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汉子心尖宠》 第1章 夺回家宅 “想不到这两孩子没了父母,行起了偷窃之事,这一次更是打起了城里人的主意,这下好了,被人打一顿送回村里来了。” “他们家三叔都不管这破事儿了,咱们也别管,只是丢到这破草屋里,是个什么意思,这是要送来祸害咱们的,都躺两日了,要不将他们丢村外去。” 一位穿灰布裙的妇人开口,满是沧桑皱纹的脸上全是嫌弃。 一旁的村里人听着,也跟着附和,皆露出鄙夷的目光。 又有人说道:“偷他们三叔家的银钱上街吃好吃的,又偷左邻右舍的鸡蛋,还得他家三叔帮着还债,现在更是跑街头闹事儿,柳家村的脸都被他们丢尽了,这两人留不得。” 你一言我一语的,立即做下决定,很快将两个晕厥的孩子抬了起来。 摇摇晃晃中,柳思辰终于再次睁开眼睛。 两日前,她穿越到这个古时代,那会儿正是被柳家三叔扔到这儿来的,她努力的挣扎着,柳家三叔却是没有理会,为了活下去,她勉强弄了一口吃食胡乱吞下,就又晕过去了。 如今睁开眼睛又是被人抬着,她本能的使了全身的力气,朝旁边的手咬去,对方吃痛,赶忙放下。 惊呼道:“竟然没死。” 随着这话,几位村人都纷纷退开。 柳思辰努力坐了起来,脑中无比清明,前身的记忆也成了她的记忆,想她先天心脏病才活到二十就没了。 死前还想着自己什么也来不及做,真是不甘心,没想就这样穿越到了这儿。 前身是活活饿死的,所谓偷窃,以及在城里惹事被打,皆是柳家三叔的手段,目的是得到柳家大房的老宅子,供三房大女儿招婿。 而前身不过十六岁的孩子,身边带着十四岁的弟弟,一年前,唯一养育他们的父亲柳河入山打猎失踪,尸骨无存。 自那以后,两姐弟就寄养在了三房门下,也被三房拿捏,一年间,不是打就是骂,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肤。 在柳思辰回想前身往事时,身边躺着的弟弟也睁开了眼睛,他看到这些村里人,立即吓得缩到了她身后。 姐弟两人都很虚弱。 可前头喜宴的锣鼓声却在这时传来,今日是柳家三房的大女儿招婿成婚的日子。 村里人见两人醒了,因为心虚,早已经一哄而散。 柳思辰拉着弟弟起了身,她看向前方的柳家院子,那儿张灯结彩,喜庆极了。 前身姐弟就这么扔了么?柳家三房如此狠心,前身这么死了,真是不值,既然已经来了这个时代,她就代前身上前讨回公道。 于是两姐弟朝前头的喜院走去。 半路上,弟弟柳士原有些担忧的开口:“姐,咱们要去三叔家么?” 瞧着这孩子一提到三叔就吓得打哆嗦,可见平素没少被虐待。 “当然要去了,咱们不能冤死,大房的老宅子,休想占为己有,还有这婚事,也是来路不正呢。” 柳思辰冷笑一声,想她久病缠身,一身戾气,正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两姐弟脚步匆匆的走到了柳家三房的门外,只见坚固的门庭上贴上了喜联,而在旁边大房的院子里,却张灯结彩,也传来了喜宴的喧哗声。 想他们姐弟二人还没有死呢,这些人就在大房院里办起了喜事,真是嚣张。 于是两姐弟一身破旧的粗布补丁衣裳,灰头土脸的推开了自个家院子的门,当两人站在门口时,里头吃宴的村里人和柳家族人亲戚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看到这两人生龙活虎的站在眼前,柳家的族人和亲戚都变了脸色,有人不动声色的看向三房柳山。 堂前,穿着嫁衣带着盖头的三房大姑娘柳玉娇正奇怪身边的丈夫为何不动了,堂前怎么也都没了声音,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旁的二姑娘柳玉燕大声骂道:“两个丧门星的,今个儿我姐姐大喜之日,你们还不快滚。” 柳玉娇立即明白了什么,她想也没想的将红盖头揭开,朝着门口看去。 此时柳山夫妻也从主座上下来,眼看着就要拜堂了,没想侄儿侄女竟然又赶来了,不是都伤重不醒了么?都躺两日了,竟然又活过来了呢? 柳山原本不好看的脸色瞬间又变得温和起来,夫妻上前一人拉一个,就让两人入席。 三叔母李氏更是小声说道:“大丫啊,你堂妹今个儿成亲,有什么事,等成完亲再说呢。” 只是李氏话才落,柳思辰却挣开她的手,拉着弟弟来到院中间。 在场中,有柳家的族老们,族长柳大富也在,此时正冷淡的看着,也没有说要出来主持公道。 院里的人和院外的人都看着这一对姐弟,两人在村里头干下那么多的坏事,名声尽毁,现在这是又要来捣乱自家堂妹的婚事么? 做人怎么可以这么坏呢?果然没有父母的孤儿没了家教。 柳家的族人们纷纷摇了摇头,对这对姐弟很是失望。 而此时柳思辰却从怀里拿出一张文书,对着里头穿红衣的新郎开口说道:“金公子是秀才公,想必也知道这是什么。” “十年前,我父亲柳河在狐头角救下金秀才的父亲,当年两家立下承诺,等十年之后,两家结秦晋之好,就是定了娃娃亲。” “如今我三叔柳山先是用手段陷害我姐弟二人成了小偷,在外装作帮我们还债做好人,后又在街头买凶杀人,置我们姐弟二人死地。” “最终的目的,无非就是乘着我们姐弟二人未成年,无父母长辈庇护,霸占了我大房老宅做为堂妹的新婚房子,又霸占了这桩婚事。” “利用当年之恩情,招金公子上门为婿,一切好处都占齐了,唯我姐弟二人生死不顾,将我们丢在村头茅屋,自生自灭。” “今日我来,只想问问柳家族老们,还有向来主持公道的族长大人,这事儿该怎么处理?若不然,我就拿着这张文书去县衙敲冤鼓。” “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也要将三叔一家告到底。” 柳思辰的话一字一句的钉在柳家三房人的心坎上,柳玉娇已经气得面色铁青,三房一家人都恨得牙痒痒。 第2章 偏心的族长 而金秀才却是一脸惊愕的朝柳思辰走来,看着眼前这个清瘦娇小头发枯黄的小姑娘,他怎么也不相信这是柳玉娇的堂姐。 