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琏二爷也太卑鄙了》 01父与子 上京城内,赦造荣国府的名誉主人,荣府旧院的实际主人,被京中人戏称为马棚将军的一等荣威将军,贾赦,贾恩侯最近很烦恼。 是那种痛并快乐的烦恼。 自从他儿子年岁渐长,到了娶亲生子的时候,他这个老东西也终于从悲伤中走了出来,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儿子。 看着和自己越来越淡漠的儿子,贾赦伤心了很久,本想着如此也好,自己离儿子远远的,也算帮儿子了一把。 可后来实在是看不下去府里对儿子的苛刻了,便出手帮了一把。 原本府中见儿子贾琏到了说亲的岁数,也不知道按了什么心思,要给自己儿子,自己这个荣国府真正主人的唯一继承人捐个七品龙骑卫的武官勋爵。 没见过世面的儿子就这,还乐得个屁颠的,仿佛占了多大便宜。 自己这儿子自小就不和自己亲近,也怪她母亲走的早,他上头还有个哥哥,没能上族谱就早夭了。 自己这个老鳏夫丧妻丧子一时忽略了这个小儿子,就这么这个儿子被二房笼络了过去。 他被府里称为琏二爷,大家都以为是排着二房长子珠大爷之后。 直到宝二爷出生了,这个琏二爷都没想明白,家里的排序到底是怎么拍的。 说来也是自己对不起儿子,可怜见的啊。 原本想着贾政毕竟是自己弟弟,一母同胞,自己身上都是罗烂事,唯一的儿子倒不如养在弟弟身边也好避免些麻烦。 可谁知道,这成了亲的亲人,就不再是自己的亲人了。 自己儿子这一天天的长大,把他二叔当亲爹供着,一个实际上的贾府继承人,混的都快如同一个庶出的丫鬟生子了。 那时候老贾赦想着,哎~大风大浪过来了,不求儿子富贵命,但求他多子多福平安一生吧。 给人当假儿子就当假儿子吧,比丢了命强。 就这么儿子总算成人了,没那么容易夭折了,也到了娶亲生子的年岁。 可看到家里婚前的安排,贾赦实在是忍不了了。 那武勋的官职和文官的后补官职能一样吗? 里面的差异,自己那没见过世面的儿子不知道,你一个混迹官场当叔叔的还能不知道。 实在忍不了的贾赦终于出手了,给儿子弄了个五品的候补同知官身顶了儿子七品龙骑卫的勋爵。 谁知道,自己不忍的这一下,让自己的儿子贾琏性情大变。 这个看上去灵透,实则愚蠢的儿子,就这么一下子开始回心转意,明白到底谁是亲爹了。 自这以后,儿子见自己,再也没有那种耗子见猫的唯唯诺诺的样子了。 每次打着给自己请安的名义和土匪进村了一样,到自己院子里就是一顿吃拿卡要。如果蝗虫过境一般。 以前自己气恼了打他几下,他就活生生的受着。 现在,自己骂他,他笑嘻嘻的还嘴,自己打他,他就跑。 气恼了自己喊小厮们一起帮着打。 这孬货却叫嚷着威胁自己的小厮。 “都给小爷死开,别等我爹气消了心疼儿子的时候,小爷再收拾你们!” 哎~造孽啊,何苦帮这憨货,让自己平添无数的烦恼啊。 贾赦这里正闹心着,想着还是以前唯唯诺诺的儿子好,很让老子有当爹的尊严,早知道就不帮儿子了。 谁知道这时候,丫鬟来报。 ‘老爷,琏二爷来了!’ 贾赦一听,慌了。 “快,把老爷我屋里值钱的东西,都给爷收拾起来。” 一时间,贾赦屋里鸡飞狗跳。 一院子的人,正忙活着,贾琏推门而入。 看着毫不见外的贾琏,贾赦很无奈。 这厮是越来越放肆了,他就不知道他爹有着贪花好色的名声吗,进门也不知道通报一声,万一进屋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多尴尬。 “混账,一点规矩都没有!” 贾赦板起脸,试图挽救自己父作为亲的威严。 谁知道贾琏见父亲发怒,毫不畏惧,嬉皮笑脸道。 “爹,你这是干什么呢?把儿子当活土匪了啊!看你这样,不至于的!“ 说着贾琏还指挥丫鬟们道。 “那些颜色不鲜亮的就别折腾了,给我爹留着吧,我看不上,那金灿灿的自走钟就别藏了,一会小爷我带走!” “你~” 见儿子这么放肆,贾赦一时气急,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儿子,这是讨债的恶鬼啊。 贾琏看着贾赦这个样子,反而得寸进尺。 看着伸出手,指着自己的贾赦,贾琏上前扶了一把,让老子坐稳了。 然后,不怀好意的问道。 “爹,你看啊,我是你亲儿子不?” 贾赦不情愿的点了点头,暗示虽然是,但是自己不是很愿意。 贾琏继续问道。 “那你是我亲老子不?” 贾赦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你小子知道就好,以后和爹我相处放尊重点。 谁知道,贾琏得到这个答案后越发张狂了。 “这不就得了,你的东西以后还不都是我的,父子俩这么藏着掖着真的没必要!我花了和你享受了没什么区别。” 奶奶的,这是盼着老子死啊,贾赦气的胡子都发抖。 “你...你...你个逆子!要造反啊~” 这放在以前,贾赦生气的样子,能把贾琏吓得跪在地上磕的鲜血直流。 可眼前的贾琏一点也不怕,大有一种老头我吃定你了的底气。 “老头,我警告你啊,你现在等于是吃我的喝我的,你给我客气点!” 好家伙,未来才属于贾琏的一切,现在就被他归为己有了,贾琏可真有出息。 这样的举动,气的贾赦火冒三丈。 “你个逆子,我打死你!” 说着起身追着贾琏开打。 而年轻力壮的贾琏,仗着身体还不错,还没被女色掏空,起身就跑。并且总是处于那种差一点就被贾赦打到的地步。 一边跑着,小贾琏一边心中鼓励自己。 “老头啊,我这可都是为你好,咱们就当做运动了,逆天改命这事实在太难了,咱们总要做两手准备的,万一将来没什么改变,至少的弄个好身体吧。将来流放的时候,也好不死在路上啊!” 没错,贾琏不是原本的贾琏了。 ---- 求月票,推荐票。 02初来乍到 这世道,哪有什么性情大变、 这贾琏就不是原来的贾琏,而是一个穿越者。 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底层青年。 说来也不知道是他的运气还是倒霉。 看了那么多二代为非作歹,贾琏气不平。 他倒不是气那些二代们怎么如此作孽,而是气自己为什么不是个二代。 一时间喝多了酒,冲天起誓。 “老天爷,我愿意用我二十年的寿命,换一个贤妻美妾,身份显赫的人生。” 这话说完,贾琏也没当回事,周围同样喝酒的也都当个笑话。 甚至有人玩笑道:“庙里许愿的和尚也是这么想的。” 谁知道晴天霹雳,一道闪电不带拐外的直至砸中了贾琏。 再睁眼的时候,贾琏就成了荣国府的继承人贾琏了。 初来驾到的贾琏很快就度过了适应期,虽然这封建贵族的生活过得不是很如意。 比如菜做的倒是精细,可是也没啥调料,不能说难吃,但是相对于被各种工业调料喂出来的口味,只能说是清汤寡水。 贾琏一个北方人本就口重,如今算是食不知味了。 上厕所是没有纸的,要用一种丝绸,光滑倒是光滑,可是漏手啊,真叫人恶心。 好在穿衣服有人伺候,不然就那么复杂的接扣方式,贾琏连衣服都不会穿。 娱乐就更提不上了,吱吱呀呀的唱戏,对于贾琏来说和念经一样,听着都脑袋疼,别说欣赏了。 这样的日子,除了创造人类,似乎就没有什么能让贾琏感兴趣的娱乐方式了。 唯一能让贾琏欣慰的只有阶级跨越带来的优越感。 那种一群人围着让贾琏叫爷的感觉,让贾琏很享受。 这也让贾琏满心都是往上攀的心思了。 但首先,贾琏想做个好儿子。 既然占了人家儿子的身子,这因果吃了,就得回报,当然要好好孝顺人家老子了。 人人都说这贾赦是个生性好色,昏庸无能的无耻之徒。 可贾琏却不觉得。 这现代人啊,就爱把自己摆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去评价古人,也不想想自己在现代混的死处,放在古代能是个什么东西。 不是没地的流,就是没房的氓。 怎么好意思这么高高在上的。 这贾赦虽然是个小说中虚拟出来的人物,可是如今贾连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这世界就是个活生生的世界啊。 你个七品县令都登不了人家门的。 有这样的爹,放在现代,你把你家祖坟烧冒烟了也求不来啊。 如今贾琏顶替了人家儿子,自然愿意好好孝顺这个爹的。 亲情和利益,不冲突的! 就这么父子儿子追打了一会,贾琏看贾赦累的都喘粗气了,猛地一个刹车,止住了贾赦的动作,开口道。 “老头,够了啊,你看看你,累的满头大汗了,还不快坐下歇歇。” 说着又扶着贾赦坐了一下,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贾赦也听劝,儿子叫坐就坐。 看着自己的儿子竟然再给自己斟茶倒水,贾赦是又满足,又心疼。 “妈的,儿子今天这么孝顺,今个可不容易善了了啊!” 想着贾赦就觉得肉疼。 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自己这荣国府如今传给贾琏不容易了,就算传下去,也是空壳一个,四处亏空。 可自己手头这些东西,早晚都是儿子的。 如今给他点也不算什么。 想到这,贾赦做好了放血的准备。 “说吧,又看上老子什么了!” 贾赦心里清楚,这些日子,这儿子能来,不弄点什么东西回去,他好像就和丢了什么一样。 '哎,都是自己惯得的啊! 赦大老爷心理委屈,但是不能说。 贾琏也觉得,这还不正常吗。 儿子找老子无非就两件事,一个是“爸,我妈呢?”另一个就是“爸,我没钱了?” 不然还能有什么用到当爹的。 如今我贾琏的母亲已经没了,找妈找不到你贾赦这了,那贾琏找你贾赦不就只剩下一件事了。 要钱啊! 至于贾赦的夫人邢夫人,那不算贾琏的母亲。 一个续弦继室,还没被贾琏的外家张家认可的,就算不得正经的贾家夫人。这也是邢夫人没有贾家财权的原因。 这就是封建社会的规矩。 因此,贾琏找贾赦就一个事,骗点钱花。 贾琏看着贾赦的样子,明白这些日字自己的儿奴爹爹驯化的很成功,已经让贾赦开始接受自己这个儿子来也必须的得到点什么地设定了。 贾琏很欣慰。 知道给儿子花钱的老子才是好老子啊。 这一条,不接受任何反驳。 斟好茶,倒好水的贾琏顺势就到了贾赦的背后,还给贾赦按起了肩膀来。 活到这把年纪了,总算享受了一把儿子孝顺的贾赦心里美滋滋的,心中对今天向贾琏放款的额度又提高了。 却不想今天贾琏根本就不是奔着要钱来的。 谄媚的贾琏一边按摩一边道。 “爹,我看上个小娘子,那身段,那长相,那简直就是为了配合我的审美而出生的,儿子想拿了下她,爹爹的本事,能给儿子摆平不!” 贾赦一听,就知道这小子来了没好事。 也不知道看上府里哪个丫鬟,还是外面那个情头了。 算了千把百两能打发的事,不叫事。不追究了。 但是。 不能惯儿子这个毛病。 男人管不住下半身,是要出问题的。 贾赦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总干这种荒唐事,反而教育儿子道。 “你也老大不小了,也是马上要娶亲的人了,怎么能在婚前干出这等勾当,歇了心思吧,等你成了家了,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只要到时候你媳妇不管你,我就不管你!” 贾琏一听,不满的收手不按摩了。 哼,不伺候你了。 “老头,我不管啊,人我已经看好了,我必须给她拿下,你就说你帮我摆平不摆平吧,反正不管怎么地,人我肯定想办法弄回来的!” 贾赦看儿子急了,也有点心虚。主要是贪恋儿子的按摩。 哎!算了,不就是个玩物吗,儿子愿意,就给买回来呗。反正以后有媳妇收拾他。我何苦为了这个得罪儿子啊。 “哼,说吧,又是哪个园子的清倌人啊?要多少钱吧?” 这些日子的相处,贾赦贾琏父子感情激增。 二人都不是什么好饼,性情上也臭味相投。 贾赦觉得,这样样子的贾琏才自己的种,而在贾政后面溜须拍马的那位可不是自己儿子。 贾琏也觉得,有个惯着自己的老子,日子过得真舒服。 这让父子从以前的淡漠关系,变成了狼狈为奸。 贾琏见贾赦这是松口吗,有点不好意思的脸红道。 “那个,不是那些不正经的女人,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什么!” 贾赦听了吓了一跳。玩物和正经人,可是两个概念啊。 03想想更兴奋了 儿子会勾搭了良家妇女了,不亏是我儿子啊,像我啊。 贾赦很满意,但是不能认同。 “儿啊,家里可是给你寻摸人家呢!老太太可是看好了人家王家的女儿,你不会准备在这时候,给王家玩这一手吧。” 贾赦知道自己虽然不找母亲喜欢,但是儿子却在老太太面前有几分薄面,贾赦不想儿子失了这份体面。 可贾琏却不愿意,他看不上家里给做出的人选。 “父亲啊,这不是还没定下来呢吗?再说,家里不都有一个王家女人了吗,再弄一个王家女人进来有那个必要吗?” 贾琏表示明确的不喜欢家里准备的人选。 贾赦见儿子说不通,也着急。 这里面涉及的事多了去了,哪是简单一个娶妻这么容易的。 如今二房强势,老太太也偏着二房,二房也有两个儿子,也在荣国府当家做主这么多年了。 尤其是自己的弟媳妇王氏,掌管府中内库钥匙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一点鸠占鹊巢的心思。 说没有,贾赦不信。 她不为他男人想,也得为她儿子想啊。 如今老太太在一切好说,一旦老太太不在了,这家到底怎么办,可有国法在那摆着呢。 她王氏的儿子可没有继承权的。 虽然自己也瞧不上那王家的侄女,但是弄来也能挟制下王氏,自己为了儿子也愿意忍了。 可儿子如今要惹出是非来,贾赦忍不住了。 能在婚前和外男惹出是非的管家小姐,能是什么好人! 贾赦不想要一个这样的儿媳妇,忙劝道。 “儿子,这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咱们这样的人家,娶老婆,娶得是她出嫁的十里红妆万贯家财,是她身后娘家的实力。可不能看人家好看,就色迷了心窍啊!” 一边说一边摩挲儿子的后背给儿子顺气。 “乖儿子听话,等你结婚了,爹给你纳上两个一模一样的大美人,那时候再好看的姑娘你也就忘了!” 贾赦觉得,没有男人能抵御双生子的诱惑的。 可贾琏一个粗读过红楼的人,能没有自己的想法吗?能不知道贾赦的想法吗? 贾赦想的是,一个是王子腾的妹妹,一个是王子腾的侄女,只要王子腾不偏不向,就已经断了二房的臂膀了。 可贾琏也有自己得想法啊,这王熙凤哪都好,反过来就是哪都不好。 一个孤女指望着叔叔过活,和以前的自己有什么区别,她给自己带不来实际的好处啊。 说白了就是,要权没权,要钱没钱的。 倒不如,趁着事情没成之前,贾琏自己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这就是戒吧老哥的优良传统啊! “老头,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我就是来通知你的,小爷我和人家两情相悦,今晚我就翻墙去人家家里,给人办了。” 贾琏准备和贾赦犯浑。 “要不,你给我把事摆平,咱们一家子以后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要不,小爷我午门外抄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想好了吧。” 说着贾琏做气恼状要走。 其实就是吓唬,最多一个流放,抄斩是不至于的。 可即便是流放,贾赦也不能干啊。 眼见儿子要犯浑,贾赦见状一把拉住。准备听听到底是谁家的姑娘,把儿子迷成成这样。 主要是自己没办法,这可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了,是自己的命根子,自己能怎么办,可不能叫他做了傻事啊! “哎呀,我的小祖宗啊,你先别急,和我说说,是哪家的姑娘。” 贾琏算是把贾赦拿捏的死死的了,见老子服软了,故作害羞开口道。 “是养生堂营缮郎秦业秦大人家的小姐。” 此话一出,惊得贾赦目瞪口呆。 贾琏故作不知其中缘由,继续道。 “我与秦小姐两情相悦,求爹爹成全。” 这纯属贾琏在扒瞎,他不过是远远地看了人家秦小姐一眼。人家秦可卿根本就不认识贾琏。 可贾琏见人家相貌端庄大气,身姿婀娜曼妙,就生出了要强娶人家的心思。 关键是这波不亏啊。 这秦可卿已经是贾琏穿越来这段日子里,满京城努力寻找打听的最能带给自己好处存在了。 也是自己为数不多能配得上的人了。 剩下的都是些高不成,低不就的。 何况这个秦可卿,是个又大风险,也是有大机遇的女人啊。 首先,贾家的兴盛是从这女子死开始,贾家的衰落也是因为这个女子死埋下的伏笔。 一个死后能用亲王棺木下葬的女人,身上的秘密肯定多。 风险与机遇同存。 这样的女人,放在宁国府里,遇到的都是狗尿不骚的事情。 虽然荣国府比宁国府强不到哪里去,但是自己爹自己好拿捏,那个贾珍一个堂兄弟,自己就不好拿捏了。 贾珍的儿子,贾蓉这个宁国府的继承人,有资格娶这样的女人,我贾琏为什么不行。 反正和王熙凤相比,这秦可卿才情远胜,相貌远胜,家世看上去输了一筹,可到底什么情况,只有知道的人知道。 娶了王熙凤是娶了一个安稳,娶了秦可卿可是娶了一个机会啊。 况且贾琏也不是吓唬贾赦,他打算好了,不管贾赦答不答应,自己半夜就爬墙去秦府把这女人办了。 这女人和贾珍有着那样的传闻,多半也不是贞洁烈女。 咱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剩下的让贾赦来擦屁股。 当爹的不就是干这个的吗,不然我为什么这么向往当二代啊。 贾赦一听,儿子要娶秦府的女儿,慌了。 造孽啊! 这里面的事到底能不能和儿子说,贾赦一时想不透。 但是,自己必须坚决反对儿子这么做。 这关系可太大了,释放的信号到底会被怎么解读,可不是自己说的算的。 我,贾赦,一个坏了事的老殿下詹事府里从六品的右赞善,被称为太子余孽的存在,又让儿子娶了很可能是先太子遗孤的女儿。 我这是要干嘛? 想想贾赦都心惊。 “乖宝,这可不行啊。” 贾赦都要急哭了,忙哄儿子。 贾琏却不听。 “有何不行!” 贾赦不敢把事情和儿子解释,只能找别的理由。眼珠一转想到了。 “那女人,是你东府敬大伯定下的孙女婿。是有了人家的!” 贾琏却淫笑了起来。 “哦,原来是侄儿媳妇啊,想想更兴奋了!” “混账!” 听儿子这般,贾赦举手要打。 贾琏忙躲了一边多,一边道。 “爹爹,莫要糊弄儿子,我早就打听好了,人家姑娘根本就没有许给任何人家,爹这么欺负儿子可没意思了。” 说着拉着贾赦要打自己的手,亲昵道。 “反正我不管,这人我是要定了,你是三媒六聘给儿子娶回来也好,还是儿子拐了人家姑娘私奔也罢。儿子无所谓,丢的是你的脸,你看着办吧!” 私奔之女,以妾论之。 贾琏意思表达的很明白了,甭管是正娶,还是纳妾,这女人自己要定了。 他是不是一个好女人,贾琏不介意。 那精神病院里。男人都是做梦搞事业的,女人都是做梦搞爱情的。 自己要秦可卿,是要一个脱离现状晋升的路径,要一个可能改变的契机。 女人到底如何,贾琏不太在意的。他在意这女人的身份,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好处。 这话怎么说呢! 在这封建统治的世道,要是皇帝老子好个男色,贾琏觉得,自己可能咬咬牙,也能忍。 被阶级固化压抑了一辈子的贾琏,就是这么一个为了出头,不择手段的人。 老天给了我机会,我可不能不中用啊。 04作孽啊 贾琏的想法很明确,每一个能改变命运的机会他都要争取。 出身底层的人,要想往上爬,第一放弃自尊,第二道德底线要灵活一点。 别看贾琏现在的身份是个贵公子,可本质还是个小民思想。而这样身份的骤然改变让贾琏的思想变得更激进了。 大丈夫不可以一日无权,我贾琏这辈子也想说一句。 “京都,不许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因此每一个机会贾琏都要努力争取。 秦可卿的身份有各种猜测,可是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写在红楼正文的一点,就是她死的时候下葬,是一个郡王提议用亲王的棺木给她下葬的。 这太耐人寻味了,自己必须搞定这个秘密。 “老头,我不管,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我是来通知你的,反正这秦家小姐我是要定了。剩下的你看着办!” 当儿子的如果不逼你老子一把,你就根本不知道当爸爸的能多有钱! 贾琏开始和老子耍起了无赖,这是上天给予儿子的权利。 但是这事事关重大,不是贾琏耍无赖就能达成的。 贾赦咬死了牙就是不松口。 “儿子,真不行,那是你敬大伯订好的!你换个要求,爹一定答应! 贾赦这么一说,贾琏更不乐意了。 “凭什么?哦~那贾蓉是宁国府继承人!我还是荣国府继承人呢!凭什么他看上了我就得让!爹~不是儿子说你,你就是太老实了。难道你年轻的时候,敬大伯看好的人,你也让了!” 贾琏随口编排了贾赦一句,却不想戳在了贾赦的心头。 他发妻张氏,出身名门闺秀,恰如贾琏所说,那时候,贾敬高中进士,一时间在勋贵家族中风头无两。 文官把持科举,让勋贵们毫无插手的机会,这朝廷越安稳,晋身的途径就越偏向于文臣,勋贵就越靠边站了。 而身为勋贵的贾敬高中,让勋贵家族们看到了新的希望。 贾敬的座师张大人又是清流的领袖,其家中幼女又恰到了出嫁的年岁。 一个显贵公子,又读书有成。一个大家闺秀,又豆蔻年华。 正是良配啊! 勋贵家族大力促成此事,希望贾敬能娶到张家的女儿,从而打通勋贵和清流的桥梁。 谁知道贾赦这个混不楞的无意中看到了张家的女儿,年轻的贾赦也如贾琏一般,死缠烂打上了张家的姑娘。 好女难敌缠郎!见多了斯文公子的张氏,哪见过贾赦这种油腔滑调的。 知好色则慕少艾!最后终究是让贾赦得手了,好在婚后夫妻二人幸福和睦,也称得上一句琴瑟和鸣。 可如今贾赦回过头来想想,当初自己那么容易得手,全是太子和皇帝的手笔,自己与张氏的多次偶遇,都恰是皇家之地。 是当初的皇帝,现在的太上皇,当初的太子,现在的坏了事的老义忠亲王成全了自己啊。 皇族有皇族的想法。真让勋贵和清流沆瀣一气,再培养出个优秀的贾敬,朝中又得出一个权臣。 这不是皇族想看到的。 倒不如成全了贾赦和张氏的两情相悦,一个没什么大本事的贾赦娶了张家的女儿又怎样,贾赦又不是进士,成长空间有限的。 何况贾赦用的手段还是那么不光彩的。 如此即熄了勋贵的心思,又敲打了清流,让清流出了个丑,还让得了好处的傻贾赦更偏向太子了。 一举三得啊。 如今儿子也是如此和当年的自己如出一辙。贾赦也算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勋贵们对自己落井下石了。 因为情情爱爱而耽误了家族前程,是让以家族为重的宗族社会瞧不起的。 哎,造孽啊! 贾赦不希望儿子步了自己的后尘! “儿啊,为父没多大心思,只求你一生富贵就好!如今你撒泼耍浑的提了这个要求,知子莫若父,你的心思,爹也猜到了。” 贾琏一脸不信,我都不是你原装的儿子了,你还知子莫若父呢! 看着贾琏的样子,贾赦决定点拨他一下,抿了口茶的贾赦继续道。 “你这么折腾,估计是探查了那秦家女人的底细,因此才下这么大心思。为父说说你听听,若为父说的都对,你听几句劝可好!” 贾赦摆出了一副语重心长的态度。 贾琏也不是个真不知道好歹的人,成长的路上有人给自己点明点事情,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搬了个凳子,贾琏坐好,一副乖宝宝的样子道。 “爹,您说,儿子受教!” 贾赦长叹一口气道。 “儿啊,这么多年,你肯定怪爹不管你,可爹有爹的难处,和你说不得。” 贾赦说的有些愧疚,甚至有些心疼。 “你跟在府里说是个少爷,可是上上下下干的就是别人府里管事的勾当,是庶子奴才才做的事,因为也造就了你见识高不到哪里去!” 心疼儿子的贾赦很无奈,可看儿子并不是很在意,倒也觉得儿子不是个抱怨的人。 “哎,你爹我不知道你那里得来的消息,这宁国府要娶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之女当家,毕竟这两府现在四面漏风,就没什么秘密可言,你知道了也正好。也算你有脑子,看出这里的不妥了!” 贾赦表扬了贾琏一句,贾琏没反驳,没发表看法,没准备和贾赦解释。 见儿子如此,贾赦点点头,继续道。 “这事谁看着都奇怪,那秦大人的官职,连我继室邢家都比不上,邢家的女儿来荣国府都当不得家做不到主,可宁国府竟然要娶这么一个秦家的女儿当当家宗妇。背后没有莫大的好处谁能干?” 贾琏点点头,表示,是的。我就是这么以为的。 “对啊,这事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啊,这里面肯定有大蹊跷,有大便宜啊!儿子不能不占的!” 见儿子不瞒着自己,贾赦稍稍放心道。 “可是儿子,若这女人的身份真见得了光,这事有何苦办的这么曲折,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就是有通天的身份,也帮不得你什么的,熄了心思吧。” 贾赦还是劝贾琏,可贾琏不甘心。 “爹,这香火情总在吧?让这个女人进府的人,是还恩情也好,是以利益交换也好,这女人身后总会撑起她进入宁府当家的底气吧?儿子惦记这点香火情难道也不行吗?” 贾赦摇了摇头。 “可沾染了这见不得光的香火情,你也一辈子见不得光了啊!” 贾琏的眼睛却红了。 “儿子不怕,儿子就怕手头无权!儿子要当官!” 见儿子激动,贾赦还是糊弄着哄小孩一样哄贾琏。 说到底,贾琏如今也不过十七八的年纪,虽然要成亲了,可在父亲眼里也不过是个孩子。 “不是给你捐了个同知的身份了吗?你已经有官身了!” 贾琏能被这个糊弄? “爹爹唬人,一个后补同知,就是一辈子的后补。这屁官当了和没当一个样。儿子要的是实权。儿子也想尝尝满堂朱紫贵的滋味!” 贾赦还真没想到儿子有这么大野心。 “哎!爹耽误了你啊!” 感叹了一句的贾赦准备打消儿子的野望。 “可是儿子,你得不到大权力的,你一辈子也当不了大官的!五品已经是咱家所有人的极限了!“ 贾赦说的真诚,贾琏也信,但是不甘心,追问道。 “为什么?” 贾赦把无奈写到了满脸,敲着桌子道。 ‘因为五品以上京官就要上早朝的。而满朝文武,没人敢放咱们家人到皇帝、到太上皇眼前晃悠,给皇家添堵!’ 贾琏愣了,这是他没想到的。 “爹,你年轻的时候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还好好的活了下来了啊!” 贾赦听儿子这么说,怒斥道。 “放肆,不是你爹我干了什么!而是你爷爷干的好事拖累了爹啊!” 05秘辛! 说了半天的贾赦也累了,见状贾琏忙扶着贾赦去休息,而入了内室,贾赦的作塌竟然是一个满床笏。 可不要小瞧了这个,郭子仪六十大寿时,七子八婿皆来祝寿,拜寿时把笏板放满了象牙床。 于是有了这满床笏这一称呼的象牙床,富贵人家以此标榜自家,家门福禄昌盛、富贵寿考。 而经年不坏的象牙床可是能传家的东西! 贾赦这个看着也是老物件了,想来贾赦年轻的时候,也如贾琏一样,有个权贵梦吧。 老头侧卧在床上,用手拍了拍床笫,示意贾琏也坐下。 贾琏倒也懂了一回事,坐在床边准备好好听听贾赦讲古。 而贾赦看着这个相貌英俊,有几分自己年轻时候风采的儿子,心中多了些许的惆怅! “我的儿啊,你老子我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是满京城的臭狗屎了!谁见谁躲的那种!有我这样的爹,你是不是觉得没什么体面可言啊?” 贾赦自我贬低了一顿,听贾赦这么说,贾琏忙摆手道。 “怎么会,爹的富贵儿子可是羡慕的紧啊!” 贾琏全然不提贾赦的纨绔,倒也是刻板印象影响了他,红楼中描写的贾赦就不是个好人。 贾赦笑了笑,对于儿子的口是心非也不戳穿,自顾自的道。 “哎,人这一辈子,就没有什么选择过,不是随波逐流,就是迫不得已而已!” 贾赦说的很心酸,又拍了拍贾琏的肩膀道。 “你是不是也觉得就是因为你老子是个纨绔,是京城权贵圈里人见人躲的混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啊,阻了你上进的心思啊?” “你是不是也在想着,要是你爹能靠谱些,你也乐得轻松了啊!” 听贾赦这么说,贾琏刚要解释,谁知道贾赦根本就不等贾琏回答,他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儿啊,别信这些风评,这纯属放屁!” 说着指了指周围! “满四九城里,这四王八公,清流门阀,皇亲国戚,谁家还没几个不肖子啊!” “底蕴厚的人家,就算家里人各个成才也会培养几个不肖子的。” 说着点了点贾琏。 “所以啊,当纨绔不是坏事。那懂分寸的纨绔,才是众家族之间沟通的不可或缺的渠道。一些不太正式,或者不太确定的事,就得指望他们了。” 贾琏接过了话茬道。 “这个儿子懂,有本事的人毕竟稀少,没本事的才是常态!这出相入仕一不小心就祸及全家,倒不如让没本事的儿孙当个纨绔,这才是存家的正道!” 听贾琏这么说,贾赦满意的点头道。 “对喽!想不到我儿还有这样的见识!这纨绔有纨绔的好处,小毛病一句我家那儿子就个混账,也就没人真的较真了。” “就算子孙真的太不争气,纨绔过头了,惹得天怒人怨。大不了舍了孩子,总会给家里一个周旋的。儿你懂了吗?” 贾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问道。 “所以爹爹盼着儿子当个纨绔?” 贾赦却摇了摇头。 “不,你不配。当纨绔得有个牛逼的老子或者牛逼的爷爷,你老子我不行了。你也当不了纨绔了” 这话可有玄机,“我不行了”这话意思也在暗示着,我以前行过。 贾琏还真不知道贾赦年轻的时候到底行不行,试探着问道。 “爹爹,当年也风光过?” 贾琏这算是触到贾赦的激点了,只见贾赦洋洋得意的道。 “哼!也就是你是我亲儿子,我才告诉你。你爹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太子伴读,师从太子少保,位列詹事府从六品左赞善,司职驳正启奏,辖崇文馆及太子惕隐司。” 说着又指了指西面,继续道。 “些衙门口里主事的大人,以前都是爹身后的跟屁的太子舍人!” 所谓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西面住的那都是当官的人。 贾赦这啪啪的这一串的名头,不过是在表明自己年轻时候的风光,是说他是个位卑权重,当年太子亲近的人物。 翻译过来就是说,贾赦年轻的时候,是从六品的官身,主要工作是帮太子看折子,协管与崇文馆的沟通以及看太子的账本,是詹事府里的红人。 而詹事府就是太子法理上的谴谪。 贾琏听了这个吃了一惊。 “这詹事府是指哪个说出,'四十年的太子,古今罕有.'的老殿下的那届詹事府吗?” 当今皇帝还没立太子,上头还有个太上皇,因此这詹事府就名存实亡了。而曾经的詹事府,就是造反了的太子的詹事府。 贾赦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对,你爹我就是老太子的门人!” 对儿子贾琏,贾赦是一点也不避讳。这要是以前和他不亲的贾琏,贾赦肯定是绝口不提的。 但现在儿子非要和自己亲近,那自己就要把其中的凶险告知儿子了。 吃大瓜了吃大瓜了,贾琏算是吃到大瓜了,忙追问道。 “老殿下可是坏了事的!那等大错,爹爹竟然能安然无事?爹果然有几把刷子啊。” 贾赦摇头晃脑道,挺享受贾琏的吹捧的。 “呵呵,老殿下是坏事了,可爹我又没参与什么,关键还是你爷爷!” 说这话的贾赦很纠结,而听得兴起的贾琏却忍不住问了下去。 “这又有祖父何事啊?”造反这种事,就算没参与,可是与参与者亲近也没那么容易脱了干系的。 皇帝还能看一个国公面子不成。 谁知贾赦咬牙切齿的道。 “当年,平了叛的就是你那祖父啊!” “啊” 贾琏一声惊呼。 而贾赦更叹息了。 “哎!这就是为什么,你祖父追封国公入葬,而传到你爹我手里只有个一品将军的原因了!” 听到这贾琏才恍然大悟啊! 06让谁下来,谁就的下来 听贾赦这么说,贾琏这才明白,为什么贾家的爵位传承和开玩笑一样了。 贾琏的太爷爷贾源是开国的国公,那么传到贾赦这成一品将军,爷爷贾代善就必须也是降爵了的。 不然不合法。 但是贾母,也就是贾代善的老婆,却是国公夫人。 那就说明,贾代善没有降爵,那么他是国公传给贾赦的就不可能是一等将军。 以前贾琏还怀疑贾赦是不是庶子,这样能解释贾赦承爵,降三等的原因了。 庶子继承爵位,需降三等承爵,这也是法理。 那么贾赦是庶子,贾政也必定是庶子,不然爵位落不到贾赦头上。嫡子的继承权远大于庶子,就连隔房的嫡子继承权都比本房的庶子大。 这还是法理。 这倒也能解释为什么贾母和儿子相处还要如君臣一样左右制衡了,毕竟对于贾母来说都不是亲儿子。 可是这又解释不了,为什么贾赦的字敢取“恩候”二字了。 古人的名字可以乱取,但是字可不能乱取啊。恩候这么大份量的字,一个庶子担不起的。 其中包含了长辈,领导对一个男人的认可和重视,是一个成年人成年一刻上级按照他的品行,和对他的期待赐予的。 关云长原本都是字长生的,当了官后才改的云长,可见一个字对一个人的重要。 如此要是如贾赦所言,一切都能解释了。贾赦,贾代善分别掺和进夺嫡的不同阵营去了。 想明白其中缘由,贾琏叹息了一句。 “好在有祖父啊!” 谁知道,贾赦听了这话却不乐意了。 “屁,你祖父就是个拎不清的。” 贾赦连子不言父过这样的封建礼教都顾不得了,愤慨道。 “你祖父连自己儿子和太子什么关系都不清楚吗?平时不见这老东西有什么本事,关键时刻坑起儿子来没商量啊。” 说着贾赦都快哭出来了。 “折腾了一场,他自己的命搭进去不说,还觉得自己挺有功劳,临死觉得皇帝肯定会照拂好自己的长子,他只需要求个恩典遗泽自己的小儿子就好了。” 说着贾赦啐了一口。 “呸!想的挺美。” “他家的亲情是亲情,人家皇家就不是了?皇家也终究是儿子造的老子的反,事出当时老皇帝可能想杀儿子的心都有,但是事情过去了,人家能不心疼自己养了几十年的嫡子?” “你一个下克上的国公,能有个好!不收拾你也不可能照顾你家啊!” 贾琏明白贾赦的愤慨,当年如果贾代善真的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确实把贾赦毁了。 假如真如贾赦所言,他当年真的风光,那么一旦太子上位,那么贾赦今天可就不是风光那么简单了。 贾琏也就彻底不用操心什么了。 想想老皇帝的反应也对,人都是有感情,何况是没什么顾忌的皇家。 无论多大事,关上门人家是父子,打开门才是君臣。 贾琏在思索里面的道道,那面贾赦继续埋怨道。 “老头子想的挺好,可却想不明白,皇帝处理老殿下是给天下一个交代,事情过去了不还是给了自己孙子一个亲王爵位吗?人家不还是心疼自己儿子吗?” 两项一对比,贾赦更不爽了。 “自以为功臣的贾家有什么?还敢学尉迟敬德!你老子我现在的遭遇就是你爷爷自以为是的下场,国公都被撸了三代了。到你这爵位都不一定传的下去了!” 见贾赦这样,贾琏也不知道怎么安抚老子,犹豫道。 “也许老皇帝没那么爱儿子啊,可能只是安抚太子余党罢了,毕竟四十年太子,瓜葛过深,不可深究啊!” 贾赦也不接茬,贾琏说的也对,这事确实有多方考虑。 可贾赦就是心中不服。 “哼,人家皇帝在乎忠贞之士遭受不公会让天下人寒心吗?人家不在乎,人家要让所有人知道,掺和了皇家的事,没有好下场。管你为谁尽忠,这是皇帝心软和皇子们斗法的自家事,逼死老子儿子的都是你们这些外人!” 贾赦说了,又好像没解释,内中的意思,贾琏需要慢慢体会。 贾赦却在继续道。 “这回过头来,当了四十年太子的老殿下是好相与的!老殿下事情败了,他自尽身亡保全了大家,把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这是对大家的恩情,皇帝敢动剩下的人了吗?” 说着拍了拍贾琏道。 “儿子你说的也对,牵一发而动全身。四十年太子那么大的势力,哪个官员敢说和太子没什么。就算太子死了,皇帝也得妥协。 “但死了儿子这事就算了?皇帝说,大家也不信啊!” 贾赦继续说着自己的看法, “一切既往不咎了都不算完事!为了防止皇帝打击报复,所有大臣们联合了起来,生生的把皇帝逼成了太上皇。” “而当今皇帝,不过是大臣和太上皇妥协的产物,属于双方的傀儡了。空有个皇帝的名头,手中没有任何的权力。” “太上皇能受这委屈,是臣子势大没有办法,那么拐带坏自己儿子的人,就不能有好下场” “于是你老子我就成了京中人敬而远之的存在。” “好在你爹我还有些香火情,这恩候的字还是老皇帝,也就是当今的太上皇赐下的。可这也就造就了你爹我现在的处境。失了圣宠,又时刻被太上皇挂在心上,早晚有我倒霉的一天。” “因此,我是不是个纨绔不重要,重要的是,贾家在那件事上扮演了很尴尬的角色。这就造成了你爹我现在尴尬的处境。无论我是不是个纨绔与各大家族之家沟通都成了困难了。” 贾琏明白了,试探的问道。 “他们怕惹上爹爹平白招惹是非?” 贾赦没回答,继续说自己的。 “没得办法啊,爹我只能是空有个将军的爵位的闲人,府里大小事都是你二叔贾政张罗。” 说着指了指家里。 “哎,为了让皇帝解恨,我只能住马鹏!甭管老皇帝什么心思,我的日子肯定不能比他死了的儿子的日子过得舒坦。” “为了向皇帝表忠心,这以往联姻的四大家族,没少磋磨你爹我的。” 贾赦有委屈没地发,只能把自己圈在小院子里,荒唐度日,了此残生。 可贾琏似乎看到了机会。 “爹,你现在失了势力了,提拔谁上去不容易。但是,让谁下来,还不是一说一个准啊!” “你什么意思!” “嘿嘿!” 07想当官 上辈子的贾琏听过这么一个说法;说秦城监狱又名第二政治局,这第一局有任职的权利,那么第二局就有免职的权利。 在里面蹲着的人物那个不是想让谁下来,就让谁下来啊! 贾琏眼中现在的贾赦就是如此的状态。 懂得可能都懂了,但是贾赦却没懂。 “我得儿,你什么意思?” 贾琏嘿嘿一笑。 “爹,你看现在是不是这么个情况?” 说着贾琏开始上手又给好老子赠送起了亲儿子的免费按摩,真的是孝顺的紧啊。 “你看啊,爹,以前你是京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只是咱们因为你和爷爷的事,弄得成了京中里外不是人的存在了,是不是?” 贾赦点了点头,贾琏继续道。 “以前啊,大家交好你,是因为你是坏了事的义忠亲王,也就是老殿下身边的亲信,你随便为谁引荐一下,谁也就上去了;所以你当初官虽然不大,但是满京城的人都捧着你对不?” 贾赦继续点头,表示贾琏说的是。 贾琏继续说下去。 “可是现在呢,老殿下坏事了。大家为了避嫌,都远着你这个曾经的红人。也就是说,谁也不想和老殿下扯上关系对不?” 得到了贾赦的肯定后,贾琏继续说。 “那些人,如今他们好像都过了风头,也有了职务了吧。即便他们确实和老殿下有关系,可也不希望有人明目张胆的给巴拉出来!是吧?” 贾赦点头道。 ‘就是啊!这也是为什么,爹总希望你只要过得顺遂就好,这京城里没人待见我们父子的。’ 可贾琏却不愿意了 “我的老子啊,你怎么不明白呢!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待不待见我们有什么关系,现在的你才他们的命门啊。” 说着贾琏开始给贾赦锤肩。 “爹啊,以前你让谁上去,谁就上去;现在的你,让谁下来,谁就下来啊!你晓得不?” 贾赦懂,但是不愿信,这些年的蹉跎,早把贾赦的胆子磨没了。 “儿啊,你在说什么胡话!” 贾琏停止了锤肩的动作开始捏了起来。 “爹啊,你这么想啊!以前你有关系,有前程。那些家伙为了上进巴结你;但是如今你不行了,大家远着你,可是把柄都在你手里啊。你说谁是先太子余孽,那还不分分钟就有人攻讦他,这谁不怕啊?” 说着贾琏换了个动作,继续道。 “说白了,以前爹你握着他们前程,现在你握着他们把柄,他们躲着你其中何尝不是怕你啊!” 听贾琏这么说,贾赦吓了一跳。 “我的儿啊,可不能这么说。官场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可知道你苦命的哥哥是怎么没的吗?” 贾赦突然这么说,贾琏一时间没明白。 “我还有个哥哥?” 这个事红楼梦中可只字未提啊。 贾赦一拍脑袋,这才几年,府里已经把自己长子的事摸得一干二净了吗? “你不知道你有个哥哥吗?你不会以为府里称呼你为琏二爷,是因为你排在贾珠那小子后面吧!” 贾琏还真这么以为的。 “不是吗?” 这可把贾赦气死了。 “胡闹,若是这么排的,那二房的二子,那个刚含玉出生的家伙,凭什么被称呼为宝二爷啊!也不用你的猪脑子想想!” 长子是贾赦的心头好,那是贾赦给予厚望的。 贾琏想想,好像也对。 若是按宗族排序,那么到贾宝玉这应该是贾三爷的,怎么会是宝二爷。自己这琏二爷总的有个缘由吧。 “所以我有个哥哥?那他是怎么没的。” 说到这,贾赦长叹了一声。 “哎!你那哥哥叫贾瑚,你叫贾琏;瑚,黍稷之祭器也;琏亦是黍稷之器皿也。” 说到这,贾赦还冲着皇宫的方向拜了一拜。 “你们这名字还都是皇家赐的呢,爹我风光的时候,你们也是被寄予了厚望的,皇帝都承诺未来皇家必有你们一口饭吃的。” 这些都是贾赦的当年勇,他不是个好汉,以前没地显摆,如今自然说给儿子听。 听到自己名字是这么个解释,贾琏不是很愉快。 “这不对啊,爹!凭什么我哥名字是被供奉的祭品,是一个家族的祀,这确实是厚望;可我就是一个饭盆啊!” 见儿子为这点事没出息的吃醋,贾赦不愉快中还有点小窃喜。 “饭盆怎么了?饭盆也是皇家赐你的饭盆!和二房自抬身价闹出的石头蛋子能一样吗?” 是啊,贾宝玉刚出生,二房闹出好大的阵仗,现在老太太贾母为了压下这个事正在四处走动呢。 这又不是大宋朝,还敢闹祥瑞一说! 即便是宋朝以炒作出名的司马光,敢大肆宣传自己砸缸的事情,他敢宣传自己斩白蛇的事吗?两个事他都干了,也不过炒作一个神童的名声罢了。 贾家子孙含玉出生,这是要干嘛?想登天吗? 贾琏忙转移话题。 ‘爹爹教育的是!那么我哥哥怎么了!’ 说到这,贾赦不由得伤心了起来。 “老殿下坏了事的那一年,你哥哥就溺水了,你娘也因噩耗毙了。这里面的事蹊跷的紧,可是爹我这么多年,就是查不到端倪;儿啊,爹认命了,你是爹最后的根了,爹可不希望你有个三长两短啊!” 贾赦已经被吓破胆子了,儿子老婆死的都不明不白;自己连其中的阴私都查不出来,又怎么提报仇一说! 如今他只希望和儿子贾琏好好活着。 可贾琏不满意。 虽然不当官,凭借穿越者的经验,咱们搞营销,搞玻璃,搞火药,当个富甲天下不也美滋滋。 但没有权利的财富,就如同空中楼阁,看着好看,风一吹就没了。 富如胡雪岩那不也是说收拾你就收拾你了。老马,强东也不是如此吗。 当然,一个穷逼替资本家操心,也是闲的! 而听到了贾赦说的其中凶险,贾琏更需要当官了; 既然有权力和没权力都有风险,为什么不为自己博一把呢。 “爹,手头没权利,咱们连娘和哥哥的仇都报不了啊!儿子想当官!儿子想拼一把!” 这更让贾赦惊恐了,自己这儿子性情怎么这么多变,不行,不能让儿子入了是非地。 “啊,我得儿,咱们还是谈谈你娶媳妇的事吧。” ------ 求月票,推荐票 8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媳妇?什么媳妇,权力是男人最好的春~药。 逼乎上那么多人装逼,各个都是九八五,二幺幺,双一流毕业生,那个不是薪百万,豪车豪宅不愁姑娘的。 可这么多吹牛逼的,何曾见过有一个副县长级的干部出来科普的? 可见当官的梦,让普通人做,普通人都不会啊。 所以,真有机会混个一官半职,什么林黛玉,薛宝钗,王熙凤啊,对贾琏都没什么意义。 因为好女人有的是! 上辈子的贾琏也是个玩咖子,属于中间抽缝的掮客。 他的人生告诉他一个道理,男人要多去唱歌,这样才不会沉沦于爱情之中。 等你到了商K,发现那一排排颜值不输于你心心念念女神的姑娘,所谓爱情也就不值钱了。 八百块钱陪喝半宿,三千块钱能带走。 所以没钱的男人最深情,而他的深情也最廉价。 所以,这辈子贾琏只有一个追求,那就是权利,因为他不缺钱了。 因此贾赦如果早就答应贾琏的要求,也许贾琏已经开始期待起秦可卿珠圆玉润的滋味了。毕竟这是个可能会带给他改变命运机会的女人。 奈何,贾赦为了不让贾琏娶秦可卿说了太多不能说的。 那就不好意思了,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我贾琏现在就已经在我老子这里找到机会了。 “备车!” 年轻力壮的贾琏几乎是把贾赦扛起来带出门的,全然不顾贾赦的挣扎。 “我得儿,可使不得啊!” 人都坐到马车里了,贾赦依旧不情不愿。 贾赦一朝失势,死了儿子后又死了老婆,别看他在贾家里还能耍个横,那是因为贾家欠他的;可是真要出了门,东城区他都不敢去的。 怕了,贾赦实在是怕了,混官场的风险太大了。 贾琏又没有贾赦这样的经历,无论贾赦说的多危险,贾琏也无法产生切身的体会。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通。 没经历过的贾琏仍有一腔孤勇,钱可以赚不到,媳妇可以娶不上,重生了一次如果当不上官,我死也不甘心啊。 贾琏见多了屁大点的税务局职员对着年产值上千万的老板吆五喝六了。在权力面前,金钱一文不值。 “爹,您就别挣扎了,从了儿子吧!” 马车缓缓而行,驾车的是贾赦的长随,老贾赦办点什么事都不避讳这人,贾琏也知道这是太老祖母留下的老人。 “儿啊,这不是闹着玩,当官也不是你想当就当,想不当就不当啊!那官场的门道,你守得住吗?” 贾赦对儿子没信心,那家中满门官职自小耳濡目染的门阀子们都当不好官,何况贾琏这个没落国公府的少爷啊。 整个贾家做主的是一个史姓的女人,贾母史老太君。外人看国公府风光无限,实际上在朝堂上连个站得住脚说话的人都没有。 贾琏即便入士了,连个能给他帮衬的人都无啊! 贾琏不知道贾赦的心思,孝顺儿子正在给爹加了个横垫,让贾赦坐车舒服一点。 京城这破路,还有古代这破车辕,即便贾赦这样富贵人家的豪车,走起路来也并不舒服! 当然这不舒服是相对的,贾琏一个现代人坐的车再破,在那么平坦的路上至少也能做到平稳;哪像现在,车行出不远就颠的贾琏快散架子了。 这样的车,比贾琏上辈子小时候坐那种没有降速玻璃、满是汽油味的客运车还难受。 忍着浑身不舒服的贾琏,为老子贾赦忙里忙外。 一边忙道,一边说。 “爹啊,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官场的门道儿子不知道,儿子就知道,如果儿子手中无权,将来媳妇都瞧不起我!爹你就是我的东风啊,送儿子一程吧。” 贾琏说的是实话,至少是原本贾琏未来的境遇。 王熙凤不是良配。 不论多少王熙凤的粉丝怎么洗,这娘们都不是贾琏的良人。 就凭她说出:“把我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你们过一辈子了!”就知道,她自己自卑不说,还打心里瞧不起贾琏。 王熙凤要的是能给她带来体面的,谁给她体面她捧着谁;王熙凤作为一个孤女嫁入贾家她愿意,因为在外人眼里这算嫁的好的。 她姑姑也是王家女,一个嫁给皇商,一个嫁给嫡次子,都没她嫁的好,所以她愿意。 到了贾家发现这贾家又是青黄不接了,于是娘家王家又万分好了。还时不时的用王家来挤兑贾琏。 说到底不过是贾琏没有给王熙凤带来她预料中的体面啊。 女人总是抱怨,生活的不如意都是因为男人没本事。 可却忘记了,大部分男人一辈子就是没本事啊,平凡才是一生;但凡这男人有本事,他凭什么找你这样的。 半斤就只能配八两啊! 所以,发达了的男人糟糠之妻下堂了,也别起哄一起谴责男人陈世美,谁也不清楚当年他没发达的时候经历了什么。 因为贾琏遇到过糟糠之妻不下堂的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她们在男人没出息的时候也没抱怨过,也没指望过,就是那么普普通通的过日子。 所以这夫妻同体,找老婆要找那种你去当土匪她都帮你递刀子的,不求她多精明,但求她一心向你。 更重要的是,男人若是还有心气,还有奔头,就少把心思放在男女那点事上。 没有物质基础的感情,一盘散沙。 切记,遇良人成家,遇贵人立业,遇到富婆成家立业。 贾赦看着儿子忙前忙后,又听了儿子的壮志雄心,再看着贾琏坐这么好的车都不舒服的样子,心道。 ‘莫非我这次子天生就是富贵命,受不得半点委屈!’ 贾赦不由心中一松,倒还真生了点给贾琏张罗一下的心思。 贾赦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他给贾琏捐了个五品同知的官职,别看是有官无职无俸无禄的虚衔。可是也顶了家里给安排的龙骑卫的武勋。 当时贾赦就是想着,让儿子入个文官的序列。 可难道其中真没有让儿子出仕的心思?也不尽然吧。 要知道文武官职的前程,可是天差地别啊!如果没这个心思,随便给个官身就好了。何苦还挑一挑。 这后补的同知虽是虚职,却也入了文官的序列,从五品的官身,补个从七品的官职也是能做到的。 既然自家弟弟贾政当了这么多年官都没事,让自己儿子出来又如何啊? 弟弟说是个读书人,不也什么都没考上吗?和儿子一比结果上不差什么。 想到这,贾赦拉了一把贾琏,让儿子贴着自己坐着,小声道。 “儿啊,爹知道你的心思。想你当官也不是不行!” 听贾赦这么说,贾琏的眼睛都亮了,可贾赦话锋一转道。 “可咱们爷们说好了,爹想办法给你补个实缺,但你要消停的过日子,别给老子闹出什么幺蛾子!等你有了个一男半女的,让老子我有了个后,随你折腾!你答不答应!” 贾琏还能不答应,忙点头道。 “行,爹,只要你能让儿子当官了,今晚我就去秦府把那小娘子办了。我今天就升官发财娶老婆,大登科后小登科!” 说着贾琏手舞足蹈道。 “今晚我是双赢啊!” 听贾琏这么说,贾赦好悬一口气没被憋死! “混账!就你这样混迹官场,能让爹我放心!” 贾琏见此,忙保证道。 “呵呵,我的老子啊,就我这样的不让我混官场,你更揪心!放心吧,儿子也就是面对你才这么不着调,当了官,儿子我老实的紧的!” 9官场门道 老子是永远拗不过儿子的,因为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在贾琏的再三保证的哀求下,贾赦终于答应了。 随即贾赦招呼长随耿大道。 “走广安门,到灯草胡同第三户,记得从偏门走,后院那个不起眼的屋子你还记得吧,去哪里。” 耿大就是贾赦的长随,他是不跟王善保他们一起玩的长随,耿大全家活在贾赦的私产一户庄子里,只他一人自小就跟着贾赦。 所以贾赦说的耿大明白,这么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 耿大也不答复,扭了扭车璇就变了方向,背着人就往哪灯草胡同去了。与贾家里没事都要咋呼几句的下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见状贾琏问道。 “爹这是要带儿子去哪?” 贾赦没好气道。 “去吏部验封司主事张大人家!” 听贾赦这么说,贾琏又殷勤了起来。 “这张大人又是谁?和爹是何等交情啊!” 贾赦翻了个白眼道。 “和我没什么关系,和你关系不小,算起来应该是你舅舅!堂舅舅。” “什么?”贾琏有点大惊小怪了。 贾赦不满的看了贾琏一眼。 贾琏这才小声了下去。“儿子在家这么多年,可从没听过一点外家的事啊!弄得儿子以为外家已经绝了,都没敢询问过。” 这似乎勾起了贾赦的心中的恶心事,他冷哼了两声才开口道。 “哼!你外祖父当年可是礼部尚书,太子少师,荣禄大夫。听闻老殿下出事了,老爷子一口气没缓过来就跟着去了。” 说着贾赦又多了几分怨恨。 “老爷的去世,其中免不得有对他的亲家,我的老子的埋怨!” 这样的怨恨也有缘由,贾赦这点里外里的干系,似乎都牵扯着先太子,这么算来,若是当初贾代善不多事,贾赦的生活真的是另一番光景。 这不是无端的猜测,就凭老太子没了,太子一系仍旧有很多人活跃于官场就知道,当年太子的势力到底多大。 这么一想,似乎贾珍那死了儿媳妇的过线举动,也是贾家没落的一个伏笔啊。 贾琏边听边想,贾赦继续道。 “咱们府的老太太又见人家没了当家人,你的舅舅们又去职的去职,守孝的守孝;老太太被张家老太太压了那么多年,如今见状,就和张家起了间隙;那段时间没少颠磨你娘。张家也跟着受了不少委屈!” 说着贾赦有点惭愧,惭愧与家里人眼皮子窄。 “后来,你娘和你哥哥先后在咱们家出了事,咱们府的老太太说了不该说的风凉话,被张家的老太太打上了们,当众扇了好几个耳光子。咱们府的老太太你也知道,能受得了这个委屈。” 贾赦本以为这么说会得到贾琏的支持,谁知道贾琏来也一句。 “能,但凡张家还有个身处要职对二叔有帮助的人,老太太就能!” 老太太的偏心眼,大家都知道,儿子的话颇得贾赦欢心。 “呵呵,你倒是了解老太太,可惜那时候张家不是没有了么;又传言张家也要因为老殿下的事被清算,就咱们府老太太的性格,没落井下石是因为没那个机会和本事。自此和张家也就断了联系!” 贾赦很多话没说,但是该懂的也明白了,贾琏跟着迎合道。 “倒是符合老太太的性格,当众丢了这么大的人,老死不相往来也是老太太的脾性;可是不对啊,爹爹那时在干嘛!” 贾赦老脸一红,丈母娘老娘中间难做人,贾赦当年难免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也没有说给儿子的道理,只是替自己解释道。 “那时,我死了老婆儿子,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哪里有心情去考虑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本想着大家都疏远一点,将来有个万一,也好有个投靠;谁知道,那事就那么风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而爹和你外家的关系却再也回不去了。” 贾赦一生哀叹。 “哎~张家对贾家有恨,自此不来往了;爹爹我也没脸见张家人,爹对不起你娘和你哥哥啊!” 说着贾赦就要落泪。贾琏忙打断道。 “哪不对啊?爹你这是在用我的关系,帮我办事啊;人家张家都不认你了,我可是张家嫡亲的外甥!” 贾琏说的很骄傲,可这么翻脸不认人的不孝话,也打断了贾赦的悲伤。 “混账东西,你若有你哥哥半分聪慧,我也早就带你回了张家;如今这样,还不是因为你拿不出手。” 贾赦没了伤心,开始指着贾琏的脑袋开骂。 “你哥哥的早慧可是被张家老太爷都寄予厚望的,就你这个样子,到了张家别给你哥哥丢人就行,你爹我是指望不上你了。” 骂了贾琏一通,贾赦也出气了。 见贾赦不伤心了,贾琏问道。 “我这舅舅又是个什么人物啊!” 贾赦对舅舅们似乎有点莫名的情节崇拜,仰慕道。 “你舅舅,同进士出身,在咱们府中女眷眼中就是不识时务的芝麻绿豆的小官,六品官身,按规矩可能都要呼你一个五品同治一声大人。” 贾赦说的阴阳怪气的,可其中带个各种玄机。 “可我的儿啊,你要清楚,这官场上,官职是官职,官位是官位,权责是权责,你舅舅就属于那种,官职低,无授职,权责重的。” 这个贾赦不用教贾琏,贾琏就明白。 吏部验封司,相当于后世的组织部,你这官能不能当,首先你的有提名,然后组织部批准,你就当了。 在这个衙门里当官的,见官大三分。只要你是个当官的,只有你求着他的份,没有他求着你的份。 至于贾赦说的,官职,官位,权责,贾琏更明白了。 翻译一下就比如高育良,为副部级,政法高官,主抓政法工作。 副部就是他的官职,政法高官是官位,工作就是权责,也就是主抓政法工作。 官大不大,牛不牛逼,不用说了吧。但是侯亮平一个处级干部他都指挥不动,就更说明问题了。 贾赦这话就是告诫贾琏,官场上不是谁官职大谁就牛,还得看这个人是哪个部门的官,管的都是什么。 你舅舅虽然只是个六品小官,可也是吏部里管买官卖官这等肥差的主事啊,不是一般人能攀的上交情的。 如果不带着贾琏来,贾赦都不敢登门的。 也就贾家那些眼皮子浅的觉得六品官不是什么大官,总觉得宰相门前七品官,贾家这等国公府第的奴才不敢说七品,八品总的有吧。 可宰相门前七品官指的不是宰相家门口把大门的奴才秧子是七品官,指的是中书省门下中书舍人这个官职为正七品。 放在后世那就是领导的秘书兼办公室主任,至少是个正科级干部。 父子俩就这么在车上一言一语的说起了张家的门风,以及贾赦那几年的为官之道。 气氛倒是和谐! 10家舅张二河 父子二人相互打趣着,贾琏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舅舅姓张,名湖,字二河。是太上皇年间的同进士出身,本朝赐的进士及第。 在张家这样的清流领袖人家,这样的考试成绩等于半落榜了。 张家可是出了名的耕读世家,清流领袖,自身的条件必须拿得出手的;一门六进士,父子双榜魁说的就是张家。 张家老爷子虽然没了,但当年多次主持科举,可是说得上是桃李满天下了。 虽然因为先太子的牵连,如今张家出仕的人不多,可若一朝起复,那关系网遍布山东山西以及河南部分地区的。 可惜人走茶凉,这些关系如今也算不得关系,得等到张家有那么一个人坐到了关键的位置上,这些关系才有用。 而张二河也不是贾琏的亲舅舅,只是个堂舅,和贾琏早亡的母亲有着同一个爷爷。 不过张家女儿少,家里的舅舅都挺疼女孩的,因此对贾琏这个外甥也有几分香火情。 说着贾赦掏出一张三千两的银票塞到贾琏道。 “你拿着,爹和你舅舅商量好了之后,你就把钱塞给你舅舅!” 拿到钱的贾琏美滋滋,还以为老爹懂事了,都知道主动给零花钱了,谁知道这钱不是给自己的,疑惑道。 “为什么啊,那不是我舅舅吗?” 三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够贾琏到青楼嫖到失联了。 贾赦见贾琏要把钱揣兜里,给了贾琏脑袋一下道。 “亲情是亲情,生意是生意;吏部验封司主事那就是个买官卖官的地方,是皇帝老子的私人小金库,你还敢眯下皇帝的钱不成?” 贾琏这才明白,合着自己舅舅也是个二道贩子,这不妥妥的同行啊。 “爹你好好说话,干嘛打人啊!” 贾赦不惯病的又给了贾琏一下子,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顺便道。 “不要因为花钱了就觉得这是买卖,没了人情味;要记得你舅舅的好,别人这点钱可办不成事的!” 熟知庶务的贾琏有些惊讶。 三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 一百两银子够一户破产的人家起死回生,做一个小买卖添置几亩土地了;大致上就能让这人的生活水平赶上武大郎了。 三千两,大官人西门庆都不一定能拿得出这个数的存款。 而贾赦却说这是人情价,贾琏还真不知道这买卖官职的物价,忙问道。 “买个官这么花钱吗?” 贾赦不屑的一笑道。 “那你以为呢?有钱人这么多,还能没个门槛了;况且你舅舅的门槛也不是有钱就能登门的,没个关系谁认识你啊!” “再说,这一个京外候补七品知县就要四千六百两银子,实缺是候补官职的十倍价格。” 说着贾赦点了点贾琏的脑袋道。 “呵呵,想要在京城内给你补个实缺,三千两银子真的不叫个银子。勉强算给你舅舅一个茶水钱吧。” 接着教育贾琏道。 “我的儿,不要因为花钱就不领情,这可是一般人有钱都送不到的地方;你要感你舅舅的恩!也就是你舅舅,能因为这点钱帮咱们的忙啊!” 看来贾琏的候补同知也是舅舅帮忙的。 贾琏忙点头,笑嘻嘻的问道。 “那爹准备帮我求个什么官啊!” 见儿子用了求这个字眼,而不是买,贾赦很满意;自己儿子这些年为府里跑东跑西也不算耽搁了,至少人情世故是懂的。 “六部的官你就别想了,那里地方大规矩多,势力盘根交错不是你能应对的,三法司也不用想了,都被少数人家常年把持着,不是亲戚,不是弟子想进你也进不去。” 贾赦掰着手指头给贾琏算。 “运气好,你能进监察六部的六科;那是最好的去处,官职低,但权力大;运气不好,就让你舅舅给你往管祭祀的太常寺或者管外事的鸿胪寺安排吧!” 贾赦看好的还是鸿胪寺。万国来朝让朝廷对化外之民重视不起来,鸿胪寺还真的是个清水衙门。 “鸿胪寺这地方不招人眼!我庆丰朝国力强盛,外事也没有大事!倒是适合你!” 贾赦的安排是用了心的。 首先,贾琏注定是不许有前途的,不能有任何的希望升到四品以上的官职;因为到那个地步就要在皇帝面前露脸了。 而没有任何当爹的愿意看到死去儿子当年坏朋友的后人的。 尤其是还是权势滔天的老爹。 太上皇就是这个老爹,贾赦就是他儿子的坏朋友。 其次,衙门口里做官都是讲人脉,讲能力,讲家族,讲出身的。 其中能力是最基本的,他只奠定了你的底线;你个人能力要及格了才会不容易被人抓住把柄挤兑出去。 而人脉,家族,出身才决定了你的上限。 人脉广,家族势力大,出身好,都能给你当官更多的试错成本。 有了这些,你才能去做事,多做事,才有功绩可拿。 有功绩才能升官。 而做事就要面对可能失败的风险;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你做不错。 普通人失败了,就彻底被刷了下去。 可这样的人就不用怕这个。一处衙门做不好,有了这些才能有机会从头再来。 但贾琏却不是人脉广,势力大,出身好的! 别看他是个国公少爷,可当官说的上话的朋友有几个啊?家里为官的亲戚又有几个啊?是荫封为官的还是科举出仕的啊? 都不是! 也不要用贾雨村说事,来证明贾家是有关系的。 贾雨村能在贾政的帮扶下东山再起,是因为本身人家贾雨村就是两榜进士出身,最后也只是通过贾政投靠了王子腾才算起复的。 可这些都算不的贾琏的关系。 哪怕贾府真有些关系,这关系也都用来维系贾政这个干了十多年工部主事的六品官了。也就是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的一个科长。 所以贾琏对一个新人对于官场来说什么都不是。 贾赦就是希望贾琏能去一个清贵衙门慢慢熬日子,等贾琏把自己孙子熬出来了,雄心壮志也熬没了,也就完事了。 看着傻儿子陷入了对未来的无限期望中,贾赦心中暗喜。 “臭小子,好好给老子生孙子才是正道!” 而贾琏却琢磨的是,买官卖官这个活,我干了啊 11从七品下 马车慢慢悠悠的往前走,行不多时就来到了张大人府邸。 府邸不大,一个两进的宅子。 可这门口却是车水马龙,皆是上门走关系的人物。 贾琏看着那些车子上的标示,全是些没落勋贵,无第世家的,甚至还有几个皇帝远亲人家。 贾赦的马车没停,还把帘子放了下来,故意绕了一圈,然后入了张府后门的侧面一个貌似无关紧要的宅子。 贾赦今天也特意坐了一个没有标示的车出门。老子为儿子办事,真的是处处体贴啊。 马车进了院子,贾赦下了车,院子里只有一个老仆;见来人是贾赦,老人平淡的脸上没了好脸色,拿着手中的扫把开始扫地赶人。 一边赶一边嘴里嘀咕道。 “你来干什么,这不欢迎你!” 老人态度如此恶劣,贾赦也不恼,笑嘻嘻的道。 “张伯,你不欢迎我,还不欢迎琏儿吗?” 这么的,老头才看到贾赦身边的贾琏。 简单的一句话,让老人十分的激动。 说着激动的放下了手中的家伙事,颤抖着双手想去拉贾琏,可是又有些不敢相信。 “这...这...这就是小姐家的表少爷啊!!!!好好好,一表人才!” 老人一边想好好看看眼前的贾琏,一边招呼其他下人道。 “快,快去招呼老爷,表少爷上门了!” 这处不像是张府本宅的侧宅一时间鸡飞狗跳,四门大氅的张府竟然因为贾琏的到来关门了。 皇亲国戚们都吃了闭门羹。 如此的感情让贾琏也突然觉得,这里比贾府让人舒服多了啊! 他有人情味啊! 老仆拉着贾琏的手就往正堂走,一边走还一边和贾琏絮叨一些贾琏不知道的往事。 贾琏也只能应和着。 就这么一入正堂,贾琏就听到一阵欢愉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贾大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物啊,今日来访有何贵干。” 人未见,语先至,一个年过四旬的魁伟壮汉迎了出来,这就是张二河张大人了。 只是这阴阳怪气的语气,看来也不是很喜欢贾赦啊。 不等贾赦说话,贾琏忙躬身亲昵的道。 “外甥想舅舅了,就让父亲带小子来拜访下舅舅,顺便认个门!如今外甥也长大了,以后能与舅舅来往了。” 贾琏两句话,就把以前不曾走动的过去归咎于未成年,行动不自由,倒是好不要脸!可也替贾赦缓解了尴尬。 而张二河也不介意,看着贾琏,他神情恍惚了一下,又立刻收敛了起来。 贾琏这么不要脸的顺杆爬,自己还没认下他这门亲戚他就主动的攀了上来,一点也不见外。张大人面色先是一喜,然后就是一冷。 “坐,有事直说。” 张二河控制着内心,他不想搭理贾赦这个混球,但是对自己外甥又不舍得怪罪。 总之很纠结。 看着外甥市侩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个国公府的世子,自己一个六品的小官,他上来就低三下四的攀交情,态度如此谦卑。 可怜见的,是个手里没钱没权也没见过世面的,心里没底啊。 哎,自家的孩子,怎么长成了这个样子,张家舅舅很心疼。 想着张大人撇了一眼贾赦,满是不满。 妹妹那样的人物,怎么就看上了贾赦这个混账东西,好好的孩子都给教坏了。 贾赦平白遭受了无妄之灾,心里也不舒服,可也不敢和自己的小舅子掰扯。 贾琏自然感觉出来对方的神态变化,他本身就是混底层出身的,察言观色是强项,如今还有着贾琏这个常年忙庶务人的记忆加持,对这种情绪的变换感受的更明显了。 看来自己爹要在张家受冷眼了,不过倒是没有牵连到自己。 舅舅对自己挺好的。 贾赦见状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为儿子求人办事,还是求的自家舅爷,受点冷眼怎么了? 贾赦全当没看见,开门见山的和张二河道。 “孩他舅,好男人成家立业,琏儿如今也长大了,可仍在府中蹉跎,你个当舅舅的能看着不管?还不给他谋个实缺,让他为国效力啊!” 没人理贾赦,贾赦自顾自的开始了表演。 而张大人亲昵的拉着贾琏入座,小声让贾琏别怕,然后怼贾赦道。 “不是给孩子弄了个五品的官身么,你还要怎样!” 转过头对着贾琏又嘘寒问暖道。 “琏儿最近怎么样,在家如何,可曾读书啊!” 他的让孩子明白,张家不是不要他,但是却不待见他老子。 张家会管他这个孩子,但是他老子的面子只值一个五品的后补。 贾琏见舅舅这样的阴阳脸,知道老子在舅舅这没面子,忙道。 “舅舅啊,在我们贾家想读个书可就困难了,舅舅想来也能理解,不是我不想读,实在是没那个条件啊!” 说着贾琏苦笑了一声,万般无奈全在这一笑了。 “外甥我也不是有大毅力的,如今后悔也晚了;好在读万卷书不成,外甥想着行万里路多做点事,看看舅舅能给想个办法不?” 说话说一半,是官场的规矩;贾琏两句话就把自己描述成了一个明明是嫡子,却被当庶子一样打压的苦命娃。 张大人听到这心里有些惊讶,外甥真不见外,这大宅门里的阴私这么坦然的和自己说! 听着有些心疼,这大人之间的矛盾,何苦牵连孩子啊。 本以为给孩子捐钱买虚职,捧一下脸面就可以了,谁想到,孩子是个有心思的。 可这谋实缺的一个个不是外放主事一方,就是进京中油水衙门捞钱的。 哪个也不是那么好去的地方啊? 涉及到利益就有争端,可不能送外甥入虎口啊! 不是张二河办不到,而是都不适合贾琏。 “好外甥要谋个什么缺啊?和舅舅说,舅舅给你想办法” 张二河好奇的问道,想看看外甥有什么想法,再做打算。 贾琏也不知道求个什么,忙掏出贾赦给的银子道。 “外甥只有纹银三千两,愿听舅舅安排。” 谋什么官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舅舅有关系,哪怕是个从九品的司务呢,贾琏也愿意。 只要有了官身,正经的进入了官场,就有了关系! 有了关系,自己干什么不比当官强啊。 尤其是还打通了买官卖官的路径。 “鸿胪寺司宾署呜赞如何?” 张大人想了一下说道。 没想到贾赦和张二河不谋而合。 鸿胪寺掌朝会、宾客、吉凶仪礼之事。外吏朝觐,诸蕃入贡,与夫百官使臣之复命、谢思,若见若辞者,并鸿胪引奏。 说白了就是个监管外交,以及纠察回京述职官员行径的衙门。 属于礼部的下属机构,是礼部内循环的流放之地。 在礼部不受待见的了,或者需要晋升履历的了,都会到鸿胪寺走一圈。 内设,鸿胪寺卿一人正四品,少卿二人从五品,说白了顶天一个厅局级衙门。 而司宾署呜赞,是在主簿厅之下,与司仪署同级但地位低一头的一个科室。 编制为署丞1人,呜赞4人,序班50人。 官职从七品下。副科级干部! 主要工作就是接见少数民族及外国朝贡使臣,在外臣见皇帝之前,教给他们礼仪。 这些贾琏还不清楚,但是有官做比什么都强。 贾琏看了一眼贾赦,见老子点头,贾琏生怕舅舅反悔,赶紧把三千两银票压在了茶杯之下。 “多谢舅舅成全!” 看着外甥这样,张二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钱收也不是,还也不是。 只能责怪贾赦一眼,这肯定是这个不着调的教给孩子的,好好的孩子反而都叫这人教生疏了。 都是贾赦的错。 而张大人见外甥痛快了,办事也痛快,忙叫小厮伺候笔墨,行了公文,用了印。 贾琏都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自己就当官了。 是正经的官,不是那些一年开一次会的代表啊! 庆丰朝的官都这么随便了吗? 贾琏突然有些不懂了! 12点透 贾琏自己都不敢相信,在他心中钱权交易应该是个神秘,阴私,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东西啊,为什么在舅舅这里就这么儿戏啊。 随便写写画画连个招呼都不用打自己就成了正经的公职人员了。 贾琏莫名其妙的脑补出了这样一个画面。 “局座,外交部出入境管理处第二科副科长贾琏前来报到!” 想想都觉得有趣;只是如今官员臃肿,这衙门和衙门之间权责模糊,还有重叠之处。 比如这九门提督就与京备大营、步军统领衙门权责重叠。 所以一个衙门权力大小,全看上司关系网如何。 鸿胪寺也是如此,不止管着出外邦入境,还管着入京官员的述职规矩,还管京中官员丧葬祭祀。 可以说是权责复杂什么都管了,但也就等于什么都不管。 可惜贾琏不在乎,贾琏就想着入了官场以后就和舅舅好好混,咱就通过舅舅的关系干卖官买官的买卖。 不要小瞧了这个,贾琏算明白了。 别看舅舅这里热闹,可是外面的人哪个不是祖上阔气过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样的人,不求到自家舅舅这,别的地方也能套弄一身官身。 而那些正经有钱没地花的家伙们,却连自家舅舅的大门都登不上的。 这个就叫做关系。 因此领了公文的贾琏没想多留,着急去述职。 但是奈何亲情在张家人心中占的比重很高,张大人并不想放人走,非要拉着贾琏留饭。 为了留住贾琏,张大人还提点道。 “外甥,今日就在舅舅家,别着急去入职;今个是应卯的日子,吏部的官员都在衙去了不方便;明个沐休,只有些小吏在当值,你这样的小官兑换公文才不打眼!” 说着就吩咐下人备菜,张大人开始拉着贾琏闲聊。 贾琏就只能做个乖晚辈陪着长辈聊天了,贾赦也腆着个脸在一旁搭话,虽然没人理他。 而当晚辈最重要的就是当个好奇宝宝,这样才能满足长辈提点晚辈的满足感。 当然了,提问题你也要问到关键上,才能让人觉得你是个善于发现问题的人!是个可以提携的后生。 如果总问傻逼问题,那就只显得无能了。 入了座,贾琏问道。 “舅舅为何不让我在吏部官员都当差的时候去兑换公文啊?” 贾琏有些想不通,这当官不应该各个衙门口都混个脸熟吗?人脉就是这么积攒下来的啊。 之所以贾琏有这个想法,是因为他有幸曾经交往过一个公务员的女友,那段时间贾琏房管局,车管所,交警队之类的地方办点什么事都方便。 虽然女友并不在这些单位工作,但是她进修学习的时候,同学却各个单位都有。 那时候,贾琏才明白什么叫人情走动! 如今自己也马上是衙门口的人了,可期待给自己编织一个这样的关系网了。 这以后办事,咱也哪里都有人了。 这想法倒也没错! 张大人见自家外甥是个求上进的,没有立刻回答贾琏的问题,反而意味深长的问了贾琏一句。 “琏儿可知道,如今这朝局是个什么形势啊!” 见舅舅这是要从上到下系统的教导自己,贾琏忙道。 “不知,外甥我不过是府中的浪荡子,平日里交往的人物也不过是别的将府军的儿子或者哪家王孙的公子,我连个正经的官场朋友都没得,又怎会了解这局势啊!” 张大人听闻,冷哼了一声,白了贾赦一眼道。 “哼,冯家,卫家这样不守规矩的人家少来往些,平白当了人家的垫脚石!” 贾琏闻言,心中感动,这不简简单单的是提点,内中还包含了隐藏的关心;贾琏只是随口说了一下自己平日里混的圈子。 张大人就知道,贾琏交往的是那神武将军冯唐家,以及没落勋贵卫家。 还直言这不是什么靠谱的人家。 这真的是拿贾琏当自己人啊,如此才能这么直白告诫贾琏? 贾琏一想确实如此,冯家首先就不靠谱,红楼中贾家得罪忠顺亲王就是因为冯紫英的告密。 人啊,都是帮亲不帮理的,我干坏事是我的事,你告密那就是你不是人了。 听舅舅这么关心自己,贾琏忙道。 “外甥明白,以后当一心本职,也没什么时间浪荡混迹了!” 张二河听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继续道。 “如今这朝廷,太上皇紧握军权,大臣们把持朝政,当今掌握着法统!这等局面已经维系了十余年了,该下注的也是时候下注了!” 舅舅的话颇有深意,但是贾琏多少也听出了点自己的味道来;好好的一皇帝,在舅舅嘴中只有法统可言,其中的韵味值得思量了。 贾琏不搭话,耐心的听舅舅说。 张二河看着贾琏如此,点头问道。 “这分润别人手中的权利做不到,那该怎么办啊?” 贾琏猛然想到了贾府的厨房,这大灶上的伙食已经成了定例,只有贾母,贾政这样的府中权力中心人物才有资格安排菜品,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而贾赦为了吃上一口自己爱吃的能怎么办? 当然是开小灶了! 贾琏不确定的回答道。 “创造新的权力分拨?” 张大人一听哈哈大笑。 “孺子可教!这有实权的衙门都被把持住了,当今想安插一个人进去都颇受排挤么得办法,那他该怎么做啊?” 张二河的话变相是认可了贾琏的回答了。 “舅舅的意思是,当今要扶持这清水衙门?” “对喽哦” 张二河欣喜的拍了一下贾琏的手,这个外甥是个脑子快的,不错。 “我得儿,你要记得,这官场之上没得秘密可言;一切冲突的胜负不过是有心算无心罢了;你能知道的事情,早晚别人也能知道;但是早知道的就是要比晚知道的占便宜!” 贾琏对此十分的认可!贾赦在旁边一听却急了。 他想送贾琏去鸿胪寺是想让贾琏有个正经工作,然后平安到老的,可不是掺和进什么政治旋涡里去的。 “孩他舅,你可不能害孩子啊,他可没那个周旋的经验,你可不要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张二河看贾赦就气不打一处来,没个好脸色的道。 “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什么你都怕,你就是不怕死,如今的世道没个护身符还想安然脱身不成。” 贾赦被排头了一顿,也不敢还嘴。贾琏忙出来打圆场。 “舅舅和父亲都是为了孩儿好,有舅舅提携着,孩子总不会跑了邪道的!” 张大人很满意,笑嘻嘻的道。 ‘这就对喽,我得儿,我坑你那不中用的爹,也不会坑你的!’ 贾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忙转移话题。 “却不知道,孩儿这鸿胪寺中呜赞该怎么当啊!” 而舅舅今天似乎有很多话说。 “不着急说这个,里外里舅舅给你讲透了,你才好明白这官你该怎么当!” 贾琏忙点头道。 “静听舅舅教诲!” 13祖宗历法 贾琏答应的很痛快,张湖也有心教导。一个愿意学,一个愿意教,气氛自然愉快。 只是可怜了一旁的贾赦,茶水是一壶一壶的喝,甚至还需要自己给自己倒。张家的仆人都不爱理他。 可见整个张家都不待见他啊。 见到这样的情景,贾琏不由的想如果没有今天自己没来这么一遭,或许过个几年之后风云变化,自己这个嫡亲的外甥张家可能都不认了吧。 想到这贾琏不由得唏嘘。 还没有到饭点,张大人见贾赦不停的抿嘴,不忍贾琏跟着挨饿,就吩咐下人去准备点吃食。 “去拿绿豆糕来!” 话一吩咐下去,就有几盘糕点呈了上来,张湖亲手拿了一块递给贾琏。 “孩子,你尝尝,这是你母亲当年最爱吃的!” 张湖提到这个的时候,语气还是有些伤悲的。 贾琏听话的拿起了一块绿豆糕尝了一尝,就是正统的糕点,只是豆子用的精细,手艺也更纯粹,不像贾府糕点那么花哨。 “好吃!” 贾琏一边吃,一边回话。 张大人看着贾琏吃的香甜,笑道。 “不如你们国公府吃的讲究,但是这朴素中才有真谛啊!” 说着也不管贾琏怎么应答,反而笑嘻嘻的说起正事了。 “呵呵,孩儿啊,如今你要为官,自然要清楚你为官的环境。” 一边说张湖一边还给贾琏倒了水,怕他噎着,一个大男人做到如此也算体贴了。 见贾琏把口中的东西咽了下去,张湖才继续道。 “这礼部相对于其他五部本就是清水衙门,里面都是些两榜进士出身讲究个正统的老学究,你舅舅我这个的同进士及第的人物进去,都是被要被排挤的存在啊。” 说到这,舅舅似乎有很大的怨念,满脸都是不屑。 “呵呵,同进士如夫人。这群平日受官场排挤的人聚在了一起竟然开始排挤别人了!” 张湖说的愤慨,贾琏明白这说的不止有情绪,还有内中含义。 意思就是,礼部这些人,是不着太上皇以及其他大臣喜欢才被丢在礼部的。他们天然偏于正统,而显然太上皇以及大臣们的党争放在现在已经算不得正统了。 但是,他们也不算是当今的嫡系,他们只是政治主张偏向当今,所以在当今那里有一些好感罢了。 如果他们真的是当今的嫡系,这礼部他们也留不下。 因为两股势力的绞杀,没了的往往都是第三股。而他们在,就说明他们算不得当今的嫡系。 但是贾琏想不通的是,张家明明是清流领袖,这礼部里应该都是些清流子弟,怎么舅舅却一副极其厌恶的样子啊! 这里面定然有别的事是舅舅没和自己说的。 既然舅舅不说,态度也表明了,那自己还是别问了。 见贾琏听的认真,似乎还有自己的思考,张大人继续道。 “这礼部已经是清水衙门了,下属的鸿胪寺就是清水中的清水了,进这个衙门口里家里要是没点身价,在京中都生存不下去的。” 当官的说话总是话里有话。 贾琏这话也听懂了,意思就是这鸿胪寺里的人都是坐地炮;家里不是京中本地人或者妻家没点稳定收入的,在这里当差能饿死。 反过来讲,意思就是礼部里本就清贫的人,若是被下放到鸿胪寺去,那就等于在逼你辞官。 因为在这种衙门口里,连贪污的机会都没有。 换句话说就是,鸿胪寺没有工作可以干,是个与其他部门权责十分重叠的衙门。 说了这鸿胪寺的情况后,张二河继续道。 “鸿胪寺这主簿厅司仪署还算满员,可那司宾署却连个署丞都没有,下属十余个续班连个吃空饷的人都无,你可明白?” 舅舅希望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贾琏要比他想的聪明,多给一些信息,贾琏能悟出更多的东西。 不负所望,贾琏立刻搭话道。 “舅舅的意思是这司宾署是个空衙门,里面大有所为?” 张湖微笑更重了,神秘的道。 “呵呵,马上就不空了!” 贾琏心领神会。 “哦,舅舅的意思是,这鸿胪寺马上就要有具体工作了,趁着没人进去,能捞到大好处!” 舅舅点点头,推了推桌上的盘子,示意贾琏多吃点,一边投食,一边道。 “好一个聪慧的孩子啊,可惜被你爹耽误了!” 贾赦无辜中箭。 说着张湖用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四个大字,“祖宗历法”然后开口道。 “本朝之初,京官不得结交外官,内臣不得结交外臣。所以这外放做官的都不能在京中有私宅。” 张湖说了一个祖宗之法,这里面涉及就光了。 好在贾琏穿越而来恶补了本朝历史。 这就要说本朝的建立之初了。 红楼所处的这个朝代是历史上没有的大庆朝;历史在鞑子入关的时候转了个弯。 李自成没有攻破京城,崇祯帝也没上吊自杀,就在吴三桂引清军入关的时候,山沟沟里一个农门汉子于枯井之上登基,集齐全村之力立国,向这个动荡的世界发起了国运之战。 然后一路打败了明军,打败了起义军,甚至把鞑子赶出了关外; 这个过程中,天兵收纳了不少明朝外臣,等攻打到京城的时候,明朝外臣与京臣勾结,就这么不动一兵的情况下开了城门。 在前明遗老的壶浆箪食迎天师的接引下,这个湖南的老嗲嗲入主了京城建立了大庆朝。说的上一句天命所归不为过了。 但是因为当初得天下就是因为京臣和外臣的原因失手的,因此本朝特忌讳这事,便有了这个祖宗历法——京官不得结交外官。 说着张大人抹去了茶渍道。 “可是这条历法百来年过去已经形同虚设了!” “何意?” 贾琏还真不懂这个。 而一旁旁听的贾赦,却比贾琏了解的多。 “哎,当初执行这条律法的准则就是,外官不得在京中有私宅,而京官外放要举家搬迁!” 贾琏又有疑问了。 “那一家之中出现多人为官又如何!” 张湖笑道。 “那就分家喽!” ------ 求月票,推荐票 14弱化的推恩令 想当官,就的服从安排;但兄弟父子间都当官了,就有可能面对有人会外放的风险;就很大可能,一家人要被拆成两家人了。 这律法似乎有些罔顾亲情。 但贾琏细想也对,如果你想当官,这就是你必须接受的条件,没什么公不公平的。 对官员越苛责,就对老百姓越公平,毕竟在这方地界上当官就是高人一等的职业啊! 明初年间,对士大夫那么苛刻,每天都要面对掉脑袋的风险,可是阻挡人们要当官的热情了吗? 显然没有! 所以,用不着贾琏替为官的人抱怨。虽然他马上也要当官了,但是他懂这是他要付出的代价。 这条律法最厉害的不在这里,而是他带来的后果。 这年代交通不便,信息不发达。这一分家身处不同地方,再相聚可就难了。 一家人在一起容易,分开再聚起来就不容易了。因为当家长的人自然需要考虑自家的利益了。 这不就是弱化翻版的推恩令吗? 倒是个维护皇权的好办法啊! “可是又怎么形同虚设了?” 贾琏对这样的好办法形同虚设不是很理解,当皇帝的但凡有脑子都会力挺这个律法啊。 张湖见贾琏似乎想清楚了,就道。 “因为哪个当官的京中没几个同科,师朋,亲友啊!自己不能有私宅那就住亲友的宅邸呗!更方便大家扩充人脉了!” 也是,这也等于变相的鼓励大家去拓展其他的关系了。 如此,分家了虽然是让一家人不能同进退了,但是不耽误当官的与同科共舟济啊。 一旁旁听了半天的贾赦为了混一口吃凑了过来,抢了贾琏的糕点就赛,还不忘补充道。 “此外有外地商人买卖做到了京中,在京中又找不到靠山的,他们原本的靠山的关系也就成了他们的京中的靠山了!” 说到这贾赦有些羡慕。 “买卖能做到京城来,自然也是一方豪富了;这样的生意人本事通不到总督,布政使司的都做不到这一点;即便是通到了道台的也差了一层意思;” 三口两口贾赦就吃下了贾琏的绿豆糕,一脸回忆的贾赦继续道。 “这样的豪富建起来的京中别院其中的奢华也是迷人眼的啊!” 看着贾赦那没出息的样子,张湖明白,这是嫉妒没人找保护伞找到他头上了。 “哼,不过今后,这种事情要有些变化啊。” 舅舅点名了主题,贾琏接茬道。 “所以舅舅的意思是,这条律法要重启了!” 张湖点点头。 “也不算重启,这祖宗历法本来就在那里,只是以前没有那么严苛。” 看着贾赦这个样子,张二河不忍心,也把茶水往前推了推,然后继续对贾琏道。 “但今后入京述职的外官,别管你住哪,住谁家,你都的登记你的住处;皇帝宣旨也会直达登记之地,孩儿你可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贾琏想了想,这就意味着,以前你们内外勾结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是也都是暗戳戳的在台面下,现在皇帝要把这个事提到台面上来,看你们还敢私下走动不。 虽然不会立刻就消失了,但是多少也会忌讳的。 贾琏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回答道。 “意味着这些外官不管住在哪里,都不能乱报住所了!因为会牵连朋友的!” 张湖点头,表示认可,但其实这事远没有贾琏想的这么简单。 阻止官员私下勾结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只要他们有这个需要,总会找到联络的办法。 生命都会想办法给自己找个出口呢,何况是当官人的政治前途啊。 但是贾琏说的也是其中一个意义,张湖又补充道。 “这里面最重要的意义就是,一个律法被重视,就代表一个权力部门的兴起,现有的权柄不能被分润,那么自然要创造新的权柄了!” 张大人把内中含义给贾琏讲明了,也不管贾琏听懂没,继续道。 “法起时最严苛,如此外官不止不能乱报住所了,为了不给亲朋找麻烦,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找住处了!” 这确实会造成一阵混乱。贾琏为了了解以后的工作内容问道。 “不能有私宅,不能住亲戚朋友家,那他们住哪里啊!” 京城的住所就那些。 青楼显然不合适,虽然这年代青楼养的姑娘相当于现代社会的明星,有名望受欢迎被追捧的还能赞上一句“大家”! 但是当官的住这里显然不合适的。 当然了,不是说青楼女子她们不卖的,而是说她们不卖给普通人。她们卖给权贵豪绅的。卖的也不是肉体服务,而是情感服务。 就是陪你谈恋爱。 当官的确是她们的主要客户,可是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啊。 这年代讲究的是娶妻娶贤,娶进门的大家闺秀都是有娘家实力撑着的,而大家闺秀也不是长得都好看的,性情也不是都好的。 当官的对这样的老婆休妻又不能,毕竟还需要岳家的扶持,于是青楼就有了市场。 外放官员自然不敢住这里啊,谁知道会得罪哪个京官啊。 住客栈也不合适,好客栈不便宜,小客栈又不方便,包院子显得不清廉,住单间又人来人往的过于复杂了。 贾琏一时间觉得皇帝是在难为大家。 谁知道,贾赦却看得透。 “住寺庙啊!” 贾赦插话道。 “寺庙可是又符合规矩,有舒坦的地啊!” “住寺庙?” 贾琏一时间有些疑问,可是细想想也正常。 寺庙这等地界,本就与大宅门后园颇有联系,内宅夫人都信个什么,出家人出入大宅门也比其他人方便。 于是这寺庙也就成了包揽诉讼的地方。 普通人谁家有点什么官司都会求到和尚,而和尚也有关系能找到那些有权或者相关的夫人那里。 王熙凤就是因为出家人包揽诉讼最后落得个凄惨的! 乡绅地主找到水月庵的净虚老尼姑,然后通过老尼姑才攀上的王熙凤的关系,也为她的凄惨下场埋下了伏笔。 可见这越是香火鼎盛的寺庙靠的绝不是简单的普通香客的散碎银子。他们定然也有着自己通天的途径。 贾琏犹记得,上辈子自己家乡一个财湖宫的小财神庙背后就是一个局长,修一个小庙都花了几个亿。 那奢华的大寺就更了不得了。 对普通人来说,一处长,一局长可不就是天了。 如此,这寺庙在庆朝必然也是这样的,那么这么多年,恐怕他们已经成了乡绅地主,商贾豪强联络权贵的传话筒了。 15世上从无新鲜事,年年新雨滴旧檐 世上从无新鲜事,年年新雨滴旧檐! 历朝历代发生的事不过是换了个称呼,然后继续着以前的故事罢了。 见儿子陷入深思,贾赦继续道。 “在京城里,这暗娼妓院,送水淘沙,挖粪押运等买卖,全是高收入的壮劳力的生意,彼此难免起冲突,能保持现在的稳定,全因背后老板的靠山都是一波人啊。” 贾琏这才领悟,怪不得官员那么点俸禄收入,为何还能在物价昂贵的京中活的滋润啊。 说道官场上的阴暗事,算是显到贾赦了,他不靠四六的继续显摆道。 “这市面上的下九流生意可都是高利润的生意,别看没有任何官员参股,可是一个个都通过和尚尼姑们在往相关的衙门口的内夫人、外夫人手里送钱的。” 说着贾赦还冲着贾琏挤了挤眼睛道。 “你以为官员为何娶个外室,不拉回家里,不过了明路啊?没出息的才是怕老婆不敢抬回家,有出息的那是为了方便收受贿赂!” 贾赦越说越过分。 “这不过明路,怎么都好说,万一以后出了事了,也好摆脱关系的!不过一姘头的私下行为,上升不到官老爷本身!” 这话让贾琏听了有点臊的慌,但是想想自己也没干什么,当老子的和自己说这个干吗? 贾琏抬头看贾赦那个样子,只见老子贾赦龌龊的冲自己眨眼。 靠,原来贾赦在鼓励自己也这么干啊! 真是个不正经的爹。 “所以,这官员住寺庙能摆脱很多麻烦,即显得他们清廉了,而清修之所也让他们有个好名声,出家人的关系网也不耽误他们私下勾结了?” 贾琏吃惊的问道。 张湖点点头,贾赦却不在乎这个,讥讽道。 “哼,主要还是如今这一个个寺庙的寮房、精舍、檀林。那修建的可不比别院差,毕竟都是招待些官家外夫人小妾的礼佛之地啊!” 贾赦说的暧昧中带着向往,满满都是那建安风骨的气息,仿佛又给贾琏开了另一扇大门。 张湖不屑看的看了贾赦一眼。 ‘你倒是明白!那你说我安排孩子去司宾署又是为何?’ 贾赦一听,立刻摇头晃脑的准备显摆给舅爷看,让自己这个小舅子知道,在当贪官这方面,自己也不是吃素的。 “想来这司宾署就是负责这官员住处的登记吧!呵呵,如此为了防止外官结交京官的职务,不想这空衙门司宾署却成了最方便结交外官的地方了!” 要登记这些外官,自然要接触这些外官,而一个可以明目张胆的接触外官的京官,不比那些和尚尼姑老道们靠谱多了。 “所以舅舅的意思是?司宾署大有可为!” 想明白这个,贾琏觉得舅舅对自己这个外甥是真爱啊。 舅舅也肯定道。 “对啊,以前司宾署本来是招待外邦的清水衙门,这些年除了些野人猴子,也没什么正经的外邦需要司宾署;有重要的外邦事物,也都被礼部包揽了。” 说着张大人在桌上画了个圈,还用手指点了点道。 “因此这司宾署就成了空衙门,当今就想树立一个权职机关,自然要从空衙门下手了,趁着没人的时候你进去了,等权利到位了,你才不会被踢出来。” 贾琏听了,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这就叫先来后到?” 张湖哈哈大笑。 “哈哈,是这个道理,你小子也算运气,赶上了当今千金买马骨的档口,如此想来你倒是有点命啊!” 得到张湖的肯定,贾琏忙道谢到。 “谢谢舅舅,只是不知道,当今怎么个千金买马骨个章程啊!” 张湖没有证明回答,反而举了个例子。 “呵呵,本朝开国年间,三品上的品官员不过二十人,如今怕是二百人都打不住了。我得儿,明白了吗?” 贾琏半明白,试探的问了一句道。 “舅舅意思是,这官员又要臃肿了起来。当今要扩大官员队伍,充实自己的实力?” 张湖点头道。 “早就臃肿了,自然就不怕更臃肿一些;皇帝需要有人给他办事,但是不给官,不给钱,不给权,谁给他卖命啊!没有官,没有权怎么办,那就创造官,开口子放权啊!” 贾琏懂了,可是还要确定下舅舅的立场,别到时候自己入了官场,把事办砸了牵连舅舅。 如今看来,自己出事没关系,舅舅倒了可就完蛋了。 “所以舅舅是当今一脉了?” 贾琏问的很小心,怕自己猜错了,可张湖却根本就没想着瞒他。 “呵呵,不是,舅舅我是骑墙派!” 张湖说的很坦然,似乎也以此为荣,这让贾琏糊涂了,舅舅怎么还没有个坚定的立场了。 “舅舅,外甥听说,说骑墙派不是都没有好下场吗?舅舅为何...?” 贾琏问的含糊,谁知道舅舅却不以为然、 “孩子,你想想这骑墙派没有好下场这话是谁说的?” 贾琏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原来这话都是需要人效忠的人说的,他们当然不希望有人当骑墙派啊。 见状,张大人继续道。 “所以明白了吧,这骑墙派才是大多数啊!” 贾琏虽然懂了,但是不知道其中的缘由。怎么骑墙派却成了主流了。 “舅舅,这是为何啊?” 张湖道。 “因为不论谁上台,谁都得花好处去收买骑墙派啊,我们才是稳固了整个官场的大多数啊!” 张湖这话让贾琏深思。半响,贾琏才冒出了一句话。 “谁赢!我们帮谁?” 张湖点头道。 “错,我们帮谁!谁赢!” 说完舅舅外甥二人相视一笑。 16记忆中的张氏 这饭前的教导,话算是让舅舅给贾琏说明白了。张湖真的是没藏私啊。 紧接着就是家宴,张湖好悬没让贾赦入席,不是看在贾琏的面子上,贾赦今天都得蹲着吃。 不过凭借着贾赦的面子,他与妻族这些多年的隔阂也算有了好转。 不多时,张家的席面上来了。 与荣国府的七个碟子,八个大碗不同,张家只有舅舅一人外加贾赦父子两个客人,三人一共六个菜。 太白滑肉,翰林烹鸡,白花菜烧双鲤,南乡贡萝,卜豆油春卷和巡水鳝鱼。 贾琏看不出门道,若是有慧眼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就是太白家宴。 据传孟浩然从襄州襄阳去广陵游历,经过安陆,拜访了在安陆白兆山居住的诗仙李白,李白为了答谢客居襄阳十天与之在城东南的鹿门山中相聚,结拜忘年之交的情意,特安排许夫人设宴相待。 许夫人精心筹备安排了一桌盛宴,招待孟浩然。从此,太白家宴从白兆山炊烟中传承下来了。 着席面名头很大,可是也是正经的家常菜。即体现了对贾琏的重视,可也没见外。 张家吃饭的规矩也与贾家热闹的宴席又不同,张家这里是食不言寝不语的。 这顿饭吃的悄无声息,毫无热闹,却让贾琏吃的津津有味。 人逢喜事精神爽,此刻的贾琏看什么都开心;相对于贾家的大鱼大肉来说,张家的粗茶淡饭都是玉盘珍馐了。 在贾家大席吃饭,贾琏就是上辈子在桌子上的陪领导的掮客,而在张家,不停给自己碗里夹菜的舅舅让贾琏觉得,自己是张家久游才回的归子。 这让贾琏在张家越发自在了。 酒足饭饱已是幕时,张家没有个女主人在,也不好招待贾家父子留宿。 贾琏也不是那没个眼力见的,和老父亲告辞而去。 临别之时,舅舅挽着贾琏的手依依惜别,甚是难舍,直把贾琏送到门口还挽留道。 “多来看看舅舅,等过些时日你表哥来了,你们好多亲近亲近!” 贾琏第一次被这么惦念,也是感动道。 “等外甥安顿好了,定然第一个来叨扰舅舅的!” 贾赦也在一旁讨好道。 “孩子他舅你回吧,琏儿若忙来不了,我也会常来的!” 贾赦的没脸没皮惹的张家舅舅一阵白眼,冷哼了一声,送了贾琏上车就关门了。 拿着吏部公文的贾琏坐在车上,心理美滋滋。 从明天开始,我就是礼部下属鸿胪寺的官了,正经的官了。 而坐在车另一侧的贾赦,看儿子这么开心,心理就不得劲。 做过当红处长国家级储备干部的贾赦最瞧不上儿子这没出息的样子了。 老贾赦胡子撇了撇,张嘴道。 “小贾大人,平步青云,有何感受啊?” 贾琏知道贾赦这是吃醋了,忙恭维道。 “多谢老贾大人提携,往后还要多仰仗您老呢!” 父子之间这么打趣了几句,贾琏满嘴都是夸赞贾赦,这才让老小孩贾赦心中才满意。 见儿子一心扑在他自己这点官职身上上,贾赦才出言提点了一句。 “儿啊,你出门后你舅舅那句话你可听懂了!” 贾琏摆弄着公文,也没当回事,回了一句道。 “那一句啊?” 贾赦见儿子不上心,上手抽过贾琏的公文,认真的对着贾琏的眼睛说道。 “就是和你表哥多亲近啊!” 贾琏依旧没当一回事。 “哎,不就是让儿子与表哥多走动吗?” 气的贾赦给了贾琏脑袋一下道。 ‘我的傻儿子,今个在你舅舅家你就没奇怪你舅妈,表哥,表妹等人在哪吗?’ 贾琏还真不明白自己为啥挨打,今天都打自己几回了,这老贾赦是不知道什么叫拔管子吧。 奈何父亲说的认真,贾琏也端正了态度道。 “父亲什么意思?” 贾赦点了点贾琏。 “我的意思是,你那表哥可能也是外官啊!” 这贾琏还真没想到。 “啊,父亲的意思是,舅舅安排我去这么好的衙门,难道是为了他儿子!” 见儿子糊涂,贾赦嘲讽道。 “不然嘞!难道我为你舔着脸登张家的门为你求官,是为你表哥有人保驾护航不成!” 贾琏突然觉得亲情变了味,可又马上清醒了过来。 舅舅喜爱自己不是假的,安排自己去好单位为他儿子提供方便也不是假的。 两全其美的事情,没必要让自己搞的像是遭到了多大背叛是的。 当然贾赦这么提点自己,也不是要挑拨什么,只是让自己惊醒些,人家帮你也不是白帮的。 想明白这个,贾琏不纠结了。 疑惑的问道。 “张家不是清流领袖吗,怎么舅舅这办事风格一点也没有清流的样子,显得...” 贾琏不知道该怎么说,贾赦接过了话道。 “显得特市侩了是不?” 见贾琏点点头,贾赦才道。 “哼,你舅舅要是不市侩,他也不会是张家第一个起复的人了;他啊,以前就是个张家养的纨绔啊。” 说道这贾赦十分的不服气。 “哼!如今出息了,到瞧不上我这个当年和他一起纨绔的了!” 今个儿子和张家的亲近,让老鳏夫贾赦又欣慰,又担忧。 “你也莫要多念你舅舅的好,这都是你母亲的遗泽;若没有父亲对你母亲如此的好,我们这对贤伉俪的感情深厚,又怎会有你今天的好运啊!” 贾赦是真怕自己这宝贝儿子才在自己弟弟贾政那里哄了回来,又被张家哄了回去。 老头开启了絮叨模式,在哪里怀念亡妻,满是深情;似乎两人之间的生活就没有不好的时候,仿佛下一秒老贾赦就要追着妻子去了。 贾赦口中的张氏,是一个大家小姐,出身高贵,名门闺秀,落到那个男人手里都是那男人的良配。 弄得贾琏都觉得,若自己有的选定然也要选个贾赦口中母亲那样的姑娘的的。 可贾琏又想了想今天的经历,又想了想张家的规矩,对于贾赦的话沉默了。 细想想那样人家出来的姑娘,若不叛逆又怎会跟了贾赦;跟了贾赦她的言谈举止,文化修养,饮食习惯又和贾家格格不入。 那她到底要迁就贾家多少,受了多少委屈,才把日子过下来的啊! 这样的婚姻真的幸福吗。 贾琏越发对婚姻没有期待了。 17不是买官,而是补了缺 这一路上,贾赦似乎兴奋过头了,喋喋不休了一路,一直没闲着。 因此很多贾琏没有听过的秘闻,皆被贾赦脱口了出来,倒是让贾琏涨了不少见识。 “我得儿,你可知道,今个你最大的运气是什么吗?” 贾琏自然不知道,摇了摇头。 而贾赦似乎显摆上瘾了,又摆出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你啊,今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今个花的银子,他不是买官的银子,而是你舅舅的走动需要的银子啊!” 这个贾琏知道,若是真的买官,绝不是这点钱就能打发的。 但是却不明白这其中是什么好处,中间有什么区别,于是问道。 “父亲是什么意思?” 贾赦见有机会教育儿子,于是摇头晃脑的道。 “我的意思是啊,这江山终究是皇帝的江山,若不是实在没办法,皇帝也干不出卖官鬻爵的事情来。” 说这话的贾赦十分的惋惜,完全不像是一个朝廷的蛀虫。 “实在是朝臣把持朝政干着官位私相授受的事情皇帝没得办法,又没得好处;天子是过于眼红了,才亲自下场分一杯羹的!” 贾赦说的含蓄,可贾琏大致能明白。 都说皇帝一言九鼎,可是皇权不下乡本就不是一句空话;偌大的天下,皇帝的精力也是有限的,怎可能面面俱到。 这五品以上的京官才能在皇帝面前露露脸,这五品以下的官员,这辈子没见过皇帝的面也属于正常。 如此,庞大的底层官员升迁与否还不是吏部和直属上司的事情了。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若没有那泼天的功劳何苦去拍皇帝的马屁。 因此当官的自然是谁有资格提拔自己,就向谁靠拢了。 而选拔官员一旦无法做到透明化,升迁与否全在上官的提拔,这派系也就出来了;而派系一旦出来,这抱团可就更排外了。 排外的程度严重到可能连皇帝都被排挤吧。 毕竟这权利是自下而上的,没有下面人的支撑,上面的人说话都不算数的。 这个就叫党争了。 如此才有这天子下场卖官鬻爵的出现。不是皇帝掀起了这场风暴,而是这东西本就存在,只是皇帝明目张胆的开始干了。 甚至不是皇帝真的昏庸,而是朝政已经这样了,自己不捞一把,就全都便宜大臣了;倒不如自己也捞一把,还能收揽些为自己摇旗呐喊的人。 而这样的皇帝之所以留下个昏庸的名声,也不过是他们动了官员的利益罢了。 可细想想,到这地步的朝廷就算换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上去,估计也是这个德行,都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的。 如此同流合污就成了最好的办法啊,至少是利益最大化的办法。 而说这种朝政到了如此境地的还能考虑自己利益的皇帝昏庸,只是因为这历史总要有人背锅,皇帝自然首当其冲了。 不然能怪谁?怪宁古塔西乡县花钱买了职务的张县令吗?他们只是庞大的官僚体系里的大多数的其中一员罢了。 可是这和我贾琏买没买官有什么关系啊,和自己这职务是不是买来的又有什么关系啊!自从见了舅舅,自己的老子说话,也开始关外抹角了起来啊。 贾琏不懂,只能耐心听。 而说起皇帝八卦的贾赦就更兴奋了。 “皇帝已经把买官卖官做到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了。你那点银子根本就给你买不来实缺。” 说着贾赦伸出了三根手指道。 “要想做到七品的位置,那至少三万两起的;这还是外放官员的价码,即便是鸿胪寺里的清水衙门,那京官也要比外官加两成的!” 贾琏听的仔细,有不懂的就问。 “哦,父亲,这京官还要比外官加两成?可舅舅也说了,这京官卖的多是清水衙门啊!外放的官员那可是一地的父母,权利大的紧呢,怎么还要比京官便宜了?” 贾赦见儿子也如同听他有本事舅舅训话一样认真听自己训话,十分开心。 “其中的道道自然大不同了。这京官外放大三级,里面的门道大了去了。莫说这个区别了,就是外官,外放官,京官都是不同的。” 这贾琏就更听不懂了! “外官和外放官还有区别?” 