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老祖宗重生后飒爆了!》 第1章初来乍到 大禹朝自建立以来,已三百多年,国祚衰微,民生凋敝,朝廷的军事力量迅速衰退。 到了惠元三十五年暮春。 本应是莺飞草长的季节,因北地大旱三年,连带着京畿周围的农田荒地皆是一片焦土。 大地皲裂,满目疮痍。 北狄趁机入侵,叛军揭竿而起,大禹朝的天下乱了! 京畿往西一百里,在通往王陵的半道上。 “大哥,山下这支队伍就是谦王府的送殡仪队!” “瞧这支队伍的规模,想来有不少油水。” 被尊称为‘大哥’的男子,视线贪婪的黏在这支长长的送殡仪队上,心里估量着这次抢劫成功能让兄弟们撑多久? 刚开口的男子排行老二,他挠了下嘴角的大黑痣:“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北方大地干旱三年,能逃的早已逃往了南方,逃不了的早已成为了路边的枯骨,而京城里的这些勋贵出个殡还能有如此排场,可见平日里生活极尽奢侈。” 大哥望着山下摇头,心里惋惜:“这位谦王府什么狗屁主子也死得真不是时候。” 干旱已经撑过三年了,就在那皇帝老儿要举国南迁这关键时刻嗝屁,真不会挑时辰! 老二想起这事就咧嘴乐了,嘴角大黑痣上的两根毛跟着颤抖:“山下此刻躺在棺材中的,听说是谦王的婆娘,是个胆小如鼠的。 今日早晨一起床,得知北狄入侵,皇帝要南迁,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此嗝了屁。谦王担心治丧影响跟随皇帝老儿南迁步伐,便命令家里的儿子们今日务必要将棺椁送入王陵。” 也正因如此匆忙,才导致送殡队伍护卫不够多,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大哥,二哥,既然天送财来,我们还等啥,直接冲吧?” 旁边的兄弟们早已迫不及待,想早点抢完早点回山寨。 大哥瞧着队伍已进包围圈,也不废话,夹紧马腹,大手一挥,兄弟们见此便兴奋的嗷嗷叫着从山上俯冲而下。 ...... 山寨大哥踢了踢地上横七竖八的白幡,“啥样的主子就有啥样的奴才!” 一遇危险,连主子的棺椁都不管了。 顷刻之间,就屁滚尿流逃得没影,这胆子......也难怪皇室被逼得连朝廷都要南迁。 山寨二哥指挥大家:“所有的财物,大家都别浪费,都给我拉回寨子里!” “二哥,那一人高的冥鼎要不要拉回去?” “要,不能浪费了,拉回寨子里给大家煮肉、烧热水都行!” 话落,山寨二哥瞧着地上踩了不少脚印的白幡,心疼的嘴上骂骂咧咧:“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们个龟儿子,地上的白幡也给老子捡回去,让寨子里的婆娘改改,也许还能做件大裤衩穿!” 众人听了觉得有道理,唯一的缺点就是白色的不耐脏,但话说回来,贴身穿在内里脏不脏别人又见不着。 “二哥,别说这白幡麻布的用料挺讲究的,比我们穿的麻布衣服软和多了!” “二哥这雁过拔毛的性子真是发挥到了极致,要是这位谦王府的老祖宗地下有知,不知这棺材板盖不盖得住?” “盖不盖得住有啥关系,难道你还怕死人从棺材里爬出来不成?” “听说有钱人的棺材是小棺套大椁,里面会贴身放不少奇珍异宝,不知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二哥听了兄弟们的话,二话不说,叫来几人将棺椁最外层的盖子撬开。 山寨大哥双腿一蹬,跳上了柩车,一脚将撬开的外棺盖踹飞。 这一脚力度不小,装饰精致的黑漆外棺盖就被他踢入了路边的荒地,溅起一片尘土。 “黑漆椁棺内竟然是朱棺!” 在柩车周围的山匪听到大哥的惊叹声,好奇心的驱使下麻着胆子都爬上了柩车。 “真奢侈,棺盖上还镶了七颗玉石!” “这是北斗七星!”山寨二哥咂了下嘴:“这些贵人生前享受了别人几辈子都享受不了的富贵,死了还想继续享受!” “哼,她想享受也看老子允不允许!”山寨大哥冷哼两声,让手下的兄弟将最后这内棺盖撬开。 此副棺椁用料如此讲究,说不定他可以拉回去,以后留给自己用。 旁边的兄弟撸起袖子,手刚碰到棺材盖,套在木椁中的棺材突然震动起来。 “啊!诈尸啦!” “鬼啊!” 毫无心理准备的山匪们同时惊呼,打心里对皇亲贵胄有着敬畏,对皇亲贵胄的死人更甚。 棺材突然这一震动,吓得他们差点魂飞魄散,围在柩车上的人一哄而散! “大哥,这横死的女人不会真诈尸吧?” 山寨二哥嘴角的大黑痣抖了抖,心惊不已的看向大哥,他虽然干的是拦路抢劫的勾当,但是对于死人有着天然的敬畏。 闻言,大哥心有余悸的扫了眼四散开来的兄弟们,再看了眼明显停顿一下又震动的棺材。 他吐了口气,压下心中惊骇,大手一挥故作镇定:“扫荡的差不多了,不差棺材里的那一点,为了避免出意外,我们赶紧撤!” 临走前,山寨大哥尤不甘心,向拉柩车的马匹弹了颗石子。 石子正中马屁股,一匹马受惊,连带着其他几匹马趵蹄子,然后拖着巨大的柩车狂奔。 在通过一道急弯时,由于惯性作用,疾速下的柩车往外侧倾斜。 随着一声巨大声响,硕大的棺椁从柩车上滚了下来。 逃远的山匪听到山谷里回荡的这响声,他们的马鞭抽得更勤,马儿跑得更快,一溜烟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棺椁往坡下不停的滚落,里面的物品更是散落的到处都是。 一阵天旋地转后,夏婧用尽全身力气一脚将已经松动了的侧躺棺材板踹开,随即身子微抬,“噗”的一声,从嘴里吐出一口异物,随后大口大口的喘气! “呵!差点又被憋死!” 等喘匀气,不再晕头转向,她才看向地上刚才吐出来的异物,一颗鸡蛋大小的圆珠子上面沾着一坨白色的沾黏物。 白色的沾黏物是早上吃的糥米圆子,也是噎死原主的罪魁祸首,而鸡蛋大小的玉珠子便是按入殓习俗,用来堵七窍的玉石。 夏婧掏了下耳朵,眼里有着庆幸:“还好入殓的匆忙,没有真的将她的七窍堵住。” 若不然,在棺材里不闷死也会被憋死! 只是...... 夏婧茫然四顾,感受微风拂面,虽然空气干燥了一点,但至少空气里没有了丧尸的腥臭味,周围的植被长得一副营养不良样子却又顽强的生长着。 难道这就是末世之前的自然环境? 夏婧是个末二代,是在末世后幸运出生的婴儿,对于末世前的一切大多是通过视频和小时候父母的讲述中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如果说在末世前的社会上生存属于是大师级别的难度,那在末世生存就是魔鬼级别。 对于她来说,如今对这个新世界认知,她就属于菜鸟级别的新手。 进入新手村,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越过刚吐出来的白色黏物,夏婧从棺材里爬了出来,伸了个懒腰,在棺材里躺的时间有点久,胳膊和腿都快麻木了。 活动了一下四肢,围绕着棺椁转了一圈,踢了踢已经裂开的朱红内棺。 她抬头望了眼刚从上面滚下来的斜坡,用颇为嫌弃的口吻道:“也没有多高呀,就这质量?” 不过,该庆幸这棺材是质量伪劣,若是千年寿材,她算是要成功的换个时空长眠了。 举目四望,远处的山峦树林中隐约能窥见几处飞檐翘角。 夏婧松了口气,有房屋就说明有人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她急需找人了解了解当下的情况。 第2章震惊 临抬腿时,脚步一顿,伸手将属于自己重生之地的棺材收进了空间,缓坡上一路滚下来,一路掉落的物品全部捡起来扔进了空间。 末世养成的习惯,但凡觉得有些用处的东西都不浪费。 即便如此,她的空间里存下的物资虽多,但真没有多少实用的东西,末世物资比现下这个时代还要匮乏。 从一百多米的坡下爬上来,夏婧柔弱的身体已经气喘吁吁,两腿发抖,差不多筋疲力尽,她抬手用衣袖擦了下额头汗水。 “嘶!” 这时,夏婧才注意到身上的殓服上面绣了不少吉祥图案,而且还用了不少金线。 难怪剐得脸疼! 前后扫了一眼,路上荒无人烟,她忙不迭地动手解衣带子,不知道家里那些‘孝子贤孙’平时对原主有多孝顺? 反正这会她腰带解了三条,外衣脱了四件了,身上还有一件外衣。 最后一件外衣没再脱,捡了条腰带束好,将脱下来的衣服、腰带和从发髻取下来的首饰一并塞进了空间。 似想起什么,神识进入空间,想翻块镜子照照如今的模样,她迷迷糊糊醒来时,似听到有人说什么老祖宗? 按老祖宗这个辈分来算,她应该七老八十了,下面孝子贤孙应该有不少。 但夏婧醒来就注意到自己的手,并没有长老年黑斑,也没有褶皱,手上皮肤比她上辈子在末世的手还嫩。 当意识进入空间,空间的变化把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吓了一跳,心都凉了半截! 上万立方的空间如瘪了的气球,缩水了! 如今的空间,比当初她在末世觉醒异能时的初始空间大了那么一丢丢,现在只剩下不到一百立方。 最要命的是,当初在末世收集的物资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刚才收进来的棺椁和一些“陪葬品”。 夏婧急得擦了把冷汗,才发现手上全是白粉,心情烦闷的随手从内棺里抽出一块铺垫底棺的白色丝绸在脸上胡乱擦了几下,几番确认空间真的缩小了,她心疼的在滴血。 我的物资啊!! 发泄似的扯了把路边干枯的野草,发现草根已经干枯。想了想又折了一枝身后的灌木枝,还好灌木枝还有水分。 叹了口气,夏婧从来都不是会陷入情绪的人,因在末世生存根本没有多少时间让你伤春悲秋。 等情绪平复一些,最后她只能自我安慰,没了满世界的变异动植物,重生到这里怎么算都是赚了! 等歇够了,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一些,‘身娇体贵’的夏婧只能起身继续往前行进。 脚下的驰道在大禹朝算是排列前茅数一数二的平坦大道了,但由于是石子铺就,行走在上面非常的费脚。 夏婧如今脚上穿的鞋子价值不说千金,至少值不少银子,但它因是软底绣花鞋,行走在这满是石子的路上特别硌脚,如不小心踩在尖锐的石子上面,那突如其来的疼痛就如有人拿着尖锐的石头在给脚底按摩一样——痛并爽着! 但此刻,脚底的疼痛都不及心里的震惊! 一路走来,但凡目之所及,除了远处山峦有些许绿意,其他地方全是枯黄一片,若不是拂面的风带着暖意,她甚至会以为已入冬!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第3章有人来了 望山跑死马。 当时远眺飞檐翘角感觉没有多远,真正用双脚量地,这段距离差点走的让夏婧断气。 若不是她末世锻炼出来的强悍意志力支撑,早就晕倒在半路,说不定等过段时间就真的成为路边白骨了。 西边落下最后一丝余晖时,夏婧终于到了山脚下,望着不远处的红色围墙,她习惯性先用精神力扫描前方的情况。 一个瘦得跟个麻杆似的男人一动不动的藏身在围墙旁的大树上。 男人虽然身材干瘦,但注意到他微突的太阳穴以及锐利的眼神,夏婧就不敢大意。 而这儿的树木,不管是围墙内外,叶子虽蔫儿吧唧的,但其中的生机却比其他山上的树多了不少。 这种情况,要么是这儿的风水好,地下水还算充足,要么就是有人浇灌打理。 夏婧扫了眼藏人的大树,再用精神力往旁边探查一番,确定周围没有隐藏的其他人,她避开树上的麻杆男人转到围墙的另一个方向。 天色渐渐暗下来,黑暗成为最好的隐身屏障,夏婧靠精神力扫描成功避开两个武者进入到围墙内。 进来后她经过一块石碑才知道,这儿虽然有人,但并非人住的地方。 刚冒险翻过来的围墙是这群陵墓的风水墙,而白天她看到的飞檐翘角,便是皇族宗室修建给死人住的地方。 当然死人住在地下,但地面上的建筑也属于住在地下的死人所有。 夏婧摸了摸饿瘪的肚子,早上噎死前吃的那点食物,一路走来早就被她消化掉了。 这会儿她没有多余的精力考虑这地方她能不能进,此刻,她只想快点找到一个隐秘的地方休息,顺便能找到一点吃食就更好了。 风水墙外守卫的还算严密,进入风水墙内,暗中守卫的护卫倒没有几个。 这种外紧内松的情况,可见墙外的那些武者护卫对自己的武力很自信。 虽然不是皇陵,但王陵的规模也不小,占地极广。 夏婧一路探索,最后发现其中一个大殿中有几样供品。而且,桌上的供品还没有变质。 饥肠辘辘的夏婧可管不了这是不是供品,对于在末世生存的人来说,只要是能入口的食物就没有浪费一说。 三碟糕点,两碟水果,平常两三个人的量,夏婧一顿便给消灭了。 吃饱喝足,夏婧伸了个懒腰,转身进入了比前殿更隐秘的后殿,空荡的后殿什么摆设也没有。 夏婧摸黑将白天收进去的棺材摆了出来,对于重生之地,她重新躺进去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无。 在里面躺好,夏婧还在心里感叹,这个宽度长度真是调整睡姿的最好睡榻,让你想翻个身都不能。 王陵的夜晚很安静,没有末世丧尸的嚎叫,除了夜隼时不时叫一两声,可以说这样的环境是促眠的最佳地点。 一夜浑浑噩噩似梦非醒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将一个女人的短暂一生呈现在她面前。 夏婧醒来时,窗外的大树尖上已经染了金色,阳光的照耀下,肉眼一时竟然分不清树尖的树叶是绿叶还是枯黄干叶。 天空碧蓝如洗,空气清新,如果忽略近处干枯小棵绿植,风景很美,很适合人类居住。 夏婧撑着身子从棺材内跳了出来,双脚刚落地,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底板传来。 殿内空荡荡没有其他摆设,她只能坐回棺材里。 昨日穿着软底鞋一路走来,两只脚的脚底板起了几个血泡,昨晚又因太累,实在困极,一时忘了顾及身子,躺下简直是秒睡。 况且,在末世,她的手和脚都已经操练出茧子,一时忘了原身是个‘身娇体贵’的贵妇人,昨日靠双脚走那么远的路,脚上起血泡并不稀奇。 血泡破了,流出来的血水和袜子也就是古代的足衣完全黏在了一起,已经干了。 夏婧将袜子褪到一半就下不去手了,不知是换了环境还是换了身体的原因,这具身体痛觉神经特别敏感。 想用水泡湿了再褪下袜子,可现实中后殿除了灰尘连一点可用之物都没有,强行将黏住的袜子撕下来,自己的脚可能会伤得更重。 最后,夏婧只能从里衣里撕下两块布条将袜子和脚一起紧紧包裹住,如此,双脚下地才没有那么痛。 拢了拢头发,将棺材收进空间。 昨晚就着前殿微弱的长明灯火光,囫囵的吃了一点糕点和水果,经过一夜消化,夏婧肚子又饿了。 她触摸了一下自己起皮的嘴唇,出了后殿。 昨晚不知是睡了原主棺材的原因,还是脑子在修复记忆,反正一觉醒来,原主的记忆复苏了。 正在夏婧整理脑子中记忆时,殿外响起了一串脚步声。 有人来了! 第4章供品不见了 林海作为谦王府大爷的贴身侍卫,昨日遭遇匪祸时和其他侍卫一起护着主子们一路狂奔,冲进了陵区。 此时,他瞟了眼身后侍卫手上捧着的供品,对走在前面的管家恭维道:“如今旱魃为虐,大贼从横,严管家手眼通天,还能为主子寻来这些珍品果子,实属劳苦功高。” 只是心里觉得这么好的果子孝敬给死人太可惜了。 曾严听了此话,怎不知对方的心思,不过,作为谦王府的大管家,他有自己的气度,一点小事没必要跟下面的仆人计较。 是以,他步伐不变,头也不回,本想谦虚一笑,但想到此刻的场合不对,微扬的嘴角及时拉平:“身为仆人就要有仆人的自觉,我等身家性命都是主子的,能为主子们效劳是我等的荣幸,怎敢担待劳苦功高四个字?” 林海垂下眼帘:“严管家说的是,您的辛苦我们看在眼里,只怪我粗人一个,不会说话,望您多担待。” “大家都是为主子办事,客气话我就不多说,等会撤下来的供品我代王妃赏给你们了。” 闻言,跟在后面的几人心中一喜,都低头道谢。 林海心里嗤笑,这严管家还真当自己是王府的半个主子了,他还能做得了死人的主? “既然得了王妃的赏,该轮到你们当差也要给我好好当差。” 曾严回头见几人低眉顺眼的甚是满意,站在殿门口招了招手,让几人进去将供品换上去。 昨日的送殡队伍被山匪冲散,大家四处逃窜。 前面的队伍被迫逃到了王陵暂避,顺便将王妃的后事安排妥当。而后面的队伍他估计是逃回了最近的县城。 只是王妃的棺椁......昨晚派人去寻找,早上得到回复,一路找过去却没有找到。 曾严想到王妃的棺椁丢失就暗自叹息。 “严......严管家。” 林海沉着脸三步并两步的走了出来:“您进去看看吧,昨天送进去的供品不见了。” “不见了?” 曾严疑惑的瞅了眼林海脸上的神情,抬脚进了殿。 殿内的供桌上,五个干干净净的供碟似从来没有摆放过物品一样,倘若不是昨日天黑之前他亲自来查看过,他都要怀疑是不是下面的人做事阳奉阴违,没有按他的吩咐办事? “林海,你带几人将这座大殿里里外外好好的给我检查一遍,看是不是进了贼人,我去看看主子们在下面忙的怎样了?” “是!” 林海打心底觉得贼人没胆子进陵区来捣乱,护卫陵区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皇室对两个地方的护卫特别重视,一个是生前住的地方,一个就是死后长眠的地方。 但他还得老实应下,转身带着侍卫四散开来。 曾严见神位前的供品已经摆好了,便转身出了门。 ...... 夏婧为了不让人堵在后殿,从后殿的窗户翻了出来,她在末世看视频了解过,知道陵墓旁边一般都配有杂伇殿,说的好听点是神厨殿,其实就是杂伇人员居住和生活的地方。 当然祭祀祖宗的供品也是出自这里。 只是她还没有找到神厨殿,就发现王府的大管家急匆匆的从殿内走了出来。 夏婧心中好奇,左右瞧了瞧,于是趁没人注意便跟了上去。 第5章盗墓? 一路跟踪过去,只见曾严绕过影壁出了这座园陵的大门,往左边的一个小院走去。 等他进了小院,夏婧躲在大树后才注意到这座小院便是她想寻找的神厨殿。 只是目前神厨殿的院门口有不少侍卫把守着,大白天的让她一时不方便靠近。 曾严进入院门,绕过正房,直接往后面的后座房走去。 后座房前同样有几位侍卫守着,与这几位侍卫格格不入便是靠墙坐在阴凉屋檐下的二爷李承瞻。 殡葬白事应该是慎终追远,孝子贤孙的一言一行都格外要注意。 而他恰恰相反,如果不是地点不对,他都以为这位二爷是来休闲度假的。 “二爷怎么上来了?里面准备的怎样?大爷和五爷可在里面?” 李承瞻听到问话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本不想理采一个没种的家奴。但心里又怕他回去在父王那儿告状。 “都在里面忙着呢,对这种事我不是很了解,便先上来歇会儿。” 曾严是知道他的性子,了然的点了点头:“我有点事要和大爷、五爷商量,二爷一起?” 李承瞻瞧着面前低眉顺眼的小老头,稍犹豫一会儿,便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两人的背影刚消失在地道口,房间北面的一扇小窗叶便被人从外面拆了下来。 不过稍一会儿,一紫色身影便从窗口钻了进来。 落地后,夏婧将拆下来的窗叶重新装上去,等窗户表面上恢复了原样。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见门外的侍卫没有关注房间,才放心的打量起这个可以容纳两人同时进出的地道口。 地道口的四周都是用青石板砌成,坚固又防水,站在地道口便能感受到微微的阴凉之气。 “难道下面有水源?” 因这里是神厨殿,又是在房间里神神秘秘的建个地道,在这大旱年间,夏婧能想到的就是水源了,末世生存习惯了,在她心里世上除了水就是食物最珍贵。 夏婧用精神力探查了一下,发现曾严和李承瞻已经走远了,她连忙也跟着下了地道。 地道幽深黑暗又笔直狭长,只是每隔一段都设计了机关,曾严和李承瞻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每次经过机关路段,他们都能成功的避开。 夏婧跟在后面若有所思,这会儿她已经确认甬道尽头不可能是水源了,毕竟谁为了一个水源在甬道里面设置这么多机关? 这里是大禹朝皇族的王陵所在,且这些人又弄得神神秘秘的,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夏婧脑子里闪现——盗墓! ‘她’的这些孝子贤孙真是胆大妄为,敢冒天下大不韪来盗自己祖宗的墓,真是天不亡大禹朝都说不过去。 夏婧摸了摸干裂的嘴唇,最后还是决定先跟过去瞧一瞧再去找水和食物。 甬道的尽头一群人正在进行着某种祭祀仪式。 庄严而肃穆的祭祀仪式中,在场无一人发出声响。 直到大家三跪九叩祭祀结束,其中一个少年眸光不舍的从前方黑漆棺材上挪开。 他看向身旁的中年男人:“大哥,母妃的葬礼如此简陋,你说她地下有知会不会怨怪于我这个不孝子?” 中年男人是谦王府的大爷李承尚,作为王府长子,这次王府继妃的殡葬事宜就是他负责。 “五弟你别多想,节哀顺变吧!” 只能说,夏氏命该如此,人力不可为。 只要想到夏氏生前尊荣,死后连尸首都弄丢了,李承尚脑海里就自动冒出‘暴尸荒野’四个字,身子便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第6章现身 李承睦想到自己娘亲死不见尸就悲从心来,又重新跪下,朝黑漆棺材叩了三个响头:“母妃,都是儿子无能,您死后连尸首都保不住,丧失了最后的体面,最终只能给您弄个衣冠冢,儿子不孝啊!” 情绪一旦宣泄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李承睦跪在棺材前絮叨着自己的罪行,不了解详情的听了还以为他十恶不赦呢。 就在李承尚听得耳朵起茧,嘴角微抽的时候,曾严和李承瞻一前一后出现了。 哭诉的节奏被进来两人打乱,李承睦一时哭不下去了。 “大爷,五爷......” 李承尚见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便问:“管家,有事?” 曾严将上面供奉的供品一事说了,“如今世道乱了,看来陵区也不太安全,为了几位爷的人身安危,我们还是尽快启程吧。” 就在在场的人都面有所思,琢磨着是谁偷吃了供品时,李承睦慢慢的站起身来,幽幽的问道:“你们说,供品有没有可能真是我母妃吃了?” 大家听了这话眼皮跟着一跳,反应最大的要属二爷李承瞻。 他吓的跳脚:“五弟,子不语怪力乱神,身处墓室里面还是积点口德为好。” 说罢,他心有余悸的扫了眼主墓室里摆放的一新一旧一大一小两具棺材。 随后,尤觉不放心,上前一步对着主墓室拜了拜:“母妃莫怪,儿子也是事出有因才下来打扰您的清净,这次有夏氏陪您,您在下面也不觉得寂寞了,有什么需要的就托梦给儿子,儿子一定给您多烧点,让您在地下仍然过着使奴唤婢的日子,一点不会在比人世间差。” 五爷李承睦听了也不甘示弱,对着寻常人家用的小棺材道:“母妃,这次事出有因,让您受委屈了,等以后我们再回来,儿子一定给您订副极好的寿材,重新给您入殓,让您在地下也活得风光。您在地下缺什么,也可以入梦告知儿子,儿子一定尽力为您寻来。” 李承尚见两个弟弟越说越不像话,咳嗽两声,正准备阻止,甬道出口突兀响起的声音差点没吓趴一众人! “别入梦了,老娘现在就告诉你们,老娘现在缺水!” 侍卫们的右手已经放在了刀柄上,只是大家僵硬着脖子回过头,看到一脸惨白的人脸时,差点没吓得翻白眼晕过去。 夏婧并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形象有多吓人,见大家被震惊的眼珠子都瞪得凸出来了。 被擦花的眉头蹙了起来,扫过他们腰间的水袋:“怎么?你们这么多人身上都没有水?” 她脚步往前一迈,李承瞻最先经不住,吓得跳起来往后退,并疯狂的摆手:“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以后给我母妃烧什么,我烧双份,一份孝敬给你!” 夏婧脚步一顿,她倒不是被这小子吓住了,相比末世奇形怪状的丧尸,这小子的肢体语言还不值一提。 她只是好奇这小子真把她当成鬼了? 再环顾其他人惊恐的表情,可能、也许他们真的以为她是鬼。 最后还是人老成精的曾严管家最先反应过来,他打量夏婧的双脚是着地的,还有被墓室内的灯光照射她背光的那一面有影子。 “您真是王妃?” “如假包换!” “您怎么回来的?” “废话,我的陵墓在这里,我还能去哪?” 夏婧推开挡在面前的两个侍卫,大摇大摆的走进主墓室,一屁股坐在小棺材上面。 脚底的伤没好,走了这么久脚又开始火辣辣的疼了。 曾严见她的举止大大咧咧的,眉头都快夹死蚊子了,怎么王妃死过一次,行为举止又恢复了当初刚进王府的模样?难道是死过一次干脆破罐子破摔? 一直在认真观察她的李承尚,这会儿笑了笑:“母亲这是死而复生了?” 夏婧忍受着饥渴以及腿底和腿肚的酸痛,嗯了一声。 随后又觉得想从他们手里拿到食物和水,嗯一声太敷衍了事了,她又解释道:“我本来就没有咽气,只是因被糥米圆子噎住了,一下子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才晕厥了过去,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后来半路上遭遇匪患,一阵颠簸致使堵在气管里的圆子吐了出来,才又活了过来。” 原主的亲生儿子,也就是王府五爷李承睦,闻言,欣喜若狂,他朝墓室四周拜了拜。 然后才跑到夏婧面前:“母妃,听您这么说,半路上我们遇到山匪您都知道?您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夏婧为了让大家信服,点了点头:“嗯,当时我虽昏迷着,但对外界还是有感知的。” 随后,她将后来棺椁掉下坡的事都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见他们似乎还有疑问,不待他们开口,夏婧就‘哎呀’一声,夺过自己儿子腰间的水囊,“从昨天到现在我都没有喝过一口水,好不容易活过来,一见面你们就问个不停是想渴死我,而后好来个就地掩埋?” 此话吓得三个儿子和管家连称不敢,剩下本来想问出口的问题也不好再问了。 葬礼的主角回来了,李承睦要将新运进来的棺材撤了,夏婧拦住了他,说太麻烦,这些事等以后她真正住进来那天再说。 她没死,但真正的原主却殡天了,这副棺材就当是原主的衣冠冢吧。 因夏婧嚷嚷着饿,李承睦不好再坚持,其他继子更不可能多说多做,曾严是下人更不好擅自做安排。 一行人回了地面,守在外面的侍卫看到一张惨白花脸的夏婧,都瞪大了眼睛,一副大白天见鬼的神情,夏婧只能选择无视。 任谁见到本应该死了的人,青天白日出现在自己面前都觉得惊悚,她能理解! 理解归理解,但她不喜欢他们一副见丧尸似的眼神,她又不是怪物! 夏婧拽了一下身边的儿子:“小五,本妃脸上有花?” “噗嗤!” 跟在身后的李承瞻不等五弟开口,他先憋不住笑出声。 夏婧回头看向他,他立马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嗯,自己的皮靴这次赶路磨损严重,回去得扔了。 李承睦知道二哥因何而乐,扶着夏婧进入神厨殿的其中一个厢房,并有侍卫送进来一盆水。 “母妃,如今天干,到处缺水,儿子无法弄来水让您沐浴,您将就一下,用这盆水先净个面。” 一个昼夜过去,夏婧才喝到水,她当然知道初到的这个世界也缺水。 有盆水让她洗脸已经够奢侈了,她哪敢奢望更多? 将儿子赶出去,以水为镜,她才知道自己脸上的妆容是何等的惨不忍睹,黑一块白一块,嘴唇周围还晕开了不少大红色的唇脂,若不细看就跟血盆大嘴差不离。 这副鬼样子,若是晚上去扮鬼吓人,一定一吓一个准! 第7章紧迫感 “母妃,您好了吗?” 李承睦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嗯,进来吧。” 夏婧用半盆水洗了脸,又粗略的擦了下身子,最重要的是将脚上和血泡黏在一起的袜子泡软褪了下来。 在末世生活多年,节约用水方面她比谁都有经验。 李承睦推门进来,发现夏婧光着脚坐在圈椅上,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心虚的走到她面前。 “母妃,您的脚受伤了!” “嗯,昨日跋山涉水一路走来不容易。”夏婧本想将脚上的水晾干再用布条包裹住,没想到儿子看到脚上的伤竟然红了眼。 她微微怔了一下,对突然冒出来的儿子,感情上有点别扭,对于如今的新身份更是有点不适应。 李承睦面对破皮了的伤口,心里即愧疚又心疼不已:“您等着,我去找管家拿点药膏过来。” 说罢,不等夏婧反应他便跑出了房间。 背影消失在门口,夏婧低头打量自己脚上的血泡,动了动脚趾头,这伤没多严重,连小伤都算不上,没想到这小子如此紧张。 刚才她那么说只是为了不让别人觉察到她的异常而已,毕竟原主在富贵窝里生活了十几年,早就养得身娇体贵了。 没过多久李承睦便回来了,帮她的脚上了药,药粉撒在伤口上,清清凉凉的很舒服。再用布条包裹起来绑紧。 夏婧穿上鞋子下地走了几步,见儿子一脸期待的看着她,步子稍顿了一下:“嗯,上了药舒服不少。” 李承睦霎时开心起来,让人端来一碗粥和一个馒头,“母妃,王陵这边条件简陋,您将就一下,等您用完午饭我们就要出发,必须在天黑前赶到县城与我们四哥他们汇合。” 闻言,夏婧的脑海里便浮现一个整天打扮的似花孔雀似的、嘴巴又甜的男人。 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这个儿子很讨她和谦王的喜欢,最主要是老四李承益太懂得怎样讨家人欢心。 午饭后,夏婧被扶着出了神厨殿的院门,院外一水的高头骏马,再配上立在骏马旁边的带刀侍卫,威风凛凛,颇有一番气势! 如果没有昨日被山匪冲得落荒而逃,最后连她的棺椁都丢失的经历,夏婧心里会更看好他们。 曾严看到他们母子出来,忙迎了上来鞠了一躬:“王妃,王陵这边没有马车,回去的路上要委屈您和五爷同骑一匹马,等到了县城我再为您准备马车,您看怎样?” “出门在外,一切你看着安排。”夏婧的注意力被面前的骏马吸引了。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见马这种生物,强忍着心中的好奇没有上前去抚摸骏马油亮的鬃毛。 现实体验更让她知道,马这种生物看着威风,骑上去的滋味真没有汽车舒服。 一路磕磕碰碰,等到了县城已经夜幕降临。 谦王府四爷李承益提前得到消息,知道了夏婧死而复生的事,早早就等在客栈的大厅,一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便伸长脖子候在了客栈门口。 夏婧的屁股差点颠成四瓣,刚被亲儿子扶下马鞍,眼角余光发现一个黑影扑过来,忙憋着一口气忍着臀部的痛意机灵的闪开。 李承益扑了个空,神情微愣一瞬,马上反应过来,转身对着夏婧喜极而泣:“母妃,您终于回来了,儿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夏婧瞧着对面这位眼底乌青、长得人高马大的‘儿子’,最主要的是他比自己实际年纪还大几岁。 被比自己大的男人叫娘是什么体验? 反正谁体验谁知道! 夏婧不知道原主为啥觉得他讨喜,反正她听他叫母妃,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李承睦扶着夏婧,自然感觉到了她打了个寒颤,“四哥,母妃跟着我们颠簸了一路,你让她先进去歇息一会儿再说其他。” “五弟说的对,是我疏忽了,母妃您请。”李承益笑了笑,让开了路。 夏婧并没有柔弱到要人扶着才能走路的地步,但若让她面对李承益的热情,她情愿弱柳扶风一点,还是任由着亲儿子扶进去吧。 一路走进客栈,李承益跟在后面向夏婧介绍着他对客栈的安排,又问她还有哪些需要,‘孝顺’的真让人招架不住。 进了客房,夏婧将人全赶了出去,等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她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虽然她已经努力按照原主的性格行事了,但第一天和儿子们相处,不好太出格。 老大、老二和老五性格上还好,但和刚见面的这位四儿子相处,对于不喜与人太亲近的夏婧来说,压力太大。 房间很简陋,只有一床一桌配四张凳子,桌子上摆了一套水壶。 夏婧打开水壶盖往里瞧了一眼,水壶里有半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温热的水入喉,干涩喉咙得到了滋润,连赶路的疲惫也消除一些。 夏婧觉得人无完人,若这个细节是李承益安排的,那么这个四儿子可见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客栈有侍卫守着,安全方面暂时不用担心,但末世养成的习惯让她不放心把安全交到别人手上。 她习惯性的检查一遍房间,检查窗户时,从二楼居高临下,视野比较开阔,发现街道上行人很少,街边以及一些小巷里,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卧地不起的难民。 从刚才的半壶茶水来看,夏婧分析虽然北方旱了三年,但京畿这一带像一些百年深井还能出水,不多,若不然街上也不可能还有百姓。 天再不下雨,深井也维持不了多久,边境北狄入侵,灾区难民暴乱,种种原因逼迫的朝廷也不得不向南迁移。 窗外的凄凉景象让夏婧有了紧迫感。 这时,房门敲响,打开房门,发现门外站着一个端着托盘的丫鬟,只是这个丫鬟眼神复杂难懂,让夏婧一时有点莫名。 “王妃,奴婢......” 红梅对上夏婧探究的眼神,惊觉刚才自己的失礼,心虚的低下头。 夏婧从记忆中搜寻得知,面前这个丫鬟是原主身边的大丫鬟红梅。 她回转身往里走:“进来吧。” 红梅忐忑的走进房间,刚才对视那一眼,她感觉的出来,主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若是往常,一日不见她们两个贴身丫鬟,主子第一眼见到她们,眼底流露出来的是欢喜。 可刚才对视那一眼,她看到了淡漠疏离。 这不应该呀,难道她和白梅心里不甘愿陪葬被主子知道了? 第8章突发情况 夏婧知道自身的行为举止变化,最先察觉的一定是两个贴身侍候之人。 但她不愿为了不让她们察觉就一直扮演原主,即将到来的乱世,像原主那样娇养在豪门后宅里的妇人,是生存不下去的。 目前她只能让身边之人慢慢地感受她的变化。 至于他们会不会起疑,乱世生存都艰难无比,谁还有心思顾及到她的那点变化? 红梅将晚膳摆在桌上,便惴惴不安的退到一旁。 她的紧张夏婧瞧在眼里,桌上摆放的两个馒头、一盅鸡汤以及一碟咸菜同样瞧在眼里。 夏婧坐了下来,她搅了搅炖盅中的鸡汤:“客栈就只有这几样吃食?” 她还想多弄一点收进空间。 红梅低垂着头解释了如今客栈的现状,因旱情客栈早就关门了,昨日下午他们逃到县城,强征了这家客栈作为暂时歇脚的地方,厨房里的食材是县令亲自送过来的。 “如今旱灾严重,王妃您克服一下,等我们回了京城就好了。” 夏婧颔首,没再多说,让红梅下去帮她准备一把匕首和一些伤药。 红梅诧异的抬起头来:“王妃,您受......” “我自有用处,你赶紧去准备。” 红梅应下,临出门时夏婧又叫住她:“让厨房将剩下的食材都做出来,尽量做成耐储存的食物,再分发到每个人,让他们各自携带。” 想在乱世生存下去,王府现有的侍卫队便是最好的资本。同样末世养成的习惯,那就是时刻准备着总没有错。 这叫有备无患! 红梅回转身:“这儿离京城只有二十几里路,我们一行人坐马车只需一个时辰,王妃,您确认要厨房的人将干粮做出来?” 这也正是夏婧疑惑的地方:“既然只有二十几里路,老大他们为什么不坚持一个时辰直接回京城?” 红梅闻言,将从侍卫们那里听到的消息道了出来:“京城近段时间全城戒备森严,四个城门,北门和西门从前天开始就全天封闭,而南门和东门每日能通行四个时辰,下午过了申时就关闭城门,任谁来了都不会开启。” 她还听说,城里越来越多的家族收到消息,选择提前出城逃命。城门每日开启却只有四个时辰,城内排队出城的车队从早到晚都看不到尽头。 夏婧听了解释不由的挑了挑眉:“嗯,我知道了,你先按我刚说的去准备吧。” 红梅按夏婧的吩咐去准备伤药和匕首,并嘱咐白梅,让她去厨房督促厨房里的人做干粮。 当然,大家住在一家客栈,王妃身边两个大丫鬟的动作,同样瞒不了其他主子。 王府的几位主子,这一次意见倒是统一,谁都没当一回事,只当夏婧经历一次生死大劫更胆怯了,客栈里的这点粮食他们谦王府也浪费得起,便随她处置吧。 夏婧用了晚饭,红梅将匕首和伤药送了过来,等她将碗碟收拾走了以后,便将这两样物品都收进了空间。 夜半,整个县城不管是街边的流民还是睡在屋里的百姓,大家都陷入了沉睡。 谦王府强征来的客栈内,除了几个值守的侍卫,其他人也正在酣睡。 