两人站在一起,柳玉娇更像是姐姐,可见这对姐弟受了多大的苦头,瘦成了这般。 文书在她的小手上,字迹有些模糊,但事情的确是真的,只是先前拿出这文书的是柳家三房。 所以她手上的文书若是真的,那柳家三房的文书就是假的了,当年的承诺,金彦原本只答应娶柳家三房大姑娘,没想两人有了肌肤之亲,金彦为了孩子,不得不答应做上门婿。 而金家的确因为他读书的原因,已经穷得揭不开锅,更无法娶亲,恐怕挤在的那小小屋子下,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但他不曾想过三房会霸占了柳家大房的房子。 柳玉娇看到丈夫脸色的变化,心头一惊,连忙不管不顾的冲过来,一把拉住金彦的手,温言细语的说道:“我堂姐没了父母,一直觉得我三房亏欠了他们。” “今天这么来闹,我也体谅她的心情,这事儿由我爹娘以及族人来处理,彦,跟我先回房去。” 柳玉娇拉着金彦就往大房的东屋去,柳思辰冷笑一声:“往哪儿走呢?这儿可是我的家,你们将中间的墙给拆了,就将大房给占有了不成?” 柳玉娇心头着急,忍着一口气,拉着金彦往三房院里拉,金彦忍不住停下脚步,柳玉娇气急败坏,要是眼神能杀人,她大概是将柳思辰姐弟杀了好几回了。 院子外围满了村里人,听到柳思辰的话,个个惊讶不已,瞧柳家三房这模样,难不成这大丫头说的是真的? 便是吃宴的柳家族人,原本对这对姐妹没有什么好感的,听着她的话,也纷纷震惊的看向柳家三房。 却见柳山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竟然没有立即反驳,柳家族人似乎感觉到了不简单,莫不是平素的事,真是冤枉的。 还有这婚事,三房竟然是霸占的。 族长柳大富自是察觉些什么的,只是他一直没有点破,是想着三房招的是秀才婿,不敢得罪,眼下被识破了,也不能不管此事。 于是柳大富站了起来,上前圆场,拉开愤恨不已的柳山夫妻,便劝道:“关于宅子的事,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 “至于这婚事,也是事出有因,金秀才喜欢的是你堂妹,姻缘不能强求的,十年前的事,你父亲都不在了,这文书也不知真假,都模糊了,看不清了。” “你是堂姐,何不成全了他们。” 这话说得真是偏心,一旁的弟弟柳士原立即上前推了族长一把,毫无防备的一推,倒是将柳大富推得往后一倒,好在三房夫妻接住了。 “谁说我爹不在了,我爹只是失踪,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一定舍不得丢下我们的。” 说到这儿,柳士原已经哭了,一路上畏惧不敢上前的柳士原,却在听到有关父亲的话后,鼓起了勇气,可见他是多么的在乎。 柳思辰原本还没有这么大的感触,只是不想前身冤死,这会儿看到弟弟的眼泪,她下意识的上前将弟弟揽入怀中,拍了拍他的背。 柳大富被推,心头怒火顿起,沉声道:“一年不见,尸骨无存,自是落到了野兽的腹中。” 柳士原听到这话越发的激动。 柳思辰抬头看向族长,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坚毅的目光,看得眼前三人都止了话。 “何必说如此狠心的话,人在做天在看,对得起天地良心,这桩婚事我并不稀罕,别人用过的男人,我弃如敝屣,但这宅院是我父母的心血,谁也别想占有。” “还有我大房的田地,三房老老实实的交出来,这一年多我大房的存粮还回来,用过的工具全部换新,中间拆了的墙补上。” “至于我们身上的伤,以及这一年以来对我们的名誉损失,赔偿五两银子,若是做不到,咱们就衙门见。” 柳思辰的话条理清晰,句句有理,目光坚毅,神色凛然,不容置喙,令在场的柳家族人们都震撼了。 看来这事儿是真的了。 院外的村里人已经窃窃私语起来,想不到柳家三房这么诓骗侄女,连婚事、宅子都要抢,他们可是这两孩子的亲叔叔,怎么这么狠心。 柳山对上族人、亲戚以及村里人的眼神,心头暗恨,一年的准备,没想一朝瓦解,可不能由着她,五两银子,这是狮子大张口。 一家人赚上一年也赚不到五两银子,她怎么说得出口,可是看她这架势,是真的打算去报官么? 一但报官,柳家三房的名声就没了,金秀才也难以入县学。 村里人都盯着柳家族长,看他怎么处置此事,对这对姐弟,也有人生出了同情心。 柳山见势不对,上前就抬起一掌,二话不说就要打柳思辰,最好是能一巴掌将人打晕了,事后什么都好说。 可惜柳思辰已经不是前身,她现在虽虚弱,却身体健康,岂能受人打,她很快避开这一掌,反而朝着柳山就踢去一脚,踢到了他的大腿上。 虽说没有什么力道,但也痛了一下,柳山一脸不可思议,一向畏惧不敢说话,隐忍又弱小的侄女儿,今天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抗他,若不是眼前人看着就是侄女本人,他都要以为侄女变了个人。 “怎么,戳到心窝子了,要打人了,三房不是讲理么?不是在外头做样子处处护着我们姐弟么?” “现在我不过说出事实,你们就迫不及待出手了,今天这事儿不这么办,我就说到做到,除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我们姐弟二人。” “但凡我们有一口气,这事儿就没完。” 南朝律法,杀人偿命,他们敢么? 柳家族人看向了柳山,自然柳山夫妻不敢杀人。 做为族长,又是打理柳家村的里长,自是不能不管,柳山这一巴掌也证明了他的心虚,做事真不顾及后果,他想帮都难了。 于是柳大富上前一步,没有怪刚才被推的事,反而温声道:“这事儿你三叔固然有错,但是这银钱是真给不出的。” “都是有血亲的一家人,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宅子本就是你们大房的,不过是你三叔借来办喜事罢了,你这是误会了。” 