赶早不赶晚,最近传着要迁民,说不定哪天咱走了,这几块谷子叫娘咋收呀?” 中间的年轻人直起了腰:“迁民就迁民呗,哥,你在家守着这地,孝敬咱娘,我顶咱家的人丁去迁民。” 宋億德说:“億仁,你胡说啥呀,要去也是我去,你和億孝种地伺候娘嘛。” 宋億孝说:“哥,你才胡说呢,嫂子都大肚子了,你走了让嫂子咋过?” 宋億仁说:“就是,億孝小,你还要照顾嫂子,要去也是我。” 宋億德说:“看恁俩说的跟真的似的,迁民不迁民还只是传说,眼下最关紧的是快把谷子收到家,再去收苞米,老天爷可不讲人情,万一一场连阴雨,这么好的谷子不就泡汤啦!” 宋億孝说:“无风不起浪,传说就是真的。” 宋億仁瞪了億孝一眼说:“哥说的有理听哥的。爹死的早,是哥把咱家撑起来的,别犟嘴好吗?” 宋億孝不服气地说:“俺是争理呀,哪是犟嘴呀,你道我不知道哥待咱亲吗?大事小事护着咱,重活累活他扛着,要不嫂子咋恁疼他。” 宋億德深情地看着这两个好兄弟,神情有点儿黯然:“億仁,億孝你俩累了就到那槐树下凉快会儿吧,剩下这谷子我全割了。”说着弯下腰又“唰唰”地割了起来。 億仁、億孝看大哥毫无歇意也便弯腰割将起来。 宋億孝割了一抱捆着谷个儿说:“哥,你别太执拗了,你没听人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朱重八平了元大都,时局不定,这天下还乱着呢,咱可得看风撒种呀。” 宋億德瞥了億孝一眼:“咱庄户人只管种地,谁来咱做谁的民,咱老百姓可不管啥朝不啥朝的,地里不下种还能长出这么好的谷子来?” 億仁说:“哥说的对,有咱种的地,有咱收的粮,咱才不管谁坐天下,再说咱也管不着嘛!” 億孝说:“都说朱重八是种地人出身,他坐天下能不为咱种地的说话?” 宋億德有点儿生气了:“我说億孝呀,你就老实干活吧,天下,天下你管得着吗?” 宋億孝嘟嚷着:“老实,老实,就知道老实,自古以来就是老实人吃亏。” 宋億德听到这话有点儿发火了:“老实咋啦,做老实人,靠本份置家,这是咱大宋家的家训,也是咱持家的根由。你忘了爹咽气时是咋说的吗?” 宋億孝不吭气了。 宋億仁说:“哥,你别跟億孝一样,他还小,随便说的话咋发那么大火呀。” 宋億德语重心长地说:“億仁,億孝,不是大哥我发火,爹走了他把你俩交给了我,你俩万一有个闪失,我对不起娘,更对不起爹。前几年这里反了,那里乱了,咱庄户人家就是靠种地为生,乱民贼子的事咱不能干,不该说的话咱不说,隔墙有耳,管不住哪句话说漏了嘴,那可是杀身之祸,重则满门抄斩呀!” 宋億仁赞同地点了点头。 宋億孝不情愿地摆了摆脑袋。 宋億德情深意重地说:“億孝,哥最担心的就是你惹是生非呀!” 宋億孝说:“哥,别说了,兄弟我知道了。” 且不说宋氏三兄弟谷田里你争我议说移民,再说说洪洞县的广济寺。 洪桐县城北有一座规模宏大的广济寺。这寺院修建于唐贞观二年,殿宇巍峨,香火旺盛,信男善女常到这拜佛求卜,自唐以来确实十分鼎盛。寺旁有一棵大槐树,树身数围,荫蔽数亩。一条南北走向的官道从树荫下通过。自然是歇息避暑的好驿站,平民商贾常在这里稍住乘凉,大槐树在远近是出了名的。 却说这一天大槐树下,广济寺内来了许多官兵,一个个盔甲裹身,手持银枪刃闪闪。头盔上的红穗子让人感到战场撕杀的血红,满脸杀气使人不寒而栗。军士们进出寺院内外,一队队一簇簇兆示这里要发生什么战争。 百姓们远离这些军卒,窥视着他们做些什么。只见军卒提浆桶,揣纸卷,见树就粘,见墙就贴。一时间从广济寺内向外延展,大街小巷,大树房墙,铺天盖地而来,恰似仲秋的落叶飞扑树干墙壁,显得一片金黄。军卒走后,百姓们便围将过来,原来所贴所粘的是皇榜告文: 明皇告曰:中原地区连年灾难,江淮两岸土地荒芜,皇祖布政向中原、江淮移民,不愿意迁移者,必须在三日内赶到大槐树下。愿意迁移者,可在家等候。逾期不来者,视为愿意迁移。 洪武三年八月十九日皇诰 这消息不冀而飞,传遍了晋地府县,百姓们传告互闻之下,携老带幼纷纷来到广济寺旁大槐树下。 这一天日过正午,在南宋村的北头有处普通的农家小院,墙上挂着一嘟噜一嘟噜的柿串和红椒,墙根摆着镂犁锄耙,几条窑洞一所单房使得小院显得十分朴实安宁。 靠左边的一条窑洞里飘出一缕缕炊烟,窑洞内爆出噼里啪啦的炒菜声。 这时从院门外急匆匆地走进了一个女人。这女人年约二十有八,身材高挑,面相俊秀,一身村姑打扮显得十分朴实纯厚。这女人进得院内急忙向飘着炊烟的窑洞喊着:“娘,真地啦,真地啦!” 听到喊声从窑洞里走出一个年约半百,发稍花白,面容慈祥的妇人,她摘下胸前遮巾扑打着身上的烟尘,不急不慢地说:“啥真地啦?大腔大口哪像闺门女人,声小点儿听不到?” 这年轻女人唯诺着:“是,娘。” 老妇人道:“億德他哥仨还没收镰?后晌狗吃日头啦?老干老晌,让老娘我做饭老等支搁着。” 年轻女人说:“俺就说到峁上给億仁億孝送点水,也好催他哥仨收镰。” 老妇人看了这年轻人一眼说:“我说億德家,你就别峁上峁上的跑,你怀里揣着的是俺宋家的后,爬坡上堤摔倒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老娘我咋治你。” 年轻人羞赧地勾下了头,摆弄着发辫稍子说:“娘,俺知道。” 老妇人笑了:“知道就好,億德他哥仨现就億德娶了亲,能不能生个带把的,隔着肚皮难揣摸,咱大宋家不能绝后,我这副老骨头能不能看到億仁億孝娶亲过门抱孙子真难说呀?” 億德媳妇:“娘,要迁民是真的啊,咱家不知还能不能守在一起呀?” 老妇人听到这话惊叫道:“不是说当今皇上也是种地人,咋拆家散口干这缺德事呀。!” 億德媳妇说:“不变蟹子不蜇人,这世道哪有为咱老百姓说话的真君呀。皇榜告示都贴出来啦。” 老妇人急忙问道:“告示上咋说的?” 億德媳妇说:“不愿意迁移者,必须在三天内到广济寺边那大槐树下。愿意迁移者,可在家等候,过期不去就是愿意迁。” 老妇人闻听,急忙催促道:“那还不赶快到东峁上叫億德他哥仨回来。哦,对啦,你揣着孩子腿脚不利索,还是我去叫他们回来去大槐树下。” 億德媳妇:“娘,您老细腿小脚的爬坡上埂的能行吗?还是我去吧,小心点儿没事的。” 老妇人并不勉强,一扬手急催道:“那就快去吧。” 億德媳妇说着就抬腿出门。 院门突然被撞开,突出进来的谷挑个儿把億德媳妇撞了一趔趄。 老妇人急忙扶住億德媳妇朝院外骂道:“哪家的大个驴,脱了缰绳闯到老娘院里来。” “娘,是我。”宋億德挑着谷子捆,汗流满面地走了进来。 老妇人看着挑着谷个儿,满脸是汗的宋億德,心疼地看着儿子埋怪億德媳妇说:“我说億德家,你咋走路不长眼,没看见是俺儿进来吗?” 億德媳妇急忙去接億德肩上的担子。 老妇人急忙说:“去,去,别把我孙子弄掉了,孙子比儿子更金贵。” 億德媳妇红着脸,捂着嘴笑了。 “娘,儿子咋啦?儿子不是您身上的肉?”后面跟进同样也担着谷担的億孝接着母亲的话茬,风趣地说道。 老妇人瞪了億孝一眼,慎怪地说:“都啥时候啦,还给娘打俏皮,把担子搁这儿,你哥仨都到大槐树下去吧。” 宋億孝搁下谷担,赌气地说:“我不去。” 老妇人道:“你咋啦?” 宋億孝说:“我愿意迁民,反正一家得迁一人,我就顶着咱家名,让大哥、嫂子和二哥去。” 宋億德说:“要去您老领着億仁、億孝去,我是老大,我和玉秀留家做迁民。” 老妇人发火了:“你胡扯,你老婆怀着咱宋家的后,你去迁民,让宋家绝后呀?” 宋億德吱唔着:“这……这……” 老妇人愠怒着说:“这啥这,就这么定,你和玉秀带着億仁、億孝快去大槐树下,他俩还有玉秀肚里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对不起你爹,就对不起宋家的列祖列宗。” 宋億德有点为难:“娘!” 老妇人紧绷着面孔,神情严厉:“娘啥娘?跪下起誓!” 宋億德“扑通”跪在了地上。 玉秀、億仁、億孝也都跪了下去。 宋億德跪在地上,面向母亲,仰目苍天:“我宋億德,今生今世要带好兄弟,善待玉秀,对起爹,对起宋家列祖列宗。” 99mk.cc。wap.99mk.cc 第一回:明太祖颁诏大移民 宋億德受骗大槐树(下) “大哥!”億德,億仁、億孝和玉秀同億德紧紧抱在一起,哽咽着泣不成声。 宋老妇人老泪横流,她拍着儿子们的肩头,没说什么,那布满青筋的双手,蕴含着博大的母爱。 玉秀急忙站起,从衣襟里掏出手帕,替婆母擦着泪水。 宋老妇人爱怜地看着儿媳:“秀,你十几岁到俺宋家,吃了不少苦,娘我也没少吵骂你,老嫂比母,以后億仁、億孝全靠你了。” 玉秀满目泪水:“娘,媳儿记着您老的话了,咱们都到大槐树下去吧?” 宋老夫人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好赖这是个家,我要守着它。哎,你们就把这几担子谷捶一捶,把这谷子带在身上,几张口要等几天呀,在那等着能喝西北风?不行就换几顿饭吃吧。” 宋億德说:“娘,您老就是逼俺去也再过两天再去,等俺兄弟仨把谷子、苞米收了再去不迟,官文说三天内去就不迁民,这才是头一天,再有两天收了再去不迟。” 宋老妇人听億德言之有理,只得应允。 就这样宋億德兄弟三人披星戴月,晨起劳作日落方归,紧赶慢赶两天总算把谷子、苞米收完,归仓入囤已是告文发布的第三天午后,南宋村扶老携幼到大槐树下走的所剩无几。 宋老妇人望着三个儿子磨红的肩膀,打起的泡,心中十分疼爱,她把三袋谷子分装成三条袋子,每袋足有二十来斤,然后对億德说:“德儿你是大哥,起了誓就要照着做,老天爷看着呐。” 宋億德点点头说:“娘放心吧,孩儿记着您老的话了。” 老妇人又转身对玉秀说:“媳儿,这一天他兄弟仨的生活就全靠你了,干粮我已经备好,又碾了些米,带上个锅,大槐树下人多,住店吃饭不会方便,趁空就熬些米汤,咱山西的小米可是出名的,人光吃干的不喝汤咋行哪。” 玉秀点点头:“娘,您老放心,媳儿我记住了。” 億孝插话说:“娘,您老就别嘱托这嘱托那了,不就一天吗?一天过后俺哥仨又回来呀,还得犁地打耙种麦子嘛。” 老妇人瞪了億孝一眼:“当初你爹给你起名叫億孝,我看就你不听话不孝顺,你哥仨都是娘的肉,甭说一天,就是一时半晌娘也不放心呀。” 億仁说:“娘,你老就别怪小三啦,他小还不是您老给惯起来的,就一天时间我和哥会照看好他的,不会让他惹事的,您老就放心吧。” 宋老妇人微笑着:“億仁,爹没看错你,你心软德性好,是仁意呀。” 億孝嘟噜着:“娘,我给您摆摆理就不孝啦!” 億德厉声道:“億孝,娘的话就是理,她老人家说啥就是啥,轮不着你摆理。” 宋老妇人看億德动火了接上说:“億德,他还年轻,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以后管紧点儿就是了。” 聪明的億孝听出了娘的话意,忙说道:“娘,您老放心,哥说啥我做啥,叫打狗不打鸡,叫往东不往西。” 众人听了億孝这话都笑了。 宋老妇人仰脸看了一下日头说:“别贫嘴了,带上干粮快去吧。一天后就快回来,把秋茬地掘一掘,撒上麦种来年又是好收成。” 兄弟三人和玉秀听罢娘的话,便带上干粮与简便的用具,又齐刷刷地跪在地上,齐声说道:“娘,这一天您老要多保重,夜里关好门,冷了多穿衣裳,夜里睡觉多盖被。” 宋老妇人望着儿子们和儿媳神情有些黯然,一种不祥之兆袭上老人的心头,她抹了一把擒在眶中的泪水,把脸转向一边,一扬手说:“去罢,去罢,明天过后就快回,千万别耽误种麦子。” 億德、億仁、億孝和玉秀“咚咚咚”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响头声震动了院子,震动了大地,回荡在苍穹。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竟是同老母的最后诀别,这是影响几个世纪的骨肉分离之声。 再说广济寺内外大槐树下,这里人声鼎沸,万头攒动。短短三天之内已聚集了数十万余人,扯家带口的,扶老携幼的把广济寺方圆数里内拥挤地水泄不通。 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行着两个军士,领头的人高马大,满脸络腮胡把个上窄下宽的脸围了起来,爆睁的眼珠子凸突出来,乍一看就像只蛤蟆。只见这蛤蟆脸穿一身紧身战袍,佩一支鞘上盘着蝙蝠的战刀,头戴一顶头盔,头盔上的红缨子掉的只剩下几丝毛毛,在他摇动的脑袋上晃动着。他身后跟着一位瘦子,脸如瘦猴,一顶头盔把瘦猴脸罩得更小,圆圆的眼珠,高高跷着的鹰勾鼻子,鹰勾鼻子下宽大的嘴巴上下蓄着几撮小胡子,布满老茧且油垢的手抓着一柄红缨长枪。长枪的缨穗围着发着寒光的枪刃,在攒动的人群中显得十分令人寒栗。此时蛤蟆脸瞪着蛤蟆眼,就像猫抓老鼠般地在这些聚集的人群中寻觅着。 “这包袱里是啥?打开看看。”蛤蟆脸看到一个妇人怀里紧抱着蓝色印花小包袱,如同找到了美味的猎物。 “军爷,没,没啥,没啥,是几件穿洗的破衣裳。”这年轻女人往后退着,把包袱抱得更紧,两眼恐惧地望着蛤蟆脸,又急忙勾下了头。 “让打开就打开,少他妈的啰嗦。”瘦猴蹿过来,狐假虎威地嚎叫道。他本想横枪直逼,怎奈拥挤的人群使他连横枪的空间都没有,瘦猴只得双手握着枪柄去戳这女人。 本来拥挤的人就多,众人听到这里吵闹又都拥向这里。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位军士是想趁火打劫,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句:“朱重八的军队纪律严明,怎么还打劫良民呀!”一听就知道是宋億孝的声音。 本来,奔集到大槐树下的人就对迁民如蓄火在心,三天了只让来这不让回家,眼看日坠西山,三天的终头就到,吃喝拉撒不便,满地屎尿臭气冲天,男女杂居诸多不便,恰在这时又遇这军士非为,犹如火上加油,火雷燃捻,怒火加着愤怒,突然爆发起来。 “朱重八也是种地人,咋欺压咱种地人,迁啥子民,把咱圈地来,都三天啦咋不放人。”又是宋億孝的大叫声。 蛤蟆脸看到了宋億孝,听到这话暴跳如雷,双手举起大声叫道:“你小子找死呀?敢胡叫当今圣皇的乳名,这是杀头之罪,你就不怕死?” “杀死才好,总比在这憋死强!”有人顶了一句。 “就是呀,当今皇上也是起义成王,咱就反了吧!” “反了吧!” “反了吧!” “反了吧!” “反了吧!” 众声附和着,声震地动。 人群中的宋億孝欲要张口,億仁急忙捂住小声说:“億孝,忘了大哥在路上的嘱托了吗?人荒马乱,言多必失,你就少惹是非,过了今夜就是三天了,明天要赶回去蹚那一亩三分地,万一让军爷抓了,大哥咋向咱娘交待?不为你也得为哥想想吧?” 玉秀挤过来说:“億仁说的对,真这么多人也不在乎你那口腔能帮啥忙,忍着为安嘛。” 億孝见玉秀挤过来,急忙一拱腰向后一蹶屁股,给嫂子挤开一些空地方说:“嫂子你就别挤啦,万一挤着孩子,你对娘咋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娘的脾气。” 玉秀红着脸,微微一笑:“兄弟,嫂子我知道了。” “大哥哪?”億仁突然问道。 玉秀说:“在广济寺那庙院小槐边等着,他守着咱带来的那堆东西,他催我快来找你俩,让快点过去。” 億仁和億孝说:“咱这就快去吧。” 億孝凭着个大横挤竖扛在前边开路腾出空地,玉秀走在中间,億仁走在后边,唯恐再挤着嫂子。他们三人挤出了拥挤吵闹的人群,暂且不提。 却说宋億德带着弟兄,携着妻子来到大槐树。本想去到槐荫之下找个遮露避寒的地方安息一夜,且等明天晨起回家。怎奈那荫蔽数亩的槐荫下已是人堆相居,或立或卧,或坐或蹲,已是人挨人,人碰人,人人相拥,哪有一席之地?哥仨又来到官道旁一个房檐下,看着檐下空地,想求稍憩,怎奈房主人想发人灾财,说:“躺一人之地一百文,坐一人之地五十文。”億德想他们四人坐这一休就要二百文。二百文就要全家买粮求财整整要干一年,一听这话急忙离开,所以其他地面人涌如潮,唯其这房檐下空无一人。億德哥仨及玉秀,背着谷物带着家杂东走西转,硬是找不到一处空闲的地方可以安身,加之肩扛手提的甚是劳累。 億孝有些不满地说:“咱也真是,明天就要回去,娘让背这些谷子做什么?大哥,咱就换些吃的,免遭劳累。家里还留有谷物、苞米和麦子,又不欠吃的。” 宋億德思忖了一下,心想億孝言之有理,便对億仁说:“億仁你到那烧饼铺、包子店、卖馍铺去问问,就把这谷子换些吃的吧,咱中午也没吃好,又走了这么几十里的路,这晚上就吃顿饱饭吧。” 億仁应允便走了过去。 只见那烧饼铺尘烟滚滚,烧饼的香味四散开来,买烧饼的却寥寥无几。億仁急走几步赶了过去问道:“大爹,这烧饼咋卖的?” 这卖烧饼的见有人来问,急忙停住手中的活计,热情地说:“不贵,二十文钱一个。” 億仁听到这话吓了一跳,他误以为老人耳背语迟,又接问道:“二十文钱不会吧,以前不是二文钱都买十个吗?” 这老汉叹了口气说:“年轻人,你说的没错,四天前是二文钱十二个呢。你不知道吧,自打皇文告示贴出后,不愿迁民的都跑到这大槐树下是只让进不让出,咱这烧饼就做不出来啦。再说面也没有了,家里有麦子官兵不让出去磨面,这做烧饼哪来面呀。” 億仁接着问:“要是用谷子换呢?” 卖烧饼的老汉一扬手说:“不要,不要,麦子都不能磨成面,谷子哪能碾成米?” 億仁无奈又到卖包子、卖馍的地方问了问,结果都是一样:大槐树下聚集的人只让进不让出,硬出者按愿迁民论处,所以想出的也不愿出,怕以愿迁民论处,这人就越聚越多,物稀为贵,烧饼、包子、馒头岂不高价? 億德听了億仁这话心里纳闷,官府让进不让出这里能否另有别因? 就在宋家三兄弟猜测思索之时,拥挤攒动的人群突然大乱起来。 宋家三兄弟亦是惊愕。 这正是: 母疼兄爱心连心辛勤耕耘渡光阴 怎岂太祖颁皇告大槐树下情难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第二回:刁军爷施刑行舞弊 宋家媳咬趾慰母训(上) 《梦幻楼阁》: 第二回:军爷施刑行舞弊宋媳咬趾慰母训 话说宋億德兄弟三人及玉秀正在为这大槐树下聚集的百姓为何只让进不让出而百思不解时,突见那拥挤成堆的人群突然哗然惊乱,弟兄三人举目看去,只见一人坐骑黄骠战马,后拥一队军卒飞奔而来,那战马嘶叫着,在乘骑军爷的马鞭击打下直冲人众奔了过去。顿时马踏拥倒的人群,蹈着倒地的百姓,闯出一条由倒地百姓铺垫的人路来。未等百姓醒悟过来,战马后跟着的军卒挺着寒光闪闪的长柄矛枪指向一个个愤怒而恐惧的百姓。 那骑马的军爷来到大槐树下,勒缰止行,双腿一夹马肚,战马嘶叫着转了个身,马头转向大槐树下攒动的人群。紧跟的军卒护围着这军爷,把明晃晃的枪刃直逼紧拥着的百姓。 马上的军爷用目光扫视了一下众百姓,那目光犀利吐寒犹如毒蛇伸出的毒舌,使众百姓不敢正视瞬间。这军爷并没有把目光停在百姓身上,而是把目光投向百姓四周一队队手持长枪利刃的军卒。然后他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抽出一卷黄绫绸缎,毕恭毕敬地慢慢展开,扯开嗓子大声念道:“大明皇帝敕令,凡来大槐树下者,一律外迁。违令者按军法处置。” 听到这声音众百姓如五雷轰顶,目瞪口呆,顿时鸦雀无声,稍顷人哭妇喊乱成一团。有胆大者挤出人群就向外冲,外围手持利刃的兵卒见百姓冲了过来,大声喝道:“快快到槐树下签名领资,敢违者格杀勿论!” 那些身强体壮的年轻人何听此言,不顾一切硬冲向前。只见那些军卒直挺长矛刺了过去,顿时鲜血涌出。手持长矛的兵卒大声喝:“这就是违令的下场,谁要再闯长矛伺候!” 拥挤的众人见兵卒动了真,都畏缩地后退着。 宋氏兄弟见此情景,摇首顿足大呼上当。 血气方刚的宋億孝说:“大哥,让我跟他们拼了吧,迁也是死,冲出去也是死,倒不如让兄弟我死在故地,也好陪陪咱爹。” 宋億德说:“你胡说啥?咱兄弟仨都来了,咱娘没人伺候,到时候我给军爷讲讲,你和億仁回去伺候咱娘,我和你嫂子顶着咱家人丁去迁民。” 玉秀接着说:“你哥说的是,你和億仁回去了就娶亲,伺候娘也为咱宋家传后。” 億仁说:“哥,要回去也是你和嫂子回去,嫂子怀孩子了,为宋家传后有指望了。” 宋億德说:“你俩都别争了,你们忘了娘临行时说的话了吗?我为兄长,你俩都得听我的。到军爷那儿,我说啥你们应啥,看眼色行事。” 億仁、億孝听哥说的这么真切,再说哥长他们几岁,爹生前他又随爹到过太原府,有些见识,也就点头应允,不再争论什么了。 话说这当口儿,大槐树下那攒动的人头先是震惊寂静无声,后又嚎啕哭叫声音震天,见硬冲不出军卒的包围,又死了人,便一个个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听从发落。 黄膘马上那军爷见硬冲的人被杀戮震住了反叛者的妄想,便缓和了一下口气对黑压压的人群说:“元朝奸佞犯我中原,烧杀抢掠,民不聊生。中原、江淮各地人烟稀少,土地肥沃,太祖皇上实行移民大政利国安民。皇上颁旨,凡愿顺从移民者,我处在此颁发凭照给些川资,所移之地发粮种,减税收,垦荒耕种物为己有。若反抗者,那就是下场。”这军爷扬起马鞭指向方才被杀戮的那几人。 众百姓见大局已定,只得无奈顺从发落。 这时节,广济寺内的佛殿旁已挂出一块漆黑镀金牌匾,上写鎏金大字:[大明国移民局]。牌匾下一溜排开几十张桌案,桌案后坐着文饰衣服的吏官,在登记姓氏移往何地,分发凭照和川资,然后由兵卒押着走向寺院后院。从后院不时传来惨叫声。为何惨叫众人只能翘首张望,其因不得而知。 在兵卒的押解下,大槐下黑压压的人群排起的长队东绕西转,转了一圈又一圈,活像一条盘卧冬眠的巨蟒,又像女人头上盘起的发髻,如延伸开来足足有十几里长。这长队中,吵闹声、唏嘘声、哭泣声、叹息声响成一片。惊天地,动鬼神。说来奇怪,未至深秋,大槐上那枯黄的槐叶在这声震中纷纷落下,仿佛是苍天散下的泪珠儿,飘落在众百姓的头上、身上,他们并不拂去,任其飘落,带着故土的叶脉他们不知走向何方。大槐树上槐叶落下,那一窝窝的老鸦窝很是突出。一群又一群的老鸦鸣叫着,围着大槐树在人群上空盘旋,“哇哇”地嘶叫着,就像为离去的,曾为这些飞禽提供了食物的人们送行,这些嘶叫的乌鸦为这些惜惜离别的百姓平添几多的痛楚与凄凉。 宋億德哥弟三人和玉秀行进在这人群中。 此时的宋億德五内俱焚,思绪翻腾。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老母,他不知怎么带好弟兄,他不知怎么面对老母发下的誓言,他不知怎样为宋家传宗接代。 玉秀悲凄地说:“億德哥,咱要是回不去,娘该咋办呀。” 宋億德眼中擒着泪无奈地摇摇头。 “大哥,把这谷子扔了吧,人都不知走到哪儿去,要这谷子干啥?”億孝愤忿地说。 宋億德这次没对億孝的话发火,深情地说:“小弟,我这才想起娘临行时说的话了。” 億仁问:“娘说什么了?” 億德说:“娘说,咱洪洞的谷子好,哪儿种哪儿发芽都有好收成。” 億孝不解地说:“哥,你是说娘知道咱回不去了?” 宋億德缄默片刻未置可否:“咱是娘的骨肉,母子连心,是否是娘有啥感应?” 億仁说:“哥,我悟出你的话了,这谷子咱不能扔,不管迁到何地咱都要带着它。迁到哪里就种到哪里,看到谷子就想到了娘,就想到了咱家那峁峁梁梁。等安了新家咱就回来把娘接过去,让娘享享清福。” 億孝说:“哥,我再也不说扔谷子了,就是磨破肩,压弯腰,我也要种上好谷子,盼和娘团圆。” 玉秀没说什么,泪水流着已哭成了个泪人儿。 億仁看见急忙劝道:“嫂子,你就别哭了。有俺兄弟仨还怕养不活你,听娘说过悲伤胎气,咱宋家全靠你传后呀。” 玉秀止住了泪水点了点头,声音凄婉地说:“俺不敢听你哥仨提咱娘,娘打过俺,骂过俺,俺也恨过娘,可这一去俺再也挨不着娘的打骂,娘不打骂俺心里憋的慌,俺想娘呀。”玉秀说着又哭了起来。 億德回过头爱怜地说:“秀,你要真是想娘就听娘的话,别伤心,养好身体保住胎气,为俺宋家传后,就算德哥我求你了。” 玉秀听到这话,怎么也忍不住了,她双手捂住脸,唯恐他兄弟三人看到她眼眶中的泪水,可再忍也忍不住的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流了出来,沿着她那秀晰的手背流了下来。 被兵卒押解着的百姓,慢慢地向广济寺内的“移民局”蠕动着。 再说这移民局主管登记发放凭照川资的官员倒也和善,他们似乎理解、同情移民者离乡别土之情,细声慢语,温情如水,给被移老百姓增添了几分暖和。 移民官:“大伯,您老来自哪儿?” 一步履蹒跚的老者,拄着一条枣木棍走了过来,听到这吏官问他,便侧耳说道:“到哪儿都行,只要能讨口饭吃。” 这吏官知道这老翁是听错话了,便大声重复道:“我问您是从哪里来呀?” 老翁道:“洪洞县。” 吏官问:“家住哪儿?” 老翁道:“洪洞县。” 吏官问:“你姓啥?叫啥?” 老翁道;“我姓洪,叫同。” 这吏官有点着急:“你有儿子吗?” 老翁道:“没。” 吏官身后的兵卒看着因这糊涂老翁的糊涂拖延了登记的时间,大声喝道:“老家伙,移官大人问你的窝在哪里?” 老翁不屑地瞪了这兵卒一眼,回敬道:“小兔崽子,我窝在哪里?大槐树下老鸦窝。” 旁边一迁民说道:“是个要饭的。” 这兵卒被骂心里甚为不平,对这吏官说:“要饭的也得迁,迁走了有地种就不再要饭了。” 老翁听到这话倒也乐于地说:“迁就迁,老子打十岁掂起这条打狗棍,已东蹿房檐西避雨五十年啦,跑遍了洪桐城的村落沟坎。哪里黄土不埋人,迁民还发凭照又发银,我盼不得多迁几次呐。” 老翁这话使听着的迁民多了几分酸楚与同情。 吏官无奈只得胡乱写着什么,讨饭老翁领了凭照和银两,蹒跚着步履,在兵卒的押解下乐呵呵地向寺院后走去。 看着这讨饭老翁,宋億德心里想起了爹,想起在家仍盼他回去,音讯不知的娘。想到娘他心中顿时涌动着难以排遣的思念。 吏官大声喊:“下一个。” 吏官后的兵卒见宋億德思忖未动,大声喊道:“你年轻力壮该不是也是要饭的吧,大人喊你哪,聋啦,听到没有?” 億孝见这兵卒凶狠辱骂大哥,回敬他一句:“你才聋了哪!你在娘肚里就能听到说话?” 这兵卒受辱,方才受老翁戏落余火未息,听億孝这一回敬更是火上加油。他手握长柄缨枪从吏官身后闯了过来,伸手就抓億孝。 带着火,憋着气,膀窄腰圆的宋億孝哪肯俯首这兵卒之戏。未等这兵卒把手伸过来,挥手一拳重重打在这兵卒脸颊。这兵卒顿时鼻青脸肿,红红的血水从嘴角流了出来。 这兵卒吃亏挺枪就向億孝刺来,億孝如困兽出笼,何有惧色,侧身躲过枪刺,顺手抓过枪柄用力一拽,就把这兵卒拽个趔趄重重倒在地上。 众兵卒见同仕吃亏,举枪挺矛直逼億孝。 宋億孝此时真是虎心胸中装,胆从两肋生,疾手拾起那枪柄,扎下马步运气于胸,大有拼命撕杀一场的架式。 億德知道小弟曾跟会武跤的父亲学过几手,加之他个大力壮胆又正,看来这场大祸不可避免。尽管億仁和玉秀心急大喊,让億孝放下枪矛,可億孝心想放不放下都是一死,与其待死,何不撞他个鱼死网破。所以哥、嫂的话他根本就不听在心里。 億孝握枪在手,扎下马步,又耍了几下长柄矛枪,倒真震住了那些围上来的兵卒。是人谁不怕死?只见这几个兵卒只敢在远处乱叫,却没一个冲上前来。那倒地的兵卒见这架式,不顾满脸流血的疼痛,屁滚尿流地从地上爬起来,钻进那群晃动着长枪的兵卒中。 兵卒的吼叫,迁民的吵闹,惊动了后院那个蛤蟆脸的军爷,他一瞧见立于院中握枪挺立的迁民就是方才在大槐树下喊叫的人高马大的凶煞小伙,本想前去刈杀制服。可看他扎下的马步,持枪的身姿知是练武之人。那年岁,中原连连起兵,处处烽烟。这山西地界虽没兵家之乱,各地匪患蜂拥而起,村民百姓为防匪防劫盗,练功习武习以为常,加之杨家将武后遍布晋地,藏龙卧虎大有人在。加之官文檄告骗民于这广济寺大槐树,民声鼎沸怨声载道。故人云:*。这持枪之人真是高手强将,硬打撕拼岂不丢了自家性命。蛤蟆脸想前思后,只敢在远处嘶叫,却不敢近前半步。 99mk.cc。wap.99mk.cc 第二回:刁军爷施刑行舞弊 宋家媳咬趾慰母训(下) 话说方才,登记迁民分发凭照和川资的队伍虽说人多迟慢,却还有动静。此时人无动移越聚越多?刚才黄膘马上宣读圣旨的骠骑军爷赶了过来,看到院内这架式,他明白了一切。 这军爷的到来,更使億德、億仁和玉秀胆惊万分。宋億德这位刚强的晋地汉子,双眼垂泪,顿首无措,他内心自责自疚,真真地感到愧对爹娘。 玉秀欲要向前向这位骠骑军爷哭诉,恳请他网开一面,赦免億孝罪过,怎奈億仁紧紧抓住玉秀的手,小声对玉秀说道:“嫂子,天下乌鸦一般黑,官场哪有好心人?听天由命吧,如若动了胎气掉了孩子,宋家绝后就真后悔莫及了呀!” 这骠骑军爷到来,宋億孝之举令人一惊。 就在这骠骑军爷到来,众移民为億孝捏着一把汗,心想这年轻人必死无疑,这时从人群中传来叹惜的唏嘘声。 就在这时,只见宋億孝把枪“咣当”扔掷于地,对着这军爷急忙跪下,大声说道:“军爷,祸是我闯的,是杀是剐由我一人承担,万望军爷别因我祸及我兄嫂。我嫂子还怀着我们宋家后,宋家不能绝后,万望军爷开恩。”说罢,把头对着青砖铺就的地平“咚,咚,咚”地连磕不停。 众移民看到这后生如此舍命救嫂的孝悌之心,亦都急忙跪下为这后生求情。 “军爷开恩,放这后生一条生路吧。” “军爷开恩,放这后生一条生路吧。” “……” “……” 众移民求情的呼声在广济寺内响成一片。 移民们哪里知道,这骠骑军爷本就不想治罪于这后生。他此行肩负皇上重任,旨在移民。若逼民反岂不惹来失职杀身之罪。方才在大槐树下杀戮反叛移民本是杀一儆百,哪敢大开杀戮?此时见众移民为这后生求情,这正是安抚民心的良机,岂不来个借水行舟?到底是官场之人,这军爷倒又来了个杀猴儆鸡。只见这骠骑军爷马鞭一挥,对那蛤蟆脸说:“苟校尉。” 蛤蟆脸见督尉叫到,以为效力的时候到了。 众移民见这骠骑军爷呼唤蛤蟆脸,又都长跪不起,众口叫道: “军爷,开恩! “军爷,开恩! “……” 玉秀跪行着挪向这骠骑军爷,哭诉道:“军爷,念在小弟年幼无知,要治罪请治罪于奴家,奴家甘为小弟一死。” 这骠骑军爷不理会玉秀的哭诉,对蛤蟆脸说道:“你走近本官一下。” 蛤蟆脸唯诺着道:“是,大人。” 骠骑军爷厉声道:“脱去盔首!” 蛤蟆脸边摘头盔边不解地道:“大人?” 这骠骑军爷扬起手中的马鞭,劈头盖脸地打去,嘴里怒吼道:“这些移民都是当今圣上的好臣民,欺压臣民如同欺君。” 蛤蟆脸顿时脸上留下鞭痕,污血从鞭痕中渗了出来,但他不敢有半点辩说:“这贱,不,这臣民不是我打的,是手下……” 骠骑军爷哪肯容辩,又是一鞭子抽了下去:“是你对手下管教不严,不该治罪?” 污血从蛤蟆脸上流下,流到嘴角,他哪敢再辩:“该,该,该治罪。” 骠骑军爷这杀猴儆鸡果然奏效。 众跪地的移民众声高呼。“当今皇上果然军纪严明,欺压百姓就该惩处!” “万岁!” “万岁!” 骠骑军爷走到玉秀面前,把其扶起道:“这位村姑请起,部下犯规本官有罪,万望海涵。我们都是当今太祖的臣民,兴我大明,振兴疆土,臣民有责。用这样方式骗臣民移民虽为不道,但亦无奈,不论移民到哪里都是大明国的地域,垦荒耕耘,繁衍后代亦是臣民之责,你舍命救弟其为可嘉,本官赏银十两,权当为部下谢罪,还望笑纳。”骠骑军爷说罢令随从把白花花的碎银递给玉秀。 玉秀诚皇诚恐,哪里敢接。 这时宋億德急忙走过来跪下说:“军爷,不治小弟犯乱之罪百姓我就谢恩了,这银子我们万万不能接纳。” 骠骑军爷道:“你是她何人?” 億德道:“她是我内人,我是她男人。” 骠骑军爷点了点头道:“贺喜你娶了这么个贤惠的女人,不接本官碎银是否,猜疑本官心意不诚?” 宋億德连忙磕头道:“不敢,不敢。” 骠骑军爷笑了笑:“那就接住吧。” “接住吧!” “接住吧,难得有这样的好官。” 众移民众口说道。 宋億德双手颤抖着接过碎银。 被骠骑军爷鞭抽的蛤蟆脸看到这一切,恶狠狠地从嘴里吐出一口污血。 再说移民们领了凭照和川资来到广济寺后院,才明了为何何时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原来官方为了防止领了凭照和川资的移民偷偷跑走,想了一个极其残忍的怪招,那就是在每个移民的小脚趾上砍上一刀,压扁小脚趾形成两瓣形状,这样既不影响走路,又便于辨认。在官道驿站若有行人,必要脱鞋而查之。如是发现小脚趾扁平两瓣必是逃跑移民,那就定斩不赦。此招真乃狠毒。 俗话说十指连心,脚趾亦是连心,被刀刃砍成两瓣岂有不疼之理?所以移民的官吏怕分发凭照川资时当场施刑移民惧之反抗,故于后院由军卒施此酷刑。施刑后,或双手或单臂用粗绳紧绑,一人连一人,形成人串串,由军卒押解徒步走向官文定好的移民所到之地。 话说宋億德胆战心惊接了骠骑军爷的碎银,不知是福是祸,心中忐忑不安。背着谷袋子,带着俩兄弟,在登记处报了家名住址,领了凭照川资,听到后院不时传来的惨叫声,心里更是握成一团。阴云布在脸上,思虑现在脚上,摇摇摆摆一步三挪地向后院走去。 唯有那億孝趾高气扬,显得十分轻松豪壮,他感到凭自己的胆识和作为让骠骑军爷折服,不但没治罪于他,反倒赏些碎银给嫂子,这使他更信那句民间俗语: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吃柿子捏软的,你要硬起来他岂敢张口? 然而億仁却不这样想,他想那骠骑军爷赏银就是安抚移民的心,如若与移民为敌,*,这黑压压的人群少说也有十万八万,再多的军卒也没这移民多,倘若移民不要命的死拼硬抗,就枪挑刀砍少说也要一天两夜,再说那骠骑军爷是奉旨为移民而来,倘若砍死杀光了他命岂能保住?给些碎银是安抚民心,意外之财不可得,咋吃咋要吐出来。他对大哥讲把那碎银与分发的川资分装起来,万一事发就原封不动地交给他们,以免因其银染祸于身。 億仁的话億德自然懂得,然而億孝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脾性更让他放心不下,迁民之途遥不可及,万一他桀骜不驯再惹出什么麻烦来有个好歹闪失,怎么面对起誓的苍天,面对苍发老母?于是他小声对玉秀诉其心事,让妻子劝劝这位小兄弟,使其暴虎冯河的脾性收敛一下。 億孝好惹是生非的脾性玉秀岂能不知?億德托她劝说億孝她心里更是明白。玉秀知道億孝虽是顽劣,但十分敬重她。玉秀十岁做童养媳来到宋家,那时億孝还是婴儿,玉秀背他玩耍,喂他汤食,缝补衣服,是位孝敬爹娘的好嫂子。在億孝心中玉秀就像戏文里的嫂娘,言必听,计必从。 在走向寺后院的路上,玉秀紧走几步来到億孝跟前,欲要说些什么,只见一军卒走来,厉声喝道:“走快点,别拖步,进去就有好果子吃。” 玉秀听到军卒喝斥不敢作声。億孝回头扯了一下玉秀说:“嫂子您别怕,有我哪。他们要是敢咬我,我这副铁骨头也要哏掉他们几个牙。” 玉秀扯了一下億孝说:“好兄弟,别惹事,听嫂子话。” 億孝顺从地点了点头。 宋億德兄弟三人随着移民队伍来到了寺后院,只见后院的空地上,一溜排开有十几个木礅子,脱光双脚的移民们把脚放在木礅子上,两个军卒架紧移民,一个军卒用力按紧脱光的脚,另一个军卒举刀向光脚的移民小脚趾砍,随着一声惨叫,小脚趾被砍成了两瓣。有移民苦苦哀求道:“军爷,求您高抬贵手下刀轻点儿吧,贱民体弱多病,砍重了贱民走不成路就活不成了。” 持刀的军卒一伸手:“这也行,拿来吧?” 这被架着的移民不解地问:“拿啥呀?” 军卒说:“轻手银呀?” 被架着的移民:“俺没有啊?” 持刀的军卒对压脚的军卒说:“按紧点。”举刀下去嘴里说着:“我叫你没有。” 这移民惨叫一声,小脚趾的血涌了出来。 不愿受其疼痛的移民只要被军卒架着,脱掉鞋子赤光着脚,还没被军卒按到木礅,便不情愿地掏出发放的川资碎银交给持刀军卒。这些军卒倒也刀下留情,下手虽轻,但小脚趾要成两瓣是必成无疑。这些军卒亦怕违令带来失职杀身之祸。就这样寺院内木礅上惨叫声不绝于耳。整个佛心向善的广济寺充满着一片血腥。 这时宋億德兄弟三人和玉秀走了过来。看到这场面玉秀早已吓得浑身哆嗦,颤抖不已。 可能那个蛤蟆脸军爷早就盯上了億德兄弟三人,见億德兄弟三人走来,便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那猴脸军卒。他满脸歹意地瞧了一下億德兄弟三人,然后对施刑的军卒说:“好好照顾这几个当今皇上的臣民,让小脚趾两瓣分明。如若手下留情,军法处置。” 几个军卒连声称是。 宋億德急忙上前哀求道:“这位军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俩兄弟吧,要砍把我的双脚十趾全砍都行。” 蛤蟆脸怒气冲冲地说:“就是把你双脚十趾都砍成两瓣,也决不放过这两个贱民。” 宋億德又急忙从腰里掏出刚发的川资碎银,双手捧着递给这位蛤蟆脸说:“这些都给您,您就行行好,高抬贵手吧。” 億孝愤怒地说:“哥,砍就砍,怕他做什!” 蛤蟆脸接过億德捧上的碎银,又恶狠狠地盯了億孝一眼,恶狼似的嚎叫道:“就凭这些碎银想收买老子呀!谁稀罕哪!”说着一扬手抛向空中,碎银从空中落在地上发出叮当的响声。 宋億仁愤怒了,说道:“你!你就不怕那骑马的大军爷治罪于你?” 蛤蟆脸仰天哈哈大笑:“他治罪?你相信他会是好官,他会是包公吗?你知道吗?他现在就在寺院中搂着女人作乐哪,皇上要分发给你们的川资他都撑破了箱子,俺们敲你们这点,是黄牛身上拔下的一根毛呀,哈哈哈,哈哈哈。” 众移民见蛤蟆脸如此歹毒,都劝说宋氏兄弟道:“砍就砍吧,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些吃人的人会有人心吗?” “就是,这世上在官场哪会有好官。” “……” 玉秀急忙过来,给蛤蟆脸跪下:“军爷,方才那大军爷给的银子全给你,俺不要了,就放俺兄弟一次吧。” 億孝急忙过来扶起玉秀,大声说:“跪天跪地跪爹娘,你咋给这畜牲跪?” 蛤蟆脸见億孝这副凶像,愤怒憋红的脸就像猪肝,他不敢轻举妄动,不怀好心地对玉秀说:“念你心慈善良,连我们督尉都敬你三分,小趾子分成两瓣,我就不让小卒们施刑了,你要可怜你小兄弟,就用嘴咬成两瓣吧?” 玉秀眼含泪珠,泣声道:“军爷,你……” 蛤蟆脸奸笑着说:“要是你下不了嘴,我的兄弟下手就不轻。”说罢他把脸转向施刑的军卒说:“弟兄们,看到老子脸上这鞭痕了吗?谁要是对这小子下手轻了,我让他脸上的鞭痕比老子脸上的鞭痕更重。” 众军卒连声道:“是!是!是!” 蛤蟆脸转向玉秀,戏侮地说:“怎么样?是心疼?还是脚臭?” 宋億德知道妻子是处于两难中,可他更怕那些狠心军卒刀下的残忍,他动情地说:“玉秀,億孝是咱亲骨肉。” 億仁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用一种不可名状的眼神看着他这尊敬的嫂子。 億孝毫不犹豫地说:“嫂子,让他们砍,就是把我这十个脚趾全砍掉,兄弟我也不吱声。”说着急忙脱掉鞋子,毫无惧色地把脚放在了木礅上。 军卒压住了億孝的脚。 持刀的军卒把刀举在了空中。 玉秀大声哭道:“兄弟!”玉秀哭叫着跪行到億孝身边,双手紧紧地把億孝的脚抱在怀里。 蛤蟆脸奸笑着对施刑的军卒道:“慢!” 玉秀双手摩挲着億孝的脚,这脚对她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从小她背着億孝玩儿,双手爱摸这双肥胖的小脚,小脚脏了她给洗,小脚扭伤了她给按摩,小脚流血了她用嘴舔,小脚冬天凉了她揣在怀里暖。她看着小脚一天天长大,看到长大的脚赤脚踩在泥土里、田地里,磨破了皮,冻裂了口。为让这脚穿上鞋不被磨破,油灯下她替婆母纳鞋底,缝鞋帮。她一次次用手丈量着億孝的脚,做出来的鞋子是那样可脚适履。可现在要她亲自用嘴咬这脚趾,她又怎么忍心下口?如若不咬,那些兵卒会在那恶狼的恫吓下刀砍致残。 億孝眼里擒着泪水,侧身一边说:“嫂子,让他们砍吧,我怎么忍心让您闻我这臭脚。”億孝说着就要从玉秀怀里抽出赤脚。 玉秀望着億孝说:“好兄弟,嫂子不是怕臭,是怕你疼呀。要是让他们砍,你这脚就废啦。” 億孝执意不肯,拽着脚说:“废就废,废了我也不忍心羞辱嫂子您。” 玉秀怕億孝硬抽出脚,让那些如狼似虎的兵卒施刑,眼睛一闭,抱着億孝的脚把小脚趾含在了嘴里,轻轻地咬了一下。 億孝抽出脚,那蛤蟆脸近前一看,小脚趾上仅留牙痕,哪是分瓣?便大声对兵卒说道:“这妇人既然不肯施刑,弟兄们就给我狠狠地用刀砍。” 几个兵卒冲了过来。 “慢着!”玉秀大声叫道。 几个过来的兵卒被玉秀大声的喝斥震住了。 蛤蟆脸恶狠狠地说:“那你就给我咬,咬成两瓣。” 玉秀抓起億孝的脚,声色俱厉地说:“億孝,这脚趾嫂子是让你长记性,听哥话,少惹事非,是非咱惹不起呀!” 億孝眼中滚着泪珠儿,牙齿把嘴唇咬出了血。 玉秀抱起了億孝的脚,含着小脚趾狠狠咬了下去。 億孝疼的颤栗了一下,但他旋即又挺起了腰。億孝真的动心了,他深深懂得嫂子的良苦用心。 玉秀嘴里含着億孝脚趾的血,血从她嘴角流了出来,她打了嗝没把嘴里的血吐出来,一伸脖子咽到了肚中,她像对众人又像对自己大声说道:“孩子吃了宋家人的血,娘,宋家的骨血一定要传下去。” 这正是: 惺惺相惜骨肉情唇齿相依血水浓 无怨无惧仗豪胆宋媳义举亮家风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第三回:离洪洞泪洒感苍天 移民路戏弄刁军顽(上) 《梦幻楼阁》: 第三回:离洪洞百姓泪洒感苍天移民路兄弟戏弄刁军顽 话说玉秀在蛤蟆脸威逼之下咬破了億孝的小脚趾,把億孝的趾血咽进肚里,那感慨之语使众移民无不为之憾然。叔嫂之情溶血之中倒使那持刀施刑的军卒手软起来,那蛤蟆脸唯恐民怨再起,只得罢休。 玉秀双眼擒泪,歉疚地对億孝说:“小弟,嫂子我对不住你呀。”说着撕下一块下衣襟,心疼地把億孝流着血的小脚趾包了起来。 億孝轻轻扶着玉秀的手,动情地“卟嗵”跪到地上:“嫂子,咱再也见不到娘,您就……” 玉秀急忙捂住億孝的嘴,说道:“傻兄弟,别胡说,你是嫂子我背着长大的,你就是我的亲兄弟。” 自此那施刑的军卒果真刀下留情,虽说下刀的手轻了,但小脚趾上必成两瓣还是军纪。以瓣认逃跑者,如查出者绳之以法,或以反叛之名处死。既是皇法移民,只能忍之任之,谁敢再辩一二。 移民们被施以小脚趾砍成两瓣酷刑之后,官方唯恐他们逃跑,便用绳子一个个又绑了起来,或大绑或小绑,大绑者双手绑紧扎牢,小绑者只绑一只胳膊,形成人串串,如若逃跑牵动人群又岂能跑得了? 宋億孝挺枪横立倒镇住了蛤蟆脸与众兵卒,因此众移民对億孝肃然起敬。蛤蟆脸倒也聪明,就对宋億德三兄弟施以小绑。一来便于他们肩扛身背谷物身手活动,二来施以小惠以防作乱。至于玉秀,念其身为女子,既不施小脚趾砍成两瓣之刑,又不绑其胳膊。他们知道只要宋氏三兄弟不离开,这女人肯定不会跑,这且不说。 再说大槐树下,移民局出此狠招巧骗百姓移民亦是出于无奈,亲人难舍,故人难离,人之常情理应有之。移民局倒也仁义,欺骗移民来此之后,颁发凭照以便所到之处均有官方接待。分发川资以便所到移地之后,立家业购农具垦荒造田,养家生息。官方亦怕夜长梦多,分发凭照川资之后,便令立即启程。 那时节时令未至深秋,寒意却已早袭来。 鸣叫着哨音的西北风,裹着秋叶,扬着沙尘,伴着嚎啕哭叫的哭喊声,响彻在广济寺内大槐树下,田陌沃野。 你看那,老娘扯着娇儿随着走动的人串串在官道上拽拖着。 你听那,贤妻抱着夫君随着移动的移民队伍泪泣声声。 你瞧那,步履蹒跚的老丈任凭押解兵卒的枪打鞭抽随着儿郎泪洒官道。 你闻那,婴儿的啼叫犹如万箭穿心随着远去的亲人声嘶力竭。 云起了,天暗了,风动了,雨落了,淅淅的细雨飘了下来,是苍天的泪洒,或是晋地的泣声,是故地的浓情,或是生养家乡醇烈苦酒的饯行。 雨水洒在移民们的头上,再流到他们的脸上,从脸上再到嘴角,他们一个个仰天渴望着,吸吮着这家乡空中飘洒的水珠,饮汲的是泪水,尝到的是苦酒。他们一个个张大嘴巴,心盼着,雨啊大点再大点,尽情的倾注,今日离去何日再能品尝这家乡的雨水?过去洪水给他们带来灾难,冲毁田陌,冲毁家园,甚至带来家破人亡,而今日他们对家乡这雨竟是这样的期盼。盼雨下大点在大点!淅淅沥沥地雨水,使突然他们明白了这是苍天赐于的美酒,苍天如此有有情使移民们个个动容,他们一个个泪流满面,雨水伴着泪水在他们脸上流淌着。 突然一群又一群的乌鸦在细雨中铺天盖地而来,在一队队移民队伍上空盘旋着。移民感到雨停了,仰脸望去是鸦群组成的硕大天棚罩在了他们的头顶,遮住了飘落的细雨,他们纷纷跪下,仰望鸦群:天有情,鸟知恩,人岂无意?或许这些乌鸦们知道,它们曾啄毁的庄田里少了些曾使它们觅食的人们,此来以其微弱之躯挡风遮雨,这些群鸦飞临或许是为曾毁坏庄稼的谢罪,或许是为它们能生存繁衍下来的人们谢恩。 雨住了,风紧了。黄土高原的西北风比平原地域更尖厉袭人。吹着尖厉哨音的西北风似乎是考验这些西北汉子的意志与韧性,拼命地一阵紧一阵地扑向慢慢移动的绳绑锁捆的移民队伍。 被雨水淋湿的移民们瑟瑟地冷得有些发抖,但离井别乡的忧愁盖过了寒彻入骨的凛冽刺骨寒意,一队又一队地离开大槐树,离开了养育他们一代又一代的晋土大地。他们一步三回首,三步一停留,任凭押解的兵卒怎么扯破喉咙喊破口嗓子,行进的队伍依然跚跚迟移。大槐树离他们慢慢远了,但那光秃秃枝桠的大槐树,大槐树上一丛丛的老鸦窝依然显目可辨。回首大槐树,凝望老鸦窝,几多难分难舍的乡愁萦绕在他们一个个的心头。 突然队伍中不知是谁喊起: “问我祖先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故居在哪里,大槐树下老鸦窝。” 一人呼喊,众人附和: “问我祖先在何处,山西洪桐大槐树,祖先故居在哪里,大槐树下老鸦窝。” “……” 这声音是悲怆的呐喊,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呼声,从前至今已传承了六百余年。 长长的移民队伍足有五六百人。男人绑着,女眷和小孩随从。真是冤家路窄。那押解队伍的偏偏又是那蛤蟆脸与瘦猴子和一队兵卒。 蛤蟆脸走到宋氏三兄弟面前皮笑肉不笑地戏谑道:“你们哥仨看来是习武之人,想必武功高强,缚着胳膊对你们来说也就是小孩扯着风筝玩儿,可这几百号人,这么粗的大棕绳要是能扯得动呀,那就是武功高手,到那时俺就禀报当今皇上,推荐你们做大内侍卫。” 宋億德和气地说道:“军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耍笑草民了,种庄稼的粗手哪会什么五(武)功六功呀。” 宋億仁说:“军爷,当今皇上以仁义之心昭告天下百姓,这迁民的事呀,俺也想能了,种地糊口为自家,就是不绑胳膊,这脚疼着,腿瘸着,能跑得了吗?”億仁讲这话是怕这家伙再生歹心。 蛤蟆脸呲牙咧嘴哈哈一笑说:“我那手下对你俩还算留情呀,你那脚趾被砍的轻多啦,哈哈哈。” 億孝怒吼道:“别说废了一个脚趾头,就是五个脚趾全砍掉,老子照样行走如飞。”億孝出此狂言是想震住蛤蟆脸。 玉秀急忙从人群厚面赶了过来,急忙说道;“億孝。” 億孝这话果然奏效,蛤蟆脸一听这话,软了下来,和气地说道:“小兄弟,赏本职一点面子,本职一看你就是武林高手,求您别惹麻烦,到了中原本职交了差,一定请您喝酒交个朋友,结份情谊吗。”他嘴里低三下四说着,心里转着车轮子,想法治治这让他挨了皮鞭流了血的臭小子。 億孝亦是聪明,他知道明做硬顶哥嫂一定责怪,再说嫂咬其趾亦是训戒,他怎么又忍心辜负嫂子这颗谆谆挚心,心里也在琢磨着,怎么使计谋治治蛤蟆脸,一来报仇,二来杀杀他妄图再诈移民钱财的歹心恶意。 看官或许会问,玉秀不是随宋氏三兄弟随移民队伍而行,咋离开宋氏兄弟跑到移民队伍后面去了? 原来移民小脚趾被砍两瓣后脚面肿胀,却又立被缚手远行,鞋不履足,肢下乱石如铁块一般硬怎能行路?如若鞋子履足,肿胀脚趾又怎能穿得上?玉秀见此情景,就用带来的剪刀给脚肿移民的鞋子剪去前帮,使肿胀的脚趾露了出来,这样既不憋的脚趾疼,又不哏疼踩地的脚底板,行路起路来自然好了许多。随行的女眷见玉秀这么做也都跟着做了起来,移民鞋子前面露洞,确使移民行路脚疼轻了许多。众移民看着玉秀跑前走后地照顾移民,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却说在广济寺提到的那位讨饭老者,原来老人家见广济寺里人聚如潮,本以为是寺内拜佛开光的众僧佛事,就想到此讨口吃的,可一听说是迁民的,他倒不惊,心想迁不迁民心中无虞,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饥。还发凭照和财资,心里倒很乐呵,思忖着说不定到了人多繁闹,商铺林立的富地还能讨得更多残汤剩粥。谁知三天之后,他被砍伤脚趾后悔莫及,今又被缚着胳膊迁走更是哭天无泪。耄耋之年的老人又怎能经此折腾?本就体弱虚喘,加之雨淋风吹更是行走踯躅。再说这移民的队伍绳子相连,一人停下,全队皆停。这讨饭老汉是走一步喘三喘,确实行如蚊爬,这移民的队伍自然拖的难以行走。起初押解的兵卒以为这老翁是倚老卖老想躲过外迁,于是就赶过来鞭抽棍打,可越打老者更是无力辨讲,最后竟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只有瞪眼,不能动嘴,气息奄奄。玉秀急忙赶了过来,把黑铀瓷碗里的水送到老翁嘴边,老翁动了动嘴唇慢慢咽了下去,他睁开惺忪双目看着玉秀,微微摇了摇头,吃力地从怀里掏出官方发给的碎银双手紧紧抱住递给玉秀。 这时那蛤蟆脸走了过来,顺手抓过玉秀手中的碎银,大声说道:“本职看你贤惠,想不到你还趁火劫财呀!” 众移民见蛤蟆脸如此恶血喷人,大声说:“你满嘴喷粪,是这位大姐喂这老汉水喝,是老汉给也的吗,你这血口喷人还有公理吗?” 众人说:“就是这样!”“真是这样!” 这老者似乎听到了众人的吼叫声,冲着蛤蟆脸微微地点了点头。 玉秀转过身对蛤蟆脸恳求道:“军爷,就放了这位大爷吧,你看他都快不行啦!” 蛤蟆脸毫不动心地说:“放不放我做不了主,到地方我是交人头的,人头交不够我可没法子。” 被缚住胳膊的老者微弱地喘息着,嘴角不时冒着白沫。移民愤怒了,嚷叫着:“当今皇上还要我们活吗?” “反了吧,这样走到猴年马月啦,早晚也是死,反了吧!” “就是,反了吧!” “反了吧!” 众移民一阵高一阵的声浪在旷野回响着。 蛤蟆脸转身向押解的兵卒滚动了一下蛤蟆眼珠子,示意解下捆绑着老者胳膊下的绳子。这兵卒解下绳子,这老者一勾头,咽气了。 兵卒看了一下蛤蟆脸。 蛤蟆脸恶狠狠地说:“看什么?拉到一边让狼吃了。” 玉秀哀求道:“军爷,求您让俺给他埋了吧!” 蛤蟆脸瞪了一眼玉秀说:“这位大姐你是得寸进尺呀,你以为你是当今皇上,让我干啥我干啥?埋了没门!”然后对席地而坐的移民说:“起来,起来,都起来。” 移民喊道: “兄弟们,老少爷儿们,不埋咱就不起来!” “不起来,不起来!” 众移民怒吼着。 蛤蟆脸怯惧地望着一串串席地而坐毫无起来之意的移民只得软了下来,他对兵卒说:“那就挖个坑把他埋了吧。” 兵卒们急忙用长柄枪刃在一旁地上挑起了个坑,几个人抬起老者放进坑里,又封起土丘。 玉秀心情低沉地走到老翁坟前,虔诚地跪下磕了三个头。 宋億德看到善良的妻子如此举动,把脸转向一边用手抹了一把从眼中流下的泪水。 億孝紧咬着嘴唇,喃喃说道:“嫂子,您就像咱娘心慈良善呀。” 移民中传来了泣哭声。 億孝突然大叫起来:“让兵卒给大爷磕头!” “对,是他们逼死大爷的,磕头,磕头!” 移民的应着億孝的呼声,附和着,大喊着。 蛤蟆脸听到这话暴跳如雷,唰地抽着鞘中的大刀,恶狠狠地说:“你们想反啦!” 99mk.cc。wap.99mk.cc 第三回:离洪洞泪洒感苍天 移民路戏弄刁军顽(下) 宋億孝毫无畏惧地说;“反就反了,你敢怎么?有种就把老子杀啦!” 玉秀急忙跑过来护着億孝说:“军爷,您就别和这小弟一样,他不懂规矩。” 宋億孝用手轻轻地把玉秀拨到一边,对蛤蟆脸说:“你敢砍伤一个百姓,俺到河南府就告你到督察院,查办革职送你到大牢。” 億孝这话果然奏效,蛤蟆脸倒抽了一口冷气,把手里的刀放进鞘里。然后对埋葬老翁的兵卒说:“你们就磕几个头吧。” 宋億孝见几个兵卒鸡啄米似的在磕头,十分得意地笑了。可他一转脸又对蛤蟆脸戏弄道:“当兵的磕了头,老伯是你指示手下害死的,你也要磕头!” 这次蛤蟆脸可真是发火了,唰地抽大刀,蹿到億孝面前大声吼道:“你小子不要命了!”举刀就砍,億孝眼疾脚快,一弓腰从地上站起,脚尖一勾挖起地上的沙石,伸脚一踢,沙石迎面打在蛤蟆脸上,本来就黑黝黝的脸一下子成了花狗脸。 蛤蟆脸哪肯罢休,后退一步大声对兵卒们喊道:“弟兄们给我上!” 移民们亦忽地从地上站起,众声吼叫犹如炸雷: “有种就把我们杀啦!” “有种就把我们杀啦!” “杀了吧!” “杀了吧!” 望着一个个环眼怒睁,眸喷火舌的移民,众兵卒胆怯地后退着,哪有横枪挺矛的胆量。 蛤蟆脸泄气了,瘦猴子急紧近前:“尉爷,咱就跪下磕个头吧,不然按时到不了河南府,这百姓真要谋反,咱这头也就没啦。” 蛤蟆脸悻然地看了一下瘦猴脸,嘴里有苦咋也吐不出来。 那怪猴精,瘦猴脸说罢跑到老翁坟前,忙不停地磕起头来。 “磕,你也要磕!”众移民冲着着蛤蟆脸怒吼道。 跪在老翁坟前的瘦猴扭头对蛤蟆脸说:“尉爷,您就来吧。为了不掉头,就来磕个头吧。” 蛤蟆脸脚如灌铅似地慢慢向老翁坟前走来,正在踌躇,瘦猴子拉他一下,他不情愿地跪了下来,把头勾了下去。没等磕下,那头盔哗地滑落下来,光亮的脑壳露了出来。原来蛤蟆脸是个葫芦瓢—光秃头。 众移民看到又光又白又肥的秃子头,都轰然大笑起来。 众移民向億孝投来儿钦佩的目光。 億孝自豪地笑了。 玉秀握着億孝的手,手心里流出了汗水。 玉秀问億孝:“你没念书,方才那话是谁教你的?” 億孝笑着说:“戏词里的话呀,包公戏俺看的最多,忘性大,好词都没记着呀。” 玉秀真诚地说:“小弟,这往后别再惹啥事啦,嫂子我这心都揪到喉咙眼儿了。” 億孝无怨无惧地说:“咱晋地出了杨家将,个个都是英雄汉。” 玉秀无语了。 最最揪心的还是宋億德。 话说这年间,各地府州县地奉太祖圣旨在各地都设了驿站,专供移民到来之时提供免费食宿。解去缚胳膊绑手的绳索撵到屋子里。男女分住,虽说屋内龌龊不堪,但徒步行走一天,躺下便酣睡如醉,如雷鼾声此起彼伏。十几间移民居住的屋子里仿佛翻卷着浪花的黄河壶口,轰轰隆隆,把个房梁上的尘埃震落下来。 宋億孝躺下后,同大哥二哥说着话便慢慢无语,随着鼻口的呼吸声加大,鼾声便响了起来。 億仁对宋億德说:“大哥,小弟这么爱惹茬子,这以后的路还长着呐,你说他会不会又惹出什么事来。” 宋億德不想让億仁操那么多心,因为他记着娘的话,他兄弟二人怎样,这是他的责任。于是对億仁说:“走了一天,脚伤还没好,就好好睡吧。” 億仁听哥这么一说也不便多说,闭上眼睛也进入了梦乡。 宋億德想前虑后怎么也睡不着,今天路上发生的一切使他不再担心,那些军卒不会也不敢再对移民施威逞凶了。这次迁民是皇上的圣旨,虽说百姓们故土难舍,亲人难分,但既然皇上颁下昭告,他们一介平民百姓在兵卒押解下又奈何得了?早些年他随父亲到太原府买家酿陈醋,住店时听一个来自河南的商人说,河南地处平原,连年战乱,盗贼四起,男丁们征战死于疆场。那大片肥沃的土地因无男丁耕种也就荒了下来。当今皇上圣旨迁民是为开垦这片土地,既利国又利民,他想着带来的谷子在肥沃的土地耕种一定会比这山西峁峁梁梁的小块土地收成好。那里地连千陌,路道畅通,运庄稼再也不用肩挑背驮了。想到这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别人看不到的微笑。一瞬间笑意顿失,他耳边又响起了母亲的话,善待玉秀,保住玉秀肚里的孩子。这次孩子再也不能小产了,要为大宋家传宗接代啊。想起玉秀,宋億德缠绵悱恻。玉秀父母死的早,十岁进他家做童养媳,先是以兄妹相称,到十六岁拜堂成亲,但先前那兄妹之情怎么也排遣不开,同屋同床而居已近半年却未曾同房。宋老妇人不知内因,大骂玉秀是只光吃食儿不下蛋的母鸡,并要億德休了她,另娶家媳为宋家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玉秀是有苦难言,億德是张嘴羞语。那一夜,玉秀突然跪在床下哭道:“億德哥,要不我就死了吧,休了我我还是黄花大闺女怎能说的清,又怎么去见人?“说着就手握剪刀直近喉咙。玉秀欲寻短见,億德又怎能忍心?他一把夺过玉秀手中的剪刀,玉秀顺势扑在了億德的怀里,帮他脱去土黄色的上衣,億德亦解开玉秀带襟的上衣,露出了红兜兜裹着的白皙肌肤。那一夜,億德和玉秀进入了人间销魂的仙景……几个月后,玉秀肚子大了,宋老妇人四处游走,笑脸相告:“俺億德家肚子大啦,龙凤胎,龙凤台呀!呵呵……”可由于过度地劳累,在一次打谷场不慎摔倒,玉秀小产了。宋老妇人就像艳阳天突卷黑云团,顿时阴了下来,比鸡子骂狗地又叫了起来:“不下蛋的母鸡就是不下蛋,有了蛋也是个软蛋!”然后指着億德的鼻子说:“休了她,你给我休了她!都快三十的人啦,膝下都没叫爹的声儿,人家都在抱孙子孙女儿,你叫娘我抱砖头呀!”億德分辩:“娘!”老妇人恶吵道:“娘啥娘,你不休了她,娘我死给你看。我对你爹说过会为宋家传宗接代,可我过去见你爹咋对他说呀。”玉秀满脸泪水地对宋億德说:“億德哥,你就把俺休了吧,俺对不住宋家列祖列宗。”然后玉秀又走到老妇人面前“扑通”跪下:“娘,俺从小到这家是您老把俺拉扯大,没您老人家俺玉秀早就死几回啦,阴曹地府俺玉秀报答你的大恩大德。”说罢“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扭头就走。宋億德哪里肯放,伸臂拦住。宋老妇人急忙赶过来把玉秀揽在怀里,声泪俱下地说:“秀,娘的好孩子,是娘错了,我死心啦,没孩子就不要,到阴曹地府变牛做马我为宋家赎罪。”“娘!”玉秀哭得更痛了。又过了几个月,宋老妇人见玉秀不思饭食,吃饭呕吐,还老是大碗大碗地从醋窖里舀醋喝。老妇人喜出望外,备了香火和纸钱,让億仁雇了小毛驴南下解州关帝庙拜求关帝爷,又到芮城永乐宫诉求众仙灵,还到永济普救寺求菩萨告仙灵,保佑儿媳是男是女生个娃。回来后佛心不泯,还想上佛教圣地五台山,转遍大小七十二个寺院。还是億仁劝住了:“娘,您老不是不知道,我听东院大婶讲,让嫂子吃好点,别干活,别摔着,这法儿比啥都灵验。”億仁一指点,老妇突然醒了过来:“是呀!是呀!我真是老糊涂啦!”正在这宋老妇人盼后心切之时,突出了迁民之变。老妇人肝肠欲裂,于是她心胆欲裂地把她的心结托付给了億德。億德担心億仁,担心億孝,更担心玉秀肚里的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面对母亲? 再说玉秀本想歇息后到驿站求个方便,使弄盆热水让他弟兄三人泡泡脚,也好解解疲劳,散散血气,怎奈兵卒守着驿站的大门,无论男女均不得出入。玉秀返了回来,想到男人居住的房里看看,门边扼守的兵卒亦不许入内。说是怕有犯奸。兵卒此言玉秀异常愤慨,无奈只得回到女房。刚在地铺上坐下,突感腹内疼痛,脸上涔出汗珠珠来,有一老妇过来问道;“腹疼为何?”玉秀如实告之,老妇人急忙解开包裹拿出一瓶黄酒说:“喝点能解疼痛安胎气。”玉秀接过喝了一口,先是那怪味噎的难受,片刻间便感到腹内疼痛轻了许多。玉秀把酒瓶还给这老妇人,并拿出一块碎银以表谢意。老妇人拒不接收,说:“今天路上,为那老者你家兄弟敢为苦人说话,一看就知道是良善人家。这黄酒你就带上,原本是给我刚生下孩子的儿媳喝的,可孩子他爹怕迁民,催我快来大槐树下,给早来的儿媳。谁知道儿媳没找到我倒迁民了。”老妇人说这抹了一把泪又说道:“你带上吧,也算老婆子我一心积德。”玉秀听罢连声称谢。 咱不说宋億德夜不成寐想前虑后思后事,也不说玉秀腹内疼痛饮黄酒。就说这移民们于这驿站正在睡梦正鼾,不料小鸟啾啾叫,窗外已发白。 蛤蟆脸要兵卒到各房催促移民快快起及早赶路,那些身强力壮的见兵卒催促急忙起来,起不来的是老弱病残之人,兵卒急忙告知蛤蟆脸。蛤蟆脸进屋一看果真如此,他怕再发生那尴尬事变,便掏出病弱者不能随行之民身上的川资走出房门。这一切被億孝看在眼里默记于心。 众移民起身以后,在驿站喝了些稀汤,啃了些包米窝头,每人又发了两个玉米窝头算中午的干粮,又捆起胳膊绑起手,在兵卒的押解下,移民队串起的人串串又上路了。 昨天的徒步行走尚未歇息充足,今又匆匆上路,移民们的精神头低靡了许多。宋家兄弟到底身强力壮,看上去倒也精神。特别是億孝是练过功的,走起路来那脚步掷地有声,那蛤蟆脸看去越发怯惧几分。 億德看那玉秀,玉秀显得疲惫,脚步挪动有些吃力。 兵卒们为了催促赶路,大声吆喝着:“快点,快点,前边不远又到驿站,到了就让大哥,小弟,大爷,大姐,大娘,小妹们多歇歇呀!” 尽管兵卒编词高叫,上过当的移民们依然故我,脚步丝毫没有加快。 兵卒们这一下真的没了辙。 慢慢行进的队伍中突然有人喊道:“军爷,我要屙屎。” 蛤蟆脸对着兵卒道:“给他松绑。” 兵卒上前给这喊叫的移民解开了绳。 蛤蟆脸对这军卒说:“跟着他,别让跑了。” 兵卒跟了过去。 移民的队伍只得停了下来。 片刻那人方便完毕在兵卒押解下,又被绑了胳膊。 “军爷,我要大便!”移民吃了早饭,加之行动,方便之事自然难免。 蛤蟆脸亦对另一个兵卒说:“解绑押解。” 那兵卒只得照做。 移民队就这样有人方便就得停下,使行路的劳顿得到稍憩。 宋億孝看到行路吃力的嫂子,心里一动。亦大叫道:“当兵的,我要拉稀。” 不等蛤蟆脸同意,一边那兵卒急忙跑过去给億孝松了绑。 宋億孝被松了胳膊上的绳子,用力伸了一下臂膀,把兵卒吓了一跳,急忙闪身一边。 玉秀急喊叫,但声音虚弱:“億孝。” 億孝向玉秀点了一下头:“嫂子,您坐歇着吧,兄弟我不会对不住您。” 億德有点不解。 億仁也有点疑惑。 蛤蟆脸暗示另一兵卒,两个兵卒胆怯地跟了过去。 这正是: 天降细雨泪纷纷,难分难舍故乡人。 今离故里移他地,何日能闻家乡音。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第四回:报嫂恩巧使心智计 骨肉分难舍成三行(上) 《梦幻楼阁》: 第四回:报嫂恩億孝巧使心智计,骨肉分兄弟难舍成三行。 话说宋億孝报告蛤蟆脸要大便拉屎,蛤蟆脸不知是真是假,但又不敢不依。可又一想既然他兄嫂还在,依他仗义重情之性,他岂敢撇下兄嫂独自逃脱?但又怕他节外生枝心生歹意,一个军卒岂是他的对手?于是蛤蟆眼一滚动,示意另一军卒陪他方便。 这億孝解了缚臂绳索,伸了一下困乏的双臂又急忙双手抱着肚子,匆匆向官道旁一个小沟跑去。众移民见此倒真是内急之状,蛤蟆脸也深信不疑。两军卒也跟了过去。这当儿移民们席地坐了下来,倾间他们自嘲地感到,这移民们中倒是方便的人越多越好,也好停足稍憩。蛤蟆脸也因个大体肥亦不顾坑洼不平的路面倒头睡了起来,即刻鼾声大作,犹似猪圈里打哼哼的老母猪。 宋億德虽是坐地,可是悬着的心怎么也放不下来。这一路走来小弟之举确实让他做哥哥的心有所慰,他那点子虽说刁钻倒也有用,一个个被缚身如同囚徒的移民,倒被一个腰挎钢刀的凶煞军爷制弄的服服帖帖,可此时方便是真是假,他咋也琢磨不透。 玉秀虚弱的身体确实疲惫之极,坐在億德身边连直立的劲儿都支撑不了,億德不顾众多移民的睽睽双目,心疼地把她搂在了怀里。玉秀顿时感到了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常言道:患难知朋友,冷暖夫妻恩。这话一点儿不假。玉秀稍息闭目,身体似乎有点气力了。她声音低弱而又悲切地说:“德哥,俺对不住您,对不住娘,也对不住宋家列祖列宗呀?” 億德用手抹去滚出玉秀眼窝的泪珠儿,不解地问:“别胡说,又咋啦?” 玉秀爱怜地握住億德的手,深沉地说:“昨晚俺想着看看您和俩兄弟,军爷不让,回到屋里感到肚子疼心里怕呀!” 億德听到这话,急忙抚摸玉秀已因孕出身的肚子:“怎么啦?” 玉秀说:“怕孩子再掉呀?” 億德急的脸上冒出了汗珠子:“摔倒啦?” 玉秀摇摇头:“没有。” 億德急的喉咙冒火:“秀,你快说到底是咋啦?” 这一歇息,玉秀似乎有点精神,她说道:“俺肚疼担心是孩子咋地,心里发慌没了主意,多亏一位大娘说她老人家带有黄酒,说是给她刚生了孩子的儿媳用的。她说儿媳被儿子背到那大槐树下,她就揣着黄酒找儿媳,儿媳没找到,黄酒她没扔,给俺喝了,肚子过了一会儿就不疼了,她说黄酒活血,多亏这位大娘,给她银子她不要,还是天下苦人心连心呀。” 億德吁了口气:“大娘是咱宋家的恩人呀。” 玉秀点了点头,又担心地说道:“孩子在一天天长着,俺感到越走越拖不动了,还不知道路有多远,天有多长,您和俩兄弟都缚着胳膊,肚子一天大一天,这可咋办呀?”说着泪珠儿又滚了出来。 億德六神无主,叹了口气:“唉!我也不知道呀,秀,最苦的是你呀。” 玉秀突然问道:“億孝去了这么长时间,不会出啥事吧?” 億德摇了摇头:“这億孝真是让人操心呀。” 再说億孝双手抱着肚子急匆匆地向一条小沟跑来,这小沟有一人多深,億孝纵身跳将下去。两个军卒也跟了过来,看着这么深的沟有点犹豫。億孝在沟里对沟沿的军卒喊道:“小的们,下来呀!” 两个军卒听到这话,相互对视了一下,然后大声对宋億孝说:“贱民,你刚才叫我们什么?” 億孝趾高气扬,毫无惧色地回应道:“叫你们小的们。” 兵卒有些不解,说:“这话是戏文里大元帅对兵卒们说的话。” 億孝哈哈一笑:“此言正是。” 一兵卒不屑地说:“一个贱民,胆敢称元帅,你不怕死?” 億孝哈哈一笑:“要死的是你们两个!” 这俩兵卒一听此言,气不打一处来。不顾一切跳下沟去,挺枪就刺億孝。 上回书说道億孝自六岁就开始跟爹学些功夫,闲来之时亦常练练,虽不用刀枪,但家里的锄锹镢把耍起来倒十分应手,院里的槌布石他耍起来玩如绣球。他力大功夫好,爹咽气时曾对娘与億德说过,这億孝是惹祸的茬儿,如若不加管教,会因他而祸及全家。此时这兵卒挺枪刺来,億孝倒想给他点颜色看看,也好为他下步打算做个应手。于是他扎下马步,不躲不避,单等兵卒挺枪刺来。 这兵卒也想给他点颜色,让他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不然被一个贱民耻笑,脸上好没面子。这俩兵卒虽见億孝人高马大,但他俩仗着手握枪刃,又是官兵,所以就无恐无惧,亦不讲兵法招式,挺枪就刺。 億孝眼见枪刺逼身,疾手一伸抓住两个枪缨子顺手一拽,两个兵卒被拽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 億孝心里有打算,抓住双枪在手,顺势把一枪戳在地上,握住一枪耍了起来。两个兵卒见状急忙跪地求饶,连连叫到:“元帅饶命,元帅饶命。” 却说这億孝以前练功用的是些镢头锄把,从没耍过这长柄*,耍将起来得心应手,举刺盈天,戳步扬尘,腾挪转身,翻手玩花,把跪在地上的两个军卒看的是眼花缭乱,目瞪口呆,更相信此人身世不凡。 这億孝虽不识文别字,因常看戏,倒也明些道理,记些戏文。猛张飞他最为崇赏,粗中有细他亦悟出些意义。此举说是方便,实是想拖些时间让嫂子歇息,耍枪之举又萌发他另一个点子。 億孝耍了一阵对兵卒说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两兵卒连忙磕头:“元帅,元帅。” 億孝强忍住笑,一脸正色道:“元帅不敢当,我姓宋,是大宋朝的后代,大元帅杨延景、杨六郎、穆桂英,还有那个佘太君,都是听俺发号施令的。” 一个兵卒有些疑惑:“你是宋朝的人?” 億孝说:“俺是宋朝人的后代,你方才看俺耍那花枪了吧?那就是杨家将给俺传下来的。” 另一个兵卒疑问道:“那你咋来迁民呀?” 億孝一笑胡诌道:“俺是皇上派来的暗探,来监督你那蛤蟆爷的。” 兵卒们知道这次移民,明太祖为防地方官员在移民中舞弊,派出不少锦衣卫暗中监视移民官从中舞弊的端行。億孝这么说也是无的放矢,巧合命中,兵卒自然相信,便急忙磕头:“大爷开恩,大爷开恩,小的们绝没一点不端行为,那蛤蟆脸军爷与那瘦猴勾结倒是……” 億孝正色道:“不用说了,本官早已明了,一会儿到了队伍中,本官身份不得言露,若不然,”億孝顺手从地上抓起一块裂姜石发力一握,那裂姜石的粉末便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億孝此举更吓得这俩兵卒魂飘魄散,连声道:“听大爷吩咐,听大爷吩咐。” 億孝说道:“还有,要是那蛤蟆脸问起为何在此耽搁时长,你们就说本官拉稀,长拉不起。” 兵卒连声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億孝说罢把长枪扔了过去。 两兵卒忙从地上爬起捡了起来,怯生生地望着億孝。億孝双手拍了拍手上的石尘,一纵身跳上小沟。 怎奈两个兵卒个矮身低,怎么蹿跳也爬不上去。億孝在沟沿上叫道:“把枪柄伸来。” 两个兵卒伸过枪柄,億孝抓住枪柄用力一拽,两个兵卒被拽了上来。这一下两兵卒对億孝是大内高手更深信不疑。 再说那蛤蟆脸正在鼾睡之中,突然一条毛毛虫爬到脸上,把他吓了一跳。揉揉惺忪双眼,觉得时间不短。正在疑惑不定时,那两个兵卒押着億孝走了过来。 蛤蟆脸欲要对这兵卒动怒,一兵卒近前对蛤蟆脸耳语一番,蛤蟆脸一下子愣住了。 億孝传注于那兵卒,那兵卒一转眼珠即刻会意。 億孝方便久离没回,使億德越发不安。这时见億孝走来方才放了心。億孝走近大哥一耳语,億德一下子也愣了神,他悄声对億孝说:“这是杀头之罪呀。” 億孝说:“我握着那小子把柄,量他也不敢把咱怎样。” 億德心里忐忑不安。 億孝走过来问玉秀:“嫂子,怎样了?” 玉秀说:“歇了这一会儿好多了,嫂子我是怕你再惹啥事呀!” 億孝说:“嫂子,您咬了小弟脚趾之训,我敢忘吗?” 億仁说:“億孝,嫂子肚子一天天大了,她能和我们走下去吗?” 億孝想了想说:“咱到驿站就找块门板抬着嫂子吧。” 億仁说:“咱又不是在家里,到哪去找门板?再说那军爷能让咱抬吗?” 億孝凑近億仁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 億仁惊叫道:“億孝,你胆子越来越大啦。” 億孝淡淡一笑:“二哥,别怕,有我哩。” 就在億孝与億德、玉秀、億仁悄声说话这当儿,蛤蟆脸贼眉鼠眼地朝他们瞧着。他见億孝那不卑不亢的神态,对兵卒的话有点信了。 这时億孝大声对蛤蟆脸说道:“这位军爷怎么不令你那手下把本……不,把贱民绑上?” 億孝这么喝斥,蛤蟆脸真有些左右为难,捆吧怕他真是大内,岂不犯上?不捆吧又怕众移民怀疑,岂不是不打自招?只得含糊其词地对那俩兵卒说:“去,去,你俩快去。” 这俩兵卒走到億孝跟前:“大……大……” 億孝伸出胳膊厉声道:“大什么?捆紧点。” 这兵卒岂没听出億孝这弦外之音,哪敢紧捆真绑,只是用绳子在那大粗绳上轻轻一绕,看似拴在一起,其实绑着億孝的胳膊松的不能再松了。 移民队顶着秋后的骄阳又上路走动了。 队伍走出不足一里里程,队中有人叫道:“军爷,我要大便!” 亦有人叫道:“军爷,我要撒尿。” 蛤蟆脸不敢再大声吼叫,只得命兵卒为这些叫喊的人从大绳子上解下捆着的手。 这当儿蛤蟆脸对移民队伍大声而凶恶地说道:“哪位乡民如要屙屎撒尿,大便小便要方便,别叫这说那的啦,就说解手,本官便就明了。” 众移民齐声应道:“知道了。” 就这样移民们要方便了,就直呼“解手”,兵卒们便去解开手上的绳子。解手之词在中原地域乃至移民所迁的地方仍沿袭至今,这是后话。 却说这移民的队伍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昼行夜宿已近月余。自洪洞地面走官道南下临汾。这一日行至晋城地面,翻过太行山脉就到河南府地界。 来到驿站,玉秀突叫腹疼,億德、億仁没了办法,问億孝该怎么办?億孝说:“大哥、二哥,你们别着急,等我出去找个郎中给嫂子把脉叩诊,看看是咋啦?” 億德担心地说:“那军爷会让你出去吗?” 億孝说:“哥,别担心,小弟我自有办法。” 億仁又叮咛道:“千万别惹事呀?” 億孝说:“记住啦。” 億孝刚出驿站男性宿屋,说来也巧,恰遇那两个兵卒。 其实不巧,自那日那两个兵卒与蛤蟆脸密语后,蛤蟆脸是将信又疑。于是命他俩暗中监看億孝行动,一来探其真假,二来如果真是大内高手也好照顾,以免慢怠,到了所到移民之地会治罪于他。所以億孝一出屋就碰上了这两个兵卒。 億孝见这两个兵卒立刻气壮起来,大声说道:“告诉蛤蟆脸,本大……”億孝本想说本大人,但他怕露了马脚,急忙改口道:“本大哥嫂嫂腹痛,要到街面请个郎中叩诊。” 这兵卒看其态势口气,不敢怠慢,一个边应声说:“是。”一个一边跑向那蛤蟆脸居住的驿站上等客房。不一会儿那兵卒跑来禀告说:“尉爷同意,让小的陪大……”他看了一下億孝瞪他那眼神忙改口道:“陪大哥去找郎中。” 億孝与两个兵卒来到晋城街面,只见街面冷冷清清。原来街面上的居民与客人听说移民队伍开来,怕被抓着随其迁民,早已跑得空空如也。他们转了几个小巷方在一个小巷深处看到一个上书“神医小神仙”的招幡,便叩门呼叫。 门开了,只露出一道门缝,门缝里露出个头,是一个眼架圆圆镜片的老先生。 这老先生见一个彪形大汉,虽着粗布便衣,但见身后跟着两个手握长柄银枪的兵卒,便猜疑来者不善。便在门缝里说道:“老儿我今年已过七旬,皇文上不是说年过六旬者不迁吗?我都七十有二啦。” 宋億孝急忙近前说:“大伯,俺移民队中有个女眷病啦,想请您去看看是咋啦?” 99mk.cc。wap.99mk.cc 第四回:报嫂恩巧使心智计 骨肉分难舍成三行(下) 老郎中一听这纯正的晋地口音,听他说话良善并无歹意,又见身后跟着兵卒不敢不从,于是进屋背了个药箱子,跟着億孝来到驿站。 嫂子腹痛,億孝担心心切,到了女眷居住的房舍他并不回避,随着老中医走了进去,只是两个兵卒留在门口。 进得屋内只见玉秀身体虚弱,脸冒虚汗,在那位老妇人怀里眼睛微闭,憔悴的脸上显得十分痛苦。 老郎中搁下药箱,望、问、叩、切,看的十分仔细,把脉之后便说道:“夫人是因劳累过度体力不支,并无大碍。” “孩子呢?”億孝急忙问道。 老郎中口气温和地说:“胎脉正常,胎心泛活,无事无事。老朽把其胎脉,夫人所怀是个男丁,看你福相,这孩子准是个有富贵之命的好后生。” 玉秀听到这话眼睛一亮,突然有了精神。 億孝追问道:“此话当真?” 老郎中捋了一下花白的胡须:“老朽秉承祖传,从医已有花甲之年,号称小神仙名响晋城府。” 玉秀急忙对億孝说:“億孝,快让你哥给大伯拿一些银两来,快去快去。” 億孝起身就走,被老郎中一把拽住道:“我看面相你不是普通迁民,银两不要了,算是老朽给这未来孩子的贺赏之资吧。这里我再给你一些家传的安宫保胎之丸,让夫人服用,既能保护胎儿又能强壮母体。只是夫人眼下体弱,不可长途跋涉,切记切记。”老郎中说着便打开药箱,拿出一个瓷罐罐,从中倒出许多状如黄豆粒大小的药丸来,然后用油纸包好递给億孝。 億孝感激万分,接过油纸药包,面对老郎中跪了下来。 老郎中急忙扶起:“晚辈切莫这样,依您这样身份的人,跪我老朽折煞我寿也。” 却说那蛤蟆脸客人兵卒报告请来郎中给那女眷瞧病,心中犯疑,于是便来到女眷所居房舍扒着窗棂看个究竟,支着耳朵听个仔细。老郎中那番话他句句入耳,心里思忖道:“莫非这汉子真是大内高手?”于是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億孝接了老郎中给予的药丸扶着嫂子喝,又对那妇人道谢几句,走出女眷房宿,欲要禀告大哥、二哥,刚出门就碰上了蛤蟆脸。 蛤蟆脸见億孝出来,把奸相藏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弟,嫂夫人怎么样了?” 蛤蟆脸如此谦让,億孝心里一惊。心想莫非这家伙脱胎换骨了?可他口里不冷不热地说道:“没大病,吃点药好了。”然后加重语气说道:“只是让你们拖累了。” 蛤蟆脸装得十分无奈地说:“不是有一句话叫什么在江湖,身不由己吗?”这蛤蟆脸倒想装出学问人的口气来。 宋億孝一下子明白了蛤蟆脸的问话,一语双关道:“我身不由己不是被你缠着吗?” 蛤蟆脸听到此话,抽了一口冷气,心想难道他真是为我而来?他又接着说:“看来嫂夫人身体欠安,本官就容你在这儿多陪她几天,等身体好些再赶这迁民队伍这样行吗?” 億孝听到这话心里急了,心想怎能把嫂子扔下不管?看来这家伙说这话是别有用心。是想投石问路,他翻遍肚里的戏词,想到一句接上说道:“卑人另有重任,嫂子不能丢下,本人亦不能离开队伍。” 蛤蟆脸一听这话心里慌了,他琢磨着“另有重任”,“不能丢下”,“不能离开队伍”这几句话的含意,百思不得其解,莫非他真是大内高手随我而行?他知道当今皇上废了伺卫队,设了锦衣卫,其实就是皇太祖的密探。想到这蛤蟆脸更加惧怕,连声说道:“那就随便,那就随便吧。” 宋億孝来到男性移民宿房,把老郎中叩诊的情况和话对億德和億仁讲了,億德听说玉秀并无大碍,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带把儿的,又听说老郎中赐了祖传安宫保胎丸,心中高兴万分,感激地抓住億孝的手,不知对小弟说什么好。可億仁却说:“既然老先生讲了嫂子体弱不能长途跋涉,又不能留在这里,这以后该咋办?”億仁这话一出口,方才億德那灿若艳阳的脸一下又阴云密布沉了下来。他喃喃自语道:“是呀,这以后该咋办呢?” 億孝异常坚定地说:“不管咋说,也不能把嫂子扔下,抬我们也要把她抬着走。” “抬我们也要把她抬着走。”这话被门外的两个兵卒听到了。原来蛤蟆脸回到住所琢磨着億孝那三句话,越想这个人越不像平民百姓,走起路来虎虎生威,讲起话掷地有声,那言辞绝非是乡间俗民所语,定是大内高手无疑。于是便要那两个兵卒明里随从,暗里盯紧,一有要话立即向他密报。所以他们听到那话,便急忙密报蛤蟆脸去了。 蛤蟆脸听到这话,心想此乃良机,何不利用?于是便命身边那瘦猴脸急忙到晋城街面找来上好担架拿到驿站。 翌日一早露消雾散,晨阳喷薄而出。 晋城驿站内里,移民队伍胡乱吃些早饭,便又被绑胳膊缚手的结成了人串串。只是自洪洞出发至此,移民病死的就地掩埋,体弱的撇下不能续行。这移民队伍就小了许多。天天行进悲凄惨哭之声淅淅殆尽,一个个神态沮丧就像没有灵魂的木头人。 每到一个驿站早行之时,蛤蟆脸都要那瘦猴子到各个男女宿房查看一遍,说是点名整队,其实是对那些身弱有病不能继续行走者掏空身上的川资,搜走身上的凭照,亦好在路上遇有行人逮住绑其胳膊充为移民人头,所以人们时时打探移民队伍行迹,如到之处人走房空躲避被抓成迁民之祸。 再说在晋城驿站这天早上,移民被绑好胳膊就要出发。億德、億仁、億孝正在为玉秀怎么行走发愁的时候,那两个明随暗盯億孝的兵卒扛着那上好的担架笑嘻嘻地来到億孝身边。 “大……”一兵卒见到億孝急忙喊“大”,他见億孝瞪他一眼改口说道:“大哥,这是尉爷专让小的备下的担架,让小的抬着贵夫人的。” 億孝听到这话是又喜又惊,喜的是送来担架无疑是雪中送炭,惊的是这兵卒又怎么知道他们需要担架?然而億孝却不露声色地问道:“哪个尉爷?” 这兵卒做个蛤蟆的扮相说:“这军爷呀。” 億孝又问:“他咋知道我要担架。” 两个兵卒相对而视。 億孝握起拳头做出那捏碎石的姿态:“说不说?” 两个兵卒只得说出实情。 億孝听了这话对億德说:“大哥,把碎银给我一些。”億德不解,又不便同这兵卒多问,于是就从怀里掏出一些递给億孝。 億孝接住兵卒手中的担架,把碎银递给兵卒说道:“这些碎银别嫌少了,只要好好伺候本大人,到了河南府本大人重重有赏。” 这俩兵既不接億孝递的碎银,又不放手中的担架,倒使億孝有些猜疑,便问道:“碎银不接,担架不放,到底为何?” 这兵卒说:“尉爷让小的们抬着贵夫人走,小的们能为您效力本是幸事,咋敢要大……大哥银两。” 億孝一听此话,方才吁了一口气,说道:“担架给我,碎银接着,不然……”億孝说着又握了拳头。 两兵卒见状只得听从。 億孝接了担架,兵卒离开禀报蛤蟆脸。億德问億孝这兵卒如何这么俯首听从,億孝悄悄告诉了他一切。 億德埋怪道:“三弟,你又惹事啦。” 億仁劝说道:“大哥,您就别怪小弟啦,不这样大嫂该咋办呀!” 億孝说:“只要嫂子没事,能为咱宋家传宗接后,我宋億孝就是被碎尸万段,也算对得起宋家列祖列宗了。” 再说玉秀昨晚吃了那老郎中的安宫保胎丸,又听了那老郎中叩诊后说孩子安然无恙,又是个男孩,身病心病轻了许多,她想億孝把此事对億德讲了,欣慰之情露于面容。那护理她的老妇人道:“难得你兄弟那诚心真意呀!”想到億孝这么掏心窝窝地对她义于真情,心里又愧疚起来,愧不该下口那么狠,愧不该把億孝脚趾咬的趾破出血。她暗暗抚摸着肚子对肚里的孩子说:“好乖儿,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敬你叔父,没有你叔父这般呵护,哪会有你这小性命。”她又暗暗对自己说道:“为了兄弟的情谊,为了宋家的祖宗,为了娘的嘱托,就是再苦再累也要跟着他兄弟三人走完路程,为宋家接续香火。”想到这她顿觉有了精神。 玉秀把油纸裹着的安宫保胎丸包好揣在衣襟的兜兜里,又摸了摸,生怕掉了出来。因为她知道这药是宋家的*,是兄弟用心血换来的救命丹。 就在这时億仁和億孝拿着担架走了过来。 原来那两个兵卒向蛤蟆脸禀报后,蛤蟆脸对億孝是大内派来的锦衣卫更深信不疑了。再说这移民死去的,病弱掉队的,人越来越少。倘若再撇下他兄弟三人外加女眷,到时候又怎能凑齐那移民的人头?更怕億孝到了河南府告他一状,他岂不是人头落地?但又不敢同着那些移民明其真正身份,于是就网开一面,不再缚住億仁、億孝胳膊,以便抬其嫂夫人。只缚其億德一人胳膊,就是牵制其兄弟二人。也就同意億仁、億孝抬其嫂夫人而行。并叮其两个兵卒若是他兄弟二人抬累了就接其担架,抬她一程。 億仁放下担架让嫂子躺上,说要抬她玉秀宁死不肯,眼中滚泪说:“二位兄弟的真心实情我玉秀心领了。如要担行万万不能。听兵卒说出晋城要翻太行山,那里山坡陡峭。慢说抬人,就是单人走着也是提心吊胆,我玉秀怎能让二位兄弟为我舍死买命。” 億孝说:“嫂子,俺兄弟不是抬你俺抬的是宋家的后代啊!” 億孝短短数语,却让玉秀无言以对。億孝接着说:“嫂子,我和二哥抬您不为别的,就为咱家后生。您若忍心让我宋家断子绝孙,您就走路吧。”说着这位刚强的汉子眼里打着泪转转。 玉秀无语了,她面对億仁、億孝扑通跪下:“我的好兄弟。”玉秀言语泣不成声。 众移民见此嫂弟之情无不为之潸然泪下。 话说億仁和億孝抬着玉秀随着移民队伍爬山过岭,路险了就下担架挽着走,路平了就扶上担架抬着行。担架下億仁和億孝头上抛下汗瓣子,担架上玉秀落着泪珠珠。 太行山麓,移民路上,洒下了千古绝唱的叔嫂亲情。 翻过太行山,到了博爱县就是河南府地面。过了获嘉县,到了武陟就是黄河北岸。 只见郑州知府苏琦率领众知县早早等在那里。面对众移民他们蹰志满怀,他们知道这何是一般民众?这是一股振兴中原,垦发沃土,强国富民的主力大军,设下长宴,鸡鸭猪肉,白馍细面,款待来自晋地数月奔波的移民们。 蛤蟆脸长吁一口气,把移民名单亲手交给身穿红官服,头戴五品官帽的苏琦。 苏琦恭手相敬,夸他协助移民来到河南府有功,并明告一定要禀告太祖皇上为其晋职加奉,蛤蟆脸自然乐的合不拢嘴。 这时宋億孝急忙跑到苏琦面前大呼冤枉。 蛤蟆脸见宋億孝上前喊冤,知其隐情败露,疾手抽出腰中大刀就向億孝砍去。 苏琦背后侍卫岂能容其得逞,一个箭步上前戳脚踢去大刀,双手一挥把蛤蟆脸按了个结实。 苏琦见蛤蟆脸当着众知县及移民,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大胆放肆,即令侍卫把蛤蟆脸捆了个结实。然后对億孝和气地说道:“这位小弟,有本官为你做主,有何冤情慢慢道来。” 众移民见億孝敢于仗义执言为民伸冤,也便纷纷跪下,诉说这蛤蟆脸一路上虐待移民,贪敛川资的事情。真是树倒猢狲散,那瘦猴脸见事已致此,只得把囊中的川资一一交出并说出真情,那两个兵卒也做了证据,当下苏琦让写供画押,把蛤蟆脸当众斩首。 款待盛宴中苏琦特为宋氏三兄弟执酒相敬,夸他敢于为移民正言,有胆有骨气,将来必为国家栋梁之材。 億德胆怯怯地问苏琦:“大人,把俺们兄弟三人迁往何处?” 苏琦面带疚色,思想了一下说:“根据皇上颁昭移民之规定,同姓兄弟姐妹,除夫妻外不能迁往一地,念您兄弟三人肝胆相照,若要迁往一地,就必须改姓改名。不然你兄弟三人就要北迁卫辉府,东到临沂地,南到禹州府。” 听说兄弟三人又要分离,玉秀又嚎啕大哭起来。 億孝脖子一梗,昂首大叫:“俺大宋家的人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就是迁到天涯海角,也是宋家子孙。” 玉秀听到这话,止住哭叫:“小弟,嫂子记住你这话。”玉秀言罢突然大叫一声,倒于地上。 这正是: 辞母别故离洪洞,颠沛流离一路行。 今日分手两茫茫,何日相见再重逢。 欲知玉秀为何大叫,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第五回:苏知州雇车送玉秀 宋億德落户浅井村(上) 《梦幻楼阁》: 第五回:苏知州雇车送玉秀,宋億德落户浅井村 上回书说到玉秀落泪与億仁、億孝话别,突然大叫一声倒于地上。 兄弟三人惊慌失措,急忙围了上来。 苏知州见状差手下问个究竟。 移民中急忙走出那老妇人。老妇人近前一见玉秀裤腿流出血来,急忙说道:“她要临产了。” 億德、億仁、億孝听了顿足呼天,不知如何是好。 那差人急忙禀报知州苏琦,苏知州知道这黄河北岸茫茫河滩无有人家,要救这产妇必到南岸,于是急令手下用船把这玉秀运到南岸,又命这老妇人随从护理。 億德、億仁、億孝见苏知州如此恩惠,便忙跪下叩谢。 苏知州扶起兄弟三人,说道:“事不宜迟,救人要紧,你兄弟迁移之事暂缓发配,就在驿站团聚几天再说。” 兄弟三人再次磕首谢恩。 億仁、億孝把玉秀扶上担架欲走,苏琦又叫住億孝道:“小弟且慢,念你为民请冤铲除贪官有功,本府赏银二十两且作救你嫂子费用。”说罢命随从把银锭递于億孝。 億孝忙说道:“大人,您能让小民与兄嫂暂缓迁移多团聚几天俺已感恩不尽,银子俺就……” 苏知州说道:“莫非嫌本官不诚,本官送此资银既是为你,也是为这后生。中原建兴靠这后生嘛。”说罢转头又对身边一护卫说:“张举,本官差你护送他们,不得有误。” 那护卫张举即应遵行。 兄弟三人再次叩谢。 玉秀、老妇人和宋氏兄弟在护卫张举的护送下登上船只,摇桨击浪过了黄河。兄弟三人又抬着玉秀急奔飞跑到了驿站。张举要驿站腾出房间,老妇人又要来热水剪刀,关门避风。億仁、億孝退出房间,只留億德照应。 室外億仁提心吊胆,唯恐嫂子有个三长两短。億孝手握知州送的银锭,心里琢磨着若是嫂子生个带把儿的就叫建兴。就在兄弟二人你思我想的时候,突听室内传来婴儿“哇哇”的啼哭声。億仁提着的心落了下来,億孝见门开了,億德欢欣笑容对二位兄弟说:“带把儿的。”億孝急忙大叫道:“叫建兴,叫建兴。” 億仁有点莫名其妙:“啥叫建兴?” 億孝说:“咱侄儿叫建兴,宋家后代叫建兴呀。” 億孝又急忙问億德:“大哥,您问老妈俺能让我看看侄儿吗?” 億德喜笑着进了屋门,不刻出来说:“老妈说孩子已包好,能看看啦。” 億孝急忙进屋,老妇人见億孝进来忙说道:“开门轻点,女人怕风。” 億孝急忙要与老妇人跪下,被她一把扯住:“大侄子,别跪啦,要不是你这孩子……” 億孝说:“大娘,要不是您……” 老妇人道:“你们家行善积的德呀,唉,还不知俺孙儿咋样了。”说罢一行老泪滚了出来。 億仁安慰道:“老人家别伤心,要是嫂子能迁民到这儿就放心吧,您看这河南的知州心多好呀。” 老妇人说:“看到那当官的杀了那蛤蟆脸替咱出了恶气,又这么好地对你们一家人,儿媳儿子要真是来啦,俺放心呀!” 億德叹了口气:“要是能和娘在一起有多好。” 億孝要嫂子把婴儿抱过来,億孝看着小婴儿那两只忽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那肥胖的小手,嘴里喃喃说道:“娘,咱宋家有后了,您老放心吧。”说着把银锭放在婴儿的襁褓里:“嫂子,这是兄弟的心意,咱宋家传人要建兴呀。” 玉秀点点头:“兄弟,孩子他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这银子你就收起来吧,你以后也要娶亲,也要为咱宋家接后传人呀。” 億孝说:“这是小叔给孩子的。嫂子您多保重,您的恩德兄弟我一辈子也忘不掉,只可惜兄弟我不能背着侄儿玩,不能为侄儿……”億孝说不下去了。 玉秀生下孩子虎实可爱,億德三兄弟乐的合不拢嘴,你抱我亲,把婴儿逗的嘻笑乐乐。知州苏琦得知生下男丁亦来贺喜,又听说起名建兴更是心花怒放。这移民之策是他启奏皇上恩准,移民刚至生下男丁,起名建兴岂不是振兴中原域地大业。兴奋上来又赐银二十两权作吉祥之兆,宋家兄弟更是恩谢。 常言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在驿站稍住数日之后,兄弟三人又要分手,免不了再生悲切之情,但见苏知州这诚挚意真亦就没有多少怨言。按移民规定和分派地域,兄弟三人分居三地,億孝北上卫辉府,億仁东到临沂城,億德和玉秀带着建兴南下禹州地。虽为三地又相距不远,道别之后随三地官府派来的差役便上路成行。 上路这日郑州知府苏琦雇来一辆马车特来送行,他知玉秀刚生下孩子,身体虚弱又怎能行走,于是让玉秀坐车而行,億德与玉秀千恩万谢感慨不已。这时苏知州看億德把玉秀扶上车,又见他把一个粮袋装在车上,便问袋内装有何物。億德讲是山西的谷子。苏琦知道山西谷子闻名全国,此时见这庄稼人这般有心机,暗想此人耕种农活定是好手。 郑州至禹州走官道一百余里。億德初来乍到自然不知,人生地不熟,虽路途不远,车轮唧唧自感遥不可及。億德一行不足百人晨时出发,过了午时来到一曠野地面,这里地处丘陵,虽不十分平坦,但比起老家洪洞的峁峁梁梁也算阡陌沃野。这里村落零散,地广人稀,但见广垠的田地大片荒芜,官道两旁地里过膝的荒蒿枯草在寒风中摇曳摆动,偶见野兔在枯草中蹿来蹿去。荒芜的土地让种地人出身的宋億德大感可惜,心中连连叹息,心想若是在这土地撒上谷种,来年定是丰收之果。億德问差役此地叫什么,差役讲此地是密县地界,村名地址他不知道。億德又问差役他可不可以在此居住耕种。差役说:“你们这批移民迁住地是在禹州,若想到此耕种只能到了禹州禀告知县方能允予。”億德看着官道旁这些荒废的田地心里确实恋恋不舍。这时只见道上有一行人走来,億德忙上前问道:“此地叫什么?” 来人见一队移民走来,一听问者见是外地口音,误以为是来此耕种者,急忙和气地说道:“叫宋寨,小老弟是迁民来此种地吧?这里地多人少,来这种地肯定有个好收成。” 億德听说此地叫宋寨,心中暗喜,想道这是不是天意!就在億德与这路人说话的当儿,移民队伍已走出好远。 那差役急忙回来催促道:“大哥快走吧,若想来此种地,见了知县大人签了到再来不迟,再说大嫂和孩子还在车上,让俺催你哩。” 億德与这路人道别,心里记着“宋寨”这个村名,依依不舍地追撵那移民队伍。 却说这移民自离开洪洞已有数月,那背乡离别之愁渐渐淡化忘却。来到河南府看到那大片良田沃野荒废,村落稀疏人迹罕有,来到这里既发粮种又发农具,还颁发诰昭谁垦荒地归谁所有,且三年不交税赋,更冲淡了移民们思乡念故之绪。一心思想怎样在今冬开垦荒田撒种,明年丰收庄稼。在郑州歇息几日后,急盼快到迁徙地。他们听禹州知县派来的差役说郑州与禹州近,快则两天路程,迟则不过三天。比起自洪洞来到河南府数月之久,这一点路程对移民们来讲自然不在话下,再说移民们现在脚下生茧脚板磨硬,已练就了走道的功夫。况且现在既不缚绳又不恶骂,那差役有问必答。移民们心里快活,你说我笑,那愁闷的神态消去许多。 倒是车上的玉秀怀抱娇儿怎么也快活不起来,看着孩子睡得那么香甜的脸就想起了億仁、億孝,听到婴儿那“哇哇”啼哭又想起億孝、億仁。她想这两位好兄弟,更想起那孤苦伶仃独守院落的婆母,天冷地寒了,婆母那老寒腿还疼吗?人走地荒了,家里那峁梁上撒种了吗?来年麦收季节老娘会收割吗?三个儿子离开了,老人家能不揪心吗?玉秀想着想着两行热泪滚了下来,滴在孩子那稚嫩的脸蛋蛋上,孩子被泪水湿醒了,一双虎灵的大眼睛看着母亲,那眼睛像億德,像億仁,更像億孝。像億德那忠厚淳朴,像億仁那仁义良善,更像億孝那虎胆生威。她紧紧抱着心爱的娇儿,孩子是她的希望,是宋家的希望,更像知州大人说的那样是国家的希望。玉秀默默地祈祷道:娘您放心吧,儿媳我会对起您,会为宋家传宗接代,续香火育后人。 话说移民们随差役说话谈吐之间过了双洎河,午后就要翻过一个山梁。自郑州行走以来大都为平道,仅此地有一沟梁亦是土丘沟坡之类,没像晋地那些高山大川。移民们突见这中原地区还有如此山梁,便问差役此山叫啥?差役毫不掩饰,把知道的胡诌乱讲一番,为的是让移民开心快点赶路。 99mk.cc。wap.99mk.cc 第五回:苏知州雇车送玉秀 宋億德落户浅井村(下) 差役说:“此山叫具茨山,是人类先祖轩辕黄帝拜天求卜之山。传说当年黄帝统一中原后,每年三月初三都要率大臣部下来此山上拜天求道,期盼风调雨顺,消灾祛邪,以保天下百姓福祉康宁。” “黄帝不是在陕西吗?咋会来到中原?”移民问道。 差役说:“黄帝出生在距此山不远的新郑,那时有个叫蚩尤的人曾番乱中原,妄图一统天下。黄帝率民众与其征战于河北涿鹿九战九败,然后退居距此以西的一个幽静的河谷之中,后人叫黄帝宫,操兵演练八卦阵法,然后举兵北上,战败蚩尤一统天下。黄帝死后葬于陕西西北,后人为了纪念这位祖先的统一大业,把安葬黄帝的地方叫黄陵县。” 移民听说人类的祖先曾于此地征战中原,纷纷跪在地上,面对具茨山磕头礼拜,以求保其平安,重建家园,安居乐业。 移民队翻过具茨小山,山阳之坡北高南低,坡地延缓十分平坦。宋億德见此地形又动了垦荒耕种之念。这时夕阳西坠已是傍晚时分。 移民问差役这里距禹州府还有多远?差役道:“大约还有三十里路程。”众移民求告道,还有三十余里,现已傍晚时分,怎能走得到?差役看到一个个累的有些脚拐腿瘸的移民,便就应允对移民说,你们在此稍憩,待我找一村落也好稍住一宿。移民们纷纷同意,便席地而坐,谈起这一路见闻,你说我讲好不热闹。 话说这差役离了移民队,举眼一望见居东方向有一村落,便赶了过去。约有二里之地,差役来到这村子,但见村中人迹稀疏,一条东西大道倒也宽阔。大道中间有口水井,井口为红石垒砌。近前一看井水很浅,不足丈余,井水清澈,冷爽之气自井内散发出来。此时,差役十分口渴,正在思索怎么弄些水喝之时,只见一个壮年汉子担着木桶走了过来。 差役急忙上前彬彬有礼地问道:“这位大哥,请问此村叫什么名字?” 这壮年汉子见这官府差役甚是善良,出语有礼,便用手指了指这水井。 差役有些不解道:“叫水井村?” 壮汉搁下水桶,抓起钩担,钩着木桶放进井里左右一摆,那木桶桶口朝下,壮汉一提,灌满井水的木桶就被提了上来。 这壮汉如此轻巧的提水动作,使差役顺口说道:“哎呀,这水井这么浅呀。” 壮汉“哈哈”一笑说道:“对啦,这村就叫浅井。” 差役看到木桶里清澈的井水,恳求道:“大哥,能否让小弟喝些?” 壮汉和善地说道:“有肚子尽管大喝,喝完我再打吗。” 差役掂起木桶连喝带流,一桶水喝了个底朝天。放下水桶,差役抹了一下嘴唇,“咂咂”嘴巴异常痛快地说:“这水好甜呀。” 壮汉用钩担钩着那被差役喝光的木桶笑着说:“那就再来一桶?” 差役摸着胀鼓鼓的肚子说:“饱啦,饱啦。”然后真切地说:“要是我当差告老了就住这村里,这里的水养人呀。” 壮汉听到这话,声音低沉地说:“唉,话是这么说呀。接连几年这里兵匪劫扰,又加上几年前遭了一次瘟疫,跑的跑死的死,原来百十几口人的村子,现在就剩十几口了。地荒没人种,人气越来越小了。听说当今皇诰迁民,还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怕到时连这浅井的水都没人喝了。” 差役“哈哈”一笑说:“大哥,你们盼的人来啦!” 壮汉急忙问道:“啥来啦?” 差役急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子,自我解嘲道:“说漏嘴了。”可他又一本正经地说:“大哥,是这样的。从山西来的移民来咱禹州啦,还不知县太爷分到哪个乡村,我呀就是护送这移民队的,一大早从郑州走到这里,赶黑走不到县府了,今晚想在这村里借宿一宿,不知大哥您能不能帮个忙?” 壮汉一听喜笑颜开,忙问道:“多少人呀?” 差役说:“这一批六十多个,多是男丁,还有几个女眷。” 壮汉一听似乎有点为难:“这么多人呀。” 差役说:“能找几个空闲的房子住一宿也就行啦。” 壮汉说:“空房多着哪,就是这么多人总得让喝点热汤,吃点什么吧。只是咱穷,家里能拿出吃的东西不多呀。” 差役说:“能有个住的地方求个方便就谢谢啦,官府发了些干粮,又有这么好喝的井水,他们会知足的。” 壮汉说:“我这就让村里的人腾些房子烧些热水,来咱这种地不容易啊。” 差役说:“大哥,你是好人呀。” 这壮汉笑着挑起水桶,欢快地走去,水桶里溅出的水滴洒了一溜溜。 再说车上的玉秀。自早晨从郑州坐上车,那硬木铁箍做成的车轮子在那石子铺成的坎坷官道上颠簸滚动,把个玉秀晃动的松了身骨架子。有几次颠得她想下来走道,可是刚生了孩子,那虚弱的身子骨又怎能行得动吃得消。加上一天光啃干窝头,喝不上一点水,那里哪有奶给孩子吃?孩子没奶吃,饿的“哇哇”直哭,婴儿越啼哭,億德心越烦,想起路过密县宋寨时的那块地,烦着的心轻了些。种地人看见地就像当爹的看见孩子,可眼下孩子哭着没奶吃,宋億德更是燥热地五内俱焚。越烦躁烦心的事就越事事袭上心头,想到几个月来老娘生死未卜,想到东去的億仁不知走到哪里,想到北上的億孝会不会又惹出事来。他此时的心情就像十五只桶打水,七上八下。这时婴又“哇哇”地哭了。玉秀见億德烦躁不安的神态,急忙用奶堵住了孩子啼哭的嘴。孩子突然不哭,億德急忙走到车前,见玉秀用奶堵住了孩子的嘴,孩子小手乱抓乱挠,显然是被堵的难受。億德见状对玉秀大声发火了:“你想憋死孩子呀,你想让宋家绝后呀?” 玉秀听到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她万万没有想到陪伴她十几年的哥哥,自己的亲男人说出这么狠毒的话来,委屈和伤心,痛楚和凄悲使她一下子大声哭了出来。 此时的億德哪能理解玉秀情柔似水的心,玉秀的哭声更激起了億德的烦恼:“哭,哭,就知道哭,要是泪水能当奶喝,你就哭出一碗两碗来。” 玉秀不哭了,泪水却更多了。孩子不哭了,瞪眼看着母亲。玉秀想起了億仁,想起了億孝,本是一母同胞,他们咋那么仁善有情,侠义肝胆?淳厚朴实的宋億德此时又怎能理解玉秀此番的心景? 就在宋億德闷闷不乐,玉秀郁郁寡欢之时,那差役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地把浅井村如何好讲了一番,搏得众移民一片快活。宋億德感到方才那番话确实不妥,玉秀见億德不乐,加之婴儿嚼着干瘪无奶的感到揪心地疼,哪能高兴得起来。就这样玉秀在车上,億德跟着车,随着移民队走进浅井村。 再说担水的壮汉回到家里,把移民要来村里的事一讲,妻子先是不信,说人家在山西不好好种地,跑咱这开荒种地图个啥?后经这汉子一说方才信了许多。这汉子让老婆烧些热水,他便东喊人西叫门地挨家说说这事,一时间原本冷清清的小村子一下子如滚沸的开水热闹起来。 说话间这移民便到了村里,浅井村的乡亲们便热情地把他们请进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房子里。一盆又一盆的热水端了过来,移民们接过热水,那真是久旱逢甘露,异乡遇亲人,接过水碗,热水伴着浅井乡民的情谊喝进了肚,暖热了心。 玉秀下了车,那被雇来的马车夫以为送到了迁民地,便对差役说要回去禀报知州大人,没等差役要说什么,那车夫一扬马鞭,轱辘马车便在那坑洼不平的道路上绝尘远去。 差役对玉秀和億德说:“大嫂,大哥别怕,明天我再雇辆手推车,把嫂夫人推到禹州城。” 億德想着那坡山地比家里的坡梁好多了,又见浅井村的乡民这么亲情,试探着说:“军爷,要是俺在这落户行不行?” 差役笑了笑说:“别叫我军爷啦,我也是个听差跑腿的,就叫我小弟吧。想在这里落户我想也行,这是禹州地界了,不过到了禹州城禀告知县大人再说吧。” 玉秀说:“那就先住下,俺在这等信,要是知县大人同意了就让俺落户到这吧,他是种地人,是看上那块坡梁地了。” 差役说:“上好的耕地多的是,种那山坡干啥呀,那里是只长石头不长粮,种那山坡会有啥收成。知县大人说啦,你们这迁户呀,每人要分十亩好地,就连嫂子怀里这孩子也有份呀!” 玉秀听到这话,方才有点笑容,问道:“孩子也有份?” 差役答道:“可不是嘛,嫂子要能再多生几个,就能多分几十亩地嘛。” 玉秀红着脸抿嘴笑了。 億德问:“要是开荒哪?” 差役说:“那就开多少有多少,全归个人啦!” 宋億德听到这话提了神。 玉秀见億德来精神,有了笑脸,低声说道:“就想着种地,就不想别的?” 億德问道:“那还想啥?” 玉秀说:“咱孩子长大了,也要跟你种一辈子地?” 億德一听这话有些生气地说:“种地咋啦?不种地吃什么?皇上爷把咱撵到这就是要咱种地的,孩子要是能学好种地的全把式,一辈子就饿不着,说不定还会盖庄园,住楼院呢!” 玉秀微笑了一下,瞪他一眼:“盖庄园住楼院,俺可不盼那个。” 億德问:“那你盼个啥?” 玉秀说:“俺就记着娘的话,为宋家多生娃好传宗接代。”这时玉秀怀里的孩子哭了。 听到孩子哭声,一个年约六旬,鬓发花白,身板硬朗的老妇人急忙走了过来,她对玉秀说:“孩子哭啥?” 玉秀低声说:“没奶,是饿了。” “那还不快到家,愣这儿干啥,到家到家,我给孩子沏个鸡蛋,你先喂喂他。”这老妇人热情泼辣地说道。 玉秀看了億德一眼,億德忙说道:“大娘能给口热水喝就行了,鸡蛋就……” “就啥就?你当我老婆子会问你要啥子钱?家里喂了四只鸡,鸡蛋多着呢!这么好个孩子饿着你们就不心疼?走走,快回家。”老妇人催促道。 玉秀看看億德,宋億德有点犹豫。 老妇人说:“让回家就回家,还愣着干啥?”老妇人说着就拽億德肩上的谷袋子,“哟,这是啥?这么沉。”老妇人拽着谷子说。 億德说:“谷子,俺山西的谷子。” “山西的谷子?山西的谷子咋啦?能比俺这儿的谷子多长出双穗儿?”老妇戏笑着说。 玉秀说:“大娘,您不知道,俺山西的小米做出的饭香,俺那儿做麻糖用山西的谷子做出来可香可酥啦。” 老妇人哈哈一笑说:“那就在我家那地上种这谷子吧,老婆子我可好吃麻糖啦。嗨,别在这闲磨嘴啦,到家慢慢喷!” 玉秀好奇地问:“大娘,喷是啥?” 老妇人哈哈一笑:“喷,就是说话呀。俺这儿的人聚到一块,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叫喷大江东呀。” 玉秀笑了笑:“大娘,以后俺就跟您学说河南话吧,要不俺说山西话听不懂会闹笑话的。” 老妇人笑着说:“那你就做我闺女,不,做儿媳吧。我老婆子那破家就全给你们啦。” 玉秀看了看億德,对老妇人说:“大娘,俺是迁来的,让俺在哪落户知县大人还没发话,俺也做不了主呀?” 老妇人一听说:“谁是知县大人,他在哪?老婆子我亲自给他说说去。” 玉秀指了指那差役说:“那位军爷是管事的。” 老妇人风风火火跑了过去对差役说:“知县大人,老婆子我给您说个事。” 这差役正在张罗安排移民住地,听人叫知县忙转过身说:“大娘,俺不是知县,俺是给知县当差的,有啥事?” 老妇人说:“那男的,还有抱孩子那女人,就让落户俺家吧,老婆子我无儿无女,我给他们看孩子,他们给我种地,以后我死了有个埋我的人就行。” 差役说:“我听您这么说也行,不知知县大人同不同意呀。” 老妇人说:“知县大人在哪?我给他说。”老妇人说着在人群中搜寻着。 差役笑了:“知县大人没在这里,他在禹州城,等在这歇宿一夜,明天到了禹州城再说吧。” 老妇人说:“这也行,不过这人我可是不放走啦。明天我随你去见知县大人。” 差役笑着说:“也行,不过今宿你就安排好您那儿子,儿媳和孙子吃好,歇好就行啦。” 老妇人听这差役一说,乐的合不来合不拢嘴。 这正是: 移民路上坎坷行,天降斯人有后生。 宋家传宗继香火,来日大业安铸成。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第六回:三字经学吟明礼仪 大旱年欲移密邑地(上) 《梦幻楼阁》: 第六回:三字经学吟明礼仪,大旱年欲移密邑地 话说億德和玉秀随那老妇人来到家中。 原来自村里那大汉喊叫说是来了山西迁民,呼求各家打扫干净的房子,烧些热水款待这些来自远方的乡民时,这老妇人便心里思忖着若是这迁民中有个年轻人能到家里便就认做干儿子,把老头临终时留下的家当赐于来家的人,也好老了有人捧茶端水,死了有个挖抗的人。这么思索着就出了家院来到街上,碰到億德、玉秀真是喜出望外。心里祷告着:老天真是有眼,不该我命中无儿,这没擦屎没把尿没操一点心就把这么个儿子、媳妇接到家,外加一个胖乎乎的小孙子。老妇人心里盼着的事就成真了,是谁都高兴呀。 億德和玉秀进到屋里,老妇人便把那粗布床单铺好,用粗布被子在床上围了个圈,忙接过玉秀怀里的孩子,把个老嘴在孩子脸上亲了一口,乐呵呵地说:“好乖乖,到家啦。”说着把孩子放在了围好的被圈里。 看到老妇人这么无拘无束地对孩子,热心好客地待他们,玉秀情不自禁地落泪了。 老妇人转脸看到,忙问道:“哪儿不得劲?大娘我给你们叫个先生看看。”说着就往外走。 玉秀急忙扶住道:“大娘,不是不舒坦,是俺看见您就像看见娘,想起娘了。” 老妇人笑着说:“哟嗬,俺一看你就是懂事的人,儿行千里母担忧,也是呀,你要是真不嫌弃我,这就是你家,真想娘了,过一段就把你娘接来,俺老姐妹住上屋,你和你男人住东屋,那瓦房可结实呀。”老妇人说着走了出去,不一会儿端着热水进了屋:“先喝口热水,我给孩子炖个鸡蛋,你喂着孩子,我再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玉秀拽住老妇人说:“大娘,您老歇着吧,俺喝口热水就好了。” 老妇人瞪她一眼:“瞎说啥?喝口热水就有奶啦,还是炖鸡蛋呀?” 老妇人这么火辣辣地话语倒使玉秀心里热乎许多,玉秀说道:“要不让俺来吧,俺也会做饭。” 老妇人说:“我一看你就是巧嘴巧手的人,这顿饭我得做,你才来乍到的,以后你再做吧。”老妇人说着走了出去。片刻工夫便把个黑瓷碗里炖好的黄澄澄的鸡蛋端了过来。她吹了一口冒着热气的炖鸡蛋对玉秀说:“吹吹,别让烫着孩子了,小孩子嘴皮嫩。” 玉秀接过碗说道:“娘,俺知道啦。” 老妇人听到玉秀叫娘,乐的合不拢嘴,连声说:“哎,哎,哎。”笑嘻嘻地用湿手拍打着衣裳,又匆匆地走了出去。 億德见老妇人出去,小声对玉秀说:“秀,你也不问问,大娘她姓啥就叫娘?咱可不能改姓呀。” 玉秀说:“看大娘这样热心肠,俺就是把她当咱娘啦,姓啥不姓啥俺才不管哩。”说着冲着億德笑了笑,好像故意气他。 億德一本正经地说:“反正俺不能改姓,俺姓宋,一代一代都不能改。” 玉秀看着億德憨厚朴实的认真劲,笑着说:“不改就不改呗,好像姓宋的就像什么金疙瘩,就那么主贵?你端着碗让我喂喂孩子。” 億德接着碗说:“金贵不金贵俺不懂,反正姓宋不能改。” 玉秀从被窝里抱起孩子,看着孩子那水灵灵的大眼睛说:“你当我没记着三弟的话呀,站不更名,坐不改姓呀。” 提起兄弟,億德自言自语地说:“億仁、億孝不知咋样了,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我那好兄弟。” 玉秀看着“吧嗒”着小嘴吸吮着鸡蛋稀液的婴儿,喃喃道:“孩子是億仁、億孝俩抬着生下来的性命呀。” 这当儿那老妇人把一锅香喷喷的炖鸡肉汤端了过来,一手夹着几个玉米窝窝头。把鸡汤放下说道:“这鸡是自家的,早杀好啦,锅上的水烧把柴就滚了,嫩鸡子一会儿就炖熟了,也没啥佐料就搁撮盐巴,放了些院里摘下的花椒,还不知对不对你们的口味。家里有地,只是我老婆子不会摇耧种麦子,这白面就接不上气,吃个窝窝吧,也减饥呀。” 玉秀见老妇人这么热情地炖鸡汤,更是感动不已地说:“大娘,真是劳苦您了!” 老妇用胸前的遮巾擦了一把手说:“就叫我宋大娘吧,自家人咋说啥苦不苦的?” 億德听到这话急忙问道:“您也姓宋?” 老妇人急忙说道:“是呀,俺爹姓宋,俺娘姓宋,俺那死去的老头也姓宋,俺全家都姓宋。” 原来老妇在灶火上搁上锅,炖上鸡,想和億德和玉秀趁空说几句话热乎热乎,就要进门时听到億德与玉秀那番姓什么的对话。心想这么一对憨厚淳朴,贤惠温柔的好夫妻若不收留下实在可惜,坚决不改姓让人感到他们贤孝不忘祖先恩惠,永记父老的可敬之心,于是就先发于人,看他们再讲些什么。 億德听了老妇人的话,忙说道:“俺也姓宋。” 老妇人接着说道;“那咱就是一家人啦。这是老天爷让咱凑到一起吧。呵呵。”老妇人见億德这么回答乐呵呵地想道,看来他们夫妻二人同意啦。 玉秀倒有心机,看老妇人这般迎合他们的心意是想真心留住他们,心想老妇人这般热心肠,有地种,有房住,还有人照管孩子,说不定迁到地也不会有这般好的家境,于是她便柔情地叫了一声:“娘。” 老妇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愣,后又连声应道:“哎,哎哎。”后又忙说道:“叫不叫都没啥,只要心里有,心里有就行啦,就行啦。”说话间她转脸看了一下宋億德。 男人嘴贵,不像女人那么口甜,億德腼腆地对老妇人点了点头,“大——娘!”他鼓足勇气喊出了口,为掩饰窘境又转了话题问道:“您方才说种麦耧地是咋地?” 老妇人替玉秀抱着孩子,让玉秀把锅里的鸡汤盛到碗里说:“咱这里种地是先犁地,再耙地,地平了,把麦种装到木耧里,富人家用骡子马拉着耧,穷人家由人拉着耧,那耧铃声响着,‘咣当咣当’就播开啦。那好把式播出来的耧呀,就像木匠打的线,直缕缕的一道一道。咋啦?你不会种地?” 億德忙说:“不是,俺那儿种地呀地块小,都在峁峁梁梁上,改茬翻地都是用镢头掘的,种麦呀,不用您说的啥拉耧,用手把麦种一撒就啥也不管啦,就等麦熟收割了。” 老妇人问:“打罢春儿也不锄地?不施肥?” 億德说:“不,不,咋还锄啥地?施啥肥呀?” 老妇人笑了:“都说你们山西人懒,就那么种庄稼呀,那一亩地能打多少粮食呀?” 宋億德思索了一下:“没算过,也就打一两斗吧?” 老妇人笑着说:“打那么一点儿,俺这儿好地一亩都打一二石呀?” 億德不解地问:“一二石那是多少呀?” 老妇人说:“一石十斗,你算算呗。” 億德一听有点惊喜:“哟,一亩地都打十几斗?” 老妇人说:“把地种好,一亩地打二十几斗的都有呀!” 玉秀看了一下億德对老妇人说:“娘,您看他就知道种地,也不想这孩子长大了教他读书识字,他也想让孩子跟他种一辈子地呀。” 億德听了这话本想说啥,可当着老妇人他说不出些啥,只是闷气地瞅了玉秀一眼,要说的话都在眼神里。 老妇人解围道:“庄户人靠种地过日子,地种了,也能盖个楼瓦雪片的,要说让孩子读书识字也是正路,说不定有学问了,进京赶考中个状元哪。” 玉秀听到这话笑了:“娘,您老通情达理,您咋恁会说哪?” 老妇人说:“不瞒你们说,老婆子娘家爹是教私塾的,《三字经》、《百家姓》、《增广贤文》,小时候跟着爹也学了一些,那时娘只让学些针线绣花活儿,说女孩家学识字是坏了什么三纲五常,就是《三字经》、《百家姓》、《增广贤文》也是爹教学子时跟着喊的,意思俺懂,可就是不会写。孩子长大了,我教他学会行不行?” 玉秀高兴地说:“真的吗?” 老妇人说:“你不信?我念给你听听: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老妇人嘟嘟地念了下去,玉秀和億德听得目瞪口呆。 玉秀一听老妇人这般一念信了许多,可她说的是啥,倒真的一句没听懂。于是问道:“娘,您说的是啥意思呀?” 老妇人说:“你们吃着窝窝头,喝着汤,听我一句一句地给你说。” 玉秀接过汤碗,瞪大眼睛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用舌头湿了一下嘴唇,学着老父亲的声调拖腔咬字地说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就是说,人生下来是好的,要是不好好教育,好人也会变坏。还有,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就是说,要想使好人不变坏,就要一门心思地去教。还有,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就是说,以前孟子他娘,搬了三次家就是为给孩子找个好邻居。一次孟子这孩子逃学了,孟母正在织布就割断织的布来教训孟子。还有……”老妇人说的头头是道。 玉秀忙说:“娘,您别说了,您就是俺娘,就是孩子的奶奶,孩子就是您的亲孙子,俺把他就交给您了。” 老妇人接上一句:“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就是说,父母养孩子不调教是爹娘的过失,先生不教好孩子就是先生的懒惰,是我的孙子我能不教好吗?” 玉秀听到这话,把汤碗搁下,急忙跪下说:“娘,儿媳俺就认您做娘了。” 億德见玉秀跪下,也要跪下。 老妇人急忙拽住说:“心里有就行啦就行啦,磕啥头折我寿呀。快喝汤吧,身体强壮了,他爹种好地,你养好孩子,孩子会说话念字识礼,娘我就教他啦。” 却说宋億德和玉秀不改姓不改名在禹州浅井村认这位老妇人做干娘,那差役回到县衙禀报知县,知县大人亦欣然同意。又差那位差役把知县的口信传于浅井那位老妇人、宋億德与玉秀。 这样老妇有了官府口谕放了心,宋億德有了官府的认可,获得应分的耕地与一些资助,也就安心在浅井居家耕作度日生活下去。 99mk.cc。wap.99mk.cc 第六回:三字经学吟明礼仪 大旱年欲移密邑地(下) 星转斗移,寒去春来。过了一年又一年,宋億德对这里的农耕习作逐渐适应并熟悉起来。小建兴跟着那老妇人咿咿呀呀地学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虽然建兴不知所念博深含意,但稚趣如铃的童音确实惹人喜爱。 灶房里的玉秀听到建兴这朗朗颂唱,倒是十分愉悦。 过午时分,玉秀做好饭走出灶房,搬了个凳子在屋檐下坐下,望着满院奔跑的建兴,看着孩子那健康敦实的体魄,心里在感受着未来生活的美好。 这时宋億德扛着锄头回来了,玉秀急忙站起接过他肩上的锄头,搁在墙根儿边,进灶房端来一盆水,把那个粗布布巾放在盆里说:“快洗洗吧,别老那么犟劲干老晌活,看日头到头顶了就别锄呗。” 億德用布巾洗了一下脸说:“不干老晌行吗?我总感到这里地薄,不像在老家地不咋的就光收粮谷。” 玉秀说:“老家那是一块地一年只种收一季粮,这里一块地既种麦子又种秋粮,合到一起还是比老家收的多吗!” 億德说:“我总想着密县那个叫宋寨的田地。我打七、八岁就跟爹学种地,都二十多年啦,哪里地有没有好收成,我打眼一看就知道。” 玉秀说:“既然来这啦,就好好在地过日子吧,啥密县宋寨的,别瞎想了,娘对咱这么好,让娘听到了她老人家会寒心的。她是知书明礼的人,别在她老人家面前老提密县宋寨啦。” 宋億德没说什么。 这时小建兴又咿呀地唱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億德听到建兴这话,似乎听懂了什么,他对玉秀说:“你听小建兴都说养不教,父之过。明天我就带他到地里看我种庄稼,咱把他养大不教他学会种庄稼是咱的罪过嘛。” 玉秀瞪他一眼说:“就会说种庄稼,你咋不想让他学识字,中状元呀。” 億德不屑地笑了笑:“咱庄稼人生来就是种庄稼的料,你没听这里的人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就打洞,中状元,咱宋家会出那样的人吗?” 这时玉秀突然干嗝起来,一阵连一阵像有什么东西吐不出来。 宋億德急忙上前歉疚地说道:“我只是说说,你生哪门子气呀,以后不说不行吗?” 玉秀打着嗝摆了摆手。 小建兴见娘这样,忙搬着小凳子一摇一晃地走到玉秀跟前,小嘴叫道:“娘,娘。” 这时老妇人挎着菜篮子嘻嘻哈哈进了家院。她看到小建兴搬凳子给玉秀,脱口说道:“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建兴见奶奶回来,又说出三字经,顺口接道:“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 老妇人爱怜地抚摸着小建兴的头说:“好孙子,你说的啥意思呀?” 小建兴摇了摇头。 老妇人说:“等你再大两岁,奶奶就一句一句地教懂你呀。” 小建兴瞪着眼睛要接奶奶挎着的菜篮子。 億德见老妇人回来,指着玉秀说:“娘,秀刚才好好的,我就说她了几句她就这样了。” 老妇人搁下菜篮,忙问玉秀:“又咋啦?” 玉秀说:“刚吃了一窝头就想吐,这几天老觉得没劲,想睡觉,吃点儿东西就想吐。” 億德问道:“是啥病,要不我请个先生看一看?” 老妇人“咯咯”一笑:“看啥看,这病我知道。” 億德忙问:“是啥病呀。” 老妇人说:“是有喜啦。” 玉秀脸红了:“娘,别说出来嘛。” 老妇人:“哎哟,自家人在一起还怕啥子羞嘛。” 億德勾下头不语了,美滋滋的笑意挂在了脸上。 “你等着。”老妇人说着就往外走。 玉秀不解地问道:“您又干啥去呀?” 老妇人边走边说:“给东院你二叔说说,明早到集上买几条鱼,炖些鱼汤给你喝,这方子比吃了灵芝草都灵验。” 玉秀说:“娘,您就别满街地嚷嚷啦,让街坊邻居知道了怪丢人的。” 老妇人回头说道:“丢啥人呀,咱老宋家人丁兴旺不好吗?又多一个叫奶奶的,我能不满街嚷嚷吗。”老妇人说着风风火火地走出了家院。 玉秀此时心里涌动着一股难以表述的敬意:老人家多好呀,真像亲娘那样亲,知冷暖,懂心意,我今生今世一定要报答这位慈祥老人的恩情。 億德听说玉秀又有了身孕,心里自然欢喜。他对玉秀说:“秀,以后你就啥也别做啦,你说啥话我都依你,再不惹你生气了。” 玉秀温情一笑说:“俺就怕你是只老鼠,举着前瓜啥都明白,放下前瓜啥都忘啦。” 億德知道刺到了他的痛点,嬉皮笑脸地说:“看你说的,天下有我这么大的老鼠吗?” 玉秀咯咯地笑了。她笑的是那么灿烂,绯红的脸颊泛着红润,水灵的明眸透着光芒,皓白的牙齿洁净如玉,额角那撮刘海低垂着更显得妩媚与娇柔。 宋億德看着看着,心里涌动着一股不可名状的激情,他想到了谷子地里那相依相偎的互助,想到了那年狂风暴雨中相依相拥的呵护,想到山崖边、峁梁上扯破嗓子唱着的《信天游》,想到了那天夜里夺下剪刀,脱去上衣看到她身穿的红兜兜。宋億德这位庄稼人平生萌生了冲动……他如饥似渴地说:“秀,让我亲一口……” 玉秀亦沉浸在那爱河翻卷的激情中,她柔温地闭上眼,欲想享受着那爱的滋润。 “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小建兴不知所然又颂唱道。 億德和玉秀听到孩子的颂唱声,俩个心中获得的是比什么都重要的满足。 日月轮回,春播秋收。时间又过了两年。 玉秀生下了二子云兴,又生下了三子长兴。玉秀虽未至而立之年,但那先前秀俊的脸上多了些苍老,眼睑下垂了,眼角的鱼尾纹镂刻着对孩子哺育与操劳的年轮。但那目光更加闪射着睿智的光亮。几年来同老妇人婆媳亲密地相处,使她感到了那曾失去的母爱时时滋润着她冷却的心,从老妇人言谈话语举姿行就中,使她明白了许许多多做人的范模,做事的诚信,持家的勤俭和与邻里睦合相处的品德。从二儿子云兴在襁褓中的嘻笑,到三儿子长兴的呱呱坠地,从建兴那不知所然对《三字经》的颂唱,到年仅七岁的玩童能说出句句的含意,老妇人付出的心血长如流水,重如泰山。这一切的一切更使玉秀对老妇人充满着那种刻骨铭心的深情感激。 话说洪武十三年(1378年)河南又遭旱灾。到了秋收时节,地里玉米干枯的秸秆随着西北风的吹拂着枯叶发出“哗哗”的响声。地里的谷穗,除了极少的谷粒在糠皮里缩居着干瘪的身子,愧疚地面对耕耘的汗水。道路上荡起的尘土,扬起的尘土一阵又一阵扑向耕田中沮丧地望着绝收的农人。 小建兴望着哭丧着脸的父亲,用双手把水罐捧给了他。 宋億德望着这么懂事的孩子,心里一热两颗泪珠滚了出来。 小建兴似乎懂得了爹的心,他开口吟颂道:“稻梁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 孩子的吟唱疏解了億德心中的沮丧,他缓了一口气问道:“建儿,奶奶教你的这是啥意思呀?” 小建兴随口说道:“奶奶说,人要吃饭就得种地打粮,俺们吃着五谷粮食,就不要忘记种地的人。爹,俺也记着您不会忘记您的。” 宋億德把建兴紧紧搂在怀里,说:“建儿,爹会养活你和云兴、长兴、你娘、你奶奶的,这里绝收我看啦,是这里的地气不好,咱再选个地方去种地?” 建兴问:“到哪种呀?” 宋億德说:“到密县,到宋寨呀?” 建兴说:“离这远吗?奶奶、娘都去吗?” 億德摇摇头说:“你还小,有些事你不知道呀。” 小建兴不服气说道:“我啥都知道,奶奶教的。”说着又吟唱起来:“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建兴吟唱着。 一层又一层的愁云厚厚地罩在了宋億德的心头,移居他地,耕耘劳辛在他心头萌生着。 宋億德垂头丧气地回到家,掂了只小木凳坐了下来,唉声叹气长吁不止。 玉秀端来一大碗绿豆面面条,面条里掺和着红薯叶子:“遭年景啦,就将就着填饱肚子吧。” 億德无语,接过面条碗放在了地上。 玉秀劝说道:“在老家不也是常年遭年景吗?你忘了那年你随爹和咱大伯走西口,要过杀虎口了,爹怕被土匪抢劫,又带你回来了。可大伯一去就没回吗?” 建兴天真地看着玉秀问道:“娘,啥叫走西口呀?俺咋没听奶奶教过呀?” 玉秀心酸地抚摸着建兴的头说:“奶奶没去过山西,她不知道走西口的滋味。” 听说走西口,億德眼睛湿了。 建兴缠着玉秀说:“娘,您就说说走西口是啥嘛?” 玉秀不愿让孩子幼小的心灵蒙上更重的阴影,可她又想让孩子懂得生活的不易,她心情沉重地说:“孩子,娘给你唱个歌好吗?” “不,我要听走西口。”建兴执拗地说。 “就是走西口的哥哥。”玉秀说。 建兴点了点头:“我听,娘您唱吧,您教俺学唱那《信天游》可好听啦。” 玉秀说:“这个歌是咱山西人的苦难水呀。” “娘,您唱吧,俺听听。”建兴很懂事地说。 玉秀冲着億德,声音低重: “哥哥你走西口 小妹妹实难留 有几句痴心话 哥哥你记心头 走路你走大路 不要走小路 大路上的人儿多 拿话儿解忧愁 哥哥你走西口 小妹妹送你走 手拉着哥哥的手 妹妹我泪长流 ……“ 玉秀这如泣如诉的歌声把億德带进了那难以忘却的记忆,记忆历历在心。 “秀,你不要唱啦,我揪心呀。”億德哽咽着说。 “娘,俺听懂了,爹出门了,你送爹去的。”小建兴说道。 玉秀紧紧搂着建兴:“乖娃娃,你懂娘的心了。” “可爹说他还要走,你送不送呀?”小建兴突然说道。 “爹要去哪儿去?”玉秀急忙问道。 “爹说,要到密县,啥寨?”建兴说。 “他爹,你还记着那个宋寨呀?你真要走呀?”玉秀赶忙问道。 億德见建兴既然说出来了,便辩解说:“秀,我看这里地势高,又没河水,土地不保墒,老天稍不下雨,这庄稼就会旱死的。咱来这那年我看了宋寨那块地方四周高,地在洼里耐旱,旁边还有条河,万一天旱了,还能浇着。你说在这种天旱绝收,一家几口人吃啥呀?” 玉秀动情地说:“娘待咱就像亲娘,咱走了你放心吗?” 億德说:“那咱就把娘一起带过去。” 这时老妇人走进院子,接上億德的话茬说:“要去你娘几个就去吧,逃了活命。我老婆子哪儿都不去,死俺也要死在这个家,死了也好陪陪那老伴儿呀。”原来老妇人刚进了家门,听到了玉秀那凄凉的歌声,听到了億德和玉秀的对话,于是她大度地说道。 玉秀忙说:“娘,俺也不去,俺死了就让孩子把俺埋到您的脚头,您是俺亲娘,俺就是您的亲闺女。” 玉秀说着拥着老妇人,趴在她肩头哭了,泪水洇湿了老妇人那打着补丁的夹袄。 这正是: 移居浅井立家业,破船偏逢顶头风。 夫唱妇随偕百年,岂料灾患各西东。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第七回:老妇人仙逝黄泉路 宋億德耕耘宋寨村(上) 《梦幻楼阁》: 第七回:老妇人仙逝黄泉路,宋億德耕耘宋寨村 话说自明太祖洪武三年从山西向河南府、保定府及江南诸府地移民,连年不断,移民所到地颁发诸多惠民之策,使移民之地先前荒芜的良田有了稻菽谷香,村乡山野有了人至炊烟之气。正当移民之政有序施行之中,河南发生大旱,民不聊生之灾又降中原区域。为安抚民心,朱元璋旨命郑州知州苏琦微服私访,体恤民意以定振国兴邦的良策。 且说这一日苏琦骑乘一头骡马扮一商人模样,身后跟着三四个衙役随从,自郑州顺官道南下而来。那苏琦只为遵旨暗察,策马扬鞭,那随从虽说个个都是年轻力足的壮汉,可两条腿的人怎能比得了四条腿的大马,一个个跟在苏琦的马匹后累的满头是汗,筋疲力尽,气喘吁吁连呼“大人,让小的们歇歇吧。”这一路走来,跑了密县、新郑两个县府,进了十四个村庄,谈了几十个农户,庄户人有怨言有苦衷,有恶气还有骂声,苏琦一一记在心里,仔细琢磨着那奏折如何撰写的既让皇上明民情,又不让皇上有怪罪之词。他想既到新郑就邻禹州,还想到具茨山拜一拜那轩辕帝尊祖以求为民祈福。来到具茨山下,听到衙役们这般恳求便下马稍憩。 这当儿,官道上走来一个年轻人,手里扯着一个七八岁的玩童,那玩童朗朗吟颂着的歌谣倒使苏琦顿感好奇。 “……论语者,二十篇,群弟子,记善言。孟子者,七篇止,讲道德,说仁义。作中庸,子思笔,中不偏,庸不易……” 苏琦听到这玩童朗朗吟唱甚为惊奇,赶忙上前问道:“这位童子,几岁啦?” “七岁啦。”建兴不卑不亢地答道。 “你刚才唱的是啥呀?”苏琦问。 “三字经。”建兴说。 “谁教的?”苏琦问。 “奶奶教的。”建兴答。 “能说说啥意思吗?”苏琦笑着疑问道。 建兴满有把握地说:“论语者,二十篇,群弟子,记善言。奶奶说是一个叫孔子的人,他的徒弟们把他师傅的话记了下来。还有,孟子者,七篇止,讲道德,说仁义。奶奶说有个叫孟子的人写了七篇文章,是教人做好人,不打人骂人,光做好事。还有,作中庸,子思笔,中不偏,庸不易。奶奶说,俺光会唱,不懂啥意思。”建兴天真稚趣地说。 苏琦接上说:“子思名叫孔伋,是孔子的孙子,作中庸是他写的书,就是说,办事要公平,不能偏袒一方。” 建兴兴奋地说:“你也知道,你是先生吧?俺问您,尔雅者,善辩言,求经训,此莫先,是啥意思呀?” 億德见建兴考问这位其貌不俗的人,唯恐有所冒犯,急忙喝斥道:“建兴,不懂规矩?” 苏琦听到唤这童子谓建兴,忙问道:“这位童子你叫什么?” 建兴说:“俺叫宋建兴。” “今年多大了?”苏琦问。 “七岁啦,刚刚说过啦。”建兴说。 苏琦听到这话,掐了一下指头,自言自语道:“七年,是七年啦。” “啥七年啦?”建兴好奇地问。 苏琦爱怜地抚摸着建兴的小脑袋,然后转身对宋億德说:“这位兄弟,听口音你是山西人?” 宋億德以为小建兴考问这位大人惹了事,不敢抬头,窘迫地点了点头。 苏琦有些意外地惊喜,但他镇静地说:“你还认得老夫吗?” 宋億德抬头看了一下苏琦,又急忙低下头说:“有点面熟,小民笨,记不起来了。” 苏琦哈哈一笑:“老夫是苏琦,郑州的知府,想必是老夫老了,面容仓变了。” 宋億德听说是大恩人郑州知府苏琦,急忙跪下,连忙拉建兴也跪下。 苏琦忙拉起宋億德说道:“老夫今天没穿官服,就不必行此大礼了。” 宋億德起身忙对建兴说:“这就是我和你娘常对你说过的苏大人,要不是当年他雇车把你娘送过来,怕……” 建兴又急忙跪下,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嘴里说道:“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奶奶说……” 苏琦笑嘻嘻地说:“奶奶说,从古到今要重视礼仪,要尊老爱幼是吧。” 建兴点了点头:“奶奶是这样说的。” 苏琦忙问宋億德:“小兄弟,你也把老夫人接来啦,想必老夫人是知书达礼之人呀?” 宋億德忙把到了老妇人家的事如实对苏琦说了。 原来宋億德执意要去那密县宋寨耕作,他说:“这大旱绝收,家中存粮就那一点儿,靠什么养活一家子人。那里土地保墒,又有河水,万一旱了也不会绝收。我先去看看,要是那里的地能种,咱就连娘一起搬过去住。” 玉秀说:“到那人生地不熟,要是真的不行你咋对娘说。” “秀,就让他爹去吧,他也是为了养家糊口。这一家全靠他张嘴吃饭呀?”老妇人知道他们夫妻二人在商量到不到密县的事儿,于是走进来劝说道。 “娘,他去他就去,俺死也不去。俺说过俺要伺候您一辈子,俺要为您老养老送终。就是死了也要埋在您的脚头,俺就是您的亲闺女,您的大恩大德俺玉秀下辈子也报答不完。”玉秀异常动情地说。 “傻闺女,你不跟他去那咋行?他一个男人要种地,要做饭要洗衣裳,身边没有个女人能行吗?”老妇人有点埋怪地说。 “奶奶,俺跟爹去,俺给爹做饭,爹说给俺学种地,种麦子,种苞谷还有谷子粮食收多了咱家就有吃的,爹就不用发愁了。让娘给您做饭洗衣裳。”建兴瞪着大眼睛非常懂事地说。 “好孙孙,你会做个啥?就让你娘陪你爹去,你就陪奶奶在家,等你爹种好庄稼了咱就过去一块住。”老妇人动心地对建兴说。 “娘,就是死我也不离开您,娘,闺女我铁心了,您就啥也甭说了。”玉秀坚持说道。 “娘,就让秀陪您老人家吧,这几年您老人家身体不好,还常犯心口疼病,身边也缺不了个人照顾。建兴想跟我去就让他去吧,我也好教教他学学种庄稼。”億德无奈但又心平气和地说。 “不,不行,建兴那么小就让他干庄稼活,万一累坏了,咋对起娘,咋对起他二叔億仁,咋对起他三叔億孝。”玉秀生气地说。 億德垂下了头,不吭声了。 “秀,要是建兴想去就让他去吧,再说他爹跟前也少不了个说话的,万一头疼脑热也好有个端水的呀。”老妇人对玉秀劝说道。 玉秀鼓着腮帮子,不说话了。 “奶奶,娘,爹说那密县宋寨离这不远,要是我想您们了,跑着玩着就回来啦。”建兴嘻笑着说。 “好孙孙,可别瞎想也别瞎说呀。那密县地面大,那啥宋寨离这老远老远的。想娘,想我,想云兴、长兴了就让你爹陪你回来,你自个儿可别回来,现在遭年景买孩子的可多啦,听说有的地方没吃的,把小孩……”老妇人说到这急忙住口,又说道:“要真是跟你爹去呀,白天到地里干活就给你爹拉罐水,夜里回来就给你爹捏捏脚。” 建兴点了点头:“奶奶我记住啦,我想您啦,就唱《三字经》,再想想经里那意思。” 老妇人听着建兴这么懂事的话,心情沉重地笑了。 “億德,想去就去吧,我给你蒸了几锅窝窝头,吃不完就切成馍干晒着,千万别放长毛了。还有家里没啥面,就带点苞谷糁吧,你忍饥可别让建兴挨饿,他正是长个儿的时候。就到那看看吧,不行就快回来,别让秀操心。回来了我还伺候你娘五个。”老妇人说着声音有点哽咽,她把脸转到一边,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 “娘,俺知道了。可是为了一家人啊。”億德有点无奈又心动地说。 “还有,把谷种也带上,咱这地薄,这谷子长的像弯弯狗草,到那了兴许就会长的像你们山西那样狼尾巴似的粗穗吧。”老妇人嘱托道。 “娘,我会记住您老人家的话的。”億德心里感受到了这位慈爱老人的真心实意。 日升高竿,秋风瑟瑟,秋去冬来的原野一片荒凉。 億德手拉着建兴走出浅井村头。 老妇人没给億德送行,在家照看两个孩子,老妇人心里明了夫妻虽为暂别,但那心中绵绵悱恻的话语她怎好在一旁聆听。 道路上不时被秋风扬起土尘,土尘刮在億德和建兴的身上,飘落了厚厚一层,土尘飘落在億德和建兴的脸上,父子二人的脸成了土人。此时的億德想起了二十多年前,也是一个寒秋萧飒的季节,也是一个家徒四壁的年景,只是当年他比建兴大几岁,也是爹扯着他与大伯走在去西口的路上。此时此景,億德回头看着站在村口的玉秀。 玉秀痴呆地伫立着,那熟悉而令人心栗的歌声从玉秀伫立的地方飘了过来: “哥哥你走西口 小妹妹实难留 有几句痴心的话 哥哥你记心头 走路你走大路 不要走小路 大路上的人儿多 拿话儿解忧愁 哥哥你走西口 小妹妹送你走 手拉着哥哥的手 妹妹我泪长流 手拉着哥哥的手 妹妹我泪长流 ……” 秋风儿把这撕心裂肺的歌儿送到了億德的心头,送到了让他魂牵梦绕的过去,在空中萦绕着,在大地上飘荡着。 99mk.cc。wap.99mk.cc 第七回:老妇人仙逝黄泉路 宋億德耕耘宋寨村(下) 再说郑州知府苏琦听了宋億德的诉说,被老妇人知书明礼,育婴甘苦的品德深深打动,又被玉秀那知恩图报的贤良所感,更为建兴这么小小年纪博学精记的才识所奇,亦为億德养家糊口甘于劳苦的韧劲所服,于是要衙役拿来些赏银资助他渡过难关,并下修书要億德如遇官府察问也好禀告。億德跪下连连对知州大人磕头谢恩。 再说自億德走后,老妇人心事重重,靠山山倒,卧病于床上,咋打精神怎么也支撑不起身来再为玉秀帮扶操持家务。 这一日她把玉秀叫到床边对玉秀说:“秀,咱家穷,能用来看病的东西再也赎不出去什么了,娘的病况我知道,这些年来要不是億德和你来到咱家让我心里滋润了点,怕我这副老骨头早就沤糟了。只是我走了以后,长兴和云兴还小,你就更操心了。你要是听娘话,就到密县找億德吧,他一个人在那里还带着建兴不容易,打小在一起也是几十年的夫妻了,就别呕气啦。” 玉秀抓着老妇人那骨瘦嶙峋的老手,声情并重地说:“娘,您啥也别说了,您的病闺女我就是拄棍要饭也会给您看好。您是玉秀我和这几个孩子的亲娘,亲奶奶,是我们的大恩人,俺说过俺就是死了也要埋在您的脚头,在阴曹地府也伺候您。億德他那样负心忘恩,俺就是再作难也不会找他去。” 老妇人吃力地用手抹着玉秀滚出的泪水说:“好闺女,别说傻话,你还年轻,要带着俩孩子过日子不容易呀,億德本分老实,他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老婆子我心里亮着哪。” 玉秀摇了摇头,把脸转向了一边。 “奶奶,奶奶。”已经四岁的云兴抓着老妇人的手直唤着。 老妇人苦笑了一下,抚摸着小云兴的头,声音微弱地说:“好孙孙,快快长,长大了替你娘干活,替你娘支撑着这个家。”老妇人说着在床里摸索着,拿出一本发黄绵纸抄写的书说:“奶奶家里穷,老爷爷因写状子被官家打入死牢后,给奶奶留下了这本书,长大了叫哥哥教你。他懂这书的字,奶奶我再也教不成你和长兴了。”说着双行热泪顺着那布满皱纹的眼角流了下来。 玉秀赶忙说:“娘,您老放心,我会教好云兴、长兴,做好人办好事,咱宋家的后代一定会有出息人。” 老妇人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又停住了,慢慢说道:“宋家后人会有有出息的。” 再说宋億德那日巧遇郑州知府苏琦,并拿了知府大人亲手写的修文,带着建兴一路来到密县宋寨。 来到宋寨宋億德看到宋寨只是一个小村庄,四周有土丘环抱,位于低洼之地,聚财聚宝地气上好。村里住着十几户人家稀稀拉拉散居在小村子里。一条溪流绕着村子潺潺流淌,溪流中鱼儿弄波,荡起一圈圈涟漪,在缓动的流水中扩展开来。村外数百亩良田,由于人少地广,大部分被荒芜了。在那荒芜的田地里,那过膝深的草秸因深秋的寒冷仍呈现着润泽的枯黄。 看到这一切宋億德感叹地大叫道:“好地,好地气呀!” 建兴看到溪流,看到溪流中弄波的小鱼儿喜叫到:“爹,鱼,小鱼在玩水呀。”说着急忙跑了过去。 “兴儿,快进村吧,以后有你,还有云兴、长兴在这玩水的时候长着哪。” 宋億德扯着建兴兴奋地说,建兴拽着爹的手,依依不舍地看着那溪流,看着溪流中自由游动的鱼儿。 宋億德进了村,见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乡民说明来意,并让这人看了知州苏琦的修文,心里甚为欢喜。原来此人就是村里的甲长,也是对村里吃喝拉撒,接人待客的族长,此人看了苏知州的修文,听说他也是宋氏祠宗,满是热情款待,把村里一个鳏寡孤独刚刚过世老人的草房打扫干净,让宋億德住了进去。 看着房顶露天,四面透风的茅草屋,小建兴方才在溪边戏水的童趣没了许多,他对父亲说:“爹,这房子这么破,还没奶奶家那瓦房好呀。” 宋億德拍了拍建兴的小脑袋,叹了口气说:“建儿,就暂住吧,等以后咱种了地,有了钱,爹就给你盖新房。爹要是没本事,你将来就为你的儿孙盖楼院。” “爹,啥是楼院呀?”建兴疑问道。 “哦,我随你爷爷去过太原府,见过富户人家的楼房,墙是青砖垒起来的,房顶是青瓦,有好几层,上到楼上能看到好远好远。”宋億德为鼓励建兴夸张地描述着说。 “能看到浅井的奶奶和娘,能看到山西老家的大槐树吗?”建兴天真地问道。 “能,能。”听到建兴这话,宋億德有点黯然。 在这草房里宋億德搂着建兴第一次感到了孤独,他嚼味着建兴那幼小心童的期盼,憧憬着让孩子何时能住上好房的未来? 翌日一早,宋億德就蹶着屁股爬了起来,他想让建兴多睡一会儿,可从墙缝里吹进的风早把他冻醒了,他见爹穿了衣服也就跟着爬了起来。 宋億德刚出那草房的门,那甲长就走了过来,领着宋億德到了村东头的大田里说道:“这块田地大,又是知州大人修了文书让好好待你们的迁民,你要有力气就种这块地吧,都荒了好多年,俺庄里的人嫌地块大,怕种不好荒草把庄稼吃了。” 宋億德打眼一看,只见这块田地足足有十几亩大,虽有些坡岗,但还算平整,地边有条小河,水虽不大但看上去是常长流淌,要是把这条小河修成渠道,岂不在旱时有水浇地。他满怀欢喜地说:“小民就叩谢您了。” 这甲长淡然一笑:“我也不是知州大人,谢我干啥?我也姓宋,叫宋大壮,以后就叫我大壮哥吧。有难处就找我吧,知州大人都那么敬重你,俺是草民,以后在一起种庄稼能不相互帮帮忙吗?” 宋億德忙说道:“也是,也是,以后还多劳大哥指教呀。” “指教啥?我打眼一看你就是个种庄稼的好把式,说不定还能给咱村里的人显露一手哪,咱这人都知道山西人忒能干嘛。”宋大壮说道。 宋億德听到这里,愧疚地说道:“要真是好手也不会从禹县又跑到这呀。” “禹州俺去过,那里土地薄,不保墒。跟咱这可比不了,种这地有力就掏出来,保准明年好收成。”宋大壮很有信心地对宋億德说。 “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小建兴捉着草丛里蹦跳的蚂蚱吟唱道。 “你这小孩唱的是啥?”宋大壮听建兴唱着的《三字经》心里有点好奇。 “是《三字经》,他奶奶教的。”宋億德听到建兴吟唱《三字经》心里有点悲切。 “奶奶说:人要吃饭就要种庄稼。人要吃肉就要养猪、羊、鸡。马和牛是种地的拉犁拉耙的。”建兴见问忙说道。 “你家是学问人出身呀。”宋大壮有点羡慕地说。 “不,这是他奶奶教他的。他奶奶是禹州浅井一个私塾先生的女儿,是她教孩子的,她是俺的恩人,是她帮俺料理家里的事,教孩子,伺候生孩子坐月子的内人。唉,就因我贪心种地,把内人、孩子和老人都撇在禹州,现在不知咋样了?” “兄弟,别难过,等把这地整好后,种上麦子就把她们接来。哎,就是住的有些窄狭。”宋大壮见億德有点伤心,安慰他道。 “俺爹说,种地打粮食了,就盖房子,还盖楼呢。”小建兴捏着捉到的一只蚂蚱说。 “好孩子,有骨气。你爹盖不成楼,你就盖。咱村还没盖楼的,有了楼也给咱村扬扬气嘛。”宋大壮听到这孩子这么有骨气就鼓励他说。 “俺爹说,俺盖不成楼还有俺孩子,孩子盖不成还有俺孙子。”小建兴鼓着腮帮说。 “哈哈,你小小孩子,还没娶老婆还有啥子孙呀!”宋大壮被小建兴逗乐了。 “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孙。自子孙,至玄曾,乃九族,人之伦。奶奶说:人是一代接一代的,这辈子人干不成事,下辈人就接着办,会有办成事的那一天。”建兴似乎以大人的口气说。 宋大壮语重心长地对宋億德说:“兄弟,咱宋寨有你儿子这样的后人,将来一定会出人物光宗耀祖的。” 宋億德感慨地说:“孩子懂这些多亏了俺娘啊!” “爹,奶奶的病好了吧?”小建兴忙问道。 再说浅井村的老妇人自患病卧床一天不如一天,玉秀央人请了先生诊望,先生说:“老妇人得的是气血淤滞之症,恕难治愈,该准备后事就准备准备吧。”玉秀听说这话已哭成了个泪人儿,这时她多么需要億德在身边呀,可億德一走就是几个月,至今音讯全无,这又让她多了一层愁心,億德会不会出事?建兴又咋样了?要是建兴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对起億仁、億孝?到密县去找吧,她又怎能撇下病入膏肓的老娘,她怀抱幼婴,手扯云兴又怎能走得开?老人为她们拖儿教子,呕心沥血,本想有个披麻带孝的人,可到头来竹篮打水空想一场。 老妇人时昏时醒,已至气息奄奄。 玉秀为减轻老娘的疼痛,把个水壶灌上热水,垫上粗布方巾放在老妇人心口疼痛之处熨熨她疼痛的心。玉秀的贤孝老妇人又怎能不知,每当她疼痛起来,见玉秀走来,都咬着牙齿强忍,把那枯瘪的嘴唇都咬出了血印子。 玉秀紧紧抓住老娘的手,哭着说:“娘,您疼了就喊叫吧,您这样咬破嘴唇强忍着让闺女心里憋的出不来气呀。” 老妇人声音虚弱地说:“好闺女,娘……娘……不……不疼……”牙齿咬着的嘴唇血渗了出来,老妇人又昏了过去。 “娘,娘,您这是为啥呀!”玉秀趴在老妇人的床头号啕大哭起来。 云兴和长兴听到娘的哭声也大哭起来。 哭声把老妇人从昏迷中唤醒,她吃力地睁开眼,强抓着玉秀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闺女,我……我走……走了,你……你就……就找……億……億德,身……身边没……没男人咋……咋……” “娘,娘,我哪儿都不去,我死了就埋在您的脚头,到阴曹地府我伺候您呀!”玉秀抓着老妇人的手哭着说。 “娘,娘……”玉秀大喊着,可这位孤独善良的老人再也听不到这位来自异乡贤孝“闺女”的声音了。 再说宋億德在村东头那块大田里烧荒、平地、挖沟渠,在宋大壮的帮助下,花了些碎银雇牲口犁耙地,摇耧播种种上麦子,整整忙活了一个多月。 常言道:再强壮的牲畜也有歇套时,再有劲的人也有力乏时。何况億德地里干活,家里做饭,刚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求人办事都要蹚生路,更是忙的不亦乐呼。等到地里忙完了躺到草房那地铺上两天没起来,就连吃饭还是和建兴一起玩耍的那大他三岁的小妞对她娘说建兴他爹病了,是这小妞扯着她娘的手给億德送来的。 到底是年轻人,億德躺了两天身体就歇息过来了。秋种过后田里没了啥事,这一天夜里億德做了个恶梦说是玉秀病重膏肓,恶梦醒来把他惊了一身冷汗,没等天亮億德就把建兴叫醒,说要回禹州看看他娘和奶奶,云兴和长兴。 建兴本来早就想见娘,嚷叫着要爹回去,可億德总是说,等把这田地整好,种上麦子就把奶奶、娘和弟弟们接来。懂事的建兴见爹整天在田里忙的就像个土人似的也不好再嚷叫了。种完麦子,建兴又要嚷叫,可这时爹病倒了,要不是他对那个叫兰妮的小姐姐说知,怕爹这两天连饭都吃不上。这时听说要回家看奶奶、娘和小弟弟,建兴便一骨碌从地铺上爬起来,拽着億德的手说:“爹,咱快走吧。” 这正是: 老妇沥血苦含心,玉秀誓诉不离分。 今日播下丰收种,宋家兴旺有后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第八回:傲骨铮尽孝母茔地 出言倔置家喜耕田(上) 《梦幻楼阁》: 第八回:傲骨铮尽孝母茔地出言倔置家喜耕田 话说浅井村里老妇人仙逝黄泉,村民闻听无不为之悲泣。众村民念老妇人生前助东家帮西家,乐善好施,便纷纷前来协助玉秀料理后事。当村民得知玉秀贤惠孝道又无不为其知恩图报的美德感动,当然也为億德没能为老妇人披孝守灵而叹息。 说话间就到了老妇人入土为安的七天了。这一日玉秀身披重孝,扯着云兴,抱着长兴,手提供果来到老妇人与老伴安息的坟地,为老妇人点燃“一七”纸冥,故然又是痛哭一场。 痛哭中念叨着老妇人的恩典,诉说女儿的思念,谈吐着她百年之后亦要葬于此地与老人家相依相伴。这哭声令人心颤,那诉说叫人痛楚不已,使得前来劝说节哀的村邻也潸潸泪下。 再说宋億德被恶梦惊扰,提着心受着惊真怕噩梦是真,一早就顺着乡间小路抄近路,边走边问直奔禹州浅井故里。 半路走到一个叫洪山庙的地方,又扯着建兴急步走入庙里为洪山爷连连烧纸磕头,亟盼老妇人、玉秀及两个小儿平安无事。出了庙门见不远处有一卖糖瓜的,億德突然想起老妇人说过爱吃糖瓜,就掏了几文钱买了些糖瓜以表对老妇人尽些孝意。 億德归心似箭,一路匆匆走来,顾不及为建兴买食充饥,就让建兴吃了一支糖瓜。谁知这糖瓜欠佳,建兴吃进嘴里粘住了牙齿,怎么细嚼也品不出个味道来,害得建兴连声埋怨:“爹,让奶奶吃这个,她能咬动吗?嚼不烂,咽不到肚里。” 億德掰了一点儿一尝果然是这样,心里连连大呼上当,可他对建兴说:“建儿,咱山西老家糖瓜、麻糖比这好吃,等咱那地里种上谷子,有了好收成以后,爹就给你做糖瓜和麻糖,比这可好吃多啦。” 建兴听了高兴地说:“爹,您会做糖瓜、麻糖吗?” 億德苦笑了一下:“爹没做过,不过爹会学学嘛。” 建兴说:“爹,俺也跟您学做糖瓜、麻糖。” 建兴无意中的话让宋億德动了做麻糖、糖瓜的念头。 长话短说,億德带着建兴一路风风火火向禹州浅井赶去,又路过一个叫关口的地方又称了二斤当地有名的绿豆酥饼,这点心香甜可口,当地叫一口酥,老年人吃了不垫牙,又祛火。億德心里总算有了一点安慰,他拿了一块给建兴吃,建兴吃了确实好吃。为让建兴吃了有劲也好赶路,億德让建兴多吃几块。建兴肚里咕咕直叫,确还想吃,可看到绿豆饼就想起了奶奶,想起了要不是奶奶帮娘做饭,洗尿布,娘不知劳累成啥模样。于是就忍着饥饿,直说吃饱了。看着这样懂事的孩子,億德确实打心里感谢老妇人,感谢这位使他又有母爱亲情的老人。再回想起几个月离开家,离开玉秀和两个幼小的孩子,不知老妇人那心口疼怎么样了?不知玉秀那倔强好强的秉性为操劳孩子们累成啥样了?不知那两个幼小的孩子长的怎样了?心急赶步走,说话间億德父子翻过具茨山脚,就直奔浅井而去。 日将近午,億德与建兴就走进浅井地面。他看到了几年来种过的贫瘠的土地,想到曾流出过多少汗水,又想到宋寨那耕种的大田,肥沃的湿润的土地,那围着大田的淙淙溪水,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来年有了好收成,买了粮,盖了房就把全家接过去。 快到村边,他远远见到田地里隆起的新坟,新坟上插着一根孝杆,孝杆上系着一块烈姜石,几缕纸幡在凄凄的寒风中翻卷飘浮。 看到这新坟宋億德叹了口气,心里想到这年景饿死的人到处都是。这真是人想活天不容,半年来老天滴雨未降,靠天吃饭的人可咋活下去呀。 这当儿迎面走来一个人,见到億德急忙说:“億德哥,你咋现在才回来呀?” “咋啦?”宋億德忙问道。 “你娘死啦,今天‘一七’呀。”来人说。 “啊?”億德听到这话犹如晴天霹雷。 “你看那新坟就是,是乡亲帮着安葬的。嫂子都哭昏过去几次了。”来人声音低沉,神情有点黯然。 听到这话,宋億德不顾一切地向坟地奔去,大声哭叫道:“娘,我的亲娘啊!” 建兴也跟在后面大声哭喊:“奶奶,奶奶!” 新坟旁,云兴和长兴在地上哭啼着。 玉秀神情痴呆地,手执铁锨一锨一锨地为新坟增土。被隆起的干土刚添到坟堆,一阵风刮来,干土飞走了。玉秀又把被刮走的干土添上,风刮着她添着,一边哭叫的两个孩子丝毫没有拽着她的心。 億德和建兴大声哭叫着赶来,玉秀听到哭喊声回头一看,见是億德,只是瞥了一眼就又用铁锨向这坟上添加着被风刮走的干土。 億德哭叫着来到坟前,双腿跪下,双臂合围紧紧地抱着坟头,大哭道:“娘,孩儿我对不住您,对不住您啊!”哭叫着把双手插入土中,头顶着了那孝杆,孝杆被顶歪了。玉秀扶正孝杆,木呆地把土添在了孝杆上。 億德拼命地把手插进坟土中,似乎要亲近这位为他拖儿教子,在劳累和苦难中煎熬过这些年的老人。 建兴见娘欲哭无泪,神情痴呆,便抱着玉秀的腿大哭道:“娘,娘,您咋啦?咋不说话呀?” 玉秀终于憋不住了,紧紧把建兴抱在怀里,声音嘶哑地哭道:“孩子,我的孩子。” 建兴听到了娘的哭声,用袖子为娘擦着泪:“娘,我回来了,来看您,看奶奶,看小弟弟了。” 玉秀用手为建兴擦着泪水,说:“奶奶临咽气时还叫着你的名字,还叫我把你养大成人,要为咱宋家光宗耀祖呀。” 建兴眼里涌着泪水不哭了,用牙齿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这时云兴扯着长兴走了过来。 “建儿,你奶奶临咽气时给了云儿一本书,说是给你学过的《三字经》,我不认字,咱也上不起私学,你会多少就教你这俩弟弟多少,咱宋家没有出过读书人,可不能不认字呀。你山西老家奶奶对你爹说过,他是兄长是老大,要他带好你二叔和你三叔,可你二叔、三叔现在音信全无。你现在是兄长是老大,云兴和长兴就交给你了,以后学这学那就靠你了。”玉秀嘱咐着建兴说。 “娘,爹在宋寨那种了好大一块地,咱就一块过去住吧,那里比这好,还有小河,小河里还有鱼哪。”建兴有意让娘开心点。 玉秀摇摇头:“孩子,娘给你奶奶起过誓,娘哪儿都不去,死了就把娘埋在奶奶这脚头上,娘到那边要孝敬你奶奶,没有你奶奶你们都活不成呀。”玉秀说着又哭了。 宋億德把麻糖和绿豆酥饼摆在了坟前的供石上,点燃着纸冥说:“娘,您老放心吧,孩子我会常来看您,我就是您的亲儿子。” 玉秀瞥了億德一眼:“娘活着的时候多想听你叫她娘,可现在她老人家走了,就是喊破天叫破地娘也听不见。烧了纸你就还去种你那好地吧,我在这天天守着娘。” 億德烧了纸磕了头,又拿起铁锨把老妇人的坟头隆的高高的,把柳木孝杆插的深深的。然后对玉秀说:“秀,咱们回家吧,那里的麦子已种上了,没啥农活,我等娘过了‘五七’再去那里吧。” 玉秀站起来,抱着长兴,扯着云兴说:“你现在就走吧,娘每七俺都会给她老人家送钱花。你那地比娘都亲,你就守着那地过日子吧。”说着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建兴见娘这么冷冰冰地对爹说话,哭着说:“娘,您知道爹走了这些天日子是咋过的吗?住那房子房顶是窟窿,墙上裂口还透风,那么大一块地是他一个人挖着干的,还是宋大伯帮他借了条牛拉犁耕了耕。爹还要给我做饭,种完麦病倒了,要不是兰妮她娘做饭送到那,爹就……”建兴说不下去了。 玉秀无语了。 “娘,就让爹回家吧。”建兴拽住玉秀的衣裳说。 玉秀没说什么,抱着长兴,扯着云兴离开了坟地。 億德木讷地站着不动,心中的委屈如翻江倒海怎么也说不出个滋味。 宋億德呆呆地站着不动,他本想过了“五七”就带玉秀回宋寨。他想到凭他十几年和玉秀相处的日子里他非常了解玉秀那争胜好强的倔强的脾气,现在回去怎么也说不动她,不如现在回去在那地修上水渠,趁上冻前浇上一茬水,等来年麦子熟了,让她看到那滚滚的麦浪,穗穗饱满的麦粒,那才是真正对她心里的抚慰。想到这他对建兴说:“建兴,你是跟娘,还是跟我回去?” “爹,您真的不回家了?”建兴知道爹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秉性,对他说道。 “不回去了,你把这麻糖和绿豆饼给娘送回去,你要不回去我就走了。”宋億德倔强地像头拉套的牛,说着把布兜兜着的麻糖和绿豆饼递给建兴。 再说玉秀抱着长兴扯着云兴离开了坟地回到村里,走在街上她心里十分难过:她知道億德那秉性,他不像億仁那样仁义知情,顺意达理,更不像億孝那样重情谊讲义气。他醇厚朴实,憨直不阿。他常说,人穷要有志气,地肥就能长出好庄稼。此时玉秀不会回头说软话,在街上她走了几步回头望去。 只见億德站着不动,把提着的布兜兜让建兴送了过来,她知道再没有回头之路了。 建兴走过来把布兜交给玉秀说:“娘,我随爹去了,他病了要有人照看,我知道路咋走,我会常回来看您的。” “建兴,照顾好你爹,娘就放心了。”玉秀接过布兜兜对建兴嘱托道。 建兴点了点头说:“娘,爹说盖了房,还要盖楼,爹盖不了我盖,盖好了就接您去住。” 玉秀呆呆地看着建兴递来的布兜,她没有说什么。 建兴见娘没吭声,用力拽着玉秀的手:“娘呀,娘呀”地哭喊着。 玉秀的泪水再次流了出来,她温情地抚摸了一下建兴的头,微弱地说:“去吧,娘知道了。” “娘,不,我不去了。我跟着您,我会干庄稼活了,我帮您种地,我要给云兴、长兴学《三字经》。”建兴哭着说。 玉秀把建兴紧紧地搂在怀里,哽咽地说:“建兴听娘的话,就跟你爹去吧,爹离不开你,宋家离不开你,你要是孝顺孩子就听娘的话。”玉秀亲昵地用手抹去建兴眼中流出的泪水。 建兴扭头看着不远处伫立着的爹,宋億德呆呆地站立着。 懂事的建兴忙跪下恭恭敬敬地给玉秀磕了三个头,站起来说;“娘,我听您的,我会回来看您的。” 玉秀点着头说:“去吧,能干活就替爹干点,夜里烧点水替爹洗洗脚。” 建兴说:“娘,我会的。” “那就去吧,你爹在等你。”玉秀向建兴扬了一下手。 建兴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向宋億德走去。 “哥,哥哥。”见建兴走了,云兴哭叫起来。 建兴又跑了回来,搂着云兴说:“云兴,哥还回来,哥教你《三字经》。” 云兴似懂非懂地不哭了。 99mk.cc。wap.99mk.cc 第八回:傲骨铮尽孝母茔地 出言倔置家喜耕田(下) 说话间就到了冬天。你看那寒风吼叫着,裹着飞飞扬扬的雪花,给大地披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太阳升起了,融化着那厚厚的积雪。雪水浸入地下,滋润着那葱绿的麦苗儿。麦苗儿拔节了,吐出了茁壮的穗子。麦穗发黄了,丰收的麦浪随着微风的吹拂婆娑着曼动的舞姿向人们昭示着丰收的喜讯。 宋億德蹲在田头,眼睁睁地瞧着这滚滚的麦浪,就像当年他看到建兴的降生。庄稼人啊就是把土地看作是母亲,把大地的丰收看作是婴儿的降生,此时此景的宋億德正是这种心情。 看到这丰收的情景,宋億德想起了玉秀,想起了云兴和长兴。浅井的麦子咋样了,会不会像这里垅稠穗壮密不透风呀?更让億德宽心的事是建兴常到兰妮那里跑,她爹过世的早,兰妮娘只有兰妮这一个女儿。每每建兴去了兰妮家,兰妮娘看着这俊秀的孩子就像对自己亲生儿子那么亲,给他做好吃的,吃了还让建兴用瓦罐提些给他爹捎回来。每每建兴的衣裳脏了,兰妮娘都让兰妮学着给建兴洗,还要兰妮到建兴家把億德的脏衣裳捎回来给他洗。看到建兴和兰妮在溪边捉泥鳅,看到兰妮和建兴在地里薅野草,億德便想起了他和玉秀的童年。可现在人老珠黄,億德和玉秀那柔美的情愫淡淡地再也闻不到当年那甜蜜的温馨了,想到这里宋億德难免有些神伤。 这时建兴和兰妮从田边走来。 “大叔,俺娘包饺子了,让您去吃呀。”兰妮见到宋億德亲切地说道。 “我熬了一锅玉米粥,饭做好了。”寡妇门前是非多,宋億德怕别人说闲话,谎称饭已做好。 “那俺就还用瓦罐给您提来,俺娘说的。”兰妮见宋億德不想到她家去,就把娘说过的话说了出来。 “好闺女,大叔真的把饭做好了。我和建兴吃了饭,趁还没收麦,想回禹州看看他娘,都几个月没回去了。”宋億德认真地对兰妮说。 “回禹州看娘,那俺去,俺还没出过远门,还不知道是啥样呀?”兰妮听说要到禹州,忙对宋億德说。 “禹州离这好远,你是个女孩子,你去你娘会放心吗?”宋億德说。 “大叔,跟着您还有建兴兄弟,俺娘放心。大叔您是不是不待见俺呀?”聪明的兰妮反问道。 “待见,待见,咋不待见呀?你娘给建兴做饭,还给大叔洗补衣裳,这样好地待俺爷儿俩,咋会不待见呀?”宋億德认真地说。 “待见,俺就跟您去。俺这就给俺娘说说去。”兰妮没等宋億德答应就欢蹦乱跳地跑走了。 话说禹州浅井的玉秀,老妇人走了以后,她带着两个孩子既要劳作农活,又要操持家务。身体日渐消瘦,虽没到不惑之年,但满脸皱纹,面容憔悴,两鬓已现白发,那神色显得十分苍老。虽然这年下了一场冬雪,但由于播种时地墒不好,麦苗儿出来稀稀拉拉,东高西低,露出的白地里那稗子长的比麦子还高。玉秀没功夫薅去这杂草,所以不知情的人不知道这地里种的是麦子还是稗子,杂草丛生的麦田显得一片凄凉。 从宋寨赶回浅井的宋億德看到这一片凄凉的麦田,心里一片亏心歉卑。他暗下决心,这次回来就是背也要把玉秀背回到宋寨的家。 带着建兴和兰妮,宋億德急忙赶回浅井的家。 家里一片破败,院里的地面堆积着一堆杂物,门楼的椽子折断了,仰脸一看能看见蓝天上的白云。原先老妇住那草屋揭顶了,那木椽裸露着,劈裂的椽子,折断了在檩子上的铁钉牵挂着拖了下来。 宋億德、建兴和兰妮走进院子,听到从上房屋传来了孩子的哭泣声。 宋億德紧走几步走到屋里,他看到东屋里床上躺着玉秀,长兴在床上哭着,云兴把水端在了玉秀的床头。 “娘,喝点水吧。”云兴端着水碗说。 宋億德走进屋子,玉秀转身看了看,见是億德又把脸转向了墙里。 这时建兴见玉秀瘦弱成这般模样,上前抓着玉秀的手说:“娘,我回来看您啦。” 兰妮也近前对玉秀说:“婶母,俺也看您来了。” 玉秀看着这俊俏的兰妮对建兴说:“建兴,她是?” 建兴说:“她叫兰妮,她娘对俺可好啦,给俺做好吃的,还帮俺缝补洗衣裳。” 玉秀脸上有了神采,拉着兰妮的手说:“闺女,俺家穷,建兴又不懂事,让你和你娘替他爷俩操心了。” “婶母,建兴兄弟可懂事啦,他教俺学《三字经》,还帮娘抬水,大叔还帮俺忙收种。”兰妮夸着建兴父子说。 玉秀看着兰妮,自言自语地说:“不知建兴有没有这个福气,不知我还能不能……” 聪明的兰妮听懂了玉秀的话,她红着脸说:“婶母,俺会对建兴好,俺会……”兰妮这话语传递了她内心的心声。 “秀,为了孩子,就别这么拗了,我来时看了咱那地,那哪是麦子呀,就是草地呀。”宋億德对玉秀说。 “婶母,就回咱家去吧。宋大叔种那麦子可好啦,穗子可大啦,都泛黄了,比村里哪家的麦子都好。您回咱家,俺伺候您,给您做饭洗衣裳,还照看小弟弟。”兰妮见玉秀对宋億德的话不言语,忙帮着说道。 玉秀拉着兰妮的手:“闺女,我一看你就是懂事热心的闺女,大婶我信你的。可我对我娘起过誓,生养她,死葬她,我死了就埋她脚头下。” 兰妮哭了:“婶母,我求您行吗?” 玉秀说:“闺女,别哭,你这份情我领了。要是你真有那份心意就好好待建兴吧。婶母家里穷,没啥可送你的,就说这句话吧。” 兰妮懂事地点点头:“婶母,我记住您的话了。” “玉秀,你咋恁固执呀,我背你走行吗?”宋億德苦苦哀求道。 “你啥也别说,你真要逼我走,我现在就死给你看。”玉秀说着顺手抓起了床头的剪刀。 宋億德没有夺玉秀的剪刀,他知道这个烈性女子的刚烈,她说的话会做到的。 “婶母,您别这样呀!”兰妮扑了过去,夺下玉秀手里的剪刀哭着说。 玉秀用虚弱的双臂抱着兰妮说:“好闺女,答应我对建兴好,好吗?” 兰妮没有说话,带着温情的神色点了点头。 “俺宋家穷,你可别嫌弃呀。”玉秀说。 “婶母,您啥也别说了,兰妮我不是富人家的妞。爹走的早,俺跟着娘啥苦都吃过。婶母,让俺给您磕个头吧。”兰妮深情地说。 玉秀没说话。 兰妮跪下,建兴见兰妮跪下也急忙跪下,恭恭敬敬地给玉秀磕了三个头。 自这以后,兰妮和建兴时常来看玉秀,时常教云兴、长兴学些《三字经》,可玉秀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一天玉秀突然问起了億德的事,建兴告诉娘:“爹自上次一别一直抑郁在心,夜里做梦老发呓语,念叨着您的名字,担心您的病情,要我和兰妮劝劝您到宋寨家吧。”玉秀摇摇头对兰妮说:“我不行了,要是你娘同意就把婚事办了吧。你大叔和建兴身边要有个女人照顾,洗衣,做饭,缝补衣裳不是男人干的事呀。” 兰妮红着脸说:“婶母,娘也是要俺办事,可俺才十六岁还是小孩子呀。” “十六岁不小了,俺到宋家才六七岁,十四岁建兴她奶奶都逼俺圆房啦。”玉秀说。 兰妮害羞地摆弄着衣角笑了。 “还有……”玉秀欲说又止。 “婶母,还有啥您说吧,俺听您的。”兰妮抬起头看着玉秀。 “要是,能给宋家生几个白胖大小子,给宋家传宗接代我就能闭上眼了。” 玉秀微闭着眼睛,像对自己又像是对兰妮说。 “婶母……”兰妮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根。 玉秀睁开眼睛看着兰妮,眼珠子呆呆地一动不动。 兰妮此时看懂了玉秀的眼神,她大胆地点了点头。 玉秀微微地笑了,然后她把脸转向建兴:“建儿,你也不小了,奶奶教那《三字经》可别光会说,要做到呀。” 建兴对玉秀点点头:“娘,您老放心吧,我会做到的。” 玉秀说:“以后要好好对兰妮,要对起宋家呀!” 建兴又重复道:“娘,您放心吧。” “还有……”玉秀说。 “还有啥,娘尽管说。”建兴走近了玉秀的床头。 “还有,娘死后你要把娘埋在奶奶的脚头。”玉秀声音微弱但语气很是坚定。 “娘,这个……”建兴有些语顿。 “这个什么,娘的话不听了?”玉秀那虚弱的眼神里发着光亮,那光亮直逼建兴。 “百年以后,爹呢?”建兴说。 “爹也要埋在奶奶的脚头,他生前没尽孝,死后就得有孝心。”玉秀语气沉重地说道。 建兴迟顿起来:“娘,不是儿不孝顺,爹那倔脾气您不是不知道,你们是儿的父母,双亲的话都是上天,要是爹……” “那就由他去吧,娘就要埋在奶奶的脚头,我对云兴、长兴和乡邻乡亲都说过,写过字据的。”玉秀讲这话突然有了精神。 “娘,儿子俺听您的。”建兴见娘这么坚定,着实不忍心让她再伤心。 再说宋億德这年辛勤劳作终于获得了好收成。他把麦子留了麦种和吃的口粮,剩下的粜了出去,置办了家具,又用麦子秸杆儿修补了那漏洞的房顶和透风的墙。剩下一点钱还想置办几亩地。 建兴听了宋億德的想法说:“爹,您不是说要盖新房吗?” 宋億德说:“孩子,你还不知道,现在老天爷管着咱的,说下雨就下雨,不下雨就干旱,咱庄户人家家里不存粮就保不住命啦。趁这几年老天变过了脸,不然要是不下雨,大旱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我向人打听了,咱村西头三里地有个村叫仓王,据说是啥皇帝以前的粮仓。我去看了几回,那地方就是好,地面平坦,是仓王真不赖,那块就是粮仓。等把那地买过来,种上庄稼有了好收成,家里存粮多了,我就给你盖新房,还给你盖楼呢。唉,你和兰妮常去看你娘,她怎么样了?” 建兴悲痛地说:“娘的病一天重一天,我和兰妮咋劝她都不回来,我和兰妮都给她下跪了她都不答应。” 億德长叹了一口气说:“你娘的脾气我知道,她是忘不掉你奶奶的恩德呀。还有等我死后你就把我埋在仓王这块地里,我在阴曹地府也保佑你种好庄稼,多打粮,盖新房,还要盖楼房。要是云兴和长兴同意,等娘百年以后就把她搬过来,生不同居,死要同穴呀!” “爹……”建兴记着娘的话,不敢明说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还有要是你大婶同意,不嫌咱家穷,就把兰妮接过来。你也不小了,咱宋家可不能断香火呀。”宋億德语重心长地说。 “爹,大婶她催我好多次了,兰妮也同意,可咱家住这破草房,我怕对不住她呀!”建兴认真地说。 “真要成一家人就不会嫌弃住啥房,这人呐,只要勤劳肯干,啥大事都能做成。咱家有这句话,叫什么‘成功者肯找方法,失败者因赖借口’。” “成功者肯找方法,失败者因赖借口?这不是《三字经》中‘头悬梁,锥刺股,彼不教,自勤苦’的意思吗?爹,我知道干啥事只要踏实肯吃苦,就没有干不成的事。”建兴满怀信心地说。 億德微笑着说:“建兴,虽说爹没供你读书,可你奶奶传你那《三字经》让你学到了连爹都不知道的道理,爹相信你,相信咱大宋家自有勤奋治家的后来人。” 建兴充满信心地说:“爹,你的话我记一辈子,还要代代传下去。” 宋億德欲要说什么,突然干咳了一下,“哇”地吐了一口血。 建兴见爹吐血了,急忙大叫道:“爹,您咋啦?” 这正是: 呕心沥血苦奋争,积劳成疾染重病。 痴心传下铮铮言,代代相传器大成。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第九回:夫妻魂西去黄泉路 兄弟合操业铭家训(上) 《梦幻楼阁》: 第九回:夫妻魂西去黄泉路,兄弟合操业铭家训 却说玉秀的病一天重于一天,云兴寻遍禹州县城里的名医妙手,长兴跑遍素有药王城之称的禹州城内的大小药材铺行,按郎中先生开的方子购买各类药材,但终因玉秀的病犹如落山的日头,她的生命之光渐渐暗淡下去。 这一日玉秀喝下汤药,渐渐有了精神,容光有了红润,语音有了气力。她把云兴和长兴叫到床边,语气含情地说:“云兴,长兴,这几个月来娘真的让你哥俩吃苦受累了。” 云兴说:“娘,别说这话,俺是您的儿子,养儿防老,俺笨,念不出《三字经》的字,但哥教俺学《三字经》懂得了这个理。您病了俺该伺候您,今儿个看您有了精神,俺心里确实高兴。” 长兴接着说:“人家都说禹州城里赵先生手神,叫什么妙手回春。娘,您老就是喝了他开的药方见轻的呀。这两副药喝下去,俺再跑过去让他换换方子,调调药剂,娘您会好的。” 玉秀苦笑了一下说道:“好不好,娘心里有底,只是娘有句话你哥俩要记在心里。” 云兴和长兴答道:“娘,您说吧。” 玉秀长叹了口气:“娘的脾气倔,让你爹伤心了。他辛辛苦苦一辈子也是为宋家人丁旺一点,家里富一点,也是为了你们。我给你建兴哥说过,也对你哥俩说过,我死了你爹百年后就把他请过来,娘和你爹打小在一起,分不开呀。娘死了让我再对你爹尽点心意吧。” 云兴说:“娘,别说这话,您身体好了,我就去看爹。爹对俺可亲啦,俺和长兴随哥去过几次,爹是种庄稼的能手,还教俺咋扶犁咋耙地呢。” 长兴说:“娘,不行咱就搬到密县和爹一块住吧,建兴嫂子对爹可亲啦,她说对您也会孝敬您,伺候您呀。” “别再说搬到密县去的话,娘说过就把我埋在奶奶的脚头,你哥俩做不到我到阴间也不会宽恕你俩。还有你爹百年后把他请过来,咱宋家要完整的家不能分离。”玉秀放大声音地说。 云兴和长兴听到娘话里有气,也就答应了。 再说宋億德自那日吐血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虽然郎中诊疗过几次后病情有所好转,但他仍惦记着地里的农活和要买仓王那十几亩地,早把先生嘱咐过的“要卧床歇着不要再劳累过度”的话忘在一边。又跑东地,到西地,种苞谷,剔谷苗,修渠架堰忙的不亦乐乎。幸亏家里有兰妮做饭,不然早累趴下起不来了。 且说这庄稼遇到阳光和水就像婴儿吸吮娘的奶,那是日长月胖,您瞧宋億德那地里水滋润,日光照,东地里那谷苗儿就像拽着拔节地长。转眼间长出了粗粗的谷穗,那谷穗粗的就像铁锨把,长的足有尺八寸。看着即要发黄的谷穗,宋億德对建兴说:“等这秋收了,咱就用这谷子和大麦学做麻糖、灶糖。咱庄户人不能老靠刨土坷垃填饱肚子,咱山西人经商做生意可是出了名的,咱没啥本钱,大生意咱做不了,也不会做,就用咱这谷子大麦做麻糖、糖瓜吧。小本生意赚大钱哪。” “爹,您身体有病就别再操这份心了,马先生不是说过吗,要是再累病了可就……”建兴央告地对爹说道。 “就啥呀?咱庄户人家命不值钱,爹就怕家里穷,就怕你和兰妮过不上好日子,还有你不是盼着盖新房,盖楼吗?用啥呀?干啥都要钱呀!”宋億德声情并茂地对建兴说道。话音刚落,宋億德又干咳了一下,他用手捂着嘴,痰中的血丝带了出来。 宋億德又病了,病的躺在床上一连三天都没起床。建兴见爹的病日不见好转,就让兰妮护理着,他急忙赶到禹州告诉云兴、长兴两位兄弟。 真是祸不单行。就在建兴赶到浅井村时玉秀已气息微弱,眼睛时睁时闭,嘴唇时张时合。她抓住云兴和长兴的手,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就在玉秀突然精神好转那天,长兴急急赶到禹州城内要那中医郎中再换方子,那郎中问明他娘的病情后说,这是回光返照,你娘的病没治了。这话当时把长兴气的大发雷霆,药没开成气呼呼地赶回家里。这时见娘已失语,长兴方才信了那郎中的话。就在玉秀气息奄奄的时候建兴赶了回来。 建兴见到娘这般模样痛哭失声,大声呼唤着:“娘,娘您醒醒,我是建兴,我回来看您了。” 说来灵验,听到建兴的哭叫声,玉秀突然睁开了眼,抓着建兴的手,声音颤微地说:“你爹他……他怎样了……” “爹,爹身体好,让我来看您。”建兴瞒着实情,强忍悲痛地说道。 “让……让他……回……回来看我。”玉秀断断续续渴望地说道。 建兴流着眼泪点了点头。 玉秀听到建兴这话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又闭上了眼睛。 云兴对建兴说:“哥,咱娘是想咱爹呀。” 长兴接着说:“可不是,昨天夜里我守在她床边,梦里还喊着爹的名字,要他回来回来的说呢。” 建兴听了云兴和长兴的话,把嘴唇贴在了玉秀的耳边,双手紧握着她的手:“娘,爹他会回来看您的。” 玉秀听到建兴的话睁开了眼睛,失神的目光停在了建兴的脸上,凝视了一会儿,嘴唇微微地动了动,想说什么已经说不出来了,然后她慢慢地安神地闭上了眼睛,被建兴握着的手滑落下去。 “娘!” “娘!” “娘!” 三个儿子跪在玉秀的床前悲痛大哭,伴着哭声,玉秀魂飘故里,仙逝黄泉。 怀着极其悲痛的心情,建兴、云兴、长兴为娘办理了后事,按照她的嘱托把她安葬在老妇人坟丘的下边。 这时建兴方才把爹的病告诉了两个兄弟,云兴和长兴听了建兴的诉说,又连夜赶回到宋寨的家里。 这时宋億德又昏睡过去了,兰妮守在億德的床边已三天三夜没合眼了,见建兴、云兴、长兴这时回来,脸色愠怒,埋怪道:“爹都三天没喝一点水了,咋现在才回来呀?” 云兴见贤惠的兰妮这么孝敬爹,心里十分感动和愧疚,但他又不得不对她说出真情。 兰妮听说婆母辞世,心里十分悲痛,她对云兴说:“好兄弟,娘走了咱就好好给爹看病吧,等爹病轻点,俺就到娘的坟头点份纸钱尽点孝意吧。” “嫂子,娘的事俺哥仨已安排好,等‘五七’了就扎些纸房纸楼院,她生前没住上好房子,死后就让他享点福吧。”长兴对兰妮说。 “你哥仨说咋办你们就办吧,俺啥也不懂,俺听你们的。”兰妮说。 这时宋億德在昏睡中呓呓梦话:“玉秀,玉秀,我去啦……去见你啦,德哥……德哥对……对不住你呀。”说话间用双手在胸前乱抓乱挠着。 “爹,俺们回来啦!”云兴听到父亲的呓语,抓着他的手动情地说道。 “玉秀,玉秀,是你呀。”宋億德抓着云兴的手说着胡语。 “爹,我是云兴,我是云兴呀!”云兴对父亲喊道。 宋億德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兄弟仨人见父亲醒了过来,急忙围了过去。 长兴说:“爹,俺回来看您来啦!” 宋億德抓住长兴的手,端详着说:“像,像呀!” “像啥呀?爹。”长兴问道。 “像你三叔,膀窄腰圆多有劲,是好料,好料呀!”億德兴奋地说,就像没病人那么气壮。 “还有,云兴,你要好好跟你哥学点学问,他没读过私塾,可跟奶奶学那《三字经》把国家的啥事都明了。”宋億德又对云兴说。 “爹,哥是有学问,还跟您学成了种庄稼的手艺,俺会听哥话的。”云兴对父亲说。 “兰妮,这几天大叔让你劳累了,大叔对不住你娘和你呀,自打俺爷儿俩来到宋寨,你娘儿俩为俺操了不少心呀!”宋億德看着一边的兰妮动心地说道。 “大叔,您老就啥也别说了,俺也是宋家的人,咋说两家话呀。”兰妮勾着头红着脸说。 宋億德哭了:“咱宋家穷,可宋家的人有骨气。我这辈子是不行了,建兴,答应爹,要照顾好兰妮,还有云兴、长兴,你们都要成家立业,要勤劳,光宗耀祖。” 建兴说:“爹,俺记住了。” 宋億德突然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讲到了山西老家,讲到老父亲带他走西口半路而归,讲到了老母亲为操持家务所付出的含辛,讲到了大槐树下被骗移民,讲到了移民路上億孝计斗蛤蟆脸为移民除害,讲到了苏知府雇车送娘到禹州,又讲到了老奶奶教建兴学《三字经》,最后讲到了玉秀为哺养他兄弟三人所受的苦难。 云兴看到爹如此精神灿然,把建兴拉到一边说:“哥,爹今天这么有精神不是好兆头呀。” “咋啦?”建兴忙问。 “咱娘归终前几天也是这样说话有力气,就跟没病一样。” 建兴好像也明白了什么,说道:“就是,我也感到爹就跟几天前换了一个人一样。以前啥话都不说,今天话这么多,就像给咱交待啥一样。” “娘不是说百年后要咱把爹运回禹州和娘埋在一起吗?”云兴突然说道。 建兴心想爹说过的话不便对兄弟明讲,随口说道:“云兴,爹还没走,咱做儿子的就说这事不妥当吧?” 宋億德狂语一阵又昏睡过去了。 长兴见哥俩说爹的后事,忙插嘴说:“爹过世了就把他运回禹州,娘的话咱谁敢不听?” 建兴见长兴说话这么冲,怕惊醒爹,声音很小但语气严厉地说:“长兴,你也老大不小了,说要性情和善,《三字经》说‘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做人做事要知书达礼,这是奶奶的教育,也是咱宋家要代代相传的家风。” “我才不学啥狗屁‘人之初,性本善’,地里不打粮,照样饿肚皮。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还想骑别人,我才不让别人骑我。”长兴骄横地说。 “长兴,你这是什么话?娘的话你忘了,我是大哥,大哥不许你走歪路,更不会害你呀!”建兴深情地说。 长兴撇了建兴一眼说:“你是大哥我认了,可也不能不让兄弟说话呀?” “那要看你说啥话,咱宋家与人为善,以德治家。咱爹叫億德,咱二叔叫億仁,咱三叔叫億孝,德、仁、孝,你懂吗?《三字经》我白教你了,娘说你的脾气像三叔,就是个茬子,愣头青。”建兴有点生气地说。 “啥叫愣头青?你不是有学问吗?你说啥叫愣头青?”长兴听了大哥说他愣头青有点火了,语气咄咄逼人。 “长兴,咱哥教那‘首孝悌,次见闻,弟于长,宜告知’你忘啦,哥说的有道理,他能让你走歪路吗?”云兴见长兴直拗忙劝说道。 到底是一块长大的手足情,云兴的话让长兴无语了。 99mk.cc。wap.99mk.cc 第九回:夫妻魂西去黄泉路 兄弟合操业铭家训(下) 云兴说了长兴几句,长兴不吭气了。云兴试探地对建兴说:“哥,爹说过他的后事吗?” 建兴点了点头。 “他咋说的?”云兴忙问道。 建兴想了想说:“他说咱这村西边有个地方叫仓王村,传说是黄帝,就是陕西黄陵县埋的那个黄帝,以前在这操练过兵马,这仓王村就是黄帝的兵粮仓库。爹看了那块地是风水宝地,就用几石麦子把那地买了过来。他说庄稼人图的就是人旺粮丰,那仓王是黄帝的粮仓,爹就是为图个吉利。” “图啥吉利,那禹州的人都是大禹治水的,咋年年大旱呀?肚子不装饭,照样饿肚皮。俺不信啥吉利不吉利?”长兴插话说道。 “长兴又胡说些啥呀?”云兴对长兴喝斥道。然后又转脸对建兴说:“你是说爹百年后想安葬到那里?” 建兴点了点头说:“爹嘱托过多次。” “那娘的话你就不听了?你不是说啥‘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你的孝心哪儿去啦?”长兴对建兴诘问道。 建兴反问道:“‘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奶奶说,三纲是人与人之间要互相尊重,君臣间要合乎义理,父子间要亲爱听话,夫妻间要和顺相处。” “就是呀,娘不是说过生未同处,死要同穴吗?你不是当着娘的面答应过吗?”长兴接着建兴的话追问大哥。 兄弟间一声高一声的争吵惊醒了昏睡的父亲。兰妮急忙对他兄弟三人说道:“声音小点,大叔惊醒了。” 哥仨听到兰妮这话都不作声了,便围向了父亲的床头。 宋億德睁开眼,看了一下兰妮又看了一下建兴说:“你娘咋样了?” 长兴急忙说道:“娘很好,她想你。想让爹您回去。” 宋億德见长兴毛手毛脚的样子忙说道:“长兴,你跟你三叔一样,光长胆子不长心眼,你大哥心细,他的话你不可不听。” 长兴又忙说道:“爹,娘想您,您不想回去?” 宋億德说:“我是想回去见你娘,可我现在这样子能回去吗?我选好了坟土,就在村西的仓王村,我死了就把我埋到那里,你娘百年之后也随我安葬到那吧。” 云兴说道:“爹,娘说过她百年后要安葬到奶奶脚头,娘的话俺不敢不听呀!” “奶奶不是你亲奶奶,可我是你亲爹,娘是你亲娘,你就想你爹娘在阴曹也两地分居吗?”宋億德盯着云兴说。 “爹,您的病会好的,就别说不吉利的话了。云兴和长兴从禹州跑来看您,您就别难为这俩兄弟啦。”建兴对父亲说道。 “大叔,俺娘说啦,让俺和建兴把事办了给您冲冲喜,您的病就好啦。”兰妮见億德说话这么悲凄,把憋在心里多天的话说了出来。 宋億德笑了:“兰妮,我也想着这一天,只是家里穷,话不好张口。” “那就今天办了吧,省的嫂子再变心。”长兴喜哈哈地说。 “又胡说了,哥和嫂办喜事是终身大事,哪能说办就办,就是急着办也要选个黄道吉日吗。”云兴十分知礼地说道。 “云兴,长兴,不是兰妮俺脸皮厚,为给爹冲冲喜,让他的病快点好起来,今天就是黄道吉日,俺回家给娘说一声,今天就办吧,趁你兄弟仨都在。只是禹州的娘……”兰妮见建兴给她丢了个眼色忙打住不说了。 宋億德叹了口气:“我病成这样子,真是不能给你们操办啦。云兴,你就回家给娘说一声,让她来给你哥操办一下婚事吧。” 云兴听到爹这话,再也忍不住了:“爹,娘,她……” “她咋啦?”宋億德急忙问。 “娘,她走啦!” 建兴、云兴、长兴和兰妮一齐跪在了爹的床前。 听到这话犹如一个炸雷击在了宋億德的头顶,他长叫一声又昏过去了。带着与玉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童趣,带着冷暖互慰互敬的呵护,带着峁梁上、田地间的恩爱相处,带着移民路上的倍至关心,带着离开浅井到宋寨的情怨恩恨,走完了人生的终点。 为籍慰对父亲终其一生的辛勤劳辛,建兴倾其家里的存粮资财,为爹打造了一副柏木棺椁。棺椁内贴了一层丝绸,外面用白布裹着清漆,贴了一层又一层,最后用宗红清漆罩了色,就在仓王那地里请风水先生看风水择吉日,把家里备下的准备建房子的上等青砖拉来,用青砖砌圈了双棺穴位的棺位。 云兴和长兴看到这双棺棺位,明白了大哥的意思。 长兴悄悄对云兴说:“二哥,咱大哥是想把咱娘也搬过来呀?” 云兴说:“看样子是这样,要是把咱娘搬过来,一是违了咱娘要咱把她安葬在奶奶脚头的嘱托,二是听当地人说人安葬了就不能起坟,起坟了要断子绝孙,那样不就更绝了娘说的要咱传宗接代传继宋家子孙的训话了吗。” 长兴听了云兴的话,心里怒火中烧:“要是大哥真这样做,咱就别念兄弟情义了。” 云兴说:“你说咋啦?” 长兴说:“咱就盗墓,把爹的棺木起出来运到禹州与娘一起安葬,这是娘的话,娘说这话时大哥他不也在场吗。” 云兴说:“爹不也是说让娘和他一起安葬到这吗?” 长兴说:“那是爹不知道娘已过世,娘先过世那就得听娘的,把爹移过去。” 兄弟俩暗中计较着。 话说宋億德过世,村里人念他德性好,助邻里善施舍,也纷纷前来帮他三个孩子料理后事,做棺椁,砌墓穴,一连忙了五天,特别是建兴、云兴、长兴三人外加兰妮,日夜与父亲守灵位,烧纸冥,哭亡魂,五天来忙的是心哀、情郁、声嘶、喉哑,筋疲力尽。下葬这天又请了鼓乐唢呐,吹吹打打为老父亲招魂引幡。吃过午饭就要起殡,突然不见云兴和长兴,建兴在祭拜行四十八叩大礼,说让兰妮找找这俩兄弟是否累的起不了身。 兰妮急忙去到住房一边的草庵内,未进草庵她便听到里面有云兴与长兴一高 一低地吵叫声,兰妮躲在一边想听听他兄弟二人为何争吵。 兰妮听了一会儿,原来是云兴和长兴是在争论公爹安葬之事。兰妮想到现在正是安葬公爹之机,争吵安葬何地为时已晚,但她怕长兴做出莽撞之事,只得干咳一声惊动兄弟二人的争吵,故意大声叫道:“云兴,长兴在哪里,要出殡上祭啦,你俩在哪里呀?” 听到兰妮喊叫,云兴和长兴急忙跑了出来。 云兴和长兴见兰妮就在草庵门口,相互对视了一下。云兴说:“嫂子,我和长兴这几天累坏了,刚躺下就迷糊过去了。” 长兴却说:“嫂子,俺哥知道娘说过让把爹葬到禹州,他咋不听娘话,葬到那啥仓王啊?” 兰妮说:“长兴,现在都要下葬了,你要是对爹有孝心就让爹入土为安吧。” 长兴嘟哝着说:“大哥还整天学啥《三字经》呢,他没跟娘长大,对娘就没有一点孝心。” 云兴忙说道:“长兴,你胡说啥呀?大哥从小守着爹吃苦受累容易吗?那咱从小没跟爹在一起,长大就对爹没有一点孝心吗?” 长兴无话可说了。 “俩好兄弟,别在这争这争那了,先把爹的后事办好,以后有啥事您哥仨再商量吗?”兰妮从中调和道。 话说宋億德出殡这天,前面红黄绿蓝紫五色十面旌旗引魂开道,后面八面铜锣敲打呼魂,后跟十几只唢呐笙乐吹响颂魂。建兴肩扛柳木孝杆一步三叩地哀痛,云兴掂着装满纸冥的孝篮“爹呀爹”地哭个不停,长兴提着引魂灯,嘴里哼叽着,心里却想着怎样把爹移回禹州的歪主意。兄弟三人身后是由二十四人抬着的被油漆漆得黑里泛红,红光发亮的厚重棺椁,棺椁后跟着为億德送行的乡里乡亲,一路浩浩荡荡,出宋寨到仓王,这送葬的队伍足有半里地长。 闲话少叙,且不说宋億德的隆重安葬,也不说宋氏三兄弟如何悲痛欲绝。单说宋氏三兄弟安葬了父亲,烧纸冥后,云兴和长兴急着要回禹州,说是把家事安排一下再来给爹烧过七纸行孝尽意。 云兴和长兴走了以后,兰妮方才把云兴和长兴所言之事对建兴说了,建兴听了非同小可,他知道长兴那倔强劲和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一时心血来潮他什么事都会干出来的。 这宋建兴虽说知书达礼,但淳厚朴实也是个憋倔的主,他怕长兴鼓捣云兴前来盗走爹的棺椁,墓成空穴不仅绝子绝孙,而且也使刚刚安息的父亲魂魄不定,既违背了爹的遗嘱又动了宋家的风水宝地,岂不是不肖子孙。于是建兴欲要搬到坟地暂住几日,等长兴消了那不轨念头再搬回来住。他与兰妮讲了,兰妮无奈也只得答应,兰妮又怕她娘怪罪,刚办婚事又去住坟地怪晦气的,于是谎称到禹州看婆母去些时日,娘满心欢喜感到闺女受建兴礼教,知理贤达于是就同意了。 再说长兴和云兴匆匆离开宋寨回到禹州浅井,计议着如何把爹的棺椁运回来与娘同葬。云兴有些于心不忍,说:“大哥对爹那么孝敬,安葬咱爹大哥真是倾家荡产,那么排场,兰妮嫂子对咱又那么真心,咱这样干怕愧对咱爹呀?” 云兴则说:“胆小办不成大事,再说咱这是对起娘的嘱托,把爹娘安葬在一起有啥担心,生米做成熟饭,大哥也不会怪咱的。” 云兴说:“就是能把爹的棺椁运回来,大哥把爹的棺木做的那么厚重,靠咱俩咋办呀?” 长兴说:“二哥,大哥能倾其家财把爹的后事办的那么好,咱就不能照样办好吗?咱就出钱雇点人车帮手,把坟阀开用马车把爹的棺木迎运回来吗?” 云兴摇摇头说:“我怕不行呀?” 长兴生气地说:“你要不去,我今晚就去探探地,咱也选个黄道吉日,趁月明星光的夜里把爹迎运回来。” “要探地我随你去吧,我真怕你闹出什么乱子,断了咱哥弟的悌孝亲情呀。”云兴说。 “就别啥悌孝不悌孝,我就烦那啥《三字经》,的话。把爹娘安葬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孝心。”长兴有点不耐烦地说。 却说这晚夜空中满月高挂,银河悬淌,星若明灯。 一丝冷风吹来,给春夜的原野平添了几分静谧的寒意。 仓王村宋家的墓地,那新隆起的坟墓静躺在这皎洁的月夜下更显得肃穆与庄重,神圣与玄秘。 坟墓旁支起一个草庵,草庵里兰妮依偎在建兴的怀里,守候在爹的身旁。此时坟旁的建兴仿佛依着爹那宽阔的胸怀,感到爹那颗跳动的心脏。仿佛聆听着爹讲过的一路走过的坎坷之路,仿佛看到烈阳下爹耕耘在农田里被晒的黝黑的脊梁,看到严冬里爹为开垦荒地镢头掘下那冰冻的土地,土地被掘溅起的冰土星,扑满了爹的浑身上下。爹的手虎口被震裂的淌着血,血流遍了爹的手掌。仿佛又听到爹要他支起家业,盖楼房,做灶糖,创业置家为宋家传宗接代的嘱托。兰妮依在建兴的怀里,听建兴吟唱着儿时唱过的曾铸就了他品德与灵魂的《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 这时两个黑影走近宋家坟地,走近草庵,听到宋建兴吟唱的《三字经》,停住了脚步。 “二哥,大哥有准备,怕咱起运爹的灵柩呀?”长兴小声对云兴说。 “不是,大哥怕咱爹孤独,在陪咱爹呀。”云兴说。 建兴与兰妮相伴相依,说着唱着有些疲倦,兰妮对建兴说:“你看今夜月亮多明,星星多亮,咱出去走走吧。”建兴点了点头,扯着兰妮的手走出草庵。 草庵后的长兴和云兴见大哥走了出来,怕被看到,急忙跑走了。 明亮的月光下,建兴见到那两个熟悉又亲切的身影,大声道:“云兴、长兴,你们别跑。” 建兴的喊叫声让云兴和长兴跑得更快了。 建兴见云兴和长兴跑走,长叹一声:“看来这两个好兄弟是想做傻事呀。” 兰妮说:“咱也不能老守着呀,要种地,要学做灶糖,要置家业,你不说钱积多了要盖新房,还要盖楼吗?” 建兴爱怜地把兰妮揽在怀里:“兰妮,爹的话我会记住的,成功者肯找方法,失败者因赖借口,盖了楼房,你还要给我生孩子传宗接代,要不盖楼房让谁住呀。” 兰妮急忙捂住建兴的嘴,把身子紧紧地贴在了建兴的身上。 却说,又是一个月明星灿的夜晚,长兴和云兴来到了宋家坟地,可他俩发现坟地里多了几个坟墓,坟墓前都摆着青石供桌,坟头前都立着一根一样的柳木孝杆。这次他们分辨不出哪个墓里安葬的是爹。 就是这时从那草庵里传来吟唱声: “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孙。 自子孙,至玄曾,乃九族,人之伦。 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 ……” 长兴与云兴听到这吟唱声,便走到草庵前大声道:“大哥您别唱了,兄弟俺们都知错了。” 建兴与兰妮走出草庵,兄弟仨抱在一起痛哭失声。 这正是: 欲请父尊回浅井,兄劝吟唱《三字经》。 传宗莫道于何处,承继大业耀祖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第十回:祭祖先重回洪洞地 学做糖巧使拜师计(上) 《梦幻楼阁》: 第十回:祭祖先重回洪洞地学做糖巧使拜师计 却说云兴和长兴相想把爹的棺椁移至禹州,不料被建兴得知,搭草庵护坟茔,筑假坟,吟唱《三字经》感化俩兄弟,才使得长兴和云兴消了移棺之心。兄弟三人相约商定,每逢父母忌日都要密县、禹州两地来往祭拜父母,以慰父母在天之灵,因为在他们身上都流着母亲的血,长着父亲的骨。他们都是宋家的后代,是宋氏宗祖一脉相承。自此后,兄弟三人时常往来,相互帮衬,并相互励志要干出名堂,传承后代,生儿育女为宋家光宗耀祖。这励志的承诺果然应真,建兴、云兴、长兴的后人在以后的年月里铸治家之志,立报国之心,先后都出了显赫中华的名人,真正为先祖宋億德扬名耀宗,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建兴与兰妮成婚后第二年便生下一子,单字叫龙。建兴不愧熟颂《三字经》,心领其经魂,把儿子起名叫龙就是要儿子像龙那样腾空凌云,潜海闹波,用凌云豪壮的大气光耀宋家大业。云兴和长兴也先后娶妻生子,他们互致道贺后,亦先后娶妻生子命名。云兴之子单字叫凤,为百鸟之首,百鸟朝凤寓意吉祥福禄。长兴生子叫彪,他想让儿子就像他本人一样秉性彪悍,要儿子把宋家名堂彪炳千古,流芳后代。儿子们自然秉承祖业,各自干出一番事业,其后我们慢慢道来。 花开两枝,先说建兴。 建兴按照爹的遗言勤耕于宋寨的田地,其年老天有眼风调雨顺,地里的庄稼在他和兰妮的辛苦耕作之下连年都获得了好收成,粮囤的粮食冒了尖,灶锅里的饭菜油水不断,鸡鸭鹅牛“呱呱”“喔喔”“哞哞”乱叫,新盖的三间新房比爹在世时蜗居那草房强了许多。每当农闲之时,建兴总要搬个小椅子坐在那一嘟噜一嘟噜的葡萄架下,看着一串串发紫透红的葡萄,心里荡漾起一种硕果于心的笑容。 这时已长到七八岁的宋龙跑了过来,拉着爹的手说:“爹,啥时间咱也能修个高门台,盖个大房子,还有盖个啥楼,在楼上能看到禹州的奶奶,看到你常说的山西老家呀?” 儿子的话勾起了爹的嘱托,是呀,啥时能为儿孙们盖上新瓦房,筑起大楼房啊。 这时兰妮从外边挑着一担柴走了进来,她放下柴担,小龙便搬了凳子过去。 兰妮抚摸着龙儿的脑袋欣喜地夸奖道:“我儿子真懂事呀。” 小龙说:“娘,爹教俺《三字经》说‘融四岁,能让梨’,还有‘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俺都七岁啦,能不孝敬爹娘吗?” 兰妮把小龙揽在怀里,亲昵地说:“好儿子,你老奶奶没白教你爹,你没白学会爹的话,咱宋家就要出有出息,有骨气的人。” 小龙挣开兰妮搂抱的怀,对娘说道:“娘,我要爹盖大房,还盖楼房,在楼上能看到禹州的老奶奶,能看到山西的老家,还能看到北边的三老爷,东边的二老爷。” 兰妮问:“什么北边的三老爷,东边的二老爷?” 小龙说:“是爹给我说的,二老爷叫億仁,三老爷叫億孝。老爷爷从山西迁到这,没有二老爷和三老爷抬着奶奶生下爹就没有爹,没有爹就没有我。” 兰妮把小龙又拉到怀里,眼里含着泪说:“好儿子,做人就要知恩图报,记得二爷、三老爷和老奶奶的恩德,好好做人,传好咱宋家的血脉,娘就宽心了。” “娘,您说盖不盖楼房呀,你要不盖,长大了我就盖。” “可咱家还不富,就靠种地打粮食难呀。”兰妮无奈地说。 这时建兴说:“他娘,爹在世时说过想做麻糖、灶糖,咱家有这些粮食,爹说过老家山西的麻糖很出名,主要是谷子和大麦,咱家的谷圈冒尖了,粜出去又卖不上大价钱,要是用这谷子做麻糖赚得会比粜出去挣的多。” “你又不会做麻糖,山西老家的麻糖你没见过,也没吃过,你又不知道咋做的。咱庄稼人就种好地吧,盖房盖楼没钱就慢慢聚,咱这一点家业可是赔不起呀。”兰妮说。 “爹说过,山西老家做生意经商在全国可是出名的。人家会做成的生意咱咋做不成?山西麻糖没见过,没吃过,我想回趟山西老家,一来祭祭奶奶,二来就看看咋做麻糖学一学,庄户人靠地里刨食,发不了家呀。”建兴说。 “建兴,俺知道你有孝心,更摸着你像爹那样想办事会办成的倔脾气,要想回老家看看奶奶就回去一趟吧,咱宋家的祖宗不能忘呀。”兰妮知道建兴说啥话像板上钉钉,说过的话不会变,于是安慰他说。 “现在到山西官道上有驿站了,回去也方便,我少则十几天,多则不会过月。这些时苞谷灌浆,谷子长粒,田地里没啥事。还有要是云兴和长兴回来了就说我做啥啥了,千万别说我回山西老家了,免得俩兄弟操心。别让龙儿乱跑,苞谷棵子高,别让他跑进地里玩钻进去出不来,到时候你操大心。”建兴嘱咐道。 兰妮说:“你就安心去吧,早去早回,别让我操心挂肚的。还有我给你烙些烙馍,不会长毛,你到驿站里用热水泡泡就会吃。还有能吃热饭就买着吃,富路穷家,出门了就别可惜那几文钱。” 建兴说:“我知道了。” 说话间,宋建兴就带着兰妮烙的烙馍,背着简单的行李上路了。顺着官道驿站不用问路,日行夜宿,七八天就到了山西洪洞。 话说到了建文元年(1398),洪武驾崩,洪洞移民仍在进行之中。建兴到了广济寺旁大槐树下,只见移民夫离妻别,子分母散,悲痛之极,令人心寒。看到这一切,建兴联想到当年爹娘及二叔、三叔离别之情分外感到凄楚心酸。 这时一个兵卒见建兴肩背包袱,就上前问道:“你是哪村的,还不快快到移民局签到,在此观看什么?” 建兴说:“俺是从河南来的,到老家祭祖的。” 这兵卒一听是移民的后代前来拜祖,便问道:“老家是哪村的?” 建兴说:“俺爹娘和二叔、三叔是洪武三年迁走的,那时娘刚怀上俺,听爹说家是南宋村的。” 这兵卒听说是南宋村的倒亲情起来,说道:“我也是南宋村的,那年皇上把村里乡民骗到这,说来大槐树下就不移民,后来全村的人大都来了,只剩下走不动的老人。迁民一走那村里就绝户了。破房破院的,你就别祭啥祖啦。真想祭祖,你看那里有个祭祖牌楼,就到那里拜拜吧,这些年返乡祭祖的人都在那里烧香磕头,祭奠先人。” 建兴顺着这兵卒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有一座砖垒的牌坊。他听了这兵卒的话感到人生地不熟要想找到老家的奶奶不是易事,于是就向这牌楼走来。 来到牌楼,只见牌下有一尊大香炉,香炉后有一幢石碑,石碑上刻着碑文“古大槐树处”,石碑上方有一横匾,横匾上写着“寻根祭祖”,两边的黑漆木柱上写着楹联。建兴只见那字是曲曲弯弯,一个也认识不得。碑前的香炉内香灰厚积,插满香柱的香火冒着缕缕青烟,在飘荡升腾着,仿佛是一个个魂灵萦绕着当年离开这里时对故土的魂牵梦绕。 建兴在一边的售香处买了三柱大香和黄表纸冥,点燃香柱,烧着纸冥,嘴里喃喃祈语:“奶奶,爷爷,宋家的祖先宗氏,我叫宋建兴,我来给您们上香祭拜了。愿您们在天安度,保佑咱们宋家人丁兴旺,财运亨通,后人腾达。”说罢,恭敬地磕了头。看着他插烧的三柱高香,那袅袅升腾的蓝烟扶摇直上。他听人说过,烧香者只要烟气直上,其运宏通,后人必有大福。看到那升腾的蓝烟,建兴心中升起一种快慰。 烧罢高香,建兴正要向人打听哪里有做麻糖,忽听有高声喊道:“山西洪洞麻糖,脆香酥口,食后无渣,不垫牙不哏牙,老少皆宜,价钱公道,童叟无欺。麻糖,麻粮,洪洞麻糖。” 建兴听到这叫卖声真是喜出望外,循着喊声向那卖麻糖的人走去。 只见这卖麻糖的人年约五十有余,蓄着一撮小胡子,头戴一顶西瓜帽,身穿黑色长袍,腰扎一条蓝布巾。他面前并列摆放着两只木箱,木箱上是两个托盘,托盘里摆着涂着*的麻糖。这卖麻糖的老者见建兴走来,急忙从托盘里拿起一支麻糖一折两段,这麻糖果然脆酥,折断的茬口一下四裂开来,脆酥的糖末纷纷落了一地。他递给建兴一支说道:“小弟兄,你尝尝咱山西有名的麻糖,是咱山西的谷子做的。这山西的谷子做出来的糖啊,粥啊,还有饼啊,地道的香甜,全国有名,就连皇上老子也要咱山西进贡这小米呀。” 建兴接过这卖麻糖的老汉递过来的麻糖,放进嘴里用牙一嗑,全都酥了,品味其味真是脆香可口,无渣不粘牙,咽到肚子满嘴喷香。比起那次在洪山庙门口买那灶糖真是没法比。 “大叔,这麻糖多少钱一斤?”建兴问。 “二文钱一斤,要多的还便宜。货真价实,不耍称杆,咱山西人经商就讲个诚信。小兄弟要多少?你说。”卖麻糖老汉说着就拿出一个黄色粗绵纸放在称盘里,掂起称就要称糖。 “大叔,这一斤谷子能做多少麻糖?”建兴问道。 卖糖老汉一听这话愣了一下,有点生气地说:“你是干啥的?是诚心买糖啊,还是找茬子搅和我的生意?” 建兴见卖麻糖老汉生气了,忙把自己的想法对老汉说了说。 99mk.cc。wap.99mk.cc 第十回:祭祖先重回洪洞地 学做糖巧使拜师计(下) 这卖糖的老汉倒也善良,听了建兴的想法“哈哈”一笑说道:“念你是咱山西人的后代,想靠做麻糖养家糊口也不容易呀。这麻糖是现做现卖货就出手的快,要是做了卖不出去,放两天就皮软了,糖上的*被糖融化了就粘成一大块,到时候卖不掉又吃不完,吃多了对肠胃不好。还有啊,这做麻糖多在秋后小冻,进入腊月为最火红的时候。咱这都有腊月二十三小过年祭灶的习惯,河南有这习惯吗?”老汉问道。 建兴点了点头:“也有这习惯,说是啥灶王爷上天,吃灶糖是啥粘住嘴,不让上天多说话。” 老汉说:“别信那,那只是说说取个吉利,原因是图个卖灶糖。不过这风俗都几百年啦,冬天做灶糖啊就是天气冷,糖不化。大过年啦,大人小孩都能吃。咱做糖人啊,就是赚个劳苦费,功夫钱,比买谷子强一点。” “大叔,这做麻糖还很苦还要功夫吗?”建兴问。 “怕吃苦,没耐性,你就别干这档子活,赚钱不多,下功夫不小。唉,不给你说了,我看你不是干这个的料,年轻人谁肯下这个苦力气。”卖糖老汉说到这里瞥了建兴一眼,又扬起嗓子叫了起来:“卖糖啦,卖糖啦,洪洞麻糖,山西特产,香酥可口,脆酥可甜。卖糖!卖糖!” 建兴欲要问些什么,卖糖老汉茬都不理。 建兴一转眼珠子,走开了。 卖糖老汉望着建兴走去的背影,嘴里说道:“还想学做麻糖,我一看就不是吃苦耐劳的料。挨了半天嘴一支糖也没卖出去,现在生意难呀。” 就在这卖粮老汉愁容满面唉声叹气的时候,建兴端着一盘热腾腾的炒凉粉,手里夹着两个芝麻烧饼走了过来。他对卖糖老汉说:“大叔,我看你半天水米没沾牙,就吃碗凉粉,吃俩烧饼吧。” 卖糖老汉听到建兴这话,看到他那真诚劲,愣了愣神:“你不欠我什么东西,就说了两句话就吃你这凉粉,你把我老汉看成是啥啦?说说就说说呗,不吃不吃。”卖糖老汉扬了扬手不耐烦地对建兴说道。 “俺想拜您为师,这就算徒弟给您的见面礼吧。”建兴真诚地说道。 卖糖老汉有点愣。 “师傅,您要是不接这凉粉和烧饼,徒儿俺就给您跪下了。”建兴说着就要双膝跪地。 卖糖老汉这才看出这年轻人的真情实意,便接过了凉粉和烧饼。 建兴见师傅接了烧饼,便把两个糖箱上的托盘并放在一个糖箱上,腾出一个糖箱让师傅坐下,然后站在麻糖箱后把刚才师傅说这山西麻糖的特点用《三字》的韵味编了个顺口溜叫卖起来: “麻糖酥,麻糖甜,吃在嘴,牙不粘。 香麻糖,麻糖香,山西米,名西扬。 吃麻糖,没有渣,还想吃,真得法。 老大爷,老大嫂,街邻居,邻街坊, 众乡邻,快尝尝,货很真,价不扬。 讲诚信,名四方,走大街,串小巷。 童与叟,生不欺,少不骗,生意小。 良心钱,若不信,骂心甘,祖秘方, 代代传……“ 建兴这既有晋味又有豫味的声调,押韵合辙,朗朗上口,让卖糖老汉听得目瞪口呆,又确实招来不少买家,你半斤我八两,不一会儿托盘里的麻糖就卖了个精光。卖粮老汉又从木箱里拿出麻糖装进托盘,建兴担着糖箱换了个地方又叫卖起来,夕阳未坠,卖糖老汉那两箱麻糖便就告空。 这时建兴对卖糖老汉说:“师傅,您老回家吧,我就住在干店里,等明天您来啦,我还替您卖糖。” “住干店?”卖糖老汉问。 建兴点了点头。 “住干店弄啥呀?”卖糖老汉说。 “不住干店我总不能住在那大槐树下吧。”建兴听出师傅的话音,故意说道。 “还不随我回家?”卖糖老汉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说道。 建兴说:“师傅,我就不住家了,住干店吧。” “你不是要学做麻糖吗?在干店能学吗?”卖糖老汉假装生气地说。 “师傅,您答应教我学做麻糖啦?”建兴兴奋地说。 “傻孩子,不答应让你回家干吗?”卖糖老汉笑了。 建兴听说师傅答应教他做麻糖的手艺,心里乐开了花,挑着空糖箱,跟着师傅回到了卖糖老汉的家。 就这样一连十几天,白天建兴挑着糖箱随卖糖老汉走街串巷卖麻糖,晚上跟着师傅学做麻糖的手艺,什么大麦芽要看准啦,什么谷子水泡不能过啦,什么芝麻粘糖要去皮啦,如此这般的做糖重要手艺,建兴一一熟记于心。十几天一晃就过去了。 建兴就要回家了,卖糖老汉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做麻糖是个辛苦的活,怕吃苦就甭干这一行,还有心要细,功夫要做到家,要不做坏了就赔了本,砸了牌子,以后人家一看是你做的糖就躲得远远的。” 建兴连连称是。 临别时卖糖老汉给建兴包了十几斤麻糖说:“虽说学手艺,但也辛苦了你这半月啦,师傅不给你工钱,就用这麻糖代替吧。一来带回来让家人尝尝,二来你也好从中品味,把师傅传你的手艺传下去。”卖糖老汉边给建兴包着麻糖边嘱托着说。 建兴听了师傅这话不便不要,连连称谢说:“师傅,明年冬上我还来看您。” 卖糖老汉叹了口气:“我老了,能不能活到明年还难说。这做麻糖的手艺有好多人想学我没传,怕他们吃不了这个苦,做活不精心砸了我这牌子。我看你是块料就传给你了,可别砸了师傅的牌子,我就放心了。” 建兴与师傅分别自然是千嘱咐万叮咛,把啥话都说了个透。 临别那天,师傅陪他来到大槐树下。 大槐树下移民的队伍排的长长的,在移民局那块大牌下领取凭照川资。望着那一队队的移民,建兴心里一阵酸楚。 卖糖老汉对建兴说:“建兴该上路了,记住洪洞大槐树,记住大槐树上的老鸦窝。” 建兴深深地对卖糖老汉行了个作揖礼说道:“师傅,我记住您的话,记住爹的话。‘问我祖先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故居在哪里?大槐树下老鸦窝。” 话说宋建兴别了做糖师傅,一路归心似箭,不几日就回到宋寨家里。 俗话说久别似新婚,兰妮见建兴顺利回来,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柔情绵绵自不必说。亲热话谈之后,建兴拿出师傅送那麻糖给小龙和兰妮一支。龙接过麻糖就像吃甘蔗撇着咬了一口,谁知这一撇麻糖就粉碎落地,摔了一个粉碎。兰妮细心地捡着地上的粉碎麻糖说:“这么酥这么脆呀!” 建兴笑着说:“这就是咱山西麻糖的特点,你再尝呀。” 兰妮听建兴这么一说,就把那摔碎捡起的麻糖放在嘴里,稍微一嚼就碎酥了。她品品味,那香味咽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建兴见兰妮这般模样大惑不解,急忙问道:“你怎么啦?” 兰妮伸伸脖子把麻糖咽进肚里,长吁了一口气说道:“真酥,真脆,真香,真好吃呀!” 听娘一说小龙伸手向爹要了一块。建兴递给小龙说:“吃麻糖不能像吃甘蔗,不要撇着吃,要顺着放在嘴里,还要用手接着嘴,要不那脆酥的麻糖就掉地上了。” 小龙按爹说的吃了一口,那脆酥的麻糖果然碎了,小龙把落下的碎沫又填到嘴里,嘴唇上粘了芝麻点。 建兴这才对兰妮说了回家寻祖和拜师学艺的经过。 兰妮听了有点泄气地说:“做这麻糖那么麻烦,还起明熬夜的那么辛苦,做不成又赔功夫又赔粮,能不能做成这样子香酥脆甜还真难说,咱还是种地这几亩地,庄稼人就是种庄稼,干别的咱不是那种料。” 建兴说:“师傅也是担心我这个,怕我吃不了苦,做不好麻糖,砸了他的牌子,好说歹说都不教我。” 兰妮问:“那后来又咋传给你啦?” 建兴把妙招感动师傅的事一说,兰妮有点动心地说道:“俺知道你是个有心计的人,你只要不怕吃苦,俺就跟着你劳累。咱庄户人就是下力吃苦的命,咋扭也享不了福。” 建兴听兰妮这么伤感,便说道:“兰妮,别说泄气的话。只要勤劳,咱会致富的。将来咱也会有新房,有高楼,有骡子牛羊成群,良田百亩。” 兰妮苦笑了一下说:“俺知道你说这宽心话,你说这些谁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呀?” 小龙一直在旁边听爹和娘说话,当娘说到这话时,小龙接上说:“娘,爹说的办不到俺接着办,只要记着祖上说的那句‘成功者肯找方法,失败者因赖借口’的话,啥事都会办成。” 建兴听了小龙的话,拍着他的头说:“像宋家的后代,有骨气。” 兰妮似乎也有了信心,说:“您爷儿俩搅到一切了,俺就跟着打下手吧。” 宋建兴做麻糖心切,说干就干。 他求东家借西家,找木杆借麦秸草,就在自家小院里搭建了一间糖房,按师傅那糖房的模样叄灶台,买了大缸、大锅,又找来石板,一切准备就绪,就按做麻糖步骤顺序干了起来。 村里人见建兴又盖草棚,又买大锅又买缸,不知他要做些什么,闲言碎语就飘了过来。 有的说:“建兴跟爹学了一把种地好手,咋不好好种地又捣鼓啥呀?” 有的说:“外来户都是这样,这山看着那山高,到头都没好结果。” 还有的说:“建兴是个有心机的能人,他想干的一定会干出个名堂来。” 有人接着这话说:“要是做的事能把咱村的人都带富呀,那才叫真能人。出水才看两腿泥,现在说他是能人的话还早呢。” 这冷言碎语飘到了兰妮的耳朵里,兰妮对建兴说:“他爹,咱就别干啦,你听村里啥话都有,是看咱笑话呀。” 建兴在垒着灶台,听了兰妮这话说:“听不到布谷鸟叫还不知道种庄稼呢,人家不相信咱,咱就要干出个样子来。咱是掂筷笼上坟,搁不那啦。”说罢那瓦刀砍的叮叮当当,就像他那倔脾气掷地有声。 村里人来到建兴院里看热闹,问是干啥的,一家三口人就是不吭声。 还是建兴灵验,他搁下手里的活,急忙进屋用木盘托出一些麻糖来,对来到家里的乡亲说:“俺刚回了趟山西老家,给老奶祭坟了,回来捎了一些麻糖,山西特产,都尝尝吧。”建兴说着你一块我一块地递给了乡亲们。 乡亲们吃过这麻糖,香酥可口,又一个个说起来啦。 “这山西麻糖好吃早就听说了,这次可是吃到真货啦。” “香甜脆酥,没渣不哏牙,是好东西呀。” “你看吃了满嘴香,嚼在嘴里都不想咽呀。” 乡亲们走出建兴的家院又悄悄说开了。 “是不是建兴也想做麻糖呀,你看他又买大锅又买缸,又垒灶台又垒碾的,问他家人都不说,他一家人到底想干啥呀?” “做麻糖咱这也有,可能做到像人家山西这品味的可就没啦。” “哪的水土养哪的人,要想做出山西麻糖,我看没门。” “别说风凉话啦,人各有志,人家想干啥就干啥,咱能管得着吗?” 建兴是个有心劲的人,人归人说,他归他干。但他对兰妮和小龙说,麻糖不做成,谁也不能说出去。兰妮和小龙哪能不听。 做麻糖要大麦,可家里没大麦,兰妮就到村里头宋柱家借,宋柱妻子说:“兰妮,大麦是做牲口饲料的,你家没养牛没养马,借这大麦干啥呀?” 兰妮没法回答,顺口说:“吃的呗。” 宋柱家就借给她一官斗大麦,兰妮背着大麦走了。宋柱家看着兰妮的背影说:“家聚富怕捣穷,建兴家咋吃起大麦来啦?” 做麻糖还要芝麻,建兴家也没种,兰妮又到东头福聚家去借。福聚家问:“现在借芝麻干啥?”兰妮说:“换点油吃。”福聚家说:“俺家芝麻打的也不多,就这七八斤,就先借给你拿去吧。”兰妮说:“明年打下来就还你。”福聚家突然问:“建兴是想做麻糖吧?”兰妮急忙说:“不,不是。”说着掂芝麻袋走出福聚家的门。福聚家望着兰妮走去的背影,自言自语说:“建兴是个精明人,傻事他不会干的。” 做麻糖需要把谷子在碾上碾成糁,然后要用凉水泡。建兴垒的石碾碾磙是块大红石头,又是垒的新碾,推起来又重又沉。借别人家的牛呀马呀拉碾,要给人家牲口料,又承人情还不便说出碾米是做啥,于是便人推那石碾。 午日当头,炎热倾晒。石碾发出“吱吜吱吜”的响声,碾盘上那谷料在沉重石碾碾压下在一点点地粉碎着。兰妮和建兴一步步地在碾道上转着无尽的圈儿,周而复始,一圈又一圈。兰妮不时离开碾地,用笤帚聚拢着碾盘上的谷子,谷子碎了,但碎的又是那么难,它在与建兴推碾的气力与汗水下抗争着,建兴与兰妮不韧地推碾,慢慢地使谷子细碾成糁。 “爹,麻糖好吃力难下,你和娘流了这么多的汗能做成麻糖吗?”小龙扶着碾杠问。 “小龙,少说不吉利的话。”兰妮埋怪道。 建兴吃力地推着石碾,对手扶碾杠的小龙说:“《三字经》写着‘如负薪,如挂角,身虽劳,犹苦卓。’你奶奶说,干啥事要想干成就要有吃苦的精神,要不就干不好啥事。你没听说不吃苦中苦,难做人上人吗?” 小龙蹶起屁股用力推着碾杠,碾杠驱赶着碾磙在碾盘上滚动着,小龙喘着气说:“爹,我记得了。” 这正是: 创业不畏艰辛路,传承自有后来人。 若获硕果岂易就,勤劳方能富家殷。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第十一回:张居正私访过宋寨 宋守道谑语误成真(上) 《梦幻楼阁》: 第十一回:张居正私访过宋寨,宋守道谑语误成真 时光荏苒,日月飞流。 话说到了明喜靖四年(1525),在湖广荆州府江陵县的一个秀才家,一个婴儿呱呱坠地。此时这婴儿的曾祖父夜做一梦,梦中见月亮落在水瓮里,照得四周一片光明,忽见一只小白龟从瓮底浮了上来。这曾祖先认定这小白龟就是小曾孙。信口取了个乳名叫“白圭”,希望他将来能光宗耀祖。 这白圭聪明过人,很小就成了荆州府远近闻名的神童。嘉靖十五年,十二岁的白圭报考生员,深得荆州知州李士翱的怜爱,他嘱咐小白圭要从小立大志,长大后尽忠报国,并替他改名居正。这一年,居正补府学生。四年才高后,才高气傲的张居正又顺利通过乡试,成为一名少年举人。湖广巡抚顾璘对他十分赏识,曾说“此子将相必有效国之能”,并解下犀带赠予张居正说:“希望你树立远大抱负,做府尹,做顾渊,不要只做一个少年成名的举人。”嘉靖二十六年,二十三岁的张居正中二甲进士,授庶吉士。 庶吉士是一种见习官员,按例要在翰林院学习三年,期满后可以赐修。张居正入选庶吉士,教习中有内阁重臣徐阶。徐阶有重视经邦济世的学问,在其引导下,张居正努力钻研朝章国政,为日后扶助朝政积蓄了薄发的潜能。 明初中央集权,废除丞相,设内阁。首席内阁学士称首辅。张居正入翰林学习的时候,内阁争权,斗争十分激烈,时任内阁大学士唯夏言、严嵩二人。二人争夺首辅之职,结果夏言获胜,任首辅之职。然严嵩不服,谗言夏言舞弊而被杀。严嵩窃为内阁首辅。 对于内阁的斗争,作为新科进士的张居正哪有发言的权力?他冷眼旁观,对朝廷的政治腐败边防废驰焦虑于心。为此,张居正以《论时政疏》陈述他的改革主张,然而这些自然没有引起明世宗和严嵩的重视。此后,张居正怀才不遇,再也没有上述过一次奏折。 嘉靖三十三年,张居正借口请假养病离开京师,欲回故乡江陵。 张居正离开京师,只带家什,身着便服,乘一辆清漆罩顶,蓝绸围裹的轿车,沿着官道一路南下而来。 却说宋家,建兴生子名尤,龙生子名纪,纪生子名以平,以平生子名子先,子先生子名国邱。人丁兴旺,已是儿孙成群。 宋家以耕种立业,靠灶糖发家,在密县方圆已有名气。 此时中原通过移民之法已是田无荒芜,地无闲置。由于朝内互相倾轧,争权夺利,各种赋税繁杂,使耕民难以承受,加之匪患四起,拦路抢劫,入室盗窃之事时有发生,民怨载道,百姓们重荷难负。 到了宋国邱这支脉系已是自先祖宗宋億德算起的第七世了。国邱有二子,长子守法,次子守道,子孙们秉承祖训勤劳治家,本分做人,又靠祖上传授的制作灶糖、麻糖的秘方把宋家灶糖做的是远近有名,富贵乡里。虽家有节余,但各种苛捐杂税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祖上传下盖大房,盖楼院耀宗光祖的梦想不得实现。每当儿子问起这事,国邱沉闷不语,难以安慰孩儿们的亟盼。这省府到州府,再到县府一层层赋税的盘剥,盖楼之梦何时能现?国邱曾想放弃,可他每每想起祖上那“成功者肯找方法,失败者因赖借口”的遗训便感汗颜,一次次曾想泯灭的楼院梦又一次次燃烧于胸,他暗告自己此生若盖不成楼院就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盖楼院”在此时宋億德的后人心里已不是某种物质拥有的希冀,而是激励一代又一代人为之奋斗的信心与精神追求。 想归想,做归做。地里不打粮,家里不存财,什么希冀和欲望都是空话。宋国邱怎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地打的粮,家里存点财又都被官府的征粮纳税所攫取。这不公平的黑暗世道何时才能拨去浓云见青天。 这日国邱带着守法、守道在地锄谷子,自打做糖的秘方传下后,宋家把谷子作为秋季的主作物了。因为谷子是灶糖、麻糖的主料,自家不种,靠买人家的除去本钱就赚的不多,自家种谷子,自家做灶糖,赚的是血汗钱。 谷子这庄稼是耐旱怕涝,要想长势好就要好肥料,宋国邱本想买头牛马,一来便于耕作,农忙季节省力省时,二来可以积些屎肥,也好喂饱多年不见好肥的薄地。可这些大牲口是张嘴货,农忙时是个好帮手,冬天又是吃崩家,吃草吃料,小户人家又怎能养得起它们。所以国邱几次动了买牲口的念头,但屡次都被这样那样的顾虑所打消。每当他看到守法、守道在地里如牛似马地耕作时,心里对儿子心疼的感痛如针刺心。 当头的烈日把人晒的透不过气来。国邱看到年仅十七八岁的两个孩子抡着大锄在锄二遍的谷子,他停下来用手抹了一把额角的汗说:“守法,你和守道到地头那大槐树下歇一会儿吧,剩下这几垅我自个儿锄完。” 守法停住了锄说:“爹,你去吧,这几垅地我和守道一伸胳膊就锄完了。” 国邱说:“奔大锄可是个细发活,可不能光图快不精心,一大锄下去草掉了谷子也没有了。” 守道看了爹一眼说:“爹,您就放心吧,就锄掉一棵咋啦?这一大块谷子,锄掉一两棵又咋啦,就是多打一穗两穗的还能富了家?” “守道,你净说些混账话,积砂成丘,积水成河,那麦圈的粮食不是一粒粒积起来的吗?”国邱对守道说。 “爹,您就别说守道了,他才十七岁,这么重的大锄别说砸进这干板地了,就不锄光抡一晌他也受不了。”守法对爹说道。 国邱说:“守道,不是爹说你,守法比你大一岁,你就没他知情达礼,还老惹事,我最怕你惹事,我就操心你,不想干你就走吧。” 这守道倒也倔强,听到这话把大锄往地里一扔扭头就走。 国邱一看守道真的扔了大锄,大声道:“兔崽子,你给我回来!”说着就去追赶守道。 守法知道爹的暴躁脾气,要是抓着守道免不了又要挨几下鞋底子粘屁股的一顿暴打,便急忙拦着爹说:“爹,就别再打守道啦,咱家穷靠种地过日子,人家富人家的孩子像守道那年龄还是跑着看斗蛐蛐,狗咬狗的孩子哪。” 国邱叹了口气:“唉,咱家穷可这税又多,咱祖上说要盖楼那事,我啥时候才能让你们住上啊?” “爹,您放心,咱楼一定会盖起来的。”守法坚定地说。 “守法,咱靠啥呀?”国邱无奈地说。 “就靠这个。”守法说着脱掉身上被汗水湿透的上衣扔在田地里,抡起大锄玩花似的锄起了地。他边锄边说:“谷子有了好收成,进入腊月间,咱就做麻糖、灶糖,俺用一根根的麻糖垒起一个楼院来。” 宋国邱望着守法那倔强的不服输的劲儿喃喃自语道:“俺大宋家的后代都有这种劲。” 再说守道一气之下走出谷田,见一辆轿车碾压着石子官道“咔咔”而来,那驾车人扬起红缨长鞭把车辕里的红宗大马抽打得“咴咴”嘶鸣,那马蹄踏地腾起尘土,扬起一阵风尘。守道刚踏上官道,这轿车便追身而至,冲着守道撞了上来。 守道躲闪不及,疚手一伸一把拽住马笼头,只见那马前蹄竖立,可守道紧抓笼头不放,那大马嘶叫着停了下来。 那扬鞭催马者见有人敢拦下轿车,急忙跳下驾辕,厉声喝道:“何人大胆,敢拦进士大人的轿座。” 这时从轿车内传来声音:“游七,车行官道,路皆行人,你把车撵得这么快,难免会有马踏撞伤行人之虞,不得无礼。”说话间这轿车乘坐之人便掀开了轿车的车帘。 这个叫游七的仆人急忙走到车门口扶着说话之人下了轿车。 只见这下车之人身着一身蓝色长袍素装,年方不过而立之年,头扎一束蓝色顶巾,印堂明亮,额角饱满,浓眉下一双目光炯炯有神,高耸方正的鼻梁下已蓄须发,下额下那须发下垂,更显得此人的气质与大度。他拨开恶气面对守道的仆人游七,彬彬有礼地对守道说:“小兄弟,鄙人的马车是否撞伤了你?” 守道气乎乎地说:“要不是俺拽着马笼头,这车就从俺身上辗过去了。” 这人谦卑地说:“小弟受惊了,鄙人给你赔礼了。”他转头对那仆人说:“游七,拿些文钱来给这位小弟压惊。” 游七不情愿地走向轿车。 守道听说要给他钱,气乎乎地说:“也没撞着俺,俺不要。” 游七拿了几文钱给守道说:“这是进士大人给你的赏钱,不要不知好歹。” 这人道:“游七,慢得无礼。”又问守道:“鄙人问你农事可忙?税赋可重?家境可苦?” 守道听到这文邹邹的话语,不知所然闭口不声了。 这时从官道对面走来两个衙役装束的人,这两个差役见守道是身农夫装束便问道:“这是宋国邱的地田吗?” 宋守道说:“是。你们是干啥的?” 衙役道:“俺们是密县知府的,催要税赋的。” 这车上下来的人突然问道:“什么税赋?” 这衙役一看此人不凡,但又没着官服,想必是书生而已,于是随口答道:“人丁税,饲养税,修路税,集市税,种植税,反正多啦,十几种呢。” 另一衙役一听这衙役把什么都说了,怕知县知道了怪罪,忙问这车上下来之人:“你是干什么的?问这干啥?” 仆人游七见这衙役专横跋扈,这么蔑视大人,便厉声说:“你们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们知道大人是谁吗?” 俩衙役瞪大了眼睛。 游七一看俩衙役愣神了,便大声说:“大人就是当今翰林院新科进士张大人,张居正。” 俩衙役仅在县衙当差,何知朝中之事。听游七这么一说,“哈哈”大笑道:“俺还以为是皇上老爷呢,俺只是当差跑腿的,俺只管挨门逐户收税,俺才不知啥翰林不翰林的,就是皇上老爷来了也挡不住俺纳税收银,这是皇上的事,有本事就改一改不让收呀,省得俺跑断腿磨破嘴,遇到钉子户还得骂俺八辈老祖宗。” 99mk.cc。wap.99mk.cc 第十一回:张居正私访过宋寨 宋守道谑语误成真(下) 却说宋国邱和守法正在锄地,忽见官道上跑来一辆轿车,又见车上下来一人和守法说着些什么,又见两个衙役赶来,以为是守道又惹出什么事了。这守道虽说年方十七,但长的人高马大,气爽力壮,爱打抱不平,在村子里也是有名的侠义之人,狐朋狗友倒结了一帮弟兄,那是一人有事众人相助,是个惹不起的主儿。国邱和守法见守道惹事了,丢下手中的锄头急忙跑了过来。 就在这时,有个衙役认出宋国邱,便对他说道:“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老子问你要那税赋已是第三次,事不过三,你是给银文呢,还是把你家这俩小子带走一个?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另一个衙役说:“你家做麻糖在全县方圆几十里都有名,你装啥苦穷呀,难道你敢抗交皇上的税赋不成?” “交钱没有,要人一个,有种就把我带走吧。”守道见这衙役这么凶狠地对爹说话,便豁出去了说道。 宋国邱急忙说:“两位军爷,有事慢慢说。去年冬上卖糖是赚了几个钱,光交税都用了一多半,剩下一点钱吧,俺本家大爷病了又让他拿去了,缓些时再交行吗?” 那认得宋国邱的衙役说:“不行,不行,老子脚跑肿了,鞋磨烂啦,不交钱就带人!”说着就从腰里掏出法绳。 张居正伸手拦住掏出法绳的衙役说:“慢着,这位大哥所欠税赋我给他付了,不过你要逐一说出税赋的名称、数额来。” 衙役一听有人代交税赋,不再思考什么,竹筒倒豆子一下就要说出来。 张居正对游七说:“取笔墨纸砚来。” 游七心里明白这密县知县倒霉的时候到了,就急忙回到车上取来笔墨纸砚。 那衙役一一说着,张居正一一记着。衙役说罢,张居正记好。修书一封让衙役转交密县知县,并把需交税银足额交够,末了还要两差役在所说的税赋文书上写名画押。这一签字画押两衙役方知惹了大祸,但为时已晚。他们便急忙回到密县县衙禀报此事,这是后事暂且不说。 那衙役走后,张居正便与宋国邱攀谈起来,宋国邱如实说各类税赋繁多,百姓残遭负重,民忿四起,怨声载道。张居正一一细听默记于心。突然国邱感到此人言谈话语句句知礼温心,便想问其根由。 张居正笑了笑说:“大哥不必担心,鄙人一介乡民,莫须惊异。” 谁知那仆人想借张居正抬高自己,便对宋国邱说道:“此乃张大人,是当朝翰林院新科进士,此次回乡养病,顺便体察民情。” 宋国邱闻听此言,惊出一身冷汗。方才那一番话中大有杀身之辞,急忙跪下言称:“贱民有罪,贱民有罪。” 张居正急忙扶起说:“当今朝廷奸佞弄权欺骗皇上,漫说是百姓,就是我们这些在翰林为官的人,奸佞严嵩也容不得我们有半点奏言。此次回乡也是体察民情民意,如有时机启奏皇上得知,宽赦百姓劳役之苦。”张居正一番热情语言说得宋国邱心惊顿消,温暖随至。 张居正轻言慢语与宋国邱谈的体贴入微,谈话间举目四周,见这地四面是丘,犹如一个元宝低洼之处,一条溪水环元宝低洼之处流过,气呈祥灵秀瑞霭,有股圣景宝地之感,手捻胡须嗟叹道:“居正告老,除江陵唯此地矣。” 宋国邱送张居正上车,张居正说:“大哥留步,居正若有缘会来见大哥。” 宋国邱此时已无拘束,说道:“张大人,若能再路过此地,小民一定特制麻糖送大人品尝。” 张居正在车上拱手作揖行礼:“一定,一定。” 翌日一早,宋国邱带着儿守法、守道照样在谷田里锄地。国邱对守道说若不是昨天遇见好心贵人必有大祸一场,以后做事别再由着性子来,咱大宋家以德治家,以仁承祖,以孝敬老,此家风祖训万万不可丢掉。 “爹,种地就种地呗,讲那些干啥?您老说盖楼,都几辈人了,连楼是啥样俺还没见过呀。”守道又嘟哝着说。 “守道,就你这样爱惹是生非,盖了楼也让你惹丢了。”国邱见儿子又强嘴大声说道。 “爹,您看那官道上一乘小轿停咱地头了。”守法突然见一乘二人抬小轿停在地头急忙惊叫道。 “宋大哥,您过来一下,知县大人来看您啦。”就在国邱对那轿子发愣不解的时候,地头上传来昨天那衙役的呼喊声。 宋国邱不敢怠慢,扔下锄头快步走了过去,守法、守道也跟了过去。 宋国邱刚走到地头,从轿子里走出来,身着县太爷官服的知县便行拱手作揖礼说:“本人不知您与张居正张大人有亲缘,昨日差役所讨税赋如数归还,以后还望您在张大人面前美言几句,昨天差役有所得罪,还望您海涵海涵。” 宋国邱不知所然,如置云雾之中。 宋守道接过那纹银说道:“那张大人是俺家老亲戚,这次回江陵特来看看俺爹,他还说过几年还回来看俺。”宋守道刁钻古怪,借题发挥说得淋漓尽致。 知县听说这话连连声称是。 宋家自此后就出了名。 话说嘉靖二十四年(1545),家住山西府一个叫李伟的人出身贫困家庭,由于生活所迫移民到了京城。李伟有一女儿名叫李定,女儿年幼的时候生活穷困到了极点,李伟夫妇为了让孩子有条生路有口饭吃,无奈将小女送到裕王府做了婢女。女大十八变,没过几年,这孩子就如出水芙蓉般出落成绝色美女,不久便被裕王宠幸。后来生下一个孩子叫朱翊钧。隆庆六年(1572)六月,三十六岁的隆庆皇帝在位仅六年就驾崩归天。年仅十岁朱翊钧在母后李定的扶持下即登皇位,年号万历,庙号神宗。 新皇帝继位后,李贵妃就成了李太后。当时万历年幼,李太后寻思靠谁扶持皇帝重振朝纲。 却说张居正借养病为名回故乡江陵三年中仍不忘国事,亲身接触农夫,亲临田地耕耘,家境本就贫寒的张居正在农桑耕耘劳作中亲身体会到了农夫的疾苦和饥寒,因此写下了名篇《荆州府题名》,文中说“田赋不均,贫民失业,民苦兼并”。这一切不禁使他恻然心动,志在重返政坛。嘉靖三十六年,张居正仍回翰林院供职。三年的休养生息,使他在民间亲临的生活中苦闷思索日渐成熟,在政治风浪中,获老师徐阶“内抱不群,外欲混迹,相机而动”的启迪。嘉靖四十三年,张居正进宫右春坊右谕德,深谋远虑的徐阶深知张居正他这位得意门生三年返乡做了些什么,于是倾力举荐他为裕王朱载后的侍讲侍读,也就是朱翊钧的父亲。此时的贵妃李定见张居正一表人材,文博识广,深谋熟虑,特别他那飘然的胡须若如仙风,心中暗喜,但讳于宫廷君臣之礼不便言表。徐阶举荐张居正做的谕德侍讲侍读,这本是个虚衔,但徐阶知道裕王很可能继承王位,侍裕王邸侍读就不是等闲之职了。在裕王身边期间,张居正深得裕王赏识。嘉靖四十五年张居正就执掌了翰林院事。入阁以后张居正并没有为个人的升迁而自鸣得意。这时的朝政内则土地兼并,农夫无地可种流民四散,草泽祸起,国家帑藏空虚,用度匮乏。外则北方鞑靼进犯中原,制造了“庚戍之变”。南方土司争夺权力,尤其岑猛叛乱,两江震骇。东南倭寇扰乱沿海,民不聊生。更让张居正担心的是内阁内部权力斗争日益白热化。嘉靖四十一年严嵩倒台后,徐阶接任首辅,他和张居正协力只谋朝政,纠正了世宗时期的弊端,为因冤案获罪的勤勉朝臣恢复官职,受到朝野上下的普遍欢迎。但不久徐阶终因年迈多病而被迫归田,次年徐阶的老对手高拱重回内阁兼掌吏部事,控制了内阁大权。张居正曾是高拱的知己,后发生嫌隙。高拱又和权宦冯保不和。隆庆六年,穆宗病殁,神宗即万历皇帝继位。李太后想启用张居正,就暗中操作,以高拱“专政擅权”之罪令高拱告老还乡,回到原藉河南府新郑县。就这样张居正接任首辅,与李太后、冯保形成“铁三角”扶助幼主万历皇帝神宗朱翊钧治理朝政。 张居正接任首辅后重整朝纲,整饬吏治,富兵强国,特别是委任戚继光为抵御沿海倭寇的领兵大元帅,抵御外患;委任著名水利官潘季驯修治黄、淮水害;实行考成法,明确职责,层层考试,改变了以往“上之督之虽谆谆,而下之听者恒貌貌”,上令下不达,貌似朝纲之风即除。施行勤俭节支,就连万历皇帝的费用也节之又减。他还廉洁律己,其父生日,他吩咐儿子自己雇车,吩咐仆人带着寿礼,骑驴回家祝寿。他写过一偈自律自己,“愿以深心奉尘刹,不予自身求利益”。他对农民税赋实行“一鞭法”,即是各种税赋集中在一起交纳,在全国推广,改变了极端混乱,严重不均的赋税制度,减轻了百姓不合理赋役负担,限制了宥史的舞弊,取消了苛重的力差,使农夫有较多时间事农富家。 张居正辅助万历既是师傅又朝臣,冯保辅助万历既助起居又严管大内,李太后历规教子,如此三人历政,使万历年间朝纲肃严,百姓称道。 再说宋寨国邱家事。 密县知县自张居正为国邱家垫税赋一事后对宋家另眼看待,不但力差之役不再摊派,就是税赋也是按规就章不敢多收。这苛捐杂税减了许多,使宋家家资节余有了积蓄起来。 国邱教育两个孩子节俭持家,勤耕于田,家景慢慢好了起来。 守法与守道亦先后娶亲,守法娶亲生子有二,长子名龙,次子名海。守道娶亲生子有三,长子名楷,次子名榆,三子名松。此时已是宋氏移民支脉八世了。 此时万历三年(1575年),自万历皇帝对税赋实行“一鞭制”后,农夫赋税乱七八糟地减了许多,百姓亦称赞当今皇上虽年幼执政,但利于农,即获万民称颂。又怎知其背后太后李定、首辅张居正、大内冯保所付出的劳辛呕心之苦。 一日,年逾半百的密县知县乘着小轿来到宋寨专门拜访宋国邱,此时国邱亦年过半百,加之劳作家事已苍老许多,鬃发斑白,满脸皱纹,就连说话也不像先前那么便利熟口了。 衙役传呼县太爷到访,守道忙扶父亲从卧床上坐起。国邱毕恭毕敬地问道:“县太爷大人来到小民草舍有啥差役,小民一定按律施役。” 县太爷恭敬地笑了笑:“你家那远亲乃当今首畏大人,辅助幼主治理朝政,本官前来垂询家中可有需本官劳作之事,本官一定效力,决不推辞。” 老眼昏花的国邱一听是这事一下目瞪口呆,不如如何是好。 守道见爹无话应对,随口说道:“俺那老亲戚久没来过,可能是太忙吧,俺是种地的,以种地为生,啥事也没有,就不敢麻烦县太爷大人了。”守道知道那次随机应变只不过是年幼无知随便说出的话语,如今县太爷说那张大人官居首辅,岂敢说些什么,如若再蒙骗下去,岂不是带来杀头之罪。于是不敢强求什么,只得以话搪塞。 县太爷听了之言,喃喃自语道:“难怪朝臣颂赞张首辅,张大人就连远亲都这样自律,本官岂敢再舞弊枉法。” 当然守道把县太爷这话权作听似天书,当朝内之事,他一介平民又怎能知晓内幕。 这正是: 居正回故察民情,巧遇污吏暴赋征。 守道一言戏谑语怎,奈知县误真情。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第十二回:张居正功彪赐妾妃 宋来头得儿宠逆子(上) 《梦幻楼阁》: 第十二回:张居正功彪赐妾妃,宋来头得儿宠逆子 话说张居正以其非凡的魄力和智慧整饬朝纲,严肃朝内律纪,北固国防,抵御倭寇纷扰,推行“一鞭法”统一赋役,减轻百姓负担,使奄奄一息的明王朝重新获得勃勃生机。 这一日紫荆皇城乾清宫内,李太后早点已毕,唤宫女们用紫铜水盆端来净手之水,太后净手后又用绸缎巾帛擦干了,然后侍从宫女又拿明光锃亮的铜镜照了一番。这时隆庆驾崩,李太后也不过三十来岁,加之每日食用燕窝汤,人参粥,八珍补品,面涂上等粉黛,润色桃花,皙嫩如蓉。因昨夜一梦使她怦然心动,她要见张居正,赐他一宝物,所以今天特别精心打扮一番。 李太后在宫女搀扶下刚走出乾清宫,只见大内宦官冯保走来。 见到李太后,冯保垂首问安:“太后安康,千岁千千岁。” 李太后听着冯保那尖嗓哑音自觉好笑,但又一想若不是这位大内扶持幼主,怕这皇庭大律也不会整饬得这么律明,于是温语地问道:“冯公公,今天可有奏折?” 冯保躬身道:“有,还没有拆封呢。” 李太后说:“那就到东阁面君吧。” 冯保把马蹄袖一扬半腿跪地:“喳。” 李太后笑了笑:“我说冯公公,又没有在朝廷,更没有外人,就不必施此大礼了。” 冯保听李太后这么一说,受宠若惊道:“是。” 李太后说罢,在两名宫女搀扶引导下挪步向东阁走去,冯保紧随其后。 此时的东阁早已被值事太监擦拭得窗明几净,几十颗镶嵌在鎏金宣德炉里的檀香已熏得满室清香。而在小皇上的御座与李太后的绣椅之间有一个小巧玲珑的单盆花架,上面放了一个翠青六孔莲瓣花插,花插上插了六枝猩红欲滴的玫瑰,分外的夺人眼目。已在这里等候的小皇帝朱翊钧见母后走来,正在观赏花插里玫瑰的他并没理会母后。冯保见状低声道:“皇上,太后到了。”冯保声音虽小但语音严厉,大有训斥之意。 “钧儿,冯公公的话你要照着做,不然身为一国之君,岂不是有不懂之嫌。”李太后这话虽是言讲,倒有吓训之音。 这朱翊钧尚是十岁的玩童,玩心未泯,虽被扶上皇位,那玩心习意岂能一朝收起。所以,太后让冯保教他些朝内礼仪,君主之法。朱翊钧虽听但对这冯保亦是敢怒不敢言,又怕这冯保事后告诉母后遭其训责。 朱诩钧听了母后之言,漫不经心从龙座上站了起来,对李太后说:“母后早安。” 冯保见状即说道:“皇上见了太后,只施额首礼便是,不可起身。” 朱翊钧本来就对冯保用一些清规戒律束己太严而心存有气,这孩子也蛮刁的,假装不知地想戏弄冯保一番,便说道:“冯大伴,你还没教朕怎么施额首礼呢,不防当着母后做给朕看。” 冯保听说面如土色,心想这不是当着太后的面告我状吗?只得硬着头皮说:“可能小的不才,我这就教给皇上您看。”言罢垂着对着太后微微地点了点额首。 朱翊钧分明是想治冯保,哪是学礼。他故意说道:“朕还没看清呐,就多教几遍。” 冯保心里暗暗叫苦,但岂敢声怨,只得对着太后连连额首,那形状酷似小鸡啄食,连叩不止。 李太后见状对朱翊钧勃然大怒:“够了,冯公公本是诚心施教,从朝纲说你是君他是臣,从礼仪上说他是你师傅,你是学生,这样戏弄冯公公岂不犯了祖训。” 朱翊钧见母后动怒,不敢言语什么了。他转脸瞥了一眼母后,见母后今天这身打扮不同往常,身着云锦红袍,头戴珠宝皇冠,脸涂浓粉,眉描黑黛。心想今日又无重大礼遇,母后如此装束意是为何?但见母后厉颜正色又不敢多问。 冯保见母子相见凉了场,即以圆场道:“太后,这折子?” 按规矩,所有呈给皇上的奏折都先集中到通政司,再由该衙门转呈大内。奏折寄呈时就已封套缄口,通政司收到后再加盖火印关防。只有呈至御前,皇上下旨才能开拆,此前任何人不得与闻。新皇上登基之初,冯保就把这规矩说给李太后母子听了。这些时来也一直是这么做的。今日冯保这么一问是有意想在太后面前讨个好。 李太后看到冯保呈上的十几封折子,对朱翊钧说:“钧儿,你看这些折子?” 朱翊钧还在气头上,随口说道:“拆吧。” 冯保趋身上前,把那些折子逐一拆开看了一遍题目。 李太后问:“有无紧要的?” 冯保答道:“有一折想必皇上和太后是要听听的。” 太后问:“哪里呈来的?” 冯保说:“是河南府新郑县令呈上的密札,禀报高拱回原籍这两个月的举止动静。” 坐在锦缎绣椅上的李太后听到这话急切地问道:“这倔老头回家后可老实?” 冯保眯起眼睛把那密札读了一遍,大致陈述高拱回籍后足不出户,闭门谢客。 李太后听到这里微蹙秀眉,问道:“这个县令的话可靠吗?” 冯保说:“大致可靠,上次太后嘱咐奴才把高拱盯紧,奴才就派人去了一趟新郑。” 太后又问道:“情况如何?” 冯保说:“诚如县令所奏,高拱表面上足不出户,但总有个传声筒在外活动。” 太后问:“谁?” 冯保说:“他的管家高福。” 太后气愤地说:“这可是越轨之举。” 冯保说:“这高福早就被高拱调教出来,滑得像条泥鳅,他三天两头离开高家庄,一会儿到庙里烧香,一会儿到县城采购东西,其实这高福只是见了两个人,一个是魏学曾,一个是王希然。” 李太后说:“这不是高拱的哼哈二将吗?” 冯保说:“正是。” 李太后说:“高拱回籍本该延年养老,还勾结这二人做什?” 冯保不敢往下说下去。 李太后大怒道:“在咱万历皇帝当政的时候绝不允许出现像唐朝李泌那样的山中宰相。钧儿,你说哪?” 朱翊钧听了这番对话,一想到高拱胡须戟张,目光严厉的样子就不免心悸,因此答道:“母后说的对,大伴,那两个人务必惩办。” 冯保欠身答道:“奴才遵旨,山中宰相之所以能呼风唤雨,就是因为在朝中党羽众多,若一举剪除,则可永保无虞。” 李太后频频点头,沉吟说道:“高胡子自恃先帝信任,总揽朝政几年来培植了大量党羽,这是心头大患。” 冯保看着太后今天这副艳丽打扮,察言观色,适时答道:“张首辅提出京察,昨天皇上例朝时宣读的《戒谕君臣疏》,可谓是清除高拱死党的绝妙良策。” 李太后莞尔一笑,眼前闪过那个衣饰整洁,五官端正,胡须飘然,进退有度的大臣形象。心里头难免浮起一片躁动。为掩饰内心的情动,她对冯保说:“你带皇上到外头走走,顺便再教他些君臣礼仪。” 