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人皇记》 第一章 云开 九荒大陆，东域。 炽热的金阳高悬九天，无尽的炽热烘烤大地，群山浩瀚，古木参天。 古老的洪荒气息，在这天地间缓缓流淌，释放着苍古悠远的韵味。 一个黑衣少年在大荒中奋力奔驰，他的背后，有一只黄金狻猊暴吼惊雷，正卖力追赶他。 狻猊一声巨吼，一道水缸粗的金色狂雷飚射而出，将一座巨山崩碎。 黑衣少年一步掠出千丈，速度惊人。 眨眼间，他的身体就闪现在一块巨石上。 狻猊杀红了眼，朝他扑杀而去。 正当狻猊兽爪即将触到那黑衣少年时，后者竟诡异一笑。 地面上一道血阵惊目而起，六把浩大的剑光冲天飞起，以极致的速度，蛮横地穿过狻猊兽躯，带起一大片宛如金色岩浆般的兽血。 唯美血腥，宛如梦幻。 黑衣少年哈哈大笑，神情睥睨，道：“天上天下，我云开，盖世无双！” 突然，一阵剧痛从头上袭来，这里的画面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在一棵老槐树底下，几个高个子男人，痞气满满的恶脸。 “哎哟喂，我听到了什么，一个废物，居然说自己盖世无双，哈哈哈，我要笑死了。” “你这垃圾，居然敢吐出如此狂言，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一个黄衣男子狠狠啐了一口，满是嫌弃道：“滚，这个地儿，老子占了。你要是赖在这里，我非把你打得屁滚尿流，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 被呵斥的这个少年叫云开，今年十八岁，却连一星武者修为都没有，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修炼废柴。 云开的父亲是云族九大分家长老，当年为救一无辜少女，被一只三阶黄金狻猊击成重伤，侥幸捡回一命，但身中雷毒，不仅修为跌落，甚至还危及生命。 一位得道高僧见了云开父亲的伤势，喟然长叹，表示最多只有六年可活。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云开一家在云族分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变成狗不理的存在。 作为家里可能崛起的唯一希望：云开，竟在十八岁时，连一星武者都没有突破，这震惊了所有人。 见过废柴，却没见过这么废的。 老的要死，小的废柴。 这一家人明明什么都没错，却莫名其妙承受了，世人恶毒的白眼。 但是，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真理。 洪荒恶界，猛兽横行，天塌地陷，实力为尊。 武者，武师，武王，武皇，武尊，武君，武圣，武帝…… 此乃九荒大陆修炼等级，等级越高，实力越强。 强者，光芒万丈，被焚香拜谒，千古传诵，万世流芳。 弱者则是群嘲对象，毫无尊严。活着，即是折磨。 云开看着这几个地痞流氓，心中冷意凛然。 他是世家子弟，竟被下等存在欺侮，高傲的身份不允许，他受这样的委屈仍无动于衷。 云开心一横，一拳夯在那个黄衣流氓脸上，将他一拳打得连退三步。 “混蛋，你个杂种，竟敢出手打我们老大！兄弟们，扁他！” 一个流氓小弟面色狰狞，轮手一个大耳光，直招呼云开脸上打。 云开也是硬骨头一枚，扑上去朝这几人撕咬而去。 云开此刻，体内无一丝灵气。 丹田内无灵气，则无修为，自然无法修炼武技。 而牙齿，就是他现在最有威慑力的“武器”。 “哎呀，你个小崽子属狗的啊？！竟咬人，老子打死你！” 刀疤脸流氓大怒，揪着云开头发，将他按在树上一顿暴打。 云开被几拳打得吐出酸水，眼泪飙出。 但，他仍满脸凶狠，凄厉大吼：“你们等着，若小爷能修炼了，一准宰了你们！” 被一拳打出去的流氓老大冲了回来，一听云开凶狠满满的威胁，顿时勃然大怒。 他暴喝道：“都滚开，这混蛋，让我来对付。” 另外两个小流氓霎时停手，脸上带着些许同情与怜悯。 显然，云开对上他，下场不会好过。 …… 很晚，云开杵着一根拐杖，满是疲惫虚弱地溜回家。 他小心翼翼推开后院的门，这里本来是有守卫的。 但现在，他们家已不配享有。不过，这倒是给云开提供了方便。 他蹑手蹑脚，朝自己的房里溜去。 万籁寂静，草木无声，已是凌晨。 院子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轻车熟路，一点也不路生。 当云开推开房门，一道亮光瞬间闪起，一个碧衣少女惊现眼前。 她的眸子极为清澈，仿佛倒映着一片星河。 白皙的肌肤，胜过三月的梨雪。 细长的鹅颈，如白玉雕成。 但此刻，少女眉宇间却透着淡淡的愁绪。 女孩叫楚灵，就是三年前，云开父亲云澜，在狻猊爪下拼死救回来的少女。 她失去了几乎所有记忆，唯一记得的事，就是自己叫楚灵。 在云开眼中，楚灵就像他的妹妹一样，既黏人，又可爱。 楚灵瞅见云开狼狈不堪的造型，秀眉蹙起，道：“云开哥哥，谁打的你？” 云开听状低下头，瞳目中满是黯然，他竟需要妹妹给他出气。 他苦涩且低沉道：“灵儿，我是个废物，对吗？“ “爹只有三年可活，娘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甚至怀疑，她会先于爹离开我。“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就是废物，彻头彻尾没用的废物！” 云开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一向坚强，就算被人打得遍体鳞伤，他也能死死咬牙，一个泪点不掉。 此刻，他却以泪洗面，蹲在地上无助哭了起来。 楚灵见向来坚强的云开，不过被她一句软绵绵的话，激得泪流满面，不禁惊慌失措。 楚灵蹲在地上，雪亮的眼眸中，竟然也噙满了泪。 她酸了酸鼻子，轻轻拍击云开后背，歉意道： “云开哥哥，你不要乱想，你怎么可能是废物呢？那完全是外人瞎说的，别信。“ “我认为，你就像浅滩里的龙，必有一日，能绽放龙威的。” “别安慰我了，我是什么货色，我自己还不清楚吗？” 云开苦闷一笑，这句吹捧，他不配虚妄。 楚灵张了张嘴，正要讲几句心灵鸡汤，让云开莫要妄自菲薄，云开抬手打断。 他虚弱道：“灵儿，我累了。天色不早了，你快去睡。” 楚灵握紧了秀拳，银牙暗咬，目中一抹寒光倏地闪过。 她压低了声音，道：“可以！不过，云开哥哥，你可否告诉我，是谁伤你的？” 听到楚灵关切他的话语，云开脸上，罕见浮现了一抹灿然的笑容。 他摇了摇头，坚决道：“天色不早了，去睡。” 楚灵咬了咬樱唇，细细凝视了他几眼，最终还是妥协地“嗯”了一声，不情愿地从云开的房间里退出，朝自己的香闺抬步缓去。 屋内一片暗淡，四面无光。 云开盘膝坐在床上，屏息凝神，徐徐地吸纳吞吐，周遭稀薄的灵气朝他袭去。 云开感觉到，他将这些灵气吸入了体内。 可是，在下一刻，这些灵气就如石沉大海，诡异消失不见了！ 而这，就是云开苦苦修行十几年，至今没有一点突破迹象的根本原因。 云开将目光扫进丹田中，明晰见到有两团可怕惊悚的力量左右盘踞，将他的丹田，染成了双色。 一团能量是炽目的金色，充斥着高贵与圣洁。 一团能量是紫红色，散溢出令人恐惧的毁灭之力。 最初，云开首次开丹田，发现了这两股神秘强悍的力量，激动得手舞足蹈。 臆想自己就是天选之子，有大造化傍身，注定要成为震古烁今的盖世王者。 然而，当他真正开始修炼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惊喜”。 云开吸纳的灵气，刚进入丹田，还没来得及炼化，就被那两股强悍且无耻的力量，尽数吞噬，连根毛都没留给他。 他只能眼巴巴望着，辛苦修来的灵气，被这两股力量悉数蛮横抢夺。 而云开一点辙都没有。 于是，他当了整整十五年的搬运工，为这两位“爷”输送灵气。 他的修为，一直是无，在原地踏步。 在此种情况下，云开“很荣幸”成为了人们口极为罕见的修炼废柴。 云开重重呼出一口浊气，他的心脏开始高频蹦跳了起来，咚咚作响，整个房间内都能清晰听到。 他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在月光的映耀下，他的脸，格外苍白。 云开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他扫视丹田中那宛如无赖的两股力量，眸子中激射出森然的恨意。 云开作出一个疯狂的决定，他打算一刀剖开自己的丹田，看能否将那两股力量，给逼释出来。 他知道这样的做法，无异于自取死路。 但是，与其这样毫无尊严的苟活，不如痛下狠心。 