第3章 欺负孤女 “至于办喜事用了的粮食,你三叔自是会补上的,还有用坏的工具,也换上好的,至于这银钱……你看……” 柳大富还用商量的口气说出来,一旁的柳山夫妻却是按捺不住了,李氏上前指着柳思辰道:“大丫头,怎么说这一年里头我们也是照顾了的。” “要不然你们能安生到现在,你现在这么闹,闹得你妹妹婚事不宁,你安的什么心,你说的那些谁信,你倒是拿出证据。” 李氏自认为这些事无人能证明,左右大房也就这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能翻得起什么浪花。 哪知柳思辰上前一把将弟弟的袖子撸了起来,这时候看到的村里人都倒吸了口气,先前看着奄奄一息,以为是他们自己作孽,没想这么严重呢。 柳家三房怎么下得了手?眼看着人家孤儿无父无母,就这么糟蹋。 当柳思辰将自己的手臂露出时,上面新伤旧伤在一起,无法入目。 柳家的族老们都起了身,看柳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柳家族人却是低语起来。 李氏见了,脸色大变,倒是忘了这两孩子身上的伤了。 这时不远处没离去的金秀才三步并做两步的冲过来,看着姐弟二人的这些伤,随即抬头看向柳山夫妻,铁青着脸说道:“想不到我金某今日助纣为虐,竟不知你们如此狠心。” 柳玉娇听到丈夫这话,心都跌入了谷底,连忙走过来,二话不说朝着柳思辰跪下了,含泪苦求道:“以前是我们家对不起你。” “姐姐,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好不好,我愿意偿还银子,我用我的首饰来还。” 说完,柳玉娇将头上带着的银簪取下来就强行塞到柳思辰的手中,接着膝行向前,伏在柳思辰的脚边恳求道:“看在我腹中孩子的份上,姐姐就应了。” “我夫君是秀才公,他心地良善,见你这样,他必定要与我分开的,可我腹中的孩子怎么办?怎么办啊?” “姐姐,以前的事,是我们一家对不起你,也怪我,非要招上门婿,父母才这样的,现在我想清楚了,只要姐姐原谅我嫁给金郎,我的孩子也是金家的孩子。” 柳玉娇这话越说越离谱了,看着是向柳思辰道歉,哭哭啼啼的,瞧着怎么向是在求着金秀才呢?甚至还未婚先育的事都公之于众了。 不只柳思辰是这样的想法,村里人也是这样的想法,尤其这未婚先育,真是丢了柳家村的脸,这要是传出去,柳家村的人还要不要做人了。 所谓奔者为妾,她现在不要说招婿了,就算是做金秀才的妾室,都丢脸,还想腹中孩子姓柳么? 村里人再看柳家三房,简直如同看到臭苍蝇,便是柳氏族人也都纷纷变色,气得不青。 柳大富冷哼一声,朝地上跪着的柳玉娇看去一眼,怒道:“丢人现眼的东西,柳家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柳山也没有想到女儿竟然早已经私下里跟了金秀才,但夫妻二人不但没怒,反而心头一喜,既然有了金秀才的孩子,那这婚事就成了。 于是夫妻二人立即冲上来,上前就让金秀才负责,那模样,要是敢不负责,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逐不知柳家三房这嘴脸越发让村里人看不起,有妇人朝着这边呸了一口,咬牙道:“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们都没脸了,里长,将他们一家赶出村去。” “对,赶出去,真是丢人。” 一时间,院前全是声讨,柳山反应过来,看着这些平素都与他交好的村里人,转眼间都露出鄙夷的眼神,夫妻两人终于发觉了事态的严重。 倒是柳思辰姐弟退到了一边,才不受这跪礼,为了一桩婚事,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也对,柳家村历年就不曾出过读书郎,柳玉娇能找到一个秀才公为夫婿,自是要牢牢抓稳的。 此时的金秀才双手背于身后,挺直的身子显得有些无奈,他闭了闭眼睛,心头不情愿却为了孩子不得不同意了。 “好,我娶柳玉娇为妻,但绝不住在柳家。” 金家村也是回不去了,金秀才正想着落脚何处时,柳山连忙接话:“女婿只要愿意,村里的地你随便选一处做地基,我们另外再建。” 那一副讨好的样子,村里人看着就想骂他,嫌还不够丢脸么? 柳大富见村里人都愤怒了,怎么说也是偏心护短的,向着柳家三房,于是抢先一步将柳山骂了几句,随后对金秀才说道:“村里倒有一处茅屋,可以给你们住。” 秀才公自是要留着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等以后你们夫妻二人赚了钱,再盖好点儿的院子。” 随着柳大富所指,原来是前头不远处的那间茅屋,相较柳家院子,不仅小还不结实,隔着倒是挺近,一条田埂的距离。 金秀才见里长开了口,只好应下了。 柳玉娇虽跪在地上,却是如了愿,垂着的头下扬起了唇角。 柳思辰看向手中的银簪,不知这东西的价值,但是通过前身的记忆,想来三房也没有什么钱的,这一年里头,三房吃的用的,也很一般。 于是柳思辰要了银簪,看向柳大富说道:“这银簪我便收下了,至于那些粮食和用具,现在就还回来,免得事后又反悔。” “还有中间的这一堵墙,今个儿就动手,两家院子,中间一堵墙,还是在原来的位置。” 柳思辰的话拉回村里人的注意,柳家族人也都纷纷看向柳山,这一次大家都向着了柳思辰。 柳山和李氏还想再吵上一吵,被柳大富瞪了一眼,柳大富做了主,柳山和李氏只好众目睽睽之下,扛来一袋豆子,又将锄头和镰刀等用具还了回来,换的是他们家新买不久的。 柳思辰依着前身的记忆收下了,只是看到柳山夫妻恶狠狠的眼神时,想来以后两家更是难相处,指不定等村里人一走,这些工具和粮食,恐怕会来抢走。 中间的这一堵墙,等村里人走了,他们多半也是不会弄的了,柳思辰抿紧嘴唇,心头郁闷。 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即使今天这么一闹了,将来她和弟弟的婚嫁,指不定这三房还要插手,到那时候公报私仇也不难。 