贾赦还真不晓得儿子怎么连一点官场的勾当都不明啊,他这些年为府里跑东跑西的都在跑什么啊! 算了,还是自己给儿子好好上一课吧。 “自然了,这外官说的是户口是京城外的人在京外当官,这里面还分一个是不是去原户籍为官的区别; 外放官说的是京城人士去外地为官,三五年过后这类人多半是要回京的; 京官自然是京城里当官的京城户籍人士了。” 说着贾赦挪了挪身子,和儿子靠的更近了。 “因为户籍地不同,这三个价格也是不同的。别看绕,其中的区别大了去了!涉及到这些人为官期间的官声官望,仕途野心的问题,复杂的劲喽。” 其实贾赦也说不明白,但是当着儿子的面,自己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懂得也不是很详细,只能敷衍了事,赶紧把话题转了回来。 说着搓了搓手,示意儿子道。 “就咱们父子这点钱,是入不了皇帝的账的!而入不了皇帝账的官职买卖,就上不了皇帝的本本,你可懂了,我得儿!” 贾琏明白了,这是父亲在说舅舅的好话,让自己明白舅舅好在哪了,于是问道。 “您的意思是舅舅收了我的银子,是为我走动关系的,要真花钱,咱们需要花大价钱的?而不花钱得来的官,是正经官?” 贾赦点点头。 “对喽,有你舅舅的文书就等于走了关系,谁见了都要给几分面子的,你这算是正经的在吏部走了一遭的; 至于剩下的人情,就要等回过头来,你舅舅再安排了。这吏部上下,是要先给你舅舅几分面子,事成了才分润的,分的就是咱们那三千两!” 合着贾赦最开始就已经打好了不买官的主义了。 就连给钱都是掐着数的。 18皇帝不会做生意 马车继续前行,贾赦点了点贾琏的脑继续道。 “你舅舅让你沐休日去,就是让你闭着点那些买了官的人的眼线,此事不得声张;这就是区别!我得儿,你可知道这样的好处是什么吗?” 贾琏猜到了点,又不好扫爹的雅兴,问道。 “是什么?” 贾赦也不藏着掖着。 “那就是,这么一弄,你这官不是买来的,那是正经的当上的!你是正经的通过吏部考核入了职,走了文书才去衙门的!以后若你有机会左迁,这履历上是卡不住你的!” 贾琏猜到了买官是没办法升迁的,贾赦这话也等于变相肯定了。 但贾琏还是不放心。 “可是若是如此也有破绽啊!儿子是怎么有资格当上的官,这个说不清的啊!” 贾琏的担心不无道理。 这古代当官和现代一样;你想当官,至少你的有个公务员的编制,然后党校进修,再被组织部推荐才有资格获得提拔。 放在封建社会亦是如此,你先的考个功名,然后进翰林院学习,最后才出来做官。 当然也有例外,以上说的都是程序正义的现象。 比如荫封的就不算,没必要这么麻烦,皇帝大嘴一张就能当官了。 贾政就是荫封,那是另一套体系,可这并不受正统官场的认可,因此升迁的难度仅次于买官的。 当然了,举人也能当官,贡生也有机会。 可这些都算是有功名的,他们当官都有前提,就是得进修过。即便是上官提携,你也得有个进修过的履历。 比如府学授过课啊,协理过政务啊之类的。 而贾琏缺的就是功名,缺的就是个进修的过程。别看有个候补的官身,没这个过程的你就当不了这个官,入不了正统。 而贾赦却对儿子的担忧不以为意。 “孩子,你管这个干什么?反正你一辈子也逃不过吏部这个圈。有你舅舅在,你怕什么啊!” “你啊!忘记了咱们家的情况了,你是升不到五品以上的!履历造假又如何,又轮不到皇帝让人去审核你的!” 贾琏还是吃不准,皇帝查不到自己头上就没事了吗! “难道吏部就不审核吗?” 贾赦却很自信。 “审啊,但是你肯定会合格!” 这可吓了贾琏一跳。 “为什么?” 贾赦凑了过来,神秘的地贾琏道。 “因为吏部里面谁不是一屁股烂账啊,谁敢审核谁啊!一个出了事,同僚之间都的互相帮衬隐瞒着,不然攀咬起来,谁都不好收场的!” 贾琏这才了然。 想想也是,如果整个吏部没有一个干净人,那就真的不容易出事了,因为谁也不敢让吏部出事的。 一出事,大家都出事。 而这样的情况让贾琏有了别的疑问。 “那舅舅这不也是私相授受吗?他可是专门为皇帝卖官的啊!” 贾琏总觉得舅舅即便说自己是骑墙派,可是能干皇帝的这份买卖,自然在皇帝身边也是有头有脸的。 即便对皇帝没有那么忠诚,对工作总会上心些吧。 不能是一边卖皇帝的官职,一边又干偷皇帝的权利这样的事吧。 不能吧? 谁知道,贾赦却看得开。 “这又如何,皇帝不差饿兵,敢这么干肯定是皇帝放了这样的口子啊;再说,卖官这差事卖不了几个钱的!” 贾琏一听,不信。 舅舅家门前的车水马龙足以证明了这是好买卖,怎么可能不赚钱啊! “怎么可能?我见舅舅家门罗鼎盛,不像是卖不出去的样子啊!” 贾赦却对此有些不屑。 “不好卖!皇帝对卖官这事有些想当然了。” 说着开始掰着手指头道。 “商家皇帝不想卖,士绅皇帝不想卖,就想把官卖给这官宦世家!” “按照皇帝的想法,这有资格买官职的,家里都是有门路的。可有门路的哪个愿意花这个冤枉钱啊?毕竟这用钱买官了,将来也不好往上混,完全没必要买的。” “而愿意花钱买官的,又没有这买官的门路。他们连吏部的大门往哪开都不知道!” “所以,你舅舅那里大多出售的都是些候补的身份,是方便一些人家娶亲的时候不少仪仗能用上,好不辱没了女方。我之前给你捐的候补同知就是这么个章程啊!” 涉及到新娘子的凤冠霞帔,因此勋贵人家才会给白身的子嗣买个候补官。 其中包含了老子对儿子的歉意。 如果荣国府贾赦还是国公,那么贾琏就是世子,世子也是有品级的,因此不用买官了。 可惜贾赦不是国公了。 当然,这不能怪他。 他爹贾代善能当上国公,那只能说明他爹的老子贾源牛逼,所以他才能不降等袭爵国公之位,而他传下来的爵位,却是个降了三等的一等将军爵位。 那只能怪贾赦的爹不争气,怪不到贾赦头上。 而听贾赦如此说,皇帝买官卖官有些想当然了,贾琏突然想起了上辈子的一个问题。 那就是,赵瑞龙和高明远谁厉害! 逼乎上一个有趣的回答就是,你先问问高明远,进得去市府大院的门不! 放到贾赦的话里也合适。 那就是赵瑞龙这样的,皇帝想卖官给他,但是皇帝卖的小官,小科长,小股长之类的,赵公子看不上,也没必要买。有个候补的身份,比如代表什么的,就足够了。 而高明远这样的,想买,可是皇帝不卖给他,即便是卖给他,他也没这个关系渠道能找到组织部的大门。 这让贾琏对自己未来的生意很是担忧。 “那舅舅那里就没什么正经的好缺吗?” 贾赦轻轻的摇了摇头道。 “有,但是少;好东西都在宫里内书房的太监手里呢!皇帝、太上皇两套班子,干的都是这个买卖啊!” 贾琏有些错愕,不都说这庆丰朝是盛世吗?这家家户户日子不都过的挺好吗?怎么朝政却糜烂到如此地步了啊! 皇帝,太上皇,大臣都在干买官卖官的事情。 这天下还有个好。 可是好好想了一下,如此朝政也轮不到贾琏一个才上任的科长操心;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无力改变的事情上就别跟着瞎掺和。 上辈子多少次的教训了,越是自己着急的国家大事,越是和自己没关系。 有心情提糜烂的朝政操心,不如想象怎么做好自己的职务,怎么掺和进舅舅的卖官生意来的实在。 毕竟这天下是皇帝的,但是那白花花的银子自己却能花的舒服啊! 舅舅干不好的事情,自己可不一定干不好啊。 这些日子贾琏就发现了,不论是舅舅,还是自己老子,都有一个特点——不接地气,他们都养尊处优惯了,根本不懂民间疾苦。 而自己却懂这个! 说话着,马车就到了荣国府门前,走了侧门入了府。 贾赦招呼了贾琏一声,塞了二百两银子给他,就回了院子。 这一晚,贾赦在院子中喝了很多酒。 他很开心。 而贾琏也回了自己的院子,却在自己院子里睡不着。 19一僧一道纯属封建迷信。 贾琏小时候就有个毛病,如果知道第二天会去春游,那么第一天肯定睡不着。 如今这个毛病似乎带到红楼来了。 此刻,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止是因为明天他就要上岗成为一名优秀的国家干部了。 更是因为对这个荒唐的世界,百思不得其解。 庆丰朝被四海称为盛世,也是当今数一数二的大国。 可是,皇帝买爵鬻官,大臣结党营私,豪门奢华无度,士绅强取豪夺,但是这却并不耽误百姓安居乐业。 你说让人上哪说理去! 就这个问题贾琏想了一晚上,这世道的兴衰到底根据点什么啊,到早上了贾琏也没想明白; 如此在床上折腾了一宿,到底还是没睡着; 等到早起了,也就没法睡了,贾琏知道今天可不能耽误自己事啊! “得了!也不用睡了!我啊,还是那个没出息的我,一点也沉不住气,一看就不是那做大事的人!” 抱怨完自己的贾琏赶紧起身,穿戴整齐,准备去吏部交换公文。 这穿越而来也有段日子了,贾琏也总算学会了穿衣服。 这古人衣服里一层外一层的,确实穿的麻烦,以前还用个丫鬟帮着穿戴;后来为了避嫌,贾琏也就开始自己学着穿戴了。 到古代来都以为,人人都和贵公子贾宝玉一样,弄一屋子丫鬟伺候。 其实不是,越是规矩人家的公子身边都是丫鬟少、小厮多的。 比如贾琏,就两个大丫鬟伺候少爷针线的,四个粗使的小丫鬟负责内院的打扫。 “凡爷们儿大了,都先放两个人在房里服侍”配备的,这是贾府中的规矩。将来贾琏结婚之前,也是要抬她们为侍妾的。 所以她们如今就拿着比头等丫鬟还有高月钱,是拿一两五钱银子的月例。将来抬了身份,就可以直接拿二两的月例。 一两银子大约可以换八百到一千二百文的,这要看银子的成色,贾府的银子自然妥妥的官银,是最上等的,肯定是能换一千二百文的。 而一吊钱是一千文,这是贾府二等丫鬟的月例。粗使丫鬟是一个月五百钱。 不要小瞧了这个数字,要知道一个长工给地主家打工一年,包吃包住最后到手才两千五百文。 也就是二两多银子。 一个良妾的卖身钱是三十两到五十两,一个风月场训练出来专门伺候人的美妾是二百两到三百两。 历史上最高价格的一个妾的赎身价格,也不过是卖了八千两银子。 所以,贾琏花的三千两走官的钱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少了。 可见在荣国府当差,那可是妥妥的高薪工作的。 所以荣国府的丫鬟都有个向上奔的念头,虽然吃的是一碗青春饭,可是干几个月就等于农家汉干一年的。 换做是谁谁不愿意啊。 若是能勾搭上个少爷,成了半个主子,那可就一辈子吃喝不愁,还有人伺候了。 唯一的风险也不过是被少爷白玩了几年,最后连个名分也混不到罢了。 这后宅之中,少爷的贴身丫鬟将来若没有名分,下场挺惨的,会被后宅妇人联手撵出去的。 而这种大户人家撵出去的丫鬟,就是像给有钱人当过情妇一样的存在,将来嫁不得她们想要的好人家,只能去找老实人嫁的。 老实人家,就是那种家里有房有地有牛,还能雇得起几个佃户的,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一辈子要为儿子读书操心的。 你说惨不惨。 可是即便如此,收益也比风险大的多了。 因此根本就拦不住丫鬟渴望进步的脚步,万一主人家还是个心善的人家——俗称没规矩的人家,那就更拦不住丫鬟的热情了。 贾琏这两个丫鬟是他老子贾赦给安排的!听说也是他母亲留下的人,全家都在都在贾赦的庄子上过活。 靠谱不靠谱见仁见智,但至少全家的小命都捏在贾赦手里,忠心还是能做到的。 谋害主子的心和胆子那肯定是没有的。 两个大丫鬟被贾琏取名常宁,披香。为后宫掖庭、椒房,后妃之室的名字。 剩下的可用之人多为小厮,心腹为昭儿,隆儿。取【昭阳特称,隆乎孝成】之意。 满打满算,一个院子也就两个大丫鬟带四个粗使的丫鬟,八个小厮,八个长随,一个奶娘赵嬷嬷而已。 这么一算,似乎人也不少,可是也要和谁比。 如果和刚出生才两三岁的贾宝玉一比,贾琏一院子的人加起来都不如那小家伙院子里的粗使丫鬟人数多。 即便这娃娃还没断奶,还在王夫人院子里养着,可是受宠的差距那就已经不是偏心能解释的通的了。 贾母总说宠宝玉是因为他像他死去的爷爷,可是贾琏是不信的。 因为贾琏不信贾母见过贾代善两三岁的样子,这不现实。 一切的谣言和偏爱也不过是为宝玉含玉出生做铺垫罢了。 至于为什么会如此,怎么贾家敢折腾起祥瑞这种事,贾琏得到的信息太少,所以没有个确定的答案。 反正这事不简单,但绝对和神话没关系。 因为,那一僧一道贾琏见过。 可以说二人还是真的有点本事的,见到贾琏的时候,装神弄鬼的说要度化了贾琏。 当时,确实把贾琏吓坏了。 可惜,老郭有一句名言,恐惧到极致就是愤怒。 吓坏了的贾琏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一巴掌就把那癞头和尚掀翻在地,一顿电炮飞脚把跛脚道士的鞋都打丢了。 就这么,贾琏发现他们不过也是一对喝多了也吐,挨打也疼的神棍,对他们的敬畏之心荡然无存。 尤其是他们跪地哀求贾琏不要再打了的样子,让贾琏很自然的也就不相信他们的说辞了。 由此可见,这神鬼之说,只有信和不信之分啊! 至于贾母对贾宝玉的偏爱,贾琏觉得可能就是前期投入的感情太多,老太太自己也当真了吧。慢慢也就习惯偏宠着那小子了吧。 谁让家里惹出了这祥瑞之事,总的给知道的人家一个说的过去的说法,不然不就成了造反了,如此倒不如说是老太太偏宠,大家最多也就当贾母犯糊涂了。 谁也不可能相信一个牵扯进造反事件逃过一劫的人家还敢造反啊。 贾母这是为宝玉担了事,可能也算一种沉没成本吧。 贾琏边在心中编排自家老祖宗,边穿衣服起身;见这天上蒙蒙亮了,就想着赶早不赶晚,赶紧去吏部把自己这点事落实了,心里也就有底了。 谁知道才往外走,就惊动了通房的值夜大丫鬟披香。 原来这贾琏在屋里一晚上折腾来折腾去的睡不着,弄得丫鬟披香爷没睡,就怕这位爷晚上想起来点什么男人的节目了,她错过了。 谁知道,爷在外面不知道怎么了,回来折腾了一宿,也折腾了她一宿,让她跟着也一晚上没睡。却没有成就好事! 真不知道这位以前总爱和大家调笑的哥儿,如今怎么就矜持了起来。 莫不是被外面的小妖精勾搭坏了! 见贾琏这么早就要出门,披香忙问道。 “爷这是何去?” 20内宅的一幕 照理说,贾琏身边的大丫鬟,尤其是贾赦赐下跟着贾琏一起长大的,都应该睡在贾琏屋子里的隔了碧纱橱上的。 这是大户人家为了方便少爷通人事了,好让少爷尝个鲜;也能提前懂得些男欢女爱的好处。免得爷们总和小厮厮混,没个什么启蒙教育的,染上什么龙阳之好,有碍子嗣。 可贾琏如今才十六七的年纪,两个大丫鬟也不过十三岁的光景,贾琏实在下不去手。 尤其是贾琏嫌弃丫鬟身上贾府那种贴心下人总爱替主子拿主意的毛病,也就远了这些丫鬟,小厮,奶嬷嬷们。 这是贾家两府下人的通病,仿佛只有能帮主子拿主意,能帮主子拿对主意,能贴合主子心思帮主子拿出好主意的下人,才有受到提拔的资格。 也不知道是贾家主子太没主意了,还是贾家下人都太有本事了。 贾琏不知道只有贾家这样,还是大户人家都这样。他初来乍到对别人家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贾琏的记忆里也都是一些贾府的庶务,就是商铺,地租之类的事情。对这些也不是很了解。 但贾琏自己就是不喜欢这样,他还是习惯自己给自己拿主义。 另外,贾琏也觉得自己院子里的人,没一个心思单纯的。里外里都和二房,和老太太院子说不清道不明。 似乎都有七拐八拐的关系。 即便贾琏屋子的人多半都是贾赦安排,是他死去的娘留下的人。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际变化大了去了,当年的人也早就不是当年的人了。 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人心就不好揣测了。 远的不说,就说贾琏的奶嬷嬷赵嬷嬷,那可是曾经他娘的陪嫁丫鬟,应该说是最贴心的人物了。 可如今老主子没有了,她嫁给贾府的家生子,心思似乎也就变了。 她有两个儿子,与贾琏差不多大,照理说自小要是送到贾琏身边当个书童,将来也是有前程的,这一起长大的情分还能差了她赵嬷嬷怎地。 即便不看赵嬷嬷是贾琏的奶嬷嬷,看在先慈张氏的份上,贾琏也会厚待她的。 可她似乎就认定了即便不向贾琏靠拢,这关系也够她吃一辈子了,而她需要的是怎么和荣国府扯上关系。 两个儿子想尽办法往贾珠身边送,送不过去了也没熄了心思,如今又想着往贾宝玉身边送,要给那小屁孩当二门外的长随。 甚至还舔脸来求贾琏帮忙。 好一个书香门第出来的丫头,如今也成了贾府中四处窜动关系,把利益看得比人情重的了。 连贾琏的嬷嬷都是如此,就更不要说身边的丫鬟了,好的没学会,势利眼倒是写了个十成。 难怪贾宝玉总说。 ‘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分明一个人,怎么变出三样来?’ 其实不是女孩变了,而是再好的人,丢在这贾府的大染缸里,那就出不来好玩应的! 这不,自己还没怎么地,屋里的大丫鬟就惦记起自己的行踪来了。 贾琏也不理,转身就是往外走。 那披香见贾琏走的匆忙,忙披着衣服追了出来,一边追还一边喊道。 “爷,莫要贪玩,早点回来记得给老爷请安,有老爷护着,咱们院子的日子才过的舒服啊!” 这声音不小,说着披香还抖了下只是披在身上的衣服,然后瞥了一眼南厢房。 那厢房里,常宁窗户开了一个小缝正在偷看,看了披香如此,不满的冷哼了一声。 “狐媚子,不知道晚上怎么折腾爷了,大早上的就起来显摆,也不知道显摆给谁看!院子里也没个奶奶,谁还能捧她当主子了不成!” 这一幕幕都落在内院粗使丫鬟的眼里。 而走出内门往外门走的贾琏全当没看见。 类似这样的事情,贾琏院子有,贾赦院子有,似乎每一个贾府的院子都是如此。 贾琏想管也管不住,荣国府说是贾家的荣国府,其实倒不如说是这些下人的荣国府。里外里的关系,那叫一个盘根纠结。 根本就不是你吼两嗓子就能治住的,再说贾琏也没有那个权力去处理的。 骂一顿不顶用,打一顿没准还能闹到贾母那里去,最后奴才可能没什么,贾琏没准还捞一个不仁的名声,罚他们月例更不可能,那不是贾琏拥有的权利。 而这一幕幕,也让贾琏明白了皇帝的无奈。 哎!算了! 这院子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不得了。 说着贾琏正走到门房,却发现这门房没开门。 这小院的一进门处会有门房看守,是婆子们上夜的作息之地。每夜等贾府大管家的老婆巡视完毕,就要将门一锁,不准进出。 可是天一亮就要开启的,防备的也是个院子人多手杂的,谁的主子仆人丢了点什么东西,说不清楚,因为这点事闹到官府去也不好看。 更重要的是防备那后宅门里的阴私;丢个孩子死个猫的,即便是处处设卡都时有发生了,何况没个防备了。 这时辰贾琏是拿好的,本是该开门的时刻,谁知道,今个也不知道谁起晚了,二门竟然没开。 守夜的婆子见是贾琏要出门,满脸的不乐意,扭扭妮妮的看着贾琏道。 “二爷,门没开呢,要不您再回去歇歇!等开门了我再叫您!” 这纯纯的敷衍的话,她们手头就有钥匙,万一走个水什么的,连个门都开不了不就坏了。一屋子人还不都烧死了。 如此说辞不过是看贾琏年轻,虽然在府里是受待见的,但是也没多重视。 想着贾琏这么早出门定然是有急事,她们想卡要一些好处。 府里不招人疼的小姐都常被她们刁难,这早就成了习惯了。 可惜今个算她们倒霉了。 贾琏一晚上没睡,正是脾气大的时候。 刚刚院子里又上演了一幕宅斗争宠的画面,正是心情不美的时刻,哪还受得了这个。 二话没说,噹的一脚上去,这儿门就被踹开了。 原来二门门栓都没插,就指望那么半指宽不到的黄铜锁,想挡住人出去,似乎有些玩笑了! 21出门 贾琏一脚就出门去了,太多的时候人畏首畏尾就是想太多了。 真干了之后就会发现,所有你以为会有很大后果的事情,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 天反不了的。 贾府终究是贾家的贾府,还是分个内宅外宅的,贾琏洋洋洒洒的出去了。 被惯坏了的贾府门房老婆子们根本就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贾琏走远了,三五个婆子对视了一眼。然后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别样的心思。 紧接着,眼睁睁的看着贾琏走远,不见了人影了,几人猛然的坐到了地上,开始哭嚎了起来。 “哎呀,可不好了,琏二爷离家出走了!” 几人的口径一致,甚至都不用商量,看来贾琏并不是第一个干这事的人。 婆子们知道今个是自己错了吗? 知道的,她们一个把门的,哪有资格拦着主子进出的;就像是小区的物业,哪有资格不让业主出家门的。 这门本来就不是为阻碍主人设置的啊。 何况这还不是那种现代社会的雇佣关系,这是封建社会的主仆关系,下人可是有卖身契的。 虽说打死了下人官府若让官府知道了,也是会管的,可是最多也不过赔钱了事。就是赔还是赔给官府钱。 下人死了白死的。 但,人就是这么怪,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承认自己错的。哪怕下一秒砍头了,此刻你若问他错了没,他依旧没错。 除非认错能免予砍头。 所以恐吓从来都吓不倒人类,能让人低头的只有足够的利益。 只不过是看这种利益是损害来的,还是赐予来的。 所以,人,从不怕挨打,但是若认错服软了可以不用挨打了,人也鲜少强硬。 几个婆子显然也是如此,即便是与贾琏地位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即便是贾琏的错,他们也没资格说三道四的情况下。 为了推卸自己身上的责任,她们都不用人教,自己就给自己找到活路了。 今天不是她们不用心差事,而是这琏二爷要离家出走,她们没拦住啊。 “老姐妹们,记住了,今个我们就是拦着气势汹汹要离家出走的二爷,才不给开门的。” 哭嚎的时候,她们还在小心的串供。 反正闹起来,各说各话,只要她们咬死了,谁知道当时怎么个情况啊。 贾家老祖宗最心善了,定然不会难为她们的;没准她们说的好,还有的奖励。 几个婆子已经幻想起来了,等这事过去了,背后该怎么编排贾琏了。 “这个不招待见的二少爷,实在是有些不懂事了,人家正经的二少爷都出生了,他还如此作妖!” “活该这大房不受宠啊!” 而贾琏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吗? 不知道,可也无所谓;只要今个自己老实的入职了,自此天高任鸟飞了。 贾家别看是高门大户,但是全家都指望着一个贾政的六品工部主事撑着颜面呢。 就这个位置,贾政已经干了十多年了。 而一个科级的干部干了十多年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看来真的如贾赦说的,贾家出不了五品以上的官。 贾政这辈子,一个五品的员外郎也就到头了;如果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了,突然还有活动的迹象了,那就说明,贾家要出事了。 因为再往上就是四品了,没有皇帝的点头,谁敢让这么惹眼的一家子凑皇帝眼前去,可贾家若没有事,又怎么会被皇帝惦记上啊。 反正,贾政若升官了,那必然是贾家有事,只是不知道好事还是坏事而已。 所以贾琏绝不小看自己一个从七品的末流小官,因为六品七品之间差距不大,何况贾琏身上还有个五品的同知官身呢。 以五品官身的身份,做一个七品的小官是可以的,若不是贾琏是贾政的亲侄子,只在官场上来讲,贾琏是不需要和贾政称下官的。 更重要的是二人手中的权力,大不相同。 此刻的贾政还是工部主事,听着和自己舅舅张湖吏部主事很像,品级也一样,都是正六品。 但是张湖手头是有主管业务的,而贾政不过是工部二三百个茫茫多的主事中的一员,手头没有任何的项目,纯属吃白饭的。 若不是还有个出身国公府的身份,都没人关注他。 而贾琏不同,他是鸿胪寺司宾署呜赞。虽然鸿胪寺不过一个厅局级的衙门,可是自己是一个科室的二把手,还是上头没有科长的二把手。 虽然不知道科长什么时候到位,但是在科长没来之前,鸿胪寺的司宾署就是贾琏说的算的。 最多也就和其他三个呜赞商量着来。 这就属于不是堂官,胜似堂官了。 至于谁是大堂谁是二堂,比的就是其他几个呜赞身后的关系了。 而这几个人也算不得竞争的关系,同为同僚,还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占了位置,那大家交朋友的机会要比竞争的机会大得多了啊。 这可能也是他们这些关系户,和那些正统出身的科举士子大不同的地方吧。 士子的关系,是他们的学历,他们的同僚和座师,可是人数多,关系就浅薄了,没有利益纠察还好,若有这关系就没那么融洽了。 属于,相互合作又相互竞争的。 而贾琏这些靠关系上来的人,就不同了,他们之间没有竞争,谁能走到什么位置看的也不是他们的本事,而是他们身后的人需要他们坐那个位置。 所以别看司宾署署丞的位置空着,但是谁坐上去,他们再努力也没用。 因此他们同僚之间只有合作,没有竞争。 一句话,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想着这些,贾琏的脚步就更轻快,身上毫无业绩压力啊。等入了职,认识了更多的官宦,编制了一张属于自己的关系网。 那时候,才是自己买官卖官发力的时候啊。 此刻,贾琏依旧惦记着自己的卖官事业啊。 出了后宅到正院,二爷也没惊扰别人,就带着两个小厮,两个长随,骑着几匹马就出门了。 22王氏 大户人家出门在外还是要带人的,京城里面不安全,谁知道会不会碰个拍花子,绑票的啊。 这年头,见钱眼红的人多得是的。 很多时候错的不是,而是有两个骚钱不知道收敛。 甄士隐就是个明晃晃的例子。 甄家在江南那么大的势力,耽误甄英莲被拐卖了吗? 不耽误的! 虽然甄士隐这事里事外的透彻蹊跷,一个衙门里当值的门牙子都知道被拐的女子是谁,可甄士隐就是找不到。 但是,这不耽误世道的凶险。 何况,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小心无大错。 小马蹄哒哒的响,城里骑马就图个省力,也跑不快,但是也颇有一番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愉悦。 贾琏也没说要往哪去,几个跟着的下人也就只能跟着,没敢多问。 这几人能被贾琏带在身边,多少也是学乖了。 都知道二爷最近行事越发的谨慎了,最不喜身边的下人多事了,他们自然也就不如以前多事了。 都知道在贾府混日子,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主子待见;只要有一个主子待见就可以,日子就能过的舒坦。 最好能被老太太待见,不然二房的主子也可以,实在不行大房也行。再差劲的榜上哪个姨娘都是好的。 反正只要得了一个半个主子的心,你就能活得舒服。 几个人自小就跟着贾琏的,想另投山门都没机会,倒不如按着贾琏的心思来,爷喜欢多事的,他们就跟着瞎忙一起,爷要是不喜欢多事的了,他们自然也就老实了。 而贾琏这刚走,贾家就乱了套了。 一个已经成了年的少爷出门,不是大事,何况是带了人了;但是一个少爷被传是离家出走,那可就是大事了。 谁知道是不是拐了哪家的姑娘私奔了,这就不成体统了。 王夫人在后园礼佛,自元春入宫开始,王夫人就有了这个习惯;放在她院子中的宝玉也不用她上心,自有三四个奶娘在一旁伺候着。 生了这个孩子,也挺让王夫人没脸的。 封建的规矩,女人三十之后,就不得与丈夫同床了,尤其是高门大户,这个规矩最严了。 她本就一儿一女傍身,就更不应该贪恋夫君之爱了。 可她自幼就深情贾政,尤其是见了赵姨娘生了一个女儿,就更忍不得了。 就这么荒唐了一夜。 老天垂怜,让她又得了一个儿子;可也被东西两府的人笑话了好久,老蚌怀珠可不是打趣。 那是真的是耻笑啊。 若不是儿子含玉出生,颇有不同,自己怕是要有个失德的名声了。 想到这些,王氏拨动念珠的手,越发的快了。 自己果然是那老天庇佑之人啊。 日子一点点也熬过来了,丈夫也没有年轻时候的心气,也不沾花惹草的闹了,大儿子也有出息,大女儿也当上了宫中的女官。 如今又得了个小儿子。 还有比这更美的事吗? 除了一点比较不如意,就是自己和自己的儿媳妇,实在是不是一路人啊! 此刻,大儿媳李氏才进门,正在她身后立规矩,这个儿媳王夫人是不喜欢的。 看到她总让王夫人想起那个总是压她一头的大嫂。 女人在后院一天天也没什么正事,只能攀比些家世啊,才学啊,出身啊,嫁妆啊。 尤其是这不管家的媳妇。 以前张氏在的时候,张氏管家;张氏走了,老太太就把管家权收了回去;王夫人虽然有各个库房的钥匙,可是日子过得也如那掐着钥匙的大丫鬟一样。 一点权力没有不说,不时还要因为自己不识字闹出的错来,用自己的嫁妆贴补。好叫老太太没有发难的机会,让她在夫君面前丢脸。 想到这个王氏就开始嫉恨起自己的大嫂了。 她那个大嫂什么都比她强,就连身上的诰命都比她强。 但只有一点不如她,就是没她活的久啊! 每每在佛前祈福的时候想到这一点,王氏就倍感心情舒畅。 “人啊,一辈子还是别那么拔尖的好!” 转动佛珠的王氏,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身后的李纨心中跟着颤抖了一下。 她亦系金陵名宦之女,父名李守中,曾为国子监祭酒。 若没有同为金陵故旧这一层关系,她是万万不会嫁入贾家的。 两户人家根本就门不当户不对。 所谓门当户对,不是有钱和没钱的区别,而是身为地位的区别。 首先你家要有门当,才有门当户对一说。 门当就是大门口上马落轿的那抱鼓石。 高级别武官的门前用抱鼓形狮子门当石,低级别武官的门前用抱鼓形有兽头的门当石; 高级别文官的门前用箱形有狮子的门当石,低级别文官用箱形有雕饰的门当石; 大富豪的门前用箱形无雕饰的抱鼓石;普通富翁则用石制门当石; 也就是说,你们至少是一个阶级的,只是所处的环境不同,这才算门当;官宦世家,文阀清流,皇亲勋贵,这彼此之间叫门不当户不对。 而灰姑娘嫁给王子,那不叫门不当户不对,那叫实现了阶级跨越,屌丝娶富婆亦是如此。 而李纨和贾家就属于门不当户不对的,他家是用箱形有雕饰的门当石,而贾家是用抱鼓形狮子门当石。 但是这桩婚事是老一辈定下的,那时候贾家也出了个进士,也算有了点文人气息,听说嫁的也是个读书人,李纨因此才能接受的。 但是嫁过来,却事事不如意,这贾家与自家的规矩大不相同,自己根本就适应不了。 好在自家相公是个读书人,虽然身体不好,没有考取什么功名,但夫妻二人也颇有共同语言。日子过得也算和美。 但是奈何,自家婆婆过于刁虔,仿佛总是怕自己拐带了她和她儿子离心似的,一天天不是把她儿子拴在身边,就是把让自己来立规矩。 自己远嫁京中没个亲戚帮衬,再加上这婆媳关系,日子过得可不算舒心。 这不,婆婆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李纨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不好又要挨婆婆的白眼了。 就在儿媳妇犹豫的时候,王夫人陪房周瑞家的火急火燎的进来了。 “夫人,不好了,大房的琏二爷,离家出走了!” 王夫人手头一紧,喜上眉头。 拜佛终究是好的,这不,好事就来了。 23人设立的稳 王夫人转动念珠的手速度更欢快了,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哦!离家出走了!可知道为何?’ 周瑞家的摇了摇头,这个她没问啊。 “不知道!” 王夫人有点不悦了,这不知道为什么要怎么编排人啊,总不能胡乱编排啊! 没办法,只能继续问。 “那又去哪了,可知道?” 周瑞家继续摇头。 “不知道!” 王夫人更不高兴了。 “可有派人去找?” 周瑞家的就着急忙着表功来了,这个也忘了打听了。 “不知道!” 好家伙,一问三不知,王夫人眼见的脸色垮了下来。 周瑞家的也知道自己着急了,得了这个消息就来表功,怕被人抢先了一步,完全忘了打听下前因后果了。 这倒不怪周瑞家的,实在是自家夫人的心思太好猜了,才弄得自己这么着急的,自己晚了一步,别人可就要快了一步了。 这但凡是大房出点什么事,只要告知了王夫人,都会得到好处的,夫人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个理。 自家这夫人,貌似是个仁慈的主,可是那点心思谁猜不到?她们夫妻惦记大房的家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都有些不避人了。 却也不想想自己有这个心,可有这个命不。 要说,还是这荣国府的真正主人,当家老祖宗,老夫人贾母的好手段,两个儿子被玩弄于股掌。 大儿子名正言不顺,属于有名无实的;是这荣国府名义上的主人,却一点权力没有,连荣国府的正堂都没法住进来,只能蜗居于马棚旁的小院。 二儿子名不正但言顺,正经的住在荣国府的正堂荣禧堂;可却是属于无名有实的,虽然不是荣国府名义上的主人,但是却住着正殿,实权在握,管着荣国府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 但说到底,这荣国府也不是他的,老太太一没,照样的分家出去过。 如此,一个死了男人本该跟着儿子过活的老太太,一点寄人篱下的滋味也不用尝试,彻底的成了荣国府的老祖宗,根本就不用担心儿子孝不孝顺,有没有本事。 谁都没资格忤逆老太太贾母,谁都没这个能耐。两个儿子想在荣国府过日子,那就得巴结这老太太。 这才叫本事。 反观自家夫人,老夫人这儿媳妇王氏,心思就过于直白好猜了。 王夫人这是在荣国府管家的位置上做久了,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了,把贾家当成自己的的了,彻底的惦记起本来该属于大房的家业了。 王夫人就盼着大房出事了,好让让老夫人厌弃了,最后二房继承了爵位。 这事还不能大,不能牵连到贾政,还得让大房丢了爵位。 虽然到了这一代,荣国府也不剩什么爵位了,兄传弟还要降三继承,最多也就是个三等将军罢了。 可是这依旧被王夫人惦记着,听到点什么大房的荒唐事,都巴不得四处宣扬。让人知道,大房是个德不配位,没资格继承祖业的。 这大房的烂名声一半是贾赦不争气闹得,另一半是就是王夫人的功劳了。 可王夫人却忘记了,家里上头还有个老太太;老太太玩的这一手就是要个平衡,怎么可能让一家独大。 即便有一天老太太没了,留下这遗命让二房承爵了,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爵位那是朝廷的东西,岂是一个老太太说的算的。 即便把大房的名声闹得臭不可闻了又怎样,那个各家各府继承了爵位的继承人年轻的时候,哪个不是个荒唐人啊。 周瑞家的觉得,或许这勋贵不荒唐,朝廷可能都不让继承爵位呢;要不然出几个有本事的勋贵,不就和家里这些管家里出几个有本事的一样,算计的还不都是主人家的东西啊。 因此周瑞家的虽然捧着这王夫人,但是打心里还是瞧不上这女人的。 这没读过书人家里出来的姑娘就是如此,即便是大家小姐,也难免头发长见识短,心比天都高,可根本就不了解自己争的是什么。 我一个下人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她一个夫人却看不明白。只能说是前程迷人眼啊。 但是这和自己这个贾府的管家娘子有什么关系,自己不过是个陪房管家的老婆,还陪嫁是夫人的陪房,自己只需要哄着夫人高兴就好了。 周瑞家的一边在心里编排王夫人,一边想着怎么回答才能让不高兴的王夫人愉悦起来。 当下人的没必要为了这点事,让主子不开心。 真假有所谓吗,无所谓的。 “不过夫人,我听说自昨个琏二爷和大老爷出门回来就如此了。” 自打贾宝玉出生以后,本来府里和贾珠叫大爷和贾琏叫二爷的。如果也成了珠大爷,琏二爷,宝二爷了。 这也是让贾琏错以为家里是按照族里排序的原因,到现在才知道根本就不是。 当然,这也是二房有意为之的。 周瑞家的这几句话引起了王夫人的兴趣。 “哦!昨个开始就如此了?” 见王夫人的脸色好些了,周瑞家的忙道。 “是的,听大房的人说,琏二少爷是一宿没睡,早早的就闹了出门;想来是在他老子那里受了委屈了,这才有这么一出的!” 周瑞家的说的是猜测,但王夫人宁愿当个真事听。 定然是大房那老不羞的带着那小不羞的出门玩闹惹出了事端了,才惹的父子成仇,儿子离家出走的。 这事就这么定了,还有老子和儿子争风吃醋,闹得父子不和来的有噱头吗。 “哎,我这大伯子毕竟是外子的兄长,也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可以言语的;不过出门荒唐还带着儿子,最后闹成这样,倒是让满府的人看笑话了!” 王夫人说的恼火,可却不见一点着急的样子。话锋一转,又变得悲天悯人起来。 “这琏儿虽然荒唐,但是也是个好孩子;虽不是我生的,却是我养大的。可不能看着他胡闹,还不快派人去找。” 王夫人打的好主意,这事不能只让家里人知道,要叫亲戚朋友都知道才好。 可周瑞家的一时没有领会夫人的意思。 “去哪里找啊?” 都不知道人去哪了,可怎么着啊。 王夫人紧握了一手佛珠,撇来周瑞家的一眼。 这妇人若不是看她是贾家的家生子,又是个消息灵通的,当年定然不会让她嫁给自己的陪嫁,成了这管家娘子的。 真是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还得自己告知。 “自然是四散了去找啊,亲戚朋友家都给个信,问问琏儿来没来;和人家说清楚了不过是孩子不懂事才跑了出来,若有消息,定要留住孩子通知家里一声来接,可不能让孩子再乱跑啊!” 王夫人说的详细,周瑞家的自然知道怎么办了,这事办的也不是一两次了。 “是!” 答应了一声,周瑞家的就要走,王夫人拦了一句道。 “还有,老太太可知道了消息了。” 王夫人得到消息了,贾母肯定也得到消息了;但是贾母得到的消息是不是王夫人希望贾母得到的消息还不确定,自然要安排一番。 周瑞家不明白王夫人为什么这么问,回道。 “想来会有人告知吧!” 这可不是王夫人希望看到的。 “这我可不放心,府里这些人可都是嘴歪的;你亲自去一趟,为琏儿求个情,免得老太太生气,这孩子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莫要让他受了委屈,万事都不怪他!” 总之王夫人这里已经把剧本安排好了,那么老太太那里自然也要得到一份这样的消息。 说完,王夫人怕周瑞家的不明白,又补了一句。 “他那老子是个什么样的,大家都知道的!” 这事,周瑞家的再不明白干多了,也就明白了。 贾赦什么样的,还用说,自然是荒淫无道的了。 24验封清吏司 王夫人在想什么呢、干什么,贾琏不知道,也不关心。 因为无所谓! 下人们四散而去找贾琏,也绝对不会想到贾琏在吏部;那不是贾家这种没落勋贵家的下人该去的地方。 不要说现在的贾家了。 即便是以前,有着官场护身符之称的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为马的贾家,吏部也不是贾家的下人们能凑热闹的去处。 那里都是官人老爷,关系错综复杂,冲撞了谁也不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能承担的起的。 官场有官场的生活之道,下人有下人的生活之道; 能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占便宜的时候,下人绝不错过;但是有可能给自己招惹麻烦又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们也是绝对不会干的。 何况现在贾家连个正经官面上人物都没有了,也没有个能让他们狐假虎威的机会啊。 别看平时他们嘴上说着自家怎样富贵,怎样有势力,但是实际上谁对自己心里没点数啊。吹牛是吹牛,谁当真谁傻逼。 就包揽官司上就看的出来,以前的贾家那包揽的可是升官发财的勾当,现在的贾家包揽的可是地痞乡绅斗殴的事宜。 如此就知道,如今贾家的社会圈层肉眼可见的在下落;以前交往的都是皇亲贵胄,清流大夫,如今交往除了以前的老亲以外,也不过是些内宅的贵妇罢了。 就这还是贾母的社交圈,其他贾家人,除了亲戚,连个正经拿得出手的朋友都没有。京中的影响力在下滑,老家金陵贾家的势力也逐渐式微撑不住了。 以前的贾家也不过是京中的二流人家,那现在的贾家自称一句二流不是自谦,是自捧。 此刻的贾琏站在吏部的门外,就深有体会;认识他是贾琏的人比比皆是,但是给他面子的却一个没有。 贾琏带着下人到了吏部外街就下马了,此刻在吏部门口,贾家的下人跟着提着胆子。 隆儿年纪小,见这份热闹兴奋的道。 “爷,你看,那是治国公家的马车!” “那那那,那是东安郡王的车架!” “爷不上前打个招呼,问个安吗?” 别看出身国公府,但毕竟几个人下的年纪小,这样的场合也是没经历过的。隆儿显得兴奋,贾琏却显得丢人。 下人的见识可见一般,四王八公十二侯,贾家的下人也就认识这些人物。那荣禄大夫,正议大夫,镇国将军的车架是一个也不认识。 虽然贾琏也不认识人家,但好歹知道那是哪个品级官员的依仗。 而年纪稍大的昭儿更不堪,此刻已经慌了心神,壮着胆子拉着贾琏的袖子道。 “爷,这可不是胡闹的地方;要不咱们回吧,出门也没和家里说一声,家里该着急了!” 贾琏才看着吏部入迷,这是他梦开始的地方啊;才入神就被下人打扰,正要训斥,吏部门外的把门差役厉声道。 “干什么的!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别在这挡道!” 吏部当值的人就是这么硬气。 在吏部上班有这个底气;别管你是谁,哪怕是皇亲国戚,只要不是皇帝本帝,在京城办事只有你求着他的份,没有他求着你的份。 公主皇子也不例外,一个个有那么多的关系人家,门人外子要安排,还能都求到皇帝身边去?即便是皇帝答应了,不也得和吏部打交道吗? 管你是不是有通天的本事,谁和这衙门口的人说话不客客气气的啊。 因此这京城之中,就没有吏部门外的差役不敢训斥的人。 自然这有底气的人斥出来的话,那是自带威慑力的;吓得贾琏的长随们差点拉着贾琏就开跑,准备连马都不要了。 就连贾琏自己也慌的一批,忙掏出公文来道。 “来吏部述职的,麻烦小哥给行个方便!” 贾琏边说边给差役看公文,顺便眼神示意昭儿给人家意思意思。 谁知道昭儿早就慌了心思,对贾琏的示意无动于衷,恨的贾琏上去就是一脚,才让这狗才缓过神来。 昭儿忙从怀里掏出个锦囊来,大模大样的就要丢给人家差役。这是打赏打习惯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弄得贾琏狼狈的遮着了下人的动作,悄悄的接过锦囊塞在了差役的手里。 差役见贾琏是个谨慎的,轻笑了一声,大大方方的用手称了称锦囊;里面约是二钱的银子,倒也是符合规矩的。 差役瞥了一眼公文,看到上面写的是贾琏。这才放下了这拉达的脸,换上了一丝笑容。 “哟,原来是琏二爷,这不见外了不是!早就有人打过招呼,我引你进去?” 只可惜嘴上说着见外,踹银子的动作却一点也不见外。 人家客气了,贾琏自然更客气了。 “劳烦小哥了!” 如此,差役引着贾琏往吏部走,顺便招呼了外人道。 “哥几个,我先引贾府琏二爷进去,回头二爷请哥几个喝酒啊!” 门口其他的差役一听,皆一拱手,贺道。 “恭喜二爷高升了!” 大家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可那热情的样子,仿佛有那八拜之交似的。 贾琏心领神会,又看了昭儿一下;这会孩子也总算回归神了,开始给这吏部门口的八个差役一人封了一个锦囊。 这还没进吏部的大门呢,一两银子就花出去了。 也幸好贾赦提前给了贾琏二百两银子,才能叫贾琏如此大方。 贾琏跟着差役往里走,小厮长随自然是不能跟着的,只能留在外面与那些差役打诨。 可是这一路,贾琏却觉得诡异。 本该沐休的吏部,今天分外的热闹;整个吏部一个当值的主官没有,但是不耽误下面的小吏们照规矩办事。 “今个似乎办事的人有点多啊!” 贾琏小声的嘀咕,希望差役能看在那二钱银子的份上给他的解答。 显然这不正常,照理说就算沐休日没有什么郎中,侍郎,员外郎的中高层官员在,也会有些都吏,令史,典吏,承发典吏等八九品的小官主事。 可是今个,整个吏部的清吏司,文选、稽勋、考功三司大门禁闭,出门端茶倒水的人都小心翼翼,只留一个验封清吏司。 一路往里走,差役只是带路也不说话,贾琏也没敢再问什么了。二钱的银子,看来让贾琏和人家的交情达不到那么深啊! 等过了外院到了验封清吏司,差役一甩手,示意贾琏到了,转身人家就走了。 贾琏只能自己进去找人。 这验封清吏司大门高敞,里面却人头攒动;可细细的观察这验封清吏司,平房、印房、都吏科、外官科、土官科、内考科、外考科等皆很冷清。 唯独这京官科是人满为患! 果然,这好事就没有独占的说法啊! 25没用的尚书 看着眼前的一幕,贾琏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程序正义不仅应得到实现,而且要以人们看得见的方式加以实现!”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证明这一点。 皇帝在密谋选官这事,似乎已经不是秘密了。吏部所有官员,包括那八九品的芝麻绿豆都不见了,只留下一群,无品级的笔帖式和经承在沐休之日照章办事。 所有的官员都选择性的回避了此事,似乎暗示着,如果之后有什么意外也与他们无干系。 而这件事毕竟有利可图,大放官、大放权的事,一个当官的一辈子也经历不到一回的,吏部的上上下下也没人想错过。 谁家还没有个亲戚朋友需要安置呢? 如此,沐休之日,由笔帖式和经承代办的事务,即符合程序正义,又都是些七八品的小官的安置问题,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贾琏觉得自己总算琢磨出点里面的门道了,现在就看自己在里面能得到多大的利了。 这小子依旧有现代人的毛病,虽然兜里掏不出二百两银子——虽然贾赦给了二百两,但有十余两银子放在小厮那里做红包用,可贾琏就觉得自己能干那二百万两银子的买卖。 “也不知道这次皇帝放水放的有多大,这一屋子的人可都安排的了吗?” 进了验封清吏司的大门,贾琏也就不着急了;自己上面有人打招呼,手中有公文,院子里又有这么多的人。 事情也并不像贾琏想的那么私密,是什么不正经的权钱交易;这完全是个公正、公开的封赏程序。 那么眼前这个机会,结交朋友比抓紧时间入职重要的多了。 这就像是,臣一品的房子什么最贵,邻居最贵一样。 今个能进这个院门的人,大小背后都有一张关系网,而结网才是一个当官最称职的工作啊。 贾琏摸着下巴,正想着该从哪里起步,谁知道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子。 “哎呦,贾二,没想到你今个也能进来!” 这一下子,猛的吓到了贾琏,二爷忙回头,一看竟然是同为四王八公里镇国公牛家的那个败家子。 这四王分别是四个外姓王,南安郡王、北静郡王、西宁郡王、东平郡王,合起来就是“平安宁静”。 八公分别是,镇国公牛家、理国公柳家、齐国公陈家、治国公马家、修国公侯家、缮国公石家、宁国公贾演和荣国公贾源,放到一起就是,“镇理齐治,修缮荣宁”。 虽然是好彩头,但是处处的体现出了闲散的寓意,仿佛这不干涉朝廷,君仁臣良,父慈子孝,凡伦常所关之处,皆是称功颂德,眷眷无穷才是皇帝对他们的期待。 虽都是开国的功臣,可皇帝就没指望他们成为什么国之栋梁,国之基石之类的。能给他们一份体面的养老身份,就是当初太祖最大的仁慈了。 可话又说回来,能成为开国的大员,那一个不认人精;太祖当政的时候倒他们是老实过一阵,可到了如今太上皇那一朝的时候,这群曾经安分的一点存在感没有的家伙也蹦跶了出来。 于是有了这四王八公同气连枝的说法。 但是,同为四王八公又有个亲疏远近的区别了。 贾演和贾源一门两国公那不是开玩笑,他们在四王八公里又自成了一脉,以金陵的世家为骨干,联姻了王家,史家,薛家,成了大家口中的四大家族。 如此,在京城站稳了脚跟不说,在江南一带,那也是曾经力压甄家的存在啊。 可惜贾代善这一代不争气,这货过于天真了,丢了兵权不说,如今贾家两国公府也成了北静王水家的附庸了。 而四王八公十二候里混的最好的,可能就是这牛家了。 奈何贾家和牛家不对付,贾琏和眼前的牛家小公子牛嘉待更是互相看着不顺眼。 牛家瞧不起贾家,趁着贾家衰落的时候,威胁恐吓,倾轧争斗,占了贾家不少便宜,因此牛嘉待瞧不起贾琏。 但贾琏瞧不上牛嘉待纯属是嫉妒。 牛嘉待就是贾赦嘴中那种世家特意安排的纨绔子弟,是在四九城里混迹风月圈,自称爷的存在。 那些落马的官宦小姐,没少让嘉待霍霍了。 就这足以让花二两银子都要琢磨半天的贾家大少爷,琏二爷嫉妒了。 贾琏横了牛嘉待一眼道。 “你都能来,我凭什么不能来!” 见贾琏如此有底气,牛嘉待来了兴致。 “呦,出息了,敢和爷叫板了,家父吏部尚书一等伯牛继宗!你哪位啊?” 牛嘉待吼的挺大声的,似乎就怕别人不知道。 却不想,院子里没人惯着他这个毛病,有端茶倒水的笔帖士和声怒斥道。 “吏部重地,怎敢大声喧哗!” 牛嘉待一听,却拱手致歉。 “大人说的是,这就住嘴,这就住嘴!” 边说边和一个小吏作揖,一点王孙公子,吏部大员衙内的体面的没有。仿佛这话就是跟屋子里一同入职的人说的。 不过也只是他牛嘉待报个山头罢了,别让人小瞧了罢了。 而牛嘉待这个样子,贾琏都跟着他丢人。 如果站的远,贾琏自然会看她笑话的,奈何二人站在一起,显得二人很熟的样子,那些看牛嘉待笑话的人,顺带都开始用瞧不起的眼神瞅贾琏了。 贾琏忙拉了嘉待一把道。 “别丢人了,屋里哪个不是家里有头有脸的!谁不知道这尚书是怎么回事,光吏部就八个尚书,这衙门口自己人都不一定认得全自家的尚书,谁能拿你当一回事啊!” 贾琏没开玩笑,情况确实如此;吏部的人确实不一定认识自家的尚书。 庆朝的尚书多是个荣誉官衔,其中以兵部尚书最不值钱,是个大将军就挂个兵书尚书的官衔。可实际上六部的尚书都不管事,管事的是左侍郎。 看上去,皇帝封一个尚书似乎不过是让有功的大臣多拿一份俸禄一样。 可贾琏也觉得这不对;毕竟文官,武勋都有散阶官职和爵位可封,完全没必要如此做,但是皇帝依旧这样做了。 想来这尚书没有权利,应该是被群臣排挤的没有权利了,而皇帝依旧这样乱封尚书,里面多少有些挑拨离间,待机而动的意思。 此刻,被贾琏挤兑了一句,牛嘉待也不恼,笑嘻嘻的道。 “哎,贾二!羡慕不?别管有用没用,至少我爹是个尚书!所以今个多少有我个位置,但是贾琏你还真让爷有些意外了,你小子是怎么混进来的啊!” 26没落勋贵们的无奈 “不是我瞧不起你贾家,别说是你,就是你叔叔贾政他可都没这个本事啊。” 牛嘉待有些直言不讳了。嘴上说着不是瞧不起,可是却把瞧不起明晃晃的怼在了贾琏的脸上。 如果换做别的贾家人,此刻可能恼羞成怒了;却不想贾琏很是认同的点头道。 “小牛子,虽然我觉得你一无是处,但是今天你说的这话,说的对啊!” 牛嘉待本来就是来故意挑衅贾琏来的,大少爷之间的争斗涉及不到什么利益,无非就是胡闹和面子之争罢了。 嘉待时刻想着压贾琏一头;这是这么多年的习惯,是牛家压着贾家带来的底气。 谁知道几个月不见,贾琏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根本不吃嘉待这一手不说,还有些没皮没脸了起来了。 面对这样的贾琏,嘉待有些慎重! “我说贾二,今个你底气挺足啊!怎么?找到靠山了不成!” 牛嘉待这人特别的讨厌贾琏;嘉待这人,长相一般,在纨绔公子圈里吃的开,靠的是有钱有背景。 而贾琏这样没钱,没背景的没落勋贵子弟,曾经也在纨绔圈混的挺开的;但是全靠贾琏一副好皮囊。 这长得好,无论男女,无论面对的是男是女,那都是占便宜的。 谁愿意和一个丑八怪打交道啊! 因此全凭一副长相打天下的贾琏自然不受嘉待待见了;嘉待对贾琏也就三挤兑,两挤兑的,总是落贾琏的面子。 年少之人多好面,如此就自然就把少年的贾琏挤出了纨绔圈了。 谁知道,今个遇到了贾琏,又准备上前奚落一番的嘉待,发现贾琏不吃这一套了。开始坦然的面对牛家对贾家的鄙视了。 以前可不这样啊,以前的贾琏很以贾家为荣的。现在怎么毫不在乎了? 这不正常。 其实,牛家也没落了;四王八公十二侯里就没几个有出息的。经过了废太子一役后,基本上都被请出了朝堂。 二十四个世家加到一起,能在早朝有个占脚地方的人物加起来不过小猫两三只;一月一次的大朝,文武京官皆上殿的人也没有一手之数。 从新皇开始,就特殊勋爵常朝议政不用上殿了。 说白了就是,重大庆典的朝政你们来凑凑热闹,平时没事就别来了,朝议那是大人们商讨国家大事的地方。你们一群无权无势的,休息休息吧! 如此,就能明白身为六品工部主事的贾政为什么那么悠闲了。 现在的勋贵联盟不过是抱团取暖,想办法往朝堂里冲!重铸勋贵的荣耀呢。 与普通的老百姓相比,看上去高高在上,可是实际上在靠以前的面子吃饭,手头有实权的人在就另谋出路了。 有时候,几位没落当家人凑在一起;想着当年他们围着太子权势滔天的时刻,都有些怀疑,那明明不可一世的太子,即便是兵变失败了,也不是没有一搏的实力。怎么就慷慨激昂的自杀了。 先太子也不是那没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啊?别说他兵变失败了,就是讨伐东北之地,差点被毛子撸了去,也没见太子慌过啊。 尤其是这先太子一死不要紧,却彻底把他们装了进去了;朝廷彻底的来了一次对于太子一系的大清洗。 此后,因为太子之事,不管是不是太子一系的朝臣也变得谨小慎微,妥善行事了起来;因此朝政也清明过一阵子,吃亏的只有他们这些多吃多占的勋贵。 如今党同伐异,也不过是后来因为清算太子之事变得愈演愈烈罢了。 可就结果而言,二十多个当家人不由得怀疑。 “你说,当年太子是不是在玩我们啊!” 那时候,牛家的当事人牛继宗也会出言调戏道。 “这个要问那贾赦了,他没准真被太子玩过啊!” 一般这时候,大家都会哄堂大笑,反正现在大家聚会也不带这贾赦了,自然这玩笑也就无所谓了。 可这背后体现的却是对现状的无奈,只能靠荤段子调剂生活,过过嘴瘾;发泄下对当初贾家办事不着调的愤慨。 如今时过境迁,一代新人换旧人,下一辈的人也要走到台前了。嘉待也大了,自然比小时候稳重的多。 师出反常必有妖,自己必须问问。这向来见自己如老鼠见到猫一样的贾琏,难得没因为贾家和自己急眼。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他贾琏今个也能来分一杯羹?不会是真找到了靠山吧? 嘉待心中没底。 可是贾琏根本就不准备回答。谁规定的你问我什么,我就要回答的啊。 进局子我还能保持沉默呢,何况同为没落勋贵的一个大少爷问话啊。 “靠山山倒,靠水水枯,小牛儿!不如你和二爷我说说,你补了什么缺吧!爷有关系,若是不如意,爷也能想办法帮你活动活动!” 贾琏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手指还示意的搓了搓;态度变相的承认了自己有靠山了。 牛继宗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贾琏,恍如隔世。 这贾家难道又要起来了不成。 这可不是好事啊,这家人从死了的老家伙到活着的老家伙,办事可都不着调啊。让他们得了势,那还不翻了天了。 嘉待酸的牙都咬碎了,切齿道。 “爷我补了礼部统属太常寺下教坊司右奉銮!从九品上!” 嘉待梗梗着脖子,说的十分骄傲,这也确实值得嘉待骄傲。 第一这教坊司虽然是发落犯官家眷的地方,却不是妓院,不是官妓,是宫廷礼乐表演的承应机构,主要负责朝会宴享歌舞,戏曲以及百戏活动。 是正经的卖艺不卖身的地。 毕竟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所有当官的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家眷会不会有这么一天,因此对这地方也多有照顾。 但是人有千万种,自然也少不了喝大了胡闹的事宜,不过那也是少数。真胡闹了,多也是两厢情愿的事。 这云泥之别的境遇,足以让意志不坚定的官家小姐们,想尽办法重回云上的。投身在那个来教坊司听曲的大官身上寻求庇护也不失一个好办法。 因此,这教坊司虽然衙门口不大,但是却是个四通八达的地方。 只是其中多是与乐籍的人打交道,自持体面的人可不愿意去这地。 而牛家给牛嘉待弄了这么一个职务,想来也是用心了;有点见识的人都能明白,这是纨绔子弟最擅长的地方,也是所有纨绔子弟心中的圣地。 可是贾琏却不愿意看到嘉待张扬。 “教坊司的奉銮?那不是太监的职务吗?” 贾琏心里清楚,这教坊司的奉銮之职本来就没有定数,只是因为其中不是乐户就是女子,怕有不秽之事乱传,于是交由后庭处理。 前朝后庭两套官职体系,教坊司是正经的前朝衙门口被后庭内臣管理的。 如今皇帝大放血,腾出一个教坊司的右奉銮的职务,也属正常。 但是贾琏就是想恶心恶心嘉待。 而也如贾琏所料,被骂太监,自然让嘉待受不了的。 “贾二,放你娘的屁,你给来嘴放干.....” 可是话没说完,贾琏都没动手呢,牛嘉待就挨了一个大嘴巴! 27混了个脸熟 这一巴不只把牛嘉待打蒙了,也把热闹的吏部打消停了。 院子中各家各户走关系走后门的老爷少爷们见此人来,不论认不认识眼前这人的,都安静了许多。 大家似乎有意在给这人留一个好印象。毕竟难得吏部出现了一个官员。 只见此人,长得是两腮丰满、下巴圆厚,一张国字脸,眉峰笔挺,一对眼睛是黑白分明深有光泽。 眼为官字堂,黑白分明富贵人,黑主权势;目长一寸,大贵之人,目若光润,事事顺心。 再看印堂,是印堂宽隆,笔挺印起,富贵无比。肤与印同,事事顺风。 鼻翼边延伸两道深深的印绶纹,这印绶纹也叫法令纹,法令纹深的人可以发号施令,无法令者无威严。 法令纹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 再观其额头,是天庭饱满,额骨高耸,呈英豪之像。 只身一人往那里一站,就是浑身的气派,显然是常年发号示令而养成的气质。 可看他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虽然比贾琏大,可也大的有限。这年少有官威,出身一定不凡。 其穿着也是耐人寻味,一身青色的官服头戴着一梁的公冠,衣服上的补子有飞禽,补子模样是个黄鹂。 这一切说明这人是一个八品的文官。 文官从高到低,一品绣仙鹤,二品绣锦鸡,三品绣孔雀,四品绣云雁;五至七品青袍,五品绣白鹇,六品绣鹭鸶,七品绣鸂鶒;八九品服绿,八品绣黄鹂,九品绣鹌鹑。 礼制规定由梁冠上的梁数来区别,公冠八梁,侯、伯七梁,一品七梁,二品六梁,三品五梁,四品四梁,五品三梁,六、七品二梁,八、九品一梁。 可奇怪的就是,这明明是个小官,但衣服的颜色又不对;因为这一至四品官为绯袍,五至七品青袍,八、九品绿袍。 贾琏补缺之后,是鸂鶒补子,能穿一身青袍子。可眼前这人,却是明明身穿八品的补子,带着八品的公冠,却身着七品以上的青袍。 可见此人不一般啊! 而眼前这人貌似还不是吏部的的官员,吏部的小吏对他客气中带着疏远和陌生,平日应该少见。 但因为他的到来,原本躲事一样的吏部老爷们,竟然也有人露头了; 这更就说明这小官不简单。 这些贾琏能看出来,那见多识广的牛嘉待也不是没眼色的人,自然也能看的出来,挨了一巴掌的他,此刻捂着个脸独自委屈,没敢声张。 纨绔们虽然跋扈,但是也分人分场合的,出门装逼挨打不敢还手的时候,也是常有的事! 京城皇商之首,号称【门店王】王家的独子,在东面喝酒的时候,不也让人锤过一酒壶吗? 次相侯家算是权势滔天了吧,但家中的二儿子瓜娃子不也在西北让人抽过大嘴巴子吗? 这类的事还少吗?最后怎么了,不也认了下来吗? 他们这类人,虽然被称为纨绔,可是更知道天高地厚,远比一无所知的小民要谨慎的多。 耳濡目染的他们,自然知道多牛逼的家境都会遇到他们招惹不起的人。 何况牛家也没那么牛逼。 敢在吏部敢动手打人,哪能是一般人?和在白虎堂带刀上殿有什么区别?不是傻逼那就定然是牛逼了。 至少比他们牛家牛逼的多了。 贾琏还以为挨了打的牛嘉待,此刻不得把自己家族谱都搬出来,让人家知道知道厉害啊。 谁知道这嘉待大爷懂事的一低头,客客气气的让到了一边。 嘴里还道歉着。 “惊扰大人走路,抱歉抱歉!您见谅!” 要不大家都亲眼所见,是绝不敢相信,眼前这吏部尚书的儿子是刚刚在吏部挨了打的人啊! 而打人的人看都没看牛嘉待一眼,根本就没拿这一下子当一回事,反而撇了贾琏一眼,道。 “哼!跟我进来!” 说完,走在前头,也不管贾琏跟没跟上了。 如此大的官威,贾琏也不敢不从啊!委屈巴巴的像是个小媳妇一样,跟着人家就走了。 看的牛嘉待好生羡慕。 “哎呦,这贾二还真攀上高枝了!” 而这一路,却叫贾琏大开眼界啊。这不到百米的光景竟然也好大的风光。 话说贾琏从吏部衙门大门口到验封清吏司的院子里,整整两里路以上的路程,都没见到一个吏部当官的人物。 可是跟着这个小官,从验封清吏司京官科的院子到印房的屋里,不过短短的三五十步,就碰到了八九个吏部当官的人物上前来打招呼。 平均几步就一个人。 其中甚至有吏部的三把手,正五品上的郎中一人,这人还是验封清吏司的主官。 以副厅长之职,拉下脸来结交一科股级的干部。这到底是个什么权威机构的官啊。 贾琏有些心花怒放。怯怯的跟在这人后面,还不忘记耍小机灵,每遇到一个吏部的官员与这个人寒暄的时候;贾琏自然不敢上去搭话,可也不忘了抬头来混个脸熟,好方便以后自己往吏部跑的时候,有份面子情。 毕竟这人,能为自己出头打人,总归是抱有善意的人吧。 而贾琏的一举一动自然也逃不过这人的眼睛,可这人也没阻止,似乎也有意让贾琏借势的意思。 就这么一路,贾琏觉得自己至少在这验封清吏司留下几分印象了。短短了百十来米不到的路径,二人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大大小小吏部验封清吏司的人,至少都认识了一遍了。 而等进了屋,吏部人满为患的地方,还特意给此人空了个房间,方便这人会客。 此人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坐了正位,也没招呼贾琏坐。似乎在考究贾琏。 贾琏也只能小心的在座案对面站着。等着这人发话。 更让贾琏慎重的是,那人才入座,就有个吏部的九品吏部司务来添茶倒水。 这待遇给的也过分的好了吧! 贾琏觉得,自己去舅舅家一趟真没白去,估计这门路是让自己打开了。 ---- 求推荐票,求月票 28表哥! 要知道吏部有天官之称,见官大三级,即便是九品的吏部司务也鲜少伺候人的。 而那人却理所当然的往那里主位一坐,毫不客气的端起了茶碗,抿了一口茶。挥手就打发了司务。 吏部的这个九品司务也真的如小厮一样,伺候完就老实的下去了。那司务的神情贾琏很熟悉,和自己刚才在吏部官员面前混眼熟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见如此贾琏就更谨慎了。 司务下去时懂事的关了门,把一个私密的空间留给了贾琏二人。 那人用茶盖划着茶碗,也不瞧贾琏,直声问道。 “刚才那人骂你母亲,你为何不打他啊!” 贾琏一听就明白,这又是碰到娘家人了,舅舅待我不薄啊!忙回道。 “刚想动手,还没来得及!” 贾琏的意思就是您比我快了一步,我只是没反应过来,不是不想打他;明确的表示了自己不是一个忘了母恩的人。 至于这真假,无所谓,表示的是这个态度。向外家靠拢的态度。 而那人可是混迹官场的,自然也知道贾琏说的未必是真话,可要的也是贾琏的一个态度。一个分得清亲疏远近的态度。 那人放下了茶碗看了贾琏一眼,明言道。 “我母亲和你母亲是堂亲的姐妹,小时候自在一处长大的,只因我祖父右迁了外省才断了联系,你按理来说要叫我一声表哥!” 贾琏说的没错,却是他的外家人,只是拐的比较远了。 也就是说此人的母亲是贾琏的大姨。 这关系相当于迎春和惜春之间的关系一样,说亲不亲,中间毕竟隔着两府;说远不远,怎么也是堂姐妹。 而情谊全在贾琏母亲未出阁时候处下的,而到底处的好与坏,那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但不论怎样,人家都说这话了,就有认下这门亲事的意思;因此这表哥我贾琏认定了,天王老子也拦不住,我贾琏说的。 见表哥主动认了亲,贾琏声情并茂不顾体统的走了过去,再也不复之前的小心,肝肠寸断的道。 “表哥,可算见到你了,我儿幼之时,娘亲就常念叨大姨,也不知道你们过的如何,不知道姨夫如今可好?” 假,太假了,可是贾琏确实故意的。 这素不相识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表哥,此刻能为自己出头,定然是高看自己一眼的,至于为何高看自己,以后相处才知道。 而此刻,必须要把不要脸的劲发扬到极致,顺杆赶紧往上爬。 做人要记得,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帮你的绝对不是有能力帮你的人,而是曾经帮过你的人。 这越是提拔过、帮助过你的人,你在在他那里就越容易获得帮助。 这就是心理学。 既然眼前这人刚才帮了自己一次,那自己要做的就是按眼前人的的意思,把该认下的事情都认下来。 真的假的根本就无所谓,他们彼此愿意就好了。 那人见贾琏这么不要脸,笑的很是玩味。 “哦,如此说来,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 一句话,贾琏热情的双手停滞在了空中,有些尴尬。 贾琏刚才的话纯属扯淡,其母张氏,在贾琏襁褓之际就没了;就算真和贾琏说过什么,贾琏那么小的年纪也不记得什么了啊。 见人家这么说,贾琏愤慨道。 “表哥就是表哥,那是我亲亲的兄弟,血脉的亲朋啊,那还需要知道那么多!” 总之这门亲戚,我贾琏是攀定了。 而那人看贾琏这个样子,摇了摇头,略带训斥道。 “你这不要脸得劲,倒是适合混官场;可是也要知道,光这样的撒泼,没有官威可走不远啊!” 说着表哥轻笑道。 “当官不止要不要脸,还要把不要脸做到这正大光明上才行啊!” 这番话颇有教导的意思,是长者对后者的教导。 想来这人也明白莫名其妙的认个亲戚,这贾琏定然是有所怀疑的,所以贾琏才摆出这份虚情假意的夸张。 既表达了向自己靠拢的意思,又把“假”这个字摆在了明面上。 可是这人却是有几分真心认下贾琏这个表弟的,不想和贾琏闹得如此。才换了个态度,开始教导贾琏了。 “你这么有失体统的攀附,即便成了,也容易被当出头鸟送了的!以后莫要如此了,亲人之间大可不必的!” 说着,这人放下了茶碗,指了指面前的凳子示意贾琏坐。 等贾琏坐下了,他才继续道。 “家尊湖广承宣布政使司参政。确是你嫡亲的姨夫了!” 这官职说出来,就是想让贾琏知道自家是谁。 奈何贾琏才混官场第一天,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正经官场的人物,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位。 但是这人说了这个,即便贾琏现在不知道这人是谁,出了门去,一打听也就知道了。而如此,表哥也就不用介绍自己了。 说着,接着那人敲了两下桌子,瞥了贾琏一眼道。 “可懂!” 看来表哥今天不想和贾琏过于叙旧啊! 贾琏一听,猛地点头;这宣布政使司参政从四品,能坐到这个位置的,一般都兼任守道一职,正四品,同时身上肯定也有武职,多是都指挥佥事之类的武官,从三品。 这个职务,俗称道台。是三个职务于一身,统领一方军政的大员。 翻译一下就是湖广常委,身上必然有一个主政的市长或者权利部门之类职务,还得兼任一个主抓的监察厅长的官衔。 是在地方是呼风唤雨的人物。 这些以前的贾琏不知道,后来也找过师爷恶补过的。古今一对照,似乎没啥大区别。 类似一个进了常委的祁厅长吧。 这样的家世虽然不小,却不足以让家中子弟在吏部放肆,想来自己的表哥来头更大吧。 贾琏忙点头道。 “懂懂懂,舅舅特意给我安排在了鸿胪寺的!就是让我懂事!” 贾琏没全懂,至少懂了一部分。 这布政使,掌一省之政……凡僚属吏秩,廉其称职、不称职,上下其考,报抚、按以达于吏部、都察院。三年,率其府州县正官朝觐京师,以听察典。 意思就是布政使掌管一省的官员任免,三年要回京做一次报告! 贾琏估计自己这姨夫,今年也该回京述职了。 只是表哥说的可懂,不懂也的懂啊。至于怎么懂,当然是回家问幕僚了。 难道还要麻烦表哥亲自给你讲解吗??心多大。 若没有这个闻弦歌而知雅意雅的能耐,那就多弄些智库给自己,不然老早别在官场混了。 话都听不明白,当什么官! 29贾家的姻亲真古怪 表哥说完从坐案后面走了出来,然后站在贾琏的身后,扶着贾琏的肩膀按了按以示鼓励。接着留下了一句话。 “以后有事,可以去南熏坊东长安街寻我!”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到走也没有留下个姓名! 可这话也表明表哥的诚意,把自己的住址给了贾琏,以后就可以当亲戚一样走动了。算是真的把贾琏这个表弟认下了。 贾琏听了表哥的这个地址,更加确信自己这表哥不一般了。 这吏部,礼部,鸿胪寺,太医院,銮驾库都在这东长安街上,紧邻着就是承天门,这地方上早朝那叫一个方便。 南熏坊又是这附近唯一的住宅区;能在这寸土寸钻的地方,有一处住宅,那根本就不是钱解决的事。 吹牛逼的,谁敢说自己在北京一环有套房啊! 而自己的表哥以八品的身份,在一环边上有套房不说,还是重臣扎堆的地方的房产。 如此看来表哥这条大腿,貌似比舅舅张二河都粗啊。 难道我贾琏真的混进了外家的关系网里了?从此要飞黄腾达了? “幸福来得好突然啊!果然人生就是一步对,步步对!一步错,就步步错啊!” 贾琏在座位上愣了一会,好好的清了清脑子! 神秘的表哥给贾琏带来了无数幸福的烦恼,而这些幸福的烦恼背后却是一个个的谜团。并且这谜团贾琏是一个也猜不透啊。 首先第一个谜团就是,贾家除了四大家族内部联姻的姻亲家族,怎么能走动的就只剩下邢家,尤家这些没根基的人物了。 其他的姻亲哪里去了。 要知道,大华夏向来是个人情社会;尤其是这姻亲,那可是重中之重的关系,仅次于血缘的宗族。 在封建社会,大户人家死了老婆的人要续弦,第一个要取得原配妻子家族的同意,这娶进来的续弦老婆才算是走完正规的手续。 这不简简单单的是亲情关系,还关乎到利益;大户人家的小姐出嫁带的十里红妆的嫁妆那可都是真金白银,是能养活一大家人的。 钱财还是娶老婆带来的最差劲的东西,娘家势力才是最重要的,那都是在关键时候能借上力的关系。 所以为什么古代重男轻女,是因为小户人家男人是壮劳力,娶老婆不需要彩礼,也不用女方出嫁妆。 而大户人家出彩礼娶进来的老婆,是带着大笔嫁妆和关系进门的。 虽然这嫁妆是女方的私产,可将来也是要女主人的孩子继承的,到底便宜的还是男方。 因此,这死了老婆的大户人家再娶,娶进门之后的这续弦夫人还要把原配夫人当娘家走动,关系上算得上是原配家族半个女儿了,要和原配的老子娘叫父亲,母亲的。 因为这涉及到大笔的财产归属问题,外家是一定要把控的。 邢夫人就是因为没有这层手续,没得到张家的认可,才一直在贾家名不正言不顺的。 想到这,贾琏心里又不平衡了。 “我就觉得不对劲吗!能嫁给我爹的怎么可能是小户人家,那我娘的大笔嫁妆又去了哪了呢?” 那可都是他的钱啊!足够贾琏肝疼的财产啊! 以前贾琏还觉得,可能是自己外家出了大事了,没什么人了,才闹得这么一个状况。 可这两天一接触才明白,大户人家哪有那么容易死绝的。诛了十族的方孝孺不也有不少的族人活了下来吗! 能和国公府联姻的人家,就不可能是个普通的乡绅氏族;不敢说是顶级豪门,至少也得是个二流的世家的! 尤其是,这两天的见闻,贾琏见到了外家关系网的冰山一角; 不敢说比以前的贾家强,至少比现在没落的贾家强多了;这贾琏才明白,自己的外家没有那么简单! 舅舅,表哥,姨夫似乎串联成了一条线,而这条线背后绝对是有一条网的。 “原来这妻族外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户人家的关系,那也是一张很大的关系网啊。” 贾琏感慨了一句,觉得这才对吗!这才像个国公府姻亲的样子。 但是这个又透漏出了贾家荣宁两府的古怪,有很多事贾琏又想不明白了。 其中最想不明白的就是一点,贾家是怎么和亡妻一族切割的这么干净的;逢年过节没个走礼不说,连到抄家了也没个姻亲照应吗? 真的这么绝情?还是有别的缘故? 若只有贾琏一人也就算了;那贾珍也是有亡妻,尤氏也是贾珍的续弦,不是贾蓉的生母;但是贾蓉的外家到底是谁,从来就没来提及过。 这还不算,贾珍其实也不是宁国府第一继承人,不过是个捡了便宜的,死了兄长才得了这个三等将军的爵位的。 就因为有他这么个例子在,才让王夫人有了不该有的野心。 贾珍之上还有哥哥,叫什么不知道,但贾蔷就是这人的后人,贾蔷才是宁国府的正派玄孙; 可是红楼里只提过这贾蔷父母早亡,从小跟贾珍过活,比贾蓉生得还风流俊俏。虽然每日应名去上学,亦只不过虚掩眼目而已,仍旧是斗鸡走狗,赏花阅柳。 但只字也没说过他外家是谁。 能嫁给贾家宁国府正派子孙的人家又怎能是小户人家? 父母早亡了难道外家也死绝了,就能眼睁睁的看着贾蔷这孩子在贾珍的溺爱和贾蓉的匡助下长歪了,一点也不管了? 贾琏是不信的,他知道姥姥疼外孙那也是真疼的! 这还不算最奇怪的!那宁府的正经当家人贾敬才是最奇怪的。 虽然他现在是个道士,但能生下贾珍兄弟俩自然也是应该有正经老婆的; 能给一个国公府考上了进士前途无量的世子当老婆,不敢说身世比贾琏的生母张氏强,至少也不会差吧。 可即便贾敬出家了跳出这世俗,但怎么就没见贾珍和他外家走动过啊! 那可是他亲外家啊。 即便不管不问,也得有个消息啊?三节两寿的走礼总的走吧。 可红楼出场那么多人物,姻亲的礼单上就没有明确这类人。 这与贾母和他的女婿家走动的样子对比一下,就显得过于淡薄了啊。 你看贾母,女儿死了都对那林家指手画脚的,这才是正经外家该有的动静啊;为什么贾家的外家除了一个王家,全是悄无声息的啊。 难道真就人走茶凉的这么彻底?还是有什么说不得原因! 若不是贾琏自己舔上脸来主动和自己的外家走动了,还真察觉不到这里面的诡异。 “稀奇,真稀奇!” 30意外之喜 贾琏这面越想觉得古怪,贾家到底干了什么才把这姻亲的关系断绝的这么彻底啊。这得是干的多不是人的事,才有这效果啊。 如此到让贾琏不敢想了。 好在自己早了一步,提前和自己的外家扯上了关系。 不然日积月累,岁月荏苒,即便自己是嫡亲的外孙,时间久了也没这亲情可言了。 想到这,贾琏打定决心;以后必须在张家面前多亲近,要常把自己在贾家受的委屈和张家说出来,时刻要让张家知道,自己的姓虽然是贾家的,但是心永远是张家的。 如果有需要,自己改姓张也不是不行,谁让张家的势力大呢。 大不了带着贾赦一起改,估计自己老子也不介意当个上门女婿吧。 “应该不介意吧?” 贾琏手指敲了敲扶手,觉得有趣。当然这只是玩笑,可也确定了贾琏的决心。 “这辈子,不当个厅长,我死都不甘心啊!” 如此贾琏在这静坐着胡思乱想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了,门外终于有动静了。 表哥出门之前,按了按贾琏的肩膀,就是示意贾琏不要跟他出去。贾琏自然听话,坐在那里暂时没动。 还没等贾琏想明白这第一个疑问,就有小吏从门外进来,笑嘻嘻的十分的客气。 来人一脸的皱纹,年纪在四十往上,面相老实又透着喜色,想来在吏部过的很如意。 此人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身的官服,官服旁有印玺,应该是吏部批文用的印玺。 毕竟贾琏身处的地方,就是吏部的印房啊。如此看来这来人是给贾琏来办公文批复的。 吏部的官吏主动来办理批文,这可是稀罕事,不多见啊! 来人把热情二字那也是挂在了脸上了,进屋放好托盘,主动和贾琏作揖道。 “贾大人,试试这官服合不合身;有不合适的地方,小人好吩咐人去改。若无不妥,那小人就给大人行文了!” 贾琏忙收了心思,赶紧和小吏回了一礼。一些想不通的事情就先不要想,回头必然有机会得知的。 如今人家吏部小吏客气的上门了,自己还敢拿大不成! 衣服自然也不需要试了,即便真不合身,难道还真敢让吏部改?还不是的自己回去找人自己改啊。 贾琏还没蠢到,把人家的客气,当成自己装逼资本的地步。 虽然这小吏与之前带路的衙役一比,显得吏部有些前倨后恭;可若因为这点小事,就趾高气昂的给人家留个坏印象,那就因小失大了。 都不是小孩子了,哪有那么多莫欺少年穷的戏码啊! 贾琏听小吏如此说,立刻客气的从怀里把暗藏的一张二十余两的银票,悄悄的塞在了小吏的袖子里。 这本就是贾琏准备的官服,补子,行文的钱,也本就是吏部的规矩。 虽然这些东西是不用花钱的,但是你当官高升了,怎么不得意思意思讨个彩头啊!如此长久以往,就成了吏部内不成文的规矩了。 俗称潜规则。 如今,因为有表哥的关系,这吏部没有在这一步卡自己讨要好处;但自己依旧懂事的给了该给的钱,叫人知道自己不是那仗势欺人的人,该懂的规矩咱都懂。 这叫什么?这叫通透! 小吏收了钱,这笑容就更热情了,谁不喜欢一个有背景,人和气,出手又大方的人啊! “呦,贾大人客气了!” 说着小吏摸了摸贾琏给的荷包,发现是个银票,那笑容就更胜了。本来三拨人赚的钱,如今让自己一个人得了,自然是美事。 尤其是这贾大人人,还是六科中吏部科道的给事中孙大人的表弟,那是自己能招惹的起的? 六科那可是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分察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之事,纠其弊误的衙门。 别说自己了,就是吏部的当家人左侍郎也招惹不起啊。 典型的位卑权重,直达天听的衙门口,天官的天官啊! 得了钱的小吏,自然愿意和这样的关系户处好关系了啊。 要不说这有钱能使鬼推磨呢!在权钱的双管齐下的情况下,自然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贾琏本来就想着照章办事,该花的钱咱绝不吝啬。 却不想本来能在孙大人面前露个脸的小吏已经觉得自己赚了,如今又得了贾琏二十两的好处,这钱可不能白拿。 小吏眼睛一转,转身又在印房的柜子里翻翻捡捡,然后在一堆落满尘土的档案里抽出了一沓子文书。 拿出这些后,小吏开始给贾琏的公文做批复,顺便念叨着。 “贾大人刚高升,这鸿胪寺本是个清水衙门,想来大人手边也没什么人可以使唤!” 边说边办完了了贾琏的公文,然后又对自己刚抽出来的档案用了印。 “小的见大人出手阔绰,想来是不在意鸿胪寺那点开不出来的俸禄的;这鸿胪寺的司宾署分案四,置吏九,其官属十又二小吏,如今却无一人在案;大人若不嫌弃,就回去自行安排一下吧!” 这话让贾琏狂喜! 吏部小吏的意思就是,鸿胪寺的司宾署如今什么也没有;但是按照规定,应该有四个做文案的笔帖士,九个入档的衙役,此外还可以再招十二个临时工。 这些都可以让贾琏自行招募的。 贾琏虽然因为这个意外之喜很高兴,但是又有些顾虑。 “如此可行?这毕竟是鸿胪寺内的事啊!” 在吏部插手鸿胪寺的人事调动,可是不讨喜的行为的。 小吏却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哎,贾大人多虑了,这司宾署又不是礼宾院,怀远驿,中太一宫,在京寺务司及提点所,僧录司那些好赖有个事物的衙门;若不是贾大人入职了司宾署,我都忘了这鸿胪寺有这个衙门口了!” 小吏说的玩笑,倒也打消了贾琏的顾虑,三言两语之间,贾琏又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皇帝大放官这事,好多人都得了消息;但是启用那些衙门的事,貌似知道的人没有那么多啊。 吏部的人都不知道,那些外面来应官的人,应该也不一定全都知道吧? 回头在牛傻子身上试试,若真的如此,倒也有些腾挪的空间了。 31信息差 生意这东西,基本没有什么大的套路,不是做到垄断,那就是玩个信息差。 贾琏见那青衣小吏的年岁不小了,想来在吏部的时间不会太短的;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那对于别人来说,就是个信息差。 贾琏自己琢磨的这事多半能成。 即便不如贾琏想的那样,也只可能是因为小吏地位太低,所以不知道消息罢了;这也也无所谓,自己好赖不也得了这一沓子二十多个吏的空缺公文吗? 别总觉得,这官吏之间天差地别,当个小吏似乎就永远没有出头日了,这纯属让影视剧给毒害了。 要知道宋江没上梁山之前过的那么潇洒,也不过是个县衙的笔帖士,俗称小吏。 此外,一县太爷手下的捕头,也是小吏级别的职务,可换做现代那叫刑警队大队长。 总有人觉得,七八品官给穿越者,狗都不当;却忘了,换做现代,七八品那就是市长一级的存在啊,最次也都是县级市的。 普通人,谁家里出个这样的人物,请自己把自己祖坟点了,不然祖宗做鬼都不安心的。 一般的小老百姓家里别说当大队长、市长了,就是当个警察可能都要从辅警干起呢,三五年都转不了正的。 如此又怎么敢好意思瞧不上小官小吏呢! 手中有了这文书,那权利可就大了去了,相当于在鸿胪寺独立山头的小组织部了。 今后,即便不能都安排自己的亲信;但我贾琏相信,不论安排给谁,不也得为自己马首是瞻啊,这以后鸿胪寺的司宾署不就我贾琏一个人说的算了。 想到这些贾琏眉开眼笑,这个表情让以为鸿胪寺是破落户的吏部小吏颇为瞧不上。 “这荣国府的二少爷见识也不怎么地啊!看来这国公府确实没落了,若我有那么一门好亲戚,定然不会如此没出息的!” 可吏部的小吏不知道鸿胪寺未来的变动,认为这清水衙门依旧是开不出俸禄的衙门,但贾琏知道,那以后可是好地方啊。 即便现在开不出来俸禄,也不过是一个月一二两银子的事,贾琏自己都出的起,但是手下的人有了这身官皮,干点什么不方便啊? 贾琏愉快的收了小吏文书,更是大方的又塞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给小吏。 乐得小吏忙介绍自己道。 “老儿我叫程度,贾大人称呼我为老程就好!小老儿我没别的能耐,可是也在吏部做笔帖士三十余年了;以后贾大人有什么在吏部需要跑腿的事,可门口的衙役说一声招呼下小老儿就好!” 贾琏这头肥羊算是在程度这里挂了号了。 而琏二爷也忙回礼道。 “那以后就麻烦程老哥了!” 说着眉开眼笑的把文书揣在了怀里,心里想着。 “哼!今后我家的狗也得吃一份皇粮!当个副警犬!哦,不对,那叫副畜!” 说着贾琏二人结伴出了门,贾琏在前,程度在后,一副以贾琏为尊的样子。贾琏的也大方的让程度领自己出门,此刻才是装逼的好机会。 这装逼,才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不能硬装,自己四处嚷嚷的自己多牛逼,要像说相声一样,自己在那干,旁边有人捧。行为举止时刻暗示着,自己牛逼了,但绝不自己说出来, 即便让外人看破了,猜到了你的牛逼了,还的云淡风轻的说那么一句。 “哎~也就那么一回事吧!” 今天贾琏这在吏部讨官,还能让吏部的人追捧,这是多大的面子啊?此刻不用贾琏自己说什么,外面的人也都看到了。 其实贾琏有些想多,自贾琏被带进屋里去,外面的讨论声就不断;贾琏不认识自己的表哥,不代表没别人认识。 这京城虽大,但是圈子却很小,吏部的全是些讨官的人;哪个不是出身勋贵,最差也是个屡举进士不第的举人老爷。 即便不知道二人之的关系,可有这认识贾琏的,有这认识表哥的。大家信息一交换,也就有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了。 “贾家老二这是要起来了?” “那湖广的孙家和贾家没听说有什么瓜葛啊!” “贾琏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我和这贾琏应该是能攀上交情吧,回头去打听打听!” 百人百态,再加上贾家,张家,孙家似乎让上一代人很忌讳;因此这一代的纨绔们,还真没有人知道三者之间的关系。 也就不会把这样的一串姻亲串联了起来,莫名的给贾琏带来更神秘的揣测了。 这边,这贾琏才一出门,刚要把自己预演好的装逼行为,尽量的做到云淡风轻;谁知道,还没开始就一把被门外的牛嘉待搂住了脖子。 “哎呦我的二爷哎,您可出来了,想死兄弟我了!” 牛嘉待的热情,仿佛贾琏是嘉待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样。 抱着贾琏的臂膀就不撒开,生怕一放手贾琏就如同那断了情的女人一样,自己一放手转身就跟人家跑了。 嘉待这高昂的情绪,生生的把贾琏刚揣摩好的淡泊名利的室外高人劲憋了回去。没错,就是室外高人。也就能在门外装这么一会的那股劲。 一天竟遇到好事的贾琏真的快装不住了,估计走不出验封清吏司的院子,贾琏的尾巴就能翘起来。 而嘉待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得贾琏抱住了肩膀,生怕一不小心清白不保。 “嘉待,你干嘛?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啊!” 这嘉待长得黑粗壮一样,自己又这么清秀,古人的爱情观又挺模糊的;尤其是这贵圈,甚至以玩伶人为荣。 谁知道这矮粗胖是不是激活了什么特殊属性啊。 嘉待也不知道自己吓到贾琏了,忙松开了肩膀,为贾琏整理了下衣服。 “二爷哎,咱们兄弟多日不见,你可不能不念旧情,稍稍等兄弟一会;兄弟我入了职,请你去庆云楼去喝酒!” 说着就拉着贾琏的手,准备带贾琏一起加入排队入职的大部队里去。 看来还不知道贾琏在屋里已经兑换完文书了。 32孙家 说着,嘉待就亲密的拉着贾琏要走; 牛嘉待人矮马大,五大三粗的,哪是贾琏能挣脱的啊!大庭广众之下,见嘉待这个架势,贾琏也反应过来,这不是看上自己身子了,这是看上自己身份了。 看那群讨官人怯怯嚓嚓的望着自己,眼中想要上前结交的想法再明显不过了。 可想而知,今个贾琏算是在这些纨绔中成了名了。 贾琏这才明白,自己见识浅薄,到现在不知道表哥的具体情况;可是像自己这样见识浅薄的人凑在一起,那消息可就灵通了。 估计外面这群人,现在比自己都要清楚自己在与什么样的人交往了。 “这一个个的,都是想用我当晋身的阶梯啊!” 琏二爷暗戳戳的嘀咕了一句,心想着,既然如此,那就不怪二爷把你们当成敛财的第一波资本。 如此看来,这逼不用自己装,外面这群人已经帮自己脑补圆了屋里发生的事情了。 看来离自己圈一波银子的计划那是不远了。 所谓,姜子牙钓鱼那是愿者上钩!这牛嘉待已经自己找上门了,那自己可就不客气了啊。 贾琏假式的顺着嘉待的力气往那群讨官人的身边凑了一段,好方便自己说话让人听到,以达到自己广而告之一些消息的机会。 三两步差不多泄了力,贾琏反手止住了牛嘉待的动作,小声的在嘉待的耳边道。 “你小子到底要干嘛,咱们哥们可没这个交情!” 嘉待自然不会认贾琏所说的;虽然自己自小与贾琏不对付,但是那不是小时候不懂事吗?长大了你贾琏不论怎么想的,可我嘉待必须和你哥俩好。 自你和孙大人一路走了以后,你这兄弟我牛嘉待认定了,咱这一巴掌可不能白挨。 “二爷说笑了,咱们兄弟一同长大,怎么就没交情了。” 牛嘉待恬不知耻的把黑脸往贾琏白脸旁凑合,硬挤出一对哥俩好的样子。 贾琏见自己越推辞,这牛嘉待越近乎,晓得这鱼饵是咬死了;那自己可得继续周旋下,消耗鱼的体力了。 “小牛,我没时间和你墨迹,你到底要干嘛你说!” 话要让对方自己说出来,比贾琏说出来有用的多;人总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的。 见贾琏有些急眼了,牛嘉待也不客气了。 “贾二,你知不知道,刚才和你进屋的是什么人!” 贾琏知道,可知道的不多,但又不能承认自己不知道;于是想在嘉待嘴中也套点消息,淡定的回了一句。 “什么人?还能是什么人?你牛大公子不是打听的比我清楚了吗?还问我干什么!” 这话回的让嘉待直着急,以前的琏儿虽然滑头,可以也不是这么滑的啊。 “哎呦,谁问你这个了!谁不知道那是湖广孙家的大公子,十三少进士的人物,是吏部科道的给事中,最有望而立之年进位都给事中的人物。” 嘉待本就性子急,眼见贾琏遮遮掩掩的,赶紧又抓住了贾琏的袖子道。 “我问的是,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听嘉待说这么多,贾琏笑而不语;原来我表哥姓孙啊,知道了总算知道了。还是个少年进士,好牛逼啊。 “关系?那自然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大哥了!还能是什么关系!” 贾琏继续和嘉待扯皮,这话傻子听了都不信;牛嘉待只是长得像个傻子,可你贾琏不能真拿我嘉待大哥当傻子糊弄啊! “贾琏,小时候你就这德行,有点什么都藏着掖着的一点也不爽利,要不我也不会和你玩不到一块去的。” 嘉待和贾琏周旋本就耐着性子,见贾琏一句实话没有,有些恼火。 “如今大了,你怎么还是如此,若你实诚一点,咱们早就是亲亲的哥们了,何苦分道扬镳。” 说着,嘉待又凑在贾琏跟前,故作神秘道。 “不是我瞧不起你贾家,那孙家是湖广的坐地户,孙家的当家老爷,如今更是湖广承宣布政使司参政,守粮道,守荆北道,都指挥佥事!未来必然是湖广的布政使的!” 说到这,牛嘉待还竖起了一个大拇哥,一脸崇拜的道。 “孙家还曾出过太子太保,若不是守丧回了原籍,那必定是京中又一大户。即便如此,孙家在湖广那也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现在的湖广布政使那也是孙家的门生,整个湖广上上下下都是孙家的子弟!” 说完,不屑的看着贾琏道。 “人家那是和“西北王”凌家并称为南孙北凌的存在,那是你能攀附的起的!还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你倒是想!你也配?” 嘉待觉得自己给孙给事中提携都不配,你比我还差劲的贾琏还敢和人家称兄道弟,做梦去吧! 听牛嘉待这么说,贾琏突然觉得自己小瞧了孙家了。 孙家贾琏不了解,但是“西北王”凌家贾琏还是听说过一二的。 这不是个异姓王,而是庆丰朝西山省的凌氏家族。 这凌家的老爷子原本不过就是个开国时候的一个五六品的地方官。靠活的久,竟然也在西北地区积攒下了不小的人脉。 如今凌家的第二代人物年岁不过与贾琏的父亲贾赦相仿,可能耐却让小小的凌家都要登天了。 凌家大姐凌鹿嫁与了运城知府王家,长子凌政时任西山巡抚,庶长子凌化为青州护卫革千户,幼子凌结如今在军机章京执事。 最了不起的是嫡次子凌计,如今在京城为理藩院左侍郎兼銮仪卫云麾使,妥妥的三品大员。是与六部侍郎同级别的存在。 不要小瞧了这理藩院,那是中央官制中与内阁、军机处、六部衙门、都察院和内务府同级别的机关。 与清汤寡水的鸿胪寺虽然有点职责上的重叠,但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鸿胪寺不过是主管朝廷礼仪、朝会和宴会,以及纠正百官和外藩礼仪的辅助机构。有监督权,没有执法权。 可那理藩院六司却是分掌爵禄、朝贡、定界、官制、兵刑、户口、耕牧、赋税、驿站、贸易、宗教等政令的中央部委。 那是有明确的行政职能,军事职能,司法职能,外交职能,宗教职能的存在。 不要说内含的六司机构了,就是下属的十五个厅堂的堂官都是和鸿胪寺卿同级别的。 理藩院下属督催所郎中和鸿胪寺卿让谁选,谁都会选当督催所郎中的。 这样的家族,原籍包揽了地方军政,京中又有朝中高官。因此被私下唤一句西北王是不为过的,毕竟手中的权势可是要比北静王这样的异姓王大多了。 而孙家与这样的人家齐名,哪还能小了不成? 贾琏听牛嘉待这么一说,突然觉得自己可以膨胀了;至少荣国府已经容不下自己了,一个与凌家齐名的姨夫,一个前途无量的表哥,还有个神秘莫测的外家。 贾琏特想和牛嘉待说一句。 “呵呵小牛子,你看我牛逼不!” 33飘了 飘了,贾琏觉得自己飘了。 不飘也不行,实力不允许啊。 我贾琏现在谁,我现在那是“皇亲国戚”! 哦不对; 我现在是“门阀子弟”! 哦,也不对。 不管了,总之我贾琏现在牛了。 至少在这群纨绔、落地举人、不如意的讨官货面前,算个人物了。 牛嘉待的线索,让贾琏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 如果说刚才的贾琏是一个中了彩票但是还没兑奖的忐忑人,那么如今就是两亿三千万到手的暴发户了。 随着嘉待的话,贾琏开始逐渐用鼻孔看人了起来。 “小牛子!知道这么清楚啊!怎么滴,你也想攀上孙家的大腿?” 贾琏说的趾高气昂,架子也端了起来。 在什么路上就开什么车,吃谁家饭就替谁卖娘,这是生存的基本法则。 贾琏越是装逼,牛嘉待越是觉得这是被自己识破了;贾琏确实是攀上了高枝了,那自己可的坐个顺风船。凭着二人幼年的交情,也往这大船上凑一凑。 见贾琏如此得了,嘉待是又羡慕,有嫉妒啊! 也不知道这孙家怎么这么不长眼,为毛就看上了贾琏了。难道长得好看的人,就注定占便宜吗? 不过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也只能压低身份和贾琏套近乎了。 “二爷牛逼,如此说来,您是攀上了!” 嘉待凑到贾琏面前,双手比划着意思,一句话含着半句说。 见嘉待这个样子,贾琏觉得自己必须的拿翘起来。 不能承认,坚决不能承认。 现在,承认就落了下乘;那些拆白党,杀猪盘高手们,依靠炫富去吸引那些想嫁给公主的灰姑娘,但是却从来都不会向上钩的姑娘炫耀自己有钱。只是和她们哭穷,说不容易。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顺理成章的和她们骗钱。 骗术都是相同的,装有钱人贾琏以前会;这装作有关系、有本事、有权力的人贾琏还是第一次。 但想来也是如此吧。 贾琏鼻孔横了嘉待一眼,不屑的道。 “攀上了如何?攀不上又如何啊?哎~老牛你也知道,我们贾家即便是攀上了孙家又怎样,不还是那个命吗!” 贾琏话说的模棱两可,却越让牛嘉待觉得这贾琏一定是凭借一身好皮囊,搭上了孙家的关系。 小时候就这样,大家一起玩的时候,其他的小伙伴就偏重着贾琏。就是因为贾琏长得好。 长大了,还是如此。 果然,这长得好看的人,犯错了都容易被人原谅;而长得难看的人,本身就是一场错误啊。 该死的审美,耽误我老牛多少事。 这贾家什么情况四王八公那个家族不懂,攀上了孙家这么好的关系,也没得用啊。不能招太上皇的眼,已经成了贾家的枷锁了。 再好的靠山也是白瞎。 若是我牛家有这么好的攀附对象,那下一秒整家人都能起来。换做是贾家,除了贾琏能沾点便宜,谁还能吃一口汤啊?敢吃也没那个碗啊! 嘉待想的绝对没错,这勋贵子弟有一个长处,那就是自小在大院内长大,耳濡目染的天生就会当官了。随便拉一个人出来任一方父母官,绝对是比那些考学出来的士子强的。 这也是为什么,师爷,二把手总是能拿捏大老爷的根本原因。 奈何世道如此,这能当官和有官当是两回事。 堂堂的国公府,尚书令家,给子孙安排个芝麻绿豆大的官不是也如此费劲。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牛嘉待虽然是嫡子,可也不是受重视的弟子,没有那多余的资源往他身上浪费。 可现在机会来了。 如果,如我牛嘉待所想,那倒不如和贾琏合作一下,他手头有关系,我牛嘉待需要关系。 这关系放在贾琏手里,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若是给我牛加大牵线搭桥一下,我在牛家不是一下就起来了。 这可就是“强强联合了!” “不行,我的试试,这贾琏小时候说话就不准成,没少忽悠我等,我的试试他的关系的成色。” 是认识,还是有交情,那是两回事啊!嘉待觉得这点事算是让自己想明白了,现在就差试探下贾琏了,于是搀扶着贾琏,以示亲近,嘴里念叨着。 “琏二爷可别这么说啊,有了孙家的照拂,那不是方便多了吗!” 说着嘉待大哥懊恼的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公文。 “哎,不像我,手中掐着公文,补这个九品的虾米官,半天都办不下来!这长队排的,都快排到我姥姥家去了。” 嘉待准备用吏部的人给不给贾琏面子,来试试贾琏的这层关系的水分。 毕竟这吏部的人,见哪个都是处鼻横丧的;办点什么事,都像是死了亲爹一样,一张大怨种的脸。仿佛给他们办理本就属于他们的官职,是做了多少冤枉活一样,一百个不乐意的。 若吏部能给贾琏几分面子,那这交情肯定不一般啊。 嘉待觉得自己这是细微处见真章,绝对聪明的一招。 可这下算是撞在贾琏的枪口上了。 贾琏刚送出去七十两银子,正是和吏部的小吏程度处于蜜月期;这点事,贾琏有信心,给办了。 如此贾琏赶紧嘚瑟了起来,声音也洪亮了许多,话说的也不是给嘉待一个人听,而是所有讨官人听的。 “排队,牛大爷排什么队!牛爷可是吏部尚书的公子啊,在吏部办点事还用得着排队了?” 说着,不等嘉待的反应,就对身边的程度以上司对下属的口吻说道。 “老程啊,这位可是咱们吏部尚书、镇国公府一等伯的公子;你今天算是捞着了,还不给牛大爷把入职的事办了,牛爷少不得你的好处!” 都说县官不如现管,吏部尚书不好使的事情,贾琏不一定不好使。 尤其是有之前的交情,贾琏有这个自信,反正这老程也是个贪财的,只要让牛嘉待肯出钱,老程也能把这事给办了。 若老程给面子,贾琏觉得自己之后的的后几步就稳了。 真正的骗子,向来不用谎话骗人的。 都是用真话便宜,因势利导,然后让对方自己琢磨,最后自己上钩了。 贾琏给牛嘉待准备的就是这个,我一句假话也不说,什么都让你你就看我怎么办,然后通过我办事自己去猜。 贾琏也觉得自己挺高明的。 但其实,此刻的贾琏还不明白;他根本就不用装了,他确实达到了牛嘉待心中想要的地位。 那七十两银子起的效果在程度这不大;而是因为有了孙家这层关系,贾琏的银子才能起到效果。 就像是在张家舅舅那里一样,几万两银子买一个官虽然不便宜,但是对于那些豪富来说,也没几个钱。 但是有资格去张家送银子,才是其中的关键。 贾琏这纯属与鼠假狐威。却不明白,自他和孙家搭上线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已经算只狐狸了,而不是那下水道人人喊打的老鼠了。 34韩四 人都是有个成长过程的,骤然把一个是放在不属于他的位置,他也不会成为原本这个位置上的人呢。 就像是把民工放在了老板的位置上,一时半会他也不会像是个老板,而只会是一个坐在老板位置上的民工罢了。 但民工不会一直是个民工,等给他足够的时间了,让他适应老板的生活,享受老板的人生,慢慢的他也就像个老板了。 当然了,干的好,还是干不好,那是另外的问题。 贾琏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从一个小市民变成落魄国公府的公子,这点事如今还没适应完全呢,又成了这手头有点关系,能够包揽一些事物的小官了。 一时半会他还转变不过来。 所以贾琏自觉精明,实在是在犯糊涂,表演痕迹过重了,只能骗骗傻子。 “来来来,老程你给牛爷安排安排!都是自家兄弟,牛爷不是小气的人!” 贾琏呜呜轩轩的表演着一名在吏部手眼通天的存在,那模样让小吏程度觉得好笑。 这国公府的大少爷也不用猪脑子想想,为什么孙家的大少爷要慢慢悠悠的带着他走一路,见了不少吏部的官吏,就连吏部的郎中,员外郎都见了一二。 还不是已经为他搭好了关系,有这一份的见面情,吏部上下多少都会给他一份面子的。 这点小事莫说找他这个小吏了,凭借贾琏的一张脸,找谁都能办到的。 如今贾琏以为是几十两银子就拿下了自己,着实有点好笑。 本就是自己分内事,拨不开的面子,还平白让自己白捞了好处。那自己怎么可能不干啊。 听贾琏这么招呼,小吏程度忙的积极上前道。 “哎,还不是贾大人一句话的事,大人在吏部,这份面子还是有的!” 说着殷勤恭敬的接过了牛嘉待的文书,转身就要去办理,把面子也给嘉待做的十足。 让自进入吏部以来就没遇到过好脸,见人就弱三分的嘉待大爷终于找到了二流纨绔的感觉。 程度那姿态做的,没比楼子里的茶壶高多少。 “这还是吏部的小吏了?不应该啊?” 嘉待看贾琏的脸色,变得更耐人寻味了。 可能连程度也没想到吧,这有银子拿和没银子拿,那是两个感觉的。 虽然都是因为孙家的面子,才受着贾琏使唤。但平白的有银子拿,人就和气了许多。若是给贾琏白做工,这白工看在孙家,程度依旧会做,但是绝不会是这个态度。 这些小吏,平日里大家在吏部做事,也有银子拿;可是慢慢的这事就变成理所当然了,没了那意外之喜。 因此,虽然赚钱,可是不会有好脸;或许还因为某些身价窘迫的人给的少了,自带埋怨。 如此又怎么可能为了几十两银子,就乐得这般模样啊。 当然,一个人拿几份人的钱,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因此这个态度落在牛嘉待的眼中就了不得了。 若能在吏部用钱买个好,谁还缺了这几两银子啊? 大少爷不知道没钱的苦,自然爱用钱来买面了。 可是嘉待自进入吏部以来,给的钱少了?可也没见人给他一个好脸啊,他可是按照规矩加三分给的。 这都不低贾琏一句话好使,眼前嘉待这银子还没出呢! 嘉待觉得,贾琏看来是真的起来了。