突然一声夜隼的惊叫声从客栈外掠过,夏婧从睡梦中弹坐起来。 精神力外放,客栈周围并未见到异常,但她的眼皮却跳了几下。 她迅速起床穿好衣服,好在大丫鬟睡前送来了一身常服,让她再也不用穿那身繁复的殓服,要不然太影响她的行动了。 在门口值夜的大丫鬟白梅听到屋内的动静,轻轻的站在门口喊了一声:“王妃?” 夏婧用五指撸顺头发,动作迅速的在脑后盘了个髻并用发钗别住。然后打开房门:“去将其他人都叫醒!” 白梅打了个哈欠:“王妃,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让你去就去,别多问!” 夏婧没有特意压低音量,她的话音刚落,就引来站在楼梯口值夜的侍卫。 “王妃,发了什么事?” 夏婧扫了眼白梅,也不知道怎的,白梅觉得背后有点冷,脖子一缩便老实的退下去敲二楼的其他房门。 两个侍卫来了近前,夏婧才道:“将其他人叫醒,你们侍卫队马上戒备起来,外面有情况。” 闻言,两个侍卫一头雾水,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上前一步揖了一礼:“今夜外面也有几个兄弟值守,并没有发现有情况,王妃是怎么知道外面有情况的?” 莫不是得了癔症!只是这话侍卫不敢说出口,只能在心里腹诽。 与此同时,隔壁的隔壁房门打开,李承益倚在门框上打了个哈欠,“母妃这是做恶梦了?别怕,我们大家都在客栈,来了贼人也不用怕......” 只是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声,吓得李承益差点失禁。 这会儿,不用夏婧下命令,李承益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胸口,对侍卫道:“外面是怎么回事?你们俩赶紧去看看外面怎么了?” 可是不等侍卫下楼,外面街道便此起彼伏的传来惨叫声,客栈内其他房间也迅速打开。 “发生什么事了?”王府大爷披着衣服出了门,站在走廊里朝客栈一楼的侍卫问道。 李承睦穿着亵衣跑了出来:“母妃,您怎么起来了?外面怎么了?” 夏婧见他还要往她这边跑,瞬间黑了脸:“赶紧去穿上衣服到一楼汇合,速度要快!” 客栈里主子下人都惊醒了,瞬间乱了起来,夏婧推开挡在面前的发愣的傻儿子,率先往楼下走。 到了楼下,趁着其他人还没有全部下来,夏婧找到客栈的厨房,将灶眼上面的铁锅,旁边的碗柜,以及桌上的蒸笼收进了空间,转身出门顺手又将摆在墙角的几个坛坛罐罐收进了空间。 回到客栈一楼大厅,李承睦穿好衣服正好从二楼冲下来,夏婧二话不说拽住他就往门外走。 红梅白梅两个丫鬟见此赶紧跟上。 王府大爷李承尚见府里的几位主子和管家都到齐了,便挥手让大家跟上。而他自己先一步跟上夏婧的脚步出了客栈。 县城北面一片火光,映得天空一片橘红。 李承睦胆战心惊的看向北方:“母妃,这是北狄军队攻过来了?” “应该不是!”北狄军队就是草原的狼,他们攻进来的动静可不会这么温柔,雷声大雨点小。 夏婧推了他一下:“赶紧上马,拿出你昨天带我骑马的气势出来。” 要不是她出生在末世,从未学过骑马,哪用他来带她。 第9章丧家之犬 拱卫京畿的兵马严阵以待,各地勤王的兵马没有等到,北狄的兵峰同样没有等来,却先等来了从北边南下的叛军,夜袭了京畿附近几个县城。 最后,几股叛军向京城聚拢,形成合围之势! 京畿周遭的几个县更是如蝗虫过境,满目疮痍! 这一结局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和朝堂上的那些官员始料未及的。 京城内人心惶惶,未提前出城逃跑的人都在恐慌,心里后悔没有早早举家逃亡。 谦王府的送殡队伍逃亡了一夜,在天际泛鱼肚白时,终于逃出了京畿附近叛军的攻击范围。 前面探路的侍卫过来禀报后,侍卫小队长策马来到队伍中央,询问几位主子的意见。 “王妃,几位爷,前面山丘有一片树林,足够隐蔽,我们可以暂且休整一番,等派出打探消息的人回来,我们再做打算。” 闻言,大爷李承尚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夏婧。 经过一夜的奔袭夏婧面色惨白,唇瓣干裂起皮,但她硬咬着牙没有吭声。 此时,因原身的身体娇弱缺少锻炼,纵使她的意志力再强悍,如今也到了强弩之末。 见王府大爷看向她,她也只能无奈的点头。 李承尚松了口气:“那就在前面树林先休整。” 别以为他是男人就驾驭技术不错,其实内里他也就是个会读点书的王府公子。在马上颠簸一夜,其中的酸爽不足为外人道也。 其他几位主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个个精神萎顿,满脸菜色。 到了树林边缘,夏婧由小五扶下马,两股战战,差点没直接坐在地上。 红梅见此,连忙将背上的包袱放在地上,扶着夏婧坐在包袱上。 “王妃,小心点。” 白梅取来水囊,拔出木塞递了过来:“王妃,您喝口水。” 夏婧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才对围着自己打转的两个大丫鬟道:“别忙了,你们也坐下歇息一会儿,赶了一夜的路你们不累?” 白梅接过水囊,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谢王妃关心,我们俩同骑一匹马还好,不算累。最累的要属跟在后面靠双腿跑路的那些人。” 经过提醒,夏婧这会儿才注意到队伍最后面还缀着几十个下人,有男有女,穿的是府里奴仆的服饰,只是他们统一的都是面色蜡黄,身材干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这会儿队伍等下来,后面这群人已经毫无形象的瘫在了地上。 “这些人是府里的下人,我怎么一个都不认识?” 小五李承睦提了一个小包裹坐了过来,他为她解惑道:“这些人严格来说是你的奴仆,是前日临时买的下人,准备让他们去阴曹地府侍候你,供你差遣。” 只是,后来半路上遭了匪祸,自己的母妃也意外的死而复生了,那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去阴曹地府侍候我?!” 夏婧震惊的瞪大眼睛,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造孽啊! 以前听说过殉葬,但也只限于听说过。 本以为遥不可及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这让夏婧情何以堪? 土生土长的小五李承睦却不以为意的点头:“嗯,能去地下侍候母妃是他们的福分,他们都是自愿的,拿到卖身银子安顿好家人,他们便能安心的侍候您,所以管家给的银子可是平时卖身银子的两倍。” 夏婧张了张嘴,居然无言以对,时代造就殉葬盛行,她暂时无力反驳。 “跑了一夜,肚子早就饿了。”小五李承睦打开手里的小包裹:“还是母妃有远见,懂得未雨绸缪,提前将干粮准备好。” 说着,递给夏婧一张烧饼,完了还不忘自夸:“你儿子我也够机灵,从客栈出来还不忘将自己这份干粮捎带上,要不然,这会儿我们就该饿肚子了。” 夏婧接过烧饼撕了一小块扔进嘴里,很有嚼劲,就是有点费牙。 一个烧饼下去,肚子也差不多饱了。 夏婧抬头又喝了几口水,才发现两个大丫鬟都略诧异的盯着她:“怎么了?” 两个大丫鬟摇摇头,忙不迭地低下头继续和烧饼奋斗。 夏婧见此,瞬间脑中灵光一现,想起昨天初见她们时,她们眼神是复杂难懂的,会不会是......她们两人也是殉葬中的一员? 夏婧不知道自己真相了,这会儿也没有时间去追根究底。因为,大家都被骑马跑来的侍卫吸引了注意力。 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昨天夜里突袭京畿附近几座县城的是临近京畿几个州府的叛军。 叛军号称十万大军,是否真有十万大军? 没人去纠结这一点,京畿地区在没有其他勤王兵马来援的情况下,就算不足十万的乌合之众,京城守备营的五万人马也不敢面对面硬刚,他们会采取的措施便是守城不出。 因为如今的大禹朝风雨飘摇,差不多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若反击成功,能击败叛军还好,若是败北,那么皇帝老儿的亵裤都会输了个干净,甚至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皇帝老儿输不起! 但被叛军围城不出也不是长久之计。 “母妃,您觉得我们该怎么办?”李承尚脸色凄苦,此刻,东方升起的曙光就如黄昏落日,让人看不到希望。 夏婧扫了眼众人,挑了挑眉:“你心里不是早有决断,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宅妇人能给你什么好的建议。” 李承尚心里微惊,他没有想到这位继母竟然不接招。 他叹息一声,话锋一转:“这会儿,我心里很乱,真没了主意。” 夏婧心里冷冷哼了一声,信了你的鬼! 只不过,她的这位好继子当了又想立,想让她当那个出头的椽子,他躲在后面得利,可能么? 四爷李承益迈着怪异的步子慢慢的走了过来:“大哥,你是长子,这事得你来拿个主意,我们不能一直躲在野外,风餐露宿的,如果叛军一个月不退兵,难道我们还能在野外呆一个月?” 如丧家之犬一样逃了一夜,他的屁股就快开花了,再逃下去,他要废了! 大爷李承尚抿紧了唇,面色严肃:“那是不能!大家总要有个栖身之地。” 小五李承睦挠了挠头:“这事有什么可为难的,我们派人想办法潜进城,将父王他们救出来,或者向其他州府求救,让他们增兵救援便是。” 夏婧轻轻拍了拍小五的脑袋,涉世未深的少年太单蠢,世事哪有简单二字。 第10章商定 李承尚听了小五的话,只剩下满满的无奈:“如今的现状,各地势力拥兵自重,大家都在观望,谁会愿意当这个出头鸟,想外援还不如想如何自救。” 虽然皇上早已经向各地兵马下了圣旨,但有句话说的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乱世任谁都想保存自己的实力,在明知援兵京城是赔本的买卖,谁还会傻的让自己手下的兵马来送死? “那大哥觉得我们该如何自救?” 很好,小五傻愣愣的又将问题抛了回去。 夏婧心里觉得好笑,面上不动声色的看向‘大儿子’:“对呀,老大,我们总不能一直在野外游荡。” 李承尚袖中的手指攥紧,最终这个决定还是得他来开口,只希望家中父王和妻儿别怨怪他。 “咳...,当然,在野外游荡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这儿有个想法,大家一起参谋参谋。” 王府大爷李承尚的意思,荒郊野外如今不是流民就是叛军,说不定不久后还有可能遇上北狄的兵马,与其大家的安危暴露在野外,在京城回不去的情况下,还不如去附近的城池暂时先躲避一段时日,等京城有确切消息了再作打算。 夏婧对此没有意见,她对谦王府没有归属感,对王府里的人,连面都没有见过更别提感情了,去哪无所谓,只要能生存下去就行。 其他两个儿子,见夏婧没意见,他们更求之不得,去附近城池至少有地方住,不会饿肚子,傻子才不去。 事情商定,大家便抓紧时间休整,昨晚虽然出逃匆忙,但好在夏婧提前让厨房将干粮做好分发了下去。 这会儿,老实遵从命令的人都带了干粮,而那些个别的顽固分子,觉得夏婧危言耸听草木皆兵,发放干粮时他们没有接,心里觉得第二天一个时辰就能赶到京城没必要带干粮。 抱着这种侥幸心理的人,只能向有干粮的兄弟讨要,大家一起共事倒没有人舍不得手中的干粮。 夏婧意念进入空间,将昨晚收进来的蒸笼盖揭开,蒸笼里还真装了不少没发完的烧饼。 大概有一百多个,这下全便宜她了。 大家匆匆填饱肚子,艰难的站起身,有马的骑马,没马代步的只能靠两条腿不停的捣腾丈量。 夏婧无法忍受自己没驭马这项技能,再上路她便要求自己一个人一匹马。 “母妃,你能行吗?要不然还是我来带你吧?” 小五李承睦实在不放心让夏婧单独骑一匹马,万一遇上什么突发情况马受惊,他怕她坠马。 夏婧接过缰绳,另一只手拍了拍比自己高的肩膀:“小五,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求人不如求己,我们任何人想在乱世生存下去都不容易,更何况我一个女人。” 李承睦抿嘴不吭声,显然他还是不赞成母亲单独骑马,他想保护她。 但夏婧性子要强,怎么可能妥协? 大家都准备出发,时间紧迫,问了一些骑马应该注意的问题,夏婧便学着侍卫们上马的姿势,成功的坐在了马背上。 其他注意到她上马的人,皆意外的挑了挑眉,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不出娇弱的王妃竟然能有勇气单独爬上马背。 “就是不知道等会儿路上会不会拖后腿?”四爷李承益转回头小声问了一句。 大爷李承尚收回视线,冷哼了一声:“且走且看着吧。” 他一个大男人都有点无法承受,她一个深宅妇人能独自骑到下一个城池? 若她做到了,他喊她一声祖宗! 夏婧注意到继子们的神色,只是她懒得理会,事实胜于雄辩,等她坚持到了下一个城池,到时惊掉他们的下巴! 干旱的天气赶路对人和马来说都是煎熬,王府这支送殡队伍,真正的侍卫只有不足五十人,其他都是府里的下人组成。 骏马也不是谁都有资格骑,只有在府里有重要职位的,也就是地位不低的管事才配了马匹。 所以这支队伍的马匹也就不到七十匹,其他人都是步行。 不担心后面有叛军追击,队伍便放慢了前进的速度。 缀在后面那些步行的下人仍然需要小跑才能追上队伍,不至于掉队。 队伍在山路上蜿蜒行进,一走便是几个时辰,暮春的天气不算太热,但耐不住京畿这一带也有一年多时间没下过雨了。 人带了水囊受得住高温,但驮人的马匹受不住,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只差瞪死鱼眼了。 管家心疼屁股下面的马,转头朝护在队伍中间的主子们喊:“王妃,几位爷,休息一下吧,这批马匹跑了一夜和一个上午,已经快走不动了。” 大爷李承尚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看了眼夏婧,见她抿着唇脸色通红,显然是太阳晒的。 “在前面找个有树荫的地方休息,走了一上午都没有遇到水源,大家水囊里的水节约一点,别敞开了喝。” 曾严应下,放开嗓门朝队伍里喊话,将李承尚的意思传达下去。 到了休息的树荫下,夏婧咬牙从马背上滑下来,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一瘸一拐的想找个地方坐下休息。 小五李承睦其他方面夏婧不怎么了解,但论孝顺真是没话说,他先一步跳下马,小跑到夏婧身边扶着她坐在一棵大树下。 “母妃,喝点水。” 夏婧推开他的水囊:“我自己有水。” 说着,将挂在腰上的水囊取了下来,迫不及待的猛喝几口来缓解干渴难耐的喉咙。 红梅和白梅艰难的从马背上下来,同夏婧一样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想帮她扇风,被夏婧挥开了。 “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们自己抓紧时间休息。” 穿越过来她最不能适应的就是干什么都有人侍候。 两个大丫鬟退后一步,两人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种怪异感觉又来了,以前的王妃可不会对她们这么客气。 但她们的身家性命都系在主子身上,主子身上的这些变化,她们只当死过一次的感悟,性格上发生点变化也说的通。 夏婧没兴趣去联络母子感情,也没兴趣去维持主仆情谊,喝了水便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其实精神力已经扩散开来,见队伍里的人都在抓紧时间休息,她便继续往外延伸。 目前的精神力和末世不可同日而语,也就比她刚觉醒异能那会儿强那么一点点。 看她的空间回到初始空间就能知道,她的精神力也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如今的精神力扩散到周围十米的范围内已是极限。 第11章逃荒 十米之内除了人就是树木,想找个活着的生物都只能在杂草中翻找出几只蚂蚁。 跟随着蚂蚁寻找食物再深入洞穴,直到感觉精力疲惫,脑袋微微疼痛才靠着树干沉沉睡去。 再次被叫醒来,挂在空中的太阳已经西斜。 “母妃,要不,等会儿您还是和我共骑吧,您一个人骑马精神紧绷,太累了。”李承睦见夏婧睡得沉,不自觉就心疼起她来。 夏婧醒来之后神清气爽,想伸展一下四肢,只是双腿一动,大腿内侧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由的想蹙眉。 但,眼角余光注意到小五紧张的神情,她只好忍着痛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 “好了,我没事,自己能应付,你看我上午骑了半天也一样好好的。” 而她的话显然没有起到安抚效果,但她利索的动作让小五放心不少,最终同意她继续自己骑马。 休息时间结束,夏婧喝了两口水便老实的爬上马背。 末世生存每天都是考验,来到古代仍然是考验每一天。 总之一句话,活着真不容易! 两位继子见夏婧坐上了马背,都过来表示一下关心,等都准备好,队伍又开始启程。 下午可能是他们的速度追上了前面的队伍,或是叛军袭击周边县城的消息传开了。 总之,一路上逃难的人越来越多。 有商队、有难民,更有举村举全家族逃难的队伍。 他们有的步行,有的坐牛车或马车,亦有人力推着板车,唯一统一的大概只有他们的表情了。 凄苦,彷徨,无助,剩下的便是深深的无力感。 他们的队伍从后面追上来,引起路上的逃难队伍一阵骚动。 最底层的难民对他们这种有侍卫的队伍是避之不及,而有实力的逃难队伍便对他们这支队伍有着猜测和防备! 路上逃难的人多了,队伍的速度就不得不放慢了下来,跟在后面的仆从们不由的缓了口气,再这样跑下去,他们不等饿死就要活活累死了。 “京畿这一带的灾情应该还没有干旱到没水喝吧?” 李承睦看着走在道路两旁的难民,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神情麻木,脸上和手上的污垢不知多久没有清洗过了,从他们身旁路过还能闻到一股销魂的味道。 曾严眼里有着怜悯之色,哑着嗓子解释道:“回五爷,瞧他们的状态,应该是北方逃荒过来的流民,京畿这一带虽然还有深井有水,但是物以稀为贵,其珍贵程度也不是这些流民能喝得起的。”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他们逃难已久,肯定有他们自己的生存法则,要不然也走不到这里。”夏婧觉得有钱人才会想着买水,但底层的人肯定也有他们自己来水的办法。 曾严赞同:“王妃说的对,各人有各人的路数。” 李承睦跟着点头,等转过一道弯,前面的队伍又引起了他的注意:“前面的队伍不知道是哪家的?阵仗够大的,在这乱世竟然敢运送如此多的物资,他们不怕别人抢么?” 他大概估算了一下,起码有上百辆马车,护卫更是达到了几百人。 曾严:“五爷,前面的队伍一瞧就知道是家大业大,有这么多物资才正常,不正常的是我们这支队伍,除了人和马,基本没有物资。” 若是王府跟着南迁,他们府里的马车只有比前面这支队伍更多更庞大。 李承睦回想自己的人除了马就只有水囊和少量干粮,不由讪讪笑了笑。 有侍卫们护着前行,王府的几位主子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关注路边的流民。 到了傍晚时分,暮色的笼罩下,他们的队伍终于看到了隐在山坳中的山村。 村子里的房屋错落有致,看其规模,这个村子村民不少,算是一个大村落了。 前面探路的侍卫队长策马回转过来:“王妃,几位爷,前面通往村子的路被村子里的壮汉设了路障,若从驿道路过的队伍想讨水喝,必须用银子购买。” 李承益闻言,眉头一皱,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侍卫队长:“他们这是拦路抢劫,几个山野村夫而已,你带一些侍卫去冲卡,让他们长长教训,更让他们知道不是谁的银子都那么好挣的!” “四爷,这......” 侍卫队长面露难色,正想解释,他的话又被李承益打断了。 “反正今晚爷不想露宿野外,爷要住进村子,爷要沐浴。” 这话说的蛮横了点,但李承益不管,他的坐骑一天没有喝水了,早就饥渴难耐了,而他的水囊刚也空了,需要灌满水。 李承尚无视自己这位离经叛道的四弟,看向侍卫队长,温声问道:“前面的情况到底怎样?你仔细说来听听。” “是!” 侍卫队长将前面的情况娓娓道来:“据村民说,村里的井水也紧张,这天再干下去,村里的井水也维持不了多久,他们村迟早也会走上逃荒这条路。” “井水是带不走的,所以趁着井水还能出水,村民们就想出了卖水这一条生财法子,想趁机多赚点银子,好应付接下的逃荒生活。” 说着,侍卫队长瞥了李承益一眼:“路口有几百村民守着,而且个个是青壮年,按四爷说的直接冲进去,那我们这点人刚好够别人包饺子的。” “......”李承益瞪他一眼,这话怎么不早说! “你带管家一起去买水,多买点,我们的马匹已经一天没有喝水了,还有大家的水囊都空了。”李承益不放心的嘱咐他们。 等侍卫队长和管家带人去买水了,剩下的侍卫忙护着几位主子在路边找了个空旷的空地,准备安营扎寨。 “母妃,您还好吧?” 夏婧刚找了个稍干净的地方坐下,李承睦就凑了过来。 “还好,能坚持下去,你放心。” 红梅倒了一些水在手帕上,然后递给夏婧:“王妃,您先擦擦手,等会儿管家买水回来您再擦脸。” 夏婧接过帕子,无意中被红梅发现了勒红的手掌。 这小妮子眼眶立马红了:“主子这次受了大罪了,都怪严管家,本来都准备好了马车,只因出来的太匆忙,把马车给落在客栈了。要不然,主子也不用跟着奴婢们受这种罪了。” 夏婧看了眼自己的手掌,不在意的道:“没事,只是被缰绳勒红了而已,又没破皮,过几天习惯了就好。”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红梅更心疼了。 第12章弃城而逃 管家买来水,队伍里不管是马还是人都喝饱了水无限满足,却不知京城的局势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北狄兵马一路向南进攻,势如破竹,进关一个月连破五城。 消息传来举朝哗然,面对北狄兵马,大禹朝的军队就如纸糊似的,一捅就破。 京城更是人心惶惶,不知北狄什么时候会攻入京城,恐慌浸入了每个人心。 皇宫大院内,老皇帝已经两天两夜没有闭过眼了。 朝中大臣们入宫已经三天没出过宫门了,陪着皇帝熬夜想对策。 原本计划南迁的步伐被叛军打乱。 叛军围城,连想向京畿以南各州府驻地将领求援的圣旨都送不出去,如何谈自救? 自救不自救,往日在朝堂上自持身份的老臣们,这会儿分成了两派吵得不可开交,那阵势如菜市场撒泼骂街的泼妇。 老皇帝阴沉着一张脸,两眼如死鱼眼一样瞪着堂下吵得面红耳赤的激进派和保守派。 等他们嗓子哑了,吵累了,大家都不顾形象瘫坐在地上,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才幽幽地问了一句:“今日局势,你们中间谁有办法将圣旨送出去?” 一句话如冷冽的空气席卷整个大殿,原本还在喘粗气、互瞪眼的朝臣,一时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引起老皇帝的注意,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到他们手上。 如此凝滞的局面,老皇帝的脸色乌云密布,就差一个契机便电闪雷鸣了。 不知过了多久,惠元老皇帝对着堂下一群怂蛋,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枉你们平时自诩是朝中股肱之臣,足智多谋,才高八斗,面对如今之困局,你们却束手无策,靠行市井泼妇之举来逃避责任!枉朕对你们的赏识之恩!” 堂下众臣,面对天子怒火,噤若寒蝉,跪在地上缩着脖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以求自保,免得怒火烧到他们身上。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可不是说说而已! 骂完再看他们的怂样,惠元帝尤不解气,对他们冷冷一笑:“朕告诉你们,若朕做了亡国之君,堂下的你们便是亡国之臣,亡国之君臣都得为我大禹朝的江山陪葬!若是不想死的,就赶紧的给朕端正态度,想对策!” 堂下众臣听到‘陪葬’二字都集体的打了个哆嗦,要命啊! 大家算是看出来了,皇帝本来已经同意向南迁都,这几日不知是哪件事撩到了他的敏感神经,竟然想死磕到底! 那怎么行! 活到皇帝这个岁数已经赚了,他想找死,他们可不想陪葬! 南方无限好的风光还等着他们去赏玩呢。 连本朝最古板严肃的宗正,心里都清楚,如今的局势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弃城而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泱泱大禹朝总有一天能挥师北上收回失地。 但临阵脱逃不是君子所为,更不是君王以及宗室所为,所以这话谁也不敢说出口。 特别是他们皇族宗室,任谁也不想成为李氏皇族以及大禹朝的千古罪人! 惠元老皇帝似想起什么,抬头在堂下寻找起来,等看到躲在角落里谦王的肥胖身子,便叫道:“谦王!” 谦王李景福听到自己的名字在大殿里回荡,哎哟!吓得差点心都从胸膛里跳出来。 “臣在。” 惠元老皇帝看着匍匐在地的谦王,也是他的皇叔,不辩喜怒的声音又在大殿内响起:“朕记得你的王妃前日去世,你让承尚他们兄弟几个当日就送灵柩去了王陵?” 谦王不知道老皇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老实回答:“确有此事。” “哎......” 惠元帝的一声叹息,让堂下所有人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大家猜测天子用意时,惠元老皇帝又开口了,似感慨的话差点吓得谦王李景福失禁。 他说:“这么多年来,皇叔你一直不理朝事,只管吃喝玩乐,临了才发现,你是我们皇族最有远见的人。为了续香火,提前将家中几个儿子送了出去。 你如此安排甚好,就算京城......我们李氏皇族也留有后人,不至于断了传承!” “皇上!”谦王以及众大臣吓得匍匐在地。 谦王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他抬起头着急解释:“皇上,我们皇族就没有临阵脱逃的孬种! 事先臣也不知道局势会急转直下,臣当时只是担心贱内的丧事会影响南迁的步伐,所以想早早的将她送入王陵,谁也没有料到,半路会出现意外。 前日夜里叛军突袭周边县城,臣也不知道他们受没受影响。” 听了这话,也不知老皇帝信还是不信,突然他开口问:“那皇叔希望他们平安还是遇上叛军?” 谦王:“......”好想爆粗口! 好在皇帝也并非要等他的回答,见他傻愣愣的杵在原地,不耐烦的对他挥了挥手。 等谦王退回去,惠元帝扫过其他人:“接着议!” 众朝臣嘴角抽了抽,还有没有人权啊?这都三天三夜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倘若他们猝死,便没人来帮皇帝管理国家,那大禹朝就真的离灭国不远了。 可如今他们不弃城,也离死不远了,人人为了活命也使出了浑身解数。 最后,不知道朝臣怎么利用三寸不烂之舌劝动了惠元老皇帝,趁着北狄兵马还没有攻到京畿。 招集城中兵马向防守最弱的南城门进攻,奋力冲出一个缺口,带着满朝文武官员以及家眷突围了出去。 城中其他无关紧要的官员以及百姓富户,能不能跟着逃出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当夏婧听到皇帝弃城而逃的消息,她已经带着队伍到达了离京城最近的豫州府城。 府城有谦王府置办的产业,夏婧选了一处距离市井集市最近的三进宅院住下。 侍卫将消息送进来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偏厅用膳。 夏婧听到这则消息是在场最淡定的一个,其他人多少有些情绪。 大爷李承尚一脸悲愤,仰天大吼:“吾等就是大禹朝的千古罪人啊,罪孽深重,万死难辞其咎!” 说罢,一个大男人竟然捂脸嚎啕大哭! 其他人也跟着悲痛的落泪。 夏婧亲眼看到李承尚大吼时,口水溅出,在空中抛了个弧度,最后轻飘飘的落入桌上的菜碗内。 轻轻落下来的,还能将这多余的水分剔除吗? 显然不能。 得! 今天别想好好的吃饭了! 夏婧阴沉着脸放下碗筷,食物珍贵,特别是灾年,今天这顿饭菜算是浪费了! 虽然不是什么好饭好菜,但夏婧仍心疼。 第13章支取 到达豫州后,大爷李承尚便早出晚归,忙着联络豫州刺史、州牧以及各方势力,天真的想为救援京城出一份力。 但没有对等的利益交换,李承尚努力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夏婧没有出面阻止他的行动,人总是要碰壁跌了跟头才会认清自己的分量。 干旱,缺水,河水断流,庄稼绝收,这一现象已经慢慢延续到豫州,在大环境下,豫州也不能幸免。 豫州城外已经聚集了成千上万的流民,干旱一直持续下去,豫州也会步北方城镇的后尘。 夏婧想也许不用等到天灾的持续,过不了多久,等护着老皇帝的队伍到来,豫州也会陷入战乱中。 是以,夏婧想趁着中间这段时间差,尽量的多准备物资,在皇帝老儿赶来前,能准备多少算多少,如此,再接下来的逃命之路才更有保障。 首先,让管家在集市里买了不少大水缸回来,再让家里的侍卫打水,将水缸灌满。 李承睦见侍卫提上来的水桶,里面的水慢慢再减少,开始打一次有半桶水,现在提上来已经只有遮桶底的水了。 “母妃,井里的水每天都有数,你说侍卫打上来了,厨房用啥?” 夏婧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这水不打上来,它也不会多。” “可是打上来,这水也不会变多。”李承睦特别不理解夏婧多此一举的迷之操作。 “你去问仆人,昨日这口井一天出多少水,今日出多少水?两厢一对比,你就知道我为啥要这样做了。” 夏婧懒得废话,实践出真理,还是让这孩子自己去发现吧。 随后她又对打水的侍卫道:“城外的河床干枯,地下水位也会跟着下降,水井里出不了多少水实属正常,若这口井真的打不出多少水,那么我们就再往深了挖。我希望趁着皇帝的队伍还没有到来这几段时间多存些水。” 侍卫点头:“属下明白,今日出水若不理想,明日便将这井加深几丈。” 从后院出来,在中庭遇到出门采买的曾严。 他正指挥仆人往里搬东西,看到夏婧出来,忙扔下手中的活,走过来躬身行礼。 “给王妃请安,您这是准备出门?” “嗯,准备去集市转一转,看有什么需要的就添置一些。”夏婧停下脚步看向仆人肩上扛的麻袋。 她问道:“这是今日你采买回来的粮食?” “不算是采买的,这些都是我们自己庄子里产的粮食。”说着,曾严身子不由的站直,脸上也浮现了笑意:“今日运气不错,小的得知王府在豫州的一个庄子因地势稍偏僻一点,没有遭到流民的洗劫,庄子里产的粮食都保存了下来。今明两日正准备安排人手将粮食运进城来。” 夏婧非常赞同:“是得运进城里来,府城比外面的小庄子要安全。” 说到安全问题,曾严知道夏婧要出门,让手下自行卸粮食,他忙不迭地安排起出行的马车以及随车侍卫。 宅子门口,夏婧瞧着排列两队的二十个侍卫,无语地转回头:“严管家,只是上个集市而已,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 趁着逛街她还想买些东西收进空间,带上这么多侍卫,她还怎么逛街? “王妃,这怎么能算兴师动众?”曾严笑了笑:“若是在灾年没有发生之前,按王妃您的品级出门的马车应该是双匹马拉的骈,侍卫丫鬟得上百人的排面,才衬的起您的身份。” 带这么多人逛集市是逛不成了,夏婧让车夫赶着马车围着府城几条主要的大街转悠,哪条街卖什么,哪条街客栈酒馆多,哪条街针对的是达官显贵,哪条街的客户群是面向平民? 将这些弄清楚,夏婧就没有逛下去的心情,让车夫将马车往回赶。 陪她一起坐在马车内红梅和白梅都一头雾水,不知道王妃所说逛街是否就是坐马车在城里转一圈? “王妃,您不想下去逛逛?” 豫州虽然干旱,但府城内治安还算安定,大街上的店铺有不少都开门在做生意。 夏婧捏了捏眉心:“不了,回吧。” 过了明路的物资反正不能收进空间,还是交给府里的管事采买吧。 她知道,管家为了迎接谦王府的男主人,这几天列了不少单子,更是派下人们出去采买了不少物资。 “王妃,您看!那位锦衣华服的男子应该是四爷吧。” 马车路过一处花楼,白梅惊讶的发现当前局势下,四爷竟然还有心思来逛花楼? 夏婧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穿天青色锦袍的男子可不就是她的好‘四儿’。 此时的他,正和几位同样穿着锦衣华服的男子慢悠悠的走进花楼,后面跟着他们各自的小厮。 夏婧收回视线,问两个大丫鬟:“跟他一起的几个男人,你们知道是谁家的?” 红梅和白梅都摇了摇头:“是生面孔,奴婢们从没有见过。” 夏婧抿了抿唇,如此看来,她的好‘四儿’生活过得很滋润啊。 “王妃,您看是否要将四爷叫回来?” “不用!” 回到府里,夏婧将两个大丫鬟支走,便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清点自己的财产。 除了昨日管家派人送过来的几样首饰和几套衣裳再无其他银钱。 世上有她这么穷逼的王妃吗? 不能够啊! 夏婧将管家找来,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几位爷到了府城都找你支过银钱吗?” 闻言,曾严感到颇有点意外,没想到王妃会过问几位爷的开支。 他如实的回答:“支过,大爷这几日在外行走,支了五千两。四爷支了五百两,五爷支了一百两。” 听了具体数额,夏婧心在滴血,她一个王府王妃,目前的全部身家只有几套衣服和首饰,外加空间里的棺材板,别无其他财产。 而她的好儿子们,连逛个花楼都支取五百两! 心里好不平衡怎么办? “如今王府在豫州的产业还有多少流动银钱?” “小的刚接手时,大概不到两万两,这几日采购物资再加上几位爷支取走的,如今还剩下一万两千两左右。” 曾严对这几日的账了然于胸,若王妃要看具体的账,他可以将账本拿过来。 一万两千两听着很多,但对于王府这样的大家族来说等于杯水车薪。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你是管家,账本你管着,剩下的银钱拿过来,我来保管。” 曾严:“......” 第14章夺财 夏婧掂了掂手中的银票,一沓轻飘飘的一点分量也没有。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货币? 只是对于一个国祚衰弱的国家,这种纸质货币能流通多久? 在末世交易大多是用末世对大家都有用处的晶核,末世前的货币就等于废纸。 而接下来的乱世,朝廷都不能给民众一份安全保障,更何况发行银票的商行! 曾严肉疼地将手里唯一的一沓银票递了出去,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他是将在外,身边还跟了一个女主子,她的话他不敢不听。 只是银票给出去了,在女主子的手上掂了掂,她又递给了他。 曾严心中一喜,双手接过,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就听到夏婧吩咐他:“管家,这银票拿在手里不踏实,你派人去全换成银锭或金饼,送到我屋里来。” “全换成银锭金饼?”曾严愕然。 夏婧淡淡的看着他,樱红的小嘴吐出一个字:“对!” 曾严迟疑:“可...可全换成银锭或金饼不方便携带呀。” 夏婧摆了下手,不容质疑的道:“这些你别管,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 “是。” 曾严无奈的躬身退下,心里觉得一个深宅妇人没有在外行走的经验才会下这样的命令。 不过,等银锭送来,让她体会到了运送银锭的不方便,她便会明白世人为何会更喜欢用银票了。 