冯保说道:“奴才知道了。” 朱翊钧听说没事儿了,就要冯保扶着走出东阁。 这时太后对冯保说:“传张首辅到乾清宫,我有懿旨要传授与他。” 冯保一听心知肚明。 朱翊钧这时方知母后身着艳服,头戴桂冠之意了。 原来自隆庆驾崩以后,李贵妃刚三十,心里怀春倒是如狼似虎的年龄。那张居正也不过四十有一,加之文采过人,慧宏博深,又长得一表人材,特别是那三撮飘逸的胡须更是招人倾慕。张居正实行“考成法”后,朝中那些无才不学,专长搬弄谗言的奸臣佞子在小皇上的贴身太监内说三道四,把张居正与李太后之间谋略国事说成是男女苟且之闻,使得小皇上心存疑虑。这朱翊钧倒蛮刁怪,本想随冯保出去走走玩玩,刚走出东阁门便听母后要传那张居正进宫密见,于是他又转身回来对李太后说:“母后,孩儿有事要求教张先生。” 李太后让冯保传了张居正,正要为自己的计略得意之时,不料皇儿说要请教张居正,心里未免有些猜疑,心想难道我的心思被皇儿揣测不成?于是对朱翊钧道:“既然皇儿有事要请教张先生,那就快传张先生进宫。” 刚过未时,张居正正要写些什么奏本上奏皇上,忽听皇上与李太后宣其立即晋见,他哪敢怠慢,净手正身之后直奔宫内而来。 张居正走进会极门,沿着东边甬道穿过会极中门建极三大殿。走完甬道来到云台门口时心里如怀揣兔子慌慌不定,额头上已渗出一层细碎的汗珠。趁他揩汗时,领路的牙牌太监低声说道:“请张先生稍稍留步,容奴才先进去禀告一声。” 管事的牌子刚进去,须臾间就有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传了出来,这是小皇上朱翊钧亲口说话:“请先生进来。” 张居正习惯地整了整官袍,抚了抚本来就很熨帖的长须,然后提起袍角抬脚进门。一进屋子,他就发现李太后和冯保都在里头,三人所坐位置是君臣会见时的形式。 张居正立即跪下行君臣之礼,朗声说道:“臣张居正叩见皇上,叩见太后。” 朱翊钧答道:“先生请起,坐下说话。” 一名小内侍给张居正搬来凳子,张居正刚坐定,朱翊钧就开口说话:“朕要见先生,是有事要请教。” 张居正答道:“臣不敢当请教二字,皇上有何事垂询,请明示。” 99mk.cc。wap.99mk.cc 第十二回:张居正功彪赐妾妃 宋来头得儿宠逆子(下) 朱翊钧说:“通政司每日送来很多奏本要朕审阅,这些公文事体浩繁,形式各样,应该怎样区别对待?” 张居正一听这是明里在李太后面前考臣的学识,但张居正耍了个心眼,说道:“皇上所问之事仍宫廷间移文方式,冯公公在司礼监多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他把此题推给冯保,是在太后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识。 冯保一听就明,两眼一眯笑着答道:“老奴虽在司礼监呆了多年,办的都是具体的事情,哪道折该怎么批,外头有内阁的票拟,上头有皇上的旨意,司礼监只是看样批。皇上所问之事,奴才不懂。张先生学问深厚,便请皇上亲自请教张先生吧。”冯保这话一讲,便显出是滑头的言词。 朱翊钧看了一下张居正说道:“方才朕提的问题,就请先生快快回答。” 张居正看了一下李太后,李太后悦心示意,又看了一下冯保,冯保似乎是想躲到一边看笑话。张居正胸有成竹,正襟肃坐,然后说道:“皇上在各类奏章批复或者御判文章,虽总称圣旨,但因体裁不同,大略可分十类:一曰诏,二曰诰,三早制,四曰赋,五曰册文,六曰谕,七曰书,八曰符,九曰令,十曰檄。至于政府各衙门所上奏本,体制亦分十类:一曰题,二曰奏启,三曰表笺,四曰讲章,五曰书状,六曰文册,七曰揭帖,八曰会议,九曰露布,十曰泽。”接下来,张居正就自上而下,以及自下而上的各十种文体作了详细的介绍说明。每种文体的法式、对象及作用都引经据典,由浅及深剖析明白。张居正一番话更使李太后宽心快慰,感到有这样渊博的人做首辅辅助朝政,更具放心,心中欲做之事更为得意。 冯保一听张居正这番言讲更信服张居正的文略过人,才识宽广,施政助帝更是严嵩、高拱所不及。 朱翊钧听了张居正之教更感到张居正用心良苦,虽施严利但也是一片忠臣之心。 这时冯保倒真乖巧,巧言说道:“万岁爷,该歇会了。” 朱翊钧看着母后惬意悦心的神情,又看看张居正正襟肃然的神态,心中那疑团慢慢消散开来,于是说道:“看茶。” 立刻就有几位小内侍抬了四桌茶点上来,君臣四人一人一桌。张居正面前的小桌上摆了三五种饮品和十几种茶点,他只喝了一点银耳汤,吃了一块点心便漱口了。 朱翊钧一心贪玩,胡乱吃了一点就对冯保说:“大伴,陪我到外面走走。” 冯保不敢怠慢,随口说道:“奴才遵旨。”说着便扶着朱翊钧走出东阁门。 就在张居正慢慢品尝茶点的时候,细心的李太后暗暗看到张居正特别细心,吃的时候一只手始终按着下巴上的络长须,以防胡须沾上碎屑。咀嚼的时候也不发出任何声响,只是慢吞细咽,一派斯文之举。这难免让李太后想起自己的夫君隆庆皇帝,每次用膳,胡须上都难免沾上食物的碎末和汤水,要是碰上合胃口的饭菜,吃起来声音很大,样子难看。两相比较,一种爱慕之心在太后心中怦然而动。 朱翊钧和冯保走出之后。 李太后对张居正说:“先生怎么不吃了?” 张居正说:“谢太后,臣已用好了。” 李太后指了指自己桌上的一碟点心说:“这是先帝在世时最喜欢吃的蜜制罗汉果,张先生不防品尝几颗。”说罢用纤纤玉手温情地递了过去。 张居正恭手接住,欲要放进嘴中,忽然又放回到碟子里。 “怎么了?”李太后问。 张居正长叹一声,说道:“先帝与下臣有千古不移的君臣之道,他既龙驾大行,吃不成他本生最爱吃的罗汉果,下臣又哪里吞咽得下。” 张居正说着喉头发哽,敛眉唏嘘。 李太后大为感动,晶莹的泪花在眼里打转,她用丝绢手帕抹了一把眼角,让小内传唤宫女道:“传庄妃进宫。” 原来后宫宫女很多,宫女被皇帝御幸后便获得妃子的名号,进入皇帝嫔妃的行列。嫔妃中分贵妃、淑妃、宁妃、贤妃、恭妃、宸妃、康妃、庄妃、裕妃。贵妃为妃子中地位最高的,皇帝登基后即为太后。明代后宫,每日天渐黑时,嫔妃所住的宫门前都挂起两只红纱灯笼,皇帝临幸某宫,则该宫门上的灯缷下来,表示皇帝已选定寝宿的地方。于是,负责巡街的宦官便传令其他各宫均缷灯寝息。失意的嫔妃们只得灭掉希求宠幸的红纱灯笼,明晚再重新挂上,亟盼皇上能御临陪寝。有宫词道:“参于鼻观气非清,脉脉遗芳媚寝情,雨迹云踪易牵引,莫容轻露上空明。”就道出了妃子们临幸缷寝的宠期之情。这隆庆皇帝本来就是个短命皇帝,继承皇位只有六年。三十六岁就驾崩归天,宫内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他怎能都临幸陪寝。隆庆皇帝在位时,有的妃子一生就没见过皇帝尊容。再说这选进宫内的妃子不但有沉鱼落雁之貌,还有琴棋书画之才,在皇帝临幸时,吹拉弹唱能搏得龙颜大悦,云雨之欢方能尽兴所致。 话说这李太后让宫女唤这庄妃貌美赛西施,才华似文姬,可叹入宫以来未能一次与隆庆床第之欢。李太后常到她的宫内,听其抱琴吟唱如行云流水,观其作画藕莲蓬开,蝉翼振翅,栩栩如生。可叹如此才女销于宫内不得重生。这一日,李太后与乾清宫理朝后闲言碎语中,张居正即兴吟诗: “落日千山风浩荡, 金戈铁马楚狂人。 虞姬伴我轻生死, 一回执手一阳春”。 李太后听着张居正吟咏这著名霸王别姬一词,心里怦然一动,难怪首辅他一心治理朝政,身边无一相伴的女子为他即兴解闷。于是就想起了庄妃,这庄妃姓余名宓,原本是一位乡村秀才家闺女,因幼年老母辞世,一直是父亲督教长大成人。父亲突病后经人举荐来到宫内做了李太后身边的一个婢女。因太后瞧她那模样俊秀柔靓,文采博古通今,特别是那鱼水丹青真乃活灵活现。李贵妃为了讨好隆庆,便推荐余宓做了妃子,谁知刚入裕绣宫不到半年,还没等隆庆临幸,隆庆就驾崩了。太后怜其是美貌才女,又为了拢络张居正,就把这余宓赐给张居正为妾。当然这是宫中机密之事,宫内众妃怎能知晓。 张居正先是想纳妃岂不是乱了君臣之大忌,但等他看了这余妃之后,按捺不住心猿意马,叩谢太后恩赐。 冯保知道此事后告知太后万万不可把余妃留在宫内,否则朝纲大乱又怎好让张大人辅政。李太后一听果然是理,于是求得张居正想法。张居正举荐潘季驯为河务巡抚,负责治理黄河、淮河水患之疫。当时他就想到把这余妃安排到河南府密县地界。这里距京城近,稍事告假便可前往幽会。太后一听那密县,这妃子又叫余宓,心中大喜,当即下令都察院拨下白银一万两交于潘季驯,说是用作治黄水患之用,实则是为余妃建造府第,张居正令仆人游七督办建府之役。 再说这宋寨国邱家中,几年来,朝中实行“一鞭法”,各种苛捐杂税减了许多,那密县知县太爷亦不敢到他家征粮派银,使得家里有了赢余资财。以守道想法是想盖房以彰显家富,依势不受外人欺负。而守法则不然,说那年碰到现任首辅张大人不过是巧遇,如依仗权势必惹来杀身之祸。对外缄口不言,就连村里人也不知内情。那县太爷又不敢明言直讲,唯恐宋家告知首辅,怪罪下来,就真是吃不完兜着走。兄弟二人各有想法,国邱虽年事逾百但仍治家教子,守法与守道不敢越雷池半步。事农又经做糖坊,日进钱财月累渐丰,家资越来越丰厚起来。 却说宋寨村有一羊倌,姓宋名来头,不善农事,自他父亲那代起就以牧羊为生,传承下来也算羊倌世家。人常说人世七十二行,行行有状元,这状元虽不是红袍披身,桂冠羽羚的文魁之星,倒也是每行的能人榜首。这宋来头放羊亦是这样,他放羊从不拿长柄响鞭,仅是拿一根短棍,棍系着红缨穗,只要打个口哨,一挥那红缨鞭,领群的头羊便知主人之意,到那里寻草觅食。宋来头的羊个个都是膘圆肥胖,因他深谙羊的习性,啥草羊能吃,啥草有毒性,他一眼就能认得出来。羊若有病他从来不请兽医诊疗灌汤,往往是手里一根铜针,或扎羊嘴,或刺羊脖,或扎羊舌,或扎羊耳,针扎之处汅血一放,那病恹恹的羔羊便活蹦乱跳“咩咩”乱叫。因此,近村邻里只要羔羊病笃都或用车来,或用筐抬来让他医治,他铜针一扎便手到病除,邻里都称他羊神仙。宋来头与羊相依相伴,几年来倒是靠卖羊毛,卖羊肉发了羊财。到了三十岁那年才娶了邻村的杨寡妇为妻,当年生下一子,农村人都以名子丑名怪以求孩子无病无疴,肥胖健壮,所以起名叫孬。自孩子生下以后杨氏奶不足,这婴儿就是喝着羊奶长大的,真可谓虎实健壮,活似一个乱蹦乱跳,攀崖越沟的小羊羔。老夫妻望着这老生子,心里甚是欢喜,任性娇惯养成了这孩子的坏习气,不仅常与邻里孩童斗殴惹事,就连宋来头放羊回来也指着宋来头的头说:“老羊倌,让我骑骑你。”有时来头跑了半天实在累了,放下那红缨撵羊棍想稍憩片刻。还没答应,那杨寡妇便眼瞪吼着母羊腔大声说道:“还不趴下让孩子骑骑?若不是老娘给你生下这小羊羔,怕你龟孙那守着那群母羊听羊叫。”宋来头听到杨寡妇这一番训斥,心想是理,便不顾劳累趴在地上。那孩子便跨在来头身上,挥着撵羊棍“得喔”地撵叫着。宋来头一圈又一圈地爬着,脸上流出了汗,杨寡妇一阵又一阵地笑着,夸孩子真聪明,那群啃了一下午草的羊群“咩咩”乱叫着,盼着喝水解渴。 这天宋国邱走进了宋来头的院内。 他看到孩子把来头当马骑,说道:“这孩子真不懂礼,你爹都放了一晌羊,咋还骑着你爹满院跑。”并对爬在地上的来头说:“来头,这样娇惯孩子是害孩子呀。” 杨寡妇见宋国邱这么说她孩子,横眉一瞪说:“俺的孩子俺当家,又不是骑 你啦。” 宋国邱一听这话本想发火,可他知道这个泼妇惹不起,便强咽怒气说:“哎,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谁是狗呀,谁是狗呀?”杨寡妇不知这句话的来历,以为是骂她的,疯狗似的冲了过来。 宋来头知道这女人的泼辣劲,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不料把骑在身上的儿子摔了个仰八叉,这孩子被摔得“哇哇”大哭起来。 杨寡妇顾不得与宋国邱争吵,急忙把孩子扶起来,拍打着孩子身上的土,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宋来头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的土说:“国邱哥,怪我家教不好,别跟她女人一般见识呀。”宋来头替杨寡妇打着圆场,又问道:“国邱哥找我有事吗?” 宋国邱受了一肚子窝囊气,本想扭头就走,可想到地里的芝麻苗长的旺势,该施肥助长了,咽下一口闷气说道:“俺种那几亩芝麻苗势长的不赖,想趁这快下雨了施遍肥,想今年腊月靠这些芝麻做灶糖呀。” 宋来头说:“你是说要羊粪吧?” 宋国邱说:“是。” 宋来头说:“那就让守法、守道来用小车推吧,反正我也该起圈了。你也知道这羊呀喜干不喜湿,羊圈不垫干土呀,这羊呀肯生病。” 杨寡妇听说是要她家的羊粪,没好气地说:“白推走没门儿,那垫羊圈的干土是俺一锨锨地晒干的,要推羊粪给钱。” 宋国邱心平气和地说:“我没说白推呀,多少钱一车说个数吧?” 宋来头见老婆说出来了,又不敢说不,于是说道:“随便吧,反正俺要推出去一来没时间,二来没地方堆呀。” 杨寡妇接上道:“啥没地方堆,俺娘也种有地,上羊粪地有劲谁不知道?” 宋来头接上说:“孩子他姥姥家距这二三十里,能推这羊粪吗?” 杨寡妇一拤腰大声说道:“二三十里咋啦,俺用篮㧟也要把这羊粪㧟到俺娘家。” 国邱知道杨寡妇说的是赌气话,便说道:“多少钱一车就说个数吧。” 杨寡妇伸了两个指头。 国邱问道:“二文钱一车?” 杨寡妇说:“就这定了,嫌贵俺就㧟到娘家。” 宋来头一听这钱有点过分,便对宋国邱说:“他大伯,让守法、守道来推吧。给几个是几个,要不等冬上做麻糖了,就给孬孩点麻糖吃也行。” 那宋孬一听吃麻糖,便嚷叫着:“我要吃麻糖,我要麻糖。” 听着孩子哭叫着要吃麻糖,杨寡妇就没再说要钱了。 宋国邱听了宋来头这话,便满口答应道:“那也好,等到腊月做麻糖,保管让孩子随便吃个够。” 宋来头接上说:“国邱哥,听说你家要盖楼?” 宋国邱摇摇头:“那还是没影儿的事呀,盖楼那要多少银两呀!” “俺也要盖楼,俺也要盖楼。”宋孬又哭着叫道。 杨寡妇急忙劝道:“别哭,等天上下榆钱了,娘多给你拾点盖楼。” “娘,天下就会下钱吗?”宋孬问。 宋来头笑着说:“那等鸡子扎牙,骡子生驹了吧。” “娘,鸡子扎牙,骡子啥时候会生驹呀?”宋孬问杨寡妇。 杨寡妇笑了:“就是你爹生孩子。” 宋国邱听到这话,心里暗暗叹息道:“这真是苟不教,性乃迁呀。” 这正是: 老来得子喜盈盈,生而不教横祸生。 虽有金银据万贯,惹是生非一刻倾。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第十三回:谢恩公精心做麻糖 建府第诗兴对余妃(上) 《梦幻楼阁》: 第十三回:谢恩公精心做麻糖,建府第诗兴对余妃 话说这一日宋寨村来了一哨兵马,那领兵指挥的便是张居正手下的仆人游七。这游七长的刁钻古怪,一瞧那模样就有一肚子坏水。游七带领数百兵卒来到了宋国邱家东边那块四周环丘,内处地洼一条溪水环地流淌的有上百亩大的田地。在这田地四周插上了小旗子。正在这里耕种的宋守法与宋守道不知所然。爹也看上了这块与他家相邻的这块地,因为这田地形状酷似仙桃的桃核,所以村民按当地的叫法称之为桃胡儿地。这么好的一块田地为何被兵家占领?守道看到那领头的就是几年前赶着轿车从这地边经过,是赏过他银钱的张居正的仆人。虽说这人面容苍老了一些,但其面带的刁诈形像却分毫没消。仗着以前有过交往,宋守道近前想打听个究竟。 “这位军爷还认识本民吗?”宋守道以熟人的口吻对游七说道。 游七瞥了守道一眼厉声道:“滚开,你是何人,敢不开口对本大人尊称。” 宋守道吃了闭门羹心里自然不乐,他想可能是过了几年这仆人把他忘了,于是便提醒道:“俺就是几年前张大人从俺这地经过时拽马缰的人啊。” 游七一听这话更是来火,说道:“不提当年我不生气,要是当年是当今,我可以把你立即处死。” 宋守道一听吃惊不小,他斗着胆子问道:“要是当今为何把我处死?” 游七一听这话“哈哈”大笑,然后奸相一露,凶狠地说:“当年张大人是告假养病,当今张大人是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若你敢再拦首辅轿乘岂不按行刺律定,那不必死无疑。” 宋守道一听这话方知密县知县为何对他家那么恭敬,原来这知县真把他家当做张居正的远房亲戚了。想到这他暗暗害怕,逢人再也不敢话提当年拦轿车攀亲戚之事了。 这宋守道倒也聪明,对这游七道:“大人,多怪小人不知,小民姓宋名守道,原藉是山西,移民到这来的。小民家传做麻糖,在当地是一绝。要是赶到腊月天,大人营寨不撤,小民就给您送麻糖来。” 游七一听这宋守道这么奉承他,那绷着的枯树皮皱纹裂开了,笑里藏刀地说:“营寨不撤?哈哈,”他本想说出真情,可想起张居正临行前叮嘱过“建造府第对外称为治黄水患的兵营,绝不能讲出是余妃府第”的话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急忙改口道:“这里要建造治理黄河水害的兵营,巡抚潘季驯潘大人要在这里常年驻扎监役,治理黄河水患。张首辅也会常到这里巡察治水役情,你家要真是有家传麻糖就快快送来,能让当今首辅吃上你家麻糖,也是你家的福分运气。” 宋守道一听这兵卒开来原来是为建造治黄营府方才明了。他心里也乐,爹不再买这桃胡地,节下的家财就盖楼房呀。 且说由李太后亲自钦点都察院下拨四十万两白银以治理黄河水害为由盖造一座府第。对外称其为治理黄河水害的营府。饱受黄河水害的各地州府、知县自然是要人有人,要物有物,能工巧匠云集宋寨桃胡地。那游七白日监工,横挑鼻子竖挑眼,酷似一个建筑内行,夜里逛青楼狎妓。那青楼的老鸨明知他是朝廷的命官,当以商贾相称,所陪之女自然是色艺俱佳,又岂敢收取半分资文。在建府过程中巡抚潘季驯倒是来过几次,他不愧是建筑治水高人,对府第的根基结构、墙壁、通道、斗拱、门楼、上梁片瓦都说的道道是位,项项致理,那游七跟在潘巡抚身后倒是放不出个响屁来。 再说张居正自神宗即位接任首辅以来确实日理万机,无暇顾及儿女之情。自李太后赐余妃于他后,那真是大有翻云覆雨翻江倒海之乐,因为这余妃确实一表人材。 但见她脸上薄施胭脂,再用露水匀了珍珠粉淡淡施上,脸上幽暗的苍白便成了淡淡的荔红。迷离繁花丝棉制成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绣着五翟凌云花纹,纱衣上的花纹乃是暗金丝织就,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的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贵气。臂上挽拖着丈许烟罗紫轻绡,一袭金黄色泽。头戴着贵冠,凤头用金叶做成,两边各插一支碧玉棱花双合长簪,做成一双蝴蝶环绕玉兰花的灵动样子。发髻正中插一支凤凰展翅六面镶玉七宝明金步摇,凤头用金叶制成,凤凰口中衔着一串长长珠玉流苏,最末一颗海珠正映在眉心,映得余妃眉宇间隐隐光华波动,流转熠熠。舞袖飘如云,步动轻如仙。张居正正当年华,如狼似虎,见此貌美妃子怎能不狂风卷澜。 这余妃虽紧锁宫中,但听那值勤太监,内侍宫女诉说当今首辅聪慧过人,治国辅政深得太后赏识。这一相见,只见这张居正妙有姿容,神识沉敏,风宇条畅,之举爽朗独秀,若岩岩孤松独立,傲骨若然。被太后赏赐于张首辅做妾,使余妃如鱼得水荡碧波,如鸟出宠傲苍穹。醉卧张居正怀里昵昵细语如瑟瑟,卿卿我我坠雾云。 得了余妃张居正心猿意马难收,每当卸衣就寝看到余妃那裸露的身体之时诗兴大发,指着余妃的酥胸吟咏道: “一双明月贴胸前, 紫禁葡萄碧玉圆; 夫婿调酥绮窗下, 金茎几点露珠悬。” 余妃砰然心动,娇昵地依偎在张居正的怀里合吟道: “秋风入窗里, 罗账起飘扬。 仰头看明月, 寄情千里光。“ 张居正紧紧包着余妃又吟道: “腹中愁不乐, 愿作郎马鞭; 出入擐郎臂, 蹀坐郎膝边。” 余妃听到这诗句油然伤感,她合吟道: “燕草如碧丝, 秦桑低绿枝。 当君怀归日, 是妾断肠时。 春风不相识, 何时入罗帷?” 张居正轻抚着余妃柔美白晰的裸体暗然伤神: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两人你来我往情系心生,这真是: 红绫被,象牙床,怀中搂抱可意郎。 情人睡,脱衣裳,口吐舌尖赛沙糖。 叫声朗君慢慢耍,妹子留情你身上。 又有诗为证: 两情浓,销金帐里鏖战,一霎时魂灵儿不见, 我和你波翻浪滚,香汗交流,泪滴一似珍珠串, 枕头儿不知坠在那边。乌云髻散雨收云散,双手搂抱心肝肝。 自张居正获太后所赐余妃后懒于政事,怠于辅政,冯保自然嫉妒,一则阉了命根,那活儿自是想而无为,二则怕他醉于色欲之中荒了施政于小皇上。于是对太后进谏,要潘季驯尽快建好那远于京城的府第,疏于张居正与余妃相处的日子以利他理事辅佐小皇上。 再说宋国邱自用了宋来头家那羊粪给那三亩地的芝麻施了肥,又下了几场透雨,那芝麻真是拔节儿地长。别人家的芝麻只有半人高,他家的芝麻长的人要是走进去就不见头。 这一日宋来头放羊从芝麻地边过,见国邱指点着守道在地里锄草。宋来头对宋国邱说:“国邱哥,这芝麻地都快收了,咋还锄啥草呀?” 国邱说:“来头,你是不知这芝麻看上去是长高了,正是长肉时,要是不锄草,这草和芝麻争肥吃,这芝麻吃不够籽就长不饱,到时候做麻糖去了皮就没肉了。” 宋来头说:“怪不得人家说你是种庄稼的行家,说的是行话,让我看这芝麻角真饱,该是籽也饱吧?” 宋国邱说:“芝麻籽饱不饱要看芝麻苞开不开口,开口的籽都饱,不开口的就是瘪子。” 宋来头笑着说:“隔行如隔山呀,就像我放这羊,哪只羊吃不吃草,爱吃啥草,我就知道羊的脾胃咋样了。唉,原来桃胡地那河滩里草真好,可惜让兵家盖了啥军营给占了,我不能再到那儿放羊了。” 宋国邱说:“可不是吗?我原来想买下那块地,那可真是粮仓呀,这兵家一占,我这梦就做不成了。” 宋来头说:“国邱哥,自打你那次到俺家说要盖啥楼,俺那孬孩就天天嚷着要盖楼,你说我一个放羊的,就凭这几只羊能盖楼吗?” 宋国邱说:“我只是说说,祖上传下来家富业大就盖楼,这只是要后人有个奔头吧,那桃胡地买不成,守道又动了盖楼那念头,就凭家里那俩钱能盖起来吗?” 宋来头说:“要说盖楼您家会呀,有那几十亩地,还开着糖坊,要不了几年就会盖起来。可俺家指望啥呀?孬孩他娘说要盖楼就等天上下榆钱(余钱),咱村那么多榆树,下那榆钱能盖楼吗?可那不争气的孩子,我放羊回去了就非骑我,还要我给他天上下榆钱。” 宋国邱说:“来头,不是哥我说你,孩子不敢惯坏呀。俺祖上传下《三字经》,家人都知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就是说小孩生下来都是好的,你传啥他学啥,传不好就学不好,你这样让孩子骑你,这样娇惯他,怕以后真是盖楼了,他也会给你买掉的。” 宋来头叹了口气:“半路夫妻没真心,都是让他娘给惯坏的呀。” 再说宋寨村东头那桃胡地,数月工夫府第建造就大功告成。周围有兵卒严守,外人不得就近半步。但站在四周高地观看府第,青砖黛色的殿宇房顶可见一二。清晨起来,府第周围环流的溪水散发的盎然瑞气把个府第笼罩在一片晨曦红霞映衬下的雾霭之中,远远望去真有一幅天宫宝殿的宏然大观。 这一日村民们正在农田里劳作,忽见一队人马开来,前面几匹高头大马开道,坐骑上是几位身着素装的锦衣卫,一个个神情轩昂,大有不可侵犯之势,那锦衣卫一个个睁大鹰隼般的眼睛扫视着四周,手握那腰挎利仞的刀柄,大有随时离骑与人撕杀之势。 这骠骑的后面是一座二十四人抬的轿乘,那轿乘从远看去宽阔高大,轿身外套着黄色帷子,轿顶四周镶嵌着金光闪闪球形明镜,球镜下挂满脆声悦耳的铃铛,随着轿夫们那行步的节律发出的环音叮当声向四面飘荡。后面跟着的一座轿乘则是十六人抬,轿体比前面的小了许多,只是那红色的轿帷子倒是十分显眼。这轿后面仍是一队骠骑,骠骑上的锦衣卫只是比前面的少了几人。 99mk.cc。wap.99mk.cc 第十三回:谢恩公精心做麻糖 建府第诗兴对余妃(下) 田地里看着这一队人马和两乘轿子,宋守道对守法说:“哥,那军营建成了,该是那治河的大官来入住的吧。” 宋守法不以为然地说:“管他哪,他当他的官,咱做咱的民,井水不犯河水,咱老百姓操那闲心干啥呀?” 守道说:“我要是能想法进那府里看看那楼是啥个样子,将来咱盖楼了也好比葫芦画瓢呀。” 宋守法停住了手里的活:“守道,你胡说个啥,你看府第四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哪当兵手里那枪刀宝剑是吃素的吗?再说你就是能进去,那是京城盖的楼殿,咱老百姓能盖得起吗?你别老想着爹手里那俩钱,那是做生意的本钱,等生意做大了,赚多了钱再说不迟。再说就是盖楼也就是比咱村里那瓦房高点吧?” 宋守道点了点头对守法说:“怪爹不让我读书,要是让我读书了,进了乡试,考了秀才,再弄个举人,说不定也能弄个进士干干。听说那年在咱这地边过的那个张大人也是种地出身的贫民呀。” 宋守法说:“别胡乱想了,咱宋家祖宗里有那灵气吗?” 宋守道反驳道:“那就难说了,咱不行咱后人不行?说不定咱大宋家的后人 还有可能中进士做大官呢。” 守法说:“干活吧,干活吧,别瞎想了,多干活多打粮食是咱庄稼人的本分,说闲话瞎想这那,地里照样不能多收一粒子。” 守道瞥了一眼守法:“哥,你就没志气,想都不敢想还能干成大事?” 却说这宋寨街面,由于地位与周边几个村子相邻,又是位于官道旁边,四周村邻的乡民前来这里做些买卖,便形成了一个不大的小集市,集市上多买卖农产作物,豆子、小麦、玉米、芝麻、鸡鸭猪肉,还有多种特味小吃,凉粉、烧饼、包子、油条,尤其那宋家麻糖的店铺招牌更为惹人显眼,只是眼下不是做麻糖的季节,多数冲着想买麻糖的人都前往而去,但见铺门关闭,奢望吃麻糖的人大都高兴而去,扫兴而归,嗟叹道:“宋家要是能把麻糖做的不分季节那就赚大钱了。” 在一边闲赋转悠的宋国邱听了这话,感到颇有几分道理,要想靠这麻糖致富发家,真得在这麻糖分季节的制作上下点功夫。就在宋国邱在集市上低头寻觅转悠之时,宋来头那儿子宋孬领着游七走了过来。 “就是他,就是他家做麻糖的。”宋孬指着宋国邱对游七说。 游七身着便服,在集市众人群中虽不显眼,但那副面相倒使人看到生畏。 宋国邱还是当年在自家地头认得游七,便拱手作揖道:“大人有何指教?” 游七倒也识相,对宋国邱说;“老宋头,在这集市上就别叫官称,就叫我游管家吧。” 宋国邱礼貌地说道:“管家谦卑了,乡民记住了。” 游七说:“你家不是做麻糖的吗?” 宋国邱说:“祖上传下来的,只是现在不是做麻糖的时候,到了入冬季节,乡民一定精制一些送上。” 游七听了这话立刻变了相,改了腔,他横眉冷对,恶狠狠地说:“不行,现在就得做,我家大人从京城赶来督察治黄之役,念其当年救你家之恩,也该为张大人劳累劳累,三日之内我就来拿,不得有误。” 宋国邱一听这话急忙说道:“游大管家,这三日之内万万不能。” 游七横眉一瞪:“怎么?你敢怠慢首……”他欲要说出首辅大人,又急忙改口道:“你敢怠慢张大人?” 宋国邱诚恳地分辩道:“不,不是。游大管家,您是不知道这做麻糖,大麦芽要泡出生芽,六天之内要细心观察,芽不能长不能短,这谷子要在石碾上碾成细糁在大锅里熬,观察火候要精道,不能稠不能稀。米糁熬熟之时再兑入大麦芽,均匀搅拌,再熬半个时辰后滤渣铲出,然后拉条。最后还要滚上芝麻,这芝麻要细搓去皮,不能烂不能裹,要匀称。成型晒干不能软不能硬,软了粘牙,硬了咬不动,就没有脆酥香甜的口味了。您说这么多道做工能做出来吗?就是硬做出来,没有那脆酥香甜的口味,砸了宋家麻糖的牌子不说,让张大人吃不到美味,岂不是坏了您的一片孝心。” 游七听了宋国邱这话倒有几分道理,宋国邱又这样从讨好他,他怕好心落个驴肝肺,于是改口说道:“七天行了吧,七天做不出来,要是让粘了张大人的嘴,糊了余……”他想说余妃,又急忙改口道:“糊了余奶奶的口,我就带人砸了你的牌子,封了你的铺子。” 宋国邱诚惶诚恐地说:“这季节还没做过麻糖,那就试试吧。” 游七大声说:“不是试,是要做的比平常的还要好,要真是让张大人欣喜了,说不定还响到京城。” 宋国邱忙说道:“承蒙大管家厚爱,稍有不周还望管家海涵。” 宋孬接上说:“要做多做点,俺要吃俺家的羊屎呢。”宋孬有点口吃,还没想好就说出来了,话一出口只说了半截。 游七一听宋孬这话有点好笑,忙问道:“小杂种,你为何吃你家羊屎?” “他……他……”宋孬结结巴巴地,越急越说不出来。 宋国邱望着跟着游七走去的宋孬,叹口气道:“子不孝,父之过啊。” 却说这宋国邱听了游七的话,心想不敢怠慢,在这样秋收季节做出麻糖,从天气上讲虽不再炎热,但对做麻糖来讲,气温亦很重要。再说这是做给对他有恩的张大人品尝,一来是报恩,二来诚如游管家所言,如能让张大人品尝到味道色泽俱佳的麻糖传到京城,不仅是大宋家的荣耀,也是为扩大麻糖生意走出一条路来。 宋国邱对守法、守道传了游七的话,讲了自己的想法,守法与守道自然赞 成。 守法想如果能在这季节做出好麻糖,不仅家里存粮有了出路,而且自家那几十亩地再雇点短工多种些谷子和芝麻,来年做麻糖便就有粮食了。 守道则想要是能把宋家麻糖做到京城,他就到京城经营,一来出去闯一闯见见世面,二来借机发展,也好谋个什么官职干干。 宋国邱想这宋家麻糖的秘方一定要传下去,庄稼人就要靠庄稼发财,光靠粜粮食能卖几个钱?光靠粜粮食能光大农业盖楼置产吗?为张大人做这麻糖一定要精之又精,严之又严,好上加好,如能得到张大人的赏识,那可真是光宗耀祖啊。 父子三人虽想法不一,但都想到怎样用宋家麻糖治家,都想把这次麻糖做好,让张大人为其扬名。 宋国邱又雇了宋家族人,说话就干了起来。 涮净大缸,把大麦淘了又淘,淘去土屑砂粒,尘垢脏物。捡了又捡,捡去瘪子麦粒,发霉麦粒,变色麦粒,剩下的全是个个饱盈盈的大麦粒。然后把水桶洗了又洗,涮了又涮,专门一大早趁乡民还没起来打水,弄混井水之前打来清净井水倒进缸里,把淘净精检的大麦倒进缸里让其发芽。然后又从谷仓里挖出上等谷子簸了簸,簸出糠皮碎米,谷梗碎穗,又把那院里的石碾用清水洗了洗,擦净晾干,把簸净的谷子倒在碾盘上,守道、守法还有族人推起碾来吱吱乱叫,在碾道上走起了无尽的路程。米糁碾成,宋国邱抓了一把,仔细一看不大不碎。同样又簸挑出上等的芝麻,在洗净的大锅内炒熟后轻搓去皮,因被炒而微微泛黄的芝麻粒粒饱满,炒出的香气让大家闻着都不停地咽口水。因气温较高,原本要泡六天的大麦四天就生了芽,宋国邱用笊篱捞出察看,见那麦芽不长不短正是时候,于是把洗了几遍的灶台大锅添了水烧了起来,等到水开,将米糁倒进锅里用大火煮,边煮边不停搅拌。宋国邱在一边仔细观看,到米糁熟时又把那晒干碾碎的大麦芽倒进锅里用小火熬,同样边熬边搅拌。熬了约有半个时辰,宋国邱用勺子舀出那粥糊一看,用手扯了一下,用嘴一尝急叫停火,这以后铲块、拉条、晾干、上粉、滚芝麻,一道道工序做的严之又严,细之又细。 守道拿了一块瓣下一点儿放进嘴里,说道:“爹,这比咱往年做的还好吃。” 宋国邱瞪他一眼说:“好吃也不能吃,这是贡品。” 本来族人们忙了几天,在这个季节想起那麻糖就流口水,想弄块尝尝,听宋国邱这么一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流到嘴边的口水又噎了回去。 宋国邱让守法到集市那杂货店买来大隗产的上等棉纸,一张张捡了又捡,破口的不要,纸浆不匀的不要,绝色不一样的不要,从买来的一捆棉纸中只捡出四十多张,两张一包,把那麻糖方正正地包了起来。这天正是七天。 这时游七,身后跟着两位差役,抬着一个四周包着金钉的漆红箱子走来,俩差役手里还掂着把斧头。那差役后边跟着宋孬,宋孬拽着杨寡妇的手也跟着进了宋家院。 宋国邱见游七进院,急忙迎了上去。 “老宋头,麻糖怎样了?我可是带着砸牌子的斧头来的。”游七傲慢地说。 “游大管家,做好了。”宋国邱说。 “怎么样呀,会粘嘴哏牙吗?”游七瞪着凶狠的大眼说。 “游大管家,您就亲自从中挑一包尝尝吧。”宋国邱指着摆在方桌上那一摞摞包得方方正正,放得整整齐齐的麻糖包对游七说。 游七围着这方桌转了一圈,看了又看,掂掂这包又看看那包,像审贼似的。然后从一摞中间挑了一包,解开羊毛捻成的红丝绳,看到那麻糖块块色泽乳黄,个个匀称划一。又捡了一包解开一看,一比一看一模一样。然后拿了一块欲要张嘴却碰到胸口,这麻糖一下子就被碰碎了。游七有些尴尬:“这麻糖这么不坚实呀?” 宋国邱忙说:“坚实了就咬不动哏牙啦。” 游七又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牙齿还没用就满嘴脆酥了,他“吧嗒”着嘴连连说:“好吃,好吃,宋家麻糖果然好吃。张大人,还有余奶奶一定赞赏。” 宋孬听到这话便问:“余奶奶是啥大人他娘吗?” 游七一听这话气得暴怒,抽手就打了宋孬一耳瓜子:“是你娘个头。” 杨寡妇见儿子被打,欲想发疯撒泼,对游七说:“你个管家的头,凭啥打俺儿子?”说着欲要上前去抓游七。 这游七岂是吃素的主,对差役说:“给我打,敢当众污蔑本官,找死呀?” 这差役一听主人发话,俩人一齐上前伸出巨掌左右开弓,对着杨寡妇拍起了肉饼。 杨寡妇本来是想带着儿子上门到宋家讨糖吃,谁知糖没到口,母子俩腮帮子一下胖了许多。 再说在骠骑的前护后拥下,那两乘轿子抬进了刚刚落成的府第,院内早有奴役仆婢女相迎。 张居正身着素服从那第一乘大轿上下来,举目这新建的庭院。 仲秋时分,从远处移植来的桂花飘着泌人肺腑的馨香,走过墙上镂刻着五福图形的照壁,穿过沿照壁东西环绕的廊道,廊道被漆得红明,廊柱下那过膝的隔屏是花式不同的镂空木雕,做工精细,可以与紫禁城的隔屏媲美。这环廊的天井是一座由灵壁石砌起的假山,假山峙立在碧青的池溪里,池子里的鲤鱼打挺戏游,荡起一波波的涟漪。与环廊交汇的正中是一座殿堂,虽不十分高大却十分的富丽堂皇,飞檐走壁,画栋描金,赤黄青绿的鸟卉飞临那檐梁柱木上形姿各态栩栩有神,这殿堂上是张居正亲书的鎏金大字“延益堂”。穿过这殿堂,正面是一处六角形的亭子,六根红漆柱子托着六角琉璃瓦盖。亭子里一方白色房山玉石棋桌,棋桌四周摆了六个鼓形石礅座,石礅座上放着厚厚的猩红色垫子。这亭子既是茗茶畅叙之处,又是博挛于楚河汉界的消闲之地。在这六角亭子的四周没有门扇,只有镂空窗棂组成的一道屏墙,这屏墙既托起大殿的墙壁又挡住进入后院的障屏。要进入后院只有从左右两旁青砖雕花的拱门进入,进入后院便是寝殿,寝殿内的一切装饰与京城首辅官邸不相上下。 张居正令差役把一箱箱说是余妃的服饰穿戴,实际是一箱箱金银财宝、翡翠玉器抬进后院,为防不测,张居正特令游七在后院筑了一个藏宝井,把这一箱箱宝物抬进后院后就密置于这井中。 为便于余妃起居,在这府第居住者除了几个名义是疏黄府的侍卫,实际是护卫府第与余妃的安全的锦衣卫外,大都是从京城带来的婢女,一个个姿色俊秀,童音柔柔的黄花女儿。其中也有满腹才华者,闲来之时与余妃对挛作画,赋诗弹唱。 久居深宫,乍来到这乡间旷野,对余妃来说犹如泛舟清波心旌荡漾,兴奋之时与张居正登临那二层楼阁,透过那青砖瓦盖的府第大墙,品眺那秋天的田原景色。 府外的原野上一片金黄,豆地里响着蛐蛐的鸣唱,玉米地里秋风吹拂着叶子发出哗哗的声响,谷子地里雀鸟儿在那谷穗上啄觅着,不时飞起又不时落下,芝麻的青角稍有变色,但芝麻角的青色仿佛给金黄的世界缀上一片绣色。树木上的知了声哑了,远不如盛夏时那哨利悦耳的声鸣。 张居正与余妃品尝着游七送来的宋家麻糖,心里涌动着对农夫的那种特别情感。看着这一切,想到了江陵的故里,想到了稻田里农作的族人,想到了儿时的贫寒,他深情地捋着胡须喃喃吟颂道: “空山断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不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鱼舟。“ 余妃听到首辅这满腹深情的吟咏,知道他对农夫那殷殷深情,于是便和声吟道: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妇姑苛箪食,童稚携壶浆。 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 张居正听到余妃吟咏这唐朝诗人白居易的《观刈麦》,对这位深谙其心的妾妃心中更涌起几分爱意,他即兴又吟道: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余妃听到张居正吟咏的这首唐人李白的《子夜秋歌》,更懂得张居正人虽在告假休闲之中,但心仍不忘远在沿海江域抵御倭寇的戚继光,想借此抒发他富国强兵的雄略大志。为消除他此时的忧悒之情,余妃又和上一首李白的《秋登宣城谢眺北楼》道: “江城如画里,山晓望晴空。 两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 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 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 张居正听到余妃的和唱,既为她的才华所折服,又为她如此贴切又情意浓浓的挚意所感动,他把余妃揽在怀里: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余妃听到这急忙用纤纤玉指轻轻捂着张居正的嘴说:“大人,我最爱这一首。” “哪一首?”张居正正在诗兴意浓之中,听余妃这么一说忙问道。 余妃润了润喉,轻轻吟唱道: “燕市重来二月初,翩翩意气曳长裾。 金门未售甘泉赋,玄室何人问子虚。 太乙夜燃东壁火,天池时化北溟鱼。 乾坤岁岁浮春色,环佩相将侍禁庐。 苏耽控鹤归来日,李泌藏书不仕年。 沧海独怜龙剑隐,碧宵空见客星悬。 此时结侣烟霞外,他日怀人紫翠颠。 鼓棹湘江成远别,万峰回首一凄然。 一枕孤峰宿暝烟,不知身在翠微巅。 寒生钟馨宵初彻,起结跏趺月正圆。 尘梦幻随诸相灭,觉心光照一灯燃。 明朝更觅朱陵路,踏遍紫云犹未旋。“ 张居正听到这里已是泪流潸然,他怎能不知他这首诗作时的心情,余妃如此知己,其真心真意真诚真情还容他说些什么。他紧紧地把余妃揽在怀里,久久地久久久地不作言语。余妃抚摸着他那滚烫的胸膛,仿佛感到他那颗忧国爱民的沸腾之心。 是夜,张居正与余妃自然是缠情绵绵。 有诗为证: 晚一阵秋风兼雨,却对菱花淡淡妆。 绛绡楼薄冰饥莹,今夜纱厨枕簟凉。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第十四回:张居正含冤剥谥号 余妾妃命丧逃户地(上) 《梦幻楼阁》: 第十四回:张居正含冤剥谥号,余妾妃命丧逃户地 话说秋收时节。这天一早,日升高竿,晨露已散。 宋国邱带着守法、守道来谷子地准备打镰收割。这一年风调雨顺,加之管理勤到,杂草无生,这谷穗一穗穗长得籽粒饱满,个个充盈。宋国邱看着这八亩齐刷刷密扎扎黄澄澄的谷子心里乐开了花,这谷子一收就可制作麻糖,反季做糖本小利大,农家人生财路赚的就是心计钱。 “爹,磨刀石不是带来了吗?”守法问道。 “你问守道,这点事还问我?就不长心眼吗?”宋国邱正在做发财梦,听守法问话,嗔怪地说道。 “带磨刀石干啥?”守道说道。 “这谷子的垅茬这么厚,这一趟三垅割不到头镰刀就钝了,硬钝割费力不出活,把磨刀石带来,镰钝了就磨,没听人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吗?”守法说道。 “哥,我说你笨吧,真是脑瓜子不开窍。这八亩地就凭咱哥俩能一天两天割完了吗?村里地少的,他们收割完咱就雇短工割呗,反正也用不了几个钱。”守道说。 “守道你就想着那几个钱,雇短工图省力,咱庄稼人挣的就是力气钱,你道那几个钱是大风刮来的,那是咱用汗水和心血积攒起来的呀。”宋国邱戏落着宋守道说。 “农夫们是不易呀,听说过‘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吗?”这时一个头扎东坡巾,身穿绛色衣,腰系罗巾,气宇轩昂,胡须飘然非俗之客伫立地头声情并茂地说。 宋国邱回头一看,急忙说道:“这不是张……” 游七急忙阻止道:“叫张先生。” 宋国邱心里有些紧张:“张……张……” 张居正捊了一把胡须笑了笑:“这位大哥不必谦卑,本人来此是为督察治理黄河水患之事,顺便看看农夫收成,体恤一下民情民意呀。” 宋国邱急忙感激地说道:“自当年大人在小民地头一见,这官税杂役少了许多,加之这几年风调雨顺,皇上实行单一税赋,俺庄稼人的心里踏实,真是皇恩浩荡啊!” “听大哥之言你也是读书之人?”张居正听宋国邱这言语彬彬有礼地问道。 “不敢,不敢,小民目不识丁,这些话语言传是靠祖上传下的《三字经》知晓的呀。”宋国邱诚实地说道。 “是啊,一本《三字经》传承几朝几代人,国民教育,知之于法,晓之于理,守之于德,勤之于奋,国强则家富呀。”张居正非常感慨地说道。 宋国邱急忙说道:“张大人言之极是,小民铭记于心,《三字经》说‘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 张居正听宋国邱把《三字经》背的极熟,用的极切,非常慷慨地说:“我之大明,国昌民盛,重在礼教呀。” 游七见张居正对宋国邱这么赞扬急忙近前拍马屁道:“大人,这位乡民就是给您做那麻糖的匠人呀。” 张居正听到这话,忙亲切地说:“承蒙大哥让本官能吃上那么好口味的麻糖,在京城也是没有的呀。” 宋守道听到这话走上前道:“张大人,俺这八亩谷子一收割进仓,精工细作,能做好多麻糖,到时候俺就运到京城去。” 张居正哈哈一笑:“要是如此,本官就给你们题匾叫‘宋家麻糖’。” 游七也趋势道:“张先生的字写的最好,在京城是千金难求呀。” 宋守道真到猴精,急忙跪下对张居正说道:“那就求张大人写这几个字吧。” 这时突然有一骠骑从府第方向飞奔过来,那马蹄尚没停稳,那差役便就滚鞍下马,半跪在张居正面前说:“首辅大人,皇诏有谕命您火速回京。” 张居正不敢怠慢,由那差役和游七扶上骠马,挥鞭向府第赶去。 “啊,他就是张居正,当今皇朝的首辅?”宋守法惊诧道。 “哎,可惜没能让他写‘宋家麻糖’那几个字呀。”宋守道有点叹息道。 “快割谷子吧,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有好货,到哪儿都叫响。”宋国邱说着向那坐着骠骑绝尘而去的张居正喃喃自语:“当今百姓能过上好日子,要的就是这样的好宰相呀。” 话说万历十年(1582)六月二十日。万历皇帝的先生,中极殿大学士,太傅,太师,大明朝受三公封号的文臣张居正病重不治,离开了人世。 张府中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嚎叫,从紫禁城到王朝的每个府县衙门,整个大明帝国好像剧震地抖动了一下,亿万道目光同时投向了那一片哀鸣低垂的京城。京城里乌云密布,笼罩着皇城城墙。浩大的哭声伴着浓浓的阴云,沉闷得使人们喘不过气来。人们悲泣之极,张居正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张居正弥留之际,他耳边只萦回着他教导了十几年的学生,二十岁的皇上朱翊均那悲凄而诚挚的话:“先生功大,朕无可为酬,只是看顾先生的子孙便了。” 但万历皇帝这话刚过半年,朝政便发生了急剧的变化。张居正一死,大内太监冯保便被免职谪往南京闲住,不久便被抄家,最后在辅读神宗十年礼遇内伺的哀叹中自缢归西。 之后万历皇帝到慈宁宫与母亲李太后进行了一次交谈,使这位不到四十岁的母亲离开扶植十年参政。李太后自此真正过上了守着一盏孤灯,虔诚颂读经文,在普陀海潮的梵唱中的晚年生活。 冯保自缢了,母后“安度晚年”了,朱翊均又采取了一个彻底清算张居正的暴风骤雨式措施,连颁三道旨谕昭告全国。第一道旨:撤消赠给张居正的“文忠公”谥号。第二道旨:张居正生前受封的太师,上柱国等爵号一并剥夺。第三道旨:收回皇上对张居正的一切浩赠,连赐给他的瓷器银章,八宝银锭以及题匾,无分巨细一一追缴。过了不久,朱翊均又亲书一道谕旨,命刑部右侍郎邱橓,东厂掌太监张鲸率人前往湖广荆州府查抄张居正府邸。张家府第百十口人全被关在一个老屋里连续六天滴水未进,不少人已经饿死,没有死的也奄奄一息。历时七天被抄家登记完毕,张居正整个家财远不及奸相严嵩的二十分之一。这一结果令张居正在位时被革职除职位的邱橓和张鲸大为失望,他们断定张居正的家产远远不止此数。于是他们找来张居正的贴身仆人游七,游七对张鲸耳语一番,张鲸惊喜于心,最后令人把游七推出斩首,说“连张首辅在任时最信任的你都出卖,我朝岂敢用你靠钱捐来的官。” 却说万历十年的隆冬季节,阴云低垂,寒风萧瑟,人们感到这一年的冬年特别地冷,冷的让人心寒,张居正辅政的利民之策在改变着,各类曾压得百姓们喘不过气来的苛捐杂税又卷土重来。 这一天宋寨东边桃胡地的疏黄府第又来了一哨人马,把这府第团团围护,并到处张贴告示曰:为治理黄河水害以防开春解冻时发生冻凌决堤之水害,要大量收购芦苇、秸杆、稻草之类的材草,并出很高的收购价钱。百姓们闻听甚喜,并纷纷车拉、人推、肩扛把那些材草堆在了这府第四周,不过七天工夫,这府第四周各类材草便堆积如山。 这堆积的材草之多已占据了宋国邱家的麦田,宋国邱这天到地里查看已返青的小麦长势,但见田地已堆满了材草,便问那收集材草的吏官:“这材草占据了小民的麦田,影响到麦子的长势,如遇火灾这一片火海,俺几亩地的麦苗就全完了。” 这吏官贱眉一横,大声喝道:“购买材草疏黄减灾,这是当今皇上的圣旨,抗旨者格杀勿论!” 宋国邱仗着胆子问:“这治黄河的材草不堆放在黄河边,放这干啥?当今首辅张居正大人难道就不知道这些?” 这吏官一听“哈哈”大笑道:“莫提那个什么张居正,六月天就死啦。” 宋国邱一听这话心里一惊,不由自主地问道:“张大人死于何因呀?” 这吏官戏弄地说道:“玩女人多了呗,戚继光给他俘了十几个美女,还给他弄了好多壮阳药,干那事不是要命吗?五十八岁就归天啦,哈哈哈。” 宋国邱摇摇头:“张大人是为国操劳积疾啊。” 吏官一听这话:“怎么?难道你是他同党不成?怎么替他说话?” 宋国邱说:“俺是他的百姓,乡间草民,从来就不知道啥事,他辅政这几年使俺过上好日子,俺是说句公道话呀。” 吏官听到连百姓都这样怀念张首辅,亦便无言,他动情地说;“这位大哥你走吧,这朝里的事,今东明西连我们这些做差役的饭碗能不能端得住,这脑袋能不能搬了家?” 宋国邱听到这话,愁云罩上眉头,他家的麻糖正在做着,他原来真想再让张大人写几个字把这麻糖卖到京城,也好闯个名气,这美梦一下被扑灭了。 99mk.cc。wap.99mk.cc 第十四回:张居正含冤剥谥号 余妾妃命丧逃户地(下) 却说妃府宅第,这一日余妃心里感到特别难受,原来张先生每到三月二月的就以督察治黄之名前来这里与她相聚一次,吟诗作画,抚琴挥毫是多么的惬意。待久了余妃就会催他回京辅助皇上治理朝政,哪怕只是陪她三天二天余妃以大局为重不惜依恋。而今张先生已有十个来月没至,余妃心急意切,搜肠刮肚地为他操心,每每夜临那灼心的思念更是火上加油,燥燥不安。几个月前潘大人曾托人捎来一封密信,那信的内容更使她扑朔迷离:“先生已去,节重保安。”余妃接到这信时欣喜若狂,她臆想可能是先生要来这里了,相处之间要多多照顾张先生的身体罢了。于是她令从京城带来的小太监到集市上多买些青菜水果,鸡鸭鱼肉,还特别叮嘱多买些那“宋家灶糖”。这小太监姓刘名春,贫农出身,自进宫以来余妃对他特别关照,常常多给他些银两让他给远在保定府的家人寄回,所以余妃嘱托之事他是百般照依,从来就不敢有一点懈怠。那游七自府第建成之后从中谋了不少银两,依仗张大人的权势谋了个只拿奉禄不管闲事的差事,又往往是张大人来了他就随从,张大人走了他又跟回,对余妃之事从来不问。跟这小太监判若两人。余妃除了婢女就把这个小太监刘春看作是最知心的仆人。 这小太监按余妃吩咐把一切食品购好之后就等张大人到来,可左等右等不但没等到张大人,而且连一丝音信都没见,这更使余妃焦虑不安。这一晚她在焦虑中刚刚入梦,忽听张大人之声:“爱妾,老夫我来也。”余妃听到这话急忙醒起,拨亮那油灯灯捻,偌大的卧厅里空无一人,余妃更是心悬于喉,她穿上衣裳让婢女烧热炭火,走到琴旁,用纤纤玉指抚起琴弦,这琴声清越,如清风拂过心田,使她骚动的心渐渐平和,突然她手拨琴弦,用玉指在琴弦上拢、捻、挑、划、拨、搓,琴声震破府第冬夜的宁静,激荡着府第近百号人的心。妃府宅第的婢女、仆人何尝不是如此。琴声突然嘎然而止,忽听那润柔的歌喉从余妃的蕉楼飘了出来: “苏耽控鹤归来日,李泌藏书不仕年。 沧海独怜龙剑隐,碧宵空见客星悬。 此时结侣烟霞外,他日怀人紫翠颠。 鼓棹湘江成远别,万峰回首一凄然。“ 这悲切婉婉的吟唱把府第的人都催下了思念的泪水。 却说之天夜里,余妃因伤切过重,突感身体不适,便叫起那太监刘春说是弄些偏方草药来,刘春闻讯不敢怠慢,急忙穿衣起身,走到府第门口被护卫的兵卒拦住,问他深更半夜出门做何?刘春把余妃这嘱托说了一遍,这兵卒不便阻拦,就放他出去了。 谁知这一日狂风大作,寒气袭人,刘春出得府第被冻得瑟瑟发抖,可想到余妃的病,忍着寒冷转了几个药铺,都没有那种草药,他想着余妃那么善待于他,就是冻死也要找到那种草药,于是他在街面上找到一把草绳捆在腰间想御寒防冷。捆好之后便走出宋寨村,向北面的李岗村走去。刚行至半道,他突见东南方向火光冲天,他定睛一看那府第四周堆积如山的材草起火了,那狂风卷着大火吞噬了整个府第。刘春看到这些不顾一切在麦田狼奔豕突着奔向一片火海的桃胡府第。 刘春赶到府第,四周兵卒把持,不让一人去扑救这熊熊燃烧的大火。刘春近前问一兵卒,这兵卒见一腰扎草绳的年轻人问及此事,便悄声说道:“皇上有旨,张首辅大人全家犯抄了,念其余妃是李太后所赐,皇上不便明抄,就以治黄水患为名购买材草,如遇狂风之夜便点燃烧毁府第以灭口满门。” 刘春一听惊呆了。 这大火烧了三天三夜,邻近村民自然叹息这么好的府第被治理黄河的材草所毁,黄河水患治不了,治黄的府第被烧,用那么多的银两买来的材草被大火烧成灰烬,这一切都是咱老百姓的税赋银两啊。 唯有刘春最知其因,但他哪敢说出真情?三天的大火他不忍心离去,在附近村里讨饭为生。等三天后那些张鲸派来的兵卒眼看着府第中无一人逃出,整个府第成了一片瓦砾废墟方才撤兵离去。 刘春心痛欲绝,来到被烧毁的府第对着府第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声泪俱下地说:“妃娘娘,是您有意救奴才的小命,你随张大人去了,奴才活着做什么,奴才也随您去了。”说着欲要向那被烧塌的石柱上撞去。 就在这时他突然被一人抓住说道:“刘春,你要做什么?” 刘春听这声音好熟悉,急忙回头,见是身着便服的潘季驯。刘春急忙下跪道:“奴才叩见潘大人。” 潘季驯急忙拉起刘春,长叹一声道:“鄙人也是草民了。” 刘春惊问道:“潘大人,这是为何?” 潘季驯说:“张大人辅助皇上施政有功,可皇上听信了那些被张大人因懈怠被革职的奸佞的谗言,治罪张大人满门抄斩,祸连九族。鄙人面君要为张大人上奏不平,可那秉笔太监却对鄙人怒吼道,纵然天底下的黄河、长江、淮河一齐决口,朕也要把这潘季驯革职为民。”潘季驯说罢仰天长叹,“可怜天下的百姓又要为黄淮水害颠沛离所呀!” 刘春又问:“这府第皇上怎么得知?” 潘季驯说张大人那贴身仆人游七本想对张鲸说出实情,还想谋官,谁知张鲸得信后便借治黄买草秸为名火烧府第。 刘春又问:“那游七呢?” 潘季驯愤恨地说:“当场被张鲸推出问斩。” 刘春心里有点释然:“这真是害人如害已,害不着别人害自己,又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不到,时辰一到,一定会报。” 潘季驯令随从掏出一些银两说:“刘春回家吧,死到这没人可怜,回去种点地伺奉老娘吧。” 刘春跪下来磕头,以泪相谢。 刘春目送着潘季驯远去的二人抬轻乘和随从的仆人远去,又凝思着余妃给他的种种恩典,内心充满了满腹难以表述的心情。 这时宋守道亦走了过来:“这位小弟是什么人,为何在这里长留不去?” 刘春说:“俺是这里的仆人,三天前外出给主人取药,回来时突起大火。” “那这地方就是你的逃户地。”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刘春急忙转身,惊呼道;“余妃娘娘。”可是这声音就连守道都已听到,转头望去哪里见人? 宋守道听了刘春这话猛然醒悟:“俺原来都叫这桃胡地,即是张大人爱妾住的地方,你又是从这里逃生,俺就从今改叫这是逃户地吧。” 刘春点头称是。 自那场火焚府第以后,每当夜半,这里常常听到有冤魂孤鬼的声音,并时听到有一女人抚琴咏唱之声,究其何因当然百姓又怎知宫廷内幕?自此后,村民自然很少来到这里,似是而非地听到那冤魂哭叫之声有谁还敢来这里受惊。 一年以后,逃户地野蒿遍地,杂草过人的深,残砖碎瓦已被四周的几经扬尘土埋入地中。一片荒凉景象自不能与一年多前相比,只有在四周高地上见过那瑞气袅袅的人方能记忆那繁华似锦的景象。 可惜那场大火让宋国邱家的麦子几乎绝收,因那刚刚出土的麦苗经火烧燎哪还有生存之命。人常说福祸相依,这土地没长麦子歇了一年,来年种上谷子,那长势真是喜煞于人。 却说宋来头那儿子因常跟游七跑来颠去,倒学了不少坏点子,使来头越发管教不住了,就连异常疼他的母亲,这宋孬也时常提名道姓地叫她“杨寡妇,羊挂福”,弄得其母常哭叫连天,所以每次来头放羊回去,比鸡子骂狗地让宋来头快快养羊快快卖,快快盖楼省点心。 这天国邱带着守法、守道在谷子地里耘谷子,见宋来头赶着羊群溜着地边走了过来。宋来头看着守法和守道干得那么起劲,便对宋国邱说:“国邱哥,你那《三字经》真管用,你看这俩孩子多听话多知礼呀。说来丢人,俺那孩子前天放羊回去当着他娘对我说,‘爹,俺娘是杨寡妇,你说这羊群里有没有寡妇呀?’你听听这是什么话?” 宋国邱对宋来头说:“来头兄弟,不是当哥的我说你,孩子不能惯,惯来惯去不好管呀。” 宋来头说:“咋不是,就像这领头羊,我这短鞭一挥让它到哪儿它到哪儿,这群羊就跟到哪儿。唉,不怕你笑我,我连这领头羊都不如啊,我真怕到时真是能盖楼,还不让他买掉?再说就凭这群羊,八辈子也盖不上个楼片片。哪像您家,置了那么多亩地,又开糖坊,还要开染坊,你家节俭的一个钱掰成两瓣花。可俺家孬啊,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家啥坏点子都学会了,前几天趴墙看邻居那大嫂尿尿,让李大哥揍了一顿。” 宋国邱剔了一把谷苗扔给羊群,那一群羊闻了闻没吃一口走开了:“来头,不是大哥我说话不好听,你家那孬孩啊,就跟你这群羊一样,吃惯好的了,这么肥的谷苗都不吃,惯坏啦。” 宋来头打了个响鞭,用鞭头向逃户地的杂草处一指,那头羊便向那杂草处蹿了过去,后面的群羊也跟着跑了过去。 宋来头看到群羊钻进了那杂草丛中,便又与宋国邱攀谈起来,他说:“我是没管教好,可原来这军营里的那管家也没教他学点啥好的。” 提到游七,宋国邱有点歉疚地说:“来头,那年游七到我家逼我给张大人做麻糖,孬本来跟去了,哭着要吃,可那游管家凶狠那样,孩子和他娘没吃上糖不说,还让那差役把他娘腮帮打得像发面馍。” 宋来头听到这话苦笑了一下说:“别提那茬子事啦,那次挨了打,哭着叫着非让我逼你到芝麻地抠羊粪,还说要是我不逼你家抠羊粪,就让我跪到门板上跪一夜,我心一横跪就跪呗,宁肯跪门板也不能伤了咱哥俩多年的好和气,再说那羊粪上到地里咋能抠出来呀?” 宋国邱苦笑着说:“真是得罪老弟你了,今年麻糖做好了就多给你一些,把老弟膝盖受的疼补补吧。” 宋来头也笑了:“她让我跪我就跪呗,她到屋内搬门板,我就搬了小凳子,往门板上一放,我就把小凳子垫屁股下了,膝盖是挨着门板,可屁股是坐在凳子上。放了一晌羊,趁空打个盹,那可是真得劲呀。” 宋国邱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连走过来准备收工的守法、守道听了这话也笑了起来。 日头西坠,染红了大地,给夏天碧绿的大地涂了一层金光的色彩,是庄稼劳作收工的时分。 “来头,该走了吧?要是回去晚了又该跪门板了。”宋国邱瞧着悠闲自得的宋来头,打趣地说道。 “来头叔,天黑啦您还敢进那逃户地呀?”宋守道见宋来头向逃户地走去便说道。 “去咋啦?这放羊的哪个不是傻大胆儿,这放羊呀,早上露水羊不吃,晌午天热羊怕热,就趁这天晚趁凉快,让这些吃死食的东西多啃几口,要不你大婶又要我上树打树叶,走沟去薅草啦。“宋来头说着,没有半点惧怕什么的意思。 宋守道一本正经地说:“来头叔,俺可不是吓您,就那逃户地那军营失火后三天,一个军营里的仆人给他什么娘娘买药才免了被烧死。那天仆人久留在被烧的府第不走,我问他为啥,他说是那娘娘救了他,还真听到一个女人说就叫逃户地,咱现在喊出来就是为这个呀。” “守道,别吓咱来头叔啦。你就是说有三头六臂的妖魔鬼怪咱大叔也不怕,没听村里人都叫他宋大胆吗?”守法说道。 “别扯闲话啦,啥鬼呀怪呀,那是自己吓自己。来头,俺爷仨先回去了,你就趁凉快让羊多吃点,那草嫩,羊多吃会上膘的。”宋国邱说道。 宋来头边走边说道:“国邱哥,你们走吧。羊吃多就屙羊屎蛋,还上你家那芝麻地呀。” 宋国邱笑着说:“上到地里可就抠不出来了。” 宋来头赶着养群向那杂草丛中逃户地走去。 宋来头来到逃户地,他看到羊群在那里狂吃烂咽,想打个盹睡一小会儿。可眼睛刚闭上就听到后边有羊“咩咩”乱叫声,听声音这乱叫的羊不是啥东西咬着了,就是卡在什么地方了。听声音羊叫的很凄惨,着实让他吃了一惊,刚滚上眼皮的睡意一下子吓跑了。 他手里顺手抓起半截砖头,朝那羊叫的地方赶去。 由于杂草丛深,地面又大,听声羊叫不知在哪里。他拨开草丛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就是不见羊在哪里。守道那话突然响在了耳边,难道这里真有什么冤魂屈鬼不成?他越想越怕,那羊叫叫停停,像是在召唤他,就越发使他毛骨悚然。他又怕又担心,他怕的是万一真有什么冤魂鬼怪缠着,这里远离村子,叫人没人不应,可有谁敢向这来?他担心的是万一真是找不到羊,那回去怎么向杨寡妇交待,一只羊也是家里的钱袋子呀。无奈之下他灵机一动,打响赶羊鞭,对头羊往草丛外的路边一指,那头羊听到主人的鞭响,撇开吃得正上口的嫩草朝路边跑去,群羊也蹿出了草丛。 草丛里的羊群全跑出去了,这时听不到羊叫声了,他也跟了出去。刚要抬步又听到羊叫声而且一声比一声更凄惨,宋来头这时头上冒出了冷汗,他不顾一切跑出了草丛。这时天已暗淡下来,阴森漆黑的原野里没有一个人影。宋来头真的为难了,他心里发怵:这可怎么办呢? 这是: 人称村里傻大胆,冤魂府第心慄然。 岂知祸为福所倚,羊落枯井获财源。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第十五回:逃户地获宝盖楼院 游庙会耍赖受酷刑(上) 《梦幻楼阁》: 第十五回:逃户地获宝盖楼院,游庙会耍赖受酷刑 却说这几天在宋寨村沸反盈天地传出一件怪事,说宋来头放弃了几代人的放羊活儿,做起卖煤土的生意。中原人都知道这煤土是农家人、烧火的匠人必须的佐料,就是把一种粘土掺拌在黑煤中搅成煤块,或趁湿烧火,或晒干做饼用来烧火之用罢了。可让人百思不解的是这煤土能卖几个钱?与他养的那群个大膘肥的绵羊真是无法相比。可事实又是真的。起初宋国邱并不以为然,心想家里添火做饭,谁家不用煤土?原本以为推几车煤土做饭之用无惊怪,可让宋国邱百思不解的是,他到来头家推羊粪确实见那羊一个个饿的“咩咩”乱叫,先前那一个个肥实的羊儿饿得只有一层羊毛紧贴着骨架子,无精打采地卧在羊圈里一只只勾着头有气无力了。那圈里的羊粪呀都被羊尿板结成铁块一团,不论宋国邱怎么用劲地掘,掘起来的是一块块的硬板板。 宋国邱回家对守法、守道一讲。 守道说:“来头叔一定是着魔中邪了,冤魂苦鬼附身了。” “你咋知道呀?”守法不解地问道。 守道说:“自那样后晌回家时咱不在逃户地边剔谷苗吗?” 守法点点头应道:“是呀。” 守道说:“那天恁晚了他跑到逃户地去放羊,听咱东头的福成叔说,那天他半夜才跑回来,他在前边跑,羊群在后边跟,福成叔跟他说话他理都不理,没魂似地往家跑。就在第二天他就和那寡妇婶推辆小车到逃户地挖煤土了。” “可不是吗?有一天我在地里看谷苗,见来头叔在后面推着车,寡妇婶在前面拉着绳,慌慌张张没魂似的,不理人不答茬,你说那煤土能值几个钱?”宋守法也说道。 宋来头到逃户地挖煤土,村里的人都见了,问他做啥他不理,问他卖给谁他不说,村里人更信他真的是着了魔,都远远地躲着他离开他,生怕附在他身上的鬼魂再粘到自家身上。到那逃户地种庄稼的人去的也少了,地里长了杂草不敢去薅,庄稼瘦黄了也不敢去上肥料。唯有宋来头和杨寡妇推着独轮车,车上筐里装着煤土,“吭吱,吭吱”一趟又一趟地往返于逃户地和家中,就连他那宝贝儿子宋孬也无暇顾及。 这宋孬见爹娘天天推煤土,不管他不问他,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到处惹是生非,终于有一天捅出了一个大漏子。 原来这宋寨村南有一个叫云岩宫的道观,这道观传说是轩辕黄帝九战九败于河北琢鹿,退居在这里演兵布阵,与手下大将力牧研究八卦兵法后又重振旗鼓宣战蚩尤,最后战胜蚩尤统一中原。这云岩宫修建于唐朝贞观年间,一道夹谷深达三十余丈,一条叫武定的河流围绕着这宫殿,从宫殿后顺着蜿蜒峋石飞落入碧水深潭,距这潭数里之外便听到“隆隆”的水声,所以当地人都把这谭叫做响水潭。武定河飞落直下响水潭后急湍湍地穿过刀劈斧剁般的峡谷绕着一个龙头般的巨石飞临悬崖,那河水顺着悬崖飞流直下。每逢晨曦初露,由飞流瀑布形的山岚犹如云雾飘逸在这峡谷之中,从峡谷下仰望那建筑别具一格的宫殿,云雾缭绕,袅袅升腾,那宫殿犹如置于云岩之中,因此这道观便落名云岩宫。 每年的二月初二,是民间风俗龙抬头的日子,即万物甦苏,百花争艳,人们期盼来年有个好收成,这里就成了庙会。随后人们又嫌一年一次时日子太长,又在每年八月十五仲秋之日在这里又起庙会。此时,信男善女,烧香的许愿的,赶会的购物的,峡谷之下,宫殿内外,人群拥动,香火燎燎,好一派盛世鼎繁的景象。 这一日宋来头与杨寡妇只忙于推煤土而疏于对其管教的宋孬和他的一群赖皮下三结伙来到云岩宫游玩。这仨人在峡谷中玩了一会儿水,觉得好没趣味,便从山门拾级而上,谑言戏语第打闹着显露出赖皮孩的本色。 宋孬三人走过钟鼓楼,又走上藏经阁,宋孬一看尽是些老妪鳏男,或求子孙的,或携妻结伴的烧香磕头,只觉好无兴趣。于是又迈上那十八级的台阶进到供有玉清、上清、太清三尊神像,四大金刚站立两旁的的大殿,走进神像大殿一股凛烈寒气使宋孬的头发稍支棱起来,他急忙扯着刘赖就走出大殿,这当儿眼前突然一亮。 只见一个年方二八,打扮俊俏,发髻高绾,上插碧玉头饰,金簪玉珠下垂,耳戴绿宝耳坠,身穿丝罗绸裙的女子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慢步金莲向这神殿走来。 刘赖说:“孬哥,你敢摸这女人屁股吗?” 宋孬先前曾随游七偷偷进过那逃户地军营府第,曾见过那俊秀嫣然的婢女,今见这女子与那婢女不相上下。游七曾对他说过“女人屁股似绵花,摸摸真得法”,这宋孬随着年龄渐长,那淫邪之心便增了许多,听刘赖这么一说心想,摸摸如何。但他又一想自己摸这女人屁股总得让刘赖出点血,于是便对刘赖说道:“摸了如何?” 这刘赖也不是个好茬,听这宋孬一问便说道:“要是你敢摸摸,我就请你吃凉粉。” 宋孬一听说吃凉粉,便感肚里有点饿,于是说:“说话算数。” 旁边赵丑插话道:“说话不算就把他按到地上当马骑。” 宋孬一听心里自是得意,他想到:摸了这女人屁股心里怪舒坦啊,有凉粉吃还可以骑人马,这多好呀。 宋孬想到这儿邪念骤起,随这女人又走进大殿。这女人请婢女在道长处投下香火银,请了三柱高香,双手捧着高香,在那香油灯盏上燃着,顿时高香被燃,蓝烟袅袅升浮,婢女接过被燃着的香火,恭恭敬敬地插进那青铜香炉之中。然后这女子跪在了锦黄的跪垫上,双手合一,秀眉微缩,眼眸微闭,嘴唇微动,心里念念有词。念罢梵语心愿,手掌朝上低头磕了下去。 在这女人磕头之姿,那圆润的屁股明显地蹶了起来。宋孬看到屁股便急步上前在那女人的屁股上摸了一把。 这女人感到被人羞辱,惊叫一声哭了起来。门外有两个差役听到小姐惊叫哭闹,便急忙闯了进来,刘赖和赵丑见势不妙,急忙夺命而逃,宋孬欲要追上讨吃凉粉,被婢女指认,不容宋孬说些什么,便被这差役左一掌右一掌地打了个鼻青脸肿,并绳捆锁绑抓了起来。 原来这俊秀女子是密县县太爷的千金,婚后一年未曾身孕,今来上香是求贵子,被人摸了屁股岂不是奇耻大辱。县太爷岂肯放过此等歹人,于是令人把宋孬关进了密县县衙监牢里。 宋来头和杨寡妇听到此事时恰巧他们说煤土已经推完,就要等着买主。听说儿子犯了案,便不顾血本雇了两头大马直奔密县县城而去。 这一下村里人又有议论了。 “这来头,平时抠得连挂在草上的羊毛都要摘掉放在兜里积存起来要卖钱,这会儿咋出血本雇大马呀。” “宋孬能不能活命,杨寡妇不知还能不能下蛋呀?” “那县太爷可不是吃素的,就算变卖那家当,怕那孬蛋也难出牢啊!” “娇子如杀子,杨寡妇这会该尝苦头了吧?” 再说宋来头和杨寡妇骑着雇来的大马半晌功夫就到了密县县衙,用一些碎银买通差役,说要见见县太爷。 女儿被污辱,正在闺房哭成了个泪人儿。县太爷听说那歹人父母要见他,气不打一处来,对差役讲,立即升堂,先治他夫妻教子无方之罪,然后再把这逆子流放外地,让他们母子永世不得团圆。 这送信的差役悄悄对县太爷说了些什么,县太爷愣了一下神,说:“快让他们到后衙来见本官。” 在后衙,这县太爷见到宋来头穿着破烂,身上一股羊膻味,用手扇着扑鼻的膻气。见杨寡妇一脸凶像,身上有股尿臊味。心想就凭这模样,身上会有何宝物?于是大声喝道:“升堂堂审。” 杨寡妇听到这话不禁又尿湿了裤子,她壮着胆子走到县太爷面前急忙跪下,从襟里掏出一个物件,抖开粗布,双手递给了县太爷。 县太爷接过一看,一下子惊呆了,急忙问道:“此宝来自何处?” 杨寡妇说:“是俺老头子放,羊时拾来的。” 宋来头也急忙跪下说:“就是,就是。” 县太爷把这宝物装在袖筒里,对差役说:“把牢里那逆子歹人重打四十大板放人。” 屏风后的女儿听说把那摸她屁股的歹人放了,又在县太爷夫人的怀里哭闹起来。 “这俩贱民给官人了什么,就把那小王八蛋儿子给放了?”夫人厉声喝斥道。 这县太爷贴着夫人耳朵耳语一番,夫人脸上笑了。 没听到说些什么的女儿又哭叫起来。 县太爷见女儿哭叫不止,厉声道:“长着屁股摸就摸呗,要是有人能再给这宝物,我和你娘说说,就再让人摸一摸。” 女儿听到父亲如此之言,十分恼怒,几次欲死,都被婢女救下。 却说这宋孬没被县太爷打入牢监,仅是执杖四十大板放了回来,这一下村子的人传说的更神了。 “来头用什么办法买通那贪财如命的县太爷了呀?咋把他儿子放回来啦?” “是呀,那县太爷女儿的屁股是随便摸的吗?” 这一下子让村民们对宋来头的本事不可小看了。 然而更让村民们匪夷所思的是,村里又传出宋来头要盖楼了。 不几天,果见在来头的旧宅扒房揭瓦,挖基础,垒石头下了地基,那深深的地基,那宽厚的楼房基础非是一般农户盖房所见。 这一下村民确实相信了,宋来头非是得了外财哪有这般实力? 村民的揣测一点不假。 99mk.cc。wap.99mk.cc 第十五回:逃户地获宝盖楼院 游庙会耍赖受酷刑(下) 话说宋来头就在丢羊那天晚上听到时断时续的羊叫声,心里惊吓得惶惶不安,在路边他怀着惊吓不定的心情逐个数了数羊,发现确实少了一只羊。这才感到那时断时续叫的“咩咩”声确是自家的羊卡在这偌大的乱杂府第的瓦砾沟坎之内。于是他又仗着胆子在这府第的草丛中搜寻起来。 约有一个时辰,那羊可能被困“咩”叫得无力,叫唤声渐渐低弱。最后他终于在这府第最后的一堆瓦砾中又听到那微弱的叫唤声,他拨开草丛见有一口方井,盖井口的木板只剩下一个框架了,加之风吹日晒,雪冰雨淋,那木板已腐朽沤糟,来这里啃草的羊也就掉进了这枯井中。好在这枯井由青砖砌成,并设有扶梯,为了救出落进的羊儿,宋来头不顾一切地沿着扶梯下到枯井里,那羊儿见主人来救,便从卧在的地上蹶了起来。宋来头一看这只羊是只生了许多羊羔的母羊,心里甚慰,感到若不是发现救出,这羊群又怎能生仔发财?就在抱起羊手抓扶梯准备从枯井中上到地面时,忽见几个圆蛋鼓轮的东西在地上滚着,他觉得好奇,用手一拿感到好重,于是便捡了几个揣在怀里,抱着羊上到地面。 这时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杂草丛生的幽静府第一片凄凉,草丛里这种那种虫儿的尖叫声更加令他恐惧,好在那母羊只是惊吓并没有受伤,放在地上蹦跳了几下还能跑路。 这里不远处传来狐狸群一高一低的尖叫声,更给这漆黑的响着尖利风音的原野之夜,增添许多恐怖的神秘之声。 宋来头怀里揣着那沉甸甸的东西,一路小跑向村里奔去,那头羊跟在后边也奔跑着,那群羊跟在头羊后边“咩咩”乱叫着,到了村口碰见宋福成,福成问他咋放羊这么晚来?他喘着粗气说不出话,直朝自己家门奔去。 这时杨寡妇尚没入睡,她左等右盼不见来头回来,她担心的不是来头如何,而是那群羊儿,因为那孬孩整天叫着要用羊群盖楼房。 宋来头回到屋里那忐忑不安的心方才有了一些稳定,他把丢羊的事对杨寡妇一讲,杨寡妇大声道:“快到院里折几枝桃树枝。” 宋来头不解地问:“折桃树枝干啥呀?” 杨寡妇说:“叫你去你就去,还问个啥?” 宋来头屁股刚着床边便又走到院折下几枝桃树枝回到屋里。 杨寡妇接过来头手里的桃树枝,对着宋来头浑身上下前后一圈抽打起来, 嘴里还念念有词。杨寡妇抽打完毕,把桃树枝扔到院外又回到屋里方对宋来头说道:“这桃树枝能祛邪降妖,那逃户地虽说不是坟地,可烧死了那么多人,我怕你把那冤魂野鬼带到家里。” 宋来头听到这话心里热乎乎地,因为他第一次听到杨寡妇对他说这暖心的话。这时他才想起怀里的东西,于是便掏了出来。 杨寡妇听说从那逃户地还带回些东西又火冒三丈,大声怒吼道:“扔出去,快扔出去,说不定是哪个冤魂野鬼的啥东西。” 宋来头把那东西掏出来,又用手端了端,感到不像是啥不吉利的东西,于是左右两手拿起两个在一起一碰,掉下一层陈皮土垢,在油灯下一看有点发光,又一碰一擦,便见金光闪闪,宋来头大叫道:“这是两块金子吧。” 杨寡妇一听吃惊不小,拿在手里,在衣服上擦了又擦,蹭了又蹭,越擦越蹭越亮,确真是个金元宝,就跟看戏时那戏子手里拿的假元宝的外形一模一样。 这事让夫妻俩兴奋地一夜没睡,琢磨着怎样把那枯井里的宝物弄回家来。想来想去就说推煤土吧,因为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又怕引起村里人去抢,于是就神三鬼四地对村里说起了要卖煤土,羊就不再管了,孩子又不便明说,要不让二半吊子的儿子传出去岂不坏了大事?于是对孩子也疏于管教,这才出了跟那游七学得忒坏的点子,摸了县太爷女儿的屁股,要不是用两块元宝换回儿子,怕他还在那监牢里受苦受罪呢。 这宋孬看上去很孬,可倒也聪明有心机。他见到娘这一段也不再指桑骂槐地说他没成色的爹了。他爹也不再在那羊群上操心了。心想爹说卖煤土,可这煤土推了一大堆,如今一个人也没来买,这俩老东西是不是真的拾到了从天上掉的榆钱呀。这崽子鬼点蛮多,便哭叫着要爹娘给他盖楼。宋来头和杨寡妇一想,家里这么多财富放着怪操心的,盖楼就盖楼吧,别再让村里人说他几代人都是老羊倌,几辈子都离不开羊鞭子。再说这么不争气的儿子会再放羊吗?给他盖了楼,或许他会学好点儿。和杨寡妇一计议也就这么定了。听说爹娘要给他盖楼,宋孬原来还不相信,可一看家里来了那么多泥水匠人拆墙揭瓦挖楼基才感到是真的。更让他感到确定的是爹娘一定是捡到天上下的榆钱了,要不那来这么多钱呀。于是他就天天问娘要银钱,杨寡妇先是不给,他就哭着大骂:“好你个杨寡妇,不给我钱你给谁呀,我是不是宋来头的种?还你在外还偷人怀的我?要不你生下我来咋不把他掐死?宋家咋还要我这野种?”骂得杨寡妇面红耳赤,让院里盖房的匠人捂嘴大笑。杨寡妇无奈只得给他些碎银子,这宋孬方才出去。周而复始,天天如此,害得宋来头和杨寡妇叫苦连天。他夫妻二人都想到:要是这楼盖起来,会不会让这逆子葬掉呀! 话说宋国邱听说宋来头盖楼并不动心,他对守法和守道说:“勤劳治家,节俭为本。身外之财不可发,发了必定毁了家。咱祖上传下的‘成功者肯找方法,失败者因赖借口’。那来头家的小子早晚会毁了他那个家。” “爹,您说来头叔那家财会不会是从逃户地挖出了什么宝贝呀?”宋守道问。 宋国邱说:“管那干啥,种好地,多打粮食,仓满不忍饥,多做麻糖多赚钱,手里有钱不着急。过些天你哥俩都把婚事办了,我老了到地里干不动了,就在家抱孙子,学唱《三字经》吧。” 守法说:“爹,您老辛苦了一辈子,该享清福了。别操闲心了,养儿育女是女人的事。” 宋国邱瞪了一眼说道:“咋啦,嫌我老不中用了,那《三字经》可是咱家知书达礼的传家宝,咱宋家靠礼教育人,打咱祖宗从洪洞移民到现在都二百多年了,一代代传下来,才能让咱家业兴旺,礼义为先,你们可不要丢下呀。” 守法说:“爹,您放心吧,俺们不会忘。” 守道突然说道:“爹,等忙过这段,俺想到登封去。” “去那干啥?”宋国邱不解地问道。 “想去学点少林拳,也为防贼防身呀。”守道说。 “瞎胡扯,学那光惹事,不行,不让去。”宋国邱很坚定地说。 “爹,要是守道想去就让他去吧,现在世道大不如以前张大人在世时那样了。盗贼四起,祸及民宅,不惹事也是防家被盗吗。再说守道个大力壮,学好了就是好身手。”守法替守道对宋国邱说道。 宋国邱叹了口气:“唉,要说也是呀,这万历皇帝咋就把张大人那样的好官抄家了哪。” 这时忽听前门糖铺里传来叫喊声,守道急忙从过庭走了过去。见是宋孬领着赖皮孩,有刘赖,有赵丑,还有几个守道不认得的小赖皮。 “买麻糖,买麻糖。”宋孬大声叫道。 “要多少呀?”守道问道。 “有多少要多少。”宋孬说道。 “是给家里盖房人吃的吧?”守道说。 “俺几个吃的。”宋孬说。 “这铺子里麻糖好多,你几个小孩会吃完吗?再说这东西虽好吃,但吃多了会肚疼的。”守道劝说道。 “你家不是没钱盖楼吗?俺买糖给你钱,你家好盖楼呀。听你爹说你家要盖楼,这都几年啦楼盖在哪里呀?”宋孬气势汹汹地说道。 宋守道一听这话有点气,但他不便与小孩争论什么,于是说:“有钱花到正地方,卖多了吃不完扔了多可惜呀。” “让你拿你就拿,少说屁话。”宋孬出口不逊地说道。 宋守道一听这小子说出脏话,就要翻过柜台揍他几下。被听到吵闹声走来的守法看见,急忙抓住守道说:“别跟这小孩一样,跟他动手动脚不值得呀。” 守法对宋孬说:“小孬,你要多少呀?” 宋孬气势地说:“有多少要多少,我刚才说过了。” “那好,把银钱给了吧。”守法说道。 宋孬听说要钱,便从兜里掏出碎花花的银子,呼啦一下全摊在柜台上说道:“就这么多钱,全买了啦。” 守法细心地数了数碎银,拨动了柜台上的算盘珠子说:“这些银子要买二十多斤呀。” “二十多斤就二十多斤,就算给你家的盖楼银吧,反正俺家在盖楼不缺钱。”宋孬气盛地说。 守法规规矩矩从柜台内的箱子里把那麻糖摆在了柜台上。 宋守道听到这宋孬说出那“俺家在盖楼反正不缺钱”的话来,气呼呼地说:“你家盖的楼说不定是给俺家盖的哪?” 宋孬听到这话,让那几个赖皮孩把柜台上数好的麻糖包抱着出了店铺,并要这几个赖皮孩把麻糖扔在街上,脚踩脚踏地弄了个粉碎。然后宋孬大叫着:“我回去给俺爹娘说说去,俺家的楼咋是给你家盖的呀?” “守道,你咋对这狗屁的小孩子说这话呀。”守法责怪守道说。 “我看他那样子就是个败家子,你看那么好的麻糖跺碎多可惜呀。你想咱咋种谷子的?又咋耕作的?又咋收打的?又咋做了麻糖的?咱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力气呀,这一群赖皮孩就三脚两脚给跺碎了,能不让人心疼吗?他家破产了,钱财没有了,咱家就把他那家那楼买过来。”守道很自信地说。 “守道,你别做梦了,爹说给咱办婚事。我看春花那妞不赖,你就先娶吧。等再过两年我再娶秀兰。”宋守法说。 “哥,那咋行?咱庄稼人都知道,哪有大麦不熟小麦先熟的?要娶也是你先娶,我要到少林寺里学几手,等学完了再娶春花。”宋守道说道。 “到少林寺,你小子想做和尚让宋家绝后呀。不行,这两天我就把你俩的婚事一齐办了,省得你哥俩瞎说些啥。”宋国邱从后院走进店铺对守法和守道说道。 宋守法和守道一听这话不再说什么了。 却说这宋孬哭叫着在前边跑,那群赖皮孩见这“孩子头”跑走了,自觉没趣便都走开了。 宋孬回到家里,见杨寡妇坐在一个罗圈椅上看着院里盖楼的人,嘴里叼着一根水烟袋,在一吸一吹地冒着白烟,觉得怪有趣的,方才那哭叫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于是他想学着娘的样子吸一口。 “你小孩子学这干啥?”杨寡妇说道。 “你都快该死了,还学这干啥?”宋孬有点怒气地发火说道。 杨寡妇听到宋孬说出这话,气得脸都铁青了。可她又怕这孩子说出一些更让她难堪的话,便把那明晃晃的水烟袋借给宋孬说:“娘看到那财主家的娘们都吸这个,也就学学。谁知你娘的脚,吸到喉咙里就像喝了你娘的辣椒水样刺的真疼。娘就是吸一下就吐出来,装个样子吗。” 宋孬接过水烟袋用力吸了一下,只听那烟壶里的水被吸的“呼噜”的响,他一伸脖子把吸的烟咽进了肚里,一下子那刺喉的烟味把他脖子憋的大粗,眼瞪着流着泪说不出一句话来。 杨寡妇见状急忙从罗圈椅上站起来,用手抚摸着宋孬的脖子说:“乖儿子,快醒醒,别把娘吓死啦。” 宋孬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好你个杨寡妇,你想我憋死再做一次寡妇呀。” 杨寡妇听到这话气得脸都发紫了,抽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大声说道:“你个小杂种,这话是你说的吗?” 宋孬被打,更是大哭大叫。 这时宋来头走了进来,宋孬拽住他哭着说:“杨寡妇骂我是杂种,爹你说我是不是杂种呀?” 宋来着见这孩子越来越不像样了,长长地叹了口气。 “爹,还有,那卖麻糖的宋守道说,咱家的楼是给他家盖的,是不是真的呀?”宋孬哭叫着。 这话确实让宋来头吃了一惊。 这正是: 养子不教祸根生,竹篮打水一场空。 原本话里无意语,终到头来语成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第十六回:宋国邱造访楼院地 来头婆诼话乐匠人(上) 《梦幻楼阁》: 第十六回:宋国邱造访楼院地,来头婆诼话乐匠人 话说宋国邱勤奋操持家务,尊祖训传家风教育孩子,置地亩购牲畜节俭细算置办家业,做麻糖开染坊辛劳积累财富,不仅在宋寨村里名声鹤起,就是在邻近村里也是名气大作。 这一天是个黄道吉日,宋老先生在同一日为守法、守道置办婚宴,把两个俊秀贤惠的儿媳秀兰和春花娶到家里,远亲近邻,村里乡外来了许多亲朋好友道喜恭贺。同日娶双亲在宋寨也算是“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了吧。亲朋好友纷纷称赞宋国邱治家有道,理财有方,把个宋国邱夸的捊着胡须双眼笑成了一道缝。 喜庆大宴散去,亲朋好友道别,守法、守道进入洞房花烛。宋国邱琢磨着来年就要抱孙孙,心里甜,嘴里就像含着糖喝了蜜。 再说这宋来头家里的楼墙越垒越高,那儿子宋孬却越来越不争气,一会对杨寡妇说:“咱这楼就盖成青楼吧,俺听那游管家说,京城里的青楼好热闹,男的女的进进出出,既挣钱又享乐。游大管家说他常到那去,那楼门口的红灯笼呀一晃一晃地可招惹人啦。”杨寡妇一听就明白京城里的青楼就是妓院,乡下人都叫窑子铺。这一下可气坏了杨寡妇,她骂着儿子说道:“你年纪不大惹事不少,再胡说八道我还把你送到密县县衙,那大板子你还没挨够呀。”一巴掌打在宋孬脸上,顿时起了五道手印,可这手印不是红肿的,却是脏兮兮的。原来这杨寡妇懒于洗手,她那双手粘到哪儿哪儿就是脏手印。 宋孬被打又跑到宋来头跟前,这宋来头自从获得那些财富之后变得财大气粗,说起话来语气硬棒棒的,走起路来昂首挺胸,就连穿戴也人模人样了。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可那副德性原本就是胎里带。“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原本就没有好家教,那习性岂能会改?俗气十足,就是有了钱也不是个富绅样,那穿衣不知色样搭配,那说话不知颠倒横竖,若是说起羊话,那是有板有眼,话一出口句句离不开那个羊字。这时宋孬跑到宋来头跟前状告杨寡妇打他。 宋来头眼一瞪,大声说道:“你娘真是羊群里蹿出一条狗—乱咬乱蹿 呀。” 宋孬说:“爹,人家守法、守道家都娶老婆了,你就给我买个吧,他家都要两个老婆,一人一个他家要那么多干啥?” 宋来头眼一横,提了提脚踩着的袍裙说:“你道那是羊羔呀,生了就买 呀。” 宋孬说:“那我想娶老婆。” 宋来头说:“你才刚十二岁,你道你是种羊呀,一年半载就会配种种羊羔呀!等着吧,你那牙口长全了我就给你买只母的。” 宋孬听不懂,诧异道:“啥是牙口全,咋是买母的呀?” 宋来头说:“牙口全就做种能跑羔了,买母的就是母羊呀。” 宋孬张开嘴让宋来头看了一下,哭着说:“你看我牙口都长全了,我不要母羊,我要老婆,俺不要俺娘那样的母杨。” 宋来头这一下没词了,他搜肠刮肚地说:“好,我就给你买只你要的老婆,是只母羊。” 宋孬又哭道:“咋还是母羊呀。” 宋来头忙说:“买母的,买母的,好了吧。” 杨寡妇走过来“啪”地打了宋来头一巴掌骂道:“长的像只羊也不会说人话,那母的是买的吗?要娶呀。咱家有的是钱,想要就给他娶十个八个的,那不值几个钱。” 宋来头一听又慒了,说道:“你要给他娶十只八只呀,那大伤元气,就是只种羊也要停几天配一次呀。” 这爷娘仨的对话引得院子里盖楼的匠人一阵哄堂大笑。 宋来头见这些匠人笑他十分生气,急忙从罗圈椅上站了起来,谁知他从当铺里买来的袍子有点长,坐时袍子角不慎被椅子腿压着袍下裙角了,这猛一站起来,本来就不大结实的旧袍角“刺啦”一声撕掉了。宋来头一看他这用十几文钱买来装点体面的袍子被撕烂就更气了,冲着笑他的匠人说:“笑,笑个羊蛋,你们要不把这楼墙垒结实,那工钱连个羊蛋都不给。” 杨寡妇接着说:“连根羊鞭也不给。” 那领工的匠人赵木匠说:“来头哥,你放心吧,俺们可是在逃户地盖过军营的,这垒墙的功夫可是按京城来的那潘大人教的,结实着哪,几百年都塌不了啊。” 宋来头听到这话气消了一点,说道:“就要这楼墙盖的跟京城那楼墙一样,俺羊心就放在羊肚里了。” 宋孬接上说:“俺还要你们按京城里青楼的样子盖,俺就要把这楼盖成青楼。” 正在砌砖的王木匠说:“那青楼啥样?俺没去过,也没见过,你就去青楼看看那青楼是啥样,回来给俺们说说,这楼就盖成青楼样子啦。” 宋孬听了这话就向杨寡妇嚷着说:“娘,俺要去青楼看看是啥样,那边楼就盖成青楼呀。” 杨寡妇怕他再说出什么惹得这群盖楼的匠人再讨笑,于是指着那正在盖的青砖垒起的楼墙说:“你看这楼墙不是青色的吗?这就是青楼呀。” 有一个故意调逗宋孬的匠人说:“要去你就到咱东边那新郑县,前朝首辅高拱高阁老都在那青楼里听过唱戏呀。” 宋孬睁大眼睛问这匠人:“真的吗?” 其实这匠人也是听说的,便道听途说地说道:“真不真,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杨寡妇听到这匠人的话,知道是教儿子学坏,便对这匠人说:“你个兔崽子是想把俺孩子教孬呀。” 这匠人“哈哈”一笑道:“你儿子本来就不好,要不咋叫孬呀!” 杨寡妇被这话噎住了。 宋孬哭叫着:“娘,我要去看看青楼,回来我要你给我盖青楼。” 再说宋守法、宋守道兄弟二人自娶亲成婚以后更加勤奋治家,哪块地该种啥,哪块地咋种,兄弟俩合计过来计算过去智谋得合理合情。做麻糖精打细算,不能浪费大麦、谷子和芝麻,尽力把本钱压低点。做起来又静观火候,精心制作,使麻糖越做越好,牌子越叫越响,来做这“宋家麻糖”生意的人挤破了门,催着要货,等着买卖。那麻糖在石板上还没晾干切块就急着要打包,可守道坚决不肯卖,说:“爹说过,钱再多货再急也不能砸了‘宋家麻糖’的牌子。”坚持做到精益求精,好中求佳,佳中求优。这一来宋家麻糖的名气越来越大,经营者越来越多,麻糖做一锅卖一锅,货就存不住。守法和守道一计议,又扩大了糖坊,又支起两口锅,做糖功夫精道丝毫不减,可是经营者越来越多,还是供不应求。有心计的经营者怕到经营旺季拿不到麻糖,赚不了好价钱,于是头年就把定钱付了,等到来年做糖期便可提前取走做出的麻糖,这样宋家在钱庄里的存银就像雪地滚球越滚越大。 这一天守法和守道来到鹤发童颜身体强壮的老父亲宋国邱面前,想对爹说说盖楼的事。 可是宋国邱微微笑了笑就是不开口,兄弟俩也不敢强逼爹答应。可他兄弟俩就是心里纳闷,这家里的钱足够盖楼了,咱家在宋寨四邻也已有名气,人家放羊的都能盖楼,咱咋盖不起?盖楼不为住的好坏,那是光宗耀祖,宋家人做了多少代的梦,就要为宋家立牌子争口气呀。 这宋国邱老人咋对两儿子坚持盖楼的想法不立即答应? 原来几天前他到宋来头家盖楼的东院走了走,见那楼墙垒砌的确实坚固,净白的石灰是从南边一个叫灰寨沟的地方拉来的。这灰寨沟烧石灰已有上百年的历史了,那石灰是当地有名的青石头,和别的石头烧的石灰不一样。别的石头烧出的石灰有沫有渣,砌砖盖瓦不粘,用不了几年风吹日晒就砖缝开口,瓦片脱落。这灰寨沟烧的石灰全是人工精烧,一层石头一层煤,装好后烧上七天七夜,出窑后把那青色的石头烧成了白色,原本很重的石头被烧的拿在手里端一端很轻就是烧透了,若是用手拿着有点重的就扔到一边。挑剔的石灰窑的人苦叫连天,像这样挑,这一窑能赚几个钱,于是就高抬石灰的价格,把那被扔出的生石灰块的价钱也算了进去。宋来头说只要能买到好石灰,价钱好说。这石灰窑的人就按当年建军营的石灰价让宋来头拿。宋来头二话没说就掏钱。这样宋来头盖楼的石灰就纯白细腻,无渣无煤沫,粘糊糊的就像胶膏一样。宋国邱用手捏了一点,用手一捻果然如此。 宋国邱再看那砖头长一尺二,宽六寸,厚三寸,这是村里先前盖房没有见过的。那赵木匠对他说,这砖头是盖逃户地军营时由京城来的那巡抚大人潘季驯按京城的城砖定制的尺寸,由当地特有的红粘土,也就是当地人说的煤土烧制的。这做砖功夫也十分讲究,先把那粘土挖下,捡出土中的杂石、裂姜石、杂草树根,然后晾晒一下。再收拢起来堆在一起用水浸泡,浸泡透了做砖人再赤腿光脚在这砖泥里用脚踹踩,道理就像蒸馍和面,做砖人叫做揉泥。砖泥揉透了再翻堆,就是把这砖泥用铁铲一铲一铲地翻到另一个地,看到有生土不粘的就再用脚和粘,就这样翻了几次堆后,就用那核桃木特制的砖斗模子,把这砖泥摔进去,再用枣木板用劲摔打,然后用刮板刮去多余的残泥,把这砖坯翻倒在平整的砖场上晾晒,等晒上两个时辰再一块块搬起,把砖坯堆码得整整齐齐后再用平整的砖斗从上面板打整齐,然后用木板从两边拍打使其方方正正,不歪不扭不变形,等砖坯晾晒半天就架起来坯墙晒干,再装进烧窑烧制。这烧砖更有讲究,自烧砖点火那天起,烧窑的师傅就要在烧砖的火道洞里吃住一刻也不能离开,一个时辰要添加一次煤饼,还要从火窗口看那火苗,火苗要下红上蓝,不黑不暗,从点火到烧成要一连七天七夜,烧窑师傅俩人轮流看火,不敢有半点懈怠,不然就可能把砖烧的不匀称,火小烧轻了就成红砖,摔到地上就酥的成沫,火大烧过了就流渣变形像琉璃块。七天之后息火,洇砖这工序决定砖的成色,水要慢慢洇,水洇过了砖易裂口发酥,水洇小了砖色易红蓝不匀。洇窑之后就该出砖了。那成色好的砖用铁器一敲叮当声脆如铃,要是成色不好那被敲的声音就像破锣声。要劈开一看那内瓤密实无孔,色如黛兰。当年修建逃户地那军营所用青砖就是被一块一块精挑细捡出来的。如今宋来头要盖楼院,说要的这砖也要那样的上等好货。这砖窑匠人听说他有钱财就故意抬高了砖价,宋来头二话没说就拿了出来,确实让砖窑匠人吃了一惊,这放羊的来头哪来这么多银钱,出手这么阔绰。宋国邱拿起那砖,凭着他的感觉足足有十几斤重,心里叫道:“好砖,真是好砖呀。” 99mk.cc。wap.99mk.cc 第十六回:宋国邱造访楼院地 来头婆诼话乐匠人(下) 这时那赵木匠见宋国邱一会用手捻石灰,一会又掂着砖头凭重量,拿石块敲着听砖声,便对他说道:“这石灰和砖头可真都是好货,跟俺盖那军营用的是一模一样,就连这垒墙的标准也是一样呀。” 宋国邱一听问道:“垒墙啥标准?不就是四角扎线上下直,墙板平整不错砖缝吗?” 赵木匠说:“宋大哥,你说的这是一般标准呀,可这砌墙的刀工砌法可就不一样了。” 宋国邱问道:“那还有啥不一样的?” 赵木匠说:“这砌墙的学问经盖那军营时那巡抚潘大人一讲这学问可真是大着呢。” 宋国邱有点好奇:“咋大着呢?” 赵木匠说:“咱以前给人家盖房,为了省工省料,对这砖呀都是四边挂灰,一刀石灰就能垒一块砖,从外边看砖缝都有石灰,可这砖心没灰是空的。你想那四边挂泥,砖心是空的,这墙会经多少年,这墙不裂体不裂缝吗?要是那石灰赖点,砖再酥点,那虽说是砖墙瓦房,能经几年就不好说了。俺匠人都叫这砌法是上刀灰。” “那这楼墙哪?”宋国邱问。 赵木匠说:“咱经那潘大人一指教,就用下刀灰。就是把这石灰均匀地摊在这墙体上,垒一块砖呀要用几刀石灰,要摊的薄厚均匀,厚了墙缝不一样,薄了砖放上去不稳,砖缝还细。这样垒一个墙要比以前少垒六七块呀。可难为我这些徒弟们了,他们还要偷用上刀灰我见了就骂他们,人家来头不怕费工钱,人家拿钱让你学手艺为何不好,再说这样砌墙又不累,有干有歇的咋不好。反正来头家的钱多着哪,他可不在乎省这几个钱。” 宋国邱好像悟出了什么说道:“哦,原来是这样的。” 赵木匠一本正经地说:“宋大哥,说实在话这楼盖成经他上千年都没事,这墙的结实我最把底,你家要盖楼就这么着盖,到时候我还领着我这群徒弟们给您盖,到时候徒弟们用下刀灰的手已学成了,盖出的结实劲比这楼还强。” 宋国邱笑了笑:“大兄弟,你取笑大哥我了吧,俺哪能跟来头比呀,咱庄户人家哪有那么多钱盖这样的楼呀。” 赵木匠这时走过来对宋国邱说:“宋大哥,不瞒您说,这楼盖得这么好,说不定宋来头能不能住上年二半载呀。” “那是咋啦?”宋国邱问道。 赵木匠说“那一天他那儿子叫着要他爹给他盖青楼,我那徒弟装点赖,说那新郑县有青楼,还说高阁老在那听过戏,让他去看看青楼是啥样,结果这兔崽子就跑了。您说那才十几岁的毛孩子懂点啥?就跟杨寡妇要钱说要出去玩,杨寡妇不给他,他就指着杨寡妇的脸大骂,说出的话让我都说不出口,杨寡妇就给他了。谁知他就带着刘赖、赵丑那三个毛屁孩跑到新郑了,回来说那青楼可好啦。” 宋国邱听懂了,说:“那不是逛窑子啦。” 赵木匠说:“不是是啥?自那以后就上瘾了,隔三岔五地跑去一趟,那些小毛孩知道点啥,还不是被那黑心的老鸨骗钱吗?您说这么个小孩,再大的家财还不让他葬干净,到时候还不卖楼卖房呀?” 宋国邱思忖了一下说:“大兄弟,你是匠人,就是用手艺混饭吃吧,人家的事,咱能管得了吗。” 赵木匠说:“宋大哥您说的也是,咱是听说书人落泪,替古人担忧呀。” 宋国邱扬手说道:“快去盖楼吧,把墙垒结实点,就是以后有人买让人家住上也安心。” 赵木匠似乎听出了这弦外之音,大声说道:“宋大哥您放心吧,说归说,做归做,咱拿人家工钱就要替人家下力,让将来住这楼的人儿十辈子都放心。” 这时杨寡妇走了进来,手里掂着一大块猪肉和几条鲜鱼,听到赵木匠这话心里一乐,便对赵木匠说:“大兄弟,听了你刚才说这话呀,老寡妇我就像吃了块‘宋家麻糖’心里甜呀,这肉呀,鱼呀就是专为你们买的。这晌午再让羊老头到铺子里掂两瓶老烧酒喝几盅,也是表表俺对你刚说的那句话的心吧。” 赵木匠笑着戏谑地说:“大嫂,俺可不敢叫您老寡妇呀,你那孬蛋都十几岁了,还知道青楼啥样了,俺咋敢叫您老寡妇呀。” 杨寡妇知道说漏了嘴,自嘲道:“说惯啦,难改啦,寡妇不寡妇的没啥丑,只要有人*觉就行。” 众木匠一听都哈哈大笑起来。 杨寡妇一听众木匠笑她,生气地说:“笑你娘那脚,再笑老娘就不让你们吃这肉、鱼,就喂俺家那狗。” 王木匠说:“俺不吃了,中午您和来头叔吃吧。” 杨寡妇又被噎住没词了。杨寡妇在想咋对付这王木匠时一眼瞥见了一边的宋国邱。看见宋国邱杨寡妇似乎有了精神,有了词。她用手捋了一下头上戴的景泰蓝发卡说:“宋大哥,你知道这是啥吗?老嫂戴过吗?” 宋国邱摇摇头说:“没见过,我老婆也没戴过。” 杨寡妇趾高气扬地说:“这是皇宫里的女人才戴过的呀!” 宋国邱一听明白了,诘问道:“皇宫的女人戴的你咋会有呀?” 王木匠接上说:“是不是你从逃户地那冤魂堆里扒出来的呀?” 杨寡妇一听这话感到说漏了嘴,对王木匠说道:“扒你娘那头,俺家宝物多着哪,你再给老娘犟嘴,老娘就分文不给你们工钱。” 王木匠也不气软地说:“你敢不给俺工钱俺现在就走人。”说着把垒墙的瓦刀一摔就跳下垒墙的架子。 看到这阵势杨寡妇真慌了,她急忙对宋国邱说:“宋大哥,都怪寡妇我说话嘴没把门,您就念俺给您羊粪那面子,劝劝他们别走吧。” 宋国邱笑了笑说:“还记着你家那羊粪啊?” 杨寡妇忙说:“不记了,不记了,您就劝劝吧。” 众木匠见杨寡妇越是这样就越吓唬她,纷纷从架上跳了下来,赵木匠在一边捂嘴笑了。 宋国邱强忍住笑,故意逗她说:“要我替你说话,那得有个说法。” 杨寡妇见木匠徒子们就要走的样子,心一横说道:“啥说法你说吧,别要我头撞墙上去死就行。” 宋国邱终于憋不住笑了:“你要是把这花卡子摘下来让王木匠他老婆戴戴,我就劝劝他。” 杨寡妇犹豫了一下。 王木匠和宋国邱对了一下眼神,他便大声说道:“弟兄们都走吧,咱再干也没工钱呀。” 杨寡妇听到这话真急了,急忙从头上摘下发卡递给宋国邱说:“中,中,就给他老婆吧。” 宋国邱没有接发卡,一本正经地对杨寡妇说:“来头家的,有钱不能太盛,他们挣的是血汗钱,可也是人呀,做人谁没脸皮?你说那话让他们把脸往哪儿搁。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这句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下力人争的是口气,赚的是良心钱。” 宋国邱一席话把这群木匠徒弟说地啧啧称赞。 “还是人家大户人家,说的是理,咱是卖了孩子买口笼,蒸(争)的就是一口气。” “就是呀,要是宋大叔家盖楼院,咱就凭他老人家这句话,就得掏真劲拿出真本事。” 宋国邱听到这话急忙转身双手抱拳向众木匠揖礼道:“小老弟,大侄子,这房全当是给我宋国邱盖的,就都上架子吧。墙还得垒好点,要结实,别图省力省工,咱下力挣的就是良心钱。” 赵木匠听到宋国邱这么知礼大度的话,对徒弟们大声说道:“听宋老先生这话是咱匠人的德性,手艺再高,德性不好,好手艺也不会出好活。都听到了没有?” 木匠徒弟又纷纷跳上架子,用砌墙的瓦刀敲打着墙砖众口一声:“知道啦,师傅放心吧。” 杨寡妇见木匠徒弟纷纷又都上了架子,那吓惊的心又放进了肚里,忙把摘下的那景泰蓝发卡递给宋国邱说道:“宋大哥,这发卡就送给老嫂子戴吧,俺啥也不要,就给两包麻糖吧。” 宋国邱笑了笑说:“啥也不要还要麻糖呀。还是你戴吧,你老嫂子命里没那福分,就是戴在头上,承当不起要生病头疼呀。” 杨寡妇一听说承受不起,戴到头上会生病头疼,急忙把发卡扔在地上说:“怪不道这几天我总做恶梦还头疼,原来是这卡子生的祸呀。”可她又急忙捡起来说道:“这不能白扔了,谁要是惹我生气,我就把这卡子送给谁让她也生病头疼。” 众木匠听了这话又哈哈大笑起来。 杨寡妇这次再也不敢发火说脏话了。 宋国邱瞧了一下杨寡妇说:“来头家的,就别在这逗闲话啦,你就快把这肉炖好鱼炸焦,这晌午饭就让这群年轻人吃好点吃饱点,那么重的砖头垒的这么好的楼墙我可是少见的呀。” 杨寡妇一听宋国邱这话给她解了围,急忙应着“中,中,中”地跑进 了屋里。 这时宋来头走进了院里,后边跟着儿子宋孬。宋来头铁青着脸,宋孬哭红了眼。 原来这天一早宋孬又哭着向杨寡妇要钱,杨寡妇不给,宋孬就骗她说他大姨死了。这一下杨寡妇着了急,她姐妹二人,姐是老大,她是老二。娘死了后姐妹二人相依为命,听说姐死了她就不顾一切地往姐家跑。谁知这宋孬是听那刘赖的话用的调虎离山计,等杨寡妇一出门,宋孬就钻进娘住的那房子里东刨西捡,咋也找不出一点银钱来,最后在娘的首饰盒里拿出一串珠子来。这串珠子碧绿透明,是一串上等的祖母绿翡翠。于是揣在怀里,又和刘赖、赵丑三个赖皮孩奔上了去新郑的路。可杨寡妇疯疯颠颠跑到姐家门,进了姐家庄就“姐呀,姐呀”地大哭起来,等她推开姐家门,只见姐正在活蹦乱跳地喂鸡子。一揉眼中的泪印印惊喜地叫道:“姐,您没死呀?”在那喂鸡的姐一听这话,很是生气地说:“大清早地说的啥话,我咋啦,姐咋对你不好啦,大清早就咒我死?”这时杨寡妇才明白过来,不与姐说些什么,又急转跑出姐家门,扭头说道:“又是那小杂种骗我了。”望着疯子似的跑走的妹子,老姐姐叹了口气:“家里有了邪财,这人也不正经了。”杨寡妇跑到家里见藏钱那地窖子没有动,就急忙去翻那首饰盒,果然不见那串绿珠子,顿时她气冒三丈。她曾到密县城让一个老先生看过这串珠子,老先生说这是珍宝,他见过好多绿珠子,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会不会是皇宫里才有的呀。杨寡妇自然知道这珠子的来历,便急忙揣在怀里连声说:“不是,不是。”回到家里她想戴又不敢戴,怕被人知道。于是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戴一戴,自己照着镜子看一看,自个乐一乐,享受一下这宫中珍宝的快活。没想到被这不争气的儿子拿走了,保准又是到新郑县青楼里听曲儿了。于是她急忙到集市上找到买肉的来头,没对来头说明什么,只是让他赶快到新郑县把儿子找回来。宋来头知道他又去那地方了,于是就把买肉的银子交给杨寡妇,抄近路往新郑县方向赶去。过了溱水就是新郑地界,他远远看见有三个小孩在路上寻找什么。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不争气的儿子,大声叫道:“孬蛋,在这干啥?快回家。”刘赖急忙说:“孬的珠……”宋孬急忙捂住刘赖的嘴说道:“娘割猪(珠)肉了吗?”来头忙说:“割了割了,快回去吧。”宋孬只好跟来头回来了。刘赖和赵丑他俩见给宋孬出的孬点败露了,编了谎言就跑开了。半道上宋孬求来头说,娘要问那珠子你就说给你了,你给弄丢了。宋来头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就有生以来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真的打得很重很重,宋孬半个脸蛋都肿了起来。就这样宋来头铁青着脸,宋孬哭红了眼走进家门。 杨寡妇见来头和儿子进屋,忙问那珠子的事,宋孬只好承认偷拿了,半路上丢了。其实他哪里知道是半路上刘赖和赵丑施了个小计谋把珠子从宋孬怀里揣走了。这是后话。 杨寡妇听说这珠子丢了,只得暗暗叫苦,她不忍心再打那老来得的儿子,只得对儿子说道:“丢就丢了,那是不值钱的东西。以后要啥娘就给你,别再偷鸡子摸狗地让人笑话。” 宋孬原来想爹打了右脸,娘肯定要打左脸,一听娘这话不但不生气,还劝着给他说好听的话,心里自然高兴。 可杨寡妇哪里知道由此引来吮奶噬乳之痛。 这正是: 常言娇子如杀子,娇儿非孝害自己。 棍下自有孝子在,方能立业成大器。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第十七回:宋国邱传授经营道 杨寡妇欲建望京楼(上) 《梦幻楼阁》: 第十七回:宋国邱传授经营道,杨寡妇欲建望京楼 话说宋国邱从宋来头的楼院回到家里,心里暗自思想:看来头和他老婆那样无度地娇惯儿子,这楼院还真是像赵木匠说的那样,盖成了还不定能不能住得上。若真是到了那一步,说不定这楼院就会是自家的。宋老先生想着想着便得意地笑了。 这时守道走了进来,见到爹在微笑,以为又有了什么喜事,便问道:“爹,听说您到来头叔那楼院去看啦?” 宋国邱这几天到糖坊转悠,老见守法指使着短工们在辗谷、泡芽、烧火、搅浆,很少见守道的身影,便不露色地问守法:“守法,让守道到李岗李掌柜家问问他家的大麦今年收购的咋样了?” 守法知道爹说话的用意,便应声道:“爹,守道到密县城内买大锅了,还没回来,要问我去问吧。骑着咱家那骡子一鞭子功夫就到了。” 宋国邱一听是这便说道:“要是这样就别去了,让那骡子犁了半天地要它歇歇脚呀。我托人让李掌柜来一趟,我亲自给他谈,那家伙是粮贩子,谈不好就掉他兜里了。” “爹,那咋防他呀?”守法认真地问道。 宋国邱说道:“先说咱家的存粮很多,他收那大麦咱不要了,让他急急,你说他收粮食专对咱家做糖,要是咱不要那大麦,那喂牲口的饲料,人又不吃,他能不急吗?” 守法听得很认真,他知道这是爹在向他传授生意之道,点了点头:“我知道咋和他砍价了。” 宋国邱说:“那李掌柜是行商的,他那杆称你得小心点,他收粮时用的是大称锤,压人家卖粮人的称。卖给咱时用的是小称锤,这同一宗大麦他就在这称锤上赚昧良心钱。” “那咋防呀?”守法问。 宋国邱捋着胡子微笑着说:“他那套把戏要是见到我就吃不开了。我偏在他收粮时去看看,说是看大麦的成色,其实我是看他咋捣鬼的。” 守法笑了:“爹,您真有心机呀。他是咋捣鬼的哪?” 宋国邱认真地说:“咱行商赚的是良心钱,可不能学他赚昧心钱呀。” 守法点了点头说:“爹,您这话儿子我都记心里记熟了,赚昧心钱是一会,赚良心钱是几辈。我问您,您是咋治那李掌柜的呀?” 宋国邱说:“做生意要以诚信为本,以道德做人,以勤俭持家。爹不说咋治那李掌柜是不要你学他那奸商的坏点呀。” “可我也得防着他点吧。”宋守法想从爹那取点经。 宋国邱说道:“我在他收大麦时说是看大麦的成色,其实我是看他收大麦时咋过称的。我听到越贵岗那老陈家说他在家称的大麦是二百斤整,咋到那李掌柜那上称时就成了一百八十斤呀。可那李掌柜见我在那还厚着脸皮说,你看这宋寨糖坊的宋掌柜来看这大麦成色了,多年的老顾主不会压你称呀。你老哥种麦子不容易,我能昧良心压称吗?这李掌柜说的这卖麦子的老陈家无话可说了。可我看他那称锤老是掂在手里,心想这称锤肯定有把戏。人常说称锤不离称杆,他咋老掂着称锤呀。我走到那麦圈前装着用手看麦子,有意看了一边一个小斗,瞥了一眼就见那斗里还有一个称锤,那称锤上的绳子不一样,收麦的称锤是黑绳,以前卖给咱的是蓝绳子。我心里琢磨着就使了个点子,装着弯腰提鞋子就把斗里的蓝绳称锤掂跑了。那一阵子李掌柜见前来卖大麦的人很多,心里喜笑的脸上那疙瘩都鼓起来了。来卖大麦的人一走,李掌柜就问我这大麦咋样呀,我说不错呀。他说啥时候来拉呀?我说就现在吧。他看在眼前不好调称锤,就想支我走,再换那小称锤,于是就叫李斗让我到屋喝点茶,我已琢磨出来他这点子了,也就答应去喝茶。在院外我一边喝茶,一边看他往那小斗里找称锤,我故意说,李掌柜,就快上称吧,我还急着赶回去呀,那骡子该上料啦。我越叫他越急,便说道:‘宋掌柜,要不你明天再来吧称锤找不到了。’我说你刚才不是才收过麦子上过称吗?他说放迷手了,我说我帮你找吧,走到那麦仓里把我埋在麦子的称锤递给他说:‘是这个吧?’李掌柜心里一惊说道:‘是,是,是这个。’可刚才你收大麦子时咋用的是黑绳称锤呀?这李掌柜一听头上就冒汗了,赖着说,哪里呀,我就从那小斗里掂出那黑绳称锤。这一下李掌柜傻脸了。这时走到最后那卖大麦的老陈正在琢磨着说,在家称的好好的咋就少了二十斤呀!他听到我和李掌柜这对话就跑了过来,看到大小不一样的称锤,就大骂李掌柜不是人,大称收,小称卖,赚的全是昧心钱。打那以后,卖大麦的人就不到他那去了,都到咱家来。这就是昧心钱赚一会,良心钱赚一辈。” 宋守法听了爹这一席话方悟出经营赚钱的真谛,可他又一想爹咋说让守道去和那李掌柜谈啥生意呀,方知是爹在考他是否对他说了实话,于是双膝跪地说:“爹,儿子我错了。守道不是去买锅,他是到登封少林寺里学几招拳脚去啦。” 宋国邱看到自己儿子都娶妻快要当爹了,还这么孝敬的自己跪地认错,与来头家那孬蛋相比,他还能说些什么呀。他深有感触地说:“守法,起来吧都娶妻快当爹了还下跪,不怕秀兰说你。” 守法说:“爹,孩儿我就是长到白胡子还是您的儿子,该打该骂都由您,秀兰不是不懂礼教的媳妇。” 宋国邱异常感慨道:“家有财产万贯,不如家风一严。人可无钱,不可无德呀。守道外出学些武艺爹早就看到了,他也是为了宋家的财富不被外人欺盗呀。咱老祖上有个叫宋億孝,当年移民来这里时就是凭一身武艺斗败了欺压良民的军爷,替天行道,修的也是好德性,积德积善是要比咱家那麻糖还要金贵的牌子呀。” 守法说:“孩儿记住了,会把咱这家风一代一代传下去的。” 宋守道偷着出去学武艺为了看家护院本是件好事,可他却背着爹,确使宋国邱很是生气。宋国邱想该对守道用用家法了。 就在宋守道装模作样地问爹是啥喜事时,宋国邱把脸拉了下来,说道:“爹是到你来头叔那楼院看了,可你到哪去啦?” “爹,俺哥没给你说俺到密县城买锅了?”守道还想瞒爹。 “你给我跪下了。”宋国邱厉声说道。 守道一听爹的话,便扑通一声也跪下了:“爹,孩儿我错了。” 宋国邱从罗圈椅上站起来对跪在地上的守道说道:“那就跪着吧。” 宋守道哪敢作声,他刚才给爹下跪时没注意,双膝跪在碎瓦片上,他听到“那就跪着吧”的话不敢吭声也不敢挪动。从辰时跪下到日升高竿的巳时,那日头已升高烈日当空天气热了起来,守道头上冒汗了,汗珠子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这时守法走到屋里看到爹仍绷着脸,便对宋国邱说:“爹,守道违家风是我做哥的瞒着您,孩儿我也愿认错。”说着也扑通跪了下去。 这时秀兰和春花见爹怒气没消,便也走到堂屋欲要跪下,宋老太太急忙走进堂屋大声说道:“你俩疯啦,身子都有了还敢下跪吗?” 宋国邱听到这话心里有喜有惊,喜的是孙儿可以绕膝了,惊的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咋对起列祖列宗,那自身才是坏了祖宗之后呀。于是急忙从罗圈椅上站起来,说道:“守法、守法家的、守道家的,你仨没错,你爹老了还不糊涂,家教要严,谁对谁错老汉我心里明白。你仨没错要下跪就是抗家法,你们这样下跪难道是我老汉做错了?”守法听到这话急忙站起,欲要下跪的秀兰和春花也不敢再跪下了。 宋老太太知道老头的脾气,啥也不说把一杯槐豆茶端到堂屋放在桌子上说道:“不凉不热正好,这天热喝点吧,这茶降火气。”老太太也是懂家法知三纲的妇道人家,话语中一语双关。 此时的宋国邱怎不知老伴这心里话?她不想同着晚辈说他,于是就用这槐豆茶点破他,话中藏针,既让他心疼又疼中蕴含着对他那份温情。 宋国邱同着儿媳们不想直顶硬撞,让老伴没有面子,于是走到院中弯下腰看了看守道的膝盖,然后用力拍了一下守道的肩膀。 院子里跪着的宋守道听到娘那话,又见爹从堂屋里走出来弯腰看他的膝盖,心里有了底,虽然是跪着但把腰杆挺的绷直绷直地,爹那一掌拍下,他感到爹那硬朗身体的手劲,额上的汗珠儿不擦不抹,脸上的表情儿不卑不亢。 宋国邱心里乐了,他一手拉扯大,从小教学的《三字经》,这孩子饭没白吃,心没向歪处学啊。于是他说道:“守道,起来吧,爹就是考考你外出这几天学的韧性和德性。人常说,从政的讲权术,从商的讲心术,这从武的就要讲韧术。爹早就瞧着你跪这两个时辰双膝不挪,腰杆不弯,脸上的汗不擦。爹不懂武术,但听人说过练武之人就先要练韧术,能吃苦,不怕疼,能忍耐韧。爹同意你练武学点艺,你也是为看家护院呀。” 守法、秀兰和春花都为爹这自我解套的话语所折服,只有宋老太太才懂得这是他给自己下台阶。最为高兴的是守道,爹终于开口让他练点武艺了。 宋国邱能不懂儿子的心吗?他一本正经地说:“咱是庄稼人,靠的是种地,开糖坊做染坊是为富家业积财钱,学点武艺是看家护院,不能当饭吃,不然就会饿死的,爹看你学的功夫还行,跪在瓦片上不怕疼不挪动。” “爹,您知道俺这膝下有瓦块?”守道跪着没起来,不解地问道。 宋国邱瞪了他一眼说:“咋不起来,还要我请你起来。” 宋守道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把那瓦片拾起来。”宋国邱对守道说道。 守道不解爹的话,便把刚才跪着的瓦片从地上捡起来递给爹。 宋国邱接过瓦片说:“你不是问我到你来头叔家楼院去干什么了吗?我到你来头叔家是看那帮木匠师傅的手艺咋样,听出些那些盖楼的门道,看了看那砌墙用的白石灰和那砖头,可真的都是好货,顺手就捡了这片瓦片。这房瓦做的真不赖。” 守法说:“爹,您也懂这盖房垒墙上瓦顶的泥水活?” 宋国邱使了个眼色,让春花到堂屋把那用宜兴泥杯盛着的槐豆茶端出来。 春花看到爹的眼色,便忙到堂屋把那槐豆茶端出来,双手捧给爹。 宋国邱接过茶杯微微地向春花点了一下头,然后对守法和守道说:“爹可不是啥都懂的全把式,古人说处处留心皆学问,爹到你来头叔家就是想看那盖楼有啥大学问。哦,就说这瓦片吧,这么有一指厚吧,要是不结实,你看守道那么大个的身体跪在上面,两个时辰把整个身子压在上面都没压碎,能说不好吗?你们都看见了,我刚从堂屋出来,为啥弯腰看守道那膝盖呀,一是看守道跪下时动没动,二是看这瓦片压碎没有。” 宋老先生一席话让守法、守道、秀兰、春花更为爹的灵智心机所折服了。他们暗暗定心,这宋家的品质不能丢呀。 99mk.cc。wap.99mk.cc 第十七回:宋国邱传授经营道 杨寡妇欲建望京楼(下) 宋国邱把茶杯递给守道说:“这茶我不喝就降火,你没有让爹白费心血。” “爹?”守道有点怯惧,不忍心喝娘给爹倒的茶。 “怎么不接?你没听你娘那话里疼你又不敢说,就用降火气的话来扎我吗?”宋国邱瞧了一下老伴,微笑着说。 宋老太太瞪了他一眼,小声说:“媳妇都在跟前,看你说的啥话。” 秀兰忙说:“娘,爹说的是理,俺来到宋家这快一年了,学的比在娘家十六年学的都多呀。爹就是孩儿我的教书先生。” 春花也接上说:“娘,俺来宋家就是宋家的人,要打要骂俺不会说啥,守道娶俺是俺的福气,宋家的家法俺守一辈子。” 宋老太太看了宋国邱一看说:“看看这俩孩子说的多好听,咱就不怕老了走不动了卧病在床没人端茶捧水的啦。” 宋国邱用微笑回答了老伴的话,转身对守法和守道说:“以后有空就到你来头叔那院走走看看,学点盖楼的窍门,要不真要盖房呀,结实不结实,能经几代人心里头就没谱,就对不起后人了。” 守道高兴地说:“爹,您说咱家也要盖楼?” “我是说让你哥俩到你来头叔家去看,可没说盖楼房呀。哎,你不是说你来头叔家的那楼给给咱家盖的吗?”宋国邱看了一眼守道说。 宋守道听到爹把话说的这么认真,感到这话说的有点过了,歉疚地说:“孩儿那话只是说说,咱咋敢强占来头叔家的楼院吗。” “强占那是土匪做的事,咱宋家打从洪洞移民到这里,自祖上宋億德到我这辈儿已经是第七世了,强盗土匪的事不沾咱家边。咱大宋家远近有了名,土地上千亩,瓦房这几十间,家有骡子牛马和糖坊都是靠力气赚来的良心钱,咱问心无悔,心里踏实。你来头叔现在是暴发户,家里有多少金银财宝谁也不知道,可他家那儿子可是葬家的后生,我一眼看透了那楼院就是盖成了,你来头叔能住几年也真难说。” 守法似乎悟出了爹的话,便说道:“您是说要是他家败了,咱就买他的楼院?” 宋国邱说:“走着说吧,要是他儿子变好,那楼院他就能住几辈子,要是还一直下去真难说呀,再说咱家就是现在买哪有恁多的钱,买不起呀。” 守道说:“爹,您的话儿子明白了,您要俺哥俩好好干,多赚钱,钱赚多了干啥都行。” “还要你哥俩多到那楼院看看,帮你来头叔出出主意,把那楼房盖得结实点。”宋国邱叮嘱道。 守法和守道会心地笑了,这会心的笑里都感悟到了爹的老谋深算。 再说那宋孬那次偷珠子不成被抓了回来,但到青楼听曲过夜使他越来越心不守舍,想入非非,常以各种名义骗取杨寡妇的钱财。杨寡妇不给他又耍赖,常以装疯弄傻,装死买活来威胁她。杨寡妇也在想就容他这一段时日,等把这楼房盖好就给他娶亲,到那时真有女人日夜陪伴他,他就不会想别的女人,就不会拿金银财宝换取那一时之欢了。杨寡妇看着那快起顶的二层楼房,心里是这么想的。于是就给他些银子让他再乐呵几天,免得他真寻死了这盖起的楼院让谁住呀? 宋孬拿到杨寡妇给的银子就和刘赖、赵丑又去那新郑县的怡春楼听听曲子,看看热闹,男女之事尚没做过。一次他们三人从宋寨到新郑路过高家庄,见一楼院府第建的甚是雄伟大气,特别是见一四角高楼,只有楼台没有房顶,觉得奇怪,就问这庄里的人那楼台咋只有楼墙没有房顶呀,那人说那叫望京楼。宋孬问,啥叫望京楼呀?那人说,这高家庄是前朝首辅高拱高阁老的家,自他到京城做了首辅,家人很思念他。他就在这庄上修了这楼,说是家人想他了就上到楼台上往京城的方向望一望以消思念之心,也就叫望京楼了。 宋孬一听这望京楼怪有趣的,于是想到了京城的游七。想到当年游七教他怎么学孬话做孬事,怎样骗人出孬点,使他感到现在做的一切事都是游七教他学的点子,使他从学的点子中享乐到了成功的快活,想着想着他倒真的又想起了游七。要是游七现在能在,不知又会教他学些好点子呀。军营被烧了,游七再也没来了,他倒真的想念起了这游七。京城那么远,就是再有银子他也去不到,就嚷叫着杨寡妇,楼房盖成了也要给他盖个望京楼,他要上到上面看看京城的游七在干啥。杨寡妇说我也没去过高家庄,不知那望京楼是啥楼?宋孬就赖着杨寡妇要她对木匠们说和他一起到高家庄去看望京楼,回来就给他盖个一模一样的。杨寡妇心想只要她儿子不寻死,盖就盖吧,反正家里有银钱。于是就对赵木匠说了,赵木匠一听哈哈大笑说道,不用再去高家庄。杨寡妇一听不知所然,赵木匠说,在那军营他就盖过,是个十几丈高的楼台,在楼台上既能白天北望京城,夜里还能观星赏月。杨寡妇一听心喜,一口说定就盖那样的望京楼。赵木匠一听心里更惊了,这宋来头家到底从哪里弄来多少金银财宝啊,敢与皇家比高低。 却说守道这天骑着一头青色大骡子,那骡蹄踏着石子路一路“嗒嗒”扬着土尘,从密县县城往家赶。过了观音堂,勒勒马头缰绳正南向踏向回村的路。守道一扬鞭,那青色的骡子撩起蹶子向村里跑去。 在骡背上守道远远就看到宋来头家刚刚建立的楼房,青砖青瓦高出村里所有房子大半截,显得特别的出众耀眼。趁着麦子发黄还没收割,做糖天气尚热的空闲,他到少林寺跟着一位俗家僧人学了十几天拳脚功夫,算着快要收麦子就别了师傅一路扬鞭绝尘赶了回来。 宋守道看着那一层已起二层正在拔高的楼墙,心想就这十几天的功夫这楼房就建起了。他想到爹说过那话,心里着实有点急,这楼院盖的到底咋样了?虽然是来头叔家的楼房,可在宋守道心里就像自己楼房一样那样牵心挂肚的。 再说宋来头的楼院已建成,确实招来远近四邻的乡民看热闹。自打宋来头开始建楼就丢下那根放羊鞭,绝了几代放羊谋生的羊鞭生活。或于院里看建楼,或于街面瞎转悠,虽然再也闻不到羊膻味,可那话一出口“羊”字不离的的粗俗话倒真是难以脱胎换骨。穿衣戴帽虽显富贵,那衣样服式确实看上去蹩脚,让人看了很不顺眼,就是与人说话本想装官贵,但那话语词不达意,着实闹出不少笑话。 “来头叔,你家的楼房盖的不赖,旁边那垒着的四方墙是干啥的呀?”一个晚辈见宋来头穿着宽身粗腰长衫,就像一个麻袋剪了底从下面套在头上,宽阔肥胖与他瘦小的个头极不相称,头戴一顶细竹篾编成的凉帽,帽壳阔大把个小脑袋罩了个严实,就像庄稼人怕谷子地鸟子啄食绑的草人一样,见帽不见人。 这宋来头听人问他楼房和四方砖墙,想这是别人看他富贵眼馋了,心里更是得意,于是说道:“那楼房是不孬,比以前俺家那羊圈大多了,可就是不能做羊圈,你说那二层楼羊咋爬上去呀。那四方城是给儿子盖的青楼,说是爬上那楼就会看到京城,会看到逃户地的游管家。这说这兔孙非盖这青楼,羊群里跑兔娃,俺真不知这孩子到底是个啥东西。” 这后生一听这话就笑了,心想再耍耍他,于是又问道:“羊群里跑兔娃,那不是你儿子吗?” 宋来头扶了扶盖着眼睛的竹篾凉帽说:“你寡妇婶老骂他是杂种,会不会是我的谁知道,俺几世人都是放羊人,可我就闻不出他身上有那羊膻味。” “哈哈,那俺寡妇婶身上不也没羊膻味吗?”这后生故意拿来头开心逗笑。 “有啊,不信你闻闻,浑身上下就是老母羊那膻味,臊着哪。”这时杨寡妇不知啥时走过来,接着话茬大声说道。 来头一听说那杨寡妇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就因娇惯那儿子整天吵架挨骂,这会儿就想借机撒撒气。 “你就是只老母羊发情流水,专找种羊老骚户打圈浪的急。”宋来头仗着胆子说道。 “你就是只老种羊,浑身上下比老娘更臊,看看你那裤裆里白哗哗,湿淋淋,就像你娘的羊油泡过的。你娘那个羊头,老娘找你几圈了,要你再去催催买石灰,你娘的羊脚溜达着就像羊转圈,偷着说老娘放羊屁。”杨寡妇从地上拾起一条榆树枝敲着宋来头的头骂骂咧咧地说道。 这后生听杨寡妇一串说出了几个“羊”字,对宋来头说:“来头叔,你咋说俺大婶没羊话,您听这串话就说了老种羊、白羊油、羊头、羊脚、转羊圈,最后还说您放羊屁。” 这杨寡妇一听这后生的话是在耍笑她,又抡起榆树枝追打那后生,边追边骂道:“你娘才是只老母羊,羊油放羊屁……” 这时宋守道策骡过来,不防把追赶那后生的杨寡妇撞了个仰八叉。 宋守道见骡子撞了人,急忙翻身下鞍,从地上扶起杨寡妇,一边为她拍打着她身上的尘土,一边谦卑地说:“大婶,都怪侄子莽撞,撞倒您了,伤了哪啦?我扶您到村里药铺看看吧。” 杨寡妇没追上那后生气不打一处来,正没面子下台阶,听这守道真心说的这些宽心诚意的话,倒也大方起来:“没啥,没啥,你大婶我身子骨就像羊架子结实哪。大侄子家里真是富,这高头大马多少钱呀?” 守道说:“大婶,这是头骡子,是爹买的,俺不知多少钱,家里有生意,买它就是接个脚吧。” “哦,骡子和马都一样都是牲口呗,这么大的骡子一定会生出好马驹。”杨寡妇是属老鼠的,放下前瓜就忘了一切,刚才那火呀气呀就没了,说起话来又前言不照后语了。 “大婶,这骡子不会生马驹吧?”守道也想耍笑她,可话说的一本正经,那语气让杨寡妇听不出个道道来。 “哦,那这骡子可能也是个寡妇,没人配种咋会生儿子呀。”杨寡妇话一出口感到脸红,没等守道回话便急忙转了话题说:“大侄子,你家啥时盖楼呀,家里那么多的钱,就光买牲口光置地,那瓦房也该让高高啦。” “大婶,俺家哪有恁多钱呀,靠种地,做麻糖赚不了几个钱,能养家糊口就行啦,俺出去十几天了,看看哪里大麦能有好收成该收割了就定点,等收了秋再做麻糖,赶赶季节呀,俺刚才从观音堂下了苇子营那大坡就看到您家那楼了,真是给咱村添光啦。”宋守道说道。 听了宋守道这后半截话,杨寡妇心里美滋滋地说道:“那就到俺院里看看吧,这楼盖成,俺那孩子还要再盖啥望京楼,说是上到楼上能看到军营那游大管家。哎,不提那龟孙了,一提那龟孙我就想起他手下那俩巴掌,把大婶打的我一想起来这脸就疼。” 宋守道说:“俺是想看看大叔的楼院,要是用得着大侄子帮啥忙的就说一声,只要侄子能干的活,侄子我就一定出点力,也算抵俺家用您家那羊粪钱吧。” 这一句话把杨寡妇脸说红了:“大侄子,过去的事咱都不说了,过去你就当大婶那话是羊屎羔吧,你还知道,大婶的话又臭又臊的。” 宋守道听到杨寡妇这话,把脸转到一边偷笑了。 宋守道把骡子缰绳拴在楼院前那枣树上,随着杨寡妇走进宋来头的楼院内。 这时刘赖跑过来对杨寡妇说:“大婶,你家宋孬惹事了。” 杨寡妇一听这话又懵了。 这正是: 收粮偏遇连阴雨,行船巧逢顶头风。 养子最怕子生病,娇儿即使子横行。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第十八回:逛大隗歹意戏侯妻 救逆子仗义试脚功(上) 《梦幻楼阁》: 第十八回:逛大隗歹意戏侯妻,救逆子仗义试脚功 话说距宋寨村之南约有十多里路程有一临山而居的小镇叫大隗镇,这镇名源于镇南的大隗山。黄帝时期,密县境内西北部丘陵起伏,森林密布,匪盗易于出没扰民平安。黄帝就派兵将戍兵密县西北,临河屯兵,择地筑城镇守,此镇兵驻守之地就名曰大隗镇。 沿大隗镇有一条河流名曰双洎河,自嘉靖年间沿河乡民就利用这河水之源做起了造纸的生意。乡民们利用当地的构树皮、桑树皮和稻草秸,剥皮,在河水中浸泡十天之后用弱碱草木灰浸透,再用笼蒸熟以后,用石碾或石舂捣碎,再用刀切成碎沫浸泡成浆,然后用竹制的纸篾在纸浆中均匀捞出叫操纸。将竹篾中均匀捞出的纸浆稍凉后轻轻揭下,一张张撂在一起叫纸礅,然后把这纸礅搬在被抹得又白又平的墙壁下又一张一张地用特别宗刷扫贴在墙上,这叫扫纸。等晒干后揭下,便是日常可用的纸了。虽然做纸功夫繁杂但熟能生巧,家家相仿,户户互教,这民间造纸在此镇倒十分红火。因此纸铺林立,纸坊遍镇,靠造纸富贵者立居镇内各宅第。 却说靠镇东有一侯氏纸坊,其家业在镇中纸坊业亦是出头的鸟儿,出檐的椽子,算是名家富魁。这侯家有一独子,名叫侯七,原本父亲为其亲昵叫曰侯亲,后听一教书先生指点曰居其生辰八字亲字为立木,木者易朽,朽木者不可雕,犯有大讳之忌。于是顺其谐音把亲字就改为七字,久而久之侯七这名字就叫顺溜了。这侯七生性怪谲,桀骜不驯,其父念其家中纸业兴旺,财源滚滚,便任其性行。一日侯七见一美貌女子赵氏,只因貌美俊靓,如花似锦便垂涎于心。央其父母到赵氏家提婚想娶为妻房。只因赵家家境贫寒,听说侯大财人托人媒灼,自然应允。只是这赵氏女子虽对那侯七脸瘦如猴,猴眉猴眼的长相心里十分不乐,但父母之命不可违,便强忍心中不悦答应下来。不几日侯家便把赵氏女娶到家中,这侯七乃色鬼之徒,自娶赵氏入门,日日寻欢,夜夜作乐,不几日便把个本就瘦弱的身子贪色地更骨瘦如柴了。侯家父母怕儿子因色绝命,便命儿媳回家门稍住几日,以利其子养精蓄锐,调息养神。那赵氏女听说公爹公婆之言甚是高兴,如囚鸟儿巴不得脱离樊笼。 却说这大隗镇因纸业兴旺,集市兴隆,三天一庙会,天天有集市,在密县县城也是有名的。这一天宋孬和刘赖、赵丑商定说到新郑青楼听腻了曲子,看破了那青楼门庭,想再寻个好去处乐呵乐呵,于是就想到这大隗镇走一走。 宋孬与刘赖、赵丑一行三人一路嬉笑打闹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大隗集市,只见集市上确实热闹非凡,卖凉粉的热炒地锅里发着香喷喷的热气,那油煎热锅吱吱地响,摊主儿高叫着:“咱凉粉带着凉字却是热的,您看皮儿炒得黄焦脆香,凉爽利口。”那卖热烧饼的也高叫着“大隗烧饼,油揉面,文火烤,芝麻粒儿粘了一层又一层,不吃后悔没尝尝,吃了后悔在这吃不到咱这真东西。”那卖鸭的呱呱乱叫,那卖鱼儿的活蹦乱跳,那卖鲜菜的菜叶子上浸润着水珠子,那瓜果青的红的果色透着十分诱人的灵气。集市上身穿各色服装,长袍子短袿子,小礼帽,瓜皮帽,显展着富贵与贫穷之态。小脚婆婆东瞅瞅西瞧瞧,与卖者讨价还价,大脚男人在集市溜达着,只问不买闲磨着嘴皮子。赶集的人与人磨肩擦臂,做买卖的人摊与摊相连,把个集市喧嚷地就像开锅沸腾的热水。 宋孬和刘赖、赵丑来到集市上不买更不卖,只是在那人堆里拥挤,图的就是看热闹,为的就是瞧稀奇。这时宋孬看到迎面走来一年轻女子,红色丝绸大襟上衣,下穿红色丝绸宽腿裤子,脚穿一双绣着鸳鸯戏水的绿缎鞋面的小口鞋子,高绾的发髻上双鬓插着花卡子,正中插着支闪亮亮的银簪子,脸上扑着*,脸颊涂着红胭脂。因为这地方有个风俗,女子结婚后都把发髻绾起来叫上头,要是黄花闺女或是披发或是小辫。这女子年方不过二八,看样子就是刚出门的新媳妇。她就是侯七新氏妻子赵氏。原来这赵氏听了公爹,婆母让她回家少住几天,心里自然高兴。那侯七新婚以来日夜折腾确实让她心烦意乱,但她想起娘教她的话,嫁狗随狗走,嫁鸡随鸡飞,她心里虽苦可怎能开口,只能任其摆布,心里的苦只能回到娘家诉说。想娘心切的赵氏女顾不及在集市上给娘买点什么香辢可口的吃食,便迈着金莲小脚向集市西边的娘家走去。 这宋孬自从去了几次青楼妓院,虽没做男女苟且之事,但见那些进得青楼的达官贵人与那些女人搭肩勾腰,戏言浮语确使他心里直痒痒。随着一天一天长大,那男女之事隐隐约约知些一二,几次想动邪念,只因那老鸨看他只是小孩,想他也没有多少银两,只让他们听些曲儿,压根就不许他沾女人的边儿,越这样宋孬心里就越痒痒,淫之心时时涌动。这当儿看到这红衣俊秀女子,那心又隐隐躁动起来。 宋孬对刘赖说:“赖哥,赵弟,你俩瞧这女的比青楼那女子咋样?” 刘赖知其用意,但又怕惹出是非来,故意躲着又挑逗着说道:“那模样比那青楼女子强多了,看这女人虽说是嫁人上头了,但你看她细腰圆屁股,瓜子脸大眼睛,可比那青楼卖唱的青脸浓眉涂的白白一层粉的女人好看多了。可你别再惹上县太爷的妮子了,怕又吃官司挨打呀。” 赵丑也煽风点火道:“孬哥,这会俺可不敢再给你出主意啦,别让你娘再指着俺娘的鼻子骂,骂的啥驴呀马呀的,可难听了。” 刘赖怂恿说:“咱孬弟富贵人家有种着呢,一人做事一人当,能碍着咱啥事,再说咱能天天跑这来吗?要是咱孬弟能娶上这样的好老婆,那可真是他家烧高香了。你看咱孬弟楼院盖成了,又盖望京楼,要真是能把这女人弄到家也是这女人的福,宋家的光亮呀。” 宋孬听了这话耳朵热了,心更动了,他眼珠子一转想起了游七教他那几招话来。 看着赵氏女走来,宋孬走上前挡住她的去路,强装笑容地说:“大姐,这到国寨多远呀?” 赵氏一听到国寨忙温和地问道:“大兄弟到国寨做啥?” 宋孬本来不知国寨在哪里,还是听爹说买这盖楼的石灰到灰寨沟要路过国寨,是想借口说个话,不料这女人声音低弱又温柔地回答他的问话,就像三伏天被人煽凉扇,心里美滋滋的,又胡诌道:“俺姨家是国寨的呀。” 赵氏又热情地问道:“你姨家是谁?俺就是国寨的人呀。” 听说这女人就是国寨的,宋孬嘴里没了词。他哪里知道国寨在哪里,他姨家就在宋寨近邻,哪在什么国寨。于是他急中生智道:“俺姨死啦,有个表哥叫什么我记不起来,俺娘病重了让我叫表哥去看俺娘。” 赵氏关心地问:“那你表哥叫啥呀?住村东还是住村西?” 宋孬本就想拖住这赵氏多说几句话,更是胡扯八道起来:“住村南吧,他叫……” 赵氏笑了笑说:“村南是河边,你表哥能住水里,那是啥东西啊?” 宋孬不假思索地说:“河里的是王八吧。” 赵氏被宋孬逗笑了。那笑脸上泛起笑靥,笑靥里泛着酒的香醇。 宋孬一看赵氏的笑怦然心动,心里就像三伏天跳进河流中浑身上下爽快极了。他就是想拖住这女子多说几句俏皮话逗她玩一玩,于是他就接上说:“大姐,你认得俺哥吧。” 赵氏掩嘴笑道:“你哥是老鳖,俺可不认识。” 宋孬说:“那你认得我吧?” 赵氏发慒了,眨巴着眼说:“你是谁呀?俺不认得。”说着就要走。 宋孬赖着伸展双臂拦住赵氏的去路说:“我是俺表哥的表弟啊。” 赵氏见宋孬拦着要碰她身子,后退着说:“你连你表哥叫啥都不知道,俺咋会认得你呀。” 宋孬上前接近赵氏说:“咱这一说话你不就认得了吗?” 赵氏感到了宋孬在耍赖,于是转了个身想奏机脱身。宋孬向刘赖和赵丑使了个眼色,他俩向左右一站,把赵氏的去路挡成了一道墙。 赵氏发急了,大声叫道:“大白天,不要脸耍孬呀!来人呀!” 赵氏一大叫,引来了集市上赶过来一群人。 一个长相凶狠,满脸络腮胡,个子矮矬但敦实有力的人走了过来,对赵氏道:“七嫂,谁耍孬戏弄您啦!” 这大汉姓吴名狗,是侯七的泼皮弟兄。侯七婚宴那天晚上喝多了,这吴狗想趁机占这赵氏的便宜,幸被赵氏的家人发现方未得逞,还被侯家狗血淋头地骂出了门。这吴狗心里憋着火,今见三个赖皮孩在赵氏面前想调戏赵氏,一来想讨得赵氏好感,二来想对三个小赖孩敲点竹杠,也好对他这份游手好闲的差事讨得钱财。吴狗对赵氏戏弄几句后便一手一个抓住了宋孬和赵丑,恶狠狠地大声说道:“你是哪来的鳖仔,敢在我七嫂面前耍弄她,如实说来,不然我就摔死你俩。”说着就掂着宋孬和赵丑的衣领提了起来。 众人看赵狗如此力大,大声喝彩道: “这好汉力大无比,摔死这俩孬种。” “吴哥,摔死他俩,也是吴哥你为侯哥出气呀。” “吴哥,真是大力神,名不虚传呀。” “……” 围看热闹的众人一叫一奉承,这吴狗更是动了威风,掂着宋孬和赵丑转身转了一圈。宋孬和赵丑双脚乱抖动,就是双脚挨不着地。 刘赖见到这情景急忙钻出了人群,赶回宋寨报信。 99mk.cc。wap.99mk.cc 第十八回:逛大隗歹意戏侯妻 救逆子仗义试脚功(下) 再说宋守道把大青骡子拴在楼院外那枣树上,欲要和杨寡妇到楼院看那建成的新楼,这时刘赖跑了回来,把宋孬出事的事对杨寡妇一说,杨寡妇痛声大哭,一时没了主意。 宋守道脑子里转了一个圈,便对杨寡妇说道:“大婶不必着急,要是信得我就让我去看看,把孬弟带回来。” 杨寡妇听宋守道这么一说,就要下跪千恩人万恩人地叫个不停。守道急忙拽住杨寡妇道:“大婶,别这么说,孬弟是兄弟,又是宋姓一家人。我这大骡子比你小脚一拐一拐跑得快,也就是不到半个时辰,问明情况把你的孬儿带回来就是了。” 杨寡妇连连作揖:“就是,就是。” 宋守道说着就去那枣树上解开骡子的缰绳。 “大侄子,你等等。”杨寡妇边叫着便向家里跑。 “怎么啦?”宋守道不知这杨寡妇喊他何然,握着骡子的缰绳,心想:莫非这寡妇婶要跟他一块去。 就在宋守道猜疑之时,杨寡妇疯疯颠颠地跑了出来,把用一块红布包着的东西塞到守道手里。 守道还没问是啥东西就被杨寡妇把东西硬塞到手里,守道感到这东西沉甸甸地,他忙抖开一看,原来是一块银锭,凭他称麻糖的感觉足有捌两重。守道见是银锭忙对杨寡妇说道:“大婶,这是为什么?难道大侄子我为你这钱才去不成?” 杨寡妇说:“大侄子,要是嫌少我再拿,权当给这骡子买料钱吗。” 宋守道很生气地说:“俺家粮食大圈小屯的用不着你这几个钱,你要是小看我宋守道,你那儿子我就不去搭救了。”他说着就把那银锭扔给了杨寡妇,说话间把刘赖一提撂在了骡背上,然后蹬着鞍子跃身上到骡背上,鞭一挥出了村子。 望着扬鞭飞去的宋守道,杨寡妇喃喃自语道:“人家孩子真懂事,俺那儿子咋不争气呀。” 话说宋守道策骡挥鞭朝奔向去大隗的路上,向刘赖问起了这事情的原委。刘赖听宋孬讲这宋守道在少林寺学过拳脚,很是厉害,再说事到如今也不敢再瞒着宋守道什么了,于是便把他与宋孬结识以来同赵丑三人的件件事事如竹筒倒豆子全倒了出来。宋守道一听这三人虽年纪轻轻却为非作歹,心里十分恼火。但他想现只是为救那宋孬,无权责骂他们,不如趁这骑骡子之机给他点颜色看看。于是他对刘赖说:“小赖孩,救那孬种要紧。抓紧大哥的腰带,大哥就让这骡子再跑快一点。”刘赖应声答道:“中。” 且说自从宋家里买了骡子,宋守道刚学骑时,因这骡子性烈摔了不少跟头,流了不少血。随着常骑常练他倒掌握了乘骑的技巧,上骡抓紧缰绳,骡子撒野时蹬紧鞍凳直立身子,只要屁股不挨鞍座,任凭这骡子再翘首尥蹶子也不会被它摔下。再说每每宋守道骑骡外出,总要让这骡子吃足草料喝足水,久而久之这骡子与宋守道便有了感情,宋守道也更不舍得用鞭抽打它。只要想急着赶路,便用嘴打个口哨,那骡子便懂声语,“咴咴”地嘶叫着扬蹄飞奔。这时宋守道想治治这刘赖,便脚蹬鞍凳直起身子屁股离开了鞍座,口哨一吹,这骡子便扬起了蹄子狂奔起来,这时刘赖惊吓地大叫道:“宋大哥,慢点吧。” “救人要紧,怎么慢?”宋守道吹着口哨,这骡子自然奋蹄狂奔。 “宋大哥,我快摔下来啦。”刘赖急叫道。 “抓紧我腰带就掉不下来。”宋守道那口哨吹得更紧了,似乎心情很畅快。这骡子似乎懂得主人欢快的心情,蹄子蹽得更欢了。 “宋大哥,我要吐了。”刘赖又急忙说。 宋守道打了口哨,骡子停了下来。 宋守道一把把刘赖从骡子身上掂了下来。 刘赖喘着粗气,一点都没吐。 宋守道生气了,大声说道:“小毛孩,敢在大哥面前耍心眼。”他说着从鞍子下的兜里抽出一个布袋对刘赖说:“把它套在脖子上,想吐就吐到这兜里吧。” 原来这布袋叫马粪兜,这骡子要是行进在官府前的路道上,坐骑者都要把这兜套在骡马的屁股后,以防骡马拉屎脏了官府前的官道被罚银执杖挨打。刘赖自然不知其然,但又不敢拗这宋守道,只得把这粪兜挂在了脖子上,一股马粪味便冲进了他的鼻子,还没等他醒悟过来,宋守道便一提又把他掂到了骡背上。刘赖知道这顿惩罚自然难免,于是只得抓紧守道那紧扎的宽布腰带。 宋守道又跃身于骡背上,这骡子稍作歇憩更有了精神,守道又吹起口哨,那骡蹄又蹽得更欢了,把个刘赖颠得呕吐不止,他不敢作声,只得把肚里颠出的脏物吐在了那马粪兜里。 不到半个时辰,宋守道带着刘赖便到了大隗街面。这时已过正午,宋守道看到一店铺的拴马桩上屁股对屁股绑着两个年少之人,那被绑的人正是宋孬和赵丑。当头的日头晒得这两人头上流汗,滴水未进的宋孬和赵丑早已勾下了头,就像一对垂下的玉米棒子没离开秸杆耷拉着。 宋守道望了望四周见这拴马桩边没人,心想这拴人的人肯定就在这铺子里,他翻身下了骡子又把刘赖掂了下来,厉声对他说道:“到那河边给我洗洗去,洗不干净我还治你。”刘赖哪敢再耍赖,只得提着那马粪兜向河边走去。 少气无力的宋孬听到宋守道的声音,就像快俺死的人突然抓住一根稻草,急忙叫道:“守道哥,快来救我。” 宋守道瞥了他一眼,向那拴马桩的铺子喊道:“那位掌柜,我来牵牲口了,付给您这马桩钱。” 听到这喊叫声,那吴狗拖着肥胖的身体一摇一晃地走了出来。原来那刘赖跑走报信后,这吴狗便对宋孬“啪啪”两巴掌打出了几道血印子来,然后细细盘问起家中原委。宋孬怕再挨打,便把家中一切抖了个一干二净。吴狗听了心里暗暗拿了主意,想趁机敲敲这宋孬,再玩玩那赵氏,报报被她家人辱骂的仇恨,不然他吴狗怎好在这里横行。主意已定便等这来讨要宋孬之人的到来。 听见宋守道的喊叫声,这吴狗便腆着大肚子思索着心计走出了那卖糕点的 铺子。 吴狗一出铺子,看到宋守道便有点傻眼了,只见这宋守道身高八尺,膀乍腰圆,头束东坡巾,身穿一件棕色长袍,袍袖紧束着是练武人那种束口,腰扎一条兰色好汉腰带,脚蹬一双黑色长筒靴子,那浓浓的双眉下一双目光利剑般地使人寒粟。吴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自己安慰自己:长虫不压地头蛇,我吴狗也是在当地出了名的泼皮赖渣,你就是再大本事还能赖过我。于是他提提气,便对宋守道说:“你是他什么人?” 宋守道指着宋孬说:“我是他哥。” 吴狗看看宋孬又看看守道说:“不会吧,你长的这么高大如马,他那么瘦小像猴,咋会是他哥呀?” 宋守道听他出言不逊,话里藏针地说:“我听你这话就是条狗,咋没人声呀。” 吴狗一听哈哈一笑:“算你说对了,我就是条狗,要不咋叫俺吴狗,这大隗镇谁不知道俺就是一条狗,东街西街上沟下沟俺都蹿遍了,谁敢惹我啊!”吴狗这话里带有几分凶险的恶气。 “听说过少林寺吗?”宋守道说着把一块圆溜溜的河卵石用脚踢到石板路下,又一个虎步赶了过去,用脚踩着河卵石了稍一用力,那河卵石便成了粉碎。 这吴狗横行乡里,乡民早已恨之入骨,可又不敢惹他,乡民送他顺口溜是“捌个锁,撬个门,半夜敲敲寡妇门”的烂下仔,谁也不敢给他计较什么。今早听说他绑了外地两个年轻人,心想这穷光棍这次可就发大财了,远远躲在一边想看个热闹。 吴狗听这来人说是少林寺的,又见他脚踩河卵石轻踏粉碎,早已惧怕十分。他不敢再说硬话了,便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俩兄弟今早想调戏我刚过门回娘家的七嫂,兄弟就想替您管教管教,让他俩学好点。哦,是三人,您是接到他报信就来了吧。” 宋守道威严地说:“我家兄弟有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把他绳捆在这拴马桩上就是无据拘人,本就犯法,怎么?还要我回到衙门论理不成?”这宋守道故意把“到”衙门说成是“回”衙门,倒使这吴狗冒出一身冷汗。 四周看热闹的人倒议论开了: “狗子绑了衙门人的子弟,把事闹大啦。” “就是,这次看这狗子咋张嘴吧。” “该给这狗子点颜色看了看,要不咱百姓那有出头之日呀。” “……” 吴狗听到这议论声音,又看到宋守道那打扮和脚下的功夫,他曾挨过县太爷的大板子,这一下这大板子怕是又躲不过了,便急忙给守道跪下连连磕头道:“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宋守道想到肯定是这个叫狗的人也有错,要不就几句话就把他吓成这样子,于是便对他说道:“快把我兄弟解绳放了,这无故绳人之事以后再说。” 吴狗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就去那拴马桩上解开拴着宋孬和赵丑的绳子。 宋孬看守道来解救他,并又把这吴狗治的服服帖帖,心想这吴狗不但破了他与那赵氏攀谈谑言的好事,而且又把他捆在这拴马桩上晒了半天。他被解开绳子后对这吴狗气不打一处来,就狠狠地朝着吴狗的屁股踢了一脚。 吴狗被当着众乡亲的面被人踢了一脚,本想发威,可看到宋守道那威武的神情却不敢作声。他心里想到,这一脚踢的与县太爷那木板子相比真是轻多了,于是对宋守道讨好地说道:“该打,该打。” 宋守道想宋孬戏弄民女本该受到惩罚,却又仗势欺人,实在可恶。于是他抽出巴掌抽了宋孬一耳刮子说道:“当着众乡亲,如此无礼?”看热闹的众乡亲见宋守道掌击宋孬,又纷纷议论道:“如今官府也清白了,弟子犯法也秉公不饶呀?” “谁知道,如今当官的能有几个好东西,法是正的,到他们手里就掌歪了。” “……” 宋孬想宋守道来救他,肯定拿了他家的银两,要不救他干啥,晒了日头本就委屈,解了绳踢了那吴狗一脚才出了一点气,却被宋守道又击一掌,那委屈变成了怒气,他冲着宋守道说:“你敢打我?” 宋守道威严地说:“打你是轻的,看我一路咋治你。” 却说这日落时分,宋守道把这宋孬、刘赖、赵丑这三个泼皮烂仔撵猪似的赶到回家的路上。 原来,宋守道离开大隗镇以后,宋孬与赵丑日蒸日晒,腹内空空,早已是筋疲力尽了。那刘赖经在骡背一颠一抖的亦是呕吐的腹内空空。宋孬身上所带银两早已被那吴狗搜的一干二净,想吃东西,兜里空无一文。想让守道管他仨人吃吧又难于张口。一路上宋孬想坐骑于宋守道那大骡子身上,宋守道坚决不从,说这骡子为了救了你们这三个烂仔也是一口草料没有吃,一口清水没有喝。我都不忍心骑它,你还咋张口说骑这牲口。 宋守道确实不忍心骑这骡子,于是手掂缰绳与这仨人一路同行。可这骡子确通人性,它见宋守道不愿坐骑它,硬是扯着缰绳不肯前行。宋守道以为它饿了,便在那麦地边扯了些青草喂它。这骡子就是口都不张,晃晃着笼头“咴咴”乱叫,宋守道心里十分懊恼,可能是刚才来时口哨吹的太急,累的惹它生气了吧。于是他把脸贴在这骡子的头上轻抚着说:“好伙计,别难过,等回家了我多给你上大料。”这骡子温顺地不晃笼头不乱叫,任凭宋守道轻轻地抚摸它。宋守道说罢又牵着它走,可这骡子还是原地踏蹄子不肯迈出半步。摆着头拽着缰绳似乎让宋守道骑它。守道试着蹬着鞍登坐在了鞍子上,这骡子方才踏着碎蹄子前行了。这通人性的牲口确实让宋守道怦然心动。 宋孬看宋守道骑在骡子背上那轻松的劲头更让他嫉妒于心,非嚷着也要骑。可宋守道说啥不让。宋孬倒真装孬了,往地下一躺耍赖不走了。宋守道见此便大声说:“孬蛋,不走你就躺这吧,我听说这岭上有好多狼群,日头一落狼群就出来,我可不想在这等狼吃。”说罢一打口哨,这骡子“咴咴”嘶叫着,加快了前行的步子。 宋孬听此言,又见宋守道离他们而去,便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叫道:“守道哥,等俺一下,俺随你一块走呀。” 宋守道听到这带着哭腔的喊叫声,勒了一下缰绳让这骡子放慢了蹄步。他扭头一看那宋孬他仨一路小跑地撵了过来,又吹了一下口哨,这骡子又加快了蹄步。就这样,宋守道总让宋孬他仨人跟在骡子后边跑。 你说这仨人腹内空空,一路小跑地赶路到家里怎能不累坏? 说宋孬也真孬,他回到家对杨寡妇说宋守道如何动手打他,如何不让他骑骡子,又如何说有狼群出没来吓他,把宋守道的一片诚心说得一塌糊涂,并嚷叫着一定要杨寡妇给他也买匹高头大马,还要比宋守道那骡子还好,不然他就跑出去再也不回来了。这一下可急坏了杨寡妇,杨寡妇满口答应下来后,这宋孬方才不闹了。 可自打宋孬从大隗镇回来之后,他躺到床上有病了。看着盖好的楼院和望京楼,杨寡妇和宋来头心更急了。这孩子不吃不喝到底得的是啥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楼院不就白盖了。宋来头想前半辈子没老婆,半老娶了杨寡妇,生了这孩子,他要是活不了,这绝户头的命就真是命里注定了。杨寡妇也在想,她一连嫁了三个男人,仨男人都离她而去,最后嫁给羊倌才算生下这鳖崽,要真是这孬孩活不成,这辈子她真是只不下蛋的母鸡了。所以杨寡妇要宋来头找郎中,一心想治好这孬儿的病。 这正是: 生子不教父之过,任凭狂为惹事祸。 纵其犯下人命案,国法难容空蹉跎。 欲知宋孬何病,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第十九回:生邪念相思赵氏女 出歹心设计骗银锭(上) 《梦幻楼阁》: 第十九回:生邪念相思赵氏女,出歹心设计骗银锭 再说守道回到家中,不顾自己吃喝,先把大骡子牵到马厩让它打足滚,稍微休息后又用水冲洗了骡子身上的尘垢,然后拴在槽头上,把玉米、麸皮掺和到一块倒进了槽子,这大骡子便把头埋在槽子里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这时宋国邱正在院里纳凉,见守道走进院子,顺便想问问这一段习武的事。守道便如实把今天发生的事对爹详叙一遍。 “守道,爹不嫌你多管闲事,可你要管好闲事,你看来头家那孩子是盏省油的灯吗?千万可别好心办出坏事来,惹上官事祸及全家啊。”宋国邱听了守道的话有点担心地说。 “爹,孩儿我就是把来头叔那孩子从大隗镇带了回来。半路上我还替来头叔治了治那不争气的孩子呀。”宋守道说道。 “你杨大婶那么护短,我怕她不领情反怪你呀。”宋国邱知道杨寡妇那德性特别叮嘱道。 “爹,杨大婶给我块大银锭要我帮她救儿子我都没要,您说街坊邻居谁家会没事,帮个忙人之常情,能把钱财看得那么重吗?”守道说。 “要是这就好,我就是怕你大婶那说话不算数,翻脸不认人啊。”宋国邱不无担心地说。 宋国邱话音刚落地,就听从院外接着他的话传来了杨寡妇的声音:“我就是翻脸不认人,俺给你银锭就是要你用你家的大骡子把俺儿驮回来。给银子你不要,半路又用有狼来了把让俺儿吓出了病。那老羊倌找先生了,要是看好了俺就不说了,要是看不好咱就不拉倒。”杨寡妇疯疯冲冲地跑进来冲着守道说道。 “大婶,您听我说。”守道克制着心中的火气欲要对杨寡妇解释。 杨寡妇一扬手大声说:“我不听你说啥,俺孩犯了官事俺顶着,用不着你多操闲心。”她说罢就扬长而去。 “看看,我就知这女人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管闲事落不是,这一下你知道了吧。”宋国邱对杨寡妇的话也有气,可他怕说出来更给守道火上添油,又惹出什么事来,便转了一下口气地说。 “爹……”守道欲要说什么。 “啥都别说了,爹不是那种糊涂人。我给你哥说了一下,我看今年大麦收成不赖,麦芒长就籽粒饱,咱再垒一个灶台,支三口大锅。前几天在来集集上见到几个老顾主,说要给麻糖的定钱,我没敢接。现在那两口锅我怕咱已接的定钱到时候做不出来,咱这诚信就没了。”宋国邱说。 守道听爹不让再说来头家的事,把话题转到扩大生意上来,便不敢再惹爹生气,接着爹的话说道:“爹,我从登封回来的路上看到种大麦的农家那大麦是不赖,俺就给哥商量着再扩大糖坊的事,您老就放心吧。” 宋国邱突然问道:“我让你哥俩到你来头叔看那楼院去,你看了吗?” “爹,你听寡妇婶那疯势劲,去了还不把我骂出来。爹,你就答应吧,明年春上咱就盖楼院,还要比来头叔家的楼房高,孩儿俺会给您老争这口气的。”宋守道坚定地对爹说。宋国邱听着守道这话点了点头,心想:宋家就出这样有出息,有志气的后生。 再说宋来头连夜找来郎中对宋孬把脉叩诊,然后对来头说:“这孩子可能跑累了,让他歇息就会好的。汤药那么苦,熬了他也不会喝,再说这病也不需喝药。” 听了郎中的话,来头方把心放到了肚里。给了这郎中几文钱后就送这郎中出了屋门。 送走郎中杨寡妇来到宋孬的床边,等他稍事歇息后便炖了鸡汤,做了面条,煮了鸡蛋。那宋孬可真是饿极了,狼吞虎咽狂吃一顿。 杨寡妇看到儿子这么个虎实实地心里就乐了。这盖好楼院就给孩儿娶个媳妇,也好陪伴他上到望京楼上望望京城,一来用女子稳稳他的心,省得他再到那青楼去跑。二来用这女子把他圈到家里,省得到外面再惹是生非。说不准给儿子娶了媳妇,来年这时就可以抱孙子了。杨寡妇想着想着便乐呵呵地傻笑了,心想:我杨寡妇老来得子,有了孩子再有孙子,我这只老母鸡到头来还是下了个宝贝蛋呀。 宋孬吃罢不言不语倒头就睡,这让杨寡妇好生奇怪,以前他外出回来总要叙说一番,最后把话题转到要这要那上,可这次除了刚回来时恶告守道一番后便吃了就睡,少了许多言语,莫非是真被宋守道说狼群追他吓出病来?杨寡妇越想就越对宋守道生气,心想要真是孬儿被吓出病来,绝不给那他拉倒。她越想越怕这孬孩万一有个啥好歹,于是就想靠在宋孬的床边躺一下,看看这孩子睡这夜有啥好歹。她刚和衣躺下,宋来头便悄悄走了进来,先是问孩子有啥没啥?杨寡妇对他说,自回来后说宋守道咋欺负他,还要高头大马后就卧床不起了。你找那郎中看了后说没啥大病,他醒来吃了鸡肉,喝了鸡汤,吃了面条后就没再闹腾,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就在这陪他睡一晚上,看到半夜有啥没啥。宋来头听了不再问什么了,用手扯了扯杨寡妇的衣襟。杨寡妇知道他想办那事,低声恶气地骂道:“你真是个臊户蛋老种羊,见了母羊就将鼻子,孩子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做那事。”宋来头讨了个没趣,只得怏怏不乐地独自到屋里睡去了。 再说这宋孬自见了那侯妻赵氏后,看那身段,纤细的腰,圆润的脸,勾魂的眼,牵肠温柔的话语笑声,心里萌动着一种相思欲有之情。被吴狗打疼时忘了,疼痛过后又想了。被日头晒蒙时忘了,被守道解救后又想了。被守道说狼群出没狂奔乱跑时忘了,回到家里又想了。累了饿了躺到床上装病时忘了,吃过了饭肚子不咕噜时又想了。在这忘了又想了,想了又忘了中他困乏入睡。 睡梦中他又看到了赵氏那圆润的脸,大大的眼,鼻梁虽不大但鼻孔中息出的是一种迷人的香气,嘴唇虽肥厚但从张开嘴唇露出的是皓白的牙齿,特别那带有稚气铜铃般的声音是那样的使他难收心马意猿。他见赵氏轻移莲步慢慢向他走来,来到他的床边,脱去那薄纱内衣,耸立的双峰在他眼前晃动着。他急不可待地扑了过去,用双臂紧紧地把她抱着,嘴里呓呓叫着“娘子,娘子”乱啃乱摸。杨寡妇突然醒来,见孬儿乱啃着她的脸,乱摸着她的双峰,乱叫着“娘子,娘子”。便说道:“孬儿,是我呀。”宋孬仍在梦癔中,他感到那赵氏在拒绝他的期求,推搡着躲避着,他死死地把赵氏抱得更紧,那抓着双封的手更不肯放松。杨寡妇的双峰被抓的疼痛难忍,她气愤地伸出巴掌打在了宋孬的脸上。 宋孬被打醒过来,睁眼一看那梦中美貌的赵氏变成了丑相俗陋的老娘,方才那难收的意猿心马荡然无存,失魂落魄的神情又爬到了他的脸上。 看到这些杨寡妇明白了一切。 杨寡妇甜言蜜语安慰了儿子一番,但那宋孬想着赵氏,任凭她甜言蜜语说了一箩筐,这宋孬就是不吐半个字。 杨寡妇没了法子,只得眼睁睁看着失魂落魄的儿子挨到天明。 翌日天亮,杨寡妇催儿子起床,宋孬痴騃傻呆,睁着一双失礼的大眼不说话,那眼神死盯着什么东西生怕跑掉什么一样。 杨寡妇无奈,只得走东家跑西家请人给儿子说媒。那媒婆听说给来头家的儿子说媒,都纷纷前来挤破了门子,引来一个个年轻俊美的女孩,可那宋孬看都不看,不吃不喝,身体一天天消瘦,眼睛一天天失神,嘴里一天天无语。这一下可真吓坏了宋来头和杨寡妇。 宋来头遍访郎中,杨寡妇重金请来神医妙手都对宋孬的病开不出什么好药方。 最后一个半医半仙的游走乡里的郎中告诉宋来头和杨寡妇说:“解铃还需系铃人。” 宋来头和杨寡妇自然听不懂这玄妙的话语,急忙拿出银锭塞给这神秘兮兮的郎中。这郎中方才直白地说:“你儿子发病前到哪去过?” 杨寡妇便找来刘赖、赵丑。刘赖和赵丑见宋孬病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只得当着这郎中的面对杨寡妇讲出了实情。郎中听后笑着说道,那女人就是你儿子的救命人。说罢便扬长而去。宋来头和杨寡妇对这郎中的话将信又疑,但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得试试看,把宋孬的病死马当做活马医。 再说大隗镇那吴狗自那日与宋孬、刘赖与赵丑相遇,听说宋孬家有巨财,家里盖楼院花钱就如流水一般,宋孬这鳖儿乃杨寡妇过门之后又生的独子,对其溺爱无度,便想在其身上发点赖财,但又怕其真是与县衙有啥亲戚瓜葛,便不敢贸然行事。这一日他随同镇里蕙兰斋做荷叶饼的梁姓掌柜到宋寨卖荷叶饼,顺便打探宋孬家的虚实。刚到了宋塞村口就看到那新耸立盖起的新楼和旁边那四方犹如城堡的方楼,向人一打听方知那就是宋孬家的楼院,那方城叫望京楼,是专为宋孬思想京城里的军营管家游七盖的。当吴狗问及宋孬与县衙是否有啥亲戚时,这人便告诉吴狗宋孬游玩云岩宫戏摸县太爷家千金的屁股被责打的事。有句俗话说得好,叫做鱼恋鱼,虾恋虾,乌龟就恋大王八。吴狗一听这宋孬原来也是个游手好闲的泼皮赖三。只是他比宋孬年长十多岁,且家里独居一口,活着他一人,死了他一个,无啥牵挂,所以耍起赖来是只怕挨打受疼不怕死归黄泉的主,怎能和这家有巨财万贯,被老爹老娘爱如珍宝的宋孬相比。但在游街耍赖上这宋孬倒还逊吴狗一筹。吴狗欲想结交这宋孬做徒弟,也好从中敲他些钱财享乐享乐。 吴狗探得宋孬虚实,心内主意已定。这一日他又随那蕙兰斋的梁掌柜又到宋寨集市卖荷叶饼的。要说这大隗荷叶饼在当地堪称一绝,其外形酷似含苞待放、洁白无瑕的荷花,红红的饼馅象晶莹透明的玛瑙,食之香口,油而不腻,糖稀而不淌,油酥而不粘牙,与这宋寨麻糖同称。“北麻糖,南荷饼”在乡民中盛誉相传。 说来也巧,恰在这天吴狗偏碰见从宋来头家走出来被问及宋孬发病那天前事后因的刘赖与赵丑,刘赖与赵丑见到手里牵着驴,驴背上驮着装有荷叶饼箱子的吴狗,想起那天被打之事急忙想躲开。吴狗把驴缰绳递给梁掌柜说碰见亲戚了,梁掌柜不便多问就接过缰绳朝集市上走去。吴狗眼疾手利,嘴又能说,撵上刘赖和赵丑抓住他俩便问宋孬的事。刘赖和赵丑怕再挨吴狗的巴掌,便如实把宋孬的事对吴狗说了。吴狗一听就喜笑颜开,原来这宋孬是想那侯妻患了相思病,岂不正合我意。主意已定,计上心来。 99mk.cc。wap.99mk.cc 第十九回:生邪念相思赵氏女 出歹心设计骗银锭(下) 却说那杨寡妇听了那郎中的话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与来头商量说是先到大隗镇打听一下刘赖和赵丑的话是真是假,就先问儿子孬蛋是不是想娶那天见的那个女人做老婆。这宋孬年方十六已知些男女之事,昏昏沉沉于梦中正与那赵氏媾合,听娘一问猛然醒来,因正中心意,那失神的目光有了一点光亮。杨寡妇说:“那女人已是有夫之妇的破货,有啥好娶的。这几天娘让你相看的哪个不比那破货好?”可宋孬发急地说:“要她,要她,我就要她。要不我就不吃饭不喝水,饿死渴死给你们看看。”杨寡妇一听乱了方寸,只得答应他先去大隗看看再说。就在这时吴狗提着二斤荷叶饼走进了宋来头的楼院家。 “这是我宋孬小弟家里吧?”吴狗早已打听好了,却故意说道。 杨寡妇听到有人喊叫声急忙从前院东厢房走了出来。 看到吴狗那模样,杨寡妇觉得有点恶心,看到他手中那印有莲花荷瓣的盒子,又闻到了一股香味。 “你找谁?从哪来的?”杨寡妇不冷不热地问道。 “俺找叫宋孬的小兄弟,俺是从大隗镇来的,替俺嫂子来看看她那小兄弟。”吴狗把瞎话说的恰到好处。 “大隗镇来的,替你嫂子来看俺儿子,你嫂子是谁?”杨寡妇听吴狗这话就像遇到了救命星,热情地问。 “俺哥姓侯叫侯七,俺嫂姓赵,叫赵……”吴狗把话说的天衣无缝。正中 杨寡妇的下怀。 杨寡妇一听这话,不等吴狗把话说完就急忙把手一扬把吴狗请到了宋孬躺着的那房里。 这吴狗是有备而来,他见宋孬娘上了他的套,进到屋里就直奔宋孬躺着的东厢房西里间,见到面相已变的宋孬,假惺惺地伤心说道:“哎呀,小兄弟真叫俺嫂子猜中了,从那天一见到你她也病了,她想来看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怕不便,就托我带上这二斤俺大隗镇有名的荷叶饼来看你来啦。” “你嫂子也病啦?她托你来看俺孩?”杨寡妇心切地问道。 “可不是吗?她见俺小弟长的这么年少齐整,家里还盖了这么好的楼院,比俺七哥家可是强了好多好多好多呀。再说俺侯七哥也病了,还病得不轻,不知会不会活成,俺嫂子也是命苦哇,才过门七天就守寡呀。”吴狗说着故意揉揉眼,好像很悲凄。 杨寡妇一听这话心里就乐了,便直来直去地说道:“不瞒大兄弟你说,俺孩子害的就是想你嫂子的病,只要她愿意来俺家。对啦,俺家有的是钱,你看那后院又盖了楼院,还有望京楼,她愿意来就有享不完的福。啥寡妇不寡妇的,只要她愿意,俺不嫌弃她和多少男人睡过。俺也是寡妇,俺这不跟孬蛋他爹享福了吗?” “俺嫂子可是黄花大闺女,过门没几天俺哥就病了,再说俺哥先前就有病,怕俺嫂子还没被俺哥碰过。俺嫂子让俺来替她看看你这儿子俺这小弟弟,只是心里有愧,她和俺这小弟弟说了几句话被遭了罪挨了打。”吴狗说着故意面对睁眼听着的宋孬,但他心里的含意杨寡妇已听了出来。 杨寡妇听出了吴狗的话意,急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又跑到屋里来,把一块银锭往吴狗怀里一塞,说道:“这点钱就算你这趟跑腿钱,要是这媒说成了,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头呐。” 吴狗接过银锭,用手一端吃了一惊,他活了三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好这么重的银锭,于是他夸下海口说:“大婶,您老把猪心放狗肚里吧,保准不出十天就让俺嫂子住进那新楼里。”吴狗说惯了脏话,那话一出口知道错了,言罢急要改口:“不是猪……” 杨寡妇不等吴狗改话,想到十天内就能刚过门还没被他哥碰过的媳妇接过来住新楼,便说道:“大侄子别说了,要是十天能把你嫂子娶过来住这新楼,俺就是狼心也情愿呀。” 吴狗“嘿嘿”一笑:“说办就办,俺这就走,明天就让俺这小弟见俺嫂子。” 杨寡妇一听明天就让孬儿见那侯妻,心想孬孩还在病床上,于是说:“大侄子你先说说吧,俺孩这病……” “娘,俺明天就想见。”宋孬突然间有了精神,听到娘的话有点迟疑发急地说道。 杨寡妇突然听到孬孩有了气力,很是惊奇,她心里自语道:难道这就是解铃还是系铃人? 再说宋守法和宋守道按照爹的吩咐又在老院子那糖坊处又垒了一个灶台,安上了口大锅,把糖季到来时要做的事安排妥当,就和哥说起了对爹讲过的盖楼院的事。 宋守道问宋守法道:“哥,咱家现在有钱了,哥咋对盖楼院的事老一个字都不提呀?” 宋守法说:“有一次爹在咱这院里转来走去的,嘴里还说着什么十丈八丈的,爹是有点动心了,他是在丈量咱家这院子里的地方。自那次赵木匠来咱家了一次后,就再也没提盖楼的事了。” “那是为啥呀?”守道问。 守法说:“前天我碰见在来头叔那院盖楼就结尾的赵木匠。他说你家要是盖楼就要盖最好的,那房子虽说比不上逃户地那军营,我敢说这盖楼的牢固劲绝不会比那军营的差,这又经给来头盖这楼呀,我手下这群徒弟们下刀泥垒墙的手艺学得就更精道了。我给你爹说过,要盖楼院就盖二进院的。当时我问啥是两进院,赵木匠说前面进院高台门楼,一进到院是两厢房,正中看上去是个堂房,实际是二进到后院的过庭房,后院就盖楼房。来头家盖二层,我要你爹盖三层,压压那杨寡妇家的气。那个臊女人她整天比鸡子骂狗地骂我那些徒弟,你想我那些徒弟建过逃户地那军营,也是见过世面的,能会饶了那臊女人吗?喛,不说这了,就说你家那盖楼的事吧。你爹听说要盖二进院,心里有点动神了,他让我到你家一丈量那地方不够,要是能把来头家那地方买过来,那地方就足够了。我说来头叔家正红火,他家会卖地方吗?可赵木匠一听就笑了,说来头叔卖楼卖地方是早晚的事,他那儿子最近惹官事了,那点家业快让他弄崩了,你爹听了我这话笑着没说话。看来咱爹有啥想法。” 宋守道听了哥的这番话说道:“难怪爹说让咱没事常到来头叔那楼院多走走,要我也骑着骡子多到给来头做砖的砖窑去问问看看,问问给来头叔的砖价,看看那砖做得咋样,现在才明白爹心里有主意呀。” 宋守法说:“守道,爹这一生勤奋治家,精心理财的心机咱可不能丢呀。” 宋守道说:“哥,你这话都说了几百遍了,你道兄弟我是不懂事不争气的人?” 宋守法说:“哥不是那个意思,哥是怕你外出多跑野了,学了拳脚惹是生非。爹让你学拳脚是让你看家护院,可不是叫你做绿林好汉的。” 宋守道笑着说:“哥你放心吧,兄弟我可不是惹事的茬,兄弟我要真是绿林好汉,那咱家早就盖上深宅大院了。” “可我怕你做了绿林好汉,咱家就早崩了。那些惹官事的事咱宋家几代人可没做过,这是家规,我不许你哥俩去做。”宋国邱听见守法和守道在说着盖楼的事,就从前面临街的店铺里走进来训斥道。 “爹,俺只是对守道说说,守道可没说要做绿林好汉呀。”守法辩解道。 “守法,爹给你哥俩起名字就要你俩守法、守道,咱庄稼人种庄稼讲规矩,做人更要讲规矩,就像盖楼房,木匠不扎线那墙板会垒平顺吗?墙角不垒直那墙身会立直吗?”宋国邱家教与盖楼连上了,让兄弟二人似有所悟,看来爹那盖楼的心操的比咱还多呀。 兄弟俩把宋老先生的心猜了个正着。原来这两天宋国邱没事就到宋来头那家溜达溜达,一是想看看赵木匠那群徒弟的手艺,二是想摸摸来头的家底,看他对家院修垒还有些什么打算。他刚说道盖楼院来头就大泄劲了,说他儿子小小孩家得了个啥相思病,那么多媒婆领来那么多俊俏的闺女,他一个都没相中,咋偏想那大隗镇的一个过了门的媳妇。来做媒那鬼孙长的是个矬子,两只老鼠眼跟贼一样老看着俺家直转溜,瞎话说得不挨边,可孬他娘还很信他,银锭子拽出去好几个,那媳妇还没见着面。花了十两银子买来的那头大马让他娘俩家里到大隗,大隗到家里来回地跑,那马腿都跑瘦了,还不知那媳妇能不能娶到家,我看俺这家非完蛋。宋来头说得动情了,就对宋国邱说道:“国邱哥,真到那一天,我还拿起羊鞭放羊去,俺放羊的命咋能住这楼院呀。”宋来头对宋国邱说着还抹了几把泪星子。 “那西边一片地就不盖啥啦?”宋国邱问宋来头道。 “让荒着长野草吧,真到那时拿起鞭杆再放羊,省得到别处跑哇。”宋来头摇了摇头,显得没啥办法再治家了。 “来头老弟,你也别太难过了,说不定你那孬孩真把那媳妇娶过来就会安心过日子。你咋住不成新楼呀。”宋国邱说。 “好他娘那个羊腿,他生来就是个败家子。哎,说来怪我,怪我让他当羊骑我,惯坏啦。”来头说着又抹了一下眼眶子。宋国邱听到来头这话也显得无奈。 再说大隗镇那边宋孬、杨寡妇和赵狗陪着侯七喝酒出事的话。 原来那天吴狗怀里揣着银锭回到家,把银锭藏起来后就直奔侯七家。 侯妻赵氏那天被宋孬戏辱后两眼哭得红红的,怕她娘见了问她什么张不开嘴,于是就回了婆家。这晚侯七没做那事,身体稍有好转。起来就问娘他老婆到哪儿去了。她娘说赵氏娘病了让人捎信让她回家看看病了的娘。侯七感到很扫兴就大骂了几句老丈母娘,早不病晚不病,咋女儿刚过门就有病。骂着骂着这当儿赵氏红着个脸回来了,侯七见老婆红着眼回来,就问道:“你娘死啦?”赵氏正在气头上,听到侯七咒骂她娘,就回敬了他一句:“你娘才死了呢。”侯七听到赵氏敢和他顶嘴,就抽手一巴掌打在了赵氏脸上,赵氏那白净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五道红指印。赵氏本就生气,这一巴掌被打便哇哇大哭起来。侯七娘听到儿媳大哭急忙从堂屋跑出来问其原因,侯七添油加醋地说赵氏女骂你死啦。侯七娘一听倒也生气,对侯七说给我狠狠治治她,刚过门就诀公骂婆。侯七一听娘让治治她,就把赵氏拉进房里插上门拴,把个赵氏又蹂躏作乐起来。赵氏自叹命苦,既然出门嫁人就任他去吧,心里滴着血,身体受着疼,眼中含着泪,泪珠子不断地落了下来。侯七事完之后,看这么漂亮的老婆哭成个泪人儿,倒有点怜悯之心,才细问她为何眼红而回。赵氏本想说出真情,可那三个赖皮孩是哪里人她又不知,又不好向侯七说清。于是就借机说吴狗戏弄于她。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欺。这吴狗倒真胆大,竟敢欺辱他刚进门的花老婆。于是就想找上他那几个狐朋狗友找机会教训教训这吴狗。可这些时来老不见吴狗在家。这一天侯七那几个狐朋狗友在他家一边的饭铺里挥拳行令喝酒,就见吴狗乐呵呵走了过来。 吴狗听到划拳声向饭铺子里扭头一眼就瞅见了侯七,于是便闯过去说:“七弟,在这喝酒呀,咋不叫声你吴哥我呀?”说着就进到饭铺子里。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顿饭是侯七请这几个兄弟哥们吃的出气饭,这饭还没吃完,酒尚没喝足,这挨出气的人就找上门来。 侯七假装热情地一摆手,这吴狗走了过来。侯七向右边的叫赖猫的小兄弟一使眼色,这赖猫心狠手毒立刻会意七哥的眼神,侯七说:“赖猫先给咱哥敬杯见面酒。”赖猫端起酒盅,吴狗伸手就接。赖猫右手唰的一下把盅里的酒泼在吴狗脸上,左手又唰的一下伸出巴掌迎面打在吴脸的右脸蛋上,血水顿时就顺着吴狗的嘴角流了出来。没等吴狗反应过来,侯七又对一边的苟娃扔了个眼色,苟娃立刻会意,左手端起酒盅,侯七说:“苟娃再给咱吴哥敬上一杯‘哥俩好’。”苟娃把左手酒盅里的酒泼在吴狗脸上,右手亦出巴掌打在吴狗的左脸上,顿时吴狗满嘴是血。没等侯七再吩咐,那叫崔鬼的赖渣便站了起来,一脚从背后踹在吴狗的腿窝里,满嘴流着血的吴狗身不由主地“扑通”跪在了侯七面前。大凡这瘪三赖四都是打得了别人,自家经不了别人打的人,左右两巴掌加上背后腿窝子里这脚,把个经常在人面前耀武扬威的吴狗治的真不轻。人说光棍不吃眼前亏,吴狗自然懂得这个。他怕再挨打,便跪着对侯七说:“七(欺)弟,哥我知错了。” 吴狗说话口语不清把七说成了欺,那崔鬼一听又一脚把吴狗踹趴下,嘴里骂道“明知道还说欺”。吴狗一头栽到侯七的脚面上,那光光秃秃的脑袋猛不防把个侯七的脚砸得直咧嘴。侯七这几天虽说夜夜与那赵氏做乐元气大伤,气力大不如先前,可吴狗这一头砸得他恶气迸发,抽出脚来一脚把吴狗刚抬起的头又踹了个仰八叉。他嘴里骂道:“我交了你这个畜牲哥,说!为何戏弄我花老婆?” 吴狗怕再挨打只得把宋孬相思赵氏的事说了个清清楚楚,这四个人将信又疑,侯七怕吴狗话里有假,便说道:“要是真的你就把那宋孬叫来让我会会他,看俺俩谁孬过谁?要是假的,狗哥就别怪七弟不讲义气,你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找不到你就把你那间破草房给放火烧了。” 这吴狗被打,怒火胸中烧,愤气两肋生。他想再敲那杨寡妇几锭银子,借宋孬的手出出这口恶气。于是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沫子,对着侯七耳语一番。侯七高兴地说:“真是那样我就把花老婆送你一夜。” 吴狗一听心喜,得银子出恶气还能睡上大美人,便夸下海口说:“七弟放心,这三天之内准能成事。” 这三天内吴狗对前来讨信的杨寡妇一会说那侯七快死了,待他死后埋了就让宋孬见这赵氏,那杨寡妇自然高兴。一会儿又说那赵氏同意再嫁,只是家里忒穷,想讨些银子给双亲,再要份彩礼,那杨寡妇自然愿出。这吴狗把讨要的银锭作为诱饵送给侯七一个,说是让他带着赵氏见那宋孬一面,让他迷魂一阵,趁机要敲他几个银锭。侯七虽说家中造纸不缺银两,但也是个贪财主,谁怕银锭会咬手?于是就对赵氏谎称他胸中不适,要她陪吴哥到药铺里取些药来。赵氏听说侯七有病倒真高兴,真病了就少折腾她几次,省得她心烦身疼,自然称是,于是就随吴狗到了镇里药铺。原来这天杨寡妇又来催说儿子的心事,她倒多了个心眼,这姓吴的咋光说埋侯七,要彩礼,这宋寨大隗已跑了几趟还没见那赵氏模样。吴狗见杨寡妇来了就要银子,说赵氏娘也病了,抓药没个钱。杨寡妇倒也硬起来说:“银子有的是,见人再给货。”这吴狗一听倒生出骗那赵氏到那药铺取药的计来。可吴狗对杨寡妇事先有约,只能见见人,不能乱说话。杨寡妇想了想,宋孬急着说:“娘,先让孩儿见见也行。”杨寡妇见孬孩子急的就是猴抓蚤子便就答应了。在这药铺的隔壁等着的杨寡妇果见吴狗领着一个俊俏的女子走来。远远看到那女子倒使她有些目瞪口呆,难怪孬孩不要那媒婆领来的一群群妮子,这女子可比她们一个个都强出十分。 药铺里赵氏给侯七抓了药与吴狗道别出了药铺门,宋孬见到赵氏大声叫道:“娘,就是她。”这赵氏扭头一看见是那宋孬,红着脸急忙走开。 吴狗转身见到杨寡妇,没等吴狗开口,那杨寡妇就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塞到吴狗手里说:“那侯七再有几天才死呀?” 吴狗接着银子恶狠狠地说:“他活不了几天了。” 这正是: 富生心淫是祸根,祸患生来倾家银。 苍蝇专啄臭鸡蛋,贪欲不成丧自身。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回:泄仇愤毒酒害侯七 终悔恨怨母噬娘乳(上) 《梦幻楼阁》: 第二十回:泄仇愤毒酒害侯七,终悔恨怨母噬娘乳 却说这一天来头还在睡梦中就被杨寡妇拧着耳朵把他拽醒了,说是让他前往苇子营买些上等苇子杆,要装修搭建那新楼的顶棚。孬孩已按吴狗的吩咐带着三个银锭到那大隗镇见那赵氏女,给她娘送彩礼去了,已两天没回,想必那侯七已死,赵氏又回娘家,看来这媒已成,说不定那孬孩梦已成真,这时已与那赵氏相亲,相……杨寡妇越想越舒坦,就像吃了根宋家麻糖,咽了块大隗的荷叶饼一样香甜到了心里头,蜜水流到了嘴角角。半夜被孬孩的婚事喜的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两眼盯着窗户纸发白,就把睡得香甜,鼾声如雷的宋来头拧着耳朵拽醒,催着买苇子搭建楼顶做新房,又要他回来再拐到那李木匠家打紧做几套家具,条几、圈床、箱子、柜子,布置儿子的洞房,又要明个到密县县城购买绸缎为儿媳制作嫁衣嫁裳。还说她要到东边秦沟找到秦老先生择个黄道吉日,就把那俊俏的赵氏娶到家。赵氏虽说是二婚寡妇,可那俊俏的模样就是十个黄花大闺女也抵不上她一个人。 宋来头被拽醒急忙起来,披着衣裳趿着鞋,连脸都没顾及洗就往北边苇子营跑去。老羊倌也高兴,这些日子他心里就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总怕那么多银锭白扔出去。这一早那吊着的心总算落了地,那被老婆夸得像朵花的儿媳就要到来,这几个月盖房的忙活总算没白忙活,这楼房总算盼上住楼的人了。 宋来头走着路穿着衣裳提着鞋赶到老王头家,对老王头说了要上等苇子的事,那苇子杆要不粗不细,直白色没发黄,要一根根匀称。这老王头正犯愁这上等苇子杆卖不出手,听说宋来头这宋寨村的大财神要买,满口应了下来,当下就揭开苇子垛,一根一根地捡了起来。 宋来头又拐弯到了西张楼找到李木匠把做家具的事详细说了说,那家具桩料要是秋木的,秋木板框不见虫眼,不见树丁,不要老秋木,怕年久的秋木易炸口,不要年短的秋木,年轻的秋木易变形。那家具的装板要全桐木的,也是不见虫眼,而且要用火炕烤干,这样用在箱柜上潮不变形,干不裂口,用上几百年也不会被虫叮朽浊,再用大漆漆成黑红色。床围、凳椅的木雕也要上等雕刻匠人拿出看家本事制作。 看官看到这里或许会问,这放羊的老羊倌咋会懂的这么多? 原来宋来头刚出门就碰到从地里看麦子成熟如何回来的宋国邱,是宋国邱教他这些东西的。说来奇怪,原来榆木疙瘩似的宋来头这一次咋真长记性?或许是扔出去的银子拽着他的心,不然就是一句《三字经》他学三天,到头来也说出个囫囵话。 这宋来头出家门到了苇子营又绕到西张楼,见了老王头,又说了李木匠,赶回家时已有两个时辰。他心里正得法,高兴地哼着河南邦子戏《穆桂英挂帅》里那“辕门外三声炮”时走到仓王村,看到两个腰里挎刀的差役押着一个绳捆锁绑的人,宋来头自觉晦气,这一大早办的都是喜事儿,咋碰个押解的犯人。他本想躲躲晦气,可那押解的差役嘴里吆喝着被押解的人就到了他跟前。他睁眼一看,这被押解的犯人不是别人,却是杨寡妇。杨寡妇哭叫着对他说,孬孩喝酒出了人命啦,把我也牵进去了。听到这话宋来头一下子瘫在了路边上。 原来那天杨寡妇想见那侯妻赵氏,吴狗把那赵氏骗出来后,得了杨寡妇的银锭就感到这宋孬家确有巨财,就想用这杨寡妇家的巨财报报侯七那几个泼皮无赖那手打脚踢之仇。过了几天那杨寡妇又带着宋孬探问侯七咋样,何时才能把赵氏娶到家里的事。于是吴狗对杨寡妇说:“只要银钱到手,不出三天侯七就死,赵氏就能娶到你家新楼中。”杨寡妇听了心想,只要三天就能娶到儿媳当婆母,就是多出些银两也比来回往这里跑来跑去地强,便对吴狗说:“只要三天能娶到儿媳,你就说句话银锭要几个?”吴狗听到这话心里乐了,伸手一巴掌把五个油腻的指头戮到了杨寡妇的眼前。杨寡妇一看要五个白花花的银锭子,沉默地迟疑着不肯开口。吴狗开始卖关子了:“大婶要是不肯出这个数,别说三天了,就是三个月那赵氏也不会住您家那新楼。侯七死了赵氏就要他守孝百天,这一百天就是三个多月。您想赵氏那么貌美,这三个月内能会没人给她提亲?您可别小看这大隗镇,比你家有钱的人可多的是,到时再想娶赵氏就得押大数,到时你争我押的说不定这赵氏还真能赌出大价钱来。”听吴狗这么一说,那宋孬真急了,对杨寡妇说:“娘,别说三个月,一个月我也等不上,到时娶不了赵氏,您就是给我娶一百个老婆我也不要,我就碰死到你盖的新楼里。”听到孬孩的话杨寡妇真急了,她知道这孬孩是个二吊子,他说的话他会不要命的去干的。于是心一横发话了:“五个就五个,咱丑话说到前头,给你五个银锭,三天之内要是不把那赵氏给我送上门,我杨寡妇就不给你吴狗拉倒。”吴狗一听有门了,也对杨寡妇说道:“大婶您放心,要是三天之内不把那赵氏给您送上门,我吴狗就不是人做的。”杨寡妇一听吴狗把话说的这么绝,他一定会说到做到。于是单人匹马跑回家拿了五个银锭,又一勒马缰转了回来,把那五个银锭交到吴狗手里。吴狗又发话了:“大婶您老说话这么算数,就别让我孬弟回去了,三天之内让他陪着那赵氏一齐回你家住楼房做媳妇吧。”杨寡妇一听自然喜欢地合不住嘴。这宋孬更是喜欢地蹦跳起来。吴狗这时真动了让侯七死的念头,如果侯七一死那赵氏必定嫁人,要是赵氏嫁到宋孬家那可就是他的一棵摇钱树。 于是吴狗就计谋着如何置侯七于死地的毒计。原来他在蕙兰斋做荷叶饼帮工生意时知道那梁掌柜有一个转酒壶,这转酒壶制作特别巧妙,同时装进两种酒,可以同从一个壶嘴倒出两种不同的酒。这梁掌柜朋友多,朋友常常到他家赴宴,陪酒的机会就很多,有时一天能陪两三次。梁掌柜为了不失礼又不醉酒,于是就在酒壶里装进酒和水,给朋友倒酒时他转壶盖倒出的是酒,给自己倒酒时再转动壶盖倒出的是水。梁掌柜喝的是水,就是喝上一天也喝不醉。要想置侯七于死地,吴狗就想起了这转酒壶。 杨寡妇走后这天晚上,吴狗把宋孬安排住进一个小客栈,并骗他说:“今天我让那赵氏给你见个面,明个咱俩陪那侯七喝个见面酒,让侯七把这赵氏休了,后天你就可以带她回宋寨了。”宋孬一听甚是欢喜,对吴狗说:“要真能这样,你就是我的亲哥,等俺爹俺娘那俩老鬼孙死了后,你就住到俺那楼院。俺家金银财宝多着哪,有你享不完的福,你再娶个花嫂子,就和俺这花老婆住在一块。有机会俺再请你到那青楼里听听唱曲的,那青楼里的女的唱得可好听,和男人搂搂抱抱让你心里直痒痒。”吴狗听罢宋孬这话心里甚喜,要真到那一天,我吴狗可不单要你家财宝,那楼院和这赵氏就全都是我吴狗的了。吴狗心里这么想,可嘴里对宋孬连说他爱听的话,安排停当后让宋孬在这客栈等着与那赵氏会面,宋孬一听吴狗这话那害了多日的心病顿时跑得精光。 这吴狗从宋孬住的那个客栈出来后,把那五个银锭带到家里藏起来,拿了一个就奔侯七家。 那侯七自痛打了吴狗后,又和赖猫、苟娃、崔鬼计议着,要真是这吴狗敢说瞎话就真把这家伙那草庵烧了,也好让他没个住处知道咱哥四个真厉害。计议已定,单等这几天吴狗的信。这真是赖皮对赖皮,但真正鹿死谁手还看这最后的结果。 吴狗来到侯七家,看那侯七真的越来越瘦,病态奄奄,那凸突的双眼没有先前凶光,吴狗一看就知道是纵欲无度的结果。吴狗心里说:王八羔子你死到临头了,你吴爷爷这口恶气是该出的时候了。可吴狗表面上对侯七却巴儿狗似的奉承道:“那宋孬已经上钩,现就在小客栈。今晚就让妻妹见他一面给他些甜头,诓他明天设酒宴给七弟赔罪认错。”说着就把银锭递到侯七眼前。侯七家虽做纸坊生意也算富户,可收到的尽是些碎银,哪见过这么整大个的银锭。他拿到手里把玩一会,倒真信了吴狗的话。于是回到内屋对其妻赵氏谎称那宋孬是个富家子弟,家有金银财宝,想和他攀亲结缘,同做操纸生意。现在客栈住下,本该他去接风,可他感到现在身体不适,让她陪吴哥到那客栈看望以显诚信之意。今晚就饶你一夜。这赵氏生于庄稼人家,人虽俊俏倒很老实,更没啥心计,听了侯七的话又说饶她一夜,趁这日头没落,天尚没黑下来,只是照个面有个应酬,亦就答应了下来。 在赵氏陪吴狗去那客栈的路上,吴狗又旁敲侧击地对赵氏讲解那宋孬家中新楼盖得如何好,那望京楼垒得如何高,他家中的财宝如何得多,把个宋孬家说得家有万贯,富贵盈门。这赵氏只是应允侯七的话到小客栈见见宋孬以替侯七应酬,别的什么也没想,更没同吴狗说些什么。吴狗对她说见了那宋孬不要说些什么,赵氏自然称是。 却说那宋孬在小客栈等着赵氏来见,虽不到一个时辰,但却使他感到度时如年,把个眼睛朝侯七家的方向看得眼珠子直疼,泪珠子不断流出。左等右盼终于把吴狗盼来,看到吴狗身后赵氏那婀娜身姿,弯弯柳眉,嫣红朱唇,更摇起了他浮动的心旌。宋孬急忙迎了过去欲要说些什么,吴狗急忙打个手势对宋孬说道:“这就是我七弟刚过门的花老婆赵氏,七弟病重不能前来,我带她前来看你,你看怎样?”宋孬急着想说什么,吴狗扬手打住宋孬的话,对赵氏说:“这就是宋寨的宋公子在这等你,要办的事等明天再说。”赵氏点了点头,按照吴狗提前的吩咐没说什么。宋孬欲要说话,吴狗便对赵氏说:“七弟妹,就这样了,回去好好安排七弟的事吧。”赵氏和宋孬各想各的心思,对吴狗这话自然各有所悟,赵氏别了吴狗便自回家门。 宋孬与赵氏相见虽没说上一言半语,但他很是相信吴狗的话了。此时宋孬就像吴狗手里捏的棋子,任其摆来挪去,吴狗下步要走的险棋,宋孬自然不知。吴狗对宋孬说那侯七病重,病死是早晚的事,他想休了赵氏也好让她落个不是寡妇的好名声。明天摆个酒宴与赵氏辞离家门,要让宋孬作陪,也算是侯七休妻宋孬迎接进门,并要宋孬对他娘说这酒宴银两要他来付。宋孬一听连说“中,中,中”。 翌日一早,吴狗就在镇里有名的刘家饭庄订了酒席,并约好侯七带上老婆赵氏到刘家饭庄与宋孬照个面商谈要谈之事,侯七自然答应。说话间这晌午就到,那酒席早已摆好,吴狗特意从蕙兰斋梁掌柜那里借来转酒壶,当着侯七、赵氏和宋孬的面把那陈年老酒倒进那转酒壶,并亲自执壶给侯七、赵氏、宋孬和他自己倒了一杯后把酒壶放在了自己面前,看似亲自执壶斟酒倒显得十分殷勤。 那赵氏本不会饮酒,每次举杯自当应酬却滴酒未进,这吴狗与侯七倒饮得非常开心,那宋孬拿眼只顾偷看赵氏,酒盅里的酒倒没喝下多少。吴狗并不与他计较什么,只是与这侯七话倒多了许多,话语之中倒有许多玄机。 “七弟你这走,花老婆哥我就替你照顾照顾。”吴狗似乎醉意熏熏地说。 赵氏听到这话脸面羞郝地红了起来,但知是酒醉之言,并不与他计较什么。 这侯七倒是真喝多了:“吴狗日你八辈老祖宗,你爹走了,你娘咋不让我照顾了啦?” 吴狗听了这话,真乃十分恼火,大声说道:“侯七你都成鬼了,咋还不说句人话呀?” “你……你……你娘……不已成鬼了吗?”侯七虽有醉意,但好赖话心里倒很明白。 “那你找俺娘做伴去吧。”吴狗见侯七盅里的酒喝完了,转动了一下壶盖把事先装进壶里的毒酒倒进了侯七的酒盅里,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与侯七一碰说道:“七弟,干!谁不干谁就是孬种。”说罢倾脖而尽。 侯七一听这话端起酒杯说:“那我找你娘做个伴吧。”说罢也把盅里的酒倒进了嘴里。 99mk.cc。wap.99mk.cc 第二十回:泄仇愤毒酒害侯七 终悔恨怨母噬娘乳(下) 这当儿宋孬只顾看那赵氏,吴狗与侯七之言他什么也没听清楚。 倒是那赵氏看侯七把那酒倒进嘴里后倾刻嘴角便冒出了白沫来,她急忙呼唤道:“相公,你怎么啦?” 吴狗发着酒疯道:“他找我娘做伴去啦!七弟你走好吧。” 赵氏说着就去用手扶那把头歪下,白沫里含着血水的侯七,岂知还没扶住,那侯七便从坐的椅子上摔在地上。 赵氏突然惊叫道:“相公,相公,相公你怎么啦?” 宋孬看到侯七嘴角流着血水心里倒乐了,心想侯七可能是喝的太多喝死了吧。 赵氏抱着侯七悲恸大哭起来:“相公,相公,你醒醒呀。” 吴狗醉熏熏地抹着嘴角说:“醉,醉死,醉死啦!”说着摇摇晃晃地抓起酒壶摇摇摆摆地欲出饭庄的栅栏门。 这时赖猫、苟娃和崔鬼闯了进来。原来这是侯七和他三人计谋好的,若是那吴狗敢再做啥手段就闯进来把他置于死地。三个泼皮听到赵氏的哭叫声便闯了来,看到侯七口吐白沫,白沫中还带有血水,以为是酒醉体弱所致,又见吴狗手里抓着酒壶醉熏熏地欲要逃走,想到这里必定有鬼,于是三人便拦住吴狗的去路。吴狗见这三人突然出现且又堵住门,心里一惊,急忙把手里的酒壶摔个粉碎,那壶中的酒洒了一地,溅到了从侯七怀里掉出的银锭上,那银锭顿时变成黑色。饭庄掌柜看到这么大个银锭上被酒壶里的酒浸成黑色,便惊呼:“酒里有毒!” “啊!吴狗下毒毒死七哥啦!”崔鬼惊叫道。 “快去报官,这里出人命了。”饭庄掌柜急忙对门口那三泼皮道。 饭庄伙计都跑了出来,把吴狗、宋孬、赵氏逮了起来,单等官差到来。 吴狗毫无惧色地说:“他死有应得,我是被人雇才干的。” 宋孬被吓得尿湿了裤子,哭叫着说:“放俺走,俺不要这花老婆了。” 赵氏一听侯七真的死了,放声大哭起来。 那饭庄伙计道:“别假装悲痛了,勾诱奸夫害死丈夫,还有啥可哭的。” 那赵氏听到这话哭得更痛了。 听说侯七被吴狗毒死,刘家饭庄前顿时拥挤许多乡民,乡民议论纷纷。 “侯七该死,他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横行镇里,和那几个狗屁泼皮调戏民女,敲诈店铺,以后咱再也不用被祸害啦。” “那吴狗也活不成,这鳖孙就不是个人,仗着光棍一条天不怕地不怕,偷窃抢劫耍赖辱女人,死了活该。” “这赵氏才刚过门,咋会勾引奸夫害丈夫呀,你看那毛孩不过十七八岁,咋恁狠毒呀。” “这孩他娘不是好东西,骑着大巴驮着这孩常到咱镇上来,那马蹄子踢了俺菜摊子,这母老虎理都不理。” “……” 拥挤着看热闹的人群议论纷纷,说什么话的都有。 这当儿有四五个腰里挎刀的官府捕快在赖猫、苟娃的带领下赶了过来,拥挤看热闹的人群闪出一条道来。 捕快进了饭庄,饭庄掌柜把事发经过说了一遍,又一块块捡起被摔碎的酒壶片子和那块银锭子等证据。 捕快们用随身携带的测毒银针对侯七口吐的血沫子与那摔碎的酒壶中残留的酒水一测,那银针发黑,证明侯七非是饮酒过度而死,而是中了*之毒身亡。 捕快便问吴狗事因。 吴狗说:“这孩子要娶这赵氏,他娘就雇我毒死侯七,好霸占侯妻。这银锭子就是她给我的杀人定银。” 宋孬一听急了说:“是你对俺娘要银子给俺娶花老婆的,谁让你毒死这男的。” 捕快一看这银锭吃了一惊,原来这银锭上有铭文标记是皇宫的文号,便问宋孬道:“这银锭是哪里来的?” 宋孬哭着说:“我也不知,是俺娘给他的。” “你家在哪里?你娘叫啥?”捕快问。 “俺家住北边的宋寨,俺不知道娘的名字,俺村里人都叫她杨寡妇。” 几个捕快一合计,有两个走出人群朝那宋寨赶去。 话说捕快衙役们把吴狗、赵氏、赖猫、苟娃、崔鬼及饭庄掌柜和从宋寨抓到的杨寡妇一干人系带到密县县衙。 这县太爷立即升堂。 那凶煞般的行刑差役站列两旁,看到这一切吴狗早已魂飘体外,没等行刑便如实招来,说毒死侯七是在转酒壶里一面装了酒,一面装了下有*的酒害死的,并说这主意是那杨寡妇出的,她就是要他害死侯七,好霸占侯七之妻赵氏,那银锭就是杨寡妇给的酬银。 杨寡妇听到吴狗这话,不顾在堂审之中就大呼冤枉并想撕打那吴狗,县太爷一看到那杨寡妇就确信吴狗之言是实,惊堂木一拍厉声道:“刁妇休得狡辩,几年前你纵子羞辱本官爱女,本该严惩,本官念其年龄尚小,又是初犯,未能咎惩。这次你又替子下毒害死侯七,妄想霸占他人之妻,实属罪大恶极,按我大明律条,必死无疑。” 杨寡妇一听县太爷这么一说,一下瘫倒在地上,屁股下湿了一片,一股尿臊味在堂庭中弥漫开来。 县太爷捂着鼻子道:“拉下去,打入死牢等上报州府午时三刻开斩。” 那行刑的差役急忙架起瘫在地上的杨寡妇。 杨寡妇垂死之中想到了上次贿赂的妙用,哭丧着脸对县太爷说道:“大老爷,只要能饶我不死,我就把家里财宝全献出来。” 县太爷听到这话对差役一扬手:“且停,本官问你这些巨财来自何处?” 杨寡妇便把在逃户地挖到财宝之事一五一十全都讲了出来。 县太爷听后说道:“那逃户地乃治黄军营所在,几年前不慎着火,军营财宝乃为皇朝所有,岂能容你私人占有。”他转身对一边的差役说:“快到宋寨把那财宝搜个干净,悉数上交,不得有误。”两个差役听罢口中说:“是!”即出县衙。县太爷又对杨寡妇说:“你生子哺乳实属不易,却纵子犯罪,罪责难逃。你生子不教是害了你儿子。” 宋孬听到县太爷这话,方才明白是娘害了他自己,痛悔莫及,但他又听不懂那“生子哺乳”之意,怯惧地问道:“啥叫生子哺乳呀?” 县太爷一听这话即刻大怒:“无知逆子,你娘生你,让你吃奶一天天长大,如今你给你娘带来杀身之祸,竟连生子哺乳之恩都不知,岂非禽兽又是什么?” 宋孬这才明白是娘从小纵惯娇养他使他落到今天这样下场,他想起先前那军营管家游七给他说过一个娘纵子犯罪,行刑那天这孩子痛恨娘亲,咬掉母奶的故事,于是他心一恨,便对杨寡妇说:“听这县官说咱俩都是死罪难饶,为记起你哺乳之恩,孩子想再吃口你的奶。”杨寡妇听到方才县太爷那番话已是痛悔之极,于是不顾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便解开了衣襟。宋孬从大堂的另一边跪行过来,看着娘那苍瘦的老脸和布满老茧的老手,用手抹擦着从娘眼中滚出的泪水对娘说:“娘,孩儿没听守道大哥的话,不学《三字经》,从小孩儿把爹当马骑你不管不问,孩儿有错你不打训,孩子对不住您啦。” 杨寡妇仿佛从地狱中一下子升到了天堂,从孩儿的话语中感悟和明白了许多道理,她痛心不已地把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宋孬张开大口一下子把娘的奶含在嘴里,狠狠地咬了下去。 杨寡妇惨叫一声,鲜血顿时从她的胸膛处流了下来。 再说那被县太爷责令的差役策马直奔宋寨。 宋来头在家中正忐忑不安地盼着老婆和儿子的信,等来的却是差役抄家的行动。俩差役持有县太爷的令牌,宋来头哪里敢挡,只得任恶狼似的差役把家翻了个底朝天。除搜出一些珠宝玉器之外,那元宝、银锭之物却颗粒无有。问及宋来头,宋来头战战惊惊地说那些东西早被用作盖这楼院、望京楼和被老婆、儿子挥霍光了,那元宝、银锭究竟有多少他一概不知。差役带着搜到的珠宝玉器回禀知县。知县判定那已盖起的楼院就归宋来头所有,所搜的珠宝玉器充公。 杨寡妇被宋孬吮奶咬乳,心痛加上身痛,不久就亡故了。宋孬因害母作歹罪打入牢狱。吴狗因下毒害死侯七被处斩。赖猫、苟娃、崔鬼因横行乡里被执杖五十大板,打得皮开肉绽,再也不敢为非作歹。那赵氏过门几天受尽折磨,终成寡妇又回到娘家。 再说宋来头听到老婆因伤痛已死,儿子被打入大牢,这楼院刚刚盖成,还没住进便家破人亡,心痛之极,不知所措。 这一天,那苇子营的老王头雇人扛着几十捆上等苇子杆,李木匠也雇人把那几十件做得油漆光亮的家具抬进楼院,宋来头望着这一切欲哭无泪,欲死无门。 老王头说:“为给你挑这上等苇杆,我雇人翻了苇子垛,这是从三垛苇子垛里挑出来的呀,剩下的只能当柴烧了。要是不给钱,我家这几年种的苇子就算白种了,家里就靠这苇子生活呀。” 李木匠说:“为给你做这家具,我转遍咱这周围七庄八村,用这秋树都是按你说的上等好树,是我出好价钱买的,就等你给钱还树银。那锯板是我雇人拉锯的,工钱还欠着。这家具的雕花是请高手做的,每件要十几文钱,总共要十几两银子,这雕花的匠人是靠手艺养家糊口。光这做家具,我和四个徒弟,还雇了八个人连明扯夜干了十几天,说是赶你儿子的婚期,光欠漆匠的工钱就八两银子,这家具你不要了俺家就崩了,咋还树钱、工钱、雕花钱和油漆匠啊。” 宋来头听到这老王头和李木匠的话,感到句句是理,他扑通跪到他们二人面前说:“老王哥,李兄弟,我老羊倌家败人亡走到这一步,真是连根羊毛钱都没了呀。要不等几天看看有没有人买这楼院,等钱到手就给您俩送去。” 老王头说:“买楼院谁能买得起呀,再说就是还俺钱,你要这苇子杆干啥呀?” 李木匠说:“王哥说的是理,就是还俺钱,你要这么多家具往哪里放呀,楼院都卖了,真好的家具就放院里让风吹雨淋吗?” 却说宋来头家发生这事,宋国邱早有所料,只是他没料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那天来头请教他做家具的事时国邱就曾对他说过,家具先不要急着做,等那儿媳真的定准了再做不迟。再说那吴狗是个好赖人你还不知,真假成婚确实难料。可来头把那婚已定成说得铁板一样硬,宋国邱听他一说也就不便强劝,于是把做家具的成色好坏对他说得一清二楚。 这天一早守法和守道在仓王那老坟地里看庄稼回来,看到那抬着漆红家具的一队人群朝宋寨村里走来,便急忙对爹说到这事。 宋国邱对守法说:“快到屋里把银钱准备一下,你来头叔又有难啦。我先过去看看。”宋国邱说着便走出家门,朝宋来头的楼院走去。 “是呀,这家具这么好,是不能被风吹雨淋呀。”宋国邱走进来头院里接着李木匠的话说道。 宋来头见宋国邱走来,就趁跪着没起身的姿势忙跪着对宋国邱说:“国邱哥,这楼院就卖给您家吧,这苇子杆和这家具钱您就拿出来吧。” 宋国邱急忙拉起宋来头说:“来头兄弟,快快起来,哪有兄弟跪哥的。”然后他对老王头和李木匠说道:“老王兄弟,老李兄弟,这苇子杆和这家具一共多少钱?我就先替来头把这钱付了,你们靠种地和手艺挣钱不容易呀。” 老王头说:“宋掌柜,早就听说你的名气,你替来头兄弟还钱就是救了俺的急,俺就少要点吧,就当苇子被风刮倒欠收了。” 宋国邱说:“不,一个子也不能少,我是种庄稼人,收成是咱庄稼人的*呀。” 李木匠说:“宋掌柜,俺吃过您家的麻糖,真是地道货。听您这一说真是大善人家,这家具钱您替来头付了就是救了俺家的命,这家具全是按您对来头说的那样做的,你家要用就用吧,顶上几百年要是坏了就让你儿孙掘我家的祖坟。我的工钱不说了,就给个本钱就行。” 宋国邱说:“李老弟,你的手艺我知道,是我让来头到你家定做的。来头家不幸,我不会趁火打劫他,这家具工钱一个子都不能少,你要是少要了就是折我宋国邱的寿。” 李木匠听到宋国邱把话说到这一步,有点动情地说:“宋掌柜往下别说了,你家以后要是用得着我做家具,我要是再收工钱李某就不是娘养的。” 这时守法和守道掂着钱袋子走了进来。 这正是: 含辛茹苦楼院建,逆子恶行旷枉然。 非义之财莫贪有,辛劳忠厚德于天。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十一回 勤耕耘汗洒禾苗地 善积德肩下救匠人(上) 《梦幻楼阁》: 第二十一回:勤耕耘汗洒禾苗地,善积德肩下救匠人 话说到了万历四十三年(1617年),宋国邱从宋来头手里购得楼院,自宋億德一世至宋国邱七世的楼院梦终成正果。几年后宋国邱仙逝,这楼院的扩建就落在了宋守法和宋守道的肩上。 几年中宋守法得子有二,名曰宋龙、宋海。宋守道得子有三,名曰宋楷、宋榆、宋松。看宋守道这三个孩子的名字都与木字有关。木者,树也,树木不立则难成材。宋守道为儿子们起名就是要他哥仨成为顶天立地的成材栋梁,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宋守法和宋守道自爹仙逝后,按爹生前的交待,准备在宋来头那建有望京楼的院子西处再建一处宅院,于是请来为宋来头筑建宅院的赵木匠。 赵木匠年事已高,但手下那一群徒弟一个个都成了能工巧匠。赵木匠虽老但思路敏捷,对楼院设计依然成竹在胸,老道利练。他听了宋守法、宋守道兄弟二人的想法,在来头家西边那空地上走了几趟,令徒弟们拿来绵纸毛笔,把个要建的楼院勾画得清清楚楚。 这新楼院按两进院筑建,前面为高台门楼,门楼台高九级台阶,门楼宽为丈二,高为二丈,进阔八尺,门楼两边支立楼顶的砖墙厚为二尺,在八尺高处砖雕“福”“寿”字的圆形篆字。这雕砖要精挑细选,敲起来叮当作响,不能有杂音。然后砖对砖细心研磨密实后,用石磨磨出的麦子白面和成面团经水精洗成面筋,用这面筋把磨好的精砖按那要砖雕的字大小粘合到一起,待晾干以后,在一平如镜面的桌面上垫上几层布巾再精雕细琢那“福”“寿”二字。砖雕那字又特别讲究,字体要在那砖面上划上一个同心圆圈,圆圈周围画上富贵不断头的“卍”字符号,中间那“福”“寿”二字笔道要匀称如一,雕刻要深浅如一,线直弯圆顺溜。当然这活唯有赵木匠才能做得了。 那门楼的门框一律要槐木做成。这槐木以笨槐或白槐最佳,不变形,防虫蛀。且槐木粗细不得小于合围五尺,去皮后先拉线做成方形,然后去掉四角成为八面,去掉八面的棱角变成圆形。这四根刨光用石片研磨光亮的立柱,是支撑门楼榫扣横梁的立柱。这立柱要置于圆扁形的柱礅上。门楼顶盖中起压顶脊墙,房脊两端各筑砖雕吞脊龙头,沿两端前后房坡筑四道压檐脊墙,面里朝外的脊头各筑一个砖雕张口龙头,这便是俗称的五脊六兽。这门楼要筑得高阔而不张扬,大方而不显凶气。门楼再挂一匾额,匾书“积善人家”四个大字。 进得院内,要筑一屏高丈二,宽丈五的迎面照壁。照壁上要砖刻上仙桃、佛手、石榴、蝙蝠,意寓福禄不断。过照壁再东西各建两所厢房,这厢房要精砖精瓦所建,窗户门口既非官家的镂花雕刻,又非一般农户那小而俗陋,要大气尊贵。中堂房屋自然高出两边厢房以显主次分明,中堂房中院看去既是住房又是二进到后院的过庭。穿过过庭进后院再盖楼房,主楼房高要盖三层,高达十五丈有余,长要六丈有五,宽要丈五与厢房相配,两厢各盖两座二层配楼。这建造之固绝不逊于那逃户地的军营。赵木匠滔滔不绝如此说道。 宋守法听赵木匠这么一说,再看他描画那图样顿时愣神了,说道:“这么大的楼院,咱哪恁多钱财呀。” 宋守道则不然地说道:“你看咱这后代,如龙腾海,楷模典范,榆志坚韧,松骨傲然,咱哥俩这辈盖不成,他们能盖不成吗?” 赵木匠一听宋守道把晚辈龙、海、楷、榆、松的名字言做宋家风骨,感慨称赞道:“难怪都说国邱老伯教子有方,你哥俩胸有大志,言词硬朗,一代胜过一代。我和徒弟们就把这楼院筑成宋寨的一座名宅,传到后代,泽及子孙。”赵木匠这些文绉绉的话还是当年建造那军营时潘巡抚潘季驯大人给他们的训词,他字字记在心里至今没忘。 宋守法、宋守道兄弟商议已定,赵木匠便带着他手下那十几个徒弟和临时雇来的几十个捣灰搅泥、搬砖做杂、绑架递砖的乡民短工开进了宋家楼院。一时间,宋家楼院响起了垒墙砌砖的叮当声,捣灰拌泥的捣戮声,木匠们要这要那的呼叫声和短工们及时互应声,间或还夹着工匠们的说笑声,说笑的笑料又多是杨寡妇的绯闻趣事等等。 为使盖楼与农活两不误,守法与守道商定,地里由守法照管,这盖楼的事就由守道来管,每晚地里和盖楼之需要哥俩互相说说,既不误工又不费银,哥俩你谦我让形同一人,那兄弟悌孝之义真乃手足之情。 先说宋守法。麦收已过,秋种开始。为种好这四五十亩地的秋茬庄稼,守法跟宋守道一合计就雇了犁地的短工耕犁那麦茬地。按时节,三成地种上玉米以作吃食和牲口料用,二成地种上芝麻以作麻糖之用,半成地种上黄豆绿豆以作杂粮食用,一成地种上棉花以作家纺穿衣,剩下的三成半地就全种上谷子,这是做麻糖的主打粮料。 守法在地里转了一圈,把哪里适合种啥庄稼就一想一看全部定了下来。一时间在宋家的耕地里便响起了犁地扬鞭催马声,赶牛耕地吆喝声,擦锄刮锨的叮当声,还夹杂着河南邦子腔的哼唱声。守法站在地头望着帮工的乡亲,听着这悦耳农耕声,眼前展现出一幅美妙的画景:绿油油的玉米破土而出,和着那片片吐叶的芝麻苗儿,垂着两片叶夹的豆苗儿,圆圆的红茎棉花苗儿,尖脉犹如芒刺的谷子苗儿碧绿一片。想到这,守法默默于心念着“成功者肯找方法,失败者因赖借口”。宋家自洪武三年移民到今几代人,今天不正是先人们谆谆家训的收获吗?宋家以后要立大家,闯大业,勤于耕节于俭,奋不止斗不息的精气神要传承下去,丝毫不能懈怠于一时之有而停脚,满足现状而止步啊。想到这宋守法便向那大骡子拉着独犁的地块走去。 且说这时至小暑,天气闷热,日长高竿时那当空的日头就像一饼烧红的火鏊子,烧得大地如蒸笼一般。站在这地里别说干活,就是站上半时三刻也让你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守法走到这块地里,这块地是种芝麻的。芝麻这作物特别娇嫩,地犁不透,有隔垅留茬的那芝麻根就扎不进去,地不保墒,根苗不旺哪能长出好庄稼?使这大骡子犁地的是村里有名的铁骨壮汉,名叫宋成,人挺憨厚,力气也大。一般年轻人别说扶犁犁地,就是跟着大骡子跑几趟也吃不消。你别看这犁地虽说是个力气活,但更有讲究。扎犁多了易隔生,也就是犁不透,留茬口。扎犁少了易出犁,也就是说犁铧扎不到地里跑到墒沟里,犁出的地墒沟弯弯曲曲,翻出的地面高低不平,等耙地时就很费劲,来回耙几次耙不平又误工时。再说这大骡子每到农忙就以吃大料为主,浑身有用不完的劲,别说扬鞭抽打了,就是大声吆喝一声,它亦扬蹄狂奔,这气力小的人咋能扶稳犁又跟得上?稍扶不好犁拐,要么隔茬留生,要么跑出墒沟成弯曲。使这大骡子犁地原都是守道的差,就因守道留家盖楼,这宋成论力气,论个头都不比守道差到哪里。当守法请他打几天短工时,宋成满口应允。按说宋成也是种庄稼的能手,可头一次使这大骡子犁地倒使他有力使不上,有劲掏不出。这骡子一看使它犁地的是生手,倒想耍他一耍,“咴咴”仰天嘶鸣,在这地里不惜力地狂奔着,把那宋成难为的别说拿鞭了,就是双手扶犁不是留茬就是跑犁,来回没几遭就大汗淋漓,气喘如牛。大老远守法就看到了这些,于是就朝这大青骡子挂犁的地块走来。 宋成见宋守法走了过来,扑腾便倒在了刚犁过的湿茬地上喘着气说:“守法哥,我这回可是耍猴的被猴咬——丢丑啦。耍把戏的漏了底——丢人啦。唱戏的忘词了——下不了台啦。你家这大骡子真有劲,按说我宋成给别人家打短工也算好把式,咋到你家就丢人啦。算啦,这工钱俺也不要啦,地也犁得高低不平,隔茬跑犁。要不让俺干点别的,不要工钱,就算赔你这犁坏的地吧?” 宋守法笑了笑说:“成老弟,看你把我宋守法看成是什么人啦,我是那黑心的财主吗?咱都是种地的庄稼人,谁家忙就帮忙,地犁好犁坏能重过这人情吗?工钱我一个子也不会少你,还要多给些,你汗没少流力没少下呀。你稍歇一会,这骡子我弄惯了,看我咋用的,你就知道了。” 宋成愧疚地说:“守法哥,您家都是好人啊。” 宋守法说着一甩脚甩掉了鞋子,露出了两只黑黝黝的脚丫子,那脚趾分开着,一看就知道是赤脚踩地形成的大脚片子。他弯腰卷起了裤子,黝黑的双腿暴起着筋疙瘩,这是辛劳的农人特有的形态,从地里劳作回家用凉水洗脚,激起了的血管骤起积成了疙瘩。他又解开了上衣的扣子,把那白土布上衣扔到了地头上,露出了被晒得黝黑的胸膛,那凸凹的骨骼显露着一条条筋络,那堆积的一块块肉疙瘩把庄稼人那扑直豪爽的气息展现出来。他解开蓝腰带,把宽腰裤又折了折,吸口气用力扎紧。然后往手心里吐口吐沫,一手抓起了鞭杆,一手扶起了犁杖,嘴里吁了声口哨,那青色大骡子便“咴咴”叫了起来,好似回应主人的口哨。 宋守法把犁扎好,又一声口哨把鞭子一扬,那大骡子顺溜地拉起了犁杖。 那大骡子拉紧了套绳,套绳挂在犁钩上,犁杖扎在土地里,犁铧随着犁杖的走动翻滚着,被犁铧卷起的湿土均匀地被翻到了一边。守法那铁钳般的大手稳稳扶在犁拐把上,手与犁管就像榫在一起,两只铁板般的脚丫子踩在墒沟里留下了深深的脚印子。宋守法来回两趟就把宋成方才那犁的弯弯曲曲的地墒沟纠犁地直溜溜地顺。真是谁家的牲口识谁家主人的性,这青色大骡子拉着犁杖不紧不慢不嘶不叫,匀称地踏着蹄步,这守法扶着犁杖不歪不扭,不隔生茬不跑墒沟,又把犁过的湿地翻得顺溜溜地平,让在地头上看的宋成啧啧称赞。 99mk.cc。wap.99mk.cc 二十一回 勤耕耘汗洒禾苗地 善积德肩下救匠人(下) 烈日当空,骄阳似火。烈日与劳累使得宋守法浑身上下都汗如雨下,汗水顺着他那暴着青筋的胳膊涔涔流淌,流在了手上,从手上又顺着犁把子流到了犁杖上,从犁杖上流到了那湿润的土地中,滋润着土地,滋润着耕耘播种的禾苗儿。 话说这里庄户人家有个规矩,每到农忙收种时节,因活重活累,干到半晌天都要往地里送点吃食茶水以补充劳累带来的饥渴。守法和雇来的短工扛着犁耙牵着大青骡子和几头黄牛下了地,秀兰和春花妯娌俩就支起了鏊子烙起了油饼,那芝麻香油把个面团浸润地直流油,摊在鏊子上“吱吱”作响,那喷喷的香味在院中弥漫着。半个时辰不到,那油饼就叠起来有一尺多厚,又趁火烧了两大瓦罐壶槐豆茶水,把那油饼分装进两个竹篮里,妯娌俩分别提着壶挎着篮要送食送茶到田地去。 这时守法的大儿子宋龙,守道的大儿子宋楷跑过来说“伯母”,“婶母”,“俺们也到田里去。” “咋不到学堂去呀?”秀兰问宋龙道。 “先生说,农忙种地时让我们到田地里看看那地里的活和书上写的是不是一样。”守法的大儿子宋龙说。 “楷,你和龙就领着弟弟们玩吧,别让磕着碰着了。”春花对宋楷说。 “娘,三个小弟弟在东院,俺李奶奶引着玩呢。俺也到地里看看大伯是咋干农活的。看见伯母和您到地里送饼迸水就想起先生教俺吟唱的书了。”守道儿子宋楷说。 “先生教你们吟唱的是啥呀?”春花问儿子道。 宋楷挺直了腰,一本正经地吟唱道: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妇姑苛箪食,童稚携壶浆。 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 宋楷吟唱着就要提娘手中那大壶茶水。 “楷儿,这水罐沉,你提不动。”春花瞧着懂事的孩子心疼地说。 “那我㧟篮子。”宋楷夺过娘胳膊上的馍篮。 宋龙见弟弟㧟馍篮,也从秀兰胳膊上夺过馍篮挎在了小胳膊上,然后说道:“娘,俺也吟唱一段先生教俺的读书吧?” 秀兰笑嘻嘻地说:“你会吗?” 宋龙㧟着馍篮,一本正经地站立着吟唱道: “土龙朝祀雨,田火夜驱蝗。 木落孤村迥,原高百草黄。 乱鸦鸣古堞,寒雀聚空仓。 桑野人行馌,鱼陂鸟下梁。 晚烟茅店月,初日枣林霜。 瑾户催寒候,丛祠祷岁穰。 不妨行览物,山水正苍茫。“ 宋龙字正腔圆一字一板地吟唱道。 春花听得有些懵懂,问道:“这是啥意思呀?” 宋楷抢着说:“意思是说咱农户人家垒起土龙祭告求雨,到了夜里就点火烧蚂蚱。孤零的村子树叶落了,草也黄了。先生说这是说咱农户人家的苦处。墙倒屋塌,一群老鸹和小虫围着没有粮食的仓库乱叫着。咱农户们下田送饭,长期干旱河里的水都干了。先生还说,‘晚烟茅店月,初日枣林霜’是说到了晚上做饭的烟升起来了,到了早上日头红了,咱农户一天天地过着不易的忧伤生活。‘瑾户催寒候,丛祠祷岁穰’是说咱农户人家到了秋冬时候把荆条编的门糊上泥巴避寒气,到小庙里求告神明,盼来年有好收成。” “‘不妨行览物,山水正苍茫’是说这写书的人到咱农户庄里走走看看。先生说是写书的对咱农户种地的感觉。”宋龙抢着说道。 看到这么年幼的孩子就懂事知礼,习文学问。春花对秀兰说:“嫂子,咱是斗大的字不识一升,这以后咱就是把孩子养大,教育的事是他哥俩的事呀。” 秀兰点点头:“弟妹,龙和楷他爹虽说没上过私塾学,可那《三字经》背得滚瓜烂熟,字字句句说的就是让咋做好人,咋办善事,咋积好德呀。” 春花说:“咋不是呀,俺学了真些时还背不囫囵棱整,您看这俩孩,点到哪就熟背如流呀。” “那咱就考考他俩?”秀兰和春花边走边说道。 “好,就点头个字,看他俩背的咋样啊。”春花笑着说。 “龙、楷,你婶母,你娘要你俩背《三字经》,我点一个字,你们俩能点到哪背到哪吗?”秀兰对跑在前面的宋龙和宋楷说。 “中。”宋龙说。 “娘,您点吧。”宋楷说。 春花笑了笑说:“让楷先背,昔。” 宋楷紧接着背诵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春花对宋龙说:“龙,你背。玉。” 宋龙紧接着背诵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香九龄,能温席,孝於亲,所当执。” 春花对宋楷道:“楷,融。” 宋楷紧接着道:“融四岁,能让梨,弟於长,宜先知。首孝弟,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 宋龙不等提问便接上道:“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宋楷亦接上道:“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兄弟俩㧟着馍篮,此起彼伏地吟颂接对着《三字经》前行着。 妯娌俩提着水壶,聆听着孩子们雅趣的童声紧跟着,向那烈日酷晒下人们扬鞭耕耘着的田地走去。 再说宋守道在家盖楼院的事。按说这麦收过后秋种在即,本是以种地谋生的匠人们该回家种地了,等农闲之时再以垒砖砌瓦的手艺赚些零用钱花。可那领班的赵木匠年事已高,农活是干不动了,再说这宋家楼院要由他画制图样,精雕细刻是光靠力气不能赶出来的活。于是就要徒弟们先回家,种完地后再赶建这楼院,那些砖雕之类的精活就由他在这儿先做做。可有个徒弟说:“家中农活有人干,师傅一人在这怪孤独的。”说是想跟师傅在这做些先期的木工活,实际上是想把师傅那远近闻名的砖雕绝技学到手。因能盖起这楼院的庄户人家还不多,他就想趁盖这宋家楼院学几招。赵木匠看着这徒弟学艺心切便同意陪他留下。可其他的十几个徒弟看这徒弟留下了,也想跟着师傅学几手,一个又一个亦想留下。最后那俩家里力丁少的徒弟见师兄师弟都留在这里盖楼院,唯恐师傅赚他们弃师兄弟不顾亦就留了下来,这样修建宋家楼院便没因农忙停顿下来。 宋守道看着一个个跟师傅学那砖瓦工的,研砖洗面筋胶接砖的,那木工做门窗拉锯刮刨子的,看着师傅在那胶接好的砖板上绘制图样又精雕细凿的,听着师傅指点凿眼锯榫的,汗流着,眼盯着,手里活儿忙乎着,一点都不懈怠,心里很是感动,就让村里杀猪的屠户宰了一头大猪送来,又让邻村那瓜地的老刘头担来一挑红砂瓤的西瓜,一个个切开又一块块送到那忙活着的匠人手里。 赵木匠看到宋守道如此贴切地尊重他们,便对宋守道说:“守道,你家积德行善是好人啊,门楼上那‘积善人家’四个大字我要亲自到新郑阁老庄请阁老高拱的家人书写,我亲自执刀精雕。当年我给你爹说过的话,就用我这手艺再卖卖老吧。别看我们是下力人,可也是有情有德的人啊。你这样对待我一群徒弟,要是把活做的粗了,俺这心里就愧呀。” “老赵先生,我宋守道虽没上过私塾,没读过五经四书,可一本《三字经》就让我感到做人的尺寸了。‘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呀,您要是能请那阁老庄阁老高拱手下的侍生赐书门楼匾额的字,这润笔费我家出,我亲自雇辆车送您去回。”宋守道诚挚地对赵木匠说。 “哎,守道啊,就叫我木匠头吧。那先生是你叫别人的,我可担当不起。这字我会请阁老庄那人写的。当年建逃户地那军营时高首辅已告老还乡了,一次张首辅到阁老庄拜见那高拱高首辅时见他庭堂里雕刻的空心镂花断了几处,那时新郑城内还没能找到雕那镂花的高手。张首辅回到逃户地军营里,看到后府庭那精美的镂花木雕,问那管家游七是谁雕的。游七就指了指正在安装廊道窗棂的我说:‘是这木匠徒弟。’张首辅便走到我面前温情地问我:‘是你雕刻的这镂花吗?’我当时以为出啥错了,吓得不敢吭声,只是点了点头。张大人转身对游七说:‘七管家,明天派个车轿,把这师傅送到新郑高家庄高首辅宅第,让这小师傅把高师尊那几处断掉的镂花木雕雕好安上。高师尊告老还乡今非昔比了,若是在京城他执掌朝政时,这些碎活还用得着他央告我操心吗?哎,这人哪,权在人情旺,权消人情薄呀,不知以后我会落到啥田地呀。’张大人说这话时摇着头,听他话音很是痛心。第二天那游管家真派了辆车轿把我拉到新郑阁老庄。现在想起坐那车轿里面真是个美呀,软软的坐垫往后一靠,可比那坐轿颠得头晕脑胀的舒坦多了,可那驾车的把式说这是军营最赖的车,是拉东西杂用的车。要是能坐上余娘……他说了半个字急忙捂住嘴转了话头说:‘到了,你快去修,修好了我还拉你回去。’我进了阁老庄,那管家正为这镂花掉了四处找不到能工巧匠发愁,我便把张大人的话对他说了,他听了后就像吃了你家麻糖,那胖乎乎的脸上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算高首辅没白教张居正这个学生呀,师生之情比金贵呀。’我看了看那木雕跟军营里一模一样,就用带去的秋木板、渡锯、下凿细刻起来。不到半晌工夫就把那几个坏掉的镂花刻好装上。我临走时那管家很是过意不去,就对我说:‘我给你写几个字吧。’我一想咱也不是读书人,要那字干啥。就对他说我是木匠,常给人家盖门楼刻匾额,真要是有人求我时,您就给我写几个字吧。这胖管家闭着眼睛说:‘写匾额我有几个不写,恶人家不写,贪官家不写,泼皮赖三字不写,还有……’我没等他说完就走了,心想不就几个字嘛,还有那么多规矩。坐到车轿上那把式问我:‘阁老家赏赐你点什么呀?’我说要给我写几个字,我一个匠人又不识几个字,要那字干啥?可那把式就跟丢了啥宝贝一样,很可惜地说:‘你真傻,他那字在京城是求之不得的,多少在朝达官贵人抬着金银财宝求他他都不写啊。’这时我才想起那胖管家说的几不写啦,看来他也是个清官呀。”赵木匠一气说了一大通。 宋守道急忙给赵木匠递上红砂瓤西瓜,他一大口咬去那瓜瓤尖,二口吞到瓤中间,三口就见青瓜皮了。 宋守道看着赵木匠这么干渴,说道:“慢慢吃,多着哪,不行再让老刘头送一挑来。” 赵木匠用手一捊嘴角笑道:“好长时间没喷过这事啦,那是没逢知己。好长时间没吃过这么好瓤口的西瓜了,那是俺们穷匠人被人看不起,他们有好瓜也不让俺们吃呀。” “赵老大叔,俺没进过那军营,没见过大世面。俺家盖楼院是几代先人留下的口传,俺不是图的啥宣富,就是为先人争口气。先人说‘成功者肯找方法,失败者因赖借口’,俺就记住这话,还要传下去。您刚说阁老庄那管家写字在京城都恁有名气,抬金银财宝都不写,咱就别求他了,咱没有金银财宝,再说就是有金银财宝写几个字,挂到门楼上那是烧个啥呀?” “守道,我问你家是恶人吗?”赵木匠说。 宋守道摇摇头说:“不是。” “你家是贪官吗?”赵木匠又问。 宋守道摇摇头说:“更不是。” “你家是泼皮赖三吗?”赵木匠又问。 宋守道摇摇头说:“俺家跟泼皮赖三不沾边。” 赵木匠哈哈一笑:“这就对啦。我当年从阁老庄回咱这的路上听那把式说那高首辅的管家为人正派,办事公道,对贪官坏人可恶啦,在当朝被排挤,一气之下就随高首辅回到新郑阁老庄躲避恶人对他的啥,哦,那把式说躲避恶人对他的诬陷啦。” 宋守道点了点头,看来真是和张首辅张大人一样是个好官呀。 “守道,他当他的官,咱做咱的民,好官不好官咱不管,可‘积善人家’这几个字我就管了,要是他不给写呀,我就用凿子把我给他刻那几个镂花剔掉。”赵木匠笑着说。 “赵老大叔,您要是给他剔掉,那我家不就成恶人,就成泼皮赖三了吗?”宋守道一本正经地说。 “哈哈,守道你真是个大好人,那缺德的事我会干吗?你家这积善人家在密县县东都是出了名的,他会不写吗?”赵木匠也一本正经地说。 就在这时从大梁那边传来一阵嚷叫声:“快躲,快躲,快躲开!” 赵木匠和宋守道听到这喊声急忙往那边看去。原来支着那已凿榫成架大梁的支杆被人撞倒了,那大梁慢慢倾歪着,可在梁架下做门窗的木匠却全然不知。若这梁架倒下,那仨木匠必被砸在梁下。说时迟,那时快,宋守道凭他学过的武功,一个箭步蹿了过去,用他的肩膀撑住了倒下的梁架,梁架下的仨木匠逃了出来,那粗大的梁架重重地砸在了宋守道的肩上,血顺着宋守道的脸颊流了出来。 这正是: 建楼先立德,做事先做人。 世世善为本,代代承祖训。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十二回:办私塾鼎力积善德 试蒙童惊叹宋家后(上) 《梦幻楼阁》: 第二十二回:办私塾鼎力积善德,试蒙童惊叹宋家后 话说那梁架倾倒,宋守道奋力用肩支撑才使那几个木匠逃脱,免于受伤。众木匠见那几百斤重的梁架将宋守道跐破了脸,砸伤了肩,那鲜血从脸颊和肩头涌了出来,便纷纷赶过来扛的扛撑的撑,把压在守道肩头的梁架抬起来撑牢固。赵木匠看着宋守道那跐破的脸颊和砸伤的肩头愧疚地说: “守道,您看不知我哪个龟孙徒弟把支架弄倒,你为了救我徒弟,被砸成这样子。要不是你舍身搭救,怕我这仨徒儿就砸得这辈子不说事了。我老赵头干了几十年木匠活,可从来没见过您这样贤德的东家。这盖房的工钱您就扣吧,权当扣这钱是给您买些鸡蛋鱼肉补身子。这房子的成色您就放心吧,要是有一点含糊就是我老赵头坏良心,我就把我全……” “老赵大叔,您别说啥啦,俺宋家自打迁民到这里,几辈人都积德行善,为了给俺盖房能让砸伤这些大哥兄弟吗?俺不搭救那才真对不起列祖列宗呀。”宋守道听赵木匠还要往下说下去,急忙抢说道。 那仨被搭救的木匠听到师傅为了感谢他们的恩人把自家都赌上了,便忙赶过来要给宋守道跪谢。 宋守道见状急忙拉起说:“小兄弟,你们这是干啥呀,这样不是要折我宋守道的寿吗?要是再这样,大哥我可是真生气了。” 这仨徒弟手足无措,不知说啥是好。 赵木匠便对这仨徒弟说:“快去干活吧,师傅教你们的是手艺,这宋家人教你们的可是德性呀,咱手艺人就要讲艺德呀。” 仨徒弟异口同声道:“师傅,俺们记住啦。” 听说宋守道被梁架砸伤,宋守法扔下犁杖赤着脚跑了回来。进到家院他看到宋守道脸颊跐破的皮,肩上砸伤流着的血,心疼地说:“守道,你怎么啦?咱快到老郎中那看看吧。为盖楼院让兄弟你受伤受疼,哥对不住你呀。” “哥,没事,就是跐破了点皮,兄弟我真得谢你呀,要不是当年你在爹面前说情让我学些武艺,怕兄弟我真的被伤残了。就仗着我学的这点武功挡了架,哥您就别再说愧疚的话了,你看你脊梁晒脱了皮,浑身上下跟个土人一样,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吗?”宋守道动情地对宋守法说道。 这一下宋守道舍身救人的美德传遍了远庄近村三乡四邻,宋家的名声鼓噪了起来。 那在宋家帮忙的短工更是勤恳劳作,协力农耕。那在建筑楼院的匠人们亦是精道于艺,倾心树栋梁,使得楼院修建日益加快。 转眼间到了秋收季节,那棒锤粗的玉米棒子垂首倒悬在躯杆,只等农夫收获归仓。那狗尾巴粗的金黄穗体,额首亟盼主人刈割回屯。那一朵朵盛开的棉花洁如云朵飘浮田陌,顾首主人採撷来日织纺成帛。那高过人头的芝麻杆上一个连一个的芝麻角儿顺着粗壮的躯干向上攀连着,那角儿体肥饱满开怀畅笑,籽粒丰腴弥漫油香。那铺如金黄绒毡的豆地,金黄的叶子下爬满茎杆的豆角鼓胀着肚子,那鼓胀的肚体内金豆圆圆欲破壳,粒粒盈盈皆乳浆。 到了“露湿秋香撒满地,蓄哞人欢农时忙”,秋野里又现出了采撷云棉,刈豆萁,刈芝麻,掰玉米,割谷子的繁忙景象。给守法家打短工的乡民更是乐于助忙。转眼间,秋粮入屯,冬播又始,到了寒露时节,那曾铺金撒银的田地已播下麦子,那麦子破土而出,针芽上又挂上了一颗颗露珠儿。原野景色现出了“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农田秋野农夫们正是: 炎阳汗水如雨注, 足踏田陌手更忙。 播下粒粒辛劳粟, 遍地秋实一片黄。 又逢撷果倍忙时, 秋收入仓万石粮。 再说宋家楼院,随着星转斗移,匠人们精心日作,高台门楼已筑就,托起门楼的两厢砖墙墙平角直,那东墙刻有“寿”字,西墙刻有“福”字,雕工极致,欲与逃户地那军营门庭媲精。门楼上那由赵木匠亲自到阁老庄请昔日翰林编修进士赐书的“积善人家”鎏金匾额熠熠生辉。推开散着柏木清香的油漆大门,四根圆滑溜顺的秋木立柱被油漆得光滑如镜。迎门的照壁宽丈五,高丈余,镶嵌在照壁中方正的精美砖雕一刀刀凝聚着赵木匠终生手艺集结的匠心,四角四只意寓“遍福”的蝙蝠栩栩,振翅欲飞。由圆形相连的“卍”字巧妙地连成一体,寓意“福贵不断头”。圆型处雕刻成品字形排列,右雕寿桃,左雕佛手果,上雕石榴。那寿桃丰盈饱满使人观之垂诞,那佛手果双手合抱成揖,使人感到礼仪德性,那石榴果实硕硕,使人看了顿生殷富之情。前来观赏者皆赞叹不已,言造形之美,做工之细,在远乡近邻前所未有,赵木匠听了自然心中十分舒坦。进得院来,东西两厢房已成,青砖青瓦色泽青素,木门木窗阔绰大方。从正堂那穿堂过庭的门洞里可看到那正在砌砖的三层主楼已垒到了二层,墙厚三尺。在那三尺厚的门口处,赵木匠特意砌留了一个四寸粗细的圆洞。宋守道当时不解这洞为何意。赵木匠说这叫门栓洞,当你把楼门关上后插上门栓,再用粗细与这栓洞相容的石柱或榆木柱置于这栓洞内,以防盗贼撬拴进入楼内。守道一听深为赵木匠这精心设计所感动。这正是“以诚换诚诚则己,以骗予骗骗己人”。这赵木匠又把这楼防火防盗抗地动的匠心对宋守道细说一遍,更使宋守道动心不已,酒肉招待这些匠人便不在话下。 赵木匠看到宋家像宾朋一样尊重他,像好友一样款待他的徒儿们,更是盛情难却。便把他一生从业建过的房舍、楼宇、庭堂、军营、寺院、祠堂、民居搜肠刮肚地想了几个夜晚,于那油梓下涂描绘画了一张又一张一处处楼院相连的楼院图交给宋守法、宋守道,并对他们说,这楼院既是每处自成一体,又设有旁门甬道院院相连,既能互通来往,又能使盗贼、入侵者迷途难归。守法和守道听了甚喜,把这楼院图精心保存,并立志宋家要代代相传,世世修建。这话暂且按下不提。 话说自宋億德洪武三年从山西移民到这里,宋家人丁兴旺,后裔继嗣祖训,欲予大展鸿鹄之志,自八世、九世先后移居密县超化、郑州等十几个村落,散居各地,但时常往来,于那仓王祖坟拜谒,以思先祖恩典不忘。从宋寨走出的后裔人才济济,至宋氏祠堂建成庆典,拜祖时方显出宋氏人脉,光宗耀祖十分显赫,且看以后慢慢道来。 “荷净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这是苏轼咏秋的诗,真的把个秋色绘画得格外绝美。“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不正是农夫们望着秋收硕果的喜悦心境吗?宋守法、宋守道家秋收后种完麦,更好的收获又到来了,这正是做麻糖的好季节。 寒露过后,霜降开始,宋家的宅院里就传来了马拉石碾的“叽叽”声,火烧灶锅的“噼剥”声,缸捞麦芽淋水的“哗哗”声和刀切麻糖的“嚓嚓”声,一时间糖坊里弥漫着麻糖的香味和打工者戏乐的欢声笑语。经营麻糖的商户在糖坊铺子里络绎不绝,糖坊生意又红红火火起来。 发完一批年前*麻糖商户的货,店铺稍微静了一点。 宋守法很吃力地记着来订麻糖的人名单,手捏着毛笔重似千斤,那字写的大小不一,横躺竖卧的。 宋守道进门看到哥那么吃力地在记帐,似有所悟地说:“哥,咱地在不断置办增多,这楼院这盖起来了,这麻糖生意也一年比一年好,可我总感觉缺点啥?” “缺啥呀?缺啥就买,这柜里有钱,你就说吧!”宋守法听说缺点啥,停下费力记着的帐单对宋守道说道。 “我说的是这里缺这个。”宋守道用手指头指了一下脑壳,又指了指宋守法记着的账簿。 宋守法有点不解地说:“守道,哥的帐记错了吗?咱哥俩可是从来没翻过脸,亲兄弟明记帐嘛,要是哪笔记错了,你就给哥直说出来,别指指戳戳的,哥我脑瓜笨啊。” 听到哥误解了他的意思,宋守道急忙直说道:“哥,您真错了。” “我真错了?”宋守法听宋守道这么一说有点愕然。 “是真错了,兄弟我不是说您帐记错了,是您把兄弟我的意思说错了。”宋守道说道。 “错到哪就直说吧,别绕来绕去把哥弄迷糊了。”宋守法真诚地说。 宋守道笑了笑说:“我是说咱家啥都有了,就缺有学问的人。您看您那字写得一个个躺着睡大觉,那东庄王大哥家咋写了个王字,后边画的是啥呀?” 宋守法再一看那记帐单也笑了,说:“王大哥叫王狗,我不会写那狗字,就画了条狗。兄弟你说对了,我也想着那五个孩子可不能再当瞪眼瞎,你看《三字经》咱背得滚瓜烂熟,可那些字真让咱写出来,我可是写不出来呀。” “我是想咱家出点钱办个私塾学堂,一来让咱那孩子有处读书,别再跑到那东马庄去了,路远咱不放心。二来把咱村的孩子也都叫来在这学堂读书,有钱家的就让他们拿点塾师钱,没钱的咱把塾师的束修钱垫上,一年也就几石麦。这请的塾师要钱咱就给纹银,不要钱咱就给粮食,反正咱家啥都有。这学堂除训示道德规范,处世做人的道理外,也能让村里的小孩们都能识几个字,知道自己的名字,会记个帐。要是有孩子能读书做官,赴京赶考就更好了。”守道说得有板有眼。 99mk.cc。wap.99mk.cc 二十二回:办私塾鼎力积善德 试蒙童惊叹宋家后(下) “守道,你出过几次门,见的比哥多,想到哪就办到哪,要用钱的事给哥说一声,保准不会打摆。”宋守法听宋守道一说,倒与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就这么定下了。我到东马庄看看那个私塾先生想不想到这教书,那可是个人才呀,考了几次乡试,只因家贫没钱赂官,那名字被有钱人捐了。他怀才不遇,就回乡靠教书为生。他可是满肚子学问呀!”守道似乎早有了解,对守法说道。 “啥是乡试呀?是在咱这乡里考试吗?我咋没听说过呀?”宋守法听守道说出这一能来,对那些说法叫法的很有了兴趣。 “哥,这做学问的学问可大啦,我也是到新郑阁老庄时听高阁老那待生说的。他说咱这乡下的孩子初上学叫蒙童,在私塾读完“四书”、“五经”,能作诗作文了就去考取功名,就是咱说的赶考。这考试要过几道关呀,有县试,就是由知县主考,每年农历二月考一次,考上了接着就是府试,每年四月由知府主考,要是及格了为童生。再进行院试,在府城考试,咱这呀要到郑州去考,考中者为生员,咱老百姓就叫秀才,他说又叫啥庠生、诸生。这考中的生员还分级别哩,叫啥附生、增生、廪生。乡试是从这些秀才中选出来的前三名才能参加的,在省府举行,三年考一次,子、卯、午、酉年举行,时间在八月。乡试录取者称为举人,第一名的举人称为解元,第二名的叫亚元。那东马庄的老先生本已以得举人之资,可被人捐了举,也就只能成个贡生了。考中举人的还要进行会试,会试在京城举行,由礼部主考,三年考一次,在乡试的第二年,就是辰、戌、丑、未年举行,时间是三月。参加会试的必须是举人,会试录中者为贡士。那高拱的老待生就是个贡士,当年高拱是看中了他的学问才把他留在身边的。考取贡士的就进行殿试,由皇帝主持,派阅卷大臣、读卷大臣协助,只考一天,晨入考房日落交卷。考官按考分分出头十名进呈皇帝,由皇帝钦定。一甲三名,第一名叫状元,第二名叫榜眼,第三名叫探花。二甲八十名,称进士。三甲二百多名,叫同进士。“ 守法听守道这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一大通,摇头说道:“守道,让咱那孩子能识字记帐就行,我听你说这一通头都大了,再说咱仓王坟里没有那棵蒿子能成大树吗?” “哥,你可别小瞧咱宋家的后生,说不定咱宋家能出大人物,成大气候呀。”守道满有信心地说。 “咱先把这私塾学堂办起来,让孩子们有地方读书识字。要是咱宋家真能出人物,咱就是倾家荡产也要供他念书。”守法很有感触地说。 “那我就先到东马庄跑一趟,看那塾师愿不愿意来。”守道说。 “那我就先把东边那院子腾出几间房做学堂吧,咱这家也要搬到楼院去住了。”守法说。 “还要置办些桌椅板凳,还有再给塾师腾间住房。听说有的地方塾师是轮着在学童家吃饭,我看咱家人口多,也不在乎多添几舀水,这饭就让在咱家吃罢。”守道就要出门,又回头对守法说道。 “咋说都行,咱家的茶饭还不知合乎不合乎人家的口味啊。其它的你别管,学堂用的东西和塾师住处我安排就行。”守法说。 守道骑着那大骡子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东马庄,把办学堂的事对那牛姓塾师讲了,那牛塾师听说是宋寨新楼院的宋家要办学堂,自然十分乐意。守道问他束修资费,那老生说:“学者,善也。尚不为学童学识,岂敢谈其禄奉乎?能为贵府学子所学才本老朽之兴事也,束修之资岂敢张口矣。”这老学究一番之乎者也把个守道说懵了头。 “老先生,俺不识字,不懂这也那也的,这办学堂都有哪些规矩您就直说,俺们一定会尽力办好的。”守道直言说道。 “大侄子言之极是,痛快痛快,那老朽就直说了。”这塾师捋着花白的胡须,伸曲着指头一一说来。 守道细细听着这塾师对学堂的摆设、教学用具及礼遇的讲解,一一记在心里,末了守道说:“牛老先生,待晚辈按先生的赐教把学堂安排停当就请先生到俺穷地方屈就了。” 这牛塾师听守道把话讲得这么妥切入礼,连声道:“能到知书达礼的人家献丑是老朽之幸事也,岂敢称屈就,岂敢。” 听说宋家楼院办学堂,村里的学子家长纷纷来到楼院问个仔细。守道对他们说:“这学堂是村里族人们的事,我家只不过是腾出所房子,出些资费罢了,咋能说是我家学堂?对塾师的束修资费,有钱的就拿出点,聚费不够的我家就多拿点。要办好学堂还要仰仗族人及村里老少爷们齐心共力,旨在使孩子们学些知识,懂些礼遇,方便识字持家。若有孩子能考至功成名就的也是邻里族人的荣光。”宋守道这一番话把前来探讯的人说得议论纷纷:“有老宋家的鼎力相助,这学堂一定会办好。” “听说请的塾师是东马庄那老秀才,他可是学识渊博,教学有方呀。” “听说他对学童很严厉,犯了学堂规矩轻则训斥,重则罚跪或用戒尺打手心,打屁股呀!” “严师出高徒,不打不成材吗!要是当年杨寡妇不那么娇惯那宋孬,就凭他家那金银财宝,就是捐个官也不至家破人亡呀!” “别提他家啦,真是坏了咱宋家姓氏的好名声,如今这楼院可是今非昔比了。” “你看人家守法、守道家那几个孩子肯定有出息,还没进正式学堂,只到东马庄学了几个月就能背古诗,背《三字经》倒背如流呀!” “学教不如家教,学堂再好,家教不严照样出非才。人家守法、守道家老几辈子都是积德行善,这办学堂可是又做了一件大善事呀。” 闲话少叙,书归正题。 却说开学这天,秀兰和春花一早就把宋龙、宋楷叫醒,说是该上学了。小兄弟俩听了很是喜欢,起床洗了脸。宋龙穿上红缎子面小袍子,戴六块颜色的瓜皮小帽子。宋楷穿上绿色缎子面的小袍子,也戴上颜色一样的瓜皮小帽子。守道按那牛塾师的交待,把两套笔墨纸砚等上学用品摆列在供有先祖的牌位前,这叫蒙童入学拜祖。守道递给宋龙和宋楷每人三柱香,两人在牌位前那闪着火苗的红蜡烛上点燃,顿时堂庭中便弥漫着榆皮香气。宋龙和宋楷双手把点燃的香火对着先祖牌位躬身举过眉头作揖行礼后,恭恭敬敬地把香插进牌位前的青铜香炉里,然后跪在秀兰和春花亲手缝制的桔黄色的棉垫上。 按守道对他俩的交待,宋龙、宋楷同时说道:“宋家列祖列宗。” 宋龙说:“嫡孙宋龙。” 宋楷接着说:“嫡孙宋楷。” 宋龙、宋楷又同时说道:“今天是嫡孙儿入学拜祖之日,嫡孙儿给列祖列宗上香叩首,望祖上在天之灵保佑嫡孙儿们学业能成,功名能就,光耀宋家祖宗。” 两人说罢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望着青铜香炉里那袅袅扶摇直上的青烟和红蜡烛那格名明亮的烛光,守道开心地笑了。 守法、秀兰和春花有些不解,向守道笑为何意?守道说:“听那牛塾师说学童入学拜祖之时要看那烛光是否忽明忽暗,或永亮如炽。忽明忽暗者学业无就,永亮如炽者学业光明。再看香火青烟是否飘摇不定或扶摇直上,飘摇不定者学而无功,扶摇直上者定能步步高升,必为国家之栋梁。” 守法、秀兰和春花听守道这话,再看蜡烛液如水般纯净围着烛捻。说也奇怪,往常她们点蜡上香供奉祖上,那蜡烛总是流着蜡泪,今儿个那蜡液咋不溢出?那烛光的火苗儿把个庭堂照得亮堂堂的,光亮照在先祖的牌位上,映射着牌位上油漆的明亮光点,似乎是对嫡孙们长大成人成材功就的笑容?再看那香柱,六柱香火六道青烟缕缕扶摇直上升腾,那烟色如一,那烟柱同样升到楼房的顶棚,在木板的顶棚飘散开来,似乎是孩子们功成后德播四方?看到这一切更使守道、守法、秀兰、春花欢欣不已。他(她)们一个个心中同想着蓄家财,拓家业,把宋家的祖业发扬光大下去。 拜祭后,秀兰和春花早按守道的吩咐用红布把守道从密县县城买来的《三字经》、《幼学诗》、《千字文》三册启蒙书和印有“上大人,孔乙己,化三千,七十士”的宫格纸本及笔墨砚台包好给了宋龙和宋楷。守道还分别把两把剥了老皮显出葱白的大葱插到宋龙和宋楷的夹袍兜里,守法问:“这是干啥?”守道说:“牛老先生讲了,这是让孩子‘聪明’呀。”妯娌俩深为守道的细心所动,宋龙和宋楷深深记住了父辈们的良苦用心。 拜祭后一切就绪,宋守道提着写有“文星高照”的红灯笼引路,带着宋龙和宋楷朝学堂走去。 再说这学堂。学堂设在宋国邱在世时住过的三间瓦房里,房里的界墙拆掉了,墙壁上的尘垢清除后又刷上了白石灰水,使得房里更加明亮,两个窗户贴上白绵纸。学堂的东山墙正中立着块牌子,上写“至圣先师孔子之神位”。牌子下摆着张供桌,那是宋国邱常用的那三斗条桌,被涮洗后又重新油漆一遍,看上去跟新的一样。桌上摆着一只守道专到县城一家铜器老店买回的铜香炉,香炉里装上了麸皮是插焚香用的。学堂里摆着几排用青砖垒成的砖礅,砖礅上摆着木板,这就是学童的课桌了。这一切都是守法听守道说的,是按牛塾师的交待做的。牛老先生来看学堂那天是由守法陪着,牛老先生看到学堂做的这么规矩,心里甚是欢欣。可他看了学堂后,又东瞅西瞅的,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牛先生,您找啥呀?”宋守法问。 牛老先生扶了扶老花镜摇了摇头,欲说又止。 宋守法看到老先生这神态心里有点慌,便对他说道:“老先生,俺是庄稼人,不识字,更没进过学堂,这学堂的摆设都是俺兄弟按您说的对俺说的,要是哪些不周全,您请直说,俺会尽全力办好的。” 牛老先生听到这话吁了口气说道:“老夫今年已近花甲,虽脑瓜好使,可这腿脚不很利索。虽说这宋寨离俺庄不远,但来回走路少说也要半个时辰,万一哪天来晚了,岂不误了学童时间,也负了学东你家的好意啊。” “怎么哪天来晚了?”宋守法不解地问。 牛老先生有点谦卑地说:“恕老夫直言,先前老夫在他处教学,都是宿居学堂,可老夫看到这学堂摆满课桌,无有老夫宿居的榻床,老夫岂不要晚归门庭,早到这里呀?” 守法一听是说先生住的地方,便笑着说道:“老先生原来是说这个,您请跟我来。”说着就走出那堂房学堂。 牛老先生不解,就跟着守法走出学堂。 守法推开了院子里东厢房的门,把牛老先生让进屋里说:“这就是您宿居的地方,床是新打的,被褥是孩子他娘和他婶母新做的,褥子、床单、被子和枕头全是里表新。这桌上的油灯,还有茶壶、茶碗全是新的。就是罗圈椅是俺爹用过的,不过俺洗涮过又油漆了,您要是嫌弃呀,俺就再给您买把新的来。” 牛老先生看到这一切有点发呆,半天才说:“学东家,我教私塾都二十多年了,接了多少‘关书’,又继聘了多少年,到过不少地方教书,都是学堂是住室,住室是学堂,白天人济济,晚来孤一个,可从来没人把我这举人被人捐了的穷秀才当人看,你们宋家积德行善使我受益匪浅啊。”牛老先生这声音有些发颤。 “还有,饭也在我家吃,我家开有糖坊,秋忙时有短工,做糖时也雇有人,饭菜咸淡香辣如不合口味您就直说,保准不让您挨饿。”宋守法直朴地说道。 牛老先生急忙抱拳揖礼道:“幸哉,幸哉,老夫能在宋家教书实乃幸哉也。” “还有,这束修您也别担心,要是哪家学东家一时拿不起,我家就给您凑齐,保准不让您少获分文。”宋守法又诚恳地说。 “老夫有您这样的学东家以诚相待足矣,束修之事就免谈,免谈了。”老先生谦卑地说道。 话说开学这天。 村子里和邻村听说宋家楼院办学堂,便纷纷携子前来就学,一时间院里院外挤满了学东及学童。 按学堂规矩,学童入学前塾师要先对学童进行听、说、背咏的测试,塾师凭其聪慧因材施教。对那些听不专致,说不致理,咏不成句的笨学童,塾师是不让其入学的。因这私塾学堂对学童是注入式单人面授,先生将学生叫到讲桌前,教一句,学生学一句,教到一定分量,让学生回位复读,然后背诵。学完一本书还要通背,挑背,达到无一差错方能过关。如若入学时净来些听不懂,说不清,咏读音难辩的笨学童,岂不多费塾师心血,劳而无功?所以入学测试就非常必要。 当牛老先生把入学的规矩一讲,那些携着学童想入学堂学习的学东带着孩子便走了很多。 剩下的仍不少于三十个学童。 学童入得学堂,学东们不得入内听,只得在学堂外听塾师对学童测试。 为做一下示范,牛塾师就唱念道:“学童宋龙到本师桌前应试。” 宋龙把兜的书包放在桌板上,毕恭毕敬地作揖行礼,欲要下跪。 牛塾师道:“现仅是测试,不祭拜圣师,不必行跪拜礼。本师问,你答便是。” 宋龙恭敬地说:“学子明了。” 牛塾师说:“‘五经’‘四书’听说过吗?” 宋龙说:“听说过,‘五经’是《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四书’是指《论语》、《孟子》、《大学》和《中庸》。” 牛塾师一听甚为惊奇,又问道:“你会说些啥?” 宋龙说:“先生,学子会说二十四节气歌。” 牛塾师说:“能背诵吗?” 宋龙说:“能。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每月两气不改变,有差不过一两天。上半年是六、甘一,下半年是八、甘三。” 牛塾师惊叹道:“背的这么好听,跟谁学的?” 宋龙听先生夸奖,欣喜地说:“跟俺爹学的,俺弟弟比我学得还多还好。” 塾师问:“你弟弟是谁?” 宋龙指指宋楷说:“是他,他叫宋楷。” 门外的学东们看到宋家楼院的孩子如此聪明,便啧啧称赞。 这正是: 朝为田舍郎,墓登天子堂。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十三回:刁薛奎抄诗辱塾师 聪宋楷改诗惊师尊(上) 《梦幻楼阁》: 第二十三回:刁薛奎抄诗辱塾师,聪宋楷改诗惊师尊 上回说到那牛塾师对学童进行入学测试。这回咱接着说。 牛塾师听宋龙说那宋楷比他还智慧便就免测了,他心想这私塾学堂是他家捐出房屋办的,真是测试不成岂能把他拒之门外?于是牛塾师就接着按报名的单子念唱道:“学东薛洲之子薛奎到本师堂桌前应试。” 