说不定，他会遇到不破不立的好事。 然而，从小便看透炎凉世态的云开，显然不会相信，这样的好事，他能有幸撞到。 云开双手紧握匕首，一张脸憋得涨红，隐隐间已经有些狰狞了。 他的嘴唇发白，不停颤抖，他在害怕，稍有不慎，他就是自杀取死了。 云开也是个狠人，心一横，眼一闭，猛地一刀，就朝自己的丹田疯狂刺去。 这一刀，可谓劲头十足，一点情面都没留。 就在匕首即将插进丹田时，一道古老而苍远的叹息声，悠悠在房间中轻响。 那声音带有一丝哭笑不得，道：“小子，对自己也敢这么狠，是条汉子。” “唉，本来打算五天后，在你生辰那天出现，给你个惊喜的。哪想到你这臭小子，竟不按套路出牌，硬是将本座逼了出来，真有你的啊。” 云开呆住，是谁在说话？ 他听不出声音来源，但凭借直觉，他意识到这道声音，很可能是来自他的丹田。 于是他扫目看去，发现他的丹田中，果然突兀地出现一道白衣人影。 人影是个男子，雪白的发丝拖到了地上，满是沧桑感。 他双目熠熠，宛如亮闪的星辰。面容白皙俊美，一袭素衣纤毫不染。 他悬飞在云开的丹田之上，从他的身上，竟感受不到一丁点气息。 仿佛这个人，就如空气一般，是虚无。 云开惊骇问道：“你是谁？你为何会出现在我的丹田中？难道十五年来，我苦修来的灵气，都被你抢了？” 这个白衣人影笑吟吟的，没有任何压迫力，道：“我是谁不重要，你唤我一声白老即可。” “我出现在你丹田中，自是帮助稳定你体内这两股不安分的力量，对你只有好处，没有一点恶意哟。” “至于你修来灵气，我可不稀罕，是被这两股力量吸走的。” “现在，我总算压制住它们了。也就是说，你以后……可以正常修炼了。” “正常……修炼……？”云开先愣住，喃喃自语。 许久，他才反应过来，激动得在床上一蹦而起，一个没站稳，从床上摔了下来。 云开躺在地上，四仰八叉，腰酸背痛。 不过，这丝毫不能影响云开此刻喜欲狂的心情。 要不是现在是深夜，他非要仰天长啸，以表达极致的喜悦。 修炼，对于别人来说就如呼吸心跳一般，再平常不过了。 但，对于云开来说，那就是比撞到金山，还要令他狂喜。 云开忙不迭吸了一口灵气，将其注入丹田中。 然后，他惊喜发现，这次那两股力量，没有再同之前般，如强盗掠夺那缕灵气。 那缕灵气，依然稳稳健健地漂浮在丹田上空，只要淬炼一番，便可以化为自身的灵气修为了。 云开从来没有品尝过，这一刻无以言表的欣喜。 他泪光闪动，为了等这一天，他吃了太多的苦。 云开的眸子中跳动着火焰，暗恨恨道：“我要将那些嘲讽过我和爹的人，统统打得满地找牙，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狗眼看人低？！” 云开收回激动甚至有些急躁的心神，将目光重新投进丹田，锁定白老。 白老微微一笑，道：“你现在一定很困惑，这两股力量是什么？” 云开很诚实，点了点头。这两股力量，让他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嘲讽。 如今白老出现，自会破开他心中不解的谜团。 白老看着那两股色泽浑然不同的能量，缓声道：“这是两部功法，很强大的功法。” “金色的那部，名为不朽神战诀，是一部残缺功法。” “紫红色的那部，名为寂灭魔皇诀，则是一部完整功法。” 云开看着，那两股高上不下的力量，凝神沉思道：“我选不朽神战诀，它虽是部残缺功法，但是我对它很亲切。” “至于寂灭魔皇诀……就算了，我很不喜欢它的气息，那令我反感。” 白老眨了眨眼，笑眯眯道：“小子，我可没说，让你在这两部中选一部来修炼。” “啊？这功法不是给我的？那为为何要存放在我的丹田中？” 云开愕然。 白老饶有兴致笑道：“小子，我又什么时候说，这功法不是你的了？你可莫要瞎解读。我的意思是，这两部功法，都是你的。而你，都要修炼。” “什么？！同修两部功法？你开什么玩笑！” “我虽不是修士，但是基本常识还是有的，换功法可以，但是同多部修功法是决计行不通的。” 云开瞪着大眼，怔怔地看着他，怀疑他是骗子。 “那是因为世人只有一个丹田，自然不能同时修炼多部高级功法。” “如果……你有两个丹田，不就可以修炼了吗？” 白老依然笑嘻嘻，不厌其烦地讲解，对云开怀疑的眼光，视而不见。 云开翻了个白眼，回道：“可我只有一个丹田啊。” 白老灿然一笑，手上浮现一把金色的光刃，手臂快速一轮。 刹那间，浩大的剑光宛如开天辟地般，猛地将云开的丹田，残忍无情的劈成两半。 云开疼得大声嘶叫起来，嘶吼声如雷霆炸响。 不过这个房间，似乎被白老布了一套隔音结界，声音没有传出去。 云开满地翻滚，捂着丹田，汗出如浆，面苍如纸。 那种强烈的撕裂感，差点让他当场原地去世。 不过痛苦来得快去得也快，云开缓过气来，发现自己的丹田，居然被分成两个。 左边那个金光闪闪，右边那个紫红瑰丽。 白老笑道：“这两部功法你都要修炼。不过切记，不朽神战诀你可以随便用，但是这部寂灭魔皇诀一定要慎用，甚至最好不用。” “否则一个搞不好，将会有弥天大祸降临。” 云开点点头，他本来就不喜欢寂灭魔皇诀，既然白老说尽量不用，那就不用。 但是问题来了，白老是何方神圣？这两部功法又是怎么来的？ 既然寂灭魔皇诀可能会为他带来弥天大祸，那么为什么又要修炼呢？ 云开没有多问，这些问题很敏感，相信白老暂时也不会告诉他。 但，云开知道，他的人生，要起飞了。 第二章 恒宇剑 朝晨，阳光和煦，清风习习。 空气中大雾飘荡，古老的洪荒气息和生活的烟火气，交织在一起，给人一种危险与温馨并存的奇妙感受。 云开盘坐在院中的石磨上，闭目沉神，吸灵吐纳。 四面八方的灵气，朝他百川归海似钻涌。 云开像饥饿的饕餮，对被吸来的灵气不拒，毫不客气地一一炼化，形成自己的本源灵力。 云开将目光，死死锁定在丹田之中。 灵气在金色丹田中越积越多，但，却迟迟没有任何突破的迹象。 这让云开修炼的热情，如被一盆寒水灌顶了般，浑身冰凉。 “白老，我这是怎么了？” “为何我修炼了一晚上，一星武者还没有突破，这没有道理呀？” “一星武者的界壁，就像层布帛，不是一戳就破的吗？” “可为什么我的，却……迟迟没有反应？” 云开毫无思绪，实在没辙了，才选择向白老请教。 白老笑眯眯，道：“原理很简单。” “一来，别人的界壁，一般都是在孩提时就打破了。而你的，却整整积压十五年，界壁自然厚得跟一堵墙似的。” “二来，你将灵气都灌进了金色丹田中，那么紫红丹田呢？你难道忽视它了吗？那也是你的丹田之一，你怎么能干这么厚此薄彼的事呢？” “你要一视同仁，两个丹田同修，才会突破。” 云开惊骇失色，忙问道：“那我修炼的难度岂不是别人的双倍？” 白老幸灾乐祸一笑，毫不客气地打击道：“两倍？美得你！” “这些年，你修为虽然毫无寸进。但是，你的丹田，却被这两股力量，硬生生撑大了五倍。” “而且，你体内的每一层突破界壁，都比普通人厚上三分，你还有两个丹田……你修炼突破的难度，起码是一般人二十倍朝上。” “小子，你的修行路，可不好走啊！” 云开一听，宛如被雷劈中了般，眼睛瞪成了铜铃。 一张笑脸，极度不自然僵在了脸上，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最终只憋出三字：“日狗了！” 随即，云开苦着脸问：“那我就想知道，要怎么突破一星武者的关口呢？” 白老淡然笑道：“先把你的紫红丹田填满了，我看差不多了，再帮你一把。” 云开：“……” 须臾。 烈日当空，暑光炽热，云开汗渍满面。 为了填满这个紫红丹田，云开又足足耗时三个时辰，总算是达到要求，可以暂时结束这段枯燥且乏味的修炼了。 在没有修炼之前，云开做梦都希望能修炼，但是现在已经能修炼了，他才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乏味烦躁。 往地上一坐，一修炼就是几个时辰，这还搞个球？ 越往后修炼难度越大，那他岂不是要成为面壁者，一坐就是几十年？ 与其如此，那这修为，要之何用？ 难怪九荒大陆以实力为尊，每一个强者，都忍受着世人所不能领会的孤独，他们有资格被众星环绕，顶礼膜拜。 白老似乎看出了云开的顾虑，笑道： “小子，你要是不想这样死板而枯燥的修炼，就要走到外面的世界。” “斩天娇，夺造化！” “唯有强大的天材地宝，令人垂涎的能量灌顶，取之不尽的海量灵石，才能帮助你，以最快的速度突破晋升，早日修成正果。” 云开苦涩一笑，道：“富贵险中求，道理虽如此。可是这条路上，葬下太多不安分，想一步登天的人。” “我连个流氓痞子都收拾不了，如何与那些天之骄子，一较高下？” 白老飒然一笑，道：“小子，难道你没有一个……成为盖世强者的梦吗？” “盖世强者？！” 云开喃喃自语，一抹苦涩闪现脸上，道：“我当然有，可是……那是梦啊，梦怎能可能现实呢？” 