先让她长点教训,等王爷到了,家中有男人做主就好了。 手中无银,心里发慌。夏婧从记忆中知道,原主在王府还是有不少私房银子和首饰的,最经常佩戴的一些首饰都放进棺材里陪葬了,如今被她收进了空间。 原主以前的四季衣裳,在她死后王府的婆子拿去烧掉送到地府去了。 只是原主剩下的私库和私产不知道王府是怎样处置安排的? 傍晚银锭送了过来,夏婧让红梅锁进隔壁的临时库房。 白梅从大厨房领了晚膳回来,与送银锭过来的侍卫前后脚进院子,看他们将箱子搬进库房。 她进了屋子,一边摆膳食一边开口问道:“奴婢刚看到侍卫搬银子进了库房,那箱子的重量可不轻,王妃您直接揣银票不更方便?” 夏婧洗了手坐到桌前:“不换成银子,我怕银票变成一沓废纸,到时拿来擦屁股都嫌它上面的油墨脏了屁股。” “王妃......”白梅脸色爆红,她看了眼桌子上的膳食,主子口无遮拦的胃口真好! 夏婧没有理她,拿起筷子便开始进食。 末世闻着丧尸的臭味都能下饭,这点粗鄙之语算什么? 晚膳很简单,一份黄米熬的粥,一碟杂粮饼子,一碟咸菜,最丰盛算是炖盅里的鸡汤了。 这几样,在现如今灾年里已经算是不错的伙食了。 夏婧很珍惜食物,一口一口吃得很认真,纯天然无公害无污染的食物,入口就是香,原汁原味。 夏婧用膳认真的模样,白梅心疼不已,她看来就是王妃这段时日受苦了。 以前在王府,每天山珍海味的侍候着,她吃进嘴里觉得寡淡无味。如今逃亡的日子,没有了锦衣玉食,粗茶淡饭也能吃的有滋有味,不是吃苦受罪了是什么? ...... 夜深人静时,三进大宅在夜幕的笼罩下,一个黑影左躲右闪,身形轻盈的躲过了所有值夜巡逻的侍卫,轻松的翻出了围墙。 双脚落地,站在黑暗的巷子里,夏婧松了口气,从棺材里醒来这么多天,她终于适应了这具身体。 这具身体也被她稍锻炼出来了,脚底和手掌都磨出了一层薄茧,不再担心走点路就磨出血泡,也不怕勒下缰绳手掌就红肿了。 只要她以后的日子里刻意多锻炼,她的身手一定可以恢复到最巅峰的时刻,有可能比末世最巅峰时更进一步。 小跑到巷口,查看大街上没人,夏婧才闪了出去。 白天她已经探过路,晚上很轻松就找了刺史府,确认大门的位置再绕到后面,翻进围墙按古人的建筑风格,在中轴线上很容易就找了刺史的书房。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夜已深了,刺史的书房竟然还亮着灯。 “就是不知道这位岑刺史是忠君爱国呢?还是勤政爱民?” 当然,书房重地的守卫一定比其他地方严密,但这似乎难不倒夏婧。 书房门口守卫的人最多,夏婧绕到书房的后面,在后窗的位置也有两名侍卫值守。 夏婧躲在墙角,确定他们在自己的精神力攻击范围内,用精神力攻击两人的大脑将两人弄晕了过去。 在他们身体倒地前扶住他们,让他们的身体慢慢的坐靠在墙上。 没有碍事的人,夏婧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用手沾上口水捅破窗户纸,她想查看里的情况,直接用精神力探查便可。 书房主位上坐了一个中年发福且蓄了须的男子,不用猜,这个男人应该就是豫州刺史岑注。 客座上坐了两个和他年纪相仿的清瘦男人,一个小眼睛,一个塌鼻子,很好辨认。 三个大男人似乎是遇上了难事,三人沉默着思考解决之法。 岑刺史不知道书房被人监视,他这会儿正想着怎样解决眼下困境。 为啥深夜他还呆在书房? 难道抱着美人温香软玉不香吗? 全是因为刚不久他收到了皇帝老儿后天就会到达府城的消息。 “你们说,京畿周围几个州府,他老皇帝往哪儿跑不好,为啥非要往本刺史这里跑,他这是居心不良啊,想让我陷入两难的境地!” 小眼睛幕僚紧蹙着眉头:“皇帝来了就代表麻烦来了,主公想好应对的对策了吗?” 豫州因靠近京畿地区,皇威威慑最强,在世人眼里也认为是最安全的州府,所以豫州的军备守卫也是最弱的州府,整个州府的兵力不足五千。 这点兵力放在北狄二十万大军面前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 在十万叛军眼里就如掐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豫州刺史岑注气得咬牙切齿,“本刺史哪有对策,有对策我还深夜找你们过来?” 说着,他又似抱怨似的道:“还有那不知趣的李承尚,仗着王府大爷的身份竟然想命令本刺史出兵去驰援老皇帝,他不想想,若我带兵走了,若大的豫州府会不会被其他人带兵乘虚而入,钻了空子。” 塌鼻子幕僚沉吟半晌,开口道:“他一个边缘化的王府大爷,大人当他跳梁小丑便是,任他去蹦跶,可以选择无视。 只是皇帝老儿来了,属下怕他派遣大人去断后,若是遇到这种情况,我们该怎样应对?” 第15章狗官 岑注冷哼一声:“他就算是皇帝也要讲道理,想让本大人断后总得给我兵马吧,五千兵马给敌人包饺子都不够,如果没有兵马他这不是让我断后,是让我们手上这五千儿郞去送死!” 去年豫州雨水减少,旱情初显,府里的幕僚就建议他招兵买马为即将到来的乱世做准备。 是他思想太古板,怕引起皇帝的猜忌,一直没有同意。 如今,他后悔当初没有听信幕僚们的忠言! 塌鼻子幕僚建议:“这事我们到时可以见机行事,小人觉得明日我们应该做点准备,首先先将家眷送出城或送到南迁要途经的某个地方,到时方便我们和她们会合。” 岑注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不管老皇帝是让他断后还是让他护驾在侧。 总之,必须先确保他们的家人平安无事,免了他们的后顾之忧。他们才能全力以赴的去前线抵抗敌人。 否则,大不了他们直接撂摊子,带着家人跑路。 管你皇帝老儿是南迁都城还是改朝换代! “你的提醒很有道理,这事明日我会安排人在开城门的第一时间将人送出城,你们的家眷天亮前要做好准备,到时随队伍一起走。” 两个幕僚闻言皆是一喜,忙站起来躬身道谢:“属下代家人先谢过大人,一路上家眷们就劳大人多费心了。” “从你们投靠到本大人门下的那一天起,本大人就将你们划到了我的羽翼之下,保护你们的家人是本大人的义务,说谢字严重了。” 两个幕僚还待说些客气话,被岑注挥手打断了,“事情就这样决定,你们也别谢来谢去了,接下我们来商量一下豫州的民政军事,看哪些方面要先作出安排。” 里面三人就豫州的民政军事做了一些安排,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商量个半天,听得夏婧哈欠连连,差点睡着。 还好期间她收回精神力,要不然精神力外放这么久,脑袋可能早痛得快爆炸了。 当书房里面提到粮仓时,夏婧瞬间来了精神。 小眼睛幕僚的声音传了出来:“官仓和义仓里的粮食,不管是往外运输或开仓放粮给灾民,在时间上都来不及了,大人打算怎样安排?” 书房内沉默半晌,岑注问道:“你们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小眼睛幕僚:“属下的想法是,与其便宜了敌人,不如留足了五千兵马三个月的粮草。其他剩下的粮食,我们趁着这两天时间派人将粮食分发下去,让难民们吃饱了有力气逃。” 北狄的士兵可不会怜悯大禹朝的民众,被他们追上面对的可能是单方面的虐杀。 塌鼻子点头赞同道:“两天的时间两个仓库的粮食不可能发放下去,剩下的粮食我们可以交给京畿的官兵。” 岑注低头沉思,并没有赞同他们的建议,灾荒年间,他太清楚粮食的重要性。 让他将满仓的粮食送到贱民口中,他舍不得。 再如何,这批粮食应该发挥它最大的效益。 “大人......” 岑注回过神,想都没有想,直接拒绝。 不赞成发放灾粮,他的理由很简单:“如果皇帝老儿命令我们断后抵抗北狄兵马或叛军,依我们的兵力不可能和敌军抗衡。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如何才能保存自己的实力?” “大人想用粮食作为谈判的筹码?”小眼睛幕僚和塌鼻子幕僚相视一眼,心思微动:“可是......朝廷若是知道,那我们可就成了大禹朝的罪人了,天下将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污名将留传千古! 岑注淡淡的扫了一眼两个幕僚,继续说道:“粮食是筹码没错,但要看我们怎么用。” “大人的意思......” 夏婧站在窗外听了半天,终于搞清了岑注的用意。 说白了,他就是想用粮仓里的粮食拖延北狄兵马和叛军的步伐。 北狄兵马长途跋涉,叛军白手起义,粮草显然是他们最缺的,若是让他们知道豫州府粮仓里有粮食。 你说,他们会选择追击敌人还是先填饱肚子? 当然,也有可能他们两样都选,若是如此,最少这批粮食还是能给豫州兵马延缓一些时间。 至于,大批粮食换来残喘的那点时间值不值得,就不在岑注的考虑中。 夏婧暗中啐了一口:“黑心黑肺的狗官,宁愿将粮食送给敌军也不愿意将粮食给可怜的灾民。” 他也不怕敌军吃饱喝足,身强力壮更有力气追击他们。 不过,她虽暂时不宜动这狗官,但她可以去收一些粮食进空间啊。 她的空间是随着精神力的强弱改变大小,到了豫州城后,每天晚上她都会刻意锻炼精神力。 经过这几日的努力,空间已经从当初的一百来立方变成了二百立方。 今天正愁私下没有存够粮食,这正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正合她意。 两百立方的粮食和官仓里的粮食数量自然是无法相比的,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有总比没有好! 说干就干,夏婧离开刺史府前,顺带的将刺史府里的粮食仓库搬空了。 让狗官将粮食不当粮食,先收了你的粮食。 明日没粮食下锅看你怎么办? 让她意外的是刺史府粮仓里的粮食就将她空间堆满。 在回去的路上,注意到街边的巷子里躺了不少饿得形容枯槁的难民,这些难民是灾情最初进入府城的。 到了后来灾情加重,城外流民聚集,官府才不得不下令关闭城门。 城内的难民可以向城内住户乞讨生活尚且如此艰难。 城外没人管的流民的状况只能是更难以想象的艰辛。 官仓今晚她是一定要走一趟的,不如将粮食分给这些难民? 这一晚城内的部分难民,饿得昏睡中梦到一大堆美食,结果一觉醒来真的天降粮食。 细粮粗粮都有,让许多种过细粮却没吃过细粮的难民喜极而泣。 跪在地上,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各方神仙大显灵通。 临死前能尝一口细粮的滋味,让他们立马死也值了。 翌日清晨。 昨晚虽然出去溜达了一圈,精神力消耗到极致,但夏婧到了点还是准时起床。 等用了早膳,便问两个大丫鬟:“小五起床了吗?” 红梅上前倒了杯热茶给她,笑着回道:“咱五爷从小就自律,如今来了豫州城别院,每天只要有空闲时间,他都会用来学习。像今日一样,他早早就起床在书房看书了,都不用王妃您督促。” 夏婧喝了口茶,嗤笑一声:“只知道读死书,都快读成傻子了。你去告诉他,让他将自己的物品收拾好,搬来我这儿。” 闻言,屋子里两个丫鬟心中一惊。 白梅急切的问道:“王妃,这好端端的,让五爷把物品搬过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第16章掣肘 夏婧揉了揉太阳穴,找了个借口:“昨晚我做了个不好的梦,今日醒来还有点心有余悸,总担心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还是让小五呆在我身边才放心。” 那担忧的神情,把一片慈母心表现的淋漓尽致。 红梅想劝她放宽心,但想到如今的形势,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不知怎的,心里也感觉心慌慌的不安宁。 “奴婢这就去书房将五爷叫过来。” 在她临出门时,夏婧又叫住了她:“顺带去通知管家一声,就说我有事找他。” 两个大丫鬟都不知王妃叫管家过来有什么事,但两人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整个豫州别院的事务都堆在了管家身上,他很忙,忙得如陀螺。 得到红梅的通知,他是一路小跑过来主院的。 “老奴给王妃请,不知您找老奴过来是有什么事吩咐?”曾严擦了把汗,看向坐在上首的夏婧。 “我猜想王爷明后天就会到达这儿,想问问你别院的物资收拾的怎样了?” 曾严心里诧异了一下,他是刚收到消息知道王爷明天便到,没想到王妃估算的挺准的。 面上老实的回答:“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就等着今天装车,明天王爷到了随时可以套上马就出发。” “那别磨叽了,让人赶紧套马装车,物资紧着紧要的装,能装多少算多少。” 说罢,夏婧站起身就往外走。 曾严抬头惊讶的看向她,快步跟了上去:“王妃,您的意思......” 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让他有点跟不上节奏。 夏婧出了门吩咐准备跟上来的白梅将她的物品收拾好,听了管家的话,头也不回的道:“做事别按部就班的一件一件来,眼下这等局势,我们应该早做好准备,将物资全装好车套好马,随时可以应对突发状况。” 两人来到侧院,曾严安排的下人已经在开始往马车里装各种物资。 夏婧查看了一遍物资,大多是值钱的物件,像布匹、丝绸、玉器摆件、金银细软等,粮食、药材也有不少。 野外生存的帐篷也准备了一些,但不多。再有就是古代出行必不可少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等。 管家准备的比较齐全,夏婧转身进了侧院的库房,里面的架子几乎搬空了,角落里还剩下一些空箩筐,还有一些木质家具,逃难这些东西肯定带着不方便。 再说,如今各府和城里的车马行都是车马紧张,大家都巴不得家里多一些车马能将全部身家全部运走。 王府别院也不例外,能动用的车马,除了主子要坐的马车,其他都拉来装货了。 夏婧指着角落里的箩筐和小杌凳,对跟进来的曾严道:“这些箩筐在逃难的路上说不定有大用,还有这些小杌子,可以在路上休息时拿来坐,都带上吧。” 曾严扫了眼角落,面露难色:“王妃,这些东西不值钱,以后到了地方一两银子可以买很多个。况且,这些东西占地方,马车上没有地堆放。” 夏婧叹气:“装上吧,可以将它们装进箩筐里,再把箩筐挂在车厢外面,既不挡事也不占地方。” 曾严抿了下唇,有心想说富贵人家逃难谁家还缺这点东西,在乎这点不值的物件的只有以地为生的庶民。 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份,最后还是点头应下了。 “老奴这就让人过来将这些物件搬出去。” 夏婧点了点头,趁着管家出去叫人的空档,她发现另一个角落里还有几把铁质的锄头镐子等,应该是花匠用过的。 二话不说收进空间里,说不定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 从库房里出来,便见小五李承睦急匆匆的走来,“母妃,我刚去了您的院子,知道您来这儿了,我又追了过来,这么急里忙慌的是有事吩咐?” “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夏婧轻轻推了一把挡在面前的儿子,走到旁边的树下,才问道:“老四没和你在一起?” 李承睦眯起眼睛看了眼碧蓝如洗的天空,收回视线看向夏婧:“我四哥昨天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母妃找他有事?” 夏婧冷冷哼了一声:“我是怕他跟不上大队伍,国破山河碎,他作为皇室子孙,到了如今这地步还有心思去外面浪,真是......” 夏婧叹息一声,算了,又不是自己的亲儿子,管他呢。 原本想用完午膳后,便带着车队先出城,奈何曾严对谦王忠心耿耿,说什么也要等到谦王再走。 朝廷从放弃京城开始,对地方政权的控制就开始下降,同样的,皇帝的威慑也会大打折扣。 豫州刺史岑注敢提前安排自己的家眷先皇帝老儿一步逃跑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是不知道皇帝往南逃,南方的地方军队会不会听他的号令,还不得而知。 对于皇帝老儿南迁后,有生之年想收回失地,夏婧觉得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就是不知道皇帝侄儿到时都城南迁后,发现事事不如意,会不会气得直接吐血三升? 曾严忠心谦王不肯先行一步,那夏婧就退而求其次:“现在人心浮动,城内一定有不少人已经开始举家出城了。” “举家出城的一定是没有牵挂的人家,别人怎样我们管不着,但老奴一定会等到王爷到了再一起走!”曾严油盐不进,坚持自己的信念。 夏婧心里真想爆出粗口,要不是为了逃难的路上安全舒适一点,她用得着受这奴才掣肘。 真想非常时刻行非常事,直接干掉他,带着大部队先一步去逃荒。 但,初来乍到,不管是谦王的奴才还是侍卫都不会听她一个内宅妇人的话。 看来还得想点办法收服一批自己的心腹才行。 “我相信管家从进入府城开始就安排了人注意四个城门的动向,那你可知道今日清晨,岑刺史的家眷已经悄悄的乔装出城了?” 曾严听了这话,眉头微微蹙起:“今日南城门的确有车队出城,但那说不定是城中富户而已,不一定是刺史的家眷。” 这话说来可能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夏婧嘴角微勾,眼神却逐渐冷漠:“刺史的家眷是否已出城,咱们暂且先不争议,本王妃相信依你的能力不出一个时辰定能查探清楚。” 曾严躬身揖了一礼:“王妃过誉。” 夏婧冷哼:“府城人口不少,如果明日皇帝的队伍一到,百姓知道后有追兵的情况下不往外逃?” 曾严:“这......” 第17章出城 曾严:“这......” 逃肯定会往外逃,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夏婧对他的张口结舌熟视无睹:“城门平时看着挺大的,但在几万十几万队伍面前它就显得狭窄无比。在后有追兵前有城门挡路的情况下,你猜皇帝的队伍是选择绕城而过,还是选择后翼受创的情况下,等待队伍缓慢拥挤的进城?” 曾严想说当然选择绕城而过,但是,让他抛下主子先逃,他真做不到! 夏婧继续开口:“城外绕城而过的兵马快速赶路,而城内却因出城而变得拥堵不堪,严管家,到了那时你还能保证你带着大家追得上你的主子?” “这......”曾严被说的哑口无言,态度也不似方才那么坚决。 他瞥了眼夏婧:“先王爷一步出城,恕老奴不能办到,那按王妃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 夏婧叹息一声:“既然人不能先出城,那我们就先让货物出城!” 曾严一听这话,顿时茅塞顿开,眼睛都亮了。只要马车先出了城,家里的人员想出城就要方便很多,实在人太多,拿谦王爷的名头,他相信守城的将士不敢不放行。 “这主意不错,多谢王妃提醒,您费心了,那老奴先去安排。” 看着曾严兴冲冲的背影,夏婧耸耸肩,带着儿子丫鬟回了院子! ...... 翌日,天未大亮,天空呈现一片墨蓝,清晨的微风凉爽宜人。 王府别院里不管是主人还是仆人都早早的起床忙碌起来。 夏婧用完早膳,丫鬟们已经将物品全收拾妥当,能装上马车的都带走。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王妃,都准备好了,几位爷已经在前院了,就等您了。” “那就走吧。”夏婧扶着丫鬟的手钻进马车里。 被她强制安排在主院厢房里睡了一晚的李承睦,这会儿不怀不愿的跟在后面上了马车。 马车内的木塌上铺了数床棉被,两侧坐人的凳子下面也塞满了小锅小罐小炉子,连放茶壶的木几上都放满了食盒。 李承睦本来就不情愿坐马车,坐在逼仄的车厢内,一脸愁云惨淡:“母妃,这么小的空间塞了这么多东西,您不嫌挤得慌?” 夏婧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觉得。” 她岂会不知道这小子想骑马吗? 李承睦或许看出夏婧铁了心让他坐马车,心里挺郁闷的。 但他心中也实在好奇,他娘的马车里为啥装这么多杂物,于是便话锋一转:“母妃,榻上铺两层被子就可以了,你为何铺数层?” 夏婧正会正感受这马车的颠簸程度,随口敷衍道:“为娘怕颠得骨头架子都散了。” 得到这个回答,李承睦觉得这不是正真原因,但也找不到话反驳。 于是,他又指向凳子底下的小锅小罐小炉子,“那这些呢?这些可没有多大的用处,南下这一路,伙房这一块管家都有安排。” 夏婧不顾形象的白了他一眼:“老娘想开小灶不行呀?” 李承睦:“......” 无话反驳,您的辈分在家里最大,您是老祖宗,您说了算。 但您不能仗着长辈的身份,就强制的将他拘在马车里,不让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夏婧无视亲儿子的小抱怨,因为马车已经到了前院。 她掀开车帘,只有大爷李承尚和四爷李承益上前行礼。 “怎么没有看到老二?” 闻言,李承益甩了甩马鞭,笑着开口抢先解释:“昨日车队出城,满车的物资只交给侍卫负责,大哥有点不放心,便让二哥跟着去押车了。” “那就好。”夏婧点了点头,见大家都整装待发,便道:“事不宜迟,我们便启程吧,争取早点出城。” “好,出城!” 李承益见夏婧的马车帘子放了下来,瞥了眼后面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 李承尚背着手转过身正好看见李承益的神情,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李承益朝他赔笑着示意:“大哥,您请!” 李承尚冷哼了一声,没有再多说。 马车缓缓的动了起来,没多一会儿便驶进了通往南城门的大街。 大街上没有往日的喧嚣,偶尔有几个路人行走,大多也是行色匆匆。 消息还没有传开,城内已人心浮动。 即使最低层的百姓,可能也感受到了城内不一样的紧张气氛。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看到今日有不少富贵人家的车马出城,其中不少在逃不逃荒之间左右徘徊的百姓,似下定决心般,急匆匆的跑回家,带上家当和家人,开始加入了出城队伍。 有一就有二,慢慢城中举家出城的百姓越来越多,南城门口排队出城的队伍也越来越壮观。 曾严骑马走在前面带队,回头看到身后望不见尽头的队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里暗自庆幸! 幸亏昨日听了王妃的话,先一步将装了物资的车队送出了城。 若是被堵在城里,还不知要何时才能顺利出城。 在如此混乱情况下,即使他们是皇亲宗室,陷在城中也别无他法。 侍卫们护着马车好不容易出了城,等和五十里外的物资车队会合已过午时。 驿道旁停了不少车队休整。 夏婧这支队伍刚到,自然不能和以逸待劳的物资车队比,人疲马乏的,曾严让大家休息一个时辰。 皇帝老儿的队伍还没有追上来,正好可以等等他们。 人有时不服老都不行,窝在马车里几个时辰,夏婧觉得自己全身骨头架子差点颠散了。 马车一停下,李承睦便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伸伸腿抻抻腰,等身体完全舒展开了,他才回转掀开车帘。 “母妃,您怎么又躺回榻上了?坐了一上午的马车,您不累?下来走走吧。” 夏婧四仰八叉的躺着,眼睛望着车顶吁了口气:“正因为累,才想躺着。” 现在马车停下没有动,正好可以在榻上躺躺,舒展下筋骨,缓缓她这副快颠散的身子板。 红梅从凳子底搬出小炉子和小锅子,“五爷,王妃在马车上躺躺也好,奴婢这就下去浇水,等会您和王妃就能喝上茶了。” 白梅安顿好夏婧,便跳下马车去帮忙捡柴烧火。 李承睦扫了眼红梅搬下来的物什,“管家已经在安排人烧水了,你们何必多此一举?” 红梅将物什摆好,听了他的话,笑了笑:“管家带的大锅,煮了菜又烧水,王妃受不了那股油腥味,喝的茶水就要专门的水壶烧的才纯净口感好。” 李承睦看了眼仰躺在榻上的母妃,低头再看了看讲究的红梅,突然,他觉得马车外自由的空气也不香了。 下一城镇,他是不是也让管家帮忙置辆马车? 可以让他四仰八叉睡觉的马车? 第18章途中 夏婧躺在马车的榻上,等身体缓过来了,才起身下马车。 这具身体十几岁生孩子,在王府后院虽然不缺吃喝,但缺少运动,真不是夏婧几天时间就能改造过来的。 下了马车,夏婧发现前后延绵十几里,路边都是各家族的车队及护卫。 驿道上零零散散或成群结队路过的流民,见望不到头的车队及凶神恶煞的护卫,如此大的阵仗哪敢在此多作停留,战战兢兢的往前走,恨不能长出飞毛腿,离这些勋贵富人越远越好。 看到车队的马车物资丰富,但他们没本事没能力抢过来,只能在心里羡慕嫉妒的份。 红梅将吊在马车外面的箩筐取下来,从筐里拿出几个小杌凳,将箩筐倒扣在地上,就变成了简陋的临时茶几。 在上面摆放两个茶盅,将泡好的茶水倒好,才请王妃和五爷入座。 李承睦是人生第一次坐这种矮小的杌凳,坐在上面觉得很新奇,再瞧旁边很多侍卫都是席地而坐,顿时觉得优越感就来了。 “母妃,还是您想得周到,如果在府里谁能想到这种杌凳还有这种用处。我听管家说,这种杌凳在府里都是下人们洗衣择菜才会坐的。” 夏婧一派悠闲的模样,小啜了一口茶水,抬头看了眼头顶的蔫巴巴的树叶,如果穿来这里没有遇到灾年,这里的生活应该很巴适。 相隔不远的一个大树下,地上铺了一块毯子,王府大爷二爷和四爷正盘腿坐在树下喝水啃干粮。 他们虽叫夏婧母妃,但到底隔了一层,不好像小五一样凑到夏婧身边来。 但这边的情况,他们那边看得一清二楚,腿盘久了会麻,李承尚扫了眼马车外面挂的箩筐,瞥了大管家一眼。 曾严正听手下的过来汇报情况,注意到大爷瞥过来的眼神,一脸懵。 随后,他顺着另两位爷的视线,才发现小杌凳的妙用,立马安排小厮将挂在马车上的箩筐取下来,亲自送了几张小杌子过去。 那边的情况,小五李承睦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得意,一副与荣有焉的表情,让夏婧没眼看。 她转头吩咐丫鬟:“去将马车里的食盒提下来。” “王妃,都提下来吗?”红梅问。 “嗯,这些食物不经放,你去给老大老二和老四他们送一些过去。” 已入夏,天气慢慢暖和起来,再加上干旱,气温同比往年同期只会更高。 早上做的食物,白天不吃完,若过夜百分百会馊掉! 李承睦慵懒的靠在大树干上,两条大长腿往前伸直,这才觉得憋屈了半天的大长腿舒展了。 他看着不远处侍卫们争抢着剩下的杌凳,嘴角勾起笑意,歪着头问道:“母妃,您怎么知道杌凳有这妙用的?” 夏婧微眯着眼,从记忆中她知道原主小时候生活并不富裕,“没认识你父王前,我从小就要干活,洗衣做饭,择菜烧火,都会用到小杌子,可以说它就是伴随着我长大的。” 说着,她抿嘴笑了笑,侧头对他挑了一下眉:“你说,我对它熟吗?” 李承睦眨了眨眼:“......” 讲真的,他只听说过母妃在乡下长大,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很清楚。 面对儿子的怜悯眼神,夏婧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原身出身不高,至于如何嫁给了谦王爷当继妃,一直是个迷,只知道当时谦王爷和当今老皇帝吵了一架,从皇宫里出来就遣了管事嬷嬷去了原身家里提亲。 按说原身的家境出身只配给谦王当个洗脚婢,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谦王放弃了京城世家贵女,而是选择了乡下长大的原身。 当然,能入谦王的眼,原身的相貌定然不差,只是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入了谦王的眼。 想到这,夏婧才记起原身的亲人,这次逃荒因刚穿越过来,好多事都顾不过来,一时忘记通知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怎样了? 吃饱喝足,大家坐在大树下,时有微风吹来,带走了因赶路而引起的燥热,若不是驿道上时不时有形容枯槁,神情麻木的流民路过,以及周围的植物枯黄。 此情此景,很容易让人误会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在此郊游。 和山下驿道旁众人的惬意不同,此时山上密林中也有一支队伍在快速移动。 密林中行走,虽然没有烈日当头照,但是密林密不透风,加上天气干旱,委实闷热。 走在最前头的男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举起手中的大刀,一刀劈了下去,把挡路的枝丫砍掉,清出前方的路,他才停下来。 大刀插在地上,他扯过自己的衣摆,胡乱的在脸上擦了几下,将脸上的汗水擦掉了,才回头对跟在后面的一个大汉道:“大哥,我们就在这儿休整休整,一路在山中穿梭实在太费力了!” 被称为大哥的汉子,四下环顾,兄弟们浑身是汗,个个累得粗气直喘,的确该休整一下,让大家恢复下体力。 他对前方还在清理路障的兄弟喊道:“兄弟们,别砍了,大家清理清理,就地休整!” 周围的兄弟一听可以休息,顾不上讲究,累狠了的人直接往地上就坐了下去,稍还有点力气的便朝身后队伍,大声传达大哥就地休整的口令。 若细心的人就会发现,随着一声的传令下去,远处树林的树叶都在抖动。 由此可见,山中这支队伍的规模真的不算小! 前几天遭遇匪祸的谦王府送殡队伍,若他们在这儿就会有人认出,这就是几天前抢劫他们的山匪。 如果要问他们好好的呆在山里称霸王,怎么也跟随潮流玩起了逃荒呢? 国破山河碎! 受影响的不止城镇乡村,还有隐在山中的山匪。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山匪也是肉体凡胎,他们也怕北狄兵马占领京城后,等缓过劲来,这些异族人就来收拾他们。 以前他们下山打劫,是在惠元老皇帝的统治下逍遥快活的生活,为了今后的‘幸福’生活,如今当然要跟着老皇帝一起南逃! 而且,在南逃的路上,如果顺便再打劫几支商队,那他们今后到了南方的生活就更有保障了。 有了钱财的开路,南方的山匪、水匪等地头蛇,看在钱财的份上,也会给他们留份情面。 等他们站稳脚跟,以后的事便一切好说。 第19章缘分使然 “大哥,我们赶了两天两夜的路,北狄的兵马追不上我们了吧?接下来的路程我们能不能走驿道?” 山寨二哥扛着大刀大步走到称为大哥的汉子身边,将刀插在地上,便坐了下来。 这些年跟着大哥走南闯北,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但这一次林中穿行,真的挺受罪的。 他的原籍是北方并州人,大名叫邬钟,如今跟着兄弟们混有个外号叫邬痣。因家乡干旱,跟着乡亲们一起逃荒,一路南下京城。 只是物竞天择,路程还没有走完一半,一部分老弱病残的乡亲们倒下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而剩下的青壮年,在接下来的逃荒路上,因匪祸、缺水,断粮,也有一小部分人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爬起来。 说起他和大哥相识的过程,只能说缘分使然,他和同村的兄弟们千辛万苦逃到冀州境内,却遭遇冀州的官兵强征兵丁。 他和兄弟九死一生才从重灾区逃出来,刚看到一点生的希望,如何会乖乖的束手就擒? 听说新兵蛋子进了军营,会分到先锋营,战场上就是去送人头的。 惜命的一众热血青年奋起反抗,将那一小队征兵的官兵杀了,而大哥带着他的兄弟也是奋起反抗的另一批人。 经此一事,他们也算是共患难过的兄弟,因杀了官兵,他们也不敢进城,与其整日躲躲藏藏,不如一起带上战利品上山落草为寇、占山为王! 被邬钟也就是邬痣尊称为大哥的汉子叫朱卫,身材高大,竖眉横眼,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其实是个粗中有细、有勇有谋的男人。 他为人很讲义气,若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几年间就拉起几千人的队伍,这所谓的队伍虽然是匪,但在乱世中,他们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山匪大哥朱卫拔开水囊塞子,猛灌了几口水,吁了口气才坐了下来。 他擦了把汗,才开口说道:“目前山下的局势复杂难辨,我们还是在山上多观察几天形势再说。” 邬痣看了眼这闷热的环境,替兄弟们发愁,大家心里都苦呀! 他心里恨不得现在就下山,走下面那与山路来说相对平坦的驿道,但现实不允许! 他们一大群凶神恶煞的汉子冲下山,山下穷得只剩下半条命的流民没啥油水可抢。 而山下绵延十几里地的富人队伍,光训练有素的护卫数量就高达上万。 万一他们团结起来一起对抗他们几千人,最后,他都不敢想象最终到底是谁抢谁了? “大哥,我们这些糙男人呆得住,就怕队伍后面的那些婆娘们受不住,况且,我们一直呆在山上,干粮水源是个问题。” 说着,邬痣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要不,我们寻个时机,冲下山抢他们一回?” 一路穿山越岭,他们都有观察山下的队伍,虽然每支队伍的护卫不少,但他们各自为阵,不够团结。 只要他们寻好时机,突袭落后的队伍,他想抢劫成功的几率非常大。 朱卫瞪了兄弟一眼,没好气的道:“山下的队伍富得流油,不管抢了哪一支,都够我们兄弟们撑他一个月,你以为我不想抢?” 邬痣被瞪也不生气,一听大哥的话,来了兴致:“那大哥的意思......?” 朱卫接过其他兄弟递过来的干粮饼子,“不是不抢,只是时机未到,等时机成熟,我岂会放过他们!” 邬痣听了此话心落回了实处,嘿嘿笑了笑,将饼子往嘴里一塞,本想大咬一口,只是饼子太硬,牙齿差点磕崩了,也没有咬下一大块。 朱卫咬了一小口,一边咀嚼一边关心道:“饼子太硬,慢点吃,小心把牙崩了。多大的人了,又没人跟你抢!” 邬痣嘿嘿一笑:“兄弟我平时粗鲁惯了,想改也改不过来。” 大家吃完干粮,休息了一会儿,身上的劲缓过来后,队伍里的麻子小跑了过来。 “大哥,二哥,我刚爬上树观察了一下山下的情况,你们知道吗,山下的队伍还在生火,我想他们一定不是烧水就是做饭。由此可见,他们这些队伍有多富有。要不,我们冲下去抢他们一波?” 看着他们如此怡然自得就来气,冲下山就算抢不了多少物资,吓一吓他们也不错! 麻子刚跑到面前,邬痣就一脚踹了过去:“你小子再叫嚷大声点,你是想让山下觉察到?” 麻子机灵的躲过邬痣的螳螂腿,委屈的噘起了嘴:“我们离山下远着呢,我刚说话的声音,他们又不是顺风耳,哪能听得见。” “犯了错还不知悔改,还敢犟嘴!”邬痣没有踹着人,不甘心的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子掷了过去,还是被这小子躲过了。 麻子心里不服气,嘴上不敢说,觉得邬痣小题大作。 朱卫招了招手,示意吓得退后几步的麻子过来说话。 “大哥。” “嗯,过来坐,我有话问你。” “好。”麻子瞥了眼邬痣,选择坐在朱卫的另一边,离他远一点。 邬痣将麻子的动作收入眼底,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但最终没有说什么。 “山下的情况还不宜动手。”朱卫询问前,顺口解释了一句。 麻子乖巧的点头:“我一切听大哥的。” 邬痣听了这话,再次翻了个白眼,这小子就不是个老实的,老实的能当山匪? “嗯。”朱卫语气温和的问道:“你手下的几位大将出马,探听到有用的消息没有?老皇帝的队伍到了哪儿了?被北狄的兵马冲击的还剩下多少人兵马?” 消息没有搞错,老皇帝的队伍逃出京城,后面的叛军就在追与不追,追击和先抢占领京城之间犹豫时,北狄的强兵悍将就像从天而降一样,从京城北面的山上冲了出来。 面对经历了无数战斗气势如虹的北狄铁骑,属于乌合之众的叛军闻风丧胆,吓得丢盔弃甲,哪还顾得上占领京城,他们有自知之明,京城饶是占领了,最后,北狄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至于,追击老皇帝,那就更是不可能!老皇帝先交给北狄的兵马对付吧。 有句古话不是说得好,鱼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起义军就当那个渔翁,跟在北狄兵马的后面捡点现成的利益就不错。 “北狄的兵马在距离豫州城还有一天路程的三垭口设了埋伏,利用滚石滚木消耗了老皇帝不少兵马。在后有大量追兵前有埋伏的情况下,老皇帝只能带着队伍硬着头皮往前冲,其中战况之惨烈,属下愚笨实在想象不出来。” 第20章猫和鼠之间 麻子挠了挠头,实在想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干脆就直白平叙。 朱卫又问:“你大概估算一下,这次皇帝老儿损失了多少兵马?” 与两军对垒相比,他们平时打家劫舍算是孩童过家家。 好一会儿,麻子才从震惊找回思绪,回答朱卫刚才的问题:“三垭口内的情况我们探听不到,但在通往豫州的驿道上,看皇帝老儿的残兵败将,大概折损了半数以上。按他们逃窜的速度,这个时候应该快到豫州城了。” 朱卫自认为自己算是老谋深算的人物,比起朝廷武将身边的谋臣也不差。但他从不小觑那些谋臣的本事。 这一次的事件,真是让他瞠目结舌,对朝廷的兵马刮目相看。 北狄兵马算是长途跋涉的疲兵,而与之恰恰相反的是朝廷的兵马,以逸待劳,精力充沛,却在和北狄兵马对峙中连一个回合都没有挺过来。 折损近半,狼狈之极! 他搞不懂,平日里朝廷收的苛征杂税都用到哪去了?更想冲到皇帝老儿面前问问他,他养的这些谋臣武将都是猪吗? 朱卫不信邪的再问:“你确定?” 麻子重重的点头:“如此大事,我怎敢胡乱编造。他们是走山下的驿道,绕着山脚下走,弯弯曲曲的挺绕的,估算着他们应该傍晚时分可以到达这里。而我们是直接在山中穿行,所以速度比他们快。” 邬痣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趁机插嘴道:“大哥,你说我们要不要趁着皇帝老儿没到来之前,先挑一支队伍欺负一下?抢了就撤,等皇帝老儿带着兵马来了,我们早就跑没影了。况且,他们如今自己都自身难保,我谅他没有时间找我们的麻烦。” 麻子和其他周围的兄弟都一脸希冀的看向朱卫。 “你们别这样盯着我,机会我总会给你们的。”朱卫清了几下嗓子,目光扫过众兄弟,提高嗓音宣布道:“我们今儿就在原地休整,传令各队负责人过来开会!” 大禹朝气数将尽,以前不和官府作对的规矩也该适当的放宽松点了。 麻子和邬痣一听大哥这话,就知道下山抢一波有门,他们俩眉开眼笑的招呼手下几个兄弟去后面队伍传信。 ...... 山脚下。 谦王府的几位主子刚收到消息,御驾在三垭口遭到北狄的兵马埋伏,队伍损失过半。 夏婧还算镇定,王府的几位爷明显被吓到了,他们从出生起就生活在锦绣堆里,哪经历过大风大浪? 损失过半? 那豫州的兵马能拦截北狄追击的大军吗? 若阻拦不住,那他们该怎么办? 难道他们真的要当亡国之人? 曾严紧张的舔了舔嘴唇:“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在这儿等王爷吗?” 兄弟四个相视一眼,都发现自己的心跳有点快。 李承益最关心的是人身安危:“如果北狄兵马紧追不放,我们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家里的女人和孩子们怎么样了?真是急煞人也!” “管家,你去将侍卫队长叫过来,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防范?”作为王府长子,李承尚内心再慌乱,也尽量控制不让自己露怯。 只是如果大家忽略他颤抖的双手,便更能让人信服他是王府临危不乱的大爷! 夏婧觉得接下来提高防范,防止意外发生很有必要。 但...... “北狄兵马人困马乏是不可能一直紧咬着御驾不放,我估摸着他们到了豫州府城便会停下来休整。” 李承尚咽了咽口水,这话虽然不可信,但听了心里稍放松了一点。 他看向夏婧,眼底晦暗不明,开口问道:“您怎么就认定北狄兵马不会越过豫州城?大禹朝已经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他们何不一鼓作气将大禹朝的皇室灭个干净?如此,他们不就成了这片江山的唯一统治者?” “北狄兵马长途跋涉,人困马乏是事实,如果他们一味的孤军深入,不计后果都要将李氏皇室一网打尽。那么,他们也相应的要承担被反扑的风险。”夏婧侃侃而谈,将目前天下局势简单的给大家作了个分析。 见大家都在认真的听,她接着道:“可若北狄止步于豫州城,就算抢了豫州府城,退回到京城。京畿以北的大片土地等着他们百废待新,北方三年大旱,有得他们忙的。至于京城以南,他们先治理好京城以北都是赚了,以南的地区,往后他们可以慢慢图之。”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今大禹朝的兵力,北狄的军队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北狄或许更认为,大禹的天下对于他们的铁骑来说,就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他们早将大禹朝的天下视作己物。 在场的人心里都感到诧异,谁也没有想到夏婧一个内宅妇人,也可以对如今局势有这么清晰的分析? 这番话如醍醐灌顶,让他们对如今局势有了更精准的认知。 但,她的判断对不对,还有待商榷。 李承尚抿紧唇,最后还是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您刚说的只是你的猜测,你凭什么就认定北狄铁骑不会再南下?” 夏婧的心情可没有在场众人一般沉重。 她身子往后面的树干上靠了靠,让自己坐着更舒服,才淡定的道:“凭什么?就凭我知道豫州府的官仓和义仓都粮满,这儿可是京畿的后备粮仓,若你们是北狄当权者,你们会怎样选择?能放着让兵马吃饱喝足的粮草不要,而去追苟延残喘、自带陷阱的大禹朝皇帝?” 谁知道皇帝老儿有没有留后手,若是一招不慎遭了殃,那便得不偿失! 李承尚很想反驳,他们大禹朝的皇帝比那两个仓库的粮食重要多了。但他更知道个人知个人美,北狄人或许跟他的想法不一样,北狄人或许真的更看重粮食。 想到那两仓粮食白白的便宜了北狄人,李承尚就心疼的脸色煞白。 相比较慌了的几个儿子,夏婧更喜欢镇定做事。 既然队伍不能继续启程,那便让管家安排人尽量多做干粮。前两天在别院收集的井水,尽管用,别心疼! 马车装了那么多桶水,等会老皇帝的队伍来了,不知还会发生情况,这水不用到时说不定也便宜了别人。 收到消息的权贵世家都在焦急的等待,他们发现了王府这支队伍的动静,也有样学样,安排人做起了干粮。 而一些没什么人脉没收到消息的队伍,闻着空气里食物的香味,好奇的打量这几支队伍。 第21章汇合 食物的香味也引来驿道上缓慢前进的流民,但面对凶神恶煞的带刀侍卫,他们刚冒出的那点贪婪又狠狠的按了下去。 最主要的是越往南,植被的绿意越浓,不再像北方一般赤地千里。有植物他们就不至于饿死,在能坚持的情况下,没人愿意去冒死抢劫富人队伍。 夏婧自然也注意到食物引起了路边流民的注意力,只是现在有几百侍卫护卫左右,暂时能震慑到他们,让他们不敢贸然行动便就够了。 这几百侍卫其中有一大部分是豫州农庄里的青壮年,换上王府的侍卫服,大刀一挎,看起来还是挺能唬住外行人的。 “我们的队伍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辆轻巧的马车?” 半下午阳光不是那么烈,夏婧带着丫鬟在营地里转悠,无意中发现停在队伍外围位置的一辆青布小马车,她便问跟在自己身边的红梅。 红梅看了好几眼青布小马车,外面除了一个马车夫,看不到车内的情况,她猜测:“应该是哪个管事的家眷吧。” 夏婧闻言,对马车刚升起的那点好奇心便也消散了。 青布马车内,主仆二人紧张不已,从车帘的缝隙里观察着外面的情况,直到夏婧主仆走远,她们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 玲珑松了口气,看了眼自家主子垂下的眼睑,将心中的疑惑的问了出来:“小姐,刚才王妃过来是个很好的机会,您为什么没有下去请安,趁着四夫人还没有到之前,在她面前先露个脸,不是更利于您今后在王府中生存下去?” 蓝沁抬起头盯着青布车帘,自嘲的笑了笑:“在你眼里,你小姐我千好万好。可你要清楚我是什么身份?我的身份根本入不了王妃的眼,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们还是别去打扰她了。” 玲珑眉头紧紧蹙了起来,不赞同的道:“小姐现在是四爷的爱妾,认真算起来也是王妃的儿媳妇,儿媳妇拜见婆婆天经地义,小姐您千万别再妄自菲薄,您这个样子我不心疼,四爷会心疼的!” 蓝沁听着丫鬟的话,热意上涌,小脸一片通红,她恼怒的瞪了丫鬟一眼:“以后这话你可别乱说,什么我是王妃的儿媳妇,被听到了要笑掉大牙的。” 玲珑吐了吐舌头,真是大意了,刚才那话要是给当家主母听了去,打杀了她都没处伸冤,“小姐,奴婢只是我们俩说说,当着外人的面哪敢乱说。” 蓝沁垂下眼帘,黯然道:“两人说说也不行,小心隔墙有耳。况且,我如今还没有给主母敬过茶,没有得到主母的承认,算不得四爷的爱妾?” 玲珑心里叹息一声,她也不知道怎么劝说小姐了,只希望四夫人是个好相处的,要不然按小姐这性子,以后在王府后院的日子怕不好过。 傍晚时分,终于盼来了老皇帝的逃难队伍。 远处山道上几柄歪歪斜斜的旌旗在前面开道,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人员的精神面貌距离太远暂时不知道。 但从前面几面旌旗可看出队伍出逃的有多匆忙。 路边停留的商队中午休整一个时辰便走了,剩下的车马队大多是朝中有人,知道后面情况的都留了下来。 皇帝南迁的队伍一出现,驿道两旁都沸腾了。 车马队都动了起来,等南迁队伍从驿道上过去了,路边的车队才自觉的跟在后面。 皇帝的队伍一路畅通无阻,路过一支车队,车队就会按着次序慢慢的驰入驿道,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以此类推。 等队伍从王府车队前面路过,夏婧才发现曾经威风八面的执金吾、禁卫军,此时是何等的狼狈! 曾严远远看着跟在禁卫军后面的王府车队,激动的眼眶含泪,正想打马上前去向主子请安,只是马儿刚打个响鼻就被夏婧制止了。 “王妃,禁卫军后面的便是我们王府的车队,老奴想上去给王爷请个安。” 夏婧没有理曾严不悦的眼神,而是指了指路边已经整装待发的车队,“车队正常行驶中,你别上去整那些虚礼,赶紧和侍卫队长一起安排车队插进去,和王府的车队一起走。” 曾严抿了下唇,想说你插队难道就不影响车队正常行驶了? 但稍犹豫便闭了嘴,觉得她说的对,这时不插队,那他们这支队伍就要跟在最后面去了。 虽然前面可能还有车队加入进来,但他们和王爷的车队分开了,终究不方便管理。 王府有马车插队,后面的队伍就不得不慢慢的停了下来,等车队全插进来,后面的队伍才慢慢的又行驶起来。 李承睦一脸探究地盯着坐在对面的夏婧,试探的问:“母妃不去向父王请安?” 以前在王府,只要父王回府,不管多晚她都会去向父王请安,这次没见她有动作,他才忍不住问了口。 夏婧靠在车壁上,白了儿子一眼,风轻云淡的吐出四个字:“逃命要紧。” 她是有受虐倾向才去看人家和小妾腻歪,当然就算是他们在她面前秀恩爱,她也不会生气。 夏婧觉得继承原主的身体勉强可以接受,继承原主的男人......恕她感情上身体上都接受不良。 李承睦学着她的动作,还了一个白眼给她,这话谁信? 看来他的母妃死过一次,真的是大彻大悟了。 父王今天恐怕要失望了,这一次是等不到母妃给他去请安了。 夏婧担心前面的队伍逃命这么久,跑了不少路程,一刻不曾停歇,现在能不能坚持下去。 而她不知道自己已成了队伍中的话题人物。 王府队伍中最大最豪华的一辆马车内,孙姨娘给谦王爷李景福扇着风,眼睛时不时的瞄一眼窗外。 “刚过去的那辆马车应该是王妃姐姐的,怎么没有停下来?妾身还以为姐姐和我们汇合的第一件事是来给王爷请安呢,再怎么说王爷您一直担心着她,她来请个安也好叫王爷您放心不是。” 随后,发现谦王李景福的脸色似乎不大高兴,忙话锋一转,欣喜的道:“不过话说回来,王妃姐姐真是大富大贵的命,发丧了都能从棺材里爬出来,她的这些经历真是奇特。就是不知道她当初躺在棺材里面,四周逼仄又黑黢黢的,她当时害不害怕?” 第22章话题人物 李景福一想到自己的王妃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就浑身发怵,感觉鼻翼之间萦绕的全是刷棺材要用到的桐油的桐油味。 孙姨娘自是发现了谦王那微不可见的颤抖,嘴角不由的微微翘了起来。 李景福喝了口茶压压惊,放下茶盅还不忘瞪一眼小妾:“没事提她干嘛,晦气!” 孙姨娘作势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娇弱弱的道:“是妾身的不是,怪我多嘴,惹得您心里不快,该掌嘴!” 李景福没再理她,心里在担心另一件事。 夏氏当初出殡,皇帝老侄儿都怀疑他是为了留存子嗣香火想出的烂招。 如今夏氏死而复生,皇帝老侄儿会不会在心里坐实了是他故意为之? 看来这次他在皇帝老侄儿的心里一定留下了老奸巨猾的印象。 嗐! 这都什么事? 其他几个继子的马车内对话几乎差不多,大多话题是围绕夏婧死而复生的事情。 夜幕渐渐降了下来,夜色下的车队因视线受阻,速度慢了下来,走在最前面老皇帝的队伍,而他们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他们代表的是皇帝的意思,跟在后面一路逃亡的其他官宦以及世家的队伍,饶是再疲惫也不敢吭声,只能咬着牙继续前行。 严管家带着几个小厮赶着马车,一路给自己王府的侍卫发下午准备好的干粮和水。 又累又饿的侍卫收到干粮和水,自然对严管家一番感谢。 严管家不敢居功,直言这一切都是王妃安排的。 听到是死而复生的王妃安排的,众侍卫皆是一愣,感激放在心里不必宣之于口。 红梅看主子倚靠在木榻上,姿势慵懒,目光投进了车窗外无尽的黑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注意到外面的侍卫们在啃干粮,便轻声提醒:“王妃,该用晚膳了。” 夏婧收敛飘远的思绪,淡淡的嗯了一声。 等红梅摆好饼子和茶壶,她才坐了起来用膳。 只有一点盐味的杂粮饼子算不上美味,只能用来填饱肚子。 可就是这简单的食物,在夏婧手中却像吃出了无上美味。 在旁边侍候的红梅越看越饿,等夏婧吃完,她觉得自己可以吃下一头牛了。 夏婧哂然一笑:“我这里不用你侍候,食盒里还有不少饼子,拿去和白梅分食了吧。” 红梅红着脸告退,提着食盒坐在外面的车辕上,和白梅以及车夫分食剩下的饼子。 马车内剩下夏婧一个人,躺在榻上精神力外放,不断的延伸出去,查看周围的情况。 发现周围没什么异样,她收回精神力,然后用精神力练习穿针引线。 对精神力的掌控,有以前的经验在,重新练习倒不难,难的是用这具身体重新练习,想要自己的空间成长,她就必须重新修炼精神力。 只是今天还没有将精神力耗光,队伍后面就骚乱起来。 夏婧猛地睁开眼,锐利的视线恰好与掀帘进来的红梅对上。 红梅浑身一僵,“王......王妃。” 夏婧收回视线,坐了起来,“后面是怎么回事?” “还......还不清楚,侍卫长已经派人去后面探听消息了。” “哦。”夏婧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下榻穿鞋。 只是鞋还没有穿好,马车猛地加快速度,由于惯性作用,夏婧身子往前倾,眼见就要撞上前面的桌子。 千钧一发之际,夏婧的身子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往旁边一扭,借着惯性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木凳上,背部狠狠的撞在了车壁上。 “嘶!” 很疼! 但没有受伤! 红梅也没能幸免,身子刚钻进车门,又滚了出去,还好车夫和白梅及时抓住了她。 马车夫一边赶车,一边对两个丫鬟大声叮嘱道:“抓住车辕坐好了,小心掉下去被马蹄践踏成肉泥!” “母妃!” 前不久出去骑马的小五回来了。 夏婧凑到车窗边,“后面发生什么事了?” “现在只知道后面遭遇了袭击,具体怎么回事探听消息的还没有回来。”李承睦忧心忡忡的看了眼后面队伍里晃动的火光。 随即收回视线,叮嘱她:“现在队伍已经加快了速度,母妃你要抓住了,别磕到碰到了。” 夏婧心里一紧,盯着李承睦,肃着脸道:“小五,不管后面是什么情况,你别到处乱窜,一定不能离我左右,知道吗?” 其他的人她可以不关心,但原主唯一的儿子,她想护着! 李承睦以为夏婧害怕,想让他陪着,少年努力的挤出一抹安慰的笑容:“母妃,您放心,儿子一定护你周全的,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隔着火把,看着少年真挚的笑容,夏婧的心微微有些触动,被自己儿子护着的感觉非常不错! 她微微勾起了唇角,“我相信你!” 李承睦听到坚定的四个字从夏婧口中说出,顷刻间,眉眼皆是欣喜,就像得到家长表扬,被家长肯定的孩子。满腔豪情就想马上在家长面前表现出来,证明自己很强! 夏婧看着马车外鲜衣怒马的少年,会心一笑,年轻真好! 全速跑了半个时辰,速度才慢慢的降下来,混乱的队伍也慢慢的恢复了次序。 这时,夏婧也知道了后面发生了什么情况,最开始大家以为是敌军追了上来,后来才知道是落在最后面的队伍遭了山匪掠夺! 山匪不敢招惹前面的大部队,如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专门杮子挑软的捏,冲散后面的队伍洗劫了就跑,根本不给前面队伍反应的时间。 着实可恶! 跟着皇帝从京城一路逃过来的队伍,经今晚这一出,已经精疲力尽,在走到一处宽阔地带时,皇帝老儿终于下令原地扎营休整。 “母妃,今晚你的帐篷扎到我们队伍的中央位置。”瞧好了地形的李承睦跑了过来。 夏婧看了眼最中间木秀于林的豪华帐篷,摇了摇头,“不用,我就扎这里,紧挨着我的马车,万一发现情况不对,也方便跑路。” 夏婧半玩笑半认真的话,一时让李承睦分不清她是想离父王的帐篷远一点,还是真觉得扎在这里方便逃跑? “那......那我也扎这里,我陪你!”李承睦搞不明白,索性赖在母妃这里。 他招手小厮赶紧帮他扎帐篷。 夏婧盯着侍卫和丫鬟们忙碌,推了一把凑到身边的儿子,“别在这儿光干看着你的小厮忙碌,你自己也去帮忙,以后万一哪天没人侍候你,难道你就不睡觉吃饭拉粑了?” 李承睦被推的往前踉跄一步,满头黑线,“......” 娘哎!能说话别这么糙么? 第23章气死人不偿命! “别用这样的眼光看着你娘我!”夏婧抿唇轻轻一笑,隔空点了点儿子:“你娘我就是个大字不识的内宅妇人!” 李承睦一脸无奈,你若大字不识,王府的内务这些年谁管理的?每年各处送来的账本谁查的账? “快去,别耽搁!”夏婧看他发愣又催促。 李承睦释然一笑,离开了王府他发现母妃性格上开朗不少,对他也不像以前在王府那般疏离了。 这样......很好! 夏婧看着小五的背影,心里叹息,她何尝不想以真实性情示人,只是人生在世,何处不演戏? 况且,人生如戏,全靠飙技! 慢慢改变吧,给他们一个缓冲期。 王府队伍中众星拱月的豪华大帐篷里,此时,孙姨娘正在侍候谦王李景福洗漱。 在这个喝口水都是奢侈的灾年,他还用水来洗漱,可见平时的生活就习惯了享受的人。 也难怪连山匪都骂他们这些天潢贵胄三年灾年还能生活极尽奢侈,不抢他们抢谁的? 等婢女们端着盆子离开,孙姨娘站在李景福身后,轻柔的帮他打理花白的长发。 “王爷,今天累了一天了,您早点歇息。” 闻言,李景福脸上少有的露出诧异之色,“晚上你不留下来侍候我?” 孙姨娘掩嘴一笑:“王爷,我留下干嘛?等会姐姐应该会来给您请安,她已经许多天没有见到您了,今晚就留她来侍候您吧。” 李景福脸上的神色微滞,心里想着夏婧过来请安的可能性,若是平时,她一定是只要逮着机会就会往他面前凑。 但有了今日下午的先例在,他心里也没有十足把握她会不会来? “王爷,您的头发已干了,姐姐等会就会过来,妾先退下了。” 孙姨娘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其实今晚心里真不想侍候男人,跟着惠元帝奔逃几天,她一身的骨头架早就颠散了,现在全身疼痛,侍候男人洗漱都用尽了她的洪荒之力。 此时此刻,只想尽快躺下休息恢复体力,明日天亮还要继续赶路呢! 提起现在的夏婧,李景福就感觉自己闻到了桐油味,心里不大情愿让她来侍候。 “谁知道今晚她是否会过来,别提她了,你过来帮我按按,奔波几日,全身骨头缝里都疼。” 孙姨娘听了这话,脸上温柔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李景福听到后面没动静,转回头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怎么?你不愿意?” “怎会?侍候王爷是妾修来三生的福气,妾怎会不愿意?”孙姨娘抬手在他肩膀上捏了捏,待他回过头去,才敢露出一抹苦笑。 但为了哄住大金主,还不得不用温柔的嗓音强调:“妾身乐意之至!” 李景福哼了哼:“以前你说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有机会侍候本王,这会儿怎么就变成了三生?难道是因为跟着本王奔波几日,就缩减了五世的福气!” 孙姨娘这会儿真想自打嘴巴,让你说话不谨慎,但为了自己儿子,为了自己以后的荣华富贵,只能极尽所能的哄这老男人开心,要不然今晚这一关过不去。 营地一夜无恙。 东方刚吐鱼肚白,各队的侍卫和伙夫便起来忙碌了。 夏婧爬起来,没等丫鬟服侍,便自己将衣服穿好了。 叫醒李承睦,压着他围着营地跑步锻炼,当然她自己名为监督,实则也跟着在锻炼。 等几圈跑下来,全身筋骨也舒展开了。 对于儿子的抱怨,她直接选择无视。 年轻人趁着年轻不锻炼,难道要等着骨头生锈吗? 十圈下来,不管是李承睦还是她都累得气喘吁吁。 “小五,你这身子骨不行啊,才跑个十圈,你看你累得跟我一把老骨头一样,气喘吁吁的。” 李承睦站直身子,擦了把汗,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母妃,话不能这么说,我以前只是心思用在读书上了。” “嗯,如今山河破碎,有副好身体是最起码的前提,我以后每天会监督你锻炼。” 夏婧踮着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没管他的心情怎样,先一步去洗漱了。 当然,她懂得节约用水,洗了脸的水,她会给自己拉马车的马喝,绝不会浪费。 看着整个马头埋在盆子里喝水的马,夏婧顺着它的毛说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不但帮忙拉车还要劳累你们喝我的洗脸水。等到了水源充足的南方,我一定请你们做全身SPA。” “嗤!” 李景福今日没有想到一出帐篷就发现了昨日没来给他请安的王妃。自从她入殓,他就一直没和她碰过面,出于好奇心,他朝她走了过来。 没想到刚凑过来就听到跟马在自说自话。 这死而复生的人,难道还附带这种毛病? 夏婧听到嗤笑声,猛地回头发现一个大肥猪站在离她十步远的地方。 认真再打量,这不就是原主的那位吨位不轻的渣男人么? 夏婧转过身来,晨光下她的气色看起来不错,李景福第一次见入殓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状态还如此的好。 面上微微愣怔了一会儿,随即心里想到既然状态这么好,昨晚为何不去给他请安。 当然,他有这种情绪,昨天孙姨娘的枕边风没有白吹。 “没想到你死过一回,心思倒变歹毒了,物尽其用还想将它千刀万剐!” 这怨气十足,又略带讥讽的语气,让夏婧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是发哪门子疯? 她把谁千刀万剐? 但输人不输阵! 只见她惊讶的啊了一声,“王爷,这一路奔逃你的身子还这么圆润啊?” 说罢,她还无辜的捂住嘴巴,扮得是一时失言无措的表现。 但她这副模样怎么看怎么假,李景福被这话气得七窍生烟,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 看着挺吓人的,夏婧真担心他血压升高,引起中风! “你......” 李景福一时气结,夏氏以前在他面前总是副温柔小意的模样,谁能想到死而复生后,这一见面就对他张牙舞爪的。 夏婧注意到从后面豪华帐篷里出来的孙姨娘,嘴角微微一勾:“王爷,您的爱妾来接你回去用早膳了,我这儿就不耽搁你了,我也回去陪小五用早膳了。” 说罢,挥一挥手,不待李景福反应,便溜了。 “王爷。” 孙姨娘望着夏婧的背影进了帐篷才收回视线,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好,小心的叫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夏氏在王爷面前说了什么,但不用问,看王爷的脸色就知道绝不是什么好话。 他们夫妻不睦,她们这些做小妾的就高兴。 第24章土匪泛滥 于是,孙姨娘表现的更温柔,声音的甜度更腻,“王爷,早膳准备好了,我们回去用膳吧?” 李景福淡漠的睨了孙姨娘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孙姨娘挠了下鼻子,讷讷的转身跟了上去。 不远处的另一顶帐篷前,直到两人进了中央的豪华主帐应巧才看向自己的主子:“姨娘这一路怎么不往王爷面前露个脸?” 王姨娘今日心情不错,嗔怪的瞪她一眼,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这一路还不够你累的?” 还想找人来侍候? “只要姨娘好,奴婢累点也甘愿。”说着,应巧撅起了嘴:“只是姨娘不去争宠,这一路上倒是便宜了孙姨娘。等她腾出时间,说不定又要在您面前炫耀,来膈应您了。” 王姨娘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无欲则刚,她爱来显摆就显摆吧。都多大年纪了,我觉得没必要为了个男人争风吃醋,整日绞尽脑汁的去想怎么邀宠,挺烦的。” “可是......”应巧心里还是不甘心,她的心胸没有王姨娘豁达,“府里的下人都是看碟下菜,若是姨娘没了王爷的恩宠,那些眼皮浅的东西还不骑到您的头上作威作福。” “再说了,姨娘您不为自己着想,总得为四爷多想想吧。” 听到丫鬟提到自己的儿子,王姨娘脸上没了之前的轻松,“这事到了建康后再说,在路上邀宠不在路上累死也会在床上累死。你主子我惜命的很,可不想当短命鬼。” 应巧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惹姨娘生气了,也不敢再劝。 帐篷内大丫鬟应巧刚摆上早膳,门帘便被掀开,李承益带着妻儿过来给王姨娘请安,顺便一起用早膳。 王姨娘夹了一些咸菜放在碗里,便问儿子:“你今儿去给王妃请安了吗?” 李承益咬了口饼子,摇了摇头:“没,今早我发现王妃在督促小五晨练,我便没去打扰。要我说,大家逃难饭都不能吃饱,哪还有力气去晨练。这纯属于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闲得没事找事。要实在想锻炼下身体,等会赶路时,直接跟在马屁股后面跑更实在,还可以节省马儿的力气,一举两得。” 其他人一边用膳,一边认真听着,大家都习惯了,并没有人答话。 李承益也习惯了一个人临场发挥,等说够了,他看向王姨娘,关心道:“姨娘,一路紧赶慢赶,你身体可好?有哪不舒服吗?” “我没事,身体撑得住,你们不用担心。”王姨娘看着五岁的孙儿,满眼心疼,“只是一路上苦了我们春哥儿了,小小年纪就吃够了逃难的苦,本该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在王府,如今却要跟着我们吃糠咽菜,吃这能砸死人的饼子。” 李承益瞅着手里咬了一半的饼子,愁眉苦眼的,他觉得咀嚼的腮帮子都酸了,这饼子的确不是人吃的东西。 “大家都咬牙再坚持一下吧,等跟着皇帝到了建康城就好了。” 王姨娘瞥了眼坐在那儿一直没有吭声的儿媳妇,到底没有说什么。 她点了点头:“希望后面这一段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大家都少受点苦,少遭点罪。” 只是王姨娘怎么也想不到,她的愿刚许完,营地四周便响起了马蹄声以及男人的吆喝声。 “怎么回事?” 夏婧将最后一口饼子扔进嘴里,快步冲出帐篷。 李承睦手拿一块饼子和两个大丫鬟紧随其后跑了出来。 “这是谁呀,我早膳还没用完就来捣乱!”李承睦看着四面八方冲出来的人,又没旌旗又没统一服饰,脑子有点懵,不知来人是何方妖孽? 夏婧瞪了儿子一眼:“刚让你吃饭速度快点你不听!” 望着远处嗷嗷直叫冲过来的人,数量不少,但分了几派,再看着装,夏婧大概猜到这些人的来历。 只是...... “现在土匪打劫都知道联合行动了?” “啥!土匪?”李承睦震惊的张大嘴,差点下巴都合不上了。 这年头土匪都敢明目张胆的抢劫皇帝,他们当执金吾和禁卫军是吃素的! 夏婧冲发愣的李承睦和两个大丫鬟吼道:“别杵在这里发愣了,赶紧收拾紧要的东西搬上车!” “啊啊,哦哦...” 李承睦和两个大丫鬟被吼得回了神,顾不上营地慌乱的其他人,三人神同步冲回帐篷。 在门口三人挤得踉跄几步,谁也没顾上道歉,快速开始收拾帐篷里的物资。 嗯,茶壶、茶盅是要紧的,主子喝茶要用。碗筷子是要紧的,主子要用它吃饭,红梅全将这些揽进怀里。 白梅直奔临时床塌而去,被褥衣服这些是主子必不可少的,一定要带上。 李承睦看两个大丫鬟都有了目标,他环顾一圈帐篷,冲进最角落里,将早上准备好的一锅干粮抱在怀里。 ...... 夏婧没管营地其他侍卫和家人,将栓在帐篷旁边的马牵了过来,以最快的速度将马车套上。 马车刚套上,李承睦和两个丫鬟就已抱着物资跑了过来。 “王妃......” “别废话,赶紧将物资塞进马车里!”夏婧催促。 还好马车里的物资没有全卸下来。 这是啥样的世道? 除自然环境和物资,夏婧觉得这个世道人心乱得跟末世没啥区别!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遭土匪抢劫了! 外围的侍卫已经和土匪对上了,夏婧观察四周,寻找攻防薄弱之处,试图带着几人冲出去。 李承睦趁乱牵回自己的马,“母妃,我们怎么办?” “伺机而动,等会儿你们跟紧我,特别是小五,你别离开我左右!” 夏婧最担心的是他,等会儿趁着她不注意跑到谦王身边去。 果然,李承睦担心谦王,“母妃,我们过去和父王会合吧。” 夏婧回头看向豪华主帐,李景福带着爱妾子孙已经出了帐篷,周围被亲卫围着密不漏风,“他的安全根本不用你担心!傻孩子,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自己!” 主帐那边自然也注意到了夏婧这边的情况。 孙姨娘注意到夏婧身边的马车,担忧道:“王妃姐姐速度真快,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她这是准备带着五爷坐马车逃生吗?” 李景福闻言,视线也落在了夏婧牵着缰绳的手,他的王妃是想撇下他独自逃跑? “王爷......” 王府侍卫队长想请示,是不是将王妃和五爷接过来? 只是他开口,李景福就示意他:“我们过去王妃那!” 第25章冲突 “母妃,父王带着侍卫过来了。”李承睦兴奋的扯了扯夏婧的衣袖。 夏婧回过头,见李景福带着爱妾子孙往这边靠,心里暗骂一句:“一群拖后腿的!” 带着这一大群人冲是冲不去了。 “王妃姐姐,你没事吧,刚你怎么不去与我们一起会合?”孙姨娘躲在谦王身后,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你和五爷站在外围,王爷见着了不知道多担心,这不带着侍卫过来了。” 夏婧对她的聒噪的声音熟视无睹,转头看向拿着大刀的曾严,重生来对大家的熟悉程度,对曾严比对老男人还熟悉。 所以,她情愿找曾严问事。 “就你们这些人围过来了,我们的物资呢?” 孙姨娘见夏婧忽视自己,气得肝疼,却又拿她无可奈何,手里的帕子差点搅烂。 曾严环顾四周,除了跑去对抗土匪的侍卫,如今围在他们周围的侍卫大概有一百多人,大家全拿着大刀严阵以待。 他张了张嘴,指向来时的路,“在帐篷那边。” 夏婧腮帮鼓了鼓,瞪眼:“你们这么多人不分一拨人去抢物资,全围着这个臭男人干嘛?是准备出去以后喝西北风吗?” “这......”曾严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一个奴才当然得听主子的话,主子说护着他撤就得护着他撤。 李景福听了这话心里不得劲,什么叫做他这个臭男人,他是男人但不......不是,你夏氏说这话是何意?死了一次就嫌弃他了?奴才的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护主吗? 他这安排何错之有? 再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堂堂大禹朝的亲王,难道还比不上几车物资重要? “这什么这,赶紧安排人去将物资抢过来!”夏婧右手举起比划了一下,划出一批人,让他们回去将马车物资抢一批紧要的过来。 “王妃姐姐,你如此安排也太不拿王爷的性命安危当回事了,难道在你的心目中,王爷的安危还当不得那些死物?” 刚被气得暗恨不已的孙姨娘,逮着机会又出来找存在感,真是时刻不忘挑拨离间他们夫妻关系。 夏婧观察到几股冲过来的土匪,他们的目标主要是冲击外围的一些势力小一点的世家或权力边缘的官宦人家,而占据中央位置的簪缨世家和皇亲国戚受得影响却很小。 观察到这一点,夏婧心里松了口气,回过头眼眸一抬,看向这个总爱在她面前蹦跶的小妾。 “既然你如此瞧不上那些死物,那接下来的路,你靠你这双脚走去建康。” 闻言,孙姨娘心里咯噔一下,心虚的甩了甩帕子,冷哼道:“妾身自己的马车为什么不能坐?” 夏婧睨了眼她乱转的眼睛,无趣的“切”了一声,就这点战斗力还总喜欢在她面前叫嚣! 孙姨娘被她轻蔑的眼神伤到了自尊,摇了摇李景福的手臂:“王爷,你看姐姐......” 李景福烦躁的甩开她的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争风吃醋,唧唧歪歪,烦不烦啊你!” “王爷,你......”孙姨娘万万没有想到,昨晚和她还温存过的夫君会这样待她。 李景福没时间顾及她受伤的眼神,他转头对侍卫们吼道:“赶紧听王妃的,我们转回去,那些物资不能丢了。” 若不然,没了那批物资,到了建康他拿什么挥霍,拿什么继续享受他的富贵人生? 夏婧颇为遗憾的望了眼远处的山峦,本想趁着这次机会带着丫鬟儿子去浪迹天涯,没想到全被死胖子破坏了。 跟着惠元老皇帝去建康,未知数太多,不知是福是祸? 曾严带着侍卫们将王府的物资全归拢过来,护着这些物资且战且退,向皇帝的禁卫军靠拢。 跟在队伍后面的家庭实在太惨,昨晚就缀在后面被抢了一批物资,死伤无数。 今日匪祸又是冲着他们而来,可想而知,在众人自顾不暇的情况下,抢走物资是小,伤人是大。 听着他们的惨叫声,再看只顾着皇帝绰绰有余的执金吾、禁卫军以及京畿大营的兵马,夏婧的心凉飕飕的。 追随这样一个只顾自己不顾百姓安危的君主真有出头之日? 再看由亲卫扶着走都气喘吁吁,甚至连头冠都歪了的谦王,夏婧觉得后半生想过安逸的生活有点悬。 “王爷,您去劝劝皇帝,让他抽调一部分兵马去后面帮忙抵抗一下土匪?” 夏婧的话刚落,谦王还没有说什么,孙姨娘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讥讽道:“王妃姐姐,您真是生了一副菩萨心肠,刚才就让严管家抛下王爷去抢物资,现在呢,又让王爷放弃皇帝去救助那些与我们无关的百姓,你到底安得什么心?是嫌皇帝对王爷还不够厌弃吗?” 夏婧眼底闪过不虞,肃着一张脸看向谦王:“王爷,若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土匪都敢烧杀掠夺,而他只顾自己枉顾其他人死活,你说百官以及下面的庶民瞧着寒不寒心?你觉得失了民心的皇帝还能坐稳那把天下之主的龙椅?” 天下易主还有你李氏皇族什么事? 面前这位男人更不可能有逍遥快活的日子过! “夏氏!”