因此态度也随着小吏的和气,变得更加友好了,恨不得立刻和贾琏磕头拜把子。 “二哥,还是你牛啊!” 牛嘉待明明比贾琏大一两岁,但是人与人的交往,尤其是纨绔的交往,何曾用年纪论资排辈过。 还是不是谁有本事谁是爷。 今天贾琏有本事,那他就是四王八公纨绔里,年轻一辈爷。 若是能让老纨绔们借上力,那贾琏就是大爷。 嘉待恨不得让院子里这一家家一户户的少爷、老爷们知道知道,他和贾琏到底关系多好。拉着贾琏就是四处炫耀。 “二爷,这位是济南府的吴举人,日日来着讨官,吏部、京中多有朋友!” 贾琏,程度,牛嘉待的话一开始就都没避讳人,这群讨官的早就把刚才是事看在了眼里;若不是没有机会,他们早就上前与贾琏结识了。 如今见牛嘉待主动的把人介绍给他们,都暗赞了一句,牛大少真够朋友。 贾琏这面还等着牛嘉待掏银子呢,却不想这老牛开始给自己介绍朋友了起来。 被介绍的人,那叫一个热情。 “早就听说琏二爷的风采了,今个一见,果然是个豪杰人物,若二爷不嫌弃,可许小人称呼二爷一声哥哥!” 一个个,那腰弯的都快低到贾琏的靴子了。 贾琏还真没见过这样的要求,尴尬的回应道。 “好说,好说!” 这面还没等和贾琏好好认识,牛嘉待已经开始拉下一个人来凑热闹了,嘴上也已经习惯的叫起了亲切的称呼。 “二哥,这位是南直隶试馆的管事的韩四!道起来和二爷还是老乡呢!” 这南直隶试馆的管事本来可是个肥差,给个八九品的官位都不换的,可惜如今了落魄了。 贾家出身金陵,那金陵也有南京应天府之称,与苏州、扬州等地,统属于两京十三行省中南直隶行政辖区管理。 这南直隶试馆,是为整个南直隶逢春秋闱的士子进京赶考的居住地,是南直隶官府出面在京中修建的。 当年可是一等一的文坛圣地的,被戏称为翰林院分院,国子监分监,崇文馆分馆。 奈何,南直隶地区本就是文坛圣地,苏州出了历朝历代最多的状元;其他州府士子人数也多的吓人。 这行省本就是盐税重地,繁华鼎盛有钱的一批,又素有散装行省之称,属下十四府四州各个都有钱。 因此他们根本就瞧不上由金陵出面主办的这南直隶试馆,后来各自都修建了属于自己的会馆。 本来是以州府形式来自建的,可自打作为老大的金陵应天府下属上元县、江宁县、句容县、溧阳县、溧水县、高淳县、江浦县、六合县开始修建属于自己的县试馆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各个府州下属的县都开始在京中修建了属于自己的会馆,试馆。 县里的重点人才都送到了自家的会馆,试馆去招待;免得外县的士子玩起一些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勾当,扰了自家人才的考试心态。 如此在自家的地头上,也能更加妥善的照顾好自家人。还能邀请出自自家县的庶吉士前辈们调教一下后辈。 这么分流了下去,弄得这南直隶试馆就成了摆设。只有那不被县里重视,无门无路的士子才会投靠到这里。 韩四的职务也就不值钱了。 35自以为聪明 因为这南直隶试馆没落了,韩云才有了资格帮闲管事。若不然凭他一个没背景的举人,是不可能有这等位置的。 但是贾琏却觉得这人可交,这没有靠山的士子,自己似乎勉强也能给这些人当个靠山了。这不就是自己的储备人才库吗。 贾琏忙抬手,准备道一句“韩举人,久仰了!” 要知道,这年头,能读书就不容易。秀才再穷,那也比老农生活的轻松多了。 这能在会馆,试馆做事的,最少是个举人;都是在京中不第无面目返乡的不第之人,发誓考不上就不回家的。 举人又限制了韩云的上限,一个七品已经是他能当官的头了,一辈子也不可能越过贾琏去,这样的人才让人放心。 这么一想,似乎古今还真没差别。 普通人家,本科学历,一个处长是极限;可是若是翰林院出身的修撰,编修,庶吉士,那就相当于中央党校出身的博士,干到部长也不奇怪。 若是....算了,不若是了。 可即便举人也算厉害,但在京中却什么都算不上。要生活也只能一边在会馆打工,一边准备考研。几年下来,实在不第,也的来吏部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补个公务员,混个小吏当当。 这就是韩四的人生。 可还没等贾琏抬手,那韩四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眼泪哗哗的往外流,似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野爹。 “舅舅,外甥可算见到舅舅了!” 弄得贾琏是一头雾水,这韩四的年纪,二十往上都快小三十了,却跪下叫自己舅舅,声情并茂的样子要多真有多真,弄得贾琏直起鸡皮疙瘩。 过于认真,就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了。 那韩四曾经在县里不敢说天之骄子,也是一等一的人才,如今在京中却见识到了世界之大,以他的才能,多年不中,往后再想中却是难了。 如今沦落京中没有稳定收入,生活依仗伺候考试的士子举人,早就被现实打折了腰板,满脑子想的都是出人头地衣锦还乡。 韩四绝对不想错过任何机会了。 这贾琏是牛家公子都要巴结的人,韩四不想错失,何况他和贾家喊真有拐着弯的关系的,只是摸不上门去。 见贾琏疑惑,韩四忙出言道。 “韩云出身金陵应天府江宁县韩家,族中老祖母是贾家庶出的小姐。韩家和贾家为表亲的!” 贾琏这才恍然,也就说这江宁县韩家奶奶辈的老夫人是贾琏父亲贾赦庶出的妹妹,也就是贾琏的姑姑。 红楼中冷子兴曾经说过贾敏这一辈“老姐妹四个,这一个又是极小的,又没了。长一辈的姊妹,一个也没了。只看这小一辈的,将来之东床如何呢?” 意思就是贾敏还有三个姐姐,按照后文的关系,应该是庶出的姐姐。 如此,其中一个应该是嫁给了江宁县韩家,成了当家的主母。 一个庶出的女儿,能当主母,看来这韩家可能是江宁县的一户乡绅了。 只是不知道这韩四韩云又是韩家的几孙几房了。 这表亲的可表的够远的了! 不过没关系,二爷正是用人的时候,若韩云真是个好用的,贾琏也不嫌弃。 说着抱住了韩云的双臂道。 “既是老亲,何苦这么见外!等有时间和我回家见见你舅老爷!” 一句话,让韩云激动的落泪,见韩云如此模样,贾琏仿佛看到了见表哥的自己。 可还没等贾琏和韩云多亲近,那牛嘉待又拉了一批人物过来。 这个行会的公子,那个豪商的庶孙。 都是贾琏的潜在客户,忙得贾琏只能暂时放过韩云,一一的与人招呼。韩云也很有眼色的,在旁打着帮腔。 倒是最开始的吴举人,显得有些木讷。 其实,牛嘉待把大家介绍给贾琏是假,把贾琏介绍给大家是真; 这一户户的人,没一个是家中有能耐的,但都却是本人在京中消息灵通的。 这群人,不是常年在吏部门前混迹,比吏部的小吏都熟悉吏部的破落户;就是在京中会馆,试馆当账房,管事的屡试不第的举人;最有能耐的也不过是几个有钱无势的商会家的少爷。 不是嘉待没有拿的出手的朋友,而是他要的是上贾琏的大船,又不是把自己的小势力奉献出来。 说话间,程度也办完了公文出来了,双手捧上了公文给贾琏,贾琏接过了公文递给牛嘉待。 而牛嘉待豪气的掏出来了一张百两的银票,撕撕吧吧的就要塞给程度。 程度坚决不收,直到贾琏给了个不背人的眼色,程度才收了嘉待的银子。 弄得贾琏觉得嘉待真不懂事。 送银子也不知道让自己过一遍手,二爷我也缺钱啊,可此刻又不得不装大方。 就这么,吏部的验封清吏司上演了一处闹剧。 这贾琏,嘉待,程度三人其实都错误的估计了形势。 贾琏是想赚嘉待的银子,却忘记了,他自己没钱,嘉待也强不到哪去。 牛家虽然比贾家强,可也强的有限;嘉待也不是什么长子长孙,吃喝玩乐的钱不差,可是大钱也没有,手头比贾琏宽裕,可宽裕的那点满足不了贾琏的野心的。 嘉待是觉得,贾家能被孙家看上,牛家比贾家强,为何不可?于是想通过贾琏攀上孙家的船,然后甩掉贾琏。 却不知道贾琏的上位其中的关键是血缘;血缘关系,才是建立忠诚与信任的关键。 而程度只当贾琏是个没见识的纨绔,陪着贾琏玩闹了一出;却没想到,这一出戏在众人面前,那是用整个吏部的体面当做了代言。 今个贾琏不用出门,就定然会被纨绔圈,讨官圈传为神话的。 谁吹牛逼,不竟可能夸张的说自己认识的那有能耐的朋友啊。一份能耐也得吹出十分啊。 今天的贾琏,在这群人的朋友圈里,就是有能耐朋友的代名词了。 三个人,三个错误的想法与估计,凑到一起,却造就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种效果就像是,诈骗电话一样,为什么诈骗电话听上去那么假,可依旧有人上当,那就是因为,他就是靠假把聪明人筛除的。 36没落勋贵 吏部的大院里,因为贾琏而热闹非凡,没有任何的官吏前来打扰这无序的吵闹。 这在吏部也不多见,平日谁敢这么放肆。 可也衬托了贾琏的面子。 此刻,贾琏在吏部广交朋友,每一个被牛嘉待介绍的人,或者主动攀上来的,在贾琏眼中就像是一头头的肥羊。 早晚宰了他们。 而和善的一点架子都没有的国公府少爷、孙家亲信贾琏;在这些人眼中也是妥妥的凯子,大家飞黄腾达的前程,就靠他了。 更有甚者,已经做起了出任县太爷,迎娶孙家庶出女,走向人生巅峰的美梦。 早晚宰了贾琏。 两伙人怀揣着不同的心思,交往甚密;狼和狈可算是勾搭上了。 “琏二爷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兄弟们啊!” “那怎么可能,琏二哥哥为人最是讲究了,怎么可能自己发达了不提携兄弟们啊!” “二哥哥义薄云天!” 恭维的话像是不要钱一样,围绕着贾琏。 甭管是有钱,还是手头拮据的家伙;这来吏部讨官的人,至少该准备的钱都准备了;因此一个个上来和贾琏搭话,奉承几句后就往程度哪里塞钱。 全然不理会贾琏的想法,那动作熟练的让贾琏都跟着心疼。 不是贾琏心疼这些人,而是心疼那银子。 “这都是该我过一次手的银子啊!积少成多,也有上千两了!怎么都便宜老程了!” 奈何当着众人面,贾琏也不好表示,不然显得小气,只能示意程度都收着。还不忘故作大度的吆喝着。 “老程,今个可算便宜你了,还不谢谢各位公子老爷们。” 贾琏为的是表示自己的大气,让程度记着自己的好;别实惠没捞到,人情也没捞到。 而程度不愧为经年老吏,知道什么钱能收,什么钱就算再怎么撕吧也不能收。 无论收了谁的钱,嘴里都会念叨一句。 “爷放心,看在贾大人的面子上,定然给爷妥善办了!” 这既保证了贾琏的面子,也没给贾琏惹麻烦。 还时刻的提醒了这些人,人家贾琏已经是过了公文的官身了,而你们还是一群纨绔,一群老爷。 即便能当一个秀才已经是出人头地的人上人了,可是与当官而言,依旧是云泥之别。 小吏程度这话,用称呼把他们与贾琏分割了开来,惹得众位老爷们更加积极了。 即便生活再怎么拮据的举人,依旧咬了咬牙把最后的依仗淘了出来,妄图连个内定的公文都没有的情况下,借助贾琏的面子,混个一二。 显然这是不现实的。 可谁又能抵挡当官的诱惑呢,哪怕只有一点的希望,他们也会全力以赴的。 越是有文化的人越明白,三代的努力才能实现阶级的跨越,如果他们不在现有的基础上搏一把,他们儿子再去博,那就更难了。 沦落在京中一年多的举人老爷们,已经许久都没有去飘香阁潇洒了。省吃俭用就攒下这么几两银子,却还的故作大方的拉扯着程度道。 “哎,老程,收着,又不是要你干什么?以后有机会多想着兄弟就可以了,不给我面子,难道连我哥哥贾琏的面子都不给吗?” 程度看着那三五十岁依旧称呼贾琏为哥哥的老举人,这钱是铁定不能收的。 但是老举人的热情,也叫程度感慨的看着贾琏身边木讷的一言不发、毫无举动的吴举人。 程度心道。 “给他机会都不中用,看看人家老举人,这才是个求官的样子;哼,你这样的!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 给钱收不收是一回事,不给钱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是脸面问题,显然吴举人没有给程度脸面。 话虽然如此,但是,这钱多了也烫手啊。 越来越多的银子,不止让贾琏心疼,也让程度心惊了。 原本应该吏部小吏之间一同分的几份钱,如今让自己一个人收了;一两次倒也罢了,可人数多了,其他同事还看着呢。 今天看在孙家的面子,眼下不会追究,可以后难免穿小鞋啊。 吃独食,是要拉黑屎的。绝对没有好下场。 钱越塞越多,程度慌了。 这可不是他一个人能扛的起来了的。 没得办法,程度不能给各位回应,忙招呼道。 “各位爷,都是贾大人的朋友;小老爷自然不敢怠慢的,可是今个分身乏术,原谅则个!不如让小老儿看看,有这方便行事的,我立刻给您办了;若是需要考究的,还请各位爷稍怠!” 说了这番话,程度立刻脱身了。抱着一怀的银票银子,跑到屋子里去与同事分赃了。 至于事情怎么办,那就是后话了。 而随着程度的消失,周围人的热情稍减,简直现实的一批。 大家都清楚虽然程度是看在贾琏的面子上给办事的,但是办事的依旧是程度自己。他们大部分的人和贾琏没交情。 一面之缘,出了吏部的大门,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识了。 因此,上一秒还和贾琏称兄道弟的各位,腆着个脸与贾琏打了个招呼,又回去排队去了。 程度跑了,贾琏就没价值了。 只留下那些本身就有公文,且被程度收了钱的人,继续和贾琏寒暄。 而这些人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曾经都是和贾琏一个社会圈层的人。 都是没落的勋贵子弟。 “二爷,攀上了?” 程度一走,他们说话更方便了,立刻有挤眉弄眼的勋贵子弟凑上前来。小声的和贾琏确认。 贾琏自然明白,这是问自己是不是攀上了孙家了。 贾琏既不能肯定,也不会否定,高深莫测的一笑,就一带而过。 这样的态度,让自以为和贾琏有交情的勋贵们,更沸腾了。 什么叫没落勋贵,缺少政治资源的勋贵就是没落勋贵。一旦拥有了政治资源他们将重回勋贵的行列。 而什么叫政治资源,那就是上面有能提拔人的高官,下面有跑腿干活的附庸,合在一起就叫政治资源。 没落勋贵们自认为祖上都是当官的,自己别的干不好,当官那绝对比小民们强多了,自己跑腿干活当个附庸,绰绰有余。 现在就缺一个能提拔他们的高官了。 如今贾琏有了,那不就等于他们有了吗?谁叫他们都是没落的勋贵,是共患难的兄弟啊! 37十二侯 凑在贾琏身边的人,自然的就成了贾琏的小弟了,笑嘻嘻的招呼着。 “二哥哥,贾家这下算是成了,小弟我恭喜荣国府重回这四九城有名有姓人家之列!还望二哥哥不要忘了兄弟们啊!” “就是就是,恭喜二哥了!” “贺喜二哥,二哥官运恒隆!” 这群多少和贾琏沾亲带故的家伙,那就更不客气了; 大庆朝三代人,绕来绕去,脑袋上的依旧是那一波人。不过是有些人换了位置,又新增了些座位罢了。 尤其是这些勋贵之间,真要论起来,谁和谁都是亲友。 恭维声不断,差点淹没了贾琏。 “二哥家里起来了,千万不要忘了拉我们理国公府柳家一把啊!咱们可是同为四王八公啊!” 有不要脸的,已经开始讨要好处了。 没等贾琏回话,这说话人旁边的人立刻就肯定道。 “那当然了,满四九城打听去,谁不说二哥哥仁义;人称两直隶活公明,南北直隶及时雨,二哥哥重返顶级勋贵之列,自然也会带着我们这群二流货色跑跑腿的。” 这两直隶指的是京城和金陵,贾家生活在京城可是老家却是金陵的。因此这人现给贾琏起了这么一个绰号。 妄图用,‘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这样世俗言论,来道德绑架贾琏的帮助。 说着还和贾琏打了个千,客气的讨好道。 “别说四王八公了,要知道我襄阳侯府当年可是跟着贾家的老太爷出生入死的,老太爷那是相当厚待我们襄阳侯刘家啊” 说着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冲贾琏表态道。 “如今我将遵循家族传统,追随二哥哥鞍前马后。” 那襄阳侯刘家的人,表现的慷慨激昂,可是周围的人谁不知道谁啊;这两家老太爷一死,贾家刘家为了争兵权,闹得不可开交,哪有什么传统可言啊。 听刘家的庶出小子说的如此认真,周围的人哄堂大笑。 “如此,二哥哥自然不会亏待你了?” 这笑自然是嘲笑。 可那刘家人也不当回事,很认真的点头道。 “这是自然!” 如此态度,弄得贾琏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这襄阳侯就是就是四王八公十二侯的中十二个侯门爵爷其中一位了。 与忠靖侯、保龄侯、锦乡侯、川宁侯、平原侯、定城侯、锦田侯、保宁侯、景田侯,寿乡侯。加上林家与紫薇舍人薛家,就是全部的十二侯门了。 其中忠靖侯是与保龄侯是一家,忠靖侯是新的的爵位。 不过现在都过了两三辈人了;各家的交情原也没那么好,现在更淡薄了。 以前还各有攀扯,现在大部分都依附于北静王了。 他们自己家也没有争气的人;能保住祖上侯爵位的也就忠靖侯、保龄侯的史家了;这两侯也就是荣国府贾母的娘家,史家。 其他的如锦乡侯已经成了锦乡伯了。这都还算混的好的;林家在林如海一辈就彻底的没了爵位,剩下的也都是些杂号将军了。 他们能保留侯门的体面也是和贾家一样,都是指望家里还有超品的老侯爵夫人存在,因此才可以高悬侯府的牌匾,用那侯府的依仗,出门自称侯府公子。 这不算逾制。 就像贾家还有贾母这个超品的国公夫人在,贾家依旧是国公府邸一样。 家族的体面,全靠女人扛着呢。 这个关系贾琏知道,但是有一点贾琏却听不明白。 “哦!我贾琏要怎么帮你们重回二流啊!我自己可都算不上入流啊!” 贾琏自己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奈何周围的人只当贾琏自谦。 “二哥哥过谦了,要知道小朝会就那么巴掌大个地,有个人物在上面站上一脚,已经是顶流家族了!” 这个贾琏能明白。 所谓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所谓的小朝;就是决定庆朝国家走向的小会,一般很不正式,在尚书房就解决了。 五个人一合计,然后在朝会一宣布就完事了。 这五人里面每一个人物单拎出来,那都是跺一跺脚就能让整个庆朝抖三抖的存在。 光脑门子上的一串头衔,尚书令,太子少保领内大臣之类的就茫茫多,写奏折要是写全了都能占个三四页。 只看名头住客栈都费劲,不知道还以为这得是多少人呢。 但是这和贾家又有什么关系,贾琏就算把自己的关系撸秃了皮也找不到里面能有自己的亲戚啊! 可还没等贾琏细问,就有多事的继续道。 “不要说二哥哥能和小朝会的人扯上关系了,我家要是还有个能在朝会上站稳脚的,我就烧高香了。” 这回答让贾琏更迷茫了。 京官四品以上,每日都是要上朝的。那都是在京城主管一项事宜的高官,最差也是个副厅级。 这已经是二流勋贵的顶级追求了;就这,也没几家勋贵办到了。 若自家有个在朝会上站稳脚的,别说他烧香了,贾琏也烧香。 听人这么说,贾琏心中哀怨道。 “但凡我爹争气点,混个副厅长当当,我还需要努力吗?” 都怪贾赦不努力,让自己连躺赢的机会都没有。 可还没等这人羡慕完事,又有勋贵子弟道。 “过分了啊!诸位过分了,怎么能求二哥哥如此拉拢你们;” 说着牵着贾琏的手,言语恳切的道。 “二哥哥,他们都不是实在人;我实在。若二哥哥给兄弟个机会,让家里出一二个能上大朝的人,我家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话让贾琏更意外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让这些人对自己有了这么大的期望。 大朝会,虽然京中七品上的官员每月都要参加一次,但是这也不是贾琏能安排的来的啊。 贾琏这个七品下都没这个资格啊! 别说他们家了,就贾家自己,也不过是贾政一人有这资格。还因为身份原因,总被排出在外。 我要是有这么大权力,我肯定先安排我爹啊。 你们算哪个? 但是这也暴露了这群人的野心,这群勋贵对现在的没落很不甘心。 同时,也说明了顶流,二流,三流勋贵的等级划分。那就是能参加小朝会,能上朝,能上大朝。 但话说回来,他们到底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大的信心。 这误会到底从哪开始的啊。 38想不通 贾琏实在想不懂,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如此高看自己啊。 即便自己攀上了孙家又如何,那毕竟是孙家啊。莫说是为了贾家能付出多少。 就是为了贾琏这个表弟,那也得不伤害孙家的利益基础上才会帮衬的啊。 这点道理周围的人都不懂吗? 为何一副鸡犬升天的样子啊。 不应该啊~ 贾琏想不通,可人与人的悲欢又何曾相同过。没人能理解贾琏的疑惑。 他们陷入了飞黄腾达的意淫高潮中去了。 “二哥哥,如今我们都补了实,若有好的位置可要为兄弟们挪动一二啊!” 类似的语言铺天盖地,贾琏只能一一应和,想着等脱身了好找人参谋一二。 可是,牛嘉待却聊的兴起,要招呼大家去青楼玩耍。 “各位,相聚一时,往后有的是时日,今个大家都有事忙碌,不若如此,我等已经有着落了的,去环采阁潇洒一番,后续的兄弟可去哪里找我等!可好?” 说着也不管别人答不答应,拉着贾琏就要离开;。 这架势,贾琏自然要带着韩云和吴举人的,毕竟这是他看好的人物。牛嘉待请客,不去白不去。 男人嘛,哪个能决绝的了风月场所啊。可是拉动吴举人的时候,却发现眼前吴举人面露难色,这让贾琏有些不解。 心道,这不会是个纯情处男吧,连青楼都不好意思去吗?古人这么保守吗? 贾琏是不信的,至少他还没遇到那不偷腥的猫,于是疑惑的问道。 “怎么了?” 吴举人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韩云在一旁见状,悄声的对贾琏道。 “二爷,想来吴举人手头拮据啊!” 这话贾琏更不解了,一个巨人即便不能大富大贵,又怎么可能没钱啊,要知道,一个乡下小县里一年也就出一二秀才,这都已经是阶层跨越,成为士大夫行列的人了。 平日里给人写写画画就不少赚了。 这举人名下可以挂着的不交税的地都有一二百亩,躲避徭役委身于举人老爷家为奴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样的收入虽不足以让举人老爷在京城花天酒地,但是也不知义拮据的连一二交集的青楼都去不起啊。 ‘哪有什么,二爷我也拮据,但是不是姓牛的请客吗?’ 何况这还是牛嘉待请客,他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这还是贾琏穿越而来,第一次去那烟花场所呢。 却不想,这是贾琏想当然了,吴举人没说话,脸色更难看了,一旁的韩云识趣的解释道。 “二爷,这场子是牛爷请,但是找姑娘的钱是自己掏啊!” 话是避讳吴举人说的,多少给人留了个面子。 贾琏这才恍然大悟。意思就是青楼的门票,喝酒,看表演的钱牛嘉待请,但是找姑娘的陪酒和留宿的钱,确实要自己出的。 草,这不就是现代社会商K唱歌,包房低消钱金主请,公主的台费自己出吗? 这规矩也遗传下去了,真的是封建糟粕啊。 没得办法,贾琏也的找个理由不去了。 小弟们没钱去,自己又请不起,那这局却是不成了。 而此刻,张家的院子里,才离去的孙家少爷,与张家舅舅对视而坐。 相视无言。 一盏茶喝了好半天,二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张家舅舅沉不住气,才道。 “如何?” 孙家的表哥,明白舅舅问什么,却装作不知。 “什么如何?” 那语气的态度,似乎有些不满。 张家舅舅也知道,此刻不能计较,又问了一句。 “自然是那孩子的口风如何?” 得到的只是表哥的不屑。 “我还以为你这个当舅舅的在关心外甥的人品呢!” 少年自有少年意气,比不得中年的只看利益,表哥还是有几分疼爱表弟的。 见外甥如此的态度,舅舅也是无奈。嬉笑的喝了口茶,用大人看孩子幼稚有趣的表情看了孙家表弟一眼道。 “咱们这样的人家,要人品何用?” 面对这样面慈心黑的舅舅,表哥的不屑更深了。 “呵呵,口风倒是滑的紧,满嘴没有个真话。与舅舅年轻时候很像啊!” 舅舅见他如此态度,也不恼。反而表扬了一句。 “不错,是个知道事成与秘,而败于疏的。值得托付!” 见舅舅如此不要脸,气的孙家表哥拍了下桌子道! “可是这又怎样,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何你要把他安排在那样的地方,你不是没有能力给他安排更好的。” 鸿胪寺不是个好地方,或者说是个过于好了的地方,眼下不招眼安排了进去,可等到这衙门热了起来,就没有那么好坐稳了。 贾琏若出身清白也就算了,可是贾家一身的问题,等到为了一个位置争得水深火热的时候,也不知道表弟扛得住不。 表哥对舅舅的安排很不满意,将心比心若舅舅敢这么对自己,自己肯定把舅舅全家都赶出京城的。 而舅舅却很坦然的面对了外甥质问的的眼神。 “那样的地给他足够了。” 表哥也明白了,这个足够,就是舅舅根本就没指望贾琏能在鸿胪寺坐稳,他要的就是第一波的红利。利用其他人消息的缺失,占第一批便宜。 这足够意思是时间足够了,等位置兴起了,就让贾琏让位好了。 不伤面子,以权换官还能让表弟更近一步,同时也孙家,张家在这段时间里利用贾琏安排好所有的事情。 说得上是一举两得了。 但权力这东西,拿得起放不下。 本朝那么多利国利民的政策,朝中大臣不断的推诿,拖延执行不下去,但是法定致仕的年岁每每后延却毫不拖延,不就是当官的舍不得权,总会给相关的律法开方便之门吗! 若舅舅之后不能给表弟安排个好位置,这当初的恩情难免出现隔阂了。 想到这,表哥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叹息了一声道。 “说到底,那也是姑姑的儿子啊。” 舅舅却觉得自己对得起贾琏了,笃定的道。 “所以,那对于他才是最好的!” 求仁得仁,贾琏想求官我给了,还要我怎样。至于以后真的落下了埋怨,那不是自己的错。自己虽然利用了贾琏,把贾琏摆在了一个火坑的位置。 但是也确实给了贾琏想要的。 当官的不能有那么多儿女情长。他希望孙家这孩子能明白。 但表哥到底年纪在这摆着呢,多少还有些义气,见不得舅舅如此利用亲情。可想了好半天也没说出口。 最终只是问出了一句。 “可,我还是想不明白你要干嘛?” 39谗臣 随着表哥的话,舅舅变得有些失神,张府的小屋是那么的精致,一撇一幕都是曾经张家的样子。 舅舅的思绪慢慢的回到了当初, 那时候的张家,簪缨门第皆是风流俊杰,钟鼎之家也过的火火热热。 上上下下三百余口,一片朱紫贵尽是读书,父子十州牧,兄弟九刺史。 老太爷过寿之日,朝政都得停摆。好一派望族之气。家中之人皆拿唐朝的五姓七望来类比。 自以为张家将又会是一个千年的世家。 可是一朝风来,又如何呢?还不是树倒猢狲散! 想到这个,舅舅端起了茶碗,冲着表哥道。 “还真!我曾经教导过你,从对错看事情,往往事与愿违,但从利益去看事情,却总能看透本质。你忘了?” “还真”是表哥的字,孙原,孙还(huan)真。 而骤然听到舅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表哥还真不知道舅舅想说什么。 可能让舅舅这么布局的也就那么一点事了。 “干嘛?去年的科举,太上皇与皇帝斗法,大臣们暗地结营,弄出个舞弊大案,好好的科举弄的无眼长期。” 他是进士出身,最见不得的就是在这文坛盛世上动手脚了,因此不希望舅舅也牵扯进去。小心的提醒道。 “今年的恩科,可是太上皇整寿的恩科,舅舅莫要自误啊!” 他是皇帝近臣,知道的可要比舅舅多,能让舅舅下心思的也就这事了。 而张湖却不以为然。 太上皇的恩科又如何? 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主持科举不还是被搅合的乱七八糟。太上皇交给百官主持的恩科又多了什么啊? “呵呵,是啊,皇帝和太上皇斗了一气,谁也没捞到好处,反而丢了这主持科举的权利,让大臣们借机重新掌握了选士的途径,我就不信皇帝能咽下这口气!” 孙还真稍稍的琢磨了一下,这谁掌握了安排当官的权利,谁就掌握了百官;而当官的途径就那么几条。 科举,勋授,恩赐,还有就是吏转官了。 不过这吏转官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不苦个十多年是没那个机会的,而吏转官最高也不过做到七品下,实在不值得一提。 丢了一条路的皇帝,肯定不会罢休了,于是孙还真想到了恩科。 “舅舅的意思是,皇帝大放官,就是为了这次恩科。” 张湖点了点头道。 “皇帝想培养自己的羽翼,太上皇自然不乐意,文阀世家们想拿回丢失的学阀权柄,自然要闹一处群情愤慨。” 说着舅舅看了表哥一眼,表哥也醒悟到了,因为去年的科举舞弊的事件爆发,造成了成绩取消。大量的学子流落京中。 皇帝以为,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今年的恩科一过,也就解决了。可却忘记,最容易煽动的就是学子,为了一个官顶戴,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而科举只是取消了成绩,却没有处置任何人,阴谋论的言论自然充斥了京城。 已经被扫进垃圾堆的清流领袖主持科举的事情又被搬了出来。 而舅舅作为清流的后人,还比自己这个皇帝近臣的消息都快,这不正常,表哥看了眼舅舅。 “所以舅舅是要投靠皇帝了。” 张湖笑了,笑的凄惨,笑的很怀念。 “我们现在这点芝麻粒豆的势力叫什么投靠,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认了,也没认,不过不重要。至少孙原知道了,舅舅在搞事情。 “可我还是不懂,这和把表弟安排在哪个位置有什么关系!” 舅舅再次的拿起了茶碗,自家人可没有抬茶送客一说。喝了一口茶的舅舅清了清嗓子道。 “去年的事,最大的后果是什么?” 表哥回道。 “取消了成绩,大量的士子沦落京城,成为隐患啊!谣言四起被!” 舅舅又耐人寻味的补了一句。 “若再加上今年恩科的士子,那京中....” 这让表哥吃惊了。 “舅舅的意思是,今年恩科,还是要出事,为何!这对百官没有好处!” 舅舅却按下茶碗笑道。 “但这对皇帝有好处!” 猛然的,表哥全明白了。 皇帝主持的科举有问题,士子骂。那么百官主持的恩科还有问题,同时还是为了庆祝太上皇整寿的恩科。 如此,天下乌鸦一般黑了,大家就得合力去掩盖骂声了。 “怎么能这般,这可是为国选才的重事,岂能儿戏!” 舅舅冷笑了一声道。 “是你们先儿戏的,怎么。人家皇帝反击了一下你们就受不了了!” 孙原着急的道。 “如此以往国将不国啊!舅舅莫要助桀为恶啊!皇帝终究还是年轻!儿戏,过于儿戏了!” 而张湖见天子近臣都不站在天子一边,对自己的决定更加的肯定了。 ‘别扯淡了,莫要因为你是科举出身的进士,就把科举抬得的那么高,莫不是别人追捧了几句,你就真当你高中是凭你的文采了?’ 这话说的孙原脸红,他虽然学识不差,可以弱冠之年,成二甲进士其中的水分还是很大的。 但坐什么位置唱什么歌,当了进士,自然要维护科举的神圣,表哥愤怒的道。 “维护科举体统,是我等士子的当仁不让之责,舅舅也莫要忘了,你也是同进士的出身!” 表哥希望用同样的身份,唤起舅舅的同理心。 可大起大落的舅舅早就看透了天真,成了一个只要实惠的市侩人。何况都敢和外甥直言了,就表示这事已经不可逆了。 恩科出事已经是必然,差的就是要怎么处理善后。 而这也是舅舅要给外甥传达的信息,善后也是能捞到好处的。 张湖看着愤慨的外甥,笑嘻嘻的道。 “那又如何?难道就不能有另外一个为官的途径吗?” 这暗示也过于明显了,愤然起身的表哥又坐下了,但是对舅舅的处境还是有些担忧。 “所以舅舅一定要站在皇帝一边与百官作对了!” 舅舅笑的更灿烂了。 “没办法,胡延庆朱前疑的往事告诉我,拍皇帝马屁是风险最低,收益最高的事,何况皇帝需要有人拍他的马屁!” 表哥熟读经典,自然知道,这二人就是拍武则天马屁的人,一个被揭穿了一笑而过,毫无处置,一个没被揭穿飞黄腾达。 眼见舅舅成了一个谗臣,外甥担忧的道。 “如此下去,科举可怎么办?” 表哥暗示这才是正途。馋臣,是要背负骂名的。 而舅舅却真的看开了;人死吊朝天,不死万万年。 馋不馋臣的,对死人有毛影响啊,还不是教育活人的。 “呵呵,历朝历代何曾缺了想当官的人了?不过是换条路罢了!” 40装 而贾琏那头,根本就不知道上面的风云变化。 就算知道了也白瞎,他不过是整片风云当中的一颗雨滴;有没有他落下,都不耽误泄洪的。 何况此刻小雨滴贾琏,还在为怎么不丢面子又能白嫖想办法。 “自己身上的钱倒是够了,可手下的两个小弟怎么办,难道自己当老大的第一次集体活动,就因为钱财让下面的人难堪。” 想到这,贾琏牙都要咬碎了 “那以后的队伍就不好带了啊!” 于是,贾琏摸了摸怀里;自己兜里除了给程度七十两外加小厮拿着的几十两银子,现在满打满算,自己还有一百两。 虽然一百两已经不少了,刘姥姥起家的银子貌似也就一百多两。这一百两够一个破产家庭重回正轨了。 大约购买力相当于十万块吧。 但是若照拂三五人去那天上人间的圣地消费一次,那恐怕到最后是要落面子的。弄不好都的留下洗盘子。 贾琏不想再经历准备带姑娘出去乐呵,结果台费不够的尴尬了。 这世道啊!一百两难倒英雄汉。 想到这,贾琏难免埋怨道。 “老爷子贾赦不争气啊!你看人家贾宝玉何时缺过钱!难道今天真的要失去一次成长的机会吗?” 没劲,真没劲。 没人知道这位表面风光的二爷此刻的心理变化。 贾琏这面在胡思乱想,心疼手头的银子。牛嘉待却不知内情,直招呼道。 “二爷,走啊!就等你了!” 说着嘉待还挥舞了下手中已经办好了的公文、扎付以及告身,颇有一种炫耀的感觉。这是赤裸裸的在向周围的人展示,自己身后有人。 有钱人吗?这都正常。他们要的就是个特殊! 比起部分人还在排队,而自己已经通过特殊通道提前获取内定的资格,这就叫特权。 特权是证明特权阶层存在的最终价值。这才不枉费他们祖上的奋斗! 所以,贾琏对嘉待的嘚瑟不感兴趣。屁股决定脑袋,谁让他也是个特权阶层。 他感兴趣的是发现牛嘉待所得到的公文和自己的没有什么差别。 更让贾琏感兴趣的是,这告身文书不仅与自己的告身公文在外包装上没区别,就连自己手中得到的那几十个吏员的告身文书样子上也没有区别。 看着牛嘉待拿着一套文书炫耀,就引来周围那么多羡慕的目光,贾琏突然明白机会来了! 于是,自顾自的自言自语,顺便掏兜道。 “牛大爷,你知道这朋友的朋字怎么写吗?” 说着,贾琏不等牛嘉待回答,继续道。 “这左面一串钱,右面一串钱,两串钱加到一起,才够得上一个朋字!” 一边说,贾琏一边掏出了一沓子的告身,阴阳怪气的道。 “意思啊,你有的和我有的要一样多,我们才能当朋友啊!” 贾琏这一举动,貌似是因为牛嘉待的炫耀而嘚瑟也引起的自己的攀比。实际上,却是在向周围的人彰显自己的筹码。 在这院子里的有公文能顺利补到告身的毕竟是少数,多数是连个行文都没有就敢来碰运气的选手。 于是贾琏来了这么一手,让周围的人知道,自己手头可是有行文的。 能进吏部的院子的家伙,即便手头没有渠道,但是怎么也比进不来吏部院子的穷酸要有钱多的了。 他们可能舍不得用百十两银子去潇洒,但是怪门歪道去搞钱当官,绝对能找到弄到来钱路子的。 这就是典型的那种专家眼中的穷人,家里存款不足五十万,能有闲置的房子出租,失业了也能去开滴滴的人家。 贾琏要赚到就是这种人的钱,毕竟百姓已经成了穷鬼了,那只能赚有钱人的钱了。 反正吏员的行文在外貌上与官员的又没差别,自己也不可能任由别人查看。 如此还怕没人上钩吗? 至于上钩了之后自己交不出行文怎么办! 那怎么可能!毕竟‘家舅可是张二河!’啊! 随着贾琏晃动手头的东西,包括牛嘉待在内的一众眼珠子都直了。 “二爷!我的亲哥哥哎!” “义父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刘某人,愿意拜贾二爷为契爷!” 如此浮夸荒诞的恭维声此起彼伏,声势比上一次的还高。 可见周围人对告身的渴望。 而贾琏顺势就将告身一装,做出一副张狂不知,不可一世的样子道。 “哎,都是烦恼啊!” 接着拍了怕胸脯,那厚重公文撞击产生的“嗡咚”是如此的悦耳,听得周围的人脸红心跳的,比那勾栏瓦舍的小曲还要勾魂。 二爷见这举动奏效了,再加再励道。 “诸位也看到了,兄弟我今天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办!不能和众位兄弟热闹了。” 意思就是老子这一堆公文呀处理,今个和各位潇洒可能就不能去了,如此掩盖了自己没钱的事实。 说着拱了拱手,打了个千。 “不好意思,各位,下次一定了,若诸位有需要我贾琏的地方,私下招呼一声,必当尽心尽力!” 然后,转身就离开,毫不拖延。 这套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将周围人的欲望都勾了出来。 那已经补上缺的,都是权贵人家边缘化的子弟,吃不到家中多少政治资源,可是手中还是有钱的浪费的。 即便如今家里给了个机会补了缺,可大家族人口多,自己家中好友以及好多亲近的兄弟,也是边缘化的子弟;这些或是同父异母的庶弟,或者自小到大的朋友,难免被家中照顾不到,但也是需要的一个出身的。 那些没有告身的穷举人,就更不要提了,眼睛都红了。他们一辈子能不能跨越阶级,就看这一下了。 可是也因为贾琏的一句‘私下招呼’众人也就明白贾琏的意思了。 这是有些事,不能公开说啊。 因此,一个个转着眼珠子,想起来办法。甚至看着最开始就与贾琏亲近的吴举人和韩举人,也都眼红了起来。 两个好命的家伙,算是攀上大腿了。 众人开始盘算了起来。 “看着至少有二十来个啊!” “不少,可是也不多,咱们的抓紧!” “要不今个去贾府走一遭!” “不要!过于惹人眼了!” “还是私下找机会吧!” 彼此亲近的讨官人,私下就张罗了起来。想找个什么样的机会私下接触贾琏,而牛嘉待已经为自己找好了机会。 41小厮 普通人泥泞的生活路上没有谁能纯白无瑕,人最怕的就是好人没做好,坏人也没做好。 今天,贾琏也总算无意中完成了在吏部的布局。实现了目标混个脸熟不说,还积攒了不少客户。 如此,走出院子的贾琏神清气爽,口中哼哼着。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刚开张。总共就七八个人......” 此刻的贾琏,真的想让牛嘉待等一众人看看自己的牛逼。 “原来这买官卖官这买卖和PPT卖车没什么区别啊!” 走出大院的贾琏开始复盘自己今天的机遇。 首先掌握产品,张家舅舅的官位商品,在市场上销量不行,不是因为产品不好,而是流通的渠道有问题。 上流市场对低微官职的需求已经饱和了,大客户根本就不需要在舅舅家买,但是这商品到下游市场还是有很大的竞争力的。 可能是因为舅舅拉不下脸,或者说没有必要来做下游下客户,但最大的可能,贾琏觉得舅舅这买卖有点国企的性质,干的再多拿的也是死工资;落在自己口袋里的太少了,又不敢贪污,因此舅舅没有什么动力。 但是贾琏却不在乎这个,舅舅瞧不上的对他来讲都是可望不可求的。 可是又有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在没有钱的情况下,怎么获得产品的经营权! 这自然是搞预售了。就是类似于房地产行业卖房子。 房地产可以指着一块空地就卖出整楼的价钱靠的是什么? 事“公信力”,因为背后有人给他背书。 而贾琏与孙家表哥的相遇,给了他扯虎皮拉大旗的机会。没有这一幕,落魄公子贾琏在大家的眼中,与牛嘉待没有任何区别,甚至稍有不如。 牛嘉待能张罗个自身问题就不错了,哪有能力照顾大家啊。 因此,接受了表哥接见的贾琏,立刻就跳出了落魄公子的身份,成了那有本事的上升潜力股了。 剩下的就是饥饿营销,内幕交易了。 贾琏对这片土地上上流社会的人太了解了; 这群深受儒家,道家影响的人,对玄之又玄的东西有一种天然的迷信。对那种天人合一,五行八卦的事,是深信不疑。 什么东西,你要是摊开了说明白了和他讲,他能跟你杠到死。 但是,你只要把这东西一包装,弄得神神秘秘的,似乎是什么大机遇一般,他自己都能脑补出一副自己是天命主角的桥段来迎合你的故事。 尤其是那些小有成就的成功人士,最相信内幕,命运之类的了。 毕竟他们对自己的成功都觉得莫名其妙,同一条赛道上,比他们有实力的,比他们有资源的都失败了,就他们稀里糊涂的成了一点小小的成就。 这样的机遇,放在谁身上,谁不信点什么啊。比如那些港商,比如那些明星,就连老马不是也让气功大师给忽悠过吗? 想明白这个,贾琏从来都不曾对成功人士有过什么高看一眼的想法,别看他们自己在公众面前吹的多好,可是私下里自己都认为自己是幸运儿。 这样的人一个两个就算了,若是普遍现象,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这就是文化共性。 因此,贾琏虚张声势了一番,就跑了!要的就是,让这群喊着金汤匙长大的家伙,自己来猜,我贾琏到底靠什么上位的。 姜子牙钓鱼,总能掉到大鱼的! 出了门的贾琏,这一路上就开始盘算,怎么做个大内秘闻来把自己卖官这事包装成密不可对人言的皇权斗争。 也就是所谓的“风口”! 至于能不能飘起来猪,那就看猪自己的本事了。 就这么才到门外,之前的衙役竟然殷勤的上前来招呼道。 “呦,二爷您办完事出来了!” 这态度与之前的淡漠相比,是天壤之别,也让贾琏更自信自己的计划了。 看来自己与表哥的相遇,彻底在吏部混出个脸熟了。 “嗯!完事了!” 贾琏也改了之前亲近的态度,姿态也拿了起来。 说话间,衙役竟然主动给贾琏牵了马,一副鞠躬的样子,礼送贾琏出门了。 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里,自然就脑补出了一处贾琏在吏部手眼通天的画面了。 就连跟着贾琏的两个小厮,也与有荣焉。 一行人打马出了这吏部,走东江米巷往东拐个弯,就奔着鸿胪寺去了。 办了公文,自然要述职的,不然就白忙活了。 一路上,跟着贾琏的几个小厮得意洋洋,连腰板都比平日里挺得直了。平日总是他们和别人客气了,今个算是自家爷大大的给自己等人长了脸了。 虚荣心那是彻底的得到了满足。 隆儿年纪小,正是收不住脸色的年岁,出了吏部的路就不停的絮叨。 “二爷,你知道不,今个东平王府的大管家,还与我搭话来着!”说着举着手中的荷包,炫耀道。“他见我有趣,还送荷包给我买糖!” 贾琏见状,就明白,自己在里面装逼的时候,定然有不少人来自己手下打探了,这打探的人自然也是下了本钱的。 可惜,他们却不知道,自己这身边人,是什么也不了解的,这钱算是白花了。 因此贾琏笑嘻嘻的道。 “给你,你就拿着!” 说着又对大家招呼了一声。 “今后有人给你们钱,你们就自己收着,只要告知爷一声就行,像今个这样谁都来巴结你们的日子,还长久着呢!” 众小厮听了,心中愉悦。 而昭儿虽然年纪也不大,可是性子懦弱见不得风吹草动,一有点什么就爱往坏处想。 见隆儿得意,昭儿好几次张嘴,最后又咽了下去,直到隆儿开始炫耀那荷包,贾琏还明目张胆的纵容,才怯怯的道。 “二爷,我觉得不对劲!” 42贪内助 贾琏见他这样,以为这个一直冷眼旁观的家伙发现了什么,回问了一句! “哦,哪里不对劲了?” 听贾琏问话了,昭儿才顶着周围埋怨的眼神道。 “爷啊,平日里,那四大王府的人何曾对我们如此悦色过,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打算!” 说着还焦急的看了贾琏一眼,劝解道。 “爷可莫要纵容我等收他们的好处啊!要知道拿人的手短!真等到他们让我等办事的时候,那就不好办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小厮、长随没好眼色的撇着昭儿。 贾琏听了,却哈哈大笑道。 “这么要脸还怎么收银子啊!” 众小厮也附和道。 “就是,就是!” 大家似乎和贾琏的意见达成了一致,二爷继续安抚着昭儿道。 “再说,又不是你们主动要的,是他们自愿给的。拿了就拿了,拿钱不办事的这点脸皮都没有,以后还怎么和爷我混啊!” 说着拍了拍昭儿的肩膀以示奖励,让昭儿放心。 贾琏明白,今个过后,这昭儿算是被小厮长随们排挤了;自己需要好好照顾他一下,也算自己在身边人身上埋得一个钉子。 同时贾琏更明白,让身边人都吃不饱的主子,那可算不上主子的。 凭一个口号就让大家为你卖命,是忽悠傻子的办法,只能用于树立典型,当成宣传;而真的能叫人帮你卖命的还得是符合切身利益的纽带。 何况,深宅大院内,自己手头要是没几个可用的人,等真的到撕破脸的时候,那可不好办的。 所谓大宅门阴私,就是那沉塘的,发疯的,爆疾的事,时有发生;其中到底怎么个情况,可只有当事人知道啊。 别说在古代了,就是在现代,这种事还少吗? 想到这些,贾琏又愣住了; 这年头虽有律法但,可是管不到宗族,貌似自己在荣国府住着,还这么高调,并不安全啊。 自己和贾母,贾政之间的利益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必须要做好斗争的准备。 那在贾府的深宅大院里,就必定不会是自己有利的战场。 总有人觉得舍得一身剐,就能什么都不怕;却忘了把别人逼得舍了一身的时候,那就完蛋了。 虽然贾琏做好了温水煮青蛙的想法,但是早晚会有他们之间会有撕破脸的一天。 这不得不防啊! 马蹄汲汲,不断前行。 贾琏身边人这一天似乎都得了银子和好处;各府各院的管家,貌似都有了表示。也就说明贾琏身上发生的这点事,已经在京城的勋贵之间传开了。 那么,过不了几日,贾琏手头有“官位”这事也就不是秘密可言了。 随着时间越来越近了,整个贾家没什么人见的了大房的好的。到时候,对自己动脑筋的人可就更多了。 考虑到了这些,贾琏看着身边那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贾家家生子的笑容,自己的好心情,突然又没了。 这些人,往上三代都是贾家的奴才,老子娘不是在贾赦手中,就是在贾母手中。还真找不出一个贾琏的自己人。 虽然老子贾赦可靠,但是他考虑事情的方向永远都是儿子好好活着就好,绝不会让贾琏冒险的。 若自己和贾母或者王夫人、贾政起了冲突,估计贾赦宁愿打断贾琏的一条腿,也不会让贾琏放手一搏和贾母等人鱼死网破的。 想到这些,贾琏突然觉得无论如何拥有属于自己的人是很重要的。 可惜,这些事眼下还没法解决。眼前,最重要的是,要把自己述职的事落实了。 鸿胪寺离吏部不远,都在一个坊区,只是吏部的衙门口靠西开,鸿胪寺衙门口靠东开。要过去就得绕大时雍坊半圈的路。 中间还的走正阳门,正阳门街对面就是监察司和五兵都督府。 开国皇帝倒是好想法,这上衙的官员每日都路过这反贪的地方,心中多少会有敬畏。 却不想,天长日久,这反贪的地方却是最早沦陷的,如今也不过是多收一份钱罢了。 贾琏看着监察司那门口的“獬豸”就觉得刺眼,好好的石像,怎么让人摸的乌起码黑的。 这让贾琏加快了脚步。 说话间,就到了鸿胪寺。 今天是沐休之日,鸿胪寺虽有当值的官,但也是小官小吏,不是很打眼。 如此这才好办事,不抓紧时间把事办妥了,来日不知道要生什么风波。 贾琏可是清楚贾家当家人的德行,要知道了贾琏谋了个鸿胪寺这清水衙门中的清水官司当小官,还不得嫌弃丢人把这事按下了。 至于他们是真不懂这官职的含义,还是就是有心不让大房出头,那就是不得而知的事情了。 毕竟贾家现在拿得出手的就一个正六品的贾政,和从七品下的贾琏之间,也就差着两个大阶罢了。 要知道,四品以下的官员,那是好升职的。 小厮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到了鸿胪寺的门口;一各个因着在吏部的追捧,这群家伙也威风了许多。 在这清水衙门的门口发挥了贾家人一贯踩高捧低的特性,再也没有了在吏部的拘谨。张狂的吆喝道。 “来个活人,荣国府的贾二爷来办事了!” 听这话,贾琏就明白了身边小厮的素质了。 不止情商低,智商低,甚至连基本的官员身边的“贪内助”的素质都没有。 他们已经在吏部混了一上午了,连贾琏是来鸿胪寺当官的这点事都不清楚,这一天也算白混了。 耳通神都做不好,一辈子只能当个牵马的。 要知道“小角色”办大事,一旦被贴上“领导身边人”的标签,就容易跟着那顶官帽子沾光,不仅能快速获得各种信息,甚至靠手中的信息换取“灰色收入”。 因此,小厮,姘头,贴身丫鬟,小姨子之类的,往往扮演能在领导身边说上话的“关键人物”,少不了一些行贿者用各种“薄礼”来拉拢。 这才能让大人不至于脏了自己的手,亲自下场做事。 领导不能拿、不敢拿的“福利”,全被身边人“友情相助”,曲线受贿到了囊中。这已经成了,官场公开的“潜规则”。 因为这些人是既让领导享到了福,又最容易让领导抛弃了不心疼的。 43落魄的司宾署 所以不是因为有了不法的勾当,进而滋生了贪腐,而是因为有了贪腐,才让不法的勾当有了生存的土壤。 自身有拿的出手的功绩,还的有预见未来的眼光,然后能下狠心舍弃该舍弃的,即便可能被绿了,都能云淡风轻。 到最后还能让老百姓叫好,这才是一个贪官的典范啊! 而现在,贾琏发现身边的这几个,越来越向给自己惹麻烦的路上前行了。这是阻碍自己成为一个能吏身边的绊脚石啊。 这可不行,爷要的是那种能帮自己贪银子,同时不给自己惹麻烦的家伙。而不是一群,眼皮子浅,分不出大小王的祸害。 是时候为将来做打算了。 贾琏下定决心,要换套班底了。 可随着小厮的咋呼,鸿胪寺还真的出来人了。 一个皂隶穿着一身青色布衣窄袖长袍,那袖口上都打了补丁;虽然这年头,有件衣服有补丁是寻常事,可是在衙门口当差的还穿这一身,就足以证明这衙厮的清落了。 人看衣装马看鞍,吏部的差役那刻是穿的绸缎的青衣外罩外披一件红色的马甲,上有交领、下打密褶,腰间挂的那是丝带。 与那相比,鸿胪寺的差役穷的很明显。 见这鸿胪寺衙门的小吏穿的如此不堪,贾琏的小厮们牛逼轰轰的,自觉的与吏部差人是有交情的,瞧不上这鸿胪寺的押司。立刻准备叫出来的鸿胪寺差役去牵马。 “那差役,怎么如此不懂事!” 小厮们的派头也起来了,说着就把缰绳往那差役怀里丢,嘴里还念叨着。 “都是当差的,怎么如此没眼力见!吏部的衙役见了我等,也知道请安牵马,你还傻站着干什么!” 这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吏部认识了几个人的模样,把没见过世面体现的淋漓尽致。 气的贾琏上前就是一脚,把咋咋呼呼的隆儿踹到了一旁,自己忙堆上一个笑容,客气的一拱手道。 “劳驾,鄙人新任鸿胪寺司宾署呜赞,不知今日那位大人当值啊?” 可以说的上是见人三分笑了。 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自己初来乍到,哪有四处树敌的道理。 这话一出,让本来因为门外有人吵扰而不悦,又因为出门就被人如此使唤而脸色铁青的差役换上了个笑容。 “原来是新来的贾大人,快请!” 说着差役也就坡下驴,收起了恼怒的心思。 而听到贾琏的说辞,小厮也惊呆了。 原来自家爷在吏部忙活了一上午,是当官了啊。 这可是大喜事。 倒在地上的隆儿,扑了扑身上贾琏的脚印,一点因为挨打了而不高兴的心思都没有,兴奋的道。 “二爷当了这衙门的管事了吗?” 贾琏懒得理他们,随着差役的手,就往鸿胪寺里进,小厮们也不懂事的准备跟上来,又挨了贾琏一脚才明白,自己等人还得在衙门外牵马。 这也让贾琏彻底的熄了,把自己的小厮安排进鸿胪寺当差的心思。 手头上吏员的公文算是省下,不用浪费在这群货身上了。 差役引着贾琏往里进,却也不热情; 任谁被如此对待了,难免有怨气,只因为贾琏是上官,因此不敢发作罢了。 而今天,贾琏也不在意,自己述职不过是归个档案而已。差役帮不上忙,也填不了乱。门外客气几分就完事了,用不到和他攀交情。 进了鸿胪寺的押房,又有押司帮着贾琏把公文落定,这样贾琏就算是彻底成了鸿胪寺司宾署呜赞的了。 还剩下最后一步,那就是明日沐休结束,再拜会一下上官就可以了。 照理说,在小吏的帮衬下,归个档贾琏可就可以回去了。 但奈何,贾琏第一次出任这么大的职务,难免心头欢喜,就想看看自己未来办公的地点。 除了押房随手抓了个小吏,就去了自己所在的司宾署。 结果这一看,好心情凉了一半。 司宾署早就荒废了多年,被排挤到了鸿胪寺一个偏远的地界,整个署虽然有个独立的院子,可院子内,只有三间瓦房,两个还没了房顶。 大夏天的整个院子野草丛生,阴冷阴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兰若寺呢。 侧面就是个侧门,整个鸿胪寺采购些碳柴,茶水之类的都从这路过。 本来这鸿胪寺就清贫,平日里没少和侧门外的小贩赊东西,弄得门外的商贩和鸿胪寺的官员都没大没小的。 此刻也不例外,有那鸿胪寺的小吏,因为两文的差价和那小贩掰扯个没完,贾琏看那小贩看鸿胪寺大人的眼神都带着不屑。 连卖菜的都尊重这衙门的官,可见这地方混的有多惨。 贾琏跟着一阵唏嘘。 44闹剧 可没等贾琏缓过神来。司宾署的侧门外,就是一阵喧闹。贾琏推开侧门,准备出去看看。 只见,一抛头露脸的妇人,竟然在门外和鸿胪寺的一个皂隶干了起来。 原来是跑腿的皂隶欠了多日没有给的茶钱,弄得老板娘带着孩子在门口叫骂。 “一群的穷酸,吃不起茶就没得吃,何苦糟蹋了我们一家子的营生,因着你们一衙门的人白拿,我家好好地买卖都做不下去了。” 说着还坐地开始哭嚎。 “大家伙都来看啊,一群挨千刀的贪官,整天的在我家吃拿卡要不给钱,早晚午门外收了你们!” 嗷唠的一嗓子,弄得周围的商贩都来围观,与她争执的皂隶被抓着袖子没得跑,此刻被人指指点点,羞的脸通红。 “松开,有话好好说,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那妇人见他如此模样,更放肆了,竟解开了上衣的一颗扣子,哭的更大声了。 大有一副,你不是说我成何体统吗,那我就让你明白明白,到底什么叫不成体统。 “你们当官的白吃白要我家的买卖,你们还有理了?” 说着招呼周围的人道。 “都来看看啊,当官的买东西不给钱了!” 这周围都是被鸿胪寺欠过钱的商户,还不知道这衙门的德性,一个个帮着妇人开始对着皂隶指指点点。 那皂隶是个拘谨的,一时间被弄得很是下不来台,是跑也跑不了,还没有钱着满衙门的亏欠。 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围的指点声,也大了起来。 弄的自认为也是鸿胪寺一份子的贾琏跟着害臊了。 自己上辈子当掮客的时候,都没有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啊。如今竟然因为别人欠钱,连着自己被指指点点。 简直是笑话。 如此,贾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笑嘻嘻的走向那妇人,礼貌的问道。 “大嫂,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这里的官员,贪了你家的银子?和我说说,我为你做主!” 那妇人见贾琏说话客气,没有像其他的鸿胪寺穷酸一样,上来就恼羞成怒的骂她有辱斯文,也停止了哭闹。 又见贾琏穿的华丽,腰间的玉佩都价值不菲,就以为这是个能做主的。 毕竟鸿胪寺里的穷酸,可没有这么大派头。 妇人收起了一脸的哭丧,抽泣道。 “大人,这鸿胪寺的官员不是人啊!” 说着一手抓着皂隶,一手恶狠狠的指着皂隶的鼻子道。 “就是这群家伙,哄着我们当家的在门外开了这茶水点心摊。讲好了月结,可月月迎来送往都要我家伺候着,却从没结清过这茶钱。” 那手指激动的都要戳进小吏的鼻孔了,弄得皂吏四处的躲闪,很是狼狈。 可妇人就没想放过小吏,抓着他在贾琏面前,一副告家长的样子道。 “如今日子过不下去了,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这话说的,貌似是做主,实则是向贾琏讨要这欠下的银子。 贾琏握了握手头的银票,后悔出头了。 刚上任不足一日,就要为这衙门搭银子进去吗? 这可不是好兆头。 “竟有此事?” 贾琏来了一处明知故问。并不想为整个鸿胪寺的行为买单。开下这个头,以后可就不好收场了。 于是,看着妇人颤颤巍巍的举起那两根手指,贾琏暗道不好。 却不想妇人开口道。 “二两五钱的银子啊,足足欠了二两五钱啊!什么人家能经得住这么糟蹋!” 那颤抖的手,仿佛不是说二两银子,而是她的命啊。 “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定要惩治这些贪官污吏啊!” 好家伙,人类的悲欢果然不相同,这激动的样子能得贾琏的心和坐山车似的,以为自己要大出血了,没有个小二百两这事平不了了呢。 却不想,只因区区二两多银子,就被人堵了家门。 这鸿胪寺够丢人的了。 连送贾琏到此的小吏,都在一旁跟着脸头一红。 半年啊,整个衙门一共才欠人家二两五钱银子就被人这么对待。这样的衙门要是也能出贪官,那可就开了玩笑了。 想想吏部门外,那些高呼青天的商贩们,果然这当官的口碑和廉洁与否没有屁关系。 不欠老百姓银子的就是好官,在老百姓身上贪银子的,那就该死。 多淳朴的想法啊。 贾琏无奈的摇了摇头,抽出了个五两的银票,递给那撒泼的女人道。 “大嫂,这钱你收着,往后有鸿胪寺的人来喝茶,你大可挂账,我来一同结清!” 女人得了银子,自然高兴,再也不纠结鸿胪寺是否有贪官了,追问道。 “还是你这个大人懂事,不像那些穷酸;” 说着跳脚开始指着鸿胪寺一顿咒骂,大有为贾琏站台欢呼的意思。 “没钱还要装风雅,喝个什么茶啊?往后多和这位大人好好学学!老百姓的钱也敢贪?一群挨千刀的。” 骂完后,还堆着个笑脸对贾琏道。 “不知道大人是谁?这往后我该去那寻你!” 一副表功一般的态度,倒是个市侩的机灵人。 贾琏,也一拱手,向着周围所有的商贩招呼。 “我叫贾琏,就带旁边的司宾署当值!往后,鸿胪寺有个大小的来往,都可去寻我,大差不差的,鄙人都能给办了!” 说着招手冲着周围一拱手道。 “今后还望各位关照!” 这让周围多年被占便宜的小贩,一阵欢呼,高喊着“大人清廉!” 贾琏也在这欢呼中转身回了鸿胪寺。 45点拨 说着贾琏潇洒的转身走了,两个小吏也脱身随行,跟了进来。 二人一个是差役,一个是皂隶,相当于一个是正式工,一个是临时工。 那正式工差役就是引着贾琏到司宾署的家伙,皂隶就是在门外被茶摊的大嫂拉着骂的小伙。 引贾琏到此处的差役,见此刻四处无外人了,忙解释道。 “大人,小的可不是有心引大人您到那的!” 说这话的时候,差役十分的不好意思,表现的很真诚。 贾琏明白这小吏要表达的意思。 毕竟,这事要是不解释下,难免会引起误会的; 任谁遇到了这情况,都会以为自己是不是迫于面子,被当冤大头了。不然,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今个自己一上任,就被安排碰见了这么一处,然后就去结账了。 有点类似于,刚到一个新单位,人生地不熟老员工欺负新员工一个套路,不分位置的高低,就是敲打新人。 即便你是个领导,也会有那被敲打的小动作的! 当年贾琏安排一个厅长的司机洗脚的时候,就听过他们一群办公室主任,随行秘书伙同司机是怎么联合起来,排挤新来的领导的。 虽然这个事情吹牛的水分很大,但是贾琏也没当过官,也没法证实真假。可是既然人家敢这么吹,那么至少在他们的视角眼里,是恰到好处的给了领导一个下马威吧。 至于领导感觉没感觉到,在不在意,那就不知道了。 换到现在的贾琏这里,若小吏不说还好,说了贾琏就难免要多想了。 但时,做人,心态就要平衡! 钱要不就不花;若是花了,不论是因为面子,还是因为别的,就不能花完了,还一副后悔的样子。 若是,让人看了觉得小气,钱也就等于也白花了,也就成了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当然了,一定要记住,能不花钱,那一定要不花钱的。而花了钱,一定要花的值当。 贾琏会让不心疼那五两银子,但是也想着,这钱不能花的冤枉。 而拉近同事关系的最好办法,不只是为他们解决的麻烦,但更重要的是能为他们出头,得和他们统一战线。 贾琏没有回答差役的问题,反而问那个皂隶道。 “我见门外的营生也惨淡,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此做买卖啊!” 皂隶还真没想到自己会被领导提问,一时间有些语塞。 那差役此刻正是怕贾琏误会的时候,立刻殷勤的回答道。 “大人有所不知,生意没有大人想的那么惨淡;若是真的过不下去了,自然也不会在这个胡同做买卖了,大家上下衙都会给家里带些嚼碎,这些够他们维持了!” 差役的语气带着怨毒,话里话外都是外面的人有些不知道好歹了。 贾琏见状就明白这里有事,若是理亏的人,没有这等埋怨人的底气的,至少这差役站在他的角度上,有埋怨的理由。 贾琏感兴趣的问道。 “哦!那怎么还为区区几两散碎银子,闹得如此不堪啊?” 这一下打开了这差役的话匣子。 “哎,人心不足被,这群家伙早先都是穷街坊,日子过不下去了,才有了这采买的生意;先前的鸿胪寺卿老张大人还是个有关系的,能讨要些流水花销,也就养成了月结的规矩!” 贾琏听了点了点头,明白这是因为前鸿胪寺卿的照拂才有了这门外小本生意的兴起。 说着差役竖起了大拇指比划道。 “后来老大人调任了广州巡抚!于是这流水的银子也就没了!” 说着指了指鸿胪寺中堂道。 “可银子没了,花销还在啊,新上任的鸿胪寺卿许大人,那是同进士出身被礼部排挤来的;最是见不得自己与老大人相比!” 说到这,差役一拍手,满脸的抱怨。 “这许大人,待遇稍稍有所不如了,就发脾气,因此谁也不敢亏了他啊。即便没有这个‘茶水’‘炭火’‘脚钱’的经费也不敢有所怠慢,弄得我们这做小的的只能月月赊账,拆东墙补西墙的把规矩照旧了。” 说着差役还低着头的瞥了贾琏一眼,贾琏也听明白不对劲了,公家没钱这种事,有什么不能让许大人知道,他若有本事,就自己去讨要经费,若没有自然就老实的眯着。 怎么还难为的一帮子差役干这勾当了。 这不对的。 但是贾琏也没表态,没多问,这本就和他没关系。 差役见贾琏不说话,自顾自的继续了下去,依旧长篇大论。 “哎!外面的百姓又不知道衙门没有这些支出,还以为是以前那种花公家钱不心疼的时候,于是我们一有点给钱不痛快了,他们自然不干啊!” 说着一副人心不古的样子,长吁短叹。 “一个个,也不记得以前大把赚钱的时候,自当是我们这些小吏贪了银子,连点汤都不给他们喝;因此稍有延迟,就没个好脸了!” 说完,小吏拍着大腿,仿佛在唾弃门外人的世风日下、世道沦亡。 “现在是,再也没了以前月结的规矩了,每次拿点东西都闹得不痛快!” 而当小吏说到规矩二字的时候,故意咬了下字眼。 似乎在有意无意的点拨贾琏。 贾琏听得认真,却没有听小吏的埋怨,而是听话里漏出的滋味。 小吏说的有真有假,不用去信,而无意中漏出的消息,才是最有用的。 46空降的货们有些难啊 小吏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能听但是不能全听。 按照贾琏的理解,那就是以前的鸿胪寺卿老张大人是个上下有关系的能人,不然也不可能从‘从四品的京官’外放到从三品的封疆大吏。 这可不是普通人家出身的进士轻易能做到的,至少也是官宦世家才行。 这老大人即使在鸿胪寺这个冷衙门,还能讨要出经费就可见一斑了。 是个上下都有门路的。 而他为了自己的官声官望,开了这条采买的路子,自己捞了个好名声不说,还让大家有了谋福利的办法。 若平凡老百姓家出来的人物,可没有这份见识;不是有个好家庭出身,就是身边有高人指点。 想来张老大人在位期间,鸿胪寺应该是铁桶一块了。就是不知道这张大人是何时离任的,若是近期离任的,那就更有趣了。 那这个离任是为了别人腾位置,还是利益交换就又两说了。 若是离任给人腾位置,上来了个不识好歹的信任,又说明了另外的问题。 若是利益交换,那到底是什么利益,才能换一个封疆大吏啊。 贾琏突然对这冷衙门来了兴致。 话说回来,那个时候的鸿胪寺上下已经贪的一心了,底子打的不错啊。 鸿胪寺这衙门别看穷,可在老大人的时代,小官小吏一个个不止拿了一份保底工资,还有了一个隐藏的绩效工资,足够收买人心了。 普通人求个什么,若再体制内,一个月基本工资四千,但是到手八千,那个会不说领导英明神武啊。 简单的一点散碎银子,花的还是公家的钱就能做到这点。这就是拿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啊。 可以!可以!老大人有点能耐啊! 贾琏似笑非笑的看了小吏一眼,没说什么,小吏也适可而止的闭了嘴,跟在贾琏身边,往司宾署走。 一路上,贾琏在不断的想着如今鸿胪寺的形式。 张老大人左迁外调之后,按照差役的说法上来的许大人,应该是个出身落魄的穷酸。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不说,心思还敏感。 先张大人的采买,是让大家有个发财的机会,自己肯定不会真的用这采买的东西的;不要说一个左迁的巡抚了,就那外巷的东西,贾家有头有脸的丫鬟小厮都瞧不上。 而新来的许大人,连这个待遇都要和张大人比,根本就不懂这玩应里面的勾当。 如此看来出身一定不好,没见过什么世面。 还是个迂腐,自卑,多疑,不知道变通,也没什么人情世故的。 不然下面的人,为何连这里面的事不敢和他明说说,还拆东墙补西墙的为这个爱攀比的许大人张罗那已经没有了的经费流水啊。 简单来讲就是自己没本事,还不许人瞧不起的。 说到这,贾琏又多看了一眼那小吏。 这小吏嘴上说不是故意带自己到外巷的,这一点上倒是有可能,毕竟不熟悉自己之前,这帮老油条不会轻易暴露这么多事。 但是,见自己道外巷了如此痛快的就解决了他们积压的部分拖欠,这是看上自己的身价,要拉自己下水啊。 自己还没问,就一股脑的把衙门里的事,真真假假的抛给了自己这个新上任还没拜见上官许大人的新人。 这是要干嘛? 这是在拉帮结派啊! 贾琏觉着,这其中有因为无意中得罪了自己和自己缓和的意思是有,但是肯定不多;更多的是暗示贾琏,要不要和他们上下一心,欺瞒架空大人,进而达到他们隐瞒经费问题的目的。 若是贾琏真的是个敞亮的,帮他们把之前的账都磨平了,还能负担了以后的帐。那就皆大欢喜。 不然,这一衙门的贪污犯,就藏不住了,倒不至于人头落地,可是革职去位就再正常不过了。 这时候,什么办法都要试一试,毕竟涉及到饭碗啊。 至于贾琏真给他们办了,完事会不会向贾琏靠拢成为贾琏的自己人? 那就见仁见智了。 贾琏还没有那么天真,以为这点恩赐就能把人聚在自己这个底层领导手下。 这就像是借钱一样,借出去的时候千好万好,但就别指望要回来,一旦要账就得罪人了。 帮这帮子油滑的老吏也是如此,帮之前是千恩万谢,过后要是让他们和你战队,那就是胁恩以报了。 想明白这个,贾琏觉得自己出这个钱划不来。 不过前张大人的办法倒是不错。 花自己的钱笼络人心的想法,贾琏没有,但是花别人的钱,为自己捞好处的本事,贾琏倒是大大的感兴趣。 想到这,二爷轻蔑的一笑,伪善的面孔变得阴沉,对着那始终一言不发的皂隶道。 “明个,我司宾署要修缮庭院,外面人来人往的多不方便!你安排下,停了吧!” 皂隶一时间没有反应,不知道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处。 小吏倒是机灵,只是有些慌张的道。 “那堂官老爷的供给可怎么办!” 这时候,小吏还在想着怎么靠贾琏把事平了,还对贾琏抱有幻想。 而贾琏根本和小吏不在一个频道,不置可否对着二人道。 “那不用你们操心了。” 说着神神秘秘的笑了一下道。 “没个正当理由,你们那点破事,他就不好办啊!” 这话说的小吏眼睛都亮了,老大人在任的时候,大家才过了几年好日子,一群吃死俸禄的人终于能按时发俸禄了不说,还有外捞可以拿。 谁知道,老大人一走,人士大变动,来了一群四六不靠的家伙,一点规矩不懂,也不知道那的出身。 据说是一群同进士,举人恩赐翰林院,国子监读书的,听说书都读了很多年了,估计是脑子读傻了。 一上任就知道要待遇,却没人能解决这经费问题。 弄得三月不到,大家都快把贪的那点银子攒下的钱都吐出来了。 一个个怨声载道的,和这群新来的大人也说不清楚。 如今总算来了个听得懂人话的了。 小吏忙来着皂隶作揖道。 “大人尽管吩咐!” 47卖官和洗钱没区别 贾琏和小吏二人彼此一个字也没说,却一点话柄也没给对方,但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二爷见小吏是个规矩的,至少是个懂规矩的,笑道。 “回去告诉兄弟们,借着修缮的口子,把外街清了。弄些驴马车来回的走动,至少让门外的生意不能做了!” 说着又安排皂隶道。 “回头家里有亲近的亲戚,等外面没人了,买卖做不了了;你们就支上些古玩摊,字画摊,那特供的琼浆、烟叶真假不论也都上一些上来,若没有本钱的可来找大人我!” 小吏一头雾水,也不知道怎么应和。 虽然明白贾琏是要提携衙门兄弟的意思,但是小吏要的不是个营生,而是磨平之前的账目啊。这始终是悬着的一颗炸雷啊! 贾琏却不管这个,继续对那呆滞的皂隶道。 “有一点我可说好了,往后坏了我的规矩的人,可吃不上爷我安排的饭!” 说着也不顾二人的反应,就进去了。 看着贾琏的背影,皂隶茫然的问小吏道。 “刘哥,刚在在巷子外,慈眉善目给那泼妇解决问题,还让妇人有困难找他的是大人吧?” 差役点了点头。“废话,自然是了!” 皂隶不信的挠了挠头,又继续问道。 “怎么这么一会,就连摊子都给人收了,买卖都不让人做了!” 差役,冷笑了一声道。“要不,怎么人家是大人,我们是小的呢!” 而走远了的大人,却不知道他们的佩服。 心狠的人,到哪都会被人敬三分的。 贾琏溜达了一趟,也算是熟悉了鸿胪寺了,人没认全,但路算知道。 这驻地比吏部可是差远了,但好在人少,倒也显得空旷。 没修缮的司宾署是待不了了,今个先回家。 出了门,小厮们迎了上来,一个个的有些慌。 好半天过去了,就算贾家再怎么不是真心找贾琏,此刻也招到了。 再找不到就过分了。 前脸还趾高气昂的小厮,此刻有些蔫吧,年纪最小的隆儿被推了出来,扭扭捏捏的张口道。 “二爷,家里...” 话没说完,贾琏已经打马上鞍了,贾琏根本就没注意到小厮的变换,心中想的都是营生。 若是贾琏分神一点,就会发现这其中的变化,可是即便发现了,也没什么改变。 因为在贾琏踏入张家府邸的那一刻开始,命运的齿轮就不受摆布了。 如今贾琏的人生与贾府的生活显得尤其的割裂。这面是大明王朝1566,那面试多年媳妇熬成婆。 怎么凑都不好凑啊。 而小厮们也越来越不习惯跟着贾琏了,以往能陪着主子说笑就是好手段,如今似乎再也没有和以前的爷一起说闹的机会。 隆儿闭了嘴,众人跟上了贾琏的马。 御马的贾琏,心中开始飞速的盘算。 在这种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生存,似乎多想想没什么坏处。 而一物通万物通,贾琏想着,怎么把手头这二十来个事业编,公务编制卖出去,进而打响自己的招牌。 想来想去,这玩应似乎和把钱变干净没什么区别。 那就是怎么把一个不合理不合法的事情,变得合理合法。 至少表面上要看的合理合法。 好在这事有个群众基础,鸿胪寺的先老大人已经打好了底子,在这一亩三分地,至少原单位的人是通同一气的,那剩下的就是怎么把空降的各位拖下水。 而今天贾琏得到的情报就是,这空降的各位,似乎都是一群多年不得志的家伙。 这种人,捞钱心思有,但捞钱的本事和胆子却没有。 一个个既得舒服了,还得面子上过去,那就麻烦了。 不过也不是不好办。和茅台,烟草,螃蟹卷一个道理。 讲究的是一个灵活运用而已。 想明白这个,贾琏心中有了底。 该办的事,今个都办完了,那就得去舅舅家叨扰一二了。 这去,还就得空手去,再吃舅舅一顿,不然显得见外。真要孝顺舅舅的时候,才是贾琏该露脸的时候。 和谁都客客气气的人,谁也都和他客客气气。 这个自来熟的贾琏,可太了解了。 正打马往广安门的保太坊去,却不想半路碰到了牛嘉待。 这孙子,蹲贾琏半天了。 “哎呀我的二爷,好巧啊!” 嘉待说了要带大家去天上人间消费一番,自然也不会是空话,只是这货多了个心思,安排好节目报了个姑娘就钻屋里去了。 进了屋,这货就从后门跑了出来,戴上了两个小厮,就在鸿胪寺到保太坊之间的茶楼上安置了下来。 等了半天就为了等贾琏这一茬子。 有些事,就是背人的事,快一步,就多一分好处。 这个道理不止贾琏知道,嘉待也知道。 说着亲昵的挽上了贾琏手,玩笑的道。 “贾大人这是刚下衙!” 贾琏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人人都想着往上奔,因为这上面的人看下面,处处都是笑脸啊。 就是玩笑,也开的这么贴心。 比所谓的损友穷逼恒桑的互损要舒服多了。 贾琏自然知道嘉待是来干嘛的,回以笑脸,假模假式的道。 “今日沐休,却不想遇到牛大人,牛大人这也是刚应卯回来!” 场面似乎是一场官场同事无意间的碰到,但二人心理都清楚,这不过是两个衙内的装孙子罢了。 二人此刻故意忘了吏部的一切,真的这是个偶遇在寒暄。 “自然,自然,不知道贾大人今日下了衙后,有何时啊!多日未见甚是想念,想请贾大人家中一叙啊!” 贾琏突然脑静一转,笑道。 “今日稍有不便了,我要去外家舅舅家中,牛大人若是无事,不如等我几分,我打个招呼,咱们在聚?” 牛嘉待忙应道! “应是如此,不知道舅舅家中在哪?” 贾琏笑嘻嘻的道。 “吏部主事,张家是也!” 贾琏是有意把这个消息传递给牛嘉待的,却不想牛家底啊反应如此巨大。 听到吏部主事张家这个名字,也算见过世面的牛嘉待,险些跌倒在地上。 激动且颤抖的问道。 “可是那资治尹府邸的张家?” 贾琏还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一个人,可没等贾琏回答。 嘉待继续道。 “就是那个上国柱后人的张家?” 说完,也不管贾琏的反应,一把手抱住贾琏道。 “哥哥,我也好久没看舅舅了,带上我吧!” 48再临张家 在牛嘉待的絮叨中,贾琏才明白,为什么知道了自己舅舅是张二河,为什么舅舅住在一个三进的官宅之中,牛嘉待反应这么大。 其中的重要原因竟然不是因为自己的舅舅是张二河,而是因为这张二河住的是三进的宅子。 这个东西,很别扭。但是也不得不说,牛嘉待的反应很真实。 京中大小官员茫茫多,加上整个朝廷的,那更是不计其数,一个六品小官的人生履历没人知道的那么详细。 这又不是开国初年,三品以上的大员只有二十五位,当时但凡是个当官的,那关系网就深厚的狠。 如今光三品以上的官员就二千多位,一个六品的吏部主事,真算不得什么大人物。 但特殊就特殊在,这六品的官竟然住三进的宅子。 那这六品官就绝对不会是简单的六品官了。 一说朝廷大员,大家想到的都像是贾家这样的,占地几百亩,里外里连下人都有小院子的大家族豪宅。 其实,这样的才叫没落家族,不是皇帝养的白手套,就是皇帝养的过年用的猪。除了奢侈什么都没有了。 显然,贾家不是白手套,是纯纯的猪仔。 人家,真正的朝廷大员住的叫官邸,按照贾琏的想法,也就是省委大院,部委大院一样。 这样的宅子不可能奢侈,不然让老百姓怎么想朝廷。朝廷最重的可就是脸面啊。 而在牛嘉待的科普下,贾琏也知道了,原来,这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住三进的官宅,五品以上的官员有两进的宅子。 七品以上只能有一个小院子。 虽然不是绝对啊,但是却是大差不差的都是如此,也就是说四品的特殊功勋的官员也可能住三进,七品的乃至九品的特殊衙门的人也有可能被赐予院子。 但你要说,一个六品官住三进的宅子,那就相当于一个科长住进了养蜂夹道这种副部级以上干部才能进入地界一样。 里外里透着那么特殊。 这就是现在张二河的现状,让人不由得多想。 以前,身为镇国公府邸的牛嘉待虽然认识贾琏,也认识那往广安门的保太坊的张大人,可却不知道二人是这个关系。 甚至牛嘉待的老子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在他爷爷死的时候对这关系都忌讳莫深。没有把这个阴私传下去。 即便今天在贾琏口中得知那张二河是他舅舅,牛嘉待也不信那张大人是贾琏的亲舅舅,只当是贾琏攀上的高枝认的亲戚。 类似太监认干爹一样。 有张二河这样的亲舅舅,贾家还敢那么对贾琏? 开玩笑,若自己有这么一个舅舅,那牛家还不得把自己供起来啊! 如此,既然贾琏认的,我牛嘉待认不得?人还能为了点脸面,连大腿都不抱了! 于是在牛嘉待的死缠烂打下,贾琏竟然鬼使神差的真地带着这货去了自己的舅舅张家。 贾琏也想弄明白,舅舅凭什么住的了三品大员的宅邸。或许有个插科打诨的牛嘉待,自己能获得更多的信息吧。 这到不是贾琏不信任舅舅,不敢自己直接问;而是做人别太实诚了,什么话都敢往外怼。迂回一点,耍一点小聪明,别让人以为自己太老实了,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毕竟,谁不欺负老实人啊! 于是二人策马扬鞭,带着一众的小厮就往张家奔,半路上牛嘉待还贴心的买了不少礼物,虽然没有什么贵重的物品,可也都是在情谊互赠范畴内用得上的东西。 见牛嘉待的采购清单,贾琏又学了一手。 原来这送礼也这么讲究! 首先不能给别人惹麻烦,同时也不能给自己惹麻烦,还得送的贴心,送的实在,华而不实的东西犯不上。 这送礼的目的,送礼的时间,礼物的份量,送进门的方式以及送礼的说辞,那都必须谨慎。 要时刻保持着,真诚,轻松的心态,不能送针对化的礼物,不能像走亲戚一样送礼,礼物的轻重还要得当。 这些可是干了许久庶物的贾琏平时用不到也学不到的。 贾府的送礼,都是走亲戚。那给领导送过礼啊。 这两样可大有不同。 别敬,冰敬,炭敬,年敬,节敬,喜敬,门敬,妆镜,文敬,印结,火耗,棚费,到任规,漕规,花样,部费。 一笔笔一幕幕,送一次以后,这一年当中的十六礼那就一样都不能缺了,如此才能成为人家正经的门人。 门人,那就是自己人了,有点什么提拔的机会,都会优先你的。 而家礼,三节两寿也就完事了。 哪有这等花样啊! 甚至说,贾家的礼物送到王家去,转了一圈最后还很可能回到贾家来,无非就是走个过场。 这送领导的礼,那可是实在的孝敬啊! 而且这十六礼是皇帝都不禁止的,就连平日专门找人茬儿的御史,此时也不好说什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他们也需要一个章程来借机巴结上司。 这就是规矩。 贾家的小厮和牛家的小厮一道抱着牛嘉待的礼物,进了保太坊看到了张府门前人山人海的样子,牛嘉待着实的羡慕。 想当年他小时候,牛家也是如此,如今却冷情了许多。 “走走走,咱找个位置好好的排排队!” 在牛嘉待的心中,贾琏和门外这些有资格上张家排队的人没什么区别。却不想贾琏一挥手道。 “消停的,别闹! 说着打马回缰从侧面溜了。 这一举动吓了牛嘉待一跳,还以为贾琏之前和自己说张二河是他舅舅这事是吹牛呢,一到了人家门前牛皮破了,被揭穿了跑路了。 “贾二,你干什么去!” 恼的牛嘉待连二哥哥都不叫了,真的是个有奶就是娘的人物啊。 却不想贾琏一转身,到了侧宅,即便有人知道这地界,也不好意思来这打扰。上张家门的都是求人办事的,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又怎么好意思上门呢! “贾二,你又坏规矩!” 牛嘉待呵斥了一声,却不想打扫侧门小巷子的老扑一见贾琏喜上眉梢。 “表少爷来了,快开门!” 那喜出言外的样子,让牛嘉待一愣。 直到贾琏进了院子,自己买的礼物也进了院子,牛嘉待才反应了过来。 “坏了,我为人做了嫁衣了!” 49外甥是外家的狗 牛嘉待三步奔着两步上前就拉住了贾琏,焦急的道。 “这张大人真的是你舅舅!” 贾琏有些疑惑的看了牛嘉待一眼,反问道。 “不然嘞,难道是你舅舅!” 贾琏不知道牛嘉待怎么了,可嘉待确实嫉妒的牙都要咬碎了! “我倒是想,可我也得有那个命啊!” 说着拽着贾琏的衣袖,不依不饶的道。 “那你得把买礼物的钱还给我!” 这弄的贾琏倒是不会了,一把甩开嘉待道。 “凭什么!” 满兜只有百十两银子贾琏这时候,你和他提钱的事等于要他的命。 而牛嘉待和贾琏基本等于一个生长环境长大的,虽然性格稍有不同,但是很多东西那是很类似。都是那种见过钱,但是没有拥有过钱的。 但凡他们花钱了,毕竟要办成点事。 如今牛嘉待花了大价钱准备攀关系了,但是发现自己想错了,本以为贾琏和自己一样不过是运气好攀上了大腿。 结果,人家是天生自带大腿! 那自己这钱,花了等于白花。和张大人关系再好,还能好过人家亲外甥去? 人家以后即便是帮自己一把,那也不过是看在贾琏的面子上。为此自己何苦花这么大价钱,直接捧着贾琏不就完事了。 换句话说,今个若是像自己当初想的一样,那么今天这银子花的基本都在自己身上,贾琏不过是一个搭桥的人,将来自己和张府的关系,那都是靠自己以后处出来的。 贾琏不过有个人情。 但是,若贾琏是张府的亲外甥,那么今个自己送礼就是等于基于贾琏朋友的份上给长辈上的礼,里面有都是贾琏的面子,而他是作为贾琏的朋友捧贾琏。 无论自己送多少礼物,在张府看来那都是因为贾琏的面子,却不是牛嘉待和张府的关系。 那这个钱,嘉待怎么看怎么觉得花的冤枉。 他自小就和贾琏狗戳惯了,一时觉得当了冤大头,忍不住拉着贾琏就讨要起了银子来。 “你贾琏来看你自己的舅舅,却什么都不拿,还让我掏钱,你好意思吗?” 贾琏自然是不肯给的。 “我又没让你买,你这时候和我来什么劲啊!” 总之一句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这时候,二人手头都紧凑,牛嘉待比贾琏强也强不到哪里去,若不是因为身在张府,因为这点银子牛嘉待能和贾琏翻脸。 嘉待心想道,贾二这人是什么人性啊!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亲舅舅这么大的背景,竟然不四处显摆,害的自己误会。 真不是东西!当年但凡他透漏出一点信息,那自己不得把他当亲哥啊,何苦如今说关系近又很陌生,说关系远又是自小的玩伴啊。 二人正拉扯着,那面张二河出来了。 这时候,张二河的另外一个外甥孙还真还没走,可是因为和舅舅有些赌气,就没有一起出面迎贾琏。 而张大人听说贾琏来了也很意外,这面一个孙家的麻烦还没伺候走,那面贾琏这个也不知道是助力的还是拖后腿的又找上门来。 真的是作孽啊! 但凡自己手头有信得着的人,何况动用这群表亲啊! 哎,都怪自家的家风,容不得家里出太多杂碎啊!才便宜这些外戚。 正想着,一出门,张二河就见贾琏和一个一脸纨绔像,长得就不是好人的家伙在那拉扯,也不知道拉扯什么。 忙出言道。 “今个你不去上衙,怎么到我这来了!” 张大人嘴上都是不厌烦,可那态度让牛嘉待确信了,这就是亲舅舅啊! 嘉待他亲舅舅就是这么不待见他的,没跑了。 所谓外甥是外家的狗,好吃好喝的吃完了就走。这就是亲舅舅给亲外甥该有的待遇啊! 一面,面上不稀罕,另外心里有点啥好的都想着外甥。至少家里宽裕了绝不会舍不得给外甥一点。 但贾琏却品不出这里面的滋味。 他上辈子没舅舅,这辈子他老爹那些小妾的兄弟们也不敢称他一声外甥。 别说他了,就连他那弟弟贾琮和妹妹贾迎春,哪怕他们亲妈的亲兄弟也不敢在他们面前称一句舅舅啊! 这是主子和家奴身份上天然的鸿沟,不当个厅局级干部是抹不平这样的身份差距的。 当然了,若是张家和贾赦关系好,张家又是个守礼的,而贾琮、贾迎春又能做到不要脸,倒是可以按照规矩叫张家一声舅舅。 因此贾琏被舅舅这么一叫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忙解释道。 “这不是上午点了卯,下午无事特来看看舅舅吗!” 一句话倒有点猫见耗子的样子。 那副怂样子,让一旁的牛嘉待想起来自己边关戍边的舅舅。 小时候舅舅也是猴稀罕自己,弄得自己也是对舅舅怕怕的。但又因为舅舅总爱带自己瞎胡闹,也让嘉待总爱找舅舅。 所谓猴稀罕,就是喜欢,但是不是以人的方式喜欢,而是用令人感到不舒服,以戏谑,蹂躏,激怒,挑衅……等等讨厌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一种喜爱心情的喜欢。 弄得牛嘉待就像现在的贾琏一样,即愿意往舅舅身边凑,又不敢离舅舅太近。 突然牛嘉待和贾琏共情了,心思也柔软了很多,也不纠结自己那百十两银子的花销了。 哎,虽然不如自己当初所想,可也差不多! 只要自己和贾琏好了,那也没吃亏到哪里去。 见贾琏一副不敢说话的样子,嘉待忙帮腔道。 “这事,舅舅可不能怨贾琏兄弟啊!都是晚生不好,听闻琏兄弟想舅舅了,就窜动琏兄弟来看舅舅,到让舅舅惦念了!” 牛嘉待一点也不见外,自顾自的认起了舅舅。 这话却又点明了一个身份,那就是他自称晚生,证明他身上是有功名的。定然是国子监的监生了。 其实贾琏曾经也有资格有这个身份的,奈何名额被贾珠占了,因此贾琏没有自称晚生的身份。 不要小瞧这个,这身份与秀才平级。 或者说贡生、监生廪生,都可以说是秀才。 50是我牛嘉待不配了 张二河看着二人嘀嘀咕咕的,一个没皮没脸,一个没羞没臊,冷哼了一声。 “哼,进来!” 说话拂袖而去! 贾琏见舅舅这么转身走了,也不紧张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可是听到牛嘉待竟然自称晚生,却恨不自在了,就像是牛嘉待知道了张二河是贾琏舅舅一样。嫉妒得不要不要的。 “你竟然是监生?” 说这话的贾琏咬牙切齿,恨不得吞了牛嘉待。 牛嘉待却不以为然道。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啊!多大个事!” 牛嘉待不知道贾琏为什么这么大反应,穷秀才的功名值个屁啊,街边摆摊的账房先生,那个没有个秀才功名了。 这想法充分的体现了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啊。要知道贾琏虽然现在补上了官,但是身上还有有短板的,那就是没有功名。 这已经是贾琏心中的痛了。 功名这东西,说值钱值钱,说不值钱不值钱,但却是一切的基础。没有这个当官都没底气。 贾琏反手抓住了牛嘉待抓自己的手,反问道。 “还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若是监生,那就是个秀才了,我倒要称呼你为一声牛相公了!也不知道牛相公能不能给我解决下我的功名问题啊!” 廪生,贡生,监生统称为秀才,是最基础的功名,也是迈入特权阶层的门槛,有见官不跪的权利,因此会被尊呼一声相公。 若是举人,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被称呼一声举人老爷。 身为相公的牛嘉待却体会不到贾琏的羡慕,只觉得贾琏小瞧了自己。 “哼,二爷?牛爷我可是正正经经补了官的,你还是称呼我一句教坊司右奉銮,牛大人的好!是不是啊,贾大人!” 牛嘉待此刻觉得贾琏是神经病,咱们现在都是官老爷了,却纠结一个秀才的身份,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贾琏见牛嘉待根本就不明白自己羡慕的点,翻了个白眼,骂了一句。 “德行!” 随后便和牛嘉待一同往张家的厅堂去了。 只是这一路上贾琏都在琢磨这个功名的事情,没有这个贾琏心中真的没底啊! 还是那句话,世上从无新鲜事,功名这东西,别被野史小说误导了,以为穷秀才什么都不值。真当考上大学了就等于秀才了。 那简直是笑话! 功名功名,不和功力场挂钩的叫什么功名? 他的大学生本质的区别,就是这个身份有没有特权,有特权了才叫特权阶层,才算功名。虽然他获取的方法和考大学很像;但是,性质却和加入组织类似 但为什么,大家总觉得秀才应该是大学生呢? 因为考秀才的方式以及各种途径和考大学太类似了。 秀才大致上分为三种。 一种叫廪生,也是保送生,多是靠的是地方关系和乡绅的保举才获得的功名。类似于现在的靠关系获得的少数民族加分以及运动员加分才考上的秀才。 能有这样的路子以及想法的,家里也多不是普通人,至少是体制内的,懂这些门路的;这是合规合法。 第二种叫贡生,是自己考出来的,凭的是真本事。大部分人走的是这个路子,只是在封建社会,这条路很狭窄,所以贡生很值钱。 再就是牛嘉待这种监生了,也就是是中央官学学生,这种多半都是靠家族余荫上学的,当然其中也有很多优秀的,但更多的是牛嘉待这样的纨绔。 而贾琏当初也有机会的,奈何名额被贾珠占了。因此也让贾琏对此事耿耿于怀,心中不安。 这种不安打个比方就是,贾琏已经快当上副处长了,但还是个档外人士,这官能当得安心? 因此贾琏不求能上干校,档校学习一下!但至少要入个组织啊! 也就是怎么也要有个准入门槛,是个秀才身份吧。 如此听明白这秀才身份对于贾琏来说的重要性了吧。 这要是还不明白其中的勾当,硬要用范进的那点事来说,穷秀才一分不值,那真的是不要脸了。 要知道在范进中举里,家财万贯的严监生和范进这个穷秀才是一个阶级的人物,一个监生,一个是贡生都是秀才;只是严监生是累世的家财,才衬托的范进很穷。 而范进也只是相对于他老丈人胡屠户穷和严监生穷。但相对于劳苦大众来说,人家可也是人上人的。 顺便说一句,能当屠户的可不是一般人家,镇关西也不过是个屠户啊。 这年代的屠户,你可以当屠户他是本地的社会大哥,那是没问题的! 社会大哥的女婿,他能是一般人? 短短的一路,贾琏是越想心越痒,就像是小孩子心心念念的玩具没有得到似的抓耳挠腮,心不在焉。一不小心竟然撞在了牛嘉待的身上。 “哎呀,孙贼,你怎么和个木头似的在这站下了!” 贾琏酸着鼻子骂了一句。 被撞了一个激灵的牛嘉待没有回话,贾琏好奇的抬起头一看。 只见孙家的大公子五马长枪的在张家的正厅一坐,脸上写满了我今个要找晦气的表情。 而贾琏同表哥是同龄人,见到他倒也没有像见舅舅的时候那么拘束,腆着个脸问候道。 “表哥!你也在啊!那舅舅今天可是要给我们做点好的了!” 说这话的贾琏满是真心! 孙还真见贾琏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中竟然欢喜了起来,与张二河的那点不愉快也不算是事了。 毕竟表弟初入官场,这时候的人都有这份稚气,此刻的表弟可是值得珍惜的。要不然过不了几年,又是一个舅舅这样的老油子,那就无趣了。 “那是必须的,舅舅要是敢亏了你,表哥我可是不答应的!” 一语双关的两句话,说完孙还真还看了看张二河,弄得老张很是没脸。 而牛嘉待在二人之间目光转来转去,嘀咕道。 “表哥,表弟,外甥,舅舅,孙家,张家,贾家!” 草。 我朋友圈还配有贾琏这样的朋友吗?这孙子是要上天了啊! 51国子监 贾琏张罗着让舅舅给自己做点好吃的,表哥孙还真也搭茬了,可是舅舅似乎在闹脾气,一点张罗饭的意思没有,反而开启了茶话会。 孙家表哥也似乎在有意和舅舅较劲,两个都是在官场潜襟多年的人物,都是掌握权力当惯了一把手的存在,身上自带着那种不怒而威的威严。 二人就是这举着茶喝水,不时的彼此抬头看对方一眼,弄得倒水的下人都战战兢兢;就连脑子不是很好用的牛嘉待都看出来这二人之间有问题,变得正襟危坐了。 而处于暴风眼的人却往往是最安全的,最感受不到风暴的,只有贾琏见没人搭理自己,反而很自在。 他不时的吃吃点心,喝喝茶水,还有心和牛嘉待嘀嘀咕咕,像极了上学时候领导来听课时候坐后排的差生了。 反正老师也不能把自己怎么地,那我自然是爱怎么滴就怎么滴。 贾琏的放肆没招亲戚的不待见,倒是弄得牛嘉待十分的不自在。 “二哥,你老实点,实在不行咱们走吧,今个好像不适合访亲啊!” 牛相公小声的和贾琏嘀咕了一下。 别看贾琏一点也不拘束,但他又不是不懂事,这屋里贾琏敢撩拨的也就牛嘉待一个人,刚才老牛一直不理他,弄得他十分无趣。这回牛嘉待竟然搭茬了,贾琏立刻来了精神。 “走?走什么走?再待会,我还有事没办呢!” 倒也不是贾琏看不出屋里气氛不对,而是他不想回家。 这里的情况再糟糕还能有贾府闹心了,这都快一天了,自己这点事估计传的人尽皆知了,也不知道回家能闹出什么大动静。 倒不如在舅舅家躲躲清闲。 贾琏心中早就有了情感偏向,贾家虽然是自己的家,但是一点家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是张家待着要比贾家舒服多了。 见贾琏如此,牛嘉待也没办法,只能催到。 “那你倒是办啊,办好了咱们赶紧走,没看到这不方便吗?” 而贾琏却腆着个脸道。 “不着急,不着急,自己亲舅舅那,早晚都会给我办了的额!让他们先说正事,我不着急。” 贾琏说这话的时候可没有收声,引得二位较劲的大人端起了茶杯,撇了贾琏一眼,同时示意这小子,有屁快放。 就你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还不至于让舅舅,表哥上心。 贾琏却没看到这眼神,反而拉着牛嘉待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个死胖子,是怎么上的国子监啊,别的我可不知道,但是你家的名额难道会浪费在你身上?” 大家族人口都多,尤其是贾琏和牛嘉待这种寒门子弟,有限的资源肯定要用到有用的人身上,放在牛嘉待身上那肯定是浪费的。 对,就是寒门子弟,没说错! 别以为小老百姓叫寒门,他们连个门都没有哪里配叫寒门啊,有房有产的叫庶民,没房没地的叫流氓。当不得一个门的称呼。 要知道这个门可不是一般的门,而是门阀的门,祖上当过高官的才配叫门,这几代没出过什么高官没落了,叫门可罗雀,因此叫寒门。意思就是不再热闹了的门阀家。 所以,贾琏算是彻底的寒门子弟了,家里最大的官就一个贾政,连一个能正经上朝的人都没有了。 牛嘉待算半个,镇国公府也是走下坡路的。倒是好赖他爹顶着个不管事的吏部尚书的头衔,大朝会总归是必到的,小朝会也偶尔有资格。 这已经算全国顶尖的了,但是,别说和那些尚书房议事的人家比,就是和那些能在小朝会上站稳脚的比也都是啥也不是,更不要说垄断地方几省政务的人家了。 因此,牛嘉待在这屋里发表意见都的先看看上座,见上座的二人,似乎对他和贾琏二人之间的嘀咕不介意,壮起了胆子道。 “谁和你说我上的是国子监啊?” 这个回答倒让贾琏很意外。 “哦?难道你上的是太学!” 若是牛嘉待真的读的是太学,那贾琏还真的要高看这家伙一眼了。 按行政级别来说,太学是国子监管辖范围之下的,但是太学却能和国子监齐名,一个下属机构能和领导部门齐名,可见其成色。 牛嘉待摇了摇头。 “难道监生非要出于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广文馆之下吗?” 这个回答更让贾琏来了兴趣。 国子学是国子监直辖的学府,此外还有太学,四门学,广文馆等学院。 其中,国子监掌教三品以上及国公子孙、从二品以上曾孙为生者。像贾琏,牛嘉待这样的国公府的嫡系子孙是有一定名额去这种院校的。 同时,国子监的博士为正五品上,这个官职可不小了。虽然比不上清北的副部级,但是算副厅局级了。 贾琏开始以为,牛嘉待虽然没有家里的国子监名额,但是很有可能占了亲戚家谁的名额上了太学。 毕竟太学掌教五品以上及郡县公子孙、从三品曾孙为生者,老牛也是个大家族,还真有可能有不在京的亲戚的名额可以用。 这个和现代很像,像令家,博家,他们这样的子弟都是免试入清北以及其他知名高校的的! 但却不想牛嘉待不止否定了这一点,还否定了,自己不是国子监下四大显学学院,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广文馆的学生。 那他这个监生的身份是怎么来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 其实贾琏已经做好了,去广文馆,四门书院走走关系的准备的,虽然这书院一报出来很容易让同为大家族子弟的人认为自己出身庶子。 广文馆教有功之士的子弟,以及一些保送的幸运儿和大家族的私生子为生者,四门学掌教七品以上、侯伯子男子为生及庶人子为俊士生者。 但是贾琏不在乎这个,只在乎自己的官能不能坐稳。只要能补齐自己的短板,其他的名声自己无所谓。 再说,自己之前的日子,过的和庶子有什么区别啊! 而牛嘉待既不是占了亲戚的名额,又是国子监的监生。这倒是让贾琏好奇了。 52举人功名 牛嘉待这样的回答,让贾琏心理更不平衡了,凭什么,凭什么这货能当个秀才,而自己明明可以明证言顺的至少有个秀才功名,却被人占了。 “那你是怎么就成秀才公了,不会是假的吧!” 说这话的贾琏恨的牙根痒痒,狗日的的牛嘉待明明是个不知道嫡出的第几子了,家里还能给安排这事,而自己可是贾家荣国府的长房长孙,却连功名这事都得自己长大了自己操心。 太不公平了。 见贾琏心急火燎的样子,牛嘉待突然觉得被贾琏这么羡慕倒有几分面子。 “切!难道你不知道国子监还有律学,书学,算学三个学院吗?” 这个贾琏还真不知道,就像大多数人知道有清华,北大,京城正法之类的大学,却不一定知道有正法职业学院之类的这种东西。 “这是什么鬼东西,毕业了也能自称晚生吗?” 古时候上学已经有毕业肄业的说法了,国子监肄业的学生也是秀才。 贾琏对与牛嘉待的功名很疑惑,而始终没开口的孙家表哥听到贾琏的疑问反而开口了。 “律学、书学、算学,掌教八品以下官员及庶人子为生者,律令为颛业,兼习格式法例,石经、《说文》、《字林》为颛业,兼习余书!” 说着笑嘻嘻的看了贾琏一眼道。 “那里的博士掌学,皆为从九品下!” 说着放下了茶碗看着表弟道。 “我有个门人,为律学博士,怎么?表弟有意混个功名!” 贾琏听始终没开口说话的表哥,一张嘴就是大福利,那是喜上眉梢啊! 话说表哥也太牛了,他一个从八品下的文官,门人竟然是一个大学校长,还是官学的。 这,这,这有点东西啊! “有,有,有,谁还在乎功名少了!既然表哥关系这么硬,不知道能不能给我混个举人啊!” 贾二点头如捣蒜,然后厚颜无耻的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 却不想表哥没有表态,舅舅却说话了。 “胡闹,那举人可是秀才能比的,你怎么有脸说着话!” 一旁的牛嘉待也觉得贾琏过分了,这秀才功名虽然都进入了特权阶层,但是地位上可是河举人天差地别啊。 怪不得人家贾琏是正经的亲戚呢,这种要求也敢提。 羡慕羡慕,自己就是国子监律学肄业的学子。自己当年以国公府的身份硬舔都没拿下的章学博士竟然是人家表哥的门人。 怪不得人家敢奢求当举人,而自己的上限也就是个秀才了。 比不了,真的比不了啊。 自己努力混一趟的功名在人家亲戚嘴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而更过分的是,就这贾琏还不满意。这就是生的好的福分啊! 贾琏说完,也知道自己过了,秀才和举人之间可是有一个鸿沟的。 这秀才不过就免个徭役,见官不拜,免死三次,而那举人老爷不止有秀才的一切特权,还有实在的经济上的好处了。 可以豢养奴婢,不像“庶民之家,存养奴婢者,杖一百,即放从良”。 并且在地方上,可以直接出任地方官员,大多数是县级的部委局办的局长、主任一类的实权派,有极少数能够做到县令,县丞这样的处级干部。 不过有一点,举人一旦出仕做官,就不能再参加科举了,也就断了前途,一辈子只能在县城里打转了,最多能混到市里。 所以,大部分举人会继续考,朝着状元进军。再不差也要当个京官,而不是在地方上转悠。 韩四,吴举人这样是在考不中无颜回家的就是求得这个京官的前程。 此外,举人可以免除100-200亩的田赋,免除十几户人家的徭役。 千万别小看这项特权,在古代,田赋和徭役是农民最主要的两个负担,即便举人家里没有这么多田产,他也可以把这个特权当做批文一样给倒卖出去,大地主们可以把自己的土地挂在举人的名下,合理的避税。 就这一点就可以让一个地方家族吃穿无忧,过上财富自由的生活了。 并且,举人即便是不做官,也会是乡绅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会有很高的名望,被人聘请当幕僚,家庭教师,收入水平也是杠杠的。 而雇佣他们当家庭教师的,也是县令一般的角色。这关系网谁能小瞧。 所以说,举人已经是普通人家天花板的存在了,而贾琏竟然想一句话就想解决,属实不要脸了。 说完,贾琏有些脸红,觉得自己这亲戚除了吃拿卡要自己的哥哥舅舅以外,却一点忙也帮不上。确实是猪队友。 却不知道,舅舅张二河阻拦贾琏,根本就不是因为贾琏的要求过分,而是害怕自己另一个外甥孙还真,真的给贾琏办了。 那样自己给贾琏安排到鸿胪寺不是白安排了,这贾琏自己还是要用的,再让孙还真这么扶持下去,这贾琏在鸿胪寺待不了几天就得高升。 那可坏了自己的事了。 要知道,家中若无浪荡子,富贵偏财何处来。 张家如今起复难,难就难在没有什么给办脏事的人;家族里就出了自己这么一个不肖子孙,愿意没底线没节操的为家族复兴搏命。 但是孤木难支,光靠自己是不行的,这才有了贾琏的机会。自己爱这个外甥和利用这个外甥不冲突。 但是自己的另一个盟友兼外甥孙还真,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外甥啊。 那是真帮啊。 可你帮你的,别坏我事啊。 说着,张二河横了贾琏一眼,让这小子老实一点,别过分了。管不了孙还真,我还管不了你贾二了。 而贾琏也识时务的闭嘴了。 