白老目光如炬，态度一扫玩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肃和重视，道： “小子，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屈辱。你的铮铮傲骨，早就收敛进心中的最底层，再也不敢提之口上。”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以前，你无法修炼，受人嘲讽。” “现在，你不仅可以修炼，有两部盖世无双的功法，又有一个愿意教你如何变强的导师，还有两个潜力无穷的丹田……” “对了，你还有它，一把曾经无敌世间的绝世神兵——恒宇剑！” 白老大手一招。 云开丹田底部，飞出一把金红相间的古剑。 金赤古剑亮光闪动，化作一缕细长的光弧，潇洒漂亮地飞到白老的手中。 白老将恒宇剑，交付给云开，道：“取一滴血，滴在剑身上。” 云开不作犹豫，立刻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在恒宇剑的正中心。 骤然，恒宇剑冲天而起。 一道浩大无匹的剑光，劈斩在了苍穹之上。 那苍远浩渺的苍穹，宛如一层脆弱的薄纸，被轻易划开了一道骇人惊目的巨缝。 宇宙中满溢的星光，透射过百万里的裂缝，溢进古老的大荒。 剑光无敌，一剑劈碎三千星。 那些在宇宙中，漂浮了上亿年的古老星辰，就在这一瞬之间，全部粉碎陨落。 整个九荒大陆，无数人骇然变色，遥望天穹。 究竟是怎样的强者？竟能，一剑斩星河，碎星亿万颗。 这真的是，人力所能达到的吗？ 恒宇剑在古老的星河深处，游荡了一圈，心满意足地飞回了云开的手中。 而云开，现在全身麻木，双目死死的瞪着苍穹上，那还没有完全愈合的巨痕。 他僵硬机械地将目光，移到了手中恒宇剑上，难以置信那个破苍穹，碎星辰的始作俑者，就是这把三尺古剑。 这小小短剑，竟然能斩出如此强悍无敌的威力，这一剑要是劈在大地上，那岂不世界末日了？ 恐惧与震惊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振奋与狂热。 云开感觉自己血在沸腾，灵魂在亢奋，他笑道： “此剑在手，天下我有！我注定是要成为，无上至尊的存在！拳碎乾坤，武破八荒。一剑斩杀狻猊王，一吼风雷破九霄。” “哈哈哈哈，我云开，要成为无敌者了。” 白老哭笑不得，睨了他一眼，打击道： “想什么了你？刚才恒宇剑，只是将剑中的余威散发出来。那些力量，都不属于你，现在这把恒宇剑，才真真切切属于你。” “恒宇剑刚才的做法，就像是一个装有水的杯子，被倒空了，滴水不剩。” “你要是想恒宇剑再次发挥出劈斩星空的无上伟力，就要给它不断充能，陪伴它一起成长升阶。” “不然的话，你手中现在的恒宇剑，就只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凡品剑罢了。” 云开傻眼瞪目，他痛心疾首道： “那么强大的能量啊！为什么要平白无故浪费掉？难道不知道浪费可耻吗？哎哟妈呀，心疼死我了。” “那么多、那么强的能量，居然就这么白白糟践了，我……我操了！” 白老一个板栗扣在云开头上，疼得他直咧嘴。 白老没好气道：“这把剑，曾经追随过无敌者，斩过绝世大能，血染一片星河，乃剑中王者、帝者，尊严不可亵渎。” “能得到这把剑的人，哪个不是经纬天地，胸蕴乾坤的可造大才？” “你小子，因为那么点残损力量，心疼得要死要活的。牢骚满腹，苦脸愁目，我都替你感到丢脸。” 云开被白老怼得无言以对，讪笑两声，正准备狡辩几句。 突然，楚灵神色慌张向他跑来，她一脸焦急，脸上还带着几丝不忿和怨怒之色。 楚灵气喘吁吁，跑到云开面前，通红着双眼，带着哭腔急道：“云开哥哥，大事不好了！” “云剑一，那个混蛋，他居然带着两个武王长老，逼迫咱爹，要爹无偿交出破雷枪。” “那可是咱家的传家宝，他们简直无耻！此刻那些人，已经在大堂上对峙了，我们该怎么办？” 云开只感觉一股难以压制的暴怒，从心底狂涌而起。 他双眸间森然的寒芒毫不掩饰，牙齿咬的嘎吱响，狠道：“找死，这个狗杂种……我早晚要撕了他，走！” “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竟敢如此蛮不讲理，嚣张跋扈。” 楚灵瞧见云开暴怒狰狞的模样，猛地一呆。 显然没想到，一向温和处事的云开，今天竟然能这么“有种”。 于是也不啰嗦，拉着他的手直奔大堂去了。 而哪里，正有几股强大的灵威盘踞。 显然，就是那位云剑一带来的几位武王长老身上强大的压迫力。 云开暗道：“以前我是废物，你们随意欺辱我，看不起我爹，也就算了。” “今天，你们要是还敢放肆，我一定会让你们明白，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 第三章 奇耻大辱 “云澜长老，何苦呢？你的坚持，一点意义都没有，将你的破雷枪，交出来。” 说话者是一个少年，他的声音清脆而响亮，携着不可一世的傲气。 他双眸狭长，瞳孔无情，冷俊的脸上，闪动着些许讥诮之色。 这个少年，就是丁城城主府小公子。 而丁城城主一脉，则是云族东南第九支脉的九大分家之一，在当地，是人兽闻之色变的地头霸主。 城主云龙，更是拥有弹指碎山的武皇修为，乃是当地，至尊神灵一般的存在。 这个少年，就是云龙之子，高贵且强大。 云澜，就是云开的父亲，几年前的他，雄姿英发，剑眉星目。 脚踏风雷之力，手握破雷战枪，纵横大荒之间，枪出血浪滚滚。是当时丁城一脉，极为耀眼的一位长老。蓝衣黑枪，所向一方。 而他，却为了救一个无辜且卑微的少女，与一只成年的洪荒异种——黄金狻猊鏖战。 如果，云澜再沉淀两年，突破武皇之境，即便面对这几乎是兽王般的存在，也有了一战而退，甚至胜而杀之的实力。 但是，这样一个潜力满满的人，却为了那最不值钱的同情和善良，葬送了自己的宝贵前途。 身中雷毒，命不久矣。可悲而又可叹。 云澜用他悲惨的人生，向世人说明了一个，再浅显不过的道理： 残忍和冷酷都不是生存的障碍，善良和弱小才是。 曾经，一个干净优雅的美男子。现在，却一脸憔悴。 胡渣爬满了半边脸，身上浓郁的酒气和烟味，刺鼻得令人捂鼻皱目；乱糟糟的头发，黏糊糊粘在一起，像是很久都没有清洗。 衣服很随便披在身上，不少地方已经裂开，蜡黄色的皮肤清晰可见；如此邋里邋遢，就如同街上讨钱要饭的脏乞，卑微不入高人法眼。 两个长老笑容冷厉，曾经的云澜，他们高攀不起；现在的云澜，他们不屑一顾。 这就是冰冷的世道，人性最是无情。 云澜的修为，在三年内，从七星武王一路跌倒六星武师，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跌落象征强者的武师之境。 那时的云澜，将更加生不如死，连最底层的流氓痞子，都敢对他横眉冷眼。 …… 云澜的目光中跳动着火焰。破雷枪，是他的底线。 那是他父亲为云家征战一生，上任云家家主亲自赏赐给他的，是作为传家宝留给云澜的。 现在云剑一张口就要，简直就是在剜他的心，割他的肉。 云剑一不理会他狰狞的神情，缓缓道：“半年后，就是成人礼了，到时云澜长老之子云开，也需要参加。” “成人礼上，有一个小辈切磋环节，每个人，都要参加。云开表弟，也不例外。而且……肯定会与我对上。” 他冷冷一笑，笑容不屑，带着篾意道：“贵公子修为如何，就不需要我来点破了。” “云澜长老，你要是将破雷枪给我，那么我肯定会格外关注云开表弟。最起码，不会让他缺胳膊断腿，四肢不全来见你们。” “你确定不好好考虑一下？而且，这把枪……你觉得，以云开之力，真的能保得住它吗？” 云澜的身体猛然一凛，目眦欲裂，死死地瞪着他，沉默了半晌，如被抽掉了脊梁骨一般，笔直的腰杆弯了下去。 是的，云开不可能守住的，只要他一死，这把枪立刻就会被没收了，以云开之能，根本保不住。 没有人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一杆王级战枪，被一个毫无修为的废物操持着。 而且，对方拿云开的生命来威胁他，这让云澜已经没有选择和招架之力。 云剑一把他吃的死死的，他除了屈从服软，毫无选择。 骤然，一道突兀且刺耳的声音，响起炸开。 “你算什么东西？有何资格在这里威胁我爹？我告诉你，云剑一，成人礼上，我会亲自击败你，将你所有的荣耀和骄傲，通通粉碎。” 这道狂傲的声音，打破了大堂的安宁。一个黑衣少年，龙行虎步，大步流星踏进此处。 楚灵紧跟他的后面，听见云开这豪气干云的话语，不由激动得小脸晕红，暗赞：太霸气了！ 云剑一的眉头，似有似无一蹙，眼看着这枪就要拿到手上了，莫名其妙杀出了个不速之客。 这事，还真教人烦躁，想要狠狠出气一番呢。 云剑一冰冷的眸子扫了过去，看到了云开，嘴角弧度微微上扬，显然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废物，坏他好事。 