李景福暴呵一声,他快被她大胆的言论吓死了,所有的涵养都丢到了一边,脸色煞白的抬手指着她:“你一个狗屁不懂的妇人,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直言朝政国事?你不要命了?我看你脖子上的脑袋装的全是浆糊!” “对呀,姐姐,你活够了想死别拖累大家!”孙姨娘吓得心脏咚咚直跳,她一手后着胸口大喘气,“你这话若是传到了皇帝耳朵里,你就不是想让皇帝厌弃王爷,而是想让皇帝要大家的......”命! “啪!” “啊......!” 王姨娘急速退后两步,低头看自己的裙摆。 “姨娘,她的口水落在你裙子上没有?”应巧忙低头检查,“呀,怎么她飞过来的是血水?” “啊!我的牙!”孙姨娘捂着自己快速红肿的脸颊,‘噗’的吐出一口血水,发现地上的血水还混着一颗牙。 她满眼仇恨的瞪着夏婧:“贱人,你竟敢打我!” 夏婧一点不怵她,吹了一下自己有些红的手掌,“咶噪!” 这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直接刺激的孙姨娘理智全无,赤红着眼睛朝夏婧扑过来,“贱人,我要杀了你!” “姨娘,不可!” 王府三爷李承礼及时抱住了孙姨娘的身体,阻止了她的疯狂。 第26章震慑 夏婧遗憾的收回抬起的脚,若不是老三制止,她真会毫不吝啬地给对方一个难忘的回忆。 “三爷,你放开我,我要杀了这贱人!” “姨娘,冷静,你冷静点!” 夏婧掏了掏耳朵,开口警告道:“贱人你骂谁呢?本妃若再从你嘴里听到这两个字,你信不信老娘下令缝上你的臭嘴?” “唔唔......” 三爷李承礼听了这话,连忙捂住孙姨娘的嘴,夏婧此刻凶狠的模样,他真的相信她说到就做的出来。 众人瞥了眼地上那颗带蛀牙的牙齿,都咽了咽口水,觉得腮帮子发紧。 身边没有咶噪的人,夏婧转头看向李景福,“王爷?” 李景福沉浸在王妃掌掴小妾的飒爽英姿上,被这一声‘王爷’直接唤回了神,“什......什么事?” 夏婧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您再不去找皇帝,外围那些小家族就快撑不住了。” “啊?”李景福咽了口唾沫,扫了眼周围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强逼着自己站直了身体。 他清了清嗓子,“咳,我......本王这就过去。” 孙姨娘见谦王要离开,急得红了眼,“唔唔......” 王爷,没这么欺负人的,您要为妾身作主啊! 谦王李景福斜睨了她一眼,临走时叮嘱李承礼:“老三,看好你姨娘,如果她在不分场合发疯,就别怪我不讲往日情面!” “是,父王。”李承礼低头应承下来,至于他心里怎么想的没有人关心。 夏婧满意的点了点头,目送谦王肥胖的身体淹没在侍卫的身影中,她回头扫了一眼低头当鹌鹑的儿媳妇们,以及左看右瞧就是不看他的儿子们,心里哼了哼,小样,老娘不发威怎么震慑住你们这些兔崽子! 说起来,当祖宗也有当祖宗的益处,除了年龄这点不占优势外,其他好处还是蛮多的。 比如,不用经历生子之痛,就有儿子承欢膝下。再比如,老祖宗说什么,除了谦王,家里其他人还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反驳。 当然,如果征服了谦王,在这个家她就可以实现一言堂。 嗯......这个征服,不是床上征服的那个征服。 用这些古人的话说,此征服非彼征服! 也不知道谦王怎样劝谏惠元老皇帝的,最后这场匪祸出动了京畿大营的兵马才击退了土匪联盟的掠夺。 当然,伤亡人数也不少,驻扎在外围的小家族各家都有伤亡情况,各家汇总大概伤了五百多人,死亡两百多人。 这个数字对于人口基数少的古代农耕王朝,算是伤亡大了。但跟冷兵器的战场伤亡比起来又不过是九牛一毛。 这个时代就是这么矛盾! 人命如草芥。 再次启程已经是午后,摆脱了北狄的追击,惠元帝的脚步放缓了不少,但也不敢多作停留。 路过扎营的外围地界,夏婧闻到从马车外飘进来的浓烈血腥味。 可以想象之前这里经历过多少惨烈的厮杀! 如今战场经过打扫,还能闻到这到浓烈的血腥味,让闻惯了丧尸臭味的夏婧一时有点不适应,反胃。 “王妃,您没事吧?” 红梅捂住嘴鼻,见夏婧的脸色有点发白,担心的看向她。 夏婧紧抿唇瓣,摇了摇头,慢慢习惯就好。 等外面飘进马车内的空气清新了,夏婧让侍卫牵来一匹马,逃荒这一路就是最好的训练场,她要趁着这次机会好好的将技能练出来。 驭马之术,两大丫鬟都比她强。 夏婧骑马练习,两大丫鬟就骑着马跟在身边帮她压阵。上次从王陵过来时已经基本的都学会了,现在她需要的是熟练驭马的技巧。 骑马的视界更广,难怪小五不肯跟着一起坐马车。 经过一晚上的休整,老皇帝的队伍不再像昨日那般狼狈,军队举着旌旗有了皇家的气势。 至少现在绵延十数里的队伍,旌旗飘飘,有了皇朝迁都的排场。 “母妃,您怎么出来骑马了?”李承益哒哒的骑马小跑过来。 夏婧侧头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懒懒开口:“闷了呗,你小子没在马车里陪着你的妻儿?” “您又不是不知道,赵氏是个沉闷的性子,她哪需要我陪。若我陪着,说不定她还会嫌我聒噪。” 夏婧用手掌撑在额头前挡住阳光,远眺连绵不绝的山峦,问道:“我们这是到哪了?” 李承益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具体到哪了我也不知道,我在京城就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纨绔,没出过远门少见识,但我听父王说,再有五日就能到汝南地界,再从汝南绕道十日便可乘船南下,走水路到建康要轻松不少。” 至少不用再一路颠簸。 “噗嗤!” 夏婧笑骂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人说自己是纨绔,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你别不是认为自己是纨绔很光荣?” “哈哈!”李承益闻言乐不可支:“还真别说,母妃,实话跟你说吧,我一直觉得做个纨绔没什么不好的,背靠大山,可以万事不愁,您说要是还每天汲汲营营往上爬,不嫌累得慌吗?人生短暂,快乐的事那么多,我干嘛要将时间耗在无聊的事情上?” 夏婧错愕:“别人努力奋斗,勤奋上进,在你看来是无聊的事情?” 李承益抿唇不语。 夏婧大概懂他的意思,这小子就是随心所欲的人。 比如后面跟着的青布小马车,喜欢就带上。真是不管不顾,也不顾及一下赵氏这个妻子的颜面。 你要问她怎么知道青布小马车的事? 当然,后面青布马车这事是上午管家清点马车时被红梅知道了,红梅再告诉她的。 “万一,我是说万一,哪天没人让你依靠,你靠什么养活你的妻子儿子?” 李承益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不知道王妃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分家? 面上却还是一副吊儿郞当的样子:“哪有什么万一?真有个万一,那就到了那天再说,山前必有路,我不信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夏婧送他‘呵呵’二字,叫上两个大丫鬟一夹马腹加快速度朝前跑去。 她们主仆三人跑到王府队伍的前头,再想往前就不能了。 再往前就是皇子的车队,为了安全,皇家侍卫拦住了她们的去路,不让她再向前。 前面过不去,夏婧带着两个丫鬟调回头往后跑,想去后面了解一下情况。 路过王驾时,谦王掀开车帘,开口就是责备的语气,“夏氏,你不好好待在马车里,这是准备去干什么?” 第27章蹊跷 “要你管!” 夏婧留下一句话就带着丫鬟跑了过去。 “你......” 谦王李景福鼻子差点气歪,现在这夏氏说话怎么这么噎人? “阿奴,你说,这女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如今世道乱成了一锅粥,她一个女人在外抛头露面的,安全么?本王为了她好,她竟然不领情!” 帖身太监阿奴低头跪坐在王驾的角落里,尽量当自己耳聋眼瞎,听不见看不见。 谦王也没指望他一个奴才答话,只是被女人怼心里恼恨不已。 他想了想气不顺,又骂道:“本王看她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无知妇人!本事没有,脾气却见涨!” 听了这话,阿奴抬起头来,“王妃只是回归本性而已。” “......”谦王差点被老奴才这话噎死。 不过,他的话说的也没毛病,心里不由的想起当年初次相遇时,被她怼得面红耳赤却拿她毫无办法。 那时他们两看相厌,见面就相互怼天怼地对父母,当年要不是看她长得漂亮,早就对她不客气了。 后来......不提也罢。 阿奴见主子怒气平息思绪飘远,暗自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想当一个合格的贴身奴才真不容易。 “王妃,阳光有点烈,奴婢去帮您拿个幂笠过来。”红梅发现夏婧的额头泌出了些薄汗,心里更怕她的皮肤晒黑了。 夏婧摇头:“不用。” 阳光明媚,微风拂面。 对于在末世太阳都不敢晒的人来说,这样的时光是万金难求。 骑马一路往后走,遇到几家宗亲,小辈坐在马背上见了礼,平辈的边走边寒暄几句。 当然,大家对她更多的是好奇,入殓了能活过来的,谦王妃算是前无古人了。 其中还有不少人当时去了谦王府吊唁她。 宗亲后面跟着的便是簪缨世族,夏婧看到望不头的车队,头皮发麻,她勒紧了缰绳。 “王妃,怎么不走了?”白梅和红梅都跟着停了下来。 夏婧抬了抬下颌,示意她们看前面,“百年世族果然非同凡响,其家资真不是一般官宦世家比得了的。世家这段路更拥挤,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回吧。” 说着,她便调转马头,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 ...... 大山深处的某处山洞中。 朱卫亲自上手将猎物的兽皮一点点的剥落下来。 “大哥,旱灾几年,山下什么都缺,这只山羊皮剥下来,让人好好处理了,冬天可以给您当褥子,比那些茅草做的褥子暖和多了。” 朱卫听了属下的话,淡淡嗯了一声,“如今山羊皮也当宝了,想当年,你大哥我老虎都猎过,论过冬保暖性,这山羊皮哪比得了虎皮!” 如今天干,山上的食草动物都往深山里迁移,像老虎狼等肉食动物只比食草动物藏得更深,想猎一只老虎只怕是奢望。 秋三竖起大拇指:“那是,大哥当年说什么也是冀州江湖首屈一指响当当的人物。只是现在世道艰难,委屈大哥竟然要用山羊皮做褥子。” 朱卫将剥下来的羊皮扔在地上,叫来两位兄弟,将羊肉抬去烤了。 他一边擦手一边道:“我作为你们的大哥,再委屈也委屈不到哪儿去,倒是你们这些跟着我的兄弟,辛苦你们跟我在这山上过这憋屈的生活。” 这话成功的让周围兄弟感动了一把。 秋三抹了把脸,咧嘴笑道:“大哥,你知道兄弟我是个粗人,不会说那些冠冕堂皇动听的话。总之,兄弟我跟着你从来没觉得过委屈,倒是兄弟我连累大哥照顾了。咱说以后,以后但凡大哥指哪,兄弟我就打哪?绝不二话!” 朱卫抿着嘴勾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兄弟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我们这两日干了两票大的,走,咱们和兄弟们一起喝酒去。今晚保证让大家吃饱喝好啊!” “好!谢谢大哥!” 全羊还没有烤熟,麻子就跟炮仗一样从外面冲了进来。 “大哥,大哥,我们回来了!” 呆在山洞内的山匪皆是精神一震。 朱卫更是猛地站了起来,激动的问道:“这次抢的物资换了多少银子?” 麻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回答问话前先接过兄弟递过来的水,喝了个半饱才举起一根手指,“这次卖了一万二千多两,比昨晚多了几千两。” 说罢,环顾洞内的兄弟,颇为遗憾的道:“要说还是大白天好劫道,夜里视线受到了阻碍,物资连好坏都分不清楚,只能瞎抢,抢到啥算啥。” “这份收入不错了,做人别贪心。”朱卫好笑的拍了拍麻子,问道:“你二哥呢?就你一个人先跑回来了?” “嗯,二哥带着兄弟们在后面,马上就到。” 麻子话音刚落,山洞口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邬痣带着兄弟们出现在山洞口,“大哥,这次大丰收啊!哈哈!” “兄弟们辛苦了,过来坐!”朱卫嘴角含笑的招呼大家席地而坐。 等他们坐下,立马有洞内的兄弟端水上来。 朱卫:“大家辛苦了,先喝口水解解渴。” 邬痣豪迈的一口将碗里的水干了,放下碗,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 “大哥,这是我们这次出售物资赚来的银子,您点点。” 朱卫抬手挡住他推过来的银票,“二弟,我们寨子里的内务一直是你在管理,银子就放在你那儿,不用给我。” 邬痣缩回手,嘿嘿笑了笑:“大哥,还别说,自从我当家以来,我手上还从来没有过如此多的银子,这次我们跟着皇帝老儿来南迁算是发了。” 朱卫紧锁着眉头,犹豫一会儿,还是开了口,“二弟,先别高兴的太早,你们觉不觉得这次的事,太过蹊跷?” “蹊跷?!” 兄弟们面面相觑。 朱卫清了清嗓子,引导他们:“咳咳,你们看啊,往年我们劫道,抢了的物资谁敢明目张胆的收购啊?” 麻子挠了挠头:“还别说,经大哥这么一提醒,我也觉得如今这世道真是邪乎!” 邬痣也跟着点头赞同:“他们那哪是明目张胆,简直就是大张旗鼓的收购。” 其他兄弟也跟着点头,他们那儿的人称他们为山匪,而这边的叫他们为土匪。那他们就暂且是土匪吧。 如今这世道,土匪不但联合起来劫皇帝的道,还敢劫世家大族的道。 第28章大鱼? 世家大族在如今的天下,可是盘根错节般的存在,这种庞然大物,他们都去撩须。 而且,不但撩了须,抢回来的物资还敢大张旗鼓拉去买卖。 最让他们佩服的是收购这些物资背后的人,他们是有多不拿皇帝、世家大族当回事啊?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机会,还能维持多久?” “以前下山来抢劫,从来没有觉得抢劫如此容易,冲下山几个回合就可以抢走一大批物资,而且这些物资还值钱的很。” “大哥,我们要不要逮着皇帝老儿这只羊使劲的薅?” 山洞内的土匪讨论的激烈,这话一问出口,洞内就好像按下了暂停键。 其他兄弟都看向朱卫,等他拿主意。 朱卫挑了下眉,他没想到以前鲁莽行事的兄弟们,这次也会用脑子思考问题了。 有进步,值得表扬。 “不错,你们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 兄弟被表扬了都不好意思的嘿嘿直乐。 朱卫稍沉吟一会儿,抬起头神情有些凝重的道:“你们没有发现这次的事,很多地方都超乎了常理?” 秋三眉头都快拧成疙瘩了,还是没想出哪些地方不对劲,“大哥,我脑子笨,想不出来,要不,你直接告诉我们得了。” 朱卫本来心情有点沉重,当看到一群大老粗,个个被他带动了情绪,人人的眉头都快拧成肉疙瘩了,又觉得好笑。 而一笑,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一些。 “你们别愁眉苦脸的了,这事只是我觉得有些蹊跷,我相信其他土匪也觉察到了。” “觉察到了啥?”秋三现在脑子被大哥绕得跟浆糊差不多了。 朱卫没脸看秋三那蠢样,直接开口道:“刚你说的背后大张旗鼓收购物资之人,是其一。 其二,以我当匪首多年的经历来看,几股从不认识的土匪却联合一起劫道,这事本身就透着不简单。 而刚劫完这一单,立马又有人来联络我们下一次行动时间,这更透着不正常,这是其三。 而抢劫的对象永远没变,是山下的皇帝老儿的队伍,这是其四......” 邬痣捏着下巴,问:“还有吗?” 朱卫坐了下来,喝了口水润润喉,“暂时只能想到这么多,其他的我们且走一步瞧一步吧,万一发现情况不对劲,就是舍了洞内这些粮食财物,我们也要一起逃出去,兄弟平安无事最重要。” “这四点......欸,不是......”邬痣突然反应过来,“大哥,你刚才说,刚劫完就立马有人联系你,通知下一次行动的时间?” 朱卫点头:“对!你们运送物资去收购地点的时候,我这边又有人通知了我下次行动时间。” “什么时候?” “今晚子时!” “嘶!” 周围的兄弟都倒吸了口冷气,这背后之人是想耗死皇帝老儿?还是想拖慢皇帝老儿的脚步? 邬痣脑中灵光一现,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大哥,你说,背后之人会不会每天都安排皇帝老儿被劫一次?” 朱卫抿紧唇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 邬痣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我猜,这背后之人就是握着鱼竿的钓鱼之人,而皇帝老儿这支队伍就是鱼塘里的大鱼,而南迁就是鱼饵。现在鱼已咬钩,握着鱼竿之人只要稍放点耐心,慢慢地耗尽这大鱼的力气,这条大鱼就迟早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朱卫眸光一亮,大手拍在邬痣的肩上,“好家伙,最后一点我没有想通的问题,被二弟你这么一说,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只是皇帝老儿是不是砧板上的鱼肉还未可知,万一,鱼儿挣脱了钩子呢? 山洞里的狂欢,山下的人不知晓。 夏婧从队伍后面回来,就直接回到马车上,一个人在马车内修炼精神力。 直到脑袋如针扎般疼痛,尖锐而难以忍受,最后疲惫的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夜幕降临,队伍已经在开阔地带安营扎寨了。 “王妃,您醒来了。” 刚跳下马车,红梅端来半盆水,准备给她洗漱之用。 看着远处埋锅造饭的奴仆,夏婧轻轻的“嗯”了一声。 洗漱完,在周围溜达了一会儿,发现耳边有嗡嗡声,夏婧条件反射性的将蚊子‘啪’的拍死。 等看到手掌内的小黑点,她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一路走来,今日还是第一次直面这个世界的蚊子。 听到嗡嗡声,脑子霎那间便想起末世可以将人血吸干的变异蚊子。 “王妃,别紧张,我们一路往南,天气越来越热,野外蚊虫慢慢会多起来。要不,我们回帐篷里面去吧?” 夏婧丝毫没有犹豫,脚步一转往自己的帐篷走去,“红梅,我们的行礼中备了扇子吗?” “回主子,没有。”红梅低头跟在她身后,随即想了想:“等到了下一个城镇,若能进城采购一番,到时我让管家备上几柄团扇。” “嗯,这事你看着安排。” 快走到帐篷门口时,几个孩童从帐篷之间的间隔中冲了出来。 他们发现夏婧后,放慢了脚步走到她面前乖乖的行了一礼:“老祖宗安好。” “......”夏婧瞪大眼睛,老---祖宗?! 祖宗就祖宗呗,还老祖宗? 红梅见夏婧没有应声,几位小主子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动作,其中一位小姑娘已经快撑不住要倒了。 她忙走上前:“王妃,这几位小主子是大房的孙少爷和孙小姐。” 哦! “起吧。” 夏婧从记忆中翻出,才想起这几位是大房李承尚的孙辈,她的玄孙。 按辈分,他们没叫错,她的确是老祖宗了! 啧! 穿越过来,辈分连跳几级啊! 玄孙! 这是什么样的存在? 四世同堂还是五世同堂来着? 在末世连最大的基地大佬都不可能有这么多子孙后代。而她这一世比基地大佬还大佬! 厉害了我的婧姐! “谢老祖宗。” 夏婧挥挥手:“去玩吧,孩子们。” 看着孩子们欢呼的跑远,夏婧笑了笑,回头对红梅感慨道:“谦王那老头子真有福气!” 红梅低头轻轻一笑:“王妃您一样有福气!” 入殓了都能从棺材里爬出来,这不是有福气是什么? 按老人们的话说,福气没享完怎能下地府? “咳咳,肚子饿了。” “白梅已经将晚膳准备好了,王妃,我们回去就马上能用膳。” 夏婧抬头望着天空最后一丝倔强的余辉,“嗯,回吧。” 第29章偏宠 坐在矮几前,发现桌上只摆了一副碗筷,红梅看她视线落在碗筷上,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立即解释道:“五爷今晚在主帐那边陪着王爷一起用膳,本来曾严管家派人来请您也一起过去的,因之前,主子有交代。所以,婢子替您拒绝了。” 夏婧不在意的摆了下手,儿子要亲近老子,难道她还能专制的不允许他们父子相处吗? 她拿着一个饼子刚咬了一口,注意力很快就被桌上多出来的炖盅吸引住了。 “我记得自从离开豫州府城,我们就没吃过鸡了吧?今日这鸡汤哪来的?” 白梅低头不吭声,红梅瞥了眼夏婧:“厨房炖的。” 夏婧放下饼子,觉得这话有点搞笑:“我当然知道这汤是厨房炖的,本妃是想问你鸡哪来的?” 红梅轻咬了下嘴唇,吭哧吭哧深呼吸几次,才勉为其难的开口:“山上猎来的。” “噗嗤!” 夏婧被这小妮子表情逗笑了。 不过,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正因为两个丫鬟想欲盖弥彰,她猜大概这碗鸡汤有点来历。 她用勺子搅动鸡汤,不大的炖盅里面只有几块鸡肉,“主帐那边也有鸡汤对吧?” 问完,夏婧就看向白梅。 小丫头对上她的视线,眼神心虚的闪了闪,很快干脆抬头看帐顶,低头看地,就是不敢看她。 红梅见白梅如此表现,无奈的心时暗叹一声。 夏婧将手上的勺子一扔,随着勺柄和炖盅碰撞,一声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响起。 夏婧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在她们耳边炸响,“说说吧,小小一碗鸡汤而已,我瞧你们吞吞吐吐的,让人一看就知道里面有事。咱有事说事,本妃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别想着隐瞒,要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说吧,你们谁来说?” 同时心里感叹,大宅门就是屁事多,小小一碗鸡汤都有诉不完的故事! 白梅推了一下红梅。 红梅眼底闪过无奈和一抹苦笑,认命的上前一步回话:“鸡是王爷派人去山上猎回来的,只是大部分都端到主帐去了......” 从大丫鬟的口述中,夏婧知道了,这事总的来说是因她而起。 孙姨娘的脸上因她而受了伤,吵闹着要谦王帮她讨要说法。 谦王拿她没有办法,只能细声软语的哄着,这不哄着哄着听说爱妾想喝鸡汤。 我们金尊玉贵的谦王爷一声令下,便让手下的亲卫去山上帮爱妾猎只野鸡回来炖汤喝,美名其曰爱妾受伤要好好补补。 如果不是白梅去临时厨房端晚膳,正巧碰到鸡汤还没有端去主帐。要不然,夏婧一根鸡毛都见不着。 夏婧听了冷笑一下,盯着她们俩:“就因这点小事,你们打算瞒着我?” 红梅讪讪笑了笑:“我们这不是怕王妃您生气嘛。” “这点小事还不值得我生气,一点鸡汤就让你们耿耿于怀,以后如何跟着我成大事?” 夏婧隔空点了点她们,笑道:“这种情要么当场报复回去,既然你们没有当场报,那下次我们这儿有美食,也不给他们吃,馋死他们。” 红梅抿了抿唇解释道:“奴婢们就是觉得这段日子过得太苦,怕您的身体受不住,她姓孙的一个姨娘都需要补身体,您作为王府的当家主母比她更金尊玉贵,不是更应该补。” “安啦安啦,我知道你们忠心耿耿都是为了我好。心里为我鸣不平,觉得王爷处事不公,偏宠小妾是不是?” 夏婧摆了摆手,示意这事她心里有数。 一路逃荒,每天光赶路就累得慌,谁还有心思跟一群小妾争风吃醋? 有那个心力还不如多休息一会儿,多修炼一下精神力,多养养神,岂不是更划得来? 但要是有那没有眼力劲的,到她面前来犯事,她也绝对不会轻饶了去。 用完晚膳,漱了口,无所事事的夏婧便躺回榻上,在外人看来是累了在闭目养神。 其实,她的意念已经进入空间。 一进入空间,便发现了空间又有了变化。 下午修炼时耗尽了精神力,再恢复过来,精神力见涨。同时空间也变大了。 以前两百多立方的面积,现在又扩大了一倍。 最重要的是,空间扩大,以前堆放的物资也逐渐显露出来。 除了开始两百来立方米的地方,堆放了这个时代的粮食。 其他多出来的一半面积显现出来的是原来堆放进来的轻钢房子。 真是意外之喜! 原本以为重生到如今这个世界,精神力以及空间都恢复了初始阶段,以前收集的物资应该也凭空消失了。 没想到物资还封存这个空间里,只是空间需要自己慢慢升级。 这栋轻钢别墅是以前在末世时,为了更好的在野外生存而准备的,可以随时移进移出。 这栋别墅就好像是她的临时住所,里面除了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以及一些私人用品外,其他剩余房间都被她堆满了物资。 这些物资对于生活在末世的人来说有点鸡肋,但对于如今在农耕时代的她来说,那就是及时雨! 当然,这栋别墅的空间面积不止两百立方,从外面看,别墅还有一部分没有显现出来,就是不知道别墅里面,是不是所有的房间都显现出来了? 夏婧为了弄清楚,迫不及待的绕过堆放的粮食,推开了别墅的大门。 走进一楼客厅,夏婧发现空间的限制屋外屋内都一样。 一楼只显现客厅和一个楼梯下的储藏室,连接二楼的楼梯有一部分还没有显现出来。这就说明无法上二楼。 当初定制这栋别墅时,是为了实用,所以一楼客厅她没有什么花俏的装饰,连客厅的墙壁都用来挂东西了。 看着墙上当初她收集的各式武器,夏婧心里终于有了点底气。 这些武器都是她在末世出任务时,从各处收集起来的。 记得当初路过军区时,还搜刮了几处仓库,只是不记得具体堆放在哪个角落? 如果想将这些武器搜出来,只能等空间扩大后了再说。 “王妃,王妃......” 夏婧正擦拭一件从古武爱好者那儿交换回来的梅花袖箭,便听到红梅声音。 意念从空间中退了出来,“什么事?” 红梅上前扶她坐了起来,“主帐那边的阿奴过来了,王妃要让他进来吗?” 夏婧打了个哈欠,“让他进来吧。” 第30章拒绝 阿奴进来低眉顺眼的给夏婧请安:“阿奴见过王妃。” “这个时候你怎么过来了?不用留在主帐侍候你家主子?”夏婧看向阿奴,开口说话的语气很是冷淡,“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主子叫你过来有什么事?” “回王妃的话,主子遣老奴过来,是特意来接您的。” “接我?”夏婧错愕,“你家主子怕是脑袋有包吧,这深更半夜的接我过去干嘛?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说?” 这话一出口,这下换成帐篷内的其他几人惊愕了。 王爷的意思明晃晃的摆在这儿,是个人都听得出来,王妃竟然骂王爷脑袋长包! 红梅着急上前,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道:“王妃,王爷是召您去主帐侍候他。” 夏婧听了红梅的话,才想起这侍候二字是什么意思,心里卧了个大槽。 这古代渣男真是生活在天堂,换女人如换衣服,想哪个侍候就哪个侍候,他咋不上天呢? “王妃......”红梅真想摇醒她,给点反应啊,做奴婢的才好准备衣服首饰呀。 夏婧回过神,知道刚才的反应过激了,为了不引起怀疑,冲她眨眨眼,小声道:“我不想去。” “您......”红梅一时语噎,虽然不知道王妃这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她急得跳脚。 夏婧瞥了眼站在那儿始终低眉顺眼的阿奴,没好气的道:“去回了你的主子,今晚谁吃了鸡腿就让他找谁侍候去,好事不想着我,要出力了就想起我来了,觉还没有睡着就开始做起了美梦,早干嘛去了!” 阿奴试着解释:“王妃,主子也是没办法,孙姨娘闹腾的厉害,不如她的愿主子就不得安宁......” “那也是被他惯得无法无天,自食恶果怪得了谁!”夏婧打断阿奴的话,将一个和小妾争风吃醋的主母形象扮得惟妙惟肖。 “真当我夏婧是他养的宠物,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连个下贱的玩意都能专享鸡汤,本王妃一个当家主母却只剩下啃鸡头和鸡屁股的份,他打得我的脸啪啪响时,怎么想不起来我是他的王妃?” 阿奴看着如泼妇般的夏婧,眼皮直抽,这是憋狠了呀,憋得她连十几年前的泼辣劲又回来了。 “王妃,老奴的话已传到,您这是去还是不去?” 夏婧坐在榻沿,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 “不去!你如果不好交代,就将我刚才的原话传达给他听,也让他反省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没有错!” 阿奴嘴角直抽,不去就不去吧,但想让主子反省错误,那等于痴人说梦! “既然如此,那老奴打扰王妃了,告退!” 夏婧冷冷一哼:“好走不送!” 看着阿奴甩袖而去,两个大丫鬟急得差抓耳挠腮的。 “王妃,您这又是何苦呢,跟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玩意计较,没得降低了您的身份。” 夏婧黯然的躺回床上,背对着她们道:“我想静静,你们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们侍候。” “王妃......” “出去!” “......是。”红梅本来想问问原因,但看主子一副不想说的模样,知道自己就算问了,主子也未必会说。 两个大丫鬟心事重重的出了帐篷,站在帐篷门口相视一眼,都轻叹一声,睡吧。 睡一觉,明天一切都好了。 夏婧等两个丫鬟出了帐篷,翻过身来仰躺着,双眼盯着帐顶,哪还有刚才的黯然神伤。 良久,才闭上了眼,天大地大唯有睡觉最大。 ...... 阿奴带着一腔寂寞回到主帐,站在门口踌躇不前。 低头望着从门帘缝隙里泄出来的昏黄灯光,他抬脚踢了踢,无形顿穿。 最后,咬了咬牙挥手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回来了?” 谦王躺在床上差点自主睡着了,听到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人立马清醒了过来。 “王爷。” 谦王翻转身,面朝门口,发现真只有老奴才一个人回来了。 “夏氏呢?深更半夜的她还在穿衣打扮?” 阿奴嘴角抽搐,王爷还真自信,“王妃已经睡下,说今晚就不过来了。” “不过来?”谦王诧异的看向阿奴,以为自己听错了,以前夏氏不管多晚都是随传随到,现在居然还摆起了谱? 她这是在玩欲擒故纵? 阿奴低头回道:“是,她已经歇下。” 谦王瞪眼:“她不过来,谁侍候本王?” 阿奴语调没甚起伏:“王妃说了,今晚谁吃了鸡腿让谁侍候。” 谦王:“......” 今晚她儿子吃了鸡腿,难道让小五来侍候? 荒唐! 不对! ......除了小五,好像孙氏也得了一个。 可孙氏那副模样...... 谦王摸了摸下巴,这事难办,看来他还是缺少侍候的人。 王氏和孙氏人老珠黄勉强能入眼,夏氏正当成熟有韵味的时候,死而复生后却娇纵蛮横,不够温柔。 阿奴不知道主子此时脑子里的想法,但他知道主子有需求。 于是,试探着开口:“王爷,要不奴才去帮您找个奴婢过来?” 谦王眯着眼看了眼这个老奴才,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算了!” 不过内火无法发泄,嘴上得理不饶人,肯定要过过嘴瘾,况且夏婧最近的表现真的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翻身坐起了肥胖的身子,“阿奴,你说说夏氏最近的表现是什么意思?” 阿奴见主子一副准备跟他长谈的姿态,顿时吓得头皮发麻。 他情愿主子听了王妃回绝过来侍候,向他发一顿火,也不愿面对这样的主子,他一个当奴才的怎么开口去议论女主子。 等主子回过味来,会不会打杀了他? 谦王没听见阿奴的回话,便自顾自的分析起来,“你说她是否因死过一次,任督二脉被阎王打通了,知道玩心计了?连攻战计里的第一六计,欲擒故纵都用上了?” 阿奴立在一旁,语气颇为无奈,“王爷,夫妻相处没这么复杂吧,王妃有可能就是因赶了一天的路累了。”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谦王的几声轻笑,“阿奴,听你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过来人,经验老道的给人传授经验呢。” 阿奴:“......” 就事论事,别人身攻击行吗?我的爷! 谦王高高在上惯了,自然不会觉得自己这话有何问题。 他沉吟一会儿又道:“这女人啊,最爱争风吃醋,得不到就想方设法想得到,得到了又喜欢故作清高,让本王去哄着她们,供着她们。 啧!心情好,本王愿意配合她们,换本王心情不好,她们爱摆谱就去摆,老子他M不侍候!” 第31章突围 “咻咻!” 半夜,一声尖锐的哨声,将营地里的人从梦中惊醒。 夏婧惊醒,从榻上跳了下来,快步冲出帐篷,发现营地外围一片兵慌马乱。 “又是土匪夜袭?” “王妃!” “王妃!” 两个大丫鬟急里忙慌的从她们的帐篷内跑出来。 衣服勉强穿好,头发没来得及梳理,披头散发就跑了出来。 “别慌!去将我们的紧要物件收拾好,搬上马车。” 两个丫鬟见夏婧镇定的模样,慌乱的心稍定,两人转身麻利的去收拾物资。 夏婧从容的去套马车,土匪袭击多来两次,她相信两个丫鬟也能做到从容不迫的应对。 世上往往有些事情容易出人意料。 大家都以为土匪冲击一波,抢了物资很快就会撤。 但显然这次大家都失算了,这里包括住在营地最中间的掌权者们。 土匪们抢了物资确实想跑,但大家都忽略了慢慢聚集起来的几万流民。 这几万流民聚集在南迁队伍的周围地界,分散开来,若不特别留意,很难让人发现其数量之多。 流民中,也并非都是没有见识的庄稼人。 他们也是有组织有团队,单靠个人单打独斗是不可能从北方走到这儿。 其中就有智者发现了土匪的异动,他们招集了流民跟在土匪后面,一旦发现土匪打劫,他们肯定会冲进来分一杯羹。 这就导致了土匪抢了物资一时撤不出去,被流民堵在了包围圈的情况。 外面的流民想冲进来趁着混乱抢一波,圈内各大家族养的侍卫又都奋力反抗,夹在中间的土匪就成了真真正正的夹心饼干,两面夹击,腹背受敌,危在旦夕。 到了最后关键时刻,土匪发现一时冲不出去,为了避免腹背受敌这样被动的局面,也只能顺着流民往里冲,处在圈内的各世家大族、皇室宗亲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 遍地都是鲜血,处处都能听到惨叫声。 土匪对上侍卫或士兵还算势均力敌。当土匪或侍卫对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常人时,那就是单方面的屠杀!虐杀! 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能保全自身就算是不错了,谁也没了普渡众生之心。 “小五!” 夏婧看到李承睦手握一柄剑就想往人群中冲去,“小五!你想去哪?快给我回来!” “母妃!” “回来!” 夏婧无视他不甘愿的眼神,就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刚冲上去就得是被人剁了的命运。 红梅提着裙摆跑上前,生生的将他拉了回来。 夏婧怒瞪他一眼:“跟紧我!” 李承睦虽心里不服,但也不敢违抗母亲的命令。 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后面。 夏婧如今没心思照顾他的心情,让两个丫鬟牵着马车跟在她的后面,别掉队。 曾严指挥大家赶紧将马车套上马,经过上一次被夏婧骂,他也知道物资的重要性,这一次知道先安排人套马车了。 “严管家,你看到侍卫长没有?”夏婧走到他面前,拧着眉头问道,“这里你交给其他人安排,你去找侍卫长,让他收拢王府的战斗力,护着大家全力突围出去。” “王妃,您也发现今晚的情况不对?”曾严望了眼远处火光冲天的营帐区,两股战战。 “对。” “那我这就马上去。” “夏氏,你啥也不懂的妇道人家,你瞎指挥啥呀!” 