这薛洲是何许人也?原来此人是个卖当的,坑蒙拐骗,在那庙会倒骗得不少钱纹,家中稍聚有钱财。其子薛奎倒得到家中真传,没经师教那坑蒙拐骗之术,那刁钻歹人之计到是学得不少,年已十四年尚没入学。薛洲听说宋寨要办私塾学堂,及早就掂着礼品到宋家央求宋守法让塾师网开一面让其子入得学堂,用戒尺和板子管教管教他那不肖之子,免得重蹈来头家那家破人亡的覆辙。宋守法听这薛洲之言确有些道理,便答应下来。 末了宋守法送薛洲出门,随手把薛洲送他那一大盒子足有五斤重的点心奉还给薛洲说:“薛大哥,孩子上学的事我可以说说,可这礼品万万收不得的。” 薛洲一听愣了神,说道:“这么重的点心你都不收,莫非是嫌我薛洲心不诚礼有假?” 宋守法说:“薛大哥,小弟不是这个意思,孩子上学识文认字本是好事,塾师的束修你家又拿得出来,小弟给那牛塾师说说让他入学就是了,我怎能收下你这么重的礼品呀!” 薛洲见宋守法硬是不要,便发狠地说道:“守法老弟,这礼品虽部厚重,但是我的心意你要是不收下,大哥我就给你跪献了。”说着就要下跪,哪知宋守法把兜礼品的绳子递给薛洲,薛洲不接便使这礼品盒子摔在了地上,那盒子“呼啦”一下摔烂了,从摔烂的盒子里滚出几个硬梆梆的干点心,剩下的全是些方方正正的木头块子。 看到礼品漏了底,薛洲的脸一下子红得就像猪血一样,他急忙辩解道:“日他娘,这是俺妹来俺家看你嫂啥鳖孙病时掂的东西,这闺女竟敢骗到老子头上了。” 春花走出来说道:“薛大哥,俺咋听你这话说得不对头呀。” 春花一提醒,薛洲知道说漏了嘴,又辩解道:“哎,我这张破卖当的嘴早该割掉喂狗了。守法老弟,不管咋说,你可得帮大哥我一把,让那奎儿上学。要是让他跟我学下去,那宋孬就在阴曹地府那边等着他哪。” 宋守法一本正经地说:“薛大哥你放心吧,俺宋家可不是见钱眼开的人家。 你送孩子读书识文本是善事,我宋守法以定会帮忙的。” 话说开学这天薛洲就带着儿子薛奎又到了宋家,这次是兜了一兜鸡蛋,足有十几斤。进了宋家楼院二话没说就要秀兰拿出一只碗来,秀兰不知为何就到屋里把碗拿了出来。 “弟妹,你端好碗。”薛洲说道。 秀兰用双手把碗捧着。 薛洲把鸡蛋兜搁在地上,从兜里随便摸出一个鸡蛋,在秀兰捧着的碗边上“嘭”地磕了一下,那蛋清和蛋黄便流到碗里,他说:“看清楚了吧,这次可是真的,这鸡蛋要有假,我薛洲就不是人做的。” “爹,您不是对我说你小时候偷吃奶奶攒的鸡蛋怕奶奶知道,就用针扎个眼,让蛋清和蛋黄流出来,再装进沙子。奶奶眼花看不清,到集市上卖鸡蛋,平常十十几个鸡蛋是一斤,人家买鸡蛋的咋称了五个就一斤,打开鸡蛋一看全是一兜沙子,奶奶就因为这被买鸡蛋的人当着集市上那么多人数落一顿,把奶奶气得大病一场,后来就玩蛋了。”跟在薛洲身后的儿子薛奎急忙说道。 “你个鳖孙在揭你爹的短处呀,就是怕你跟爹学坏才让你进这学堂的。你要是敢在私塾先生面前耍孬呀,私塾先生就用铁尺子打你手掌心。”薛洲生气地对儿子说。 “还要挨打呀?”薛奎说。 “学好了就不挨打,装孬了我还来揍你,我不是宋来头,杨寡妇娇儿就是害儿子。”薛洲大声说道。 “好了,薛大哥,你快到学堂去吧,这鸡蛋俺收下了,就算你家给塾师先生送的礼吧,他在俺家吃饭,俺顿顿都给他做鸡蛋吃。”秀兰说。 薛洲叹了口气说道:“弟妹,你们大宋家个个都是好人,难得难得呀。” 薛洲听说大家都到学堂去,就带着儿子薛奎快步走向学堂。 薛洲带着薛奎刚走进院子就听到那牛塾师的念唱道:“学子薛奎,前来应试。” 薛洲把薛奎往屋里一推说道:“你进去吧。” 薛奎听说再装孬捣蛋要挨先生的铁尺子打手心,爹也要打他,心里那孬劲便去了几分,不知先生要说些什么,只得怯生生地走进学堂。 牛塾师见薛奎长得个大腰圆,便问道:“这位学童,你叫薛奎吗?” 薛奎说:“对呀。” “几岁啦?”牛塾师问。 “十几岁了吧,俺也不咋知道,俺爹在外边,你问问他。”薛奎说。 “这是先生在考问你,问你爹干啥?”牛塾师有点生气。 薛洲听到这孩子连几岁对先生都不说实话,是想给先生点颜色,还没入学堂就想要耍先生,于是气不打一处来,便挤开人群猝不及防地用力打了儿子一巴掌,大声说道:“几岁啦?” 薛奎见爹闯进来狠狠打了他一巴掌,便说道:“十四岁啦。” 这牛塾师一看这学童有些刁顽,便对薛洲说:“你是这学童的学东吧?” 薛洲说:“我是他爹,俺不知道啥叫学东。” “哦,也就是学童的家长吧,你家这学童尚没入学就敢在这众学童和学东面前耍弄本先生,实属刁顽,本先生难为教也,你就把他带走吧。” 听说先生不要儿子入学,薛洲急了,忙对这牛塾师说道:“老先生,这孩子要再捣蛋,任你打任你骂,我要是护短就不是俺爹做的。” “子不孝,父之过也!”牛塾师听到薛洲这话叹了口气,接着说:“本先生拿了大学东的束修,又得到宋家这么好的照料,本是为学童学文识字,知书达礼,岂是替你管教孩子,带走带走,本先生实难收留。”这牛塾师十分倔强地说。 “给先生跪下,赔个不是!”薛洲对儿子怒吼道。 薛奎踯躅地磨蹭着不肯跪下。 薛洲怒气上来,一脚踢着他的腿窝子,大声道:“老子的话你也敢不听,那你就是我爹,人家说我是个老孬孙,你真是个小杂种,跪下!” 薛奎不情愿地跪下,嘴里哆囔着说:“听俺娘说你就是个老杂种,俺奶来咱 家,就怀上你了,谁知道你是不是俺爷做的种。” 薛奎的话引来众学东的一片耻笑。 薛奎听到儿子在众人面前揭他的老底,就气不打一处来闯进学堂,脱下鞋子不论分说,朝着薛奎撅着的股“噼哩噼啪”打了起来,嘴里骂道:“日你祖奶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揭你老子的老底不把你打死我就真不是俺爹做的种。” 众学东中有个曾被薛洲骗过的学东忙说道:“薛奎大哥,别打啦,打死了你不就白下力啦?你不是对我说过‘我要是骗你,俺儿子就不是我做的,’难道会是真的?” 跪着挨了打的薛奎见有人数落他爹,替他说话忙接着说:“俺爹这个老杂种,经常说这话,让我跟着他去买当,不知道的人都说我不是他的亲儿子,他们说哪有亲老子骂亲儿子这话的呀,俺就真信啦回家问俺娘,俺是不是俺爹的亲儿子,俺娘说不是你爹的亲儿子能是你爷的亲儿子?” 众学东听到这话都哄堂大笑起来。 众学子也拍手大笑起来。 这薛奎看到学童笑他心里愤狠的说,“你们敢笑我?看我怎么狠狠治你们。” 薛洲满脸通红看到塾师桌上的戒尺,不问塾师同不同意让用,拿过来对薛奎说道:“伸开手。” 薛奎不知为何,便伸开手掌,薛洲一手抓着儿子的手指头,一手用铁戒尺“叭叭”地打在薛奎的手掌心。 薛奎的手掌心顿时现出了血道子,那鲜血从血道里渗了出来。 这时宋守道急忙走进学堂,厉声道:“这是学堂,你没看到那堂上敬有孔夫子的神位吗?亲师友,习礼仪,在这打骂孩子有损先生体面呀。” 薛洲见宋守道说话,便对他说道:“守道兄弟,你就在先生面前说几句好话,我真的怕他跟我走下去呀。在俺大薛庄我薛洲人不人鬼不鬼的真是混不下,现在后悔,不能让孩子也毁了呀。” 宋守道听薛洲把话说得这么恳切,便转身对牛塾师说道:“牛老先生,您看薛大哥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严师出高徒,就看在我的面上收了这孩子吧。” 这牛塾师捋了一下胡子,显得有些无奈地说:“既然宋大学东家都这么说了,老朽我就收下吧。本先生以德教学,以礼服人,不管是谁犯了学规,那就一视同仁,绝不仁慈,这是鄙人几十年执教塾学的德性。” 那薛奎手掌疼得咬着牙瞥了一眼满脸怒气的爹,又看了一眼偷着笑他的学 童,抬头看了私塾先生,又急忙把头低下。 牛塾师收了薛奎,又依次念着测试的学童的名字,认认真真地做着听、说、咏的测试。 门外的学东们深深被老先生这靠德治学的学风所感动,又被薛洲骗人丢丑 的行为所耻笑。 最后只有十几个学童过了牛老先生那测试关,接着就进行开学典礼。 要说这开学典礼也甚为有趣。 这牛老塾师要被测中入学的学童及学东们进得学堂,对要进行的仪式叙说一下,然后用抑扬顿挫之声吟唱道: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99mk.cc。wap.99mk.cc 二十三回:刁薛奎抄诗辱塾师 聪宋楷改诗惊师尊(下) 唱罢在那“至圣先师孔子神位”焚香行跪拜礼,众学童及学东亦都跪下。这牛老塾师口中念道:“弟子牛耕田今日于先圣师尊神位前,率学童跪拜先贤圣人,望圣贤能辅佑弟子及学童,学能成才,名能成就,持家立业,欲使学童知礼,律已是以服人,宽量是以得人,身先是以卒人,以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不患不至圣地位,育学子知之,损人自损也,爱人即自爱也,以圣贤《论语》之道治学,以《孟子》处世之风育人,今日叩拜律弟子之学风,教学子之礼仪,伏慰行圣贤师之灵。”牛老塾师毕恭毕敬地言毕,磕首三下,众学童和众学东亦仿效磕了三个头,这开学典礼就算结束。 且说这塾学教育,塾师点句领读、学生跟读之后,,然后学生自己去读,一遍又一遍,大概读一个时辰,然后塾师放下书,背转身来背诵。如初读二三十个短句,学童很快读熟,背诵时,速度很快,如流水一样。塾师便在下次教读新书时,多读二三十句,至五十句上下,如仍旧能很快读熟,背诵,便再加一些。读《论语》时,一般每天读四十到六十句,都能背诵如流。而有的小学童,读三十句书,背诵时还结结巴巴。聪明记忆力特好的学童,每天读百句以上,也能背诵如流,在四五个读同样书的学生中,就有三四种不同的差别,不同的进度,如果人多了,自然差别更大。而这样按照学童不同智力的实际,不同数量、不同进度的教读办法。私塾中读书教育,首重识字和背诵,塾师教读句逗,首重字形、读音,区分四声。如教读“春风风人”、“夏雨雨人”句时,必在第二个风字、雨字右上角画个圈,作为标识,教读作去声,即“春风风(读如奋)人”、“夏雨雨(读如育)人”,这样使学童在读书时,通过拉长声音的大声诵读,自然而清晰地区分四声,记牢读音。 学写八股文的过程,是分开来逐步学习这个格式的。先学写“破题”,然后再学写“承题”、“起讲”等部分,直到学会写完整的八股形式的文章,谓之“完篇”,这才算初步学会写八股文了。至于说写的是否好,能否考取秀才,进而考中举人、进士,那是另一个问题。即八股文在形式的掌握上,先有一定难度,有一个会不会的问题,再有在会了之后,还有一熟练不熟练、好不好、有没有法度,有没有思路,有没有见解、精彩不精彩等等,还是一个无限深度的问题。学会写八股文这一形式已经很难,追求深度写出有水平的八股文就更难。私塾教育首先是在读熟《四书》、“五经”,明辨四声学会对对子的基础上,教会作八股文的形式,这是中级阶段。会作整篇八股文,然后再温习读过的经书,多读名家的八股范文,经常揣摩练习作各种题目的八股文,准备考试,或未考进秀才,或已人泮之后,再准备考举人,仍在有名教师的私塾中学习,这就是私塾的高级阶段了。 却说在这私塾学堂读完“五经”、“四书”以后就开讲“韵律”,就是对对子,作八股文,学做对子前要背颂《声律启蒙》,作诗写文要合辙押韵律,平仄对仗。如“天对地,雨对风,大地对长空,东西南北对春夏秋冬”,如此等等。 这一天牛塾师讲题完毕,晌后要学生以农夫种田不易为题作一篇七律韵律的诗来。 牛塾师讲完以后就回学堂外那居室里喝茶去了,学童们便开始思索冥想起来。 宋龙和宋楷随爹到田间耕耘,虽不做力气活,但拿个家什拾个麦穗、谷穗什么的倒是常有的事,每每看到父辈那刈麦收谷的情景感触颇深,加之学了《声律启蒙》、“四书”、“五经”和做对子的格式,运用起来倒也精练。 宋龙思索了一会便提笔写道: 夏收五月人倍忙, 麦黍滚滚一片黄。 烈日炎炎炽田陌, 农夫挥镰刈麦忙。 孩童惜粮田地间, 穗穗麦粒捡进仓。 仓粮莫忘父艰辛, 农耕细作汗水淌。 宋楷想了一会也提笔写道: 秋菊盛绽一片香, 秋野一片铺金黄。 秋收农夫收禾时, 秋阳高悬如火烫。 秋收夏播粒粒粟, 秋实盈盈进粮仓。 秋田耕耘摇耧声, 秋种来年夏收忙。 宋龙、宋楷写罢众学童争相传阅,一句句合其辙,押其韵,虽音韵合辙但诗间情意大相径庭。 这薛奎看了之后便以塾师之题东抄西凑拙书一篇,他写道: 秋野一片铺金黄, 秋野一片铺金黄, 老牛拉套人也忙。 农夫挥鞭打老牛, 老牛生气开了腔。 俺来宋家来犁地, 草也少来料没尝。 一牛生犊十八口, 咋让俺来拉犁杖? 众学子听他读来哈哈大笑,这薛奎自觉合辙押韵,满自得意。 听到学童的哄笑声,牛塾师以为“炸学”了,便急忙走进学堂。 学童见塾师走进学堂,顿时鸦雀无声,伏案疾书,谁也不敢吭声。唯有宋龙、宋楷直身端坐,写好的诗文搁在桌板上,神情坦然地目视着讲桌后那孔圣人的牌位。 薛奎趴在桌板上左瞅瞅右看看,躲在宋楷背后,唯恐塾师点他的卯。 牛塾师看到多数学童已写毕,只有四五个仍在疾书,便说道:“没写完的说明你平时用功不够,作文时方知其难。本师就先考考作完的几个学童写的怎样。宋龙,就先把你作的念给众学童听听吧。” 宋龙立身站起,向塾师作揖行礼道:“是。”于是他拿着写好的诗文念了起来: “夏收五月人倍忙, 麦黍滚滚一片黄。 烈日炎炎炽田陌, 农夫挥镰刈麦忙。 孩童惜粮田地间, 穗穗麦粒捡进仓。 仓粮莫忘父艰辛, 农耕细作汗水淌。” “好,好,好,精道极妙,写景写意写人写情,写得精道极了。本塾师执教几十年,第一次读到这七岁学童写的好诗,好诗啊。”牛塾师喜形于色地夸道。 “宋楷,你也写好了吗?”牛塾师温和地问道。 宋楷正身立起,也向塾师作了个手揖礼:“先生,学童宋楷也写好了。” 牛塾师微笑着说:“那就念念吧。” 宋楷向塾师恭敬地点了一下头,拿着诗文念了起来: “秋菊盛绽一片香, 秋野一片铺金黄。 秋收农夫收禾时, 秋阳高悬如火烫。 秋收夏播粒粒粟, 秋实盈盈进粮仓。 秋田耕耘摇耧声, 秋种来年夏收忙。” “妙,妙,妙,这诗文真乃妙也。这一首七律诗句句不离‘秋’字,句句诗意贴切,句句有景有意,此乃妙也,就是让本师作诗也难写出这样的妙句。更是那‘秋种来年夏收忙’的尾句与宋龙的‘夏收五月人倍忙’的起句尾首相连,可谓兄弟二人情之投,意之合,手足相连的血脉之缘。”牛塾师言语谆谆,感慨万千。 薛奎听塾师夸宋氏兄弟,便站起身来,有点洋洋得意地摇头晃脑道:“老牛塾师,我也作好了。” 牛塾师正在兴致,欲要就宋龙、宋楷的诗文再讲些什么,见薛奎打断了他的话,便有些扫兴,但又不便在众学童面前说些什么,于是拖着不疼不痒的腔调说:“那就念念吧。” 薛奎听说塾师让他念其诗,前后左右看了一下学伴,有些得意地拿着写得歪歪扭扭的诗文大声念道: “秋野一片铺金黄,” 薛奎刚念个起句,众学童便议论纷纷: “这不抄宋楷的吗?” “就是,就是,他抄时我看到了。” “……” 薛奎见学童说他抄的,便大声说:“先生不是说过天下文章一大包,谁用谁来抄吗?” 众学童异口同声道:“抄人家,不听,不听。” 牛塾师敲了一下讲桌道:“肃静,肃静,‘天下文章一大包,谁用谁来抄’叫引用,就看你用的妙不妙,听他念下去。” 薛奎得意地干咳了一声,大声念道: “秋野一片铺金黄, 老牛拉套人也忙。 农夫挥鞭打老牛, 老牛生气开了腔。 俺来宋家来犁地, 草也少来料没尝。 一牛生犊十八口, 咋让俺来拉犁杖?” “胡言,胡言,一派刁诗,分明是骂本师,是甚诗作!薛奎,你过来,这次戒尺本师定不轻饶!”牛塾师气得铁青着脸,怒气冲冲地说道。 薛奎倒真迷了瞪,怯生生地说:“老牛塾师,俺咋骂你呀?” 牛塾师摇了摇头本不想说出,可看一些学童不明白地望着他,他怕学童误入歧途,便说道:“本师牛姓也,来宋家楼院执教,咋是来宋家拉犁杖?宋家待本师尊为贵宾,好吃好喝,咋是草也少来料没尝?这学童刚好十八个学童,咋是十八只牛犊?你还狡辩什么?除非你能当场按韵辙将诗文更改得押韵合辙,本师才免你受戒尺之疼,否则定责不饶。” 薛奎一下子泄气了,伸出手说:“你打吧。” 这时宋楷举手对塾师说:“先生,本学童要是能按您说的改作这诗,您能饶薛奎哥哥免遭戒尺之疼吗?他那手肿还没消呀。” 牛塾师望着宋楷深情地说:“宋楷,你的名字没起错,为人心善,聪明灵智,人之楷模呀。你要是能当场替他更正,本师就免他戒责。”牛塾师想,莫说一个七岁孩童,就是他这曾参加过乡试,具有举人之才的老秀才要当场更改也非易事,改好改坏又不责怪这孩子,不妨就让他试试,一来响鼓重锤再给这宋楷沸水加薪,让他更上一层楼,二来让众学童亦好有个学习的榜样。可他又摇了摇头,这样未免对这孩子过了些,而且担心倘若这宋楷改得不押韵合辙,词不达意岂不失其名望。于是又说:“宋楷,就让这顽童受一次戒吧,当场更改岂是易事?” “先生就让我试试吧,要是改不好我愿替薛奎哥受戒尺之责。”宋楷说道。 “楷弟,别再替这奎哥费心,你那头伤要不是我替你遮拦,怕我婶娘就找奎哥哥他娘论理去了。”宋龙说道。 众学童齐声说道:“不改,不改,辱师不道,该他受责。” 薛奎听宋楷这么真心替他免责,也心动了,说:“先生您打我吧,俺真不知道那样写是骂先生的,俺要是有那么聪明就不那样作了,俺那诗句全是东一句西一句抄学伴们的呀,还以为抄得不赖呢。您就打这只手吧,这只手没伤。”薛奎把那只没伤的手伸到牛塾师的面前。 牛塾师看到薛奎有些觉悟的诚心,也犹豫不定。 薛奎把伸到牛塾师面前的手动也没动地伸着。 牛塾师望了宋楷一眼,宋楷从薛奎手里要过诗文看了几遍,便当场念道: “秋野一片铺金黄, 学堂里面声朗朗。 先生呕心育弟子, 师如尊父热心肠。 精诚传授孔孟道, 倾心沥血育儿郎。 学童若负师恩德, 枉在人世走一场。” 宋楷念得声情并茂,泣声如咽。 牛塾师听罢,走过去把宋楷搂在怀里,两行老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上流了下来。 这正是: 读律看书四十年,乌纱头上有青天。 男儿欲画凌烟阁,欲求功名不爱钱。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十四回:逆子歹计污师害父 岳丈贤意教女救婿(上) 《梦幻楼阁》: 第二十四回:逆子歹计污师害父,岳丈贤意教女救婿 再说学童入馆要先读《三字经》、《百家姓》,这是启蒙学习。然后再读《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这叫“四书”,后读《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这叫“五经”。“四书五经”读后要选读一些杂文和古文,杂文有《千字文》、《幼学琼林》、《日用杂字》、《千家诗》,古文有《古文观止》、《陋室铭》、《吊古战场文》、《祭十二郎文》、《岳阳楼记》、《师说》、《桃花源记》、《前出师表》。牛塾师说到这里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堂内的学童,只见宋龙、宋楷和几个学童端坐聆听,有几个听不懂的挠头抓耳,唯有那个薛奎却用一根细树枝在戳着宋楷的后脑壳,宋楷知是薛奎所为便不理会,仔细地听着塾师的讲述,生怕漏掉一句话。这一切牛塾师看在眼里,他并不言表,又继续说道:“这学堂教学是上午授书,午写大仿。” 一学童举手道:“先生,啥叫大仿?” 塾师见讲话被学童打断,甚为不快,欲要解说。 那薛奎却抢先说道:“老头,我知道啥叫大仿。” 牛塾师听说这薛奎虽没入过学便知啥叫大仿,有些惊奇,便说道:“学童薛奎,你便道来。” 薛奎见众学童把目光都向他看来,显得自然得意,便手舞足蹈地说道:“大仿我见俺爹在家做过,就是把假的东西做的跟真的一样,拿到集市上去卖,买的人知道了就找到我家里与爹论理,俺爹就死不认帐,还说这人坏了俺家的好名声,硬是讹人家几文钱。爹说把假的做成真的就叫大仿。” 牛塾师一听是这,气得哭笑不得,叹口气说道:“子不教,父之过啊!” 宋楷举手说道:“先生,大仿是不是写毛笔字呀,仿是仿照的意思,俺在帐房里常见俺伯父在练字呀!” 牛塾师听宋楷一说连连点头说:“是,是呀。”然后对薛奎说:“玉不琢,不成器。看看人家宋家的孩子,懂教知礼,学富致家富,才学抵万金呀!” 薛奎听懂了这句话说:“俺爹不识字,俺家咋也有钱?” 牛塾师摇摇头说:“毋没天下之理,以护一己之过,毋毁众人之名,以成一己之名。众学童,这宋家二兄弟就是你们学习之楷模,精心致学方能成材。学童薛奎,你言之传讹,且受吾师戒尺,以戒尔误导学童学识。”牛塾师说罢拿起讲桌上的戒尺。 薛奎听说又要挨打,便急忙跪下对塾师说:“牛老头,就饶我一次吧,俺爹打俺这手还流着血呢!” “该叫先生。”宋楷纠正道。 众学童亦齐声叫道:“改叫先生。” 薛奎瞪了宋楷一眼,小声说道:“关你们屁事,不是你逞能,咋能让他又打 俺。” 牛塾师捋了一下胡须正言说道:“戒尺之戒,不尽戒尺之能,岂能正学堂之风,伸出掌来戒训不饶。” 宋楷急忙站起来向塾师抱拳作揖道:“师尊且饶他一次吧,他那手掌心确在流血,您不说律己是以服人,宽量是以得人,身先是以率人吗。薛奎哥哥知错了,就宽恕他一次吧。” 薛奎听到这话,以为宋楷是在耍笑他,大声说道:“打就打,不用你说。我薛奎胆壮气硬不服气,不就打几下吗?我能忍着,这老……哦,这老先生说要让向他学,这以后我看向他学些啥?”说罢便伸出手把那流着血的手掌戳到了牛塾师的面前。 牛塾师拿起戒尺,看着掌心流着血的手却又不忍心再以戒尺罚训了。 薛奎见牛塾师不肯下手打他,便大声说:“你打呀,你打呀,真是狗向㧟篮的,人向有钱的,你就看他家有钱,盖了楼院,就听他的几句话不敢打我了。你不打,我自己打。”薛奎说着便从塾师手中夺过戒尺“叭叭”地自戒起来。 宋楷见状急忙抓住薛奎的手说:“奎哥哥,先生不惩罚你是见你手掌流血,是出于仁慈善良之心。俺说那句话是让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俺那不是仗富欺人呀。” 薛奎哪里肯听宋楷之话,凭着个大用力一推,把宋楷推倒,宋楷摔倒在桌板上,额头碰出了血。宋龙见薛奎这么不识好歹,又把兄弟推倒头被碰出了血,气得要与薛奎论理。宋楷一手捂着头上碰破的血口,一手拽着宋龙说:“哥,别怪奎哥哥了,是我自己摔倒的。” 众学童见宋楷这么知礼忍让,众口齐声说道:“先生说的对,宋楷兄弟就是俺们学子的学习楷模。” 牛塾师见宋楷这么知礼,这薛奎又这么不讲理,便对薛奎说道:“学童薛奎,本师不收你了,你就退学吧。” 听说先生不要他,要他退学,薛奎着实慌了,要是这事被爹知道,还不打他个半死。这才跪在塾师面前求饶。可任凭薛奎怎么求饶,那牛塾师怎么也不收回让他退学的话。 宋楷和宋龙兄弟见塾师真的横心要薛奎退学,又想起薛洲对薛奎那一顿暴打,如是让薛奎退学回家,薛奎死活真是难定。于是便也跪下替薛奎求情,众学童见宋楷、宋龙跪下替薛奎求情,便也纷纷跪下。 看到纷纷跪下求情的学童,牛塾师心里欣喜,孩子们有这等仁爱之心,长大必能成材。于是他对薛奎说:“起来吧,本师念在这么多学伴为你求情,就饶恕你一次。下次再犯,定辞不容。”然后对宋楷、宋龙说:“学童们仁爱的心实让本师所动,古人说‘责己厚,故身易修;责人薄,故人易从’。就是说,严于律己,故有益于自身修养,宽以待人,别人就易于服从于你。学伴就如兄弟,互敬互爱方能善知义,礼以仁。你们能听懂吗?” 众学童似懂非懂,但异口同声道:“听懂了。” “那就起身吧。”牛塾师望着这些可爱的孩子开心地笑了。 这牛塾师为了惩戒薛奎,不使他扰乱学堂能让前边的学童能更好听师尊讲 课,就让他坐在学堂后边作人头顶个名。这使薛奎更觉在众学童面前没了面子,于是就想治治塾师与学童。 这一日他回到家里编了个瞎话向父亲薛洲要了一纹钱说是要孝敬塾师,薛洲听说心想这孩子才入学两天就这般有了礼貌,自是欢喜就多给他了两纹钱,让他多给塾师买些礼品,薛奎握着这钱心里自是欢喜,来到宋家糖房里买了麻糖,并说要软的流着糖稀的麻糖。这让在宋守法好生奇怪:人家买麻糖都要脆酥的这孩子买软的流着糖稀的干啥?宋守法不便多问就给薛奎了流着糖稀的麻糖,还多给他了一些。 话说这天一早,牛塾师吃过早饭来到学堂,突见堂桌上一张绵纸盖着一堆什么东西,他揭开绵纸一看原来是一堆黄屎,顿时把老先生气得浑身打颤,他大声责问是谁做的这般缺德之事?众学童面面相观不知所然,当然就没人承认。 牛塾师气愤之下不分青红皂白,拿起戒尺从第一排第一个学童开始打起了手心,这使得众学童蒙受了不白之苦。 十几个学童统打过来,没有一个学童承认这堂桌上的屎是他们做的。 牛塾师走到最后看见薛奎,心想这全学堂的学童都打过来没有一个学童承认,想必是这刁童所为,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举起戒尺,用力抓过薛奎的手就要用力打下,这薛奎急忙叫道:“塾师别打啦,这事是我干的。” 牛塾师听说这薛奎承认了便说道:“你愿打还是愿罚?” 薛奎不解的问道:“愿打怎么?愿罚怎么?” 牛塾师说:“愿打者五十戒尺。愿罚者你就把这东西吃了。” 受了不白戒尺疼痛的众学童齐口同声地说道: “让他吃屎!” “让他吃屎!” “让他吃屎!” “让他吃屎!” 这牛塾师到底是知书达理之人,怎能让这薛奎吃这东西?可还没等他说什 么,这薛奎便跑上学堂一口吞下那堆“屎”。并“吧咂,吧咂”在嘴里嚼了起来。原来这不是什么屎,而是薛奎用那麻糖作成的一堆“屎”状。 这牛塾师气得目瞪口呆,不容薛奎说些什么,便抓起薛奎的手,举起戒尺狠 狠打将起来,只打得薛奎满手是血。这薛奎更加恼狠起这牛塾师了。想出着孬点 子欲要治治这牛塾师。 这牛塾师年纪大了,蹲大便起身不便就在茅坑旁栽了一根木桩以作起身时 的扶手之用,薛奎为报复牛塾师的戒尺之恨,悄悄地把这木桩锯断了一多半然后用黄泥糊住茬口。这日牛塾师大便起身扶那木桩起身,不料刚一用劲这木桩就断掉,把个牛塾师摔了个仰巴叉,险些掉进茅坑。把个牛塾师气得吹胡子瞪眼,只因查不到证据,牛塾师只得把气憋在肚里。 99mk.cc。wap.99mk.cc 二十四回:逆子歹计污师害父 岳丈贤意教女救婿(下) 牛塾师忍着疼痛,吹着胡子瞪着眼走进学堂,又见堂桌上一张绵纸盖着一 堆东西,揭开一看又是一堆黄屎。这一下牛塾师更气了,就在这时那薛奎急忙战起说道:“师尊,是我屙的。” 牛塾师被摔被气已连手持戒尺的气力也没有了,心想:这薛奎又在用糖稀 忽弄本师,于是抓起这屎就往嘴里填岂知这屎是真的,把个牛塾师臭的气得瘫在学坛上,恰在这时宋守道从堂外经过,听了牛塾师的叙说,一把抓起那薛奎就像掂起一朵棉花团把他掂起并大声说道:“目无师尊看来这学你是上不成了。” 薛奎听说要赶他走,在宋守道的手中乱踢乱蹬着说:“宋大叔,你就放过我 吧,你赶我回家俺爹还不把我打死!” 宋守道那里肯听,抓着薛奎不肯松手的说:“木不雕,不成器,树不削,不不成材,是该让你爹动动手劲了!” 听到这话薛奎尿了一裤裆。 话说宋寨南部有一山岗,山岗上有一庙宇,庙宇里供奉着一神像,当地人 把这神像叫作虫王爷。说是某年夏月这里蝗虫成灾,成群结队的蝗虫铺天盖地而来,遮云避日,如狂风漫卷所到之处,绿油油庄稼上爬满了蝗虫,风卷馋食,吃光了庄稼,绝收了农夫,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玉皇大帝在天宫看到人间惨境,即派一名伺卫到人间灭蝗。这伺卫投胎到一贫困人家,一日便会说话,半月便会行走,一月便成长为英俊少年。使得村邻乡里叹为神奇贵人。只因这家因蝗灾致穷,期盼灭蝗兴农,给孩子起名无蝗,但又怕“蝗”与“皇”谐音犯罪,便改为“宠望”盼期长大成人,灭蝗害,兴农富家。 话说这宠望看到蝗虫肆掠人间,即告双亲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这一贫困农夫老来得子听说宝贝儿子要灭蝗除害,心想一个小少少年怎有灭蝗本领?甚为不忍,就把儿子锁在房中不让出门。这孩子救民心切半夜从窗口跳出,来到曠野,看到蝗虫形成的害民恶魔正在残食庄稼,便大声喝道:“蝗魔退去不得残食农夫庄稼!”这蝗魔看到眼前是一个小小少年,竟敢阻其食欲,并不放在眼里,便传令麾下蝗兵蝗将奔袭这小小少年,这宠望毫不畏惧,张开大嘴,虫来即吃;挥动双手,虫来抓死;迈开双脚,虫来踩踏。这蝗魔见这小小少年竟敢残杀麾下蝗兵蝗将,即念咒语即时那蝗虫铺天盖地如撒下天网,虫翅振翼呼呼生风,如暴风狂吹,直惊得方圆百里人惊蓄叫,大有天灾降临之势。那蝗魔威震一方狂笑不止。这宠望勇斗志轩昂毫不退却,那虫兵虫将到其身边犹如飞蛾扑火自取灭亡。那蝗虫越来越多,这宠望越战越勇,只战得天昏地暗,一只只死去的蝗虫铺地厚达盈丈。这蝗魔见状甚惊,心想天要灭蝗,便现出真身伸臂一展,体高丈余,一双刀爪挥动起来,恶狠狠地向宠望砍来,这宠望抖抖肩膀也现出真身,身高数十丈余,一双铁钳巨手把蝗魔挥来的刀爪抓住,稍以用力那刀爪便被抓的粉碎,这蝗魔惊恐万分,急忙跪地求饶:“天神息怒,放小魔一条生路,来世必报。”这宠望那里敢饶其生死,张开血盆大口把蝗魔吞入肚中。旋即那没死的蝗虫纷纷自毙无一生还。自此蝗害灭绝,农事兴旺。这里的百姓为纪念宠望的灭蝗之功,便盖庙宇,塑神像,烧香供奉。把宠望说成虫王,当地百姓把这庙叫做虫王庙,把这地方叫做虫王庙岗。 每年的二月初二,八月十五形成庙会,赶会的烧香的人山人海。这一天薛洲也在这庙会上用些柿子皮(中原地区的一种水果)掺着糖稀做成圆丸丸,说成是能治百病的神药,骗些钱财。这一天薛洲来摆地摊,他展开上写“家传秘方包治百病神药丸”的红布单铺在地上,把那装有“药丸”的红漆木箱放在布单一边,又拿出三只小瓷碗,在布单上摆来挪去,变起戏法招睐顾主看客,口中念念有词大声说道:“众乡亲众乡邻,祖传秘方药丸真,疑难杂症管包治,药到病除药真神,若是我敢骗乡亲,孬孙骂我不是人,快来看快来买,谁不买药家死人。”就在薛洲唾沫星子漫天飞,编着法子骂看客时,突然闯来两个彪形大汉,认得的知道这是虎家二兄弟,大的叫虎头,小的叫虎脑这兄弟二人在这方圆几十里也算两个敢打包不平的好汉。兄弟二人挤过人群抓起薛洲,伸出巴掌在薛洲的面颊左右开弓拍打起来,虎头用劲在薛洲脸上搧了左掌厉声问道:“薛洲你这个卖当的,你说你这药是啥配方?”这薛洲满嘴流血那敢说谎,急忙说道:“柿子皮掺糖稀呀!”虎脑用劲在薛洲脸上搧了右掌大声问道:“薛洲你个王八蛋,俺爹吃了你这药丸咋死啦?”薛洲听说出了人命急忙辩道:“这药丸是不治病,可也不会治死人呀?”虎头又用劲在薛洲脸上搧了右掌厉声说道:“俺请郎中了,郎中说俺爹的病忌吃柿子。”虎脑也用劲在薛洲脸上搧了左掌大声说道:“郎中说俺爹的病,吃了柿子必死无疑!”薛洲听说这话尿了一裤裆,一下瘫在地上,任凭虎头虎脑怎样捶打再也起不来了。虎头与虎脑见薛洲这样唯恐出了人命,亦住手息怒。 看官看到这里或许会问,虎头虎脑真的把薛洲打死了吗?原来这薛洲混 迹江湖懂得江湖规矩,“好汉不打倒汉,饱汉不欺饿汉。”这薛洲一看虎头虎脑来势汹汹又说老爹死于吃了他的药丸,那还敢辩?“光棍不吃眼前亏,顺坡下驴接个腿”也就瘫在地上对起了洋急,这才使虎头虎脑住手息怒。 薛洲被打疼痛不已,他一瘸一拐回到家中躺在床上。儿媳邹琴看到公爹如此惨状不便多言,用铜盆端来洗脸水,让公爹洗洗脸上的污血尘垢。原来这薛洲丧妻多年,为做饭浆洗就把邻村他二姨家的大闺女邹琴接到家中做了童养媳。儿媳把粗布巾在水里涮了涮拧干刚要递给公爹,这时宋守道便拽着薛奎进了家门。 这宋守道原本不知道薛洲挨了打,一进门见薛洲躺在床上,便松开抓着薛 奎的手对薛洲说出了薛奎怎么污辱牛塾师的事来,并一言定死宋家的学堂是不会再让他上了。薛洲被打本已羞愧见宋守道到来已羞愧难当,听说儿子这次又闯下大祸并被退学更是火上加油。于是他不顾疼痛从床上爬起顺手抓起一个木凳劈头向儿子砸去,薛奎那里肯防?头上砸出一个血窟窿,鲜血突突冒了出来,顿时流了薛奎满面。 宋守道见状厉声对薛洲说道:“薛大哥,你咋下手这么狠?咋能这样对待你的亲儿子?” 正在气头上的薛洲脱口说道:“他是个野种,那是我的孩子!” 薛奎听到这话,不顾头疼大声诘问道:“你说我是野种?不是你的孩子?” 薛洲不肯改口:“就是野种?就不是我的孩子!” 薛奎说道:“你往死里打我,我就知道我不是你的孩子,咱走着看吧。” 宋守道看薛洲父子这样争吵下去也不便说些什么,于是说了些客套话借口 出门回家,咱暂且不说。 且说这薛洲被打浑身又疼又气卧病在床三天不起,这一下可急坏了儿媳邹 琴,这孝顺懂事的孩子,要薛奎去请郎中诊治。这薛奎那里肯去,邹琴无奈只得亲自请来郎中为公爹看病,郎中为薛洲把脉诊断了以后,说并无大碍开三付草药煎熬服用就会慢慢好起来的。儿媳邹琴为使公爹早日病愈,取药,熬药忙个不停,这薛奎不但不为父尽孝,反而记着薛洲那“就是野种?就不是我的孩子”的话心想报复报复那木凳砸出血窟窿的仇恨。 这天邹琴正在熬药薛奎假装看熬药,顺手把一把巴豆放入药罐。原来薛奎 曾跟着薛洲做过药丸,略知一些药理,他知道这巴豆服了拉稀,是大泻之药。薛洲之症是需大补的。服这巴豆恰与薛洲之症相反这就起了不治病反加重病情的作用。当然这薛奎自然不敢把这事告诉未成婚圆房的邹琴了。 薛洲服药后内急难奈急跑茅房,刚到茅房他看到茅房的墙上搭着儿媳的裤 带误为是儿媳正在茅房,薛洲提着裤子等了半个时辰,不见儿媳走出茅房,薛洲实在憋不住了,“噗”的一下就拉了一裤裆。躲在一边的薛奎看到此状,摸着隐隐作疼的头顶,捂嘴大笑起来。原来薛奎知道薛洲服药必要出肛跑茅房,就予先在茅房的墙上搭了一条邹琴的裤带,他就是要让薛洲遭受此罪。 薛奎连连在药罐里放巴豆,薛洲连连拉肚不止,病情越来越重,没过半月 就乌呼哀哉。邹琴甚为悲伤,痛哭不己。薛奎看到未圆房的老婆这般真情,只得对她说了实话,那知这邹琴十分愤怒大骂薛奎不是人,是畜生不是东西。并要离开薛家,就连邹琴的哥哥邹逢春也要带走妹妹退了这门亲事。这一骂闹让远近四邻都说薛奎心狠没良心,竟敢害死亲爹。 薛奎这时真的没了主意,爹死了。虽说没圆房的老婆又要离开他,到时他 真的就成了孤家寡人,衣没人洗饭没人做,他可该咋办啊。薛奎苦劝邹琴,怎奈邹琴就是不开口留下。无奈之下,薛奎对邹琴说:“你真要离开我家也行,总得让我给你爹你哥说说行吧?”,邹琴免强同意。薛奎只得跑到丈人家求邹琴的哥哥邹逢春说情。薛奎想这邹逢春曾说也要带邹琴离开薛家,求其劝妹他会同意吗?薛奎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原来邹逢春要带妹妹离开薛家,把这一想法对老爹邹喜旺一讲,邹老爹硬 是不同意,说是嫁出门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怎能想收就收哪?再说这闺女在薛家己有四年,虽说没有圆房可已是薛家的媳妇了,要让她回来以后可咋再嫁人?再说薛洲已死,他一个孤令令的小孩怪可怜人的。就想方教训教训这孩子就是了。就在商量之时,薛奎走进邹家家门。 薛奎走进屋子,见到老丈人邹喜旺急忙跪下,哭着说道:“老丈人不好了, 俺那没圆房的老婆疯了,给你报个信我得赶快回去看着她啊。”说罢起身就走。 这一下邹喜旺与儿子邹逢春慌了手脚,邹喜旺要儿子快去看个究竟。 再说这薛奎急忙回到家中,邹琴问他:“俺爹和俺哥同意了吗?” 薛奎苦丧着脸说:“别提啦?” 邹琴急忙问:“咋啦?” 薛奎假哭着说道:“我刚进你家门,就听你家齐哭乱叫。” 邹琴瞪大眼睛着急的问:“我家咋啦?” 薛奎说:“你爹死啦。” 邹琴听到这话失声痛哭:“我的爹啦!”哭着就跑出门,往娘家赶去。 半路碰见哥哥邹逢春,邹逢春见妹妹披头透散发大哭着死去的爹爹,心想 妹妹真是疯了,要不怎能哭“死去的爹爹呀”?他想要劝她几句,可她脚步不停的就往家里跑。邹逢春只得紧跟身后。 尾随而来的薛奎见到邹家兄妹这般情状,心里狂笑着:你们不让我好过。 我也不让你们过好。 再说邹老汉惦着疯了的女儿,儿子到薛家走后心里忐忑不安,心想女儿疯 了这薛奎一个小孩家可咋过啊? 就在这时女儿“爹呀,爹呀你死了可让女儿咋过啊”大哭着走进家门。 邹老汉见女儿这般痛哭,心早已痛了对女儿说:“琴,爹知道你委屈,日子 长着哪,就慢慢过吧。” 邹琴听见爹的声音,擦了一把眼泪看了看。再擦了一把眼泪看了看说:“爹 你没死啊?” 邹老汉看到女儿头脑这般清醒,急忙问道:“闺女,你没疯啊?” 邹琴看到爹慈爱的面容,也忙问道:“爹,谁说我疯了?” 邹老汉也忙问道:“是你女婿说你疯啦。谁说我死的呀?” 邹琴忙说:“也是你女婿说你死啦。” 邹老汉听说这话,已气得吹胡子瞪眼,浑身直打哆嗦,大声说道:“这孩子 是该管管啦。” 就在这时邹逢春掂着薛奎的耳朵进了家门。 邹老汉看见薛奎本要儿子揍他一顿,可看见女儿泪流满面,又动了恻隐之 心对儿子说道:“把他关进刚盖的新房里,饿他两天看他还敢不敢若事生非说瞎话?” 邹逢春听说就把这薛奎连拉带拽扔进了新房里,并从外面锁上了门。 却说薛奎被扔进新房,屋里冷冰冰的,一股寒气透心凉的袭来,使他不禁 打了个寒颤。为防备寒冷他就在屋里跑了起来,不一会浑身就冒出了汗。这时他有点饿,可任凭他怎么喊叫,屋外没有一人应声。天慢慢黑了下来,屋里越来越冷,薛奎这时真的感到啥叫饥寒了。 再说邹琴回到娘家,闹着非要离开薛家,爹娘为了成全这门亲事,就用“三 纲五常”“夫唱妇随”的话来劝劝女儿,并说把这薛奎管教一番要是他再不思悔改就随女儿心意。经父母一说邹琴也动了心,这时已是午夜,屋里冰凉,屋外更冷,在那刚盖成的新房里就不用说了,这时邹琴倒真心疼起小丈夫了。对爹娘借口小解出了屋门。 她来到新房从窗口向里看去。知见一条绳子挂在房梁,绳子下倒挂着一个人。邹琴见状大声哭叫道:“爹,娘,不好啦他上吊啦!” 邹琴的喊叫让全家人慌了手脚,哥哥蹿到新房急忙开锁推门,可门被里面 上了门栓,任凭邹逢春怎么撞击就是撞不开门。救人要紧邹逢春无奈只得掂起镢头打碎那用两石麦子的工钱做成的雕花窗棂,纵身跳进房中,急忙扑向那吊着的人体。邹逢春用力一抱,感到这那里是人原来是一条绳子吊着一把扫帚,扫帚上披着薛奎的上衣。 这时躲在墙角的薛奎大笑起来。 邹逢春见状蹿了过去,抓起薛奎挥拳要打,邹琴急忙拽着哥哥得手臂说:“哥 哥,再饶他一次吧,这么冷的夜他冻的就不轻了,你再打他他能咋受得了啊!” 听到妹妹这话,做哥哥的举起的手再也落不到薛奎身上了。 薛奎听了邹琴的话眼泪一下涌了出来,这次他真的动心了,跪在地上向邹 家家人长跪不起。 自此这薛奎改邪归正。 这正是: 有心养花花不活,无心栽柳柳成荫。 莫道棒前出孝子,润声细雨则成仁。 99mk.cc。wap.99mk.cc 二十五回:尽孝道抛弃功名路 大地震楼阁坚如磐(上) 《梦幻楼阁》: 第二十四回:尽孝道抛弃功名路,大地震楼阁坚如磐 回头再说宋家楼院的学童宋楷把刁孩薛奎抄写的辱骂塾师的歪诗当场改得既押韵合辙,又把塾师辛劳之苦赞扬得泣咽感人,一下传遍了远乡近邻,宋家楼院财富业旺家兴又人才济济,一时成了美谈。 这宋楷倒真聪明,习文识字过目不忘,读完私塾以后与楼院弟子又入大林学。何谓大林学?大林学是高级塾学,塾学学完以后,当地塾师资历不高,怕耽误了孩子们的前程,由几个村的学东联合聘请有名气的秀才、贡生进行授业指点。宋楷入得大林学,经名师指点,犹如鱼得水,如龙入海,如鸟傲空,戏游腾波,展翅苍穹。 却说到了这年,正月刚过完,到了二月,密县知县张榜告文,学子优秀者进行县试,考取功名。此时宋楷年方十二,按说还是个孩童,可由于父亲守道早年劳累,积劳成疾,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虽说还能教宋楷练些拳脚功夫以利健身,但就像树终因根朽而不长新枝,犹如粮种因腐而不发芽。宋楷在入大林学时曾几次想辍学替父劳作于田地,终被父亲喝斥:“求学就为功名,半途而废怎能光宗耀祖?”父亲负疾耕作供其求学更使宋楷得以发奋,赋诗作词,书写笔画样样精通。听说知县发文进行县试,这是求取功名的第一步,宋楷自然胸有成竹。 这一天他来到密县县城,在县府礼房报了名,填写了姓名、年龄、籍贯、三代历。按律规凡出身微贱的家庭,如理发匠、成衣匠、道士、巫医、奴仆、皮匠、戏子及三代妇女中有*者不准应试。为了防止家庭情况不实和冒名顶替,参加县试必须有禀生资格的人做保。那牛老塾师是一名德高望重的老秀才,宋家楼院的世代威望自然了如指掌,望着自己亲手执教的学子就要考取功名,自然愿意做保,并写了保状。赶考前一天,牛老先生还就当年他赶考时的经历和习题与宋楷一问一答地温文了一遍,对宋楷的回答牛老先生非常满意。 县试这一天,知县大人亲自主持。 考堂设在县府一座宽敞的大房内,考堂上知县大人正襟仪容端坐,拿着礼房报来的考生名单先是细看了一下,然后看了一下堂下二十名一人一张考桌,考桌上放着笔墨纸张的学子,然后一一发问: “学子宋楷。” 宋楷不卑不亢地站了起来,叩手揖礼道:“大人,本学子姓宋名楷,家住宋寨。” “县东宋寨有个宋家楼院你知道吗?”知县问。 “学子就是宋家楼院的学童,祖上宋億德的第九世嫡孙。”宋楷说。 “哦,宋家楼院的学童,当年那当场更改污师之诗律为颂师德诗律的可是你?”知县瞪大眼睛问道。 宋楷谦卑地向知县揖礼道:“学子不才,岂敢让大人记于心中。” “哈哈哈,小小年纪知书达礼,亦是本县之兴也。”知县大人笑着赞扬道。 “三代履历我就不问了,咱县东有名的历代勤耕劳,筑盖楼院光宗耀祖。本官再问你,担保你的禀生是谁?知县关切地问。 “师尊姓牛,讳名耕田。”宋楷恭敬地说道。 “啊,是牛师尊,他也是当年本知县的尊师,难怪有你这高才的学子,楼院神童,难得,难得呀!”知县嘉喜地感叹道。 这知县大人测试罢考生的姓名、籍贯、三代履历及担保禀生,正式考试就开始了。 考试内容为八股文、诗、赋、策论。何谓八股?八股即是破题、承题、起讲、、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学子作文内容再好,如格式不对也劳而无功。提起作八股文,大多学子都望而却步。对作这八股文宋楷倒是下了一番功夫,选题自习做了一遍又一遍,那牛老先生篇篇指教,使宋楷深获真功。诗、赋、策论他倒不在话下。 县试已毕,宋楷得了头名,礼房差役策马前来楼院报喜,让他明年到郑州参加府试。怎奈父日益病重,到了来年四月府试期到,父亲催他赶考上路,宋楷迟迟不肯,他对父亲说:“爹,万事孝为先,您把孩儿哺养成人,置地亩盖楼院积劳成疾。虽学而为求取功名,但功名再重也莫重于孝道,为取功成名不讲孝道乃禽兽不如。”宋楷一席话把个宋守道说得泪流两行。 有诗赞宋楷孝道德性: 人生百行孝为先, 父母深恩大似天。 养育劬苦千万苦, 劝君勤诵蓼莪篇。 劝君早尽生前孝, 得报亲恩始是贤。 当年教你成人日, 父亲母爱饥与寒。 如若双亲苍弥时, 须以报恩对苍天。 这宋楷为尽孝道舍去功名倍受后人称赞,亦为宋家楼院祖风传承留下美谈。 数年后,宋守道故世。宋楷撑起宋家掌门,带着二弟宋榆、三弟宋松耕其田亩,继建楼院,助资学堂,使得宋家楼院名气昭著。 且说明朝万历皇帝在张居正辅政下实现富国振兴,但张居正一死,明神宗便开始放纵荒淫,长达20多年帝不理政,宦官专权。各地天灾连年,欠收无岁。崇祯皇帝登基之时,大臣党派之争益烈,宦官舞权陷良,边防连吃败仗,加之努尔哈赤率满族兵将自东北一路杀向京城,闯王李自成在军师宋献策协助下率领百万大顺军攻克北京,迫使崇祯皇帝朱由检自缢紫禁城后的煤山(今景山),推翻了朱明王朝。然而李自成进京后唯我独尊,以帝王自居,不听从部下的谋略和劝告,执意到山海关亲征吴三桂,致使吴三桂引清兵入关。自此清朝建立。 时局有变,朝代更新。但万变不离其宗,庄户人家种地,地里耕耘,养家糊口依赖菽粟,望天而收,祈神佑作是世世代代农户辈辈相传的宗法履责,宋家楼院亦是如此。 清人入关权倾天下,农户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什变化,只是按满人习俗留起了长长辫子,男丁不分长幼老少皆是。 宋家楼院自当年宋国邱从宋来头手中买下那第一处楼院后,经宋守法、宋守道历辛操持又盖起三处楼院,兄弟俩分居而住。这楼院是按当年赵木匠绘制的图样筑建的,皆为二进院,前院为四合单层瓦房,二进后院者皆为楼房。 且看这新建的楼院,楼高三层,这第一层只设门口,没有窗户是为闭门之后防盗贼从窗口而入。这第二层距地面高达七丈,楼长居中设有门口,两侧窗口甚小,宽不过二尺,高不足三尺,门口外筑悬梯,自这外筑悬梯既可登至三层又可下到一层。如遇盗贼入得楼院,却进不至这主楼,紧闭二层门口即可防入。三层设有三个窗口,宽三尺盈余,高五尺有足。外砌精雕拱圈上嵌垛型砖塔,是这主楼外观的点睛之作。出檐的椽子托着坚实的青瓦楼顶,仰目望去甚为壮观。东西配楼均为二层,一层设门无窗,二层居中设有一窗,均为防盗贼侵入之功。 楼院建成之后栽下枣树,种下石榴、海棠、兰草,诸多树木花卉把楼院装扮得处处绿树掩映,花香袭人。 此年宋楷娶妻,李氏生下四子,这已是宋氏第十世嫡孙了。这四子均以德流名,长子名全德,次子名圣德,三子名同德,四子名进德。这礼仪之家起名有道,“全、圣、同、进”,岂不妙哉。 天地永在,日月轮回,春花秋实,年复一年。宋楷故世后,全德、圣德、同德、进德已长大成人,全德和圣德已有妻室,同德和进德亦年过十五、十三有岁。随祖制,继大业,置田畎,兴麻糖,依然红火,地亩年年有增,财源滚滚而来,筑建楼院依然不黜。 且说到了康熙七年六月甲申之日(1668年7月25日),大暑已至,热浪袭人。绿油油的玉米地里,齐刷刷的玉米棵子已长得深过人腰。碧玉一片的谷子地已吐穗结实。棉花地里绽放着白色、红色、紫色民粉色的花朵儿,在叶片中,棉枝上争相夺艳。那芝麻花儿也节节攀高,与遍野的秋禾是赐奉给农夫们劳辛的硕果。辰时刚过,巳时已至,高升的炎阳突然被密布的阴云遮住,顿时天地昏暗,方才那闷热的天气凉爽了许多。 “金梅,我怎么感到有点头晕?”宋圣德走出芝麻地,来到棉花地对正在给棉花整枝剔花的妻子苏金梅说道。 “他爹,我咋也感到有点头晕呀。”妻子金梅用手拍打了一下用蓝布巾裹着的头说。 “长虫。”圣德瞥眼一看,见一条锨把粗的青色长蛇像受了惊吓似的,在棉地里蹿行着。 金梅听到有长虫,本就怕蛇的她一下子扑到了圣德的怀里,圣德急忙把金梅抱住,夫妻相拥而立,似乎感到天摇地动,站立不住。此时天更暗了,如同黑夜一般,稍倾狂风大作,吹拂着那蓓蕾开放的棉花,那花瓣儿在狂风吹拂下纷纷从棉枝上摇落下来。 “天塌地陷啦。”宋圣德不由自主地惊呼道。 “啊!”躲在圣德怀里的金梅颤抖着身子惊恐万状,旋即她挣开圣德的怀抱,踏着隐约可见的田埂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村里跑去。 “金梅,你怎么啦?”圣德见妻子挣出自己的怀抱拼命向村里跑去,以为她吓疯了,急忙追赶过去。 “孩子,家里的孩子,克享、廉还在被窝里呀。”金梅向村里奔跑着哭叫道。 这时电闪雷鸣,铜钱大的雨点子已砸了下来。 村子里家家鸡鸣狗叫,街面上的老鼠成群结队地乱蹿着,牛“哞”声、马“嘶”声、猪“哼”声、羊“咩”声响成一片,一条又一条色形不一的蛇虫蹿跃着,像要躲避一场灭顶的灾难。一条闪电把如同黑夜的村子照若白昼,闪电过后雷声大作,伴随着雷声地动了,树摇了,房晃了,行走的人摔倒了,惊吓的人们大哭小叫,一阵过后又一阵到来,那土坯垒成的房子倒塌了,那朽木支撑的草舍轰然倒地,一处又一处,一所又一所,乡民们在绝望中纷纷跪下,面仰苍天大声呼唤: “皇天大老爷,睁眼救救俺黎民吧!” “救救俺们吧!” “救救俺们吧!” 99mk.cc。wap.99mk.cc 二十五回:尽孝道抛弃功名路 大地震楼阁坚如磐(下) 哭叫声伴着雷鸣声,闪电光伴着雨点倾盆而降。 一阵连一阵的地动没有在跪地求天的哭叫声中停止,随着一波又一波的晃动,一所又一所的草舍在暴雨狂风中倒塌着。 金梅在暴雨狂风中跌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又跌倒地向村里急跑着。 幸亏圣德跟父亲练过功夫,他一步步坚实地急行着赶上了妻子,用苍劲有力的大手搀扶着妻子,顾不及擦去劈头盖脑浇下的雨水,双手几乎架着金梅前进,并大声说道:“他娘,别怕,家楼院结实,塌不了的。”圣德是安慰妻子,他心里知道,有谁家就是积善百世,能逃过这天塌地陷之灾? 来到村口,金梅看到那一片一片倒塌的房屋,一下子号啕大哭起来:“克享,廉儿,我的儿呀!”金梅声嘶力竭地哭叫着昏了过去。 圣德用他那苍劲的双臂托起金梅,一步步坚实地踏着泥水向自家走去。 半个时辰过后,风小了,雨住了,一阵又一阵的地动减少了,昏暗的天亮了,显现在乡民们面前的是一片墙倒屋塌的凄凉景象。 一群又一群的村民在自家塌毁的院落里长跪不起。狗不叫了,围着主人拖着尾巴勾着头闻来闻去。鸡不鸣了,在院子里的湿地上拍打着翅膀“咕咕”觅食。满街乱蹿的老鼠不见了,到处乱溜的蛇虫跑没了,被狂风折断的树枝倒挂在树干上,树枝上刮下的树叶铺满了地面。 圣德托着金梅回到自家的楼院,眼前的景象使他愣住了,稍倾他双膝跪在了地上,那坚实的膝盖在院前的泥地上砸出了泥窝窝。 金梅甦醒过来,望着眼前的景象,她也急忙跪下,一个又一个地磕头,把她那秀美的黑发磕成了泥巴巴。 只见这楼房轩昂挺立,墙不裂体,瓦无坠落,虽然院里的枣树枝被狂风折断,枣叶儿落了一院,那石榴树的枝儿也被折断许多,但楼房安如泰山,克享和廉两个孩子也安然无恙。只是电闪雷鸣,风吼雨暴把孩子惊醒,宋廉大哭不止,克享稍是懂事,对小弟劝说道:“不哭,不哭,爹娘下地了,等会儿就回来。”圣德和金梅见两个孩子倚门翘望,更是欣喜若狂,急忙进到楼内,拿出纸冥香柱,对着“宋氏神龛”的牌位,点亮蜡烛,燃起榆香,烧起纸冥,磕起头来。 天塌地动,宋家楼院却毫发无损又被远近村邻,四乡八庄传为神话。村北李岗、村西吕楼、村南崔岗的富户人家纷纷前来观看,效仿宋家楼院的筑建,但效其外形,非知这楼院的修建技巧和内在结构。康熙十八年七月庚申日(1679年9月2日)河北平谷发生地动,康熙二十二年十月壬寅日(1683年11月22日)山西原平发生地动,康熙三十四年四月丁酉日(1695年5月18日)山西临汾发生地动,在这宋寨周边府域发生的几次地动中,村里均有动感。那些富户的楼院虽没倒塌,但墙体裂缝,唯这宋家楼院依然故我,坚固如磐。 在这村西不足十里处有个村子叫王堂,这王堂村有一学子叫王宗汉,他在京城考取了功名,在翰林院任编修,村里人都叫他王翰林。这一年他回故里省亲,听说宋家楼院的事,便专程到宋家楼院观看,他细看那筑建墙体的结构和楼房的形态,欣然提笔赞道: 楼院壁垒固金汤, 天摇地动磐如嶂。 天佑其魂和善家, 确实能工与巧匠。 宋家楼院在不到三十年内连续四次地动中墙不裂缝,瓦不脱落,加之当朝翰林称奇题书更使楼院远近名扬。这时圣德之妻苏氏金梅又生下三子单名叫顺,四子虾梦亦别名叫即铭,五子单名叫麻别名叫即奇。这时长子克享年已不惑,娶妻牛氏,生有二子,长子克家,次子半瓜。 这克享虽逾不惑之年,但秉祖训传家风,把个宋家祖业日益光大,先后置地已过四五百亩,把楼院续建至六处。至此,楼院群已按当年赵木匠绘制的图样和曾祖公宋国邱写下的遗嘱全部建成。你看这楼院坐落景致,虽在乡村僻野,但已十分锦绣,别致怡人。 且看我对这楼院道来。宋家楼院置于宋家寨街中心,占地已过百余亩,六处楼院四周有院墙护围。在那三层主楼院西边是一处地面不大,但造景别致的农家花园,小花园正中筑有六角凉亭,暑热季节家人常于这凉亭中纳凉,谈古论今,说耕田话做糖,甚有祉趣。在这小花园里有迎春、有夏荷,有秋菊,有腊梅,真是四季有花,时时飘香。 紧挨花园建有马厩,马厩中已置骡马四匹,黄牛四头。那骡马既是远行代步的坐骑,也是农耕抢收抢种的快手,有青色,有红色还有黑里间白的花色,一匹匹腰肥体顺,滚瓜溜圆。那黄牛只是拉犁耕田的专用,但得历代文人的咏叹。且看这首宋朝诗人梅尧臣的《耕牛》,把牛写得如此得精道: 破领耕不休,何暇顾羸犊。 夜归喘明月,朝出穿深谷。 力虽穷田畴,肠未饱刍粟。 稼收风雪时,又向寒坡牧。 宋楷在世时常常以这首诗教育全德、圣德、同德、进德四子、孙嫡要像黄牛那样勤奋农耕,诚恳做人,操守家业。 挨着马厩有一羊圈,养羊不足百只,羊倌是雇来的。这宋家养羊只图用那羊粪肥壮芝麻地,那芝麻地得羊粪助长,节节拔高,芝粒饱满,油脂醇香。每到立冬季节便宰杀几只,与红、白萝卜炖成一大锅,这羊肉炖萝卜堪为补气祛寒之珍品,宋家家人身强力壮亦得益于此。 再看这楼院,院内这六处楼院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格式,只是那主楼院为三层稍有特别。俯看楼院排列有序,前四处后二处均为二进院,青砖青瓦一色,秋木门窗油漆一致黑漆,虽有年代印下的油色剥落有别,其他均无二样。处处楼院内春绿满树,夏花绽放,秋季石榴累累,冬季腊梅飘香,显露着富裕恬静的农家的生息。六处楼院由旁门侧巷条条甬道连在一起,每逢宋家族人的寿宴婚娶便鱼贯进入,显得既方便又神秘。若是外人进得楼院,没有家人引路那可是进得来出不去。可见当年绘制这图样的赵木匠与曾祖宋国邱的良苦用心和匠人的独到之处。 在楼院的东边便是一连四间的糖坊,糖坊小院垒着两座碾盘,是为碾米做糖专设的。那石碾非是一般农家石碾,磙大碾盘大,为的是多出活多碾米糁以尽做糖之需。这石碾宋家人是不许外人用的,因外人碾的农粮参差不一,使得这石碾上沾上了杂粮的异味,坏了麻子的醇香。街坊邻居知宋家这石碾的规矩,大都不去借用。那糖坊里的水井也是专用的,水质纯净,水味甘烈,泡麦芽,熬浆独有别味。这做糖的技艺日逐成熟,那麻糖的脆酥更显佳香,做糖多时六口大锅连夜劳作,那经营麻糖的客户仍络绎不绝,宋家麻糖飘香于十里八村,在密县、新郑、禹县、郑州亦有声誉,给宋家带来滚滚财源。 宋氏支脉已从宋亿德一世自山西洪洞迁民至这宋寨已至十一世嫡孙,传宗接代繁衍后生已有三百余口,加之宋家楼院地动不倒,宋家麻糖远近闻名,宋氏族人人气兴旺,使得外人不可小盱。 且说这一年的二月初二是云岩宫的庙会之日,那沟谷里、宫观中、四野的空闲地、土寨城已是人山人海,兜售买卖的叫喊声、骡马牛羊的哞叫声、水泻深潭的浪击声与宫院里撞钟焚香的鞭炮声响成一片,组成了云岩宫上下连天喧闹的民乐大戏。 卖骡马处,一柱柱绳桩上拴系着有肥有瘦膘体不一样的骡马。在一匹七尺高的红鬃大马前,围观着这头大马,看了这马的牙口、膘体形态、四蹄和马尾的行家们赞不绝口: “这马牙口还没扎全,未过两岁,你看那四蹄着地坚实,正是幼年,是匹好马呀!” “还有这马屁股滚瓜溜圆,那马尾身动就摇摆不定,看样这马正是骨壮之时,马行千里就是这种神态。” “还有那马头见人‘咴咴’嘶叫,抬头向天不低头邋遢,精神的就跟这家主人一样!” “你说什么?”这时一个年轻后生听到这话,大声对说这话的人喝问道。 说这话的人不知所然,又重复说道:“俺说这马精神头好,就跟它家的主人一样有精神不邋遢,这咋啦?”这人说话来了点气。 “你说这马就像这马的主人?”这后生又诘问道。 “俺说这马像它家的主人!”这人不服气地说。 “你说这马就是俺?”这后生把话挑明了。 这人也不示弱,气势汹汹地说道:“像你咋啦?” “你不是夸俺这马是在骂我?”这后生亦不气馁,话峰犀利。 这人毫不示弱:“俺是夸马,哪是说你,你是马吗?” 这后生伸出手来霹雳一拳打在这人面颊,这人顿时嘴角流出了鲜血。哪知这人是个马贩子,自然有帮伙计,这帮伙计见主人被打便纷给前来助阵。诸位,您可别小瞧了这帮马贩子,那个个可都是身强力壮的高手。您想那些贩卖的马匹中有桀骜不驯的马驹,有久经历练的壮驷,倘若他们身小力薄,又无制服烈马的技巧,万一那马半道撒性,他们束手无策又怎能赚得贩马的钱两?于是这马贩一行四人见这后生对主人撒起野来,便想露出一手让众人瞧瞧马贩的厉害,也好让这后生知些处世的礼仪。 于是从中走出一个大汉就要上前去抓这后生的手腕,怎奈这后生不等这大汉前来着身便弓腰蹲下一个扫荡腿朝那大汉双腿猛扫过去,这大汉哪曾有防,一个仰八叉重重摔在地上。另一个大汉见伙伴吃亏便蹿了过来,摆出一副格斗的架势,束了束腰中的扎带,向手心中吐了几口唾沫,口里叫道:“小子,今个碰到你李爷爷,倒叫你看看马王爷咋长出三只眼!” 这后生不卑不亢应声道:“马王爷三只眼俺没见过,俺这少林拳倒想让你见识见识。” 听说少林拳,这大汉便停住了格斗的架势,说道:“敢问老弟是少林寺的俗僧?” 这后生也缓了一下口气说道:“俺不是少林寺的俗僧,少林寺的俗僧教过俺祖爷爷,俺这拳术是俺祖爷爷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听到这话这帮马贩不敢再动手了,刚才夸这红鬃马的马贩抱拳揖礼道:“敢问小老弟是哪里人?” 这后生见这马贩揖礼,亦便抱拳揖礼道:“晚辈是宋寨宋家楼院的,叫宋克家。” “哦,宋家楼院的,久闻大名,俺们得罪了,得罪了。”这马贩听说是宋家楼院的,谦卑地说道。 宋克家听到这马贩这么谦让,他就因一句话打了人家,甚感愧疚,忙从腰里掏出几文铜钱道:“小侄得罪前辈,这几文钱权作赔礼,万望前辈接纳,莫嫌礼薄。” 这人用手一挡道:“莫道钱财,有幸结识宋家楼院的人,幸哉幸哉。” 宋克家一听这话有点发懵,说道:“敢问前辈也是读书知礼之人?” “读书知礼不敢当,不过学了几天《四五》《五经》而已,比起你祖父宋楷县试考中第一名,为尽孝道而弃功名相差远矣!” “前辈知道我祖父?”克家听他提起祖父的事,有些惊奇地问道。 “当年我爹也参加了县试,可惜落榜,回来告知你祖父的孝道,真令晚辈佩服之至。”这人说着有些愧疚。 这时从围观的人群中走出一人对宋克家道:“克家,你又惹事啦?” “殿立哥,我……”宋克家有些支吾。 “家有家法,族有族规,咱们宋家人咋能仗势欺人?”这人叫宋殿立,是宋家十一世嫡孙,他见克家惹了事厉声喝道。 宋克家低头不语,显得十分的窘迫愧悔,又连忙对那人揖礼道歉。 围观的人见状纷纷赞扬宋家的族规家风。 这正是: 方圆不成无规矩,家富怎能欺他人。 理亏咎己是财富,积德行善胜万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十六回:正族规协力建祠堂 求功名刻苦习武忙(上) 《梦幻楼阁》: 第二十六回:正族规协力建祠堂,求功名刻苦习武忙 话说宋殿立自云岩宫庙会回到宋寨,来到楼院内把克享在庙会上的事对圣德说了半截。 不料想圣德没等殿立讲完就急忙进到楼房上庭,在那“宋氏神龛”前点了三柱香,在跪垫上跪下忏悔道:“列祖列宗,嫡孙圣德不孝不敬,教子无方,使逆子仗富欺人,有污列祖列宗之名声,今日在列祖列宗神位前执杖家法,为列祖列宗洗净被污之名,以正家风。”说罢磕了三个头,把那家法置于供桌上,单等克享回来。 殿立见圣德叔这么认真,倒后悔起来,他想来见叔叔说说他和兄弟宋锐、族侄克显、堂侄孙永祥商量多日的一宗大事,不曾想到让兄弟克享要受皮肉之苦。 殿立急忙跟着圣德进到那楼庭中,见圣德在祖位前磕了头,也恭恭敬敬地磕了头,然后站起来对圣德说:“圣德叔,您听侄儿我把话说完。” 圣德看了一下殿立,欲要听他说些什么,这时克享走了进来。 克享看神位前铜香炉里点燃的香柱,看到供桌上那本家法和行施家法的枣木掌板,便跪于那布垫上,口中念道:“嫡孙克享不孝,惹是生非犯了家法,今跪拜列祖列宗之神位前口念家法之训,自执杖责。宋家家法承袭祖训,家法曰‘以义训子,以礼法齐其家;为人父者,教子教之以义;为人母者,不患不慈,患于知爱而教也;为人子者,则应以孝为天经地义,为行为之准则;为人夫者,若妻实犯礼而出之,乃礼教为义者;为人妻者,礼守三纲五常,勿出轨于纲,勿犯忌于常,乃贤也。……”克享欲要还说下去。 圣德厉声道:“家法诵读如此娴熟为何还要明知故犯,仗富欺人,执杖吧!” 克享听到爹的话二话没说便站起走到供桌前双手恭敬地拿起那枣木木板,又重跪于那跪垫上磕了三个头,口中并不言语,伸出右掌,左手举起了家法刑杖。 殿立见状急忙在圣德面前跪下说道:“叔父家法说得明白,‘以义训子,以礼法齐其家,为人父者,教子教之以义’,您老人家责训兄弟克享,侄子无意遮拦,但怎就不容侄儿把话说完就以家法治他,岂是教之以义?” 圣德问:“克享出拳打人是否是实?” 殿立答:“是。” 圣德问:“克享出手甚狠,把人打倒是否是实?” 殿立答:“是。” 圣德说:“既然是实,出手打人,下手凶狠,就该施以家法责训,不然义在哪里?令他人嗤笑我宋家无德不善。” 殿立说:“叔父能容侄儿再说下去吗?” 圣德不容殿立说些什么:“打人者必治,先施家法,后事再说。” 殿立跪在圣德面前不敢言语,不敢起身。眼睁睁看着克享在自己手掌上重重打了五十木板。 克享手掌被打,先是红的,击打过后便红肿起来。 圣德看着儿子红肿的手,泪珠儿从眼里滚了出来。这泪珠儿有心疼更有感慨,心疼的是这手掌是自己的骨肉,感慨的是儿子在诚心责己,不然那五十木板咋板板重打,毫无轻微下手。“为人子者,则应以孝为天经地义。”儿子做到了。 圣德见殿立仍在跪着不起,便不解地说道:“殿立,你咋还跪着不起?莫非嫌我对克享施以家法错了?” 殿立说:“侄儿不敢言说叔父之错,只是叔父教子欠义,不容侄儿把话说完就对兄弟施以家法。按这样族人外欺不还手,人骂不还口,我宋家威名何以存在?当今皇朝被满人执政,岂不是汉人无自立而不强吗?” 圣德暗自叹了口气,宋家之后说出如此之言,悟出深切之理实为可赞。便对殿立说:“殿立,有什么想法就对叔父说说,叔父责儿不错,在大事理上,叔父还不糊涂。” 宋殿立见圣德缓了口气,便起来说道:“叔父,克享出手打人确实不对,但您知道他打那是什么人吗?” “是什么人?”圣德不解地问道。 “他们明里是贩马者,可实际上是盗马贼。”殿立说。 “你怎么知道?”圣德急忙问道。 克享也瞪大眼睛看着殿立哥。 “俺爹也想让我买匹马,我赶了几次会都见这伙人在卖马的马绳上转来转去,问卖马的是哪里人,住在村里哪地方,把卖马人家里的情景问得一清二楚。那一次在大隗赶会俺又见这伙人,还是原照九般什么都问,光问不买使俺心里纳闷,当时没想很多。当时我看中了一匹马,讨好价钱。这卖马的是个年轻人,家住黄湾寨,他说这个价钱不知爹同不同意,要是同意就让我拿着钱去牵马。他给我说了家住的地方和给那几个人说得一模一样。第二天我就去了,俺问到那家人的住处,村里人说那家人的马昨夜被人偷了。我还有点不信,就到了他家。当时他家人大哭小叫,说这马是他一家靠操纸的积蓄买来的马驹,本想养大卖个好价钱,谁知被人偷去,一家的希望就没了。我听了既叹息又气愤,就问这马是咋丢的。那年轻人说自大隗回来后给爹一说,爹同意你谈的价钱,就等你今天给钱牵马。谁知天快黑时,先前问我的那四五个马贩子就来我家要以高价买这马,我爹坚决不答应,说做人要守信用,既然答应了宋寨那人,再多的钱也不能卖,要不咋叫信用啊。后来才知道他们是想来偷马到俺家踩点的。那天半夜丑时,正是人困马乏,只听俺家的黄狗叫了一声就没第二声了,当时爹让我起来看,俺说‘狗不叫就没事’,就懒得起来。结果早上起来一看,那黄狗死了,马棚里的马被人偷了。这年轻人说着就哭了。打那以后我就常到庙会马绳那转悠,又常常见到那几个人,那伙人瞧着咱家这马又问克享是哪里人,克享伸拳踢腿也是给他们一点教训吗!”殿立一口气说了一大通。 “捉奸捉双,捉贼捉赃,你没抓着他们当场偷马,却见克享当场打人,又报出家门,这不是坏了我宋家楼院的好名声。”宋圣德正然说道。 “叔父,我来找您就是想就这族规族风说点事。”殿立对圣德说道。 “啥事你说吧,只要对咱宋家祖训祖风有利的,叔父我就支持你们办。”宋圣德说。 殿立拉了只凳子在圣德对面坐下说:“我和锐、克显、永祥还有你家的克家说了几次,咱宋家族人自一世以来到俺这辈都十一世了,咱家人丁兴旺,家族已大,不带外迁出的,光在这村里住的不下三百口,要是带外迁出的怕有千把口了吧。人常道家有家法,族有族规。咱宋家人又这么多,该有个传承祖业族规规范族人行为,上对起列祖列宗,下传授子孙后代的地方。” “你是说盖祠堂?”圣德一听很是兴奋地问。 “中不中呀?”殿立试问道。 “咋不中呀,我早有这个打算,只是怕族人说宋家楼院的人财大气粗,仗富欺族人呀!”圣德不无担心地说道。 “叔父,看您说的,族人都想让您牵这个头,他们还怕您说敲您钱财呀。”殿立说了族人们心里的话。 “殿立,要说这话我就生气了,你叔父我是那吝啬的人吗!打你爷爷那辈以来,咱宋家人积德行善办了多少善事,从不计较什么。建祠堂秉承祖宗族风,扬的是正气,要的是正正经经做人,老老实实办事,不欺人霸道,不横行乡里,团结族人,把祖宗的好名气传下去,让子孙后代永世不忘,这是比啥都金贵的事呀,咋说敲钱财呀?叔父我说了,你就领着干吧,这钱哪族人能拿的就拿点,不能拿的也别强求。对迁出的族人你们也要把这建祠堂的事传到,别让祠堂建成来祭宗了,族人还不知道这些事,到那时叔父我可就落个财富压族人,好像这祠堂是我家盖的。让族人多少拿点钱是让他们明了,遵族规传祖训是他们愿意接受的,不然在祠堂里行施族规祖训他们就不服气。族规和家法不一样,族规是约束族人,家法是训示家人。要是我家盖祠堂,能用家法教族人吗?”圣德一番话使殿立明了家法和族规的区别。既然叔父这么开了口,殿立和兄弟、侄子建祠堂就有了信心,这是乾隆五十二年(1788年)的事。 由宋殿立相约族史宋锐、侄子宋克显、宋永辉发起修建宋氏祠堂,并相由宋家寨迁出的宋氏族人。宋氏族人闻听均为称道,建祠堂兴族规,明礼仪,祭祖宗,承前继后。便纷纷响应,不日凡从宋家寨迁出的族人代表便将修筑祠堂的资文送来。殿立兄弟及侄儿甚感责重,精心修建,不敢懈怠,以不负族人重望。其历经困难付出心血之劳不一一赘述。且说到了乾隆五十和年(1795年),这宋氏祠堂历时七年终于建好。诸位会问,一个普通祠堂为何七载方才建成?现录碑文如下而记之。 宋氏祠堂碑文曰: 冠昏丧祭礼之大者而皆有韦(唯)於庙,此伊川程子修三礼兢兢於家必有庙,庙必有主,而紫阳朱之六升家礼之端也,发自天生丞民使之,一本故土自士庶以上虽贵贱不等而根本返始之意,尊祖敬宗之道,根於性情而发于春露秋霜之感者,莫不怵惕,儒怆而不容以自己高君子将熒宫室宗庙为志器,(气)未成不造□器岂徒德哉,夫分之落不得为此无敢偕而羲之,所以为此鸟可一日而不休呼,我宋氏自前明时由洪洞迁禹,旋又拔(柭)迁于密两地。 祖也世有億德以耕读業,其家子孙蕃衍而祠堂未建成,祖子壁府君及我□父公赞府君心□嘗(常)感之岁在巳酉十一世孙殿立仰承先志倡议創立族兄锐,族侄克顯,堂侄孙永辉,问而提高遂协力共济,聚金具揆地卜吉仞阅七载而工告竣,夫人心不甚相远也,患在春以業之昔老尔,□氏之谱其族也,曰□吾谱此孝弟之心,所以由我而生况□祖宗庇依之地肃然整修奔走,对越于其中者有不由德而其孝弟之心也,哉且老闻之尊□祖议敬宗,务□□族自宗子(之)德□人不知来处以至流转四方,不知住处,親未绝不相识先儒窈无悼□今岁特荐享執爵者,人则宗德严昭穆有序则伦次明会聚有时。则思祖焉,凡吾祖人应怀于素所视为今人者,其初先弟也,且其初一人之身也。宁忍于□□()也,耶则甚贵祠堂之所□者钜而为之不小少不亟也,兹幸合族竭诚克芷()廠事□列祖在天之灵实式()之而不患,於冠昏(婚)丧祭之,春以举其礼我□祖茗孝昔()所有志未逮()者,其工少以多慰矣夫。 本年十一世孙殿立,于庙前手植松树三科(棵)侧柏二科(棵)又嘉庆十九年又二月初八日于庙东北角卖族侄孙记庄一处内有草房二间施入祖庙永作(做)合族读书堂九月十七日禀县存案蒙。邑侯景批该生设立卿学为族临读书公所志尚可嘉,但价卖之庄尚在荒年期内,现有三年准赎之。例如果原业踰(逾)限不赎,准尔勒石以垂永久。 大清乾隆五十九年十二月立石 99mk.cc。wap.99mk.cc 二十六回:正族规协力建祠堂 求功名刻苦习武忙(下) 却说这宋氏祠堂筑起,祠堂正庭供奉了“宋氏神龛”上书“宋氏门中列代宗親之神主”的牌位,宋氏族人举行了祠堂落成之典礼,协商共议了祠堂族规,以束约族人行为,规范族人操道德性。这族规约曰: 一、祠堂所以妥神,每用洁净,早晚香火,朔望参谒,时节必荐时新,春秋必有常祭。放分众多,居住星散,远宗近宗,年来节到,族人宗親均亦到祠祭之,各族子弟纵乏与诚敬亦有与饮之乐事,谅无不至者应以族规而戒之。 二、族规家法亦约束族子及家人之操行,家长不立,子弟辈任其波荡纷华,莫之禁戒。家长少行教戒,子孙不尊约束,家长亦姑息之及有奸盗诈伪事发,反累家长,吾有族人长辈于祠堂而戒训之。 三、父之于子,尊长之卑幼,但呼之以名,不可称之以字,今人谓有年者似同尊长之体,即以字称之,更无名分,不可仿也。 四、尊卑长幼共席与饮,不可酗酒无度,恐酒后忘分失仪。甚至冒犯凌侮等,醒后究之,大体乖矣,何益于事。 五、家中或奉宾客,或私宴会,男女不得同席互相劝酌,庶几有别。 六、子孙不得私造饮馔,徇日腹之欲,忘父母之养,古之孝子有负米怀橘之称,为其能尽养者。 七、男司耕读,女司纺织,自是生理本能。今之贫者为饥寒所迫而自甘勤苦,已不必训;富者袭祖父余休,不耕不织,不商不亩,游手闲散,或酗酒、赌博,费用奢侈,不务正业,家长务要束以家法,常行教戒。 八、兄弟之间,不得别积异财,私置田地,恐为日后争兑之端。绝不可听妇人搬唆至伤和气,盖妇人不谙书义,知大体者少,男子无纲常,妇人之言易入,各宜知省。 九、父母有不喜养女者,恐其难嫁,然女之托胎于母,一体而分,俱是骨肉。岂宜忍心。且男女之造,不可迸睹,或女之胜男,又得其养生送死之力,未可知也。家长亟宜晓之。 十、夫者妻之纲也,抑妻悍而夫懦者,每遭此叱辱摧挫,刚纲常痍夷,家长姑诲之,诲之不改则出之,为其别娶。 十一、人生当以宗视为重。宗族有乏嗣者,禀于族长,当立应继之男,或立爱继亦于亲房子侄,择立无失伦理次序。 十二、嫁娶不可攀援,若娶媳有所攀援,豪门之女骄奢傲慢,难于钳束,嫁女有所攀援,豪门之子纵放侈肆,难于交际,俱非所宜,但以门户相对,嫁娶以称家有无,子女愿随,婚姻之礼矣。 十三、宗族邻里贫富不同,富之济贫,古道也。家口不给称贷于我,当即与之,以济其急,彼德之矣。若有疾病也扶之,有死丧也济之,有横祸患代为处之,有冤屈不伸者代为白之。此又宽身之仁,王者之教也。子孙不可不知,若有倚富之势,动辄陵宗族,欺侮邻里,此刑戮之民也,子孙所当深戒。 这宋氏祠堂建成之后除了“崇宗祀祖”之用外,各房子孙平时有办理婚、丧、寿、喜等事时用之,族亲们有时为商议族内重要事务也用这祠堂作会聚之所。 却说这宋氏祠堂建成之后,自宋家寨走出的各地族人,更以族现相束,以为宋氏宗祖扬名光大为荣,耕读于田畎学堂,勤政官居府衙门从宋家寨倒走出许多学子达官,使族人甚感骄傲。 话说在距郑州以南二十里地有个村寨名曰曹洼,家里居住宋氏人家,据推测大概七世从宋家寨迁居于此的。这宋家辈份排列以字为序,倒也有趣,这字辈为“礼、聚、德、木、玉、基、兴、百、代、荣、华、传、世、立、名”。 却说到了这基字辈,有一孩童叫培基,从小身强力壮,自幼爱耍刀弄枪,身个高大,力大无比。族人看他是个人才,力举其父教其练功习武成为将门才子。 这宋培基看其父为让他习武,农耕劳作便攀扯于他,更使他有闲暇练武。这培基倒也十分懂事,每到农耕时节便于田中帮父劳作,把劳作的事事处处当作练武强力的时机。耕田时,他让爹扶犁杖,他与自家牛犊一齐拉套,把那腿上蹭地的硬功练就,别家两头牛一晌犁不了二亩地,他与牛犊拉着套,一晌能犁三亩地,累得扶犁的老爹气喘吁吁。有一次邻家的大牛在耕田里受惊了,四处狂奔,众人奈何不得,这宋增基怕惊牛撞人出事,就蹭蹭几步追上这惊牛。那惊牛见人追来,便挺起犄角向增基抵来,众人一见大声呼唤:“培基快转弯,惊牛体大转弯慢,转急弯免出事。”可这培基硬是不听,扎实虎步两眼盯着牛犄角。这惊牛来势凶猛,冲着培基就砥了过去。众人惊呼:“培基完了。”培基老爹见状吓得瘫倒在地。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惊牛猛冲过来,宋培基侧身一闪双手抓着牛角。这惊牛见人抓了它的犄角,大声吼叫欲想反抗,这培基抓紧牛角侧身伸腿向牛腿踢去,那惊牛哪曾有防,便摔倒在刚犁好的湿漉漉的田地上。众人见状便都赶了过来。老爹见儿子没被惊牛砥着反把惊牛摔倒,惊叹道:“我的儿功夫没白练啊!”众人看培基刚才摔牛那脚印,踩到地里足有半尺深。 打麦场上人家拉磙用牲口,这培基就用套板套在肩头上,一个人踩着那场上的那摊晒的麦棵把石磙拉的团团转。打麦子歇晌了,邻居们寨着翻石磙,那些力小者翻都翻不起来,那些力大者最多只能翻上两三个,可培基翻这几百斤重的石磙,就像玩花似的一个又一个把个麦场砸得坑连坑。邻里见培基力大无比,就对老爹说:“宋大哥,你家培基是块料,就让他考个武秀才吧。” 老爹说:“说培基力大不假,可要考啥武秀才容易吗?” 邻里说:“考武秀才没啥难,听俺亲戚说,练力举石,练臂开大弓,练武耍大刀,还要骑马练射箭,这骑马练射箭可是有点难。只要你肯让培基练武,俺就给俺那亲戚说说教他几招。” 老爹说:“考秀才不是还要做文章吗?” 邻里说:“武秀才主要考武功,考文章那只是个应承,到时候让俺那亲戚教他就是了。” 老爹叹了口气:“咱庄户人家,啥功名咱可不求,官场玩豺狼,玩不好就没命啦!” 邻里说:“老宋哥,要是前怕狼后怕虎,咱宋家啥时才能出人物啊,不为你也得为咱宋家光宗耀祖想想啊!” 老爹说:“那就让他试试吧。” 宋老爹狠了狠心变卖些家产就为培基买了匹红鬃大马,这马身高七尺,四蹄生烟,腾跃起来,疾使如风。这宋培基也是人高马大,膀乍腰圆,手舞百二十斤的大刀如玩绣花银针一般,坐骑于那烈马之上,近看似关公再世,远看似苍岭卧龙,奔驰起来如蛟龙出水,翻波作浪,把个曹洼寨外叫跑马岗的地方翻卷得土尘四起,如云烟升天。这寨北门距那跑马岗足有数百丈远,宋培基为练就飞马接刀的功夫,先练飞马,这马被他双腿一夹,直立鞍凳身不着鞍使这马匹腾身飞跃越发自如,自北门到那跑马岗他数不足十几字数这马便飞奔而至。再练空中抛刀,先抛低再抛高,既要练就抛刀的力度,更要练就刀的技巧。后练骑马接刀,先近后远,直至练到北门马飞起,岗坡马驰接刀的绝技来。那时节每当宋培基练飞马接刀的武功绝活便会招来围观喝彩的乡民,宋氏者齐声直呼:“俺宋家要出武官人。”旁氏者同声大喊:“宋家后人了不得。” 宋培基马上舞刀功夫日益臻熟,又四处拜师练起了拉硬弓、步射、马射的武艺。他所拜武师都是参加过武试之人,对考取武秀才的文榜程序甚是了解。 武师们对宋培基讲:“这考取武秀才大致分为四个等级,一是童试,在县、府进行,考中者为武秀才。二是在省城进行,考中者为武举人。三是在京城举行,考中者为武进士。四是殿试、会试后取得武进士资格者分出等次,共分三等,称为‘三甲’,一甲是前三名,头名是武状元,二名是武榜眼,三名是武探花。前三名为‘鼎甲’,获‘赐武堤及第’资格。二甲以下都获‘赐武进士出身’资格。” 武师还对培基讲,考武举要考三场,一场试马上箭法,驰马三趟,发箭九枝,三箭中靶者为合格,外加一场马射“地球”,专为考察伏射能力。二是考步射、技勇。步射九发三中为合格,“技勇”就是测膂力,一共三项,头项拉硬弓,弓分十二力、十力、八力三号,另备有十二力以上出号弓。应试者自选弓号,限拉三次,每次以拉满为准。二项舞大刀,刀分一百二十斤、一百斤、八十斤号。试刀者应先完成左右闯刀过顶、前后胸舞刀花等动作,刀号自选,一次完成为准。第三项是拿石子,是专为考试备用的石块,长方形,两边各有可以用指抠住的地方。分三号,头号三百斤,二号二百五十斤,三号二百斤,备用有三百斤以上的出号石。应试者自选石号,要求将石提至胸腹之间,再借助腹力将石底部左右各翻露一次,叫做“献印”,一次完成者为合格。凡应试者,弓、刀、石三项必有两项为头号和二号成绩,三号成绩超过两项者为不合格,不合格者不得参加第三场考试。第三场是考文,叫“程文”,也叫“内场”。 培基听说要考文便就挠了头,对武师说:“师傅,俺只上了几个月的私塾就陪俺爹种地了,要考文也就难为俺了。” 武师道:“考文说来难,讲来你听也就无什难处了。” “咋不难啦?”宋培基问。 武师道:“要是在先朝,那可真是难。在先朝考‘程文’叫‘策、论’,‘论’是写一篇论文,讲出对习武之人的道德规范,对武功的习武技巧之道。‘策’则是出自《孙子》、《吴子》、《司马法》三部兵书,论题只从《论语》《孟子》中出,对用武谋略加以我之用兵策略而述之。本师我就是在这‘内外’中落榜了,再说‘外场’我也没及格,进这三场考试还是给考官塞了一些银子。说来惭愧,弟子你若能进京赶考,万望不可效师之弊也。” “师傅,俺记住啦。可我没读过什么《孙子》、《孟子》、《司马法》呀,就是《论语》、《孟子》也是学了一丁点,您说这‘内场’弟子我可咋过呀?”宋培基十分为难地说。 武师笑了笑说:“当朝考‘内场’就容易多了,第‘策、论’试题废除了。” “‘策论‘废除了?”培基高兴地说。 “不过还要考呀。”武师见培基有点轻心,加重语气说。 “还要考呀!”培基听到这话又泄气了。 “不过试题容易多了。”武师语气有点鼓励他说。 “咋容易呀?”培基急忙问道。 武师说:“就是从《武经七书》中默写一段,只要能背一段记在心里,也就一百字多点就行了,这可比你跑马接刀容易多了。” “师傅,俺宁肯多跑多练跑马接几百次,可也难记这一百多个字呀!”培基有点为难。 武师绷起了脸:“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练武人不知学兵书,那刀把子就如同握在别人手里。本师已悟出这个理,习武不习文,不是练武人,明白吗?” 宋培基看到武师那严肃劲,坚定地说:“师傅,弟子明白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来报:“培基哥,咱寨里过着一群马贩子,押的都是女人,哭哭叫叫地怪可怜,快去救救她们吧?” 宋培基看了一下师傅。 武师对他讲:“习武之人扬善抑恶,有人落难,此时不救,等待何时?” 宋培基听了这话坚定地点了一下头,没什么兵器,只是掂了挂用狗皮辫成的七尺长鞭走出家门。 这正是: 驰马飞刀练武功,开弓舞石骑射通。 练武莫求功名就,习武积善渡众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十七回:朱会头庙会逞无赖 宋培基仗义惩恶霸(上) 《梦幻楼阁》: 二十七回:朱会头庙会逞无赖宋培基仗义惩恶霸 话说距郑州以南二十余里有座小山叫梅山。这山虽不甚高,倒十分灵秀。山上绿树丛丛,山间溪水潺潺。说起这溪水倒真神奇,这溪水多少年来,滋润着山下数千顷良田,从没干涸过。当地人叫这溪水为娘娘河,传说是玉皇大帝的女儿,一次思凡下了天界,来到这里看到这里的乡民,望天收禾,干旱时天无降雨,禾苗枯死,民不聊生,则动了恻隐之心。回到天界拔下头上的银簪,在天河边扎了一个小口子,从此这山上便出现了一条小溪,溪水涓涓一年四季流淌不断。乡民们都称这溪水为神水,不论天多旱,地多干,这溪水从没枯竭过。溪水灌溉着仓田,使得这里的庄稼连年丰收,乡民们过着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的生活。一次天神巡天,俯望大地,只见大地上现出几个大字,这大字是“人定胜天”,巡天神看到这字后,禀报玉皇大帝。玉皇大帝听罢大怒说道:“自古天命不可违,凡界百姓岂可违了天命?”于是急令雷公雨母不许降雨于天下。一连三百余天天上滴水未降,这梅山周边仍绿苗茵茵,庄稼丰腴,毫无枯竭之像。巡天神看到甚为不解:这里禾苗不枯,庄稼茂盛,家家丰乐平安,难道这有神佑不成?于是这巡天神便下凡扮作农夫模样来到这里查看,原来是一汪溪流布施着这里的仓田。他来到溪流边细心查看,感到甚为惊奇,这溪水清澈甘烈,饮之醇甜入口,荡津肺腑乃有天河水美之味,更为不解的是,这溪水随着仓田灌溉之需时而涌流喷薄,时而细流涓涓。这巡天神回到天府,把这神奇溪流告诉玉皇大帝,怎奈这事被玉皇大帝那思凡的女儿得知,说这巡天神违犯天条,私自下凡作乱,意在祸害天下百姓,使百姓迁怒上天。玉皇大帝自然听从女儿言语,便把这巡天神打下凡界永世不得超生。 这巡天神下凡后,对玉皇这女儿忌恨在心,来到这梅山地界兴风作浪,祸害百姓,并搬来一块天石把这娘娘河的泉眼堵死,从此这里溪水断流,禾苗枯死,原来一片葱绿的原野仓田变得凄凉一片,民不聊生。 这里的百姓为盼望上天赐福,便在山上建立了一座娘娘庙,祭神求雨,恳求娘娘河涌泉重流。每年的三月初三是百姓们的祭拜日,来这里拜庙祭神的民众抬着猪羊供果祭品络绎不绝,久而久之也便形成了庙会。 这一天宋培基和乡里族人也来到了这梅山山下,祭山拜神。 话说大凡这庙会,都有个会头,会头手下都有二三个帮手,管理这庙会的秩序,收受祭山拜神供品。若是贤惠的会头,做这会头之差则愿为乡民尽些善本之事,对信男善女的供品记下祭品数量品种,祭后如数奉还。若是波皮无赖的会头,则雁过拔毛,记下祭品数量之后,则以收取会费之名把那些上等祭品,如整头猪羊留下,与手下喽啰海吃饱餐一番。这上供者大都是远方来客,对此虽有怨言则不敢吐露半声。这会头大发庙会之财已成养家糊口之业。 这梅山三月三庙会的会头姓朱,绰号“猪头”,因长得肥头肥脑,当地人都叫他“肥猪头”。这天肥猪头带着手下二三十人,在庙会上吆三喝四地狂叫着: “抬猪羊的,往前走,挎竹篮的一律不得上到庙前,就在山下烧点纸钱回去吧,免得上去人多挤坏了下不了山。” 那些挎竹篮的便说道:“拜神祭山要的是个心意,怎么能以供品多少大小论短长呀?” 猪会头的手下便接着说:“这是猪头爷的规矩,你敢不听呀?” 挎竹篮的一听来气了说道:“赶庙会还要啥规矩?烧香磕头不就讲个心意吗?” 这猪会头的手下一听来气了:“说是规矩就是规矩,你敢不听?想找死吗?” 挎竹篮的也来气了:“俺来这里赶庙会,图的就是做善事,你这话说的咋没个人腔呀。” 猪会头的手下听到这话火上心头。挥拳就向这挎竹篮的妇人打来。 就在这当儿一只铁钳大手把挥来的拳头抓了个结实。“你……你要干什么?”这猪会头手下的拳头被铁钳大手抓疼了,急忙吼叫道。 “我想教训教训你!”宋培基抓着这小喽啰的手厉声说道。 原来宋培基的族人抬着一头足有二百斤的整猪到梅山庙会祭庙,怎奈远路没轻重,四个人抬着这头猪走了一段路程便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了。族人中有人说:“咱歇会儿再走吧。”族人中也有人说:“这里距梅山还有几十里路程,眼看天已近午,午时不赶到那里,晚了娘娘神会怪罪下来,就不往咱那里下雨了,咱那地里的庄稼苗都旱的枯死啦。” 宋培基听到这话忙对抬猪的族人说:“叔父爷们你就放下吧。” 抬猪的族人有些不解说道:“培基,这日头都快近午了,歇不得呀。” “你们抬累了,让我一人背着这猪走吧。”宋培基对族人说道。 “你一人背着走?那怎么行?俺四个人抬着都累的出粗气,你一个人能背得动,走得了路吗?”抬猪的族人有点不解地问道。 “那就让我试试嘛。”宋培基说着就去抓捆着这肥猪的绳子。 众族人欲要说些什么,宋培基双手一抓就把这二百多斤重的猪搁在了肩头。 众族人目瞪口呆还在诧异间,宋培基便大步流星地上了路。 众族人急忙小跑般跟在后边啧啧称叹:“这培基真是神人,咱四个人抬着这二百来斤重肥猪累的喘粗气,他一人扛着咋跑的这么快?” “可不是吗,咱大宋家自山西来河南迁民,就是要出奇人,光宗耀祖吗?” 众族人一路小跑着跟在宋培基身后,议论着,称赞着,向梅山奔去。 不到一个时辰宋培基便和族人一到了梅山脚下。 来这里赶庙会的,上供烧香的人头攒动人山人海。那些赶庙会与上供的人看到宋培基这孩童容颜却背着头肥猪前来祭庙甚为惊奇,即时围过来很多人看个热闹。 宋家族人见围过来的人群,看到一群众人跟在后边,却让一个小孩扛着一头猪,甚觉不妥要培基把祭猪放了下来,在那猪身上插了些野花装饰一番,就在这时听到前面猪会头手下的嚷叫声。 这当儿宋培基蹿了过去,一把抓着欲要向挎竹篮烧香妇人挥拳打来的猪会头的手下人。 这猪会头的手下人,听说眼前虽人高马大,但仍不失童音的小孩要教训他,那里肯依肯绕?欲要拽出被宋培基抓着的拳头,怎奈那拳头被宋培基抓着就像与宋培基的手铆在一起,任凭他怎样薅拽,可怎么咋也拽不出来,无奈之下他只得大喊大叫起来: “打人啦,打人啦,从哪蹿出的小毛孩敢在这里撒野打人啦!”这被拽拳头的喽啰喊叫道。 猪会头这手下人一喊叫,不但惊来了猪会头手下的同伙儿喽啰,也惊来了围观的烧香人。 围观的烧香人见是猪会头的手下喽啰,愤慨地叫道: “打死他,打死这个会匪会霸的小徒孙徒孙!” “就是这家伙连年做恶,在这梅山庙会上欺压良善,仗着那会头主子坑官家害民家,多年来来这上香赶会的人都恨死他了。” “就是这个家伙儿前年在这里说是收会费,硬是往一个女子怀里摸,说是有好供果藏在怀里不拿出来让猪会头品尝,污悔人家姑娘。” “就是他在广庭大众面前作贱这没过门的姑娘,这姑娘感到丢人伤了脸面,回到家就上吊死啦!” “按说这家伙儿就该打,可这个小孩家能打过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儿?再说他们手下还有一群恶狼饿虎呀!” 围观的人群议论着斥责着猪会头的手下人,担心着年少气盛的宋培基。 这时猪会头的手下人也围过来好几个,其中三人挤进人群,蹿到宋培基身边。 “哟嗬,这是从那钻出来的小杂种,敢在你胡爷爷面前撒野呀!”一个个头礅实的矮个头,捋着小胡子不屑于顾盯着宋培基说道。 围观的人群有认得他的悄悄说道:“这家伙叫胡三,是个单身汉专钻女人堆,这里人都叫他胡臊户,心狠手辣,看来这小孩要吃他的苦头了。” “小杂种放了你苟爷爷,免遭皮肉之苦。”胡三恶狠狠的对宋培基说道。 宋培基仍不松手,气宇昴扬地说道:“他凭什么打人?挎竹篮,抬猪羊同是烧香求神人,他咋欺压这位婶婶?” 胡三瞥他一眼,气乎乎地说道:“你个小杂种吃了熊心豹子胆啦?你胡爷爷曼说是打她,就是把她带到家里亲热她,你管得着吗?” “小侄子,你就放了他们吧,你小小年纪怎敢惹这群畜生呀!”人群中有人大声对宋培基喊道。 胡三听见人群中有人替这小孩帮腔,瞅了一眼人群大声恶骂道:“有种的站出来说话,趁这人多嘴杂满口吐屎地算啥本事?” 胡三见宋培基抓着那人大声喊叫着:“三大哥,揍死这小杂种呀,老弟我这手都被小杂种拽掉啦。” 胡三听到这话,就恶狼般向宋培基扑来,宋培基见势松开被抓着人的手,侧身躲过胡三的霹雳拳头。胡三老羞成怒狼嚎般地叫骂着:“小杂种,倒会躲你爷爷的掏心拳,你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就招拳看打吧。” 胡三说话间转身向宋培基扑来。 “小侄子,小心呀!”围观的人群,见胡三这恶鹰扑食之势,替他捏着一把汗,大声提醒宋培基。 宋培基就地一蹲,胡三猛扑过去。 “哎呀!这孩子怕是必伤无疑啦!胡臊户这一扑还不把他压死呀!”围观的人群惊呼道。 怎奈宋培基猛一耸身,把扑在身上的胡三托了起来,只见宋培基一手抓着胡三的腰带,一手拤着胡三的脖子,一用劲把胡三举在了空中。 “呀!这孩子咋有这托天之力呀!”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叹声。 “摔死他!摔死他!摔死这胡臊户,这世上就少了一个恶人!”围观的人群怂恿地对宋培基叫道。 怎奈这胡三被悬举在空中,却仍不言败,在宋培基的手中狂叫道:“小杂种,把你胡爷爷放下饶你不死,不然老子叫你碎尸万段!” 那几个蹿到宋培基身边喽啰,被宋培基力大无比的举动吓愣了眼。旋即也对宋培基狂叫道:“小杂种,还不快把你胡爷爷放下,若不放下,你就是再大本事能斗过俺一群哥们儿吗?” 那胡三对这几个人恶叫道:“还不快动手,少给这小杂种说废话。” 这三个小喽啰听到胡三这话,仗着人多势众,齐扑向宋培基。 “哎呀,这孩子必定吃大亏呀!”围观的人群惋惜地惊叫道。 就在围观人群惋惜的话音未落,只见宋培基把举在手中的胡三,猛力向围上来的三个喽啰砸去,这三个喽啰哪曾有防?猛被胡三这百拾斤的臭肉砸翻在地,“爹呀,娘呀!”喊叫起来。 围观的人群,见这年少的孩童替他们出了口恶气,便齐声喊叫起来。 “打的好!打的好!看这群波皮无赖还敢不敢在这庙会逞强斗狠。” “这少年之人如此气力,长大必成大器。” “俺们认得他,他是郑州南曹洼宋家后人,他祖上就出过力大无比的奇人,好打抱不平,十里八乡都知道这宋家后人呀!” 这围观的人群中有来自宋寨宋家楼院的,听到这话,急忙上前对前来赶庙烧香的族人嘘寒问暖,倒是十分亲切。 99mk.cc。wap.99mk.cc 二十七回:朱会头庙会逞无赖 宋培基仗义惩恶霸(下) 再说这梅山庙会的朱会头在这庙会上肆意横行,走到卖包子摊,说是查看馅味如何,抓起就吃,这卖包子又怎能惹得起他?朱会头走到卖丸子汤旁,说是看味道如何,抓起丸子就往嘴里塞,弄得卖丸子的不敢吭声。朱会头走到卖牛肉处,不问青红皂白抓起牛耳刀,切下一块牛肉,拿起就走说是收会费,使卖牛肉的哭笑不得,这天底下咋有这么不讲理的恶人呀。朱会头又走到卖烧鸡铺,掂起一只烧鸡就走,说是给梅山娘娘尝尝,没等他走到那娘娘庙前那烧鸡便被他啃的只剩下一个鸡骨头架子了,使得卖烧鸡的商户哭叫连天,碰到这恶霸到哪有理说? 就在这朱会头横行集会作恶使赖时,那个姓苟的喽啰跑了过来,添油加醋地说是一个年不过十二的少年在那炸会了。看官看到这里有所不知,这会头之责就是管理庙会秩序,这会头或是官派,或是由集会商家推选,就是防止有人滋事生非扰乱集会秩序,这会头就是调解纠纷平息事端,最怕就是炸会,那炸会滋事捎轻的打得头破血流,严重的会闹出人命,惹上官事。所以这朱会头手下养着一群恶人喽啰,就是以恶治恶,以赖治赖。 此时这朱会头,吃了包子,尝了绿豆面丸子,吃了牛肉又啃了烧鸡,大肚子塞进好东西正愁着没处撒野,听这手下人这般一说,便恶气横生大步向那人群蹿了过去。 挤过人群看到这年少的宋培基竟如此地力大过人,仔细一想不敢贸然从事,如要强硬下手,凭这少年之力还不闹出人命来?当朱会头挤进围着的人圈,那摔在地上的胡三及仨喽啰尚没起来,当他们见主子挤了进来,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指戮着宋培基说道:“朱头,就是这杂种恶意炸会,俺们前来制止,这小杂种不但不听还打俺们呀!” 这朱会头突然闯来,围观的众人倒真替这宋培基担起了心,手下被打吃亏,这会头会放过这小小少年吗?于是个个瞪大眼睛看这朱会头怎么发落这少年。 “胡三,你真是一派胡言!”朱会头大声责问这胡三道。 “会头我怎么啦?”胡三见朱会头这般责问大惑不解地疑问道。 “他一个小小孩子,怎么会打你们四个膀大腰圆的大男人?一个小孩子家又咋会炸会?”朱会头连连问道。 “这……这……”胡三结巴着说不上话来,可他心里更迷惑了:这会头咋拿着胳膊往外撇呀? 围观的人群也大有不解,这朱会头今天咋也讲起理来了?难道这日头真的从西边出来了吗? 宋家族人见这朱会头这般讲理,便急忙凑上来打着圆场说道:“朱会头,俺们是从郑州南十里曹洼来的,今天是娘娘庙会,特意杀了头二百来斤重的猪,来给娘娘上供,期盼娘娘赐福给俺那里降雨解旱呀。” 这朱会头急忙抱拳揖礼道:“念你们这般有真心给娘娘进礼上供,本会头一定会在娘娘那里美言几句,让娘娘多给你们那撒泡尿,撒些雨来。” 宋家族人听到这朱会头讲出如此粗话,都面面相观不知如何回答。 “这么说你这样孝敬那娘娘,这大旱之年娘娘一会在你那里撒尿呀!”宋培基真是血气方刚,对这朱会头讲起话毫无怯惧之意。 这朱会头到底是个粗俗之人,听宋培基这么一讲便无言以对,顺口答曰:“那是,那是。” 围观的众人听到朱会头回答这话,便发出一片耻笑之声。 宋家族人唯怨再起祸端,急忙打圆场道:“若是会头不嫌弃的话,俺们从老家带来十几斤家制烧酒,就请会头你尝尝吧,也算替小侄培个不是吧。” 这朱会头听说有酒,酒瘾大发连忙说道:“也好,也好。”于是他急忙叫那胡三及手下喽啰,到那卖年肉,卖烧鸡的铺子旁硬是讨要牛肉和烧鸡来,席地而坐便狂饮起来。这朱会头也趁机让宋培基喝了一些。 酒过一旬,这朱会头便起歹意,对宋家族人说道:“你家小侄今天得罪了本会头,就是得罪了这娘娘庙里的娘娘,除你们带来的供品要全部留下供奉娘娘,还要把这小侄绑上在娘娘面前赎罪三天,以惩罚他今天炸会之过。” 宋家族人听说此言都慌了手脚,他们本来这次带培基来是让他看热闹,如若绑他在这里怎好向其父交待?于是好言相求让朱会头放培基一马。 怎标这猪会头得理不饶人,任凭宋家族人怎么求告,这朱会头就是不开口放人。 再说这宋培基不曾喝过酒,喝了一口先是憋的面红耳赤,又喝一口头脑便晕乎起来,半碗酒下肚,便昏睡过去,那胡三见状又让他喝了一碗,使得宋培基感到身上热呼呼的,浑身上下燥热无比,伸展拳脚倒有力大无比的感觉,惺忪的双眼倒有几分精神。 那胡三听朱会头说要把宋培基缚住手脚陪祭娘娘,便找来绳子,趁着宋培基近乎惺忪之态,捆其胳膊。微醉中的宋培基感到手脚有些困倦,于是打了个哈欠,伸展了一下胳膊腿,那指头粗细的麻绳便被他挣断了几截。 朱会头见宋培基挣断绳子,便对手下喽啰丢了个眼色,一下子便围上来十几个人,死死地把宋培基按在了地上。 宋家族人见此情景急忙上前恳求道:“朱会头,念其年幼无知,您就高抬贵手绕他一次吧,他虽说有些个头,但才十几岁呀,您们这么一群人还不把他压死了?” 朱会头狂笑一声:“哈哈哈,压死?压死他是他自找的,他小小年纪竟敢在朱爷爷头上动土,那他不是自找的吗?求饶?求饶就拿银钱来。”朱会头说着就把一只脏兮兮的大手戮到宋家族中领头人的面前。 “还要银钱?”这宋家族人惊愕地说道。 “怎么啦?不想拿?不想拿就甭想把这小杂种带走,你在庙会上打听打听,有谁敢在我朱会头头上动土?有谁敢在这里撒野炸会?我不狠狠治治他,就不知我猪王爷头上有三只眼,就不知我朱会头是会头。”朱会头发着狂言,勿容别人有半点争辩。 “看来这小孩是在劫难逃呀!”围观的人群听到朱会头这番话无不发出惋惜的感叹。 宋家族人一时无了主意。 就在这时那群压在宋培基身上的一群喽啰,随着“啊”一声大叫,被翻身从地上撅起的宋培基推倒在地,一个个仰八叉摔倒在地。 朱会头见此情景有些惊惧,旋即他对摔在地上的喽啰们怒吼道:“一群废物,你们一齐上打,给我往死里打,我就不信一个黄毛小孩就治服不了他。” 众喽啰听到朱会头发了这般狠话,便纷纷从地上爬起,一个个怒眼环睁地仇视着宋培基。 一经打斗,宋培基感到酒醒了许多,在他眼前看到的不是恶意歹人,却是一只只小蚂蚁。 宋家族人见宋培基这般神力,心中暗暗惊叹,但必竟人多势众怕他再吃亏,便对他说道:“培基,咱们走吧,你就是有再大本事,咋能斗过这群人呀!” “走?哪里走,我要不把这小杂种弄成肉酱,我就不姓朱。”朱会头这时发疯了,恶狠狠地说出这番疯话。 众喽啰听到他们会头如此发狠的狂言,一个个便无了顾忌,蜂拥而上,一齐向宋培基施展拳打脚踢。 围观的人群无不为宋培基捏着一把汗。 宋家族人也忐忑不安地心中没了主意。 这宋培基倒胆从胁间生,力从手中来,顺手抓着蹿上来的喽啰,稍一用力就把这人抓的嗷嗷乱叫,宋培基又稍一扬手,这被抓的人又被扔出老远。一个个围上来的喽啰如此这般被宋培基抓过来又被扔出去的玩耍着。 围观的人群看的目瞪口呆。 宋家族人也看得暗自惊赞。 被打的喽啰一个个心惊肉颤。 朱会头见手下人如此狼狈地被一个小孩玩弄,更是老羞成怒,他对一个个只也远离不敢近前的喽啰怒吼道:“操家伙,今天就把这小杂种废了不可。” 听到此话,那些喽啰便顺手抓些应手的家伙,有抓木棍的,有抓铁铲的,有抓铁棍的,还有操起大刀的。 “要出人命啦!”围观的人群惊叫起来。 宋家族人见状,纷纷对朱会头求饶道:“朱大人您就手下留情吧,你要的银钱俺们凑兑,就求您留这孩子一条小命吧。” 朱会头哪里肯饶,恶狠狠地对求告他的宋家族人说:“留他一条小命?甭想!我就要这小杂种的小命。” 这当儿那些手持各种家伙的喽啰,嚎叫着恶狠狠地一齐向宋培基扑了过来。 “小兄弟,你要注意呀!”围观的人群替宋培基担心地提醒道。 被围在众喽啰中间的宋培基毫无惧色,就在那些棍棒挥舞向他乱戮乱打之时,他瞅准一个向他戮来的长棍,顺手一拽把棍那头的喽啰拽了个狗吃屎拽趴在地。 宋培基手中有了应手的家伙,在被围成圆圈的中间玩花似的耍起了棍棒。宋培基手中的棍棒与围攻他众喽啰的棍棒搅在一起,发出“呯嗙啪啦”的撞击声,那些围着宋培基的喽啰怎能近前他半步? “这孩子好生了得!真是神童一个。”围观的人群看的眼花缭乱,发出一阵阵啧啧称赞之声。 求告朱会头的宋家族人见宋培基如此神勇,一个个顿时有了精神。 朱会头见手下一个个不能近前制服这小孩,便吼叫道:“还不快把众兄弟都叫来,我就不信制服不了这小杂种。” 一时间朱会头手下二三十个喽啰便都蜂拥过来,一个个手持长棒短刀般般利器把宋培基团团围在中间。 再说宋培基几经打斗手中那长棍已被打断几截,手中仅握着长不过盈尺的短木棍。 “小孩,你就求饶吧,你手中那半截木棍怎能挡他们一群人的长枪短刀呀!”围观的人群对宋培基担心地说道。 宋家族人一个个头上冒出了汗珠子,他们心想:培基可真是在劫难逃啊。 “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我顶着!”朱会头见宋培基寡不敌众,狂妄地吼叫道。 宋培基慢慢地退避着围上来的众喽啰,突然他的身子绊了一下,原来他们抬来的那头肥猪挡住了他的退路。 “哈哈,小杂种看看你往哪里逃?”威逼宋培基的胡三带头狂笑着说道。 众喽啰挥舞着手中的利器,想逼宋培基屈服就擒。 宋培基猛地蹿到那头肥猪前,双手紧紧抓住两条猪后腿,口中“呀”地大吼一声把个囫囵猪撕开两半,宋培基“呀”的一声吼叫哪巨雷只震得围观的众人与围观上来的众喽啰心惊肉跳,那被撕裂开来的肥猪的血水四下飞溅。“这那里是小孩,这是天神下凡呀!”围观的人群见宋培基如此举动,惊叫道。 宋家族人哪敢相信这培基有此神力?双手能撕开一头肥猪。 围上来的众喽啰,见宋培基如此神力,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纷纷逃走。 胡三见围着宋培基的喽啰逃走大半,心里也十分怨慌。他打眼一看那猪会头,这朱会头脸色顿时苍白。 此时的宋培基双手抓着撕开的肥猪,左右开弓地打将起来,那飞溅的血水把围着的喽啰浑身上下溅成了血道道。一个个被宋培基手中犹如利器的肥猪片打翻在地。 围观的众人一个个抱拳揖礼,嘴里说道:“天神下凡,惩戒歹徒,俺们百姓有救了。” 宋家族人亦惊得不知说些什么。 那朱会头正在惊呆之中,不料被宋培基手中挥舞着的连着猪头的肉片打翻在地,他打眼看去,这飞来的猪头犹如一块巨石向他压了下来,一下子把他吓蒙了。蒙懂中他惶惶言语:“梅山娘娘开恩,贱民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 这正是: 莫要仗势欺良善,强中自有天外天。 善做善事终有报,恶到头来必丧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十八回:展膂力拉断初号弓 飞马刀惊吓慈禧魂(上) 《梦幻楼阁》: 第二十八回:展膂力拉断初号弓,飞马刀惊吓慈禧魂 话说这曹洼村四周筑有高达三丈有余的寨墙,郑州至密县、新郑的官道从寨子里穿过,平时南北高大的寨门日夜常开。如遇兵匪纷扰便关闭南北寨门,村里男丁壮汉便手执各种利刃在宽达六尺的寨墙上抵御入侵的兵匪,那些兵匪便对寨里乡民奈何不得。所以这曹洼村平时是车辆行人的官道,兵乱之时便是一座防匪御兵的城堡。 却说光绪三年,秋种刚过到了农闲时节。这天辰时刚过,便见一队人马穿寨而过,前头两匹坐骑上是两位凶煞大汉,横眉贼眼满脸杀气,手持一柄红缨长矛,腰挎一把盘龙大刀,虽没着兵将之装,但看其神态倒似武行出身。坐骑后跟着的十几名持长枪的兵卒,虽没穿着那兵卒身装,但从那行走的步伐倒看出训练有素。兵卒后走着一队身着各色衣裳的村姑,大都是俊俏貌美,姿容悦人。这行走的村姑们面容悲凄,泣声哽咽,行走十分缓慢,长长一队足有百人盈余。在这些村姑的两则,相隔不远又有腰挎刀戎的兵卒,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扬起皮鞭抽打缓行的村姑,“噼剥”的鞭声不时在村姑中响起,泣咽声变成了哭叫声,呼嚎的哭叫声在这长长行进的村姑队伍中此起彼伏,撕心裂肺。 村子里围观的村民议论着: “这是贩妇女的人贩子,咋这么多人哪?” “这不是一般的人贩子,看领头的就是武行出身,那充满杀气的眼神,那手握枪柄的架式跟咱培基哥一样。” “可这习武之人咋干起这缺德事呀?” “有奶就是娘,这年头只要给银两,啥事没人干。” “可怜这群闺女落到这群畜生手里,不知要被糟蹋成啥样啦。” “唉,咱穷苦人家里穷,这些妮子们命就更苦了。” “可不是吗!还不是因家里穷被卖掉的。” “你看那妞哭得眼睛都肿成一道缝了,唉,落到虎口里那还能活人啊。” “唉,咱是说书匠替穷人掉泪,有力使不上呀。” “就是能使上又能咋办,这么多兵卒谁能打过他们,谁能救出这些可怜的闺女们呀。” “哎,培基在沟里拜师练武,说不定他能救救这些可怜的孩子。” “不行,不行,培基他一个人咋能斗过这么多的兵,那万一有个好歹,他求取功名的武功不就白练了。” “行不行让培基哥来看看,能救几个救几个。培基哥积德行善好打抱不平,他不会见死不救的。”几个跟培基练过几天功的年轻人撺掇道。 “中,咱去喊喊培基哥,让他看看这阵式。”这几个年轻人说着就挤出看热闹的人群。 宋培基家就邻着这官道,推开后门从后院进去,下个土坡就到了他家。 宋培基听了这话,掂了皮鞭跃上土坡,推开后门来到官道。 看到官道上这阵式,宋培基气从胸中涌,胆向两肋生。对跟他练过武的年轻人说:“快把南北寨门关死,别让后边那群狗官兵进来,看我怎样收拾这群畜生!” 这几个年轻人看宋培基提着皮鞭也来了劲,飞快跑上寨墙,沿着寨墙垛子迅速跑到了南北寨门。这时那队人贩子距南寨墙尚有很远,那被押的村姑们刚进入北寨墙寨门,后边的大队兵卒尚没进入。这到北寨门的年轻人便从寨墙上拉动机关,把墙门关上,这贩人的队伍便被隔了开来。兵卒见状立刻凶恶地对寨墙上的年轻人大声喝道:“何人胆大,敢挡俺苟守备军爷的去路!”这寨墙上的年轻人也大声喝斥道:“俺哥说啦,关寨门就是要救这些村女,有本事就上来呀!” 兵卒道:“你哥是何人?” 年轻人说:“俺哥就是将来的武状元。” 听说他哥是武状元,这兵卒赶忙回头跑向后面去禀报那守备大人。 那骑在坐骑上的军爷见缓行的队伍突然停下,正要询问就见这兵卒狼突跑来:“大人,不好了,这寨里有个武状元关了寨门说要救下这些年轻女人,还要找您算帐。” 这坐骑上的武将乃是一位苟姓的守备。 何谓守备?这满清时期的军队主要分八旗和绿营两个系统,是努尔哈赤起兵后借鉴的组织方式,并把建州军队进行了整编,共设八旗,分别以黄、白、红、蓝四色,又以黄、白、蓝镶红边,红色镶白边,这八种不同颜色就称为八旗。八旗又人京营和驻防两部分,京营中侍卫皇帝的称为亲军,由侍卫处领侍卫内大臣和御前大臣分掌。这御前大臣执掌乾清门侍卫和皇帝出行随护,权位尤重。其他守卫京师的有骁骑营、前峰营、护军营、步兵营、健锐营、火器营、神机营、虎枪营、善扑营等。骁骑营由八旗都统直辖;前峰营、护军营、步兵营各设统领管辖;健锐营、火器营、神机营是特种兵营,设掌印总统大臣或管理大臣管辖;虎枪营伺护从,围猎等,设总统管辖;善扑营则专门练习摔跤。 绿营即汉兵,驻扎京师的称巡捕营,归步军统领管辖。绿营又分标、协、营、讯几级。标又分设为督标、抚标、提标、镇标、军标、河标、漕标等,分别由总督、巡抚、提督、总兵、八旗驻防将军、河道总督、漕运总督统率。督标、抚标、军标、河标、漕标都是兼辖,绿营独立组织为提标、镇标,提督为一省最高武官,总兵略低于提督。总兵以下,副将所属为协、参将、游击、都司,守备所属为营。千总、把总、外委所属为讯。 却说这骠骑的武将为守备,也就是一个营职小官。此次押解这众多村姑就是为提督及下属总兵官尉提供淫乐的女子。这苟且之事自然不敢明目张胆,所以兵卒将官皆以便服着身。 这苟守备听说这些村姑被关于寨中自然大怒,他知道如不能及时送到提督处定遭重责,于是便对这报信的军卒说:“快去打探这武状元是谓何人,万一禀报皇上得知此事非同小可。” 这兵卒无候奈地说道:“那寨墙高达三丈有余,陡峭壁立,上面又有乡民手持铁叉长棍,小的进寨不得。咋能打探清楚?” 这苟守备一听顿时瘫了下来,若是这武状元截下这民女有了物证,告知皇上,这杀头之罪恐怕难免,这可如何是好?再说那领头的两个副备又怎能是这武状元的对手,马上这苟守备一时胆颤心惊无了主意。 再说寨内的宋培基。 这宋培基手里的皮鞭长达丈余,是由上等狗皮特制而成,皮子柔软如丝,鞭辫密实,粗如拇指,叠绕起来缩如一团,其状犹似一挂普通牧鞭,塞入腰中极不显眼,但抽打起来霹雳生风,那鞭稍抽打之处轻则皮开肉绽,重则伤筋动骨。宋培基练这鞭功,常常以丈外之处的树木为靶,心里想打哪里,鞭稍便打到哪里,轻则只落片叶,重则胳膊粗的树枝齐刷刷地就被打断。一次一个孩童在春风拂悦之时玩耍风筝,那风筝挂在树稍,扯其不下。孩童甚爱这风筝却又取之不下,因此哭闹不止。恰逢培基路过,便从腰中抽出这皮鞭,鞭稍所到,这风筝便顺着鞭稍跟了下来。宋培基扬鞭取风筝传遍了十里八村。 宋培基听说官道上村姑被贩之事,稍作思索便握鞭在手来到了官道。 人贩队伍领头的那恶煞凶神高傲地勒缰止行,忽见一大汉伫立道中,方知来者不善,双人对视一下便翻身下马,手扶刀柄对培基道:“哪路好汉,在这做什么?” 这宋培基也是粗中有细之人,他听师傅的话粗读了《武经七书》,其中曰也:兵礼之状视其形,勿以重礼防其诈矣。师傅说,这练武之人若是以礼相敬必抱拳致礼,若是手扶利器柄把必是以礼作幌,趁其不备出手攻之。眼前这凶神恶人手扶刀柄正是其状。宋培基手握鞭柄说道:“清天白日之下,何以掳村姑行恶,留下这些村姑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这两个凶神未等培基话毕,抽出钢刀便扑了过来。宋培基不等这凶神近身便挥手扬鞭,那鞭条犹如臣龙从天而降劈了下来,鞭落之处那恶神的钢刀便“咣当”落地。那另一个恶神一下子傻了眼,没等他醒悟过来,宋培基又手起鞭落把他手里的钢刀也打落在地。这时这两名恶煞凶神对手执利刃长枪的兵卒大声吼道:“给我上,一介草民,岂敢阻挡我守备……”话刚出口又咽了回去,他怕露了官府贩人的原形,便又改口道:“咱做了一生草寇,岂能败到这草寇手下。” 听这恶神一说,后边跟随的兵卒便挺枪刺了过来,把宋培基团团围住。 这当儿那些被掳的村姑被围观的村民一个个拉到家中藏了起来。至今这些村姑的后代仍幸存于世,暂且不提。 宋培基毫无惧意地看着围上来的兵卒,心中倒是乐开了花,因为他瞥眼看到街旁自家门口站立的师傅瞪大眼睛看着他,这岂不是伸展手脚的好时机?除暴安良武德之风岂能丧之? 宋培基运气于胸,扬鞭如风,鞭稍所到之处虎虎生威,那兵卒不是手腕被抽打人叫枪失,便是满脸污血哭爹叫娘,未至片刻时辰那兵卒们便纷纷跪地求饶,那恶煞凶神便也跪下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另一个跪在地上的恶神战战兢兢地问道:“敢问好汉尊姓大名?” 在一边为培基助阵的年轻人替培基说道:“俺哥叫宋培基,要考武状元,他本事利害着哪,跑马接大刀,骑马射箭百步穿杨,十二力的大弓能拉得像满月一样的圆,三百斤的礩石耍起来就跟玩花一样,还有这神鞭舞起来,胳膊粗的树枝能像刀砍一样的打断。”这助阵的年轻人把宋培基的功夫全抖了出来,说得神乎其神。可宋培基哪里知道就是这次他救助的这群落难村姑日后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99mk.cc。wap.99mk.cc 二十八回:展膂力拉断初号弓 飞马刀惊吓慈禧魂(下) 却说宋培基在武师传授赐教下武艺功夫日益长进,步射、骑射十分精道,开弓举礩石更不在话下,那一百二十斤的大刀耍将起来呼呼生风,马上接刀更是一绝。说话间就到了光绪十八年二月,武举乡试在县府举行。且说这武考不比文考,文考是在府第举行,这武考倒是在军营校场举行。 你看这军营校场,是一片平整地面,四周拉了条红绳算是界线。每隔数步都有一名手持长枪的兵卒站立以防四周围观的乡民百姓挤进考场乱了考场秩序。红绳四周站满了想一睹宋培基骑马接刀好戏的乡民。在考场的西面是监考官和州府来的官员,那坐在中间的就是那次抢劫村姑殿后的苟守备。那天要贩送到提督府的村姑被曹洼村的百姓劫持使这守备被提督狠狠责骂一顿,并被棍杖罚刑五十。这苟守备是正黄旗人,手下皆是绿营的汉兵。被提督责骂并执杖型使他心中十分愤恨,就想在童试武学子中选出武功高手,有朝一日到曹洼村报那责骂和杖刑之仇。怎奈这守备未曾面睹宋增基的面容,武举童试是武师替他报的,为图顺口就报了宋大力,所以这苟守备便不得而知。 童试这天考取武学之人排成几队,在拉马射箭的比试一过就淘去少半,到那比膂力耍礩石,耍那三号礩石过关的只有二十来人,耍那二号礩石就剩下五人。再试考耍那头号礩石就只剩宋培基一人了。在场的考官无不为宋培基力大无比的膂力所动。 这苟守备见这宋培基身高七尺半,腰粗过三尺,那脚长足宽足有常人的一脚半。他暗自高兴,若得此将足以平定曹洼那伙乌贼。于是对监考官说:“这个武子不必再到府试,等来年直接进行乡试,记好姓名,本官钦定此人了。”这苟守备言称此时身负提督之命前来选将,监考官岂敢有违,连连点头称是。诸位会问,当年宋培基打败的那凶煞恶神岂能不向守备细说?原来那凶煞恶神被打之后被放出寨外,对苟守备只敢说是村里乡民起哄,怎敢道出真情?不然岂不受失职刈首之刑?再说这名不正言不顺的苟且之为是犯了大清律条的行为,他们又怎敢声张,只不过是暗中查访,趁机复仇。 到了来年,乡试在省府汴京进行。 参加武举乡试者个个都是武林高手,拉弓射箭强手皆是,最终成为武举者也不下二十名。虽说这二十名武学子过了关成就了武举人的功名,但能拉满十二力的出号弓和耍动三百斤以上的出号礩石尚没人能,那苟守备问监考官:“去年在郑州武考的那叫宋大力的学子来了没有?” 监考官急忙答道:“副将大人,那叫宋大力的武学子刚刚试过。” 原来这守备通过户部暗中行贿把他由守备提为副将之职,仍驻守河南府。选武将复杖仇的念头耿耿于怀,日夜惦记在心,今日乡试他又特意赶到校场,一来是行监官之责,明里选将,暗中挑选武林高手为自己培养私人鹰爪。 这苟副将对监官说:“怎不让这宋大力拉拉那出号功,耍耍那初号礩石?” “大人,按规则他已合格为举人资格,就等来年赴京进行会试了。”监考官说道。 “让他试他就得试,你啰嗦个屁话。”这苟副将有点发怒地口吐脏言。 “喳!”这监考官只得命从。 “宋大力。”监考官高声叫道。 “大人有何指教?”宋培基急忙来到考官前施礼说道。 “这位是提督府的苟将军,前来选将,想试试你能否拉开出号弓,翻舞初号礩石。”监考官说道。 前来助阵的师兄师弟纷纷对宋培基说道: “宋师弟,你就试试吧。” “就试试吧。” 宋培基转身对师兄师弟说:“师傅说过如试过关不可张扬,师傅的话我能不听吗?” 这苟副将听到这话厉声道:“取得一星半点功名的狗奴才,怎敢连本将军的话都不听?” “苟将军让你试你就试,如若不试就取消你的功名。”监考官听了苟副将的话,大声吼道。 众师兄师弟也从中撺掇道。 “试试吧,都叫你宋大力,这会儿咋熊啦?” “宋哥,你是不是拉不开弓,耍不动礩石呀?” “可能是吧,咱拉弓舞礩石时还都没有见咱师弟拉开出号弓,翻舞出号礩石呀。” 这宋培基是个争胜好强的主,听师兄师弟出口激将,他便来了劲。再说要真是因不拉弓舞礩石被考官丢了这已到手的武举人功名,既对不起师傅的教练,更对不起爹的希望,为宋家光宗耀祖呀。想到这宋培基扎了扎腰中练功的束带,抱拳向苟副将揖礼道:“小民向将军献丑了。” “他妈的,看起来这小子五大三粗是个粗人,可还知书达礼,还真是个将才。”这苟副将出言不逊地夸奖道。 “你就快耍吧,别卖啥关子。”监考官听这苟副将赞扬宋培基,感到与自身无趣,便话中含气地说道。 原本考取了武举人功名的那些学子见考官和这苟副将要宋培基再试开出号弓,翻舞出号礩石,都替他捏着一把汗。他们这些练武之人都知道,功不过极,力不逾尽。就是说这练功的要是练到了极限,哪怕是多上一丁点儿,也难若千钧,况且这些年来在这校场上比武乡试,还未曾见过既能拉开出号弓,又能翻舞出号礩石的武举人。他们一个个把眼睛瞪得滚瓜溜圆,看这宋大力如何拉开出号弓,舞动出号礩石。 宋培基扎束停当,先把那出号弓拿在手里掂了掂,轻轻地拽了几个弓弦,把那弓弦拽得嘣嘣直响。他试着拉了几下,尚是弓开一半。宋培基放下了这出号弓,伸了伸双臂运了运气。 这苟副将说:“看来这小子有真功夫,他是在运气力。” 这监考官说:“拉稀啦,拉不动就直说,这武举人的名字我就划掉了。” 众师兄师弟说:“莫非师弟这力是出尽了?” 那些武举人说:“弓开一半膂力不足,可惜可惜呀!” 宋培基并不言语,运力过后,又拿起了出号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手握着弓背,一手拽着弓弦,就像拽着大树皮慢慢把弓拉开。 “好小子,有后劲。”这苟副将喝彩道。 “这傻不溜球的粗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就看能不能拉满弓。”这监考官还半信半疑道。 “再加劲,好师弟!”众师兄师弟中有人喊道。 “要拉满弓,别就看一点,要看真功夫。”众武举仍然有疑。 宋培基不动声色仍在张弓,弓拉满了,宋培基张着拉满的十二力出号弓走近这苟副将面前。 “好样的臭小子。”这苟副将话出脏字,却难隐欣喜之情。 这监考官也傻了,惊叹道:“能拉满这十二力的出号弓,自我任监考他还是第一人!” “宋师弟是好样的。”众师兄师弟见宋培基拉满了弓,齐声夸道。 “人家有真功夫,咱们不及呀!”众武举亦感叹道。 就在众人为宋培基的武功唏嘘不已时,只听宋培基大吼一声“啊!”,只见那被他拉满的弓“嘣”地一声响,弓弦被拽断了。 众人一见大吃一惊。 “快把那弓拿来,让本将验一验,看是否是出号弓。”这苟副将惊异地说道。 惊魂未定的监考官急忙从宋培基手中要过那被拉断弓弦的出号弓,认真看了以后递给苟副将说:“将军,是出号弓,一点不错。” 这苟副将接过这拉断的弓,仔细看了看弓背,又看了看拉断的弓弦,那用牛筋编织而成的弓弦被拉断处的抽丝清晰可见,嘴里说道:“劲道如牛,劲道如牛也。”旋即他对宋培基说道:“臭小子,你倒有真功夫。明年京城会试过关就做本将的侍卫如何?” 宋培基不解地问道:“侍卫是干啥的?俺不懂呀?” 苟副将说:“侍卫就是本将的随从卫官,品达四级呀,比知府还大的官呀!” “俺只习武,俺不做官。”宋培基说。 “练武不做官,那你图个啥?”这苟副将不解地问道。 “俺宋家世代积德行善,就为行善事吧?”宋培基说。 这苟副将听到这话神情一愣,又问道:“臭小子,家住哪里?” 宋培基听到这问话便想师傅临行之言:“那年劫了村姑必为后患,千万不可扬出真名大姓。”宋培基灵机一动,名可更姓不可改,于是说道:“俺宋大力家住郑州城南二十里侯寨东,姓宋名大力。” “那曹洼有个叫宋培基的,你小子认得他吗?”这苟副将凶狠地追问道。 众师兄师弟听这副将发问,都替他捏着一把汗。 宋培基心里有底,便摇摇头说:“姓宋的名扬天下,什么培基不培基的,俺不知道。” 这苟副将松了一口气:“臭小子,这初号礩石你还能耍得动吗?” 众师兄师弟见他没有说出真情,都替他松了一口气,见这副将要他再耍礩石,自然满有把握。 这一下监考官不敢再小看这宋大力了,京城会试之日必有功果,一旦功成名就上街夸官,如再得罪于他,岂会有好的下场?便对宋培基说道:“宋大力小弟,既然苟将军这么看得起你,不妨试试,反正你功名已就,本官怎敢枉私王法,耍耍这礩石对你又何在话下。”这监考官亦想宋培基再露一手,也好在苟副将面前讨个好脸面。 众武举人见这宋大力能拉满十二力出号弓且又拉断弓弦,这要的是技能真功,翻舞这礩石要的是膂力,能把弓弦拉断足见膂力过人,翻舞这三百斤的礩石又何在话下。 宋培基没说什么,走到这出号礩石前单手一抠,便把那一尺见方,长约二尺有余,两侧带有抠手槽,专用练功的礩石抠了起来。没再束腰巾运气力,双手握起提过胸前,走近那苟副将,然后又翻了个个,这叫“献印”,按试武规则能翻一个个就算合格。一、二、三号礩石宋培基试武时都连翻了三个个,亦是合格了。舞起这出号礩石亦算满贯了。可宋培基听这苟副将凶狠地问起曹洼的宋培基,心想这话出有因,于是他倒想在这副将面前露一手,也想给他点颜色看。于是把出号礩石又玩花似的在这苟副将面前连翻了五个个,把在场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这宋大力本将军要定了,明年会试过不过关都是本将军的人了,除非老佛爷留他在身边,其他提督府均不得给。”这苟副将对监考官说道。 这监考官只是都卫下的一个小属,岂敢不从。 话说这乡试不久,一封官方书信便送到曹洼宋家,说是宋大力获得河南府武举人第一名,来年到京城参加会试。 说话间就到了来年武举赴京赶考会试期间。这里省吃俭用备了些银两让培基赴京赶考一路享用。 这一天宋培基别了爹娘,拜谢了师傅和师兄师弟们,骑上高头大马走上官道赶往那京城的路上。 辰时离家,未到巳时宋培基扬鞭策马来到了黄河南岸。那撑向北岸的渡船就要解缆北渡,宋培基为了赶路,便扬手向船家呼叫稍等,船家便让其他乘船之人挪出一些空地来好让宋培基和这马匹登船。宋培基见船家和渡客这么成全于他,他自然揖礼相谢。船家为让大马能顺便上船,便拿出几块桥板把船体与岸地相连起来,也好让这马匹登板上船。怎奈这马匹久在陆地,未曾见过沌沌黄水和摇摆不定的渡船,任凭培基怎么拉拽马缰,那高头大马却“咴咴”乱叫不肯上船,船家一时无了办法。 情急之下,宋培基走下渡船对船家道:“船家大叔,烦请您撑稳篙杆,待晚辈把这畜牲抱上船来。” 船家和渡船客人一听甚为惊讶,这高头大马少说也有几百斤,再说又踢腾嘶鸣,怎能抱得上船?船家下得船来拽紧缆绳,小二撑稳船体,众渡客躲在船头睁大双眼,看这粗壮大汉怎能抱马上船。 宋培基下得船后打了个吁吁口哨,这大马倒也听话,垂首低额不再嘶叫。宋培基双臂一伸足有六尺开外,他双臂抱在马肚下,嘴里打着响哨把马抱了起来。这马倒也不踢不动任其摆布。诸位或许不信,这练武之人善骑战马,大都经训马师指教学过一些点穴之术。这畜牲和人一样有经络穴位通连全身,或伏卧或奋蹄,乘骑者大都通晓。你想这宋培基赴京赶考为何要带这高头大马,这大马是他调教出来的,不然若是骑乘别的牲畜岂能飞马接刀?在县试、乡试中宋培基都没使出这绝技,就等赴京会试以绝胜人。所以宋培基搂抱这大马时已用手指点了这马的穴位,它想动也动弹不得,只能听其摆布。船家和渡客见宋培基把马抱了起来,惊呼:“奇人!” 宋培基抱着大马踏上桥板,只听“咔嚓”一声,这桥板便被踩断,宋培基纵身一跃便跳上了渡船,把这渡船震的船拍水,水溅流花摇晃不定。众渡人吃惊不小,惊吓过后啧啧称赞宋培基鼎力超人。当得知他是赴京赶考的武举,又连连祝福,今朝武甲唯你莫属。宋培基对船家和渡客的祈福自然道谢。 宋培基下了渡船来到黄河北岸,别了船家和众渡客,乘骑扬鞭一路北上,不日便来到京城。打听到会试地点,便又乘骑直奔京郊西北处的颐和御园。 宋培基赴京赶考为何要乘骑直奔京郊西北颐和园?这要从慈禧说起。 这慈禧生于道光十五年,名叫叶赫那拉氏,当年以秀女被选入宫,号兰贵。因得咸丰皇帝宠幸,进封懿嫔。二年后生子载淳,次年进位为“储秀宫懿贵妃”。咸丰皇帝病死热河,遗诏立载淳为皇太子,继承皇位。其年载淳尚幼,慈禧扶其幼子理朝,实行垂帘听政。载淳成年后,慈禧宣布撤帘归政,但仍把持朝柄。载淳病死后,慈禧立宗室载恬继承皇位,年号“光绪”,复行垂帘听政。载恬大婚成年,慈禧宣布“归政”,退居颐和园,但朝内一切用政仍出其手。所以这一年的武举会试就改在颐和园进行。 这会试的“外场”步、马骑射、拉弓、舞刀、举石咱且不说,“内场”的默写《武经七书》的百字文咱也不表,单说各位武林高手拿出自己的看家绝技让年近花甲亲临考场的慈禧“老佛爷”观看。这慈禧既不懂文更不懂武,专会耍弄权术,把个朝纲搅得一片混乱。日本发动甲午海战期间挪用海军经费,使得大清海军舰废兵弱,邓世昌战死威海刘公岛,她却在这里看武举会试赏心取乐。 单说宋培基见会试考场内的武举人一个个武艺精湛技盖众生,亦便提了精神,运了运气力。就在这时,只听那监考官喊道: “武子宋培基,出场献艺。” 参加京城会试,宋培基报了真姓大名。听到监考官呼叫自己的名字,便于那待候的武举队中走了出来,行尊跪大礼后说道:“监官大人,学子宋培基到。” 听说“宋培基”三个字,在慈禧一边立着的两位侍卫瞪大眼睛向前看着。这俩侍卫正是当年掳劫村姑的那两位凶煞恶神。 “武子宋培基,你有何绝艺?”监考官问道。 “回禀大人,学子有跑马接刀之技。”宋培基说。 “何谓跑马接刀?”监考官不解地问。 “就是骑在马上把一百二十斤的大刀抛在空中,这坐骑飞跑出五十余丈,这刀落下时便能接住。”宋培基说道。 听说有此绝技,监考官及众武举啧啧称奇,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此话当真?”监考官有些不信便疑问道。 “武子不敢狂言。”宋培基说道。 “那就牵马上来试试看。”监考官说道。 说话间为宋培基牵马的兵卒把那高头大马牵了过来,宋培基用手给这马捋了捋体毛,这大马踩了踩蹄步,似乎明白主人的心意。 宋培基一脚踩着鞍凳飞身上马,对兵卒说:“拿刀来。” 兵卒问:“几号刀?” 宋培基说:“头号刀。” 听说飞马要接耍头号刀,试场内一片议论。 “骑马要舞这一百二十斤的头号刀,真是了不得。” “没有金刚钻,能揽瓷器活?看来此人非等闲之辈。” “出水才看两腿泥,是真是假看了再说。” 说话间宋培基策马在马道上转了一圈,又仰脸看了看天空,不经意地在马背上舞动大刀,引来一片喝彩之声。 却说这慈禧已暮垂年,气力不足,再说那些花拳绣腿无什惊人之处,便在丝织的金黄龙椅上打起了盹,这喝彩声把她惊醒。 这时宋培基已在马背上练了几下,把刀抛上空中又接了下来。 监考官疑问道:“武子宋培基,你这马上功夫了得,这可是飞马接刀?” 宋培基练了几下已成竹在胸,他听这监考官一问,便说道:“大人,这飞马接刀就请您看。” 说话间把那一百二十斤的大刀抛向空中,那马飞也似的向前跑去。 慈禧仰脸天空惊叫道:“哎呀,我的儿!” 这正是: 民女遭劫入火坑,武艺高强救众生。 乐善好施彰武德,技压群芳耀祖宗。 欲知那慈禧所叫为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十九回:报旧仇凶残烧楼院 战盗贼还是父子兵(上) 《梦幻楼阁》: 第二十九回:报旧仇凶残烧楼院,战盗贼还是父子兵 话说颐和园中比武会试,宋培基那一百二十斤的大刀抛向空中,便飞马向前,惊呆了会试考场,把个慈禧惊叹地大呼:“哎呀,我的儿。”暂且不表。 回头再说这宋家楼院。 清朝光绪末年,慈禧专权弄政,把个康、雍、乾大清盛世搅和得如残花败柳,花落枝断;又犹如一局难以取胜的残棋,“卒”拱老“帅”,四面楚歌。世局混乱,盗贼四起,这宋家楼院也面临着一场浩劫。 话说东距宋家寨十四里地有一小集镇叫牛集,这天牛集庙会,会上人来人往,卖农家用品耧犁锄耙、布织手帕、针头线脑的摆在了一街两行。卖包子油馍、凉粉肉汤的声叫口喊,卖牛羊骡马的在背街处扯了一绳又一绳。 殿立和宋家族人又来到了那卖骡马处,远远地就瞥见那几个盗马贼在和几个卖马人胡侃着价钱。 “殿立叔,您看那几个买马人听口音不像本地人,会不会是您以前说的那帮盗马贼呀?”宋克家说道。这宋克家是克享的长子,是宋家的十二世嫡孙了。 宋殿立打眼又瞅了瞅说:“别看这些年头过去了,我这眼不花看得清,就是那帮人。当年与你爹打斗的那家伙虽说老了点,可看他那精神头还不减当年,不过他身后那几个虎彪的后生倒不是当年那伙人,可看那恶样定是歹人,都五六个人哪,咱就不去凑热闹了,免生是非。你爹让你跟着出门前就一再让我看紧你,你拳脚功夫练得比他好,那三节棍玩的是咱村顶呱呱的,就是怕你惹是生非。” “殿立叔,您别对俺爹说我带三节棍出来了,要不他非罚我家法不可。”克家恳求宋殿立道。 “啊!你小子真想惹事呀。你诗文作得那么好,学堂塾师见我就说你比我家的步武好。克家你就好好读书做诗文吧,听说北乡曹洼咱族人在京城都考上进士了,他可是为咱宋家祖上億德光了宗耀了祖啊。”宋殿立对克家说着这话,顿觉脸上光彩十分。 “殿立叔,听说那前辈是武进士,练武的呀?”克家说道。 “你呀就不是考武举的料子,文弱书生一个,要是强体防身还算可以。那天我骑着我那大马到郑州府办事,路过曹洼咱宋家歇了个腿,喝了点水,咱宋家族人可亲热人啦。咱那祠堂修建时就送了好多银两,说是赐予先人的奉禄。出门时看到门口放着三块石头。”宋殿立说着。 “三块石头?三块石头干啥的?”克家打断他的话问道。 “长辈说话别打岔,这叫尊重长辈,咱祠堂里的族规里就有这一条。”宋殿立话语中带点责备。 “是,殿立叔,俺错了。俺就急着想知道这三块石头是干啥的?”宋克家歉疚地说。 “知错就好,听我说。听咱族人说这三块石头就是当年前辈宋培基的练功石,叫礩石,是三块方正的石条,两边有俩抠手,就是在这石条两边凿了两个窝,练武时手抠着这凿的窝,提起来还要翻个个,练武人叫举石‘献印’。”宋殿立说着看了看宋克家。 “把石条举起,那有啥难的呀,回家俺也找块石条练练呗。”克家轻描淡写地说道。 “臭小子,你可别小瞧这石条。听族人说,三块分别重达二百斤、二百五十斤、三百斤。说是叫啥三号礩石、二号礩石、一号礩石,还有啥出号礩石,三百斤以上哪!你能耍得动吗?”宋殿立瞥了一眼宋克家说道。 克家伸了一下舌头惊讶地说:“真的吗?耍不动,耍不动。” 殿立笑了笑说:“听族人说那前辈宋培基每顿能吃五斤馍,光绪十八年在省府汴京比武时三百斤以上的出号礩石翻了五个个,拉断了十二力的出号弓,得了那年乡试的第一名,是赫赫有名的武举人,为咱宋家扬了名。” “殿立叔,这么说这武举人我是考不成了,这耍耍三节棍就是看家护院强强身,回去就好好读私塾,将来考个文举人,也为咱宋家扬扬名。”宋克家躇志满怀地说。 “好小子,有志者事竟成,咱宋家以耕读为生,这个族风不能丢,我这辈不行了,要光宗耀祖就看你们这些后生了。”宋殿立拍着克家的肩头鼓励着说道。 “殿立叔,俺记着您的话了。”克家恭敬地对宋殿立说道。 说话间日近中午,宋殿立带着克家走进一家饭铺,刚要进门被这家店小二拦住说:“客官就到别家饭铺用餐吧。” “你这店不是开着门吗?不卖饭啦?”宋殿立不解地问道。 “咋不卖饭哪,生意好着哪,只是今天被人包桌了。”店小二说。 “你这店是牛集最大的饭庄,包桌也不能占完嘛?”宋殿立又问道。 “是牛集最大的饭庄呀,可包桌的六七十人,拉了八张桌都挤不下呀。”店小二有点无奈地说。 宋殿立听说包桌有这么多人,又没见婚丧嫁娶的势头,便又问道:“包桌这么多人是干啥呀?” 店小二往屋看了一眼,把殿立拉到门口一边小声说:“客官你就走开吧,这伙人身上都带着家伙,听口音是外地人,像是刀客来这里又抢哪个大户人家。这年头刀客匪患到处都是,俺这店掌柜就被劫过一次,诈了不少钱财,那伙刀客还说要是不给钱就放火烧了这饭庄。这饭庄是掌柜的*,要是被放火烧了,他一家人可咋活呀,破财免灾吧,就给了那伙人好多串铜钱,才免于一难。那才几个人,可这少说也有六七十人,谁能惹得起呀。我看他们每人都带着布袋子,里面装的都是真家伙,大刀、三节棍的都是应手的家伙,厉害着哪。” 宋殿立一听这话吃惊不小,便又问道:“你听他们话语想到哪里去?” 店小二说:“那他们会讲出来吗?不过我想这密县县东富户人家除了宋家寨那宋家楼院,别的就挑不起头了。” 听到这话宋殿立更是吃惊不小,他急忙拉着克家,顾不得吃午饭,在那拴马桩上解开马缰绳,给看马人付了几文钱,和克家同骑一马,扬鞭催马朝家里直奔而去。 回到家里殿立就直奔宋家楼院,见到克享把牛集街遇到的事对他细说了一遍。 宋克享听了后说道:“看来这伙人确实是冲这楼院来的。” “你咋知道?”宋殿立问。 宋克享说:“前晌我在麻糖铺里坐门面,家人和族人都在糖坊做麻糖,就见有俩外地口音的人问‘这是宋家楼院吗?’我不知道他们是干啥的,就问这俩人问宋家楼院干啥?他俩相互看了一下说,几年前他家有个年轻人在南边赶会卖马时欠了俺当家的一些帐,想找这家还帐的。我一听就明了那是因为那场打斗的事,就问这俩人‘你家当家在哪里?’这俩人很气盛地说,在东边赶会了,他和兄弟们晚上就过来,你要是知道这楼院人,就给他说一声把钱多备点,连本带息一齐还,这次可不再欠帐了!这俩人说着看了看咱家这楼院就走了。” “看来在劫难逃,克享,你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搬到楼院那主楼里,我把咱这护院族人聚在一起说一说,长短家伙都带上,能挡一阵就挡一阵,挡不了就都回到楼院里,咱这楼院他们能进来就出不去,角门相连,院院相通。还有,把刚买来那弓弩也准备好,他们要是敢冲到咱院里,咱就开杀戒,官府要是追究,他们闯入民宅盗窃,看家护院自然入理。”殿立说道。 “要说打斗,他们人虽多能不能胜过咱们还真是两说,可我就怕火攻,你看这到处都是庄稼杆干草,要是点起火来可就难说了。”克享有点担心地说。 “火烧也没事,你看咱那楼院一层为啥只留门没设窗户,咱前辈盖楼时就防这招,还有你把这麻糖全都搬到楼内,一点能抢到的便宜也不能让这伙兔孙占。我和护院族人趁天不黑再准备点石块、石灰包,他们要真是冲进来咱就从三楼楼花窗往下砸,我想他们也不是铁人做的种,灰包就迷他们眼,石块就砸他们头,还有就用利箭就射杀他们。”殿立一一说的很仔细。 “殿立,幸亏你和克家这次赶集碰上这伙人让咱有准备,不然咱没防备可就坏大事啦。”宋克享万幸地感叹道。 “这是咱先人在天点拨着保佑咱呀,昨晚做了个梦,梦见祖先讳尊億德在祠堂说‘日行往东可遭劫’。我咋也琢磨不透这梵语是啥意思,一想今天是牛集会,是不是在家有灾要我出去躲躲呀,就带着克家去了趟牛集,也就碰上那伙歹人。看到当年被斗倒那家伙我还不经意,不想惹他们,就带着克家避开他们。要是真让他看见我可就糟了,听了那店小二的话,再骑马赶回来,想起先人那‘日行往东可遭劫’正是应验这句话。”宋殿立感悟地说道。 “先人在天有灵,躲过这一劫,咱那祠堂也该重修了。咱都住上这好楼院了,供有先人的圣地再不能让破落下去了。”克享深情地说。 “我也有这个想法,再说自七世迁出的族人都做了当今大清的官员,取得了不少功名,重修祠堂也该光宗耀祖了。”宋殿立附和着说道。 99mk.cc。wap.99mk.cc 二十九回:报旧仇凶残烧楼院 战盗贼还是父子兵(下) 秋天的傍晚凉风嗖嗖,秋叶飘落,秋风卷着落叶在地上翻卷着,到处是一派萧瑟的景色。 宋家楼院的男丁壮汉在宋家祠堂里祭拜“宋氏神龛”之后,一个个摩拳擦掌,如同是一个保卫家族生死安全的誓师会,铁钗、粪耙、桑叉、锄头成了他们与这些盗匪誓死搏斗的“枪械”。 宋克享特地从观音堂那烧酒铺里打来二十斤烧酒,买来二十斤烧鸡、熏肉,让族人痛饮一场,但又明言训戒只可把来贼赶跑,万万不可闹出人命。并把训戒一句一句地讲与族人们听从,既是族训,族人们哪敢不从。 再说那牛集集市上的盗马贼。 原来这伙人来自豫西南山区,是专做窃取民财,打富济贫的绿林好汉。常常是农忙散伙,农闲聚集。不入深山穷地,专到富庶豪门打劫窃取。这伙人自有帮规,有探路的,有召人联络的,有积财管理的,还有总会首,也就是这些窃贼盗匪的总领头。前些年只干些盗马窃牛的营生,后来人越聚越多,这盗马窃牛自然难以维持这么多人的生计,于是就拉竿上山做了土匪。加之大清政府腐败无能,连预防列强侵入的边关都顾及不得,哪还有兵卒进剿这些匪贼草寇?这些土匪有因祸被逼上山的,还有有了命案为躲避官府追杀无奈入伙,有懒于农作游手好闲的,也有拈花惹草想肆淫取乐的,总之人员参差有别,良莠难辨,以致到后来发展成为中原土匪部落群,这才不得不引起清政府的恐慌,下令河南州府聚集官兵进剿,但他们夜聚日散,民匪岂可分辨?加之那官府污吏只管把剿匪的经费往腰包里塞,怎管民生如何?加之那匪贼与官府勾结,如有民报,官兵要进剿了,这官府便派手下贴己心腹为这窃贼通风报信,从窃匪那里讨回些银两,民生死活官府何曾放在心上。所以到了清末光绪末年中原匪情异常猖獗,只害得民不聊生,只得组织本村乡民筑寨墙,组家丁自卫自护,这样使得小伙的窃贼匪盗的肆行很少得逞。 就说这伙来到牛集地面的窃匪吧。为首那人就是当年在云岩宫被宋克享一个扫荡腿搁倒在地上的家伙。因在黄湾寨盗那马匹分脏不公便反目为仇了,四个人各拉一支队伍,时合时散,把营生扩大到打家劫舍的份上。一次他和几个狐朋狗友狂饮豪赌,听一个朋友说密县东有个宋家寨,宋家寨有个宋家楼院靠做麻糖起家,置地千顷,骡马牛羊成群,家中盖起六座楼院,显富密县东半县。 这歹人不提宋家楼院倒还罢了,一提宋家楼院倒使他恶气冲脑门,奸心憋满胸。那一腿倒地之仇是他入道以来最大的辱耻。于是他又找到四人中另一队盗匪联袂起来,能抢点就抢点,抢不到就火烧楼院报报那当年深耻大辱。那队贼首倒也刁顽,他对这歹人说:“此人是为你复仇,我这三十几个弟兄这一趟的吃喝你要全包,我可是分文不出,若不然弟兄们不服我,我就去不成了。”这歹人一听心里骂道好你个赖种,当年咱哥俩结拜时曾起誓“同打虎共吃肉,生是亲兄弟,死是连命鬼”,咋才几年就给大哥分得这么清?他心是这样想的,可嘴里哪敢出半点怨言?这道上的人都是这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要他收回话语那是万不可能。此前他曾差人到宋寨以订购麻糖为名前去打探过,这宋家祖传不仅耕读,还曾习武,那对他施以扫荡腿的先人就曾拜学过少林寺的俗家师傅,自那时起宋家习武就传承下来。他想既然要去就要成功,这样不仅在道上能拾回面子,而且若能再盗些钱财岂不两全皆美。若不依他,只他这一队三十来号人怎敢到那宋家寨地面?于是一狠心就对这队领头承诺下来:“这趟活我全包了,好酒好肉就请弟兄们敞开肚子吃喝,我赖三绝非孬种。”于是这天在那牛集饭庄豪喝狂吃起来,一个个喝得醉熏熏地东倒西歪。这一下可苦了赖三,他对队头鳖强说:“老鳖兄弟,你手下这群兔崽子喝成这熊样,今夜咋做活?”这鳖强说:“赖三哥放心吧,这群兔孙到那荒沟一趟,不到个把时辰全都醒了,咱说好,要是替你报了仇,天明时回到新郑地面你还得请睡娘儿们呀。”赖三说:“只要能找到龟儿子,下了他一只胳膊,我就请睡两晚上。”鳖强听说这话一拍胸脯说:“为了睡两夜女人,今晚我就不要命啦。”旁边一个喽啰说道:“鳖强哥,你命都没了,还睡啥女人呀?”这鳖强听到这话张口骂道:“日你娘,净掐你哥我的话把。”这喽啰又接说道:“俺娘早死啦,要不俺会随你拉竿子。”众盗贼听了哄堂大笑起来。 再说这宋家寨的族人。 众族人男丁壮汉准备好各自手中的家伙,按殿立和克享的分派,有守在寨门看信的,有把守路口的,有在各楼院角门处守候的。分派停当,殿立对这些族人说:“能打就打,打不了就退,千万别伤了自身。只要这伙盗贼能进得院内就别想不带伤地出去,记着只能打伤,不能伤命,要不就对不住咱门楼前那‘积善人家’的匾额了。”众人连声称是。 天黑了下来,但明月高悬繁星点点,冷嗖嗖的秋风到了夜半更使人感到有些寒冷。 守在寨门的人见没啥动静就打起盹来。 且说这伙盗贼也是久经寒霜的老姜,入村盗窃倒是有几招入村的绝活,来到宋寨他们并没从寨门入寨,而是爬过寨墙在那两个探子的引路下直奔宋家楼院,所以殿立和克享布置在寨门和把守路口的族人自然就起不了作用。 倒是克家多了个心眼,他既没守路口,又没入楼院,而是爬到楼院门口那棵老枣树上,坐在枣树杈子上,双手握着连环三节棍,把眼睛盯死了自家的楼院门口。 夜风袭来,在地面还有个避风处,在这树上下左右四周六面那不就冷了。为避冷御寒,他于那三角形的树叉上打腿盘坐,微闭眼睛,双手合十练起养神*,心想意达,气脉贯通,气功行到处如蚁爬行,气贯经络顿生热气,那寒冷就避而不侵。正在他练功渐炽,微闭的眸子里略有人影闪动,睁眼一看几个黑影已蹿到楼院门前,他大喝一声:“窃贼来了!”随即从树叉上跳下,双手耍起三节棍,直奔那黑影而去。 这几个盗贼贼头贼脑摸到楼院门口,正在犹豫不定进还是不进,忽见从空降下神兵,扭头就跑,宋克家疾步追上后边那人,把右手的三节棍“哗”的一甩,那棍头就打在那人的脚后跟,只听那人“啊”的一声摔倒在地上。克家就势上前,又甩出左手的三节棍打到这倒地盗贼的腰上,他欲要再甩出右手上的三节棍劈头盖下,若是这样这盗贼必死无疑,宋克家急忙收起三节棍向其他窃贼舞打过去。 这些贼见这人如此厉害,纷纷向四周逃去。 这时入得寨里的窃贼黑压压地吼叫着压了过来: “抢呀,见啥抢啥呀。” “弟兄们,抢不到东西就烧楼,老子让你们吃饱了喝足了,谁拉稀老子就断谁的手指头。”赖三在后来赶猪似的叫骂道。 克家这时倒忘了爹“众多不恶打,退到楼院中”的话,他一心想保家园,舞起三节棍冲着舞上来的人拼命地撕打起来。 这时村里的族人听到克家的喊声如梦方醒,亦都掂着家伙赶了过来。到底是乡里人,他们没见过这阵势,见黑压压拥过来的这些贼人,一时不知怎么办。 殿立见这阵势急忙对族人大声喊:“赶快回到楼院去,把好各院门口,到楼院再给他们打,打不过他们就上到楼上。” 族人们听殿立这么一说便都纷纷赶回楼院。 赖三和鳖强见楼院的人都跑了,“哈哈哈”狂笑道:“都说宋家楼院人到少林寺练过狗屁拳,原来都是一堆狗屎,没敢打就跑了。” 鳖强说:“三哥,明天就请我睡女人吧,这仇我鳖强给你报定了。” 克家耍动三节棍,甩棍风一道,棍到倒一人,打斗得正欢,殿立叔的话他倒没听到,就是听到了他也不会跑回楼院去,因为他听那赖三的话是羞辱他的先人。 克家耍动三节棍呼呼生风,那三节棍碰到这些贼人的枪械上“嘭嘭”作响,火星迸射。 “哎呀,娘,我胳膊打断了。” “哎呀,爹呀,我脸出血了。” “哎呀,我的娘,我刀打掉了。” “哎呀,我的爹,我头打烂了。” “……” 克家听到这哭叫声更是兴奋狂妄起来,只吓得这群窃贼不敢近身。 “哎呀,他娘的这宋家楼院真有高手,日你娘,你们这群王八蛋谁也不准跑,老子知道你们家在哪里,要是谁敢跑就火烧你家房。”赖三发疯地狂叫道。 听到这话,后退的窃贼又拥了过来。 这正是: 打虎还是亲兄弟,上阵还是父子兵。 多行不义必自毙,善积德缘家业兴。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三十回:勇斗匪贼奋力保家 恭祭祠堂光宗耀祖(上) 《梦幻楼阁》: 第三十回:斗匪贼奋力保家祭祠堂光宗耀祖业, 上回说到宋家族人打败前面的贼人,后退的窃贼又拥了过来。 这时族人都退到了楼院中,殿立听那黑压压的人群中有“呯呯啪啪”的击打声,知是族人在同窃贼打斗,便对克享说:“克享你回楼院安排防匪,这来人不少,咱不得不防。” “殿立哥你回去吧,那打斗的是克家,我知道这孩子的脾性,他这会是打疯了,你叫不回来他。再说你那功夫还不行,让我应他一阵,把克家叫回楼院。”殿立一听只好作罢,对克享说:“注意防身,只可打伤,不可打死。这是规矩。” “知道了。”克享应着声,握着齐眉棍就奔那黑压压的窃贼群去了。 诸位,何谓齐眉棍?那时节练武的人都备有枣木做成长至眉毛的木棍,所以就叫齐眉棍。用这棍棒既可触地腾身及避对手,又可扫地击打腿脚,既可直面戮击,又可闷打全身。放在家里知者是兵器,不知者是棍棒,可避官方戡告家中勿藏枪刀之嫌。这耍舞齐眉棍精道者,莫说三五个,就是十人八人也难近其身。 人常说打虎还是亲兄弟,上阵还是父子兵。 克享过来本想带儿子克家回到楼院,可克家对克享说:“爹,这伙贼人耻笑咱先人没学少林真功夫,咱就让他们尝尝咱宋家三节棍、齐眉棍。” “儿子,让他们尝点厉害就回楼院,那里已安排好,咱就关住门打狗。”克享见儿子那三节棍舞得生风,大声对克家说。 “三哥,我看这活咱就别做了,他们是有备防着咱呀!”鳖强有点害怕了说。 “鳖强我日你娘,你要敢把你的人撤走,吃我喝我的就给我吐出来,别怪赖三赖到家。”赖三听鳖强说了拉稀话翻脸大骂起来。 鳖强本是探探赖三的口气,他见赖三真的硬起来了也不敢说什么,他知道结拜四人中数他心毒手狠。鳖强家中有老娘,他要杀了娘那就是千古罪人,宁肯自己死到这也不能让这赖三把娘杀了,想到这他拼以死战的狠心就下定了。 “王八蛋,你有多本事就冲我老鳖来吧。”这鳖强脱去上衣,手舞大刀片就冲克享杀了过来。 克享见这恶贼奔了过来,把齐眉棍往地上一触一触腾飞着身子,让鳖强一次次劈来的大刀扑了空。说真的,自他走上这绿林道,还真没碰上过好对手,大都是以恶叫凶猛震住了对手。今夜和这行家高手过招还真让他头发懵,眼花缭乱。克享躲过鳖强这猛扑三刀,他就没招了,再砍再扑还是老三样。克享这时也红了眼,平生第一次说出脏话:“今夜就叫你尝尝你宋爷爷的齐眉棍,也好让你们这伙打家劫舍的畜牲知道俺宋家楼院的威名。”说着就地一蹲,一个扫荡棍扫了过去,那鳖强土匪出身,哪知道这棍术的套路,那齐眉棍扫在他腿上,他猝不及防打了个趔趄摔倒在地,克享没等他醒悟过来又手挪棍中就势戮了过去,一棍戮到鳖强的大腿帮上,若是克享再变招打了闷棍,这鳖强必死无疑。克享收棍对鳖强说:“你这下可知道少林棍术?” 就在克享训教躺在地上的鳖强,那赖三想趁其不备,手挥大刀向克享砍来。原来他听话音,看身形知这大汉就是当年让他吃了扫荡腿翻身倒地正要找的报复人。 月光下克家见贼人都停了手不敢再打,谁知赖三挥着刀片向爹打去,疾步上前一甩三节棍打在那刀片上,把个赖三震得手虎口发了麻。赖三也就拼了命,忍着疼痛转身腾空又抡大刀向克家扑来,克家也转身腾空甩出三节棍,恰好打在赖三的脊梁上,赖三“啊”了一声并没摔倒,就地一滚站了起来,就在他站起的当儿,克家甩的三节棍沉重地打在了赖三的肩头上,赖三“呀”的一声摔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鳖强和赖三急忙跪在地上连声说:“宋爷爷饶命!”“宋爷饶命!” 听到求饶声克享父子俩才收了手。 “回去好好种地,别再干这打家劫舍的营生。”宋克享厉声对跪在地上求饶的赖三和鳖强说道。 克享说罢对克家道:“克家,咱们走。” 克享在前克家在后朝家门走去。 “三哥,咱也走吧?”鳖强说。 “走?我这是缓兵之计,让他们轻心,咱打不过他们就烧他家房子,咱这六七十个弟兄还能怕他们不成?方才那拿棍的就是我的仇人。”赖三恶狠狠地说道。 克享知道这道上的规矩,每次出山总要有获,不然就犯了道规。他让克家跟他回楼院就是想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永不再犯这宋家寨的地界。 克享和克家刚入了楼院的门,赖三和鳖强就带着这六七十个窃贼冲了过来,没等克享和克家回头,这伙贼人便抱起那堆集在楼院前面的菽杆材草冲进院子蹿过过庭。 克享见状大声对殿立喊道:“殿立哥,让族人都上到楼里,这伙贼人要放火烧楼。” 赖三听到这话“哈哈”狂笑道:“老杂种,今夜就让你死到这楼里,你赖爷爷今儿个可是下狠心了。” “你鳖爷爷也不会白吃你那一棍子。”鳖强也跟着叫道。 殿立和克享登上三层楼,从楼花门里向院里看到那菽杆和材草把楼的三面都堆满了。 “克享,会有事吗?”殿立担心地问克享。 “殿立哥放心吧!咱先人盖这楼时就想到这招了,要不你看这一层楼光有门咋没窗户呀。咱这墙厚三尺,那柴草能烧透吗?”克享不慌不忙地说道。 “咱下步咋办?”殿立问。 “让他们点着火,咱好看准人。你箭法好,就朝那俩领头的射,不放火天昏看不清,哪能看准那俩带头的人。”克享说。 殿立一听来了精神,对儿子步武说:“儿子,你也拿把弓弩,方才你克享叔父子上了阵,这会就看咱爷俩能不能射得准。” 步武说:“爹,您放心吧,写字作诗我不如克家哥,要说这打弹弓、用*他就不如我啦。” 说话间围在楼院主楼的菽杆材草就被这伙窃贼点燃起来,顿时火借风势,风助火力,整个楼院映红了天。楼院下,赖三和鳖强狂笑着说:“咱吃过烤兔子、烤狗肉,今夜咱就来个烤人肉,哈哈哈!” 殿立和步武看清赖三和鳖强那两张脸,父子上箭矢拉弓弦,箭矢从两个楼花门射了出去。 赖三和鳖强双双倒地,疼痛地哭爹叫娘。 匪贼赖三和鳖强被殿立与步武弓弩射中脸面污血横流,手下大半贼人被宋氏家丁打伤,复仇不成便逃之夭夭。火烧楼院墙不裂体片瓦未损,这更使宋家寨的族人和宋家楼院名声远扬,使得这楼院更具神秘的传奇色彩。 宋家族人倒认为匪贼攻寨钱财具保无失,楼院被烧无损,全是先祖在天之灵佑护,众族人更感到先贤恩德永铭,传承后代子孙,传家风承祖业须臾不可懈怠。 且说到了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宋氏族人已传到了十三世。宋克家之子宋云山已长大成人,且成家掌起了祖传家业。其时宋氏人丁繁衍众生云云,加之一些门第家法疏懈,宋族族风大不如以前。看到这些云山心中忧虑重重,倘若一日宋氏族风败落,族人不规岂能对起列祖列宗?此心患使他夜不能寐,思想着严治族风之法。 这一天他来到宋氏祠堂,找到族兄士芳商讨此事,这士芳对族风日下亦心有余虑,云山对士芳说想借重修祠堂之机再振族风,士芳言称极是。二人合计已定,便找族人中有威望的前辈族人诉说,前辈族人说继承祖制自然称道。于是云山和士芳便组织重修祠堂,本族人士四下与宋氏迁出的族人传告,这迁出的族人为光宗耀祖纷纷鼎力资助,未至半年这祠堂便重修一新。现录祠堂重修碑记,足见宋氏后人功成名就的伟业大绩。 增修宋氏祠堂碑记 从来冠昏丧祭必有事于庙,则家庙之作不容已而其有待於重修者,倡於前尤贵继其后也,我宋氏祠堂虽经重修而历年久远,则有庙畿()不成为庙矣,祖宗在天之灵何以来格恒於斯来享恒於斯罔怨□恫洋洋其如有乎堂叔云山、族兄士芳及念切本愿不忍祠堂之颠覆,聚合族议定而更有以增修之为庙需颇多,非数千家所能猝辦,因今士亭兄往来于密邑禹洲郑州凡一姓而为同宗者,劝捐钱以足其用功未竣而以病终,士亭兄不辞道路之苦经营之劳兴,金榜侄同心协力对各家钱文催齐訃有数十千乃兴功终事,经数月而遂以观厥成焉,祠堂周围唤然一新,较前之屋宇已颓墙壁不整其气象大不侔矣,然事后事之师願自此往凡有志于仁人孝子均当率旧章以重本始树赞碑以垂不杇云。 按宋氏历代谱系序云我宋氏始祖,兄弟三人自前明洪洞迁居河南卫辉、临颖、禹州、卫颖无孝迁禹州者,我始祖也至今浅井居住者名曰上宋,偏南者名曰下宋村,自其初终言之。始祖居禹州不传儿子未审何因,相传始祖携长男又迁居密邑东三十里乃名其村曰宋家寨,始祖妣与众子仍居州后不与同居,乃始祖妣没长欲合葬於密,而众子不从欲合葬于禹而长子是拒意气不合,众子则主盗取,长子则设计焉没夜坚守,抱土添墓俾塜大如丘,众仍无□之何,后禹密两地安厝永未合葬,始祖墓在宋家寨之西约有三里之遥自倉王村言之东南隅茔地数亩是也,相去最近祭尽其诚此俾后人览之,知其两地实为一家一本而发万殊。 德昭中以建善积名乃成 崇高无永锡福临万世荣 邑庠生十四孙士升撰文并书 钦赐中宪大夫户部主事加四级宋鸣舜 钦赐进士出身加四级品銜户部主事宋淑信二千; 钦赐进士出身点卫辉三品封昭宋培基二千; 钦点花翎御前侍卫宋明都二千; 例贡生宋克昌二千; 候先训导宋日魁一千; 监生曰宋钦; 邑庠生宋锦堂; 耆寿云山、士芳、士亭; 邑庠生士升; 监生士箴、金箱; 金榜绍堂; 由廪生应丁酉科枝贡庆连; 由优廪生癸卯恩科本肖乡试中第三名副榜之淦; 由拔贡朝考官学教习特用山西知县运贡; 由廪生应丙子科中式举人家驹; 共收钱:玖拾千零七百四十文 起造就使钱:二十玖千六百八十文 偹材料使钱:叁三玖千零一百文 杂用化费使钱:十千零一百文 光绪二十五年岁次已亥桂月仲浣吉日勒石 祠堂重修落成这天,来自四面八方的宋氏族人焚香拜祭,玩狮子、耍龙舞,各项社火纷纷献艺。当来自各地的族人看到重修碑记功成名就就捐资修祠更是欣喜若狂。 99mk.cc。wap.99mk.cc 三十回:勇斗匪贼奋力保家 恭祭祠堂光宗耀祖(下) 《梦幻楼阁》: 第三十回:勇斗匪贼奋力保家恭祭祠堂光宗耀祖业, 就在这时,一队吹鼓乐手喧闹而来,只见这喧闹的队伍前面是红、黄、蓝、绿、紫、橙、粉、桔八面八色大旗引路,后跟八面铜锣“当当”敲响开道,又有二名枪手手握三眼铳炮,点燃那炮“嗵、嗵、嗵”三下震耳欲聋。这彩旗后面便是两名大汉抬着一块匾额,这匾额长六尺有余,高近三尺鎏金镶边,上系红色绸缎把个匾额围系起来。这黑漆底色的匾额上三个“武进士”鎏金大字格外耀眼,这匾额的左方阴刻阳凸着“皇清光绪元年乙亥科宋培基”几个楷书金字。 原来当年颐和园比武会试,宋培基把那一百二十的大刀抛向空中后飞马前奔,这大马飞出不足百丈,宋培基仰目空中看那大刀突然其形如牛,宋培基吃惊不小,那慈禧亦看如牛,便口中惊呼:“哎呀,我的儿。”宋培基冒死接这大刀,慈禧惊呼这话未曾听得,众考官和众武举倒是听得清楚,纷纷小吁道:“这武子还不快快谢恩,老佛爷金口玉言岂能戏尔。”宋培基冒死接下这大刀,未曾听得慈禧这话,这也是他命不该与皇家攀亲,若要接刀跪地谢恩称慈禧为皇母,这宋培基岂不飞黄腾达高攀成为皇亲国戚。可这倒使那位凶煞恶神的侍卫知其后患,若是这宋培基近于慈禧身边告他二位伙同那苟副将掳掠民女,祸及乡里又怎能辩解?会试之后慈禧亲对监考官道:“这武子就留在本太后身边做缮修颐和园的副总监,并兼做训教颐和园御林军的督军,从三品官职。”那两个侍卫更惧怕,原本的仇人一跃成为品大几级的顶头督军,万一哪天被认了出来定是必死无疑,这是后话。 却说这宋氏祠堂重修庆典挂匾以后,这时世人当刮目相看宋家楼院。耕耘家丰,置田千顷,楼院林立;苦读学问有成,族人中有在朝为官官职三品、四品的;又有乡试举人高人一等的;还有府试获得贡生、廪生的,真是光了宗耀了祖,激励后人,勤耕苦读奋发作为。 其时的宋家寨以宋家楼院为主体挺起宋家寨村的脊梁。宋家寨自光绪年间匪劫以后,加高加厚了寨墙,墙外引进从苇子营流来的溪水疏通,修筑了护寨河,东西寨门修筑了吊桥,一条大街贯穿东西寨门,这楼院筑于那高台之上,既可防洪涝的浸泡,又可显出楼院处的高台雄伟。宋家楼院家盛粮丰,富贵繁华到了鼎盛。其声誉名响密县东半县,有个破落秀才写下一首顺口诗赞誉宋家楼院的富甲一方,这诗曰: 密县东半县, 宋寨看楼院。 路行数十里, 不走他人田。 牛羊骡马会, 宋家占一半。 麻糖声誉好, 香了几个县。 学子塾堂内, 个个皆英贤。 县试前三名, 宋家全占完。 府试入榜者, 宋家榜上悬。 乡试有举人, 赴京有英贤。 进士武举人, 皇敕赐名传。 官职从三品, 四品亦有官。 积善施乡里, 仁德继后传。 楼院震不倒, 火烧金刚炼。 先人苦耕读, 名望声震天。 吾诗写小彖, 拙作赞楼院。 这顺口小诗倒把楼院的繁华描写到极致。 仲秋的夜,秋风习习,秋意袭人。 中秋节晚上,宋克家与儿子云山,孙子士铎、士荣、士箴在宋家楼院那高七丈先叫做望京楼现在改名叫望月台上赏月。 在这望月台之上可尽览宋家寨的村落全景。如银的月光倾泄在村落的房顶上,仿佛涂上了一层银白霜露。此起彼伏的祭月鞭炮声打破了村子往日的静谧,鸣响在村子的院落农舍,使得村里的狗在家家狂吠着。鞭炮响过之后,人们品尝着祭月的供果,那夹裹着青丝、红丝、冰糖、核桃仁的月饼,那个大籽甜的石榴,那崩跪甘甜的西瓜使乡民在这团圆的夜里更感到亲人相聚的温馨。 望着那明亮的月亮,人们仿佛感受到从月中蟾蜍到玉兔捣药,从吴刚伐桂到嫦娥奔月神话的传说给人们带来美好的想像。 “爷爷,咱为啥要在八月十五拜月吃月饼呀?”天真的士箴问克家道。 曾在府试中获得县府童试第一名的宋克家熟读“五经”“四书”,自然博古通今,见孙子这般问道,便对三个孙子滔滔讲道: “古时候呀,有一年天上出现了十个太阳,直烤得大地冒烟,海水干涸,老百姓无法生活下去。这事惊动了一个叫后羿的英雄,他登上昆仑的山顶,运足神力,拉开神弓,一气射下九个太阳。后羿立下汗马功劳,受到老百姓的尊敬与爱戴,不少志士向后羿拜师学艺,有一个叫蓬蒙的心术不正的人也混了进来。后羿的妻子叫嫦娥,嫦娥与后羿郎才女貌恩爱互敬。有一天后羿到昆仑山访友求道,巧遇王母娘娘,便向王母娘娘求得一包长生不死的药,服下此药能得道升天,后羿就把这药交给嫦娥珍藏。心怀鬼胎的蓬蒙得知这一秘密后,一天趁后羿不在家便手持宝剑闯入后院,威逼嫦娥交出此药,嫦娥知道这是相公的宝药,不肯交于蓬蒙,打开百宝箱把长生不老药一口吞进肚里。嫦娥吞下药后身子飘离地面飞上天去,嫦娥挂牵丈夫后羿,就落到了离人间最近的月亮成了仙。后羿回家后哭成泪人一样,望着长空叫着嫦娥的名字,摆上香案,放上她平时最爱的蜜食鲜果和月饼,遥祭到月亮上观望着的爱妻,这天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从此中秋拜月的风俗就在民间传开了。” “爷爷,这中秋节咋跟这私塾有关呀?”士箴又问。 宋克家接上说:“这科举赶考恰好就在八月举行,秋高气爽人倍精神,把考取名中的人都叫月中折挂之人。你看那月中不是有些晃动的黑影吗?那是吴刚在砍伐桂树。” “爹,他砍那桂树干啥?咱家楼院里那桂树恁香,砍了多可惜呀!”士荣天真地说道。 云山接着说:“那是神话,说是月中有棵桂树非常高大,而且还有自长的神力。” “啥叫自长呀?”士铎问道。 克家说:“就是砍不死,砍掉了还会长出来。” 云山接着说:“你爷爷说得对。有个西河人姓吴名刚,本为樵夫,就是砍树人。他想得道成仙,就是不专心读书。天帝发怒了,就把他留在月宫,命他砍伐这桂树。天帝说:‘如果你能砍倒桂树就可获得成仙之术。’吴刚听了很有劲,就抡起斧子砍桂树,结果砍一下,那树伤马上就长好了,吴刚日日砍树,桂树永远不倒。” “爹,您是说要我兄弟三人好好读书,别贪玩逃学,别像吴刚那样不读书被天帝罚他砍桂树,月中折桂是要俺们争取功名吧?”士箴感悟爷爷和爹讲中秋道吴刚伐桂故事的用心来。 宋克家捋着花白的胡须笑了。 宋云山说道:“今天夜里明月当空,你哥仨就以这月为题,背咏这写月的古诗怎样?” 士铎、士荣、士箴齐声说好。 士铎说:“我先背,士荣接着,士箴跟上,谁忘了背错了谁就是输了。” 宋克家望着孙子们这么勤奋好学,开心地笑了。宋云山听到爹朗朗的笑声,心里甚感欣慰,三个孩子总算没让他枉费心血啊。 “花间一壶酒, 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 对影成三人。“士铎先咏道。 “月既不解饮, 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 行乐须及春。“士荣紧接着道。 “我歌月徘徊, 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欢乐, 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 相期邈云汉。“士箴一字不着地跟着。 “这是大诗人李白的《月下独酌》吧?”宋克家见孙子们你颂我咏相衔不断地背诵开口说道。 “爷爷,正是唐朝诗人李白的《月下独酌》。”宋士铎说。 “李白是个醉酒诗百篇,你三个可不能学他这个酒醉呀。”爷爷克家提醒道。 “爷爷你听这个。”士铎诵颂道: “中庭地白树栖鸦, 冷露无声湿桂花。 今夜明月人尽望, 不知秋思落谁家?“ “这诗写得好,中秋夜人团圆,人不团圆岂不思念相邻。你们学诗既要会吟其句,更要懂基意,可不能一鳞半爪呀。”克家谆谆说道。 “暮云收尽溢清寒, 银汉无声转玉盘。 此生此夜不长好, 明月明年何处看。” 士荣听了爷爷对士铎吟诵赏月诗的夸奖,便诵背了苏轼的《中秋月》。 “云母屏风烛影深, 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 碧海青天夜夜心。” 士箴感慨地吟咏道。他仰目长空,就像看到月宫中的嫦娥,看到嫦娥思念着那情郎后羿。 “初闻征雁已无蝉, 百尺楼高水接天。 青女素娥俱耐冷, 月中霜里斗婵娟。” 宋克家此时心具寒沏,一种无名的思念萦绕心头。 “爷爷,俺知道您老人家想奶奶了,您读过这道诗吗? “十轮霜影转庭梧, 此夕羁人独向隅。 未必素娥无怅恨, 玉蟾清冷桂花孤。” 宋克家听了哈哈一笑说道:“好孙子,人知情善,善者情于人。爷爷我并不糊涂,你听这首诗: “玉颗珊珊下月轮, 殿前拾得露华新。 至今不会天中事, 应是嫦娥掷与人。”宋克家吟罢闷不作声了。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爹,李白这首《静夜思》写的不就是在明月之下,阖家团圆之时,咱宋氏家族人天各一方,借月抒志,思念家乡故人的心肠吗?借月励志是从古至今多少文人雅士怀才不遇,报国无门的扪在心里的苦闷呀。” “是呀,现在大清皇朝腐败无能,袁世凯妄图称帝,张勋又要复辟,国家向哪里走,咱老百姓虽说没有回天之力,可世道混乱苦的还是咱百姓呀。国不泰,民岂安?”宋克家从家里的欢聚又言道了国忧。 这正是: 秉承祖训家风亮,光宗耀祖修伺堂。 借故喻今予家教,楼院业绩绵绵长。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三十一回:亟夙愿东瀛拜孙文 敬中山迷惘沏明悟(上) 《梦幻楼阁》: 第三十一回:亟夙愿东瀛拜孙文敬中山迷惘沏明悟 话说就在这年的仲秋,考入京师大学堂的宋聘三满怀忧国忧民之志去到户部主事宋淑信的家。 自明洪武三年宋億德携长子建兴从禹县浅井迁至密邑后,次子云兴、三子长兴便随母留在了禹州。这宋聘三和宋淑信便是留在禹州的宋氏之后。 这宋淑信功成名就,身值加四品衔户部主事,他得知家族要修祠堂,便拿出纹银二千以告先祖恩典。 这宋聘三原名宋五诏,出生在浅井宋氏之后,从小爱听洪秀全、李自成的故事,受家人影响,性情刚直,敢于扬善弃恶。从小拜举人王槐三读书,对诗、赋、书、画颇有造诣,尤其对汉、魏、隶等书法颇有研究。因其字写得好,求其写字的人颇多。他擅长镌刻,常在自己的文具上自写自刻诗词,以表素志。光绪二十九年(1904年)考入京师大学堂。当时慈禧专制,政局腐败,列强侵略,赔款割地,民族危亡使这位二十三岁的年轻人陷入迷惘之中。为寻求自己的生路和施展救国恤民之志,便来到宗族的长辈宋淑信的家中。 宋淑信看到族人的后辈相貌堂堂,生性刚直,甚为欣慰。当他听说宋聘三的胸府大略,以长辈的身份说:“近日来京城方面革命党人活动得很厉害,你切不可乱说乱动,不然会出事的。” 宋聘三原想要身居要职,睿智贤达的长辈对自己、对国家、对民族的出路指出一条光明大道,岂知长辈竟这样怕弄是非,虽然是出于爱护自己,但国家与民之生存与自己渺茫的前途何以相比?于是他对长辈宋淑信慷慨说道:“革命党人有什么可怕,他们不同样是人?他们思想进步,是为救国救民,改革旧制,推翻清王朝。您没看到,中国如果这样下去,就一定要灭亡?”宋聘三越说越激动,甩掉帽子继续说道:“您看我已加入革命党了,我一定要响应*先生‘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的革命纲领,跟随*先生一道革命,推翻清政府,改革旧制度。” 宋淑信看到宋聘三已剃为光头,言辞激昂,句句入理,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说:“你若决意这样是要被灭族杀头的,你就赶快离开。”说着就拿出一些银两给宋聘三,要他赶快离开府门,唯恐他惹是生非连累自己。 宋聘三本想让本族长辈为国家、为民族、为自己指出一条光明坦途,没想他竟这样保官怕事,便毅然走出宋淑信的府门。 却说这天是浅井村的古庙会,大街小巷走动常来赶庙会的人,那些赶庙会的人背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辫子,一代又一代已经拖了二百多年,清政府那“留头不剃发,剃发不留头”的禁令有谁敢为一撮长长的辫子而丢掉自家性命?久而久之,农忙耕种了就盘在头顶,农闲赶集时就放了下来,蓄发留辫就成了满清时期庶民的明显标记。 可就在这一天,一个身着长袍,却剃着光头的年约二十三四的年轻小伙在慷慨激昂地陈词演说:“乡亲们,同胞们,现在世道要变了,清朝王府就要被推翻灭亡了。南方有个孙先生名孙文提出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的革命纲领,就是推翻清王朝,建立民主共和的制度,把侵略中国的洋人从我们国土上赶出去,废除清政府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把危亡中的中华民族从*列强侵略的铁蹄下拯救出来,让咱老百姓有自己的田地,有自己的自由,不再受官方的奴役与欺凌,真正过上好日子……” 看到这位光头年轻人讲演着,赶会的人纷纷拥挤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这是一位光头和尚,可不像和尚啊,和尚诵经念佛,超凡脱俗不问世事,可这‘和尚’咋讲反清拥护共和的事呀?” “哦,这不是宋家大院做丝绸生意的泰昌合洋广京货老店老掌柜宋曰修家的大少爷吗?” “咋不是呀,这大少爷叫品三,拼三的考中秀才后又赴京赶考,考上了什么京师大学堂,听说在学堂不安分守己,领着学子闹事,你上的当今大清的学,要做大清的官,咋还不要清规剃成光头和尚,和清府作为是要杀头的呀!” “就是不敢乱听他胡说,跟着闹啥改革旧制,推翻现政府的事。人家满人马背上打江山都坐了二百多年了,现在政府是有些无能,没给咱老百姓带来什么好处,苛捐杂税是越来越多了,可咱草民百姓能管得了吗?” “说不定这世道真要变了,这孩子在京城读书,不疯不傻,要不是他看清这混乱的世道,咋敢冒着杀头之罪在这公开说教呀?” “就是,听说西山好几个县的土匪草寇都入伙反清复明的大军了,要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土匪草寇真入伙和官府作对,那可真够他们喝一壶了,难道这清朝的天下真的要变了吗?这留了咱几代人的长辫子真的要剔掉吗?” “你听这孩子讲的净是些新词,有些洋词咱还听不懂,可总的来听就是跟着那个叫啥*的赶走外国人,推翻满洲人,让咱老百姓有种地的权利,过上好日子。” “要真是这样可就好了,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啊,那官府靠有洋枪洋炮的洋人撑腰,大清政府能倒台吗?” “……” 光头“宋和尚”在浅井村的山村四野传开了,宋聘三在京城读书期间,借着集市庙会宣传*的救国改革主张,和胞弟宋振亚组织村里一些接受他的新思想的进步青年跟着他一起走村串户,破除迷信,扒除神庙,提倡几千年来裹脚的女人放足。宋聘三有个妹妹叫宋玉平,听了哥哥的话,感到每天裹脚既疼痛又行走不便,便带头放脚,村里人都叫她“大脚平”,婆家人都叫她“宋大脚”。浅井村东头有座石婆山,石婆山上有尊用青石雕刻的石像,叫“风师婆”。宋聘三带着一帮青年人扒了石婆庙,砸了“风师婆”,在当地引起很大议愤。 仅靠一时冲动和己见,能破除几千年来的陋俗吗?能推翻统治了二百多年腐败无能,丧权辱国的满朝政府吗?中国的出路在哪里?谁是拯救中华民族于水深火热中的引路人? 光绪三十二年(1907年)宋聘三东渡日本留学“东京法政大学”。东渡扶槡的航船上,聘三手扶船栏望着涌的大海,,他此时的心情比这波涛连天的大海更心潮澎湃,此行东瀛他不仅是求知学问,更是求知他向往已久的革命先驱—孙文。 话说光绪三十二年正月十四日(1906年2月7日)北京什刹海边的醇王府,道光皇帝的曾孙,光绪皇帝的胞弟载沣的长子溥仪呱呱坠地。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十月,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同时生了重病,由于光绪皇帝无后,重病中的慈禧在中南海召见军机大臣,商量立储人选,军机大臣们认为时政内忧外患之际,当立年长之人。慈禧听后勃然大怒,最后议定,立三岁的溥仪为帝,并让溥仪的亲生父亲载沣监国。大臣们将此事告诉病中的光绪皇帝,因为溥仪是光绪的亲侄子,又让自己的弟弟监国,光绪皇帝自然满意。两天中光绪和慈禧相继死去。半个月后,三岁的溥仪在父亲载沣的怀抱下来到紫禁城内的太和殿,登上金缎丝绸包裹的龙椅。溥仪看到眼前跪着一片众臣,礼炮齐鸣笙乐齐奏,这隆重的登基庆典把个幼小的溥仪惊吓得啼哭起来。繁琐的登基程式在进行着,载沣怀中的溥仪啼哭不止,隆重又庄严的登基大典与小儿的不止啼哭形成了不谐和的音符。无奈的载沣在龙椅上拍打着啼哭的小皇帝劝说道:“不哭,不哭,皇帝快完啦!快完啦!” 跪在太和殿的众臣听到这话一片愕然,大清王朝完啦,快完啦! 果然应验,宣统三年(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末代皇帝溥仪退居养心殿,宣告了清王朝的灭亡。个中原委且看说来。 话说这天东渡扶桑在东京政法大学留学的宋聘三听说有位华人学者要在礼堂里进行讲演,一早他便来到礼堂里抢占了前排座位。在千余名华人学子的掌声中,这位名曰孙逸仙的先生登上了讲坛。看到孙逸仙,宋聘三惊喜万状,这不是在报纸上常看到的孙文先生吗? 时值不惑之年的*在讲坛上阵词轩昂:“今天蒙诸君这样热烈的欢迎,我实在非常感激。今天大家定了一个问题请我来讲演,这个问题是‘大亚洲主义’。我想我们亚洲就是最古文化的发祥地,在几千年前,我们亚洲人便已经得到了很高的文化。就是欧洲最古的国家,像希腊、罗马那些古国的文化,都是从亚洲传过去的。我们亚洲从前有哲学的文化、宗教的文化和工业的文化。这些文化都是亘古以来在世界是很有名的。推到近代世界上最新的种种文化,都是由于我们这种老文化发生出来的。到近几百年来,我们亚洲各民族人才渐渐萎靡,亚洲各国才渐渐衰弱,欧洲各民族才渐渐发扬……”孙逸仙的讲演高屋建瓴,以一个大家伟人的气势俯瞰世界,字里行间透视他改造亚洲,改造世界的雄心大志。宋聘三激动了,众学子激动了,激动欢呼来自华人的学者竟有如此渊博的学识,气吞山河的气魄,中国将走向何处去?这位气度非凡的先行者给这些芸芸学子带来振奋人心的希望。这正是他此次东瀛求学之行的根本所在,他日思夜想想见见这位学者。 几经周折,宋聘三来到了横滨*的寓所。说是寓所,其实就是一位和中国有贸易往来的私宅。*1866年11月12日出生于广东香山县,少年时受长兄的接济,1878年赴美国夏威夷工作,后在当地英国圣公会开办的用英语授课的小学修读英语。1892年7月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于香港西医书院,之后在澳门、广州等地行医。1894年他上书清朝大臣李鸿章,提出多项改革建议,遭拒绝后于11月回香山募款组织兴中会,誓死推翻清朝,提出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国,创立合众政府”的口号,并密谋在广州发动起义,未遂被通缉后被迫流亡日本。1905年在日本联合华兴会、光复会等团体成立中国同盟会,被推为总理。 宋聘三见到*心情异常澎湃,向*诉说了推翻满清,报效国家的鸿鹄之志,得到了*的赞扬和支持。*还勉励宋聘三:“君志所向,一往无前,愈挫愈奋,再接再历。”宋聘三把*这铮铮铭言记在心里,立志为中华民族的复兴盟甘愿流尽鲜血,捐出身躯。 “年轻人,要复兴中华,以后的路更长更艰苦,矢志不渝你能做到吗?”*温情地问道,但字字句句蕴含着殷切的希望和铿锵的励志。 “孙先生,在东京政法大学礼堂听了您的讲演,真的就像使我在夜航中迷失方向的轮船看到了前进的灯塔,看到了中华前途之希望。”宋聘三恳切地说道。 “哦,鄙人那次讲话你也去了?”*微笑着问。 99mk.cc。wap.99mk.cc 三十一回:亟夙愿东瀛拜孙文 敬中山迷惘沏明悟(下) 《梦幻楼阁》: 第三十一回:亟夙愿东瀛拜孙文敬中山迷惘沏明悟 “孙先生,在东京政法大学礼堂听了您的讲演,真的就像使我在夜航中迷失方向的轮船看到了前进的灯塔,看到了中华前途之希望。”宋聘三恳切地说道。 “哦,鄙人那次讲话你也去了?”*微笑着问。 宋聘三很礼貌地点了点头。 “哟喝,只顾说话,我还没问像哪里人呀?姓啥叫啥呀?”*殷切地问道。 “对不起孙先生,我看到您只顾兴奋,忘向您自报家门了,俺叫宋聘三,原名宋五诏,笔名爰爰轩,曾用名品三,还叫过拼三呢,家住河南府禹县浅井村。老祖宗明洪武三年自山西洪桐的迁民,听祖上讲祖先的墓地在密县的宋家寨呀。”宋聘三很详细地说。 *见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得这么认真详细,点了点头说道:“河南是中华文化的发祥地,出了不少文物,当今掌握北洋新军军机大臣的袁世凯就是河南项城人。” “听祖上说,俺老家先是从山西迁到河南项城,住的地方叫洪洞洼,就是那袁家的族人仗着袁世凯的官大位高,看上了洪洞洼那处风水宝地,把祖上从住的洪洞洼赶走了。”宋聘三听到*讲到袁世凯又扯到了祖上的事。 “这个袁世凯手掌军机大权,又善耍计谋权术,是这清朝李鸿朝死后的保朝大臣,如果能倾向灭清复民,还是个有用得着的人。”*思忖着说。 “先生,您为了复兴中华竭精惮虑,学子真乃佩服之至。跟着您学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宋聘三异常坚定地说。 “是呀,中华民族的复兴就落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肩上了。”*满怀希望地殷切说道。 “学生决不容辞。”宋聘三回答道。 “愿意加入同盟会吗?”*问道。 “学生愿意,只是不知学生够不够格,先生愿不愿接受。”宋聘三用期盼的眼光看着*。 “加入同盟会就要遵守本会章程,为本会的宗旨实现勇于献身。”*异常严肃地说。 “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辞。”宋聘三坚定地说。 “好,那就记住这句话‘君志所向,一往无前,愈挫愈奋,再接再历’。”*激昂地说道。 宋聘三掏出本子,用新买的自来水笔记在了本子上,铭刻在了心中。 宋聘三加入同盟会,经常到*的寓所去聆听*的教诲。回国后,*多次派他到上海、广州等地做联络发展同盟会员的工作,又在上海主持筹建“中国公学”的捐款工作,参加“竞业学会”,主办“竞业旬报”,在报上以笔名爰爰轩宣传民主革命思想。 1910年是辛亥革命的前夕,宋聘三被派回河南,与同盟会员张仲瑞、张钫、张善屿、刘识学、刘莪青、李钦五等秘密组织以推翻清王朝为目的的武装起义,由于叛徒告密,起义组织被破坏,起义领导人张仲瑞被杀害。 这天晚上他回到了禹县的家里,父亲宋曰修得知他是同盟会员,回到河南要策划造反,推翻当今清朝,训戒他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你一介书生能成就什么大事来?” 宋聘三坚定地说:“清朝不倒,外国洋人侵入,国家将亡,民何以存在?孙先生的民主革命的思想在孩儿我脑里已扎下了根,民国复兴我辈有责,孝道可尽,但孙先生的期望我不敢负,儿子我叫拼三,才拼了一次,让儿子我再拼几次吧。” 宋曰修靠丝绸起家,供儿子考中秀才,又进京上了大学堂,东渡扶桑求取功名,本想让他光宗耀祖,可盼来的竟然是被官家追捕,东躲西藏为儿子的生死存亡牵肠挂肚的结局。思想着他黯然伤神,但听到儿子为国为民甘愿捐躯的浩然大志又有些欣慰,这位熟读“五经”“四书”,深谙孔孟之道的老人又怎不懂“国不在,民岂存”的道理? 望着儿子那消瘦的身体且坚强的性格,曰修老人对聘三说:“孩子,想干的事你就干吧,爹听了你讲的孙先生的主张是明智大义呀!家里的事你就别操心了,需要银钱的时候爹给你,只是要多多保身,富民、富国要靠你养大成人。” 宋聘三恭恭敬敬地向父亲鞠了一躬说道:“爹,孩儿就不再对您老行跪拜大礼了,兴这鞠躬礼已是灭清复兴中华的孝道。儿做的事就是富民、富国呀!” 宋聘三这次回到家乡秘密组织推翻清朝起义的失败,使他的思想得到了升华,他认识到要推翻丧权辱国的清政府,只靠少数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只有号召人民大众形成全国规模的运动,革命才能成功。 且说这一天在宋家寨的村子里来了一位年轻人,他身着对襟的长袍,满脸俊气,文雅儒礼:“这里是宋家寨吗?” 背着大锄刚从地里锄地回来的宋克山见这年轻人问话,便热情地答道:“是宋家寨,这位老弟从哪里来,找谁呀?” “俺叫宋五诏,对啦,学名叫宋聘三,是从禹州浅井来的,想在这儿谋个教书的差事。”宋聘三以探询的口气说。 “禹州浅井的?姓宋,是宋家大院的人吧?”宋克山非常热情地问道。 “是宋家大院的,大哥您是?”宋聘三这次到密县地邑的宋家寨就是按父亲说的话,一是回到祖先所在地看看,二是以族人的身份来这里宣传*的民主思想,他听到宋克山如此热情的问话便忙回答道。 “快到家里坐吧,咱是一家人。我叫宋克山,是先祖宋億德的第十三世嫡孙,宋家大院是先祖妣氏厝居地,宋家大院和这宋家楼院是同宗同祖的一家人呀!”宋克山热情地陪着宋聘三在回楼院的路上边走边说道。 “该叫什么辈分我就说不清了,既然回到家里,就以年龄尊称吧。听我父亲讲,好像我和你是同辈分的,不过现在要进入新社会了,清朝政府的君主制度已经完了,现在社会就要进入民主共和了,这是南方有个叫*孙先生的思想主张。天下穷苦人都是一家人,我们的目标就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宋聘三激情澎湃地滔滔讲道。 宋克山听到这话有点惊愕地环顾了四周,见没来人,便急忙说道:“兄弟你的话是革命党人的话,我都听懂了,最近这里官府也在抓革命党人,这些话到家里说,别让外人听见了,是要杀头的呀!” “克山哥你怕了?”宋聘三问道。 “咱大宋家的人怕过什么?只是光棍不吃眼前亏,隔墙有耳,事还没办成就被官府抓进去了,那值得吗?”宋克山诚恳地说道。 “大哥,我信你的。”宋聘三听到宋克山讲出这肺腑之言,顿感家人的亲情血脉之缘。 这一天宋家楼院旁边的学堂里来了一位新先生,学童们感到以前塾师们讲的之乎者也的《五经》《四书》被这位新先生直来直去的白话文所代替,那些最让学童们难以学会的“八股文”格式也被这位新先生的新文作法所代替,更让学童们朗朗上口能背咏的就是“要立志做大事,不要立志做大官”的学习目的,“自己应为之事勿求他人,今日应为之事勿待明日”的学习态度;“惟愿诸君将振兴中华之责任置于自身之肩上”的学习重任,恰恰与过去学习的“学而优则仕”的思想大相径庭。宋聘三把*的思想灌输于学童们的心中,使他们耳目一新。 宋聘三点燃的*倡导的彻底反封建的旗帜在故里、在家乡播下了火种,这火种将以燎原之势在南方,在全国燃烧起来。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终于获得成功,辛亥革命为中国长达两千多年的君主专制画上了句号。 1912年1月1日,*在南京被南方17省代表推选为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成立了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然而在南方各省纷纷宣布效忠中华民国的同时,北方的省份却还没脱离清政府,*的政府事实上没有实权。*与其他革命党人不得不屈服于北京大军阀袁世凯,袁世凯一方面操纵北洋军阀以武力压迫南方革命,另一方面暗中与革命党人谈判,佯称拥护共和,骗取了革命党人的信任,*辞去临时大总统的职位。2月15日在南京参议院选举袁世凯为临时大总统,袁世凯窃取了辛亥革命的果实。10月6日,国会在军警压力下,袁世凯在北京紫禁城内的太和殿就职。11月4日袁世凯下令解散中国国民党,并收缴国民党议员书证。1915年12月,袁世凯宣布恢复中国的君主制度,建立中华帝国,并改元洪宪,总统府改为新华宫。 革命党人此时看清了袁世凯窃国大盗的真面目,不仅*、梁启超坚决反对帝制,连北洋军阀将领段其瑞、冯国璋等也深为不满。12月5日,滇军蔡锷、唐继尧等在云南宣布起义,发运护国战争,讨伐袁世凯。 1917年*在广州组织护法政府,宋聘三和于化卿奉军政革命政府之命前往陕西三原县会见靖国军司令于右任、副司令张钫共同商量护法大计,为护法政府筹集运送武器和军用物资,二次回到河南。 宋聘三回到家乡通过族人、亲属及河南同盟会筹划了一批款额并在陕西原靖国军司令于右任的帮助下购得枪支弹药和军用物资,把这些枪支弹药和军用物资装满了一卡车,趁着一个雨蒙蒙,雾腾腾的天气,汽车自西安开上了向河南的山道。 汽车在坎坷的山道上隆隆地冒着黑烟,在弥漫的雨雾中缓行着,驾驶室中的宋聘三和这次筹措这批枪支弹药和军用物资的同盟于化卿心里非常着急,他们约定的时间要在10月20日把这批物资运到洛阳,然后再由武昌过来的人再把这物资转运走。原本他们俩商定雇十几辆马车运送这批物资,为的是节省一些费用,后来一想陕西局势动乱,十几辆马车目标太大,河南都军赵倜是袁世凯的铁杆保袁体系,就到西安一家日本人开办的运输洋行雇了一辆汽车运输,为的就是在约定的时间内把物资运到。可这汽车是日本洋行廉价买来的处理品,加之运输的物资又重,又走山道,尽管开车匠加大了油门,可这汽车还是轰轰直响,车轮就是转不快,宋聘三和于化卿心如火焚。 这正是: 削发剃度闹革命,矢志不渝颠满清。 追随孙文求真理,来日作鬼亦英雄。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三十二回:三回豫遇挫不失志 参加党更坚革命心(上) 《梦幻楼阁》: 第三十二回:三回豫遇挫不失志参加党更坚革命心 且说这时恰逢陕西新军起义,光复西安。清廷命河南陆军一协攻占了潼关,企图西进,扑灭陕西革命。时秦陇复汉军(陕西革命军临时称号)大统领张风翙任秦陇复汉军东路都督,率部把豫军击败,退回豫境,收复潼关。清廷复命河南督军赵倜率豫军16营附大炮18门经京汉路转豫西增援豫军,进攻陕西革命军。赵倜依仗兵力优势,克阌乡并将潼关夺回。 就在清廷豫军为夺取潼关庆幸之时,宋聘三和于化卿雇用的汽车赶到了潼关。 镇守潼关的豫军看到官道上开来一辆汽车,清兵尚为惊慌,兵卒们急忙回禀镇嵩军刘镇华道: “镇军大人,陕西秦陇复汉军用什么洋车利器来夺取这关獈了。” 刘镇华闻声不敢怠慢,急命火炮手把炮口对准自陕西入豫的官道上,布署停当便来到关口登高眺望。 刘镇华一看这哪是什么洋炮怪器,却是一辆汽车,于是命兵卒下关盘查,被命的兵卒急忙走下关口,令把关的兵卒检查这汽车。驾驶室里宋聘三和于化卿见到这阵势,忙命司机停下。于化卿对宋聘三说:“品三弟,你快快下车逃走复命孙先生,我们这次运送的物资定会落入这伙清兵手里,想法转告在洛阳的同志,让他们快快离开接头地点,免遭遇难。” “于兄长,还是你下车转告吧,我会日语,我同他用日语交涉,或许能蒙混过关。”宋聘三不忍心撇下这位可亲可敬的大哥,同他一道踏上振兴中华革命之路的战友。 “品三老弟,孙先生最器重你,他这次命你二回河南筹集这批物资,你我都尽力了,记住孙先生的话,君志所向,一往无前,愈挫愈奋,再接再历!”于化卿说罢就把宋聘三推下了汽车,命司机发动了机器。 几经周折逃回广州的宋聘三见到于右任商讨护法大计,并把筹集枪支弹药和军用物资的经过告诉*,*以坚定的口气对宋聘三说: “疾风然后知劲草,盘根错节然后辨利品。吾弟化卿同志勿忘鄙人之谆导,不负护法讨袁之大计,其志可嘉。” “先生,我宋聘三是先生帐前的兵卒,死也是传承先生大业的鬼雄,跟定先生,聘三我死不容辞。”宋聘三两回河南失手,心虽有愧,锐气不减。 “聘三小弟,你名拼三,虽二度失利,但革命锐志不哀,其神可赞。记住那句话,人类要在竞争中生存,便要奋斗。吾等二次讨袁革命虽然失败,但吾革命党人仍斗志不减。我又被清廷通缉了,要再渡扶桑举日本友人之财力重振复兴中华之大业。”*虽然神情黯然,但语气中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先生为国为民呕心沥血,实乃学生学习之楷模,学生永记先生的训导,承先生浩鸿之志,传先生民主思想之大业,奋勇前进永不黜步。”宋聘三气宇昂扬地说。 *二次革命失败后又到了日本。宋聘三回到了河南,回到了家乡,又回到了宋家寨。 宋家楼院那学堂大门的照壁上留下了宋聘三的手迹“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宋聘三神秘的行踪,强烈的爱国行动深深地感动着宋家楼院的族人,深深地教化着宋家寨的蒙童学子,新思想、新潮流的影响和感化着这个普通的乡村。*民主主义的思想在中华大地传播开来。 一九一九“五四”爱国运动前夕,中国正处在旧民主主义到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历史转折关头。“五四”运动爆发后,宋聘三受到青年学生爱国思想的影响以及新文化运动的启迪,使他进一步看清了旧中国的黑暗,憧憬着光明的未来。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和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束使宋聘三看到世界和中国都处在急剧的变化中,他看到了人民群众的力量,看到了祖国的前途和希望。他在工作之余如饥似渴地学习了《共产党宣言》和《新青年》等革命书刊,立志探索拯救中华民族危亡之途,为真理和改革社会而奋斗。 一九二四年一月,*在共产党和共产国际帮助下,在广州召开了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宋聘三作为*指定的代表参加了大会。在这次大会上,共产党人李大钊等被选为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和后补执行委员,大会通过了新的国民党党纲、党章,还通过了由共产党人起草的《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宣言》。这次大会改组了国民党,正式确定了*的“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实现了国共第一次合作,接受了共产党提出的反帝、反封建的主张,并决定同年五月创办黄埔军校。一月二十八下午,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的代表发言上,第172号代表宋聘三登台向大会作了《河南政治和党务报告》,全面系统地报告了国民党在河南的发展和党务工作。宋聘三精彩的发言搏得了代表们的掌声。 这一天宋聘三激动万分,欣喜若狂。大会结束后他在广州文房四宝的古肆上买下一副端石园砚,刻下“日月砚”三个篆体大字和篆体诗文抒发感想: 日月砚 甲子岁首游奥市,于古肆买端石,以其圆像日月。遂忆谚有甲子年前,日月砚之语,而吾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之开适应乎?谶盖应铲除军阀与*者,从此“三五”得见天日乎。吾乃志喜以斯名砚。 品山题 大会期间,宋聘三感到荣幸地聆听了共产党代表李大钊的发言,更坚定了他革命到底的决心和信心,于是挥笔在自己大会留影的照片题诗以表素志: 奔走号呼四十四年, 而今代表到南天; 造三五拼腔血, 继续前贤觉后贤。 宋聘三自题 一九二四年一月十四日,*下令筹备黄埔军校,因当时国民党在北方处于秘密状态,不宜公开招生,就指派国民党“一大”代表回原籍招生。宋聘三和刘识学回到河南后立即找到中州大学教学的老同盟会员魏松声,让其物色德才兼优的先进青年。河南青年侯镜如、王之宇、郭安宇、刘希程、刘先临、仝仁、李正韬、肖洒、赵效统、田角民、蔡仁民共十一位赴黄埔一期学习。 一九二五年初,陈炯明叛变革命,*一度遇难。陈炯明归直系军阀吴佩孚,吴佩孚为了援助陈炯明,即令河南督军赵倜派常得胜师和樊钟秀部开往广东。宋聘三得知这一情况急赴樊钟秀部,对樊钟秀部说之以*先生的大义,晓之以救国救民于水深火热中之理,使樊钟秀幡然醒悟,率部投靠了*。宋聘三被樊钟秀委以豫军秘书长,参加了保卫总统府的战斗。*脱险以后亲自颁发给宋聘三文虎勋章一枚和椭圆形内装*像的象牙雕刻的镜框一个,以表彰其功勋并作纪念。 宋聘三手捧着这枚勋章,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自他一九零七年东渡扶桑求学与孙先生相识到今日,与孙先生这挚深的情谊使他更深深地感到,跟着这位民主革命先行者无悔之意。 *看到宋聘三无声中的深情大义,拍着他的肩头说:“品三,古人进步最大的理由是在能实行,能实行便能知,到了能知,便能进步。做人最大的事情是什么呢?就是要知道怎样爱国。” “先生,您的话学生聘三永记终生。”宋聘三望着因奔波于国事中脸上显露得有些憔悴的*,神情感慨地说。 *微笑着说:“学者贵当知其当然与所以然,若偶能然,不得谓为学。” “先生,我明白了。知道的就要做到,只有做到了方对知道才有意义。”宋聘三悟到了*这话中的寓意大理。 *微笑着点了点头,突然他干咳了起来。 “先生,您怎么了?”宋聘三关切地问道。 这时宋四小姐拿着西药片,端着水杯急忙走了过来:“先生,您吃药吧?” *接过药片吞在嘴里,接过水杯咽下去,说道:“我是做医生的,知道没啥大恙,偶有干咳是肝火攻心所致,切不可恕叨于人。”*爱怜地对这位小他一十七岁的夫人又是战友与助手的庆龄说道。 “先生您要多保重,您肝病一直不好,一天伏案工作十几个小时,晚上伏案疾书到午时,庆龄真是于心不忍。”庆龄深切地说道。 “哎,庆龄莫悲切嘛。对啦,忘给你介绍了,他叫宋聘三,是你们宋家的人啊!”*指着宋聘三对庆龄说道。 庆龄忙近前,从容大度地对宋聘三伸出了手。 宋聘三窘迫地无所适从。 *笑了笑对宋聘三说:“握个手嘛,新社会要行新规矩,我们的事业就是共产党倡导的反帝反封建,你咋还那么封建呀。” 宋聘三急忙伸出双手握着庆龄的手说:“夫人,先生贵体拜托您了,中华复兴唯系他于一身呀!” 一九二五年三月十二日,*不幸在北京病逝。宋聘三以国民党元老和河南代表的身份赴北京参加了守灵仪式和追悼大会。会后宋聘三无法抑制悲痛的心情,挥笔写下了悼念*的悼词: 中山孙公,亚东伟人。 革命领袖,共和元勋。 艰苦一生,为国为民。 三月十二,了凡脱尘。 噩耗传来,惊魄动魂。 山愁残川,日月昏沉。 如何赎兮,人百其身。 夺我先道,谁知迷津。 敢告同胞,各振精神。 勿负先生,一片苦心。 宋聘三这字里行间无不寄托他对这位伟大民主革命先行者崇拜的真情与寄托的哀思,奋起的精神与自我的勉励。 99mk.cc。wap.99mk.cc 三十二回:三回豫遇挫不失志 参加党更坚革命心(下) 话说一九二四年共产党同国民党的第一次合作,共产党不断发展壮大,以取代了*在国民党中领导地位的蒋界石为首的右派势力开始蠢蠢欲动,违背*的三大政策,背叛革命,对共产党人开始恫吓、暗杀。宋聘三对国民党右派势力倒行逆施的行为非常气愤,坚决不参加蒋界石组建的国民政府,以国民党“一大”代表的身份公开对右派势力进行斗争。在同共产党的合作中使他越来越感到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一九二六年春,经中共豫陕区委、军事运动会委员、信阳第一个党支部负责人、禹县第一个党支部书记郭安宇介绍,宋聘三在信阳加入了共产党。从此开始了他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的革命生涯,揭开了他生命史上最光辉的一页。 在宋聘三入党后的第三个月,受党组织的派遣,他秘密回到家乡担任中共禹县党组织负责人,负责禹县、许昌、密县、新郑、登封五县党的联络工作。他多次召集密县的樊百泉、张书印、尹光明、新郑县的胡建华、登封的袁毅、许昌县的郭靖宇五县党内同志到自己在禹县城内龙庭后街的住所开会,传达中央特别会议关于河南问题的指示:“立刻建立党的秘密组织,立刻建立工会、农会组织,加紧注意农民活动。”他还积极遵照党的指示,秘密和郭安宇一起组织党员发动农民和知识分子以反抗苛捐杂税、改善人民生活为目的的罢工罢课、请愿、示威。一九二七年四月十二日,蒋界石发动反革命政变,大肆屠杀共产党员,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失败,迫使共产党组织由公开活动转入地下秘密活动。宋聘三根据党的指示召开五县秘密会议,揭露蒋界石叛变革命,屠杀革命人的罪恶,号召工农起来砸烂旧世界,建立新社会。 话说这天天气阴沉,寒风萧瑟,冷气袭人,天空飘着雪花,大地一片银装素裹。 宋聘三身着棉衣长袍来到宋家寨,直奔宋家楼院。他环顾了一周,见四下无人便轻轻叩敲楼院的大门。 “谁呀?”宋士箴用嘴哈着双手,边问边抽开门栓。 “是我。”宋聘三急忙走进院子,脱下棉帽子,欠身对宋云山道。 “啊,这不是宋先生,聘三大叔吗?”云山惊喜地说道。 宋聘三惊喜地说道:“你认识我?” “咋不认识呀?在学堂您还给俺们讲过书和革命尚没成功,同志仍须努力的总理遗训呀。” 宋聘三紧紧抓着宋云山的手,血脉亲情的暖流涌动在这宋氏族亲的身上。 “聘三叔,不,宋先生快进楼院吧,俺爹和族辈的人在商量对官府抗苛的事呢,就怕有外人来,爹让我在这守大门。”宋云山热情地说道。 “哦,别叫我什么宋先生吧,还是叫大叔好,要不乱辈分了。咱宋家排辈不是以‘德昭中以建善积名乃成崇高无永锡福临万世荣’为序,不是字论辈吗?辈分的事是族人定的,就按老规矩。不过咱不能以大家族欺负外姓人,反帝、反封建,这反封建就是要反对用家族意识治理族人呀。”宋聘三开导地说道。 “没有,没有,咱宋家自先人以来读‘五经’,学‘四书’,行孔子礼、孟子道,善对邻里,仁义做人,从没干过啥缺德的事,更没欺压过别姓人家。”宋云山到底获得过监生的试名,讲起话来礼仪为先。 “光有这还不行。”宋聘三听了宋云山的话频频点头后又说。 “那还要啥?”宋云山问道。 “还要打倒土豪劣绅,为天下穷苦人翻身求解放,打倒国民党反动派,让穷苦人翻身做主人。”宋聘三铿锵有力地说道。 “这话俺听来这做农会的樊百泉也说过。”宋云山明白了宋聘三也是共产党人的身份。 “樊百泉来过?”宋聘三问道。 宋云山点了点头:“来过多次,有时走不了就住咱这楼院里。有一次县党部的人要抓他,还是爹把那人哄走了哪。” 宋聘三“哦”了一声,他感到共产党组织在密县的活动没有停止。 “聘三大叔,天这么冷快进屋暖和暖和吧。”宋士箴热情地说道。 “听了你这番话,我心里热乎乎的。咱楼院的人也在为革命做工作呀!哎,我还没问你叫啥呀?”宋聘三说道。 “我叫宋云山,是宋氏先祖第十三代嫡孙。我有个儿子叫锡庆,在北京中国大学,学业成了您能帮他学些新知识吗?”宋云山说道。 “会的,一定会的。现在新青年受西方文化影响,接受新思潮快,共产党的主张就是教育新一代为劳苦大众服务,打倒蒋界石反动派,反饥饿、反压迫、反帝、反封建,现在大学的学生思潮很高涨呀!”宋聘三兴奋地说。 “可我是庄稼人,学过的东西都过时了。现在实行白话文,好学又好懂,这都是*先生的功劳呀。要是孙先生能活到今天,这社会就不是这样了,苛捐杂税压得咱庄稼人抬不起头呀。”宋云山叹了口气说道。 “是啊,孙先生是民主革命的先行者,现在国民党反动派就是压制民主,欺压百姓。我们现在就是要百姓们行动起来,组织农会同反动派作斗争,靠咱们自己的力量保护咱们自己的利益,抗苛捐杂税,要民权,争自由,从水深火热中自己把自己拯救出来。”宋聘三开导地说道。 “这是共产党的主张呀!”宋云山说。 “是呀,是共产党的主张,现在的社会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宋聘三握着宋士箴的手,使宋士箴感到一股热血又涌遍了全身。 一九二八年二月下旬,宋聘三在禹县城内龙庭后街的家里主持召开了周围几个县共产党组织负责人参加的会议,决定在禹县组织农民武装起义,铲除土豪劣绅、贪官污吏,分田分地给农民。会议经过周密布置,各县分头发动和组织农民武装,联合红枪会、庙道等农民义军。宋聘三亲自到不满蒋界石独裁的国民党赵振江旅去做争取起义的工作。一切准备就绪后,宋聘三暗中指挥,三月一日凌晨,各路农民武装十分隐蔽地开赴禹县城郊指定的地域。一声令下,数千人的武装队伍围向县城四关,城上守军如惊弓之鸟,城下义军杀声震天,起义农民强烈要求守城军阀马士彬交出梁乾元、王殿华等九十三名民愤极大的首恶分子让人民公审,并镇压了外逃的大劣绅边壮卿,为民群众铲除了祸害。这年夏天,宋聘三派共产党员余士清等到禹县张得一带宣传发动群众揭露反动政府敲诈、鱼肉百姓的罪恶。七月,宋聘三以国民党禹县党部名义在县城南街田协堂等处举办党务训练班,秘密请来共产党员李天降、顾维均及进步青年陈兆祥等担任党务训练班教员,招收周围各县九十多名有志青年进行培训,借机讲*的三民主意,宣传共产主义。宋聘三经常到党训班听课、演讲。不久,党训班教员、共产党员李天降被国民党禹县党部以“共产党”嫌疑犯逮捕入狱,宋聘三得知后一面派人暗中往狱中给李天降送信,一面又组织党训班学生保释。在他的精心安排下,由学生肖爱荣等人联名将共产党员李天降保释出狱。 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一日,国民党禹县党部以开会为名将宋聘三以“共产党”嫌疑逮捕,在县城扣押。国民党反动派部:“你为什么由国民党元老变为忠实的共产党员?” 宋聘三慷慨地答道:“当年跟随孙先生南征北伐为的是实现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为的是实现中华民族的繁荣昌盛。今日以蒋界石为代表的国民党右派背叛孙先生的三大政策,与人民为敌,共产党才是一心为劳苦大众的,你们是不得人心的。” 国民党反动派恼羞成怒,对宋聘三施以酷刑。宋聘三横眉冷对,威武不屈,在酷刑的折磨中历数国民党一桩桩残害共产党人、剥削农民、乱以施行种种苛捐杂税的暴虐行径。国民党反动派又恼又恨又束手无策,禹县国民党部怕禹县、许昌、新郑、密县、登封的地下党组织劫狱,受河南省主席韩复渠的指示,连夜把宋聘三送往河南省府开封。 再说这韩复渠早年在北洋军阀中混迹,后投入到西北军阀冯玉祥的门下,并成为冯玉祥的一名得力干将。一九二八年韩复渠已成为冯玉祥辖下的第三方面军的总指挥了,同时还被任命为冯玉祥势力范围内的河南省省府主席。然而冯玉祥以军纪严明闻名于各路军阀中,像韩复渠这样的高级将领也不能例外。像韩复渠这样军阀出身的将领生性野蛮,狂若狼虎,犯些军纪是常有的事,若是让冯玉祥发现了照样受到“罚立正,站门岗”的处分,使韩复渠面子上很难看,便对冯玉祥日渐不满。此时,冯玉祥与蒋界石为国民军“编遣”问题矛盾激发,达到战争一触即发的地步,当蒋界石得知韩复渠对冯玉祥日渐不满,便乘机派人收买韩复渠、石友三二人,当即送给他们二人军费各一百万元,并许诺韩复渠河南省主席职务不变。韩复渠接受了蒋界石的条件,便立即投向蒋界石,一瞬间由冯玉祥讨蒋的主力变成了蒋界石的生力军。 韩复渠任河南省主席,经常坐在省府大堂上审问犯人,他并不根据法律,全凭个人喜怒任意胡为。他审案时两旁站立着执法队、军法官,他点名让犯人站在堂口,定睛看一二分钟,给犯人相面观气色,不多开口。如果他用右手向下掳,再把手向右边一摆,执法队士兵就把这个犯拉到右边站着,用准备好的行刑汽车拉出去枪毙。如果他用左手向上掳,再向左边一摆,执法队士兵就把这个犯人拉到左边站着,是被定为无罪释放。不管有多少犯人,他都这样相面观气色,掳手示意审案判决。 有一次,一个省府参议雇用一个叫小道的听差,当时才十五岁。这参议派这小听差给省府秘书长送信,正值韩复渠在审问一批盗窃犯,小道好奇,站到大堂右边看热闹。执法队竟把这个小道推上了行刑车,这小道吓得大哭道喊道:“我是送信的。”韩复渠听到这叫小道的小孩喊叫就问执法兵:“他喊些什么?”执法兵说:“报告主席,他说他是送信的。”韩复渠立即说道:“送信的也该枪毙。”原来韩复渠以为这小孩是给盗贼送信的。这小道就糊里糊涂地被拉出去枪毙了。军法处核对死者名单时见多了一具尸体,这才知道误将小道杀了。这参议找那省府秘书长询问小道送信的事,才发现小道被韩复渠误杀了。这参议急忙带着小道的娘去找韩复渠,说执法队误将小道推上汽车枪毙了。韩复渠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现在他是小道(盗),如不杀掉他,将来就是大盗!给他娘五百块钱过日子吧。”他就这样草菅人命,糊里糊涂地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 这正是: 东瀛求学拜孙文,救国救民主义真。 三遭挫折志不移,甘洒热血为人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三十三回:韩复渠杀害革命人 宋聘三大义勇献身(上) 《梦幻楼阁》: 第三十三回:韩复渠杀害革命人,宋聘三大义勇献身 却说这天韩复渠在中州大学讲演,大学那大礼堂里座位上、过道中黑压压地挤满了人,比平时大学开重要会议的人都多得多。学子们早就听说韩复渠讲话笑话连篇,但也只是听说而已,今天都想亲眼目睹这位显赫一时的大军阀能怎样逗乐众生,所以听韩省长训导的告示一贴,铁塔南侧的校园里学子们奔走相告,礼堂里人群潮涌。 早八时已过,韩复渠在军警卫士的拥戴下走上了讲坛,他搭眼一看礼堂里挤满了人,心里一亮,对校长说:“你手下咋恁多人呀?姥姥的,快超老子的一个师了,就给你一个师长干干吧。” 这校长尴尬地说:“韩主席,鄙人只是个教书人,从没干过武行,师长之职鄙人恐难胜任。这么多学子前来听您训导,是一大幸事也。” “那好,那好,听完老子讲演就到省府领赏,对本省长的蹲便吗?” 这校长不敢大笑,捂着嘴说:“叫尊敬吧。” “哦,不让蹲就站着吧。”韩复渠说罢就走到那广播器前。 韩复渠双腿梗直,向学子们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军礼。 讲坛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唏嘘声。 韩复渠精神抖擞地大声说道: “诸位、各位、在齐位:今天是什么天气,今天就是演讲的天气。来宾十分茂盛,敝人也实在感冒。” 讲坛下哄堂大笑。 韩复渠扬了一下手,笑声停了下来: “今天来的人不少咧,看样子大体有八分之五啦,来到的不说,没来的把手举起来!很好,都来了!” 又一阵笑声盖过礼堂。 韩复渠又扬了扬手,笑声停了下来: “今天兄弟召集大家来训一训,兄弟有说得不对的,大家应该相互原谅。鄙人是粗人,到底有多粗?俺娘说我是从炮筒子里钻出来的。你们是文化人,都是大学生、中学生、留洋生。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是科学科出来的,化学化处来的,都懂得七八国英文,兄弟我是大老粗,连中国的英文都不懂。” 又一阵笑声在礼堂哄起。 韩复渠显得十分得意,他扬了一下手,笑声又停了下来: “你们大家都是从笔杆子里爬出来的,我是从炮筒子里钻出来的。今天来这里讲话,真使我蓬荜生辉,感恩戴德。其实,我没有资格给你们讲话,讲起来嘛,就像对牛弹琴,也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了。” 礼堂里传来一片尖利口哨和唏嘘声。 韩复渠瞪大了眼睛瞧着讲坛下的众学生: “今天,不准备多讲,先讲三个纲目。蒋委员长的新生活运动,兄弟我举双手赞成。就一条,行人靠右走,著实不妥。大家想想,行人都靠右走,那左边留给谁呢?还有件事,兄弟我想不通。外国人在北京东交民巷都建立了大使馆,就缺我们中国的。我们中国为什么不在那儿建个大使馆呢?” 礼堂里又哄起一波笑声。 韩复渠也笑了:“等兄弟我有钱了就替国民政府在那建个咱中国的大使馆。中国人真是太软弱了。第三个纲目,是你们女学生篮球赛,肯定是总务长贪污了。” 韩复渠背后站着的校长急忙说道:“韩主席,不是……” 韩复渠对这校长说: “那你们学校为什么会那么穷酸?有一次我来看打篮球,十来个女生穿著裤衩抢一个球,像什么样?多不雅观。明天到我公馆领笔钱,多买几个球,给那些女孩子一人发一个球,省得再你争我抢的。” 学生们大笑声不再哄起了,他们在思考着这样一个民国政府的省长能把百姓带到哪里去? 这时一个卫兵急匆匆走了过来,对韩复渠耳语着什么,韩复渠神情变了一下,他转身对学生们说道:“今天这里没有外人,也没有坏人,所以我想告诉大家三个机密:第一个机密暂时不能告诉大家,第二个机密的内容跟第一个机密一个样,第三个机密前面两点已经讲了,今天的演讲就到这里,我有公务在身,要亲自审理一个案子,是他姥姥的跟孙文闹同盟会,你们河南的‘一大’代表,叫什么?”韩复渠问刚才那卫兵。 卫兵悄悄告诉他。 韩复渠转身又面向学生:“哦,叫啥宋聘三,姥姥的,他叫宋拼三我叫啥,我叫韩拼一,姥姥的,他小子不跟孙先生去搞三民主意,却跑到共产党那里去了!姥姥的,我要他尝尝我韩大炮,从俺娘那炮筒子里爬出的粗人粗到啥德性。”韩复渠说到这里话音里含着浓烈的火药味。 “宋聘三?”学生中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心里惊诧道:会不会是在俺宋家寨宋家楼院讲过学的宋先生呀!这年轻人叫宋锡庆,是省政府教育厅的科员,在这中州大学做督导的。 宋锡庆看到韩复渠这丑态百露的卑劣形态,又听到他仇恨三民主意,仇恨共产党的凶恶口气,忍不住大声喊道:“打倒军阀,打倒列强!” 宋锡庆的喊声像一把火种在学生中点燃开了。 “打倒军阀,打倒列强!” “要民生!要民权!要民主!” 礼堂内像巨烈的浪涛隆隆地响了起来。 韩复渠听到这口号声欲要说什么,随身卫士一把拽住他,在军警卫士的护拥下急忙走下讲坛,钻进小汽车跑走了。 涌出礼堂的学子们又大声呼喊道: “打倒蒋界石!” “反压迫!反饥饿!” “要自由,要民生!” 学生们的呐喊声在这所大学中激荡着。 宋锡庆这个毕业于中国大学的学子此时此刻仿佛又回到了大学的校园,回到了长安街上游行的学生队伍中,回到反帝、反封建的浪潮中。 话说韩复渠回到了省府,来到了关押宋聘三的河南第一监狱,他想看看这个早年追随*参加同盟会,又被*指定为参加国民党第一次全国*的代表,咋又跟着共产党参加革命的人到底是啥模样。 话说宋聘三在禹县时被国民党反动派政府施以酷刑,遍身伤痕累累,连夜被押到这里后又施刑拷打,要他说出共产党的组织在哪里,谁是负责人。宋聘三威武不屈,半个字也没吐出来,被施型拷打的军警才不得不说:“韩主席是久经沙场的老帅了,对这样意志坚强的人他有门儿。” 韩复渠来到监狱,军警队长把宋聘三的公开对他一说,韩复渠骂道:“姥姥的,老子白养活你们这群饭桶,这样的案子都要老子亲自审,老子正在大学里做报告,真让姥姥的稍息。” 军警队长说:“报告韩主席,是扫兴吧?” 韩复渠听这军警队长捌他字眼,顺手抽了他一马鞭,骂道:“立正!” 这军警听到口令,笔直地做了立正姿势。 “姥姥的,不让稍息你娘的就在这立正吧!当年冯大帅都是这样罚老子立正的,你娘的就替老子立会儿正吧。”韩复渠骂咧道。 “韩主席,让他在这立正,谁带您见那共产党要犯呀?”随从的卫士提醒道。 “姥姥的,共产党要饭要到老子这里了,那我就把他们统统枪毙,老子的军饷还是那个蒋秃子给的,要二百万他娘的只给一百万,还说这省府主席让老子干,姥姥的,俺宁要一百万都不要这鸟省府主席,老子只要手里有枪有炮有兵蛋,就能多占几个省府地盘,多弄几个省府主席干干。”韩复渠话里对蒋界石大为不满。他见那军警队长还在那直戮戮地站着,顺手又是一马鞭,顺口说道:“稍息,看你娘的以后敢捌老子的话杈不,给老子带路,去见见那个共产党要饭的。” 这军警队长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就像耗子似的蹿到了韩复渠前面带路。 韩复渠跟着军警队长来到了关押宋聘三的牢房。 此时的宋聘三高昂着不屈的头颅盯着牢房的屋顶,思索着怎样对付敌人的审讯。听到牢狱门响,他瞥了一眼,又不屑地把目光转向了牢房屋顶。 “这就是那共产党要饭的?”韩复渠见宋聘三高昂着头不理他的茬,本想发火,可他眼珠子一转,转身对那军警队长说: “是共产党要犯,韩主席。”这军警队长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一个要饭的关这干嘛,快打开牢门,去下脚镣手拷让他走吧。”韩复渠对这军警队长说道。 “韩主席,这……”这军警队长不知如何是好。 “这妈子啥?让你打开你就打开,你不打开,还要老子我亲自替这要饭的打开嘛?”韩复渠说着顺手又是一马鞭抽在这军警队长身上。 “韩主席,他是共产党重要犯人呀!”军警队长不知韩复渠是真糊涂,还是别有用心,只能硬着头皮分辩道。 “姥姥的,老子说话也不听呀,来人啊!”韩复渠大声吼叫道。 随从的卫士急近韩复渠跟前:“到!” “把他拉出去给我毙了,敢违抗军令。”韩复渠用马鞭戮着这军警队长对卫士说道。 韩复渠糊里糊涂地枪毙过好多人,这卫士自然当真。 听到这话,这军警队长一下子瘫在了地上。两个身材粗壮的卫士架起这军警队长就走。 “韩主席饶命,韩主席饶命呀!”这军警队长自知其命难保,只得垂死哭叫道。 两个卫士哪管他喊什么,像拖猪似的拽着这军警队长就走。 “慢!”韩复渠回头对离去的卫士叫道。 架着这军警队长的卫士停了下来。 这军警队长挣脱卫士的手,急忙爬到韩复渠的跟前,把头磕的“嘣嘣”响,连声说道:“主席饶命,主席饶命!” “姥姥的,老子饶了你这条狗命,下次再抓到要饭的要你放你不放,老子就枪毙你!”韩复渠说着从腰带上的枪套里掏出小手枪,扬手一举“嘣”地朝房顶打了一枪。 这军警队长听到枪声吓得尿了一裤子,他从地上爬起来,急命狱警说:“打开牢门,打开他手上的手铐,脚上的脚镣,快把这要饭的放了。” “姥姥的,这就对啦,共产党都穷的要起饭了,还能成啥气候?”韩复渠又骂咧道。 狱警不敢吭声,打开牢门,又给宋聘三打开脚镣和手铐。 99mk.cc。wap.99mk.cc 三十三回:韩复渠杀害革命人 宋聘三大义勇献身(下) 宋聘三早就听说过这个有奶就是娘的韩复渠,今日见他如此治军,又话里字间诬蔑起了共产党,顿时他怒火中烧,大声说:“老子就是共产党,你这个有奶就是娘的蒋界石的走狗,你早晚也会死到他手里的。” “姥姥的,你说有奶就是娘这话不赖,兄弟我就是吃娘奶长大的。说老子是老蒋的狗就错了,跟着冯大帅他管老子太严,罚立正,站门岗的。跟着老蒋他说话不算数,原来暗中说好的,投了他每月给老子二百万军饷,他娘的,老子把队伍拉过来,他每月才给一百万,咋说我给他当狗使呀!”韩复渠似乎有点委屈地说。 “兄弟,你叫啥?”韩复渠问宋聘三道。 “老子姓宋叫拼三,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还要问什么?”宋聘三大义凛然,无所畏惧。 “好,好,宋拼三,老子就喜欢拼命的汉子。怎么样,来老子这干吧,老子给你弄个师长旅长的干干!跟着共产党都穷到要饭的份上,还干着多忍饥挨饿呀!”韩复渠似乎很认真地说。 “就是忍饥挨饿老子也要跟着共产党闹革命,为的是天下穷苦百姓有衣穿,有饭吃,不忍饥挨饿。你们这群国民党反动派,违背*先生的遗训,背叛革命,残杀共产党人,剥削穷苦的百姓,苛捐杂税压迫得老百姓没有活路,逃荒要饭的到处都是。”宋聘三陈词激昂,历数着国民党反动派的种种罪行。 “姥姥的,是你审我呀还是我审你?他娘的老蒋作恶的事也加在我老韩头上啦?姥姥的,老子十五岁就入了北洋军阀,脑袋吊在裤腰带上,身上的伤疤一大片才弄上个旅长。只要你答应老子几句话,老子准给你个师长干,老子说话要是放屁,就自个毙了我自个。”韩复渠说着就从腰带上枪套里掏出小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吓得几个卫士急忙夺下他手里的枪。 “要杀就杀,少说废话,给师长老子不干!”宋聘三威风凛然地说道。 “你想要啥?”韩复渠以为宋聘三动心了,急忙问道。 “我要是国民政府的委员长就先把你杀了,省得你在河南残害百姓,祸国殃民。”宋聘三戏弄韩复渠道。 “蒋界石他娘的是国民政府的委员长他也不敢杀我,你他娘的敢杀我?”韩复渠发火了。 “你敢给我枪,我就敢杀你!”宋聘三毫无惧色地说道。 “卫士,给他枪!这小子有种,看他敢把我老韩怎样?”韩复渠二半吊脾气上来了。 “主席?”这卫士坚决不同意,但又不敢直说。 韩复渠拍着卫士的肩头“哈哈”一笑:“好,好,好,你他娘的知道咋给老子当狗咬,不然你真给他,他真敢对老子开火,共产党都是不要命的主,啥事都敢干出来。” “姥姥的,给官你不要,那你就陪孙大总统去吧!”韩复渠转身对那军警队长说:“拉到宋门外枪毙,还要多贴告示,谁干共产党就是这下场!”韩复渠说这话时脸色铁青,现出了穷凶极恶的真面目。 汴梁开封,宋门外大街上拥挤着抗议国民党反动派杀害老同盟会员、国民党元老宋聘三的学生和市民。原来宋聘三被捕后,国民党左派联合中共河南省委设法营救,等营救人员赶到禹县时方才得知国民党反动派已把宋聘三连夜押向开封。营救人员又连夜赶向开封,一方面通过大学中的共产党员组织发动学生上街游行,向国民党河南省政府施加压力,另一方面通过共产党在韩复渠队伍中的党员打探宋聘三关押的地点。刚打探清楚,韩复渠便命军警把宋聘三押到宋门外大街,大街上军警密布,这时一切营救计划都晚了。 宋聘三望着苦难中的同胞,昂首挺胸,神情自若,面对悲愤的人群高呼:“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打倒蒋界石!共产党万岁!” 人群中望着宋聘三最感到揪心疼痛的宋锡庆热泪盈眶,就是这位他读私塾时的老师和宗亲对他的宣传教育使他懂得了什么是阶级,什么是压迫,什么是民主,什么是劳苦大众翻身求解放。当天作为河南省政府教育厅科员的宋锡庆便赶回家乡,把这一噩耗告诉宗亲族人。 回头再说宋家楼院。前几回说到宋氏十四世嫡孙宋士箴由于熟读“五经”“四书”,勤学不辍,在密县童子试中获得第一名,这是清末宣统年间的事了。这年间兄弟操外经商麻糖、染布之业,使得财源滚滚、聚富家业。二哥士荣操耕田畎,蓄旺粮丰,置田亩逾千顷,主持家政克勤克俭,十年之间富甲一乡。其年间清朝腐败无能,北洋军阀你争我夺混战一方,害得百姓民不聊生,穷贫的赤民纷纷拉杆入伙匪帮,红枪会、庙会、大刀会等各类民团纷纷揭竿而起,使得靠耕种为生的农户人家更是提心吊胆,在惶惶恐恐中苦熬时日。为保一方平安,维持庄户人家的平安生活,宋士箴被推任曲梁保卫团团总,又被选为密县自治议会议员,为乡亲们办事宋士箴更是竭力尽心。 他每天往返于村乡之间,这里因争地边打架;那里因家庭械斗;这里因窃贼火拼动起枪刀;那里因民团利益发生纠纷。宋士箴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用中庸调和为贵,以礼德说教疏气,使得地边争吵息气言好,使得家族纠纷重新和睦,使得火拼的刀枪停了手脚,使得各民团的利益互规互敬。这样一来,宋士箴的名字响遍了密县县东,这以后哪里要是有争斗吵闹,有动枪动刀,只要有人喊宋议员来了,争吵者停了嘴,动枪者便停了手。你说这人要是有了名,就有这么大的威力。 人常说,政通人和,要是政令不通,人岂能和?民以食为天,食以耕种为根。地里不打粮食,食从何来?政者胡为,施以苛捐杂税名多如牛毛,压得百姓喘不过气,*,这是人的本能。辛亥革命爆发,南方革命死气沉沉,军阀混战割据一方,搜刮民财,派粮派款,使得乡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百姓们就像久旱盼降雨,久渴盼甘霖,有谁能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共产党的主张使他们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共产党的主张是好的,可他们能打天下吗?统治中国二百多年的满清王朝是被推翻了,北洋军阀是被蒋界石的北伐军打败了,可蒋界石咋和共产党干起了仗?蒋界石这位国民政府的委员长会为国民谋幸福吗?那些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推行的苛捐杂税何时才能被取消?老百姓何时才能过上好日子?就在年逾花甲的宋士箴百思而不解的时候,宋聘三来到了宋家寨,回到了安厝于宋家先人的族人中。 宋聘三在宋士箴担负管理员的曲梁保十甲图豢养小学里讲学,让宋士箴懂了什么是三民主意,什么是反帝、反封建,共产党的主张就是为老百姓闹翻身求解放。每次宋聘三到宋家寨讲学、宣传,宋士箴和宋聘三长谈到深夜,每次都要学得一些新名词、新知识、新学问,他打心里希望和盼着共产党的主张能早日到来,老百姓能早日从水深火热中逃出来重见天日。每次宋士箴都想要宋聘三多住几天,再多讲一些新思想、新潮流给他和儿孙们听。宋士箴看到宋聘三风尘仆仆而来,又匆匆忙忙而去,这位宋家老人已超出对族人的留恋,而是对共产党人的崇拜。 国民党苛捐杂税的盘剥并没有因宋士箴曾为密县县议员而减少,因地多交耕地税,因楼宅多交房屋税,因麻糖生意好交财源税,因宋家人口多还要交人丁税、壮丁税、道路税、上学税,各式各样名目繁多的税收压得这个闻名县东的大户人家喘不过气来,税赋使宋家楼院慢慢走向衰落,税赋也使楼院人有了觉醒,他们从家财中想法挤出一些钱财来资助宋聘三他们,帮共产党打江山。宋士箴对家人说:“咱们宋家自古以来积德行善,咱们能节省点钱给聘三他们用,为穷苦人谋福积的是大德,行的是大善。厨房里该用的油盐少用点;修房盖屋别再买人家的砖瓦,用咱自己的烧砖窑烧砖瓦;从今后不准再穿洋布了,一律穿家里的粗布衣;做麻糖咱就靠家人多下点力,别再雇短工了;地里农活媳妇们也可以干;麻糖铺里麻糖不许再乱吃了。为的是节俭点度日子,省点钱给聘三他们用。他拿着命为咱穷人卖力,东奔西跑受的罪比咱多得多,咱节省点吃穿算个啥?再说勤俭持家是咱大宋家几百年来留下的好规矩。” 家人听了老爷子的话,自然是言听是从,谁又敢犟嘴不听啊。 这天傍晚,宋士箴刚对家人传过家训,就听到院外有狗叫。 “快去看着狗,看是谁来了。”宋士箴对儿子锡圭说。 锡圭急忙走出去,穿过二堂去开大门。 “啊,是樊先生,快进后院吧,俺爹在楼里。”锡圭对这位身着长衫,气貌不凡的来人说。 他叫樊百泉,是共产党在密县的负责人。因为他常来宋家楼院,对楼院的人叫啥自然很熟悉。樊百泉进了楼院对宋锡圭说:“锡圭兄弟,你在这看着门,我找你爹有点事,要是狗子来了你就吭一声。” “樊先生,您放心吧。俺家这楼院就是座迷宫,院院相通,你说的狗子来了俺能对付,就是让他进来,他进得来也出不去,俺们关门打狗,就是把狗打伤,他报官了,俺说他来俺家抢东西,让他有嘴也说不出理来。”宋锡圭胸有成竹地说道。 樊百泉笑了笑说:“锡圭兄弟,你家这楼院修得妙呀,等咱老百姓翻身解放了,我就来你家多住些时日,看看这楼院的奇巧奥妙在哪里,还有吃点闻名几个县的麻糖呀。” “樊先生,您说的俺家都能做到,俺就盼着共产党能打下江山,俺老百姓能有个翻身出头的日子呀。”宋锡圭神情凝重地说。 “你就等着吧,我们共产党一定会坐天下,咱老百姓一定会翻身得解放的。对啦,回头再说,我找你爹有急事。”樊百泉说着就朝后院走去。 宋锡圭站在大门口说:“您放心去吧,有狗子来我对付。” 樊百泉就像走进自己的家那样走过一进院,穿过堂庭过道向楼院后走去。 这时宋士箴正在踢腿挥拳地练着拳脚,他见樊百泉进到楼院内,便收了拳步,息气功,捋了一下花白的胡子说道:“樊会长,有幸来到宋某宅院,幸会,幸会。” “宋议员,客套话咱就不说了,侄儿今儿来贵府是有要事相求。”樊百泉开门见山地说道。 “好,如今是孙先生倡导的新文化了,过去那套老皇历咱就改改吧。百泉侄有何公干就到屋里说,你们县农会只要有用得着本人的地方只管说,别看我已近古稀之年,这胳膊腿还硬梆梆的哪。”宋士箴边说边让樊百泉走进楼院主楼的上堂中。 樊百泉在罗圈椅上坐下便说:“我想您该知道。” “什么呀?”宋士箴听到这话便问道。 樊百泉异常气愤地说:“国民党反动派的县长沈树仁和贪官居污吏勾结在一起,为了镇压工农人民革命,他们先逮捕了我党的张书印,后来又把我抓起来,在押送到县衙的路上又阴谋借口民团当兵战士以枪走火为名来打死我,所幸未打中要害,只是伤了左腿弯的肌肉。沈树仁这个老家伙把我押在县监牢里,想再伺机杀害我。后来县工农革命人民组织起来强力营救,对啦,这组织营救的人就是宋聘三先生。” “聘三也来啦?”宋士箴急忙问道。 樊百泉点了点头说:“是,他和张书印同志一起组织营救我的。” 宋士箴感叹道:“俺们宋家的族人也是为你们,不,为俺老百姓做了善事呀。” 樊百泉说:“宋聘三同志带领我们闹革命功高如山,我们全县的二十名党员都是在他领导教育下发展起来的,还有咱县五千多名工农会员也是靠他发展壮大的呀。” “是啊,聘三常来咱楼院讲为老百姓翻身求解放的道理,他来了我都想让他多住几天,多说说以前在私塾学堂里学不到的学问,他那一讲啊,比我在曲梁保十甲图豢养小学任管理员那十年里学的东西都多呀!”宋士箴深有感触地说。 这正是: 践誓言奔波真理求,保秘密酷刑不低头。 洒热血欲为民解放,肝胆烈壮志写春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三十四回:救军统荣任典狱长 承大义专走开封城(上) 《梦幻楼阁》: 第三十四回:救军统荣任典狱长,承大义专走开封城 “何止您老人家哪,就连我们参加共产党多年的同志也热心听他讲演做宣传,他进过北京大学堂,又到日本留过学,跟孙先生参加过同盟会,参加过二次革命和护法运动,是革命功臣。蒋界石叛变革命后,多次给高官厚禄让他参加国民党的反动政府他都不干,却冒着生命危险参加共产党,为的就是为咱受苦受难的穷苦百姓翻身解放啊。”樊百泉以敬佩之至的口气说道。 “樊先生,你要老朽做些什么就直说吧,老朽决不推辞。”宋聘三的功勋宋士箴何尝不知,他心里想:我们宋氏族人能出聘三这样的人也是幸事,能做到的事决不能后退,为的是给聘三争个光,于是开门见山地对樊百泉说道。 樊百泉见宋士箴这样慷慨大度,便说道:“县长沈树仁纠集反动土绅搞白色恐怖,不仅暗杀了张书印同志,又对我下手。为除掉沈树仁,我们曾派了两名枪手,但没做成。我们暗里做不成,就明里把他搞的臭不可闻,准备以农会为中坚发动组织全县各界人民都起来反对县长沈树仁,贴标语、撒传单,揭发他的罪恶事实,把他赶走。” “需要我做些什么就直说吧。”宋士箴豪爽地说道。 “那我就直说吧。”樊百泉见宋老先生这样肝胆侠义,便接着说:“要组织这次活动,就要组织一些经费……” “别说了。”宋士箴打住樊百泉的话,从椅子上站起来,没说什么就扶着楼梯上到了二楼。 楼下的樊百泉不知所然,只听到楼顶上响动着什么声音,稍一会宋士箴就从二层楼扶着楼梯下来了。他把一张银票交给樊百泉说:“这是云山他弟兄几个给我攒的防老钱,还有那几个在学校节省下来的薪水钱,都存在县银行的银号里,就拿去用吧,要是不够我再想办法。哎,这几年麻糖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加上国民政府的苛捐杂税,俺宋家过去远近闻名,可今非昔比,一天不如一天哟。”宋士箴叹口气说道。 樊百泉推辞着说:“宋老先生,您老人家已给农会捐过多次钱了,如今又把养老的钱也捐给县农会,您的心意我樊百泉代表密县五千多名工农会员心领了,这钱您就留着防老吧。您都快七十高寿了吧?”樊百泉真诚地说着把银票还给宋士箴。 “樊会长,不,百泉侄儿,你要是不收可就是小看我宋士箴了,我家聘三冒着生命危险为穷苦百姓闹翻身,难道我连这些晚辈都不如?你们共产党不是唱着什么‘团结起来向前进’吗?怎么连我这乡绅都不能团结吗?到明年我都七十岁了,已是古稀之人了,还能活几天?出这张银票比聘三你们为穷苦百姓卖命还金贵吗?”宋士箴有点义正辞严地说。 樊百泉看着宋士箴却了真情,接过银票说:“宋议员,不,宋大叔,等革命成功了,共产党不会忘记您这位为穷苦百姓翻身做出过贡献的开明绅士的。” 宋士箴见樊百泉接了银票“哈哈”一笑道:“绅士我还不够格,开明倒是有的,你们共产党为穷苦百姓提着脑袋干革命我能不明白吗?不能出力,出一点点微薄的钱财能想不开吗?” “宋老先生这些高见真令晚辈佩服,佩服。”樊百泉感动地连声说道。 “咋又说起客套话啦?还要我做些什么,尽管说吧。”宋士箴直爽地说道。 “那我就直说了。”樊百泉见宋士箴这么真心的说出这话,便直说道。 宋士箴点了点头说:“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最近我们发现县长沈树仁的岳父在大隗镇抽大烟,我们想借此杀杀沈树仁的威风,准备组织几千人,让沈树仁的老丈人戴上高帽子,把烟枪挂到他的脖子上,由大隗依次到各乡镇游行,然后再到县府把沈树仁引出。沈树仁要是敢动武,我们就把沈树仁和他老丈人一齐捆到县衙的柱子上,杀杀他的威风,替老百姓出出怨气,看他还敢不敢再施派各种苛捐杂税。”樊百泉说道。 “哦,我听出来了,你是说我俺宋家寨也出点人替你们壮壮威风?”宋士箴说道。 “宋议员不愧在官场做过事,愚侄就是这想法。”樊百泉说道。 “放心吧,说好哪一天你就捎个信,别姓的人能不能听我的我不敢打保票,光俺这宋氏门里的去个百儿八十人保准行。要是人少呀,我再让侄女婆家、兄弟兄媳、侄儿侄媳家门都去些,这事能做到。”宋士箴满有信心地说道。 “宋大叔,那就这样定了。”樊百泉感动地拉着宋士箴的手说道。 宋士箴笑着说:“就等你一声号令,我这宋家大军就一齐出动了。”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嚷叫声。 宋士箴急忙对樊百泉说:“你快上二层楼躲躲,你放心,楼下有我。”宋士箴等樊百泉上到二层楼,他伸伸胳膊运运脚,就去打开楼门。 “爹,锡庆回来啦。”院外的嚷叫声是儿子锡圭和锡庆的谈话声。 宋锡庆见到宋士箴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随即说道:“爹,孩儿我回来了。” 宋士箴见到英俊魁梧的儿子行了鞠躬礼,嗔怪地说:“在外讲究礼貌,回到家就别那么多规矩了。” “爹,您从小教育孙儿要‘亲师友,习礼仪,孝于亲,所当执’,虽然现在进入新文化民主运动了,但讲究亲善孝道啥时也不能丢呀,这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吗。”宋锡庆彬彬有礼地说道。 “哈哈哈,还是墨水喝得多,讲话有礼有理,咱宋家能出你这个在京城读过大学,又在省府做官的后生,真是光宗耀祖呀。”宋士箴沾沾自喜地乐呵着说。 “爹,虽然儿子读了大学,又在省府寻份差事,可全国四万万同胞仍在水深火热中,共产党领导穷人闹翻身,却遭到国民党反动派的残酷杀害。儿子虽做了国民政府的教育厅科员,可连那些舍生忘死东奔西跑的共产党都不如,苟且偷生心里愧疚之至。”宋锡庆的话语中充满了感慨的愧疚之情。 宋士箴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共产党领着穷苦百姓闹翻身,他们抗苛捐杂税,减租减息,做的都是为百姓能过好日子的事。你在省城不论当什么官都不能做损害共产党的事,更不能跟着他们残害共产党,要是做了残害共产党的事,你就不是宋家的后人。” “爹,您老人家放心吧,我在京城参加过学生运动,参加过共产党组织的反帝、反封建的游行示威活动。虽然孙儿没有参加共产党,但儿子流淌着有共产党的主张和思想的血液,只要有可能,我会为共产党做事的。”宋锡庆坚定地说。 “要是这样我就放心了。干事就要干你聘三大叔干的那样的事,做人就要做你聘三大叔那样的人。”宋士箴鼓励宋锡庆说道。 “爹,可我聘三大叔被韩复渠那个大军阀杀害了。”宋锡庆流着眼泪说道。 “啊!聘三被杀害啦?啥时间啊?”宋士箴听到这信,心里有点颤抖。 “爹,您别难过。”宋锡庆见爹这样声情悲怆,急忙扶他坐在了椅子上,说道:“就在今天中午,聘三大叔被韩复渠的军警杀害在开封宋门外大街,他临刑前威武不畏,高喊‘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打倒蒋石!共产党万岁!’在场的学生、市民都哭了。儿子我特意赶回来,就是告诉族人这一消息的。”宋锡庆悲痛地说。 二层楼上的樊百泉在楼梯口听到这消息,急忙踉跄地走下来,他紧紧抓着宋锡庆的胳膊说:“你说聘三牺牲了?” “爹,他?”宋锡庆见樊百泉从二层楼走下来,又突然问他,不知他是何人,于是转身问爹道。 宋士箴声音低沉地说:“他叫樊百泉,是密县工农会的会长,是你聘三大叔的同路人,也是你聘三大叔领着的手下人。” 宋锡庆听了爹的话对樊百泉说:“樊大叔,我聘三大叔就义时很勇敢,听说韩复渠给他师长他不干,让他说出谁是共产党员他不说,临刑前还高喊‘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打倒蒋界石!共产党万岁!’” 樊百泉沉痛地说:“我们有骨气的共产党员都是这样,为了党和人民的利益勇于献身,在敌人的酷刑面前不怕施刑,大义凛然。” “樊大叔,从我聘三大叔身上让我真正看到了共产党的骨气,看到了中华民族的希望,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为共产党办事,为我聘三大叔报仇雪恨。”宋锡庆异常坚定地说。 这时宋锡圭又急匆匆地赶回到楼院里来:“爹,樊会长,我看有两个人在咱这大门口转悠着,看满脸横肉就不是啥好东西。” “宋大叔,那我就快走吧,不然会连累你们家的。”樊百泉忙说道。 “爹,不行就让樊会长从角门顺着三道院转到五道院,再转到染房那后门走吧?我领着樊会长走出去。”宋锡圭看了一下宋士箴说道。 宋士箴思忖着没吱声。 “爹,既然他们找上门,就按闯民宅做盗窃痛打他们一顿,也好为聘三叔报仇。”宋锡庆咬牙切齿地说道。 “锡庆,少惹麻烦,听爹的,千万不能让樊会长落到这俩坏人手里。”宋锡圭对二弟说着,又把目光转向了爹。 宋士箴捋着胡子说:“锡庆说得对,就放他们进来缠着他们,再让百泉走出去,这样更安全。如果先让百泉走出去,他们追上百泉就危险了,他身上还有件要做的大事。” “宋大叔,这样会连累你家呀!”樊百泉望了一下宋士箴,他不想因救他再连累为农会做了那么多资助又再担风险的宋家。 “百泉,就别说这话了,我族侄聘三为了俺百姓能翻身过上好日子,命都为穷苦人送了,咋还说啥连累不连累,我宋士箴要是再年轻三十年,说不定比聘三你们干得还虎性,可惜当年我没看清这世道呀。”宋士箴坚决又感叹地说道。 “锡庆,你从小在这楼院长大,对各楼院的角门通道熟的很,等你哥把那俩人引到二道院,在家人揍他俩时,你就带你樊大叔从四道院转到染房后门出去,一直送到寨门口,这路道你没忘吧?”宋士箴对宋锡庆说道。 99mk.cc。wap.99mk.cc 三十四回:救军统荣任典狱长 承大义专走开封城(下) “爹,这楼院院院相连,角门拐道我熟的很,您放心吧,我一定把樊大叔安全送到寨门外,不过咱家人还不知有坏人进楼院,怎么通知家人揍他们呀?”宋锡庆回答着爷爷的话又反问道。 宋士箴捋了一把胡子,笑了笑:“你看爹我这老黄忠怎么来战关云长吧?” “爹,关公是好人,您怎么要战他呀?”宋锡圭问道。 “编书人写故事,他咋写咱咋信呗,你没看《三国演义》吗?长沙之战那黄忠不是连胜关羽几个回合吗?哎,就别闲扯了,陪你樊大叔在楼下说会话,我上三层楼。锡圭你就让那哼哈二将进院吧。”宋士箴说道。说完他扶着楼梯扶手蹭蹭地登上楼梯。 宋锡圭也急忙走出楼院门。 宋锡庆陪着樊百泉说起韩复渠在中州大学讲演时闹出的丑闻来。 且说宋锡圭刚走过二道院的穿堂庭房,只见楼院门口的大黄狗疯了似的冲着进得楼院的一胖一瘦两人“汪汪”乱叫。 那胖子对这黄狗毫无惧意,就在黄狗凶恶地向他猛扑过来时,他后退一步又一趄身子,黄狗扑了个空,未等黄狗再向他扑去,这胖子一个扫荡腿凶狠地把大黄狗踢翻在地。黄狗在地上打了个滚,更凶恶地向胖子扑来。 “打狗得看主人面,何人如此胆大闯进我家院,敢打我家狗?”宋锡圭厉声说道。 “老子是县党部的,别说打你家的狗,就是抄你家也是一句话,怎么样?你这是韩主席的宅院呀?”这胖子凶残地瞪着三角眼,眼里射出两道贼光。 “就是韩复渠来他也不敢扰民,我看你们不是什么县党部的,分明是土匪闯入民宅打家劫舍来啦!”宋锡圭毫无惧色地说。 “是土匪又咋啦?听说你这宋家楼院好坚固,现在可不是满清时期了,岳司令一发炮弹就把你这楼院给炸平!”这瘦子也接上火,发威地说道。 “岳烛远,俺老百姓都叫他岳狗头,欺压百姓,强奸民女,打家劫舍,祸害平民,他要是敢进这宋家寨,说不定他来得了回不去。”宋锡圭故意激将这哼哈二将,为的是把他们引进院内。 “啊,你竟敢辱骂我们旅长,真是找死呀!”这胖子说着就从腰里掏出手枪。 这瘦子见胖子掏出手枪,急忙提醒道:“头哥,不敢轻易搂火,这是宋家楼院,沈县长交待过他家在省城有做大官的,惹出事怕咱这二斤半也保不住了。” 胖子听到这话便把手枪插到腰里说道:“不动这铁家伙,咱就动手脚。”说罢要与宋锡圭打斗。 宋锡圭是想把他们引进院内,趁其不备一个勾拳下去打在了这胖子的腮帮上,打罢顺着楼院的拐道向里跑去。 宋锡圭这一拳下手好重,污血从这胖子的嘴角流了出来。胖子哪肯罢休,顺着拐道追了过去。这瘦子愣了一下神说道:“头哥,就吃个哑巴亏吧,听说这楼院院院相连,进得去出不来,怕到时候咱这不值钱的小命给留到这呀。” “日你娘的,你要敢走老子就崩了你。捉拿樊百泉赏五十块大洋,钱能咬手吗?再说老子下山投奔岳司令,进了那么多村庄,打了多少仗还没吃过亏,今儿个能在这楼院里败下阵来?”这胖子掏出手枪戮了一下这瘦子的头说道。 这瘦子知这二半吊的土匪脾气,哪敢后退,只得随着这胖子向拐道深处蹿去。这胖子和瘦子蹿进拐道弯了一个弯又进入到一个拐道,出了弯道又进了角门。胖子着急了,大声叫道:“有种就出来,像只老鼠不敢见人算什么好汉!”说罢冲天放了一枪。 这时楼院那三层主楼上响起了“哐哐”的铜锣声,随即传来宋士箴洪钟般的吼叫声:“各家楼院听着,有盗贼在光天化日之下闯进楼院盗窃,各家关闭出院角门,不得让窃贼跑出,关起门打狗。” 