她可得想办法应对才行,刚这么想着,忽然人群里有人惊呼出声:“啊,有野人,野人下山了。” 第4章 来了个野人 随着这一声惊呼,村里人纷纷逃窜,转眼间各家各户拿的拿锄头,拿的拿镰刀又聚在一起,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五年前,村里遭了野兽攻击,死了不少人,哪知野兽过后,又跑来一群野人,这些野人很是野蛮,一入村子就抢夺,村里还有少女被带走,也伤了不少人。 自打那以后,柳家村才知山里头不仅有野兽,还有野人,都相当可怕,听说这些野人原本是人类的孩子,但从小在野兽堆里长大,就变成了野人。 这些野人长相与人类似,但有锋利的尖牙和尖锐的指甲,他们身姿灵敏,猎食之时与野兽一般无异,而且好食生肉,喝活血,长年待在山间,能在老树间飞窜。 见过的村里人,将这野人传得神乎,但五年前的那一次后,村里就无人敢上山,也只有柳家大房的柳河敢上山打猎。 当年柳河猎物丰盛时,他不仅养活着自己一家三张嘴,还帮衬着三房。 柳河是柳家老大,底下有两个弟弟,柳家老二在年幼时被野兽叼走没了下落,便只剩下老大和老三一起长大,按理兄弟感情深厚。 可惜老三打小就奸猾,柳河反是那个憨厚的大哥,处处照顾着三房。 在村里人防备着的时候,就见前头田埂上一位年轻人背着一位长者,两人身上只简单的穿了兽皮,赤着胳膊,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一头凌乱的头发令人无法看到真容,只是这气势,却带着一股煞气,莫名令人恐惧。 族长柳大富哆着嘴说道:“就是野人了,大家伙的,一起上。” 于是村里人蜂拥而至,谁知靠近这年轻人后,又纷纷顿足,只见这年轻人抬起头来,乱发下露出半张脸。 眼神很凌厉,五官宛如刀刻一般,轮廓深邃,却处处透着锋芒,人未靠近,却被他这气势慑住,村里人下意识的后退。 忽然有人惊呼一声:“柳河……” 这人眼尖,看到了那背上的长者半露的脸。 此时年轻人背上的人用着微弱的声音应着:“我是柳河,你们别打。” 这一下,就近的村里人都听到了,这是一年前上山打猎失踪的柳河,他竟然没死,竟然还回来了。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弟弟柳士原却是一把推开村里人,不顾身上的痛处,拔腿就往前跑。 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下,柳士原跑到年轻人身边,大喊一声:“爹,你真的……真的回来了。” “我就知道的,爹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不会丢下我和姐姐的。” 倒是柳思辰有些驻足不前了,一年前在山里弄丢的猎人,怎么一年后又从山里出来,还是被一个年轻人背出来的。 细看下,那年轻人背上的老者,一双腿严重萎缩,显然无法站立,人也瘦得皮包骨。 被儿子的叫声拉回神智的老者,努力的想要抬头朝儿子看去,奈何身体无力,只好虚弱的应道:“儿啊,回来了,快回屋。” 于是人群让开,柳家三房悄悄地躲在人群里偷偷看着,脸上明显有些不安。 族长柳大富连忙走近一看,还真是柳河,也是惊讶不已。 在柳家村村民的好奇下,乱发半遮着脸的年轻男子将柳河放在了椅子里,柳河这才歇了口气。 柳思辰立即反应过来,前身的记忆在,还真是前身失踪一年的父亲,于是朝族人说道:“还劳烦叔婶帮忙请个大夫来。” 一看柳河苍白的脸,还有神情,做为病了多年的柳思辰一眼就看出他生了重病。 族人反应过来,赶紧去请大夫。 弟弟柳士原却是半跪在父亲身边,看着父亲流眼泪,可见这孩子有多想念自己的父亲。 以前父亲在时,能上山打猎,一家三口的生活算是村里头过得最好的。 而自打没了父亲,这一年里头,姐弟二人是受尽了苦楚,人生命运都被捏在三房手中。 做为现代人柳思辰,她虽对这个父亲没有多大的感觉,但是有了这个父亲在后,她就不会再被三房拿捏,也是一桩好事。 而自己受到前身的情绪,眼眶竟也是一热,下意识的朝柳河走了两步,她忍住了。 柳河抬头看向女儿,朝柳思辰招了招手。 柳思辰看着眼前穿着兽皮衣,露出干枯双手的便宜父亲,心头闷着一口气,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没想柳河握住柳思辰的手,随即将她的手交到半遮脸的年轻男子手中,说道:“我说我有一个女儿的,没有骗你,以后她就是你的了。” 柳思辰才沉浸在前身父亲的感动中,哪知转眼自己就被这个便宜父亲给送人了,她郁闷的收回手。 没想手碗被年轻男子抓住,只见他凌厉的眼神盯住她,皱眉,随后声音清亮又带着不满的说道:“太瘦了,不够我几口的。” 随着这年轻男子的话落下,村里人倒吸一口气,纷纷后退。 便是柳思辰也有些没反应过来,难不成这人真的是野人,将她交给他的意思不是做媳妇,而是做食物。 柳思辰想要挣开手,却发觉他的手像铁钳子,根本无法挣扎开。 没想柳河却是虚弱的笑道:“别开玩笑了,我这一双儿女,这一年来必定受了苦,以前倒是长得白白胖胖的,养养就好了。” 年轻男子再次将柳思辰打量一眼,显然有些不太满意她,但勉强算是应下了。 重点是柳思辰不同意好,她挣脱不开,立即下口咬他的手,转眼他的手背上多了一排整齐的牙印。 男人吃痛,将手松开,却听到他爽朗的一声笑,“牙齿不够锋利,还得练练。” 柳思辰气闷的收回手,赶紧起身离开,这人真是可怕,这手劲真要打她,估计一拳足够。 柳河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当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三房夫妻吓得喜宴也没法办了,就这样一家人回到了隔壁院子去,还将大门关上,连着院里摆的喜宴桌子都不管了。 