谦王披着衣袍从主帐内走出来,看见夏婧就想起昨晚被拒绝,内心的火气莫名的冒了出来。 夏婧回头,眼风往他身上的肥肉扫过,轻蔑的开口:“你觉得我瞎指挥,等会你可以不走,等着被无数流民踩成肉泥就好。” “你——”谦王的脸涨成猪肝色。 从侧面赶过来的孙姨娘正好听到他们的争吵,顶着红肿的半边脸凑过来,“王爷,既然姐姐想逃,您就让她逃吧,没了王爷这根主心骨,看她在外怎样生存!” 面对孙姨娘这根搅屎棍,王姨娘对她烦不胜烦。 她带着儿子孙子走向前,“王爷,物什都收拾好了,我们该怎么办?妾瞧着今晚来的敌人非同一般,我们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谦王本想说全力反击,誓必要和皇帝共进退,只是还不等他开口,一支暗箭冷不丁的与他擦肩而过,钉在了他身后的一名侍卫的手臂上。 侍卫的痛呼,吓得他脸色煞白,不敢再嘴犟,急切无比叫喊着侍卫们护主突围。 “护主突围!夏......夏氏,你来指挥!” 夏婧眼底闪一抹讥诮,让侍卫们将装物资的马车赶在外围,可以挡住一些冷箭,侍卫们护着队伍往前冲! 今晚因多了流民的加入,不管是世家大族还是皇亲国戚的队伍都乱了。 营地最中央,刺耳的‘护驾’声响彻夜空,似乎生怕敌人不知道皇帝在哪一样。 夏婧让整个队伍收紧,侍卫精锐在前开路,四分之一的侍卫护住两翼,其余的侍卫断尾。 混战能做的只有这些,能不能突围就看他们运气了。 队伍紧张的气氛再加上不远处的惨叫声,府里几个年纪小点的小辈吓得哇哇大哭,尖锐的声音刺得耳膜鼓鼓涨涨。 突围中,还有部分马车会一不小心就陷进泥坑或水沟里,遇到这种情况,唯一的办法只能舍弃。 刚开始,夏婧还会悄悄的,趁人不注意收一些物资进空间,但到了后来,她的空间也装不下了。 “夏氏,你带的什么路呀,坑坑洼洼的,你看损失了我多少物资!这些都是本王以后的棺材本,全给你败了!” 看着损失的马车,谦王心疼的心尖都在颤抖。 谦王的埋怨,夏婧没有理会,有那力气抱怨,还不如留着力气赶路。 很快大家都没有心力关注其他,因为队伍到了外围,直面流民和土匪,侍卫们护着队伍全力对抗,在这场混战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也不敢留有余力。 不知是敌人还是己方的血,时不时的飞溅进来,溅到血的女眷顿时吓得哇哇乱叫。 一边走一边战,有人倒下,有人受伤。 临近天明,离昨晚驻扎的营地二十里,狼狈不堪的队伍才慢慢的在路边停了下来。 “呼!我们这算是跑出包围圈了吗?”谦王掀开车帘透了口气。 第32章另辟蹊径 侍卫长勒紧缰绳停了下来,朝后面的队伍喊道:“这里暂时安全,大家原地休整片刻!车夫下车检查下马车,看车轮是否运转正常。其他人原地休息不能走远了!” 说罢,他又吩咐身边的侍卫:“小左,你带人去查看一下人员伤亡情况。” “呼,终于跑出来了,这条命差点就交代了。”李承益从马背上滑了下来,即使腿软也不忘跑向自家马车,上车查看妻儿以及王姨娘的情况。 夏婧骑着马小跑上前,在侍卫长的马旁停了下来,“侍卫长,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吗?” 混战中,他们左突右冲实在不知道最后是从哪个方向跑出来的。 侍卫长是负责谦王人身安危以及王府守卫,虽然他经常跟着谦王外出,但大多时间是窝在京城。 豫州以南这片地区,他有生之年还真没有来过。 黎明前的黑暗,侍卫长借着火把的光也照亮不到多远。 他挠了挠头,“回王妃,属下也不知道这是哪?周围具体的情况,我们等天亮了再说。” 夏婧点头,“留下警戒的人,其他人原地休息,吃干粮补充体力。” “是!” 侍卫长应下,其实心里在纳罕,王妃一个内宅妇人还知道要留人警戒? “母妃,您也过来坐下休息一会儿,红梅已经将干粮准备好了。” 夏婧刚跳下马,李承睦和白梅就小跑过来,儿子扶着她,丫鬟举着火把为她照明,三人一起往后面马车走去。 走了几步,夏婧甩开他的手,心下好笑:“本妃还没七老八十,用不着你扶,而且这路坑坑洼洼的,我还怕你扶着一起摔了。” “怎会......” 话还没说完,李承睦脚下不稳,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引来旁边其他的人哄笑出声。 白梅也跟着笑了起来,“五爷,奴婢看您还是自己走稳当点。” 李承睦委屈的回望一眼自己的母亲,耳根都红了。 夏婧也没开口去缓解儿子的窘境,回到马车上,吃了干粮填饱肚子,只是还没来得及躺会儿,外面的天就慢慢的亮了起来。 “既然天亮了,不影响视线,还是继续赶路吧,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也好。” 夏婧打了个哈欠,派红梅去通知侍卫长继续赶路。 没过多久,红梅去而复返,“王妃,王爷请您去一趟他的马车,侍卫长在那儿,说有事商量。” “有事商量?”夏婧从马车上的榻上坐了起来,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哦,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王驾上,谦王和侍卫长相顾无言,两人的眉头都紧紧的蹙了起来。 夏婧掀开车帘就见到他们这副模样,“看你们俩愁眉苦脸的,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闻言,谦王稍感惊讶的看向她,两人正闹别扭,他没想到夏氏过来会心平气和的说话。 夏婧进去打量这辆王驾,比其他的马车都宽敞,站在车厢内也不用低着头,当然像侍卫长这种身高特高的除外。 她找了靠近车门的位置坐下,瞥了两人一眼,“本妃已经过来了,有事就说吧。” 谦王见她进来没给自己请安,没好气的暗中瞪了她一眼,最后,示意他的侍卫长开口来说明情况。 侍卫长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向她揖了个礼,“给王妃请安。” 夏婧抬了下手,“出门在外别在乎这些虚礼,咱有事说吧。” “是。”侍卫长又坐了回去,“刚才探听消息的人回来了,经过昨晚一夜混战,现在的情况是皇帝的御驾已经不知所踪,不知道禁卫军和京畿大营的兵马护着他走了哪条道?”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这一支队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目前的具体位置在哪? 只是大概知道是在昨晚驻扎的西北方向。 夏婧看向他们:“现在你们俩的意思呢?是想去寻找皇帝,还是先找地方安顿下来?” “还有......”夏婧指了指马车外面,对谦王道:“这么大的事,你是不是该将几个儿子叫过来一起商量?” 他们在这商量的事毕竟决定了他们的前程,当家男人早该学着参与家事的决断。 谦王觉得如今处境并不安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儿子们的争议中,所以,他并不赞成叫儿子们过来。 “本王是这个家的家主,本王的意见就是他们的意见,若是把他们叫来,到时各有各的意见,那你说该怎么办?听谁的?” 夏婧只是给个建议,谦王听不听不在于她,既然谦王不想儿子们来参与,她便摆了摆手,“听你的,你爱叫不叫,现在你说说你的打算。” 这种对他不耐烦的态度,让谦王心里憋了一股气,发又发不出来,真是叫人难受。 侍卫长悄悄的趁人不注意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王爷王妃这样的相处模式,被他窥见一二,会不会性命不保啊? 谦王决定不与女子计较,他深呼吸了几次,才将心里憋的那股吐了出来。 “本王的意思是不管皇帝的御驾往哪个方向走,我们队伍的目的地照样是建康。等我们弄清楚这里的具体位置,便继续朝建康城出发。” 夏婧看向侍卫长。 侍卫长忙不迭地开口:“我和王爷的意见一样。” 夏婧抿唇沉默良久,在谦王等得快不耐烦时,她摇了摇头:“我不赞成继续去建康,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去建康就是往坑里跳,你们如果想自己跳进坑里被埋,我不反对。但我会带着小五离开。” “你敢!”谦王气得拍桌,“小五是本王的儿子,是我李氏皇嗣,不管如何他得跟我走。” 就算死也得埋进李氏王陵,这一点他不敢说出口,怕对面女人对他发疯。 谦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心里怕她不管不顾地下他的脸面。 夏婧一反常态,竟然没跟他呛声,而是对他咧嘴一笑:“我的儿子我作主,你看我敢不敢。” “咳咳!” 侍卫长真怕这对夫妻吵了起来,忙不迭地出来找存在感。 “那按王妃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 “另辟蹊径。”夏婧轻轻吐了四个字。 建康城就是个大坑,明知是坑还往里跳,当她傻啊,当然是另谋出路,过自己自在的日子啊! “另辟蹊径?”谦王万万没想到从夏氏的嘴里会说出这四个字,一时不得不让他深思。 第33章深藏不露 “到了建康城,只要皇帝在那建都,本王便仍是大禹朝的亲王,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本王想知道,你为什么觉得建康城是个坑?放着本来的荣华富贵不享,却要带着小五离家出走,本王看你才是脑袋长了包!” 夏婧睨了他一眼,上次她骂他的话,他知道了她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唯一让她意外的是一点小事,面前这男人却惦记到现在,还将这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 气量够狭小! “如果想听我的意见,那就麻烦你心平气和的来和我说话,如果做不到,那我情愿不说。” 说罢,她不急不缓的给自己倒了盅茶,随着热气缭绕,茶香氤氲整个车厢。 看着这女人慵懒的靠在车壁上,喝着他的珍贵茶水,谦王没好气的道:“这茶水是阿奴刚泡好,给本王准备的。” “本妃喝一口怎么了?你又没少块肉。这茶泡来不就是给人喝的吗?你能喝为什么我不能喝?”夏婧抬眸扫了他一眼,接着又喝了一口:“侍卫长,您要不要来一盅?” 侍卫长没想到他们夫妻俩较劲,把他牵扯进来,一听问话,忙不迭地摆手:“属下习惯喝水。” 谦王气得胸口疼,他发现现在这个女人就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茶也喝了,是不是该回答本王刚才的问题了?” 夏婧没再逗他,谈起正事,她一口将茶盅里的茶水喝掉。然后放下茶盅,将自己先前的怀疑说了出来。 最后,她又道:“背后之人明显是想削弱大禹朝的皇权,一路不停的制造麻烦,如果按背后之人设想,等皇帝带着文臣武将到了建康城建立南朝廷,其手中的皇权便会收缩,到时其政令出不出得了建康城都两说。” 谦王最讨厌别人说衰大禹朝,等不及她继续说下去,就打断了她的话,“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而已,并非事实。” “事实不事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连带着皇帝以及满朝文武百官,如今被背后之人操纵的只剩下逃命的份,狼狈的如丧家之犬。” 夏婧见谦王脸黑如墨,趁着他开口反驳前,又道:“大禹朝的这艘破船,沉重又动力不足,搁浅或沉没只是迟早的事,你想凭你一己之力带领大家乘风破浪,勇往直前,最终安全到达彼岸。我想不用我说,你自己都知道不可能。既然已知结果,那你还在这里垂死挣扎有意义吗?” 谦王气得呼哧呼哧喘粗气,但夏氏的话他又无力反驳。天下大势,岂是他个人的意愿就能扭转的。 侍卫长呆在车厢内如坐针毡,额头的冷汗擦了又密密麻麻的冒了出来,这会儿他真恨自己怎么就不是聋子。如果是聋子是不是能长命百岁呀? “那你说另辟蹊径又是什么意思?”谦王怒目圆瞪,好像对方是他的八辈仇人似的。 夏婧抿唇轻笑,一副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模样,指着谦王,“当然是趁着你还有点棺材本,带着一家人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买百八十个奴婢给你做妾,让她们为你传宗接代。说不定过个十几二十年,你生的子子孙孙又可以撑起一个李氏皇朝呢。” “你——”这又痞又赖的模样,真的让谦王对她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他像是个沉溺于美色的人吗? 最后,只能评价她,“如果你是男儿,大禹朝的佞臣非你莫属!” “哈哈......”夏婧大笑。 侍卫长死命抿紧嘴唇,想笑不敢笑,实在憋得辛苦,以前王妃呆在内宅他不了解。 通过这几次的接触,他发现王妃就是个促狭鬼,比那些一板一眼、喜欢端着的大家闺秀有趣多了。 “侍卫长!” 谦王一声怒吼,吓得侍卫长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属下在!” “下令队伍前行,暂时离开这鬼地方再说!” 侍卫长眼角余光瞄了眼谦王,见他脸色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但他不敢深究,应了句‘是’,便如屁股着火似的窜了出去。 “哈哈,你这侍卫长挑选的不错,论逃命的本事,他如果是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谦王:“……” 夏婧笑够后,衣摆一撩站了起来,“没甚事,本妃就回去了,告辞!” “王妃果然好本事,竟然上能议朝政谈局势,下能当主母掌一府中馈,终究是本王小看了你,还是你一直深藏不露?” 面对谦王怀疑的目光,夏婧一点也不怵,回以一个微笑,“本妃一人多面,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告辞!” 说罢,潇洒的转过身出了王驾。 谦王盯着车帘,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母妃。” 夏婧下了王驾,发现几个儿子都站在不远处,她走了过去,“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母妃,父王怎么说?”大爷李承尚开口问道,他是王府的嫡长子,按说早应该请旨封为世子,但不知谦王的脑回路怎么想的,竟然从未提及过请封世子一事。 如今大禹朝风雨飘摇,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请旨的机会? 夏婧摆了摆手:“队伍马上启程,我们得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你们快回去准备准备。” 李承尚揖了一礼,“一路辛苦,母妃也早点回马车去休息。” “嗯,知道了。” 夏婧点了点头,上前拽着小五便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站在兄弟当中一直存在感不强的王府三爷李承礼,望着脚步轻快的夏婧,微眯着眼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三爷,我们回吧,车队马上要启程了。”他的贴身小厮催促。 李承礼敛回视线,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沉声问道:“养才,你觉得王妃前后变化大吗?” “前后?”小厮养才脑子反应迟钝,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承礼解释,“我的意思是死而复生后的变化大吗?” “哦。”养才挠了挠头,“肯定有变化的,管家说可能是阎王殿转了一圈,性情豁达了,对世事没了以前的执着,王妃又恢复了出嫁前的脾性。” “王妃出嫁前的性情很彪悍?”李承礼皱着眉头看向养才。 养才模棱两可的点了下头,“应该是吧,我听严管家说起过,那时王爷和她就是针尖对麦芒,两人一见面就互掐。” 第34章不置可否 李承礼挑了挑眉,谦王娶了一个家世低贱的女人当王妃,据说当时京城许多世家大族都一片哗然。 各世家的适婚嫡小姐多如过江之鲫,而他却偏偏的选了要家世没家世的夏氏! 到现在李承礼还没想通,要比家世,他姨娘的家世不比夏氏差。要比美貌,他姨娘的相貌自然很美,和夏氏相比,两者在伯仲之间。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机遇,他姨娘和父王相遇时,父王的正妃还在世。 若硬要用一句话概括他姨娘当时的处境,那就是生不逢时,没有在对的时间遇见父王,便只能一生为妾。 想想真不甘心! 孙姨娘盯着停在不远处的王驾问道:“刚才夏氏进了你父王的王驾?” 李承礼伸手捏了捏趴在车窗上女儿的小脸颊,听了姨娘的问话,不动声色的开口:“她是父王的王妃,进他的王驾不是很正常吗,这也用得着你眼热?” 孙姨娘眼一瞪,“我眼热是为我自己吗?我争我抢,我不都是为了你们,如果在王府我不争不抢,那你们一家子的地位不是更低贱如狗!” 李承礼的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快的让人无法察觉,开口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温和,“在孩子们面前,姨娘说话还是注意点,大人之间的龌龊,孩子们不该沾染。” 孙姨娘眼底涌现难堪,狠狠地甩下车帘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不用想李承礼都知道她在马车内生闷气,他不慌不忙的骑上马背,策马跟着队伍慢慢前行。 等队伍速度越来越快,坐在马车内就不是什么好的体验了。 夏婧在第N次被抛到半空后,她实在受不了,让马车停下来,她要换乘。 等她坐上马背,骑在马背上的李承睦大笑道:“母妃,这回体会到坐马车的憋屈感了吧?” 夏婧可不惯着他,眉头一挑,“你再嘚瑟,信不信我把你扔进马车,让我的马车夫跟你换换,你去帮我赶车?” “呃......”李承睦觉得母妃真够绝的,一下就掐中了他的脉络。 ...... 深山密林。 “别让老子知道是谁,竟然胆敢在背后算计老子,如果知道是谁?老子一定带着兄弟踏遍千山万水都要去灭了他娘的!” 朱卫想到这次遭的难就恨,带出去五千兄弟,回来的却只剩三千不到,这还不算受伤的兄弟们,简直赔了血本! 麻子喘了口气,捂着受伤的手臂坐了下来,“大哥,这背后操纵之人太歹毒了,我们三方人马都被他算计进去了,此计真是一箭三雕!我们三方都损失惨重,而只有他一方得利!” 说起此事,朱卫心有愧疚有懊恼,“这事说起来怪我,我不该贪心不足,下山抢劫了两次,还想有第三次,事不过三,这句古训我竟然将它抛之脑后。” 贪心不足,逮着一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抢,总有出事的一日。 想起昨晚的死里逃生,朱卫仍心有余悸,心里更是暗暗心惊背后之人谋略,大禹朝的境内什么时候出了一个这么了不起的人物,竟然在道上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麻子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并分析道:“这次下山联合抢劫的土匪,不止我们损失惨重,其他各方势力也损失不少,我想他们也恨毒了这背后算计之人。” 邬痣坐在茅草堆里,随手扯了一根茅草,将根上的泥土撸干净塞进嘴里咀嚼,根部的甜味瞬间安抚了他暴躁的情绪。 将根部的甜味吃干净,听了麻子的分析,他嗤笑道:“你觉得他们恨毒了背后算计之人,那也得他们知道有人算计他们呀,如果他们不知道,他们恨谁去?只怕都在暗自懊恼自己倒霉呢。” “这......”麻子虽然对邬痣有点意见,但他的话也让他无法反驳,他说的情况的确有可能。 “好了,休息够了就继续赶路,这几日山下情况不明,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就暂时呆在山洞里休养生息。”朱卫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安排其他人回山洞养伤,麻子带人下山继续探查消息。 麻子捂着手臂站了起来,“听大哥的,我手下的一些兄弟已经分散下去了,等他们得到最新消息就会赶回来。” 朱卫看着走在前面一瘸一拐的兄弟们,暗自咬牙。 回到山洞,邬痣跟在朱卫的身后,“大哥,其实这次伤亡最大的是那些流民,能在这场乱战中活下来的,身手都不错,我们用不用下山招揽一些兄弟?” 这次他们山寨损失了不少兄弟,想在这乱世中活下来,没有足够的武力怎么行? 流民就是他们最好的兵源补充地。 “这事还可以再等一等,等这次流民抢劫的物资消耗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出手。”朱卫有他的考量,“弹尽粮绝时,我们再伸出友善之手更容易收服人心。” 没有共患难过的兄弟,收一大批人进来,福祸难料,他们得小心谨慎行事。 ...... “王妃,这是管家统计上来的数据。”红梅将两本账本摆在马车的榻前。 夏婧拿起上面一本快速的翻到记了数字的最后一页,“物资昨晚丢失了近五成,其中拉了水的马车十不存一。” 红梅微微蹙起眉头:“主要是装水的缸容易碎,稍一碰撞水缸就碎了,里面的水自然是撒了。” 夏婧再看另一本账本,这一本主要是记录队伍人员的情况,昨晚混战伤亡最多是那些没有训练过的奴仆以及农庄跟来的佃户。 由于昨晚他们反应迅速,及早撤离,这些手无寸铁的佃户和奴仆伤亡不算大,但也有近两成。 两成对于队伍影响不大,但夏婧心中也有了和邬痣一样的想法,想通过一路上吸收一些流民中的青壮年,以此来壮大自己的队伍。 当然,这件事她一个人是作不了决定的。 想到队伍里的大BOSS,夏婧让车夫追上王驾。 两个大丫鬟见了,心下欣慰,王妃终于又知道主动去亲近王爷了。 “王爷,是王妃的马车。” 阿奴掀开一点点车帘,让谦王看清楚后面追上来的马车。 谦王微微蹙起眉头,推开倒个茶都能歪倒在他身上的婢女,“她来干什么?” 又想来气他? 阿奴挥手让婢女退开,笑道:“王爷,这路坑坑洼洼的,我让车夫赶慢点,免得颠到您。” 谦王不置可否,盯着追来的马车发愁。 沉默就是默认,在阿奴贴心的安排下,夏婧进了王驾。 第35章八字不合 夏婧刚钻进王驾,就发现了站在旁边一脸春意的婢女,“呃......本妃过来没有打扰您吧?” 谦王心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本王说有打扰到,你是不是立刻又滚回去?” “嗯,滚回去是不可能,但是,等我们谈完事,你们可以继续。”夏婧对他挑衅的挑了下眉。 谦王:“......” 站在旁边的婢女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立马退出王驾,当注意到阿奴在对她摆手,她如得大赦般,迫不及待的退出了车厢。 婢女退出去以后,车厢内就只剩下她和谦王以及阿奴三个人。 谦王虽不知道夏婧过来有什么事,但按她这几天的行事风格,主动来找他,实属罕事。 这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致,“本王的王妃,阿奴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你就说,能办的就安排严管家去办。” 夏婧睨了他一眼,红唇白齿乱花花,这男人刚说的话一看就知道没走心。 她找了一个离谦王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王爷今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带着队伍一直这样漫无目的到处流窜吧?” 谦王面对这个难题顿感头疼,他揉了揉眉心,“现在皇帝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天下之大,本王哪知道去哪?” 夏婧盯着他:“王爷,这就是你一家之主的态度?” 谦王耸耸肩,“本王想去建康,可是您也不让呀!” 夏婧看他吊儿郎当的模样,微微蹙起了眉头,“照王爷刚才这话的意思,是在怨我?” “岂敢!” 听语气心里还是有怨气,夏婧完全失去耐心,不想对他浪费口舌,便直接说起过来的目的。 谦王咂巴下嘴,“我的王妃,你这是想招募私兵?” 他的两只眼睛如探照灯一样,稀奇的盯着夏婧打量。 夏婧强调:“是护卫!” 谦王闻言,顿时不厚道的笑了起来,“我的王妃就喜欢说笑,私募兵丁就是私兵,可你偏偏要说的冠冕堂皇,招什么护卫呀,难道本王如今的侍卫们还保护不了你?” 夏婧头一歪,也笑了,“还真保护不了本妃,岑刺史的五千兵马都保护不了他的家人,要提前送家眷们离开府城。而你区区几百上千侍卫竟然大言不惭的说能在这乱世护住家人?这话若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你怎知本王只有区区几百上千侍卫?”谦王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哦~”夏婧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谦王还留有后手? 但面上她仍然笑容浅浅,“愿闻其详!” “哼,本王凭什么告诉你?”谦王偏开头看向车窗外,他绝不承认自己也有打肿脸充胖了的一天。 片刻,似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本王告诉你,招募兵丁容易,大旗一拉,只要有口饭吃,大把的流民愿意加入进来。难就难在,你拿什么来养这些兵丁?” “如果你想用本王的粮草来养兵,那本王先告诉你,别白日做梦,因为这是不可能的,如今队伍拉的粮食都不够队伍一个月造的。” “如果你养不起他们,又降不服他们,那你迟早要被你招来的兵丁反噬!” 夏婧轻轻笑出声,笑过之后,嘲讽道:“大禹朝堂堂一品亲王,遇到困难就想知难而退,从不想着奋勇直前,也难怪大禹朝的皇室一代不如一代。” 谦王羞恼成怒:“本王是好心帮你分析利弊,你别不知好歹!诋毁我李氏皇族,你有几颗脑袋够我砍的?” 夏婧深吸了几口气,压下自己的暴脾气,跟这个老男人说话,真是没几句就要吵起来。 看来两人真是八字不合! “行,不说这糟心事!” 谦王:“......”李氏皇族的事怎么就成了糟心事了呢? 真想将夏氏拉出去打个五十大板! 夏婧说起来过来的另一件事,“我们不能一直这样漫无目的乱窜,既然你没有成算,那就按的我意思走。” “你是什么意思?”谦王咽下这口恶气。 “按舆图的地理位置来看,我们如今所在已经到了汝南地界。既然到了汝南,那我们就干脆绕开建康,从汝南拐道去往荆州,再直接从荆州过江,一路往南到达五岭山脉,最后翻过五岭山脉到达岭南。” 谦王听了她的打算,大感意外,“你想在岭南安顿?” 夏婧毫不避讳的点头:“对,岭南是皇权威慑最不及的边境,也是大禹朝和其他地方势力最不愿意去的穷山恶水,我们到了那里才能更好的发展。” 谦王从小在锦绣堆里长大,他很不理解夏婧为什么会选择穷山恶水的岭南。 “五岭以北的永州郡、桂阳郡也比岭南更具优势,你不会是嫌好日子过久了想自找苦吃吧?” 夏婧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两个地方虽不错,但距离荆州管辖太近,荆州刺史会愿意放一个亲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蹦跶?” 谦王虎目一瞪,还有点亲王的气势,“我可是大禹朝的一品亲王,他一个小小的荆州刺史能拿本王怎样?他敢给本王摆脸色?” 夏婧听了这话,真想仰天大笑,她也这样做了。 “哈哈,天真!” “夏氏!”堂堂一品亲王,岂能让一介妇人接二连三的嘲讽。 夏婧笑过之后,直视他的怒目,红唇轻启,字字戳心,“国破山河碎,朝廷如虚设,皇令不出城,政令视无物。即使你不愿意接受,而事实就摆在眼前。李氏皇朝已经到了最后的苟延残喘阶段,李氏江山更是风雨飘摇!” 她站起来,走到失魂落魄的谦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厦将倾,醒醒吧!” “夏氏,老子要把你千刀万剐!” 夏婧从马车上跳下来,脚刚落地就听到身后的车厢传出惊天怒吼。 上前扶夏婧的红梅听到这一声怒吼,直接吓得腿软跪在了地上。 “丫头,请安也不用给本妃行这么大的礼啊?”夏婧调侃道。 红梅捂着吓得呯呯直跳的胸口,抬头看向夏婧,见她一脸轻松的还有心情调侃她,傻傻的问:“王妃,王爷刚才的话是认真的?” 夏婧好整以暇站在她面前,“你觉得呢?” “王爷和您应该是闹着玩的。”红梅象征性的拍了拍小胸脯,“吓死奴婢了,王爷把您千刀万剐了,到哪去找您这么贤惠能干的媳妇去?” “呵呵,丫头,你比你家王爷的觉悟高,以后前途无量啊。”夏婧回头瞥了眼王驾,故意提高声音夸赞。 第36章邀宠? 随着她的话落,王驾的车壁传来瓷碎的声音,片刻,阿奴掀开车帘苦着一张脸走了出来,他一只手捧着的便是碎茶盅。 夏婧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便抬步离开,她怕不离开,再说出什么话会气得谦王真的提八米长的大刀来砍她。 有了既定路线,侍卫长和曾严心里有了底,安排起事情来就更有章法了。 途中经过几处村庄,毫无意外这些村庄都空无一人。 唯一让人惊喜的是村子里的水井里有水,这一发现让队伍精神为之一振,大家似乎已看到了旱情结束。 “母妃,我们路过几处村庄,为何村里的井有水,而全村却成了空村?这些村子里的村民哪去了?” 夜晚队伍安置在一处村庄,李承睦坐在破旧低矮的屋子里问夏婧。 夏婧咬了口杂粮饼子,听了儿子的问话,也没嫌儿子傻,等咽下去才耐心回答:“我们一路走过来,你应该看到不少流民。你试想下,如果你是饿得两眼发黑的流民,陡然之间看见这处村落,你会怎么做?” “这......” 李承睦出生在王府哪里吃过苦,从小到大唯一吃苦的一次,大概算是这次逃难了。像手中这种杂粮饼,以前在王府连下面的仆人都不会吃。 因匆忙逃出京城又在路上连遭匪祸,物资丢了一大半,生活上自然比以前更节衣缩食了。 他冥思苦想良久,才支支吾吾的道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在饥渴难耐的情况下,我或许会冲进村子找吃食,等吃饱喝足后,会打赏一些银钱......” “噗嗤!” 听了他的话,最先忍不住笑出声的是白梅这丫头。 李承睦转过头问她,“你为何发笑?难道爷回答的不对?” 夏婧笑容浅浅,并没有阻止丫鬟说话。 白梅将油灯挑亮了一点,放下剪刀笑着回道:“一听五爷的话,就知道您是没有吃过苦的人,把人性想得太善良了。” “是吗?”李承睦明显不服气,“如果是爷的话,吃了村民的食物就一定会打赏,这是爷一贯做人的原则。” 白梅点头如捣蒜,“嗯嗯,那些流民的人品自然不能与爷相比。但奴婢小时候经历过逃难,更知道流民有多么的可怕,饿疯了的流民就如下山的豺狼,他们进了村可不会像五爷一样讲谦逊礼让,他们只恨不得将一切能吃的能用的都占为己有!烧杀掠夺再寻常不过。” “那......”李承睦阅历有限,没有真正见过人间疾苦,脑海里无法想象出这种画面,“那我们一路见到的流民也没有像你说的这么可怕呀?” 一路过来,李承睦眼中的流民,可怜是真可怜,但凶狠的一面真没有见过,饶是那晚混战,他也被保护的很好,没有直接对上流民。 那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了只言片语。 夏婧听了他的话,直摇头,“小小年纪你见过多少世上的黑暗?流民没有在你面前表现逞凶斗狠的一面,是因为我们有足够强的武力镇压,你若换个身份是普通庶民看看,只要你在他们面前现出一个馒头或一个饼子,你信不信他们扑过来把你当饼子吃了都有可能?” 李承睦浑身打了个哆嗦,讪讪的挠了下鼻子,“母妃,我信。” 夏婧告诫:“嗯,别把人心想得太善良,但也别把人心想得太坏!遇事交友要多看多听少说,说话做事要给自己留三分余地,别他人稍对你好点,你就对人掏心掏肺的把自己的老底都掀了个底朝天。” “哦,知道了。”李承睦眉头紧拧,似乎在消化夏婧刚才告诫的话。 夏婧没在理他,认真的吃起饭来。 红梅看夏婧认真用膳的模样,再扫了眼桌上的粗茶淡饭,心里心疼不已。 她安慰道:“越往南走水源应该更充足,如今已经发现两个村子里的水井都有水,等再过段时间应该能吃上绿色蔬菜,您再坚持几天。” “嗯,吃食上我不挑。” 用完晚膳,李承睦先回去休息了,红梅端着茶水进来,“王妃,时间还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井水的村子休整,您要不要请王爷过来陪您一起......嗯,赏月?” 夏婧抬眸瞅了眼外面没有月光的夜晚,似笑非笑的道:“呵呵,本妃没你有雅兴。” 红梅赔笑,“嘿嘿,雅兴是培养出来的,雅兴更是看和谁在一起,有王爷陪王妃,您就一定会有雅兴的。” “看来你比本妃还了解我自己。”夏婧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年纪不大,操的却是老太婆的心。 红梅倒好茶欣喜的站了起来,“那奴婢去请王爷过来。” “坐下!”夏婧又好笑又好气,这丫头怎么总想着怎么帮自己邀宠呢? “王妃......”红梅不情不愿的坐下。 “今晚有人在他那儿?” “嗯。” “谁呀?孙氏还是王氏?或者说是哪个婢子?” 红梅稀奇的瞧着夏婧八封的模样,“王妃,您不生气?” “气什么呀?”夏婧摸了摸自己还算漂亮的脸蛋,“你不知道生气容易老么?所以为了保持容颜,你主子我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的。” “是孙姨娘。”红梅沮丧的提起茶壶帮她斟茶。 “是她呀。”夏婧觉得这人是小强属性,“她的脸就消肿了?” “就算她的脸没完全恢复,多扑点粉就好。” 这话差点让夏婧呛到,“咳咳,你这丫头尽说实话。去看看白梅的水烧好了没有,本妃要沐浴了。” 夏婧沐浴完,拖着疲惫的身子刚躺上床,白梅进来禀报,“王妃,长平侯来了。” “长平侯?”夏婧坐了起来,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么晚了,我怎么没有听到马蹄声?” 长平侯来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一个家族过来,光马匹数量就相当可观,这么多马匹就算到了村外,也能听到声响。 “是长平侯的信使,长平侯府的大部队还在十里之外。王妃,您要起来吗?” 夏婧趿拉着鞋子下了床,“还是起来吧,亲家深夜来访总要迎接一下。” 两个丫鬟闻言,连忙去找要出门待客穿的衣裳和首饰。 第37章挑衅 长平侯府,人丁不算兴旺。 长平侯一妻五妾,除了正妻侯夫人萧氏生有一子外,还有一个庶子,其他全是姑娘。 萧氏生的嫡长子蔡兴辉,今年已经四十一岁,娶了谦王的嫡长女,是谦王府的女婿。 谦王嫡长女今年三十七岁,嫁到长平侯府二十年,生了二子一女。 两个儿子已成家,就剩下最小的闺女闺中待嫁。 儿子生孙子,孙子生玄孙,加上侍候主子的奴仆。 长平侯府的队伍人数应该不少,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跟在了他们后面。 “王妃,您再披个披风吧。”红梅拿了件披风追了上来。 夏婧并没有感觉冷,深夜的风吹在身上感觉有点凉但不冷。 为了不辜负丫鬟们的心意,她还是披上了。 到了村口,夏婧注意到站在谦王身旁的女人。 同样谦王身旁的女人也注意到了夏婧。 孙姨娘用手绢按压下嘴角的笑意,轻声柔语的向夏婧请安,“妾身向姐姐请个晚安,这么晚了,姐姐还没有安睡,也跟着出来迎接客人?” 夏婧心里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想暗讽她孤枕难眠嘛! 其实每日受到这么个‘情敌’挑衅也挺烦的。 