这胖瘦二人听到这喊话方知上当受诱,欲要顺着拐道找回退路,可一个又一个相似的角道小巷让他俩怎么也找不到退路。这时从各楼院的高处随着他俩的退路所在处一包又一包白石灰向他们投掷而来,一块又一块的尖利的石块也砸在他俩身上,突然不知从哪个方向一支利箭射在那胖子身上,又一支利箭射在那瘦子身上,顿时他俩人嚎啕大叫起来,这就应验了那句话:水牛掉井里,有劲使不上。 就在这胖瘦二人走投无路时,拐道里的一处角门打开了,宋士箴威风凛凛地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一群手握齐眉棍的后生。 “二位是干什么?”宋士箴言词咄咄,声色俱厉。 “俺……俺们是县党部……党部的。”这瘦子吞吞吐吐地说道。 “县党部的?闯入我楼院干啥?”宋士箴大声说道。 “不是,他们分明是土匪,你看腰里还捌着枪哪!”宋士箴身后的一个后生说道。 “我们是岳司令的人,是抓共产党要犯樊百泉的。”这胖子强忍着疼痛说道。 “你看到那个什么樊百泉进到俺的楼院了吗?”宋士箴又威严地问道。 瘦子急忙道:“没看见,就是想进来找找。” “不是找啥人,就是土匪进入民宅抢劫。”宋士箴身后的人又大声喊道。 “俺们看到那樊百泉进这楼院了。”这胖子有点肯定地说。 “那你们就到这楼院里找找吧?”宋士箴打开楼院角门,手一摆要他们进去。 “俺不找了,俺走俺走!”这瘦子急忙扯了一下这胖子的衣角急忙说道。 “走?没那么容易吧,无故持枪闯入民宅是犯国民政府律条的。要走也可以,那就把枪留下,也好是个证据,要是县政府调查也好有个交待。”宋士箴据理说道。 胖子和瘦子听了这话面面相觑。 “交枪,交枪,让他俩交枪!”宋士箴背后的年轻后生齐声叫道。 “那谁来做保呀?”这瘦子眼珠子一转,想难宋士箴。 “我来做保。”宋士箴语词强硬地说。 “你凭什么呀?”这胖子轻蔑地说。 “凭这个。”宋士箴从腰包里掏出密县保卫团团总证和密县自治会议员证,让这胖瘦二人看个清楚。 原来这位鹤发童颜,威严十分的古稀老者竟是密县赫赫有名的自治会议员宋士箴,二人吓得急忙跪了下来,连忙磕头说:“议员大人,小人有眼无珠,冒犯宅府,还望大人宽恕,望大人宽恕。” “锡圭,拿笔墨纸张来。”宋士箴说道。宋锡圭急忙回到楼院拿来笔墨纸张。 “你们俩谁会写字?”宋士箴问道。 这胖子和瘦子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声说:“不会,不会,小的不会。” “不会,那我就找人代写吧?”宋士箴说道。 胖子和瘦子连连点头。 “锡圭,你知道他俩咋进来的,你就代他俩写吧。”宋士箴说。 宋锡圭便把那绵纸铺在了角门口一块青石板上,把毛笔在墨水瓶里润了一下,问道:“爹,咋写呢?” “你叫啥?”宋士箴问胖子道。 “我叫杨头。”胖子说道。 “你哪?”宋士箴问瘦子。 瘦子转着眼珠子。 “你要敢欺骗老夫,瞎胡说我就不管了。”宋士箴说着就要走开。 “我说我说,我叫苟汝。”这瘦子连忙说道。 “哈哈,挂羊头卖狗肉,没有一个好东西。”宋士箴背后的年轻后生说罢哈哈大笑。 “就这样写。”宋士箴对手握毛笔的宋锡圭说道:“我叫杨头,与兄弟苟汝持枪闯入宋家楼院欲行不轨,被楼院人抓到,现将枪支交与密县原保卫团总、自治会议员宋士箴先生暂为保管,待县府调查,听候处置。犯规人:杨头、苟汝。民国十八年十月九日,立据为凭。”宋锡圭很快就写好了。 “怎么样,这样写中吗?”宋士箴对胖子和瘦子说道。 听到这话,这杨头和苟楺如同判了死刑。可说不行他们又咋走出这死胡同,只得硬着头皮连声说:“中,中!” “那就按个指印吧!”宋士箴说道。 听说还要按指印,杨头和苟汝就更害怕了。 “那没印色呀?”苟汝想耍赖。 “就用你们身上的血按吧。哈哈,多红呀!”一个年轻后生戏弄道。 杨头和苟汝再也赖不掉了,只得沾着身上流着的血,用大拇指按在了写着各自名字的绵纸上。按罢指印,从腰里掏出枪交给了宋士箴。 “爹,您真行。”宋锡庆安全地送走樊百泉,正赶上看到这场好戏。 宋士箴叹了口气说道:“你聘三叔走得悲壮啊!” “爹,请您老人家放心,儿子我一定会为共产党尽力办事的。” 话说扬头和苟楺回到县衙把抓捕樊百泉不成反倒挨打被宋士箴逼写字据并下了枪的事对县长沈树仁一说,沈树仁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又因宋士箴的诸多亲朋好友、芸芸学子皆时任河南各县要员,势大力雄得罪不得,于是不得不带上勤务兵,抬着厚重礼品前往宋家楼院宋士箴的府上亲自谢罪。来者不拒,宋士箴以礼相待,把扣下的枪支交还给了沈树仁。沈树仁还想讨要押有指印的字据,宋士箴岂能给他。沈树仁讨回枪支,要不回字押,心里更是怏怏不快。心想,一旦有一天共产党夺了天下,这字据就是毙其性命的判决书。加之樊百泉组织工农会会员数千名,以其岳父吸大烟为名让其岳父戴高帽子游遍密县乡镇,最后又游行到密县县城,沈树仁借口干扰工务妄图抓捕樊百泉,不料杀鸡不成蚀把米,非但没抓捕成樊百泉,反被游街的工农会会员逮个正着,以其违犯民国政府禁毒禁吸*之规定,支持其岳父吸大烟的罪名把沈树仁和其岳父绑在县衙的柱子上,让其威信一扫于地,最后还被追查,削了县长之职,调离密县地邑。 这次农会举义事取得胜利,樊百泉感到宋士箴出资又派人助阵,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宋士箴不以为然地说:“为使俺们老百姓能脱离苛捐杂税之苦海,能早日得到翻身,能资助共产党即为救吾本家本族,本村,本众百姓也。”宋士箴寥寥数语,使樊百泉等无不为其感动。 这正是: 开明义举助革命,善德仁义并重行。 为谋百姓获翻身,身及力行慰英灵。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三十五回:庆寿诞贺屏彪善德 救义士俠胆助革命(上) 《梦幻楼阁》: 第三十五回:庆寿诞贺屏彪善德救义士俠胆助革命 话说到了来年农历八月二十八日,是宋士箴七十大寿。宋家的亲朋好友纷纷前来祝寿,那十二轴锦屏尤为珍品,德高望重的宋士箴在河南各县府的影响足以鉴证。 但见这寿屏写道: 恭祝 太學生銘翁宋老先生大人七軼榮誕壽言 竊聞魯論之言壽也出於仁中庸之言壽也出於德誠以仁德者致壽之本原也譬之松柏其根深者其葉茂譬之江海其源遠者其流長以是為壽壽斯大矣下此者或服長生之藥或餌不老之丹謂可以補元氣享遐齡是特壽其所壽而非有仁有德者之壽也勉然與安然之逈相懸殊也恭維 宋銘翁先生印士箴甫銘卿密之東鄉人也先生原住牛集經祖父克家公析嫈以後遷居縣東宋寨村遂家焉父雲山篤信好學嘗有百年樹人之志兄二長士鐸負耒橫經誦聲不輟次士榮主持家政克勤克儉十年之間富甲一鄉先生序居三幼年時沉潛篤實即有老成之目洎弱冠屢應童子試終以數奇未售識者惋之性豁達朙於公務清宣統年間充任曲梁保保董被選為縣自治會議員一切措施悉協情理時國事紛更莫衷一是閤邑紳董發生派別而曲梁尤甚先生適被選為該保保衛團團總對於雙方竭力調停而派別遂除民國元年創辦曲梁保十甲圖蒙養小學校無任管理員十馀年來成績極優德配石恭人性情溫和善佐內政子三人長錫圭三錫齡學書雖不成而孝悌力田皆稱令子次錫慶甫子馀齠齡受先生之訓即嗜讀及長益奮厲淂畢業河南第一中學及北京中國大學初充河南教育廳科員及鄭州商埠為辦公署顧問旋充河南賑務處調查員辦事出力准以薦任職升用民國十六年充新野縣承審員及河南高等法院書記官兼河南省政府政治視察團司法視察員軺車所至官方為肅女亦三長適侯次適任三適三孫男五長鳴喈鳴皐三鳴鍾四鳴岐五鳴遠類皆受先生之教而性情洲慎頭角崢嶸有宜家象賢之目綜觀以上各節先生之行事也既如彼其傳後也又如此積德累仁孜孜不懈宜其感召天和獲純嘏而享大年也夏暦八月二十八日為先生七十懸弧吉辰先生之親友專擬製錦屏十二軸藉作稱觴之舉以余與先生次子子馀兄交最久知最深而命撰以文義不獲已廼述其梗概如此且復之以辭曰摩旗蒼蒼曲梁洋洋仁者之壽山高水長謹序 河南民政廳秘書科員宗愚姪宗慶端鞠躬敬撰 河南省財政廳第二科科員愚姪蔣樹勳鞠躬敬書 愚姪河南高等法院首席檢察官陳道章河南官印刷局局長姬漢章河南教育廳長王壽芝河南高等法院庭長王啟光開封地方法院庭長許杶河南高等法院推事牛金釗河南高等法院推事趙念祖河南省政府科長高鎮瀛河南河務局科長楊紀瑞安陽縣長趙鴻猷通許縣長閻受典洛寧縣長賈維藩南陽縣長周瑞霖南召縣長周起蔚滎澤縣長王紹宣汝南縣長張俊龍分陝任用簡任職黃雲錦民政廳科員李廷綬豫北行政長公署秘書趙昌漢豫東自治襄辦員米文曉民政廳科員張金銘教育廳諮議李清濱高等法院書記官陳澤豐財政廳科員李振麟地方法院推事李作楷教育廳監印趙鴻逵河南高等法院書記官艾福林中華醫院院長王蘭亭開封地方法院主任書記官王鎮堃河北省威縣縣法院推事呂紹端開封地方法院書記官蕭德馨鹿邑縣承審員劉城仝鞠躬敬賀 中華民國十九年次庚午吉月穀旦 望着这寿屏和膝下的满堂儿孙,年已古稀的宋士箴心里虽然欣慰,但心情仍很凝重。国民党反动派仍在迫害想拯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共产党,共产党何时才能打下江山?老百姓何日才能翻身?宋家楼院的人何日才能安居乐业?寿宴散去,亲朋好友道别,宋士箴特意把已官升至河南省高等法院书记官兼任河南省府政治视察团司法视察员的宋锡庆叫到跟前,叫着他的乳名说:“丕成,你当的是国民政府的官,可不能做坑害百姓,危害为咱百姓谋幸福的共产党人的事呀,要是做危害共产党的事就是祸害咱老百姓,就对不起咱宋家的列祖列宗,今天是爹的七十寿诞,来了这么多亲朋好友,可不是冲着你这个省府的大官来的,他们是崇尚咱宋家几百年的乐善好施才来的呀,你要做危害共产党的事,爹就不认你这个儿子,就不认你是宋家的儿孙。” “爹,您放心吧,孩子我在京城大学是受过新文化运动影响的,是受过我聘三大叔教育的,是懂得是非曲直的。不说孩儿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吧,但我还不会忘我是穷苦人出身,祖祖辈辈都是种地人,是穷苦老百姓中的一员,孩儿我绝不会做伤害共产党的事,只要有机会,我会帮助他们做些有益咱穷苦人的事的。”宋锡庆诚恳地说。 听着儿子的回答,宋士箴开心地笑了,他乐呵的不仅是嫡孙绕膝,儿孙满堂,更欣喜的是他们宋家祖祖辈辈的种地人终于有了这在省府官拜高位的人。听了锡庆这番话,他更为宽心,倘若有一天共产党掌管天下,俺楼院人也无愧于共产党人啊。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芦沟桥的枪声打响了中华民族不屈日冠侵略的民族呐喊。百团大战昭示着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挺起了民族奋斗,痛击日本列强的脊梁。八年浴血浴火的抗战终于迫使日本侵略者在密苏里舰上签字投降。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中华民族迎来了赶走日本侵略者的喜庆与欢乐。八年艰苦的抗日战争终于使有四万万不屈不挠同胞的中华民族在艰苦卓绝的斗争中赢得了胜利。然而*民贼蒋界石妄图独自窃取抗战胜利的果实,以种种理由迫使共产党屈从其霸道的独裁,举刀霍霍杀向共产党人。一九四六年六月,以三十万大军把我六万中原野战军包围在湖北省宣化店镇,妄图一举歼灭,以此拉开了内战的序幕,刚从日军铁蹄下获得新生的民众又被蒋界石推入水深火热之中。共产党不得不以人民的利益为重,奋起战斗,肩负起了解放人民的重任,伟大的解放战争开始了。千千万万的共产党人为了民族的新生,人民的解放,不怕抛头颅洒热血,前赴后继,英勇顽强地战斗着。国民党反动派的白色恐怖下,一批又一批的共产党人惨遭被捕入狱、杀害。国民党的监狱成了杀害共产党人的屠场。 话说在古城开封有一座监狱被国民党称做河南模范监狱。开封设狱历史悠久,自春秋魏国徙都大梁(开封),秦汉隋唐以来,历代设狱。自北宋每县必设,宋都东京设开封府狱及其中央监狱,元朝在开封设置河南行省,明洪武元年置河南省会,直至清朝。1924年(民国13年)11月,盘踞在河南地盘的冯玉祥令开封监狱以北京第一监狱八卦楼舍式样为模本改造开封监狱。 经过两年半的改造,监狱建成,命名为“河南第一监狱”,又叫河南模范监狱。主监狱分出七翼,其形状就像一只手掌长出七个指头。正中为圆筒式三层圆亭,最上层为外监管瞭望岗哨,处于全监狱地势最高,哨兵立在其上,监狱内外一切可尽收眼底。中层为狱神(皋陶)庙,皋陶塑像背后,上悬七星镇狱宝剑,凡新人入狱,先到狱神庙前对狱神跪拜,然后入狱。罪犯刑满出狱,或绞刑处决者,亦必须向狱神叩头告别方能出狱或行刑。底层为圆形大厅,是内监看守长值班岗哨,七排监房以“知、止、定、静、安、虑、得”七字为各监名号,每翼为一个长筒,七筒中间为通道,七条通道汇聚至中心大厅,各筒通道两边各设监号8间。每间大小不同,大者可容五人,小者仅容一人。每翼尽头都建有横设的大监号,每个大监号可容30人。每间室内当中凹下圆坑,是放置便桶的地方。后墙壁窗子密排钉有铁杆,装两层黑纱。门是厚木板做成,上部设一长方形观察孔,下部设有专供送饭用的五寸见方的小饭孔,各监号昼夜上锁。每排监房各有几个仅容1人的小房,为独人牢。每个筒与圆大厅连接处各有仅容一人的没有窗户的小黑屋,是惩罚犯人的暗室。每排监房之间空地修有田字形花池,供囚犯放风时的活动之地。八卦楼正北的“定”字号筒铁门前的两根朱红色明柱上刻有时任河南检察长杨长溶署名所题粉绿色字对联: 癸亥十月 俾衣食劳动□□□□众头颅从新模范 此小社会苦费经营补家庭师傅所不及 杨长溶题 在监狱东北角有一个单独小院,是绞刑场,又叫绞刑台。平常无人到此光顾,里面杂草丛生,高低不平。院中间偏北迎风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小亭子,即是绞刑台。亭子周围荒草瑟瑟地在凄风中抖动着,草丛中不时传来“唧唧”的虫叫声和耗子追逐的“叽叽”声,更使这里显得阴森可怖的萧杀景象。处决绞刑罪多选在夜深人静时将判处绞刑的罪犯五花大绑,提绞时死囚怕得连路都走不成,被刑警连推带拉,死囚犯一路嗷嗷乱叫,犹如鬼嚎一般。绞刑亭中竖着一根六尺有余的方木桩,就是绞刑柱,柱上有一圆孔,穿着一个活绳套,活绳套套在死囚的脖子上,绳索穿过圆孔,扣在一根稍短的木绞棍上,刽子手绞动棍子即收紧活套,三紧三松,最后一次绞紧活套把囚犯活活勒死。绞刑过程十分残忍。 日伪时期这监狱改为开封地方法院看守所,后又改为地方检察署看守所,时任看守所管被褥服装的小科员宋锡庆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在这看守所里值闲着。一次,国民党军统局一个锄奸队长在锄除一个大汉奸时被日本宪兵捉拿,关押在这看守所。一天,军统局几个特工找到宋锡庆,让他想法把这些特工化装成看守所里的哨兵打进这看守所,解救这位军统锄奸队长。日军侵华,汉奸助纣为虐,使宋锡庆对汉奸痛恨万分。为解救惩罚民族败类而入狱的锄奸队长,宋锡庆义不容辞地给予配合,利用管理被褥服装的方便,拿出几套狱*装给这些军统局人员换上,并告诉他们那锄奸队长就被单独关押在“静”字号单人牢房,还把哨兵换岗的时间,怎样能顺利搭救的方式一一告诉这些军统人员。这些军统局人员又设法抓到一个为日本人极力卖命的汉奸,装进麻袋以送蔬菜为名,抬进这看守所,凑准换哨的隙机把这汉奸抬到“静”字号监牢,扔进号子中,让那锄奸队长换上了狱*装,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监狱。日本人投降后,这被救出的锄奸队长当上了军统局的高层,在日军投降后一次国民党高级军事会议上,他对国民党河南省府主席刘茂恩力荐救命“恩人”宋锡庆。 99mk.cc。wap.99mk.cc 三十五回:庆寿诞贺屏彪善德 救义士俠胆助革命(下) 一九四五年八月抗战胜利后,恢复了河南第一监狱。刘茂恩秉承这位军统局高官的旨意,让宋锡庆做了典狱长。当然,军统局让宋锡庆做典狱长另有一番用意,可这位军统局高官哪里知道,在当年营救他的六人小组中有三位就是八路军豫东支队的特工。此时仍在军统局公开为军统河南站特工的这三位共产党地下党员,除一名牺牲外,仍有两位在隐蔽战线战斗着,当然宋锡庆不知其中原委。 国民党接收开封后,把日伪时期的犯人大都特赦,就是一些杀人越货的盗匪又继押了几个月施教后也放回故里团聚家人。其时期开封监狱这位“模范监狱”无犯人可押,倒真成“馍”、“饭”监狱,监狱里的狱警、看守、科员典狱长除了啃馍吃饭,闲来无事可干,可下棋对弈,或读书看报,那些狱皮瘪三夜来亦到赌场妓院运运手气,狎妓作乐。即有吸食*的也不敢计划性地去做,这是狱规,如若被查出发现,狱警便成了狱犯,管犯人的便成了被管的犯人。在禁毒上宋锡庆对监狱人员倒是管得十分严厉,那些狱管暗地好食大烟者烟瘾发了,往往以告假为由向他请假,宋锡庆对这些烟鬼治理倒是有一些手段,那些向他告假的烟鬼向他告假了,宋锡庆总要先拿出一些*,或是像鼠屎样的黑烟泡让他们闻。无瘾者无啥反应,有瘾者自然贪婪垂涎,那被诱发的烟瘾顿时大作,口水鼻涕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如遇见这样告假的狱管者,宋锡庆不但不予准假,反倒关进号子戒其烟瘾。其年间军、警、特、宪能有几个不染毒成性的?那些嗜毒如命者不但请不准假反倒被关了禁闭,于是对宋锡庆怀恨在心。有几个瘪三狱管就联名写信把宋锡庆告到省主席刘茂恩那里。刘茂恩自知宋锡庆生性秉直,不是*的瘾君子,加之为了讨好那宋锡庆对其有“救命”之恩的军统高官,就把这告状信交给了宋锡庆。宋锡庆把这些联名写信的狱警、狱管人员找来罚站岗,罚值勤,使得他们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一日,一个狱警齐仁和眷属来到宋锡庆的典狱长办公室,见到宋锡庆便双双跪下,痛哭流涕。宋锡庆不知所然,劝他夫妻二人快快起身,并细问来由。原来这狱警齐仁吸毒成性,为吸食大烟变卖了房财给烟馆。那烟馆老板叫吕合,见这获警妻子有着几分姿色,想据为己有。他知这齐仁已无他烟资可赎烟钱,就赊给二两烟土让他吸食,若到时讨要烟资不成,其美貌的妻室就成了他的小妾。就因宋锡庆连关他多日禁闭使齐仁没时间回家吸食,当那烟馆老板吕合色迷迷地上门讨要烟资并满有信心要拽其妻时,怎料那烟土丝毫没动,原封归还。这烟馆老板讲出了赊他大烟的真情,齐仁这才恍然大悟。若不是宋典狱长关其禁闭,吸了那烟土,他那美貌的妻室岂不成他床上的宠物?此番跪拜宋锡庆就是报其没被拆散家眷之恩。宋锡庆对这烟馆老板吕合的狼毒之心大为恼火,便告知省府禁烟军警砸了这烟馆,害警人吕合便被关进这监狱,成了这狱警齐仁的阶下之囚。这吕合被判了两年刑,关进了八卦楼“止”字号监房内。 这“止”字号监房本是关押五个罪犯的,监房空地大些,行动自如。吕合关进牢房后,开始并不以为然,心想手里有钱,关进号子过个月儿四十,只要让家人使点钱便可走出号子重做那买卖。国民党政府在和共产党较劲打仗,哪有工夫管这吸食大烟的屁事。可两个月过去了,咋还没接到吕合出号子跪拜狱神出狱的消息。家人使了小钱,通过狱警传进信来说,各个关节都已打通,就是典狱长宋锡庆不肯签字放行,理由是:*害得中国人丧权辱国,就因林则徐虎门禁烟,把个香港割让给大英帝国,使香港成了英国的殖民地,就是这一缕缕青烟害得香港同胞在那片自古以来就是中国人的土地上不能使用本国文字做官方文体,在中华民族的本土上被大英*者肆意蹂躏中国人。面对宋锡庆大义凛然的爱国述说,谁还敢为这坑害百姓,盘剥鱼利,设计坑害狱警,妄图据其妻室为小妾的狠毒的烟馆老板担保说情?听到这消息,吕合那“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白日梦破灭了,两年的牢狱之苦看来他是分秒也离不开这“止”字号了。 就在吕合愁眉不展,说话无伴,言谈无有应声时,“止”字号又关进了一个犯人。这犯人年约三十多岁,眉清目秀,语如洪钟,说起话来铿锵有力。吕合上下打量这犯人,咋也不像作恶不规之人,于是便问道:“小兄弟,你犯的是啥事呀?” 这犯人先是不吭声,被问得不耐烦了便随口答道:“和你一样贩毒的。” 听说是贩毒的,这吕合有点同命相怜之感,就来了精神,急忙问道:“是啥口的?几成色?白面啊,还是烟膏?” 这犯人听他问得这么精细,便不敢再开口了。 任凭吕合再激将讨问,他双手抱着头,微闭眼睛不再有半句言语。 凭着开设烟馆大道上多年的混迹,吕合开始对这“贩毒”的犯人有了怀疑。看他那面相和白净清秀的脸形,举止文彬的手势和起卧行动讲究的身姿,怎么也和供他烟土的烟贩联系不上。那些人依仗贩烟有钱,行动粗鲁,话语猥亵,吃喝嫖赌啥事都干,可就是不吸烟土,这就应了那“贩烟不吸烟”的道上规矩。更让吕合不解的是,每次狱警给他送来饭食,他总是细挑慢捡,生怕漏掉什么东西吃到肚子里。哪像他吕合,每到狱警送来饭食,总是饥不择食狼吞虎咽,在这犯人还在那糙米饭里寻找什么时他便把饭吞进肚里。每到放风的时候,这犯人总东瞅瞅西望望,好像在寻找他盼望的东西。这天中午,狱警送来午饭,这犯人终于在饭中找到一指宽窄的纸条,吕合悄悄地到他背后,欲要看纸条上写些什么,被这犯人一口吞到肚里。做生意者鬼脾精能一点不假,吕合对这犯人观察多了,便萌发了早日出狱的念头。 一日,看守值班的狱警来查监号,这吕合手抓监号的铁栅栏对这狱警耳语着什么。 这警狱一听,似有急事般匆匆离开。 吕合对查房狱警这一举动激活了保持多日沉默寡言的这犯人,他急忙从躺着的草铺站起来,手抓铁栅栏,通过那送饭的小窗口向筒子通道通向那圆形大厅望了望,然后转身向这吕合扑压过去。 这吕合对那狱警耳语之后,见这狱警匆忙而去,便在草铺上躺下。一腿扎在地上,一腿跷压在上,跷起二郎腿,微闭双眼,口里哼唱着淫曲,就像置身美妙的仙境之中。这犯人就在吕合哼唱之中,一个膝盖狠狠地扣压在他的肚子上,一双铁钳大手死死地掐着吕合的喉咙,声音低沉但语气强硬地说:“说!你刚才对那狱警说了些什么?” 这吕合本想大喊,可喉咙被死死掐着,怎么也喊不出声来,暂且不说。 再说方才听了吕合那耳语之言的狱警急匆匆地从“止”字号通道走出,到了圆形大厅转身上了二楼,敲了敲典狱长宋锡庆的办公室的门:“报告典狱长。”室里没有应声,“报告典狱长!”这狱警越发着急,紧敲着门大声叫道。 稍顷,典狱长的门开了,宋锡庆似有困倦之状,两眼惺忪地说道:“什么事?大声喧哗犯了狱规,就不怕关禁闭吗?” “是,手下下次不敢了。”这狱警进到办公室,急忙说道:“小的刚才查监,听那‘止’字号监房里吕合说,那新关进的王姓贩烟之徒行动怪诡,举止不像大烟道常走之人,吃饭挑挑拣拣,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午饭时这王姓犯人在米饭里拣到一个纸条,那吕合想悄悄偷看纸条上写着什么,被这王姓犯人急忙吞到了肚里。吕合怀疑是共产党分子,手下特来报告。” 宋锡庆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神,低声说道:“此事未等查明不可外扬,否则以泄密罪咎之。” 这狱警急忙说道:“狱长,手下明白。” “去吧,继续观察,千万别打草惊蛇。”宋锡庆认真叮嘱道。 “是。”这狱警转身敬个礼,走出典狱长办公室。 “回来。”宋锡庆好像想起了什么,对这狱警叫道。 “典狱长,您还有事?”这狱警听到宋锡庆喊叫,急忙转过身殷勤地问道。 “哦,是这样的。我哥今天从密县老家来了,你到马道街那一品香酒楼给我订桌酒宴,要个包房,我要款待家兄及陪来的亲戚。”宋锡庆语气亲和地说。 这狱警听到吩咐,小跑下了楼。因他几次偷偷擅离职守逛窑子、吸大烟被查岗的宋锡庆逮个正着,欲要对他判刑下狱,是家中什么狗屁亲戚托着刘茂恩才免受牢狱之苦。这时听了宋锡庆这番言语,这个巴结讨好典狱长的机会他岂能放过。 透过二楼的窗子,宋锡庆看这狱警出了监狱门,一溜小跑地上了街。他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按了一下桌上的电钮。 不一会就听到了敲门声:“报告典狱长。” 宋锡庆回答道:“进来吧。” 进来的狱警行了个举手礼说:“典狱长有何命令?” “你带两个兄弟到‘止’字号那监号里教训教训那个十三号罪犯,哦,问清他叫吕合,把他带到行刑室教训教训他,对他说,诬蔑其他犯人是要加刑的。” “是!”这狱警行礼后转身跑了出去,走到行刑警室唤出两个身强力壮的狱警。 这正是: 继承礼教续传统,深明大义助革命。 身在曹营心在汉,弃恶杨善向光明。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三十六回:求解放大义助革命 攻汴京中原得解放(上) 《梦幻楼阁》: 第三十六回:求解放大义助革命攻汴京中原得解放 回头再说“止”字监号里的事儿。这压着吕合的犯人没等吕合说些什么,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左右开弓地伸出手掌“叭叭”地掴起了他的腮帮。这打着吕合的犯人对吕合说道:“道上的规矩你懂吗!宁肯封死嘴,不漏半句言。”这吕合方才醒悟,这看来斯文的老弟,那外貌扮得那么像,这下手这么狠,又吐这话,方才明白这真是贩烟道上的大手家。 教训过后吕合再也不敢吭声了。 这时监号门被打开,那狱警叫道:“十三号。”吕合听到喊他的狱号,急忙从地铺上爬起,心想莫非那查监的狱警信了他的话:发现共产党的犯案立功受奖,放他出狱。想到这他不顾两肋的疼痛走到开门的狱警前。 “你叫吕合吗?”狱警问。 “是,是,是叫吕合。”吕合急忙点头哈腰道。 这狱警瞥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们典狱长说你立功了,要犒劳犒劳你呀。” “能早点让我离开这鬼地方……”吕合急忙说。 狱警听到吕合这话凶狠地瞪他一眼:“你说什么?” 吕合这才感到失言了:“能让我早点离开这天堂,犒劳就不敢希望了啦。” “你回来吧你!”两个凶神恶鬼般的狱警不等他啰嗦下去,一人架着一条胳膊把他拖进了通道上那小行刑室关上了门,随即传来鞭打的噼剥声与吕合鬼哭狼嚎的号啕声。 这时又一个狱警从典狱长宋锡庆的办公室走出,这狱警身后跟着两位身着黑色长衫,头戴礼帽,眼戴墨镜,行为傲慢的大汉。狱警打眼一瞧就知道这是军统局的特工。日本投降后这些祸国殃民的刽子手手段更加残忍,行径更加卑劣,作为更加放肆,他们依仗后台老板戴雨农,大肆捕杀共产党人和民主爱国人士,充当着蒋界石镇压共产党,镇压爱国民主人士的鹰犬。他们随时随地可以共产党为名抓捕任何人,甚至连国民党政府要员也不放在眼里,狱警们每逢见到这些行头的人都躲得远远的,唯恐祸水溅身。 狱警打开了“止”字号监房,大声吼叫道:“十九号起来,要提审你了!” 刚才打了那吕合的这十九号犯人听到狱警吼叫,不卑不亢地从地铺上站了起来,轻轻地掸了掸身上挂着的草节,大声说道:“你们凭什么说我贩卖烟土,我是冤枉的。” “哈哈哈,没有人会冤枉你,你就跟我们走吧。”这狱警身后黑衣袭身的大汉一人一个拽着这十九号犯人,不容他说些什么。 这时通道上那行刑室的门打开了,走出了遍身是伤的吕合,他看到黑衣大汉架走了同监号的犯人,大声说;“我说他是共产党吧,这不,军统局的人都抓他了。我检举有功,你们打我冤枉啊!”没等他话音落地,手里握着皮棒的狱警又劈头盖脑地打了下来:“我让你冤枉,我让你冤枉。” 却说那黑衣人架着十九号犯人出了八卦楼,哨兵伸手拦道:“请出示证件!” 黑衣人用怀里掏出证件一晃说:“军统局的。” “有出狱证吗?”哨兵严行公务。 这时宋锡庆急忙走过来说:“是刘主席特批的,手续后补。”宋锡庆身后跟着他哥宋锡圭和另一个人。 “是!典狱长。”哨兵见典狱长这么说,哪敢再问。 这时监狱大院停着两辆黑色轿车,一辆是那两个军统特务的,一辆是典狱长宋锡庆的。 那两个军统特务把这十九号犯人押上车,左右各一个把他挤到了中间。 宋锡庆让大哥锡圭和那个陪伴人也上了车。 监狱哨兵一看是典狱长的车,不敢再查什么证件了,打开大门放轿车出行而去。 “咱典狱长就是救出军统局的王八蛋混了个典狱长,就和他们打得热火,看来顺着军统的杆往上爬得快呀!”监狱的哨兵讽刺道。 “这年头少说为好,谁好谁坏也没贴在脸上,这共产党的军队一天天打胜仗,老蒋的部队一天天败失县府,说不定这监狱有哪天就是共产党的了,咱干这混饭的差,为的是养家糊口,别的事咱就别操心了。”另一个哨兵劝说道。 再说那两辆轿车从西北街驶上中山路,拐弯到了衙后马道街。小轿车停到了一品香酒楼下,从后面车里坐着的宋锡圭看到从前面车上下来的那个“犯人”倒变了模样,穿上了灰色长袿,亦戴上了墨镜。那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把他夹在中间向楼中走去。看到这些宋锡圭小声对宋锡庆说:“二弟,哥这趟开封没算白来。” 宋锡庆说道:“哥,我对爹说过,我身在曹营心在汉呀。” 宋锡圭身后那人低声说道:“宋典狱长,我们共产党人是不会忘记你的。” 宋锡庆深有感触地说:“这天下不久就是共产党的了。” 上回说到宋家楼院第十五世嫡孙宋锡圭对二弟河南省第一监狱典狱长宋锡庆说道:“二弟,哥这趟开封算没白来。”是何因由? 原来这天宋锡圭刚从田地回来,正要洗脸吃饭,在郑州二马路以开煤厂为掩护的樊百泉找到他,说是共产党的一个高级干部为了掩护另一个高级干部,在研究郑州解放的事宜时,在其住所发现烟土,被国民党宪兵以贩卖烟土罪逮捕并秘密押往省城开封,现被关押在河南省第一监狱。据隐蔽在监狱内部的地下党员了解到,敌人目前尚没有发现这位高级干部的真实身份。我们得知那新任的典狱长就是令弟,能否通过他把我党的这们高级干部救出来。宋锡圭听说这事关重大,二话没说,脸顾不及洗,饭顾不及吃就同随樊百泉来的另一个人踏上了去开封的路。 来到河南第一监狱,宋锡圭说是典狱长宋锡庆的哥哥,那门岗哨兵见宋锡圭这身土里土气的农民打扮,怕是共产党的探子前来打探什么消息,硬是把他们拒之门外不让进。只气得宋锡圭大骂起来,吵骂声惊动了另一个游动值勤的哨兵,前来一问说是宋典狱长的哥哥要见弟弟宋锡庆,看其面相与典狱长如同一人,便深信不疑地带着宋锡圭和那陪同的来人敲响了典狱长办公室的门。 宋锡圭把真情毫不遮盖地对宋锡庆一说,宋锡庆思索片刻即令勤务兵把“止”字十九号犯人的入狱档案调来。陪同宋锡圭来的那人看到档案上的照片,十分肯定地说:“就是他。”宋锡庆再看入狱罪名:在其寓所搜出烟土,怀疑是贩卖烟土之人。后面又打了个“?”,并写下行文字:是否是共产党以此为掩护的秘密组织。 “看来这郑州宪兵已闻出什么气味了。”宋锡庆说道。 “二弟,爹临死时对我说,共产党是为咱穷苦百姓办事的,能帮的忙就要我们帮忙,千万别做伤害共产党的事呀!”宋锡圭听二弟这么一说,心里十分着急地说。 “大哥,您别急,容我想想,虽说我是这监狱的典狱长,可上头有刘茂恩管着,军统在狱里安插了好多他们的人,我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中,万一安排疏漏,我被削职不算啥,可这位先生就出不去,甚至还会被杀掉。” “宋典狱长,您说的是。”陪同宋锡圭来的这人点头说道。 “这样吧,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宋锡庆思考后说道。 “怎么将计就计?”这陪同的来人问道。 宋锡庆没有回答,而是拿起了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电话:“我找杜督察长,我是省第一监狱典狱长宋锡庆,哦,让他接电话。” 这陪同的来人面色警惕起来,把手向腰里摸去,两眼死死地盯着宋锡庆,看他说些什么。 稍等了一会,电话那头有了声音,宋锡庆听到那声音便说道:“是杜督察长吗?我是宋锡庆,我这里新关押了一名犯人,说是贩卖烟土的,我看像共产党,你快来把他押走吧,出了事我担当不起呀!……”没等宋锡庆说完,这陪同的来人急忙从腰里掏出手枪顶住了宋锡庆的胸膛,厉声说:“你敢出卖我们的人,现在我就把你毙了!” 宋锡圭一面拦着这持枪人,一面对宋锡庆说道:“二弟,你怎么做出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呀?” 宋锡庆不卑不亢地对用手枪顶着他胸膛的人说:“你要打死我什么都完了,我看你还年轻,还不知道在这条道上咋混事。” 这陪来的人听了这话收回手枪,两眼傻傻地看着宋锡庆。 “二弟,咱宋家可从来没做过缺德的事呀!你咋对那啥长说要来押人呀?”宋锡圭有点哀求地嗔怪道。 “大哥,兄弟我不傻,对不起宋家的事我不会干。”宋锡庆十分安然地说。 “报告典狱长!”门外传来报告声,陪来的人急忙把手枪插到腰里,却仍然保持着掏枪的姿势。 “请进!”宋锡庆异常镇静地说。 门被推开,勤务兵身后跟着俩戴着礼帽和墨镜,身着黑衣黑裤的人。 “哥,你和侄子先到里面坐一坐,我和这两位客人谈点事。”宋锡庆对大哥宋锡圭和那位陪来的人说。那陪来的人双眼盯着宋锡庆,宋锡庆用和善的眼神暗示了他一下,他这才不情愿地进了宋锡庆里面的卧室。 这陪来人把耳朵贴在墙壁上,想听宋锡庆对那黑衣人说些什么,可他怎么也听不见,宋锡圭见他这神情,便小声对他说:“小兄弟,你放心吧,我二弟不会做出对不起你们的事的。” 这时宋锡庆推开了卧室的门说:“大哥,还有这位小兄弟,事情我已安排好啦,我公务在身,没空回家,咱哥俩又多时不见,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 “二弟,不,不,樊大叔还等我信哪!”宋锡圭急忙说道。 “自那次在咱家一别,十几年没见他了。告诉樊大叔,聘三叔的血不会白流,他要取得的天下就要来了。既然你们急着回去,今天中午二弟我就请您和这位小兄弟品尝品尝这汴京‘一品香’的小笼包子吧。大哥您就别推辞了。”宋锡庆温和地说着这满含孝悌之情的话。 “中。”宋锡圭听到这话只得应允。 “宋典狱长……”这陪来人有点心急,疑虑地说。 “告诉你吧,你要保护的人没事啦。”宋锡庆深深被共产党这战友之情所感动,便真诚地说道。 99mk.cc。wap.99mk.cc 三十六回:求解放大义助革命 攻汴京中原得解放(下) 被宋锡庆救出的这个人解放后做了中央组织部部长,在十年动乱中被打成“叛徒反革命”,坐了共产党七年的牢狱,理由就是被国民党的典狱长亲自放出来,并在“一品香”宴请。拨乱反正后才被党中央平反昭雪,他就是安子文。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话说党中央和军委决定中原野战军,刘邓大军发起的宛西、宛东战役,完成了在象河关地区阻击由驻马店西援之敌、攻占许昌、阻击国民党整编11师增援等战斗任务。陈唐兵团(3纵、8纵)归建华野西线兵团。华野首长*决定由3纵、8纵攻取开封,调敌西援。开封时为河南省会,中原重镇,守敌3万余人。攻打开封更重要的是逼蒋界石分兵驰援,破坏敌在鲁西南与我决战的企图,实现我运动中歼敌计划。要中原野战军求8纵6月16日占领护城大堤,与3纵合围开封。8纵按时完成任务,1848年6月17日又进攻外围阵地,指战员勇猛冲击,迅速占领机场、车站。我连续爆破、攻击,全歼顽守邮局的保2旅部和保2团主力。18日23时,向开封城发起进攻,经一天浴血奋战,与敌激烈争夺,打退敌多次反冲击,于次日24时突破小南门、大南门和西门,全部攻入城内与敌展开巷战。20日晚,8纵向据守省府之敌发起强攻,敌边顽抗边后退。蒋界石下令拼死抵抗,并乘飞机亲临开封上空督战,但最终挽救不了失败的命运。21日19时,华野向顽敌发起最后攻击,我指战员奋不顾身,勇猛歼灭龙亭守敌和龟缩在华北运动场内的守敌。开封守军66师中将师长李仲辛被击毙,8纵与3纵占领开封。开封是解放战争以来,我军攻占的第一座省会城市。它的解放速战速决,给蒋军以沉重打击。8纵隐蔽急进至开封城下,占领护城河大堤,歼灭敌警戒部队,逼近城关,协同3纵对敌形成包围。17日7时,我军向敌外围阵地发起进攻。18日23时,我23师第68、69团分别向大南门和小南门发起进攻,69团主攻小南门,在炮火支援下,部队经过连续爆破和突破,于19日1时突破小南门,一部冲入城内,并占领了主要阵地。在部队进攻中,见到敌人城外修筑的一些碉堡,战士们就往碉堡里扔几个*,以为炸掉了,就继续往里冲,而有的碉堡里的敌人并没有死光,活着的敌人就从背后向进攻的部队猛烈射击,造成了部队重大伤亡。由于城门外东侧敌人火力点未被全部摧毁,致使后续梯队在跟进中被敌火力阻止,未进入城内。 在采访当年华东野战军3纵队9师27团2营营副张战对我们说:解放洛阳后,我部在许昌附近进行休整。6月16日突然接到上级命令,要我们北上包围开封。我们连夜急行军,第二天来到开封东郊边村一带,当天肃清了城外的敌人。听说城里有国民党66师和68师以及炮兵团、地方保安等3万余人。 18日晚上,我们营跑步来到宋门。宋门由兄弟部队用炸药包炸开了一个大豁口,他们已占领了城门和城墙,作为突击队已完成了任务。进城巷战,消灭敌人是我们二梯队的任务。同志们听说要进城,个个精神抖擞使劲儿地往城里跑。跑到被炸开的城门豁口时,天黑人挤人,觉得这豁口还有点儿小。挤过豁口就更加起劲儿地往前冲,突然前面停下了!原来,部队被前面的惠济河挡住了去路,桥已被敌人破坏,河水齐腰深,敌人在河对岸挡着,我们只好停下来等准备好了再过。我们营沿河岸往南挖掩体进行隐蔽待命。敌人见我们被堵在宋门里,敌师长叫炮兵把所有的炮弹都倾泻到宋门里。5连连长王冲几次向营长张永义请战。张营长见5连作战情绪高涨,又准备了过河浮桥和爬墙用梯子等,在急于消灭敌人的心情下,经团部批准,王冲(其实他叫王得青,因为他打仗时好喊“冲”,大家就叫他王冲)连长得到营长的允许,就布置全连过河。 2排架桥,一、三排过河,他亲自带领一排冲向左前方那处高房,副连长带3排紧随其后,庞指导员带领2排压后。天黑地形不熟,那处高房前有战壕,壕沟外还有暗堡,一排几次都没有冲上去,又叫副连长带3排往右面高房处冲。谁知,这里是河桥头,有敌人重兵防守,还有战壕和暗堡,火力很强,3排没有冲上去。指导员带着2排正想从正面进行突破,这时敌人又从城里调来一个营的兵力增援。营长张永义闻讯叫5连后撤,并指挥机炮连掩护5连后撤,这时,飞来两发炮弹落到他跟前,弹片击中了他的头部,营长张永义当场壮烈牺牲。副营长肖培盛接着指挥机炮连继续射击,掩护5连撤下来。可是庞指导员在指挥后撤时,头部中弹也光荣牺牲了。 5连这次出击伤亡很大,在清点人员时又不见了连长王冲,有人说他负了伤还在河边。肖副营长命令营部通讯班去把王冲救下来。通讯班班长王保兰了解到我给王冲送过信号弹知道方位,就叫我和张同仁去救王冲。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又隔着一条齐腰深的河,敌人在河对岸一听到河水响,就往河里射击,河对岸还有几道封锁线。但是,任务再艰难再危险也要去执行。我和张同仁摸黑悄悄淌水过了河。河岸上枪弹乱飞,我俩也不理会,只管找连长。我记得那高房下边有个土堆,他可能在那里。一找,王冲果然在,他两腿负伤已不能行走,是从高房那边硬爬过来的。他见了我们说:“我没完成任务啊!”我小声说:“连长,咱快走吧!”于是张同仁背着他艰难地摸黑往回走。过河时我俩使劲把王冲连长往上托高,避免伤口着水。过了河,我们沿着河岸往南走,那里有个学校,很多伤员因宋门被炮火封锁,暂时安置在这里。这里还有我们副班长牟乃为,他头部负了伤,见了我说:“部队后撤时,可别把我扔下!”我说:“不会的,你放心吧。”我俩把王冲安放到一间南屋里。 这时天已大亮,城门那里还不停地落着炮弹,5连副指导员登华根带着炊事班进城来了。挑来3担热气腾腾的饭,白面烙大饼和猪肉炒青菜……这是只有打仗时才能吃到的饭。可是现在吃饭的人呢,100多人,现在还不到40人。说起连长、指导员来,大家都无心吃饭了。登华根带着大家去看连长,走到小学校,这里30多人都是5连的,通讯班副班长牟乃为已光荣牺牲。再到南屋看王冲,王冲由于流血过多也光荣牺牲了。同志们脱帽致哀,心怀愤怒纷纷要求参加战斗,为牺牲的战友报仇。登华根把没有负伤的和轻伤员编成了一个加强排,由他带着向营部要作战任务。 快中午了,王团长命令我们营过河。肖营长和几个连长早已侦察好了敌人的火力点和进攻路线。12点整,我军进攻开始了,王团长指挥一、三营从曹门左边向着我们这边冲。营机炮连火力猛攻高房处,4挺重机枪扫得敌人不敢露头,4连3排趁机送上8包炸药炸掉了4个暗堡。6连绕到敌人右边进行猛攻,突破了敌人的防线进入战壕,向高房处进攻。敌人见6连从右边打来,就慌忙进行反扑。4连在敌前沿见6连已打响,趁机发起猛攻,跃过战壕靠近了高房,高房上面的敌人见解放军冲到了房前,就拼命往下扔*,4连副连长曲士华和6班班长孟记青眼明手快,抓起还没爆炸的*往回扔,扔回去的*在敌人头顶爆炸,我们迅速竖上梯子登上房顶。这时6连也冲上来了。我们全营终于占领了制高点。下面桥头上的守敌和刚退下的敌人又一起向我营反扑。我营机炮连4挺重机枪、6门钢炮加上轻武器一起射击,敌人上来多少就消灭多少。正打得激烈时,王团长率一、三营从右边冲过来了,敌人受两面夹击拼命往城里逃窜。4连和6连向敌人猛追,活捉敌人40多个,都交给5连加强排看管。 小南门已由兄弟部队8纵队突破城门占领了城门高楼,2梯队被惠济河边的敌人挡住了。团长又命令我们营向敌后方冲击,8纵队2梯队趁机突破敌人的防线,敌人腹背挨打,招架不住就逃窜。我们营和正在追赶敌人的8纵队会合了,8纵队跑过来一个连长、一个营教导员和曲连长、肖营长握手。教导员说:“谢谢你们支援我们突破了敌人的防线。”战场上与兄弟部队见面真是比亲兄弟还亲,会合后我军攻击力又增加了几倍。于是,8纵队由右往西北方向攻击,我们营由右往北攻击。尽管敌人多次向我们反扑,但是,都被我们打退了。这次战斗,打死敌人无数,我们营还活捉了16个俘虏,交给了5连看管。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我们营已越过自由路,占领了大相国寺和人民会场。我团一、三营由东往西进入了鼓楼街。肖营长指挥六○炮排深入到马道街北段的一个院子里,钢炮朝着鼓楼瞄准着。敌人退到鼓楼一带妄想利用鼓楼这个高大建筑物进行顽抗。可是不大一会儿鼓楼顶上起火了!炮弹像断了线的珠子倾泻到鼓楼上,不大一会儿楼顶塌下来了。楼顶的敌人就像往锅里下饺子似的滚到了鼓楼下,我们有4挺重机枪往楼下扫射,余敌就往书店街跑,书店街那里有一、三营占领,两挺重机枪堵住街口。敌人调回头来又往寺后街跑,谁知寺后街早有我营6连埋伏着,当敌人慌乱跑来时,6连突然跃起大喊缴枪不杀!敌人眼看无处可逃,乖乖投降了。经过清查,俘敌123人,缴获小钢炮两门,重机枪4挺,冲锋枪22支,步枪、*、弹药等若干。解放军即分头包围扫荡,至二十二日中午,战斗乃全部胜利结束。全歼开封守敌近四万人。 单说一九四八年六月二十日,我华东野战军第一次解放开封,宋锡庆看到解放军势如破竹的攻城之势,便命狱警将监狱内关押的人员全部放掉。六月二十六日,解放军撤出开封。国民党河南省政府主席刘茂恩率残部乘隙重占开封,并让宋锡庆在鼓楼张贴布告列出名单,令所谓越狱囚犯五日内回到原监狱受审,结果无一人返回。你想,逃出虎口的人谁想再入狼群? 却说宋锡庆在任河南典狱长的年月里严行职守,对那些因抢劫民财、杀人越货被关进牢里的土匪严惩不怠;对那些无辜被冤的平民查清实情关几天就以各种理由放了出去;对国民党反动派特别重视的政治犯,在上级高度的关注下,在军统严密的监视中,积极配合共产党在军统中的内线和监狱中的地下党员,打通关节极力营救。解放后那些被宋锡庆营救出来的不同级别的共产党干部还常常看望他,谈起当年被营救的话题,这位年逾七十高寿的老人唏嘘不已,叹息为共产党做的事太少了,不足挂齿。在这些共产党干部的关注下,这位与共产党结缘的晚年老人得到幸福的照顾,子女们的工作亦得到安排,这也不说。 再说宋家楼院自抗战以来,特别是一九四六年以来,国民党政府的苛捐杂税压得百姓们喘不过气,楼院人为减少繁重的地亩税不得不卖掉土地,一来减少税收,二来减少雇用短工的开销。有句俗语叫做“穷吵闹,富安然”,楼院日渐贫困起来,族人间的矛盾亦凸现出来,原来繁华的家景不复再现。到了一九四八年四月,密县境内解放,除了宋家楼院安在,其地亩、家产已到了贫民地步。 这正是: 身在曹营心在汉,不负父训与民连。 来日翻身民当家,岂忘相印心肝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三十七回:恶狗牲持强凌弱势 善鸣远仗义助伶丁(上) 《梦幻楼阁》: 第三十七回:恶狗牲持强凌弱势善鸣远仗义助伶丁 却说这宋代支系到了十五世宋土箴生子有三,长子丕顯。次子丕成。三子丕昌。丕顯亦生子生子有三,长子鸣喈,次子鸣钟,三子鸣远。 单说这三子鸣远,生性倔犟,身魄强壮,不仅学得一手种庄稼的好把式,倒也秉承祖训熟读一些古文八股之类的书籍,只是生不逢时,虽有般般本领,却无施展之处,空有伤悲,进而养成了目空一切,凭着学得一身拳脚好有打包不平之习性。 话说一九四八年密县解放之后,在施政者眼里该是改朝换代,大有施展心术弄波逐浪的时机,而在靠种地谋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眼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甦夏炎,秋黄冬寒的农时季节逐日而行,倒没有因啥变换更替。 然而时代的变迁却毫不例外地给宋氏家族带来了极大变化。因财富积累的日渐减少,人情事故的逐日减淡,昔日宋家楼院那繁荣的景像已不复存在,至民国初期鼎盛时期的楼院建筑不再更新,随着时政的更跌逐步走向衰落,至解放时已再也没有新的楼阁拔地而起,反之那年久失修的楼院因资金见肘,只得拆东墙补西墙维持不塌罢了。 新社会生产资料的再分配的社会变革使宋家生产资料的日渐减少,所以在农民成份划分上躲过被平分资产的浩劫。年届六十有岁的宋丕显面对子女们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唯有年届一十九岁,血气方刚的宋鸣远不悟其中的神奥。他说“家产是靠我们一点点用心血算计出来的,土地是靠我们用汗水一滴滴汇积起来的,为什么我们的资产要分给那些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懒汉二流子?” 深暗世事的宋丕显拍拍血气方刚的大儿子:“乳套,你还年轻有些事你还不懂呀。” “爹,我咋不懂?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你看西头张生家那带肚儿孩狗剩,都给我一把年纪了,地里活不干,家里事不操,整天跟着区里派下来的啥狗屁朱工作员,叫啥朱留圈的跑前跑后就像一个跟屁虫,还想吃啥白馍住楼院,还要娶老婆哪,爹,您老说这狗剩他能会享到那福份吗?”宋鸣远听爹叫着他的乳名,一本正经地问起了父亲。 宋丕显叹了口气:“唉,如今世道变了,有些事真难说呀。” 宋鸣远有些不解地说:“爹,这世道再变没钱总不能盖楼院,不出力庄稼总不会自己长出来,麦子穗稠,包玉米穗粗吧?他朱工作员就是再开会再啥发动贫雇农,咱宋家寨逃要饭的人总不会仰脸靠天吃吧。”宋鸣远说着说着有点气宇昂扬,那铮铮嗓音在楼院里回响着。 宋丕显见儿子一声比一声洪亮的声音,心里确实害怕,真的有点生气了,因为在这年份只要你讲出对共产党不满的话来,干出有损贫雇农的事来,轻则开会斗争,重则按上个反革命的帽子送进大牢,甚至当场毙命。在这特别的社会时期,一个区长就有掌握某个人生命的生死大权。所以他听到儿子这话,心里真的害怕极了:“乳套,你再这么胡说八道,爹就给你施家法了。” 宋丕顯指了指堂庭正中供奉的祖上灵位对宋鸣远说。 宋鸣远不说了,他用崇敬挚爱的心情看了看爹,在他心里,爹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尊严是自山西移民至今传承了几年的祖训,然而他暗自思忖着:难道那不干农活仅靠东奔西跑的懒汉真的就能住高楼,吃白馍吗? 宋鸣远的思想不无道理。 原来在这宋家寨西头有一家从外迁来的张姓人家。男人叫张生,女人姓侯因有几分姿色,都叫她侯香香。有一个儿子叫狗剩。说起这张生一家倒有一串故事。 张生小时没了父母原本无名。从小讨饭走乡串村人无定居,常常以住庙院睡土窑栖身而息,慢慢长大成人。那时战事连绵,民不聊生,就连饭也无出可讨。这一日他在讨饭路上突然病倒,奄奄一息。恰被一队路过的八路军救起,给他吃药后病情好了一点,八路军有个当官的见他衣不遮体就送给一件灰布军上衣,这当官的本想让他参军可他怕死不敢打仗,硬是不想参军。这当官的问他叫啥他说姓张没有名,这八路军这当官就说日本人就要被赶走了,以后你就可以新生了就叫张生吧。从此他就有这名。这一天张生来到密县县南的超化寺,在寺院得到僧侣们善慈设施,一顿狼吞虎咽的饱餐后,不料肠胃不适顿时疼痛起来,僧侣们见他这般情景,则动了恻隐之心,在寺院东三里的东店把他安顿下来。 这超化寺自隋开皇元年(581年)设寺供奉阿育王的灵骨以来,香火萦绕,前来上香拜佛的人络绎不绝,信众众多。有近乡四邻的,有远道而来的,对那些远道而来不能当日回家,或欲多日在寺院拜佛诵经的,寺院僧侣们便在寺东三里设下旅店,安顿这些信众留宿栖身。久而久之这安顿信众留宿的旅店就叫做东店。 这一天这张生人因病在东店宿住后,恰遇一讨饭携带孤儿的侯氏也在此留宿,讨饭路上心心相惜,张生便在侯氏照料下不几日便病愈身好。侯氏见这张生身体虽是孱弱,相貌倒也标致,到底是串过百家门,吃过百家饭,听过百家话的主,言谈话语倒也情趣讨笑。于是这侯氏便动了托身依靠的念头。当她说出心语张生甚是欢喜。问她名姓侯氏倒不回避,她说老家在登封,小名叫侯妮,那年她才十六岁,因家贫穷父母有病需钱,就把她送给一家富户人,嫁给了比她大三十岁的男人做了小妾,改名香香。一日山里土匪下山打劫这富户,抢了富户钱财并把她抢上山去,恣意奸乐,在山上月余她便怀孕了。一日国民党的队伍上山灭了土匪,把她救了出来,那是她已大腹便便了。那些国民党当兵的看她虽己身身孕但不失貌美,顿时兽性大作,十几个人把她践踏的气息奄奄。这时八路军豫西皮旅打败了国民党的军队解救了她。她脱着大肚子一路乞讨回到了,到家一看父母双双病亡。她几次寻死都被一远房亲戚救下,在这远房亲戚家生下孩子。从此孩子就成了她生存的希望。为防孩子夭折她按当地习俗给这孩子起名狗剩,意思是此儿生下若夭折连狗都不吃。 这一年他们夫妇二人带着孤儿狗剩讨饭到了宋家寨。时年正是密县刚刚解放。 俗话说:要过十年饭,给官都不干。这话道出了要饭人惰性的心态。刚解放那时节实行的是“人人有地种,家家有房居”,当时村农会便给了这张生几亩薄地让他们以耕种谋生,然而这张生一来不会种地,二来也不想靠出力流汗来谋取营生,那分给的几亩薄地便就成了野蒿丛生的草地。因他上无片瓦之产,下无立锥之地,因此在成分划分时被划为贫雇农。那年代谈阶级论成份是衡量人在社会中定位的时尚,赤贫者最佳,贫农者次之,所以当政者以重用贫雇农,贫农者为用人的政治标准。 入农会谋职位,捞福利自然当在其中,就这样张生因贫雇又能说会道,当选了宋家寨村的农会主任。一人当官鸡犬升天。那侯氏也成了妇女主任。就连那狗屁不通的狗剩也当上了民兵队长。人们提起狗剩往往趋而避之,这狗剩便生性刁坏,一来在乞讨路上见多识广,二来生母养父教其些讨饭怪术孬招,把狗的品性彰显无遗。泼皮无赖耍将起来更是无所不用致极。当年在讨饭路上,给少者在其家门敲破盆撞其门,吵闹得被讨人家心烦意乱,宁肯自家饿肚也不想惹其麻烦,于是便把家中做好的饭菜,打发给这无性无德的叫花子。若是到稍富人家讨饭不给,他便在大门口,“爹呀娘呀”大哭大叫,如同死了亲人一般,这富家为免晦气只得施舍给他。再若是到了富有人家讨饭,那富有人家为防其耍刁使坏,便放出家养恶狗狂吠汹叫,这狗剩便挥舞讨饭打狗棍与这凶犬撕打起来,口中叫道:“我本狗剩是两条腿的狗圣,咋会怕你四条腿的恶狗!”挥起打狗棍呼呼生风,就连那恶狗也惧怕几分,“喔喔”乱叫着逃跑躲避。久而久之这狗剩便就练就了一身打狗的功夫。在宋寨远近亦是有名,因他像狗的凶狠,像牲口的德性,大人小孩都叫他“狗牲”。这狗牲自当上民兵队长后,更是耀武扬威,性情更为嚣张。 所以宋鸣远对狗牲百思而不得其解,难道当今社会像这样的人,就凭这几下打狗的本领能种好庄稼,住上楼院吗? 话说这年八月初六适逢宋寨庙会,那时正是桂花飘香,农禾待收,接近仲秋赏月时节。 集市上飘动着赶会的人群,身着各式各样衣裳的人们在集市挑选着生活用品。 宋家楼院旁自然是最繁闹的地方。 卖包子的吆喝着:“热包子,大肉馅,皮脆馅香诱人馋,现吃的带走的,喷香喷香刚出锅。”那锅铲撞击包子锅的声响,与香煎包子的“噼啵”声交织在一起,溢出包子棚四下飘逸。 卖凉粉的高叫着:“凉粉不凉,焦煎*,纯绿豆净香油,皮焦口嫩,老少皆易,五分钱一大碗,一毛钱白送叁大碗,不焦不香不要钱。”卖凉粉的唯恐卖包子的抢了生意,把盛在白瓷碗里的凉粉,在人群的头顶幌动着,把个凉粉棚顶的老高老高。 卖糊辣汤的也毫不示弱,扯腔带唱地叫道:“糊辣汤不胡卖,牛肉丁掺黄花菜,白糊椒老姜沫,小磨香油真不赖,祖传三代是秘方,如今已是第四代。喝一碗想二碗,三碗就往家里带。”这卖糊辣汤的叫卖声盖过了赶会人的吵杂声,在集市上喧闹着。 99mk.cc。wap.99mk.cc 三十七回:恶狗牲持强凌弱势 善鸣远仗义助伶丁(下) 这集市上最显人头躜动的当数那紧挨楼院墙边的大戏台。戏台上上演着密县解放后刚刚成立的人民剧团排练的《五世请缨》,那扮演佘太君的叫小黑妮,人称密县豫剧团的“常香玉”,“唱、打、念、做”毫不逊色于红遍中州的常香玉,这是因为她一与常香玉为同门师姐。拜的是同门一师傅。那唱腔的圆润音色柔美香甜。那武打的一招一式,武功娴熟,炉火纯青。那道白念词,吐字清晰,字正方圆。那做功,水袖如行云,舞动似流水,手指翻掌,轻舞漫步,如仙女下凡,婀娜多姿。她二与常香玉同台演《红娘》,联诀《白蛇传》。因此当地戏迷曾编成民谣唱道:“看看常香玉,一辈子不生气;看看马金凤,一辈子不生病。看看小黑妮,一辈子断穷根。”远村近邻听说密县人民豫剧团的小黑妮要来宋寨唱戏,起五更打黄昏,前来这里争好位占地方,结果把戏台下的木凳子摆了堆了一堆又一堆。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 话说这赶会的人们在这集市上,东瞧瞧西转转正在各取所需购买着这样或那样货物时,忽见一群游手好闲的年轻泼皮们发出一阵熙熙攘攘的嚎叫声,引得集市上拥挤的人群翘首望去。 这时只见在宋家糖房门口,一群泼皮正在簇拥着一个年方十九、二十岁的村姑你推我扛地推来推去。 只见这村姑,上穿紧身印花兰布带襟夹袄,成熟女孩的前胸把那夹袄隆起,呈现出女人特有的魅力。下穿宽腿土黄色夹裤,那圆润的屁股把夹裤绷得紧紧的,更显出女人特有的妩媚。脚穿绣花鞋,那鞋面上用丝线绣成的花瓣散发着秋韵的芳香。乌黑油亮的头发上用一兰一红的手帕扎成了一对蝴蝶结,那蝴蝶结随她的脚步翩翩纷飞。两条又长又粗的大辫子,拖垂到她腰际,辫梢上扎着的红头绳就像两只红蜻蜓随着她辫子的摆动飞来飞去。额角发际那垂下的刘海就像飘下的溪流,遮盖着饱满俊秀的额头,弯弯的淡淡的柳叶眉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透出诱人的光亮,高耸的鼻梁,那翕动的鼻冀飘浮着女人特有的气息。小小的嘴唇洁白的牙齿,使人们联想动人的唇吻。这如花似玉村姑的到来,仿佛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掷下一块翠玉,激起波波的涟漪四散开来。 “哟呵,这花多香呀,就像俺院里那棵桂树香得让人眼谗。”泼皮群中不知是谁说道。 “嗬!这妞脸蛋儿多俊呀,俊得就像俺院里那石榴树上的大红石榴,红红的白白的,俺早想吃那石榴,俺娘就是不让俺摘,惹得俺心里痒痒地,口水都流出来呀。”泼皮中更有发出这猥琐的声音。 “你看那胸脯挺的多高呀,就像平地堆起两个土股堆,咱们上去玩玩吧。”泼皮中更传出这肮脏的话语。 “还有那屁股,圆圆的鼓鼓的,就像俺家那米筛子,我真想抱抱呀。”泼皮中传出这话更让人气愤。 随着这肮脏话语,泼皮们把这村姑从东推到西,又从西推到北。 再说宋鸣远知道今天是集市,他本想到东头那逃户地看看待收的玉米与谷子。 大哥鸣喈对他说:“三弟今天是集会咱就歇吧,再紧的农活也不在乎这一天,看看热闹,瞧瞧戏,咱娘让你顺便到到集会上溜一溜,要是有相中的闺女就碰碰吧,你都快二十岁了,要不是咱娘托人提了几家你不同意,怕现在都该有小孩叫我大伯了。” “哥,我脾气不好又爱惹事,让咱爹咱娘还有你操了不少心,我不想给家里找事茬,让人家看不起咱,那些心术不正的人不老想给咱家划地主成份吗?就是想让咱家在人前抬不起头,灭咱大宋家的威风。再说那些人真是把咱家划成地主成份了,有哪家的闺女敢嫁给我?我想...”宋明远说道。 “你想啥?”大哥不解地问道。 “想打光棍。”宋鸣远不假思索地说道。 “你胡扯?咱家就是再破落,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你娶媳妇,打光棍咱大宋家丢不起这个人。”大哥鸣喈有些激动地说。 “哥,你的好意小弟我领情了,走着说着吧,能不能娶老婆我不让家里为我操心。”宋鸣远意志坚定地说。 “鸣远,哥不许你胡来,爹更不许你胡来,娶媳妇的事一定要家里给你做主,现在是解放了,是讲啥婚姻自由了,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老规矩虽说不能破,但咱大宋家是礼仪之家,越规矩的事咱不能做,哥也不许你做。”宋鸣喈淳淳嘱托道。 “不越就不越呗,哥,看你说的就跟真的一样,再说现今解放了,老思想老传统就不应该改改吗?”宋鸣远分辩道。 “改,改,改个啥?难道你也要学那狗牲不成?没大没小,没老没少,整天背着个大刀片子就像上几辈打劫咱楼院的土匪一样,你要是也想那样,我大宋家就没有你这个不孝子孙。”宋丕顯在后楼院听到过堂中俩儿子的说话声便走了出来,接上宋鸣远的话题。 “爹,孩儿俺不是那个意思,俺是说,现如今解放了,咱也要接受新思想,受受新教育呀!”宋鸣远对父亲诚恳地说道。 “接受新思想,受受新教育?要是像狗牲,还有他爹他娘那样,我宁愿把我划成地主成份也不想去强做。咱大宋家出过状元,受过孙文先生夸奖过的前辈,还有你二爷那样的大人物,只要咱不犯国法,他们能把咱家怎么样?就说二年前吧,咱家不是也支援过共产党闹革命?不也给过那啥解放军的军粮、银元吗?要是要接受那些人的思想呀、教育呀,我想得通,要是让我接受狗牲,还有他爹娘那一套,我就是想不通,要是要我听他那家那三叫饭花子的话我就是不服气,说我是啥也不服气。”宋丕顯撅着胡子,瞪着眼气呼呼地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嚎叫声。 宋鸣远急忙推开门。 只见那泼皮推搡着那俊俏的村姑,发出不堪入耳的声音。 “摸摸她大土堆胸脯,亲亲她大红石榴嘴,再抱抱她大筛子屁股吧!”泼皮人群中口出污言秽语,紧紧把这村姑围在了由他们组成的人圈里。 “妈那个巴子,你们这群狗日驴弄的,敢在这摸俺妹子屁股,亲俺妹子嘴呀?”这时背上插着把大刀片子的狗牲,见一群泼皮把一村姑围在人群中戏闹着,便恶狗般叫唤道。 这群泼皮看见背着大刀片子的狗牲到来,先是一愣,有胆大一点的急忙近前说道:“狗哥,俺们也没说啥,就是这姐姐长的俊俏,就像花骨朵一样,也就解解眼谗,早知这是您妹子俺那还敢摸啥亲啥抱啥屁股呀?” “俺不是你妹子,俺不认得你。”这村姑终于开口了,红着脸对狗牲说道。 狗牲听了这村姑的话,嘻皮笑脸地又说道:“狗哥我比你大,你就做俺妹子吧,反正那鳖孙张生家伙不管用,俺娘那破窑里也烧不成啥东西,我是民兵队长人人都高看我几分,做我妹子吧,我能保护你,这群赖皮孩子就不敢再摸你呀,亲你呀,还有抱你呀!”狗牲说着就走到这村姑面前套近呼。 “不做,不做,俺不做。”这村姑急忙说着退避着。 “那就做俺狗哥的老婆吧,他爹是农会主任,能管着你爹,他娘是妇女主任能管着你娘,他是民兵队长还能管着你。”泼皮中有个聪明的家伙巴结地看了一眼狗牲,对这村姑轻浮地说着。 “俺不是宋家寨的,俺是东马庄的,俺爹娘你们管不着,俺你们也管不着。”这村姑见这泼皮步步逼近,退避着说道。 “东马庄的咋啦?都归观音堂区管着吧,他爹认得区里那个朱工作员,只要他爹在那朱工作员前跺跺脚,你东马庄也能听到响,你要是不信就看看吧。”泼皮这番话真把这村姑给唬住了。 这村姑不再言语什么,只是向后倒走着,躲避着那泼皮的步步逼近。倒退到了宋家麻糖铺的门槛前。 这群泼皮簇拥着狗牲向前逼近,他们见这村姑无路可退,发出淫亵的狂笑声:“退吧,退吧,再退就退到宋家楼院,就退到楼院人的床上啦,哈哈,哈哈。”这群泼皮狂笑着拥挤向这村姑。 这村姑见泼皮逼来,后退着不料被门槛绊了一下,就在她将要摔倒时被开门的宋鸣远扶着,失去平衡的村姑便倒在了宋鸣远的怀里。 “哟嗬,这还没进屋就抱着了,上床吧亲热吧。”泼皮们见此情景,戏弄着这村姑。 村姑顿时脸红了,宋鸣远扶起村姑感到十分尴尬。 “鸣远哥,送上门的这肉块块,快啃呀快吃呀!”泼皮中大都认识宋鸣远,见此情景都对他献媚道。 不料宋鸣远勃然大怒:“你们这群王八蛋都说啥?敢糟践我,你们不想活了?”宋鸣远怒气冲冲地蹿出屋门。 这群泼皮都知道宋鸣远会些拳脚,便纷纷躲避到狗牲身后。 有一泼皮小声对狗牲说:“狗哥,这妮子本来是你的,这宋家小子想先占便宜,你就要不得了。” 这狗牲听了这话,妒火中烧,他仗着是民兵队长,又会些打狗的拳脚,还仗着身背大刀片子,倒想吓唬宋鸣远,灭灭他的威风。于是对宋鸣远大声说道:“姓宋的,你霸占这闺女就是地主老财,就是反革命。” “你个小毛孩子,在宋家楼院门口有你说的话吗?”就在宋鸣远身后的宋丕顯听到狗牲这话大声喝斥道。 这时集市上赶会的人都拥了过来。 当着这众多乡亲,泼皮狗牲被人戏弄,感到很没脸子,于是恶狠狠地对宋丕顯说道:“老杂毛,你就是个老反革命,俺爹那老鬼孙给朱队长说了,过几天就定你反革命把你压到大牢里,看你还能蹦几天?” “小鬼崽子,有种你就让你爹抓我吧,老头子我早就活够了。”宋丕顯气得铁青着脸。额头的青筋绷了出来。 宋鸣喈急忙搀扶着爹。 这狗牲真是条狗,他听到宋丕顯这话,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不料宋鸣远用身挡住爹的身体,挥动巨掌向狗牲腮帮打去,鲜血顿时从狗牲嘴角流了出来。 狗牲恼羞成怒,顺手从背上抽出大刀。 “杀人啦,杀人啦,民兵队长要杀人啦!”围观的众人见狗牲这般凶相便呼叫起来。 这正是: 只为村姑结恩仇,善恶搏弈三十秋。 国事家事紧相连,因果只为路归酬。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三十八回:宋丕显难舍逃户地 叫花子怂子做恶行(上) 《梦幻楼阁》: 第三十八回:宋丕显难舍逃户地叫花子怂子做恶行 话说一九四八年的仲秋,阡陌的原野一片金黄。 庄稼地里到飘荡着累累的果香。棒槌粗细的玉米穗儿,倒挂在秸杆上,那吐露的须毛儿在微风中摆动着。狗尾巴般的穗儿压弯了腰,一穗穗露出饱满的笑脸儿,酬谢着种禾者的汗水。一棵棵埋过人头的芝麻杆上,攀爬蹬高的角角儿开口微笑着,那饱盈盈的籽粒散发着喷喷的油香。金黄的豆叶下,躲藏着一串串的豆角角儿,那豆角角鼓囊囊着肚皮,就像吃饱喝足的汉子,单等着刈收的人们。 望着这丰收的景象,宋丕显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块被祖先开垦了几百年的肥沃土地真的要离开他吗?真的要离开包含着祖人汗水的宋氏家族吗?伫立地头思索良久,祖上人代代相传的垦田的铮铮话语在他,这个自明朝洪武年间迁徙于此的第十六代嗣孙的耳边:从明代那时起到清代,从清代到民国,从推翻民国的封建统治又到如今,虽然朝代更迭,时间变迁但宋家祖人那,积善积德,勤劳治家,醇厚质朴的祖风却代代相传。 宋丕显走到玉米地扶摸那玉米棒子,好像听到先祖宋意德垦荒流汗的踹息声;他走到谷子地弯腰轻揉着那谷穗儿,犹如闻到宋家麻糖的香馨;他走进芝麻地里小心翼翼地摘下一只芝麻角儿,轻轻地掰开,那一粒粒芝麻籽儿白胖胖的向他张开着笑脸,宋丕显看着芝麻粒儿落泪了,泪水涌出他那枯皱的饱含风霜的眼睑,顺着一道道鱼尾纹流了下来,他似乎从芝麻粒儿那脸蛋中看到了祖人宋国邱操劳的身影。宋丕显又走到豆子地里,翻开那茂密的豆叶子,拽一下一只豆角儿,剥开豆角露出一个个盈盈的籽儿,他把籽儿丢进嘴里,“咯嘣”咬碎,细细地品味着豆香,他似乎嚼味出前辈们给后代留下的醇香。 宋丕显伫立在逃户地头,一双昏花的双眼挂满了泪花,他思绪澎湃心潮涌动:难道祖上留给他们的这大田真的要易主换人吗?他不敢相信但他更相信,他从眼下的时局,他从村农会那一夜连一夜的争吵声中,那民兵们*分田地的呼喊声中,从那满村满街铺天盖地的大红标语中隐隐地看到了这一天的到来。那一天发生在麻糖铺门前的一幕又映现在他的眼前。 就是那天随着围观人群“杀人啦,杀人啦,民兵队长杀人啦的呼叫声,狗牲拔出插在背上的大刀片子握在了手里,他用手捋了一把从嘴角流出的血水,又“喳”的一下吐在地上,两道凶狠的目光射向宋鸣远。” 看到这架势,那群调起事端的泼皮们跑地老远,从老远处看看这一个是拳脚了得,一个是混混无赖的拼杀格斗。 “鸣远,快把门关上,咱惹不起,还能躲不起?”看到这架式的宋丕显大声对宋鸣远说道。 站在宋鸣远身后的大哥明喈,也急忙去拽弟弟的衣裳。 听到宋丕显的话,又看到明喈拽弟弟进屋关门的狗牲那里肯依肯饶?他幌动着手里的大刀片子,大声嚷叫道:“你们宋家不是出过啥狗屁大人物吗?你们家庙里不是挂着啥狗屁武壮元的金匾吗?我看全都是挂羊头卖狗肉,全都是假的,真有本事就别当缩头鳖呀。”狗牲口吐狂言地叫骂着,他想到这宋鸣远根本就不敢和他斗。 对祖人的污辱真的激怒了宋丕显,他捋了一把胡子说:“兔崽子,要是我老汉再年轻十岁,别说你拿着刀片子,就是你抢着长柄枪剌,我也照样把你撂翻在地。” 听到这话,狗牲狂笑一声大声说道:“哈哈,老杂毛你就出来呀,我倒想看看你咋把老子撂倒。” 宋鸣远再也忍奈不下去了,他一个大步跳到狗牲面前,飞起一脚把狗牲手中的大刀片子踢出老远。 宋鸣远的出击着实让狗牲猝不及防,他稍一愣神眼一撩捎瞅见了一边的一条粗棍子,他快步走到棍子前。 “呀,狗牲要用打狗功了,鸣远哥你要提防呀!”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见到狗牲这般架式,大声提示宋鸣远道。 狗牲抓起木棍子不敢贸然向宋鸣远挥打,只是乱戳乱舞着:“来呀,来呀,有种就过来呀。” 宋鸣远捋了捋袖子,扎了扎束腰的布巾运了口气。 “小弟,不能乱来呀。”宋鸣喈急忙走出屋子。 “大哥,这事都是由我惹起的,他要打就让他打我吧。”那走进屋里的村姑也急忙走了出来,对宋鸣远真情地说道。 宋鸣远看了一下这村姑说道:“你进屋吧,这事不关你,这鳖孙我早就想教训教训他了。” 狗牲听到宋鸣远叫他鳖孙,如火上加油真的恼羞成怒,挥舞着棍子就向宋鸣远捅来,嘴里骂道:“你才是鳖孙王八蛋。” 宋鸣远见狗牲捅来的棍子并不躲闪,而是急进向前,一把抓着那棍头就势一拽,他个狗牲拽了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 趴在地上的狗牲嘴角流着的血与地上的土尘粘在一起,顿时成了大花脸。 “宋鸣远,我日你娘,老子我给你拼了。”狗牲叫骂着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向宋鸣远扑去。 “狗牲,操你妈,你敢在这给我惹事。”突然在人群外传来一声炸雷。 围观的人群向这炸雷声响起处望去,炸雷声是一个彪形大汉口喊叫的。 只见这大汉身高五尺有余,四方脸秃顶光头,油亮的脑袋黑黝黝地,脑门上一道道横着皱纹上布满了汗珠子,稀疏的眉下,深陷的眼窝中转动着发亮的眼珠子,这眼珠子给人以诡谲狡诈的光亮。布满红点点的鼻窦上涔着汗珠子,一看就是因酒所致。厚厚的两片嘴唇中,显露着两排牙齿,那牙齿又黑又黄,黑黄的牙齿上粘着绿菜叶儿,牙齿缝里塞满了肉沫沫,伴着熏人的酒气从他口中喷出。他上穿一件粗糙的灰布上衣,这灰布上衣就是那年在逃饭路上,那位八路军当官的把他救活后送给他的,也就是这件八路军军上衣成了炫耀他早年参加过革命的佐证物。腰里那条宽皮带是他从区干部那里用两壶烧酒换来的,为的是扎这皮带要和这军上衣相配。下穿一条黑夹裤,黑夹裤烂了从烂的窟窿里可以看到露着的皮肤。他多次想学着县大队当兵的样子,把裤腿扎起来打上绑腿,可这裤腿太宽,咋打绑腿都不像。以后就再也不想了,脚穿一双布鞋,布鞋露着脚趾头,他要老婆侯香香补补丁,老婆不会针线活也就胡涂麻缠给缝上了,这补丁缝的不严实,线开了张着嘴,走起路来还是讨饭时那老样子。村里人看他这样背地里都叫他“叫花农会主任”,有一次他背地听到了这绰号,自我解嘲道:“叫花子是赤贫,不是赤贫,俺咋能当主任?” 这响炸雷的便是村农会主任,狗牲的继父张生。 围观的人群见狗牲叫花子主任的爹到来,急忙闪开一条缝隙来,顺着人们闪开的缝隙,叫花子主任张生,一颠一跌地喷着酒气走了进去。 看到狗牲这模样,张生想借着酒胆,当着众人想出出在家里憋了许久的窝囊气。 “你个杂种羔子想借老子威气,在这作恶撒野呀!”张生看了一下众人,把目光转向狗牲大声骂道,他一是想出毒气,二是想在众人面前炫耀他铁面无私的脸面。 张生的到来使狗牲有了底气,他知道在家里是他说了算,任凭他怎么辱骂他,张生都不敢在侯氏面前吱一声,因为狗牲知道这张生好色那一口,要是张生敢在侯氏面前不满吱声,这侯氏轻则动气大骂他,重则会把他关在门外,别说上床亲热了,就是连屋子都不让他进。现在他受了欺辱,张生他敢不给他狗牲出气做主吗?有了底气的狗牲本想趾高气扬地再威气一把,消消他被宋鸣远暴打羞辱的冤气,可狗牲那里想倒这张生敢在这众人前大骂于他? 风云徒变,火上加油。狗牲把怒气转向了继父张生。 “好你个张生,你真是窑子铺里祭孔子——假装圣人呀?敢说我是野种,我回家就给俺娘说去,今晚你就别上俺娘床,你整夜把俺娘床压的叽叽呀呀地乱叫,你倒我不知道你给俺娘办的那些啥事呀?你才是个真杂种,你操俺娘,从今以后你就别再想啦。”这狗牲满脸污血地冲张生叫骂道。 狗牲对张生如此这般地叫骂,引起围观众人的轰堂大笑。 张生这次可真是生气了,只见他借着酒胆冲到狗牲面前挥拳就向狗牲打去。 你别看这狗牲叫骂起来就像一条疯狗,可是论挨他活脱脱就是一只丧家犬。他知道就那副身体那是张生的对手?他见张生挥拳打来,急忙躲避一边,没等张生犯过神来,他钻出人群逃跑了,身后留下一串话来:“老杂种,敢打我?看我对俺娘讲,叫俺娘今夜咋收拾你。” 围观的众人听到这话又是一阵轰堂大笑。 如此阵式唯有宋丕显感到后果的严重。这叫花子农会主任不会同宋家善罢甘休。那母老虎的妇女主任岂能不被她儿子的话所蛊惑?狗牲这没人性家伙岂不会恶狗一样的伤人?宋丕显已明显地感到宋家的噩梦就要到来。 带着忧虑与担心,宋丕显思来想去难于入睡。他不便把自己的思虑告诉儿子们,他不想让儿子们因此惹下种种祸端。这天一早他来到逃户地,再看看这块给宋家带来荣耀与富庶的宝地,再摸摸这宝地上生出的玉米、谷子、大豆与芝麻,拂慰一下他那颗悬疑着的心。 “爹,您老早来这地里干啥呀?”这时来地里看庄稼成熟成色的宋鸣远,看到地头上沉思良久的父亲关切地问道。 宋丕显转过身子:“乳套,你也来啦?” “爹,我是来看看这玉米啥时掰?这豆子啥时该打镰?这谷子啥时该收割?那芝麻啥时该杀棵?”宋鸣远看到父亲神思沉重,温情地对父亲一一说道。 “乳套呀,不,该叫你鸣远吧,当初爹给起这名子时就是想让你做大事一鸣惊人,想以后治家业传家风再久远一些。”宋丕显望着这个他最钟爱的小儿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爹,我知道了。”宋鸣远凝神地听着父亲的话。 “还有这块逃户地,是当年咱祖上用积攒下来的家财从官府手里买下来的,当年是祖上看重了这土地肥实,种啥庄稼能长好啥庄稼,咱宋家以前那么多的地产就数这块好,上几支分家时你老老爷硬是用快百亩的薄地换了这块地呀!”宋丕显像传承什么似的对宋鸣远说道。 “爹,我知道啦,爷爷在世时给我说过这地的来历,说是什么朝里的张居正在这盖过治黄军营,军营被火烧了,留下好多宝物。咱庄上一个叫宋来头的前辈在这放羊,羊掉进暗井里,他捡了好多宝物。他用这宝物盖起了楼院,后来他儿子吃了官司,家破人亡了,这楼院就卖给咱家了”。宋鸣远如数家珍一般地把逃户地与宋家楼院连起来说了一番。 99mk.cc。wap.99mk.cc 三十八回:宋丕显难舍逃户地 叫花子怂子做恶行(下) 宋丕显微微地点了点头笑了说:“咱宋家自山西迁民来这里创业不易呀,可咱的基业是靠双手凭心计积攒下来的呀。” “爹,我知道啦。”宋鸣远深情地说。 “唉,这逃户地的庄稼今年收了后,明天不知还能不能种上啊。”宋丕显叹了口气,担心地说道。 “爹,您说啥呀?”宋鸣远有点不解地问道。 “我说啥,你还蒙在鼓里呀?你没听区里开会说农会到处讲,这土地要充公,好坏重新分,这就是共产党是土地共产吗?”宋丕显疑心重重地说。 “爹,天塌砸大家,走哪说哪吧,再说就凭咱家能抗住吗?”宋鸣远安慰着父亲道。 “也是呀,我这一大早来这逃户地害的就是这块病。”宋丕显异常感慨地说道。 “爹,您老别操心,要是分地了,我就到农会说说,咱还要这块地,就是少给点也行。”宋鸣远对父亲说。 “到农会说说?你想那叫花子主任会听你的?你打了他家那带肚儿子,他能不给咱家记仇?他能会不编着法子治咱吗?”宋丕显把一连串的疑问丢给了儿子,这疑问正是他的心病。 “他敢欺负咱家,我就到密县城找县大队告他们,几个月前俺锡庆叔不是帮过共产党的忙,不是给那樊白泉闹革命捐过钱粮吗?”宋鸣远信心百倍地说。 “唉!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他们还认不认那壶酒钱呀!鸣远,咱家没势力,咱也不仗势欺人,咱大宋家就是以德处世,以善做人,靠勤俭治家啊,这逃户地爹我真不忍心让它从我手里让人抢走啊。”宋丕显捋着花白的胡须,望眼地里待收的庄稼,异常感叹地说道。 “爹,您老放心吧,孩儿我已长大啦,该做的事,我知道咋做。”宋鸣远用坚定的信心安慰着父亲。 “大爷,您来看庄稼啦?”这时从紧挨宋家逃户地的玉米地钻出一个村姑,这村妈就是前天在宋寨集市上被狗牲及一群泼皮欺负的姑娘。 “你咋在这呀?”宋鸣远见从玉米棵子钻出这村姑,有点诧异地问道。 “俺家的地与你家的地地边连地边,可俺家咋敢和你家比呀,你家的玉米棵长的埋住了人,钻进去就找不着人,玉米棒子呀就像捶布的棒槌,俺家的玉米呀,棵子呀还没人高,那玉米穗三四穗超不过你家的一穗重。”这村姑有点羞涩地说。 “鸣远,我到地那头转转去,这地的事你要记住啊。”宋丕显见这俩个年轻人在说话,有点局促地借了个话题走开了。 “爹,您转吧,转一会回家吧,俺哥找您有啥事啊。”宋鸣远对爹说道。 “大爷,前天的事让您老人家担心了。”这村姑见宋丕显要走了便对他说道。 “好闺女,没啥呀,那狗牲一家都不是好东西,以后出门要多长心呀!”宋丕显见这村姑知书达理,回转身温和地说道。 “嗯”这村姑听到宋丕显的话,甜蜜地点了点头。 宋丕显捋着胡子笑了。 宋鸣远望着父亲的背影转身问村姑道:“你是东马庄的吗?” 村姑点了点头。 “你姓马?”宋鸣远问道。 “不,俺姓王。”村姑答道。 “你叫啥?”宋鸣远又问道。 “俺叫王素兰。”村姑又答道。 “这地是你种的?”宋鸣远有点疑问。 “就算是吧。”王素兰微笑着说。 “啥叫就算是呀?”宋鸣远更是不解了。 “俺爹是教书的,俺俩兄弟年纪又小,地里活全指靠俺了。”王素兰有点无奈地说。 “哦,是这样的,这农忙了你爹不会帮你吗?” “俺爹不会种地,家里事就别说了。有一年过年俺爷让俺爹去买羊肉,俺爹问俺爷羊肉是啥样呀,把俺爷气的直蹶胡子,说俺爹是老学究,书呆子。”王素兰说罢“咯咯”地笑了,那笑如清脆的铃声飘荡在原野。 宋鸣远听到这话也笑了。 “你多大啦?”王素兰突然问道。 “再过年就二十岁了,你问这干啥?”宋鸣远有点不解。 “俺都二十了,你是小兄弟吧!”王素兰爽朗地说道。 “二十了?寻婆家了吧?那这是你娘家地?还是婆家地?”宋鸣远有点诧异地问道。 “嘻嘻,二十咋啦?二十就得有婆家呀?还没寻婆家当然是娘家地呀,再说俺家没劳力,种庄稼全靠俺自己,有婆家这地谁给俺家种啊?俺对娘说过了,等俺弟弟长大了俺再找婆家。”王素兰大方地笑着说道。 “那你兄弟多大啦?”宋鸣远问道。 “大的十三了,小的才八岁。” “那要等到你兄弟能种地,还不得十几年吗?” “十几年咋啦?” “十几年你都成老闺女了。”宋鸣远笑着说道。 “老闺女就老闺女,反正我也不想嫁人,嫁人当媳妇老受气,我看俺爹骂俺娘,俺奶打俺娘,俺娘犟都不敢犟,俺爹不替俺娘说句公道话,还说这叫‘三纲五常,三从四德’当媳妇真受气,我才不愿当媳妇呐。”王素兰字里言语透露着对女性的同情与新女性的幸福自由地渴望。 “如今解放了,过去那一套不兴了,你没听过宣传吗?”宋鸣远解释说。 “解放了,又咋啦?前天那鬼孙子叫啥狗的他爹还是啥农会干部呀,真恶心。”王素兰心中仍埋伏被羞辱的气愤。 “他家过去都是要饭的,那儿子叫狗牲,我们村里人都说他是条狗,就跟牲口一样的德性。” “狗牲,哈哈,咋起真好听的名字,哎,你叫啥呀?”王素兰好奇地问道。 “我叫宋鸣远。” “宋鸣远,是宋家楼院的吧?那天俺进去的就是你家吧?听说你家是大财主吧?贫雇农没分你家的土地?”王素兰又好奇地问道。 “以前俺家族在密县县东是很有名气,后来社会不稳,战事连年家景也不咋好了,家里有上百口的人,不好管就分家了,上千亩的土地差不多卖光了,俺这支分了这块逃户地,俺爹还担心这地会不会又被分了呢?”宋鸣远心情有点沉重地说。 王素兰被宋鸣远的话语感染了,他亦感慨地担心道:“你家这地这么好,要是真被分了多可惜呀!” “可惜咋啦?可惜也得分。”这时旁边的道路上传来恶狠地话语声。 宋鸣远和王素兰朝这说话人看去。 原来说这话的人是狗牲。 却说前天,在集市上宋家楼院门口这狗牲惹事生非闹出事后,叫花子主任张生赶到,欲要拳脚教训狗牲,狗牲跑回家里在母亲侯氏那里奏了张生一本。待张生回到家后那侯氏便大闹起来,说要不给她亲生儿子做主报仇,她就要跟他散伙,跟着区朱工作队员过去。这一下张生倒真急了,因为他知道这侯氏对朱工作员有一腿,那朱工作员对这侯氏也有意,暗中曾有来往,要真是让她俩暗中变成明的,那岂不孤独了他张生。于是答应侯氏一定替儿子狗牲出气,这才使那侯氏不再哭闹,半夜里人把那床摇的叽叽乱响,那响声惹得西套间的狗牲*难奈。 天未明就把侯氏叫起说有啥事。睡梦中的侯氏不知啥事突然坐起,狗牲对她说:“看那东马庄那闺女长的甚是标致,要娘托人给说和说和,侯氏明知这狗牲长相丑陋,别说是美人了,就是一般村姑怎能会看得上他?于是骗他让他到东马庄打听打听看那是谁家闺女。狗牲听说甚是高兴,急忙要把侯氏拉起来,要娘一起陪他去,怎奈张生还想做事紧拽侯氏使她不能起身,张生这动作被狗牲看到,气愤之下一把扯了被子使张生与侯氏赤身裸体露了出来。侯氏气的大骂起来:“鳖孙孩,你再这样闹娘就不给你做主了。” 狗牲接上话茬道:“你敢不给我做主,我就把你让老猪拱到床下的事抖出来,咱看谁丢人。” 张生急忙穿上衣裳对狗牲说道:“你就快到东马庄打听打听去吧,你的事我给你做主。” 狗牲听到这话,这才走出屋门。 张牲赶往东马庄走到逃户地,在地边看到宋鸣远正与王素兰嘻笑地说着话,心里燃起炉火,便赶了过去,按着话茬他便说了出来:“可惜咋啦?可惜也得分。” 宋鸣远那里肯听,挥着拳头对狗牲说道:“就你那熊样子敢分我家这块粮屯宝地?” 狗牲信心十足地说道:“我叫叫花子主任分,他就得让分,他敢不听我的?” 宋鸣远气忿地说:“他敢硬分,我就到观音堂区里告他。” 狗牲不以为然地说:“告也没用,区里那朱队长也得听俺娘的话。” 宋鸣远耻笑地说:“那朱工作员会是你家的狗,你娘让他咬谁他就咬谁?” 狗牲有点得意地说:“就是跟狗差不多,俺娘让他咬谁他就咬谁。” 宋鸣远不以为然地说:“你娘就是个管女人的头,她要是能管住那朱工作员,那天还不翻过来?” 狗牲“哈哈”大笑道:“俺娘叫那朱队长往东他不敢往西,俺娘叫他撵狗他不敢打鸡。” 宋鸣远“哼”了一声说道:“狗牲,你道我是三岁小孩,几句大话就会把我吓住?我也不信那朱工作员会让你娘牵着鼻子走,你娘有恁大本事吗?” 狗牲又大笑起来:“给你说吧,那朱队长钻过俺家床底,被俺从床底下拽出来,浑身光溜溜的,那大屁股上咋还穿着俺娘的花裤叉,你说他敢不听我的?” 听到狗牲说出这样话,王素兰红着脸掩口笑了起来。 狗牲见王素兰笑了,以为相中他了,急忙对王素兰说道:“大姐,你要是相中了俺就天天给你说俺家那些事,有俺娘到了半夜就像杀猪一样哇哇乱叫,有俺爹,不,还有一夜那叫花子,“咯嘣”一声压坏了几根床撑,俺以为是叫花子打俺娘啦,跑到俺娘那屋一看,床撑压断了叫花子和俺娘从床窟窿里掉到床地下啦。哈哈哈。” 听了这王素兰忍不住大笑出了声。 宋鸣远气忿的铁青脸上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狗牲见王素兰笑的那么开心,以为她同意他的话了,便问道:“大姐,你相中俺了?” 王素兰止住笑反问道:“相中你啥?” 宋鸣远紧皱着眉头瞪大眼睛看着王素兰。 狗牲得意地恬不知耻的说:“相中俺做俺老婆呀?” 王素兰气愤了,历声说道:“你也不尿泡尿照照你自己,看看你那副德性。” 狗牲被这话噎的脸红脖子粗半天说不出话来。 宋明远听了王素兰的话,心里的敬意油然而生。 这正是: 田陌邂逅心相印,携手相伴几十春。 连理路上历坎坷,嗣后传承皆为仁。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三十九回 觊村女欲攫逃户地 贪女色陷入风流阵(上) 《梦幻楼阁》: 第三十九回觊村女欲攫逃户地贪女色陷入风流阵 狗牲却不死心他对王素兰说道:“你相不中俺,是相中他了,你别看他家有地有楼院,俺让朱工作员分了他家的地,再占了他家的楼院,让他家和俺家一样地无一垅,房无一间,成了穷光蛋让你跟着他吃风屙沫吧。” 王素兰不假思索地回敬狗牲说道:“吃风屙沫俺也愿意。” 狗牲听到这话有点气愤,上前连就拽王素兰恶狠狠地说道:“走,去看俺娘去,俺娘是管你们女人的头。” 王素兰倒退了一步,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是宋家寨的,俺是东马庄的,你娘再是头也管不着俺。” 狗牲扑上前大声说:“管不着也要管,相不中俺也要娶你。”狗牲说着就去拽王素兰。 王素兰急忙退到宋鸣远身边,狗牲伸手就拽,宋鸣远一把抓着狗牲的手历声说道:“大白天你敢抢人?” 狗牲毫不示弱地说道:“俺是民兵队长,抢人又咋啦?” 宋鸣远抓着狗牲的胳膊稍一用劲把狗牲疼的“嗷嗷”直叫,接着说:“民兵队长算个鸟,你道我会怕你吗?” “她是你啥人?你咋护着她?”狗牲想极力拽出胳膊忙说道。 宋鸣远抓住狗牲的胳膊不放说道:“她是我姐,我就要护着她。” “你姐?我咋没听说你在东马庄有个姐,八成是在这狗连蛋吧,我是民兵队长我就要管管男女狗连蛋的事。” 王素兰听到这话气的脸色发红,她急忙跑到狗牲面前,伸手掌在狗牲脸上“啪啪”搧了起来,嘴里骂道:“你是民兵队长,咋不回家去管管你娘?” 王素兰这下手好重“啪啪”几巴掌在狗牲脸上留下手印,血水流出嘴角。 原来这素兰虽是俊俏的女流之辈,在家中犁耙摇耧样样都会,不但学会了样样农活,还练就了好身板,那胳膊粗壮手劲更是有力,气忿中用力搧狗牲那皮肉脸蛋岂能不留手印,嘴角怎会不流血? 狗牲被打本想动武出气要打王素兰,怎奈宋鸣远抓紧他的胳膊使他抽不出手来,又不想服输,只在嘴上强硬地说道:“姓宋的,你今天有初一,我明天就有十五,你就是把我胳膊撇断,我也不会说服字。” “兄弟,你就放了他,看他能把我怎么样?”王素兰对宋鸣远说道。 就在宋鸣远愣神的当儿,狗牲用力抽出胳膊,扭头就跑,边跑边说道:“姓宋的你就等着吧。” 却说密县刚刚解放,各项农民协会动轰轰烈烈开展了起来。县东的观音堂区也不例外。 县上的会议一结束,区委书记老张就风风火火地回到区里,急忙传达县委的会议精神。 区委会议是在一间过去做生意人的仓库里进行的,没有会议桌,张书记就坐在一块木头墩上非常认真地对与会者讲道: “下一步要进行土地改革了,土地改革是对中国社会触及最深刻,涉及面最广的一场群众运动,彻底消灭了几千年来的封建剥削制度,打倒了封建地主阶级的统治,摧毁了*和国民党反动派的社会基础,巩固了新生的人民民主专政政权。大的精神我就不讲了,土地改革政策性很强,咱们千万要掌握好,说具体一点吧。土地改革要分四步走,一是发动群众干部深入到村里,发动群众,建立农村政权这个咱们有的村已经做到了,有的还没做好,宋家寨村做的怎样了?朱留圈来了吗?”张书记从木墩上站起来,他环顾了一下会场大声问道。 躲在墙角的工作员朱留圈听说书记点了卯,从睡梦中惊醒“哦,哦”地应声道。 这朱留圈真是太瞌睡了,昨晚他同叫花子主任推了一夜牌九,才赢了一包纸烟,本想半夜到叫花子主任家找那侯香香解解乏,怎奈这叫花子主任盯得紧,一点机会都没有,接着又打牌直到公鸡叫明才收摊,倒头还没扎上眼,区里通讯员就跑来说区委今天要开会,谁也不准请假,他一路揉着惺忪的双眼到了区里。一进会议,专门找了个墙角,掂块砖头垫在屁股下,倒头就进入梦乡。梦乡中听到区委张书记点他的卯,便迷迷糊地“哦,哦”地应声道。 “同志们,这个会议很重要”区委张书记知道这朱留圈是逢会必请假,不是说娘有病了,就是说爹摔倒了,再么就说就是姑母死了,他请假的理由总是让你不得不批准,所以让通知开会的通讯员见了这朱留圈一定让他知道会议重要,不准请假,这便彻底打消了他请假旷会的念头。张书记听到朱留圈应声这才又继续讲道: “这土改的第二个问题是,通过宣传划分阶级,把划分阶级的标准交给群众,先划出地主、富农,分清阶级阵线。农民内部划分,采取自报会议方式,允许反复申辩,由群众审议评定报区政府批准并张榜公布。三是分收和分配土地。没收的对像主要是地主阶级,范围是除浮财以外的全部财产。分配的办法是考虑到土地的数量、质量及位置离村子的远近,按人口流动分配。就是地主也同样要分给土地一份,以解决生活与劳动改造的需要。四是复查与发展生产,解决遗留问题,颁发土地证。特别是对富农问题一定要注意政策界限,没有必要从富农身上均平富,要孤立地主,争取富农。富农是农村中的资产阶级,采取新的富农政策,确定贫雇农的阶级优势,同志们,千万要注意这个政策界线啊!”张书记用严肃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与会者,与会者静静地听着书记的讲话,唯恐在土改中走偏方向办错事。 这时从墙角传来一长一短,一声比一声大的打鼾声。 “是谁在睡觉?”张书记有点愤怒了。 鼾声仍在响着,有人推了一把朱留圈。 愤怒的张书记跟着又大声问道:“是谁在睡觉?” 朱留圈急忙站起来,揉着眼说:“哦,该碰了。” “什么呀?乱七八糟的!”张书记很是生气。 “推牌九……,不是,梦中在开会……,还不是,在说宋家楼院的事,不……”朱留圈话不答问结巴着说道。 与会者不知是谁嚷了一句:“是不是在床底下又被抓住了吧?” 这话引起与会者轰堂大笑。 “谁……谁……谁说的!”朱留圈有点生气但又胆怯地结巴着说。 “老朱,会议结束,到我屋里去一下。”张书记严肃地说。 朱留圈那敢再犟,只得沮丧地应声道:“是。”这声音比刚才那打鼾声小多了。 再说叫花子主任家的事。狗牲起床到东马庄去相亲,这张生本想再睡一会,可那侯氏硬是拽着耳朵把他拉了起来。 “还想再睡呀,快去把西边地里的草割一下,那块地都歇了一季啦,人家地里长庄稼,咱家地里咋长草?这地块咋像你一样懒呀,你是啥都想干,就是不想干活?”这侯氏拽着张生的耳朵大声喝斥道。 “我懒?,你比我勤吗?看看那衣裳堆一堆几天没洗啦?”张生回敬她一句道。 “几天没洗又咋啦?你知道你娘那个屁,那衣裳洗的勤烂的快,少洗几次就多穿几天,衣裳脏能挡穿吗?”侯氏又用劲拽了一下张生的耳朵说。 “哟,哟,疼死我了,以后不再说你懒啦,那衣裳就一年洗一回行了吧。”张生双手抱着侯氏拽着耳朵的手求饶的说道。 侯氏松开拽耳朵的手一本正经地说:“见朱工作员了吗?” 张生故意装迷说:“人家是吃公粮的人,我咋能见着他呀?” “这朱工作员说话不算数。”侯氏有点生气地说道。 “咋说话不算数?”张生见老婆真生气了,急忙问道。 “他说给俺扯六尺哔叽尼花布,让俺做花布衫呀。”侯氏有点洋洋得意地说道。 张生有点不乐意地说:“我说牲他娘,以后你就少给那姓朱的拉扯吧,别让人家指旨戳戳说闲话了。”张生不满意的说。 张生这话不料捅了侯氏的马蜂窝:“说闲话?说啥闲话啦,你倒我是贞节女呀?我一个破要饭的有啥本事呀?不就是身上那疙瘩肉吗?怪我当初不该在东店那破庙可怜你又救你,要不咋会现在嫌弃俺呀,既然你嫌弃俺,那好吧你今天就给我滚蛋,老娘我就不信拿猪头找不到庙门。”侯氏说着又要拽张生的耳朵。 张生急忙躲着说:“别,别,以后不管你了行吧,你以后想跟谁好跟谁好,我肉头就肉头还不行吗?” “你想的美,你说不管就不管啦?那我这些年白让你搂着抱着睡啦,那床撑白让你压断啦,你不管我谁管我?俺孩的事你还得管,只要狗剩媳妇不娶进门,你就得管俺娘俩一辈子。”这侯氏气呼呼地说道。 张生一听不赶他走了,喜出往外地说道:“管,管,管你娘俩一辈子。” 就在这时狗牲嘴角流着血,脸上带着红手印,气呼呼地跑进了屋。 看到狗牲脸上的红手印,侯氏急忙心疼地问道:“孩,你这脸上是咋啦?” “被人打的。”狗牲气忿难消地说。 “谁打的?”侯氏急忙问。 “那个骚娘们,不,就是你让我打听的那个大闺女。”狗牲想骂但又不忍,心里有点恋恋不舍地说。 “她还咋敢打你呀?你一个大男人咋斗不过一个闺女家?”侯氏生气地问。 “宋鸣远拽着我的胳膊让她打的,要不是宋明远拽着我,我就把女的那踢叉。”狗牲把气撒到宋鸣远身上了。 “又是那宋家楼院的,狗牲你放心我给你出出气。”张生听狗牲说是宋家楼院的,急忙趁势说道。 “就是,你把他家那块好土蹩过来咱种上,那闺女跟宋鸣远好上了,就是相中他家那块地了,还有那楼院,娘,咱把那地蹩过来也种种好地吧,听这里人说那是块宝地,不出力就能长出好庄稼,打出好粮食。说是过去那啥宫里的娘娘种的,还有把他家那楼院也蹩过来,这里的人说他家那楼里有神仙保护着,大火烧不坏,地动摇不榻,家里白哗哗的银子花不完。”狗牲嘟嘟噜噜地说了一大串。 听到这话张生喃喃说道:“蹩他家的地还有房子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朱工作员是住咱村的,有的大事都要他说了算呀?” “我说你就是只骡子鸟,中看不中用,看看这说大事啦,就想起人家朱工作员了。”侯氏数落着张生道。 “娘,只要你能给朱队长说说蹩了宋鸣远家那块好地,还有他家那楼院,那闺女就不会跟宋鸣远好了。咱家有宝地让宫里的娘娘给咱种。住上那楼院,让神仙保护咱,咱就会娶上那闺女生一群儿子。朱工作员再钻你床底,俺都不会再打他,俺是民兵队长给你站岗放哨,不让别人进来你就乱叫乱喊吧。”这狗牲只想美事,不知话语轻重,信口开河地说。 “叫你娘那脚,喊你娘那头,俺只要朱工作员给办事啥床底不床底?”侯氏想极力在张生面前遮露丑闻。 这张生心知肚明不便明讲,于是借坡下驴地说道:“就是,就是,只要能办事,做啥咱都答应他,我这就找找他去。”张生说着就出屋门。 99mk.cc。wap.99mk.cc 三十九回 觊村女欲攫逃户地 贪女色陷入风流阵(下) “娘,我也去找找朱工作员。”狗牲心里想着美事点急不可待地对侯氏说。 “哎,你去隔壁发头家借几个鸡蛋吧。”侯氏叫住就要出门的狗牲说。 “叫他去吧,我去借那发头老婆总是不给,总说我是二蛋,我让她多借几个,她总说只给我俩蛋。”狗牲指了一下张生说。 “你多借几家,不就多了吗?”张生也不想借东西,于是脱口说道。 “我多跑几家磨驴蹄呀,都是只借给俩个俩个的,我真是二蛋呀?”狗牲有点委屈地说道。 “那你俩都去借,求朱工作员给咱办事,总不能不让人家不喝一口茶吧。”侯氏看了一下狗牲又对张生说道。 这时朱工作员走到了门口。 “朱工作员,你来啦?”张生客气地说道。 “我!”朱留圈有点不自然地应声道。 “朱工作员,快到屋里吧,俺娘正等你呢。”狗牲异常兴奋地说。 “啊?”朱留圈诧异地更不自然了。 望着走开的张生与狗牲,朱留圈挠着头皮心里疑团重重:这家人今天是怎么啦? 这时侯氏走到门口一把把朱留圈拽进屋,关上门,顺势把他紧紧抱住,嘴里淫邪浪浪地说道:“想死你了,这几天你也不来看我?” 朱留圈木呐地任凭侯氏紧紧抱着,摇着浑身毫无一点反应。 原来今天区里的会议一结束,张书记就把他叫进那间办公室兼卧室里对他进行了一次严肃的谈话。说什么党中央主席有个党内讲话呀,说什么糖衣炮弹呀!说什么要提高警惕,加强思想修养呀,张书记的话让他如坐针尖,感到既疼痛又不自然,心就是要远离女人,不要因为一时快活毁了前程,谈话结束后,张书记告诫他,要他放下包袱,振作精神,从那跌倒从那起来,在土改中再立新功。思考着张书记的话,朱留圈步履沉重地回到了宋家寨。他把张书记的话默记于心,他下定决心要痛改过去,在土改中重新做人。可男人的本能让他不由自主的又走近那所孤立的草房。 “哟,朱工作员你今天是咋啦?是不是在观音堂被谁家大闺女把魂给勾走啦?”侯氏用手揉着朱队长清癯的脸颊。 “没有。”朱留圈失神无主地摇了摇头。 “是不是没人心疼啊?”侯氏轻轻地揉着朱留圈的胸膛。 朱留圈本能的颤栗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搂住了一下侯氏。 侯氏把脸蛋贴在朱留圈的胸膛昵喃地说:“你们工作队员就是苦啊,常年在外有谁能心疼呢?” 侯氏的活触动了朱留圈的心,两滴泪水涌出了他的眼窝窝。 是啊,自他在中原野战军淮海战场被俘成了解放战士后,就随部队转战豫西,在解放密县时挂了彩,伤愈后本来要随刘邓大军南下,可是部队首长考虑到他年届四十尚未婚娶,就要他留下参加地方土改工作,遇到合适的就成家立业。多少年的部队战斗生活入。多次负伤挂彩,身上的伤疤有好几处。戎马生活受尽了血风腥雨,出生入死的苦难风霜,尝尽了酸甜苦辣,使他从失去父母被国民党抓壮丁成了国民党兵,到参加解放军成长成一位解放军战士。然而生不逢时他在参加多次战斗胜利后的评功嘉奖时,往往都因他的一些过错与立功受奖失之交臂。每当他看到与他一起战斗时的战友胸前那光灿灿的立功勋章时,他沮丧过都是一样的流血战斗,为什么他们能立功得奖可我就不能?就因为我有这样和那样的毛病就不能挂上勋章吗?因此他闹过情绪,贻误过有利的战斗,当时就要处分他,可营教导员曾替他说情,才使他免于受惩。多少次他动过离队逃走的念头,“逃!逃向哪里?”的自问才使他驻足没有跳出逃兵的耻辱。所以这次转业留在地方搞土改正是他的心愿。他原想到了地方就可以吃好的,喝辣的过上太平无事的好日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到地方的工作还是这样的苦,不但整天奔跑在外餐风宿露照样饿肚子,而且还要做群众工作,还那么难做整天挨领导的批训?这时他懊丧过,与其在这里一样的受罪还不如在战斗部队,就是单纯的战斗,结果那一天光荣了也比在这挨批受骂的强。就说与侯氏那点事吧,在国军那里玩女人真是太平常不过的事了,可共产党咋把这事看的这么重?再说那是她情愿的啊,我又没有强奸她? 提起侯氏真的让朱留圈动情。那是他刚来宋家寨那天,天下着瓢泼大雨,衣着单薄的朱留圈受到雨淋突然病了。那时一心想当农会干部的张生感到这是绝好的机会,就把他接到了家。朱留圈浑身透湿张生又拿不出替换的衣裳,无奈之下张生就让朱留圈脱光衣裳躺在他和侯氏的床上。张生家穷也拿不出啥好吃的,就让老婆侯氏给他熬了姜汤暖暖身子。张生推说出去借几个鸡蛋给这个新来的工作员做一碗鸡蛋面条。当侯氏把滚汤的姜汤端给赤身躺在床上的朱留圈,朱留圈接过姜汤的那一瞬间,他一下子楞了:他看着眼前这女人,虽然面色憔悴半老徐娘,但她那眼神里仍然泛动着诱人的光茫,从这光茫里透出让人摄魂失魄的魅力,从话语里传出温情的甜蜜:“大哥,您受凉了先喝了这姜汤暖和暖和身子,等一会狗剩他爹借鸡蛋回来,小妹俺就给哥哥你做碗好吃的热面条,小妹妹俺亲自喂哥哥您吃啊。”侯氏这话让朱留圈感到从没有过的温暖,他接过这碗姜汤就像接过一碗蜜水,一口气喝了下去。从嘴角的水流出的姜水流到了下巴下。侯氏看到急忙用袖口为他擦去。朱留圈失魂了,他一把抓着侯氏的手:“小妹,我朱留圈活了快四十岁了,从来没人叫我哥哥。” “哥哥,俺就是您的亲亲妹妹呀。”侯香香也真的动情着说。 朱留圈颤抖了。 “哥哥,您咋啦?”侯香香关切的问道。 “妹妹,我……,我……,我冷,哥哥我冷……,”朱留圈真的抖动着身子,但那不是冷的颤动,是他有生以来从来没有感觉过的颤动。 侯香香用手伸进被窝,摸到了他赤裸的身体。他的身体发凉,但他那健壮的身体,发达的胸肌,雄性特有的魅力,麻遍了侯香香的大脑。 朱留圈颤栗了,他本能的抓着侯香香把她揽在怀里。 廉耻在侯香香胸中退去,女人的渴望驱使她麻利的脱去身上的一切,钻进了她那向往的漩涡。 失去的与获得的灵魂交织在一起,演绎着原始的繁衍人类的运动。 此时的朱留圈忘记了世上的一切,就像他在部队里一场攻坚战的开始,当冲锋号吹响,他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此时的侯香香同样感到了,自她做女人以来数不清的媾交中,从来没感到雄性的强烈与情爱,那是她是被动的被欺辱的,这时她是情愿的渴望的,所以她尽情的享受着。 这时传来推门声。原来这门没有门栓,侯氏用棍子把门顶着。 朱留圈与侯香香正在热火朝天的时候。他紧抱着侯香香不放地说道:“小妹,这是战斗在部队没拿下山头是不许下火线的。” 侯香香用力挣脱着说:“去你的吧,做这事还啥不下火线的?” 这时狗牲用力推开门嚷叫着:“娘,娘,我不想种地。我想扛枪,我想当民兵。”他没等里屋的侯氏搪塞着什么,就跑进里屋。 措手不及的朱留圈急忙抓起裤头穿了起来,他打眼一看原来是侯氏的花裤头。可他再换一经来不及了,再说他的裤头还湿着哪。朱留圈急忙从床上钻进床底下。 蹿进里屋的狗牲一把抓着露在外面的朱留圈的双脚,一用力就把他拽了出来。 候氏急忙拦着说:“剩儿,别,别,你不是要当啥民兵吗?给他说就行。” 狗牲丢下朱留圈的双脚,发迷的问:“他是谁?他咋能让俺当民兵?” 侯氏忙说道:“他是上面派到这宋家寨的工作员,可有权啊,想干啥只要他说说就行。” 狗牲有点不信:“真的吗?” 朱留圈急忙上到床上忙说:“真的,真的,你们想干啥我说了算。” “那他赤巴肚,睡在你床上还穿着你的花裤头是咋啦?”狗牲明知故问道。 侯氏忙打原场说:“天下雨啦,他衣裳淋湿了有病了,他来咱家,娘给他烧碗姜汤暖和暖和,把他衣裳熥干再走,这也是为解放干部办事呀。” 朱留圈也忙附和道:“就是,就是,为新社会办事是立功的表现吗。还奖励呀?” “那你那你奖励俺家啥?”狗剩讨要说。 朱留圈不假思索说:“让你爹当农会干部。让你娘当妇女主任。让你当民兵干部。” “你说的是这是真的?”侯氏与狗牲同时问道。 “真的,真的,我说啥是啥。” 张家从此就把朱留圈当成自家人,朱留圈从此也把张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此时,朱留圈被侯氏的话所感动,流出了眼泪。 侯氏没有用手,而是用脸蛋贴在他的眼窝上,那泪水流在了侯氏的脸蛋上。 “大兄弟,你别难过,俺给你做热汤热饭,俺给你洗衣裳,俺让你……”侯氏说着用手向朱留圈的下身摸去。 “别,别,别……”朱留圈紧紧抱着侯氏向内屋挪着脚步。 侯氏顺从地跟着朱留圈的脚步,那揉着他下身的手,越来越激烈。 朱留圈激情难禁了,双手把侯氏抱在床上,把嘴紧紧地贴在侯氏的嘴上,两只舌头在搏击着。 突然朱留圈停止了激烈地亲吻,喃喃说道:“重新做人,重新做人。” “什么呀?”侯氏有点懵懂,旋即她三下五去二地剥光了朱留圈的衣裳,用嘴巴揉弄着吮吸着他的胸部。 一波又一波汹涌澎湃的激浪,撞击着朱留圈脆弱地心理防线,使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地溃崩了,他大脑一片空白,一股又一股的浪涛撞击着侯氏那柔弱的身体,呐喊声在草屋里震荡着。 这正是: 淫邪女人体如酥,腰里仗剑斩屠夫。 今日饮下迷魂酒,来日做鬼亦风流。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四十回 动芳心素兰吐夙愿 起歹意侯氏用色相(上) 《梦幻楼阁》: 第四十回动芳心素兰吐夙愿起歹意侯氏用色相 再说逃户地里的宋鸣远与王素兰。 那狗牲欲戏王素兰被宋鸣远仗义呵护,王素兰用愤怒的手掌在狗牲脸上留下红手印,嘴角流出血口水,虽说出了毒气,但她那在宋家寨集市受欺辱,在这逃户地头被戏弄的欺辱苦水一下从胸中渲泄出来。 王素兰望着宋鸣远虽小她一岁,但却高她一头,人高马大英俊帅气。一股荡漾的激情在心中涌动着,萌甦着她那颗跳动灼热的少女春心。宋寨集市上,当那群泼皮恶少用污言秽语戏弄她时,当狗牲那恶狗般的凶魊向她袭来的时候,在她孤独的时侯,突然想到了父亲,多么希望父亲就在身边用他伟岸的身躯为她遮风挡寒,可父亲是一介文弱的书生,在学堂整天之乎者也地呀呀咿唔,“五经四书”“三纲五常”“论语”“大学”整天在他头脑里须臾不可离开,曼说与恶人论争,就连狗咬畜袭也退避三舍,口中呓语“吾人三善不可害也”,此时此刻父亲能为她挡住怪魈的伤害,恶魔的吞噬吗?就在她现实与幻想无望的时候,是他就是眼前这个小弟用他伟岸的大爱,扼住了泼皮们的秽语,讦制了恶狗们的狂吠与鹰爪的龌龊,用那他虎威的拳脚保护了她孱弱的身体,使她免遭被污。当她退却门槛将要摔倒时,是他扶住了她,当他用那有力的双手扶着她将要倒地的一瞬间,一股热流弥漫了她的全身,她仿佛幻想是父亲,可不是父亲却是他,他使她感到了父爱的浑厚。 这逃户地头,那狗胜狂妄谩骂,并要对她动嘴动手时,她想到了兄长,如若有兄长这鳖孙敢恣意妄为吗?可她哪有哥哥?在家她就是顶梁柱,爹常年做塾师奔波在外,就是农忙时他又怎会做得农活?娘常年有病又要操持家务,拉扯养育年幼的弟弟,地里农活全靠她自己,人家兄长操犁耧耙全把式,她一个女孩子却撑起了家里的这方天地。春耕夏播秋收冬理家。繁重的劳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多少个夜半更深的时候她泪浸床枕,如若能有个兄长她岂能如此繁重的劳作?她多么希望兄长的疼爱,呼唤兄长能给她御劳共辛!能依靠兄长那悌孝的亲情拂慰她那孱弱脆弱的情枯!能在外来的恶风袭来的时候她抗风御暖!可她没有兄长,兄长成了她冀望的幻想。如若有兄长那狗牲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用污言秽语泼向她吗?然而是他在狗牲向她凶恶袭来时,用兄长般的疼爱呵护了她,用兄长般的遒劲大手钳制了狗牲那恶魔般的爪蹼,才使她挥掌渲泄了心中的狂火怒气。那瞬间她真的把他当做了哥哥,当做了兄长,那一刻她沉浸在特有兄长的奢望中。她的大脑被思绪的混沌搅乱了,是父亲?是兄长?还是……,稍倾,她的思绪又异常地清醒,清醒地思绪使她两行热泪在眼眶中打转。 宋鸣远见王素兰明眸中涌动着晶莹的泪珠儿关切地问:“你咋啦?” 宋鸣远的问候使王素兰那泪水的闸门再也关不住了,一串串的泪珠儿顺着她那俊秀的面颊流了下来。 宋鸣远着急了,双手轻轻扶着王素兰的双臂温情地问道:“姐,你到底咋啦?” 王素兰不顾羞赧把身子贴在宋鸣远的胸膛,哽咽着说:“兄弟,姐,让你受苦了。” 宋鸣远有点诧异:“姐,没有呀,俺受啥苦啦?” 王素兰流着泪水说:“那天宋寨集市上,你为了救俺痛打了那狗牲,今个又不使俺受他的辱骂拽着他的手,让俺出了气,他爹是农会干部,她娘是管妇女的头,他又是啥民兵队长,他会给你拉倒吗?” “不拉倒又咋啦?我才不怕他哪。”宋鸣远毫不在乎地说。 “可你没听他说吗?” “说啥呀?” “他不是说你家这块地他要分了吗?”王素兰用手抹一把眼泪说。 宋鸣远急忙用袖子把她脸上的泪道道擦去说:“他说分就能分?他又不是上头工作员。” 王素兰顺势抓着宋鸣远的手,担心地说:“他不是说那朱工作员咋啦?”王素兰话没说完脸唰的一下全红了,急忙勾下了头。 “他是区里派下来的,他敢瞎胡弄俺就告他去。”宋鸣远理直气壮地说。 听到这话王素兰脸上现出兴奋地光芒“兄弟,你说俺那俩小兄弟长大了会像你一样吗?” 宋鸣远愣了一下神,急忙说道:“肯定会比我强,你不是说你爹是教书的,你兄弟一定有学问,长大了会做个一官的。”他说着笑了。 王素兰也笑了,她笑着说:“俺是说俺那俩兄弟长大了会不会像你一样,身体强壮有劲,有本事办事有主心骨呀?” “会的,会的,俺可没啥本事,学点拳脚吧是防身护院的,俺祖上几代人都会拳脚,听说还在少林寺学过呢,俺也没啥主心骨,俺办事就是按俺爹传授的做,多积善不做恶,认死理讲义气。” “俺要是……”王素兰话刚出口,红晕爬上了面颊,她把脸转向一边,低头笑。 “要是啥?”宋鸣远有点不解。 “要是现在俺兄弟现在就长得跟你一般大,一般有力所,有胆量,俺就不在……”王素兰讲到这声音有点悲凄,泪水又涌了出来。 宋鸣远又要用袖子给她擦眼泪,可她故意把身子转到一边,他有点尴尬地说:“姐,你现在就把我当成你兄弟吧,这地里的农活我帮你干,我有力气不知累,犁耙摇耧我都会,我有力气又有胆,谁敢欺负你我给你做主。”宋鸣远安慰着她说道。 王素兰转过身来,眸子一亮:“你能做到?” “能做到。”宋鸣远义无反顾地说。 “俺让你一辈子做俺兄弟。”王素兰有点兴奋。 “一辈子做你兄弟。”宋鸣远坚定地说。 “一辈子也不离开俺。”王素兰幸福地说着勾下了头“咯咯”地笑了。 “啊——”宋鸣远有点懵懂。 王素兰突然瞪大了眼睛:“怎么怕啦?” “怕?怕啥?”宋鸣远说罢,旋即又明朗欢快地说:“不怕,不怕。” 王素兰看到宋鸣远那欢快地表情,倏然收走了脸上的喜悦,摇摇头说:“不中,不中,俺不配不配。” 宋鸣远明白过来了,他兴奋地抓着王素兰的胳膊说:“咋不中?啥不配呀?” 王素兰欲要挣脱宋鸣远抓着的胳膊,可她感到没有一点挣脱的气力,她腼腆地说:“你家那么富,俺家这么穷,你家有高楼大院,俺家住草屋雨天还漏雨,你家那么多地还块块都是好田,俺家只有一块地,少的可怜还不长庄稼光长草。” 宋鸣远听到这话,心里明白了一切。 他爱抚地抓着王素兰的胳膊端祥着她美丽的面容,那脸庞烙印着风雨的磨砺,虽有点黝黑,但黝黑里泛着红晕,是那么细腻润泽。弯弯的柳眉,柔美的眉毛使那灵动的眸子泛动着灵气,灵气的眼神里蕴含着睿聪与慧智,那一根根睫毛跳动着、传输着一股股袭人的魅力。高耸的鼻梁镶嵌在她那脸庞上显得是那么的匀称,翕动的鼻翼息动着散发着女人特有的芳香。甜密的嘴唇,分明的唇线更透着几分的妩媚,动人而不诱人,娇好而不轻浮。齐整的牙齿颗颗都是那么的晶莹,就像瓷釉那样闪烁着明亮的光泽,从樱桃般的嘴唇中传出的话语,时而带着她喜怒哀乐,如霹雳雷电灼灼逼人。时而如清风细雨润泽人心。时而悲凄叹息催人泪下。时而欢歌笑语让人悦心。端祥着王素兰宋鸣远陶醉在梦幻之中,他轻轻说道:“姐,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兄弟,为你扛农活,为你操劳心,为你遮风为你挡雨,为你防恶狗扑身,为你……”宋鸣远没词了,他一下子把王素兰揽在怀中,用他那宽阔的胸膛,用他那跳动的心,吐露着无尽的心声与承诺。 王素兰依偎在宋鸣远的怀抱中,沉浸在渴望的爱河中,让她那颗萌动情愫的心,在被爱的波涛中荡漾,她喃喃昵语道:“兄弟,他们真要分了你家这宝地,分了你家那楼院,你家可怎么过呀?” 宋鸣远把素兰紧紧拥在怀中,异常坚定地说:“这宝地是祖上几百年前开垦出来的,真是被他们强分了,我们还会再开垦,大宋家楼院真被分了,还可以再盖,祖辈给我们留下的不仅是家产,重要的是精气神儿,只要这精气神儿不丢,什么家产我们都会还有。” “兄弟,俺跟定你了。”王素兰抚摸着宋鸣远的脸颊,把心紧紧地贴在了他的心上。 秋天的天空天高云淡,蔚蓝的天空飘浮着洁白的云朵,那洁白的淡淡的云朵在浩瀚的苍穹被清风吹浮游弋着。一行大雁在白云间飞翔着,嘎嘎的雁鸣声响彻在秋天的原野,簇拥着的宋鸣远与王素兰仰目天空,他们看到领头那一对大雁,振动着翅膀飞的是那么的高那么自在,那么的欢快。 这天一早,叫花子农会主任张生便挨门挨地叫开了:“老少爷们,快到农会院里开会喽,朱工作员昨天在区里开会回来了,要吃大户要分地了,谁早去多分,谁晚去就少分,谁不去就不分。宋家楼院这一下就垮台了,我这叫花子主任也该种上好地了,住上楼院啦。俺狗牲就会娶上好媳妇了,明年俺就会抱上白胖大小子啦。”张生穿上他那身破军装,破军装缝着块白补丁,提着那条破裤子,破裤子烂了露着肉。拖着他那双破鞋子,破鞋子露着脚趾,满街一颠一颠地叫花子一般狂跑着。 99mk.cc。wap.99mk.cc 四十回 动芳心素兰吐夙愿 起歹意侯氏用色相(下) 张生拖着叫花子的口音的狂叫,引来了家家户户大狗小狗的狂吠,跟在他身后奔袭着他。 张生那神三鬼四地嚷叫,引来村民们议论纷纷: “听说昨夜那朱工作员又在他家喝酒了,把他赶到场上那留群家那麦秸垛里缩了一夜,他这嚷叫该不是气疯了吧?” “疯不疯地也难说,那女人就是只狐狸精,见谁迷住谁,听说野男人见她都要排着队,就连西马庄老马家那在队伍上的干部,也嚷着要娶她哪。” “要娶她?不会吧,都知道她是大破鞋,谁还会让她脏了脚?” “可不是吗?她那儿子昨夜到俺家借鸡蛋我只给他两个,要多不给,你听她儿子说啥?” “说啥呀?” “她那儿子说,‘就给我俩鸡蛋我是二蛋呀?二蛋就二蛋,这俩蛋我也不还啦,’我说给俩鸡蛋就不指望你再还了,他一拍屁股大笑起来,‘只要不让还,说我啥都中,反正我也不是个好鸟。’你听他不就是二蛋吗?” “哈哈,他一家三口人,那有一个是好东西呀?” 村民们议论的话一点都不假。 且说侯氏与朱留圈一场翻江倒海的云雨之后,侯氏抚摸着朱留圈赤裸的胸膛淫笑着说道:“你整天吃点啥呀?那么大的劲?” 朱留圈脱口说出:“闷子。” “啥闷子?”侯氏突然坐了起来问道。 “区里的张书记熊了我,你说不是闷子又是啥?”朱留圈陡然气呼呼地说道。 “熊你,熊你啥呀?”侯氏卖俏地戏语道。 “唉!”朱留圈瞥了一眼抖动着乳.头的侯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唉啥呀?听你这口气咋不像你刚才那叫声呀?”侯氏抓起她那件脏兮兮的带襟花布上衣在身上套着说。 朱留圈又长吁了一口气,望着这草房的屋顶,从透着窟窿的房顶里可以看见天上的星星。 侯氏一边系着衣扣一边问道:“到底熊你啥呀?” 朱留圈摇摇头不想说。 侯氏以为有啥好事瞒着她,急忙爬在朱留圈身上问道:“说不说?”侯氏把整个身子全压在朱留圈身上,把个朱留圈压得出不来气。 “你下来,我说。”朱留圈用力喘过一口气。 “你不说,俺就不下。”侯氏一伸腿骑坐在朱留圈身上,双手按着朱留圈的胸膛说道。 朱留圈看到侯氏这架势想瞒也瞒不住了,只得说道:“张书记熊我说,要我检点远离女人点,不要我乱搞男女关系犯生活作风的错误,他说这是毛.主席说的话,叫防止糖衣炮弹的攻击。” 侯氏“咯咯”一笑:“咱俩这点事毛.主席会知道呀?” “不是呀,张书记说我们工作队员要注意作风,别让女人缠住了,替女人办事犯误呀,你起来,让我穿上衣裳再说吧。”朱留圈在侯氏的胯下挣扎着欲要起身。 这侯氏哪里肯起来,顺手抓起朱留圈那衣服一扬手向外面扔去,这套间没有门,那衣服顺着那破烂门帘“哧溜”一下躺在了外面的地上。朱留圈欲穿衣服的念头也打消了。 “你们张书记还真算说对了。”骑胯在朱留圈身上的侯氏冷笑了一声说道。 “啊!”朱留圈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身子。 侯氏玩弄着朱留圈的脸蛋,在他那毛茸茸的腮帮上拍打了一下:“老娘还就是让你办一件事。” 朱留圈有惊愕:“办啥事呀?” 侯氏轻抚着朱留圈的络腮胡说:“把宋丕显那块逃户地分给俺家吧?” “宋丕显那块逃户地分给你家?”朱留圈不解反问道。 “是呀,他那兔崽子三孩,那天集市上把俺的狗牲打的满脸流血,今天他那鳖三在那逃户地抓着俺狗牲的胳膊让东马庄那只母老虎打的满嘴流血,宋丕显那东西那三崽就是仗着他有宝地有楼院,欺负俺狗牲,俺就是要你给俺做主分了他家那宝地,再分他家那楼院。” “这……这……”朱留圈听了侯氏这话吱唔着不知如何解释。 “这什么?”胯骑在朱留圈身上的侯氏,听到朱留圈的吱唔声,欲要趴下去把朱留圈压个严实。 “别……别……别。”朱留圈急忙用双手托着欲要倒下的侯氏着急地说。 这时侯氏顺势抓着朱留圈的手,放在她那隆起的峰头浪笑着:“还想玩呀。” “不是我不办,这分地有政策呀,宋家虽然地多些,地好些,可他家划不上地主,划不上地主就不能分浮财呀。”朱留圈挣脱侯氏抓着的手,想让手离开她那软酥的乳.峰。 听到朱留圈这话,侯氏动火了,她倏然抽出被朱留圈抓着的手,猛然举起又愤狠落下,一巴掌煽在朱留圈的腮帮子上,嗷嗷叫道:“有政策,那个毛啥主席不是不让你们玩女人吗?你玩老娘干啥?看你村里开群众会时嗷嗷乱叫人模人样地还像个人样,可看见老娘我的裤裆你就咋走不动啦?姑奶奶娘娘亲亲的乱喊乱叫,就像没了魂一样,你提起裤子就不认账,老娘要你办事你就装圣啦,老娘实话对你说了吧,宋丕显那块逃户地,你不分也得分给俺,那地老娘我要定了,你要敢不分给老娘,老娘就掂着外屋你那身破裤子到区里去找张书记。”这侯氏软硬兼施地俘虏胯下的朱留圈。 听到这话朱留圈彻底瘫软了,瘫软地双手没有束鸡之力。 侯氏终于降伏了胯下比她高大的男人,她淫笑着掀开盖在朱留圈身上的露着棉絮的破被子,在他光溜溜的身上摩挲着,可朱留圈浑身上下冷静静地一点也没有反应。 这时张生与狗牲一前一后进了屋。 “哟,这衣裳丢这了,光嘟嘟地人跑了?”张生走进屋,脚下被绊了一下,他弯腰掂起绊脚的东西,一眼就认出朱留圈上衣挂着的钢笔,便顺嘴说道。 “他妈那个巴子,人跑了那分地事俺娘不知给他说了没?他妈那个巴子,这转了半夜要来的鸡蛋算是白磨驴蹄了。”狗牲骂咧咧地说道。 “狗牲,鸡蛋放台上吧,你再到东头酒铺里再赊一斤红署酒,我和朱工作员今晚想喝两盅。”里屋的侯氏听到张生他爷俩回来了,仍骑在朱留圈身上对外面说道。 “哦,没有跑呀,娘,我这就去。”狗牲听到侯氏的话,喜出往外地说。 “叫花子,鸡蛋借了吗?”里屋的侯氏问道。 张生掂着朱留圈的衣裳,听出侯氏的话意沮丧地说:“借来了。” “那就放在灶台上吧,今晚你就到留群家那场里钻一夜麦秸垛吧,那麦秸垛比这家里暖和。”里屋的侯氏嘱托着说。 外屋张生手里掂着朱留圈那身破衣服不由自主地掉在地上,侯氏的话他哪敢违抗,只得拖拉着那双要饭鞋“呿哷呿哷”地走出了屋。 话说这宋家寨村的群众会是在一所一拉四间的大瓦屋里进行的,这里是村里的小学校,刚解放,学校还没完全恢复秩序,这学校就成了村农会的临时会议室。会议室非常简陋,原来上课讲坛上摆着三条腿的课桌,课桌后坐着叫花子主任张生,张生那头发间还躲藏着麦糠壳,那上衣肩头的补丁缝里还夹着干麦叶,胖裆裤子烂了的窟窿里还挂着麦秸秆,露着脚趾头的张嘴鞋绑上还塞着麦秸皮。 张生的一边坐着工作员朱留圈。 朱留圈无精打采,那满脸的络腮胡显得特别的长,穿着的上衣粘着破棉絮,显然是侯氏那床破棉被里露出的棉絮不知咋粘上的。要开会了他想写点身么,可他左摸摸这兜右摸摸那兜,就是找不到那支在解放密县时的战利品,在县监狱里捡到的破钢笔,他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民兵队长狗牲,然后向他摆了一下手。 狗牲急忙跑了过来。 朱流圈小声对狗牲说:“看我的钢笔丢你娘床上没有?” 狗牲故意大声说:“你的钢笔咋会丢到俺娘床上?” 听到狗牲这话,开会的村民群众发出轰堂大笑。 这朱留圈急忙随应变说:“昨天我在区里开了会,昨晚我给你娘布置工作,给你娘谈会议精神,给记点啥东西,可能走时钢笔掉你娘床上了吧。” “记你娘那头,俺昨夜到俺娘家去啦,一夜没回来,今早上听说开群众会俺才赶回来啦,昨晚在那见你啦?你开会说分地就说分地吧,说俺干啥?”坐在会议屋墙角的侯氏把瞎话说的有板有眼。 “他嫂子,昨夜你不在家呀?那半夜划拳吆喝着哥俩好再亲亲的不是你呀?”开会的人群中有人说道。 “他婶子,你娘家不是在登封吗?回娘家这几十里路你咋赶回来呀?”人群中又有人问道。 “大妹子,分啥地呀?你没见朱工作员咋对区里开会的事知道的恁清楚呀?”人群中又有人问道。 “你们真是狗咬老鼠多管闲事,这是俺跟朱工作员的事,你们瞎叫唤啥?”侯氏见村民揭了她底话急忙分辩道。 “不管俺们事,你那叫花子男人咋满街叫着让俺们来开会?”群众中有反驳她道。 “不管咱事,咱走!” “对,咱走咱走!” “走吧,别在这闲扯淡!” “走就走!” 会议室里炸会了。 嚷叫的群众纷纷都站了起来。 “不能走,一个也不能走。谁走就不分给谁家的地。”叫花子主任张生“呯呯”敲着桌子说。 狗牲堵住会议室门口,恶狠狠地说:“今天开会民兵队是把门的,谁也不能走。” 这时侯氏大声对朱留圈说:“朱工作烟你咋不说话呀?区里开会说土地改革的事,你咋不说说呀?” 朱留圈看着叫嚷的群众,不知话从何说起。 这时宋丕显从一个木凳子上站起来,用威严又和气的语气大声说:“老少爷们,既然来开会就别走吧,咱就看看这土地改革的事是咋说吧。” 村民们敬重地望着这位宋家楼院德高望众的老前辈,吵闹的嚷叫都静了下来。 这正是: 秉承祖训正气盛,无畏谄言惧邪风。 善行自有公正在,坦荡仁德众人评。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四十一回 宋丕显舌战朱留圈 叫花子欲占逃户地(上) 《梦幻楼阁》: 第四十一回宋丕显舌战朱留圈叫花子欲占逃户地 上回说到宋家寨寨土地改革的会议炸了会,村子里开会的群众听了张生老婆侯氏的话,十分气愤,嚷叫着就要离开会场,这时宋丕显大声说道:“老少爷们,既然来开会咱就先别走,咱就看这土地改革的事到底是咋说的?” 众村民敬重地望着宋家楼院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站起来的又坐了下来,刚走到门口的又回到了屋里,正与那狗牲争吵着要出门的也转身回来了,方才屋里沸如一锅开水,现在又静了下来,一双双期待的眼睛看着宋丕显这位村里族人的主心骨说些什么。 宋丕显捋了一下花白的胡子,顿了下一下喉咙,打眼望了一下村里族人期待的目光,然后面对讲堂上那张三条腿课桌后面的朱留圈说道: “朱工作员,你说俺村这土地改革的事,上头指示你咋说呀?” 朱留圈听到宋丕显有一份讨教的口气,他的自尊心倏然得到了满足,便信口说道:“要说这土改嘛,上头有精神,我手里有本书说的就是土改的事。” 宋丕显缓了一下口气:“既然有书,那就把上头的精神给俺们念吧?” “就是,那就给俺们念念吧?” “念念吧。” 村民们嚷叫着非要朱留圈念念书本上的字,以前村里开过几次,把的这朱留圈底细,人们都知道他识不得几个字,还往往念错字。这嚷嚷着要他念字就是要当场露露底,出出他的窝囊。朱留圈听到村民这嚷叫又不便说出不识字的话来,便硬着头皮若有其事地说道:“要念这书嘛我也会,就是有的字它认得我我还不认得它,不过这也没什么了不起,它不认得我我就消灭它。在部队学文化首长就教导我们说,学文化识字就要像消灭敌人,多识得一个字就是消灭一个敌人,唉,我老朱脑子笨,半年才识得两个字。”朱留圈说到这看了一下村民。 村民哄了下笑了,有人问: “认得两个啥字呀?” “混蛋。”朱留圈脱口而出。 村民又哄的一下大笑起来。 “老少娘们都别笑呀,这是我的亲身感受才识得这两字呀!”朱留圈一本正经地说道。 “认得两个字还亲身感受?”有个村民戏问道。 “咋不是亲身感受呀?老少娘们不知道吧,我在部队老犯规矩,俺们连长就骂我混蛋,还说我就是猪八戒,脑子笨办事不肯用脑子去想,骂的多啦我也不当成一回事了,后来连长就把‘混蛋’这两字写到我手掌心,说再不改掉坏毛病就不让我吃饭,我为了不饿肚子就‘混蛋,混蛋’地写呀,半年过去了毛病改了一些,‘混蛋’这两字就学会了。有一次连队开识字表彰会,战友们都亮出自己的绝活,把字写的端端正正,写了一大溜队排的很整齐,我字学的不多,就写了一溜‘混蛋’这两字,还缺胳膊少腿的,连长批评我说‘你真是个混蛋’,就这样在部队我就出了名,一说混蛋就是我朱留圈,哈哈哈。”朱留圈东拉葫芦西扯瓢地乱侃着。 “老少娘们,我是个大老粗……”朱留圈又转移了话题。 墙角的侯氏,想让他扯到正题上可总找不到切口的话题。 这时有村民说:“朱工作员,你能是个大老粗?” “对啦,我就是个大老粗,哈哈,粗不粗妇女主任知道。”朱留圈胡谄着,说罢又大笑起来。 “你粗不粗妇女主任咋知道?”有个村民故意问道。 “妇女主任咋知道?我和她搞过。”朱留圈有点认真地说。 开会的村民一听这话也愣了,这朱工作员八成是喝多了,他那事在这场合也敢说出来? “搞过啥?”有村民诘问道。 “搞过工作。”朱留圈不假思索地说道。 “搞过你娘的头,朱工作员,朱留圈我日你娘,我这妇女主任和你搞过啥了?你粗不粗我咋知道?”墙角的侯氏再也憋不住了,终于站起来,拍着大腿连喊带骂地高叫道。 侯氏的话确实惊醒了忘乎所已的朱留圈,朱留圈唯恐这泼妇再说出点什么事来,急忙分辩道:“我这不正要说工作吗?” 侯氏那支黑杆钢笔举过头顶摇动着,进一步追话道:“这钢笔是你的吧,就是昨晚你与我搞工作时忘到我床上的吧。”侯氏的话意中一语双关。 “哦……哦……是,是吧……”朱留圈支吾着吞吞吐吐地说。 睿智的宋丕显心里非常清楚地明白朱、侯这双篁戏演的是那一出,他咳嗽了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说道:“我说老朱,朱工作员你俩就别绕圈了,你要开这分土地的会是不是要分我逃户地那块地呀?”宋丕显一针见血地说了出来。 “就是,就是要把你家那块宝地分给俺家,你家是地主大富农,俺家是贫雇农一拢地都没有,你家要那么多地干啥?”侯氏见宋丕显说出了她的心里话,急忙顺水推舟地说道。 “我家是地主大富农?是谁给我家戴的这么高的大帽子呀?这划分阶级成分不是按上头指示由村里乡亲们评价的吗?乡亲们,我家是地主大富农吗?你们讨论我家成份时划我家是啥呀?”宋丕显转过身面对开会的村民情绪有点激动地问道。 “不是,不是,你家不是大富农,更不是地主。” “你家没有欺压着村民,更没有剥削过谁。” “楼院人几世积德行善,他家的地是靠汗水挣得的,不是富农大地主。” “俺们讨论他家成份时,把他家划的是中农谁说他家是地主大富农?” “要说俺二爷家是地主大富农俺也不认这个帐,俺们楼院人勤劳治家,行善为人,这楼院和地亩全是靠俺们用双手挣得的。” “俺楼院人几辈子,做好事从没做过啥坏事,咋说俺们是地主大富农?” “俺宋家楼院人,为共产党打江山也出过钱捐过粮,这共产党得江山了,咋把俺们宋家楼院当坏人啦?” “就是呀,这共产党也不讲理啦?” 侯氏的话引起会场炸了锅。 然而就是村民们炸开了锅的喊叫让朱留圈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他用手用力地拍着课桌扯着嗓子大喊道:“你们想造反吗?” “就是,你们想造反吗?”叫花子主任张生见朱留圈提了劲,也跟着助威道。 侯氏听出朱留圈这喊声是在为她做主,扯着嗓子也狐假虎威道:“敢说共产党的坏话,就是想造反。” 听到有人想造反,屋外站岗的狗牲跑了进来,抽出背后的大刀片子大声说道:“谁敢造反?”因他知道当初朱留圈让他当民兵队长时对他讲过:“你当这民兵队长就是要镇压反革命”,当时这狗牲一听很兴奋地说:“要镇压反革命就给枪吧!”朱留圈一听说要枪,不以为然地对他说:“你还想要枪呀?我打了一辈子仗离开部队时,连跟我几年的枪都被收走了,给你把大刀片子就不赖了,咋还想要枪,等你镇压了反革命,立了头等功,让县大队给你发枪吧。”所以,这狗牲就整天想着能镇压反革命,立上头等功能让县大队给他发上把*。说来话巧,机会还真来了,几个月前盘居在县西伏羲大山里的土匪在军统特务岳烛远操纵下,袭击尖山乡农会在巩密关,枪杀了几个农会干部,县大队要各区民兵队挑选身强力壮的民兵进山搜剿土匪踪迹。观音堂区委就要宋家寨农会,挑选一个民兵参加到县大队集结,进山剿匪。那一天朱留圈找到侯香香说这事,狗牲听说这是个镇压反革命能背上*的好机会,一定要娘同意他到县大队参加进山剿匪。可是侯氏说啥也不同意,对狗牲说:“甭管你亲爹他是谁,可你真是从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讨荒要饭把你拉扯大娘不忍心让你当炮灰。”可这狗牲不知道啥是炮灰就问道:“娘,是炮灰呀?”侯氏说:“就是挨枪子的。”狗牲问:“你咋知道呀?”侯氏说:“是朱工作员对娘说的。”狗牲问:“朱工作员啥时给你说的呀?”侯氏说:“睡觉时说的。”狗牲有点惊讶:“睡觉?”侯氏知道说露了嘴了,嘴急忙说:“不管咋说,反正娘不想让你挨枪子。”狗牲听说镇压反革命是进山挨枪子的也退却了。最后是朱留圈另选他人支了这个差。这另选的他人进山剿匪还真立了功,这是后话。眼下狗牲听说有人想造反便跑进屋子,抽出背上的大刀片子幌动着,听从朱留圈的发令要镇压什么想造反的人。 宋丕显到底是久经世事的人,他看到屋里乱了起来,又看到那狗牲与几个民兵跑了进来,唯恐事情闹大,便对朱留圈不卑不亢地说道:“朱工作员,你把话说清楚,乡亲们替俺说上几句公道话就是想造反吗?” “几句公道话?你刚听到了吗?”朱留圈语气坚硬。 “听到啥话?”宋丕显声音虽然不大,但那语气柔中有刚。 “你还装迷呀?他们说共产党也不讲道理,还说你们宋家楼院为共产党打江山出过力,这不是想给共产党算帐吗?这不是想造反又是干什么?”朱留圈语气咄咄逼人,他似乎超常地发挥了他的讲话能力。 99mk.cc。wap.99mk.cc 四十一回 宋丕显舌战朱留圈 叫花子欲占逃户地(下) “按你这话说,俺们老百姓连说话的权力也没有啦?共产党打江山,坐江山不是为老百姓翻身做主谋福益吗?”宋丕显目光炯炯地盯着朱留圈说。 “这你也知道?”朱留圈听到宋丕显讲出这样话有点诧异道。 “这是当年樊百泉闹革命,让我士箴弟到开封说服我二弟宋锡庆时,对我说过的话。他对我说等革命成功了,你们宋家楼院人也是对革命做出过贡献的。”宋丕显一字一板地说道。 “就是当年我陪我丕显叔到开封找我丕成叔说的事,俺丕成叔他大号叫宋锡庆,当过河南监狱长,救出过共产党的大当官的,这事俺宋家楼人都知道的。”开会的人群中有人大声说道。 “就是你们宋家楼院对我们共产党做过事,那也不能说我们共产党的坏话,说共产党的坏话就是想造反,就是反革命。”朱留圈毫不气馁。 “是反革命就镇压。”狗牲耍着大刀片子说。 “这么多人那要抓谁呀?”几个跟进来的民兵不知所从。 “要抓就抓吧,我们都是反革命。”开会的村民听狗牲这么一说,都纷纷站了起来,大声嚷叫着说。 朱留圈毕竟是打过仗,见过世面的人,他看到这世面一点都不惊,他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想只要先把宋丕显拿下这场面就会稳住,于是他用手拍了拍课桌大声说:“老少娘们,你们说这天这会场吵闹是由谁引起的?” “我说朱工作员你想说啥就说吧,我没见过大世面,没啥学问,可还是经历过一些世事的,要是想定个啥罪名你就定吧,这会议吵闹是我引起的,你是不是想这么说呀?”宋丕显鄙视了一下朱留圈,语气沉稳地说道。 “老宋说,算你说对了,你是宋家楼院长辈人,在你们宋家楼院的族人中很有望是吧?”朱留圈说道。 “你说哪?”宋丕显反问道。 “你们宋家楼院是大户人家,是该有人一人说话,能镇族风的人呀?”朱留圈冷笑了一下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宋丕显有点不解。 这时会场静了下来,开会的村民瞪大眼睛看着朱留圈,也被他这拐弯抹角的话弄迷了,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是反革命就逮他呗,少给这老头扯淡,他在村里精明的很,你会斗过他。”叫花子主任张生开了腔。 “你娘那个头,你知道个鸟,朱工作员打过大仗,他会败到老头手下?”侯氏见张生半路捅了一杆子骂咧着说道。 “拿条绳子,把这老头捆了送到区里去,还给他讲啥球理呀?”狗牲蠢蠢欲动地说道。 “捆我?要捆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宋丕显听到狗牲这话心里异常气愤,他稍倾冷静了一下转身对朱留圈说:“朱工作员想定我啥罪名你就定吧!你看他们这家人不用是想分我家那逃户地吗?” “我们土地改革是有政策的。”朱留圈有点反常的冷静。 “你也讲政策?”宋丕显鄙视地反问道。 “是要讲政策的,对破坏政策的行为要坚决打击决不手软。”朱留圈感到用政策镇住了宋丕显便进一步说道。 “这么说我破坏了土地改革的政策,你要强下什么手?”宋丕显听出了朱留圈的弦外之音。 “刚才我问你了这土地改革的会议是因你吵闹了,你又是宋家楼院族人中德高望重的前辈,对吗?”朱留圈像审犯人一样问宋丕显。 “宋二爷就是我们宋家楼院族人的前辈,他就是我们的主心骨,族人的事我是都听他的。”村民中有人大声说道,他们说这话就是要维护这位敬重前辈的尊严。 “宋老先生,你都听到了吧,你们族人都说你是他们的什么主心骨了。”朱留圈说这话是想让宋丕显验证这话的真假。 “我宋丕显活了六十多岁了,堂堂正正做人,积德行善处世,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上对起苍天,下对起族人,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宋丕显气宇昴扬地说道。 “这就对了,可你知道,这土地改革中政策说有两大阻力,你知道是什么吗?”朱留圈误为宋丕显上了钩,便说道。 “两大阻力?不就是想说我想造反吗?要是这样你就让你那狗腿子把我捆起来送区里吧?”宋丕显毫无惧色地说道。 “哈哈,就是捆你我也要把话说个明白。”朱留圈听宋丕显语气里有些服输,洋洋得意地说道。 “那就来吧!”宋丕显坦然地说道。 “你仗着族人的势力破坏土地改革就是破坏土改政策,就是破坏土地法规,就是反革命。”朱留圈似乎利用政策的威严镇住宋丕顯。 “那就捆我吧!”宋丕显冷静地说。 狗牲听到这话,手里掂着绳子,便跑了过来。 开会的村民见到这架式,都纷纷站了起来涌向了门口,他们想尽力护住宋丕顯。 “你们都别过来,事大事小都是因我家那块逃户地引起的,朱工作员你就直说吧。”宋丕显怕事情闹大被他们抓住把柄,于是就开门见山地说道。 朱留圈没想到宋丕显会出这招棋,他本想做个样子让这老宋头屈服,一来让侯香香看到他为她尽了力,二来让宋家族人知道他是秉公执法的,说宋丕显破坏土地改革是有政策根据的。不料宋丕显这么一说他不知道下出戏该怎么唱,于是一时无话可说。 “朱工作员,既然老宋头愿意让出那块宝地依我看这事就算了吧,别再说他犯这错犯那错了,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你抓了他送到区里,以后回来了,还咋见面呀?”侯氏见朱留圈语塞无话便接着宋丕显的话茬,似乎在打着圆场说道。 听到侯氏这话,会场里的村民们议论开了: “看来这会真是冲着逃户地开的,还真叫宋大爷猜对了。” “这是他们那一窝狗商量好的事,就是想要鸣远家那块宝地。” “要了就会富吗?人要是懒呀地里种草都不长。” “那是一窝叫花子,串过百家门,吃过百家饭,懒到家啦他们会勤吗?” “听说那狗牲还想要东马庄王老先生家那仙女般的闺女当老婆,真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 狗牲听到这话肚里来气了,心里想道:“我就是要赖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我还就是要吃到了,于是他把气撒到了宋丕显身上,他想到只要制服这老头子,什么事都能办到。”于是他对朱留圈说道:“朱工作员,这老头家的地要分,他带头闹事也要治,把他捆起来送到区里去吧。”狗牲说着掂着绳子就往宋丕显扑去。 就在这时宋鸣远闯了进来。 原来这天一早那张生满街跑着说开会,被宋鸣远听到了,他对父亲说:“爹,我去开会吧,说不定这啥土地改革的啥狗狗屁会就叫花子主任那窝狗要咱家那逃户地的,我给他们论论理去,您老太谦善说不定他们硬要你就会给他们的。” 宋丕显望着这个倔强又认死理的孩子说:“这会还是我去开吧,他们硬要咱就给他们,这世道变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再说那是一窝疯狗,给他们斗是要吃亏的。” 宋鸣远敬重父亲的深谋远虑,但他又肯服输,于是说道:“爹,吃亏就吃亏咱宋家楼院人服过谁?大不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我不怕他们,咱大活人还能被一窝疯狗吓住?” “不让你开会你就别去,事大事小由我做主,你就和你大哥二哥去到那逃户地把那地里的玉米收了吧,腾出地茬子,要是这地还是咱家的,就趁墒犁犁耙好,别误季节种上麦子。还有邻地东马庄那老王家,我看总是一个闺女家那里弄地,种庄稼是下力活,她一个闺女家咋能干,有空就帮她家一把嘛,咱大宋家积德行善的家风不论到了啥时候都不能丢呀?”听到父亲这番语重心长的话,宋鸣远不再强拗什么了。 于是他一大早就和大哥鸣喈、二哥鸣中套上马车到逃户地去收玉米。 大哥鸣喈在掰玉米时老见鸣远不时地向邻近地里望着,原来他看到邻近地里有穿红布衫的闺女也在那掰玉米。大哥笑着说:“鸣远,你到那地帮那闺女一把吧,你老往那里瞅着,那玉米棒子会掉吗?” “大哥,等咱这地收完了再去帮她吧。”宋鸣远见大哥看出了他的心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爹给我说了,让咱家这马车先拉她家那玉米,把她家那收完了再拉咱家的玉米,咱这地里有我和鸣中哪”鸣喈怎能看不透小弟心思,于是顺水推舟地说道。 宋鸣远听了大哥明喈的话,便毫不推托地赶着马车就到王素兰家那玉米地里,他看到王素兰那俩小弟弟也在掰玉米,不便说些什么,于是就用汗水与勤快向她诉说着他心里那份情意。等收完了王家玉米,天已近中午。逃户地他家那玉米尚没收完。于是他向大哥,二哥编了个瞎话,说是回家有点事,二位哥哥也不便与小弟计较什么便让他回到村里。 其实宋鸣远掂记的就是村里开着的土改会议。 宋鸣远走到会议室的门口便听到了狗牲那话,当他赶到会议屋,见狗牲掂着绳子就往爹的身边扑,还扬言把爹捆上送到区里,他那里肯依,顺手抓着狗牲的衣领挥手就是一拳,血顿时从狗牲的嘴里流了出来。 这正是: 不学无识成笑柄弄巧成拙歹计生 害人如同害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四十二回 耍无赖侯氏弄风骚 秉大义鸣远重出拳(上) 《梦幻楼阁》: 第四十二回耍无赖侯氏弄风骚秉大义鸣远重出拳 话说狗牲掂着绳子欲要捆绑宋丕显时,宋鸣远闯了进来,抓着狗牲的衣领挥拳便打,污血顿时从狗牲嘴角流了出来。宋鸣远暴打狗牲这一下惹了马蜂窝,只见侯香香扑了过来,她知道她不是宋鸣远的对手,于是便抓着宋丕显出毒气,在宋丕显身上使展着泼妇的本领。侯香香乱抓乱挠着宋丕显叫骂着道:“你个老杂种,生了个小杂种,小杂种把俺孩打出了血,俺也不会让你嘴干净。”说着便向宋丕显脸上抓去。 这宋丕显毕竟是年逾花甲之人,他那里能抵得住这泼妇的抓挠,苍老的脸上顿时便留下了侯香香的血手印。 “妇女主任打人啦!” “区工作员指示妇女主任打人啦。” “……” 开会的村民见宋丕显被打便大喊起来。 有俩个年轻妇女急忙跑过来,要拉拽着宋丕显的侯香香。 侯香香见村民拉架唯恐吃亏,便先发治人,转身向前来劝架的那俩个年轻妇女脸上吐起了唾沫,嘴骂道:“你俩咋恁能?想让这老头子扒你俩的灰呀?” 看见侯香香那“喷喷”吐来的唾沫,听见她那不堪入耳的叫骂声,这俩个年轻妇女便不敢近前半步。 正抓着狗牲暴打的宋鸣远,见侯香香抓着父亲乱抓乱挠地撒野,甩下狗牲跑了过来,愤怒与仇恨袭上宋鸣远的心头,使他忘乎所以的失去了理智,他一把抓着侯香香的头发用力一拽,便把侯香香拽离了宋丕显,猝不及防地侯香香打了个趔趄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的侯香香就势大哭大闹起来,只见她顺手解开挽着的头发,那头发散乱地飘了下来。她哭叫着顺手抓起地上的尘土往脸上揉抹着,她那脸即刻成了满面污垢的大花脸,她又顺手拽掉衣襟扣子,露出脏兮兮的土布内衣,又拽掉内衣的扣子,半遮半掩地露出拖垂的奶盘:“来人呀,来看看吧,宋家爷俩大白天欺污我良家妇女啦,来呀……来呀……” “来看看吧,泼妇在这撒野啦!” “不要脸的人,啥不要脸的事都会做出来呀!” “这女人睡过土匪,睡过当兵的,还睡过朱工作员呀!” 围观的村民议论着,戏落着躺在地上撒野的侯香香。 侯香香见村民没人同情她,反倒戏落她,便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又扑向脸色气得铁青的宋丕显,村民们见状急忙把宋丕显围在当中。侯香香见此不成便又转身扑向宋鸣远,用满脸的污垢在宋鸣远的衣服上蹭着,用敞开着的前胸在宋鸣远身上揉着,嘴里叫浪道:“你不是想要女人吗,老娘陪陪你,陪陪你。” 宋鸣远的理智崩溃了,他先是用巴掌狠狠地搧在侯香香的脸上,侯香香疼得“呀呀”乱叫松开了死拽着宋鸣远的双手,旋即又恶狼般地向宋鸣远扑来。 宋鸣远不等她近身,飞起一脚…… “乳套,你要干什么?”被村民围护着的宋丕显见此情景大声喝喊道,因为他知道这一脚下去的会是什么后果。 但宋丕显的喊叫已晚,宋鸣远那飞的一脚重生踢在了侯香香的胸前,侯香香惨叫一声跌在了地上。 “民兵们,过来呀,快过来呀,抓住,快来抓住这个杀人犯。”朱留圈见闹出了人命,急忙喊叫屋外的民兵。 四五个民兵听到喊叫,都跑了过来,他们见是宋鸣远都不便近前。 这时有人小声对宋鸣远说:“快跑,快跑吧,事大事小一跑了。” 宋鸣远却站着一动不动,大有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架式。 倒在地上的侯香香昏迷过去了。这时狗牲跑了过去急忙叫道:“娘,快起来吧,别装啦,宋鸣远要跑啦,他跑了你找谁算帐啦?”侯香香仍不吭声,狗牲用手“啪啪”地拍打着侯香香的腮帮子:“娘,你别装啦”,侯香香还是没吭声,这时狗牲大哭起来:“俺娘死啦,俺娘死啦,俺娘被宋鸣远打死啦。” 这时张生与朱留圈也跑了过来。 “快卡人中,快卡人中穴。”朱留圈急忙对张生喊道。 张生急忙用那只黑黢黢的大手母指,狠狠地向侯香香的双眉间卡去。 “错了,在这哪!”朱留圈见张生卡的不是人中穴,急忙更正,并亲自下手向侯香香鼻孔下嘴唇上的地方卡去。 “用力卡她,看她还装不装?这女人就会用装死来吓人。”狗牲见朱留圈亲自下手救她娘,感到他娘死不了,“娘呀,娘呀”干嚎了几声后,转而把哭声变为仇恨的声音。 “鸣远,快跑吧,看来你那一脚真要了这泼妇的命啦。”这时村民中有人对宋鸣远喊道,宋鸣远这时真的有点发毛了。 宋鸣远思索了一下,便走出了会议室的门。 “姓宋的你等着挨枪子吧,你把俺娘打死了,你也别想活成。”狗牲见宋鸣远走出了门,便急忙叫道。 宋鸣远鄙视地回头看了一下狗牲,狗牲怯惧地退缩了一下,宋鸣远见狗牲没在说什么便走开了。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儿子走了他老子我还在,要偿命有我在。”宋丕显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站那铁打铜铸般的一动都不动。 这时侯香香“喔喔”地哼了几声,接着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紧紧抓着朱留圈的手,哭叫道:“朱工作员,老朱呀,我的朱哥哥呀,你要为我做主呀,我要要那块宝地呀。” 朱留圈尴尬地想抽出侯香香拽着的手,可是侯香香硬拽着就是不放。 “放开我,放开我呀。”朱留圈急忙叫道。 “答应我,答应我呀!”侯香香死死抓着朱留圈的手就是不放。 “答应,答应,我答应你还不好吗?”朱留圈应允着,他想极力抽出被侯香香抓着的手。 “那就把宋家楼院里那鬼孙抓起来送到大牢里,把他家那块宝地分给俺家,还有把他家那楼院分给俺家。”侯香香紧紧抓着朱留圈的手一桩桩地嘱托着。 “这……这……”朱留圈听到侯香香这狮子大张口的奢望不敢轻易承诺。 “这啥呀这?朱哥哥你要是不答应,俺就不放手,还有俺就把那事抖出来。”侯香香步步紧逼,拿出了泼妇的看家本领。 “别……别……千万别那样。”朱留圈窘迫地急忙说道。 “那就按我说的做。”侯香香变了口气,发出了撒娇的腔调。 “我做,我做,松手吧。”朱留圈此时就像掉进了火坑里,侯香香的话把他灼烤的满头是汗。 看到为争要宋家楼院那块逃户宝地,侯香香与朱留圈狼狈勾结。演的这出肮脏戏,村民异常地气愤,议论纷纷地说道: “这那是共产党的工作员,活脱脱地就是土匪。” “对,就岳炷远带领的刮民党,欺压良善,霸占民田。” “就是反动派就是给共产党、给政府脸上抹黑。” 听到村民议论这话,朱留圈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大声对村民说:“他宋丕显利用家族宗亲抗拒分田,就是破坏土地改革,就要严惩。他宋鸣远暴打村民兵队长,暴打妇女主任,就是暴打共产党的干部就是反革命,就该镇压,反革命家的土地财产就该没收,一分不留收缴归公。” “就该分给俺家,俺家都是共产党的干部,都是贫雇农,共产党要共产,就该共产到俺家。”狗牲听到朱留圈发了话,手舞足蹈,忘乎所以地说道。 “还有把他爷俩送到大牢里,让他俩住死到大牢里,他家那楼院就是俺家的呀!”侯香香听到朱留圈的话,从地上蹦了起来,披散着头发,张扬着大花脸,坦露着前胸呲牙咧嘴地嚎叫道。 “我这就到区里汇报去,让区里下指示,镇压这起破坏土地改革的反革命的事件。”朱留圈说这话一为是想镇住宋丕显,二来是想稳住侯香香,不然那侯香香要是再说出什么话来,岂不更使他下不了台来。 “到区里我这就副相地跟你去,让那个啥球张书记看看,我这妇女主任咋挨打,受人奸了,证明你是干净的,啥球糖衣炮弹的,俺家连糖是啥样子都没见过,咋还用糖装炮弹呀?”侯香香听说朱留圈到区里给她做主论理去,高兴地活蹦乱跳道。 朱留圈听到侯香香这话,身体不由自主地抖瑟了一下说:“到区里咋说呀,打你的是宋鸣远,他现在人都跑没影儿了,区里就是治他罪到哪去抓他的人哪?” 侯香香听到这话方才那高兴劲没有了,她嘟噜着说:“那你说怎么办?” “你咱说来说去,不就是要分他家那块宝地吗,咱先把他家那块地给分了,他要是敢回来咱就抓着他,把他送到区里,要是不回来他家那地不就分了吗?”张生眼珠子一转突然说道。 侯香香听到这话,便狂喜道:“这好,这好。” “这……这恐怕不行吧?”朱留圈听说要强行分地有点犹豫地支吾道。 “这什么这?他打了我这妇女主任就是犯法,他犯法了就该分他家的地,就是到区里评评也是这个理。”侯香香死搅蛮缠地说。 “说分就分呀,在这说个球。”狗牲听说那地就要到手了急忙插上一句道。 “我去拿撅子,只要在那地上扎上撅子就是政府法令,谁敢拔撅子就是违抗政府法令,就要抓起来送到县大队把他法办了。”叫花子主任张生张牙舞爪地说道。 “去拿就快去拿吧,在这说个球,开了多少次会谁不知道分地扎下的撅子就是政府法令呀。”侯香香催促道。 朱留圈眼看着他娘仨闹腾着一时无了主意。 99mk.cc。wap.99mk.cc 四十二回 耍无赖侯氏弄风骚 秉大义鸣远重出拳(下) 却说这仲秋的原野到处是一片收获的景像。 这年风调雨顺庄稼的长势还算喜人。收获庄稼的人,有的在掰玉米,有的在割豆子,有的在砍玉米杆,有的在往地里运粪,犁地的,耙地的,老牛的哞叫声,扬鞭驱打牲蓄的吆喝声在原野上飘荡着。 “大哥,你说咱这逃户地这收了秋,明年还会收麦子吗?”宋鸣中砍着粗壮的玉米杆,直起腰,问一边的大哥宋鸣喈道。 宋鸣喈碰敲着砍下玉米杆上的土疙瘩看了一眼二弟说道:“我看难说啊,村里人都瞅着咱这块肥田,说咱家地好地多都嚷嚷着要分这块地,咱爹更担心的是这个,今早上那叫花子主任满街跑叫着要开会,我想八成是说分地的事,特别是叫花子那一家,早就看上咱这块地了。” “村农会开会,我也听过几次,会议不是说分地要分地主的地,咱家不是地主咋分咱家的地呀?”宋鸣中有点疑问的说。 “唉!”宋鸣喈叹了口气说:“你没听爹说吗?经都是好经,就怕歪嘴和尚念歪了啊。” “要真是这样这玉米杆咱就别砍吧,这杆子长的这么粗,砍着真费劲说不定咱这力气是给别人家干的活呀?”宋鸣中说着这把镢铲一扔,一屁股坐在砍下的玉米杆上泻气了。 “鸣中,不管这地分给谁家咱也得把地里的玉米杆砍了,也算是咱家行善积德吧,你看咱这几十亩地,玉米杆长的这么壮实,要是分给小户人家砍呀,那还不误了犁地种麦?咱砍了就算咱家给人家打短工吧。”宋鸣喈砍着玉米杆一下没停的对坐在玉米杆上的二弟宋鸣中说。 听到大哥的话,宋鸣中从玉米杆堆上站了起来:“大哥,你说咱大宋家自祖上以来辈辈都积德行善,可落得什么好呀?咱靠下力气置下的这块肥田到现在还不是送人了?积德积德,积了德又得到啥呀?”宋鸣中说着又抓起镢铲朝那玉米根砍了下去。 “积德就一定好报的。”一声清脆的女声传了过来。 宋鸣喈与宋鸣中听到这声音,便停住手中的活,直起腰来。 这时只见王素兰擓着一个篮,提着一只瓦罐走了过来,她接着宋鸣中的话说道。 “你有事吗?鸣远回家了不在这。”宋鸣中见是王素兰便说道。 “俺是给你俩送馍的,还有槐豆茶。俺家没啥好吃的,俺娘说这是俺家的一点儿心意。”王素兰放下瓦罐,揭开盖竹篮的兰布巾,露出篮里煎饼说。 “不……不……俺不会。”憨厚的宋鸣喈见王素兰把篮里的煎饼递过来,急忙窘迫地说。 “你不会?”王素兰“咯咯”地笑起来,她笑着说:“咋连吃都不会呀?” “不……不……不是。”一见女人就脸红的宋鸣喈更是不知所措。 “宋大哥,你就吃吧,绿豆掺玉米面,俺娘刚摊的,好吃着呐,俺娘说,要不是你家鸣远兄弟帮俺家掰玉米,又帮俺拉回家,俺家那庄稼还不知道收到哪猴年马月呀。”王素兰执拗地边让着宋鸣喈煎饼边说道。 “那以后就让俺兄弟年年给你家收庄稼吧,反正俺家中有俺哥仨,不缺劳力的。”宋鸣中说。 “那俺家可付不起工钱,都是壮劳力,一天要多少钱呀?”王素兰说笑着转身把煎饼让给宋鸣中。 宋鸣中毫不客气抓起就往嘴里塞,边吃边说道:“不要钱,这煎饼就顶工钱了。” “煎饼就顶工钱了,那我也几张吧。”背着大刀片子的狗牲跑了过来,他看到王素兰篮里的煎饼伸手就抓。 王素兰急忙把竹篮背到一边,气愤地说:“给你吃?给狗吃都比给你强!” “我不也是狗吗?俺叫狗牲呀!”狗牲嬉皮笑脸地转身就去抓竹篮。 宋鸣中急忙跑了过来抓住狗牲的手,气忿的说:“你连狗都不如,就是一头牲口,不说人话不干人事。” 这狗牲毫不惧怯:“哟嗬,看来你家兄弟真要要这妮子呀,人还没过门就往地里跑着送吃的了,给你们明说吧,你家兄弟犯事了,他是反革命俺们民兵队要抓他进大牢呢,这块地政府也要没收啦。” 宋鸣中听着这话,抓着狗牲的手松开了。 王素兰听到狗牲这话,擓着的竹篮失禁地掉在了地上。 宋鸣喈气愤地说:“狗牲,俺家与你没仇你强占俺家的地是为啥?” “不是我强占,是区里要共产的。”狗牲大声得意地说。 “区里要共产?”宋鸣中追问道。 “就是呀,你看那不是区里的工作员都来啦,要扎镢子分这地,这地以后就是俺家的啦。”狗牲指着走过来的朱留圈说。 朱留圈在前边走着,身后跟着手掂木撅与斧头的张生。后边跟着侯香香,侯香香披头散发,脸上的血印子与污垢洗都没洗,再后边跟着几个民兵,这几个民兵听说是分宋鸣远家的地都不愿意来,朱留圈则训斥他们说:“这是执行任务。”无奈之下他们只得跟来打打热闹。 宋鸣喈见朱留圈走来,便上前问道:“朱工作员,俺家这块真的要分了吗?” “你家地多,就先分几亩给没地种的户吧。”朱留圈语气地说道。 “你家地多就是地主,是地主就得把这土地分给俺们穷人。”侯香香疯癫癫地说。 “阶级成分不是这样划分的。咋能是谁家的地多就是地主?”常在村里开会的王素兰知道这土地改革的政策据理说道。 “你是谁?驴球棒子你是那一根?”侯香香见王素兰掰了她的话茬,恶道道地说。 “娘,她就是东马庄那妮子,那天就是她打我的,宋鸣远那鬼孙和我争的就是她。”狗牲见王素兰替宋家说话,忌恨地说道。 “哟!窑子铺里关门啦,你这窑姐咋跑到这里找野汉子啦,这宋家的仨男人你都要呀?”侯香香见眼前这位貌美的闺女咋也不会相中她那丑陋的儿子,于是出言肮脏地戏弄王素兰道。 王素兰听到这没有一点人性的话,怒不可谒,她不顾一切掂起地上的煎饼篮就向侯香香头上砸去。 侯香香那里肯防,这煎饼篮不偏不倚地套在了侯香香头了,那篮里淌着油花的热煎饼把她的脸盖了个严实,侯香香的脸上油腻、尘垢、血水搅在一起,顺时成了花狗脸。 侯香香被打恼羞成怒,用手摘掉煎饼篮扔到一边,发了疯的就往王素兰身上扑去。 宋鸣喈和宋鸣中抓着镢铲跑了过来,急忙把王素兰护在身后。 “谁敢来,来了我就劈死他。”宋鸣中挥舞着手中镢铲大声说道。 侯香香看到人高马大的宋鸣中不敢近前了。 “有理好讲话,人家一个闺女家,话说的恁不中听是咋啦?”宋鸣喈对披头散发的侯香香说道。 “哎呀,看起来你们大宋家就是仗着地多有楼院敢欺负俺们穷人呀,这大闺女不就是看中了你们大宋家地多和楼院才往你家钻呀,地给你家分了,楼院也给你家分了,看你家还有啥球,看这大闺女还往宋家钻个啥?”侯香香不敢近前只得在远处骂骂咧咧道。 这时地里收庄稼的,犁地的耙地的村民跑过来一大群,议论纷纷道: “这母狗开始咬人啦,啥话都说出来啦。” “听这话哪有人腔呀,这叫花子家就是一窝狗。” “要饭的扔了棍,不给狗吓气。” “不对呀,这叫花子成狗了,逢人乱咬,连狗都吓怕啦。” 看热闹的村民戏落地说这说那。 侯香香见村民们没人给她添一句好话,感到大失面子,但她不肯服输,便对朱留圈说:“朱工作员,你不是来分宋家楼院的这块地还不快砸撅子呀。” 朱留圈看看宋家两兄弟,又看侯香香神情有点犹豫。 侯香香见朱留圈无动于衷,便对叫花子主任张生说道:“叫花子,你还不快砸撅子?” 叫花子主任张生看了看朱留圈,朱留圈没有发话,张生也不敢贸然行动。 “你俩娘那个头,你们这些男人夜里要上女人床娘娘奶奶的喊叫着,让干啥就干啥,这下了女人床就提起裤子不认帐,让你们干啥咋聋啦?咋哑啦?你们不砸我砸,看我夜里咋治你们俩。”侯香香骂咧着,顺手夺过张生手里的撅子和斧头,跑到宋家的逃户地头,不分青红皂白地扎下撅子,举起斧头就砸。 “你给我放下!”突然一声炸雷从围观的人群外传来。 围观的人群向那炸雷声响处望去。 原来这声音是区委张书记喊出的。 张书记前面走着通讯员小赵,身后跟着警卫员小冯,小冯身后跟着宋丕显和宋鸣远,他俩身后跟着今天参加村里开会的村民。 张书记炸雷般的声音把侯香香惊呆了,她不由自主地扔掉了手中写有“地界”的木撅子和斧头,稍一愣神,发疯地跑到张书记面前,抖着散乱的头发,揉着花狗脸,然后撕开衣襟拍打着裸露的胸脯,哭着喊道:“大书记,您可要给俺做主呀,他宋家人欺负我一个女人,用手搧我脸,用脚踢我奶,你看看,你看看把我这奶盘都踢肿了。”侯香香说着就往张书记身上扑。 “放规矩点!”大个子通讯员小赵,用手一推把侯香香推到一边,历声说道。 侯香香见通讯员小赵差点把她推倒,哭着着说:“你这孩子是吃娘奶长大的吗?你看那宋家的兔崽子把老娘的奶都踢肿了啦。”侯香香又往张书记身边闯去。 “你要再敢耍诬赖,我们就不客气了。”警卫员小冯挺身向前护着张书记,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挎着的手枪套上。 张书记摆了一下手,警卫员小冯收回了放在手枪套上的手。 张书记威严地对侯香香说:“侯香香,今天发生在宋家寨村农会关于土地改革的事,宋鸣远已向区委交待了,我们在村子里也调查了参加会议的人。朱留圈,是谁给你了要分宋家楼院这土地的权力呀?” 朱留圈听到张书记威严的质问却答不上半句话来。 这正是: 装疯卖傻弄风流机关算尽计难酬 怎奈歪风不压正终到头来现陋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四十三回 老书记衷言挽战友 臊女人蛊惑蹈火坑(上) 《梦幻楼阁》: 第四十三回老书记衷言挽战友臊女人蛊惑蹈火坑 话说这年的仲秋寒冷来的早,一到夜里冰凉的寒气在嗖嗖秋风的侵袭下,更使人感到澈入骨髓。 在宋家寨村东头一所土墙瓦顶的屋子里,夜寒更使人感到异常。屋子的土坯墙裂着口子,响着尖利哨音的北风顺着墙缝直往屋子灌,屋顶上倒挂着尘垢结成的嘟噜穗子在墙缝风的吹拂下,飘来飘去,不时掉了下来。窗户棂断了几根糊窗户的纸烂了个窟窿。夜风透过窟窿吹拂着窗户纸,发出哗哗啦啦的声音,听到这声音不由使人毛骨悚然。一张破旧的木桌上,那盏裂了几道口子的玻璃罩中灯苗跳动着,在风吹中忽大忽小,使得屋子里忽明忽暗,就像游动的幽灵,使居于屋中的主人更感到阴森可怖。 这是区土改工作员朱留圈的临时住所。 朱留圈卷曲着身子和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那条跟了他十几年从部队转业时带回来的破棉被。此时的他感到身上特别的冷,心里感到特别的寒,辗转反侧怎么也难以入睡。 然而更让他感到身冷心寒的是区党委书记老张那苛刻严厉的谈话。 从逃户地里回来,张书记就和他来到了这所房子里,就在这张断了一条腿的砖头支着的木床上与他进行了一次推心置腹的心历磨炼。 “朱留圈同志,虽然我们以前没有供过事,但是我看了部队转来的你的档案,你也是苦出身,被国民党抓壮丁在旧军队里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做了解放战士后,受到我党的教育与部队的战斗磨炼,有了的政治觉悟,为消灭蒋匪军推翻蒋家王朝,为全国劳苦大众的解放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我们地方党组织的同志很佩服,很敬重你们从部队转业来地方参加新政权建设的同志。”张书记这位在抗日战争时期参加革命,为创建豫西抗日根据地做过贡献,曾多次受到过皮定钧、程子华褒奖的老革命,娓娓动听的话语在慢慢滋润着朱留圈的心。 朱留圈神情木讷地听着,心中翻腾着杂乱的思绪,身边不时萦绕着侯香香的声音:“朱哥哥,俺看你孤零零地怪可怜,东奔西跑没吃过一顿热汤热饭,没穿过一件洗得干干净净的衣裳,身上衣裳烂的窟窿就跟张生以前那叫花子一样,这像共产党的大干部吗?多丢人呀,以前打仗呀,卖命呀图的就是过这苦日子吗?”此时的朱留圈怎么也拂不去这令他神魂颠倒的声音。 “朱留圈同志,我党主席在七届二十全会上告诫我们‘因为胜利,党内的骄傲情绪,以功臣自居的情绪,停顿起来不求进步的情绪,贪图享乐不愿再过艰苦生活的情绪,可能生长。因为胜利,人民感谢我们,资产阶级也会出来捧场,敌人的武力是不能征服我们的,这一点已经得到证明了。资产阶级的捧场则可能是我们队伍中意思薄弱者。可能有这样一些共产党人,他们是不曾被拿枪的敌人征服过的,他们在这些敌人面前不愧英雄的称号;但是经不起人们用糖衣裹着的炮弹攻击,他们在糖弹面前要打败仗。我们必须预防这种情况。夺取全国胜利,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主席说‘务必使同志们继续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同志们继续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我们有批评和自我批评这个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武器。我们能够去掉不良作风,保持优良作风。’留圈同志,你听主席这话说的多好呀。”张书记用温情友善的目光看着朱留圈说。 朱留圈听着张书记这话,浑身有点寒栗,他把目光投向脚尖上,不自然地搓着双手嚼味着侯香香的话:“朱哥哥,要俺说你就别再干那共产党的啥干部了吧,让公家多给点转业安家费,我把那叫花子主任休了,带着狗牲跟你过日子,整天陪着你,给你暖脚给你捶背,让你快活,多舒坦呀,总比在这东奔西跑,张风喝冷地吃苦强呀,还让人说三道四地吃闷子。”想到这朱留圈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又仰脸痴呆望着屋顶。 张书记见朱留圈神情木然,严肃地说道:“朱留圈同志,这次强分宋家楼院那块地可不是小事。” 听到这话朱留圈瞪大眼睛看着张书记,张书记这话使他有些不解。 “宋家寨村划分阶级成分时我来过,我们是广泛地听取了这里村民群众意见的,虽说宋家的地多但那是他家靠勤劳治家置办的,不是靠剥削压榨百姓获取得的,这就关系到我们党关于土地改革的政策。如果仅凭土地多就分地,那不仅伤害了农民的感情打击了农民们勤劳治家,搞好农业的积极性,而且违背了党的关于打击地主,争取富农的政策,就是地主我们分地时也要给他们一份,有利改造他们吗?这些政策有明文规定,上次在区里开会我不是讲过了吗?”张书记诚恳地说道。 “张书记,我就是想不通他们宋家楼院的宋鸣远打人就是对的吗?张生一家好赖也是村干部,打了村干部能不是反革命吗?”朱留圈看张书记一屁股坐到宋家楼院那边去了,便分辩道。 “宋鸣远打人是不对,但他已到区里交待了,再说他没把侯香香打的怎么样,你要我怎么处理他?”张书记见朱留圈仍不死心地忌恨着宋家楼院那事便说道。 “他打人不对,就应该把他关几天,让他好好反省反省。我在部队违犯过军纪时,部队就是这样对我的。”朱留圈有点委屈地说。 “打人关几天?你说的很轻巧。眼下刚解放还没这方面的法律,再说他一不是党员,我们不能按党的纪律追究他的责任,二不是公职人员,更没根据说他的事,朱留圈同志本来我想通过与你谈话让你认识错误,改了就好,现在看来你并没有认错的意识,那只有对你采取组织措施了。”张书记诚恳又严肃地说。 “要对我采取组织措施?”朱留圈听到这话情绪有点激动,激动的活中带有十分的不满。 “是的,是要采取组织措施。”张书记口气十分的坚决。 “这么说是要关我禁闭?或是要法办我?”朱留圈满脸涨红,语气中大有争个高下的劲头。 “关禁与法办都不是,为挽救你不使你在犯错误的道路上滑下去,区里决定把你调离宋家寨村,到别的地方做工作,至于处分现在不给,就看你悔改的怎样了。”张书记说话中带有治病救人的衷恳。 “要把我调到哪里去?我看去那里我合不合适。”朱留圈说。 “当然了,要你改正错误就要把你调到比较艰苦的地方,这样更有利于你的思想改造,我和区里的几个同志商量了,你同意了我们就向县委打报告。”张书记说道。 “你先说到哪里去,我再说我同不同意。”朱留圈讲起了条件。 张书记看了他一眼说道:“和区里几个同志商量过了,准备调你到尖山区去。” “到尖山?不去不去,我坚决不去,我在那儿打过仗,那里山高树林多,听说还有很多土匪,要不我就还回部队去,打大仗去,要不……”朱留圈显然十分不同意地说。 “回部队打大仗不可能了,因为全国就要解放了,部队有大批的同志转业到地方参加新中国建设,你说要不是怎么回事呀?”张书记问道。 朱留圈稍思索了一下说:“要不,你就到县里帮我说说让我彻底转业吧?” “彻底转业?张书记有点不解。” “我没文化,没水平,共产党的纪律我受不了,公职我是干不了了,解除公职就彻底转业到这宋家寨当个老百姓,也分给我几亩地,我老家没人了就在这落户吧,那尖山区打死我我都不去。”朱留圈意志坚决地说。 “朱留圈同志你不同意到尖山区去,我们可以考虑的,但是这宋寨村你就待不下去了,至于什么原因我就不明说了,但有一点你要明白,这是处于对你的爱护,你所说的要彻底转业也不可能,因为刚解放新中国就要成立了,为了新中国的建设现在正是需要干部的时候,你怎么能转业呢?后退一步说就是能转业怎么非要到这宋家寨村呢?留圈同志你真的相信那个女人吗?”张书记一字一板地说道。 “我……我……”朱留圈听到张书记这话,窘迫地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张书记吁了出口气,又严肃地说道:“老朱啊,虽然你是从部队转业的,我是做地方工作的,但我们是革命战友,是阶级兄弟,是战友是兄弟就应该关心与帮助啊,既然你心里还掂着那个女人,她是靠不住的,更是危险的,如果你还执迷不悟,后果是严重的,你应该知道在这特别时期发生男女作风问题的严重性,它影响的不是你个人问题,而影响的是我们党的形象,政府的形象。” “张书记你的话我不明白,你说的事有证据吗?有根据吗?能信老百姓的胡言乱语吗?”朱留圈大声狡辩着,想洗净自己的清白。 “证据吗?宋鸣远到区里向汇报情况时,我也对他提出这个问题了,现在是没有,不过你要引以为戒,如果一旦让村民真的抓住证据了,那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到时候我们不处理你也不行呀!”张书记语重心长地说。 朱留圈听到这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传说归传说,没证据就是瞎说,我没有和啥女人有事,也不会让他们抓到什么证据的。” “这件事就先不说了,待我回到区里研究后再做决定,眼下宋家楼院那地就别以土改名义再分了。关于那地宋家楼院宋丕显老先生曾找我说,他家的地多,以后不雇长工就种不了,他愿意拿出几十亩给没有土地,或土地少打粮食不够吃的村里群众种,只要他是自愿的我们就接受,并替村里群众谢谢他。你的工作就是摸摸底,看哪家村民没有土地,或者土地少,打粮食不够吃。”张书记看看天色已晚,再说也说不出什么道道来,于是打住话题向朱留圈交待道。 “那宋鸣远打人的事就搁那了?”朱留圈还是有点鸣不平。 “打人的事,等我们调查了再说。如果真把那姓侯的女人打伤了,就让宋家赔上些钱财,并警告他们以后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了,但你要秉公办事,千万不能偏袒一方。”张书记交待道。 “是,一定照办。”朱留圈听到这话如获至宝,提了神,他利索地答应道。 99mk.cc。wap.99mk.cc 四十三回 老书记衷言挽战友 臊女人蛊惑蹈火坑(下) 星转斗移,秋风夜寒。 区委书记走后,朱留圈一方面,就盘算着怎么让宋家赔侯香香的钱,一方面等着叫花子主任给派的饭。叫花子主任张生说是去派饭,却踪影未见。朱留圈水米没搭牙,饥肠咕咕,饿得直打颤。他卷曲在床上,思索着张书记的话,时而心惊胆战,时而又神彩飞扬,饥饿中的他计谋着下步棋该怎么走。 “咚咚”的敲门声。 “来啦,来啦。”饥饿中的朱留圈听到敲门声急忙下床,趿着鞋去开门。 门开了进来的是侯香香。 昏暗的灯光下只见侯香香右手提着一只砂罐,左手掂着一只布兜。她走进屋里便对朱留圈说:“哥哥,快把门关上,外面风大。” 朱留圈顺从地关上门,并插上门拴。 “啊,你知道我陪你过夜啦,把门拴都插紧啦。”侯香香把瓦罐和布兜放在桌子上转身抱着朱留圈说。 “别,别,别这样。”朱留圈急忙推开侯香香急促地说。 侯香香硬是死抱着朱留圈说:“咋啦?怕啦?那个大书记让你吃了啥药啊,一下子就治住你的毛病啦?” “不是,不是,我饿了,饿死了。”朱留圈忙分辩道。 侯香香这才松开手,走到桌子边,提着瓦罐,拿着布兜说:“叫花子派饭,派了几家他们都不给你做,没法呀,俺总不能让你饿肚子吧,就厚着脸皮借了两碗绿豆面擀了一罐汤面条,俺那狗牲想吃都不让他吃给你送来了,还有两个菜窝头。你就吃吧,你是俺心上人,只有俺心疼你呀。” 侯香香的话就像给朱留圈送了一盆炭火,顿时使他的心热起来。 朱留圈接过侯香香提着的瓦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朱哥哥,连一句话都没呀,别噎着慢慢吃,面条不够还有两窝窝头呢,这窝窝头俺那狗牲都不吃,说这是喂猪的食,可俺家穷养不起猪呀。”侯香香把窝窝头递给朱留圈。 朱留圈接过窝窝头,咧嘴一笑,张开大嘴用力一吞,一只窝窝头便被他吞下大半。 “嘻嘻,朱哥哥你真像猪八戒,你那嘴张开就像猪嘴,一口就把窝窝头吃掉了,听人说猪八戒能背媳妇,你会吗?”侯香香挑逗地说道。 “会,会。”朱留圈边吃边应道,他突然停下来,叹了口气:“哎,可我哪里有媳妇啊!” “那你背背俺吧。”侯香香说笑着就往朱留圈的背上趴。 “别,别,别这样,别这样你听我说。”黑暗中,朱留圈躲闪着侯香香急忙说道。 侯香香停住了戏闹,忙问道:“听你说啥?” 朱留圈拉着侯香香的手,哭丧着脸说:“咱俩的事村里人都传出去啦,张书记说宋鸣远到区里汇报了,亏他没有证据,要是让他抓住啥证据,我就完蛋啦。” “又是这个孬孙货,打了我不死心,还恶人先告状,朱哥哥你就恁怕这兔崽子,听说县里你有人,你就不会到县里告他打我?区里不抓他,你就让县里抓他,这口气不出我就憋死了。”侯香香说着就“喔喔”地哭起来。 “妹子,别,别,别哭,别哭,你听我说。”朱留圈忙拉着侯香香劝道,侯香香就势倒在朱留圈的怀里,娇柔地摸着朱留圈的脸。 朱留圈说:“张书记临走时发话给我啦。” “发话给你啥?”侯香香突然用双手捧着朱留圈的脸问道。 朱留圈抚摸着侯香香的头说:“张书记说,宋家楼院那块不按土地改革的政策分。” 侯香香突然把脸凑到朱留圈的脸上问:“那按啥分?” 朱留圈揉着侯香香的脸蛋说:“宋丕显说话了,自愿拿出几十亩地,给没地种或地少种地打粮食不够吃的农户种。” 侯香香听到这话把嘴唇凑到朱留圈的嘴唇上:“俺家没地这你知道,就多给俺家几亩吧。”说着就嘴唇对嘴唇地狂吻起来。 “喔,喔,喔。”侯香香亲着朱留圈的嘴把他憋的出不出气来。 “还……还……还有,”朱留圈的嘴唇遮盖着,断断续续说道。 “还有啥?”侯香香停住狂吻。 朱留圈终于喘了一口气:“还有,张书记对我说,宋鸣远打你了,就让宋家陪你钱,让我主持公道。” “真的吗?”侯香香有些惊喜。 “是真的,这是区政府的指示,宋家想告都告不赢!”朱留圈坚决地说。 “那就先让宋家赔俺钱,让他家多赔点,把家赔光,让他家把那楼院也赔给俺家,把他家赔光后再到县里告他去,把他关进大牢里,把他管在大牢里关死他。”侯香香在朱留圈身上狂抓乱挠着几乎癫狂地说。 “这……这……”朱留圈听到侯香香这狮子大开口的话倏然语塞。 “俺这就让你成神仙,让你尝尝啥叫有媳妇的滋味。”侯香香趁着黑暗把朱留圈推到了床上,三下五去二地扒光他身上的衣裳,然后又脱去她自己的衣裤,“碰”的一下把俩人的衣裤扔在了桌子上。 这时从窗户口刮进一股风,把桌上的灯吹息了。 朱留圈急忙到桌子上摸火柴:“这窗棂断了几根,成了大窟窿,连狗都会钻进来,糊的窗户纸都吹烂了,这灯都点了好几次点着吹灭了,这灯罩子也都烂了几道缝。” “那就别再点了,就是点了这屋子里也明不到哪去,再说没灯说话也掉不到地上去呀。”侯香香急忙按住朱留圈在桌子上乱摸火柴的手,浪淫地说道。 “别,别,别这样。”朱留圈急忙抽出被侯香香握着的手。 侯香香把朱留圈拽到床上,接着那床上便响起了“叽叽咛咛”的声音,此时的朱留圈就像当年在解放军的枪炮声中举手投降,成了侯香香的“俘虏兵”。 夜半的窗外,村子里的狗一阵接一阵地狂叫着。 窗子外,突然响了一声,接着桌子上好像有响拉动声。 床上的朱留圈喘着气惊觉地问道:“啥声音?” 侯香香翻滚着不屑于顾地:“你不说窗棂断了几根,风刮进了,你就像猪八戒还接着‘哼哼’吧。” 朱留圈那里料到这窗外的响声,几乎断送了他的前程。 原来从逃户地回到家后,宋丕显把鸣喈、鸣中、鸣远叫到后院那所三层高楼的主楼中,对三个儿子说道:“区里张书记主持公道,把咱家的土地不按土地改革的政策分地了。我也老了,这家业以后就靠你们兄弟三人操持了,共产党执政了,老百姓当家作主了,以后什么事都变了,但是咱们大宋家积德行善的祖风家训,啥时候都不能改变,把你们兄弟仨叫过来,爹把心里的事给你们说说。” “爹,有啥事您老就说吧,您老说到哪,俺兄弟仨听到哪办到哪。”宋鸣喈贤孝地说。 “俺大哥说的对,爹您老说到那俺就做到哪。”鸣中接着说道。 “爹,您不会把咱那逃户地,给叫花子主任那窝狗吧?”宋鸣远听出了父亲的话音。 “张书记说土地改革,咱家虽然不是地主,不在分地大户。但以后不再雇长工、雇短工了,虽说咱家还有牲口马车,但要种百十亩地,也不是恁兄弟仨就能干过来的。我就给张书记说了咱家就拿出二三十亩地给那些没地种的村里人吧,也算咱大宋家又做了件积德行善的事吧。” 鸣喈、鸣中、鸣远听说爹做出这样决定,相互看了一下不便说出什么。 “爹,您老了,俺兄弟仨也没啥说的,可我坚决不同意把逃户地那地给叫花子主任他家。”宋鸣远语气坚决地说。 “既然你们都同意把土地让出二三十亩了,他们给谁家咱就别管了吧。乳套,爹叫你小名了,说实话你把张生家踹那一脚踢的不轻呀,她讹不讹咱家还两说呢?我对张书记说过要听区里处理,他说到那咱听到哪,张书记是个公道人不同那朱工作员,既然人家给面子,咱也不能不领情呀?咱大宋家历代的门风不能变,我给你们说过多次了。”宋丕显特别对宋鸣远说道。 “爹,俺们都会听您的话的。”宋鸣喈身为兄长带头表了态。 “鸣远,该叫你大名了,你的脾气怪,千万别再惹事啦,现在世道变了,政府里啥人都有,咱惹不起呀!”宋丕显一再叮嘱宋鸣远说道。 “爹,您都说我好几遍了,我记住了。”宋鸣远听到父亲这话有点想分辩,但他又不敢犟嘴。 “三弟,爹的话就是圣旨,不想听也得听。”宋鸣喈看到宋鸣远脸上有些不满的神色,大声说道。 宋鸣远白了大哥一眼,说:“听就听呗,听你说这话咱弟兄仨就我最躁?” “鸣远,你哥管你的对,爹的话不是皇帝老爷的圣旨,但你哥的话你要听,还有东马庄王老先生家,没事你就多去帮帮工,他老亲戚家给咱大宋家做过塾师教过书,你姥姥爷那几辈人就是他老亲戚牛塾师教出的学生。”宋丕显又对宋鸣远说道。 “爹,俺知道啦,村里排秧歌戏,我也参加吧,排完戏我就凑空到东马庄去一趟。”宋鸣远听爹地话说到心窝里了,他高兴地说。 “去吧,新社会了,就要学点新东西,过去的老黄历是该换换了。”宋丕显捋着花白的胡子感叹地对小儿子说。 宋鸣远吃过晚饭就到村子里秧歌队去排戏。 这正是: 衷言逆耳利于行苦口良药利于病 悬崖勿把马缰勒终到头来苦作成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四十四回 欲贪利恶女胁留圈 暴丑闻众友巧捉奸(上) 《梦幻楼阁》: 第四十四回欲贪利恶女胁留圈暴丑闻众友巧捉奸 这时天已黑下来了。 “鸣远哥,俺给你说个事。”秧歌队敲大锣的大富悄悄把宋鸣远拉到一边说。 “啥事呀?”宋鸣远知道这大富鬼点子多,又机灵在村里宋鸣远与他最合得来。 “叫花子主任到俺家让俺娘给那朱工作员做派饭,俺听说后小声给俺娘说不让给那鳖孙做,那鳖孙领着一窝狗到逃户地扎撅子要分你们宋家楼院的地,俺娘说你宋家楼院,人老几辈都是好人,给坏人做饭吃,强拾好人,俺娘听俺的话就不给他做了。”大富认真地说。 “这么说那朱工作员今晚就饿肚皮了?”宋鸣远听大富家为他家出了口气有点感激地说。 “饿肚皮不会吧?那个大破鞋到俺家借了绿豆面说是擀面条吃,刚才我从家里出来看见那大破鞋提着个尿罐,掂着个布兜到东头朱工作员住的那房子去啦。”大富说道。 “真的吗?”宋鸣远急忙问道。 “是的,咋啦?”大富见宋鸣远问的这么急有点不解地说。 “今天我打了那大破鞋,我怕连累俺爹就到区里汇报了,说朱工作员到那大破鞋家串门子,朱工作员强分俺家地,张书记说,逮贱逮脏,捉奸捉双,你说朱工作员有男女作风的事有啥证据?我说听说的,张书记说没证据不能乱说,你打人不对,等调查清楚你打人的事情,再看咋处理你吧。我回来后就琢磨着咋抓住他俩那脏事。” “哦,我有办法。”大富一听是这事,计上心来,他对宋鸣远说。 “你有啥办法?”宋鸣远知道他点子多就急忙问道。 大富趴在宋鸣远耳边说了出来。 宋鸣远一听十分高兴地说:“好,就这么办。” 话说朱留圈与侯香香翻江倒海地云雨已毕,一股懊悔的怨惧袭上朱留圈的心头,方才那欲烈炽烈的劲头一下退却,听到从他口上传出的是一声声叹息。 “朱哥哥,你怎么了?”侯香香揉着朱留圈长满胸毛的胸部,关切地问道。 “唉!想起张书记说的话我后怕呀!”侯香香的揉着没有激起朱留圈的任何反应,反而使他更悔惧地说。 “那姓张的说啥啦?”侯香香突然坐起来,把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到了一边。 朱留圈急忙用手拉起被角盖在身上,然后又拉了侯香香一把让她躺下说道:“张书记说咱俩的事要是让他抓到证据,我这一辈子就完蛋了。”听朱留圈这话音带有几分的哭丧腔。 “完啥呀?他们真是不要你了,俺就休了那叫花子,情愿嫁给你,要几亩宋家楼院那宝地,俺情愿给你过日子。”侯香香似乎真情地说。 “真的?”朱留圈突然把侯香香抱在怀里,十分认真的问道。 “我给你说瞎话干啥?他们真要是不要你,就会给你一大堆钱,咱用这钱盖几所大瓦房,不,也盖楼院盖的比宋家楼院还高。给俺狗牲要个好老婆,就要东马庄那个死妮子,她要是不愿意咱就多给她点钱。女人爱钱这谁都不傻,再说我跟那叫花子有啥过头?没钱没权没人样,他那玩意我不想时瞎戳戳,想要时就搭拉下头了一点都不管用,那像你如狼似虎,就想把俺一口吃掉。”侯香香说着依偎在朱留圈毛茸茸的胸脯上边拽他的胸毛边说道。 朱留圈此时只有疼痛,却没有一点反应。 “哥哥,我说这中不中呀?你说呀?”侯香香见朱留圈没有一句言语,抽出拽他的胸毛的手在朱留圈的腮帮子上拍打着。 “哦……哦……”朱留圈腮帮子被打疼了,只得心不由衷地“哦”叫着。 “还有,趁他们还没把你开除以前,你就跑到密县城,找你那当大官的啥狗屁兄弟诉诉苦,让他给你出口气,逮住宋鸣远把他押到大牢里,多讹他家点钱,到时候咱盖楼院用钱就宽绰了,他要是不给钱,咱就把宋家楼院憋过来。”侯香香越说越有劲,唾沫星子溅到了朱留圈的脸上,她声音越说越大,盖住了从窗口吹起“呼呼”的风声。 “声音小点,让人听到了不是自给人家把柄吗?”朱留圈说着就想用手去捂侯香香的嘴。 侯香香把朱留圈欲要捂她嘴手扒拉开:“怕个球,抓住就抓,反正老娘也不是啥贞节女,睡的男人也多了见的也多了,说俺是破鞋咋啦?只要有人给俺钱说俺是啥鞋都中。”侯香香这话的声音更大了。 侯香香的话使朱留圈不由地打了个冷颤,无奈的懊恼又一次撞击着他那颗悔恨的心。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又一阵紧密的铜锣声。 屋外的铜锣声压住了侯香香的话语声,朱留圈恐惧地掀开被子,伸手就向床边的桌子上抓。一把没抓着桌子上的衣裳,却摸到了桌子上倒了的煤油灯,朱留圈又摸了摸桌子,桌子上还是什么都没有。 “衣裳呢?”朱留圈声音有点颤抖。 “我扔到桌上了,看你那个熊样子,怕个鸟呀!”侯香香反倒十分镇静地说。 “掉地下了吧。”朱留圈光着身子急忙下床。 侯香香这才拉着被子,披在身上坐了起来说:“敲锣怕个球,那是村里那群龟孙小孩在排啥秧歌戏,又不是来捉奸的你慌个鸟呀。” 朱留圈赤裸着身子在床下桌子边摸了一遍,还是啥也没摸着。 可他万万也没想到,此时他和侯香香那两身肮脏衣裳已在宋鸣远与他村里几个好兄弟手中。话说大富把心中的计谋对宋鸣远说了出来,宋鸣远一听甚喜,对大富说:“捉贼捉脏,捉奸捉双咱先到那看看,那大破鞋到朱工作员住屋去干啥啦。”说着拉着宋鸣远就走。 “大富,先别慌。”宋鸣远说道。 “还干啥?去晚他们要是走了不就抓不到啥了吗?”大富有点着急。 “光咱俩去,人家要说咱诬蔑他咋办呀?”宋鸣远说。 “哦,就是有道理,我再喊喊拴柱,还有马胜他们几个吧?”大富突然明白过来。 “我想也是这样,那就快喊他俩出来吧。”宋鸣远说。 风声夜黑之中,宋鸣远、大富、拴柱还有马胜便来到东头,朱留圈住的那所破瓦房前。在一个墙旮旯处停下,他们先是看到屋子里有昏暗的灯光,接着屋子里灯灭了,再等屋子里也没亮起灯光。 “他俩搞上了。”大富捂着嘴怕笑出声,小声说。 “马胜,你去看看咋回事?”宋鸣远对最调皮捣蛋的马胜说。 “中,我先去看看,你们在这等着。”马胜最爱听这事,听说孩子头宋鸣远让他去,便说着,猫腰跑出墙旮旯,跑到朱留圈住的那屋子窗户下。 马胜在窗户下悄悄抬起头,就听到屋里床上的吱咛声,他走近窗户,看到窗户棂断了好几根,糊着窗户的纸上有一个大窟窿,借着屋外的光亮,他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堆东西,他灵机一动,悄无声息地伸手顺着窗户窟窿去抓桌子上的一堆东西。马胜抓到手的便是朱留圈与侯香香那破衣裳。马胜喜出望外如获至宝把衣裳抓了出来,不慎碰到了桌子上的煤油灯,屋子里朱留圈与侯香香听到那声音就是马胜抓走桌子上的衣裳时碰倒煤油灯声,这俩人正在兴致时,那还听的认真仔细?抓到了衣裳马胜不敢怠慢,悄悄抱着那破衣裳,跑到墙旮旯处把屋子里的事对宋鸣远及大富,栓柱说了一通。 “有了这证据,明天就汇报给张书记去,看朱工作员还说啥?”宋鸣远对仨兄弟说。 “那不让他穿衣裳了?”拴柱说道。 “哎,咱敲锣,让全村人都听到,让村里人给他送衣裳,反正这衣裳不能再给他们。”大富说。 大富思索了一下:“再让狗牲他们民兵队先知道。让民兵给他送衣裳。我就去敲锣去。” “马胜,你把这衣裳藏起来,明天咱俩一块到区里去给张书记汇报去。”宋鸣远说。 “放哪啊?放俺家俺爹知道了还不把我打死?”马胜有点害怕地说。 “看你那熊样子,平常咱鸣远哥待咱那么好,又是吃又是喝,现在用咱办事咋怕啦?再说也是为民除害吗?咱那戏词里不是有句啥?鸣远哥,那戏词里咋说呀?”大富问宋鸣远道。 “甭管戏词不戏词,反正他乱搞男女关系就是犯错误,共产党不许这个。要不这样吧,观音堂离咱村也不远,反正也是一袋烟的工夫,拴柱你骑俺家的大骡子到观音堂跑一趟,给区里说一下咱连夜就让区里来人,让他们亲眼看这对狗女男干的啥好事。”宋鸣远脑子一转圈说道。 “让我去吧,我骑牲口比拴柱哥强,就手带着这破衣裳,也好让区里人相信咱没说瞎话。”马胜听说骑骡子早就想过一把骑牲口兜风的瘾。 “鸣远哥,马胜说这也行。还有我这就去敲锣去,让全村人都来看热闹。”大富接着说道。 “那我这就去牵骡子。”宋鸣远一听这法两全其美,便说道。 再说屋子里的朱留圈与侯香香。 朱留圈光着身子在床下摸衣裳,摸遍了床前桌下一大片连个衣裳片子都没摸着:“这衣裳到哪去了?难道会飞了不成?”朱留圈沮丧地说。 “会不会,被人偷走了?”侯香香在床上用被子裹着光身子说。 朱留圈听到这话,急忙借着屋外昏暗的夜光到桌子上看,桌子上那煤油灯倒了,屋子里弥漫着煤油味,再看那窗户口,那窗户纸被撕破了,断了窗棂的窗户口那窟窿大的能钻进一个人,看到这么大的窗户窟窿,朱留圈一下子傻了,一屁股蹲在了床边上。 99mk.cc。wap.99mk.cc 四十四回 欲贪利恶女胁留圈 暴丑闻众友巧捉奸(下) 这时屋外的锣声一声比一声大地传了过来,还不时夹杂着村民们的喊叫声。 “都到东头看戏吧,东头那里在唱花戏啊。” 屋子里,侯香香愤恨地骂道:“日他娘,谁家生了个没屁股眼龟孙杂种孩子,老娘出去了非把他掐死不可。” “骂有啥用?得想办法,要是他们堵住门那可咋办呀?”朱留圈战惊惊地抖索着说。 “咋办?老娘想好不中我就嫁给你。”侯香香破罐子破摔地说道。 朱留圈听到这话一下子吓晕过去。 再说宋家寨西头张生家的事。 张生给朱留圈派饭一连走了五六家,家家都不愿做派饭,这时他才真正感到外来户的孤单,更意识到如果宋家寨村宋姓人家都联手治他,他可怎么在这里混下去,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呀?他思想着越想越绝望,一脚轻一脚重地回到了家。 张生回到家里把派饭派不下去的事对老婆一说,侯香香倒动了真感情说道:“朱工作员是为咱家要分宋家楼院那地,才使这村民看不惯,不让他吃饭的,唉,从哪摔倒从哪起来,这派饭只有咱家做吧。” “咱家能给他做点啥样饭呀,那面罐里连个面星都没有?”张生无奈地说道。 “那就到大富家借碗绿豆面吧,那天在磨房我见大富他娘在那推磨,磨了好多绿豆面。”侯香香说道。 “要借你去借,我到他家派饭她都不给做,再借她家面她会给?”张生推托着说。 侯香香听张生说出这样的话,很是生气,她大声骂着说:“日你娘,你就是个少心没肺的人,人家朱工作员待咱家那么好又给钱,又给扯布做衣裳,每次从观音堂区里开会回来还给我捎好吃的,这会儿人家落难了饿着肚子没饭,你咋不可怜呀?” 张生听到侯香香这话心里早就窝着火:“你别说他捎这捎那给你吃,他是有想头,他每次给你捎点好吃的,我就得钻麦秸垛,那麦秸垛都成我的家啦。” 侯香香听张生揭了她的短处,一蹦大高大声骂道:“麦秸垛成你家又咋啦?当年在超化东店你病了,要不是老娘可怜你嫁给你,现在不还是钻麦秸垛的主吗?” 张生再也不吭声了。 侯香香瞥他一眼,想说什么没有说,就气呼呼地到大富家嫂子长,嫂子短,嘴抹蜜似的死搅蛮缠地借了两碗绿豆面,回到家,见张生坐在包着她与张生衣裳包袱上,嘴蹶着生闷气,没好气地说:“别坐我包袱,你嫌我这那,我还嫌你那屁股脏,这包袱里你我的衣裳还是人家朱工作员给钱买的布做的,嫌这嫌那就别穿呀?说不定那一天俺真跟他跑了。” 听到这话张生真的慌了,他一屁股从那包袱上蹶起来,拉着侯香香衣裳角说:“他娘你可别走啊,可别离开我呀,以后你想干啥就干啥,我再也不管你了,要是朱工作员来了我就出去,我就把那麦秸垛当成家还不行吗?” 侯香香听到张生几乎哭着说这话,“噗哧”一下子笑了:“那能让你天天去钻麦秸垛呀,一月就钻四五次吧。” “中,中,中,多钻几次也没啥?”张生没再听到侯香香要他离开的话,连忙应允道。 “那我赶紧给朱工作员擀面条去。”侯香香看到张生这么乖乖地顺从她的心意,笑着说道:“我这东西,又不是米面罐,用用还会少一点?” “就是,就是,用就用吧,谁用都是用,不会少,不会少。”张生再也不敢犟嘴了。 侯香香也是快手快脚的女人,一阵忙乎过后那绿豆面条便煮熟做成。 这时狗牲走了进来,他以为是家里吃的晚饭拿起勺子就要盛锅里的面条,侯香香急忙按住狗牲的手说:“这是给朱工作员做的。” 狗牲有点不满意,生气地说:“给他做面条?他也没给咱分一垄地,咋还给他做面条?” 侯香香那心里话咋能给儿子说清楚,于是她搪塞着说:“以后给你说清楚,反正咱家不会吃亏的。” 张生与狗牲看着侯香香提着盛面条的瓦罐和装着窝窝头的布兜出了屋,心里真纳闷,她这样做到底会有啥结果。 快一个时辰了,张生仍不见侯香香回来,心中那醋坛打翻了,但他又有啥办法? 就在这时村里响起了铜锣声,伴着锣声又传来吆喝声:“都到东头看花戏啊,那里唱戏可好看,俩个赤身裸体的男女衣裳都被人抱走了,被抓了个现行。”走出屋门的张生听到这话,他明白了这事是真的。他琢磨着“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衣裳被人抱走”的话,便急忙转身进了屋,掂起屋里那包袱,就往村子的东头跑去。 此时,村东头朱留圈住的那所破瓦房黑压压聚了一群人,人们不知屋内是真是假自然议论纷纷: “唉,现在真是解放了,过去这见不得人的事现在都敢在这大众场合干了。” “啥大众场合呀?要不是村里那孩子王,捉个现行的,谁知道会有这事呀?” “有没有还两说呢,你看屋黑灯瞎火的,谁知屋里的事是真是假的?” “那你过去问问呗!” “滚你吧,那肮脏事俺才不去问哪,臊气事脏了门风。” “哈哈哈” 躲在黑暗处看热闹的村民议论着说啥话的都有。 屋子里,朱留圈和侯香香急的团团转不知这戏咋收场。 “完了完了,我这辈子完蛋了。”朱留圈哭丧着腔说道。 “完个球,我死心了。”侯香香似乎很镇静,不愧是见过世面,经过风雨的女人。 “死啥心呀?”朱留圈乞丐似的想讨出侯香香心中的真情。 “走着说着。”侯香香撂出这句话,更让朱留圈心中没底。 朱留圈这时真的后悔了,他后悔当初没有听张书记的话,辜负了张书记那一片苦口婆心的真情。 这时张生掂着包袱跑了过来,黑暗中村民们看到叫花子主任那身影,停住了议论,把目光转向那所破瓦房。 张生此时啥也不顾了,他经直走到窗户前:“里边有人吗?”张生问道。 侯香香听到这声音,急忙说道:“剩他爹快回去把屋里那包袱都给我掂过来。我的衣裳湿了。”“咋湿了?”屋外的张生问。 “不是,着火了。”屋内的侯香香急忙改口道。 “咋着火了?”屋外的张生又问道。 “天冷生火烤火点着了。”屋内的侯香香说着瞎话。 “问你娘个头,咋着火你管得着吗?”屋内的侯香香生气了。 “那光拿你的衣裳?还是……”屋外的张生想探个虚实。 “日你娘,问恁些干啥?把包袱都掂来。”屋内的侯香香大声骂道。 张生不敢再问下去,只得缓了一下口气说:“我掂来啦,你开门吧。” “掂来啦?”屋内的侯香香有点不信。 “是掂来啦,你开门吧。”屋外的张生真诚地说。 “你咋知道,我衣裳着火了?”屋内的侯香香仍在说着瞎话。 “你就别绕弯了,你不知道村里大人小孩都知道了,东头在唱戏,俩个赤身裸体的男女在唱花戏,衣裳被人抱走了,被抓了个现行,我还不会听出个话音来,这就掂着包袱跑来了。”屋外的张生把话说了个透明透明的。 侯香香再也不敢声盛气凌人了,她对窗户口说:“那你就从这窗户口塞进来吧。” 张生把包袱拿到窗户口,正在怀疑能否塞进去,只见手中的包袱“呲”的一下被拽了进去。 屋内床上的朱留圈,摸着被侯香香拽进的包袱就像溺水挣扎中抓着救命稻草,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拉起衣裳穿在身上。 朱留圈和侯香香穿上衣裳,朱留圈急忙催促侯香香说道:“快走吧,要是人越聚越多你就走不了了。” 侯香香这时没再说些什么,便急忙去开门。 门刚打开,几束明亮的灯光照了进来。 照手电筒的是通讯员小赵和和警卫员小冯,屋外站着张书记,张书记身后围着一群村民。 小赵和小冯用手电筒在屋内扫射着。 明亮的手电筒光停在了朱留圈与侯香香身上,只见朱留圈上身穿着一件土布白上衣,那是张生的,下身穿着一条花裤子,那是侯香香的,只见侯香香上身穿一件带襟的上衣,衣襟扣子没系着,裸露着前胸,下身穿着一条黑裤子那是张生的,裤子没系裤腰带,被挽在她肚子上,鼓蹶蹶地凸显出一个大疙瘩。 看到朱留圈与侯香香这副相,张书记身后围观的村民哄堂大笑起来。 “把衣裳撂给他们咱们都出去。”张书记威严地冲着朱留圈说。 听到张书记这话,通讯员小赵把用麻绳捆着的朱留圈和侯香香的衣裳扔到了朱留圈与侯香香站着的床前。 通讯员小赵与警卫员小冯这时扣灭了手电筒,就要走出屋子。 这时侯香香突然大声叫道:“姓张的你别走,你们既然来了就等我把话说清楚。” 小赵和小冯同时又扣亮了手电筒。 “你还要说什么?”张书记大声说道。 “你们共产党不是兴自由谈恋爱吗?你们共产党不是说要关心啥狗屁阶级兄弟吗?我和张生那要饭花子断绝夫妻关系了,我这是在和朱哥哥自由谈恋受,你们共产党不关心你们兄弟,就不兴我关心他吗?俺明天就到密县城告你们去,说你们护着反革命,还不许俺自由谈恋爱。” 村民中的张生听到这话大骂道:“侯香香我日你娘,你个浪娘们咋真狠,说不要我就把我扔了。” “宋鸣远,操你八辈子,你领着一群兔崽子让俺娘这样的丢人。”站在人群中的狗牲也大骂起宋鸣远来。 这正是: 不听忠言孤意行飞蛾扑火入火坑 岂料执迷仍不悟恶语伤友背道行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四十五回:受唆使馋言告恶状 守情意不渝坚贞烈(上) 《梦幻楼阁》: 第四十五回:受唆使馋言告恶状守情意不渝坚贞烈 仲秋节的到来把宋家寨集市装扮的五颜六色。 瓜果摊上,滚圆的青皮西瓜摆了一溜,卖瓜者为招睐买主,把瓜切开露出红红的砂瓤,使人垂涎欲滴。那一篮篮的红皮石榴,胀裂了嘴露出了晶莹剔透的籽粒,让人尝到脆甜的果味。雪白的脆梨,粉红的苹果,红盈盈的大枣,绛紫色的葡萄,散发着诱人的蜜甜。果品摊上,各式各样的月饼展示着制作者的独具匠心,色泽橘黄,形状各异。那掰开的月饼,露出枣泥的,豆砂的,核桃仁的内馅,让人口感到鲜美的香馨。菜摊上,青潾潾的韭菜,水盈盈的萝卜,鲜灵灵的白菜披着水珠儿,显现着农户们的劳辛。肉摊上,新鲜的猪肉、牛肉、羊肉被挂在横杠上,卖肉者高声吆喝着、召唤着买主的到来。“嘎嘎”的鸡叫声,“呱呱”的鸭鸣声,“汪汪”的犬吠声,与人们的说笑声交织在一起,集市上鼎沸着农事丰收的景象。 而比这集市鼎沸声还大的,就是昨晚发生在村东头那花事丑闻。 人们议论着: “听说区里让那姓朱的停职了,这一下那叫花子主任再也不能虎性了。” “可不是,区里还说要咱村民群众重新选举农会主席,妇女会的头,还有啥民兵队长。” “哈哈哈,那叫花子一家子啥也没有啦,又该拉着要饭棍,走上叫花子路了吧?” “唉,那叫花子一家走到今天一是他们罪有应得,二是宋家楼院的人仗义敢说,替民除害吧。” “人家宋家楼院的人就是大善人,听说宋丕显老先生,自愿把自家的地让出来几十亩给没地的户家种,那地是他们人老几辈聚攒的血汗,情愿让出来,有谁会做到呀?” “听说那大破鞋女人要告丕显家那三儿子鸣远,说是打她了,想讹宋家一头,宋家会答应吗?” “这就难说了,现在什么事都会发生,就看大宋家吃不吃大破鞋那一壶。” “我看那大破鞋不会善罢甘休。” “那大宋家也不是好惹的。” “哎,你看那不是东马庄王老先生家的那闺女吗?” “咋不是呀,前一段这当子事就是因为这闺女惹起的,你看这闺女又到宋家楼院去了,该不会又有啥事吧?” “现在解放了,年轻人都兴啥自由恋爱了,兴啥啥不丑吗。” “贾哥,你要是年轻三十年不也是这样吗?” “去你的吧,听说你老婆过门到你家没半年就生下你家那大富啦?” “还说我哪,你家那马胜送米面时才几个月呀?掐着指头算也不过五个月吧?” 老哥俩说笑着,议论着满面春风。 再说,宋丕显知道了昨晚发生在东头朱留圈与侯香香的事原委,是既解恨又生气,解恨的是朱留圈与侯香香鬼混,抓到了证据证明了朱留圈乱搞女人是事实,不是诬赖他们的,出了口毒气。生气的是,儿子鸣远不该挑头管这事,自古以来捉奸抓脏都是件很晦气的事,大宋家自古积德行善,管这些事真是有辱门风,于是把宋鸣远叫到楼屋内狠狠地训了一顿。 宋鸣远有点委屈地分辨道:“爹,这事不是我一个人挑的头,再说……” “再说啥?咱大宋家是啥善事都可以做,就是男盗女娼的事不能管,叫人家说起来咱大宋家成了啥?有辱祖宗呀!”宋丕显异常感慨地说。 “爹,风不正吹坏人,树不正影子歪。这不是您对俺们说的吗?再说那叫花子一家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就不该管管吗?他家就是一窝狗见谁咬谁,咱就不该给村里叔父大爷出出气吗?”宋鸣远诚恳地对父亲说。 “出出气?你算哪根?”宋丕显听到儿子说这话大声喝斥道。 “区里张书记不是说要咱村重新推选农会干部吗?俺那一群孩子要推选我当民兵队长。”宋鸣远说。 “民兵队长?不能干,得罪人的事咱大宋家人老几辈子都没干过,我也不许你干。”宋丕显话语中有点斩钉截铁的语气。 “爹,那不叫得罪人,你没开过会吗?那叫为人民服务,咱这刚解放虽说土匪没有西边山区里多,但坏分子投毒呀,放火呀,不是发生过几起吗?干民兵就替咱村民办事,不让坏人祸害咱村里人呀。”宋鸣远用新思想新见识向父亲解释道。 “哎,鸣远呀,你开了几次会,就学会了恁多东西,给村里人做有好处的事我不拦你,但要你要当啥头,我坚决不同意,当头就要管人,管不好就会得罪人,得罪人就是仇家,是仇家就担心报复,那张生家的事还不是教训吗?”宋丕显老成持重地说道。 宋鸣远深深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他不忍心让为这个家操劳了一辈子的父亲生气,于是顺口答应道:“爹,我记住您老的话了。” “宋伯伯在家吗?”这时从过庭房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王素兰走了进来。 宋鸣远走出主楼堂屋,迎了出来。 “素兰姐,你来啦。”宋鸣远亲切地说道。 “过八月十五了,俺爹俺娘让俺过来看看宋伯伯,顺便给宋伯伯送点薄礼,不知道宋伯伯喜不喜欢。”王素兰提着一篮子啥的走了楼里来。 宋鸣远急忙接过王素兰手提的东西。 “喜欢,喜欢。”宋丕显捋着胡子喜笑颜开地应道。 “宋伯伯,俺家今年的秋收您家可真是帮了忙,俺爹俺娘心里过意不去,让俺送了几斤月饼,兜了一兜鸡蛋,还有石榴、脆梨,葡萄的给你送来,这是俺家的一点心意。”王素兰有点面腆地说道。 “帮你家干点活咋说啥啊?咱宋王两家人老几辈也是老亲戚呀。”宋丕显和谐地说道。 “人老几辈是老亲戚?”王素兰有点诧*问道。 “是呀,你爹没给你说过吗?你家老亲戚牛塾师在俺这教过私塾,那些年吃住都在俺家吗。”宋丕显笑着说。 “哎,宋伯伯俺爹还让俺给您带了一封信。”王素兰从衣襟里掏出一封信,毕恭毕敬地双手递给宋丕显说:“这是俺爹给您写的信,我没看,不知道说的啥。” 宋丕显微笑着接过折叠的书信,展开一看,只见书信写道: “宋老先生:叩首! 恕弟不才,秋冬春夏颇于塾学,荒与农事。春播秋收番劳贵府公子辅助农事,累疲倾心。实于愚弟心中不安。今至仲秋佳节令小女前往礼谢,望笑纳勿以礼轻而嗤之。弟之愚昧,礼尚不周。日常疏于小女礼仪,卑女登门代弟拜谢,如有不周,万望先生歉谆矣! 老先生顿安 愚弟庆安顿首 民国三十七年仲秋 宋丕显看着这书笺笑了,这分明是投石问路呀!他笑着对素兰说道:“代我谢谢你爹的礼意,鸣远,你到集市上称些瓜果礼品与上等月饼,再买上几瓶烧酒,代我到东马庄回谢王老先生吧。” “爹,我知道了。”宋鸣远愉快地答道。 “宋伯伯,俺爹和俺娘到超化串亲戚去啦,俺把您老的话给俺爹带到,就是了。这礼品就不说了吧。”王素兰礼貌地说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有来有往吗,鸣远您就去吧。”宋丕显对宋鸣远摆了摆手说道。 “爹,我知道了。”宋鸣远回着父亲的话,转身对王素兰说:“素兰姐,你就陪我去吧。” 王素兰幸福地笑了,跟着宋鸣远走出楼庭,她突然又回头说道:“宋伯伯,明天俺还来看您。” 宋丕显点头笑着说:“去吧。”望着宋鸣远与王素兰走去的背影,宋丕显喃喃自语道:“多么好的闺女呀!” 回头再说叫花子农会主任张生家的事。 这天一早,宋家寨的人们看到张生家那所草屋门上,挂上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张生一家人不知了去向。 原来昨晚那看热闹的村民一走去,侯香香便真把朱留圈弄到了家里,张生感到这个女人是个说到就能做到的主,一气之下便走出家,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朱留圈见张生离去自觉没趣,便也跟着张生出走,却被侯香香一把拽住。 “你也走了,让我怎么办呀?”侯香香说。 “区委停了我的职,还呆在这里你让我脸面装裤裆里呀?”朱留圈此时真的痛恨起这侯香香来。 “那我跟定你了,你走到那我跟你到哪。”侯香香有点死皮赖脸地说道。 “这……这……”朱留圈听到这话一时没有了主意。 “要滚你们都滚吧,这屋子是我的要饭屋,我那都不去。”狗牲见张生走了,娘也想跟着这朱留圈去私奔,于是便大声骂着说。 “剩儿,你咋能对娘这么说呀?”侯香香见狗剩说出这样话来,心里有点生气。 “我没你这个娘,你就是个逢人配,你就是条见好东西张口就吃的狗,你一辈子嫁了多少人?你真心跟谁过过几天安生的日子?”此时的狗牲疯了,他发疯的数落着侯香香,一针针扎到了她的痛处。 侯香香突然哭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讨饭路上,在遭尽欺凌的坎坷的生活中,在颠沛流离的磨难中,忍辱偷生,一手拉扯大的孩子会说出这样话来,她哭的好痛,眼泪就像打开水渠的闸门一下子涌流出来。泪水洗刷这个女人的心肺,洗刷着她般般苦情,她苦思着:是谁让她走到这步田地?是谁使她几天前还在村子里耀武扬威的,一夜之间便受到村里人唾骂?侯香香思着想着,想着思着泪水浇灌着她那颗仇恨的,她那颗变态的心被浸润着,点燃着报复仇恨的火花。 她心里暗定,抓着朱留圈点燃复仇的火。 复仇的火在这里点燃。密县县城由一条长不过二里的东西长街组成。街面由青石板铺就,被踩踏得光溜溜的青石板街面,随着岁月流淌,时代变迁,记述着在这里走过的打官司人,鸣冤屈,讨公道,伸不平的辛酸与苦辣,仇恨与劫难。 在这东西街的正中,有一条十字街。顺着十字街往北不足百丈,有一座青砖黛瓦的大院落。这就是密县县衙。 99mk.cc。wap.99mk.cc 四十五回:受唆使馋言告恶状 守情意不渝坚贞烈(下) 这县衙始建于隋唐大业十二年(公无616年),历经隋、唐、宋元、元、明、清,民国各朝各代,已有一千四百余年的历史。先后有一百四十余位知县县令在这里执政。县衙占地近百亩地。一条中轴线贯通衙门南北,过衙门、穿钟鼓楼、迎照壁、进大堂、二堂、三堂,直达衙门后的大仙楼。衙东厢,有八班皂吏,更户礼房,衙神庙,知县内宅。衙西厢,有法警厅,兵刑工房,牢狱,税捐殿,主衙薄衙,承发房,西花厅,帐房厅。这县衙布局巧妙,结构团聚,虽经历朝历代但保存完好,未经屠戮。密县县衙历史攸久,传说颇多。在这里且不说衙门两边的立柱上前那帝王留下的真迹“从来清白无遗漏,自古贪争有后殃”的楹联,又不说县衙东侧,立着的密县首任县令卓茂受过皇封的璃首石碑。既不说置于衙门门檐下那对重达三千余斤,传说是由一位叫桑大汉挑来的门墩。又不说衙门通道两侧,修建的唯有在这县衙才独有让县令“清正廉洁”的“双莲池”。 单说这牢狱,可谓是中国监狱之最。自立县初始已有一千四百余年的历史了。 解放后这这监狱就成了公安局的临时办公地。 这些月来土匪,反革命分子的活动十分嚣张。这可忙坏了公安局副局长赵康,几起土匪活动暗杀农会干部,毒死农民耕牛,土改中家族聚众围攻农民协会的事件接连不断地发生,县委书记亲自打电话督办案件。公安局人手本来就少,赵康曾多次找县委书记补充公安人员,都被县委书记那:“现在干部少,土地改革任务重,你们就发挥在部队养成的连续作战的作风,自己解决吧。案要破,匪要剿,人民政权的胜利果实你们要保护。”的理由拒绝了,任务压的更重了,公安局神圣的使命没使赵康屈服,他发誓要用百倍的努力搞好工作,用坚强勇敢的精神打击土匪、反革命、坏分子的嚣张气焰。 接连几个晚上的分析案件,研究作战方案的通宵鏖战,使赵康在部队战斗落下的枪伤又犯了。腹部的伤疼折磨着他,他用力挤压着伤疤,减轻着伤疤带来的疼痛。 这伤疤,把他带回到那场血风腥雨的战斗经历。 当时在中野某部任营长的赵康,接到上上级的首长的命令,要他们营伏击增援解放密县城的国民党两个团的兵力。当时战斗打的很惨烈,增援的敌人一次次向赵康坚守的一个叫杏树岗的山头发起着攻击,迫击炮,重机枪发疯地怒吼着,把战士们修筑的工作炸成了一个连一个的弹坑。赵康和他的战友们,一次又一次打退敌人的进攻,使阵地牢牢地守在他们的手中,从黄昏打到夜里,从夜里打到星稀,当晨曦照亮阵地,赵康与战友坚守的阵上只留下不足二十个战友,望着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的战友,赵康发疯了,他把一捆捆的手榴弹摆在工事前,把倒下战友的枪支拿到了身边,他大声对幸存的战友们喊道:“与阵地共存亡,坚守阵地决不让敌人从我们这里前进半步。” “与阵地共存亡,坚守阵地决不让敌人从我们这里前进半步。”战友们斗志昂扬呼应着赵康喊着的口号。 就在这时小山包下的敌人又发起了攻击,一发迫击炮弹打了过来,飞溅了的弹片把赵康炸昏过去,等他醒起的时却躺在一片小树林里,他见四周空无一人,以为是在梦幻中,突然他大声喊道:“阵地,阵地在哪里?” “营长,你负伤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突然从树丛里钻出来一个满身是血的战士。赵康认出他了,他叫朱留圈。 “阵地怎么……我怎么在……”赵康大声叫道,他欲要站起来,可是腹部的弹伤又使他昏迷过去。 是朱留圈把负了重伤的他背下战场,是朱留圈救了他,是朱留圈使他获得了新生。 赵康转业到公安局后,多次打听那个朱留圈,后来才知道他也转业了,后来又打听到他在观音堂区做工作员。他本想几次到观音堂去看看这位战友,请他吃顿饭,喝几杯小酒,听说他的救命恩人至今未曾婚娶。可忙于破案,几次都没成行。赵康每当感到伤疼就想起了朱留圈,每当想起朱留圈便激起对救命恩人的思念。每当想起朱留圈救了他,为牺牲的战友,为救他生命的战友,就百倍的工作,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赵康挤压着腹部的伤口,疼痛缓解了许多。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报告!” “请进。”赵康长吁了口气,振作了一下精神说道。 “报告,赵局长,有人找您。”警卫员小周对赵康行了个军礼报告道。 “不见,不见,我还有好多事呢。就说我不在。”赵康对小周摆了一下手让他退去说道。 “局长,他说他是您的战友,非见您不可。”小周没有离去。 “我的战友?你问她姓什么了吗?从哪里来的?”赵康说道。 “他说他姓朱,他还带着一个女的,从观音堂区里来的。”小周说道。 “姓朱?观音堂区里来的,哦,那快让他进来。”赵康听说急忙说道。 “是。”小周答应急忙出了屋。 赵康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整理着桌子上的文件,机警的把那些写有“机密”字样的文件塞进抽屉,并顺手加了锁。 “报告营长,战士朱留圈前来报到。”朱留圈走进赵康的办公室,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军礼,一本正经地说道。 “哦,留圈呀,咱都转业了,还记着部队上的规矩呀?”赵康急忙上前紧紧握着朱留圈的手,亲切地说道。 “报告营长,我……”朱留圈欲想说什么,到了嘴边的话打住了。 “俺是他的老婆,朱哥哥在下面可受委屈了。”侯香香见这位公安局长对朱留圈那么亲切客气,便厚着脸皮上前说道。 “这位是……”赵康见侯香香这样自报家门,心直口快地说着什么,他把脸转向朱留圈问道。 “俺叫侯香香,是观音堂区宋家寨村的妇女主任,俺被宋家寨宋家楼院的人打啦,朱哥哥带俺来,就是要你这位大官给俺报仇的。你要是不给俺报仇,不给俺做主,俺就住到那房子里不走了。”侯香香不等朱留圈说什么,便抢先说道,并用手指了指办公室外那一排房子。 赵康见侯香香指着房子笑了:“就是不走,也不能让你住那呀。” “咋啦,俺住了多年草房子,那大瓦房俺就不兴俺住住呀!”侯香香听说赵康不想让她住那房便争辩道。 赵康听候香香说要住那房便大笑起来,他笑着说:“那是关押犯人的监狱啊。” “关押犯人的,那俺就不住了,俺还住俺那破草房吧,唉!破草房也没有了了,俺被儿子捻出来了。”侯香香叹了口气说。 “留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你们慢慢说说呀!”赵康让朱留圈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 再说宋家寨村的狗牲,昨天晚上张生出去后,朱留圈和侯香香就被他赶到东头那所破瓦房里去住了。原本一家三口人,顿时只有他一个。夜半屋外的狗叫声与屋内老鼠的“叽叽“声绞在一起,一声声令他心跳胆寒,整整一个夜里他都没敢扎上一眼,唯恐那成群的老鼠爬到他脸上啃他的鼻子。 早上起来,他饥渴难奈,顺手抓起那又干又硬的窝窝头便啃了起来。过去这是娘专门给张生蒸的糠窝窝头他是从来不吃的。那是娘专门给他做了玉米面的窝窝头,那味道比这菜团子伴着柿糠面强多了。现在娘被他赶走了,他再也吃不上那玉米面的窝窝头了,想到这,狗牲便想起了娘,想起娘他便后悔了,啃了半个菜团伴柿糠面窝窝头,就跑到东头那所瓦房去,他想把娘请回来,再给他蒸那玉米面窝窝头,为了生活他离不开娘。 可是他跑到破瓦房一看,门锁着,房子里空无一人,这时狗牲不由自主地大骂道:“朱留圈俺日你娘,你把俺娘给拐走了,你让俺娘当你娘呀。”可不论他怎样狂叫乱骂,朱留圈与侯香香又怎么能听得到他的骂声? 无奈之下狗牲就像条丧家之犬,躬着腰耷拉着头,昏睡着一步一颠地向集市上走去。 集市上叫买的吆喝声,把垂头丧气一步一步走来的狗牲惊醒,他猛然抬头看到了在集市上,花花绿绿这样和那样的果品,嘴馋的口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可他兜里分文没有,有谁能给他一点?就在他馋猫盯着肉瞎流口水时,看见了买着这样与那样果品的宋鸣远,与陪倍他的王素兰,顿时怒火中烧,但他又不是他的对手,只得把怒火放在心中,远远地看着宋鸣远与王素兰在做些什么,嘴里的口水流的好长好长。突然,他灵机一动想道:宋鸣远与王素兰会不会也做那事呀?他要是做那事就吆喝着也让他俩丢丢人,出出心中毒气,想到这狗牲便远远地盯着宋鸣远与王素兰,看他俩做些什么。 宋鸣远与王素兰买完东西,走出集市。狗牲也远远跟在后面走出集市。 宋鸣远与王素兰走上去东马庄的路,狗牲也跟到他俩屁股后走上那路。 这时一辆小汽车在宋鸣远与王素兰身边停下,从小汽车内钻出两个身着黄色军服,挎着手枪的当兵人。 这当兵人拦着宋鸣远的去路说道:“你叫宋鸣远吧?” 宋鸣远说:“我叫宋鸣远,有啥事?” “我们是密县公安局的,请你到公安局说清楚一件事。”一个大个子当兵的对宋鸣远说。 另一个小个子当兵的就要上前去抓宋鸣远。 宋鸣远躲闪着:“我也没干犯法的事,跟你到公安局干什么?” 这时紧跟在后面的狗牲跑过来说:“他犯法啦,他打俺娘啦。” “你胡说,我啥时打你娘啦?”宋鸣远争辩着说。 “你打了我,咋不敢认帐啦?”这时侯香香从小汽车里钻出来,气势汹汹地走到宋鸣远跟前,伸出巴掌欲要打宋鸣远,被紧跟在她身后的朱留圈一把抓住。 “那就请你上车吧?”那个要抓宋鸣远的大个当兵的,礼貌地对宋鸣远说。 宋鸣远思索了一下镇静的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去就去我不怕。” “大白天的,你们凭什么抓人?”王素兰看到这般情景,大声说道。 这时狗牲急忙走到王素兰跟前,嘻皮笑脸道:“大姐姐,你就嫁给我吧,宋鸣远他关进大牢再也回不来了。”狗牲说着就去扯王素兰的胳膊。 王素兰愤怒了扬手向狗牲的脸上搧去:“想瞎你的狗眼,就是鸣远兄弟,去坐牢俺也等他一辈子。” 这正是: 坚守情真志不移威逼利诱无所屈 人间自有大爱在患难与共真夫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四十六回:杏树岗徒手擒土匪 公安局赵康识伯乐(上) 《梦幻楼阁》: 第四十六回:杏树岗徒手擒土匪公安局赵康识伯乐 话说宋鸣远被密县公安局抓走了,不啻如一颗炸弹在宋家寨村炸响,引起人们议论纷纷,人们忿忿地为宋家楼院人鸣着不平。 “这密县公安局也不讲理了,不问个青红皂白就把人抓走啦,共产党的王法还有没有啊?” “这都是那个大破鞋,狐狸精捣的鬼,听说抓鸣远时那大破鞋就坐在小汽车上,一定是那狐狸精指认的鸣远,要不公安局的人咋认得鸣远呀?” “看来那狐狸精真不简单,连公安局的人都给迷住了。” “有人看到那个朱工作员也在小汽车上,说不定他们串通一条裤子来害鸣远的,叔父大爷们,咱们写联名信去保鸣远吧,人家把那么好的地让给咱们种,咱们不能不讲良心呀!” “就是,咱这就请人写联名信去,把那天开会的情况给公安局写清楚,还有要写清楚叫花子主任一家的为人,为鸣远伸冤,不能让那大破鞋的脏水把鸣远淹死。” 村里的村议论着,越聚越多,一会功夫就聚了一大群。 “老少爷们,你们那都别去了,眼下正是犁地耙地、摇耧种麦的农忙时期,耽误一晌功夫就会误一季收成,我宋丕显谢谢你们的好心诚意了。”宋丕显面对众多的乡亲,抱拳揖礼道。 “宋大哥,替鸣远抱不平,俺们情愿的,就是一季庄稼不收,俺也情愿帮你家把这官司打到底。”大富的爹德水说道。 “德水,我知道大富和鸣远好,我们宋家不会怪罪你们家不仗义的,身正不怕影子歪,我相信政府是不会冤枉人的。”宋丕显以感激的心情对德水说道。 “宋大哥,政府不冤枉好人,可你能相信政府里就都是好人?那朱留圈不也是政府的人吗?那他咋老信那狐狸精的话,勾结县上的人抓鸣远呀?”马胜的爹马得草说道。 “朱工作员可能是一时糊涂吧,时间长了他会明白的,哎,老少爷们,俺家的地都犁好,耙好了,那俩骡子都歇着呢,谁家地没犁完没耙好,就让鸣远赶着骡子给你们帮忙去,农时不可误呀。”宋丕显大度又真诚地说道。 “人家宋家楼院的人,真是大善人呀,家里出了事,还替别人想,真是难得,难得呀!” 聚积的村民中又传出感叹的话语来。 宋丕显如此仁人大度的善心,更坚定了村民们联名向县里说明真情,搭救宋鸣远的决心,这是后话暂且不谈。 且说从宋家寨到密县城的官道要路过一座小山岗,山岗上布满野杏树,当地人都叫这山岗为杏树岗。这杏树岗是一个小山丘远离山庄,解放密县城时,解放军与国民党蒋匪军在这里曾打过一场恶仗,两军死亡数千人,死亡的兵士也就都葬埋此地,加之过去密县历代县令知县判处那些死刑犯也都在这行刑,于是这里就成了乱坟岗。行人过往,往往结队成行,唯恐那些孤鬼野魂附体缠身,这样以来这杏树岗就更加神秘可怖,因此,也就成了土匪刀客,害人劫财的绝好路径。白天这里行人稀少,夜间绝无行人。解放后,县剿匪大队与公安局联手,曾多次在这里设点伏击,但终没发现一点土匪的踪迹,于是就把剿匪的重点放在了尖山山区,也就忽视了这里,再说解放以来,只有传说中的土匪如何,却没有一次劫匪抢人的事件。 这一天那公安局押送宋鸣远地小汽车走到了杏树岗,时已是午后。汽车司机是当地人,知道这杏树岗的传说,心中难免产生恐惧的心理,于是就加大油门想尽快冲过这段鬼魂飘荡,神秘恐怖的地方。上坡的山道有些徒峭,山道上碎石乱滚,坑洼遍布,加之这部从国民党蒋匪军手里缴获过来的汽车,县公安局唯一一部老掉牙的吉普车。由于零件缺乏,汽车那发动机有好几处都是用铁丝拴着,凑合着开动的。司机越害怕,就越想加大油门,汽车越加大油门,就马力不足,轰轰地光响,车轮只在路坑里打空转,汽车灭火,就趴窝了。害怕与着急使司机急出了一头汗,他急忙下车,掀开汽车盖扣扣这,摇摇那,再发动汽车,可汽车就是不动声。 “师傅,这汽车还得多长时间能修好呀?”公安局那个大个子当兵的着急地问道。 “这难说呀,这车缺零件,你没看都用铁丝绑着吗?”司机头上冒着汗,他急的去擦汗,油渍抹了一脑门,可他什么也不顾,仍在用手扣摸发动机。 “赶黑回不去,赵局长又该训人了,咱来时局长要咱带了人就快点赶回去,他说要坐车到超化去,说是那里又有土匪害人了。”另一个小个子当兵的也着急地说。 天越来越晚了,汽车司机的头上汗越冒越多,汽车发动机仍没响起来。 公安局两个当兵的越来越着急,大个子当兵的着急地说:“师傅,要是修理不好,咱就推着这车走吧。” “推着?这里距县城还有几十里路,再说这山道正在坡上,推着走不到猴年马月了?”显然司机也着急,他不想人推着汽车走,那样不就显得他没本事吗? 汽车后排座的宋鸣远睡着了,打着香甜的鼾睡声。 “哎,兄弟你还能睡得着呀,你没想到到了局子里会有好果子吃呀?”小个子当兵的见宋鸣远睡的香甜,把他推醒道。 “吃就吃呗,我一没打人二没犯罪,你们要是硬要给我吃果子,我不吃有啥法?”宋鸣远话中有点不屑于顾的说。 “看来这小兄弟是个正派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要真有犯罪,嘴还敢真硬,心还不怕吗?”大个子当兵的感慨地说道。 “犯不犯罪那是当官的事,咱只要把他带到局子里就完成任务了,赵局长也真是这么个小案件还动这么大劲,又是派汽车,又是让咱俩来的。”小个子当兵的说罢故意瞥了一眼后座上的朱留圈。 朱留圈也睡着了,这两个当兵的说话声让他惊醒了,他憋了一泡尿,便下车小解一下。他走到了一边的杏树林时,突然惊叫起来: “鬼,鬼,有鬼啦!”朱留圈刚解开裤带,便惊叫,憋得他肚子疼的尿,尿了一裤子。 听到这惊叫声,修车的司机也吓得蹲倒了地上。 两个当兵的听到这话,急忙从枪套里拔出了手枪。 “什么鬼,在哪里?”那个大个子当兵的,疾手把子弹推上枪膛,厉声问道。 “那,那,在那里?”朱留圈提着裤子用手指了前边不远处的荆棘丛。 公安战士的特有机警一勇敢,使这两个战士蹿了过去,拨开荆棘丛,他们什么也没看见。 “我看你是心里有鬼吧?这树棵子丛中有什么呀?”大个子当兵的说着把手枪插进了枪套中。 “我真的看见了,有两三个黑咚咚的东西在树丛中幌动呀。”朱留圈系着裤子坚信地说。 “八成是有吧,这里以前是乱杂坟呀。”修车的司机有点抖嗦着说。 “哦,对哦,一年前俺们就是在这里打了一场硬仗,你们赵局长就是在这里负伤的,被我背下小山坡,我们好多兄弟都战死在这里了,是不是我那些死去的兄弟,见我来了,在这显灵啦?”朱留圈话语中既有害怕,又有感慨,说着又急忙钻进汽车中。 “你是在宣传迷信呀,现在正是镇压宣传封建迷信的反动会道门,你竟敢在这胡说八道。”大个子当兵的威严地对朱留圈说。 朱留圈本想仗着他救过赵局长,这赵局长的手下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想摆摆老资格,教训教训这两个兵蛋,可看到他们胆大气盛的样子,光棍不吃眼前亏,只能忍气吞声,把这大个子当兵的训话咽到了肚里。 天黑下来了,坏了的汽车还没修好。 两个当兵的着急起来,汽车司机就更着急了,无奈之下他只得说道:“几位兄弟,我是玩把戏躺地下,本事使尽了,那就麻烦推着这车走吧。” “咳,我说师傅呀,你要是早说这话我们推车也走了几十里地了,白白在这耽误了半天功夫,那推就推吧。”大个子当兵的说着就抓着了吉普车车帮。 朱留圈却仍坐在车内不下来,刚才那一幕仍使他心有余悸。 “你咋还不下来呀?”小个子当的兵对朱留圈说,他本来就对朱留圈窝着气,见他仍坐在车里不下,便大声吆喝着他说道。 “下……下……”朱留圈恐惧地哆嗦着下了汽车。 “你也下来吧。”大个子当兵的对车内的宋鸣远说道。 “我是犯罪的人,下去了你不怕我趁黑夜跑了吗?”宋鸣远仍坐在车内不下来,认真地说道。 “小兄弟,你就别卖关子啦,在部队我当过侦察兵,在公安局我也破过好几个案子了,我会看相,你哪像罪犯呀,你就下来推车吧,全当是帮哥哥我的忙啊,再说你会跑吗?这黑更半夜你跑到哪去呀?”大个子当兵的一本正经地对车内的宋鸣远说道。 宋鸣远那有真心难为这当兵的?他只不过是想测测他们的心,看他们是不是就像唱戏那押解犯人的衙役暴打他,他听这大个子当兵的说话这么和气,便顺从地下了汽车。 就在这时从刚才朱留圈手指地树丛中,蹿出几个蒙面黑影。 “想活命的把这汽车留下,你们滚。”一个黑影大汉发出恶狠狠地声音。 听到这声音朱留圈急忙躲到汽车后面,声音颤抖着说:“这是老班长的声音,老班长俺知道你死的惨,身上被子弹打的全是窟窿,还喊着轻伤不下火线,你死的惨,死的惨呀。” “我是你爷爷,老子是一贯道,有法术,刀枪不入。”这黑影说罢,“哈哈”大笑。 说话间这几个黑影挥舞着大刀片子,蹿到了汽车旁。 两个当兵的毫无惧怕,迅速地拔出手枪,对宋鸣远和汽车司机说:“你们别怕,往一边躲躲,几个毛贼,撞到我们枪口上了,看我们怎么收拾他们。” “他们人多,你俩行吗?”汽车司机急忙抓起一个铁锤握在手里,对两个公安当兵说道。 俩个公安当兵的顾不上对汽车司机说些什么,那大个子当兵的举起手枪杨向天空,“叭”地打了一枪,大声说道:“我们是密县公安局的,放下武器争取宽大处理。” 那小个子当兵的也朝天放了一枪说:“不怕死的就来吧,看你们身子硬,还是子弹硬。” 这几个黑影毫不退却,挥舞着大刀扑了过来,他们嚎叫着:“公安局的?找上门了,你们抓了我们几个弟兄,今天就让你们偿命来吧。”两个当兵的不敢盲然开枪,因为这黑影来回跳动着,不给他们瞄准开枪的机会。 两个当兵的躲闪着扑来的黑影,寻找着开枪的机会。 这蹿过来的黑影见两个当兵的没向他们开枪更加猖狂了,挥舞的大刀凶狠地向他们砍去。 那大个子当兵的退至汽车边,“砰”地向挥向他的黑影开了一枪。 “你那二斤半不管用,肉搏战就看你爷爷的大刀片子吧。”大个子当兵的一枪未打中那黑影,这黑影便舞刀劈来。 宋鸣远突然从车后蹿了过来,瞅着这黑影的裆部,飞起一脚用力踢去。 99mk.cc。wap.99mk.cc 四十六回:杏树岗徒手擒土匪 公安局赵康识伯乐(下) 只听这黑影“哎哟”一声,那大刀片子随即“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溅起一串火星子。 宋鸣远又疾步上前,一脚踩在这倒在地上黑影的头上,死死地踩着不肯放松:“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这黑影哭丧着腔,连连求饶。 大个子当兵的,迅疾地从腰中掏出手铐,把倒地黑影的双手拷上。 其他扑上来的黑影见同伙被擒,便纷纷逃走。 宋鸣远徒手擒土匪使俩个当兵的惊叹不已,连连夸他好拳脚,本没把他当作犯人的大个子当兵的更是敬他几分。 一路上他们一行,推着汽车,押着抓到的土匪,赶着夜路向密县城走去。 回头再说王素兰。当王素兰把宋鸣远买的果品月饼送给父母,并把宋家发生的事给父母说了后,又说出了心里的话:“娘,俺想嫁到宋家楼院。” “嫁到宋家楼院?”当娘的有些不解地问道。 “嫁给宋家楼院那个宋鸣远。”王素兰坚定地说。 “你不是说,他被抓进大牢里了吗?”素兰娘说道。 “宋家是好人家,鸣远兄弟是好人,他打的那窝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就是抓进大牢我也原意嫁给他。”王素兰执拗地说。 “只要你愿意,当娘的也没啥说,我得给你爹商量商量,闺女你别太倔了,人家宋家楼院门楼高,你也别光想着你愿意,人家不知要不要你呀?”素兰娘唠叨着说道。 “那我就对宋伯伯说说去。”王素兰倔强地说道。 “你胡说啥呀,自古以来哪有大闺女揣上门,自个给自个说媒的,就是你愿意也得给你爹商量商量,再找个媒人到宋家说合说合呀,你是急个啥?”素兰娘见女儿这么急自己给自己说媒,有点生气地说。 “娘,不是女儿急,鸣远兄弟他被押到县上去,挨不挨打俺心里没底,还有俺知道他脾气倔,还不定会闹出啥事来,俺想到密县城看看他去呀。”王素兰有点着急地说。 “要是这样,我也得等你爹回来说一声再去吧。”素兰娘听到女儿说的有些道理,便说道。 “俺等不上了,等俺爹回来您给他说吧。”王素兰说着就跑出了家门。 没等素兰娘说什么,女儿就跑了出去,她扶着门框感叹地说:“解放了,啥都变了,这女儿的脸皮咋恁厚呀。” 王素兰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宋家寨,刚走到村口就碰到了大富、马胜和栓柱,他们三人是那天晚上捉奸的见证人,他们拿了村民著名写的书信,说要到县公安局说明情况,为宋鸣远讨回个公道。王素兰听说甚喜,于是便结伴同行。 从宋家寨到密县城走小路,要比走官道近的多。马胜和爹去过几次,知道那小路怎么走,于是他们四人走小路不到二个时辰便到了县城。 他们打听到县府所在,便匆忙赶了过去。 再说公安局那俩个子当兵的,与宋鸣远押着土匪推着汽车,回到密县城时已是五更时分,当大个子当兵的把在杏树岗宋鸣远徒手擒土匪的事对局长赵康一说,赵局长看到眼前魁梧英俊的宋鸣远转身问朱留圈说:“他就是那个打农会干部的坏分子?” “这……这……”朱留圈支吾着不知道怎么回答老营长的问话,他知道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于是对局长赵康说:“老营长,这宋鸣远确实不是坏人,唉!有的事等你有空我再对你说吧。”赵康听到朱留圈说出这样话来,知道他心中有难言之隐,于是也不便深问下去。 这时,宋鸣远对赵康说:“你是公安局长吗?你派兵把我抓来,我有啥罪?” 赵康见宋鸣远这样直爽,思索了一下说道:“让你来是想让你干公安的,你干不干?” 宋鸣远听到这话懵懂了:“让我干公安?你派这俩当兵不是说要抓我吗?怎么说要我干公安?” 赵康听宋鸣远说出这样话,拍着他的肩头哈哈一笑道:“你立功啦,徒手抓住了土匪,就是立功。你拳脚功夫好是块干公安的料,你想不想干?” 那个大个子当兵的听到局长说出这样话来,便说道:“小老弟,你真有福气,抓了个土匪就找了份好差使,跟我们干吧,你一定会干出个好名堂的。” 宋鸣远这时对公安局长说:“俺大宋家从来都以积德行善处世,俺爹从来不让俺家干当官的,能不能当公安俺得回去给爹说说,再说俺没文化也不识几个大字,干公安的俺啥知识啥政策也不会,就凭光会拳脚俺怕干不好,弄出乱子,给你们公安局丢人,把事办砸了,俺可担当不起啊。” 局长赵康听了宋鸣远这话,异常兴奋地说:“小伙子,就凭你这悟性,就是块干公安的好料子,你这个人我要定了。”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赵康便抓起了电话:“喂,哪里?哦,是张书记呀,我是赵康,什么?宋寨村的宋鸣远?他在我这,哦,是,我没有关押他呀,唉,老张得麻烦你,让你的通讯员到宋家寨宋鸣远家跑一趟,说这个宋鸣远我要让他到我公安局里当公安,给他家人说一声,就这么定了,不是不是,你还不知道吧,我给你说一说,昨天,我派了两个当兵的,让他来公安局说清他打什么妇联主任的事,结果汽车走到杏树岗车趴窝了,这时蹿出几个土匪,要抢我这部老掉牙的车,土匪挥舞着大刀片子,就要砍向我的部下时,被宋鸣远空手一阵拳打脚踢,当场把这土匪捉住了。哈哈,本来我要去抓什么反革命分子,却抓到了一个功臣,唉,我说老张啊,你也下手太狠了,朱留圈是我的老部下,旧军队过来的人嘛,会有一点坏风恶习,按说玩玩女人也不是啥大毛病,再说那女人是自愿的,还说是留圈的啥老婆,这事你也别太较真了,你停他的职要说也是对的,看来他在你那也呆不下去了,你要是愿意放人,就让他到我这来吧,他那坏毛病我给调教调教,好,好,他现在就在我这儿,你要是同意就这么定了,有关调转手绪,我让我们人事股具体给办,好,好,就这么定了,有时间来县城我请你喝小酒。” 赵康通完话,就把听筒放在了电话机子上然后对宋鸣远说道:“刚才我接了电话,是你们观音堂区张书记打来的,他是替你说明,你打那啥妇女主任的情况的,我给他说了你昨晚的事这你都听到了,我让他派人到你家去给你爹说说,你还想说啥吗?” 宋鸣远对局长赵康说:“那我总得回趟家吧?亲自对俺爹说一声,要不俺爹还想着我被关在大牢里。” 这时,警卫员走进来:“报告局长,门外有三个年轻人和一个女的,说是要见你反映什么情况,让不让他们进来?” 赵康问:“他们是哪儿的?” 警卫员说:“他们说观音堂区宋家寨的。” 宋鸣远听警卫员这么说:“宋家寨是俺庄的。” 赵局长对警卫员说:“那让他们进来吧。” 警卫员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把大富、马胜、拴柱和王素兰带了进来,然后对大富说:“这是我们赵局长,你有啥情况就给局长汇报吧,说罢就走了出去。” 大富见到宋鸣远有点惊奇地说:“你没被他们关进号子里啊?” 宋鸣远笑了一下说:“现在还没关进去吧。” 大富转身对赵康说:“局长大人,俺们是宋家寨的,俺们见你派人把鸣远哥抓到这里来,俺们村民感到鸣远哥很冤枉的,就联名写了这封申冤信,您要主持公道,还鸣远哥一个清白呀。”大富说完就把手里的信递给赵局长。 王素兰急忙接着说:“那宋家寨的农会主席,还有啥妇女主任,啥民兵队长就是一窝疯狗,老咬好人,他欺负我,辱骂我,鸣远兄弟为我抱打不平,才打了那女人,这能叫打了革命家属,是反革命吗?” 赵局长接过信看了一下,对大富他们四个说:“你们反映的情况很重要,先搁这吧,关于宋鸣远的事,刚才你们区张书记给我打电话了,往下我就不说了。” 然后说宋鸣远道:“小伙子,我给你说的事,你要认真考虑考虑,我等你的信儿,你们村里来人替你说情,说明你很有威信,正义感很强,干公安就是要有这种德性,你就先回去吧,啥时候来我等你的信儿。” 赵康然后把目光转向大富、马胜、栓柱、王素兰他们几个说:“你们都回去吧,宋鸣远的事就这样啦,你们放心,公安局是共产党的公安局,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大富他们几个听到这话,便恭恭敬敬地给赵局长鞠了一下躬,大富说道:“局长大人,俺们替宋家寨村的老百姓谢谢您了。” 赵康哈哈一笑,说道:“别称我大人,也别叫我局长,我叫赵康,以后你们有什么冤枉不平的事就找我,我会给你们作主的,我也给你们行了礼。”说罢恭恭敬敬地向他们行了个军礼,然后,对大个子当兵的说:“你们把他们领到咱们食堂吃顿便饭吧。” 大个子当兵的说:“是,局长。” 局长赵康看着他们一行走出办公室,然后转身对朱留圈说:“老朱你坐吧。”此时的朱留圈心忐忑不安,他十分清楚这位作风正派,办事认真的老首长,会对他说出些什么? “留圈啊,我们是在一条战壕里出生入死的老战友,你救我了一条生命,我赵康永远不会忘记,可我愚蠢呀,就念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差点使我滑向犯错误的道路,你看我们的老百姓多么好啊,要说的话有时间咱们再说吧,你还要说些什么吗?” 朱留圈嗫嚅着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这正是: 枪淋弹雨上战场出生入死美名扬 怎奈难过美人关失足悔恨心惆怅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四十七回:宋鸣远完婚成大喜 侯香香染疾动真情(上) 梦幻楼阁》: 第四十七回:宋鸣远完婚成大喜侯香香染疾动真情 话说宋鸣远徒手擒土匪的事儿惊动了观音堂区方园十几里。 密县公安局要特招他当公安,更使乡民赞叹不已,然而就是这样的大好事,却不为宋丕显所动,他信奉庄户人家却以行善积德处世,勤耕治家为本,不与官场仕途染迹,这使羡慕他家的人们大为不解,尽管公安局长赵康多次差人拜访求将,却被宋老先生婉言谢绝,也就是这个老顽朽断送了宋鸣远的大好前程。却固守了大宋家传承了几百年来的传统美德。人们感叹之余,无不伸出拇指赞许宋家楼院人,真是不为官所动,倒以守德为本的仁善之道。 宋家楼院的德仁信誉越发在远乡近邻传扬开来。 东马庄的王老师塾先生更以能攀上这样的亲家为荣。向以恪守礼教的王老先生,按宋鸣远与女儿素兰的生辰八子,搬着卦书费了几夜心思,熬干了几盏壳棉籽油灯。翻来看去,用唾沫翻卦书湿透了书页,掰着手指头掐来算去,越算他感到女儿与鸣远越般配,越算他感到心里越喜。终定之后,他便专程到大隗镇买来几盒荷叶饼。带上扯来的一丈八尺红绸子布,与老伴一起亲自到胡家登门拜访媒婆胡大脚央其到宋家楼院做媒。 说起这胡大脚倒有一番趣事。自她到胡家生子不久,丈夫便染疾夭亡。为哺育幼子成人,她便仗着一双能跑路的大脚板,靠两片能说善道的嘴巴子以说媒为生。有一次她说成一对男女成亲,男女双方相互往来之后,两家欢欢喜喜就把她这个媒婆给忘在了九宵云外。使胡大脚甚为生气,心里想道:我既能让你们成亲,又能让你们散伙,就在这男女两家临近婚娶之日,胡大脚突然跑到男孩家说:“你们就要婚娶了我前来贺喜,可这闺女有个毛病我忘了给你们说了。”男孩的娘一听甚为担心急问道:“什么事呀?”这胡大脚却卖起了关子,男孩娘明意,急忙拿些礼品塞给她,让她说出真相。胡大脚得礼甚喜,悄悄对男孩娘说:“那闺女那地方居说长有牙齿,新婚行房之时当应注意。”男方的娘听了甚惊道:“婚期定了,婚事齐备,要是娶个怪女,不能生儿育女断了后代,那俺还要这媳妇干啥?”胡大脚急忙说:“嫂子别急,传归传说是真是假,那地方谁能知道呀,我有一方不防试试。”男孩娘急忙问道:“咋个试法?”胡大脚道:“新婚之夜房事前,别让你家公子用那东西碰那闺女那地方,就用膝盖顶一下,如真有牙齿就不会伤了你家公子那东西了。”男孩娘只得无奈应允。胡大脚接着又跑到女孩家中,对女孩娘说:“嫂子,闺女出门我来贺喜,但有件大事我忘记给你说了。”女孩娘听说是大事,便问道:“大妹子,啥大事呀?”胡大脚悄悄地说:“那男孩居说那东西特别的大,我怕你家闺女受伤害就来说说。”女孩娘听说:“婚期就在眼前,那咋办呀!”胡大脚说:“传说归传说,是真是假那地方有谁知道呀,不过我有个办法可以试试,以免使你闺女受伤。”这女孩娘急忙说:“啥办法?咋试呀?”胡大脚又悄悄说道:“新婚之夜那孩子要是提出房事,就让你家闺女双手护着她那地方,真是男孩那东西巨大,就用双手抓男孩那东西,这样既可防身,又能试了真身。”女孩娘无奈只得把这办法告诉女儿。单等新婚之夜试出男女传说中的真假真身。