这会儿族里人帮着请来了村里的赤脚大夫王良,他四十上下,一身破旧的衣裳,手里背着一个药箱。 上前看到枯瘦的柳河,一脸的不可思议,说道:“你这腿是不是一年前受的伤?” 第5章 果然是个野人 柳河点头,村里人立即停止了喧哗声。 王良上前察看,摇头叹道:“时间过得太久,一年前你要是能找到我就好了。” 柳河却是面色平和,显然早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他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 于是王良接着看诊。 柳思辰站在人群里,看着病重的柳河一脸平静的模样,不禁让她想起自己重病之时,朋友们围在她的病床前,也是如此的担心她,唯她自己最是清楚,反而看开了。 “这是营养不济,要好好休养,不要再有半点操劳,我这就开两副药给你先吃,这两日我上山挖了草药,再配送过来。” 王良将带来的草药配了两副,就交给旁侧的柳士原去煎药。 等王良起身时,柳思辰才靠近问多少钱。 王良却是摆手,说道:“先治好你爹再说,当年你爹也帮衬过我不少,我现在就上山挖药,你们好生照顾。” 说完这话,王良走了。 村里人也是上前一番慰问,最后只留下柳家的族人还有亲戚还在。 院里喜宴一地狼藉,柳家族人赶忙帮着收拾,三房是寻不到人了的。 柳大富这会儿也有些心虚了,怎么说柳河上山打猎那会儿,也曾送些猎物给他的,于是上前想解释一下今天的情况,免得被这两个孩子一说,反而说乱了。 然而柳大富还没有开口,有了一丝精神的柳河便开了口:“这院里是办什么喜事?还有我的一双儿女怎么瘦成了这样?” 柳河看着是随意一问,面上却是严肃认真,问得柳大富不知从何说起,柳思辰便开了口:“三叔一家办婚事呢。” “三叔乘着我们姐弟二人无人撑腰,占了我家宅院,要给堂妹做新房。” 柳思辰三两句道明原由,柳大富在一旁暗感不妙,心里郁闷着这大房丫头真不会说话,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何必再挑起事端,再说不都赔了银钱了么? 然而柳河一听,有些错愕,三弟一家怎么这么对侍侄儿侄女?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在他走后会做出这种事。 何况两兄弟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他以前还那么照顾三房一家,但凡大房有吃的,三房家两女儿都是跟着吃,从来没有偏颇。 柳思辰见憨厚的柳河还不敢相信,正要再说,弟弟柳士原已经撩开自己的袖口,向柳河说起这一年以来三叔是怎么打他的,一边说还一边带着恐惧的落下眼泪。 柳河一听,原本虚弱的身子都强行坐直了,瞪大眼睛看向儿子的手臂,新伤旧伤叠在一起,不忍直视。 随后柳河一把拉起柳思辰的袖口,也看到了她身上的伤,柳河气得不轻。 自己一双宝贝儿女,养得白白胖胖的,一年不到,三房就将他们折磨成这样了。 柳河想要起来,才发觉自己废了的双腿,到这时,他原本平静面对自己残废的身躯转眼变得激动起来,落下了一把老泪。 柳大富赶紧上前圆场,“要不这样好了,把三房叫出来,不管怎么样,三房多少还是顾着两孩子,至少没有饿死的。” “毕竟是一家人,以前必定是有什么误会——” 柳大富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到“砰”的一声响,在场的人都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隔壁三房的堂屋门被人一脚踢开,由于用力过猛,门框都歪斜了。 随后就见门内飞出几条身影,一一落地,便是哀痛声一片。 柳大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从三房正堂屋出来的赤着半身的年轻男子,彻底明白了,这个野人在打人。 关于野人的传说,村里人本能的惧怕,柳家的族人见此场景,也是下意识的靠近一起,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柳思辰看到那个半遮着脸的男人一来就将三房打了一顿,刚才的郁闷没了,甚至想为他拍掌叫好。 这些自私自利的人就该打,打得好。 一向憨厚的柳河见状,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开口制止。 直到年轻男子一步步朝地上躺着的人走去时,柳河才虚弱的喊了一声:“符,别打。” 叫符的男子,终于回头朝这边看来,那握紧的拳头,在场的人看了,都知道只要他一拳,就足以致命。 地上动弹不得的三房众人,已经吓得面色苍白,屁滚尿流。 倒是金秀才护在了柳玉娇的身前,清瘦的身子明明已经无力支撑,却仍旧紧紧地盯着符。 符听了柳河的话,松开了拳头,这才走了回来。 柳思辰对这个凌厉的男人有了彻底的改观,这个人留下来可以镇宅子,这一刻她想将此人留下。 柳大富和众位柳家族人亲戚见到符过来,纷纷后退数步,柳河叫他们别怕,他只不过是个少年郎,心地善良。 善不善良他们不清楚,但这拳头很硬他们很清楚,而且这一身打扮,与这蛮力和气势,真像个山里的野人,就是不知他有没有锋利的牙齿,以及食生肉喝生血的习惯。 倒是他的指甲没有传说中的尖锐,与他们的手一般无二,唯一的区别就是比他们的大了不少,但人也比他们长得高。 柳大富算是村里最高的男子了,可站在这人面前,还矮了一个头。 族人不敢再留了,纷纷拱手离开,他们不但不敢再管柳家大房和三房的事,更不敢与这年轻人对视,生怕一拳头打向他们。 人一走,院前空了,倒是也收拾干净,厨房里还有喜宴留下的吃食不少。 柳思辰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淡漠的朝三房那边爬回屋里的几人看去一眼,这才进入厨房,转眼端着几个大碗出来。 