云剑一踏着步伐，傲慢几步，来至云开面前，两个人的视线，毫无花哨的碰撞在一起。 冰冷的杀气，都在对方的眸子中清晰可见。 啪！ 云开还没来得及说话，放出豪言，视线忽然天旋地转，身体快速的冲出好几步，一头摔进了大堂的角落里。 头脑中不断的嗡嗡鸣响，目前一阵眼花缭乱，随即，火辣辣的灼痛从脸上传来。 云开的左脸，醒目地出现了一个如血的巴掌印，一颗牙齿崩碎，口中腥咸的血味直冲鼻腔。 云开捂着脸，双目充血，思绪混沌，这与他所设想的，完全不一样，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得他猝不及防。 看着家人屈辱的面庞和云剑一一伙人毫不收敛的狞笑，无法压制的愤怒和暴虐难控的杀意，在云开的心中疯狂肆虐。 那仇恨的火焰，几乎要将他所有的理智焚烧成灰。 就在云开这准备冲出去，和他拼命的时候，白老的一段声音，如轰雷般在他的心头炸响： “冷静点！这难道是你第一次挨揍吗？你还嫌你家人不够难堪吗？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实力，能奈何得了他吗？” “他可是九星武者，只差一步，就可踏入武师之境。刚才他明显是收力了，已对你手下留情了，否则他一巴掌下去，你的脑袋就像高空猛坠地面的西瓜，烂成一团残渣了。” “你好好反思，你可以修炼了没错，可你现在依然是废物。你毫无修为，连只狗都可以瞧不起你。你凭什么指望一个傲气十足的贵公子，高看你一眼？” 云开死死咬紧牙，指甲扣进掌心的肉里，脸上屈辱与愤怒的表情，拧成一团。 溢血通红的脸，就如同一个随时爆炸的血球，那是至极压抑自身的表现，一行屈辱滚烫的泪水，在脸上滚过。 从小被人揍到大，他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云开的牙关在打颤，下巴在晃抖，泪水无声千行落。 一个少年最后的尊严，被人以最残忍的方式，无情践踏至粉碎。 云剑一神气十足，道：“云澜长老，你找下人，什么时候这么不上心了？瞧，这也太没规矩了，我一时没忍住，就替你教训了他，还请长老莫怪。” 云澜一张脸，憋得通红，怒发冲冠，气血灌顶；云开的母亲柳英，病殃殃的身体，都在发抖。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呐！ 如此无礼傲慢，还理直气壮，真是想让人暴起与他拼命。 但是，云澜知道，他只要这么做了，他们一家人，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间屋子。 对方有两个武王，这样的实力，足以将他所有的不甘，全部碾碎了再压进腹里。 实力，就是王道。 云澜面部的肌肉微微抽动，道：“云公子，你打的不是下人……他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云剑一故作惊讶，怪里怪气哦了一声，虚伪陪笑道：“啊？怎么不早说，原来这就是贵公子呀，倒是我眼拙了。” “云开表弟，刚才没打疼你？应该没有，我可是控制了力道，不然一巴掌就打死了，你说是不是呢，云澜长老？” 云澜体内气血一阵翻涌，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咬紧牙道：“是啊是啊，云公子宽厚仁德，老朽深深感谢。” “那这破雷枪？”云剑一眯了眼，意味深长问道。 “云公子拿去便是，只是那成人礼，还请公子，莫与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为难。我没几年可活了，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 云澜的傲骨，在此刻荡然无存，他哈腰弯身，低声下气求道。 “放心，本公子一向诚实守信。” 云剑一见事情大有可为，顿时喜上眉梢，拍胸保证，给云澜吃一粒定心丸。 云澜将一杆黑色雕龙长杆枪从储物戒中取出，满是不舍摩挲了几下，眼中泪光点点。 这是云澜父亲留给他最重要的东西。 今天，就要卑微无偿送给外人，他的心都在滴血。 云澜强忍悲伤，扭过头，将这杆枪往前一推，推送到云剑一的面前。 云剑一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带着提醒的语气道：“云澜长老，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血脉痕迹啊，你要抹掉，不然我用不了。” 云开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要炸了，前所未有的杀意，在他的心头疯狂肆掠。 正当他整备冲出去时，楚灵绕到他背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摇了摇头，示意他理智点。 云澜推出去的手，猛地僵了一下，随即一声大喝，这杆黑色长枪爆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那是血脉痕迹，被生生抹掉的迹象。 云澜的脸一瞬间变得煞白，连退三步，柳英及时扶住他，才没让他摔倒在地。 云剑一不予理会，大手一招，破雷枪带着破风之音被吸到他的手中，他一咬舌尖，一滴赤红血珠被吐到枪尖。 刹那间，云剑一面色潮红，亮光闪面。 这是破雷枪给新主人的馈赠，让他的修为，徒然暴升一截。 云剑一当着云开一家四口的面，炫耀似的将破雷枪舞动起来，风云沸腾，虎虎生风，隐隐雷光闪烁其间。 一个武王长老马屁道：“少主，这杆枪很适合你，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我明显感受到了这杆枪的喜悦。” “恭贺少主喜得王级法宝，少主必能在成人礼上，一举摘夺少年圣子的桂冠。” 另一个武王级的长老笑道：“听说这次比赛桂冠的奖品，可是一颗五百年的生生不息果。” “少主若服下，可添百年寿命啊，我也先恭祝少主福寿绵长之喜了。” 几个人哈哈大笑，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路带风，远去了。 云开看向云剑一的背影，死死攥紧了拳头，他发誓，一定要将这几个混蛋，活活打死！ 突然，云澜的身体再也撑不住了，一口血箭喷出，仰面载到。 柳英嚎啕大哭，将他抱进怀里。 云开和楚灵只感觉万雷崩顶，凄厉大喝一声“爹”，泪流满面冲了冲去。 …… 第四章 压力 云开等三人围坐在床前，泪目通红。 看着床上那个随时可能撒手人寰的云澜，无尽的悲恸与哀伤，在撕扯他们的身心。 柳英哭成了泪人，本就瘦小的身躯，在不住地哆嗦，啜泣之音撕心裂肺。 柳英曾经是大家闺秀，美丽温婉，大方贤淑。 她居住在一个小山城里。忽有一日，百兽如潮，冲进城中，见人便杀，凶残暴戾。 一只黑毛铁狮，撞进了柳府大门，正准备张开血盆大口，将柳家全族大快朵颐时，一道魁梧之影天降临世。 那人正是少年云澜。 他一拳，就将那只黑毛铁狮，活活打死，让它血溅三尺，魂飞九天。 而后，他更是以一己之力，将在城中肆掠的所有妖兽，尽数击杀。 此战以后，云澜没有甩袖离去，而是帮助城中百姓，修缮城墙。 柳英作为小山城中的第一美女，芳心被这个天生具有英雄气概的男子所俘获，一发不可收拾地疯狂爱上他。 他们一个刚硬如山，一个温婉如水，刚柔并济，郎才女貌，可谓天生一对。 相处不久，就踏入了婚姻的殿堂，然后有了云开。 不过，柳英在诞下云开后，却无法再受孕了。 原因未知，无药可解。 这一直是夫妇两的心病，解不开，也很无奈。 不久后，云开十五岁那年，云澜父亲归来，带回来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孩，她失忆了，只知道自己叫楚灵。 由于无处可去，楚灵就住在云澜一家。 在云开的软磨硬泡下，楚灵答应加入这个家庭，成为了他的妹妹。 在那段时间，一家人其乐融融，没有隔阂。 可好景不长，云澜体内的狻猊雷毒，由于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合理控制，隔了半个月猛然爆发。 如地震海啸，猝不及防，他的身体，垮掉了。 一家人自那以后，生活一日不如一日。嘲讽、谩骂、贬损、侮辱…… 云澜扛不住压力，嗜酒堕落。 没有了经济来源，仅靠一些补贴度日，他们的生活质量，大不如前。 曾经风风光光，万众瞩目；如今人人踩踏，绝境悲凉。 柳英用手，抚着云澜沧桑的双颊，哽咽流泪。 当初神武无双的男子，现在落得这幅酸楚样，没有人比她的心更痛。 