新婚之夜过后,女孩的娘找到胡大脚说:“男孩那东西果然巨大,俺闺女要不是用手护着还不知伤成啥样,退婚退婚,他家送给俺家的那彩礼俺分文不要了,就麻烦你给他家说说吧。”不等胡大脚说些什么,那女孩娘便气呼呼地走了。男孩娘见女孩娘走出胡大脚家门后,便进门对胡大脚说:“女孩那地方果然有牙,要不是俺孩子用膝盖顶女孩那地方,还不被她用牙咬掉,俺孩子那膝盖都被咬了一道道血印流血啦,退婚退婚,一定要退婚,俺送给她家的彩礼分文不要了,就麻烦去给说说吧。”男孩娘对胡大脚这样说道,为要力争退掉这门婚事男孩家、女孩家都给胡大脚送了礼品,为的是早早了结这桩婚事。胡大脚收足了男女两家的礼品后,又跑到女孩家说;“老嫂子,我看这婚就别退了,我给他讲了,他家那男孩是个病,病给治好了就和好人一个样,你是女孩家真退了婚,再寻就是二婚,二婚门槛低啊。”女孩娘一听有道理就说道:“大妹子,你说的是道理,那就再试试吧。”胡大脚给女孩家说了后又跑到男方,对男孩娘说:“大嫂子,给孩子寻亲不容易呀,我把你的话给女孩家说了,她家感到没脸做人,就到处求医给那闺女治病,现如今那闺女的病已好,就跟好人一样,我看这门亲事就别退了吧。婚事已办过了,过几天看咋样再说吧。”这男孩娘听胡大脚这么一说也就同意了。一个月后,男女两家娘又掂着礼品去答谢胡大脚,谢她为了她家的婚事多次上门操了那么多的心。几个月后当小两口情真意切无话不谈,当说及初夜之事,方明了事实真相,感慨地说:“胡大脚这媒婆嘴真厉害,如此设计骗双方。”从此,胡大脚也出了名。央她提亲说媒的络绎不绝。 这当儿胡大脚接过王老先生送上的果品礼盒与那一丈红绸子布,双眼喜欢得眯成一条线,她接着礼品说道:“哎,给闺女提媒是俺应当的事,咱是老亲戚啦,还客气个啥呀?” “咱咋是老亲戚呀?”王老先生一时想不起便问道。 “王大哥,您是贵人多忘事呀,您忘了俺姑她姨家的侄女是您家外甥女她姑家的表外甥女呀!”胡大脚拐弯抹角的攀亲带故,把王老先生绕的目瞪口呆。 “她大婶,俺闺女这媒就全靠你那两片嘴了啊。”王老先生的老伴将这话说的很直爽,但是实话。 “王大嫂,您放心吧,不是小妹我给您吹牛皮,我这两片嘴呀,死蛤蟆俺给说出尿来,俺到宋府呀一说呀,让宋家楼院人喜欢的都来抢你家素兰这闺女。”胡大脚唾沫星子飞着说。 “唉,看你说的,宋家是知书达礼之家,咋会抢亲呀!”王老先生听到胡大脚这话有点不满地说。 “哎,王老哥,您别生气,我这嘴一说不让他家来抢咱闺女,咱去抢他家公子吧!”胡大脚知道说漏了嘴,似乎更正着说。 “哎,你越说越离谱了。”王老先生更不满意了。 “就是就是,闲话少说,说成就行吧。”胡大脚见王老先生有点不耐烦,收住夸夸其谈一本正经地说。 胡大脚来到宋家楼院,直奔那三层主楼而去。这时,宋丕显与老伴正在商谈儿子的婚事如何地操办。 宋老夫人见胡大脚到来,便忙迎上前道:“大妹子,你来啦?” “来啦,来啦,来给贵府送喜事来啦。”胡大脚风风火火地说道。 “喜从何来?”宋丕显有些诧*问道。 “东马庄的王老生先让俺给您家的鸣远兄弟说媒啦。”胡大脚进到楼屋,不等主人礼让,便一屁股蹲在了太师椅上,跷起二郎腿,嘴角冒着唾沫星子说道。 宋老夫人听到这话微微一笑道:“你说啥送喜呀,俺家鸣远与王老先生家的素兰把婚期都选定了,还咋说提媒呀?” “真的吗?”胡大脚听到这话有点不信。 “俺大宋家从来不说瞎话,如今是新社会了,都兴啥自由恋爱,鸣远与素兰是自谈的,俺看那闺女也很懂事,当然就同意了。这以后你这提媒说亲的营生就不好做了。”宋丕显说笑着,话语中带有戏弄她的口气。 胡大脚一听这话,心中不满,她眼珠子一转便说:“哦,哦,新社会是兴自由恋爱了,俺说送喜就是送喜来呀。” “送啥喜呀?”宋老夫人有点不解。 胡大脚瞥了宋丕显一眼,戏弄地说道:“您还不知道吧,那素兰闺女的肚子都大啦,她怀的可是您家的骨血,还没婚娶就已身孕,俺来给您家说说,这不是双喜临门吗?” “你——你——”宋丕显听到这话,气的蹶着胡子瞪着眼。 胡大脚的话被双双进门的宋鸣远与王素兰听到。王素兰戏笑着说:“胡大婶,听说你家那郭楼生下来咋没屁股眼呀!” 胡大脚听到王素兰说出这样话,心里一惊因为她儿子是先天性的身体缺陷,谁也不知道,可这闺女咋知道呀,可她硬着头皮不肯承认道:“俺孩子的屁股眼……” “那是让您胡说八道,给糊住了。”王素兰生气地说。 胡大脚听到这话有点心虚,她不敢再胡说什么,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就走,扭头看到神龛前供盘里摆着的大石榴,顺手抓了一个就走,说道:“您家神仙不吃这东西,放这久了就烂了,俺活了真大岁数,从来没有见过么大的石榴呀。” 宋老夫人真心地说;“那就多拿几个吧。” “那行,那行。”胡大脚回头又抓了一个扭头就走。 宋丕显望着胡大脚匆匆走去的背影,感慨说道:“新社会啥都会变,以后这两头骗的媒婆还会有吗?” 土地改革的风波,宋家楼院自愿捐出土地给没有地的农户种的慷慨大度,赢得了政府的赞誉与村民们的好评。使宋丕显担着的心落了地,借着解放的喜庆锣鼓,他本想把小儿子宋鸣远的婚事办的更喜庆一些,更丰盛一点。可他转眼一想,现在解放了政府提倡新事新办,我再摆富不是与政府唱对台戏吗?于是与同门族人一商量,与老伴说了说,又跟三个儿子一合计,就把鸣远办婚事的调子定的简朴、大方。把省下钱财救济一下贫穷的村民,也是承袭祖上积德行善的门风。所以这里就不说宋家楼院操办婚事的宏庆富丽与堂皇了。 宋鸣远的婚事,确实让一个人心亏得寝食不安,她就是侯香香,痛定思痛,使她思绪万千。张生出走了。朱留圈也离开她了。儿子狗剩,赖于种地拉起要饭棍,又干起了讨饭的营生。怎么说侯香香毕竟是有血有肉的女人,是女人就知道好歹,知好歹就对发生在她身上那些羞于露脸的事难于露脸。于是侯香香便闭门不出,糊口度日,一是靠家里仅存的一些玉米面和柿糠粉。二是靠儿子给她捎回的一些残粥剩馍,这馍饭难咽。但更使她难咽下去的是那段令她难以湮灭的情缘。 当年她为抵父债被富户人家纳妾,其时尚小不知何为情愫,自知能吃饱饭便为满足。后来被土匪抢上了山,受尽欺凌知道的只是疼痛。是土匪或是国民党当兵的使她身孕,分娩时的疼痛使她痛恨到自己咋是女人?咋会身孕?身孕生子咋会这么撕身裂体的疼痛!养子路上的艰辛,更使她历经风霜,滂薄的雨淋中,她难以用身体为孩子遮雨。纷飞的大雪中她难以用身体为孩儿御寒。炎阳下她难以用身体为孩儿遮晒。饥饿中她哪奶里那有水为孩儿充饥!讨饭路上,她看到同是女人,她们夫唱妇随,相夫教子,冷了有人嘘寒,饥了有人做饭,而她为什么就这么孤单?用孱弱的身体扛着徒有四壁的“家”,用疲惫的双脚丈量着那无尽的“路”。那时她多想有个伴,哪怕是走路不正的瘸子!话语无声的哑巴!她心里图的就是有人能给她说话,能有人给她温暖,能使她满足的那一半。 超化东店,与张生邂逅相遇,使她枯竭的心田有了雨露,孤冷的身躯有了相拥相依的温暖。宋家寨,与朱留圈那销魂的共寝,使她渴望的需求,平生第一次获得了满足。朱留圈为她添衣买吃的,使她感到女人对男人竟是那么的神秘,当村民羞辱她时,她也曾有过脸红发热,可无衣遮身,无食充饥时,生存的第一需要,又使她难于顾及。 此时的侯香香绝望了,张生离开她不知去向了。朱留圈到公安局做了官了。狗剩外讨饭几天没回,屋子里,是凄凄的冷风,连老鼠也没有了,饿的到别处觅食了。孤独、寒冷、饥饿,吞噬着侯香香的身心。侯香香身心躁动不定。 99mk.cc。wap.99mk.cc 四十七回:宋鸣远完婚成大喜 侯香香染疾动真情(下) 在密县公安局也有一颗躁动不安的心,这就是朱留圈。 朱留圈到公安局当了公安。在剿匪战斗中,几次与土匪殊死较量,使朱留圈胆战心惊。特别是在尖山巩密关,那次赵康亲自指挥与土匪近距搏斗中,若不是赵康眼疾手快拉他一把,使他免中土匪枪弹,怕他已命丧黄泉。战斗结束了,他曾对赵康提出要求要转业务农。赵康当然不会让这位救命恩人卸甲归田。于是就分配他做了公安局枪械员,不出警,不参加战斗。自从他做了这份只平常擦擦枪支,修修枪械的工作,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再也没有给赵康提转业务农的要求了。就连局里出操列队,练拳脚,比射击公安人员的必修课他也不参加。休闲得连路都不想走。有时听到赵康那屋里有酒令声,借故说是汇报工作,见赵康与老上级,老部下对杯把盏,赵康要他坐下,他自然不推托,喝得酩酊大醉,有几次都是赵康警卫员小周把他背进了卧室。 这一段时间公安局案件又多了,赵康的工作又忙了,酒摊自然少了。朱留圈却仍若无事。闲暇时间狂街瞎转,有熟人见他,他谎称在盯梢破案。 人常说,无事生非这话颇有道理。朱留圈闲来无事,夜半更深,孤寂难奈的时候,便就想起了侯香香,就想起与侯香香销魂失魄的夜晚。当他生理需求饥渴难奈的时候,抓耳挠腮,捶头捏耳朵。有几次被站岗放哨的大个子公安下岗路过他卧室时,听到屋里动静,就关心地问他:“朱大哥,你咋啦?”朱留圈便谎称:“手枪有点毛病,在修枪呢。”“那你要注意呀,真得向你学习,为工作忙得半夜还在修手枪。”朱留圈无言以对只得“哦,哦”的对大个子公安瞎咋呼。对侯香香的思念真的让朱留圈动过心,当赵康与他谈话时,他曾对赵康说过,要娶她为妻的心里话,可赵康又一次次提醒他,对这样的女人你要慎之又慎,自你出了那件事,轰动不小,你咋面对以后?赵康的话使他对侯香香的想法湮灭了,可思念起来又萌动了。白天工作了湮灭了,晚上思念又萌生了。那火热火燎的思念炽烤着他的心,曾几次,他动过不顾一切与她再度相会的念头。可终因,密县县城距宋家寨虽然不足三十里,在部队也只是个急行军的功夫。可他现在懒了,懒得连一里路都不想走。这三十里路他又怎肯下此功夫?有几次赵康到观音堂破案件,他想趁局长的汽车去一趟,可害怕赵康说他,趁车心不纯。就这样朱留圈对侯香香的思念,只能在夜深人静时。让他那脱缰的野马,驰骋纵飞到她的身边。 这一天是星期日。平时就闲得无事的朱留圈就更闲了。公安局的公安们,连星期天也要值班,唯有他闲得没事就到街上乱转。 “朱公安,闲了没事啦?”有熟人问他。 “不,不,有案情我在盯人呢。”朱留圈神乎其神地说道。 他这神情使得这个熟人躲他老远,想远远地看看这公安又有啥案件。 朱留圈见十字街西边城皇庙前聚了一堆人,他心不在焉地走了过去。 朱留圈挤进聚积的人群,见这群人在看热闹。 原来是一个饥饿难忍的叫花子在一堆垃圾堆里捡食物,这叫花子油头垢面,黑黑的双手在扒拉着,眼睛盯着手下,不时把扒拉出来,能吃的东西塞进嘴里,看到这情景不由勾起了朱留圈的深思。 记得那是在国民党军队里,当时他们被解放军围堵在一个包围圈里,什么食物都没有了,围堵的解放军做着政治攻势,用铁筒喇叭向他们喊话:“国民党的弟兄们,你们被包围得水泻不通了,快投降吧,你们不是没吃的吗,来就来我们这儿吃吧,我们这儿有白馍馍,有运输大队长给你们空投的罐头,却投到我们阵地了。”朱留圈和他弟兄听到这话时,正在挣抢从老百姓家抢来的猪食桶,那发了霉的猪食,散发着酸臭味,令他阵阵作呕,可几天来颗粒没打牙的饥饿,使他们顾不得许多了。用手抓着一把一把地往嘴塞。解放军政治攻势,瓦解了他们顽抗到底的意志,几桶罐头的诱惑使他与他的弟兄成了解放军的俘虏兵。此时,看到这叫花子这饥不择食,燃起了朱留圈的同情之心。他挤进人群用手拉起这叫花子说:“兄弟,别在这捡这东西吃,这不卫生吃了会生病的。”听到朱留圈这声音,这叫花子吃了一惊:“啊,是你呀?”朱留圈也吃了一惊:“啊,咋是你呀?”朱留圈听到这叫花子声音是张生。 那个紧盯朱留圈破案件的熟人也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叫花子是公安局要抓的反革命?他走上前拍着朱留圈的肩头说:“老朱,你这次又该立功了。”这熟人的话弄得朱留圈哭笑不得。 朱留圈什么也不顾了,拉着张生走到密县城那有名的丸子铺,给张生买了两碗丸子,和八个烧饼让张生饱饱地吃了一顿饭。 末了又给张生买了三斤干丸子和十几个烧饼对他说:“你吃饱了,喝足了,就把这些给香香带回去,让她也吃上顿像样的饭,她要是愿意呀,就让她来找我,我现在到安公局干差事了,你对她说,她要是来了,我就给她买花衣裳,给她钱,让她真真正正地做上个像样的女人。” 张生吃饱了肚子,看着一大兜丸子与烧饼,他哪还想回宋寨,任侯香香吵他,让狗剩再骂他,本想自己痛痛快快地过几天好日子,可他听到这朱留圈当了公安了,又听到他熟人说:破案子立了功了。他那带着丸子和烧饼想私奔的念头不敢有了。心里一转弯想到朱留圈要真想娶这侯香香为妻,他张生就让给他,顺便诈他几个转让费,也图他几天快活生活,于是对朱留圈要他回宋家寨带丸子稍烧饼,又要他转告侯香香的话便答应下来。 朱留圈听说张生答应了他的话,心里自然乐和,想到马上就要与他思念的人儿见面了,就高兴地忘乎所以。顺手从兜里掏出三张中州卷这新兴的钞票对张生说:“这三张钱,给你一张,那二张你给香香,让她做来密县城的盘缠,你一定要捎到,要是捎不到,我这二斤半就生气了。”朱留圈说着就拍了拍腰中的手枪。 张生一看朱留圈腰中真的有支手枪,心里害怕。可他哪里知道,那手枪是坏的,你想公安局的枪械员是专修手枪的,腰上哪还没有一支坏手枪?当然,张生自然害怕,有手枪就会打人嘛。 吃足喝饱的张生得了朱留圈的钱,便带着那兜丸子与烧饼撂开要饭路上练就的腿功,直奔宋家寨而去。 回头再说侯香香。 侯香香思想的心潮,难以平静下来。透过绵纸糊着的窗户窟窿,她望望窗外,窗外,夜半更深。狗叫声给夜半的黑夜平添了几多的恐惧。狗剩出去几天,还没回来,他会到哪要饭了?他会不会被人打了?又会不会被疯狗咬伤?这年月要饭的人少了,因为有了地种,那要饭的日子比种地的日子难过呀,种地虽然辛苦,但自食其力,地里收获的粮食是自家的。虽然收成有好有坏,但收到囤的粮食,啥时候都能做出馍饭,吃着香甜。而要饭的,要的全是剩渣残粥。有的连猪狗都不吃。还有被人放狗咬。挨人打骂。讨饭路上,受过的心酸怎不能令侯香香痛苦悲凄?她真的再也不想过那“走百里路,吃百家饭”的日子了。可眼下她又该怎么办呀?她以后的路又在何方?侯香香越这样思想,就越感到无法生活下去,就越没有脸面见人,她想到了死,可那狗剩又拽着了她的心,她要是真死了儿子的日子可怎么过?侯香香卷曲在床上越思想,就越难以入睡,越难以入睡,就越饥肠辘辘,饥饿难忍。她一天未曾下床,一天水米没搭牙了,她能不饥饿吗?这时她多么想能有一点吃的,那怕是一点馍头,那怕是发霉发臭的,要饭路上,这样的馍头她要的多了,就晒干存放,以备没饭可要时,时刻充饥。可这黑更半夜到哪里去要得来呀。 就在这时她听到敲门声。 侯香香急忙起身,颠狂着跑到屋门前:“剩儿,你可回来了,快给娘点吃的,娘饿坏了。” “是我,开门吧。”屋外传来张生的声音。 “你回来干啥?我水米没搭牙哪有吃的给你。”侯香香没有抽开门栓,而是生气地说。 “剩她娘,开门吧,我给你带回来好吃的啦。有密县城十字街有名的丸子,还有芝麻盖烧饼呀。”张生真情地说。 “日你娘,你不是撇下老娘跑了吗?还回来干啥?啥你娘的密县城十字街的丸子,芝麻盖烧饼,你就梦里吃去吧,你把老娘当三岁小孩呀。”侯香香骂咧着,张生的话她哪里肯信? 门外的张生无奈地说:“剩她娘,你不信就从门缝里闻闻吧,我张生要是说瞎话,就不是人做的。”张生赌起了绝咒,说罢解开那要饭的布兜,贴近那门缝,丸子与烧饼的香气便飘进了屋里。 闻到这香气,侯香香急忙抽开门栓开了门。 张生急忙走进屋子,把那兜子递给侯香香,侯香香急忙接过布兜子,闻到那丸子与烧饼的香味,泪水从眼里涌了出来,她一下子抱着张生痛哭着:“张生哥哥,这些日子你到哪里去啦,从哪要来这么好的东西还记着我,给我送回来呀。” 张生感到此时的侯香香真的动了真心真情,他急忙拿出怀中的中州卷说:“钱,还有钱都是给你的。” 接过这钱,侯香香愣住了:“这是哪来的?” 这正是: 讨饭路上结伴行苦辣酸甜度残生 莫道恶习难更改浪子回头是真情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四十八回:楼院人慷慨明大义 负心人悔悟力自新(上) 《梦幻楼阁》: 第四十八回:楼院人慷慨明大义负心人悔悟力自新 秋收过后的原野里是一片繁忙的农事景象。 金灿灿的晨阳普照在空旷的广袤大地,被犁耙过平展的大地上,升腾着袅袅的晨雾,炊烟般地在田间飘散着,田野上,骡子嘶叫声,摇耧的铃铛声,人们吆喝牲口声与谈笑声交织在一起,抒发着解放后人们愉悦的心情。 宋家楼院的逃户地仍被宋丕显家耕种着。大哥鸣喈摇着耧,二哥鸣中牵着拉耧的大骡子,在平展的田地里播散着种子,湿露露的田地上留下了耧脚直顺顺的耧沟子。耧沟子播下的种子孕育着来年的丰收。 地头上,王素兰在细心地捡着麦种子,一点点地把一些麦糠裹着的瞎瘪的麦籽捡了出来。 “你要精捡细挑呀,没有好种子就长不出好麦子。”拉着石砘子砘着耧沟的宋鸣远,见王素兰在精心地检麦种,搭趣地说道。 “你就好好拉着你的砘子吧,耧沟砘不住,麦粒子砘不严盖不住,再好的麦种也不会长出好麦子。”王素兰亲昵的看了宋鸣远有趣地回答道。 “那你那田里,我下的好种子啥时间才能发芽呀?”宋鸣远见摇耧的大哥、二哥没在眼前,丢下拉着的砘子绳跑到王素兰跟前调皮地说道。 王素兰爱怜地看了宋鸣远一眼,又转脸看看见四下无人,捂着嘴小声说:“再快也得十个月,哪能像这麦子种下三四天就发芽。” “那会不会让快点呀?”宋鸣远做了个鬼脸故意说道。 “快个啥呀?你道是种庄稼呀?夏天种上秋天就收?”王素兰幸福地笑着说。 “咱不是提前种了吗?”宋鸣远诡谲地说道。 “去你的吧,不害羞,那事你也会说出来。”王素兰羞赧地红了脸,抓起捡出的瞎瘪麦籽就向宋鸣远扬去。 “哎呀!”宋鸣远突然叫了一声,急忙捂住了眼。 “咋啦?”王素兰见宋鸣远捂住眼,急忙站起来跑到宋鸣远身边惊问道。 “真的吗?让俺看看。”王素兰心疼地走到宋鸣远眼前,她相信宋鸣远的话,她随手扬起的瞎瘪麦籽里有麦糠呀。 “哎哟,真疼呀。”宋鸣远惊叫着,双手捂着眼睛没有拿开。 “好兄弟,姐不是故意地。”王素兰内疚地说道:“来,让姐给你看看吧。” 王素兰心疼地说着就去抓宋鸣远捂着双眼的手。 宋鸣远突然把王素兰揽在怀里:“看看,看吧。” 王素兰被宋鸣远紧紧地抱着,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透着摄魂的光芒,宋鸣远把嘴唇移向王素兰的嘴边。 “咳!咳!”这时从他们身后传来几声干咳声。 宋鸣远急忙松开抱着的王素兰。 “爹,您老过来啦?”宋鸣远尴尬地转过身对父亲说道。 “鸣远,你俩哥在这耩地,这地墒好,晚砘一晌耧沟不会干,我刚才在南弯咱那块给人家地里路过,老远看见那里有两人在掘地,都耩麦了地还没整好耙平,那就要误农事喽,再说那是咱养出来的地,用镢头掘也才四指深,这麦子就认地絮才能扎深根长的旺,那四指深的地麦根咋扎下去,来年咋能长好麦呀。”宋丕显讲的是种地经,操的是别人家的心。 “爹,您是说……”宋鸣远听到父亲这话,知道他是又动善心了。 “我是说咱还待再帮他们一把,地给他们了,种不好就不会有好收成,行善积德就到底,再帮他们一把,你就到家里牵上咱那大骡子给他们家犁犁地,趁墒把麦子给他们家耩上吧。”宋丕显认真地说道。 “爹,您真是个大善人,这可是让俺亲身感受到了。”王素兰动心地说。 “素兰,你做了我们宋家的媳妇,就得按我们宋家的规矩走,积德行善的事以后要多做,积德积德为下辈吧。”宋丕显语重心长地对儿媳说。 “爹,您老放心吧,儿媳我不会给大宋家丢脸的。”王素兰语气坚定地对公爹说。 “这就好,这就好,贤孝是咱宋家的门风呀,哎,这麦种捡的咋样了?”宋丕显很满意这位知书达理的小儿媳。 “爹,麦种,俺都捡了二遍了,没瘪麦没麦糠没杂东西,不会绊耧仓眼的。爹,要不俺和鸣远一块帮那家犁地吧,也好跟鸣远学学这种庄稼的手艺。”王素兰对公爹说道。 “咱家他们兄弟多,地里活你别操心了,哦,等以后……我不说了,把家务操持好,把……就行了。”宋丕显说着半截话叮嘱儿媳道。 “爹,俺知道您老要说什么话,您老放心吧,俺会把宋家的后代教养好,让他们一个个都能长大成人,有出息。”王素兰充满自信地说道。 宋丕显捋着胡子笑了,他微微地向儿媳点了一下头:“想跟鸣远去,你就去吧,帮帮人家也是积积德呀。” 回头再说说侯香香。 那天晚上就在她饥饿难忍的时候,张生回到了这个破旧的家门。不仅给她带回了喷香喷香的丸子与烧饼,更给她带回了让她平生第一次感到的真爱,使她那颗即将湮灭的人性有了新生的萌芽。这萌芽使侯香香真正地感到啥叫知冷知暖,啥叫心心相印,啥叫牵挂,啥叫疼爱,那时节侯香香哭了,痛哭地泪水洗涮着她那颗将要湮灭的心,那颗被残酷的社会制度吞噬过的,被没有人性的人贱踏过的,没有被真爱抚慰过的心,那时节,她痛恨一切,痛恨社会与社会中无情的人,她不会相信社会上还有好人,还有人心疼她,可怜她,呵护她,牵挂她的好人。变态的心理使她唯一有着的就是私欲。就是占有。就是用私欲的占有去报复一个个想觊觎她。占有她的人。就在她绝望*要成为魔鬼时,张生给她了一点点希望,是饥饿中的生命,是生命中的真情。那一夜侯香香平生有了第一次真正的欲望,侯香香今生真正的欲望。使张生感到平生第一次的满足,这满足使张生不敢,也不能讲真正的实情,讲出了他可能会失去她,使他又成为乞丐路上的讨饭者。当然侯香香不会深问他,这丸子与烧饼与那中州卷的真正由来。踏着漆黑的夜路,冒着凛冽的寒风,给她送回来的真情,足以使她感到当年超化东店病疾中,她对他的关心,呵护中的真心回报。那一夜,张生搂着侯香香,侯香香依偎在张生怀里,虽然没有女人骚容般的浪漫,但有的是普通生命人的真情,侯香香对张生说:“他爹,以后咱们就好好过日子吧,一切就从头再来吧。人家能过的日子咱也学着过,日子会难些,只要咬着牙,就没过不去的坎,天不绝咱,咱也别负天意呀。” 张生也说道:“咱也种上几亩地,种地再难,也比要饭强,那有钱人放狗咬咱,他们给的那剩馍剩饭,发臭发霉真是咽不下去呀!种地打庄稼就是再欠收,也比要饭强,再说新社会了,政府不会让咱饿死的。” “政府啥差事,咱就别再干了,人家都吃本份饭,干本份事,咱就咋不能。”侯香香在张生怀里叮嘱道。 “会的,我会的。”张生唯恐再失去侯香香连忙说道。 “可俺狗剩出去两天了,不会饿死吧。”侯香香牵挂地说道。 “那天明了,就去找找吧好赖也是个人命啊?”张生拍抚着侯香香的肩头说。 “你到哪儿去找啊,先把地种上吧,你走了那几天,区里张书记亲自来到宋家寨给俺了宋家楼院让出的地,可我不知咋种地,也没脸问村里人呀。”侯香香羞愧地说。 “那咱就先用镢头刨刨吧,没耧耩地,就借点麦种撒一撒麦籽,好赖能长出麦苗,过年多少能长出庄稼来。”张生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只好那样了。”侯香香只得无奈地说道。 侯香香与张生说着话,天就亮了。 天亮了张生就到大富家借了把镢头,侯香香到马胜家借个铁耙子,俩个人就到村里给宋家楼院他们让出的三亩地掘地了。 宋家楼院养出的这块,土壤很絮,土层很厚,张生一镢头下去一点也不用费劲,他掘了一会便说道:“香香,你看这土地很絮,要不咱就别掘吧,干脆用铁耙子耧一耧把麦籽撒上就算了吧,再说这一大块地,一镢一镢地掘,还不掘到过大年呀。” “他爹,咱没牲口犁地,村里人就笑咱啦,这地连掘都掘就耧耧撒麦种,人家才笑咱哪,要是这样还做懒汉活,咱啥时才能摘掉懒汉帽子,做个好人样呀?”侯香香说。 侯香香没用铁耙耧过地,在张生掘过的地上乱走着,把张生狗扒屎一样隔一镢头掘一镢头的地踩成了土饼饼。 “狗牲他娘,你这是干啥呀?”大富他娘,提着油馍篮,到地里给地里耩地的大富爹送油馍,见侯香香这样踩来踩去的,有点不解便问道。 “大嫂子,俺这是种麦子,等麦子熟了再还您家那两碗绿豆面啊。”侯香香见大富他娘没有嗤笑她,心里有点愧疚地说道。 “这钯子耧地不是这样吧,你站那地别乱动,要不都踩出脚窝窝了,耧一耙子杆长再挪挪脚,这样耧着地不累慌省劲,还会把地耧好耧平呀,哎,难得你俩口子学会干活了,俺那两碗绿豆面就不要,邻里乡亲谁家没有断顿的时候呀。”大富娘情真意切地说道。 侯香香听了大富娘的话有些窘迫,她从她的话中听了被人尊重的亲切,便说道:“要不等俺地种上了,就给恁家帮工去,用干活的工去抵抵那两碗绿豆面。” 大富娘听到这话,笑着说:“哈哈,等你俩把这块地掘完还不到鸡子扎牙啦,那两碗绿豆面说不要就不要啦,还提它干啥呀,你俩就赶快掘地吧,赶快把地掘好,种上麦子别留白地,要不人家外村人就不会笑咱宋家寒村的人了,人懒得连麦子都种不上。” “大嫂子,您说的是理,您不小看俺们,俺们就争口气,就给咱宋家寨村人争口气,他爹你就别直腰快掘吧,俺学着咱嫂子说的法子耧这地,地不掘完咱就不回家。”侯香香说道便蹶着屁股耧起了地。 望着这在宋家寨出了名的两口子,大富娘感慨地说:“富他爹说那浪子回头金不换,就是这个样子吗?” 听到大富娘说这话,张生与侯香香都没说什么,他们打心里感到:劳动受人尊重的滋味。 99mk.cc。wap.99mk.cc 四十八回:楼院人慷慨明大义 负心人悔悟力自新(下) “嘚嘚,嘚嘚。”这时传来吆喝牲口的声音。 张生与侯香香这才直起了腰,他们看到走来的是赶着拖车,拖车上放着犁耙的宋鸣远,宋鸣远身后跟着王素兰,王素兰胳膊上擓着篮子,手里提着水罐子时,急忙又弯下了腰,张生小声对侯香香说:“快耧地吧,别给他们说话呀。”侯香香也小声地说道:“俺知道啦,咱就当脸装到裤裆里吧,真是没脸再见宋家楼院人啦。” “鸣远,你们小两口到哪去呀?”大富娘对赶着拖车,在地头停下的宋鸣远道。 “犁地呀。”宋鸣远在地头停下拖车,卸着拖车上的犁耙说。 “犁哪地?”大富娘见宋鸣远把犁耙搁在了张生与侯香香掘着的地头上,有点不解地问。 “犁这地呀!‘宋鸣远边说话便给骡子套上了犁杖。 “这地不是……“大富娘指着被张生掘过的地不便把话明说。 张生与侯香香听说宋鸣远来犁这块地,便直起了腰,张生有点愕然地说:“这地不是……” 宋鸣远套好骡子,在地头扎上犁说道:“张大叔,这地是分给你家了,你看咱村的地都犁好耩麦了,只有这地还白茬子,俺爹看到你在这掘地,就让俺套上犁,帮你们把这地犁了,耙好,等俺大哥、二哥在逃户地耩好麦子,再帮你家耩上,你看那拖车上麦种俺都给你家带来了。” “真的吗?”张生听到这话愣了。 “张大叔,俺楼院从来可没说过瞎话呀。”宋鸣远扎好犁杖,脱掉鞋子就要扬鞭催骡,开犁犁地。 “鸣远,你停停。”侯香香突然叫道。 “又咋啦?”宋鸣远见侯香香拦着骡子头,有点不解地问道。 “俺对不住您,对不住宋家楼院呀。”侯香香说着,“扑通”跪在了地上,对着宋鸣远磕起了头,张生见状也急忙跑了过来,面向宋鸣远跪了下来。 王素兰急忙跑了过来,把侯香香与张生拉起来说:“快别这样,这样会折鸣远寿地,是叫你张大婶呀,还是叫你侯婶婶,快快起来,让鸣远快犁地吧,快犁快耙,等一会俺大哥、二哥就过来耩地,麦种俺都带来啦,这麦种和俺俺家种的一模一样,俺给捡了几遍了。” 此时的侯香香望着王素兰什么也看不见了,两串泪珠子遮住了她的视线。 “就叫你婶婶吧,别难过俺们楼院人会帮你们一把的,今早还没吃饭吧,那篮里是俺大嫂、二嫂在家烙的油馍,你们先吃点吧。”王素兰拉起侯香香,说着就提起竹篮子,从竹篮里拿出葱花油烙馍,一股浓浓的油馍香味飘了出来。 闻到这香味侯香香的口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她强忍着嘴谗说:“不,不,不会……” 王素兰突然打了一个嗝,她急忙用一只手捂着嘴,用另一只手把竹篮推到侯香香脸前。 “闺女,你咋啦?”侯香香见打嗝紧皱眉头的王素兰,有点关心地问。 王素兰又连打了两个嗝,她捂着嘴说道:“没啥,没啥,就是不敢闻油气,闻着油气就呕心。” “那是你家特富了,富的流油啊,要是俺家呀,整天喝油都不恶心。”张生看王素兰提着竹篮里那散发着葱花香味的油烙馍,贪谗地说道。 “你呀,光想着吃就不想想这油馍是咋来的?你不是女人,净说那没球势话。”侯香香扭头数落着张生道。 张生自然不知道侯香香话中的含意,他再不敢说什么了。 侯香香没有对张生说着什么,她看着赤脚踩在泥土中,扬鞭催骡奔走在土地里的宋鸣远,看着不时打着嗝在地头捡着麦种的王素兰,她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一种异常燥动的感恩情绪在心时涌动着。 话说在宋家寨西南一里多地,有一条河,这河叫苏河。这苏河就像一只弓背把沿河居住的几户秦姓、苏姓与周姓人家圈了起来。这几户人家都住着土窑洞,窑洞前是一处处小院落,小院落修竹掩映,果树蔽荫。诗情田园生活在这里充分体现着。 太阳就要落山,红红的夕阳光照在这条小河上,给小河镀上了金灿灿的光亮。 河边上一个年约六十多岁的老奶奶在洗着衣裳。 “秦奶奶,你在给谁洗衣裳啊?”一个俊秀的姑娘端着衣盆也来洗衣。 老奶奶用力搓着白布衫上被幼儿屙上的黄屎说道:“给俺闺女的儿子洗的,我给她那老生子引孩去了,屙我了一怀抱,不洗净俺怕俺侄媳妇说呀,哎,俺孩子被抓壮丁,一去就没回来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老了就指望俺侄囤与合成了。” “那您那闺女就不养活你了?”这姑娘放下衣裳盆搬了块石头在河边坐下说道。 “闺女是出门的人,指望不住啊,俺闺女还说等她那孩子长大了养活我,闺女都没指望,靠这外孙能行吗?”老奶奶感慨地说。 “秦奶奶,您就别难过了,要是您那外孙长大了不亲您,俺就给他说当年您在这河里给他洗屎衣裳,让他知道他姥娘是多么亲他的。”这洗衣的姑娘很认真地说道。 “哈哈,别说亲我了,要是我百年后他能在我坟头给我点份纸,我就知足了。”老奶奶说着这话有点暗然伤神。 “奶奶,您别难过了,现在解放了,共产党都教育要做好人,新社会就会有新风俗呀。”洗衣姑娘非常自信地说。 “新不新风俗俺老了,也管不了恁多了,可我就是俺闺女会不会得她儿子啥力,她老来得子,把她孩子娇上了天,孩子哭都不让哭一声,蝇子屙了那孩子一脸,我撵蝇子都不让撵,蝇子屎把小孩屙的全是小黑点点,长大了那孩子脸上还不都是黑麻子呀!”老奶奶洗着衣裳嘟囔着说,但她话语里充满着对闺女老来得子的喜欢。 “秦奶奶,看您这话把您那外孙说得多娇滴呀,要是您外孙长大了不亲您,可真是坏良心了。”这姑娘的话充满了对这位老奶奶敬佩之情。 “由他去吧,我老了还能管着谁呀!”老奶奶叹了口气说道。 “现在这孩子呀,当娘的能养活孩子,可孩子哪能养活娘。”侯香香接着秦奶奶的活头,来到了河边,后面跟着张生。 “你也是来洗衣裳的?我咋没见过你呀?”老奶奶听到侯香香的话,便问道。 “俺是宋家寨的,不是来洗衣裳的,是来逮鱼的。”侯香香风风火火地说道。 “逮鱼的,逮鱼干啥?”秦奶奶见这女人已四十多岁了,这么晚了急着来逮鱼有点不解地问。 “逮鱼吃呗。”侯香香说。 秦奶奶哈哈一笑:“不会是害孩子吧,俺闺女怀俺外孙时,俺就在这河里给她逮鱼吃,有身孕吃鱼腥的东西,能治干恶心,治呕吐呀。” 张生听到老奶奶这话心中一喜,想到:难道她怀上了我的孩子? “老奶奶,您是咋逮住鱼的呀?”侯香香听了这老奶奶的话,忙请教道。 “你到俺家拿个篮,你到南边那小河去,那里有个小水潭,那里的鱼可多了,篮里放点碎骨头,放进水里,稍等一会,鱼进篮啃骨头了再提出来,就会逮住好多了。俺闺女怀俺那外孙时,是俺侄合成用这法子逮的,都逮了十几斤,俺给闺女送过去,熬鱼汤,油炸焦鱼,就把俺闺女那恶心吐酸水的病给治住了。”老奶奶眉飞色舞地说道。 “奶奶就让俺当家到您家,借个篮子用用吧。”侯香香对老奶奶说道。 “中,中,正好俺家还有一些羊骨头,怀孩子也是积德的善事,俺这就去给你们拿篮子去。”秦奶奶说着,就起了身,迈着小裹脚向家里走去。 “你还不去呀,在这傻愣着,还想让老奶奶给送来呀?”侯香香对一边的张生说道。 “中,中,中。”张生听到侯香香的话。急忙向老奶奶去的方向跑去。 张生从秦奶奶家拿来篮子和骨头,和侯香香一起来到老奶奶说的那小水潭,果然看到小水潭里来回游动的鱼儿,那鱼群游动着不时激起水花儿。 “篮子给我吧。”侯香香对提着篮子的张生说。 “你不敢下水,水凉冻着身子,会伤两人,还是我来吧。”张生说着挽起裤腿就跳进水里去。 “慢慢呀,不知这水潭深不深呀。”侯香香担心地对向潭边走着的张生说道。 “没事,没事,就是淹死也有后代啦。”张生兴奋地满不在乎地说着,他话音没落地,只见张生“卟叽”一下跳进了水潭中,潭中的水一下子淹到了他的胸口。 “呀,那么深,快上来吧。”侯香香见这情景急忙叫道。 “我踩底了,没事呀,为了孩子就是淹死也值得呀。”张生大有慷慨激昂地气势。 听到张生这话,侯香香心中燃起了激情,暗暗说道:“鸣远啊,俺家穷没啥能报答你们的恩情了,也只能这样了。” 再说宋家楼院。 宋鸣远给张生家犁耙完南弯那块地,鸣喈背着耧,鸣中牵着骡子便来到这地头。 当鸣中听说是张生家耩地,心中甚为不满地说:“咱地给他家了,又帮他家犁地,耩地还赔麦种,咱是图的啥呀?这骡子拉了一天耧了,再说牵牲口,淌湿地我也走不动了。”说着就要牵着骡子走。 “二哥,您要累了就让我牵着骡子耩地吧。”王素兰话没说完又恶心地干吐起来。 “弟妹,你咋啦?”鸣中见素兰这样便关心地问道。 “没啥,不知咋啦,就是恶心,光想吐酸水。”王素兰说着干呕起来。 “要不让俺拉耧吧。”一边的侯香香看到宋家兄弟为耩地斗起了嘴难过地说。 “鸣中,再难过咱把这地耩了吧,救人救活嘛。”鸣喈搁下耧,对鸣中说道。 “大哥,不是我不想牵牲口,他这家人真是太可恶了,端着脏水盆往咱兄弟身上泼,要不是公安局讲公平,怕咱兄弟现在就在大牢里了。”鸣中生气地说。 “大兄弟,都是俺不好呀!”侯香香哭丧着腔说。“俺给你们跪下请罪吧。”侯香香说着又要下跪。 “别来这一套了,俺给你家地,犁地耙地又给麦种,不是图你下跪的。”宋鸣远大声说道。 侯香香与张生站在一边搭拉下了头,任凭宋家兄弟说什么都不吭声,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呀? 耩完地,他们兄弟回到家里,王素兰干呕地更厉害了。 “娘,素兰不知咋啦,吐了一天,还说老恶心。”宋鸣远见素兰这样子担心地对老娘说道。 宋老太太听到儿子这话,掐着指头说:“不会是害喜呀,她过门才十几天呀?” “啥喜呀?”宋鸣远听到娘这话,有点不解道。 “鸣远,你给娘说实话,素兰没过门前,你碰过她吗?”宋老太太一本正经地问,话语中有点不满与气忿。 “娘……”宋鸣远见老娘这神情不敢说出实话。 “你给娘说实话,要是你没碰过她,娘就要你把她休了。”宋老太太威严地又说道:“咱大宋家丢不起这个人。” “娘,俺碰过她,她不愿意是俺……”宋鸣远终于说了实话。 “多长时间了?”宋老太太追问道。 “有一个多月了。”宋鸣远实话实说再也不敢说瞎话,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想让素兰离开他。 宋老太太突然大笑起来,欣喜地说道:“那就是咱大宋家的骨肉啦。” “素兰怀上你的孩子啦。”宋老太太喜笑着说道。 宋鸣远听到娘这话突然感到脸热起来:“娘,素兰老吐咋办呀?” “咋办?你明天到集上,给她买点鱼,炸焦鱼,炖鱼汤,这法子治啥都灵。”宋老太太嘱托道。 “可素兰,今晚要吐一夜吗?”宋鸣远有点心疼地说。 “这天黑了,你能到哪里弄来鱼?”宋老太太也感到有点无奈。 “老太太,俺来给素兰送鱼来了。”侯香香接着宋老太太的话,提着活蹦乱跳的鱼急忙说道。她身后跟着被河水湿透了身子的张生。 这正是: 昔日负义使歹计今日反悔重做人 捉鱼谢恩礼虽轻德善使得力自新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四十九回:王素兰情定红楼梦 宋鸣远仗仪救狗剩(上) 《梦幻楼阁》: 第四十九回:王素兰情定红楼梦宋鸣远仗仪救狗剩 张生病了,昨晚在苏河里捞鱼,由于天寒水凉,浑身上下湿了个透,他那本来就虚弱的身体怎能经得折腾?回到草房中他感到有点冷,到了半夜他浑身发烧病得胡言乱语起来。 张生抓着侯香香的手,几乎乞怜地说:“香香,我活不成了,你不会怪我吧?” 侯香香感到张生那手很热很热,热得使她心疼,更使她感到那份不曾有过的情爱回到了她的身上,讨饭路上就是这个叫花子,曾为她挡住过富人故意放过的狗咬,曾为她在讨来的不多的剩汤残粥中,让她与狗剩多吃,而她忍饥挨饿,在狂风暴雨的破庙中,为她用身体挡住窗户的风雨侵袭。在脚崴疼痛时又背着她在求生路上前行。在她饥饿难耐的时候,是他夜半更深为她送回了丸子娆饼。在她为报恩人之情河中捞鱼时,又是他涉身水中替她受冻。侯香香以前只知饥饿苦难,不知何是情。而此时的情爱在她心中油然而生,她紧紧握着张生的手,似乎动情地说:“张哥,怪你?怪你啥呀?你都看见了,以前咱对楼院人那么仇恨,那么歹毒,可人家咋对咱呀,不该分的地人家给咱了,又帮咱犁地帮咱耙地,还帮咱耩上麦子又赔麦种,人家图咱啥呀?鸣远那老婆,有了身孕你看多难受,还替咱捡麦种说好话,我都活了四十多岁了,这良心咋还没有二十多岁的闺女好呀。” 张生拉着侯香香说:“香香,我活不成了,我死了后,你就嫁给朱留圈吧,那个人心肠好,他会养活你的。” “张哥,别提他,他就是牲口没有人性的畜牲。”侯香香有点愤怒地说道。 “不,不,不是……”张生想讲出实情,但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来。 “张哥,你先忍着点,等天明了俺就用你给俺那钱给你买药去。”侯香香安慰着张生道。 “那钱……那钱……”张生支吾着。 “钱是伺侯人的,咱也不指望那两张钱,置庄买地,再说那钱是你的呀。”侯香香有点动情的说。 “我……我……”张生听到侯香香这话有点忐忑不安。 “张哥,你啥都别说了,咱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咱有地了,有依靠了,再也不用拉棍要饭了,再也不怕有钱人看不起咱,放狗咬咱了。”侯香香说道这话,眼里涌出了泪水。 “香香,别……别……难过,等……我好了,把狗剩找……找回来。”张生又发烧了,发烧中的他说话断断续续。 再说宋家楼院的王素兰。宋老太太亲自下厨,把侯香香送来的鱼,连夜油炸,炖汤让王素兰吃了,说也灵验,王素兰吃了不到一个时辰那干呕、恶心呕吐的症状就没有了。 “鸣远啊,天明了给叫花子家送点米面去吧。可别在乎,她们送来的这东西不值啥钱,那是她家的情义,有钱人给座金山不动心,饥饿人给块馍,就会救一条命呀!”宋老太太语重心长地说。 “娘,您老放心吧,咱楼院人自古以来就重情义。明早我再找几件衣裳给他家送去,我看那叫花子主任的衣裳都湿透了。”宋鸣远应允着娘的话说。 “鸣远,就别再叫人家叫花子主任了,人家都不干啥主任了,再说那叫花子的帽子能戴一辈子,南湾那麦子种上了,明年要是有个好收成,人家不是和咱家一样是户庄稼人呀?咱家不也是从讨饭路上走过来吗?”王素兰深情地说。 “听听,俺媳妇说的多好,哦,对啦,老婆我以后也不再说啥叫花子啦,鸣远,你以后可要向素兰学学礼仪呀,她是书香人家,从小学的比你多,句句话都在理上,这以后,我……”宋老太太话说到这停住了。 “娘,您咋啦?”宋鸣远急忙向娘讨问什么道。 “我不说啦,你以后好好待素兰好就是了。”宋老太太说着就出了宋鸣远的屋门。 宋鸣远见娘走后,挠着头对王素兰说:“咱娘是咋啦?到嘴边的话就不说了。” 王素兰“咯咯”一笑:“傻瓜,那都不知道?” “啥呀?”宋鸣远问道。 “咱娘是说孩子出生后,要俺教好孩子,她老就让放心了。” “哦,是是。”宋鸣远似乎醒悟过来,连忙说。 “哎,素兰姐,你那地墒咋恁好呀?刚种上种子就发芽啦?”宋鸣远故意说着俏皮话。 “去你的吧,厚脸皮还有脸说,咱大嫂、二嫂说俺那话,都羞死我了。”王素兰把脸转向墙角,羞赧地说道。 “咱大嫂、二嫂说啥呀?”宋鸣远故意问道。 “不说,不说,你做过的事,还用俺说吗?”王素兰噘着嘴,有点嗔怪地说道。 宋鸣远见王素兰有点认真,愧疚地说:“素兰,你别生气,都怪我……” “俺生啥气呀?”王素兰转身抱着宋鸣远,依偎在他的怀里。 宋鸣远拥揽着王素兰,把嘴唇凑到她的脸颊上。 “鸣远,以后别叫我姐了,好吗?” “那叫你啥?” “叫我小妹。” “你比我大一岁,咋能叫你小妹呀?” “你没看过红楼梦?” 宋鸣远摇摇头:“我做过梦,可没做过啥红楼梦,在咱这楼里睡觉做梦,就是红楼梦?” 王素兰“咯咯”地笑了:“傻瓜,那是一本书呀。” 宋鸣远有点不解:“书就书呗,咋叫红楼梦呀?没有,没读过,俺读过‘三字经’,那是俺姥爷的姥爷,传下来的,你爹是教书的,也教红楼梦呀?” “那是一本写男女情爱的书,俺爹不让看,俺偷看的。” “那你认得书上的字?” “不认字,俺就一个字一个字单写到手上,让俺爹给俺说,后来俺爹把教俺的生字连起来才知道俺偷看他藏的书了。” “是书就是让认字的,咋藏起来不认看呀?” “那是本写男女之间事情的书,爹不让看呀。” “呀!男女之间的事还有书呀,可咱没看书不也……”宋鸣远做了个鬼脸笑着说。 “你真坏!”王素兰轻轻地在宋鸣远脸上拧了一下,娇柔地说。 “哎,素兰姐,你说说那啥红楼梦,咋说男女的事呀?”宋鸣远有点好奇地问。 “红楼梦里有个林黛玉,有个秦可卿,有金陵十二钗,还有……” “别说那么多了,她们都是干啥的呀?”宋鸣远有点急不可待地问。 “不说了,睡觉吧,爹不是说要你到密县城买啥双轮双铧犁吗?爹说那犁犁地出活,人不用扶犁,大骡子拉着就会自动走,要是买回来就让俺学用用呀。”王素兰故意把话题转开了。 “素兰姐,你就给我讲讲红楼梦吧。”宋鸣远故意哀求道。 “那你答应我,让我叫你哥,你叫我小妹好吗?”王素兰沉浸在幸福的憧憬之中。 “这……这……这不乱了吗?”宋鸣远不知王素兰为什么要改变这种称谓。 “鸣远哥。”王素兰轻轻地呼唤着。 “哦!哦!”宋鸣远不自然地应允着。 王素兰紧紧把身子贴在宋鸣远胸怀里,仿佛沉浸在“红楼梦”里那贾林之恋中。 话说在密县县城南五里之遥有一煤窑,这媒窑叫天仙庙窑。 几天前,这煤窑抓住了一个偷窃窑上铁器的叫花子,拿到窑北边五里店一个铁匠铺里卖钱,被窑上护窑队的打手见到。连人带铁器抓到了窑上,护窑队先是用皮鞭暴打一顿后,便送到窑下挖煤。这叫花子哪里下过窑?当他与几个煤黑子一同坐着那滕子编的大篓子下到窑底时,就像到了地狱,窑底下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借着手提的玻璃罩油灯的微亮灯光,一个个煤汉子在低的直不起腰的窑道里爬行着,不时传来的水流声,与窑排子撑着窑顶子漏下的塌顶声,把这叫花子吓的尿了一裤子。在那窑下还没挖到半筐煤,便被吓得半死不活。不挖煤还碍手碍脚,领班的窑头就把他送到了地面上。给他了一根绳子让他随着拉托的大骡子大马,来回踩着马蹄印跑起了空趟。这窑头不指望他干啥活,就是让他活受罪,警示警示那些敢来窑上偷东西的窃贼。这叫花子本来就身体虚弱,几经折腾他哪受得了,几天下来已气息奄奄了。 这一天,他躺在拉窑托的马道边,只有呼气没有吸气之力了。煤窑口围了一群人。 “这叫花子不中了,把他扔井里算了吧。” “这窑头也太黑心了,不让干活,不让他吃饱,真是没良心了。” “要是过去,早把他扔井下那水库了,可现在窑头不敢了,再那样做,让公安局查出来就以害人罪追究窑头罪过呀。” “只要咱这没人说,谁去管这闲事呀?” “就是呀,要不是为了养家糊口,谁还干这‘埋掉没死的人’的活呀。” “干活,干活,围着这个死鬼在这瞎哄哄啥?”这时过来两个手里提着皮鞭的护窑队的狗子,对围着这躺在地上的叫花子扬着皮鞭吼叫道。 “过来两个人,把这叫花子抬走,在那碴堆边挖个坑埋掉算了。”护窑队一个黑脸大汉说道。 “他还有口气呀,就这样活埋了?”那群挖煤人中有个好心人说道。 “有口气咋啦?不能干活你养活呀?”那黑脸大汉嚎叫道。 这好心人不说话了,躲着站的老远,看着这俩护窑队的狗腿子怎样处理这叫花子。 “过来,过来,你们站那看啥啊?”这黑脸汉又大声叫起来,可那群人一个也没走过来。 “哎,这群人现在是仗着共产党给他们撑腰了,咱不敢再打他们了,要是在过去我手里的皮鞭早就粘到他们身上了。”这黑脸大汉,有点无奈地对另一个同伙说道。 99mk.cc。wap.99mk.cc 四十九回:王素兰情定红楼梦 宋鸣远仗仪救狗剩(下) “哎,冯哥你说把这小子咋办吧?窑头让咱俩处理,咱就得把这家伙处理了呀,要不然咱俩能管他吃饭吗?”矮个子歪脖护窑狗说道。 “那咱就亲自把他埋了吧。”黑脸冯哥捋着胳膊袖子说道。 “他们都不干,只有咱俩干了。哎,我看咱这狗腿子也当不长了。”矮个子歪脖叹说罢叹了口气。 这两个护窑队狗腿说话间,一人拽起了地上这叫花子的腿,顺着地面,就像拉死猪似的拉了起来。 “别,别埋我呀,俺家有娘,俺家还有娘呀。”刚才这俩个护窑队狗腿子的话,这叫花子听到了,说要埋他,他便拼出全身气力大叫起来。 “叫,叫也没用了,你家有娘,你就在阴曹地府等你娘吧。”黑脸冯哥,拽着这叫花子就走,在地上拖拉他的煤尘,盖住了拖车道上的马蹄窝窝印。 “冯哥,他还会说话,要不咱放他一条生路吧,他家有娘,娘老了谁养活呀,俺家也有娘,俺娘就全靠俺养活呀。”矮个子歪脖护窑队狗腿动了恻隐之心。 “你妈那个巴子,放他走,那不是自找麻烦吗?他要是到公安局告咱窑头赚黑心钱,你我还有命吗?不行,有气也得埋,再说这天仙庙埋活人还少吗?那些砸伤胳膊掉腿的,砸断肋子露窟窿的有几个活着出来了,要不是共产党来做了天下,那伤的几个人让窑头掏了钱送回家去了。反正这叫花子偷咱窑上的东西想卖钱,也没人管,活埋了也不会有人找咱事。”黑脸冯哥说罢拽着这叫花子的腿就走。 “放下,大白天你们敢埋人,你们真是无法无天了。”说这话的是宋鸣远,宋鸣远手里牵着大骡子,厉声对拽着叫花子腿的黑脸冯哥说道。 原来宋鸣远这天一早,起床后就按爹的吩咐,扛了一袋玉米掺黄豆,掂了一兜子麦子,王素兰找了几件鸣喈、鸣中、鸣远的半旧衣裳就到了侯香香的家。 当宋鸣远与王素兰向侯香香说了楼院人的意思,侯香香急忙跪在地上给他们二人磕起了头。 王素兰急忙拉起侯香香说:“大婶,你就别这样了,要不是昨晚你给俺送那鱼呀,怕俺现在还恶心,呕吐呀。”她说着羞的低下了头。 “那俺今天还到苏河给你捞鱼去吧,女人有喜吃鱼治恶心,可管用了,俺怀俺那狗剩时哪有鱼呀,就是在饭铺捡人家有钱人吃鱼扔在地上的鱼刺治住的。”侯香香说到这把脸转向一边,擦了一把眼中流出的泪水。 “狗剩,还没回来呀?”宋鸣远问道。 侯香香摇了摇头说:“没回来,都出去六七天了,八成是丢了,鸣远,你就别提他了,这个杂种孩子给你家惹了恁多事,丢了也是他罪有应得,老天爷看着他那。”侯香香话是这样说的,可语气中难掩那无比的悲伤。 “你别伤心,我到密县城看看双铧犁去,要是能碰到他就把他捎回来。”宋鸣远对侯香香说道。 “鸣远,我再给你磕个头,反正我这头也不值钱,可我没法报答你呀?”侯香香说着就要下跪。 “你就别再这样了,俺是小字辈,你老这样不是折俺的寿吗?”王素兰急忙拉着侯香香说道。 “你家都是好人啊,过去俺咒过您,骂过您您可别往心里去呀,要不您就咒俺骂俺吧。”侯香香非常忏悔地说。 “咒呀骂啥呀,过去的事就别再提啦,说不定俺以后还有用得着你的时候呀。”王素兰诚恳地说。 “只要用得着我,尽管说吧,要是您以后有孩子,俺给您带小孩,小孩尿啊屙到俺身上,俺都不嫌脏不嫌臭啊。”侯香香连珠炮一样心直口快地说。 “你们在这说吧,我牵骡子去啦,赶黑还得拐回来呀。”宋鸣远对王素兰与侯香香说道。 “哎,鸣远,你停一下。”侯香香见宋鸣远离去像想起什么事,把他叫住。 “你还有事?”宋鸣远转身问道。 “唉,那叫花子有病啦,我回屋拿钱,你回来给他捎点药吧。”侯香香说着就要进屋去。 “是咋啦?”王素兰急忙问道。 “唉,不说了,昨晚捞鱼掉水里了,冻着了。”侯香香说。 “你别拿啥钱啦,那就让鸣远哥捎回来吧,再说是为俺捞鱼得了病呀。”王素兰拽着就要进屋的侯香香说。 “好,我知道了。”宋鸣远答应了就走了。 话说宋鸣远从家牵了骡子,扬鞭奋蹄,半个时辰就到了距县城不远的五里店。 宋鸣远在一家铁匠铺前下了骡子,他想到铁匠铺借口水喝,喝水间他便听到铁匠说起一个叫花子,偷了天仙庙煤窑的啥东西,来这铁匠铺换点钱,结果,钱没换成被煤窑上护窑队的狗腿子抓到了。这铁匠说,那护窑队的狗腿子就是窑头养的狗,心狠毒辣,那叫花子此去必死无疑。 宋鸣远听到这话不敢怠慢,问清天仙庙煤窑在哪里,就骑上骡子,扬起鞭子赶了过去。 就在宋鸣远赶到天仙庙煤窑口,正碰上那黑脸冯哥要埋那叫花子,这叫花子不是别人,正是狗剩。 宋鸣远声若洪钟的喊声确实把这黑脸冯哥吓了一跳。 黑脸冯哥急忙放下,拽着叫花子狗剩的一只腿。那矮个子歪脖也急忙放了下另一只腿。 听到宋鸣远的声音,狗剩如同有了救星,仓慌从地上爬起来,连爬带滚地爬到宋鸣远跟前,哭哭哀求道:“鸣远叔,救救我吧,鸣远爷,他们要活埋我呀,鸣远爷爷,他们要活埋我呀。” 这黑脸冯哥见来者,虽然身材魁梧,却满脸稚气,又见远处的那群挖煤人在望着他说些什么,顿时感到有失威严,他大声喝道:“你是何人?敢在苟窑头地盘上撒野?” “现在这天下是共产党的天下,共产党的天下是讲王法的,你们敢在这清天白日之下大埋活人,还要王法吗?”宋鸣远威严地说道。 “哟嗬!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子啦,敢在这教训我,什么是共产党的天下,敢在苟窑头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是你冯爷爷我说了算。”这黑脸冯哥,说话间把身上披着破旧上衣脱下,扔在一边用手解开腰里的英雄巾,又吸力收腹地扎了扎,看这架式,大有一场撕杀恶斗的气势。 这时从那群挖煤窑人那里传过话来: “这魔鬼,要动武了。” “这家伙,心狠手毒,有真功夫,那一年密县城几家煤窑打擂台,这家伙拿了第一名,胳膊腿粗的煤筐抬扛打断了,可他身上毫发没伤。” “这家伙就是心狠,俺亲眼见到的,有一次一个煤黑子给苟窑头犟嘴,苟窑头给他使了个眼色,这家伙就像条狗蹿了过去,抓着那煤黑子兄弟捎一用力,他的胳膊就断了,后来又活活被这家伙扔到了井下那水库中。” “唉,共产党都坐江山了,这些恶狼虎狗咋没人管管呀。” “冯哥,可不敢下狠招呀,要是伤了这孩子惹出大麻烦,那苟窑头会依咱们吗?”矮个子歪脖子说道。 黑脸冯哥听了这矮个子歪脖子的话,便对宋鸣远说:“哎,小子你要想不受皮肉之苦,就从俺这胯下钻过去,我就放你一马。” “你以为你会点拳脚,就不把共产党的天下放在眼里了,你以为你会赢呀?”宋鸣远不怯不惧气宇大气地说道。 “那就试试?”黑脸冯哥,扎下虎步,摆下架式。 “俺不给你斗,俺来这里是带这个人的。”宋鸣远说道。 “哈哈哈,不给我斗也行,那就把你这大骡子留下吧,就饶你没事。”黑脸冯哥傲慢地说道。 “我要是不给你留下呢?”宋鸣远轻蔑地瞟了他一眼。 “退一步,就把这叫花子留下。”黑脸冯哥似乎也退了一步。 “鸣远,救救我呀,过去都是我的错,错对你了,回去后我就是匹马,让你骑行吧,只要你能救救我。”狗剩听到黑脸冯哥的话,急忙哀求宋鸣远哭着说道。 “你偷了窑头的铁器想逃走没门。”黑脸冯哥说着就上前抓狗剩。 “鸣远,鸣远,救救我吧。”狗剩爬到宋鸣远跟前,用双手抱着宋鸣远的腿。 “你丢开。”宋鸣远大声对狗剩说。 黑脸冯哥大步上前就去抓狗剩。 “你放开他。”宋鸣远对黑脸冯哥大声说。 “你不想活了,敢教训我。”黑脸冯哥说着劈手就向宋鸣远打来。 宋鸣远侧身躲过。 黑脸冯哥见一掌没打着,有点生气,急转身,用一个扫荡腿向宋鸣远扫去。 宋鸣远又腾身跳起,躲过黑脸冯哥的扫荡腿。 黑脸冯哥二招没成,有点急了,又拼出全身气力向宋鸣远扑来。 宋鸣远来了个打地滚,溜到黑脸冯哥身后。 黑脸冯哥急转身来了个恶鹰抓小鸡。 宋鸣远腾身跳起,用脚向黑脸冯哥腮帮踢起。 黑脸冯哥“啊”地一声疼的叫起来。他发疯了,黑脸冯哥不顾被踢疼的腮帮,使出浑身力量去抓宋鸣远。 宋鸣远凭着轻盈的腾挪功夫,硬是不让这黑脸冯哥抓着他的身体。 黑脸冯哥一再丢手,疯狂地抓起一个木棍子挥舞着向宋鸣远扑了过来。 宋鸣远毫不惧怕,纵身跳起,用双脚勇猛地向黑脸冯哥踩去。 黑脸冯哥那曾有防,一下子被宋鸣远踩到了地上。 “好身手!”这时一个声音在宋鸣远身后响起。 倒在地上的黑脸冯哥,未等从地上爬起来两个公安当兵就压了过来,一双明亮的手铐套在了他的手上。 这正是: 劝君多把善事行切忌前嫌于心中 积德行善终有报莫以因果论英雄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五十回:斗恶徒鸣远再立功 思女人留圈苦痴情(上) 《梦幻楼阁》: 第五十回:斗恶徒鸣远再立功思女人留圈苦痴情 话说宋鸣远把那黑脸冯哥踢倒在地,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便见两个身着当兵军装的当兵人,便急忙上前把他按在地上,把一副铮亮的手镣套在了他的手脖上。同时几支枪口对准了他。那矮个子歪脖的护窑狗腿子也乖乖束手就擒。 这当兵的就是密县公安局的战士。 原来天仙庙的苟窑头,依仗钱财,买通解放前的官府,横行乡里,无恶不作。解放后政府为了稳定社会时局,回复生产,安稳民心,就没有动他,但曾警告过他,要他合法经营,不要再祸害百姓。这苟窑头迫于形势,曾表示愿意服从政府管制,暗地曾用金钱、美女贿赂一些官员,使其违法之举,暗中不减。例如,敲诈挖煤人的工薪,利用护窑狗腿子,暴打工友对违抗政府法令,逃避税赋,抢占民女为妾,祸害四邻,使四周百姓敢怒不敢言,有百姓向县委反映,县委指示公安局立案侦办,但终没有抓到真凭实据而无从下手。 为此公安局长赵康暗中派出侦探,监视这苟窑头一举一动。 这一日赵康从李堂办案回来,他的小汽车刚到天仙庙那小路过,忽见那煤窑聚集着一群人,他便对司机说开过去看一看。 原来那躲在挖煤人中的就有公安局的卧底,他在这黑脸冯哥,挖坑埋人之际逮个正着,没想到宋鸣远仗义救人,提前实现了他们的计划。 就在宋鸣远耸身腾起,用双脚把那黑脸冯哥狠狠踢翻在地时,赵康赞叹地大叫道:“好拳脚。” 宋鸣远听到这声音,急忙回头见是公安局长赵康便说道:“这家伙要埋俺宋家寨的活人,你们公安局要给俺们做主呀!” 赵康笑道:“你说的对,咱公安局不但要对百姓做主打击犯罪,惩罚罪恶,还要彻底清算这个黑心窑头的一切罪行。宋鸣远你不但又立功了,还让我亲眼看到了你的拳脚功夫,现在你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怎么啦?难道我打这个坏蛋打错了?”宋鸣远有点不解地说, “不是你错了,是我们公安局要定你了。”赵康很坚定地说道。 “赵局长,这次来密县城是俺爹让俺买双轮双铧犁的,说这家伙犁地好使,地犁的深,犁番翻的均匀,还出活,爹听人说这还是从郑州来的新玩意,咱县没分几部,能不能托你给俺一部呀。”宋鸣远认真地说道。 “管这农机的也是我的战友,卖给你一部没问题,但条件是你要到公安局来。”赵康笑着说。 “这个……”宋鸣远听说这话挠着头皮不敢应允下来。 “不会再说回家再给你爹商量商量吧?”赵康来了个先发制人。 “那真要得给俺爹商量商量呀!”宋鸣远想到只能过爹那关他何尝不愿意干公安呀。 “那好吧,正好我也要到观音堂去问一个案件,我就亲自登门拜访宋老先生,这叫上门求将吧。”赵康笑着说。 “那俺也得看看那双轮双铧犁是啥玩意吧?”宋鸣远想来个金蝉脱壳,虚幌一枪道。 “那啥犁的你就别操心了,我打电话给县委说一声,让农机股送你家一部。”赵康很认真地说。 “送给俺家一部?”宋鸣远有点诧异, “是送给你家一部,上一次杏树岗空手捉土匪,这一次又拳打恶走狗,为民除害,为公安局立功,就算奖励给你家的吧。”赵康认真地说, “奖励的?不,不,我不要。俺爹也不会让要的,俺爹常对俺们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公家能卖给俺一部就行了,哪能要这不义之财呀。”宋鸣远亦很认真地说道。 赵康听到这话很感叹地说道:“早就听县东宋家楼院的人,积德行善,人仁大度,这可是让我亲自感受到了啊。宋鸣远不管咋说,你也得跟我到局子里去一趟,把今天发生在这天仙庙煤窑上的事情说清楚,落个笔录也好给这黑心窑头定罪,关于双轮双铧犁的事,我赵康说过的话不会拉稀的。 “要是做证人,给他们定罪,我就去,不过能不能把这个人也带上?”宋鸣远指着狗牲说道。 “俺不去,俺不去,去公安局会坐大牢的。俺是饿了几天没啥吃的,才拿了这窑上丢得啥铁呀,俺不去坐大牢,鸣远你就替俺说说情吧?”狗剩听说要把他带到公安局,急忙抱着宋鸣远的双腿说道。 “他是:”赵康听宋鸣远要带这个叫花子到公安局便问道。 “哦,他就是上次到您这告状,你说当兵的抓我的那个女人她儿子,今天我从家里来时,她求我找找他这儿子,他已经出来讨饭几天没回去了,他娘很挂念他。”宋鸣远一字一板地说道。 听道宋鸣远这话赵康异常感慨地说道:“宋鸣远你真是个好人啊。你们宋家楼院的人真是好门风呀,不计前嫌不与人为敌,这世上的人要都是这样那该多好,我们公安局就再也不为因仇害人杀人行凶的事件而忙碌了。”咱们回局里去吧,正好也录录这个人的口供。” 这样宋鸣远带着狗牲随着赵康一行,来到了密县公安局。 一进门设在县衙监狱内的公安局院内,就见到在门口张望着得朱留圈。 原来朱留圈这些时刻,掐着指头盼着侯香香会来找他,自张生走后都快半月了却没见一点动静,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是躁动不安,越是躁动不安就越是心不在焉。有一次赵康的手枪出了点毛病,赵康让他看看,他拿了手枪修了几下,便给赵康送去说是修好了。结果赵康很是生气,问他这枪是咋修的?他心里一惊,这才想起来,那枪里的一个弹簧忘装进去了,赵康狠狠地熊了他一顿说:“你这工作咋做到这份上,要是有敌情岂不是误了战机?”可朱留圈的回答让赵康苦笑不得说:“老营长,你那手枪上不了膛,可我这手枪上膛了咋老打不响啊?”回味之余使赵康倍感惭愧,是啊,一个年届不惑四十来岁的郎当男人,身边没女人的男人是啥滋味啊,这天一早赵康对朱留圈说:“留圈啊,我从李堂回来,要到观音堂去问一个案子,你要是没啥事就陪我去一趟吧,想买点啥东西,就到街上买去吧,我回来咱就去。”赵康到李堂走后,朱留圈就心花怒放地去了街上,扯了二丈花布,买了几斤糖果又买了一只烧鸡,称了几斤十字街丸子与芝麻盖烧饼,单等赵康回来。 就在他左等右盼的时候,赵康一行走进了公安局的院门。 “局长,我可把你盼回来了啦。”朱留圈有点急不可待地说。 “是不是想啥人想疯了呀?”赵康也开玩笑地说。 “朱留圈,俺日你娘,你把俺娘拐到那里了?”狗牲见到朱留圈,不顾一切抓住他斥问道。 “你娘没在家?”那我给她那钱和丸子烧饼她没见啊?朱留圈有些不解地说些什么,便回答道。 再说张生的病越来越重了。 那天晚上他从河里捞鱼回来,浑身透湿,没有替换的衣服就脱光了衣服,钻进那破烂得露着棉絮的破被窝。浑身打颤,牙齿碰得咯咯的响,嘴里说着胡话。“我冷……我冷……我冷呀……” 候香香急忙近前:“那咋办呀?” 张生说着胡话:“抱……抱……抱抱我……” 侯香香无奈则动心了,便解衣上床抱着浑身颤抖的张生。 说也灵验,侯香香热热体温的楼抱使张生冷寒的感觉得到温暖,神情有了缓解。 生理的本能使张生产生了欲望,是处于怜悯?还是有同欲?侯香香就给了他。一阵满足过后张生病得更厉害了。 饭没吃,汤没喝,那浑身发烧的滚烫烫得,把个侯香香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香香……我……我怕……真……真的不……不行了,要……要是有……有好人家你……你就……就再走……走一家……”张生断断续续地说着。 “张哥,都怪我啊,要不是俺让你下河捞鱼你也不会这样啊!”侯香香动情地说。 “不……不……咱……咱欠宋……宋家楼院楼院的……就算他……他们啦,俺愿……意。俺心……心甘……张生拉着侯香香手真心地说。 “张哥,咱有地了,种上麦子了,明年麦子一收,就可以过上有饭吃的日子了,就不再要饭,不在让狗咬咱了。”侯香香眼里噙着泪水,真情地说。 张生眼里涌出了泪珠儿,他不再说什么,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然而他心十分清醒,他双眼睁睁地盯着侯香香,翻滚着的思绪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那一年在超化东店也是秋尽东来之即他病了,病的奄奄一息,连睁眼地力气都没有。在东店寺院的那所破庙里,拉棍要饭的他是庙院里来了一位穿着破烂,背着一个破包袱扯着一个讨饭孩的女人走了进来,那天天上飘着雪花儿。 99mk.cc。wap.99mk.cc 五十回:斗恶徒鸣远再立功 思女人留圈苦痴情(下) 这个女人或许是几天没有吃饭了吧,走进庙院,一下子就瘫倒了,那扯着的孩子哭叫着,“娘,我饥,我饥死啦。”这孩子哭叫着在这女人身上乱抓乱挠着。 “剩儿,忍吧再忍吧,等天晴了,娘给你要饭去。”这女人对这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劝说道。 “娘,我饥我饥呀。”这孩子哭叫着,那哭声撕心裂肺。 这女人无奈,解开包袱,拿出那讨饭的布兜,一只手惦着兜底让布兜二朝下的抖落着,另一只手接着布兜口,只是从布兜里抖出的只是一丁点馍渣子。 这孩子见到娘手中的馍渣子,急忙用嘴啃了上去。“呀”这女人惊叫了一声“剩儿,你咬着娘的手心了。” “娘,我舔都舔不着馍星星呀?“这孩子哭着说。” “大妹子,俺那布兜里还有几块干馍头你就给孩子吃了吧。”墙角卷曲这身子的张生对这女人说道。 这女人听到话音这才看到墙角躺着的男人,长长的头发遮盖着整个面颊,乱蓬蓬的头发上挂满了草秸,一双失神的眼睛紧闭着,脸颊上结着疤,那疤是由长期来未曾洗脸结成的垢,鼻梁上有一处明显的红伤印,那是碰伤的,红印淌着水,那是脓水。嘴唇干裂着,从干裂的嘴唇里,渗出一道道的血印子。他上身穿着一件破军衣,肩头磨出了一个洞,从洞里可以看到那黝黑的肌肉。腰里捆着一根麻绳,粗粗的麻绳头,脱絮了就像一撮散开的发丝。下穿一条破棉裤,膝盖处,有一个窟窿,从窟窿里露出棉絮,棉絮上挂着草节。脚穿一双断了帮的鞋子,鞋子张着口,从张口的鞋帮里露出五个脚趾头,脚趾头上的老茧格外的刺眼。他旁边放着一根打狗棍,那打狗棍是枣木的,手握那部位磨的光滑光滑,就像涂上了一层油漆。柱地部份,有破裂的口子,打狗棍记载这讨饭路上的岁月年轮。旁边放着一个布兜,布兜结满了厚厚的油垢,就像涂了一层层的油漆。 张生说着少气无力地掂着布兜,各式各样的干馍块从兜里倒了出来。只是那干馍块,有方的,有圆的,还有扁的,有的裂着口,有的断了几瓣,干馍块上有的长着绿苔,有的长着黑点,还有的黑点变成了黄斑。 看到这馍块,那小孩拼命地爬了过去。拿起馍块拼命地啃了起来。从他啃着馍块中能听“咯噔,咯噔”的声音。 看到这孩子香甜的啃着馍块,这女人痛哭了,她对这男人说道:大哥,是你救了俺孩子的命。” “大妹子,我也没命了,这馍块都让孩子吃了吧。”张生少气无力地说道。 “大哥,你咋啦?”这女人问道。 “浑身发冷,冷的要死啦。”张生抖瑟着身体说。 这女人顺手去摸这男人的额头,他那额头滚烫滚烫的,就像从滚开水中刚刚捞出了葫芦瓢。张生的额头被女人触摸,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抓着了这女人的手,是感恩还是欲望?这女人也不由自主依偎在了张生的怀里,一对讨饭路上的落难人,就这样有了相依相靠的结伴生活。 几年走了过来,他们有争吵有碰撞,有相互怜悯,又有相互利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情感磨砺,真的使他们有点难分难舍。 此时的侯香香拉着张生的手,心里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可她不知从何说起,又不知怎样安慰这个曾与她度过几度光阴的心。 “香香……不知你……你儿子……儿子会不……会不会来?没……没他你……你咋……咋过呀?”张生睁开浑浊的目光,目光中露出一丝的担心。 “孩子不争气,惹你生了不少气,回不回来由他去吧,就算他能会来,我能指望跟着他享福吗?”侯香香说着这话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悲伤。 “还……还有……有宋家楼……楼院的人……的人……不能……忘呀……”张生似乎醒悟了什么,睁开眼又说道。 侯香香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内心的愧疚刻在了脸上。 这时屋外响起了汽车喇叭声。 张生顿时心里紧张起来,他似乎有了点精神“香香,公安局来……来了……了要抓就……就让他们……把…………把我抓……抓走……走吧……死在,死在……号子里比……这家强……”张生断断续续的话语中,他脸上的神情充满了紧张。 “抓你?公安局为啥?为啥要抓你?”侯香香有点不解地说。 “我……我……朱留圈到……到公安局了……我……”张生不知说啥好。 这是朱留圈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兜啥东西。 “你没走呀?”看见张生,朱留圈说道。 “我……我……”听到朱留圈的话,张生有点怯惧。 “你怎么啦?我的话你没说?”朱留圈见张生说话吞吞吐吐便问道。 看到朱留圈侯香香异常地生气“姓朱的,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来干啥?俺一没偷,二没抢,三没犯法,仗着你干公安局就来抓咱呀?” 朱留圈见侯香香说出这样话来有点不解道:“你没偷抢,你没犯法,可有人……” “朱……公安……念你在这床上……”张生忙辩解道。 朱留圈听到张生讲出这样的话,真生气了:“床上?床上咋啦?”他有意的把手摸向腰间。 “别……别……”张生看到朱留圈这手势,又想起在密县城他说过的话“这三张钱,给你一张,那两张你给香香,让她做来密县城的盘缠,你一定要捎到,要是捎不到,我这二斤半就生气了。”张生想道这颤抖地说:“把……把我抓……抓了……吧,我……我认罪……罪啦……” 侯香香听张生对朱留圈说出这样话来,唯恐朱留圈把张生抓走,便发疯的对朱留圈说:“滚,滚,你这个少心没肺的人。” “娘,你别满嘴说脏话,他是来看你来了啦,你看他兜里掂的净是好吃的,可比这叫花子亲你了,他说给你了钱,还有啥丸子烧饼的,你那肚里咋没长人心哪?”走进屋里的狗牲,见娘错怪朱留圈,便忙替他打抱不平地说道。 “剩儿,你……”侯香香看见狗剩有点惊奇地说道。 “娘,要不是鸣远叔救我,我早被人活埋了。”狗剩听到娘话中有点惊奇便说道。 “剩儿,鸣远比你大不了几岁,你不该叫他叔呀?”侯香香听儿子说话不知颠倒横竖,便更正道。 “娘,你就是知恩不报的牲口,别说叫鸣远叔就是叫他爷爷俺也心甘情愿,没有他哪有我呀!”狗牲似乎理直气壮地说。 “你儿子说的是实话,还有我们公安局的,要不是我们用枪照着他们,你儿子就……”朱留圈讨好的说道。 听到这话侯香香发呆了,因为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宋鸣远急忙走进来说:“他拿了窑上的铁器换嘴吃,窑上护窑队是要活埋他,是公安局的人救了他。给你,这药是我问了药房的人给开的洋药,不知管不管治他的病。”宋鸣远把一包什么药递给侯香香,指着张生说道。 这时张生看见身穿兵装的朱留圈,忙结巴道:“朱……朱公安……你……你把……把我……把我带走吧……你那……那钱……和丸子,烧饼……我没……没敢……没敢对香……香香……说实话……我……我活……活不成了,把香香……香还给你吧。” “张哥,你啥也别说了,我不是牲口,说转缰卖了就把我转缰卖了。”侯香香动心地对张生说道。 朱留圈听到侯香香如此动心地说出这样话来,拿起带来的兜掏出兜里的东西,便对侯香香说道:“你就好好与老张过吧。这是我给你扯的两丈花布,不知你做啥衣裳好,这是一只烧鸡,密县城东关有名的,这是县城十字街有名的丸子,还有芝麻盖烧饼,我这就走了。”朱留圈说着把东西一一掏出来,放在床头,神情颓然地说道。 “娘,你就让朱公安娶了你吧,他可不是以前的工作员,他有手枪,又有钱,有枪别人不敢再强势咱了,有钱咱就会买好吃的好喝的,我才不会要这叫花子当爹啦,东店破庙里净让我吃干馍头,我这傻劲就是啃那干馍头啃傻得,你要是不嫁给他呀,我就还到那窑上偷东西,还让那窑上的龟孙把我活埋了。”狗剩大哭大叫着。 “你要是还敢做违法的是,我就把你送进大牢里。”这时赵康走了进来说。 狗剩壮着胆子说:“要是俺让俺娘嫁给你那朱公安,也要抓俺进大牢吗?” 赵康“哈哈”一笑道:“犯了法谁说也不行。” 狗剩转脸对侯香香说道:“娘,那咱别嫁给这龟孙啦,嫁给干公安的还不给面子,那咋嫁给他干啥呀?” “鳖儿子,你少说几句会把你龟孙憋死呀?大局长,您就高抬贵手放俺一马吧,朱公安给俺捎钱捎吃的,俺孩他爹没说实话,犯这样的罪,也够着进公安局关进那排房子里吗?”侯香香哭丧着脸说道。 “哈哈哈,捎啥东西不捎啥东西,这是你们的私事,我们公安局是不会管你们这些私事的,更不会因不因为老朱给你捎的东西你知不知道,就把那啥张生抓起来,老朱他呀,整天念叨着想要看看你咋的,我看这老朱就是撂地里烤火一面热,你们这些事呀,我是不会管的呀。”赵康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侯香香听了赵康的话,有点犹豫了。 “娘,你就快放响屁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啦。”狗剩有点发急地说道。 “老营长,都是我错了,你说的对,这个女人靠不住呀。”朱留圈似乎大彻大悟地说道。 “留圈,我还要到观音堂说点事,你是留这那?还是坐我的车走?”赵康说道。 “走,我跟你走!”朱留圈似乎坚决地说道。 “你……你等等……”侯香香突然说道。 朱留圈听道这话转过了身。 这正是: 讨饭路上邂逅遇相依相伴几度春 患难方知诚情在生离死别甄真心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五十一回:创大业展才逃户地 访如光窘境困南洋(上) 《梦幻楼阁》: 第五十一回:创大业展才逃户地访如光窘境困南洋 张生死了,候香香痛不欲生,没多久便命丧黄泉。狗牲又拉起了逃饭棍。走在无尽的路上。朱留圈终生没娶。这是后话。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中华民族受苦受难的人民终于获得了解放,盼来了翻身做主人的日子。土地改革使贫困的穷人有地可耕,有家可居,反匪反霸使乡民们再不为匪盗扰民而跑匪,再不因受恶霸欺压而担惊受怕,新生活给人民群众带来了新希望。 宋家楼院的人也过起了平常的生活,间或还做些麻糖生意,但大不如以前那么红红火火了。农业生产合作社的成立使土地集体化、生产合作化,社会渐渐走向农民共同富裕化的道路。然而中国刚刚治愈战争创伤,祖国面貌一穷二白,空头的政治口号能否改变中国贫穷的生活状态,共产党在新政的执政中慢慢地摸索着。人民公社的成立,用跃进生产的开展力图改变中国人民的生活现状,然而残酷的事实使人们的这一理想破灭了,一大二公的政治理想与经济基础的落后并不相适应,大练钢铁,粮食超千斤的浮夸冒进给人民带来的并非是幸福,倒是闹出了许多笑话。 宋家楼院亦是在这场试图变革中遭到了破坏,部分楼院被扒了,那扒下的砖块被用作筑垒大练钢铁的炉子,那本属楼院人的家产房舍却成了公社的卫生院、小学校。一九六二年,三年自然灾害给中华民族带来了空前浩劫,百姓们吃糠咽菜的苦日子使人民蹈入不复生存的贫苦之中。宋家后人宋林鹤背着几把用作农具的当地特产—桑叉坐着闷罐火车远行到数百里外的确山换回几十斤麦子作为全家渡日的口粮。那时人们亟盼着何时才能解决温饱?何时才能过上丰衣足食的好生活? 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十八日,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党的改革开放大政方针的实施给亟盼中的人们带来了新生活到来的希望曙光。 农村联产责任制的实施调动了农民生产的积极性,各种被过去称作‘资本主义“尾巴的小农生产复活了,使农民们有了致富的门路,各类农民办企业红红火火地开展使得农民们在世代耕作的田野上有了施展拳脚的用武之地。 在宋寨村东头,近邻当年那片逃户地上一夜间掘起了一座现代化的工厂—郑州新光色耐火材料有限公司。这个公司的当家人就是宋家楼院第十六世嫡孙宋鸣远的儿子—宋林祥。记者当年曾采访过这位当时只有三十六七岁的小伙子,谈起他兴起创办的一座以生产锆刚玉耐火材料为主,面向世界市场的工厂时被他讲述的创业历程所深深感动。 宋林祥兄弟四人,大哥叫佳祥,二哥叫福祥,三哥叫永祥,还有两个姐姐,叫大白和彩玲。在那个贫穷的年代里,一个靠种地谋生的农民要养活六个儿女是多么地不易。一家人空守在先祖留下的三层楼院里而愁思满肠,生活的出路在哪里?靠什么养活孩子?难道守着先祖留下的这座高楼基业等吃坐穿吗?宋鸣远虽满腹经纶,但终无回天之力,空嗟悲叹。 却说这小儿子林祥生性桀骜不驯,刁顽好斗,是个有名的孩子王,曾惹出不少麻烦来。父亲无奈地把他送到远在陕西为官的舅舅那里,一是让舅父严加管教,二是让他出门在外作作难,好知道天高地厚。这小子倒也灵巧,在陕西延安美术学院油画专业习文学画倒也长了不少学识。课堂上他听老师讲西洋画使他知道了世界各国,在黄土高坡的校园里,他望着天上的飞机,憧憬着何日也能在天上飞来飞去。胸怀大志的宋林祥,这校园一方小天地怎么也容不下他勃勃的野心。三年的校园生活刚结束他就奔上了从军的历程,在驻南京某部服役。严格的军事训练,摸爬滚打的操枪练武磨就了他坚韧的性格和不屈不挠的精神。转业回到家乡,家境贫寒如故,生活依旧清苦,他那乘飞机走向世界的美好憧憬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要吃饭,要穿衣,要成家,空想能成现实吗?宋林祥苦苦地思考着。 一九九二年,生活拮据中的宋林祥不得不干起了推销耐火材料的打工仔营生。跑断腿的营销使他懂得了生意场上的艰辛,磨破嘴的推销使他收获了营销广告的学问,撰写各种文书合同使他懂得了文化应用的重要。要走向世界,要干出一番大事业,就要脚踏实地一切从头做起。在营销的求生道路上,他细心观察琢磨客户的心理状态,在介绍产品的过程中他学会语言运用的动人之声,在河南大学进修文秘专业又使他掌握了各种文体运用的技巧,在生活的道路上宋林祥不断吸取着生活中的营养,丰富着自己的知识,运用着自己的智慧,实践着求生的本能。 路并非那么平坦,生活岂能一帆风顺? 严厉的生活现实让这位倔强的年轻人落泪了。 话说二000年八月七日,进入新世纪的人们在谋划着在新千年美好的前程,国家的建设,人民的富庶,家庭的美满和生活的幸福。就在各种各样的人们徜徉在美好憧憬之中时,在新密市内的一处出租屋里,宋林祥正在煮着一包方便面,今天是他三十一岁的生日。三十岁是人生的而立之年,而他已逾三十岁,却还是碌碌无为,生日是人生最关注的时日,但他身无分文,无钱下馆吃一顿美味佳肴,捉襟见肘的他此时因没有推销出他所在公司的产品,不但没有提成钱,且还欠下了亲朋好友的债务。 煮着方便面,宋林祥哭了,泪水夺眶而出,顺着他的脸颊滚落在盛着一包方便面的碗里,一串串的泪水溶在了面碗里。他没有擦去眼中的泪水,也没有倒掉溶有泪水的方便面,他慢慢地端起这碗方便面,心里涌动着澎湃的思绪。他想起了楼院,想起了兄长姐姐,想起了日夜操劳的父亲,想起了哺育他成长的娘亲,想起了孩提时期娘曾对他讲过的母亲为养育儿郎“尿湿左旁换右旁,尿湿右旁换胸膛”的育儿慈善心肠。他慢慢地品味着这碗方便面,品味着汤里的泪水,品味着骨子里父亲那铮铮的骨髓,品味着母亲那热淌的血液。三十年来父母为他流出了多少的汗水,牵挂着几多的心肠,而今不但不能孝敬二老,就连自己的生日,母亲的受难之日却过得这样辛酸牵肠!这碗方便面宋林祥足足吃了四十分钟,他说这碗方便面使他终生难忘,是他励志的座右铭,成功的试金石,走向人生辉煌的号角,又是他时刻不忘创业之辛的警钟。 极富冒险精神的宋林祥不甘心因拮据而沉沦下去,他听香港一个朋友介绍说印度尼西亚有个做陶瓷品的嘉丰集团,老板叫林如光,他下属的工厂常用中国的耐火材料。他向亲戚朋友又筹借了几万元,登上了飞向印尼的飞机,开始了面向世界的冒险之旅。 话说这印尼位于亚洲东南部,地跨赤道,由太平洋和印度洋之间17508个大小岛屿组成,被称为千岛之国,人口2.15亿,是世界上人口大国,华人占全国人口的百分之五。在印尼200家最大企业中,华人企业就有167家,占印尼最大企业的百分之八十四。宋林祥要造访的“嘉丰集团”是印尼陶瓷品、铝合金等家庭厨房用具的最大企业,掌管嘉丰集团的当家人也是嘉丰集团创始人,名叫林如光,有“世界玻璃大王”之称,祖籍陆丰,出生于印尼。他白手起家,勤奋创业,坦诚守信,乐善好施,热爱故土同胞,关心祖国建设。香港的这位朋友告诉他,这位陶瓷和玻璃制造的巨豪大亨麾下拥有几十家工厂,企业遍布世界四十余个国家。由于嘉丰集团烧制陶瓷与玻璃制品窑炉须用耐火材料,其用量可想而知。宋林祥幻想着一旦能与这位华裔富翁相识为友,他目前贫穷的拮据困境将是另番景况。 飞机在首都机场升空爬高,第一次登上飞机的宋林祥无心感受在万米高空穿梭于云端中的惬意愉悦,也无心从弦窗下俯视机翼下大地上的山山水水,他此时满脑子想着的是怎样拜访他心中十分崇拜的林老,怎样与他沟通,用怎样的方式见到他。送礼?他囊中羞涩又怎能与这位拥有数亿美元资产的大亨相提。靠知名?他这个刚刚出道的毛头小子,有谁能让他知晓他的名字?用语言?他此时连英语字母发音都念不准,又怎能同这位熟讲多国语言,具有学者风度的大佬并论?从北京到印尼首都雅加达数小时的航行,宋林祥满脑思考的都是这些。 说宋林祥此行印尼是冒险一点都不错。这位香港朋友告诉他,印尼排华势力很强,1965年,时任印尼总统的苏加诺(苏卡诺)由于政治立场倾向共产主义阵营,当时的美国政府策动印尼军人推翻苏加诺政权,但被苏加诺的手下翁东把这信息破获,所有政变军方领袖,除了苏哈托以外都被处决。而苏哈托组织了反对的军人,亲自带着精锐的私人部队从苏门达腊迁到首都雅加达,进行大规模的镇压行动。在印尼全国策动了“反.共大清洗”。紧接着之后不到一年内,把印尼共产党员几乎斩尽杀绝,导致大量华人被当作共产党处决,被称为“印尼九三零事件”。1998年5月13日到16日,印尼又发生了穆斯林发动的一系列针对华人的暴动,亦称为“黑色五月暴动”。据印尼官方调查发布的《五月真相调查报告》称印尼华人在这次暴动中1250人死亡,24人受伤,85名妇女遭到强奸和性骚扰。但这数字受到广泛质疑,依据一些人权组织的估计,遭到强奸的华裔妇女应在千人以上。五月发生的骚乱中,印尼各地总共发生5000多起暴徒强奸或辱华裔妇女的惨案,首都雅加达最为严重,每天发生100多起。发生在印尼的这次严重暴力事件,成为世界华人对印尼态度恶化的一个主要因素。在中国大陆,也因此事印尼成为最让民众反感的国家之一。 99mk.cc。wap.99mk.cc 五十一回:创大业展才逃户地 访如光窘境困南洋(下) 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宋林祥此行印尼能说不是冒险吗?那些懒惰贫穷的爪哇族人能知道这位西装革履神气十足的华人小伙不是大款首富的阔少吗?为了走出困境,为了自己奋斗的目标,为了重振宋家楼院的荣耀,宋林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宋林祥来到印尼,在朋友的引导下,他来到了位于印尼雅加达的嘉丰集团总部,见到了集团总裁林如光先生的外事秘书。 这是一位非常漂亮靓丽的华裔女性,年龄不过三旬,衣着打扮具有十分明显的华人特色,一口流利的带有粤味的华语普通话让宋林祥突然感到了在异国他乡的亲近。 宋林祥这位朋友向林如光的这位秘书介绍说:“这位是来自中国大陆的宋先生,是专做耐火材料的,他们公司生产的耐火材料畅销日本、中东、欧洲诸国,这次拜访林老先生是想诉诉华人同祖之情。” 这秘书听了宋林祥这朋友的话,又怎能不知来者想见林老之意,可她婉转地说道:“很抱歉,林老出国要好多时日,要不就约个时间,我把宋先生的诚意转告林老,您看行吗?” 宋林祥早料到这些了,扣着双手垂放在胸前,身体稍向前倾了一下,连声说:“拜托,拜托了,小姐,我们能否有个约定?” “约定?什么约定呀?”这女秘书不解地诧问道。 宋林祥谦卑地说道:“我就在这附近住下等林老,您知道我这次来之不易吗。”宋林祥话语带着十分的恳切与真诚。 宋林祥这话给这位接待过无数客户的林如光的外事秘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好吧,如果林老回来,我会告知您的。”这女秘书话语温和,但语气中带有几分不屑。 宋林祥在朋友陪同下第一次拜访林如光就这样结束了。 为节省费用,宋林祥在雅加达一家小旅馆里住下。一连三天给那位嘉丰集团的外事秘书打电话,对方都是客气而有礼貌地回答:“您好宋先生,总裁尚没回来。”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每当陪宋林祥的这位朋友听到这电话就对宋林祥说:“宋先生,我们还是回去吧。听朋友说这位林如光先生非同一般,不仅是因为他业务繁忙,每天事务安排得满满的,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而且他惜时如金,等闲之辈他是不会接见的。别说我们,就连在印尼有些知名的富豪大款要想见他也不是件易事,虽说能见到他收益颇多,可见不到他什么都是空想的呀。” 这位朋友的话宋林祥何尝没有想到?可他深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句传承了几千年的中国俗语。这位朋友见几番善言相劝终没使宋林祥欲见林如光的念头打消,无奈之下他离开了宋林祥,离开了雅加达,离开了印尼。 雅加达是印尼的首都,是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这里地势平坦,有芝里翁河流经市区注入雅加达湾,湾内有印尼最大的天然良港丹绒不碌港。这里风光秀丽,气候宜人,与巴厘、日惹并称印尼三大旅游中心,拥有众多的名胜景点,其中主要有独立广场公园、民族纪念碑、美丽的印度尼西亚缩影公园、安佐尔梦幻公园、千岛群岛、伊斯蒂赫拉尔清真寺、中央博物馆、雅加达历史博物馆、伊斯梅尔?马尔祖基公园等。 然而宋林祥无心留恋这秀美的景色,为节省费用,他每天只吃两包方便面。每天必做的事就是洗澡以除去身上的汗味,穿上整齐的西装,打正领带,对着镜子自我审视一番。他这样做不是自我陶醉,而是对他日想夜盼心中崇拜的林如光的尊重,使林如光对他的第一印象满意。梳洗打扮停当以后便拿起了电话,电话那端传来的仍是甜美圆润,彬彬有礼的女性回音:“您好宋先生,很抱歉,林老尚没回来。”说罢对方就挂断了。每当听到这话,宋林祥便脱去西装,小心翼翼地挂在衣架上,生怕弄脏弄皱了,因为在这地方很少有熨烫衣服的店铺,就是有那要几千个印尼盾,相当于好几元人民币呀,连饭钱也不敢多用的宋林祥又怎能拿出每天算着花的钱烫衣服?脱了西装他便躺在床上,不敢外出游玩,因为游玩要消耗体力,消耗体力就要多吃东西,多吃东西就要花去算着花的钱财。宋林祥一心为了拜访林如光竟到如此困境,这真是:虎落平原被狗欺,龙搁浅滩被蛇戏啊。一连十二天,宋林祥天天如此地等待着,等待着使他重生的希望和人生的起点。 第十三天宋林祥照样梳洗打扮停当,又照着镜子自我审视一番,然后拿起了电话,电话那端传来柔美欣喜的语音:“您好宋先生,恭喜您,林老终被您真诚所动,破例要见见您,不过时间只有二十分钟。”这秘书特意提醒他。 宋林祥忍饥挨饿终没白等,他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向嘉丰集团走去。 在那位气质不凡的女秘书引导下叩响了这位享誉“世界玻璃大王”的办公室的门。 “请进。”办公室里传来温情的汉语声音。 “林董,这位是大陆来的宋先生,在这里已等候您多日了。”女秘书对林如光说道。 宋林祥向前几步躬身对林如光恭敬地说道:“林董,打扰您了。” “请坐,请坐。”身材高大,脸庞圆阔,面容红润的林如光神态很随和地一摆手,指着沙发温情地对宋林祥说道。 望着这位年过七旬的慈祥老人,宋林祥怎么看也和拥有数亿美元资产,拥有几十家跨国公司的富豪大佬联系不起来。 宋林祥很有分寸地向林如光介绍了自己的身世。 林如光津津有味地听着,这时他从烟筒里抽出了一支香烟,宋林祥急忙拿起一边的打火机,双手恭敬地欠起身给他点上。林如光满意地笑了,对他说:“来一支吧?法国名牌的。” 宋林祥急忙欠起身双手揖礼道:“谢谢林老,我不会。”宋林祥此进说了谎话,他嗜烟如命,在他烦闷时曾一天抽过三包烟。可此时他装得非常矜持,他知道人的第一印象决定对方看待你的终生。 “见我想谈什么生意?”林如光吐着烟雾,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在一家耐火材料公司做推销员,这次来不谈啥生意,就是仰慕您的大名,想见见您。”宋林祥没有直接回答林如光的问话。 “哟,等我十多天不谈生意,就为见见我老头子吗?”林如光笑着说,一只手伸向了茶杯。 宋林祥又急忙起身,把茶几上茶杯里的茶水倒进坛子里一点,又把茶壶里的热水斟上一些,双手恭敬地递给林如光。 林如光眼睛一亮,笑着说:“小伙子是块好料子。” 宋林祥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地笑了笑。 “你们那耐火材料做了多少年?都销往那个国家?质量靠得住吗?”林如光一一详细地问着。 宋林祥很有分寸地回答着,他一点都不敢夸夸其谈,他心里明白这位在陶瓷、玻璃窑炉里摸打了几十年的大佬对耐火材料的品质如数家珍,宋林祥岂敢在他面前夸夸其谈,班门弄斧! 再以后林如光便问起了大陆的改革开放,谈起了与中国中央高层的交往,谈起了改革开放十几年来中国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宋林祥静心地聆听着,丝毫不敢与他攀话阔论,他深深知道这位闯荡世界各国,与各国政坛要员有着深交的大佬对各国的大政方略胸有成竹,他岂敢与他对讲论道? 破例的会见又畅谈超时使林如光这位外事女秘书深切感到总裁对这位华人小伙已非等闲视之了。 宋林祥如愿以偿见到了林如光,从林如光的言谈话语中使他感悟到了闯荡世界的法宝,明白了林如光办公室里那“成功者肯找方法,失败者因赖借口”的真谛所在。 别了林如光,宋林祥匆匆地赶到机场,购买机票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这使他一下子跌入了绝望之谷。 上回说到宋林祥从印尼雅加达“嘉丰集团”匆匆赶到机场购买机票,身上所剩的钱竟连机票钱都不够了。身在异国,举目无亲的宋林祥真的是绝望了,无奈之下他拨通了林如光那位外事秘书的电话,这秘书立即把宋林祥的窘境告诉了集团总裁林如光。林如光让秘书电话告知集团下属两位华人陶瓷工厂的总经理,让他俩立即赶往机场,一是接济宋林祥资金,帮他购买机票,二是与宋林祥签订购买耐火材料的意向合同。 这两位嘉丰集团下属工厂的总经理听了总裁的指令不敢怠慢,立即驱车赶往机场,帮宋林祥购买了机票,并与其签订了购买宋林祥所在的郑州世兴特种耐火材料公司的耐火材料的意向合同,其款额达数千万元人民币。宋林祥得到这两份意向合同订单,此时的心情是无法比拟的,这是他从事耐火材料行业以来收获的最大一桶金,而且是国际订单。但在与林如光的谈话中他懂得产品品质优劣的重要,他心中暗暗发誓要做就做出精品,不但能获得较高的利润,而且为他本人,为他的宗祖,为他所在的企业扬眉吐气,争光耀明。 这正是: 创业坎坷遇棘荆,不畏艰险虎山行。 矢志不渝闯世界,赏景欲要攀高峰。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五十二回:树雄心励精创大业 闯世界硬骨铸品牌(上) meta name=“baidu-site-verification“ c /> 二层楼书院-免费推荐-好看的-全本免费排行榜 > 梦幻楼阁 上一章 五十二回:树雄心励精创大业 闯世界硬骨铸品牌(上) 作者: 闻行天下 更新时间: 2014-08-28 01:18:48 《梦幻楼阁》: 第五十二回:树雄心励精创大业,闯世界硬骨铸品牌 当宋林祥兴高采烈地下了飞机,打的士回到他所在工厂把这一喜讯告诉企业的当家人的时候,这位当家人对宋林祥这精神大加赞赏,但又不无顾虑地说:“做国外生意固然利润高,但外商对产品苛刻的品质要求却是我们这些从庄稼地里走出来的乡民们难以达到的,万一做出来外商验货时质量达不到要求,那么这批产品就可能报废。高利润与高成本相等,我们企业还赚什么钱?”这当家人的一番话把宋林祥美好的愿望一下子推向了万丈深渊。这个永不服输的小伙 订阅本章 本章字数:3924字 本章价格:1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开启自动订阅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订阅全部VIP章节 全部字数:728340字 购买章节数:99章 总价格:152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梦幻楼阁》五十二回:树雄心励精创大业 闯世界硬骨铸品牌(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mk.cc。wap.99mk.cc 五十二回:树雄心励精创大业 闯世界硬骨铸品牌(下) meta name=“baidu-site-verification“ c /> 二层楼书院-免费推荐-好看的-全本免费排行榜 > 梦幻楼阁 上一章 五十二回:树雄心励精创大业 闯世界硬骨铸品牌(下) 作者: 闻行天下 更新时间: 2014-08-28 01:18:48 当记者采访他时,每当提起这事他都难抑心中的激情,正是这种激情激励着他为他热爱的事业,为他追求的奋斗目标而不懈地奋斗着。 二00三年七月一日,这是宋林祥难忘的日子,也是新光色人难忘的日子,经过一百二十天的苦干,一座年产量达五千吨的锆刚玉耐火材料厂建成了,一次试点火成功。望着电熔炉里上千度高温的锆刚玉熔液的沸腾,望着从熔炉里流出的液体浇铸在模具里,员工们快乐的热情酷似这热腾的熔液。可宋林祥并没有轻松,熔液浇进模具,冷却,切割,研磨,内质怎样,只有到那时才是成功的结果。 然 订阅本章 本章字数:3747字 本章价格:1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开启自动订阅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订阅全部VIP章节 全部字数:728340字 购买章节数:99章 总价格:152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梦幻楼阁》五十二回:树雄心励精创大业 闯世界硬骨铸品牌(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mk.cc。wap.99mk.cc 五十三回:大会堂聆听言国事 积善德慷慨助乡邻(上) 《梦幻楼阁》: 第五十三回:大会堂聆听言国事,积善德慷慨助乡邻 话说这一日记者正在伏案撰稿,忽感手机震动,接听方知宋总林祥要专程到老子故里鹿邑穆店乡徐楼小学去看望、救助因欠建校资金被村里卖给私人的学校,以免近百名学子无学可上而远续他村。这是件令人感动的善事,又是一条致富不忘助学的好新闻,记者哪能漏掉这样的新闻? 且说这鹿邑是我国伟大的思想家、中国哲学思想“先祖”老子的故里。老子原名李耳,相传他母亲怀他九九八十一天身孕,从腋下将他产出,老子一生下来就是白眉毛白胡子,所以被称为老子。老子生活在春秋时期,曾在周国都邑任藏室史。他博学多才,孔子周游列国时曾到洛邑向老子问礼。他写了五千言的《道德经》含有丰富的辩证思想,那著名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馀”、“民之饥,以其上食说之多”、“民之死,以其求生之厚”、“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的学说对中国哲学发具有深刻影响,他的哲学思想和由他创立的首家学派,对我国古代思想文化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产生了深刻影响。 宋林祥此行鹿邑徐楼学校是源于新加坡《联合早报》的报道说起的,2003年6月29日,新加坡《联合早报》在头版头条位置刊登一则题为《村干部卖村校,教师举债赎校》长达二千余字的新闻,并加短评:救救孩子。披露了河南省鹿邑县穆店乡徐楼学校12名教师,为买回被村干部卖掉的学校举债赎校的事。这一事件的披露,震撼了旅居新加坡的华侨。得知此事的印度尼西亚巴莱克有限公司董事长林宝琅先生,眼噙热泪地嘱托该公司在中国大陆独家投资的郑州新光色耐火材料有限公司副董事长兼总经理宋林祥先生,询问事实的真相,意向资助做此义举的教师,救助贫困中的孩子们。 2003年9月13日,记者随同宋林祥先生,自郑州驱车一路颠簸,几经周折找到了徐楼学校。 1998年,历经三次搬迁的河南省鹿邑县穆店乡徐楼村欲建新校,村民们为使孩子们能在一个像样的新校舍学习,村委会研究以村民承包责任田每亩65元的标准集资建校,这样,全村3300余亩可耕田筹集到了20余万元的建校款。徐楼是个贫困的地区,村民的收入仅靠卖粮卖棉获得,集资这数目非薄的款额,是村民勒紧裤腰带凑出的。村民们说: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村民们筹集到的这20余万元的集资款,经预算是徐楼村修建新校的全部费用。 2001年10月,负责建校的建筑队多次催讨建校工费,村干部以村里无钱为由研究卖校,这样由村民用血汗筹集到的20余万元建造的学校,被村干部以5.3万元的价钱和4万元的债务卖给了以汽车运输为生意的刘某。年仅三十余岁的刘某仅是初中文化程度,又没有从事过教育,更谈不上对学校管理和怎样提高教学质量。2002年春季开学,徐楼学校在没有上级教育部门批准和认可,过问和支持下,一下子由一个曾为穆店乡教办主管、鹿邑县教体局备案的公办学校,仅以5万元的条件变成了刘某的私家学校。 刘某接管徐楼学校,一场闹剧和悲剧开始了。刘某忙于他的汽车运输业务,学校的事由其妻子和侄媳管理,压根对教育一窍不通的刘妻和侄媳怎能管理学校?对学校教师的任用、对每个教师所担的课程,只有这两个人说了算。对任课教师仅给一套教科书,参考书、工具书一概不给也不买,就连教师们在课堂上必需的粉笔也要由教师们自费购置。教师们无法上课,学校无法管理,徐楼学校的教学秩序乱了,村民们看到这样的情景,怎么也不放心自家的孩子在这样的学校里能学出好成绩。在开学后,短短的二十几天内纷纷转学的学生多达70余名,全校12名教师看到这样的状况心都碎了。干了三十年教育工作,年近花甲的老校长宋乃贵流着眼泪说:“如果没有这个学校,对徐楼村的农民们来说是个极大的不幸,小学是灯塔,是农民们寄托希望的地方。” 宋校长的衷诉,在学校12名教师中引起了极大的共鸣:为了农民的孩子,为了学校,为了他们热爱的教育事业,我们就是砸锅买铁也要把这个被卖的学校赎回来。可悲的是,教师们的这种义举,本应得到村委会的支持。村委会是人民政府在村里的村民组织,她代表着村民的权益、权利和民情、民声,对学校这样关系到村民直接利益的事怎能袖手旁观?可恶的是,村委会不但不支持教师们的义举,反以刘某以5万元买了学校,要想赎回就要高出刘某的买价,高达10万元为由,同教师“商谈”。只有忍辱和不幸的教师们,岂能同村干部的权利抗衡?教师们说:我们要赎回学校是什么也不图,图的是徐楼村孩子们不离校失学,教师们不离校失教,徐楼村有一所村民们喜爱的学校,为着这个神圣的信念,赎校款10万元,他们无奈地认了。 采访中教师们的家属,村里的村民,学校的教师对我们讲:12名教师要负担这10万元的赎校款每人要担负八千多元的债务。这每人八千元对仅靠工资收入,又要养家糊口的教师们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他们求亲戚、靠朋友、东借西凑,凑不够的就贷款。徐楼村村干部卖校还债,徐楼学校教师举债赎校的事传遍了穆店乡的村村里里。乡亲们为村干部的做法可恶!为教师们的义举可敬!可喜的是学校赎回了,学校真正成了教师们“自己”的了。他们为了这个学校,为了这个学校的孩子们付出这么的大代价,他们发愤,要励志治学,精心育人。在短短一个月内,治理了学校的秩序,纠正了学风,严肃了课堂纪律,学生们更为老师为他们有一个好的学习场所而做了这么大付出而感动,孩子们静心学习,天天向上。在2003年上半年期末考试中,徐楼学校在全乡26个学校中排到了第三名。当徐楼的教师们为学校取得如此成绩而感到欣慰的时候,又为那赎校所欠下的债务而忧心。教师们说:仅靠工资收入,要还清债务短则四、五年,长则要达八、九年。 新加坡《联合早报》对这一事件的报道,引起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驻新加坡大使馆的高度重视。我驻新加坡大使馆把这篇报道传回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外交部又传至河南省外事办并做了:深入调查此案,妥善处理此事的批注。河南省外事办派专员赴周口市处理发生在徐楼学校的这个事件,可叹的是,由周口市、鹿邑县政府、穆店乡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并没有调查事件的发生是否真实,举债赎校如何妥善处理,这一外交部批注的真正含意,而是追究这一事件是怎么传出去的,逐字逐句地琢磨报道的用词是否准确,调查组的如此调查,引起了学校教师和村民们的极大不满。 与此同时,国内各个新闻媒体纷至徐楼。广州的《南方都市报》、上海的《新闻周末》、河南的《大河报》,还有中央电视台。9月10日新闻频道《面对面》栏目著名节目主持人王志一行四人,在中秋佳节,冒着蒙蒙的细雨,穿着雨鞋,抬着笨重的器材,踏着泥泞的路,步行3公里的路程,到达徐楼学校,在那举债赎回的学校里,相对架起了两部摄像机,王志与校长宋乃贵,就这件风波乡里的事件开始了《面对面》的交谈,中央电视台的记者们为徐楼学校的教师们这种举债赎校的义举所感动,采访结束后,他们拿出一千元钱捐给学校,作为电视新闻工作者对贫困农村学校的一点心意。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2003年9月14日20:30《面对面》栏目的播出,使我们再次了解到这起事件的真相。 新加坡《联合早报》“村干部卖村校,教师举债赎校”的报道,在新加坡华侨中引起了巨大的反响,自这一新闻刊出后,徐楼学校相继收到来自新加坡的捐款。教师说:《南方周末》报一个叫江华的记者来电说,新加坡一个叫潘媛媛的女士为学校寄来了7万元人民币不知学校收到没有?宋校长说:写有我名字的寄单都收到了,写学校名字的没有收到,这里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基于这样的疑问,印度尼西亚巴莱克有限公司董事长林宝琅先生专嘱他在中国大陆投资的郑州新光色耐火材料有限公司总经理宋林祥先生为此专行。在我们赴徐楼学校临回时,宋林祥先生把随身所带的3百元美金捐给宋校长,说是新光色有限公司的一点心意,接受我们采访的徐楼学校的3名年逾半百的老教师,深被华侨的爱国之情所感动。收到海外捐款的徐楼学校,没有用这些捐款偿还他们所担负的债务,而是买来了电视机、影碟机、电脑,教师们说:用这些捐款买些器材,改善学校的教学条件,为的是让孩子们多学些知识。 在我们从鹿邑县返回郑州的路上,记者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鹿邑县教体局的刘副局长,说要请我们吃饭,我们说请吃饭大可不必了,只要能把教师负债的问题解决好,我们就十分的感谢了,刘副局长说:在一个星期之内一定会给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盼着这个美好的结果,但愿徐楼学校的教师们不再为举债赎校的债务所困扰。值得庆幸的是9月15日,穆店乡党委书记魏凤山专程自鹿邑县赶赴北京《法制日报》社,向报社有关部门讲明乡政府已妥善处理了此事 2003年6月29日,新加坡《联合早报》在头版头条位置刊登一则题为《村干部卖学校,教师举债赎学校》的长达二千字的新闻,并加短评:“救救孩子”。新闻披露了河南省鹿邑县穆店乡徐楼学校几名教师为买回被村干部卖掉的学校举债赎校的事。这一事件的披露震撼了旅居新加坡的华侨,得知此事的印尼西巴莱克有限公司董事长林宝琅先生眼噙热泪地嘱托该公司在中国大陆投资的郑州新光色时任总经理的宋林祥询问事实真相,意向资助做此义举的教师,救助贫困中的孩子们。 鹿邑之行使宋林祥感到要做个有良心的农民企业家就要心系农民,实实在在地为养育了他的农民们办实事,办好事,为扩大企业生产增加产品产量,宋林祥招聘了三百多名远村近邻的农民工进厂就业,并把他们中的优秀者送到国外培训学习,用高素质的人材制造出高品质的产品,用高规格的管理,打造高水平的企业管理模式,为提高自身的管理水平,用一流的企业管理,使新光色走向一流的世界耐火材料行业。宋林祥跨进了清华大学的校门,在这所闻名世界的高等学府里的总裁研修班上聆听着世界高端企业管理的经营之道。 话说二00六年夏天,宋林祥与同事们在欧洲某国参加国际建材博览会休闲之余,在一家酒吧品味异国餐饮风味,有两个异国大佬瞧着他们来自世界东方的中国人在这样高雅的娱乐消费场所稍憩,品味享乐人生的乐趣,用不屑一顾的眼光蔑视着他们,用叽哩呱拉的外语说着什么,随行的翻译听懂了这两个老外的话,意思是:贫穷的中国人敢在这里享乐,真是不可思议。宋林祥听到这话立刻愤怒了,如果凭儿时的脾性,他早挥拳去揍那两个蔑视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洋鬼子了,可他没做出那样鲁莽的行动,他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代表着自立于世界东方之林的中国人。可这股怒火并没有熄灭,而是在心中熊熊燃烧着,他对同事说:“落后就要挨打,贫穷就被嗤笑。我们是新光色人,代表的是我们伟大的祖国,我们一定要用我们优质的产品新形象为国家增色。” 在这个异国他乡的高雅场所,在这个富豪们展示自身身份和地位的地方,宋林祥发出了这样的呐喊,惊邻四座,听懂汉语的外国客商连连向宋林祥伸出大拇指,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中国,ok,ok,中国。”这话使宋林祥和他的同事们顿时长了精神,感到了中国受人尊重的自豪和扬眉吐气的惬意。 99mk.cc。wap.99mk.cc 五十三回:大会堂聆听言国事 积善德慷慨助乡邻(下) meta name=“baidu-site-verification“ c /> 二层楼书院-免费推荐-好看的-全本免费排行榜 > 梦幻楼阁 上一章 五十三回:大会堂聆听言国事 积善德慷慨助乡邻(下) 作者: 闻行天下 更新时间: 2014-08-28 01:18:50 大凡在国外做耐火材料的人都知道,日本商人的生意最不好做,因为他们对产品挑剔得几乎是鸡蛋里挑骨头,无论合同量多大,他们都一丝不苟地对每一块砖进行细摸精看,甚至验货时会随身携带放大镜。其他国家的客商一般是看看每块砖的四周与顶部就对该砖放心胸中了,可这日本客商不但要看四周顶部,还要用吊链吊起来打着手电认真地检查底部。许多做耐火材料的厂家都不愿意同日本客商做生意,宋林祥却不然,他用逆向思维想到:这日本客商就是一张品牌,只要能拿到日本客商的订单,其他国外客商便会迎刃而解。他们都会感到:这么精细的日本客商能给新 订阅本章 本章字数:3933字 本章价格:1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开启自动订阅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订阅全部VIP章节 全部字数:728340字 购买章节数:99章 总价格:152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梦幻楼阁》五十三回:大会堂聆听言国事 积善德慷慨助乡邻(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mk.cc。wap.99mk.cc 二部:第一回:大爆炸蒋匪逞凶 抗劫持工友奋争(上) 第一回:《魂萦飞龙》 大爆炸蒋匪逞凶抗劫持工友奋争 此传始于一九四九年初春,寒冬已过,百草欲萌。 话说,伟大的中国人民解放战争于,辽沈、平津、淮海战役之后,蒋匪军节节败退,望风披靡。我各路野战大军依照中央《向全国进军的命令》,如狂飚,似飓风,荡鲁皖,扫中原,威逼长江,蒋匪军苦心经营号称天兵难逾的长江防线,溃在指日,蒋家王朝的覆灭近在眉睫,中国人民革命的伟大胜利已及及可望。 单说镇守平汉铁路的国民党蒋匪军交通警察队,乃为蒋匪桂系派白崇禧之匪部,当我解放大军一举攻克郑州,沿平汉铁路克镇攻城乘胜追逐南逃之敌的时候,白匪崇禧令此部匪军,置我军发出的布告、通令于不顾,调编爆炸列车,组成爆破大队,用成千上万吨炸药对平汉线上的车站、隧道和桥梁进行爆破,妄图阻止我南下大军。 却说这时节已值清明,草木绽绿,百花欲艳。不料一场寒流又驱温暖,挟风雪,铺天盖地而来,你看那苍空中初是濛濛细雨,如蚕茧抽丝,落地成冰,历经寒风挟持那细雨顿成雪片,纷纷扬扬,弥漫浩荡。不刻功夫,那山石上晶莹如玉,那山林上如披盔甲,这风雪犹如恶魔乱世,只搅得苍穹欲坠,大地欲裂,天地之间,白茫茫,混浊浊,浑然一团。 大别山中的平汉路,平汉路上的卧龙车站被风雪弥漫着。站埸上,蒋匪军荷枪实弹戒备森严,股道上,恶狼般的装甲列车箕踞欲纵,月台上,站停着十多辆装满炸药的军用卡车,在这月台和股道间,衣着单薄,头冒大汗的蒋匪兵,把那炸药从卡车上急忙卸下,又苍促地装上这装甲列车。 “彆子,叫惊队(交警队)这伙王八崽子真叫咱们队长猜着啦!”在车站东沿,不显眼的工棚里透过工棚缝细直盯车站匪兵的行动,一个大个子工友说道。“他娘的,我真想跟他们狗杂种拼了,你晓得不,这车一出去咱们靠什么过日子呀?”这大个子工友用手紧握着帽子擦了一把脸上的雪粒,发急地叫骂道。 “靠啥?”小个子工友回眸了一下大个子,眨巴着眼说道,“路是人修的,有手就有路,你小子咋熊啦!” “熊!他娘的那伙狗日的才熊哪!前几天他们还他娘的叫着咱八路打不过去,今个就成这熊样子了,有种就跟咱八路明枪明刀地干呗,炸桥毁路是他娘的啥本事?”这大个子说着几乎要喊了起来。 小个子急忙推他一把,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大个子吐了一下舌头,焉然一笑道:“你小子精灵,咱服你。” “你少啰嗦,炸药他们装完了,快告诉任队长他们去!”这小个子盯了一眼车站上匪兵们的行动,急忙对这大个子道。 这大个子姓张名大虎,只因他有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脾气,人们送他外号叫“彆子”,你别看他长的五大三粗,膀乍腰圆,若论计出谋可不是小个子的对手。这小个子姓李身且瘦,心眼多名有智。工友们美称他“猴子有智”。此番他二人受了我党在卧龙铁路地下负责人,兼任卧龙区工人纠察队队长任致富的指派,前来监视这交警队爆炸列车的行动。此时,这有智如此吩咐,那大虎倒也听从,工棚中别了有智,猫腰出了棚,一股脑儿便钻进了风雪中。 却说在这卧龙车站坐东面西有幢砖木结构的二层小楼,这小楼便是国民党平汉路南段交通警察队卧龙镇特别办事处的所在地。 此时呼号的狂风卷裹着雪片吹打着这小楼,挂于门前那写有“平汉路交通警察队卧龙镇特别办事处”的牌子,在狂风中摔打着,狂风掀动着房顶,房顶上那破碎的瓦块伴随着雪片脱落下来,一阵紧一阵的风雪中使得这小楼发出吱吱哀鸣,仿佛整座小楼都在这风雪中摇摇欲坠。 楼房中,更是一番破败之状,墙壁上一幅平汉路南段车站、桥梁、隧道并标有驻扎匪兵番号的地图。办公桌上一叠叠的文件被刮翻在地,如同葬花在屋子里飘动翻卷。一对破沙发上,坐着一肥一瘦两个人,那肥的身着黄呢军服,佩带少校军衔,偌冷的天坦怀露胸,满脸的络腮胡隐含杀气,深陷的眼窝中迸出凶光;这瘦子衣着长袍,头带皮帽,一副窄瘦的瓜子儿脸被耷拉下帽耳巴儿几乎遮了个严实,这瓜子儿脸枯槁憔悴,从那密缝的眼睑中微露出狡诈的目光。 “老弟,你我虽处两地所奉总裁之喻,图谋党国大业是忠诚不谕呀!”这匪军官乃为卧龙办事处的处长,只因他酷刑我革命志士,残毒枪杀我工友如麻,被唤作“混世魔王”,此时他于胸中运筹了一番计谋后便对那瘦子说道。 这瘦子则倒在沙发中,那狡黠的目光盯着撕裂地图失神发呆,匪处长话音落地,他索瑟地耸了下肩,唯诺地答道:“是!是!” 大势已去便是这魔王如丧考妣,属下如此志短气落,更使他怒发心头,搁往常他定要轻则臭骂,重则查办,而今日偏又是这瘦子,他只得伸伸脖,强咽怒气,平平心气,暂息怒火,瞥了一下那瘦子,这瘦子若无其事,盯着那地图目无二视,匪处长看瘦子如此神态,心中暗暗想,受过盟国专训这少校组长竟是如此志略,哼……这匪处长欲言而止,满腹的愤怒顿塞喉头。 “报告!”伴着风声从门外传来嗥叫。 “进来!”匪处长从沙发上站起,冲着门口应道。 进来一个匪军官,浑身上下皆是泥浆雪粒,向这匪处长行过军礼后道:“报告处长,爆破列车炸药已装车完毕!” “装足了吗?”匪处长凶残地问道。 “是!处长,您的眷属已上车了,连锅碗、尿盆也都装上了,太太要带上的。” 匪军官讲这话当儿,沙发上坐着那瘦子耸了耸肩,轻蔑地摆动了一下脑袋,这一举动被转脸一边的匪处长看的清楚,他眼珠子一滚,倏然转身面对这匪军官,凶光逼视道:“什么?” 匪军官不知这处长,火从何来面对逼视的目光,吱唔道:“您……您!” “我问的是炸药!”匪处长大声吼道。 “是!按原计划装上了。”匪军官颤栗地答道。 “多少吨?”匪处长怒目威逼。 “二百吨。”匪军官惊慌道。 “混帐!卧龙站南段四座桥一个洞行吗?”匪处长凶狠的口气不容分辩。 “是!”匪军官垂首于胸,惟命是从。 “加一倍,我军撤后,爆炸列车压阵,特别是那武胜关山洞,多搁他百捌吨,再推进几个车皮堵住,里面要炸它个冲天洞!”匪处长声嘶力竭道。 “是!”匪军官心战声颤地应道。 “还有,”匪处长转身对匪军官道,“卧龙山那大壕子你准备怎么样?” 匪军官嗫嚅道:“那!那不在爆破计划呀!” “笨蛋!你们以为平汉路只有那武胜关隧道是关键吗?把它炸平,我要用这条卧龙堵死共.军!”匪处长说着转身对侍立一旁的一名副官道:“赵副官,通知铁路工兵营,我爆破列车过后要他们组织弟兄们,把路轨拆了,扔进老龙潭,我要留给共产党的是一个烂摊子,不是一条铁路,我要让共.军跑断双腿,决不让他们乘车前进一步,增上一百吨,把那壕子给我炸平!” “是!是!”那匪军官和赵副官同声应道。 匪处长如此一番嚎啕之后,转身对那沙发上的瘦子道:“钱组长,你说行吗?” 这瘦子已听出了匪处长话中之意,便随声附和道:“行,行!不然那姓陈的还会打它的主意的。” “姓陈的?”匪处长疑问道。 “工务段那工程师,陈贵章,先前日夜想着改这段道的那个。”这瘦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拉了一下遮着脸的帽巴儿,转了下眼珠对匪处长道。 “哦,是他!”匪处长似有所悟,他转脸对那赵副官道:“赵副官,你带几个弟兄把这姓陈的干掉,这样的人我们不要,共产党要用的!” “处长,那姓任的?”赵副官欲走却又问了匪处长一句道。 匪处长和这钱组长对示了一下道:“按原方案伺机行动。”匪处长狡狯地狞笑了一下道。 这匪军官和那赵副官应声跑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匪处长和这钱组长了。 “处长,你也该准备了。”这钱组长无可奈何地对匪处长道。 匪处长拍了一下这钱组长的肩头道:“老弟,古人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 这钱组长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匪处长抽了口冷气,从衣袋中掏出了一个本子道:“这是兴华山卧龙分部的组织名单,你就是这里的特派员,但是他的话,你不可不听!” 钱组长接过这本子,揣入怀中。 “啪!啪!啪!”风雪中传来这枪声使他二人一惊。 “怎么?工人纠察队行动了吗?”钱组长惊疑地对匪处长道。 “你先走,几个臭苦力,能会翻了天?这里还是我们的天下!”匪处长傲慢地号叫道。 钱组长转身欲走,那赵副官推门进来。 “哪里打枪?”匪处长问这匪副官道。 “处长,不好啦!”匪副官小声与匪处长耳语一番。 匪处长顿然生色,他强打精神恶狠狠地道:“一切按计划行动!” 再说,张大虎出了工棚,顶风冒雨,来到这车站东沿南北小街西侧的大院。 在这大院北则有一幢一拉六间的草顶茅舍,张大虎推门进屋,把方才那车站上的情景对众工友一讲,众工友闻听便蜂般地嚷叫开了: “路没了,碗敲了,以后咱咋活下去呀?” “活下去!横竖都是死,拼上命就是鱼死,也要撞它个网破!” “说的好,想当年吴佩孚抓咱,杀咱都没服,今个咱能弯下腰!” “光叫顶屁用?说干就干!” “对!”一人呼叫,众人附和。 这房屋中拥挤的纠察队员,有掂锹握棍的,有篡镐掌钗的,一个个磨拳擦掌,跃跃欲动,瞧那一张张怒瞪双目,拧锁眉头,乍绷腮胡的面容,大有与人厮杀一场的劲头。 “伙计们!”屋角中一个年交五十的老工友从一根卧倒的枕木头上站起来,面对欲奔屋外的众工友呼叫一道:“硬拼怕不行吧?路炸了好修,桥炸了一时半会可不好整呀?” “那咱快去占住浉河大桥!”张大虎大声道。 “对!占住浉河大桥,他们炸,咱就卧轨,看他交警队敢不敢下手!” 没等这老工友说下去,屋子里的众工友哗的一下去又动了起来。 工友们如此行动实实在在的感动着一个人,这个人三十余岁,年轻英俊的脸上流露出豪迈,果断的气派。只见他头带一顶八角帽,上身穿一件灰军装,腰系一条宽皮带,皮带中斜插着一支驳壳枪,下穿一条黑裌裤,腿上打着绑带,脚穿一双千层底的黑布鞋。从这副装束看是位经疆场,处事干练的指挥员,他面对众工友跨前一步蹬上一个枕木墩激动地大声道:“同志们!” 听到这话声,众工友拔腿欲走的停了下来,嚷叫呼喊地静了下来,一张张期待的面孔面向着他们的队长。 这队长是我党一年前派往这里,领导铁路工友护厂护车护路,迎接解放的叫任致富。任致富见工友们静了下来,自豪地推了一下遮住额角的军帽,声音哄亮地对工友们说道:“反动派蒋匪军什么法子都会使出来的,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护路护桥是很困难的,但是,我们已有部署要做最大的努力,方才老郭师傅讲的好,路炸了好修,问题就在这修字上,路炸了能修,桥炸了也能修,要修路修桥就要有人,所以我们最关紧地是保护人!” 99mk.cc。wap.99mk.cc 二部:第一回:大爆炸蒋匪逞凶 抗劫持工友奋争(下) “保护人?”工友们不解其意地窃窃私语。 “致富兄弟,我想咱们要是把路给他毁一段,他爆炸列车跑不了,那路和桥他们不就炸不成了吗?”老郭师傅稍思了一下,对纠察队长说道。 “郭师傅,你说的有道理很清楚这也对。我就喜欢同志们这直来直往的性格。不过蒋匪军加派了一个营的兵力,而我们呢只四十几个,要硬拼岂不是古人曰:以卵击石自粉其身吗?” “老郭,蒋匪兵手中是一色美式的卡宾枪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任致富欲要对工友们讲讲下步行动,见老郭师傅有点不耐烦,便略嗔怪地答道。 “老任,我们手中的洋镐也不是好惹的。”这老郭师傅倔强地说。 任致富见老郭师傅倔上了,心里想道:现在不是争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工人师傅的想法是对的,我们要因势利引导他们,想到这,任致富微笑着对老郭师傅道:“郭师傅,有什么问题咱们以后讲好吧,我想咱们现在最关紧地是执行上级指示。” “致富兄弟,路毁了,工友们靠什么过活呀?”这时,老郭师傅动心地说道。 这时急性子的大虎倒有些憋不住了,欲要和他倔上几句,任致富心平气和地对老郭师傅说道:“老郭师傅,不要难过,反动派欠下的这笔帐以后我们一定要他们加倍偿还!” 这老郭师傅难过地摇了摇头。 任致富面对众工友们大声道:“方才说了我们要保人,为什么要保人?要保什么人?据我们掌握的可靠情报,反动派不仅要毁铁道,而且要带人,就是要带那些工程师、段长、职员这些人,他们为啥带这些人?因为解放后铁路成我们共产党的了,反动派说,我们共产党只会打天下,不会坐天下。把这些修铁路,管铁路的内行家带走了,留给我们这副烂摊子使我们不会修,不会管,他们好从中破坏捣乱,看我们的笑话。以后的铁路修复,河南省军区指示我们要护厂护路,护车还要护人。” 那急性的张大虎听了这套话,便放炮道:“要护谁?你一说咱把他背跑,藏起来不就是了么?” 任致富本想再把这护人的重要性讲一下,他听这大虎一放炮,又看那工友急不可奈,便顺着张大虎这话说道:“对,道理以后再讲。要护谁?第一个是陈贵章,工务段的陈工程师!” “贵章弟!”听到这话老郭师傅便反问道。 “是陈贵章工程师。”任致富对老郭师傅道:“郭师傅你和小路坚、李永水,再带几个工友到陈工程师家让他们快走,到后山集齐!” 老郭师傅听说要保护这陈贵章稍思了一下道:“也好,我把老陈保护起来后,再到浉河桥去!” “老郭师傅,你们的任务主要是保护陈工程师,至于浉河桥以后再说!”任队长说道。 老郭师傅点了一下头道:“我们看情况吧!” 任致富接下去说道:“第二个,工务段段长汪福弼……。 听到这名字,跟那老郭师傅欲出门外的后生疑问道:“汪福弼?” “怎么?小路想不通?”任致富对发问的路坚道。 这后生年方二十三、四岁叫路坚,他听到要保护汪福弼鼓着腮帮欲要说下去,只听那老郭师傅对他道:“小坚,嚷么事,跟我走!” 这小路狠盯了那任致富一眼,堵气地跟老郭师傅出了屋。这老郭师傅,虽说人身出了屋,可他屏着双耳把屋里的话声听个仔细,只听那大虎的嚷叫道:“扫帚顶门叉子多,眼下关紧,是打叫惊队,咋老抖臭裹脚。” 随后是任致富的声音:“我和大虎再带几个同志到汪福弼家,第三……”风声沉没了任致富的声音。 老郭师傅没再听下去,紧锁双眉出了大院,急步横过小街,又转过一个胡同,在一处草舍前停了下来。 老郭师傅环顾了一下四周,对那李永水和那几个工友说道:“永水你们看着这胡同口,有人来唤一声!” “大叔,放心吧有俺李永水在,就是一堵堤,猛水涌来也休想从这冲过!”李永水扬了扬手中的木棍,大声说道。 老郭师傅点了一下头,便同小路坚走到这草舍门前,顺手掀起那用稻草编织的帘子,推开那用烂板拼做的木门进了屋。 这屋子不大,虽家具陈旧,却摆设地井然有序,老郭师傅进了屋,便对正用破布擦那荡满灰尘的桌子的女人道:“淑贤,老陈呢?” 这女人一转脸,老郭师傅见她面带疑虑不安的神色便问道:“淑贤,你怎么啦?” “郭大哥,”这女人背了一下脸,随即强作爽朗地说道:“没,没啥!郭大哥你们来啦,坐吧,我给你泡茶来。”她说着擦了一下眼角,便张罗着从那破碗柜中拿出茶杯。 老郭师傅懂得这女人的脾性,她现在如此神情使他有点困惑。他挡住这女人道:“淑贤,到底怎么了?” 这女人见问,神情稍沉后,作强笑道:“没什么,方才师爷的摇车夫章三和三少来了一下,说是向贵章要图纸资料。” 老郭师傅听此言,急忙问道:“贵章呢?” “在里间呢!”这女人从碗柜中拿出两只茶杯,用水洗着犹豫地说道。 老郭师傅又急忙掀开那蓝印花布帘,进了套间:“贵章!”他对那正在翻着什么东西,四十开外但鬓发已白,戴着深度近视镜的陈贵章叫道。 “啊!”这猛然间一叫,使他手中握着的一卷图纸失落地上。透过镜片,当他发现来者是郭师傅时。方才平静了一下神色,从地上拾起图纸掸着上面的尘土道:“是郭棚首你呀!” 老郭师傅心里想到现在不是究问他的时候,便劈头说道:“快走,叫惊队要抓你!” “啊!”他先是一惊,后又迷惑地疑问道:“不会吧,我没有干伤害党国的事呀,就是卧龙壕子那也是四年前的事呀?” “老弟,叫惊队要抓你是真的,我能说谎吗?”老郭师傅恳切地说道。 “陈工程师,快走以后你会知道的!”跟来那路坚说着便拽这陈贵章。 这陈贵章真迷糊了,他索性站着发呆不动了。 外间的妻子,见老郭师傅今日反常的神情和手握木棒的路坚,已相信和她同命相连的老工友不会骗她什么,便对陈贵章道:“贵章,现在叫惊队是什么事都会干出来的,你跟郭大哥和小路走吧,家里有我呢?” “不,淑贤,你也要走,咱们一起!”老郭师傅转身说道。 这女人,稍思少倾,便对陈贵章道:“贵章,咱们走!”她说着便进里间收拾东西。 “淑贤,把关紧的东西带上,没用的东西丢下别管,来不及了!”老郭师傅提醒她道。 “书,带上书呀!”陈贵章急忙对妻子道。 这时从风雪中传来几声枪响。 “大叔,好像枪声是冲这来的。”李永水急忙进来说道。 “把他们引开我们上后山。”老郭师傅对李永水吩咐道。 “放心吧,大叔,对付他们我们有办法!”李永水挥动了一下手中的大棒对老郭师傅道,他欲要出门,一眼瞥见欲动不动的陈贵章道:“陈工程师,您放心,有俺李永水,那伙王八糕子动不了你半根毫毛!”说罢,一扬手转身门外,径奔那胡同而去。 如梦欲醒的陈贵章惆怅地望着远去的李永水,那犹悒的神色又罩上一层愁容。 “老陈,快走!”老郭师傅再次催促着他,不等他说什么那路坚连拉带拽拖他出了门。 再说,工务段大院任致富把那纠察队员分派一番后,便亲自带领张大虎和几个工友,出了工务段大院径奔那小街东头的汪家大院,他们走至一处临街房前欲要转弯,忽听到从那汪家大院传来一阵叫骂声。 任致富心中一惊便示意大虎和工友闪身进了一处临街房。 任致富打开驳壳枪的机头,从破损的窗棂朝街上看去。 这时一群匪兵涌到了这草屋前,风雪中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 “你们这伙丧尽天良的畜牲,炸了路,毁了房,又要抓我老头子做错了什么?” “啊!”草屋中的任致富听到这叫骂声,不由自主的惊叫了声。心里叫道:原来是他!他低声对大虎和几个工友道:“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把汪段长救下。”任致富这说话间,扬起驳壳枪从窗口对着街上的匪兵就是一梭子。 屋子的大虎和工友们也大声呼喊助威道: “冲啊!” “抓活的!” “冲啊!……” 突出其来的袭击,使得街上的匪兵早有所料,竟不发一枪,撇下那叫骂的老汉惊慌失逃。 这老汉不是别人正是卧龙工务段段长汪福弼。这汪福弼见从那草舍中跑出的任致富和众工友,便悲恸大哭道:“老任兄弟,你们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哪!” 任致富急忙扶起汪福弼对张大虎道:“大虎你和几个工友把汪段长送上后山去!” “老任,我不能去,我要跟你们打那伙恶狼呀!”汪福弼哭声哀求道。 任致富感动地安慰他道:“汪段长,今后我们会让你有事干的,我们党相信你呀!” 汪福弼落泪了,那泪珠沿着他眼角那纵横的皱纹滚了下来。 却说,车站上那爆炸列车刚刚开出不久,我解放大军便从车站东西方面的山头上冲杀下来很快占领了车站。 这时一个指挥员对几个在车站股道间,向南奔跑的工友喊道:“老乡,你们站住!” 奔跑的工友听到喊声便停了下来。这几个工友不是别人,正是郭振德。他们把陈贵章隐蔽起来后,心中一直想着站南的浉河桥,他和路坚一商议,便想抄近路毁路截车。他们停住脚步一听解放军叫他们,便问道:“么事?八路同志。” 这指挥员一见是肩扛洋镐,手掂撬棍的铁路工友便欣喜地问道:“这到南边铁路大桥有近路吗?” 郭振德听这话已明白了一切,便道:“有,跟我来!”说罢,拔腿便跑。 可是他们刚刚跑出了几步,便听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郭振德住步举目望去,只见那爆炸声处浓烟冲天,爆炸的巨响声,在那远山间回荡着。 郭振德气愤地把肩上的洋镐摔了下来,同他一起的工友悲痛失声道:“大叔,这以后的日子我们可怎么过呀?” “老师傅不要难过,蒋匪兵炸桥不能挡住我们,他们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们凭两条腿也能把他们抓到、消灭他们!同志们,追!”那指挥员安慰罢郭振德,他便挥动了下手枪对跟随的战士们命令道。 战士们猛虎般的向南冲去,脚下扬起雪花浪如同巨龙般的滚动着。 望着追逐南逃之敌的解放军战士,郭振德咬紧牙关,抓起洋镐,从牙缝中挤出的字儿一字一板:“蒋匪兵,刮民党,以后你们就看我们的吧!” 这正是: 蒋匪垂死欲挣扎平汉路上大爆炸 自意摧得万物枯怎奈铁树要开花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第二回:接重任披雪上阵 擎飞龙众志撼山(下) 这人像看透了姜铁的心思,慢腾腾地说道:“唉,难说呀!这么长的壕子,又是大塌方,十几个工友!”他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少说也得三天哪!”再说伙计们,他转脸对工友们说道:“从早上干到现在还没喘气呢。” 姜铁心里急了,他对工友们道:“工友师傅。” 这时从众工友中走出一个大个头的老工友好像认出了他轻声地呼唤着:“八路军!” 姜铁听到这声音亲切,口吻和善,便朝这工友看去,这是一个年约五十岁的老工人,他宽阔的脸膛被荒野的风雨剥削得如同山上那松杉的躯干,浓眉有些花白,眼睛不大,目光有神,络腮胡上布满了荒野的尘垢,打着补丁的肩头露出黝黑的皮肤。 “工友师傅,我们是……” 这老工友不等姜铁说完便抢白道:“我叫张永年是这里的道班工。” 姜铁气愤地说:“蒋界石不顾人民的死活,妄图把从日寇铁蹄下解救出来的苦难人民重新推向火海,全面发动内战,用三十多万兵力围困我中原野战军,这列车上运送的是同日寇作战负了伤的战士,可是国民党反动派百般阻挠这列车北进,他们……” 张永年听到此话,转脸对那监工道:“钱师爷,伙计们不累,我们快清道吧!” 这监工欲阻不能,嗫嚅着想说什么,只见那永年一挥手道:“伙计们,是我们出劲的时候了,我们干哪!”这工友随着张大年呼啦一下,都窜到了那壕子中。 一旁那监工心里懵懂了:这伙臭苦力真怪,在往常棍打鞭抽都难掏劲,可今天怎么啦,这土八路这么一番话倒使他们上劲?用手中这短棒打他们吧,可在凶神似的八路面前我敢吗?他沮丧了,我回去怎好交待呢! 不刻功夫那壕子中,铁路上的碎石便被工友们排除了,铁路又通了。 心急如火的姜铁脸上泛出了笑意,他紧紧地抓住张永年的手,激动地说:“谢谢你们呀!平汉路是“二七”大罢工的根由地,你们这里的铁路工人觉悟高呀!” 张永年没说什么,双目盯着列车和姜铁出神。 列车鸣笛起动了。 突然,张永年向机车跑了过来,只见他一纵身跳上车头。 “老师傅,您有事?”姜铁问道。 张永年对司机道:“伙计,开车!” “啊!”姜铁有些不解地抓着张永年的手诧异道。 “八路军同志,这段线路我熟悉,最复杂呀!我给你们带路,省得他们找借口,误了你们的时间啊!”张永年诚恳真挚地说道。 姜铁听此言紧紧抓住张永年的手,他感到一股热浪翻滚在心头。 这铁路复杂果然名不虚传,列车在壕子中慢慢地行进着,姜铁把身子探出机车举目仰首:这峭壁陡如同斧劈刀剁一般,山壁间裂缝可见,那山石脱落摇摇欲坠;这列车在张永年的引导下,不停地前进道。有几次列车颠簸摇晃姜铁要司机停车看路,睽目所视铁道的张永年胸有成竹地说:“没问题!”结果列车安全通过了。 果然不出所料,那些受匪特受指派从中作梗的家伙们找借口了。列车行至卧龙车站,来了一个站长模样的人说,道岔坏了,不能走。姜铁问张永年,当张永年从机车上跳下来,那人慌了神:ba怎么拉上这个“道班通了”,张永年近前一看原来是有人故意在道岔上钉了钉子,起了钉,列车又开了。要过淮河桥了,桥头上出现了停车信号。交警队的匪兵们说是桥梁有危险不能过,张永年下车一检查说是没问题,结果又通过了。当张永年跳上了车,那匪兵瞧着张永年咬了咬牙,机车上的姜铁看得清清楚楚。 列车在张永年的引导下,突破匪特的设阻,距解放区越来越近了。姜铁为这位老工人担起了心:如果让他回去匪特们能放过这个为军路的老工人吗? 列车安然地到达了解放区,姜铁紧紧地握着张永年的手,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张永年要返回卧龙镇,姜铁恳求地对他说:“老张师傅,我们想方设法通过党组织把您的眷属转向这里来。” 张永年悻然地抓着姜铁的手说:“同志,我回去是为了舍不得孩子、老婆吗?那里有伙计们,有在大罢工中葬身山野工友们的尸骨呀!”听到这动人肺腑的话,姜铁能留住他吗?他从衣袋里摸出几个现大洋塞进他的手中,声音低沉地说:“您拿住这个,我担心那伙反动派会对您下毒手呀!” 张永年用他那大手把姜铁塞到手中的现大洋又按了回去,语重心长道:“同志,钱!不能解我们心中的苦渴呀!我们工友们在盼着你们打回去呀!”他眼中迸放着火光,火光中含着工友多少苦衷呀!毒手?我们工友早就领教过了,从大罢工到现在,二十多年来,我们工友杀绝了吗?征服了吗?”姜铁听着这铿锵的话语,心中豁然一亮:火种,火种,这火种在工友中点燃,燃烧在平汉路上卧龙山下,大别山中! 四年来,从冀中到陕北,从陕北到华东,在同蒋匪军作战的日日夜夜,姜铁时时刻刻没有忘记张永年的话,心中盼着打回去的那一天,也正是这样的心情激励着他,使他出生入死,屡建战功,终于赢得了我军向蒋匪军大反攻的时刻,当他和战友们带着沂蒙山区的草节,披着淮海战场上的征尘,以求战的心情来到军部的时候,当他和战友们听到老军长向他和战友们下达那战斗任务的时候,他的心情似乎激动地要喊出来了:“老张师傅,我要打回去了,可他心里又一沉,国民党匪特们会轻放过他吗?他还在吗?如今我们还能和他并肩战斗吗? 他此时的心情,怎能按捺得住呀! 听着姜铁的话,老司机点了点头,他虽然不明白这位军人所含话意与他肩负的重任,可他相信他们具有“二七”大罢工光荣革命传统的铁路工人,一定会争这个气的。 风雪呼叫的前方显现了进站信号老架那被狂风摇拽不定的扬旗。 “进站停车,信号好嘞!”老司机呼唤着。 “进站停车,信号好嘞!”副司机应答着。 累得满身是汗的司炉,用袖子擦着额角的汗喘了一口气。 “解放军同志,从这里往南桥梁和线路全被国民党交警队破坏啦!”老司机对姜铁说。 姜铁点了点头,坚定有力地说:“敌人想阻挡我们,可他们挡不住我们哪!” 那年轻的司炉“唿”地把一块劈柴往炉膛前一扔,嘴里堵气地骂道:“这伙王八蛋断了路,机车连煤都烧不上,烧这劈柴何年才是头啊!” 司炉的话,姜铁感到像是一条无形的鞭子在抽打着他,他想到:这何况是机车哪,在这大雪纷飞的残冬,解放了的城镇的居民,废而待兴的工厂,都需要必须的物资呀,这运输线被卡断了,这仅是一条运输线吗?蓦然,他更觉悟了集训中学习的党中央军事委员会毛.主席对他们指示中的话,军队干部应当全体学会接收城市和管理城市,懂得在城市中善于对付帝国主义和国民党反动派,善于对付资产阶级,善于领导工人和组织工会,……解决粮食、煤碳和其他必需品的问题,更深刻含意来讲,敌人炸毁铁路,就是想困死我们,他记起临行前铁路局军事委员会许代表对他们讲那风趣而又深刻的话来:你们要接收的铁路叫卧龙镇,可是江南的百姓们在等待着我们,龙!不能卧,要飞呀?飞龙!这话语一下把他拽回到四年前,护送那北上列车途径那大山下急于无奈的幻想来,如今要真做那巨龙啦,他自言自语地说:“有工友们我们一定会让这平汉路成为巨龙飞起来!” 司炉听到姜铁这话来,抓着他的手用头向前方一摆激动而又无奈地说:“可是我们这龙头被锁住了!” “小兄弟,为期不远啦!”姜铁扶握着那司炉的手神情感慨地说。 前方车站上,红色的信号旗在风雪中摆动着。 老司机搁了一把闸,机车喘着气徐徐进站了。 车刚停稳,姜铁从机车上跳了下来,这时车站上那个打旗的铁路工友跑了过来。 “解放军同志,你们是到卧龙镇接收铁路的吧?”这工友问道。 “是呀,您有事?”姜铁问道。 “刚才我们接到铁路局军事委员会打来的电话,要你们今天就住俺们站上,雪住了再走。地方我们已经准备好啦!”这工友热情地说道。 姜铁心里一热:“首长太关心我们了。”他矜持片刻,亲切对那工友道:“同志,谢谢你们了,我们商量一下再说吧!” “那好,我在行车房等你们的信呀!”这工友说道。 “那好!”姜铁说着便大步朝那列车尾部的列车奔去。 “刘连长,让战士们集合!”姜铁对从那列车上跳下向他走来的年轻连长大声说道。 “是!” 尖利的哨声在风雪弥漫的小车站上吹响了。 车厢中,小老虎似的战士们,一个个跳了下来列队待命。 “政委,不,处长你说吧!”连长刘强诙谐地对姜铁说道。 姜铁整了一下衣帽,走向了那列队的战士们面前。 雪在飘,风在吼。风雪扑向战士们那一张张刚健英俊的面孔。他们眉不动,眼不眨,傲然无惧。战士们的神情像电流一样传导给姜铁,是呀有这样的战士,还有什么样的敌人不能战胜,还有什么样的困难不能克服! 姜铁站在战士们的面前,声如洪钟一般地说道:“同志们,敌人炸毁了我们的铁路和桥梁,可他们能阻挡我们前进吗?” “打倒南京去,解放全中国!”这声如滚滚的洪流压倒了吼啸的狂风。 “对!”姜铁用炯炯的目光扫视了一下战士们,放开嗓子说道:“我们是忠诚于革命的战士,是什么力量也阻挡不住我们前进的!我们要执行的任务非同一般,在这个阵地上,我们或许看不见刀光剑影,听不见炮响枪鸣,可是它比火线上的战斗,更复杂,更激烈,更残酷!在我们周围有广大的工友和民众,在我们耳旁应该经常听到那冲锋的号声,我们就一定能取得像军首长对我们希望的那样胜利,同志们,还记得军首长对我们的希望吗?” “畅通无阻架飞龙!”又一排声浪压了过来。 “同志们,卧龙不能卧,靠我们要飞呀!”姜铁富有鼓动地把他那粗壮胳膊挥向苍穹,这姿态犹如雄鹰展翅,恰似玉柱擎天。 雪猛了,风更大了。狂风卷起地上的雪片,形成一条雪龙扑向列车,抛向天空,翻卷着,吼啸着,大树弯了腰,枝梗断了梢。撕裂了天空,撼动着大地! 暴风雪中,战士们如同乘风破浪的舟,恰似赴向疆的铁骑,不!是一把利剑刺向大别山中! 这正是: 昔由友弼闯刀丛,今朝挥戈赴新征。 肝胆换得平汉秀,众志擎得龙飞腾。 欲知战士们地去向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第二回:接重任披雪上阵 擎飞龙众志撼山(上) 第二回:《魂萦飞龙》: 接重任披雪上新阵擎飞龙众志撼山岳 却说,这风搅着雪,雪裹着风,吼叫着翻滚着,凶猛地扑向平汉铁路,平汉路上一列军车,顽强地逆风南下。 车头上姜铁回忆着: 那是一月前的一天,中原野战军某部指挥所内。姜铁走进指挥所:“报告首长,姜铁奉命报到。” 徐军长严肃的说:“姜铁同志,中原地区就要解放了,我部遵照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就要军事接管城市了。” 姜铁兴奋地:“军事接管城市?” 徐军长坚定的点了点头:“是的。” 姜铁:“要接管铁路吗?” 徐军长:“当然了,要不让你来干吗?” 姜铁举手敬礼:“是!首长下命令吧。” 徐军长:“军党委研究决定,要你率领一个加强连的兵力军事接管卧龙铁路地区。” 姜铁异常兴奋的:“卧龙铁路?” 徐军长严肃地说:“是啊!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这里是平汉路的关键地段,驻守在这里的蒋匪军白崇禧部,置我军发出的布告,通令于不顾,调编爆炸列车,组成爆破大队,用成百吨炸药对这里的车站,隧道和桥梁进行疯狂烂爆,切断平汉路妄图阻止我大军南下。土匪活动也十分猖獗。” 姜铁严肃地地点了点头。 徐军长:“中原军区支前司令部命令我部军事接管铁路后,立即开展复路生产,尽快修复平汉路,支援大军南下。四个月内平汉路必须通车!这是命令!” 姜铁:“是!” 徐军长:“你小子别激动,这可不是炮火连天的战场,但比炮火硝烟的战场,更残酷,更激烈,不但要有勇更要有谋!有信心吗?” 姜铁:“报告首长,坚决完成任务!” 徐军长:“完不成任务我拿你是问!” 姜铁:”是。” 徐军长:“有什么要求吗?” 这时一位二十多岁年轻的女战士进来。她叫赵芳是战地记者。 赵芳与姜铁点头打了个照面,笑了一下。 赵芳把一份文件递给徐军长:“报告首长,这是我刚采写的战地通讯请您审阅!” 徐军长佯装嗔怪地说:“这是你们王主任的事,怎么让我管?” 赵芳冲姜铁努了一下嘴,然后对徐军长:“您是军首长,这报导关系到我军的战绩,当然要您审阅呀。” 徐军长微笑了一下:“阿芳,我顾不上看这个,让姜政委代我看一下吧?” 姜铁急忙嗫嚅着:“首长,我……” 阿芳不服气地:“让他看?” 徐军长绷起脸:“怎么?看不起我们这位战斗英雄吗?” 阿芳急忙摇着头:“不,不,俺说他只会打仗,这写文章……” 徐军长笑了笑:“阿芳,他可是跟你徐叔叔多年啦,你忘了你徐叔叔和你爸爸是干什么的吗?” 阿芳这时把脸沉了下来,难过地:“徐叔叔,俺不会忘记的。” 徐军长轻轻拍了一下赵芳的肩头,深情的说:“孩子,这些年来你没让徐叔叔和你爸爸失望,你长大了。” 姜铁:“首长,能答应我的要求吗?” 徐军长:“只要不挖走赵芳,你说吧。” 姜铁:“要是挖走呢?” 徐军长严肃地:“甭想,这是我部的宝贝疙瘩,再说你去的那里斗争很复杂,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对得起老战友。” 赵芳急忙叫道:“报告首长,你常教导我们说要到激烈的斗争中接受锻炼吗?” 姜铁向赵芳努了一下嘴:“阿芳,咱们道个别吧,我要去那地方就是给你常说的张大年。张师傅就在那里呀?” 赵芳:“徐叔叔,不,报告首长我去,我坚决要去!” 徐军长:“为什么哪?” 赵芳:“姜政委给俺常说的那个张大年,事迹可感人啦,我早就想着等全国解放了,就到那里去采访他,写一写为新中国的解放做出过贡献的铁路工人呀!” 徐军长笑了:“鬼丫头,贫嘴了,我要是不放呢?” 赵芳向姜铁努了一下嘴。 姜铁:“报告首长,我没执行首长的命令。” 徐军长诧异地:“怎么了?” 姜铁做了个鬼脸道:“您问我有何要求,我要求您不答应呀?” 徐军长哈哈大笑道:“鬼小子。” 赵芳撒娇地对徐军长:“徐叔叔。” 军长深情地望着一下赵芳:“阿芳,叔叔放心不下呀。” 姜铁、赵芳敬重的望着老首长。 徐军长眼睛有点湿,他双手拍着姜铁和赵芳的肩头,感慨地说:“我理解你们啊!” …… 这回忆让姜铁感到压在肩上的重任。 雪片被机车喷出的热气消融了,狂风又裹着水珠向机车扑来。机车瞭望窗的玻璃上结成了一层冰霜,能见度越来越差了。 老司机“哗”的一下拉开了瞭望窗的玻璃,寒风吹进,从炉膛中飞出的炭硝被寒风吹得雾腾四扬。老司机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炭灰,把身子探出瞭望窗外,但见他稳操手把,两道目光穿过雪幕刺向前方,机车在风雪中疾进着。 寒风吹拂着老司机那苍发,雪片扑打着他那露着棉絮的肩头,不刻间,苍发挂霜了,肩头结冰了,他那刚劲的铁钳般地大手紧握刹把,两道炯亮的目光利箭般地穿透风雪注视前方。突然他感到肩头一热,回头看见身后立着那解放军把件棉大衣按在了他的肩头。 老司机欲要脱去大衣,这军人亲切地把大衣紧捺在他的肩头。他没有说话晃了下手中握着的棉军帽,好像在说,你看我热,热呢!可老司机已看了出来他哪里是热,分明是急呀!你看从车外吹进的雪花伴着车内的炭灰吹落在他那乌黑的头发上,他理都不理,紧锁的眉头下,从眼窝射出的目光暴发出求战者的急切心情,五指苍劲的大手把那棉帽紧紧地握成了一团,当他把棉大衣捺在老司机的肩头,挥手下意识地解开了棉衣上的第二个扣子,雪花和炭灰钻进了领里,如同铁打铜铸一般地纹丝不动。老司机看到这一切心中燃起了一团火,还在几个月前不就是他们把我们工友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了吗?现在江南广大劳苦人民仍在水深火热之中,需要他们去拯救呀,首长和战士们的心情能不知道吗?他多么希望列车飞驰起来呀!前面要下那长大坡道了,车速显然快了许多,可机车却颠簸地像要散了架,老司机无奈地搁了把制动,车速又慢了下来,他心急而又担忧地对身后的这军人说:“唉!首长你看,这破车烧劈柴,汽本来就不足,下坡趁着劲吧,可这线路……” “老师傅,线路是不畅啊,我们相信它一定会畅通无阻的!”一股怒火冲击着他的喉头,是对司机又像对自己,字字千钧。 对于这段铁路他并不陌生。 四年前那是抗日战争胜利以后,蒋界石背信弃义,单方撕毁《停战协定》以大于我军的六倍兵力,把我中原野战军六万多人包围在以大别山中的一个叫宣化店的小山镇为中心长二百多里宽仅五十里地的狭小地区中,当时战局非常危急,在这危急关头,党中央周副主席亲自同美蒋代表进行了谈判,可是由于蒋界石玩弄假和谈,真备战的阴谋使谈判毫无进展,为粉碎蒋界石妄图以进攻我中原解放军为起点,进而发动对解放区全面进攻的阴谋,中原野战军根据党中央的指示和周副主席的布署,准备从蒋匪军的重围中突围出去,可是部队中八百多名伤病员和随军眷属却不利部队的突围行动。为保存这批革命力量,为部队胜利突围创造条件,周副主席同美蒋代表,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迫使美蒋代表在汉口签订了《汉口协议》,合法地把部队中八百多名伤病员和随军眷属从平汉路上的广水车站运向华北解放区。我中原军区首长便把护送这批伤病员和随军眷属的重任交给了猛虎营营长姜铁和他的战友们。 那时平汉路轨枕朽是一副破败的烂摊子,国民党匪特为阻止这列车北上又暗中破坏,这列车行进的很慢很慢。从广水车站开车行驶了三天才仅仅走了六十多里地,列车走走停停,不时有铁路交警上车干涉,不是说路不通了,就是说前面桥梁危险不能过,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战争的危急也一天天在逼近,倘若这内战在那一天爆发,这列车不能于期到达解放区,那些誓与人民为敌的国民党反动派能不对这列车……姜铁不敢想下去,倘若如此,我怎向首长,怎向党中央汇报呀! 此时的姜铁恨自己没有神话中那巨龙般震天威力,倘若如能,我要擎起这列车,腾云驾雾飞向解放区呀! 事不随心,列车刚开出不久,在一个大山下看到了那挥动的停车信号。 司机对姜铁说:“八路军同志,前边这个大壕子又不通了。” 姜铁额角渗着汗,愤恨地从机车上跳了下来,他双目灼灼地向前面望去: 这是一座孤立的大山,铁路冲着山腹通了过去,在那山脚的路口傍,有一群铁路工友在修路,一边站着个手执短棒的家伙,姜铁知道那是监工。 他下了车扶着摆动的驳壳枪走了过去。 那手执短棒的监工见姜铁走来,似乎早有所料,点头哈腰地迎了过来,躬身道:“长官,这壕子不通了。” 姜铁细看此人,细长的个子,窄瘦的脸,两只眼睛滚来滚去,上穿一件灰布制服,下穿一件蓝色裤子,看样子他没有监工那样的凶狠可从他那眼神中,倒比监工狡狤刁猾。 “多长时间能通?”姜铁盯着他问道。 99mk.cc。wap.99mk.cc 二部:第三回:献资料心怀叵测 庆胜利欢天喜地(上) 第三回:《魂萦飞龙》 献资料心怀叵测庆胜利欢天喜地 却说,这风雪一连数天方才雪霁放晴。你看大别山群,漫山遍野如同从九重云天撒下珍珠一般,光闪闪,银灿灿。山崖上,峭壁间抖去晶莹雪粒的迎春花,随风婆娑起那拖垂的枝蔓,枝蔓上一朵朵绽露金色笑脸儿的花朵,招来着盼春的万物。暴风雪没使这山色凋零,山花、翠松、白雪使这万仞群山更显得娇娆壮观。 在这群山的北麓中有一座突冗的大山,这大山高脉长,腾跃跌岩,像是一条巨龙伏卧原野。此山便得名卧龙山,沿卧龙山由南而北有一溪流,取名龙泉河。龙泉河流经卧龙山旁,有一悬崖,河水倾泻而下,成一飞瀑,瀑泻处有一深潭,不知潭深几何,但见那瀑泻处波滚涛涌,犹如蛟龙戏水一般,此潭名曰老龙潭。龙泉河越老龙潭北行一里之地,便注入淮河之肢浉流之中,距此浉流北岸数里之遥有一山镇。这山镇随山而唤,落名卧龙镇。 卧龙镇面对东、北两向是秦淮平原沃野,背负西、南两方是桐柏山大别山两脉门户,地处关隘要冲,为历代兵家常争之地,居此把守,古有胜关著称。 平汉路上有一车站叫卧龙站。以站为界,那站西地面为镇中,这站东地段为铁路段、厂、所驻扎。在这站东依据地形有一东西小街,叫东小街。 此时太阳还没升高,空气还是冷的。姜铁和战友们冒着风雪赶到卧龙镇已是午夜时分。像枯苗盼雨般地等待了几天的纠察队的工友,像对亲人般地把他们安置在那交警队办事处的小楼院。 人常说:骑士喜骏马,舵手爱舟楫。身经百战的战士们刚刚驻扎下来,他们就像听到江海的涛声,看到疆场的剑影,搏浪的舵手怎不恋那江海?骄勇的骑手又怎能舍离那鞍镳?身经百战的战士们刚刚驻扎下来,便如同舵手和骑士,纵身舟楫向大海,催骑扬镳冲新阵。翌日一早,他们便把那《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铁道部郑州铁路管理局关于军事接收铁路的布告》、《告员工书》和《献交铁路器材奖惩条例》沿着小街贴了出来。 几天来的激战把工友,眷属们搅得人心慌慌。街头巷尾人们忧心重重,议论纷纷。昨天深夜工友听说共产党,人民解放军接收铁路了,便有信有疑,今早一看,这小街来往的解放军战士和白纸黑字盖红印的布告,便信以为真了。 一时间,小街上布告旁,便熙熙嚷嚷涌满了人,有工友,有职员,有眷属,有小孩,识得字的往前一挤便念了起来,不识字便在人后静听着:“受苦多难的铁路员工们,眷属们: “我们解放军接收了这里的铁路,你们挨打受骂,受压迫受剥削的日子过去了,人民当家作主的日子来到啦!” “铁路接收后,要尽快使员工们安职就业,使眷属们生活保障不使挨饿,我们对铁路将一面接收,一面使工作动起来,在新制度未公布之前,旧制度一律有效,希望工友们签名登记,按时上班。 “职工们!只要拥护我党政策和政府法令,并积极协助我们保护资财、机器、图表、账册,档案等,听候清点和接管。保证有功者奖,怠工者罚,凡愿继续服务者,在我们接收后,予以量才录用,不使流离失所。 “对在过去打骂工友的监工、工头,我们的政策是只要悔过自新,我们既往不咎,复工后则不许用旧方法管工友,不许打骂工友。 “对参加过国民党匪特组织者,只要能认清形势,交待过去的罪恶,不持抵抗,不阴谋破坏者,我人民解放军和人民政府一律不加俘虏,不加逮捕,不加侮辱,但对不交待过去罪恶,反倒进行新的阴谋破坏社会治安,扰乱我铁路修复和建设者,则须以惩办!” …………。 念着的工友激动地念不下了,听着的工友眼窝湿了。 穿着棉袍抱着孩子的眷属们,听得懂的脸上露出发笑意,听不懂的望着男人们多少年来凝结的愁云扫去了,心中如同喝了蜜,泪珠儿断了线,滚出那腊黄憔悴的深眼窝,流到了面脥紧贴着怀中孩子的脸蛋儿上。 头戴开花帽,身穿开裆裤的孩子们,在这小街上追逐戏闹着,他们不知街上出了什么事,可孩子们感到,先前爷爷、爸爸、叔叔们是不许他们戏闹的,更不让他们成群结队地乱打乱跑,可今天他们感到奇怪了,当他们还在美梦中,便被叫醒:“小乖,快到街上玩吧,雪停啦!”听说下雪他们乐啦,蹬上裤子,抓起帽子,畅着怀便跑了出去,出了门一看,一家两家,家家户户的小伙伴们都跑出来啦,看到街上涌挤着这么多的爷爷、叔叔们,少见他们那连胡子都抖着的喜悦呀,就像鸟儿出了笼,孩子们一下子都涌到了街上啦,玩雪球,打雪仗,追逐着,奔跑着,把工友们冲撞得趔趔趄趄。太阳还没升高,空气还是冷的。这小街上,却已是热气腾腾的。 工友们在挤着看布告,眷属们在又说又笑,孩子们在追逐戏闹,这时从沿街两旁的机厂里,信号所里,车务段里,工务段涌出了一队队工友,这工友一个个昂首挺胸,提锣抬鼓敲打着,工友们在欢庆解放,在欢迎解放军接收铁路。围着布告的工友眷属听到戏闹的锣鼓声,急忙朝这边看来,“哟,那不是工务段段长,汪福弼吗?”说话的人,用手朝锣鼓队中一指。 在工务段的锣鼓队中,有一个五十岁开外,个头高大,体格肥壮的职员,只见这人,头戴一顶破毡帽,上穿一件蓝色中山服,下穿一件黑色哔叽裤,脚蹬一双黑布鞋,眉毛略稀,大鼻梁,厚嘴唇,双手抱着一个白布包,那大步迈动有劲,这二目睽视围观的眷属行人就更显得有神,蓦然他瞥见那布告旁站立着个戴眼镜的职员便停步叫道:“陈工,老弟你呀!” 这职员戴一副近视镜,更使他那多愁善感的面容显得老态龙钟,其实他年仅四十一岁,是卧龙工务段的工程师叫陈贵章。 陈贵章听到有人叫他,便急忙走上前道:“师爷,您?” “陈工莫这样讲啦,以前那一套都不兴了,以后叫我老汪,为咱们解放军修复铁路,还靠您施展才谋呀!”他双手晃动着手中的白布包,心中想着那布告上的明文,陈词侃侃道。 陈贵章神不由衷地点点头。 “怎么样?家境好些吧?”汪福弼关切地问道。 “靠您辅弼好些啦,本人无能对您报答!”陈贵章负疚地说道。 “哪里,哪里,你我是多年挚交的伙计嘛,这点微薄之助,岂能称道?”汪福弼宽宏大量道。 陈贵章频频地点头,连声道:“是,是!” 说话间这工务段的队伍已将走完,汪福弼瞧了一眼对陈贵章道:“以后咱老哥俩还要搭帮呀!” 陈贵章连声道:“那是,那是!” “我到办事处,这是我保存的技术资料和图表,现在交给咱们解放军,也好立功赎罪嘛!”汪福弼扬一下手中的白布包说道。 陈贵章心中一动:啊,章三从我家要走的资料、图纸幸亏被师爷他收下了,要不……想到这他那犹悒的面容略泛喜色,那久蓄胸中的夙愿在萌动着他历经遭劫的心灵,“老师,学生我……!”陈贵章凝视着一队队欢迎解放军的队伍,一张张笑脸,动情地喃喃自语道。 “陈工程师,家里没被狗日糟蹋吧!”手提着浆桶,帮解放军贴布告的路坚,见陈贵章独立自语便问道。 “啊!”陈贵章先是一惊,见是路坚便感激地对他说道:“咱们铁路都被这伙强盗卖国贼破坏的不成样了了,贫家陋舍也谈何可惜呢,小路,师爷他都动神啦?” “怎么?”路坚诧异地发问道。 “那不是师爷他献资料啦?”陈贵章手指远去的汪福弼对路坚说道。 “献资料?”路坚他更是不解地问道。 “对,前几天咱解放军还没打过来,章三从我家拿走那资料被师爷他收下啦,他去那是向解放军献交呢!”陈贵章见路坚发疑问便解释道。 “这布告刚贴出去,怎么一大早就知道了?”路坚发问道。 “怎么不对,这布告上不是明写着吗?”陈贵章不解路坚发问何意指着那墙上的布告道。 路坚默默地摇了摇头。 陈贵章不解地望着他。 大雪之夜解放军进驻卧龙镇汪福弼并不知道。热烘烘的被窝中,他在搂着人称野玫瑰的娘们,计谋着这以后的路子呢! 突然院中那条大黄狗拼命地狂叫起来紧接着听到一阵脚步声,随后是轻轻的敲窗声。 “谁?”他翻身问道。 “我!”这声音很低,但听口吻是有急事。 野玫瑰拽了汪福弼一把愤然道:“别理他,小兔崽子!”她知道这是比她小二岁的前窝儿子叫汪二狗。 这汪二狗长相难看,身瘦脸黄,那个头上长下短,瓜子脸,三角眼,厚嘴唇,小鼻梁,故此他年方三十,无曾配偶娶房,原来汪福弼前妻天亡,生子有三,长子死于红军枪下,次子在围困我中原野战军的激战中丧了命,这汪二狗就成了他盼望传宗接代的命根子了,他很清楚这个庸庸无为的儿子,他常扪心自问道:难道我祖上——清朝铁路总理大臣盛宣怀的嫡亲,父亲——京汉路第二工务段段长莫里拉多的得意门生和我——卧龙工务段赫赫有名的大师爷就断宗绝后了吗?他不甘心便积仇于共产党的身上,汪福弼丧妻那年由当时在卧龙工务段做工程师的钱逸昌谋合,从大武汉引来一名妓女做了他的填房,已有五载未曾怀孕,年方三十有二,桃面脂唇,卖弄风韵颇有绝技,这使那汪二狗眼见心动,久而久之,垂涎三尺,几次挑拨,她岂会看他上眼,久而久之,便结下不缘之仇。此时她听见窗外那二狗的声音,便猛拽汪福弼一把,嘴里骂道:“别理畜牲。” 汪福弼听出那二狗的口吻来,便挣脱这娘们道:“这黑更半夜必有大事,可不能由性子而误大事。”野玫瑰翻身里面堵气不吭声。汪福弼爬起来面对窗外问道:“啥事呀?” “老汪是我呀!” 野玫瑰一听变了声,呼地从床上坐起来隔着窗棂娇声娇气道:“任队长,你进来吧。”野玫瑰说着披上衣服,就要下床。 汪福弼暗中拉她一把:“任队长,是您呀!” “解放军同志来啦!” “啊!”汪福弼一惊,复又平静地说道:“都来啦?” “都来啦,一百多呢?连警务段的人都带来呀!” 汪福弼试问道:“我穿衣起床欢迎他们吧?” “不用了,已安排好住下后我就来了,给你,这是我们要发的布告,你好好看看,也好准备一下,争取主动呀!” “是,是呀!”汪福弼撕开一个糊着的窗格接过从外面递进的纸卷。拿着这纸卷汪福弼就同抽出扶乱的卜签,不知是吉是凶。 “我走啦!”窗外传来这话音,他声如朦胧随口答道:“好,好!” “慢走呀!”野玫瑰急忙爬到那窗口问道。窗外人好像走了几步,听到声音又转了回来,对窗口道:“嫂夫人又要红火起来呀!” 99mk.cc。wap.99mk.cc 二部:第三回:献资料心怀叵测 庆胜利欢天喜地(下) 解放军接收卧龙铁路,成立卧龙办事处,喜坏了工友和眷属,乐坏了工人纠察队长任致富,昨晚解放军到来,他唤起工友,为解放军打扫房间,烧水做饭,忙到深更半夜。今早一起,又按姜铁的吩咐带领纠察队的工友们协助解放军战士们,顺街沿巷,贴起布告来。奔跑来往他感到累了,可他心中乐,劲满身。一年前,为解放卧龙镇配合地方党组织组织工人护厂护路,党把他派到这里经历了多少风雨磨难,现在盼到了解放,盼到了党和人民政府对这铁路的接管,以后该无忧无虑大显身手的时候了。要干出点名堂,也好让寄信嘱托为穷人出力的父亲欢心呀! “老任,咱们先谈一下这里的基本情况吧。”姜铁对正在分派一个工友差事的任致富说道。 “那也好。”任致富答应着拉了一条凳子坐了下来。姜铁把一份命令递给任致富说道。 “老任我们面临的任务很重,我们这个地段是平汉路的关键,这个你比我更清楚地啦!” 任致富自信略有谦逊地说道:“来到这里比学校学生运动是有些不易,至于这里的情况嘛知道的也不很清楚,听工友们讲咱这段铁路是三多,这一……”任致富讲到这段掰着手指思索着道:“这一!对,一是桥多,二嘛弯道多,三是坡多,陡的很,最大的坡道都快四十度啦!这段全长一百多公里的铁道,有大小桥梁四十多座,其中桥梁最长同时也是蒋匪军叫交警队破坏的最厉害是淮河大桥也叫长台关大桥、浉河大桥,广水大桥。一零六八大桥就是花园大桥和武胜关隧道!”“还有卧龙山大壕子。” 姜铁点了一下头说道:“你看这命令,铁路局军事委员会把修复武胜关隧道,广水大桥,花园大桥的任务交给了我卧龙镇办事处了!” “那淮河大桥和浉河大桥呢?”任致富抬头问道。 “淮河和浉河大桥由咱们解放军铁道兵团二支队修复。” 听说铁道兵团也开来了任致富更感到这是用武之地的良机了,他想道:“打蒋匪的大战咱们没机会参加,这会领导铁路修复的战斗比打蒋匪更繁重艰苦,能打胜这一仗的英雄那无疑更伟大和了不起的呀,想到这他神采奕奕地说道:“我们这卧龙镇当年是全京汉铁路总工会十六个分会的其中之一,有光荣传统,按期复路通车是瓮中捉鳖——没跑的了。” “不过!”姜铁深沉地说道:“国民党蒋匪军不仅破坏了铁路,而且在溃逃前散布了许多反动谣言和使用散灰政策,让工友集体参加国民党以此来挑拨我党同工友、民众的关系,同时并潜伏下大量的匪特,来伺机破坏我们的铁路修复和各项战后建设。这样我们在铁路破坏严重,修路器材缺乏,军事任务大,时间紧的情况下,完成艰苦的复路任务的同时,还要组织工人纠察队护路同匪特作斗争,所以我们面前的斗争很艰巨。”姜铁对任致富说道。 任致富长呼了口气,说道:“是呀,工友们受封建迷信的影响太深啦,一切工作是难做呀!” “这个我们可把工友们先招集起来,办训练班来提高他们的思想觉悟。”姜铁说道。 “对,这个办法很好,要教育他们懂得组织纪律,克服封建思想残余。”任致富说道。 “还要使他们懂得过去是奴隶,现在是国家主人了,干铁路是为了自己。”姜铁说道。 “对,不少工友就这个想法,他们说解放了不修路干啥,车不通靠啥吃?我们给他们讲,路是要修的,只是不到时候没组织没领导的咋个修法?可他们恐怕挨饿,我的话也不听了,就到铁路上收集什么废料,填路基上的弹坑去了。这样下去能行吗?”任致富悻悻然地说道。 姜铁一听这话倒高兴地说道:“好啊。工人兄弟觉悟高,先行动了。党中央说的对,我们就是要全心全意依靠他们呀!” 任致富一听诧异地说道:“依靠他们?能行吗?” “你说依靠谁呢?”从门外进来的文书赵芳接着话茬儿问道。 “我说嘛?”任致富欲要讲下去,忽听楼下传来喧天的锣鼓鞭炮声音。 姜铁和赵芳急忙走出房门,任致富也急忙走了出来。任致富手扶楼栏,向楼下的工友们挥了一下手,锣鼓停止了。他扯开嗓子道:“工友们,眷属们,我们现在请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铁道部郑州管理局卧龙办事处,姜处长讲话。”说罢鼓起了掌,身子往后一退,欲让姜铁近前,可扭身一看,发现姜铁和赵芳一前一后下了楼。他顿感无趣,便急忙跟了下去。 任致富讲话,姜铁下楼,手抱白布包跟在人群后面的汪福弼听得清楚,看得仔细。他一思索便把那白布包端在胸前,凭着他那大个在人群中一挤一撞地朝前拥去。力壮的小伙子只顾往前看那姜铁和赵芳,感到背后有人挤便扎下虎步,弓起腰来,不料听到汪福弼那:“借光,借光!”的话来,便闪开一条道说道:“师爷您前去吧!” 姜铁、赵芳来到工友群中握手言欢,汪福弼挤了过来,任致富看到便急忙对姜铁说道:“姜处长,这是汪福弼段长工务段的。”说罢又对汪福弼说道:“汪段长,这是咱们卧龙办事处的军代表,姜铁处长,这位是办事处文书赵芳同志。 姜铁急忙迎了上去:“汪先生,您好呀!” “解放军同志我可把你们盼来了,”汪福弼激动地用手擦了下流出的泪水,把那白布包交给姜铁说:“这是我保存起来的卧龙工务段全部线路、桥梁的图纸和技术资料,现在我交给你们了。这算是我对共产党的一点心意吧!” 姜铁接过这白布包。 汪福弼又急忙说道:“姜代表,说实在的我是个有罪人呀!” “我们知道国民党反动派统治阶级,不仅欺压工友,他们对这样的职员也不会给什么好处的。真正的罪人是国民党反动派,是蒋陈孔宋四大家族!”姜铁说道。 “是呀!是呀!”汪福弼连连应声道:“刮民党、叫惊警队能有几个好东西,在那些年里他们通令下旨要铁路服务军事,那时节咱们工友中有明是修路暗通八路,这铁路顺当通车不了三天,不是今天被扒便是明天被炸,那伙王八蛋没法子咱们八路,便拿我是问,说我身在曹营心在汉,私通八路,说实话我鼠目寸光看得不远呀,要是当时我能看到国民党有今天,想当初我领工友把这路扒一段也不会感到今天问心有亏呀!”国民党交警队抓我打我,是共产党救了我呀,我咋报这个德呢,处长你们让我干啥,砸洋镐我也行,我求你们别让我歇着呀?”汪福弼说话动心,使人听来动情。 姜铁安慰他道:“汪先生您不要难过,你能拥护我党政策积极地献交图纸资料就说明你为铁路修复作了工作,至于工作根据我们的“三原”政策,为便利早日复路通车,我们希望你把工务段的工友们组织起来,您看怎么样?” 汪福弼听此言如置九重云雾之中忙不迭次地答道:“本人无能为力,不敢当呀?铁路是工友们修的,咱们解放军会管好的。” “要管铁路,我们不行,要向你们学习嘛!”姜铁笑着说道。 汪福弼倒不自然起来,他矜持片刻:“要说管吗?也能撑着,说管好嘛?就不行了。” 听到姜铁和汪福弼这些谈话,工友们私下议论开了: “看来这段长,他献了图纸,符合他们的政策,能不是他的吗?” “解放了,这以后的日子和先前一样不一样还难说呀?” “师爷,您安?”这时一个衣着褛烂的老工友走过来对汪福弼躬身问候道。 “老郑师傅,以后叫我老汪,要不叫名字也行。”汪福弼对这老郑头客气地说道。 “不敢,不敢!”老郑头连声道。 汪福弼接着说道:“老郑师傅,你们工棚人都回来了吗?” “师——这老郑师傅听汪福弼的这么问,他欲答又瞧见姜铁,怯生地说道!老——!回来的少,没回来的多呀!” “请你帮个忙,给你们棚首说一下,让他把回来的人名字给写一下!”汪福弼对老郑头说道。 老郑头忙应声道:“好,好吧!” 这老郑师傅像有什么心思在姜铁面前踌躇不语。 “老师傅,您有事?”姜铁见老郑师傅这副神情便问道。 老郑头瞅了一眼汪福弼,头也没抬地忙说道:“没,没事。”说着便走开了。 姜铁听此音心中不禁一沉。 “老汪以后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任致富听了姜铁的话兴致勃勃对汪福弼道。 “不!要使铁路能早日修复通车,还要靠共产党在民众的威信和咱解放军的领导。”汪福弼连忙说道。 “姜处长,我们依靠他能行吗?”任致富说道。 姜铁微笑着点了点头。可他心里道:“铁路修复,我们要依靠谁?按照留用政策我们留用汪福弼工友们将会怎么样?汪福弼能全力为修复铁路出力吗?” 这时又一队欢迎的人群,潮水般地涌进了这小楼院,顿时小楼院响起了欢呼的波涛,那攒动的人头,仿佛像翻卷的浪头,这是力量的海洋啊! 姜铁兴奋了,望着激涌的人群,他突然睁大双目,在人群中寻视着! 这正是: 创伤卧龙欲飞腾,治愈创伤难万重。 莫道道碴处枕底,龙飞自有擎天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第四回:话当年吐诉心恨 谈今昔振奋复路(上) 第四回:《魂萦飞龙》 话当年吐诉心恨,谈今昔振奋复路 话说,老郑头在那办事处——时想不起什么,这姜铁一问便也不知说些什么,心中甚感情不快。别了姜铁,满怀犹豫之情出了办事处,欲要走回家中,方才走不多远便又遇上那汪福弼。 “师爷,您安那!”老郑头瞧见汪福弼心中一惊,急忙躬身问候道。 汪福弼先前出了办事处,本想回到家中,半道上想起那曾由他介绍加入国民党的老郑头,便急忙折足而回,未及那小楼院便碰上这老郑头,听这老郑头讲出这番话来,心下方才安然。他未言先笑,彬彬有礼道:“哈,老郑兄弟,你我都是同岁之人,何必这般客气,以后就叫我汪福弼或老弟都行呀,过去那一套不兴啦。”汪福弼说罢瞥了他一眼便迈步走开,过后又放慢脚步,欲听这“絮叨嘴”絮叨些什么。 原来在这卧龙工务段一提“絮叨嘴”便知是说郑老成,工友们都喜称他老郑头。只因他对人诚厚,办事老诚,心中憋不住话想到的就想说出。不管他的话你愿不愿听,有没有人接,心里事想不完嘴里话就没了。时间长了人们都管他叫“絮叨嘴”可人们哪里知道这位饱经恶势力欺压,而又无能反抗,无处诉说的老工人,是在以此来发泄着胸中的积怨呀?这积怨发泄却招来了多次的不幸,一次次不幸的遭遇扭曲了他的性格,僵化了他的思绪,而絮叨变成了他的脾性。此番,老郑头见汪福弼走开,心里想道:“这世道真的变了吗?”嘴里便说道:“变啦,变啦,连师爷都让我给他称兄道弟啦!”老郑头说着走着,走着说着,下了东小街欲进通向眷属区那胡同。 “老郑头,么事这么高兴呀?”从胡同中走来郭振德和路坚见老郑头如此神情便问道。 “么事?师爷不,叫段长!”老郭师傅口吃地说道。 “段长?”路坚不解地问道。 “是段长嘞!咱们工务段的段长还是汪师爷呀?” “谁说的?”路坚疑问道。 “队长,队长呀?”老郑头连声道。 “看来是真的了。”郭振德沉吟道。 “走,到办事处去!”路坚拉着郭振德道。 他二人,一个思虑沉闷,一个气愤乎乎,进了办事处那小楼院,上了二层楼,顺手推开姜铁那屋门。 “哦!老师傅,你们来啦请坐吧!”姜铁见推门进来的郭振德和路坚急忙放下手中的文件手用指着蒋匪军溃逃前用刺刀捅了几个窟窿的破沙发道。 路坚满腹的愤慨欲言而无从谈起,一屁股蹲在那沙发上,双手抱拳闷不做声。 郭振德进得屋来与和蔼让座的姜铁打了个正面,看到姜铁那方正的脸膛比当年更英俊了,那浓眉下的双目比当年更有神了。心中一愣又一喜,便换了憋在喉头的话转题说道:“姜营长,你还认识我吗?” 这一问倒使姜铁有点懵懂,他仔细地端详起眼前的这位老工人来:只见他年方五十余岁,大个头,宽脸膛,那乍蓬着的络腮胡如针刺一般,头戴一顶大盖帽,上身穿一件打着补丁的蓝制服,下穿一条马裤,那醇厚质朴的面容溢露出坚毅的神态,说实在像这样的民众无论是在那艰苦年代的偏乡僻壤,或是在大反攻中攻进的繁城闹市,他或被救养伤,或要带路引导,遇到而留下难忘印象的是何其多人啊!而今天这位老师傅确实不曾见过,他这么问我是我忘了呢?还是他故意逗乐?姜铁想到这不便直答,只得含乎其词道:“咋能不认识呢?时间一长相貌都变啦。”姜铁说着便取杯倒茶。 “万变不离宗吗?我看你倒是变啦,那时你是个营长,现在想是又大了点吧?”郭振德故不抖底,风趣地一语双关道。 姜铁倒被说的不好意思起来,他把茶递给座在沙发上掏出小烟袋的郭振德兀兀地说道:“老师傅,您就直说了吧,我这个人脑瓜子笨呢?” 姜铁这真挚而带谦意地回答把郭振德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那闷不做声的路坚倒被弄得莫明其妙。 这时,哼着小曲迈着轻盈步子的赵芳推门进来对姜铁道:“政委,刚才接到铁路局军事委员会的电报,要我们立即组织工友报名登记,尽快复路通车,支援大军渡江。军管会还要我们在工友报名登记的时候,特别注意反……。”赵芳讲到这,瞧了一下那沙发上坐着的郭振德和路坚,望了望姜铁。 郭振德见赵芳住了嘴,立身站起来,从嘴里还没点燃的烟锅道:“姜营长,你们有公事,我这局外之人告辞了!” 郭振德这话本无他意,可那路坚本就有气谁知他听了郭振德这话犹如火上加油,蹭的一下站起来,从鼻孔中“嗯!”了一声迈步就走。 姜铁急忙拦住他们二人道:“老师傅您太客气啦,咱们军民是一家人吗?这公事呀是咱们工友大家的事嘛,咱们工友要当家作主啦,我们还要听您们的建议呢?” 郭振德见姜铁拦住不放,话又亲切真挚,再说谜还未解,事还未完,便不强走,便笑了一下,把烟锅叼到嘴里点上火,巴嗒巴嗒地吸了起来。 那路坚没说话,又一屁股蹲在那沙发上,只听到那沙发被他砸的吱吱作响。 郭振德称姜铁为营长,欲走被拦,路坚嗯声堵气使赵芳困惑不解,心里道:“在淮海战役攻战双堆集那场激战后的采访中,政委不是给我讲过平汉路卧龙镇上的一个叫张永年的铁路老工人,为使我们能早日解救苦难中的工友曾冒着生命危险为运送我们伤病员的列车被阻带道的故事吗?如今我们来到了这卧龙镇,还在昨晚的夜行军中政委曾对我说过他思念这个老工人呢?眼前这个老工人,话语跟政委又这么无拘无束,想必就是张永年老师傅了,赵芳她想到这,心头一热,对着郭振德热烈而亲切地喊道:“您就是张永年张师傅吧,俺们政委昨天晚上还念叨您呢?”赵芳说着急忙又倒了杯茶递给郭振德。 张永年!一句话提醒了姜铁,姜铁再次仔细端详起郭振德,在他身上一点也找不出那瘦削的身材,讲话慢条斯理,而处事竟是那样果断机智的影子来,姜铁默默地摇了摇头。 郭振德接过茶杯,方才那喜颜悦色一扫而光,那方正的脸上阴沉中蕴涵着一种愤怒,络腮胡抖动着,睁大的眼珠射出一道炽热的目光,从那高大的鼻梁孔中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方才声音低沉地对赵芳说道:“小妹,我不叫张永年,我叫郭振德!” 姜铁见说起张永年来郭振德这副表情吃惊地盯着郭振德问道:“张永年师傅呢?” 路坚听到姜铁问起这张永年方才忿忿道:“让交警队给打黑枪啦!” “啊!”赵芳不自主地痛叫了声。 面色严肃的姜铁没有吭声,他料到而又不愿其所料的心情凝眉双目,紧紧地盯着郭振德那丞欲的目光似要听得使他痛心的噩耗由来。 郭振德深深地抽了一口烟,慢慢地说道:“我和永年是师兄弟,可我不如他呀!”郭振德望了一下姜铁继续说道:“方才我问你认不认识我,你不晓得,我就从这讲吧!” 姜铁点了一下头。 赵芳沉重地在那木凳上坐下,拢了下飘散在额角的散发,望着郭振德瞪大了那水灵灵的双眼。 坐着不动的路坚鼓着腮帮,那神色悻悻愤然。 “民国三十五年,就是你护送咱们八路军伤病号那年。”郭振德讲道。 姜铁点了一下头。 路坚听郭振德讲出这句话来,知眼前这位解放军便是大叔常给他讲过的那位八路军营长心里不由一动,便扪心自问道:他怎么要护着那欺压工友的霸头呢? 郭振德接着说了下去:“当时我就在那卧龙山道棚当道班工,你记得吗?那天清道搬石头中有个人就是我呀?” 姜铁又点了点头。 就说永年弟他给你们带道回来后吧。说实在自从他跟你们走,俺伙计们的心就揪了起来,俺既想着他,又担心他那从小没有娘,那会又走了爹的儿子呀,他这儿子叫张大虎。为防止交警队对这孩子下毒手,俺们就把这大虎藏在了那卧龙山腰中小路子的家,我们一个结拜哥家,不知咋的交警队倒没找这孩子的事儿,对这孩子我们虽说放下了心,可对永年弟那头还提着放不下哪,从他走后那天我们就掰着指头算,一天二天三天,一连八天过去了我们算计着就是车到奉德也该回来啦,天一晚我们挤在工棚里,从棚顶那窟窿里看着满天的星星,七猜八想开啦,有的说是车出事了吧?有的说是让交警队抓住交警务处了吧?还有的说是让交警队打黑枪了吧?这事对大虎这孩子俺伙计们还瞒着他哪?你不知道这孩子脾气怪,若不然他还不知给我闹成啥样子哪!一连半月过去了伙计们都想着他一定是没啦,来夜又挤在一堆念叨他那平日里待人呢?说着想着,有几个伙计都哭了,我的心呢就别说是啥味啦!我们俩是从小孩时光在一起长大的师弟呀,那比亲兄弟都亲哪,我这个人跟俺大哥老耿仲是一个性儿,眼里是干的没有泪,真没泪?那是假的都流肚里啦,那心呀肺呀整天都叫泪水泡烂啦,可就不叫流出来,流出来咱穷人见了就没骨气,那富人、财主、霸头、老板,监工见了说是穷气,俺们有句结拜话叫做,“穷人人穷泪主贵”,就是不能让它往外流。那天夜里我心里摸索着是谁害了我老弟,若查出来就是拼上命也要为冤死的兄弟出这口气。到了半夜工棚的草帘被掀开我没有睡,便大叫一声:“谁?”“我!”我听到这声音心想不会是梦吧?我急忙拿火镰打火点那油芯灯,可心慌手抖呀,那火石在那火镰上迸迸发火,那火门就是燃不着还是进来的,我永年弟接过火镰打着火点了灯,看到他安然无事,不知咋的我心头一热,泪就涌到了眼边。“振德哥,你!”永年弟他见我落泪了大声叫我,我擦了一下眼硬把泪水咽了下去。伙计们都睡不下了爬起来围在他身边听他讲从你那里听来的和看到的咱们解放区百姓民众过的美日子,俺们也盼有一天能过上那美日子呀,永年他讲,要过美日子不能等,要干!我们在一起密议着如何动手,如何干!这一夜我们没有睡一直说到天明。说也怪,搁往常一出工扛起那八斤重的洋镐,肩上就像搁架大山,到路基上看到那两根道轨就像看到条毒蛇,这洋镐压的我人喘不过气来,这道轨吸干了我们的血汗!可那天,一出工扛起洋镐,就像掂把大刀,到道轨上看那毒蛇一样的道轨,劲就来了,你蛇再毒再狠我手中这大刀能不会把你斩断!那时我们有劲呀,该拧紧的螺丝俺们故意把它松了,断了的轨,俺用泥土把裂缝抹住,故意让那火车翻了,嘴里都不说,心里都明白,这时为明天我们自己干哪,我们一定要干到像永年对你讲过的那样,咱们八路军,八路军打过来那一天!” “只因咱手中没这个呀!”郭振德握着拳头挥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没这个拳(权)!就在国民党南调军车在我们卧龙工务段脱轨出事那天,工务段的段长,……” 99mk.cc。wap.99mk.cc 二部:第四回:话当年吐诉心恨 谈今昔振奋复路(下) meta name=“baidu-site-verification“ c /> 二层楼书院-免费推荐-好看的-全本免费排行榜 > 梦幻楼阁 上一章 二部:第四回:话当年吐诉心恨 谈今昔振奋复路(下) 作者: 闻行天下 更新时间: 2014-08-28 01:18:53 “就是现在你们让他干的这段长,叫汪福弼!”郭振德刚讲到这,那路坚气愤地插言道。 郭振德嗔睨了一下路坚,继续说道:“陪同交警队那外号叫‘混世魔王’的办事处长来这里调查出了案情,我们支段的一个马监工便指着在我们当中的永年说,就是他给八路军带了道,那处长并没说什么,还当着我们的面说,我永年弟为国共两党合作出过力呢?当时我们都迷糊了,国民党反动派,先前杀共产党如麻这会难道他们真心要同工产党合作吗?那时候南边宣化店还没有打起来呢,就在那处长一伙从卧龙山走后的第二天,工务段下了帖子,说是俺永年弟 订阅本章 本章字数:3937字 本章价格:1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开启自动订阅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订阅全部VIP章节 全部字数:728340字 购买章节数:99章 总价格:152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梦幻楼阁》二部:第四回:话当年吐诉心恨 谈今昔振奋复路(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mk.cc。wap.99mk.cc 二部:第五回:求报名奔走游说 欲登记痛忆昔骗(上) meta name=“baidu-site-verification“ c /> 二层楼书院-免费推荐-好看的-全本免费排行榜 > 梦幻楼阁 上一章 二部:第五回:求报名奔走游说 欲登记痛忆昔骗(上) 作者: 闻行天下 更新时间: 2014-08-28 01:18:55 第五回:《魂萦飞龙》 求报名奔走游说欲登记痛忆昔骗 却说,为尽快复路通车,办事处在开展工作的当天晚上,开了个通宵会明确了旧职员的留用和开展工作的具体分工。任致富接受了办事处令他组织工会的担子,他心时犹如敲起七面锣八面鼓,怎么也静不下来,这担子重呀!工会如何把工友尽快地组织起来,完成郑州铁路管理局军事委员会交给的广水、花园大桥及武胜关隧道这三大工程和平汉路卧龙镇南段的铁路修复重任,在这个复路通车,支援大军南下的斗争中,工会如何领导工友们收集散失的路料,平填路基上的弹坑, 订阅本章 本章字数:3187字 本章价格:1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开启自动订阅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订阅全部VIP章节 全部字数:728340字 购买章节数:99章 总价格:152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梦幻楼阁》二部:第五回:求报名奔走游说 欲登记痛忆昔骗(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mk.cc。wap.99mk.cc 二部:第五回:求报名奔走游说 欲登记痛忆昔骗(下) 那是蒋匪军围困我中原野战军的炮声音打响后,解放军战争的序幕拉开了。 我主力部队突围后留下的地方游击队,为阻击蒋匪军向解放区运送军火,于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炸毁了卧龙山南的一段铁路。 蒋匪兵增援华北急需的军火被卡断了,蒋界石恼羞成怒渝令国民党华中 “剿匪”总司令白崇禧亲办此案,白崇禧飞到卧龙镇,点兵布阵进剿大别山,密谋策划暗侦地下共产党,可始终毫无结果,白匪自觉懊丧,但又不肯于属下面而丢脸。 便令交警队把管辖这段铁路的工务段长,汪福弼找来,先是大骂他对工友管教不严厉,致使内患外乱,造成轨道切断,使军列被堵,后又限令他于一天之内,修复这被炸坏的铁路,否则,要以通匪祸害党国论处,汪福弼心中有苦,口哪敢言,只得连连答道:“照办!照办!” 说话间汪福弼环顾了一下屋子,然后接上任致富的话茬道:“你也关照关照自己呀,这么冷的天盖那一条被,这窗子又破又透风,炉子老是黑的,用冰茬子洗脸能行?时间长了要闹病的。” 任致富却毫不在意地道:“咱们共产党都是这脾气嘛!” “要不,搬到我家住好了,摇车夫一撤,有的是空房子,你要不嫌弃的话,还可以在我家吃,一人在外,你们干共产党的也真叫人钦佩呀!” “不,还是住在这好,搞工运工作嘛,那能离开工友们呢?” “好说,好说,也是呀,我不是说让你离开工友,我是说,你整天忙于公事,若是衣服脏了破了,要在我家住,也好让我那位帮你洗洗缝缝,不也行吗?” “我自己也会做呀?”任致富心里热乎乎地低头说道,他突然抬起头问道:“摇车夫撤了?” “撤啦!” “谁让撤的?” “我自己,都解放了还要那干啥?” “那你出门巡视铁道?” 汪福弼拍拍大腿道:“用这个,自己走!” “老汪,你!”任致富紧紧地抓着汪福弼的手激动说道:“我们党,相信你,你一定会把卧龙工务段管好的!” 听到这话汪福弼心里自觉得意十分。 且说这卧龙镇像春风驱走寒冬,一夜间恢复了生机。先前,工友们居住那茅舍,柴门紧闭,炉灶断烟,人们的脸上蒙罩着何路生存的愁云,如今,茅舍照进了阳光,柴门吹进了春风,炉灶的烟火点燃啦,春回大地,生存有指望,欢欣在工友们的脸上泛动着。 “方成弟,你去报名吗?”从街东眷属区的胡同中走出一个年约四十余岁,面怀忧悒的工友,对从另一条胡同走出一个面黄憔悴,年岁比他小的工友道。 “昨天,听冬生妈讲师爷要今天报名去看看去呗,嗳,忠铭哥,你听说薪水是咋发的不?” “我顾不得这个了,像我这样的人,人家不知要不要呢?”郑忠铭忧心重重地说道。 “唉!过去的事了,听说汪师爷还在当段长了,你这个摇车夫他们会不收?”孙方成安慰道。 郑忠铭摇了摇头:“咱能和他比吗?方成。” 孙方成点了点头。 他们互不言语,各愁各的心思。 来到工务段大院,他们走了进去。 只见院子里挤满了人,当院中摆着一张桌,赵芳正在为前来报名的工友签名。 “同志,你叫?”赵芳问道。 “我叫王福祥。”一个中年工友说道。 “多大啦?” “三十七了。” “以前就在这吗?” “不,以前在陇海路。” “好。” 王福祥刚离开那桌子,后边的人便围着挤了过来。“同志,我叫刘大江,今年二十五岁,开封人。” “同志,我叫赵贵有,今年三十九岁,遂平人。” “同志,我叫张……” “同志,我叫……” 人越来越多,把桌子围的水泄不通。使得签名的赵芳应接不瑕,额上汗珠滚,嗓中发火烟。“同志们,莫慌,一个一个来。” 说过去静一会,签一个又乱了。 看到这情景从屋中走出的任致富心中乐了:看来昨天那泥雪算我没有白淌!面对这拥挤报名的工友,任致富声音宏亮地大声道:“工友们,同志们!” 紧跟任致富出屋的汪福弼紧接上他的话茬道:“现在听咱们工务段工会主席任致富同志讲话!” “啊,工会都成立啦!” “纠察队长当工会主席啦!” 来报名的众工友听到汪福弼讲出这话来,便窃窃私语道。 任致富习惯地环顾了一下面前的工友,便放大声音道:“咱们工会就要成立,以前参加过反动党团组织的是不能参加工会的,这是因为要纯洁我们工人阶级队伍,工务段马上就要组织伙计们上班,恢复生产,这制度我们铁路局军委会有规定,还是旧的,各支段监工老的不变,工务段段长就是咱们这位汪福弼同志!”任致富摊开右手,面对工友指了汪福弼一下道。 “啊!制度不变?” “监工老的?” “段长还是他?” 众工友私下议论着发出这般诧异道。 处于众工友身后的郑忠铭和孙方成此时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汪福弼扫视了一下院中桌旁拥挤的人群,干咳了一声。 工友们闻听这声音,有所静息,相互观望着都不说话,当要签报自己的名字时,看着汪福弼的神态,然后再把身子移到登记的赵芳的桌前。 汪福弼望着这么多的人,心中便有几分不自然,心中说:“解放军的布告厉害呀!就这么一贴,一下子就来这么多人。”人群中,他突然看到了孙方成和郑忠铭,猛然一惊一股寒气爬上他的脊梁。 人群中的郑忠铭,也看到了汪福弼,方才人拥他往前挤,现在他身后的人往前推他,他望着汪福弼倒怯惧地往后退了。 这一切一直瞧着他的汪福弼倒看得清清楚楚。 他瞧着郑忠铭,急忙挤到桌子旁,对正在签名的赵芳道:“赵代表,签个名!” 赵芳抬头一看:“啊,汪段长您?” 汪福弼微笑道,用手一指郑忠铭道:“一个伙计。” 赵芳望着郑忠铭,郑忠铭心怀不安地点了一下头。 汪福弼说:“他叫郑忠铭,三十九岁,许昌人,没有参加任何党团组织。” 赵芳写着。 郑忠铭听汪福弼这么说着,心里又感激又不安起来。 这时孙方成挤了过来。 “汪师爷,你知道这薪水咋发的吗?”孙方成问汪福弼道。 汪福弼心里一愣便急忙说道:“现在咱们国家有难,扶难救国,人人有责,这样我想咱们工友先报个名,这铁路通车了,薪水一个少不了呀。”汪福弼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死死地盯住了孙方成。 孙方成听到这话,望着他那笑模样,一瞬间,把他拉回到四年前。 那是蒋匪军围困我中原野战军的炮声音打响后,解放军战争的序幕拉开了。我主力部队突围后留下的地方游击队,为阻击蒋匪军向解放区运送军火,于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炸毁了卧龙山南的一段铁路。蒋匪兵增援华北急需的军火被卡断了,蒋界石恼羞成怒渝令国民党华中“剿匪”总司令白崇禧亲办此案,白崇禧飞到卧龙镇,点兵布阵进剿大别山,密谋策划暗侦地下共产党,可始终毫无结果,白匪自觉懊丧,但又不肯于属下面而丢脸。便令交警队把管辖这段铁路的工务段长,汪福弼找来,先是大骂他对工友管教不严厉,致使内患外乱,造成轨道切断,使军列被堵,后又限令他于一天之内,修复这被炸坏的铁路,否则,要以通匪祸害党国论处,汪福弼心中有苦,口哪敢言,只得连连答道:“照办!照办!” 回到工棚他不敢向白匪对他那样喝斥苦力们。他把苦力们招到一块脸上露出一丝笑模样,这是苦力们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对伙计们讲情:“老兄老弟帮个忙,白总司令要我们一天这之内把这路修通,修通了每人赏洋五块。” 要真是这样要有多好呀,孙方成心里说着,家中有年迈多病的父亲正要钱治病哪,这时汪福弼拍着孙方成的肩头,“方成哪,把你那本领拿出来吧,我知道你父亲有病急用钱呀,可我这里也没。你放心吧,只要这路按期修通了,薪水嘛,一个也少不了!” 孙方成相信了,弄出本事,流出了汗。汪福弼给备的饭舍不得吃,为的是多攒下几个钱给父亲治病。风搅着雪整整下了一天两夜,拼死拼活地总算;把路修通了。工期按时完成了。汪福弼在交警队办事处吃了赏,待孙方成向他讨要工资时,他脸一翻哪里还认账。孙方成气得昏过去了,父亲无钱治病死去了。这在孙方成的记忆中是难忘的。每当望见汪福弼那丝笑模样,孙方成便想起受骗的教训来。 是否他又来这一招?遇事多虑的孙方成突然想到:这个善耍手腕的家伙什么事都会干出来的。我宁肯敲碎饭碗寻出路,再也不能上他的当,想到这孙方成愤然离去。 孙方成在工友中富有胜誉,他遇事多虑,在工友们中尚有影响,他身后站着的,还没报名的人,见他离去,也便离开了。 孙方成离去汪福弼看的清楚,他见工友们一个个随他走了出去,脸上又露出那丝笑意来。 熙攘拥挤前来报名的工友,确实使任致富大长精神,他感到昨天那泥道没有白跑,那苦心没有白费,面对这工友他仿佛看到了浩荡的复路大军,这复路大军瞬间又成了奔腾的列车,列车上乘坐着追歼蒋匪的千军万马,看到了追歼匪的千军万马,任致富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任主席,你看工友不知咋的,不报名便走了?”汪富弼用手指着随孙方成出去的几个工友道。 任致富敛收挂在嘴角的微笑,望着走出工务段院大门的孙方成和几个工友道:“你们回来!” 孙方成听到喊声,扭过身,见喊的是任致富,任致富身后站着汪福弼,头一梗便走了出去。 “工友们担心吃的呀?”汪福弼对着院中的工友道。 “吃的!中原军区准备调拨些来,像这些工友经不起考验能用吗?”任致富生气地说道。 “怎么?咱们军区要拨粮来?”汪福弼问道。 任致富长呼口闷气,点了下头,然后说道:“老汪,你把各支段监工,叫到一块点一下各支段报名工友的情况,我到办事处去一下!” 汪福弼眼珠一转,道:“你啥时回来?” “个把钟头?” “那好,我在这等你,把报名统计的情况向你汇报。” 任致富气乎乎走出了工务段。 这真是: 昔日囹圄志难酬今怀雄心壮志遒 荐推他人弼已谋岂知计韬美人诱 欲知任致富去向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第六回:段长暗语谏致富 妻子明言感丈夫(上) 第六回:《魂萦飞龙》 段长暗语谏致富,妻子明言感丈夫 却说任致富悻然出了工务段径奔办事处,一路上他心中想到,“工友们觉悟这样低,在复路通车那样大的工程中要依靠他们能行吗?” “任队长,您到哪去呢?”一个挑着担子的工友迎面走来,问任致富道。 任致富抬起头,只见这工友细高个子,颧骨高耸,眼睛密缝,宽厚的嘴巴对他隐含着诡秘地微笑。任致富知道他是工务段的铁工,生意人出身叫王丙照。“王丙照,你还要干什么去?”任致富瞧着他那货郎担,皱着眉头问道。 “唉!任队长这您知道,一家老少三张嘴全靠我一人哪,铁路不开张,咱眼下没活干,政府又不接济咱,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过那边吗?”王丙照哭丧脸,声音低沉地说道。 任致富听了王丙照这么讲,知他是在兜圈子,便脸一阴沉嗔怪道:“你就快到工务段去吧。” “么事呀?”王丙照耸了一下肩上的担子,不解地问道。 任致富装作生气道:“工友们都登记了,你干嘛还跑生意?” “登记?嘻嘻,登记了喝西北风?”王丙照轻蔑地一笑道。 “喝西北风?军区要给你们发粮食了,你要不?” “真的?”王丙照听说发粮食,急忙搁下担子奏近任致富瞪大眼睛贪馋地问道:“登了记,就给吗?” 任致富知道他的话中了他的病点,得意地扬了一下眉道:“那得先看看家中困难不困难呀?” “任队长!”王丙照急忙从兜中掏出少见的纸烟卷来,双手毕敬毕恭地递给任致富道:“您知道俺家中那摊,孩子是傻子,老娘她,唉!我往家搂得快,搁不住她往外挑呀!您就……” “可你还没登记呀?”任致富接过烟,点上吸了一口道。 “哦!对啦,我这就去。”王丙照急忙挑起担子,紧走几步突然又扭过头对任致富恭维道:“您善慈仁德,就给反映反映,回后我请您喝酒呀?” 任致富心里笑道:家中穷,能有酒吗?看来工友们复路生产,盼的确实是为吃呀。”任致富思索着,进了办事处那小楼院,推开姜铁的屋门。 姜铁和刘强在研究复路生产开展后的治安保卫问题,姜铁见任致富进来便对他说道:“老任你来的好,我正要找你呀?” “什么事呀?”任致富接过刘强递来的茶杯呷了一口问道。 “坐下来谈。”姜铁递给任致富一把椅子,让他坐下后然后说道:“中原军区为使平汉路能尽快地复路通车,给我们调拨二千斤杂面和部份军衣让我们先救济一下生活困难、衣不避寒的工友,你看在纠察队让谁为我们带道去取这批军粮好?” 任致富一听是这事异常兴奋地问道:“什么时候?” “后天一早,咱们步行去,军粮有军区派车给我们送来。”刘强说道。 “那好哇,这一下咱们的工作就好开展啦!”任致富兴奋地站起,一拳砸在桌子上激动地说道。 “不过这批军赏粮很少。”姜铁拿起被任致富拳击桌案从杯子里溢出茶水浅湿一文件。掏出手卷沾了一下上面的湿水道:“要照顾到经过登记报名的职工一时还不可能,所以首长要我们先考虑食、衣非常困难的工友,以后只要路一通车便会好办的。” 任致富自愧莽撞而感到尴尬,他听姜铁这么一说便接上道:“汪段长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这个我请他回去统计一下。” “怎么样,工友们都报名登记了吗?”姜铁问道。 “唉!”任致富叹一口气,把孙方成及工友们来登记没报名便就走了的满腹气都讲了出来。 姜铁听了任致富的话,和气对他说道:“老任同志,我们这里刚解放,由于国民党反动派的长期统治和反动宣传以及几千年来封建思想的残余,使工友们一时还不很了解我们党的政策,这样就更要我们做好党的政策的宣传工作,要使他们懂得他们以前是牛马,现在是主人!” “主人?”任致富重复了一下这话,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从兜中掏出一叠中州卷道:“你看这个!” 姜铁见任致富脸色悻然不解地问道:“怎么啦?” “这是汪段长给的,让我送给那些家里揭不开锅盖的工友,他一心想着复路,一心想着工友,这像不像是主人呀?” 姜铁一听这个,思想一顿。 “汪段长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他怎么不给工友们送去,让你给送啦?”刘强本能地问道。 任致富一听心里稍愣,然后说道:“他跑前跑后地找这个职员谈,找那个职员讲,这么小的事他能够顾得上这个吗?” “让你送给谁,他说了吗?”刘强又问道。 任致富尴尬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以后研究一下再说。” “不!”姜铁说道,“钱,还是让老汪先收回去,以后若用我就向他转借,不过他能这样慷慨地解囊资助工友们,正说明发我们党对旧职员留用的政策起了作用,我们要的是他一颗真正地拥护和支持,我们复路迎车支援大军南下的诚心!” “可不是吗?他自觉地提出让撤了摇车夫,又发信聘请从这里跑走的工程师钱逸昌回来上班,这又解囊资助,我们这铁路管理能不能靠他?这不是主人的态度吗?这还不诚心吗?”任致富很激动,这激动的话意中略带几分嗔言。 这时警卫员刘志勇提着茶瓶走了进来,他听任致富这么一讲便带几分好奇道:“这铁路是工人师傅修的,他们能不会管吗?” “喝,小兄弟要打仗咱服你,要说这管铁路你可就不行啦,这铁路里面的学问可大啦,单说这工务段吧,什么大清筛,挖线槽,拨曲线,算超高,下沉漫淌高大腰,若说道岔那就更多啦!”任致富挠着头皮苦苦地思索着,他倏然一扬手道:“反正多着哪,我一时是说不上来。” 刘志勇这么一听,伸了一下舌头道:“哎哟,这么神秘呀。”他看了一下姜铁,捶了一下脑袋道:“这个我行吗?” 姜铁哈哈一笑道:“难,难,难!”他摇了摇头对任致富说道:“你说了这么一大堆,我连一个字也没记住,看来我们这外行人非得向内行人学习不可呀!” “其实嘛,像咱们干这一行,学不学没问题复路生产靠汪段长、陈工程师、还有钱工程师……” “那个钱工程师,我怎么没见呀?”刘强接话问道。 “哦,叫钱逸昌,就是刚才我说的汪段长发信聘请的工程师,听老汪讲他毕业于美国纽约的一个铁道学院,那技术不比陈工程师差多少,再说他年轻,敢想敢做有抱负有志气,比怕这忧那的陈贵章有希望。对,就是靠他们,咱们把好执行好政策的关就行啦!”任致富说道。 姜铁却一本正经严肃地说道:“老任同志,当前我们的工作都是围绕着生产建设这一中心工作为有力地支援大军南下服务的,如果我们在生产工作上无知,那就是政治上的盲人,我们不很快学会生产工作,不能使生产事业为当前的战争服务而迅速地恢复和发展,盲目地乱抓乱碰,把我们的神圣使命忘记了,以至占领铁路好几个月不能通车,来有力地支援战争和大军南下,而且将会引起工人失业,使他们无食饱肚,无衣遮体,他们便不满意我们共产党,……” “大量潜伏下来的匪特就会趁机造谣破坏,向我们重新反扑,夺取我们用鲜血换来的江山!”刘强加重说道。 “是这样的,那我们就不能维持新政权,我们就会站不住脚,我们就会要失败的。”姜铁坚定地说道。 任致富听了姜铁的话,连连点头称是道:“是呀,是呀,我也是这样想的,汪段长他为不能早日通车也很着急呀!” “他急什么呢?”刘强问道。 任致富说道:“他急着没事干,他说看到工友们在捡路料,捡器材就感到手痒了!” “那他怎么不和工友师傅一块呢?”刘志勇问道。 “小兄弟,他干咱能让他干吗?他年纪大啦,那又是力气活,再说让他干活是咱们的损失呀?”任致富对刘志勇说道。 “损失?”刘强一愣问道。 “咋不是呢?”任致富笑着道,“他能出一个主意,那收获比你收一堆路料都来劲呀!” “那他要是不肯出呢?”刘强问道。 “嗨,他能不肯出吗?现在当了段长官复原职了,劲头足着呢!”任致富胸有成竹地说道。 “政委,这和部队上不一样?”刘志勇问姜铁。 “怎么了?”任致富问道。 “咱们部队上,攻山头,打硬仗冲杀在前的指挥员是首长,可这里……”刘志勇有些不解道。 任致富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心里道:“他们是不懂呀!” 姜铁却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肩上的担子是重的,看来铁路管理的方法我们是非学不可了!” 99mk.cc。wap.99mk.cc 二部:第六回:段长暗语谏致富 妻子明言感丈夫(下) meta name=“baidu-site-verification“ c /> 二层楼书院-免费推荐-好看的-全本免费排行榜 > 梦幻楼阁 上一章 二部:第六回:段长暗语谏致富 妻子明言感丈夫(下) 作者: 闻行天下 更新时间: 2014-08-28 01:18:55 却说汪福弼从工务段走出,扳着手指算了一下任致富到工务段再返回的时间,心里一琢磨便走向了东小街。 方才他看到工友们争先恐后报名,就像猫儿钻肚里,抓的心直疼:要是那工友被郭振德挤成一股绳,这工务段的权让他给争了,以后军代表一走,能有我过的吗?可我去争吧,那可不行呀,我给解放军的处长说过要立功赎罪,重新做人,这若一争被他们治罪,他们再一追那前情,鸡飞蛋打且不说,搞不好要蹲南监的,对啦,那任致富是在共产党的人,只要我掌握这工务段的大权,你郭振德就还是我的手下苦力,你能争过我吗……汪福弼想到这 订阅本章 本章字数:3474字 本章价格:1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开启自动订阅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订阅全部VIP章节 全部字数:728340字 购买章节数:99章 总价格:152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梦幻楼阁》二部:第六回:段长暗语谏致富 妻子明言感丈夫(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mk.cc。wap.99mk.cc 二部:第七回:陈工夙诺献良策 昌明舍身捞器材(上) 第七回:《魂萦飞龙》 陈工夙诺献良策,昌明舍身捞器材 却说这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姜铁和郭振德。他二人与这陈贵章诉说复路通车之事,与他谈的很深很久。这翌日一早,他们三人便南行卧龙山,查看那破坏的轨道,以便确定治理之策。 初春的早晨,天寒料峭。从山岗上飘落下的雾笼罩着卧龙镇,卧龙镇仿佛像一般古代的艨艟战舰,游弋在烟波及浩淼的汪洋之中。 报了名的工友们,一大早便来到了这站场上,收集着散生的路料、器材,他们都想多出把劲,好在那粮赏运来时,多搅争些。 “工友们的火气旺呀!”陈贵章瞧着站场股道间抬钢轨被汗水淌透了薄衫的工友们赞叹,感慨地说道。 “可不是吗,这火车一天不通伙计们的心就放不下心呀,一家老小几张嘴在等着哪!”郭振德深情地说道。 “眼下工友们吃的,是个大问题,眼下是特别困难时期,生产和生活都是要吃苦的!”姜铁深沉激昂地说道。 “苦!俺们不怕,就是搭上这副身子还能值几个?”郭振德拍着他结实的身子说道,“桥,由咱铁兵二支队架,那就别说了。武胜关大隧道由人家大飞班干,他们人多家伙多也不成问题,可要俺管这卧龙山大壕子,能否保证按期通车?我心里不踏实呀!” “老郭师傅,有陈工程师给您做后盾,您愁拿下这个山头!”姜铁笑着说道。 平汉路劈山垮涧伸延在这山川涧岭之中。一场疯狂残忍地大爆炸后,给这里留下了一幅支离破碎的惨败景象。 铁道上,那不刈而伏的枯草埋没了锈蚀得黄澄澄的钢轨,劈裂腐朽的枕木深深陷入路基中,路基上,一个连一个的弹坑积存着混浊的雪水,突然一只在水坑边喝水的蛟兔,被山风吹动着荒草的呼呼声,惊跑到了山岗上。 跨越溪涧的小桥,桥身被剧烈地爆炸掀到了路堤下,表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春冰。被掀去桥身的溪涧比先前更宽了,那溪水悲愤地流过这小桥,冲涮着路堤的断层,不时发出“哗啦”“呼隆”的塌方声。 路基上扶摸驳壳拾穗子的姜铁,望着这破败的景象,无比愤怒地说道:“国民党反动派妄图用这些困死我们!” “你看那!”陈贵章指着横于面前的浉河说道。 他们来到浉河边放眼望去,只见那宽阔的河面中,被炸药削去半截的桥墩,惨如被剁首断臂的巨人峙立河中,那桥梁横卧水中,激起飞溅的浪花,结上了一层层奇态怪状的晶莹冰乳,贴着水面一条行人浮桥铺向南岸。只因桥窄,来往只能单行行人通过,便使这浮桥两岸积集着过桥的行人。有急事的,有性急的,急相通过,过不得的,便发出争吵和叫骂声。 郭振德望着那蜂涌的人群没有说话,可从他眉宇间喷发出来的怒色,可以看出他胸中燃烧的怒火。 他们走下岸堤,好容易过了桥,上了南岸。已是日升高竿时分了。沿着铁道他们继续南行。 这铁道说是铁,哪里有铁?路基上荒草过膝,荒草中钢轨、枕木、道碴何曾有一? “这钢轨哪里去了?”姜铁问郭振德道。 郭振德用手指了指浉河道:“在那里,国民党交警队,临逃前把钢轨都扔河里了。”把枕木堆起来用火点了,道碴都埋在了地下。” “他们为什么偏对这段铁路破坏地这么惨?”姜铁又问道。 陈贵章说道:“这段铁路是整个平汉路的关键,地形复杂,好破坏不宜修复,卡住了这段铁路就像卡住了人的咽喉一样。” 说这段铁道地形复杂果然名不虚传,但见那路基旁山临沟,窜山过岭跃溪跨涧。大爆炸使那修山的路堤被削了大半,穿山的壕子被两壁的塌方堵了个满,跨涧的小桥炸成了一条深沟,绕山的弯道被炸成陡壁如同刀切一般! “国民党蒋匪军太不像话啦,同是炎黄子孙竟这样残杀,真使人感到太痛心了!”陈贵章望着这副惨状,异常痛心地说道。 “是呀,我们党为使民族的统一,人民的解放多少次提出同国民党谈判,可都被蒋界石用枪弹拒绝了,当着他们的反动统治即将全面崩溃的时候,又做出了如此残忍疯狂的滥炸,对民族、对人民犯下了新的滔天罪行!他们这样能阻挡着我们党领导全国人民胜利前进吗?十年的内战,八年的抗战,又二年多的解放战争就是最好证明,我们党能够紧紧地依靠人民群众,打下江山,同样也能够紧紧地依靠人民群众,建设一个新江山来,反动派是困不死我们的!”姜铁昂扬气宇地说道。 姜铁的话如同巨石投进平湖在陈贵章胸中激起层层波浪。 这平汉路卧龙段有他的足迹,有他的心血呀! 那是军阀混战,列强铁蹄蹂躏中华的民国十四年,他于那唐山路矿学堂毕业后,便来到了这当时叫京汉路工务第二总段,就坐谋生。 在这里他看那一车车祖国的宝藏被源源地运往异国他乡,这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心如刀绞。他看到那洋人依仗学识,故弄娇柔愚侮国人。作为炎黄子孙,使他感到耻辱,更使他暗自发愤: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使这铁路成为我们自己的! 他信奉詹天佑这“镜以碎而日明,钢以炼而益坚,学术进境无穷,驾轻就熟。乃有发明。青年学子,一出校门,辄辍学业,得一位置,已有满足。及至实地工作,求惟求称职而已,至于退食之暇,尚发奋求学者为少数。力祛骄矜,以勤慎为方针,务求深造,若夫浮躁狂妄者流,未有不败者”的忠告良言。白天,他不辞劳苦奔波于铁路上实地窥测,夜来,他熟读名家高论,苦心孤诣,不口蹈常袭故别人的旧路,一心想闯出一条自己的路来。 数年之内,他含恨茹愤,勤学博识。多少次他看到卧龙山大壕子,只因深大,两则时常碎石倒塌,排除塌方使工友们拼死累活,负重如山。为解工友出这苦狱,他曾提出改这大壕子设一曲线绕那卧龙山,沿龙泉河而过,根治其害。他哪里知道比利时人修建这铁路时,原是开的山洞后因此山为风化石层,山洞未及凿成便塌了下来,无奈才挖成这长大壕子。外国人只为通车交付使用,何管日后久用?自挖成这大壕子通车之日起,两壁危石经常脱落,铁路便时常被堵,虽当时清朝铁路大臣为此向比利时人提出交涉,而外国人据于《芦汉铁路借款合同》。(京汉路于一八九八年修建时于北京的芦沟桥至汉口)而硬拒复工。今番,当他把修改这壕子的图纸交付第二工务段总管比利时人莫里拉多时,却反遭到这个恶棍总管的责骂和喝斥,那曾留学于美国一个铁道学院而却无求的钱逸昌,妒他才智落井投石,于外国总管那里谗言谲语他,使他由一名技术员降为扛杆工。 从此,他那立志振兴祖国铁路大业的夙愿如狂扑打般地熄灭了。怀才不遇,抑郁结忧。却也怪,那些难克服工程都离不开他这个小小的扛杆工。他总想在那难工险阻中施展一技,以博重用,而每每是竣工完结后,他那夙诺苦语被置若罔闻。如此这般。卧龙段这二百多公里铁道上的桥、涵、堑、堤上,都印有他心血的才勋,而他所获的是饥寒和贫困。 解放了,解放军为复路通车亲自登门到我家谈,工友们又从中热情地规劝,我能忘记老师——父亲那重嘱吗?听到姜铁这话陈贵章扶了一下眼镜,深沉地说道:“是挡不住啦!” “老姜!卧龙山!”郭振德用手向前一指,感触万千地说道。 望着眼前这卧龙山,穿山而过的大壕子,大壕子中的平汉路何见其踪迹?那陡峭两壁的山石,难以数计的塌方,几乎堵满了这人凿的山沟。 陈贵章痛苦地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这真是国破山河在,春城草木深呀!” “贵章,是提劲长神的时候了!”郭振德鼓励他道。 陈贵章苦笑着摇了摇头。 “陈工程师,咱们到山上看看吧!”姜铁说道。 “好吧!”陈贵章应声道。 他们爬上山顶,稍息了一下,便沿着这壕子的边沿查看了起来。 这壕子深达三十多米,长达八百多米。站在这山顶上往下看,只见那陡直的两壁裂着一道道的缝口,随着消融流淌的雪水,一会儿这里呼啦,一会儿那里啪嚓地在朝壕子倒塌着,三十多米深的大壕子,将被两壁的泥石堵满了要清除这泥石,该化费多少之日?该需用多长时间呀? 望着这壕子,姜铁感到这壕中被堵的仿佛不是铁路,而是他的喉管,他感到喘不过气来。 郭振德这时对姜铁说道:“这叫‘逼上梁山’看来非得转线走西路不可了。” 姜铁点了点头对陈贵章说道:“陈工程师,你说呢?” 陈贵章愤慨地说道:“中国人民被欺负了几十年啦!” “说的好,这个日子一去不复返了,陈工程师,我们相信你呀!” 陈贵章紧紧地握着姜铁的手道:“姜处长,我一定为咱中国人争这口气呀!” 暖融融的太阳,普照着大别群山的峰岭涧溪,林木草卉,轻轻的春风吹拂苏醒的万物,嫩绿的山草从那枯萎的根茎上,露出茸茸的小芽来。 春风拂动着陈贵章额角那斑白的长发,他的目光从脚下的壕子,慢慢地移向那浉河桥头,通过卧龙镇转向北方的极目处,他觉得今天的眼睛特别好,看东西感到特别清楚明亮,他看到了眼前的山山水水,看到了平汉路上桥梁,车站,自己!多少年来没有细品这个字眼的含意,甚至他感到这个字眼是冷酷的,今天,他觉得自己的感情特别幸福,对自己这个字眼,又体会得这样贴切,自己的知识今天第一次受到了人们的重视,他感到只有今天他才看清了自己的前途、道路,他感到了自己生存在人生间的幸福! 陈贵章挥动了一下手中发黄的汪福弼献交图纸,异常激动地说道:“咱们到西山坡看看吧!” 99mk.cc。wap.99mk.cc 二部:第七回:陈工夙诺献良策 昌明舍身捞器材(下) meta name=“baidu-site-verification“ c /> 二层楼书院-免费推荐-好看的-全本免费排行榜 > 梦幻楼阁 上一章 二部:第七回:陈工夙诺献良策 昌明舍身捞器材(下) 作者: 闻行天下 更新时间: 2014-08-28 01:18:57 西山坡距这壕子有一公里远。他们朝那里走着走着,龙泉河绕着这山坡流逝而过,在这山坡上,坐东面西有一座小庙叫龙王庙,从这庙下西去二公里,便是要转线经过的地方,这地方看来地质结构并不复杂,露于地表的是大馒头石。陈贵章设计的转线方向,南从那大壕子口处八百多米起,此刻这大壕子口的一公里处于那原线接头,形成三个曲线,长达三公里地。 陈贵章指着展开的图纸说道:“用这样三个大曲线可绕过这个大壕子。根据计算要挖去的土石方,是清那大壕子土方的三分之一,这样一转线不仅节省了工时,而且也永远治服了那大壕子常 订阅本章 本章字数:3335字 本章价格:1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开启自动订阅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订阅全部VIP章节 全部字数:728340字 购买章节数:99章 总价格:152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梦幻楼阁》二部:第七回:陈工夙诺献良策 昌明舍身捞器材(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mk.cc。wap.99mk.cc 二部:第八回:暗密谋三心二意 言古柏旧仇新愤(上) meta name=“baidu-site-verification“ c /> 二层楼书院-免费推荐-好看的-全本免费排行榜 > 梦幻楼阁 上一章 二部:第八回:暗密谋三心二意 言古柏旧仇新愤(上) 作者: 闻行天下 更新时间: 2014-08-28 01:18:57 第八回:《魂萦飞龙》 暗密谋三心二意言古柏旧仇新愤 平汉路卧龙车站东街东尽头一座四合独院,这院落幽雅别致,高台门楼全由精琢的石条砌成,两旁那把门的石狮后腿托腚,前腿雄立,箕踞于四面雕花的石墩上,环睁凶目,怒张大口,这大口犹如血盆,那怒目睽视行人,行人稍瞥不寒而栗。难怪居住于这东小街两沿铁路工友的眷属们的孩子,或哭或闹,大人们便恐吓他们道:“再哭再闹,汪家院的石狮子要吃你!”哭闹的孩子听到这恐吓,便顿然止哭住闹,怯惧地依偎在大人怀里,用恐怖的目光直盯着这石狮子所在的汪家 订阅本章 本章字数:3385字 本章价格:1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开启自动订阅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订阅全部VIP章节 全部字数:728340字 购买章节数:99章 总价格:152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梦幻楼阁》二部:第八回:暗密谋三心二意 言古柏旧仇新愤(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mk.cc。wap.99mk.cc 二部:第八回:暗密谋三心二意 言古柏旧仇新愤(下) “高玉山跑啦,郑忠铭自撤了摇车夫到道棚去了。”汪福弼余悸未消地说道。 “只要这郑忠铭不说,你我会向谁讲?”钱逸昌愿为担保地说道。 汪福弼真有感激流涕之情地说道:“若老弟能为兄保此机密,本人我是深表感激呀!” “郑忠铭会不会说?”钱逸昌说道。 “他不会说的!” “为什么?” “那报名登记时,我替他隐于那参加国民党的罪恶了。” “可你知道吗?共产党善于收买人心呀!我怕他万一被收买过去,脸一翻不就完了吗?”钱逸昌撺掇窥测道。 “是呀!共产党收买民心是比国民党招高呀,这不,这铁路刚一接收,他们便调军赏来给生活苦,没衣穿的苦力们发呢?”汪福弼忧感地说道。 “发军赏?什么时候?”钱逸昌突然问道。 “刚才我从工务段回来,听任致富对我说,后天一早去呀!” 钱逸昌眼珠一滚问道:“很多吗?” “不多,估计有一汽车,说是要先考虑很困难的户,任致富要我统计呢?可我知道谁最困难吗?” “这能不好说吗?”钱逸昌眼珠一转说道:“得人心者得天下嘛!” “你是说收买人心?” “他运这干什么?”钱逸昌瞟了他一眼道。 “这么做被他们发现怎么办?”汪福弼有些犹豫。 “怎么啦?” “这是破坏复路生产,要惩除的呀!” “你方才不是说他们离不开你吗?要是他们让你怎么办,你就怎么办,他们把这路修通了,官给你撸了,给了那姓郭的,你不是白瞪眼吗?共产党是吃硬不吃软呀!” “可我怕,鸡飞蛋打呀!” “哼!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么看来你这堂堂的军统局卧龙调统室的书记员真要和共产党合作啦!” 汪福弼听到这话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钱逸昌看到他这副神色,心里暗笑道:我给他来个逼上梁山! 这时野玫瑰端着菜,提着酒进来了。 “三少哪?”钱逸昌问野玫瑰道。 “猪见不得人,莫叫他!”野玫瑰把菜放好,往杯子里倒着酒说道。 “不管怎么说,还需以母子之情为重,你不便我叫他来!”钱逸昌说着移步出了屋。 再说姜铁、郭振德、陈贵章在与王昌明叙谈话语,忽听从那卧龙山坡上传来“姜处长”的呼喊声,他们转脸看去,不是别人却是路坚。 这路坚跑下山来一把抓住姜铁的手道:“姜处长,我大伯让你去呢?” “你大伯?”姜铁知这工友多居卧龙镇中,他这里为何又有大伯? 郭振德用手指了指卧龙山坳的一片纵林道:“就是我给你讲过那耿大哥家!” “郭棚首,这年景咱就别麻烦人家了吧!”陈贵章说道。 “不,我大伯一定要你们去!”路坚急忙说道。 “下一步要复路,也好找个落脚的地方呀!”郭振德望了望姜铁。然后对陈贵章说道,“其实嘛,耿大哥的为人你不晓得,走,别在这磨蹭见了面你就会晓得的!”郭振德说着一手拉开姜铁,一手拽着陈贵章,沿着山径小道,朝那山坳走去。 小径旁,枯草刈伏,新芽从枯草堆中伸出腰肢,那翩翩飞舞的粉蝶,白的、黑的、黄的,在那红的、蓝的、紫色的无名山花中舞动着翅膀,啄吮着花蕊的香味,清新的山野,魅人的景色。 他们爬上山坡朝那山坳望去,只见那石板垒成的院落中,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柏,蘑菇般的树冠,若像一只巨拳举耸山野,把个草舍小院密密实实地笼罩着。 姜铁他们走近这院落,见那院落的石坎上,站着一个老人,那身躯高大魁伟,宽阔的胸膛,短茬银须围满腮帮,咋蓬着银针般的浓眉下,虎目环睁炯炯放光。那体魄如同武士,这立着如同院中挺立的古柏一般。 郭振德指着这老汉道:“老姜,这就是我耿仲大哥!” 姜铁急忙走上前拉着耿仲大伯那苍劲的大手道:“大伯,您老身体好吧?” “托共产党的福很好呀!”耿大伯欢喜得抖着胡须笑着道。 耿大风热情地把姜铁他们让到屋里,“小梅,泡茶来!”他对里屋叫道。 “哎!”随着这应声从里屋里走出一个二十来多的姑娘来。这姑娘长得俊俏端庄,圆脸细眉,看外貌,一点也没有同耿大伯相仿的地方。她看到屋子里的人,特别是那郭振德,脸一红忙勾下头,咬着嘴唇道:“您都来啦!” “看这闺女的窝囊劲,这么怕人,是别人吗?”耿大伯说道,“快去做几个菜来!” 这姑娘转身进了灶房。 在那山坡上,姜铁看到这院中的古柏心里思索道:这么棵大树,这山上少见呀,进得院来,他便仔细看了一眼这古柏,粗壮的树根盘结着露于地表,褐灰色的树杆张裂着一道道历经风雨的树皮缝,在这屋内坐定他便问了起来:“大伯,这古柏一定有年数了吧?” 耿大风听到这问话,脸色沉了下来,稍刻他对坐于一旁的路坚道:“小坚,让小梅把菜做鲜些,把酒温一下,畅心的日子啦,干几盅呀!”耿大伯又异常兴奋地说道。 “大伯我不会吃酒呀!”姜铁忙阻止住欲出屋里的路坚,对耿大伯说道。 耿大伯一推路坚,笑着说道:“不会就学喝,为我和这古柏能长到今天,恭贺,恭贺呀!” “大伯,那您就给讲讲这古柏的来历吧!”姜铁说道。 耿大伯这时从桌上拿下烟袋,打着火镰燃着火门,吸了一口从嘴里吐出烟雾,烟雾笼罩着他那密布皱纹的面庞。 “那是二十几年前,民国十二年间,财主们过年了,咱穷人的鬼门关到啦,除夕那天,雪花像筛糠一样,厚厚地落了尺把深。偏巧我腿上长了疮,动弹不得。眼看家中几张嘴要喝西北风啦!我那小子叫铁蛋,这孩子长的结实,脾气跟我一样,是认直不拐弯,不碰南墙心不死。他看着这床上躺着的我,和里屋里躺着刚生下小孩七八天的娘,咬咬牙对我说道:“爹!我要上山去一趟!”孩子的意思我懂,可我想他才十三岁不行呀!像我这样壮实的人,好天还打不了一担柴,这坏天气又是个孩子能行吗?其实呀,那山上的柴有的是,可都是大财主,恶霸袁山霸的。他占了田便占了山,叫做山随田走。那里有他的田,那里就是他的山。这袁山霸不敢住在这山里,怕为穷人打富济贫的游击队劫他,就住那卧龙镇。手下养了一群专为他收租护山的狗腿子。这收租的是狗腿子,到了庄稼成熟时,穷人租种的田,收租的说多少租就得交多少租,少一粒都不行!这山上的树木归看租的管,孩子上山不行呀!我没答应他。他也不强求。在这屋里忙活开了,又是堵风口,又是缠草帘,屋内稍不冷我也慢慢地睡着了。 “他爹,铁蛋呢?”里屋的他娘把我吵醒时,我睁眼一看,不见了铁蛋,也不见了我打柴那根扁担,我心里明白了,孩子他娘在里屋却哭起来了。他一哭我火啦,我们家有规矩,穷人人穷泪主贵,我喝斥他泪,她不哭了,可我知道她心中的滋味,一连生了三个孩子不是病死,就是饿亡,二十八岁那年生了铁蛋,她看孩子像宝贝呀。她的脾气和我大不一样,待人亲,性格温柔,俺结亲几十年没吵过嘴,别见笑别看我的脾气怪,可从没有弹过她一指头呀!孩子不在了,谁知好歹?我虽说没落泪,可我也是人呀! “外面风越刮越大,我的心里越揪越紧。天傍黑,屋里暗了,这时铁蛋他披着一身雪花回到了家。他看我脸色阴沉便说道:“爹,过年了咱不去打柴,吃啥呀?”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对我说,这是年糕,这是剩下的几个钱给您抓药治病!”我心里是既高兴又难过呀,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在富家人正贪玩,可在我们穷人家却知苦知悲啦! “用火镰打着火点上油脂灯,就要吃那菜汤,只听门外有咚咚的脚步声。我想这是山下那铁路工会的永彪弟来拜年啦!铁蛋急忙开门,门忽地被撞开,啊!原来是袁山霸看租的头儿苟不正。这家伙长着尖光头,三角眼,因他凶残,乡亲们叫他黄眼狼,其实他比山中的野狼都凶残几倍呢! “这家伙一来,我看是凶多吉少,这家伙一进门便指着我的鼻子叫骂:你个老杂种养了个小杂种,摸鸡也不看看是谁家的门,今天我不让你脱二层皮,你就不晓得苟二爷的厉害。砍了老爷的柴,会让你便宜了?把这院中的树给掘了。”一听掘树,我那孩子疯了,他已晓得了这树的来历,还是我爷在世时从外山移来的。那呀他听人说这柏树不同别的一样,叫鸟柏。说是树成之后,锯成板里面的树纹像小鸟一样的图案,若是卖给富家会卖大价钱,打我爷移来那天起,我每天从山上打柴回来,就给它上粪,松土让它快快长。我爷临终时,这树都长碗口粗细了。后来爹有了病,我给爹说把这树刨了给爹看病,说啥爹也不让刨。我一狠心背把镢头到院里就要刨树,爹听说从床上爬起骂我疯了。我不忍心让爹动肝火,掘了两下便停住了,爹死后用席子卷着下了葬。树越长越粗了。我和孩子他娘心里计算上,再过几年树长粗了,卖上几个钱给铁蛋成家,这日子再难过都不提掘树这宗事。这事孩子他全晓得。这会他听说要掘树,从里间掂把柴刀冲了出来,这苟不正一看起了狠心,给他带来的狗腿子丢了个眼色,那狗腿子便用枪托把孩子打倒,这还不算,他们架起孩子就往外拉,我两眼冒火星,气的在床上颤抖,他娘撇下怀中的小梅往外扑着去拽孩子,啊!她刚生下孩子还没满月呀!我从床上爬下来去护孩子娘,孩子娘发疯了,她抱着那苟不正的腿用劲地咬了一下,疼的那小子嗷嗷直叫,这家伙兽性发作,飞起一脚朝孩子娘肚子踢来。孩子他娘一下子倒在了雪窝中,等我爬起来把她抱在怀里,她嘴里吐着血,出气很弱了。我担心呀!忙叫她:“铁蛋娘,你醒醒,醒醒呀!”她眼却睁不开啦,说话刚能听见:“他爹,孩子养大呀!”第二句话都没说就咽了气。我有泪没让流出来,咽肚里啦!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有钱人家是过年,俺们穷人在埋人哪!山下的乡亲和铁路工友帮我埋葬了孩子娘,那永彪弟,哦!就是小坚的父亲,把小梅抱下了山,恰巧他家也有个吃奶的孩子,就是小坚。永彪弟对我说:“仲哥,你放心,铁蛋不要紧!”当时我不解,心想这是宽心话,入了虎口活着出来难呀!我心一横:这口气早晚要出的!永彪弟劝我下山,我离不开这家,舍不得这树,没有孩子娘,没了孩子。这树是就是亲人呀! “过了几天听说袁家失了火,铁蛋逃跑了,我一听心里庆幸了,想起永彪那话,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后来听永年兄弟讲,永彪弟是京汉铁路总工会卧龙分会的委员长,是他组织工友和镇中的几个穷伙计,救出了铁蛋,把他送到红安了。后来大罢工一失败,永彪弟他遭到了军阀吴佩俘的残害,坚子妈也遇了毒手。我忍痛把两个孩子带到这山上,和这古柏相处,逢年过节,买几柱捏祭典古柏,以慰黄泉之下永彪弟,坚子妈还有孩子娘那亡灵呀! “为防备那帮恶狼重伐这树,我到镇上买来八斤钉子,砸在树中,他们若伐我让他们锯不动伐不得!”耿大伯讲到这里缓了口气说道:“我能活到今天,这古柏就整整一百多年啦,把两个孩子拉扯大,也算我没负永彪弟他那心呀!啊!听小坚讲你姓姜?” “大伯,您叫我姜铁吧!”姜铁激动地抓着耿大伯的手说道。 “我们叫他处长,大伯!”路坚说道。 “不管怎么叫,总是共产党领导的吧,要不是共产党把我们穷人解放了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活不下来,为报这个恩,我今天就把这小坚和小梅交给你们,这是永彪弟和我的心意呀!”老耿仲那眼睑有些湿润,但他用力一擦,语气庄重地说道。 “大伯,您老的心意我们收下了,您这么岁数了,身边要人呀!”姜铁深情地说道。 “不!”耿大伯抖了一下浓眉,坚定地说道:“去!一定要去!” “老耿哥!”郭振德欲言又止。 “振德,你怎么?”耿大伯嗔怪道。 姜铁只好说道:“好,我们先收下了!” 耿大伯回嗔作喜道:“这就行了!” “干铁路女的行?”一言未发的陈贵章说道。 “你老兄是干啥的?是多一人好,还是少一人好?”耿大伯嗔言相告陈贵章。 陈贵章尴尬地点了点头。 “这对喽!”耿大伯笑了,他笑的是那样的顺心,那银须在笑声中颤抖着。 “小梅,端菜来,小坚拿下酒来!”耿大伯乐呵呵地呼唤着。 小草屋里热气腾腾。 这正是: 老汉含情话古柏,古木历经遭浩劫 来日为求路畅通,躯体擎得龙飞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第九回:送信暗中风流计 弼辅明里生诈心(上) 第九回:《魂萦飞龙》 送信暗中风流计,弼辅明里生诈心 且说在这卧龙镇十字街口有一饭馆,客栈门面不大,而在这生意萧条,百业待兴的动荡时期,镇中经营食宿生意者仅此一家,来往客商栖宿餐食于此,就是使这小餐馆显得生意兴隆,门面春风。 此时已值日暮黄昏,那过往客商投宿者,多不应暇,更使这小馆熙熙嚷嚷,热闹非常。跑堂的扯腔破喉的呼叫;掌锅的铁勺击锅,嘎嘎作响,账房里算盘珠拨动,利利有声。 “三少您来啦,里边请!”胖老板见人群众中挤进汪二狗,急忙迎上前道。 “胡掌贵,找您有事?”汪二狗看见胖老板唤他便忙说道。 “是您爸?”胖老板瞟了他一眼问道。 “不,是我爸聘来的钱工程师!”汪二狗说道。 “哦,里边请!里边请!”胖老板听说是钱逸昌便拱手往里让汪二狗道。 汪二狗随着胖老板穿过过堂,到了后院,推开那偏房的门,迈步走了进去。 屋里亮着灯,汪二狗进里一看,顿觉浑身酥了般。这屋里坐一女人,这女人上穿一件紧身小袄,外罩绿缎带襟衫,黑扣子盘着福贵不断头的结,胸前那奶.头隆起的地方,别着条大红手帕,下穿一条宽腿兰绸棉裤,肥大的脚板,蹬一双缀着鸳鸯戏水的绣花鞋,那头发油黑发明,镶着景兰瓷花发夹下,插着朵枯萎的小黄花儿,四方脸上涂着一层白粉,额头那一道道未被白粉填平的皱纹,像张裂的树皮缝纹。稀疏的眉毛被供奉神灵用过的熄灭的香头画成两条重重的黑道了,小鼻梁陷进了深眼窝中,厚嘴唇上抹得过浓的口红被流出的口水染红了嘴角,当她张开大口吐出那刺鼻的烟雾时,便露出那熏得又黄又黑的大门牙。看年岁她也过三十,而其实她四十挂零,她便是卧龙镇闻名的胭脂花。 胭脂花见胖老板引来这汪家三少,便酸声浪声地说:“三公子,难得到这里来呀?” 汪二狗如同被这女人扣住一般动弹不得,此番又听他这挑薄多情的话语,就如同花猫儿钻进肚里舔着心肝儿一般:“来,玩——玩!”说着话那口水拉子流了出来,小眼子瞪的滑溜溜的圆。 胖老板见此情景心中好笑道:难怪俗话说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这酒色之徒便是吾需。“三公子,有什么事呀?” 胖老板这么一问,汪二狗方才收住心马意猿,从兜中掏出一个便笺道:“给这个!” 胖老板接过一看,脸上显出狡诈的微笑,然后他把这便笺一拆装进怀里道:“月菊,陪三少坐坐!” 胭脂花已经会意,待这胖老板走出屋外,她便搂抱起汪二狗。汪二狗心醉道:啊!钱工程师说的是真的,这封信没有白送呀! 再说姜铁、郭振德和陈贵章于耿仲大伯家吃过饭后,又南行武胜关查看了一下线路,待他们从南线回到卧龙镇,已是黄昏时分,姜铁欲要和郭振德分手回那办事处吃饭,却被郭振德一把被他抓住,说是郭大婶想他叨唠,姜铁见强扭不便,便随郭振德来到这眷属。 夕阳的余光涂抹在眷属区那一间间高低错落的茅屋上,房上的积雪正在消融,渐渐地露出那褐黑的长着绿苔的草秸屋顶,融化的雪水从那锯齿般的屋檐上滴下,滴在了用泥巴垒起的墙壁上,墙泥随着雪水流落着,形成了一个一个的窝窝儿,泥水从窝窝儿中流下,流到了房前和地上融化的雪水混浊到一起,积成了一洼洼污泥浊水,这浊水沿着地上低洼的地沟,流到了那条脏臭的污水沟,发出微弱地如诉如泣的呜咽声。 这晚饭时分,从那一间间茅屋的房顶,门口,涌出一团团浓重的乳黄色的炊烟来,散发着草秸烧焦的刺鼻怪味。工友们就在这烟火中煎熬着。 姜铁举目环视了一下这眷属区,嘴里喃喃自语道:“工友们苦呀!” “苦?没苦就没有甜,苦尽甜就来啦!”郭振德兴奋地说道。 “说的是呀,幸福的生活是党和毛.主席领导的结果,可生活的道路还要靠我们自己开创呀!”姜铁意味深长地说道。 郭振德没有说什么,他暗暗地篡紧拳头,这复路方案一定,就是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路复车通,大军南下,灭尽蒋匪,苦尽甜来,永年兄弟那话,俺们总算盼到了! “眼下工友们的生活很困难,吃是大问题呀,要全面展开复路,还要我们做很多工作呀!”姜铁说道。 “生活是艰难的,可俺们伙计们担心这个家,俺们能不能当?”郭振德有些担心地说道。 姜铁点了点头说道:“工友们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官僚资产阶级的反动统治,封建思想残余势力的束缚,要清除这些东西是需要很长时间的,不过新政权我们是掌定了,咱们工人当家作主也是变不了的!” 姜铁和郭振德走着说着,从街口进入一条泥泞的小胡同,拐过一个弯,郭振德掀开草帘,进了自家门。 “春花娘,饭煮熟了吗?”郭振德进屋问道。 “老东西,肯你那铁轨吧像命根儿一样,一天到晚离不开。米花儿挂菜汤能经煮吗?”面朝里烧火,头发略有斑白的郭大婶听老头子这么问,头也不回地满含心疼地嗔怪道。 “来客人啦,也不变变样?”郭振德走到锅灶前顺手拿起锅盖,见锅里煮的是黑绿的菜汤子,对老伴说道。 “变样?”郭大婶苦涩地摇了摇头,她转过面看到面容和蔼的姜铁,便拍打着身上的炭灰,欲出屋外。 姜铁急忙拉住她道:“大婶自家人,就别客气啦!” “算啦,算啦,等通了车咱摆筵席请他!”郭振德扬了一下手,对老伴说道。 “通车,通车,整天的叫,多久通呀?俺娘们就张嘴等吗?”郭大婶转过身来,一边擦碗,一边絮叨道。 “说对了,不能等我就干呗,干,可有人扯后腿哟!”郭振德和姜铁在小凳子上坐下,他向老伴努了一下嘴,谐意地说道。 “谁拉你的后腿?早上的菜团子谁给你做的?晚上这菜汤谁给你熬的?”郭大婶不愿让别人说自己个不字,特别是今天同这特别的客人更不愿听这扯复路通车后腿的名的来。她端着盛在碗里的菜汤,故意不递给老头子,倔强地发落他道。 “你,是你呀?”郭振德连声说道,急忙接碗。 郭大婶笑了,悦和悲的泪珠儿,滚出眼窝儿,贴挂在那腊黄的面腮上。 在贫寒中生活,在苦难中煎熬的人们,什么是他们的向往啊?姜铁动心地接过郭大婶递来的菜汤,歉疚地说道:“大婶您放心,军区调拨来的军饷马上就运到了。” “这俺晓得今一早俺那虎子揣着几个菜窝窝就走啦,说是接粮车的!” “虎子?”姜铁疑问道。 “就是我给你讲过的那大虎嘛!”郭振德说道。 “哦,是老任派他去的吗?”姜铁说道。 “可不,让他去我真不放心,干啥事任性子来,早晚要出乱子的!”郭振德有些懊悔地说道。 “老说孩子们,你那脾气就好?”郭大婶嗔怪地道。 “教孩子是这样吗?要不是当初他舅,妗娇惯他他咋会像现在这样任性?养孩子是要他成人成材呀!”郭振德意味深长地说道。 郭大婶怕老头子把话扯长了再动肝火,便转了话题对姜铁说道:“要说嘛,这几个月他奏空做做帮工也挣了些米来,可他帮这家,济那家,挣十个贴人八个,昨个他听说西街方成大侄揭不开锅,就……” “穷嘴多话!”郭振德不愿别人赞扬他的话,特别是今天当着姜铁,他更不愿老伴夸耀自己,听她这么絮叨就睽目怒视道。 姜铁笑了笑问郭振德道:“是孙方成吗?” 郭振德惋惜地叹口气道:“是他呀!” “听老任讲,他去登记不知咋的,没登记就走了。”姜铁说道。 “人,倒是老实人。干这铁路是咱这卧龙工务段闻名的,可就是胆子小,不过他有他的苦处呀!” “是呀!我们在夺取了江山后,不但要建设一条畅通无阻的铁路,支援大军南下和进行新中国的建设,而且要培养一批不谋私利,为人民勇献一切的人!” “你说的是共产党?”郭振党欣喜地问道。 “对呀,你愿意成为这样的人吗?”姜铁亲切地问道。 郭振德肃穆了神情:永彪兄、永年弟他们是这样的人,我能成吗?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用他双布满老茧的大手,紧紧地抓着姜铁的手那话如滚滚的浓雾中响起的闷雷,深沉有力:“复路中看吧!” 夜临了,月亮了。皎洁的明月洒在地上,地上如同降了一层霜。 一天来往返几十里的徒步跋涉,确使姜铁感到疲惫不堪,他本想回办事处稍息后再开个全体办事处军事代表们的会,讨论一下全面开展复路生产的事。 一场新的战斗就要开始了,南线之行,使姜铁百感交集,昨天经过的和今天要进行的战斗,目睹今天铁路惨遭的破坏就像看到昨天那振守山头捶死挣扎地匪兵,眼见今天为早日动工复路收集路料、器材的工友就如看到昨天为拿下山头摩拳擦掌的战士,今天耳闻卧龙山中耿大伯老汉送子、送女参加复路生产的肺腑之言,就像听到昨天父送子,妻送夫参军灭蒋的重重嘱托声,昨天的战斗以消灭了敌下拿下了山头取得了胜利,而今天能否早日通车,支援大军南下把昨天的胜利继续?他感到这戒马的倥偬能休息吗?哪怕是稍息对战斗中的宝贵时间也是犯罪呀!对!应先走一步,找汪段长先商量一下,然后回办事处再开会。 姜铁这主意已定,便折足朝这汪家院走来。他迈步蹬上那高阶门台,推开那油漆大门,院中那黄狗听得门响,便狂叫着窜了过来。姜铁急忙止步伸腿运劲,他瞧着那猛扑过来的黄狗飞起一脚,这黄狗被踢出丈把来远,把听到狗叫跑出来的章三绊了嘴啃泥。这章三恼休成怒,从地上站起来嘴里骂道:“他妈的,谁人胆大,找狗不看主家面?”气势汹汹地跨步向前,欲要动手,只听姜铁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章三听到这声音顿失魂魄,愣怔怔地呆若木鸡。 “汪先生呢?”姜铁问道。 这一问,章三方才如醉方醒,忙躬身连声道:“在客厅,在客厅!”说罢便带路前行。 那黄狗见章三这般模样,似乎也愣了:小主人从来没有这样子呀!只得耷拉着尾巴,勾着头,胆怯地望着姜铁进了二院。 上房中,汪福弼、钱逸昌和野玫瑰,酒兴方酣,划拳呼令,倾杯畅饮。听叫狗咬,钱逸昌住杯问道:“谁来了?” “别理他,来干!”野玫瑰举杯齐眉,对钱逸昌说道。 听到狗叫野玫瑰破口骂道:“看来这伙臭鬼想翻天啦!” 