一人一碗汤面条,汤里有油荤,还有一小碗肉,肉里加了野菜一起炒,显得多些。 柳思辰将汤面交给符的时候,他的眼神却落在那一小碗肉上。 这一碗肉,柳思辰原本想留给柳河补身体,没想被他看上,柳河见状,含笑说道:“符爱吃肉,给他。” “我全名叫符辰。” 符辰朝柳河看来一眼,一脸抗拒的样子。柳河笑道:“符辰,以后你们这么叫他。” 柳思辰看到这个凌厉的男子竟然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忍不住想笑,她将肉碗交给他,就见他伸手就抓来吃。 这吃相还真像个野人。 第6章 又饿了 柳思辰一家三口却是坐下来吃面,锅里的面还有不少,这一顿,是他们一家人吃得最饱的一顿,也是最好的一顿。 隔壁的三房却是连面都不敢露,更不敢吱声了。 果然符辰能给他们家镇宅子,倒是可以将他留下来,何况现在柳河都瘫痪了,家里得有人支撑门户。 吃饱了,柳河的汤药也煎好了。 柳河吃了药,背到了正房内室,里头破旧的被子也换成了七成新被,柳河就这么睡着了。 等柳思辰收拾好从内室出来,就看到院里站着的符辰,只见他身姿挺拔,如刚劲的苍松一般,这人就站在这儿,看把三房的人吓得,一天都不敢出门了。 连出门请大夫的勇气都没有。 柳思辰才朝他走了两步,他便听到脚步声回过头,那露出的半张脸上眼神凌厉的像能发出慑人的光芒。 这让柳思辰想到夜间捕食的动物一般,她也是有些被吓住。 但他很快收回目光,柳思辰才没有了被人盯上变成食物的错觉。 “我肚子饿了。” 符辰开口,一副她若不想办法喂饱他,指不定要拿她当食物的样子,再一次把柳思辰吓住,她连忙停下脚步。 “刚才你吃的也不少,怎么就饿了?” 柳思辰很有些无奈。 符辰却是皱眉,“没肉吃,吃的全是草,哪能饱肚子。” 怎么感觉像肉食动物…… 柳思辰差一点儿笑出声,这会儿倒像是只拔了虎牙的老虎。 正在柳思辰想着要怎么喂饱他时,符辰却是回身将她一把抱起,只见他手速飞快,手腕一动就将柳思辰甩在了背上。 柳思辰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拔腿狂跑。 柳思辰吓得双手下意识的扒紧他的肩。 在村里人的注目下,符辰带着柳思辰转眼上了山。 有村人指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吓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惊呼道:“野……野人。” 柳思辰心惊胆颤的抓紧他,生怕掉下去骨头都散了,这速度,感觉比开车都快,耳边呼啸的风声,眼前是迅速倒退的景致。 要是放在前一世,她的心脏病要复发了,好在这一世是个健康的身体。 终于他停下来了,柳思辰却是吓得面色苍白的落了地,一屁股坐地上无法起身。 符辰却是左右看了一眼,随即身姿灵敏的飞身上树,柳思辰只感觉到风声扑面而过,眼前便失去了符辰的身影。 到这一刻,柳思辰也觉得他是个野人,不是传说中尖牙利爪,也不是粗莽不堪,而是野人的本能,他对这片山林很熟悉,进入山中后他明显很自在很开心。 这种奇怪的感觉令柳思辰似乎也没有那么惧怕他了。 坐在树下只等了一会儿,林子里就传来野猪的嘶鸣声。 做为现代人柳思辰,还是第一次遇上,这嘶鸣声振耳,带着野兽最后的挣扎,在这寂静的山林,若没有符辰在,柳思辰怕是要被吓死。 在柳思辰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只见草从深处,那位赤着半身的少年扛着一头野猪从杂草丛中走出来。 那小麦色的肌肤上还染上几抹鲜红的血迹,露出的半张脸上,却是带着煞气。 要是柳思辰在林中初见他,必定会吓死,清楚他少年的性子,又不觉得怕了。 人走到她面前,随即朝她伸出手,“要不要我背你下山?” 柳思辰看着他扛着的野猪还在滴着血,他要怎么背自己?柳思辰连忙摇头。 符辰也就放开了她,扛着野猪走前头,却是走得极慢,瞧着也是在等着她。 这肩头的野猪也有几百斤了,这么大,他身姿高大,但身板并没有多壮硕,不过显得很精瘦有力,竟然扛着几百斤走路还如此轻松。 两人下山时,引来村里人的侧目,看到这少年的模样,都吓得纷纷躲了起来,太可怕了,几百斤的东西竟然这么扛下山。 而且山里的野猪,他一个人就能打死,这得多大的力气,这比柳河还会打猎,简直就是粗暴。 在村里人惊惧的眼神里,柳思辰跟在符辰身边这么走到了柳家大房的院里。 柳家三房的院门还是关得紧紧地,也无人出来。 照顾父亲的弟弟柳士原正焦急的等着姐姐回来,生怕这人将姐姐拐走,眼下见姐姐平安归来,松了口气,上前就拉着柳思辰的袖口,才得以安心。 野猪放到了院里,符辰看向柳思辰,摸了摸肚皮,说道:“我饿了,我要吃肉,煮熟的肉好吃。” 这话说的,难不成他以前吃生肉? 一想到这儿,柳思辰的心态就不好了,赶紧给他煮肉,可别野性大发。 从厨房里拿出菜刀,柳思辰正不知道怎么下手,这野猪的皮子也太结实了,她还没有杀过猪,不,她连割肉都不会。 符辰似乎瞧出她的窘迫,扬起唇角,从她手上夺过菜刀,只见他手速飞快的将猪皮剥了下来,看得柳思辰头皮发麻。 于是柳思辰先回厨房去,锅碗都是现成的,也还算干净,她收拾一下,就蹲在灶台前烧火。 好在前世干过粗活,这柴火倒是烧着了,锅里烧了热水,就等着肉下锅。 没多会儿,弟弟柳士原一脸开心的提了两大块肉进来,想来他也想吃肉了,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尝到肉的滋味了。 柳思辰看到肉,竟也咽了咽口水,前世是肉都不想吃,到了这儿却是饿得够呛。 接过弟弟手中的肉,柳思辰先是用水清洗干净。 剥了皮的猪肉,肥瘦相间,根本不必怎么处理,洗干净就可以切大块炖肉了。 真正吃肉的方法,就是直接下锅炖至软烂,还原野猪肉本来的香味便足够。 