拦了贾琏好事的张二河,也有些不好意思,出言问道。 “你这混小子是什么事,赶紧说!” 他想看看在鸿胪寺折腾了一天的贾琏,到底有没有正事,若有正事那就赶紧的,自己也看看是什么事,若在能力范围,也给办办。 也算是给拦了贾琏好事的补偿吧。 话一说完,贾琏还没开口,孙还真就开口道。 “乖表弟,快,和你舅舅说,不然这补偿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说这话的孙还真有些阴阳怪气。贾琏见识断没懂,而牛嘉待却懂了。 乖乖,原来这孙家表哥真能给贾琏办个举人功名啊! 53张二河急了 贾琏一下子就被表哥赋予了信心,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点心,一本正经的道。 “是这样的舅舅,今个我上衙门,倒也认了认门,只是这鸿胪寺...” 贾琏还没说完,张二河觉得这小子被孙还真怂恿之下,不一定会说出什么来;这贾琏可不是个要脸面的,万一真要提了什么不合理的请求可怎么办? 毕竟这里还有外人,当着外人的面说一些内部升迁的事,着实有些不妥。倒也不是不能给贾琏办,只是要背着人。 想到这,张二河忙举起茶碗来道。 “哦?你倒是乖巧!第一天述职,本以为你会玩几天才会能去点卯;却不想你当官这么积极!怎么样?鸿胪寺卿许大人如何?” 贾琏看了舅舅一眼,这舅舅说话真不着调;当官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为人民服务这么大的事还能拖延不成。 再一个,你上来就和我提鸿胪寺卿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很熟,那这事可不好办了。 “嗯!今个倒也还没见到许大人!” 贾琏不知道舅舅和这新上任鸿胪寺的大当家是什么关系,但是这许大人明显在鸿胪寺不招待见,于是犹豫了一下,想想自己的站队问题和该怎么回答舅舅。 毕竟要去鸿胪寺上班的是自己而不是舅舅,不能因为舅舅给自己找了个工作,就无条件的站在舅舅一方。 因为这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问题,难不难受全是自己的啊。 自己确实应该好好权衡下怎么回答舅舅这个问题;既要让舅舅明白自己在鸿胪寺的处境,又要表明心迹,自己还没有同流合污的对许大人怎么样。 却不想,见贾琏如此犹豫,舅舅却急眼了。变得一点也不像是个在官场场摸爬滚打多年,游刃有余,缳我如老悖牛耳的家伙。 竟然因为贾琏的一时犹豫就失态了,这不正常,十分的不正常啊! 舅舅那可是一个官威慎重,自持身份的人啊。 要知道当官的都有个叫官威的东西存在,这东西很是能拿捏人,很让人觉得高深莫测,却不代表这官员真实的能力。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官员,在关键时刻说错话,表现的像个傻逼了。 这东西本就是个气质的问题,有心的就能学会,只要把声音放低沉一些,把语速刚缓慢一些,不轻易表态,却又表现的自信满满的就好。 其中最难的,也是最简单的,就是自信问题。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可太难养成了,因为那南墙好像是就是给普通人准备的,那南墙下,放眼望去,全是普通人的尸体。 但是对于官员来说,培养自信就太简单了; 不信去考个小地方的公务员;县级市,地级市的都行;最好是税务机关的,然后顶着那身皮,去当地有名的企业转一转。 然后就会发现,金钱在权力面前,一分不值。那不可一世的土豪家亲近人跪舔的相交的样子,让人不飘都不行。 这种情况放谁身上,自信也都养起来了。 而一点男人的自信有了,遇事不慌的底气也就在了。 因此,贾琏也不明白,怎么自己什么都没说,这沉浮官场多年的舅舅反应怎么这么大。于是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倒也没什么.....?” 贾琏抻了一会,想让舅舅先发表看法,好让自己能明白自己的处境。 舅舅对这个许大人的看重,似乎都在贾琏这个外甥之上;心急火燎的也不管有没有外人了,忙问道。 “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你可有为难他?” 这个他自然是指许大人了。 张二河对着人的担心程度,都忘记了贾琏刚说过今天没见到这人,贾琏此刻要不是因为这许大人的年纪对不上,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舅舅的私生子了。 还是舅舅白月光给他生的那种。 吓得贾琏脑袋摇的如拨浪鼓一样。 “没没没,我连许大人都没见到,又怎么会为难他呢!” 忙给自己撇清关系。 但,听话听音,尤其是下意识的话最能反映状况,张二河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急眼了,而不是智商没了。 贾琏这话只是否认了自己为难了许大人,但是却等于变相的承认了这许大人在鸿胪寺的处境很不妙。 这让张二河沉吟了起来。 “嗯~” 一时间,丈夫的厅堂安静了下来。 牛嘉待的眼神在贾琏和张二河之间转来转去,满心的都是羡慕。 看看,这才叫门阀世家,贾琏他们讨论的都是什么事?那都是涉及到衙门内部权力斗争的大事,再看看自己家,每天讨论的都是什么? 不是大房的老爷偷了二房夫人的丫鬟,就是姨娘差了庶女的二两例钱,狗尿不骚的没一个上的去台面的。 贾琏也小心翼翼的看着张二河;这舅舅,怎么没几句话就急眼了;多大个事啊,至于让他不淡定吗? 有事说事,摆出这么一副让人看不透的样子,到底为何啊? 而孙还真的眼神,就戏谑了;戏谑的让张二河都快沉不住了。 别人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他可知道。 都说皇帝不缺帮手,这话没错但也有错,帮手和好帮手可是两回事。想为皇帝卖命和能见到皇帝,得到皇帝认可然后去卖命的人却不多。 尤其是现在这个皇帝,那可是个人形图章的皇帝,手头的权利很是有限,而一旦皇帝的权利有限了,那接触的人也就有限了,得到的助力就更有限了。 这里就要知道两个事了,第一是人才这东西,他不稀缺,尤其是官场型人才,那更是算不得什么顶尖的人物。 不信看看汉高祖当年那一批人,基本都是出自于一个乡里的,明白这个也就能明白,在一个乡能当得上顶尖的人物的那就是治国之能臣了。 第二就是门阀,学阀,世家都知道人才不稀缺,所以他们架空皇权的办法,那就是让皇权尽可能的少接触人、甚至让为皇权卖命的人成为一种被社会贬低的共识。 比如佞臣这一词就是这么来的。 54权力 而孙还真和贾琏的好舅舅张二河大人,如今干的就是这么一个事,那就是给皇帝当佞臣。 以自己的名声能力换取皇权的支持,来获得张家崛起的机会。 一旦这么做了,一个清流领袖的后人当了皇帝的走狗,就等于自己剥离了以前的身份,脱离了家族,把自己放在了门阀,学阀,世家的对立面。 这形势不可谓不险要。 若是成功了还好,若是失败了,不止死后的名声都没有,可能连张家都不认这个子弟了。到死都入不了张家的祖坟。 要知道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又在这样的位置上人生的追求就不是简单的吃喝玩乐,而是生前身后名了。 这牺牲对他们这种清流世家子不可谓不大,而个人的回报却没有多少,最终成了得利的最大还是张家。 等到了皇权占优的时刻,张家可能成为人臣典范,但张二河却可能要为出卖了士族做一个交代了。 当然,权利的斗争是赤裸裸的不见血的硝烟,比的都是脑子,不大会出现肉体毁灭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事。 谁迈过了这个底线,那就有点太不入流,是要面对大家的打击了。可把别人当枪用,暗示他人犯糊涂不算在此列。 但无论那种情况都可以预见,张二河已经预定了一个晚景凄凉的未来了。这个舅舅为了家族,也算是拼了。 而张二河之所以这么在意这许大人的处境,那就涉及到皇帝的想法了。 皇帝想在大臣手中收回一点权力还是有机会的,因为他占着身份上的便宜,但必须要有能为他看守权利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因为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皇帝也是人;若没有靠谱的人帮着看守权利,那这权利终究还不是皇帝的。 但现在的情况就是,皇帝缺的就是这些个他自己的人。 要知道人性是复杂的,这一刻还是你的人,下一刻就有可能成为别人的人。 皇帝上一次就想利用科举来捧起一批忠于皇室的学子上位,可惜这个计划已经失败了; 那些还在底层的时候喊着忠于皇帝,忠于朝廷的学子一旦当了官,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权,钱,色三样腐蚀人性的东西,皇帝能给他们的,朝臣能给的更多;因为现在是朝臣势力在权力中心占据优势的时代。 于是,没用多久,这些被皇帝捧起来的学子,就被朝臣各个势力分的一干二净。 当初那些忠于皇上,忠于朝廷学子,就彻底的成了一个只把当初当句口号的官员了。开始顶着忠于皇室的名义为大臣阶层们办起事了。 这事的发生才让皇帝明白,无论干什么事,哪怕是最道德,最符合宣传口号的事,也必须要有一批自己人来把守,才不会被侵占成果。 于是皇帝有了第二步的打算,那就是把自己手中仅有的几个人,放在关键的位置上。甚至都不在乎这几个人的能力如何了。 张二河就是这几个人当中的佼佼者和运作者。 而许大人就是他当初运作的第一人,以封疆大吏的条件换取了原鸿胪寺卿张大人的政治交换,为许大人获得了将来会变成实权衙门的鸿胪寺。 这是多大的代价啊,这么大的动作,朝臣不可能不知道,至于怎么解读,就不一定了。 张二河赌的就是朝臣的过分解读,比如孙还真这种自以为聪明的就想的多,把这事拐了个十八个弯,以为这是清流张家有意让鸿胪寺张大人这个张氏的延派和孙家亲近的表现。 舅舅原本想着,通过这种障眼法,扶持贾琏进入鸿胪寺为许大人保驾护航。 一高一低,许大人在上面坐好位置就好,留一个贾琏这个懂庶务的,帮许大人在底下摇旗呐喊。 但是,张二河作为计划的执行人,太清楚皇帝手中的这几块料是个什么德行了,要不是因为自己的情况特殊,就皇帝那几个货,那都是朝臣怕拖后腿才丢给皇帝的。 忠于皇帝甚至都不是他们的自我选择,而是没人要他们。 舅舅都害怕,万一他们真的到了关键位置变成了有用的人之后,别又成了当初那些白眼狼的学子。 毕竟这些人不止能力不行,连忠诚考验都没有过啊。 奈何皇帝实在手中没人,只能赌这么一波了。张二河能调动的人力资源实在有限。 而孙还真笑嘻嘻的样子,像极了坐庄的人看那些孤注一掷的赌徒一样,看的装深沉的张二河心中发毛。 心一横,牙一咬,张二河就当没看到孙还真的眼神,准备耐心的听听贾琏说说这鸿胪寺的许大人到底怎么了。 “这鸿胪寺一个清水衙门,也那么多乱事吗?” 张二河的话有意把自己刚才的失态往回收。奈何刚才的失态过于明显了,此刻往回收就更显得这事里面有猫腻。 贾琏脑子飞转,决定就事论事如实作答。 曾经贾琏也像个键盘侠一样热衷于讨论政治的存在,可是后来发现,在什么位置唱什么歌,有些不该自己去想的,不该自己操心的事,想那么多纯属扯淡。 想明白这个,贾琏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舅舅有所不知,许大人一到任,就断了整个鸿胪寺的外捞,弄得鸿胪寺上下皆有不满,并且光听下面的的言辞,这许大人也不是个以身作则的,甚至难以服众啊!” 说这话的贾琏,根本就没把鸿胪寺上下皆贪当一回事,有什么就说什么,舅舅的想法,做法,以及计划和自己有个屁关系。 只要不耽误自己做官,他就是我的好舅舅,若是耽误了,那么,亲爱的孙家表哥,我听说张二河同志最近的思想很危险,我们需要上纲上线一下了啊! 总之,不论是谁,影响我贾琏当官的,都必须打倒,哪怕是提拔自己的舅舅。 当然,这是在自己有这个能力的情况下,若没有,那舅舅,可以原谅自己的无知吗?我可是你最爱的外甥啊! 55糊弄 而情况也不像是贾琏想的那么坏,舅舅还需要贾琏给许大人撑场子呢!又怎么可能轻易的让贾琏委屈。 画风一转的舅舅强行摆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道。 “哦,许大人做了什么,难道还能弄得鸿胪寺上下天怒人怨了不成!” 张二河对这个鸿胪寺卿还抱有一丝期望; 一个榆木脑子的书生,读书脑子都读坏了,最多也就是好面子,爱享受罢了,还能做下什么大事不成。 却不想贾琏疯狂点头。 “嗯嗯嗯!说天怒人怨都算轻的了!” 贾琏故意在吓舅舅,此刻给贾琏思考的时间足够多了,贾琏明白,只有形势越严峻,才能让舅舅投入更多的资源拯救,那自己的到的好处也就越多。 至于真相如何,那不重要,反正自己也不了解,全是道听途说罢了。 而情况确实如贾琏所料,听这个外甥这么一说,上一秒还智珠在握舅舅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什么!快和我说说,这姓许的干嘛了!” 张二河不不认为贾琏敢骗自己,这小子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绝对没有这个胆子,但贾琏都这么说了,那就表明情况可能比自己想的严重的多。 他姓许的如何不重要,但是若影响了皇帝的计划,那张家可就彻底完蛋了。 一旁的表哥见舅舅如此,笑的更有深意了。 这官场就是一张无形的网,身处其中的人便是网上的一个结,只不过位置高低、结的大小而已。 表哥是学阀阵营的,可是这阵营和阵营之间盘根交错,谁还没几个门阀,世家,清流,阉党,士族的亲戚朋友了。 灰色是官场的底色,并不是简单的非黑即白,不要把官场想得白璧无瑕,也不能把官场想得漆黑一团。 但说到底自己的利益代表了阵营的利益,而阵营的利益又影响了自己的利益,看到阉党佞臣一派的舅舅倒霉,表哥自然是满意的。 但若舅舅能让出一部分利益,那自己帮亲不帮理也是常情,适可而止的帮自己的舅舅一把,顺便捞一些好处,那是不会被人诟病的。 于是表哥笑了笑,用茶碗挡住了自己快绷不住的笑脸,插了一嘴道。 “哦,这老许可是太上皇年间赐的同进士出身,在翰林院典簿厅潜心了几十载了论撰文史,稽查史书,为官一道颇是写出过几篇好文墨,怎么到了鸿胪寺却掣肘与人了!” 表哥这是有心指点贾琏,好在贾琏来这红楼这段日子恶补过各种权力架构,明白了表哥的意思。 如果说这国子监相当于中央组织学校,那么翰林院就相当于中科院,工程院。只是二者之间很多行政功能是重叠的。 而这许大人的履历在表哥的眼中翻译过来就是,早年间运气好读了个水硕,因此进了中科院档案室负责抄报纸,写了半辈子狗屁不通的文章吓混日子,是干了一辈子学术,莫名其妙的有了实权的家伙。 如此看来这位许大人,在表哥心中是不受待见的。 这让贾琏更有了发挥的余地了。 “舅舅你可不知道,这鸿胪寺原来在老张大人在的时候是一团和气,那张大人是个有能为的,为鸿胪寺争取了不少福利。” 贾琏边说,边想着当初小吏忽悠自己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状态,然后学着表现给舅舅。 “嗯~” 说到这,贾琏故意的迟疑了一会,当初因为鸿胪寺小吏的这个迟疑勾起了贾琏的好奇心,贾琏也想把这招用在舅舅身上! 果不其然,舅舅忙问道。 “后来怎么了,屁大点冰敬火敬还能生出什么事端不成!” 贾琏见舅舅真的急眼,也明白火候到了,一口气道。 “就是如此啊,舅舅不要小看这个,别的衙门拿那点散碎银子当个消遣,而鸿胪寺上下可是指望着银子过活的!” 说话的贾琏尽可能把鸿钧寺上下对这笔银子的看重描绘的如及生死一样。然后开始在许大人身上泼脏水。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等张大人走了,这福利也就停了,新来的许大人没那个要福利的本事,却还张罗着享受着以前的待遇!” 听话,张二河也算明白了,这姓许的在鸿钧寺像新官上任三把火,作威作福一般,却被上下抵触了。 贾琏见舅舅在咬牙,继续添了一把火道。 “若是下属官吏做不到,听闻许大人不是责骂,就是问责。弄得鸿钧寺上下是苦不堪言,一个个都密谋着怎么搞掉这个许大人呢!” 贾琏把鸿胪寺的小吏怎么糊弄他的话学了来,用来怎么糊弄自己的舅舅,顺便自己添油加醋了一番,把鸿胪寺上下在寻找能填平窟窿的冤大头,说成了想办法弄走这个许大人。 因为这个更符合逻辑。 小吏糊弄贾琏的那两子,贾琏都能识破,指望这个去糊弄舅舅不现实。 倒不如自己先言明了,鸿胪寺上下乌起码黑的没有一个干净人,而新来的许大人是个不懂规矩的,弄得鸿胪寺快撑不住要暴雷了。 然后把小吏糊弄自己的现状学给舅舅听,自己能听懂的舅舅自然也能听懂。剩下的,就要看舅舅要怎么处理这鸿蒙寺的事情了。 无论舅舅是为许大人擦屁股争取下福利,还是下狠手调整鸿胪寺内部的权力架构,那都不是贾琏能左右的。 但是,无论哪个选择,贾琏总是有好处的。因为舅舅不管是争取福利,还是调整权力架构,好处都不会落下许大人和自己这一对他的自己人的。 所以,接下来无论舅舅要做什么都不重要。自己只要等着结果就好了。 而这个答案也确实让张二河纠结了起来,如果真的像贾琏所说,那么为许大人争取福利是最简单的办法。 可是这个办法治标不治本,张二河要的是有个人能镇住鸿胪寺,为以后鸿胪寺由边缘机构转向实权部门做准备。 而一个因为排挤就服软了的领导,是一定做不到镇住场子的。 56弄拙成巧 贾琏说的这些都不由的让张二河好好思量。 若是调整了整个鸿胪寺的权力机构,手笔太大了,朝廷中的各个派系又不是傻子,这么一动不知道要掺进来多少沙子。 到时候,即便鸿胪寺转型成了权利部门,也不过是个派系林立的小朝廷,与皇帝希望的手中握有一个滴水不漏地利剑的想法不符。 那么这个计划就等于失败了,而自己这个计划的负责人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如此,倒是真的让张二河为难了,他需要细细的思考一番了。 这是必须要做,但是怎么做,怎么入手,做到哪种程度都是问题。盛世王朝时期,哪怕是帮皇帝做事,那也必须要讲规矩的! 表哥见舅舅不理人,但也没有赶人走的意思,明白舅舅这是惦记上用贾琏那朋友牛嘉待了。 想到舅舅干点事情如此为难,连人手都凑不齐,表哥同情的看向了贾琏。 也算舅舅有良心,此刻还顾忌着贾琏的颜面,用牛嘉待也要看贾琏的份上;不想越过了贾琏,还得让牛嘉待记得好,然后把这人和贾琏一起捆在张二河的船上。 这事可不好办,既要舅舅做事有分寸,还要牛嘉待也得是个懂分寸的。 若平日,没有三五个月的观察是不好下这个结论的,但此刻,涉及到舅舅怎么把鸿胪寺这摊子不动声色的收拾了,这个没落的公孙确实是个好利用的。 有上进心,有钱,渴望权利,出身又在这功名圈懂得至少比那些没见过权利的人多。这样的人和贾琏一配合,倒是真的能摆平眼下鸿胪寺的情况。 只是,如此一来,可能就要分润贾琏应该得到的好处了,对于贾琏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了。 所谓旁观者清,表哥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贾琏,这个表弟有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或许,自己可以拉拢一把表弟了! 想到这,表哥放下了茶碗,也不顾舅舅犹豫的表情,直接开口对贾琏道。 “表弟呀!你看看咱舅舅,有好事不想着你,遇到自己的事就什么也不顾了,连答应你的好处都忘了!快和表哥说说你今个来到底什么事!表哥给你办了!” 今天贾琏的胡言乱语,表哥孙还真得到了很多有用的消息,这些东西足够孙还真提前做准备在鸿胪寺里分一杯羹了。 这可能也是张二河有意为之。 帮皇帝办事和方便自家亲戚,也并不冲突。这点人情味,张二河还是有的。 而表哥并不想念舅舅的好。谁让他是长辈呢,长辈的便宜不占占谁的? 所以,舅舅卖的这好自己还是给自己表弟吧。 于是孙还真想看看贾琏今天到张家到底求个什么?才有了这么开口一问。 谁知道,听表哥这么一问,贾琏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口袋的文书道。 “那个,表哥,有几个举人想和我混,但是我手头只有这几十个小吏的文书,安排不了举人啊,不知道表哥有没有办法。给我的小弟弄几个从九品的官当当了!” 举人入仕打底也要当官的,为吏的不是没有,但那都是大油水的地方,若用鸿胪寺小吏这种清水衙门的职务安排对自己有投靠意思的吴举人,韩举人,那就有些费力不讨好了。 所以,贾琏敢这么骗舅舅,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自己想把鸿胪寺里的司宾署打造成自己的一言堂,光靠自己是不行的,必须要有外力的支持。 能给贾琏提供支持的自然是自己的两条大腿,表哥和舅舅了。 至于鸿胪寺里这滩水有多大浪、多骇人和我贾琏有什么关系,我只需要让把我塞到鸿胪寺里当官的的大腿明白现在鸿胪寺的情况有多复杂。 因此,我贾琏虽然不能解决鸿胪寺这么复杂的局势,但是,我琏二爷能在复杂的鸿胪寺里打造一片净土的能力就可以了。 这足够让大腿重视了。 不出乎贾琏的预料,当贾琏掏出了文书的时候,张二河眼睛亮了。 鸿胪寺的礼宾院,怀远驿,中太一宫,传法院这些单位已经定型了,想改的话涉及的太多,谁也没办法完全考虑到这些人那个是哪条线上的,一不小心就容易把简单的事情弄得很复杂。 而司宾署此刻还是空衙门,整个单位空无一人,虽然理应有署丞一人正七品,呜赞四人从七品。 但现在司宾署的情况就像贾琏嘴中的那个鸿胪寺卿许大人,这个正五品的堂官一样,不是你当了上官,你就是上官了,还要有人认你这个上官。 整个司宾署的人员安排全握在贾琏手里,这完全符合程序正确,此刻他贾琏确实有了和舅舅讨价还价的资格。 “乖外甥,快到舅舅这里来!” 难住张二河的问题,瞬间就被解决了。 他要的是一个如臂使指能为他、为皇帝做事的衙门,这衙门是鸿胪寺,还是鸿胪寺内部的司宾署那不重要。 当年也没有鸿胪寺一说,鸿胪寺的一切权利都归礼部的,后来不也为了方便有了鸿胪寺了吗? 虽然如今鸿胪寺幕落了,但这种模式又不是不能复制。如今借鸡下蛋,先在鸿胪寺内瞧瞧的发展,然后分割出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招数虽老,好用即可。 这个老许若真的不堪大用,倒也可以当个幌子继续高高举起。 舅舅此刻打定了主意。 而表哥看着这一沓子的官凭也愣神了,自己这表弟是命好啊?还是那种走一步想两步的人啊? 他和贾琏差不多是前后脚离开的吏部的,因此那老吏把这没人要的鸿胪寺荒废衙门的小吏官凭给贾琏的事表哥也是知道的。 他一个门下省的中书舍人,六科中吏部科道给事中好不容易来吏部一趟,整个吏部卖好的人自然笔笔皆是,围绕着表哥发生的风吹草动那绝对是逃不过他的耳朵的。 当有人告诉他,有人用鸿胪寺的吏员名额和他的表弟,新晋的鸿胪寺司宾署呜赞卖好的时候,孙还真还没当回事。 57玩砸了 孙还真这表现到也属于正常,贾琏这点事大致上就相当于一个街道办的人事调动,让中央秘书,组织部专员真犯不上操心。 而此刻,这一点点小事,竟然成为舅舅破局的关键。 这可不是智慧能办到的了,这也太巧了。 若不是因为贾琏有官凭,若不是鸿胪寺卿没本事,若不是张二河手头没人,这三个条件缺一个,贾琏手中那几十张官凭都屁用没有。 或者说不如此刻值钱。 自己这外甥确实有点命啊。 说话间,表哥孙还真也把手递了过去,眼见贾琏把官凭递给了舅舅却拦了一手道。 “哎呦,我也瞧瞧!这一沓子官凭,可不容易啊!” 说着还用警告的眼神看了看舅舅。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舅舅沉思了一会道。 “琏儿克己值守,倒也当得了鸿胪寺司宾署代署丞一职!” 表哥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吏转官不是什么大事,鸿胪寺司宾署责任重大,呜赞四人着实不够,我觉得六人正好!” 二人相视一笑。 “大赞!” 这大赞的含义可就大多了,要知道这里面吏转官是一个事,呜赞四人扩充到六人又是一个事,表哥用包办吏转官这个事,获得了鸿胪寺司宾署两个赞鸣的空缺。 这是建立在亲情之上的一个交易! 说着二人对着贾琏道,一副不知道琏儿你满意吗的表情,说的贾琏一脸茫然! 贾琏的本意是,让舅舅知道鸿胪寺现在有多麻烦;不论舅舅和鸿胪寺卿许大人是什么关系,现在他都独木难支,照顾不到自己这个张家外甥的身上。 因此贾琏希望舅舅出手,保证自己这几十个吏身的官凭能顺利兑现,实现自己司宾署一言堂的目标。 运气好的话,还能实现自己帮投靠自己的韩家表弟和吴举人引入仕途的目标。 这司宾署中,还有署令,常客,典客,序班等官职可以谋算一下。 虽然都是从九品上下的小官,职务也只有一二人,可是也算是正经的京官出身。倒也能满足韩四和吴举人的预期。 如此还能让自己在复杂的鸿胪寺的局势中站稳脚跟。 不然,在公家单位光靠自己这么一个没落的纨绔公孙,就想实现一言九鼎的目标,那纯纯的开玩笑。 可怎么说着说着,自己就成了司宾署的代理署丞了。 这可不符合自己的预期啊。 而舅舅似乎心情大好,开始对鸿胪寺的未来畅谈了起来。 “琏儿,我的好外甥啊,朝廷看重你的能力,你要义不容辞挑起担子,责无旁贷扛起责任。一心向皇商铸忠诚,一腔赤诚向百姓惠民生,一马当先开新局,一呼百应谱新篇,一身正气葆本色啊。” 这一系列的套话坐实了贾琏级别不变,职务升半级这件事。 也就行政级别依旧是从七品下的副处级干部,可是却从赞鸣这个副职上调到了代理署丞这个一把手的位置上了。 虽然只是代理,但是若没空降的情况下,那么只要资历够了,随时都能把代理去掉,成为真正的署丞。 所谓资历,就是时间,功劳,以及功名了。其中功名这事,只要贾琏再进一步,也就没问题了。 可现在,一切似乎南辕北辙了。 张二河说着还如同表彰一样,拍了拍贾琏的肩膀道。 “这次你荣升鸿胪寺司宾署代署丞,责任重大,在任期间舅舅希望你要敢打敢拼干事创业,一仗接着一仗打,奋力开创新局面。” 舅舅这话也是在暗示着贾琏,随后司宾署会有一系列的大动作,贾琏这个代理署丞随时都能转正。 牛嘉待的老子很是有开会的瘾,可惜他尴尬的职位也没有什么会给他开,因此就在家天天的拿自己这些儿子、侄子练手。 弄得牛嘉待可会听话听音了,因此对贾琏的嫉妒如刳心雕肾。 这就连上报走程序都不用,就定下来了吗? 这帮子门阀士大夫做事也过于嚣张了吧。 勋贵之家的镇国公子孙牛某表示,这朝廷如此腐败,皆因士大夫专制任人唯亲的结果,可怜我等有志之士,有心报国,无处投门。 悲哀,真悲哀啊。 而贾琏却是第一次听这种场合的谈话,听得半懂不懂的一脸茫然。 却不想贾琏这个态度,让张二河和孙还真都很满意。 这个表亲,懂得占了便宜然后装糊涂,不愧是我的亲戚啊。 能把事情做到现在这个样子,二人绝不会把贾琏当傻子了;那么得了好处的贾琏却不张扬,反而一副走大运的样子。 这是个懂分寸的。 舅舅张二河表了态,心疼表弟的表哥孙还真自然不甘落后。 看着贾琏这幅得了便宜卖乖的样子,表哥欣慰道。 “表弟,司宾署正是百废待兴,居安思危之时,此刻下好先手棋,打好主动战,从小事、小节、小处做起,守住“底线”、不越“红线”、不踩“高压线”,那么表弟的前程未来可期啊!” 孙还真也为贾琏的未来做了包票,顺表告诫了贾琏一下,未来的鸿胪寺会乱,但是只要他稳住自己,那就万事无忧。 乱是别人的事,他贾琏已经做好了破局的关键,功劳已经足够了,现在到了求稳的时候了。 做官,万不可贪功的。 一头雾水的贾琏只能凭借感觉下意识的去点头,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却让两位大佬打心里窃喜了一句。 “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材!” 而实际上贾琏是真糊涂,我琏某人就是想渲染一个鸿胪寺复杂的环境,然后找个外援帮我把司宾署做成一家独大。 毕竟贾琏可是眼睁睁的看到了,许大人这个九卿之一的大人物,是怎么做到身为堂官,却做不了主的。 一个上下都不听他的正职一把手和一个上下都是自己人的副职二把手,贾琏还是觉得当实权副职二把手实在一些。 可是怎么这事办着办着,自己却向许大人的近况迈进了啊,权利被稀里糊涂的瓜分了啊。 自己好不容易弄到的这些个官凭似乎不是自己的了,只换来了一个代理署丞的职务。 这就叫福兮祸所致祸兮福所倚吗? 自己是不是玩砸了。 58贾琏吃饺子,嘉待喝汤! 舅舅和表哥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一点也没有顾忌有别人在场,牛嘉待的眼神从二人之间转来转去,都快要恨死了! “该死啊,贾琏你是真该死啊!” 牛嘉待在一旁,真的是既替贾琏高兴,又愤恨贾琏能如此高兴。 我希望你贾琏好,是希望你贾琏好好活着,不是希望你贾琏好起来啊。 你怎么三五下就好起来了呢! 这样吸取,那咱们勋贵圈的窝囊废这不就又少了一个吗? 我交你贾琏这个朋友,不就是因为咱们俩在勋贵圈属于边角料,都啥也不是,能互相帮衬一把的吗? 怎么你还玩起步步高升这一套,一下子就成了中堂大人了! 你可真让我上火啊! 当然了贾琏这个中堂大人不是和中堂那种辅臣尚书级别的中堂大人。 这里有点牛嘉待私下恭维的意思,就像是去医院遇到大夫叫主任,遇到主任叫教授一个意思。 当官的,能当一把手堂官的,你叫私下叫他一声中堂大人,他是不介意的,甚至很开心的。 就像副局长从来都不希望别人叫他副局长一样。 可惜,牛嘉待在这愤愤不平,也属于白搭。 不过好在,讨论这事的时候没有赶走牛嘉待,也就是说明了,贾琏能吃上顿饺子,他牛嘉待也能跟着喝碗饺子汤了。 这也算原汤化原食。 到了这个阶段,现场的各位除了贾琏以外,都对未来心知肚明了。 剩下的就是利益的分割,看谁占多谁占的少了。 表哥看着多吃多占了的表舅,知道今天自己得到的已经够多了,但是表弟的权利还是需要争取了。 于是出言道。 “永维临御之始,尝敕有司,荫补私亲,旧无定限。” 这是宋时《太皇太后赐门下手诏》,意思让舅舅明白,荫补这东西,不止可以祖先的功勋补官给后人,但首先不能忘了当初是谁立了功。 张二河也是清流子弟,这点东西还是能听不懂? 孙还真这是让自己做的别太过分,以为拿到了司宾署的人事任命,加上自己这个孙家的外甥可以帮着他做吏转官的事,就忘了是谁帮他走出了眼下的困境。 这是在给贾琏要好处。 “哎!” 孙家这个外甥着实讨厌啊!一点也不如贾琏这种懵懂乖巧,不知道多吃多占的可爱。 但谁让人家也不是一般人物呢! 若不是因为他孙还真也是自己的外甥,还真不一定给自己这个吏部主事的面子。 张二河沉吟了一会道。 “上始亲政事,又思报众臣功德,乃复使令羣臣得奏封事,以知下情。” 这就是舅舅给出的条件,让表哥听了心中不安了起来。 舅舅收买贾琏的时候,小气的狠,那是一石好几鸟,生怕贾琏占了便宜,可是打发孙还真闭嘴确实下了血本的。 臣下上书奏事,防有泄漏,用皂囊封缄,故称封事。 也就是张二河手中握着和皇帝秘奏的权利,这是舅舅手头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他希望有了这个孙还真能少掺和一点贾琏的事情。 别总借着帮着贾琏这个表弟的态度,借机在自己的营盘内指手画脚。给你两个鸿胪寺司宾署赞鸣已经是上限了,这块你就别动了。 因为贾琏是张二河手中的棋子啊! 因此给出的这个得奏封事的权柄,是张二河最大的诚意了。 不是要招揽孙还真到皇帝麾下,人家孙还真放着大好的前程不顾,怎么可能会跑到皇帝身边来捧臭脚啊。 人家孙家家里又没有出事。 这也说明了舅舅别看表面风光,其实日子也不好过,舅舅对于表哥有用的东西,可能就这一个了,也是舅舅唯一能让孙家这个外甥瞧得上的东西了。 这东西说是一项权利,倒不如说是另外一个身份。 万一,只是万一啊。万一将来皇帝真的有崛起的一天,那么孙家舅舅可以凭借手中有这个权利,让孙家多一层保障。 因为这是秘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表哥也不会此刻表态自己要不要这个。 基本上这个事不可能传出去,就算传出去了,也不过是皇帝拉人下水的手段,没人敢质疑孙还真是否背叛了士大夫文人阶级,跑到了佞臣阉党一派。 因为这种离间之事皇帝没少干。就像狼来了一样,没人信了。 至于是不是因为皇帝做的多了,有人浑水摸鱼,真的在做这种骑墙派不得而知;这就像近代史内战的时候,谁也不清楚秃子里面有多少兔子,也不清楚兔子里面有多少秃子一样。 或者说,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谁赢了他们帮谁,但前提是,他们的有两面都能接纳的身份。 要不这身份举足轻重,要不这身份无关紧要。 所以,有了这个,孙还真在士大夫当权的时刻,那就是士子表率,而如果皇帝当权了,他立刻就能变换身份,成为了潜伏在士大夫内的风筝。没准还会被皇帝用来收买人心而位极人臣。 表哥还真没想到,这个舅舅为了堵住他的嘴,能下这么大血本啊。 孙还真望了望牛嘉待,冷哼了一声道。 “外甥第一次带好友上门,舅舅就没有表示吗?” 表哥不愧是亲表哥,看上去在为贾琏要好处,其实是把贾琏卖了。 今个没有避讳牛嘉待,那么自然是有他的好处的,上一秒还在为贾琏求利益,下一秒就把没有差别的利益摆上了台面。 怪不得他们是亲戚呢。 舅舅自然听懂了,不动声色道。 “自是应该的!牛家小子,如今在何处高就啊!” 终于轮到自己了,牛嘉待忙出言道。 “谢舅舅挂念,小子如今在教坊司任职右奉銮,从九品!” 张二河故作不知的点了点头道。 “哦,既然入了仕途,倒也要有点进取之心,只是这教司坊为太常寺门下,却不是什么干实事的地界;你既然有秀才功名,还是律学出身,在那种欢愉之地,未灭磨灭了才华。可有心借调鸿胪寺司宾署做个管理手令文书啊!” 鸿胪寺司宾署署令,从八品下,虽然底层管管升职快,但是简单一句话就跳了一级,那真的是意外之喜了。 59初授承事郎 谢谢贾琏有个好舅舅啊,牛嘉待忙低头道。 “晚生多谢舅舅栽培!” 这人生啊,真不知道那片云彩犹豫,被以为会蹉跎半生的牛大少爷也没想到,会因为有个朋友而有了个出头的机会。 牛家大少爷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场面一时皆大欢喜。 翰林学士、太常寺卿、光禄寺卿、太仆寺卿、鸿胪寺卿、苑马寺卿、国子监祭酒、尚宝司卿,詹事并称为小九卿。 太常寺一把手太常寺卿是小九卿之一,掌祭祀礼乐之事,听命于礼部。 听上去似乎是个挺不错的衙门。 而教司坊为太常寺下属机构,不止听命于太常寺,还要被皇帝内廷的钟鼓司管辖,此外还得受皇贵妃、太后掌管的女官二十四司的尚仪局下掌管四个司的司乐司管制。 偶尔八局的浣衣局,巾帽局,针工局也来为教司坊毕业生提供些工作岗位。 可以说,教司坊真的是受气的小媳妇,头上别的不多,就是领导多。 别看牛嘉待在吏部说的洋洋得意,其实但凡有办法谁愿意当个戏子头子。 能去外交部,谁愿意当个艺术学院院长啊! 二者之间社会地位都相差甚远的! 况且这还不是一般的外交部,这是未来可能拥有执法权的外交部啊。 牛嘉待此刻真的希望能把自家不争气的老爹送到张二河姐妹的床上,让这个朋友舅舅,变成自己的亲舅舅。 张二河看牛嘉待这么识趣,对贾琏的印象也又好了几分,别的不说,拥有了贾琏这颗棋子,自己就拥有了无数勋贵圈里高不成低不就的炮灰为他冲锋陷阵。 当初要不是贾琏的老子贾赦腆着个脸找上了门,自己还真不好意思去结交勋贵,给自己招揽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倒还真因为看在已故的妹妹面子上,帮了这恨人的小舅子一把,带来了不少的好处。 至少可以缓解一下自己暂时无人可用尴尬局面了。 这就叫好人有好报吧。 舅舅表哥都很满意。 看着牛嘉待这个模样,那么此时现场,不明白情况的真的只有真不懂的贾琏自己了; 不过舅舅看贾琏那个不懂的样子,也满意的认为贾琏识时务。倒也没想到贾琏可能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而表哥作为文人,当不涉及自己利益的时候,还是有点愧疚心的。 这时候他把贾琏该卖的卖了,自然也要给这个表弟点甜头了。 看着胜券在握的舅舅,表哥道。 “外甥,署衙内原本也应有序班,常客,典客等官职的。虽是九品上下的职务,倒也算入了仕途,你可明白!” 贾琏明白什么?贾琏什么都不明白! 原本的鸿胪寺司宾署是没有上述这等东西的,就连司宾署署丞都也只是正九品的职务,下设鸣赞四人从九品,序班五十人从九品。 大致上就相当于一个正主任,四个副主任,剩下的都是主任级科员。大致上为股级干部和科级干部之间的行政级别。 是因为前朝曾经有过万国来朝的鼎盛时刻,因此继承前朝法统,还希望更近一步,才硬提到科级和处级之间的行政单位。 张二河听外甥这么说,皱了皱眉头,怎么上一秒刚给你好处,下一秒你就又来掺和了。 不过这鸿胪寺司宾署扩编倒也是好事,因此舅舅也没声张,默认了下来。 这也算彻底的落实了鸿胪寺司宾署处级行政级别了。 不止如此,还设置了常客,典客等相关职务,这职务一多,那就代表权力增加啊,只是这权力可不能让自己的孙家外甥得了去。 张二河忙开口道。 “哎,这都是司宾署内事,自然要有琏儿这个署丞做主了!” 舅舅的意思也很明确,那就是,你想增设鸿胪寺司宾署的内部职权,我不拦着。但是,这事要交给贾琏去办。 你不是总嚷嚷着为表弟好吗?难道还要干涉表弟的职权。 不会吧,不会吧,你们文人就这么不要脸吗? 贾琏不明白,但不能不明白,只能稀里糊涂的点头道。 “明白明白,只是...表哥...我这代署丞总有些名不副实,不知道...!” 虽然不明白舅舅和表哥之间到底有什么勾搭,但是贾琏能感觉出来这里有事,这正是提要求的好时候。 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表哥有些意外,自己这个表弟怎么对程序正义这么执着。 都要当上一个衙门口堂官的人了,却还向往着举人功名,这有些本末倒置了吧,还是表弟在用程序正义这套点自己。 告诉自己现在他这个代署丞名不副实,若表哥不帮一把,自己可压不住事。 舅舅如今把持了司宾署的大小官吏的任命,表哥你只安插了两个人进来,一个不好就要被舅舅拿捏的。 而我这个表弟,此刻向你描述这事,而不是向占了大便宜的舅舅说这事,那就是靠拢的意思。 不然,一个代理处长难道还没资格自己去办个水硕吗? 表哥自以为看透了贾琏的心思,想着果然这老官油子就是不受我等有志之士的亲近,即便是舅舅,可在有选择的时候,表弟还是亲近自己啊。 “嗯,这样,我愿表奏弟弟你为承事郎如何!” 啊,贾琏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只是想要个举人功名就这么难吗?怎么突然给我个承事郎的文散官啊。 要知道,正七品,初授承事郎,升授文林郎,吏材干授宣议郎; 有了这承事郎的职务,自己这个代理署丞虽然还是从七品的官职,但是有了正七品的承事郎问散官至少级别不差事,能镇住场子了。 而牛嘉待就更羡慕的舌头都掉地上了,要知道他和贾琏这种当官功名不够的虽然不多,但也不是个案,不少大户人家都有这种现象。 可是却有一个框架不好,那就是,这样的官不容易被授予多拿一份俸禄的文散官,就算授了,也多会被归类为吏官干的好的奖励,吏材干授宣议郎; 也就是,七品可能就是顶峰了,一辈子被禁锢到折了。 但若贾琏被授予了正七品的承事郎,那就证明他打破了甲胄,不再有这个上限。 这可是牛嘉待向往不来的啊! 60大丈夫 自带贾琏拿出了那一打官凭后,舅舅张二河和表哥孙还真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二人之间絮絮叨叨的说的都是贾琏听不懂的。 可二人依旧没有避讳贾琏。 毕竟舅舅和表哥多少都占了点贾琏的便宜,至少贾琏给他们固定的思维开阔了一个思路。不是贾琏这沓子官凭有多重要,而是让他们找到了一个新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作为奖励,看在贾琏是亲戚的份上,二人有心的提点贾琏,如今的官场到底是个什么官场。 可惜,二人说的都是派系斗争以及派系之间的无奈。这可不是自小没有受过精英教育能听懂的。 总结起来就是,皇帝党,太上皇党,各位带头朝臣之间的大混战; 今天你用了什么办法,在谁手里获得了什么样的权利,明天我用什么办法又在谁手里获得了什么样的财政收入。 其中的复杂程度也并不是三两句就能概括的,有时候贾琏刚听懂些苗头,又被同一派系之间的背刺给弄蒙了。 不论现在的他,还是以前那个贾琏,对这些都很模糊; 像他这样的草根,根本就不了解嫡系内部的次生派系之间的关系是什么,也就更不明白,为什么好多的政策明明决策者知道是混账政策,甚至是有损自身派系,社稷江山的行为,还要发布。 因为那样的政策更能顾全次生派系之间的利益和矛盾,免得局面扩大化的妥协啊! 毕竟让矛盾双方激发的矛盾,那江山社稷就不一定是谁的江山社稷了。 苦一苦百姓,不造反就行了。 总之,总结起来一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总之不能苦了大老爷。 而原本应该处于被剥削地位的贾琏,如今却翻身了,他也成了大老爷中的一员。 以前,不论贾家是出了个娘娘的贾家外人看着如何风光,但本质上还是要盖园子都是要付出和提出代价的落魄贵族。 贾琏对于朝廷养的白胖猪的贾家本来还挺能感同身受的。都是挨欺负的货色。 尤其是,在孙家表哥嘴中的一条,派系之间默契打压“无重职”之世勋之家子弟的政策,就是针对贾琏这样的子孙,荣国府就是受害者,就可见一般了。 可骤然的身份一变,成了也会尝到一份好处的剥削者,扛旗人,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虽然是底层剥削者,但贾琏深刻的明白了,那些喊着口号反对剥削压迫,反对特权的人,他们本质不是反对剥削,反对特权,反对的是自己不是剥削者,不是特权。 比如贾琏现在就觉得,贾家这种累世巨富,只进不出的人家,就应该被打倒。他们不倒,那钱财哪里来,财政入不敷出,不就得收拾这群有钱的吗? 谁让他们是自己这种人家里养的猪呢。自己这个官老爷,也要过年啊! 这是贾琏听了半天总结出来的,显然并不是二位大腿絮絮叨叨的全部面貌。 但奈何,要听懂二人之间的话语,那是需要从小耳濡目染,对朝廷的架构以及成分构成有一个明确的认知才能办到的。 就凭借贾琏私下那点野史绯闻,肯定是达不到这种高度的,也让也没有办法完全的领会精神。倒是牛嘉待听的津津有味,似乎这一趟积攒了很多,很多出去吹牛的资本了。 就这样,舅舅和表哥磨磨唧唧的提点了贾琏一个时辰的时间,见贾琏始终一副,你说啥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深知连原本预留的中午饭都没有派出来,一人写了个条子,就把贾琏踢出了门外,二人希望贾琏能抓紧时机,把鸿胪寺这一摊子妥善处理。 同样,被一起踢出来的,还有牛嘉待这个二货的。亲外甥的面子,也就值这一脚了。 而这一脚让牛嘉待找到了自己人,找到了组织一般的欢喜。 舅舅二人为贾琏提供了这么多东西,自然要等着贾琏的好消息啊。而贾琏不在了,要牛家的小子还有何用? 不管饭也是在正常不过了。 就这样,贾琏和牛嘉待结束了张府的这趟出行,二人都觉得收获良多。 贸然的出了张府,在张府的后门外,此刻显得是如此的阳光明媚。 暖暖的太阳,仿佛预示着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善良。 可见内心的欢喜,最初来源于一种获得的感觉。 就像春天播种,辛苦照料直到秋天,看到金黄色的麦田时,收获的喜悦从内心洋溢到脸上的笑容中,这是一种质朴的欢喜。 收获当然不只是一种形式,但这丝毫不妨碍贾琏在得到时的喜悦之情。 得到荣誉,得到奖励,得到成绩,得到职位,得到期许!这些都是得到,贾琏也都得到了。 所以,得到就是一种快乐。 阳光从指尖洒落,轻轻滴落在少年贾琏的脸上,这条名为时间的长廊也不知还要走多久多长! 暖洋洋的,温柔的光辉衬着贾琏,稍稍有些瘙痒,让贾琏忍不住想要用手去触碰。 此刻的贾琏,再回望自己的苦闷阴郁,不仅觉得幼稚,而且有些可笑。 意气风发的他有一股压不住的勃勃生气,越来越有自信的他,似乎拥有了所向披靡的万丈豪情,为迷茫的人所指引的光明方向。 所谓“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又岂可因莫名的区区阴霾而停下前进的脚步? 毕竟贾琏外貌才十六七岁,这具身体还能过分的分泌激素。 蓬勃的内分泌让贾琏显得发扬蹈厉,此等心态下就连那匹瘦弱,性子暴躁不容易驾驭的白马此刻都乖巧的很多。 而从当初趾高气昂到后来附身相交牛嘉待的表现看来,现在显得尤为谦卑。 这家伙甚至躬下身子客气的招呼贾琏道。 “中堂大人,卑职以后可就要和大人共事了,还望大人多多关照!” 一句中堂,让贾琏变得飘飘然了。 贾琏知道虽然自己这个中堂大人水分很大,甚至还是个代理,可是看到,因为牛嘉待的一句话,让围在丈夫后门的小厮们目瞪口呆,无以言表的表情,贾琏突然觉得,神彩飞扬,信心百倍。 61惊马 人的世界观,就是这样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颠覆锤炼中形成的。 所有的唯物主义着本质都是在唯心。 无论多么虔诚的唯物主义者,在面对老婆和别的男人在一个酒店里出来,选择的结果都是唯心的。 就像当初贾琏去万象城看到这世界竟然有三千块钱,不是金也不是钻的钥匙扣一样,其结果就是多年唯心的选择。 富养的家庭唯心的觉得不过是个摆设,买了也就买了,而穷养的孩子只会觉得,傻一波才买这狗东西。 直到贾琏的发小淡然的买了,那时候的贾琏世界观被重铸了一次一样! 就像是牛嘉待想的,贵圈就我们俩傻子,你怎么还悄悄的好了起来一样,那时候贾琏也被冲击下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 这次的张府之旅又一次让贾琏对世界的认知得到了颠覆,就是一套编织“关系网“、信奉“潜规则“,“有能力不如有关系”“人脉多,路子广”“朝里有人好做官”“进了圈子才算进了班子” “山中贼,横行于世间,违犯国法,戕贼百姓,可谓世间的祸害;心中贼,横行于方寸之间,违背天理,肆虐人情,可谓人心的祸害。” 这就叫,所谓成长就是一个不断发现自己被欺骗后的残酷觉醒历程吧。 有时候,我们总是寄望于那些出类拔萃的人物,能有着比我等升斗小民更高的底线道德和担当。实情却是:他们除了演技更加高明之外其余部分全是收纳了人性的劣与恶! 就像是此刻的贾琏,他的认知突然就变得更上了一层,而道德底线又下降了一层。 果然,这“不求百姓拍手,只求上司点头”“仕途之关窍”并不见于典章制度,却又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不跑不送、降职停用,只跑不送、原地不动! 自己这一趟舅舅家之旅可算是没白来啊。 轻轻松松的第一天上班就生了半级不说,还弥补上了学历的不足,有了出身!这可是追在自己屁股后面那群举人老爷们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啊! 投胎果然是一门技术活啊! 都说女愁哭男愁唱。其实男人不愁的时候也唱,毕竟很多事情无法用言语表达,就只能挥发与歌声。 贾琏提鞭上马,骑在这瘦弱的白马上,突然体会到了从一个乞丐变成大将军的薛仁贵的心情。不由得的哼唱道。 “我身骑白马,过三关!我改换素衣,回中原!放下西凉,无人管!我一心只想,干宝钗!” 当时的薛仁贵满心满念,那是说不上的紧追蛮赶,又满心期待,倒也让人五味杂陈。 就像是此刻的贾琏故事不同,但心情却相同。 一旁的牛嘉待,没听过贾琏这调调,只觉得好听,也有心的记下来了。 “这宝钗到底是哪家的小姐,不行给二哥哥张罗下,当不了良配当个玩物也好啊!” 可他那知道,贾琏不过是瞎哼哼的,那宝钗您年怕是五岁都没有,不要说道德层面,光生理层面就不匹配啊。 而就在贾琏得意洋洋的时刻,默然出现了个人。 只见此人,头上戴着缨子帽儿,金铃珑簪儿,金井玉栏杆圈儿;长腰身穿绿罗褶儿;脚下细结底陈桥鞋儿,清水布袜儿;活脱脱的一副少爷的扮相。 街上的行人因为这是哪家的富家少爷又来攀附权贵公子了,可牛家这种和贾家世交的人家知道,这不是外人,是贾家的小厮。 都说贾家丫头穿缂丝,小厮做州官!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因此大家也不以为意,只当是琏二爷出来久了,荣国着急了招人来寻!甚至好招呼道。 “哟,家里来人了,怎么知道少爷们在这!” 那人也嬉皮笑脸回道。 “这不是家里老太太想二爷,在哪我们这做下人的不得去寻啊!” 贾琏身边的小厮与这人也面熟,也没防备。 而这人一见贾琏,就一副急躁的样子,连个下拜都没有,就忙道。 “我的二爷哎,快!老祖宗都等着急了!” 说着,这人就去牵贾琏的马,左手夺过贾琏的缰绳,右手冲着马屁就去,一副不管不顾十分焦急的样子,仿佛贾家的老祖宗去了,贾琏不回天就天塌了的模样。 这让贾琏身边的小厮也跟着起哄要往回赶,嘴中催促道。 “二爷,出来一天了,快回吧,要不老祖宗不高兴了!” 贾母的威严,可见一斑。众人乱哄哄的,弄得贾琏连说话都没机会。 谁知道,这一拉一扯间,竟然将马给惊了!这一下,让在场的人可都没想到啊! 惊雷这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 此刻,贾琏第一次明白,什么叫福兮祸所致,祸兮福所倚! 这绝不是意外。 顺风顺水一辈子都碰不到什么意外的那是主角,他贾琏可算不得什么天命之子!只是贾琏没想到,有人真的见不得他好,这下手下的太果决了! 这还没等贾琏享受一下身份变更带来的福利,杀身之祸就来了。 惊马那和刹车失灵有什么区别,还没等贾琏做什么,只是有了点出头的苗头,就有人忍不住对他下手了。 是谁?因为什么?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要达到什么样的结果?这些此刻在马上的贾琏根本就没时间思考。 他只想要控制住这该死的马! 一瞬间,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反应过来的小厮赶紧贴到了墙根,年龄小小厮,不及小伙伴们跑得快,跑着跑着还一个趔趄,摔趴在了地上。 张府的门房老汉闻讯,赶紧跑出院子,只见惊马四蹄高抬,从牛嘉待身上飞踏而过,又往远处跑走了,他被眼前这一幕吓得腿下一软,当场就晕了过去。 马匹嗖地一下,从江米巷冲了出去,奔着都督府的后街一路狂奔! 速度与激情带来的多巴胺的分泌虽然不能让贾琏控制马匹,但却激起了贾琏的脑力风暴。 “原来,惊马并不是杀招,冲撞都督府才是啊!” 这行为和林冲持刀误闯白虎堂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这是让贾琏不得不死啊! 好手段,好计量,够阴损! 62活着才有机会 疯马在路上狂奔,就像是你高潮的时间一样,绝不愿意接受个人意志的控制。 但这种极限运动带来的是极限的多巴胺分泌。此刻的贾琏,意识是最清醒的时候。 人在绝境的时候,是潜力无限的。大多数的成功者都是被迫的,因为只有万丈深渊的被迫,才能逼你不断前行。 所以,很多时候,你自己不逼自己一把,你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干的出来这种缺德事来! 就像是此刻的贾琏,他已经想好了,要用别人的死,来给自己搏一线生机了。 努力操控颠马的贾琏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清明!他竟然意识到了,眼前的惊马和误入五军都督府都不是杀招。 因为,只要给他开口的机会,凭借他身后的关系,他就能活下来。 所以,杀招可能是那最基础,最本源的东西。那就是直接干掉自己,把自己的死做成既定事实! 这就是死人和活人的不同! 哪怕,眼前的惊马闯入了军机要地,就是必死的局吗? 答案当然不是! 因为,现在的情况就相当于,你刹车失灵冲进了京城军区,只要你没能被警卫击毙,你就有自证清白的机会,你就能活下来! 毕竟现在的贾琏也是个京城里面新上任的副处级官员,还是含权量挺重的那种副处! 自己又不是间谍,只是人剪断了刹车线,这是图财害命的刑事案件,可不是窥探军机的间谍案。 因此,只要自己能活下来,不论是自己背后的支持者,还是五军都督府的当家人,都能好好相互交代一番。 甚至,还会因为自己这次意外,拥有了一个互相交流的机会。 相对于贾琏,他们都算的上是更上一层的人物,只要他们之间有着互相交织的关系网络,有着彼此制衡的把柄,那么自己误闯军机重地这点事就不是个事。 甚至不是个事的程度都上不的亭刊,邸报和京目!会被悄无声息的压下去。 毕竟自己可不是林冲那种毫无后台的人物。白虎堂他林冲闯不得,我贾琏可闯的。 因为,闯白虎堂有没有罪,全是堂官一句话的事。 所以,只要自己活着,一切都不是事。 可难就难在自己要怎么活下去? 要弄死自己的人已经算好了一切,眼前发生的事情,完全是按照条例,规矩办事的。即便五军都督府的守卫当场击毙自己那,也是完全符合程序的。 所以,要杀贾琏的人是按照程序正义去杀自己的,这样即使贾琏死了,也没处伸冤去。 而一旦贾琏死了,那么贾琏的价值就会被重新估算。 贾琏清楚的知道,活着的自己才对舅舅表哥这样的人物有用,而死了的自己充其量会成为他们和都督府讨价还价的筹码,并没有人会为自己的死报仇或者讨一个公道。 估计,死了的贾琏,也只有那个窝囊的老父亲贾赦能惦记一番吧。 但按照贾琏估计中贾赦的性格,也就是为了贾琏嚎啕大哭一番,然后守着仅有的儿子贾琮过着更委屈的日子,这才是大概率会发生的事情。 所以,自己不能死! 至少绝对不能完整的走完程序! 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白马飞驰,都督府也被惊动了,手持强弩的警卫也不知道在那个隐藏的暗哨中出现,以木材做成人字架,将枪头穿在横木上,使枪尖向外,这是把设于要害处的拒马抵在了贾琏的必经之路。 嘈杂的声音让贾琏听不到卫兵的警告,但手持强弩的卫兵已经搭弩在弦上! 只要第一支警告的弩箭射出,而贾琏还没有控制住疯马。那么贾琏就要享受下被乱箭射杀的名将待遇了。 换做往常,见此场景怕是大部分人都会下意识的去控制马,做最后的争取,毕竟只要马停下来,无非就是摔个半残,至少有生的希望。 这可能是最理智的做法了。 而贾琏此刻第六感清醒的告诉贾琏,那绝对不是个好选择。 一个算计自己算到了这一步的人,绝对不会没有想到自己下意识的反应,若自己按照他的步骤走了,对自己必然是没有好处的。 也许此刻自己需要搏一把了。 改变人生的事情,必定是冒险的事情,意义非凡的事情,总是发生的很突然;只有不重要的事情,才会给你机会做周全的准备。 按照敌人的想法走下去,一定是死路一条,也许搏一搏,才有生的希望。 敌人希望自己误闯军事要地被射杀,成为死的有理有据的倒霉蛋,成为一个被提及就很尴尬的存在,成为死的很政治正确家伙! 那么,自己就必须不按照步骤走,闹出点大动静;大到要不死的轰轰烈烈,要不活着谁都不愿意提及。 要做到这个,就得用一个更大的新闻,压倒自己纵马闯军事重地这点事情! 如此,就没有什么比造反更大的新闻了。 想明白这个,贾琏猛打了一下马身,薅了一下马鬃。,一点控制马速的意思没有,飞奔着就冲拒马桩奔了过去。 同时一边找死一般地催马,一边大喊道。 “快,救驾,四王八公造反了!” 此刻贾琏抱定了决心,老子就算死,也得带着自己的九族! 当然了,若自己能活,那献祭了自己的九族也无所谓! 疯马急速奔向了守卫,而守卫也没见过这个!平日也有不慎惊马的人物,那个不是见了这阵势,玩命的控制住马了! 这年头,能骑上马的多少都是有点资产的家伙,这样的家伙宁愿自己落个终身残疾,也不敢麻烦都督府的威严啊! 他们可是最怕死的人啊! 可今个竟然碰到个非但不减速,还冲了过来的纯疯子,嘴里也不知道喊得是什么。 五军都督府的兵都楞了一下。 只有那预射警告弩的卫兵嘴角一喜!难得碰到个找死的,今个连警戒弩都不用射了,可以直接执法了。 请假,明天开始尽量二更 耳朵里长了个东西,去下医院 《红楼,琏二爷也太卑鄙了》请假,明天开始尽量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3选择一个敲诈的目标 真难!活着真难! 但不论多难,贾琏总算还是活下来了! 坏消息是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而好消息是,至少这间不见天日的屋子里,他的待遇还是不错的。 不是稻草铺垫的屋子,证明这里不是监狱; 有细软的丝绒,说明这里算是一间密室; 三餐也是四菜一汤,称得上的礼遇;更何况还有医生不时的来为贾琏清理那些因为坠马而造就的创伤! 这一切都证明了,贾琏至少目前是安全的。 他那一搏,总算成功了; 守门的参将带着几个人,拼了命的也把贾琏救了下来,只可惜,那个座位警戒准备射箭的守卫,垫身马底死了! 没办法,贾琏嘴里说的事情太大了,守卫们宁愿自己死,也得救贾琏;因为一着不慎,贾琏死了,就耽误了他嘴中的大事,那么陪葬的就不只是他们这十几个守卫了,甚至还要包括他们的全家。 那个时候,可没人敢分辨贾琏嘴中话的真假。 贾琏当时的行为,别说是放在当时,就是放在现在社会,也能暂时把自己救下来。 就相当于你刹车失灵闯了国安,只要你嘴中喊着,“我发现有人带着核弹入境了!”不论真假,整个国安的人肯定第一时间想尽各种办法保住你的性命。 至于之后,会因为你造谣判你多少年,那也是之后的事了。 更不要说在这封建社会里,罪大莫过于造反,功高莫过于救驾!谁敢拿贾琏当时嘴中的话开玩笑啊。 何况那时候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这堆人里,还有个准备灭口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只能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很多时候,我们明显看上去选择了错误的选择,没有为长远考虑,可能就是因为,我们需要活在当下吧。 所以当贾琏冲向拒马桩的那一刻,守门的参将第一次展现了自己的军事素养。那一刻不止贾琏在求生,而因为贾琏的一句话,就让大家都成了需要求生的人。 “快,撤桩!救人!” 一句话惊醒了发呆的众守卫,那磨磨蹭蹭支起来的拒马桩第一感受到了庆朝速度,瞬间被撤了开来。 相比于他树立起来的速度,撤桩的速度可谓是神速了。 躲在后方从没上过战场的诸位守卫,也可算展示了一下多年来吃空饷有油水下训练出来的军事本能。 那拎着弩箭找机会的守卫被当了肉垫,在身边同伴的帮助下,以自身充当了缓冲阀的作用,一头撞在了马前。 另有三五个守卫侧身就位,千钧一发的把贾琏从疯马上拉了下来。 就这样子,贾琏侧身滚了好几滚,安全落地了。虽无大碍,可是也小伤遍身,贾琏也因为恐慌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这件密室里了。 此刻的贾琏,并没有因为暂时失去自由而焦躁,反而有种听天任命的感觉!这感觉玄之又玄,似乎有种龙场悟道的感觉。 因为整个房价只有排风口而没有窗户,贾琏在这里呆了多久了心中并不清楚,当想来时间不长,因为他一共吃了两餐,被请脉了一次。 这么算大约也不过一日。 可这难得的清闲时间,却让贾琏有机会好好的想想眼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怎么了。 就如同,历史上的那些硬核狠人一样,失败非但不可怕,并且还很容易给他们机会,让他们脱离生活的繁杂,获得一个安静又困难的环境,结合历年来的遭遇,日夜反省,最终开悟。 什么大漂亮皇帝诺顿一世,剑桥五杰乔治·布莱克,巴拿马民族英雄托里霍斯、“非洲的切·格瓦拉”桑卡拉、智利的左翼领袖阿连德、堪称埃及国父的纳赛尔等,之所有留下一段伟大的佳话,观其成长历史,都曾有一段龙场悟道的缓解。 反观,乌干达总统阿明、中非皇帝博卡萨、扎伊尔总统蒙博托、赤道几内亚总统马西埃,这些“人间之屑”的下场凄惨,皆是因为他们的一生过于顺遂,从没有思考过人生的意义。 已经上了中学的卡大佐就是其中的典范。 而此刻,贾琏难得的获得了一个没人打扰的环境,可以让他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被暗算。 整个过程的得失如何,出去以后,自己要利用这次事情,再获得些什么,争取利益最大化。 至于,真相如何,到底是谁要弄死自己?现在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纠结这个没意义。 是谁又能怎么样,查来查去不过是,真正干弄死自己的,自己肯定拿他没办法,而自己拿她有办法的,也不过是别人放在台前的一把刀罢了。 都说诸葛亮多智近乎于妖,包青天能掐会算,发生什么事都能通过细节对事情的真相猜的准。完全是戏剧中的人物形象罢了,根本就不符合历史人物形象,不过是小老百姓对于多智慧之人的一种充填,体现的恰恰是民众的无知。 因为,事后真相如何根本就不重要,纠结于真相的人相对于纠结于得失的人,显得很蠢。 胡思乱想的贾琏,手指敲了敲床头的伏案,轻笑了一声。 “呵呵,一天的时间过去了,自己当时口中的谎言也该被揭穿了吧!但似乎,自己也没说谎,四王八公各个都不是善茬,哪能没有越制之举啊!” 有人暗中递上来一把刀要弄死贾琏,实在没办法的贾琏自身化成了一把刀,一通乱砍,想要波及所有人。 那么此时,就是大家比拼后台的时候了。 毕竟我贾琏还没有死。 想要符合程序正义弄死贾琏的人,自然是不希望事态扩大,所以要做的悄无声息的弄死贾琏。而现在,想要不动声色的把贾琏做掉已经不可能了。 因为贾琏自己给自己做了个暴风眼。 四王八公是不是会造反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就看有多少人要借这个话茬,去敲打这群已经退出政治舞台,又不甘心的家伙们了。 那自己呢?我贾琏自己现在该干什么,自己被暗算这事,该算在谁头上,才能获取更多的好处啊! 台前是贾家荣国府有参与,五军都督府有参与。 冤枉那个好处最大啊? 这是个问题。 偏头疼! 疼的要命了!还是这本书很大概率不能上架!但是依旧写了这么久了,就慢慢写着玩了! 《红楼,琏二爷也太卑鄙了》偏头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4被人当成了目标 选择远远大于努力,这是出了校园门就应该知道的道理。 但大多数平凡的人过不好这一生的主要原因就是,他们只能在两个糟糕的选择中选出那个没那么糟的! 可即便如此,有限的见识还是往往让他们选中那个更错误的选项。 不像是我们的琏二爷,自打他重生以后选对了第一次,后面的选择似乎都没有那么糟糕。 这可能就是越往上走越容易的原因吧。 至于这次的遭遇,也不过是一个对的选择中,必须要付出的代价而已;因为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此刻,暗如天日的密室里,贾琏非但不着急,甚至还有心情小酌一杯。坐牢的时候还有酒有肉,就放宽心吧。这待遇不是要上路了,就是要翻身了。 可不论是哪一个,都值得你好好的庆祝下。 贾琏举起了酒碗,猛地灌了一口,美滋滋的哼唧了起来。 “得儿啷当,哩个啷当!军爷,做事理太差,太差不该挑衅我们好人家!” 这一口酒虽然为清酒,但度数很低,比后世棒子的真露度数还低,但却极其符合这时代人的口味。 一口酒是绵辣咸辛,直达胃胃底,舒服的贾琏真哼哼!甚至让贾琏出现了一种幻觉,若是什么都不用操心,就这么好酒好菜的让人养一辈子,也是挺好的。 短短几天的大起大落,差点连命都丢了,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人,着实容易心灰意冷! 放下了酒碗的贾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叹道。 “怎么别人一个个都混的风生水起的,到我这还没迈出七品的坎呢,小命差点就丢了!” 此刻,在外面那群监视贾琏的人看来,这大少爷如此的模样不过是少年得志的烦恼,是一群二代公子之间的攀比。 可他们哪里知道,贾琏口中这个别人,是那些和他一样的穿越者啊。那是比二代还自视甚高的角色啊。 你看看别的穿越者,一个个多潇洒自在! 各个都是命运的主角,只要不顾脸面的闹一闹,就能拿回贾家荣国府的继承权;威胁一下贾母就能让这个活成人精的老太太害怕,把贾家上下都弄的手拿把掐的。 玩女人更是玩出花来了,上到继母邢夫人,下到才几岁的林妹妹,一个都不放过。 整个大观园弄的像是个大妓院似的;真当自己是贾宝玉了。就这,一个个被他玩的女人还爱他爱的要死,这简直是比西游记还稀有的神话故事啊。 有这想法的,不止没见过世面,甚至都没接触过女人。 但凡和女人共同生活过的,就不会有这白痴一般的梦;能把一个女人摆楞的明白的都不是一般男人的,竟然还妄图摆楞明白所有见过的美女。 这到底有几个好腰子以及多大的权势啊,敢做着灯草和尚的梦。 还有,觉得自己是名义上的继承人,就能凭借公道夺回家产的,那是更天真;这事要是有这么容易,那皮革大王王敏,就不会被送到精神病院那么多年了。 真当公道自在人心啊,手中有道理,就能办成事啊? 呵呵,公道这东西,就是驯服老百姓的;邻里之间的三瓜俩枣讲公道,豪门的家产争夺那可没有一点公道可言啊。 想到这,贾琏不觉得好笑,嘻嘻了一声,满是无奈。 “果然是,有多大屁股,穿多大亵裤!步子大了真不知道会扯到谁的蛋啊!” 就比如这酒,是个穿越者就觉得掌握了酿酒,烧玻璃的技术就能发家致富。 笑话,先不要说白酒本就是时代的产物,根本就不符合正常人的口味,不是你酿造出来就有市场。 这个先不论,单单就是私酿一事,就够光禄寺弄死你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张亮,为什么能养的起五百假子,那时因为他是那时因为光禄寺卿,手中有产酒的权利。 你私自酿酒的下场,就相当于走私假酒,卖假烟,倒动石油一样。能不死你算你后台硬。 别看这几个企业年年喊亏损,你私人干做这行试试? 那真的是试试就逝世啊! 胡思乱想了一同的贾琏丢下了酒碗,又刀了一筷子菜;可惜这心中有事,别看表面大大咧咧,但却吃什么都不香。 一口尝不出滋味让恼怒的贾琏丢了筷子,回身裹着被子又睡去了。 或许烧玻璃这事真的能干干,但前提的得拉下一个够大够硬的关系网啊。不然,这买卖早晚是给人做嫁衣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真有个够大够硬的关系网,让人不敢动自己的买卖。又何苦干烧玻璃这么有技术含量的事啊。 干什么他不赚钱啊! 话说,这可能就是科技产业在这片土地上起家难的原因吧,毕竟科技造假也比造科技容易的多得多啊。 事业刚起步的贾琏还没度过眼下的危机,又开始幻想这权钱色通吃的美梦了。 而此刻,贾琏却不知道,外面因为他的胡闹,到底折腾到了什么地步! 远的不说,就说这五军都督府内,在暗室外观察贾琏的几位,都被贾琏弄得一头雾水。 “这货到底是怕了,还是不服啊!” 当初拦下贾琏的参军对着一军司马道。 “往日入了我五军都督府暗牢的人,一个个不是哭天抢地,就是疯疯癫癫。这家伙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倒是真没把我们五军都督府放在眼里啊!” 这日子已经过去了两天了,贾琏当初嘴中的“造反”也已经证实为子虚乌有的事了,那当初指望着贾琏立下大功的参军自然很失落,有心给贾琏上眼药也很正常。 当然这子虚乌有也有子虚乌有的用处,只要贾琏咬的死,就能掏下四王八公十二侯以及四大家族一块肉来。 前提是贾琏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这军司马自然明白这参军的意思,知道他是对里面那勋贵子弟有意见。因此这话听不得真,但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同事之间,含糊其辞就好了。莫非自己还要为这无亲无故的浪荡子贾琏出头不成。司马遂点头道。 “哎,无知者无畏啊!这后生哪里知道这是什么地,不怕自然正常!” 65发难 两个官场老油子的油腔滑调,私下的闲聊不过是宣泄下情绪,当不得真实的想法! 这种在衙门里面上了年纪,职务升不上去又掉不下来的衙门口不倒翁,要不就是背后没有人全靠自身能力,要不就是年轻时候吃过大亏,即便长足了教训也晚了。 这样的人,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自然是两回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我不想当科长,那么我就是厅长,说的就是这种人,典型的职场混不吝;说的不算,算的不说。 何况,这五军都督府的权力架构自来和兵部重叠,都督府权力很大就意味着兵部地位的低下,反之亦然。 如今因为两皇夺权,弄得两个部门也是水火不容又水火相容,因此两家日子都不好过。所以,五军都督府也免不得因为争斗被分权。 原五军都督府有军队训练,军情汇报,巡检部队,太子东宫的辅官护卫,管理屯田,掌管军籍,推选将领,掌控除亲军十二卫之外的所有卫所权责。 后来,因先太子老义忠亲王的谋反,五军都督府因为军情汇报的失责被迫设立了枢密院,丢了军情汇报的职责。 后又因为域外战场失利,让一向以儒雅示人的兵部文官充分展露出了自己驾驭战争的能力,随即染指了推选将领的权利。 再后来还因为内部贪污成风,竟然让管理军户户籍的权力被收归户部! 从此五军都督府这个一家独大的衙门跌落了神坛,不再是那么高高在上的衙门了。裁军百万不说,内部还被分为了中军都督府、左军都督府、右军都督府、前军都督府、后军都督府五个军区了。 京城的五军都督府甚至和五个军区属于平级单位。 要不是,早年间打下的军民鱼水情的口碑,怕是要沦落成为兵部的附属衙门了。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到底现在还是五军都督府与兵部比还是占稍稍上风。 一件事就是说明如今五军都督府依旧有权威! “外人不得与闻,惟掌印都督司其籍。兵部尚书向左右都督索名册稽考,都需要按例上闻,邝惶恐疏谢。”由此可见一般。 所以,在这样的大部门里,所谓的参军和军司马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说白了就是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 两位下级军官也不过是过过嘴瘾,一个八九品才脱离了吏行列的角色,整个衙门也没人真拿他们说的当一回事。 但奈何,有这新入官场小白根本不懂这一套,竟然拿二人的碎碎念当回事了。 跟在二人身后的小年轻一脸的不满,甚至有些恼怒。 可怕的是,这人还是两位老油条的上官。 这个新上任的从七品都事,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恨不得扒了贾琏的皮,听二位同仁的奚窃更为不满,竟然怒斥道。 “哼,这浪荡子不知死活的东西,闯下下这么大祸事,竟然还活的优哉游哉的,若不给他些颜色,真拿我们都督府当儿戏了不成!” 说了这等狠话,自然是表明了立场;但官场上最忌讳这个,同时也最需要阐明这个。 这是点明了要收拾贾琏。 阐明立场没错,错的是一上来就这么树立立场;这可不是一个当打之年的官僚该做的事情;尤其是这立场是下级立给上级表忠心看的,可不是上级逼迫下级战队该干的。 王都事话说的如此幼稚,让两位老油条相视一笑,彼此眼中都找到了一个意思。 “看这憨瓜,和我们年轻的时候好像啊!” 这样的新官上任,可不该这么烧火啊! 但二位油条也明白,这其中自然有让上官恼怒的原因。 这年轻的都事姓王,如此恼怒贾琏自然不得而知。 此时的王子腾时任京营节度使,四王八公自然包括了荣国公府,而荣国府也是四大家族的门面。 以前王家是贾家的附庸,整个京城都知道;只见那王家的女儿嫁入贾家的,可没见过贾家的女儿嫁入王家的。 到了这一代了王家强势崛起,隐隐有压制贾家的实力了,甚至准备借助贾家的这个门面更进一步,俗称借壳上市。所以,最是见不得这贾家有兴盛的可能。 贾琏的举动虽然是在拖整个四王八公下水保命,但在王家的眼里那就是在损害王家的利益。 管你什么理由,作为一个王家人,是绝对不会接受这一点的。 尤其是贾琏表现出来的和贾家人不同,让人别扭。 人这种东西,往往感觉都很准,这是生活经验养成的狩猎本能,说不清道不明的。 王都事没来由的就对这贾琏气不打一处来,说不上为什么,但感觉告诉他,他必须的收拾了贾琏。 因为这贾琏给他这个年少得志的七品官一种,此子万不可留的感觉。 至于为什么,他还说不上来。 但是这和两位下级军官有什么关系? 二人又指望不上王都事的提拔,自然也犯不上趟这摊浑水。 没见中军大都督都为这贾琏头疼呢吗?从一品的大员都感受到压力了。此事,莫说是这王都事,就是他族叔王子腾亲自来,也得是灰头土脸的。何况是我等二人这个小人物了。 前朝的蓝玉案,那也不是因为一点小事,几句埋怨就被找了借口,找了理由收拾了的吗? 别看里面那个少爷的官职小,但只要那个少爷敢往死作,又有人希望他往死作,那么眼下的几件事一串联,事情绝对不会小。 造反,灭口,闯军机。 理由,行动,目标这不都有了吗? 这样大人物的斗法,我等细民还是躲着点吧,别平白无端的被当了刀。大人物之间的一点尘埃,落在他们头上可都是一座大山啊。 都督府里看热闹的司马,参军,断事,稽仁、稽义、稽礼、稽智、稽信都是同样的心思,皆没有搭茬,只是在一旁摆出个好人脸来傻笑。 大家不是和王都事平级,要不是就比王都事低个一级半级的,更不是一个军司的丞属关系,犯不上捧你一个王家族人的臭脚。 准备回家过年 准备回家过年,更新又会短短拉拉了 《红楼,琏二爷也太卑鄙了》准备回家过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6就怕拎不清 王都事见状也明白,大家这明显都是要躲事啊!想想也正常,多年的留下的印象,让自己这个王家子面对贾家子的时候情理上就占不到便宜。 前附庸对老东家发难,终究让人觉得不耻的! 但,这样的反应也太不给自己这个上官面子。 “哼!” 王都事横了这司马和参军二人一眼,毕竟这二人和自己是统属关系的,自己有资格和二人置气。 可二人视而不见,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王家小子也没得办法,他也没那个权力处置二人,最多在以后的工作中给二人穿个小鞋罢了。 但话既然说出口了,为了维护自己上官的体面,他硬着头皮也得做下去。 “如此不敬咱们衙门,简直目无王法,可有人愿为本官收敛这不知好歹的货一下!” 此话一出,一时间竟无人搭茬,这让王都事脸更黑了。自己好歹也是年轻的有前途的官员一枚,背后还靠着王家,难道在这五军都督府连个愿意替自己当刀的人都没有吗? 我叔叔这京营节度使难道白当了不成。 但王都事却忘了,他这话本身就犯了忌讳,这里是五军都督府不是王子腾的三千营,他一个小小的从七品都事代表不了五军都督府的衙门,也用不上和大家称咱,更没资格指使人行使他权利以外的刑讯权。 何况人家治军断事官还在,哪有你一个收发文书、稽察缺失及监印等事都事发话的资格啊。 也亏的你叔叔是王子腾,而里面的那个贾家子上面还没有个具体的章程,不然光越权一事,那从五品的断事官就能和你玩命。 这话王都事说的倒是嚣张,但场面弄得更尴尬了! 好在五军都督府人口多。这只要这人一多,自然什么人都有,也就不缺这拍马屁的。 参军司马们不搭茬,总归有那不怕死的吏员搭腔。 一位刚升上来的从九品提案,就是因为揣摩上官的心思,才从这没入流的吏成了这有官阶的提案,吃了甜头的他,自然乐得为上官办事。 这提案又名提控案牍,掌文书案牍之事,各布政使司理问所皆有茫茫多的此等职务,初置知事,后改此职,作些刑名诉讼之案卷文牍之类的事情,多是未入流的官职,也只有五军都督府这等大衙司才有个九品的官衔。 大致上就是管理文书档案,户口徭役、司法刑狱、工程造作等杂役的小头头。说白了就是个主任级科员。 这等人是做不得刑名之事的,因为职权不符。毕竟按照他的职权,他也就是个文书!审讯之类的事和他没关系。 莫说是他,就是正经管理军中总治五军刑狱的五军断事官,以及下属的稽仁、稽义、稽礼、稽智、稽信都躲的远远的! 但因为王都事的大包大揽没人响应,这才有这一文书下场的机会。 说到底,还是五军都督府权力的削弱和兵部地位的崛起,造就的军事形势由文官的军事素养决定武将的升迁渠道的局面,让这些动动笔头子的家伙都觉得自己在军中有了出头的机会。 这等文官轻视武将、武将对文官阳奉阴违情况下,文职和武将在衙门中离心离德就成了一种必然。 自认为是个文官体系的提案见没人“抢功”,立刻拉官袍,倒玉柱,行大拜之礼出言道。 “卑职愿为上官分忧!” 今个他就要为王公子办了里面那个不知道死活的家伙。 没等王都事回话,众司马参军们闻言,忍不住窃笑。 这等出身低微见识短的幸臣,恐怕连里面要审讯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这样只知道溜须拍马上位的人,身上的短处太明显了,见识跟不上,早晚要出事。 这可能就叫德不配位吧! 但这个和大家又有什么关系呢,有人要强出头,有人愿意当刀子,不管是里面的先倒霉,还是外面的后倒霉。只要倒霉的不是自己,那爱谁倒霉谁倒霉。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达成了协议,一会就抓紧时间开溜,这爱折腾的几个想干嘛干嘛去。 至于这王都事要怎么让这里面的贾大人吃苦头,还是这不姓名的新晋小官提案会不会一个收不住手把事情闹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可千万不能关大家的事啊! 所以,大家心领神会的都要彼此做好不在场的证明,反正这事要和大家无关。 而王都事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本着法不责众,又是为本衙出头的念想,想着给贾琏一个好看! 此刻他代表的是五军都督府,那贾琏的荣国府还敢得罪五军都督府不成。因此,见很有人接茬,忙道。 “好,那就有劳这位的同僚了,你定要让里面的家伙知道知道咱们五军都督府的威风!” 那提案听闻,忙得欢喜,甚至都等不及王大人会不会许诺好处,生怕有人抢了功劳是的慷慨激昂的来了一句。 “诺,定然不辜负大人所托!” 说完,就带着两个杂役进了密室。 他要是不带俩人,大伙可能也就散了,偏偏这提案带了俩二杆子的杂役。 这俩杂役也是愣头青,十八九岁的年纪,也不知道是顶了那个亲眷的岗位进来的,正是一腔热血抱团苦干的当头。 见有大事参与,那是兴高采烈啊,表现欲积极的让准备散去的众位大人都觉得不安。 这大家可走不了了。 大家都是老油条,年纪大的也是深寂官场多年,为人做事也都小心,年纪小的能在这七品上下的位置,定然也是家学渊源,懂得这四九城里的关系往来。 最怕的就是这样的组合,一个啥也不懂刚升上来还没作威作福过的小“官僚”,带着两个不知道深浅时刻想转正的合同工! 这不知道好歹的组合,还真不知道会捅破什么天啊!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啊 《红楼,琏二爷也太卑鄙了》新年快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7对错难区分 所谓池浅王八多,官小架子大! 人越多的时候,领导越须要面子,心坎自卑者,最须要部下的追捧来补偿官衔上的不足了。 别看这小官才是个刚入九品的家伙。在众位七品主官面前一副恨不得跪下舔脚的样子,可要是给他一个耍威风的机会,那官威大的让你觉得这莫不是哪朝的宰相不是。 还没等那些正经的下级官员们想出个什么理由来让这场闹剧结束,这新上任的提案是一马当先,带着人就冲入了暗室。 一进屋,这提案是再也没有之前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腰板都不知道为何变得刚正不阿了起来。 轻昂着脑袋,用下眼皮看着贾琏,双手背后漏出了一块打着补丁的官袖,显得十分的清廉;衣服整洁,被反复的浆洗过;腰间挂着一块白玉的吊坠,倒也有几分的风雅。 好一副源清则流清,心正则事正的模样。 两位杂役站在身后,提着那水火杀威棒,是上黑下红、上圆下扁。暗示这入了这衙门口,管你是多大的人物,是黑是红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是圆是扁都的任我们拿捏。 “下属何人,见本官为何连个招呼都不打啊!” 那阴阳顿挫的语调,真真的好大的官威。 若是旁的百姓,眼前的一幕多少多少也会心虚了,奈何贾琏上辈子就不是什么好人,没少被派出所传唤过,早就积攒了足够的与官府打交道的经验。 但奈何那时候的贾琏还是个老百姓,依旧处于弱势群体,主要手段还是圆滑。 这点官威还不够让这老油子惧怕! 这辈子就不用说了,完全弥补了上辈子的缺陷。身份上也不是平头老百姓了! 贾家荣国府虽然没落了,但也是相对于开国勋贵们而言的! 莫说是庶民百姓了,就是眼前这个勉强迈入官宦人家的小官而言,那都是需要他们祖孙好几代奋斗才能给荣国府送个礼的。 如今的贾琏虽身处牢狱,可却没有了上辈子面对官僚小吏的那份谨慎了;不是飘了,而是完全没必要。 眼前的组合,说白了就是一民警带两辅警的传唤场面,别看威风凛凛的,又是量身高,又是录指纹。但连手铐都不敢给你带,就说明了在法律上你是无罪的,他们不敢过分。 你若是个百姓,客客气气的有问有答,他们走完流程也就完事了。毕竟派出所的常话就是,所谓派出所,就是托儿所,手头屁权利没有,我们管你什么?也就是调节个纠纷罢了。 奈何贾琏如今不是普通百姓了,流程都不想走啊。 从一对水火杀威棒已经暴露了两个差役是连入职文凭都没有的那一刻开始,彻底让无缘无故有了这么一遭的贾琏压不住火了。 在这五军都护府里,连两个带腰刀的正经人都不敢派,还敢审我贾琏? 组织程序你都弄错了,你这不是给你们五军都督府找不自在吗? 我贾琏要是坠马那一刻意外死了,什么都好说;但我没死,我就依旧还是那个从七品的士大夫,岂是你这样的组合能拿捏的。 你见过那个市长被传唤的! 吏部没有问话之前,连三法司都没这个权利,你连个司法部门都不是,你凭什么? 贾琏横了来人一眼,冷笑了一句。 “哼,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来问话,莫不是被痰迷了心窍!” 贾琏愤怒源自于他认为自己已经是个人物了,此刻五军都督府应该派身份匹配个人物来,大家商量一下这个事该怎么解决。 我贾琏虽然闯了军机,但该怎么补偿怎么补偿,毕竟你五军都督府里也确实有人要置我于死地,虽然没有证据,但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按责任划分,也应该是四六开,我贾琏六,你五军都督府也不是完全无辜的。 你不能如此欺负我贾家没人。莫说我身后的张家和孙家,就即便是贾家,虽然屁本事没有了,但你一个贼配军也不能说把一个勋贵子弟想怎么了就怎么了。 这叫程序不正义。 对于不正义的事,大把人愿意主持正义的! 茫茫多的御史大夫会愿意借着贾琏这事向五军都督府问责的,不是贾家牛逼,而是坏了规矩的人要受到惩罚,他的惩罚是大家的奖励。 所以此刻贾琏认为的最优解就是,贾琏息事,五军都督府宁人,私下里贾琏摆一桌赔罪,然后大家交个朋友,没准将来在官场上还有的互帮互助的一刻。 可惜,五军都督府竟然来了这一出,这可不是息事宁人的态度啊。 这也让贾琏的心思发生了变化。 如今我还好好活着,五军都督府第一没有选择悄无声息的把我弄死,对外宣称个不治身亡;二没有选择私下和解,将这片翻过去。反而让一白痴带着两个临时工来了这个一出。 这有点要钢的意思啊。 这可不是四六开能打发的了。 难道外面的舅舅和表哥没有搞定? 此刻,是服软还是钢回去,就是贾琏的选择了。 人都是有火气的,怂了两辈子的贾琏,突然不想怂了; 服软就得让人射一脸,而钢回去虽然也不舒服,但终究是后入了别人,赢得了心态上的胜利。 窝囊了一辈子的贾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脾气! 老子今天就要赢一回。不是为了证明自己多牛逼,而是要让所有的人明白,我贾琏又粗又硬。 想明白这个,贾琏站起身,掸了掸衣服,翻了翻领子,把内衬的官服衣领漏了出来,让这个新入官场的老小白明白明白,他此刻正在干什么。 “哼,我什么身份,你什么地位,轮到你向本官问话了!” 那代表了七品官身的领子一漏出来,来问事的提案傻了。 他不过是顺路来送案牍的,谁也没告诉他这里面关着的也是个官啊。 先不说以下问上本就是官场的大忌,就按照本朝的律法来说,一个七品官员若真犯了事,也应该是吏部问查,然后革除功名,上报中书省视情况革除官职,再交由三法司问案确定怎么处理。 无论怎样,那里轮得到五军都督府这京城守卫部门私下动私刑的。 一个暴力机构染指司法程序,这要是深究那就是造反啊。 提案只是眼界窄,不知道这权贵之间的人情利益关系,但也是经年老吏了,犯不犯事他还是懂的。 别管眼前这少年官员是为何被关在了五军都督府的暗牢中,那都不是他能过问的,自有上面的大人的打算。 无论怎么打算,那都不需要他来考虑! 但此刻他这一进来就问话算怎么回事,那就不好定义了。 这误会一弄,二人都向着错误的方面,齐头并进了。 68中军都督王大人 错误的战略只要拼命执行,也会有奇效。 这是所有自认为是棋手的家伙们普遍的认知,因为他们即便自认为是棋手,也不敢保证手下的棋子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所以,棋子搞了什么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提前预案好的目的能够达到就行了。 就像是现在,贾琏和那提案大眼瞪小眼,显然是因为信息差的不统一搞出了乌龙; 贾琏以为这五军都督府准备用个背锅侠带俩临时工和自己玩兑子;让自己屈打成招背负上所有的罪名,所有五军都督府安排好的罪名! 而那提案现在却才明白,自己的贪婪让自己入了大坑,下一步该怎么办他确实一点也不知道。 贾琏自以为是的认为,五军都督府这是准备用个无所谓的人物对自己用私刑,握住自己的把柄,好让自己承担了所有的责任,最后即便不成功,损失的也不过是两个不在编的人员和一个自以为是的末流角色。 这明显是一点责任也不想承担啊,那可不是贾琏能接受的,他本就是这件事中受了了委屈的人,此刻怎么可能还会吃这个派头。 况且最重要的是,这事一定、肯定确定、必定不符合在外为自己奔走的舅舅和表哥的期望的。 虽然贾琏也不确定张家和孙家会不会救自己;但这时候就两种情况,要不张家和孙家不在意自己这个表亲,没有救自己,那自己的死活就无关紧要,认怂和不认怂区别不大。 再一个就是张家和孙家已经在捞自己了,那这个时候,若自己在里面没挺住,让张家和孙家没有拿到这群**囚禁朝廷官员,迫害有功之后的口实,那时节自己虽然还是会被捞出去,但以后绝对就会被边缘化了。 所以此刻,留给贾琏的选择并不多。 即便这五军都督府是那人间炼狱,他贾琏也得咬着牙挺下来,做个大闹一场的孙猴子了。 谁怂谁儿子。 冷眼看着这个被自己一身衣服就吓得手足无措的提案,贾琏明白这也是个糊涂鬼,不然也不会如此诧异! 因此他已经开始合计起来,要不要趁着这个家伙的愣神的时候,挟持了他,好逼迫这衙门有分量的人物出来和自己谈谈。 好家伙,在五军都督府挟持人质,这不是相当于在中央军区搞绑票吗? 想想都刺激。 总之,今天贾琏是要把这事情有多大闹多大了。大到没法掩饰! 那时候才是自己的活路! 可惜,有的时候,人总是高估自己的重要性,而忽略了很多。 贾琏觉得自己很重要,至少比眼前这个提案重要的多。 但棋子分大小,不分高低! 在棋手的眼里,不论贾琏搞出什么意外,那都不叫事,不过是眼前的得失和之后的得失罢了 这都不在五军都督府中军都督的的关心中。 这也是为何两三天了,也没人搭理贾琏的原因吧。 此刻,中军都督府督帐白虎堂中,中军都督、镇国将军、升授定国将军、加授奉国将军;领中书省参议府参议,正二品上护军宣城伯王赟很是悠闲的提着笔,似乎有这好事喜上眉头。 没错,这么大一串头衔,说的就是这一个人,王赟,字成斌。 若是此刻贾琏在他面前,有人和他介绍一番,经过这几个月的封建官僚教育的熏陶,贾琏立刻就能明白,眼前这人的底蕴有多深,背景有多强。 这就是他和那该死的提案的区别!见识! 中军都督,是这王大人的本质工作,为正二品! 镇国将军、升授定国将军、加授奉国将军皆是武勋虚职务,代表了皇室的恩宠,额外还吃了三份二品的俸禄。 这样的恩泽让他能安享富贵,财产开路不明的罪名攻讦不了他! 领中书省参议府参议,也是二品的职务,相当于在中书省,也就是执政中枢部门提供军事方面的参谋以及提案。 不好说是天子近臣,可也称得上是中央大员了! 正二品上护军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却是把品级定性了,意味着是储备副国级。 这个官职是让这位一身从二品职称和官位的家伙再升半级,如此在面对班组其他高职位的同僚才不吃亏! 最后,最重要的是这个宣诚伯的家传爵位才体现了这王大人的家境不是贾琏的所谓荣国府能比的。 本朝立国,文臣封号为开国辅运推诚守正文臣,武臣封号为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 这是专门封给那些从太祖起家就开始跟着他的近臣的。 他不止是一份爵位,还是代表了一层关系。 一层从始至终的关系! 像是贾琏他们家的荣国府啊,宁国府啊,虽有大功,却算是半路出家,中间加入的。比不得封号中带这样字样的人家与皇家亲近。 再比如什么离城侯,金陵伯之类的地方封号,那又更远了一层,不是早早投降了的地方士绅,就是利诱过来的其他义军的头目。 最惨的就是林家那种短短时间内四代列侯,到林如海父亲那里有恩泽了一代,再到林如海这里啥也没有了的。 本朝都没过三代人,他们已经完成了六代传承了,典型的前朝余孽。 和这位正当壮年基本可以确定到岁数就能入阁的王大人相比,贾家的招牌贾政同样的年纪还没坐稳处长的位置,就可见一斑了。 而身份地位到了这地步的王大人,竟然还有事能让他嬉笑眼看却也不多见。 人间繁华见得多了,自然也就难有打动他的地方了! 可此时的王大人,即便不是那心思缜密的人也能看出他的喜悦,像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真的是不多见啊。 只见挥洒之间,这武夫竟然在挥翰,粗壮的手指下却有着一副好字。 那旁边研墨伺候之人,二十出头的年纪,眉宇间与这王大人有着几分相似,见大人心情不错,竟打趣道。 “大父,泼墨如雨,想来是给不尽好事之求啊!” 就这近亲的话语,这打趣的口吻,这明显的称呼,还有这一眼望去就不言而喻的相貌,足以说明了一切。 可即便如此,王大人似乎还是很忌讳的道。 “宝泉!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值衙期间唤我大人!” 而面对伯父的训斥,那王宝泉听得也不以为意,嬉笑道。 “诺,敢问中军大人,因何发笑啊!” 这浪荡的态度,自然是自持骄纵了;可也只是惹得王大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莫得办法,谁叫自己的儿子不争气,整天的偷鸡摸狗,吃喝嫖赌的不干人事。 家中也就这个亲堂侄还算拿得出手。 他自小把这侄子带在身边,耳读目染的熏陶教训,就是把家族希望重点安排在了侄子身上,说起来到也是当得亲儿子般对待。 如此宠溺必然是有的,王大人若不是个宠孩子的家长,自然也不会让唯一的儿子成了纨绔。 因此眼前这孩子寄托了王家的希望,但好在这小子还算争气。文举虽然失利,但武举却是出类拔萃,小小的年纪,已经在军中颇有威望。 这武举比的可不是武艺,什么年月了,早就过了那斗将的缓解了,武官比的还是行军布阵,战略规划,后勤操纵。 而小王大人武进士出身,现任职中军都督从六品经历,说的上的根红苗正了。 就这般的势头,不敢说王家交在他手里能发扬光大,但守城却是绰绰有余了。 69父子叔侄 所以,不是小王大人多优秀,全靠同行的衬托; 与这个武举出身的堂兄弟比较,王赟(yun)王大人的亲儿子王衙内王杲(gao),那是真的是完全的明白他老子的含金量,就是来这世界潇洒走一回的。 王杲字秋阳。人称王衙内,但和贾琏的琏二爷不同,这衙内的名号没人敢传到王家人耳朵里。 树大根深的王家底蕴岂是听不出好赖话的人家。 要不是王公子生活的过于奇葩了,甚至连背后说道的话都不能传的出来;不像是贾琏,正正经经的当个少爷都满城的风雨。 十三四年纪的王公子,论岁数比贾琏还小一些,可干下的事情,那一件件都能单独出本立传了。 没断奶的年纪,就掳了外放官员的老婆当奶娘,直到那官员回京诉任,奶娘都没还人家! 七八岁开始混江湖,自称北霸天,征服了大兴县大大小小的各种灰色产业。 也不知道一个北霸天是怎么统一四九城的南郊的。 但无论怎么样,你想在南郊的大兴县做买卖,尤其是这酒楼,砂石,建房,商市的,你不给他王杲交一份钱,这买卖你做不了。 这要是换做普通人家,有这成就,妥妥的光宗耀祖了,但王衙内是什么身份?京城守备司令长官的嫡子,唯一的亲儿子。 莫说是这大兴县地区的老大了,就是大兴县的县太爷都没资格和他在一个桌子上喝酒。 可这家伙就像是那已经当了皇帝又自封大将军的正德皇帝一样;大小王不需要分的那么清楚,玩的就是个爷高兴。 大兴县的几场恶仗,那都是他主导的。 身高都不一定有铁尺高的王杲,拎着那纯铁是冲锋在前,打的对方那彪形大汉的混混是丢盔卸甲啊。 没办法,倒也不是怕那寸铁,主要是谁看了外围挂着神机弩的正规军,谁不迷糊啊。 典型的砍刀冲锋,火箭炮僚阵! 自此之后,大兴县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了。 不懂人情,那就得有事故! 也是自他起,包括天津卫在内的混混,再也没有了刀光血影的热血,玩起了文斗了。 跳宝案,压粮车等耍流氓的手段成了混混出头的主要方式。 也是自此以后,圈了一条街大家大伙火拼的事再也没有了! 因为有个开挂的玩不起不说,还贼爱玩。 这也算青史留名的成就了吧,改变了一项风俗啊! 成了黑道教父的王杲更不消停,那酒楼开的满大街都是,还包揽不少向官员放贷的业务。 这事本是宗亲的买卖,在京的官员俸禄其实不高,勉强够活,但当官的还能没个体面了?而没钱又怎么会有体面一说。 但他们又不可能去民间借贷,或者说需要借贷的官员都是给不了民间金融机构提供保护的。 于是只能向专门借钱给官员的人去借钱,比如向朝廷借钱,或着向有意结党的那群人借钱。成为为他们闹气呐喊的娄娄! 而王公子也掺和进了这里去,但这孙子可不像那群借出去钱不用还的人一样,这货用民间借贷九出十三归的手段,是替他老子树敌不少啊! 就这样的一个儿子,他老子又是那么个身份,换做是谁会把祖宗基业交给这么一个玩意。 奈何这货有个好爹不说,还有个好娘,王衙内的母亲周氏,那也是武勋家族的大家出身,生了嫡长子是个儿子后,又为王家生了个女儿就别无所出了。 因此,是说王赟大人惧内也好,是忠贞也罢,但无论怎么样,他即便再不喜这个儿子的所作所为,都得去接受的。 因为他没有办法。 可今个却不同,今个发生的一件小事,让王大人是喜笑颜开。 那就是名声比他儿子王杲还臭的家伙,竟然干出了如此的事情,这让王大人看到了希望。 浪子回头的希望。 但这事的喜悦,却又无法和侄子分享。因为那是自己培养了多年的接班人,这时候闹出这样的插曲,会家宅不宁的。 人性的险恶,王大人是见多了的。 可他还是忍不住,对这事暗自窃喜。 虽然他对贾琏不是很了解,对于贾家以往的传闻也不过是一听一过,毕竟就如今王家的家世,贾家的八卦入不得他的心神。 不够资格! 但看到一个传闻中比儿子还不堪的人,现实也没有传闻中说的那么不行,王大人也开始对儿子抱有期望了。 只是面对侄子的追问,让王赟有些心虚和尴尬。 “宝泉啊!你可知道那误闯衙门的是何人!” 王赟不想和侄子讨论为什么高兴,于是转移了话题。 可王亘(xuan)王宝泉又不是傻子。 也是大父喜欢乐头,那贾琏是什么名声,我那弟弟又是什么操守,二者一联想,自己还能猜不到。 可猜到又如何,到底不是亲生的,人家在别人身上看到了亲儿子的希望,自己又能如何。 这是大家族避免不了的事情。 王亘只能做不知道的反问。 “哦,大父,听说是哪个国公府的浪荡子,喝多了酒误闯了此处!” 说这话的王宝泉依旧在研墨,四平八稳的样子倒也让王赟很是满意。 “对喽,那祖上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可比我们王家都风光过。也不是子孙不屑,也落不得现在的下场!” 王赟依旧是把王亘当继承人在培养! 所谓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一个家族以另一个家族的兴衰为接见,是对继承人最好的教育。 王亘也懂事,教育这种事不止要自己学到东西,还得满足老师的炫耀心理,这样老师才能越讲越多。 于是他不屑道。 “哦,知道,开国的国公吗?自然是风头一时无两的,可那又如何,那么多开国的功臣又有几个风光到现在了,倒是我们这种人家,才是千秋万年啊!” 王赟知道侄子说的是事实,但事情不是这样讲的。也明白侄子的这点小伎俩,就是勾搭自己说些他不知道的秘新罢了。 今个他高兴,自然会满足侄子的求知欲,同时也算是对侄子的补偿吧。 笑嘻嘻的王赟写下了一个德字后道。 “哎,不是这样讲啊,那老荣国公贾源和老宁国公贾演那刻是深有手段的人物啊!” 70新贵王家 对此王亘是很不屑的,若真有手段,又怎么会家宅不宁,让整个贾氏宗族宁荣两府落的眼下的境地呢; 由此可见,所谓的手段也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 这要是别人要用贾家的发家史来教导王亘,王亘肯定是不屑一顾的,但听听大父吹嘘也无妨,王亘也希望见识下什么叫大父所谓的“手段”,随即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面容道。 “大父可不能藏私哦,要好好教导下儿子啊!我也想见识下开朝人物的风采!” 这王亘虽叫王赟大父,但自称还是儿子的。亲堂兄弟间这么称呼也不为过,既表现的亲近,也说明了家庭和睦。 王赟对这个称呼也是很满意的,他没拿侄子当傻子糊弄,侄子的亲近也是在表明心迹;咱们父子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一切都是为了王家。 叔父二人之间的小心思,也就不是事了。 如此王赟收了收笔尖,看着笔下的德字,满意的笑了笑道。 “我得儿!你莫要小瞧了天下的英雄;这贾家若真的不行,又怎么会从一介乡绅做到如今的一门两国公啊!” 王赟知道侄子的心思,这世道以成败论英雄,尤其是这权贵子弟,更是生来自带傲气;如此,王亘也不例外,这是世家子弟环境影响避免不了的,王赟也没责怪;他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明白这种心态。 而所谓当家人,就是把各种失败的经验教导给孩子,让他们避免走了大弯路;至于成功的经验是不用教的,他们这样的人家,成功是时间问题,不是问题本身。 孩子想听贾家的笑话也不是问题,但大起大落才有文章,不知道这贾家是怎么起来的,又怎么会明白如今的贾家有多不堪啊。 随即,王赟道。 “孩子,你不知道,那贾演兄弟二人半路跟了高皇帝起事,又一路爬到了南直隶总督,总领江南道五省布政司!那时候兄弟二人的权势加起来,名义上可是总览的江南这等富饶之地啊!” 王赟说这个的时候,很是感叹;感叹这兄弟二人的机遇。可王亘却实在是不解了,忙问道。 “江南道总督,这权柄有些过重了,那江南五省,单单一个省拿出来,都是求之不得的肥差,又怎么会有江南道总督一说。” 