听到姜铁那喝斥声,钱逸昌把杯一推道:“来者不善!” 听到“汪段长呢?”的询问声,汪福弼惊恐失色道:“啊,是他来啦!” “谁呀?”野玫瑰不以为然地说道。 “办事处的军代表,姜处长呀!”汪福弼慌忙地小声说道。 钱逸昌听说如此,心里一笑,便站了起来,向野玫瑰丢了个眼色,野玫瑰便忙进套间。 汪福弼心中却忐忑不安,“既往不咎,只要不犯新罪”这是办事处布告的明言呀! 这当儿,只听章三道:“汪段长,办,办事处的……” “哦,是姜处长呀!”汪福弼不等章三讲下去便迎出来道。他见姜铁并无怒色,便放静了那跳动的心,强作镇静道:“有客人啦!快进屋吧!”说着把姜铁让进了屋中。 姜铁进到屋中,只见二支蜡台上燃着的蜡烛,把这堂厅照耀得亮亮堂堂,东西两壁悬挂着名人山水,正壁中堂新贴上毛.主席、朱总司令的像。龙椅长案上,摆设着陈书破卷和一些古董玩器。方桌上的酒、菜,已是杯盘狼藉。 汪福弼让姜铁于那油漆未红靠椅上坐下,然后掂起那画有醉翁春睡的大瓷壶,倒茶于那景兰花边的杯子中,递给姜铁道:“来先喝杯茶!”又扭头冲着套间道:“阿琴,再来几个菜!” 99mk.cc。wap.99mk.cc 二部:第九回:送信暗中风流计 弼辅明里生诈心(下) 这时门帘一扬走出野玫瑰来,只见她上穿紧身兰绸旗袍,足蹬光面棕色高跟皮鞋,鬓发高隆,粉面黛眉,杏仁般的眼珠子瞧着姜铁滴溜溜地转。扬扬眉毛故卖风流,绽开唇脂大有故态复萌道:“解放军贵身于此,贱人失礼相迎了。” 姜铁见此态闻此声,严然正色道:“汪夫人,我是来和汪段长谈复路生产的!” 汪福弼见野玫瑰竟然这般打扮心中好不自然:你这样不是往我脸上抹黑吗?他见姜铁声含怒色,便喝斥野玫瑰道:“别放肆无礼,快备菜去吧!” “客人哪?”姜铁见桌摆酒杯三只,而只有汪福弼一个时便问道。 “啊!”汪福弼这才发现钱逸昌不在席中,便对东套间叫道:“逸昌,姜处长来啦!” “哦!哦!”东套间的钱逸昌故作惺松衣态,打着哈欠应声出了屋。 汪福弼见此态又觉不自然:你这么做是耍什么呀!可他嘴里对姜铁说道:“这位是我特聘的工程师叫钱逸昌。” 姜铁瞧着钱逸昌那身姿和脸型,特别是那心怀叵测的双目使他感到有些面熟。 就在对视的一瞬间,钱逸昌认出了眼前这位八路军的长官。他眼珠子一转目带懊悔的神色道:“啊!是您呀!” 钱逸昌的话提醒了姜铁。“不错就是他,就是那位昔日里,手握铜棒名为督活实为阻止运送我中原野战军伤病员北上的监工!”姜铁心里这么说道,蓦地一股怒火窜到了喉头,待他倾喉欲发的时候,在军事接管城镇集训中的学习,党中央的指示,首长的千嘱万托使他强咽了这股怒火。可他对这钱逸昌的回话中,仍带着几分的愤怨:“怎么你认识我?” 钱逸昌痛感懊悔地忏恨道:“本人有罪过呀!蒙受参加了国民党,做了些有罪于政府、贵军和人民的事呀!” 钱逸昌这话语使汪福弼吃了一惊:他怎么向他交待了呢! 钱逸昌瞥了汪福弼一眼,对姜铁说道:“过去的事,你们怎么处理我都服罪,今后我要重新做人呀!” 姜铁笑了笑道:“钱工程师能交待过去的罪恶,我们表示欢迎,你决心要重新做人,我们当然要留用你了,对复路通车的事我们愿你扶助本办事处以尽诚心,至于报酬我想段长已你对讲了。” “讲什么报酬,贵军能不记前罪,咎过问罪本人便感激不尽,今又重用不使失所生有所依,本人愿甩肝胆以效尽力!”钱逸昌故作流涕之状真诚地说道。 “姜处长,钱工程师他一来听说你和陈工程师到卧龙山了,就非要去,你不晓得他和陈工程师是老伙计了,咱这卧龙复路可是离不了的左右手呀!”汪福弼见钱逸昌这般诚意便于姜铁面前美言他道。 钱逸昌瞟了汪福弼一眼,欲要开口这时章三手托菜盘走了进来。 “姜处长卑舍无什佳肴,就此小菜便餐请多包涵!”汪福弼手指菜盘对姜铁说道。 姜铁扬了扬手说道:“晚饭已在郭师傅家吃过了,我想来找您谈一下复路方案问题。” 汪福弼听说姜铁在郭振德家吃了饭,心中甚为不快,可他又不便直说便婉转地说道:“工友们家中的日子苦啊,任主席让我了解一下生活困难的工友,到眷属区走了一趟,多家都是这样啊!唉!”汪福弼叹了口气,“本人是心有余力不足呀,家资虽不余,可看到工友们啃菜团,喝菜汤,真是与心不忍呀!”他突然放低声道:“昨天背着那口子把积蓄的家具给了任主席,不知他给工友们没有?” “任致富同志已讲过了,汪段长这样慷慨资助工友们我们深表感谢,只要车一通,工友们的生活很快就会好转的!”姜铁说道,“汪段长,这复路就要开展,您作何打算呢?”姜铁问道。 汪福弼却避开这话题反问道:“南线被交警队破坏的很厉害吧?” 姜铁点头道:“是呀!” “路料很缺呀!”汪福弼想投石问路便这么说道。 “工友们热情很高都行动起来了,九百二十七棚那个叫王昌明的老师傅,这么冷的天跳河里捞路料劲很足呀!”姜铁感慨地说道。 “解放了,翻身了,工友们的觉悟高呀!”钱逸昌像被感到了的说道。 姜铁点了点头,对钱逸昌道:“这在解放前有吗?” 钱逸昌听出了这话的滋味连声道:“没有,没有,没有呀!” 汪福弼似乎也明了些姜铁这话意,扬了一下眉,显出无奈的神色道:“就是收集也尽是些螺栓、道钉、夹板的,可那么多道碴、枕木到哪弄呀?” 姜铁说道:“老郭师傅,道碴咱们守着山,炸山就是道碴,枕木到镇政府联系一下买些树来咱们自己做,中原军区司令部已下命令了,让沿铁路的市、县、区政府协助我们解决复路生道中遇到的困难!” 汪福弼明白了:这决是郭振德的主意,若不然对一个打仗的军人,修铁路这一套他怎么能熟悉?看来他是靠他们了,钱工程师的话我不得不听呀!哼!我先给他个难题看他怎么办?“这钢轨是个大难题呀!”汪福弼对姜铁说道。 “听说交警队将钢轨都扔进老龙潭了!”钱逸昌对着汪福弼说这话,其实是让姜铁听的,这也是他认为要复路通车不可逾越的一障碍! 姜铁确实为这事思虑,在那南线之行工友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本想让汪福弼出谋划策解决这个难题,可听他这么一问,便默默地点了点头。 汪福弼得意了:“那老龙潭呀,水深浪急传说是哪吒三太子戏水弄浪的地方呀!” 钱逸昌也乐了:“也是呀!孙猴子难翻如来掌,好水性难入老龙潭,镇民们常这么说呀!” “不得已时,我们向上级汇报!”姜铁这时坚定地说道。 “那一定行!”钱逸昌嘴里这么说道,可心里却说道:“你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捞它不出呀!” “关于卧龙山那大壕子,我想和你们二位商量一下!”姜铁这才提出了正题。 “怎么啦?”汪福弼问道。 钱逸昌没说话,可心里道:二十多吨炸药呀,怎么呀? “我和陈工程师、老郭师傅看了一下,这壕子被破坏的很惨,要疏通就要费很多劳力!” “是呀!是呀!”汪福弼连声说道。 “这样为了早日通车,陈工程师建意改线,你看怎样?”姜铁说道。 “改哪?”汪福弼诧异道。 “绕开这壕子!”姜铁说道。 “从龙王庙前那山坡绕过,对吧?”钱逸昌心怀叵测道。 姜铁点了点头说道:“钱工程师,你看行吗?” “行!行!”钱逸昌连声道。 “姜处长,要修条新线会不会影响早日通车?”汪福弼柔中有刚地说道。 “不会的!”钱逸昌眼珠子一转道,“这是我和陈工程师多年的愿望了。当年我们两个就计算着要改线,可是外国老板不同意,还让陈兄他吃了苦头,今天俺们这愿望就要实现了!”钱逸昌好像十分感慨地说道。 汪福弼本想强扭让姜铁弃之这转线的方案,他便从中抖出一个高招来,一来搏得重用,二来断其郭振德的后路,可他心中清楚,这个方案如果没郭振德给他出谋,没有姜铁给他做主,对这个使陈贵章栽了跟头,喝了水的祸事他陈贵章能再提出来吗?他们今日之行又是作何呢?汪福弼想到这以守为攻道:“陈工程师这个方案也行,可是据我所知,这里地形复杂,怕通车后有变化,到时……”汪福弼欲言又止,看了看姜铁。 “这里的地质你知道?”姜铁关切地问道。 “不!”钱逸昌急忙接上道,“这个山坡从露出地表的石层来看,属粘土石层,再说那新线挖填工程都小,估计不会有问题的。” 汪福弼退却一步道:“既然,陈工程师已定了,那就办吧!” “老汪,咱们这铁路管理要兴新规矩了,我们不但要有什么想法都使出来,还要请工友们帮我们拿主意,我们要改掉过去那老板一人说了算的旧规矩,这就叫做工人翻身当家作主呀!” “啊!”汪福弼听到这话,陡然一愣:难道他们真要卸磨杀驴吗? 姜铁看到汪福弼这副神情想了想说道:“老汪我知道你过去也是受欺压的,和工友们一样,可你还想受那样的欺压吗?” “是呀!工友们无权无职那以前受打挨骂可苦啦,谁还想受这份罪呀?”钱逸昌看了一眼汪福弼像是很深情地说道。 过去的欺压汪福弼是知道些滋味的,可他晓得姜铁此番的用意是举一反三,他把心都贴郭振德他们那伙身上了,能有我这个曾打骂过他们的人的份吗?可他一想,如今我已处这步田土何不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想到此他故作笑容道:“是呀,本人是不愿再受欺负了!” “你看这工程如何组织呢?”姜铁问道。 汪福弼听到这话说道:“成立个飞班呀!” “就是组织一班人专搞这工程?”姜铁问道。 汪福弼愕然道:“啊,你晓得!” “那里,还要向你们学习呀!”姜铁笑着说道。 汪福弼听了姜铁这话倒十分懊丧了:他们也要学,我该怎么办呀? “你看这飞班由谁带好?”姜铁问道。 “老郭师傅技术上是行了,为人不错,我看他准行!”钱逸昌说道。 汪福弼听钱逸昌这么一说,心里也打了个转说道:“郭棚首行!”可心里却说道:我给他来个斧底抽薪,看你咋利用! 姜铁说:“咱们明天开会再商量一下再确定吧!”姜铁说着起身便走。 “喝几口,驱驱寒吧!”汪福弼见姜铁要走便端起酒杯谦让道。 “谢谢你,这个对我没缘分呀!”姜铁指了指汪福弼手中的酒杯,笑着说道。 “哦!哦!”汪福弼倒感到十分尴尬,放下酒杯送姜铁走出了屋门。 送走姜铁汪福弼沮丧地一屁股坐在靠椅上叹声道:“以后该怎么办呀?” “什么怎么办?”钱逸昌故作惊讶地问道。 “他们要用那帮穷苦力呀!” “共产党的饭不好吃呀!”钱逸昌瞟了一眼汪福弼道。 “不知国党会不会打过来呀?” “人家有美国老板,说不定呀!” “唉!”汪福弼愤怨地叹了一口气,用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大腿。 “当心他们知道你那过去呀!” “啊!”汪福弼惊挛地盯着钱逸昌大声道。 “我给他们是抖了底,要重新做人呀!” “可我怕诱鱼上钩呀!”汪福弼忧心重重道。 钱逸昌微微点了一下头:“共产党的政策神秘莫测,这也难说呀!” 汪福弼颓然地双手抱着头。 钱逸昌欣然地口中吐着烟。 这正是: 特聘故友返卧龙,意在弼己展宏图 岂知中他早伏计,于到头来险丧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第十回:追忆往痛苦被骗 访贫苦消心头云(上) 《魂萦飞龙》 第十回:追忆往痛苦被骗,访贫苦消心头云 话说孙方成报名未成回到家里,眼前掠过汪福弼那丝微笑,耳边听着他那戏言,悲惨的往事涌上心头,禁不住哀声叹气,一头倒在铺上,恍恍惚惚,如置云雾之中。 孙方成出屋报名,贤慧的妻子心里开了花:这以后的生活有了盼头,可又想到丈夫那患病未愈的身体,天庭皱结,心一动,便拿着任致富给的中州卷。去到集市上称了面,买了菜回到家里一阵忙乎,那又薄又细的面条便擀成切好,灶上的锅水花滚沸,听到丈夫熟悉的脚步声,她便掂面下锅,待丈夫于那铺上躺下,热腾腾地面条便端在他眼前。 “他爹,吃点热面吧?” 孙方成苦闷地把脸转向墙壁。 热心肠的妻子,把碗捧到丈夫的铺头:“他爹吃口吧,这是专给你做的你最吃的热面呀!” “热面?”孙方成转过脸疑问道。 妻子急忙递过去:“趁热吃吧!” 孙方成那深陷的眼窝中,出现两道嗔然的目光。 这是他由嫁来少见的他的神态,心喜淳厚的妻子,双手身不由己地颤抖着。 “哪来的面?”孙方成双后撑起身体,胳膊在颤抖着,那面色使人可怕道。 “买来的呀?”妻子心慌不解地答道。 “钱?”孙方成胸膛起伏,气喘可闻。 “是你昨个到镇上瞧病,那任队长送来的呀!”妻子急忙对他说道。 “还,还,怎么还呀?”孙方成气竭力衰,支撑身子的胳膊一软,便倒在了铺上。 “他爹,你不是报名了吗?”妻子心疼丈夫,更担心以后的日子,不由地从眼窝中滚出泪花来。 “报名?”孙方成无力的语气中,带有瞒腹的愤怨。 “怎么啦他爹?”怕事的妻子听到这口吻,急忙把身子凑到丈夫跟前关切地问道。 孙方成转过脸来,看着妻子那布满皱纹的面容,他不忍心再让她难过,可又怎能瞒着她呢?他眼睛有些湿润地说道:“有咱冬生那年的路能走吗?” “啊!”妻子听到这话身子猛然痉挛,碗从她那发颤的双手中脱落下来,掉在地上摔碎了。 那是什么日子呀?那是民国三十年腊月,这铺上躺着重病的父亲,手里拿着先生开的药方去抓药,一副药整价三块现洋,这钱哪里来呀?就在这天夜里铁路被炸了,当汪福弼向孙方成许愿打保后,孙方成回到家里向瘦弱临产的妻子讲了。他望着愁眉苦脸的丈夫,又看看床上躺着的父亲,咬咬牙说道:“他爹,你去吧,家里有我呢,照汪老板说的多赚几个钱,给爹治病呀!”他看父亲,父亲心里清楚,对儿子摇了摇头,两行热泪滚出了眼窝,声音极微弱地说道:“成儿,我怕不行了,还得为秀兰想想呀,还要孩子呀!”记着妻子的话,不负父亲的心,孙方成走出了这茅屋。 第二天,狂风掀揭屋顶,大雪扑满柴门,风雪灌进屋里,满屋搅腾。她拖着笨重的身子爬上房顶,堵塞着一个个的窟隆。暴风雪抽打着闹腾了一上午,当她清疲力尽的回到扑满了风雪的屋子时,一下晕倒在了地上。里间的父亲像在呼唤她,她挣扎着爬到爹的床前,泪水布满了老人那历经苍桑的画孔,他面对贤孝的儿媳咽泣着说:“孩子,我对不起你们,我连累你们了,在铁路上我干了一辈子,可什么也没留给你们呀!我不行了!成儿能赚钱?可有钱也治不好我的病呀!”“爹,会,会呀!”她痛民族地区安慰老人,老人苦笑了,眼皮盖住发眼珠,泪水涌了出来,顺着嘴角流进了嘴里!“爹!爹呀!”她疯了,眼泪成串地落了下来,嚎悲恸,声音嘶竭,一头栽倒在幼丧父母,是他把她拉扯大的父亲的床前…… “秀兰,秀兰!”一个痛哭的声音在耳边响着,等她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已躺在了丈夫的肘窝中。她睁开了涩疼的双腿,看到了丈夫布满血丝的双目,和肩头淌着鲜血的伤口,她紧紧地抓着丈夫的双臂,眼里再也流不出泪,嘴里再也哭不出声。瞳仁发呆地盯着丈夫,一动也不动。 这目光使孙方成害怕和负疚,能让她伤心吗?能瞒着她吗?他把受骗的事告诉了妻子。她没说话,她记起父亲的话了:成儿能赚钱?有钱治不好我的病呀?她嘴里没说,心里清楚啊!过席的劳累和悲伤,孩子降生了,夫妻俩用泪水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冬生,这寒冷得使人发抖的日子一辈子能忘吗? 妻子凄惨悲伤地说道:“他爹,真是这样,就是拉棍要饭,也不干道班来养活咱冬生呀! 这时候,小冬生跑了进来,两只水玲的眼珠一转,瞅着床前摔碎的碗和撤在地上的面条,一把抓着妈妈的胳膊,瞅着爸爸说:“妈妈,爸爸有病,又让爸爸生气了?” 妻子滋暖地把孩子搂在怀里,情味难咽:“好孩子,妈妈没让爸爸生气!” “那地上,给爸爸做的面条哪?”孩子从妈妈怀中挣扎出来,指着地上的饭瞪着水灵灵的眼睛道。 妻子心里一热,悲恸地喃喃道:“是妈,失手摔掉的!” 懂事的孩子,从灶台上端了碗,用瘦小的手,把地上的面条一根一根地抓到碗里。 再说姜铁走出汪家院,上了东小街,欲待回那办事处,迎面走来两个工友,只听他们边走边说道:“猴子你耳朵灵,听说要发粮赏了有没这回事?” “絮叨叔,您就放心吧,有这回事呀!” “不知咋发的?要按功清赏俺可沾不着边,郭大叔他就捞住了!” “您就别猜三疑四啦,只要报了名,家中困难的都有份!” “若是这样就好了。唉!苦命人偏逢背时运呀!” “又咋啦?” “方成那家底你能不知?可他偏没报名呀!嗨,这孩子小心过份,这会就吃这亏了!” “那办事处会不给他么?” “这就难说了,你没听章三说这是做生意按股份取利呀!可他连名都没报能给吗?” “就是呀,现在段长、监工还是老一套,伙计们心里有劲憋着哪!” “唉!走一时说一时,谁输谁赢不一定呀!” “嗨,叫我说跟郭大叔走,准没错,他眼比咱看的远呀!” “嗨,这世道还是小心好,枪打山头鸟,雨淋出檐椽呀!” 姜铁听到这话心头一沉,看来稳住工友们的思想,打消他们的疑虑,才能使他们心中憋着的那劲拼出来,怎么打消?从哪入手?他想起孙方成,对!去找他摸摸底。 “老师傅,孙师傅——孙方成家在哪呢?”姜铁迎上前问道。 “啊!”这工友借着月光看到问路的原来是那办事处的军代表,有些瞠目失色,方才那话他听到了没有呀! 姜铁看到这老工友原来是那天在办事处欲言未讲便走的老郑师傅和这老郑师傅对话的是那李有智。 李有智见问孙方成家,便用手一指对姜铁说道:“嗨,近的很,那不胡同口的头一家。” 姜铁听了他二人方才那对话。这时也不便搭言,便对他二人道:“谢谢二位,我这就去啦!” 姜铁走后那老郑师傅便又说道:“猴子,方才咱那话他听到没有呀?会不会知咱罪呀?这真是隔墙有耳呀,唉呀,难说,难说呀!” “絮叨叔,您就别啰嗦啦,走,看他找方成哥干么的事的?” “不,不!……” 姜铁下了小街,便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 从郭振德那里姜铁知道,这孙方成在铁路上干了二十多年的道班工。这修扩铁路的十八般武艺,他无一不熟,人称他轨道通。解放前这轨道上出事故,每次都点他的将,他人到病除所换来的又总是被欺骗。他力比别人下的大,汗比别人流的多,而所获得又总是比那些拍马屁、阿谀奉承了的人少的可怜,每每如此,他到自愧起自己,不该学这么多的技术,不该懂这么多的东西,因此他从中得出这样一个道理:武艺是出力的牌子,受压的扛子,当时地下党的同志,曾多次给他讲,这是阶级的压迫,但由于他胆小怕事,便自认自己是命中注定的下力鬼。他对共产党的主张不反对,可任致富同志曾多次和他谈,要他参加工人纠察队,护厂护路护机军,可一次次被他拒绝了,他认为这是个要头的差事,想当年大罢工那么多的人都被压下了,就这纠察队的几个人能成啥气候?天塌砸大家,听天由命吧!参加这组织,如在哪一天,万一事一破,孩子、老婆让谁管?她们怎么活?解放了,他卧病在床,工友们从自家的稀粥中拿出几粒米来,接济这位染病在身无力自救的穷工友,这使他感到了:天下穷人是一家呀!帝、官、封的残酷压榨和反动统治,扭曲了这位在工友中负有盛名的正直的工友的性格,他把反动的阶级压迫用封建的天命思想来解释,这是多么值得同情和可悲的呀!造成这可悲现象的罪人是谁?难道是工友自身吗?能这样责怪他们吗?党、毛.主席领导我们推翻了压在他们身上的三座大山,使他们获得了解放,今天我们在使他们认清历史的本来面目,懂得受剥削,受压迫的根本是什么,就是说,只有使他们懂得,他们是这个国家,铁路的真正主人,才能使他们从心底爆发出来的热情,为国家的兴旺,为铁路的修复畅通来拼出自己的心血呀!怀着这种心情,姜铁来到了孙方成的家门。 99mk.cc。wap.99mk.cc 二部:第十回:追忆往痛苦被骗 访贫苦消心头云(下) 姜铁掀开那掩门的草帘。看到狭窄的屋子里阴暗潮湿,屋角灶台里燃烧的草秸,使得小屋里翻裹着刺眼浓烟,充斥着刺鼻的焦味。 孙方成的妻子蓬松的散发,散发上挂着草节,显然是吹火挂上的。她把锅里冒着热气从地上抓起淘净那伴着野草的面条汤盛在一只碗里,聪明的小冬生围在灶台前,可怜地说道:“妈妈,我不吃稠的,让我喝口汤吧!” 妻子迟顿了一下,呆板地用勺了从碗里舀了点汤,送到了孩子的嘴边,心酸地说道:“好孩子让爸爸吃吧,爸爸病好发挣钱给你买好吃的!”她说着把脸背向一边,泪珠儿滚了出来。 “妈妈,我不吃!”小冬生把妈妈端在他嘴边的勺子推了一下,机灵地说道。 “秀兰,让孩子吃了吧!”床上的孙方成对妻子揪心地说道。 “爸爸,爸爸,我不喝,你喝吧,喝饱了有力气好干铁路呀?”小冬生从妈妈手中接过碗,双手捧到了爸爸的床前,连声说道。 看到这一切,姜铁不自主地抹了把湿润的双眼,走了进去。 看到进来的姜铁,孙方成知道这是办事处的,可他不知道姜铁来干啥,茫然地端着碗,两眼冷丁地望着姜铁。 姜铁和蔼地走到了孙方成床前,热切地朝他点头笑了笑,说道:“孙师傅,你的病好些了吧?” 妻子秀兰急促地把那三条腿的凳子,用衣服把那坐面擦了一下,双手窘迫地递给姜铁。姜铁礼貌地向她点了一下头,接过凳子放在孙方成的床前,然后拉着小冬生让他坐在这凳子上,他却一屁股坐在了孙方成的床边,聪明玲琳琍的孩子搬起凳子硬让姜铁坐,姜铁亲切地把小冬生拉到自己的怀里,然后对失神发愣的孙方成说道:“打过针,吃过药了吗?” 一旁的妻子急忙现神色不安答道:“又重啦!方才吃过药!” 小冬生水灵灵的双眼瞅了瞅妈妈,又看了爸爸,然后扭过头对姜铁说道:“爸爸没听药是面条,那不!”他用小手指了指扫过的那片地,又指了指灶台上的祸说道:“妈妈摔碎了碗,我捡的面条,淘净给爸爸煮的,妈妈做的好吃,爸爸不吃,哭了!” 妻子听到孩子说了实话,心慌又胆怯地对孩子说道:“冬生,你——!” 小冬生歪着脑袋对妈妈道:“就是这,就是这,对八路叔叔不能说瞎话!”妻子哪里知道,聪明的孩子早和小伙伴们对在眷属区访贫问苦的赵芳恋上了,从赵芳那里,孩子们听得了好多好多爸爸、妈妈、叔叔们从来没讲过的好故事,今天见到了家门的八路叔叔,他还想让叔叔讲些给他听,可他见妈妈对叔叔说了谎,鼓着腮帮,瞪大两只虎灵灵的眼珠儿反驳妈妈道。 姜铁听到这可爱的孩子,天真诚实的话,把他抱在怀里,亲了一口他那小腮帮说道:“好小鬼!” “不!叔叔说错了!”小冬生梗着脑袋对姜铁说道:“妈妈说鬼是坏东西,专门害人的,没好的!赵姑姑说小鬼是小孩,小孩叫小乖,不叫小鬼!” 姜铁把小冬生抱在腿上,又亲了一口那沾着灰巴而饥瘦的脸蛋,笑着道:“叔叔说错了,是个好小乖呀!” 小冬生,欢欣地笑了,脸蛋上出现了两个笑窝,小口中露出了两排洁齿。 姜铁把孩子拉开到怀里,孙方成的妻感到不安,当她说出那谎话,孩子给揣了底,她心里慌了,当姜锋把邋遢的孩子抱在腿上,她感到窘迫。当孩子天真地反驳姜铁,姜铁亲昵地抱着孩子,在那腌臢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蓦然使她心头一热,从心底里道:是个好人哪!当她看到床上愁眉苦脸地丈夫,又痛心地摇了摇头。 姜铁抱着小冬生,望着心事重重的夫妻俩,无拘束地笑着说道:“怎么,不相信我吗?” 孙方成摇摇头,哀声叹气地说道:“不是我不报名,我这身体不争气呀!” “俺孩子他爸是病了几个月啦,东邻西舍都晓得呀!”妻子听丈夫说,便附和道。 “孙师傅,我们知道你,更了解你的过去。我们要你报名不是要你修路,是要请你回家呀!” “啊!”孙方成一听这话惊奇地失手摔碎了碗,那汤面撒在床头,也溅了姜铁一身。 听说让回家妻子吓懵了,看到丈夫那失惊的神色她怕了,吓和怕使她心神无主,慌张中她急忙抓起绳子上搭着的洗净晾干的衣服,来擦溅在姜铁身上的面汤,她要求告这个好人,替她娘仨说句别让她们离开这卧龙镇,回家去的话。回家?哪里有家呀?她悲恸了,哭泣道:“家,我从小没了爹、娘是公爹他把俺拉扯大的呀,他老家在密县,离这几百地,家里又没有人回那个家呀!” 姜铁知道这夫妻两中是误会他的话,她的话更激起了他的愤恨和同情,反动派逼使多少人家破人亡呀!有多少骨肉同胞在那生死患难中结为知心,有多少知心在生死之中离别饮恨!姜铁急忙迎住孙方成妻子那给他擦去面汤的衣服,放下小冬生,从兜里掏出手帕,擦净了铺头,然后擦着自己的衣服说道:“家,就是我们的民主政府。就是我们这个铁路。我们工友是一家人,铁路是我们的家当,我们是这个家当的主人呀!” 姜铁又坐了下来,亲切地望了望把孩子拉到身边擦着泪水的孙方成的妻子,又望了望睁双目的孙方成和气地说道:“回到了我们这个工人阶级队伍中来,就是回到了我们工友自己的家,有了病公家给后,年纪大了干不动公家还给养老。以后啊,铁路由咱们自己管,哪里咋修,哪里咋改,都由咱们自己拿主意,监工不能再打咱们,工头不能再骂咱们,这就叫做工人翻身当家作主,难道你不愿意回到这个家吗? 姜铁这话孙方成是听说过的,那是四年前张永年对他讲的。他不信,认为这想法是异想天开,老板生来是贵人,伙计生来是苦力,多少朝代了能变吗?可如今真变了吗?若变了为啥大老板还是汪师爷?小监工还是那班人?伙计们还是干活的?可他能问这军代表吗?他能说不愿回到伙计们中来吗?多少年的伙计了,咋不想和他们搁伙计呀,可回来就要干活的呀!我这身子骨一时不如他们,搁伙计,分了活,平不完要连累他们呀!“等我病好了,身子扎实了再说吧!”孙方成对姜铁声音低沉地说道。 姜铁心里很清楚,反动阶级的统治,国民党反动派的反动宣传,要使工友们觉悟我们党的政策,是要做长期耐心的思想工作,它不同于战场上抓下一个山头,攻克一座碉堡,那雷厉风行的战斗啊!想到这姜铁对孙方成说道:“孙师傅,有病你就安心养病吧,你要愿意我就替你报上个名,这个月的薪水就有你的了!” “啊!有薪水?”孙方成惊奇地疑问道。 “是呀!中原军区司令问决定从军赏中给我们拨一部分来,量不多,但以后路修通了就会好的,这批粮赏要先照顾一下生活困难的工友,我来这就是了解你家的情况的!”姜铁真挚地说道。 “那我就报名吧?”孙方成动心了。 “不干活,就给发粮?”妻子秀兰有些不信地疑问道。 “老了要养活,有病干不了活就不吃粮啦!”姜铁笑着说道。 “他爹,你就报名吧!”妻子鼓起了勇气,劝丈夫道。 孙方成听了妻子的话,长长地吁了口气。 “孙师傅,你要安心养病呀!”姜铁立起了身对孙方成说道。 “您再坐会,俺给您烧口茶吧?”妻子秀兰见姜铁欲走,便说道。 “不啦,大嫂改日我一定来呀!”姜铁说着出了这屋门。 孙方成的妻子把姜铁送了出去。 夜深了,当天空的明月被浓云遮住了,使夜空黑了下来。 姜铁指了一下云空对孙方成的妻子道:“大嫂,浓云会遮住月明吗?你要开导开导孙师傅,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的,就像这明月一样,咱们的好日子是挡不住的!” 秀兰暗暗地点了点头,腼腆地说道:“您的心意为俺们家好,俺们晓得的!” 姜铁走了,妻子目送他出了胡同,上了小街直到看不见他那身影,才回到家中。 “他爹,这军代表讲的是真的吗?”妻子回到屋里,问躺在床上的孙方成道。 孙方成双眼闭着,在思索着什么,听到妻子的话,他叹了口气道:“哎,是真的,可咱没报名呀!” 妻子看到丈夫是在懊悔自己,便安慰他道:“他爹不必生气,再说你有病呀,就是真报了名你能干吗?世上有这样的事吗?拿人家的钱能不给人家干活?你这么瘦的身体,那么重的道班活,干,你会干得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俺娘俩靠谁呀?”妻子说道眼又湿了,当她看到丈夫痛苦愁闷的面容,倒自悔起自己了,他用手摸了一把泪,顺手抱起小冬生道:“好乖问爸爸,说病会好的!” 小冬生拉着爸爸的手说道:“爸爸,你病会好的,长大了,我也跟爸爸去干铁路!” 孙方成苦笑了一下,欠起身体要抱孩子。 “爸爸,有病没力气,我让妈妈抱!”小冬生挣脱着身子,瞪大眼睛说道。 孙方成望着妻子和孩子,声音低弱地说道:“孩子妈,你们以后怎么过呀?” “他爹,你放心吧,我和他李婶,他王大妈,还有他张婶商量过了,到镇上找些洗衣、洗被的活,能行呀!”妻子的话尽量地说的开朗些,但那难抑的悲切音调还是流露出来了。 “我,就干吧!”孙方成咬着牙下定了决心。 这时遮挡那明月的浓云飘去了,皎洁的月光从那小窗口服液射了进来,昏暗的小屋里渐渐地有了光明。 “妈妈,你听谁哭呢?”小冬生突然叫了起来。 孙方成和妻子屏耳一听,吃惊地“啊”了一声。 这正是: 昔日受骗条悸惊,今朝天晴仍懵懂 卧龙山下显手时,齐赞盛名轨道通 欲知何人啼哭,为何惊叫,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十一回:争好强疯子斥夫 逞艺高蛟龙动威(上) meta name=“baidu-site-verification“ c /> 二层楼书院-免费推荐-好看的-全本免费排行榜 > 梦幻楼阁 上一章 二部:十一回:争好强疯子斥夫 逞艺高蛟龙动威(上) 作者: 闻行天下 更新时间: 2014-08-28 01:18:59 魂萦飞龙》 第十一回:争好强疯子斥夫逞艺高蛟龙动威 有道是,妻子是丈夫的镜子,丈夫是妻子的面子,这话说来不假,你看男人们每每集于一起,看穿瞧戴,论衣裳干净,讲补丁方圆,便能看出做妻子的人勤手巧来;女人们集于一块,谈说家常,又都互相夸耀起对方的男人,如何精明能干,妻子听到夸丈夫,嘴里不说心里乐,她们感到脸上光彩呀!不是吗?你看这复路生产一开始,生活有了指望,眷属们扫去脸上的愁云,心里乐了,当她们做好饭菜等着男人回来吃时,便集于一块,戏笑嚷嚷,谈心中这复路生产的喜事,话题 订阅本章 本章字数:4043字 本章价格:20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开启自动订阅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订阅全部VIP章节 全部字数:728340字 购买章节数:99章 总价格:152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梦幻楼阁》二部:十一回:争好强疯子斥夫 逞艺高蛟龙动威(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mk.cc。wap.99mk.cc 二部:十一回:争好强疯子斥夫 逞艺高蛟龙动威(下) 这时节虽至仲春,草绿花开,而这水中却是寒冷刺骨,令人战栗。郑忠铭进入水中不顾寒冷,口换水,鼻呼气,手抓绳子一步步朝潭心逼去。 他先是双脚踩着河底缓步慢进,走着走着由于急流的冲激却使他身重脚轻,站立不住了。 他知道这是被急流冲击的,于是他抓紧绳子俯首前进,浪急波涌睁眼所见混浊灰黄的急流抽丝般向他冲来。 一个趔趄使他向后倒退了四尺来远,待他稳住身子他的双脚怎么也不能着地了。 他双手紧紧地抓住绳子,把身子贴在绳子上,像拔绳一样一下一下地向潭心移动,原来人潜在水中换水呼气是在静水中进行的,而在这急流中也就十分困难。 郑忠铭在这绳子上前进没行数尺远,他便感到胸口像压着千斤巨石一般,鼻孔被堵,喉头被塞,不能换水呼气,双目被急流打得涩疼。 一闪念间,一个浪头打来他手僵指木被打了个晕头转向,一下后退到原来的地方。 这头一转向他感到换水呼气倒十分轻松,于是他便来个蜘蛛倒卷帘,双腿拽紧绳子一下一下向潭心退进。 将要接近潭心时,他突然感到背上的绳子拉紧,他晓得这是岸上传来的让其退后的信号,怎么办? 口不能喊,后退更不能,他一手抓紧绳,一手毅然解开腰中那个安全绳。 前来打捞钢轨的这十个农民,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子,大则二十三岁,小则刚满十八。自幼练就一身好水性,什么仰浮,蛙泳、踩水、钻猛,般般精通,样样娴熟,人称“浪里钻”,“活泥鳅”,“水鸭子”,还有一个叫“大元鱼”的,听说谁先下,你吵我争,相执不下。 这个说:“你踩水没我的能耐高,我能露出腋窝,双手抱着衣裳都不让湿!” 那个说:“那算啥?这捞东西全凭钻猛技巧熟,我一气能钻进去一袋烟工夫!” 有人接上道:“一袋烟工夫算个啥?我在水中能睁眼,看得见水中各物,要捞东西没这一招咋能行?” 郑忠铭面对争论的弟兄们,思索了一下,对刘志勇说道:“先让王来泉下,他潜水不错!” 王来泉听说让他先下,嘴一咧露出两个笑窝窝,双手一拉把衣服脱了下来。 刘志勇把酒瓶递给王来泉道:“来喝一口,驱驱寒!” 王来泉光着膀子,挠着胸口笑着说道:“嘻,我不会喝呀!” “来,少喝一口,水里凉!”刘志勇打开了瓶盖道。 王来泉接过瓶子一仰脖子,一口烧酒灌进嘴里“吭”的一下从鼻孔里呛了出来,这一下逗的小伙子们哄堂大笑。王来泉被呛的脸红脖子粗,嘴里真打哈嚏,他把绳子往腰间一束,刘志勇又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问题,方才说道:“下吧,记住拉绳即上!”并吩咐岸上拉绳的人道:“咱们抓紧绳子,如果感到绳紧就往上拽,众人握紧绳子点头称是。 刘志勇话音刚落,王来泉倒也利索,他吱溜一下入了水,很快就被那急流飞泻处滚来的浪花淹没了。 绳子在向水中沉去,刘志勇计算着快要接近那潭心了,郑忠铭指着那潭心说:“这器材全都在那地方!” 刘志勇琢磨着王来泉已经下去十几分钟了,再看看这绳子,绳子不动了,他眉头一皱心里道:失败了。 果然不出所料,王来泉从水中钻出来了。只见他嘴唇发紫,牙齿咯咯直响。刘志勇急忙把军大衣披在他身上。 众人围了上来,有人替他解身上的绳子。王来泉一把抓住道:“不……咯咯……不行,我,我再来……”王来泉温暖少许便向众伙计说道。伙计们知道他潜水的技巧是仅次于郑忠铭的。只因这潭中水流湍急,潜在水中压力大不便换气,加上初次到这样的深潭,一来没经验,二来心情有些紧张,心一慌便乱了阵脚,呼气换水没了节奏,实在坚持不了,就上来了。 众人问他看见钢轨没有?王来泉头一摇说:“没有!”王来泉答着话,瞅见地上的酒瓶顺手抓起,脖子一抑,一大口烧酒实实在在入了肚,稍刻间他感到肚中热辣辣的,就像塞了一团火。他双臂向后一拽那军大衣便离了身,他紧紧腰中绳带,又大步走向潭边,就在他欲要入水时,噌地被人抓住绳子道:“不行,再换个人。” “军代表,就算耽误时间让我再来一次吧!”王来泉向刘志勇恳求道。 “王同志,你的心情我知道。我们政委有指示,你的身体?”刘志勇抓住绳子道。 王来泉顿觉浑身热乎乎地,他拍了拍胸膛道:“冻出来的,结实着呢!”王来泉说罢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把抓着绳子的刘志勇拽了个趔趄。 几十分钟过去了,岸上的人等着水中王来泉成功的消息,可是又失败了。王来泉又一次从水中出来,他已精疲力尽了,一出水两个人把他拉上岸来,一松手他便瘫在了地上,王来泉身上被石尖擦成一道道的血口子,众人吃惊地围了上来,待他少息他才说道:“水流太急,无法接近潭中,隔水看有一堆乱跷耸立的黑家伙,我想可能是钢轨。” 众人听说看到了钢轨,劲头油然而生。一连又下去了三个人,可都没成功。众人焉了头寻思着如何治服。 刘志勇看看太阳,估摸着他们来这已有三个钟头,便对众人说道:“伙计们天已过晌了,今天不行了明天咱们想办法再捞!”他说着就要盘那绳子。 “干什么?”这时沉思了多久的郑忠铭拉着刘志勇的手说道。 “哎,郑师傅咱们不是不捞,咱回去再想想办法,你看同志们都冻成啥了?”刘志勇说道。 “这样吧。”郑忠铭缓和了一下口气说道:“让来泉兄弟他们几个先回去,是深是浅我还不知道,我下去看看再说。” 刘志勇抓着郑忠铭的手说道:“郑师傅莫急嘛,我们总会想出办法的!” “不急?”郑忠铭抓住刘志勇的手道:“军代表,你晓得吗?”郑忠铭哀求道,他要说什么呢?能说是老婆逼着吗?玉英她说的对呀!再说这是赎那以前干狗腿子的罪呀!可能讲出来吗?郑忠铭不便细说。他呼地一下拉开衣服,用手一甩扔在地上,又双手脱下裤子堆在一起,一手从刘志勇手中拽过绳子,往腰里一绑,一个猛子跃入水中。 众人目瞪口呆,直盯那波浪翻滚的潭中。 时过片刻,郑忠铭从水中上来。 刘志勇忙递过那瓶烧酒。郑忠铭接过来喝了一口,擦了一下嘴唇,面对众伙计说道:“里面的浪是很大,无法接近潭心。” “水中龙”话一出口,众人嘴虽未言,可心里却犯了愁:这怎么办呢? 这时郑忠铭说道:“咱们想这水是从上直冲潭中的,要是人绕到这水头起,随水头直扎水中,不是行吗?” 众人一听有道理,可一想那怎么行,水大浪猛,这样扎下去不是送命吗? 郑忠铭像是看透了伙计们的心思,说道:“没关系,我水性好什么样的情况我都可以对付!” “不行!这只是你一人的想法,我不能同意!”刘志勇嗔怪道。 众人也却说:“郑哥,这样危险呀!” 郑忠铭没说话,他在认真地检查着绳子。 “郑师傅这道理清楚,当时蒋匪军把钢轨是扔进这水中的,一定是乱七八糟横竖不一,要是随急流入水,碰在这钢轨上不就没命了!”刘志勇说道。 郑忠铭细心地检查完绳子,用绳子绑住一块长条石块,对众人说道:“军代表怕出事这心情俺清楚,可这钢轨捞不出来,铺不通路,通不了车,咱解放大军坐不上车,步行从这里过谁没见过?咱这是支援前线打蒋匪呀!”郑忠铭激动地说着,抱起绳子绑着的石头朝那激流飞泻的崖把走去。快接近那急流中心了,他用力一甩,石头被急流卷入潭中,他向大伙一指留在岸上的另一端绳道:“拉!” 大伙不知何然便拉起了绳子,绳子绷紧了几个人用力拉不动。“这石头还不绊那钢轨上!”王来泉说道。 这时郑忠铭走过来,把另一条绳子绑在腰中,对拉着绳子的人说道:“你们把绳子拉紧,我沿着这条绳子进去。” 大家这才明白,他原来是借用这条绳子作导索接近潭中。 郑忠铭抓着这绳子,便潜入水中。 这时节虽至仲春,草绿花开,而这水中却是寒冷刺骨,令人战栗。郑忠铭进入水中不顾寒冷,口换水,鼻呼气,手抓绳子一步步朝潭心逼去。他先是双脚踩着河底缓步慢进,走着走着由于急流的冲激却使他身重脚轻,站立不住了。他知道这是被急流冲击的,于是他抓紧绳子俯首前进,浪急波涌睁眼所见混浊灰黄的急流抽丝般向他冲来。一个趔趄使他向后倒退了四尺来远,待他稳住身子他的双脚怎么也不能着地了。他双手紧紧地抓住绳子,把身子贴在绳子上,像拔绳一样一下一下地向潭心移动,原来人潜在水中换水呼气是在静水中进行的,而在这急流中也就十分困难。郑忠铭在这绳子上前进没行数尺远,他便感到胸口像压着千斤巨石一般,鼻孔被堵,喉头被塞,不能换水呼气,双目被急流打得涩疼。一闪念间,一个浪头打来他手僵指木被打了个晕头转向,一下后退到原来的地方。这头一转向他感到换水呼气倒十分轻松,于是他便来个蜘蛛倒卷帘,双腿拽紧绳子一下一下向潭心退进。将要接近潭心时,他突然感到背上的绳子拉紧,他晓得这是岸上传来的让其退后的信号,怎么办?口不能喊,后退更不能,他一手抓紧绳,一手毅然解开腰中那个安全绳。 再说岸上的众人,拉着拴石头那绳感到越来越紧,拉着拴在郑忠铭身上那绳子感到时松时紧,岸上这拉绳的人就像绳子拴着心感到越心疼,有一袋烟的工夫还不见郑忠铭的动静,刘志勇慌了,手一挥道:“硬拉他上来!”众人用力拉那郑忠铭身上的绳,先拉有点紧,再拉一下松了,等拉上了条空绳子,岸上的众人都慌了神。 “军代表,这怎么办呢?”王来泉惊慌地问刘志勇道。 刘志勇点了点头,不说话目光紧逼那波浪翻滚的深潭,心里思想可能发生的事情。 王来泉又一次把绳子拴在腰中,他圆睁双眼,等待着军代表的命令。 刘志勇拉了拉那条绑石头的绳子,他感到还是拉不动,他看了看潭心浪花翻滚处,大声说道:“沿这绳子下!” 王来泉扑嗵一声,跃入水中。 第二个接应的人,又脱下了衣服。 众人之心,如千钧一发,担心万分。 就在王来泉入水不一刻工夫,只见那翻滚的浪花处冒出一个人头来,是郑忠铭,只见他浮出水面,伸张双臂,搏水击浪,奋力朝岸边游来。这岸上接应的两个小伙子,跃进潭中把郑忠铭接到了岸上,只见他脸色苍白,嘴唇青紫,两条胳膊捶落在地。刘志勇急把大衣披在他身上,紧紧地把他搂在怀中,用体温温暖着他这冰凉的身体。 郑忠铭突然从刘志勇怀中倔起,指着一边拉绳的那人说道:“来泉,拉,拉绳,拉绳呀!” 郑忠铭见众人不动,便挣扎起来说道:“那绳子拴着钢轨呀!”众人听说方才明白过来,便用劲拉起了绳子,是众人劲大,还是钢轨量轻九个人一气就把钢轨拉出了水面,这时他们才发现,这钢轨的一头由王来泉抱着出了水。 原来王来泉沿这绳子去接郑忠铭,刚行至潭底时,只觉手中的绳被拉动,他一松手看到绳子还在拉动,这当儿那钢轨被拉到了他眼前啊,忠铭哥用绳子拴着钢轨了,这潭底坑坷不平,拉着一定费劲,我何不助一臂之力,于是他便双臂抱紧钢轨一头,随着拉着的绳子出了水面。 这钢轨一出水,众人心中自然欢喜:对,就这样下去,钢轨要全捞上来。 郑忠铭望着从潭中捞出的钢轨,蓦然一股热流涌上全身,想到妻子的斥责,忆些那负疚的往事,他心里叫道:“玉英,我也为你脸上争了光,忠铭呀,你要这样干下去,才能立功赎罪呀! 这正是: 妻逞胜强斥丈夫,夫施强艺洗耻污 皈正立下诚心意,岂料前行遭箭簇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十二回:信谗言汪公妄为 误忠告陈工瞒情(上) 陈贵章赞许地点了点头,他今天的心情是愉快、发奋的:老汪他说的对呀,军代表一撤走,这卧龙工务段当家的就是任主席,任主席他要管这铁路还不是依靠汪段长他吗? 为这转线方案他和我那谈话,怎不叫人担心哪!可见钱逸昌他非但不嫉恨前仇,反倒帮我复查图纸,复测这选线、定桩。 事事样样都是尽心尽职的呀!现在我才明白过来,汪段长他明义上让我谨慎、自恃,这实际上是在激励我呀! 军代表要他做了段长,我能不为他争口气?俺担心这工程能否按时完成,听这郭棚首一讲,俺心踏实了,只要土工能按时完成,铺轨道钉个把月这转线工程便可竣工。 这样多少年来的夙愿指日可现,实现了这个夙愿,就是为伙计们争了气,为任主席争了气,也就是为汪段长争了气呀! 就是老钱他能不高兴吗?陈贵章这样想着,他感到多少年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惬意舒心呀! 《魂萦飞龙》 第十二回:信谗言汪公妄为,误忠告陈工瞒情 话说办事处同意了陈贵章提出的方案,二十年来,他的智慧第一次受到了人民的尊重,这使他的才智发挥了用武之地。 散了会,他心中高兴,脸上泛着喜悦,嘴里哼着新学的歌,走进了工务段专为他设置的一间办公室。 在漆红的桌子前坐下,双手打开了汪福弼献交的那叠资料,从中抽出那张图纸来,在这图纸上,他又一次看到了,钱逸昌代莫里拉多写的批语来,看到这批语,陈贵章顿觉手僵目呆,掀不动轻薄的纸张,看不清指头大小的黑字,心寒往事,又跃入脑际: 那一年,莫里拉多撤销了陈贵章工程师的职衔,换给了效忠于他的钱逸昌,这钱逸昌名曰工程师,实则是个阿谀奉承洋人的哈巴狗,对于攻克那些疑难工程他不得不求救于陈贵章。卧龙山的大壕子,由于两壁危石时常塌路,造成轨道堵塞,当时的铁路局多次指令第二工务总段进行治理。钱逸昌无能为力便乞求于陈贵章,陈贵章对治理这壕子早就负有大志,钱逸昌此番求助,他便画了沿卧龙山坡修一弯道而绕开这一大壕子,从根本上治住病害的图纸交给了钱逸昌。 然而科学上的合理,是无法矫正政治的独断的,三天后,陈贵章被革职了…… 如今,陈贵章握毛笔浓沾墨汁,挥笔在那图纸上“唰”地抹去了那行批字,挥笔疾书:“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 这时传来敲门声,使他搁下了笔走向屋门。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进来的是段长汪福弼。 “汪段长,您请坐!”陈贵章真诚的礼让汪福弼道。 汪福弼在椅子上坐下,慢条斯理地问道:“陈工程师,您辛苦了,改线的图纸绘的怎么样了?” “这不!”陈贵章把那张图纸递给汪福弼道,“大的改动没有,只是在部分数字上做了些小改。” 汪福弼接过图纸,当他瞧见图纸上被涂抹的墨迹未干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嘴里说道:“老弟,过去的教训不得不取呀!” “汪段长,您的意思?”陈贵章疑问道。 “其实呀,我你乃为患难之友,心腹之忧不得相瞒呀,实话说吧,任主席对你提出的改线方案并不十分满意。他听说你这方案以前曾提出过,并未成功……” “以前是……”陈贵章打断汪福弼的话,可他说了半截也停住了。 “就算以前是外国总管的独断专行吧!你我知道,限期修通铁路是中原军区的命令,也是件关天的大事。如果这平汉路不能按期修通,影响到大军南下,使支援解放大西南的物资不能安期运送,这样的大事谁能担当得起?这转线的工程可不一件修修补补的小活,论技术我确实不如你,可我晓得那么大的土、石方工程得要劳力,得需时日,任务重,工期紧,你不是不清楚呀!”汪福弼像是推心置腹地对陈贵章说道。 陈贵章真不明白汪福弼为什么说这话,他的心里一片迷茫。 汪福弼看了一眼陈贵章又说道:“就算能按时通车,以前您和钱工程师怀仇嫉恨是那引起的,这你能忘掉吗?” 陈贵章痛苦地点了点头。 “转线方案会上他是赞成你的方案,可这转线方案会一结束他便找我说,这么大的工程要是不能按期竣工,要是有半点差错那可是掉头的事啊,贵章老弟能不明白吗?钱工程师他也是为你好呀,可他要是见你在他曾写过的图纸上的这墨道子,岂不是……唉!我本意不让他回来,可我也是为你着想,单枪匹马管这么多这么大的工程,那是孤掌难鸣呀!要真是旧恨未消新仇又结,以后的路子怎么走你不想想?” “啊!他回来就是为这个?”陈贵章不由自主地惊叫出了声。 “怎么,你不欢迎?”汪福弼紧逼着说道。 陈贵章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汪福弼看了一眼陈贵章又说道:“再说,路通了军代表撤走了,任主席是共产党在这里的领导了,因这事要是惹烦了他,他若改用钱工程师,那不是复蹈旧辙吗?” “什么,军代表要撤走?”陈贵章急忙问道。 “这事你我都不晓得,可这是任主席说的,这是他们共产党内的事呀!”汪福弼慢悠悠地说道,“水已泼出了就难收回呀,我虽是这里段长但咱们一举一动都得听任主席的,以后只要你我肯同心协力地为辅弼任主席,共同担起复路的重任,你有啥难事我会像以前那样辅助您,你有啥事我都我全揽了。” 汪福弼的话就像一块大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水中,陈贵章心中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他想到:是呀,倘若军代表一撤走,汪段长和任主席的关系如漆似胶,钱逸昌一来他们三人沾在一起,扭在一块我能抵过他们吗?再说,汪段长他操的是一片真心,讲的也是一片实意。真是为这改线得罪了他们,也真是其祸无穷呀!陈贵章想到这对汪福弼说道:“汪段长,您的诚心诚意俺已晓得了,可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汪福弼思索了一下,说道:“既然办事处已经通过确定的转线方案,我想再改也不妥当,您是工程师嘛,您要做主嘛,不过我想这方案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不然的话,……唉,我也是空有其名挂个段长啥的,其实大权都再办事处手里。我有我的难处呀!” 陈贵章听了汪福弼这话,心中十分激动,他想到:他也是为了我多方作难,这转线工程说啥也得让它成!不然就对不起老汪的一片苦心,可是……此时陈贵章心里犹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没了正主意。 “陈工程师,这图纸你再复核一下,免得出差错,你没听军代表讲吗?如今工友们要当家作主了,真出了错,工友们可不是好惹的呀!”汪福弼把图纸递给陈贵章道。 “对,我再反复看它几遍!”陈贵章忐忑不安的说道。 “你在这复查吧,我找马监工商量一下看到卧龙山这转线工地的飞班怎么配?”汪福弼说着立起了身。 陈贵章送他出了门。 汪福弼出了陈贵章的办公室,他心中自以为得意:我这样做是两全其美呀,听钱逸昌的话,这转线方案硬是不让行,我这不是自找苦吃吗?方案会上我同意了,方案会后又说行不通,倘若军代表晓得了能不治罪我?要真是不点拨那陈贵章几句,他一意孤行,真让他到军代表和郭振德那边去了,这以后我要永掌这工务段的大权,克难治害我去靠谁?指望钱逸昌这行吗?就这样下去,只要陈贵章人不被他们全争过去,以后的路子就好走了。汪福弼想着思着自觉心里的算盘珠子拨的十分的如意。 却说到了这第二天,郭振德便带领四、五十名工友来到了这卧龙山转线工地。 “郭棚首就这么多人,干这么大工程行吗?工期能按时完成吗?”陈贵章忧心重重地对郭振德道。 “我和方成、路坚、老成几个伙计合计过了,按你这图纸开挖土、石方工程量不大,镇政府又要支援我这一百多号民工,我估摸着光挖这路基五百多米长二十天拿下来没问题!”郭振德说道。 “若是二十天能拿下来,加上铺轨钉道一个多月这转线工程便能可完结吗?”陈贵章这么说着,可他心里并没多大把握。 郭振德点了一下头,说道:“路基是没问题,可缺那钢轨不晓得郑忠铭他们捞得怎样了?” “听说全捞上来了,一百多根呢!不只是真是假啊?”陈贵章说道。 “要是这钢轨齐了,就差那枕木和道钉、夹板这些配件,从镇里能按时运到这里来,这工期按时完成没问题。”郭振德说道。 “听说汪段长领着运料班干得可欢呢,脚砸伤了还犟着干哪!”陈贵章说道。 “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现在还不能一锤定音哪!”郭振德语重心长地说道。 陈贵章赞许地点了点头,他今天的心情是愉快、发奋的:老汪他说的对呀,军代表一撤走,这卧龙工务段当家的就是任主席,任主席他要管这铁路还不是依靠汪段长他吗?为这转线方案他和我那谈话,怎不叫人担心哪!可见钱逸昌他非但不嫉恨前仇,反倒帮我复查图纸,复测这选线、定桩。事事样样都是尽心尽职的呀!现在我才明白过来,汪段长他明义上让我谨慎、自恃,这实际上是在激励我呀!军代表要他做了段长,我能不为他争口气?俺担心这工程能否按时完成,听这郭棚首一讲,俺心踏实了,只要土工能按时完成,铺轨道钉个把月这转线工程便可竣工。这样多少年来的夙愿指日可现,实现了这个夙愿,就是为伙计们争了气,为任主席争了气,也就是为汪段长争了气呀!就是老钱他能不高兴吗?陈贵章这样想着,他感到多少年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惬意舒心呀! 99mk.cc。wap.99mk.cc 二部:十二回:信谗言汪公妄为 误忠告陈工瞒情(下) “老陈,伙计们盼着你能把本事使出来,好为咱今天的铁路通军出把劲呀!”郭振德说道。 “我也早憋着这把劲呀,只要伙计们帮场我能留着吗?”陈贵章说道。 “郭棚首,我到这山南看看,钱工程师在那复测呢!”陈贵章对郭振德说道。 “老陈,老钱你们俩先前不和有隔阂,现在为复路要以大局为重呀!”郭振德劝说道。 “郭棚首,您放心吧我不会和他计较什么吗?”陈贵章说道。 “解放了他比过去变了,到工地来收路料,填路基干得很欢呀!”郭振德说道。 “可我就不及他呀!”陈贵章负疚地说道。 “慢慢地来嘛,动脑子的人能和俺这笨手笨脚的老粗比吗?”郭振德说道。 陈贵章欲要说什么,可他感到又说不出口,他便转了话题道:“我到南段去,回来咱们再说吧!” 郭振德笑着点了点头,心里道:看来他心中有顾虑不扎实呀! 解放了,复路生产开展起来后收集路料,填平弹坑,修复路基的紧张施工,过度的操劳消瘦了郭振德的面容。但见他深陷的眼窝中目光闪亮,颧骨突出面腮凹陷,茸茸的络腮胡爬到了耳根,他望着走去的陈贵章的背影,思考着自己要走的路,他感到解放了他担任棚首后,总感到肩上像搁着什么东西,听到远方的炮声,看到眼前的姜铁,又总感到心热脸红,我应该怎样当好棚首?应该怎样报答恩人?对,现在天变了,地新了,旧一套就要来个根本破立,我就要干出个棚首的样子给工友们看看,我就要做那贡献一切的人哪!复路中,他拼出了命和膀壮腰粗的小伙子抬土,一叠罗了三个土筐,压断了抬扛;七、八斤重的洋镐,只一天工夫就磨去了二斤重,落汗歇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朝地上一躺,骨若散架,可他拖着老寒腿,奔这工点,又跑那工组,查标准,验质量,忙个不停, 工友们劝说他道:“郭老板你知累不?半百的人了这样能受得了?” 他焉然一笑道:“啥老板?咱能当老板,还不是,哦!对啦姜处长讲这叫多服点务吗?身子结实着哪,受得了!” 他身影一离,背后话语一串: “哪见过这样的老板,先前的老板打咱还嫌累,如今他比咱劲出的大,汗流的多!” “老哥,这可不能比先前,先前是啥世道,如今是啥世道?要不是来了解放军给咱撑腰做主,你我敢站这聊天?” “可不!唉,这你可错了,咱说是说还得干哪,以前磨洋工,现在可得碓臼磨扇,实(石)打实(石)呀!” “这自然是,我是说郭老板比以前那老板不一样呀!” 郭振德听到这话在琢磨着:是呀,先前工头的鞭子举着,监工的棍子握着,工友们却是举镐半晌,落镐一天。这如今按定量的话老是超额完成,是啥道理呢,从姜铁那里他知道现在干活是为自己,为自己的子孙干的呀,自己就是这里的主人呀! “有人昏倒了!”这时从山坡上传来一声呼叫。 郭振德听到呼叫声便忙跑了过去。 这昏倒的工友不是别人,却是孙方成。 孙方成自姜铁家访后,心里慌乱不定:如今世道真的要变吗?今天就是路永彪说的明天吗?要不任主席咋会送钱给妻子?军代表那么大的一个官咋到我家问寒问暖?师爷还是汪福弼,可当家的是不是他呀!唉!这世道谁败谁兴还不一定,没听那王丙照讲,国民党有美国做后台老板,眼下走了以后还要回来,可听永彪儿子讲,共产党的江山是坐定了谁也夺不走,这到底谁真谁假呀?唉,不管怎么说走一时说一时,眼下有个糊口的门路再说,到工务段去报名见了汪福弼那笑模样,忆起那昔日那往事,更使他心有余悸,身负重病,忧心重重;姜铁登门探望,为他消愁解忧,去疑散虑使他这病轻了几分;那天夜里,他听到哭泣声,前去探望,见是隔壁玉英斥骂丈夫郑忠铭,郑忠铭为自己赎罪无门,而啼哭使他动心了,望右邻,看左舍,大都去报了名,复了工。唉!天塌砸大家呀!他迟迟未报名,忧心重重上了工,身体虚弱,肚中饿。握着洋镐没干几下,便昏倒在这山坡旁。 郭振德挤进人群,对躺在工友肘离中的孙方成喊道:“方成,方成!” “孙师傅!孙师傅!”托着他的工友也呼唤道。 “他娘的不干啦,人都饿死啦,还干个什么鸟!”这时一个年轻的工友见孙方成饿昏过去,便愤慨地叫骂道。 听到这骂声,郭振德突然转身喝斥道:“二愣,你说什么?” 这个叫王二愣的工友,听到郭振德的喝斥便低下头,屏气不敢再吭声了。 这时候,昏过去的孙方成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望着眼前围着的工友,那泪珠儿滚出了眼眶动心地说道:“伙计们干活吧,别管我了,这会误了工会出大事的呀!” “方成!”郭振德听到此言已晓得了他的忧心所在了,便劝他道:“你没听军代表说吗?现在世道变了,伙计们身体的好坏是大事呀!” 孙方成疑心地摇了摇头,那眶边的泪珠儿一颗一颗滚了下来。 “工人兄弟病啦?”一个陌生浓重的山东口音挤进了人群问道。 王二愣在一旁生着闷气,头也没抬地回答道:“没吃的,饿昏了!” “啊!工友饿昏了?”这陌生的声音惊叫道。 众人抬头转脸一看,见是一位解放军。 郭振德见是解放军,急忙站起身道:“大军同志,这是我们的一个伙计,身体有病很快会好的!” 这解放军听了这话,“哦”了一声便挤出人群。 郭振德急忙说道:“不要紧,不用医生就会好的!”他挤出人群大声对这解放军说道。 山坡旁的小道上,行走着一大队过往的解放军。战士们背行包,扛枪枝,一个个行走的满头是汗,有的一走一颠显然是长途跋涉走瘸的,可他们一个也没有拉下队的,看到这些郭振德心头一热,喃喃自语道:“有铁路不能让他们坐火车,俺们做了些啥呀?” “同志们!”这时工友中跑出的那位解放军对行进的战士们喊道,“工友们为了支援我们追歼蒋匪,在忍饥挨饿地修铁路,饿昏了也不下火线,同志们要发扬阶级友爱的精神,从粮袋中节济一些干粮来,支援饥饿中的工友兄弟!”这位解放军把话一讲,只见行军的战士们停了下来,解下粮袋放在这位解放军的面前。 郭振德看着这粮袋和行军的队伍,眼中湿润了,当这解放军和几个战士把一串串的粮袋掂了过来,递给郭振德和众工友时,郭振德双手毕恭毕敬地接过粮袋,把它高高地举过头顶面对一个个目视他的工友们,大声说道:“伙计们,这是什么?是干粮吗?我们有脸吃?能吃下去吗?解放军为咱穷人翻身解放,南征北战,出生入死,为了消灭蒋匪帮,追赶南逃的交警队蒋匪兵,腿瘸了都不下战场,可咱们呢,办事处要咱们修通铁路支援大军南下,眼下这铁路何时才能通车呀?” 听到郭振德这话工友们一个个都勾下了头。 仍在行进中的战士们,听了郭振德的话,一个个被感动了,他们高举拳头呼着口号道: “向工人兄弟学习!” “打到南京去,解放全中国!” “跑断双腿,追歼蒋匪!” “…………” 孙方成咬着牙顽强地站起来,他望着行走的战士们,心潮汹涌:这样的当兵的世上少见呀,这世道真的变了吗? 战士们的呼喊声惊动了在这转线工地南段复测定桩的陈贵章和钱逸昌。 “老陈你听解放军在呼叫什么呀?”钱逸昌滚动着三角眼说道。 陈贵章站着朝工友们那边看了看,又听了听说道:“看样子像是解放军在给伙计们干粮呢!” “唉!也是呀,干这的力气是要掏大劲,没吃的谁能没怨言呀!”钱逸昌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 “我也是担这个心哪,万一伙计们闹起了饥荒,甩手一不干,这转线的工期不就误了!”陈贵章听了钱逸的话,忧虑地说道。 “闹饥荒?”钱逸昌像意识到了什么,询问道。 “干这力气活没吃的能行?听说上头要拨军饷来可这有信吗?”陈贵章说道。 钱逸昌微微点了一下头,说道:“军饷就是拨了,会不会按时运到?运到了会不会发到工友手中也难说呀,若工友们真是闹气不干,影响了这转线工程的工期,办事处能不咎罪?任主席能不过问?汪段长他能不追你吗?” 陈贵章一听心中却无了主意,他想到:汪段长他到底打的啥主意呀? 有道是: 欲求官禄听谗言,重袭旧谱老调弹 钱使恶计误忠告,陈蒙鼓中真情瞒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十三回:兴恶风匪徒聚集 掀大波巧布迷阵(上) 要说这小伙子不会打枪,他还有意见呢。就是为这个,他才和把他拉扯大的郭振德,吵了嘴,翻了脸,此时心里琢磨着:“要说也真是,当纠察队员要护厂护路的,由于枪不会打那可怎么行?学习练枪,郭大叔都有意见,硬让他收集路料,还把时间搞的那么紧,上班一分一秒地都扣着,先前都松里缓散的,现在解放翻了身,还扣的这么紧这叫啥自己呀!要说也是我的不对,郭大叔把我拉扯大了,跟他赌气人家笑话呀,可我这脾气谁不晓得?我错了让我自己说,别人说我还不服气呢?唉,郭大婶为俺和大叔不和是操烂心哪,一天三顿给俺做吃做喝,衣烂衣脏给俺缝洗,俺能没良心地让她操这份心吗?是得向大叔认个错呀!俺本想今天鼓鼓勇气找大叔谈,不料今天有了这美公事,要不然能这么神气地扛这机枪吗?嗨,这会儿要是遇见几个土匪该多好呀!打死他几个过过这枪瘾,也好回到镇上让大叔他晓得,我那两天的枪没有白练,土匪羔子你来吧,我猛张飞心痒手也痒呀! 《魂萦飞龙》 第十三回:兴恶风匪徒聚集,掀大波巧布迷阵 却说,从卧龙山口上行六、七里路,这山口便成了又深又窄的狭谷,这狭谷的两壁上,野木争相扯枝攀藤,谷中沟底,荆棘箐箐。山里人常闻这里狐鸣狼嗥,很少人来往,管叫野狼谷。在这野狼谷深处的峭壁间,有一个小山洞,这山洞是野狼生殖栖身之所,叫狼巢洞。 这时已值清晨,只听洞内传来一阵狼嗥般的叫骂声: “他娘的,那个婊子养的,抓去了老子的帽子!” “苟队长这是吧,我的鞋子哪!” “你娘的,我让你晦气老子!”随着这叫骂声,只听“唿”的一声像挥臂,“啪”的一声倒打在了石壁上,这小子疼的“嗷嗷”直叫,“我宰了你!”又听“哗啦”一声扳动枪栓,洞中如蜂鸣猪嚎一般。 “老苟,使不得,枪响这山洞要暴露呀!”一个公鸭嗓子惊叫道。 “唉!在这见不得人的地方闷气了!”这苟队长叫骂着发泄着胸中的愤怒。 “是呀,这是叫共产党给逼的呀!”这公鸭嗓子叫道。 “司令,让我给龟孙们拼了吧!” “不行,老苟如今我们不是先前了,现在有组织!” “他娘娘的,他在外边过足瘾,撑破了肚皮,让老子在这受罪,净他妈的出臊主意!” “小不忍,则乱大谋嘛!” “唉!……” 这时洞口传来“啪!啪!啪!”的三下手掌声。 “有情况?” 这当儿会,洞中点亮了油梓灯。 灯光暗的看不见洞中的情形和人的面孔,只见点灯的人头特别亮。 一会儿工夫,只见一个模糊的黑影猫腰走了进来,把一个什么东西交给了这大头人。 洞中的人把目光转向这大头人。 这大头人姓袁名山霸,祖居卧龙镇中,是这一带方圆百里有名的大恶霸。 袁山霸的祖父靠打家劫舍起家,凭讹诈耀宗发财,只因他姓袁便上溯宗祠家谱,却与那窃国大盗袁世凯攀上族亲,自称为袁世凯的嫡孙,于某年某月,在卧龙镇中,吸民血,诈民财,动土兴工,建造一幢铁栅楼院,名曰袁家大院,那楼院自建成居住那日起,上至官府,下至劣绅,有官到任者,有兵驻防者,有富商安栈者,有豪绅路遇者,无不厚礼前来拜门。 这袁府得志,更是狐假虎威。借官势,仗兵威,横行霸道,无恶不作。那卧龙镇的远山近水便为袁家所有,这袁府养家丁有百人余,专为护府看租之用。 这里乡民都叫这大头为袁山霸,这袁山霸继承其祖宗之业,禀其祖宗之性,其作恶与其祖宗相似,是有过之无不及,解放战争一打开,他上勾伪省府主席,下结匪特组织,收残兵,纳勇士,组成还乡团,自称司令,当解放军已近卧龙山,官僚相劝要他随匪南逃,他却击拳立睹,要拉杆子上山,同共产党决以雌雄以报倾家荡产之仇。 此番袁山霸自称司令带其匪徒数百名,自携其一部,巢居这野狼沟,栖身这狼巢洞。上秉军统特务密旨,下由单线联系,对我解放区和刚刚成立的人民政府进行捣乱和破坏。 此时袁山霸把那纸展开交给一旁一个谋士模样的匪徒道:“王老兄,念念这是共产党搞的什么名堂。” 这匪徒接过来看了一眼道:“司令,这是共产党的布告。” “念,念,怕啥呢?老子是吃豹子胆长大的!”袁山霸一挥手说道。 那匪徒念道: “河南省人民政府,河南省军区剿匪联合布告……”这匪徒念道这里惧然地看了看袁山霸。 “念下去,区区之小军区,有何怕之……” 这匪徒经这一说,倒也胆壮起来,拿着那布告,便念道: “河南人民在国民党的血腥统治之下,战乱残亡,饥寒流离,为祸之惨不堪言状,今值我河南已全部解放……。” “全部解放,吹牛皮,在这里谁敢劫我们一根毫毛,哈哈。”袁山霸狂叫道。 “……本可全力转入社会改革与生产建设,俾人们早得安乐,唯国民党残余匪徒,妄图残灰复燃,仍作绝望挣扎,用尽一切阴谋毒计,啸聚匪头,笨动会门,压迫良民,实行烧杀抢劫,扰乱社会秩序。” “哈,哈,共产党害怕我们啦,哈,快念下去!”袁山霸狂叫着,手舞足蹈。 “……本府,军区为保证人民安全,建设民主繁荣之新河南,决以大清土匪,打倒恶霸,肃清反动派残余,镇压反动派捣乱……” “共产党要对咱下手了。”洞角儿的一个匪徒对另一个匪徒小声说道。 “别吭,你听下去。” “不达目的,决不休止,愿全省人民,合力同心,一致奋力,协助清剿,以求早日根绝匪患。当此进剿之行,特再向一切国民党残余匪特,发出警告……” 这时,洞中匪徒,稍有骚动,低声议论。 “他娘的,你们这些熊包子,属鼠的,共产党的几句大话都给吓住啦,念,念下去!”袁山霸叫道。 “……在此伟大人民胜利巨潮之下,任何跳梁小丑,决再无藏身之地,任何阴谋蠢动,都为膛臂挡车,自取灭亡。倘若能认清大局,翻然悔悟,投降缴枪,本府、军区决于宽大精神,予以自新之路,如执迷不……” “他娘的,看这个!”袁山霸叫骂着从这谋士手中夺过这布告撕个粉碎,然后双递给他一个纸条道。 这谋士一看禁不住狂喜起来,说道:“司令,这下兄弟们的粮食给解决啦!” “什么东西?”袁山霸见谋士手舞足蹈,神色得意忙问道。 “山下来信说,共产党铁路办事处有一辆军车,要从这卧龙山下经过。” “什么时间?”袁山霸问道。 “估计傍晚!”这谋士道。 “立即下山,埋伏起来!”袁山霸凶相毕露道。 夕阳西下,云霞满天。 一辆草绿色的军用卡车,满载粮食由北向南在那坑坷的川道上奔驰着,车轮飞转,尘土飞扬。 在汽车的驾驶室里,架着一挺轻机枪,这机枪旁爬着三个人,架枪者的两边是两个解放军战士,那把机枪依托在肩膀上的射手是一个工友装束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这小伙子长的粗壮有力,脊梁宽阔,胸肌隆起,那紧握扳机的手,似乎一用劲这铁柄便会碎如粉沫。你看脸膛黝黑眉毛抖动,双目溢彩,宽厚的嘴唇喜欢得包不住那颗虎牙,就连下腭那颗黑痣、长须也在欢喜中抖动着。 小伙子特别的高兴呀,这是他出生来所干的第一次在他认为是最光荣最重要的事,这崭新的机枪,那发蓝的子弹梭子,都是由生以来第一次摸到的,本来这机枪手是随车来的战士小罗,可他非要扛,说是不让扛,就让摸摸,心里也高兴。手也醉痒,他死缠活缠,小罗无奈刘强才让他扛着,不过连长让小罗爬在这小伙子一边,一遇情况,便转枪还击。 要说这小伙子不会打枪,他还有意见呢。就是为这个,他才和把他拉扯大的郭振德,吵了嘴,翻了脸,此时心里琢磨着:“要说也真是,当纠察队员要护厂护路的,由于枪不会打那可怎么行?学习练枪,郭大叔都有意见,硬让他收集路料,还把时间搞的那么紧,上班一分一秒地都扣着,先前都松里缓散的,现在解放翻了身,还扣的这么紧这叫啥自己呀!要说也是我的不对,郭大叔把我拉扯大了,跟他赌气人家笑话呀,可我这脾气谁不晓得?我错了让我自己说,别人说我还不服气呢?唉,郭大婶为俺和大叔不和是操烂心哪,一天三顿给俺做吃做喝,衣烂衣脏给俺缝洗,俺能没良心地让她操这份心吗?是得向大叔认个错呀!俺本想今天鼓鼓勇气找大叔谈,不料今天有了这美公事,要不然能这么神气地扛这机枪吗?嗨,这会儿要是遇见几个土匪该多好呀!打死他几个过过这枪瘾,也好回到镇上让大叔他晓得,我那两天的枪没有白练,土匪羔子你来吧,我猛张飞心痒手也痒呀! “大虎,小罗,你们注意呀!”驾驶室中的刘强探出头来,对车厢上的张大虎、小罗和战士们道。 大虎道:“放心吧连长,我心里痒着哪!” 大虎响音未落,突然从东面的山头上,“嘟,嘟,嘟”地打过一排密集的子弹。 土匪突袭的枪弹打伤了驾驶室的司机,卡车被迫停下了。 这时从那山头上窜下一群土匪,边打枪,边嚎叫着朝汽车冲来。 “抢呀,快抢呀!” “有米吃,有白面呀!” 驾驶室的刘强举枪反击着,听到土匪这喊叫声心中一愣道:土匪怎么晓得我们运的是米是面?看来土匪是有目的的袭击我们! 车厢上的机枪,冲锋枪已吼叫起来了,跑下山头的土匪被压在地上抬不起头。 “把敌人压死,不要让他们逼近我一步!”刘强大声的命令道。 “嘟嘟嘟!嘟嘟嘟!” “啾啾!啾啾!” 车厢上的机枪,冲锋枪吼叫着,只打得那山石四溅,尘土飞扬,欲以抬头的土匪头刚一抬起便倒下不动了。 99mk.cc。wap.99mk.cc 二部:十三回:兴恶风匪徒聚集 掀大波巧布迷阵(下) 这时刘强见战友们密集的射击把土匪的反抗暂时压了下去,心里想道:既然土匪有目的袭击,这里就不能久留,他对包扎伤口的司机小赵道:“开车,撤!”小赵踩动了发动机,汽车又轰鸣起来了。 刘强一面还击敌人,一面大声说道:“同志们,火力掩护,撤!” 坑坎的山道上,奔驰的汽车扬起了一条土龙。 土匪们打劫这军车的企图如皂泡般破灭了,这衣服和粮食,一件未损一粒未少地运到了卧龙办事处。 刘强把路遇土匪打劫的情况向姜铁作了汇报,姜铁说道:“我们这次运粮的路线是保密的,可为什么土匪会知道呢?” “事先都谁知道呢?”刘强问道。 “这事只有任致富同志知道,那是让他派工友去带道的,这能会与工友们有关?”姜铁说道。 刘强摇了摇头说道:“最近听工友们反映,老任同志常去汪家大院,按说这是正常的事,可这又不能不使我们注意到,那个汪段长聘来的钱工程师,他虽然承认参加过国民党,可他并没有交待过什么罪恶,就连你说过的当年护送北上伤病员列车那事,他只是说是汪段长派他去监工的,并没有别的目的,可听工友们说他先前没有做过监工,而那次在交警队看来是特殊的一次列车,为什么派他去?” “你说得很对,在这个特别时期斗争是复杂,激烈的。匪特很可能勾结在一起来破坏和捣乱我们的复路工作,这就更要我们加强护路防范工作,根据中原省政府和军区的命令和铁路局军委会的指示,我们要把纠察队进行调整和组织,考虑到老任同志要负责组织工会工作了,我对他谈过了要他物色一个队长,另一方面,要把咱们的公安战士派到各支段和有桥梁、隧道、车站的工棚去,加强防匪特破坏,对于土匪这次劫车我们要秘密地调查一下,至于对钱逸昌这个人,当然要利用又要改造他,在他不觉悟的时候,我们还要耐心等待他,这是我们的政策我们千万要注意,若不然会给坏人造下造谣的机会的。”姜铁说道。 这时赵芳走了进来。 “处长,这衣粮怎么分呀?”赵芳难为情地说道。 “按照局军委会的指示吗?对生活十分困难的先重点照顾一下,下一批又要来了。”姜铁说道。 “让各段统计了,可就是工务段还没送来!”赵芳说道。 “给任主席讲过了吗?”姜铁说道。 “讲过了,他本没当成一回事儿,他在搞工会员登记表,还有纠察队长的报告,他说把这事交给汪段长了,可汪段长他能搞好吗?工友们明里不敢讲,暗中早就有议论呀!”赵芳嗔怪地说道。 “议论什么呀?”姜铁笑着问道。 “说是解放了,是上头热下面凉,上头解放了下头没解放呀!” “工友们是这么说吗?”姜铁又问道。 “工友们说,统治这铁路的四大家族是推翻了,可管他们的还是原班人马呀,他们担心路通了我们撤走了,怕与我们走的近那些监工、师爷、老板找他们算帐呀!所以他们有话不给我们说,心里憋着气,咱要再用这伙人咱不就成反动派了吗?”赵芳愤懑地说道。 “我们利用旧职员是党的政策,工友们一时想不开,这就要我们做工作,但是我们的原则是要全心全意地依靠工人阶级,这是宗旨我们不能改变的。”姜铁说道。 “想不到这里的工作真难做呀!”赵芳有点为难地说道。 “赵芳同志,这里是新区,可不比你们山东老区呀,多少年封建思想的残余和国民党反动派的反动宣传,我们要工友们一时觉悟是要有个过程呀,这就要我们做长期的思想工作,要有耐劲这不比战地宣传呀,但是我们应该坚信工友们是相信共产党,拥护新政权的,就说孙方成吧,他家里很穷,出身很苦,可就是胆小怕事,他看工友们都报名了,至今名都没报就偷着上了班,听说病中加饥饿昏倒在工地上,他没报名就上班,说明他有顾虑,要消除顾虑就要我们不断地宣传党的政策,从各方面体贴他们,关心他们,但是要做到这些不是一句二句话就能办到的呀!”姜铁说道。 赵芳点了点头。 这时任致富兴致勃勃地走了进来。 “处长,这是我写的任命张大虎同志为纠察队长的报告!”任致富把报告递给姜铁道。 “土匪打劫运粮卡车的事你知道吗?”刘强问任致富道。 “晓得了,这就是任命张大虎同志为纠察队长最有说服力的事实!”任致富兴奋地说道。 姜铁浏览了一下任致富写的报告,然后问道:“老任,咱们说过的关于运军粮的事后,你对别人说过吗?” “哦!”任致富思想着,说道:“我对汪段长讲过,别的谁也没说呀!” “我们考虑到这次土匪打劫我们的军车是有目的,就是说他们提前知道我们的运梁行动了!”刘强说道。 “哦?”任致富有些惊疑。 “因为这是特别时期,国民党反动派临逃前为破坏我们新中国的成立和建设,派遣了大量的匪特潜伏下来,我们要特别警惕呀!”姜铁说道。 “是呀,在我们要进行的工会会员登记中就应特别注意那些参加过国民党反动组织的人员,对他们我们就应特别警惕,有严重问题就把他们逮起来!”任致富极严肃地说道。 “这样做也不完全对,我们知道这些工友中参加国民党的多是被逼无奈下才参加的,有情报证明国民党临逃前为了离间我们共产党和工友的关系,集体地发展了一批国民党员,为的就是让我们把他们拒之门外,并做为镇压的对象,甚至关押他们,我们如果这样那就是中了他们的诡计。对受蒙蔽参加国民党的工友我们不但要了解他的过去,更在注重他的现在,他过去不管干了多么多的坏事,犯有多么大的罪,只要他能交待过去的罪恶我们是欢迎的。那些潜伏下来的匪特,搞破坏又不亲自出马,而是找代理人,或是借我们工作中的不足,制造事端,造谣惑众,破坏我们党的声誉,离间我们党和工友们的关系,这一点我们时时地提醒和注意呀!”姜铁说道。 任致富点头道:“这个是得注意呀,你看这纠察队长的事怎么办呢?” “你先找张大虎同志谈谈再说吧!”姜铁说道。 “任主席,工务段救济粮的名单统计好了吗?”赵芳问任致富道。 任致富挠着脑勺道:“嗨!这事情真多呀!这个我给汪段长说过了,明天我催一催就是了。” “既然粮衣运到了咱们就应早发下去,免得工友们不安心嘛!”姜铁说道。 “可不是嘛,今天有好多工友们问我哪!”任致富说道,“我这就找他去!”任致富说着出了办事处。 却说,汪福弼拖着疲惫的身子从浉河边回到卧龙镇,一入东小街口便碰上了钱逸昌。 “汪段长,那路料运的怎么样?”钱逸昌问道。 “唉!明天就完了!”汪福弼吁了口气道。 “这一下你那资助算白费啦!” “啊!” “军粮运到了,办事处给伙计们一发,伙计们还能不过去!” “听说军车不是让土匪劫了吗?” “哪里呀,土匪车没劫成反倒让抓住尾巴啦!” “啊?” “听说运粮的事,任主席给你说过?” “怎么啦?” “方才我见任主席到你家找你了,说是问这事呀?” “问这事干吗呀?” “他说这事你对谁说过,是谁向土匪告了密使土匪劫了车,办事处,公安段在追这事呀!” “啊!”汪福弼闻听此言,吃惊不小。 “这事要真是追到你身上,撤了你的职,还得蹲南监呀!” “可我压根也没给谁说什么呀?” “你没听办事处那宣传吗?现在是工友们当家作主了,他们说了算,他们跟你结着仇哪,他们要是一歪嘴,你跳进黄河就洗不清啦!” “工友们他们敢吗?”汪福弼气很壮。 “这世道风向那边刮你还看不出来!” “要真是这样,我可怎么办呢?”汪福弼气泄了。 “主意你要自己拿呀!” “可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呀!” “只要工友们不歪嘴就好啦!” “这救济粮一发,人心能不跟他们走?” “事在人为吗?” “啊!”汪福弼不知为然。 钱逸昌见四下无人,对汪福弼耳语了一番。 汪福弼听了后,连连点头道:“频频握手来为亲,临难方知义气真呀!” “你就快去吧,他在你家等你呢?”钱逸昌说道。 汪福弼心中盘算着,径奔家中。 钱逸昌望着他那一颠一瘸的背影,暗自得意地笑了。 这正是: 匪徒捶死作挣扎,劫车夺饷拼撕杀 谋破又设离间计,可叹汪公信狡诈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十四回:姜铁二访孙方成 工友大闹工务段(上) 《魂萦飞龙》 第十四回:姜铁二访孙方成工友大闹工务段 山乡的早晨,天空被晨雾笼罩着,晨阳用力穿透雾层,把一缕缕光亮撒向大地。大地上,铺满了尘垢与落叶,显的一片破败的狼藉。自然界仿佛给刚刚解放的人们的心头浮上一层层阴霾。 这天一早,工务段门前那高墙旁边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人,人们躜头探脑拥挤着,围观着高墙上贴着的红榜,红榜上,那用毛笔写的是工务段救济报名的生活困难的工友的名单。 人群后站着年迈的父母催促着孩子:“快看看有咱冇?” 年轻的抱着孩子的妻子催促着丈夫:“他爹快去呀,咱家揭不开锅盖啦!” 领回救济物品的工友抱着衣服,背着面袋心里甜得合不上嘴,不住地用手擦着难抑的泪水,碰到走到路上的工友们的询问,人家话没讲完,他晓得人家的心思一样:“快去吧,你看这衣服一色面表全是新的,我干这铁路三十多年了,还是头一次,头一次呀!还有,”他们用劲耸耸身上的面袋说:“这个,先前下那么大的力气,流那么多血汗,可我们得了些什么呀!唉!快去快去吧!” 没领到救济物品的工友,听到这话看到那表情,心里也甜呀,泪水湿润了双目。 “爸爸快去呀,伯伯和叔叔都领衣服了,我看到了一大抱,肩上还背着面袋呢?”小冬生从外头跑进屋里,冲着床上的孙方成,兴致勃勃地比划着说道。 孙方成从工地上回到家中心里就难过,现在他听到孩子的话难过极啦,他嘴里没说话而心中有言难述,他愁闷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孩子的话。 小冬生委屈地依偎到妈妈怀里:“妈妈,妈妈,爸爸他?”小冬生两只水灵灵的眼睛盯着妈妈秀兰憔悴的面容说道。 妻子秀兰心疼地紧紧搂着孩子,说道:“孩子,爸爸没报名呀,没报名不给发呀!” 床上的孙方成已看透了妻子的心思,心想到:想不到今天他咋说话倒算数了。唉!我这不争气的身体……他挣扎着从床上要下来。 “他爹,你要干啥?”妻子急忙赶到床边去扶丈夫。 “别管我,我要报名!”孙方成推开妻子的手,踉跄着走了几步,险些栽倒,小冬生急忙拉着他,硬往床上拽着道:“爸爸,要睡,我不闹了!”孙方成抚摸着过早地懂事的孩子,心中苦楚,豆粒儿大的泪珠子滚了出来,他亲昵怜悯地摸了下孩子的脸蛋,身子摇摆了一下,心一狠便出屋去。 “不能呀,任凭粮不吃,也不能这样呀!”妻子心疼地说道。 就在这时姜铁进来了,只见他抱着一件衣服背着面袋子一进门便说:“孙师傅,我来啦,这是救济你家的衣服和面粉,我代你领来了。” “俺家的?”妻子有点愣,孙方成更愣了。 孙方成摇摇头,说:“军代表,您的心意俺收了,这衣服和面粉,俺不能要啊!” “为什么?”姜铁问道。 孙方成没说话。 一旁的妻子道:“孩子他军大叔,您待俺们够好的了,他爸身体病成这个样子,能行吗?” 姜铁说:“大嫂,我们知道孙师傅的病和你家的困难,才给领来的呀!” 孙方成眼中滚着泪,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孩子爸,你的身体?”妻子忧虑地看到丈夫说道,丈夫理会了妻子的话意:“军代表,这东西你先拿回去,待我以后病好了,再……” 姜铁打断了孙方成的话,亲切地说:“孙师傅,这是那里话呀,咱又不是做长工的掏钱买苦力,如今是新社会了,新社会咱们工人自己当家作主,不再挨打挨骂受剥削了,有病国家看病,不能干的国家就给养起来!” 孙方成不相信白天的耳朵:“不会吧,天下真有这样的事,啊,莫非是二十年前永彪讲的话就在眼前!” “孙师傅,毛.主席,共产党领导咱们穷人翻身做主的日子来啦!”姜铁瞧着孙方成那又信又疑的神色说。 孙方成如梦方醒:“变了,天真的变了吧!” “是啊,是啊,是共产党、毛.主席领导咱们才有今天啊!”姜铁拉着孙方成的手连声说道。 孙方成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被激动和喜悦所代替,他翻身下床,由于体弱身虚,他踉跄地走了几步,被姜铁扶住了。“冬生妈,收下吧,我把这副身子骨交出啦!”孙方成拼出力气对妻子说道。丈夫的话妻子听得仔细,眼里流着泪,心中烧着团火:“冬生爸,你……?” “不行呀,孙师傅,我们不允许让你这样做的。”姜铁拉着孙方成的手说。 孙方成嘎然止步,双目盯着姜铁。 姜铁把他扶到了床上:“我们需要你安心养病,你把病养好。要干的活,多着哪!” 孙方成知道这是宽心话,说也怪,方才他感到浑身无力,现在不知咋的感到上下有劲,他拽出被姜铁握着的手。 此时,姜铁完全理解在这苦难的深渊中挣扎着渡过来的人心,他紧紧地抓住了孙方成的手:“孙师傅,你要相信共产党相信咱们毛.主席呀!” 孙方成激动地拉着姜铁的手说道:“我是把你们当亲人哪,可是……”他把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姜铁看出了他的心事道:“孙师傅等你病好了,好多工作都需要你呀!” “可我……”孙方成苦涩地摇了摇头。 “孙师傅,你到工务段怎么没报名呀?”姜铁笑着问道。 “这……,这……”孙方成不安起来,他一时不知说啥好。 “军代表,他昨天都到了工地干活啦,要报名他今天就去!”妻子急忙替丈夫说道。 姜铁微笑着沉思了一下,说道:“还是把身体养好,咱们以后再说吧!”他说着站起就走。 妻子和孙方成把他送了出去,等姜铁走出眷属区,孙方成把妻子拉回屋中,对她说道:“把衣服和面粉送回,咱不能要哇!” “又怎么啦?”妻子惊异地问道。 “军代表送的东西咱不能要呀,车一通他们一走咱靠谁?”孙方成悲怆地说道。 “汪师爷他也没说不让要军代表送的东西呀!”妻子不解地疑问道。 “你昨天出去那会章三到咱家来啦,他说汪段长和军代表的厉害呀,汪段长说刚解放工友们没喘过气就上班?可军代表非让上班……听军代表的话怕以后……冬生妈,章三是师爷的红人,我以后……”孙方成难为地摇了摇头。 妻子听到丈夫这话,倒真的生气了:“你这个人,唉!”她欲说不能哪! 小冬生这时跑到妈妈怀里:“妈妈,昨个来的那个人不好,净说叔叔们的坏话!” “冬生,你——”孙方成唯恐孩子的话被人听到,他急忙厉声喝住孩子。 “你呀你,连孩子都不如,看看郭大叔,王大叔他们,年岁比你大,胆子也比你大呀!”妻子责怪丈夫道。 “秀兰,要为以后的日子想呀!”孙方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了头。 瞪大眼睛的孩子,不知出了什么事,紧紧盯着沉默不语的妈妈和面容忧悒的爸爸。 却说,姜铁从孙方成家走出上了东小街,见从工务段涌出一群嚷叫着的工友奔向办事处。工友们边走边叫道: “啊,共产党也这样说话不算数啦,报了名咱干了活,来了衣、粮没咱份啦!” “上头给的东西,他们在这收买人心啦!” “咱早就看出了,这办事处靠不住用那原班人马,坑的还是咱们哪!” “这可不怨办事处,救济名单是工务段定的呀!” “工务段定的?是办事处点的头呀,你没听二狗说他老子也做不了主呀!” “听他的,前面是沟你就等着跳吧!” “救济穷苦户,屁,咱们穷的帮帮响,他们有谁看见啦!” “把墙上那红榜撕了,贴着管屁用!” “伙计们他们不给咱,咱到办事处说理去!” 姜铁听到这话,心中吃惊不小,他急忙赶到办事处那小楼院,看到一个矮个子工友,领着一伙工友冲进了办事处院中。 这时赵芳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她看到这迎来的人群,不知出了什么事,便忙问工友们道:“工友同志们,大家有事吗?” “啊,是个女的!”有人叫了一声。 “是他们一气的,听她这话还装不知呢?” “到底有什么事?工友们!”赵芳对围上来的工友们说道。 “让那个姓姜的出来,我们要找他算帐!” “我们家中有困难,你们为啥不救济?” “上头给的东西,你们在这买人心哪!” 赵芳一听原来是这样,便和气地笑着说道:“同志们,工友们,我们的工作有缺点,工友们可以给我们提呀!” “有意见你能解决?要钱,要粮给吧?” “这个……”没等赵芳说下去,嗡嗡的喊叫声把她那话音淹没了。 “不给她说,到屋里找那个男当兵的!” “对,找他去说!” 这样工友说着就要闯进办公室。 99mk.cc。wap.99mk.cc 二部:十四回:姜铁二访孙方成 工友大闹工务段(下) 赵芳急忙退至门口,用双手扶着门框,拦住要进办公室的工友说道:“有事咱们慢慢说吧!” “护着他不行呀!冲进去把那姓姜的抓出来游街呀!”那一直嚷叫得最厉害的矮个子工友,手舞足蹈地嚎叫道。 随着这喊声,众工友“哗”地一下拥挤到门口。 “站住!”赵芳厉声喝道,那手不自主地摸了一下腰间皮带上的手枪。 “你敢打?交警队的铁甲车都叫我们推翻过,你们这个小楼旮旯我们还能踏不平!”还是那个矮个子工友更凶狠的叫道。 “冲,冲进去,抓那姓姜的!”这矮个子工友从中鼓动道。 “冲呀!”工友们呼应着,潮水般地冲向屋门口,朝赵芳压了过去。 “工友们,有什么事呀?”这时姜铁走了过来,他强按心中的激动,大声对嚷叫着的工友们说道。 听到这声音众工友惊回首,只见院中站着个身材魁伟,威风凛凛地解放军。 众工友哗的一下闪开了一个通向办公室门口的人墙道。 看到姜铁的到来,双手扶门框的赵芳,眼中失禁地落出了泪水。 “就是他,我们就是找他算帐!”这矮个子工友叫道。 可是众工友却不动了。 姜铁看了一下这矮个子工友,然后对众工友道:“工友兄弟们,请进屋吧!” 这时那老郑师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扑嗵”一声跪在姜铁面前,说道:“军代表,行行好给点吧,俺家中实在揭不开锅盖呀!” 姜铁痛心地忙把老郑师傅从地上扶起来道:“老师傅,你快起来吧,这样不好呀!” “我家确实没一粒粮饭啦!”老郑师傅哀求道。 “你叫什么名字?”姜铁关切地问道。 “我叫郑老成。” “家中几口人?” “八口,六个孩子,有俩个有病呀!”郑老成说道。 “郑师傅,我们一定要想办法给您解决!”姜铁安慰着郑老成道,“小赵,记上郑师傅的名字,郑老成。” “我们家中也有难呀!”一个工友说。 “我老婆有病,孩子没人照顾,家里连稀汤都喝不上啦!”另一个工友也说。 “我娘老,孩子小,断粮两天啦!”有个工友大声说。 “就是呀,不救济俺们就不走啦!”那个小个子工友又叫道。 “光让俺们干活,不给吃的,这就是你们办事处的好领导吗?”这声音叫得更厉害。 “他外乡人可怜咱个啥?车通了他请个大功,坑害的是咱哪!”小个子工友又叫道。 “上班他催咱,这领粮领衣了他咋不吭啦?” “这是共产党的好领导吗?” “……” 众工友的嚷叫声,又响成一片。 “工友们!”姜铁听到这话他激愤了,便大声叫道。 “别高叫,吓唬人,不给不行!”小个子工友又叫道。 “对,咱修那路就重扒了它,咱收那路料就重散了它!” “不要甜言蜜语,要衣服,要粮食!”小个子工友又叫的越来越汹。 “……” “同志们!粮食,我们有!”姜铁坚定地说道。 赵芳听到姜铁这话,感到茫然了。 办事处那炊事员老张听到姜铁这话,也懵懂了:政委是从来没说过谎呀,工友们这么不讲理,粮他到哪弄去呀? 众工友听了姜铁的话,嚷叫声嘎然而止。 “骗人哪,方才女兵说没了,这会说有,这在骗我们哪!”这小个子工友道。 “有就给吧!”一双双手伸了过来。 “给吧!” “给吧!” “给吧!” 一双双手,张开十指举过头顶,在姜铁面前摇动着。 就在这时,只听从嚷叫的工友们背后,传来不紧不慢地叫声:“这都是干什么的呀?” 众工友听到这声音便转脸望去,一瞬时一个个昂着的头弯了下去,互相观望着默不做声了。 “我家又没吃的了!”郑老成鼓起勇气,怯惧地望着汪福弼说道。 “老郑头,前天从我家给你的米吃完了吗?”汪福弼厉声道。 “师,师爷!” “哼!” “汪,汪段长,一家八张嘴呀!”郑老成苦诉道。 “嗯,是有些困难!”汪福弼从兜中掏出一张中州卷,说道:“给你,先买些米来,凑合着吃嘛,国家有难,军代表作难,前来这里闹事多不好呀!”汪福弼这口吻中,蕴含着不可抗拒的威力。 “是,师……汪,段长!”郑老成怨慌说道,他接过汪福弼的钱,欲要跪下。 “嗯!”汪福弼怒视了他一眼。 郑老成只得嗫嚅地站着。 “伙计们!”汪福弼从兜中掏出一叠中州卷在头顶晃着,说道:“咱国家现在有难,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呀!这是本人方才典当了些家具,换了些钱,谁家有难就说吧!” 工友们面面相观,可谁也不敢吭一声。 “汪段长!”姜铁极力克制着冲动地激愤。 汪福弼佯装不知地说道:“有人想借国家危难之机,在这里起哄刁难军代表,这成心何在?” 工友们往后退着,想悄悄溜走。 “汪段长把您的钱先收下。”姜铁对汪福弼说了后,面向工友们道:“我们国家现在是有难,但是我们有能力,克服困难,使工友们生活逐步地好转!” 汪福弼得意地把钱一收装兜里,眨眼瞅了面前的工友不吭声了。 工友中那矮个子贪馋地瞧了一下汪福弼兜里的那钱,又大声地起了哄:“别听他吹牛,牛皮都吹崩了!” “可怜,可怜我们,给点真东西吧!” “要干活不给吃的,不给穿的怎么干呀?” “没吃的,干活没力气呀!” 这声音虽说不大,但听来使人感到凄恻。 这时,汪福弼干咳了一下,工友们又静了下来,人群中发出低声的议论: “听段长的,还是段长可怜咱!” “哪官向哪民,他们当兵的与咱有啥联系?” “就是嘛,照咱段长不多,几天前救济了咱一下,这会又来啦!” 汪福弼又干咳了一下。 议论的人群寂静无声。 汪福弼望了一下,姜铁欲要开口,从街上跑进来的张大虎堵住了他的话音。 “军代表,你,你怎么晓得我家有吃的?”张大虎跑进院内冲着姜铁吼叫道。 “大虎?”姜铁叫大虎,欲要把这原因向他讲清楚。可这大虎哪里肯听! “这军饷是我从土匪手中夺过来的,可是……”张大虎吼叫着。 “大虎?”汪福弼喝住道。 可是,张大虎仍叫个不停:“俺家五口人,有俩个都在铁路上,大婶有病,吃野菜都三天啦,可你们为啥不救济俺哪?” 赵芳心里一动,泪水滚了出来:郭师傅他…… “都听听,看他们都救济谁了?” “连他们自己人都排外了!” 听到这话姜铁心里一惊。 “他们说要全心全意依靠工友,可现在他们到底依靠谁呀?” 听到这话姜铁心中感到惭愧、内疚。 这时郭振德气愤和铁青的脸挤了过来,他怒冲冲地对张大虎道:“大虎,你要干什么?” 张大虎木然地站着,那环睁的双目,迸放一团怒火。 “军代表,这衣服和面粉我不要了!”不知孙方成何时走进这院里,他把那衣服和面袋摆在姜铁面前忧悒地说道。 “你怎么啦?”郭振德问孙方成道。 “我,我没有报名呀!”孙方成痛苦地说道。 “啊,没报名都救济啦,这不是收买人心又是啥?”这矮个子工友说道,把地上的衣服往怀里一抱,把面袋往肩上一扛又说道:“给我,正好!”他说着就走。 姜铁早就盯上了他,厉声道:“慢走,你叫什么名字?” “叫王丙照,怎么不该给?” “王丙照?”姜铁稍思了一下道。 “对啦,报过啦!”王丙照不屑于姜铁的问话,骄矜地说道。 “你已救济过啦!”赵芳说道。 “啊!”王丙照木然地叫道。 “救济他?”郭振德疑问道,他又回过头对王丙照道:“你家穷什么?咱工务段谁不知你的家底?” 王丙照见郭振德还要说下去,便扔下衣服搁下面袋,慌忙道:“我不要!我不要!” “老姜,救济王丙照是谁提的?”郭振德问道。 “是汪段长提的!”赵芳像明白了什么,气愤地说道。 汪福弼听说,摸着腮帮吱唔着道:“哦,哦!” “张师傅!”姜铁对站在办事处灶房门的炊事员老张师傅喊道。 “处长!”老张师傅声音深沉地喊了声。 “把咱们的面扫一扫拿出来!”姜铁说道。 “处长,这是第四次了,咱十三个同志只剩五十多斤了,这个月还二十多天哪!”张师傅难为情地说道。 “老张同志,你是老革命了,过去多苦的日子咱都过来了,再说野菜工友们能吃我们没尝过那味吗?” 炊事员老张抹了一下眼中的泪,强作笑容地说道:“我这就把咱面全扫了,菜团子伴汤粥是我的拿手戏!” 工友们听说都低下了头。 汪福弼内心倒乐了,老钱的招高呀! 这正是: 为求温保闹卧龙,良莠不齐定分清 献资要听弦外音,何谓解囊立大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十五回:战友互勉卧龙行 工友众志为车通(上) 《魂萦飞龙》 第十五回:战友互勉卧龙行,工友众志为车通 却说这发放救济粮引起的风波,确使姜铁感到十分突然。他和赵芳见刘强进来便谈起了这事。 “我看这准是汪福弼捣的鬼!”赵芳气愤地说道。 “你的根据呢?”刘强听姜铁讲了这事后思索着,听赵芳这么一说,便问道。 “这救济工友的名单是他报的,有困难的没报上。困难不大的报上了,就像那个王丙照。这样呀,让那该救济却没得到救济的工友和我们闹,事情闹起了他又来个解囊资助讨好工友让工友们嫉恨我们!”赵芳生气地说道。 “这是不是他的本意呢?”刘强反问道。 “你的道理呢?”姜铁突然问刘强道。 “昨天晚上我们的一个公安战士收到一封逆名信,说是我们运送军粮的汽车是汪福弼向土匪告的密,从这信的字迹看不是个一般工友写的。”刘强说着把一封叠成三角形的信交给了姜铁。 “这不就更说明汪福弼有问题吗?再说他一直没交待参加国民党反动组织的事,可工友们都知道他参加过反动组织!”赵芳说道。 “政委,我看这次救济粮的风波与我们的工作有关呀!”刘强意味深长地说道。 “啊,怎么能怪我们呢?”赵芳诧异道。 “是呀,我们对这里的情况了解的少,工友们的疾苦摸的不清呀!可是我们应当承认在铁路管理上我们是外行,是不如汪福弼的。这就向我们提了问题,一是要深入群众掌握第一手情况,二是,要努力学习铁路经验,三是对汪福弼这样的旧职员,我们要教育他,改造他,同时还要利用他。”姜铁说道。 “对土匪劫车这件事,我想侧面地给他谈谈。”刘强说道。 “要多开导开导他,把咱们党的政策给他讲清楚。”姜铁说道。 刘强点头称是。 “可我担心这救济粮的事,会使工友的情绪受影响呀!”赵芳说道。 “哪咱就到工地看看怎么样?”姜铁说道。 赵芳同意地点了点头。 却说,正在这修复的铁路上,那深大的弹坑被平复了,那丛生的杂草被割去了,路料的极缺铁路局及时间调拨下来。这轨道上一根钢轨下应铺十二根却只铺了八根枕木,而且多是腐朽拼接的,连接钢轨接头的夹板本应是铁的,可铁的没有只好用坚硬的槐木代替;用量极大的道碴一时急需只得铺上炉碴,有的地方枕木素性就铺在坚实的地基上。 车不通姜铁心中焦急,车通了姜铁心中又十分担心:这样的轨道能承受上百吨重的机车的辗轧吗?可是没路料又怎么加固呢?姜铁喃喃自语道:“路料,路料是个关键哪!” 姜铁这话好像提醒了与他并行走着的赵芳什么。她从兜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姜铁道:“政委,你看这个!” 姜铁接过这纸,只见上面用毛笔写着《献器材》说道:“谁编的?” “你看行吗?”赵芳盯了他一眼说道。 姜铁念道: “老大爷,老大娘,听我把话说端详, 铁路以前谁人管?那是国贱蒋匪帮。 抓民夫,修铁路,村上树木被砍杀, 树木伐完还不算,强拉民夫车站上; 蒋匪刺刀寒光闪,干活稍慢见阎王。 妻哭夫来母哭子,男女老少哭断肠, 今天来了共产党,人民铁路得解放。 今日铁路咱作主,首先组织护铁路, 匪特破坏要提防,埋藏器材交路方。 各地成立收集站,政府奖励又表扬, 共把铁路修复好,迅速献材最荣光。 加紧工作搞生产,搞好生产援前方; 前方将士得温饱,快送物资和军粮; 支援大军快南下,好去歼灭蒋匪帮!” 姜铁一气念完这顺口溜,兴奋得使他感到好像在战场上为了攻克一个堡垒战士献出了好策那般高兴,一掌打在战友的肩头:“好家伙,你真有两下子!” “哎哟,疼死我喽!”赵芳叫了起来。 姜铁倒尴尬起来,心中自责道:真荒唐!这像什么话呀!他急忙把这纸装进了兜里。 就在这时忽听前面传来哄堂大笑。 姜铁和赵芳都红了脸。 原来他俩已来到了浉河桥头,这发笑声是从架设浉河桥的战士们中传出的。 “看样像是恋着哪!” “别瞎说,那是首长呀!” “首长怎么了,就不许恋爱啦!” 战士这话一下触动了赵芳那久蕴心中的秘密。 记得是在消烟弥漫的淮海战场上,那炮火连天的双堆集南大王庄争夺战中,当我军占领的大王庄这个决定双堆集战役能否取胜的重要村镇,将要被蒋匪军硬夺过去的关键时刻,我中原野战军四十六团迅速支援,和友邻部队打垮蒋匪歼敌三千,当时已任纵队宣传队长的赵芳,来采访这著名的“大王庄争夺战”中立了战功的英雄团长时,她猜测想这英雄的团长一定是位身经百战的老将,来到团队竟发现他是位年轻英俊的青年,在采访中她感到他真是身经百战啊,从他十三岁随朱总司令率领的八路军东渡黄河时参了军,他又随王.震将军挥师南征,中原突围后征驰北上。化妆进太原,侦察入保定,大闹济南府,入龙潭,闯虎穴,凭智斗谋,无往不胜,自那次她结识了他,每每一个战役结束她都到这英雄团队采访,把英雄们的事迹巧织精编成演唱材料,传遍全纵队,自那次他认识了她,每每她的到来,他都把战士们英勇杀敌的事迹讲给她听,当她把编写的演唱材料念给他听的时候,他感到她天资聪慧,笔力深厚,行文流畅感人。当总前委按照党中央《把军队变为工作队》的指示,分派大批军队干部接收管理解放了的大城市的集训中,他向纵队首长提出了让她去的要求,老首长笑着答应了他的要求,她乐意呀,跟英雄在一起,能受到革命英雄主义大无畏精神的陶冶,吸取无穷的智慧和力量呀!他对她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是老粗出身没学问,搞接收可不比在这里打仗,情况复杂,就要学习。我请你帮我学文化,增长知识,错的地方给明指出来,这是真正地同志间的爱护呀!”由于他这个“护”字话音不清晰,她倒单纯地听到“爱呀!”她的心跳得厉害,时时事事从“这”体验、观察、事实又总是给她以惬意地回答。可他总没有半句话地对她明讲过,可她从心中感到这正是他可爱之处呀! 战士们的话姜铁和赵芳都听到了,表情十分自然,姜铁走到桥头问道:“喂!你们是哪一部份的?” “报告首长,我们是铁道兵二支队九分队的!”这时一个连长模样的人走出人群,向姜铁行个军礼报告道。 姜铁还了礼道:“我们是卧龙办事处的,到这看一看轨道。 “首长,我们的桥墩、钢梁已经架好,现在铺轨,按时通车没有问题。”这连长向姜铁汇报道。 “同志们辛苦了!”姜铁大声对战士们道。 “首长辛苦了!”战士们道。 姜铁和赵芳在这连长陪同下,从这新架的桥上检查着走过,过了桥他们别了这连长朝南行去。 姜铁又从兜中掏出那纸,仔细地看着,琢磨着。 “给我!”赵芳伸手要夺。 姜铁手扬举过头顶:“怎么?这个妙策不想献了?” “你方才没听那些烂舌头的调皮鬼说些什么来着。”赵芳说道。 “说什么啦?”姜铁故作不知地问道。 我能讲出口吗?赵芳自问其心道,他装作没听见,我也当他们没说,她于是说道:“哼!你是聋了,我是哑巴!” 姜铁哈哈地畅笑着问道:“哎,小赵你是什么学毕业的,这字写的好棒呀!” 赵芳听到姜铁问她这话,心扉紧缩了一下,晶莹的双目望着空旷的山野。 春尽夏至的山野,漫山碧绿金黄,拔节吐穗的麦粮随风摇摆,花谢着果的油菜沉甸弯腰;山岗上松柏挺立,山坡上野花芬芳,山脚下波光粼粼地池塘鸭游鱼跃;山坳绿柳掩映的农家草舍,冒着缕缕青烟;肥大的水牛慢悠悠地啃着嫩绿的小草,牛背上的牧童,时而伏卧牛背,时而挺身峙立,尽情地玩耍着,优美地大自然滋润着进入新生活的人们的心田。 姜铁看到赵芳这神情,知道又触动了她那心酸的身历。 十年前她的妈妈牺牲在敌人的刑场上,爸爸是我地下党在济南市金融界的一位负责人。她的文化和书法便是爸爸那里学来的,这位在革命家庭长大的姑娘,从小便受着革命的教育和无产阶级人生观的熏陶,养成了钢一般的性格和意志。还是她念小学的时候,一次她和一个男孩在温习功课时,一个乡间豪绅的膏梁子弟侮辱,漫骂她,她气愤极了,顺手起课桌上的墨砚朝那小子砸去,不偏不歪正中鼻梁,鼻梁出血了那三角脸变成了黑花脸,同学们为他捏着一把汗,连老师都让他三分,一个十一、二岁的丫头怎敢惹起他来?同学和老师怕他又恨他,墨砚之砸真解恨呀!可是老师懂得她这一下惹下了大祸,便设法让她逃出了学校。 她跑回家门口,看到家门口荷枪实弹站满了军警,她不卑不亢径往里闯,那军警用枪一挡,恶狠狠地叫道:“哪里去?” 她忽视了下军警,倔强地答应道:“回家!” 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就这气壮胆正,如此豪华商门能通共产党?匪兵们百思不解地放她进了屋。她上到楼上正碰上那警官搜不出爸爸通共的物证在忙赔不是:“赵先生,对,对,对不起呀!” “我要电告孔经理,你们警局对他的属下公司竟这般放肆,俱心为何?”爸爸拿出孔祥熙的招牌,怒斥军警道。 听爸爸这么一讲那军警知是惹了大祸,忙叫道:“小人不知,赵先生您高抬贵手恕小人无知之罪!” 她站在楼梯口见爸爸愤怒地鄙视这伙豹狼,便随口骂道:“都些王八蛋!” 那警官听到她的叫骂,连声应道:“是!是!是,小姐!” 这警官说罢狼狈地下了楼,恰逢那膏梁之弟带着家丁追到她家这门口。 那小子不由分说对家丁道:“进!就是这家!”家丁们便往里闯。 这一下这警官可有出气谄媚的机会了。他故意冲着楼上大声嚷道:“他妈的,你小子大白天劫财来啦!” 她和爸爸听到这叫骂声,急忙推开窗子朝下望去,但见这警官一手揪着那小子的耳朵,“啪啪”就是两个耳光,并对随从的军警道:“给我打!”军警们抓着家丁们便是一场毒打,泄愤之后,跳上警车便扬长而去。 99mk.cc。wap.99mk.cc 二部:十五回:战友互勉卧龙行 工友众志为车通(下) 原来孙方成那天退衣退粮后到工务段,见到那番情景确实感到姜铁是对工友一片诚心。 他看到王丙照在其中起哄,真想上去说几句,可他没勇气,更没有胆量,他怕汪福弼知道啦,第二天赵芳便把那衣服和粮食又给送了回去。 同妻子秀兰谈了好久,好久。妻子对他是顺贴的,贤慧忠贞的。可搭这以后贤慧的妻子却开天劈地对他说教了,而且句句在理,说的是要他相信共产党,共产党的政策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自这以后他听信了妻子的话,来了个身在曹营心在汉,明里听这汪福弼的,暗里好好卖劲地干活为的是报答军代表的恩情呢。 在人多的地方干活,他不显露自己,更不主动同军代表接触,他怕汪段长的耳目,看到了听见了,如若他晓得了,那可不得了呀! 楼上的爸爸不知何然,问及她来她便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爸爸把她紧紧地搂在怀中说道:“阿芳,你是我们穷人家有骨气的孩子呀!” 可今天她再也见不到那可爱的爸爸了,悲恸的泪珠涌出赵芳的眼眶。 “是呀!无数的革命先烈为了今天的胜利,献出了他们宝贵的生命,我们怎样才能完成他们留下的革命大业呢?”姜铁像是为攻克一个山头发出的命令一样。 “政委,我理解你的话!”赵芳说道。 姜铁和赵芳谈着说着来到了卧龙山转线工地,这时已是中午时分了。 他们俩放眼工地,但见那工地上,镐飞锹扬,人声嚷嚷,铁击叮当。挖土的,手执铁锹,舞若风车一般,那抬筐放至眼前,放筐的工友没及直腰,便筐满尖。双筐叠起小椽般的抬扛被压得颤颤悠悠,坑坷的路道走如平地,快如穿梭。抬起上百斤的石夯,四个人随着有节奏的夯歌,把那石夯举向天空,又猛落下,那上百斤重的石夯如同铁匠大汉手握的大锤,嗵嗵砸下,玩花儿一般。这时节,那工友,都尽是赤臂光膀,汗流淋淋。 看到这般情景,姜铁和赵芳加快脚步,来到川流的人群中。 “小伙子,快披上衣服别让感冒啦!”姜铁对前面那光着膀子,汗流涔涔,蹲在地上不知干什么的工友说。 这工友听到话音一转脸,姜铁看到:那腊黄的面容荡满了土星,沉凹眼窝的目光似乎有了神,汗水伴着尘垢滴着泥水,那黝黑的肩头,被磨得红肿了,绽裂着一道道的血印。 “孙师傅,你!”姜铁急忙弯下腰拉着他的手。 孙方成急忙站起来,四下张望了一下,才从低声语气中充满感情地说:“姜处长,你该多歇几天呀!” “现在我们段任务大,他歇不住呀!”赵芳说。 孙方成点了点头,这时他用手捋了一把脸上的泥,走开了。姜铁低头一看见他刚才整修的是一只筐子,这筐底烂了一个大窟窿,在那窟窿中交叉串着几道道铁丝,可这能绷着土吗?看来这筐子已以不能用了,姜铁这时心里说道:“这里的工具也该考虑一下了。”这时他和赵芳正要走开了。忽见孙方成抱着衣服走了过来,姜铁和赵芳不知他要干啥停住了脚。 这时只见他把衣服一展顺手垫在了筐中。姜铁明白了他的用意,急忙拉着他的手道:“孙师傅,这怎么能行呀!” 孙方成拽出他的手低声道:“俺知道您的心,可您不知道俺的心呀!”说罢拿着这筐,急步走向那挖土场了。 原来孙方成那天退衣退粮后到工务段,见到那番情景确实感到姜铁是对工友一片诚心。他看到王丙照在其中起哄,真想上去说几句,可他没勇气,更没有胆量,他怕汪福弼知道啦,第二天赵芳便把那衣服和粮食又给送了回去。同妻子秀兰谈了好久,好久。妻子对他是顺贴的,贤慧忠贞的。可搭这以后贤慧的妻子却开天劈地对他说教了,而且句句在理,说的是要他相信共产党,共产党的政策是谁也改变不了的。自这以后他听信了妻子的话,来了个身在曹营心在汉,明里听这汪福弼的,暗里好好卖劲地干活为的是报答军代表的恩情呢。在人多的地方干活,他不显露自己,更不主动同军代表接触,他怕汪段长的耳目,看到了听见了,如若他晓得了,那可不得了呀! 姜铁听着孙方成那话他愕然了。“你不知道俺的心呀!” “政委,你看那!”这时赵芳指了一下龙泉河,惊讶地对姜铁道。 姜铁转身看到:在那龙泉河畔,聚集着几个人,有一个不慎落水了,落水的那人在水中挣扎着时隐时现,姜铁见此情景急忙从山坡上跑了下去。 这河中不是工友失慎落水的,却是王昌明在河里打捞路料器材,他置身水中,一个扎子潜入水中,露出水面,器材在手。河畔堆有夹板、道钉、螺栓和钢轨,岸边的工友们呼唤他:“王师傅,快出来时间不短,你受不了呀!” 河流中他答道:“脚下又有了”,他又扎入水中,不刻露出水面,一块38型夹板带着污泥露出水面,他移步岸边,撤手欲丢,却被人连拉带拽拖了出来:“王师傅,你这是玩命吗?” 王昌明被声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见是军代表。 “姜代表,俺力不出来心中憋得慌呀!”王昌明由衷的说。 姜铁浓眉抖竖,瞪目虎视岸边那三个工友,厉声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个大个子工友心疼地说道:“军代表,我们在上边打捞,是路小队长发现了他让我们下来,拉他上岸的。” 原来那天王昌明负了伤,到医院看了后并不很重,医生要他住几天,他不住当时就回了家。 翻箱倒柜地把解放几天前,在电报所捡来的耳机子,机务段捡来的仪表,和在小街口捡来的各种铜管都找了出来,用老伴那印花头巾一抱,掂起就走。这时老伴拦着他:“怎么现在看病,不是不要钱吗?” “谁说要钱了?” “你掂这东西不是到杂货店去卖钱吗?” “卖钱?把你卖了还没这值钱呢!” 老伴知道他说话冲动,也不怪罪他,“可他带着伤掂这到哪去呀?”老伴又拦着门说:“你叫砸着了,不在家歇着到哪去呀?” “歇着,这是什么时候呀?” 老伴一听说急忙松开手,王昌明拽腿就走,老伴叫住他,“你等等。”王昌明不知啥事,停住了脚,只见她跑进里屋一手抓着几只鸡蛋,放在桌上,又急忙从他手中拽过那印花头巾,把那东西“哗啦”向床上一抖,又把鸡蛋放进去道:“听常来咱家那女兵讲,解放军可是好人,家里现成有鸡蛋,谁要你把宝贝疙瘩卖了的!” 王昌明这才知了老伴的意思“哈哈”一笑道:“谁要你这个不成。” “那你拿那干嘛呀?”老伴指着床上那一堆东西道。 “军代表说争取早日通车呀,这玩艺却有用场,说不定对通车还会起到点用呢!”王昌明把老伴那鸡蛋放在了桌子上,边往头巾中抱东西边说道。 老伴听说后叹了一口气:“唉,多久听说过有这样的人呀!”她见老头子要走,不拦他了却问道:“你那伤?” 王昌明回头一笑道:“没关系,有这就能活。”他一怕手中的头巾兜说。 老伴想:“他这个人哪,心劲上来了谁也拦不住他。” 王昌明把东西送到了机务段和电报所,那里的工友们都说这是很关紧的东西,现在路不通,一时又搞不到,再说旧料新用,可为国家省点钱呀!这些东西一下解决不了大问题,回到家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咋也睡不着,老伴为他的伤口作疼,嘴里嘟嘟啦啦唠叨他,可他不吭不哼,老伴说乏了,睡着了梦中还掂着他,猛醒来一摸不见了他,她让儿子去找,儿子路春笑着说不用找爹,他到卧龙山去了,老伴摇摇头,“他这个啦,越来越有心劲了。” 王昌明来到工棚,要干活,路坚知道他脚有伤,不让他干,为了圈住他,让他看工棚,他倒听话,可路坚一走,他悄悄来到河边,不由分说下了水。 此时,姜铁对王二愣道:“不管怎么说,你们要把他送回去!” 王昌明听说要送他回去,急忙对姜铁说道:“军代表,我知道你,可你不知道我呀!” 姜铁不动声色。那大个子工友王二愣拉着王昌明道:“你跟我回去吧!” 王昌明用劲往后拽着身子。 王二愣一见硬拽不行,便喊道:“来吧!”抓住王昌明的手,搂住他的腰,不管泥的水的背到了自己的背上,撩动大脚板,迈上岸边,上了山,径奔卧龙镇去。 那工地上不知底细的人,有大笑,有议论。 姜铁从岸边走上山坡,心如翻腾的龙潭,再也平静不下来了,工友们,心里想到什么呀,姜铁这时便想起发放救济粮的事来:“工友们是怎么想的呀?” 姜铁和赵芳刚走那路基,便见郭振德和路坚走来。 “你们来啦?”郭振德说道。 “老郭师傅,那发放救济粮的事,工友们对我们有意见,这事怪我们做的不好,不能怪同志呀!”姜铁歉疚地说道。 “老姜,说哪里话了,眼下咱工友们心中想的是通车,有那份同嘴打交道为吃的闲心吗?”郭振德说道。 听着郭振德这普通而又饱含深情的话,望着他消瘦而精神璀烁的面容,一股激情在姜铁胸中升腾着:是呀,工友们心宽量大,为的是早日通车,可我嘴里常喊着要全心全意地依靠工人阶级,为什么在研究救济名单时却忘了他们呢?姜铁内疚地欲要说什么。 郭振德像看出了姜铁的神情,忙对他说道:“老姜请你放心,工友们不会为这个泄劲的,可是对汪段长的一些做法,俺总感到别扭,工友们对他有气,俺硬是让伙计们咽了下去,为的是执行咱们党的政策呀!” 姜铁这时紧紧地抓住了郭振德的手,他没有说什么,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信任和崇敬的目光一下从他那闪亮的眸子中迸射出来。 一双握铁镐为争人权和自由在几十年的奋斗中布满了老茧的手,和握钢枪为着民族和人民的解放在南征北战的冲杀中炼就得刚键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了,在过去的年代里这双双紧握的手,形成了世界上无可比拟的巨大力量,推翻了三座大山扭转了被颠倒的乾坤,在今天的斗争中,还是这双双紧握的手啊,能不会把一个破碎的江山,一个美好的人民的江山建设壮丽锦绣,繁荣富强吗? “老姜,只要路料按时运到这里,通车的日期一定误不了!”郭振德握着姜铁的手,充满信心地说道。 “方才我们是从浉河桥过的,没走那连路料的渡口,路料运送的情况还不清楚。”姜铁说道。 “我们就到那里看看吗?”郭振德道。 “赵协理员,我兰妹让我带信给你说让你到我家去呢!”路坚这时对赵芳说道。 “哦,那你就去一趟吧!”姜铁对赵芳说道。 “这也好,赶黑前回到办事处就是了。”赵芳说道。 他们说着便分手离开了这里。 这时从西北方滚过一层浓云,遮住了西斜的阳光,方才使人感到闷热的天空,山风起后一下凉爽起来了,有经验的人投目一看这征候,便知这是一场暴风雨的前奏! 这才是: 心虑救济风波生,查风溯源卧龙行 目睹工友移山志,何俱舟行起逆风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十六回:运料段长巧布阵 夜战处长遭讥攻(上) 《魂萦飞龙》 第十六回:运料段长巧布阵夜战处长遭讥攻 且说段长汪福弼怀着舒心得意的心情,带领工友和民工一百多人,三天之内,把在卧龙镇收集起来的枕木、道钉、夹板和钢轨,用板车通过这临时抢修的便道,运到了浉河北岸。 摆在岸边单等渡过浉河流运向南岸,工友们在扎竹筏,修破船,准备渡河运料。 “工友们,歇一会儿吧!”汪福弼望着一个个满头是汗的工友,招呼着道。 “汪段长,卧龙山那转线工地不急用这路料吗?”一个工友擦着脸上的汗,唯恐汪福弼让歇是假,傍敲是真。因为在过去,他们有过教训,挨过打呀! “歇吧,歇吧!”汪福弼从这工友手中夺下一块从板车上卸下的夹板道。“现在解放了,工友们翻身了,哪像过去那样呢?过去我来过这现场吗?来现场走过路吗?” 这工友听着这话,想着几天来他见到这汪段长的感受,是呀,这世道真变了呀,这汪段长在以前,来工地哪一次不是摇车开路,前呼后拥?他见工友虽不象那些监工、工头对工友鞭抽棍打,可他那令人见了生畏的目光,使人悸慓的奸笑和那“歇一会吧!”的阳奉阴违的话语比打几棍抽几鞭都痛呀,因为他见工友只要是说一句这样的话,那随从的司员便会问其姓名,招致扣薪罚款,甚至除名!可现在,就说这几天吧,他硬叫取消了自己的摇车,并叫那做过摇车的儿子汪二狗和郑忠铭到了转线工地,章三到这运料工地上来,和大伙一道运料,当时工友们感到很惊奇,他真的是这样吗?这可是开天劈地头一遭呀!工友们心里有些动了。午饭时,工友们回家吃饭,可他不回家。说这距镇上才只有一里多路,可他硬要留到这,和工友们一道看料,家中那二狗送来的饭菜他和留下来看料的工友同吃,工友们暗下议论开了:“咱们段长,跟以前比可是两个人呀!现在解放了,两个世道两个天了吗?”工友们的心有触动了。昨天运料时,他不慎扭伤了脚,和他一道推车的工友害怕了,这我能受了吗?可段长不怪他,倒说人少歇息不得,硬是一瘸一拐地推板车,工友们看他头上冒着汗,脸上皱着眉的难受劲,硬要他坐车上,他说啥都不坐,并说:“工友们为了咱铁路的建设,都这么拼死拼活地干,我是段长,让伙计们推我,我忍心吗?”工友们一听心激动了。到了今天他那脚肿的像气吹的一样,就连人称“二彆子”从未说一句暖人心话的张大虎看到也劝说道:“汪段长,看肿的不轻呀!你歇吧,有俺老张在还怕退不了他曹兵?”这汪段长却说道:“伙计们快运呀,修复铁路,支援大军南下呀!”说着便一瘸一颠地去装车。工友们看到,心里感动了,共产党的政策就是灵呀,连这个欺压工友多年的老太爷都给教育过来啦。这一来工友们的劲头更大了,三天的功夫便把原计划四天的路料运完了。这一会汪福弼吆喝着让大伙歇,就这一句话倒使工友们感到,心里是多么地舒坦哪! 汪福弼见工友们和民工们都坐下歇了,便一个个问寒问暖,使得工友们像吃了火锅喝了蜜,心里热乎乎甜滋滋的,他们心中琢磨着;军代表就是一走,跟着这样的段长,还能吃亏受罪? 这时在一旁枕木上坐着一个人,手中摆弄着一颗道钉,绷着脸儿在生闷气。这个人称肚大如猪,力大如牛的小伙子,这半天不惜气力地拼命干,肚中三大碗野菜煮碎米的气力早就拼出使尽了。这时他肚中咕咕乱叫,肚越叫他心越烦,心越烦他气越大:就是这个姜铁,当着大叔的家硬是不给救济粮,我们家比别人家富吗?大叔在偷偷地把家中仅有的存粮又接济别人呢?吃啥饭,一大锅野菜一把碎米煮一煮就行了,还要干活呀!吃这些能有劲吗?大婶疼他每顿饭让他吃得比家里其他人好些,大婶知道他饭量大,不惜力,做工拼死拼活呀!可他能吃下去吗?大叔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带一帮人马,操那么大心,还要干活流汗,他和家里人一样吃这野菜汤,我就不能吃?吃野菜也不怪,以前比这苦多啦,那时还挨打受骂呀!这大叔也太相信那个姜处长了,他给你什么好处啦?救济粮该给不给,给了别家,这活该轻不给轻。反给重的干,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让带那么多工友、民工能受了吗?大叔让他去,他不去不是怕活重,是和大叔赌气要他改变他对那个处长的看法呀!唉,说了多少次,可他一次不听,反倒教训我,我是铁了心,想让我相信姓姜的,除非石头开花,浉河倒流!此时他肚中又一阵咕咕噜噜的,脸上眉头皱成了疙瘩。 汪福弼早就盯上这个人在和一些工友打了垫场之后,便信步朝他起来。 “张小队长?”因为纠察队扩大后下设下三个小队,这大虎由任致富推荐便当上了纠察队的小队长,这次到运料队来也算是一个“小监工。” “抽支烟吧!”汪福弼从兜中掏出烟来,推了一下低头闷思的张大虎道。 张大虎闷气地“嗯”了声推他的。 “怎么生气啦!大虎!” 张大虎抬头一看,见是汪福弼,便急忙道:“不生气,汪段长。” “来抽支烟吧!”汪福弼递给他一支烟。 张大虎本来不会抽烟,可他常听人说,烟是一股气,抽了饱一会儿。他感到咕咕叫的肚子,心想,抽一支,饱一会也比饥一会强。 他接过烟,汪福弼感到突然,便急忙划火给他点上,他用劲抽了一口,这一下使他感到喉管像塞上一团棉絮,憋得疼痛,疼得钻心,他便“咳咳”地大口吐了起来。“早知道这样你就是给的金烟我也不吸。”张大虎被呛的难受心里想道,可这一折腾倒使他感到好多了,肚子不叫了感到也有精神了。 汪福弼这便和张大虎攀谈上了:“小队长,怎么样,郭棚首舍已为人家中还有吃的吧?” 汪福弼一提这个,张大虎气又来了:“有,野菜多呢,在山上!” 汪福弼一听“哦”了一声便道:“本人不知呀!要早知道,一定让二狗给送去些。” 张大虎抽着烟,咳嗽着,一言不发。 “嗨,大虎你说家中真没吃的,今晚我就让二狗给送去。”汪福弼朝大虎跟前挪了挪,低声说道。唯恐别人听见,好像只有他张大虎才能独享其福。 大虎吐了口烟,长叹一声。 汪福弼说着从兜中掏出二张中州卷说道:“给你先让家买些米,随后我再让二狗送些去。” 张大虎看了看没接,他知道要是大叔知道了,那会生多大气呀。 “怎么啦,打肿脸充胖子?”汪福弼诡计地说着把钱装到了张大虎兜中。 张大虎没拒不要,他想:“先接着这钱也好,今晚回去让大叔知道,知道看谁待咱好!” 汪福弼这时呼了一口气道:“老郭呀,也真是扭,俺哪一点对不住他啦,见了俺总是吹胡子瞪眼,像俺这样的人,他只要在军代表前说一个不字,俺就像屎克朗搬家——滚蛋啦。 张大虎一听这话,心火更气了,他猛然站起来,对大伙道:“伙计们干呀!” 张大虎如此举动,使汪福弼惊愕不解,这话他要是给郭振德一说,那岂不是杀鸡不成丢把米吗?他愧恨自己,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两张钱就能把那“二彆子”的脾气买过来吗?他愦然地从枕木上站起来,想补失于万一拉着张大虎的胳膊说:“大虎,我是信口开河,你别搁在心里呀。唉,再让伙计们歇一会儿吧,这活够累的啦!” “汪段长,我张大虎是有良心的人,他们让你今天把这路料运过河去,俺一定要为您争这口气!”汪福弼一听大虎这话,方才明白了大虎猛然而起的意思,他心中自我解嘲道:“什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还是聪明一世,一时都不糊涂吗?” “大虎,怨我怪我不要紧,只要工友们不受这么大累呀!“汪福弼说道。 “不,汪段长,这口气俺一定要争!”张大虎说着便对工友们说道:“伙计们,争口气赶黑前把这路料运过河去!” 小队长这么一吆喝,工友和民工都道: “没问题!” “拼出来了!” “不运过去,谁回家就是这河中的王八!” ……………… 汪福弼一听心中慌了,便急忙赶到要把那大竹筏推到水中的工友们身边说:“伙计们,这竹筏太大不安全呀!” “太大,没问题!”一个工友坚决地说着就招呼大伙往河里抬竹筏。 “不行!我的话你们还听不听?”汪福弼发火道。 工友们听这喝声便停住了。 说话的这工友抬起了头。 汪福弼看到这工友心里一愣,他知道这人是郭振德的知交、红人,他们让他来,是否监视我?他口气一变和气地对他说道:“啊!王师傅,我是说这竹筏一大,不安全,装卸都不方便呀!” 原来那大个子工友王二愣背着王昌明紧走几步,便被王昌明死缠活拽地下了地,又死求苦哀地让那二愣回到了工地,原来他心中另有打算,从那卧龙山向这卧龙镇一路上独自走着思索着,到了浉河边看到运料的工友便混进人群干了起来。 王昌明这时听汪福弼一说,本来想据理反驳,可他想起了姜铁的话,也就强忍火气入肚,他变了一下口气说:“汪段长,你说咋办呢?” “王师傅,我想把这竹筏破开,一个扎两个,好装好卸,运着也方便!” “拆开再扎,会不会影响运送时间,军代表不说要保证今天一定要把那;转线的路料运齐吗?”王昌明说。 “没问题,拆开再扎吧!”汪福弼很有把握地说。 “不能拆,我们有的是劲,怕啥呢?”张大虎赶过来说道。 汪福弼见张大虎这个凶煞劲不敢硬扭,便说道:“小队长说了,咱们听小队长的。” 王昌明一听,瞋视了他一眼,心中说道:“今天盯着你,看你卖的啥药!” 竹筏下了水,由几个渔民出身的民工撑篙,自然是熟练非常,工友、民工们装得快,卸得快往返十几趟,这路料便被运去许多,这时汪福弼感到不安起来。他满头是汗和工友们一起装筏,可眼睛老盯着那站在筏上的王昌明,说实在的,有他在速度快,又安全呀!因为他指挥工友们装筏,堆码好卸筏组织的当,那路料很少落到水中,这样下去,唉,他叹了口气。 这时他擦了一下头上的汗,在人群中找那章三。 在一堆道钉旁章三正在慢慢腾腾地向筐中拾道钉,“章三?”汪福弼叫他。 99mk.cc。wap.99mk.cc 二部:十六回:运料段长巧布阵 夜战处长遭讥攻(下) 章三急忙站起来哭丧着腔子答道:“哎!”这几天也真把这小子累坏了,摇摇车十几年来,哪受过这个罪呀,就是师爷出去巡查,还不是到了一个工棚,抓几个苦力送一遭,哪曾自己出过汗,这共产党一来,哎,好梦不长,让干活,师爷也是被逼的无办法呀!章三这时听汪福弼叫他,便急忙从地上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师……”他一看前后无人便道:“段长,有事吗?” 汪福弼趴在他耳根说了一些话。 章三先是一惊。 可他不敢有违,便踯踌地来到河边。 这时王昌明所在的竹筏刚好返回。 章三皮笑肉不笑地迎了上去:“王师傅,我到筏上干一会儿吧!” 看到这章三,王昌明顿时火冒三丈,三年前他摇车到二百九十三棚巡查,当时要让工棚派上摇车送师爷到二百九十四棚去,把王昌明抓了上来,当时王昌明有病发烧,苦苦哀求,就是这章三一顿铜棒打得他口吐鲜血,硬是把师爷送到了二百九十四棚,返回的路上,他昏倒在地。溜道的工友把他背回工棚,整整害了三个多月,他因此被除了名。病好后,他顶着一个叫王昌明的工友的名字上了班。从那时起,他把这摇车伙同师爷、监工,工头一样看待了。 这章三此时到来,使他旧仇未去,新恨又生,睽目相视,这时他想起了姜铁的话,又忍了下去。对章三道:“装卸?那不能干,非要到筏上来!安的什么心?” 章三听了一愣:“没什么呀!想掏掏劲呀!” 王昌明一想:“也就是,是该让他掏掏劲,要不他躲在一边尽磨洋工,于是他说道:“上来也可以,要听指挥,出了事要追责任的。” “是……是!”章三答应着上了筏。 岸上的汪福弼笑在脸上。 运了一趟,还顺利。运了两趟没出事。 第三趟返回,竹筏靠了岸,夹板道钉运完了,剩下的要运枕木了。 撑筏的民工把筏锚好,便和民工们一道抬那枕木。 这时两个工友把枕木递给筏上的民工和章三道:“抬好啊,这根特别沉。” 章三道:“放心吧,没问题。”便和民工接住了。这时只听“哗啦”一声,章三急忙道:“不好啦,我的钥匙掉啦!” 刚放好枕木的王昌明急忙走过来问道:“在哪?” “我脚下呢!”章三说道。 王昌明弯腰去拾,只听章三“哎哟”一声,那枕木便从他手中落下,一下砸在了王昌明的头上,王昌明当时昏过去。 那民工吓楞了,章三心里直跳。 工友和民工们听说砸住了人,便急忙围了过来。 汪福弼听说砸住了王昌明,他急忙分开围挤的人群,冲着章三,就是一拳,嘴里骂道:“他妈的,你咋搞的!” 这一拳把章三打了个趔趄站立不住,跌在竹筏上,他有口难言,心中不知说啥才好。双目怯惧地望着汪福弼。 运料速度一快,大虎心里喜了,这时一听出了事,他便气了。见章三本想发一通脾气,可又见汪福弼打了他,不便再说了,便气呼呼地走开了。 众工友这时急忙拉着汪福弼道:“筏晃着,路又滑,不慎失手又不是故意的。” 当下汪福弼派了四个工友,把王昌明送了回去。 运料出了事,汪福弼动了火,为了工友和民工的安全,用竹筏运料一次只准运十根枕木,速度要控制,不然谁出了事,谁要负责。汪福弼这口令一下,运料的速度一下慢了下来。 看来要把路料在今天全部运到南岸是不可能的了。 姜铁和郭振德来到这浉河边。在南岸郭振德放眼一看,见这所运路料,仅有转线工地所需用的一半,枕木差多呢! 姜铁问一个正在岸边堆料的工友,这工友一指那竹筏道:“要不早运完了,你们看上去那么大一个筏,一次只许运十根,那是在磨洋工呀!” 姜铁和郭振德他们两个一看这活心中都有气。 待竹筏返回来,他们两个便随筏渡过河去。 姜铁和郭振德的突然到来,使汪福弼吃了一惊。 他急忙瘸着腿迎了上去:“处长,郭棚首,那边收工了!” 姜铁点了点头。 郭振德说道:“我看路料运不完吧?” “是呀,我心里也着急哪!你看这天要下雨了,万一山洪一来,这河水一涨就要误工了。” “汪段长,你的脚咋啦?”姜铁问道。 “唉,扭的呀,脚倒不要紧,我就担心这路料运不过去,可咋办?”汪福弼说道。 “这一次运十根,不有点窝工吗?”姜铁说道。 “哎呀!谁说不是呢!上午运的可快啦,可是王昌明让出事了,我怕再出事,咋交待呢?就让少运些。汪福弼装作心疼又担心地说道。 “王昌明出事啦?”姜铁问道。 “是呀,一根枕木砸了一下!”汪福弼说道。 “要紧吗?”郭振德急忙问道。 “也难说,本来我想送他到医院去看一看,可又担心这料运不过去呀!”汪福弼嘴里这么说心里却道:“这不是你们派来让监督我又是干什么,出了事两人都担心,我老汪扭住了脚你谁问疼不疼?” 这时天已黑了,风越刮越大,张大虎没有发现到来的姜铁和郭振德在大声对工友们吆喝道:“伙计们,运不完拉倒,超劳了,收工喽!” 郭振德这时看看天空又看看路料道:“汪段长,是不是加个夜班运一下?” 姜铁这时却提醒郭振德道:“郭师傅,你的身体?” 汪福弼一听有点愣,他嘴里对郭振德说道:“这个,我给工友们讲讲看!” 汪福弼来到正在穿衣裳的大虎面前:“大虎,我想伙计干了一天够累了,早点下工,姜处长来了说,想要加夜班干,你看咋样?” 张大虎一听火了:“他在哪?” “在那边呢!”汪福弼朝堆积的路料旁指了指。 张大虎气乎乎地走了过去。见着姜铁劈头就问:“军代表,你想叫我们加夜班干?” 姜铁亲切地说道:“不!工友们干了一天,够累的了……” “别说啥,你的意思我全懂啦,你是说我们工友干活少,歇着吗?”张大虎打断姜铁的话质问道。 “我可没这个意思呀!”姜铁笑着解释道。 “大虎!”郭振德见张大虎在对姜铁发脾气,生气地喝斥道。 这大虎原先只知道姜铁一人来,不知道郭振德也跟来,心想泄泄气,听到大叔的喝斥,他不好在众人面前赔不是,心一横,心想总是错了就这一次,让他知道知道俺老张的厉害,也免以后他骗大叔。把郭振德的话他扔在了一边,对姜铁道:“军代表,你整天喊我们工友翻了身,不挨打不挨骂了,可我们现在还受压迫呀!我们空着肚子干了一天还不算,还要我们加夜班干!你可不可怜我们!” “大虎你!”姜铁哪里想到张大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干,干个屌,救济粮给一点,这会干活却嫌少,哪里的军代表都比我们段的强,只嫌工友累不死!”这是王丙照的声音,上次发救济粮衣,姜铁揭了他,他怀恨在心,趁这空便混水起哄。 “干也行,我们衣服太单薄了,天一下雨受不了呀!” “先让我们吃点饭,肚子叫得厉害呀!” “翻身了还不错呀,咳,伙计们以前加夜班干过吗?” “哪有的事呀,咱们师爷让咱们干吗?” “要说这话怕要吃官司了,我看现在还不如……” “少说几句吧,你不怕除名!” “他真除了名倒比这强多了,要不是师爷的请贴,谁来干呢!” ………… 这一切使姜铁万万没有想到。 “处长,是否让伙计们吃了饭再干?”汪福弼道。 “不,不——干——啦!”姜铁强抑激动的感情,一字一板说道。 汪福弼犹豫不定。 姜铁冷静了一下:“汪段长,让工友们都回去吧!天下雨明天停运。” “老姜!”郭振德听说叫了一声。 “就这样定下了!”姜铁坚定地说。 工友听说让走,哗啦一下跑开了。 “大虎!”郭振德愤怒地叫了一声。 张大虎仍怒气未消,道:“有话回去说。”便气乎乎地走开了。 “处长,你回去吧,我在这看料!”汪福弼说。 “不,汪段长你辛苦啦!脚又扭伤了,回去歇一歇,用热水洗洗吃点药。”姜铁强抑气愤,关切地说道。 汪福弼看强留不下便道:“那好,我回去让来人替你!”说着便一瘸一颠地消逝在大风之中。 大风狂舞着,在这混浊的河流中,卷起浪头,冲出横卧河中的桥梁,激起浪柱滔天。滔天的浪头,打着漩涡,冲击着那停泊的竹筏,那竹筏在河中,浪头打来,竹筏被压在水中,波涛过后竹筏又被抬在浪头。狂风掠过河面,卷起岸边沙尘,弥漫茫茫在河岸上翻腾着,折断了那岸边柳树的枝,撵走了那堆积的沙丘,狂风卷着沙尘,像一头猛兽,你若想阻挡它,它便会发狂地向你扑来,把你撕裂吞噬。 此时,猛兽般的狂风卷着尘沙,拼命地撕裂着岸边挺立着的两个人。而峙立这岸边的两人犹如河中的桥墩,任凭那狂风掀起多大的浪头发出多么震天动地啸叫,桥墩般地屹立,撼然不动。 姜铁和郭振德对这滚滚翻浪的浉河,沉视片刻之后,郭振德突然问姜铁道:“老姜,你能撑筏吗?” “你要干什么?”姜铁转脸问道。 “过河!” “干什么?” “让卧龙山的工友们来运几趟。” “老郭——!” “老姜,请你相信我,相信我们的工人!” 姜铁紧紧拉着郭振德的手:“郭师傅,不!不能过!” 郭振德“唰”地一下,解开扣子,露出胸膛,可以看见胸膛中那一指宽窄的鞭痕来,“老姜,为这个呀!” 郭振德不容姜铁再说什么,一把抓住他,急步走向岸边,来到竹筏旁。 缆绳解开了,姜铁对郭振德说道:“风浪太大,不能过!” 郭振德心中的浪头翻滚着,他解开缆绳,用劲一推那竹筏,顺着水势驶向河中,郭振德一纵身跃了上去。风浪比先前更大了,筏刚离岸,便被冲来的浪头打了一个圈圈。姜铁无奈只得是听从了,他接过竹篙。 竹筏,在姜铁左右开弓的执撑一,顺流斜驶对岸。 姜铁执篙在手,与风浪搏斗着,郭振德心中思索着:“到对岸,叫来工友,运路料,按期铺轨就是胜利。” 忽然一个浪头打来,姜铁执篙拨浪,猛撑筏头,不料这竹筏随激流而下,姜铁乱了阵脚,对郭振德说:“抓好绳子,抓紧,抓……”话音没落,一个浪头打来,竹筏撞在一块礁石上,姜铁被掀进激流,波浪盖住了竹筏! 这时从南岸跑来一群工友,沿岸追逐着随波漂荡的竹筏,呼喊着: “姜——处——长!” “郭——大——叔!” 风吼浪啸,吞噬了这声音: 这真是: 友被愚晦遭讥攻,江被风卷起浪涌 执篙搏浪欲争气,岂知招来祸更凶 欲知他二人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十七回:致富诺任张大虎 逸昌暗诮汪福弼(上) meta name=“baidu-site-verification“ c /> 二层楼书院-免费推荐-好看的-全本免费排行榜 > 梦幻楼阁 上一章 二部:十七回:致富诺任张大虎 逸昌暗诮汪福弼(上) 作者: 闻行天下 更新时间: 2014-08-28 01:19:04 《魂萦飞龙》 第十七回:致富诺任张大虎逸昌暗诮汪福弼 且说,在这卧龙山转线工地,郑忠铭自打捞钢轨立了功,妻子对他融和了,工友们对他也以笑颜相待了,他心中倒确减了几分忧郁,“对,就这样干下去,要立功赎罪呀!”他这样心中暗示自己。你看他每到收工时,在那施工场地跑来走去,看看工具有没有丢下的,丢下的急忙收起来,眼下这工具缺、丢一件就像失去支臂膀呀!再瞧瞧这工具有没有损坏,损坏的镐把他急忙用歇晌的空爬到山上,砍根树枝子削一削换上;破漏的筐底,他急忙割些荆条补上,人失了臂膀咋干 订阅本章 本章字数:3601字 本章价格:1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开启自动订阅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订阅全部VIP章节 全部字数:728340字 购买章节数:99章 总价格:152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梦幻楼阁》二部:十七回:致富诺任张大虎 逸昌暗诮汪福弼(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mk.cc。wap.99mk.cc 二部:十七回:致富诺任张大虎 逸昌暗诮汪福弼(下) 再说汪福弼,在从浉河畔回家的路上,心中暗自庆幸:“今天要不是张大虎放炮,怕我现在正在喝河风。这大虎人称 “二彆子”,名不虚传,若是把他掌在手中,真是一名敢冲敢打的好将,我要常居这卧龙镇何不借此东风? 特别是今天渡河运料,吆喝工友干活,当着姜铁的面为我几天来的劳苦请功,挺身而出,为不加夜班同姜铁顶撞,这都是为我所需呀,只要能把这猛张飞收为降将,这常居卧龙之策岂能落空? 对,抓住张大虎,拉住众工友,只要有人替我说话,我就是倾家荡产也值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 “我?” “是的,怎么样?” “我,我不行呀!”大虎急忙说道。 “怎么,我们工人翻身当家作主了,我们不干,还让那些国民党交警队的王八蛋干吗?” “我是说我这水平太浅了,比起你!”张大虎分辨道。 “这你不要怕,有我在吗?”任致富诚挚地说道。 “有你在?”张大虎不知何因反问道。 “对,有我在你还怕什么呢?” “哪你呢?” “咱工务段工会就要正式成立了,咱这是个大段,你看这信号所扶轮小学、医院、房建所都归咱们管,这个摊大担子重啊,其实,我和你一样担不起呀!可是,领导信任吗!我也没法子呀!” 张大虎这才明白,“哦,他升官了。” “工会这一摊,以后工作够忙的了,你想这纠察队我还能管得了吗?给处长谈了,他让我们商量一下另选个人兼任,老姜到南线没回来,小赵又忙着搞青年团和家属工作去了,党内人就剩我一个,这不,我在打报告嘛!”任致富说着从桌上拿起刚才他写的那纸在手中说道。 “考虑到你年轻,有一股虎劲又爱玩枪,过几天我到县剿匪指挥部给你要支手枪来,往腰一别,那可神气多了。” 听说要他专门搞这玩枪支的活,张大虎心中高兴极了,又听说要给他搞一支短枪,心中那乐劲就别提了。 “以后呀!你就住咱们这工务段了,专门给你腾一间房子。咱们工务段又要成立食堂了,以后就吃住这里,只要把纠察队这六十几个人组织好就行。” 一听说组织好这六十几个人,张大虎就像刺刀捅破了皮球,一下泄了气:“让我自己管自己吧,还可以,可要领这六十几个人我行吗?任队长是大学生,又是共产党,懂得那么多,又能讲会写,这六十几个人却分了两半,我这破都破不开的疙瘩脑袋,这六十几个人能扭到一块?现在听我话的有几个人哪?”张大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任队长,不,我不行呀!” “为什么?”任致富不解地问道。 这张大虎终是直筒子人,心里想啥,嘴里就说啥,他听这任致富一问便说道:“俺老张比你可差远啦,不懂啥,不会说不会写,又不会用脑瓜,拔你身上的汗毛看都比俺老张身上的精灵多。你有这么高的才子,这六十多人还分两派!可俺这张二彆子,搞这个,不行,不行!” 张大虎这话确实使任致富感到难堪,可他想到:正因为如此才是我的本意呀!“大虎,没问题,有办事处,有我,我相信这纠察队你一定会带好的!”任致富坚定地说道。 “不行,不行,任队长,你要我扛枕木,俺老张一下能扛三根!”大虎气很硬,“要说玩枪嘛,俺老张也真有瘾!”大虎气软了“要说干这管人的差事的呀!俺老张可真是水牛掉刊水井里,有劲使不上啊!”大虎泄劲儿了。 任致富已摸准了大虎的脾气,知道他的弱点,他脸一板便说道:“不干也行今晚上这枪你就别拿了!” “怎么啦!”张大虎一听这话不对味便问道。 “队长不干,纠察队员给除名了!”任致富说道。 要搁别的事,大虎可不听这一套,大不了他气一硬,头一梗,大声说道:“拉倒!”便气乎乎而别。现在可不行,他知道除了名,缴了枪,这如同一个酒鬼,一下子戒了他的酒瘾,他怎么能受得了呢? 说猛张飞粗中有细一点也不假,他心中一琢磨想到:就凭我这个劲,就凭你那个权,我就是答应了,你也通过不了姜处长那一关,到那时处长不答应,也省得说我在这里躲重担,这样我就先答应他也好,只要现在留下我的枪,于是大虎便说道:“我好说,可是处长那会通过吗?” 任致富一听说张大虎软了下来,便一口应道:“只要你同意,处长这一关有我呢!” 张大虎一听又凉了,可他一看时间不早了,多磨没有用便道:“我该走吧!” “好,去吧!哎,把我这支手枪带上。”任致富说道,随即从墙上取下他那把小手枪递给张大虎。 张大虎见了枪,便忘了一切:“有子弹吗?” 任致富打开枪套,拔出手枪,拍的一下打开弹夹,露出黄澄澄的子弹:“十发呢!” 张大虎乐了,“给我吧,插这湿不了!” “你这个猛张飞呀!粗中没细呀,保险打上了吗?” “子弹还没上膛呢?” 任致富反倒尴尬了。 张大虎把手枪插到腰里,披上蓑衣打开门。 任致富望着冲进雨雾的张大虎,心里脸上都笑了。 再说汪福弼,在从浉河畔回家的路上,心中暗自庆幸:“今天要不是张大虎放炮,怕我现在正在喝河风。这大虎人称“二彆子”,名不虚传,若是把他掌在手中,真是一名敢冲敢打的好将,我要常居这卧龙镇何不借此东风?特别是今天渡河运料,吆喝工友干活,当着姜铁的面为我几天来的劳苦请功,挺身而出,为不加夜班同姜铁顶撞,这都是为我所需呀,只要能把这猛张飞收为降将,这常居卧龙之策岂能落空?对,抓住张大虎,拉住众工友,只要有人替我说话,我就是倾家荡产也值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 汪福弼心里想着,得意十分。 他瘸腿上了小街,半道碰上任致富,又被任致富美言一番,他又和任致富讲了些什么,心里就更美啦,拐脚踏上高门楼,颠脚簸足进了堂庭中。 “小宝贝,快给我拿吃的来呀!”汪福弼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沙土,吐着嘴里的沙子。他“吱”的一下推开了门。 进门一看,使他不禁一愣,脸上发烧,心里猛一惊。 “汪段长,守着嫂子还这么趣呀!” “哎,你到南线啥时回来的?” 野玫瑰听到老头子的声音,急忙从里屋走出道:“老钱呀,你不知道哪,这老东西真叫共产党的官职给迷住了,东奔西跑为那些共产党组织下苦力,又掏自己的钱接济他们,这不修路工作一开始,便没明没夜给他们干,你看他这脚肿的像水牛蹄子一样也不歇,天黑半晌了这才像土驴一样窜回来。 “狗他妈!”汪福弼喝住了野玫瑰。 “谁是你狗他妈,我要会有孩子呀,怕你汪福弼也绝不了后呀,你这个狗东西!”野玫瑰叫骂着出了门。 汪福弼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眼看他们就要通车了,你看怎么办?” 汪福弼苦笑着叹了一口气。“哎!” 这时,野玫瑰提着茶壶进来,他斟满两杯道:“钱工程师,你先喝着呀!” “玫瑰,你让章三给浉河桥的姜处长送些饭去!”汪福弼对野玫瑰道。 “啊!”野玫瑰惊叫了一声。 “你让二狗给张大虎家送去一袋米!”汪福弼又吩咐道。 “啊,你听信共产党的话,真共产啦?”野玫瑰叫道。 “快去,不要不懂世道!”汪福弼严然说道。 野玫瑰眼珠子一转,扭腰出了门。 “听你这么说,这共产党接受卧龙山铁路很顺利与您协力弼助是分不开的吧!”钱逸昌吐着烟圈非驴非马的说道。 “我想,你对那陈贵章的活做的还好吧?”汪福弼不伦不类道。 “钱老弟,不是汪某人讥笑于你,想不到你这运料班出身,竟无此曲伸之谋!”汪福弼喝了口茶,自命清高道。 “什么?”钱逸昌猛然欠身怒视汪福弼,心中想道:“难道这老东西真的被共产党官职所迷?” 汪福弼不动声色道:“同这亡命徒合伙是得有进退之谋。若不然一旦鸡飞蛋打,这岂不是两头落空!”于是便道:“目前共产党尚未恶意于我,我何做那些自掘坟墓的蠢事来?” “依你之见? “现在看来,是要大干大来一场,要知道现在是共产党的天下,到处是解放军布下的天罗地网,如不韬晦之谋,共产党革我等卑职,到那时怕悔之莫及!” “可这一摊?” “这一摊又为何然?解放军修复这平汉南线派了铁兵二支队,铁路局组成了几个桥梁工程大队和民工抢修队,已达万人,路畅通车是及及可望。” “要知道,复路通车你立下的功劳呢!”钱逸昌嘲讽道。 “老弟,三十六计,欲擒故纵记得吧?”汪福弼贴近钱逸昌低声说道。 “我就怕你枉费心机呀!”钱逸昌不以为然地说道。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汪福弼诡秘地一笑。 “依你之见呢!” “陈贵章,如果让他们拉过去可就不妙。” “这个不必担心,万不得一时,咱就……”钱逸昌做了个杀头动作。 “不能,千万不能,共产党既利用他,咱给他来个借东风!” “那个事要是让共产党知道了,怕你我?”钱逸昌惧粟地声音有些发颤。 “放心吧,我已布好了阵脚。” “郑忠铭打捞那钢轨为共产党复路效忠不小呀!” “哎,想不到这小子真变心了!” “变心?哼!”钱逸昌恶狠狠地道。 只见那章三落汤鸡似地跑来,神色很兴奋地说道:“师爷,好,好啦!” “什么事?”汪福弼问道。 “姜处长、郭振德运路料不成,全掉水里啦!” “真的吗?”汪福弼急忙问道。 “真的,我亲眼看见的。他们二个人从水中捞出来,都昏过去了,那个郭振德还伤着哪!”章三用手擦着脸上的泥水。 “谁捞的?” “路坚领着二个老百姓!”章三说道。 “这真是地利不如天时呀,老钱!” “可我担心人和呀!”钱逸昌说道。 “人和,哈,为我所有呀。”汪福弼对钱逸昌说道。 “啊?”钱逸昌惊而不解。 “章三!”汪福弼转过头来道。 “在,段长。”章三俯首听令。 “这个你拿住。”汪福弼说着从兜中掏出几张中州卷。 章三缩手不接,他愣住了。 “怎么啦,怕咬手吗?”汪福弼道。 章三心中清楚,这又是让我出去做事的。王昌明被砸能没人追?再说这雨夜出动能是好事吗? 章三哪敢不从,他说道:“请段长放心,我永远跟着您。”可他心里道:“这么风雨的黑夜,要是让纠察队逮着了就没命啦。” “这就是喽。”汪福弼把钱递给章三。 汪福弼心里清楚,现在掌握这两条狗腿子,一龊就上,只要给了钱,有奶就是娘。 “段长,您吩咐吧,要干什么?”章三把钱朝兜中一揣,气汹汹的道。 “没啥,吃了饭就安息吧!”汪福弼道。 “是!段长。”章三答应着,欲走出门,钱逸昌叫道:“你在屋里等着,我过会找你!” “是!”章三应着走出门。 “你想干么?”汪福弼问道。 “看来这章三听你的,我让他……。”钱逸昌俯耳对汪福弼密语了一阵。 汪福弼听后先是一喜,后却一忧:这案若发,我……。 钱逸昌瞧着汪福弼这微小难隐的神情,心底中泛起一阵奸笑。 汪福弼稍思,轻轻叫道:“妙,妙,妙!” 屋外,风啸雷鸣,大雨倾盆。 这正是: 陈工转线萌夙愿,汪钱二公心头颤。 巧计忠铭儆百人,威逼汪公背水战。 欲知钱逸昌密计是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十八回:挫悟处长说赵芳 气愤棚首诉大虎(上) 《魂萦飞龙》 第十八回:挫悟处长说赵芳,气愤棚首诉大虎 天空就像烈了口子的大水缸,在隆隆的雷声与曝曝的闪电的夹击下,奔涌而下,倾泻在地面上,夹带着地面的污泥浊水,在东小街的街面上狂奔着。 再说姜铁和郭振德被路坚和王来泉从急流中救出,很快被送进了卧龙镇铁路医院。 病床上,突然一个炸雷把姜铁从昏迷中惊醒,当他睁开眼发现了身边的刘强,赵芳和一位鬓发斑白,五十开外的老首长。只见这位老首长方正的脸儿,严肃的板着,炯炯有神的双目盯着他。这习惯的目光使姜铁感觉出来了。揪心的疼痛使姜铁眼睛湿了,他难过地背过脸,对这位老首长道:“老首长,上级交给我们的铁路修复通车的日期要延长啦!” 这首长面色更严肃郑重,目光犀利地把姜铁紧紧盯住,声音低沉却又严厉地说道:“姜铁同志,我们的工友呢?”铁路局军事代表徐志威什么时候到?姜铁不知道,可他听到这第一句话使他感到脑子像炸了一般,这个念头闪入脑际,他突然崛起,腰里像刺进了一把尖刀,疼的钻心,他咬牙挣扎着。 赵芳激动地按住他:“你——!” “大刘,帮我一把!”姜铁挣扎着对刘强说道。 “不行呀,你腰碰伤了!”赵芳沉痛地对他说道。 姜铁瞅瞅窗外,窗外电闪雷鸣,狂风裹着雨洙,发出哗哗的嘶鸣。 姜铁感到这不是雷雨声,是浉河发怒的波浪声,不!是筏碎人落激流的呼救声,他仿佛又听到是哭泣声,在他眼前躺着身负重伤的郭振德。血从他那嘴角流出来,他已气息奄奄了。在他身边围着他的老伴和孩子,从郭振德伤口中流出的血,染红了孩子那破烂的袖口。老伴哭泣着道:“他爹实指望翻了身要过好日子,可谁想到呀。”那孩子也哭喊着,“爹,你醒醒吧,醒醒吧!” 揪心的哭叫使姜铁悲怆的发出了“啊”的一声。他昏过去了。 听到姜铁这悲仓的声音,最熟悉他不过的老军长急忙走近床前。 赵芳连声呼喊道:“政委!政委!” 一旁的刘强转脸擦了一下湿了的眼睛。 姜铁再次醒来,睁开双眼,看到眼中擒泪的赵芳,神情沉郁的刘强和面色和善而有严肃的老军长,仿佛又听到郭振德妻子的哭声,孩子的叫声,张大虎的吼声和郭振德那火爆般的声声讨,泪水情不自禁地在这位刚强的战士的眼睑中滚动着。 望着眼前负伤而痛心的姜铁,老军长他能不心疼?那是一九三八年,八路军东渡黄河以后,一天他率领的团揣了鬼子的炮楼以后,在一个水牢中救出了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这孩子身上绽裂的伤口结疤,一双瘦骨鳞鳞的小手紧紧地抓着他那满是硬茧的大手,从牙逢中挤出的童音一字一板“大叔,我跟你去!” “你家呢?”这团长问。 “爹和妈叫鬼子枪杀啦!房子火烧啦!我没家!”这小孩答。 “鬼子为啥圈你?”这团长又问。 “我放火烧了他们的草垛,替爹妈报仇的!”这小孩又答。 “可你小呀!”这团长声请悲切的说。 孩子眼中流泪了:“不跟你们我到哪呀!” 老团长紧紧地攥着这孩子的手,沉重地说:“我们收下你啦。”这孩子笑了,他抹去眼中的泪:“大叔,我还要烧他们的粮库,兵营!”徐志威收下这孩子,这孩子跟着他率领的部队,为报雪耻大恨,从晋南到冀中,从冀中到中原,从中原到华东,出生入死,屡建战功!此时的他能不理姜铁的心情吗?他走近姜铁的床前沉重地说:“姜铁同志,工友就是我们的战友呀,我们干革命要依靠工人阶级,要把他们作为新社会的主人,我们的任务是要把这铁路修通,更重要的是让工友们觉悟,真正使他们懂得以前是牛马,现在是主人呀……” 一个炸雷打过,屋外的风雨更大了。 推门进来了一位公安战士:“报告首长,工……” 老军长一摆手这战士停住了话。 老军长随着这战士走了出去。 过了会儿老军长走了进来对赵芳道:“小芳,你好好护理好你们的政委有情况立即向我报告。”然后又到姜铁身边低声而又温和地说道:“你要好好养伤,下一步的工作回来再谈。” 姜铁听到老军长的话如同尖刀扎心一般:我失职了。 “小刘,随我来。”老军长对刘强说道。 刘强擦了一下泪,望了一下姜铁走了出去。 老军长和刘强走出后,赵芳眼中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簌簌地落了下来。 姜铁扭脸看到,关切地问道:“小赵,你怎么啦?” 这一问竟使赵芳哭泣起来了:“政委,向老军长打报告我们回去吧!” “回去?去哪?”姜铁发问道。 “回部队,打硬仗!”赵芳用袖口擦着眼泪说,咱们来这接收铁路多么费心呀,掏了劲,又负了伤,得不到表扬还挨批评,你受得了吗?”赵芳满腹冤屈地说。 姜铁心情沉重地对赵芳说道:“赵芳同志,目前解放战争已取得了全国性的伟大胜利,但是在华南和西南战场上国民党反动派的残匪仍在负隅顽抗,我军渡江之后,要追剿残匪,大批军火和开展新解放区城镇建设的物资,都需要通过我们这条铁路运输呀,可现在这条铁路呢?老军长问我们:姜铁、小赵,卧龙飞起来了吗?你说该怎样回答呀?” “可这工友们的工作多难做呀!”赵芳沮丧地说。 “从接收铁路,建设人民新铁路来讲,这又是前线呀!首长讲的对呀,在这个战场上我们的战友就是工友!” “可他们不觉悟哪!”赵芳为难地说。 “小赵,当年你是怎么觉悟的呢?”姜铁问。 赵芳羞愧得红着脸答道:“通过诉苦三查的整军运动呗!” “你说的很对呀,在部队可以开展诉苦三查运动,在工友中为什么不可以开展诉苦运动?诉一诉他们受剥削,受压迫,挨打挨骂的苦提高工友们的阶级觉悟,像首长说的那样,使他们真正懂得以前是牛马,现在是主人哪!” 赵芳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此时她就像灯芯的油梓灯,被姜铁这么一拨,心中明亮了许多。 姜铁感到浑身的疼痛轻松了许多了。他急忙对赵芳说:“小芳,请你代我看看郭师傅?” 赵芳点头应到地走出这病房。。 再说张大虎接过任致富的手枪插在腰中,把蓑衣往身上一披,便闯入风雨中。 他刚走到街口便碰上被淋得像落汤鸡的章三,章三一见是张大虎便讨好似的对他说道:“小队长,快看你大叔吧!” “他怎么啦?”大虎厉声问道。 “掉进河里啦!”章三说。 “啥时候?”张大虎一惊,急忙问道。 “刚才,被路坚和镇里的民兵救出来了。”章三幸灾乐祸地说。 大虎追问道:“在哪?” “在镇上咱们的医院里,快去吧去完,人家军队里的大头多在那里看他们的那啥政委呀。”章三别有用心的说。 “你说的真的?”张大虎虎眼铮铮地盯着章三说。 看到张大虎这神态,章三怯惧的后退着说:“真……真的……我要是说瞎话就……就让天……天上五雷击……击……” 张大虎一听心如火焚,他三步并做二步,淌着泥水,大步流星般地跑去。 望着张大虎跑去的身影,章三嘘了一口气,喃喃的说道:“要是让这二蹩子晓得了,我……”想到这他急忙走开。 张大虎翻过股道,出了站门,转过一个小巷,进了那四合院的铁路医院。 姜铁和郭振德分别住在两个房间。 他刚进郭振德所在那个屋门,刘强从里面走出来,他见大虎问道:“来看你大叔的?” “嗯!”张大虎没好气地哼了声。 “不要着急,碰了一下很快会好的。”刘强说。 张大虎怒视了一下刘强,没说话便朝那屋里走去。 大虎进了屋,急忙来到郭振德的床头。这时戴眼镜的陈医生对他说道:“师傅,老郭师傅这会儿需要安静些,有话等他醒来再说吧!”陈医生说着为郭师傅打针。 张大虎这时看到郭振德湿透的衣服被搁在一边。身上盖着件军大衣,头上裹着绷带,眼窝深陷的眼皮盖着眼珠,那颧骨突出,苍白的面色显得更消瘦了。看到这面容张大虎又心疼又生气,心疼的是:解放前生活那么苦大叔他也没成这个模样,生气的是要不是听军代表带一帮子人,操那么大心,咋会成这样呢?越这样想就越心疼生气,那盼望和大叔说话的心情就越急切,说也怪,当大叔无病无恙的,互相见了面又有什么说话呢?本来就别扭,不投机还吵几句嘴呢!可现在先前那些别扭似乎一扫而光,剩下的全是亲情和恩情了,他越这样想就越感到,亲如手足,一会儿也不能离了,他索性跑到院外,在那院子中,淌水坑,任雨浇淋着、转着仿佛用这些冲洗心中的愤怒,尽管这样他感到:这一切都无能稳住那颗烦燥的心哪! 99mk.cc。wap.99mk.cc 二部:十八回:挫悟处长说赵芳 气愤棚首诉大虎(下) 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个医生对他说:“师傅,军代表好些了,你要看他就进去看看他吧!”这医生以为大虎是为军代表负伤求见不得才急得这般模样的。 大虎心中一愣道:“军代表,他为啥从昏迷中过来的这样快,我大叔他还没过来,他为了进快使铁路修复通车抢头功,这分明是拿我大叔当炮灰!”张大虎不理睬这医生,反而这医生的话使他更生气了,张大虎在院中转悠着,心中燃烧着一种无名的仇恨。 这时老军长和刘强从姜铁所在的病房里走出来瞧见院中的张大虎,刘强急忙问道:“大虎,你来啦?” 张大虎听刘强这么一问,本想发脾气,“师傅!”这时陈医生喊他,对他说:“郭师傅醒来了,你看看吧!” 张大虎听到这话,急忙转身进了郭振德住进的病房。 赵芳,正端着面汤喂郭振德。 一见大叔醒来,张大虎气也来了。他冲着郭振道:“大叔你——!” 赵芳亲切地说道:“大虎同志,郭师傅刚醒来需要安静!” 张大虎瞥了她一眼,夺过赵芳手中的碗没好气地说道:“用不着来伺候俺大叔,你伺候你们军代表吧!” “大虎同志,你这是什么话?”赵芳和气地说 “哼!”大虎悻悻地哼了一声。 大虎如此之举被醒来的郭振德看到眼中,今天收工前大虎对姜铁一通放炮,郭振德就积气在胸,如今又说出这不伦不类的话来,更使他憋气于喉,大虎那“哼”声刚落,郭振德便怒气出口:“大虎,你混帐!” 郭振德动肝火了,大虎被震慑了。 赵芳急忙挽扶欲要支身起床的郭振德躺下,劝说道:“郭师傅,你有病呀!莫发火嘛!” 郭振德火气正盛:“大虎,你忘了你爹和惨死的娘,你忘了把你拉扯大的舅舅和舅母,你也忘了我这个拉扯着你走南闯北的老头子啦!”郭振德语气沉重眼中含着泪珠子说道。 陈医生急忙进来对郭振德道:“郭师傅,你不能提劲呀!” 赵芳也说道:“郭师傅,你躺下吧!” 郭振德望望陈医生和赵芳说:“你们不晓得呀,我肚中这苦水有多么苦呀!” 张大虎此时心里乱极了,他心里思忖着:我忘了吗?我无时不刻都没有忘记,父亲的无缘无故的失踪?母亲被辱的惨死?舅父所受的迫害?舅母和大婶含辛茹苦的抚养我成人长大呀!从参加纠察队到这招工,运料,我张大虎不就是想着这个,才拼死拼活地干吗?可我可怜你呀大叔,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了,带三百多人吃住工地受得了吗?你听军代表的,可军代表给你了什么好处呀! “大叔,我!”张大虎强鼓勇气道。 “大虎呀,在你身上大叔我付了多少心血,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你比谁都清楚,可大叔是盼你为我养老送终吗?有人这样说我,可我八辈子都没往这里想,你父亲的话,你舅父的话在我心窝里一辈子都忘不了呀!‘郭师弟,求你把孩子拉扯大,照着永彪指的路走呀!’他们没有过上今天的好日子就死去了,可他们话我给你说过多少次呀,现在解放了,你忘了,你倒教训起我来了,我眼不花,耳不聋,别人休想往我眼里吹沙子,往我耳中塞棉絮,迷我的眼,堵我的耳根!”郭振德那苍白的额角泌出了汗粒,鼻翘扇动,嘴角抽蓄,可以看出他这番话里忍着疼痛说出来的呀! 大虎低着头,闷不做声,此时的他心里嚼味着大叔的话,他不知道该给他说些什么。 “三天不挨打,你就忘了身上的疼,左一个好人,右一个忘不了。大虎你忘了,你忘了你舅是被谁打死的,你忘了谁是你张家的仇人呀!谁好谁坏,你分辨不出呀!”郭振德胸膛起伏,气喘吁吁了。 这时姜铁急忙踉跄着挤了进来:“郭师傅,你——!”姜铁从隔壁听到这屋里大声喝斥,挣扎着走了进来。 “老姜!”郭振德紧紧地抓着姜铁的手。 张大虎似乎有些愧疚,却一动也不动。 “郭师傅,你要安心养伤呀,大虎的觉悟低怪我们呀!”姜铁说。 张大虎猛然抬起头,似乎用一种不易擦觉的目光盯着姜铁。 姜铁和蔼地望着大虎。 大虎欲要开口,被推门声打断。 推门进来的铁路局军事代表徐志威,他亲切地对郭振德说:“老师傅,由于我们工作不周让您负伤受疼,我代表铁路局军管会来看您啦!”说话间把一打中州卷塞到郭振德手中。 郭振德推托着不接,赵芳急忙劝道:“郭师傅,您就收下吧,这是咱军管会的心意!” 郭振德内疚地说:“俺们路没修通,为咱大军南下没做一点贡献哪!” “不!老师傅您老已为铁路抢修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了。” 徐代表停了一下说:“上午在军分区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中原军区毕司令员要求我们京汉南段铁路到八月底。这就是说距现在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司令员讲这是一个政治任务无论如何也要拿下来,因为关系到解放大西南军需物资的运输,徐代表停了一下又说道:“可是斗争很复杂,根据我们铁路局警备司令部掌握的情况,国民党军统局一个很机密的特务组织就潜伏在我们这个地区,最近通过我们的电台发现了他们联络的讯号,这就是说国民党反动派并不甘心于他们的失败,他们已派遣大批特务,间谍潜伏下来,侦察我们的军事情报,破坏我们的铁路修复与建设,毫无疑问铁路运输如此重要,关系到解放大西南的战局的顺利进行。匪特们绝不会放过喽。为适应这个斗争的需在,军分区已令沿铁路各县、区、乡的人民政府组织民兵护路巡逻,军分区又调防办事处一个连来加强铁路防务和治安工作。”徐代表看了一下表对姜铁说道:“具体到你们的工作,要求你们举办工友短期训练班,集中时间来组织工友学习,来提高他们的觉悟!激发工友们的阶级感情,鼓足工友们的干劲,以便加快铁路的修复进度,以适应新的斗争形势的需要。” “首长,我们保证完成任务!”姜铁坚定地说。 “姜铁同志,我们的工作是牵一发动全身呀。毕司令员讲了一旦这京汉线通了车他还前来祝贺呢!” “我们就是把这百八斤垫在轨下做枕木,也要把路修通。”郭振德攥着拳头说。 徐代表向郭振德点了点头笑着对姜铁道:“不仅是修路的工作,而是这铁路管理呀!你想铁路是我们修的,我们有能力管理,也能够管理得好以后我们要在工友中提拔一批积极分子做管理工作这是上级的指示精神。” 姜铁点了点头,说道:“任致富同志负责工会的工作了,队长他向我打了报告。” “他提的谁?”郭振德问道。 “张大虎。”姜铁答道。 “啊,大虎不行!”郭振德摇了摇头说。 “我们回去考虑一下再说吧!”姜铁说。 “对工友们嘛,是要教育的,老师傅,咱的工人如今当家做主了,这个权咱们不掌谁掌呀!”徐代表对郭振德说道:“姜铁同志关于这件事你们再研究一下,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啦!” “首长,真的希望您常来检查指导工作呀!”姜铁说道。 “来,一定要来的,不过我不再骑马,要坐火车啦!你啥时能让我坐着,你们修通的铁路上跑着火车来呀?”徐代表对姜铁说道。 首长的话意姜铁能不理解吗?此时的他就像听到一场新战役的战前动员令,坚定地对徐代表说道:“按时通车,欢迎首长到来。” 姜铁好像在战场上接到了战斗,向徐代表行了军礼,报告道。 “你呀你!还是这个样呀!我就等这一天,等着把立功的红花挂在你们的胸前。”徐志伟满意的看着姜铁说道。 “请首长放心,我们不会辜负首长的期望的。”姜铁斩钉截铁地说。 姜铁、郭振德送走了徐代表,医院他们再也住不下去了。 “老姜,干这纠察队长,大虎这孩子可不行呀!” “为什么?”姜铁问道。 “那能是闹玩戏的呀!”郭振德说。 “不过,我相信大虎他一定会觉悟的。”姜铁坚定地说道。 这时是进了一个护士对姜铁道:“处长,有人找您?” “让他进来吧!”姜铁说道。 护士转身走了出去。 “老姜,办学习班让我参加吧?”郭振德说道。 “行是行,可有一条你要遵守!” “什么呀?” “只准学习,不准干活!还要按时到这来吃药,打针!” 郭振德想了想答应到:“行!” 姜铁看着走出屋的郭振德,笑着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这话他能听吗?”可他此时的心,怎能使郭振德静下来呢? 这正是: 莫道昨日胜疆场,世上哪有常胜将。 粉身欲血掌江山,激流勇进逞刚强。 姜铁欲要出屋,这门已被来人推开,要知来人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十九回:迷茫人萌悟酒迷 莽撞汉疑泪洗心(上) 机厂里那台从蒋匪兵手中夺过的机车,鸣响着悦耳的笛声。站场上那被修复笔直的一条条股道;那被修整如故的水塔、水鹤;那被接通起来的通讯电线;那被修好刷新的月台、票房;那被修竣鹤立昂首的扬旗和修理能用的行车房,这一切如同干涸的大洋中涌入了浩瀚的波涛,那鸣响着悦耳声的机车,如同被销囚了的蛟龙就要在这碧浪中腾跃搏浪啊! 那袅袅升腾的山岚暮霭,飘荡在山镇,站场中,更给这复醒的大地带来诱人沉醉的迷人感觉,是啊,在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的人有谁不感到新生活给他们新生的希望? 《魂萦飞龙》 第十九回:迷茫人萌悟酒迷·莽撞汉疑泪洗心 话说姜铁和郭振德负伤住了院,汪福弼心里却是又惊又喜,他喜的是:他二人落水负伤是上天对他二人络取人心,独揽这卧龙大权的惩罚;惊的是:他二人挤到一块共挟大虎,能不会查出我那伎俩?怀着这种心情,他出了家院到了镇中,于那果铺中称了上等果品,便来到了铁路医院。 郭振德口里答应着姜铁的话,可心中却另有一番主意,他刚出了医院的门,恰巧碰上了进门来的汪福弼。 “郭棚首,听说您挂彩了,我来看您和处长来了。”汪福弼提着手中的果品对郭振德说道。 郭振德鄙视了一下汪福弼道:“看起来这世道真变了,连师爷都送礼看伙计了。” “哪里,哪里!本人的一点心意嘛!”汪福弼忙不迭地说道。 “可我们吃不起呀!”郭振德轻蔑地说着一笑便走开了。 汪福弼望着郭振德离去的背影心中一惊:啊,不出所料呀。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按着医生的指点推开了姜铁所住的房门。 姜铁见汪福弼进来,便让座道;“汪段长,您坐吧!” 汪福弼作不安忏悔地说道:“唉!怪我呀,要是昨天咱们一齐运,也不会出事让您受伤了。” “没什么,这就要出院了,当兵的出身还能怕这个,打仗嘛,能没有负伤挂彩甚至交命的吗?”姜铁却十分乐观地说道。 “可俺们心里难受呀!”汪福弼言不由衷地说道。 姜铁像看出了汪福弼的来意,他思索了一下便对他说道:“老汪,我们来这里接收铁路快个把月了,工作有不当之处呀,我想让你给提一提,怎么样呀?” 哦,他这是投石问路?汪福弼心里这么想着,可嘴里却说道:“咱们解放军来这里管铁路,活跟伙计们一样干,劲比伙计们掏的多,像您这样为尽快复路通车操碎了心,负伤住着院还想着修路的事,实是本人学习之楷模,那还谈得上什么不当呀!” 姜铁微笑了一下道:“汪段长您过讲了。” “哪里,哪里!本人笨嘴拙舌的从来不会说奉承的话,你们做过的事明摆着谁能看不见哪!” “不过我想,现在我们这是新社会了。” “哦!” “是进入新社会了,新社会嘛,要讲人人平等呀!” “啊,那是,那是呀!” “我们感谢您冒着生命危险保存下来又献交出来的图纸资料,对我们复路生产尽快地开展工作所做出的贡献!” “哪里,哪里,微不足道谈何贡献哪!” “不,我们要实事求是,功过分明嘛?” “啊!”汪福弼听到这话先是一惊,后又连忙道:“是!是呀!” “我们知道你的过去。”姜铁说道。 汪福弼心里一颤,双目发呆地盯着姜铁。 “知道你过去的苦衷,受到的排斥和凌辱。” 汪福弼伤感地点了点头。 “我们知道从旧社会过来的人,特别是像您这样在官僚资产阶级统治下,既是卖命者又是受害者的人,要用我们的共产党的思想使您一时接受,并做到是件不容易的事。” 汪福弼不知这话何意,他惆怅地望着姜铁。 “但是,您要慢慢地接受这个思想,克服过去的封建思想,和一切不良的旧习惯,为人民铁路的建设来掏真心,谋大计。” “那是,本人一定要尽力效办!”汪福弼呼了一口气,情似真挚地说道。 “可是我们估计到,要您做到这些是要逐步地慢慢地克服去掉旧的东西,接受新的东西,但有时对新的东西难免会有抵触,接受不了。” “不,不,本人可没有这个思想呀!”汪福弼掩饰着心中的空虚忙说道。 姜铁微笑了一下道:“请您相信我对您说的是真心话。” 汪福弼心慌不安,可他却点头称是。 “这个您很清楚,段长让您干,复路生产开展后,多么重要的会都让您参加,复路的主意让您拿,关于复路生产的事情我们没瞒着您,能说我们不是对您掏的真心吗?” 汪福弼此时没有说什么,心里道:是他们离不开我?还是真心用我? “我们相信依靠您,决不是姑息您,更不是让您用过去那套方法在今天的铁路修复中使用。”姜铁的话意是忠垦的,声调是严肃的。 “哦!”汪福弼情不自禁地长吁了一口气,他神思渺茫混乱。 “给您说明吧,通过工友们了解到的,在发放救济粮问题上,通过张大虎同志了解的,在运送路料的问题上,您想的,做的都错了,而且是严重的!” “啊!”汪福弼不由自主地惊叫道,他想分辨可又一想:他讲的全是实话,我能分辨什么呀! “汪福弼同志!”姜铁亲切地对他道。 汪福弼跳动的心停住了,这就是钱逸昌讲的共产党惯用的“腹密计”吗?可他们没有恶意呀,从话意到声色都是诚恳的和善的。 “我们允许您错,也允许您改错,我们不会像国民党反动派那样臭骂您,革您的职,治您的罪,我们要的是您对人民铁路建设的真心呀!” 汪福弼倒真动心了,“姜处长!”他想说话可有话说不出口,能说吗?他痛苦地摇了摇头。 “老汪,我们这是交心地谈话,并不是要您伏地认罪,我方才的话您要三思呀!”姜铁见汪福弼有些动情,便想到:要他一下子接受要有过程,只要有觉悟,以后就好办。 “您说的对,全是贴己的话呀!”汪福弼道。 夕阳西沉,卧龙镇被一片暮色笼罩着。 机厂里那台从蒋匪兵手中夺过的机车,鸣响着悦耳的笛声。站场上那被修复笔直的一条条股道;那被修整如故的水塔、水鹤;那被接通起来的通讯电线;那被修好刷新的月台、票房;那被修竣鹤立昂首的扬旗和修理能用的行车房,这一切如同干涸的大洋中涌入了浩瀚的波涛,那鸣响着悦耳声的机车,如同被销囚了的蛟龙就要在这碧浪中腾跃搏浪啊!那袅袅升腾的山岚暮霭,飘荡在山镇,站场中,更给这复醒的大地带来诱人沉醉的迷人感觉,是啊,在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的人有谁不感到新生活给他们新生的希望? 小街上,下班的工友三三两两地走动着,谈笑着。 汪福弼怀着沉闷浓郁的情绪走出了铁路医院,上了东小街。 “爸,你到哪去?”汪二狗见汪福弼走来便问道。 “你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呀?”汪福弼不解地问道。 “土工完了,明天要炸那段山了,有几个伙计要到这段上学习,就提前收工了。”汪二狗说。 “以后在那里要听郭棚首和路小队长的话。”汪福弼瞧见了一群工友过来,便大声说道。 “是!”汪二狗俯首答道。 “可别听信谣言啊!”汪福弼说道。 “啊!”汪二狗有些不解。 “你不晓得吗?那龙泉河岸的龙王庙过去是大恶霸袁山霸的神仙宝地呀,乡下老百姓信咱可不信那一套,有人闹你可千万别跟着起哄!” “是!”汪二狗应声道。 这时有几个下班的工友走了过来:一个是王丙照,一个是老郑头。 “汪段长,您晚安呀!”老郑头恭维地对汪福弼说道。 “哪里,哪里!”汪福弼感到不自在了。 “汪段长,下批救济粮什么时候发呀?”王丙照问道。 “快啦,快啦!”汪福弼说道。 “谢师爷!”王丙照一咧嘴说道。 他二人走了。 汪福弼这时感到心中烦闷,心想道:来到镇中,今晚何不去消遣消遣?于是他对汪二狗道:“三少!” 汪二狗抬头道:“爸!” “回家给你妈讲,就说今晚我到镇中用饭!” “那我咋问呀!”汪二狗为难道。 “打哼哼呗!”汪福弼摇头苦笑了一下道。 “唉!”汪二狗长吁了口走去了。 这时茫茫的黑夜降临了。 小街上,三三两两的人群朝工务段走去。 “哎,老马不见呀,今天来的吗?” “是呀,刚到的呀!” “到我家喝汤吧?” “不啦,吃过啦!” “有事?” “工务段不是办训练班吗?你们棚谁来啦?” “哦!第一批有你呀,我们棚有三个伙计参加哪!” “都谁呀?王昌明、郭棚首和郑忠铭呀!” “哦,郭棚首好啦?” “好啦,你想他会歇着吗?都干了一下午活呢?” “路坚呢?” “他和伙计们在工地哪,那担子不轻呀!” “让忠铭来学就好了,改改他那前怕狼后怕虎的胆子呀!” “你不晓得,人家是明躲咱段长,暗掏真劲呀!” “那是为啥呀?” “谁晓得哪!” 汪福弼听到这,心中一喜道:虽说现在民工向着办事处,可他们还不敢反对我呀! 这时候汪福弼走的有神了。 他鄙视地翻过整修一新的股道,通过新盖的票房,出了剪票口,便来到了镇中街上。 他一心只想解闷取乐无心浏览这灯火暗淡的夜市,目无暇顾地径奔那十字街中的酒馆。 “汪老板,您来啦!”胡利青见汪福弼到来便点头哈腰地躬身相迎道。 “生意兴隆吧?”汪福弼寒喧地问道。 “还算不错,里边请!”胡利青手提长衫,拱手礼让道。 汪福弼迈步刊了酒馆中,这酒馆中已无几人了,但那猜拳猜令的嚷嚷叫声溢出屋外,像要把这小酒馆撑破似的。 “到内院吧!”胡利青一摆手,对汪福弼说道。 99mk.cc。wap.99mk.cc 二部:十九回:迷茫人萌悟酒迷 莽撞汉疑泪洗心(下) 那年虎子才十二岁,有一天他在车站上捡煤碴碰到了监工汪三麻就是汪福弼的一个哥哥,这家伙一看虎子篮子中有煤块,无事生非地说他是偷机厂的煤,便一脚把篮子踢翻。 这虎子生平碰到了第一个欺负他的人,他哪里肯罢休,顺手从腰中掏出弹弓,趁汪三麻子不备,张弓瞄准,手松子飞不偏不歪打在那汪三麻子的腿窝中,那汪三麻子用手一摸污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虎子出了气,拔腿就跑。 他想回家可一想这家伙定会找舅父的事,于是便朝山上跑去,待舅父的好友——郭振德把他从山上找回来的时候,虎子得知舅父已被汪三麻子找去了。 当舅父被工友们从汪家大院抬出来的时候,舅父已奄奄一息,见到舅舅被打成遍身是伤的样子虎子痛哭不已。 舅父从昏迷中醒过来,声音微弱地对他说道:“你是张家的根,也是何家的后代,你打他们的好,可这仇……我……”舅未及讲完便咽气了。 汪福弼点头跟了进去。 这内院的客屋点燃着几支蜡烛,倒也显得十分明亮。 “你来的好呀,我早知你要来就早走一步在这儿等你了!”于那桌旁坐着的钱逸昌见胡利青引汪福弼进来,便站起来对汪福弼说道。 “啊!钱工程师,你从工地啥时回来的呀?” “方才回来,累坏了想饮几盅解解乏呀!”钱逸昌答道。 “对,也是呀!”汪福弼在凳子上坐,喝了口茶道。 “怎么样,姜处长和郭棚首好些吗?”钱逸昌问道。 汪福弼稍思了一下道:“内伤不大,碰破了皮已出院了!” “我晓得伤就不大嘛?在工地你没听说吗?” “怎么啦?” “工友们说快通车了,棚首和处长怕担责任住医院养伤了,他们对我说,这苦差事净让你我顶,万一通车出了差错,好把你我撸下去,要真这样可要新帐老帐一齐算呀!”钱逸昌懊丧道。 “我说钱工程师,你可别信这一套,处长和郭棚首是伤了,他们住在医院还掂着这修路的事,郭棚首下午干了一班活,晚上还要学习呀!” “啊!”钱逸昌听汪福弼这么说,便一愣道,他转了下眼珠子又说道:“你晓得不,那参加训练班是学什么的?都哪些伙计参加吗?” 汪福弼不解地摇了摇头。 “办训练班就是向过去的霸头、监工、老板算总帐,参加的伙计们都是他们说的苦大仇深的呀!” “啊!”汪福弼一听这话,便和方才在那小街上听到的工友们的话联到了一块,这不由使他心里一惊。 这时跑堂的把喷香的鱼条,浸油的烧鸡,鲜嫩的腐竹,色艳的对虾端了进来。 胡利青一手提酒瓶,一手握酒杯跟进来道:“几个小菜,没啥好菜算是便餐吧!” “好,很好!”汪福弼连声叫道。 “近来听说你们的铁路修复的很快呀!”胡利青打开瓶盖给汪福弼满满地斟了一杯问道。 “可不,现在工友们觉悟高了,劲头也大了呀!”汪福弼接过酒杯呷了一口,品了品滋味道。 “听说龙王庙前要修路了?”胡利青把另一杯酒递给钱逸昌道。 “是呀,土工完了明天就要炸那段山了!”钱逸昌接过酒杯放在桌上,瞟了一眼汪福弼道。 “嗯!”汪福弼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 “要在以前怕这样不行吧?”钱逸昌夹了口菜,瞟了胡利青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 “就是现在烧香信神的还红火呀!”胡利青说道。 “要是你们袁家老爷还在,怕这下我们可惹事了。”钱逸昌说道。 “若是你们的倒好,可如今是共产党、解放军的了。”胡利青喝了口酒,吃了口菜说道。 “可不是吗?如今共产党的差事不好做呀!你瞧我们汪段长,那先前他常到你这来,你见他这样子吗?”钱逸昌摸摸自己的腮帮说道。 “哟,可不是吗?您这段长是黑瘦了,汪老板你操尽了心,办事处要给您晋级加赏了?”胡利青酷似认真的神情中,带着几分戏弄的口吻。 汪福弼苦笑地摇了摇头,把满斟的酒杯一饮而尽。 胡利青急忙给他斟上满杯道:“共产党用兵如神,我看你再干下去就真成瘦神上天了,哈哈,是不是呀老板?” 汪福弼不言不语,端起满斟的杯子一饮而尽。 胡利青又忙给他倒上道:“伙计们比先前听话吧,共产党的政策深得人心吗?他们委任你做段长,还会拆你的台?” “唉,俺们段长是有口难言呀!前些时运粮的军车遭了劫,有人写信说是老汪告的密呀!”钱逸昌深表同情地说道。 “哦,还有这样的事,汪老板要真是这样做,作为知交的我奉劝你几句呀?”胡利青说道。 汪福弼看了胡利青一眼,又端杯而尽。 胡利青又忙给他斟上道:“要这样下去,你这宝座可就不稳啦!” “其实嘛,根源在那帮伙计们那,你想俺们段长先前能不得罪他们?这会儿他们在办事处面前都是红人,他们能不告状,复仇吗?”钱逸昌附和道。 汪福弼听到这话端杯饮尽,他眼睛一瞪,不等胡利青给他斟杯,便抓起酒壶,一仰脖像喝水般地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钱逸昌望着胡利青笑了。 胡利青望着钱逸昌也笑了。 再说卧龙工务段的训练班。 这前来学习的工友先是心神不定,不知学些什么,加上风言风语地说法,说是通过学习要过江,到南方去,有的便顾虑重重,私下议论纷纷,多不愿远离家门,甩老弃少挂肚牵肠的。人在那房中坐着,可心早飞向屋外家中,思索后计如何。 赵芳看着心神不宁的工友,先讲了社会发展史,工友们哪有心思听这个,心多的想着家事,心闲的像听天书,身乏的便坐了一会呼呼地睡着了。 一阵愤怒的控诉把睡着的工友从梦中惊醒他们揉眼一看,见是郭振德在痛诉着什么,他们振奋了一下精神听了一会才晓得,郭振德是在诉说以前受剥削,受压迫,挨打挨骂的苦衷,切身的感受唤起了工友们心中的共鸣,郭振德大声地控诉,工友们小声地哭泣,多少年来的风雨磨难,苦辣辛酸,在工友们的心中翻腾着,倾集在喉头,从眼中滚了出来。 郭振德诉说着张大虎的身世: 这张大虎从小是由舅舅拉扯大的,大虎的舅舅叫何福祥,是郭振德和张永年的师兄。这何福祥只有一个妹妹,妹妹也只有大虎这一个宝贝儿。 原来张大虎的舅舅也有几个孩子,全因有病抓不起药,眼睁睁看着死去,这宝贝儿到了舅家,舅舅、妗妗就像亲儿子一样待他,不管有多少好吃的东西都少不了他,可这孩子也毫不客气,不管舅舅吃了没有,只要一给他便狼吞虎咽地一扫而光。可舅舅高兴呀,吃吧吃吧,快快地长大吧,好为母亲报仇,好为父亲报雪恨呀!有一次舅舅病了,一连几天没吃饭,妗妗把郭振德送来的几个鸡蛋做了让舅舅吃。这时小虎子从外面跑了进来,舅舅看到宝贝回来了,放在嘴边的碗停住了,说道:“来,虎子把它吃了!” “他舅你几天没吃饭啦!”妗妗在一边说道。 小虎他捧着碗望着舅舅。 “他妗让他喝了吧,这孩子是张家的后代,也是咱何家的指望呀,让他快长大替母、父报仇全指望他呀!” 妗妗不说了,她晓得这张永年和丈夫是师兄师弟,永年的父亲就是丈夫的师傅,是永年的父亲从生死的边沿上把丈夫救了过来认为徒弟的,师傅在“二七”大罢工中被害后,那时永年尚小,丈夫就像亲兄弟那样待他,待永年长成人后,穷人家的孩子哪能讨下老婆,丈夫就把与他相依为命的妹妹许给了永年,婚后的第二年就生下了这虎儿。 一次配合我大别山游击队炸毁了日本鬼子的列车之后,张永年逃离了卧龙镇,鬼子宪兵便把妹妹抓去逼供,硬被打得遍体鳞伤,而惨死了。这个遗孤便被舅舅收养了。 舅舅疼他爱他,什么事都由他的性子来,骄惯了他的性子却给舅舅带来了不幸。 那年虎子才十二岁,有一天他在车站上捡煤碴碰到了监工汪三麻就是汪福弼的一个哥哥,这家伙一看虎子篮子中有煤块,无事生非地说他是偷机厂的煤,便一脚把篮子踢翻。这虎子生平碰到了第一个欺负他的人,他哪里肯罢休,顺手从腰中掏出弹弓,趁汪三麻子不备,张弓瞄准,手松子飞不偏不歪打在那汪三麻子的腿窝中,那汪三麻子用手一摸污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虎子出了气,拔腿就跑。他想回家可一想这家伙定会找舅父的事,于是便朝山上跑去,待舅父的好友——郭振德把他从山上找回来的时候,虎子得知舅父已被汪三麻子找去了。当舅父被工友们从汪家大院抬出来的时候,舅父已奄奄一息,见到舅舅被打成遍身是伤的样子虎子痛哭不已。舅父从昏迷中醒过来,声音微弱地对他说道:“你是张家的根,也是何家的后代,你打他们的好,可这仇……我……”舅未及讲完便咽气了。 “日本鬼子投降后,永年兄回到了卧龙镇,他给咱讲革命道理,指出翻身求解放的路来,他为咱八路军的列车带道,被国民党反动派秘密杀害了,如今这凶手还没抓到,仇还没报呀!” 从虎子的父亲、舅舅及他爷爷一家几代人干了几辈子铁路,可他们挣了些什么?给儿孙们留下了什么?”郭振德气愤而又痛苦地说道。 赵芳这时候接着说道:“工友们,现在咱们该明白是谁养活了谁?刚才有个工友同志说是资本家养活了工友,这话不对呀。就拿咱这铁路来说吧,咱们用双手把铁路修好了,那些帝国主义洋鬼子,蒋家王朝的四大家族和他们的走狗们,通过铁路把咱们中国的东西拉到外国去,换来一些不值多少钱的杂巴货来,高价卖给咱工友,使咱干了一个月的活,只能换一、二斤盐,或几尺洋布,要是咱不修这路,这车能跑?车不通四大家族大奸商还吃什么呀,还靠什么巴结洋人呀!这到底是谁养活了谁呀?” 赵芳这么一讲,就像拨亮了工友们心中的灯。这一来,工友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了。散了会,工友还在啧啧议论。 “大虎,怎么样?听懂了吗?”赵芳问走在最后耷拉着脑袋的张大虎道。 张大虎脸色铁青,眼睛哭得肿着,他见赵芳问他,用牙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你怎么了啦?”赵芳见他这般模样,问他道。 他摇了摇头说道:“赵协理员,我错了。” “以后咱都要学习呀,当了队长还凭这冲劲可不行。”赵芳说道。 “当队长?”张大虎疑问道。 “办事处已研究决定了,让你任纠察队长呢!”赵芳说道。 “可我干不了呀!”张大虎摇摇头道。 “大虎同志本事是学来的,有天生就会干一切的人吗?”赵芳说道。 “我找姜处长说去!”张大虎瓮声说着出了工务段。 张大虎这时的心里真像粘污的玻璃被水洗净透明净亮,他暗自下定决心,从今以后要多学习学习,长长见识,要像大叔那样为人民铁路的建设出点力气,可听赵芳说办事处还要他当纠察队长,这怎么行呢?连自己都管不好还能管别人,不行,枪我宁可不玩,也不能再干那蠢事了,他心里这么想着大步狂风般地朝办事处走去。 突然他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他还没弄清是咋会事,便听那人骂了起来:“妈的穷苦力想翻天啦,哈哈,权,权呀!” 张大虎一听这话吃了一惊,心火一涌揪着这人骂道:“他娘的,你把我坑苦了!”话音没落一个猛掌便打了过去。 这一掌打下那人惊叫起来:“啊!大虎我是汪段长呀!” “我晓得是你,要找的也正是你!”张大虎怒气冲冲地说道。 汪福弼不知何因,胆怯地哀求大虎道:“我酒后失言,请多包涵,请多包涵!” “哼!”张大虎怒气仍未消散。 “老汪吗?”这时从街上走来一人,听到这吵叫声问道。 汪福弼听到这话,如感救星到来,忙应声道:“啊,是我,是我呀!” 这正是: 酩酊醉中吐真心,恰遇大虎气愤愤 嫉恨泻愤难分解,解钤还需系铃人 欲知来为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二十回:醉氿之中定妙计 卧龙山下勇义为(上) 《魂萦飞龙》 第二十回:醉氿之中定妙计`卧龙山下勇义为 话说张大虎怒气冲冲正与汪福弼争吵怒喝之下,忽听街上来了一人,这人不是别人,却是从镇中吃过饭欲要回到工务段的任致富。任致富见张大虎怒言相对汪福弼,心中未免不乐:“这大虎,也真是分不出了好坏人,你缺吃少花,汪段长自解其囊给钱,送粮相助,这时竟恶言伤人,此时我若不相劝几句,老汪岂会招架住这“彆子”怒煞之势?” “大虎,什么事呀?值得这样吗?”任致富说道。 这大虎在那训练班中听了郭振德悲说自己身世,不由使他思父念母,忆舅怜妗。倍感郭振德一家对他亲如儿子,待似自家人,再想自己先前对郭振德作为,并暗上汪福弼的当,自觉羞愧难言。此时他暗下决心;从今后听郭大叔的话,跟工友们,不搞歪邪之道,也好将功补过。当赵芳告知要他任这纠察队长之事,他怎能应允动火之下,不顾赵芳相劝,便跑出了工务段,恰在这街口碰到了汪福弼,又闻听他那出口恶言旧仇新恨涌上心头,怒火攻心,不顾一切,抓住汪福弼举手便是一掌,就在他爆火欲发之即,忽闻任致富这般叫他,便撤下这汪福弼对任致富道:“任队长,队长我不干,工地的活我能干!”说罢扬头而去。 任致富听此言便感愕然,他欲要问个究竟,那大虎迈动大步,愤然而去。 “大虎他已应充之言,为何这般变卦?”任致富这般思索着,自然连上了姜铁诉苦办训练班的事来:怎么难道是老姜他从中作梗?不会呀?他曾明言对我讲过,让大虎任队长可以呀?可为什么大虎他这般变了卦? 汪福弼醉酒失言挨了打,心中猛吃一惊又恼又怕,他恼自己为什么难抑自己这老病复发,他怕这大虎若明言讲与姜铁,我那前期笑脸之功,岂不露之无遗?如若他们再从那郑忠铭身上扯起,“啊”难道他们办的训练班真的是对霸头、老板、监工算总账吗?这参加训练的工友是炮手?吃了酒本是肺腑如火五脏具燥,可他这般竟寒栗起来,心寒打颤,他本想与任致富推病而辞,不料任致富却细问起来。 “汪段长,大虎他是怎么啦?”任致富问道。 “他,他,他打我了呀!”汪福弼嘴不照心,信口开河道。 “啊!”任致富闻听一惊。 任致富这一“啊”倒把汪福弼惊醒,他已感到言讲有失,现在挽回还怕这任致富看出破绽,他心一横便借题发挥道:“我只说,处长领你们开什么会呀?他便对我说,处长的事你管得着?我说,你家中还有花的,吃的吧,他便更火地对我说,是你害了我,使我上了你的当!我一听这话怎么能这样讲呀,我是一心为了你呀!可他眼一愣给了我一拳头对我说:去你的吧!你以后少给我来这一套!任主席,你说我哪一点对不住他了?我有错能值得给俺拼拳头吗?这是什么教育法呀?” 这一句话倒提醒了任致富,对,是他从中作梗,他先前同意不过是为了稳住俺的心,这番再把张大虎给逼掉,去俺一只胳膊好使俺上不着天,下不挨地,成了一个空架子。他明逼大虎,暗中对的还是俺呀!这时他听汪福弼这一问便说道:“汪段长,你别生大虎的气,这能怪他吗?你知道他那脾气,他背后要没人能这样吗?” 汪福弼一听任致富这话,心中叫喜道:正中我意,可他又不敢明讲,便婉转地说道:“我知道大虎那猛张飞脾气,你说,我能计较他吗?你讲那明白话,我心中会不清楚?” 任致富点头说道:“是呀!” “任主席,工会会员都登记了吗?”汪福弼突然问道。 这一问又勾起了任致富无限的悲伤,他说:“处长讲了,要讲阶级成份了。” 汪福弼一听心中一惊,看来他们真要搞青一色!哼,我看那些国民党员你们怎么处理吧! 任致富一想,这话不能对他讲,便含乎其词道:“这个嘛!是我们党内的事,我想还是最好不问,免遭麻烦呀!” “是,是,是!”汪福弼连声说道:“不过任主席,我倒是想提醒你几句。”汪福弼环顾了一下见四下无人便对任致富说道。 任致富吃过饭,感到肚中有些发饿,本想拔腿要走,这时听汪福弼这般一说,便欲走又止问道:“什么话呀?” “不背讳说,我看工友们向你的不多呀!”汪福弼低声说道。 任致富一听,长吁了口气。 “听说以后救济福利全由工会管了?”汪福弼问道。 任致富生气又无奈地点了点头。 “不加入工会能享受福利吗?”汪福弼又问道。 任致富有些不耐烦又不解地摇摇头。 “这就对了。”汪福弼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说道。 任致富盯着他,疑问道:“怎么啦?” “你是工会主席,工友们能不能加入工会权在你手中掌着哪?”汪福弼别有用心地说道。 任致富一听这个,顿觉肚子像饮了甘露水长了精神,是这样的呀! 汪福弼一看任致富这神态心中也乐了:我叫你收了一个张大虎,失了一大群工友! 话说张大虎到了办事处,去找姜铁,他听刘志勇说姜铁到县剿匪指挥部了,啥时回来也说不定。他心中想到:不管怎么着,明天到卧龙山工地上班,队长这差决定不干,领那几十个人自己确实不行呀!主意一定便回到家中。这且不提。 且说,这卧龙山转线工地,挖土工程已完,单待打通那二百多米的坚石工程了。郭振德到训练班学习了,这工程便由路坚和李有智临时负起了责来。 这路坚不同大虎。 他二十二岁,浓眉大眼,看他个头体形虽单薄,实干起来,力大如牛,还是在以前,抽换枕木,别人起罢道钉,再扒石碴,然后再用撬棍,把这腐朽的枕木一点一点地撬出去,而他则不然,撬棍嘴即触道钉,道钉即不翼而飞。石砖不扒,积土不刨,鹰嘴的钩钳,卡在木枕上,扎起骑马蹲当架式,噌,噌几下,连拽带推这枕木便擦皮出轨,半天工夫,二十多根枕木便会被他一抽而空,像这样的干家,按说监工们该会喜吹吧,而鞭不及身吧。其实,监工们怕他,恨他鞭抽他;原来他不是为反动派诚心修路,而是用这拿手戏诚心毁路,为的是让车翻路毁,配合解放军阻击蒋匪北输军火,进攻我解放区。 一次,他跟工人叔叔到线路上换枕木,本来工人们是消极念头,磨工夫,可他却拿起枕钳抽枕木,他趁汪福弼到镇上办杂事工夫,一连抽了十五根,火车来到这脱轨掉了道。当汪福弼赶到出事现场,工友们都知道,但却说是刚才有几个游击队的人干的。 汪福弼也信以为真了。 在斗争的风浪中,他长大成人。 这路坚接了重任,一宿没睡好觉,翻来覆去把那些工友和民工在心中分了段,包了片,待他在心中一切计定,闭上眼睛不一会,天就亮了。 天刚放明,工友和民工们便都来到工地,路坚当众把方案一讲,众工友们自然称是,按分工,配了人员,划包片,定了任务,工友们和民工扛工具,掂大锤,各就各位了。 话说这卧龙山坡的龙王庙。 这庙中张牙瞪眼的龙王爷,睽视着进庙中的人。供石下,先前飘飘荡荡的纸灰飞出了庙外葬失于旷野荒谷之中,八角窗口的木棂,被打柴的孩子们折断了,荒野的蒿草籽儿被山风吹进庙内,来年在供石下,神胎底,庙门边吐芽抽青。这里先前那香火络绎不绝,纸灰飞扬庙宇红火情景少多了,入得夜来,偶闻蟋蟀凄凉的啼呜,这孤寒的龙王泥胎,在寂寞的寒夜中茕茕孑立。 这炸山的地方离这龙王庙一上一下相距三百多公尺,听说要在这炸石头那王来泉有些犹豫。 “哟,来泉信龙王了。”李有智这样笑着说道。 王来泉吐了李有智一口唾沫道:“去你的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胡奶奶。” 当工友和民工们手掂那些大锤钳子的工具就要动手,路坚听了王来泉的话,便想起郭振德的交待,问问这里老乡们做农活的时辰,也好定个放炮的时间,这样既照顾到农民们的耕作又不误采石进行,更为安全起见,这是郭振德前天一再向路坚交待过的。 巧得很,路坚把工友们的工作安排好,登上那土岗,朝南一望,只见那龙王庙前有一放羊的老汉,正在那绿草茸茸的山坡上,扬鞭牧羊一阵乡味浓厚的豫剧小调从老汉嘴里传向这里。路坚这一看一听,认得这是本镇的放羊老汉。名叫王福康。 要说这王老汉,路坚听耿忠大伯说过,可谓是这卧龙镇上的“百事通”。他一生无妻无儿女,孤苦伶仃。手中那根放羊鞭子在他手中整整握了五十多年,这一带山区的峰岭山川,他闭上眼睛,熟走如平地,据说有一年他给袁山霸放羊丢了一只小山羊,袁山霸硬逼他找回。老头含辛茹苦,转了大小整整三十六个山头,三天三夜没合一眼,实在疲倦极了,就在一条一面靠山临河极险的下山路迷迷糊糊地走着,睡了一觉。当一只脚淌在河内里,猛然一凉,使他惊醒,睁眼一看,他才知道闭着眼睛下了山,他给在袁家做活的长工们一讲,伙计们诧异地说道:“多险呀!”可他不以为然地说:“要不是给袁大公放羊摸熟了路,漫说闭上眼从山上到山下弯弯曲曲一里多,要是生路漫说是闭眼,就是挪半步我这不值钱的贱骨头,要见咱穷哥们呀,那只得在阴曹地府了。” 99mk.cc。wap.99mk.cc 二部:二十回:醉氿之中定妙计 卧龙山下勇义为(下) meta name=“baidu-site-verification“ c /> 二层楼书院-免费推荐-好看的-全本免费排行榜 > 梦幻楼阁 上一章 二部:二十回:醉氿之中定妙计 卧龙山下勇义为(下) 作者: 闻行天下 更新时间: 2014-08-28 01:19:08 一解放,他分得了一座新瓦房和三亩地。他对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商量说,这地我不要,能不能换上二只羊,乡政府的工作人员考虑他上了年纪,给了地不能种,找帮工也不合算,于是就把没收袁家的羊给了他八只。他说太多了,好说歹说只要五只。分得一所大瓦房心想跟分得了原来那羊圈的王来泉换一换,他知道这小伙子说了媳妇,在这羊圈成家。他一天跑三趟到王家说要换。来泉爹不忍心,无奈才说,换就换了吧。以后你百年后我让来泉给你送终。王老汉有些生气:“我说来泉爹,你罗嗦啥,我是为这个吗?” 王老汉赶着五只羊又进那羊舍茅屋 订阅本章 本章字数:3627字 本章价格:1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开启自动订阅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订阅全部VIP章节 全部字数:728340字 购买章节数:99章 总价格:152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梦幻楼阁》二部:二十回:醉氿之中定妙计 卧龙山下勇义为(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mk.cc。wap.99mk.cc 二部:二十一:老汉谵言龙显灵 姜铁解架遭围攻(上) 这胡大娘是这卧龙镇有名的纸香婆,逢年过节,不舍吃不舍喝,黄藨纸、香柱总是成包地买,总想盼神灵降福让日子过的顺和一些。 他一辈子吃斋行善,十三岁做了童养媳,成婚后,生了一男一女,不久丈夫便得了伤寒死去,她求巫婆贴卜,说她是白虎星命中该熬寡,她自然惟命是从,买纸烧了香,对天祷告,盼儿盼女长大成人。 孩子有病没钱抓药,就用黄蒿茅草熬汤让孩子喝。她还怕孩子不保险说是要买些纸香来给老奶奶烧。 东邻西舍跑遍了没有钱,一狠心就把成婚那年娘家陪送的一件小红袄当卖了,买了一刀黄藨纸和三柱香,当院中黄藨纸烧尽成灰,香柱烟云慢慢,屋中刚满十岁的孩子送了命,苦命的大娘哭的死去活来,靠山倒了,断子绝后。 当时乡亲们拉劝她:“他婶,花那么多钱买纸买香,咋不给孩子抓药看病呀?”这胡大娘仍执迷不悟,怨自己命中无儿,她又求神婆占卜,神婆告知她,要想保住女儿命,得烧个纸个,九个纸和八柱香。 这得多少钱?邻居们劝她,这怎么能行?为保女儿命不听邻居的劝,居然把那二亩地卖了一半,称纸买香,为女儿祈祷。 说也怪,她打烧纸烧香之后,她那女儿小菊却活泼起来,和男孩一样上山拾柴打草从未害过病,遭过灾,这胡大娘就更信这神鬼之灵,逢年过节,吃喝不上,烧纸总是靠自己给别人缝衣服挣的几个钱买的是绰绰有余。 过年了,当别人家总算吃了顿像样的饭,可她家仍是糠窝窝。小菊问她:“娘,你整天给人洗衣、纺线挣的钱哪去了?过年还吃这饭。”她不满意女儿的话,又不好直说, “傻妞,咱家穷啊。” 《魂萦飞龙》 第二十一回:老汉谵言龙显灵·姜铁解架遭围攻 众工友见王老汉失急慌忙从山上跑了下来,口唤:“不好啦!”便急忙围了过来,问个究竟。 原来方才那炮掀动石块打进那龙王庙里,不偏不倚正中那龙王的心窝,使得油彩剥落里边的泥巴都露出来。 王二愣听罢是这般事,毫不在乎地说:“什么神态鬼样的,那不是泥糊的,都解放啦还能信那个!” 这时王老汉忙说道:“依我看是没啥,可咱这一带的乡亲还信它呢!要是乡亲们见神胎被炸,起哄一闹,会耽误咱开山筑路呀!” 众人闻听,都道也是。 “怎么办?”王二愣发急地问路坚。 路坚一时没了主意,闷声不语。 “依我看,”猴子有智说,“咱们用泥巴把挨炸的地方糊上,然后再用颜色照原来颜色抹一抹,只要咱们不嚷,有谁能知道。” “这也算是办法,就这样吧!有啥事我顶着!”王老汉说道。 “大路,我还到运料组去吧?”这时汪二狗走来问路坚。 “你原来在运料组谁变你的工作了?”路坚没好气地对汪二狗说道,转过脸对王老汉道:“不,王大爷,有什么事让我们飞班顶好了!” 一阵不大的风波就这样平息了,路坚把工友和民工分成三个组。下午不打.炮,一个把炸掉的片石搬到一边,一个组清理碎碴,以便明天开采。另一个组把那些飞降到老百姓田地的石块拾一拾,尽量不使农民们有意见。 各组接受任务后,准备收工吃午饭。这时路坚对孙方成说道:“孙师傅,我们尽量在下午完成任务,不误明天铺枕木、钉道。” 孙方成办事认真,路坚这么一讲,他说一定做到就是了。 且说到了这天晚上,时值那明月发光,繁星灿烂的戌夜时分。镇里农民已吃过晚饭,来到镇南王老汉家,有的拿些馍,有的端些饭菜,一来把自家的羊牵回家中,上料饮汤,二来拿些吃的来温暖下这位为着别人餐风披露的老人。 可是到了这般时辰,还不见王老汉回来,在往常他早已收圈安身了。“老汉他怎么啦?”来牵羊的人都有些牵肠挂肚。朝着那镇外张望,可是月暗风吼,什么也看不到,听不见,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只听那镇口山道上传来羊叫声。众人便急忙迎了过去。这时只见王老汉握着羊鞭,在前边跑,羊群紧紧跟在他的后边。他见迎面有人,便叫道:“龙,龙,龙王呀!”其恐慌之状令人心悸生畏。 众人不知为何,急忙把老汉搀扶进屋里,把羊群圈了起来。 王老汉被搀到屋,一头倒在铺上,浑身湿透,口中呓语:“鬼,鬼,有鬼!”这一下可吓坏了街坊邻舍。 这众邻中有个胡大娘。 这胡大娘是这卧龙镇有名的纸香婆,逢年过节,不舍吃不舍喝,黄藨纸、香柱总是成包地买,总想盼神灵降福让日子过的顺和一些。他一辈子吃斋行善,十三岁做了童养媳,成婚后,生了一男一女,不久丈夫便得了伤寒死去,她求巫婆贴卜,说她是白虎星命中该熬寡,她自然惟命是从,买纸烧了香,对天祷告,盼儿盼女长大成人。孩子有病没钱抓药,就用黄蒿茅草熬汤让孩子喝。她还怕孩子不保险说是要买些纸香来给老奶奶烧。东邻西舍跑遍了没有钱,一狠心就把成婚那年娘家陪送的一件小红袄当卖了,买了一刀黄藨纸和三柱香,当院中黄藨纸烧尽成灰,香柱烟云慢慢,屋中刚满十岁的孩子送了命,苦命的大娘哭的死去活来,靠山倒了,断子绝后。当时乡亲们拉劝她:“他婶,花那么多钱买纸买香,咋不给孩子抓药看病呀?”这胡大娘仍执迷不悟,怨自己命中无儿,她又求神婆占卜,神婆告知她,要想保住女儿命,得烧个纸个,九个纸和八柱香。这得多少钱?邻居们劝她,这怎么能行?为保女儿命不听邻居的劝,居然把那二亩地卖了一半,称纸买香,为女儿祈祷。说也怪,她打烧纸烧香之后,她那女儿小菊却活泼起来,和男孩一样上山拾柴打草从未害过病,遭过灾,这胡大娘就更信这神鬼之灵,逢年过节,吃喝不上,烧纸总是靠自己给别人缝衣服挣的几个钱买的是绰绰有余。过年了,当别人家总算吃了顿像样的饭,可她家仍是糠窝窝。小菊问她:“娘,你整天给人洗衣、纺线挣的钱哪去了?过年还吃这饭。”她不满意女儿的话,又不好直说,“傻妞,咱家穷啊。” “穷?买那么多香纸干啥?” “还不是为了你!”做娘的又心酸又心疼地说道。 刚刚十几岁的女孩子,哪里知道做娘的心思? 解放了,小菊十七岁了。十七年来一次病都没害,胡大娘对神更奉若圣盟了。这番听说龙王显灵,真是又惊又喜。闻听王老汉话罢,她急忙跑到院中,双手并拢,对天祷告:“天地全神在上,俺福康弟,一生在世为人行善济贫,未作恶行劣,今天凶神附体望上神显灵,除恶去邪,今晚,我拿纸钱和香柱供奉!”说罢嗵嗵嗵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又进得屋来对老诚媳妇说: “他嫂子,你今晚就在这照顾你大爷吧,啊,积德积德,落下五男二女十八孙呀!我这就回去拿些纸钱和香来,给他送送神。”说罢,拿来的馍也顾不得让王老汉吃,便回去拿香纸了。 老诚媳妇才刚刚二十岁,这样的事她听过没见过,今番遇见心中不免有些害怕,于是缠着东院的来泉未过门的媳妇秋兰说:“秋兰,咱俩在这做伴吧?” 这秋兰听公爹说过,他们家住的房子还是王老汉给换的,以后过门就娶那屋里。秋兰听了脸上虽是害羞,心里却感激十分。今日老汉逢难又自然应诺。 进得屋来的几个老汉们,听这王老汉口中叫鬼,将信将疑。信的是,这福康一生人称王大胆,深更半夜里他敢背着死人翻大山,从不怕神鬼,而今所言怎能有假?疑的是,他们都知这龙王庙里泥胎是假的,假的怎能成真?猜测着,议论着,真假难辩。 从王老汉这屋中走出的人,像带出一阵风,“龙王庙的泥胎显灵了!”,顿时刮遍了整个卧龙镇。 训练班散了会,姜铁和郭振德正在谈论张大虎的事,听这风声便觉有些奇怪。这时路坚的到来,便把炸山取石的事说了一遍,姜铁和郭振德一琢磨,感到这里很蹊跷,于是决定到老汉家看个究竟。 姜铁、郭振德和路坚来到王老汉家中,胡大娘烧纸点香刚完。听到推门声她以为又是邻居前来看望,蹒跚小脚便开门,嘴里怒道: “哎呀,这鬼可真大呀,烧了纸,点了香还凶位不退,你们来看把福康烧成啥样子了。” 打开门,跟前站着的却是身穿军衣,腰里挎着枪的当兵的,后边跟着的虽说她认识,可他们来干啥她心里猜不定:这是铁路上的人哪!胡大娘有些愕然。 胡大娘的话使姜铁听的一清二楚,这中魔之迷他已晓几分。他关切地问胡大娘:“大娘,大爷病了?” “福康说他撞见龙王爷了,多壮实的人哪,你们看让遭踏成啥样子了。”胡大娘用手摸了摸床上的王老汉对姜铁说。 姜铁闻听,不在究底,径奔王老汉的床头,用手一摸老汉的额角,热的烫手,他知道这是老汉在发高烧,凭着他丰富的战地经验测定,老汉的高烧不下四十度,这他怎能受得了?姜铁转过脸对路坚说道: “小路,这老汉是重感冒了,让咱们医院来个医生给看看。” 路坚说:“好,我去叫!”说着便走出了屋。 屋里的人见这当兵的,像亲人一样对待王老汉,心中几分猜疑之忧自然减去了几分。 “大哥,俺大爷……”老诚媳妇有些腼腆,但又禁不住,开口不知咋讲。 “大妹子,别怕!大爷可能是感冒发烧。”姜铁亲切地说。 她们不知感冒所然,惆怅地望着姜铁。 “大兄弟,福康他可是说叫卧龙山上那龙王爷用飞沙走石打的呀?”胡大娘说。 姜铁一听心中不免一愣,便说道: “大娘,大爷是病了不是中邪,一会来医生看看就知道了。你们不要害怕,大爷的病不要紧的。”姜铁边解释边安慰道。 老诚媳妇听了说道:“俺王大爷,对俺好啊,就像亲爹一样呢!” “这媳妇,他待你家好,咱镇上的人谁不知道他修行好啊!”胡大娘在煽风点火说道。 这当儿姜铁顺便向她们询问了一些镇上的事,开始他们感到有些生,后来见姜铁说话和气,又句句打动穷人的心,慢慢地啥都说,谈的很亲切。 这时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姜铁知道这是路坚领医生来了,他急忙站起来,走到门口。 路坚进来,后边跟着那个戴眼镜的陈医生。 姜铁这时对王老汉说:“大爷,让我们的医生给你老看看。”然后对陈医生说:“陈医生,王大爷发高烧很厉害。” 陈医生点了点头,走到王老汉的床头,摸了下额角,然后又摸了会脉搏,然后问道:“老先生您心燥吗?” 王老汉点了点头。 “腹疼?” 老汉摇摇头。 “我看舌胎。” 老汉张开嘴,伸出了舌头,陈医生用手电灯照看了看,问道: “浑身疼吗?” “浑身像酥了一样!”老汉说道。 “吃点药,打一针会好的。”陈医生安慰他道。 老汉点着头,眼眶中含着晶莹的泪珠。 陈医生转过身来对姜铁说:“姜处长,老汉是患了重感冒,给他打一针很快会好的!” “那就快打吧。”姜铁对陈医生说。 陈医生给王老汉打了针,又把那药片包成几包,给老诚媳妇说:“过会让老汉吃了,就会轻的,明天早晨再一吃就好了!” 王老汉打罢针,吃过药约有半个时辰,便退了烧,神态有些清醒了。 这胡大娘一看王老汉好转了些,方以为是神灵保佑,纸钱香柱降住了,故此唠叨道:“这可真是上神显灵,不该福康有祸呀。方才他烧的烫手,这会又这么好了,你说怪不怪?” 郭振德笑着说道:“老嫂子,这是陈医生给打了针,吃了药才好的呀!” “打针,吃药,我才不信哪,就那一点水,一指甲盖的白片能那样灵!” “菊他娘,是打了针,吃了药我才感到轻多了呀!”床上躺着的王老汉说道。 “你们男的有几个信神?这神供它有它,不供没它,我活了这大半辈子这还能不知道。要不是我烧香行好,怕俺小菊早没命了。”胡大娘很认真地说。 “唉,我这一辈子不信那神的鬼的,可也怪呀!”王老汉对姜铁说。 姜铁见王老汉确实好多了,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呀?王大爷!” 王老汉欲说,只见那老诚媳妇端着一碗面汤来到他的床头。 “王大爷,把这碗汤喝了吧!”老诚媳妇把碗递给王大爷说。 老汉也不推让,接过便喝了下去,定会儿老汉倒精神多了,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老王哥,你是怎么啦?”郭振德关切地问。 “要说还真怕哪!”王老汉心有余悸地说。 众人闻听,有些诧异,“怎么啦?” 99mk.cc。wap.99mk.cc 二部:二十一:老汉谵言龙显灵 姜铁解架遭围攻(下) meta name=“baidu-site-verification“ c /> 二层楼书院-免费推荐-好看的-全本免费排行榜 > 梦幻楼阁 上一章 二部:二十一:老汉谵言龙显灵 姜铁解架遭围攻(下) 作者: 闻行天下 更新时间: 2014-08-28 01:19:08 王老汉侧身半躺着对众人说: “今晌午我在那卧龙山上正放羊,永彪那孩子领着一班班道工在崩石头修铁路,人家怕放炮崩住咱了,问我咱们镇上干活上地收晌都是啥时候,也好凑个空儿放炮。我想这铁路通车了对咱们这有不少好处,再说政府也号召咱们支援铁路整修呀!我想,人家为咱好,咱还能往后退?就对孩子说我给你们放哨,要放炮凑到晌午收工时候,你们给我打个招呼,我再给地里的乡亲们打鞭送个信,让躲躲,这样一上山又一下山,就把放羊的事给耽误了些,看到那羊肚子饿的扁扁的,我就对羊说,今个让你们忍饥了,晚上让你们吃 订阅本章 本章字数:4410字 本章价格:20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开启自动订阅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订阅全部VIP章节 全部字数:728340字 购买章节数:99章 总价格:152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梦幻楼阁》二部:二十一:老汉谵言龙显灵 姜铁解架遭围攻(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mk.cc。wap.99mk.cc 二部:二十二:为畅通耿仲献柏 挽损失路坚负伤(上) 且说耿大伯,自路坚到了道班,女儿又参加了铁路,儿子又在军队上,细思处,他感到姜铁那话讲得好, “大伯,你家这一来,可成了‘革命家庭了’。”革命家庭,他以前听人说过,在这卧龙镇南的新县,红安县,就有许多在八路军中当了大官大人物呀,他们那家才算是革命家庭呀,他们的家属老子,在豺狼横行的年月里,为使儿子,为使普天下的人谋福,那些保安团,刮民党,逼他们讲出儿子的下落,大刀架脖子上都不说半个服字,他们才实配上称革命家庭了,眼下‘刮民党’从这里赶跑了,穷人过上了好日子,儿子还是来信说我在家干啥,我能说在家歇着吗? 那才是给儿子丢人呢?干啥呢?这点地不愁我种,对,对啦,前几天听小梅说铁路上的道碴不够,我给他们砸些石碴不也是出点力吗? 自那后,他便按了大锤,搬来碎石,在家中砸了起来。 《魂萦飞龙》 第二十二回:为畅通耿仲献柏挽损失路坚负伤 却说卧龙山中耿仲大伯的女儿梅兰,来到卧龙镇,姜铁让她协助赵芳带管眷属们的事,她感到不认字这能成吗?赵芳对她讲,不认字以后可以学,就凭她那心记,遇着男人和女人吵架打女人的事从中劝导劝导,组织眷属们到轨道上干点零活或是收集些路料,她听到是这些便就答应了。 她做了这些工作,而且做的很出色。很快,她便在眷属区出了名,梅兰的名字像铜铃一样响在眷属们的心中。 这一日,梅兰刚吃过早饭,准备到镇政府去一趟,姜铁让联系一下伐树做轨枕的事,刚出屋,碰到了刘志勇,刘志勇听赵芳讲过梅兰和路坚有那层关系,便开玩笑道:“小兰,小路在卧龙山被困了,让你去呢!” 梅兰听这话一下子羞赧地红了脸,她朝那刘志勇一努嘴道:“我给处长讲,你,你!”梅兰气急地不知咋讲好。 刘志勇做个鬼脸笑着说道:“哎呀,无中生有。”“你——”梅兰跑开了,刘志勇的话确实在她心中动心了,“是呀,昨天晚上路坚来了说他们在卧龙山炸了山,夜里又听说龙王显了灵,今早听说镇上的大娘大婶赶到龙王山,方才又见处长南行了,可能是有事了。”梅兰想到这便去上工务段,找赵芳。 “赵芳姐,我回趟家。”梅兰不好直说,便这样说道。 龙王庙龙王显灵的事赵芳一早便听郭振德讲了,这时梅兰这般说,赵芳已经明白她意,她却故意问道:“昨天你不是见小路了吗?咋还回去呢?” “芳姐!”梅兰听赵芳讲出这般话来,红着脸勾着头叫道。 “好了,好了,回去吧,不过可不能再吵嘴呀。”赵芳像大姐那样嘱托道。 梅兰红着脸微笑着跑开了。 且说耿大伯,自路坚到了道班,女儿又参加了铁路,儿子又在军队上,细思处,他感到姜铁那话讲得好,“大伯,你家这一来,可成了‘革命家庭了’。”革命家庭,他以前听人说过,在这卧龙镇南的新县,红安县,就有许多在八路军中当了大官大人物呀,他们那家才算是革命家庭呀,他们的家属老子,在豺狼横行的年月里,为使儿子,为使普天下的人谋福,那些保安团,刮民党,逼他们讲出儿子的下落,大刀架脖子上都不说半个服字,他们才实配上称革命家庭了,眼下‘刮民党’从这里赶跑了,穷人过上了好日子,儿子还是来信说我在家干啥,我能说在家歇着吗?那才是给儿子丢人呢?干啥呢?这点地不愁我种,对,对啦,前几天听小梅说铁路上的道碴不够,我给他们砸些石碴不也是出点力吗?自那后,他便按了大锤,搬来碎石,在家中砸了起来。 从耿大伯家到卧龙镇有一条山间小道,从这小道上走比那路上走将近一半路程,大伯从镇上赶集,买货都从这里走,这小道梅兰自然是熟。 梅兰心中有事便从这小道上回了家,她急忙回到家中,见到院中的爹爹慌忙叫道:“爹,不好了。”大伯停住了手中的铁锤问道:“咋啦?”“苟半老婆领着一群婆娘到卧龙山了。”“干啥?” “听说是龙王显灵,说昨天晚上镇上的王大爷中魔,今天又领着四五十个老婆娘去烧香了,据说她们找我路坚哥他们的事呀?”梅兰有些急。 “又是这个婆娘跟她娘一样凶恶不办好事。”大伯说。 “我要到那去看看。” “咱们一块去!”大伯把手中的锤朝那石碴上一甩,气冲冲地站起来。 “爹你不用去了。” “出了怎么这样的事我安心?”耿大伯双眼盯着女儿。大伯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挪动了几步。 “爹,”梅兰一把拉住大伯的胳膊,姑娘似乎心中有秘密,话一出口不由自主地面含羞赧。 大伯停住了脚,故意避开女儿的脸,若是生气一般地转向一边。 “处长布置让我到镇政府联系一下,伐树的事。” “伐树?”耿大伯问道。 “嗯,郭师傅说工务段管内枕木还缺二千多根哪!” “做枕木用的,都啥木行?” “啥木都行,郭师傅说木料越硬越好,我先联系有柏木、松木的,他们都不愿意卖。” “为什么事呀?” “说是这木材好,长一棵不容易,要做寿木呢。”梅兰说着看了一下父亲的神情。 大伯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好,你去吧,回来得一定给我讲清楚。” “我就去。”梅兰说着就走,走到门口又转回来,“你一定到镇上去趟,这是我的任务。” “罗嗦啥,我不糊涂。”大伯瞪了女儿一眼。 梅兰走出家门,下了山岗,爬上铁路,径奔卧龙山上来。 在这卧龙山闹事的婆娘,知道上了当,受了骗,打错了人,一个个心中愧疚,哆嗦着嘴佝偻着背,蹒跚着脚步下山回镇了。 镇政府李镇长让民兵把胭脂花先押回镇里。 为啥在这时会出现这样的事?姜铁思索着,他问李镇长道:“老李,这女人以前是干什么的?”李镇长气愤地说:“若说她三天三夜也说不清。” “这女人小名叫胭脂花,是本镇苟斗的老婆。” “就是那个,人叫二流子的。”姜铁问道。 “对,就是他。”李镇长说道。 “她是跟着娘,由野男人们给养大的,她娘是方圆几十里都有名,人叫野猫仙的巫婆,她常以占卦,吓神来欺骗咱们这一代的婆娘,常年累月不务正业,白天吓神,晚上跟男人们鬼混。 这妖婆倒也长的漂亮,加上她整天涂脂抹粉的,倒也招若那少爷、公子、地痞流氓的追随,可这女人一般人她还看不上,就像屎克郎专找臭屎,专找那有钱有势的。 姜铁却认真地问道:“这样的女人,却为什么能带这么多老大娘们闹事,打人?” 李镇长被问得低头,闷不做声。 “老李,现在刚解放,这是一个巩固咱们新政权的特别时期。这里斗争很复杂呀?”姜铁语重心长地说。 “是呀,据我们所掌握这胭脂花的情况,如果没人出点子,她是没这个胆子的。”李镇长说道。 “正因为这样,问题就出来啦!”姜铁说:“可为什么与我们铁路修复联系这么亲切?” 李镇长细品着姜铁的话,稍停片刻,他对姜铁说:“我回去审一审她便就晓得根源。” 姜铁点了一下头说道:“但从迹象来看,她幕后的人还有更大的阴谋。”姜铁提醒道。 李镇长点了点头。 “处长,我一直在想,在以前维护铁路利益的事,汪二狗是不会那么卖命的,可今天他为什么却带头闹这么凶?”路坚说。 姜铁点头思索着。 就在这时,梅兰跑了过来,看见姜铁那被撕破的衣服和脸上的伤痕,在跑来途中所见胡大娘的言讲,深痛、愤怒像一团怒火在姑娘的胸中燃烧,两只明亮的大眼中,泪水欲涌。“处长,你——!” “梅兰没啥,轻伤嘛。”姜铁乐观地笑了笑说道。 姜铁的话并不能使姑娘胸中那火熄灭,她把目光转向路坚,目光中蕴含着责备,嗔怪和温怒。 这路坚何有不明,他无奈地分辨道:“那么多尽是镇上的大娘,婶婶们,我又怎么——!” 这位温存,淳朴的姑娘,出人意料的发了火:“怎么处长这么大的伤,你忍心?” “可我?”路坚此时的心,何尚不是悲愤痛恨呢?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老姜!”从小坡下来传来一位老汉的呼唤。 众人抬头看时,只见耿大伯气喘吁吁,额角冒汗,急忙朝这跑来。 姜铁迎上去,众人跟了过来。 “大伯怎么了?”姜铁关切地问道。 耿大伯嘴里喘着气一把抓住姜铁不言不语,一双明目,饱含深情,打量着铁姜,就像看到掌上明珠被玷污,痛心愤慨,使得老汉那花白的胡须在颤抖,那鱼尾的眼纹在蓄动,眼中无泪,火花迸放。 像火一般炽热的阶级情感电一般地触极着姜铁,闪电间复而镇静,极力地抑压着那涌起的激情:“大伯,破了点皮没啥呀。”姜铁装作镇静自然地笑道。 “你——”大伯抓起姜铁的臂膀,半天不语。 姜铁极力避开耿大伯那炽烈的目光,若无其事地问道:“梅兰伐木的事联系地怎么样了?” 梅兰不吭声,泪珠从她那眼中滚了出来。 “小梅你!”老耿仲见梅兰落泪对他怒吼道。 梅兰痛苦地倔强地用手按了把挂在腮边的泪珠,目光熠熠地望着爹爹。 此时大伯那亮闪的胸膛一起一伏,即而一把抓住路坚大声说道:“走!跟我走!” “老汉,我们在这研究工作,你找他到哪去?”李镇长说道。 “工作!光说能成,跟我走让他们瞧,咱卧龙镇的贫农是跟谁走,向着谁?”大伯那神态怎能容易分辨,拽着路坚就走。 路坚有些难为情,扭头看姜铁。 姜铁默认地向他点了点头。 众人不解其意,望着一老一少的背影,猜疑再三。 99mk.cc。wap.99mk.cc 二部:二十二:为畅通耿仲献柏 挽损失路坚负伤(下) 且说这耿大伯,拽着路坚一路上无浏山景,无览水色,迈起大步,不一刻功夫便到家中,到了院里他撒开手,又急步走进屋里,掂起那柄利刃板斧递给路坚道:“给你!” 路坚不知所意蹰踌不接,口中道:“这是做啥呀?” “把它给我伐了。”耿大伯指着院中那古柏,大声说道:“啊!”路坚吃惊地叫道。 “怎么这会儿你也不相信大伯了?” “不,不能呀,大伯!”路坚手执板斧,无动于衷。 有谁更比路坚知道,这古柏中包含着大伯他多么大的心血和寒署春秋呀:他能伐吗? “孩子,坚儿,处长为了咱们这铁路建设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不挂在心上,一心想着这铁路建设的事,眼下枕木缺,这个你比我清楚,可我比你心中急呀,小梅跑到镇上问东家西家他们不知听了哪个王八蛋的话,说掏多大的价钱都不卖,处长问小梅,小梅咋回答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我们再让他难过,我暖他心呀,撅吧孩子,这能做几根枕木是几根,如今解放了,我们还愁啥,要说愁,能不愁,就愁着这路不通,你和小梅都着急呀,如今要不是共产党、毛主.席,漫说是树,就是人怕早熬糟了,撅吧孩子,撅吧!” 大伯的心情路坚是完全懂得,可他抓起板斧那手,怎么也抡不起来。 耿大伯见路坚,仍无动于衷,便有几分怒色,“怎么,连大伯的话也不听了?” “大叔,我!”路坚嗫嚅说不出来。 “给我!”大伯发怒了,从路坚手中夺过那板斧,伸展双臂,对准那突露的根茎便是一斧,露处木屑飞溅,那盘根上斧落根断。 再说,姜铁、梅兰、李镇长见耿大伯,忿忿拉着路坚走去,不知为何。短暂的几天相处和众人的传闻,使姜铁懂得了这位倔强的老人,他认定的路,就是九牛莫想拉得住他,姜铁怕他替己复仇、惹事,便急忙催梅兰和镇长赶到家中。 路上,姜铁又问梅兰收购的树木做枕木的事。 梅兰有些自愧地说道:“我跑了几户,有些农民们不愿卖。” 姜铁问道:“什么东西?” 梅兰答道:“不知为啥,老乡都讲,铁路上办事靠不住,卖树难得钱。” 姜铁对李镇长道:“李镇长,看来又有人在破坏咱们的工农关系了。” 李镇长是个遇事多思,善于动脑的人,他说:“说不定跟龙王庙的事有牵连,不过老姜,请你放心,枕木我们一定如数收齐。” “钱款你回去让会计发给你。”姜铁对梅兰说。 梅兰点了点头。 说话间他们走上山坡,走上那石坎便听到从那院子中传来了伐木声。 他们不知出了什么事,便急步上了石坎,快步进了院子。 “老姜快派人,到我家来拉枕木。”耿大伯见姜铁走来忙迎上来说道。 “哪来的枕木?”梅兰见爹说出这话真是又喜又惊。 “树,这柏树让我刨了!”耿大伯说道。 “啊!”梅兰惊讶不已。 姜铁和李镇长都愣了。 “这有什么呢,长着有啥用,咱们不是急用吗,修咱们的路,咱不着急谁着急。”老耿仲轻松地说。 姜铁抓住大伯的手:“大伯你?” “老姜你的伤?”大伯深情地问道。 “伤,哪里还疼!你给我治好了!”姜铁风趣地说道。 “是这样?”耿大伯认真地说道。 “是这样!”姜铁说道。 “那我这树没有白撅!”耿大伯乐了。 “大伯,你给咱们镇上的人做出了样子!”李镇长说道。 “不!这铁路本是咱们的家嘛!”耿大伯说道。 “说得好,老姜咱们工农一家人!哥俩的关系是谁是调拨不开的!”李镇长说道。 “老李我同意你这说法呀!”姜铁说道。 两个战友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浓云遮住星月,黑夜茫茫一片。却说在那卧龙山工地上,竖直着几根竹竿,那竹竿上的风灯,被山风吹拂着晃动着摇拽的灯舌。 卧龙镇众婆娘听信那胭脂花的谗言诌语在这卧龙山下一闹,使运石工作受了影响,这使路坚甚为痛心,收工后他偷偷和几个壮小伙子一商量,便决定来个夜战,把那炸下的大石头运开,也不误明天铺枕道钉。 “有智,把风灯摘下一个来,抬大块瞧着路莫让滑倒出事。”路坚用袖子擦了一下额角的汗对李有智说道。 “大路,你就放心吧,保管出不了事。”李有智说道。 “夜里干,路道不好走,石块大又重还是要多小心才行!” “没事,就是砸一下,肉还能长嘛!” “二愣,你说什么呀?”路坚喝斥道。 王二愣伸一下舌头不做声了。 李有智从竹竿上摘下一只风灯对一旁那拿着杆子的大个子道:“玉明,来你提灯,我和二愣抬。” “猴子你受得了吗?”这工友抱紧那松杆子瞧着比他矮一头的李有智道。 李有智这时又转身把灯一让对王二愣道:“二愣,给你!” “哦!猴头!我不要。”王二愣戏弄李有智道。 “你就老老实实给提灯开道吧!”那大个子工友瞧着李有智学着道白的戏腔说道。 这一下他们三人都笑了。 李有智见夺不过来便不强争,提着灯让王二愣和大个子捆好那块大石,说道:“二愣,咱们三个一班,你说能超过大路他们吗?” 王二愣抬起这大石,胸脯一挺,说道:“谁拉稀,谁是王八蛋。” “那咱们得商量个办法!”有智诡秘地说道。 “啥办法?”王二愣深知这有智善出计谋,便问道。 李有智悄声对王二愣道:“靠近些我给你说。” 王二愣放慢了脚步靠向李有智,这有智挨向王二愣,蹭地用用抓过那杆子搁在了自己的肩上,嘴里说道:“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怎么样?” 王二愣见抬杆被争了过去,待他欲争,后边的大个子嚷道:“二愣,就让他抬几趟吧,要不猴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大个驴,我比你个小子!”有智听说在偏巧骂他,便回敬他道。这时只听那大个子口中叫道:“不好!” “怎么啦?”王二愣提灯照着问道。 “哎呀,猴子骗住豹子啦!”那大个子笑着说。 待那二愣明白过来,他俩方才哈哈大笑。 “二愣,你们运了几块呀?”路坚听到王二愣的笑声迎着走来问道。 王二愣一听是路坚,急忙上前道:“小块运完了,只剩几块大的了,今晚运完没问题。” “要注意安全,大块的抬不动就先别抬,等明天砸开了抬。” “那能成?全凭这取胜呢!” “开玩笑,黑灯瞎火的,出了事怎么办?”路坚厉声道。 “别发火,我们注意就是了嘛!”王二愣听路坚火了,便放缓了口气说。 “喝,豹子倒怕猫嘞!”李有智迸了一句。 “别光顾逗笑,当心你脚下的石坎!” “放心吧!队长,俺们有豹子,有猴子,不怕呢!”那大个子工友对路坚道。 这当儿路坚低头一瞅,不禁叫道:“啊,好家伙,谁让你抬这么大个的。” “这大么?一般一般!”李有智故意满不在乎道。 “大,抬一块算一块嘛!”大个子说道。 “不要光顾任务,就不要伙计们安全,若出事当心你!” “哎,大不了段长撤咱们职呗!”李有智说。 路坚看李有智他们抬这块石头格外大,要下那光不溜丘的石坎,他放心不下说:“走,我送你下去!” “不用吧,队长,我看不行就从上面滑下去!”有智说。 “不行,下边是轨道,那样会砸钢轨的。” 就在下那石坎时,路坚发现那松杉抬杆已成了弓形,他欲让李有智停下,不料只听“咯嚓”一声,抬杆折为两断。那大石,顺着那陡峭的石坎欲往下滚,砸断李有智的脚步,砸坏那线路的钢轨,已形成不可挽回之势。 这当儿,说是迟,那时快,路坚一个箭步跳过那石块,就势把李有智推向一边的草丛间,就势一蹲,用肩头抓住了那滚下的石头。 石头挡住了,路坚却受了伤,那石头锋利的棱角擦破了他的衣服,擦裂了他的肩头,鲜血从那擦烂的衣服里涌了出来。 工友们都围了过来,看到如此受疼的路坚心中又气又疼。 “伙计们,没啥,咱们还干吧!”路坚怕工友们泄了劲,头冒汗珠,咬着牙说道。 “把他抬回去!”李有智哪里听还听他的。 负疚惭愧的王二愣,只得听从,他背起路坚。 “二愣,把我放下!”路坚说道。 二愣哪里肯听,背起路坚和有智一起径朝山上耿大伯家走去。 “大坚,这真是杀鸡不成丢把米呀!”李有智沮丧地说道。 “不!”路坚听到这话,扭头说道:“为了早日通车,就是交出命也值得!” 第二天刚上班,汪福弼便打电话到这工地。 “你是谁呀?我是汪福弼呀!听说路队长让石头砸着了?哎呀,怎么搞的,谁让你搞夜战呢?”电话里传来汪福弼的责问声。 路坚用手抓着那电话听筒,双目如同望着和他对话的人一般,语气坚决地说道:“夜战工友们吃苦大了,他们却不愿意这样呀!可是今天上午婆娘们一闹,碎碴运不完,铺轨的日期要拖后啦!” 工务段里,汪福弼抓着电话无奈地叹了口气:“唉!” 一旁的钱逸昌,却从内心笑了,他笑的奸诈,诡秘,这其中还有另一番得意呀! 这正是: 借助龙王闹卧龙,巧设连环诡计行 工友愤慨撑灯战,得计之时忘了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二十二:为畅通耿仲献柏 挽损失路坚负伤(下) 且说这耿大伯,拽着路坚一路上无浏山景,无览水色,迈起大步,不一刻功夫便到家中,到了院里他撒开手,又急步走进屋里,掂起那柄利刃板斧递给路坚道:“给你!” 路坚不知所意蹰踌不接,口中道:“这是做啥呀?” “把它给我伐了。”耿大伯指着院中那古柏,大声说道:“啊!”路坚吃惊地叫道。 “怎么这会儿你也不相信大伯了?” “不,不能呀,大伯!”路坚手执板斧,无动于衷。 有谁更比路坚知道,这古柏中包含着大伯他多么大的心血和寒署春秋呀:他能伐吗? “孩子,坚儿,处长为了咱们这铁路建设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不挂在心上,一心想着这铁路建设的事,眼下枕木缺,这个你比我清楚,可我比你心中急呀,小梅跑到镇上问东家西家他们不知听了哪个王八蛋的话,说掏多大的价钱都不卖,处长问小梅,小梅咋回答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我们再让他难过,我暖他心呀,撅吧孩子,这能做几根枕木是几根,如今解放了,我们还愁啥,要说愁,能不愁,就愁着这路不通,你和小梅都着急呀,如今要不是共产党、毛主.席,漫说是树,就是人怕早熬糟了,撅吧孩子,撅吧!” 大伯的心情路坚是完全懂得,可他抓起板斧那手,怎么也抡不起来。 耿大伯见路坚,仍无动于衷,便有几分怒色,“怎么,连大伯的话也不听了?” “大叔,我!”路坚嗫嚅说不出来。 “给我!”大伯发怒了,从路坚手中夺过那板斧,伸展双臂,对准那突露的根茎便是一斧,露处木屑飞溅,那盘根上斧落根断。 再说,姜铁、梅兰、李镇长见耿大伯,忿忿拉着路坚走去,不知为何。短暂的几天相处和众人的传闻,使姜铁懂得了这位倔强的老人,他认定的路,就是九牛莫想拉得住他,姜铁怕他替己复仇、惹事,便急忙催梅兰和镇长赶到家中。 路上,姜铁又问梅兰收购的树木做枕木的事。 梅兰有些自愧地说道:“我跑了几户,有些农民们不愿卖。” 姜铁问道:“什么东西?” 梅兰答道:“不知为啥,老乡都讲,铁路上办事靠不住,卖树难得钱。” 姜铁对李镇长道:“李镇长,看来又有人在破坏咱们的工农关系了。” 李镇长是个遇事多思,善于动脑的人,他说:“说不定跟龙王庙的事有牵连,不过老姜,请你放心,枕木我们一定如数收齐。” “钱款你回去让会计发给你。”姜铁对梅兰说。 梅兰点了点头。 说话间他们走上山坡,走上那石坎便听到从那院子中传来了伐木声。 他们不知出了什么事,便急步上了石坎,快步进了院子。 “老姜快派人,到我家来拉枕木。”耿大伯见姜铁走来忙迎上来说道。 “哪来的枕木?”梅兰见爹说出这话真是又喜又惊。 “树,这柏树让我刨了!”耿大伯说道。 “啊!”梅兰惊讶不已。 姜铁和李镇长都愣了。 “这有什么呢,长着有啥用,咱们不是急用吗,修咱们的路,咱不着急谁着急。”老耿仲轻松地说。 姜铁抓住大伯的手:“大伯你?” “老姜你的伤?”大伯深情地问道。 “伤,哪里还疼!你给我治好了!”姜铁风趣地说道。 “是这样?”耿大伯认真地说道。 “是这样!”姜铁说道。 “那我这树没有白撅!”耿大伯乐了。 “大伯,你给咱们镇上的人做出了样子!”李镇长说道。 “不!这铁路本是咱们的家嘛!”耿大伯说道。 “说得好,老姜咱们工农一家人!哥俩的关系是谁是调拨不开的!”李镇长说道。 “老李我同意你这说法呀!”姜铁说道。 两个战友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浓云遮住星月,黑夜茫茫一片。却说在那卧龙山工地上,竖直着几根竹竿,那竹竿上的风灯,被山风吹拂着晃动着摇拽的灯舌。 卧龙镇众婆娘听信那胭脂花的谗言诌语在这卧龙山下一闹,使运石工作受了影响,这使路坚甚为痛心,收工后他偷偷和几个壮小伙子一商量,便决定来个夜战,把那炸下的大石头运开,也不误明天铺枕道钉。 “有智,把风灯摘下一个来,抬大块瞧着路莫让滑倒出事。”路坚用袖子擦了一下额角的汗对李有智说道。 “大路,你就放心吧,保管出不了事。”李有智说道。 “夜里干,路道不好走,石块大又重还是要多小心才行!” “没事,就是砸一下,肉还能长嘛!” “二愣,你说什么呀?”路坚喝斥道。 王二愣伸一下舌头不做声了。 李有智从竹竿上摘下一只风灯对一旁那拿着杆子的大个子道:“玉明,来你提灯,我和二愣抬。” “猴子你受得了吗?”这工友抱紧那松杆子瞧着比他矮一头的李有智道。 李有智这时又转身把灯一让对王二愣道:“二愣,给你!” “哦!猴头!我不要。”王二愣戏弄李有智道。 “你就老老实实给提灯开道吧!”那大个子工友瞧着李有智学着道白的戏腔说道。 这一下他们三人都笑了。 李有智见夺不过来便不强争,提着灯让王二愣和大个子捆好那块大石,说道:“二愣,咱们三个一班,你说能超过大路他们吗?” 王二愣抬起这大石,胸脯一挺,说道:“谁拉稀,谁是王八蛋。” “那咱们得商量个办法!”有智诡秘地说道。 “啥办法?”王二愣深知这有智善出计谋,便问道。 李有智悄声对王二愣道:“靠近些我给你说。” 王二愣放慢了脚步靠向李有智,这有智挨向王二愣,蹭地用用抓过那杆子搁在了自己的肩上,嘴里说道:“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怎么样?” 王二愣见抬杆被争了过去,待他欲争,后边的大个子嚷道:“二愣,就让他抬几趟吧,要不猴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大个驴,我比你个小子!”有智听说在偏巧骂他,便回敬他道。这时只听那大个子口中叫道:“不好!” “怎么啦?”王二愣提灯照着问道。 “哎呀,猴子骗住豹子啦!”那大个子笑着说。 待那二愣明白过来,他俩方才哈哈大笑。 “二愣,你们运了几块呀?”路坚听到王二愣的笑声迎着走来问道。 王二愣一听是路坚,急忙上前道:“小块运完了,只剩几块大的了,今晚运完没问题。” “要注意安全,大块的抬不动就先别抬,等明天砸开了抬。” “那能成?全凭这取胜呢!” “开玩笑,黑灯瞎火的,出了事怎么办?”路坚厉声道。 “别发火,我们注意就是了嘛!”王二愣听路坚火了,便放缓了口气说。 “喝,豹子倒怕猫嘞!”李有智迸了一句。 “别光顾逗笑,当心你脚下的石坎!” “放心吧!队长,俺们有豹子,有猴子,不怕呢!”那大个子工友对路坚道。 这当儿路坚低头一瞅,不禁叫道:“啊,好家伙,谁让你抬这么大个的。” “这大么?一般一般!”李有智故意满不在乎道。 “大,抬一块算一块嘛!”大个子说道。 “不要光顾任务,就不要伙计们安全,若出事当心你!” “哎,大不了段长撤咱们职呗!”李有智说。 路坚看李有智他们抬这块石头格外大,要下那光不溜丘的石坎,他放心不下说:“走,我送你下去!” “不用吧,队长,我看不行就从上面滑下去!”有智说。 “不行,下边是轨道,那样会砸钢轨的。” 就在下那石坎时,路坚发现那松杉抬杆已成了弓形,他欲让李有智停下,不料只听“咯嚓”一声,抬杆折为两断。那大石,顺着那陡峭的石坎欲往下滚,砸断李有智的脚步,砸坏那线路的钢轨,已形成不可挽回之势。 这当儿,说是迟,那时快,路坚一个箭步跳过那石块,就势把李有智推向一边的草丛间,就势一蹲,用肩头抓住了那滚下的石头。 石头挡住了,路坚却受了伤,那石头锋利的棱角擦破了他的衣服,擦裂了他的肩头,鲜血从那擦烂的衣服里涌了出来。 工友们都围了过来,看到如此受疼的路坚心中又气又疼。 “伙计们,没啥,咱们还干吧!”路坚怕工友们泄了劲,头冒汗珠,咬着牙说道。 “把他抬回去!”李有智哪里听还听他的。 负疚惭愧的王二愣,只得听从,他背起路坚。 “二愣,把我放下!”路坚说道。 二愣哪里肯听,背起路坚和有智一起径朝山上耿大伯家走去。 “大坚,这真是杀鸡不成丢把米呀!”李有智沮丧地说道。 “不!”路坚听到这话,扭头说道:“为了早日通车,就是交出命也值得!” 第二天刚上班,汪福弼便打电话到这工地。 “你是谁呀?我是汪福弼呀!听说路队长让石头砸着了?哎呀,怎么搞的,谁让你搞夜战呢?”电话里传来汪福弼的责问声。 路坚用手抓着那电话听筒,双目如同望着和他对话的人一般,语气坚决地说道:“夜战工友们吃苦大了,他们却不愿意这样呀!可是今天上午婆娘们一闹,碎碴运不完,铺轨的日期要拖后啦!” 工务段里,汪福弼抓着电话无奈地叹了口气:“唉!” 一旁的钱逸昌,却从内心笑了,他笑的奸诈,诡秘,这其中还有另一番得意呀! 这正是: 借助龙王闹卧龙,巧设连环诡计行 工友愤慨撑灯战,得计之时忘了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二十三:章三威逼唆忠铭 钱工离间谋二狗(上) 《魂萦飞龙》 第二十三回:章三威逼唆忠铭钱工离间谋二狗 且说工友们于那老路与这新路接头处便摊了道碴,铺了枕,钉了道便抡镐如流星般的捣固起来了。 “老弟歇气吧,瞧你这单衣让汗淌透了”。老郑头喘着气对和他一起打镐的郑忠铭说道。 郑忠铬看了眼脸满尘垢伴着汗水的老郑头点了下头搁了镐,又抓起了钗子道;“郑师傅,我比你年轻,心里有力使不出来憋的慌。”说话间抓住那铁钗玩花似的收起石碴来。 这时走来了李有智,“老郑哥,大嫂让你吃焖羊肉了吧,要不咋这么大劲。” 郑忠铭瞪了他一眼,欲言而止,他知道,他哪是这个铁嘴鸭子的对手,便只好以目嗔视罢了。 李有智见郑忠铭不答他的话茬,便和一旁叼着旱烟杆啪嗒啪嗒抽着烟的老郑头在一旁议论开了他。 “老郑师傅,路是人走的,你瞧俺忠铭哥这会跟以前一样吗?工友近他,连俺郑嫂也不吵他了。”李有智说这番话拿眼睛直望着郑忠铭。 老郑头抽了几口烟,忧心悒悒地道:“路谁能不往好处走?就怕这天再变?” “我说郑师傅,赶明天你跟我上山看看吗?”李有智听了老郑头这言语,眼球一转说道。 “干什么事呀?”老郑头停住了手中耍磕的烟锅不解地问道。 “打猎呀!” “什么猎?” “捉只豹子!” “豹子?”老郑头糊涂了。 “是呀!皮剥了换成钱,胆让你吃了,你便会胆大了。”李有智一本正经地说。 “啊!你这小子又拿我开心了不是。”老郑头磕着烟锅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咋不是呀,你看俺郑哥以前干摇车夫谁见了都骂是师爷的狗腿子,如今他把这甩到脑后走正路。可你呢,怕天变,老蒋他会回来吗?咱解放军追得他们只恨爹娘少生了腿,连跑也不来及,这会他能往回跑,找死吗?” 老郑头不说话,划着火镰吸着烟,闷气抽着不吭气。 “嗨,郑师傅过的河都比你走的路多,这会轮着你教导他吗?”