云开紧捏双拳，他沉着脸，切齿问道：“白老，我的父亲只有三年可活了吗？” “当然不是！”白老几乎毫不迟疑，就给出了一个，极为笃定的答案。 “难道……我爹还能多活几年？”云开的呼吸猛地粗重起来，目中希望之芒暴涨。 白老哭笑不得道：“小子，你觉得你爹，真的像是那种，可以再活三年的人吗？我觉得，他就是下一刻咽气了，我也丝毫不意外。你是怎么得出，他的寿命，还能超过三年的结论的？” 云开的热情与希望，被这样的这几句冷冰冰的话，狠狠掐灭。 不过，他的反应，仍然显得有些……过于淡然。虽然他的情绪微许激烈，可却……远远不够。 云开皱眉沉声道：“你什么意思？不要卖关子了。我就想知道，我父亲的寿命，到底还有多少，以及……他还有没有救？” 白老哼了一声，云开的反应，实在太平淡了。 几乎没有哪个儿子，在看见父亲重伤垂死时，仍是这幅平淡无惊的样子。 白老深叹一口气，云开身上发生了什么，他都知道，所以云开如此态度，他倒是能理解。 白老面色沉静，语气缓然，道：“你爹……最多只有两年半的寿命了。刚才，破雷枪中的血脉痕迹，被生生抹掉。那对他来说，是伤筋动骨、危及本源的重伤。” “本就身体虚弱，且身中雷毒，还重创己身，自然寿元大减。他每时每刻都感觉，有魔鬼在他的体内撕咬，生不如死。如果不是舍不得你们，他早就一死解脱了。” 云开的眉梢动了动，不置可否，沉声问道：“是否有救？” 白老淡淡道：“当然，你的父亲虽然伤势严重，但是……天无绝人之路！” 一听此语，云开的鼻息微微粗重，瞳孔也放大了几分。 显然，在云开平淡的外表下，依然有难以掩饰的喜悦和震惊，流露出来。 几年前有个“得道高僧”，说云澜没救了，只能在家等死。这句话将他们一家，直接踹进泥里。 家人们绝望，外人们嘲笑，噩梦从这里开始…… 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那该死的老秃驴，嘴贱的一句话。 云开既兴奋又愤怒，喜的是天无绝人之路，怒的是秃驴老贼，险些害得他家破人亡。 云开默默发誓，以后要是遇到这光头老贼，就算不打死，也要割了他的舌头。 道行不够，还敢胡言疯语，置人于惨境。简直天怒人怨，不扒皮抽筋，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白老眉头舒展，轻声道：“解救你爹需要两样东西。而你，需要在两年内，将其搞到手。” “切记，你爹虽然有两年半可活，但是他的救治期，只在两年内。过了两年，你还没有搞到解药，就算你爹能熬住不死，但由于中毒太深，也是回天乏术了。” 云开重重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两样东西，一定不是那么好弄。 时间只有两年。 他现在连一星武者都没有突破。 而没有实力，不管干什么事，都要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代价。 云开知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的修为，要赶紧提上来才行。 白老继续道：“这第一件物品，乃是百年生生不息果，你懂的，应该要怎么做了？” 云开眸中光芒暴涨，蹙眉凝神。 生生不息果，那不是成人礼上，小辈圣子桂冠的奖品吗？ 居然要这个东西！ 白老的意思，已经很明晰了。 欲救云澜，必须要在半年内，迅速变强。 然后光明正大地，在擂台上击败云剑一和其他种子选手，一举夺冠，这事才成一半。 白老眼眸一眯，带着严肃的语气道：“第二件物品，需要将重创你父亲的那只黄金狻猊，给击杀了……取其妖核，摄其妖魂！” “解铃还须系铃人，雷毒既然源自那只黄金狻猊，那么要解你父亲的雷毒，自然需要用到这只妖兽的妖核妖魂。” “至于那枚生生不息果，由于救治之后他身体极虚，要是没有这等吊命异宝，很有可能就当场死亡了。” “所以这两物，缺一不可。” 云开拳头猛地攥紧，额头暴鼓的青筋明晰可见。 那只黄金狻猊，至少七星武王的修为了。再加上强大无匹的兽躯，以及这将近五年的成长积累。 没有武皇之境的修为根本奈何不了它。 半年内突破武师之境，然后用两年的时间突破武皇之境。 而云开修为提升的难度，足足是普通人的二十倍朝上。 这样的难度，足以让绝世天骄，都望而却步！ 因为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修炼，要讲究过程。 想要飞速晋升，在云开看来，唯有一法：嗑灵药！ 可是，嗑灵药虽然能短暂提升修为，但是也会造成修炼根基不稳，影响今后的突破再发展。 再说了，以云开家目前状况来说，也根本没有灵药给他拿去嗑。 他能靠的，只能是自己。 白老见云开神情严肃，面色黑青，激将道：“怎么？怕了？” 云开双目激射出惊骇之芒，鼓着腮帮道：“笑话，我怎么可能怕！只要有机会，我就是把自己练死了，也绝不有任何……认输服软的念头！” “这该死的命运，竟如此折磨逼迫我……但我就是不屈服！！！大不了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我这么多屈辱都吞进腹中，没有任何困难能让我蜷缩不前！我死都不怕，还怕困难险阻吗？！” “白老，事不宜迟，我不能在这浪费时间了。我要修炼，争取尽快突破一星武者之境。我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了。” 云开的话，斩钉截铁，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那股倔犟不服软的狠劲，从骨髓里、灵魂深处尽数迸发出来。 白老看着云开那模样，欣慰一笑。 喃喃细语道：“云凡啊，不愧是你的种，简直跟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第五章 血池 云开闷声退出了房间，面色阴沉，看不出喜怒。 柳英还趴在床榻上，啜泣不已，悲恸欲绝。 楚灵也红着眼睛，琼鼻抽动着，这时，她看见了云开离去的背影。 楚灵有些诧异，显然不能理解，云开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虽然她不知道，云开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直觉告诉她，云开不一样了。 至少在昨天，云开是断然说不出，那么霸气侧漏的话。 更不要说直面云剑一，那等高不可攀的存在。但，云开毫不畏惧，要与之缠斗较量一番的意味。 甚至，楚灵感觉到云开，对于比他强数倍的云剑一，竟有一丝隐隐的蔑视不屑。 那时，她猛然呆住，云开这是哪里来的自信？ 敢将如天之骄子的云剑一不放在眼中，他如此嚣张的资本又是什么？ 楚灵有些好奇。 本来她的眸光中，跳动着惊神骇鬼的寒芒。在意识到云开要崛起的时候，她眸中的那缕寒意隐去了。 楚灵暗暗呢喃道：“云剑一，算你小子命大！本来打算直接宰了你的，竟然云开哥哥有这个信心和本事……” “那么你的命，就好好为他留着，等着他，一剑斩了你的狗头……” …… —————————— 丁城外，云海巅。 云开现在爬到了一座千米巨峰之上，俯瞰洪荒大地，感觉尤为震撼。 这是云开第一次出城，以前他实力太差，根本不敢出城。 否则，一只凶悍点的狸猫，都能咬死他。 洪荒异兽，那可不是搞着玩的。 能在大荒中纵横的人类，哪个不是站在一方食物链顶端的强者？ 像云开这种，连狗都敢欺的废柴，是断然没这个胆到洪荒平原上猎杀妖兽的。 而白老的出现，帮他弥补了这个遗憾。 有了这个神秘且强大的外挂，云开走路带风，昂扬无惧。 白老从云开的丹田中，飘飞出来，着四面的山景，微微颔首，嘴角勾出一抹满意的浅笑。 他衣袖一挥，一道强悍至极的剑光，勃然乍现。 只见得白光一闪，一声尖锐的切割刺耳声，瞬响云巅。 巍峨的峰顶，被一剑截断，切口处，光滑如镜。 那有接近上百万吨的巨峰山顶，在白老一记甩袖下，被强大的灵威裹挟着，甩到了百里开外。 如彗星撞击地面般，那巨峰顶石，在辽阔的大地上砸出了一个半径越千米的巨坑。 巨响震鸣，穿云破霄。 云开看得头晕目眩，眼中异彩纷呈。 这究竟是怎样的伟力？ 弹指劈山断岳，甩袖投山十里。 这也太强大了！ 云开既羡慕，又敬畏，期待着自己早日也能拥有这样的实力。 那个时候，他看还有谁，敢对他有丝毫的不敬和傲慢！ 相比于云开，一副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的神态，白老脸上，淡然如水，显然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小场面罢了。 白老抬拳一砸，山顶的截面，被砸出一口巨坑。 