坐在灶台前烧火看锅,没炖多久厨房里就传来肉香。 外头正在分肉的符辰忍不住抬头朝厨房看去,嘴巴子动了动,饿得更厉害。 分好的肉,柳思辰用茅草全部挂在廊下悬梁上,一排排挂过去,简直是馋人得紧。 谁家有这么豪气能弄来这么多肉的,过年都难得吃上一片肉。 这炖肉的香味越来越浓,传出柳家院,不仅隔壁三房闻到了,便是左邻右舍也都闻到了味儿。 村里人羡慕又惧怕。 第7章 教会野人洗澡 等能揭锅了,灶前坐着符辰和柳士原,两人眼巴巴的盯着锅里,那模样,就像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似的。 柳思辰扬起唇角,揭开锅时,一股热气冒出来,就见那热气白雾中伸进来一只手,朝着滚烫的锅里抓去,柳思辰惊了一跳,下意识的大声制止:“不准偷吃。” 小麦色的手停了停,倒是收回去了。 热气散了,柳思辰也看到了手的主人,正是符辰的手,她竟然凶了他,他没有恼,有进步,瞧着只要不饿着他,似乎也挺好说话的样子。 柳思辰还是解释道:“肉是炖好了,但还得放盐。” 灶台上也只有盐巴了,正是三房做喜宴时开伙剩下的盐巴。 有了盐味的肉那才叫好吃,可惜三房留下的盐巴太少了,吃几顿就没了。 熄了火,柳思辰先是装了一碗肉叫柳士原端入房里送给柳河吃,他是病人,更要补充营养。 柳士原端着碗离开时,符辰的眼睛就盯着那碗肉不放,随即又将目光移向锅里,那模样有些迫不及待的暴躁了。 柳思辰赶紧拿碗盛肉给他吃,可他接过碗,眼神仍旧盯着锅,瞧着是嫌碗太小么? 柳思辰看向一旁放着的簸箕,挺干净的,正是先前用来装野菜的,她洗了洗,就将锅里的肉都盛了起来,放在一旁旧破的桌子上,说道:“吃,我再煮。” 看样子,他大概是挺能吃的,免得他没有吃饱,柳思辰接着起祸下肉,这一次煮得更多了,左右一头野猪份量也太多了些,足够吃上几顿。 符辰直接弃了碗,坐在破桌前伸手抓簸箕里的肉来吃,炖软了肉入了口,他好吃的眯起了眼睛。 等柳士原过来时,就见铁锅里空了,有些委屈的看向姐姐。 柳思辰看着弟弟这样,忍不住想笑,将灶台上先前给符辰的那碗肉交到他手中,说道:“姐姐尝过了,味道不错,你快吃,现在接着炖肉。” 柳士原这才坐下,但他却将那一碗肉分成两份,非要与柳思辰一起吃,若是柳思辰不吃,他也就不吃。 前世独生女,还不曾享受过有弟弟的时光,现在感觉有个弟弟真是不错。 柳家大房院里的肉香味儿弥漫了整个傍晚,村里人闻着都想着这大房家里吃肉也吃得忒久的。 一顿饭吃这么久,真是能吃。 的确,柳思辰一口气煮了三大锅,才将符辰喂饱,她和弟弟更是吃撑了,第一次大口吃肉,不必担心会不会胖,会不会影响病情,而是只管尽情的吃就好。 内室里,柳河吃了一顿肉后喝了汤药,又睡了过去。 柳思辰看着院里坐在竹椅中半眯着眼睛的某人,便叫来弟弟,两姐弟决定去井边挑水,这一大家子,都得洗洗了,柳思辰决定寻了弟弟一套衣裳给符辰穿。 当姐弟两人辛苦的从井边挑了一担水来时,符辰睁开了眼睛,看到两人辛苦的样子,他皱眉,随即起身,上前双手一提,就接了过去。 只见他大步流星的走入厨房,将水倒在缸里,便叫柳士原带他去井边。 柳思辰正觉得身子弱,很是辛苦,也就不强求了,由着两人去。 她回了东屋,从弟弟的衣裳里挑了一套大的出来,然而仍旧是不够他的身高的,好在弟弟屋里有一套长衫,给符辰当短衣穿。 只是柳思辰不知道的是,这时代的长衫代表的是什么,那只有读书郎才能穿的长衫,柳士原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一套旧的。 他自己都舍不得穿,压箱底多年,倒是被姐姐翻出来了。 挑了半天水,原来是拿来洗澡用,符辰抱着双手靠在柱子上,郁闷的看着柳思辰,抿着嘴一脸倔气的样子。 “嗯,进了我家门,就得洗得干干净净的,衣装整齐,所以你不准拒绝。” 柳思辰一本正经,再也不怕这个野人少年。 符辰仍旧不说话,无声抗拒着,他不洗澡,他觉得挺干净的,还有,他不要穿这么小的衣裳,现在这样很方便。 柳思辰见状,心思一动,说道:“你要是不愿意,我明天就不煮香喷喷的肉给你吃了。” 这一招果然见效,符辰立即站直了身子,他郁闷的看向她手上的长衫,还有一双眼睛也盯着这长衫,眼眶里都要有泪水了,那正是弟弟柳士原。 终于符辰将衣裳收下,听话的入了东屋,进木桶里洗澡。 柳思辰这才转身,就看到廊下站着的眼眶湿润的弟弟,她有些疑惑,上前问怎么了,却不知自己拿了人家的长衫给别人,伤了弟弟的心。 柳士原连忙抹了一把眼角,说没事儿,柳思辰便说道:“我瞧着他剥的这一张猪皮挺完整的,或许能卖钱,我明个儿去问问看。” “再不然我将银簪卖了,咱们有了钱,我扯些布,给家里人都做新衣裳穿,给弟弟做套崭新的长衫。” 柳士原一听,面上一喜,心情好了不少,柳思辰看着这个便宜弟弟也是心疼。 日子会过好的,她一定会想办法,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 在姐弟两人坐在廊下说话时,东屋的门打开,一身清爽的符辰从里头走出来,一头乱发显然已经胡乱的洗了一回,此时却是遮在脸上,连半张脸都看不到了。 赤着的精瘦半身倒是穿上了长衫变短衣,只是底下没有裤子,围的还是兽皮,这么看着不知道有多滑稽。 这会儿柳士原看到那长衫穿他身上变成短衣的模样笑了起来,也没有再难过这衣裳的事。 符辰毕竟是个少年郎,被两人盯着,竟然会不好意思,大力将水桶端出来,将洗澡水倒在沟里,这才来到柳思辰的面前。 柳思辰却回到西屋,将自己的布巾拿出来,催着符辰坐下,她帮着他抹干头发。 他的头发似乎与正常人不同,头发有些粗硬浓厚,摸在手上并不柔软,反而有种摸着某种动物的毛发感觉。 等柳思辰将他头发擦干,想上前将他头发梳起来扎成一个髻,免得遮脸,没想少年却伸手拦住她。 柳思辰疑惑的朝他看去,已经被撩起的大半头发,让柳思辰近距离的看清了他的脸,随即愣住。 这人长得也太好看了,他的脸跟他身材一样,很精瘦,五官轮廓高挑分明,眼神更是凌厉的吓人,真像林间野兽捕食时的专注感。 