如今本朝化为两京十三省,已经没有‘道’一说,只有岭南,域外还保留‘道’这个单位,那地方虽归于本朝,可自主权很强,说得上是无冕的藩王了。 因为当王赟说贾家曾经出任过南直隶总督和江南总督的时候,王亘很是诧异。 “这可是莫大的恩泽啊!怪不得贾家过的如此奢侈” 也不怪王亘这么想,真能做到确实权柄重了,本朝大半的税赋源自于江南五省,这要是把持在贾家手里,那天下不得姓贾了啊!还加上个南直隶,高祖要和贾家共天下吗? 见侄子诧异,王赟明白,这没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自然不明白那个时代的背景;名义上的就是名义上的,里面的说道多了去了,于是笑嘻嘻的道。 “所以叫名义上喽!” 这是有说法啊,见王大人卖了个关子,小王大人自然乐得捧场,追问道。 “大父,这怎么讲?” 侄子愿意捧场,如此王赟才继续道。 “儿啊,你不知道,那会虽已初平天下,奠定了改朝换代的局面,可江南等地还在前朝余孽的手中;那时候,要当上这南直隶总督和江南道布政使,那是要自己去争取啊!” 这多少让王亘明白了些,也就是说,这位置给了,但是要当上还是要自己去争取。 可又有些不明白了,这么好的位置,又是那样的情况下,即便是要自己争取,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让贾家争取到了啊。 随附和道。 “大父既然说已经奠定了改朝换代的局面,那拿下江南道也非难事!贾家能得到这个便宜,这也算的上是高祖的恩遇了!” 王亘的意思是,就贾家也能入得高祖的法眼?这是占了大便宜了。 王赟自然明白侄子的意思,在侄子眼中,即便是这空口无凭的官职,就贾家也是不配的。侄子还是从心里瞧不起贾家啊。 不过也没办法,就贾家现在的样子,也难让人瞧得起。 如今的贾家,顶着开国的勋贵名头,却连包揽诉讼都要求人;如此可见,祖宗的基业算是被贾代善,贾赦这两代糟蹋尽了。 可这也正是王赟要教导王亘的,一代人的努力是经不起两代人的糟蹋的。 同时也要让王亘明白,什么叫富贵险中求。 “所以,这就叫机会啊,当时平定江南早就不成问题,可是江南道交在谁手里确实问题。” 王亘不懂,追问道。 “什么问题!” 王赟收起了那个“德”字,笑道。 “问题就是,高祖当时十分确定,当时有能力的人他不放心,怕出那裂土封王的家伙,而放心的人又没有那个能力,怕把大好的局面又弄得一团糟!” 当所有人都希望当时本朝和前朝划江而治的时候,小丑和野心家就并起了,那就是当时的情况。这个不好和王亘说,所有王赟换了个说话。 王亘听到了,但听到的不是同一个意思,愕然的问道。 “这怎么可能?想我王家、周家等十二侯各个忠贞不二,大好的人选不用怎么就便宜了贾家了!” 王亘这话让王赟很难看! 哎,子孙们富贵习惯了,早就忘记了当初的苦难;自以为自己生来富贵,却忘了,他王家就是个杀猪的,而周家也不过是太祖老家当地的流氓。 如今这些随太祖起事的人家一个个类比那累世的门阀,可却就是王赟所说的太祖嘴中那没有能力,只有忠心的人啊。 没办法,你让一个杀猪的能有多大的本事?最大的本事就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啊! 但这事和孩子们教育多少遍了都没用! 没见过也没经历过的人听着都像是故事;在他们耳中即便他们的曾祖父出身低微,那必然也是大智慧的,说不定是那唐宋的五姓七阀的后人,有高人传承的那种,类似张良捡鞋这种的。 而往往他们这种草根出身的人家,富贵了也愿意认个历史上有名望的祖宗承托下自己,好在京城里那先前朝的达官显贵面前不落面子。 可这东西是骗外人的,不是骗自己孩子的。 71家教 王赟多少次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明白,你们的祖宗只是在历史大朝中活下来的幸运儿,自身的本事平平无奇。 可是子孙就是不信,不停的给祖宗的故事添砖加瓦,妄图神话自家的门风。 王家这个大的孩子算有出息的这位王亘,听王赟讲他家祖宗一辈子就义气了这么一回,有个平日总找他吹牛逼的人,说咱们活不下去了咱们造反吧,他爷爷喝多了然后满口答应了。于是迎来了捕快的追捕,稀里糊涂的就成了诚宣侯,然后让子孙吃了三辈子荫德了; 可王亘也不过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根本就无法体会。 小的那个自己的亲儿子王杲就更过分,以他外曾祖父那个老流氓为榜样,现在已经开始争当两京十三省绿林总瓢把子了。 说要完成周家没有完成的事业,以后走镖的不能再喊“黑五”了,要喊“周全”。发誓要把镖行的祖师爷张黑五变成他外曾祖周全。 他那个外曾祖父别人不知道,他王赟还不知道吗? 当时街上捕快在追人,他连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就跟着跑,自以为自己胡同里调戏人家小媳妇的事发了。 然后捞了个开国的功臣。 这就是王家和周家! 可这些不是用来教育王亘的,教育王亘的应该是,当初的贾家是怎么在危机中发现机遇的,又怎么在机遇中度过危机的。 家族黑历史没必要传承,因为有足够的别人家的兴衰史要教导儿孙。 王赟无奈的摇了摇头,冲着假模假式的王亘道。 “当时,别见太祖高皇帝大势已成,可是靠的全是太祖他老人家的个人魅力才把这群桀骜不驯的家伙们弄到了一起!” 说着王赟这个也没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神色向往,仿佛重回了那个时光。 “所以那个时候山头林立,各位大将手握兵权都怕出那狡兔死走狗烹的一天。一个个的只想拿好处,不想动身骨。” 说这个的王赟似乎把自己代入到了皇帝的角色中,就连王家在他嘴中都是那不顾大局的存在。 “也就是那个时候,太祖高皇帝突然下了这命令,命这贾家兄弟下江南!” “当时当家也不你般很诧异皇帝的想法,如今开来,当初太祖的心思真的是太巧妙了,那贾家兄弟在本朝众人当众算不得垫底的,可也并不是那么冒尖的。二人除了出身乡绅家族会打仗外,就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鸡肋,得之无味,失之可惜!。” 王亘也算听明白舅舅的意思了,那就是树典型。派贾家兄弟俩去,资格上跳不出毛病,办得好的,赏的不用太过,应为自然会有瞧不上这兄弟的人阻止,办的不好,杀了又不会又太大的波澜。 看来这下江南一事看上去是大便宜,实则确是块磨刀石啊。 “可能当时高皇帝,也没想到,贾家兄弟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实则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吧。我得儿你猜这兄弟二人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 王亘还真想不到,如此情况下去江南是怎么办的既不让人嫉妒,又犯不到大错的。 “那贾家兄弟,竟然一路下江南,一路散兵权,把手下的底层的军头,都丢在了江南各地,当那不入流的小官。” “如此这仗打完了,贾家兄弟兵权也散尽了,只带了贴身的大将们回京述职,成为毫无威胁的存在,还为太祖收揽兵权做了典范。”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贾家赌赢了。” 当时,整个新朝只当贾家兄弟服软在向太祖高皇帝表忠心。就连高皇帝自己都没多想。 可是新朝开朝几年后,众人才发现,当时看上去像是提前出局了贾家,才是真的把局面控制住了。 当初跟着贾家的的大头兵在江南地带,都通过一同当兵的同僚关系,当上了那府厅照磨、州吏目、道库大使、宣课司大使、府税课司大使、司府厅司狱、司府厅仓大使、巡检、土巡检。 皇帝的话到了江南,不过是个旨意,可贾家的话在江南,那是能调动上下的。 听大父王赟说了这么多低阶刚入流的职位,王亘还不当回事,可是细细一想,若自己是个堂官,手下的人全是出自贾家门下,那自己不投靠贾家,这官可就没法做了啊。 “所以,才有了金陵地带的护官符一说?” “呵呵,以前那可是江南一代的护官符啊!” “如此大的基业,怎么传到贾代善那代手里就不行了呢。那荣国公贾代善也是个人物啊。” “人物?什么人物?狗屁人物。” “大父,人家可是国公!” 王赟明白,王亘的意思是,人家是送老子国公手里继承来的国公,而自己这个大父只是从老子侯门手里继承了个伯爵。 而自己这个伯却看不起这个国公,这有点说不过去啊。 “我得儿,他贾代善能当上国公,那是他老子有本事,和他没什么关系,我当不上侯爷,那是我爹,也就是你爷爷没本事。” “若我能顺利把我这中军都督的位置传给你,把我这伯爵不降等的传给秋阳,那才是我的本事。你懂了吗?” 王亘这才明白,贾家二代没能把爵位传下来,还丢了京营节度使这一职务,就足以说明贾家二代没本事了。 可当时那是那等的事件,是先太子坏了事的大事,此等风波波及下,还能保全贾家,贾代善贾代化也不能像大父说的那么不堪吧。 72江南道 也就是说,贾家交了兵权后,紧接着王家也交了,贾家祖上后来没能成了那江南道总督,可是却成了京营节度使,而王家、周家却有了九城兵马司和五军都督府的官职。 如此看来,风险没有贾家那么大,收益不比贾家低啊。要知道当初多少人因为贾家的江南道虎视眈眈;面对那些人,周家,王家也只敢自称二流啊。 想到这,王亘笑了。 “大父,如此看来,还是我王家技高一筹啊!” 而王赟却笑的更灿烂了。 “哈哈,所以贾家的手段才是最高啊!” 王亘有些不解,按照投入产出来算,明明王家赚的更多,怎么就贾家手段高了,于是问道。 “为何?” 王赟答。 “因为,新朝开朝几年后,众人才发现,当时看上去像是提前在江南这一局出局了的贾家,才是真的把局面控制住了。” 王亘更不懂了。 “此话怎讲?” 王赟道。 “因为当初贾家散兵这一手,谁都没看出来其中的勾当啊。” 飘在云端的人,是不理解云泥之别的。王亘也不明白连兵都没有了的大将有什么好做局的。再一次问道。 “这又怎么说的?” 而王赟却提笔写下了两个字,“官”“吏”!说完对着王亘道。 “贾家是散兵没散将,当初大家都以为贾家抛弃了那些贼配军,带着起兵的兄弟们回京享受那荣华富贵了。” 历朝历代的军人地位都不高,本朝建国后好些,只要良家子入伍;太祖还是智慧的,明白这军人若没点什么到了战场也没斗志。 要不给军人荣耀,要不给军人能养家的资本。 奈何新朝百废待兴,哪有钱粮去养军,那就只能给军人荣耀了。 这才有了本朝军人的立朝初年战死沙场的无畏气概! 可在这之前,当兵的都是抓壮丁来的。 俗话说好男不当兵,自宋朝起,当兵的都是穷苦人家活不下去的人,或者犯人去干的伙计。 于是有了好男不当兵的说法,也表示着这大头兵社会地位本就很低。 如此,没人想到,贾家兄弟会为手下这群混不吝、夜不收的前程操心。 即便今天复盘当初的事情,王亘都下意思的以为,贾家不过是吃了先交兵权的甜头,才有了后来的富贵。根本就没想到散兵还有其他好处。 谁知道王赟却道。 “当时谁也没想到,没过几年当初跟着贾家的的大头兵在江南地带,都通过一同当兵的同僚关系,当上了那府厅照磨、州吏目、道库大使、宣课司大使、府税课司大使、司府厅司狱、司府厅仓大使、巡检、土巡检了。” 说着指了指“官吏”二字道。 “我得儿你可明白,这代表什么吗?” 听大父王赟说了这么多低阶刚入流的职位,王亘还不当回事,都是八品下不入流的官,也就比吏强一些,可也强不到哪里去。 这也很正常,一个部长的家庭教育鲜少会提及乡长的组织程序的。 莫说是这个,七品以上县官在王亘眼里都算不得什么,何况这些干一辈子也上天才能得七品的家伙了。 这就是官场的潜规则。入仕七品的才有资格四品致仕,当然,这只是有资格,不是一定是,大部分七品官,能干到六品,致仕的时候给个五品待遇就不错了,但你若是四品官,当初入仕的时候,你至少得是从县令干起来的。 功名上怎么也得是个同进士,进士出身的才能争一争那三品入阁。 而八九品起步的官员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他们的上限就是八品上,致仕的时候给个七品待遇,那都是遇到好政策了。 可是王亘细细一想,若自己是个堂官,手下的人全是出自贾家门下,即便品级都低,那自己想干点什么不都得看贾家的意思啊! 更可怕的是,按照贾家当时散兵的数量,别说手下的官了,就是账房小吏说不得都是贾家的人,这官可就没法做了啊。 要知道当初,贾家可是散兵散的都没什么兵权了;如此算来,那整个江南地带,到底有多少贾家的门生啊? 想想都发毛。 看王亘不说话,王赟继续道。 “想通了?呵呵,儿啊,你可不知道,贾家兄弟两个在世的时候,皇帝的话到了江南不过是个形式,可贾家的话在江南,那是能调动上下的。” 王亘惊恐的吐出了一句。 “所以,才有了金陵地带的护官符一说?” 王赟不以为意的道。 “呵呵,以前那可是江南一地的护官符啊!” 这更让王亘不解了。 “如此大的基业,怎么传到贾代善那代手里就不行了呢?那荣国公贾代善也是个人物啊。” 而王赟却很是不屑。 “人物?什么人物?狗屁人物。” 王赟看上去很气愤,王亘知道自家大父似乎小时候和贾家这二位有龌龊,从小就瞧不起这二人,好心劝慰道。 “大父,人家可是国公啊!” 王亘有些不明白,怎么说到贾家二代自家的老子怎么那么孩子气。 而王赟明白,王亘的意思是,人家是从老子国公手里继承来的国公,而自己这个大父只是从老子侯门手里继承了个伯爵。 看上去应该是贾家更有本事一些,自己这个伯却看不起这个国公,这有点说不过去啊。 于是,王赟想让王亘明白,事情不是这么看的,正色道。 “我得儿,他贾代善能当上国公,那是他老子有本事,和他没什么关系?我当不上侯爷,那是我爹,也就是你爷爷没本事。怪不到我头上啊。” 说着王赟掸了掸自己的“德”字道。 “若我能顺利把我这中军都督的位置传给你,把我这伯爵不降等的传给秋阳,那才是我的本事。你懂了吗?” 王亘这才明白,贾家二代没能把爵位传下来,还丢了京营节度使这一职务,就足以说明贾家二代没本事了。 可当时那是那等的事件,是先太子坏了事的大事,此等风波波及下,还能保全贾家,贾代善贾代化也不能像大父说的那么不堪吧。 “大父,传闻中荣国公没有这么不堪啊!” 73志大才疏 荣国公指的自然是贾代善,而老荣国公才是他们这样人家嘴中的贾源。 “哼!” 听王亘貌似很推崇贾代善,王赟鼻孔出了个气后,没好气的道。 “我就让你知道知道,这荣国公和老荣国公之间的差距。” 王亘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低声下气道。 “愿听大父教诲。” 王赟这才惠声道。 “先国公在的时候,人在京中,却掌握着江南粮道,盐道的巡检官职的认命,这八九品的官职看上去不显眼,却最适合做利益交换了。” 王赟的话王亘明白,七品以上官员的认命很容易需要通过吏部,而七品下的官员全看地方政策,不需要惊动什么人。 真真的好的筹码! 王亘这才品出些味道来,而王赟继续道。 “天高皇帝远,老荣国公曾经的那些手下愿意听他贾家的,那是因为感念先国公给了个现有的官职不说,手中还把持着他们的升迁前程。” 一个常年在京的人,还能控制着江南的官场,这可不容易。王赟自认没有这个本事,笑道。 “这叫做恩威并施。” 说着,不屑的看了王亘一眼;这孩子有个毛病,那就是看事只看表面,但这是所有权贵人家孩子普遍的毛病。 好在做事的时候大差不差,也就算不得什么大缺点,甚至有时候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自己也只能潜心教导,潜移默化的改改孩子的性子,让孩子保留几分对人浮于表面的礼貌就好。 贾家就是个好例子。 “宝泉啊,你以为贾代善当上国公就厉害了,大父我自小就和他打交道的,太知道他的成色了。” 说着掏出把锈迹斑斑的短剑,似乎追忆起了当年。 “先国公在世的时候,我从没在贾代善身上占到过便宜,那不是他贾代善厉害,而是他贾家可调动的资源太多了,我王家比不了!” 王赟叹了口气,不等王亘问,就继续絮叨了下去。 “可到家贾代善的时候,我才能明白什么是正经的纨绔子子,传闻和现实是两回事。” 说完,王赟放下了短剑感慨道。 “也就是从贾代善开始,江南护官符成了那金陵护官符,还有了什么四大家族!简直就是笑话!” 王亘也觉得这差距是有点大,但是是怎么造成的却不明白。 “这是为何。” 王赟狠狠的点了点那个“德”字道。 “因为德不配位啊!” 王亘不懂。 “此话怎讲!” 王赟教育道。 “贾代善一辈子顺风顺水,把一切都想当然了。” 一句想当然,王赟说的是咬牙切齿。 “那贾代善吃着祖宗的荫德,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天真的以为,江南道的人就应该听他的,就该给他办事;可到了论功的时候,却又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王赟没有说的很透,大致上的意思就是,办事的时候贾代善徇私枉法,可事成了,需要奖励的时候,他贾代善又开始用公事公办来敷衍下属。 这不只是贾代善无能,也可能是到这时候,很多东西贾代善已经把控不了了,老荣国公很多的东西没来得及传到他手里。 可王亘也听懂了,因为他以前也如此行事;总觉得别人给他办事是应该的,是理所当然的。 出身王家,还被当成接班人培养,门下的人看在王家的面子也愿意和他打好关系,从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可等到了考进士,要入仕,不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竞争了,王亘才明白,不是谁都无缘无故的爱着自己的。 即便是王家门人帮自己,为的也不是自己。 王亘有些惭愧,而此刻的王赟却没看王亘,反而继续道。 “贾代善这种人啊,就是怀威而不具德,太自以为是;他身处高位的时候还好,那些人明白,这二少爷虽然给不得好处,却能让人下台。再加上老太公的情分,自然也会帮他。” 说到这,王赟才看了王亘一眼。 “可谁又不想上进了?没了贾家这条上进的路,那县官就不如现管了,国公就不如堂官了。” 道理很简单,不是我给你爹当门人我就天生是你的门人的,也不是我给你当门人,我儿子就是你门人的。 再说给老国公当门人,那也是有好处的;给你当门人,又么得好处,还总有风险,那就不能怪兄弟们另投别家了。 什么忠诚啊,义气啊,上位者才最爱宣传这个,因为这是忽悠下面人的。下面的人也愿意用这个去忽悠更底层的人,但自己确实不信的。 可就因为这点小事,诺大的势力缩减到这种地步,王亘不可置信问道。 “于是这江南护官符,就变成金陵护官符了?” 王赟却洋洋得意道。 “你说这贾代善算不算败家子!” 王赟希望王亘明白,你手头有多大的利益才能聚揽多大的势力,不想出利益的上官,是得不到好下属的。 但是贾代善的风评太好了,在京中有着一代英明的荣国公虽然不是王亘的崇拜的对象,但也绝对是心中的榜样。 听伯父这么说,叹息了一句道。 “哎,荣国公好赖还是一世的伟名,若不是碰到那档子事,荣国府也不会落得今天的地步啊!” 而王赟听侄子这么说,突然有种失望感。 “那档子事?若不是出了那档子事,我还真看不出来,那贾代善无能程度,真的是干大事惜身,见小利忘义,你可知道你口中有伟名的荣国公,在那档子事中起了什么作用吗?” 王赟自己都没发现,自从看到了别人家孩子回头是岸的范例后,自己对自己儿子充满了希望,如此对寄以厚望的侄子,潜意识里有些别的想法了。 而王亘此刻还没有感觉出自己哪里令人失望了,反而兴致勃勃的问道。 “传闻,那荣国公以死救驾,大义灭亲,与太上皇上演了一出君仁臣直、君唱臣和的典范来,才让荣国府犯了那谋逆的罪过还能全身而退。难道其中还有儿子不知道的隐情不成?” 74亲疏远近 王赟看此刻王亘还这么推崇贾代善,摇了摇头道。 “孩子,你心中的贾代善,那是老荣国公贾源打造出来的贾代善,就像是所谓的八骏八杰,孔融让梨,司马光砸缸,二十四孝一样,纯属扯淡,就看谁扯的传播广了!” 这个王亘是懂的,大父说的这些事别说不符合逻辑了,甚至都很玄幻。 尤其是在得知了司马缸不止砸缸,还曾经斩过白蛇后,王亘对历史上的名人事迹就抱有了很大的怀疑了。 这明显是家族在为孩子的名声造势,而砸缸是司马家成功案例,斩白蛇就是司马家失败的案例。 可历史是历史,现实是现实,没被人点透后很难有代入感。 听大父如此一说,王亘才惊觉道。 “大父的意思是,荣国公的好名望,全是老荣国公打造的!” 王赟点了点头道。 “当然了,不信你好好想想,你除了知道贾代善是个出色的人物以外,可有什么实在的例子来证明他很出色吗?” 王亘想了想,发现好像真的如大父所言,只是听闻这荣国公是个出类拔萃的人杰,可文不见他考上过进士,武没看过他建功立业。 唯一的战绩就是先太子坏事的那一场,自己还以身殉国了。王亘想破了脑袋,满脑子都是别人说荣国公好的,却想不到一点好在哪里的。 王赟看他这个样子,笑了笑继续道。 “你这孩子,我说贾代善是个废物你还不信;你也不想想,那京营节度使的位置,从贾家手里跑到了那金陵王家手里,这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说着写下贾史王薛四个字后,又把史王二字调换了一下位置。 “那档子事后,王家借势而起,贾家一落千丈,难道你以为是贾家的遗泽惠及到了王家不成!傻小子啊!” 要不是王赟如此说,王亘一直以为,贾家当时的情况是实在没人挑得起大梁来,才用了金陵王家,也就是以贾家为首的王子腾家过渡了这京营节度使的位置。 可听大父这么说,这里面似乎有别的勾当。 尤其是,当时的贾家贾政走的是文官一道,贾赦又是皇家的幸臣没走武勋的师徒,即便没有先太子那档子事,突然提拔一个东宫辅臣出任不显示,必定是老皇帝升天之前,才会有东宫辅臣太子信任的人接任这京中武功之任。 这么一想,王亘又觉得,貌似贾家还真的为后人铺路了,只是多了先太子这一档子事才出了变故。要不这贾赦说不好真的能接管京营。 要知道,这京营节度使属于贾敬的父亲,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的。那么多年,这个职务只在贾家两兄弟之间过渡过。 原以为被王子腾继承了过去,是贾家的无奈之举,如今看来,似乎别有隐情。 王亘忙问道。 “大父,不会吧!可能当时贾家后继无人,贾赦那样子的撑不起来,贾政又是个文弱书生,王家过渡一任也说明不了什么吧?” 见王亘还替贾代善解释,王赟暗道,果然不能小看这名望的力量啊,怪不得世家大族都把名望戴羽毛般爱惜。 真的是没错啊,这好名望就像是鸟的羽毛,好看的羽毛自然会被人报以善意,可是自己的这个接班人有些过了,羽毛毕竟是羽毛,没了羽毛还能再张,但万万不可把羽毛看的过重啊。 当然,也不能把别人家的羽毛太当回事啊。 是老鹞子还是家雀你的拔了毛看。 王赟突然不想和王亘讲这贾代善如何了,而是想和王亘好好讲讲,吃兵饭的到底什么才是轻重缓急。 随即,王赟扫开了四大家族的字样,看着王亘道。 “我得儿,这四九城里京营节度使算有份量,可也不过是制衡之物;五军都督府,九门提督,神机营,禁军彼此之间相互制衡,才有了这京中的安稳。” 说着,王赟写下,王,周,贾,皇,等一串的名号,又把贾家划掉,换上了一个王。也不用王亘问,王赟只顾着自己说自己的,能听懂多少,全看王亘的造化了。 “孩子,你要时刻记住,手中有兵权才是被拉拢的对象;不用看手中的兵有多少,别管多少,你都是这京中的香饽饽!” 说完,王赟看着王亘道。 “若没有宝泉你,哪怕秋阳是个傻子,老子我也必定会推他到这个位置的!王家什么都能交就是不能交屁股这个位置,过度也不行!” 这让王亘很不理解。 “大父不才夸贾家散兵一事吗,如此又怎么这般重视手中的兵权!” 这话气的王赟给了王亘脑袋一下,心中暗道,但凡我亲儿子正常一点,老子都不和你操这个心,可没办法,这么多年的投入不是说放弃就放弃啊。 王赟无奈的道。 “你好好想想,我说的散了兵权,那贾家真的散了兵权吗?他只是散了兵,却没丢了权,还瞒江过海的骗了所有人。这是人家的手段,你要记住。” 说着一把抱住了王亘的脑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王亘的眼睛到。 “你没有那般的气魄,就别想着学这般的手段,只有知道了就好;守住你手中的一亩三分地,你就算为王家守住了基业了!” 王赟这么激动,一时间让王亘有些手足无措,嘴唇颤抖的问道。 “谁也不能动王家的位置?” 王赟肯定的点了点头道。 “孩子,你要明白,即便我们和周家再亲,宝泉再怎么心向周家,这王家的位置也不能让周家暂代。” 王赟这其实也是再说,贾家的京营节度使的位置过度给了王家,背后的说法绝不简单,可是看王亘这样子,也不指望他能想明白,还是自己把自家的重点说清楚把。 见王亘没反应,王赟继续道。 “就像是周家的现在的五成兵马司的位置,即便秋阳再怎么和周家好,哪怕是我不要这个儿子了,把他过继给了周家,让他姓周,哪怕是周家嫡系没儿子,这位置也不可能落在秋阳手中一样!” 75谁都没想到 王亘这才明白王赟的意思,但这有些突破他的认知了,像他这个位置的嫡子,最重嫡庶之分了。 他虽然不是王赟的亲儿子,可却是王赟亲弟弟的嫡长子,算得上王家的嫡子,平日里交往的也都是他的亲友家族的嫡系子弟。 就像是贾珠和贾琏的关系一样。 再加上他从小就定下的继承人身份,在他们眼中,嫡出比什么都重要;庶出的兄弟那就是家中未来的大管家,和那些家生子的奴才有区别,但不大。 但为什么到了传承这一步,王赟说的却和他平日了解的不一样了。 可惜这个问题很敏感,他的身份也有些敏感;到底不是人家亲儿子,没敢追问。只能错过这个话题,回到贾家的事上。 “可是大父,当时的情况不是特殊吗?先太子不是坏了事吗?” 王亘的意思是,当时的贾家是戴罪之身,父子二人分别处于不同的阵营,那么又怎么可能会让贾赦继承那贾代化的官职啊。 而王赟也觉得自己过激了,松开了王亘的衣领,语气放轻松道。 “那老子就要好好和你聊聊,先太子这事是怎么坏的了!” 说着,王赟还拍了拍王亘的肩膀,以示安抚,然后顺着转移了话题道。 “当时先太子忤逆,手头调动的只有自己的太子六卫!” 这个王亘倒是知道,那太子六卫,就是太子左右亲卫、太子左右勋卫和太子左右翊卫; 这皆是选拔朝中大臣子弟入东宫充任太子六卫,意在控制和笼络旧臣,其先世为皇帝臣子,其后代为皇太子的臣子,世世代代效忠于皇族! 说白了都是些世家有那撑不起家业的酒囊子,放在太子身边当个人质,顺便混口饭吃的! 虽然满编为三万人的太子亲军,可世家大族们哪里去给太子弄那么多子弟去啊! 即便世家大族有,但是也不能给啊。 何况皇帝也不可能真的看到太子在京中有着满编三万人的亲军啊。 所以,作为一个武官,王亘很是瞧不上太子六卫的战斗力,笑道。 “进了太子亲军的皆是大家子弟,谁还真能吃了这个苦不成,本就是皇族和世界大族架起来的纽带,谁也没真指望这群人上去打仗啊!先太子也是迷了心了,竟然带着他们造反。怪不得不成!” 而王赟才不在乎这个,竟然道。 “因此这东宫六卫就成了可以明目张胆吃空饷的地方。” 王亘这才听明白了王赟到底要说什么。 这没有军队是不吃空饷的,就看吃多少,而太子六卫这里,就是大约由几百个家族子带着自己的马夫小厮凑合了那么个三千多人,吃着朝廷给的三万亲军的饷额。 这可真的是肥差啊! 五军都督府这等王家圈起来的地盘,也不过是当武将的吃点当兵的血馒头,把一些都护府的兵当家奴用用;哪里像太子亲军一样,带着家族吃朝廷的空饷啊。还是皇帝默认的! “就这样的一支军队,当初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王亘有点不信。 王赟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对,就是这种酒囊饭袋,生生的就帮着太子从安定门打穿了玄武门,一直到了东华门!” 安定门是四九城的北门,邻近德胜门;过金台坊,陵春坊,昭回靖恭坊,再过北安门,内功监,司礼监才能到那玄武门。 之后过万岁山就是紫禁城,能打到东华门说明已经把当时的圣上,也就是现在的太上皇逼的逃出紫禁城了。 这就太匪夷所思了。 莫说太子他们就三千来人; 别的不提,内功监和司礼监那是有自己的内廷护卫的,虽然是由太监组成,可是也是装备精良的,人数也不比太子亲军的人少。 莫要看不起太监,觉得他们失去了那活儿就不是个男人了。那只是不能生殖了,但依旧是个爷们,该有的力气并不差,不然为什么内廷的重活都是太监在做啊。 真要论打仗,这帮装备精良的太监不敢说比的上那些上过战场的边军,可是都是花架子的京中禁军执金吾们大家半斤八两! 就太子手下的那群人,面对那群太监都费事,就别说能赶走老皇帝了。 当然了,五军都督府面对那群太监也费劲,但这不妨碍王亘笑话那群太监。 因为作为士大夫,笑话宦官是主流。 可笑话归笑话,却不能把笑话当真了,你可说这群宦官坏,但不能说这群宦官菜。 凡是拿那群宦官当了笑话的人,最后都被看了笑话;瞧不起他们这群奴才也得是背后的,还的是仅限于公序良俗上的道德谴责; 谁拿他们当无用之人,谁纯最后都不用好好活了。 因此,你要说太监什么也不是可以;但你要说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以军阵能打赢那群太监,就有些玩笑了。 尤其是一个天真的太子带着一群富家子,那就更不可信了。 毕竟那群太监至少还是每日操练了,而那群纨绔子每日可能只在教司坊上操。 王亘被王赟的话简直吓死了。 “大父莫要玩笑,先太子谋逆不说是如泰山压顶一般就被拿下了吗?荣国公的死不也是教子无方的愧疚吗?” 这事大,但是没有惊得的起多大的浪花,当年大家闭口不言,只是因为心神不定,不好多说。莫名其妙的太子就开始造反了。 要不是朝廷发了讣告,老百姓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过了这么多年了,用百姓的话说当时的事就是,皇帝儿子闭起门来打皇帝老子,看看热闹就行了,谁当皇帝还能多分我家两亩地不成? 所以坊间的传闻都当一个乐! 而明确了解当时什么情景的人,却一个个的对当时的事只字不提。 若不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王赟还真不好和王亘讲,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讲给王亘听,也是让他明白,这朝廷的形式到底如此,为什么大家都对那场事忌讳莫深。 王赟看王亘那不可置信的样子,摇头道。 “哎,你看看你的样子。” 说着又指了指自己道。 “我当初就像你现在一样;如今想想恐怕当时若有人都和我一样,也没人想到太子能谋逆。” 76秘辛 这话让王赟说的很是感叹,感叹那造化弄人。 “那时节,得到消息的京中各方都督,也都怀疑消息的真假;并且太子造反几乎裹挟了所有家族的子弟。到现在都想不通,太子是怎么做到让消息丝毫不漏,所有世家子都参与了!” 说完,王赟看着王亘道。 “你设身处地的想象,若你当时坐在为父我的位置,你敢轻举妄动吗?” 王赟这话让小小年纪的王亘听得皱眉头。 “因此,就这么轻易地让太子差点成事了?” 王亘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其实是想听听王赟讲讲,为什么大家都不动,反正王赟现在给这个理由王亘是不信的。 可王赟哪里能和王亘说啊; 说当时,皇帝纵容加上京中军方的腐败,造成的当时所有领军的将领都凑不出拿得出手的人马,于是一时间卡住了吗? 和平时期这个事挺好理解的;如果能被打到京城了,你的兵马有没有意义不大。皇帝也不想看到京中军方做大,而军中将领也乐得不干活光拿钱。 这样的政策下,竟然造就了太子领出三千酒囊饭袋出来,各方军中将领却组织不出能对抗的人马。 他们不是手下没足够的人手,所以才不抵抗的,再吃空饷也有个限度。 京中驻军四十万人,这还是正规军;像是九门提督这种城防军,以及刑部下属的捕快之类的就有五万一千人之多。 更不要说大大小小的暴力机构的打手了。 若真的按照满编算,随便哪个机构抽出点人手了,都能轻易的平息这次事情。 三千人,说多真不多。说不好都没有青楼妓院养的打手的总人数多。 可当时,事发突然,这手头有人的不敢吊桶,更多的是这很多兵都在各位将领的农庄山庄里给将领种地呢。 那这个情况下,换做是谁当将领,谁都要合计下了。 带人救驾,千八百人来了,抵抗的住抵抗不住不说; 光是兵不满员的罪过也是要掉脑袋的,虽然这事是皇帝默认的,可那是和平的时候,打仗的时候,皇帝老子命都要没了,你告诉皇帝你兵都拉到乡下去种地了? 总之,所有的武将都在考虑一个问题,按照当时那位万岁爷的品行,你带人救他会不会回头还要和你算算你吃空饷这个账。 何况那是四十年的太子啊,他和老皇帝谁当皇帝似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总之,去了也是事,不去也是事,倒不如保存实力,等这事结束了再说。 谁赢大家帮谁。 手头有兵心不慌。 何况,当时大家也看到了京中的军备松弛;太子都能带三千人搅风搅雨,我等手中也不是没人,还怕最后没有好下场不成。 于是,所有统兵之人不谋而合的坐上壁观了。 而内廷中,太监是忠于皇家的;可皇帝是皇,太子也是皇啊。 四十年的太子,谁敢不拿他当主子啊。 就这样,太子打到玄武门前还是三千多人,可过了玄武门人数变五千了。 一群纨绔子弟打仗人没损伤不说,人还越打越多了。 王赟也想说说这些,可这些和王亘说不着。 王亘只需要知道贾家是怎么坏了事的就好,以贾家为戒,别让王家重蹈覆辙。 于是,王赟没理王亘的疑问,反而说道。 “你可知当时守卫紫禁城的是谁?” 王亘摇了摇头,王赟却指向了自己道。 “当时镇守东华门的是以贾家为首的四大家族里的史家,西华门的也是史家的兄弟,承天门的就是我们王家,而金陵王家当时认我王家账下偏将,贾家正好当值玄武门!” 王亘听了这话才想到,这可能就是史家一个跟在贾家后面的跟屁虫侯府怎么就突然一门两侯了,估计是在这事中立下了大功。 而贾家估计不止是因为儿子和太子亲近,更可能是在这次事中犯下了大错。 看着大父高深莫测的样子,王亘试探的问道。 “所以,贾家是因为守备玄武门不当才被怪罪的!” 让叛军从三千人变成了四千人,确实够死罪了。 而事实却不像是王亘所想,王赟摇了摇头道。 “呵呵,并不是;东西华门的史家兄弟也没抵挡,不也没怪罪,还分封的双侯了!” 这让王亘更不理解了。 “那是为何?” 见侄子想不通,王赟也就不卖关子了。 “因为,当时咱们王家手下的一员偏将,也就是王武官,现在的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大人的老父亲,随意带着一哨人马就顶住了太子的进攻。” “可贾代善那个废物,连进攻都不曾抵挡,就选择了回防护驾不说,竟然还私自邀请西宁军入京平叛!” 这话彻底的吓到了王亘了。 “什么?” 西宁军啊,那是西宁郡王的私兵,就是那个四王八公里的西宁郡王;异姓王本身身份就敏感,两代皇帝努力削藩的情况下,四王虽然当时还是亲王,但手中的权利大减。 一个进京问安的亲王,即便允许带私兵了,又能带多少人。 贾代善是怎么想的,儿子和叛军太子不清不楚就算了,自己怎么还和异姓王在那样的时候做这样的勾当啊。 王赟看着王亘目瞪口呆的样子,再次摇了摇头笑道。 “呵呵,真不知道那贾代善怎么想的!” 说着摆了摆头示意王亘把脑袋伸过来,王亘也听话,赶紧把耳朵贴在了王赟嘴边。 谁知道,王赟更爆出了一个瓜。 “我的儿,你还记得那个曾经你武举的座师,执金吾大将军不!” 执金吾这个官职已经没有了,现在叫禁军仪卫,领军的是正五品的军官统领,五品官算不得将军,可他是天子近臣,自然要被吹捧一下。 因此有了这执金吾大将军一说,毕竟“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这是在吹捧! 当时的禁军仪卫统领,那可谓是英雄天下显威名,豪杰人家做模样。南华门里他为尊,金銮殿前他称上。 这人又恰好是王亘的座师,听大父这么说,王亘来了兴趣,答曰。 “听闻老师是因为和内廷有染,才....” 话王亘没说完,王赟就打断道。 “屁,他倒是想有染,也得有那个机会啊!” 请假,带猫去洗澡 请假,带猫去洗澡! 《红楼,琏二爷也太卑鄙了》请假,带猫去洗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天的琐事没忙完,先忙完再说。 写贾家的落寞和王家的崛起,就是为了让王赟在中间学到点什么。 然后,王赟明白,的给手下好处,才能让手下效命,于是汝州是王家的势力范围,正好汝州大疫,才引来,王家在汝州养寇自重。 而甄士隐正好致仕在汝州,因为清高和汝州的士绅许大官人起了冲途,才有的后来。 不然,一个进士出身的甄家人,还当过六品官的,说完蛋就完蛋了。 虽然他退休后只是个居家翁,无权势,人口也不旺,但甄士隐肚子里有些文化,京城里有朋友,另有田庄产业,家里还有古董、字画、金银器皿,他还有贤妻,膝下有女儿,心中有仁义,是个家资丰饶的中小地主。所以在当地他被推为望族,当然了他的望也只是财旺。 这个辛苦经营了大半辈子的老干部叶落归根,想过几年清净、舒适、惬意的退休生活,这要求过分吗? 答案是,过分了!既然被乡里乡亲头推崇为望族了,就该有望族的行事。而这个退休老干部,光享受望族的牌面了,却忘记了望族该做的事情。 贾琏常与巧姐说,红楼们这书说是本纪传体的故事都没错,却总爱在故事里加个神啊怪啊之类的,无非就是把一个人的杯具安排成宿命,是上天安排好的。表面极容易归结为天意其实只是对人生的无可奈何罢了。 而甄英莲以及这个甄家的杯具,看上去是个不谐世事的退休干部,因为得罪了当地乡绅,进而祸及妻儿造成的悲剧。可其实,却是大环境下,谁都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红楼,琏二爷也太卑鄙了》一天的琐事没忙完,先忙完再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猫生病了,不吃不喝,在带他找医院 猫生病了,不吃不喝,在带他找医院 《红楼,琏二爷也太卑鄙了》猫生病了,不吃不喝,在带他找医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7王家和王氏宗族 王赟没好气的给了王亘脑袋一下,不过想想这也是不能怪孩子,这种花边新闻,最能掩盖真相了。谁人听了不是津津乐道的。 何况那执金吾大将军,仪表堂堂,相貌不凡,又受老皇帝器重;突然就被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流放西域全族不得回京,任谁也不会真以为他会是因为贸然打碎个什么东西就被发落的。 人们更愿意相信,这个威武凛然的家伙,是因为外貌问题和皇帝的后宫发生了点什么才被拿下的。 就像是同为从四品武官当时殿前指挥使在先太子的事情过去了之后,就因为酒闹教司坊被被贬邻南,而京西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祸害了人家先太子亲信的女儿,也不过是自罚三杯这事就了了。 都是生活作风问题,你猜大家更愿意怎么想。 大家当然更原因相信,那殿前指挥使是酒醉调戏了大佬的姘头,才会下场这么惨,而京西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的所谓“祸害”不过是变相的救了人家姑娘,人家姑娘害的感激他呢。 至于人家姑娘愿不愿意,那就不在大家的考虑范围之内了;谁管你是不是曾经的太子太傅家的女儿,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京西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从四品,官不小了。 至于,人家以前在你家门口连下马的资格都没有,这谁人知道了。 而这些也不过是表面的东西,更深的东西,知道的不愿意提,不知道的更原因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想到了这些王赟也不由的胆寒,这大户人家做事果然是多做多错,一着不慎就万劫不复啊。怪不得那坏了事的人家恨不得把全家都抹了脖子。 有些羞辱只有到了那个位置的人才明白啊。 京西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能睡太子太傅的姑娘,在王家这样的人家眼里,那和被狗睡了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王赟叹了口气,示意王亘进前来,想给他讲讲这中间的勾当,以及他那个看上去不凡的老师到底干了什么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可还没等王亘上前,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猛然的推开。这一下彻底的打断了父子二人的谈话,王赟立刻就明白出事了! 到他这个地位,还敢无所顾忌的打搅他,必然是不小的事。不是自己提前让人盯着嘱咐过的事,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不然,没几个人会没这个眼力见,尤其是大人身边的人。像贾家那种动不动就大呼小叫的情景,在有权有势人的身边真的少见的。 王赟这心立刻就跟着提了起来。 好在进来的是一个同族的王姓游击将军,这才叫王赟把心放了下来,这人是王赟安排着看着贾琏的。他来肯定是那暗室里出了事了,不过也不会是什么大事,翻不了天。 可王亘却不乐意了,他真听秘辛听的心痒痒的,突然来了这么一位也不知道干嘛的,招呼都不打就往屋里闯。 这也太没规矩了。 何况是个无品级,无定员的杂牌游击将军就敢这么放肆,大父过于厚爱族人了。是个姓王的也不知道那八辈子的亲戚,只要敢找上门来,大父就会提携一下。 一点礼数没有,早晚坏了王家的门风的。 “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王亘怒斥道。 那游击将军也没想到大少爷在这,才要开口说的话又咽了下去,看了看老爷,又看看大少爷终究还是没开口。 王赟见状看了王亘一眼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这进来的是个没品级的游击将军王亘才这个态度,若冒失的进来的是哪个都督同知,都督佥事王亘决然不会如此的。 这孩子端会看人下菜碟了。 可他哪里知道,进来的是王家人,什么事都不是事;若真有个都督同知,都督佥事闯了进来那就真叫事了。 别的不说,那情况至少说明王家失势,不再是这五军都督府里一手遮天的存在了;若不然品级和自己这个中军都督就差了那么一级半级的人可没有这么不懂规矩。 越是位高权重,越是品级相近的人越在意这个,那样的情况才越说明问题。 再一个就是,这孩子总觉得自己对王家族人过于亲厚,在他眼中王家和王氏宗族是两回事,王家好能帮衬一把王氏宗族就好,也从没指望王氏能给王家提供什么帮助。 可这孩子忘记了,以王家的家事,若真的出了事,王氏宗族不论知不知情都免不得遭殃,这个王氏宗族可不会忘记的,他们至始至终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再说,自己安排王家族人进入军中,担任游击将军、守备、把总这等无品级,无定员的官职也是有深意的。 如今这军中依旧是五军都督府为尊,掌军队相关事务,统领各自都司和镇守。可内有京城防卫兵马指挥司,京营,京卫指挥使司,镇抚司等分润兵权,外有兵部、吏部的文官压制,皇家还有事没事的安排个监军和督抚来看着。 就连升职个武官都需要,地方选授、升迁调配,再由所在部门上报都督府后,移交兵部决定,最后才移交都督府。 真的是例外受气啊,以前都督府哪里受过这个。 因此王赟才不得已给王家的族人安排这等无品级,无定员的官职;绕过这上报一说不说,关键时候,可立即让这游击将军、守备、把总下方到地方总镇一方者为镇守,或独镇一路者为分守,最差也能各守一城一堡者为守备。 稍稍操作下得到些军功,立刻就能原地升任提调、巡视、备御、领班、备倭等地方官职。 这次汝州大疫,朝廷赈剿齐备,王赟就是靠这一手,随即养寇自重,成功拿下了汝州这一地的军政大权,成了他心中曾经崇敬的贾家老太爷那样人在京中坐管五洲之地的人物。 虽然只是拿下了汝州这一州,可也是在甄家虎口里夺食,够他王赟自傲了。 这还不是全赖王家上下齐心。王亘这孩子怎么就体会不到这点呢! (猫猫还是不好!心情不好,错别字多,没心情改,见谅!) 77王家和王氏宗族 王赟没好气的给了王亘脑袋一下,年纪轻轻的总是谈起这些事情来就一腔热血,一点也不稳重,他可是王家未来的继承人,不是什么行走风月的浪荡子,即便真的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也得装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来。 好色是天性,不过人不就得干点违背天性的事才显得卓越不凡吗? 不过想想这也是不能怪孩子,这种花边新闻,最能掩盖真相了,谁人听了不是津津乐道的。 何况那执金吾大将军,仪表堂堂,相貌不凡,又受老皇帝器重;突然就被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流放西域全族不得回京,任谁也不会真以为他会是因为贸然打碎个什么东西就被发落的。 大家更愿意相信,这个威武凛然的家伙是因为外貌问题和皇帝的后宫发生了点什么才被拿下的。 毕竟丑人占大多数,作为同类而言,长得好的那必须有点作风问题的。尤其是和上官之间。 就像是同为从四品武官当时殿前指挥使在先太子的事情过去了之后,就因为酒闹教司坊被被贬邻南;而京西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祸害了人家先太子亲信的女儿,也不过是自罚三杯这事就了了。 都是生活作风问题,你猜大家更愿意怎么想。 大家当然更原因相信,那殿前指挥使是酒醉调戏了大佬的姘头,才会下场这么惨;而京西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的所谓“祸害”不过是变相的救了人家姑娘,人家姑娘害的感激他呢。 好一出花好月圆的剧本,多适合当评弹来传唱啊! 至于人家姑娘愿不愿意,那就不在大家的考虑范围之内了;谁管你是不是曾经的太子太傅家的女儿; 所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京西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从四品,官不小了。 至于,人家以前在你家门口连下马的资格都没有,这谁人知道了。关键是现在你不是让人想骑就骑了吗? 而这些也不过是表面的东西;更深的东西,知道的不愿意提,不知道的则更原因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真相从来都不重要! 想到了这些王赟也不由的胆寒,这大户人家做事果然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啊。 这一着不慎就万劫不复,怪不得那坏了事的人家恨不得把全家都抹了脖子。 果然,这有些羞辱只有到了那个位置的人才明白。 所谓的京西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能睡太子太傅的姑娘,在王家这样的人家眼里,那和被狗睡了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王赟叹了口气,示意王亘进前来,想给他讲讲这中间的勾当,以及他那个看上去不凡的老师到底干了什么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可还没等王亘上前,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猛然的推开。 这一下彻底的打断了父子二人的谈话,王赟立刻就明白出事了! 到他这个地位,还敢无所顾忌的打搅他,必然是不小的事。不是自己提前让人盯着嘱咐过的事,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不然,没几个人会没这个眼力见;尤其是大人身边的人,那都是万里挑一挑出来的。像贾家那种动不动就大呼小叫的情景,在有权有势人的身边真的少见的。 王赟这心立刻就跟着提了起来。 好在进来的是一个同族的王姓游击将军,这才叫王赟把心放了下来; 这人是王赟安排着看着贾琏的。他来肯定是那暗室里出了事了,不过也不会是什么大事,翻不了天。 王赟只是有点欣赏贾琏,不代表贾琏对他很重要,若不是张家王家还真的在为这个外戚奔走,王赟能扫贾琏一眼,都算是贾琏混的好了。 可族人这冒失的举动王亘却不乐意了,他正听秘辛听的心痒痒的,还涉及到自己曾经的老师,突然来了这么一位也不知道干嘛的,招呼都不打就往屋里闯。 这也太没规矩了! 何况是个无品级,无定员的杂牌游击将军就敢这么放肆,大父果然过于厚爱族人了。 自己这个伯父,但凡是个姓王的也不知道是那八辈子的亲戚,只要敢找上门来,大父就会提携一下。 所谓大恩是仇这点事大父都不懂吗?可怜自己是个晚辈,不敢教育大父,这才弄得这王家人一点礼数没有,早晚坏了王家的门风的。 “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王亘怒斥道。 那游击将军也没想到大少爷在这,才要开口说的话又咽了下去,看了看老爷,又看看大少爷终究还是没开口。 王赟见状看了王亘一眼皱了皱眉头。 他知道这进来的是个没品级的游击将军王亘才这个态度,若冒失的进来的是哪个都督同知,或者都督佥事王亘决然不会如此的。 这都是从二品正三品的大员,都是王亘拉拢的对象。这孩子端会看人下菜碟了! 可王亘哪里知道,进来的是王家人,那么什么事都不是事;若真有个都督同知,都督佥事不打招呼闯了进来那就真叫事了。 别的不说,那情况至少说明王家失势,不再是这五军都督府里一手遮天的存在了;若不然品级和自己这个中军都督就差了那么一级半级的人可没有这么不懂规矩。 越是位高权重,越是品级相近的人越在意这个,那样的情景才越说明问题。 再一个就是,这孩子总觉得我这个大父对王家族人过于亲厚了;在他眼中王家和王氏宗族是两回事。 王家好能帮衬一把王氏宗族就可以了,也从没指望王氏能给王家提供什么帮助。 可这孩子却忘记了,以王家的家世,若真的出了事,王氏宗族不论知不知情,参没参与都免不得遭殃。 这个王氏宗族可不会忘记的,他们至始至终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再说,自己安排王家族人进入军中担任游击将军、守备、把总这等无品级,无定员的官职也是有深意的。 那可是自己让王家从京中豪门成为孙家那样内外皆强的门阀的一盘大棋啊! 78从地方到中央和从中央到地方 王赟拿王家和孙家比其实是不对的,王家主要的势力在京城,而孙家却是地方门阀才入京发展;两家只能说是各有优势。 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是孙家更有发展势头。 如今这军中虽然依旧是五军都督府为尊,是军中最高的衙门口;掌军队相关事务,统领各自都司和镇守的升迁。 但内有京城防卫兵马指挥司,京营,京卫指挥使司,镇抚司等分润兵权;这些衙门虽然没有升迁武官的权利,却有内部自主权。也就是说,他们内部的升迁不需要经过五军都督府。 而外有兵部、吏部的文官压制,就连升职个武官都需要地方选授、升迁调配,再由所在部门上报都督府后,移交兵部决定,最后才移交都督府。 虽然兵部,吏部基本不会驳回,但多了这么一道手续,就像是多了个紧箍咒一样,让人不敢过分。 此外,皇家还有事没事的安排个监军和督抚来看着。这人虽然到军中像是个透明人一样,不多言不多语,可有这个人没这个人那自在的程度就差太多了。 那像是以前,大都督笔一挥想提拔谁就提拔谁!自己老子当都督的时候,可比自己潇洒多了。自己真的是里外受气啊! 因此王赟才不得已给王家的族人安排这等无品级,无定员的官职;如此,绕过这上报一事不说,关键的时候,还可立即让这游击将军、守备、把总下方到地方成了总镇一方的镇守,或独镇一路者为分守,最差也能各守一城一堡者为守备。 时机一到,再稍稍操作下得到些军功,立刻就能原地升任提调、巡视、备御、领班、备倭等地方官职。 从这无品的官变成那最高能到五品的官;而王赟这么干也是有成功案例的。 这次汝州大疫,朝廷赈剿齐备,王赟就是靠这一手,将王家的一房分支彻底的散在了汝州一地。 随后,王赟又玩了一手养寇自重,让这群王家的分支、姻亲、门生得了军功不说,还成了这汝州的定海神针。 一个个从无品级的杂牌军职成了七八九品的地方武官、巡检。 如此成功拿下了汝州这一地的军政大权,成了他心中曾经崇敬的贾家老太爷那样人在京中坐,掌管五洲地的人物。 虽然他只是拿下了汝州这一州,可也是在甄家虎口里夺食,够他王赟自傲了。 这样王家的势头和孙家比也就不相上下了。 王家虽然是自称耕读传家的地方豪族,可名声都是自己吹出来的,本身是怎么起家的他王赟可再清楚不过了; 如今孙家以地方势力滋养那出人头地的孙还真确实能让王家更进一步;可他们王家也迈出了四九城这个圈,成功的在地方上站稳了脚,成了那不死的百足虫了。 而这么轻松的就达到了目的,还不都是全赖王家上下齐心。反观甄家,若不是家族内讧,嫡出瞧不起本家分支,又怎么会让王家捡了这么大便宜呢。 说来也好笑,王家这外人都没对汝州的甄家赶尽杀绝,可甄家自己人对付自己人那是一点都不手软啊。 哎,亲族不和就是如此下场! 要说王亘这性格,放在普通人家也是姣姣的,愿意俯下身去结交权贵,愿意与天下英雄为伍,这在普通人身上都是好品质。 可天下英才有的是,可又有几人能当枭雄啊;像他们这样的权贵人家,任人唯亲才是稳定根基的不二选择啊。 王亘这孩子怎么就体会不到这点呢!那权贵英雄不是大公无私,就是得顾自家,那是你交就能交的下的啊。 此刻,当朝武将里权势最大的王赟王大人突然有些心累了,处理政务都没有处理家事来的累啊。 无奈的王赟摇了摇手对王亘道。 “宝泉,我与你十七哥哥聊些事情,你替为父去看看驿馆看看,那西北王凌家的子弟听说进京了!” 王亘本还为大父因为这点事赶自己出去还有些不舒服,可听到王赟是让自己去结交凌家有开怀了起来。 大父还是爱自己的。 “是,大父,可要备一份礼单!” 王亘答应的愉快,王赟却更叹息了,随意道。 “你自己思量就好!” 说完不理王亘,就等着王亘离开,好和族人聊聊,看看那暗室里贾家的小子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果然是歹竹出好笋,那荣国府的地竟然能养出贾琏这么有意思的孩子,这可是王赟没想到的。 而王亘听说能和凌家结交,也欢天喜地的下去了。 等王亘没了人影,没等王赟招呼,王十七焦急的开口道。 “族叔,大事不好了!你让我盯着的那贾家要翻天啊。你快安排个人管管吧!” 王赟听得一头雾水,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在这中央军营翻身他都困难,还翻天?开什么玩笑! 王赟举起茶杯准备喝口水,笑道。 “慢慢说,不着急!一个孩子能起什么风浪!” 王十七不知道族叔什么意思,除了会一丝不苟的完成族叔交代的事情,别的他也不会多想。 既然族叔说没事,那就没事了,王十七也不在着急。 “哦,叔叔,您说没事就没事了,是小子我大惊小怪了!” 王赟用茶盖擦了擦茶碗,笑问道。 “说说,也让我知道知道,什么事让你这么慌张!” 这王十七才开始不急不缓的道。 “哦,就是那贾家小子抄起了一双筷子,把咱衙门里的一个文书提案和两个差役给绑了,叫嚣着让一个地位同等的人和他谈话,不然他就要撕票了!” 王十七的话没说完,王赟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什么?” 有人在五军都督府里绑票!这事自己那混账儿子都没干过啊。 而王十七也不知道族叔为啥这么大反应,继续不慌不忙的道。 “已经用筷子把以差役的脖子插穿了,还举着自己的那神官服内衬叫嚣着我五军都督府迫害文臣!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 小猫住院七天,早上送晚上接 主要是担心我的猫猫,心情不好,我会调整心态好好更新的。这本书上架难,所以你们别催,我就当个爱好写了。 《红楼,琏二爷也太卑鄙了》小猫住院七天,早上送晚上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4你要弄谁 贾琏又不傻,怎么可能上王都事这么明显的当啊; 他在五军都督府里找事,绑架个人看上来是在作死,其实不过是闹事。 因为这些都是有前提条件的,比如我贾琏有靠山,比如是你们五军都督府先扣押了我,于情于理我贾琏闹事的原因说得出口。 这两条缺一条都不行,这叫有理有据。 当然,你的先有讲理的资本,再和人讲理才行! 但是要真在五军都督杀了个官,别管他这个官小到什么地步,那都是不行的,是纯纯作死的行为。 那就没理了! 所谓的理,就是你的有和强权对话的资本,然后才是道理本身! 贾琏自然不会接这个茬,反而问王都事道。 “这么说你不信了?” 王都事见贾琏这么回答,以为贾琏怂了,步步逼近,坚定的反问道。 “哼!我宁愿相信你有个死鬼的舅舅,也不信你贾琏有这个胆子!” 那态度是铿锵有地的。 听王都事这么说,贾琏反而轻松了,笑道。 “那要不这样吧,姓王的!既然你不信我有杀人的胆子,要不你和我手中这个家伙换换;” 说着,贾琏晃了晃手中的人质,让这人显得更痛苦些,然后继续道。 “你看你到我手里我敢弄死你不?” 说话的贾琏咬牙切齿,大有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也不等王都事答应,反而扬言道。 “如此,你也算救了你的门人,成全了你们主仆之间的情谊。还证明了我贾琏是个无胆匪类,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啊!” 贾琏如此说完,场上的官员倒是没多大反应,可那些感同身受的小吏们一个个都看向了那顶在前面的王都事。 此刻这里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却是为官的带着兵丁顶在前面看热闹,而那些小吏们只能在后面观局势。 当官的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可他们自己不能不在乎自己人啊。 人这东西就是这么奇怪,在不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道德水平是无限的拔高; 所以,除了那几个有机会顶替提案位置的家伙,其他的吏员们还是挺团结的。 至少在道德层面都盼着王都事是个正人义士,情感上希望他能换了和他们同为吏员的提案。 因此,贾琏的话一落地,他们一个个都在小声嘀咕。 “就是啊,王大人既然有着信心,不如向大家证明下!” “哎~我们什么身份,大人什么身份,大人怎么可能为我等这样的人物涉险啊!” “不信贾大人敢杀人的是王大人,又不是那宋提案,王大人少年英杰,不会是敢说不敢做吧!” “千金之子戒垂堂,人家可是王家人!谁知道是不是大都督的王家?我们算个什么啊?” 那怯怯嚓嚓的声音,挤兑,褒贬,劝诫皆有各自道理,将一个法不责众展示的淋漓尽致,那叫一个阴阳怪气啊! 王都事只是因为背靠他们看不到谁在议论他,但可不是听不到啊! 一时间,自己成了五军都督府官员们眼中的笑话不说,还被那上不的台面的小吏笑话,真真的是丢死人了。 气的王都事手指颤抖,冲着贾琏道。 “好,你...你...你...” 哇哇哇的是说不出来话啊,也不知道他为啥这么大气性! 贾琏将这众生态看在眼中,突然觉得好笑! 这王都事一切的底气都是建立在不伤害他的基础上的,只要不让他涉险,他比谁都正气! 可一旦涉及到他,他就恼羞成怒了! 典型的双标!许他安排别人,不许别人安排他! 见他如此模样,贾琏暗自嘀咕,若这姓王的真的有胆和自己打这个赌,那自己还真愿赌服输。 当然了,输就输了,不涉及赌注的,自己只是佩服他又没答应他什么。 可若姓王的没这个胆,那就别怪我贾琏瞧不起你了;往后往死欺负你,毕竟这一下子就看出你小子的成色了。 这种无胆匪类,最是色里内敛了,只要识破他,那他就是挨欺负的命啊。 欺负人这事,那自然是往死欺负那个好欺负的啊! 想明白这个,贾琏得意道! “姓王的,若不敢,就别拿别人的命打赌,显得你好像多大能耐是的!哪里来的自信瞧不起我贾琏的舅舅的!” 此刻,贾琏那狰狞的脸上竟然显示出了几分小人得志。 而王都事似乎也是被气昏了头了。竟然一把夺过身边兵丁的长矛,大喊了一声。 “我肏你舅舅的贾琏,我弄死你!” 说完一个踉跄步的就冲着贾琏冲了过去。 恰好此时,一个文官的身影出现; 只见此人,眼如丹凤,眉似卧蚕。滴溜溜两耳悬珠,明皎皎双睛点漆。唇方口正,髭须地阁轻盈; 额阔顶平,皮肉天仓饱满。坐定时浑如虎相,走动时有若狼形。年及四旬,有养济万人之度量;身躯六尺,怀扫除四海之心机。志气轩昂,胸襟秀丽。 倒是一副刀笔敢欺萧相国,声名不让孟尝君的气质。 只是这开口,却一点文人士大夫的涵养都没有,怒吼了一声。 “你要肏谁?” 那气势竟然吓的本就踉跄的王都事丢了手中的长矛,一头栽倒了地上。 当然,也可能是冲出来后,王都事就发现自己冲动了! 恰好又有这文官多管闲事,他借坡下驴而已。 可就这个时候,一声吆喝响起,五军都督府里迎来送往的小吏谄媚的高喊了一句。 “吏部主事张大人到!” 这一下,竟然让喧闹的场面一时间有些安静! 大家都是当官的,别的衙门的人可能不认识,但吏部里能管事的官员怎么可能不认识啊。 这就相当于,政府里可能不同部门的人互相都不认识,但有几个会不认识组织部里说的算的啊。 怎么?不想进步了啊! 一时间,看热闹的人竟齐刷刷的整理起仪容仪表来!想要给这来人一个好印象! 就连倒地不起的王都事也松了口气,暗叹道。 “还好来了个大人物,不然又得丢次人了!被这样的人呵斥住,那就不算丢人,算我懂事!” 而就在王都事庆幸的时候,贾琏那如恶鬼般的嗓音突然又出现了。 “姓王的,这就是我舅舅,你要不要现场把你说的话实现下啊!” 81红楼梦里没好人那本也是我的! 哪甄士隐,说起来也是做官回到故乡养老的一个退休干部;退休前做的是个七品官;还做过京官;有比较丰厚的养老资金。 虽然他退休后只是个居家翁,无权势,人口也不旺,但甄士隐肚子里有些文化,京城里有朋友,另有田庄产业,家里还有古董、字画、金银器皿,他还有贤妻,膝下有女儿,心中有仁义,是个家资丰饶的中小地主。所以在当地他被推为望族,当然了他的望也只是财旺。 这个辛苦经营了大半辈子的老干部叶落归根,想过几年清净、舒适、惬意的退休生活,这要求过分吗? 答案是,过分了!既然被乡里乡亲头推崇为望族了,就该有望族的行事。而这个退休老干部,光享受望族的牌面了,却忘记了望族该做的事情。 贾琏明白红楼们这书说是本纪传体的故事都没错,却总爱在故事里加个神啊怪啊之类的,无非就是把一个人的杯具安排成宿命,是上天安排好的。表面极容易归结为天意其实只是对人生的无可奈何罢了。 而甄英莲以及这个甄家的杯具,看上去是个不谐世事的退休干部,因为得罪了当地乡绅,进而祸及妻儿造成的悲剧。可其实,却是大环境下,谁都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一个朝廷的繁荣,永远都不是他吹嘘出来的多有钱,多发达的繁荣,而是这繁荣之下,那些因为一些困难而失去了产业的人还有没有办法活下去。 甄士隐的事,还有从那些年,汝州遭灾说起。 那些年,汝州遭了灾,对于百姓是难,对于当官的却是福,灾年请朝廷放粮赈灾,可以中饱私囊,本就是当官的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惜这赈灾粮层层剥削,最终也没能赈济了受灾的百姓。 这事能怪当官的吗?当然不能,自然是朝廷赈灾力度不够,饿殍遍野,早就的灾民聚集成盗,于是当官的就再次申请朝廷开仓放粮,又捞一把。 可这依旧改变不了灾民依旧聚集成群,盗贼横行了。衙门怎么办,只能扩大队伍招募乡勇,把能打敢拼的灾民招进官府,给口饭吃,这样就间接的削弱了盗贼的力量,还能直接用来打击盗贼。 也好过那些身强力壮的灾民干着打砸抢,稍有姿色的灾民成了暗门子。朝廷也是要面子的。 朝廷一看这办法不错,拨款。这诏安宰门的军粮军饷就到手了,又是官老爷们的一项合法收入,至于临时工招多少,上报多少,就看当官儿的有多贪了。 可临时增加的额外编制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一旦剿匪成功,这些临时工是要遣散回乡种地的,再想让朝廷拨粮发饷就不能了,更别说因剿匪重伤、阵亡的大笔抚恤金了。 想多养几只猫,就要保证有足够的老鼠,因此,对盗匪要打击,但不能打死。经常打,就要长期养着猫,就常有因剿匪重伤、阵亡的好处。 在这种政治生态之下,退休干部甄士隐来到了民风淳朴的汝州。 甄士隐是个儒雅的人,两榜进士出身,还做过官,能告老还乡,自然是汝州百姓的荣耀,汝州的百姓都盼着这位大家眼中的大人物,能给大家带来足够的好处哪。 却不想,甄士隐这儒雅的人,能与之交往自然也是儒雅的人,如“君子所以教者五,有如时雨化之者。”的贾雨村这样的人物。那些地里泡食物的苦哈哈是入不得甄士隐这样人的眼的。 别是一平头老百姓,就连本地乡绅严老爷这样的大人物,因为不是耕读人家,就是个杀猪的屠户,也入不得甄士隐的眼的。 可甄士隐却忘了,历史上能留下名字的屠户,没有一个是善茬子,汉末的大将军何进是屠户,被鲁智深打死的镇关西是屠户,就连范进老爷的老丈人,哪也是屠户。最次最次仗义也多是屠狗辈哪! 可见在当地,能当上屠户的人,怎么也是性情中人的。说白了,至少也是当地的黑恶势力头子。 这样的你不和人交往,就不和人交往的,犯不上恶了人家。 可甄士隐也不管哪个。什么严老爷,宋老爷的,打扰我和时飞兄喝酒论儒,定然要给他没脸。 那一日,甄士隐终于遇到了人生的知己,贾雨村,这个一出场时,是一名寄寓在葫芦庙里的穷儒,因为家道中落,穷困潦倒,无法进京赶考,暂时卖文为生,筹措赶考费用的落魄才子。 二人的相遇,都是彼此命运的第一次转折,这天甄士隐与贾雨村相识了,一个“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一个“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贾雨村对时机的渴望、对自己才华的自信彻底打动了甄士隐,令其资助了贾雨村赶考的费用,这等需要历史见证的关键时刻,一个不知道好歹的屠户却来上门打扰,这不是千死万死吗? 可严屠户却没什么坏心,不过是当了一辈子的屠户了,已经成了当地最大的乡绅了,如今啥也不缺了,就缺些文气名望来提升下家族门第了。 正好,当地来了个致仕的进士老爷,还有个示弱珍宝的女儿,不如两家嘎个亲家吧,严老爷甚至不惜,若是剩下孩子,可挑选一个姓了甄,来表达对甄士隐的尊重,以及和甄家结亲的诚意。 谁想,换来的不是甄士隐的认可,却是一顿谩骂,结亲之事成或不成,都有的商量,可万没有结亲不成,反而结仇的。 要知道皇权不下乡,能成一地最大的乡绅,和当地的土皇帝没啥区别,甚至比皇帝还要自在的。严老爷就是哪比皇帝还自在的土皇帝啊。 甄士隐到底把严老爷骂道了什么地步,不得而知,反正当事人贾雨村,知道后原本应该黄道吉日再出发进京赶考的,却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并托小沙弥转告甄士隐:读书人以事理为要,不在白道黑道。 事情也的确如贾雨村所以,之后,这甄家的日子,就怪事连连了。 涉及到我以前写的一本叫红楼梦里没好人的书,有点发不出来。 涉及到我以前写的一本叫红楼梦里没好人的书,有点发不出来。 《红楼,琏二爷也太卑鄙了》涉及到我以前写的一本叫红楼梦里没好人的书,有点发不出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9狗急跳墙 等王亘没了人影,没等王赟招呼王十七焦急的开口道。 “族叔,大事不好了!你让我盯着的那贾家要翻天啊!你快安排个人管管吧!” 王赟听得一头雾水,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在这中央军营翻身他都困难,还翻天?开什么玩笑! 王赟只当这孩子大惊小怪了,淡定的举起茶杯准备喝口水,顺便笑道。 “慢慢说,不着急!一个公子哥能起什么风浪啊?” 王十七不知道族叔什么意思,他除了会一丝不苟的完成族叔交代的事情外别的也不会多想。 既然族叔说没事,那就没事了,王十七也不再着急,回答族叔的话也变得慢吞吞了。 “哦,叔叔,您说没事就没事了,是小子我大惊小怪了!” 王赟闻言,用茶盖擦了擦茶碗,自家孩子还是懂事的多啊!比如这个,有这自己说啥是啥的优点,就不愁没个前途,王家多些这样的孩子,就不愁不鼎盛。 想到这,王赟笑问道。 “哎!既然你当回事了,那就说明还是有事;说说,也让我知道知道,什么事让你这么慌张!” 听族叔这么说,王十七才开始不急不缓的道。 “哦,就是那贾家小子抄起了一双筷子,把咱衙门里的一个文书提案和两个差役给绑了,叫嚣着让一个地位同等的人和他谈话,不然他就要撕票了!” 王十七的话没说完,王赟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什么?” 有人在五军都督府里绑票? 这事自己那无法无天的混账儿子都没干过啊! 就贾琏那一辈子就硬气了一回的怂包怎么干的出来啊?他要是有这本事,还能被荣国府的二房欺负成那样? 真的是活见鬼了! 而王十七也不知道族叔为啥这么大反应,继续不慌不忙的道。 “已经用筷子把以差役的脖子插穿了,还举着自己的那神官服内衬叫嚣着我五军都督府迫害文臣!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 这话说完,王赟彻底无语了。 他是被惊到了,而不是被吓到了。就像是有些人能干出那样的举动来,你很不理解,但并不害怕。 贾琏的举动太出人预料了,这不合逻辑。 要知道,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铤而走险,在五军都督府里绑票,这已经不是铤而走险能解释的了。 贾琏可没到哪走投无路的地步啊,看在张家,孙家,贾家,牛家这两天里里外外给王家试压的势力面子上,王赟连点苦都不想给贾琏吃啊。 何况在王赟心中,贾琏是个聪明人,事情万万没有到这个地步,真犯不上让贾琏这个国公府的公子哥如此涉险啊! 但贾琏就是走到了这一步,这是王赟没想到的,也是贾琏没想到的。 此刻,五军都督府的暗室中,是兵马交革,水泄不通;整个五军都督府知道不知道的,这个时候也头知道了,这里关着一个国公府公子,鸿胪寺司宾署代署丞了。 而上一秒,贾琏还在暗室中回忆着红楼的细节,以期望找出破局的办法,寻找蛛丝马迹来猜测陷害自己的凶手; 甚至说都考虑到了,即便没有凶手那么这个黑锅谁来背自己的利益最大,最能如今朝堂中的政治平衡里获利。 那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模样甚是有几分怀才不遇的名流气质。 甚至都想到了自己一个小人物在新皇、旧皇、坏事了的皇之中游走;在勋贵,清流,文臣领袖,武将代表里砌墙,混的那叫一个如鱼得水的情景。 而下一秒自己也不负自己的所思所想,三两句话就逼的一个冒失的文书提案一脑门子白毛汗,不知道该如何举措。 可谁知道还没等自己得意,没和这刚入了品的文书装会逼上来就挨了那跟着提案进屋的差役一记扁踹加闷棍,好悬让自己一个风气未能崛起的未来大人物故事开没有开始就想要结束了。 这一棍子不止给贾琏打蒙了,也让那提案蒙了! 果然,能力欠缺者沉浸在自我营造的虚幻的优势之中,往往会高估自己的能力水平,同时出现无法客观评价他人能力的现象! 比如贾琏就没想到,进屋的屋里三人,懂事的就一个啊;而事情基本上都坏在那啥也不懂的家伙里! 虽然,一记闷棍不过是给贾琏一个教训,不足以要人命,这事听上去貌似不是不能挽回;可那是别人觉得,贾琏才不会这么觉得。 设身处地的想象,贾琏什么身份,这二人什么身份。还是在这个场景下,谁知道这二人在得知贾琏的身份后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啊。 换做贾琏,至少会觉得自己应该会的。 都是死,那肯定要拉一个是一个啊。贾琏死了,大不了他陪葬,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若贾琏活了,那这人必定报仇啊,那到时候波及多大就不好说了,是不是生生世世也难料了,甚至会让自己活受罪啊。 如此,倒不如和贾琏同归于尽了,这不是没有例子的! 比如那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的凤凰城,在明知那是当朝无名的实权太宰,没挂名的摄政王的时候,但也已经闯祸来不就收手了之后是怎么做的? 什么太宰摄政王,一菜刀下去不也是一块肉吗!要不是护卫得力,恐怕又是一个故事了。 再比如,那潮州府的漕帮被下来的巡按御史逼急眼了,之后又干了什么? 那就一把火烧了御史下榻的迎宾楼啊。烧死了半数的御史大夫啊! 何况这还是贾琏知道的典故,两者之间还存在一个风土人情的问题; 现在可是封建礼教大势的时候,讲究的是一个“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过诸市朝,不反兵而半。” 意思就是若有仇怨,睡草席、枕盾牌、不当官,时刻想着报仇,随身携带武器,遇上仇人,扑上去就拼命。 梁山好汉在民间那可是正面人物啊! 再加上这经年兵吏和盲流之间的走动,哪个积家的差役之户不和当地的流氓相互熟识? 80我贾琏什么都不怕 而历朝历代这地方上的黑恶分子又有“养名之风”。 流氓之间传颂的都“自关以东,莫不延颈愿交焉”的典故,还有那“诸公闻之,皆多解之义,益附焉”的事迹。 一个不好,贾琏操作不当,像电视剧里的那些二笔一样挨打了高喊一句“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说不得,自己就真的交代这里不说,还成就了一位侠名黑道大哥。 嗯! 就是说,逼急眼了,这货弄死了贾琏,暗地里这帮差役再一勾结,找个死囚一顶事,从此朝廷里不止少了一个从七品事业才起步的代理处长,江湖还会多一个隐姓埋名的社会大哥。 棍子如风一样,“呜”的就砸了下来,而就是这一棍子,让贾琏想了这么多。 有时候真的搞不懂,时间这东西是怎么衡量的,为什么闲极无聊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而关键时候又过的那么慢! 眼见贾琏头挨了那杀威棒,整个身子冲着地面就倒了下去,可贾琏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条别的道路。 这冒失的差役在我贾琏眼中如草履一般,是认我宰割的存在,可他冒失了起来,自己都要思量再三;那自己呢? 我贾琏在那些把我随意弄到此处关押起来的人眼中,可能还不如这个差役在我贾琏眼中重要呢,那如果自己冒失了会如何? 既然别人可以一不做二不休,那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呢。 草,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什么仕途霸业,什么江山如画。都不是一个连命运都没法把握的底层人应该考虑的。 自己该考虑的是明天怎么才能过的比今天好。 人生从来都是一场赌局,没有什么是百分百确定。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老子和你拼了。 那差役相对于自己是光脚的小人物,那自己对那些高高在上随意安排自己命运的人不也是光脚的吗? 我挨了一个差役打都会顾忌这么多,难道那天顶星人顾忌的还会比我少吗? 何况越是底层人,越会用仅有的权利去为难别人;但一旦阶级不同了,那应对的办法也就不同了。 这可是五军都督府的人先动手的,是时候闹出点事了。一不做二不休,今天我贾琏不是冲你个衙役,而是冲不在这屋里的大人物们。 贾琏在挨了打脑袋垂下去的那一刻,突然看到了自己吃饭用的筷子。 那筷子是两头尖包了银的,这更让贾琏确认了一点,那就是有人比自己更不想让自己死。 那就不要怪我作死了。 突然的袭击让贾琏肾上腺飙升,他一把抄起了筷子,回身一手就将一根筷子猛的扎在了那差役的身上。 许是贾琏的动作谁也没想到,也许是那差役打贾琏的动作已经惊呆了大家。 即便是差役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大家也没回过神了。 紧接着,趁大家没反应,贾琏一把拉住了那文书提案,那还剩一只的包银筷子就抵在了文案的脖子上。 然后,这货面目狰狞的对着发呆的人群喊道。 “都他娘的别动,不然老子把你们一个个都给囊了!” 而也就是贾琏这一句话才惊醒大家,门外本来看猴戏的众位五七八品的大人们忙得开了暗室的门,顺便堵住了出口,寻兵丁来维护。 眼下是不能走了贾琏,也不能让贾琏出事,还不能让这事扩大影响。 真的是为难的要死。 若走了贾琏,外界怎么说五军都督府就不一定了,若贾琏出事了,那顶头上司王大人不会落得好,他不好谁也别想好。 这事本就见不得人,自然也不能让事态扩大啊。 那窜动着提案去折腾贾琏的王都事也慌了。 今天到这步,事是不能善了了,人关在暗室,就是希望这事能悄无声息的解决,结果大家非得看这个热闹;热闹是看到了,却也惹了一身骚。 往后追究起来,自己在这件事中可没有起什么好作用啊。若不再眼下立点功,那自己可真的完蛋了。 王都事见众人慌乱,连个与贾琏对话的人都没有,即从人群中走出,对着贾琏怒斥道。 “荒唐,琏二,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知道我是谁?这里容不得你放肆!” 说这话的王都事大义凛然,似乎对贾琏能手拿把掐。 贾琏抬眼看了下这人,此刻他额头的血水顺着眼角滴了下来,让贾琏貌似罗刹一般。冷笑的嘴角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血,更显得狞恶。 琏二冷冷的看着眼前人,有些眼熟,似乎和王家迎来过往的时候见过。 但这时候,他一个姓王的哪里来的胆子训斥我贾琏?真当王家吃定了贾家吗? “草,姓王的,我连我媳妇都不怕,我还怕你个五军都督府里屁大的官不成!” 这话挑明了,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这里是那,但是我就敢这么干,那你就的考虑考虑我敢这么干的依仗了。 王都事考虑了吗? 没有,因为贾琏无意中戳到了王都事的肺管子了。 这话气的王都事脸色发红,大家都知道王家和贾家自来都是姻亲,且都是王家女嫁到贾家去,贾琏这是当众让王都事丢人。 在贾琏太爷爷那一代,王家女是贾家的洗脚婢;到了贾琏爷爷,也就是贾代善那一代,王家女是贾家的小妾,这也是为什么贾母那么见不上王夫人的一个原因。 再到了贾政这一代,王家才正经的做了贾家人的夫人,可也不过是二房的夫人。 如今王家势大,最忌讳贾家用这姻亲之事说事。何况说这话的贾琏还是荣国府有意和王家接亲的存在。 此刻的王家势力对于能成为荣国府长房长孙的当家媳妇已经没有什么可骄傲的了,反而觉得羞辱。 王都事本以为凭借着四大家族王家的实力和情面能让贾琏明白时态的严重,能束手就擒;好让自己这个肇事者能挽回下。 可谁知道,这贾琏这么不知道好歹。 王都事气的头发都炸毛了,手脚颤抖,面目抽搐,用一根颤颤巍巍的手指指着贾琏道。 “好你个胡言乱语的贾琏,我们家可还没有答应和你家接亲,你那里来的媳妇!” 贾琏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真没想到这王家人这么大反应,贾琏也没当回事,反而笑嘻嘻的答道。 “所以,我贾琏什么都不怕!” 81对峙 “噗~” 贾琏说的狰狞,可这事也就在当事人眼中是个事,多数为官的五军都督府的人都当个热闹在看,和他们一毛钱关系没有,他们跟着操心什么。 而当贾琏说出,“我没媳妇,所以我谁也不怕的时候!”众人乐了! 没办法,这时候的人笑点太低了,就连贾母的“猴尿儿”下三滥,王熙凤的“正月半”的灌口,以及“聋子放炮仗——散了”的谐音梗,都能惹得人发笑,何况贾琏这个。 可是贾琏说的不是笑话,他也没心情将笑话,他只是不想看着姓王的在他面前装逼。 自始至终贾琏就对姓王的有意见,尤其王家对贾琏的态度,以及王家女人的行事作风,总让贾琏觉的王家的女人不过是王家用来控制贾家的棋子。 他们爱王家要夺过贾家的。 尤其是王熙凤,他爱贾琏爱的是贾琏国公府继承人,国舅老爷带给她这个孤女的身份地位,而不是贾琏这个人。 这是一个现代人的灵魂接受不了的。 王家的王都事就更笑不出来了!贾琏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人面是要逼婚还是要悔婚。 什么叫“没媳妇”?意思是贾家和王家的求娶不算数吗? 好你个贾琏,要知道这门亲事是你们贾家帮你求的姻亲,可不是我们王家上杆子嫁给你们贾家的时候了。 莫非你贾琏还有什么不满不成? 难道族叔准备拖一拖贾家,矜持一下,好让京中人都知道下贾家和王家之间的兴盛转换的想法落空了?贾家并没有那么着急的娶个王家女来依仗声势? 也不怪王都事这么想,王家的崛起难免有些小人得志,底气不足。给人家贾家当了好几辈子后宅妻族了,是一步步升位上来了,这骤然翻身必定要作威作福一番啊。 所谓,古往今来难得忠肝义胆,浮世三千不过尔虞我诈,他日翻身,必定翻脸。 王家肯定要用一定的手段来打压贾家的以往的威信,来调整王家和贾家之间的从属关系啊。 甚至说,现在王家和贾家的争斗已经和贾家没多大关系了,反而是贾家的两家姻亲之间的争斗,那就是史家和王家对于贾家掌控权的争夺。 因为贾家已经没有什么上了台面上的人了,而史家和王家都希望能继承贾家的政治遗产。 那么控制住贾家大房未来的继承人,必定是很重要的一步啊。 难道史家给出了更好的条件? 可也没听说史家有那个地位身份对等年纪还合适的姑娘及笄啊。 那是什么让贾琏敢在这发疯?敢这么给王家没脸? “你...你...你...好你个贾琏,莫非你想悔婚不成!” 王都事有点慌了,不论贾琏想怎么样,眼下都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何况他一个王家的族人,对这事也没有话语权! 而贾琏也有点莫名其妙,我这绑架呢,眼前这个七品左右的五军都督府官员怎么还关心上我的婚姻大事了。 这多少对我这个绑匪有些不尊重吧。 可我也没有杀鸡儆猴的能力了,筷子不够用了啊! 这属实让贾琏有些气急败坏了。 “我滚你奶奶个卷,老子爱去谁娶谁,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这绑架呢,你们他们的没见过绑票的啊!” 两人显然不在一频道上,王都事关心的是王家这个京营节度使王家的尊严面子,眼线他的功劳已经无所谓了,可不能让整个王家成了同僚嘴中的笑话啊。 而贾琏关心的是,我干出这么鲁莽的举动了,怎么就没人正经的当回事呢!难道就因为我绑的是几个不入流的家伙。 这社会也太不拿人当人了吧。 再说,眼下看似是我贾琏绑了五军都督府的边角料当了人质;实则是我贾琏在用自己的性命,用自己的家族,用自己的前途为人质,威胁那个背后有能力,说的算的人出来谈谈啊。 总这么让人当猴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难道真的全指望自己那窝囊同时有庶子的老爹,还有那貌似关爱自己,实则满心算计的舅舅,还有那看不出深浅的表哥? 都指望不上啊。 要不说监狱是龙场悟道的最佳地点呢,很多人创业失败的最主要原因就是被刚起步的事业在一步步的逼着走,根本就没时间想什么。 因此总会被利益引导着犯了不该犯的错误,若给他们机会多想想,可能什么都好办了。 这就是眼下贾琏的两个状态,闲置的两天让贾琏想了很多,虽然有些事后诸葛亮可也想明白了很多人的态度。 可一旦事情一步步的逼紧,又让贾琏进去了那只能靠一腔热血往前冲的境地。也就成了眼下的局面。 是好是坏不知道,可贾琏知道,人都是他妈的逼出来的。 要不...... 可没等贾琏想好下一步干嘛,被贾琏一个勾勃杀锁在怀里的提案见到了怂恿自己来折腾贾琏的王大人出面了,眼中闪过了精光。 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道。 “王大人,小的誓死效忠大人,我可是为大人做事才落得如此的,望大人看在同僚一场的面子上,拉下官一把啊!” 这提案说的是情真意切,可实际上却把王都事给卖了。 贾家王家那点事谁不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是那王都事要折腾你的,你贾琏不想活了你带他走啊,可别伤害我。 王都事也气炸了,这么多年了,王家第一次在贾家面前说话不好使。他贾琏一个被架空的长房长孙也太不拿我这个王家佼佼子当回事了啊。 不行,不能忍。 “琏二,你若放下手中的武器,我还可以替你向大都督大人求个情,让你死的有个全尸,如若不然,万箭齐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王都事还指了指身后赶来维护治安的兵丁。 那兵丁一个个手中持长弓硬弩,听王都事如此说一个个都皱起眉头来,心中暗想道。 “大哥,我们带着家伙事来就是吓唬人的!这么多人若真有心,还拿不下一个孩子吗?还犯得上动刀动枪的?真要是动上弓弩,那性质就不一样的。再说,在五军都督府动武这事,也不是你一个都事说的算的啊,你装什么大头蒜啊!” 头疼 脑袋疼 《红楼,琏二爷也太卑鄙了》头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2撕破脸 那些兵丁一个个手中持长弓硬弩,听王都事如此说一个个都皱起眉头来,心中暗想道。 “大哥,我们带着家伙事来就是吓唬人的!这么多人若真有心,还拿不下一个孩子吗?还犯得上动刀动枪的?真要是动上弓弩,那性质就不一样的。 再说,在五军都督府动武这事,也不是你一个都事说的算的啊,你装什么大头蒜啊!” 因为兵丁是站在王都事身后的,但确是站在贾琏身前的;因此他们那毫不遮掩的态度贾琏是看个真真的。 贾琏更糊涂了,本以为上来个七品多的官至少身份和自己对等了,双方有谈一谈的机会,怎么貌似这家伙是自作主张上来的,现场没有一个人拿这人当回事啊。 并且这个没人当一回事的官也太拿我贾琏当回事,这可不行。 贾琏握紧了手中的银质筷子,挑开了手中挟持的提案脖子的皮肤,尽可能的让自己这的画面血腥一点,至少在视觉上增加一些威慑力。 同时出言道。 “哟!没想到还是老相识啊?这么说这家伙以下官的身份带人私度提审我这个鸿胪寺司宾署代署丞就是你指示的了?” 贾琏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自己是官,是鸿胪寺司宾署代署丞就是希望借着人多,让这事不好掩盖。 若自己只身在暗室中接触不到人,那事情就可怕了,但现在这么多人看热闹,自己必不能让这事特容易被掩盖下去。 如此,即便真的和五军都督府无法挽回了,这五军都督府要弄自己也得按照程序弄,而不是动用私刑。 若按程序走,你一切皆有挽回的机会。 虽然,真到了那个地步,五军都督府的当家人要弄自己也不是没有办法,但也够他麻烦的了。 可王都事并不想听贾琏这个,甚至说贾琏什么时候成了鸿胪寺司宾署代署丞他都不知道,倒是听说他在鸿胪寺谋个了赞鸣的职务。 这可能就是信息差,贾琏这事还只在张家,孙家的运作下进行着,虽然成了,但知道的人基本都是这个圈子的人。 金陵王家显然不知道。 他现在只想确定一件事情,就是王家和贾家的联姻还算数不。 确定了这个,无论如何也算是给族叔王子腾有了个交代。那无论自己在五军都督府混得下去混不下去了都有个退路。 因此王都事没有接贾琏的话,反而问道。 “贾琏,你贾家与我王家世代交好,互为秦晋之谊;到你这辈有幸娶我王家嫡女,那可是你叔叔,你婶婶求来的姻缘,你可想清楚在回答!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贾琏什么意思!” 听王都事的话,场面嬉闹的场景突然安静了;此刻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突然觉得这热闹看的有点大了。 倒不是王都事的话有什么震慑力,而是这话里外的意思,那是代表王家对贾家下最后通牒了。 那可是三代人交好的世家,咱们这是要见证历史吗? 见证这四大家族内部瓦解? 这热闹可的认真看,不能闹了,不能闹了。 众人面色收起了戏谑,变得认真思量了起来。 若金陵四大家族真的土崩瓦解了,那大家似乎可以从中串联一下,谁还没有朋友同科之类的在金陵任职啊,这可是第一手的消息,很有大用处的。 也不怪众人这么想,就凭他王都事一个王家族人直呼了贾琏的名字就明白,此刻这王都事有多恼怒;愤怒的甚至要结仇了。 要知道,在这时候称呼人的名字等于骂这人是贱民;因为只有贱民才只有名字,甚至名字都没有。 而贵族,文人是最忌讳被归类到那些泥腿子之中去的。 有身份的人都是称呼字,即便这人没有字,那也多称呼排行。 长辈倒是可以称呼小辈的名字,但也是很不礼貌的事;即便是愤怒下也多说一句不肖子,或者逆子、混账罢了。 而在这样的场合当着这么多官吏面前,王都事这个和贾琏平辈的人这么叫贾琏,那即便是最后贾琏跪地认错请求王家原谅,贾家王家重归于好,这王都事和贾琏个人之间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那贾琏这个人也完蛋了,多没囊没气的人才会如此啊,自此贾琏就不用在京中混,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何况贾琏也不准备和王家有什么好不好的。 虽然他也没听出来王都事撕破脸到什么程度了,但这不耽误贾琏要让他下不来台。 贾琏用筷子挑了一下手中人的皮肤,疼的这提案吱哇乱叫。而王都事塑造出来的这严肃的气氛,也被这揪心的叫声一扫而空。 贾琏揪着这惨厉的声音,笑嘻嘻的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王都事道。 “我是没爹啊,还是没外家啊,我用他们操心,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说着,贾琏用手使劲又掐了一下这提案的脖子,让一阵气泡音从那文弱的嗓子眼里冒了出来,那滋咂的声音让人心生怜悯和不忍。 而贾琏却在这个氛围下看着王都事道。 “怎么,听说这人是给你卖命的,你连手下的死活都不关心下吗?你这个大哥怎么当的啊?” 更过分的是,一边对这面前叫喊这些,贾琏一遍小声的和这个提案嘀咕道。 “哭,给爷使劲哭,不哭弄死你!” 这生死关头,提案也听话,没见那不懂事不听话的倒在地上生死不明吗?他可才第一天当官,可不想死。 忍着脖子的疼痛,这提案抽泣了起来,扬起一张绝望又凄楚的脸庞,两眼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胸膛起伏,双脚忍住不的往地上弯。 哭的是梨花带雨说不出的万种风情啊。 若不是长得太丑了,真有点我见犹怜的味道。 贾琏看着手中的人质这个样子,暗叹道。 “果然这人的潜力是无限的,面对死亡的威胁除了高数做不出来,什么都做的出来啊。” 这还不算完事,提案竟然抽搐着和王都事哭诉道。 “大人,卑职有幸遇到大人;如张良遇高祖,武侯遇昭烈;请大人不要管我,下官愿以死报大人的知遇之恩啊!” 83互泼脏水 要不说这提案能在没有关系的情况下能吏转官呢,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话句句是让王都事不要管他,却句句是在逼这王都事救他;要是这提案就这么死了,这几句话带来的问题,让王都事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其暗示程度相当于司马光斩白蛇了,就是不知道王家有没有宋朝的司马家有实力,他王都事又有没有司马光受家族重视了。 更何况是在这一片乱麻的情况下,王家还有没有精力去洗刷这流言蜚语。 贾琏自然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也凑热闹道。 “呦,这位大人有这么忠心的手下可不容易啊;您有时间操心我看上了那家的姑娘,不如想想怎么救你的手下吧!真的是忠肝义胆,不能让义士寒心啊!” 说着还扫了眼外围的吏员们,讥笑道。 “做老大的出来混,连个手下都保不住,还混什么啊?” 这话就是对着那些当吏的说的,眼前的场景多少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众人纷纷看向王都事,想看看这上官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哪怕是多一句话呢,众人也算有点安慰。 只是这大户出来的王姓都事根本就不在乎,甚至都没看那人质一眼。 莫说这才和他拜门的提案本身关系就浅,就说即便关系深也不过是个刚入流的小官小吏,这种人王家门前的马夫都有一帮狐朋狗友的角色,是实在不值得王都事费心。 王都事现在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用什么办法才能压的贾琏把悔婚的意思收回去,王家跟着贾琏可丢不起这个人。 即便要悔婚也要王家提出来,而不是从贾琏口中说出这个意思来。 事关王家这个还没站稳的家族的面子,那是一介小吏的命能比的。 王都事没看那提案,反而揪着贾琏所谓的“我是没爹啊?还是没外家啊?我用他们操心!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句话不放,逼问道。 “存周世叔乃是汝嫡亲的长辈,他老人家为官端方,谦恭厚道,孝顺长辈。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恶逆,不孝,不睦,内乱的东西来。你可知你叔叔为了你这门亲事,是怎么在我们王家俯身的吗?” 泼脏水,反间这种事不止贾琏会做,王都事也是如此。 所谓,恶逆就是殴打谋杀祖父母、父母及其他亲属;不孝,指对直系尊亲属有忤逆言行;不睦,指殴打或控告丈夫、尊亲属;内乱,与长辈小妾有奸情。 这都是杀头的罪名。 贾琏的名声和所作所为是哪一项都够不上这些的,但哪一项都沾点边。 反正王都事就是要把贾琏钉在人品的耻辱柱上,把今天的事变成全是贾琏的问题。 顺便还提了是贾琏他叔叔求的婚事,是他贾琏不孝忤逆了长辈才毁了婚约,和他们王家无关。 总之,全是贾琏的错。 这话说的可把贾琏气死了。 眼前的人狗恶毒的啊,这可都是罪名成立了就斩立决的大罪啊!虽然一般很难成立,多数是安在那些坏了事谋逆人身上的罪名,以证明这人品行不端的。 意思就是有没有这些无所谓,总之,不能就因为单一一个政治斗争落败的罪名就抄家,要显得这人十恶不赦,道德败坏才行。 总之,如果在政绩上挑不出他的毛病,那就攻击他的人品 这放在我贾琏身上显然不合适啊! 我可是新晋的鸿胪寺堂官,妥妥的先进代表啊。 别的不说,至少内乱的罪名不合适,我贾琏有心、有胆,但是还没行动呢!所以我不担这些罪名。 你这家伙,这妥妥是用世俗的压力让我贾琏低头啊;那可不行,那就不要怪我贾琏道德绑架了。 “哈哈哈!” 贾琏听了王都事的话,不怒反而笑了起来。 “好大的罪状!姓王的,这罪名恐怕要我舅舅告我才算的着数;你算哪根葱,还让你嘚瑟上了。怎么?你是准备去跳槽去刑部,大理寺,还是督察院啊!何时轮到你判案了!” 你压我那我也压你,不就是比谁不要脸么?我贾琏什么狗屁话不敢往外掏啊。 况且,贾琏说的没错,王都事给贾琏按得罪名多为不孝一类的;这样的罪名官宦人家不会出现,会影响家族前程,有也私下处理了。 而民间告官又有讲究;多是出了不孝子的家庭,父族是不用告官的,当爹的打死儿子都没事;而母族告官却需要舅舅出面,但母亲告不算,因为当妈的多有偏心,说不得有什么不妥的勾当。 所以,不论如何都轮不到王都事给贾琏按这个罪名。 王都事也不是真的要把这罪名成立了;他没那个能耐,他只是希望通过让贾琏不堪的名声更败坏了来洗刷王家的耻辱。 贾琏也明白这个,此刻不过是互相破脏水罢了;说着,贾琏横了王都事一眼道。 “有替我操心功夫,不如想想你这忠心耿耿的手下!” 而王都事听闻贾琏说起自己的舅舅,冷笑了一声;这么多年了,贾家有几门亲戚王家还能不知道,反正就没听过他贾琏有舅舅。 “舅舅?你贾二若有舅舅在世,怕不是活刮了你这混账!不是我瞧不起你贾琏,我还真不信你敢在这五军都督府杀人不成!” 王都事有心逼迫贾琏真的在五军都督府杀人,这样,一来可以让那提案闭嘴,一个人闭嘴了那么解释的权利就等于交给了别人; 再一个也可以让贾琏又多一个把柄,真的要处置起来大都督也有借口。 贾琏这点东西还能听不出来,他是要闹事,不是要作死,反问道。 “不信?姓王的的你确定不信?” 听贾琏这么说,王都事错觉自己成了,忙坚定的道。 “你有多大能耐我还不知道,若你真有这胆子也不会和你那无能老子一起窝在马棚这么多年了!” 打人要打脸,骂人要揭短,不然你打他骂他作甚,王都事不信贾琏如此还能忍。 今个,只要贾琏打破的红线,那么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而只要贾琏死了,王家被悔婚的脸就没有丢,大不了让那孤女守过门寡呗!还能成全王家又一段的名声。 85凭生枝节 “啊?” 王都事一时间没有反应的过来,想了好一会,才把眼前这位吏部天官所言的“你要肏谁?”和贾琏的“这就是我舅舅!”联系起来。 难道说,这人是贾琏的舅舅? 没听说过贾琏有这样一门亲戚啊? 再说,贾琏若真有这么个亲戚,这么多年还能被人等欺负成这样? 不合理啊! 莫非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的情况下认的亲戚? 这贾琏怎么学的和那群伪君子假道学一样了,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说我王某人的时候是大医凌然的,自己干的却是这走捷径的事! 竟然学那太监认干爹! 认干爹就认干爹呗,还弄个舅舅遮掩一下。 真是不要脸! 于是,即便这个时候在场的人还是不信贾琏的话,拿这人当贾琏的舅舅! 直到这天官开口道。 “混账小子,还在这里胡闹什么?还不和我去见大都督,把这误会说清楚!” 一句话就把这事定性了不说,也让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下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呦,这还真是贾琏的舅舅啊!至少这天官他认啊!” 这一下可了不得了! 要知道这时候的消息传递速度没有那么快,上一秒你打人了下一秒就能给你发网上去。 现在是,皇帝死了,换国号都能折腾个一两年;更不要说小贾琏找舅舅这事了; 知道的有心隐瞒,妄图当做有价值的信息用作利益交换;不知道那就不知道猴年马月能知道了。 这也是贾琏一见到张二河就来了一句,“姓王的,这就是我舅舅,你要不要现场把你说的话实现下啊!”的原因。 其实这句话是挺不合时宜的。 亲情这东西,不止需要那份血缘带来的羁绊,也是需要时间相处才能催化的。 而贾琏和张二河拢共认识不到几天,谈不上有什么感情,更多是利用以及上一代人的恩情。 因此,贾琏和张二河的从属关系,必定是以张家为主的。所以,他们舅甥的名分,那必须要张家对外散开才得当。 可贾琏是怎么做的? 第一眼看到张二河,并听到了他那句“你要肏谁!”贾琏就立刻明白这是要为自己出头。 于是,他没有老实的等着舅舅安排不说,反而直接捅破了自己和张二河的关系,把这份牵扯放在了明面上。 更过分的是,后面那一句,“你要不要把你的话实现了。”