深度十米，半径六十米，是一个巨大的池塘雏形。 白老看着这个巨坑，满意的笑了笑，随即将目光移向了云开。他笑道：“云小子，看见了吗？这个巨坑，要装满异兽鲜血。” “等会儿，你就下山猎杀妖兽。杀死了，就将他们的尸体扛上来，将血抽出，放进这个池子里。我会布一套阵法，防止这些兽血中的菁华涣散。” “只要你用兽血，将这个巨坑填满了，就可以着手突破一星武者了。” 云开眼目猛然大睁，两颗眼珠差点跳眶而出，道：“白老，你没有和我开玩笑？这么大的坑洞，我至少也要猎杀几千头妖兽才行，这怎么可能做到？” “而且还是我去猎杀，就我这小身板，那不是去猎杀，分明是去送餐！” 白老笑容亲切，道：“你急什么，你我知道你菜。你没有实力，我给你提供不就行了。给你武师级别的实力，这样够不够？” 说着，不待云开讨价还价，白老抬手朝云开眉心一点。 一股强悍的力量，灌进了云开的全身。 云开察觉到，那股强大且雄厚的力量，瞬间充溢四肢百骸，那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强大。 云开自信，他现在，能手撕猛虎，搏杀兽獒。 云开激动地一声长啸，声音悠长浑厚，宛如惊雷，在荒芜空旷的大荒深处炸响。 云开一拳轰出，灵气狂炸，音爆刺耳。强悍的拳光撞在地面，烟尘四卷。 地面上凹陷出一个磨盘大小的巨坑，细长的裂缝蔓延到远处。 云开目光跳闪，宛如有火在眼中熊熊燃烧。 云开感叹，要是云剑一在这里就好了，他一拳就能把他打爆，教他血溅虚空，死无全尸。 但是转头一看，那给他压迫感十足的巨坑，心里跳动的火焰和战意，凉了七成，这个依旧太难了。 白老见他一副愁眉苦脸模样，怒骂： “臭小子，我告诉你，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都帮你帮到这个地步了，你小子要是再不知好歹，小心我削你！” “哼，你除了拥有着武师的修为，难道把这个东西忘了？” 白老大手一招，云开丹田中飞出一道金赤相间的光，赫然是恒宇剑。 白老拿着这把剑，表情严肃，道： “恒宇剑，这是你的战兵。作为一个战修，这把剑比老婆都要亲。你可以忘了一切，就是不该忘记它，你知道吗？” “你只要不抛弃它，它就永远追随你。就算你堕身为魔，成为天下的罪人，所有人都与你为敌，要杀你。也唯有它，会永远守在你身边。与你共进退，同患难。” 云开郑重接过恒宇剑，伸出右手细细摩挲。 他的目光中，满是温柔，语气平缓道：“恒宇，以后我们就是最好的伙伴了，你愿意伴我一起，仗剑游天下吗？” 恒宇剑一阵颤鸣，一道金赤异芒闪动，似乎在点头。 这一刻，云开能感受到这把剑，对他的态度，明显亲切。 白老笑道：“恒宇剑虽然现在只是凡兵一把，但是你不要忘记了，它是你的伙伴，是你的搭档，是你生命中一抹色彩。” “它认你为主之时，将剑中所有的能量尽数散发驱走。就是为了和你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与你一起进步，一起变强。” “云开，恒宇剑于你而言，不仅仅是一把永不背叛的战兵，更是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要用心待它。” 云开重重捏紧手中的剑，心脏微微颤抖。 他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共荣感，道：“我的成长靠修炼，那恒宇剑的成长呢？靠什么？” 白老笑意更盛，他知道，云开问这一句话，看似简单，实际已经开始设身处地为恒宇剑考虑了，而不是为了他自己。 作为战修，自己的战宠、战兵、战灵……那都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如果把它们当成自己的奴隶和工具，是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取得伟大成就的。 白老道：“恒宇剑进阶，主要是吸收晶石、妖核、魔核、以及一些高等能量。” “等会你去猎杀妖兽，如果有妖核，就给恒宇剑吸收了。恒宇剑一共十二个技能，随着你提供给它的能量越来越多，它的技能也就能依次开启。” “等十二个技能全开的时候，这个世上，真正能对你造成威胁的人，已经不多了。” 云开倒是没有去想，十二个技能全开，那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场景，他问道：“那恒宇剑要怎么吸收妖核的能量的呢？” 白老将恒宇剑轻轻一掷，恒宇剑如一道标枪，破空飞出，扎进了远处一棵五人合抱的巨木。 云开骇然看见，恒宇剑如插豆腐一样，轻轻松松，整个剑身全部插进树中，连一丝阻塞都没有。 云开知道，那不是白老施力插进去的，而是恒宇剑本就锋利无匹，所以才这么轻松，就贯插巨木。 接下来，那棵巨木猛然一颤，在云开恐怖目光的注视下。 树中的生机，被恒宇剑毫不留情地尽数吞噬。 不过半分钟，这棵树从剑插处，拦腰折断，木屑横飞。 那棵树，完全枯萎了，仿若腐朽的柴木，经历了岁月的风霜，没有存留一丝一毫的生机。 几十万片树叶全部枯灭，无一幸存。 这吞噬之力，竟恐怖致至此。 实在难以置信。 云开随即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直觉告诉他，这是恒宇剑吞噬巨木，反馈给他的一部分力量。 这也太逆天了，感情用这把剑不断吞噬，他的修为就能不断提升，这样的修炼，实在是爽到令人匪夷所思。 但是好景不长，一股强大而陌生的负面情绪，如海啸般，在云开的精神神识海中，爆开肆虐。 云开抱头滚地，头痛欲裂。 他的修为虽然提升了，但神魂强度，却依然弱的可怜。 面对这海量的负面情绪，他实在难以招架。 云开疼了好一会儿，才逐渐缓过来，已是满头大汗，双唇发白。 白老道：“这就是吞噬生灵，所带来的弊端。恒宇剑的吞噬之力太强大了，不仅能将对方的力量，抽得一干二净……” “恒宇剑吞噬生灵之力，会反馈一部分给你，而生灵死前所产生的负面情绪，也会被吞噬并且反馈给你，你必须要受着。” “这负面情绪，可不是个好东西，它会让你变得乖戾、暴躁、怨怼、仇恨……” “当积压体内的负面情绪，浓郁到一定程度时，你甚至可能会发生魔变，变成一头只知道杀戮与破坏的魔鬼。” “所以为了摆脱这一弊端，你尽量不要使用恒宇剑去吞噬生灵之力，尽量吞噬一些死物，这样于你于剑，都有利无弊。” 云开满脸后怕，手一招，恒宇剑飞回到他的手中。 他眉头皱了皱，问道：“那我要怎么样才能控制恒宇剑，让在击杀生灵时，不吞噬他们体内的负面情绪呢？” 白老呵呵一笑，道：“很简单呀！你只需要用意念告诉他，什么东西可以吞噬，什么东西不可以吞噬……” “恒宇剑是通灵的，完全能理解，并且尊从你的意志。” 云开道：“那我为何不能让它，只吞噬生灵的生机，而不反馈给我负面情绪呢？” 白老没有觉得刁难，回道：“恒宇剑虽通灵，但也不是无所不能。要是它能让所有事都称你如意的话，我也不会告诫你了。” “更何况，吞噬生灵获取修为，乃是魔修行为，断不可取。” 云开眼眸一转，对准远处一棵大树，将手中的恒宇剑，猛掷了出去。 恒宇剑速度奇快，锋利到连空气阻力，都奈何不了它。 一眨眼，就刺进了一棵巨木树干之中。 不过这一次，没有出现大树被吞噬干枯的现象。 仅仅只是一剑插了进去，随后便没了反应。 云开手一招，恒宇剑再次飞回到他的手中，这次没有反馈给他一丝力量，至于那负面情绪，自然也没有。 白老笑眯眯道：“玩够了？玩够了就赶紧下山去！别忘了，你的时间很有限，如果半年之后，你被云剑一那个小子，按在擂台上一顿狂打……” “那么输掉的，不仅仅是你的尊严，还有你父亲的老命。云开，你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拿来挥霍了。” “去战斗，拼尽一切，去博取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云开的眸子，跳动着浓浓的战火。 一声长啸响彻云巅，仗剑朝山下飞扑而去。 这一战，是他人生中的首战。 必以鲜血，洗尽稚嫩。 …… 第六章 杀戮 古老而疮痍的大地上，流淌着原始而野蛮气息。 空气中血气弥漫，风里飘尘，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陌生且震撼。 地上的蚂蚁是红色的，比一只猫咪还要还要庞大，能搬起一吨重的石头，怪力惊人。 羚羊长着绿色光闪的角，毛是白色的，竟然还有一口尖锐的獠牙，上面血迹斑斑，表示这是一只危险的食肉妖兽。 一只巨大的乌龟背后长出蟒尾，能咬人和喷射毒液，像极了神话中玄武。 