在一旁瞧着老郑头烟袋心里直发痒的,王丙照接着李有智的话茬朝老郑头跟前挪了过来。 老郑头一听接话的是王丙照,心里不好说话便转脸一边抽着烟。 我瞧你还能占郑师傅什么便宜。李有智瞧着这个宁愿吃苦在卧龙,不愿受累到南线的王丙照,数落他道。 王丙照回眸了一眼李有智不便搭话,面对老郑头乞求道:“别搭理他,咱哥俩好,你忘了吗?你家那鸡不是我替你卖的大价钱吗?” 老郑头不搭话只是闷气抽烟。 王丙照说着话把烟锅押进那空了的袋子中假装装烟,一边瞧着老郑头那烟锅发急。“郑师傅,来对个火!”王丙照话间抽出烟袋,不管老郑头同意是否便把烟锅扣在了老郑头的烟锅上,嘴里说道:“吹,吹,吹” 老郑头真以为他要对火,便用劲地吹了起来。 这一吹老郑头烟锅中那烟全被吹到了王丙照那锅里去了。王丙照便大口大口地吸了起来。待老郑头明白这王丙照是在巧占这一锅烟的便宜时,这王丙照却已吸了个肚饱,他发现老郑头在怒视他时,便张口露出那发黄的牙齿,嘴冒着烟,嘻皮笑脸地走开了。 老郑头一磕烟锅,锅里哪有烟叶?他只得闷声地嗯了一声。 “郑师傅,又让便宜鬼克了吧!”李有智故意戏笑道。 老郑头摇摇头自我解嘲道:“不就一锅烟嘛!” 一身汗在流,手不停的郑忠铭把他们的话全听到肚子里了,对他无用的话从心中扔了出来,有用的话便收了进脑中,思索着,品爵着。 自打他走出汪家院来到这卧龙飞班工棚,犹如鸟儿出笼一般,在那先前的汪家院虽说他是摇车夫四人之中的一人,可他却是这四人中最受累,最受苦,又最被其它三人瞧不起的人。打杂、扫地、担水、倒便桶都是他的,因为他不会说好听的话,不会做有眼的事。师爷腰疼他不会槌背,师奶脚酸他不会按摩,久而久之,师爷对他冷眼了,师奶对他横白眼。他心中苦,到家又敢说,妻子要骂他软蛋呀,摇车夫巡视线路,其他三人到工棚便抓工友替摇,可他累得腰疼欲断,手却抖,伙计能不骂我吗?咬咬牙,忍着疼他又摇摇起来,回到家里浑身如同酥了一样,躺在床上不起来,妻子骂他,贱骨头总是受累,到哪干不了,为啥老是受这窝囊气?他几次曾向师爷乞求辞去这摇车夫,干那棚工,可师爷能允许他这个知事甚多的人,去到赤化了的工友们中吗?那师爷一面甜言蜜语拢络他,一面软中带硬威胁他,他屈服了。一个硬朗朗的男子汉便被如此搞得沉默寡言,无情无意如同木人一般了。师爷见他如此,得意地笑了。那同伙的摇车夫欺他更是自如发狂了,妻子见他如此,倒痛心地哭了,而他在这呆痴之中偶尔萌动着死的欲望。 当解放军接收取了这铁路,汪福弼当面对姜铁说要撤除这摇车夫让他们到工棚时,他不相信,当郭振德和他谈话通宵后他方信了点。当他看到工友庆解放,喜翻身那副神情,才有了胆,到了这转线工地便决定拼出全力干以功补过。 那呆痴的神态在求生的欲望中消融,这求生的欲望便在这铁路修复中滋生着,他感到他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化着。妻子待他不像先前那般冷目喝斥了,孩子不像先前那般哭叫吵闹了,工友们亲近他,不像先前那般老骂他了,就连汪福弼走在街上见了面,也和气地问他家中粮柴裕否?在他难以入睡的深夜他曾枕手思考过,这一切为什么,他思索不解,越思索不解就越难以入睡,他仰目屋内,静耳屋处,屋外刮着风,风特别大,似乎在下着雨,这漆黑的风雨之夜呼叫着一种声音:共产党是为人民谋利益的,无产阶级能改变一切,你们……。这声音听不到了像被人堵口,他猛然惊坐了起来,浑身颤抖着。被惊醒的妻子,点上灯见他如此模样,以为他患病,不管她怎般问可他如同哑了一样,目光发愣失神,妻子解放后又第一次动火了:“你哑巴啦!你没舌头啦,好日子你过够啦!”任凭妻子怎样叫骂可他总是一言不发。 工地上,他比先前更拼命了,仿佛这浩大的修复工程如同滚滚的黄河一般,他要跳进这黄河洗净浑身的尘垢污泥,他暗自说道:路,就这样走下去,直到咽气那一天。 落日西坠,锦霞满天。鸟雀栖身丛林,那浩瀚的苍空,月明星灿。 众工友收工回家,郑忠铭仍在那里翻碴筛土忙个不闲。 “嗨,老兄你这段吃饱啦!”王丙照见干的正欢的郑忠铭讥讽他道。 郑忠铭抬头鄙视了他一下,又闷头干了起来。 王丙照见郑忠铭不与他搭话,便走前一步戏笑他道:“哟,想挂衔啦,积极分子是不是?” 郑忠铭听到这话,直起腰愤怒地冲他道:“想占我的便宜吗?我除了拉的屎撒的尿是啥也没有!” 王丙照知是骂他,更知理亏。他不敢再辩,只得自解自嘲道:“嗨,现在真是天变了,天底下有这样不知好歹的人呀!” 这郑忠铭一心只为多做些活,哪有心思跟他磨牙,他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便埋头清筛那一百多米长的道床了。 说傻,他不信,说吃饱他实在感到是真的。这好日子只要我路走的对,以后长着呢?他不禁为他自己心中拿定的主意而暗自高兴了,脸上有了喜色,心中感到喜悦,口里哼着他刚学来的那“咱们工人有力量……”的小曲,感到格外的舒坦。 “哎,忠铭,您真有趣呀!”一副油腔滑调从郑忠铭的背后传了过来。 郑忠铭抬起头,见是章三。他心中疑惑道:章三不是到南线去了吗?再说天已黄昏收工,他来干啥? 郑忠铭不知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为何然,只得点头搪塞。 “来吸上烟!”章三从怀中掏出包‘哈德门’牌的香烟递上一支,自己又叼上一支道。 郑忠铭从十几年的伙计中知道这个人叫黄鼠狼的家伙会怀好意?望着递来的烟他踯躅不接。 郑忠铭摇摇头忽又点点头。 “撒谎了吧?”章三吸上烟喷了一口,拖长腔做个怪脸道。 郑忠铭摇摇头,他本想支付他走,可他感到这嘴巴怎么也张不开。 章三得意地望着这副神情的郑忠铭,望了一下四周,工友们已收工走了,这眼前只有他和这郑忠铭。 “郭棚首呢?”章三问道。 郑忠铭缓了一口气道:“到段上训练班了!” “王昌明呢?”章三盯着他又问道。 哦,郑忠铭明白了原来他是找他们呢!他心里这想着,嘴上答道:“也去了,到段上去了,你没见他们吗?” 章三咧了一下嘴,露出一丝笑模样,轻蔑地又问道:“孙方成呢?” 郑忠铭有些愕然,问他干嘛呀?可他嘴里却说道:“也去了。” 章三冷笑一声:“哈,哈哈!” 郑忠铭感到透心的凉。 “你为啥没去呢?”章大三又近前一步,对他逼问道。 郑忠铭把脸转向一边,嗫嚅地回答道:“郭棚首说下一批让去。” “下一批,哈哈!”章三放声狂笑了声,可他一惊,环顾了一下四周,又压低声音道:“下一批,下一批你就等着除名吧!” “除名?”郑忠铭愕然地重复道。 章三缓和一下口气,但那声音带着十分肯定的口气说道:“不瞒你说,这次办事处搞的什么训练班是尽给工人上洋劲,他是在招兵买马拉势力专对咱们这号人,下批学?屁!这是缓兵之计!” 郑忠铭不说话,心里乱如一团麻。 “你屈指数一数,那训练班中有哪个是国民党员!” 郑忠铭听到这话,感到如同从脊梁上浇下桶凉水在打颤。 “共产党能会让你好过,穷工友能会不算帐?现在咋不算,要修路,要通车,路好了,车通了,臭苦力掌了权,你我等着让他们一锅烩吧!” 郑忠铭纷乱的思绪中在尽力想从章三的话语中理出一个头绪。 “咱师爷怎么样,他都没参加,你我会放过吗?我想咱还是走老路吧!” 郑忠铭惆怅地望着滔滔话语的章三。 章三诡秘地说道:“把咱们这号人组织起来,你听说没人,国军打了胜仗不久就会回来,要享福还要靠咱们自个呀!” 郑忠铭摇了摇头,表示了否定。 章三愣了一下,他眼珠转动了一下道:“怎么样你怕吗?” 郑忠铭不言语,但从他那眼神却看到了他那置否的表情。 章三瞧着郑忠铭这神色狞笑了一声,从兜中掏出一本印有青天白日党徽的本子说道:“这是你的,可办事处不知道,听师爷说他给你登记的是没参加任何反动党团组织,我要是把这交到办事处,他们不但会除了你的名,还会查你的过去,到那时……嘿嘿!”章三冷笑声中,声竭力狂。 99mk.cc。wap.99mk.cc 二部:二十三:章三威逼唆忠铭 钱工离间谋二狗(下) meta name=“baidu-site-verification“ c /> 二层楼书院-免费推荐-好看的-全本免费排行榜 > 梦幻楼阁 上一章 二部:二十三:章三威逼唆忠铭 钱工离间谋二狗(下) 作者: 闻行天下 更新时间: 2014-08-28 01:19:10 郑忠铭盯着章三的双目发愣了,浑身不自主的颤抖着,从眼眶滚出泪水,他乞求般地望着章三。 章三得意了,他收回那个小本子,声音低沉阴冷,凶狠地说道:“看在多年伙计的面上我不会立即把它交给办事处,不过有一个条件,”章三从腰中掏出一张纸道:“这是要你填写的,参加兴华山卧龙分部的志愿书,你就写写吧!”章三迸放凶光的双眼只盯得郑忠铭胆战心惊。 章三见他犹豫不决,便把纸扔在郑忠铭跟前又说道:“有胆量你到办事处告发吧,不过这卧龙工务段不姓姜,他姓汪!”章三摇动着手中那本国民党党证扬长而 订阅本章 本章字数:3673字 本章价格:1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开启自动订阅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订阅全部VIP章节 全部字数:728340字 购买章节数:99章 总价格:152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梦幻楼阁》二部:二十三:章三威逼唆忠铭 钱工离间谋二狗(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mk.cc。wap.99mk.cc 二部:二十四:早通车奋战卧龙 夜护路二狗毙命(上) 《魂萦飞龙》 第二十四回:早通车奋战卧龙,夜护路二狗毙命 却说郭振德和孙方成、王昌明怀着一种特别的心情回到了卧龙山转线工地。 工友和民工见到老棚首回来都急忙涌了过来。这时路坚痛苦地抓着郭振德的手说:“大叔,我没完成任务呀!” 路坚的心情郭振德怎能不理解,他指着那被打通了坚石的路基说:“你完成的不错嘛,工友们和农民兄弟的劲头不小呀!” “可是,处长在这里挨了打呀!”一个工友对郭振德说。 郭振德一扬手对工友和民工们说道:“伙计们,农民兄弟们,我们这个转线工地不仅是关系到我们段,而是关系到全中国人民的解放大事呀,铁路不通,解放江南和大西南军火怎么运?怎么实现打倒蒋界石,解放全中国?就是我们这个山沟子关系到这样的大事,所以蒋界石这条老狗不甘心于他们的失败,派了特务勾结土匪,来对我们这段轨道,寻乱闹事,这是什么呢?”郭振德向工友和民工们激昂地说道。 他们啧啧议论,不知怎么回答。 “这就是阶级斗争!”郭振德说道,“蒋界石、国民党、反动派代表着资产阶级,我们工人、农民和要革命的人民代表着无产阶级。蒋界石那个阶级,不想让我们这个阶级过上好日子,就是不挨打,不挨骂,有吃有穿,人人平等。毛.主席、朱总司令领导人民和人民解放军,打垮了蒋界石那阶级,才使我们有了好日子,有了人民政府,就是人民的政权。可是,蒋界石那个阶级想把这个好日子夺过去,让我们重新过那受打骂,受压迫,受欺骗的日子,伙计们,农民兄弟们,咱们答应不答应呀?” 工友和民工们都听入神了,他们一张张面孔,一副副神色,随着郭振德的话意变化着,时怒、时乐、时悲、时愤,这会听郭振德一问,如同巨浪决了堤。 “不答应!” “谁答应!谁答应就是蒋界石!” “谁就是汪三麻子!” “谁就是袁山霸!” 郭振德激动了,他想起了赵芳在课堂上和他谈话中,姜铁在办事处的言说中和他讲的那些话来,“工友们就像爆发的山水,一旦他们觉悟了,就会冲破一切,向着革命一泻千里,是挡也挡不住的。”这怎能不是哪!这眼下谁要是说一句答应的话来,那该会遭到工友和农民们怎样的惩罚呀! 郭振德望了一下工友和民工们,他看到三百多人头在周围攒动着,呼叫着,如同滚动的浪头,咆哮的涛声。 郭振德润了润喉咙放开嗓子说道:“我们应该知道,应该怎么为保卫我们的好日子来斗争,眼下就是说,我们应该怎样修通线路,早日通车,我们应该怎样像东北铁路工友高呼的口号那样!”郭振德望了一下工友和民工们。 工友和民工们睽目凝视着郭振德,凝视着郭振德激动的神情和颤动的嘴唇。 “大军打到哪里,铁路修倒那里!把铁路筑成一条打不断,炸不烂的钢铁运输线!” 工友们呼应着,尽管声音掺杂不齐,但却是怒吼的,表达着一个思想! “大军打到哪里,铁路修到那!” “把铁路修成一条打不断,炸不烂的钢铁运输线!” 郭振德结束了讲话,工友和民工们扑向了工地。 工地上卷起了狂涛,呼叫的号子,抡起的大锤,挥动着的铁锹,飞溅的石碴,扛起的枕木,抬动的钢轨,狂涛般地翻起卷在转线工地上,翻卷在卧龙山下,翻滚在大别山中京汉铁路上,翻卷在中国人民伟大解放事业的滚滚洪流之中! 郭振德的话孙方成讲不出来,却感受得最深切,“是呀,先前我把这天下看成是汪福弼的。这一学习,明白了这天下不是汪福弼的,是人民的,是共产党的,是我们自己的呀!先前我想汪福弼有钱、有势惹不起,这一学习弄懂了,毛.主席、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最厉害,蒋界石那么多,凶残的交警队被打垮了。这以后,我可以大胆地干了,还用怕啥呢?郭大哥,你眼看得真,路子认得准,学着他,跟着他的脚步走,再也不能被拉下了。我要把我的全部本事拿出来,为的是啥?”孙方成手里掂着道钉锤细思起来,“啊?对,对!为的是把铁路修成。嗯!修成……对,修成运输线!”虽然他记不准郭振德那原话来,可他一琢磨是这个意思,他笑了。 他为自己认准了道路而高兴呢! “孙大哥,是嫂子又有啦!” 孙方成扎下钉道的架式,听到这声音转脸一看,见是王丙照,便说道:“王二细,你别胡连八扯的!” 王丙照一听孙方成竟开天劈地叫自己的绰号,心中倒却一愣。方才郭振德那话他也听出了些味来,心中说道:“可不是嘛,共产党的天下就是好呀,咱不说别的,就说我自己吧,以前也做过小本生意,可那阵,挑子往街上一摆,那些兵痞子见了有用的小货拿起就走,你要问他个价钱吧,三角眼一瞪,不挨打就是好的啦,可如今呢,就说还没来工务段那些时吧,挑子摆在镇上街中,来了解放军,问有没有线,说是缝衣服,给他们二根线,他们却硬要给我留下二百钱。二根线还要钱,要是让铁路纠察队的伙计看到了,多丢人哪!他们还不整天叫我王二细呀,可这解放军却硬给,说是有军纪的,不的拿百姓一针一线。你看看,共产党的军队比国民党的军队强多少呀!军队啊,他们是整天堆在一块受教育的,可工友有谁会拿着胳膊往外拐!可那郭振德倒想打肿脸来充胖子,家中明知底子不厚,还硬借给别人粮食,办事处发济粮,大虎争,他不但不要还硬说办事处好,真是叫鬼迷住了心窍,他这一学习原来是这个理。你嘛,办事处不用教训你,你就会跟他一事,可孙方成他会过去吗?王丙照想找孙方成摸摸底,他见孙方成一笑,不知为何?哼,八成是他家里有了,都小四十的人了才一个孩,我猜他老婆有了才会让那‘老是愁’有喜脸呢。”谁知一问,孙方成倒叫起他的绰号了,使王丙照不觉纳闷,他这是怎么啦? 孙方成本想不理他,可想起在训练班中赵芳给他们讲过的,要他们这第一批学习的变成种子,在工友中间开花——自己先干,结果——带动工友们一齐干,这他就向王丙照开了一句玩笑说:“哦,老王八(吧)!” 王丙照有些温怒道:“孬(老)孙,你不是叫王忌(鸡)八(巴)吗?” 孙方成一听王丙照也和他取笑,便一笑道:“啊,你叫王巴!” 王丙照一出口感到有失便急忙转题道:“说正经吧,你这段学习可歇痛快啦!” “歇痛快,我看没让你去!” “怎么啦?” “你去一学呀,准得自个把你那挑子砸了!” “啊?” “一心一意为修路了!”孙方成说。 王丙照一听摇了摇头,“唉,他也慢慢向那边走了,我该咋办呢?”王丙照没趣地走开了。 话说这转线工程,大部分路基已铺实整好,线桩也已定准、扎牢,郭振德和陈贵章一合计,就采用了边铺轨边开通那顽石的方案。这样可以加快速,提前通车日期,因为全线钢轨大都铺好,郭振德心里说:“这转线工程,决不能拖全线的后腿!” 郭振德把任务按项、按组一分。工友和民工们便如龙似虎地行动起来。 先说这枕木,多是刚伐下的湿树,轻则不下百十斤,重则每根二百多斤。可工友们扶着枕木搭在肩上,不要人捧,不用人抬,身子朝前一撅,大步往后一拉,便扛在肩头,放在肩上一摇一晃,一运劲便迈着步子走如穿梭,放下如玩花一般,摆在那里不用绳拉不用尺量,整整齐齐,每根相间不差寸尺。由于枕木少,枕木铺毕,那边抬钢轨的便一阵呼号,几百斤重的钢轨,八个人从距道床相间百米远的山坡抬起,腰不弯,气不妥,迅走如飞。这边钢轨在枕木上刚一放稳,那边钉道的便手执道钉锤赶了过来。 这打道钉可谓硬功强艺,若是好汉,他双腿骑依钢轨,扎下骑马蹲裆之势,把大锤一背后,又猛然砸下,“嗵,嗵”数锤,那道钉真如利箭穿木,道钉不歪不斜,不仰不俯,不浮不离,不磨不勾钉帽上“锤花”不偏不重只有一个,多坚实的枕木多则五锤,少则三下,那道钉便扎入枕木,紧扣钢轨。 这钉道的任务交给了孙方成小组。 这孙方成别看他平时慢如乌龟笨似熊,若要急活一催,他将麻如狡兔利如猴,要说这钉道的活来,更是他的拿手戏。他自端起铁路饭碗就跟师傅学得了这手钉道的武艺。那时,他心想,学得武艺高强,吃得饭便香香。他白天跟着师傅学,晚上回到班道练,一致练到一锤扎钉,二锤进中,三锤扣轨,而钉帽上的锤花只许像指甲盖大小,锤锤相叠,只许有一,不许有二。他白天学,晚上练,一至练到夜间无灯照明,照样打锤钉道,若是划火看锤花,就跟白天一般。孙方成竟有这般本领,而家中又常是锅中无米,碗中无粥,一家三口人,对半空肚子。从那时他便改变了看法,莫学武艺高强,稀粥粗饭缺粮。方才王丙照那话如同给他加了油,今番用兵之时,他为何不显身手? 此时单见他,脱下补着补丁的衣衫,身着一个短袜,唾沫在手中一吐一抹,双手紧握道钉锤弯下腰,弓起背,那钉锤如流星般地在他头上闪动,一连三根钢轨,从打第一个道钉弯下腰一直钉到最后一个道钉再起。他这番精彩的活计,只惊得旁边的年轻人目瞪口呆,使得工友们赞叹不已。 此时这卧龙山下龙泉河畔的工地上,运碴铺地,抬轨、钉道,工友们十八般武艺都使了出来,真可谓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其劲头之大,是自不必说。 此时郭振德,望着那线路上蠕动的人群,那单人排枕,那众人抬轨,那抡锤钉道,那挥镐捣固,那应号拨道的人流,他看到了人民的力量,坚定着这样一个信心,铁路一定能畅通,巨龙一定能飞起! 再说张大虎来到工地,他想起先前对不住军代表的事来,真是自恨自身,羞愧难言,他真恨天下无有洗恨水,如若有,他非跳进去把那先前愧事洗掉去净,便好重新做人。他这番心思让那老郑头看到了。 “大虎,你来呀!”老郑师傅问他。 他本想不说话,还以他那“嗯”声相对,可记起了在医院,姜处长和郭大叔通霄说话,强抑住急性道:“来啦!” “在段上学的啥呀?”老郑头以为有了新政策便道。 这一问使张大虎更羞愧了,他一本正经地说:“老郑师傅,你年纪大见的多,做错了事,这天下有没有洗错的河呀?” 大虎这一问,老郑头心里也感到羞了。“我白活了这么大岁数,那次闹救济我闹的那么凶,给人家军代表都闹的下了台了,可人家军代表不忌恨,还跑到我家,给我送钱道歉赔不是,后来才听说,他送给的钱,是他的薪金呀!他们为了修通铁路,使俺家有碗饭吃,想想我做那,能对得住谁呀?”这时他听大虎这么一问,以为是考他呢,便连声说:“能有就好了,我是整天琢磨着呢!” “你也琢磨?”大虎不解地问道。 “嗯!”老郑头答道。 “找到啦?” “找到啦!” “在哪?”大虎知是没有的事,他故意反问道。 “在这!”老郑师傅用手一指这路基说。 大虎有些不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二十四:早通车奋战卧龙 夜护路二狗毙命(下) 说真的,在气头说手枪不玩了,气消了细思起来,他真感到这手中的枪丢不得呀,如今土匪这样作乱。 今天听说农民的牛被人毒死了,明天又听说谁家的房子被土匪点火烧了,又听说区干部被人暗杀了。 就说这铁路上吧,一解放那些土匪羔子暗中加入了铁路,明是人暗是鬼,白天一举洋镐看看和工友们一个样,一到夜里就变了脸,工友们遭暗算,路基被炸,样样都同这铁路有关! 对呀,这以后咱也给他来个下马威,对着,白天干活,晚上站岗巡逻,多干点好事,这也是奖功补过呀! 大虎想着和那工友提着马灯把工具收拾一块,又沿那路基看了看,然后回到工棚,啃起郭大娘给他烙的那饼来。 三个大饼,一袋烟工夫便被他狼吞虎咽入了肚,吃光了饼又到龙泉河下,喝了水,洗了脸,回到工棚,把那支解放时从交警队夺来的枪擦了擦,把子弹压进弹仓,对和他一块值班的那工友道:“听着点,有动静喊我呀!”说罢便一头倒下,呼噜呼噜地打起了鼾,只闹得那工友夜间难以入睡。 “多干活,少说话,多做好事,少做恶事,将功补过呀!”老郑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一听这话,大虎一下子明亮了许多,以前他也知道这个理,现在也是深有体会呀!“可不是嘛,郭大叔他不是这样做吗?”他扪心自问道,就这样做。 这段轨道就要通车了,郭振德和孙方成、路坚几个伙计商量了后,说是把那缺道碴的地段中炸下的碎石铺在那枕下。 “虎子,你就带一个组运道碴吧!”郭振德对张大虎说道。 大虎一听又要他当头,忙说:“不行,干活可以,当头不行!” 李有智摸透了他的脾气,说:“你领一个组运石碴,收工时比一比,看谁运的多呀!” 大虎一听这个,冲劲来了:“比着干,行,谁敢和俺老张比!” “我敢!”王二愣钻了过来。 一见王二愣,大虎羞了,拉着他的手说:“二愣,以上怪我错,以后咱还是哥俩好呀!” 这二愣倒一笑道:“哪里话,我早忘了!” 围过来的众人都笑了。那老郑头也笑了。 大虎带着本组工友来到工地,一看那手下的石块,大如牛头,小似包拳,双眉一皱,火上额头。 “怎么搞的,这道碴咋合格?”他对旁边正撬石头的工友说。 “俺人少,用量大,赶不出来呀!”这个工友无奈地急辩道。 “赶不出来,就不要标准,这是买萝卜做生意?萝卜快了不洗泥?要知道你今天是为谁?”张大虎嗔怒地对那砸石碴的工友道。 “对!”这工友感到在理,这才拿起旁边的大锤朝那大块的石头砸去。 “给我!”张大虎从这工友手中夺过大锤。“你撬我砸,咱俩配合。”说罢抡起这十二磅的大锤“嘣嘣”砸向顽石,真是锤舞生风,石花四溅,不刻工夫,那些大块即碎,小块成形。在他猛锤重砸石头之时,这时从山上工地跑来王二愣,见张大虎正在抡锤砸石,一把拽住说道: “大虎,你到采石组了?” 张大虎一听,感到莫明其妙。 “怎么了?”张大虎问道。 “俺们等着,咋不见你们把石碴运到。误了工期,要拿你是问喽!”王二愣伸了舌头,做了个鬼脸,将了大虎一军。 “这石碴大,我们改改碴,你晓不,这石碴标准是二十四公分见方,你看现在大多少?”张大虎指着那未砸开的石碴说。 “哦,这么说你可以拿双薪了。”王二愣滑稽地说道。 张大虎被戏弄,举起手中的大锤,“看我把你砸成碎片。” “把我砸碎了,可就不合格!”人称‘小钢炮’的王二愣抱着头说着便跑。 众人见他那滑稽之态,便哄堂大笑。 王二愣走后,张大虎对工友们说道: “伙计们,咱们谁想落后?” 工友们回答道:“谁想落后谁是龟孙!” “组长,你别消磨时间了,石碴不够,影响捣固,你能担起?”有一个工友用手朝山下一指。 张大虎朝山下一看,果然不错,他心中焦急地思考道:“哼!我们岂能落后。”他对工友们说:“两人一杠,抬!”说着自己先拽了个大筐抓起一把钗子,三下五去二,一筐石碴被他装的冒头满。抬杠一穿,对旁边一个小个子的工友说:“王福有,咱俩抬!” 那王福有丢下手中的钗子赶了过来,把张大虎递过来的抬杠双手一抓搁在了肩上。 这一下洋相就出了。这王福有个子比张大虎低一头,加上这下山的徒坡,抬前头的王福有越显得低了。他二人抬起筐没走几步,筐边就打着了王福有的衣服,冒尖的石碴“哗”的一下便散了些,张大虎有些可惜,他顺势把拽着的筐绳朝自己这一头拉了一下。王福有感到一轻,扭头一看有些不忍心,急嚷道:“大虎哥,我抬后头吧!” 这大虎脚跑着,眼看山下工地,恨不得一步奔到,越看眼越红,脚却迈不快,王福有这么一说,他有些生气:“嚷嚷啥,给我快走!” 这王福有是个老实人,他更知道张大虎的脾气。一听他这话便不做声,一心只恨自己腿短步子慢。于是,他便小跑起来。他小跑也赶不上大虎的大步走。大虎还嫌速度慢,在后边紧催快走,在下一个石坎,王福有一脚不慎,踩了一个石子,“哗”的滑倒,筐中的石碴散了一地。王福有不顾被摔得疼痛,爬起来用手便往筐中捧碴,张大虎好气又好笑,欲火不能,便心疼地问王福有道:“摔着了没有?” “没,没有。”王福有头也不抬,一个劲地朝筐中捧石碴。 这时后边的人赶来了,瞧见张大虎和王福有这般模样,开玩笑道:“刚才没查石碴数,这会在数古碴呢?” 张大虎一听这刺耳话他哪里肯服,瞧见石碴已装满,不由分说,一手抓着筐沿,一手托着筐底,呼的一下搁在肩上,大步流星赶上他二人。 王福有望着张大虎背影,自觉没趣,他急忙返回那石碴堆,抓起了一个筐,装满了也扛起来。 这碴组的工友,见他二人这般做法,也都扔下抬杠,抓起筐,扛了起来。这一下子速度快了许多。 歇工时,张大虎面对工友当众说起了自己的过错。 众人一听这大虎平生第一次当着众人说自己的不是,都感到很惊讶!他们便小声议论道:“解放军的法子就是高,连咱们的二彆子都给说过来了。” “慢说是二彆子了,蒋界石八百万军队都打垮了,还说他呢?” “你是什么比法,要是让他听见了,不揍你才算怪呢!” “揍我?他要揍我,还得检讨呢?” “那你这比方就对呀?” “我说他是蒋界石啦?我是说咱解放军不但会打老蒋,还会做这个呢!” “那别说啦,咱段上办那训练班不就是为这个!”说着这工友指指自己的头。 这时只听那大虎说:“伙计们,过去咱太相信那汪福弼啦,现在我才算看透了他!” “他咋待你不好啦?”王丙照问。 “待我好呀!他给我钱,又让汪二狗给我家送米,可他喝醉了酒骂我,过去我舅就是让他哥打死的,不说过去,就说现在,就说今天上午,大伙都看到了吧!他让他那儿子来闹事,不是我拉着他,他一打镇中的大娘们,大娘们知道他是谁?还不是说是道班工!咱清跟着背黑锅,挨骂啦!” 众工友一听有道理。 “不会吧,汪段长那个人现在不错呀,你是瞎想的呀!”王丙照说。 这时钱逸昌和陈贵章从那大曲线上走了过来,他俩听张大虎在这里讲话,便在一旁停下来听着。 “瞎想?镇政府把他带走了,这一审就会知道!”张大虎说。 钱逸昌一听这话心里静不下来,他知道这大虎要当纠察队长,他说的话有来头呀! 这时大虎又说道:“人都知道,这汪二狗是个好东西吗?在以前他和那章三当摇车夫,欺压过咱多少工友?现在让他干活他满意吗?” 工友们都听入神了,“这大虎真是学习了,听他讲的还真是有道理呀!” 这时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你们不知道,张大虎要当纠察队长了!” 谎言谎语知道点信的人,都叫了起来,“真的呀!” 这一下大虎倒心跳了,张大虎对工友们道:“胡扯!”他本想再讲他学来的东西,可听人这么一讲,他倒不好意思了。他朝众工友大声喊叫道:“伙计们,咱们干呀,为咱们处长报仇呀!” 这无意中的后一句话,倒使钱逸昌记在了心中。“为咱处长报仇!”他默默地说道。 晚上放了工,工友们都回镇去了,大虎却让工友们都回去,自己在这值班,看料。 说真的,在气头说手枪不玩了,气消了细思起来,他真感到这手中的枪丢不得呀,如今土匪这样作乱。今天听说农民的牛被人毒死了,明天又听说谁家的房子被土匪点火烧了,又听说区干部被人暗杀了。就说这铁路上吧,一解放那些土匪羔子暗中加入了铁路,明是人暗是鬼,白天一举洋镐看看和工友们一个样,一到夜里就变了脸,工友们遭暗算,路基被炸,样样都同这铁路有关!对呀,这以后咱也给他来个下马威,对着,白天干活,晚上站岗巡逻,多干点好事,这也是奖功补过呀!大虎想着和那工友提着马灯把工具收拾一块,又沿那路基看了看,然后回到工棚,啃起郭大娘给他烙的那饼来。三个大饼,一袋烟工夫便被他狼吞虎咽入了肚,吃光了饼又到龙泉河下,喝了水,洗了脸,回到工棚,把那支解放时从交警队夺来的枪擦了擦,把子弹压进弹仓,对和他一块值班的那工友道:“听着点,有动静喊我呀!”说罢便一头倒下,呼噜呼噜地打起了鼾,只闹得那工友夜间难以入睡。 半夜时分,那工友再也躺不下去,便从草铺上起来了,他一出工棚听到那采石场边有动静,便急忙叫醒大虎。 大虎一听有动静,便急忙抓枪在手,朝那石窝跑去, 蒙蒙的雾气中,他们见那石窝中有人滚动,这大虎急忙握着枪大声喝道: “谁?” 那人还在滚动,不听言语。 “不说,开枪啦!”大虎怒吼道。 那人还在滚动,偶然听到呻吟声。 大虎心里一惊,急忙对空“啪,啪,啪!”地打了几枪。 他见那滚动的黑影还在滚动,方才感到不是土匪炸路,便急忙跑了过去。 到跟前一看,原来是汪二狗,他手抱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 大虎一见是他,顿时心中冒火,大声道:“汪二狗,你来这里干啥?” 那汪二狗听见有人便急忙嚎叫道:“钱,钱!”说着便掏衣兜。 大虎一听是这个,顿时火冒三丈,对他道:“去你的吧,你还想收买我吗?”一脚朝他那手踢去,谁知这一脚踢下去以后,那汪二狗便乌呼哀哉。这工友害怕了,大虎也惊了。 姜铁和刘强赶听到汇报,便急忙到了现场,对汪二狗尸体,他们进行了反复的检查。奇怪地是,“他遍身是伤而没有一处是致命的,而又怎么会死呢?”刘强这样想道。 他再次仔细检查汪二狗的伤痕时,发现在他肋骨处模糊的血肉中,有一个枪眼,污血在向外冒着,再看那些伤痕,并不像众人之刀下死的。看来这是凶手枪杀后,伪造的现场。刘强胸有成竹判断道。 姜铁完全同意他的判断。 “那为什么要杀他呢?”姜铁问道。 刘强稍思片刻道:“会不会同我们目前的侦破有关!看来我们抓住了他们的要害!可是,我们一直是处于保密的呀!” “是的,对汪二狗的主意,我们并没有在工人中声张,更没有给他安什么罪名?”姜铁说。 “刚摸到点线索又断了。”刘志勇泄气道。 “不,没有断,我们就从这开始!”刘强说道。 姜铁和刘志勇望着刘强。 “抓凶手,跟踪追击,要跳动的狐狸,给我们留下了尾巴。”刘强挥动了一下手里的纸条。 “凶手留下的条子的目的是否把矛头指向工人?而指向工人的目的又是为何?”姜铁却反问道。 刘强在思索着。 这时从山下跑来一人,嚎啕地大哭着,众人急忙看去。 这正是: 欲擒故纵放长线,萍动鱼惊线拖断 跟踪欲把狐来擒,招来祸事一串串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二十五:汪公搅局泪洧然 工友停工愤难平(上) meta name=“baidu-site-verification“ c /> 二层楼书院-免费推荐-好看的-全本免费排行榜 > 梦幻楼阁 上一章 二部:二十五:汪公搅局泪洧然 工友停工愤难平(上) 作者: 闻行天下 更新时间: 2014-08-28 01:19:12 《魂萦飞龙》 第二十五回:汪公搅局泪洧然,工友停工愤难平 且说钱逸昌在卧龙山转线工地听到大虎汪二狗和胭脂花被镇政府把他带走了,这一审就会知道的话,心中不安起来。这龙王显灵的风波若是让他们揪着了尾巴那就完了,歇晌后,他本想对陈贵章来个快攻,可一想这事非同小可,便搪塞数语,别了陈贵章,回到卧龙镇中。进到小街,见那小楼院门口拥满了人,细一打听,才知道是公安段审胭脂花和那汪二狗,这一下他心中越发惊慌起来,倘若他们顺藤摸瓜,我岂能逃脱!想起那面对处长的誓言;“我不把卧龙闹个天翻 订阅本章 本章字数:3009字 本章价格:1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开启自动订阅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订阅全部VIP章节 全部字数:728340字 购买章节数:99章 总价格:152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梦幻楼阁》二部:二十五:汪公搅局泪洧然 工友停工愤难平(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mk.cc。wap.99mk.cc 二部:二十五:汪公搅局泪洧然 工友停工愤难平(下) meta name=“baidu-site-verification“ c /> 二层楼书院-免费推荐-好看的-全本免费排行榜 > 梦幻楼阁 上一章 二部:二十五:汪公搅局泪洧然 工友停工愤难平(下) 作者: 闻行天下 更新时间: 2014-08-28 01:19:12 张大虎这话,姜铁感到很突然,他并不相信大虎冒然说出的话。而大虎的觉悟他完全相信,因为昨天晚上卧龙山收工后,在小街上他见到了老郑头,亲耳听见老郑头诉说那大虎忠言呀!说打汪二狗,他有些相信,可说把他打死,他说啥都不相信,他听工友们讲过,这大虎别看脾气怪,是个讲义气的人,只要是挚友,就是天大的事拼上命他也敢顶,他听大虎说过,“为了朋友,可以两肋插刀!”如今他是不是这个冲劲上来了,要是这样,那可就缠手了,这样不但案子不好破,汪福弼他也会闹的更凶,线路整修也会受到影响呀!想到这对大虎道:“大虎同志,这可不是一 订阅本章 本章字数:3020字 本章价格:1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开启自动订阅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订阅全部VIP章节 全部字数:728340字 购买章节数:99章 总价格:152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梦幻楼阁》二部:二十五:汪公搅局泪洧然 工友停工愤难平(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mk.cc。wap.99mk.cc 二部:二十六:工友怀愤加夜班 大虎被放言真情(上) 《魂萦飞龙》 第二十六回:工友怀愤加夜班,大虎被放言真情 话说这日落西山,夜幕降临。山风卷着浓浓的阴云,阴天裹着千山万仞,贴着山崖,擦着林梢,真有窘穹欲坠之感。 卧龙山上脉的深涧幽谷中,猫头鹰那悸人心扉的嘶啼;山豹子那鸣谷震岗的吼啸;山狐狸那令人寒颤的哀叫;野狼子那穷凶恶极的恶嗥。使得这阴森凄楚的深谷更显得恐怖可怕,似乎这阴霾密布的夜色是它们倾巢出动。觅食发作兽性的美机良景。 此时,从野狼谷中的狼巢洞里,爬出两个家伙。 傻大个子说道:“他妈的,真倒霉一出来就逢上这孬天气!” 小瘦个子应道:“孬天气?咱们干这行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吗?” 傻大个子说道:“你他妈的别打烂脑袋不叫疼,死充好汉。谁不晓得干这玩意是,提灯笼拾粪,找屎(死)呀!” 小瘦个子应道:“小废话,共产党剿了我的家,分了我家的田就是死我也要干!” 傻大个子说道:“可我是逼上梁山的呀!” 小瘦个子道:“不逼,你想怎么样?” 傻大个子说道:“共产党那布告能是真的吗?” 小瘦个子道:“你小子想脱行呀?” 傻大个子说道:“不,不,不!” 小瘦个子道:“快走!” 傻大个子说道:“是,是,是!” 这两个家伙,沿着山谷走了下去。 这郑忠铭自那天章三唆使他填写那份表儿,便使他陷入苦闷的煎熬中,我能再参加那组织吗?能再跳进那无底的深沟中吗?当郭振德从训练班回来,把那火种播放在工友们的心头,也使他眼明了,心亮了,生存之路有了希望。为张大虎被扣留工友们愤然离去,他为何不离?是惧于往事吗?不,不是呀,他留下干是由衷的力量在驱使着他,使他拼命地干活,忘我的复路呀,身体瘦了,累病了,他瞒着郭振德、路坚,也瞒着他的挚友孙方成。 “忠铭哥,你身体弱就回去吧!”路坚对郑忠铭深情地说道。 “不,大坚我什么活都能干呀!”郑忠铭连忙说道。 “忠铭哥,不要由着性子来呀!”孙方成见郑忠铭这几天来身体瘦了,担心地劝他道。 “方成,你能不晓得我?路不通你心里不急吗?” 孙方成默默地点了点头,暗叹道:咋不是呀,路不通谁的心里会好受? “忠铭哥,这样吧今天夜里你就替班溜道吧,王师傅出去收集路料都十多天啦,替他班的老张师傅又有病了。虽然现在没通车,铺好的路防匪防特破坏也是很关紧呀!”路坚对郑忠铭说道。 郑忠铭还想再辩,非干力气活,可工友们都开口相劝,他感到心里热乎乎的,便不强扭就答应下来了。 “小路,怎么样道碴铺完了吗?”钱逸昌同陈忠章走过来问道。 “没完,伙计们准备加夜班干,你看怎么样?”路坚问他道。 “加夜班能行吗?”陈贵章疑问道。 “行,行呀!伙计们劲头高呀,我也算一份你们要不要呀?”钱逸昌耸了一下肩,笑着对路坚道。 “你身体不好,还是由我们这些年轻人来吧!”路坚说道。 “干不了重的,收道碴不行吗?伙计们心劲是热的,凉着我心里好受吗?”钱逸昌虞诚地说道。 “钱工程师,您就歇着吧,这力气活儿还是由俺们来吧!”郑忠铭被钱逸昌这执意要加夜班的精神所感动,他感动地劝说他道。 “哦!郑师傅你也要加夜班?”钱逸昌像发现了什么便问道。 “他身体不好,让他替个溜道班。”路坚说道。 “行,行,郑师傅可真是脱胎换骨呀,你们瞧那章三是个什么样的人呀,形影不离跟随师爷,他跟先前有啥两样呀?”钱逸昌狡黠地说道。 “还是狗腿子,没啥两样的!”王二愣放了一炮道。 “他是让师爷给惯坏了,郑师傅先前不也是摇车夫吗?路要靠自己走呀!”钱逸昌扫视了一下郑忠铭,似乎动心地说道。 “是,是呀,路是要自己走呀!”郑忠铭像是回答钱逸昌的话,又似自言自语地告诫自己。 钱逸昌暗自点着点儿,心中泛起一种恶意来。 再说姜铁和刘强,带着张大虎回到卧龙镇。姜铁和刘强把大虎安顿好后,便向工务段奔去。 姜铁不明白卧龙山发生了凶杀事件后,郭振德为什么没有去?是病了还是有什么急事?可有什么比这事更大呀!一路上,他思索看见了郭振德,该怎么说,怎么通过他了解张大虎那心中的真情,倘若这汪二狗真是他杀害的,这事该怎么办呢? 来到工务段,他迎头碰上了赵芳。 “小赵,郭棚首呢?”姜铁问道。 “政委!”赵芳本想问他的伤情,可她想到眼前发生在工务段的这一系列事情,能不勾起他沉痛的心情吗?于是她换了口气说道:“把张大虎扣住了?” “他承认了汪二狗是他杀的,他怎么会杀人呢?”赵芳在训练班中摸住张大虎那脾气,听说他承认人是他的杀,她并不相信,可一时又没什么根据,便这么急问道。 姜铁说道:“这里的问题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说的清的。” 赵芳听姜铁这么说,于这院中也不便细问便对他说道:“来吧,他在这呢!” 赵芳领着姜铁进了工务段那大教室,只见郭振德在窗下看书呢? 姜铁走了过去,把郭振德手中的书轻轻地抓了过来,翻动书皮一看,见是一本《党员课本》。 郭振德抬起了头,可以看出他心中沉痛的心情,卧龙山汪二狗被杀的事他已知道了,办事处扣留大虎的事他也知道了,上午知道了这事,他慌着吃不下饭,急着要到工地去,半路上听到从工地上回来的工友说,大虎承认了人是他打死的,办事处扣留了他,郭振德打消了去工地的念头:这时候我去会有什么用处?会使办事处怎么恰当地处理这事呢?他返回到了家中,饭吃不下去了,同着老伴落了泪,他对老伴说:“娇子如杀子,是我害了虎子,惯成了他那倔脾气,使他目无枉法,动起枪惹出祸,这要蹲监呀!”老伴陪他落泪道:“你给处长谈谈看,让咱们替孩子坐牢,别让他们给虎子刑罚吧,他是张家的独根苗儿呀!”他对老伴说,“他娘,你说些什么呀?那是替的事吗?”郭振德越思越想越不是味,拿着姜铁给他的书,来到这工务段,于这大教室中看了起来。他越看越想越恨自己,“这事全怪我呀!” “老姜,为了咱们工作,为了早日复路通车,对大虎谈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没有意见呀!”郭振德望着姜铁悲恸而又坚定地说道。 “郭师傅,我想跟您谈谈!”姜铁在郭振德身旁坐下,亲切地对他说道。 “老姜,你就照这里的要求对我说吧,永年兄他若活着的话,大虎出了这样的事,他也会这么说的。”郭振德声音低沉,但是却有力地说道。 姜铁拉着郭振德的手说道:“郭师傅,我相信您,我们办事处的同志都相信您,咱们到办事处见见大虎吧!” 郭振德从工务段走出,心情更沉痛,步伐更沉重了。来到办事处,他轻轻地推开了张大虎所在的那屋门。 却说张大虎,自从从卧龙山来到这办事处,他本想郭大叔马上会看他的。可是几个钟头过去了还不见大叔他来:能是大叔怕他受连累?可他摇头否定了,大叔他不是那号人呀! 这时他想起了发放救济粮那件事来。 那次发放救济粮,他一听说没他家的,他当时真想同那姜铁干一场,我拼上命打土匪,保住了这车粮,可你们竟一粒粮都不给,这不是明欺负人吗?那天晚上,郭振德同他讲,他听不进,他埋怨大叔:“人老顾虑多,你年轻那时节,为搞大罢工,躺在铁路上都不怕火车轧死,如今解放了,自由了,倒怕这怕那了,我是无事生非吗?家中确实没吃呀!他们不给你,你反倒替他们说话,你到底是咋想的呀!”大虎他百思不解这个问题,这问题如同一个滚在雪地的雪球,越滚越大,他和大叔隔阂就越来越深,解冻时节——那天大叔那泣不成声的控拆,像一团炽烈的烈火,融化了‘雪球’。在医院中他听了郭大叔和姜处长的对话,郭大叔说:“处长他做的对,他了解我呀!”姜铁说:“我正因为了解你,才这样做的呀!”通过这事他发现了大叔和处长,感情那么深,情意那么切,“如今,大叔是不是?”大虎思索着,忽然他感到眼前一亮,“是的,准是,准是大叔他为了使办事处为难才不来看我的,要真是这样,大叔他做的对呀!可这办事处会怎么处置我?要是关几年,罪我能受,可大叔他把我拉扯大,一把力都没得我呀!”张大虎想到这,不由地痛苦地摇了摇头。 99mk.cc。wap.99mk.cc 二部:二十六:工友怀愤加夜班 大虎被放言真情(下) 这时候,郭振德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大虎听到有人进来,一把抓住郭振德的手道:“大叔,我——!”他悲泣地再也说不下去了。 郭振德少见大虎这样的表情,他如同一只猛虎,被囚入了牢笼,锁住了它那啸阚的声音。控制了它那凛冽的威风,郭振德紧紧地抓住大虎的双手,声泪俱下道:“孩子,是大叔我的错呀!” “不,大叔是我的错!”大虎的声音变悲恸为愤怒道。 “虎子,你千万别……”郭振德担心地说道。 “不,大叔你对处长讲吧,人,是我打死的,可修路千万不能停呀!”张大虎乞求郭振德道。 这口吻使郭振德一愣,他听出了蹊跷:“虎子,你别瞒大叔,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张大虎把真情实意从心中捧了出来。 郭振德一听,心中又激动又生气:“虎子,你晓得吗?你这样做是护盖了杀害二狗的真正凶手呀!” 张大虎一听惊了,他沮丧地对郭振德说道:“大叔,我只是想不让处长作难,为的是让伙计们脱身,为的是让早日通车呀,你这一说我明白了,可我怎么办呀?” “虎子,还不迟,咱们现在就找处长去!”郭振德拽起大虎就走。 这时,姜铁和刘强走了进来。 张大虎把那原情底细,对姜铁和刘强讲了出来。 刘强紧紧地握着大虎的手说道:“大虎同志,我们压根就没把你当作凶手呀!” “啊!”张大虎自然不解。 “我们这正是同那个真正杀死汪二狗的人作斗争呀!”刘强说道。 “是工友们吗?”张大虎突然问道。 “不,前天我们让汪段长带走汪二狗已是夜里八点多钟了,这个时候,工友们大都下班回家吃饭了。有谁会找他打架?再说从他那伤处来看像是许多人,其实只有一个人。”刘强说道。 “一个人!”大虎疑问道。 “是一个人,那些被锋利的石头,砸下的伤口大都是一样,而且伤口也基本相同,这就是说汪二狗被人谋杀后,设下的假象。”刘强说道。 “一个人会打死一个人吗?”张大虎疑问道。 “不是打死,而是毒死的!”刘强说道。 “毒死?”郭振德也有些糊涂。 “对,是毒死的,毒死后又制造了打死的假象,因为要毒死必定留下中毒的迹象,所以凶手把他的头打得稀巴烂,但是,凶手又让我们认出他是谁,所以才故意留下汪二狗那有标致的少耳朵和掉的那颗大门牙,这就更清楚地说明了,杀害汪二狗的凶手,同这次卧龙山龙王显灵的事件有关。因为我们为了侦察这次闹神的主谋,才放了汪二狗的。而我们刚刚放了汪二狗,他便被人杀死,这样看来凶手是有目的掐断我们侦察的线索。” “可那枪伤呢?”大虎又问道。 “汪二狗身上那枪伤是假的,你打那枪子弹全飞啦,不可能射中汪二狗。汪二狗身上制造的枪眼是在肋骨处,汪二狗能抬起胳膊让你打吗?可是,这凶手知道你手中有枪,也摸透了你的脾气,他本想嫁祸于你而你为了我们,承认了是你杀的,如果不细心确实完全可以判定。”刘强说道。 “刘连长,你!”张大虎紧紧地抓着刘强的手,他不是感激刘强解救了他,而是从刘强这明察秋毫的锐目中,看到了自己模仿的榜样。“我不正是缺少这些吗?”张大虎扪心自问道。 姜铁没说话,他目光盯着张大虎那激动的神色,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工友,这是我们多么好的战友哇,当看到他们不觉悟的时候,他们那种敢做敢为的劲头,便刀山敢上,火海敢闯,在这铁路修复中,能有比这更动人的吗?他们为了人民铁路的建设,为了早日通车,为了支援大军南下,为了打垮蒋匪帮,反动派,为了解放全中国,宁肯背黑锅,不怕受冤枉,像张大虎同志这样的同志,还有更多的为铁路修复不怕受苦,不怕受累的工友,他们不正是我们全心全意依靠的力量吗?有了这样的力量,有谁能挡住我们,有什么反动派势力所筑起的堤岸能不被冲毁!铁路一定能畅通,卧龙一定能飞起! 张大虎听罢刘强如此分析细说,心中豁亮起来,这时他想起了卧龙山工地来,顿觉浑身是劲,他对刘强和姜铁说道:“处长,刘连长,我可以走了吗? 姜铁、刘强对视了一下,姜铁笑道:“可以走了,大婶都等急了。” 张大虎听到这话,知是大叔告诉他的,便急忙出了办事处。 张大虎回到家,郭大婶忙迎了上去:“孩子,你受苦了!”她紧紧地抓着他,那泪珠儿顺着她那清瘦的面颊流了下来。 这个刚强的年轻人,望着郭大婶那密布的皱纹眼睛湿了: 这是多好的一家人呀,大叔、大婶,还有春花妹,他(她)们为了复路通车牵挂着心肠哪!宁肯自家饥寒度日也要接济穷苦的工友,大叔不止一次地对他讲,这是他从父亲那里学来的呀!可是,在父亲那里我学了些什么呀,没有孝敬恩育的大叔和大婶,反倒让他老人家牵挂自己,我对得起谁呢?训练班中大叔那痛泣的苦诉,这家中大婶她为俺吃穿含辛茹苦地操劳,他们为了什么呀?大叔他说的好,他不是盼俺为他养老送终呀,为的是让俺为父、母、舅、妗报仇呀!现如今,国民党反动派垮了,交警队逃了,军代表他说的好,要报仇雪恨,就要积极复路,支援解放战争,打垮蒋匪解放全中国!可我是怎么做的呢?张大虎想到这惭愧地放下碗。 “虎子,这还有呢!”郭大婶见大虎放下碗,便连忙盛了饭又端了过来。 “大婶,我吃饱了,到工务段去一趟。”张大虎说着站了起来。 郭大婶能不知道这孩子的饭量吗?她急忙拉着他,可一把没抓住,他便出了屋,她望着大虎那背影,伤心地叹息道:“永年哥,俺们对不住你呀!” 张大虎出了家门,刚上那东小街,便碰上一个从卧龙山工地回来的一个工友,这工友一见大虎便惊奇地叫道:“虎子哥,他们放你了!” “嗯!”张大虎哼了一声。 “嗨,他们把你一抓走,伙计们气啦,都从工地跑回来啦!” “啊!”张大虎一听吃惊不小。 “结果呢,本来今天能干完的话就留下了个把儿,明天压道啊就误了事。”这工友嘟嚷道。 “哦?” “大坚和我们商定了啦,今晚干个夜班,把这活干完!” 张大虎听说如此,别了这工友便奔工务段,又碰到从镇口回来的钱逸昌,更证实了那工友的话,他到了工务段,推开了任致富那房门。 “大虎,办事处放你的!”任致富见大虎进来惊异不解地问道。 张大虎便把那原委,向任致富讲了。 任致富一听心中道:办事处这样做多不妥当呀,他们明知大虎不是凶手,这样捉捉放放不是有意刺疼段长那失子的痛心吗?这到底是在耍什么呀?可他又不便对大虎讲,便转移话题,向大虎道:“你现在到哪去呢?” “到卧龙山去。” “干什么呀?” “我被办事处扣了后,伙计们赌气不干了,从工地一回来,使铺碴的任务没完成呀,大坚和几个工友商量着干夜班,我这也想去干!” “嗨,看看,这一扣不当紧,复路受了影响这怪谁呀?” “怪我呀!”大虎惭愧地说道。 “不,那能怪你呀,办事处这样做不妥当呀!” “可工友们明白过来,就不会怪罪的。” “看来工友们是有了觉悟,不过,你以后是纠察队长了,纠察队长是干部嘛,当干部就是指点指点,哪能老干力气活呀!” “任主席,我有力气,别的没有什么呀!” “这可不行,以后要学嘛!” 张大虎知道和他谈起话来,就没完没了,便开门见山道:“我想带支枪去!” “喝,有敌情观念,把我给你领的这支二八枪带上吧,还有子弹!”任致富说着从墙上摘下枪来,递给张大虎道。 “郑忠铭最近在工地表现怎么样?”任致富又把几粒子弹递给张大虎,突然问道。 “很积极呀,和工友们一道干活,歇晌时还换工具把,编抬筐呀!” “这个人得主意,听汪段长说他有段历史不清,听刘连长说国民党军统局在卧龙镇的一个什么组织他知点儿底,特别时期嘛,对他我们当然应有所防备嘛!” 张大虎接过子弹,应声道:“晓得了。” 张大虎走出了工务段,阴沉地天空已全黑了下来,呼呼地夜风拍打着眷属那茅草房顶,摇拽着树枝,送来阵阵的寒战冷意。 张大虎心里热呀,他敞怀袒胸,迎着寒战的夜风朝卧龙山走去,当他过了浉河桥,猛然听到前边发出一阵叫声:“干什么的?”即而传来一阵撕打声,大虎闻听此言,便忙把子弹推上了枪膛,冲着那吼叫的黑影冲了过去! 这正是: 任性应允凶杀案,岂知中计受了骗 明析细讲晓真情,又遭浉河一场战 欲知这场激战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二十七:忠铭誓死战匪徒 姜铁细谈凶杀案(上) meta name=“baidu-site-verification“ c /> 二层楼书院-免费推荐-好看的-全本免费排行榜 > 梦幻楼阁 上一章 二部:二十七:忠铭誓死战匪徒 姜铁细谈凶杀案(上) 作者: 闻行天下 更新时间: 2014-08-28 01:19:15 《魂萦飞龙》 第二十七回:忠铭誓死战匪徒,姜铁细谈凶杀案 且说郑忠铭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中。‘二疯子’玉英,看着丈夫那消瘦的面容,心里不免生起了疼爱、怜惜之情。可她从不知温存的话是怎么说的,可她又知道丈夫认死理。割肉叫不疼,累死不折腰的倔脾气,不说吧,他那身子骨真要是垮了,俺娘俩靠谁呀!以后要改改这脾气呀,想到这她强捏脾气说道:“你呀你,身子是你的,你不疼叫谁疼?”话一出口,她感到还是那个味儿,她自怨自己起来了,人常说女人说话,甜如蜜,软似棉,我说话是这个疯味呀,我 订阅本章 本章字数:3453字 本章价格:1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开启自动订阅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订阅全部VIP章节 全部字数:728340字 购买章节数:99章 总价格:152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梦幻楼阁》二部:二十七:忠铭誓死战匪徒 姜铁细谈凶杀案(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mk.cc。wap.99mk.cc 二部:二十七:忠铭誓死战匪徒 姜铁细谈凶杀案(下) 再说汪福弼听了钱逸昌那番言语,如同吞下了皮球,咽下了热火,气攻胸,火烧心,走出自家院,径奔办事处。 刚刚上了东小街,他便听到一片议论声: “汪二狗死,怎么要抓张大虎呀?” “听说咱段长闹的不可开交,军代表都给难住了。” “……” 汪福弼听到这话,那皱纹一展嘴角一咧,顺心地笑了。可他故作悲壮,颠步而行。 “抓起来又放啦,方才我见他回家啦!” “办事处能治罪于大虎吗?抓他是稳咱段长的心呀!” “……” 汪福弼听了这话,舒展的眉头又皱了,咧开的嘴角又绷起,那悲状变成愤状,气冲冲地迈向办事处。 小街上,夜色黑暗,看人视物,模糊不清。汪福弼眼冒火星:果然不出老钱所料,办事处竟这般手毒无情,人常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能是那被欺的人,被人骑的马吗?汪福弼走着想着,想着走着,他似乎感到,他被工友们围在当中,脚踢口漫骂;又似乎感到,工友们把他当马骑在背上,扬鞭狠抽,他于幻觉中愤怒了,他猛然耸身,向前一撞,他发狠地要把背上骑他的人撩倒摔死! “谁?怎么啦?” 汪福弼这耸身撞了一下,倒真的撞在了这黑影中行进一人身上。听到这人的言语,汪福弼忙收怒愤,佯装痛感地说道:“任主席,我断了子绝了孙,这以后靠谁呀?” 任致富自听了张大虎那番详情底细,心里是又恼又气,他恼的是张大虎,不该于众人面前使他丢脸,把好心当作驴肝肺;他气的是办事处长,当初明知大虎他不是凶手却为何抓他?又闹得工友们发了火,我也丢了面,这事若是让段长晓得了,岂不是火上加油吗?对,得先找老姜谈谈,免得老汪晓得了这事,再煽风点火,不利工作呀!任致富怀着这好心出了工务段,出街刚挪步,便被汪福弼撞了趔趄。这时,听汪福弼说了那话来,心中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只得顺心答话道:“靠我,靠党呀?” “唉!他们不该这样捉弄我呀!”汪福弼悲切地说道。 “怎么啦?”任致富问道。 “张大虎认定是他杀了俺二狗,公安段抓了不处置咋又放啦,这不是无法无天吗?” “不,老汪,二狗他不是大虎打死的呀!” “啊?”汪福弼惊叫道,他这时惊叫意思有两重:一是,说凶手不是大虎他有些不解,二是任主席他咋也挪了屁股,变了心? 任致富把张大虎那话,概略地向汪福弼讲了一番。 汪福弼虽然听来可信,但思索又疑:这是他们编好的脱身计,障眼法。世上能有这样的人吗?谁肯拿着自己胳膊的往外扭,端着脏水泼自身呢?他们是一气的,还能不护着他吗?二狗是大虎打死的,办事处敢置他吗?那伙臭苦力能不给他们闹翻了天?想当年,吴大帅——吴佩俘都被穷鬼们的大罢工闹怕了,他办事处能不怕吗?苦力们真给他们来个大罢工,活不干,路不修,这车通不了,那中原军区能不问罪他们办事处?他们能为我一人惹翻了那伙苦力们吗?他们放了这张大虎,便定了这个脱身计,来了这个障眼法,以此来蒙我的眼,迷我的心,好使人不记仇于他们,可我能信这一套吗?对,他们说凶手不是张大虎,我问他们是谁?他们说凶手一定能抓到,我看他们去抓谁?想到此,汪福弼心中暗定这独思计,口里故作悲切道:“任主席我信你,可他们不信我,二狗他死的冤呀!” “老汪,你放心这凶手一定能抓到,这仇恨一定会报的!”任致富同情而又气愤地说道。 “我要到办事处去,我要找处长去!”汪福弼见任致富也动了情,故作哭丧道。 “咱们一块去!”任致富随口说道。 且说,在办事处的姜铁、刘强放了张大虎,他们便与郭振德、赵芳谈起了这凶杀案。 “政委,我不明白咱们抓大虎又放大虎,让工友们知道咱们错了,这样下去咱们办事处还有威信吗?”赵芳生气地说道。 “错了就改,这是咱们党的规矩嘛!”姜铁笑着说道。 “可你知道,这影响多大呀?”赵芳又说道。 “我们要的就是这影响!”刘强看了一下姜铁,接上说道。 “要这影响?”郭振德听来不解。 “为什么?”赵芳听了也着迷。 “现在进一步肯定凶手不是张大虎同志,可是从凶手现场伪造的假象来看,凶手企图使我们把杀害汪二狗的目标放在工友身上,明显地放在张大虎同志身上。当看到汪福弼赶到现场,大哭大闹的时候,大虎同志处于义愤,承认了是他杀害了二狗,这就是说大虎同志无意识地上了凶手设好的圈套,我们如果不扣留张大虎同志,工友们会有什么看法?汪福弼会有什么样的看法?那真正的凶手会在工友中施展什么做法?抓了大虎同志,工友们可能激愤,汪福弼当然相信,而真正的凶手可能会得意忘形。放了张大虎我们有论有据,这就造成了一个影响,这影响对那个真正的凶手来说,是当头一棒,他知道我们放了大虎,怕我们跟踪追击,就必然造谣生非,这就给我们留下了一条线索,我们就抓着这条狐狸尾巴跟踪下去!这就是我们要的影响。” “可他,为什么要杀死汪二狗呢?”郭振德问道。 “问题就在这!”姜铁说道:“我们知道,汪段长于这卧龙镇解放前夕,蒋匪兵妄图劫持他,后来由任致富同志带领纠察队员把他保护了起来。解放后,他能积极地献交资料,在我们对他任职后复路生产中,他愿意为复路通车出力,他的目的是几千年来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轻视工农,轻视劳动的通病,想永做这卧龙工务段段长高官,来永世高于人上,作威作福永得厚禄。他不懂得我们共产党领导和要建设的新中国是人人平等,由劳动人民当家作主,所以当我们发动和依靠工友们,定复路方案,进行复路生产的时候,他为了取得我们的信任,拢络民心,一手制造了个救济粮风波和浉河岸运料事件,从中又来个解囊资助,送钱送粮于张大虎,为的是让工友们呼他为救世主,而扰乱民心,左右这复路生产的局势,使我们孤立,而乞求于他。好使我这复路通车似乎离了他就不成。这就是任致富同志常对我们劝说的那复路通车要依靠汪福弼。但是,我们坚定了复路生产要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阶级这根本信念,而又不排外他,对他提出的合理的建议就实施,不适当的就不采纳。训练班后,工友们有了初步的觉悟,明白了,谁养活谁,谁是真正的救命恩人,慢慢地看透了他。这以后,他的话就不那么灵了,这时他正处在以后路该怎么走的十字路口,是真的走正路?还是转弯走岔道?我们拉了他,严厉地指出了他错的地方,善意地为他指出了正路,他似乎也看清了自己的出路,萌动了醒悟之情。就在这时,一只罪恶的手,为挑战我们与他之间的关系,杀害了汪二狗,企图嫁祸于我们,使汪福弼记仇于我,破坏我们复路通车生产的顺利进行,影响我们党的对旧职员留用、教育、改造政策的执行。这不是一般的凶手,是国民党反动派潜伏下来的,妄图破坏铁路修复,支援大军南下和新中国建设的特务分子伸出的罪恶的凶手!” “这就是说,国民党军统局兴华山卧龙分部这个特务组织在活动着?”刘强严肃地说道。 “政委,我一心只想早日把这平汉铁路修通,这卧龙飞起来,可没人想到这些呀!”赵芳忏悔地说道。 “小赵,首长说的好,在这个战场上我们看不到刀枪剑影,可这比那明枪明刀的战斗更激烈、复杂呀!”姜铁说道。 “老姜,为打垮这些反动派,为复路通车支援大军南下,为俺永年兄报仇,我是豁出去啦!”郭振德只想到赶跑了交警队,工友该安居乐业修铁路了,可万万没有想到,竟还有如此的斗争,他激愤地对姜铁说道。 “老郭师傅,敌人再嚣张也是不可怕的,不过同他们斗争,是不能心急的,是要用心思的,不然就会上他们的当,受他们的骗呀!”姜铁说道。 郭振德点了点头。 “但是,我们对汪福弼要团结他,教育他,改造他,我们要相信党的政策,他一定会同我们同心合力的搞建设的,对他的教育,同样地不能心急呀?”姜铁又说道。 “记住啦!”可以看出郭振德在用一种无形的力量抑制着自己,他那多少年积蓄于胸中的激愤是难以抑制呀。 这时传来了“咚咚”地敲门声。 这正是: 明析二狗凶杀案,意在诮汪离间骗 查得疑案了却日,方亏中得计连环 欲知汪福弼到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二十八:汪公萌动悔悟意 致富迷入连环阵(上) 《魂萦飞龙》 第二十八回:汪公萌动悔悟意,致富迷入连环阵 却说汪福弼从办事处走出来时,气泄了,火熄了,如同醉汉般地踉踉跄跄的回到了家。 “你回来啦?”自从卧龙山闹神以来,野玫瑰在汪福弼面前敛收那泼妇、无赖,顿变得骄媚殷勤起来,复萌那风韵姿色故态。此时,用她那舒情卖俏的二目,软眯眯地瞟了一下汪福弼这沮丧的面容,忙迎上前旖旎恭维地问候道。 汪福弼满腹思郁,闷气地“嗯”了一声。 “身子不舒坦了吧?”野玫瑰温情缠绵地问道。 汪福弼摇了摇头,心里说道:他们都是为我好呀! “哎呀,都半百的人啦,整天跑来跑去,能受了?万一病倒了俺可靠谁呀?”野玫瑰掂起那瓷壶,倒上杯热茶,双手递给汪福弼含情悲凄地说道。 汪福弼无动于衷地接过杯,无品其味地呷了口茶,无处诉吐地摇了摇,心里又说道:靠谁呀,以后得有打算了。 “你到底咋啦?病啦我给你找医生,困啦我陪你睡,饿啦想吃啦你说一声呀!”野玫瑰妩媚地把嘴贴到了汪福弼的脸上,含情脉脉地说道。 汪福弼动情了,野玫瑰这情味是她陪伴他数年来的头一次呀,人常说,莫饮卯时酒,昏昏睡到西,莫骂酉时妻,一夜受孤栖。我这年过半百近酉之人,就真的福尽贵绝了吗?不,他们说的是呀,这晚年我要安度,共产党无绝于我,我何绝情于人? 野玫瑰见汪福弼仍未开口,便呜呜地哭泣道:“先前是我的错,您男子汉大丈夫,能跟俺这贱妾鄙婢一般见识吗?您食不香,睡不眠,俺心里是啥味儿呀?” 汪福弼摘下手中的茶杯,掏出手卷给野玫瑰擦了一把泪,深深叹了一口气。 野玫瑰见汪福弼爱抚她,便撒娇地依偎在他怀中,呜咽道:“你我虽萍水相逢不是结发夫妻,你恩我爱共济度日已有数载,你腹中若有苦楚无诉于妻,我心中好受?”她哭了讲,讲了哭,只觉得汪福弼心烦了,意乱了,“是呀,能瞒着她吗?” 汪福弼给野玫瑰擦了一把泪道:“阿琴,你说我该怎么办哪?” “咋啦?”野玫瑰梗着脖子问汪福弼道。 “我干那事办事处全晓得了!” “土匪劫军?” “不是!” “龙王显灵?” “不是!” “那你干的什么事呀?” “我只想收买人心,办事处要我提救济名单,我听信钱工程师的话,来了个就假避真,可被他们识破了。” “啊!” “还有浉河运料,我从中作梗,也被他们查清啦!” “办事处要办你的案啦?”野玫瑰紧搂着汪福弼那肩膀,声音故作发颤地问道。 “他们没这意思呀?” “想必是他们离不开你!” “前段我可没诚心给他们干,可是这路也修复了。” “土匪劫车,龙王显灵他们没有究?” “咱能干那要头的事吗?” “任主席说那运粮的事,他对你说过呀!” “可我只对钱工程师和你讲过呀!” “龙王显灵,卧龙山闹事有你二狗呀?” “公安段说,这是有人想嫁祸于我?” “二狗被杀?” “有人想让我同办事处,同共产党结仇呀?” “凶手不是张大虎?” “张大虎他为着办事处,怕我闹大事,瞒着真情,引火烧身呀!” “你相信?” “他们说的实在呀!” “他们说这人是谁?” “公安段说在调查,会查清的呀!” “啊!” 汪福弼搂着野玫瑰那颤抖的身躯道:“阿琴,不用怕,办事处信得咱,我要重新做人呀!” “我担心他们会像钱工程师说的那样,卸磨杀驴呀!” “我担心老钱他别有用心吧,表面上他为复路通车干得欢,可背后同着我净说共产党的坏话,他向办事处交待了过去给国民党、交警队干过坏事,可公安段问他一些事,他闭口不谈向我推来,我担心他推我上前台,他于背后使家伙呀!” “这是办事处说的?”野玫瑰挣脱汪福弼搂她的手臂,厉声问道。 “小声点,办事处能晓得?我能向他们讲吗?” 野玫瑰得意地撒娇了,她在汪福弼怀中抚摸着,酸声浪气地说道:“你以后咋干呀?全心依靠共产党?” “不,我担心那帮苦力们给我算那过去的帐!” “那共产党会不治你罪?” “我给他们来个左右逢通呀?” “怎么个法呀?” “坏事咱不干,掏心卖真劲呗!” “那对钱工程师呢?” “我给他来个顺水推舟呀!” “咋个推呀?” “我手下有章三呀!” “你,你招真高呀!”野玫瑰旖旎地拧了一把汪福弼那腮帮,把头贴向他那嘴边。 汪福弼顿然消散苦闷之情,得意地笑了。 这时,章三失急慌忙推门进来,他看到汪福弼和野玫瑰这般抱作一团,欲走不能,急忙勾下了头。 “什么事,进来不敲门?”汪福弼丢开野玫瑰,厉声对章三道。 “郑忠铭去啦!”章三勾着头说道。 “到哪去啦?”汪福弼不解地问道。 “溜道去啦!”章三道。 “啊!”汪福弼吃了一惊,“他是死心标紧了郭振德啦,倘若那事他告知他们,我可就……” 章三不等汪福弼想下去,便接着说道:“钱工说您不是要人做他的活吗?” “你胡说些什么!”野玫瑰厉声喝斥章三道。 “太太,是钱工程师让我说的呀!”章三有点委屈地分辩道。 “段长不舒服,有什么事你明天说好啦!”野玫瑰不容章三再说下去,厉声叫道。 章三像条挨了打的狗,颓丧的退出了屋子。 汪福弼这时心里翻腾开了:啊,原来他说对郑忠铭有办法,是在搞这个呀,他这不是分明把脏水朝我身上泼吗? “福弼,你可不能甩开钱工程师呀,咱要在这卧龙镇,永享清福,离开了他你能行吗?”野玫瑰又依偎到汪福弼的怀中,扳着他那肩膀娇声娇气地说道。 汪福弼运筹于胸,嘴里说道:“嗯!是不能离开他呀!” 月转星移,夜色更深,躺在床上的野玫瑰已入梦境,枕着手掌的汪福弼仍在苦思冥想。 话说,这天一早,郑忠铭替班溜道打死土匪,这土匪却是汪福弼先前那摇军夫高玉山,一下了传遍了卧龙镇。 “哎呀,这玉山咋干起这土匪呀,听说枪子穿了后脑勺,死的可惨呀!” “是郑忠铭打的吗?” “哪呢,是张大虎呀!” “听说是两个人哪,死了高玉山,那个跑掉啦!” “多悬哪,要不是大虎,郑忠铭他能有命吗?” “可不是呀!” 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着,揣摩着。 工务段大院中,钱逸昌欲到卧龙山去干夜班,他推故有事没去成,昨晚上听到那枪声心里一喜,今天听到这议论,心里吃一惊,滚动了一下眼珠子,转身去找任致富。 任致富的屋门已开了,他此时正踱步于屋中,沉思着张大虎报告的那信来,这时钱逸昌推门走了进来。 “任主席,您早呀!”钱逸昌进得门来,恭维地对任致富寒暄道。 任致富苦闷地摇了摇头,用昨天晚上于办事处听得新术语苦笑着说道:“唉!特别时期,阶级斗争更复杂呀!” “任主席,听说郑师傅溜道打死了土匪?”钱逸昌抽出一支香烟,递给任致富漫不经心地说道。 任致富接过烟,钱逸昌用他那只小巧的打火机给他点着,他吐了口浓浓的烟云,略带愤怨地说道:“若不是他,怕咱这段铁路都炸啦!” “啊!”钱逸昌惊讶地叫道:“那是谁打的呀?” “张大虎吗?” “张大虎!” “是呀,办事处昨晚上放了他,他嚷着要到卧龙山去干夜班,过了浉河桥便碰上了土匪!” 钱逸昌听说办事处放了张大虎,不由得抽了口冷气,失禁地打了寒战,心里一惊“啊”声脱口而出。 “钱工程师这没啥可惊的,很自然吗?这被打死的土匪恰恰是先前和郑忠铭要好的高玉山,你想一个平常要好的朋友,他肯无故地把他打死吗?任致富吐着烟,字字斟酌地说道。 “您是说?”钱逸昌平心压惊地吸了口烟,随口答曰着任致富的问话,趁机思索着良策。 “我想会不会是这样的,郑忠铭勾结这高玉山炸这浉河大桥还没来及炸,被张大虎同志赶到把他打死了。”任致富说道。 钱逸昌听到这话心里一亮:死了高玉山,只剩这郑忠铭,我不来个如此这般……他瞥了一眼任致富,故作慎谨之态:“人命关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 任致富听出了钱逸昌这话意来,他运了一下神,胸有成竹地说道:“我有根据嘛!” “有根据?”钱逸昌暗自一喜,可他不动声色地反问道。 “是的!这第一,昨天晚上张大虎同志碰到他上班时,他的精神很不正常;在浉河桥南当张大虎同志赶到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说什么了?”钱逸昌急不可待地问道。 “那高玉山说,找他就来了,你说他们不是合谋好的会有这么巧吗?要说郑忠铭要真是想和土匪斗,他为啥不高喊?土匪为啥不开枪?难道两个土匪能斗不过他一个郑忠铭吗?” 钱逸昌按住心头的喜悦,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说的是,说的是!” 任致富略表歉意地笑了笑,又说道:“再说汪段长不只一次给我讲过,他过去有一段历史不清呀!” 钱逸昌听到这眉头一皱,心里道,啊,这个滑头想躲过那事呀!可他嘴里却说道:“据我所知,郑忠铭十三岁进了汪家院,离开他汪家才解放后这几个月呀!” “背着老汪,他暗中做事也是有的。”任致富说道。 “是呀,落井投石使不得呀!”钱逸昌像严戒自己道。 任致富听了这话,略有嗔意地说道:“钱工程师,我们党和政府相信你,依靠你,可你说话做事不能与我们党离心,离德呀!” “是,是呀,唉!”钱逸昌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个人生来心善哪,没影儿的事也不会朝别有身上砸钉子呀!” “你说什么?”任致富忙问道。 钱逸昌踯躅地摇了摇头。 99mk.cc。wap.99mk.cc 二部:二十八:汪公萌动悔悟意 致富迷入连环阵(下) meta name=“baidu-site-verification“ c /> 二层楼书院-免费推荐-好看的-全本免费排行榜 > 梦幻楼阁 上一章 二部:二十八:汪公萌动悔悟意 致富迷入连环阵(下) 作者: 闻行天下 更新时间: 2014-08-28 01:19:15 任致富欲要动火,可他一想发火不妥,便嗔怪地说道:“钱工程师你来我们卧龙工务段,我们是相信你呀,你在这段复路生产中表现的很不错,和工友们一起砸镐、抬轨,工友们很赞扬你呀,配合陈工程师为卧龙山转线操尽了心,这我们是知道的。可是作为你,一个高人一等的人,在这个特别时期、立场、阶级立场很关紧呀,难道你能不拥护我们共产党的方针、政策?而赞成国民党、大官僚资产阶级那一套吗?” 钱逸昌听了任致富这番话,故作内疚不安,急忙说道:“拥护,拥护呀!我能不拥护咱们共产党吗?刚一解放我对咱们共产党不了解,随 订阅本章 本章字数:3936字 本章价格:1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开启自动订阅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订阅全部VIP章节 全部字数:728340字 购买章节数:99章 总价格:152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梦幻楼阁》二部:二十八:汪公萌动悔悟意 致富迷入连环阵(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mk.cc。wap.99mk.cc 二部二十九回:收器材奔波千里 遇匪徒奋勇斗敌(上) 《魂萦飞龙》 第二十九:收器材奔波千里遇匪徒奋勇斗敌 却说,姜铁于办事处中听赵芳讲了“王师傅,他回来了”的话来,心头一热,二行热泪滚了出来:这是一位多么可亲可敬的工友呀! 王昌明自那次听了姜铁于工地诉说这路料缺,而使复路受到影响后,先向郭振德告了假,另让老张师傅替他溜道,后便跑到办事处,缠上了姜铁,说要外出收集器材,开始姜铁不答应,说他年迈体弱,千里之行非同一般。可他硬说:“我虽年迈,但心若枯木逢春,劲如依老返童。再说,路基将通,器材尚缺,要政府调拨。百业待兴,一时解决谈何容易!如路料,器材没人,铺轨不上,钉道不成,早日通车支援大军南下等待何日?廖廖数言,使得姜铁无以对答,如若不从,便负了这老工友满腔热血,一颗忠心。姜铁当下给他开了介绍信,给足了费用盘缠,交待器材运回之策,并叮咛再三,遇事要多同当地政府联系,要投店早息,保重身体。他听说批准,又这般体贴关心,感激之泪,潜然而下,紧紧地抓住姜铁的手,肺腑之言倾喉而出:“老姜,话多不值钱,实干才是咱的本分,你们就等着吧!” 他回到家中,把外出收集器材的事告诉了老伴和孩子盼春,老伴为他担心,此行定受那千辛万苦,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呼之不应那可该当如何,他自然深知老伴这心情,便多方开导,老伴方才想通了。王大娘知道他有寒腿病把那棉衣给他包在包袱中,又把莲花鸡下的大鸡蛋煮了几十个,又备了干粮一并装在背袋中。他把干粮、衣服整备得当,欲要起身,便嘱咐儿子道:“小春,我这次外出说不定是月二、四十的,家中好好地照顾你娘,你也不算小了,一些零活也要干些,我像你这么大年龄,都给工头扛大包了。” 这盼春十六岁,聪明伶俐,父亲的话他自然听懂意会,说道:“爹,你放心吧,家中的事你就是不说,我也晓得该怎么办,我有手有脚,不图政府救济咱!” “行,该有这个志气!”他满意儿子的回答,背上衣食,就要动身,这时只听一哭声快活朝他这屋里传来,开门一看;见是眷属们包干粮,拿鸡蛋前来为他送行,他不谦不让,一一收下,谢了众人,别了眷属辞别了特意前来送行的姜铁,赵芳,走出卧龙镇,朝山下一路上了平川大道。 王昌明重任在肩,离了卧龙镇。日行夜宿,进乡入镇,和农会联系,讲清来意,说明情由,地方政府自然是招待,支持有力。召开村民大会,他当众把赵芳编那顺口溜念一念,讲清献器材的意义,因为他所到处多是铁路沿线,交警队破坏铁路时节,是与地主民团勾结一起,硬逼老百姓,前来拆轨毁路,这些铁轨便被他们带走藏起,经这大会一讲,百姓也就明白了,所到之处,常是路没白走,村未白到,几天内所收器材道钉、夹板、螺丝、铊柄多过千件。他按姜铁嘱托和政府联系后,雇了马车送至卧龙镇。 初战获胜,他深受鼓舞。为节省宿费食粮,他渴饮井水,饥啃干馍。一心只想省钱为了复路通车,不忍多花分文,从此地到彼地,有时坐车,多是步行。堰城,许州,西平,确山、新察、逐平,路漫漫,道遥遥,曲折返转,途达千里之远。所收器材多达五十多种,大则如四千多吨的吊车,十几米长的钢梁骨架,还有钢轨、岔枕;小则如螺丝,仪表,电线,铜管,号志灯,转辙器,多有几百件。他与乡、区政府商定,由乡、欧政府出面成立了铁路器材收集站,对献交器材进行登记,对献器材的村民百姓付小费以表谢意。村民百姓,经政府发动,把这事当作份内,这小费他们哪里肯收?王昌明深受感动暗暗记下这县名、区名、乡名和村民百姓,以报支前司令部。十多天奔波跋涉消瘦面容,日日夜夜的风餐露宿炼硬了骨筋,鞋帮磨烂,鞋底儿磨透,而他自是信心百倍,浑身是劲,哪有卷困疲乏之容? 这日,他来到新县境内,时值日落黄昏之时,进了县东十里铺的一个村内。披肩远涉的征尘,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了一个集镇。 这是一座有千把口人的集镇,南山一条大街纵贯村子。村中,沿街的饭馆、商铺已关门闭户,这时天色已暗,时至黄昏,店门已关,街镇就更显冷落萧条。王昌明在街道上蹒跚步子,举目惆怅,急盼路人寻问镇公所所在,以便落脚也好打听铁路器材在这里散失情况。 就在这时,只见前边一家门前有一老头正在按合叶门,王昌明急忙向前问道:“老人家,镇公所在什么地方?” 这老头高个驼背,额角白发稀疏,前庭皱纹密布,下腭撅翘,嘴已深陷,眼窝中的瞳仁滚动,上下打量着这外乡异音的陌生人,看罢问道:“你是哪来的,干啥事?” “我是卧龙镇铁路段,收集铁路器材的!”王昌明答道。 “啊!”这老头闻听惊叫,即而挥手一指:“在北头胡同那!”说罢急忙关上了门。 王昌明欲问究竟,只听啦的一声,把门关上,王昌明心想:“门已关上,怕叫不开。”凝视少倾,便朝街北走来。 走过几家门楼,果见有一胡同,于这胡同的北侧有一家高门楼,门开着王昌明登上台阶,走了进去。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堂屋里点着灯,窗纸上,晃着一个人影,屋门虚掩着,王昌明先问了问:“这是乡公所吗?”当他听到屋里有人答:“是,进来吧!”方才进去。 屋里的人,见有人进来急忙从里间走了出来,王昌明见到此人,个子不高,却敦实粗壮,宽脸膛,浓眉毛,眼睛环睁,目光犀利逼人,看上去有三十来岁,说话和蔼可亲:“同志,你找谁?” 王昌明一听这话音就知道这是一个见过局面的人,他便掏出介绍信,边自我介绍道:“我是从卧龙镇铁路上来的,收集散失的器材,天黑了,一想联系下工作,二来想在这借住一宿。” 这人接过介绍信,亲热地说道:“里间坐。”随即搬了凳子,让给王昌明,然后在灯下看起那介绍信来。 这当儿王昌明借着昏暗的灯光,看起了这房中的壁挂摆设。墙中央挂着一幅毛.主席像和朱总司令像,像两边有一副对联:‘翻身不忘共产党,家家热爱毛.主席。’像下挂着一些纸本,桌子是旧式的书案案子,案旁有一个木板床,床头挂着一支枪和一挂手榴弹袋,里边鼓鼓襄襄的像装着货。床上放着简单的铺盖。 这人看罢介绍信‘哈哈哈’一笑道:“老王同志,你们铁路工人为了国家建设,跑这么远的路,收集器材,我们农民当然应该支持呀!我姓宋叫大壮。在这乡公所跑差的。乡长到区里开会了,今晚有我值班。天这么晚了,你一定没吃饭,你在这等会儿,我给你派饭去。”宋大壮说着就往外走,被王昌明一把抓住说道:“宋同志,不必了,我这里有上午在县城买来的馍,喝些水就可以了,天这么晚就不必麻烦老乡们了。” 宋大壮见王昌明执意不让,方才急忙点上火,坐上铜茶壶,加上干柴便和王昌明唠叨起来。 这宋大壮家住本庄,是个有名的民兵英雄,支前模范。几个月前参加淮海战役,挂彩负伤回了乡,区上准备要他,乡里不放说:“现在土匪多,恶霸土匪不老实,这乡又大,会使刀弄枪的人少就让他留在乡政府,抓起了民兵的工作,当政委主任,他干事踏实,腿又勤快,打枪掷弹,确有两下子。领着民兵操练剿匪,查路口捉奸样样都棒!是区上屈指可数的模范。这一带原是土匪夜集晚散的窝子,自宋大壮返乡成立民兵队后,这土匪羔子吃了几次苦头,死了几人个后,便像秋后的蚂蚱下大雪,销声匿迹了。一向被土匪劫舍的老百姓,这时能过上平安日子,都说是托共产党托毛.主席的神福,解放翻了身,兵不抢,匪不盗,咱民兵可立了大功劳,民兵队又自然说起来宋大壮。这宋大壮的名字远响这东乡四邻。那些靠打家劫舍的土匪们,闻之若鼠见猫胆战心惊。这宋大壮呢,志不妥,劲不懈。不论外出开会,或单枪匹马值行任务,从不麻痹大意,常常是枪膛有子弹,腰中有‘木枪’,土匪们集结起来,有几次想偷袭这宋家庄都被他带着民兵打的焦头烂额,弃枪而逃。他在这带土匪们心中像一堵墙,土匪们真乃是无法偷越。 却说这一日黄昏也是在这宋家院,从大别山中来到这里五个药农,尽是卖些伸盘草,柴胡,秸梗之类的贱品,一人一挑。这五个人,说是药农,整天爬山涉水,餐风披露,日晒风吹该是粗壮的身体黝黑的脸吧,可这五人,偏都是面容苍白之土,身似干柴瘦骨,个个无精打采,哈欠连连,懂事的人,一见就知道是大烟瘾。留心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山上的土匪下了山。怕事的人视而即躲。这一行五人的药农,见村民如此怯意更是大摇大摆不理会,似乎如鱼入水,任游任跳。这五人把药材在一个高铺门前放定,为首的一人走向柜台,和那账房先生耳语少许,那账房先生,似有骇然。他急忙朝街坊一看没人注意,便急忙朝药农一挥手,把其余的四个人,连药带人让进了屋,然后又急忙关上门,又上栓,这才沾沾额角的汗,把为首的那人让进了后院。 后院的堂房中,药行经理见账房先生引来的人,先是一惊,后又一惊,勃然失色道:“老弟,你来玩命呀!” 这人不以为然:“怎么啦?我方才见街上的穷鬼瞧见我们,老远都躲开!” “不,你不知道呀,”这老板向这人耳边一语,此人也好惊然道:“这怎么办呢?” 老板道:“任务交给我们吧,我借行改道收废铁了,我就不迷,有奶就是娘,钱能通神吗?” 那来人道:“好,我回去禀报站长一定奖赏于你!” 老板道:“告知站长,小弟不负他老人家的栽培。” 这老板要他们立即离开这里,当下摆了酒席,要在几个月前,划拳猜令发狂一番而如今,生存有怨,何有机乐之!只得闷酒入肚闷声自叹。吃罢饭,那老板又拿出烟枪点上烟灯,烧了几个烟泡,让这来人尽解其瘾。 这时那账房先生又跑进来说:“方才门前有个问路人,说来自卧龙,收集什么铁路器材,我心中怕,他问乡政府在哪?我告知他后,就赶了过来。” 老板思索一番。 那人从腰中抽出枪,发狂道:“干掉他,完成任务!” 老板问账房先生道:“你知乡政府还有几人?” 账房先生道:“下午我听说乡长开会了,那里只有一个人!” “谁?” “不知道!” “管他谁的,让我去毙了他。”那人过足了瘾劲来了。 几个人也吼道:“不给他们点厉害看,就不知道咱的厉害!” 老板点了点头:“来喝几杯,就是动再晚些好!” 99mk.cc。wap.99mk.cc 二部二十九回:收器材奔波千里 遇匪徒奋勇斗敌(下) meta name=“baidu-site-verification“ c /> 二层楼书院-免费推荐-好看的-全本免费排行榜 > 梦幻楼阁 上一章 二部二十九回:收器材奔波千里 遇匪徒奋勇斗敌(下) 作者: 闻行天下 更新时间: 2014-08-28 01:19:17 再说镇里乡政府里的宋大壮和王昌明。 王昌明啃馍饮茶已毕,这才和宋大壮谈论起铁路器材和收集之事。 原来这集镇虽远离铁路二百多里路,却与卧龙镇一条大路相通,交通甚为方便。解放前夕,破坏队勾结山里的土匪,把大量的铁路器材运用车拉畜驼,盗窃这里,坚壁于这集镇上的富绅,商行之中,以便国军返回之机,好交纳请赏。县政府把上级关于献交铁路器材的文件,向这里传达后,乡政府就让宋大壮负责献交器材,他们哪里敢违,何以敢抗,便纷纷献交,这其中多是道钉、夹板和钢轨,按照宋大壮的统计,王昌明掰着 订阅本章 本章字数:3756字 本章价格:1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开启自动订阅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订阅全部VIP章节 全部字数:728340字 购买章节数:99章 总价格:152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梦幻楼阁》二部二十九回:收器材奔波千里 遇匪徒奋勇斗敌(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mk.cc。wap.99mk.cc 二部:三十回:庆通车心花放飞 盼路畅卧龙飞腾(上) meta name=“baidu-site-verification“ c /> 二层楼书院-免费推荐-好看的-全本免费排行榜 > 梦幻楼阁 上一章 二部:三十回:庆通车心花放飞 盼路畅卧龙飞腾(上) 作者: 闻行天下 更新时间: 2014-08-28 01:19:17 《魂萦飞龙》 第三十回:庆通车心花放飞盼路畅卧龙飞腾 听说要做红花庆祝平汉路郑州至汉口段通车给在复路生产中立功的工友戴,这对眷属们来说,真是件少见寡闻的奇事呀,多少年来,工友们当牛做马,顶风披雪,老板和工头把工友们踏在脚下,粪土不如,那时他们盼着能有碗稀粥,就是挨打挨骂,总管着肚子不叫呀!可谁想到会有今天?不挨打,不受骂,日子有盼头,生活有靠头!要说没想也想过,可想不到来的这么快,虽说现在那些老板、工头还在,可工友们现在见了他们,再不那么畏首畏尾,弯腰弓背了,如今又要 订阅本章 本章字数:3807字 本章价格:1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开启自动订阅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订阅全部VIP章节 全部字数:728340字 购买章节数:99章 总价格:152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梦幻楼阁》二部:三十回:庆通车心花放飞 盼路畅卧龙飞腾(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mk.cc。wap.99mk.cc 二部:三十回:庆通车心花放飞 盼路畅卧龙飞腾(下) “老陈,工友们的这种劲头是我们意想不到的!” “是,是啊!”陈贵章心情激动。 他二人沿着这弯道,边走边谈。“老陈,在以前为改这线路,我知道你是费了很大心血啊!”郭振德有意地说道。 陈贵章昂首远山,心中似有千言难述:“是呀!只有在共产党,毛.主席领导的今天,智慧才能得以重视呀!” “是啊,咱们的党和毛.主席相信我们工友,把我们从苦水坑里救出来,又把这铁路建设的大权交给咱,使咱们当家做了主人。” “工友们在几个月的铁路修复,特别是这改线中真是出了大劲,我心里清楚,没有工友弟兄的帮忙,我的方案再高明也是付睹不了现实的!” “老陈你这话说的实在呀!你还记不记得,刚解放时,不是有人放风说,穷苦力想修铁路,真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的高,别看他们护路呀,垫沟呀,真要交出去,怕他们笑着接到手,哭着让不出呢,你听这是什么话!”郭振德气愤地说道。 “这样的人有哇,连我当时也这么想,可想不到!”陈贵章有点负疚自惭了。 “对你凭着搁了这十几年的伙计我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就是,有那么一些想拆咱们的台,看咱们笑语,不让咱们工友过好日子的人,煽阴风点鬼火,背后揭鬼的人,我们工友心中有气总想着,这笔账早晚要跟他算!” “老郭,你这是指谁的呀?” “陈工程师,你我眼不花,耳不聋,事情明摆着不说都清楚!” “是汪段长吗?咱们军代表很重视他呀!再说他是过去的人,对现在的形势也估摸不透,我不是……”陈贵章不好意思说下去,可以听出他的语气并非轻重。 “陈工程,我是个大老粗,说话直来直去转不了弯,我心想,从解放前过来的人,不一定是坏人,可也不能说没有坏人,他们中有的以前在我们工人头上拉屎拉尿,对我们工友又是打又是骂,咱们工友们能忘掉!你看,”郭振德拉起裤子,一道鞭伤袒露,“我能忘了这民国十九年二月十八晚上的伤吗?” 陈贵章望着那一寸长的伤口,同情地点点头。 “可是今天,铁路回到我们手中,他们先前神气劲不兴了,他们先前娶儿嫁女,逢年过节要穷哥们请客送礼的好事不在了,他们心中能舒服?他们欠了我们血债的,我们能给他拉倒吗?” “在咱们卧龙工务段能有?”陈贵章问道。 “这人难说,咱都晓得秘密杀害我永年兄弟的案未破,一些人见我们工友就像见仇人那样,是为啥?” 陈贵章不说了,他细品着郭振德的话味来。 “老陈,咱看的近,论眼力比不上军代表啊,眼前摆着的事能叫人不疑?运粮车被匪劫?龙王显灵?郑忠铭溜道遇匪截?王师傅收器材碰上的土匪是从卧龙镇去的?土匪羔子为何偏冲着铁路来,以前这里土匪也多如蚂蚁,那时候他们为的是劫火车,抢财截路。现在这土匪咋偏破坏咱们铁路修复而为的啥?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我打了比方,前期有人造谣好比刮风,现在这炸铁路、打黑枪像不像是起的浪?” 陈贵章被郭振德的话说动了,点了点头。 “咱们工友呀,可不管你是风还是浪,反正呀!为了再不过苦日子,为了支援大军南下,打倒蒋界石,解放全中国,畅通铁路钢铁运输线。豁上命也得干,用咱军代表的话,叫做保卫胜利果实嘛!” “老郭,你说的很对,就是这样呀!特别是咱们路基刚修好,土匪炸了,我真担心工友们害怕不干,要真不干,人家要看笑话,以前的路……”陈贵章兴奋地说着,却突然哽咽了。 “你说什么?”郭振德听了这句话,疑问道。 陈贵章不愿露其心中的郁闷,他告诫自己道:“现在不是时机,要留后路为重要,”于是他便婉转话题:“我是说,上坡道要比下坡道难走呀!” 郭振德此时完全理解陈贵章的心情。他接着陈贵章的话茬说:“俺们工友知道,你为了这改线,吃住这工地,这在以前是没有的事呀!” “不管你怎么说,俺们工友们眼里都看到啦!”郭振德诚挚地说道。 陈贵章没有言语,他看看由石碴、枕木、钢轨组成的线路,心中蓦然一动:犹如触电一般。是啊,工友们在修复这铁路中是付出了多么大的辛苦和血汗!也就是在这个地方,自己半生来为之奋斗二十多个春秋的夙愿,竟在这短暂的三个多月中实现了。是什么力量,是工友们的齐心协力,工友们又为什么能齐心协力?联系和激发工友们力量的是共产党政策的英明和办事处领导的有力啊!有共产党、毛.主席决策帷幄,有工友们撑台支持,为人民铁路的修复振兴,富强,贡献自己这鄙薄的才智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可他费解,汪福弼胸有才略,满腹才智,娴熟于铁路管理是他的特长,可他为什么不拿出?对工友们能否管好铁路他曾是同意汪福弼的说法的。而目睹眼前的现实该是心服口服了吧,可他为什么还持怀疑忧虑的态度呢?他真能是郭振德说的那种人吗?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不相信。而且有理由完全可以不能相信,这就是,在解放前,他虽是一名监工师爷,可他不也是受气挨骂的吗?且不说在自己遭至排斥之时他深表同情,单说他掩护共产党的地下人员,而遭至审讯,关押的冷遇,完全可以说明他拥护共产党,起码说是同情共产党人的,要说打骂工友他是有的,而在当时上司逼迫任务,处于无奈,他不得如此呀!凭这个事就能说是封建霸头?解放后,他说过一些不利建设,甚至瞧不起工友们的话。工友嘛!必竟是下力气的出身,是要依靠他们的,但是,管理铁路还要依靠他,刚解放那阵子,他不是很积极吗?跑前跑后,为任主席操尽了心血,确有施展宏才大略之势。可为什么只从这转线工程开展以后,他刹足止脚了,能是办事处听了工友们的话,轻视了他,没有哇,多么重要的会都让他参加,可以看出,在这些会上,他是隐才匿智的,为什么?难道能是衔位低?不会吧,先前是段长,现在办事处让他任的还是正职呀?他为什么那样刁难老姜? 就说这转线工程吧,方案是他第一个提出赞同,而当要实施,他却强调说缺这少那,当工友们拼死拼活的解决了,他却说这也不合格那也不标准,现在这线路修成要通车了,让他检查鉴定,他却推说有病让我来,他葫芦里到底装的是啥药?他对我是明支持暗拆台,是我哭笑不得,可这能向谁说,军代表是贴心保卫,可不能给他说,说了他会不会……难说呀!工友们是亲人啊,更不能给他们说,他们正在火上,说了岂不是火上加油? 以后路该怎么走?跟共产党是无疑的了。老汪跟工友们有成见,才嫉妒军代表不施展才智的。对,作为我要化解其中的矛盾使他真正了解共产党啊,为跟着共产党把这铁路建设好,他若能听话,真这样,那自己的路就好走了,到那时我把全部才华,献给国家啊! 陈贵章想到这,红光泛起,壮志不已。 “老陈,汪段长是病了?”郭振德突然问道。 陈贵章感到猝然,含乎其词:“大概像是吧!” “昨天我从镇里过,还见他在街上聊天哪!” “嗨,人吃五谷杂粮,有病能算那一会儿!” “也是这样的,病跟病有不同啊!” “老郭,这话咋这样讲?”陈贵章以为郭振德话中有偏见。 “老陈,我看他近来精神不太好哇!”郭振德语意深长地说。 “我想,像他这样的人,要是利用了,能有坏处?” “他管理铁路是有专长的。” “对,对,你说的很对。我想……” “他能否使出他的本事?”郭振德打断陈贵章的话。 陈贵章摇摇头。 “老陈,你的意思我全明白,我是想起你刚才讲这话,我是说,认识一个人并不是很容易的。看一个人在想啥,要做啥,为的啥,可要在那节骨眼上看他的行动,按你的意思,他是完全赞成这改线,提前通车的?可是这路通了,为什么不来检查?有病吗?咱军代表被打了,施工中负了伤,还和工友们抬钢轨,王昌明大哥带着伤外出收集路料,运回来一车又一车,他的心里想的啥?做的啥?为的啥呀?” “就算他错了,这一点能说明他反对通车?” “不,话不能这么说,起码说,他和俺们工友想的、做的、为的是两码事!”郭振德有些火。 陈贵章也有些气,心中暗自说道:这些工友真是,可老汪做的确实不是呀!要通车了,全段老少乐在心里,这么大事不来看看也确实说不过去。 这时只见,姜铁、赵芳和钱逸昌走了过来。 “郭师傅,怎么样啊?”姜铁问郭振德道。 “老姜,这段轨道都捣固了几十遍了,压车试车没问题!”郭振德说道。 “检查过了吗?”姜铁问郭振德道。 “陈工程师刚检查过!”郭振德说道。 陈贵章看了一下郭振德,对钱逸昌说道:“钱工,您再看看吧!”说着把道尺递了过去。 “这原本是汪段长的事,要压道通车了,他却病了,这老汪不知到底想的啥?”钱逸昌这话是对陈贵章说的,却照着姜铁说道。 “陈工程师,我们相信你!”姜铁十分信任地说。 陈贵章感动地点了点头。 “车来啦!”突然传来工友们的呼喊声。 工友们和民工们听到这声音,在那山坡下躺的,在那河边洗脚步的,全都潮水般地朝这弯道涌来。 不刻工夫,只见那机车响着隆隆声,缓缓地朝这驶来。 郭振德手执黄色号志旗,大声呼唤道:“向后站,向后站!”控制着机车的速度。 像山洪爆发那样工友和民工们吼叫起来了。 被工友们挤得站立不稳的陈贵章脸上和心里都笑了,他笑的是那样的开心,这是二十多年第一次开心的笑呀! 陈贵章背后的钱逸昌望着陈贵章这笑模样,心中隐隐作疼,他也在笑着,但从那眼睑露出地却是寒光。 机车在欢动的人群中徐徐行进着。 老司机突然发现了人群中的姜铁和郭振德。他拉响了汽笛。 呜——!呜——!呜——! 这欢快的汽笛在人们心中激荡着。 郭振德激动了,他眼中流着泪水,扯开喉咙大声喊道: “打倒蒋界石,解放全中国!” 工友和民工们呼应着: “大军打到哪里,铁路修到哪里!” “……打不断,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 “……” 金灿灿的太阳,照耀着卧龙山,照耀着京汉路,照耀着欢动着的人群。 在那飞流直下龙泉瀑布,山岚嬝嬝,水气升腾,一道绚丽的彩柱飞架在龙泉河畔。 “出怪了,啊,你们看多像龙呀!卧龙飞起啦!”李有智大声叫道。 这叫声使钱逸昌心中一惊:“龙——飞——啦!”在滚动的列车前,在欢动的人声中,他感到那龙爪向他抓来。 姜铁喃喃自语道:“有龙就有雷电!” 列车加速了,吼叫着奔向前方,荡起尘土飞沙,腾跃在万山崇岭之中! 这正是: 初师挥戈斗志锐,龙泉河畔卧龙飞 人欢车通路岂畅,巨龙挟持暴风雷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三十一:任性急岂知他意 凭憨厚怎懂少女(上) 《魂萦飞龙》 第三十一回:任性急岂知他意凭憨厚怎懂少女 话说,任致富走出工务段,欲要到那工地,刚出门迎面碰上郑忠铭的老婆“二疯子”,“任主席,我遍街找你好几圈啦!” “啥事呀,为通车的事吗?” “我那口子死啦!”二疯子疯势势地说道。 “他怎么病的呀?”任致富话一出口,感到不妥,便改口道:“啥病呀?” “心病!”二疯子仍是气乎乎地说道。 “不是吧,叫心脏病!”任致富急忙纠正道。 二疯子向前一步,盯着任致富道:“谁说不是?” 任致富知道这女人厉害,便退了一步道:“请医生看了吗?” “先生,看不了,非得你看!”二疯子对任致富发火道。 “我!”任致富有些茫然了。 “是你!你现在就跟我去!”二疯子用手向那眷属区的胡同口一指道。 任致富这才看出二疯子说的尽是气头上的话,那凉了的心又热了起来,忙装出笑模样道:“郑嫂,啥事呀?” 二疯子缓了口气,但仍在气火上说道:“我那口子你们还管不管?” “有啥事,尽管说吧,有办事处,有工会呢?”任致富看了一下围观的家属和一些工友道。 “他让你胡说给吓的病,你不是不知道!”二疯子此时,正在火头上还讲什么方式。 二疯子给任致富办了长脸,任致富感到有失面子。他心想到:先给她点厉害看看!于是任致富说道:“家中有啥事?你说吧!” “有啥事,还用说,他病了,快死了。没吃的,没喝的了!” “哦!原来是这事呀!郑嫂,咱们工会专管这事呀!”任致富说道。 “给吧,钱、粮食!”二疯子一伸手说道。 任致富慢慢腾腾地说:“你没开会吧?” “什么?我没开会,上回在大柳树下赵代表开会,我和王丙照家吵架你晓得么?别磨嘴皮啦,钱、粮给吧,我那口子还等吃呢!”二疯子把手擩到了任致富胸前。 任致富以为她要打他,往后退了一步道:“哦,你说是眷属会,我说是工会。” “工会?我轮得上吗?” “哦,这就对了,不知不为罪呀!”任致富环视了一下越挤越多的家属和工友们,放开了嗓子道:“眷属们,工友们,咱们工会是专为工友谋福利的,吃的、住的、文化娱乐。” “那就请你给我家钱、粮吧!”二疯子不等任致富说下去,打断他的话道。 “且慢,”任致富对二疯子一摆手,面对眷属和工友们道:“咱们工会,照顾困难工友还有条件!” “什么条件(间),条房的,咱可不懂那个!”二疯子说道。 “这就对喽,不懂我给你讲嘛!”任致富对二疯子又像对眷属们道:“吃救济,要照顾,必须是工会会员。” “我那口子不是?”二疯子问。 “那当然了!”任致富说。 “为什么呀?”二疯子问。 “他那事没搞清呀!”任致富说道。 “么事?”二疯子问。 “咱们卧龙镇谁不晓得呀?”任致富故意扬扬手,对围观的人群道。 “军代表不是说没事吗?”二疯子软了下来。 “军代表是安慰你的!”任致富柔中有刚道。 “那是有人给他砸进的钉子呀!”二疯子想替他诉吐苦言,可她不知怎么讲好。 “先回去吧!搞清了再说!”任致富说。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孙方成的妻子,她拉着二疯子说:“他婶先回去吧,事情会弄清的。” 二疯子一甩手挤出了人群,气乎乎地回了家,进了门,冲着床上的郑忠铭大吵大闹起来。 郑忠铭那天回到家里,饭不吃,茶不喝,倒于床上,他的病又重了起来。 二疯子看到男人消瘦的身体,倒后悔起自己这个火爆脾气又来了。为着男人那从眼眶中滚出的泪来,她竟呜呜哭起来了。 她早起因父母俱亡流浪街头被一个姓孙的老头收为养女,当她刚长至十四岁的时候继父病亡,无奈她只好做了童养媳寄人篱下。穷人苦多,可恶的是她嫁的公婆居然心肝毒辣,打骂、劣待、侮辱、欺凌,多少个夜晚她哭干了泪水,哭哑了嗓子。别人劝她转门易嫁,可她可怜年幼的孩子,可怜多病的丈夫忍气吞声,心盼能哪一天好有个出头之日。她气随日增,泪随月流,多病的丈夫终不能随她心愿而夭折身亡。她心碎肠断,曾几次呆痴地跌倒在铁路边上,望着行驶的火车,当她这个念头刚萌动犹如看到不满周岁的孩子嚎哭揪心,使得她步迈不动,脚抬不起,瘫痪于地。而当她回到家中,看到公婆那凶势恶然的面孔,听到那难堪入耳的骂声,死的念头便跃然心中。当溢眶而出的泪水模糊的双目凝视着那隆隆开来的火车时,孩子的哭叫又使她对死失去了勇气。可活又有什么用,有什么盼头呀?她思考着,心痛欲裂,终于她闭上了双目,迸出身上最后的力量朝隆隆的火车窜去。 死竟然如此吗?我是在地狱被判鬼们拽着吗?不,不能呀,我还有孩子呀!不能去呀,她用尽力气从拽着的人手中挣扎着,她挣扎的越厉害,便被人拽得越紧,昏迷中她睁开被泪浸泡的双眼,啊!火车过去了,她被拽着扯到了铁路的一边。 她畏缩着,胆怯地朝后躲着,痴愣的目光凝视着面前的这个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人。 这是一个铁路工人,年方三十来岁,面容黑瘦,颧骨高耸,深陷的眼窝中放出怜惜,同情的目光望着她。 这个铁路工人是为汪福弼摇车返回卧龙镇路过这里时发现这个欲要卧轨自杀的少妇。此时他望着这少妇,被泪水把眼角冲成道道皱纹,饥瘦的布满愁容的面孔,一股同命相连的感觉在他那脸上,眼中流露出来。他声音低而和善地说道。 “大妹子,有什么过不去的呀,非要这样呀?” 这铁路工人的话,若似一把刀子割断了连着泪珠的丝线,泪水簌簌地滚眶而出。 这铁路工人怎能不知,人若有一线之路能走这条路吗?同情的怜惜由衷的泪水浸出了他的眼眶,他心疼地说道。 “能走的路,为啥非要这样呀?” 她抬头望着面前的这位好心人,畏怯的心情消散了,羞郝的红润爬上她那满是泪痕的面容,怎么说呢,泪水又滚了出来。 这铁路工人不再问了,沉默片刻,慢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圆递给了她,声音低沉地说道: “这个你拿着,有什么难处能应和就应和点吧。” 她痴愣地抬起来,望着他,泪水流的更厉害了。 “拿着大妹子,咱们都是苦命人哪!” 她没有接,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把这银圆递到她手中,蓦然,她感到这银圆是热的,热的烧心啊! 这铁路工人眼不望她一下,目不盯她一眼,沿着铁路朝南走去。 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心中的悲哀被好心人占居了,她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那铁路工人呼喊道:“大哥,你!” 可这铁路工人却头也不回走去了。 后来,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她带着孩子逃出了虎口,在汪福弼的撮合下和这个铁路工人成了婚。 她的到来,使他这苦闷孤单的苦难生活,有了生机和热气。 解放了,她和其他眷属们一样,欢度着新生活的快乐,望着新生婴儿的笑嘻,她能不乐吗?她是位倔强的女人,当女人们夸耀自己的丈夫先前是师爷的狗腿子摇车夫,遭人冷待讥笑而感羞愧;当丈夫下龙潭,捞钢轨而轰动全卧龙镇受人赞扬时,她感到脸上光彩。做妻子的能有不疼丈夫的吗?丈夫于那工地上,不惜力气地干,累瘦了,生病了,她曾心疼地哭过啊,那天晚上,丈夫替班溜道,又不知为何未食而去,夜间她哄睡了大孩,搂着小孩哭湿了枕头。不知谁家的早鸣鸡刚一啼鸣,她放下睡熟的孩子翻身下了床,添上锅,点着柴,舀出杂合面,揉成面团,切成面条,火旺水沸拿面下了锅,她手搅着那热腾腾的面条,自言自语道:“你昨晚没吃好,今早吃顿热的。”雄鸡又打了一遍鸣,她熄了火,忙开门仰面看夜空,十五的月亮爬上浓云正当头,她才知是上了那早鸣鸡的当,这天刚刚过三更,为不使那饭凉,手抓劈柴,填于灶中,一直熬到了天明。 镇上传来丈夫替班溜道打死了土匪,她心里直扑腾,这多险呀,土匪要是回头把他打伤可怎么办?可她心里又高兴,打死了土匪这一下可就立了大功。那早饭已被熬成胶了,再给他做鲜的,又是一阵忙,热饭便做成。当孙方成扶他进了家,讲出任致富那话来,她一下子火冒三丈,几次找那任致富没见到,她胸中那怒火不熄。 此时,她的心冷了,意却了,他有啥事不清呀!当摇车夫军代表说这没事呀?想着想着,她泪如雨下。 这时,按照姜铁吩咐来摸郑忠铭病因的梅兰走了进来。 梅兰进屋看了看蒙头大睡的郑忠铭,又看了看一旁痛哭的吴玉英,故作不知地问道:“大嫂,你怎么啦?” 床上的郑忠铭好像故意动了动身子。 二疯子听见梅兰这么问,欲要倾吐那胸中的痛苦,替丈夫明辩那不白这冤,当她听到床上的丈夫那侧动声,似乎明白了什么,擦着泪慢慢地说道:“这你知道,那天晚上他替班溜道,遇着土匪打黑枪给吓病啦!” “那咋不给看看呀?”梅兰问道。 “唉,明摆着的病,会看好?” “那也不能老躺着呀?” “躺就让他躺吧,我知道他呀?” “他到底怎么啦?” 二疯子摇摇头,怎么也不说了,两行泪珠儿滚出了眼窝。 “大嫂,你不相信妹子我吗?有什么难处,嫂子你就说吧!”梅兰安慰她道。 “兰妹,你大哥是个苦命人呀,我对不住他。脾气不好让他伤心够了。”二疯子忏悔地哭泣道。 “大嫂,你脾气坏可待人好,待大哥他亲呀!”梅兰红着脸说道。 二疯子感到问心无愧,为着他,她终于憋不住了:“兰妹,你忠铭哥他会勾结土匪吗?” “谁说的?”梅兰吃惊地问道。 “任主席,任致富呀!”二疯子又火了。 听到这话郑忠铭猛然把被子掀去,对二疯子道:“玉英,我求求你,你就别胡闹啦!”泪珠子滚出了郑忠铭那红肿的眼窝。 二疯子不说了。 梅兰不问了。 郑忠铭又躺了下去。 99mk.cc。wap.99mk.cc 二部:三十一:任性急岂知他意 凭憨厚怎懂少女(下) “兰妹,你哥他干不活,让我替他上班吧!”二疯子突然对梅兰说道。 梅兰高兴地说:“办事处同意你干,行呀!” “啊!”二疯子听到这话反倒愣了,难道真要除他的名?若不,我要上班他们怎么会同意呢? “大嫂,你不愿意吗?”梅兰见她发呆便问道。 “愿意,愿意呀!”二疯子惆怅地说道。 “那好,怎么干,干啥活咱们回来再说吧!”梅兰说罢便走。 “那好吧!”二疯子没送她愣愣地答道。 梅兰走出眷属区,心想到:以后我们眷属也要参加修路了,要给他比比呢?她思考着一转身便朝家中走去。 回到家,因她心中有事,捅开火,搁上锅把米淘好便下到锅里,她一边摘着菜,一边思索着在那郑忠铭家中查到的事情: 郑大嫂脾气坏的怕人,可真是一个好心肠的苦命人哪,虽然都有是近四十的人了,可对郑大哥竟是那样的关心入微,好像……想到此,她不禁感到脸热,自责自己道:怎么又想这个,真是不害羞……她思绪一转喃喃自语道:“是啊,姜处长算知道他们的心,他看的是多准呀!看来他们真要在郑大哥身上打主意了。想到这,她把那菜三下五去二摘个干净,又急忙起身,手拿鸡毛煽儿煽起火来,她想,赶快吃罢饭,等爹回来一问那事,再找处长汇报去。 这时门外传来了的脚步,听这声音她以为是爹回来了,没抬头,一边煽火,一边说道:“您回来了,饿了吧?” 进来的是路坚,他知道梅兰是把他误为成大伯了,心里倒不好意思开口。 梅兰听到进来的人停住了脚,却没有回话,扭脸抬头一看,见是路坚,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根儿,她急忙又煽起了火。“吃饭了吗?”她问道。 “嗯!大伯呢?” “谁晓得?” “他上午没在家?” “我也没在家!” “那好,我走啦!”路坚说着便走。 “到哪去?”梅兰盯了一下路坚那肩头挂烂了口子的上衣,问道。 “回工棚,到家呗!”路坚毫不介意,说着就走。 听此话,梅兰有些生气,只搭他参加护路是白天修路,晚上护路很少回来。梅兰早就想说只是机不凑巧。这次要说他一说。于是她佯装生气地走上前,双臂把着门,拦住了路坚的去路道: “回家,你在哪长大的?” 路坚不假思索道:“在这,在这呗!”他又急忙狡辩道。 “这是小家,工棚是大家呀!” “啊,要大家,就不要小家了?”梅兰顺着路坚的话一讲出口,不觉脸又红了起来,她急忙把目光转向一边。 路坚看走不成,便坐在一个小凳子,手抓鸡毛煽煽起火并辩解道: “我可没有这意思啊!” 梅兰会心地笑了,她急忙从路坚手里夺过煽子道。 “给我吧,累着了才不回来哪!” 路坚知道这是梅兰在数落他,他挠着脑勺自解自嘲道: “哎,就是呀,忙,忙哪!” “忙,再忙也要吃饭吧!”梅兰凝视了他一眼,无形的激情翻动于胸。 “哈,饭……”路坚神色尴尬,憨厚地嘻笑了。 此笑声犹如一块石子,投进梅兰那富于激动的池塘,激起了层层涟漪,摇戈那萍水的莲叶使含苞欲放的荷花微微颤动。她手不随心,误把手中的扇子当作柴禾塞至灶中。 “怎么急呀,把扇子烧了下回咋煽火?”路坚眼看梅兰手中的扇子要被烧着了,急忙呼叫道。 她像被他发现了心中秘密,脸若绽蕾奋放的杜鹃殷红似火,一瞬间他占居了她的心房。 是呀,他是多么好的一个大哥呀,听爹讲,他具有他父亲那情坚强勇为的性格,又有他母亲那种使人温暖的心肠。他记得还是在他们小的时候,一天上山打柴,就他们背柴归回的路上在一个山坳里碰到了一只饿狼,那是她先看到,当饿狼那两只发蓝的眼睛凶残地盯着她的时候,她惊吓地丢下背上的柴捆呼叫着退到从后边跟上来他的跟前,并用手指着道:“狼……狼……!”她害怕的抖索的身体使他感觉到了。他把她扯到了自己的身后,用身体挡着她道:“妹妹,不要怕!”不知咋的,只这一句话使她壮起了胆子,说是怪,他只比她大一岁,可在她看来,他简直成了大人。他懂事聪明,虽然只有十三岁,而在家中能够独挡一方了,就像这烧柴,先前是爹上山打柴,可是前一年,他都坦了起来,那柴刀把硬是让他用他那年少的嫩柔的小手给磨的铮明锃亮。学着他,她也懂事了,为了使他少受些辛苦,每次打柴她都随他上山。爹一再嘱托他们,不要到远山去,并要早些回来。可近山没柴,他又不甘心空背回来,偏到远山去,每次回来都总是柴捆大的怕人。当爹每次接他们总是又生气又心疼。这苦活不让他们干,可怪,不等柴烧完他便上山了。这样家中的柴垛总是堆得高高的。凑空啦,他还约她到街上卖,卖柴的钱,又总是捡爹爱吃的东西给爹买些吃。爹不吃吧,他不依。又总是看着爹吃。爹又总是嘴里吃的是东西,咽到肚里的是泪水啊。他疼爹,爹爱他,她也更亲他。有时爹赶集回来捎些好吃的东西分给他俩,他总是借口不爱吃,让她一个吃,后来她查觉到了,说他不吃,她也不吃,等她吃下了,他再把那些好吃的东西又塞给她,她感到他多像自己的亲哥哥呀!不!不能让狼伤着他,她倔强地把他拉在自己的背后,虽是这样但身体还颤抖地厉害。他对她说:“妹妹,不要害怕,就跟大人一样,脱布衫干啥她不知道,她把那红布衫脱下来递给了他。他双眼盯着那狼,双手从柴捆中抽出一根棍子,麻利地把红布衫绑在那棍上,朝着那狼晃动起来,嘴里呀呀地吼叫着。那狼看到这摇动着的红布衫,像是一团火,夹着尾巴逃了。后来她才听说他听大人讲狼怕火。从那时她把他看成是一个英雄了。她感到无论是上山砍柴,还是上街卖柴,有他在,狼不敢咬他们,坏人不敢欺负他们,有他就有胆量。 随着日月的飞逝他们都长大了,懂得更多了。一次郭大叔来他们家,和爹谈着什么,末了她到套间里听到郭大叔讲要梅兰和路坚他俩,后话被从外面进来的路坚打断了。话虽未讲完,可她已知道郭大叔话中的意思了。她不觉得心跳动很厉害,要是……她想,就像一颗种子,虽然还没出土,可在那肥沃的土壤中已发芽了。 那是在庆功会前夕系花时,方成嫂的话勾动了她的心,说也怪先前她看到他总是自然地不拘束,可自那以后特别是在那台子上当她把那花系在他的胸口,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动的更厉害了,台子下,人群中的掌声,欢呼声中也夹杂着一种特别的滋味,她想破土而出的幼芽是否被人看到了? 自他搬住卧龙山工地后,当爹睡下,皎洁的月光从窗棂间洒进屋里的时候,油灯下,她那巧手怎么也不听使唤了,寂寞之时善情思感呀! 那幸福的时光哪怕是一瞬间的幸福袭上了她的心房,是有意还是无意?每当她和他在协理员谈论工作还是商量什么事情的时候,又总是听到协理员言谈话间夹些什么你俩将来什么的,要互相体贴咋的……还有那可恶的大虎,每当见她和他在一起谈话,又总是做个鬼脸说什么,又说心里话了……还有那郭大叔,有时总是对她说,你要关心我们的大坚呀,不然……就连自己的老师——赵芳,有时当两个同性在床说心中的秘密时,又总是把她和他自然地搅在了一起……好心的胡奶奶每当到她家见到爹,免不了要说上几句什么,他大叔,啥时再成全她们呀?现在咱们还扎实,看看孩子们的喜事,说不定还会抱……听到这她又总是捂上自己的耳朵。爹虽没说什么,总是哈哈一笑,在她听爹的笑,她完全感觉其中的含意了。……这一切的一切似土壤露珠,像阳光,滋润着促催她那心中幸福的幼芽,甜蜜的,温馨的……此时,路坚从她手中夺过扇子,顺手拿着把干柴塞进灶中,用扇子呼呼煽着道: “你去淘菜,我来煽火。” 梅兰急忙站起来,拿了盆,舀了水把菜放了进去。 烧着火的路坚絮叨道:“半年都没上山打柴了,让你们辛苦了。” 梅兰淘着菜还想心思,听他这般话接着道: “那么重的活都够累的了,家中的事你别操心了,可是饭还得回来吃呀!” “净说空话,工地离家这么远咋回来吃?”路坚道。 “远怕啥?不会送?”梅兰接道。 “送?我可不会像方成哥那样享福,哎!方成嫂对方成哥多好呀!一天三顿饭地送,也不怕累。” “她心中疼他,她情愿呀!”梅兰说着不由脸又红了。 “我可不喜欢,都是一个人吗?为啥老叫人伺候,你没听协理员讲,解放了男女要平等了,你们工会不是说发现男人打女人要处分吗?” “夫妻恩爱和虐待女人是两码子事嘛!我看你就看不起女人!”梅兰脸一绷故意说道。 “谁说的!你们眷属砸石碴呀,收集废料呀,我不都支持呀,还有在我们护路队我对伙计们说发现谁回家打女人,我们要斗争他呢!” “可你方才说,你就不喜欢……”梅兰佯装生气地说道。 “我是说不让人伺候我嘛!” “那不叫伺候,那叫互相关心和睦家庭。” “反正我没成家也不知啥滋味,”路坚这话一出口感到在梅兰面前讲这话不好,便故弄玄虚道:“哎哟烧着了,好疼呀!” 这哪能瞒过聪明的梅兰,说烧着她知道这是他在弄虚作假,她灵机一动丢下心中的菜,赶到他跟前,心疼地问道: “你咋不小心,烧得很吗?” 这倒使路坚尴尬羞愧了,他傻笑道:“这,这个,没,没啥。”把手背到了背后,唯恐被梅兰抓去。 这会儿梅兰会心大胆地对他道: “啥滋味啊?” 这一句话说的路坚脸若红布,羞涩难言。 梅兰幸福地望着他笑了,他那被太阳晒黑的脸膛,宽阔的两臂,粗壮的大手,是那样地有魅力而勾动了她的心,蓦地她看到他那被风袭雨淋的衣服的肩头上被挂破了一个口子,便说道: “脱下来,我给你缝一下!” “什么?”路坚一抬头,发现梅兰在望着他的肩头。 “衣裳?”梅兰说道。 “小窟窿,不碍事!”路坚说道。 “不碍事,纯是大男子主义,看不起女人!”梅兰学得赵芳教给她的话,对路坚道。 “小梅,你以后就别……”路坚想起郑志成说的那话来,欲说不妥,只得这么吞吞吐吐道。 “别什么啦?”梅兰紧追问道。 “……”路坚挠着脑勺说不出话事了。 这时候,院里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耿大伯回来了。 “大伯,您回来啦?”路坚忙迎上去问候道。 “虚心假意!”梅兰当着爹的面,冲着路坚道。 “啊!”老耿伯自然不解梅兰的话意。 路坚倒却十分尴尬。 梅兰却得意地说道:“爹,坚哥他当官了,家不回,连衣裳烂了都不让补!” “小梅,我忙,再说我也得学学呀!”路坚分辩道。 “在家可不能扭捏的,吃饭吧!”老汉打心里喜欢这一对孩子,他笑着道。 梅兰不说什么了,她从灶台上端饭锅,搁上菜锅,只听“霹雳”一阵爆炒,那热饭和香菜,便端到了耿仲大伯的面前。路坚欲要盛,梅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双手捧着递给了他。路坚接过饭,梅兰要他脱掉烂衣裳。路坚借口光臂难看不脱,梅兰便到套间,拿出件新上衣递给了他。 路坚一呆,这衣服是哪来的? 老耿仲笑着说道:“这是小梅,早扯了给你做好的,脏了洗,烂了补,在家兴这个。” 路坚无奈只得脱下这烂衣裳,穿上那新衣裳,梅兰瞧着,见路坚穿上这新衣裳真是称身可体,心里像流进了蜜,她一抬头,恰与爹目光相遇,不由得羞红了脸。 老耿仲看看,这边的路坚,端着碗头不抬,大口大口的扒着饭。又瞧瞧那边的梅兰,勾着头捏着针,飞针走线缝着衣。他感到,像园丁那样,多少个风霜酷暑的日月,为哺苗育花所出了血汗艰辛,如今他看到了金灿灿的阳光下,茁壮的花枝蓓蕾欲发,心中能不高兴吗?老耿仲眼角皱纹展开,络腮银须抖动,多少年的心愿要成事实了! 这正是: 清澈塘水碧涟涟,老人茹辛育荷莲 夏得荷花满塘红,秋获硕果并蒂莲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三十二:献良策误入渺途 定情计骗成阔太(上) 《魂萦飞龙》 第三十二回:献良策误入渺途,定情计骗成阔太 若说这卧龙镇的解放犹如春回大地,那么这平汉路的路复通车就似万象更新。春回大地,万物生灵,木绽绿,草吐芽,花卉蓓蕾;万象更新,朝气蓬勃,木葱郁,草葳蕤,百花齐放! 为支援战争和复路物资的运输,郑州铁路局军事委员会决定,开通营运郑州至广水间的铁路运输,卧龙镇这个在平汉路郑州南段举足轻重的山镇车站,就格外地繁忙了起来。 那修建起来的票房,满是弹孔的墙壁上,被抹上了一层白泥。这沿围车站的墙壁上,书写着“大军打倒哪里,铁路修到哪里!”“把铁路修成炸不断,拖不烂的钢铁运输线!”“积极生产,支援战争!”“节衣缩食,支援前方!”“打倒蒋界石,解放全国!”的标语,票房里,熙熙攘攘地拥挤着各式各样的旅客们,他(她)扯儿拉女,背袍裹扛行李,挑担讨饭的,在那苦难的岁月中,他们逃难到了这里,今天车通了,他们要返回解放了的故乡同亲人团聚,拥挤着,叫喊着,争相购买那一天一次的车票。 月台上,堆积着山头似的麻袋,麻袋上印着“军粮”的字样。粮堆旁,一个个赤臂光膀流着大汗的农民们,把那堆积的麻袋,一包包扛上紧靠月台的车辆,验车的工友,手掂小锤在这车辆上不停地敲打着,又不时拧紧各部机件联结的螺丝。 赵芳和梅兰提着石灰水桶,穿行在这车辆间,在车辆的箱板上用麻笔书写着醒目的大字:“修好铁路,支援战争!”“积极生产,保证战争运输!”“提高行车速度,赢得战争胜利!”“全体员工努力生产,争做支前模范!” 月台上,装车的农民们,车辆旁检车的工友们,股道间砸镐修路的工友和民工们,瞧着赵芳书写的大字,啧啧不停地赞扬这字体写得有神,这字意拟的有力。 “赵协理员,你们写字可要注意来车呀!”郭振德对赵芳说道。 赵芳听到这声音,忙转过脸说道:“郭师傅,谢谢您,有梅兰同志在,我们注意就是了。” “小梅,她懂吗?”郭振德瞧了一下,美滋滋地望着车上的字,咂嘴对梅兰说道。 梅兰听到这话,倏地转过脸,故意绷起面孔回击郭振德道:“大叔,您别拿老眼光看俺们啊,你说这复路生产,俺们眷属们没出力吗?收集路料,筛道床,捡石碴,比你们少干吗?” 没等郭振德开口,他背后的李有智却抢白道:“哟,开口眷属,闭口眷属,俺们还不晓得你是谁的眷属呀!” “谁的?大坚哥的呗!”王二愣忙接上道。 “大叔,他们!”梅兰羞郝地转过脸对郭振德说道。 郭振德没有责怪李有智和王二愣,反倒乐呵呵地笑了。 “大叔他可不护你啦,啊,将来的大坚嫂!”李有智见郭振德乐呵呵地并不瞒怪他,一伸脖对梅兰作个鬼脸道。 这梅兰要在几个月前,别人一提起她和路坚的事,她便感到脸红心跳,要是听到像李有智说的这话来,她就会哭起来,可今天不一样了,新生活使她发生了新变化,听到李有智的话,她感到脸是热的,可心里是愉快的呀。他不在那么羞答答地了,瞧着李有智伸着的脖子,顺手掂起桶中的麻笔甩了过去。李有智感到她软弱可欺,可哪想到还会有这一招,冷不防被梅兰甩来的石灰水,从上到下洒了个满身,顿时那蓝色的制服,变成了蓝白相间的印花布了。 郭振德瞧着李有智这狼狈样儿,也笑了。 梅兰禁不住笑着回敬他道:“大叔会护你吗?” “喝!俺大哥未娶亲,倒光让俺喝起这蜜水来了。”李有智像故意吐着什么,这么自解自嘲道。 “再说,又一下!”梅兰忍住笑,又掂起那麻笔。 李有智包拳打一躬,做了一个戏台丑角那般丑姿道:“望将军恕罪,小人再也不敢了。” 梅兰憋不住了,那铜铃般的笑声响了起来。 众人都笑了起来。 赵芳止住笑对郭振德说道:“郭师傅,咱们梅兰同志把眷属们组织起来后,为复路生产是做了很多工作呀!” “芳姐,你!”梅兰腼腆地红着脸道。 “说句心里话,眷属娘们是……”没等郭振德说完梅兰立即打断他的话道:“大叔,什么娘们的,这是过去的坏称呼!” “哦!说的对,俺完全接受,过去那一套是事事时时得注意改掉呀!”郭振德笑了笑又接着说道:“眷属们是干的不错呀,过去的活伙计们都看得清楚,庆功会上呀,少不了你们一份哟!” “大叔,俺们可比不上您们,庆功会上俺们光给您戴大红花!”梅兰忙笑着说道。 “还有俺路坚哥!”王二愣挤了一下眼,戏笑道。 梅兰又掂起麻笔,王二愣躲到了郭振德的背的。 郭振德吁了口气说道:“车不通咱们盼通车,通了车俺们又担心呀!” 赵芳问道:“怎么啦?” 郭振德指了一下股道,说道:“管理局军事委员会给咱们下达的任务中说,咱们的复路生产面临着四大困难,这第一是:轨道被交警队破坏的严重,第二是:路料缺,第三是:没钱,叫什么财政困难,第四呢:是要求复路通车的时间紧,不论怎么说,路总算通了,车总算开了,可这轨道,总归还是老样子呀,那一个车头都上百顿重呢,就这轨道能顶住长期的辗压吗?还要提高车速?出了事都不是小事,这军粮,军火都要快快地运到前方,前方将士要吃粮,要用枪炮打老蒋呀!车不能停,还要提高到每小时跑五十公里的速度,这能不叫人担心吗?” “您是说?”赵芳不解又不知怎么问好。 “各支段的监工,还有老姜、段长、工程师和任主席都上轨道检查了,好确定后一段,进行永久性工程的施工和有碍通车地段的轨道治理呀!”郭振德说道。 “大叔,我们会做点啥呀?”梅兰忙问道。 “要说做啥嘛?我看活多的是,现在各工棚要忙于加强,加固薄弱地段的轨道。这就要用很多材料,可眼下又没有,让工友们四处去收集吧,这人手本来就少,再说加固轨道正是急用人的时候呀,不找吧,拿什么加固轨道呢?” “大叔,您是说要俺收集路料?”梅兰问道。 “还有,”郭振德接着说道:“工友们,忙修路,去年的草籽,今年发了芽,要不拔就长得埋住钢轨了!” “还要拔草?”梅兰说道。 “就这两样就够招架了。”郭振德说道。 “大叔,您放心,这两样活我们眷属们包啦!”梅兰满有信心地说道。 “小梅,这事还要处长批准呢!”郭振德说道。 “芳姐,你就答应我们吧!”梅兰扯了一下赵芳的胳膊道。 “向处长汇报,我怎么能做主呢?”赵芳笑着道。 “求你在处长面前讲个情呗!”梅兰倒刁怪的故意把处长二字的拖音拉得很长道。 赵芳的脸蓦地一下红了,她红着脸槌了梅兰一下道:“死丫头,怎么跟姐姐说起了笑话?”她拽了梅兰一下,到另一边的车辆旁写字去了。 “赵协理员这话是什么意思呀?”王二愣瞧着走去的赵芳不解地问道。 “什么意思?你个笨蛋,这个意思!”李有智抖了一下溅了石灰水的衣服道。 “啊?”王二愣糊涂了。 “愣蛋,大坚和小梅,处长和……” “猴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你!”郭振德故意绷起面孔道。 “是!”李有智忙立正道。 众人被他逗乐了。 “老郭师傅,到哪去呀?”月台上一个手执号志旗的工友大声问郭振德道。 “到南线去,接几次呀车?老王?”郭振德回话道。 “八十四次客货混编车,怎么搭车吧,到郑州四、五天就到了,比以前快多啦!” “这算快吗?上级要我们南线车速提高,俺们恨不得让它一个钟头跑百二八十公里呢!” “这可能吗?哈哈!” “怎么笑了,你说是吹大话吗?” “那就看你们这个了!”这工友握着号志旗,作郭振德他们背着的洋镐状说道。 “那你看看吧!”王二愣瓮声答道。 再说,任致富于那小街被二疯子戏落一顿,于众工友和眷属面前丢了丑,心中甚为恼火。他怒气冲冲地进了工务段大院,推开那办公室的门,坐于桌前,展开轻薄绵纸,打开铜制墨盒,手拈七寸羊毫忿忿刚要书写字,汪福弼推门走了进来。 “任主席,方才听办事处那小刘子讲,让你我到轨道上检查一下,对薄弱地段做个调查统计,也好确定下一步加固、治理。”汪福弼进得门来对任致富说道。 “现在我忙去不得。”任致富悻然说道。 “小刘子传达姜处长的话,这是我们当前的生产中心,一切工作要为这个服务!”汪福弼又说道。 “为这个服务?这是谁的主意?”任致富不满地问道。 “怎么啦?”汪福弼感到茫然了,他心里说道:难道我这个主意错了吗?这可是我皈依归正从真心里出的主意呀,办事处的军代表讲的是实话呀,我也只有跟共产党走才是出路呀,能听钱逸昌那话,盼国军来吗?国军他们能光复吗?解放军打过了长江,直捣南京总统府,蒋界石下了野心,就凭桂系派李宗仁能成吗?钱逸昌他明里纵使我出面,暗地动刀下家伙,这可是共产党问罪的戒律呀!再说我都年近花甲了,就是国军过来我能享他几天福?眼下共产党诚心于我。我为何要干那些舍近求远的蠢事来。常言道:惧法朝朝乐,免得百日愁。我也得拿番真心,卖卖老劲为共产党出点劲,以铺后路,要有靠山呀!通了车,这各业具兴,各行各业恢复生产各种物资运输要靠铁路,说心里话这路的质量实在不行呀,怎么办?我给办事处一提,要对薄弱地段进行调查,确定进一步加强的方案,办事处同意,还对我表扬了。工友们待俺比先前也是两样了。可我这主意任主席他怎么不同意呢?汪福弼想到这,诚挚地问道:“你是说这主意错吗?” 任致富听汪福弼这口吻,缓了下气说道:“这主意是你出的?” “我是想现在铁路一通车,日夜不停,中原支前司令部又要我们提高车速,这铁路底子不行,要是不加强,通不了多长时间就会中断的,这是我以前的经验了。” “哦!办事处同意了?”任致富一听原来是这样,自然是高兴,便问道。 “同意了,办事处已通知各支段要立即这样做,保证行车安全哪!”汪福弼说道。 “好,我这就去!”任致富急忙站起了身,这时当他收起那笔墨时,又突然问汪福弼道:“哎,汪段长,我问您一件事?” “么事呀?”汪福弼转脸问道。 “您想一下郑忠铭那段不清的历史是哪一年的事呀?” “啊?”汪福弼听到这,心里猛然一惊:他怎么问这个,难道共产党真是新账老账一齐算吗?汪福弼方才那平静的心,这会儿跳得厉害了。 任致富见汪福弼突然瞥视不语,便说道:“这不关您的事,我想让您回忆一下情况。” 汪福弼心中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说吧,这是我的差派,能不追到我的头上吗?不说吧,是我对他说过郑忠铭有一段历史不清呀,这叫我怎么说呀,汪福弼一时心里没了主意。 “时间长了,您好好仔仔细细地想想。”任致富说道。 “对,对对!”汪福弼心烦了,意乱了。 且说,自从办事处放了张大虎,钱逸昌如落网的兔子,惊弓的鸟,整日里惴惴不安的。这时节又听说办事处采纳了汪福弼那建议,更是心神不定,他又像绿头的苍蝇专叮臭,恶煞的凶鹰伸魔爪。 这一日,他推说要找汪段长,迈步跨进汪家院。 他登上那高阶的门楼石级,推开油漆大门,只听那大黄狗“汪”地下蹿了过来,钱逸昌不慌不忙地“嗯”了一声,这黄狗便夹着尾巴跟在钱逸昌的脚后进了院。 堂屋中,野玫瑰推开了房门迎了过来:“哟,我一听就知道是你来了。” “怎知道?”钱逸昌疑而不解。 “它,告诉的呗!”野玫瑰指了一下那黄狗道。 “哦!”钱逸昌不知何然,故作惊讶道。 野玫瑰进得屋里,便说道:“生人进来,这狗叫是“汪汪”声,章三和那死狗子进来狗叫是“喔喔”声,那老东西进来狗“喔”后,他总说一句‘好看家的。’这你进来,狗只“喔”声后,不听人言便知是你!”野玫瑰浪声浪气地说道。 “嗯!有道理!”钱逸昌把野玫瑰抱在怀里。 野玫瑰推了一下钱逸昌道:“那老东西常说:‘恩爱深处宜先退,得意浓时便可休’你这般狂荡会出大事的。” 钱逸昌听这话中有话,忙松开双臂不解道:“你是说?” 野玫瑰脸一板,厉声道:“看来他是要变心的!” “这是我早料到的!”钱逸昌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来。 “你准备怎么办?”野玫瑰恶声问道。 钱逸昌伏在野玫瑰耳边密语一番。 野玫瑰低声冷酷地狂笑道:“哈哈,这是我心头之患!” “不过,你一定要紧紧地粘住那姓任的,把他拉下水!” “那老东西嫉恨我用这个呀!” “你还要让他看得见!” “可我!”野玫瑰故作悲切地道。 “为着党国的事业!” “那!”野玫瑰这个靠肉体计算他人,为保密局屡建“大功”的娼妓,是有她高招绝技的,她发狂地扑在钱逸昌身上狂荡起来,可她那颗肚皮包着的心,却是另有一番打算呀! 99mk.cc。wap.99mk.cc 二部:三十二:献良策误入渺途 定情计骗成阔太(下) 任致富不知何因,便就应从,走向西厢,进得门内便嗅得满堂清香。抬头一看,但见墙壁打扫的干净,窗帘绿绸,凳子漆红,靠窗下放一桌案,桌两旁,高背靠椅,油漆镜明。 床铺上铺着鹅绒毛毡和粉红色的太平洋床单,一对绣花枕分放一头,一叠三条分红、绿、紫三色的缎面被子放于床中,床沿上,坐一女人,齐耳短发被修剪得齐齐整整,涂上发油,乌黑锃亮,那景蓝色的发卡,引目生辉,上穿一件绿绸紧身小袄,下穿一条淡蓝宽腿镶边绫罗裤,脚穿一双绣花,圆头缎面鞋。 这女人呆痴地坐于床上,听到有人进来,她一转脸,任致富看到黝黑的面颊涂着一层白粉,她见任致富目不暇顾地望着她,倒羞涩地低下了头。 这是她吗?这是那个身子粗犷,面态丑陋,笨手笨脚的乡下女人吗?欣喜、爱慕、贪婪一齐涌上了任致富的心头,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抓住她的双臂,她急忙挣脱着,腼腆说道:“这像啥?” 钱逸昌完事走出汪家院,刚入东小街,迎面走来一个农村妇女。 这女人看上去有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家织印花布的头巾下,齐耳短发乌黑发亮,日晒的面孔黝黑透红,浓眉似刀,双目瞳仁,大鼻梁厚嘴唇,个头敦实,上穿与那头巾相似的印花布衫,下穿一条用黄泥染成的家织土布,穿一双尖口粗布的黑鞋。背一红布小包袱,这打扮是外地乡下人,这模样倒也俊俏端秀。只见这女人,走走看看,那神态想问人又怕人,遇人远时想拽步向前,遇人近时又勾头捶胸,人走过后,她懊悔欲赶又停,如此这般地踯躅在这街上,那神色自然是忧悒不安。 钱逸昌看到这女人,顿生歹意,就像看到池塘中一束盛开的荷花,他欲伸手采摘,他出言不逊道:“大嫂干啥呀?” 这女人鼓足勇气道:“俺寻人!”她把头勾到了胸口,显然被一声“大嫂”唤得无地自容。 “寻人?寻男人吧!”钱逸昌作孽地说道。 这女人听这话,知其人不安好意,欲想走开。 钱逸昌眼珠子一转道:“你找的人叫什么呀?” “干铁路的,叫任群生!”这女人羞答答地说道。 “哦,叫任群生哪里人?” “陕西的,俺这有封信!”这女人说着从衣襟上掏出封信,头也不敢抬递给钱逸昌道。 钱逸昌从信封里掏出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尊父大人: 您老身体安康! 愚儿近来忙于复路生产,不能回故里看望老人家,望老以国事大局为重,体谅儿之不孝! 至于黑妮之事,望老替儿想想,我是一个工务段堂堂工会之主席,嫁娶这样一妻室,与老、与儿均不体面之,再说现已解放,进入新社会要树之以新风尚,封建迂腐均应以弃之,童养之媳均已废除,服侍父老,儿自有其主张。 上次父老诉儿让她来之事,儿望老千万莫茫然从事,俺们段大员工甚多,若见她丑陋之态,岂不遭人耻笑乎? 今特禀父老,望父老恕儿不孝! 切记儿告 望老保重身体安康! 愚儿致富敬上 钱逸昌看完这信倒吸了口了冷气,心里道:哎呀,原来是任致富的妻室,要不然……他把任致富的妻子端详一番,心里说道:怪不到任致富嫌弃这妻子,这打扮倒确实……他灵机一动说道:“哎呀,我倒是找谁哪,原来是找我们任主席哪,有,有,有,这卧龙镇可是有名的呀,他大号叫任致富,连这里的大段长都得听他的哪!” 任致富的妻子听钱逸昌这么一说,更感到无地自容,她红着脸勾着头,双手摆弄着红布包袱头。 “弟妹,到我们段长家里坐吧!”钱逸昌耸肩媚笑道。 任致富的妻子黑妮,喃喃说道:“我在这等吧!” “弟妹,莫见怪,在这怎么行,任主席检查工作了,我派人叫他回来就是了。” 黑妮不便勉强,便羞郝地说道:“大哥,累赘您了。” “自家人,不能这样讲嘛!”钱逸昌前头带路边走边说道。 黑妮跟在钱逸昌身后,低头不语。 这时从前边走来两个工友,见钱逸昌手掂一个红袍袱,后边跟着一个乡下女人,便问道: “钱工程师,接客了?” “这是咱们任主席的夫人,从乡下来,我到车站接他了。” 这两个工友听说是任致富的妻子,便凑上前滑稽地做了鬼脸,想把她看个仔细。 黑妮听钱逸昌这么一说,又见这两个工友这般鬼样子,更感羞涩难容,她把脸转向一边,把头勾到了心口窝。 这两个工友欲要追着看,却被钱逸昌喝住道:“董梁,你们两个到北线去找任主席,让他快回来。” 这董梁和那工友自然答是,他俩边走边议论道:“任主席的老婆,看看倒也俊,就是太土气!” “长的好,穿的跟咱一样,可跟任主席那文雅劲配不上。” “……” 这话传到黑妮的耳朵里,她想到成家后他待她那番薄情来,泪珠儿不由得流了下来。 钱逸昌把黑妮带到汪家院,推开门迎接他们的自然是那黄狗,堂屋中的野玫瑰自然知是钱逸昌,待他进了那月亮门,来到院中,她从窗棂中,见钱逸昌带一女人来,不知何然,心里道:采花的人,自然爱花,这家伙到底安的什么心? 钱逸昌进得屋来,对套间道:“阿琴,你瞧谁来了?” “卖醋的,你要我喝吗?”野玫瑰走出套间不怀好意道。 钱逸昌睨目递了个秋波,急忙道:“咱们任主席的妻室呀!” 野玫瑰听说是任致富的妻子,一把拉住黑妮的手娇声娇气道:“哎哟,大妹子来呀,俺们早盼晚盼总算给盼来呀!来,坐坐,坐吧!”野玫瑰又急忙搬来椅子道。 黑妮局促地答道:“不坐,站着不使慌。” 钱逸昌对野玫瑰道:“快去做饭吧,我已差人叫任主席了。” 野玫瑰对黑妮道:“大妹子你暂坐呀,我给你做饭去。” 黑妮从椅子上站起来道:“俺不饥,包袱中有馍!” “哎哟,莫客气呀,来这儿能让您啃馒头?”野玫瑰说着出了屋。 钱逸昌也跟着出了屋,到了厨房钱逸昌小声对野玫瑰道:“这女人来到是个好机会,咱一定要她留下来。” 野玫瑰阴险地点了点头,然后风骚地说道:“我要和她……” “都属卖醋的,就看谁的酸?”钱逸昌用手捏了一下野玫瑰的脸蛋:“你去做饭,我去腾房子。” “看来你倒像这院子里的当家人。”野玫瑰说道。 “要算和你睡觉的时间,他汪福弼得算我的孙儿哪!” “你们男人哪,……” “哎,她那衣服?” “么事呀?” “她那个样子,任致富会欢心?” “噢,你放心,我会给她打扮的。” 两个人对视一笑,各忙各的去了。 再说,任致富和汪福弼来到了轨道上,汪福弼手掂道尺,一处一处地量了起来,任致富不通不晓,哪里插得下手,可他心里却是闲不住的: 这车一通,一切都按班就序了,以后该过美日子了,军代表一撤,我便是这里的佼佼者了。如到那时,领导信任,工友信赖,朋友相助,那时堂堂一名工会主席,在人前岂不神乎? 任致富一边想着,一边望着,熟练地量着轨道,又不时看着记着什么的汪福弼,一股感涕的心情全部归结他身上了,有了他就有了一切,靠着他就什么也难不倒,垮不了呀! “任主席!”这时喘着气,头冒汗的董梁跑了过来。 “什么事?”任致富见这副神情,便问道。 汪福弼也直起腰。 “喜,喜事呀!”董梁说道。 “什么喜事?”任致富听到喜事心中能不高兴,便急忙问道。 “家嫂来了,钱工程师让我叫你,让你快回,在段长家哪!” 听说妻子到来,任致富眉头一皱,眼前浮现出她丑陋之态来,顿时那兴致的劲头,突然消散了,他不屑于顾地对董梁道:“你对钱工程师说,我还要到各支段去,顾不得回去!” “不,任主席,家妹远道而来,怎么能这样拒人之门处呢!”汪福弼见任致富婉言拒回,便从中劝说他道。 任致富想了想道:“那行,咱下午再到各支段去。” 野玫瑰把午饭刚做好,任致富便和汪福弼进了门。他一瞧见黑妮,便怒喝道:“谁让你来的?” 黑妮见丈夫进门不问寒暖,便这么绝情地问起这话来,便生气地说道:“咱爹!” “任主席,怎么火盛呀?”钱逸昌赶忙过来说道。 任致富又说道:“多久走?” “把东西给你,现在就走!”黑妮以反她那温柔的情意,倔强地从桌上解开红包袱,拿出几对鞋和一大包枣子,把包单一叠就走。 这时野玫瑰把菜盘端了进来,瞧见这架势忙从中解劝道:“大妹子老远来,怎么不吃饭就走?你们男人对女人还有点情味没有?”野玫瑰把菜盘搁在桌上,对呜呜啼哭的黑妮道:“大妹子,莫哭泣呀,远道来哭多了会生病的。俺们任主席呀,你不知道他可不是生你的气,现在通了车,管俺这铁路的解放军又不给他凑后台,上级责怪,工友又不好好干,他为难呀?” 心善的黑妮果真不哭了。 任致富想道:她既然来了,在别人面前对她也失体面。于是他说道:“你就爱哭,说走就会让你走?来了就住两天。” “两天会行?方才钱工程师说了,要大妹子常住下,没地方住就住这!”野玫瑰说道。 “那可不行,我爹谁伺候呢?”任致富说道。 “大爷也可以接来嘛!”钱逸昌说道。 “这个,我对办事处讲。”汪福弼说道。 “汪段长,都动本了,你能让冷了他这份心吗?” 钱逸昌别有用心道。 任致富默不做声了。 吃了饭,汪福弼又拉任致富检查轨道去了。 任致富哪有心思?可他又不得不从。 汪福弼检查着轨道,他心中又是直折腾:老钱这样搞,却是为何事情? 黄昏时分,任致富和汪福弼回到了汪家院。 任致富欲进上堂,野玫瑰却一拱手道:“你瞧瞧卧室怎么样?” 任致富不知何因,便就应从,走向西厢,进得门内便嗅得满堂清香。抬头一看,但见墙壁打扫的干净,窗帘绿绸,凳子漆红,靠窗下放一桌案,桌两旁,高背靠椅,油漆镜明。床铺上铺着鹅绒毛毡和粉红色的太平洋床单,一对绣花枕分放一头,一叠三条分红、绿、紫三色的缎面被子放于床中,床沿上,坐一女人,齐耳短发被修剪得齐齐整整,涂上发油,乌黑锃亮,那景蓝色的发卡,引目生辉,上穿一件绿绸紧身小袄,下穿一条淡蓝宽腿镶边绫罗裤,脚穿一双绣花,圆头缎面鞋。这女人呆痴地坐于床上,听到有人进来,她一转脸,任致富看到黝黑的面颊涂着一层白粉,她见任致富目不暇顾地望着她,倒羞涩地低下了头。这是她吗?这是那个身子粗犷,面态丑陋,笨手笨脚的乡下女人吗?欣喜、爱慕、贪婪一齐涌上了任致富的心头,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抓住她的双臂,她急忙挣脱着,腼腆说道:“这像啥?” “我!”任致富欲言又止。 “哦!” 任致富听到这话音,忙回头见是钱逸昌和野玫瑰走来,忙丢开黑妮,尴尬局促而又狼狈。 “嘻嘻!” “哈哈!” 黑妮听到这笑声,浑身寒厉起来。 任致富听到这笑声,通身舒畅起来。 这正是: 巧扮农女成阔太,美人情计定下来 致富中弹得意时,欲求功名坠烟海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三十三:车欲驰被病害羁 人欲醒遭糊涂误(上) meta name=“baidu-site-verification“ c /> 二层楼书院-免费推荐-好看的-全本免费排行榜 > 梦幻楼阁 上一章 二部:三十三:车欲驰被病害羁 人欲醒遭糊涂误(上) 作者: 闻行天下 更新时间: 2014-08-28 01:19:19 《魂萦飞龙》 第三十三回:车欲驰却被病害羁人欲醒遭糊涂误 却说,这平汉路郑州至广水间通车后,为提高轨道质量,办事处按照汪福弼的建议,对轨道设备最差的地段进行有计划的整修。这卧龙山转线工地完工通车后,大部分工友都去南段复路了,只留下十几个工友担当起这段八公里地段的日常养护工作了。 话说,这一天郭振德带领这十几名工友来到这里拨道。说起拨道,这可是个掏劲活,可这轨道由于轨杂,枕少、石碴少,加上伙计们那股通了车,心舒畅拼出不要命的劲,一人呼号,众人响应,只半晌 订阅本章 本章字数:4036字 本章价格:20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开启自动订阅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订阅全部VIP章节 全部字数:728340字 购买章节数:99章 总价格:152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梦幻楼阁》二部:三十三:车欲驰被病害羁 人欲醒遭糊涂误(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mk.cc。wap.99mk.cc 二部:三十三:车欲驰被病害羁 人欲醒遭糊涂误(下) “大同小异,很难仔细分析!”刘强说道。 “你说这九个人的成份!”姜铁问道。 “这九个人中,有职员,有工友,有教员,还有镇中酒馆的账房先生!”刘强说道。 “这可以肯定是这九个人合谋杀害汪二狗的?”任致富说道。 “这又是怀疑的现象!”姜铁说道。 “不!”刘强说着又掏出那凶手留下的纸条来,“你们看这字像是一个一个由这九个人一个个写出来的,再由一个模仿出来的,模仿出的字撇捺的笔划都带一个上挑勾,可是从我们调查九个人的笔迹来看,却没有这个习惯,这就说明是一个人模仿的其他人写字又习惯,这一个人又不在这九人之中,这就说明了凶手的狡猾。如果是这九个人合谋,他们为什么这样做呢?从腋窝处枪眼的线索来判定,这枪眼是用一种无声手枪击射的,这种无声手枪是我们不常见的,从击孔来看是一种高级的,进一步来说是一个专门进行过训练有着一定暗杀技术的凶手。从作案的条件看,是夜间一个对一人的行动,而凶手又是在被杀者不备的情况下,并肩行驶时进行的。从作案者的动机,我们应该从汪段长身上查了。”刘强说道。 “从汪段长身上查什么?”任致富以不满的口气说道。 “老任,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汪福弼解放前曾参加过反动的帮会组织,可他一直没有向我们交待过!”姜铁说道。 “在那样社会中,他身居那样的职位,不参加能混下去吗?”任致富同情地分辨道。 “他不交待这问题,说明他还没觉悟过来,我们耐心地等他,并不怪他。”姜铁说道。 “他那建议不是很好吗,我们不是采用了吗?”任致富说道。 “是呀,这说明他逐步地觉悟,愿为人民铁路建设出力气,可他不愿交待那过去,说明他还有顾虑,一是怕我们说话不算数,给他算那过去的账。二是有另有一只手在卡着他,杀害了他的孩子,想使他与我们结仇,把他拉到那边!” “二狗死了后,他不是没变吗?”任致富说道。 “可不能说他思想中没斗争!”姜铁说道。 “你说该对他怎么办?”任致富生气了。 “还要善意地帮助他呢!”姜铁心平气和地道。 任致富把要说的话憋在胸中,不吭声了。 姜铁知道任致富在赌气,心想道:任致富同志近来的思想变化值得注意呀!工友们反映他,常常出入汪家院,妻子到来后,一晌间居然由一个乡间女人,一跃成为绫罗绸缎的阔太太,他也由先前热心于复路生产的劲头冷了下来,吸烟多了,酒量大了,与工友们却远了,这是个危险的变化呀!他是我们的战友和同志,我们怎能忍心让他混下去呢?姜铁想到这把那份电报稿交给他说道:“老任,这是局军委向我们发来的电报,关于下段的复路命令及在复路生产中我们应注意和掌握的情况。” 任致富漫不经心地接过电报稿,浏览了一眼,当他看到那,“我们的一些经不起敌人用糖衣裹着的炮弹的进攻,在糖弹面前打败仗”的词句来,心中顿生嫉意:啊!他原来真像汪段长说的那样,与郭振德合伙为难与我,像钱工程师说的那样,明里唱合经,背地下家伙呀,他不是把我作为这样的人来看待吧?工友们背地不是议论过我吗?我于他面前诉吐这苦衷,他不但不以同情,反倒要我自作批评,这时又要看这文件,这分明是他们合伙挟击我吗?有谁晓得我心中的苦衷呀!老钱他,是他呀!我欲解张永年那案,是他给我提供了郑忠铭参与这案的线索,我忧愁这工会工作难做,是他出谋献策,让我从阶级成份,从出身好坏求全工友,以使工友驯服于我;黑妮她到来,又是他张罗再三,腾房子,置铺盖,添衣打扮,把我一个乡下的丑婆娘,装扮的与那野玫瑰不差上下的阔太。我愁思他送烟与我解闷,我忧虑他置酒与我取乐,他这样知我这所思,忧我之所忧,真是我莫逆之交,是我知音之友,日后所掌大业,要靠汪段长和他辅弼呀!任致富想到这,愤愤地说道:“要完成支前司令部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只有依靠汪福弼,汪段长了,古人说的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们这样神三鬼四地对人家,人家能有心为咱们干吗?” 姜铁本想任致富看了这电报,会有所惊,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话来,他平了一气说道:“老任,我们是在执行党的政策,方针,不是做生意,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可我!”任致富欲言又止,似有满腹未曾被人理解的冤言。 “我们相信汪福弼,会拥护和执行我们党的方针和政策,为人民铁路的建设,做出贡献的!”姜铁推心置腹地说道。 这时,郭振德和路坚推门走了进来。 “老姜,卧龙山轨道出问题啦!”郭振德对姜铁说道。 “什么问题?”姜铁惊问道。 “轨道跑了?”路坚有些生气。 “怎么跑了?”姜铁问道。 任致富站起来,像似内行地说道:“叫翻浆昌泥吧!” “不,叫位移,又叫滑移,就是咱们转线那段,有三百公尺长的轨道都移动了,最严重的有一百公尺长。”郭振德说道。 “能影响行车吗?”姜铁问道。 “这车当然不能行呀!”任致富接上道。 “插上慢行牌,控制车速还可以!”郭振德说道。 “什么叫慢行牌?”姜铁问道。 “就是让火车慢行的牌子吗?”任致富说道。 “就是插在路肩上的一个黄底黑字的牌子,这黑字写的是火车每小时限定的公里速度。”路坚接上说道。 “郭振德,您看那转线地点得限定多少速度?”姜铁问郭振德道。 “为绝对保证行车安全,我看还是停运的好!”任致富说道。 “停运?那不就影响南段修复吗?”姜铁说道。 “车不能停,但是车速一定要限制的,每小时最多不能超过五公里,这地段要从卧龙山北端到南口。”郭振德说道。 姜铁点点头问道:“得多长时间?” “这个难说,现在关键是确定治理方案。”郭振德说道。 “对,我们现在就讨论这方案!小路,你叫汪段长和钱工程师来,陈工程师呢?”姜铁问郭振德道。 “在卧龙山呢!”郭振德说道。 “派人把他叫回来。”偏偏在这时,出了这样的事,姜铁他心中能平静吗? “小路,你叫陈工程师吧,我请汪段长和钱工程师来。”任致富看了一下姜铁,对路坚说道。 “这也行。”姜铁说道。 任致富对姜铁的话,没表示什么便出了屋,走出办事处。他知道汪福弼在家,便奔汪家院了。 卧龙山转线的轨道出了事,搁往常任致富听到这讯,免不了要到现场查看一番,然后亲自坐阵督战,即日便告病除。可今天,他心灰意冷了,又在这他与姜铁为用汪福弼问题上有了争执,他似乎有一些得意的心情:你们办事处既然用他又疑,疑他又用,这轨道出了病害,那就另请高明,何必再顾茅庐?对,今番我请他们二位,略透风于他们,使他们略施小威,以便在以后的建设中引起姜铁对他们的重视,成为我显赫卧龙山的得力助手。 任致富推开了油漆大门,那黄狗“汪汪”地蹿了过来,任致富用劲干咳一声,那黄狗便夹了尾巴,躲进了窝。 上房中,汪福弼、钱逸昌和那野玫瑰在饮茶漫谈,听到狗咬,钱逸昌忙站起来道:“有生人来?” “不,是任主席!”野玫瑰胸有成竹地说道。 “啊!”钱逸昌疑而不信。 “干咳声,没听到!”野玫瑰眨了他一声道。 说话间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果然是任致富。 “啊!”钱逸昌有些奇怪。 野玫瑰调情地向他一笑,道:“怎么样不错吧?” 钱逸昌诡秘地向她点了一下头。 任致富进屋坐下,野玫瑰忙递茶与他。 “到轨道检查啦?”钱逸昌问道。 “不,到办事处啦!”任致富呷了口茶说道。 “么事呀?”钱逸昌问道。 “唉,为咱们段长的二狗嘛!”任致富道。 “为二狗?”像勾动了汪福弼的痛处,他突然问道。 “为杀害二狗的凶手!”任致富有些悻然道。 “有线索?”钱逸昌忙问道。 汪福弼也睁大眼睛。 野玫瑰倒茶的手停住了,那双多情的双目盯着他。 任致富喝了口茶,不屑于顾地说道:“几个字!” “什么样的字?”钱逸昌那小眼睑中,瞪大了眼珠子。 汪福弼茫然地摇了摇头。 野玫瑰暗淡一笑,又倒起了茶。 “杀害二狗的凶手留下的字。”任致富说道。 “办事处怎么办呢?”钱逸昌故作平静地问道。 “咬文嚼字,查笔划,看到了。” “查到了吗?” “说是这字是九个人写的,由另外一个人抄的。” “他们怎么这样查了呢?”钱逸昌像有极大的兴致。 汪福弼苦笑地摇了摇头,就像喝着怀白开水,那样乏味。 野玫瑰轻佻地扭着腰肢道:“人说你们共产党火眼金晴,连这样的案,都破不了,还讲什么破杀害张永年的那大案呢?” 任致富回视了一下野玫瑰道:“这小案难,那大案不见得破不了。” “能破?”野玫瑰忙问道。 “能!”任致富很坚定地回答道。 钱逸昌听到这话一惊。 汪福弼听到这话一愣。 “从我现在掌握的线索,是能侦破的,凶手也一定能抓到!”任致富语气坚定地说道。 钱逸昌却笑了:哦,他说的原来是他。 汪福弼却慌了:啊,他说的是我吗? “对杀害二狗的凶手,他们会抓到吗?”钱逸昌转了一下眼珠子问道。 “公安段,下一步要对字查笔划,结果难说呀!”任致富说道。 “咱们段长这个仇难报呀!”钱逸昌盯着茫然失神的汪福弼这么说道。 任致富看了看汪福弼这神色,深感同情地问道:“汪段长,请你相信我们吧,过去的事只要您交待了,我们党是不会追罪的呀!” “啊!”汪福弼脸色突变。 “汪段长,您有什么就向任主席讲了吧,你还信不过他吗?”钱逸昌心中奸笑,嘴里附和着道。 “俺可不知他过去有什么事呀?”野玫瑰惊慌地说道,不时地瞧着钱逸昌。 “我,没,没啥呀!”汪福弼颓然地说道。 “汪段长,您不要怕,我会给你做主的,在解放前那虎狼横行世道中,您身居那样的职务,不参加能行吗?”任致富开导他道。 “什么呀?”汪福弼慌张的矢口否认。 “能是什么反动党团组织?”钱逸昌向任致富道。 任致富摇了摇头,说道:“由汪段长自己说吧!” “啊!你参加过反动党团组织,我可没听你说过呀!这是共产党要杀头的事呀,你要真是参加这组织,我可不能跟你背黑锅,挨人骂呀!咱们拉倒,你休了我吧!”野玫瑰哭闹起来了。 汪福弼失神了,落魄了。孩子没了,妻子也要没了,这以后该怎么过呀? 任致富劝住哭闹的野玫瑰,对汪福弼道:“汪段长,我是真心为您好呀!” “是呀,共产党不是甜言蜜语的呀!”钱逸昌附和道。 “你要想好呀,咱们以后的路呀!”任致富说道。 “共产党会让你跳沟吗?让你当了段长吃了甜头,又这么……”钱逸昌把这没说完的半截话是汪福弼让他嚼味的。 汪福弼眼中流泪了,由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落泪时心中情感了。 适得其反使任致富有些懊丧,他只得单刀直入道:“卧龙山转线工地出事了。”任致富说道。 “什么事?”钱逸昌忙问道。 “叫什么轨道位移!”任致富说道。 “哦,还是过去那地方?”钱逸昌盯着汪福弼道。 汪福弼猛一阵痉挛。 “是现在的转线工地。”任致富说道。 “办事处怎么说?” “让你们二位去研究呢?” “哦,这可是使力气的好机会呀!”钱逸昌对汪福弼道。 汪福弼心中却没了什么主意。 任致富附和道:“是使力气的好机会呀!” 汪福弼心中的滋味是不可言状的。 这正是: 迷途人陷迷途中,本自愚昧作聪明 自被恶魔作鹰犬,误人请君入了瓮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三十四:隐真情难解洞迷 假斥真露狐狸尾(上) 《魂萦飞龙》 第三十四回:隐真情难解洞迷假斥真露狐狸尾 再说,卧龙山转线工地,自从发现了轨道滑坡位移,工友们先前那火的劲头顿然减去了大半,来到工地上,那又说又笑的气氛没有了,抱膀勾头,绷脸拧眉,各想各的心思:看到其他工棚的伙计们,完了本棚的轨道修复,通了车又到南段了。可俺这两腿陷到泥窝中,拔不出来,走不动,累的满身汗,出力不见功呀! 这工友们说话投机合得来的,三五成群集在一块,嘀嘀咕咕地议论着,话不投机合不来的,一锅一锅地抽着旱烟,烟丝吱吱发响,似乎要把满腹的苦闷尽燃其中。 王丙照看到这般情景,心中却是悠然自得,心中道:这才叫翻身自由嘛。他嘴里叼着小烟袋,抽了一锅又一锅,摸他底细的人知是他那烟瘾犯了。他吸完一锅磕了锅又要装,一捏烟布袋里面没了,翻过来扣了扣连土灰还不满半锅,向别人寻吧,他一怕别人不给,又怕说他穷气,不吸吧,瘾上来了难受呀。灵机一动,他瞧着在那抽烟解闷的老郑师傅,把烟袋递了过去。 “老郑哥,对个火吧!” 老郑师傅瞟了他一眼不吭声,知道他又要占一锅烟丝的小便宜,把那刚点上的烟锅冲他挪了过来。 王丙照见烟锅挪过来,便把他那烟锅与老郑师傅那烟锅口对口扣到一块,嘴里对老郑师傅说道:“吹,吹,吹!” 老郑师傅鼓起腮帮吹了起来。 王丙照廖起两腮吸了起来。 老郑师傅拽出烟锅又吸时,锅里没烟了。他看那王丙照时,原来王丙照把老郑师傅锅中的烟全吸在他那锅中了,你瞧他“吱吱”地吸得正香呢。 老郑师傅眉头一皱,嘴里说道:“财迷,一锅烟能占多大便宜!” 王丙照咧嘴笑了,心里说道:你懂个啥?做生意的人有几个不是扣着发家的。 搁往常工友们见王丙照这副寒酸劲,定会戏他几句,开心作乐,可眼下谁也没这份趣味。 “嗨,转线转线,汗流几遍,轨道移动,等于白干!”李有智放了一炮,引起一片轰鸣。 “嗨,就是嘛,小孩不会走硬让跑,老路没修通新路白修了,这不摔了跟头跌了跤,较劲的是伙计们呀!” “劲,咱有的是,可得用到正地方,眼下全靠咱这铁路运军火,打老蒋,可这路出了毛病,这何时会修好?”伤好痊愈的王昌明,双手扶着插在路肩上的慢行牌,痛感十分地说道。 “不管咋着,咱再也不能出狂劲了,咱豁出命来干,在年内定会把那大壕子修通!”张大虎愤慨地说道。 “年内修通?”孙方成摇摇头说道,“那可不是一立方土呀!”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在这白出力了!”王二愣附和着张大虎的意见道。 “听张队长的,咱们走呀!”章三用三角眼,扫视了一下众工友,怪叫一声道。 “愿保车畅通的,跟我来!”张大虎手握一把铁锹,向空中一挥道。 工友和民工们都动了。 “虎子,等你大叔来,咱们商量一下再说吧!”王昌明看要挖那老壕子也不是办法,便说道。 动了的工友和民工,听了王昌明这话都停了。 “你们不干!我干!”张大虎说话间手掂铁锹奔那大壕子就走。 王二愣、李有智一个一个地跟了过去。 “到哪去?”迎面走来的郭振德,见气忿忿地张大虎和工友便问道。 “挖那大壕子,让车走老路!”张大虎不假思索道。 “哦,谁的主意?”郭振德吃惊不小,忙问道。 “可这轨道还在跑,从昨晚上到现在都跑了三、四十毫米了,俺们在这拨着道,它在那跑着,这不白费力吗?何时才能治住呀?”张大虎气急地说道。 “大虎同志,工友们的心我们是理解的,这不,”随郭振德一块来的姜铁,用手指了指随行的陈贵章、汪福弼、钱逸昌和卧龙支段的马监工,对张大虎说道:“我们来这,就是看看这病因为何,也好确定治理方案呀!” “老姜处长,伙计们不是不愿掏劲,他们是让车畅通呀!”王昌明走过来对姜铁道。 “王师傅您怎么来啦?”姜铁见王昌明也来了,忙关切地问道。 “它给逼来了!”王昌明用手指了指慢行牌,风趣地对姜铁说道。 姜铁抓着王昌明的手说道:“王师傅,你们的心,我们是理解的。请同志们放心,我想只要咱们同心协力,出主意想办法,这病害一定能治住的!” “出了病害不能怪军代表,更不能怪伙计呀,应该怪我们呀,怪我们对这地质掌握的不全面,致使刚刚通了车,便就出了这病害呀!”钱逸昌看了一下陈贵章,对工友们说道。 “嗬,你们是拿我们的血汗作儿戏呀!” “识字人就是这毛病,说话拐弯抹角的,蒙老粗!” “你们拿着薪水,不干力气活,到底干些啥?” “出了病害,你们倒自在,可你们晓得俺们伙计们心中是啥滋味!” “……” 工友们冲着钱逸昌,你一言我一语地放开了炮。 钱逸昌面似尴尬内心却是欢喜,他用眼瞟了一下陈贵章,心里说道:我看你怎么收拾吧! 陈贵章此时的心情能好受吗?能说他对地层不了解吗?在过去的年月里,多少个日月他来这卧龙山壕子查视轨道,从那壕子中去,却转到这山坡下呀,他这转线的夙愿,在这转回中萌生着。那时候这龙王庙前曾有一个山洞,说是卧龙镇大恶霸袁山霸当年为骗取民财所开挖的一个煤窑。他曾多少次钻进这山洞中,察看这土层,细琢土层结构,计算列车通过承受的压力,可他那转线的夙愿虽多次上报,而屡次不予批复而销声匿迹了,这山洞也随着风蚀而逐渐塌倒平了。就在四年前的一天,交警办事处的铁路工兵营说是要开山采石,一夜间炸平了这山洞。这山洞的所在便和这山坡一般斜平,荆生草长,这山洞便从知其底细的人记忆中匿迹了。当办事处同意了他的转线方案,他高兴而慎重呀,拿着设计的图纸曾找过汪福弼,还特别提出了这山洞,汪福弼用那柔中有刚的话搪塞了他。钱逸昌的到来,他曾问钱逸昌通过这山洞能否行,钱逸昌却惊讶地对他说,这里哪有什么山洞?这是他感到迷茫,这山洞别人不知他能不知吗?先前有一次我们从武胜关回来,从这里路过的时候,他们同钻这山洞,钱工他不是还说,“这山洞神秘得很,我们常在这里过往却不知这里有山洞呢!”可他为啥说不知呀?唉,不计较这个了!就是有这么长时间了,也填实沉坚了,再说开路后再看嘛!开路后,他多次到这山洞所在,看土层却坚实,打了牢加了固,便就铺枕钉道接轨通车了,这轨道移动能是由此引起的吗?复路中,他曾就这山洞多次问过汪福弼,汪福弼曾对他说,对山洞的事少说少遭麻烦,这就使他糊涂了!这么个山洞一个说少提它,一个说不知它,这是为啥呀?陈贵章生来不爱多操闲心,更不爱多嘴问闲话,他只感到这事出有因,在人面前就没提起,这个轨道出了病,他本想开口问,可想起他们那话,便把问山洞的话,咽进了肚里,望着汪福弼,他问道:“汪段长,你看这是什么原因呢?” 汪福弼此时看来不言不语,却似悠悠无事,可他心中比谁都慌乱焦躁:办事处说是要研究治理卧龙山转线轨道位移的病害,可是到了办事处,却片言未谈就来到这卧龙山,是不是要当场挖掘,才使这个顺手牵羊之计?说这轨道位移,这病害确实出的蹊跷,这山洞会有影响的,可会这么厉害吗?办事处是真正治病,还是投石问路,设诱饵让我上钩?如果我说这原有山洞,他们定会当场挖掘,那罪证到手,我岂不是自掘坟墓,如飞蛾扑火般自葬其身吗?从举止到言谈,从工友到棚首,姜铁他们还未有恶意与我,可任主席为什么那般言语,他对俺是真心。不管谁说如何,主意还要我自己拿来,眼下别人不说这山洞,我也决不提。这治病害方案怎么定,先看他们怎么说。这时汪福弼听陈贵章问他话来,便含乎其词道:“这轨道是复杂些,凭说能准吗?” “你是说,挖开看看?”钱逸昌白了他一眼,口吻中只有汪福弼才能尝到这蕴含的滋味来。 “工友们,当家作主了,主意让伙计们拿嘛!”汪福弼唯恐被人看出他那内心忐忑的破绽来,极力做出平静的样子说道。 张大虎再也憋不住了,他挥了一下手中的锹说道:“咱有的是力气,挖就挖怕什么呢?挖挖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这里作怪,闹得咱铁路不安宁!”他说着便蹭蹭挖了几锹土。 这一下钱逸昌倒慌了,他知道,这二彆子说话最算数,能降伏这“彆子”的只有姜铁了。于是他转了一下眼珠子对姜铁道:“姜处长,要挖总不能都挖吧,我想咱们挖几个点,不就可以看出这里头的变化吗?” “汪段长,您说呢?”姜铁看看汪福弼说道。 “行不行,也难说呀!”汪福弼惆怅地说道。 他怎么这个样子哪!姜铁见汪福弼这神色有他变化心中不解地想到,看来他心中像有什么心事,姜铁想了想说道:“汪段长,咱们先看看,怎么个挖法,回去以后再说吧!” 99mk.cc。wap.99mk.cc 二部:三十四:隐真情难解洞迷 假斥真露狐狸尾(下) 郭振德听了章三那话,真想狠狠地训他一顿,可他想起了姜铁那话, “一个指头有多大劲,五指合拢才能包成拳,握紧的拳头有力量。”在解放后的这些日子里,郭振德的觉悟就像这平汉路一样,在一天一天的提高呀,军代表刚接管这铁路,他不满留用汪福弼,更不相信这个曾经欺压工友多年的大霸头会拥护共产党的政策,同工友们一道建设人民铁路,后来汪福弼果然在复路中仗职妄为。 他要求办事处立即革职查办汪福弼,可是姜铁耐心地说服了他,他心里有气呀。 卧龙山闹神风波,他认准是汪福弼干的,曾几次想带领工友和这汪福弼算帐,可挨了打负了伤的姜铁硬是让他平息怒气,查查再说,结果与汪福弼无关。 逮了闹事的汪二狗,抓了胭脂花,他却糊涂了,汪福弼怎么让儿子干这愚事呢? 公安段放了汪二狗,放长线钓大鱼,汪二狗却被人暗杀了,大虎子他仗义认错,他是相信呀! 可有人却为什么要杀汪二狗,而且不是曾于汪福弼拒敌有仇的工友们? 姜铁同他细谈,与他在复路生产中查看,汪福弼是慢慢地转变,从汪福弼对复路生产那时热时冷中他相信了,确实是有一只黑手,把汪福弼向那边拉呀! 这黑手是谁?郭振德在观察着,琢磨着,事事时时留心着,这章三是值得怀疑呀,他常于工友们面前,依仗那先前的威势,兴风作浪,使工友们对他愤怒,对汪福弼记仇,他是汪福弼的狗腿子,工友们能不把他和汪福弼连到一块吗? 这时,郭振德听到工友们的呼声和争吵,暂息怒火,大声说道:“伙计们,咱们快干活,有什么事回去再说。”郭振德说着不时瞟视着章三那变化的神情。 汪福弼随声缓慢地答道:“那就去看看吧!” “这路基还挖不挖?”张大虎问道。 “郭师傅,你看呢?”姜铁问郭振德道。 “挖挖看看是不是活土层也可以。”郭振德说道。 “姜处长,你们到那边看,这挖路基定桩的事就交给我吧!”钱逸昌忙说道。 “我看也行。”姜铁说道。 姜铁、汪福弼和陈贵章到那南段去查看线路了,这边钱逸昌、郭振德和工友们,便就定桩挖路基,查看这轨道位移的究竟来。 这时工友们又议论开了: “定桩挖路基,能成吗?” “人家都在为复路通车献力量,可咱们却在这磨洋工白下力,下力不讨好呀!” “磨洋工,谁说的?” “这白下力不是磨洋工吗?” “你小子干活是专盯功名呀,俺们工友想的是复路通车,支援大军南下,你小子咋和俺想的不一道劲!” “啊!你们支援大军南下,我这是替交警队干活,搞破坏吗?” “你小子多时积极过?” “有!抢救济粮,在伙计中造谣,干活磨洋工,仗势欺人他比谁都积极!” “啊!” “让他说,他仗谁的势力,现在可不是以前了!” “你们,你们敢!” “章三,怎么敢仗师爷的面欺负伙计们吗?”钱逸昌见工友们对章三吵了起来,便大声对章三喝斥道。 “对,他就是仗段长的势力!” “谁我们也不怕,现在我们当家作主了。” “现在我们该给这小子算帐了!” “把靠山给他搬倒,看他那凭什么发疯?” “对!” “对!” “工友们觉悟高啊!”钱逸昌像是激动地赞叹道。 郭振德听了章三那话,真想狠狠地训他一顿,可他想起了姜铁那话,“一个指头有多大劲,五指合拢才能包成拳,握紧的拳头有力量。”在解放后的这些日子里,郭振德的觉悟就像这平汉路一样,在一天一天的提高呀,军代表刚接管这铁路,他不满留用汪福弼,更不相信这个曾经欺压工友多年的大霸头会拥护共产党的政策,同工友们一道建设人民铁路,后来汪福弼果然在复路中仗职妄为。他要求办事处立即革职查办汪福弼,可是姜铁耐心地说服了他,他心里有气呀。卧龙山闹神风波,他认准是汪福弼干的,曾几次想带领工友和这汪福弼算帐,可挨了打负了伤的姜铁硬是让他平息怒气,查查再说,结果与汪福弼无关。逮了闹事的汪二狗,抓了胭脂花,他却糊涂了,汪福弼怎么让儿子干这愚事呢?公安段放了汪二狗,放长线钓大鱼,汪二狗却被人暗杀了,大虎子他仗义认错,他是相信呀!可有人却为什么要杀汪二狗,而且不是曾于汪福弼拒敌有仇的工友们?姜铁同他细谈,与他在复路生产中查看,汪福弼是慢慢地转变,从汪福弼对复路生产那时热时冷中他相信了,确实是有一只黑手,把汪福弼向那边拉呀!这黑手是谁?郭振德在观察着,琢磨着,事事时时留心着,这章三是值得怀疑呀,他常于工友们面前,依仗那先前的威势,兴风作浪,使工友们对他愤怒,对汪福弼记仇,他是汪福弼的狗腿子,工友们能不把他和汪福弼连到一块吗?这时,郭振德听到工友们的呼声和争吵,暂息怒火,大声说道:“伙计们,咱们快干活,有什么事回去再说。”郭振德说着不时瞟视着章三那变化的神情。 章三耷拉下脑袋不吭声了。 工友们昂首等待着,郭振德欲以下达的任务。 郭振德看了一下工友们,说道:“伙计们,方才军代表说的好,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包括愿意为人民铁路建设做出贡献的旧职员,一同出主意,想办法,这个病害就一定会治住的!” “是呀,谁不愿意为咱们铁路建设出力呢?”孙方成说道。 “是呀,是呀!”钱逸昌连连应声后,转脸对郭振德道:“郭棚首,这桩位怎么定呀?” “你说呢?”郭振德反问他道。 “孙师傅,您经验丰富您说呢?”钱逸昌又对孙方成说道。 “我看就从那吧!”孙方成用手指了一下,那山坡比较陡的地方说道。 钱逸昌顺着孙方成手指的方向望去,心里猛然一惊,急忙说道:“从地质学上来看,大地层的变化是有它一定的规律的,而地质运动不只是某一点的运动。从这轨道长达三百尺的位移变化来看,足以说明了这一点,这样说这个范围是比较大。” 郭振德问道:“你说从哪儿挖好呢?” 钱逸昌转了一下眼珠子,指着站立的脚下道:“这也属位移的范围,我看从这挖也行!” 围在他们身旁的工友们,早就等急了,听说就从这脚下挖,王二愣便抡起大镐挖了起来。 “郭棚首,咱们还是多选几个点,取得的数据会更全面些!”钱逸昌对郭振德说道。 “也是,那就多选几个点吧!”郭振德说道。 钱逸昌听说郭振德同意了他的方案,心中十分得意,他扬手对工友们说道:“伙计们,跟我来咱们多挖几个点,才能了解到这位移变化的全部情况呀!” 钱逸昌领着工友选了八个点,定位后,他也甩去大衣,同工友们挥锹干了起来。 “钱工程师,您别干了,这力气活是俺们干地呀!”老郑师傅见钱逸昌这么挥锹大干,便动心地说道。 “哎,老郑师傅别这么说,办事处军代表要咱们去掉官僚架子,克服轻视劳动的思想嘛!工友们能干,咱能不能干,咱可不是先前大师爷,出车坐摇车,监工掂着鞭呀!”钱逸昌似有诚心诚意地说道。 “哟,共产党就是好领导呀,连师爷,都给改过来了!我干这铁路半辈子啦,多久也没见过人上人来干这人下人的活呀!”郑老成絮叨道。 钱逸昌听到这话,心里笑了。他笑着从老郑师傅那个点,走到王二愣这个点。 “二愣师傅,挖出来什么东西没有呀?”钱逸昌问王二愣道。 王二愣直起腰,瓮声瓮气道:“没有!” “有没有泥沙呀?” “没有!” 钱逸昌摸着下巴,作思考的样子道:“没泥沙,陈工程师说让挖线槽就不成了。” 王二愣听到这话,把锹往地一扔,愤怒地说道:“挖线槽?净出瞎主意,让他来看看这里边有什么?” 钱逸昌一手握着自己的锹,一手指了一下王二愣和另一个工友挖的坑基道:“挖吧,再挖挖看,说不定会有问题的,陈工程师这个多年的夙愿,会让咱们白出力吗?” 王二愣又闷气地干了起来,他见钱逸昌走开了,又赌气地把锹扔掉了。 “哎,抽支烟吧,王师傅!”钱逸昌从王二愣那个点来到王丙照这个点,他见王丙照那举镐无力,落镐少气的样子,便从兜中掏出烟来,抽出一支递给王丙照说道。 王丙照见钱逸昌递来的是“哈德牌”的高级香烟,急忙扔掉镐,慌忙接住烟,满口美言,说道:“钱师爷,你大恩大德,真晓是俺心中的苦呀!” 钱逸昌“啪”的一下,打着火机,忙给他点上烟道:“莫这样呀!还是棚首关心伙计们呀!” 王丙照用劲吸了一口烟,伸了下脖子,后怕烟味跑掉似的伸了一下脖子,忙转脸看了下跟他们还有几个点远的郭振德,低声说道:“他娘的,啥个关心法,他小子光想踩别人的肩头往上爬,只嫌俺们死的慢。”他说完,忙深深地吸了一下手中的烟卷。 钱逸昌见他这个馋样,心里一动,又从兜中抽出一撮,递给他说道:“我看你烟瘾犯了,给你快干吧,莫再磨洋工了!” 王丙照双手接过烟,躬身说道:“是犯啦,俺这就干,哪敢磨洋工呀!”他一手抓住烟,另一只手便抓地上的镐,钱逸昌离开这个点,回头看他时,只见他扔掉镐,数起那一撮烟的根数来。和他一起挖坑的工友讥笑他道:“你真是半道拾只料布袋,人的运气,驴的福呀!”王丙照没还嘴,却咧嘴笑了。 “你别干,俺会干!”心中窝着气的张大虎见钱逸昌走来不吭声在挖土,便没好气地说道。 “大虎队长,听说郑忠铭好多天没上工了?”钱逸昌厚着脸皮问道。 张大虎白了他一眼,狠狠地“哼”了一声。 “你夜里要值班巡逻,就少干些吧!”钱逸昌不想在这个点久呆惹麻烦,便对张大虎恭维地说着就走。 张大虎头也不抬,端起一锹土,像作不知的故意用劲朝他扬来。 钱逸昌被扬了一身土,讨了没趣有口难言,他拍着身上的土星,自我嗔怪道:“怪我,怪我,怪我没站在正地方!”他说着,拉着锹,灰溜溜走开了。 孙方成见钱逸昌走来,顺手拾起一个挖出来的石头道:“钱工程师,我看这土层有问题!” “啊?”钱逸昌闻听此言,心里一惊,忙问道:“啥问题呀?” 这正是: 卧龙山下轨道移,隐隐真心各相疑 钱借众愤行韬晦,岂知斥汪露画皮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三十五:卖风流设美人计 动真情智谋石墙(上) 却说,汪家院中,任致富自上房回到西厢房中,思绪繁乱,头脑昏涨,倒于床上思索开来:难道汪福弼能是特务不成? 他即摇头否定。不可能!当年老汪明知我是领导这里工人运动的负责人,交警队特别办事处逮捕了我,是他用身价担保与我,他诚心于共产党能有恶意? 解放了,复了他的原职,为复路通车他出谋子,招贤人,费了心血。伤了己,失了子,又是在所不惜,这破破烂烂的一摊子,经他一番经营,这么短的时间内便修通通车了。 通车后,他建议加固薄弱地段的轨道,受到局军委会的表扬,在全局推了广,可以说他为人民铁路的建设是肝胆忠心,再说他必竟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思想封建,习惯于官僚主义的作风,就此可谓反革命? 当前社会动荡不安,匪特活动猖狂,为此就疑惑为敌吗?不,我要替他申辩,我要替他鸣冤,我要…… 《魂萦飞龙》 第三十五回:卖风流设美人计动真情智谋石墙 “你看!”孙方成拿起这石头,递给钱逸昌道,“这石头不像是土层里原有的,像是从什么地方运到这的。” 钱逸昌接过石头看了看,道:“有什么根据?” “如果是原有的,那一定是一个石层,怎么会是一个光独独的?” “如果是从山上滚下来的,埋在这土中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从山上滚下来,能埋这么深吗?”孙方成用手指了指挖下的深坑说道。 “哦,有道理!咱们找郭棚首,看看!”钱逸昌说道。 钱逸昌和孙方成去到郭振德、王昌明和另一工友开挖那点,要经过章三和另一个工友那点,孙方成问章三道:“三,有泥沙没有呀?” 这章三哪曾干过这力气活?就是来到这卧龙山转线工地后,他也是出工不出力,滥竽充数随大流,今天定点挖坑基,又没人与他合伙干,不干不行,干吧得掏劲。别的工友抢起那大镐如玩花一般,可他拿来起这缺了角的小锹,好似重如千斤。别人深挖过米深,可他只是开了口,便累得像王八张嘴。此时,他听孙方成在问,便没好气地说道:“有!河里有你吃吧!” 孙方成知道章三在骂他,只有河里的王八鳖,才吃泥扒沙。要是骂别人,他会饶这章三吗?可孙方成倒忍气吞声了,忍忍吧,给他顶嘴,他若告知师爷一歪嘴,可就麻烦啦! 钱逸昌倒接上了茬,对章三说道:“你凭什么骂人?是仗着汪段长的势力吗?你道工友们会不给你算那老帐吗?” 钱逸昌这话却被郭振德听到了,他佯装挖土,又听钱逸昌说下去。 “工友们有哪一个不给他记着罪,怀着恨,你别高兴的太早,你告诉他也别高兴的太早,总有一天工友们会把他拉下来的。”钱逸昌畅心地说着。 孙方成心里倒真痛快了,这是我想说没敢说的话呀! 章三懵懂了:钱工程师他原来和师爷是两个心呀!在大院中看着挺亲密的,可在穷工友面前到揭了底,这,我能向师爷他讲吗? 郭振德听到这话,心里一亮,像想起了什么。 “振德,钱工程师他说的是理呀!”王昌明听了钱逸昌的话,心中也感舒畅。 郭振德要想开导了一下王昌明,可他看到钱逸昌走来,便一语双关道:“是有算总帐的时候呀!” “郭棚首,从开挖的基坑来看并没发现造成这位移的特殊情况,这是孙师傅挖出的石头,他认为这路基处是活土层!”钱逸昌说道。 “很像是活土层,可这怎么会移动呢?”郭振德说道。 这时姜铁、陈贵章也从那南段走了过来。 “发现了什么吗?”姜铁问钱逸昌道。 钱逸昌扬了一下手中的石头说道:“就这个!” “一块石头?”姜铁不解道。 “孙师傅说,这石头好像是从别的地方运来,埋到这的。”钱逸昌盯了一眼汪福弼说道。 “咱们铺道的路基好像是活土层,可活土层怎么会移动呢?”郭振德说道。 “是属于翻浆昌泥造成的下沉而引起的位移,这地下该有水源和流沙呀!”陈贵章说道。 “没有,全没有!”钱逸昌十分肯定地说道。 “这里的路基复杂啊!”汪福弼深沉地吁了口气,像他说出的话一样,他们心情是复杂的。 “这位移,会不会是咱们炸山取石时,震动了这个活土层,才向西移动呢?”孙方成突然说道。 “啊?是,是这样的。”陈贵章猛然地醒悟过来,欣喜地说道。 “我看不一定,就放那几炮,能造成山体滑动吗?”钱逸昌说道。 汪福弼却模棱两可地说道:“有道理,有道理!” 陈贵章听了汪福弼这话,心里道:看来他也动心了。 钱逸昌听了汪福弼这话,心里道:看来他还敢抖底。 姜铁听了汪福弼的话,心想道:看来他是有满腹的忧郁,方才在南段他不讲了吗。对过去被迫杀害共产党人的人,该怎么处治,无疑他对我们党的政策,还怀疑,不相信,而才隐隐不露于他过去那身世和埋在心底的秘密。可在这里,他却言不多谈,是怕工友们吗?对,应该和他做一次交心的长谈了。姜铁想到这,对众人说道:“情况我们基本清楚了,我想孙师傅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具体怎么治法我们回卧龙镇,详细地研究后再定吧!” “汪段长,你是一段之长,怎么说话吞吞吐吐你晓得工友们的心吗?”钱逸昌见工友围了过来,异常激动地说道。 “任主席口口声声叫专家,怎么关键时刻不坑声了?” “不能干就换人,咱们工务段能人多呢?” “那以前可不是这个味吧!” “就是呀,国民党和共产党有根本区别吗?” “……” 工友们听了钱逸昌的话,风言风语地叫开了。 汪福弼颓唐地低下了头:看来是保不住了。 钱逸昌迷缝着眼睑,乐滋滋地笑了。 钱逸昌的话坚定了郭振德那突然萌生信念,他望着钱逸昌的笑模样,冲着嚷叫的工友大声说道:“伙计们,汪福弼段长为今天的铁路修复是出了力的,他所提出的复路通车后,对薄弱的轨道进行修复加固的建议,保证了行车安全,受到局军委会的表彰,这是我们都晓得的,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郭振德的话使众人吃了一惊。 “振德你!”王昌明万万没有想到郭振德,当众竟为这欺压工友们的大霸头请功摆好。 “大叔,你!”张大虎气急地泪珠子滚出了眼睑,“你,怎么又变卦了呢?” 工友们,一张张嗔怒的脸,一双双睁大的疑而不解地眼睛,紧紧地盯着郭振德。 汪福弼茫然了。 陈贵章心喜了。 钱逸昌吃惊了。 姜铁兴奋地望了一眼工友们,大声说道:“同志们,老郭师傅说的很对,我相信同志们一定会明白过来的!” 汪福弼听到这话,从他肿眼泡中滚出的泪珠,流到嘴里,他第一次尝到了泪水的滋味。 钱逸昌发呆地望着那离去的昔日浮云,心中隐隐作疼,又狠狠地咬紧牙关。 却说,汪家院中,任致富自上房回到西厢房中,思绪繁乱,头脑昏涨,倒于床上思索开来:难道汪福弼能是特务不成?他即摇头否定。不可能!当年老汪明知我是领导这里工人运动的负责人,交警队特别办事处逮捕了我,是他用身价担保与我,他诚心于共产党能有恶意?解放了,复了他的原职,为复路通车他出谋子,招贤人,费了心血。伤了己,失了子,又是在所不惜,这破破烂烂的一摊子,经他一番经营,这么短的时间内便修通通车了。通车后,他建议加固薄弱地段的轨道,受到局军委会的表扬,在全局推了广,可以说他为人民铁路的建设是肝胆忠心,再说他必竟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思想封建,习惯于官僚主义的作风,就此可谓反革命?当前社会动荡不安,匪特活动猖狂,为此就疑惑为敌吗?不,我要替他申辩,我要替他鸣冤,我要…… “你想吃啥?”从屋处走进来的妻子黑妮,见床上躺着的丈夫,脸色有些烦闷,以为他饥饿了便温情地问道。 任致富瞟了她一眼,厌恶地说道:“啥也不想吃!” “你这样身子骨要累坏的。”黑妮心疼地说道。 “要让你疼我,早就成骨头架子了,汤没味,菜不香,你会做什么?”任致富动了一下身子,数落她道。 是呀,是不会做呀,在乡下吃的是啥?有什么好做的呢?黑妮心里这么说着,难过地落泪了。 任致富见黑妮落了泪,心中更是厌恶,他翻身下床,迈步出屋。 黑妮追赶出去,见他进了上房,心里一想便于那炉灶上搁上锅,添上了水。 任致富进了上屋,推门问道:“汪段长回来了吗?” “没哪,您进来吧!”西套间的野玫瑰娇声柔气道。 任致富进得屋来,在漆红的靠椅上坐下,从衣兜里掏出烟,点燃吸上。 这时,西套间的挂帘一动,野玫瑰走了出来。 任致富转脸一看,只见她,下穿一条蓝绸裤,脚穿一对绣花鞋,上正穿衣,一双臃臃隆起的奶.头,故意朝他晃动着。瞧见这,任致富心里一动,含羞的双眼欲转一边,可发僵的脖梗却怎么也转不动。 野玫瑰瞧了任致富一眼,含酸卖俏道:“弟妹这一来,您吃热饭,穿净衣,再也不觉得孤单了吧!” “乡间一个老实巴喳的女人,她懂个啥?”任致富忌漠冷言道。 “什么土女人不土女人,晓得疼人就行。”野玫瑰穿上衣服扣上扣子,手掂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任致富道。 “哎,我是有口难言呀!”任致富接过茶杯,深深地叹了口气道。 野玫瑰转身关上门,扭脸对任致富道:“弟妹这一打扮,够你欢心了吧!” “唉!衣裳再好也遮不住她丑身子呀!” “哟,身子还有什么丑的呀?” 任致富自觉失言,嗫嚅着道:“我,我……” 野玫瑰心里奸笑,嘴里说道:“你这个人呀,就是喜新厌旧的,弟妹那样年轻貌美,你还看不上,像我这样丑态丑貌地你就更……” “哪里,哪里,她要像你,我就……”任致富忙打断野玫瑰的话,可他话说了半截一想不妥忙停住了。 野玫瑰见他欲要上钩,便来个卖货讨价道:“我可是求之不得呀,你是共产党,俺那口子。唉!像我这洁莲葬到污泥中,三十刚出头正是花红柳绿之时,跟那硬帮的老骨头混日子,真是……”野玫瑰故作凄惨道。 “老汪他可是为俺们复路通车出了力呀!”任致富瞧了一眼野玫瑰,说道。 “他有今天,还不是靠您,俺可拿啥报您这大恩大德呀!”野玫瑰故作感激流涕道。 “这是俺的本份,莫为此伤感嘛!”任致富动心劝慰道。 野玫瑰似乎更痛了,抽泣着说道:“俺听说要查他那过去啦,他若有好歹,俺可怎么办呀?”她说罢呜呜地又哭了。 “唉!本来我想,可是,唉,有苦难言呀!”任致富本想把真情说与她,可又想起姜铁让他看那电报来,便作为难地说道。 野玫瑰见任致富欲说又止,料定这里必有缘故,她眼一挤,泪更多,哭得更痛了:“他要是蹲了监,俺可靠谁呀?” “靠我,不,靠我们党,不不,他不会蹲监的。”任致富连忙说着,站起来走到野玫瑰身边劝说道。 “他会,他会呀,他有杀人罪,替交警队杀过共产党,还杀过张永年呀!”野玫瑰哭泣着说道。 “啊?”任致富心里一惊,脱口惊叫道,他心发愣了:这是真的吗?她能引火烧身吗?可他为什么不向办事处交待这些事呢?他能真是特务? 99mk.cc。wap.99mk.cc 二部:三十五:卖风流设美人计 动真情智谋石墙(下) meta name=“baidu-site-verification“ c /> 二层楼书院-免费推荐-好看的-全本免费排行榜 > 梦幻楼阁 上一章 二部:三十五:卖风流设美人计 动真情智谋石墙(下) 作者: 闻行天下 更新时间: 2014-08-28 01:19:21 “我要靠你,你是可怜我这孤单的人哪!”野玫瑰却放声痛哭地扑向任致富,任致富唯恐她倒于地上,便忙扶住她,野玫瑰借着任致富的手势倒在他怀中,双手抓着任致富的手在她那隆起的奶。头上,用劲地揉。搓着,任致富无力了,体酥了,任凭她曲尽本事地摆布着。 再说,西厢房的黑妮见任致富进了上房,便眼含泪水地把锅放在炉灶上,添了水,舀出面,揉着面团滴着泪,心中苦衷难述:公爹他是个好心肠的人,让我来这伺候他,体贴他,暖他心肠,可他还是那个脾气,越来越不待见俺啦,俺……黑妮不敢想下去,泪珠子一串一串地落了下来 订阅本章 本章字数:4240字 本章价格:20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开启自动订阅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订阅全部VIP章节 全部字数:728340字 购买章节数:99章 总价格:152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梦幻楼阁》二部:三十五:卖风流设美人计 动真情智谋石墙(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mk.cc。wap.99mk.cc 二部:三十六:骗贵章偷梁换柱 感福弼明析抽薪(上) 陈贵章见钱逸昌细阅这图纸,不知何因,心中突然泛起一股冲动之情:昔日里,他与钱逸昌摩肩相嫉,陈贵章把这症归结于洋人身上。 今日里,他与钱逸昌同行相辅弼,陈贵章把从中调节归结于汪福弼的身上。 钱逸昌刚到来,陈贵章又喜又忧。他喜的是,钱逸昌的到来使他在今后的振兴铁路大业中,有了同行相伴,忧的是,旧日之嫉能否再结新恨? 数月来他与钱逸昌相处共谋,卧龙山转线是他第一个赞同的;全线复路方案在他协助下制定的,武胜关隧道疏通,是他在其中出主意。 这卧龙山轨道出了病害,他多方查找原因,想法治理出计献策,而此时夜半深更登门相问必为治害之事,这能不是挚友之谊,知音之忧吗? 陈贵章想到这肺腑之言,倾喉而出道:“钱工程师,您对这治害之策,必有高见,若念你我至交,望以挚意赐教!” 《魂萦飞龙》 第三十六回:骗贵章偷梁换柱,感福弼明析抽薪 且说陈贵章从工务段回到家中,展开图纸刚于桌前坐下,钱逸昌便跟脚到来。 “大嫂,好忙呀?”推门而入的钱逸昌,见陈贵章的妻子淑贤正在往茶壶中沏茶便恭维地说道。 “这么晚还来呀,他钱叔!”淑贤把钱逸昌让进屋子里,说道。 “明早卧龙山治害施工了,我看陈工程师图纸绘制的怎样了?”钱逸昌说道。 “你瞧他刚回来,就趴下作图了。”淑贤用手向套间一指,对钱逸昌说道。 “陈工程师,为铁路复兴真可谓是呕心沥血呀!”钱逸昌进了套间,见陈贵章正专心致志地在伏案作图便奉承道。 “哪里,哪里!”陈贵章头也没抬地回答道。 钱逸昌走到桌旁,近前一看,见陈贵章绘制的图纸上,已画上了那示意要深挖墙基的图纸。这图纸所示的部位恰在地形图上那陡坡处,看到这钱逸昌心中一惊,抬手一动却碰着了陈贵章那握笔的胳膊,陈贵章握笔的手不防地在图纸上“唰”地划了一道,这一道把整个图纸上所划的线条勾乱了,陈贵章顿觉恼火,他抬起头,欲以嗔目怒视来人。抬头一看见是钱逸昌燃于胸中的恼火便熄灭了。 “哎呀,这怎么办呀?”钱逸昌故作惊慌,窘迫地说道。 陈贵章心中虽是不快,可嘴里却说道:“没关系,毁了重绘。”他说着又抽出张图纸,在桌上展开后,顺手把妻子刚为他沏上的茶水递给钱逸昌道:“您近段也辛苦了。” 钱逸昌接过茶杯道:“比起陈工程师您可差远了,我只不过是干些跑龙套的杂活,要唱大戏全凭您这主角呀!” “哪里,哪里,你我所负之职,全凭办事处柱立其间呀!”陈贵章说道。 “也是,也是!”钱逸昌呷了口茶,随口答曰着,顺手抓起陈贵章方才绘制的图纸,仔细地端详起来。 陈贵章见钱逸昌细阅这图纸,不知何因,心中突然泛起一股冲动之情:昔日里,他与钱逸昌摩肩相嫉,陈贵章把这症归结于洋人身上。今日里,他与钱逸昌同行相辅弼,陈贵章把从中调节归结于汪福弼的身上。钱逸昌刚到来,陈贵章又喜又忧。他喜的是,钱逸昌的到来使他在今后的振兴铁路大业中,有了同行相伴,忧的是,旧日之嫉能否再结新恨?数月来他与钱逸昌相处共谋,卧龙山转线是他第一个赞同的;全线复路方案在他协助下制定的,武胜关隧道疏通,是他在其中出主意。这卧龙山轨道出了病害,他多方查找原因,想法治理出计献策,而此时夜半深更登门相问必为治害之事,这能不是挚友之谊,知音之忧吗?陈贵章想到这肺腑之言,倾喉而出道:“钱工程师,您对这治害之策,必有高见,若念你我至交,望以挚意赐教!” “愚弟不才,谈何赐教,比起陈工程师您的才智小弟我可是望尘莫及呀!”钱逸昌说道。 从不爱虑的陈贵章,手捧茶杯在翻阅着技术资料,说道:“这本是汪段长的主意,本人只是绘绘图纸而已。” 钱逸昌喝了口茶,双目盯着图纸道:“主意虽是汪段长出的,可这图纸是您绘的,您一心为振兴铁路大业精神可佳,复路以来所做伟绩是有目共睹,可是……”钱逸昌停住话语,瞟视了一下陈贵章。 陈贵章翻阅资料的手停住了,双目盯着钱逸昌,听那没讲出的后话来。 钱逸昌不露声色,佯装漫不经心的样子,用嘴吹了吹了浮在茶水上的茶叶,不言不语。 陈贵章见他不言语,便问道:“怎么啦?” 钱逸昌摇了摇头,面容有些同情,即而又作愤怒之态,欲言又难以出唇。 “钱工程师,你我同谋铁路之业已有数裁年,老兄我若有过错,老弟您应不必相瞒,更不应把本人当外人呀!”陈贵章动情地说道。 钱逸昌又作伤感状地说道:“唉!真想不到呀!” “到底怎么啦?”陈贵章发急地问道。 “您说的对,既是知己就不应相瞒,对汪段长您了解他吗?”钱逸昌问道。 陈贵章有些茫然道:“怎么不了解呀?” “他先前是封建霸头,打骂工友,替交警队镇压过共产党,还参加过反动党团组织,可他既没向办事处作过交待,而又犯了新罪,例如卧龙山土匪劫车,龙王庙闹神显灵,浉河边运料刁难军代表,汪二狗被人杀害,他嫁祸于工友向办事处施加压力,寻隙闹事。办事处、工友们一笔一笔给他记的清楚,这车通后要新老总帐一齐算,这些您了解吗?”钱逸昌压低声音诡秘地说道。 陈贵章听钱逸昌这么一说吃惊不小,可他想了想说道:“办事处不是很支持他吗?” “您老兄真是书呆子,不闻窗外事,一心谋大业,这样是要吃亏的。共产党善用那投石问路之计您不晓得呀,他们一面好像挚诚地利用汪段长,另一面暗中调查他那过去,你不晓得近段公安段可忙啦,忙啥哩,就是为汪段长那过去和复路以来发生的与他相连的几桩案件。” 陈贵章摇摇头道:“流言蜚语不可信,共产党可是那样的人。” 钱逸昌转了一下眼珠子,长吁了口气道:“您讲的也是呀,不过既是挚友就应以挚谊相对。古人讲的好,苦口良药利于病,逆耳忠言利于行。为弟我所言虽是逆耳,但我是为你好呀!” 陈贵章点了点头。 钱逸昌继续说道:“就说这卧龙山转线工程吧,众所周知,这可是倾注了您满腔心血呀!” 陈贵章摇摇头,歉疚地说道:“出了病害,本人感到对不起工友哪!” “可听工友们说,你是为了逞能出风头,如按老路疏通也不致如此,今番出了病害,叫做杀鸡不成丢了米,如光这些倒还罢了,他们还说您是,替汪福弼这个大封建霸头出力讨好,想待国军光复时,好讨个吃饷的官职。这您能不感到冤枉吗?” “啊?”陈贵章一惊叫,手中的茶杯脱手落地摔碎,外间的淑贤听到杯响,急忙进了套间,问道:“怎么啦?贵章!” “没啥,是陈工程师失手打碎的。”钱逸昌忙打圆场,弯腰拾起地上的碎杯子片交给淑贤道:“值不得可惜的,如没我那有的是!” 淑贤并不以为然,接过碎杯片朝外走去。 钱逸昌见淑贤走出屋外,低声对陈贵章说道:“陈工程师,这事最好别让嫂子晓得,不然她会伤心的。咱心中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呀!” 陈贵章刺激太大了,他呆痴地点了点头。 “我只是没把你当外人,才对你说这些话的,如别人知晓那可不得了呀。我晓得你刺激太大,要连夜画出这图纸实在难为,我把这图纸带回去替您绘制,也好使您少些疲劳呀!”钱逸昌甜言蜜语地说道。 “他钱叔,您把他说成神仙啦,其实嘛,图画的再好,没工友们干,还是一事无成的。”这时淑贤从外边走进来替丈夫谦意道。 “嫂子您觉悟高呀!”钱逸昌美言淑贤道。 “俺与贵章两个也比不上您一个呀!”淑贤含讽带讥地说道。 钱逸昌知淑贤这话语是泄发那久积胸中的嫉恨,他知道她的敏感聪慧,她可不比这陈贵章,万一言多被她看出过失,岂不误事,钱逸昌借口连夜绘图,便勿别了陈贵章夫妇,手握图纸走出了眷属区。 钱逸昌走后,淑贤回到套间看到陈贵章神情有些反常,她知道丈夫从来是谨慎心细怎会失手打碎杯子?钱逸昌说他病犯了,丈夫的病莫有她知道的清楚,此时是半点都不相干,怎么会是病犯了呢?淑贤看到丈夫那消瘦的面容,心疼地问道:“贵章,你到底怎么啦?” 陈贵章从没在妻子面前撒过谎,可他更没有做过让妻子伤心的事,他摇摇头,违心地说道:“病,是病啦!” 淑贤知道丈夫说的不是心里话,她不便细问,稍思片刻后她问他道:“您想吃什么?” 陈贵章摆摆手,摇摇头。 “我给请医生来吧?” 陈贵章急忙说道:“不用!” 淑贤语重心长地对丈夫道:“贵章啊,路要自己走,主意要自己拿来,都几十的人的,咋老叫别人扶着走?过去看不清路,认不准道,如今解放了,共产党、毛.主席给咱们指出了光明大道,军代表给你谈了多少次?你咋老忘呀?”淑贤的话,恳切中有严厉,开导中有同情。 妻子的话,使陈贵章动心了。对,主意是要自己拿呀,汪段长他可真是一片诚心为复路呀!钱工程师他可是一颗真心为俺好呀?工友们为复路通车可是掏出了劲,拼出了命呀?他们到底谁是谁非呀?陈贵章恍惚地思索着,沉沉地和衣入睡了。 翌日凌晨。 “咚、咚、咚”的敲门声,把陈贵章从梦中惊醒,他下床忙去开门,原来是钱逸昌到来。 “陈兄,这图纸绘好了,您审一下吧?”钱逸昌把图纸递给陈贵章道。 陈贵章接过图纸,忙说道:“让您辛苦了,快坐会儿,在这吃早饭吧。” “不,我还有事呢?”钱逸昌说着就走。 陈贵章只得送他出门。 “陈工程师,您要仔细审查一下,千万可不能再出差错呀,不过我是按汪段长那原草图绘制的。”钱逸昌说道。 “您太客气了。”陈贵章说道。 送走钱逸昌,陈贵章回到屋中,展开钱逸昌绘制的图纸,仔细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那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再看汪福弼绘画那原草图与这图纸是一模一样;汪段长他真是有意作弊吗?不管怎么说,要把这情况向办事处汇报,陈贵章想到这急忙卷起图纸,迈步出屋。 “贵章,您吃点东西再去吧!”起了床的淑贤见陈贵章脸也不顾洗就要走,便说道。 “我到办事处去一下!”陈贵章说道。 “那脸也得洗一下呀!”淑贤嗔怪丈夫道。 陈贵章难为情地笑了笑,舀水洗了脸,便匆匆出了屋。 99mk.cc。wap.99mk.cc 二部:三十六:骗贵章偷梁换柱 感福弼明析抽薪(下) 来到办事处,推开姜铁那房门,姜铁已起了床,在灯下看一份文件。 “陈工程师,您一夜辛苦了。”姜铁见陈贵章手握图纸,这么一早就来了,便对他说道。 陈贵章摇摇头,叹口气道:“掏力不成事呀?” “怎么啦?”姜铁见陈贵章这神情便问道。 “汪段长绘那草图纸有问题。”陈贵章把钱逸昌绘制的图纸和汪福弼绘制那草图纸,一并递给姜铁道。 “什么问题呀?”姜铁接过图纸问陈贵章道。 “这挡土墙是紧靠路基的,可这图上标定这挡土墙却是在距这路基十几米远的山坡处,这样不仅治不了这位移病害,费工费时,而且有可能挖基坑会使位移的更厉害。”陈贵章说道。 “您当时怎么没发现呢?”姜铁问道。 陈贵章想了想说道:“昨晚我要做图,突然感到身体不适,偏在这时钱工程师到我家了。为不误今天动工,他就为我代劳绘制这图纸了。” “还是按汪段长那草图?”姜铁问道。 “对,原草图上也是这样。”陈贵章说道。 姜铁把图纸展开,陈贵章用手指点着,一点一点地对照着。 这时刘强走了进来,他见姜铁和陈贵章在伏案查看图纸,也凑过来看了起来。看到图纸上标写的技术说明的字,使他不禁一愣,便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图纸?” “钱工程师绘制的。”姜铁说道。 刘强拿起图纸仔细地看了起来。 “怎么你也想当工程师了!”姜铁见刘强拿起图纸看的认真仔细便风趣地说道。 “咱们到里间谈件事。”刘强拿着图纸对姜铁说道。 “陈工程师,您再看看这份草图,我和刘协理员谈件事。”姜铁对陈贵章说道。 陈贵章拿着那草图点了点。 姜铁随刘强进了里屋,刘强对姜铁说道:“这图纸上字的笔迹同那杀害汪二狗留下的纸条上的字迹有相仿处!” “哦!”姜铁深思地点点头。 “从我们近段调查,掌握的情况来看,我们先前判定的那有同样笔迹的九个人中,与这钱工程师有关。”刘强说道。 姜铁说道:“从昨天晚上我与汪福弼段长长谈中,感到钱逸昌是知道这汪段长的很多事情的。汪段长对我们党的政策猜疑不定,又多是由钱逸昌传话给他造成的。刚刚陈工程师讲了这图纸有问题,是不是钱逸昌在这其中又作了什么文章?” “这图纸是根据什么绘制的呢?”刘强问道。 “根据汪福弼画的一张草图。”姜铁说道。 “草图呢?”刘强又问道。 “陈工程师在看着呢?”姜铁说道。 “咱们看看那草图。”刘强说道。 姜铁和刘强开门出了套间。 “陈工程师,让刘协理员看看这草图。”姜铁对陈贵章说道。 陈贵章把图纸递给刘强,心里道:公安段真是在调查他呀,他能是特务吗? 刘强看了这草图后,对姜铁说道:“这草图是有问题的。” 姜铁看了看这草图上被人改过而留下的笔迹,说道:“狐狸尾巴是藏不住的!” “怎么了?”陈贵章诧异地问道。 “陈工程师,你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情况。”刘强对陈贵章说道。 他是特务吗?陈贵章心里这么问道。 “陈工程师,事情以后会明白的,为不误今天施工,我们和汪段长一块到那卧龙山去,现场定桩,挖坑基?”姜铁对陈贵章说道。 “和汪段长一块去?”陈贵章疑心重重地问道。 “对,和他一块去,还有郭师傅及工友们。”姜铁说道。 “这图纸?”陈贵章道。 “不用了。”姜铁道。 陈贵章懵懂了:既然他是特务可为什么又让去定基坑桩位?既然让他定基坑桩位,可为什么不用他那图纸?我去应该怎么办呢? 陈贵章走出办事处来到汪家院去叫汪福弼,他无奈只得一个人来到了卧龙山。 郭振德见陈贵章来到便上前道:“陈工程师,从这防爬试验桩来看,这几天变化不很大,伙计们议论,采用挡土墙能行!” “嗯,但愿能行吧!”陈贵章应诺道。 “陈工程,行不行咱们试试看吧?”郭振德见陈贵章满腹忧郁,便从中撺掇道。 “试试看是行呀,可这若不成误了工费了时,车还不能畅通,我能……唉,真难呀!”陈贵章忧悒重重地说道。 “陈工程师,俺们相信你呀!”郭振德听陈贵章这么说来,知他心中那犹豫的症结所在,便对他说道。 陈贵章无奈地摇摇头,仰空长叹。 这当儿,张大虎、王二愣和李有智几个年轻小伙子,赶了过来。火性子的张大虎见陈贵章这副表情,便冲着他大叫道:“陈工程师,不是俺怪您,解放前您对修这壕子提那么大劲,可现在解放了,您咋泄劲了,怕这怕那,你到底居心何在呀?” 陈贵章闻听此言,瞠目不语,心里道:难道工友们真把我和他拴在一块看吗? 郭振德不料张大虎讲出这话来,心里真的火了,他冲张大虎道:“大虎,你讲些什么?” 张大虎话一出口自觉有失,郭振德如此厉声,他不敢强扭,只得俯首听从郭振德的数落。 “你们站这干什么?把移过去的道,再拨过来,挡土墙坑基怎么挖,我们正在研究哪!”郭振德对张大虎几个年轻工友说道。 这几个工友只得离去了。 张大虎那番火一样的话,确实在陈贵章心中燃烧了起来:是呀,解放前我日想夜盼这卧龙山壕子轨线,可为什么现在却怕这怕那呢? 郭振德见陈贵章沉闷不语,从腰中掏出旱烟袋,装了锅烟,吸着道:“贵章呀,说心里话吧,俺们工友们真是打心里盼你能为咱们铁路建设出谋划策呀。大虎子他那话是不对,可伙计们粗手粗脚的,说话是没有套路,可咱得从心里想想,工友们拼死拼活地流汗卖劲,还不是为这铁路通车?咱也得从心里头琢磨琢磨,自从复路开始到这现在开展的全线永久性工程的修复,哪个工程,哪段轨道,不是你提出方案,工友们拼出全身的劲来干的?他们知道你是自己人,心里头想着的是真心实意为复路呀,伙计们就是说了些过头的话,咱心中该体谅他们呀!”郭振德说道。 陈贵章听着郭振德的话,心里道:我是把伙计的话搁心里了吗?可我能对他们讲吗?钱工程师一心是为俺好,俺能抖了这个底让他落那造谣生事的罪名吗?汪段长他没有病,可看那神色可不一样呀?那到底是为啥?他推病不来是怕担这个责任?还是担心什么的?他提出的筑垒挡土石墙的方案是可行的,可他为什么又把那墙位定到远离路基的地方呢?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个又一个问号在陈贵章头脑中萦绕着,使他百思不解。说实在若不是汪福弼提出这方案而绘有草图。才使他这么举棋不定,若是他首出这方案,就是有风险,他也要一锤定音,可现在他却茫然不知所措了。 “陈工程师,这墙位定好了吗?” “我!哦!”陈贵章听这话音忙抬起头,见是姜铁和汪福弼到来,吱唔着不知怎么说好。 “汪段长,这墙位?”陈贵章困惑地问汪福弼道。 “就定这路基边。”汪福弼说道。 “按图纸?”陈贵章疑问道。 “不!”汪福弼道。 “怎么了?”陈贵章问道。 “咱们就在这现场定位好了,别的不说了。”汪福弼说道。 陈贵章听说汪福弼这么一说,就不便细问了。 他们拉起皮尺,在这路基旁测量,定位了。 郭振德见汪福弼这般反常的神情,也有些不解。他看了一下姜铁,姜铁微笑地向他点了下头,郭振德走到姜铁跟前,姜铁俯耳向他密语了一番,郭振德脸上泛起悦色,他对拨道的工友们大声道:“伙计们,墙位定好了,咱们干哪!” 郭振德话音一落,工友们“哗”的一下跑了过来。朝着定位的墙基,工友们挥镐舞锹地干了走来。 “汪段长,陈工程师,你们再把这轨道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新变化?”姜铁对汪福弼和陈贵章说着,便抓起一把铁锹走进了挖基的人群。 陈贵章看了一眼汪福弼,说道:“老汪那图纸的事都怪我呀!” “老陈,我心里比你明白呀!”汪福弼说道。 “咱们到南段看看吧?”陈贵章听出汪福弼的话意,心中不知何然,便约他一块到那南段,便好问个分明。 “姜处长都干啦,咱也干点吧!”汪福弼说道。 “也行!”陈贵章附和道。 汪福弼和陈贵章,一人拿杠子,一人掂土筐,进了挖基的人群。 工友们见汪福弼和陈贵章,来干这力气活便啧啧议论道。 “汪段长他真变心啦?” “人谁没良心哪!” “识字人和咱一道下力气,这叫什么呀?” “叫放下官僚架子,接近工农群众呀,对不对?絮叨叔?” “给他们少装点,刚学下力气,要慢慢来!” “王大叔,您放心吧,俺可不像三月前那样对他啦!” 汪福弼听到这话心里一热,“装吧,累不着!”他对装土的王二愣道。 王二愣装了半筐对汪福弼道:“汪段长,你就少抬点吧,俺不指望你接这把力的。” 汪福弼见王二愣硬是不给他们装,便对陈贵章说道:“那咱们就抬吧!” 他们欲要抬杠上肩,忽被人一拽,只听说道:“给我!” 汪福弼一看见是张大虎,便低声说道:“求你让我干一会儿吧!” “看着就是了,我这肩头一硬什么都有了。”张大虎瓮声瓮气道。 “大虎,你耍什么脾气呀?”郭振德见张大虎冷言相待汪福弼便喝斥道。 “大叔,俺没别的意思,俺是说这力气活他干不了呀!”张大虎委屈地说道。 “我能干呀!”汪福弼轻声说着,便和陈贵章晃悠悠地抬起那半筐土,走向路基边。 望着这两个人的背影,姜铁心中泛起胜利者的喜悦。 看着抬筐的汪福弼和陈贵章,扶锹怠工的章三,颓丧了:师爷他都干这力气活了,我还指望啥呀! 这正是: 妄图偷梁把柱换,消汪骗陈暗谋算 岂料计穿露狐尾,挡土墙下罪证现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三十七:已明悟诉心里亏 不知错隐丑中事(上) 郑忠铭继续说道:“摇车上除了高玉山和我还有四个人。这四个人,两个是扛枪的交警队,一个穿着大靴,戴个大口罩,看不清面目,另一个就是被蒙上眼睛的张永年。当时我一看,心里一惊,差点叫出声来。一个交警队见我心慌,便拔出明晃晃的短刀,在我面前一晃说, “你敢声张,就捅了你!”我害怕呀,敢吭声吗?他们上了车,我头也不敢抬,弯下腰就一个劲地压了车。 到了那大壕子,他们四人上了山,我和高玉山在那守着车,过了个把钟头,他们三人回来上了车,有一个交警队掏出两叠钱,一叠给了高玉山,一叠给了我,还写有一个纸条。 我不认得上面写着啥。我不敢接,这是黑枪钱,我能要吗?张永年在共产党,还是被他们一伙晓得了,我还能活命? 那交警队见我不接,便又掏出那把明晃晃地短刀,狠狠地对我说,那就接这吧,说着就朝我捅来,玉山兄弟,急忙拉着那交警队的手替我哀求,又劝我接下这钱,接是死,不接也活不成,就是死也得见见玉英她,料料后事呀,我接下这钱,后来也没听人问过我,可我心里有亏。 这钱能花吗?咱这快解放了,玉山找我说,共产党一来追这事可怎么办哪,在这等死不如逃个生,想不到他进山当了土匪,却死在我那天替班溜道中。 可这钱我一直没动分文,还放着哪,现在知道这事的只有师爷和我了,你看师爷一天天靠向办事处,咱能和共产党离心吗? 万一师爷他认罪讲出这件事,我可咋办哪? “郑忠铭说罢惆怅地望着孙方成。 《魂萦飞龙》 第三十七回:已明悟诉心里亏,不知错隐丑中事 却说这傍晚时分,卧龙镇东小街上,走动着三三两两戏笑的人们,先前这个时分,这小街上是冷静萧刹无有生气的,疲劳和愁闷使得工友们倒于铺上,有何乐趣在这小街上,逗游玩乐?可如今全变啦,复路的活是够劳累的,通了车工友们心里乐呀,吃罢饭丢下碗,走出了茅屋,或于那俱乐部里举棋对阵,或于那亲朋挚友在家中谈话聊天,心里乐,困自消呀! “忠铭哥,您病刚好,今晚就别再去啦!” “方成,这一段伙计都在拼出命地为修路干活,俺在家憋得慌呀!” “你想开了?” “多亏军代表呀!” “忠铭哥,咱以后干什么该胆大点呀?” “方成,我和你比不得呀,你一身清白,可我你能不清楚吗?”郑忠铭忧伤地说道。 “听说要开展反动党团登记了,你那事办事处又不是不知道,还用得上操心吗?”孙方成劝慰他道。 “可你不晓得,我从前参加国民党的事,报名时没登记呀!”郑忠铭顾虑重重地说道。 “啊!”孙方成听郑忠铭这么一说,便吃惊地叫了一声。 “哎,你们二位吃过饭啦?” “吃过了,钱工程师,您到哪去?”孙方成忽见钱逸昌从背后走来,便转脸问道。 “找汪段长,再研究一下卧龙山那工程呀!”钱逸昌说道,“你们到哪去呀?”他又问道。 “钱工程师,不瞒您说,咱这段路通车后,各支段管内的工棚都在整修管内最坏的轨道。可俺修的那段转线轨道,出了病害拖了大家的后腿,用那挡土墙治理吧,还不晓得中不中?” “怎么啦?”钱逸昌问道。 孙方成接着说道:“今个白天俺挖那墙基时,过了几趟车先是没动,可是挖着挖着又过了几趟车,把挖开的那四米多宽的口子一量,倒窄了几公尺,郭棚首说怕是这山体又向下滑了,为赶时间把墙基挖好,不误明天灌浆垫基,俺们伙计们商议,趁晚上车流少,把这活往前赶一赶,来个夜战!” “哦,原来是这样呀,工友们这种为复路通车忘我生产之精神,真是可佳可敬,实为本人学习之楷模!”钱逸昌动情由衷地说道。 “军代表对俺们说,这叫当家作主呀!”孙方成感慨地说道。 “对,对,是要当家作主呀!哎,孙师傅你们挖那挡土墙地基怎样呀?”钱逸昌神情很关心地问道。 “有一段地基很松软,好像是挖过一样,有十几米长哪,也就是这段变化最大呢!”孙方成说道。 “像挖过一样?”钱逸昌惊异地问道。 “是呀,挖出来的土和别的土不一样呀?” “挖了多深呀?” 孙方成思索了下道:“大概有三四米深吧。” “没挖出什么东西吧?”钱逸昌担心地问道。 “还没有!” “准备挖多深哪?”钱逸昌问道。 “图纸不是你绘的吗?”孙方成却反问道。 “哦,对,不是没按图纸施工吗?”钱逸昌问道。 “不知汪段长和陈工程师怎么搞的,听说图纸上这墙基在龙王庙前,放那么远能治住这病害吗?” “草图是汪段长画的呀,我是照着草图绘的呀?”钱逸昌说道。 “听郭棚首讲,那草图叫人改了!”孙方成嗔怨地说道。 “啊?谁会改呀,汪段长在家绘的草图,他家能有谁?会是任主席?听他说过他要学这铁路工程技术和绘图呢,不会是他吧!”钱逸昌猜三疑四道。 提起任致富,郑忠铭气上心头,他联想起任致富平时那爱摆资格,出风头,不懂装懂的脾性来,接上一句道:“这很难说!” 钱逸昌听到郑忠铭讲出这样默认的话来,心中陡然一喜,便作附和道:“近来风言风语地听人说,任主席和野玫瑰有一手,咱汪段长吃醋了,在办事处告了任主席,任主席这改他草图是不是嫁祸汪段长,报复他呀?” “这俺不可敢说。”孙方成生来就怕惹事生非,听钱逸昌这么一说心想也是,便拒之否认。 郑忠铭倒模凌两可道:“无风不起浪呀!” 钱逸昌把郑忠铭这句话记在了心中。 孙方成怕言多生是非,忙对钱逸昌道:“钱工程师,俺们去啦!” 钱逸昌本想再说些什么,可他见孙方成这么硬辞而别,便回话道:“你们干好了就是为汪段长和陈工程师捧了场,这挡土墙是他们两位的招数呀!” “俺干好是为自己,不是为别人。”孙方成鼓鼓勇气,大胆地回敬了钱逸昌道。 钱逸昌欲说无言,心里道:连他们这样的人都拉过去了,我还靠谁发展谁? 孙方成和郑忠铭走出卧龙车站,一直正南朝那卧龙山奔去。 两个伙计,莫逆知音,走在轨道上,倾诉着肺腑之言: “忠铭哥,当初报名你怎么没把参加国民党的事登记交待呢?”孙方成问郑忠铭道。 “哎!”郑忠铭叹口气,然后说道:“是师爷他替俺报的名呀!” “这次反动党团登记你就讲清楚吧,我想办事处也不会怪罪的,前几天公安段那刘协理员在反动党团登记动员会上不是讲,坦白从宽,既往不咎吗?”孙方成劝说道。 “就是怪罪,我也要讲出来呀!”郑忠铭想想他病倒后,姜铁看望他,同他那次长谈后,便铁了心地说道:“忠铭哥,给咱办事处一个心,应该这样呀!”孙方成欣喜地说道。 “可是,有一件事让我放心不下呀!”郑忠铭放低了声音说道。 “怎么事呀?”孙方成停住脚步,疑问道。 “大虎爹,张永年的死呀!”郑忠铭声音更低了,声音略有些颤地说道。 提起这事孙方成吃惊不小,说道:“怎么啦?” 郑忠铭想了想,摇了摇头。 “这可是桩大事,瞎说不得半占呀!郭棚首在追,公安段在查,咱工友们都恨透了这杀人的凶手,那张大虎就甭说啦!”孙方成唯恐郑忠铭惹出什么是非来,便这么提醒他道。 郑忠铭能不知这事关重大吗?可他感到还能瞒下去吗?现在公安段为这事查的这么紧,若师爷他先讲出来,我再落个隐瞒罪,那不就罪上加罪了吗?到那时办事处就一定会来个新帐老帐一齐算,那我后悔可就晚了。对,先给他讲一讲,也好让他给拿个主意呀。郑忠铭想到这,狠了狠心,咬了咬牙,低声对孙方成说道:“方成弟,我是把你当作亲兄弟才讲的呀,也好让你替俺拿拿主意呀!” “到底是什么事呀?”孙方成听到郑忠铭这口气,心中也慌了。 “张永年被害,我晓得呀!”郑忠铭颤抖着声音说道。 “啊?”孙方成一听非同小可,他凌睁地瞪大双目,发愣地盯着郑忠铭。 “那天夜里,是汪师爷派了我和高玉山摇车到那卧龙山去的。”郑忠铭微声说道。 孙方成发呆地听着。 郑忠铭继续说道:“摇车上除了高玉山和我还有四个人。这四个人,两个是扛枪的交警队,一个穿着大靴,戴个大口罩,看不清面目,另一个就是被蒙上眼睛的张永年。当时我一看,心里一惊,差点叫出声来。一个交警队见我心慌,便拔出明晃晃的短刀,在我面前一晃说,“你敢声张,就捅了你!”我害怕呀,敢吭声吗?他们上了车,我头也不敢抬,弯下腰就一个劲地压了车。到了那大壕子,他们四人上了山,我和高玉山在那守着车,过了个把钟头,他们三人回来上了车,有一个交警队掏出两叠钱,一叠给了高玉山,一叠给了我,还写有一个纸条。我不认得上面写着啥。我不敢接,这是黑枪钱,我能要吗?张永年在共产党,还是被他们一伙晓得了,我还能活命?那交警队见我不接,便又掏出那把明晃晃地短刀,狠狠地对我说,那就接这吧,说着就朝我捅来,玉山兄弟,急忙拉着那交警队的手替我哀求,又劝我接下这钱,接是死,不接也活不成,就是死也得见见玉英她,料料后事呀,我接下这钱,后来也没听人问过我,可我心里有亏。这钱能花吗?咱这快解放了,玉山找我说,共产党一来追这事可怎么办哪,在这等死不如逃个生,想不到他进山当了土匪,却死在我那天替班溜道中。可这钱我一直没动分文,还放着哪,现在知道这事的只有师爷和我了,你看师爷一天天靠向办事处,咱能和共产党离心吗?万一师爷他认罪讲出这件事,我可咋办哪?“郑忠铭说罢惆怅地望着孙方成。 孙方成听郑忠铭这么一说,心里一时倒没了主意:让他到办事处投案吧,万一师爷没讲,他晓得了,会饶过忠铭哥吗?不让他到办事处投案吧,师爷要是先讲了,办事处能会轻饶忠铭哥?孙方成想到这问郑忠铭道:“章三晓得这事吗?” “他不晓得!”郑忠铭答道。 “师爷问过这事吗?”孙方成问道。 “没问过!”郑忠铭答道。 “依我看这事往后停停再说,反正咱只是运运人,又没动手杀,又不晓得杀死在什么地方,向公安段报了案,万一公安段追问你用什么害死的,杀死在什么地方,你说不清楚不就更槽了吗?” 郑忠铭赞同地点了点头,心中平静了些。 “俺参加国民党那事,得向公安段交待啦?”郑忠铭又说道。 “这个行,办事处不会怎么你的,共产党讲过的话算数,信得过,放得心呀!”孙方成由衷地说道。 郑忠铭深情地点了点头。 “咱眼下,就是多掏力气地干,也好赎罪呀!”孙方成说道。 “只要办事处能宽恕我,我就是拼上命俺也心甘。”郑忠铭说道。 皎洁的月光,呼呼的夜风,郑忠铭那颗烦闷的无可着落的心,倒感到清凉,扎实了。 99mk.cc。wap.99mk.cc 二部:三十七:已明悟诉心里亏 不知错隐丑中事(下) 孙方成和郑忠铭说话间来到了卧龙山。他们两个,转过弯道,月光下,见有一黑影在那开挖的挡土墙的坑基旁闪动着,忽而起立张望四周,忽而伏下凝视轨道,那黑影动作机敏唯恐被人发现。 这突然的情况使孙方成心中一惊,他急忙扯了郑忠铭一把,低声道:“是土匪想毁路的!” 他们两个忙伏倒,郑忠铭看了一下道:“不像呀,想炸路怎么东张西望地呀?” “我来时不是给你说过吗?郭棚首说今晚上打个夜班把这南段的石碴补一补,好腾出时间集中搞这挡土墙,这会儿工友们都到南段了,土匪不就是凑这个空吗?不是没听说这一段土匪炸路破坏运输,阻止咱们大军南下吗?”孙方成说道。 “那咱怎么办哪?”郑忠铭扬了一下拳头,低声而发急地说道。 孙方成此时不知从何处来了力量和智谋,他低声有力地对郑忠铭说道:“咱俩搬石头,忠铭哥这立功的时候到啦!” “方成,你说的对!”郑忠铭有了力量和勇气。 他们两个悄悄地搬起棱角锋利的石头,顺着路肩,轻轻而又疾速地朝那黑影冲去。 一声汽笛划破夜空,南来的列车,隆隆地开了过来。 孙方成看的清楚,那黑影跳进他们白天开挖的那墙坑基中了,孙方成和郑忠铭趁这黑影不备的当儿,大步流星地奔了过去。 坑基中那黑影伏于坑壁,像是侧听什么动静,这时赶来的孙方成,不论分说举起石头砸将下去,大声喝道:“不许动,你这个坏蛋!” 这黑影猛闪身,孙方成砸来的石头落了空,紧跟着飞来郑忠铭那石头,正中这黑影的后脚跟,只中他“哎呀”一声喊叫起来。 听到这喊叫声,孙方成和郑忠铭都愣住了。 原来这坑基中的黑影是郭振德,孙方成急忙跳进坑基中,急忙扶他。 这时那轰轰的列车开了过来。 郭振德却不顾疼地甩开孙方成的胳膊,仔细地观察看列车通过这里时,这坑基所发生的变化。 列车开过去了。 这时窜过来几个手掂洋镐的工友,为首的是张大虎。 “坏蛋在哪里?”张大虎瓮声问道。 坑中的郭振德这时已明白了孙方成向他投来的石头把他误为成土匪了。这时他听张大虎这么一问,瞧了一下尴尬窘迫的孙方成,忍疼风趣地说道:“抓我吗?你们来晚了!”他说着便让孙方成扶他爬出了这坑基。 坑边的郑忠铭惭愧交加,他心中懊丧呀,那足有二十多斤重的大石头,是他怀着对土匪的深仇大恨,拼出全身的力气砸下去呀,可这一下就砸在了自己棚首的脚跟上。 郭振德出了坑基,便歪倒在地上。 见此情景,张大虎怒不可遏,他对孙方成和郑忠铭道:“你们两个真混……” “虎子!”郭振德已看出孙方成和郑忠铭悔恨交加,无地自容的神情了,这时不等张大虎骂声出口,便喝住他道。 张大虎气愤地把后话咽到了肚中。 “你们两个干什么来啦?”郭振德和气地对孙方成和郑忠铭说道。 孙方成低声忏悔地说道:“今下午收工时,我听你和路坚讲,今晚要干这夜班。吃过饭我去看忠铭哥的病,说了这事,忠铭他硬要来,俺们过了那弯道,看到你这黑影,以为是土匪炸路,就……” 听说郑忠铭和孙方成是来干夜班的,郭振德感到疼痛减了许多,他紧紧地抓住孙方成的手,说道:“方成、忠铭,当家作主是这个样子呀!” 张大虎一听原来是这个,便羞愧地勾下了头,对孙方成说道:“方成哥,俺彆子又错了。” 孙方成不安地对郭振德说道:“大叔,您的脚?” “没事,能照样干!永年兄弟为了今天这铁路回到咱手中,命都交出来了,碰伤又不是故意的算个啥!”郭振德装得十分乐观地笑着说道。 郑忠铭听到这话,更感到无从投地了。 “忠铭,那事你就别搁心上啦,你的事我清楚,砸进的钉子会被拔出来的。”郭振德安慰郑忠铭道。 “郭棚首,我!”郑忠铭声泣眼湿了。 孙方成唯恐郑忠铭于这众工友面前讲出那事来,便忙岔开话题道:“大叔!你方才在那坑中是干啥呀?” 郭振德吁了口气,说道:“这段轨道复杂呀,不挖这挡土墙基坑这轨道稳,挖了坑,轨道不急了,可你看这坑,咱们开口是四米宽,这会被挤成三米六了,这明显是山体滑动呀?” “山体滑动?”工友中不知是谁叫了起来。 “这能治吗?”又有个工友疑问道。 “咱要砌墙会不会挡住它?”孙方成说道。 “这怎么会产生山体滑动呢?”路坚问道。 “要是挖着挤着,可怎么办哪?”王二愣说道。 “这个好办!”孙方成说道。 “怎么办?”郭振德问道。 “咱们挖一层坑就用枕木支撑一段,只要把这活土挖去,到了那石层就好办了。”孙方成说道。 “哪咱就试试看吧!”郭振德说道。 “现在就干?”张大虎说道。 “对!现在就干!”郭振德说道。 顿时那备用的汽灯被一盏盏点亮了。 工友听说干,便纷纷跳进这基坑中。 顿时,这寂静的山野中响起了铁镐碰击的叮当声,明亮的灯光下,闪动着那铁锹舞动的影子。 望着灯光中忘我筑路工友,郭振德胸中涌起波涛,“一旦觉悟了的工友们,是勇于献身的,是什么也阻挡不住他们的!”姜铁这话讲的是多好呀! 却说,汪福弼在从卧龙山回到卧龙镇的路上,当姜铁问起他这几天的思想变化来,汪福弼便把任致富对他讲的一些话向姜铁谈了。姜铁安慰汪福弼,要他放下顾虑,改造旧思想旧作风,接近工友,参加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要为人民铁路的建设做出新贡献。心里却想到任致富同志这样做很不合适,这样下去容易使汪福弼造成误解,而影响我党对旧职员改造工作的进行。考虑到,近段发生在任致富身上的问题,姜铁想找他做一次谈话。 任致富来到办事处,以为是让他负责将要开展的反动党团登记的工作,他想在这个工作下一番功夫,在郑忠铭身上抖抖劲,查出那军统特务组织,破一破那张永年谋杀案,也好名扬卧龙镇,居人之上,若到那时,他就……可他哪里料到姜铁竟讲出那些话来,他强忍性听下,可听着听着他再也听不下去了,强辩不能,反驳无理,他只得借病复发,硬辞而别。 任致富愤愤走出办事处,回到工务段,推开办公室的门,刚坐下,钱逸昌便走了进来。 “任主席,您吃过饭啦?”钱逸昌说着抽出烟递给任致富道。 任致富一摆手拒绝而气愤地说道:“不吸了,我不能同匪特同流合污!” “啊!”钱逸昌震惊不小,心慌意乱,不知说什么才好。 “怎么你不信?”任致富愤恨地瞟了钱逸昌道。 “您话从何讲起呀?”钱逸昌陡然镇静地说道。 “受训啦,在办事处!”任致富气乎乎地说道。 受了场虚惊天动地的钱逸昌,这才明白过来,忙问道:“怎么啦?” “向汪段长,泄露机密了,我腐化了,坠落了,同坏人同流合污了!”任致富发泄着心中的愤怒道。 钱逸昌眼珠一转道:“任主席,您是得拿主意呀!” “啊?你这样看待我?”任致富听钱逸昌这么一说,冷眉横对道。 “我能不了解你吗?一心为复路,一心为工友,一心为建设呀,心操烂了,可没人可怜呀!”钱逸昌恭维道。 任致富伤心地叹了口气,说道:“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说的是呀!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我虽处事数月,但彼此之心皆知。我钱某人,为朋友宁可两助插刀,决不半点离心。”钱逸昌气宇昂扬,任致富听来动心。 “近来我风言风语听人说,您和汪太太有一……”钱逸昌留着后话,狡黠地瞟了一眼任致富。 “谁说的!”任致富话语却硬,可他那气吁很虚弱。 “听说汪段长绘制那治理卧龙山位移画的草图被人改了!”钱逸昌阴阳两面地说道。 任致富心怯而又不解地盯着钱逸昌。 “听人说,这图里是你改的?”钱逸昌凶目逼着任致富。 任致富自觉委屈,他不知钱逸昌为何,便不敢反言。 钱逸昌得势快攻道:“可我想这图你能改吗?汪段长他本来就不会画图,要是会画咋还叫陈工程师绘制呢?他是借此来逃脱有意把图绘错的责任,嫁祸在你身上,来报那欺妻的仇呀!” 任致富此时心慌意愤,明知委屈有苦,可他张口诉吐无言。 钱逸昌话若恶浪,向他涌来:“要真是这样,那你这堂堂的工会主席,岂不身败名裂,遭人耻骂千年!” “没,没呀!”任致富听这话甚是畏惧,强打精神辩道。 “我想也是没有这事的!”钱逸昌缓了口气。 任致富稳了神。 “我想,军代表训你是为这话吧!” 任致富强打精神地点了点头。 “可你晓得这话是谁说的?” 任致富情知理亏,可他强作气壮,以自欺欺人的目光看着钱逸昌。 “方才我在街上走,听郑忠铭说的呀!” “郑忠铭!”任致富心中突然坦然了:看来那真情他不知,我何不顺水推舟! “是郑忠铭呀!和他一起的还有孙方成,孙师傅,人家孙师傅可没说你什么呀!”钱逸昌说道。 “你要查他那事,他能不报复,狗急还要跳墙呀!”钱逸昌又说道。 “好一个郑忠铭,咱们走着瞧,我要不让你败在我的手下,算我枉为人一世!”任致富发恨地说道。 “军代表听他们的呀!”钱逸昌又煽风道。 “哼!说我同流合污,到底是谁同流合污,这里说不清,我到局军委会去说!”任致富忿忿说道。 钱逸昌暗暗发笑,道:“任主席我这是说苦人落泪,替苦人担忧,你可别往心里搁啊?没啥事我走啦!” 任致富忿恨地对他说道:“你快把那证明材料写好!” “行!”钱逸昌答应着,走了出去。 任致富嘴里虽强硬,可心里却怯了:倘若那事扬出去,我真要身败名裂呀! 这正是: 自做丑事瞒真情,却上贼船恶浪行 自错反为他人错,己错不悟求正名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三十八:致富泄愤击妻室 耿仲含气放苟斗(上) 《魂萦飞龙》 第三十八回:致富泄愤击妻室,耿仲含气放苟斗 接说任致富心怀忧虑之情回到汪家院,推开了油漆大门,那黄狗便“喔喔”地蹿了过来,他无心喝斥,往里边走。黑影中这黄狗误认是贼人,便朝着他那脚跟吞了一口,任致富疼痛地“啊”了一声,这黄狗听到声音,便松口跑去。这一来任致富更是懊恼愤恨,他瘸着腿,不理会听到狗咬从上房中走出的野玫瑰的问候,便径回西厢自家房中。 回到屋中,任致富见妻子黑妮坐在灯下补衣,便对她说道:“该睡啦!”说罢便倒在床上。 黑妮见丈夫满脸怒气地进来,她的耳候是挨骂的。自她来到这卧龙镇不足一月中已成了习惯。可今她听见他这问话,使她感到他对她反常了,一种可喜的念头跃入她的脑际:他动心了吗?她心中高兴了,近月少见的喜悦悄然地爬上她那因愁闷而显得消瘦的脸上。他真的能对我好,我一定要好好地服侍他,哪怕是受累受苦,这样下去,孩子……想到孩子她感到脸热了起来,看了看屋中没人他人,心才稍微平静了一下,难道受了二十多年的苦,以后就会过上好日子吗?想起好日子,她想起了自己的公爹,他老人家为了成全我俩的事,使俺们能过上和睦的日子是操尽了心血呀!都六十多岁的人了,他情愿在家自食自种地辛劳度日,让儿媳了却结婚后孤依独宿的悲凄生活,老人家是多么心善、勤快呀!他比自己的亲爹娘都好,离开他近一个月了,他现在咋样了?这时候他该吃过饭,在那又潮又湿烟熏火燎的破窑洞中睡下了吧?可这些真情我一概不知呀?我该怎么报答,他老人家对俺的一片诚心呢?她想起了老人家临别前对她说的话来,“黑妮,群生那脾气不好,干啥要由着他来,时间长了会好的,我你就别掂着,只要你俩搁得好我就放心啦!老人的话,改变了这生来倔强姑娘的脾气,她为了孝敬老人让老人放下那掂着的心,他打她她不还手,他骂她她不还口,多少次泪朝心中流,不在腮边挂,含冤忍气。多少次她想放声恸哭,因为不足一个月来她受的耻辱比二十多年来所受的辛苦都重千斤呀!可是当泪水涌到眼睑欲夺眶而出的时候,她就像看到了老人家,一背脸用手硬把涌出的泪水按了进去。“干啥要由着他,时间长了会好的。”一个月了,这时间也不算太短了吧?现在他莫非回心转意了?当他打骂她的时候,她恨他怨他,现在当他愁闷不乐的时候,她又疼他怜他了。俗话说:恩爱夫妻,你对他不使恩情他会爱你吗?她自责其心,是啊,他中午吃了半碗饭,晚上刚端起碗,就被人叫走了,现在滴水没有进就这躺下,能行吗?她心一软,轻步走到床前,用手轻轻地拉了他一把,鼓起勇气,生平第一次地说道:“您想吃啥呀?”她讲着心跳得厉害,她从来没敢对他这么说过呀,别人要是听到,她羞郝地看了一下门口,见没进来人,便又朝前挪了挪,轻声说道:“您这样要生病的,我……” 不料任致富悠然转身,不等她话说完便“啪”的一掌打在她的脸上,嘴里骂道:“你娘的,你不撒泡尿照照你的影,再浪我稀罕吗?” 如同晴天一个霹雳重重地击在她的心头,她满嘴是血,似乎感到整个牙床像松了架,她悲痛极了,双手捧给他的一颗真诚的心哪,被他当作一文不值的粪土了,强抑的泪水再也捺不进去了,悲恸的哭声再也控制不住了。泪水夺眶,涌如流泉,哭声悲痛,伤脾动肝。眼中的泪水顺着那清秀憔悴的脸颊流下,同嘴角中涌出的鲜血绞在一起,伴着二十多天来,十多年来,心酸苦楚,辛劳饥寒一齐涌了出来,泪水血水湿透了那花丝绸的衣襟…… 翻身起床的任致富,这凄景他看得清清楚楚,这凄景对任致富并不陌生。民国二十七年蒋界石扒开花园口黄河大堤,在上千万逃难的人群中,他看到过,同情过并用勤工俭学省下的分文,接济过逃亡的村妇,无依无靠的孤儿。就是从那时起,他看到了独夫民贼蒋界石,无力抵抗长驱直逼中原的日寇,妄图以水阻击造成闻名世界的大惨案。他激愤了,同校友一起走上开封街头,声讨蒋贼残暴罪行,立志为苦难中的劳苦大众献身!民国三十一年,河南惨遭“旱、水、蝗、汤”四害,在百姓纷纷逃荒陕西的人群中,他看到了那担担的丈夫,那扯儿的妻子愁满面,泪湿襟,他激愤,在学校地下党员的指示下,走到难民中要做丈夫的参加游击队。他同情,拿出自己微薄的靠拉车挣来的零钱资助她们。他暗诫自己:为使劳苦人民出火坑,粉身碎骨也甘心!光阴荏苒,日月飞逝……而今天,他面对自己的亲人,他的感情却如此僵化淡漠! 任致富现在想到的不是他曾拿出鲜血和生命解救出来的劳苦大众以后的生活,而是被他解救出来的劳苦大众该给他些什么?在他看来,悲痛和泪水算得了什么,我当年出生入死地流出的血比泪都值千金哪! 任致富此时铁石心肠,是什么也感他不动的,怎么不是哪,原想这平汉路一通车,军代表一撤走,这卧龙镇铁路办事处的大权他便信手可握了。可如今那姜铁听信了工友的谗言,特别是那杀害张永年的凶手郑忠铭的胡诌,妄图置我死地,抓住我那事硬不放。他姜铁指责我脱离群众,泄露党的机密与别人,并用省报登的南阳地区党委反腐化的报道来指现我,这样下去,我不但不会晋级升官,反倒会撸下去削职为民,如若这样,革命几十年的前功尽弃了吗?一个堂堂的工会主席,从事地下党工作数十年的革命者,却怎有脸去见同辈?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呢? 什么幸福的家庭,统统扯蛋,青山已不在哪还有柴烧?完了!一切都完了。怪不到那姓姜的到来,老汪他便一眼就辨出真善来。怪我当时没全听他的话,如若那时听信他的话,便不会落到这步田地来。他越思越烦,越烦越恨,方才妻子那番诚心挚意的话他如何听得进去?他用臭骂和巨掌消了心中的闷恨。 西厢的哭声,惊动了正堂的耳目。 “你听,任主席和老婆吵架啦?”野玫瑰对汪福弼说道。 “唉!两口家吵架是常事啦!”汪福弼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去看看吧?”野玫瑰说道。 “人家自家的事,咱不管为好。”汪福弼劝说道。 “你个少心没肺的人,要不是人家任主席你能活?你能当大官?”野玫瑰喝斥他道。 汪福弼不吭声了,心里道:听钱工程师给我讲过,他有一次来这院中,见她和他,这会不会是真的?可听现在她这么护他,是得防着她点。也是呀,任度席先前对俺是不错,可自他来了妻子,搬这院中住,总是背着俺讲人家军代表的坏话。这话先前俺也讲过,可他现在为啥老讲呀?他还想让俺替他说话,把军代表排走,好掌这卧龙大权吗?要真是这样俺真得防着点了,俺那先前参加国民党的事还没向办事处说,再和他勾到一块,要是查出来,对他尽多是个说说,对俺可就受不了。咋不是呀,他对俺讲那话,军代表压根就不是那意思,要是轻信了,不就捅漏子了?不管咋说还是遇事往后躲,遇话不多说为妙。汪福弼想到这,对野玫瑰说道:“你去劝几句就回来,别惹是非!” “那行!”野玫瑰嘴里答应着,心里却另有一番计谋地出了屋。 野玫瑰走进西厢房,见黑妮满脸是泪,满嘴是血,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是什么事呀,动这么大的劲呀!” 黑妮听到这话,心更痛了,可泪却干了,血还在流。 野玫瑰突然进来,任致富是有些烦恼的。野玫瑰看了出来,她故意做了卖情的姿势。任致富看到,气短了,野玫瑰见任致富那愤恼的眉头展开了,焉然地一笑,便走到黑妮身边拉她一把道:“弟妹,泪多伤身,你就别哭了。” 不劝倒好,野玫瑰一劝黑妮倒哭得更痛了。 任致富见黑妮在撒泼,心中越发恼火,恼火之下,他飞起一脚便朝黑妮踢去:“要死你就死,死了我更省心!” “哟,年轻轻地咋说这些不吉不利地话呀!弟妹她面容美貌地多好呀!”野玫瑰妩媚卖俏地说道。 悲恸中的黑妮听到这话,一股耻辱和愤恨袭上她的心头,她还有了那倔强的脾性,从地上站起来,用手捋了一下蓬乱的头发,毅然走出屋外。 任致富无动于衷,呆于屋中。 “任主席,军代表不是说新社会不许打骂老婆吗?”野玫瑰别有用心地说道。 “怎么他要管我的老婆?”任到富听说这话,真如火上加油,他忿忿地说道。 “咱们处长不是不错吗?”野玫瑰说道。 “哼!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衣,谁安啥心谁知道?”任致富泄愤地说道。 “任主席,这话您讲可以,俺讲可就担不起了!”野玫瑰说道。 “现在讲民主,谁有话都可以说!” “俺是旧职员的眷属,给你这共产党人讲话可得注意点呀!” “怎么了?” “俺怕玷污了您,让人说您与俺同流合污了!” “啊!”任致富真惊了。 “听说咱那事!”野玫瑰俏声说道。 任致富颓丧地坐在床上,抱头闷思。 “你放心,只要我不说谁还能晓得,可我担心你那口子呀!”野玫瑰威胁道。 任致富不吭一声。 “我多想和你做个永久夫妻呀!”野玫瑰说着扑向任致富。 任致富惊慌、悔恨、懊恼、惆怅,一时手足无措。 听到狗叫声,野玫瑰急忙起身。 野玫瑰隔窗一看,心里一惊,低声道:“是你那口子回来啦,还有姜处长。” 任致富听到这话,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任主席,打骂老婆可是不对呀,有啥不顺心的事不会说吗?”野玫瑰大声说道。 姜铁在前,黑妮在后,还有汪福弼一齐走了进来。 “处长,您来啦,任主席他打了弟妹,也感到后悔了,我在这劝说他半晌啦!”野玫瑰倒十分自然地说道。 “还不快回屋去!”汪福弼情知野玫瑰是在撒谎便喝斥她道。 “啊,都解放了,你们还耍大男子主义呀!新社会新女性要解放呀!”野玫瑰反驳汪福弼道。 99mk.cc。wap.99mk.cc 二部:三十八:致富泄愤击妻室 耿仲含气放苟斗(下) 姜铁听到野玫瑰讲出这些言词来,倒十分注意地听。 野玫瑰见姜铁注意了,便借题下楼道:“好,你不让我管我就走,人家任主席待你一百个好,他们两口子磨嘴生小气,你躺那睡大觉不管不问,见军代表来了便出头露面。想讨好,你对得起谁呀?”野玫瑰这后一句是让姜铁和任致富听的。 “你别走,我听听老任他们是为啥吵架的?”姜铁对野玫瑰道。 “他不让我管,我不说了,硬说他还敢打我呢?”野玫瑰说着出了这屋子。 女人是软的,黑妮见姜铁这么认真地问,便说道:“这事不怪他,怪我没有伺候好他!” 可是任致富却认为,妻子这样说是想讨好他,为的是想长期住在这,要是她真的长期住这,那事万一被她发现,她气愤之下告知办事处那还能行?于是,他说道:“是我打了你,怕打怕骂你就走!” “老任,你是党的干部,这样讲可不好呀!”姜铁见任致富讲话火盛,便劝说道。 任致富不便说别的,可又想抨击一下姜铁,便说道:“为了党的事业,我宁可不要老婆!” “任致富同志,我们党从来没有这个主张!”姜铁见任致富讲出这话来,极严肃地说道。 “我学习差,觉悟慢,水平低讲话没方式你看着办吧!”任致富赌气地说道。 姜铁思索了一下,笑着道:“咱们都要学习,有什么事咱可以个别交谈嘛!” 汪福弼也插说道:“任主席,古人讲的好,将相头上堪走马,公候肚内好撑船,量大方为真君子呀!” 汪福弼不说,任致富不恼,他听这汪福弼一插言,便把钱逸昌那话提了出来:“汪段长,我任致富对你怎么样,你硬往俺身上砸钉子,居心何在?” 汪福弼听了这话,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一思索,心里道:他这是在报复我,可我能和他分辩吗?汪福弼难为情地摇摇头,闭口不言了。 任致富见汪福弼闭口不言,便对钱逸昌对他讲的话信以为真了:“老汪,俺有哪些对不起您呀?” 汪福弼惆怅地不言不语。 姜铁极严肃地说道:“任致富同志,你是个党员,要考虑到党的纪律!” 任致富得势他毫不忌讳,何顾姜铁的话来:“汪段长,我是拿生命保了你呀,可没想不到!” 窗外偷听的野玫瑰得意地笑了。 …… 却说,解放后的人们,安居乐业,繁闹的卧龙镇早晨的集市红火起来了。 镇外乡下的农民们顶着晨风,踏着晨露,颤悠悠地担着用辛勤的劳动换来的水凌凌的鲜菜,活蹦乱跳的鲜鱼,式样精巧的竹器,色泽鲜嫩的腐丝、腐皮,从四面八方涌向卧龙镇。晨雾未散,山岚嬝嬝,卧龙镇的集市上,喝吆的叫卖声已喧天了。在镇中的街两旁,饺子棚,羊肉馆,小吃铺,丸子摊,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发着热气的豆腐,脆凌粗壮的豆芽,蹦腾跳跃的对虾,伸头缩回的乌龟,摆满街旁。嘎嘎的鸭叫,呱呱的鸡鸣,生意人拖腔高喊的叫卖,声溢镇外。 赶早集做卖买的,看热闹吃喝的人们,你拥我挤,把个狭窄的两街簇塞得水泄不通。夹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到镇政府所在的镇南联系工作的姜铁和路坚,虽有急事可他们欲快不能,只得随这人流缓步行进着。 “看来一时不好过去,咱们吃点东西再去吧!”姜铁对路坚说道。 路坚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二人抬腿迈过一个卖鸡蛋的小摊,进了那十字街中的酒馆。 “二位里边请,来点啥?”跑堂的见姜铁和路坚进来,躬身嘻笑地问道。 姜铁和路坚在靠墙角的一张桌旁坐下,对跑堂的道:“伙计,来两碗汤,四个烧饼。” “好哩,两碗糊辣汤,四个烧饼来啦!”跑堂的呼应着,手托托板把汤和烧饼端了过来。 路坚咬了一口烧饼,喝了口汤。这时,忽听街上,传来一高一低地吵闹声,路坚屏耳一听,把碗一推便跑出这屋外,姜铁不知为何,也随脚跟了出去。 集市上,本来集多如蚁的人群,吵声一起便猝然一堆,路坚双手分开人群,擦着人膀,跳着人脚,像只拳头捅了进去。 外三层,里三层的人群看杂耍似的围成了一个人圈。圈正中,一个老汉苍须白发,毡帽推上脑壳,鬓角白发抖动,眼窝中眸子突出,突出的眸子寒光逼人,他那铁钳大手抓着一个身小如猴,骨瘦如柴,惧然地瞧着抓他的这老汉,颤惊惊地说道:“啊,啊,你敢,你敢打!”畏缩地想拽出身子,可他哪里能拽得出那铁钳般的大手! 这老汉威逼一步,右手握拳拉在胯下在运劲,嘴里吼道:“我打死你这个畜牲!”欲要捅出,被挤进的路坚叫住道:“大伯,你!” 老汉一扭头,见是路坚,这老汉不是别人,却是耿仲大伯。 姜铁跟着也挤了进来,他见耿仲大伯怒气未消,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便对他说道:“你先把他放了,有事咱们慢慢地说。” 耿仲大伯无奈松了手,被抓的人,盗贼似的挤出人群,围观的人群,发出哄堂大笑。 为不影响集市交通,缩小影响,姜铁拉着耿大伯的手,挤出人群,回到那小酒馆。 耿大伯怒气正盛,仇恨难平,只得步随姜铁,脸上毫无悦色。 一进这酒馆,恰和方才那跑堂地撞了个满怀,耿大伯见到这跑堂的,更是火冒数丈,这跑堂的不知何因,嘴里结巴着道:“对,对,对不起,老,老,老先生!” 老耿仲不予理会,扭头便走。姜铁无奈只得与那跑堂的付了饭钱,就和路坚追赶过去。 火气正旺的耿大伯出了繁闹的集市,拐进了一个胡同,出了胡同迎面走来的两个人拦住了他。 “耿大伯,您一大早就来赶集了?”拦他的是李镇长见耿大伯这么气喘吁吁急步行走,便上前问道。 这时姜铁和路坚地赶来了。 “喝,姜处长你们这是唱的哪出戏呀?”李镇长见赶来的姜铁和路坚风趣地问道。 “我这叫追朝信呀!”姜铁笑着道。 气乎乎地耿大伯这时也忍不住笑了。 “那我就请你们光顾我们这茅舍打点一下脚吧?”李镇长笑着接话道。 姜铁和路坚也都笑了。 “哎,我介绍一下。”李镇长指了一下随同他来的那人对姜铁道:“这是县剿匪指挥部的赵参谋。”然后他又指了一下姜铁对赵参谋说道:“这位是,卧龙镇铁路办事处的姜处长。” 姜铁急忙拉着赵参谋的手说道:“谢谢县指挥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呀!” “你们铁路通了车对于我们剿匪反霸也是一个促进呀!”赵参谋也谦和地对姜铁说道。 “照你们这么说,咱们工农是一家人了?”李镇长说道。 “那自然是了。”姜铁笑着道。 “剿匪?”耿大伯盯着这赵参谋疑问道。 “就是消灭那些残害咱们的土匪羔子呀!大伯。”赵参谋见问便热情说道。 “那我得给你们说说!”耿大伯说着便拉赵参谋就走。 “看来大伯他有情况了。”李镇长对姜铁一下笑着道。 他们一块走进了镇政府那小院中。 通讯员见镇长领来了一些人便急忙把他们让进客室,泡上茶,一人一杯地递给了他们后,便走了出去。 姜铁喝了口茶,问耿大伯道:“大伯方才你气啥呢?” 耿大伯喝口茶,闷声闷气道:“要说生气,就是生你们的气呀!” “生我们的气?”姜铁有些不解地问道。 “对,就是生你们的气!”耿大伯毫不隐瞒地说道,“俺是老粗,不晓得你们这有学问的人,肚中计谋着啥?” “大伯,你说哪里话呀!”路坚见耿大伯瞒怪姜铁便劝说他道。 耿大伯脾性耿直,他话没完哪里肯收,他冲着路坚道:“哪里话?抓谣言是你让我抓的,抓住了你们又让我放了,这不是诚心在摆布我吗?” 姜铁一听是为这个,急忙解释道:“大伯,这不怪小路,抓谣言是我们和镇政府一块商量定下的,让小路给您讲的,放那人是我的意见。” 耿大伯不吭声了,装了一锅烟,闷声地抽了起来。 姜铁停了一下,对耿大伯说道:“大伯这事确实怪我呀,怪我没让小路给您老讲清楚。” 老耿仲抬起头,不解地看看姜铁。 姜铁说道:“咱们抓谣言,可不是抓人哪!” “怎么抓错了?”耿大伯瞪大双眼问道。 姜铁笑了笑,说道:“大伯,你抓的那人叫啥呀?” “叫苟斗!”老耿伯说道。 “哦,就是胭脂花那男人吧!”李镇长说道。 老耿仲点了点头,叭嗒,叭嗒地抽着烟。 姜铁说道:“大伯按您说,前些时咱镇中发生那纵火案,农会干部被杀案,还有咱龙王庙闹神,汪二狗被人杀害,能和苟斗有关吗?” “他小子就是再给几副胆,他也不敢。”老耿仲说道。 “对,我们可以肯定这苟斗他不过是个过河的卒子,被人当炮灰用的。可他们是一伙什么样的人,在什么地方活动,都干些什么,我们只有摸准了这个底,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要摸底,就得像咱山里人,打野兽,只要瞧着蹄印,就能找到野兽的老窝。咱对这苟斗就像对野兽的蹄印一样呀!”李镇长同赵参谋对视了一下目光说道。 耿仲大伯明悟了,他点头称是。 “可那集市上那么多人,能说没有他们一伙的?要是让他们看到了,不就是打草惊蛇了吗?”姜铁笑着说道。 “对,有有有!”老耿仲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 众人不知何然,便瞪大双目,望着老耿仲。 这正是: 放下长线钓大鱼,老汉不解愤中气 明析张网擒兽策,勾起耿仲追匪记 欲知老耿仲讲出何话,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三十九:查匪巢耿仲跟踪 救处长钱工惑人(上) meta name=“baidu-site-verification“ c /> 二层楼书院-免费推荐-好看的-全本免费排行榜 > 梦幻楼阁 上一章 二部:三十九:查匪巢耿仲跟踪 救处长钱工惑人(上) 作者: 闻行天下 更新时间: 2014-08-28 01:19:24 《魂萦飞龙》 第三十九回:查匪巢耿仲跟踪,救处长钱工惑人 且说,老耿仲喝了一口茶,望了望注视他的众人,便说道:“今早上,我起身特别早想来这镇上赶个早集,买些鱼鸭来,后天是我的生日呀!起来一看,这雾特别大,这是下雨的兆头。我想这雨一时下不来,能赶到镇上,就是下雨也淋着。走出家门,下了山,沿着那铁道,就要过那铁路桥,只见迎面模糊地走来一个人影,走走停停的。我觉得可疑,就停住了脚。我想是溜道的伙计吧,可一看不像,我见昌明兄弟溜道时,是走走用锤砸砸铁轨,还砸砸那道钉,可这人影 订阅本章 本章字数:4184字 本章价格:20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开启自动订阅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订阅全部VIP章节 全部字数:728340字 购买章节数:99章 总价格:152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梦幻楼阁》二部:三十九:查匪巢耿仲跟踪 救处长钱工惑人(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mk.cc。wap.99mk.cc 二部:三十九:查匪巢耿仲跟踪 救处长钱工惑人(下) meta name=“baidu-site-verification“ c /> 二层楼书院-免费推荐-好看的-全本免费排行榜 > 梦幻楼阁 上一章 二部:三十九:查匪巢耿仲跟踪 救处长钱工惑人(下) 作者: 闻行天下 更新时间: 2014-08-28 01:19:26 再说汪福弼,前天晚上在西厢与任致富伴了一顿嘴,心中既后悔又烦恼:他后悔不该当面与任主席顶嘴,使他失了面子,而我落个忘恩负义之名,他烦恼,当实不该任这段长之职,如今招下这难脱的麻烦来,再想想军代表百般劝说,实是一片诚心,这诚心不报真乃是问心有愧呀!这天上午他于那卧龙车站检查完轨道,中午刚吃饭,天就下起了大雨,把饭碗一搁,他便取了雨衣。 “老该死,到哪去?”野玫瑰见汪福弼欲出屋外,拦着他说道。 “到卧龙山去!”汪福弼担心那挡土墙的工程,如若这工程治不住病害,我这名声就更威 订阅本章 本章字数:3720字 本章价格:1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开启自动订阅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订阅全部VIP章节 全部字数:728340字 购买章节数:99章 总价格:1525点券 账户余额:6569.0点券0.0书券 温馨提示:已经订阅的章节不会重复购买 《梦幻楼阁》二部:三十九:查匪巢耿仲跟踪 救处长钱工惑人(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回:卧龙山忠骨昭雪 汪家院淫妇恶谋(上) 《魂萦飞龙》 第四十回:卧龙山忠骨昭雪汪家院淫妇恶谋 且说汪福弼失魂落魄地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推开油漆大门,那黄狗“喔喔”地蹿过来,他扶摸了一下那狗背,便进了那二重月亮门。 “师爷,那屋里!”章三好像早等候在这里,见汪福弼进门,便用手指了指那上房说道。 “怎么了?”汪福弼见章三这么低声地对他说,他便低声问道。 “任主席他!”章三做了个搂抱的姿势说道。 “啊,他和她看来是真的啦!”汪福弼心里这么说着,大步直奔上房。 章三望着脸色突变的汪福弼,心里猜了疑:钱工让我在等他,是让我专为他捉奸吗?他佯装回屋,可心里做活,下场戏看他们怎么唱? 汪福弼推开那堂房的门,见门关得紧紧的,心中十分恼火。便移步窗前,顺着窗缝往里望去,只见任致富搂着野玫瑰如胶似漆。汪福弼见此情景,火冒三丈,他转身门口,手握拳头“咚咚咚”地敲了起来。 敲门声使得屋内的任致富大惊失色,他急忙推开怀中的野玫瑰,害怕地说道:“怎么办哪?” 野玫瑰若无其事地说道:“你怕啥?有我呢!” 任致富想到自己的出路,“扑嗵”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野玫瑰道:“琴姑奶奶,你救救我,要什么我都给!” 野玫瑰瞥了他一眼,斯声慢气道:“哼!别这么低三下四地苦哀求,我啥也不要,只要一点!” “什么都行,只要不扬出去!”任致富哭丧着脸,五味投地道。 “哈,哈哈,想不到你这个共产党的工会主席就如此之胆呀!”野玫瑰冷笑道。 任致富尴尬窘迫无地容身,他跪于地上苦苦哀求道:“要吧,要啥都行!” “我要你的心!”野玫瑰恶狠狠地说道。 任致富一听惊愣了。啊,莫非她要杀我:“我,我不能死呀!”任致富苦苦哀求道。 “那死老头子的案要犯啦,共产党能不要他的头,要了他的头我靠谁,跟谁跟过呀,我要你的心和我……”野玫瑰大声说道。 门外的汪福弼敲门间,听到屋里说话,他听到野玫瑰这话燃烧的怒火顿时,熄灭了:就是呀,蹲监杀头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还顾得什么呀?他握着的拳头,再也无力敲门了。 屋子里,任致富听出了野玫瑰地话意,急忙连声道:“给给给,给你!” “不给,也不要紧,我有这个呢!”野玫瑰不知何时,已把任致富的怀表抓在手中了,“这就是证据,就是你我……” 任致富瘫在地上,丢了魂魄。 野玫瑰披着头发,提着鞋,敞着怀去开门,嘴里骂道:“公鸭噪子,叫魂哩!” 开开门,汪福弼走了进来,看到野玫瑰那模样,心是恼火可嘴里无语言,叹息地摇了摇头,长长地吁了口气。 “又咋啦,方才出去好好地,这会又泄大气?”野玫瑰扣着扣子没好气地说道。 汪福弼没心和她缠话,便朝套间进去。 野玫瑰忙拦住道:“你不能进!” 汪福弼怒视了她一下,没吭声,把她推到一边走了进去。 里间的任致富勾头于胸,如同断了脖筋儿头抬不起来。 野玫瑰跟进来,急忙说道:“任主席前天生那气,还闷在肚中哪,方才我开导开导了他,他思想通了。” 汪福弼怒气填胸,可又不便发火,便一语双道:“任主席,做事使人想不到呀!” 任致富哪有说话的勇气! “任主席,您回去吧有空再谈!”野玫瑰用话把任致富打发走。 任致富站起来,一点一点地挪着步子出了屋。 任致富出了屋,野玫瑰哇的一下哭开了:“我这以后怎么做人哪!” 汪福弼不解地望着野玫瑰。 “你走后,我让他走,他不走非要缠我,我喊人,他吓我说,“你老头是大特务,你敢喊人枪毙你老头,少不了叫你陪陪罪,我哭,他劝我说,你要哭闹,处罚你老头我就不给你们填好言,枪决了你老头,让你年轻轻的做寡妇。听到你敲门,我已晓得,拿软话骗住了他稳了他的心,又偷偷解了他的表做脏证呀!”野玫瑰哭叫着把怀表递给汪福弼,又说道:“你一心一意给共产党卖命,他们拿你当人看了吗?杀了你的子,又侮了你的妻,还要问罪你!你可叫我怎么办呀?” 汪福弼看野玫瑰哭的伤心,回想自己失了子,又被人侮了妻,掂着卧龙山那山洞的事,感到后路已绝,便就痛感不已,他小声地安慰野玫瑰道:“天无绝人之路,走着说着吧!” 野玫瑰果真不哭了,仰脸问他道:“你打算怎么办呢?” 汪福弼一时答不上话来,便苦苦思索着。 野玫瑰转了一下眼珠子,撺掇道:“就抓着这姓任的,他敢不为你说话,你就拿着这个怀表告他!” “他若反咬一口说是设下的美人计呢?”汪福弼担忧的说道。 “到时候要对证有我呢!”野玫瑰狡猾地一笑道。 汪福弼听野玫瑰这么一说,心里道:抓着任致富这能靠得住,他在办事处和工友中是不得人心哪!汪福弼他只是这么默思,却未出口。 野玫瑰以为汪福弼同了她的意,心中得意,暗打主意。 隔墙有眼,堂房中的这一切,东厢中的章三却看得清楚,听得仔细。 再说,卧龙山转线工地,那汪福弼刚一走,这洞口便被挖开了。 “姜处长!”一直守在洞口的张大虎,嘴里喊着便只身钻了进去。 “不用怕,这山坡滑动的秘密找到了!”洞内的姜铁,大声说道。 众工友听见姜铁在里面答了话,悬着的心方才落了下来,蜂涌到洞口来接应他。 进得洞里的张大虎,拉着姜铁就往外拽,守候在洞口的工友们几乎是抬着姜铁出了这坑基。 姜铁出得坑来,看到一个个汗流浃背的工友和浑身溅满的泥水,方才那场激烈地抢险他感到是不言而喻的。 “老姜,你是个大命人呀!”耿仲大伯说姜铁已被救了出来,便挤进人群拉着姜铁的手说道。 姜铁笑了笑道:“多亏工友们搭救呀!” “碰伤了吗?”梅兰急忙问道。 姜铁伸了伸胳膊,悠了悠腿,笑着说道:“还结实呢!” 梅兰见姜铁果真没碰着,便笑着说道:“你一砸进山洞,可把人家给吓坏了。” “给谁吓坏啦?”姜铁笑问道。 “芳姐呗!”梅兰指了指一边的赵芳说道。 赵芳红着脸说道:“死丫头,你贫嘴个啥呀!” 姜铁见赵芳也赶来,便问道:“办事处的同志都上轨道了吗?” 赵芳说道:“这雨一下,就都上轨道了。” “北段冲得厉害吗?”姜铁问道。 赵芳点了点头。 一场暴雨给铁路带来的危害,使姜铁感到了肩上的重担,他那眉头不自主地皱了起来。 “老姜,你身体是不舒坦了吧!”老耿仲见姜铁突然皱起了眉头,便关切地问道。 姜铁摇了摇头,说道:“不!大伯,工友们几个月来拼死拼活流血流汗地干,这一场雨一下来给浇跑了。”他很是痛心地说道。 “咱有的是人,人有的是力,有力就能干活怕什么呢?”耿仲大伯挥了一下拳头说道。 姜铁点了点头,说道:“您说的很对,乱世人杰,困难能锻炼人呀!” “哎,老姜,这洞里有什么东西吗?”耿仲突然问姜铁道。 姜铁说道:“我把郭棚首拽出洞后,就进到了里面,忽觉头顶有土星落下,便知要发生塌方,我往里边一躲身,塌方就下来了,这塌方的一边有一根枕木撬着透进了空气,在里边不觉得闷气。在里边我听到了外边的争吵声,知道工友们很着急,就在里边用手扒了起来,洞刚扒开,正想看看这洞里有什么东西,咱们的大虎同志,就一把把我拽了出来。大伯您是这山上的活地图,这山洞可不像自然就有的呀!” “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袁山霸打那坑人的煤窑呀!”耿仲大伯说道。 “怎么又填上了?”姜铁问道。 “这还用说里边没煤呗!哦,对啦,四年前的一个夜里,我已睡下,猛然听到一声响,我以为飞机扔炸弹呢!早上起来到这一看才晓得,不知为啥炸平啦!”耿仲大伯说道。 “看来咱这路就修在这活土上了,咱炸山取石,火车通过振动,这浮土能不向西边移吗?”孙方成接上说道。 “嗯,是这个理!”这时郭振德挤了进来,说道。 “郭师傅,你到哪里去了?”姜铁见郭振德挤进来便问道。 原来钱逸昌把汪福弼打发走,见工友们都于那坑基中挖洞救姜铁,便溜到一边想把那已被堵住的从山坡流下的洪水,放进坑基中,他从这坑边一走,郭振德便对李有智耳语了一番,李有智听了郭振德的吩咐,便跳出坑基,钱逸昌刚爬到那山坡,李有智便大声喊道:“钱工程师,到山坡上干啥呀?” 钱逸昌听到这喊声猛然一惊,吱唔道:“伙计们在坑中救处长,我怕这被堵的决口冲流到坑基中呀!” “哦,你还真经心哪!”李有智说着走了过来。 “李师傅,要不你看看吧,我回镇上给处长叫医生来吧!”钱逸昌见李有智走来,便跳下山坡随机应变道。 “你也要当心呀!”李有智能眉头一皱,一语双关道。 “你是说?”钱逸昌眼里露出狡黠的目光,心怀叵测道。 “泥稀水深陷进去拔不出脚,石光路滑摔坏了不能走路呀!”李有智瞟了他一眼,挑衅性地说道。 钱逸昌像看出了李有智的用意,便不回话说道:“谢谢你,你在这看好,我回镇啦!” “处长还没救出呀!”李有智追上去硬对他缠话。 “有伙计们,我能不放心吗?”钱逸昌走着说着。 “伙计们可没你的心眼多呀!”李有智便说便赶他。 钱逸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李有智哪里晓得他心中有事呀! 李有智欲要再缠他,便听到坑基中传来:“开啦,开啦!”的呼叫声,便赶了过来。 郭振德见洞扒开,听到姜铁那话音如故,便知未曾伤身,转脸看见李有智,便上得坑来。 二部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回:卧龙山忠骨昭雪 汪家院淫妇恶谋(下) “钱工程师,您慢点呀!”在镇上吃过午饭的王丙照,本想趁这天下大雨歇一晌,可听人说姜铁被砸进山洞里,便也凭起良心睡不着了,解放后搞复路生产,俺本想贪懒安逸图便宜,用用过去那手腕儿,可一用就露馅,俺害怕办事处会打俺骂俺,可军代表不打不骂给俺讲,现在是新社会,工友当家作了主,干活是为自己,磨洋工是旧劳动态度要不得,家里有了难,他也常去问,俺对他没好处,他对俺这么亲,人谁能没良心,凭着良心也该去看看呀! 王丙照从床上爬起披了蓑衣就上了道,他看钱逸昌摔倒,便扶起,他那老毛病一时难改,恭维钱逸昌为的是讨烟吸呀! 李有智如此这般把钱逸昌的话,向郭振德讲了。 郭振德挤进人群,见是姜铁问他,便低声把钱逸昌那谋害工友和对李有智讲的话,向姜铁一一说了个清楚。 姜铁听了后说道:“看来他心里有事。” 郭振德点头赞许道:“他是稳不住了。” “我们进洞看看!”姜铁对郭振德说道。 听说还要进洞,张大虎抢先一步道:“让我进去!”他说着便跳下坑基,便往里钻。 姜铁见拦他不住便跟着钻了进去,郭振德也跟了进去。 这山洞正是耿仲大伯讲的袁山霸骗取民财打的煤窑洞,从洞壁的土层裂缝,可以看出爆炸过的痕迹。 往里走,张大虎看到一根埋在土中,露着头的木杠,他用手搬不动,对猫腰进来的姜铁和郭振德,说道:“这是啥玩意?” 姜铁弯腰看了看这杠头,说道:“这不是我们用的抬杠。” 郭振德说道:“扒出来看看。” 张大虎走出洞,让坑上的工友递了把铁锹,进入洞内。对着那杠头便挖了起来,约摸挖有五尺来深,张大虎感到像有一块硬东西碰着了锹头,他用力一捌再用劲一挖,把土端出。深挖的坑一看,原来是一具铮铮的白骨,拿着这白骨,姜铁出了洞。 “耿大伯,这窑里先前砸死过人吗?”姜铁问坑边的耿仲大伯道。 “袁山霸害人如麻这是方圆几十里都晓得的。可在煤窑中还没见到过,这煤窑先前没有炸时,我到过这里呀!”耿仲大伯听说洞中发现了尸骨,便跳下坑基,接过尸首看了看说道。 “啊,会员证!”洞中的郭振德突然叫道。 听到这叫声,姜铁和耿仲大伯急忙走了进去。 这时只见郭振德双手捧着大虎挖出的一枚铜制证章,擦试着上面的泥土,仔细地端详着。“一百二十一号,这,这!”郭振德捧着的双手发抖,双目顿然失神,嘴里喃喃,话不成句。 “怎么啦?”耿仲大伯见郭振德这般神情,急忙问道。 “这证章是永年兄弟的呀!”郭振德已料到了这铮铮白骨是何人了,他悲切地说道。 “什么,您说什么?”耿仲大伯急忙接过郭振德手中的证章,拭目凝视,“不错,不错,就是他呀!”耿仲大伯声音发战地说道。 姜铁听了他们的话,心中不免一沉,他接过这证章看了看,这证章的正面,外圆的上方铸制着:“江岸京汉铁路工会,”下方是:“会员证,”正中是飞轮加谷穗的图案,图案的上方是“劳工”图案的下方是“神圣”二字,证章的背面,是“2”字样,这就是,当年他为那北上的伤病员列车带道时,曾让姜铁看过的那枚证章吗?握着这证章,姜铁就像看到那颗仍在跳动的心! 这一切洞里的张大虎已明白了,他愤恨而又悲痛欲绝地,拔出杠子,两眼发愣地盯它,好像要从这杠子上看到杀害父亲的凶手。 雨住了,天晴了。 平汉路上,大别山中,卧龙山下,工友们肃穆地峙于英雄牺牲的地方,心头燃烧着仇恨的烈火,双目迸射出炽烈的强光! 沉沉的闷雷撕裂着滚滚的浓云,咆啸的龙泉河荡漾那沉渣浊浪! 峙立的山峰更加巍峨,峰顶的青松更加苍翠! 且说,钱逸昌匆匆离开卧龙山,他真的不顾道路泥泞,一身水一身泥的直奔卧龙镇。 “钱工程师,听说姜处长给砸山洞里啦?”迎面快步走来的陈贵章,见到神色紧张的钱逸昌便忙问道。 “是呀!这不,我到镇中叫医生哪!”钱逸昌说着走着,连步都没放慢。 陈贵章想再问些细情,钱逸昌已经走远了。 钱逸昌心急脚慌,过小桥不小心“啪”的一下摔倒了。 “钱工程师,您慢点呀!”在镇上吃过午饭的王丙照,本想趁这天下大雨歇一晌,可听人说姜铁被砸进山洞里,便也凭起良心睡不着了,解放后搞复路生产,俺本想贪懒安逸图便宜,用用过去那手腕儿,可一用就露馅,俺害怕办事处会打俺骂俺,可军代表不打不骂给俺讲,现在是新社会,工友当家作了主,干活是为自己,磨洋工是旧劳动态度要不得,家里有了难,他也常去问,俺对他没好处,他对俺这么亲,人谁能没良心,凭着良心也该去看看呀!王丙照从床上爬起披了蓑衣就上了道,他看钱逸昌摔倒,便扶起,他那老毛病一时难改,恭维钱逸昌为的是讨烟吸呀! 钱逸昌从道心里爬起来,不顾什么,拔腿就走,王丙照就要说什么,见他已经走远了。 钱逸昌失急走了浉河桥,桥上走来了刘强和路坚。 “啊!刘代表你们到南段?”钱逸昌只得站住了脚,想极力平静,可话音中难抑那恐慌。 “姜处长砸山洞里啦?”路坚急忙问道。 “啊!”钱逸昌答道。 刘强见他神色反常,便问道:“你到哪去?” “镇上,叫医生呀!”钱逸晶知道这刘强目犀心慧,唯恐他听出漏洞,看出破绽,只得随口答曰,哪敢杜撰假编,这话答来被动,反倒弄巧成拙。 “你去吧!”刘强故意丢了幌子。 “中!是!您二位慢走呀!”钱逸昌听此言心喜,用这客话一说就露出了急事人哪有心思琢词的馅儿来。刘强这么想道,钱逸昌心中有事何思这些细节。 钱逸昌进了卧龙站,走上东小街,便就碰上了章三。 章三见钱逸昌匆匆走来,忙迎上道:“钱工程师他上了!” “啊!”钱逸昌心里一惊,环顾四周,见无一人,方才低声威吓地说道:“小声点!” “啊!”章三也吃惊不小,他也看了四下无人便对钱逸昌说道:“汪太太和任主席正得意,就被汪段长抓住了,汪太太到底是窑子出身,经的大见的多的人,她用的一箭串两鹰的计呀!” 钱逸昌一听这,脸上露出一丝奸笑,他问道:“汪段长呢?” “看样子他吃了醋,到镇上酒馆解闷了,这太太也太无心肝,整日里搂着银抱着金还跟师爷他两个心呀!”章三倒同情汪福弼地说道。 钱逸昌听了这话,不便抖明,便含乎地说道:“有福人放着福不享,专找苦头吃呀!” “她找任主席能享啥福,老婆是个乡巴佬,住在人家的屋檐下喝露水珠!” “汪段长的事要犯,蹲了监杀了头,任主席就要成段长,靠他能没福!” “啊!汪太太也是这么讲,汪师爷到底什么事呀?”章三听来惊慌,忙问道。 “杀害张永年那事,是他派的人,就是你常给我说的高玉山和郑忠铭得那外块钱呀!” “啊!这一下可够他小子吃不完,兜着走了!”章三为那钱产生的旧嫉妒和对郑忠铭在人前受赞的新嫉妒,缠到一块化作嫉恨,他嫉恨地咬牙切齿道。 “你们不是多年的伙计吗?”钱逸昌说道。 “屁!他是个少心无肺的家伙!”章三吐了口唾沫臭骂道。 “可段长他……” “他一倒,我可靠谁呀?”章三就像条无家可归的狗,在街上寻食乞怜道。 “我对你,还可以吧!”钱逸昌掏出钱,递给章三道。 “再生父母,永生不忘!”章三见了钱忘了一切,他拜倒在地滴泪垂首道。 钱逸昌心中暗笑道:亡命之徒,尚养有用,他嘴里却又问道:“任主席呢?” “在汪家院哪!”章三连忙道。 “你到镇医院叫医生到卧龙山去!” “是!”章三俯首听命地到镇上去了。 钱逸昌迈步便奔汪家院。 推开油漆大门,那黄狗“喔喔”跑来,钱逸昌扶摸着这狗毛,嘴里道:“好看家的!”这狗似乎通人性,用劲地摇着尾巴,像诉吐着对老主人的恨对新主人的效忠,钱逸昌看看这用劲摇着尾巴的黄狗,心里泛起一阵得意:这汪家院,这卧龙镇不久就姓钱啦! 钱逸昌进了月亮门,堂屋中野玫瑰迎了出来,把钱逸昌让到屋里,关上门,柔意卖俏道:“哟,事还没成倒先练起来啦!” “什么呀?” “你们男人是狗心肝,得意是讨俺女人喜,得地后把俺扔一边,事就要成了就把俺忘啦!”野玫瑰酸声浪气地撅起了嘴,皱起了眉,眉宇间那涂抹得过的粉皮便纷纷落下。 “哪里,哪里,哪里呀!”钱逸昌明白野玫瑰的话,急忙抱起她狂吻起来。 野玫瑰忙推开他道:“怎么样了?” “那山洞已被发现。”钱逸昌恶狠地道。 “啊!”野玫瑰惊吓不已。 “这计谋我已有安排!”钱逸昌得意洋洋。 “哦!”野玫瑰转惊为乐。 “我要让办事处,处置那郑忠铭,处罪那汪福弼,然后再处死郭振德,揭露任致富,稳脚后发展力量,纠集党徒,寻机里应处合拿下卧龙镇,迎接党国光复!” “对梅兰要来个大开膛!”野玫瑰怀着那次被戏辱的仇恨道。 “共产党一个不留!” “这第一步怎么走?” “现在我就找那姓任的!” “也正好,那娼妇上街啦!” 钱逸昌又要吻这野玫瑰,野玫瑰一把推开她道:“事成之后尽你享用!”钱逸昌欲乐不得,心里骂道:到时我把你一刀戳!可他嘴里却道:“巾帼女流,言良极是!”钱逸昌说着出了门。 这正是: 蒋家王朝葬东洋,梦盼主回复天堂 困境四面皆楚歌,补牢难以救亡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一:寻后路悬崖催马 盼新生双悟却疑(上) 《魂萦飞龙》 第四十一回:寻后路悬崖催马,盼新生双悟却疑 却说任致富走出堂房,进了西厢房中,真是魂飘魄散,六神无主,倒在床上无了力气。 黑妮见到这般模样,心里一酸,泪水又滚出眼窝落了下来,她想说而无了勇气,不说吧,眼前又掠过今天上午的情形来。 今天上午任致富进了汪福弼的堂房,黑妮气急之下,便走出了汪家院门,去到办事处。推开姜铁的屋门她看到,姜铁、刘强和赵芳在谈论工作,她迟疑了一下,想退出去。 “大姐,你有事?”赵芳见黑妮忧郁地推开门,不言就走,便走向前亲昵地问道。 黑妮停住了脚,泪水又滚了出来。 姜铁递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刘强倒了杯茶递给她,她望着眼前这些来来往往的人,悲痛的泪水簌簌地流了下来。 “大姐您有什么伤心事,就说吧,俺们会帮助您的!”赵芳递来毛巾给黑妮擦泪,说道。 “我求你们给我些钱吧?”黑妮痛哭着说道。 “您有什么急事吗?”赵芳关切地问道。 “做盘缠,我要回家呀!”黑妮越哭越伤心道。 “回家?在这不好吗?”赵芳劝说道。 黑妮摇摇头,哭道:“行行好,就给些钱,让俺走吧!要不让俺干几天活,挣些工钱也行呀!” 人不伤心怎能说出这样话来呢?姜铁看看悲凄的黑妮,心中闪过这样一念头,她住在汪家院,难道……可他不便问下去,把赵芳叫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就和刘强出去,进了刘强那屋子。 过了会儿赵芳走出来,推开刘强这屋门。 “是为什么呢?”姜铁见赵芳进来问道。 赵芳气愤地说道:“任致富太不像话了!” “为什么呢?”刘强问道。 赵芳同情地说道:“我开始问她,她只是哭着说,没脸见人,非走不可。我见问不出什么,就对她说道,你要真走我就给你盘缠,你回去要代我们向任大伯问好,说我们对你照顾不到让你受苦了。她听到我讲出这话来,停住了哭,拉住我的手说,妹子我不回去了,我咋能向公爹讲你们待我赖,我能坏这良心吗?我听了她这话说你要是把俺当妹子看,就把你的难处讲出来,俺会给你帮忙的。她一听抓紧我的手说,真的?我向她点了点头,她说我要和他分开过,我有力气,能干活,爹他不养,我就挣钱养爹!我问她为啥要分着过,她开始不说后来才说是任致富和野玫瑰……”赵芳讲这脸稍红了起来,可话音异常的气愤。 “看来任致富同志是向那边坠落哪!”姜铁惋惜地说道。 刘强点了点头。 “这样的人,在我们党内真是让人感到太丢人了,向局军委会打报告,处分他吧!”赵芳气愤地说道。 “新中国成立以后,对我们每个革命者都是一场严峻的考验呀!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毛.泽东同志告诫我们每一个革命者,因为胜利人民感谢我们,资产阶级也会出来捧场。敌人武力是不能征服我们的,这点已经得到了证明,资产阶级的捧场可能征服我们队伍中的意志薄弱者。可能有这样一些共产党人,他们是不曾被拿枪的敌人征服过的,他们在这些敌人面前不愧英雄的称号;但是经不起人们用糖衣裹着的炮弹的攻击,他们在糖弹面前要打败仗。任致富同志在这败仗的边沿滑着,但是作为革命的战友,我们要挽救他!”姜铁铿锵地说道。 “可是野玫瑰为什么要拉他上钩?”刘强问道。 “这里面是有她的用意的!”姜铁说道。 “这还用说,就是替她那欺压工友的老头子在我们党内寻找代理人呗!”赵芳说道。 “也不单是这个问题,据我们了解汪福弼很讲究正统,他不会为了别的让自己的老婆干这些有伤体面的事来!”姜铁说道。 “这事汪福弼能不知道?”赵芳说道。 “据工友们反映,钱逸昌到汪家院很频繁,解放前他和她的关系很暧昧!”姜铁道。 “钱逸昌的表现,越来越值得我们注意了,我们是不能掉以轻心呀!”刘强说道。 “这样吧,我们就让任致富同志的妻子注意一下他近段到汪家院的行动吧!”姜铁说道。 “我们就跟她谈谈吧!”刘强说道。 他们三人出了这个屋,又进了那个屋。 “黑妮同志,任致富同志他是上了别人的当,我们相信他会转好的!”姜铁见黑妮心怀疑虑地望着他,便劝说道。 “我不信,他改不过来呀!”黑妮知是姜铁用好话安慰她,便固执地说道。 “大姐,您信不过我们吗?咱们处长说的是真话,俺可没有把他向沟里推呀?”赵芳亲切地对黑妮道。 黑妮听道赵芳这话,想到公爹,想到公爹只有这一个孩子,想到“一妇不嫁二男”的封建纲常,他们把他当亲人,我能把他朝沟里推吗?“你们咋救他呢?”黑妮恳求地问道。 刘强小声地把那主意向她谈了。 她犹豫了片刻,可她想到丈夫还是答应了下来。 …… 此时黑妮望着床上躺着的丈夫,她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你不为咱爹想,也该想你以后呀!” 任致富听到妻子这话,心里一动:可我这后路怎么走呀!他心里烦躁不安,说道:“你给我打瓶酒,买些菜来!”任致富说着把钱递给妻子。 黑妮接过钱,心里喜了:他感到错了,可她不便说什么,就提了菜篮走出屋去。 妻子的话,确使任致富再也躺不下去了:军代表知道了我和他的事,能放过吗?是要蹲监治罪的呀?爹爹没人抚养,监中的罪我可怎么过呀?他真后悔,当初不该听信汪福弼的话住这汪家院了,如今两腿陷进泥潭拔不出来呀!是谁让我走到这步路上来呢?他苦苦地思索着,从派进卧龙镇,到解放至如今是汪福弼,对,就是他。解放前,我被交警队逮捕,他为什么要保我?交警队为什么听信他的话,放我出来?而他把我接到他家中养了起来?蒋匪军交警队能听他的吗?他怎么能操纵着一个有一师兵力的交警队?解放这卧龙镇,国民党交警队为什么不把他干掉?反却让几个手执木棒的工友把手握美械装备的匪兵手中而救下了他?办事处运粮的军车,我只对他讲过,可为什么遭到土匪的抢劫?发放救济粮全是他谎报的名单,引起了一场风波,卧龙山闹神是他家二狗起的头,二狗他嫁祸工友们,却到现在为啥不吭声?眼看就要露馅,才不得不出主意为复路而蒙混过关。原来他就像她说的那样,是个大特务呀?她的话能不信吗?这天下有谁的老婆把自己的亲人往火坑里推呀?她拉我是为后路呀?他这事一破,她靠谁呀?对,我靠她,抓住这个汪福弼,我靠钱逸昌,抓住那个郑忠铭,一破军统特务兴华山的组织,二破张永年那谋杀案,只要这两条,便可立下大功。到时就是有人晓得我和她,那有什么问题,不是我和她,她能和我讲真话?匪特组织咋能破?任致富想到这,又重振精神,暗隐悲痛,心想待那贱人打来酒菜,我饱餐一顿,要做那大事…… 这时候,钱逸昌推门走了进来。 “任主席,您病啦?”钱逸昌见任致富躺在床上便问道。 任致富见钱逸昌进来,心中满怀喜悦道:“钱工程师,你来的正好!” 钱逸昌见任致富精神奕彩,毫不颓唐苦闷不知何因,便问道:“怎么了?” “关于郑忠铭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任致富问道。 钱逸昌一听是为这个,真是喜出望外,说道:“这家伙看起来,是跟咱政府不一心呀!” “他怎么了?”任致富急不可待道。 “他被汪段长买通了,隐瞒了他那国民党员的罪恶,和他杀害张永年交警队奖赏他的经费!”钱逸昌说道。 “原来这是真的?” “是真的,差派他行凶的不是别人!” “是谁?” “就是咱们的汪段长!” “嘘!”任致富给钱逸昌打了手势,原来妻子黑妮回来了。 黑妮回到屋里,转脸看到钱逸昌,心中不由一惊。 “你再到街上,打些油来!”任致富又掏出钱给黑妮,黑妮无有借口,只得接了钱又走了出去。 “原来他们两个是一气?”任致富恶狠地说道。 “嗯!是一气的!方才我从卧龙山回来,听说杀害张永年的地方找到了!” “在哪?” “就在那卧龙山转线山坡下,咱们挖挡土墙的坑基中。” “哦,这就好,人证俱在料他也脱不清干系!” “是这样呀!” “我现在就去!” “到哪?” “公安段,向办事处汇报,逮捕郑忠铭!”任致富说道。 “若不然走漏风声,就抓不到了!”钱逸昌说道。 任致富把手枪插在腰中,兴冲冲地出了屋。 钱逸昌洋洋得意地笑出了声。 任致富走出汪家院,汪家院只剩下野玫瑰和钱逸昌。 “方才那臭娘们进来,怎么狗不叫?”钱逸昌厉声问野玫瑰道。 “光让看家不喂食!它能为你出办吗?”野玫瑰指了指蹲在屋子里的黄狗道。 “食,会有的,不到时候嘛!现在还是要处处小心!”钱逸昌难抑心惊地道。 “小娘们能翻什么大浪?”野玫瑰毫不在乎。 “像你不就……”钱逸昌抱着野玫瑰。 野玫瑰复萌故态,曲意逢通,缠绵绵地道:“谁能和俺比?” “你那口子哪?”钱逸昌突然问道。 “到镇中饮酒解闷了!” “你家中没有酒?” “谁晓得,他安的啥心呢?” “哼!要防着他变心呀?” “他吃了醋,正酸心哪!” “哼!他说的对,恩爱深处宜先退,得意浓时便可休!” “怎么,你要走?” “到镇上看看动静,且莫因小失大!” “说的对,你去吧!” 钱逸昌站起了身,野玫瑰送他出了门。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一:寻后路悬崖催马 盼新生双悟却疑(上) 《魂萦飞龙》 第四十一回:寻后路悬崖催马,盼新生双悟却疑 却说任致富走出堂房,进了西厢房中,真是魂飘魄散,六神无主,倒在床上无了力气。 黑妮见到这般模样,心里一酸,泪水又滚出眼窝落了下来,她想说而无了勇气,不说吧,眼前又掠过今天上午的情形来。 今天上午任致富进了汪福弼的堂房,黑妮气急之下,便走出了汪家院门,去到办事处。推开姜铁的屋门她看到,姜铁、刘强和赵芳在谈论工作,她迟疑了一下,想退出去。 “大姐,你有事?”赵芳见黑妮忧郁地推开门,不言就走,便走向前亲昵地问道。 黑妮停住了脚,泪水又滚了出来。 姜铁递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刘强倒了杯茶递给她,她望着眼前这些来来往往的人,悲痛的泪水簌簌地流了下来。 “大姐您有什么伤心事,就说吧,俺们会帮助您的!”赵芳递来毛巾给黑妮擦泪,说道。 “我求你们给我些钱吧?”黑妮痛哭着说道。 “您有什么急事吗?”赵芳关切地问道。 “做盘缠,我要回家呀!”黑妮越哭越伤心道。 “回家?在这不好吗?”赵芳劝说道。 黑妮摇摇头,哭道:“行行好,就给些钱,让俺走吧!要不让俺干几天活,挣些工钱也行呀!” 人不伤心怎能说出这样话来呢?姜铁看看悲凄的黑妮,心中闪过这样一念头,她住在汪家院,难道……可他不便问下去,把赵芳叫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就和刘强出去,进了刘强那屋子。 过了会儿赵芳走出来,推开刘强这屋门。 “是为什么呢?”姜铁见赵芳进来问道。 赵芳气愤地说道:“任致富太不像话了!” “为什么呢?”刘强问道。 赵芳同情地说道:“我开始问她,她只是哭着说,没脸见人,非走不可。我见问不出什么,就对她说道,你要真走我就给你盘缠,你回去要代我们向任大伯问好,说我们对你照顾不到让你受苦了。她听到我讲出这话来,停住了哭,拉住我的手说,妹子我不回去了,我咋能向公爹讲你们待我赖,我能坏这良心吗?我听了她这话说你要是把俺当妹子看,就把你的难处讲出来,俺会给你帮忙的。她一听抓紧我的手说,真的?我向她点了点头,她说我要和他分开过,我有力气,能干活,爹他不养,我就挣钱养爹!我问她为啥要分着过,她开始不说后来才说是任致富和野玫瑰……”赵芳讲这脸稍红了起来,可话音异常的气愤。 “看来任致富同志是向那边坠落哪!”姜铁惋惜地说道。 刘强点了点头。 “这样的人,在我们党内真是让人感到太丢人了,向局军委会打报告,处分他吧!”赵芳气愤地说道。 “新中国成立以后,对我们每个革命者都是一场严峻的考验呀!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毛.泽东同志告诫我们每一个革命者,因为胜利人民感谢我们,资产阶级也会出来捧场。敌人武力是不能征服我们的,这点已经得到了证明,资产阶级的捧场可能征服我们队伍中的意志薄弱者。可能有这样一些共产党人,他们是不曾被拿枪的敌人征服过的,他们在这些敌人面前不愧英雄的称号;但是经不起人们用糖衣裹着的炮弹的攻击,他们在糖弹面前要打败仗。任致富同志在这败仗的边沿滑着,但是作为革命的战友,我们要挽救他!”姜铁铿锵地说道。 “可是野玫瑰为什么要拉他上钩?”刘强问道。 “这里面是有她的用意的!”姜铁说道。 “这还用说,就是替她那欺压工友的老头子在我们党内寻找代理人呗!”赵芳说道。 “也不单是这个问题,据我们了解汪福弼很讲究正统,他不会为了别的让自己的老婆干这些有伤体面的事来!”姜铁说道。 “这事汪福弼能不知道?”赵芳说道。 “据工友们反映,钱逸昌到汪家院很频繁,解放前他和她的关系很暧昧!”姜铁道。 “钱逸昌的表现,越来越值得我们注意了,我们是不能掉以轻心呀!”刘强说道。 “这样吧,我们就让任致富同志的妻子注意一下他近段到汪家院的行动吧!”姜铁说道。 “我们就跟她谈谈吧!”刘强说道。 他们三人出了这个屋,又进了那个屋。 “黑妮同志,任致富同志他是上了别人的当,我们相信他会转好的!”姜铁见黑妮心怀疑虑地望着他,便劝说道。 “我不信,他改不过来呀!”黑妮知是姜铁用好话安慰她,便固执地说道。 “大姐,您信不过我们吗?咱们处长说的是真话,俺可没有把他向沟里推呀?”赵芳亲切地对黑妮道。 黑妮听道赵芳这话,想到公爹,想到公爹只有这一个孩子,想到“一妇不嫁二男”的封建纲常,他们把他当亲人,我能把他朝沟里推吗?“你们咋救他呢?”黑妮恳求地问道。 刘强小声地把那主意向她谈了。 她犹豫了片刻,可她想到丈夫还是答应了下来。 …… 此时黑妮望着床上躺着的丈夫,她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你不为咱爹想,也该想你以后呀!” 任致富听到妻子这话,心里一动:可我这后路怎么走呀!他心里烦躁不安,说道:“你给我打瓶酒,买些菜来!”任致富说着把钱递给妻子。 黑妮接过钱,心里喜了:他感到错了,可她不便说什么,就提了菜篮走出屋去。 妻子的话,确使任致富再也躺不下去了:军代表知道了我和他的事,能放过吗?是要蹲监治罪的呀?爹爹没人抚养,监中的罪我可怎么过呀?他真后悔,当初不该听信汪福弼的话住这汪家院了,如今两腿陷进泥潭拔不出来呀!是谁让我走到这步路上来呢?他苦苦地思索着,从派进卧龙镇,到解放至如今是汪福弼,对,就是他。解放前,我被交警队逮捕,他为什么要保我?交警队为什么听信他的话,放我出来?而他把我接到他家中养了起来?蒋匪军交警队能听他的吗?他怎么能操纵着一个有一师兵力的交警队?解放这卧龙镇,国民党交警队为什么不把他干掉?反却让几个手执木棒的工友把手握美械装备的匪兵手中而救下了他?办事处运粮的军车,我只对他讲过,可为什么遭到土匪的抢劫?发放救济粮全是他谎报的名单,引起了一场风波,卧龙山闹神是他家二狗起的头,二狗他嫁祸工友们,却到现在为啥不吭声?眼看就要露馅,才不得不出主意为复路而蒙混过关。原来他就像她说的那样,是个大特务呀?她的话能不信吗?这天下有谁的老婆把自己的亲人往火坑里推呀?她拉我是为后路呀?他这事一破,她靠谁呀?对,我靠她,抓住这个汪福弼,我靠钱逸昌,抓住那个郑忠铭,一破军统特务兴华山的组织,二破张永年那谋杀案,只要这两条,便可立下大功。到时就是有人晓得我和她,那有什么问题,不是我和她,她能和我讲真话?匪特组织咋能破?任致富想到这,又重振精神,暗隐悲痛,心想待那贱人打来酒菜,我饱餐一顿,要做那大事…… 这时候,钱逸昌推门走了进来。 “任主席,您病啦?”钱逸昌见任致富躺在床上便问道。 任致富见钱逸昌进来,心中满怀喜悦道:“钱工程师,你来的正好!” 钱逸昌见任致富精神奕彩,毫不颓唐苦闷不知何因,便问道:“怎么了?” “关于郑忠铭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任致富问道。 钱逸昌一听是为这个,真是喜出望外,说道:“这家伙看起来,是跟咱政府不一心呀!” “他怎么了?”任致富急不可待道。 “他被汪段长买通了,隐瞒了他那国民党员的罪恶,和他杀害张永年交警队奖赏他的经费!”钱逸昌说道。 “原来这是真的?” “是真的,差派他行凶的不是别人!” “是谁?” “就是咱们的汪段长!” “嘘!”任致富给钱逸昌打了手势,原来妻子黑妮回来了。 黑妮回到屋里,转脸看到钱逸昌,心中不由一惊。 “你再到街上,打些油来!”任致富又掏出钱给黑妮,黑妮无有借口,只得接了钱又走了出去。 “原来他们两个是一气?”任致富恶狠地说道。 “嗯!是一气的!方才我从卧龙山回来,听说杀害张永年的地方找到了!” “在哪?” “就在那卧龙山转线山坡下,咱们挖挡土墙的坑基中。” “哦,这就好,人证俱在料他也脱不清干系!” “是这样呀!” “我现在就去!” “到哪?” “公安段,向办事处汇报,逮捕郑忠铭!”任致富说道。 “若不然走漏风声,就抓不到了!”钱逸昌说道。 任致富把手枪插在腰中,兴冲冲地出了屋。 钱逸昌洋洋得意地笑出了声。 任致富走出汪家院,汪家院只剩下野玫瑰和钱逸昌。 “方才那臭娘们进来,怎么狗不叫?”钱逸昌厉声问野玫瑰道。 “光让看家不喂食!它能为你出办吗?”野玫瑰指了指蹲在屋子里的黄狗道。 “食,会有的,不到时候嘛!现在还是要处处小心!”钱逸昌难抑心惊地道。 “小娘们能翻什么大浪?”野玫瑰毫不在乎。 “像你不就……”钱逸昌抱着野玫瑰。 野玫瑰复萌故态,曲意逢通,缠绵绵地道:“谁能和俺比?” “你那口子哪?”钱逸昌突然问道。 “到镇中饮酒解闷了!” “你家中没有酒?” “谁晓得,他安的啥心呢?” “哼!要防着他变心呀?” “他吃了醋,正酸心哪!” “哼!他说的对,恩爱深处宜先退,得意浓时便可休!” “怎么,你要走?” “到镇上看看动静,且莫因小失大!” “说的对,你去吧!” 钱逸昌站起了身,野玫瑰送他出了门。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一:寻后路悬崖催马 盼新生双悟却疑(下) “钱工程师,您慢点呀!”在镇上吃过午饭的王丙照,本想趁这天下大雨歇一晌,可听人说姜铁被砸进山洞里,便也凭起良心睡不着了,解放后搞复路生产,俺本想贪懒安逸图便宜,用用过去那手腕儿,可一用就露馅,俺害怕办事处会打俺骂俺,可军代表不打不骂给俺讲,现在是新社会,工友当家作了主,干活是为自己,磨洋工是旧劳动态度要不得,家里有了难,他也常去问,俺对他没好处,他对俺这么亲,人谁能没良心,凭着良心也该去看看呀! 王丙照从床上爬起披了蓑衣就上了道,他看钱逸昌摔倒,便扶起,他那老毛病一时难改,恭维钱逸昌为的是讨烟吸呀! 李有智如此这般把钱逸昌的话,向郭振德讲了。 郭振德挤进人群,见是姜铁问他,便低声把钱逸昌那谋害工友和对李有智讲的话,向姜铁一一说了个清楚。 姜铁听了后说道:“看来他心里有事。” 郭振德点头赞许道:“他是稳不住了。” “我们进洞看看!”姜铁对郭振德说道。 听说还要进洞,张大虎抢先一步道:“让我进去!”他说着便跳下坑基,便往里钻。 姜铁见拦他不住便跟着钻了进去,郭振德也跟了进去。 这山洞正是耿仲大伯讲的袁山霸骗取民财打的煤窑洞,从洞壁的土层裂缝,可以看出爆炸过的痕迹。 往里走,张大虎看到一根埋在土中,露着头的木杠,他用手搬不动,对猫腰进来的姜铁和郭振德,说道:“这是啥玩意?” 姜铁弯腰看了看这杠头,说道:“这不是我们用的抬杠。” 郭振德说道:“扒出来看看。” 张大虎走出洞,让坑上的工友递了把铁锹,进入洞内。对着那杠头便挖了起来,约摸挖有五尺来深,张大虎感到像有一块硬东西碰着了锹头,他用力一捌再用劲一挖,把土端出。深挖的坑一看,原来是一具铮铮的白骨,拿着这白骨,姜铁出了洞。 “耿大伯,这窑里先前砸死过人吗?”姜铁问坑边的耿仲大伯道。 “袁山霸害人如麻这是方圆几十里都晓得的。可在煤窑中还没见到过,这煤窑先前没有炸时,我到过这里呀!”耿仲大伯听说洞中发现了尸骨,便跳下坑基,接过尸首看了看说道。 “啊,会员证!”洞中的郭振德突然叫道。 听到这叫声,姜铁和耿仲大伯急忙走了进去。 这时只见郭振德双手捧着大虎挖出的一枚铜制证章,擦试着上面的泥土,仔细地端详着。“一百二十一号,这,这!”郭振德捧着的双手发抖,双目顿然失神,嘴里喃喃,话不成句。 “怎么啦?”耿仲大伯见郭振德这般神情,急忙问道。 “这证章是永年兄弟的呀!”郭振德已料到了这铮铮白骨是何人了,他悲切地说道。 “什么,您说什么?”耿仲大伯急忙接过郭振德手中的证章,拭目凝视,“不错,不错,就是他呀!”耿仲大伯声音发战地说道。 姜铁听了他们的话,心中不免一沉,他接过这证章看了看,这证章的正面,外圆的上方铸制着:“江岸京汉铁路工会,”下方是:“会员证,”正中是飞轮加谷穗的图案,图案的上方是“劳工”图案的下方是“神圣”二字,证章的背面,是“2”字样,这就是,当年他为那北上的伤病员列车带道时,曾让姜铁看过的那枚证章吗?握着这证章,姜铁就像看到那颗仍在跳动的心! 这一切洞里的张大虎已明白了,他愤恨而又悲痛欲绝地,拔出杠子,两眼发愣地盯它,好像要从这杠子上看到杀害父亲的凶手。 雨住了,天晴了。 平汉路上,大别山中,卧龙山下,工友们肃穆地峙于英雄牺牲的地方,心头燃烧着仇恨的烈火,双目迸射出炽烈的强光! 沉沉的闷雷撕裂着滚滚的浓云,咆啸的龙泉河荡漾那沉渣浊浪! 峙立的山峰更加巍峨,峰顶的青松更加苍翠! 且说,钱逸昌匆匆离开卧龙山,他真的不顾道路泥泞,一身水一身泥的直奔卧龙镇。 “钱工程师,听说姜处长给砸山洞里啦?”迎面快步走来的陈贵章,见到神色紧张的钱逸昌便忙问道。 “是呀!这不,我到镇中叫医生哪!”钱逸昌说着走着,连步都没放慢。 陈贵章想再问些细情,钱逸昌已经走远了。 钱逸昌心急脚慌,过小桥不小心“啪”的一下摔倒了。 “钱工程师,您慢点呀!”在镇上吃过午饭的王丙照,本想趁这天下大雨歇一晌,可听人说姜铁被砸进山洞里,便也凭起良心睡不着了,解放后搞复路生产,俺本想贪懒安逸图便宜,用用过去那手腕儿,可一用就露馅,俺害怕办事处会打俺骂俺,可军代表不打不骂给俺讲,现在是新社会,工友当家作了主,干活是为自己,磨洋工是旧劳动态度要不得,家里有了难,他也常去问,俺对他没好处,他对俺这么亲,人谁能没良心,凭着良心也该去看看呀!王丙照从床上爬起披了蓑衣就上了道,他看钱逸昌摔倒,便扶起,他那老毛病一时难改,恭维钱逸昌为的是讨烟吸呀! 钱逸昌从道心里爬起来,不顾什么,拔腿就走,王丙照就要说什么,见他已经走远了。 钱逸昌失急走了浉河桥,桥上走来了刘强和路坚。 “啊!刘代表你们到南段?”钱逸昌只得站住了脚,想极力平静,可话音中难抑那恐慌。 “姜处长砸山洞里啦?”路坚急忙问道。 “啊!”钱逸昌答道。 刘强见他神色反常,便问道:“你到哪去?” “镇上,叫医生呀!”钱逸晶知道这刘强目犀心慧,唯恐他听出漏洞,看出破绽,只得随口答曰,哪敢杜撰假编,这话答来被动,反倒弄巧成拙。 “你去吧!”刘强故意丢了幌子。 “中!是!您二位慢走呀!”钱逸昌听此言心喜,用这客话一说就露出了急事人哪有心思琢词的馅儿来。刘强这么想道,钱逸昌心中有事何思这些细节。 钱逸昌进了卧龙站,走上东小街,便就碰上了章三。 章三见钱逸昌匆匆走来,忙迎上道:“钱工程师他上了!” “啊!”钱逸昌心里一惊,环顾四周,见无一人,方才低声威吓地说道:“小声点!” “啊!”章三也吃惊不小,他也看了四下无人便对钱逸昌说道:“汪太太和任主席正得意,就被汪段长抓住了,汪太太到底是窑子出身,经的大见的多的人,她用的一箭串两鹰的计呀!” 钱逸昌一听这,脸上露出一丝奸笑,他问道:“汪段长呢?” “看样子他吃了醋,到镇上酒馆解闷了,这太太也太无心肝,整日里搂着银抱着金还跟师爷他两个心呀!”章三倒同情汪福弼地说道。 钱逸昌听了这话,不便抖明,便含乎地说道:“有福人放着福不享,专找苦头吃呀!” “她找任主席能享啥福,老婆是个乡巴佬,住在人家的屋檐下喝露水珠!” “汪段长的事要犯,蹲了监杀了头,任主席就要成段长,靠他能没福!” “啊!汪太太也是这么讲,汪师爷到底什么事呀?”章三听来惊慌,忙问道。 “杀害张永年那事,是他派的人,就是你常给我说的高玉山和郑忠铭得那外块钱呀!” “啊!这一下可够他小子吃不完,兜着走了!”章三为那钱产生的旧嫉妒和对郑忠铭在人前受赞的新嫉妒,缠到一块化作嫉恨,他嫉恨地咬牙切齿道。 “你们不是多年的伙计吗?”钱逸昌说道。 “屁!他是个少心无肺的家伙!”章三吐了口唾沫臭骂道。 “可段长他……” “他一倒,我可靠谁呀?”章三就像条无家可归的狗,在街上寻食乞怜道。 “我对你,还可以吧!”钱逸昌掏出钱,递给章三道。 “再生父母,永生不忘!”章三见了钱忘了一切,他拜倒在地滴泪垂首道。 钱逸昌心中暗笑道:亡命之徒,尚养有用,他嘴里却又问道:“任主席呢?” “在汪家院哪!”章三连忙道。 “你到镇医院叫医生到卧龙山去!” “是!”章三俯首听命地到镇上去了。 钱逸昌迈步便奔汪家院。 推开油漆大门,那黄狗“喔喔”跑来,钱逸昌扶摸着这狗毛,嘴里道:“好看家的!”这狗似乎通人性,用劲地摇着尾巴,像诉吐着对老主人的恨对新主人的效忠,钱逸昌看看这用劲摇着尾巴的黄狗,心里泛起一阵得意:这汪家院,这卧龙镇不久就姓钱啦! 钱逸昌进了月亮门,堂屋中野玫瑰迎了出来,把钱逸昌让到屋里,关上门,柔意卖俏道:“哟,事还没成倒先练起来啦!” “什么呀?” “你们男人是狗心肝,得意是讨俺女人喜,得地后把俺扔一边,事就要成了就把俺忘啦!”野玫瑰酸声浪气地撅起了嘴,皱起了眉,眉宇间那涂抹得过的粉皮便纷纷落下。 “哪里,哪里,哪里呀!”钱逸昌明白野玫瑰的话,急忙抱起她狂吻起来。 野玫瑰忙推开他道:“怎么样了?” “那山洞已被发现。”钱逸昌恶狠地道。 “啊!”野玫瑰惊吓不已。 “这计谋我已有安排!”钱逸昌得意洋洋。 “哦!”野玫瑰转惊为乐。 “我要让办事处,处置那郑忠铭,处罪那汪福弼,然后再处死郭振德,揭露任致富,稳脚后发展力量,纠集党徒,寻机里应处合拿下卧龙镇,迎接党国光复!” “对梅兰要来个大开膛!”野玫瑰怀着那次被戏辱的仇恨道。 “共产党一个不留!” “这第一步怎么走?” “现在我就找那姓任的!” “也正好,那娼妇上街啦!” 钱逸昌又要吻这野玫瑰,野玫瑰一把推开她道:“事成之后尽你享用!”钱逸昌欲乐不得,心里骂道:到时我把你一刀戳!可他嘴里却道:“巾帼女流,言良极是!”钱逸昌说着出了门。 这正是: 蒋家王朝葬东洋,梦盼主回复天堂 困境四面皆楚歌,补牢难以救亡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一:寻后路悬崖催马 盼新生双悟却疑(下) “钱工程师,您慢点呀!”在镇上吃过午饭的王丙照,本想趁这天下大雨歇一晌,可听人说姜铁被砸进山洞里,便也凭起良心睡不着了,解放后搞复路生产,俺本想贪懒安逸图便宜,用用过去那手腕儿,可一用就露馅,俺害怕办事处会打俺骂俺,可军代表不打不骂给俺讲,现在是新社会,工友当家作了主,干活是为自己,磨洋工是旧劳动态度要不得,家里有了难,他也常去问,俺对他没好处,他对俺这么亲,人谁能没良心,凭着良心也该去看看呀! 王丙照从床上爬起披了蓑衣就上了道,他看钱逸昌摔倒,便扶起,他那老毛病一时难改,恭维钱逸昌为的是讨烟吸呀! 李有智如此这般把钱逸昌的话,向郭振德讲了。 郭振德挤进人群,见是姜铁问他,便低声把钱逸昌那谋害工友和对李有智讲的话,向姜铁一一说了个清楚。 姜铁听了后说道:“看来他心里有事。” 郭振德点头赞许道:“他是稳不住了。” “我们进洞看看!”姜铁对郭振德说道。 听说还要进洞,张大虎抢先一步道:“让我进去!”他说着便跳下坑基,便往里钻。 姜铁见拦他不住便跟着钻了进去,郭振德也跟了进去。 这山洞正是耿仲大伯讲的袁山霸骗取民财打的煤窑洞,从洞壁的土层裂缝,可以看出爆炸过的痕迹。 往里走,张大虎看到一根埋在土中,露着头的木杠,他用手搬不动,对猫腰进来的姜铁和郭振德,说道:“这是啥玩意?” 姜铁弯腰看了看这杠头,说道:“这不是我们用的抬杠。” 郭振德说道:“扒出来看看。” 张大虎走出洞,让坑上的工友递了把铁锹,进入洞内。对着那杠头便挖了起来,约摸挖有五尺来深,张大虎感到像有一块硬东西碰着了锹头,他用力一捌再用劲一挖,把土端出。深挖的坑一看,原来是一具铮铮的白骨,拿着这白骨,姜铁出了洞。 “耿大伯,这窑里先前砸死过人吗?”姜铁问坑边的耿仲大伯道。 “袁山霸害人如麻这是方圆几十里都晓得的。可在煤窑中还没见到过,这煤窑先前没有炸时,我到过这里呀!”耿仲大伯听说洞中发现了尸骨,便跳下坑基,接过尸首看了看说道。 “啊,会员证!”洞中的郭振德突然叫道。 听到这叫声,姜铁和耿仲大伯急忙走了进去。 这时只见郭振德双手捧着大虎挖出的一枚铜制证章,擦试着上面的泥土,仔细地端详着。“一百二十一号,这,这!”郭振德捧着的双手发抖,双目顿然失神,嘴里喃喃,话不成句。 “怎么啦?”耿仲大伯见郭振德这般神情,急忙问道。 “这证章是永年兄弟的呀!”郭振德已料到了这铮铮白骨是何人了,他悲切地说道。 “什么,您说什么?”耿仲大伯急忙接过郭振德手中的证章,拭目凝视,“不错,不错,就是他呀!”耿仲大伯声音发战地说道。 姜铁听了他们的话,心中不免一沉,他接过这证章看了看,这证章的正面,外圆的上方铸制着:“江岸京汉铁路工会,”下方是:“会员证,”正中是飞轮加谷穗的图案,图案的上方是“劳工”图案的下方是“神圣”二字,证章的背面,是“2”字样,这就是,当年他为那北上的伤病员列车带道时,曾让姜铁看过的那枚证章吗?握着这证章,姜铁就像看到那颗仍在跳动的心! 这一切洞里的张大虎已明白了,他愤恨而又悲痛欲绝地,拔出杠子,两眼发愣地盯它,好像要从这杠子上看到杀害父亲的凶手。 雨住了,天晴了。 平汉路上,大别山中,卧龙山下,工友们肃穆地峙于英雄牺牲的地方,心头燃烧着仇恨的烈火,双目迸射出炽烈的强光! 沉沉的闷雷撕裂着滚滚的浓云,咆啸的龙泉河荡漾那沉渣浊浪! 峙立的山峰更加巍峨,峰顶的青松更加苍翠! 且说,钱逸昌匆匆离开卧龙山,他真的不顾道路泥泞,一身水一身泥的直奔卧龙镇。 “钱工程师,听说姜处长给砸山洞里啦?”迎面快步走来的陈贵章,见到神色紧张的钱逸昌便忙问道。 “是呀!这不,我到镇中叫医生哪!”钱逸昌说着走着,连步都没放慢。 陈贵章想再问些细情,钱逸昌已经走远了。 钱逸昌心急脚慌,过小桥不小心“啪”的一下摔倒了。 “钱工程师,您慢点呀!”在镇上吃过午饭的王丙照,本想趁这天下大雨歇一晌,可听人说姜铁被砸进山洞里,便也凭起良心睡不着了,解放后搞复路生产,俺本想贪懒安逸图便宜,用用过去那手腕儿,可一用就露馅,俺害怕办事处会打俺骂俺,可军代表不打不骂给俺讲,现在是新社会,工友当家作了主,干活是为自己,磨洋工是旧劳动态度要不得,家里有了难,他也常去问,俺对他没好处,他对俺这么亲,人谁能没良心,凭着良心也该去看看呀!王丙照从床上爬起披了蓑衣就上了道,他看钱逸昌摔倒,便扶起,他那老毛病一时难改,恭维钱逸昌为的是讨烟吸呀! 钱逸昌从道心里爬起来,不顾什么,拔腿就走,王丙照就要说什么,见他已经走远了。 钱逸昌失急走了浉河桥,桥上走来了刘强和路坚。 “啊!刘代表你们到南段?”钱逸昌只得站住了脚,想极力平静,可话音中难抑那恐慌。 “姜处长砸山洞里啦?”路坚急忙问道。 “啊!”钱逸昌答道。 刘强见他神色反常,便问道:“你到哪去?” “镇上,叫医生呀!”钱逸晶知道这刘强目犀心慧,唯恐他听出漏洞,看出破绽,只得随口答曰,哪敢杜撰假编,这话答来被动,反倒弄巧成拙。 “你去吧!”刘强故意丢了幌子。 “中!是!您二位慢走呀!”钱逸昌听此言心喜,用这客话一说就露出了急事人哪有心思琢词的馅儿来。刘强这么想道,钱逸昌心中有事何思这些细节。 钱逸昌进了卧龙站,走上东小街,便就碰上了章三。 章三见钱逸昌匆匆走来,忙迎上道:“钱工程师他上了!” “啊!”钱逸昌心里一惊,环顾四周,见无一人,方才低声威吓地说道:“小声点!” “啊!”章三也吃惊不小,他也看了四下无人便对钱逸昌说道:“汪太太和任主席正得意,就被汪段长抓住了,汪太太到底是窑子出身,经的大见的多的人,她用的一箭串两鹰的计呀!” 钱逸昌一听这,脸上露出一丝奸笑,他问道:“汪段长呢?” “看样子他吃了醋,到镇上酒馆解闷了,这太太也太无心肝,整日里搂着银抱着金还跟师爷他两个心呀!”章三倒同情汪福弼地说道。 钱逸昌听了这话,不便抖明,便含乎地说道:“有福人放着福不享,专找苦头吃呀!” “她找任主席能享啥福,老婆是个乡巴佬,住在人家的屋檐下喝露水珠!” “汪段长的事要犯,蹲了监杀了头,任主席就要成段长,靠他能没福!” “啊!汪太太也是这么讲,汪师爷到底什么事呀?”章三听来惊慌,忙问道。 “杀害张永年那事,是他派的人,就是你常给我说的高玉山和郑忠铭得那外块钱呀!” “啊!这一下可够他小子吃不完,兜着走了!”章三为那钱产生的旧嫉妒和对郑忠铭在人前受赞的新嫉妒,缠到一块化作嫉恨,他嫉恨地咬牙切齿道。 “你们不是多年的伙计吗?”钱逸昌说道。 “屁!他是个少心无肺的家伙!”章三吐了口唾沫臭骂道。 “可段长他……” “他一倒,我可靠谁呀?”章三就像条无家可归的狗,在街上寻食乞怜道。 “我对你,还可以吧!”钱逸昌掏出钱,递给章三道。 “再生父母,永生不忘!”章三见了钱忘了一切,他拜倒在地滴泪垂首道。 钱逸昌心中暗笑道:亡命之徒,尚养有用,他嘴里却又问道:“任主席呢?” “在汪家院哪!”章三连忙道。 “你到镇医院叫医生到卧龙山去!” “是!”章三俯首听命地到镇上去了。 钱逸昌迈步便奔汪家院。 推开油漆大门,那黄狗“喔喔”跑来,钱逸昌扶摸着这狗毛,嘴里道:“好看家的!”这狗似乎通人性,用劲地摇着尾巴,像诉吐着对老主人的恨对新主人的效忠,钱逸昌看看这用劲摇着尾巴的黄狗,心里泛起一阵得意:这汪家院,这卧龙镇不久就姓钱啦! 钱逸昌进了月亮门,堂屋中野玫瑰迎了出来,把钱逸昌让到屋里,关上门,柔意卖俏道:“哟,事还没成倒先练起来啦!” “什么呀?” “你们男人是狗心肝,得意是讨俺女人喜,得地后把俺扔一边,事就要成了就把俺忘啦!”野玫瑰酸声浪气地撅起了嘴,皱起了眉,眉宇间那涂抹得过的粉皮便纷纷落下。 “哪里,哪里,哪里呀!”钱逸昌明白野玫瑰的话,急忙抱起她狂吻起来。 野玫瑰忙推开他道:“怎么样了?” “那山洞已被发现。”钱逸昌恶狠地道。 “啊!”野玫瑰惊吓不已。 “这计谋我已有安排!”钱逸昌得意洋洋。 “哦!”野玫瑰转惊为乐。 “我要让办事处,处置那郑忠铭,处罪那汪福弼,然后再处死郭振德,揭露任致富,稳脚后发展力量,纠集党徒,寻机里应处合拿下卧龙镇,迎接党国光复!” “对梅兰要来个大开膛!”野玫瑰怀着那次被戏辱的仇恨道。 “共产党一个不留!” “这第一步怎么走?” “现在我就找那姓任的!” “也正好,那娼妇上街啦!” 钱逸昌又要吻这野玫瑰,野玫瑰一把推开她道:“事成之后尽你享用!”钱逸昌欲乐不得,心里骂道:到时我把你一刀戳!可他嘴里却道:“巾帼女流,言良极是!”钱逸昌说着出了门。 这正是: 蒋家王朝葬东洋,梦盼主回复天堂 困境四面皆楚歌,补牢难以救亡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二:路又断同仇敌忾 父亲亡义愤填膺(上) 《魂萦飞龙》 第四十二回:路又断同仇敌忾父亲亡义愤填膺 却说这雨过天晴,你看那山苍松翠,卧龙山麓,忠骨新塚,平汉路上,镐飞锹扬! 这场暴雨把平汉路冲毁得支离破碎,军需物资被断,客商列车不通,中原支前司令部急发命令,各业工厂纷纷电告,中国.人民解放军郑州铁路局军事委员会,通告全路各业,尽快抢修中断铁路,以使军运和客商列车尽快畅通! 一时间,平汉路郑州南段的轨道上,民流兵涌,沿线的村民,沿线的驻军,纷纷奔上铁路,战洪水,治病害,复铁路的战斗哗啦一下展开了! 且说,卧龙山下,这山体滑动的病害原因找到后,卧龙办事处立即批准了工务段提出的治理方案,按照这方案,把那山洞炸实,高筑土石墙挡住滑下的浮土:努实路基,砌固路堤边坡,便可把治其害,使这工程永固。 面对着仓促的时间,面临着种种的困难,工友和民工们在张永年追悼会上,在“流尽血,拼上命,快把平汉路修通”的誓师中,化悲痛为力量,奔腾热血在心中涌流,仇恨的烈焰在胸中燃烧,翻了身的主人们,惜仓促的时间为金,提出日夜连轴转!以路为家的英雄们!对种种的困难为仇敌,誓言敌不灭,家不归! 先说采石工地,你看那锤如飞流星,钎如金刚钻,响声处,石星儿四溅,石尘飞扬,叮当叮当的响声,回荡川谷,一处一处的“石花”开在卧龙山野! 在龙王庙后的一处采石面儿上,李有智在和民工王来泉抡锤扶钎打.炮眼。 “哎,有智哥你看谁来了?”抡锤的王来泉对李有智说道。 李有智住手转脸一见,说道:“谁?那不是耿大伯吗?” “他来干啥呢,你瞧走的多有劲!” “干哪,一晌二十个炮眼要超出指标一倍吗?”王来泉说着在李有智扶着那钎子上应了一下锤,便碰碰当当地砸了起来,李有智扶着这钎子转了起来,从炮眼中看出的一束束石尘,冲在他们脸上的汗水伴着石尘沾了一层层的石灰。 耿大伯爬上山坡,来到他们跟前,瞧着他们白花花满脸满身的石尘说道“你们累了吗?” “不累大伯!”李有智就要住手答话,可王来泉抡大锤一点也不放松,李有智只得边扶钎子边答话道。 “累?你问问这山上山下,谁心里没股气,谁心里没股劲?恨那杀害虎子爹的王八蛋,为这气来出劲,心里哪有心思想累呀!”王来泉边抡锤边说道。 耿仲瞧了一下王来泉抡着的锤说道:“你道我不晓得?我心里乐意?” 李有智见耿仲大伯提了火,便劝说道:“大伯,小泉可不是您说的那意思,他是说咱工友和民工,这吃住在工地修路要为张师傅报仇,要为畅通铁路出劲呀!” “这个我晓得,我看他这架势是出劲不出活,汗都白流了。”耿仲大伯说道。 王来泉听耿仲大伯这么一说,便住手瞧了下那打成的一个个炮眼,轻视地说道:“活儿不多,可就这些炮眼你三天能打这么多俺就服气啦!” 李有智听王来泉说出这些话来,知道不妥便说道:“耿大伯论打.炮眼俺实在没技术,俺是拼力气干,您还得指点指点呀!” 耿大伯一听这话动了肝火,倔劲上来了,他冲着王来泉说道:“你小子,瞧不起我吗?” “谁敢哪,说话满山响哩!”王来泉故意说道。 “满山响?你瞧着!”耿大伯说着要抓王来泉那大锤。 王来泉往后一躲身子道:“我瞧着?谁和你搭伙呢?” “大伯,您上年纪啦,这玩意可不是逞强来着,这技巧您说说就行啦!”李有智见耿大伯执意要干这打钎的活便劝说道。 耿大伯哪里肯听,顺手就抓王来泉手中那锤,王来泉欲以要拽,耿大伯只轻轻一拉,险些使王来泉栽个跟头,王来泉只得松了手,耿仲大伯笑着道:“小伙子,你还不行哟!” 耿仲大伯拽过锤,往手心吐口唾沫运运劲,扎下虎步,口中叫道:“有智扶好,看锤啦!”说着便先应了锤,李有智无奈只得把钎扶稳,耿仲瞧着钎杆,嘣当嘣当地砸了起来。 一旁的王来泉瞧着耿大伯这架势和锤力,心中暗自佩服,可他又一想,耍些花锤有啥可赞?耿大伯数锤之下,那钎杆进了一匝,他心猛然一惊,可又想道:数锤之后何以见优,便不放在心上,这时节他听那锤声,铿锵有力,他看那锤法,有条不紊。那十二磅的大锤在耿仲大伯手中,上下翻飞,快如流星,形似扇面,如同玩花一般。耿老汉额不渗汗,大气不喘,飘然的银须频频点点,这架势只惊得王来泉目瞪口呆,那锤击只震得李有智双臂发麻,耿仲大伯怀着仇伴着恨,拼劲地砸,锤飞上上下下,锤声嘣嘣当当,山坡上打钎的,都向这边看来,助威的,赞叹的啧啧不休! 耿仲大伯这使威砸锤,如同风源,风头一起,全山响应,一处,两处,卧龙山岗,如同刮起了阵狂风,嘣嘣当当,嘣嘣当当,山摇地动,兽走禽飞! 不刻工夫,这炮眼被打成。耿大伯抡锤正兴,李有智突然呼叫道:“不好!” 耿仲忙住锤问道:“么事?” “我手疼臂酸了!”李有智笑着说道。 “怎么样,小伙子?要不要俺给你们合伙?”耿仲大伯笑着对王来泉道。 “行是行,俺怕您受不了呀?”王来泉只得认输道。 “受不了?说实在自打葬了永年兄弟这几天来,心里憋的难受,永年兄弟他死的冤,杀害他的王八蛋抓不到手,我这心里的气是啥时也消不了呀!是谁杀害了永年兄弟?不是那些国民党反动派,交警队个乌龟王八蛋!他们跑了,咱们要追上他们,可这场大雨把路冲断了,咱这运枪炮的车运不过去!谁心里会好受?通了车运过去枪炮,打败老蒋才是为冤死的永年兄弟报了仇呀!”耿仲大伯深情地说道。 “耿大伯修通了平汉路,打败了老蒋为张师傅报了仇,还要建设咱新中国呀!”李有智说道。 “说的是呀!苦日子你们才过了几天?我今年六十多岁了,修这平汉路几朝几代我修过,咱大清皇上是个软蛋,修这路让人家外国人管着咱,有比利时的,有法国的,有瑞士的,还有后来的小日本的,那些洋鬼子,外国老板那拿咱当人看待?摊工派夫,苦水尽往咱穷人身上浇。劳力苦工的罪我是受够了。棍打鞭抽吃的连猪狗都不如呀!记得路坚的爹,永彪兄弟领着咱卧龙镇穷工友闹罢工时,就唱道:整年累月做马牛,吃喝如猪穿如柳,军阀刀鞭沾满血,工人何时能出头。就说咱工友们苦的很哪!就盼这出头的日子哪,那时那些洋人鬼子把咱这产的好东西,像咱这北段驻马店的芝麻,堰城的烟叶,一包一包,一捆一捆地拉到外国,用一丁点洋油,洋火,洋烟一些不值分文的杂巴货来哄咱骗咱,可现在咱这才解放几个月这铁路才通车不多时,就啥都拉来啦,吃的,点的,打的和穿的,在这铁路干活,解放前是有你流的汗,没你拿的钱,现在哩,你干一天活这铁路上给你一天钱,这哪个朝哪个代都不能比呀!”耿仲大伯语重心长地说道。 “大伯,俺不是要几个钱,俺是为修铁路,好当个铁路工友呀!”王来泉说道。 “你道我是要钱?我是趁这浑身还有劲,为这铁路出出力呀!”耿仲大伯道。 “那让俺们干吧!”王来泉说道。 “怎么还想撵我?”耿仲大伯道。 “大伯您歇一会儿吧!”李有智说道。 “要不,咱们俩个砸锤,让小泉一人扶钎子?”耿仲大伯道。 “我?”王来泉故意挠起了头。 “哦!害怕了?若不你们两个打,我一人扶!”耿仲大伯说道。 “哪能行?”李有智说道。 “你们试试看!”耿大伯一手抓起钎子道。 “两人一下一下太慢呀!”王来泉说道。 “你小子是成心给我作对吗?”耿仲又伸手抓起了一根钎子,两手一摆一边一个。 李有智有点愣:“这能成?” 王来泉有点愣:“这不行!” 耿仲大伯伸开双臂如雄鹰展翅道:“你们来吧!” 李有智轻轻在耿大伯那左手的钎上应了锤,王来泉也在耿大伯那右手的钎上砸了下,他们二人唯恐砸着耿大伯手,浑身有劲可难使出,耿仲大伯看透了他二人这心事,说道:“你两个咋没劲?” “大伯,俺们怕!”李有智道。 “怕啥?怕给你张师傅报仇?”耿仲大伯激将道。 王来泉一听这话,怒从心起:“您扶好吧!”说罢嘣嘣砸下。 李有智见耿仲大伯扶那钎子有条不紊,便也砸起来: “快!”耿大伯吆喝道。 两边的大锤飞起来。 “再加快!”耿仲大伯大声呼。 两边的大锤翻飞如流星。 山坡上,采石面儿上的民工和工友们,看到他们这三人,两把钎锤声嘣嘣不断,便都提了劲长了神,顿时卧龙山坡又起了风! 再说山脚下的转线工地,那山洞已被炸平,这时节正在抬硪努实。 那合围抱不住的大石头,捆上两根杠子看上去足有百斤这杠子四周站着八人,一个呼号,众人响应,应号抬起硪,呼号甩空中,石硪甩起过人顶,重重砸下地基平。抬硪的工友和民工,下穿裤叉,上身光臂,浑身汗淋淋,上下皆是泥。可他们一个个脸含怒气,脖涨青筋,他们特别感到在这英雄牺牲的地方,要让卧龙在这飞腾!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二:路又断同仇敌忾 父亲亡义愤填膺(上) 《魂萦飞龙》 第四十二回:路又断同仇敌忾父亲亡义愤填膺 却说这雨过天晴,你看那山苍松翠,卧龙山麓,忠骨新塚,平汉路上,镐飞锹扬! 这场暴雨把平汉路冲毁得支离破碎,军需物资被断,客商列车不通,中原支前司令部急发命令,各业工厂纷纷电告,中国.人民解放军郑州铁路局军事委员会,通告全路各业,尽快抢修中断铁路,以使军运和客商列车尽快畅通! 一时间,平汉路郑州南段的轨道上,民流兵涌,沿线的村民,沿线的驻军,纷纷奔上铁路,战洪水,治病害,复铁路的战斗哗啦一下展开了! 且说,卧龙山下,这山体滑动的病害原因找到后,卧龙办事处立即批准了工务段提出的治理方案,按照这方案,把那山洞炸实,高筑土石墙挡住滑下的浮土:努实路基,砌固路堤边坡,便可把治其害,使这工程永固。 面对着仓促的时间,面临着种种的困难,工友和民工们在张永年追悼会上,在“流尽血,拼上命,快把平汉路修通”的誓师中,化悲痛为力量,奔腾热血在心中涌流,仇恨的烈焰在胸中燃烧,翻了身的主人们,惜仓促的时间为金,提出日夜连轴转!以路为家的英雄们!对种种的困难为仇敌,誓言敌不灭,家不归! 先说采石工地,你看那锤如飞流星,钎如金刚钻,响声处,石星儿四溅,石尘飞扬,叮当叮当的响声,回荡川谷,一处一处的“石花”开在卧龙山野! 在龙王庙后的一处采石面儿上,李有智在和民工王来泉抡锤扶钎打.炮眼。 “哎,有智哥你看谁来了?”抡锤的王来泉对李有智说道。 李有智住手转脸一见,说道:“谁?那不是耿大伯吗?” “他来干啥呢,你瞧走的多有劲!” “干哪,一晌二十个炮眼要超出指标一倍吗?”王来泉说着在李有智扶着那钎子上应了一下锤,便碰碰当当地砸了起来,李有智扶着这钎子转了起来,从炮眼中看出的一束束石尘,冲在他们脸上的汗水伴着石尘沾了一层层的石灰。 耿大伯爬上山坡,来到他们跟前,瞧着他们白花花满脸满身的石尘说道“你们累了吗?” “不累大伯!”李有智就要住手答话,可王来泉抡大锤一点也不放松,李有智只得边扶钎子边答话道。 “累?你问问这山上山下,谁心里没股气,谁心里没股劲?恨那杀害虎子爹的王八蛋,为这气来出劲,心里哪有心思想累呀!”王来泉边抡锤边说道。 耿仲瞧了一下王来泉抡着的锤说道:“你道我不晓得?我心里乐意?” 李有智见耿仲大伯提了火,便劝说道:“大伯,小泉可不是您说的那意思,他是说咱工友和民工,这吃住在工地修路要为张师傅报仇,要为畅通铁路出劲呀!” “这个我晓得,我看他这架势是出劲不出活,汗都白流了。”耿仲大伯说道。 王来泉听耿仲大伯这么一说,便住手瞧了下那打成的一个个炮眼,轻视地说道:“活儿不多,可就这些炮眼你三天能打这么多俺就服气啦!” 李有智听王来泉说出这些话来,知道不妥便说道:“耿大伯论打.炮眼俺实在没技术,俺是拼力气干,您还得指点指点呀!” 耿大伯一听这话动了肝火,倔劲上来了,他冲着王来泉说道:“你小子,瞧不起我吗?” “谁敢哪,说话满山响哩!”王来泉故意说道。 “满山响?你瞧着!”耿大伯说着要抓王来泉那大锤。 王来泉往后一躲身子道:“我瞧着?谁和你搭伙呢?” “大伯,您上年纪啦,这玩意可不是逞强来着,这技巧您说说就行啦!”李有智见耿大伯执意要干这打钎的活便劝说道。 耿大伯哪里肯听,顺手就抓王来泉手中那锤,王来泉欲以要拽,耿大伯只轻轻一拉,险些使王来泉栽个跟头,王来泉只得松了手,耿仲大伯笑着道:“小伙子,你还不行哟!” 耿仲大伯拽过锤,往手心吐口唾沫运运劲,扎下虎步,口中叫道:“有智扶好,看锤啦!”说着便先应了锤,李有智无奈只得把钎扶稳,耿仲瞧着钎杆,嘣当嘣当地砸了起来。 一旁的王来泉瞧着耿大伯这架势和锤力,心中暗自佩服,可他又一想,耍些花锤有啥可赞?耿大伯数锤之下,那钎杆进了一匝,他心猛然一惊,可又想道:数锤之后何以见优,便不放在心上,这时节他听那锤声,铿锵有力,他看那锤法,有条不紊。那十二磅的大锤在耿仲大伯手中,上下翻飞,快如流星,形似扇面,如同玩花一般。耿老汉额不渗汗,大气不喘,飘然的银须频频点点,这架势只惊得王来泉目瞪口呆,那锤击只震得李有智双臂发麻,耿仲大伯怀着仇伴着恨,拼劲地砸,锤飞上上下下,锤声嘣嘣当当,山坡上打钎的,都向这边看来,助威的,赞叹的啧啧不休! 耿仲大伯这使威砸锤,如同风源,风头一起,全山响应,一处,两处,卧龙山岗,如同刮起了阵狂风,嘣嘣当当,嘣嘣当当,山摇地动,兽走禽飞! 不刻工夫,这炮眼被打成。耿大伯抡锤正兴,李有智突然呼叫道:“不好!” 耿仲忙住锤问道:“么事?” “我手疼臂酸了!”李有智笑着说道。 “怎么样,小伙子?要不要俺给你们合伙?”耿仲大伯笑着对王来泉道。 “行是行,俺怕您受不了呀?”王来泉只得认输道。 “受不了?说实在自打葬了永年兄弟这几天来,心里憋的难受,永年兄弟他死的冤,杀害他的王八蛋抓不到手,我这心里的气是啥时也消不了呀!是谁杀害了永年兄弟?不是那些国民党反动派,交警队个乌龟王八蛋!他们跑了,咱们要追上他们,可这场大雨把路冲断了,咱这运枪炮的车运不过去!谁心里会好受?通了车运过去枪炮,打败老蒋才是为冤死的永年兄弟报了仇呀!”耿仲大伯深情地说道。 “耿大伯修通了平汉路,打败了老蒋为张师傅报了仇,还要建设咱新中国呀!”李有智说道。 “说的是呀!苦日子你们才过了几天?我今年六十多岁了,修这平汉路几朝几代我修过,咱大清皇上是个软蛋,修这路让人家外国人管着咱,有比利时的,有法国的,有瑞士的,还有后来的小日本的,那些洋鬼子,外国老板那拿咱当人看待?摊工派夫,苦水尽往咱穷人身上浇。劳力苦工的罪我是受够了。棍打鞭抽吃的连猪狗都不如呀!记得路坚的爹,永彪兄弟领着咱卧龙镇穷工友闹罢工时,就唱道:整年累月做马牛,吃喝如猪穿如柳,军阀刀鞭沾满血,工人何时能出头。就说咱工友们苦的很哪!就盼这出头的日子哪,那时那些洋人鬼子把咱这产的好东西,像咱这北段驻马店的芝麻,堰城的烟叶,一包一包,一捆一捆地拉到外国,用一丁点洋油,洋火,洋烟一些不值分文的杂巴货来哄咱骗咱,可现在咱这才解放几个月这铁路才通车不多时,就啥都拉来啦,吃的,点的,打的和穿的,在这铁路干活,解放前是有你流的汗,没你拿的钱,现在哩,你干一天活这铁路上给你一天钱,这哪个朝哪个代都不能比呀!”耿仲大伯语重心长地说道。 “大伯,俺不是要几个钱,俺是为修铁路,好当个铁路工友呀!”王来泉说道。 “你道我是要钱?我是趁这浑身还有劲,为这铁路出出力呀!”耿仲大伯道。 “那让俺们干吧!”王来泉说道。 “怎么还想撵我?”耿仲大伯道。 “大伯您歇一会儿吧!”李有智说道。 “要不,咱们俩个砸锤,让小泉一人扶钎子?”耿仲大伯道。 “我?”王来泉故意挠起了头。 “哦!害怕了?若不你们两个打,我一人扶!”耿仲大伯说道。 “哪能行?”李有智说道。 “你们试试看!”耿大伯一手抓起钎子道。 “两人一下一下太慢呀!”王来泉说道。 “你小子是成心给我作对吗?”耿仲又伸手抓起了一根钎子,两手一摆一边一个。 李有智有点愣:“这能成?” 王来泉有点愣:“这不行!” 耿仲大伯伸开双臂如雄鹰展翅道:“你们来吧!” 李有智轻轻在耿大伯那左手的钎上应了锤,王来泉也在耿大伯那右手的钎上砸了下,他们二人唯恐砸着耿大伯手,浑身有劲可难使出,耿仲大伯看透了他二人这心事,说道:“你两个咋没劲?” “大伯,俺们怕!”李有智道。 “怕啥?怕给你张师傅报仇?”耿仲大伯激将道。 王来泉一听这话,怒从心起:“您扶好吧!”说罢嘣嘣砸下。 李有智见耿仲大伯扶那钎子有条不紊,便也砸起来: “快!”耿大伯吆喝道。 两边的大锤飞起来。 “再加快!”耿仲大伯大声呼。 两边的大锤翻飞如流星。 山坡上,采石面儿上的民工和工友们,看到他们这三人,两把钎锤声嘣嘣不断,便都提了劲长了神,顿时卧龙山坡又起了风! 再说山脚下的转线工地,那山洞已被炸平,这时节正在抬硪努实。 那合围抱不住的大石头,捆上两根杠子看上去足有百斤这杠子四周站着八人,一个呼号,众人响应,应号抬起硪,呼号甩空中,石硪甩起过人顶,重重砸下地基平。抬硪的工友和民工,下穿裤叉,上身光臂,浑身汗淋淋,上下皆是泥。可他们一个个脸含怒气,脖涨青筋,他们特别感到在这英雄牺牲的地方,要让卧龙在这飞腾!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二:路又断同仇敌忾 父亲亡义愤填膺(下) 从那山坡下到这路基上,一对对抬着石碴的眷属们急跑着。 “哦,他大嫂你也来呀?” “咋啦,你倒俺是好吃懒做吗?”王丙照的媳妇说道。 “俺可没那意思,俺是说你家有生病的老母就该照顾呀!” “俺娘她让俺来的呀!” “呀,大娘她想的还真开哪!” “还不是你常到俺家说的呗,就连俺那口子别看你有时呛他几句,他还说你好哪!” “大嫂,看您说的!” “哎,兰妹啥时让俺吃喜糖呀!” 梅兰听到这话,抬着石碴紧走几步跑开了。 “你看那是谁,咱俩人抬一筐,她一人挑两筐!”和梅兰共抬一根杠的春花说道。 梅兰转脸一看,见是二疯子玉英。“玉英嫂,你当心别摔倒啦!”她大声对跟上来的二疯子道。 “摔掉牙也没啥,你哥不会休我的,你十七八的大姑娘可别碰破了皮,要不俺坚弟就不好瞧啦!”二疯子心里特别高兴,担着两簸箕石碴颤攸攸地逗笑道。 “疯子嫂,还让我哥抱你不?”春花见梅兰羞愧的低下头不便答话,便白了二疯子一句道。 “哟,怪不道你俩一根杠,都是闺女家,是情投意合嘛!”二疯子只几步便赶了上来,戏笑他们道。 “忠铭嫂,看您说哪!”跟在二疯子后面孙方成的妻子秀兰听了二疯子的话,却替梅兰和春花难为情地说道。 “对,看在俺弟媳的面上俺饶了你俩!”二疯子笑着道。 “俺还不饶您哪,大个驴!”春花倔强地说道。 “啊,我成驴啦!哦!你是说驴能驮脚呀!” 二疯子这么一说,眷属们哄堂大笑。 她们一个个说笑着,快步来到路基上。 “大婶,您怎么也来啦!”梅兰倒罢石碴就要走,转脸看见端着铁筛,用手把淤进路基的石碴一个个扣出来,再筛掉土星儿倒在道床上的郭大娘说道。 郭大娘眼神痴呆地望了望梅兰,用手指了指山坡上,那墓碑耸立着衫松簇拥的新坟,微微点了点头,又转身扣那淤进路基的石碴了,瘦骨嶙峋的手指,深深地插进淤泥,一颗一颗地把那石碴扣了出来。 “大婶,您身体有病莫过于悲伤,这翻碴的活有俺们哪!”梅兰见郭大娘这般神情,便劝说她道。 “闺女,我都快六十的人啦,整天不歇还会干几天?抬不动筐,扣这道碴能不行?”郭大娘对梅兰说道。 是呀,来这工地的眷属上至年近花甲的郭大娘,下至刚满五岁的小冬生,身强的体弱的,她们谁不想为这铁路出把力,流点汗呀!耻辱和光荣,懒惰和勤劳,在她们心中的标准是:躲在家里清闲或为复路生产出力,今非昔比,这是多么大的变化呀! 路基旁,簇架着一丛丛的枪枝;轨道上,警三团的战士们,挥镐舞靶,清筛泥土混合的道碴。 “哎,小五,全国解放以后你要干啥呀?”一个大个子的战士向那小个子的战士道。 “我看干这铁路还不错呢?坐坐火车,游游全国呀?”这小个子的战士道。 “嗨,你小子是反动派!” “怎么啦?” “净想享受呗!” “可我不像你,说话忘了干活,你是用说话图歇脚呀!” “哎!说实在的,让咱干这铁路可真别扭死啦,这哪有扛机枪,攻山头那战斗过瘾呀!” “怎么?你说咱们来这不重要?” “可有劲使不上呀!” “你小子就是凭牛劲吗?光这行吗?咱警备司令部是管这铁路治安,保护修路的,可土匪敢大白天,鸣枪威胁修路的工友,夜里敢下山枪杀咱护路的伙计,咱抓不到他们这些坏蛋尽的什么职,负的哪家子责哩!” “你小子说的对,可咱个脑瓜子笨,生来就跟这笨活有交情呀!”这大个子的战士舞动铁镐玩花般地说道。 “笨就学呗,干啥事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这小个子的战士,手不停地剜着道碴道。 “现在经过办事处的动员,教育,工友们的觉悟是提高了不少呀!”另一个战士也插话道。 “那还用说,谁不爱咱共产党,毛.主席,朱总司令呀!”这大个子的战士道。 “也就是呀!咱们警备司令部发那反动党团登记的布告才几天,这全卧龙镇的铁路工友就登记完了,连工务段的段长,工友们先前叫师爷的汪福弼都主动交待了过去罪恶的事!” “听说那杀害张永年工友的事,跟他有关!” “从那卧龙镇来这秘密杀害张永年工友的摇车是他派的,谁是凶手他也不知道。” “那叫郑忠铭的摇车夫,还把当年国民党交警队给他的处死张永年的摇车都交出来啦!” “这就说明,工友们爱新社会,爱共产党,爱毛.主席,朱总司令,一经觉悟了知道受骗了,就纷纷悔过自新呀!” “像方才你小子说的,工友们觉悟一提高,为修通这京汉路,整日里吃住工地,咱捉不到土匪,可也是问心有愧呀!”这大个子战士道。 “你小子觉悟蛮快呀,只几句话就醒过来了!” “眼下快通路,咱不也和工友在这吃住吗?有土匪咱就打,没土匪咱就干,咱在这给工友们壮壮胆呀!” “说的是,咱们干哪!” 道床上飞舞起铁镐,不刻间泥、碴便被分离开来,半晌工夫,道床就被筛好,枕木钢轨又被铺牢。 这时汪福弼走过来,检查着铺就的轨道,他突然停下来叫道:“方成,方成哪!” 孙方成一手掂锤,一手捋着脸上的汗应声道:“有事吗?汪段长?” 汪福弼用手指了指轨道说:“你看这样干活可不行呀!一根钢轨满共八根枕木,上百吨的火车要从这过呀!出了事咋办呀?” 孙方成低头一看,可不是吗?那道钉帽距轨底都一指了,一连三根哪!他心里嘀咕道:忠铭哥他咋这么不经心呀!段长他说的对呀!出了事可咋办呀?不管怎么说先把这浮离钉砸下再说,于是他抡起道钉锤,举过了头顶。 “慢着!”汪福弼喝住道,“要提高轨道质量,这样干可不行,在过去干这样的活还不挨打受罚,现在不兴这个了,协理员不常给咱说,咱当家作主了,干活就该像个样呀!”汪福弼几天来心情特别畅快,他这番话确是发自内心的呀! 孙方成不得不说了实话:“汪段长,这道是忠铭打的,您知道他先前没干过这活,技术、技巧都没有这是头一次呀!” “哦,是忠铭干的?” “嗯!” “他在哪?” “钉了道,到那边扛枕木了。”孙方成不解地说道。 “你把这道再砸一下,我找找他!”汪福弼说道。 “中!”孙方成扎好架势,弯下腰手举道钉锤嘣嘣地砸了起来。 汪福弼到了工棚前,见郑忠铭闷闷不乐地走了过来。 “忠铭,前边的道是你打的?” “嗯!” “钉道你不会?来我给你说说。” 郑忠铭愁眉苦脸地不吭声。 “有病啦?” 郑忠铭摇了摇头。 “你又咋啦?” 郑忠铭眼中浸着泪花,还是不吭声。 “你到底咋啦?” 郑忠铭憋不住了道:“大虎说,他爹是咱俩给害的呀!” “啊!”汪福弼听此话,头一晕,便栽倒在地上。 “汪段长,咋啦?”一个工友见汪福弼突然栽倒便呼叫道。 闻听此言的工友便都围了过来。 “快送医院!”郭振德见汪福弼突然晕倒,来不及问其原因,对几个工友道。 被吩咐的工友,忙背起他就要走。 “慢来,我看看!”铁路医院来这工地巡视的陈医生,听说有人晕倒便于提药箱,跑了过来。 那工友把汪福弼放下。 陈医生模糊,听了说道:“问题不大,送回去歇几天吧?” 这时正在那挡土墙边工地的张大虎,听说有人晕倒他不知何人,便跑了过来一看原来是汪福弼,却气愤地说道:“哼!原来是他!” 朦胧中的汪福弼,听到张大虎这喝斥声,汪福弼感到像重重地挨了一闷棍。 “虎子,你说什么?”郭振德见大虎这般神情忙喝斥他道。 张大虎心情十分疼痛,他欲言又止,那黝黑的脸膛上的表情,只有在忍受痛苦的时候,才会有的。 看到大虎这悲痛的神情,围上来的工友们都心碎了。 却说汪福弼病于床上日不出门,夜不能寐,茶不思,饭不食,一连三天工夫先前那肥胖丰腴的双腮,一下子瘦下了许多。他于这病床上辗转反侧,如置九霄云外之中。 时值晚饭时分,野玫瑰端着一碗漂着油花,散着香味,热腾腾的鸡丝汤走了进来。她把碗搁在桌上,瞥了一眼躺着的汪福弼故作温情地说道:“您病不治,饭不吃,茶不喝,这不是诚心逼我吗?” 汪福弼听到这话,转过身来失神的看着野玫瑰。 “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过呀?”野玫瑰泣诉道。 汪福弼感慨地摇了摇头,失神的双目中浸着泪珠儿。 “唉!你这是自害自己呀,当年国军带你你不走,如今落到了这个地步,病无所靠,老无所依呀!”野玫瑰悲切的哭泣中带着几分的悲凄。 汪福弼动了一下身子,泪珠子在眼眶中滚动着,深深地吁了口气。 “靠子吧,子被人害,靠我吧,我又被人欺,这里哪有咱生存立身之地呀!”野玫瑰假慈假悲地说道。 汪福弼眼中的泪珠子滚了出来,他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 野玫瑰见汪福弼动心地落泪了,便端起那鸡丝汤走到他跟前,用手帕给他擦了一把面颊上流着的泪珠儿,动心动情地说道:“身体是自个的,人不疼要自疼,你待俺亲俺咋不对你爱呀!你就强吃一口吧!” 汪福弼无奈勉强地喝了口汤,推了一下野玫瑰的手臂道:“心里闷的慌,喝不下去呀?” “你又咋啦?”野玫瑰端着碗,关切地问他道。 这正是: 自幼生就性倔强,犹似烈马脱绳缰 诚心屡办鲁莽事,堪叹遇事欠思量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二:路又断同仇敌忾 父亲亡义愤填膺(下) 从那山坡下到这路基上,一对对抬着石碴的眷属们急跑着。 “哦,他大嫂你也来呀?” “咋啦,你倒俺是好吃懒做吗?”王丙照的媳妇说道。 “俺可没那意思,俺是说你家有生病的老母就该照顾呀!” “俺娘她让俺来的呀!” “呀,大娘她想的还真开哪!” “还不是你常到俺家说的呗,就连俺那口子别看你有时呛他几句,他还说你好哪!” “大嫂,看您说的!” “哎,兰妹啥时让俺吃喜糖呀!” 梅兰听到这话,抬着石碴紧走几步跑开了。 “你看那是谁,咱俩人抬一筐,她一人挑两筐!”和梅兰共抬一根杠的春花说道。 梅兰转脸一看,见是二疯子玉英。“玉英嫂,你当心别摔倒啦!”她大声对跟上来的二疯子道。 “摔掉牙也没啥,你哥不会休我的,你十七八的大姑娘可别碰破了皮,要不俺坚弟就不好瞧啦!”二疯子心里特别高兴,担着两簸箕石碴颤攸攸地逗笑道。 “疯子嫂,还让我哥抱你不?”春花见梅兰羞愧的低下头不便答话,便白了二疯子一句道。 “哟,怪不道你俩一根杠,都是闺女家,是情投意合嘛!”二疯子只几步便赶了上来,戏笑他们道。 “忠铭嫂,看您说哪!”跟在二疯子后面孙方成的妻子秀兰听了二疯子的话,却替梅兰和春花难为情地说道。 “对,看在俺弟媳的面上俺饶了你俩!”二疯子笑着道。 “俺还不饶您哪,大个驴!”春花倔强地说道。 “啊,我成驴啦!哦!你是说驴能驮脚呀!” 二疯子这么一说,眷属们哄堂大笑。 她们一个个说笑着,快步来到路基上。 “大婶,您怎么也来啦!”梅兰倒罢石碴就要走,转脸看见端着铁筛,用手把淤进路基的石碴一个个扣出来,再筛掉土星儿倒在道床上的郭大娘说道。 郭大娘眼神痴呆地望了望梅兰,用手指了指山坡上,那墓碑耸立着衫松簇拥的新坟,微微点了点头,又转身扣那淤进路基的石碴了,瘦骨嶙峋的手指,深深地插进淤泥,一颗一颗地把那石碴扣了出来。 “大婶,您身体有病莫过于悲伤,这翻碴的活有俺们哪!”梅兰见郭大娘这般神情,便劝说她道。 “闺女,我都快六十的人啦,整天不歇还会干几天?抬不动筐,扣这道碴能不行?”郭大娘对梅兰说道。 是呀,来这工地的眷属上至年近花甲的郭大娘,下至刚满五岁的小冬生,身强的体弱的,她们谁不想为这铁路出把力,流点汗呀!耻辱和光荣,懒惰和勤劳,在她们心中的标准是:躲在家里清闲或为复路生产出力,今非昔比,这是多么大的变化呀! 路基旁,簇架着一丛丛的枪枝;轨道上,警三团的战士们,挥镐舞靶,清筛泥土混合的道碴。 “哎,小五,全国解放以后你要干啥呀?”一个大个子的战士向那小个子的战士道。 “我看干这铁路还不错呢?坐坐火车,游游全国呀?”这小个子的战士道。 “嗨,你小子是反动派!” “怎么啦?” “净想享受呗!” “可我不像你,说话忘了干活,你是用说话图歇脚呀!” “哎!说实在的,让咱干这铁路可真别扭死啦,这哪有扛机枪,攻山头那战斗过瘾呀!” “怎么?你说咱们来这不重要?” “可有劲使不上呀!” “你小子就是凭牛劲吗?光这行吗?咱警备司令部是管这铁路治安,保护修路的,可土匪敢大白天,鸣枪威胁修路的工友,夜里敢下山枪杀咱护路的伙计,咱抓不到他们这些坏蛋尽的什么职,负的哪家子责哩!” “你小子说的对,可咱个脑瓜子笨,生来就跟这笨活有交情呀!”这大个子的战士舞动铁镐玩花般地说道。 “笨就学呗,干啥事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这小个子的战士,手不停地剜着道碴道。 “现在经过办事处的动员,教育,工友们的觉悟是提高了不少呀!”另一个战士也插话道。 “那还用说,谁不爱咱共产党,毛.主席,朱总司令呀!”这大个子的战士道。 “也就是呀!咱们警备司令部发那反动党团登记的布告才几天,这全卧龙镇的铁路工友就登记完了,连工务段的段长,工友们先前叫师爷的汪福弼都主动交待了过去罪恶的事!” “听说那杀害张永年工友的事,跟他有关!” “从那卧龙镇来这秘密杀害张永年工友的摇车是他派的,谁是凶手他也不知道。” “那叫郑忠铭的摇车夫,还把当年国民党交警队给他的处死张永年的摇车都交出来啦!” “这就说明,工友们爱新社会,爱共产党,爱毛.主席,朱总司令,一经觉悟了知道受骗了,就纷纷悔过自新呀!” “像方才你小子说的,工友们觉悟一提高,为修通这京汉路,整日里吃住工地,咱捉不到土匪,可也是问心有愧呀!”这大个子战士道。 “你小子觉悟蛮快呀,只几句话就醒过来了!” “眼下快通路,咱不也和工友在这吃住吗?有土匪咱就打,没土匪咱就干,咱在这给工友们壮壮胆呀!” “说的是,咱们干哪!” 道床上飞舞起铁镐,不刻间泥、碴便被分离开来,半晌工夫,道床就被筛好,枕木钢轨又被铺牢。 这时汪福弼走过来,检查着铺就的轨道,他突然停下来叫道:“方成,方成哪!” 孙方成一手掂锤,一手捋着脸上的汗应声道:“有事吗?汪段长?” 汪福弼用手指了指轨道说:“你看这样干活可不行呀!一根钢轨满共八根枕木,上百吨的火车要从这过呀!出了事咋办呀?” 孙方成低头一看,可不是吗?那道钉帽距轨底都一指了,一连三根哪!他心里嘀咕道:忠铭哥他咋这么不经心呀!段长他说的对呀!出了事可咋办呀?不管怎么说先把这浮离钉砸下再说,于是他抡起道钉锤,举过了头顶。 “慢着!”汪福弼喝住道,“要提高轨道质量,这样干可不行,在过去干这样的活还不挨打受罚,现在不兴这个了,协理员不常给咱说,咱当家作主了,干活就该像个样呀!”汪福弼几天来心情特别畅快,他这番话确是发自内心的呀! 孙方成不得不说了实话:“汪段长,这道是忠铭打的,您知道他先前没干过这活,技术、技巧都没有这是头一次呀!” “哦,是忠铭干的?” “嗯!” “他在哪?” “钉了道,到那边扛枕木了。”孙方成不解地说道。 “你把这道再砸一下,我找找他!”汪福弼说道。 “中!”孙方成扎好架势,弯下腰手举道钉锤嘣嘣地砸了起来。 汪福弼到了工棚前,见郑忠铭闷闷不乐地走了过来。 “忠铭,前边的道是你打的?” “嗯!” “钉道你不会?来我给你说说。” 郑忠铭愁眉苦脸地不吭声。 “有病啦?” 郑忠铭摇了摇头。 “你又咋啦?” 郑忠铭眼中浸着泪花,还是不吭声。 “你到底咋啦?” 郑忠铭憋不住了道:“大虎说,他爹是咱俩给害的呀!” “啊!”汪福弼听此话,头一晕,便栽倒在地上。 “汪段长,咋啦?”一个工友见汪福弼突然栽倒便呼叫道。 闻听此言的工友便都围了过来。 “快送医院!”郭振德见汪福弼突然晕倒,来不及问其原因,对几个工友道。 被吩咐的工友,忙背起他就要走。 “慢来,我看看!”铁路医院来这工地巡视的陈医生,听说有人晕倒便于提药箱,跑了过来。 那工友把汪福弼放下。 陈医生模糊,听了说道:“问题不大,送回去歇几天吧?” 这时正在那挡土墙边工地的张大虎,听说有人晕倒他不知何人,便跑了过来一看原来是汪福弼,却气愤地说道:“哼!原来是他!” 朦胧中的汪福弼,听到张大虎这喝斥声,汪福弼感到像重重地挨了一闷棍。 “虎子,你说什么?”郭振德见大虎这般神情忙喝斥他道。 张大虎心情十分疼痛,他欲言又止,那黝黑的脸膛上的表情,只有在忍受痛苦的时候,才会有的。 看到大虎这悲痛的神情,围上来的工友们都心碎了。 却说汪福弼病于床上日不出门,夜不能寐,茶不思,饭不食,一连三天工夫先前那肥胖丰腴的双腮,一下子瘦下了许多。他于这病床上辗转反侧,如置九霄云外之中。 时值晚饭时分,野玫瑰端着一碗漂着油花,散着香味,热腾腾的鸡丝汤走了进来。她把碗搁在桌上,瞥了一眼躺着的汪福弼故作温情地说道:“您病不治,饭不吃,茶不喝,这不是诚心逼我吗?” 汪福弼听到这话,转过身来失神的看着野玫瑰。 “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过呀?”野玫瑰泣诉道。 汪福弼感慨地摇了摇头,失神的双目中浸着泪珠儿。 “唉!你这是自害自己呀,当年国军带你你不走,如今落到了这个地步,病无所靠,老无所依呀!”野玫瑰悲切的哭泣中带着几分的悲凄。 汪福弼动了一下身子,泪珠子在眼眶中滚动着,深深地吁了口气。 “靠子吧,子被人害,靠我吧,我又被人欺,这里哪有咱生存立身之地呀!”野玫瑰假慈假悲地说道。 汪福弼眼中的泪珠子滚了出来,他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 野玫瑰见汪福弼动心地落泪了,便端起那鸡丝汤走到他跟前,用手帕给他擦了一把面颊上流着的泪珠儿,动心动情地说道:“身体是自个的,人不疼要自疼,你待俺亲俺咋不对你爱呀!你就强吃一口吧!” 汪福弼无奈勉强地喝了口汤,推了一下野玫瑰的手臂道:“心里闷的慌,喝不下去呀?” “你又咋啦?”野玫瑰端着碗,关切地问他道。 这正是: 自幼生就性倔强,犹似烈马脱绳缰 诚心屡办鲁莽事,堪叹遇事欠思量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三:途穷尽逼上绝路 泄机密千古罪人(上) 《魂萦飞龙》 第四十三回:途穷尽逼上绝路泄机密千古罪人 这时院外传来,那黄狗胆怯地喔叫声。野玫瑰朝外望去。 “汪段长好些了吗?”这时屋外传来姜铁的问候声。 野玫瑰急忙把碗搁下迎至门口。 姜铁手提点心走进门来。 “哟,姜处长您老忙的,来看看他就够高看俺啦,咋又带这个来呀!”野玫瑰接过姜铁递来的点心,寒暄道。 汪福弼见姜铁到来,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姜代表,您坐吧!”汪福弼用手指了一下床边的椅子说道。 姜铁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在床前坐下。 “姜处长,你们在这谈,我泡茶去!”野玫瑰对姜铁说道。 姜铁笑着道:“那就麻烦你!” 野玫瑰却连声道:“哪里,哪里,喝杯茶水能谈上什么麻烦吗?”她说着便出了屋,于那窗前停了下来,悄悄地听起屋内的谈话来。 “老汪,工友们说都要来看你,你知道现在都忙于抢修,我是代表他们来的呀!”姜铁说道。 “唉!难为伙计们哪!” “怎么样,好些了吗?” “心里闷,吃不进呀,现在工地怎么样了?”听话音汪福弼想避开姜铁的话题。 “全线已接轨通车了,卧龙山那挡土墙也垒了三米高了,据现在观测那位移没变化,基本是治住了。”姜铁说道。 “三天的时间能通车了,好快呀!” “人山人海没明没夜地连轴转,一天顶十天路通了,人瘦了!” “唉!我这身体太不争气啦!”汪福弼叹了口气道。 “老汪,你的病根我们已知道了!” “啊?” 窗外的野玫瑰听到姜铁这话,忙把耳轮贴到了窗棂上。 姜铁低声说道:“请你相信张大虎是个好同志,也请你原谅他的心情,他已认错了。” “他认什么错呀?” “他说他不该听信任致富同志的话,错怪你和郑忠铭就是杀害张永年同志的凶手!” “啊,原来是这个!”汪福弼异常激动地说道。 “我们已向任致富同志指出了,他的判断是不全面的,甚至是错误的!”姜铁说道。 “不!他不是这个!”汪福弼异常气愤地从衣袋里掏出任致富那怀表道:“他是为这个呀!” 姜铁诧异道:“为这个什么?” 汪福弼羞涩地无从开口。 “老汪,在过去的日子里,我们对你的批评从本意上说,完全是诚心善意地帮助你脱胎换骨重新做人。我们的同志当然也包括我,由于对我们党的方针,政策领会的不够全面,在对你的帮助方面可能做的不当,如果你认为我们对你是处于诚心的话,那就请你给我们提出来,我们表示接受和改正!” “姜处长!”汪福弼声音有些沙哑了。 “在过去的复路工作中,你有错误但也有成绩。错误是你认识上的片面所造成的,但是我们从来也没想把你往那边推,更不会无凭无据地把你当匪特抓,这是我们办事处对你的态度。” “处长,我!”汪福弼声泣了。 姜铁这时又继续说道:“老汪,我们知道你过去的苦楚,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请你相信我们党吧!关于二狗的死真正的凶手我们已查了出来,以后我们会告诉你的,关于张永年秘密被害我们完全谅解你当时的处境,对于杀害张永年同志的真正凶手我已有了线索,这个以后你也会明白的,不过我们诚心地希望你,看清大局,认清道路,在为人民铁路的建设中做贡献呀!” “姜处长,古人说‘频频握手未为亲,临难方知意气真’呀!”汪福弼异常感慨地说道,“你们若是相信我,就看我以后的吧!” “说的对呀,人常说‘善恶到头终有报,黄河尚有澄清日’你所忧虑和担心的事,终有一天我会搞清楚的!” “姜处长,你要相信我,我明天就到工地去!”汪福弼说道。 姜铁并没有直接回答汪福弼的话,看了一眼他手中那怀表道:“这怀表是怎么会事呀?” 姜铁这一问汪福弼倒不安起来:忍辱吧?不能做伤天害理的离间事啦!汪福弼心里想道。可他嘴里却说道:“任主席的怀表坏了,让修修呀!” 姜铁见他心中还有什么顾虑,这时又不便深问,便对他说道:“我希望你以后常到咱办事处去坐坐。” “是要去呀!”汪福弼见姜铁不问下去,又恢复了方才那融和的神情说道:“工地,我明早就去!” “病好了再说吧!”姜铁说道。 “姜处长,您的心我明白呀,苦心良药利于病,逆耳忠言利于行呀!”汪福弼真挚地说道。 野玫瑰听到这忙转身到了厨房,掂了茶壶便进了这堂房:“姜处长,让您口渴了,看我这个邋遢样,炉灭了鲜烧开的,您喝吧!”野玫瑰倒了上了茶,递给姜铁道。 姜铁特别注意着野玫瑰的举动和言谈,他接过野玫瑰递来的茶杯,说道:“老汪有病,也多亏你照料呀!” “唉!巧妇难为病家饭呀,三天九顿,汤热菜烂可他没沾口呀!”野玫瑰叹口气,双手一摊故作难为情的说道。 姜铁听这话音,看她举姿,心里一动。 “阿琴,你拿汤我喝!”汪福弼见姜铁为自己劝说野玫瑰,便振作精神道。 “喝,汤凉啦,胃里好受?病了还是我的累赘!”野玫瑰说着端起了那碗凉了的汤对汪福弼说道。她眼一瞟,见姜铁盯着她,忙陪笑脸道:“姜处长,您话赛华佗,用什么灵丹妙药,就这么几句话倒使他病除了!” 姜铁微微一笑道:“路,是人走的!” 野玫瑰心里一禁,忙应声道:“说的是呀!你稍坐,我给他热这汤去!”野玫瑰说着出了屋。 “老汪您安心养病吧,关于复路生产的事,等您好了再说吧!”姜铁和汪福弼作别道。 汪福弼送走姜铁,回到了屋里。 “让你吃,你不吃,这会想吃,没啦!”野玫瑰见汪福弼进到屋里,便嗔怪地说道。 “难为你呀,我就到镇中吃些吧!”汪福弼说着就要出屋。 野玫瑰双臂一拦道:“你病刚好,能让你去,想吃啥就说吧,我去买!” 汪福弼无可奈何地说道:“那就买几条油炸鱼吧!” “不要几个酒菜?”野玫瑰问道。 “来几个也行!”汪福弼说道。 野玫瑰露出得意的样子出了屋。 掌灯时分野玫瑰从街中回到了汪家院,随她来的还有钱逸昌。 野玫瑰进厨房去做饭,钱逸昌进了堂庭。 “汪段长,您病怎样了?”钱逸昌进得屋来,对坐在椅上沉思遐想的汪福弼说道。 “轻多啦,明天就可上班了。”汪福弼见钱逸昌进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倒了杯茶递给他,运了运四肢轻快地说道。 “好了就行呀,这也是我们所希望的呀!”钱逸昌接过杯子呷了口,在堂庭中踱着方步慢悠悠的说道。 “钱工程师那转线工程怎么样了?”汪福弼突然关心地问钱逸昌道。 “挡土墙是砌起来了,山体滑动也算治住了!”钱逸昌漠然地说道。 “唉,老陈他这多年的心愿总算付睹兑现了。”汪福弼感慨地说道。 “可我们能和他算完吗?”钱逸昌突然转过脸盯着汪福弼狰狞地说道。 汪福弼避开钱逸昌的目光,摇摇头,然后转过身忏悔地对他说道:“钱工程师,看来是我们错啦!” “啊!你说什么?”钱逸昌那狰狞的双目中迸出两道逼人的凶光,死死地盯着汪福弼恶狠狠地低声喝斥道。 汪福弼心中不禁打了寒颤,心里道:他怎么了?这副神情是少见的呀! “办事处没外心待咱,咱能干亏心事吗?”汪福弼近前规劝钱逸昌道。 “啊!我也算把你看透啦!”钱逸昌反目斥声道。 汪福弼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频频握手未为亲,临难方知意气真哪!” “好,讲的好呀。”钱逸昌听此言忙喝彩道。他眼珠儿一转变换了一下神色道:“老汪,我这个人,唉!您的病刚愈,弱体尚未复元,我怎能说些伤心的话呀?” “老钱,咱又不是一天个把月的伙计啦,你说我能放心里吗?”汪福弼听钱逸昌话有悔意便安慰他道。 “是呀,是呀!”钱逸昌忙不迭次地连声道。 这时野玫瑰手端几个菜走了进来。她把那菜放在方桌上道:“你好啦,又逢老钱来啦,你们哥俩个就饮几杯吧!” “这也好,酒能解闷嘛!”钱逸昌酒兴发作道。 “饮几杯可以,莫让醉酒出事呀?”汪福弼劝说道。 “哪里,哪里,顺便饮几杯能醉吗?”钱逸昌斟上一杯递给他道。 汪福弼接过杯子,也不谦让仰了一下脖便一饮而尽。 钱逸昌急忙又给他斟满杯,端起来递给他道:“干杯!” 汪福弼接过酒又一饮而尽。 就这样连饮数杯之后,汪福弼感到腹中犹如一团火,头上如带紧箍咒,热的烧心,箍的头疼,晕乎乎地已近足量程度。 “不,不,够,够啦!”汪福弼晕乎乎地说道。在往常,漫说是这数杯就是论碗,他都能够喝上几斤,可今天不行了,一连几天未食肚里空呀!你想那几杯烧酒能不在肚中起横? 这时,钱逸昌递给野玫瑰一个眼色,她会意地关上门,插上了门闩。 钱逸昌这时反了常态,他双眼盯着醉意的汪福弼慢声恶气地说道:“我听说今天下午办事处的那个姜铁来啦?”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三:途穷尽逼上绝路 泄机密千古罪人(上) 《魂萦飞龙》 第四十三回:途穷尽逼上绝路泄机密千古罪人 这时院外传来,那黄狗胆怯地喔叫声。野玫瑰朝外望去。 “汪段长好些了吗?”这时屋外传来姜铁的问候声。 野玫瑰急忙把碗搁下迎至门口。 姜铁手提点心走进门来。 “哟,姜处长您老忙的,来看看他就够高看俺啦,咋又带这个来呀!”野玫瑰接过姜铁递来的点心,寒暄道。 汪福弼见姜铁到来,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姜代表,您坐吧!”汪福弼用手指了一下床边的椅子说道。 姜铁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在床前坐下。 “姜处长,你们在这谈,我泡茶去!”野玫瑰对姜铁说道。 姜铁笑着道:“那就麻烦你!” 野玫瑰却连声道:“哪里,哪里,喝杯茶水能谈上什么麻烦吗?”她说着便出了屋,于那窗前停了下来,悄悄地听起屋内的谈话来。 “老汪,工友们说都要来看你,你知道现在都忙于抢修,我是代表他们来的呀!”姜铁说道。 “唉!难为伙计们哪!” “怎么样,好些了吗?” “心里闷,吃不进呀,现在工地怎么样了?”听话音汪福弼想避开姜铁的话题。 “全线已接轨通车了,卧龙山那挡土墙也垒了三米高了,据现在观测那位移没变化,基本是治住了。”姜铁说道。 “三天的时间能通车了,好快呀!” “人山人海没明没夜地连轴转,一天顶十天路通了,人瘦了!” “唉!我这身体太不争气啦!”汪福弼叹了口气道。 “老汪,你的病根我们已知道了!” “啊?” 窗外的野玫瑰听到姜铁这话,忙把耳轮贴到了窗棂上。 姜铁低声说道:“请你相信张大虎是个好同志,也请你原谅他的心情,他已认错了。” “他认什么错呀?” “他说他不该听信任致富同志的话,错怪你和郑忠铭就是杀害张永年同志的凶手!” “啊,原来是这个!”汪福弼异常激动地说道。 “我们已向任致富同志指出了,他的判断是不全面的,甚至是错误的!”姜铁说道。 “不!他不是这个!”汪福弼异常气愤地从衣袋里掏出任致富那怀表道:“他是为这个呀!” 姜铁诧异道:“为这个什么?” 汪福弼羞涩地无从开口。 “老汪,在过去的日子里,我们对你的批评从本意上说,完全是诚心善意地帮助你脱胎换骨重新做人。我们的同志当然也包括我,由于对我们党的方针,政策领会的不够全面,在对你的帮助方面可能做的不当,如果你认为我们对你是处于诚心的话,那就请你给我们提出来,我们表示接受和改正!” “姜处长!”汪福弼声音有些沙哑了。 “在过去的复路工作中,你有错误但也有成绩。错误是你认识上的片面所造成的,但是我们从来也没想把你往那边推,更不会无凭无据地把你当匪特抓,这是我们办事处对你的态度。” “处长,我!”汪福弼声泣了。 姜铁这时又继续说道:“老汪,我们知道你过去的苦楚,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请你相信我们党吧!关于二狗的死真正的凶手我们已查了出来,以后我们会告诉你的,关于张永年秘密被害我们完全谅解你当时的处境,对于杀害张永年同志的真正凶手我已有了线索,这个以后你也会明白的,不过我们诚心地希望你,看清大局,认清道路,在为人民铁路的建设中做贡献呀!” “姜处长,古人说‘频频握手未为亲,临难方知意气真’呀!”汪福弼异常感慨地说道,“你们若是相信我,就看我以后的吧!” “说的对呀,人常说‘善恶到头终有报,黄河尚有澄清日’你所忧虑和担心的事,终有一天我会搞清楚的!” “姜处长,你要相信我,我明天就到工地去!”汪福弼说道。 姜铁并没有直接回答汪福弼的话,看了一眼他手中那怀表道:“这怀表是怎么会事呀?” 姜铁这一问汪福弼倒不安起来:忍辱吧?不能做伤天害理的离间事啦!汪福弼心里想道。可他嘴里却说道:“任主席的怀表坏了,让修修呀!” 姜铁见他心中还有什么顾虑,这时又不便深问,便对他说道:“我希望你以后常到咱办事处去坐坐。” “是要去呀!”汪福弼见姜铁不问下去,又恢复了方才那融和的神情说道:“工地,我明早就去!” “病好了再说吧!”姜铁说道。 “姜处长,您的心我明白呀,苦心良药利于病,逆耳忠言利于行呀!”汪福弼真挚地说道。 野玫瑰听到这忙转身到了厨房,掂了茶壶便进了这堂房:“姜处长,让您口渴了,看我这个邋遢样,炉灭了鲜烧开的,您喝吧!”野玫瑰倒了上了茶,递给姜铁道。 姜铁特别注意着野玫瑰的举动和言谈,他接过野玫瑰递来的茶杯,说道:“老汪有病,也多亏你照料呀!” “唉!巧妇难为病家饭呀,三天九顿,汤热菜烂可他没沾口呀!”野玫瑰叹口气,双手一摊故作难为情的说道。 姜铁听这话音,看她举姿,心里一动。 “阿琴,你拿汤我喝!”汪福弼见姜铁为自己劝说野玫瑰,便振作精神道。 “喝,汤凉啦,胃里好受?病了还是我的累赘!”野玫瑰说着端起了那碗凉了的汤对汪福弼说道。她眼一瞟,见姜铁盯着她,忙陪笑脸道:“姜处长,您话赛华佗,用什么灵丹妙药,就这么几句话倒使他病除了!” 姜铁微微一笑道:“路,是人走的!” 野玫瑰心里一禁,忙应声道:“说的是呀!你稍坐,我给他热这汤去!”野玫瑰说着出了屋。 “老汪您安心养病吧,关于复路生产的事,等您好了再说吧!”姜铁和汪福弼作别道。 汪福弼送走姜铁,回到了屋里。 “让你吃,你不吃,这会想吃,没啦!”野玫瑰见汪福弼进到屋里,便嗔怪地说道。 “难为你呀,我就到镇中吃些吧!”汪福弼说着就要出屋。 野玫瑰双臂一拦道:“你病刚好,能让你去,想吃啥就说吧,我去买!” 汪福弼无可奈何地说道:“那就买几条油炸鱼吧!” “不要几个酒菜?”野玫瑰问道。 “来几个也行!”汪福弼说道。 野玫瑰露出得意的样子出了屋。 掌灯时分野玫瑰从街中回到了汪家院,随她来的还有钱逸昌。 野玫瑰进厨房去做饭,钱逸昌进了堂庭。 “汪段长,您病怎样了?”钱逸昌进得屋来,对坐在椅上沉思遐想的汪福弼说道。 “轻多啦,明天就可上班了。”汪福弼见钱逸昌进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倒了杯茶递给他,运了运四肢轻快地说道。 “好了就行呀,这也是我们所希望的呀!”钱逸昌接过杯子呷了口,在堂庭中踱着方步慢悠悠的说道。 “钱工程师那转线工程怎么样了?”汪福弼突然关心地问钱逸昌道。 “挡土墙是砌起来了,山体滑动也算治住了!”钱逸昌漠然地说道。 “唉,老陈他这多年的心愿总算付睹兑现了。”汪福弼感慨地说道。 “可我们能和他算完吗?”钱逸昌突然转过脸盯着汪福弼狰狞地说道。 汪福弼避开钱逸昌的目光,摇摇头,然后转过身忏悔地对他说道:“钱工程师,看来是我们错啦!” “啊!你说什么?”钱逸昌那狰狞的双目中迸出两道逼人的凶光,死死地盯着汪福弼恶狠狠地低声喝斥道。 汪福弼心中不禁打了寒颤,心里道:他怎么了?这副神情是少见的呀! “办事处没外心待咱,咱能干亏心事吗?”汪福弼近前规劝钱逸昌道。 “啊!我也算把你看透啦!”钱逸昌反目斥声道。 汪福弼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频频握手未为亲,临难方知意气真哪!” “好,讲的好呀。”钱逸昌听此言忙喝彩道。他眼珠儿一转变换了一下神色道:“老汪,我这个人,唉!您的病刚愈,弱体尚未复元,我怎能说些伤心的话呀?” “老钱,咱又不是一天个把月的伙计啦,你说我能放心里吗?”汪福弼听钱逸昌话有悔意便安慰他道。 “是呀,是呀!”钱逸昌忙不迭次地连声道。 这时野玫瑰手端几个菜走了进来。她把那菜放在方桌上道:“你好啦,又逢老钱来啦,你们哥俩个就饮几杯吧!” “这也好,酒能解闷嘛!”钱逸昌酒兴发作道。 “饮几杯可以,莫让醉酒出事呀?”汪福弼劝说道。 “哪里,哪里,顺便饮几杯能醉吗?”钱逸昌斟上一杯递给他道。 汪福弼接过杯子,也不谦让仰了一下脖便一饮而尽。 钱逸昌急忙又给他斟满杯,端起来递给他道:“干杯!” 汪福弼接过酒又一饮而尽。 就这样连饮数杯之后,汪福弼感到腹中犹如一团火,头上如带紧箍咒,热的烧心,箍的头疼,晕乎乎地已近足量程度。 “不,不,够,够啦!”汪福弼晕乎乎地说道。在往常,漫说是这数杯就是论碗,他都能够喝上几斤,可今天不行了,一连几天未食肚里空呀!你想那几杯烧酒能不在肚中起横? 这时,钱逸昌递给野玫瑰一个眼色,她会意地关上门,插上了门闩。 钱逸昌这时反了常态,他双眼盯着醉意的汪福弼慢声恶气地说道:“我听说今天下午办事处的那个姜铁来啦?”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三:途穷尽逼上绝路 泄机密千古罪人(下) 却说,任致富开了会从办事处走了出来,心中只想自身的事,何管这护路,巡逻如何! 那天晚上,他气乎乎到了办事处恰碰姜铁和刘强回来。便把郑忠铭和汪福弼的事向他们谈了后,要求公安段立即逮捕他们,姜铁多方面和他讲,这案子非同一般,要作多方调查,千万不能轻以盲动而同意他那逮捕郑、汪二人的建议。 他心中甚感不快,想到郑州把此事直诉铁路局军委会,可他怕他二人闻讯逃掉,便把这事向张大虎讲了,意在使张大虎暗中监视他二人。 任致富布置妥当就要动身,怎奈路断一时不通,他去郑不成,便又想到,先稳住他们也行,待这路通再去汇报也不算迟。 怎奈那大虎处在愤怒的火头,怒斥了郑忠铭一通,姜铁深问细探了张大虎方知是任致富那番言语造成。 私下里,姜铁同任致富作了长谈,忠恳地批评了他的错误,当然也点了下他和野玫瑰那丑事来。 这一下便使任致富消沉了下去,他不但不诚心地接受批评,反倒恼恨姜铁暗中拆了他的台,有意阻止他破张永年凶杀的大案来立大功。 他多次想用电话直报局军委会,可拿起话筒他无了力,倘若姜铁他向军委会说那丑事来,我这岂不是引火烧身吗? 几天来他消沉了,不像先前那么活跃了,人们背后议论他的病,他疑心人们是议论他那丑事,这样他抬不起头,直不起腰,在人前不像前时那么神气活现了,走出办事处他垂首思索着。 汪福弼毕竟是个多量酒汉,方才空腹连饮数杯略感不适,这稍停片刻后复原如故,这时他听到钱逸昌这般傲横口气心中有些诧异,他不解这问话之意,便点头应之。 “你晓得他来为什么事吗?”钱逸昌问道。 汪福弼摇摇头,推作不解。 “那我就明说了吧!”钱逸昌端起杯中残剩的酒一饮而尽,抹了一下嘴角道:“你方才的话讲的很好,频频握手未为亲,临难方知意气真。明讲吧,郑忠铭把当年你差派他摇车卧龙山秘密杀害张永年的事,向公安段和办事处说了。” “啊!”汪福弼故作惊叫起来,他意在探探钱逸昌这话为何意。 “要是他们追俺,俺可怎么过呀?”野玫瑰也作吃惊地叫道。 “那么就实对你说了吧,处死那张永年的不是别人,就是我!”钱逸昌声音很低,但那语气听来可怕。 汪福弼一听惊吓得一屁股蹲在椅子上,方才那连饮数杯形成的酒量一下子赶跑了。 “啊,你是特务?”野玫瑰也故作惊慌地嚷道。 钱逸昌从腰中掏出手枪来,恶狠狠地啪一声放在桌上道:“害怕吗,太太,公安段不是要侦破那兴华卧龙分会吗?我就是,可惜他们瞎了眼,想捉我除非到台湾了。”钱逸昌毕露出狰狞的面目,很得意地冷笑了声道。 汪福弼坐在椅子上,浑身颤抖了。他清楚这钱逸昌曾几次要他利用职权消极怠工,来扰乱复路,可他没听,原来他是匪特呀,他今天能不和我算总帐吗? “老汪,你辜负了党国的栽培和在你身上花费的心血,不过这你清楚党国是从来不白费金银的。”钱逸昌这话意中带有几分寒彻入骨的威逼。 “福弼,他提什么你就答应了吧,还得顾命呀!”野玫瑰跪在汪福弼的面前,双手紧抱他的双腿苦苦哀求道。 汪福弼此时的思绪并不混乱他在深沉地思考着。 “怎么样,你不信吗?”钱逸昌看了一下汪福弼那毫无表示的神色,做了个摊牌前的道白。 汪福弼抬起头来,愕然地看了他一眼。 钱逸昌那密缝的眼珠子突凸出来,那先前那面笑的神色没有了,他那突凸出来的眼珠子如同一只饿狼盯着眼前的食物,恶声恶气道:“难道那姓任的共产党是让你白保的吗?难道掌握在党国手中的你,是让那姓任的白夺去的吗?让你把那姓任的从交警队办事处保出来,是让你打进他们的内部,取得他们的信任,为这以后长期潜伏下来垫个窝,共产党给你了个段长,你便忘了你是靠什么爬上去的,他们到底给你了什么好处?杀了你的子,奸了你的妻,可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钱逸昌讲到这,那野玫瑰则大哭大闹起来:“当初我走你不让我走,说让我享荣华,受富贵,可我享了什么荣华,受了什么富贵呀!他奸了我,还要我不准给你讲,我可怎么做人呀?”野玫瑰哭闹着站了起来,“我不活了,我可咋有脸见人哪!”她说着就要朝那墙壁上碰,汪福弼急忙抓住她,哀求道:“阿琴,你不能死呀!” 失了子,侮了妻,这确使汪福弼伤心和愤怒。失了子,姜处长说凶手已分晓了,这侮了妻,可是我抓到的呀?国民党也真够狠毒呀?这钱逸昌人面兽心也够毒辣呀,他处死了张永年反要再拉个陪罪人,他圈已扎好,我能逃出去吗?汪福弼思索着。 “姓汪的,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跟我走,一条是到办事处,公安段去报告。不过干我们这一行的你很清楚,要走这后一条路,怕你这条命走不出办事处公安段后也就结束了你!”钱逸昌抓起桌上的手枪,在手掌上撩了一个个,凶险地说道。 “咱就跟他走吧,凭你那一手到哪也饿不着呀!”野玫瑰哭泣着,“在这我是一天也呆不下了,那姓任的说要杀死你,长期霸占我呀!” 汪福弼听到这话心中一动,他终于抬起了头,双目呆呆地盯着钱逸昌,仿佛他今天才认识了他,认识了这个决定他生死存亡的人。 钱逸昌见汪福弼这副神情,心中露出阴险的冷笑,他冷笑道:“跟我去到台湾,有你和太太享不尽的富贵,拿不尽的厚禄,美度你这晚年,不过,临走前我们再搞一次合作!” 汪福弼呆呆的目神没有变。 钱逸昌这时从腰中掏出一个鸡蛋形的圆铁蛋,说道:“这合作很简单。”他晃了一下这铁蛋说道,“这玩意是什么,你是知道的,你把它放在浉河桥那桥中的木墩间,然后到南岸下了那山坡,有人接你!” 汪福弼眼神没有变,心中道:他这是让我送死去的呀! 狡猾的钱逸昌像看出了他的心思,道:“让你去要是碰到护路的纠察队,你说是查道的不就混过去了吗?” “为了你我的命你就接住去吧!”野玫瑰哭泣着道。 钱逸昌用狠毒的目光盯着他,把那铁蛋递了过来。 汪福弼像入了阴曹,碰着阎罗那般接住了这铁蛋。 “记住,事成后到南岸山坡下有人接你,暗号是狐狸叫声!”钱逸昌对汪福弼嘱托道。 汪福弼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泪水沿着他那消瘦的满是皱纹的面颊流了下来。 钱逸昌看了一下手表,低声道:“现在就走!” 汪福弼的泪水再禁不住了,一串串地滚落着,他把那铁蛋揣进怀里,紧紧地抓着野玫瑰的臂膀,痛苦地摇着头,野玫瑰悲凄地呜咽着。 “哭什么,后会有期!”钱逸昌发狠地说道。 汪福弼松开手,迈着沉重的步子出了屋。 黑茫茫的夜空如同张大巨口的猛兽,汪福弼踏进夜幕,被这猛兽吞进了肚中。 “你要盯死那姓任的,我跟他去!”钱逸昌见汪福弼走出了屋,恶狠狠地低声对野玫瑰说道。 “你们都走啦,我呢?”野玫瑰真的哭叫起来。 “明天一早,你就哭闹办事处,扰乱他们的视线,然后趁他们不备再作行动!”钱逸昌狡黠地对野玫瑰说道。 面对着军统局上校衔级的情报组长,作为下属娼妓特务的王阿琴,深知这个兴华山组织中的少壮汉的凶残脾性是什么都会干出来的,她强作笑脸地应允着。 钱逸昌故作柔情地在野玫瑰那脸上吻了一下,把那手枪交给她,便匆匆出了屋。 再说,姜铁从汪家院回到办事处,便接到局军事委会发来的加急电报,说是今晚有一趟军列通过,要沿线站、段、组织工人纠察队同沿线区、乡人民政府联系组织民兵,配合公安段,进行护路巡逻,严防匪特破坏。接到电报姜铁立即召开了卧龙办事处所辖的工务段,车务段,机务段,车辆段和电务段信号所,房建段的协理员和工会负责人的会议,传达了电报的内容,布置了设防巡逻的任务,便让各自分头行动了。 “处长,你到汪家院时,郑忠铭来过了,他详细地交待了张永年同志那天晚上被害的过程,他向我们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说是那个伪装的人,从走像行动很像钱逸昌,根据他交出的那叠伪钞和所写的‘嘉予为党国效劳者’的字条的笔迹,与汪二狗被害留下的纸条和汪福弼所绘草图被改,和钱逸昌所绘制的那张图纸上的字迹是一模一样的,可以决定,杀害张永年同志和处死汪二狗的不是别人,就是钱逸昌!”刘强对姜铁说道。 “狐狸尾巴是藏不住了,为保护今晚的军列你要立即和县剿匪司令部联系,必要就对监视的匪穴采取行动,对钱逸昌我更应保持高度的警惕!”姜铁说道。 “是!”刘强应声道。 “钱逸昌在汪福弼身上打了不少的坏主意,从任致富的妻子黑妮反映的情况来看,也完全证明了这一点,我们要对汪段长进行保护,防止狗急跳墙对他下毒手!”姜铁又说道。 “这个任务,我想让大虎和小刘去!”刘强说道。 姜铁点了一下头,又说道:“咱们到镇里去一下,再具体地和他们研究一下吧!” “也行!”刘强说道。 却说,任致富开了会从办事处走了出来,心中只想自身的事,何管这护路,巡逻如何!那天晚上,他气乎乎到了办事处恰碰姜铁和刘强回来。便把郑忠铭和汪福弼的事向他们谈了后,要求公安段立即逮捕他们,姜铁多方面和他讲,这案子非同一般,要作多方调查,千万不能轻以盲动而同意他那逮捕郑、汪二人的建议。他心中甚感不快,想到郑州把此事直诉铁路局军委会,可他怕他二人闻讯逃掉,便把这事向张大虎讲了,意在使张大虎暗中监视他二人。任致富布置妥当就要动身,怎奈路断一时不通,他去郑不成,便又想到,先稳住他们也行,待这路通再去汇报也不算迟。怎奈那大虎处在愤怒的火头,怒斥了郑忠铭一通,姜铁深问细探了张大虎方知是任致富那番言语造成。私下里,姜铁同任致富作了长谈,忠恳地批评了他的错误,当然也点了下他和野玫瑰那丑事来。这一下便使任致富消沉了下去,他不但不诚心地接受批评,反倒恼恨姜铁暗中拆了他的台,有意阻止他破张永年凶杀的大案来立大功。他多次想用电话直报局军委会,可拿起话筒他无了力,倘若姜铁他向军委会说那丑事来,我这岂不是引火烧身吗?几天来他消沉了,不像先前那么活跃了,人们背后议论他的病,他疑心人们是议论他那丑事,这样他抬不起头,直不起腰,在人前不像前时那么神气活现了,走出办事处他垂首思索着。 “任主席,你干嘛去呀?”到镇中给汪福弼买小菜的野玫瑰见任致富闷闷不乐地走着,便问道。 “哦,开会啦!”任致富想走开。 “开么事呀!是要通车了!”野玫瑰缠上了他。 “嗯!护路的!”任致富只得心不在焉地答道。 “车不通,怎么护路呀?” “今晚有军列,这个你千万别乱讲呀!”任致富怕她这么缠下去,别人见了更生疑心,便向她抖了底又嘱托道。 “哦,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会给谁讲啥呀!哎,你见钱工程师了吗?” “以后你就少给他来往吧,别无事生非呀!” 野玫瑰一愣:“这是俺那口子让问的,给他来往怎么啦?” “嗯!”任致富说着就走。 “哎,他出了什么事?”野玫瑰哪肯放他走。 任致富摇头不语。 “我那口子让我到办事处告知你奸.我的事!”野玫瑰低声却又恶狠狠地说道。 “啊?” “你想我会说吗?可那钱逸昌想在我身上打主意,我不得不防呀!”野玫瑰说道。 “哦,他也想,”任致富听到这话,争风的醋味进了肚,他气愤地对野玫瑰道,“他是个狗特务,公安段已注意他了。” “啊?” “你别怕,他若敢沾你,你就对我说。”任致富说。 “我可是靠你啦!”野玫瑰感激地说道。 任致富支走野玫瑰,心烦意乱地回到家。 这正是: 身陷泥中难脱身,何知弄琴弦外音 淫威之下讲真情,泄露机密成罪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三:途穷尽逼上绝路 泄机密千古罪人(下) 却说,任致富开了会从办事处走了出来,心中只想自身的事,何管这护路,巡逻如何! 那天晚上,他气乎乎到了办事处恰碰姜铁和刘强回来。便把郑忠铭和汪福弼的事向他们谈了后,要求公安段立即逮捕他们,姜铁多方面和他讲,这案子非同一般,要作多方调查,千万不能轻以盲动而同意他那逮捕郑、汪二人的建议。 他心中甚感不快,想到郑州把此事直诉铁路局军委会,可他怕他二人闻讯逃掉,便把这事向张大虎讲了,意在使张大虎暗中监视他二人。 任致富布置妥当就要动身,怎奈路断一时不通,他去郑不成,便又想到,先稳住他们也行,待这路通再去汇报也不算迟。 怎奈那大虎处在愤怒的火头,怒斥了郑忠铭一通,姜铁深问细探了张大虎方知是任致富那番言语造成。 私下里,姜铁同任致富作了长谈,忠恳地批评了他的错误,当然也点了下他和野玫瑰那丑事来。 这一下便使任致富消沉了下去,他不但不诚心地接受批评,反倒恼恨姜铁暗中拆了他的台,有意阻止他破张永年凶杀的大案来立大功。 他多次想用电话直报局军委会,可拿起话筒他无了力,倘若姜铁他向军委会说那丑事来,我这岂不是引火烧身吗? 几天来他消沉了,不像先前那么活跃了,人们背后议论他的病,他疑心人们是议论他那丑事,这样他抬不起头,直不起腰,在人前不像前时那么神气活现了,走出办事处他垂首思索着。 汪福弼毕竟是个多量酒汉,方才空腹连饮数杯略感不适,这稍停片刻后复原如故,这时他听到钱逸昌这般傲横口气心中有些诧异,他不解这问话之意,便点头应之。 “你晓得他来为什么事吗?”钱逸昌问道。 汪福弼摇摇头,推作不解。 “那我就明说了吧!”钱逸昌端起杯中残剩的酒一饮而尽,抹了一下嘴角道:“你方才的话讲的很好,频频握手未为亲,临难方知意气真。明讲吧,郑忠铭把当年你差派他摇车卧龙山秘密杀害张永年的事,向公安段和办事处说了。” “啊!”汪福弼故作惊叫起来,他意在探探钱逸昌这话为何意。 “要是他们追俺,俺可怎么过呀?”野玫瑰也作吃惊地叫道。 “那么就实对你说了吧,处死那张永年的不是别人,就是我!”钱逸昌声音很低,但那语气听来可怕。 汪福弼一听惊吓得一屁股蹲在椅子上,方才那连饮数杯形成的酒量一下子赶跑了。 “啊,你是特务?”野玫瑰也故作惊慌地嚷道。 钱逸昌从腰中掏出手枪来,恶狠狠地啪一声放在桌上道:“害怕吗,太太,公安段不是要侦破那兴华卧龙分会吗?我就是,可惜他们瞎了眼,想捉我除非到台湾了。”钱逸昌毕露出狰狞的面目,很得意地冷笑了声道。 汪福弼坐在椅子上,浑身颤抖了。他清楚这钱逸昌曾几次要他利用职权消极怠工,来扰乱复路,可他没听,原来他是匪特呀,他今天能不和我算总帐吗? “老汪,你辜负了党国的栽培和在你身上花费的心血,不过这你清楚党国是从来不白费金银的。”钱逸昌这话意中带有几分寒彻入骨的威逼。 “福弼,他提什么你就答应了吧,还得顾命呀!”野玫瑰跪在汪福弼的面前,双手紧抱他的双腿苦苦哀求道。 汪福弼此时的思绪并不混乱他在深沉地思考着。 “怎么样,你不信吗?”钱逸昌看了一下汪福弼那毫无表示的神色,做了个摊牌前的道白。 汪福弼抬起头来,愕然地看了他一眼。 钱逸昌那密缝的眼珠子突凸出来,那先前那面笑的神色没有了,他那突凸出来的眼珠子如同一只饿狼盯着眼前的食物,恶声恶气道:“难道那姓任的共产党是让你白保的吗?难道掌握在党国手中的你,是让那姓任的白夺去的吗?让你把那姓任的从交警队办事处保出来,是让你打进他们的内部,取得他们的信任,为这以后长期潜伏下来垫个窝,共产党给你了个段长,你便忘了你是靠什么爬上去的,他们到底给你了什么好处?杀了你的子,奸了你的妻,可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钱逸昌讲到这,那野玫瑰则大哭大闹起来:“当初我走你不让我走,说让我享荣华,受富贵,可我享了什么荣华,受了什么富贵呀!他奸了我,还要我不准给你讲,我可怎么做人呀?”野玫瑰哭闹着站了起来,“我不活了,我可咋有脸见人哪!”她说着就要朝那墙壁上碰,汪福弼急忙抓住她,哀求道:“阿琴,你不能死呀!” 失了子,侮了妻,这确使汪福弼伤心和愤怒。失了子,姜处长说凶手已分晓了,这侮了妻,可是我抓到的呀?国民党也真够狠毒呀?这钱逸昌人面兽心也够毒辣呀,他处死了张永年反要再拉个陪罪人,他圈已扎好,我能逃出去吗?汪福弼思索着。 “姓汪的,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跟我走,一条是到办事处,公安段去报告。不过干我们这一行的你很清楚,要走这后一条路,怕你这条命走不出办事处公安段后也就结束了你!”钱逸昌抓起桌上的手枪,在手掌上撩了一个个,凶险地说道。 “咱就跟他走吧,凭你那一手到哪也饿不着呀!”野玫瑰哭泣着,“在这我是一天也呆不下了,那姓任的说要杀死你,长期霸占我呀!” 汪福弼听到这话心中一动,他终于抬起了头,双目呆呆地盯着钱逸昌,仿佛他今天才认识了他,认识了这个决定他生死存亡的人。 钱逸昌见汪福弼这副神情,心中露出阴险的冷笑,他冷笑道:“跟我去到台湾,有你和太太享不尽的富贵,拿不尽的厚禄,美度你这晚年,不过,临走前我们再搞一次合作!” 汪福弼呆呆的目神没有变。 钱逸昌这时从腰中掏出一个鸡蛋形的圆铁蛋,说道:“这合作很简单。”他晃了一下这铁蛋说道,“这玩意是什么,你是知道的,你把它放在浉河桥那桥中的木墩间,然后到南岸下了那山坡,有人接你!” 汪福弼眼神没有变,心中道:他这是让我送死去的呀! 狡猾的钱逸昌像看出了他的心思,道:“让你去要是碰到护路的纠察队,你说是查道的不就混过去了吗?” “为了你我的命你就接住去吧!”野玫瑰哭泣着道。 钱逸昌用狠毒的目光盯着他,把那铁蛋递了过来。 汪福弼像入了阴曹,碰着阎罗那般接住了这铁蛋。 “记住,事成后到南岸山坡下有人接你,暗号是狐狸叫声!”钱逸昌对汪福弼嘱托道。 汪福弼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泪水沿着他那消瘦的满是皱纹的面颊流了下来。 钱逸昌看了一下手表,低声道:“现在就走!” 汪福弼的泪水再禁不住了,一串串地滚落着,他把那铁蛋揣进怀里,紧紧地抓着野玫瑰的臂膀,痛苦地摇着头,野玫瑰悲凄地呜咽着。 “哭什么,后会有期!”钱逸昌发狠地说道。 汪福弼松开手,迈着沉重的步子出了屋。 黑茫茫的夜空如同张大巨口的猛兽,汪福弼踏进夜幕,被这猛兽吞进了肚中。 “你要盯死那姓任的,我跟他去!”钱逸昌见汪福弼走出了屋,恶狠狠地低声对野玫瑰说道。 “你们都走啦,我呢?”野玫瑰真的哭叫起来。 “明天一早,你就哭闹办事处,扰乱他们的视线,然后趁他们不备再作行动!”钱逸昌狡黠地对野玫瑰说道。 面对着军统局上校衔级的情报组长,作为下属娼妓特务的王阿琴,深知这个兴华山组织中的少壮汉的凶残脾性是什么都会干出来的,她强作笑脸地应允着。 钱逸昌故作柔情地在野玫瑰那脸上吻了一下,把那手枪交给她,便匆匆出了屋。 再说,姜铁从汪家院回到办事处,便接到局军事委会发来的加急电报,说是今晚有一趟军列通过,要沿线站、段、组织工人纠察队同沿线区、乡人民政府联系组织民兵,配合公安段,进行护路巡逻,严防匪特破坏。接到电报姜铁立即召开了卧龙办事处所辖的工务段,车务段,机务段,车辆段和电务段信号所,房建段的协理员和工会负责人的会议,传达了电报的内容,布置了设防巡逻的任务,便让各自分头行动了。 “处长,你到汪家院时,郑忠铭来过了,他详细地交待了张永年同志那天晚上被害的过程,他向我们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说是那个伪装的人,从走像行动很像钱逸昌,根据他交出的那叠伪钞和所写的‘嘉予为党国效劳者’的字条的笔迹,与汪二狗被害留下的纸条和汪福弼所绘草图被改,和钱逸昌所绘制的那张图纸上的字迹是一模一样的,可以决定,杀害张永年同志和处死汪二狗的不是别人,就是钱逸昌!”刘强对姜铁说道。 “狐狸尾巴是藏不住了,为保护今晚的军列你要立即和县剿匪司令部联系,必要就对监视的匪穴采取行动,对钱逸昌我更应保持高度的警惕!”姜铁说道。 “是!”刘强应声道。 “钱逸昌在汪福弼身上打了不少的坏主意,从任致富的妻子黑妮反映的情况来看,也完全证明了这一点,我们要对汪段长进行保护,防止狗急跳墙对他下毒手!”姜铁又说道。 “这个任务,我想让大虎和小刘去!”刘强说道。 姜铁点了一下头,又说道:“咱们到镇里去一下,再具体地和他们研究一下吧!” “也行!”刘强说道。 却说,任致富开了会从办事处走了出来,心中只想自身的事,何管这护路,巡逻如何!那天晚上,他气乎乎到了办事处恰碰姜铁和刘强回来。便把郑忠铭和汪福弼的事向他们谈了后,要求公安段立即逮捕他们,姜铁多方面和他讲,这案子非同一般,要作多方调查,千万不能轻以盲动而同意他那逮捕郑、汪二人的建议。他心中甚感不快,想到郑州把此事直诉铁路局军委会,可他怕他二人闻讯逃掉,便把这事向张大虎讲了,意在使张大虎暗中监视他二人。任致富布置妥当就要动身,怎奈路断一时不通,他去郑不成,便又想到,先稳住他们也行,待这路通再去汇报也不算迟。怎奈那大虎处在愤怒的火头,怒斥了郑忠铭一通,姜铁深问细探了张大虎方知是任致富那番言语造成。私下里,姜铁同任致富作了长谈,忠恳地批评了他的错误,当然也点了下他和野玫瑰那丑事来。这一下便使任致富消沉了下去,他不但不诚心地接受批评,反倒恼恨姜铁暗中拆了他的台,有意阻止他破张永年凶杀的大案来立大功。他多次想用电话直报局军委会,可拿起话筒他无了力,倘若姜铁他向军委会说那丑事来,我这岂不是引火烧身吗?几天来他消沉了,不像先前那么活跃了,人们背后议论他的病,他疑心人们是议论他那丑事,这样他抬不起头,直不起腰,在人前不像前时那么神气活现了,走出办事处他垂首思索着。 “任主席,你干嘛去呀?”到镇中给汪福弼买小菜的野玫瑰见任致富闷闷不乐地走着,便问道。 “哦,开会啦!”任致富想走开。 “开么事呀!是要通车了!”野玫瑰缠上了他。 “嗯!护路的!”任致富只得心不在焉地答道。 “车不通,怎么护路呀?” “今晚有军列,这个你千万别乱讲呀!”任致富怕她这么缠下去,别人见了更生疑心,便向她抖了底又嘱托道。 “哦,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会给谁讲啥呀!哎,你见钱工程师了吗?” “以后你就少给他来往吧,别无事生非呀!” 野玫瑰一愣:“这是俺那口子让问的,给他来往怎么啦?” “嗯!”任致富说着就走。 “哎,他出了什么事?”野玫瑰哪肯放他走。 任致富摇头不语。 “我那口子让我到办事处告知你奸.我的事!”野玫瑰低声却又恶狠狠地说道。 “啊?” “你想我会说吗?可那钱逸昌想在我身上打主意,我不得不防呀!”野玫瑰说道。 “哦,他也想,”任致富听到这话,争风的醋味进了肚,他气愤地对野玫瑰道,“他是个狗特务,公安段已注意他了。” “啊?” “你别怕,他若敢沾你,你就对我说。”任致富说。 “我可是靠你啦!”野玫瑰感激地说道。 任致富支走野玫瑰,心烦意乱地回到家。 这正是: 身陷泥中难脱身,何知弄琴弦外音 淫威之下讲真情,泄露机密成罪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四:汪家院女妖现形 野狼谷匪徒落网(上) 回头再说,汪福弼战战兢兢地走出了家院,他的思想激烈地斗争着:向办事处报告吧? 他暗自地摇了摇头,他是个说到做到的家伙呀!就把这炸弹放在桥头吗? 是不费什么力气呀,放了后就跟他们到台湾?那能比这好吗?国民党能以厚禄于我吗? 他困惑地摇了摇头,那先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呀!民国三十四年游击队扒毁了铁路,交警队威逼得使我几乎丧命的事我能忘掉吗? 共产党接收了这铁路,仍委任我以原职,他们诚心待我没有外意,就是我诚心没阻,可他们仍诚心说教我,并不咎罪我,这与国民党相比是多大的区别呀! 到台湾我能享什么福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汪福弼又思想道:事到如今都怪我呀,想当初我若不聘他重来,能到今天这步田地吗? 这也难说呀,他们在我身上下了那么大的工夫,能白白放过我吗?可他们不记仇恨,诚心于我,我能昧良心,把他们用心血修起的桥、路炸毁吗? 不,不能呀,我要为她,为妻子,为自己着想呀! 《魂萦飞龙》 第四十四回:汪家院女妖现形,野狼谷匪徒落网 却说,任致富忧心重重回家,便一头倒在床上苦苦地思考着。 到了夜半时分,便听到送走了钱逸昌就来唤他的野玫瑰呼喊声。 野玫瑰在那窗口一叫黑妮便嫉恨于心。她见任致富翻身从床上坐起,欲要趿鞋出屋,便拦住他道:“到哪里去?” 任致富不屑一顾,拔腿就走。 黑妮急转身双手扶住门框,拦住他哀求道:“你不能去呀!” 任致富瞟了她一眼,用劲推了一把黑妮的手,说道:“你能管住?” “不,我是为你,为咱爹,我不能看着你进火炕呀!”黑妮抓住门框,苦苦哀求道。 “火坑?”任致富住了手,惊问道。 “是呀!你不能跳进他们的火炕呀!”黑妮见任致富动情了,便恳切地急忙说道。 “谁说的?”任致富问道。 “姜处长,他是为你,为咱们好呀!”忠厚的黑妮向任致富诚恳地说了实话。 “啊!”任致富听此言火从心起,他破口骂道:“你个分文不值的女人,你就跟他好吧!” 黑妮心碎了,她受到自己丈夫的辱骂伤心地呜呜痛哭起来了。 候在窗外的野玫瑰,这时走了进来:“任主席和弟妹又吵嘴了?” “姜铁这人,真是欺人太甚啦!”任致富怒声说道。 “怎么啦?”野玫瑰问道。 “他明敲我,暗勾我妻!”任致富怒不可遏道。 “啊,他也是好色之徒呀!”野玫瑰说道。 “她娘的,她只字不识,狗屁不懂,倒教训起老子来啦!” “你说是谁?”野玫瑰问道。 “这浪娘们!”任致富毫无顾忌地,指着黑妮道。 “她会说啥呀?”野玫瑰故作不知地问道。 “她说不让我跳火炕!”任致富说道。 “火坑?”野玫瑰像是不解地问道。 “她让我不要到你家去!” “啊?”野玫瑰故作惊讶,然后放声恸哭道:“你们把我这好心当作驴肝肺了。想当初,我早知如此不该自找麻烦让你们来这住呀!” “听她的,她说是火坑我偏跳!”任致富孤注一掷道。 “说俺倒没啥,俺还要为您着想呀,俺不指望落什么好名声了,可俺不忍让您落贪色坠落的坏名声呀!”野玫瑰哭着说道。 黑妮听到这话,不哭不泣了,她心一横,便愤然就出屋门。 “哪里去?”任致富拦住去路道。 黑妮头一梗,不把他放在心里,一拨他的手,迈步过了门槛。 “怎么?到那姜的那里去告我吗?”任致富一把抓住黑妮那短发,用劲一拽把她拉进屋里,摔倒在地上。 黑妮愤怒了,她蹭地从地上站起来,捋了一把散发,朝门外闯去。 野玫瑰这时嚎啕道:“你个婊子养的浪娘们,你坏了我的名声,我给你拼了!”她哭闹着便拽就要出门的黑妮,在她的胸口前乱抓乱挠着。仇人相见,黑妮怒火满脸,她抽过身一巴掌打在野玫瑰的嘴上,顿时鲜血从野玫瑰的嘴角流出。 野玫瑰发疯了,恶狼般地朝黑妮扑来。 任致富一见情人被打,他哪肯罢休,便窜过来,骂道:“跑,找野男人吗?” 黑妮一回头,任致富迎了过来,她挥手一巴掌地猛地打在他的左腮。任致富哪曾有防,这一掌打得他嗷嗷直叫,任致富捂着左腮扑向黑妮,黑妮反过手又狠狠一掌打在他的右腮,这一掌只打得任致富眼冒金星。 野玫瑰趁机窜过来,将黑妮拦腰抱住,任致富飞起一脚,朝黑妮狠狠地踢去。黑妮哪曾有防,“哎哟”一声倒在地上。 野玫瑰就趁上前,骑在黑妮身上,抓起她那头发在这砖铺的地上碰了起来。 这时,刘志勇、张大虎和两名战士闯了进来。 “住手!”张大虎一看如此情景顿时怒从心起,他一捋袖子,像掂小鸡一样把野玫瑰掂到了一边。 “哎呀,你要抓老娘啦!”野玫瑰见张大虎抓她,发疯般朝大虎扑来,嘴里撒泼地叫道。 张大虎不管什么,不等她扑到跟前,一掌挥去把野玫瑰打翻在地。 这时惊慌中的任致富略有镇静,忙喝住大虎道:“大虎,你怎么打人啦?” 张大虎这个直筒子心里有话憋不住的人,他听到任致富这样袒护野玫瑰的话,又看了一下,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的黑妮,冲着任致富,他大声说道:“我今天才把你看透了,你勾结大破鞋,毒害自己的女人,你良心何在?” 任致富本想用大话,喝住这个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纠察队长,可没有想到他竟讲出这样话来,顿时怒生心头,他大声说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不等这个“伙”字落地,张大虎冲着他就是一拳,大声说道:“是你!不是我!” 就在这时只听公安战士扶起的黑妮,嘴里断断续续地说道:“汪福……炸……浉河桥……”没等说完就昏了过去。 任致富从地上爬起来,冲着刘志勇大声道:“你们办事处包庇特务汪福弼,我要告你们!” “是有人要受到制裁的!”刘志勇愤怒地说道:“快送医院抢救!”他大声对那两名公安战士道。 野玫瑰听到刘志勇这话,原形毕露,她蹭地从腰中掏出手枪,面对众人道:“你们谁也别想离开这个院子!” 任致富听到这话,大惊失色地“啊”了一声。 张大虎怒火填胸,他手握钢枪欲要冲上前被刘志勇一把拽住。 野玫瑰后退一步,和众人拉开了距离,大声道:“敢来,我就打死你!”她暗暗扣动了一下扳机,可是子弹没上膛,再推弹上膛已来不及了,这个狡猾的女特务,在思考着退路。 “汪段长,您怎么回来啦?”刘志勇突然冲着门口叫道。 野玫瑰猛一回头,说是迟,那时快,刘志勇一个箭步上去,飞击一拳打掉野玫瑰的枪,张大虎冲上前抢起枪托,把她打翻在地,野玫瑰惨叫了声倒了下来。 任致富见此情景,战兢地瘫在地上站不起了。 “小马、小王你们把她捆起来押到公安段,再把这女同志送到医院,并向处长报告,大虎咱们快到浉河桥去!”刘志勇对这两名公安战士道。刘志勇说罢,便和张大虎出了屋。 回头再说,汪福弼战战兢兢地走出了家院,他的思想激烈地斗争着:向办事处报告吧?他暗自地摇了摇头,他是个说到做到的家伙呀!就把这炸弹放在桥头吗?是不费什么力气呀,放了后就跟他们到台湾?那能比这好吗?国民党能以厚禄于我吗?他困惑地摇了摇头,那先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呀!民国三十四年游击队扒毁了铁路,交警队威逼得使我几乎丧命的事我能忘掉吗?共产党接收了这铁路,仍委任我以原职,他们诚心待我没有外意,就是我诚心没阻,可他们仍诚心说教我,并不咎罪我,这与国民党相比是多大的区别呀!到台湾我能享什么福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唉”汪福弼又思想道:事到如今都怪我呀,想当初我若不聘他重来,能到今天这步田地吗?这也难说呀,他们在我身上下了那么大的工夫,能白白放过我吗?可他们不记仇恨,诚心于我,我能昧良心,把他们用心血修起的桥、路炸毁吗?不,不能呀,我要为她,为妻子,为自己着想呀! 茫茫的黑夜,浩繁的星空,沉寂的大地,如同浩瀚的苍海,汪福弼如同一叶扁舟在波涛汹涌的浪潮中颠簸、漂荡,一个又一个的浪头向他压来。他绝望了,难以操执命运的舵盘在与风浪的搏斗中达到生存下去的彼岸。 汪福弼惆怅,恍惚地走到了办事处的门口。他想进去可那沉重的步子却迈不起来,他突然感到背后一凉,如同一把匕首刺进了他的后心窝。他失禁地打了个冷战,回首一看,静寂的街中空无一人,月亮慢慢地升了起来,呼啸的山风中送来猫头鹰那令人心悸的凄恻惨叫。 对这东小街汪福弼并不陌生,在这小街上他整整走了五十多个年头。此时,他倒贪婪地目视起这小街的两旁,多少年来那残墙断壁被垒固抹平了,被用白灰粉刷得洁白,那曾是布满绿苔的房顶上,为防风掀草顶而压盖的一个个的木柁被掀去了。那新盖上的房顶还散发着稻谷的清香,多少年这房子,这眷属区哪有像今天这样欣欣向荣!这就是新生活吗?汪福弼痛苦地摇了摇头,他心情就像气息奄奄的病人欲绝于人世的一瞬间,眷恋人间的美好,痛惜又不可抗拒的那般! 这东小街并不长,他怕走完又不愿在这多呆分秒,他清楚走完小街就意味着什么,他更清楚,在这夜深人静的小街上怀中揣着的这东西,对他的命运又意味着什么,走,他迈不动步子;不走,他能坐以待毙吗?他迷茫了,他希望护路巡逻的纠察队把他逮住!可又怕他们把他逮住,风越刮越大,风声中他听到那令人心碎的狐狸叫声,他屏耳一听,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可他刚一挪步又听到了那狐狸叫声。 汪福弼神志昏沉在轨道上走着走着…… “汪段长,你怎么一个人溜道呀?”这时从一堵断墙旁闪出一个人,他迈步走上轨道,直冲汪福弼问道。 “啊!”汪福弼一惊打了个寒颤:“你,你是?”他结巴着问道。 “哦,怎么不认识了,你不常到我酒馆中吃酒吗?” “哦,你是胡老板!” “你的眼力还算不坏!” “这,这么晚你干啥呀?” “陪你溜道呗!” “啊?” “怎么害怕啦?” “不!不!我不去了。” “哼!已经晚了!”胡利青掏出了手枪对准了汪福弼,恶狠狠地低声威胁道。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四:汪家院女妖现形 野狼谷匪徒落网(上) 回头再说,汪福弼战战兢兢地走出了家院,他的思想激烈地斗争着:向办事处报告吧? 他暗自地摇了摇头,他是个说到做到的家伙呀!就把这炸弹放在桥头吗? 是不费什么力气呀,放了后就跟他们到台湾?那能比这好吗?国民党能以厚禄于我吗? 他困惑地摇了摇头,那先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呀!民国三十四年游击队扒毁了铁路,交警队威逼得使我几乎丧命的事我能忘掉吗? 共产党接收了这铁路,仍委任我以原职,他们诚心待我没有外意,就是我诚心没阻,可他们仍诚心说教我,并不咎罪我,这与国民党相比是多大的区别呀! 到台湾我能享什么福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汪福弼又思想道:事到如今都怪我呀,想当初我若不聘他重来,能到今天这步田地吗? 这也难说呀,他们在我身上下了那么大的工夫,能白白放过我吗?可他们不记仇恨,诚心于我,我能昧良心,把他们用心血修起的桥、路炸毁吗? 不,不能呀,我要为她,为妻子,为自己着想呀! 《魂萦飞龙》 第四十四回:汪家院女妖现形,野狼谷匪徒落网 却说,任致富忧心重重回家,便一头倒在床上苦苦地思考着。 到了夜半时分,便听到送走了钱逸昌就来唤他的野玫瑰呼喊声。 野玫瑰在那窗口一叫黑妮便嫉恨于心。她见任致富翻身从床上坐起,欲要趿鞋出屋,便拦住他道:“到哪里去?” 任致富不屑一顾,拔腿就走。 黑妮急转身双手扶住门框,拦住他哀求道:“你不能去呀!” 任致富瞟了她一眼,用劲推了一把黑妮的手,说道:“你能管住?” “不,我是为你,为咱爹,我不能看着你进火炕呀!”黑妮抓住门框,苦苦哀求道。 “火坑?”任致富住了手,惊问道。 “是呀!你不能跳进他们的火炕呀!”黑妮见任致富动情了,便恳切地急忙说道。 “谁说的?”任致富问道。 “姜处长,他是为你,为咱们好呀!”忠厚的黑妮向任致富诚恳地说了实话。 “啊!”任致富听此言火从心起,他破口骂道:“你个分文不值的女人,你就跟他好吧!” 黑妮心碎了,她受到自己丈夫的辱骂伤心地呜呜痛哭起来了。 候在窗外的野玫瑰,这时走了进来:“任主席和弟妹又吵嘴了?” “姜铁这人,真是欺人太甚啦!”任致富怒声说道。 “怎么啦?”野玫瑰问道。 “他明敲我,暗勾我妻!”任致富怒不可遏道。 “啊,他也是好色之徒呀!”野玫瑰说道。 “她娘的,她只字不识,狗屁不懂,倒教训起老子来啦!” “你说是谁?”野玫瑰问道。 “这浪娘们!”任致富毫无顾忌地,指着黑妮道。 “她会说啥呀?”野玫瑰故作不知地问道。 “她说不让我跳火炕!”任致富说道。 “火坑?”野玫瑰像是不解地问道。 “她让我不要到你家去!” “啊?”野玫瑰故作惊讶,然后放声恸哭道:“你们把我这好心当作驴肝肺了。想当初,我早知如此不该自找麻烦让你们来这住呀!” “听她的,她说是火坑我偏跳!”任致富孤注一掷道。 “说俺倒没啥,俺还要为您着想呀,俺不指望落什么好名声了,可俺不忍让您落贪色坠落的坏名声呀!”野玫瑰哭着说道。 黑妮听到这话,不哭不泣了,她心一横,便愤然就出屋门。 “哪里去?”任致富拦住去路道。 黑妮头一梗,不把他放在心里,一拨他的手,迈步过了门槛。 “怎么?到那姜的那里去告我吗?”任致富一把抓住黑妮那短发,用劲一拽把她拉进屋里,摔倒在地上。 黑妮愤怒了,她蹭地从地上站起来,捋了一把散发,朝门外闯去。 野玫瑰这时嚎啕道:“你个婊子养的浪娘们,你坏了我的名声,我给你拼了!”她哭闹着便拽就要出门的黑妮,在她的胸口前乱抓乱挠着。仇人相见,黑妮怒火满脸,她抽过身一巴掌打在野玫瑰的嘴上,顿时鲜血从野玫瑰的嘴角流出。 野玫瑰发疯了,恶狼般地朝黑妮扑来。 任致富一见情人被打,他哪肯罢休,便窜过来,骂道:“跑,找野男人吗?” 黑妮一回头,任致富迎了过来,她挥手一巴掌地猛地打在他的左腮。任致富哪曾有防,这一掌打得他嗷嗷直叫,任致富捂着左腮扑向黑妮,黑妮反过手又狠狠一掌打在他的右腮,这一掌只打得任致富眼冒金星。 野玫瑰趁机窜过来,将黑妮拦腰抱住,任致富飞起一脚,朝黑妮狠狠地踢去。黑妮哪曾有防,“哎哟”一声倒在地上。 野玫瑰就趁上前,骑在黑妮身上,抓起她那头发在这砖铺的地上碰了起来。 这时,刘志勇、张大虎和两名战士闯了进来。 “住手!”张大虎一看如此情景顿时怒从心起,他一捋袖子,像掂小鸡一样把野玫瑰掂到了一边。 “哎呀,你要抓老娘啦!”野玫瑰见张大虎抓她,发疯般朝大虎扑来,嘴里撒泼地叫道。 张大虎不管什么,不等她扑到跟前,一掌挥去把野玫瑰打翻在地。 这时惊慌中的任致富略有镇静,忙喝住大虎道:“大虎,你怎么打人啦?” 张大虎这个直筒子心里有话憋不住的人,他听到任致富这样袒护野玫瑰的话,又看了一下,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的黑妮,冲着任致富,他大声说道:“我今天才把你看透了,你勾结大破鞋,毒害自己的女人,你良心何在?” 任致富本想用大话,喝住这个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纠察队长,可没有想到他竟讲出这样话来,顿时怒生心头,他大声说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不等这个“伙”字落地,张大虎冲着他就是一拳,大声说道:“是你!不是我!” 就在这时只听公安战士扶起的黑妮,嘴里断断续续地说道:“汪福……炸……浉河桥……”没等说完就昏了过去。 任致富从地上爬起来,冲着刘志勇大声道:“你们办事处包庇特务汪福弼,我要告你们!” “是有人要受到制裁的!”刘志勇愤怒地说道:“快送医院抢救!”他大声对那两名公安战士道。 野玫瑰听到刘志勇这话,原形毕露,她蹭地从腰中掏出手枪,面对众人道:“你们谁也别想离开这个院子!” 任致富听到这话,大惊失色地“啊”了一声。 张大虎怒火填胸,他手握钢枪欲要冲上前被刘志勇一把拽住。 野玫瑰后退一步,和众人拉开了距离,大声道:“敢来,我就打死你!”她暗暗扣动了一下扳机,可是子弹没上膛,再推弹上膛已来不及了,这个狡猾的女特务,在思考着退路。 “汪段长,您怎么回来啦?”刘志勇突然冲着门口叫道。 野玫瑰猛一回头,说是迟,那时快,刘志勇一个箭步上去,飞击一拳打掉野玫瑰的枪,张大虎冲上前抢起枪托,把她打翻在地,野玫瑰惨叫了声倒了下来。 任致富见此情景,战兢地瘫在地上站不起了。 “小马、小王你们把她捆起来押到公安段,再把这女同志送到医院,并向处长报告,大虎咱们快到浉河桥去!”刘志勇对这两名公安战士道。刘志勇说罢,便和张大虎出了屋。 回头再说,汪福弼战战兢兢地走出了家院,他的思想激烈地斗争着:向办事处报告吧?他暗自地摇了摇头,他是个说到做到的家伙呀!就把这炸弹放在桥头吗?是不费什么力气呀,放了后就跟他们到台湾?那能比这好吗?国民党能以厚禄于我吗?他困惑地摇了摇头,那先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呀!民国三十四年游击队扒毁了铁路,交警队威逼得使我几乎丧命的事我能忘掉吗?共产党接收了这铁路,仍委任我以原职,他们诚心待我没有外意,就是我诚心没阻,可他们仍诚心说教我,并不咎罪我,这与国民党相比是多大的区别呀!到台湾我能享什么福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唉”汪福弼又思想道:事到如今都怪我呀,想当初我若不聘他重来,能到今天这步田地吗?这也难说呀,他们在我身上下了那么大的工夫,能白白放过我吗?可他们不记仇恨,诚心于我,我能昧良心,把他们用心血修起的桥、路炸毁吗?不,不能呀,我要为她,为妻子,为自己着想呀! 茫茫的黑夜,浩繁的星空,沉寂的大地,如同浩瀚的苍海,汪福弼如同一叶扁舟在波涛汹涌的浪潮中颠簸、漂荡,一个又一个的浪头向他压来。他绝望了,难以操执命运的舵盘在与风浪的搏斗中达到生存下去的彼岸。 汪福弼惆怅,恍惚地走到了办事处的门口。他想进去可那沉重的步子却迈不起来,他突然感到背后一凉,如同一把匕首刺进了他的后心窝。他失禁地打了个冷战,回首一看,静寂的街中空无一人,月亮慢慢地升了起来,呼啸的山风中送来猫头鹰那令人心悸的凄恻惨叫。 对这东小街汪福弼并不陌生,在这小街上他整整走了五十多个年头。此时,他倒贪婪地目视起这小街的两旁,多少年来那残墙断壁被垒固抹平了,被用白灰粉刷得洁白,那曾是布满绿苔的房顶上,为防风掀草顶而压盖的一个个的木柁被掀去了。那新盖上的房顶还散发着稻谷的清香,多少年这房子,这眷属区哪有像今天这样欣欣向荣!这就是新生活吗?汪福弼痛苦地摇了摇头,他心情就像气息奄奄的病人欲绝于人世的一瞬间,眷恋人间的美好,痛惜又不可抗拒的那般! 这东小街并不长,他怕走完又不愿在这多呆分秒,他清楚走完小街就意味着什么,他更清楚,在这夜深人静的小街上怀中揣着的这东西,对他的命运又意味着什么,走,他迈不动步子;不走,他能坐以待毙吗?他迷茫了,他希望护路巡逻的纠察队把他逮住!可又怕他们把他逮住,风越刮越大,风声中他听到那令人心碎的狐狸叫声,他屏耳一听,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可他刚一挪步又听到了那狐狸叫声。 汪福弼神志昏沉在轨道上走着走着…… “汪段长,你怎么一个人溜道呀?”这时从一堵断墙旁闪出一个人,他迈步走上轨道,直冲汪福弼问道。 “啊!”汪福弼一惊打了个寒颤:“你,你是?”他结巴着问道。 “哦,怎么不认识了,你不常到我酒馆中吃酒吗?” “哦,你是胡老板!” “你的眼力还算不坏!” “这,这么晚你干啥呀?” “陪你溜道呗!” “啊?” “怎么害怕啦?” “不!不!我不去了。” “哼!已经晚了!”胡利青掏出了手枪对准了汪福弼,恶狠狠地低声威胁道。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四:汪家院女妖现形 野狼谷匪徒落网(下) 汪福弼这时清醒了,哦,原来他们是对我来这个,跟他们去行吗?我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子,去会替他们干什么呀?他们能给我什么官呢?汪福弼琢磨着。 “走吧!”胡利青把头一摆,恶狠狠地说道。 汪福弼抬动了步子。 胡利青心中自然得意。 一瞬间,汪福弼猛回头,手握那定时炸弹朝胡利青砸去。胡利青正于得意处何曾防备一下,被汪福弼砸个趔趄,觉得鼻子一酸,血流了出来。这个亡命之徒本想一枪结束了汪福弼,可他依仗他那手武功拳术来报这鼻伤之仇,便把手枪朝腰中一插,恶狼般地朝汪福弼扑来,一个扫荡腿打来,把汪福弼打倒在地,胡利青哪等他再起身,便恶鹰抓小鸡般地抓住汪福弼随手便是一个掏心拳,汪福弼那曾招架得住! “住手!”一声霹雳从天而降。 骑在汪福弼身上的胡利青先是一惊,急忙从腰中拔出手枪,朝着喊声处便是一枪,没他再打第二枪,便听“叭”的一枪把他打翻在地,这一枪是尾追汪福弼赶来的刘志勇打的。 被胡利青打伤的汪福弼听到枪声,便忙忍痛从地上爬起,冲着赶来的刘志勇,大声叫道:“他是特务,还有钱逸昌他们要我炸桥,我不干呀!” “汪段长,我们全知道了!”刘志勇说道。 “啊?”汪福弼惊异不已。 “我们是为保护你赶来的!”刘志勇又说道。 汪福弼听到这话,急忙上前抓住刘志勇的手,大声痛哭道:“是共产党救了我呀!” “可你还不知道,你妻子是钱逸昌安插在你身边的特务吧?”刘志勇说道。 “啊!”汪福弼听到这话如同晴天炸雷,他失禁地跌倒了。 刘志勇急忙把他扶起说道:“汪段长,她已被我们扣押了,现在我们告诉你,杀害汪二狗的不是别人,他是钱逸昌。” “他,他哪?”汪福弼连连问道。 “他跑不了的!”刘志勇说道。 明月升空,浮云滚动,夜空时明时暗。 冷飕飕的野狼谷中,阴森森的狼巢洞里,昏暗的油梓灯光,映照着匪徒们那一副副腊黄凶残的面孔。 石桌旁,袁山霸用毛茸茸的大手在面前一挥,大声嚎叫道:“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夜是老子用你们的时候了,共.军军列一炸,有物抢物,有枪抢枪,到回来按功请赏,哪小子要是空手回来,他娘的,我这十子连就该动荤了。” “司令放心,没啥抢就是共.军的心肝,咱也能摘他几个来!” “这一下,可是咱们动手动脚的时候了!” “娘的,多久没见女人,心慌啦,哈哈哈!” “外边有的是,够你用的了。” “他娘的,共.军剿老子这阵够苦了,这会儿咋叫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哈哈哈,国军一到,老子又要做营长啦!” “什么屁区长、主席的,分了我家的地,住了我家房,这回该让穷小子们还债了!” “党员、团员、村干部,老子枪中的子弹专找这号人算帐!” “哈哈哈,哈哈哈哈!” 狼巢洞中,一阵狼嗥。 “轰!”一声巨响,只震得洞顶尘土抖下。 “铁路爆炸啦,冲,冲呀!” “冲呀,抢头功呀!” 一阵乱叫,洞中匪徒欲以奔去。 “叭!”袁山霸听到巨响声心中得意,他见匪徒此时大乱,便朝洞顶放了一枪道:“谁他娘的不听命令,老子就先崩了谁!” 匪徒们见司令动怒,谁还敢动,只得俯首听令。 袁山霸跳上石桌,挥动着手枪道:“一小队控制车头,二小队控制车后,三小队由我带领抢东西!速战速决,行动完毕先藏于山中,天亮前要赶到这洞中!” 匪徒们听袁山霸吩咐一定,便由小匪首带领冲出洞外。 这些土匪尽是些亡命之徒,方才听了袁山霸那论功请赏的训令,出了山洞,你看他们各奔向前谁肯落后。 众匪徒冲下狼巢洞口的高台,奔上鹰嘴崖,一心只想抢功,哪有应战之备? 守在这山洞路口的赵参谋,见匪徒们已进了包围圈,挥手天空“叭”的一声一颗信号弹腾空而起。 数百枝枪管,从树丛中喷出一条条火蛇,直射沟中的匪徒。 这突然的袭击,犹如天兵所降,这匪徒们哪曾有防,握着的枪来不及子弹上膛,便被击毙于地。 “弟兄们冲呀!几个共.匪能挡个屁,冲呀!”小匪首在后边督战道。 “冲呀,冲上去抓活的呀!”刚出洞口的袁山霸立于洞口查看着阵势,边喊道。 没被击毙的匪徒,听到这么吆喝长了精神,从地上爬起来,嚎叫道:“冲呀,抓活的呀!”匪徒们嚎叫着,像股恶水涌向路口。 “嘟嘟嘟,嘟嘟嘟!”刮风般的机枪声,把冲在前面的匪徒扫射倒了下去。 “鬼头队,跟我来!”苟不正见吃了亏他哪肯罢休,光着脊梁,挥动着两支匣子枪,对土匪们喝道。 原来在这匪徒中有一个鬼头队,是由我军打下卧龙镇来不及溃逃的交警队组成的。这些匪徒们既经过专门训练,又有实践经验,加上手中有精良的美式装备武器,是土匪中的一个王牌。这鬼头队是由溃匪苟不正一手操纵,真可谓,几只赖皮狗,一伙恶狼群。 片刻工夫,鬼头队便列阵势,在苟不正带领下,向我军占领的路口冲来。 “嘟嘟嘟,嘟嘟嘟!”我军的机枪吼叫着。 “啾啾啾,啾啾啾!”匪徒们手中的卡宾枪嗥啸着,打断了树的枝叶,打飞了工事前的石块。 “把匪徒引向包围,按第二个方案执行!”赵参谋向阵前的连长说道。 战士们迅速地撤离了工事。 匪徒们见打败了我军,更是猖狂之极,咆啸着压了过来。 “冲呀,冲上去抓活的呀!” “有种的上,杀掉共.匪就是好汉!”苟不正挥动着匣子枪子,恶叫道。 匪徒们一下压了过来。 站在洞口的袁山霸,见我军撤离阵地便呼叫着就要冲下高台,站在他一旁的那谋士道:“共.军不是战败,用的是分段截击计!”袁山霸闻听此言,便大声道:“撤!往回撤!” 喊声未毕,只见我军已把冲下高台的匪徒截为三截,这突然的截击,使匪徒们惊慌失措,冲在前面的鬼头队的匪徒们,在机枪的吼叫下死伤大半。 袁山霸见势不妙,和那谋士及身边的一伙护兵逃回洞中。 洞外,激烈的枪声中,匪徒被纷纷击毙。所剩者见大势已去,便缴枪投降。 我剿匪的战士们,迅速地攻上高台,把住了洞口,战士们朝里喊话: “缴枪不杀!” “出来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喊声未落,从洞中打出一排子弹来。 “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战士们火了,随着这喊声,把几束手榴弹便甩进了洞中。 “轰!轰!轰!”从洞中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冲,往里冲!”战士们想趁这烟雾冲进去。 赵参谋一把拉住欲要冲进洞中的战士道:“不行!”话音未落,“啾啾啾”一排子弹打了出来。 “机枪,对准洞中打!”赵参谋火了,他大声命令机枪手道。 三挺机枪,对着洞口打了起来。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山洞中如同油炸豆子地响了起来。 “停!”赵参谋一挥手,枪声停止了,洞中无声了。 赵参谋一挥手,有两个战士便猫腰进洞。 进到山洞的战士,机警地用身子贴着洞壁利用洞壁上那壁石隐蔽着身体,搜索前进。 洞中除了几具匪徒的尸体和刺鼻的烟味,哪还有活人来。 “报告,洞中的土匪全给报销了!”从洞中搜索的战士,从洞中出来后,向赵参谋报告道。 “匪首呢?”赵参谋问道。 “打死啦!”另一个战士答道。 “进去看看!”赵参谋说着照着手电筒和几个战士进了洞。 洞里躺着六具尸体,就在赵参谋照灯时,那个趴着的土匪动了一下。 “不许动,举起手来!”一个战士用枪对准这个负了重伤的土匪道。 “是!”这土匪疼痛地挣扎着,哆嗦地回答道。 “你们的头子呢?”赵参谋对这土匪道。 “里,里边哪!”这个土匪回答道。 战士们机警地朝着洞里“叭叭”打了两枪。 洞里没有一点动静。 这土匪又道:“地洞,有地洞!” 赵参谋让两个战士把这受伤的土匪抬出去,便带领四名战士,迅速地朝洞内扑了过去。 洞底那石桌被掀去,露出了一个暗道。 “进洞追!”赵参谋说着跳进了山洞,战士们也跟了下去。 这正是: 方于梦中做黄梁,瞬间仓逃落了慌 恶魔横行岂能久,人间正道是沧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四:汪家院女妖现形 野狼谷匪徒落网(下) 汪福弼这时清醒了,哦,原来他们是对我来这个,跟他们去行吗?我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子,去会替他们干什么呀?他们能给我什么官呢?汪福弼琢磨着。 “走吧!”胡利青把头一摆,恶狠狠地说道。 汪福弼抬动了步子。 胡利青心中自然得意。 一瞬间,汪福弼猛回头,手握那定时炸弹朝胡利青砸去。胡利青正于得意处何曾防备一下,被汪福弼砸个趔趄,觉得鼻子一酸,血流了出来。这个亡命之徒本想一枪结束了汪福弼,可他依仗他那手武功拳术来报这鼻伤之仇,便把手枪朝腰中一插,恶狼般地朝汪福弼扑来,一个扫荡腿打来,把汪福弼打倒在地,胡利青哪等他再起身,便恶鹰抓小鸡般地抓住汪福弼随手便是一个掏心拳,汪福弼那曾招架得住! “住手!”一声霹雳从天而降。 骑在汪福弼身上的胡利青先是一惊,急忙从腰中拔出手枪,朝着喊声处便是一枪,没他再打第二枪,便听“叭”的一枪把他打翻在地,这一枪是尾追汪福弼赶来的刘志勇打的。 被胡利青打伤的汪福弼听到枪声,便忙忍痛从地上爬起,冲着赶来的刘志勇,大声叫道:“他是特务,还有钱逸昌他们要我炸桥,我不干呀!” “汪段长,我们全知道了!”刘志勇说道。 “啊?”汪福弼惊异不已。 “我们是为保护你赶来的!”刘志勇又说道。 汪福弼听到这话,急忙上前抓住刘志勇的手,大声痛哭道:“是共产党救了我呀!” “可你还不知道,你妻子是钱逸昌安插在你身边的特务吧?”刘志勇说道。 “啊!”汪福弼听到这话如同晴天炸雷,他失禁地跌倒了。 刘志勇急忙把他扶起说道:“汪段长,她已被我们扣押了,现在我们告诉你,杀害汪二狗的不是别人,他是钱逸昌。” “他,他哪?”汪福弼连连问道。 “他跑不了的!”刘志勇说道。 明月升空,浮云滚动,夜空时明时暗。 冷飕飕的野狼谷中,阴森森的狼巢洞里,昏暗的油梓灯光,映照着匪徒们那一副副腊黄凶残的面孔。 石桌旁,袁山霸用毛茸茸的大手在面前一挥,大声嚎叫道:“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夜是老子用你们的时候了,共.军军列一炸,有物抢物,有枪抢枪,到回来按功请赏,哪小子要是空手回来,他娘的,我这十子连就该动荤了。” “司令放心,没啥抢就是共.军的心肝,咱也能摘他几个来!” “这一下,可是咱们动手动脚的时候了!” “娘的,多久没见女人,心慌啦,哈哈哈!” “外边有的是,够你用的了。” “他娘的,共.军剿老子这阵够苦了,这会儿咋叫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哈哈哈,国军一到,老子又要做营长啦!” “什么屁区长、主席的,分了我家的地,住了我家房,这回该让穷小子们还债了!” “党员、团员、村干部,老子枪中的子弹专找这号人算帐!” “哈哈哈,哈哈哈哈!” 狼巢洞中,一阵狼嗥。 “轰!”一声巨响,只震得洞顶尘土抖下。 “铁路爆炸啦,冲,冲呀!” “冲呀,抢头功呀!” 一阵乱叫,洞中匪徒欲以奔去。 “叭!”袁山霸听到巨响声心中得意,他见匪徒此时大乱,便朝洞顶放了一枪道:“谁他娘的不听命令,老子就先崩了谁!” 匪徒们见司令动怒,谁还敢动,只得俯首听令。 袁山霸跳上石桌,挥动着手枪道:“一小队控制车头,二小队控制车后,三小队由我带领抢东西!速战速决,行动完毕先藏于山中,天亮前要赶到这洞中!” 匪徒们听袁山霸吩咐一定,便由小匪首带领冲出洞外。 这些土匪尽是些亡命之徒,方才听了袁山霸那论功请赏的训令,出了山洞,你看他们各奔向前谁肯落后。 众匪徒冲下狼巢洞口的高台,奔上鹰嘴崖,一心只想抢功,哪有应战之备? 守在这山洞路口的赵参谋,见匪徒们已进了包围圈,挥手天空“叭”的一声一颗信号弹腾空而起。 数百枝枪管,从树丛中喷出一条条火蛇,直射沟中的匪徒。 这突然的袭击,犹如天兵所降,这匪徒们哪曾有防,握着的枪来不及子弹上膛,便被击毙于地。 “弟兄们冲呀!几个共.匪能挡个屁,冲呀!”小匪首在后边督战道。 “冲呀,冲上去抓活的呀!”刚出洞口的袁山霸立于洞口查看着阵势,边喊道。 没被击毙的匪徒,听到这么吆喝长了精神,从地上爬起来,嚎叫道:“冲呀,抓活的呀!”匪徒们嚎叫着,像股恶水涌向路口。 “嘟嘟嘟,嘟嘟嘟!”刮风般的机枪声,把冲在前面的匪徒扫射倒了下去。 “鬼头队,跟我来!”苟不正见吃了亏他哪肯罢休,光着脊梁,挥动着两支匣子枪,对土匪们喝道。 原来在这匪徒中有一个鬼头队,是由我军打下卧龙镇来不及溃逃的交警队组成的。这些匪徒们既经过专门训练,又有实践经验,加上手中有精良的美式装备武器,是土匪中的一个王牌。这鬼头队是由溃匪苟不正一手操纵,真可谓,几只赖皮狗,一伙恶狼群。 片刻工夫,鬼头队便列阵势,在苟不正带领下,向我军占领的路口冲来。 “嘟嘟嘟,嘟嘟嘟!”我军的机枪吼叫着。 “啾啾啾,啾啾啾!”匪徒们手中的卡宾枪嗥啸着,打断了树的枝叶,打飞了工事前的石块。 “把匪徒引向包围,按第二个方案执行!”赵参谋向阵前的连长说道。 战士们迅速地撤离了工事。 匪徒们见打败了我军,更是猖狂之极,咆啸着压了过来。 “冲呀,冲上去抓活的呀!” “有种的上,杀掉共.匪就是好汉!”苟不正挥动着匣子枪子,恶叫道。 匪徒们一下压了过来。 站在洞口的袁山霸,见我军撤离阵地便呼叫着就要冲下高台,站在他一旁的那谋士道:“共.军不是战败,用的是分段截击计!”袁山霸闻听此言,便大声道:“撤!往回撤!” 喊声未毕,只见我军已把冲下高台的匪徒截为三截,这突然的截击,使匪徒们惊慌失措,冲在前面的鬼头队的匪徒们,在机枪的吼叫下死伤大半。 袁山霸见势不妙,和那谋士及身边的一伙护兵逃回洞中。 洞外,激烈的枪声中,匪徒被纷纷击毙。所剩者见大势已去,便缴枪投降。 我剿匪的战士们,迅速地攻上高台,把住了洞口,战士们朝里喊话: “缴枪不杀!” “出来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喊声未落,从洞中打出一排子弹来。 “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战士们火了,随着这喊声,把几束手榴弹便甩进了洞中。 “轰!轰!轰!”从洞中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冲,往里冲!”战士们想趁这烟雾冲进去。 赵参谋一把拉住欲要冲进洞中的战士道:“不行!”话音未落,“啾啾啾”一排子弹打了出来。 “机枪,对准洞中打!”赵参谋火了,他大声命令机枪手道。 三挺机枪,对着洞口打了起来。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山洞中如同油炸豆子地响了起来。 “停!”赵参谋一挥手,枪声停止了,洞中无声了。 赵参谋一挥手,有两个战士便猫腰进洞。 进到山洞的战士,机警地用身子贴着洞壁利用洞壁上那壁石隐蔽着身体,搜索前进。 洞中除了几具匪徒的尸体和刺鼻的烟味,哪还有活人来。 “报告,洞中的土匪全给报销了!”从洞中搜索的战士,从洞中出来后,向赵参谋报告道。 “匪首呢?”赵参谋问道。 “打死啦!”另一个战士答道。 “进去看看!”赵参谋说着照着手电筒和几个战士进了洞。 洞里躺着六具尸体,就在赵参谋照灯时,那个趴着的土匪动了一下。 “不许动,举起手来!”一个战士用枪对准这个负了重伤的土匪道。 “是!”这土匪疼痛地挣扎着,哆嗦地回答道。 “你们的头子呢?”赵参谋对这土匪道。 “里,里边哪!”这个土匪回答道。 战士们机警地朝着洞里“叭叭”打了两枪。 洞里没有一点动静。 这土匪又道:“地洞,有地洞!” 赵参谋让两个战士把这受伤的土匪抬出去,便带领四名战士,迅速地朝洞内扑了过去。 洞底那石桌被掀去,露出了一个暗道。 “进洞追!”赵参谋说着跳进了山洞,战士们也跟了下去。 这正是: 方于梦中做黄梁,瞬间仓逃落了慌 恶魔横行岂能久,人间正道是沧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五:看来今众志成城 明大义舍身斗敌(上) 《魂萦飞龙》 第四十五回:看未来今众志成城,明大义舍身斗敌 回头再说这卧龙山下,龙王庙前一堵数百米长的石墙,犹如一道古长城峙立于那位移的轨道旁。那一块块被凿得方方正正的石块,凝结着工友们的血汗,终于锁住了“卧龙”动身的山移,像一位巨身铁臂的卫士看着眼前通过的平汉路。 西下的夕阳,照射在这石墙上,那凝结于石块中的石粒儿被如血的残阳光照,呈现出五颜六色的光点,像宝石,像金子,光灿灿,亮晶晶。不,它比宝石更贵,它比金子更亮呀!有谁能体会得这样的深刻呢? 陈贵章站立在轨道上,双目凝视着这石墙。心潮翻滚,思绪万千……他额角上的白发似乎又增多了。白发下那清癯的面容似乎苍老了。此时被这夕阳映照却显得红光焕发,那曾一度迷茫的双目也显得格外明亮有神,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在几个月中风里来雨里去摔打也显得健壮刚劲,这精神,这状态与几个月前相比仿佛年轻了很多,是什么东西使他变得年轻起来? 陈贵章凝视着石墙,他迷茫了,这仅仅是几个月的事情吗?几十年的夙愿为何不能兑现?解放了,是共产党把我从虎口中救了出来,是解放军使我那冷却的心又热了起来。在这短短的几个月中,为了这转线,为治理位移的病害,姜处长、军代表,多少次和我畅谈,要我放下架子走近工友,他说克服困难的法子工友们有哇!可我怀疑,我蹰躅工友们到底是工友,斗大的字识几个?这轨道上的学问他们懂?可在复路生产中,架设广水大桥那桥墩,疏通武胜关隧道治理塌方那拱架,打捞深葬老龙潭的那钢轨,解决了缺的路料,不都凝结着他们智慧和心血吗?为治理位移的病害,来到了工友们中,同他们吃,同他们住,我为这位移病害不能及时治理感到苦闷,他们为病害出影响列车畅通而饭食不下,觉睡不着。反倒劝我,多食休好不能伤了身子。定了方案,他们豁出命地干,风雨中十几个昼夜呀!而今锁住了这位移,铁一样的事实,证明了姜处长那语重心长的话呀:从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一定要放下架子,克服轻视工友,轻视劳动的思想,到工人中去,那么他的才智才能真正地为新中国和新社会的建设起到作用!想一想这几个月的短暂经历不正是这样吗?有了这新生的道路陈贵章他能不感到精神灿烂和年轻?宝石能比这更贵,金子能比这更亮吗? “老陈,怎么样呀?” 陈贵章转过身见是郭振德,忙说道:“好,很好哇!” “还是你的方案好呀!要是选那老线走,怕现在还通不了车呀!”郭振德真挚地说道。 “方案好?若不是工友们拼死拼活地干,方案再好也是实现不了的!”陈贵章歉疚地说道。 “老陈,我看你变啦!”郭振德说道。 “怎么啦?”陈贵章愕然地问道。 “变得年轻有活力了,是不是?哈哈!” “郭棚首,老郭,郭哥,我!” 郭振德见陈贵章动情了,便说道:“病根治住了,通了车我们应舒畅呀!” 陈贵章摘下眼镜,用手帕沾了一下湿润的眼睛,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这时只见梅兰跑来。 “大叔,俺爹让你和陈工程师到俺家去!”梅兰跑来说道。 郭振德满口答应道:“行,值得喝几盅呀,怎么样?老陈!” “听你的!”陈贵章兴致勃勃地说道。 这时从那南段传来一阵争吵声。 “章三,这是你砸的洋镐吗?你安的什么心哪?” “啊,孙方成,你是什么官呀倒管起我来啦?” “俺啥官也不是,你错了还说不得?” 工友们见他们两个吵了起来,便围了过来。 “他怎么了?方成哥!”王二愣挤过来气愤地问道。 孙方成用手一指枕木道:“这不,多好地一根枕木呀,让他不经心给砸裂啦!” 王二愣上前一把抓住章三:“你!”可他又急忙松了手道,“要在前几个月,我非揍你一顿不可,可现在,唉,我这二杆子脾气都改啦,你咋不改呀?” “二愣说的是呀,现在人人都在变,都往高处盼,你咋还不出窝呀!”老郑头插话道。 “可不是吗?章三,要是听你的话不是郭棚首拉了我一把准会跟你掉沟里,这反动党团一登记,我感到浑身轻松了。俺做惯小生意爱打小算盘,这以后呀,俺就算着咋把这路修好,咋降低成本,提高生产效率哪!”王丙照也挤进来数落章三道。 “丙照说的对,也做出来了呀,前天俺们一齐下班走到站南头,看到火车上掉下的火煤把道心的枕木烧着了,担水吧来不及,他让俺几个用尿把火浇灭了,他独个跑到站内工棚里扛了根枕木给换上了,要在先前他不知要讨多少价钱呀!”老郑师傅说道。 “讨价钱?给谁呀?我不是讨不来钱,家里日子无法过,才做小生意的呀!”王丙照心里倒难过地说道:“唉!老郑师傅,上次我占了你那袋烟的便宜,这会儿,还你!”他说着便把烟布袋给了老郑师傅。 “你这人,只要改邪归正莫说是袋烟,就是几块洋钱我也不会要。”老郑师傅把王丙照递过的烟袋一推说道。 王丙照见老郑师傅不要,便转过身对章三说道:“你说你把这枕木砸烂安的是什么心?” 章三抬起头睁开三角眼瞅了他一下,要在过去别说这王丙照,就是郭振德漫说大声喝斥,即使冷眼看他,他便会于汪福弼那里告他一状,重则除名,轻则打骂,可现在他敢吗?工友们心齐了,再说师爷他这棵大树要倒了,我这个靠大树好乘凉的卒子,树倒了,我靠什么乘凉呀!这老郑头说的是,人往高处去,我就甘心朝那水坑中爬吗?在过去,干摇车夫那是眼瞧着师爷的面,吃剩菜喝剩汤的呀!稍不称心,遭骂挨打也是有的!解放了,来了共产党,人家领导的就是好,不打人不骂人,让穷苦人过上了好日子,他们能不拥护共产党吗?我敢和他们较劲吗? “章三,这枕木就是耿仲大伯那舍命保下的古柏做的,你小子这样砸,忍心吗?”孙方成说道。 “是对是错,你不会说哑巴了吗?”王二愣喝斥道。 “就是呀!背地里你给我说,共产党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让我磨洋工偷工减料坑公家,嘴巴子那么巧,说出的话那么甜,这会儿咋没舌头啦?”王丙照双手掐着腰,挺着胸膛大声说道。 “说,让他说!” “他不说,咱就批斗他!” “破坏铁路修复,送他到公安段!” “现在是咱们的天下,狗腿子吃不开了!” “别给他磨嘴皮,就带他走吧!” 工友们气愤地你一言,我一语地大声说道。 人群处的陈贵章看到激愤的工友,感慨地对郭振德说道:“工友们在变,变的力量越来越大了。” “是呀!他们一心为看新生活,盼过好日子,为人民铁路的兴盛甘愿流血流汗,谁要是挡他们这样做,他们愿意吗?” “他不说,就揍他!” “对,揍他!” 嚷叫的人声鼎沸了。 郭振德听到这叫声,忙挤进了人群大声道:“同志们!” 呼喊的人声突然静了下来。 章三见郭振德进来,“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哭泣着道:“郭棚首,我,我不是故意的呀!”他说着伸出了那打着血泡的手,“俺不会砸洋镐,手上磨成了泡,才砸烂了枕木,俺认错,俺愿赔偿这枕木呀!”他说着掏出了几张中州卷来。 “不会砸?累死也得干!” “谁要他的钱,剥削咱血汗挣来的!” “……” “伙计们!”郭振德看了一下众工友,然后对章三道:“章三,现在的伙计们可不是以前了,我们当家作主了,这路是我们自己的,谁想有意破坏,我们是坚决不答应的!” “对,我们坚决不答应!” “我们要砸烂他的狗头!” 工友们怒吼道。 郭振德又说道:“但是,我们今天相信你,希望你要立功赎罪!” “郭棚首,不行!不能饶了他!” “这枕木是耿老汉的心血呀!” 郭振德激动了:仅仅几个月中,这轨道和工友们变化是多么快呀!破破烂烂的铁路通了车,怕惹是非的思想变得跟共产党走,铁了心。在这陈旧布新的时期中,正像军代表讲的那样,人人都在变呀!在过去欺压、打骂工友的工头,老板、监工、师爷接受了新思想,逐步改造自己在变;工友们中,怕惹是非的伙计们,看到了新社会的优越,共产党、毛.主席的英明领导,认定了自己前进的道路在变;就连过去杀害过工友和党员的国民党反动组织中的青年分子,也认清了形势,自觉地交待过去的罪恶,在立功赎罪中,改变反动思想,争取为人民立功呀!“伙计们!”郭振德望了一下众工友大声说道:“我们相信章三他会变好的,这不等于说一切与人民,与共产党为敌的坏蛋就都会变好,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可怕,咱们的铁路要向前修,咱们的社会要向前发展,这是啥也挡不住的,那些想挡住咱们前进的家伙们,只会被咱们的火车辗的粉身碎骨,咱们这卧龙一定要飞起来的!”郭振德激动得把拳挥向空中! “对,咱这卧龙一定会变成飞龙的!” 激动和欢乐在工友们的胸中滚腾着。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五:看来今众志成城 明大义舍身斗敌(上) 《魂萦飞龙》 第四十五回:看未来今众志成城,明大义舍身斗敌 回头再说这卧龙山下,龙王庙前一堵数百米长的石墙,犹如一道古长城峙立于那位移的轨道旁。那一块块被凿得方方正正的石块,凝结着工友们的血汗,终于锁住了“卧龙”动身的山移,像一位巨身铁臂的卫士看着眼前通过的平汉路。 西下的夕阳,照射在这石墙上,那凝结于石块中的石粒儿被如血的残阳光照,呈现出五颜六色的光点,像宝石,像金子,光灿灿,亮晶晶。不,它比宝石更贵,它比金子更亮呀!有谁能体会得这样的深刻呢? 陈贵章站立在轨道上,双目凝视着这石墙。心潮翻滚,思绪万千……他额角上的白发似乎又增多了。白发下那清癯的面容似乎苍老了。此时被这夕阳映照却显得红光焕发,那曾一度迷茫的双目也显得格外明亮有神,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在几个月中风里来雨里去摔打也显得健壮刚劲,这精神,这状态与几个月前相比仿佛年轻了很多,是什么东西使他变得年轻起来? 陈贵章凝视着石墙,他迷茫了,这仅仅是几个月的事情吗?几十年的夙愿为何不能兑现?解放了,是共产党把我从虎口中救了出来,是解放军使我那冷却的心又热了起来。在这短短的几个月中,为了这转线,为治理位移的病害,姜处长、军代表,多少次和我畅谈,要我放下架子走近工友,他说克服困难的法子工友们有哇!可我怀疑,我蹰躅工友们到底是工友,斗大的字识几个?这轨道上的学问他们懂?可在复路生产中,架设广水大桥那桥墩,疏通武胜关隧道治理塌方那拱架,打捞深葬老龙潭的那钢轨,解决了缺的路料,不都凝结着他们智慧和心血吗?为治理位移的病害,来到了工友们中,同他们吃,同他们住,我为这位移病害不能及时治理感到苦闷,他们为病害出影响列车畅通而饭食不下,觉睡不着。反倒劝我,多食休好不能伤了身子。定了方案,他们豁出命地干,风雨中十几个昼夜呀!而今锁住了这位移,铁一样的事实,证明了姜处长那语重心长的话呀:从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一定要放下架子,克服轻视工友,轻视劳动的思想,到工人中去,那么他的才智才能真正地为新中国和新社会的建设起到作用!想一想这几个月的短暂经历不正是这样吗?有了这新生的道路陈贵章他能不感到精神灿烂和年轻?宝石能比这更贵,金子能比这更亮吗? “老陈,怎么样呀?” 陈贵章转过身见是郭振德,忙说道:“好,很好哇!” “还是你的方案好呀!要是选那老线走,怕现在还通不了车呀!”郭振德真挚地说道。 “方案好?若不是工友们拼死拼活地干,方案再好也是实现不了的!”陈贵章歉疚地说道。 “老陈,我看你变啦!”郭振德说道。 “怎么啦?”陈贵章愕然地问道。 “变得年轻有活力了,是不是?哈哈!” “郭棚首,老郭,郭哥,我!” 郭振德见陈贵章动情了,便说道:“病根治住了,通了车我们应舒畅呀!” 陈贵章摘下眼镜,用手帕沾了一下湿润的眼睛,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这时只见梅兰跑来。 “大叔,俺爹让你和陈工程师到俺家去!”梅兰跑来说道。 郭振德满口答应道:“行,值得喝几盅呀,怎么样?老陈!” “听你的!”陈贵章兴致勃勃地说道。 这时从那南段传来一阵争吵声。 “章三,这是你砸的洋镐吗?你安的什么心哪?” “啊,孙方成,你是什么官呀倒管起我来啦?” “俺啥官也不是,你错了还说不得?” 工友们见他们两个吵了起来,便围了过来。 “他怎么了?方成哥!”王二愣挤过来气愤地问道。 孙方成用手一指枕木道:“这不,多好地一根枕木呀,让他不经心给砸裂啦!” 王二愣上前一把抓住章三:“你!”可他又急忙松了手道,“要在前几个月,我非揍你一顿不可,可现在,唉,我这二杆子脾气都改啦,你咋不改呀?” “二愣说的是呀,现在人人都在变,都往高处盼,你咋还不出窝呀!”老郑头插话道。 “可不是吗?章三,要是听你的话不是郭棚首拉了我一把准会跟你掉沟里,这反动党团一登记,我感到浑身轻松了。俺做惯小生意爱打小算盘,这以后呀,俺就算着咋把这路修好,咋降低成本,提高生产效率哪!”王丙照也挤进来数落章三道。 “丙照说的对,也做出来了呀,前天俺们一齐下班走到站南头,看到火车上掉下的火煤把道心的枕木烧着了,担水吧来不及,他让俺几个用尿把火浇灭了,他独个跑到站内工棚里扛了根枕木给换上了,要在先前他不知要讨多少价钱呀!”老郑师傅说道。 “讨价钱?给谁呀?我不是讨不来钱,家里日子无法过,才做小生意的呀!”王丙照心里倒难过地说道:“唉!老郑师傅,上次我占了你那袋烟的便宜,这会儿,还你!”他说着便把烟布袋给了老郑师傅。 “你这人,只要改邪归正莫说是袋烟,就是几块洋钱我也不会要。”老郑师傅把王丙照递过的烟袋一推说道。 王丙照见老郑师傅不要,便转过身对章三说道:“你说你把这枕木砸烂安的是什么心?” 章三抬起头睁开三角眼瞅了他一下,要在过去别说这王丙照,就是郭振德漫说大声喝斥,即使冷眼看他,他便会于汪福弼那里告他一状,重则除名,轻则打骂,可现在他敢吗?工友们心齐了,再说师爷他这棵大树要倒了,我这个靠大树好乘凉的卒子,树倒了,我靠什么乘凉呀!这老郑头说的是,人往高处去,我就甘心朝那水坑中爬吗?在过去,干摇车夫那是眼瞧着师爷的面,吃剩菜喝剩汤的呀!稍不称心,遭骂挨打也是有的!解放了,来了共产党,人家领导的就是好,不打人不骂人,让穷苦人过上了好日子,他们能不拥护共产党吗?我敢和他们较劲吗? “章三,这枕木就是耿仲大伯那舍命保下的古柏做的,你小子这样砸,忍心吗?”孙方成说道。 “是对是错,你不会说哑巴了吗?”王二愣喝斥道。 “就是呀!背地里你给我说,共产党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让我磨洋工偷工减料坑公家,嘴巴子那么巧,说出的话那么甜,这会儿咋没舌头啦?”王丙照双手掐着腰,挺着胸膛大声说道。 “说,让他说!” “他不说,咱就批斗他!” “破坏铁路修复,送他到公安段!” “现在是咱们的天下,狗腿子吃不开了!” “别给他磨嘴皮,就带他走吧!” 工友们气愤地你一言,我一语地大声说道。 人群处的陈贵章看到激愤的工友,感慨地对郭振德说道:“工友们在变,变的力量越来越大了。” “是呀!他们一心为看新生活,盼过好日子,为人民铁路的兴盛甘愿流血流汗,谁要是挡他们这样做,他们愿意吗?” “他不说,就揍他!” “对,揍他!” 嚷叫的人声鼎沸了。 郭振德听到这叫声,忙挤进了人群大声道:“同志们!” 呼喊的人声突然静了下来。 章三见郭振德进来,“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哭泣着道:“郭棚首,我,我不是故意的呀!”他说着伸出了那打着血泡的手,“俺不会砸洋镐,手上磨成了泡,才砸烂了枕木,俺认错,俺愿赔偿这枕木呀!”他说着掏出了几张中州卷来。 “不会砸?累死也得干!” “谁要他的钱,剥削咱血汗挣来的!” “……” “伙计们!”郭振德看了一下众工友,然后对章三道:“章三,现在的伙计们可不是以前了,我们当家作主了,这路是我们自己的,谁想有意破坏,我们是坚决不答应的!” “对,我们坚决不答应!” “我们要砸烂他的狗头!” 工友们怒吼道。 郭振德又说道:“但是,我们今天相信你,希望你要立功赎罪!” “郭棚首,不行!不能饶了他!” “这枕木是耿老汉的心血呀!” 郭振德激动了:仅仅几个月中,这轨道和工友们变化是多么快呀!破破烂烂的铁路通了车,怕惹是非的思想变得跟共产党走,铁了心。在这陈旧布新的时期中,正像军代表讲的那样,人人都在变呀!在过去欺压、打骂工友的工头,老板、监工、师爷接受了新思想,逐步改造自己在变;工友们中,怕惹是非的伙计们,看到了新社会的优越,共产党、毛.主席的英明领导,认定了自己前进的道路在变;就连过去杀害过工友和党员的国民党反动组织中的青年分子,也认清了形势,自觉地交待过去的罪恶,在立功赎罪中,改变反动思想,争取为人民立功呀!“伙计们!”郭振德望了一下众工友大声说道:“我们相信章三他会变好的,这不等于说一切与人民,与共产党为敌的坏蛋就都会变好,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可怕,咱们的铁路要向前修,咱们的社会要向前发展,这是啥也挡不住的,那些想挡住咱们前进的家伙们,只会被咱们的火车辗的粉身碎骨,咱们这卧龙一定要飞起来的!”郭振德激动得把拳挥向空中! “对,咱这卧龙一定会变成飞龙的!” 激动和欢乐在工友们的胸中滚腾着。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五:看来今众志成城 明大义舍身斗敌(下) 李有智突然大声唱道: “咱们工人有力量,嗨!咱有工人和力量!开动了机器轰隆轰隆响。修通了铁路运输忙,抡起了大锤叮当,修建了高炉和楼房,哎,嗨啊,为什么哪?为人民,求解放…… 工人们附和着,呼喊着。 这歌声震荡在傍晚的四野,像罩在晚霞的行云中! 听到这歌声,接了班于夜间巡道的王昌明心里激动了:几个月来,不,在这位老工人看来这能是短短的几个月中的变化吗?多少年来的封建压迫,鞭挞奴役,使得他饱尝尽了心酸苦楚,比利时人的短棍,法国人的铜棒,日本鬼子的皮鞭,国民党蒋匪军的枪托,在他身上都有印记,累断了筋骨,碰伤了双眼,人权、自由、吃饱、穿暖,这希望的种子从他第一次尝到比利时人的短棍滋味那天起,便在心头种了下来,心头的土地是贫瘠的,无有阳光和雨水,种子入“地”怎么发芽?他盼呀盼,从十五岁到十六岁,从十六岁盼到二十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四十个酷暑严寒的夏冬,完了,完了,“种子”枯萎了那还能发“芽”?长辈看不到春天的大地和阳光,难道晚辈,儿子也是这样吗?他给儿子取名叫来春,古今往来,有多少人不是盼福取吉利,用封迷信的东西填补着心中的空虚,可有报应吗?他死了心,穷人的命由天定哪!当看他心头那“种子”枯死的时候,阳光普照,春回大地解放卧龙镇的第一声枪声催开心头那“种子”的芽眼,人权自由,吃饱穿暖的希望盼到了,这仅仅是几个月的事情吗? 几个月这真是弹指一间啊,这平汉路自破土兴建至几个月前的四十多个头,列强的入侵,帝国主义的蹂躏,国民党反动派的残酷统治,给中国人民留下的是一副什么样的区间。不要一、二个钟点,而现在只要十八分钟的时间,这仅是时间的缩短吗?这工友仍是先前的工友,这工具还是那老工具,这变化之大,根本何在呀? 王昌明他说不清这是什么道理,可他只知道,现在不挨打不受骂,有吃有穿,那些以前工友们管叫师爷位上的军代表,协理员,干起活来和工友一般出劲,以前是这铁路上是师爷们说了算,现在铁路上的事是工友们自己说了算,这是哪个朝哪代能有的事?可不是嘛,工友们的劲头是哪个朝,哪个代都没有的事呀! 夕阳落下西山,新月爬上山头,浮云遮空隐月,山间鸟栖风吼。 王昌明与南段九百二十三号工棚的溜道工换了牌,从南段返回时,已值深夜时分,他肩扛道锤,手提号志灯,照射着轨道上的每一根钢轨,接头、夹板、道钉、镙丝,一丝不苟地巡视着。来到了卧龙山下,突然,一个黑影在那挡土墙根儿闪了一下。 “谁?”王昌明看到这黑影大声喝道。 这喝声使那黑影猛然一惊,他突然从石墙根儿一纵身,朝北逃去。 “你兔崽子,跑不了!”王昌明扔下工具袋,手执道锤便朝这黑影赶去。 这黑影跃山石坎,顺手拾起一个石块,劈头朝王昌明砸来。砸中了他的腰间,他身子一趔趄险些栽倒,王昌明不顾一切,愤怒地挥动锤子朝这黑影砸去。 这黑影欲逃却被脚下的石块绊倒,王昌明砸来这一锤,正中他的脚跟,他“哎呀”一声,倒在地下。 王昌明就势蹿了过去,举起道锤朝这黑影砸了下去,不料这黑影就地一闪身,王昌明砸来的锤落了空。 王昌明欲要再砸第二锤,这黑影从地上跃身而起,奋力朝王昌明扑来,王昌明躲闪不及被这黑影手中的锋利匕首刺中了胯下,王昌明跌倒地下,这黑影窜上去骑在他的身上又要猛刺,王昌明却抓住这黑影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一口,这黑影疼地“哎呀”直叫,把手中的匕首丢在一边。这黑影不顾疼痛去捡那匕首,抡起拳头劈心窝朝王昌明打去,王昌明来不及反抗便被打昏了过去,这黑影见王昌明不动了,站起身来,捡起匕首朝王昌明凶狠刺去,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这时从野狼谷中传来密集的枪声,这黑影听到枪声,忙从这石块上跳到路基上,跑到那挡土墙下,点燃着那炸药包便向野狼谷逃去。 山风把昏迷的王昌明吹醒,他咬着牙双手支撑身体抬起了头,突然他看到挡土墙前闪动着“吱吱”的火花。啊,炸药!一个惊念闪动在王昌明的脑际,此时他不顾疼痛朝那挡土墙爬去。地上那石块擦着身上的刀伤,如刮骨抽筋一般疼痛,他咬紧嘴唇,把手握在地上,朝前爬着,一下一下,从胯下流出的鲜血,淌在地上,渗入泥土中! 挡土墙下,那导火索在燃烧着,王昌明爬到跟前用手拽,拽不掉,用牙咬咬不灭,他看四周,四周无人,突然他看到一群工友朝他跑来,又进入到紧张的复路行列中,多少个风风雨雨日日的夜晚,工友们为复路通车支援大军南下吃住在这里呀!一天几两高梁面的餐食,一天要干几个人的活,生活艰苦,生产劳累,这何能阻住工友们复路的决心!累了泡在水里休息一会,困了枕着镐把打一盹,饿了紧紧腰中带,冷了挥汗是暖衣,郭振德、孙方成、路坚、大虎子,还有二愣和猴子,在这行列中拼命忘我地干呀!蓦然他感到抢修的行列变了,变成了这高耸峙立的挡土墙,犹如一颗定山神针,锁固了这滑动的山体……王昌明还有什么迟疑他把炸药包搂在了怀中…… 王昌明抱着炸药包,咬着牙站了起来,在这生死关头,他想到了老伴,想到了儿子,他们全靠我呀!可我先前给了他们多少温饱的日子呀!在那些叫人心酸悲痛的年月中,大儿子生下三天没奶就送了命!二姑娘长到三岁,得了瘟疫没钱治也夭了折;三儿子苦死苦活长到十二岁,赶上闹荒灾几天水米没打牙,孩子饿的抓土吃,眼睁睁看着断了气。那时,我年轻力壮,那可是拼死拼命地干哪,发薪到手有几个子儿?那年月集市上的粮价就像海潮时涨时落呀!发薪前,扣着算这薪水面还能买上一斗米;开了薪,饿着肚子顾不上吃菜汤,排着长队为买米,好容易轮上买,整整一个月的血汗呀,才只能买三升米,这怎么能行,三升米能吃一个月?往怀中掏钱的手又缩了回去,排了半天的队无可奈何离了别,下集再来吧,或许还能多买些,到下集一月薪只给三升米,一只手抓着称盘在犹如,另一个抢着称盘要称米,一狠心便称了,……这一个月的血汗钱能养活谁呀?解放了,翻了身,还没上班呢?协理员就把那面粉扛到了家,这是先前敢想的事吗?靠我能行吗?训练班中的学习,懂得了谁养活谁,懂得了工人阶级在社会中的地位,铁路是工人们的命.根子呀!土匪为什么要破坏?就是怕工友们过好日子呀?共产党是工友们的靠山,也是我们的靠山呀!为了这…… 王昌明眼前一亮,奋力朝路堤一跃! 这时,从远方传来轰轰的列车声。 这正是: 忆昔扶今眼更明,舍身忘我恶浪行 无形路堤人心筑,匪特妄为岂得逞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五:看来今众志成城 明大义舍身斗敌(下) 李有智突然大声唱道: “咱们工人有力量,嗨!咱有工人和力量!开动了机器轰隆轰隆响。修通了铁路运输忙,抡起了大锤叮当,修建了高炉和楼房,哎,嗨啊,为什么哪?为人民,求解放…… 工人们附和着,呼喊着。 这歌声震荡在傍晚的四野,像罩在晚霞的行云中! 听到这歌声,接了班于夜间巡道的王昌明心里激动了:几个月来,不,在这位老工人看来这能是短短的几个月中的变化吗?多少年来的封建压迫,鞭挞奴役,使得他饱尝尽了心酸苦楚,比利时人的短棍,法国人的铜棒,日本鬼子的皮鞭,国民党蒋匪军的枪托,在他身上都有印记,累断了筋骨,碰伤了双眼,人权、自由、吃饱、穿暖,这希望的种子从他第一次尝到比利时人的短棍滋味那天起,便在心头种了下来,心头的土地是贫瘠的,无有阳光和雨水,种子入“地”怎么发芽?他盼呀盼,从十五岁到十六岁,从十六岁盼到二十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四十个酷暑严寒的夏冬,完了,完了,“种子”枯萎了那还能发“芽”?长辈看不到春天的大地和阳光,难道晚辈,儿子也是这样吗?他给儿子取名叫来春,古今往来,有多少人不是盼福取吉利,用封迷信的东西填补着心中的空虚,可有报应吗?他死了心,穷人的命由天定哪!当看他心头那“种子”枯死的时候,阳光普照,春回大地解放卧龙镇的第一声枪声催开心头那“种子”的芽眼,人权自由,吃饱穿暖的希望盼到了,这仅仅是几个月的事情吗? 几个月这真是弹指一间啊,这平汉路自破土兴建至几个月前的四十多个头,列强的入侵,帝国主义的蹂躏,国民党反动派的残酷统治,给中国人民留下的是一副什么样的区间。不要一、二个钟点,而现在只要十八分钟的时间,这仅是时间的缩短吗?这工友仍是先前的工友,这工具还是那老工具,这变化之大,根本何在呀? 王昌明他说不清这是什么道理,可他只知道,现在不挨打不受骂,有吃有穿,那些以前工友们管叫师爷位上的军代表,协理员,干起活来和工友一般出劲,以前是这铁路上是师爷们说了算,现在铁路上的事是工友们自己说了算,这是哪个朝哪代能有的事?可不是嘛,工友们的劲头是哪个朝,哪个代都没有的事呀! 夕阳落下西山,新月爬上山头,浮云遮空隐月,山间鸟栖风吼。 王昌明与南段九百二十三号工棚的溜道工换了牌,从南段返回时,已值深夜时分,他肩扛道锤,手提号志灯,照射着轨道上的每一根钢轨,接头、夹板、道钉、镙丝,一丝不苟地巡视着。来到了卧龙山下,突然,一个黑影在那挡土墙根儿闪了一下。 “谁?”王昌明看到这黑影大声喝道。 这喝声使那黑影猛然一惊,他突然从石墙根儿一纵身,朝北逃去。 “你兔崽子,跑不了!”王昌明扔下工具袋,手执道锤便朝这黑影赶去。 这黑影跃山石坎,顺手拾起一个石块,劈头朝王昌明砸来。砸中了他的腰间,他身子一趔趄险些栽倒,王昌明不顾一切,愤怒地挥动锤子朝这黑影砸去。 这黑影欲逃却被脚下的石块绊倒,王昌明砸来这一锤,正中他的脚跟,他“哎呀”一声,倒在地下。 王昌明就势蹿了过去,举起道锤朝这黑影砸了下去,不料这黑影就地一闪身,王昌明砸来的锤落了空。 王昌明欲要再砸第二锤,这黑影从地上跃身而起,奋力朝王昌明扑来,王昌明躲闪不及被这黑影手中的锋利匕首刺中了胯下,王昌明跌倒地下,这黑影窜上去骑在他的身上又要猛刺,王昌明却抓住这黑影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一口,这黑影疼地“哎呀”直叫,把手中的匕首丢在一边。这黑影不顾疼痛去捡那匕首,抡起拳头劈心窝朝王昌明打去,王昌明来不及反抗便被打昏了过去,这黑影见王昌明不动了,站起身来,捡起匕首朝王昌明凶狠刺去,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这时从野狼谷中传来密集的枪声,这黑影听到枪声,忙从这石块上跳到路基上,跑到那挡土墙下,点燃着那炸药包便向野狼谷逃去。 山风把昏迷的王昌明吹醒,他咬着牙双手支撑身体抬起了头,突然他看到挡土墙前闪动着“吱吱”的火花。啊,炸药!一个惊念闪动在王昌明的脑际,此时他不顾疼痛朝那挡土墙爬去。地上那石块擦着身上的刀伤,如刮骨抽筋一般疼痛,他咬紧嘴唇,把手握在地上,朝前爬着,一下一下,从胯下流出的鲜血,淌在地上,渗入泥土中! 挡土墙下,那导火索在燃烧着,王昌明爬到跟前用手拽,拽不掉,用牙咬咬不灭,他看四周,四周无人,突然他看到一群工友朝他跑来,又进入到紧张的复路行列中,多少个风风雨雨日日的夜晚,工友们为复路通车支援大军南下吃住在这里呀!一天几两高梁面的餐食,一天要干几个人的活,生活艰苦,生产劳累,这何能阻住工友们复路的决心!累了泡在水里休息一会,困了枕着镐把打一盹,饿了紧紧腰中带,冷了挥汗是暖衣,郭振德、孙方成、路坚、大虎子,还有二愣和猴子,在这行列中拼命忘我地干呀!蓦然他感到抢修的行列变了,变成了这高耸峙立的挡土墙,犹如一颗定山神针,锁固了这滑动的山体……王昌明还有什么迟疑他把炸药包搂在了怀中…… 王昌明抱着炸药包,咬着牙站了起来,在这生死关头,他想到了老伴,想到了儿子,他们全靠我呀!可我先前给了他们多少温饱的日子呀!在那些叫人心酸悲痛的年月中,大儿子生下三天没奶就送了命!二姑娘长到三岁,得了瘟疫没钱治也夭了折;三儿子苦死苦活长到十二岁,赶上闹荒灾几天水米没打牙,孩子饿的抓土吃,眼睁睁看着断了气。那时,我年轻力壮,那可是拼死拼命地干哪,发薪到手有几个子儿?那年月集市上的粮价就像海潮时涨时落呀!发薪前,扣着算这薪水面还能买上一斗米;开了薪,饿着肚子顾不上吃菜汤,排着长队为买米,好容易轮上买,整整一个月的血汗呀,才只能买三升米,这怎么能行,三升米能吃一个月?往怀中掏钱的手又缩了回去,排了半天的队无可奈何离了别,下集再来吧,或许还能多买些,到下集一月薪只给三升米,一只手抓着称盘在犹如,另一个抢着称盘要称米,一狠心便称了,……这一个月的血汗钱能养活谁呀?解放了,翻了身,还没上班呢?协理员就把那面粉扛到了家,这是先前敢想的事吗?靠我能行吗?训练班中的学习,懂得了谁养活谁,懂得了工人阶级在社会中的地位,铁路是工人们的命.根子呀!土匪为什么要破坏?就是怕工友们过好日子呀?共产党是工友们的靠山,也是我们的靠山呀!为了这…… 王昌明眼前一亮,奋力朝路堤一跃! 这时,从远方传来轰轰的列车声。 这正是: 忆昔扶今眼更明,舍身忘我恶浪行 无形路堤人心筑,匪特妄为岂得逞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六:卧龙山二魔被伏 平汉路卧龙飞奔(上) 《魂萦飞龙》 第四十六回:卧龙山二魔被伏,平汉路卧龙飞奔 再说,仓惶逃离卧龙山挡土墙下的黑影,不顾被王昌明那一锤砸住脚跟的疼痛,一颠一瘸地逃过这弯道,朝那浉河桥逃去。 这黑影逃到浉河桥,下了那高路堤,在河滩边山坡下的一丛野荆旁停了下来。他稳神看了一下四下无人,便手掐喉咙,学起了狐叫“叽——斗!”“叽——斗!”他叫叫停停,约有半个钟头,方从那野狼谷南沿的山坡方向,传来相应的怪叫! “叽——斗!”“叽——斗!” 这黑影听到应声冷笑了声,自言自语道:“他妈的,我以为他们出了事,看来这老家伙是做,不过……”他掏出烟欲要点火,又猛然扔掉,嘴里骂道:“他娘的,能自我暴露吗?” 这时从方才那应声处走来一个黑影。 “你们司令把人带来了吗?”这黑影问那黑影道。 “不,不好啦!”从那边走来的黑影,惊慌地说道。 “啊!你怎么来啦?” “接到你的命令,弟兄就要挺进这里,不料刚出山洞就让共.军给堵了,我和几个弟兄从暗道逃出,他娘的这几个小子净是怕死鬼,让老子在半道上给毙了。”刚才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匪首袁山霸。 “啊!”这黑影惊叫起来了。 “组长,共.军厉害呀!”袁山霸战栗地叫道。 “厉害?我钱逸昌不给共产党点厉害尝尝就决不离开卧龙镇!” “这共.军的军列?”袁山霸疑问道。 钱逸昌奸笑道:“哈,哈哈,老兄忠诚党国,始终不懈,好样的!不过老兄咱就听那爆炸声吧!” “那咱就快上山吧!”袁山霸说道。 钱逸昌转身就走向山中,可他扭脸一看忙叫道:“不好,他们搜下来了!” 袁山霸扭脸一望,心中也打了个寒颤。 原来县剿匪部队全歼了匪徒之后,不见匪首袁山霸。赵参谋令二个班把俘虏的匪徒押回卧龙镇,便和吕连长带领战士们,打着火把沿野狼谷向卧龙山搜索下来。 姜铁和刘强听了押野玫瑰到公安段战士的汇报,便令立即逮捕钱逸昌。他这才发现钱逸昌已经逃跑了,考虑到今晚的军列安全,姜铁命令公安段,纠察队严加巡逻,部署完后,姜铁和刘强,带领公安战士和纠察队,便沿野狼谷通向平汉路的地点——卧龙山赶来。 卧龙山中的耿仲大伯,郭振德、路坚和陈贵章,饮酒谈至深夜,一杯茶刚刚喝下,便听到野狼谷中那密集的枪声。 “大哥,我到山下去一趟!”郭振德听到枪声,想到转线工程,便对耿仲大伯说道。 “让小梅和老陈在这里,我和坚子一道陪你去!” “老哥,我也去吧!”陈贵章恳求道。 “爹,俺也去!”梅兰说道。 “那好,把门锁上咱们都去!”耿仲大伯说道。 “老哥,这门户要有人看吧?”陈贵章说道。 “偷我的什么哪?不用操心!”耿仲大伯说道,“坚子,带上家伙!” “放心吧大伯,忘不了要不是大叔和陈工程师来我早下山了,这赶上我值后半夜的班,能忘带这个吗?”路坚晃着手中的卡宾枪说道。 他们说着便出了门。 再说钱逸昌和袁山霸欲奔那卧龙山上,从那山谷中,山脉压过来剿匪战士们手执的一束束火把,和一阵阵呼喊声。他们想返回镇中,钱逸昌一想更不行。 “怎么办?”袁山霸瞪着眼睛问钱逸昌道。 “朝南,上卧龙山翻山到广水!”钱逸昌说道。 卧龙山那陡峭的山坡上,两只惊了枪的野兽在向山上爬着。 “哎哟,他妈的!” “怎么啦?”袁山霸问道。 “棘刺挂衣服了!”钱逸昌摘着棘刺气愤地骂道。 “组长,一拽不就成了。一件衣服舍不得,要顾命呀!” “一件衣服?就这么穿着撕烂的布条衣到广水,还能不被人看穿?” “你看他们压过来了呀!” “哼!我们在暗他们在明处,这山坡上他们能搜到?就是搜到了咱也早跑远了!”钱逸昌说着盯着袁山霸,心里道。这个该死的老家伙,跟着是累赘! “唉!共产党是步步逼我跳深井呀!”袁山霸绝望他叫道。 “怎么?哎,咱们投诚吧!”钱逸昌先是威声后突然变成无可奈何地神色盯着袁山霸,那右手暗暗地插进了装有手枪的腰中。 “好样的,不愧为保安第六团上校司令,不成功则成仁吗?”钱逸昌把向腰中的右手抽回来,拍了拍袁山霸的肩头夸耀道。 “我叹气是说,我同共产党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可如今损兵折将,仇没报恨难消,有负党团栽培呀!”袁山霸像只断了脊梁骨的赖皮狗。垂死之中仍不忘尽忠主人。 “不!……”钱逸昌话刚出口,只听山下传来“轰隆”的剧烈爆炸,把钱逸昌和袁山霸得目瞪口呆,即而钱逸昌“哈哈”大笑道:“这是你我尽忠党国的礼炮呀!” “那军列还没来吧?”袁山霸问道。 “那他妈的,挡土墙这一下炸得够那帮穷鬼们修半年了!”钱逸昌得意地发泄着胸中的愤怒。 “咱们快走吧!” “走!” 钱逸昌和袁山霸爬上了山坡,朝南逃去。 却说,出了家门的耿仲大伯,郭振德他们几人,听到山下的剧烈爆炸声,他们心中很是吃惊。 “怎么?能是土匪炸路?”郭振德说道。 “振德,下山从这走近!”耿仲大伯引众人上了崎岖的山径。 耿仲大伯他们刚上了山梁,便迎面碰上仓惶逃来的钱逸昌和袁山霸。 “谁?”路坚急忙拉了一下枪栓大声喝道。 钱逸昌猛然一惊,把袁山霸往身后一堆,慌忙地应道:“哎,小路呀,我,是我呀!” 郭振德一听是钱逸昌机警地问道:“到哪去?” “到……”钱逸昌一时口结了。 “老钱,方才那山下是什么响声?”陈贵章一听是钱逸昌,心中掂着山下的爆炸声以为他刚从山下上来,便问道。 钱逸昌见郭振德也在这里,心里道:莫非他是埋伏在这等我?当这郭振德问道,他便吱唔着一时无了词,当他心中想做试探,琢磨着怎么对付这郭振德呀,又听到陈贵章这么问来,钱逸昌更是慌了阵角,“是……是……”钱逸昌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六:卧龙山二魔被伏 平汉路卧龙飞奔(上) 《魂萦飞龙》 第四十六回:卧龙山二魔被伏,平汉路卧龙飞奔 再说,仓惶逃离卧龙山挡土墙下的黑影,不顾被王昌明那一锤砸住脚跟的疼痛,一颠一瘸地逃过这弯道,朝那浉河桥逃去。 这黑影逃到浉河桥,下了那高路堤,在河滩边山坡下的一丛野荆旁停了下来。他稳神看了一下四下无人,便手掐喉咙,学起了狐叫“叽——斗!”“叽——斗!”他叫叫停停,约有半个钟头,方从那野狼谷南沿的山坡方向,传来相应的怪叫! “叽——斗!”“叽——斗!” 这黑影听到应声冷笑了声,自言自语道:“他妈的,我以为他们出了事,看来这老家伙是做,不过……”他掏出烟欲要点火,又猛然扔掉,嘴里骂道:“他娘的,能自我暴露吗?” 这时从方才那应声处走来一个黑影。 “你们司令把人带来了吗?”这黑影问那黑影道。 “不,不好啦!”从那边走来的黑影,惊慌地说道。 “啊!你怎么来啦?” “接到你的命令,弟兄就要挺进这里,不料刚出山洞就让共.军给堵了,我和几个弟兄从暗道逃出,他娘的这几个小子净是怕死鬼,让老子在半道上给毙了。”刚才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匪首袁山霸。 “啊!”这黑影惊叫起来了。 “组长,共.军厉害呀!”袁山霸战栗地叫道。 “厉害?我钱逸昌不给共产党点厉害尝尝就决不离开卧龙镇!” “这共.军的军列?”袁山霸疑问道。 钱逸昌奸笑道:“哈,哈哈,老兄忠诚党国,始终不懈,好样的!不过老兄咱就听那爆炸声吧!” “那咱就快上山吧!”袁山霸说道。 钱逸昌转身就走向山中,可他扭脸一看忙叫道:“不好,他们搜下来了!” 袁山霸扭脸一望,心中也打了个寒颤。 原来县剿匪部队全歼了匪徒之后,不见匪首袁山霸。赵参谋令二个班把俘虏的匪徒押回卧龙镇,便和吕连长带领战士们,打着火把沿野狼谷向卧龙山搜索下来。 姜铁和刘强听了押野玫瑰到公安段战士的汇报,便令立即逮捕钱逸昌。他这才发现钱逸昌已经逃跑了,考虑到今晚的军列安全,姜铁命令公安段,纠察队严加巡逻,部署完后,姜铁和刘强,带领公安战士和纠察队,便沿野狼谷通向平汉路的地点——卧龙山赶来。 卧龙山中的耿仲大伯,郭振德、路坚和陈贵章,饮酒谈至深夜,一杯茶刚刚喝下,便听到野狼谷中那密集的枪声。 “大哥,我到山下去一趟!”郭振德听到枪声,想到转线工程,便对耿仲大伯说道。 “让小梅和老陈在这里,我和坚子一道陪你去!” “老哥,我也去吧!”陈贵章恳求道。 “爹,俺也去!”梅兰说道。 “那好,把门锁上咱们都去!”耿仲大伯说道。 “老哥,这门户要有人看吧?”陈贵章说道。 “偷我的什么哪?不用操心!”耿仲大伯说道,“坚子,带上家伙!” “放心吧大伯,忘不了要不是大叔和陈工程师来我早下山了,这赶上我值后半夜的班,能忘带这个吗?”路坚晃着手中的卡宾枪说道。 他们说着便出了门。 再说钱逸昌和袁山霸欲奔那卧龙山上,从那山谷中,山脉压过来剿匪战士们手执的一束束火把,和一阵阵呼喊声。他们想返回镇中,钱逸昌一想更不行。 “怎么办?”袁山霸瞪着眼睛问钱逸昌道。 “朝南,上卧龙山翻山到广水!”钱逸昌说道。 卧龙山那陡峭的山坡上,两只惊了枪的野兽在向山上爬着。 “哎哟,他妈的!” “怎么啦?”袁山霸问道。 “棘刺挂衣服了!”钱逸昌摘着棘刺气愤地骂道。 “组长,一拽不就成了。一件衣服舍不得,要顾命呀!” “一件衣服?就这么穿着撕烂的布条衣到广水,还能不被人看穿?” “你看他们压过来了呀!” “哼!我们在暗他们在明处,这山坡上他们能搜到?就是搜到了咱也早跑远了!”钱逸昌说着盯着袁山霸,心里道。这个该死的老家伙,跟着是累赘! “唉!共产党是步步逼我跳深井呀!”袁山霸绝望他叫道。 “怎么?哎,咱们投诚吧!”钱逸昌先是威声后突然变成无可奈何地神色盯着袁山霸,那右手暗暗地插进了装有手枪的腰中。 “好样的,不愧为保安第六团上校司令,不成功则成仁吗?”钱逸昌把向腰中的右手抽回来,拍了拍袁山霸的肩头夸耀道。 “我叹气是说,我同共产党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可如今损兵折将,仇没报恨难消,有负党团栽培呀!”袁山霸像只断了脊梁骨的赖皮狗。垂死之中仍不忘尽忠主人。 “不!……”钱逸昌话刚出口,只听山下传来“轰隆”的剧烈爆炸,把钱逸昌和袁山霸得目瞪口呆,即而钱逸昌“哈哈”大笑道:“这是你我尽忠党国的礼炮呀!” “那军列还没来吧?”袁山霸问道。 “那他妈的,挡土墙这一下炸得够那帮穷鬼们修半年了!”钱逸昌得意地发泄着胸中的愤怒。 “咱们快走吧!” “走!” 钱逸昌和袁山霸爬上了山坡,朝南逃去。 却说,出了家门的耿仲大伯,郭振德他们几人,听到山下的剧烈爆炸声,他们心中很是吃惊。 “怎么?能是土匪炸路?”郭振德说道。 “振德,下山从这走近!”耿仲大伯引众人上了崎岖的山径。 耿仲大伯他们刚上了山梁,便迎面碰上仓惶逃来的钱逸昌和袁山霸。 “谁?”路坚急忙拉了一下枪栓大声喝道。 钱逸昌猛然一惊,把袁山霸往身后一堆,慌忙地应道:“哎,小路呀,我,是我呀!” 郭振德一听是钱逸昌机警地问道:“到哪去?” “到……”钱逸昌一时口结了。 “老钱,方才那山下是什么响声?”陈贵章一听是钱逸昌,心中掂着山下的爆炸声以为他刚从山下上来,便问道。 钱逸昌见郭振德也在这里,心里道:莫非他是埋伏在这等我?当这郭振德问道,他便吱唔着一时无了词,当他心中想做试探,琢磨着怎么对付这郭振德呀,又听到陈贵章这么问来,钱逸昌更是慌了阵角,“是……是……”钱逸昌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六:卧龙山二魔被伏 平汉路卧龙飞奔(下) 耿仲大伯把钱逸昌打倒在地,挥动拳头劈心朝他的心窝捅来,钱逸昌猛然翻身,耿仲大伯捅来的拳头落了空,钱逸昌纵身立起又飞脚朝耿仲大伯踢来,耿仲大伯略一侧身这飞脚,钱逸昌凌历地挥拳打来,耿仲大伯一则头这拳又打了空,不等钱逸昌再打二拳耿仲大伯抓着钱逸昌那腿向前猛推,钱逸昌仰面倒下,耿仲大伯就势扑上。 那料钱逸昌来了个借势倒下以假乱真计,不等耿仲大伯扑到身上,曲着的双腿猛一伸,把扑来的耿仲大伯踢翻在地钱逸昌就势一纵身,拼出全身力气扑了上去妄图来个泰山压顶之势,岂知耿仲大伯用了个金禅脱壳就地一滚,钱逸昌扑了空跌倒在地。 耿仲大伯于那地上来了个反侧覆盖,身子一转骑在钱逸昌的身上,不等钱逸昌用那双手拱月之势推来,耿仲大伯用凶鹰抓小鸡之势抓住钱逸昌的领口,挥拳落下。 只听钱逸昌 “哎呀”一声刚落地,两股污血痛出鼻孔。 “钱逸昌你要老实交待你的问题!”郭振德见平时人称他有“凭三寸不烂之舌,能说六国不反”本事的钱逸昌这时,竟词穷口拙,心中大为怀疑:这山下的爆炸会不会……郭振德不宜直问这事便从他隐瞒了参加调统的事,单刀直入道。 未及探问便已明讲,钱逸昌凶相毕露,他蹭地从腰中拔出手枪,对准郭振德他们道:“哼!姓郭的这还用交待吗?你们今天就死在眼前了,还想为共产党效劳吗?” “唉!你要我们怎么办哪?”耿仲大伯突然可怜地乞求道。 “爹!你!”梅兰见爹爹向钱逸昌屈膝求饶,气愤地叫道。 “大伯!”路坚也发狠地吼道。 “唉!就软着点吧,为了活命呀!”耿仲大伯气馁地说道。 钱逸昌见这个在工友中广为传颂的耿仲老汉屈了服,心中暗笑道:现在多少人不是明向共产党,生死关头变了心吗?钱逸昌嘴里却说道:“要活命,你把他们几个给我捆上!” “绳子哪?”耿仲大伯道。 “用他们的裤腰带!”钱逸昌说道。 耿仲大伯向郭振德面前挪着步。 钱逸昌得意地笑了,只要把他们捆上,我就一个一个收拾,哼,想不到这被共产党赤化了的老头子今天竟为我出了力! 郭振德见耿仲大伯向他面前挪着步,心里也懵懂了:怎么他真捆我们吗?就是把我们捆上这狠心的豺狼会放过你吗?郭振德盯着愤怒的眼光没有说话,可他看耿仲大伯那步子很有法挪一步,浑身像是抖着。突然间,他猛然转身一个箭步跃进到钱逸昌跟前,钱逸昌正在得意何曾防备,被耿仲大伯挥动的巨拳打倒在地,那握着的手枪被甩出丈把来远。 耿仲大伯把钱逸昌打倒在地,挥动拳头劈心朝他的心窝捅来,钱逸昌猛然翻身,耿仲大伯捅来的拳头落了空,钱逸昌纵身立起又飞脚朝耿仲大伯踢来,耿仲大伯略一侧身这飞脚,钱逸昌凌历地挥拳打来,耿仲大伯一则头这拳又打了空,不等钱逸昌再打二拳耿仲大伯抓着钱逸昌那腿向前猛推,钱逸昌仰面倒下,耿仲大伯就势扑上。那料钱逸昌来了个借势倒下以假乱真计,不等耿仲大伯扑到身上,曲着的双腿猛一伸,把扑来的耿仲大伯踢翻在地钱逸昌就势一纵身,拼出全身力气扑了上去妄图来个泰山压顶之势,岂知耿仲大伯用了个金禅脱壳就地一滚,钱逸昌扑了空跌倒在地。耿仲大伯于那地上来了个反侧覆盖,身子一转骑在钱逸昌的身上,不等钱逸昌用那双手拱月之势推来,耿仲大伯用凶鹰抓小鸡之势抓住钱逸昌的领口,挥拳落下。只听钱逸昌“哎呀”一声刚落地,两股污血痛出鼻孔。 “大哥,莫把他置死,我们还要和他算总帐!”明白了耿仲大伯是智取钱逸昌,又见他们打得难插手的郭振德,见钱逸昌鼻口窜了血便对耿仲大伯道。 耿仲大伯住了拳头未及起身,这钱逸昌则一个反掌朝耿仲大伯面腮打来,这一拳打的凶狠使耿仲大伯眼冒金星。他愤怒了,不等钱逸昌第二掌打来,便朝钱逸昌劈心就是一拳,钱逸昌惨叫未落,耿仲大伯又冲钱逸昌的腰窝捅去,这一拳捅去打断了钱逸昌的筋骨,疼痛使他站立不起来了。 就在耿仲大伯与钱逸昌格斗的同时,袁山霸欲以逃窜,这路坚哪里肯放,“嘟嘟”一排子弹飞出,袁山霸跌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这时,赵参谋率领的剿匪的部队赶来了。 再说山下的王昌明,当他忍疼扑向那炸药包,咬着牙奋力站起,转身疾驶那西侧的路堤,拼出力气地把炸药刚刚甩出,便听到“轰轰”一声巨响,随着这巨响王昌明被浪抛到了道心中。 过了浉河桥,姜铁、刘强和战士,工友们听到爆炸声便飞速地赶了过来。 听到爆炸声那军列也停了下来,机车上的司机,副司机,司炉和车厢上的战士,首长也跑了过来。 姜铁急忙把血泊中的王昌明抱在怀中,一面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一面呼唤道:“王师傅,王师傅!” “昌明大叔,昌明大叔!”张大虎痛哭地喊道。 “王师傅,王师傅!”工友们轻声地呼唤道。 王昌明睁开淌满鲜血的双眼,可他什么也看不见了,他颤抖地晃着双手,微弱地说道:“在,在哪里?” “王师傅,我在这,工友们也在这呀!”姜铁痛心地呼应道。 他想摇头可已不自主了,那血肉模糊的额角在痛苦地蓄动着,那被鲜血染红了的双手在晃动着。 看到这一切,战士、工友们沉痛地落泪了。 “王师傅,我是姜铁,在这呀!”姜铁声泣着说道,紧紧地握着他那晃动的双手。 王昌明想笑可笑不出来,他那淌着血的嘴角微微地动了一下,声音更弱了:“在,在,在,在哪?”他抽出姜铁握着的手,晃动着像要摸什么。他的手想抬起来,可是他已无力抬起来了,垂落到了钢轨面,他抓着钢轨,又摸着枕木,脸上像是兴奋,又像是满意,声音极弱地说道:“在……在这呀!” 看到这一切,有谁能不为之感动哪,这就是觉悟了的工人,国家的主人,在那生命危急的关头,为的是什么?在那生命最后一息,想的是什么呀? 突然,像山洪爆发,似霹雳天降,如波涛汹涌: “打垮蒋家王朝,为工友兄弟报仇!” “大军打到哪里,铁路修到哪里!” “炸不断,拖不烂,把铁路修成钢铁运输线!” “积极耕作生产,支持剿匪复路!” “节衣缩食,支持前线!” 这呼喊是战士,工友,农民,像洪流滚滚是什么也阻挡不住的! 通明的火把下,钱逸昌被战士们押下了山。 看到这只恶狼,姜铁怒从胸中涌起:“钱逸昌又一次较量怎么样?” “这卧龙山的又一次爆炸,够你们修半年了!”钱逸昌瞪着一双贼眉鼠眼道。 “那你就看看吧!”张大虎气愤地蹿上前,左手抓着他那头发使他仰起了脸,右手一指眼前的轨道,大声说道。 钱逸昌看到这峙立着的挡土墙和眼前平安无损的轨道,无奈地勾下头,颓丧地心中道:共产党的政策呀,穷苦力们不要命是为啥? “姓钱的,你这条毒蛇!”汪福弼挤进人群,对钱逸昌咬牙切齿道。 “姓汪的,你也瞎了眼,谁害了你的儿子,谁又奸了你的妻子?”钱逸昌无惧于睽瞪的众目作垂死的诡辩道。 汪福弼异常愤慨地说道:“是你毒死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嫁祸工友,让我仇恨共产党,是你把一个女特务安插在我身边,想让我为国民党反动派办事,来破坏人民铁路的建设,你就是杀害虎子父亲张永年的凶手!” “啊!他就是杀害张永年的凶手!” “是他,是他呀!” “杀人偿命,血债要用血来还!” 工友们,战士们,民兵们吼声震天! “钱逸昌,你这个潜伏下来的国民党军统局兴华山卧龙山为上校组长,阴谋发展党徒,破坏人民铁路建设,妄图反.共的阴谋破产了,你逃脱不了人民的法网,这是历史对你的宣判!”姜铁声音宏亮地说道。 “为张永年同志报仇!” “严惩杀人凶手!” “……” 听到姜铁的话,和工友们的呼声,钱逸昌的头再也抬不起来了。 黎明前的黑暗过去了,天亮了。 火球般的红日慢慢地升了起来。灿烂的阳光,照射着壮丽的大别群山,照射着秀丽的平汉路。 望着缓缓起动的列车,望着车上的战炮和战士们,车下轨道旁的工友们,战士们和民兵们,挥手向他到别! “卧龙飞起来啦!”梅兰轻轻深情地说道。 “飞——龙!” “是呀,咱们的卧龙飞起来啦!”工友们,战士们和民兵们雀跃欢腾起来了。 听到这欢呼声,姜铁思绪万千,心潮汹涌难平地,他大声说道:“同志们,国民党反动派的梦白做了,我们共产党领导下的新中国就要成立了,一切反动派都阻挡不住我们前进!” 万山峻岭,深谷长川,在回荡着: “前进!” “前进!” 那奔驰起来的列车,婉如一条巨龙,在如海如波的群山之中,腾跃飞奔! 99mk.cc。wap.99mk.cc 二部:四十六:卧龙山二魔被伏 平汉路卧龙飞奔(下) 耿仲大伯把钱逸昌打倒在地,挥动拳头劈心朝他的心窝捅来,钱逸昌猛然翻身,耿仲大伯捅来的拳头落了空,钱逸昌纵身立起又飞脚朝耿仲大伯踢来,耿仲大伯略一侧身这飞脚,钱逸昌凌历地挥拳打来,耿仲大伯一则头这拳又打了空,不等钱逸昌再打二拳耿仲大伯抓着钱逸昌那腿向前猛推,钱逸昌仰面倒下,耿仲大伯就势扑上。 那料钱逸昌来了个借势倒下以假乱真计,不等耿仲大伯扑到身上,曲着的双腿猛一伸,把扑来的耿仲大伯踢翻在地钱逸昌就势一纵身,拼出全身力气扑了上去妄图来个泰山压顶之势,岂知耿仲大伯用了个金禅脱壳就地一滚,钱逸昌扑了空跌倒在地。 耿仲大伯于那地上来了个反侧覆盖,身子一转骑在钱逸昌的身上,不等钱逸昌用那双手拱月之势推来,耿仲大伯用凶鹰抓小鸡之势抓住钱逸昌的领口,挥拳落下。 只听钱逸昌 “哎呀”一声刚落地,两股污血痛出鼻孔。 “钱逸昌你要老实交待你的问题!”郭振德见平时人称他有“凭三寸不烂之舌,能说六国不反”本事的钱逸昌这时,竟词穷口拙,心中大为怀疑:这山下的爆炸会不会……郭振德不宜直问这事便从他隐瞒了参加调统的事,单刀直入道。 未及探问便已明讲,钱逸昌凶相毕露,他蹭地从腰中拔出手枪,对准郭振德他们道:“哼!姓郭的这还用交待吗?你们今天就死在眼前了,还想为共产党效劳吗?” “唉!你要我们怎么办哪?”耿仲大伯突然可怜地乞求道。 “爹!你!”梅兰见爹爹向钱逸昌屈膝求饶,气愤地叫道。 “大伯!”路坚也发狠地吼道。 “唉!就软着点吧,为了活命呀!”耿仲大伯气馁地说道。 钱逸昌见这个在工友中广为传颂的耿仲老汉屈了服,心中暗笑道:现在多少人不是明向共产党,生死关头变了心吗?钱逸昌嘴里却说道:“要活命,你把他们几个给我捆上!” “绳子哪?”耿仲大伯道。 “用他们的裤腰带!”钱逸昌说道。 耿仲大伯向郭振德面前挪着步。 钱逸昌得意地笑了,只要把他们捆上,我就一个一个收拾,哼,想不到这被共产党赤化了的老头子今天竟为我出了力! 郭振德见耿仲大伯向他面前挪着步,心里也懵懂了:怎么他真捆我们吗?就是把我们捆上这狠心的豺狼会放过你吗?郭振德盯着愤怒的眼光没有说话,可他看耿仲大伯那步子很有法挪一步,浑身像是抖着。突然间,他猛然转身一个箭步跃进到钱逸昌跟前,钱逸昌正在得意何曾防备,被耿仲大伯挥动的巨拳打倒在地,那握着的手枪被甩出丈把来远。 耿仲大伯把钱逸昌打倒在地,挥动拳头劈心朝他的心窝捅来,钱逸昌猛然翻身,耿仲大伯捅来的拳头落了空,钱逸昌纵身立起又飞脚朝耿仲大伯踢来,耿仲大伯略一侧身这飞脚,钱逸昌凌历地挥拳打来,耿仲大伯一则头这拳又打了空,不等钱逸昌再打二拳耿仲大伯抓着钱逸昌那腿向前猛推,钱逸昌仰面倒下,耿仲大伯就势扑上。那料钱逸昌来了个借势倒下以假乱真计,不等耿仲大伯扑到身上,曲着的双腿猛一伸,把扑来的耿仲大伯踢翻在地钱逸昌就势一纵身,拼出全身力气扑了上去妄图来个泰山压顶之势,岂知耿仲大伯用了个金禅脱壳就地一滚,钱逸昌扑了空跌倒在地。耿仲大伯于那地上来了个反侧覆盖,身子一转骑在钱逸昌的身上,不等钱逸昌用那双手拱月之势推来,耿仲大伯用凶鹰抓小鸡之势抓住钱逸昌的领口,挥拳落下。只听钱逸昌“哎呀”一声刚落地,两股污血痛出鼻孔。 “大哥,莫把他置死,我们还要和他算总帐!”明白了耿仲大伯是智取钱逸昌,又见他们打得难插手的郭振德,见钱逸昌鼻口窜了血便对耿仲大伯道。 耿仲大伯住了拳头未及起身,这钱逸昌则一个反掌朝耿仲大伯面腮打来,这一拳打的凶狠使耿仲大伯眼冒金星。他愤怒了,不等钱逸昌第二掌打来,便朝钱逸昌劈心就是一拳,钱逸昌惨叫未落,耿仲大伯又冲钱逸昌的腰窝捅去,这一拳捅去打断了钱逸昌的筋骨,疼痛使他站立不起来了。 就在耿仲大伯与钱逸昌格斗的同时,袁山霸欲以逃窜,这路坚哪里肯放,“嘟嘟”一排子弹飞出,袁山霸跌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这时,赵参谋率领的剿匪的部队赶来了。 再说山下的王昌明,当他忍疼扑向那炸药包,咬着牙奋力站起,转身疾驶那西侧的路堤,拼出力气地把炸药刚刚甩出,便听到“轰轰”一声巨响,随着这巨响王昌明被浪抛到了道心中。 过了浉河桥,姜铁、刘强和战士,工友们听到爆炸声便飞速地赶了过来。 听到爆炸声那军列也停了下来,机车上的司机,副司机,司炉和车厢上的战士,首长也跑了过来。 姜铁急忙把血泊中的王昌明抱在怀中,一面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一面呼唤道:“王师傅,王师傅!” “昌明大叔,昌明大叔!”张大虎痛哭地喊道。 “王师傅,王师傅!”工友们轻声地呼唤道。 王昌明睁开淌满鲜血的双眼,可他什么也看不见了,他颤抖地晃着双手,微弱地说道:“在,在哪里?” “王师傅,我在这,工友们也在这呀!”姜铁痛心地呼应道。 他想摇头可已不自主了,那血肉模糊的额角在痛苦地蓄动着,那被鲜血染红了的双手在晃动着。 看到这一切,战士、工友们沉痛地落泪了。 “王师傅,我是姜铁,在这呀!”姜铁声泣着说道,紧紧地握着他那晃动的双手。 王昌明想笑可笑不出来,他那淌着血的嘴角微微地动了一下,声音更弱了:“在,在,在,在哪?”他抽出姜铁握着的手,晃动着像要摸什么。他的手想抬起来,可是他已无力抬起来了,垂落到了钢轨面,他抓着钢轨,又摸着枕木,脸上像是兴奋,又像是满意,声音极弱地说道:“在……在这呀!” 看到这一切,有谁能不为之感动哪,这就是觉悟了的工人,国家的主人,在那生命危急的关头,为的是什么?在那生命最后一息,想的是什么呀? 突然,像山洪爆发,似霹雳天降,如波涛汹涌: “打垮蒋家王朝,为工友兄弟报仇!” “大军打到哪里,铁路修到哪里!” “炸不断,拖不烂,把铁路修成钢铁运输线!” “积极耕作生产,支持剿匪复路!” “节衣缩食,支持前线!” 这呼喊是战士,工友,农民,像洪流滚滚是什么也阻挡不住的! 通明的火把下,钱逸昌被战士们押下了山。 看到这只恶狼,姜铁怒从胸中涌起:“钱逸昌又一次较量怎么样?” “这卧龙山的又一次爆炸,够你们修半年了!”钱逸昌瞪着一双贼眉鼠眼道。 “那你就看看吧!”张大虎气愤地蹿上前,左手抓着他那头发使他仰起了脸,右手一指眼前的轨道,大声说道。 钱逸昌看到这峙立着的挡土墙和眼前平安无损的轨道,无奈地勾下头,颓丧地心中道:共产党的政策呀,穷苦力们不要命是为啥? “姓钱的,你这条毒蛇!”汪福弼挤进人群,对钱逸昌咬牙切齿道。 “姓汪的,你也瞎了眼,谁害了你的儿子,谁又奸了你的妻子?”钱逸昌无惧于睽瞪的众目作垂死的诡辩道。 汪福弼异常愤慨地说道:“是你毒死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嫁祸工友,让我仇恨共产党,是你把一个女特务安插在我身边,想让我为国民党反动派办事,来破坏人民铁路的建设,你就是杀害虎子父亲张永年的凶手!” “啊!他就是杀害张永年的凶手!” “是他,是他呀!” “杀人偿命,血债要用血来还!” 工友们,战士们,民兵们吼声震天! “钱逸昌,你这个潜伏下来的国民党军统局兴华山卧龙山为上校组长,阴谋发展党徒,破坏人民铁路建设,妄图反.共的阴谋破产了,你逃脱不了人民的法网,这是历史对你的宣判!”姜铁声音宏亮地说道。 “为张永年同志报仇!” “严惩杀人凶手!” “……” 听到姜铁的话,和工友们的呼声,钱逸昌的头再也抬不起来了。 黎明前的黑暗过去了,天亮了。 火球般的红日慢慢地升了起来。灿烂的阳光,照射着壮丽的大别群山,照射着秀丽的平汉路。 望着缓缓起动的列车,望着车上的战炮和战士们,车下轨道旁的工友们,战士们和民兵们,挥手向他到别! “卧龙飞起来啦!”梅兰轻轻深情地说道。 “飞——龙!” “是呀,咱们的卧龙飞起来啦!”工友们,战士们和民兵们雀跃欢腾起来了。 听到这欢呼声,姜铁思绪万千,心潮汹涌难平地,他大声说道:“同志们,国民党反动派的梦白做了,我们共产党领导下的新中国就要成立了,一切反动派都阻挡不住我们前进!” 万山峻岭,深谷长川,在回荡着: “前进!” “前进!” 那奔驰起来的列车,婉如一条巨龙,在如海如波的群山之中,腾跃飞奔! 99mk.cc。wap.99m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