! 实现什么?实现你王都事肏舅舅吗? 这多少有些不敬了。 但,那一刻贾琏没脑子了! 一是见到了舅舅明白这事终于要落地了,二一个也是对舅舅满心的埋怨。 这些日子没天日,没时日的在一个地方,看上去轻松,实际上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 这样的日子若是没有个盼头,用不了几天就能把人逼疯。 而舅舅明明有实力,有机会早早的救了自己却现在才来,贾琏自然心中不忿啊。 人,就是这样,总是对亲人特别的苛刻,反而对外人特别的包容。 因为他明白谁能惯着他,谁不会惯着他。 其实刚才的事贾琏能处理的更好的,但显然他没有做到。 但,这又如何? 有些人之所以能成功,不是他能力有多强,而是他有足够的试错机会。 平凡子弟谨小慎微,有丁点的错误就会万劫不复。 而有些人,即便捅破了天,也会有人给他擦屁股。 张二河看着贾琏那狗仗人势的样子,不以为意,反而觉得这才正常。 而贾琏也听到了舅舅叫自己的话,立刻丢下了手中的人质,喜笑颜开的整理了下衣服,准备见见舅舅所谓的大都督。 肉眼可见的,这个上一面的“亡命之徒”此刻支棱起来了。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在消化眼前的消息。 “荣国府的大房姻亲是谁来着?” “不清楚!这么多年也没人提过啊!” 有年纪大经历的多了的老吏,补充了一句。 “好像是坏了事的张家?” 看那经年老吏花白的胡子就知道,这事不知道被掩盖了多少年了。 众人这才惊醒! “这张二河是张家人,没听说过啊!” 大家开始转动脑筋来勾连这张大人和张家的关系。 “貌似张家有个纨绔,按岁数好像是这人!” 别说,还真有这脑筋快的,把人给对上了。 “这么多年没动静,竟然成了吏部的主事了,这张家是要起复吗?” 陈年旧事被重提,似乎像是封印被揭开一样;带来的延伸信息由不得人不多想! 张家悄无声息的占据了这么好的位置,且坐稳了,这代表什么? 贾琏的行为是不是代表贾家被张家收复,投入到了张家的麾下。 虽然百足之虫行不如蛇,但百足之虫也死而不僵啊。 那毕竟是张家! 是主持多多年科举,门生遍地的张家。 若张家有问题的时候,是个火山口大家不敢靠近也就算了;可张二河的高调出现,毫不遮掩,堂而皇之的报了名号,那是不是代表了张家的事过去了。 那么,张家这个火山就会立刻变成一面旗帜,让人不得不靠拢; 外加有些人这么多年多少会受张家的波及,仕途不顺,那就更容易和张家抱团了。 再说,是个当官的谁会认为自己仕途顺啊? 人心的贪婪可从来都不会让自己觉得自己贪了天功啊! 以往倒是有人知道在前门外二大街有个吏部专门卖官的主事张大人,可这人深居简出,专门为皇家做事,谁也没想到会是张家的张大人啊。 毕竟姓张的那么多,就像是有个身处高位的林姓官员,谁敢想他可能是谋逆的林大元帅的后人吗? 因此,现场的人吃了一惊后,又觉得理所当然。 众人的脑筋开始转了起来,甚至有人的父辈可能参加过张家主持过的科举,也被大家当成了靠近的机会。 一个个开始琢磨这张大人,今个到底来干嘛了? 难道真的单单就是为了那不成器的贾琏? 怎么想怎么也犯不上啊。 可就在大家还没想清楚的时候,一生惨叫响彻天际。 要不你们一毛两毛的打赏下,段落打赏就行! 要不你们一毛两毛的打赏下,段落打赏就行!我看看有人看不,顺便刷个万赏勋章! 我也看看有多少人看! 《红楼,琏二爷也太卑鄙了》要不你们一毛两毛的打赏下,段落打赏就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6分裂 原本答应了好好的贾琏,竟然拿着筷子,路过那没缓过神来的王都事下手了。 “入我舅舅?我先入了你吧!” 跌倒在地的王都事身上一痛,紧接着一声惨叫响彻天地。 惊得张二河大喊了一声。 “混账,你在干嘛?” 可谁知道,贾琏这一下不算完事,他还扭动起筷子来,一边动一边道。 “呦,娇嫩的小白花啊,品尝一下这世道的险恶吧!” 这一筷子让安静的气氛又火热了起来,被张二河吸引过去的目光重回到了贾琏身上! 众人也蒙了,贾琏竟然在路过王都事的时候凭生枝节,将那根挟持提案用的筷子插在了王都事脆弱之地! “这是要干嘛?” 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了疑惑。 马上就要进入大团圆的结局了,贾琏怎么还这么没轻没重的胡搞,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一下代表什么?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要是真不想活了,何苦还找家长来啊? 你这不是连累我家张大人吗?舅舅他老人家日理万机的,哪有功夫和你瞎胡闹啊! 所有人心中都在为张二河鸣不平,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外甥,早知道张大人缺外甥,当初自己就不会那么矜持。 这贾家的老二可真不省心啊! 这是大部分人的心理,当然也有不少人多想了一点。 难道这贾琏不准备放下? 可为什么啊? 不管多想的还是没多想的,所有人都想不通,就贾琏惊马五军都督府这么大的事,咱家也没为难他,不过是关了几天而已,最多也不过是有个姓王的无事生非罢了。 为什么马上就进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阶段了,贾二怎么就不知道配合一下,反而平生事端啊。 那王都事怎么说也是五军都督府里正经的都事文官,说到底也姓王。 虽然,上的台面的都知道那不是大都督王家的本家,而是原来的都太尉统制县伯,现在的京营节度使王家的族人。 但上不得台面的人的一想到这人姓王,多少会有不该有的联想啊。 虽然他们的想法也不重要,可也没少给姓王的行方便,何苦再给这么一下呢?回头他调用五军都督的能量来对付你贾琏,你也不好受啊。 再说,即便他不是大都督王家的人,可也是这督太尉统制县伯王公的王家人,你们怎么也是四大家族的姻亲,他金陵王家也没那么好欺负啊。 虽然,这伯爵爵位只世袭了一代,到王子腾爹那辈就没了爵位!可人家潜心仕途,能量也不小啊。 你不能因为,你太爷爷瞧不起督太尉这个名号,你就瞧不起啊;怎么你贾琏也的想想,你太爷爷是谁?你是谁啊? 当然,督太尉这个官职确实不咋地,更像是为了打发边角料而设立的职务; 这官职听上去响亮,所在的衙门也光彩,为天子亲军统领;但明白的人都懂,兼任这职务人数多之又多。那不是兼任而是全职的就耐人寻味了。 那时候,但凡是一个当官的,到一定位置了就能兼任一个的职务,那这职务也就不值钱了。 比如尚书令之类的官职到二品了的人都兼职了一个,这尚书令也就没有主管的左右侍郎权利大了,反而成了领空饷而设立的职务了。 说句不好听的,这玩应和八十万禁军教头有区别,但区别不大,都是好听没有用的东西! 所以,你太爷爷可以瞧不起王家! 因为,那时候你太爷爷是“镇江南”荣国公,京营节度使,南直隶工部尚书,掌营缮清吏司,都水司印,巡江南承宣布政。 整个江南四道的监察御史和巡按都和你们贾家有瓜葛。 可你现在什身份,七品的芝麻官! 都不如给王子腾暖被窝的婆娘官职大,人家怎么说还是也是个三品是淑人,四品是恭人。 按律法还你见到了还得下拜呢,你凭什么和人家结仇,你家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吗?还是说你真拿张二河当亲舅舅了! 再说,你一个贾家嫡子和王家子弟结仇,多丢人啊! 可以说是完全没必要啊?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众人皱起了眉头,想不明白明明救星已经来了,事情已经定性了,柳暗花明的事,怎么这膏粱子弟就是不安分呢。 这还不算,贾琏把手中的筷子拔了出来,强忍着那黄色印记带来的恶心,把筷子指向了众人,面带嘲讽道。 “这就叫白刀子进去,黄刀子出来!” 众人看着那嚣张的态度,明白了贾琏这是要把这仇怨解死啊! 但众人更疑惑了,这大户人家的仇怨要不就是不死不休,要不就是交换妥协;怎么还会有这像是小孩子一样把仇怨弄得如此玩笑的啊。 不理解,何苦呢? 可他们哪里知道,贾琏有自己的想法。 要知道王家的第二代,也就是王子腾爹那辈掌握的是外交朝贡方面的职务,也就是贾琏所在的鸿胪寺。 这不是杜撰,而王熙凤和贾琏的乳母明确炫耀过的! “那时我爷爷单管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凡有的外国人来,都是我们家养活,粤、闽、滇、浙所有的洋船货物都是我们家的。” 这就是贾琏所在的鸿胪寺以前的主要工作。 王家二代掌管过外交,而贾家恰好在这时候,也就是小荣国公贾代善的时候监造过海舫! 不止王熙凤爱炫耀,贾家的人也哎炫耀,提到这一段的时候,都是一句。 “哎哟哟,那可是千载希逢的!那时候我才记事,咱们贾府正在姑苏扬州一带监造海舫,修理海塘,只预备接驾一次,把银子都花都像淌海水似的。” 贾家之所以被称为金陵贾,是他们原本不是京城的家族;贾家从南直隶迁往的京城,两处都有宁荣二府。区别是南直隶的叫宁国府、荣国府。而京城的叫敕造宁国府、敕造荣国府…… 当初,四九城百废待兴,谕旨督造北京城,才从紫禁城之外,修建了王公府邸,都是敕造好后分配给各王公贵族的。贾家这才从南直隶迁到了京城。 而贾家日后有一段时间监造海舫,那也不只是为了接驾南巡,还有下西洋的事宜。 海舫就是指大海船。 那时候秦可卿的养父秦业就是荣国府的旧部,而贾政入工部主事学习跟的就是这秦业。 存稿被删了,章节被删了,我的重新写 存稿被删了,章节被删了,我的重新写。不是那种整章删了,而是章节的大段段落被删了,我需要整理下,怎么避免被和谐的部分。 《红楼,琏二爷也太卑鄙了》存稿被删了,章节被删了,我的重新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7试试会被删不 也就是说,贾家王家这样的大家族,一旦主事什么工程,必然会把门生故吏在这项目中赛个满满当当。 因此,工部、鸿胪寺不敢说是贾家王家的势力范围,毕竟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两家也算不得顶尖的家族,但多少还是有批手毛的。 而工部和鸿胪寺又有交叉合作的机会,所以贾琏入住鸿胪寺就难免和贾家的旧部以及王家的旧部有瓜葛。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别人会怎么想,不好说的。万一有人接着贾琏的名声,以贾家旧门人的身份做事,那是真的有人会信的。 牵连贾琏不成问题! 再说,即便干不成什么大事,贾琏也不想贾家和王家占了自己便宜。 所以,贾琏必须把态度表出来,至少让大家知道,他有不惯着王家的脾气。 因此,此刻贾琏插了王都事还不说,还把筷子举了起来,对大家喊道。 “你们给我等着,这事不算完事;等我见了大都督,肯定要把这事向大都督说明,你们就等着算账吧!” 这何止是态度不止要表明啊,甚至还要狐假虎威! 张二河听了这话,暗道一声秒啊! 这小子在这就把五军都督府的当家人与此事的关系瞥了个干净,他果然还是有脑子啊! 我这外甥难道不知道这事就是五军都督府的堂官做下的吗? 能说出这话就证明他知道,可是他却要找这个让他暗无天日了好几天的人去告状。 他不明白什么叫堂下何人状告本官吗? 他贾琏又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的。 可他还是这么说了! 那就等于告诉大家,这事至少我贾琏觉得和大都督无关,都是你们底下这群虫豸做下的好事,等我见到了正主绝对要告你们一状,进而让这事的性质变成了底下人欺上瞒下的行为。 那么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有的圆滑。 圆滑啊!这个最被世俗瞧不起的词,确实混迹世俗最有用的法宝。 曾经的贾琏以为,忠心耿耿的和舅舅往前走,一条道走到黑是自己走上阳光大道的制胜法宝,舅舅这条大船必将带他走到辉煌。 可人心的变换,从来都是跟着经历的变化而改变的,书本上学到的知识、见识在没有和现实相结合的时候,永远无法转化成你的能力。 不跌跟头人是学不乖的。 就像是现在,为什么贾琏要埋怨一句,然后闹事一番。 这都是在电视剧里学到的,明明汉东省明确了又两个拉帮结派的小团体,一个汉大帮一个秘书帮。 但汉大帮覆灭了,秘书帮却没事? 要知道,两个小团体都是源自于一个领导赵国副的门下分裂而来,两个团体的领导自身都有问题,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那李达康违法,违规,违纪的事情一大堆,追究起来不比高育良差到哪里去。 但,最后高老师就坏了事了,而李达康竟然被愚民歌颂成了好领导。 这够可笑不! 而李领导和高老师之间本质没有区别,那么差别就是办事的手段了; 高老师善于的是权谋,是在规矩的范围内利用规则让自己谋利。 而李领导善于的是圆滑,他特别明白风往哪里吹,他往哪里倒。 赵国副执政主抓经济的时候,他是一个办事风格激进,一切以经济为主的干部! 那时候他对大风厂的态度恨不得用坦克平推了哪里。 可当知道新来的领导沙家帮扛把子的养父是领导大风厂对抗他的的陈岩石的时候,那风向变得,恨不得接过陈岩石的大旗来为工人做主。 所以,主要装的好,何止能进步,还能混个好名声。 由此可见;逼着自己往前走,不给自己留后路是一回事;圆滑的处理遇到的事物又是一回事。 那秘书帮难道就李领导一个人?难道那汉大帮就旗帜那么鲜明。秘书帮就光杆司令。 试试就逝世 87章被封了 《红楼,琏二爷也太卑鄙了》试试就逝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7来吧,展示 也就是说,贾家,王家这样的家族,一旦主事什么工程,必然会把门生故吏在这项目中赛个满满当当。 因此,工部、鸿胪寺不敢说是贾家王家的势力范围,毕竟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何况这两家也算不得顶尖的家族,但多少还是有批手毛的。 不然这主管项目不就白管了吗? 而工部和鸿胪寺又有交叉合作的机会,因此贾琏入住鸿胪寺就难免和贾家的旧部以及王家的旧部有瓜葛。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旁观的外人会怎么想,不好说的! 万一有人借着贾琏的名声,以贾家旧门人的身份做事,那是真的有人会信,会给行方便的。至少牵连上贾琏是不成问题! 再说,即便这样干不成什么大事,不会给贾琏造成多大的麻烦,贾琏也不想贾家和王家占了自己便宜。 因为,一旦拖后腿的猪队友和你牵扯上关系,那就是甩不掉的包袱。 所以,贾琏必须把态度表出来,并且时刻表出来,至少让大家知道,他有不惯着王家的态度。以后谁要是用着事牵扯自己,自己也好有个说法。 因此,此刻贾琏插了王都事还不说,还把肮渍不堪的筷子举了起来,对大家喊道。 “你们给我等着,这事不算完事;等我见了大都督,定要把这事向大都督说明,你们就等着算账吧!” 说这话的贾琏,何止是态度要表明啊,甚至还要狐假虎威一番! 一旁看热闹的张二河听了这话,暗道一声秒啊!自己这外甥确实不是什么扶不上墙的阿斗。 但凭运气可走不到他这一步啊! 这小子这番话,看上去是在利用自己的面子在和在场的所有人叫板,可实际上却是把五军都督府的当家人与此事的关系瞥了个干净。 他果然还是有脑子啊! 首先,贾琏难道不知道这事就是五军都督府的堂官做下的吗? 能说出“定要把这事向大都督说明”这话就证明他知道,可是他却要找这个让他暗无天日了好几天的人去告状。 难道他不明白什么叫“堂下何人状告本官”吗? 贾琏又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的。 可他还是这么说了! 那就等于告诉大家,这事至少我贾琏觉得和大都督无关,都是你们底下这群虫豸做下的好事,等我见到了正主绝对要告你们一状,进而让这事的性质变成了底下人欺上瞒下的行为。 如此,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有的回转。谁让他贾琏是受害人呢。 圆滑啊! 这个最被世俗瞧不起的词,却是混迹世俗最有用的法宝。 曾经的贾琏以为,忠心耿耿的和舅舅往前走,一条道走到黑是自己走上阳光大道的制胜法宝,舅舅这条大船必将带他走到辉煌。 可人心的变换,从来都是跟着经历的变化而改变的;书本上学到的知识、见识在没有和现实相结合的时候,永远无法转化成你的能力。 所以,不跌跟头人是学不乖的。 就像是现在,为什么贾琏要埋怨舅舅一句,然后闹事一番。 因为他突然明白了高老师和达康领导之间的区别,那就是你权谋能力再强也玩不过会战队的。高老师输就输在站错了队。 任你有通天的手段,选错了队伍,下场依旧凄惨。 而贾琏要做的,就是给自己选个队。 而埋怨何尝不是一种亲近的表现呢! 人嘛?不都是只会对亲近的人有脾气,而对外人很客气嘛。 所以,今天这一切都是贾琏对外展示的舞台! 至于贾琏真正的想法,那就需要在场的人去琢磨了。 反正好几天过去了,我贾琏还是这王家人嘴中的鸿胪寺小官,在场也没人知道我和张家的关系,就听说明问题的。 至少说明,张家、孙家并不愿意大肆宣扬和自己的关系! 那刻不行啊,我好不容易抱上的大树,还能让你跑了不成。 你不宣扬,那我贾琏可要四处宣扬了啊。 尤其是现在,明显是有了新的情况;并且这情况能让张家舅舅不顾影响的亲自来接自己。 那自己可要抓住机会,在这么一个人多眼杂的环境给自己展示的舞台了。 自己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贾琏是有靠山的。 这不,靠山来接我了。 至于以后怎么样,那就要看以后了。 贾琏甩开了手中的筷子,抛在了地上,快步的追上张二河,路上还不忘记踢开了那王家人丢在地上的白杆红缨枪。 这东西算不得制式武器,民间的行商艺人也多有带着防身的,贾琏也是通过王都事周围的人佩戴的都不是军中重武才想到自己安危不成问题的。 外围的人虽然拿着强弩,但也没有搭弦的举动,靠近的人又用的多是维系治安的武器,如红缨枪,戒尺之类的。 这场面可不是军中闹事该有的场面。 那么就说明自己没事。 可即便如此,也不得不小心一下,自己冲动下能干出出人预料的事来,谁敢保证这王家的家伙受此大辱不会也变得更激进啊。 一不小心我贾琏筷子爆了他,他一急眼给我一枪也够我受的。 张二河看着贾琏这凶横中带着小心的表现,忍不住嘴角上扬了一下;一时间真不明白,他是胆大啊,还是胆小。 贾琏见舅舅对自己之前的埋怨并没有什么不悦的表现,脸上堆着笑亲昵的道。 “舅舅,你可算来了!外甥我盼舅舅若枯草盼甘露,并无此水可还。在那暗无天日之地,以泪洗面,来期盼来世,报答舅舅的此生的提携之恩啊!” 此时的贾琏头脑轻扬,眼含泪珠,唇角微微上扬,明明是在委屈的逞强,却不知道自己正露出了那样谄媚的笑容。 张二河看着他这幅小人无节,弃本逐末,喜思其与,怒思其夺的样子,笑意更胜了;不愧是贾赦的种啊,果然是谁给骨头跟谁走。 上不得台面,上不得台面啊! 88三五成群 就贾琏这点小心思自然也瞒不过深耕官场多年的张二河。 以埋怨展示亲近,用暴虐分明立场,示刚直来平息事端。倒是有几分手段,但是不多。 说白了,不就是用对自己的态度来让大家明白他和张家的亲近,用对王家的态度来表明他和王家的不和,再用对现场此事的态度来给大人物们台阶下吗? 多余了,纯属多余了;这外甥是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可惜啊,上不得席面,也没人吃他。 这种人张二河见多了,自然也见怪不怪,处置起来的态度也全看心情。 贾琏对于他来说,是众多棋子中很小的一个,影响实在太少了,真的没心思过多在意;而此刻,张二河的心情不错,所以也对贾琏好上了一些。 毕竟,这心情不错的原因是贾琏带来的。 要说贾琏还是有几分命的,张二河今天遇到的好事全是因为贾琏出事了,才让他有了和军方接触的机会。 可惜,这个机会以后就和贾琏无关了,贾琏只不过是个契机罢了。 但总归是因为贾琏出事,才有了这个机会;看在这孩子也不容易的份上,就允许他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小任性一次吧。 张二河笑着白了贾琏一眼,把那副长辈对晚辈不满的态度展示了出来,也好让周围的人看个分明,随即说道。 “还在这里胡闹什么,还不跟上来!” 说完一挥袖子,不理贾琏就离开了。全然不顾那在地上呻吟的家伙。 这态度显得,即便是个臭狗屎也比王都事重要的多啊。 好一副大家长来领闯祸孩子的模样,蒙的众人开始认真琢磨起这二人的关系了。 贾琏也低眉顺目的跟了上去,委委屈屈的样子很是唬人。这更是要做牢自己和张二河之间的亲属关系啊! 还别说,贾琏这样子这还挺有用。 他这一走,五军都督府乃至整个长安街庆丰门却炸开了锅。关于贾琏和张二河的故事沸沸扬扬的就掀开了。 这吏部主事带着外甥去见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大家自然识趣;没人敢添个脸当那引路人。 可等人走了,大家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背后议论一下,还是人之常情的。 望着贾琏离开的背影,有那嫉妒的小官心中不平,恨的牙都咬碎了,阴阳怪气的道。 “你们说,这贾二和张二河到底是亲的还是干的啊?” 说这话的人也是个都事,姓季;与那王子腾的族人王都事算是一个经历司的同僚,倒也有几分交情,他本还打算抱着王家的大腿再进一步。 可现在看来,事情有些不对了。贾琏似乎坏了他的好事。 因此,听季都事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他是见贾琏和张二河走了,在没事找事。 这人貌似在问二者的关系,可却故意在那‘干’字上发音重了些,明显有意暗示着什么。 这高官之间的桃色传闻最受人追捧,这人这话可没按好心啊! 但在这里的,那个不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的,怎么会不知道这种恨人有笑人无的心态。 大家都明白,他们这个层次官员的厮杀,就有那么一种人老是用这种得不到就毁掉的手段,这也是他们的生存技能。 这类人多是些晋升无望的人,因此也总想用些肮臜的手段也让别人失了希望。 可惜在场的有机会晋升的官员,并不愿意掺和这类话题,反而借着这个事认真的打听了起来。 “不知道啊!你们谁和荣国府有关系?可晓得那贾将军的妇人出自哪家?” 众人闻言一愣,猛然的反映了过来这贾将军指的是谁。 贾将军自然指得是贾赦了。 没有今天这一出,贾赦的对外称呼是荣国府那老纨绔,说其他来也多是些与民争利的一个笑话;但有了今天这一出,一等荣威将军贾赦算是重新出现在大家视野中了。 若贾琏真的是张二河的亲外甥,那么贾赦的妻族可就了不得啊。 有那消息灵通的立刻开口道。 “好像是某下县一个八九品的县官人家,听说姓邢啊!” 这话一出,最开始质疑张二河和贾琏关系的季都事又来了精神,摇头晃脑道。 “那么就是‘干’的喽!我就说嘛...” 那嘚瑟的态度仿佛在说。 ‘我就说了吧,这贾琏能起来凭的不是人前的本事,凭的是人后的本事。这大人物们一个个肮脏的要命,我等有志之士上进不得,全是因为不愿意与尘同灰!’ 可惜他这话选错了地方,若放在那个青楼与一帮不得志的士子清谈,定然能迎来一片附和。 但这里好歹都是一群当官的,大家还不到那郁郁不得志的地步,自然也没人愿意掺和他这得罪人不得好处的话题。 反而是一群有上进心的人在认真思考了起来,立刻就有人找到了事情不对的地方。 没等季都事说完,立刻有人问道。 “不对不对,那邢夫人应该是续弦;一个国公府的当家夫人怎么可能会是出自我等这样芝麻绿豆大的官家中啊!” 大家都是混仕途的,对那荣国府的情况知道,但知道的并不多,都是些碎片化的消息。 但有观点自然就有对立,这人话音才落,立刻有人反驳道。 “怎么不可能,那宁国府订下的当家宗妇少奶奶不也出自任工部营缮郎家吗?那不也是个屁大的官吗!” 宗妇自然指的是秦可卿了。 这话说的没错,门第之见没那么容易打破,贾家再怎么落魄也是国公府邸,小官小吏家的姑娘想嫁进去不容易,何况是当那整个贾家宗族的宗妇了。 宗妇可不是普通的媳妇啊! 但若贾家宗妇真的让一个这样人家的姑娘来当,那么贾赦娶个下等县令家的女儿也就不是个事了。 这只能说明贾家真的落魄的不行了。 何况这国公府也确实有名无实,全指望一个国公夫人的品级在硬撑这国公府的架子;若等那荣国府的国公夫人史老太君薨了,这荣宁两府也就没了。 敕造荣国府,宁国府那不是贾家的私宅,而是归朝廷所有;因为贾代善是国公,所以他老婆,也就是史老太太自然有国公夫人的超品品级。 因此即便荣国公没了,荣国府依旧可以挂着国公府的牌匾,以示朝廷对勋贵遗孀的照拂。 可若等国公夫人也没了,那再挂荣国府的牌匾可就逾制僭越了。 闻言,众人脸上浮现了几分瞧不起的意思,到让那造黄谣的季都事又得意了起来。 “怎么样...我” 却不想,有人得意就有人见不得人得意,还没等季都事出来渲染气氛,又有跳出来道。 “哼,营缮司郎那也是正五品的官职;不小了,不小了!我等致仕都不一定到那一步啊!” 89风云 说这话的人为都督府刑狱稽智,姓秦。平时是个不声不响的人物,在五军都督府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他还是个消息灵通的。 稽智是官名,为中军刑狱副手五人,稽仁、稽义、稽礼、稽智、稽信中一员,从七品下。 在场的多是些七八品的官吏,秦稽智这话还真没错;若没有大机遇,从五品就是他们致仕的最后体面。 就这体面,还多数人没有呢! 因此,这话不只是给众官员欢快的八卦气氛泼了一盆冷水不说,还让大家吃惊了起来。 营缮司郎这个官职挺有意思的,除了工部以外其他各部没有相对应的这个职务,似乎是为了什么特别设立的职位。如此,还真没多少人知道这职务具体是个什么级别。 眼下听人说道这营缮司郎竟然是五品的正职,真的是惊掉了一堆人的下巴。 那可是他们致仕都不一定能达到的高度啊! 立刻就有人问道。 “正五品?不会吧,那秦大人过的如此拘谨,哪里像个五品官了。” 此人说完了还不忘问问周围的人道。 “话说为何本朝只有这工部有营缮司郎,这到底是个什么官啊?” 也难怪此人惊讶,要知道这当官都是有门槛瓶颈的; 由吏到官是个瓶颈;八九品能升上七品是个瓶颈;七品能在致仕前到五品又是个瓶颈;而五品再往上的瓶颈就是三品大员了。 三品啊,朝中的三品官哪个不是背景深厚的,那可是他们这等底层官员想都不敢想的存在。凡夫俗子做梦都不会做那三品大员的梦的。 所以,能在当打之年升任五品已经是他们痴念了,却没想到被他们瞧不上的一个营缮司郎竟然是五品的职务。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啊! (我怕你们说我瞎掰,我解释下,营缮司郎这个官职在历史上就是五品,而红楼里认为这官职小的原因是因为这秦业没有五品官该有的体面。 但,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这秦业在供养一大群人,因此过的窘迫啊!) 不过,不知道这个官职具体几品也正常。同是文书提案,六部的提案和县衙的提案能一样吗?何况是一个冷情的不知道干什么的司堂! 鬼知道他享受几品待遇啊! 而那说出秦业是五品的官职的秦稽智显然是个神通广大的,见大家不信,正色道。 “那营缮司郎与工部郎中对等,为正五品,俸禄亦颇丰;只因是主管陵寝建造恐不吉利,才独立名曰营缮司郎中的!又叫营缮郎” 秦穆智说的肯定,周围的人听这秦大人如此说才点了点头,开始议论了起来;仿佛忘记了贾赦那档子事。 “官不小啊!可为何都说他是个上不得席面的小官啊!” 大家基本对这事信了,但还是有人要表示质疑;不是他对这事有怀疑,而是他希望深挖一下内幕,好多几分见识。 为官一任,最怕的不是干不出业绩,而是没有见识。 因为干不出业绩至少不会犯错,但没有见识那就容易得罪人了,而得罪人之后,不是错也是错。 敢这么质疑自然是觉得和这秦稽智有几分情面,而秦大人面对同僚的质疑也不恼,反而有意散播道。 “你啊你,真真是白当这么多年官了?这官大官小难道是看品级?那不得看他是管什么的吗?” 这等官职含权量的问题大家能不懂吗? 大家不就是为了让这明显在显摆的秦穆智多说一点吗? 而这秦穆智也不负所望,见大家都有兴趣,于是故作深沉的低下嗓音,对着围在他周围的人群道。 “你可知道他修的是谁的陵?” 众人见他如此神秘,也配合的问道。 “谁的?” 秦穆智看了眼四周一眼,仿佛在确认安全与否后才低声说道。 “修的是那坏了事地老义忠亲王的墓!” “啊!!!!!” 这下子,算是把隐僻的气氛一下子又引爆了。 那质疑他的官员离这消息灵通的秦大人最近,一把手捂住他的嘴道。 “嘘,这话可不能讨论啊!” 而秦大人仿佛要说定了是的,梻开了那人的手,毫无惧色的道。 “哎,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怕他作甚!” 说完似乎还有意继续说点什么!让众人更加明确一些。 他倒是无所畏惧,可不代表别人愿意掺和,没等他继续说下去,立刻有人打岔道。 “好了好了,这里说这贾琏呢,怎么拐倒哪里去了?快快快,有没有经历过旧事的,知道那贾琏的生母是谁!” 打岔的人说完还瞪了那秦穆智一眼,颇有几分警告的意思。 秦穆智也识趣的闭嘴不谈了,众人也把心思放回了贾琏的身上。 但这事毕竟过去了十好几年了,谁闲着没事能记的十几年前谁家娶了谁家;更没人尽心的会去打听一个内宅女人的往昔的。 更何况这事当年张家觉得很丢人,荣国府得了便宜卖乖,宁国府被自己人摘了桃子,因此这婚事嫁妆走礼虽然都很殷实,但却办的低调。 就连两家的亲朋之间都知之甚少,何况一群外人了。 可耐不住就有那消尖了脑袋往上爬的人,总爱关注这类联姻的事情,妄图通过关系占一些好处,所以还真人记得此事。 一个叫宋河的前詹事府录军,现后军都督府万全都司参赞跳出来道。 “这事我倒是有几分耳闻。” 说这话的宋参赞年过六旬,生得五短身材,花白的胡子却双眼放光,这么大岁数了,面相上还带着几分的贪财好色。 就因为这个相貌,这人平日里在五军都督府也不招人待见;可今个却因为年岁的原因,被大家关注上了。 听这宋参赞竟然知道旧事,众人催促道。 “快说说,那荣国府到底娶的谁家的姑娘!” 多少年郁郁不得志的宋参赞难得感受一次众人的注目,他也不藏着掖着,痛快的道。 “娶的谁家的姑娘我不知道,但新娘子是在一处别院出的门子,当时走礼是那叫一个奢华啊!” 说完,宋参赞还摸了摸胡须,一副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模样。 见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众人忙追问道。 “走了多少抬?” 90嫁妆 这话问的可是有水平的啊! 都知道封建礼数把人分的三六九等,就连嫁女儿都有规矩要守的。 因此,在嫁妆的多少上就能看出一个女人的家世。 这嫡长公主的品级是女人中最高的,因此嫁妆是八十一抬,示恩宠太后添嫁也不可能超一百零百抬。 就这还的是有大功和受大恩宠的,两者缺一不可。 后面跟着的就是嫡出的公主是七十二抬,庶出公主六十四抬,郡主四十八抬。 添嫁虽然有,但却也不盛。 其他王孙贵胄,朝中大员的女儿,多会以县主,乡君的品级出嫁,嫁妆不可超了三十六台;有皇家示恩宠的,添嫁也不得过了四十八抬。 过了,那就是僭越,皇帝就有理由因此收拾你。 所以,看这姑娘在家受不受宠,就看这嫁妆的质量;同样的三十六抬嫁妆,质量差别大了去了。 而看这姑娘的老子有没有本事,那就看嫁妆的抬数能不能超标。超的越多,表示愿意为他儿女添嫁的大人物越多,说明这人在朝中越吃得开。 因此,听有人如此问,那好事的宋参赞立刻摇头晃脑,故作深沉道。 “四十多抬的嫁妆倒是不好猜是出自谁家,但第一抬的嫁妆可是够吓人的啊。” 宋参赞的意思很明白,这姑娘都四十多抬了,却不到四十八抬,那自然不是出自皇族,不是郡主;可是却远超三十六抬的标准,那必然是当时鼎盛人家的女儿。 如此,贾赦原配、贾琏生母的范围又缩小的很多。 况且,听这宋参赞的意思,这女人出嫁时候的嫁妆规模可不小啊,并且质量不低。那这事就更有意思了。 这嫁妆不止分多少抬,每一台还都有讲究的。 第一抬是房产,第二抬是地契,然后是,木器家具,外宅摆设,内宅用品,四季穿搭,金银首饰,药材香料,文房四宝,丫鬟奴仆。 虽然,每一抬的嫁妆的质量没有硬性规定,不涉及到超标僭越,但质量的高低差距也是很大的。 那殷实人家疼女儿的恨不得累死那抬嫁家奴,而那不够殷实的、或者家里不得宠的姑娘出嫁,这嫁妆也有的是办法糊弄过去。 同样是嫁女儿,可能家世看上去都相同,但嫁妆也有可能差距颇大的,这就是现实。 没办法,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出生在有门第家的女儿,规定了你就得有这些抬嫁妆,若没有轻则被婆家瞧不起,重则休妻还家。 因此,娘家没那个本事给你陪嫁丰厚的,就只能糊弄了事了;迫使全族硬给你凑够抬数,为的也不是你在婆家好受,为的是自家家族的脸面,别让你一个人耽误了整个家族女子的婚事。 而贾琏的生母显然不是这样的。 第一抬嫁妆就很吓人,那必然是家里殷实,自己也受宠的啊。 一个受宠的姑娘却悄无声息的嫁人了,这事就有意思多了。 众人好戏的问道。 “怎么个吓人法啊?” 见众人明显来了兴趣,那宋参赞大拇指和食指张开,其他手指收起比了一个八然后默不作声,任由众人猜想。 众人见状纷纷配合的起哄道。 “切~我还以为如何呢!结果就陪嫁了八块砖瓦啊!” “老宋啊,这虽然不少,也算不得吓人吧!” 这一块砖瓦代表了一处房产铺子,按规矩郡主的陪嫁铺面数量有十二个就不算丢人了,比这多也无所谓,比这少也无非就是让人笑几句,也没啥大不了。 毕竟会有一块带喜字的红布盖着,不是自己人也看不到里面的多少。 而宋参赞能说出这第一抬嫁妆的数量,这事就不简单了,更别说这出嫁姑娘明显是出自达官显贵,因此陪嫁了八块砖瓦。正经不算是少了,至少达标了。 何况这砖瓦和砖瓦也是有区别的,外城的房子和内城的铺子能一样吗? 但仅凭这个就让大家吃惊,显然是不够的。 宋参赞自然也想到了这点,哈哈大笑了一声道。 “哎~!要是那样,我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说完又不说话,急的众人追问道。 “那你比个八是什么意思?” “对啊,你这八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八十,那确实够惊人的!” 谁知道,即便这样,宋参赞脸色依旧不变道。 “小了,众位大人的格局小了。我的意思,那第一台的嫁妆,就需要八个壮小伙抬啊!” 此话一出,吓傻了众人。 “什么?” 此刻,茫茫多的人围了上来,就等着听那旧日的盛世场景,却不想一来就听到贾赦娶的老婆第一抬的嫁妆就如此丰厚。 那后面的四十多台,得是何等的资产啊。 怪不得贾家生活过的如此奢靡! 那时候的贾家,自家操纵着海运不说,还掌管着江南一代行宫督建,贾赦还娶进来一个财神奶奶,这算是财运亨通了吧。 再加上宁国府还出了勋贵中的第一个进士,仕途上也是不可小窥啊。 那时候的贾家风头的何等鼎盛啊! 众人闻言,无无惆怅惋惜了一番。 “可惜啊,这好日子没几天了,至少贾琏没赶上那好日子啊。” 这等议论是此起彼伏,人越聚越多,嘈扰议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一辈子坎坎坷坷的宋参赞真的没想到,自己如此受人瞩目的一刻,竟然是因为自己目睹了这十几年前的一场婚礼。 许久没有这么风光的宋参赞,更是人来疯的夸耀了起来。 “这还不算,你们可知道,唱嫁的时候,那嫁妆单子有多厚吗?” 说完,这宋参赞竟然不顾众人的目光,登上了高处,吆喝了起来。 “黄花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一张、酸枝三屏风罗汉床一张、酸枝美人榻一张、琴桌、书桌各式几案,八仙桌、黄花梨顶箱柜,内满铜钱金银。 黄花梨立柜,内塞满棉御;楠木书柜,内放儒家《论语》一册;佛教《金刚经》一册;道教《道德经》一册;皇历一册。” 楠木多宝格一对,内放金、银元宝各一对,虹豆红瓶一对,上贴新婚多吉的红条、黄花梨连三横柜、樟木箱子四对内装皮、棉、夹、单、纱等四季衣; 楠木匣子若干对、梳妆台一座衣架、铜盒架,上挂布掸子、铜鞋拔子、鞋刷子、蝇甩子,立地大穿衣镜一架、太师椅、圈椅各四张,兀凳、绣墩各四只。” 这阴阳顿挫的声音,仿佛他就是当初那唱嫁的伙计。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假的太多了,你看习惯了会把真的也当成假的。真假是可以相互转换的,假的本来抄袭模仿真的,最终可能超越真的。 王希廉《红楼梦总评》里有这样一句话:“真即是假,假即是真。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真不是真,假不是假。” 有时候假的太完美,你太喜欢,就是告诉你那是假的,你也愿意要假的完美,不愿意要真的瑕疵。不该存在的事物到了该存在的地方它就存在了,本该存在的事物没有合适的环境也就不存在了。 不曾拥有的东西到了该拥有的时候也就拥有了,本来拥有的东西到了该失去的时候也就不再拥有了。 明明不存在的偏说它存在,权威发言或者大家都不反对,也就真存在了。俗话说“官儿大表准”,赵高当年“指鹿为马”,明明是鹿,赵高说是马,那鹿就不存在了。再如一对关系正常的男女,是好朋友,本来没有什么事儿,但是流言蜚语多了,捏造的事实甚至比存在的事实更让人相信,他俩往后怎么相处?要么真变成恋人,要么减少联系或者不联系,这一对儿好朋友就不存在了。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区区十几个字就写出了禅意、道理和辩证法。所以说我们的汉字、汉语是最简洁、最高效、最生动的! 几千年来我们的文化不曾断绝,汉字、汉语更是具有其它语言文字所不能比的传承性、稳定性。几千年中华文化的积累、沉淀与发展,汉字、汉语也就有了其它语言文字根本比不了的优越性和生命力。 都知道联合国有六大工作语言,汉语、英语、法语、俄语、阿拉伯语与西班牙语,写同样内容的工作报告,节约笔墨纸张,足够环保,打印出来最薄的那个版本,肯定是汉语的。 但字儿少并不是表达的不够充分,我们的汉字、汉语最擅长用精简的字句,来表达复杂的含义、深刻的道理和迷人的文化。 民族的自信,源于文化的自信。汉字、汉语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最美的、最有韵味的艺术,很多外国人都来学呢,我们炎黄子孙更应当有这个自信。比如《红楼梦》的作者,他或者他们就有这个自信。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红楼梦》作者阅历丰富、下笔如神,批书人跟他学到很多,所以批书人越是说《红楼梦》不是愤世嫉俗批判现实的文章,反而越是像在提醒读者,要仔细阅读体会那些对现实的抨击和对社会的不满。 【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 【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 【谩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 【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 这首诗如果郭德纲老师来读会更有味道,可惜咱没那本事,大家将就着听听吧!人生在世,空虚无定,到底为了什么终日奔波、忙忙碌碌。盛大奢华的筵席最终都会散场。让人悲伤与欢喜的事物如同虚幻缥缈的梦境,从古至今没有哪一场梦是不荒唐的。不要只说女人总哭哭啼啼,更有痴情的男子怨恨终生。《红楼梦》每一个字都是血泪凝结而成的,作者这十年太辛苦,太不容易了! 这首诗从整体意境上看还是很不错的,红尘中的富贵繁华,最后都会烟消云散,就像排场再大的酒宴也有散场的时候。悲喜盛衰,轮回演变如同虚幻。古往今来,说到底,不过是浮生一梦。还有人为此而奔忙劳碌,岂不更加荒唐。 但是,如果从诗歌欣赏的角度来严格判定,这首诗写的一般,七言律诗要求对仗的同时,在选词方面需要反复斟酌。咱们看杜甫晚年的代表作“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可以说是选词方面的典范。 我们读脂砚斋写的,“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她用“千般”对“一梦”,不够严谨,举个比较严谨的例子“盛世千般好,神州万象新”,“千般”对“万象”。再举个例子,“新婚千般爱,小别万种情”,“千般”对“万种”。 我们再读脂砚斋写的,“谩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红袖”对“情痴”也不够严谨。“红袖”应该对什么才更工整呢?我们看《红楼梦》书里的例子,甄士隐的独生女儿甄英莲被人贩子拐走,后来改名叫香菱,香菱被呆霸王薛蟠买走,就进了贾府,后来跟林黛玉学诗。 第四十九回开头,香菱写了一首,“精华欲掩料应难,影自娟娟魄自寒。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轮鸡唱五更残。绿蓑江上秋闻笛,红袖楼头夜倚栏。博得嫦娥应自问,何缘不使永团圆!” 因为香菱是小说人物,这首诗当然就《红楼梦》的作者代替香菱写的。其中“绿蓑江上秋闻笛,红袖楼头夜倚栏”意境很美,用词也精妙,可见《红楼梦》作者的功力要比批书人脂砚斋高深。 “绿蓑江上秋闻笛”,绿蓑,就是绿色的蓑衣,小朋友都会背“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绿蓑”用来代指下雨天穿着蓑衣的人,这人干嘛呢?“江上秋闻笛”。 冷冷清清、孤孤单单坐在船上,这个人可以是渔翁也可以是远行的游子,在这句诗里是指远行的游子,以后我们读到第四十九回还会深入讨论,特指呆霸王薛蟠。 “秋闻笛”,可理解为在秋季的雨夜中听到缥缈的笛子声。笛子吹奏什么曲调,作者没写,我们需要结合诗的意境展开想象,诗仙李白说过:“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噢,原来笛子吹奏的是“折杨柳”。 《诗经》里面“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汉乐府里又有《折杨柳歌辞》,“柳”谐音“留”,我国的古代,某人离开家乡远行,亲朋好友分离,送行者要折一枝柳条送给将出发的人,送给你“柳”就是想让你留,隋朝末年的小曲唱的好,“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笛声凄清、悠远,吹奏着“折杨柳”,更能引发人们对故乡以及亲友的思念。 香菱这一句“绿蓑江上秋闻笛”,所表达的也正是在某个秋天凄冷的雨夜,孤独的天涯游子,漂泊在一叶扁舟之上,“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自古多情最苦,睡不着,忽然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隐约听到“折杨柳”,笛声悠远凄清、飘忽不定,这位游子对父母、对家乡、对心里的那个她就更加思念,也更睡不着了。 我认为绿蓑江上秋闻笛”比张若虚的“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更有味道!“谁家今夜扁舟子”只有扁舟、游子和思念,“绿蓑江上秋闻笛”又添了细雨和笛声,漂泊游子的孤单形象被更饱满的烘托出来,对浪迹天涯的那种思念渲染得也更加充分,意境更美。 “绿蓑江上秋闻笛”的下一句是“红袖楼头夜倚栏”,同学们注意啦,是用“红袖”对“绿蓑”,红、绿,颜色对颜色是非常严谨的,所以我说脂砚斋写的“谩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用“红袖”对“情痴”不够严谨。另外“红袖”和“绿蓑”都是用衣服来代指人物,脂砚斋想用“红袖”代指痴情的女子,而“情痴”用来代指痴情的男子,但是“红袖”、“情痴”的词性对仗起来就不那么和谐。 有些挑剔的朋友可能会说,穿绿色蓑衣的人不一定是男人,女的就不能穿了吗?痴情的人也不一定都是男人,女人有时候更痴情啊!凭什么说“红袖”就指女人,“绿蓑”和“情痴”就指男人呢? 因为古代女子衣裙都是长袖的,“红袖”后来就成了女子的代名词。唐朝杜牧的诗:“摘莲红袖湿,窥渌翠蛾频”,其中“红袖”、“翠蛾”都可以代指美女。辛弃疾《清平乐-此身长健》里有一句“料得今宵醉也,两行红袖争扶。”辛弃疾料定如果今晚大醉,会有排着队的美女争相搀扶他。元朝的关汉卿也写过“华省芳筵不待终,忙携红袖去匆匆。”豪华的酒宴上菜还没齐,就有人带在心爱的美女匆匆离开,去单独约会了。《红楼梦》成书之前,这样的诗词很多,我不再一一举例。 汉语文化的发展是连续的,“红袖”代指女性也是约定俗成的,到了清朝“红袖”所代指的女人更有深意,是艺术形象很饱满的,过着艺术化生活的女人。 袁枚过79岁生日,女弟子席佩兰为老师祝寿,写过一句“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大家注意,这句里用“绿衣”对“红袖”,也是颜色对颜色,非常严谨。古代书童穿绿衣,所以绿衣成为男童的代称。 袁枚是乾隆四年的进士,又是翰林院庶吉士,如今闲居在家,众多文人雅士、富商大贾、社会名流前来拜访,挣着请袁枚在匾上题字,在画上作诗,在书前写序。绿衣书童手捧砚台催促着轮到为谁写了,忙了一大阵,等众人散去,袁枚静心读书,红袖美人向熏炉里添加香料并陪伴在他身边。席佩兰的这一句诗演化出成了“红袖添香夜读书”,被当作是读书人最风流的雅事。 席佩兰写过一句“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演化出成了“红袖添香夜读书”,被当作是读书人最风流的雅事。雅就雅在“红袖添香”,生活档次高的古人经常在屋内熏香,可以驱逐蚊蝇和浊气,以达到除潮祛湿、提神醒脑、强身健体的功效。“红袖添香”是大美人去做一件极其文雅的美事,美上加美,美不胜收! 古代“添香”跟我们现在所常见的很不一样。如今常见的有螺旋状盘卷着的,大机器轧出来,几块钱一盒,平时用这种香,人家“红袖”就不理你! 稍微好一点的,是那种包装精美的细细香棒,叫线香。点燃香头,就有烟从香棒上袅袅升起。但是,“红袖添香”可不是拿一根线香往熏炉里一插那么简单。如果观察古代绘画中的熏炉,基本上看不到熏炉中插几根线香的情况。用线香的人家一般还配不上“红袖”。 “红袖”往熏炉里添的香,是香丸、香球、香饼,或者天热香料的粉末。某些短视频网站上,有些美女把檀香木或者沉香木用特制的工具刮成粉末,然后再用特制的工具在熏炉里轧成条装或螺旋状。器物精美考究,玉手细嫩润滑,然后把香粉轻轻点燃,想学“红袖添香”,终究还是学不像。 把香料直接点燃,香味一下子爆发出来,难免有烟火气,再者浓香刺鼻,烟消火灭后虽然满屋生香,但香味愈来愈淡,不能均衡持久。 “红袖添香”,可不是把香球、香饼、香粉放入熏炉那么简单。更不能把香丸、香饼、香粉直接点燃。“红袖”追求焚香的境界,是尽量减少烟火气,让香味均衡清淡、回味悠长。 那就需要借助上好的竹炭、木炭,而且熏炉中的炭火要尽量燃烧的慢,火势要尽量小而不灭。因此,“红袖添香”之前要先做炭火的准备工作。 把特制的小块炭烧透,放在香炉中,然后用细香灰把炭埋起来。再往香灰上戳些透气孔,使香灰下面埋的小块儿炭能够有限度的接触空气,这是第一步。然后在香灰上放“隔火板”,隔火板的种类很多,有陶瓷的、金银的、矿石的等等,都是些坚硬耐高温的薄片。最后一步,把香丸、香饼、香粉放在这隔火板上,用香灰下埋的炭火烘烤,缓缓的把香味烤出来。 然而,这还不算完事,香一旦放入香炉,“红袖”就要不时的观察火势,万一火旺,就要再添香灰堵住一些透气孔,如果火势微弱,就在香灰上多戳几个透气孔,这样缓慢烤出的香气既没有烟火味儿又散香均匀、持久。 炭埋在灰中,看不到,就需要用手放到香炉上方,凭手感来判断火势。所以,古代诗词中除了“添香”之外,还喜欢描写美女用纤纤玉手试香火紧慢的情景。正所谓“几度试香纤手暖,一回尝酒绛唇光。” 守在香炉前的“红袖”们,不只是外表美,她们都喜爱琴棋书画、乐于诗酒花茶,才思敏捷、情趣高雅,从来不用为生计发愁,她们全部的心思,就是一心守候某个成功的或将要成功的男人。尽管会有离别的苦、失望的痛、负心的伤,但她们仍然是最美的“红袖”。 香菱作诗“绿蓑江上秋闻笛”的下一句就是“红袖楼头夜倚栏”,又不知有多少红袖佳人徘徊楼台之上,疲倦的倚着栏杆而发呆。香菱的诗有游子的思念,有闺妇的愁怨,用词严谨,对仗工整,比脂砚斋写的好。 “谩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这大概是脂砚斋对她等的那位最终没能在现实中获得成功的男人,最大的理解和肯定吧! 原来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甲戌侧批:补天济世,勿认真,用常言。】“补天济世”是古代很多读书人的理想,我们稍后详细说,于大荒山【甲戌侧批:荒唐也。】无稽崖【甲戌侧批:无稽也。】练成高经十二丈、【甲戌侧批:总应十二钗。】方经二十四丈【甲戌侧批:照应副十二钗。】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女娲补天的神话在很多古籍中都有所记载,《红楼梦》的作者在女娲补天神话的基础上再创作,新增了石头的大小和数量,这是很有深意的。石头高十二丈,相当于40米,大石头,为什么是十二丈那么高呢?因为,“十二”是个很特别、很重要的数字,古人发发现十二次月圆是一年,“十二”便被古人视为传达天意的“天之大数”。一年分十二个月,在这十二个月里又分二十四节气,批书人说“十二”照应正十二钗,就是《红楼梦》第五回贾宝玉翻看金陵十二钗正册里的十二位闺秀,方经二十四丈,二十四刚好是十二的两倍,照应金陵十二钗副册和又副册里的二十四位女子,这二十四位女子要么对正十二钗起烘托、渲染的作用,要么就是正十二钗形象、命运的影射。很多读者感受强烈的“晴为黛影,袭为钗副”,晴雯是林黛玉的影子,袭人是薛宝钗的替身。还有香菱像秦可卿,史湘云像贾宝玉,王熙凤有贾母的影子,林红玉又有王熙凤的影子等等,咱们以后都会说到。 关于女娲补天的神话《史记》、《淮南子》、《论衡》等史料记载的又不完全一样,大概是一个叫“共工”的神和其它神仙打架,共工用头撞了天地间的支柱---不周山,导致天塌了个窟窿,女娲采取了补救措施,使人类躲过一场浩劫。关于女娲和女娲其它传说的记载就更多了,《山海经》、《列子》、《楚辞》、《礼记》等等古籍里都有。 随着母系氏族社会向父系氏族社会的演化,以及后来奴隶制社会往封建社会的过度,导致女娲的神化地位有所变化。很多朋友都听过女娲造人的传说,从理论上说女娲应该是中华民族的先祖,但是现在人们常说中华民族是炎黄子孙、龙的传人,炎帝、黄帝是男的,龙也代表男性,跟女娲已经没有那么紧密的联系了,女娲名叫凤里牺,如果肯定女娲至高无上的地位,完全可以说我们是凤的传人。封建制度的发展和完善,使得父权、夫权、男权不断的加强,成为压制女娲神话发展,导致女娲地位下降的主要原因。作者开篇就用了女娲补天的神话传说,我认为有三个目的。1、刚说了这本书来的荒唐,立马用了神话传说加以证明这个“荒唐”。2、女娲补天是因为天塌了,父权、夫权、男权的强化,导致君权的强化。君臣之间,君主帝王就是天。官民之间,老百姓称主政家乡的官员为“父母官”或者“青天大老爷”,官员就是天。家庭当中父亲就是天,夫妻之间丈夫就是天,你看这个汉字“夫”比“天”还高一截,男女之间,男人就是天。天塌了,女娲来补,男性不行了,女性显出她伟大的力量来。3、一切运行正常的时候,女娲的作用不明显,就像贾府当中如果不是贾代善死的早,那么贾母也不会成为地位最高的人。如果不是贾母活着,贾敏的女儿林黛玉就进不了贾府,贾宝玉在贾政的直接管理下也就可能走向另一条道路了。另外贾元春的地位非常高,她父亲贾政和她奶奶贾母都要向她下跪行大礼,原因是贾元春嫁给了全国身份最特殊的一个男人,皇权大大提升了贾元春的地位,贾元春才有机会送年纪不小的贾宝玉进大观园和那些少女生活在一起。但是,我们要看到,一切运行正常的时候,贾元春对贾府起的作用并不明显,伴君如伴虎,终究贾元春没能熬到皇帝去世,她就先走了,贾府加速衰落。作者用“女娲补天”也表明在当时的社会制度和现实环境下,女性起到的作用是有限的! 娲皇氏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甲戌侧批:合周天之数。地球绕太阳转一圈,是一周天,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一年,一年是365天,一百年是36500。人们常说:“富不过三代”,一代是30年,三代是90年,一般来说一个家族兴盛90年,如果信仰缺失,再没有严格的后代培养计划和追求进步自我改革的措施,那么想继续兴盛下去是很难的。家族是这样,一个国家、一个政党也是这样。创业、发展、守业到守不住业,也就100年左右,另外100年也是人类寿命的极限。 女娲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合周天之数就是要点明100年,贾府中贾源、贾代善、贾政刚好三代人。水字辈的贾源,通过《红楼梦》第七回末尾焦大醉骂,我们知道贾源是武将出身,历经生死,是创业的一代,能够在刀光剑影里活下来就是万幸,这一代对奢靡生活的物质追求不会太大,国家百废待兴,都穷,想奢靡也不容易。 到了代字辈的贾代善,因为生在父亲的创业期,知道父亲九死一生创业艰难,受父辈影响比较深,带领家族由创业到守成转型,家族发展跟随着国家发展,还是比较能克制自己欲望的。 再到文字辈的贾政,既然是“文”字辈,表明他父亲想让他这一代以“文”兴家。还表明国家已经完成了转型,马上打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历朝历代都是“枪杆子里出政权”,在取得政权之后也都是推行“文治”来发展巩固这个政权。一个军功封侯的家族经过两代人的努力,家业大了,人口多了,但是吃穿用度、婚丧嫁娶、走亲随礼等等花销越来越多,和平时期,靠打仗立功来增加收入是不可能的,只能在“文治”上找出路。然而在《红楼梦》中,贾府第三代“文”字辈基本上废了,对自己的欲望克制不了,也不顾什么家国天下,贾政的哥哥贾赦,荒淫无度,欺男霸女。宁国府里的贾敬整天修道炼丹,家门都不进。只有贾政还算是苦苦支撑。 贾府到了第四代玉字辈,正好100年的时间,玉字辈这一代人含着金汤勺出生,祖辈的苦难离他们很远,是享乐的一代。因为贾敬天天跟道士混在一起,老早把军功爵位都传给了贾珍,宁国府里的贾珍无人管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荣国府里贾赦的儿子贾琏不学无术、贪图女色,没前途。贾宝玉的亲哥哥贾珠是被贾政寄予厚望的,可惜死的早,我们以后会重点讨论贾珠的死。以“文”兴家在贾珠身上实现不了,贾政就走了另一条路,就是政治依附和权力攀附,把贾宝玉的姐姐贾元春教育好,希望跟皇帝搞好关系,进而巩固自己的家族。后来王夫人又生了贾宝玉,贾政重新看到以“文”兴家的希望,就想教育好贾宝玉。宫里有贵妃,家里有才子,这是家族振兴的双保险,无奈被给予厚望的贾宝玉就像书里写那样。 第五代草字辈,贾蓉、贾兰为代表,现在我们用简体汉字,繁体字中兰花的兰是有草字头的。书中还有贾蔷、贾芸、贾菌这一代人,都是有“草字头”的草木之人。《孟子》里有“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的说法,意思就是祖辈创业时留下的品行和家风经过五代人之后,就不复存在了,祖辈积累的家产财富经过五代人也就败光了。贾蓉、贾兰如果算生在富贵人家的,虽然打破“富不过三代”这句俗话,但逃不过“五世而斩”的圣言!女娲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合周天之数就是要点明100年,是一个创业、守成、挥霍、败落、灭亡的过程,就是告诉读者要吸取“富不过三、五世而斩”的教训,想要保持兴旺发达,就要树立正确的大局观,就要不断的自我净化、自我革新,戒骄戒躁、艰苦奋斗、继续努力,否则终究被淘汰。“百尺竿头望九州,前人田土后人收。后人收得休欢喜,还有收人在后头。”蒙侧批:数足,偏遗我。“不堪入选”句中透出心眼。】 只单单的剩了一块未用,【甲戌侧批:剩了这一块便生出这许多故事。使当日虽不以此补天,就该去补地之坑陷,使地平坦,而不有此一部鬼话。】这是批书人调侃作者的话,剩这一块未用,便弃在此山青埂峰下。【甲戌眉批:妙!自谓落堕情根,故无补天之用。】批书人把青埂峰解读为“情根”,感情的“情”,现在也有读者把青埂峰解读为“清根”,满清之根,仁者见仁吧!谁知此石自经煅炼之后,灵性已通,【甲戌侧批:煅炼后性方通,甚哉!人生不能学也。】批书人是说,石头经过了锻炼才通了灵性,才能用来补天。人如果不经过学习、不经过历练,想有成就是不可能的。因见众石俱得补天,独自己无材不堪入选,遂自怨自叹,日夜悲号惭愧。 这块补天石“不堪入选,遂自怨自叹,日夜悲号惭愧。”又引出一个读书人常遇到的问题---“士不遇”,也可以说是怀才不遇。几千年的中国古代文学史上,“士不遇”作为文学所表现的一种普遍的现象和很多文人所特有的思想感情,始终伴随着文学创作,《红楼梦》的作者延续了这种创作。 先秦时期,有一批卿士大夫创作了古典文学史上第一批反映“士不遇”主题的抒情诗。接着屈原就写下了《离骚》、《九章》文人将个人身世命运的感慨,仕途上的不顺,与社会的盛衰、时局的安危紧密联系起来,比如宋玉的《九辩》,把一介“贫士失职而志不平”的情绪借秋景秋气加以渲泻,既有读书人怀才不遇的慨叹,也有报国无门的无奈。 之后“士不遇”的感叹在频繁的战争、动荡的时局与门阀望族压制寒门庶族的社会现实基础上进一步拓展,十分普遍地存在于诗、文、辞、赋等各体文学作品中。汉初大才子贾谊,都学过他的《过秦论》,当时贾谊在庙堂之上受汉文帝重用,后来被贬去当长沙王的老师,写下《鵩fu鸟赋》、《吊屈原赋》,董仲舒写有《士不遇赋》,他的学生司马迁又写了《悲士不遇赋》,之后的东方朔、杨雄、王粲、曹植、嵇康、阮籍、刘伶、左思、陶渊明等人慨叹身世遭遇、抒写“怀才不遇”感受的诗文,只要读一读、可以感受到那一时期文人的“士不遇”情绪有多么强烈。 五胡乱华后经过300年的分裂战乱,到了唐朝,文化再度繁荣,但是,伴随着科举考试、党派斗争以及唐朝中、晚期国力衰弱,军阀割据等社会现象,反映“士不遇”的作品则又注入了如考试落榜、迁谪流放、时代衰落等新的内容。王勃高喊一声“冯唐易老,李广难封”,陈子昂登幽州台,“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孟浩然说“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李白更是在“行路难”中“将进酒”,白居易被贬江州,琵琶声中,泪湿青衫,叹一回“同是天涯沦落人”。还有李贺、李商隐、温庭筠yun,“士不遇”话题的几乎与整个唐代文学相始终。 宋朝以后,以诗、文为正宗的正统文学转向衰退,“士不遇”主题又向新兴的词、戏曲和小说等文学领域扩展延伸。或写才子科举考试落榜的苦闷与自我安慰,或写政治失意者被贬谪、被弃置不用的惆怅。宋词中,柳永的《鹤冲天》“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本有出将入相之才的辛弃疾,在南宋竟被弃置不用长达二十年之久,无奈的感慨“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其中苏东坡这一类的作品最多,苏东坡的典故《红楼梦》里有用,我们会随着《红楼梦》文本和脂砚斋批语作介绍,在这里我们先说一首《儋dan耳山》 “突兀隘空虚,他山总不如。君看道旁石,尽是补天余。”儋耳山高高耸立,使天空都显得狭小,其他山峰都不能与它相提并论。请您看看道路旁边一块块的奇石,全都是女娲补天剩下的五色石吧! 苏东坡的一生在政治浪潮中沉浮不定,他20岁考中进士,比咱们前面讨论过的30多岁中举的戚蓼生要厉害吧,苏东坡当过翰林学士、侍读学士、礼部尚书这样的高官,居庙堂之高参与朝政。又先后当过密州、徐州、湖州、登州、杭州、颍川、扬州、定州的地方长官,长期主政一方。王安石推行变法后的党争中,苏东坡三次被贬:先贬黄州,再贬惠州,最后贬到遥远的海南儋州。面对着政治抱负和才华难以施展、又多次地遭遇贬谪,苏东坡“士不遇”的感情十分强烈,“君看道旁石,尽是补天余”,这一句更是将女娲补天神话和“士不遇”连接起来。儒家的人生态度,本来就是主张积极入世的,不只求个人超脱,而是要靠平生所学来济世安民,“济世安民”就是推动社会繁荣稳定,保障人民安居乐业。“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中国古代的优秀知识分子更是以天下为己任,把治国安邦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和最高理想。学有所成的读书人不能实现自己的报国理想,跟被锻炼过的补天石没有用来补天是一个道理。 苏东坡之后,马致远、贾仲明、王实甫、高则诚、施耐庵、蒲松龄等一大批戏曲、传奇、小说作者继续丰富着“士不遇”的表现形式。“士不遇”融汇着古代文人对社会、人生、历史、现实复杂的反映和深邃的思考,他们高度抒情或精美的词句在思想性、艺术性方面具有独特的魅力,《红楼梦》作者也从厚重的文学土壤中吸收了“士不遇”这个主题,并完美的衔接上女娲补天的神话。 脂砚斋说作者如苏东坡《石钟》《赤壁》用幻处? 《红楼梦》里癞头和尚把大块的补天石变成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且又缩成扇坠大小,可佩可拿。【甲戌侧批:奇诡险怪之文,有如髯苏《石钟》《赤壁》用幻处。】 这段批语里的髯苏是指苏东坡,髯就是男性的胡须,三国名将关羽被称为“美髯公”就胡须长的漂亮。古代出仕当官儿很注重外貌形象,用我们现在的话说就是看颜值,像《陌上桑》里夸的那样“为人洁白皙,鬑鬑颇有须。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当官要有官儿样,走路要有官儿像!另外呢,胡须是男性可以正常外露的生理特征,代表男人的阳刚之气,官宦都留胡须,宦官想留胡须也没有。 苏东坡白面书生科举做官,开始留胡须,胡须长的也好,符合当时的审美观点,所以人们称他为“髯苏”。《石钟》和《赤壁》都是苏东坡的代表作,很多朋友上学的时候学过,《石钟山记》和前、后《赤壁赋》。 先说《石钟山记》,写于苏东坡反对王安石变法被贬的特殊时期,显然他的目的不仅是求证石钟山名字的准确由来,而是提醒变法者和盲目的拥护者,要到实地“目见耳闻”。他的文章是借“石钟山名字的考证”映射“事不目见耳闻”者的浅陋,他是在说“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他是在批评那些闭门造车的当权者,这正是髯苏的“幻笔”之处。 《前赤壁赋》开头,“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饮酒乐甚,扣舷而歌,是何等的洒脱。然而一位会吹洞箫的客人,吹的箫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苏东坡正襟危坐,问他:“箫声为什么这样哀怨呢?”客人回答说:“‘月明星稀,乌鹊南飞’,这不是曹孟德写的诗吗?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赤壁这儿难道不曹孟德被周瑜打败的地方吗?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一代枭雄,如今在哪呢?唉,更何况你我这样的普通人,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我知道有些东西在短暂的人生中就不可能得到的,所以才在悲凉的秋风中吹奏哀怨的曲子。” 文中哀叹人生短暂,自我渺小,渴望能与江水永存,与明月长终,惋惜时光短暂、拥有的太少,使人感到现实世界的悲观与苍凉,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缺乏获得感、没有成就感。 苏东坡宽慰说:“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这是大自然恩赐的无穷宝藏,你我无忧无虑可以尽情享受啊。” 经过苏东坡的解答,“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这篇文章也是写于苏轼被贬黄州不久,43岁的苏东坡感叹人生苦短,政治理想难以实现。《前赤壁赋》里跟他一问一答的“客人”就好像他自己的“影子”,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客人”,是苏东坡跟自己想象中的“幻象”在对话,在梦境中寻求自我安慰,所以脂砚斋说这篇文章用“幻笔”。 《后赤壁赋》写于《前赤壁赋》之后不久,隔了几个月,这一次苏东坡邀请两位客人喝酒游乐,酒还没喝呢,苏东坡就撩起衣襟先上岸了。他踏着峥嵘的山石,拨开纷乱的野草,往上爬,“踞虎豹,登虬龙”,一直爬到悬崖上猛禽做窝的高处。两位客人都不敢爬那么高。苏东坡立于悬崖之上大声呼喊,草木为之震动,高山回音与之共鸣,狂风凛冽,波浪汹涌。苏东坡忽然觉得忧愁恐惧,这就是“幻笔”,借写虚景来抒真情,他说的正是自己面对仕途险恶的感受。“反而登舟,放乎中流”,任凭小船漂到哪里就停在哪,是苏东坡对无奈的现实和官场的厌倦所作出的反应。之后,他又看到了一种幻象“适有孤鹤,横江东来”,接着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道士,他还与道士短暂对话,接着就醒了。有这样一句古话,“得意信儒,失意崇道”。得意的时候信奉儒家学说,失意的时候转而推崇道家学说,儒家主张“入世”、积极有为,道家主张“出世”、清静无为。《后赤壁赋》里写的仙鹤和道士,很明显就是苏东坡对“出世”的表达,这也是脂砚斋所说的“幻笔”! 简单讨论了苏东坡的三篇文章,就容易理解脂批了,脂砚斋是说《红楼梦》的作者用“幻笔”,是把自我幻化成想要入世享受富贵的补天石,补天石到世间之后,感悟人生,从而切身体验“入世”和“出世”。《石钟山记》,是告诉读者,要真正参透“自我”的存在,就必须亲自体验这个“太虚幻境”。前、后《赤壁赋》就是告诉读者“入世”和“出世”更深层次思考。《红楼梦》里描绘有“大观园”,《红楼梦》的作者是巨眼英雄,他要写出真正的“大观”来,书里必定包涵着人生在世的一些灵魂拷问,“入世”、“出世”就是其中之一,就此展开说一些我自己的看法。 有人说:“儒家是治国的,道家是治身的,佛家是治心的。得意时儒家,失意时道家,绝望时佛家。儒家讲天命、道家讲自然、佛家讲解脱。儒家讲入世、道家讲出世、佛家讲救世。”这个说法,我不太认同,儒、释、道三家都是构成我们优秀传统文化的一部分,不能完全的分割对待。儒家也有不出世的时候,也说“穷则独善其身”,儒家出世也是为了“补苍天”,也是为了救世,“达则兼济天下”,不正是济世安民的做法吗? 人生在世,只一味讲“出世”,一味的逃避烦恼、冷眼旁观,自以为“修身、修心”,不食人间烟火,清静无为,不去做一些实际的“入世”的事情。这种人寻找寂静清幽“桃花源”,舍弃身外之物,去除一切杂念,想通过修行而达到高超的境界,其终极目标在于追求自身的解脱,就是“渡己”。 “渡己”者到头来也荒唐一梦。 参禅修道的大观者都是讲求“入世”的,他们明白世间充满苦难,众生迷失了本性,是可以通过渡化,使众生摆脱烦恼的,这就叫“入世修行”。没有恋爱就不可能有失恋,对吧!不“入世”就没有“出世”,不入红尘就不可能看破红尘,没看破红尘也不可能超脱出红尘,自己都不能超脱,有什么资格去渡化那些红尘中的迷茫者? 我们应该正确的看待“出世”和“入出”。能干的事情要干,一个人干不了的要尽量参与,做事要认真、投入。积极进取、拼搏奋斗,是我们应该有的“入世”精神。当然了,人生道路崎岖坎坷,有太多的误会、太多的陷阱、太多的诱惑,有时候人会把实际利益看得过重。只注重现实名利,患得患失,就难以超脱出来冷静全面的处理问题,这时就需要有点“出世”的精神。要淡定,要超然豁达,要拿得起放得下,顺其自然,以宽容的心态对人,以公正的原则对事,站得高一点,对名利看得淡一些。用“出世”的心,做“入世”的事,才能过得快乐、洒脱。 《红楼梦》第一回文本,有这么一段: 空空道人遂向石头说道:“石兄,你这一段故事,据你自己说有些趣味,故编写在此,意欲问世传奇。据我看来,第一件,无朝代年纪可考,【甲戌侧批:先驳得妙。】第二件,并无大贤大忠理朝廷治风俗的善政,【甲戌侧批:将世人欲驳之腐言预先代人驳尽。妙!】其中只不过几个异样女子,或情或痴,或小才微善,亦无班姑蔡女之德能。我纵抄去,恐世人不爱看呢。” 因为空空道人提到两位历史上有名的女子,所以要解释一下“班姑蔡女之德能”。先说班姑,班姑是指班昭,她是史学大家班固的妹妹。曾协助班固编写《汉书》,班固死的时候《汉书》还没写完,班昭把剩下的续写了。 汉和帝对班昭这样的才女十分欣赏,就经常请她到皇宫教皇后、妃嫔们诵读经史,宫中妃嫔尊她为师。但是,班昭提倡妇女要有“三从之道”和“四德之仪”,强调男尊女卑,因此被封建统治者奉为“女德”的典范。班昭的代表作《女诫》作为“女四书”之一,极大地禁锢了中国女性的思想和自由。 蔡女是指蔡文姬,她十六岁出嫁,丈夫死的早,蔡文姬只好回到娘家居住。东汉末年,天下大乱,曹操忙着平定内部的军阀,导致边境空虚,匈奴南下。这时候,蔡文姬被匈奴抓走了,被迫跟了匈奴的左贤王,并生了两个小孩。 蔡文姬的父亲蔡邕跟曹操的私交很好,建安十三年,曹操平定了中国北方,腾出手来跟匈奴建立外交关系,并便派使臣用重金将流落在外十二年的蔡文姬赎了回来。在曹操的安排下,蔡文姬又嫁屯田都尉董祀。 不久董祀犯了死罪。寒冬腊月里,蔡文姬不穿御寒的衣帽,并且光着脚,到大丞相府替丈夫请罪。蔡文姬凄惨的形象加上恳切的言辞,令当时的公卿名士为之动容。曹操也说:“我很同情你,可是判决文书已经发出,怎么办呢?”蔡文姬就说:“英明的大丞相,你有万匹良马和众多善于骑射的猛士,我丈夫还是你介绍给我的,既然同情我,难道救人一命的事比累坏您一匹战马还重要吗?”曹操听了,立即派快马把判决文书追了回来,免了董祀的死罪。 后来,曹操问蔡文姬,“听说夫人家里早年藏书很多,战乱中都已丢失,不知还能回忆起来多少?”蔡文姬就说:“早年父亲留下的典籍有四千余卷,现在能回忆起来的,大概只有四百多卷了。”她回家后把能记起来的各卷书亲自写出来,送去跟曹操的藏书核对,结果基本没有错误和遗漏,可见蔡文姬才情之高,她也留下《胡笳十八拍》,《悲愤诗》等杰作,很多文人认为蔡文姬的文学水平不逊与“建安七子”。但是蔡文姬被俘虏后给匈奴人生了娃,在汉朝前后两次嫁人,所以也有太多封建文人认为她文才有余,而贞烈不足。 “班姑蔡女之德能”这一句,我认为理解成“班姑之德,蔡女之能”比较合适。“几个异样女子,或情或痴,或小才微善,亦无班姑蔡女之德能。”是《红楼梦》作者的贬义褒用,实际上是夸《红楼梦》里的有些女子,要把“班姑之德,蔡女之能”合起来才能与之相比。 《红楼梦》文本里有这样一段,【更有一种风月笔墨,其淫秽污臭,涂毒笔墨,坏人子弟,又不可胜数。至若佳人才子等书,则又千部共出一套,且其中终不能不涉于淫滥,以致满纸潘安子建、西子文君.....】这一句里有四位名人,我们按顺出场序作简单的介绍。 潘安,本名潘岳,字安仁,河南人,西晋著名文学家,他跟当时的名流雅士石崇、欧阳建、陆机、陆云、左思等关系密切。名气很大的苏州拙政园,就借用潘安《闲居赋》里的一句话“拙者之为政也。”来命名。 不光文才好,潘安还长的太帅,被誉为“古代第一美男”。他和妻子杨氏12岁订婚,相爱终生。杨氏死后,没有再娶,潘安为杨氏写的悼亡词情谊真挚,缠绵无尽,成为千古佳话。 子建指的是曹植,曹操的第三个儿子,曹植,字子建,安徽人。曹植是三国时期著名文学家,是“建安七子”之外建安文学的集大成者,《洛神赋》《白马篇》《七哀诗》等在两晋南北朝时期,被推尊到文章典范的地位。诗文以笔力雄健和辞藻华美著称,被历代文人推崇。 曹植早年娶妻崔氏,才子佳人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十分令人羡慕,但是好景不长。据《魏晋世语》记载,崔氏的衣装过于华美,曹操看到后,认为她违反了穿着华丽的禁令,崔氏就被赐死了,当时国家百废待兴,政府提倡勤俭节约是一方面原因,或许还有崔家人反对曹操的政治原因,我们不再展开讨论。 西子就是西施,春秋时期越国的大美女,浙江人,年少时浣纱于若耶溪。若耶溪是一条小河,她常在河边洗衣服,传说河里的鱼看见西施太美了,鱼的相貌跟她没法比,害羞而沉到水底,就是人们后来常说的“沉鱼之美”。 越王勾践在对吴国的战争中失败,就用了美人计,对西施精心培训,三年后,派范蠡把一群女间谍送给吴王夫差。夫差尤其宠爱西施,沉溺酒色,荒于国政,最终被勾践所灭,西施沉江而死,因为西施对国家的贡献,后人尊称她为“西子”。还有另一个唯美的传说,西施后来被范蠡救出,两人相濡以沫,归隐山林。 文君是指汉代才女卓文君,公认的古代四大才女之一,四川人,她老爹的当地的首富。跟刚才咱们说过的蔡文姬一样,卓文君也是十六岁嫁人,丈夫也死的早,她就返回娘家住。当时生活落魄的大才子司马相如用了一些非常规的手段,获得了到卓文君家喝酒的邀请。这个故事我在历史节目《以史为鉴汉武帝》系列里也讲过,宴会一结束,卓文君乘夜逃出家门,跟着司马相如私奔了。 司马相如这一次可以说是财色双收,后来,司马相如因为文章写的好逐渐进入汉武帝的视野,被选到朝廷做官,连辛弃疾都感叹“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司马相如离开老家,来到长安,很快有了纳妾的想法,卓文君就从老家寄信给他,写了一首《白头吟》,“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司马相如读了信,打消的纳妾的想法,决定跟卓文君厮守一生,演绎出一段爱情佳话。 满纸潘安子建、西子文君,意思是说在《红楼梦》之前很多写才子佳人的小说,总是惯用这几位名人的故事,进行再加工,好比是剩饭再热一热,热了之后不好吃,怎么办?那就加点佐料。不过作者要写出自己的那两首情诗艳赋来,故假拟出男女二人名姓,又必旁出一小人其间拨乱,亦如剧中之小丑然。 《红楼梦》的作者对前代某些小说进行了激烈的批评,作者说,【且鬟婢开口即者也之乎,非文即理。故逐一看去,悉皆自相矛盾,大不近情理之话。】 作者用了一个词,“鬟婢”,就是丫鬟和奴婢,“者也之乎”都是文言文中的语气助词,“非文即理”就是在谈论过程中旁征博引,多用典故,而且都有明确的出处。作者的意思是说前代某些小说,为了描写主人公是书香门第出身,就把手下的丫鬟、奴仆也写成开口闭口之乎者也、咬文嚼字、引经据典、有内涵有思想的文化人。 这种写法千篇一律,手下的奴婢都这样儿了,烘托的公子、小姐那更不用说啊!看似高明,其实愚蠢之极。因为这种写法与社会现实严重脱节,纯属瞎编乱造。我们说说“文字”的产生和使用情况,大家就明白《红楼梦》的作者为什么这么说了。 早期人类为了适应自然界恶劣的生存环境,开始群居生活,共同面对自然灾害和比本身强大的其它猛兽。群居生活需要相互协作、沟通交流,就产生了口语。很长一段时期内人类只有口语传递信息,口语传递信息受距离和人类记忆力的影响太大。 有的事想对你说,可是我离你太远了你听不见,等我大头小汗的跑到你身边跟你说了,你记不住,有的事儿你本来记住的,时间一长又给忘了。如果你只是一个人生活,下班忘记买个馒头,饿一顿就当减肥了,可是你加入了部落群居生活,甚至你成了部落的首领,你就有太多的信息需要准确的传递下去,口语受到空间和时间的限制,缺陷太大! 你今天派出去十个人打猎,结果死了九个,一个人哭着回来了。口语传递信息给你:本来是去抓梅花鹿的,结果大老虎也去抓梅花鹿,狭路相逢了,常说不一定非要跑第一名,关键时刻只要不比别人慢就行了,这是真理啊!梅花鹿就不比我们慢啊,我们跑不了那就跟大老虎干吧!如何如何......最后,人都死的差不多了,看实在打不过,就爬到树上去了,等老虎吃饱走了,才敢跑回来。 部落里一下光荣牺牲了好几个,这个信息太重要了,你记住了,你就发布命令:由于我们人少,捕猎工具也没有杀伤力,以后打猎的时候如果碰到大老虎,就先爬到树上去,等老虎走了再回来。这样惨痛的教训,这一代人可能记忆深刻,可是大老虎走了一直没回来过,估计是吃的太饱。口语传递的信息被逐渐模糊、淡忘,很长时间后又一次发生同样的惨案。 因此,部落的首领需要用特殊的图画或者符号来记录传递重要信息。哪一种蘑菇吃了会死人,什么时候发大水需要搬到山上去,如何钻木取火,怎样织网捕鱼,先是这些和生存紧密相关的信息被记录下来。 生存的好了,人口多了,部落也进一步向文明迈进。又需要用特殊的图画或者符号来记录部落之间的战争、结盟和其它的一些大事。那些图画或者符号突破空间和时间的限制,积累流传下来,演变成为文字,使人类更好的学习技术经验,更好的总结历史教训,人类社会也向着文明大步跃进。 但是我们有一点必须明白,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出现了阶级,掌握这些重要信息的都是统治阶级,或者说是社会精英。进入奴隶制社会后,很多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是不能掌握文字的,特别是我国这样的农耕国家,你想脱离生产去学习文字,那谁来打猎种地?诸侯大臣、名门贵族吃什么?到了西周初期,国家强大了,周天子也兴办学校,培养人才,那时的教育还是面向贵族的,平民不能进入学校,更别说奴隶了。 随着国家的发展,诸侯开始强大,慢慢的周天子失去了对全国的控制,诸侯为了培养本国人才,纷纷开办官学,教育对象不再局限于贵族,一些有能力的平民也被官学吸收培养。孔子正是抓住了这一机会,提出“有教无类”创办私学,希望通过兴办教育来培养“贤才”和官吏,以实现儒家的政治理想。孔子推行平民教育两千多年的效果并不好,文字几乎还是牢牢掌握在统治阶级手里。这一点,法家代表人物商鞅功不可没。 商鞅提出了“驭民五术”,他说“民强国弱,民弱国强。治国之道,首在弱民。”弱民主要是不让人民拥有武器,这样就便于统治者进行管理。《过秦论》里贾谊说秦始皇“隳(huī)名城,杀豪杰,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dí),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没有武器的老百姓是不能组织大规模的武装力量跟政府对抗的,弱民是第一招。 接着是贫民。就是让老百姓始终在贫困线上挣扎,家中没有余粮,经常吃不饱饭。商鞅认为,一但让老百姓吃饱了,他们就喜欢上奢侈安逸的生活,对下一年的耕种也就不那么努力了。所以越是你粮食多,越是让你缴的税多,明年还得好好干!再一个有些人吃饱了撑的,会出来作死,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现在某些网友评论热门话题的时候说,都怪袁隆平让人吃的太饱了,这就有法家思想的倾向。 贫民之后是疲民,就是使老百姓天天过的很疲惫。商鞅认为人闲着容易惹是生非,得找事干,你不是把地种好了吗?去修宫殿吧!什么?刚修了阿房宫回来?那明天去守山海关吧!你哥哥呢? 我哥哥刚从山海关捡了半条命回来。 噢,天子准备扩建陵墓,你就不用去了,让你哥去吧!你爹呢? 老父亲,什么都干过了,再说年龄大了。 行,别说了,最近匈奴猖獗,边关吃紧,需要囤积过冬的粮草,活儿也不重,就你爹去吧! 唉,使之疲于奔命,不得消停。河南地处中原,老百姓服一趟劳役,出门基本靠腿,一个来回,每天都风和日丽也要走大半年,偏远的南部省份更不用说。国家大事干不完,整天累的要死,哪有时间和心情家长里短搬弄是非,更别说聚众危害国家安全了。 第四条是辱民,驴拉磨时,主人为了让驴专心拉磨,会把驴的眼镜蒙上。法家思想统治下,老百姓的待遇还不如一头驴,要求百姓在种地时,眼睛不能乱看,耳朵不能乱听,嘴巴不能乱说,就专心致志的劳动。这还不够,要求老百姓相互监督,可以检举揭发,揭发者有小奖,被揭发者受重罚。家里养的牛瘦了几斤,就要判刑,恐怖的气氛中,人活的不如牲口,老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没有丝毫的尊严。法家认为,老百姓受的屈辱,习惯就好了,他们越屈辱,管理者和统治者就越尊贵。 最后一条是愚民,这一条十分关键,更是被历代封建统治者所运用。愚民就是实行文化垄断,不让太多的老百姓读书认字,使老百姓成为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生产工具,任由统治者驱使。因为没有太多的想法,就不可能提出一些不同的意见,统治者说什么,你就老老实实执行什么,老百姓越是愚昧无知,越容易统一思想。没有那么多傻乎乎的老百姓生活在社会底层,统治者怎么能高高的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呢?长期以来,我国是以农耕为主的,都学了文化知识当管理者,那么谁来种地?精英阶层也不愿看到他们的圈子里涌进太多的人来,因此,两千多年来,国民的平均文化水平是极其低下的。 举一个离当今不远的例子,民国初年,也就是一百年前,全国进行过一次“认字”情况的普查,认字率是1%。那时全国大约有4亿人口,1%就是说全国有400万人“认字”。400万人听起来不算少了,比当时欧洲有的小国的全国人口都多,但是,这400万“认字”的统计结果是以“只要认识字”为标准得出来的。 如今有些七八十岁的老人还没上过学,但是他们在菜市场卖菜、买菜,他们认识钱和钱上的字,伍元,拾元,一百元,这就算认字了。当年统计得出这400万人的时候也是这样,他们当中有很多人文化水平还没有小学二年级的孩子高! 而且有很多人,认识字,但不会写字,就像王熙凤,她是内当家,要给下人们发工资,看账本、查库房,她应该算是认识字的了,可是写几个字还要请贾宝玉帮她。如果当年统计的时候,以能自己写信,或者做生意的能写账本、进货出货清单为标准的话,也就200万人“认字”。能填词作诗,写八股文章的就更少了。 要知道民国初年已经开始兴办教育,甚至出现了正规的女子学校,那时候“认字”的人还少的可怜,《红楼梦》出现之前,国民整体的文化教育情况可想而知。 丫鬟、奴仆开口闭口之乎者也、咬文嚼字、引经据典、根本就不可能,有些大家闺秀还不认字呢,何况是下人! 小姐睡熟了,她们才敢睡。小姐起床前,她们早就起来挑水扫地了,还要洗衣做饭、浇花喂鸟。小姐醒了,赶紧伺候起床更衣,梳妆打扮。小姐饿了,赶紧端茶捧饭。小姐吃好了,想要外出,赶紧跑出二门,通知车轿。小姐上轿了,赶紧坐11路公交,跟在小姐的轿帘旁边。小姐逛累了回来歇会,她们还得赶紧做些针线活。 一只鞋底还没纳好,小姐在床上又嚷着渴了,要是敢倒一杯热水烫着小姐,完了,挨打挨骂不说,扣三个月工资。所以,在做针线活之前,就要有所准备,凉上半壶开水,小姐需要的时候,在茶碗里跟热的混合一下,背地里喝上一口,感觉温度可以了,小心翼翼的端到床边,关心备至的说:“小姐,喝冷的会伤身子,您慢点,小心别烫着。”如果跟小姐关系很好的话,还能对着碗口轻轻吹一下表示真关心。 大家看看,这一天才熬到半下午,累不累,这是身心俱疲啊!丫鬟、奴仆哪样时间学文化,能认识字就是主人大发慈悲了,“开口即者也之乎,非文即理”那得是比小姐都闲的丫鬟才能做到的吧!难怪《红楼梦》的作者说前代小说中,很多都是“大不近情理之话”。 从此空空道人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易名为情僧,一个道士,因为世俗的“情”而参悟佛法,读到这里,我很吃惊。唐玄奘翻译的《般若波罗密心经》里有一句“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广为流传,不管信不信佛,很多人都听过这一句,这也是《心经》的精华所在。“色”不单指美色,按照佛教的观点,简单的说“色”可以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可对可见”的色。“可对”就是我们可以接触到的意思,“可见”是指我们的眼睛可以看见,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事物。 第二种是“可对不可见”的色。眼睛看不见它,能接触得到,比如声音,香、臭气味,甜酸苦辣咸等味道。还有冷暖、干燥、潮湿等通过身体接触的感觉。 第三种是“不可对不可见”的色。眼睛既看不见,也接触不到,但是它是前两种色在我们脑海里的影子。我们眼睛所看到的色,耳朵所听到的声音,鼻子闻到的香臭,舌头品尝到的酸甜苦辣,身体所接触到的冷暖,这些感官刺激所带来的体验,就像影子存在于我们的大脑中,既不可见,又不可对,但是有时候我们想要,有欲求,也是色。 “色不异空”,“色”不同于“空”,“色”也不能改变“空”,这是对普通人来讲的。普通人都有色相追求,因此贪得无厌,为官的,追求家业兴旺,结果家业凋零。富贵的,追求更加富贵,结果金银散尽。说“色不异空”,是教大家清醒明白,不要执着所有色相。纵然费尽毕生心力,使尽计谋,追逐求取,到头来,“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追求色相也不能改变“空”的本质。 “空不异色”,“空”不同于“色”,“空”也不能改变“色”,是对悟性一般的修行者来说的。他们把“色”与“空”完全分开来,因而废“色”求“空”,他们认为世上普通人因执着色相,为“色”所累,困扰受苦,无法超脱。想要逍遥自在,到达极乐世界,就则必须远离“色”,殊不知,废“色”求“空”恰恰证明他们是有所求的,有所求正是咱们前面提到的“不可对不可见”的色! 这里,我要讲一个广为人知的小故事,一天,坦山和尚带徒弟去某地说法,路上遇到了一条河,但因为刚下过大雨,河沟泥泞不堪,河水上涨。师徒二人正准备渡河时,遇到一位年轻姑娘。姑娘有急事要办,但不敢下水。坦山和尚便背着姑娘过了河。 事情过去很多天了,小和尚还在为师父背姑娘过河的事情冥思苦想。一天,他终于憋不住了,问:“师父,您经常教导我们,出家人四大皆空,更不可以亲近女色,为什么前些日子,您要背女施主过河呢?”坦山和尚平静的回答说:“我背那位女施主过河后,就把她放下了,没想到你却把她紧紧背着,到现在都没放下来!” 坦山和尚背那位姑娘过河,完全是出于善念。他的心里早就把姑娘的事情放下了,而小和尚的烦恼,完全是自找的。懂得了“放下”,才能活得自在,这是一种内心境界,所以佛法进一步明确地指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空”一体,是完全对立而又统一的,关键是人的内心怎么去看待。 《红楼梦》作者对色空观,创造性地加入了“情”,“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看道号就知道空空道人是一心求空的,因此空空道人把“色”与“空”一分为二,区别对待。他求的是“空”,他能更好的区分什么是“色”,这就叫“因空见色”。 由空而显现的色相就格外的惹眼,使人产生喜好、厌恶之情,什么是想要的,什么是不想要的,很多烦恼随之而来,这就叫“由色生情”。 想抛开这些烦恼,怎么办?我们是否要穿上道袍,或者剃个光头躲到大荒山里去呢?刚才就说过了,这样不行!你躲开“色”追求“空”,还是又所求,还是色相!我们应该怎么办?应该“传情入色”,“情”是由“色”而生的,我们应该收拢自己的“情”,把“情”还给色相。 在滚滚红尘世间中,坦然面对这各种各样的色相,就像镜子一样,有东西来就显出倒影,东西没了倒影也随之隐去,我们内心毫无波澜的平静面对这来来往往的一切,才能达到“色即是空”的境界,这就叫“自色悟空”。 普通人,“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悟性一般的修行者“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大观者,“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我说空空道人是个悟性一般的修行者,这一点,上一集咱们读过的一段话也可作为证据。空空道人嫌弃石头上的文章没有朝代年纪,石头笑答道:“我师何太痴耶!若云无朝代可考,今我师竟假借汉唐等年纪添缀,又有何难?石头笑空空道人太“痴”,就是说空空道人悟性不够,作者才给空空道人起了这么一个道号,他也是抄了一遍《石头记》才“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的。“情”字是大关键,强调了面对“色”、“空”,人的作用,是《红楼梦》作者神来之笔。空空道人,遂易名为情僧,看看,不光名字改了,门派都改了! 《情僧录》《金陵十二钗》《风月宝鉴》 空空道人,【遂易名为情僧,改《石头记》为《情僧录》。至吴玉峰题曰《红楼梦》。东鲁孔梅溪则题曰《风月宝鉴》。】由于历史上字、号玉峰和梅溪的人太多,所以对“吴玉峰”和“东鲁孔梅溪”的考证也很多。有人认为“吴玉峰”是《清史列传》中康熙四十三年去世的吴雯,字天章、号玉峰。还有人认为“玉峰”是指康熙二十五年的江苏巡抚赵士麟,字玉峰。更有学者认为江苏昆山又名“玉峰”,所以那些江南吴地的诗文才俊,在特定意义之下皆可被称为吴“玉峰”。 而对于“东鲁孔梅溪”,有考证其为孔子第六十九代孙孔继涵的,也有考证其为清代文人李渔的,还有考证其为戏曲家孔尚任的等,其实,这些考证的缘由无非从“吴”、“玉峰”、“东鲁”、“孔”以及“梅溪”等这几个词而联想到一些相关人物才形成的,应该说都没有什么令人特别信服的凭证,有的甚至连时间点都对不上。 还有一种观点,因为古时的文学作品里是没有标点符号的,人们对”至吴玉峰题曰红楼梦“这句话理解不同,就会产生不同的断句。如果我们将“吴玉峰”三个字看作一个人名,那么按照这种理解而形成的断句便是“至,吴玉峰,题曰《红楼梦》”,意思是“书传至吴玉峰手里,其将书名定为《红楼梦》”。如果我们不把“吴玉峰”三个字看作人名而是将它断开来读,即形成这样的断句:“至吴,玉峰,题曰《红楼梦》”。在这里,“吴”是指吴地,包括现在的浙江、江苏南部及安徽东南部一带。“玉峰”则是“欲封”的谐音,就是“欲将封杀”之意。那么按照这种断句来解释这句话,就应该是“此书传至吴地,欲被封杀,便将其题名为《红楼梦》”。 后面“东鲁孔梅溪则题曰《风月宝鉴》”一句中的“孔梅溪”就同样有可能也不是一个人名。“孔梅溪”这里应是“恐没惜”的谐音,这本书恐怕没有人珍惜,于是,这句话便可以理解为“山东文人担心不能引起人们对这部书的重视和珍惜,遂将其题名为《风月宝鉴》”。 改了书名就能躲过封杀,就能引起人们的珍惜,我看不一定吧!所以,我还是以《红楼梦》文本和一些重要的批语为主来解读。对应“东鲁孔梅溪则题曰《风月宝鉴》”的有一条眉批,【甲戌眉批:雪芹旧有《风月宝鉴》之书,乃其弟棠村序也。今棠村已逝,余睹新怀旧,故仍因之。】这一句话是批书人在告诉我们,他看到《石头记》这部“新”作时,就想起“雪芹旧有《风月宝鉴》之书”,不但想起了这本旧书,还想到了相关的人,雪芹之弟棠村为旧书写了序!如今棠村都死了,时光流水,物换人非,批书人“睹新怀旧,故仍因之”。“故仍因之”四个字,在没有更好的解释前,只能理解为“因此沿用了《风月宝鉴》这个书名”。也就是说,“余睹新怀旧”,所以才将雪芹的新作定名为《风月宝鉴》。那么,“余”就是我的意思,我又是谁?《红楼梦》文本里明白地写着,“东鲁孔梅溪则题曰《风月宝鉴》”。因此,我认为,甲戌本上这条有相当地位的批语,批书人应该叫梅溪。 把书再往后翻,到第十三回,就真有了一条署名“梅溪”的眉批。这条批语是针对“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而写的:“不必看完,见此二句即欲堕泪。梅溪。”此批语甲戌本、庚辰本皆有。古人写笔记作批语,落款时留名、字而省略姓,是再常见不过的了。由批语内容可知,梅溪不但确有其人,而且与雪芹的关系非同一般,就是文本里的“孔梅溪”,那么反推过去,“吴玉峰”也是个姓吴名玉峰的人,“孔梅溪”批语里的雪芹也在文本中也出现了姓。 【后因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则题曰《金陵十二钗》。】 这一句文本是说曹雪芹多次修改、增删过《红楼梦》,他把《石头记》进行过整理,分出了章回,编纂了目录,又起了个新名字叫《金陵十二钗》。同时,这一句文本也进一步想强调曹雪芹不是原作者。这一句后有一条重要的批语。 【甲戌眉批:若云雪芹披阅增删,然则开卷至此这一篇楔子又系谁撰?足见作者之式猾之甚。后文如此者不少。这正是作者用画烟云模糊处,观者万不可被作者瞒蔽了去,方是巨眼。】 批书人说,如果雪芹仅仅是《石头记》的整理者,那么从开头读到现在的这一大段引子又是谁写的呢?可见作者太狡猾了,套路太深。往下读,文本中含糊其辞的地方还有不少,这正是画画时,故意烟云模糊的地方,读者们可千万别上作者的当,才是巨眼英雄啊! “烟云模糊”,不光是作者不愿意表明真实身份,也是作者的写作手法之一,后文中有很多,在此我先举一个例子。 《红楼梦》第五十三回,“宁国府除夕祭宗祠荣国府元宵开夜宴”是容量丰富的一回,文笔精彩、亮点纷呈。文本这样描写“原来宁府西边另一个院子,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上悬一块匾,写着是‘贾氏宗祠’四个字,旁书‘衍圣公孔继宗书’。两旁有一幅长联,写道是: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亦衍圣公所书。”后边还有两块匾额,两幅对联,则“俱是御笔”,是皇帝写的。能给贾府宗祠写匾、对联还跟皇帝所写的并列,“衍圣公孔继宗”可不一般啊! “衍圣公”是爵位,是封建社会对孔子嫡派后裔的封号。孔子死后,后世王朝对孔子不断追封,成为“大成至圣先师文宣王”,孔子的后裔也倍受眷顾和优待。战国封文信君,秦改封文通君,西汉封关内侯,东汉封褒成侯,隋封绍圣侯。唐玄宗时,封孔子三十五代后裔孔璲之为世袭文宣公,已经是公侯伯子男里顶尖的公爵了。宋仁宗至和二年改授孔子四十六代孔宗愿为衍圣公,从此经历宋、金、元、明、清,到1935年,国民党政府改封末代衍圣公孔德成为“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为止,衍圣公封号持续八百余年。 历史上的帝王将相只是一朝一代的显赫大贵族。惟有孔子后裔凭借孔子一代宗师的地位,得以世代相承。《红楼梦》中,贾府为“诗礼簪缨之族,钟鸣鼎食之家”,由“天下文官之首,历代帝王之师”的衍圣公来题写家族宗祠匾联也就相当有面子了。而且,文本中说“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玉堂殿和金马门都是汉代未央宫的附属建筑,是学士等待皇帝召见的场所,玉堂金马就演变成了翰林院的雅称,由孔子后裔题匾联也正符合了贾家所炫耀的诗礼之家、书香门第。 《红楼梦》里的“衍圣公”是真的,可“孔继宗”假的,这就叫“烟云模糊”。孔子后裔排行辈分特别严格,明太祖朱元璋赐孔氏五十六代以下10个字,用来排辈,即“希、言、公、彦、承,弘、闻、贞、尚、胤(后因避讳该为衍)”。清乾隆五年,又续“兴、毓、传、继、广,昭、宪、庆、繁、祥”10个字。这里面就有“继”字。道光十九年,再续了“令、德、维、垂、佑,钦、绍、念、显、扬”10辈。直到现在孔氏族人大多仍然严格按照行辈取名,比如孔尚任、孔庆东、孔繁森、孔祥熙、孔令辉。 按照辈分,“孔继宗”,如果是真的,他应为孔子第六十九代嫡孙,真实历史上,第六十九代衍圣公情况很特殊。孔子第六十九代嫡孙叫孔继濩(hu),字体和,号纯斋,于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二十三岁英年早逝,他的衍圣公爵位是死后追赠的。孔继濩的父亲是六十八代衍圣公孔传铎,孔传铎因患足疾不便行走,于雍正九年(1731年)直接将爵位袭让给了孙子,也就是孔继濩的儿子孔广棨(qi)。很显然,“衍圣公孔继宗”是作者的虚构。 衍圣公的袭封、朝拜、婚娶、丧葬等重要事情都须经皇帝批准,是震动朝野的大事。对衍圣公府的这些史实,《红楼梦》作者这样的一代文豪必定是了然于胸的。为表现贾家的地位,“请”一位衍圣公到《红楼梦》里来给宗祠题联是不奇怪的。同时,这也成为一个时间坐标,“烟云模糊处”隐隐约约有个半真半假的“衍圣公孔继宗”,侧面反映出了《红楼梦》成书的大体年代。虚构一位不存在的衍圣公也不至于让人对号入座,犯了孔圣人“天下第一家”的忌讳。 另外,作者说《红楼梦》本是“假语村言”,书中在朝代、官职、服装、用品、饮食习惯等等方面“烟云模糊”、朦胧虚掩,给读者以充分的想象空间,无形中增加了阅读的趣味,仔细读一本《红楼梦》相当于温习了好多本书,这也是《红楼梦》的艺术魅力!作者不但给《红楼梦》起了个新名字叫《金陵十二钗》。 并题一绝云: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甲戌双行夹批:此是第一首标题诗。】 注意批书人说这是作者写的第一首标题诗,大家耳熟能详,我不再多作解释。前面读过的第一首诗,“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谩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这是批书人作的诗。 【甲戌眉批: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泪,哭成此书。壬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余常哭芹,泪亦待尽。每思觅青埂峰再问石兄,奈不遇癞头和尚何!怅怅!今而后惟愿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书何幸,余二人亦大快遂心于九泉矣。甲午八月泪笔。】 关于这一段批语,各种解读五花八门,还有认为批语是假的,我说一下我的看法,前几句都好理解,“每思觅青埂峰再问石兄,奈不遇癞头和尚何!怅怅!今而后惟愿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书何幸,余二人亦大快遂心于九泉矣。甲午八月泪笔。”意思是,我常常想能不能去青埂峰问问补天石后面没写完的故事,只是我不知道哪是去青埂峰的路,又遇不到“癞头和尚”指点,无奈!感慨!惆怅!这样一本奇书未能完成。现在只希望造物主能再孕育出芹和脂砚斋,一位负责构思、撰写,一位负责誊抄、点评,对于这么一部不朽的作品来说是多么的幸运啊!