一只孔雀开屏，尾部竟然真的长出了上百只眼睛，同时激射彩光，将地面射出成片的孔洞，这是千眼孔雀，血脉高贵，一般的兽王都不敢惹。 云开来到这里，如进了第一次进商场的小孩子，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看看这只异兽，瞧瞧那只异兽，目光来回移动。 白老在巨坑上方布下了一个阵法，飘身飞回云开的丹田中，他有些震惊，开口道： “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动手开杀啊，这些不都是洪荒异兽嘛，直接上去将它们一股脑全杀了，去填充属于你的血池啊。” 云开握紧了手中的剑，道：“它们都是无辜的啊！我站在这里，它们都不朝我发动攻击，难道我要主动出击，把它们都杀了？” “这也太残忍了，我一向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则。可它们都没有恶意，我又怎能做那欺压弱小的恶人呢？” 云开看着这些异兽，他们有的真的很可爱，很无辜。 要是让他拔剑将他们都砍死，再将血抽干辅佐修炼，这太残忍了。 他善心的本性也绝不允许，他如此目无底线、肆意妄为的。 白老端详了云开半晌，清冷的声音在这里回荡，道： “所以呢？你不修炼了？眼睁睁看着你父亲受尽折磨，最后惨死在床榻上吗？你的母亲也有八成可能追随他而去……” “就因为你可笑而幼稚的善良，同情这些看似无辜的异兽，就要将你双亲的性命，尽数葬送吗？” 云开的头脑轰的一声爆响。 对呀！它们是无辜的，难道我的父母就不无辜吗？ 我难道要为了这些畜生，窝囊地看着我的父母惨死却无动于衷吗？ 可是……云开道理都懂，但就是下不了狠手。 这时，一个白胖胖的粉眼大白兔，蹑手蹑脚来至云开的脚下，睁着一双透彻无邪的红眼睛，静静地与他对视。 云开嘴角咧出一弯笑容，显然他很喜欢这只可爱而白净的小兔兔。 云开心想，他的父母是无辜的，这些异兽也是无辜的，他不能伤害他们任何一方。 既然如此，云开准备去猎杀一些，不无辜的满身罪孽的恶兽。 斩杀这些异兽，云开不仅不会有丝毫的愧疚，反而还很有成就感。 然而就在这时，与那只粉眼白兔对视的云开，头脑中瞬间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疲倦和困意。 那只人畜无害的粉眼兔，一刹那张开了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 它一蹦而起，朝着云开的喉管，以最快的速度疯狂咬去。 云开的瞳孔骤缩，在那只兔子的眼中，他看到了无尽的暴虐与乖戾。 那是一种，想要将云开挫骨扬灰的可怕恨意！ 云开为了自保，体内的武师级别的灵气汇聚拳上，对准了那只毛茸茸的一团，一拳砸出。 砰！ 毫无意外的，那只兔子被强悍的灵威一拳打爆，像一个血气球，爆裂虚空，烂碎的血肉呈球状激射至十米开外。 这只兔子的死，一下子将在场所有洪荒异兽，深深隐藏凶性全部引出。 绿角羚羊以角为矛，狠狠朝云开刺去。 云开双手持剑，一剑斩出。 恒宇剑的锋芒，在此刻彰显无遗。 那坚不可摧的绿角，在恒宇剑下，如两颗脆嫩的竹笋，被一剑劈断，飞上了高天。 云开一个飞身侧踢，将这只羚羊的头颅一脚射爆。 它的身体从战场的中心，倒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远处，全身肌肉炸裂，血喷如泉。 一只形似玄武的黑龟，好像练了蛤蟆功，四肢下蹲，一个有力的弹跳，赋予了它的身体以极快的加速度暴冲了出去，如一枚黑色的炮弹，直指云开。 云开面对这几乎无懈可击的偷袭，双手将恒宇剑举过头顶，如一个专业的棒球运动员，一剑斩在那只飞来的黑影上。 那坚硬的龟甲，比豆腐也没硬到哪里去，在恒宇剑下，被一剑分劈两半，当场丧命虚空。 一枚蓝黑相间的妖核悬浮空中，这是那只黑龟的妖核。 云开大喜，忙道：“恒宇，快！吸干了它。” 恒宇剑也很给力，剑身一颤，那枚妖核中的能量被直接抽干。 妖核由于失去力量，顷刻间爆成一团粉末，飘飞散落。 这时，那只千眼孔雀也杀到了眼前，尾部的翎羽全部张开，足足一百多个诡异的妖眸对准了云开。 一刹那，上百道激光射线，从尾眼中射出。 云开一个后空翻，逃过一记扫射，还没等他落地站稳，一只灰色的三眼虎伺机已久，纵身一跃，恶虎扑杀。 它大张着深渊巨口，欲将云开的头颅给一口啃下来。 云开将恒宇剑反手一刺，猛地扎进了三眼灰虎的肉躯中。 三眼灰虎顿时暴出凄厉惨嚎，云开灵机一动，大喝：“恒宇，生机吞噬！” 恒宇剑收到命令，没有一丝一毫的质疑和迟钝，强大的吞噬之力勃然爆发。 三眼灰虎在半秒不到的时间，几乎被吸成一具干尸。 这时，云开再次大喝：“恒宇，将刚才吸的能量，全部吐出去！” 恒宇剑再次照做，剑中狂暴的力量沸腾，那属于三眼灰虎本身的负面情绪，被恒宇剑毫不保留地灌进它的身体中。 这一吸一放，不过一秒钟的时间就让三眼灰虎在鬼门关前，转了两圈。 这次释放的能量太过狂暴，因为杂质和负面情绪太多。 三眼灰虎几乎片刻都没有撑住，身体直接炸开，飞溅漫天碎肉。 一颗灰色的妖核悬飞空中，这次不要云开提醒，恒宇剑直接爆发吸力，将其中的力量尽数抽干。 云开将恒宇剑掷了出去，道：“宰了他们！” 恒宇剑直冲靠它最近的千眼孔雀。 千眼孔雀见这把邪剑居然冲它来了，全身翎羽炸立，一百多道死亡射线毫不客气就射在了恒宇剑上。 不过恒宇剑除了飞行的速度受到了微微削减，其余的一切保持不变。 千眼孔雀眼见事不可为，直接抽身而逃。 恒宇剑可不会给它这个机会，一个急拐弯，来到它的面前。 最终在千眼孔雀恐惧目光的注视下，恒宇剑一剑将它分尸，血洒黄土。 一颗七彩色的妖核刚一飞出来，就被恒宇剑吞的干干净净。 恒宇剑像是一个夺命的追魂器，在云开的控制下，灵巧自然的在空气中上下翻飞。 面对那些凶悍狂暴的洪荒异兽，恒宇剑没有片刻的迟疑，就从它们的身体中暴穿而过，然后带起一片洒飞空中的鲜血。 一条条生命被无情收割，它们在恒宇剑无尽的锋芒和刺杀之下，显得极为孱弱。 坚固的鳞甲如蝉翼薄纸，脆弱的不堪一击。 恒宇剑飞行穿杀速度太快，肉眼下，只能看见一条条优美的金赤曲线，滑飞虚空，一团团血雾在曲线上炸开，鲜血五颜六色。 这一幕，如同一根藤蔓上，开出色泽各异的妖艳彩花，暴力与美学在此刻完美融一，这恍似赏心悦目的艺术，每一瞬都令人感觉由衷的亢奋。 云开看见几只喵咪大小的蚂蚁仇恨着眼，扭动着它们的身躯，快速朝云开疯狂掠去，那态势，仿佛要将他挫骨扬灰。 云开对它们的怜悯，此刻已经荡然无存，他将冲在最前方的蚂蚁一脚跺死，踩成一团肉酱黏糊在地上。 云开对点猛落，一脚踩下，武师之力也遽然爆发。 那些能举起吨重巨物的血蚁在这等力量之下，也只是死路一条。 云开在地面反复横跳，每一次落地，都能收割一条巨蚁的性命。 地面上沾糊的肉酱越来越多，空气中的血腥也越发浓郁。 这里变成了一个修罗屠宰场，血腥而残忍。 这时，地面一震，一个个土丘炸开，成片黑漆漆洞穴亮现眼前，随即从那里面冲出密密麻麻的血色潮流，这居然这一个血蚁族群！ 成千上万的血蚁组建成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它们齐刷刷拿着筷子长的短兵。 还有不少是拿着龟壳当盾牌的，有的居然能放箭，剪头上涂抹了具有恐怖腐蚀性的剧毒，冒出了黑烟。 一道刺耳的怪音，从洞穴的最底部霍然爆发，那是来自蚁后的冲杀令，以及对云开刻骨的恨意。 接受讯息的血蚁们如最勇猛的军团，大批量朝云开冲杀而去。 这时恒宇剑已经杀光了那些体积巨大的走兽，嗡鸣闪光悬飞在空中。 云开见状大喜，一声暴喝：“剑来！” 云开看着密密麻麻的血蚁军团，眼眸中的战意空前高昂。 一手接过飞来之剑，目中杀伐之气喷涌。 他的嘴角上扬出一丝残忍的弧度，道：“不知好歹的畜生们，既然你们成心找死，我也只好将你们……斩尽杀绝了！” …… 第七章 人妖之隔 半日后，成片的血蚁尸体堆积脚下，恒宇剑的剑尖上，插着一具白色巨蚁尸体。 这是血蚁帝后，被杀了。这支血蚁族群，果真被云开灭族杀绝，一个不剩。 云开坐在血泊中，重重地喘着粗气。 身体上的劳累与精神上的折磨，推动着他的心扑通狂跳。 这是他第一次杀戮，而在这之前，他连只鸡都没有宰过。 如今不过半天的时间，满地堆尸，几千条生命就被这样无情的收割，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白老飘飞了出来，看着满地血腥，没有任何指责，反而赞道：“不错嘛，战绩还挺彪悍。” “不过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这里的血蚁之血是用不了的，它们的血效能太低。” “唯一能用的上的是那几只走兽，不过，你将它们的尸体晾了半天了，它们的血都差不多流尽了，就算还剩一些，由于长时间没得到处理，血中精华早已散逝……” “也就是说，你这半天，白忙活了一场。” 