这样的长相,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人,如同勾勒的完美作品,可那作品又活生生的带着野性的攻击,简直是视觉的冲击。 再加上这一副好身材,要是放在前一世,那得迷倒多少少女。 第8章 给他做新衣 柳思辰才看了一眼,人家就吝啬的别开头去,头发又遮住了脸。 这么好看,为啥不让看。 柳思辰竟有些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站直了身子。 不让扎头发,柳思辰也只好放弃,一抬头时,看到悬梁上的肉,她又生出一个主意来,随即搬来凳子要上去取肉时,少年起了身。 他疑惑的问道:“你拿肉煮给我吃?” 明显语气有些意外的开心,柳思辰怔住,“你还饿么?” 倒也不饿,就是有些馋了,她煮的肉怎么这么好吃,好吃的就要多吃,免得下一顿没了。 虽然他半遮着脸,表情看不真切,但柳思辰却能感觉到他的情绪,这显然是馋了呢。 这么爱吃,除了炖肉这种吃法,还有不少好吃法,于是说道:“等会儿我换了布料回来给你做两套新衣裳出来,明个儿得了空,做油炸肉干给你们吃。” 才听到肉干两字,符辰便咽了咽口水,应了一声好,瞧着就心情不错,还主动帮她取肉。 拿两大块肉装到竹篮里,柳思辰整了整破旧的衣裳,这就提着篮子出门,符辰要跟着去,被柳思辰拦下。 真要是跟着在村里头走动,恐怕会吓坏人,她有前身的记忆,乘着月光摸黑去了村头柳家族长柳大富家中。 开门的正是柳大富的媳妇吴氏,一照面,吴氏很是错愕,但看到她篮里的肉时,眼神就变了,立即露出一张笑脸来。 柳思辰也不进门,却是问道:“婶娘,我想用肉换些布来做衣裳,不知婶娘家里可有?” 吴氏看着这两大块肉就咽口水,刚才也听说这柳河带来的少年竟然独自扛着一头野猪回村,就是这野猪肉了。 于是吴氏热情的开口:“有呢,有呢,进来说。” 柳思辰这就跟着进去,大院里的长板凳上一坐,就看到柳大富一家正要吃晚饭了,可端出来的却是一碗疙瘩汤,在柳家村还算是吃的好的了。 眼下柳大富的儿子儿媳看到她篮里的肉后,马上就不急着吃了,都等着婆母换了这肉吃。 很快吴氏从屋里翻出新布拿出来,还一脸不舍说道:“压箱底的好棉布,去城里买,得两百文一匹了呢。” 柳思辰朝那布看了一眼,的确是棉布,至于价格前身没有概念,她初来乍道也不知行情,但篮里的两块肉却有二十来斤了。 何况这布压箱底的,恐怕也放置了几年。 吴氏见柳思辰不说话,眼神微动,想不到这大丫头聪明,于是犹豫着说道:“换一块肉。” 这会儿站在廊下连疙瘩汤都不喝了的儿媳妇立即开口:“别急,我还有一块布,是我前几日入城扯来准备给我丈夫做衣裳的。” 说完这话,儿媳妇就跑房里去了,一旁的儿子却是郁闷极了,布都买回来了,又拿来换肉么?只是在看到这两块大肉时,到底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柳大富坐在一旁也没有阻止。 很快儿媳妇从房里拿出一块灰蓝的棉布,颜色上,柳思辰的确更喜欢,不仅耐脏,还带点蓝色,也不会灰沉沉的让人难受。 不知道价格,又要换布料,只能吃点亏了,于是将篮子交给他们,拿着两块布道了别。 柳思辰一走,柳大富一家不淡定了,疙瘩汤已经不香了,纷纷坐在厨房门口等着吴氏炖肉吃,一年到头也不曾吃到过这么多的肉。 柳思辰一路匆匆回来,才到院门口,就看到一个符辰站在暗处,一直盯着她来的方向,莫非他一直等在这儿,是担心她走夜路不安全么? 见她回来了,符辰也就跟着她一同入了院子。 等柳思辰点了火把子,从房里翻出三房准备好的针线,打算裁布做衣裳时,符辰才一脸好奇的看着桌上的布料。 吴氏给的那块布料颜色暗些,褐色的,非常耐脏,以后穿久了也看不出陈旧感。 但眼下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姐弟两人穿的还是粗布,这两块布是棉布,穿身上很柔软。 柳家村的村民下地干活也多是穿粗布,只有走亲戚或者吃席才会穿上棉布衣裳。 柳思辰前一世最喜欢做衣裳,还会刺绣,一边读书一边办工作室,业余时间专做汉服和仿古发饰。 前一世用这个还赚了不少钱,但这一身病,也将钱都用来吃药了。 柳思辰交代符辰站起身,开始给他量尺寸,可惜他太高,她掂着脚尖都够不着他的肩,只好站在板凳上量。 做短衣下裤,行走之间也方便,为了符合这时代的着装风格,柳思辰拿了弟弟的衣裳参考,却发现男子下裤竟然是开了裆的裤子。 原来在做下裤时,会多留一小块布出来,为遮掩下裤的不便,里头还会做一件犊鼻裈,这种状似后世的内裤是与开裆裤一起穿的。 难怪大多人的上衣较长,便做了这遮掩的效果。 柳思辰见了,很是郁闷,先前还没有仔细注意呢,这裤子一点儿也不方便,尤其不文雅,要是符辰穿了,他那好动的性子,那还不得露了光。 她一向好做汉服,自是要改良一下的。 柳思辰的眼神不由得移向墙上挂着的那张猪皮,随即生出主意来。 这一夜,柳思辰忙到了深夜。 符辰却也跟着她坐到了深夜,许是听到这布料换回来是给他做衣裳的,他显得开心,就不愿意去睡了。 下半夜顶不住,两人才各自回房补眠。 舒服的睡了一觉,天大亮了,柳思辰才醒来,就听到院里的对话声。 院里柳士原和符辰蹲在屋檐下,眼神盯着西屋。 符辰抿紧嘴唇,眼神总是飘向悬梁上挂着的野猪肉。 柳士原见了,说道:“我姐姐炖的肉真是好吃,可惜我姐姐还没有起床。” 符辰立即起身,他来到西屋门外站着,倒也没有强行破门。 柳士原刚要阻止,见他没有破门的意思,也就松了口气。 厨房里熬了药,传来药香,柳士原赶紧端着汤药送到了正堂里屋。 等柳思辰从屋里出来时,正好看到像门神似的站着的符辰,一看到她出来,立即专注的看着她。 柳思辰刚要问是不是饿了,就听到他的肚子传来咕噜声,柳思辰感觉他饿得也真快,一顿得准时准点的投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