谦王听到身后动静,也转过来身来,“你怎么出来了?” 夏婧听了他们这对渣男贱女的话,不发脾气真的是涵养好。 “本妃听这话的意思是嫌我出来碍眼?怎么?国还没有破,你就视规矩如无物了?” 谦王皱起了眉头,忍下不悦问:“本王又怎么你了?一开口就跟炮仗似的。” 夏婧睨了眼孙姨娘那得意的眼神,抬了抬下巴,“谦王府迎客不请当家主母,却领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出来,你是嫌和长平侯关系太好,要生点嫌隙才好?” 正经大户人家都没有带小妾出来待客的,更何况是皇亲贵胄。 谁家让小妾出来招待女眷,这不是好客,是对客人身份的羞辱,这是想结仇。 当然,夏婧本不想针对孙氏,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但这个女人却总喜欢时不时的到她面前来蹦跶几下,这就有点膈应人了。 没办法,只能她但凡一蹦跶就用力摁下。 谦王转身注意到孙姨娘站在身后,好像这才发现她一样,微微惊讶的开口,“本王不是让你呆在屋内,你怎么在这里?真是不知所谓,这是你能呆的地方?” 孙姨娘刚得意的神情才落下,惊愕便挂在了脸上,她没有想到王爷变脸如此之快,会在王妃面前下她的脸面! “发什么愣,赶紧回去!”谦王示意丫鬟扶她回去。 夏婧注意到站在几个兄弟之间的老三李承礼紧绷的腮帮子,想来紧咬着牙关吧。 她从记忆中得知,这个庶出老三,平时话比较少,能力还不错,自从成亲以来一直打理着王府在外的庶务。 对于话少的人,一时还真摸不清他的性情。 夏婧没有过多关注这个‘儿子’,两人的辈分摆在这儿,在如今这个以孝为天的封建社会,夏婧对上他,明面上就是降维打击。 至于来暗的,夏婧更不怵! 她的视线划过站在旁边的谦王,实在是他庞大的身体存在感太强。 “长平侯怎么来了?” 谦王转头发现夏婧斜睨着他,才知道这女人是在和他说话。 看着迎风站立的女人,他难得耐心的答话,“混战那晚,他们和惠元帝走散,几经周折,在路上发现大量的车轮印迹,一路寻来才知道是我们,所以先派了信使过来送信。” 说到底,凭长平侯的爵位还至于让他一个亲王来亲自迎接,今晚能站在这里,大多是看在长女的份上,想让长平侯瞧瞧,他对长女的重视。 说白了就是给长女撑颜面! 夏婧:“那他们接下来的路想跟着我们一起走?” “应该是吧。” 听到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夏婧觉得麻烦事来了,“难道他们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岭南?” “这......”谦王话语微顿,“我们还没有会面,长平侯的打算我暂且不知。” 两个名义上的夫妻难得心平气和的站在一起说话。 闲聊间,远处漆黑的山道上,一条绵延数里的火龙蜿蜒行进。 夏婧见到火龙见头不见尾,顿时,她有点头疼,觉得自己的养老生活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 要不,她还是摆烂吧? 果不其然,车队到了村口,长平侯以及家眷从马车上下来,大家一寒暄,夏婧才知道,车队不止长平侯一家,还有长平侯的女儿女婿、长平世子蔡兴辉和谦王嫡长女李承娴的女儿女婿。 几个家族凑在一起,也难怪火龙见头不见尾。 长平侯夫人萧氏和原谦王妃是亲家也是熟人,两人平时参加聚会有很多机会见面,但出殡后又活着回来的夏婧她是第一次见。 面对萧氏隐晦的打量,夏婧当作不知,黑灯瞎火的,她爱打量就打量吧。 迎他们进了村,后面的事自然有管事安排。 第二天醒来,被告知队伍过了午时再出发,夏婧在榻上滚了一圈,又闭眼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太阳已经升高,快晌午了。 用过膳食夏婧想出门在院子里转转,消消食,只是还没有出门便听到外面传来哭嗷声。 “外面怎么回事?谁在哭,哪个男人哭这么大声?奴婢去瞧瞧。”红梅惊奇,她很少见男人哭。 “一起去!”夏婧通过精神力探查已经知道外面是谁在哭了,吃了饭正无聊,去凑个热闹。 “父皇啊,儿无能啊,好好的大禹朝如今弄得千穿百孔,民不聊生啊,是儿没有守护好我们李氏皇朝,我是罪人!” 连先皇都搬出来了,长平侯急得额头满是汗水,“王爷,您别自责,都怪臣,臣不该提及那些陈年旧事,臣不该将责任强加于您身上,臣罪该万死!” “怎么回事?”夏婧一来就看到两个大男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一时懵了,这又是玩的哪出啊? “本王的王妃啊!”谦王听到夏婧的声音就朝她扑了过来。 夏婧稍往旁边挪了两步,让谦王直接扑了空。 谦王的哭声微微一滞,他朝京城的方向磕了个响头,“这几年朝廷艰难,从北至南大旱三年,百姓颗粒无收,外敌入侵,内患不断,天灾人祸接连不断,皇帝日理万机,积劳成疾。本王乃一品亲王理应同皇帝、同大禹朝共进退,但北狄南下、西戎进犯,本王担心南蛮也会骚动啊!” 跪在旁边的长平侯闻言频频点头,显然是赞同谦王的话。 第38章做戏 夏婧看得嘴角直抽,“所以呢?” 谦王苦着脸,“本王想为朝廷出份力,却无从着手!都怪本王文治武功学得不到家呀!” 夏婧看他又想往地上磕头,赶紧让旁边几个站着的儿子将他们老子扶起来。 他演戏演得这么带劲,她总要配合一下他。 “王爷别自责,相信皇帝知道你有这份心,他便不会责怪你。” 长平侯见终于来了个可以劝慰谦王的,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点头赞同道:“对对对,王妃说的对,王爷您要保重身体,皇上就只有您这一位嫡亲皇叔,可不能太怨怪自己,心中的郁气得不到舒解,容易憋坏身体的。” 两位老亲家只是坐在院子里互通消息,聊着天下局势以及皇帝的近况,也不知道哪件事牵扯到了他的敏感神经,堂堂亲王竟然痛哭流涕。 谦王的过激反应着实把长平侯吓了一大跳,心里隐隐后悔劝说他去寻皇帝,去建康助皇帝一臂之力。 谦王听了既愧疚又自责,“都怪本王年轻时贪图享乐,文治武功学得稀松平常,朝政庶务一窍不通,要不然如今也可以帮上皇帝了。” 长平侯心里叹息一声,干巴巴的安慰了一句,“王爷,您要以身体为重,最近臣看您轻减了不少。” 夏婧瞥了眼谦王肥胖的身子,不动声色的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红梅很有眼色的上前帮她倒了盅茶,放在她面前。 扶着谦王的几个儿子见此,忙扶着谦王坐下。 夏婧扫了眼坐下来的众人,喝了口茶,“其实王爷想为朝廷效力,为民请命,方法多的是,总有一条适合王爷的。” 其他人闻言都看向夏婧,不知道她有什么主意? 谦王闻言眉眼微微一动,期待的看向她,“王妃有什么好的主意?” 夏婧放下茶盅叹了口气,“也不是什么好主意,算得上是馊主意,只要过后王爷别怪我就好。” “王妃,您说。”谦王表情赤诚,语气恳切,一副洗耳恭听的乖宝宝模样。 不愧是在皇室这种权力中心浸淫多年的皇子,再没本事也有三分功力,这唱作俱佳的表现令夏婧叹为观止。 不过,夏婧不管谦王怎么发力,但此时他们的利益是捆绑在一起的,为了自身利益也不得不一致对外。 “如今北方漫长的边境线已沦陷在西戎、北狄的铁骑下,占领了我朝北方大多数城池。本妃相信过不了多久,西南的各部族也可能蠢蠢欲动,欲入侵大禹朝边境,企图瓜分一块领地,好扩充自己的部族领土。” 夏婧说着顿了一下,看了眼大家的反应,见大家都非常认同自己的观点。 她一脸沉痛,极力主张道:“北方已沦陷,南方就不能再出分毫差错。所以,王爷可以上表朝廷,自请领命去南蛮边境驻扎,为我李氏皇朝镇守边境,为百姓守一片净土,让为了北方殚精竭虑的皇帝和朝臣们不再为南方忧心,您这也算是为大禹朝尽忠职守了。” 这话一罢,在场几个大男人对夏婧是相当的刮目相看。 长平侯是没有想到谦王妃一介内宅妇人既然有这般见识。 谦王和几个儿子则是惊讶于夏婧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早几天他们就决定去岭南了。 今日按夏婧如此一操作,他们去岭南不但名正言顺了,还能把皇帝和朝臣感动一把,民族大义和目的都占全了。 如果以后朝廷在建康得不到好,任谁也没有资格说谦王贪生怕死,不敢和大禹朝共进退。 “这——” 谦王揉揉眉心,面上愁得很。 大爷李承尚问:“父王,您还有什么顾虑的?” 谦王叹息一声,“本王自知自己几斤几两,如何能担任守卫边境之责?饶是本王为了大禹朝愿意前往岭南,可皇帝会愿意让本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王爷带兵?” “这——”大爷李承尚也不知怎么安慰了,按老皇帝多疑的性格,让谦王去岭南这事的确够呛。 长平侯这时站了出来,“如今山河破碎,内忧外患,朝廷正是需要如王爷这般深明大义的朝臣以及宗室出来担责,皇上知道王爷的为国尽忠之心,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不同意?” 说着,他当着众人的面拍着胸脯道:“放心,这件事交给本侯。只是王爷去了岭南一定要保重,您放心,郡主在我们蔡家有本侯护着,没人敢欺负她。” 谦王斟酌一会儿道:“这事侯爷您还是别掺和了。” “我们俩亲家说这话就太见外了。” 两个老男人一番推搡,谦王才不得不勉强的应下,“如此,就有劳蔡兄了。” 话语间一下就从侯爷变成了蔡兄,关系似乎亲近不少。 夏婧似乎对谦王的下限有了新的认知,老男人没有再表演嚎啕大哭,接下来的事她便懒得操心。 回到自己住的农家小破院里,夏婧揉了揉眉心,躺在榻上等出发。 这次让她认知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了解有所欠缺。 队伍去往岭南,按她的意思是直接带队过去就是,无需经过他人同意。 而谦王因了解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他选择了做戏,利用长平侯让惠元帝下旨明正言顺的去岭南。 有了明正言顺,就算以后他们在岭南干出点什么动静也不怕被世人诟病。 他的这个主意不得不承认比她的更完善。 长平侯的动作很快,下午队伍启程前,便派出几骑沿路寻找皇帝的队伍,目的地当然是建康。 只是不知道信使要多久才能送来回信。 临上马车前,夏婧回头望了一眼村口准备出发的其他家族的马车。 红梅是个贴心的丫鬟,见主子的神情便解释道:“长平侯府的队伍以及其他几家亲戚,会跟我们暂时同路,等到了荆州过江时,他们就会乘船而下,和我们分道扬镳。” 夏婧了然,像长平侯这种没有实权的京城勋贵,离了皇帝呆在地方,他们便什么也不是。 在京城,他们还能靠着皇帝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如果到了地方,地方当政者在皇权势微的情况下,谁会给他们面子? 饶是朝廷南迁,他们也只有到了建康才能体现出他们的身份地位。 红梅将食盒、茶壶等物摆放好,等马车缓缓前进,她才问道:“王妃,您不生气?” 夏婧被问得一头雾水,“没事生什么气?本妃脑子又不是进水了。” 红梅不忿:“郡主从昨晚到现在来了快一日了,她都没有来向您这个主母请安。” 第39章训媳 “她不来就不来呗,这有啥好气的?” 夏婧毫不在意这一点,两人又不是亲母女,没必要为了做给外人看,强迫自己与不喜欢的人虚与委蛇。 互看不顺眼的两人,假意殷勤相待,笑脸相迎,想想都觉得累得慌,她还不如安静的喝会茶呢,正好路上有了井水,喝水用水方面方便了很多。 “来给您请安,这是郡主作为子女对您应有的尊敬,她如此不敬长辈,王妃您该和王爷说说。”红梅本想说让王妃教教她,但想到王妃只是个继母,便改了口。 毕竟继母难为! 夏婧听了她的话,只是一笑了之,她心里怎么想的没必要扳开了揉碎了说给丫鬟听。 忽略马车的颠簸,就这样喝喝茶,看看车窗外的风景,日子比末世惬意多了! 过了片刻,夏婧似想起一事,转回头对红梅开口:“我们和王爷的队伍汇合几天了,等会停车休息时,你别忘了去找曾严,问问他本妃‘生前’的那些私产以及私库是怎么处理的?” 闻言,两个大丫鬟才恍然想起,王妃私财她们都忘了归拢了。 和王妃的私产相比,郡主的教养问题便微不足道了。 红梅低头应下,“是,等到了休整地,奴婢就去找管家。” “嗯,本妃的财产有哪些,我相信你们比我这个主人还清楚,这事就交给你们负责。” 说罢,夏婧的视线又投向了窗外,“越接近汝南,地势越平坦,汝南你们去过吗?” 两个大丫鬟都摇了摇头,他们小时候被卖,辗转大禹朝不少地方,但汝南还真没有来过。 正因为地势平坦,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看起来气势不小。 路边不少流民见排场如此大的队伍,都远远的躲着走。 打开窗帘本想看风景,没想到路边的流民越来越多,有不少都是成群结队,有些队伍里还有牛车。 在一头牛不顾形象边走边尿,干燥的天气使得尿的骚味随风飘进了马车内,熏得李承娴捂着鼻子,还不忘破口大骂: “你们都是死人啊!这么大的臭味闻不到?还不赶紧将车帘放下来!” 丫鬟不敢反驳,动作迅速的将车帘放下来,但车厢内的异味却一时半会散不了,再加上混合车厢内原本的熏香,那味简直绝了! 没坚持一会儿,车厢内就传来呕吐声。 “停车,本郡主要换乘!” 本来沿路前行的队伍一时被她打乱了节奏,跟在她后面的车队只能停下。 听到后面的喧哗声,躺着闭目养神的长平侯夫人萧氏睁开了眼。 “夫人,您醒了?”丫鬟上前扶着她坐起来。 长平侯夫人靠在榻上,目光看向窗外,“外面怎么回事?” 外面喧哗声刚起就有丫鬟出去了解情况了,这时她问起,站在马车车辕上了解了情况的丫鬟就掀帘进来。 “回禀夫人,是世子夫人的马车停了下来,说是想换乘其他的马车。她的马车一停下来,后面的车队相应的也跟着停了下来,大家一时有点措手不及,所以导致队伍有点乱。” 长平侯夫人听了冷笑一声:“本夫人就没有见过她如此矫情的女人,你去告诉她,本夫人有请!” 既然给她单独一辆马车还没事找事,那便干脆和她同乘一辆吧。 丫鬟应声退出了马车。 准备霸占后面儿媳妇马车的李承娴听到侯夫人有请,颐指气使的气势瞬间一滞。 她转头看向来传信的丫鬟,不敢置信的问:“你说什么?夫人请我过去有什么事?” “具体什么事奴婢不知。”丫鬟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正准备腾出马车的大儿子一家都松了口气,他们都习惯了自己的马车,临时换乘一辆肯定会不习惯。 祖母将母亲叫去也好,整个侯府也只有祖母才压得住母亲。 李承娴理了理裙摆,又扶了扶头上的发饰,磨磨蹭蹭好一会才抬脚往前面侯夫人的马车走去。 “母亲。” “嗯,坐吧。” 在长平侯夫人的眼里,自己的儿子是最优秀的,就是配公主也使得,她觉得儿子娶了谦王府的郡主都委屈了。 再看眼前这位郡主,刁蛮任性,飞扬跋扈,嫁进侯府也有二十年了,这性子一点没改,一点小事就要闹得人尽皆知。 李承娴低着头,一点没有注意到长平侯夫人眼里的厌恶之色。 长平侯夫人敲了敲车壁,没一会儿马车便动了起来。 她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淡淡的问道:“说吧,刚才又是闹哪样?” 李承娴讪讪一笑,“母亲,我没闹,只是......” 长平侯夫人不想听她狡辩,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没闹?就因为你的马车停下,导致了后面的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你还没有闹?是不是要闹得人仰马翻才算闹?” 对这个高门儿媳妇,她是一万个不满意,可怜她就一个儿子,还娶了个地位比她还高的儿媳妇。 要不是这些年来,她一直用孝道压着对方,说不定对方早就把侯府都拆了,哪还有她这个当婆婆的好日子过。 再看对方低着头坐在那儿如鹌鹑一样老实,心里暗骂一句:“欺软怕硬的怂货!” “咳咳!” 李承娴听到咳嗽声,反应迅速,微微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了长平侯夫人的面前,“母亲,您嗓子不舒服,赶紧喝口茶润润。” 长平侯夫人瞥了她一眼,听不出喜怒的嗯了一声,接过茶盅喝了一口。 她又将茶盅还给了她,才开口:“听说,你昨个儿到今日都没有去给你的母妃请安?” 李承娴将茶盅放在茶几上,讷讷的道:“嗯,昨晚太晚了就没去打扰她老人家,今日又忙着安排出发的一些琐事,便耽误了,等晚上到了地方休整,儿媳便去给母妃请安。” 长平侯夫人语气放缓,“小孩子才分喜恶,大人只看利弊。当年夏氏嫁进王府时,你已经出嫁了,本夫人知道虽然你们占了母女名分却没有多少母女情分。 但她终归到底是你的长辈,队伍挨在一起,就前后脚的距离,而你却不去向她请安问好,外人知道了会怎样编排你?外人只会觉得我们长平侯世子夫人小肚鸡肠,不够大气。” 最关键的是侯爷一直想好好维系和谦王府的关系。 李承娴若对夏氏不尊重,谦王会怎样想?他会不会以为她是听了侯府长辈教唆,才敢明目张胆的轻视谦王妃? 第40章燎泡 李承娴点了点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儿媳知道了,以后一定会改。” “希望你任性的时候,多想想长平侯府以及你的夫君、儿子和孙子。”长平侯夫人对于儿媳妇改不改的问题,并不抱希望。 “谢谢母亲教诲,儿媳一定铭记于心。”李承娴眼角余光注意到车厢内的两个丫鬟,脸上有了一丝羞恼。 心里不知骂了多少句老虔婆! 长平侯夫人闭上眼睛似睡着了,也没管坐在旁边的儿媳妇。 李承娴坐在一旁绞着手帕,内心再焦躁也不敢发出丁点声响,只能老实的在车厢内候着。 等到金乌西坠,车队找到宿营地,李承娴已经感觉整个腰背都不是自己的了。 由于坐的时间太久,又保持着一个动作长期不变,她的整个腰背都僵硬了。 特别是腰部又酸又痛,连下马车都靠婆子抱着下去的。 早知道会遭老虔婆的刁难,还不如当时就坐在自己的马车内,就算是尿骚味忍忍也就过去了。 李承娴忍着腰部的酸痛,抬头四顾,这荒郊野外的,“我们今晚住哪?” 丫鬟指着前方不远处,连围墙都倒塌了的驿站,“回郡主,这儿是一处小驿站,由于长久没人打理,房间有些脏乱,需要先打扫干净。” 李承娴眉头紧紧蹙了起来,“今晚我们就住在这破烂的房子里?” 丫鬟生怕她发火,紧张的点了点头:“嗯,由于房间数量有限,王府的几位上了年纪的主子能分房间外,其他的主子都是住帐篷。我们侯府只分了几间房,供侯爷和夫人以及您和世子居住,其他的人只能自己搭帐篷住。” 得知侯府只能侯爷侯夫人、世子和她有房间,连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女儿都没有分到房间,李承娴心里不得劲。 “被他们这么一弄,搞得这房间似乎多珍贵似的,其实也就是烂房子一间,或许住帐篷还舒适一些。” 丫鬟迟疑一下,“那郡主,您是想住帐篷还是房间?” 李承娴眉头一竖,“当然是住房间,有房间不住准备留着便宜别人吗?” “哦,那奴婢派人去安排。” 李承娴活动一下身子,见丫鬟想离开,“等等,你去哪?你知道夏氏住哪间房间?” 丫鬟早已习惯她直呼谦王妃为夏氏,她回过身,“奴婢想去安排人收拾房间,好让郡主能早点休息。” 说罢,她又指了指西边最旁边的一间房间,“奴婢看见红梅姐姐在收拾那间屋子,想来王妃今晚住的是最外边这一间。这间房子当西晒,又是在最外面,房间里应该干燥又亮堂,还空气好。” 李承娴掩下眼里的嫉妒,暗骂:“贱人就是矫情!” 其实心里不知多嫉妒她,在王府她能当家做主,整个王府除了父王就她老大。 哪像她,在侯府已经受了婆婆二十来年的气,一直忍气吞声的,过得真是憋屈! 她是做梦都幻想自己能当家做主的那一天。 驿站的水井里有水,但由于驿站荒废已久,水井也很久没有人清理过,井水很脏。 谁知道长年累月里面有没有死老鼠等动物的尸体。 不管是饮还是用都不行。 队伍埋锅造饭只能用储存的水。 储存的水到底有限,肯定不能大手大脚随意的造。 晚膳,伙夫们只能挑最简单的膳食做。 主子们的晚膳是黄米粥加杂粮饼,实在没有胃口的还有一小碟咸菜。 一路上想吃点绿色蔬菜都是妄想,前几天路过的地方地势还没有这么平坦,有山的地方深山还点绿色的树木。 如今平坦的野外是一点绿色都看不到,能吃的都被先一批路过的流民薅干净了。 后面跟过来的流民只能低头寻找遗漏的草根。 稍大一点的树木,树干上的树皮被剥了个干净,晾晒了不知多久,树干干燥的都可以当柴烧了。 夏婧今天发现自己的口腔溃烂了,里面起了几个燎泡,喝水疼,说话疼,吃饭也疼,太难受了。 真是活受罪! 红梅见自家主子吃个饭喝个水都疼得呲牙咧嘴的,满眼心疼。 她抱怨道“本来以为有了井水,这地应该有绿色野菜,哪想到流民只差连地皮都薅三遍,别说野菜了连根毛都没有。” 夏婧捂着嘴,指着红梅的脚下,“呐,你脚下不是有一根毛。” 白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红梅抬脚踩了一下地上的干茅草,嗔怪的瞪了眼夏婧,“王妃,您学坏了。” 夏婧想笑,但嘴一咧,口腔内的燎泡就火辣辣的痛。 太遭罪了! 她记得空间别墅的二楼卧室里,有几瓶维生素,只是现在二楼还没有呈现出来,有货拿不出。 没办法,只能忍受着燎泡的折磨。 喝了一碗粥,杂粮饼实在吃不下,夏婧放下碗筷,“唔,吃不下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休息。” 红梅放下碗筷,站了起来,“王妃,奴婢扶您进去。” 夏婧挥开她伸过来的手,“不用,你去小五那儿帮我多拿几本书过来,记得是草本医书之类的。” 在末世作为精神力异能者,记忆力是相当恐怖的,毫不夸张的说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说的就是精神力异能者。 以前她休假的时候,在基地里太无聊,她就会到基地的图书馆借阅一些医书以及草药方面的书籍。 草药方面的书,那时她看了也等于白看,没有实践的机会,动植物都变异了,哪来的草药让她研究。 不过,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上一世学的知识,这一世不就可以用上了。 红梅应声离开,白梅担忧的问:“王妃,要不奴婢让府医过来帮您把把脉,车队里还剩下一些药材,说不定能配齐一剂清热解毒的药呢。” 夏婧想了一下,同意了,“把脉就算了,你让府医直接配一剂药过来。” 说不定,这个时代的中医或许真有书上记载的那么神奇。 府医的药还没有配过来,倒是将几个‘儿媳妇’惊动了。 “母妃,听说您身体有恙,是哪不舒服?” 王府大夫人带着几个弟媳,脸上带着担忧,疾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第41章各显神通 夏婧捂着嘴,连说话都不敢幅度太大,稍碰一下就疼得慌,“一点小毛病,就是有点上火,你们怎么都过来了?是不是红梅那个大嘴巴告诉你们的?” “母妃,您自己的丫鬟您不知道,那丫头的嘴紧得跟蚌壳似的,您的事她哪会到处宣扬。” 说着,大夫人带着几个弟媳给夏婧行了一礼,接着说道:“是儿媳的丫鬟去府医那儿拿参片,正好遇上了让府医抓药的红梅,一问之下才得知您上火了。这不带着几个弟妹过来看望一下您,您口腔的疡症严重吗?” 夏婧让白梅又是搬凳子又是泡茶,等她们都坐下安顿好,才歉意道:“如今在外,条件简陋自然比不上在府里,你们就将就一下。至于我的疡症,还好,嘴里起了几个燎泡,虽然一碰就疼得慌,但过几日就会好,你们不用担心。” 说完一段话,夏婧一手捂住嘴,嘶,真的很痛! 她不想开口说话的,但这些‘儿媳妇’好心来看望她,又不能不理。 她一直是个讲礼貌的好姑娘。 二夫人温氏关心道:“母妃,看你如此难受,要不要请府医过来瞧瞧?” 夏婧不管她们是真心还是假意关心,她笑了笑回绝。 大夫人,“儿媳那还留有一些金丝贡菊,等会我让丫鬟送过来,母妃就当茶泡来喝,能很好的败火解毒。” 大夫人出生于益州百年望族华氏,其父官至左仆射,常伴于君侧,是惠元帝的左膀右臂、肱骨大臣。 现如今跟着惠元帝不知逃到了何处,相信用不了多久应该会有消息。 大夫人嫁给大爷李承尚后,夫妻俩的性格还算合拍,夫唱妇随,夫妻感情不错,生了二子二女,目前只有最小的儿子还没有成亲。 百年望族对族中女子培养十分注重,大夫人从小就熟读《女训》、《女诫》等书。 是以,她一直注重孝敬长辈、友爱妯娌、关爱小辈和顺从夫君,堪称这个时代女子的典范。 身处封建社会,对约束女子的条条框框,夏婧有些不敢苟同,但她也不得不说,对于她这种活成家族老祖宗的女人来说,其利大于弊。 你看坐在下首对她嘘寒问暖的‘儿媳妇’们多省心,只要她的辈分摆在这儿,她们就不得不对她恭敬。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至于她们心里是什么想法?夏婧一点也不在乎,活着就要自在一些,她们只要不给她找麻烦,大家处在一个屋檐下便能相安无事。 面对儿媳妇们的各种关心,夏婧因嘴疼不想说话,只能嗯嗯啊啊的回答她们。 大家正聊得起劲,曾严在门外求见。 “管家过来了?” 几个儿媳妇面面相觑,他过来干嘛? 夏婧抬了抬手,示意请进来。 曾严抱着一摞账本从容的走了进来,见一屋子的女人还微微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向大家揖了一礼,“老奴见过王妃,见过几位夫人。” 几位夫人盯着曾严怀里的账本,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夏婧面上的笑容深了一些,让白梅给他搬个凳子过来。 在主子面前,曾严向天借个胆子也不敢坐,他将账本呈给夏婧,便老实的退到了角落里当个背景板。 大夫人用帕子按了一下嘴角,笑着开口:“母妃,说来府里内院的账本、仓库钥匙以及对牌都在我那儿,赶明儿我让春儿给您送过来。” 夏婧眼皮一跳,摆了下手:“这个不着急,先放你那儿。” 如今王府的产业还剩下多少都是未知数,但夏婧敢肯定,王府的财产可能只剩下不到两成。 这两成够干嘛? 可能王府的侍卫营都养活不了,接过中馈就等于接过来一堆的麻烦。 大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放在儿媳那不合规矩,您既然回来了,府里的中馈还是得您来掌管,我这个临时受命的,真的管不好,以后还要多向您学习。” 夏婧捂着腮帮子,这会儿她不止嘴巴疼了,觉得牙齿跟着一起疼起来了。 这会儿,她也懒得理她们,先翻翻自己的私产账本吧。 只是翻了两本账本,夏婧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 账本清楚的记录了她的私产去处,抬起头扫了眼正襟危坐的几个‘儿媳妇’。 她拍了拍账本,“老二家的,本妃过三十寿辰那年,宜亲王妃送我的极品玉屏风被你借了去,怎么?你们温侍郞府当年给你准备的嫁妆,就连屏风也没有给你准备?” 二夫人被点名,心中一惊便站了起来,她没有想到夏婧会为了一扇屏风当面给她难堪。 “母妃,您误会了,只是当时......少府的大夫人是我闺中好友,您也知道她个人比较喜欢玉器,她来家中做客,我一时拿不出像样的玉屏风,就......就开口问崔嬷嬷暂时借了您的玉屏风。” 二夫人见夏婧仍黑着脸,硬着头皮道:“等会儿我就让丫鬟给您送过来。” 夏婧面无表情的盯着她:“还有呢?” 二夫人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连忙竖起一根手指,“当时还借了您一个农庄,想着多种几种果树,现在的天气看样子是种不了,等会让丫鬟一起将地契送过来。” 庄子在京畿,现在逃难在外,地契拿在手上也没什么用,干脆物归原主,省得惹麻烦。 夏婧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二夫人松了口气,坐回了座位,当初贪她的财产时,哪会想到入了殓出了殡的人还能活着回来? 夏婧垂下眼眸,继续翻着账本,淡淡的问道:“老三家的,你呢?不会符府给的嫁妆也不够你开销的吧?” 三夫人的脸皮不及几个妯娌的厚,被点到名,脸颊发烫,红着脸道:“母妃,您知道,我们是庶出,手头上还真有点紧张,所以......我问嬷嬷借了两个铺子,想做点营生维持三房的日常开销。” 夏婧抬起了头,无语的看着她,你们三房手头紧张就能打她私产的主意? 按说,王妃的私产去世后,大多都是留给子女的,但谦王府的情况特殊了点,夏婧是继王妃,她的私产按理只留给亲生的小五就好。 她没有想到,原主刚咽气,这些所谓的孝子贤孙就迫不及待的瓜分她的财产,理由还真是五花八门,各显神通。 第42章算总账 三夫人被看得心虚,示意自己的贴身丫鬟赶紧去将两张地契拿过来。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白梅将早准备好的油灯点亮。 灯光的照射下,大家都注意到了三夫人红透了的脸。 夏婧见她主动将地契交出来,便也没有为难她。 四夫人赵秋月够机灵,见夏婧看向她,都不用夏婧开口,她主动上前坦白并让丫鬟快去快回将地契拿过来。 四个‘儿媳妇’就有三个敢在原主出殡后贪墨她的财产,当初伸手时,就不怕原主气得棺材板都盖不住,直接站起来找她们算账? 二夫人见两个弟媳都遣了丫鬟回去拿地契,她也赶紧让自己的丫鬟回去将地契和屏风送过来。 大夫人见丫鬟拿回来的地契和屏风,心里又气又恼,“你们几个怎么如此眼皮浅?当初母妃尸骨未寒,你们就打她私产的主意?也不怕她半夜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你算账!” “咳咳......!” 四夫人猛咳几声,看了眼上首面无表情的夏婧,略感尴尬的对她笑了笑。 大嫂说的太对了! 这位老祖宗不就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现在就坐在这儿找她们算总账呢! 夏婧将财产收回,便挥手将几个儿媳妇赶了出去,四个儿媳妇就有两个比她还年长,听着她们一口一个母妃,听得夏婧心梗! 好像自己真的已经七老八十了一样。 “笑够了没有?”夏婧白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曾严。 曾严捏了捏鼻子从角落里走出来,翘起的嘴角说明他心情很好,“那个......嗯,王妃,要是没什么事,老奴就先告退了。” 夏婧也没生气,只是抬眼看向他,“嗯,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个崔嬷嬷回去荣养了?” 崔嬷嬷是原主进府前买回来的管事婆子,一起跟着陪嫁进了王府,十几年来一直侍候左右,原主出殡后,应该是府里给了她恩典,放她出了府,被儿子接回去养老了。 想来敢拿着她的私产送人,应该是收了几个儿媳妇的好处,才敢胆大妄为的拿她的私产做人情谋私利。 曾严收敛脸上的笑容,心情复杂的嗯了一声,“府上是看在她侍候您还算忠心的份上,才特意给她的恩典,只是没想到暗地里也是个白眼狼。” 以前他挺敬重崔嬷嬷,只是没想到他也有错眼的时候。 夏婧拍了拍账本,释然的笑道:“人心是最难看透的,看在她临走时将送出去这些记进了账本,暂且就不追究她的责任了,这事就翻篇吧。” 况且,如今大家各奔东西,崔嬷嬷此刻在哪都不知道,也没法追究。 也许这辈子彼此都没有机会再见面。 曾严心里叹息一声,躬身告退:“还是王妃心善,有您这样的主子是她的福气,只是她没有好好珍惜。” 夏婧挑了一下眉,她心善? 这还是第一次听人夸她心善! 曾严飞快的瞥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若没什么事,那老奴先告退了。” “嗯,去吧。” 等曾严离开,红梅走了进来,她一边收拾账本一边开口,“这些账本奴婢和白梅一起再抽时间查看一遍,免得有些东西漏掉了。” “没什么好查看的,除了被李承娴拿走的,其他都对了。”夏婧从红梅拿回来的古籍中抽出一本线装本,翻看起来。 红梅震惊的瞪大眼睛,“郡主一个外嫁女,也回来拿了您的私产?” 这也太不要脸了! 白梅同样惊讶的小嘴微张,“王妃,那奴婢现在去将郡主叫过来。” 夏婧视线没有离开书本,冷冷一笑:“不用多此一举,几个儿媳都交了回来,不出明天她就会听到风声,我倒要看看她的脸皮有多厚,能坚持几天不来请安?” 她相信即使李承娴能坚持住,但长平侯夫人就不一定了,她是个爱颜面的人,岂会让李承娴丢长平侯的脸?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王府大夫人刚遣人送来府中的对牌以及账本,李承娴也遣了丫鬟送来一个木匣子。 红梅打开一瞧,“啧,王妃,真是出乎意料,郡主这次办事怎么会这么干脆?” 还真将王妃这儿顺了去的一套珍贵的首饰送了回来。 夏婧从记忆中知道这个继女就是不好相处的,仗着比她大几岁,从不把她放在眼底。 平时两人碰面,李承娴都是鼻孔朝天,拽得很! 夏婧让小丫头将东西都收拾了,瞧着大夫人送回来的那一摞账本就头疼。 白梅:“王妃,今晚这事您怎么对她们轻拿轻放了?要奴婢说,就应该重重惩罚一下她们,让她们长长教训!” 夏婧轻笑:“你这丫头,我都不介意,你怎么还介意上?” 白梅的小嘴嘚啵不停:“奴婢是为她们不耻,长辈的东西也敢乱拿,这些财产本应该是五爷的,却因她们的贪婪,差点让五爷损失一大笔钱财。这次您心善不惩治她们,下次可能胆子更大!” “你主子我回来了,你觉得她们还能从我手里抠走钱财?”夏婧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未必也太小看你主子我了!” “王妃——” “好了,现在惩罚她们,天时地利人和,哪样都不占,到最后没得弄得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到时在这乱世,你主子我一个人可怎么活?” 夏婧从不担心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活不下去,只是人都是群居动物,她在这个家里有人侍候,还得家里个个敬着。 目前生活还过得去,所以没必要脱离这个队伍。 白梅不甘心的跺了跺脚,“这次真是便宜她们了。” 第二天,队伍走了半天到达一个小县城。 城门紧闭,城门外的空地上驻扎了不少流民。 谦王府车队的到来引起了他们的骚动,只是慑于队伍里的带刀侍卫,暂时压下了他们眼底的贪婪,让他们一时不敢妄动! 这支庞大的队伍自然引起了城墙上守城兵马的注意。 “王爷,城门口有人出来了。” 城门打开一道小门,有一队官兵跑了出来。 谦王示意曾严:“你去和他们交涉,看能不能从县城买一批粮食出来?” 如今队伍里的粮食在那晚混战中丢失了一部分,剩下的粮食经过这些天的消耗,已经差不多快见底了,最后剩下的这点粮食最多能坚持三日。 所以,在路过这座县城时,谦王想买一批粮食,只是...... 眼前这座县城太小,县城里未必有粮,就算有粮,县令也未必舍得买给他。 ” 第43章危险境地 县令如谦王猜测的一样,别说可以饱肚救命的粮食,但凡县城里面的物资他都舍不得提供给外人。 作为一县父母官,目前他的能力只能保证县城内民众的人身财产安全,至于城外的流民和勋贵都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他没有义务为他们提供保障。 师爷斟酌一会,轻声问道:“大人真不管城外的谦王等人?那些可是京城里的大人物,是我等平时遥不可及的存在,大人真不怕得罪他们?” 县令大感为难,他揉了揉眉心,“真不管,我们也管不起。先不论城外几万流民,就谦王等人的队伍前后加起来几千人,和我们县城内的百姓人数相当,若将粮食分给他们一批,城内的百姓就得喝西北风。” 最可怕是城内断粮,不用城外的流民冲击城门,城内就会自己乱起来。 到时,就县衙的二十来个衙役,外加征召的上百名壮丁是不可能守住整座县城的。 师爷微微蹙起眉头,“如果您不打算帮谦王一把,那城门都别打开了,让人从城墙上吊一封信下去就好。免得城门打开一瞬,被流民冲破。” 县令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师爷言之有理,若城门冲破,那这一城的百姓,包括你我都得遭殃!听说如今豫州府城都是闭门不出,以求自保,何况你我这样的芝麻小官,能守住现有的一亩三分地就算大功德了。其他方面暂时不敢奢求太多!” 