云开的表情微微变色，但是并没有太多的遗憾。 他现在的心情很沉重，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沾满血腥，全身肮脏，一种前所未有的罪孽感荡漾心头，使他久久不能释怀。 云开不能理解，最初那只兔子为什么要对他发动攻击，如果它老实本分，云开现在已经离开这里，而它们，也能好好活下去。 可是……为什么？ 明知不可能战胜，还要一股脑冲上来，难道就是因为他是人类？ 可是也不是所有的人类，都是是非不分，满心残忍的恶魔，还有绝大部分，都是恩怨分明的善良之辈啊。 白老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道：“物种之间的仇恨岂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就比如，如果你现在看见了一只狻猊，你当如何？” 一听到狻猊二字，云开目中立刻被煞气填满，但是随即他全身一顿，意识到了什么。 狻猊本身与他并没有过节，只有那一只伤了他父亲的黄金狻猊，才是他该针对的对象。 但是刚才白老一提到狻猊，并没有特指某一个，云开就难以压制体内暴涌的杀气，可见这就是成见与仇视。 只有狻猊一个作恶，但是在云开的心中，莫名其妙的变成了这一个族群的罪恶。 那么道理就很简单了，因为人类在洪荒大地上肆掠杀戮，导致了许多洪荒异兽惨死人手。 这些异兽对人类的仇恨，自然是到了云开所不能理解的程度。 所以，云开善不善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一个人类，是这些洪荒异兽做梦都想挫骨扬灰的对象。 于是，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那只兔子朝云开发动了攻击，所有的异兽带着仇恨一拥而上。 云开作为强者的一方，自然是将这些异兽，尽数戮尽，暂时解决了这段不可调节的争端。 而这，就是种族之间的仇恨。 双方敌对势力一见面，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他们要做的事只有一个：杀了他们！ 白老喟然长叹，沉声道：“种族仇恨最是无解，往往唯有一方的全面胜利和一方的彻底死尽，才能给这段仇恨，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所以，收起你不必要的同情心，这里的每一只洪荒异兽，都对人类，包括你，充斥着泼天大恨。” “你要做的，不是用爱去感化它们，而是用剑，斩杀它们。所以你没有什么好愧疚的，从人类的视角来看，你的杀戮，不是罪恶，反而是……荣耀！” 云开面色沉凝，咬着牙问道：“两个种族之间的仇恨，一定无解吗？” 白老笑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要是有一天，人兽两族的利益一致时，未尝不可做盟友。” “甚至，化干戈为玉帛。” 白老横了云开一眼，道：“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专心猎杀，你的时间不多了，再废话几句，你今天就相当于蹉跎了。” 云开嘬牙花子，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催来催去烦死了。 他不过感慨了几句，这老家伙就说三道四，督促他修炼，一刻都不让他歇，这简直……操了！ 云开黑着脸，提上恒宇剑，怨气冲冲前去屠杀了。 …… 云开躲在一棵树上，将全身的气息压到最低。 就连心脏跳动的声音，都几乎微乎其微，就算贴头靠在胸前，也断然是什么都听不到的。 恒宇剑被云开死死的攥在手里，握剑的手渗出一层薄汗，目光如鹰隼，凝视着远处一只身高六丈的巨兽。 云开这次的目标，是一只将近二十米高的嗜血霸王龙。 它全身被赤红的鳞甲包裹，大如灯笼的巨目在森林中肆意扫荡，寻找着可以果腹的食物。 龙息轰鸣震响，脚踏处地面凹陷，这只巨龙其码十几吨重。 云开在等，等一个一剑必杀的机会。 这只巨龙给了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实力强大，不容小觑。 云开简单推测，这只嗜血霸王龙，很有可能已经达到了二阶妖兽巅峰的层次，实力相当人类的高阶武师。 而云开只是一介低阶武师，正面硬刚那是找死，所以只能玩阴的，搞偷袭。 云开瘦小的身体，在森林中反复横跳。 他天赋异禀，很快就适应了这尊具有武师之力的身体，并且已经能完美使用武师级别的灵力。 云开像一个天生的刺客，优雅而飘逸，如一只灵巧的飞蝶，踏地无声，飘衣不响。 云开看见前方，一条大河穿林而过，如一条雪亮的银带，对比暗黑潮湿的森林显得格格不入。 云开想都没有想，直接钻进水中，如一条由游鱼朝水底泳去。 他知道，最激烈的一战，即将到来。 不管嗜血霸王龙是一步跨河，还是在河边喝水，都为云开提供了最好的偷袭点。 如云开所料，嗜血霸王龙果然前来饮水了。 河水虽清澈，但深度惊人，足足上百米，从岸上是断然看不见水底样貌究竟如何。 嗜血霸王龙傲立岸边，昂着脑袋朝四面八方一阵狂啸。 浑厚的龙吟在森林中回荡不止，不少弱小的异兽听到，被吓得屎尿齐流，嗷嚎滚逃。 嗜血霸王龙四处打量，龙眸扫视，见没有了威胁，才垂下脑袋，对河中清水大口吞咽，以缓解要命的干渴。 就在嗜血霸王龙喝饱了，准备侧步移开的时候，一道金赤射线钻出河面，直接贯穿它的头颅，带出一大捧赤红之血，飘弥虚空。 河中一道黑影破水而出，将恒宇剑猛的吸到手中，是云开！ 他一声暴喝，一道锋利的剑气，将嗜血霸王龙的后肢险些斩断。 它的腿太粗了，骨头比钢筋还硬，不然在恒宇剑的绝世锋芒之下，绝对一剑斩两段。 嗜血霸王龙很强悍，被一剑贯穿脑袋还不死，没有被斩的那只腿一脚射出。 云开横剑身前，身体被一脚踹飞老远，后背将一棵巨木拦腰撞断，一口血雾从口鼻间喷出。 云开心头暗沉，打不过，只能逃之夭夭了。 正当云开一步踏到树上，开启狂飙模式的时候，森林深处一声恐怖的兽吟响起。 密林中冲出了一只巨大的红影，奔跑如风，咆哮如雷，踏地而动，凶威盖世。 这居然是一只赤毛剑齿虎，它居然坐收渔翁之利！ 它飞扑的身体，狠狠地撞在嗜血霸王龙身上。 嗜血霸王龙的左腿折断，一声极致痛苦的龙吟，从它的口中吼出。 赤毛剑齿虎毫不怜惜，猩红的兽目中满是残忍之色，锋利的虎爪将嗜血霸王龙的皮肉尽数撕裂。 嗜血霸王龙也不是吃素的，尖锐的龙尾如一根长矛，粗暴的扎穿了它的身体，虎血狂飙。 两只巨兽杀红了眼，拼命地啃噬着对方，场面血腥到不忍直视。 此刻，准备开溜的云开，激动地全身颤抖。 在最开始，他看见赤毛剑齿虎居然坐收渔翁之利，气得全身发抖。 而现在，云开却喜不自抑，因为他将上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 一声绝望的龙吟之声，将云开的心神猛的拉了回来，他激动的心在不住的跳动。 赤毛剑齿虎的虎爪插进了嗜血霸王龙的脑壳中，将它的头骨撕裂，彻底结果了这只凶龙的性命。 赤毛剑齿虎神采奕奕，威风凛凛，在风中昂头狂啸。 就在这激动兽心的时刻，一道突如其来的剑光，从他的脖颈处嗖的划过。 挤压在嗓子里的咆哮，被一剑截断，一个带血的虎头被风一吹，滚落在地。 醒目的赤血冲天而起，如一道绝美的血泉，壮观而动人。 “哈哈哈哈哈！愚蠢而无知的畜生，在小爷面前，你们不堪一击！哈哈哈哈！” 云开兴奋而得意的笑声，再也压抑不住，本来他的目标就是这只嗜血霸王龙。 结果天降喜事，送了他一只不输于霸王龙的剑齿虎，做梦也不敢这么爽。 云开笑出了泪花，喜至极啊喜至极。 轰！ 不远处本来平坦的地面，突然跳出一个巨物，全身乌黑，毛如钢针，三十多米的身高比巨人还要伟岸。 这居然是一只霸主级别的凶兽，黑魔大金刚！ 黑魔大金刚将一棵巨木连根拔起，大手一撸，上面的枝丫全部被抹掉，手中浑然出现一根巨木长矛，对准了宛如苍蝇般渺小的云开，猛掷了过去。 云开夸张的笑容瞬间僵硬，他暗骂了一声，扭头就跑。 这只猩猩才是真正心机啊，他居然也成为了螳螂，成为黄雀眼中的猎物和笑话。 云开没有多想，躲过了木矛飞射，仓皇远遁。 虽然放弃到手的猎物很无奈，但这，就是现实。 云开连二阶的嗜血霸王龙都打不过，更遑论这只三阶兽王，那可是武王级别的存在，他除了逃，别无选择。 黑魔大金刚见云开识相遁走，傲慢的哼了一声，将两具庞大的兽躯，心满意足的拖了回去，准备好好享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