我们二人也能心满意足的去另一个世界了。如今,芹,先我而去,我也快眼泪流干而死,怎么到九泉之下见他呢?我不争气,书没完成,眼泪也不争气,没办法,甲午八月泪笔。 就这样吧,以待高明。 回到文本,最后一句,【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仍用《石头记》。】看来甲戌年是在甲午年之前,那是脂砚斋第二次负责誊抄点评的时候,用了作者起的“本名”,就是《石头记》这个名字。作者如此小心,用了好几个书名,多次强调“大旨谈情”,“毫不干涉时世”,批书人也多次点出“甄士隐贾雨村”,“烟云模糊”主要还是怕“文字狱”, 文字狱一般是指统治者迫害知识分子的事儿,不光发生在中国,相邻的朝鲜、日本也有类似事件发生。文字狱的起因都是知识分子的文章犯了统治者的忌讳。 文字狱在我国历史上多次发生,例如司马迁写《史记》,写汉高帝刘邦的时候,可以说是秉笔直书,把刘邦的发家史和一些阴暗面做了忠实的记录,我以前做历史视频的时候跟大家讨论过,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搜一下,作为参考。 但是司马迁写汉武帝刘彻的时候,就用了很多曲笔。尽管这样小心,《史记》也没敢在汉武帝时期公之于众,司马迁因为“李陵事件”受过宫刑,死里逃生。在《报任安书》里,他说的很清楚,忍辱负重苟且活着也是为了能完成《史记》,汉武帝时期不敢公开,已经不是担心自己性命那么简单了,主要是怕呕心沥血完成的《史记》被禁或者被篡改。 司马迁充分考虑到《史记》的内容有批判性,就安排了一些保护措施。他说要“藏之名山,传之其人通邑大都”,藏在深山里,你想烧也找不到,就可以流传后世。或者让自己的后人保管好,选择时机,在一些大的城市里传播,把《史记》流入民间,这样一来,想禁书也不一定能禁得彻底! 司马迁的外孙杨恽,在二十年后让《史记》大放异彩。杨恽帮外公躲过了文字狱,可他自己就不那么幸运了,《汉书》明确记载,杨恽因《报孙会宗书》引得汉宣帝大怒,而以大逆不道的罪名,被判处腰斩。 曹魏末年,嵇康写的《与山巨源绝交书》得罪了权臣司马昭,嵇康也被斩于东市。 北魏时期,崔浩主持编纂国史,秉笔直书揭露了拓跋氏祖先屈辱不堪的历史,太武帝拓跋焘下令将崔浩满门抄斩,同时株连崔浩姻亲,有老婆的娘家,有儿女亲家,范阳卢氏、太原郭氏和河东柳氏都被牵连进去。 隋唐时期的统治者相对开明、开放、大度、宽容。也有知识分子因诗文遭贬,罢官的事件发生,处罚相对轻微。要不,白居易也不敢发表《长恨歌》啊! 到了宋朝情况变了,文字狱增多,苏东坡乌台诗案,还有同文馆之狱、车盖亭诗案、李光《小史》案、《江湖集》案等等,几乎尽人皆知。这还都是大案要案,小型文字狱更多,禁书、焚书的事件也时有发生,很多野史被禁被毁。 元朝是我国历史上首次由少数民族建立的大一统王朝,马背上的蒙古族统治的时候,把全国公民分了四个等级,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和南人。南人指南方的汉人,就是最晚被征服的南宋境内江浙﹑湖广﹑江西还有河南南部的汉人。北方连年战乱,经济文化中心不断往南迁移,南人里精英最多,却被划为最低的一等,由此可见,元朝统治者不懂得中国式管理。思想文化政策比较宽松,基本没有文字狱的记录,结果南部先乱,南部最乱,南人把蒙古人赶回草原,元朝统治不到100年。 有传说明太祖朱元璋爱搞文字狱,我找不到确凿的证据,但燕王朱棣就不一样了,“靖难之变”后,方孝孺因为拒绝替他草拟即位诏书,被灭十族,连学生都算做一族,共计873人,太惨了。这还不算完,其他跟方孝孺有关的文字也不能出现,为建文帝的殉难的其他大臣诗文一律禁止发行,一切有关建文帝的文字都不许露面,还鼓励告密,杀一儆百。明成祖之后,文字狱时有发生,只不过画面不再那么血腥。 清朝是我国历史上第二次由少数民族建立的大一统王朝,清军入关的时候,有满、蒙、汉人包衣八万五千兵力,吴三桂在山海关的驻军是三万五千人,合在一起也就十二万。将要统治的人口有好几千万,满族统治者要吸取元朝灭亡的教训,皇太极深知要想统治中国,就必须取得原有汉族统治势力的支持。因此他比较重视汉族知识分子、地主阶级和明朝降官叛将的作用,对他们采取招降收买政策。 武力征服只是第一步,要管理这么大的国家,统治这么多的人口,就必须把汉族的文化精英也吸收进管理层。想让汉人帮着管理国家,又对汉人不放心,怎么办?得统一思想,得教育这些汉人,什么样的教育意义最深刻,影响最深远,最能让人长记性呢?文字狱!所以,清朝时期的文字狱是空前绝后的,且随着满清统治的稳固而进一步加深,到乾隆时期,已经达到无以附加、登峰造极的地步。 跟元朝不同的是,满清先祖曾被明朝统治,而且有明确记载,都进过多少贡,交过多少税,干过什么活,当过什么官儿。占领中原之后,满清皇帝对此段史实讳莫如深,因此,皇太极不仅将旧有史料篡改、销毁,而且对继续编写乃至收藏的这段历史的,以“大逆”之罪滥加屠杀。 顺治时期到康熙初年,反清思想久久不能消弭,尤其是一些不愿意投降的汉族士大夫眷恋明朝,这种文化思想加上吴三桂、尚可喜、耿精忠等汉人藩王的势力,对满清统治极为不利。反清思想必定遭到毁灭性打击,这也是顺治、康熙时期推行文字狱的主要原因。 康熙晚年,皇族中权力斗争空前激化,九子夺嫡。雍正跟康熙不一样,他早年不被看好,压抑了很久,经历了残酷的政治斗争,不安全感非常重,这导致他刻薄寡恩,手段毒辣。雍正即位之后,为了巩固已得的权力,除严厉打击参与皇位争夺的诸王外,不惜借助文字狱来打击诸王的党羽势力,这也是雍正时期推行文字狱的主要原因。 到乾隆执政的时候,他比前几位统治者想的还周到,当时经历过明朝灭亡,记得清朝初年血腥历史的那一代汉人,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乾隆皇帝想把清朝初年屠杀汉人的历史彻底抹去,让后人们彻底忘记这些事情。 举个例子,大名鼎鼎的史可法,他是崇祯元年(1628年)进士,可以说是生逢乱世,明朝各地爆发农民起义,北京城被李自成攻陷,接着吴三桂引清军入关。史可法拥立福王朱由崧当弘光帝,继续与清军作战。弘光元年(1645年),清军大举围攻扬州,史可法率领军民坚守孤城,激烈抵抗,无奈实力悬殊扬州城破。清兵屠戮劫掠,十日不封刀。正值热天,几世繁华的扬州城,火光冲天,尸体堆积如山,水沟池塘都被血水填满。扬州居民除少数破城前逃出和个别在清军入城后隐蔽较深幸免于难以外,几乎全部惨遭屠杀、焚烧,后来被和尚收殓的尸体仍然超过了80万。所有有关扬州屠城的记载随着文字狱被刻意掩盖,导致清末以前大部分人对此屠杀事件一无所知。直到辛亥革命前夕,《扬州十日记》才从海外带回中国,使人们能了解到那段历史。 为了巩固统治,乾隆开始在全国搜书,进行全面整改。凡是涉及到对统治不利的地方,都篡改、删除、销毁,甚至明朝的大量档案也不见了,最后挑出来没问题的编了一套《四库全书》。研究者认为《四库全书》编入的书籍数量跟被毁掉的书籍数量是差不多的。在这个毁书、编书的过程中,被牵连进文字狱的人不计其数。连疯子都不放过,有好几个疯子,说了些胡话或者写了些胡话,都被凌迟处死了。 上一集,我们专门讨论了,“烟云模糊处”隐隐约约有个半真半假的“衍圣公孔继宗”。孔子后人继子辈排行就是乾隆皇帝御赐的,《红楼梦》成书于文字狱空前绝后的乾隆年间,这部奇书当然要像《史记》那样倍加小心了。那么《红楼梦》究竟有没有内容触犯了当时的统治者呢?我认为有不少呢,我们随着文本会一一读到,这里,我先举一个例子。 《红楼梦》第六十三回,文本有这样的描写:“因又见芳官梳了头,挽起攥来,带了些花翠,忙命他改妆,又命将周围的短发剃了去,露出碧青头皮来,当中分大顶”,再往下读,宝玉还给她改名叫“耶律雄奴”。作者的写作笔法“烟云模糊”,衣着打扮的描写上也是费尽心机,“周围的短发剃了去,露出碧青头皮来”显然是满族的特色,作者是在影射“剃发令”。 “扬州十日”不久,明弘光帝投降,豫亲王多铎率清军进入南京,第一次颁布了“剃发令”,当时统治者担心激起民变,对于剃头一事还是相当谨慎的,公告这样说:剃头一事,本朝相沿成俗。今大兵所到,剃武不剃文,剃兵不剃民,而且不准私自剃头。 谁知战局出人意料的顺利,江南半壁迅速臣服,除了东南西南,满清基本已控制了整个中国,安抚政策达到目的,有些汉奸推波助澜,自动剃发,表示忠心不二,有些汉奸不但自己剃了头,还给满清统治者上书建议全国推行满制,以谋取赏识。 于是,清军又发了第二道剃发令,命令十天之内,江南人民一律剃头,“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满清统治者入主中原之前,长期在关外白山黑水树林草地里讨生活,头发长了打理起来麻烦,为了在山区放牧打猎方便,就把头发尽量剃掉,入关的时候,满清人只在后脑留下少量头发,扎成小辫,跟咱们在影视剧中看到的还不太一样。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孔孟儒家思想已经影响了中国两千多年,汉族人被要求统统剃头,就引了起大规模的反抗!书生候峒曾、黄淳耀在嘉定小城(今上海嘉定)揭竿而起,反抗清朝统治。两个书生组织的“乡军”虽集合了十几万人,但都是平民百姓,属乌合之众,熙熙攘攘,拥挤堵塞,毫无纪律,更谈不上战斗力了。吴淞总兵李成栋只有不足五千兵力,但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嘉定城破,抢劫的同时,李成栋下令屠城,市民之中,上吊的,跳河的,投井的,被砍断手脚还在挣扎哭喊的,骨肉狼籍。妇女们惨遭强奸,如遇抵抗,官兵就用长钉把抵抗妇女的双手钉在门板上,然后再肆意奸淫。大屠杀持续了一天,直到尸体堵塞了河流,李成栋才率军离开。 大屠杀后的第四天,侥幸逃脱的嘉定百姓开始溜回城里。他们回城后在一个叫做朱瑛的领导下,重新集结起来,又两千多人,这群人要报仇。朱瑛领导着幸存者们在这座残破的城市展开了一场反屠杀运动,处死了归降清军的汉奸和清军委派的官吏。李成栋又杀回嘉定城,把许多还在睡梦中的居民杀了个精光,积尸成山,放火焚烧。 二十多天后,原来南明的一个名叫吴之番的将军率余部猛攻嘉定城,周边民众也纷纷响应,杀得城内清兵大溃出逃。不久,李成栋整军反扑,把吴之番数百士兵砍杀殆尽,顺带又屠杀了近二万刚刚到嘉定避乱的民众,再次血流成河,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嘉定三屠”。 “嘉定三屠”的起因就是被《红楼梦》作者所影射的,看似不起眼儿的“剃发令”。通过我先说的这一个例子,我想大家就能更好的理解作者为什么要“烟云模糊”,为什么要多次强调本书“大旨谈情”,“毫不干涉时世”了 【出则既明,且看石上是何故事。按那石上书云:】 【甲戌侧批:以下系石上所记之文。】下面就是石头记录的故事了。 【当日地陷东南】 石头上写的这句开头,妙,有五点好处。 一、与之前引文中的女娲补天神话遥相呼应,传说共工撞倒不周山,导致天塌了个窟窿,从此“天倾西北,地陷东南”,之后才有了女娲炼五彩石补天。 二、长期以来我国古人的活动范围都在黄河、长江流域,所谓一江春水向东流,地势西北高,东南低,古人认为西北高就离天近一些,东南低就离天远一点,因此说“天倾西北,地陷东南”。补充交代了女娲只是补了天,并没有去维修天地间的支柱---不周山。 三、“地陷东南”还是有缺陷的,预示着将有灾难发生,否则作者直接写“这东南一隅有处曰姑苏”就可以了,没必要当头一棒说“地陷东南”,果然有大事发生,甄士隐碰到一僧一道后先丢了女儿,接着家也被烧了个精光。东南的可不只有甄士隐家,还有甄宝玉家。 四、在后天八卦中东南方向是巽xun卦,巽代表风,阴阳五行中属木,春夏之交,由木生火,是甄士隐家失火的伏笔。 五、巽卦也有顺从的意思,这也是甄士隐终会顺从这一僧一道的伏笔,跟着“疯道人飘飘而去”。另外巽卦也有“入”的意思,可以理解成我们从这里进入《红楼梦》的故事,从现在开始,石头要讲述整个故事了。 【这东南一隅有处曰姑苏】【甲戌侧批:是金陵。】金陵就是现在的南京,历史上南京的名称很多,冶城、白下、江宁、石头城、丹阳、建业、建康、秦淮、上元、集庆、应天、京师、南都、天京等,可没有一次把南京称为姑苏的。“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都知道姑苏是苏州,批书人为什么说是金陵呢? 我认为应是指老百姓口中的金陵省,或者说是南直隶、江南省。明朝初年,朱元璋定都南京,南京叫应天府,姑苏属于应天府直辖地区,南京城周围所辖的一片地域称为直隶。永乐年间,迁都北京,北京叫顺天府,北京城所直辖的地域也叫直隶。为了区分,以南京为中心的就叫南直隶省,清朝京畿周围还叫直隶省,但是把南直隶省改为江南省。 第三回,林黛玉进贾府,老太太介绍王熙凤:“你不认得他,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皮破落户儿,南省俗谓作‘辣子’,你只叫他‘凤辣子’就是了。”王熙凤是王家的人,“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请来金陵王”,王家是金陵望族。南省,还是指江南省,还是老百姓口中的金陵省。 文本中“江南的甄家”,“江南甄家”,“江南甄府”多次有出现。“江南”有两个意思,指长江以南可以,指江南省也可以。根据文本中,有“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家”的描写,江南甄家就是江南省甄家,就是金陵省甄家。所以,甄士隐家明明在“姑苏”,这里批语“是金陵”,应该指金陵省。 《红楼梦》文本第一回,癞头和尚说【只因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 “三生”就是“前生”“今生”“来生”,很多人的爱情是从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开始的,就是我们常说的“眼缘”,第一眼的美好。林黛玉进贾府第一眼见宝玉,“便吃一大惊,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倒像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 宝玉见多了一个姊妹,也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为什么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就是因为有前生的缘。人嘛!都逃不过生老病死,今生相遇、相知、相爱后,又期待来生再续,到时,情比金坚、恩爱非常,这就是“缘定三生”。 “三生”最早源于佛教的因果轮回学说,佛教从西方古印度传入我国,因此作者强调,“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我国的宗教文化经过长期的演变之后,儒、释、道三家已经互相借鉴、互相渗透了,“人道”“佛道”“天道”为一体的三生石被作者摆在集天地灵气的灵河岸上,那这三生石当然也通灵了,顺其自然,三生石畔一棵小草也就通灵了。 批书人读到“三生石”也感叹说【甲戌侧批:妙!所谓“三生石上旧精魂”也。甲戌眉批:全用幻。情之至,莫如此。今采来压卷,其后可知。】批书人说的“三生石上旧精魂”,是用了一个典故来说明今生缘来生续,续的结果喜中有悲。 苏东坡的文章《僧圆泽传》是这个典故的出处,大概内容是这样的:唐朝一个叫李源的纨绔子弟,做官儿的父亲在安禄山叛乱中死去,悲痛之中李源感到事事无常,发誓不做官、不娶妻、不吃肉,最后干脆住进洛阳惠林寺里修行,出家了。李源每天跟寺里的圆泽禅师学习佛法,成了至交。 一天,他们要去青城山、峨嵋山修炼,李源想从湖北走水路,圆泽禅师却主张从长安斜谷由陆路出发。古代没有像样的路,特别是山区、丘陵,再遇到下雨天,行路难,难于上青天。水路交通是古代重要的出行方式,特别适合中长距离的旅行。对于旅客来说,坐在船上,下雨下雪照样赶路,比骑马坐轿舒适度更高,还能在船上吃住,节省开支。李源执意要走水路,圆泽禅师只好同意并感叹道:“命不由己!” 于是两人从水路发,到了南浦码头,在河边见到一位孕妇,圆泽就哭了,对李源说:“我不愿意走水路就是怕见到她呀!”李源就很惊讶,大禅师竟然哭了。忙问原因,圆泽说:“我注定要做她的儿子,因为我不肯来,所以她怀孕三年还生不出来,现在既然遇到了,我看她很痛苦,就不能再逃避。三天以后给婴儿洗澡的时候,请你来她家看我,我以一笑作为证明。十三年后的中秋,你再来杭州的天竺寺,我一定和你见面。” 李源悲痛之中为圆泽沐浴更衣,之后,圆泽就死了,那个妇女也顺利的生下孩子。和尚死应该叫“涅槃”或者“圆寂”,据说修炼到很高境界的和尚在去世时,肉身会化作一道彩虹,进入无量宫,就佛教所说的空行净土、极乐净土。 很多和尚都以“死后升天”为佛教修行的最终目标,圆泽当然也想跳出“六道轮回”,不愿意再入红尘。这次他选择跟李源走水路,可以说是来成全那位孕妇的,我想圆泽禅师这一次也该算---修行功德圆满,烦恼邪恶寂灭了。 三天以后李源去看婴儿,婴儿刚洗了澡见到李源果真微微一笑,李源据实相告,那家人便出钱把圆泽埋葬了。李源再也没有心思去青城峨眉,就回到洛阳惠林寺,小和尚才对他说,其实圆泽禅师这次出发时就写好了遗书。 十三年后,李源从洛阳到杭州西湖天竺寺,去赴圆泽的约会,刚到寺外忽然听到牧童唱歌,唱的是: 三生石上旧精魂, 赏月吟风莫要论。 惭愧情人远相访, 此身虽异性长存。 李源听了,知道他就是圆泽,忍不住问:“大师,你还好吗?”牧童说:“李公真守信约,可惜你正潜心修行,我却尘缘未了,我们都要继续努力,将来在极乐净土还有见面的机会。” 批书人用“三生石上旧精魂”的典故,结合《红楼梦》文本,我感悟很深。林黛玉的三生很明确,可以简单的概括如下:“一生”是“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一颗绛珠草,“二生”是“受天地精华,得雨露滋养,脱却草胎木质,得换人形,终日游于离恨天外”的绛珠仙子。“三生”是要把“一生所有的眼泪还”给贾宝玉的林黛玉。 贾宝玉的“一生”是“赤瑕宫神瑛侍者”,“二生”是贾宝玉。所以我认为,“三生”的林黛玉遇到的是“二生”的贾宝玉,就如同典故里李源跟圆泽禅师那样,冥冥之中是李源带领着圆泽禅师见到孕妇的,李源本来想要跟圆泽禅师共同修成正果,可惜圆泽禅师尘缘未了。 林黛玉也有带领宝玉,引领宝玉的意思,林黛玉本来也想带领宝玉修成正果,可惜,贾宝玉尘缘未了,林黛玉先死返回太虚幻境,贾宝玉还要做两回和尚才算了却尘缘。 奶妈、奶母、奶娘、乳母、奶嬷嬷地位如何? 凡雇佣奶母的人家当然是富足之家,奶妈、奶母、奶娘、乳母都是一个意思,贾府里叫奶嬷嬷,我们在这里介绍了,以后就不再讨论。 我国古人的平均寿命比较短,医疗技术不发达,婴儿死亡率特别高,因此民间提倡早婚早孕,夫妻在适合生育的年纪多生几个孩子,用增加婴儿数量的方式去弥补婴儿的死亡的损失。 很多朝代,女孩生育第一胎的年龄都在14岁到19岁之间,很多新手上路的年轻妈妈,她们自己身体还没发育成熟,虽然能够怀孕生子,但往往会面对奶水不足的难题。大部分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妈妈,她们还要操持家务甚至下地干农活,自身营养不良,婴儿也吃不饱的现象更严重。 在没有奶粉的古代,有的同学会提议用鲜牛奶喂养婴儿。其实,我国古人一直没有喝牛奶的习惯,一是因为古人认为只有蛮夷才会喝牲畜的奶。二是因为我国古代社会经济以农耕为根本,为了保护农业,牛主要作为农耕工具来用,牛皮、牛角又是制造兵器盔甲的战略物资,官府对于牛的食用有很多限制。三是因为牛奶的来源限,我国土生土长的牛,大多是黄牛和水牛两类,无论哪一种产奶量都无法与奶牛相比。从欧洲引进奶牛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事情,就是清朝晚期,鸦片战争以后,我国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国家,大量涌入的外国人为了喝到鲜牛奶,特地从欧洲运来奶牛与我国的黄牛配种,这也是中国第一次有了奶牛。 母乳不足,普通老百姓没有什么好的选择,要么就喂婴儿吃没有太大营养价值的米汤,如果家里养的有羊,恰好又在哺乳期,也能挤出羊奶来给孩子喝,当然这是为了生存不得已的做法,毕竟人畜不是同类。如果关系好的亲戚、邻居正好有哺乳期奶水充足的妇女,就可以让婴儿认个干娘,当然,干娘必定有自己的亲生子女也要喂养,因此有些婴儿为了吃奶能认好几个干娘。 但对于大户人家就不一样了,有物质条件可以请奶妈,而且能够保证奶妈比其他人吃的好。那些富商贵族,为了保证传宗接代使家业有人继承,常常妻妾众多,就有妻妾同时怀孕的情况出现,这样以来,一个富家就能养好几个奶妈,妻子嫡出和小妾庶出的子女都由各自的奶妈喂养,这就直接隔断了孩子和亲生母亲的感情,我国古代婚姻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度,家庭中,夫妻同时肩负教育子女的责任,并由明媒正娶的妻来行使母权,不管是不是自己生的,妻都是这些孩子的母亲,小孩不断成长,又跟自己的亲生母亲没有太深的感情,就间接的巩固了妻在家庭中的地位。明白了一点,大家就好理解《红楼梦》里贾探春跟赵姨娘之间的母女关系了。 奶妈代替母亲喂养婴儿极大的解放了母亲,让她们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从怀孕期很快恢复到正常,这对于妻妾众多的大户人家来说太重要了,妻妾就能用尽快恢复的身体和精神,全力以赴争宠搏斗。 另外,哺乳期的妇女一般不来例假,哺乳抑制排卵,为了尽快怀上下一胎,就算只娶得起一个老婆的人家,只要还有钱,也会请别人喂养自己的孩子,这也成了促进奶妈事业发展的又一个动力。 照顾新生儿是一项非常辛苦的工作,可能一年都不能睡一宿完整的觉,那些太太、姨太太们又怎么能吃得了这种苦呢?哺乳是下人干的活就成了富家的共识,贫穷的妇女,特别是有私生子女的,有时要暂时或永远放弃自己的亲生子女,而用自己的乳汁去哺育别人家的婴儿,在监督指导下完成哺乳的工作,因此,古代奶妈往往出身低微,文化程度不如现在一年级的小学生。但,她们一般都思想单纯、心地善良,有些家风好的大家族,因为奶妈跟孩子很有感情,也为了报答奶妈的辛苦哺育之恩,当孩子断奶后,仍会留奶妈在家中从事其他工作,一般待遇比较优厚,地位相对较高,甚至当奶妈年老后,允许其退休养老,《红楼梦》里贾宝玉的奶妈李嬷嬷地位就很高啊。 到了权力斗争激烈的宫廷中情况又有所不同。特别是清朝,封建制度发展到顶峰,为了防止后宫祸乱、外戚干政,就要疏远皇子和生母的关系,明确规定,生母不可以抚养自己的孩子。皇子、公主一生出来就由奶妈全权照看,他们的母亲只有一个,就是当朝皇后。而且奶妈不属于各位妃子,是归内务府管,完全听皇帝的。各位尊贵的皇妃,见自己的孩子,一年就几次。在这种情况下,奶妈的地位和作用就非常重要了,哪位奶妈喂养的小皇子万一当了皇帝,这位奶妈也就跟着“鸡犬升天”了。 一僧一道【及至到了他门前,看见士隐抱着英莲,那僧便大哭起来,又向士隐道:“施主,你把这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抱在怀内作甚?”】 针对癞头和尚的这句话有一大段批语,【甲戌眉批:八个字屈死多少英雄?屈死多少忠臣孝子?屈死多少仁人志士?屈死多少词客骚人?今又被作者将此一把眼泪洒与闺阁之中,见得裙钗尚遭逢此数,况天下之男子乎?看他所写开卷之第一个女子便用此二语以定终身,则知托言寓意之旨,谁谓独寄兴于一“情”字耶!武侯之三分,武穆之二帝,二贤之恨,及今不尽,况今之草芥乎?家国君父事有大小之殊,其理其运其数则略无差异。知运知数者则必谅而后叹也。】 批书人说的八个字说是指“有命无运,累及爹娘”,重点是“有命无运”,至于“累及爹娘”也许是癞头和尚吓唬甄士隐的。 命运简单的说就是宿命和运气,从命理学角度上来说,有两重含义,一是命,命是父母给的,是先天的,命一旦给定无法改变,有必然性。二是运,运是人所处的环境给的,是后天的,人生各阶段环境会有不同的变化,有偶然性。有命无运就是说,先天条件是很不错的,可惜没有运气,没有遇到合适的时间或空间来运作原本不错的命! 三岁的小女孩甄英莲都用上了“有命无运”这四个字,古代男权社会,男子有命无运的更多了。历史上也确实有太多的帝王将相、英雄好汉、忠臣孝子、仁人志士、词客骚人,他们有理想有抱负,可惜有命无运!因此批书人说《红楼梦》可不是简单的只写儿女情长,还举了两个例子,“武侯之三分,武穆之二帝”。 “武侯”是诸葛亮的封号,刘备临死前,在白帝城托孤,对诸葛亮说,如果刘禅可为国君,就请诸葛亮继续辅佐,如果刘禅昏庸无能,就请诸葛亮取而代之。诸葛亮忠心耿耿辅佐刘禅继位,他被封为武乡侯,后人称为“诸葛武侯”或者“武侯”。诸葛亮鞠躬尽瘁,前后六次北伐,最终累死在五丈原。有人说:“只因先主叮咛后,星落秋风五丈原”,武侯之恨就是当年刘备集团弱小他提出先三分天下,再谋求一统,可惜岁月不饶人,再有能力也没时间去完成统一大业。这就是“运”受到时间限制的结果。 “武穆”是岳飞的谥号,北宋末年,宋徽宗当朝。他老爹宋神宗死的早,宋徽宗小时候没有被当成接班人来培养,就是声色犬马,吃喝玩乐的浪荡皇子,接班的是他哥哥宋哲宗。宋哲宗死的更早,死的时候连儿子也没有,宋徽宗本来是个艺术家,突然就当了皇帝。金兵大军压接,他还沉醉于书画之间不理国政,干脆把皇位传给了儿子宋钦宗。靖康元年(1126年),金兵攻破开封城,徽宗、钦宗皇帝爷俩一起被抓到草原上去了。 下一年,赵构(高宗)在河南商丘称帝,定都临安(浙江杭州)史称南宋。南宋出了位抗金名将岳飞,“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岳飞善战,20岁投军,有用勇有谋,他想北伐收复失地,报仇雪耻,迎回徽、钦二帝。但是,南宋高宗赵构可不这么想啊,打赢了仗,把我爹和我哥都接回来,我这个皇帝算老几啊,岳飞这样有能力的主战派坚决不能用,还是状元出身的主和派秦桧好。再说了,养肥一只鹰有被啄瞎眼的危险,养肥一只鸽子随时可以烤着吃,赵构就用鸽派打压鹰派。 民间传说,岳飞、岳云等人是被秦桧夫妇杀害于当时的最高审判机关---杭州大理寺风波亭。杭州街上,一家卖早点的商贩得知消息气愤无比,就搓捏了两个面人,绞在一起放入油锅里炸,并称之为“油炸桧”。人们为了发泄愤怒,争相购买。随着顾客越来越多,店铺就简化制作工序,直接把两条面缠绕起来油炸,成为如今油条。秦桧的“桧”字有两个读音,“hui”或者“gui”,现在,还有些地方仍有把油条称为油炸桧或油炸鬼。 岳飞没能完成迎回二帝、报仇雪耻的理想,最终死在自己人手里,这就是“运”受到空间环境限制的结果。 因此,批书人才说“家国君父事有大小之殊,其理其运其数则略无差异。知运知数者则必谅而后叹也。”每个人的职务、地位、责任、使命、理想不一样,但命理、命运、命数的差别不大,明白这些道理的人,就算因为有不能完成的目标而悔恨,也能自我宽慰原谅,最多感叹几声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时也,运也! 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 “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这四句话是谶语,谶语指事情发生后能应验的话,也可以理解成是对未来的预告。 “惯养娇生笑你痴”,【甲戌侧批:为天下父母痴心一哭。】甄士隐年过半百只独生一女,肯定对甄英莲娇生惯养,癞头和尚笑他痴,是因为甄士隐不知道女儿未来的命运,天下父母都想儿女们活的好,如果甄士隐知道甄英莲将来做妾,又被夏金桂整死,肯定痛不欲生,越是对儿女疼的很,越是伤的深,我也为天下父母痴心一哭。 菱花空对雪澌澌。【甲戌侧批:生不遇时。遇又非偶。】这一句表面上是写花,莲花大家见的多,莲花、荷花开后结莲子,水里长莲藕,菱花大家见的少,菱花是一年生草本水生植物菱开的花,水中结的果实叫菱角,菱花跟莲花一样是夏天开花,也像《爱莲说》里写的那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但是“菱花空对雪澌澌”,夏天开花的菱遇上冬天才有的雪,是空谈,瞎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真的出现这种反常现象,菱花是会被冻死的! 作者通过这一句又暗写,甄英莲本来是更高贵一些的莲花,被人贩子拐卖后改名叫香菱,变成了菱花,身份从乡宦人家的小姐,变成了没有户口的贱民。香菱遇到了想全心全意待她好的冯渊,结果那小子叫冯渊真就逢到了冤枉事儿,老婆没娶成被打死了。神奇的事情接着发生,菱花真遇到了雪,还是大雪,“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香菱被呆霸王薛蟠买进薛家,菱做了雪的妾,命运好不了哪去,早晚被冷死、冻死。这还不算完,夏金桂的出现加速了香菱的灭亡。菱花是夏天开,到秋天的时候,菱花几乎就坚持不住了,菱花败、桂花开,刚好秋天盛开的金桂盖过菱花。金桂是常绿阔叶的乔木,根系发达,高可达15米,比水草类的菱生命旺盛多了,而且她还姓夏,薛蟠娶了夏金桂,再大的雪不敢也不能与夏抗衡,夏金桂“河东狮吼”泼辣凶悍,香菱“小鸟依人”温柔和顺,薛家一夫一妻一妾,妻壮无比,夫不能治,妾弱不堪,夫不能救,弱妾被壮妻虐待致死,命乎、运乎、痛乎! 好防佳节元宵后,【甲戌侧批:前后一样,不直云前而云后,是讳知者。】这一句跟上一句一样,表面上是写甄英莲在元宵节丢失,之后甄家遭遇火灾,家业败落的事情。作者却在暗地里影射贾宝玉家,为第五十三回荣国府庆元宵后贾家迅速衰败埋下伏笔。批语不太好理解,有资料说曹雪芹家被抄的实际时间是雍正六年元宵节前夕,元宵节是曹家人痛苦难忘的记忆,佳节元宵前的事儿,写成佳节元宵后,是作者害怕亲人们读了伤心难过,也是“甄士隐贾雨村”的写作手法。 便是烟消火灭时。【甲戌侧批:伏后文。】表面上写甄士隐家被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暗写贾府败落,被皇帝抄家,一切荣华富贵华为灰烬。这种明写暗喻的写法,就是咱们前面提到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破足道人:“三劫后,我在北邙山等你!” 士隐听得明白,心下犹豫,意欲问他们来历。只听道人说道:“你我不必同行,就此分手,各干营生去罢。三劫后,我在北邙山等你,会齐了同往太虚幻境销号。”【甲戌眉批:佛以世谓“劫”,凡三十年为一世。三劫者,想以九十春光寓言也。】 世界的“世”字在汉语里可以用来表示时间,一世也可以用来特指三十年,前几集我们讨论女娲用补天石36500块,刚好对应一百年。一代人是三十年,算一世,贾宝玉出生的时候,贾府兴盛了三代人多一点,三世:水字辈、代字辈、文字辈,到玉字辈的贾珠出生已经大约九十年了。贾宝玉比贾珠小很多,宝玉出生时大约是贾府一百年。 批书人说“凡三十年为一世”,可以这么说。但是,批书人说的“世”就是佛家的“劫”,我不认同。佛家说的“劫”是梵语的音译,叫“劫簸”,简称“劫”,佛教里“劫”又分为大劫、中劫、小劫。一个小劫都有上千万年,跟一世三十年相差太大。所以我认为,文本里写“三劫后”,应该还表示三个灾难发生以后。 作者再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明写甄士隐的三劫,暗写贾宝玉的三劫。甄士隐家,英莲丢失是一劫,房屋被烧是二劫,又遇天灾盗贼不得不投靠势利眼岳父是三劫,甄士隐三劫后出家。 因为《红楼梦》八十回后文本丢失,贾宝玉的三劫在前八十回只出现一劫,就是第二十五回《魇魔法姊弟逢五鬼红楼梦通灵遇双真》。马道婆的可恨、可鄙、可耻,在于她身为宝玉的寄名干娘,刚骗了贾母的“一天五斤”的香油钱,立即帮赵姨娘用巫蛊害宝玉,这是贾宝玉的第一劫。 女娲补天石变成的通灵宝玉,正面刻字: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反面还有字:一除邪恶,二疗冤疾,三知祸福。贾宝玉第一劫发生后,中了邪,一僧一道就用通灵宝玉来救他,这就是除邪恶。因此我们可以展开想象,来推测贾宝玉的二劫、三劫。 通灵宝玉的第二个作用叫“疗冤疾”,那么,我认为,这里冤疾应是指冤家孽债引发的疾病,冤家孽债就是情债。正如贾母说宝玉和黛玉两人“不是冤家不聚头”,我们看到,紫鹃因为一句玩笑话说黛玉要回扬州,宝玉就呆了,可知宝玉越来越离不开黛玉,黛玉流干了眼泪是要先宝玉而死的,显然,宝玉的第二劫就是指黛玉死后得病。 通灵宝玉的第三个作用叫“知祸福”,宝玉的第三劫,应该就是贾府被抄,家亡人散各奔腾的时候,通灵宝玉在贾府遇到难关的时候“知祸福”,还牵扯到“甄宝玉送玉”等线索,以后还会讨论,大体上,贾宝玉也是三劫后出家。 -姓贾名化字时飞,“穷酸书生”假语存 【忽见隔壁葫芦庙内寄居的一个穷儒,姓贾名化表字时飞,别号雨村者走了出来。】 我国古人有名有字,咱们在【我读《红楼梦》】的第一集里讨论过了,这里不再啰嗦。有些人,名、字之外还有别的称谓,叫作“别号”,简称“号”。一般都是自己给自己起“别号”,也有朋友帮忙起的。除供人称呼外,别号的实用性很强,多用于诗词、文章、书籍、字画等文艺作品或艺术加工品的署名,类似于现在的笔名、网名、品牌。因此,有别号的人,一般都是文化程度较高、文化底蕴深厚的人。 咱们前两集讨论了姓甄名费字士隐,作者没有交代他的别号,或者说作者根本没有帮他设计别号。但是贾雨村有,因为作者给贾雨村设定的文化水平比较高,开口诗词歌赋,下笔锦绣文章,这样以来他就更好的起到线索人物的作用。这样的贾雨村才能在第一回就顺利通过科举考试,做了官。这样的贾雨村才能恃才傲物、目中无人,迅速的丢官。 《红楼梦》第二回,作者安排丢了官的贾雨村赶快去做了林黛玉的老师,贾雨村与冷子兴关于清浊之气的议论,正邪两赋的说法,都是贾雨村文化底蕴深厚的继续展示,不为让读者称赞贾雨村博学远见,而是为了铺垫后面情节,要让读者知道林黛玉的诗词厉害是有原因的。贾雨村是作者创作小说的工具,或者说是个特邀演员。 姓贾名化,批语说是“假话”,谎言。当官儿的说假话也正常,有时候不得不说,要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要理解群众是不明真相的。 表字时飞,批语说是“实非”,实际的“实”,非常的“非”,实际并非如此。全是假话吗?不,真事隐了,表面上是假话,细细体会假中有真。 别号雨村,批语说“村言粗语”,用乡野农村里粗俗的语言来引出故事,这几条批语,是批书人针对作者“假语村言”的写作手法来说的,在认同的这三条批语基础上,我还有话要说。 文本中姓贾名化,这个“化”是变化的“化”,就有变化的意思,暗指假可以变化为真,古人名和字有很强的关联性,文本中他表字时飞,时机的“时”,飞翔的“飞”,变化有两种,往好的方向变还是往坏的方向变,要看准时机,时机一到,飞黄腾达。 第一集里咱们讲了,父母、长辈给孩子起名取字,都是希望孩子将来生活的好,姓贾名化字时飞,“时飞”这个字就是对于“化”这个名的补充,想让孩子时机一到就有飞黄腾达的变化,想让孩子往好的方向发展。别号雨村,预示着他选择的发展时机是不好的,是愚蠢的! 前两集,咱们讨论甄费甄士隐,说过“君子之道费而隐”,天下无道君子隐居赋闲,天下有道君子出来做官治国理天下,甄士隐是看不惯官场的黑暗才辞官回乡的,贾雨村却选择这样的时机挤破头皮去考试做官,丢官后又想方设法依附权贵,最终没有好结果。 身在官场的甄士隐主动退出,住在葫芦庙外,最终出了家。住在葫芦庙里的贾雨村,出了葫芦庙进入官场,去经历甄士隐经历过的那些黑暗,而且他比甄士隐更能变化,所以看似飞黄腾达了,再一变化还不如甄士隐。正如钱钟书先生写的《围城》,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在城外的人想冲进去。 一见钟情爱娇杏 【正文:这里雨村且翻弄书籍解闷。忽听得窗外有女子嗽声,雨村遂起身往窗外一看,原来是一个丫鬟,在那里撷花,】撷花就是摘花,“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正文:生得仪容不俗,眉目清明,】【甲戌侧批:八字足矣。】【正文:虽无十分姿色,却亦有动人之处。】【甲戌眉批:更好。这便是真正情理之文。可笑近之小说中满纸“羞花闭月”等字。这是雨村目中,又不与后之人相似。】批书人说,作者这么写才合情合理,刚出来个丫鬟都闭月羞花,那以后小姐出场怎么描写?而且这是贾雨村眼中的娇杏,情人眼里出西施,别人眼里出眼屎,其他人看娇杏不一定好看。 【正文:雨村不觉看的呆了。】【甲戌侧批:今古穷酸色心最重。】这条批语牵扯到中国古代穷苦人家,孩子读书时的生存状况与人格尊严,用世俗是眼光来看,如果读书人做不了官儿,那就穷到底了。“百无一用是书生”,干活没力气,经商没本钱,除了读书写字不会别的生存技能,难以养家糊口,“穷”这一个字就不能获得社会的尊重。 但读书人的骄傲与可能当官的梦想,又使得他们宁愿挨饿也要保留可怜的自尊。如此一来,在“穷”的头上又戴上一顶“酸”的帽子。穷酸的读书人,是需要别人的主动帮助的,不仅是物质上的,还需要的是精神上的。 精神上的帮助,就是别人要看得起他,认为他有希望,支持他、鼓励他。由女孩充当精神上的支柱对穷酸书生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古代儒家知识分子孜孜以求的崇高境界,女孩的介入,就给“齐家”提供了必要条件。潦倒之时,女孩有意无意的一点表示,对穷酸书生来说都不啻于久旱中的一场春雨,黑暗里的一盏明灯,比物质上的资助更让他们受用。 此时的丫鬟娇杏,“虽无十分姿色”,但是贾雨村见过的大姑娘少啊,不像现在这么开放,夏天大街上白花花的晃得人眼晕,还有各种影视节目。那时候,就算在农村,年龄大一点的姑娘嫁人了,不是直系亲属,走亲戚也见不到女眷,不嫁人的更不轻易出门。如今贾雨村进了甄士隐书房,能不看呆吗?物以稀为贵,越没有经历过的,他越想经历,越没拥有过的,他越想得到,见的少他更要目不转睛的呆看一会儿。 不过,批语说“色心”,我认为不是西门庆那样简单的对女性身体的欲望,而是包含有一种知音、知己般的情感。后文写雨村见娇杏回了头,便自认为这女子必是个“巨眼英雄,风尘中之知己也”。巨眼英雄,看的准,能看出贾雨村是个潜力股。落难中有抱负的男人特别需要别人的认可,尤其是来自女人的认可,古往今来无数场英雄爱美女、美女重英雄的真爱故事不断上演。娇杏不经意的一瞥,自然会让贾雨村浮想联翩,引为知己。 贾雨村短暂艳遇娇杏有一个好的结局,这样成功的例子实在太少。因为在一个现实的社会里,能够有远见的女人,尤其是美女,实在是少之又少,她们往往更看重当下。而且即便有这样的美女,愿意跟随、支持一个潜力股,熬到潜力股成功了,美女也人老珠黄了,年轻时要进厨房上厅堂,如今要斗小三劝色狼,多累啊!所以作者给丫鬟起名“侥幸”,《红楼梦》里结局最好的一个,真是侥幸。 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 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 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 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 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 【甲戌双行夹批:这是第一首诗。后文香奁lián闺情皆不落空。余谓雪芹撰此书,中亦有传诗之意。】批书人说这是作者在《红楼梦》里留下的第一首诗,前面读过的“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是第一首标题诗。作者借贾雨村的口留下的这首诗,属于“闺情”诗,就是写闺阁之中女子情感的诗,比如“泪浣香腮粉未乾,相思成病怯春寒。此情欲向琵琶诉,整得琵琶又倦弹”。 “闺情”是历代文人墨客所选择的重要题材,写“闺情”的文人多,留下的作品也多。“后文香奁闺情皆不落空。”香奁就闺中女子盛放香粉、梳子、镜子、首饰等物品的梳妆盒,用来代指闺阁,我国诗歌体裁中也有“香奁体”,就是专以妇女身边琐事为题材的诗,多为艳诗。这一句是说,后文还有很多香奁体闺情诗,批书人认为,雪芹写《石头记》也有留下自己诗词的目的。 看看这首诗写的怎么样,首联“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三生”咱们前几集说过了,前生、今生、来生,“三生”这个词语常常用来表达忠贞不渝的爱情,“三生愿”就是前生前世修来的缘分,今生今世结成了夫妻,来生来世再续姻缘的愿望。 “未卜三生愿”,能跟谁有缘结为夫妻,还无法预测,接着就“频添一段愁”,“愁”字用的好,表现了贾雨村心中的矛盾和苦闷。他盼望跟娇杏结合,想追求,但是又怀疑自己是自作多情,害怕娇杏拒绝,毕竟现在太穷,条件太差了。 男追女有三种情况:一,穷追不舍,得花钱。感情物质都投入,最容易成功。二,穷追,不舍得花钱。不舍得花钱也要花点儿,感情投入的多,物质投入的少,也能成功。三,穷,就这一个字,就不用“追”了。贾雨村是个势利之徒,很现实的,他能不愁吗? 但是,尽管如此,感情不是理智就能左右的。颔联“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贾雨村感到异常的烦闷,像所有坠入情网的人一样,他无奈的低下额头,脑海中却浮现出娇杏匆忙离开时那两次回头的情景。首联写自己“频添一段愁”,颔联写给他添愁的那个人。 颈联“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俦”就是伴侣的意思,交代自己的处境,贾雨村此时只在葫芦庙中安身,无家无业,一身破衣服,寒酸无比,自惭形秽,顾影自怜!风前月下,本该佳人相会,卿卿我我,比翼双飞。贾雨村心想我这样的条件,自己养不活自己,谁会看上我?谁会愿意做我的终身伴侣呢?情绪进入低谷。 尾联“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真是“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情绪高亢,充满希望和力量。神话传说里月宫中不但有嫦娥、玉兔、吴刚、桂树,还有一只三条腿的蟾蜍,就是蛤蟆,因此古人把月宫说成蟾宫,那么蟾光就是指月光。 唐代以后,便用“蟾宫折桂”来比喻科举考中进士。科举做官是封建社会读书人最好的出路,只要通过考试当了官儿,便有了一切,飞黄腾达,荣华富贵,封妻荫子。贾雨村想到他有希望通过苦读,科举当官儿,一切都简单了,“书中自有颜如玉”,所以一扫胸中阴霾,“蟾光如有意”让他科举高中,他就“先上玉人楼”,开口表白,一个丫鬟断没有拒绝他的理由,也充满了自信和对美好未来的渴望。 从《红楼梦》文本来看,贾雨村还算是一个重情的人,我是说爱情,他对娇杏绝对可以。但是,为了求官、保官、升官,他不惜出卖了自己恩人的女儿甄英莲,还有贾府被查抄的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除了对娇杏的初恋之情,贾雨村的感情世界再没有一丝光亮。把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写出了重感情 玉在匮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正文:雨村吟罢,因又思及平生抱负,苦未逢时,乃又搔首对天长叹,复高吟一联曰:玉在匮kuì中求善价,钗于奁lián内待时飞。】【甲戌侧批:表过黛玉则紧接上宝钗。甲戌夹批:前用二玉合传,今用二宝合传,自是书中正眼。】 “玉在匮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有的版本是“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不管是“匮”还是“椟”都是用来盛放贵重物品的柜子或小箱子、小盒子。这又是作者“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写作手法,字面上理解为,精美玉放在盒子里等识货的人出个好价钱,精致的钗也放在盒子里等时机一到便飞出盒子展现它的美丽。 有的同学该问了,钗又不是无人机,怎么能飞起来呢?当然了,钗大多都是金银、翡翠、玳瑁、珍珠做成的,金钗、银钗、玉钗都常见,也有穷苦人家用荆条做成的荆钗,古人自谦,称老婆为“拙荆”,就是说老婆出身贫苦,挽束头发都用荆条,所以没有文化,目光短浅,比较笨拙。可见钗最轻的材质就是木头的,我承认就算古代有塑料制品,钗本身也飞不起来!但是钗的造型,大多是凤凰、孔雀、燕子,或者蜻蜓、蝴蝶等美而能飞的动物。因此,“钗于奁内待时飞”,没毛病。 这副对联隐藏着一个古代读书人都知道的典故,因为这个典故出自《论语》,是必修课。“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 当年孔子周游列国,想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而是有许多机会他白白浪费了。徒弟们很不理解,子贡尊敬老师,才委婉的问:“一块美玉,是该把它藏在柜子里呢?还是该找一个识货的商人卖掉?”古代君子佩玉,君子的品格像玉一样坚定而温润,因此用美玉来形容君子。子贡把孔子比喻为一块美玉,孔子明白他的意思,便告诉他:“卖掉,当然要卖掉!我是在等待识货的人。”孔子明确告诉徒弟,自己想入仕途有所作为,只是一方面没有遇到贤明的君主,另一方面,时机不到,好东西不能卖个坏价钱,要等待合适的价钱再出售,自己有才华,也要等合适的机会再展示。 贾雨村吟诵“玉在匮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就抒发了自己的想要步入仕途的雄心壮志,甄士隐听明白了,所以后文中,他夸贾雨村有理想、有抱负。 根据批语“表过黛玉则紧接上宝钗。”我们来看这幅对联,批书人认为作者高明,“玉”指林黛玉,“钗”指薛宝钗,上联“玉在匮中求善价”,紧接下联“钗于奁内待时飞”。我们现在写的价格的“价”是简体汉字,港澳台用繁体字,单立人旁边加个贾雨村的“贾”字,就是价格的“價”,而且汉语中贾雨村的“贾”跟价格的“價”是通假字,“玉在匮中求善价”这个“价”可以指贾雨村。“钗于奁内待时飞”更通透了,姓贾名化字时飞,别号雨村。这样来看,这幅对联就隐藏着,林黛玉和薛宝钗都在等待贾雨村的意思。如此看法,对不对呢? 我认为对,林黛玉和薛宝钗是《红楼梦》里两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她们需要借助线索人物贾雨村登上《红楼梦》这个大舞台,所以她们才会“求善价”、“待时飞”。林黛玉不用说了,贾雨村是她的老师,还亲自护送她进了荣国府,贾雨村直接扶林黛玉上台。薛宝钗虽不是贾雨村亲自送进荣国府的,但薛蟠因为买香菱打死了冯渊,贾雨村讨好权贵,胡乱判案,薛家才得以安安稳稳的住进荣国府。如果贾雨村秉公执法,签发海捕文书捉拿薛蟠,薛宝钗母女二人必定为平息风波奔走劳苦,所以说贾雨村是间接的送薛宝钗上台。 另一条批语说:“前用二玉合传,今用二宝合传,自是书中正眼。”因为《红楼梦》手抄后流传,又印刷出版,版本太多,批语也不是同一位作者在同时期留下的,所以批语中也有前后意见不一致的情况出现,我说一下我的看法,供大家参考。 按照这条批语的说法,“玉在匮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玉”指贾宝玉,“钗”还是薛宝钗,贾宝玉待价而沽,没有碰到识货的伯乐,贾宝玉不被当时社会认可。薛宝钗恰恰顺应世俗,是封建社会大家族标配的淑女。“前用二玉合传”意思是我们前面读过的“木石前盟”,绛珠仙草要用眼泪报答神瑛侍者,就是甄士隐在梦中听到一僧一道说的“还泪神话”,二玉合传,就是林黛玉贾宝玉的感情纠葛,在前面通过甄士隐的梦已经埋下了伏笔。“今用二宝合传”意思是写到这里出现贾雨村的对联,“二宝合传”,通过贾雨村的嘴,为宝玉、宝钗的感情纠葛也埋下了伏笔。 “玉在匮中求善价”,“匮”与“闺阁”的“闺”谐音,贾宝玉周岁的时候“抓周”,面前的世间之物,贾宝玉只抓取“脂粉钗环”,暗写贾宝玉将来只钟情于闺阁之中,贾宝玉长大一点“最喜在内帷厮混”,公然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就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气逼人。” 如果说贾府是污浊的封建社会缩影,大观园无疑是清净之地、世外桃源。大观园是太虚幻境在人间的倒影,也是女孩子们的乐园,贾宝玉更是身在闺中了。第五回中警幻仙姑送给贾宝玉两个字---“意淫”,说这二字绝非“皮肤淫滥”,“惟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汝今独得此二字,在闺阁中,固可为良友”。这样的宝玉,就是封建时代一块隐藏于闺阁中的美玉,一位有超前思想的斗士,待价而沽,确实是“玉在匮中求善价”。 “钗于奁内待时飞”,如果说,黛玉的人生目标是浪漫纯粹的为情而活,林黛玉是用眼泪来还债的,是精神追求,那么宝钗则是顺世而为,注重现实功利的,她懂得时机变通,“待时飞”用也她身上也恰如其分。 薛宝钗本来是要进宫选秀的,当然根据清朝顺治以后严格的选秀制度,她不参加选秀也不太可能,就算她不想参加,也必须要参加。薛宝钗父亲死的早,哥哥薛蟠偏又不稳妥,想保薛家继续富贵兴盛,要千方百计抱皇帝的大腿,这是她为家族做贡献能走的捷径。因此薛宝钗的修养非常好,她能压制自己的情绪,娘胎里带来一股热,她就服用“冷香丸”,用理智战胜冲动,圆滑隐忍,深明大义,稳重平和,恭顺体谅,勤奋简朴,还有些冷漠。薛宝钗这种性格,是她自己注重现实功利的反应。选秀没有成功,她又转向“金玉良缘”,不正是相机而动,待时而飞吗? 还有人把“玉在匮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接解释为,林黛玉、薛宝钗在闺阁中都希望能顺利出嫁的。 还有人把“玉在匮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接解释为,贾府破败后,贾宝玉在狱神庙受罪,是贾雨村救了他,薛宝钗为求贾雨村救宝玉,做了贾雨村的小妾。由于汉语谐音字太多,又有一词多义,种种解释各有千秋,也免不了牵强附会、凭空臆断,仁者见仁吧!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贾雨村律诗、对联后张口又来绝句,作者“千皴万染”写雨村文采。 时逢三五便团圆, 满把晴光护玉栏。 天上一轮才捧出, 人间万姓仰头看。 时逢三五便团圆,【甲戌侧批:是将发之机。】乘法口诀,三五一十五,每月十五是月圆之夜,如今恰逢中秋佳节,本该团圆美满,贾雨村目前落魄不堪,但是看到月亮,他想到了“蟾宫折桂”,想到了以后的飞黄腾达,所以说是“是将发之机”。 满把晴光护玉栏。【甲戌侧批:奸雄心事,不觉露出。】一团圆月把所有的光辉洒向人间,这是儒家思想里要奋发作为的表达,但是贾雨村真的是想造福百姓吗?不,他步入仕途,一不为江山社稷,二不为黎民百姓,他是为自己重整家业,荣华富贵的。所以他见利忘义、攀附权贵、徇私枉法是本质,用平生所学回报社会,爱名如子、造福一方是骗人的鬼话,奸雄! 天上一轮才捧出, 人间万姓仰头看。【甲戌眉批:这首诗非本旨,不过欲出雨村,不得不有者。用中秋诗起,用中秋诗收,又用起诗社于秋日。所叹者三春也,却用三秋作关键。】这两句透露出贾雨村的野心和抱负。他想象自己一朝科举高中,步入仕途,在官场崭露头角,百姓们就会像十五观月般,尊敬他仰望他。 但是口气太大了,会让人想起黄巢写的诗。黄巢出身盐商家庭,善于骑射,五岁时候就能作诗,成年后参加科举屡试不第,于是写下:“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接着他成了农民起义领袖,唐朝灭亡拉开了序幕。《水浒传》里及时雨宋江也是读书人,本是山东郓城小吏,犯了罪,被发配江南,在“浔阳楼”题诗,也有一句:“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黄巢、宋江两个读书人,提了诗都造反了,贾雨村的这两句在文字狱盛行的时代,难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批书人说,“这首诗非本旨”,不过是要突出贾雨村的文采非凡、抱负不浅的读书人形象,不得不这么写,没有别的意思。 批语说:“用中秋诗起,用中秋诗收,又用起诗社于秋日。所叹者三春也,却用三秋作关键。”《红楼梦》第一回,通过贾雨村起中秋诗,到第七十六回,作者又描绘了黛玉、湘云、妙玉月下联诗。暗影中一只惊飞的白鹤,使史湘云如有神助,说出“寒塘渡鹤影”。黛玉也不甘示弱,接上一句“冷月葬花魂”,妙玉踏月而来,一起完成《中秋夜大观园即景联句三十五韵》。 文本里有除了第一回,还有关于中秋节的描写,或因秦可卿得病而一笔掠过,或因贾府即将大难临头而浓墨重彩,第七十六回,贾府过中秋节,热闹了半夜,王夫人等说:“夜已深了,风露也大,请老太太安歇罢了,明日再赏十六月色也好。”贾母道:“什么时候?”王夫人笑道:“已交四更。他们姊妹们熬不过,都去睡了。” 贾母听说,凌晨一两点了,细看了一看,果然都散了,只有探春一人在此。贾母笑道:“也罢。你们也熬不惯,况且弱的弱,病的病,去了倒省心。只是三丫头可怜,尚还等着。你也去罢,我们散了。”贾母最后一句“我们散了”是这个中秋节的结语,弱的弱病的病,女孩子都要走了,“三春过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贾府也该散了,我们以后还会读到,这里不再细说。 人才选拔与科举制度 甄士隐和贾雨村贾两人的对话,牵扯到我国古代人才选拔的问题,以及科举制度,后文也有用到这方面的内容,我在这里展开,尽量简明扼要的讨论一次,以后就不再啰嗦。 人类群居生活产生了部落,能解决部落吃饭难题的人成为首领。人口不断繁衍,物质需求超过出居住地的承受能力,部落或者继续扩大地盘,或者迁徙,甚至分家。人类活动范围不断扩大,部落不断增多,这时,部落当中能征善战者成为首领,这时首领的主要任务是带领部落抵御外敌,保住领地,其次才是发展生产,对抗灾害,改善生活。我认为部落时期的人才选拔是凭实力说话,谁能使部落强大,谁就是首领,就是人才。 生产力不断提高,人口继续增多,人类活动范围进一步扩大,部落战争不断上演,小部落沦为奴隶并入大部落,实力相当的大部落融合,产生了部落联盟,又在部落联盟的基础上产生了早期的国家。在部落联盟或者国家内,人口多了,人才就多了,人才如何分工是一个必须面对的问题。于是,为了保证自己所在的集团继续发展壮大就有了传说中的“禅让”,主动让位给比自己更有才能的人。传说中尧、舜、禹作为最高领袖都是禅让的,那么其它的职位可想而知。 我们需要注意的是,部落战争结下了仇恨,战俘变成了奴隶,奴隶的后代仍然是奴隶,奴隶不断增多,集中管理难度加大,奴隶就被分配给部落里的每位成员分别进行管理,奴隶沦为私有。奴隶的生存状况差,奴隶主的生存条件则进一步提高,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拥有较多奴隶的大奴隶主在部落联盟或者早期的国家内逐渐占据主导地位。大禹治水的时候要调动很多奴隶,有了这样的基础,他儿子启才能“父死子继”。 夏启所领导的部落联盟已经强大到没有其他部落联盟能与之抗衡,他既然开创了“家天下”,就需要获得联盟内所有部落首领的支持,自己能“父死子继”,当然要拉拢其它部落首领也这么做,其它部落首领大多数不愿“禅让”,他们选择支持夏启提出的“世袭”。夏启把原始社会末期的父系家长制与国家管理相结合,推动了以嫡长子继承制为基本特点的权力分配制度继续发展。 王,受天之命以君临天下,被视为天之元子,所以称“天子”。天子是天下的大宗,其嫡长子叫“宗子”,是王位继承者,是世袭的继承人,也称为世子。其余的儿子只能被封为诸侯,或留在王身边做卿、大夫、士。没当上王的诸侯、卿、大夫或士,其嫡长子是职位继承者。别的儿子,再往下一等分封。如此推演,祖宗是王的,后代也变成了平头百姓。刘备说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他种地都吃不饱,还要编草鞋、卖草席。 夏、商的人才选拔,不看能力,只看出身。如果陈胜当时问:“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回答肯定是:“有种”。一个小孩生出来就注定他是不是人才,现在看起来十分可笑,但在夏启建国的时候,确实起到了拉拢支持者,稳定社会的作用。“圈子里”的人永远是人才,永远是国家的管理者。可是日积月累不断分封,“圈子里”有的人不断降级,最终被排除到“圈子外”。被排除出来的人从“圈子里”带出来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知识文化,在《我读红楼梦》的第六集跟大家讨论汉字的时候说过了。 这些有知识文化的人一旦出了“圈子”,就永远进不去了。社会底层有才能的人无法进入国家管理层,而在国家管理层的人又不必奋发有为,只要命好,就可以占着茅坑不拉屎,拉完屎仍然占着茅坑,长此以往,国将不国。遇到了英明的王,就会适当的调整“世袭”制度,通过教育,培养选拔人才。 到西周时期,人才选拔机制进步了一些,已经把学校教育、人才选拔、官吏任用三个环节联系在一起。西周时期官办学校,教育对象主要还是具有“世卿”特权的贵族子弟,送他们进国学深造,培养才能,每隔一年进行考查,学业有成的基础上,进行选士,入选名单上报,审核德行才能,再确定提拔任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人才质量和管理水平。 西周末年,几代昏君,穷兵黩武损耗国力,周天子打光了可以制衡诸侯的中央军事力量,诸侯开始坐大,周王室失去了对全国的控制。诸侯效仿天子,为了培养本国人才纷纷开办学校,教育对象也不再局限于贵族,一些有能力的平民被吸收培养、选拔任用。被培养完没有获得任用的平民,有了知识文化就开办私学,这样又促进了教育的进步,私学逐渐兴起,继续扩大教育对象。 各国诸侯和公聊大夫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广泛纳士,争相养士。士成为一个社会阶层,地位不断提高,影响日益扩大。养士之风开始盛行,为当时造就了一大批杰出人才,也进一步促进了私学教育的发展,促进了学术思想的繁荣,为战国时期的百家争鸣创造了条件。 秦孝公变法图强,任用商鞅,推行军功爵制,主要包括两项内容:其一,凡立有军功者,不问出身门第、阶级和阶层,都可以享受爵禄、当官进级。其二,取消宗室贵族所享有的世袭特权,他们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仅凭血缘关系,就可以获得高官厚禄和爵位封地。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军功爵制显示了勃勃生机,直到秦始皇横扫六合并吞九州,军功爵制都是秦国选拔人才的主要机制,相对于同时期齐、楚、燕、韩、赵、魏的养士之风更具优越性。 汉朝建立后,天下一统,国家逐步和平稳定,军功爵制和养士之风不适应人才选拔的需要,在汉高祖十一年(公元前196年)刘邦开始实行选举取士制度。这种制度起初是一种补充官员的用人制度,包括皇帝征召、私人荐举等方式,逐渐演变成了察举制度。 察举制度其大体上分为两类:一类是常科,最主要的科目是孝廉科,各州郡每年按人口比例举荐孝廉,孝廉的标准则是“为人立身以孝为本,任官从政以廉为基”,“孝顺”“廉正”是成为人才的基本条件。另一类是特科,是皇帝根据需要临时指定选才标准和名目,科目开设随心所欲,最主要的科目是贤良方正,就是招能“直言进谏”的人,以广开言路,匡正帝王过失。另外还有明经科、明经就是通晓经学,读书读的好。“经”,原指先秦经典,自从汉武帝尊崇儒学,“经”就专指儒家经典了。还有阴阳、兵法等科目。 察举制度实施之初,能够体现选贤任能的人才选拔原则,同时,极大地促进了讲习儒家经典社会风气的形成和教育的发展。察举的前提是主管官员的举荐,在举荐中又没什么客观的考核标准。想吸引官员的眼球,让他看见你,举荐你,名声是很重要的,于是,就有人为了成为名士,沽名钓誉、相互吹捧、攀附权贵、贿赂请托,导致士风日下,察举不实。为了扭转这种局面,汉顺帝阳嘉元年(公元132年)在察举的基础上,增加了考试,儒生考儒家经典,文吏考奏章律令。察举制发展为推荐与考试相结合,想通过考试,就要好好学习,学校成为选拔人才的辅助机构。 东汉末年,察举制被门阀士族操纵、利用,他们左右了当时的社会舆论,举荐和考试过程中腐败现象严重,军阀割据,群雄并起,曹操脱颖而出。曹操并非出自于名门士族,他爷爷恰恰是跟名士对立的宦官集团中的一员。不少名士瞧不起曹操,与曹操政权对抗。因此曹操既要拉拢一部分名士跟他合作,又必须压制以名士为代表的地方大族势力,他多次颁布命令唯才是举,绕过一些名门士族选拔人才。曹**后,曹丕在采纳陈群的建议,推行“九品中正制”,作为但当时察举制的补充。 “九品中正制”是中央政府(吏部)直接派人到州或郡做大小中正官,由中正官推荐人才、中央审核选拔人才的政策。州设大中正,郡设小中正,郡里的小中正把管辖区域内的知名人士,按其德行、才能分为“九等”或者说“九品”,上报大中正,大中正核实后,上报司徒,最后再上报给吏部审查,审查后按品位高低作为委任大小官吏的备用人选。 这种情况似乎是把选拔人才的推荐权和审核权收归中央,有利于打击地方门阀大族。但另一方面却方便了掌权的中央豪门大族,他们逐渐控制地方乃至中央的选举。那些官职低微或没能当官儿的地方世家大族日趋衰落,既得利益集团的中央豪门大族地位进一步巩固,东晋时,掌权的门阀士族发展到顶峰,选拔人才特别重视血统门第而忽略品德才干,你生的是地方,命好就可以了!从而造成学校教育发展的倒退。所以说,有些政策提出来是时候是好的,在执行过程中越变越坏,坏到一定程度,又会被更先进更科学的政策所取代。 经过南北朝几百年的战乱,隋文帝杨坚统一中国,他连续打击门阀势力,士族制度逐渐崩溃,隋炀帝大业三年(公元607年)废除了维护士族特权的“九品中正制”,推行以考试为主的人才选拔制度,开始实施科举制度。到了唐代,完成了从“九品中正制”到科举制的过渡,全面推行科举选才。 所谓科举制度,就是选才不经过推荐,而由中央政府或皇帝亲自进行(分科)考试、录取人才的选拔政策。唐朝科举考试分为三级,分别为乡试――省试――吏部试。通过考试,公开竞争,层层选拔,吏部考试合格的才被任命为官。 宋朝基本上沿用唐朝的科举制度,并进行了改革创新,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确立了殿试制度,皇帝直接参与。二是规定考试周期,乡试、会试、殿试三年一次。三是限制考官权力,并制定一系列的防范考试作弊的措施。 辽金时期对科举制度不重视,只是为汉人所设,成为笼络汉族知识分子的一种手段。 元朝对科举制度继续改革创新:一是明确确定考试的具体日期。并规定考试考三场,每场之间相隔三天。二是明确考试范围,出题范围是《论语》《孟子》《中庸》《大学》,答题范围是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 明朝科举制度在沿袭旧制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第一,洪武十七年(1384年)正式规定“三年大比”的制度,“大比之年”举行乡试,秀才可以参加乡试,每三年一次,农历八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三场考试,每场三天。正值秋天,故称为“秋试”,又叫“秋闱”。乡试过关的举人可以参加第二年的会试,也是每三年一次,农历二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三场考试,每场三天。故称为“春试”,也叫“春闱”。第二,明代规定考卷必须写八股文体。第三,考试过程改为四个阶段。明朝科举在保留乡试、会试、殿试的基础上,又增加了童生试。 童生试是获得参加科举考试资格的选拔赛,包括县试、府试和院试三个阶段的考试,到清朝童生试制度更加完备。 县试在各县举行,由知县主持,参加县试的考生要到本县礼房报名,我们知道中央有国务院,对应县里的县政府,当时朝廷中央六部有礼部,在县里对应的就是礼房。到礼房报名,要填写报名表,籍贯、姓名、年龄、身体健康状况、祖上三代履历等,跟现在填写学籍表差不多,但是不用填性别,女性不能参加考试。填完报名表,需要找四个同时准备参加考试的考生,然后这五个人相互联名担保,签字、画押,还要再找一名已经考过了童生试的廪生做特别担保人。如此复杂,主要是想确保考生是本县籍贯,防止冒名顶替,还要保证考生祖上三代没有罢官免职的,没有犯罪服刑的,还要保证考生身家清白,不是倡优奴仆等贱民的后代,还要保证考生没有为父母服丧守孝的。然后,凭考卷上盖的戳对号入座,单人单间,连考四场。 县试通过后可以参加府试,一般有由知府主持,联名担保人要再多找一个,其它的要求跟县试差不多,连考三场。通过县、府考试的便可以称为“童生”,便可以继续参加院试。有些读书人要考很多年才能通过最基本的县、府考试成为童生。有些读书人一次考试就得到了童生的身份,可就是过不了院试,到了白发苍苍仍是童生,鲁迅笔下的孔乙己就是个老童生。 清朝的院试是每三年举行两次考试,由皇帝任命学政到全国各地当主考官,学政也叫“提督学院”,所以提督学院主持的考试叫“院试”,能被任命为学政的一般都是进士出身的监察御史、六部侍郎等中央官员。我们第一集讲的戚蓼生,就当过云南学政。 院试的第一次考试叫岁试,获得童生身份的人可以参加,联名担保人要再多一个,特别担保人也要再多一个,院试过关,童生就变成了生员,通称“秀才”。秀才有了“功名”,进入士大夫阶层,有免除徭役、赋税,见县官不跪、不能被随便用刑等基本特权。名列前茅的生员被称“廪生”,享受国家特殊生活补贴,而且读书人想参加童生试必须请“廪生”充当特别担保人,所以作为秀才之首,“廪生”在地方上有一定的社会地位,特别出类拔萃的还能被保送到国子监读书,成为准备贡献给皇帝的贡生。 当地的一批老秀才,也必须参加院试的第一次考试,选拔出成绩好的,再跟新秀才们一起参加第二次考试。院试的第二次考试叫“科试”,考试过关,被称为“录科”,整个童生试到此圆满结束,接下来就可以在“大比之年”参加乡试了。贾雨村有资格参加乡试,是很不容易的,作为一个读书人也是值得骄傲的。 刚才咱们说了,乡试又叫“秋闱”,秋闱一战成功,就是“举人”了,乡试中举叫乙榜,也叫乙科。发榜公布考试结果时,正值桂花飘香,又称桂榜,乡试第一名叫“解元”。举人不仅可以参加会试,就算会试考不过,也具备了做官的资格,可以充当政府的中下级官员,老百姓可以称呼举人为“老爷”了。 “大比之年”乡试中举的,和往届的老举人可同时参加第二年春天举行的会试,春闱一战成功,举人就变成贡士了,贡献给皇帝的知识分子,就有了参加殿试的资格。发榜公布考试结果时,正值杏花烂漫,又叫杏榜,会试第一名叫“会元”。 会试场所保存的最完整的是南京夫子庙,每位参加考试的举人,单人单间,称为“号房”。监考很严,考生进入时,要严格的搜身,以防考生的身上藏有“小抄”。当考生进入“号房”后,就要锁门。“号房”内十分狭窄,只有上下两块木板,上面的木板当作写考卷的桌子,下面的当椅子,晚上睡觉将两块板一拼当床。“号房”里还为考生准备了一盆炭火、几根蜡烛。炭火即可以用来做饭、取暖。考生参加考试期间,“吃喝拉撒睡”都在“号房”内,不许出来,直到考试结束。举人参加会试都这样,前面我们说的乡试、童生试可想而知。 全国参加会试的举人大约有二十分之一的比例成为贡士,可继续参加殿试,少的时候一百来人,多的时候二三百人。殿试,皇帝亲自出题、亲临考场,只考一场“策问”,就是问考生时事政治、经济发展、治国安邦、巩固政权等策略。殿试过关,就是“进士”了,公布殿试结果的榜,叫甲榜,也叫甲科,因为发榜用的是黄纸,又称金榜。金榜题名的进士们被分成三批公布。一甲三人,是状元、榜眼和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若干名,赐进士出身。三甲就是剩下的所有考生,只要参加殿试,赐同进士出身。殿试结束,科举的路就走到头儿了,就算是对名次不满意也不能重考。进士们就可以充当政府的中低级官员了,身份地位比举人高,升迁提拔也比举人快。 状元是中国科举制度金字塔的顶尖人物,考中状元就意味着“一举成名天下知”,三年中只产生一名状元,没有超人的才华、坚强的毅力、健康的体魄,考状元是不可能的。也有读书人乡试第一是“解元”,会试又考第一是“会元”,到了殿试还是第一“状元”,这就叫“连中三元”。1300年的科举历史上,文科“连中三元”的也就十几个人。 时间有限,我们讨论的都是一般情况,科举作为一种重要的人才选拔制度,具有一定的客观标准和民主精神。它对当时中国周边的朝鲜、日本、琉球、越南等国影响深远,对英、法、德、意等工业革命的欧洲列国也有不小影响。国内,科举制度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中小地主阶级的参政要求,缓和了地主阶级内部矛盾,符合当时历史发展的要求,有利于封建政权的巩固和稳定,人才选拔任用之权完全控制在中央政府手里,有利于中央集权的强化,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教育的发展。 然而,科举考试内容局限于几部儒家经典,考试方法注重死记硬背,这样造成了学校注重应试教育,不利于培养和选拔有实际能力的人才。另外,科举考试把读书、科考和做官紧密联系起来,很多人读书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中进士,当官,这种思想影响了学校教育,其他学术思想得到压制和禁锢,尤其是自然科学,学校成为科举的附庸。奴才盛行、人才凋零,是我国在一百多年前的世界竞争中落后挨打的原因之一。 甄士隐家失火写出南直召祸之实病 甄士隐家失火,【文本描写:大抵也因劫数,于是接二连三,牵五挂四,将一条街烧得如火焰山一般。】针对这一句有一条批语【甲戌眉批:写出南直召祸之实病。】 在第二集讨论戚蓼生序文的时候,我引用过文本里的这句话:“于是接二连三,牵五挂四,将一条街烧得如火焰山一般。”当时,结合作者的写作手法简单的谈了我的看法,我认为作者明写葫芦庙失火引发的甄家被烧,暗写贾府衰败的高潮是一次抄家,大家族嘛,亲朋好友、门生故旧,肯定也是接二连三,牵五挂四,一个利益集团被连根拔除,这里出现了一条重要批语,“写出南直召祸之实病”,这条批语历来争议很大。 批语里的“南直”,是南直隶省,清朝改为江南省,我们在第九集里讨论过一次,再简单说一遍。洪武初年,朱元璋建都应天府(今南京),称为京师。以应天府、苏州府、凤阳府、扬州府、庐州府、淮安府、松江府、常州府、镇江府、徽州府、宁国府、池州府、太平府、安庆府,共14个府级单位直接隶属朝廷中央,称为“直隶”,管辖范围大约是现在的江苏、安徽、上海,两省一市。 永乐十八年(1420年),迁都顺天府,北京成了新首都,皇帝取消北平布政使司,在北平布政使司所辖府和州的基础上,又合并了离京城较近的其他地区,由顺天府、永平府、大名府、保定府、河间府、真定府、顺德府、广平府、延庆州、保安州直属中央六部,称为“北直隶”,简称“北直”,范围大约是现在的北京、天津、河北,外加河南、山东的一小部分。原来的京师改称南京,原来京师辖区“直隶”改称“南直隶”,简称“南直”,原辖区基本不变,“南直隶”在明朝还相当于首都的地位,只是皇帝不在那住了。 到了清朝,顺治二年,设江南承宣布政使司,南直隶改为江南省,废除了南京首都的地位,巡抚衙门设在江宁府(今南京)。“南直”的概念逐渐淡化,官方称呼“南直隶”200多年,民间可能称呼的更久一些。 由于这段批语的存在,也就把葫芦庙失火与一件重大历史事件联系在一起,众说纷纭。围绕着南直地区,主流红学认为是发生在南京的曹雪芹家江宁织造府被抄事件,索隐派则认为是发生在江南地区的“扬州十日”或“嘉定三屠”,考证派争论不休、没有合理的结果,小说批评派注重作者的写作手法和批书人的文艺评论,干脆忽略这条批语,我谈谈我的看法,以待高明。 “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咱们在第八集讨论“文字狱”的时候跟大家介绍过了,确实是江南人民的灾祸,这两大惨案都是发生在“南直”地区,但不符合“召祸”的特征,所谓“召祸”是因为自身的行为过失而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并非江南人民的过错引发。 曹雪芹家被抄,在雍正初年简直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了,不能算作波及整个江南地区,称为“南直召祸”是不合适的。如果不是曹頫骚扰驿站、转移财产、私藏禁品的行为败露,或许抄家之祸可以避免。而且江宁织造府被抄,连累到的官员人数不算太多,造成的社会影响不算广大。 既然批书人把“写出南直召祸之实病”这一句批注在书里,这个“南直召祸”一定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是广为人知的,让别的读书人一看就明白什么意思。其特点或者按批语里说的“实病”就是“接二连三,牵五挂四,将一条街烧得如火焰山一般”。 “南直召祸”还能指什么?跟咱们上一集讨论的科举制度有关,我认为是南闱科举大案。 满清入关后,为了巩固政权,加强统治,就需要获得汉族地主、官僚的支持,需要笼络汉族知识分子,顺治元年宣布要沿袭明朝科举制度,按期科考选拔人才。顺治二年在率先征服的北方几省举行乡试,满清统治者以前没这么玩过,就先搞试验,录取了清朝首批举人。顺治三年在北京举行会试,录取了开国的首批进士。有一定效果,接着在江南地区推行乡试,江南乡试俗称南闱,北京顺天府乡试则称北闱。在顺治年间发生了一起全国轰动的大案——丁酉江南乡试案。 明朝对于科举案件,一般处罚较轻。最多对考官用仗刑,用板子打屁股,然后贬官,也死不了人,参加考试的考生,成绩作废,三年后再考。明朝末年官场黑暗,腐败成风,科举舞弊早就见怪不怪了,这种不良风气延续到顺治时期,顺治六岁即位,是清军入关后的首位皇帝,小孩太小,他叔叔王多尔衮摄政。科举制度恢复了,但是多尔衮忙着征服全国,还要镇压叛乱,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考试算什么呀!当时统治者不在乎,也没时间,忙不过来。考场上冒名顶替、徇私舞弊,比明朝末年还严重,考官们好处太大了。 前些年兵荒马乱,顺治皇帝又小,就这样进行了科举,顺治亲政后一边继续玩科举,一边还要摆平很多事,考官们看出皇帝要选拔拉拢汉人来统治更多的汉人,又欺负皇帝是新手根本不懂其中的奥妙,就更加肆无忌惮。首先案发的是北闱科举案,北京顺天府举行的乡试出事儿了。 主考官李振邺、张我朴等公开接受给事中陆贻吉、博士蔡元义、进士项绍芳的贿赂,京官三品官儿以上的子弟全都录取,公共权力成了考官谋取私利,结交人脉的工具。常言道,“有钱无势被人欺”,有钱的不如有权的,官小的不如权重的,花了银子没有名额了也考不上。于是发榜后,议论纷纷,真才实学没考上的和花了冤枉钱没名额的都喊冤告状。 特别是花了冤枉钱的,他们有点资本,有些门路,就连续上访,成功了。给事中任克溥上疏顺治皇帝揭发此事,调查属实,顺治龙颜大怒,李振邺、张我朴、蔡元义、陆贻吉、项绍芳,非法考中举人的田耜si、邬作霖被判斩立决,死刑立即执行,没有缓和的余地,他们的家产被抄,父母兄弟妻子流放到尚阳堡,就在如今的铁岭象牙山风景区附近。 为了保证科考的公平与公正,防止考生舞弊和考官腐败,按照《大清律例》,一旦发现,犯罪的要在街头带枷示众三个月,然后发配边疆地区充军,大家在老照片或者影视剧里,见过这种辱刑,用方形厚木板,套住罪犯脖子,有时还套住双手,强制罪犯在监狱外或官府衙门前示众,枷锁最轻的三十斤,重的可达一百五十斤,是对罪犯精神上羞辱和身体上惩罚。如果罪犯带一百多斤的枷锁,用木板拼成的整个枷锁是非常大的,站不住,太沉了,蹲都蹲不下,太长了,更别说躺着了,重枷戴上,罪犯活不了几天。 顺治皇帝一口气杀了好几个人,既然严惩了,觉得就应该一查到底,用血的教训杜绝这类事件发生,于是命令礼部把顺天府乡试考中举人的,都招回北京进行复试,不准缺席。复试时间和考题,全部由皇帝钦定。过了年,正月十七日,在中南海瀛台举行复试。每一位新科举人都由两名大内侍卫持刀押送,二十五日复试结果出炉,免去苏洪濬jun等8人的举人资格,继续查这八个不合格举人的幕后推手,四月二十三日,顺治皇帝在太和门亲自审问,把比着前几天应处死的这25人痛加训斥后,各打四十大板,流放尚阳堡,能去铁岭象牙山永久性旅游,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顺治帝还放出狠话,说从今以后,考官考生们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再有类似事件,看我怎么收拾你! 刚过半年,就出了南闱科举大案。“南闱”发榜以后,中举120名,有不少是江南名士,但还不少是贿赂考官而取得的举人。半年前的“北闱”科举案罪犯受到严惩,大大鼓舞了江南学子,就造成了“群体事件”。当时公布成绩时,就有些落榜的考生拦住考官责问、怒骂。落榜的学子们怒不可遏,群集在江南贡院门前喊冤。有人还在门上贴了“大字报”:“孔方主试合钱神,题目先分富与贫(暗指考官方猷和钱开宗),还有一人将“贡院”两个大字改写成“賣完”(卖完)。“贡”字中间加了一个“四”字,改写成了“賣”(卖字的繁体);“院”字用纸贴去“阝”变成“完”字。讽刺堂堂选取人才的贡院,竟成金钱交易的商铺摊位。两位主考大人在考试结束返回之时,船过常州、苏州,又有大批士子追着船大骂,甚至向船上投掷砖头、瓦块。 这又被监察官员举报给皇帝,给事中阴应节参奏江南乡试舞弊,“北闱”乡试科举案,顺治帝怒气未消,现在又听到这个消息,更是火上浇油。这次丁酉江南乡试,正考官是翰林院侍讲方猷,是陪皇帝或太子读书的,是皇帝的顾问。副考官是翰林院检讨钱开宗。方猷到江南主考的时候,顺治亲自嘱咐他,要为国选才,严格考试,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儿,可恶至极。顺治下令绑了主持“南闱”科举的全部考官,押送京城。 不久江宁书店里就出现了一部传奇小说,叫《万金记》,以方字去一点为万,钱字去一旁为金,影射方、钱二主考,描写了“万”、“金”二主考暗通关节、收受贿赂的丑态。著名戏曲家尤侗又写了一部剧本《钧天乐》,辛辣地嘲讽了主考官胡图(糊涂),压制真才实学的学子沈白,而把不学无术的贾斯文(假斯文)、程不正(成不正)和魏无知(鬼无知)封为三甲,从姓名谐音上我们就知道这三个高中之人是何等货色了。《钧天乐》剧本一直流传到北京,而且闹得满城风雨,顺治皇帝再添怒火。 过了年,又在中南海瀛台复试,“南闱”科举考中的举人全部参加,不得缺席,这回每个举人都身带枷锁,由护军营的官兵持刀监视,戒备森严,不像考场像刑场!南方的学子,衣服比较单薄,正月份,北京冷啊,凛冽寒风中答考卷,旁面还有大兵拿着刀,有的人又冷、又怕、就紧张哆嗦写不出字来。结果,只有吴珂鸣三试皆优,文列第一,考了个解元。有70多人准许参加三年后下次会试,还有10多人免去举人身份,暂停科考,就是若干年内不准报考公务员,还有20多人免去举人身份,停止科考,就是终身不得报考公务员。 从“南闱”科举考官被抓到十一月二十八日最后结案,审理很长时间,顺治在刑部奏折上谕批:方猷、钱开宗斩立决,妻子家产籍没入官,抄家之后,老婆、孩子、小妾都贬为官奴。其余叶楚槐等“南闱”全部考官18人(其中1人已经病死)立即处以绞刑,妻子家产籍没入官。绞刑好一点,得了全尸,斩刑是死无全尸。方章钺等八人作弊的新举人,各打40大板,家产籍没入官,父母、妻子流放宁古塔,就是现在的东北牡丹江市往南一点,如今生活好啊,你到雪乡森林公园去旅游,看千里冰封,住农家火炕,吃五常大米和山珍野味,还能点评一下《我读红楼梦》。过去那是苦寒之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让人去活受罪的。 在这场科举大案中,还有一个插曲,大名鼎鼎的江南名士吴兆骞交了白卷。平常,大家都认为他的文章“惊才绝艳”,而这次皇帝亲试,他交白卷,舆论哗然。有人说他是惊魂未定,又冷、又怕,吓得提笔忘字了。也有人说他是恃才傲物,故意卖弄,想吸引皇帝的眼球。 其实是吴兆骞看到当时考场如同刑场,有辱斯文,感慨万端,把笔一扔,说:“我吴兆骞会因为考试行贿吗?”,语气和态度清高的很,摆出一种“这官儿不当也罢”的架势。这就触怒了顺治皇帝,给你复试的机会你不要,你以为你名气大就行了吗?看不起科举当官,也把你发配到宁古塔,当兵去吧!吴兆骞临走时,京中好友顾贞观、吴梅村、徐乾学等人都来为他送行,吴梅村还作了一首长诗《悲歌赠吴季子》送他上路。顾贞观是东林书院创始人东林党领袖顾宪成的后代,而这一位吴梅村,被一些研究者考证为《红楼梦》的原创作者,曹雪芹是后来的加工整理者,我们先读完《红楼梦》前八十回,再抽时间跟大家讨论别的! 流放边塞20多年,吴兆骞诗兴大发,写了许多悲愤慷慨的诗歌和催人泪下的书信,顾贞观机缘巧合进了权臣纳兰明珠家当家教,跟明珠的大公子纳兰容若成了好友,就是清代第一词人纳兰性德。在文化圈里纳兰性德比他爹的名气大的多,“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大家耳熟能详的纳兰词太多了!纳兰性德通过顾贞观了解到大诗人吴兆骞,惺惺惜惺惺,文人爱文人,就让他老爹向康熙皇帝求情,又花了钱把吴兆骞赎回来。 丁酉科举大案波及范围很广,影响深远,江南、北京之外,还有河南、山东、山西,受到牵连。审理此案的刑部尚书、侍郎等不是考官儿的官,也分别受到了严厉处分。牵扯面之广,涉及人员之多,对全国震动之大,在清朝200多年的历史中,实属罕见。 所以我认为针对文本里那一句“于是接二连三,牵五挂四,将一条街烧得如火焰山一般。”批语说:“写出南直召祸之实病。”如果真有历史事件所指的话,应该是丁酉南闱科举案。以受贿舞弊召来杀身之祸,完全符合“召祸”的说法,从北京案发、到江南出事,科考案接连发生可谓是“接二连三”,考官被处死,抄家,亲属发配为奴,新科举人被革去功名、抄家、全家流放,著名文人被无辜牵连,审理案件的法官也陷了进去,可谓“牵五挂四”。“南直召祸之实病”在“丁酉科考案”中完全体现。 家被烧光甄士隐为啥卖了田庄投靠岳父 【文本:彼时虽有军民来救,那火已成了势,如何救得下?直烧了一夜,方渐渐的熄去,也不知烧了几家。只可怜甄家在隔壁,早已烧成一片瓦砾场了。只有他夫妇并几个家人的性命不曾伤了。急得士隐惟跌足长叹而已。】 一把火房子、粮食、衣服、用品......甄士隐一家赖以生存的基本条件全没了,他喜欢的花草树木、古玩字画也没了,能不跺着脚叹息吗?也许保命的同时,能抢救出一些金银首饰、地契银票。【文本:只得与妻子商议,且到田庄上去安身。】甄士隐只能到农村去当小地主了,古代有了钱就买土地是最常见的投资手段,有土地就有地租,就有粮食,甄士隐家是乡宦,在城郊有些地产不足为奇。 【文本:偏值近年水旱不收,】这一句很关键,古代农民种地几乎是靠天吃饭,连续天灾,粮食减产,地主的租金却不能少,农民和佃户挨了饿也要生存,为了活命就顾不了那么多了,这就导致,【文本:鼠盗蜂起,】作者用这个词,“鼠”是指小偷小摸,“盗”就有团伙作案的意思了,胆子大的拉帮结伙,入室盗窃、抢劫,盗窃团伙再聚集一起就是一窝土匪。 【文本:无非抢田夺地,】大家注意,说“抢田夺地”并不是真去抢土地,抢来的土地还要耕种才有收获,又不能直接吃,“抢田夺地”是指抢夺田庄和地主,就因为老百姓太穷了才产生那么多偷盗土匪,只能去抢那些不穷的。这时候,大地主家的日子好过一些,因为家底厚,养得起家丁护院。还有些地主名望很好,遇到天灾减免地租,施舍钱财。常说“盗亦有道”,盗匪首领也都举起“为富不仁者,当劫富济贫”的正义大旗。 甄士隐这等落难搬进田庄的,既养不起家丁护院,又对当地穷人没有恩惠,更跟侠盗义匪毫无瓜葛,他就是被抢的对象。【文本:鼠窃狗偷,民不安生,因此官兵剿捕,难以安身。】这一句就更有意思了,被偷被抢,已经民不安生了,就需要官兵来剿捕,官兵一来,却跟了一句,“难以安身”!按说官兵清剿之后,该有好日子了,怎么会难以安身呢?作者太高明,他是在暗写官府腐败,政治黑暗,不仅不作为,还从中牟利。 灾年请朝廷放粮赈灾,可以中饱私囊。赈灾力度不够,饿殍遍野,灾民聚集成盗,就再次申请朝廷开仓放粮,又捞一把。盗贼横行,急需扩大队伍招募乡勇,把能打敢拼的招进官府,给口饭吃,就间接的削弱了盗贼的力量,还能直接用来打击盗贼,朝廷一看这办法不错,拨款。军粮军饷到手,又是官老爷们的一项合法收入,至于临时工招多少,上报多少,就看当官儿的有多贪了。临时增加的额外编制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一旦剿匪成功,这些临时工是要遣散回乡种地的,再想让朝廷拨粮发饷就不能了,更别说因剿匪重伤、阵亡的大笔抚恤金了。 想多养几只猫,就要保证有足够的老鼠,因此,对盗匪要打击,但不能打死。经常打,就要长期养着猫,就常有因剿匪重伤、阵亡的好处。在这种政治生态之下,甄士隐从大火中带出来那点钱财被抢了,他报了案!官兵来勘查现场、侦讯线索,甄士隐少不了捧茶递烟、管酒管饭,为了保证官府尽心办案,必须给领头的意思意思。捕头、领队接了钱,场面话一说,拍屁股走人去抓捕盗贼了。人家是公务在身,还要到其他案发现场好吃好喝、收受财物呢!总不能只保护甄士隐家吧,再说你也管不起饭啊!这下好了,盗贼没抓住,甄士隐报案的消息可传开了,盗贼们恨,还有钱请官兵抓咱们,再抢他一次。官兵想赶紧再抢他一次吧,又有钱花了! 于是,【文本:士隐只得将田庄都折变了,便携了妻子与两个丫鬟投他岳丈家去。他岳丈名唤封肃,[蒙双行夹批:风俗。]本贯大如州人氏,虽是务农,家中都还殷实。】【甲戌眉批:托言大概如此之风俗也。】 文本说甄士隐的老丈人叫封肃,“本贯大如州人氏”,意思就是封肃的籍贯是大如州,我认为,根据谐音法,“大如”应该是“大辱”的谐音,一个当过官儿的文化人,落了难,投靠岳父,岳父是个势利之徒,甄士隐在最亲的亲属家里受委屈,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批语提示,“封肃”谐音“风俗”,风俗就是约定俗成,绝大多数人遵守的规矩。那么我们看看通过封肃这个人物的描写,体现了怎样的一种风俗。从甄士隐狼狈投靠开始,封肃心中就嫌弃,半哄半赚,见士隐越来越穷便“说些现成话,且人前人后又怨他们不善过活,只一味好吃懒做”。甄士隐出家后,贾雨村见封肃,送了二两银子,他就欢天喜地的回家去了,没有念及女婿一丝一毫,倒是甄家娘子伤感一回。 贾雨村说娶娇杏,给了封肃百金更是喜的屁滚尿流,身上没有丝毫人情气息,始终秉承利益至上原则。由此风俗可知作者所处年代人情淡漠、唯利是图,完全不是礼仪之邦。那风俗是以利益为出发点,满身铜臭和市侩气息,投机专营,将利益最大化。甄士隐是个性情高雅,乐于助人的谦谦君子,在这种风俗的影响下,儒家大无可奈何,最后跟着道士出家了。 好了歌与好了歌注解 【文本:可巧这日,拄了拐杖挣挫zhèng cuò到街前散散心时,忽见那边来了一个跛足道人,疯癫落脱,麻屣xǐ鹑chún衣,口内念着几句言词,道是: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昔为万乘君。今为丘中土。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是人死了钱没花完悲哀呢?还是人活着钱没了可怜呢?封肃是个见钱眼开的典型!甄士隐是人活着钱没了的典型!那些被问斩抄家的官员,更是人死了钱没花完的典型!在第十三集里,跟大家讨论过繁体字的“錢”,是金戈戈组成的,要说“色字头上一把刀”,那么钱字旁边两杆枪,第十六回,秦钟临死前还记挂着父亲留下的三四千两银子,关于“孔方兄”,大家自己悟吧!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男人续娶,女人改嫁,移情别恋者多,坚贞不渝的少,宝玉对黛玉的感情不那么完美纯真也就不足为怪了,身体上的不忠,与思想上的滥情,我们以后都会读到。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贾府里的不孝子孙,我们以后都会读到。 【士隐听了,便迎上来道:“你满口说些什么?只听见些‘好’‘了’‘好’‘了’。那道人笑道:“你若果听见‘好’‘了’二字,还算你明白。可知世上万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须是了。我这歌儿,便名《好了歌》”士隐本是有宿慧的,】就是悟性还不够!【一闻此言,心中早已彻悟。因笑道:“且住!待我将你这《好了歌》解注出来何如?”道人笑道:“你解,你解。”士隐乃说道:】 【陋室空堂,当年笏hù满床,】【甲戌侧批:宁、荣未有之先。】 “笏”是指古代大臣上朝拿着的手板,很多同学在影视剧里见过。据史料记载笏板在商朝就已经成了官员们的办公用品,用来制作笏板的原料主要有竹子、玉、象牙。古时候文武大臣朝见君王时,双手执“笏”以记录君王的工作部署,也可以将要对君王上奏的事情记在“笏”板上,防止遗忘,有点开会时要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的意思。 除了备忘之外,笏板还能起到礼仪的作用。古代皇帝高高在上,他要时刻保持自己的威严,给臣民们一种神秘之感,所以即使是可以入朝议事的高级官员,也不能随便挺直腰杆、高抬着头跟皇帝对眼,这既是皇帝权威的体现,也是臣子对君主的尊敬。所以大臣们就可以用笏板挡着自己的脸,奏事的时候只需要眼睛盯着笏板看就可以了。 唐朝以前、官员们使用笏板还不区分身份等级。唐朝武德四年以后,便开始规定:五品以上官员使用象牙作的笏板,五品以下只能使用竹子做的笏板。到了明朝的时候,规定五品及以上使用象牙笏板,而五品以下的官员不让用笏板。清军入关后,没那个习惯,笏板就不再用了。 随着笏板礼仪继续发展,有了另一个作用,就是能够区分身份地位。你拿笏板说明你是官员,你能拿象牙笏板说明你是五品以上的官员。在有些重要的场合官员们也需要手执笏板,这样负责礼仪接待的礼官们就可以根据笏板的不同为大臣们安排相应的接待规格和位次了。 作者在这一句用了“满床笏”的典故,说的是唐朝名将汾阳郡王郭子仪家的事。为了押韵,把“满床笏”写成“笏满床”。郭子仪一生历经唐玄宗、肃宗、代宗和德宗,四朝元老。安史之乱的时候,郭子仪任朔方节度使,在河北击败史思明。唐肃宗即位,郭子仪任关内河东副元帅,收复长安洛阳,官位升为中书令,爵位进封汾阳郡王。唐代宗将升平公主许配给郭子仪的第六子郭暧,郭子仪又成为皇亲国戚,当时,他功盖天下而主不疑,位极人臣而众不疾,穷奢极欲而人不非。 郭子仪过六十大寿时,七子八婿皆来祝寿,由于他们都是朝廷里的高官,散了朝到家中来拜寿,手中都有笏板,进了厅堂,就统统把笏板放在笏床上。后来这个典故被画成画,编成戏剧,写入小说,在民间广泛流传。明清时期,《满床笏》成了昆曲重头戏。 因此批语说“宁、荣未有之先”,以前是用笏板的,以前就许多有比贾府还尊贵的豪门望族,它们也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了。 【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甲戌侧批:宁、荣既败之后。】贾府败落后,曾经欢歌宴饮,听曲看戏的地方树木枯败,杂草丛生。 【蛛丝儿结满雕梁,】【甲戌侧批:潇湘馆、紫芸轩等处。】潇湘馆是大观园里香消玉殒的林妹妹住的地方,紫云轩是哪啊?第一回茫茫大士、渺渺真人对石头说道:“携你到那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去安身乐业”。就有批语说花柳繁华地指大观园,温柔富贵乡指紫芸轩。 但是现在看到的文本并没有出现紫云轩这个地方,有人说是指绛芸轩,绛芸轩是宝玉旧居。第八回宝玉探望宝钗回来,晴雯抱怨她为了贴宝玉写的匾,手都冻僵了。宝玉摸着晴雯的手,同仰首看门斗上新书的三个字。一时黛玉来了,宝玉笑道:“好妹妹,你别撒谎,你看这三个字那一个好?”黛玉仰头看里间门斗上,新贴了三个字,写着“绛芸轩”。 从第八回文本看,绛芸轩显然是宝玉自创的匾额,当时还没有元妃省亲,还没有造大观园,当然也就没有怡红院。所以绛芸轩是宝玉旧居,“绛”是大红色,“紫”就更红了,红得发紫嘛!我认为,批语里的“紫云轩”应该是指贾宝玉的新居“怡红院”。红楼梦是手抄本先流传的,又多次改稿,这里是早先写的批语,抄书人只管抄写,以讹传讹。既然花柳繁华地指大观园,与之相对的温柔富贵乡,当然应该是大观园里的怡红院。 还有文本里的其他批语抄写失误的证据,比如,第四十四回,王熙凤吃醋,平儿挨打,李纨就拉平儿进了大观园。宝玉为了安慰平儿,将她领到怡红院,才有“平儿理妆”的情景。有批语说,忽使平儿在绛芸轩中梳妆,非世人想不到,宝玉亦想不到者也。作者费尽心机了。批语把“怡红院”说成“绛芸轩”,此时宝玉搬进怡红院已经很久,书中正文屡次提到院名,批书人不会看不到。小说的批语和正文一样流传的话,如果是错误纰漏,作者批者都会修改。这显然是抄书的只管抄写,以讹传讹的现象。 【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甲戌侧批:雨村等一干新荣暴发之家。甲戌眉批:先说场面,忽新忽败,忽丽忽朽,已见得反覆不了。】上一集刚介绍过,富贵人家夏天用纱来做窗户纸。雨村穷的时候,一身一口,饭都吃不上,发达了,当然要改善居住条件,铺排场面,彰显地位,其它人也一样。你方唱罢我登场,功成名就与家破人亡如此往复循环,没有了结的时候,破足道人说了:“可知世上万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须是了。” 【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甲戌侧批:宝钗、湘云一干人。】姑娘年轻漂亮,也爱打扮,可青春易逝,光阴难返,文本描写的几乎都是金钗们风华正茂的时候,“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批语说“宝钗、湘云一干人”,大概八十回后有关她们的外貌描写吧!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甲戌侧批:黛玉、晴雯一干人。】八十回前,晴雯先死,黛玉之死后面要靠推测,以后再讨论。 【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甲戌眉批:一段妻妾迎新送死,倏shū恩倏爱,倏痛倏悲,缠绵不了。】太多人薄情寡义、喜新厌旧,看似情比金坚,忽然移情别恋,只陪新人笑,不听旧人哭,缠绵不了。破足道人说了:“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须是了。”推测黛玉死后,宝玉娶了宝钗,缠绵不了,结局也就好不了,以后讨论吧。 【金满箱,银满箱,】【甲戌侧批:熙凤一干人。】贪财的以后讨论。 【展眼乞丐人皆谤。】【甲戌侧批:甄玉、贾玉一干人。】富贵公子,转眼间一贫如洗,以后讨论。 【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甲戌眉批:一段石火光阴,悲喜不了。风露草霜,富贵嗜shì欲,贪婪不了。】人生短暂,就像苏东坡说的,如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穷奢极欲,贪心不足的太多太多,破足道人说了:“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须是了。”贪婪不了,也就好不了。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甲戌侧批:柳湘莲一干人。】后文中有写薛蟠外出游历,遇到强盗,按薛蟠的话是正好碰上柳湘莲救了他,也许事实上并不是那么简单。这里批语说柳湘莲一干人是强盗。柳湘莲什么时候成了强盗?不会是尤三姐死后,那时的柳湘莲出家了,就只能是替薛蟠解围之的那次。强盗打劫薛蟠,柳湘莲认识强盗,或者就是强盗一伙,也许八十回后有出了家的柳湘莲因为当过强盗而被捕的描写。 【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甲戌眉批:一段儿女死后无凭,生前空为筹划计算,痴心不了。】天下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拼命赚钱,给儿女留下家产,然而儿女以后能否幸福,当父母的生前筹划再好,死后也管不了了,还可能因生前的溺爱害了儿女,即便如此,也还痴心不了!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甲戌侧批:贾赦、雨村一干人。】为什么是贾赦、雨村,八十回后文字缺失,以后再讨论。 【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甲戌侧批:贾兰、贾菌一干人。甲戌眉批:一段功名升黜无时,强夺苦争,喜惧不了。】为什么是贾兰、贾菌,八十回后文字缺失,暂时不讨论。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甲戌侧批:总收。甲戌眉批:总收古今亿兆痴人,共历幻场,此幻事扰扰纷纷,无日可了。】富贵的突然贫贱了,贫贱的又突然富贵了。年轻的突然衰老了,活着的突然死掉了,情比金坚的也移情别恋了,没有爱情的相伴到老了,人世无常,一切都是虚幻。想教训儿子光宗耀祖,可他偏偏去当强盗。想使女儿成为贵妇,可她偏偏被迫为娼。想在高官厚禄越爬越高,可是偏偏成了囚徒,发配边疆,命运难以捉摸,谁也逃脱不了它的摆布。可是世上的人们仍不醒悟,还在你争我夺,像个乱哄哄的戏台,闹个没完。 【反认他乡是故乡。】【甲戌侧批:太虚幻境青埂峰一并结住。】有这条批语,我想,八十回后应该有一干风流孽障经历红尘后返回太虚幻境的描写。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那疯跛道人听了,拍掌笑道:“解得切,解得切!”士隐便笑一声“走罢!”】【甲戌侧批:如闻如见。