师爷点了点头:“主薄今日上午还在跟我抱怨,自从他掌主薄以来,今年是最穷的一年,去年全县境内绝收,赋税是一粒粮食也没有收上来。今年春种又无法播种,由此可见,今年的赋税又要落空了,如今官仓和义仓只出不进,更是空得能开场耗子蹴鞠大赛了。” 县令大大的叹了口气,颇为遗憾的道:“就是可惜了这次能结识谦王的机会,若不然,你我把握住了这次机会,说不定仕途还可以更进一步。” 师爷蹙眉,“只能说天意弄人。” 在生命和仕途两者之间,谁都会选择先活着。 天灾人祸,乱世中生存,粮食甚至比金银都管用。 谦王势力不可小觑,绝了县城买粮这条路,他还有其他别的渠道能弄到粮食。 夏婧远远望着城墙上放下来的筐子,便知道今日补充粮草的路绝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便听到王驾传来谦王大发雷霆的骂声! “本王堂堂大禹朝的一品亲王,他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敢让本王吃闭门羹,本王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身为大禹朝的官员一点为大禹朝鞠躬尽瘁的觉悟都没有,他也配当这个父母官!” 侍卫长眯着眼眺望远处的城门,郑重问道:“王爷,既然他这么不识趣,我们用不用将这城门破了?这狗官不肯开城门,说不定官仓里的粮食都被他们贪墨了,只因拿不出粮食才不敢和我们交易。” 谦王闻言,稍稍一琢磨,“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侍卫长见谦王意动,再次征求他的意见,“王爷,属下这就去招集兄弟们集合?” 谦王没有马上做决定,而是让人去请了自己的幕僚过来商议。 谦王年轻时是京城有名的纨绔皇叔,经常招集一帮纨绔公子哥一起溜街逛花楼,红粉知己不知何几。 为了符合他纨绔的形象,王府里一直没有养多少幕僚,总共也只有两人而已。 而且,两位幕僚在王府生活过得悠闲,有时他们会有种错觉,觉得他们老年的生活大概如此。 幕僚过来一听谦王的打算,吓得他们赶忙问道,“王爷,这馊主意是哪个天杀的出的?” “怎么?有何不妥?”谦王不着痕迹的瞥了眼侍卫长,问两位幕僚。 天杀的侍卫长这会儿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了,心里觉得委屈,他觉得对王爷不敬便可打杀了。他的脑子哪能和这两位心思九转十八弯的幕僚比! 幕僚见王爷没有说出是谁出的主意,气坏了,“王爷,我们暂且不说攻击县城对您名声的影响,就说说当下,侍卫长将侍卫都招集去破城门,那王爷以及家人的安危谁负责?” 说着,他手指了指停留在城门外的流民,“城门外这一大片空地,你知道有多少流民吗?最少有一两万,若再加上周围边边角角聚集的流民,其数量大的惊人。如果他们奋起抢劫,我们这些人都得玩完!” “在如此险地,有人还敢怂恿王爷去找县令的麻烦,这和自寻死路有啥区别?” 说罢,幕僚用怀疑的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侍卫长。 侍卫长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心虚的问道:“您老盯着我干什么?我只负责王爷的安危,在此警戒而已。” 谦王挥手让侍卫长退下,又问:“那按先生的意思,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幕僚观察了一会儿城门外聚集的流民,神色凝重的开口:“王爷,此地凶煞之气和死气冲天,不是什么吉地,我们还是趁早离开为妙,粮草我们可以离开此地之后再慢慢想办法。” 谦王是相信他们的本事,听了他们的建议是片刻不停,直接命令队伍全速前进,他这毫不犹豫的态度,让两位幕僚都相当满意。 遇到一个听劝的主子总比遇上一个不听劝的好! 夏婧坐在马车内,用精神力探听了谦王他们的对话,她都为侍卫长捏了把汗。 这小子出的馊主意真是送命的节奏。 好在最后王府的幕僚阻止了,要不然她都准备自己亲自下场去阻止他们的疯狂行动。 精神力从王驾撤回,她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流民,发现他们眼中的贪婪以及越来越疯狂的神色,夏婧瞬间提高了警惕。 只希望自家的队伍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此地,但庞大的队伍停了下来,想再次启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速度是快不起来的。 最前面的马车已经转过弯看不到影子了,后面的马车还停在原地动不了。 几万流民眼睁睁的看着载满物资的马车就从他们眼前离开,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当队伍有一半以上转过了驿道上的弯道,他们动了。 如此庞大数量的流民冲过去抢占物资,就算队伍有不少带刀侍卫也无济于事。 第44章 双拳难敌四手,前面的队伍听到后面队伍的惊呼声,已经迟了。 流民如浪潮一般涌向队伍,只是眨眼的功夫,后面的队伍就被流民所淹没。 侍卫们的大刀是难以派上用场,流民就算用脚踩都能将后面队伍踏平了。 开始怂恿谦王破城门的侍卫长,惊恐的瞪大眼睛,催促着队伍全速逃命。 “全速前进,别回头,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此地,要不然后面的队伍危险!” 许多前面赶车的马夫听到后面的惨叫声,但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他们不努力逃,那么后面的惨叫有可能就会变成他们。 “疯了,疯了,这些人全都他妈的疯了!” 夏婧的马车内。 夏婧第一时间发现队伍后面的暴乱,当即掀开车帘寻找李承睦的身影,发现他骑着马就走在自己的马车旁,才放下心来。 并叮嘱他:“小五......” 不待她说完,后面的队伍便传来了惨叫声。 李承睦听到后面的惨叫,顾不上夏婧,忙问身边的侍卫,“后面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队伍已经转过驿道上的急弯,现在根本看不到队伍后面的情况。 夏婧听到侍卫长命令大家全速前进,忙不迭地叮嘱道:“小五,别离开我的马车太远,跟紧了!” “母妃,后面发生什么事了?又是土匪来了?” “别问那么多,认真骑马别掉队!” 只是没跑多远,后面的惨叫声越来越近,路边时不时涌出一些躲在树林里休息的流民。 这下,不用夏婧回答,李承睦也知道,造成后面惨叫不断的罪魁祸首是这些瘦骨嶙峋的流民。 饿极的流民是非常可怕的,几万饿极的流民就如几万大军,其破坏力相当巨大。 少年惊恐的神色,夏婧收入眼底,她蹙紧眉头,神情还算平静。 这种情景在末世经常出现,在队伍后面紧追不放的流民就如末世的丧尸,而缀在队伍后面被流民淹没的马车人员就如掉入丧尸潮里的正常人。 有些事即使你再不忍,在绝对力量面前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惨剧发生而无能为力。 队伍后面的惨剧,踩踏而死的有后面几个家族的人,也有拥上来抢劫的流民,只要倒下那便没有再爬起来的机会。 “王妃,我们该怎么办?那些流民追上来会不会吃人啊?”白梅说话的声音里带着颤音,可见把她吓得不轻。 夏婧往后面瞧了一眼,笃定道:“不会,他们两条腿终究跑不过四条腿的。” 饿得两眼发黑,流民冲上来凭得是一股气,这股气坚持不了多久。 等他们泄了气,他们自然就安全了,只是可惜队伍后面的家族了。 狂奔半个时辰,队伍才放缓了速度,后面的流民追了没有多远便慢慢的越落越远,直到队伍消失在驿道的尽头。 在马车里颠得东倒西歪的幕僚,扶了扶歪了的纱帽,感慨道:“这一路险象环生,就没有太平的时候,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平安到达岭南?” 谦王底盘比幕僚稳,他倒没有他们颠得那么狼狈。 他听了幕僚的话,虚心问道:“两位可有什么好的办法,能让我们安全抵达岭南?” 谦王是真的怕了,这一路走来,遇到的险境竟然比他活过的半生还要多。 要不是他命里带福气,只怕早就客死他乡了。 两位幕僚相视苦笑,其中一位开口道:“王爷,如今天下大乱,天灾人祸,民不聊生。我们的队伍就如一只在山中乱窜的猛虎,误入了狼群的领地,群狼饿得双眼赤红,见了这么一只老虎,您说狼群会怎么办?” “这——”谦王肥胖的身体哆嗦了一下,这要命啊! 幕僚抚了下八字胡,若有所思的开口,“属下虽然不知前路是什么情况,但是我们可以做一些准备,至少遇到情况可以抵御一阵。” 另一位幕僚也开了口:“其实最保险的办法就是伪装?” “伪装?”谦王疑惑的看向他。 “嗯,我们每次遭劫都是因为队伍看起来太富惹得祸,如果我们队伍也穷得叮当响,你们说还有土匪流民来抢我们吗?” 谦王觉得幕僚说的对,但想到流民浑身散发出来的臭味,他就从心里抵触。 他头疼的抚着额头道:“这事先放一放,先让队伍找个地方停下来休整,我们先去慰问下后面出事的队伍。” 也不知道这次又损失了多少人和物资? 队伍停下来没有多久,后面就传来了女人的哭嚎声。 “王妃?”红梅心里忐忑不安,这事整的,也不知道后面队伍损失多少? 她是想出去看,又怕去看。 夏婧抿紧唇,脸色沉痛的起身下了马车。 出事的队伍是缀在最后面的三个家族,几乎全军覆没,连骨头渣滓都没有留下。 真正人间惨剧! 三个家族其中两个家族是长平侯的亲家,是他两个庶女的婆家,全族都淹没在这次的流民潮中。 还有一家是长平侯孙女的婆家,也就是长平世子蔡兴辉庶女的婆家。 夏婧见李承娴哭得满脸泪水,觉得挺意外,她不相信李承娴会对一个庶女有这么深的感情。 后来她才知道,之所以哭的这么悲伤,是因为她的嫡次孙带着小厮去找表兄玩,也在这位庶女的队伍出了事。 这次遇上流民暴乱,让队伍直接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员和物资。 队伍的规模再次缩小,不得不让夏婧怀疑这背后是否有人操纵? 还是单纯的突发事件? 如果是突发事件,他们自认倒霉。若背后有人操纵...... 细思极恐! 这背后之人是想置皇族于死地啊! 从后面队伍转了一圈回来,夏婧便看到红梅一脸肉疼的将一些碎瓷片从马车内扫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碎了这么多瓷器?”夏婧皱眉。 红梅:“颠簸的呗!一路狂奔过来,奴婢刚查看车厢才发现,装进柜子里的瓷器都碎了不少。真的是太可惜了,本来我们如今穷得快揭不开锅了,这又损失一批瓷器,后面用膳喝水都快没盅和碗了。” 夏婧摆了下手,等红梅撅着嘴离开,她才叹了口气,十分怀念她以前的座驾。 只是空间目前扩大的范围有限,她的座驾还没有显现出来。 第45章捅刀子 这会儿停留休整的地方,周围地势平坦开阔,不用担心遭遇敌人的埋伏。 不远处有一片不算大的树林子,夏婧想了想抬脚往树林子走去。 跟在后面的白梅发现她们已经走出了队伍,便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王妃,我们这是去哪?” 夏婧随口答道:“出恭。” 白梅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树林,心中了然,“其实您想出恭说一声,让侍卫们临时围个小篷子就行,何必亲自跑出队伍,如今世道太乱,奴婢担心树林也不安全。” 小姑娘越说越觉得树林不安全,“要不,奴婢喊几个侍卫大哥过来?” 夏婧白了这丫头一眼,“我一个女人出恭,你让几个大男人围着,叫他们来听水声吗?你主子我还尿得出来吗?你不尴尬我尴尬,别咋咋呼呼。” 说罢,捂着嘴疼得直皱眉,这燎泡还真难消下去。 白梅听了这话愣了一下,脑子里想象一下那场景......真想捂脸! 她拍了拍自己烫得可以煎鸡蛋的脸,见王妃已经走远,快步追了上去。 夏婧注意到小丫头通红的小脸蛋,心中觉得好笑,这小脸皮也太嫩了。 两人进入树林,才发现眼前这树林和她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两人想象中的树林,至少树林里有小灌木丛,来这儿方便至少有个遮挡。 而现实中的小树林,地上光秃秃的哪来的灌木丛,地皮都被薅了几遍,稍大一点的树木,连皮都被剥了,太惨了!个别的树木还顽强的活着,大多数已经干枯了。 看到眼前情景,夏婧脑海中想到一个词:三光政策! 太狠了! 果然史书记载的没错,难民所过之处,就如蝗虫过境,片草不生! 没有遮挡物的树林显然不适合女人方便,夏婧环顾一圈,微微蹙起眉心,淡淡地开口,“回吧。” “王妃,等奴婢一会儿,既然来了就捡点树枝回去,您嘴里的燎泡还没有消下去,奴婢正好捡点柴回去给熬米粥。” 夏婧看到从队伍那边过来不少小厮,想来是过来捡柴火的,“行吧。” “王妃?!” 小厮们万万没想到在树林里能见到王妃,应该说他们没有想到夏婧会来这小树林。 既然遇上了,自然是上来见礼,“奴才见过王妃。” “不用多礼,你们忙你们的。”夏婧示意他们去忙,不用管她。 小厮们的动作可不会像白梅一样温柔,只捡点地上的树枝,他们是带了斧头过来的,见了干枯的树便直接甩开膀子砍。 夏婧靠在树上闭眼将精神力浸入地下,想看看地下还有没有流民遗漏的植物根块。 多日不食蔬菜,没有维生素的补充,嘴里的溃疡难以愈合,她迫切的需要一点新鲜食物补充。 当然口腔溃疡和体质也有关系,有时人的体质变差会更容易得溃疡。 “王妃,您累了我们就回去休息。”白梅跑了过来,她的身后跟了一个小厮,他的怀里抱着一捆柴火。 夏婧睁开眼,看了她身后一眼,这小妮子还挺会使唤人的,摇了摇头:“没事。” 说罢,便绕过她,走到一处空地蹲下,从袖袋中掏出匕首便在地挖了起来。 “王妃,您在挖什么?”白梅好奇地凑了过来。 没挖几下,泥土里便露几颗白色的圆颗粒,夏婧将这颗白色的圆颗粒捡了起来,递到白梅面前,笑道:“呐,就是这个,你认识吗?” 白梅小时候也是穷人家的孩子,怎么会不认识,她点了点头。 “王妃,这是什么?”抱柴火的小厮也凑过来,好奇的盯着夏婧手中的白色颗粒,难道是什么贵重的药材? 夏婧嘴角微翘,“一听你开口说话就知道你从小没有吃过苦,你应该是府里的家生子吧?” 面前这个小厮,夏婧没有见过,或者说在府里见过也没往心里去。 小厮高兴的点头:“对,小的是家生子,难得王妃您记得小的。” 夏婧嘴角微抽,她知道他是家生子可不是因为认识他,而是她知道家生子在府里过的生活比外面普通商户人家过的还富裕。 所以,听这小子说话就知道从小没有吃过苦,若是外面买进来的,一定有过往的辛酸史,都是穷苦日子熬过来的。 “白梅,你告诉这小子,这是什么?” 白梅睨了对方一眼,语气颇为嫌弃,“听清楚了,王妃手上的是一种叫野葱的根茎,这种小圆颗粒一看就知道是野葱分出来的根茎,也等于是种子。主根茎应该是被流民薅出来了,这几颗新分出来的小根茎就留在了泥土里。” 如果王妃不将它们找出来,也许等到雨水温度适当,它们又会发芽钻出泥土。 “所以这是野菜,不是什么珍贵药材?”小厮不可思议的盯着脚下的泥巴,见王妃不嫌弃泥土脏亲自下场挖,他还以为是啥值钱的东西呢。 “珍贵药材?” 白梅似的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哈哈......看不出你小子还是个财迷!合着什么东西看起来都闪着金光!” 夏婧有作弊利器,带着小丫头转了一圈找了一小捧葱粒,非常不容易,主要是地下被流民清的太干净。 回到休整的营地,远远的便发现王驾的周围围了不少人。 “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这哭声听起来好像是郡主的声音。”白梅伸长脖子往前看,围的人太多什么也看不到。 夏婧微微皱起眉头,这声音什么好像,本来就是那位大小姐的嗓音,这歇斯底里的哭声事情应该不小。 围在外围的其他家眷见是夏婧,都自觉的让开了路。 圈内人员也不少,几家大家长,几个妇人,还有不少丫鬟婆子。 谦王头疼的抚着额头,紧皱起眉头正一愁莫展,抬眸间发现了进来的夏婧,眸光瞬间亮了。 他朝夏婧招了招手,“王妃,你来得正好,你过来劝劝娴儿,让她想开点,什么事别太执着了,真是不碰南墙不回头。” 夏婧:“......”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伐? 李承娴用帕子拭了拭眼泪,转过头来恨意十足的瞪了一眼夏婧。 夏婧被瞪的莫名其妙! 李承娴回过头又哭嚎道:“父王,您是见不得我好,给我心里来添堵吧,让夏氏这个罪魁祸首来安慰我,这不是往我本就鲜血淋淋的心里捅刀子吗?” 第46章背锅?没门! “娴儿,你说什么呢?!” “儿媳,你住口!” “母亲!” 谦王、长平侯夫人以及李承娴的儿女都惊呼出声,目的是想阻止她别胡乱攀咬。 夏婧掏了掏震得嗡嗡响的耳朵,嘴角扯出一抹凉薄的笑意,“你们继续让她说,本妃今日倒是长见识了,好好的天降一口好大的锅,正好砸在本妃头上,那也要看本妃愿不愿意背!” 她走到李承娴前面,盯着对方那张扑了不少粉的脸,冷冷地开口:“你倒是说说,本妃什么也没有干,怎么就成了罪魁祸首了?” 长平侯夫人不等李承娴开口,便跳出来帮她描补:“王妃,您别和这孩子计较,今日她得知锟哥儿出事有点魔怔了,刚才她说的话您别在意。” 谦王附和道:“对,这孩子她魔怔了,夏氏你宽宏大量别跟她计较,她心里难受闹一闹,情绪发泄出去就好了。” 可是他们的一片维护之心,却有人理解不了,李承娴并不买他们的账,她推开扶着自己的丫鬟,神情痛苦的看向谦王。 “父王,难道我有说错,要不是因为她执意去什么岭南,我们会走这条道?要是不走这条道,我们能遇上今日的流民暴乱?遇不上流民暴乱我的锟哥儿也就不会出事!” 她的话音刚落,旁边一位年轻妇人悲恸的嚎啕大哭,她的哭声感染力特别强。 夏婧听着耳边的哭声,心里莫名的难受悲伤。丧子之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夏婧也同情她。 但同情归同情,李承娴扣过来的锅她却不会背。 “锟哥儿出事本妃心里也很难过,但这不是你们推脱责任的借口,你们作为他的长辈没有约束好他,没有起到监护之责,出了事却将责任推到本妃身上来!” 夏婧扫了长平侯府的几位主子,嗤笑一声,接着道:“你们来说,这是何道理?只因为本妃想去岭南建议大家走了这条道?那你们怎么不去恨卖马的商贩,若卖马的商贩不将马贩卖给你们长平侯府,锟哥儿就不可能骑着这匹马去找表兄玩,不去玩就不会出事。” “你们中间谁被流民砍伤了,是不是可以去恨铁匠?因为如果打铁匠不打造了这把刀,他就不可能受伤?” “我母妃说的对!”李承睦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我的小厮被饼子噎到,是不是要去找厨娘算账?因为厨娘将饼子做的太硬!父王身边的阿奴有次被鸡骨头噎住,他是不是要去找养鸡的农户,因为是农户将鸡养的不大不小刚好噎住了他?” “小五,你别胡搅蛮缠,你怎能因为她是你母妃就枉顾事实呢?”李承娴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怨怪他不站在自己这一边。 李承睦听了这话,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随即胸脯一挺,霸气道:“你如果想说我帮亲不帮理,那还真是让你说对了,我今日就帮亲不帮理,况且,母妃今日本就无错,何须我来帮!” “我儿说的好!” 夏婧站在一旁为他鼓掌,刚才受影响的悲伤情绪一扫而空,她扫了一眼长平侯府的几位主子,“三岁稚儿都知道的道理,你们却不知,真当是越活越回去!” 长平侯的老脸有点抹不开,“王妃——” 夏婧小手一抬,阻止他开口,娇气的老娘们她不好说重话,但这个老匹夫她可不惯着。 妻不教夫之过! 于是,她杏目一瞪,“姓蔡的老匹夫,如果你想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那你趁早别开口,老娘不是三岁小孩子,你糊弄鬼呢!” 长平侯被喷得一脸便秘色,他求救地看向谦王,你的王妃你不管管?开口闭口老娘的老娘的,这般厉害,你平时过得是什么日子?夫纲不振啊! 谦王摸了摸鼻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长平侯。如今的王妃又恢复了少女时的彪悍,年轻时他都拿她没办法,何况如今他已年老体衰。 夏婧没去管长平侯的难堪,掷地有声地说道:“今日老娘在此丑话说在前头,我们一路往南走,途经荆州,过长江,翻五岭,一路险阻无数,前途未知,如果有谁退怯的趁早站出来,别到时半路出点什么事,又将责任推到老娘身上,到时老娘可不依!若谁敢发牢骚,被老娘知道了,那他这个人以及他的家族都得脱离队伍!” 她夏婧可不惯着这些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人渣! “对,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的不要!”李承睦又跳出来附和。 当然,夏婧的两大丫鬟也想跳出来鼓掌,但主子议事,他们奴仆是不允许插嘴的,要不然是要挨板子的。 李承尚捂额,他将李承睦拽了过来,低声警告:“父王和母妃这些长辈论事,哪轮得上你上场!给我老实点在这儿呆着,别上去丢人现眼!” 李承睦委屈:“哥,我怎么丢人现眼了?她们欺负我母妃,难道我要干看着?” 李承尚敷衍的点头,轻声道:“是是,你没丢人现眼,是我不对,说错话了。” “你——” 李承睦还想说什么,大爷李承尚已经将脸转向另一边了,让他没出口的就硬生生的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李承娴瞪圆了眼睛,眼里全是不可思议,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位继母死而复生后,嘴巴子竟然变得这么利索。 “父王,你就看着她们母子这样欺负我?” 谦王肃着脸呵斥道:“那也是你的母妃和弟弟!” 长平侯夫人全程黑着一张脸,站在那儿盯着李承娴,这个儿媳妇说话不管不顾的,也看看在什么场合,在如此公众场合对长辈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当然,她心里对夏婧也有诸多不满,但对方是亲王妃,他一介侯夫人是万万不敢挑明的。 李承娴睁着一双红肿的眼,哭泣道:“父王,事情已经发生,我再怨怪她也无事于补,您就发发善心,派一队侍卫回去找找锟哥儿吧。” 就算锟哥儿客死他乡,作为家人也想将他的尸骨收殓了,好好安葬呀! 谦王:“......” 李承娴哭得打嗝,“父......父王,锟哥儿也是您的小曾孙啊!” 锟哥儿的事才是最要紧,她刚才却昏了头的去找夏氏的麻烦,真是本末倒置! 要是锟哥儿因为她这儿一耽搁误了事,她一辈子良心都难安啊。 夏婧这会儿终于搞清楚了刚才这位大小姐在闹什么了,这是侯府的侍卫不够,想从王府的侍卫队里抽人,倒回去找幸存者。 只是会有奇迹发生么? “这事来的突然,本王得跟大家商量商量。”谦王真的拿这个嫡长女没办法,便打算采用缓兵之计。 李承娴心急如焚:“父王,你可以商量,但锟哥儿等不了啊!” 谦王向夏婧投去求救的眼神,希望她出个主意。 夏婧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自求多福吧,这位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她侍候不了! 今日看在她痛失爱孙的份上,刚才的事她不跟她计较,已经算是大度了,夏婧哪还会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自找没趣! 当然,接下来不管谦王做什么决定,是帮还是不帮,夏婧都对此没有兴趣。 她懒得理会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先一步带着丫鬟离开了。 第47章老祖宗 谦王府王妃的马车。 红梅掀开车帘进来,车内立马弥漫浓郁的药味。 夏婧靠在榻上,鼻子嗅了嗅,眉头紧紧锁了起来,“这药收效甚微,你怎么还在熬?” “王妃,您的疡症痊愈总要有个过程,咱慢慢来别着急,您一着急说不定又上火了,这疡症还怎么好啊?”红梅面露无奈之色,世上哪有吃了就立竿见影的药。 闻言,夏婧微微一愣,难道真是自己心态有问题,急躁了? 红梅耐心哄道:“王妃,来喝药。” 夏婧发愁的瞄了一眼黑乎乎的药汁,认命的端起来一口干了。那豪爽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干的是一碗酒呢。 红梅接过空碗又赶忙将漱口的茶水递了过去。 夏婧漱了漱口,才感觉口中的苦涩味减轻,呼了口气,“你们得疡症时,是几天好了的?” 红梅抿唇笑了笑:“奴婢从小就没有得过疡症,不过小时候我娘得了疡症也是要五六天才好,所以,王妃您就放点耐心吧,别急!” 夏婧叹了口气,“年轻真好!” 她也好怀念自己曾经年轻的身体,活力十足,怎么换了个环境,只年长了几岁,这具身体就这么差? “外面的帐篷已经扎好了,您现在过去吗?” 夏婧起身下了榻,“那边情况怎样?没听见吵闹声了。” 队伍从暂时休整到下令安营扎寨,她便想应该是谦王被李承娴磨得没办法,抽了一队侍卫掉头回去了。 果然她的猜测没错,刚话落,红梅就开口道:“王爷已经同意郡主的请求,她当然闹不起来了,这会儿长平侯府的人已经回到他们的队伍里去了。” “哼!” 夏婧冷哼一声,暗讽道:“长平侯这个老匹夫也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只不过身世限制了他的发展,要不然,他也是个给他点风就能腾飞九霄的人物。” 遇事让女人冲在前面,他躲在后头收好处,哼,真不要脸! 也难怪李承娴嫁去长平侯府二十来年,性格一点没有改,这里说不定就有长平侯有意无意的纵容! 纵容一个娇纵蛮横的儿媳,遇到事还能怂恿她回娘家闹,至于闹的成不成事就让谦王头疼去吧。 出了马车,看了眼西边挂在半山腰的太阳,这个时辰午休太迟了,用晚膳又太早,夏婧回头吩咐红梅:“你去将小五找来。” 这小子可能又窝在帐篷里或马车里看书,如今这世道兵慌马乱的,也不知这小子怎么就沉得下心来看书,看得进去吗? 在红梅去找小五的这个空隙,夏婧注意到不远处的空地上,一群孩子们在嬉闹,听着他们的欢笑声,她的嘴角也不由的翘了起来。 也许是她的视线放在他们身上太久,大一点的孩子注意到了站在那儿的夏婧。 大点的孩子不知道对其他孩子说了什么,没一会儿,孩子们都看了过来。 夏婧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了。 没想到孩子们见此,立马全都朝她跑了过来。 “老祖宗,孙儿带弟弟妹妹和侄子侄女们来给您请安了。” “老祖宗好!”后面的孩子们齐齐躬身行礼。 最前面的这个大点的孩子,夏婧认识,是大房的长孙李明同,他是李氏皇族明字辈的孩子,算是夏婧的——嗯,嫡长曾孙。 至于他说的侄子侄女当然不是王府的孩子,而是宗室族人的孩子,按辈分来算,应该是夏婧的玄孙了。 他们叫她老祖宗一点没错。 “孩子们都起吧,我看你们玩得挺开心的,告诉老祖宗,你们在玩什么呀?” 站在前面的一个五岁小男孩挺了挺胸膛,答道:“回老祖宗的话,我们在玩蹴鞠,您要来和我们一起玩吗?很好玩哟!” “哟,你小子还知道诱惑我。”夏婧弯下身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逗他道:“老祖宗老了,跑不过你,怎么跟你们玩呀?” 小男孩闻言,秀气的小眉毛紧锁,考虑一会儿,道:“这没关系,您是长辈,我们跑慢点,可以让让你。” “哈哈......”夏婧笑得抽气,这小子还懂得谦让尊老。 她揉了揉他的头,“我知道你叫什么,是不是叫李明春呀?” “老祖宗记得我的名字!”李明春一脸的惊喜。 夏婧好笑的点了点头:“嗯。” 原主不喜欢热闹,直接免了孙辈们的请安,所以虽然住一个府,但王府占地极广,和孩子们见面的机会一年也没有几次。 少得可怜的几次,终归是见过面,孩子们的面孔在脑海里还是有点印象的,不至于出现见了面不认识的局面。 李明春见夏婧点头,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满是欢喜。 孩子纯粹的笑容很有治愈力,能让人放下一切防备,心情跟着明朗起来。 夏婧视线下移,发现孩子的衣袍沾了不少灰尘,便蹲下身子帮他拍了拍,“你们玩的一身灰尘,回去不怕被你们娘亲责骂?” 李明同嘿嘿笑道:“弟弟这么小的孩子,弄脏衣服在所难免,四婶不会责骂他的,大不了我送他回去的时候向四婶说明。” 夏婧揉了一下他的头,表扬道:“不错,当哥哥的知道护着弟弟,你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将来长大也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老祖宗,你说的是真的吗?”李明同璀璨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夏婧,似乎他很在意自己是不是有担当。 夏婧失笑的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真的,我能骗你个小屁孩!” “母妃,你骗小孩什么了?”李承睦刚走过来就听到最后一句。 “五叔!” “五爷爷!” “乖。”李承睦摸摸孩子们的小脑袋,笑问:“都是好孩子!” 说罢,转头问夏婧:“母妃,您骗他们什么了?” 夏婧白了他一眼,“我骗他们干嘛,要骗也是骗你。” “我有什么东西值得您骗的?” “骗你过来锻炼!”夏婧指着营地凉凉一笑:“现在不早不晚,刚好用来锻炼,你就围着营地先跑个五圈吧。” “五圈?!” 李承睦震惊的看向夏婧,哀嚎道:“娘欸,几千人的营地您知道有多大吗?你这就让我跑,你确定你儿子我跑完还能喘气?” “确定,快点赶紧的,如果你一个人跑起来太孤单,你可以去将你几个哥哥、侄子们叫来一起跑。” “哥哥?”李承睦皱眉头一琢磨这个可能性,忙摇了摇头:“大哥就算了,如果我去叫他,他一定会骂我不成体统!” 第48章三像三不像 夏婧见他真的有去叫其他人的想法,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笑骂:“大男人磨磨蹭蹭的干嘛,快点跑起来。” 李承睦捂着屁股,瞥了眼捂嘴偷笑的侄子侄孙们,感觉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 他不敢再多说,远离母妃是最明智的举动。 夏婧望着跑远的小五,摇头失笑,低头注意到孩子们都盯着她,“你们......” 不待她说完,孩子们‘哄’地一下就全散开了。 夏婧未出口的话就这样噎在喉咙里,她张了张嘴,“我又不会罚你们围着营地跑圈,你们跑什么呀?” 站在旁边存在感一直很低的红梅捂嘴偷笑,“王妃,您无缘无故的叫五爷围着营地跑,他们小孩子当然以为您是在罚五爷。” “是这样吗?”夏婧明显不信。 在末世孩子太少了,她真没有和孩子们相处的经验,如今更没有。 红梅笑了笑模棱两可的答道:“有可能。” 夏婧没怎么在意,抬脚往前走。 红梅抿着嘴里的笑意跟了上去。 没走多远就到了王帐。 看着比平时多了一倍的站岗侍卫,夏婧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这老男人还真怕死。 侍卫抽调了一部分回转去寻人,他怕营地不安全,便增加了守门人。 如果外敌攻了过来,他的王帐外守的人再多也没用! 阿奴远远的就发现夏婧过来了,在她还没有到之前已经向谦王禀报了。 夏婧走到王帐门口,阿奴自觉的为她打帘。 弄得夏婧诧异的扫了他一眼。 王帐内,除了谦王外,王府长子李承尚和两位幕僚都在。 夏婧明知故问:“你们这是在商量什么?连帐外都安排比平时的人多了一倍?” “夏氏,你这是明知故问。” 谦王喝了茶,说话的语气很冲,让人一听就知道他今天气不顺,要不然也不会开口就喊夏婧为夏氏。 夏婧找了个椅子坐下,故作惊讶的看向他,“哟,王爷知道如今营地若有意外,这点侍卫根本就不够看啊!看你今天派出侍卫回转那气势,本妃还以为你不知道这一点呢。” “夏氏,你过来有事说事,别在这儿阴阳怪气的跟本王说话。”谦王放下茶盅,“你现在的模样很欠揍,你知道吗?” 夏婧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诚心道谢,“哦,谢谢提醒。” 谦王深吸了口气,将脸撇向一边,眼不见为净。 王帐内的气氛一时有点凝滞。 谦王的两位幕僚,一位姓张,一位姓严。 两人相视一眼,两人起身郑重的向夏婧躬身揖了一礼,“属下见过王妃。” “两位先生不用多礼,自家人随意一点,快请坐。”夏婧对两人很尊重。 在她的认知里,能坐在幕后出谋划策的人都是很厉害的。 大爷李承尚也从父母的相处模式中的震惊中回过神,忙不迭地站起来向夏婧行礼,“母妃,您的疡症好些了没有?” “谢谢关心,好多了。”夏婧压了压手让他坐下说话。 张先生看了眼将头撇向一边的谦王,抿唇忍着笑意。 过了一会儿,才率先开口道:“王妃,您过来是......” “哦,我看了周围营地的防卫,太过薄弱,便在心里祈祷在派出去的侍卫队回来前,千万别出什么意外。”夏婧挠了下脸,不好意思道:“这不,走着走着就来了王帐,阿奴又帮我打了门帘,这就顺带进来瞧上一眼。” 王帐内,其他四人嘴角同时抽了抽,他们这回发现夏婧编瞎话的能力无人能及。 夏婧自然注意到他们的反应,忍着笑意问:“张先生,我进来之前,你们在商量什么事?” 张先生扫了眼在座几人,见大家都没有反对,便清了清嗓子,“咳咳,这事怎么说......今日我们收到消息,御驾在昨日又遇到了不明身份的敌人袭击。” 夏婧挑了下眉,“不明身份?” 就凭这四个字就很值得让人深思。 张先生点头,“衣着破烂很像流民,身形壮实很像土匪,身手武功很像官兵。” “这是三像三不像!” “王妃总结很到位,所以我说他们不明身份。” 夏婧抿了下唇,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皇帝怎样?” “皇帝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张先生稍顿了一下,接着道:“只是,皇帝这次派的是宁亲王断后,致使宁亲王受伤,宁亲王的侍卫营死伤无数。还有就是京畿大营的兵马也损失了一部分。” 只是张先生没说的是,皇帝一路南下,连日颠簸,再加上惊怒交加,为国事殚精竭虑,年老的皇帝已病倒了。 这样绝密的消息张先生觉得没必要告诉王妃一介妇人。 病倒的皇帝不知还有多少时日,他的想法有点让人琢磨不透,不知他下步会干出什么事? 夏婧嗤笑,“自从决定南迁都城开始,李氏皇朝的力量就在一步步的削弱。昨日是御驾,今日是我们这一队,虽然走的不是同一条道,但结果都一样。那就是我们的力量逐渐在削弱。” “王妃,此话怎讲?” 一向淡定坐着的两位幕僚闻言,惊得心都漏跳了一拍,他们坐不住了。 就连一直撇头不看夏婧的谦王也坐直了身子。 “字面上的意思。”夏婧轻笑,她没有想到王帐里的几个人都没有将两件事关联起来。 “天下大乱,群雄逐鹿,但凡手里握了点兵权的人,有谁真正想大禹朝好的?他们怕南迁朝廷又恢复过来,当然要制造一点麻烦。” 谦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离奇的愤怒:“他们就不怕背负天下骂名?逆臣贼子不怕遗臭万年?” 张先生回过味来,怒极反笑:“所以,他们采取了迂回的策略,慢慢的熬死我们,让李氏皇朝自己慢慢从内部糜烂,到最后他撑不起整个天下,自然而然的,他们到时便可以正大光明的逐鹿中原!” 今日的消息不就是说宁亲王受伤了么,那下次又会轮到谁? 谦王闻言,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在帐篷内走来走去,最后直接砸了一张凳子才罢休。 “乱臣贼子,一群白眼狼,老子一定要皇帝株他们九族,让他们断子绝孙,让他们知道这是谁家的天下!” 夏婧听了他的大话,仰头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