甲戌眉批:“走罢”二字真悬崖撒手,若个能行?蒙侧批:一转念间登彼岸。靖眉批:“走罢”二字,如见如闻,真悬崖撒手。非过来人,若个能行?】【将道人肩上褡裢抢了过来背着,竟不回家,同了疯道人飘飘而去。】 【当下烘动街坊,众人当作一件新闻传说。封氏闻得此信,哭个死去活来,只得与父亲商议,遣人各处访寻,那讨音信?无奈何,少不得依靠着他父母度日。幸而身边还有两个旧日的丫鬟伏侍,主仆三人,日夜作些针线发卖,帮着父亲用度。那封肃虽然日日抱怨,也无可奈何了。】女儿都这样了还抱怨,可恨! 【这日,那甄家大丫鬟在门前买线,忽听得街上喝道之声,】古代官员出门时,前面引路的差役喝令行人让路,以显示威风,就是“喝道”。【众人都说新太爷到任。丫鬟于是隐在门内看时,只见军牢快手,一对一对的过去,俄而大轿抬着一个乌帽猩袍的官府过去。】乌帽猩袍就是头戴乌纱帽,身穿大红袍。【甲戌侧批:雨村别来无恙否?可贺可贺。甲戌眉批:所谓“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是也。】【丫鬟倒发了个怔,自思这官好面善,倒象在那里见过的。】俩人有前缘,道非道魔非魔善恶在人心,欲非欲情非情姻缘天注定。【于是进入房中,也就丢过不在心上。】【甲戌侧批:是无儿女之情,故有夫人之分。】 这一句批语:是无儿女之情,故有夫人之分。让人深思,大概意思,是正因为娇杏两次回头看雨村,确实只是好奇,心出无意,所以才有了日后成为雨村正品夫人的结果,纵使这命运里含了几分被雨村会错了意的侥幸,也有“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意思。如今,我们也常叹息,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不是原本两情相悦最终要为金钱让路,就是恨不相逢未嫁时。更有单相思,一番愁肠百结情丝深绾,仍落个流水无情的结局。好像那个枕边人始终不是心有所属的那个,也许正是太贪恋儿女之情,反而没有了夫妻之分。曾有过一段甚至几段荡气回肠的情爱,最终相伴一生的远非意中人,或许有些注定露水姻缘,有些合该是相伴余生。 【至晚间,正待歇息之时,忽听一片声,打的门响,许多人乱嚷,说:“本府太爷差人来传人问话。”封肃听了,唬得目瞪口呆,不知有何祸事。】原来是贾雨村想要回报甄士隐,封肃正害怕呢,突然高兴了,得了二两银子欢天喜地的回了家,家人正担忧呢,见他回来就放心了,听说了事情原委,家人先是高兴,甄士隐的老婆接着就伤感一回,由喜转悲,这正是批书人所说是“喜惧不了”。 欲知目下兴衰兆,须问旁观冷眼人 诗云: 一局输赢料不真, 香销茶尽尚逡巡。 欲知目下兴衰兆, 须问旁观冷眼人。 【甲戌双行夹批:只此一诗便妙极!此等才情,自是雪芹平生所长,余自谓评书非关评诗也。】 我们在第12集里读过贾雨村的《对月有怀》,“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批书人就说那是作者在《石头记》里留下的第一首诗,批书人认为,雪芹写《石头记》也有留下自己诗词的目的。如今又夸雪芹诗写的太好了,写诗词是雪芹擅长的,批书人在书缝里写批注,只评书,不评诗。这也就委婉的承认自己诗词水平有限,万一评的不恰当就贻笑大方了。 但是,我脸皮比较厚,敢于跟大家讨论这诗,也希望大家能像脂砚斋、畸笏叟一样,在视频里发弹幕批评指正,先读第二回回目下的这首诗,还是那句话,要是郭德纲老师来读,就好听了。 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是八大风雅之事,除了能陶冶情操,下棋,还磨炼了人的意志。黑白世界,方寸之间,看似无声无息,其实暗藏杀机。有时候,眼看“山穷水复疑无路”,瞬间“峰回路转别样天”,我国棋文化棋历史悠久,作者就用棋局作标题诗。 在《红楼梦》的多个脂批本中,这首诗都在第二回正文的开头,可见这首“标题诗”,是针对回目“冷子兴演说荣国府”而做的阐发。 先说这首诗的字面意思,下棋的人聚精会神落好每一子,都想赢。特别是高手博弈,胜利在望的时候,也会出现绝地反杀的情况,因此要千思万虑、格外小心。这一局棋,不下到最后是无法判断胜负的,因此说:“一局输赢料不真”,“料不真”就是不能确定,看不透。 只有把棋局看完,才知到最终结果,“香销茶尽尚逡qūn巡。”开局时焚香泡茶,现在香炉里的香快没味儿了,茶也喝光了,但是棋局未完,“尚逡qūn巡”就是下棋的人还在思考,举棋不定,徘徊不前。占据优势的想风卷残云,锁定胜局,处在劣势的想力挽狂澜,绝地求生。 懂得这个道理的人,才是懂棋的人,所以,每当高手过招,懂棋的你,刚到场观看,不会在残局的时候,问“谁会赢啊?”要问,也只是问“目前谁的优势大?”这就是“欲知目下兴衰兆”。下棋的专心致志没空搭理你,另外,往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能回答目前局势的,是比你早到的旁观“冷眼人”。 此诗以下棋来做比喻,“一局输赢料不真”,是要让读者明白,《红楼梦》里逆转反复的地方很多,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地方很多,出乎意料不合情理的地方也不少,不能随意下结论。人生也是这样,正如我们上一集讨论的《好了歌解注》,起起落落,变化莫测。 文本里写的封建地主官僚大家族的兴衰也是这样,某派政治势力或某个政治集团在内部斗争中的成败不能过早下结论。军功起家走向兴旺的贾府,历经百年,是“香销茶尽”的时候,处于衰败之中。突然因贾元春封妃有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好景不长,转眼间又“自杀自灭起来”,最终“家亡人散各奔腾”。 刚出场的时候,贾雨村一身一口,穷困潦倒,很快就科举高中,当了大老爷,娶妻纳妾,重整家业。旋即被罢官免职,做了家庭教师,进而结交权贵,复职升官。想更进一步时,又“因嫌纱帽小,致使枷锁扛”。 “冷子兴演说荣国府”,贾雨村、冷子兴两个聪明人对话,也只能讨论“目下兴衰兆”,就像文本里写的“如今的这宁、荣两门,也都萧疏了,不比先时的光景”。“如今主仆上下,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如今的儿孙,竟一代不如一代了”,就是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甄士隐五十两白银两套冬衣,贾雨村还回多少? 【文本:至次日,早有雨村遣人送了两封银子、四匹锦缎,答谢甄家娘子】 【甲戌侧批:雨村已是下流人物,看此,今之如雨村者亦未有矣。】 当年贾雨村进京赶考,甄士隐送了五十两白银和两套冬衣。如今贾雨村送回“两封银子、四匹锦缎”,那么一封银子是多少两呢?很复杂,在实际语用和其它小说中,“一封银子”所指数额并不相同。 我们举几个例子,晚清谴责小说《负曝闲谈》里有说一封银子打开,数了数,整整的一百两。 乾隆年间的一部长篇小说《野叟曝言》第一卷有描写:“在怀内摸出一封银子道:‘这是六十两纹银,送与相公盘缠的。’”《野叟曝言》里还有一封银子是一百两或者是十两的描写。 《绣像金瓶梅词话》《儒林外史》《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儿女英雄传》《再生缘》中有很多描写,一封银子都是五十两。另外,《绣像金瓶梅词话》中有一封银子是三十两的描写,《儒林外史》中有一封银子是十两或者是一两的描写。 短篇白话小说集《照世杯》中,一封银子是八两。是雍正初年的长篇小说《姑妄言》中,一封银子是五两。在《初刻拍案惊奇》中,一封银子是三两。 可见,“一封银子”就是“一包银子”,用纸或布把银子包裹起来,方便携带。这个“包”可大可小,重量并不固定,完全由“打包的人”根据需要而临时决定。一封银子是多少两,需要根据上下文的背景来推算。 贾雨村送回的还有“四匹锦缎”,布匹有定量,我们就从这儿入手,用布匹推算贾雨村送回多少银子。 清代绸缎类的布匹有五丈,三丈和一丈七,共三种长度规格。一般情况下,一丈七的可以做一套成人的服装,三丈的可以做两套成人的服装,五丈的可以做三套半成人的服装。对于冬衣来说有里外两层,所用的布料是春夏服装的两倍,那么三丈长的布匹只能做一套冬衣。 有物质条件的人在偿还东西时,喜欢用双倍数量,是加倍偿还的意思,同时也显示了报答人的诚意和阔气。甄士隐当年送给贾雨村“五十两银子和两套冬衣”,所以要归还四套冬衣,就是四匹锦缎。那两封银子就应该是一百两,每封五十两。 批书人说,像贾雨村这么下流恶心的报恩者,还真没见过,因为贾雨村报恩是假,想讨要娇杏是真。 林如海是多大的官? 【文本:这林如海姓林名海,表字如海。】 【甲戌侧批:盖云“学海文林”也。总是暗写黛玉。】 批书人说作者给林如海起名字是“学海文林”的意思,为了铺垫黛玉出自书香门第,根基不凡。 【文本:乃是前科的探花,】第十三集讨论过科举制度,殿试第三名,是一甲进士及第,林如海没有真才实学考那么好不可能的。 【文本:今已升至兰台寺大夫,】 【甲戌眉批:官制半遵古名亦好。余最喜此等半有半无,半古半今,事之所无,理之必有,极玄极幻,荒唐不经之处。】 兰台寺大夫是东汉时期的官名,就是批书人所说的半遵古名。汉朝的档案典籍库称为兰台,也是史官修史之处,兰台寺大夫负责典校文字,作者再次烘托林如海是饱学之士。兰台在明清时期已经没有了,与兰台对应的政府机构是翰林院。 殿试一甲进士总共三名,状元、榜眼、探花,考中了就有资格进入翰林院,殿试二三甲的进士还要再通过考试才能入翰林院。因为殿试是由皇帝亲自出题,亲自主持考试,亲自勾选试卷,所以参加殿试的都是“天子门生”,成绩优秀的前三名就被称为“钦点翰林”。对已经跻身翰林院的,平时还有考试,加以监督和激励。 根据明清的科举制度,进士出身留任京官为八品,外放地方最高七品,考中状元最高也是七品官职起步,榜眼和探花的官职一般不会超过七品。作者说“林如海今已升至兰台寺大夫”,就是八品官升为七品官,翰林院检讨之类的。 我要补充说明一点,科举制度的延续成为清朝统治者笼络汉族知识分子的重要手段,饭都吃不饱,是没机会脱离生产去读书的,知识分子的来源是中小地主阶级。因此清朝参加科举的多为民间汉人,地位更高的满洲贵族和八旗子弟并不热衷于参加科举。隆科多、马齐、傅恒、和珅从未参加过科举,那是皇帝特准而入翰林,是凭关系起步的。汉族知识分子寒窗苦读参加科举,最后能够位列高官的凤毛麟角,绝大多数的进士能熬到正五品就到顶了,本来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想进去太难了,小寡妇睡觉---上面没人啊! 还说林如海,【文本:本贯姑苏人氏,】【甲戌侧批:十二钗正出之地,故用真。】批书人说兰台寺大夫是假的,但林如海的籍贯姑苏是真的,是金陵十二钗正册里好几个人的出生地。 【文本:今钦点出为巡盐御史,到任方一月有余。】钦点并不代表官职很大,进士外放都由皇帝钦点官职。巡盐御史也就是七品官,是都察院监察御史奉命出巡盐务,巡盐御史相当于现代的地方盐务管理局纪检组组长,因为牵扯到税收和走私,虽然官小,但灰色收入不少。 黛玉母亲去世林如海不再娶妻,可以看出正妻地位 【文本:今如海年已四十,只有一个三岁之子,偏又于去岁死了。虽有几房姬妾,奈他命中无子,亦无可如何之事。】【甲戌侧批:带写贤妻。】 古代是一夫一妻多妾制,没条件的男子一个女孩也娶不到,条件好能养得起,可以多养几个,如今也有些女孩为了感情或者物质跟随有妇之夫的。但是我们要明白,在古代不管一个男人多有本事,他能养的女人再多,也只有一个妻,妻在家庭中的地位要比其它女人高出很多。 因为,妻妾成群的大家族中,男子结婚更讲究门当户对,结婚不是两个人爱情发展的结果,而是两个家族政治、经济等利益的联合,如果不明确一个女主人来行使母权,那就乱了套了,一堆女人和后代争权夺利、自相残杀的事儿太多了。现在,讲人人平等、男女平等,可家庭生活想保持稳定,要么让另一半怕你,要么让另一半爱你,如果他(她)又爱你有怕你,你自己就需要自律了。 还说古代,一般情况下,男女结婚后,随着时间的发展和环境的变迁,两个人没有培养出真爱,如果正妻娘家的地位已经无足轻重,失去了让男人害怕的影响力,则男人纳妾无需征求妻的意见,甚至虐待正妻,还可以找理由休妻。就像贾迎春遇到了中山狼。 如果正妻娘家的地位保持不变,与婆家旗鼓相当,那么男人纳妾就需要征求正妻的意见了,而且要通知正妻的娘家。这种情况,一般来说正妻会同意把从小服侍男人的通房大丫鬟升级为妾,就像花袭人有可能成为贾宝玉的妾。同时,正妻还会把陪嫁来的陪房大丫鬟升级为妾,陪嫁来的是从小服侍正妻的自己人,便于正妻的管理,也能帮正妻巩固家庭地位,就像王熙凤的陪房大丫鬟平儿,平儿就有很大机会被升级为妾。 如果正妻娘家的地位比婆家高,那么男人纳妾必定要征得正妻的同意,而且要征询正妻娘家的意见。除非这个男人昏了头,不想过好日子了。我们读文本,可以知道林如海的家族比贾府要低一个档次,贾府是国公,林如海祖上是列候。到林如海是科举出身,贾敏的哥哥贾赦是继承爵位,林如海能娶大家小姐贾敏算是高攀。 贾敏在贾府书香熏陶下长大,与读书出身的林如海婚后是有精神生活的,可惜,“林如海年已四十,只有一个三岁之子,偏又于去岁死了”,家庭中人丁不旺,家业后继无人,贾敏的年龄也不小了,自己生不出儿子,就应该同意男人纳妾,贾敏知书达理肯定明白这个道理,这也是妻的本分。林如海纳妾贾敏显然是同意的,而且有几房姬妾,两房就两房,三房就三房,这几房姬妾最少四个小老婆!贾敏不同意林如海应该不会那么放纵,丈夫纳妾正妻要通知娘家人,贾敏为了给林家留下血脉,是鼓励林如海纳妾的,所以连着通知娘家人好几次,“我丈夫又娶小老婆了,他对我很好,你们放心,是我让他娶的。”因此,批语说,“几房姬妾”这一句是写贤妻。作者交代了林如海,又写一笔贾敏,突出林黛玉根基不凡。 让林如海又怕又爱,看来贾敏做到了,以至于贾敏死后,林如海没有再续娶正室夫人,这里面有对贤妻娘家的敬畏,也有对贤妻本人的爱恋。 林黛玉“咏絮之才”很像《三字经》里的她 谢道韫是东晋安西将军谢奕的长女,她叔叔是宰相谢安,谢道韫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有一年大雪纷纷,宰相谢安这日刚好在家中休息,他一时兴起,想考考族中子弟的才学。于是谢安问道:“这满天的大雪该怎么比喻呢?”他侄子谢朗反应最快,马上说:“撒盐空中差可拟”他觉得可以用在空中撒盐来形容大雪,别说谢安了,我听着就觉得俗!他侄女谢道韫跟着说:“未若柳絮因风起。”把纷纷扬扬的大雪比作漫天飘舞的柳絮,谢安听后眼前一亮,我也跟着眼前一亮。谢道韫也凭借这场对诗一战成名,被后人称作“咏絮之才”。《红楼梦》也有“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就连《三字经》中也夸奖道:蔡文姬,能辨琴。谢道韫,能咏吟。 谢道韫作为家中长女,一向是长辈们的掌上明珠,备受宠爱,族中兄弟也多为朝中显贵,古代女子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有段好姻缘,为此,长辈们没少为谢道韫的婚事操心。考察了许多的适龄青年,最终为谢道韫选择了王羲之的次子王凝之。“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刘禹锡说的就是当年王谢两大豪门望族。 但是,我一说但是,这豪门联姻就不美了,王凝之虽然出身不凡,本人却十分平庸,做官也是靠家族势力。谢道韫的爱情悲剧,就此拉开了序幕。自从嫁给了王凝之后,谢道韫的脸上就常常不见笑容,有一次谢安问她说:“王凝之是名门之后,你嫁给他为什么不开心呢?”谢道韫回答:“我们谢家族中子弟每个都很出色,哪知道,天壤之中,乃有王郎”,普天下怎么会有这种男人呢?自此留下了“天壤王郎”这句女人看不起丈夫的成语。 孙恩、卢循领导的东晋时期规模最大、历时最长的一次农民起义爆发了,兵锋直指会稽。而此时的会稽内史,正是谢道韫的丈夫王凝之。按理说,敌军进犯,王凝之作为地方长官应该组织人马御敌才对,可王凝之却既不出兵也不设防,而是寄希望于他所深信的五斗米教。 恰好孙恩也是五斗米教的信徒,于是王凝之更加坚信孙恩一定不会真的攻打会稽的。国难当头,谢道韫苦劝丈夫组织兵马,修筑工事,以备万全,可王凝之一心求神问道,对谢道韫的建议置之不理。谢道韫没办法,她只能自己挑选家丁,日夜训练,希望在最后关头可以助丈夫一臂之力。敌军很快兵临城下,这时王凝之才相信孙恩是真的要攻打会稽。 官署一日三报,请求出兵抗敌,可王凝之却说:“我已经请来了鬼兵,把守住各处要道,孙恩的叛军根本攻不进来,你们就放心吧。”结果,孙恩轻轻松松的攻下了会稽城,敌军入城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会稽城中顿时成为人间地狱。 王凝之和他所有的孩子都死在敌军手中,谢道韫顾不得悲伤,她组织起家丁和家中的女眷一起迎战。敌军杀到府上后,谢道韫自己手持长剑,身先士卒,接连砍杀了数名敌军,与家中的女眷一起保护三岁的外孙突围。 毕竟实力太过悬殊,没跑出多远就被抓了,谢道韫虽败不乱,昂然说道:“事在王门,何关他族!必其如此,宁先见杀”,这段话说的不卑不亢,如果你们非杀这孩子不可,就踏着我谢道韫的尸体过去吧。 孙恩此前听说过谢道韫是一位才华出众的女子,今日又见她如此毫不畏惧,顿生敬仰之情,非但没有杀死她的外孙刘涛,还派人将他们送回会稽。从此谢道韫寡居会稽,足不出户只是打理本府内务,过着平静的隐士生活。闲暇时写诗著文,谢道韫的后半生写了不少诗文,流传后世。 谢道韫跟王凝之的婚事,就如同后来的李清照与赵明诚,如果不是赵明诚软弱无能,大军压境时弃城逃跑,李清照也不会写下“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动物世界》里的雌性护子护窝,不惜拼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看了都让人震撼。古代的奇女子,如谢道韫、李清照这般,纤弱无骨之手,娇柔无力之躯,然有坚韧之精神,磅礴之气势,保家之勇气,爱国之激情,足令世间堂堂须眉羞愧汗颜!《红楼梦》作者是巨眼英雄,大观者,他比我感悟的深,由此推想,贾府破败自杀自灭时,必出一奇女子拼死保家。 正邪两赋?何为正?何为邪? 【文本:雨村道:“天地生人,除大仁大恶两种,余者皆无大异。若大仁者,则应运而生,大恶者,则应劫而生。运生世治,劫生世危,尧,舜,禹,汤,文,武,周,召,孔,孟,董,韩,周,程,张,朱,皆应运而生者。】介绍一下历史名人尧舜禹、汤。唐尧、虞舜、夏禹是我国上古时代的圣人,也是华夏族上古时期三位最英明的王。商汤推翻夏桀暴政,开创殷商六百年基业,也是明君。 文武周召,“文武”是周文王和周武王。周文王是周朝的奠基者,还留下了一部《周易》。武王伐纣“牧野之战”而定天下,周武王是周朝的直接建立者。周公、召公都是周武王的弟弟,两人和姜子牙是辅助武王伐纣的三驾马车。周朝建立后又都参与治国辅政,姜子牙封地在齐,周公封地在鲁,召公封地在燕。中国历代的礼制形成于周朝,周公制礼作乐,成为儒家公认的始祖。 而法制确立于秦朝,我们在第六集和第十三集里都提到过商鞅变法,不管是儒家还是法家,都是我国历史发展进程中的重要思想,都被历代英明的封建帝王所灵活运用,比如大名鼎鼎的汉武帝,他就是面子上的儒家,骨子里的法家。我录历史视频的时候讨论过,感兴趣的朋友可以搜一下“行侠梦”。 接着说孔孟董韩,孔孟,是孔子和孟子。孔子兴办教育大力传播儒家思想,是儒家学派的“至圣先师”。他晚年修订六经《诗》《书》《礼》《易》《乐》《春秋》。孟子是儒家“亚圣”,是仅次于孔子的儒学思想家。董,是董仲舒。汉武帝下诏征求治国方略。董仲舒在《举贤良对策》中系统的提出了“天人感应”学说、“大一统”学说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主张。这些主张使儒学逐渐成为维护中国封建社会稳定发展的正统思想,是儒家道统传承的关键人物。韩是韩愈,东汉灭国之后,儒家的地位开始下滑。从魏晋南北朝到隋唐时期,最流行的是佛家和道家,各种外来的佛经和土生土长的道家“三玄”即《周易》、《老子》、《庄子》受读书人追捧,儒家入世积极有为的思想比较消沉。这一段时期也是我国历史上佛家和道家的强盛时期。韩愈的出现改变了这个局面,佛、道盛行之际,他致力于复兴儒学,并取得了很大的成功。道统之说便是韩愈所创,从此儒家上接尧舜禹汤、文武周召,形成了真正的传承体系。 周程张朱,有的版本是周程朱张,按我读的版本顺序来介绍。周是周敦颐,就是写《爱莲说》的濂溪先生,他是宋明理学的开山祖师,丰富了儒家思想体系,并且使儒家开始凌驾于佛、道之上,再一次取得了我国封建社会统治思想的地位。程,是指两个人,程颢hào和程颐yí。二人都是周敦颐的弟子,他们开创了“洛学”,是宋理学的奠基者,世称二程。张,是张载,世称横渠先生,他开创了“关学”。还说了一句传颂不衰的儒家名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句话被当代著名哲学家冯友兰先生称作“横渠四句”。最后一位,是朱熹,他是“二程”(程颢、程颐)的徒子徒孙,朱熹是宋代儒学的集大成者,与二程合称“程朱学派”。也是唯一非孔子亲传弟子而享祀孔庙的,位列大成殿十二哲。 儒学由周礼发展而来,孔、孟奠定基本框架后,到两汉以经学形式确立官方统治地位,从魏晋开始衰败长达900年,到宋代以理学形式再度兴盛,直至清朝统治结束。 接着贾雨村又说了应劫而生的,【文本:蚩尤,共工,桀,纣,始皇,王莽,曹操,桓温,安禄山,秦桧等,皆应劫而生者。】传说中黄帝联合炎帝大败蚩尤部落,我们是炎黄子孙,蚩尤当然是反面形象了。神仙打架,共工撞倒了不周山,导致“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天都塌了个窟窿,老百姓遭殃啊!夏桀、商纣历史上有名的暴君,好奇的可以参考《封神榜》。秦始皇天天打仗吞并天下,东周灭亡。王莽篡权终结了西汉,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终结了东汉,两位汉朝终结者活着的时候也是战火纷飞。安禄山是草根出身,犯上作乱,后来他儿子联合大臣把他干掉。秦桧如今还背着残害忠良的锅,大家不太熟悉的只有桓温。 咱们上一集讨论,教师、幕僚被尊称为“西宾”的时候,我说到过桓荣,儒学名家,汉明帝的老师。桓温就是桓荣的后人,桓温是东晋明帝的驸马,权臣。他带兵灭了成汉政权,开始位高权重,之后三次出兵北伐战功累累,但是民不聊生。他独揽朝政十余年,操纵废立,有意学王莽夺取帝位,终因第三次北伐失败又加上王谢两大家族势力的制约未能如愿。 除了秦始皇和曹操古今评价不太一样,贾雨村其他的说法与今天的看法差不多。评价历史人物,站的角度不一样,每个人的看法就不一样,我们知道作者借贾雨村的嘴说的都是谁是行了。贾雨村除了按有利于儒家思想传承的标准评判外,就是修治天下的人正面形象,挠乱天下的人反面形象。前文,他自己刚登场的时候,批书人说他长像王莽、曹操,不知道举着儒家大旗,披着仁义外衣的雨村作何感想。 【文本:近因女学生哀痛过伤,本自怯弱多病,触犯旧症,遂连日不曾上学。雨村闲居无聊,每当风日晴和,饭后便出来闲步。这日,偶至郭外,意欲赏鉴那村野风光。】 【甲戌眉批:大都世人意料此,终不能此。不及彼者,而反及彼。故特书意在村野风光,却忽遇见子兴一篇荣国繁华气象。】批书人是在感叹人生,想欣赏村野风光,偏偏让你听繁华气象,想怎么样偏偏不能怎么样,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文本:忽信步至一山环水旋、茂林深竹之处,隐隐的有座庙宇,门巷倾颓,墙垣朽败,门前有额,题着“智通寺”三字,】【甲戌侧批:谁为智者?又谁能通?一叹。】当时的贾雨村自认为是智者,其实他远远没有看透红尘,否则他只做个教书先生就行,也没后文许多是非了。 【文本:门旁又有一副旧破的对联,曰: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甲夹批:先为宁、荣诸人当头一喝,却是为余一喝。】我认为也是对着贾雨村当头棒喝!不知足的,越是想荣华富贵越是家破人亡,越是想拥有快乐得到的都是悲伤,拥有的越多失去的越多,贪心不足往上爬,结果爬的高摔的重! 【文本:雨村看了,因想到:这两句话,文虽浅近,其意则深。】【甲戌侧批:一部书之总批。】批书人说:“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是一部《红楼梦》的总批,我读了也有这样的感受,美好的事物都想得到,千方百计费尽心机,可惜,拥有的越多失去的越多,《红楼梦》就是个大悲剧,作者把美好的都毁灭给你看。还是心存善念,知足常乐的好。 贾雨村心想,【文本:我也曾游过些名山大刹chà,倒不曾见过这话头,其中想必有个翻过筋斗来的亦未可知,何不进去试试?】【甲戌侧批:随笔带出禅机,又为后文多少语录不落空。】“翻过筋斗来的”,一般人望文生义,把翻筋斗解释为栽跟头,认为栽过跟头,然后看破红尘了。栽跟头就能代表智通吗?我看不未必,摔成植物人的都有,我们应当借助《红楼梦》文本和批语来理解。 批语说“随笔带出禅机”说明“翻过筋斗来的”和佛教有关,贾雨村路过的就是一座破庙,和佛教有关这很正常。“翻筋斗”最出名的是谁呢?是孙悟空,筋斗云,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文本第五十四回,贾母讲的笑话里就提到孙悟空,说孙行者驾着筋斗云来了,看见九个魂便要拿金箍棒打,吓得九个魂忙跪下求大圣发发慈悲,然后孙悟空要撒泡尿给他们喝。 齐天大圣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最早在灵台方寸山跟着菩提老祖修炼,想学道家的长生不老之术,可惜菩提老祖没教他,只学了十八般兵器、七十二变化和筋斗云,出了斜月三星洞,菩提老祖就不认他了,师父断定他要出事儿。结果孙悟空在花果山自称齐天大圣,惊动天庭,被太白金星骗去当了弼马温,他偷仙丹盗御酒,啃了半个蟠桃园,成了不死之身,太上老君八卦炉里的三昧真火又送他一双火眼,比一般的神仙都厉害,只能被如来佛祖压在五行山下,等有缘人来渡化他。开了挂的敌人,打不死,最好还是收编成盟军。五百年后,他跟了第二位师父唐僧。 《西游记》里一块普通石头,因为日月精华的滋养,孕育出石猴,石猴因为修道有了本事,在猴群中风光无限,还到天上做官儿,不久被压在五行山下,失去所有,连自由都没了,最后皈依佛门。 《红楼梦》里一块普通石头因为女娲锻炼之后,通了灵气,被扔在大荒山无稽崖没用,整天很烦。遇到一僧一道把它变成通灵宝玉送去体验世间繁华,繁华落幕后,恢复石头本来面目重回青埂峰下,红尘俗事,如过眼云烟、梦幻泡影。如果石头体验到拥有并失去一切,是悬崖撒手,是真正放下,这样才对烦恼、快乐有更深的领悟。 因此我认为,“翻过筋斗来的”是指失去一切之后有了领悟的高人,这样的人更懂人生的意义。 贾雨村与庙有缘,虽饱读诗书,穷困的时候,一身一口就寄居在葫芦庙里,结识了甄士隐,遇到贵人相助,接着金榜题名、成家立业、升官发财。与庙有缘,贾雨村好运来了,人生从低谷走向高潮。如今罢官免职,又是人生低谷期,忽然遇到挂着玄妙对联的智通寺,贾雨村当然渴望再有一段奇遇,能让他时来运转,他认为庙里有个“翻过筋斗来的”高人能给他指点迷津。能跟他讨论什么是“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文本:想着走入,只有一个龙钟老僧在那里煮粥。】【甲戌侧批:是雨村火气。】贾雨村是个急性子,拿了甄士隐的银子都不当面辞谢就进京赶考去了。到大如州上任,刚见娇杏就连夜派人打听情况。托封肃讨要娇杏,封肃连夜用一乘小轿送来娇杏,贾雨村高兴得赏了百金。贾敏生病去世,他认为林黛玉没时间读书,就要跳槽。这些事儿都说明贾雨村急躁,想达到目的,赶紧就付诸行动,他脾气急,容易不耐烦。 【文本:雨村见了,便不在意。】【甲戌侧批:火气。】贾雨村着急忙慌的找高人,当然不在意煮粥的老僧,他在庙里转,没有其它人,才问老和尚。【文本:及至问他两句话,那老僧既聋且昏,】【甲戌侧批:是翻过来的。】看来以前是耳聪目明。【文本:齿落舌钝,】【甲戌侧批:是翻过来的。】看来以前是伶牙俐齿。【文本:所答非所问。】智通寺里偏偏只有一个不智又不通的老僧在煮粥,贾雨村问他什么不知道,但是我们知道,贾雨村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世事无常,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针对贾雨村偶遇智通寺这一段,还有两条重要的眉批。【甲戌眉批:毕竟雨村还是俗眼,只能识得阿凤、宝玉、黛玉等未觉之先,却不识得既证之后。】这条批语说贾雨村还在追求拥有更多的富贵,当然是俗眼,他看不出失去一切后人的样子。身后有余不缩手,眼前无路难回头,老僧的出现在他面前就是例证,他不明白,他还是要去体验“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这个过程的。 【甲戌眉批:未出宁、荣繁华盛处,却先写一荒凉小景;未写通部入世迷人,却先写一出世醒人。回风舞雪,倒峡逆波,别小说中所无之法。】这条批语说,作者还没写补天石历经了怎样的世间繁华、风流快活,却先写了失去一切的人处境凄凉、孤独落魄。 “回风舞雪,倒峡逆波”,不完全是某些人说的倒叙,而是先交代小说人物命运的结局,再一点点通过文字延伸印证这个结局。别小说中没用过的照应印证手法,读了后文再看这一段感悟更深,也就更好理解第一回里一僧一道劝补天石说的那段话:“红尘中有却有些乐事,但不能永远依恃,况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魔’八个字紧相连属,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倒不如不去的好。” 智通寺是红楼梦里较早出现的一座破败古寺,这个智通寺,原文不过一百八十个字,却有许多批语,是同一个人在不同时期批注的,还有其它人批注的,这太厉害了 家庭教师和幕僚为什么称为“西宾” 【文本:雨村正值偶感风寒,病在旅店,将一月光景方渐愈。一因身体劳倦,二因盘费不继,也正欲寻个合式之处,暂且歇下。幸有两个旧友,亦在此境居住,因闻得盐政欲聘一西宾,雨村便相托友力,谋了进去,且作安身之计。】 盐政就是林如海,我们解释一下“西宾”。汉明帝刘庄当太子的时候,拜桓荣为师。等他当了皇帝,仍然常到老师家里听课。汉代席地而坐,类似于现在的跪,室内座次以靠西墙,面向东方为尊。汉明帝十分谦让,让老师坐西边,表示对老师的尊敬,从此,西宾、西席都成了汉代对教师或者幕僚的尊称,沿用至今。 很多同学学过《鸿门宴》,里面有这样一句:“项王、项伯东向坐,亚父南向坐—亚父者,范增也,沛公北向坐,张良西向侍。”项王、项伯东向坐,面向东,坐在西边。汉代在以西为尊的基础上,又以右为尊,项羽的右手边是南边客人坐的位子,沛公北向坐,刘邦面向北,坐在南边。亚父南向坐,范增是陪客,坐北边,面向南。张良连坐席都没有,在东边,面向西站着。 汉代跟现在的一些礼仪观念不太一样。中国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建筑物的主要朝向,建筑上讲究坐北朝南,主要因为采光面在南面。另外,我国一年四季风向变换不定,冬天以北边西伯利亚的寒流为主,坐北朝南,不仅是为了采光,还能避北风。另外,在后来逐步形成的风水学里,东南方吹来的温风、暖风、称为阳风,吹吹没事。西北吹来的凉风、寒风、称为阴风,吹多了,家道败衰、人丁稀少。 因此形成了面朝南为尊的礼仪观念,宫殿和庙宇都面朝南,帝王的座位也是座北朝南,当上皇帝称“南面称尊”,臣服他人是“北面称臣”,打了败仗叫“败北”。如今的自建房凡是坐北朝南的,一般来说,家里的长辈卧室在东屋,太阳升起的地方,在坐北朝南的基础上又以东为尊。贾府分为东西两府,东府为长,是宁国公贾演,西府居次,是荣国公贾源。 如果在坐北朝南的堂屋里,举行酒宴,不管是用圆桌还是方桌,坐北朝南的都是主位,是长辈或领导的座位,如果有尊贵的客人到家里来,也可以让到主位上去坐,客人不想喧宾夺主的话,那就主人坐。主位一但坐定,主位的东边,就是左手边是客人的座位,右手边,西边是陪客的座位,还是体现“在坐北朝南的基础上又以东为尊。”《红楼梦》文本里写的“贾母正面榻上独坐,两边四张空椅,熙凤忙拉了黛玉在左边第一张椅上坐了,黛玉十分推让。贾母笑道:‘你舅母你嫂子们不在这里吃饭。你是客,原应如此坐的。’黛玉方告了座,坐了。” 如果不是在坐北朝南的堂屋里举行酒宴,那么一般是以面朝门口的座位为尊,因此要把长辈、领导、贵宾往里让,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一般都是主动坐在门口,随着年龄的增长或者职务的提升,会逐渐往里坐,也不要高兴太早,坐在里面久了就该挂到墙上了。 贾雨村口中秉正邪两赋所生的许由、陶潜、阮籍 【文本:使男女偶秉此气而生者,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必为奇优名倡。如前代之许由、陶潜、阮籍、嵇康、刘伶、王谢二族、顾虎头、陈后主、唐明皇、宋徽宗、刘庭芝、温飞卿、米南宫、石曼卿、柳耆卿、秦少游,近日之倪云林、唐伯虎、祝枝山,再如李龟年、黄幡绰chuò、敬新磨、卓文君、红拂、薛涛、崔莺、朝云之流。此皆易地则同之人也。】这个“易地则同之人”,就是指正气、邪气相互搏击的情况下,所生的一类人,这类人身上既有正气,又有邪气,虽然他们的时代不同、经历不同、机遇不同,但这些人的秉性是相同的,就是秉正邪两赋。 贾雨村又举了一大堆秉正邪两赋所生之人的例子,我们根据出场顺序逐个介绍。 1、许由 传说部落联盟领袖尧觉得自己年事已高,四处寻访贤人,发现了许由,决定把天下让给他,许由不肯接受,跑到箕山隐居起来。尧又派人找到他,想让他担任九州长,许由认为听到这个任命就用赶紧用颍河的水洗耳朵,表示我什么也没听见,不干!这就是“颍水洗耳”的典故。至于他为什么不愿意当领导人,一直以来都说不清,所以他是一个邪谬不合乎常理的隐士。 2、陶潜 东晋末期的文学家,写了千古流传的《桃花源记》,因为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名句流传,网友们也称陶渊明为陶菊花,是田园诗人的鼻祖。他留下的故事很多,我们选一个来讲,四十多岁的时候陶渊明出任彭泽县令,碰到太守派手下的督邮来检查公务,督邮,官职不高,却有考察监督的权利,而且这个督邮贪婪远近闻名,每年两次巡视时候都向被考察官员索要贿赂,不给就栽赃陷害。 督邮一到彭泽的驿站,就让手下去叫县令来见他。陶渊明平时就蔑视权贵,不肯趋炎附势,对这种假借太守名义发号施令的人很瞧不起,但为了生活也要尽量保住工作,忍了,于是他马上动身。 到了驿站就被人拦住了,听说要“束带迎之。”就是要穿戴整齐、备好礼品、恭恭敬敬地进去迎接督邮。陶渊明叹道:“我岂能为五斗米向乡里小儿折腰。”意思是我怎能为了当县令这五斗米的工资,就低声下气去向这些小人献殷勤。说完就取出官印封好,写了一封辞职信,随即离开只当了八十多天县令的彭泽。他是一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隐士。 3、阮籍 竹林七贤之一,他父亲是阮瑀东汉末年文学家,建安七子之一。建安十六年,阮瑀随军打仗的路上,曹操让他代写一封书信。他骑在马上思考片刻,一挥而就,呈给曹操。曹操想作些修改,竟不能增删半个字,可见阮瑀文书能力有多强,这样的人才当然受曹操的赏识,当时很多军国大事的文书,都让阮瑀、陈琳等负责起草。因此,阮家跟最高当权者曹家关系很好。可惜,阮籍三岁丧父,父亲留下的只有书籍和一些人脉关系。家境清苦,母亲把他抚养长大,阮籍聪明过人,勤学苦读,八岁就能写文章。 曹**了,曹丕称帝,曹丕死了,曹叡继位,曹真、司马懿等为辅政大臣。曹叡有三个亲生儿子,都比他死的还早,只能收养子,曹叡一死,养子曹芳继位,曹真的儿子曹爽和司马懿辅政。皇帝曹芳年轻,辅政大臣一老一少,明争暗斗,政局十分险恶。阮籍被征召当官,他勉强上任,但不久就请了长期病假,跟嵇康、山涛、刘伶、王戎、向秀、阮咸,登山戏水、吟诗作画,吃着火锅唱着歌,共赴“竹林之游”,当今学术界通常把竹林七贤的学术思想活跃时期称为“竹林时期”。 司马懿长期遭到曹爽的排挤,他不想任人宰割,决定先下手为强。趁曹爽陪皇帝离开洛阳祭祀的时候,命令儿子司马师、司马昭起兵政变控制洛阳,曹爽被杀,司马懿独领朝政,剪除异己,被株连的人很多。压力之下,阮籍做了司马懿的从事中郎。司马懿不久就死了,阮籍被司马师收编,司马师为了笼络人心,大肆封官晋爵,阮籍也被封为关内侯。 司马师不久也死了,阮籍又被司马昭收编,并长期担任步兵校尉一职,所以后世通常称他为“阮步兵”。阮籍本来在政治上倾向于曹魏皇室,对司马集团心怀不满,“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只能采取不惹是非、明哲保身的躲避态度,尽量不跟外界接触,实在躲不掉的,就喝醉。看来酒真是有大用处的,不想参加饭局可以提前喝醉,必须参加饭局,赶快喝醉,回家睡觉,就算坏了事,最多落个好吃好喝的名声,喝醉了,其它的一概不参与也不知道。 司马昭为了拉拢阮籍,就想和阮籍结为儿女亲家,阮籍为了躲避这门亲事,每天都是喝的酩酊大醉,不醒人事,一连60天,那个奉命前来提亲的人根本就没法向他开口,最后,只好回禀司马昭,司马昭无可奈何地说:“唉,算了,这个醉鬼,由他去吧!” 阮籍早年崇尚儒家学说,想要奋发作为,无奈政治动荡,国家领导人走马灯的换,“你方唱罢我登场”,“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由于对现实的失望和深感人生短暂、世事无常,因此阮籍采取了蔑视礼法的愤激态度,思想转到出世归隐的道家思想轨道上来。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阮籍常用眼睛来表达感情,对待讨厌的人,斜目白眼,对待喜欢的人,青眼有加。有一天阮籍的母亲去世了,可是阮籍一滴眼泪都不流。丧事完了,所有人都骂阮籍,说阮籍不孝,阮籍也不辩解只翻白眼瞪人家,当宾客退了以后,阮籍悲痛的大口喷血,心里的悲痛,不是表演给别人看。 为母亲服丧期间,嵇康的哥哥嵇喜来致哀,阮籍先给嵇喜一个大白眼,后来嵇喜带着酒、夹着琴来,他马上把白眼转为青眼。阮籍参加司马昭的宴席,照样喝酒吃肉。有大臣就对司马昭说:“以孝治国,阮籍却在母丧期,喝酒吃肉,应该把他流放到偏远的地方,以正风俗教化。”都认为阮籍太放肆,不守礼教规矩,要不然就是喝酒太多“疯了”。但是司马昭仍然没放阮籍走,五十四岁死在步兵校尉任上。有句话叫“大隐隐于朝”,他当着朝廷的官,却每天喝醉不干事,是庙堂之上的隐士。 阮籍死后,虚无放诞的生活态度或生活情趣一时成为一种风尚,阮籍作为一种“离经叛道”的人格典型,成为一种特定的思想文化形态,并在中国历史上发生着某种不可忽视的影响。 有说曹雪芹字“梦阮”,有另说曹雪芹号“梦阮”,这“阮”就是指阮籍。周汝昌先生曾指出:“梦阮”的背后可能暗示着曹雪芹对阮籍思想是认同的。另外,曹雪芹的好友敦诚去曹雪芹家拜访,写了《赠曹雪芹》诗,有这样几句,“满径蓬蒿老不华,举家食粥酒常赊。司业青钱留客醉,步兵白眼向人斜。”说曹雪芹居住在荒村野巷,门前杂草丛生,贫穷导致他家平时只能喝稀饭,曹雪芹有酒瘾,常常去小酒馆赊账。但是,只要朋友到访不管有多困难必留朋友喝酒。朋友来了,他是青眼相看,去赊酒给朋友喝,教书或者卖字画挣了钱再去还账。普通人看不惯他这么做,都穷成这样了,还喝呢?他就“步兵白眼向人斜”,阮籍世称阮步兵啊!,曹雪芹就对那些不理解的俗人,斜目白眼。 爱新觉罗·敦诚的哥哥敦敏,也写有《赠曹雪芹》诗,我们选几句来读,“燕市狂歌悲遇合,秦淮残梦忆繁华。新愁旧恨知多少,一醉酕醄máo táo白眼斜”。自古以来,燕赵大地多慷慨悲歌之士,流落于北京的曹雪芹与古代的豪士一样,虽身世坎坷,遭遇不幸,仍纵酒狂歌。生在秦淮河畔的他竟然如此像豪爽的北方人,在他记忆的深处,难道真的不会想起花团锦簇之地,富贵神仙之乡吗?我不知道他心里有多少新愁旧恨,每次相聚他都喝的酕醄大醉,像当年的阮籍一样。 秉正邪两赋所生的嵇康、刘伶、王谢二族、顾恺之 【文本:使男女偶秉此气而生者,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必为奇优名倡。如前代之许由、陶潜、阮籍、嵇康、刘伶、王谢二族、顾虎头、陈后主、唐明皇、宋徽宗、刘庭芝、温飞卿、米南宫、石曼卿、柳耆卿、秦少游,近日之倪云林、唐伯虎、祝枝山,再如李龟年、黄幡绰chuò、敬新磨、卓文君、红拂、薛涛、崔莺、朝云之流。此皆易地则同之人也。】这个“易地则同之人”,就是指正气、邪气相互搏击的情况下,所生的一类人,这类人身上既有正气,又有邪气,虽然他们的时代不同、经历不同、机遇不同,但这些人的秉性是相同的,就是秉正邪两赋。 贾雨村又举了一大堆秉正邪两赋所生之人的例子,我们根据出场顺序逐个介绍。 4、嵇康 嵇康年幼丧父,由母亲和哥哥嵇喜来抚养。他博览群书,学习各种技艺。成年后认同道家思想,对玄学和养生学的发展有很大贡献。刘义庆在《世说新语》中记载嵇康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一米九的大个子,长相俊美,而且才华横溢。在竹林七贤里除了跟其他六位一样狂放任性、不拘一格,他还是是曹魏时期著名的音乐家、文学家、书法家、画家。因此,嵇康是当仁不让的竹林七贤精神领袖。 身材棒,颜值高,才艺多,但是出身低微。缺什么就补什么,25岁有女孩家长主动提亲,嵇康就娶了曹操的曾孙女,不论姑娘长的美丑,陪嫁多少,嵇康的社会地位一下子提升了一大截,但他依旧鄙视权贵。 司马昭为实现他的篡位野心,要拉拢一批名士站台,先请山涛当官,又让山涛拉拢嵇康。山涛自认为与嵇康的交情深厚,不会遭到拒绝,没想到此举使嵇康大为恼火,写了一篇名传千古的散文《与山巨源绝交书》,山涛字巨源,这一封信鞭挞了司马昭集团的虚伪和卑鄙,明确表示了跟司马昭不合作的坚定立场,这也是他惹来杀身之祸的主要原因。 嵇康四十岁被砍头,罪名很简单“上不臣天子,下不视王侯”,不尊重皇帝,大臣来了他更不放在眼里。临刑前,嵇康神色不变,如同平常,喝了一大碗酒,还在刑场上弹了一曲《广陵散》。人头落地,《广陵散》也失传了,他是一位死都不合作的隐士。 5、刘伶 在“竹林七贤”中,刘伶是社会地位最低的一位,他身高六尺,小短腿,个子不到一米六,容貌丑陋。他推崇道家学说,追求逍遥自在,有些学识见解。因此跟阮籍、嵇康聊的来,而且刘伶比他们更能喝,是个彻头彻尾的酒徒,人称“醉侯”,古往今来因为喝醉酒被“封侯”的,就他一个吧! 刘伶早年在王戎手下当过官,他提倡无为而治,后来司马集团当政,正不想干呢,又遇到朝廷考核,同事们都有政绩而升迁,唯独刘伶无所作为被罢官。 后来,朝廷派特使征召刘伶再次入朝为官。刘伶听说朝廷特使已到村口,赶紧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然后脱光衣服,在村口裸奔。朝廷特使看到刘伶后一丝不挂,感觉这人“疯了”调头就走了。 还有一次,一个朋友到他家去,他全身赤裸,朋友很气,说他太没礼貌了。刘伶哈哈大笑说:“天地就是我的家,房子就是我的内裤。你怎么跑到我的内裤里来了。”朋友听了又可气又好笑,他不像阮籍、嵇康那么悲愤,他是幽默的,“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就是作者把他写在正邪两赋名单里的原因吧! 刘伶不上班,整天喝酒,饮酒过度而导致身体不适,还要喝,妻子就把酒都藏起来了。他还找妻子要喝酒,妻子就劝他戒酒。刘伶说:“我正想戒酒呢。但我不能自己禁,只能向鬼神祷告,自己发誓来戒掉酒瘾。你快去准备祭祝用的酒肉。”妻子酒肉供在神像前,叫刘伶去发誓祈祷。刘伶跪着说:“天生我刘伶,酒是我的命。”说着拿起酒肉就吃喝起来,又醉倒了。他是一位纵酒避祸的隐士。 6、王谢二族 是东晋时期的王导、谢安为首的两大家族,刘禹锡的《乌衣巷》是我很喜欢的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说两大家族人才济济、声名显赫。 东晋时期的第一位宰相王导,他抚养的侄子比他更出名,就是王羲之,伟大的书圣。王导本人也很有特点,有一次王导在战乱中逃难,别人就问他,你家有那么多的珍宝,你逃出来的时候带了什么,王导哈哈大笑拿出一卷字体俊秀的书,他对朋友说,这是最珍贵的。后来王家出了很多年轻有为的子弟和大书法家,正是因为王导觉得文化传承是最重要的。财富权利一下就空了,只有文化传承,人才培养才是家族长盛不衰的保证。小孩有本事不用留财富,小孩没本事,留的财富多了也是害他。 谢安是东晋时期的第二位宰相,他领导了“淝水之战”,是历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咱们在第十七集里讲过谢道韫,是谢安的侄女,谢家子弟的故事很多,时间有限不能面面俱到。作者在这里列出的是王谢二族,不特指某一个人,王谢二族都是鸣鼎食之家,翰墨书香门第,名人典故太多,这两个家族都讲究文化传承,才以家族的形式写进了正邪两赋的名单。 7、顾虎头 顾恺之,字虎头。谢安的好朋友,他博学多才,擅诗文、书法,尤其擅长绘画,是帝王、大臣的御用画师,他画人物、佛像、鸟兽、山水都是精品。 顾恺之的《女史箴图》唐代临摹版现在还在大英博物馆里,是1900年八国联军抢去的,以前是乾隆皇帝最珍爱的书画作品之一。英军士兵根本不懂这幅画的珍贵,因为《女史箴图》两边的卷轴是翡翠的,为了卷轴把画带到了英国,到了英国画就被拆了,只留了翡翠画轴,就是现实版的“买椟还珠”。幸好一个汉学家发现了,画面才被保留了下来。 《女史箴图》预示着中国绘画由重教化到重审美的转型,在中国绘画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故宫博物院另藏有宋代临摹版,水平比唐代的逊色不少。唐代的临摹版,神韵最接近顾恺之的原画,因而被后人奉为经典。唐太宗收藏过之后,它又被历代文人墨客收藏过,画面上可以看到“项子京”,“弘文之印”,还有宋徽宗瘦金体《女史箴》词句,写了十一行。画本身及装裱部分盖有宋、金、明、清内府印,及明清历代收藏者的私人鉴藏印。乾隆皇帝盖章最疯狂,且在画卷后还即兴画了一枝兰花。 这幅画差一点回国,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政府感谢中国军队在缅甸帮他们解决了小日本的包围,想把《女史箴图》或者一艘潜水艇送给中国,蒋介石选择了潜水艇。画就继续流落海外,由于古画保护知识欠缺,大英博物馆按照日本画的方式进行装裱,将一卷画拦腰截为三段,还出现了掉渣现象。为了尽量减少光照,以防褪色,每年最多展出两次。 画画高手多了,吴道子、王维、赵孟頫、董其昌咋没入作者的法眼呢?因为顾恺之有三绝,其中之一叫“痴绝”,痴呆的“痴”,这也是《红楼梦》作者在文本里常用的一个字。我认为这是顾恺之被列入正邪两赋名单的主要原因。 顾恺之出生没多久,他的母亲就去世了。顾恺之因其他小朋友都有母亲,便缠着父亲问:“母亲长得什么模样?”顾悦之只好耐着心思给他描述。顾恺之就是凭借父亲的描述,一次又一次地给母亲画像。每次画好之后,他都要问父亲像不像,父亲总是说有些像。但顾恺之不气馁,仍然画笔不辍,只到父亲两眼放光,说“像极了”,他才满意地放下画笔。他对画母亲这件事儿是执著痴迷的,画母亲为他以后成为大师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而这种痴迷也淋漓尽致的体现在他后来的绘画艺术中,精益求精,力求完美。 顾恺之还有痴情的一面,他喜欢邻家女孩,小家碧玉,不光长相清秀可人,品德也好,又不是方便面你想泡就泡,顾恺之追求不到,男女授受不亲,不能无缘无故的见面,痴情难了,就画了姑娘的画像,挂在屋里。要不说女孩不能随便让外人看见呢?住的太近有时候也避免不了被邻居看见,顾恺之日思夜想,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使了点小手段,他画的话传神啊,就用针扎画中女孩的心。邻家妹妹病了,小哥哥又送灵丹妙药前来探望,回家把画上的针拔下来,妹妹病好了也爱上哥哥了。 再说一个顾恺之“痴”的例子。有一次,顾恺之和当时有名的才子谢瞻一同在朝廷值夜班。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二人无聊,相约在月下对诗,兴趣很高。到了下半夜,谢瞻支持不住了,耍了个滑头,找了人代替自己与顾恺之继续对诗,自己却去睡大觉了。而兴致正浓的顾恺之却丝毫没有发觉,一直对诗到天亮,他才知道受了谢瞻的骗。顾恺之是真痴,是有病,还是专心致志,大家可以自己评论。 人在生命中应该有一份“痴”,很多人的成功都来源于痴,来源于这份执着。没有痴,没有执着,就少了经典,包括《红楼梦》,作者不“痴”就没有这么伟大的作品。 秉正邪两赋所生陈后主、唐明皇、宋徽宗、刘庭芝 【文本:使男女偶秉此气而生者,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必为奇优名倡。如前代之许由、陶潜、阮籍、嵇康、刘伶、王谢二族、顾虎头、陈后主、唐明皇、宋徽宗、刘庭芝、温飞卿、米南宫、石曼卿、柳耆卿、秦少游,近日之倪云林、唐伯虎、祝枝山,再如李龟年、黄幡绰chuò、敬新磨、卓文君、红拂、薛涛、崔莺、朝云之流。此皆易地则同之人也。】这个“易地则同之人”,就是指正气、邪气相互搏击的情况下,所生的一类人,这类人身上既有正气,又有邪气,虽然他们的时代不同、经历不同、机遇不同,但这些人的秉性是相同的,就是秉正邪两赋。 贾雨村又举了一大堆秉正邪两赋所生之人的例子,我们根据出场顺序逐个介绍。该说,陈后主、唐明皇、宋徽宗了,这三位皇帝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潇洒了自己,荒废了国政。历代正史、野史,文人墨客关于他仨的故事太多,为了节省时间,我只从女人与国政的角度,简单介绍。 8、陈后主 陈叔宝,宠爱张丽华。史料记载张丽华能歌善舞,声音甜,身材棒。目似秋水,脸若朝霞,肤如白雪,不像现在有些女孩儿,脸化的雪白脖子以下很黑,她颜值高、皮肤好。当然了,想在陈后主的皇宫里混的下去,这些都是基本要求。 张丽华有什么绝招吗?有,秀发七尺,黑亮如漆,光可鉴人。说大丈夫是七尺男儿,人家光头发都七尺长,晚上能当被子盖。南北朝时期的七尺相当于一米七,陈叔宝的眼球先被头发吸引住了。另外,张丽华还很聪明,能言善辩,记忆特别好。陈叔宝天天用张丽华的头发当被子盖,早上起不来,谁把他弄醒了,他就生起床气。 百官奏章就被太监送入后宫,张丽华帮他处理,开始干预外政。有犯法的,只要找张丽华协调,就没事儿了。王公大臣,只要张丽华一句话,就能让你升让你降,让你死,让你生不如死。因此江东陈朝末年,文武百官不怕陈叔宝,只怕张丽华。 隋文帝杨坚,派儿子杨广总领扬州防务,宰相高熲亲自督军,韩擒虎、贺若弼为先锋大将,兵临城下,生死存亡的时候,陈叔宝还把张丽华抱在腿上,请张丽华决策军国大事。 还没决策完呢,贺若弼打进来了,把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张丽华逃出景阳殿,见走投无路,就往井里跳。陈叔宝也要跳,被大臣和太监挡在井口,争了很长时间,才跳进井里。 刚跳进去,隋军士兵就冲进来了,看院里这么些人都围在井口,把人一抓,就往井里看,黑乎乎的看不清,隋朝将领对着井口大声喊叫,无人应答。士兵要往井里扔石头,出了个成语,叫“落井下石”,陈叔宝下坏了,才在井里回答,士兵放下绳索往上拉人,觉得非常重,以为陈后主是个大胖子。等到把人拉上来,好家伙,一根绳子,“串”着陈叔宝、张丽华以及孔贵妃三个人。 打扫战场的时候,晋王杨广早就听说过把陈叔宝迷的神魂颠倒的张丽华,想见。宰相高熲就拿武王伐纣后立斩苏妲己来举例子,没等杨广见到七尺秀发,就把张丽华杀掉了。 9、唐明皇 李隆基前半生对得起这个“明”字呢,他拨乱反正,勤于国事,任贤用能,励精图治,开启大唐开元盛世。后半生不行了,昏了,谈恋爱谈到国家崩溃,要不是前半生积攒了一些国力,又“夺情”启用在家守孝的郭子仪,唐朝就断送在李隆基手里了。 跟李隆基谈恋爱的是他儿媳妇,杨玉环,我很喜欢白乐天的诗,引用一段: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李隆基跟陈后主一个毛病,第二天起不来。如果李隆基不是皇帝,领着儿媳妇去泡泡温泉、看看牡丹,最多被焦大骂几句:“爬灰的爬灰”!可惜他是一个皇帝,他能下令修建从岭南到长安几千里的快递专用通道,他能用八百里加急的军马给杨玉环“点外卖”,“红尘一骑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千金难买美人一笑,比起唐明皇来,贾宝玉让晴雯撕几把扇子能算什么呀!也许,唐明皇该说了,比着传说中的周幽王,为博得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调动天下兵马,我就给女朋友买个水果,算什么呀!也许,周幽王该说了,我可没拿江山社稷开过玩笑,那都是谣言,比着商纣王为了妲己把亲叔叔的心都挖出来了,我算什么呀!人的劣根性里有一条,就是爱跟更差劲的比,来追求自我满足。 李隆基爱屋及乌,杨玉环兄弟姐妹鸡犬升天。安史之乱,李隆基带着杨家兄妹逃出长安,实在跑不动了,在马嵬坡休息,禁卫军发动兵变。官兵一致要求处死奸臣杨国忠和祸水杨玉环。杨国忠被哗变的特种兵乱刀砍死,杨玉环在佛堂的梨树下用一条白绫归天。 10、宋徽宗 咱们在第十集里就提到过他,他负有北宋灭亡的历史责任。但是我们要注意,他在皇室里排名靠后,本来是轮不到他当皇帝,小时候也没有被当成接班人来培养,就是声色犬马,吃喝玩乐的浪荡皇子,只要不跟太子惹事,安心当个风流王爷就可以了。正常接班的是他哥哥。他哥哥死的更早,当时连儿子也没有。宋徽宗爱踢足球,那时候叫“蹴鞠”,正踢球呢,宫里的太监告诉他,他要当皇帝了,就这样当了皇帝。 赵佶长的帅,书法好,画画美,热爱体育事业,完全是艺术家的状态。当了皇帝,禀性难移,白天硬着头皮处理国政,晚上不开心。尽管后宫粉黛三千,佳丽如云,赵佶认为她们都知道自己的皇帝,“嗨”不起来,不如那些不知到客人身份的妓女风流直接。 回想起来,还是当王爷的日子舒服啊!凡是京城中有名的青楼妓馆,他想去谁家就去谁家,还能将歌姬舞女乔装打扮带入王府中,现在当皇帝太不自由了。 不久,从王府带进皇宫的宠妃又死了,赵佶更烦,吃不想睡不稳。有奸臣给赵佶推荐了良家妇女刘氏,说刘氏美貌不亚于王昭君。刘氏本是酒家之女,商人卖酒的,出身卑贱,但长得美艳风流,也不像后宫里那些宗法礼教约束下的稳重女子。 宋徽宗一见,美若天仙,魂不守舍,相处之后便形影不离。刘氏擅长化妆打扮,她的衣服、首饰、发型,新颖别致,不但徽宗喜欢,出席宴会的时候总是聚光灯的焦点,京城内外爱美的女子也竞相模仿,如同现在引领潮流的摩登女郎。巴结刘氏的王公大臣比比皆是,然而,红颜易老,宋徽宗也想换换口味。 好长时间没出宫,京城里又来了哪些名妓都不知道了,皇位也坐稳了,出去转转应该没事!带着几名心腹微服出宫,赵佶后悔啊,早些天怎么没出来呢!?李师师已经名冠汴梁城,作为圈里的老大,他现在才知道,成何体统。无奈李师师已经出了名,把她带进皇宫,贻笑天下。赵佶就设立行幸局,专门负责微服出宫的事,天天往外跑。 行幸局的官员帮宋徽宗撒谎,如当天不上朝,就说皇帝有“排档”,不是现在路边的“大排档”,当时宫中宴会也叫“排挡”,如果第二天还不上朝,行幸局的官员就传圣旨,说皇帝长疮了,皇帝感冒了,反正各种身体不舒服。 后来,金兵大军压境,赵佶干脆把皇位传给了儿子宋钦宗。靖康元年(1126年),金兵攻破开封城,徽宗、钦宗皇帝爷俩一起被抓到草原上去了。 陈后主、唐明皇、宋徽宗三位皇帝,并非凶残暴虐之人,都因儿女私情误国误民,而被作者列入了正邪两赋的名单。 11、刘庭芝 刘希夷,字庭芝,生活在唐太宗晚年,是大帅哥,善谈笑,懂音乐,爱喝酒,落魄而不拘小节,一幅风流名士的作派。他生活洒脱,常常骑驴漫游,玩高兴了,就会便随性赋诗,落笔婉约凄美。最为后人传诵的,是那首《代悲白头翁》。 我把全诗读一遍: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 故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 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 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光禄池台文锦绣,将军楼阁画神仙。 一朝卧病无相识,三春行乐在谁边? 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 但看古来歌舞地,惟有黄昏鸟雀悲。 如果没感觉的话,等咱们读到林黛玉的《葬花吟》你就有感觉了。咱们的视频封面就是黛玉葬花,我先简单先说一点吧! 刘庭芝“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林黛玉“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刘庭芝“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林黛玉“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刘庭芝“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林黛玉“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刘庭芝“一朝卧病无相识,三春行乐在谁边”,林黛玉“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刘庭芝“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林黛玉“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葬花吟》改写套用《代悲白头翁》的痕迹比较明显。有一种说法,认为刘庭芝二十五岁考中进士不久就死了,跟《代悲白头翁》这首诗有关。“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是千古名句,相传刘庭芝的舅舅,大诗人宋之问想当原创作者,刘庭芝不同意,宋之问生气就把外甥害死了。 诗是用来唱的,就相当于现在的流行歌曲,曲调唱法失传了,留下来的歌词就是诗。唐代非著名诗人贾曾写了一首《有所思》,几乎完全抄袭《代悲白头翁》的前半段,也不知道贾曾想拿着歌词骗青楼里的哪位姑娘。不光是贾曾,刘庭芝死后,《代悲白头翁》开始大受欢迎,很多文人模拟甚至继续剽窃这首诗。 秉正邪两赋所生的“花间派”鼻祖温庭筠 【文本:使男女偶秉此气而生者,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必为奇优名倡。如前代之许由、陶潜、阮籍、嵇康、刘伶、王谢二族、顾虎头、陈后主、唐明皇、宋徽宗、刘庭芝、温飞卿、米南宫、石曼卿、柳耆卿、秦少游,近日之倪云林、唐伯虎、祝枝山,再如李龟年、黄幡绰chuò、敬新磨、卓文君、红拂、薛涛、崔莺、朝云之流。此皆易地则同之人也。】这个“易地则同之人”,就是指正气、邪气相互搏击的情况下,所生的一类人,这类人身上既有正气,又有邪气,虽然他们的时代不同、经历不同、机遇不同,但这些人的秉性是相同的,就是秉正邪两赋。 贾雨村又举了一大堆秉正邪两赋所生之人的例子,我们根据出场顺序逐个介绍。 12、温飞卿 刚介绍完颜值高的刘庭芝,就来个长的丑的,男人嘛,只要有才华就行,他就是跟李商隐齐名,合称“温李”,被尊为“花间派”鼻祖的温飞卿。 温庭筠,字飞卿,他的大名在《红楼梦》文本里,除了贾雨村还被两位重要人物提起过,一位是贾政,贾宝玉的父亲,一位的薛宝钗,贾宝玉后来的伴侣。 温庭筠这个人如果细讲,三、五个小时也说不完,有兴趣的同学可以自己拓展阅读。因为他跟贾宝玉有很多类似的地方,我就拿他跟贾宝玉对比着说,希望能对大家理解《红楼梦》第一男主角有所帮助。 首先,两人出身相似。温庭筠是唐初宰相温彦博的后代,在隋末唐初的政治舞台上,温氏家族深得李唐皇帝的信任和重用,温庭筠祖上是娶过公主的,显赫一时。随着时光的流淌,皇位传承、权力过渡,当初既富又贵的温家逐步衰败。 唐宪宗元和七年(公元812年),温庭筠生于山西太原。正值家族衰微日落西山之际,八岁的时候,他父亲去世,温庭筠兄弟姐妹四人随母亲在家族帮扶下生活。十二岁的时候,温庭筠父亲的好友段文昌升官了,对温家母子提供经济上的帮助,并把温庭筠接走跟自己的儿子段成式一块培养教育。 段文昌的官职多次变动,他总是把温庭筠和儿子段成式带在身边读书学习。培养了温庭筠十一年的段文昌去世,丧葬过后,温庭筠想通过科举谋求发展,二十三岁的时候,他告别了必须守孝的段成式离开段家,北上长安,开始了“北漂”生活。 贾宝玉是荣国府第四代,玉字辈,生于家族历经百年的时候。当时贾家文字辈还世袭着官爵,后来姐姐元春被封妃,贾宝玉比温庭筠的情况要好,但是根据贾府八十回后被抄家的情况来看,两个没落贵族出身的公子,家庭大环境是差不多的。 其次,两人的行为有相似。据《旧唐书》里关于温庭筠的记载,说“温飞卿士行尘杂,不修边幅,公卿家无赖子弟裴诚、令狐滈hào之徒,相与饮,酣醉终日”。温庭筠这个人,他以才子自居,蔑视权贵。又不受世俗礼法的约束,什么人都结交,裴诚、令狐滈hào等都是权贵后代。温庭筠来到长安就把科举考试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后来的柳永也是这样。我引用蒋捷的一句词来形容这时候的温庭筠,“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他整天跟狐朋狗友一起玩乐,经常喝醉。 《红楼梦》文本里有两首《西江月》,写贾宝玉“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也用来劝诫所有纨绔子弟。贾宝玉极力否定男人的价值,说“男人是泥作的骨肉,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也是实力打脸,他与秦钟、柳湘莲、蒋玉菡是至交好友,这就说明贾宝玉对男性是区别对待的。文本里有描写,贾宝玉跟呆霸王薛蟠,唱小旦的戏子蒋玉菡,权贵后代冯紫英,锦香院的妓女云儿,混在一起吃喝,跟温飞卿很相似。 我们的湘云妹妹也叫云儿,作者批阅十载,大的改动就有五次,前八十回里留着妓女跟史湘云同名,请大家原谅我又挖了个坑,等读到那一回,我自然有话要说。 第三,两人都才思敏捷,出口成章。《旧唐书》记载温飞卿“尤长于诗赋”。温庭筠与令狐滈hào关系好,就经常到令狐滈的家里去玩,令狐滈的老爹是当朝宰相令狐绹。因为皇帝喜欢听歌,还特别喜欢菩萨蛮的曲子,令狐绹就请在娱乐界名气很大的温庭筠代写二十首《菩萨蛮》歌词。一面进献给皇帝,一面告诫温庭筠,不要向外界透露此事,但温庭筠不久就泄密了,弄得当朝宰相很没面子。 不久,唐宣宗作了一首诗,上句里有“金步摇”一词,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对下句,请大家帮忙,结果温庭筠对了“玉条脱”三个字。 “步摇”是古代妇女的一种首饰,带头上的。女子走路的时候“步摇”会随着身体一步一摇,仪态万方,很好看。“金步摇”,就是用黄金打造的“步摇”。 “条脱”是古代臂饰,带胳膊上的,呈螺旋形,上下两头左右能松能紧。通俗一点说就是连环起来的手镯,形状很像高手削苹果,一直连续不断的苹果皮。“条脱”后来也被称为“钏”,黄金作的叫金钏,玉石用金线穿起来的叫玉钏。《红楼梦》文本里有叫这名字的两位姑娘,金钏是玉钏的姐姐,再挖一个坑,等读到那一回,再说。 温庭筠用“玉条脱”来对“金步摇”,名词对名词,对仗严谨,声调和谐,平仄规范,皇帝很是高兴,重重有赏。宰相令狐绹不知道“玉条脱”是什么,就问他。温庭筠就骗令狐绹说出自《南华经》,还说《南华经》并不是冷门的书,相国忙完公务没事的时候也应读一读。 《南华经》就是《庄子》,咱们在第十九集讨论大仁大恶代表人物的时候,说过韩愈,就讲了从魏晋到隋唐,儒家学说是衰退的状态,道家、佛家蓬勃发展。唐明皇封庄子为南华真人,《庄子》这本道家学说,当时叫《南华真经》,简称《南华经》。言外之意就是这么热门的书,宰相令狐绹都没读过,不学无术啊! 唐代科举考诗赋,需要对仗押韵,考验读书人对文字的驾驭能力。开考的时候,会给每个考生发三根大蜡烛,蜡烛烧完,要写完包涵八韵的诗。当时写不出来的大有人在,温庭筠应试时,只需简单思考,就能随口写成。人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喜欢“叉手”,就是两手拱抱在一起或者十根手指交叉在一起。温庭筠叉手一次就作成一韵,八韵只需叉手八次,人称“温八叉”或者“温八吟”。薛宝钗就叫他为“温八叉”,在他出现之前,还没人能跟七步成诗曹植相提并论。 咱们读温八叉写的“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蝶翎朝粉尽,鸦背夕阳多”,“玲珑骰tóu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如果不是天纵其才,靠苦思冥想是不会有“温八叉”的。 贾宝玉在大观园题对额的时候,同样表现出超凡的才华。他奉严父贾政之命应景联句,触景生情。同时,对贾政身后跟的那些学问家,予以毫不留情的反驳。贾宝玉有自己的文艺理论,诗赋对联张嘴就来,正是“曹七步”、“温八叉”的化身。宝玉凭吊林四娘的诗,才情横溢,祭奠晴雯的《芙蓉女儿诔》出色非凡。他还敢续《庄子》,写佛偈,样样都通。贾政说他“公然以温飞卿自居”,说的真对啊! 第四,两人的创作风格相似。温庭筠的名句太多了,“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心事竟谁知?月明花满枝”,“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等等。对比贾宝玉的四首即事诗、姽婳词、《芙蓉诔》等作品看,华美的词句、深挚的感情是他们共同的风格。秉正邪两赋的人,“若生于公候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温庭筠、贾宝玉都是千古情痴。 第五,两人对科举考试的态度相似。一个情痴因为得罪了令狐绹等权贵大臣,科举屡试不中,而且喜欢当“枪手”。考八韵诗,不用传小抄,温八叉可不是浪得虚名,他声音大一点,离他近的考生就能写出八韵了,他就在考场帮其他考生作弊。 温八叉四十多岁的时候参加考试,监考老师专门给他设了一个座位,不让他和其他考生太近,还告诫他说:“知道你名气大,很多人都花大价钱请托你,这次你好自为之啊!”温庭筠老早写完了,请求先出场,后来才知道他提前交卷,一边往外走,一边通过口头提示帮助了八个考生。这是明知故犯,有意搅扰考场。估计温庭筠也是破罐子破摔,不想通过科举当官了,他就是来考着玩儿的。 另一个情痴根本看不起科举,贾宝玉干脆不愿参加。 第六,两人的命运结局相似。温庭筠中年辗转于长安、襄阳、江陵、扬州,我还引用蒋捷的一句词,来形容这时候的温庭筠,“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五十岁的时候,他因穷困沿街乞讨,有了钱又去青楼妓馆消费。可能是因为钱少、人老、又丑又脏,没有女孩搭理他,或者是他对服务不满意。总之,他撒酒疯,骂人,妓院老鸨不确定他是不是大名鼎鼎的“温八叉”,就报警了。巡夜的兵丁可不管那么多,就算真是温八叉,过气歌手,又能如何?来了就揍他,门牙都打掉了。有一种说法认为,温庭筠最后也是流落街头,乞讨为生,直到贫病交加而死。 根据《红楼梦》文本的伏笔和批语提示,贾宝玉也经历了“转眼乞丐人皆谤”的日子。只不过,贾宝玉悬崖撒手,第二次出了家。也引用蒋捷的一句词来形容出家的贾宝玉,“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是痴人才能讲痴话,写痴文,嬉笑怒骂感人心!作者哭成此书,含泪写宝玉情痴若呆、义重如山、蔑视权贵、粪土名利。爱之深、恨之切,贾政批评宝玉“公然以温飞卿自居”,还有那二首《西江月》,大概是作者的悔恨与自责吧! 文本里,作者还借用兴儿的嘴说宝玉,“长了这么大,独他没有上过正经学堂。我们家从祖宗到二爷,谁不是寒窗十载,偏他不喜欢读书”。然宝玉诗词题对,无一不通,是温八叉那样的天才啊。 怀抱利器而人不知,补天之石弃于荒郊野岭。腹中草莽而夸者众,败絮其中混于庙堂之高。观温飞卿、贾宝玉之命运,我辈当热泪滚滚,亦当笑傲红尘。 最后还要补充一个的爱情故事,牵扯到鱼玄机,后面还要提到这名女子,正好跟温八叉一并介绍了。 鱼玄机原名鱼幼薇,字蕙兰,她爹是个落魄秀才,老早病死了。鱼幼薇母女为了生存,就帮着一些妓女洗衣服、床单。温八叉长得虽丑,却是长安城里有名的风流才子,懂音乐善填词。他常去哪家妓院,哪家的生意就好,因为有很多粉丝等着听新歌啊!哪个姑娘能请温八叉填一首新词,出名就容易多了。 常在圈里混,温八叉就这么认识了十岁的鱼幼薇。他看鱼幼薇身世可怜又聪明伶俐,就收她为弟子,教她写歌词,也给些钱财让她母女补贴生活。后来温八叉离开长安,南下襄阳、江陵,两个人就分开了。 在一起不觉得什么,离开了温庭筠,鱼幼薇才觉得缺少什么,心里空荡荡的。这是一个女学生爱上老师的故事,也是一个小姑娘迷恋大叔的故事。鱼幼薇连续写信,疯狂表白。温飞卿果然是“痴人”!他风流放纵,但师生的界限还是坚守了。他拒绝鱼幼薇的方式很稳妥,把鱼幼薇介绍给少年才子李亿。后来的苏东坡也做过类似的事情,还是挖坑,以后会说到,请各位看官多多包涵。 十四岁的鱼幼薇嫁给李亿,李亿的正妻见丈夫娶了年轻貌美、能歌善舞的小妾,心里恼火。她认为这个不会疼人专会闹人,不能挣钱最爱花钱的小妖精,早晚毁了自己的生活。论化妆、打扮、谈恋爱鱼幼薇是强项,居家过日子,鱼幼薇就不是对手了。 日子一长,感情降温,李亿只要不在家,鱼幼薇就挨打。李亿也不能光谈恋爱不挣钱啊!他要工作,要到扬州作官。衙门一般都是大堂办公,后堂居住,正妻跟着,在家里闹就够头疼了,如果在衙门后堂里闹,传扬出去官威何在?万般无奈,他将鱼幼薇送进一座道观,说三年后来咸宜观接她。 鱼幼薇成了道姑,就是这个时候开始有了道号,“玄机”。鱼玄机在道观外墙上贴了一张公告,写着“诗文候教”,就是想跟文人雅士切磋诗词。这条微博一发出来,咸宜观门庭若市、车水马龙,浪荡公子们挣着来道观,说是品茶下棋,弹琴听歌,其实寻花问柳,鱼玄机以女道士的身份作掩护,不顾封建礼教的约束,明目张胆的接触各种男人,从弃妇变成了**。 鱼玄机有一名伺候她的女道僮叫绿翘,长的风流灵巧,跟着鱼玄机学了不少东西,更重要的是她比鱼玄机还年轻。有一天,鱼玄机外出赴约,出门的时候交代绿翘说:“若有客人来,就告诉他我在哪。”那天鱼玄机回来的晚,绿翘出门迎接并说,某某来了,我话没说完,看你不在,人家马都没下就走了。 鱼玄机越想越不对劲,自己的情夫大老远的来,如果绿翘对他说自己去哪了,情夫一定会开着宝马来接啊!她怀疑绿翘平时跟这人眉来眼去,趁自己不在抢了自己的情夫,就对绿翘鞭打审问。绿翘被活活打死,埋在道观后院的紫藤花下。 有嫖客来,一问起绿翘,鱼玄机就说她忍受不了清苦的出家生活,私逃下山了。后来埋藏绿翘的地方招来很多苍蝇,怎么赶都赶不走,命案浮出水面。鱼玄机被判处死刑,那一年,二十六岁。 秉正邪两赋所生的米南宫(米芾、米癫、米襄阳) 【文本:使男女偶秉此气而生者,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必为奇优名倡。如前代之许由、陶潜、阮籍、嵇康、刘伶、王谢二族、顾虎头、陈后主、唐明皇、宋徽宗、刘庭芝、温飞卿、米南宫、石曼卿、柳耆卿、秦少游,近日之倪云林、唐伯虎、祝枝山,再如李龟年、黄幡绰chuò、敬新磨、卓文君、红拂、薛涛、崔莺、朝云之流。此皆易地则同之人也。】这个“易地则同之人”,就是指正气、邪气相互搏击的情况下,所生的一类人,这类人身上既有正气,又有邪气,虽然他们的时代不同、经历不同、机遇不同,但这些人的秉性是相同的,就是秉正邪两赋。 贾雨村又举了一大堆秉正邪两赋所生之人的例子,我们根据出场顺序逐个介绍。 13、米南宫 米南宫就是米芾,湖北襄阳人,也被称为“米襄阳”。北宋著名的书法家、画家、书画理论家,文物鉴定家,收藏家。咱们在第九集里就提到过他,说他个性怪异,举止颠狂,特别喜欢石头,喊石头“哥哥”,因而人称“米颠”。 先说米芾的家事,扯的有点远,看看大家没有没似曾相识的感觉。 宋仁宗十三岁继位,后妃一大堆,他当了十几年皇帝,都二十五六岁了,一个儿子都没有。于是,宋仁宗抱养了王爷的儿子,濮安懿王三岁的小男孩被接进皇宫,皇帝亲自给他起名叫赵宗实,并由曹皇后抚养,就是后来的宋英宗。 赵宗实进宫两年后,宋仁宗有了第一个亲生儿子赵昉,不过生下来就是死胎,赵宗实还在皇宫里老实待着。又两年,宋仁宗有了第二个亲生儿子赵昕,有人认为养子赵宗实在皇帝身边待着,亲生儿子活不下来,赵宗实就离开皇宫回到濮安懿王身边。虽然赵宗实回了王爷府,赵昕也没活满一岁,又死了。 宋仁宗考虑把赵宗实接到皇宫里抚养,还在商量什么时间接,后妃中又有人怀孕了。仁宗有了第三个亲生儿子赵曦,赵曦活了一岁半,死了。这一年赵宗实十一岁,之后,我没有查找到关于赵宗实再次被接进皇宫的记载,应该就在王府跟着亲生父亲生活。 七年后,十八岁的赵宗实晋升为右卫大将军、岳州团练使。二十六岁的时候,赵宗实的亲生父亲濮安懿王死了,兄弟分家,并遣散了一批王府里的丫鬟奴仆。这一点很重要,和米芾有关,米芾的母亲从王府里领了工资、奖金、安家费后也被遣散了。 赵宗实为父亲服丧的时候,丞相韩琦、龙图阁直学士包拯,包龙图就是包青天包大人,翰林学士兼龙图阁学士知开封府的欧阳修等人,又向宋仁宗提立皇太子的事情,宋仁宗说后宫又有人怀孕了,等等再说。结果没多久,确实生了,是个女孩。 在宋仁宗死之前的半年,才确立了赵宗实的皇太子身份,并把赵宗实改名赵曙,过了半年多赵曙继位,就是皇帝宋英宗。他在位不到四年,三十六岁的时候死了,儿子宋神宗继位。 宋神宗继位当年,米芾随母亲离开家乡,来到东京汴梁侍奉宋神宗的母亲高太后。由此可见,米芾的母亲在王府里工作的时候,就是高太后的丫鬟,还有一种说法认为米芾母亲是宋神宗的奶妈,总之是她工作认真得到了领导的认可。米芾母亲离开王府的时候,宋神宗才十岁,如今已经是二十岁的年轻皇帝了。 米芾来到开封两年后,宋神宗为感谢米芾母亲对他小时候的照顾,就让刚满十八岁的米芾当了秘书省校字郎,他由此步入仕途。不过,在宋朝科举出身的士大夫眼里,他出身低微,母亲是伺候主子的下人,由皇帝恩宠做官的常被归入奸臣的行列,若要在政界出人头地并不容易。 而且,宋神宗想干一番事业,让米芾当官的同年,启用王安石任参知政事,大力推动变法,米芾这种不参加科举考试的年轻人,难入王安石的法眼,仕途并不得意。米芾从神宗时期当官,又历经了哲宗,两朝过去了,除外放当了几任县尉、知县和小州郡的副官外,没有什么大的进步。 米芾之所以如此,除了他出身低微。另一个原因应该是他不善政务。还有,他既然一门心思埋头于艺术创作,自然无暇顾及政务,或者说他懒得放下身段,去应酬凡夫俗吏。升官不升官无所谓,只要有时间干自己喜欢的事儿就行了,这也加深了他在外人眼中“癫狂”的印象。 米芾并没有因为自己出身低微、仕途不顺而消沉,他对生活的态度可以说极其乐观的。他聪明绝顶,自幼跟随在王府工作的母亲接触到诗文,七岁左右回到襄阳生活,拜襄阳书法家罗让为师,苦学书画,又学诗文,不仅弄墨成瘾,也成为他一生的追求。 从各种史料记载看,米芾日积月累的临摹前人名作,同时潜心揣摩各大名家的特点。在书法、绘画上吸收名家的长处,最终以独特的米氏书法技艺和“米点山水”的画风著称于世。有机会在细雨天去武当山玩,大家可以切身体验一把现实中的“米氏云山”,特别是“第一山”那三个大红字在云雾中忽隐忽现的时候,感觉很棒。 米芾还写有《书史》《画史》《砚史》及《宝章待访录》《评字帖》等著作,理论见识超越前人。当米芾在书画上施展才华并达到出类拔萃的境界时,便得到了科举出身的士大夫们的接纳和追捧,其书法成就与蔡襄、苏轼、黄庭坚三位书法大家齐名,并称“宋四家”。 米芾的文字运用能力也非常了得,宰相王安石还摘取米芾的诗句,写于自己的扇面上,就连苏东坡对米芾的文采也大加赞赏。北宋皇位是陈桥兵变得来的,宋太祖杯酒释兵权的时候对石守信等人说:“人生短暂,如白驹过隙,你从门缝里往外看,一匹白马‘唰’的一下跑过去了,一辈子就这么快,打了几十年仗,现在天下太平不用在军营里奔波卖命,你们该回老家多买土地,给儿孙留下不动产,然后,养些歌姬舞女,颐养天年了。” 赵匡胤定下了“歌儿舞女以终天年”的用人策略,老赵家后辈各个重文轻武,这样的大环境中,出生低微的米芾,聪慧、勤奋、执着加上母亲的好机遇,等等因素叠加在一起,造就了他一流艺术家的声誉,成为文人雅士争相结交的对象。 米芾当了三十年的公务员,政绩没有,可他在文艺界熬出头了。米芾艺术活动的巅峰时期,碰到宋徽宗继位,我们这儿有一句方言叫“鲤鱼找鲤鱼,混子找混子”。宋徽宗是大娱乐家,有没有政绩无所谓,能陪着玩儿就是好同志。 当时米芾的书画作品在社会上名噪一时,宋徽宗爱才,提拔米芾当书学博士,就是北宋中央书画研究院教授,后来升级为书画学博士,礼部员外郎。最大的官阶就是礼部员外郎,唐宋时期对礼部掌管文字典籍的官儿又称作“南宫舍人”,所以后世称他为“米南宫”。 当书画院的教授,陪皇帝玩艺术,米芾是比较称职的,不过他这种身份最多算是技术型官员,通常受到政界主流的鄙视,甚至蔡京等人根本不把米芾当政府官员看待,在政客眼里,米芾就是靠艺术特长陪皇帝玩儿开心的。 传说李白得唐明皇的宠爱,作诗做到兴头上,可令杨贵妃捧砚,喝酒喝到朦胧时,能让高力士脱靴。杜甫还写诗赞太白,说“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即便是真的,也不意味着李白的政治地位有多高,最后不也离开长安了吗? 米芾有自知之明,有才艺,还有点疯癫,很像汉武帝时期的东方朔。陪皇帝玩的比较开心,他说“功名皆一戏,未觉负生平”,自己已经很知足了。米芾死了十九年后,宋徽宗就被抓到草原上放牛去了。 米芾奇闻轶事很多,我只选和字画收藏有关的来说。一次,有位做书画生意朋友来拜访,带了一幅唐代大画家戴嵩画的牛,请米芾鉴定。米芾识货,一看就是真迹,拿着画爱不释手。 书画商人就对米芾说,你要喜欢的话,就卖给你了,米芾磨蹭了半天没有掏钱买的意思,那人一看,估计米芾囊中羞涩,就打这算把这画带走。不曾想,这米芾突然开口说,你把画先放我这儿,给我点时间凑钱,五天以后你再来,如果我凑够了钱,这画我就留下,没凑够钱,你把画带走。 米芾这么一说,书画商人把画留下了。五天之后,再次登门,米芾对他说,你这画真好,我很喜欢,但是没借到钱我买不起。说完就把画摊开了然后交到书画商人手里,那人一看,没错,就把画拿走了。 但是,第二天早晨他又来找米芾了,一见到米芾就客客气气的说,对不起啊,我这眼拙,昨天拿错了,把你临摹的画给拿走了,今天特来奉还。米芾一听哈哈大笑,说你拿走了我临摹的画我心里特别高兴,说明我的画能以假乱真,你专门倒卖字画都看不出来!但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书画商人告诉米芾,戴嵩画的牛眼睛里头有一个模糊的牧童影子,米芾一听就很感慨,疯疯癫癫的责怪自己观察不细,学艺不精。 书画商人一看米芾装疯卖傻,就赶紧说,我每天跟字画打交道,都看走眼了,这说明你这临摹的技艺确实高超,要不是我知道牛眼睛里的秘密,恐怕这辈子都不知道昨天拿走的是假的。米芾听完之后心花怒放,心里非常满足,也不装疯卖傻了,就把那幅真迹取出来还给人家。 米芾经常向好友借阅晋唐的古本书画,端详揣摩之后,开始造假,把临摹的版本归还跟朋友,把真迹据为己有。现在世面上能见到的王羲之、王献之一些作品就不是真迹,有很多是米芾的仿制品,连好友苏东坡,都说米芾收藏的一些作品不是正道来的。 人的一大弱点是有爱好,尤其是当爱好达到痴迷的程度。米芾官场不顺,当然最在意自己在书画界的名声,这也是他痴迷一生的追求。其实名与利从来密不可分,特别是书画家的名气越大,用于收藏古董字画的开销也更大。米芾为了名利双收,不得不混迹于权势圈子,在帝王、权贵面前,装傻充愣,博得对方开心,换取喜欢的艺术品或者多搞点银子。 最后,补充交代一点,我们一直没有提到米芾的父亲,有一种说法认为米芾出身于没落武将家庭,五世祖叫米信,是北宋初年的开国元勋,高祖、曾祖也是练武的,“杯酒释兵权”后,练武越来越没前途啊,从父亲米佐起开始读书,弃武从文。 秉正邪两赋所生的石曼卿、“婉约派”宗师柳永 【文本:使男女偶秉此气而生者,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必为奇优名倡。如前代之许由、陶潜、阮籍、嵇康、刘伶、王谢二族、顾虎头、陈后主、唐明皇、宋徽宗、刘庭芝、温飞卿、米南宫、石曼卿、柳耆卿、秦少游,近日之倪云林、唐伯虎、祝枝山,再如李龟年、黄幡绰chuò、敬新磨、卓文君、红拂、薛涛、崔莺、朝云之流。此皆易地则同之人也。】这个“易地则同之人”,就是指正气、邪气相互搏击的情况下,所生的一类人,这类人身上既有正气,又有邪气,虽然他们的时代不同、经历不同、机遇不同,但这些人的秉性是相同的,就是秉正邪两赋。 贾雨村又举了一大堆秉正邪两赋所生之人的例子,我们根据出场顺序逐个介绍。 14、石曼卿 石延年,字曼卿,石延年的名字对于很多朋友来说,也许比较陌生,复旦大学教授刘大杰先生的《中国文学发展史》,游国恩先生受中宣部和高教部委托,领衔主编的《中国文学史》,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组织编撰的《宋代文学史》,对石曼卿都没有专门介绍。 从文学、书法两方面看,应该是不太出名。我只是读过他的两首诗,在网上也没见过他的书法作品,想是我孤陋寡闻了!但是石曼卿的名字在同时期的其他名人作品中有出现,比如欧阳修的《祭石曼卿文》,梅尧臣的《吊石曼卿》,蔡襄的《哭石曼卿》等。可见众多文人都与他交好,石曼卿的才气在当时应该是广为人知的。 诗鬼李贺写了“天若有情天亦老”这样的名句,很多文人雅士就以此为上联,做对子,看谁对得好。石曼卿对的是: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词性工整,平仄和谐,意境完美,众人佩服的五体投地,都认为这是绝对。这个小故事,也说明石曼卿不是等闲之辈。 石曼卿被写进正邪两赋,我认为他对科举考试的态度引起了作者的共鸣。他早年参加科举,考中进士,文凭、工作证、官服都已经发到手里了。这时有人告状,说考试有人作弊,朝廷就下令重新考试。 结果,石曼卿等几个人不及格,当时等候发榜的才子们正聚在一起喝酒,就有官差小吏追要证件和官服等。这对十年寒窗的读书人来说打击太大,有的人呆若木鸡,有的人号啕大哭。石曼卿非常镇静,若无其事地脱下了官靴、官服,上交后穿着内衣,光着脚,重新落座,继续谈笑欢饮。喝高兴了他还把几首唐诗串在一起,写了一首: 年去年来来去忙,为他人作嫁衣裳。 仰天大笑出门去,独对春风舞一场。 后来对于二次考试没过关的,朝廷格外开恩,也给了小官职,但石曼卿感觉耻辱,不愿上任。三十八岁的时候,他在朋友的极力劝说下,他才去上班。 15、柳耆卿 他太出名了,我非常喜欢一首词: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他把两种情感融合为一,有独自漂泊异乡的落魄,有思念意中人的缠绵,读罢回味无穷。 “伫倚危楼风细细”,只一个“危”字,便将楼台之高耸、词人之孤寂倾泻于读者面前,“细细”二字写“风”,静中有动,画面灵动起来,也为“春愁”铺垫。 “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由危楼之高,才得极目天涯,因词人之怨,方能黯然魂销。黯黯生天际的是春愁,触动了春愁的是春草。 “草色烟光残照里”天地之间萋萋芳草,渺小。落日余晖匆匆过客,孤单。“无言谁会凭栏意”独倚危栏不忍离去,“无言”是不想说,此时心境无需外人懂,只要在远方的你懂。 “拟把疏狂图一醉”,曹孟德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苦中作乐“图一醉”,怎知借酒消愁,愁更愁!不能团聚的快乐都是假的,好一句“强乐还无味”。 为了坚贞不渝的感情,即使形容憔悴、瘦骨伶仃,也决不后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激情回荡,戛然而止,“伊”动情否? 柳永相比石延年来说,名气要大的多,《望海潮·东南形胜》《雨霖铃·寒蝉凄切》《少年游·长安古道马迟迟》《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江天》等等,很多同学都会背诵。他是北宋著名词人,婉约派代表人物。原名三变,字景庄,后改名永,字耆卿。在家族中排行第七,江湖人称人称柳七郎。他晚年当过屯田员外郎,官场人称“柳屯田”。 我们先叫他柳三变,除了风流倜傥、才华横溢,他被写进正邪两赋,还因为科举考试。 柳三变出身于小乡宦之家,不同于甄士隐独门绝户,柳三变家族人丁兴旺。他爷爷当过县丞,相当于现在的常务副县长,生了六个儿子,而且教子有方。柳三变的父亲当过县长、市长,城乡建设和水利部副部长。柳三变的五个叔叔也都是科举出身。 十八岁的柳三变从老家到杭州求学,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都市夜生活,让他忘了自己来干嘛了。烟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是针对有消费能力的人来说的。年轻学子沉醉于听歌买笑的放荡生活之中,很快就花光了盘缠。 这一年的时间,跟老爸发信息要钱的次数太多,张不开嘴了。柳三变很聪明,他在风月场里听说杭州知州孙何也喜欢流行歌曲,就写了《望海潮·东南形胜》,去碰碰运气。孙何大加赞赏,柳三变在杭州名声鹊起,找到了免费食堂。 跟着孙何混了一年,孙何工作调动要到中央作官,柳三变离开杭州,在苏州、扬州,以给青楼歌女写歌词为生。柳三变二十四岁时,来到开封,汴梁城繁华极盛超过苏杭,江南才子来了,当然要看看酒吧、夜场、KTV里有没有人唱自己的歌。 有好心的姑娘劝他考完试再来玩,柳三变不以为然,还夸下海口说定能高中,结果实力打脸,柳三变名落孙山。愤慨之下写了《鹤冲天·黄金榜上》,发泄对科举的牢骚和不满。里面有这样两句,“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当官儿的官服是丝绸的,彩色的,老百姓穿粗布衣,不染色,就是白衣。柳三变说像我这样的才子,就算考不上公务员,我也是没穿官服的宰相,“白衣卿相”。考不上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虚名,哪有我平时喝酒唱歌逍遥自在。柳三变就继续混在汴梁城里,继续以给歌女写新词为生,那些想快点出名的歌女卖身卖艺赚钱,争着抢着养活柳七郎,吃软饭吃到这个份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柳三变嘴上说看不起科举当官,但他家族里几乎人人都有功名,于是又考了两次,他大哥柳三复考上了,他自认为比大哥有才,还要继续努力。柳三变第四次科举,考上了。进士发榜的时候,宋仁宗临时取消了柳三变的考试成绩。 原因是早年那首《鹤冲天·黄金榜上》写的桀骜不驯,传到宋仁宗耳朵里了,宋仁宗也喜欢音乐,柳三变新歌他也听,而且知道柳三变好作艳词。宋仁宗即位后要选拔人才,国家栋梁,对柳三变这样花天酒地的娱乐家很不满意。宋仁宗就引用“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说:“既然想要‘浅斟低唱’,何必在意虚名”,把柳三变的考试成绩取消了。 据说有人为柳三变说情,向年轻宋仁宗推荐柳三变,宋仁宗回复了四个字“且去填词”,四十岁的柳三变愤而离开汴梁城,与情人告别,写了著名的《雨霖铃·寒蝉凄切》。他由水路南下,重游江南,填词为生,自称“奉圣旨填词柳三变”。 五年后,他重返开封,京都繁华依旧,但物是人非,柳三变触目伤怀,前往西北,途经长安,写下《少年游·长安古道马迟迟》。漫游渭南,写了《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江天》。 柳三变五十岁时,朝廷开恩,对科举考试放宽尺度,他怕宋仁宗看见他的名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改名柳永,字耆卿。这一次,柳永和二哥柳三接同登进士榜,暮年及第,喜悦不已。 据说,柳永最后死在了名妓赵香香的家里,柳永死时没有儿女在身边,也没有财产,最终,老牌歌姬谢玉英和陈师师等人凑了一些钱把他安葬,因为柳永与谢玉英曾有过一段夫妻生活,所以谢玉英为他戴上了重孝。柳永出殡的那天,满城妓女都来了,一片哀声,这就是“群妓合金葬柳七”的佳话。 柳永死后,每逢清明这一天,歌妓都会相约到柳永的墓地祭拜,后来这个风俗蔓延到了全国,成为了青楼的“行规”,这个日子还有一个响亮的名字,称为“吊柳七”或“吊柳会”。元朝的时候,就有妓女供着柳永的画像,称之为祖师爷。 秉正邪两赋所生的国画大师倪云林(倪瓒) 【文本:使男女偶秉此气而生者,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必为奇优名倡。如前代之许由、陶潜、阮籍、嵇康、刘伶、王谢二族、顾虎头、陈后主、唐明皇、宋徽宗、刘庭芝、温飞卿、米南宫、石曼卿、柳耆卿、秦少游,近日之倪云林、唐伯虎、祝枝山,再如李龟年、黄幡绰chuò、敬新磨、卓文君、红拂、薛涛、崔莺、朝云之流。此皆易地则同之人也。】这个“易地则同之人”,就是指正气、邪气相互搏击的情况下,所生的一类人,这类人身上既有正气,又有邪气,虽然他们的时代不同、经历不同、机遇不同,但这些人的秉性是相同的,就是秉正邪两赋。 贾雨村又举了一大堆秉正邪两赋所生之人的例子,我们根据出场顺序逐个介绍。 17、倪云林 他跟上一集讨说的秦观一样,也是江苏无锡人,倪瓒,字泰宇,号云林子,元末明初著名画家、诗人、书法家。与黄公望、王蒙、吴镇合称“元四家”。 倪瓒是富N代,倪家祖辈在宋朝就逐步积累财富,倪瓒家是当地最大的地主,富甲一方。倪瓒有位同父异母的大哥叫倪昭奎,是当时道教的上层人物,有很多头衔,类似于现在的省政协常委、省道教协会主席,同时兼任知名道观的住持大法师,还被元朝皇帝封为“真人”。 元朝统治者有借助宗教来巩固统治的目的,当时道教的上层人物地位很高,在汉人,尤其是江南汉人社会地位极其低下的时代,倪瓒的哥哥不用服劳役、不用缴税,也不像正经官员那样有各种公务、要各种应酬,他不用贪污受贿,就有善男信女们不远千里而来供奉香油钱。 倪瓒父亲死的早,大哥倪昭奎抚养他长大,因此生活极为舒适,无忧无虑。倪昭奎专门为他请家庭教师,这样优越的生活和教育环境,养成了倪瓒不同寻常的生活态度。他清高孤傲,不问政治,不管生产,自称“懒瓒”,只花钱享受,不会挣钱、不想挣钱、也懒得挣钱。倪瓒交朋友只有一个原则,只要你喜欢诗画爱干净就行了,不管你有钱没钱,反正都没他有钱。 虽然家境富裕,但倪瓒未染上纨绔子弟习的不良气,对自身的学习修养,抓得挺紧。家中藏书众多,经、史、子、集、佛法、道经、名家的书、画都有。倪瓒每日在家精心研读典籍外,还要练习书法、临摹古画。有时外出游览,见到有价值的景、物都随手描绘,一方面精细地观察大自然,另一方面继承传统技法,博采各家之长,为他后来在绘画上的创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倪云林有严重的洁癖。他让仆人去十几里之外的惠山上挑泉水,仆人挑水回来,发现倪云林都在家里等着,而且只用挑在前面那桶水泡茶,身后那桶水用来洗脚。有时候天阴下雨、道路泥泞,上山挑水又走那么远的路实在不容易,为了泡茶可以理解,家里井水就能洗脚,仆人理解不了,难道是老板故意整我?忍不住问原因,倪瓒的解释很简单,怕仆人在路上放屁,身后的那一桶只能用来洗脚。仆人听了心里有气又笑,这么远的路,谁能保证前后两桶水没有调换过位置?再说了那屁能不能熏到水里也有待研究。这大概是人们常说的“眼不见为净”吧! 平时生活中,餐具、衣服、家具、地板一尘不染,倪云林的文房四宝也有两个专用仆人负责管理,随时擦洗。连院里的梧桐树,也要专人每天早晚用水冲洗干净。 一天,朋友来访,酒宴之后太晚,就住下了。他怕朋友不讲卫生,别睡到半夜出了门就在院里尿啊!一夜之间,他起来三四次,看这朋友喝醉了还知道进厕所,终于可以放心睡了。 倪瓒刚躺下,忽然听见朋友咳嗽一声,又担心得一宿未眠。天亮后朋友也走了,他急忙让仆人寻找朋友吐的痰在哪里。仆人找遍每个角落也没见痰的痕迹,老板什么脾气仆人知道啊!怕挨骂,只好找了一片落在地上的梧桐叶,自己吐上一口。跑到老板面前报告,找到啦!倪瓒撇着嘴瞄了一眼,便恶心的捂住鼻子,往一旁躲开,命令仆人送出三里之外再扔掉。 倪云林不是假干净,他有自己的专用厕所。在地上打木桩,在木桩上用香木搭建地板和围屏,再用香草制作屋顶,香木地板上留有排便的小窟窿,地面上挖土坑,坑里填满雪白的鹅毛。他在香厕里方便,排泄物落在坑中,立即被轻盈的鹅毛盖住,闻不到也看不见,比现在熏着线香的水冲式厕所还先进,看来,贫穷真的限制了我们的想象! 因为洁癖,倪瓒很少近女色,跟老婆在一起也特别注意卫生。但有一次,他看中了一名歌姬,人漂亮,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聊得开心,倪瓒前思后想,把歌姬带回家过夜。歌姬先洗澡,在仆人的帮助下洗了很长时间,洗完了不让上床,倪瓒头摸到脚,边摸边闻,觉得不够干净,要她再洗。又洗了很长时间,还不让上床,倪瓒再摸再闻,不放心,让歌姬好好洗洗。洗来洗去,皮都泡掉一层,天亮了,倪瓒自己睡了。 倪瓒三十岁左右,大哥倪昭奎死了,接着他母亲也死了。倪瓒悲伤不己,而且他原来依靠大哥道教地位享受的特权也没有了,倪家沦为一般的大地主。他仍然不愿放下高雅的身段管理俗事,任凭手下经营,自己广交朋友,一个字“玩”! 和尚、道士、诗人、画家都喜欢跟倪瓒交朋友。吃喝玩乐只要花钱的事,都有倪公子买单。他也是这时候认识了同时期的大画家黄公望,就是画《富春山居图》的那位画画特别慢的大师。黄公望是当时新兴道教全真教中的名人,曾花十年时间,为倪瓒画《江山胜揽图卷》,是黄公望“浅绛山水”的杰作之一。能让比他年长很多的名画家黄公望花那么长时间给他画画,倪瓒投资不少啊!他本人也跟着黄公望加入全真教,入教之后倪瓒超脱尘世逃避现实的思想发展到高峰,这种思想也反映到他的画上,作品呈现出苍凉古朴、肃穆淡泊的特点。对后来的董其昌、八大山人影响很大。 倪瓒长子早死,次子跟他不和,五十二岁的时候,正值元末明初,社会现实跟《红楼梦》里甄士隐遇到的情况差不多,“鼠盗蜂起,无非抢田夺地,鼠窃狗偷,民不安生,因此官兵剿捕,难以安身。”倪瓒自身的毛病太多,儿子看不惯他这样的败家老子,跟他分家。 反正自己也不善经营,倪瓒索性把自己的那份房屋田产全部卖了,然后带着老仆人和珍贵的典籍、字画以船为家,漫游太湖。地卖了,税没交,也许倪瓒根本不知道还要缴税这回事儿,没多久在太湖边上被官府抓了,关进监狱。 吃饭的时候,狱卒一边往牢房里送饭,一边喊:“开饭了!”倪瓒让狱卒把碗举到眉毛那样高,狱卒问他,我又不是你老婆,凭什么让我“举案齐眉”啊?倪瓒说:“怕你的唾沫喷到饭里。”狱卒大怒,把他锁到牢房里马桶旁边,受了几天罪,在朋友的帮助下,请托官员,又补缴税款,倪瓒才被释放。 他就继续过漫游生活,不料,一天在太湖边,遇到张士信。元末明初有几位江湖大哥,陈友谅、张士诚开始的时候都比朱元璋势力大,张士信是张士诚的弟弟。当年倪瓒在家使用悬空卫生间的时候,张士信给他送了很多钱,派人拿了画绢请他作画,倪瓒看不起盐贩子出身的张家兄弟,撕了花绢退了钱。如今居无定所、飘忽不定,竟然碰到张士信,也该倒霉,张士信不客气,把老头暴打一顿。倪瓒挨打时咬牙闭嘴,一声不吭,事后有人问他,是不是怕喊叫后打的更狠啊?倪瓒答道:“一出声便俗”。 倪瓒清高孤傲,不事俗务,即便挨打都不理俗人。后来朱元璋得了天下,派多人到太湖寻访,找到倪瓒,想请他出来做官。他多次推辞,朱元璋就一请再请,后来他说:“只傍清水不染尘”,坚决不做官,朱元璋一看你是清水,你干净,我是尘,我脏?而且他在画上题诗落款只用天干地支纪年,不用洪武纪年,得罪了朱元璋。 关于倪瓒的死因,有两种版本,一说他临终前患痢疾,七十多岁的老头,死的时候臭不可闻。另一种说法,说他是被朱元璋扔进粪坑淹死的。 倪瓒跟前几集说过的许由一样,是逃避做官的,讨论过的其它秉正邪两赋而生的名人,都有官场经历,或者为能做官而努力过,但倪瓒根本对仕途经济不屑一顾,在这一点上,贾宝玉跟他很像。 倪瓒留下的诗词也不少,他晚年生活于战乱的环境中,想逃避现实,又脱离不了现实。想不再孤独,又无法融入社会。他有诗句“照夜风灯人独宿,打窗江雨鹤相依”,就是他漂泊生活的写照。这一句也被《红楼梦》作者化用在林妹妹的《葬花吟》里,“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秉正邪两赋所生的最佳损友唐伯虎、祝枝山 【文本:使男女偶秉此气而生者,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必为奇优名倡。如前代之许由、陶潜、阮籍、嵇康、刘伶、王谢二族、顾虎头、陈后主、唐明皇、宋徽宗、刘庭芝、温飞卿、米南宫、石曼卿、柳耆卿、秦少游,近日之倪云林、唐伯虎、祝枝山,再如李龟年、黄幡绰chuò、敬新磨、卓文君、红拂、薛涛、崔莺、朝云之流。此皆易地则同之人也。】这个“易地则同之人”,就是指正气、邪气相互搏击的情况下,所生的一类人,这类人身上既有正气,又有邪气,虽然他们的时代不同、经历不同、机遇不同,但这些人的秉性是相同的,就是秉正邪两赋。 贾雨村又举了一大堆秉正邪两赋所生之人的例子,我们根据出场顺序逐个介绍。 18、唐伯虎 唐寅,字伯虎,号六如居士、桃花庵主,南直隶苏州府吴县人,明代著名画家、书法家、诗人。 冯梦龙《警世通言》中写了《唐解元一笑姻缘》,后来被改编成《唐伯虎点秋香》,很多朋友对唐寅印象深刻也是因为周星驰先生,现实中的唐伯虎并不是娶了八位表妹又点到秋香的富家公子。从画像上看,唐伯虎长的绝对没有周星驰好看。郭德纲老师也说他看过唐伯虎的画像,就是个满脸胡子的胖子,长得还不如郭老师自己。总之,唐伯虎一点儿都不帅,更不是富二代! 他最多算是小康家庭出身,父亲唐广德经营一家小酒馆,是作生意的,有些积蓄。封建社会等级观念很强,“士农工商”,商人社会地位还不如手工业者,通过读书学习,商就能变成社会地位比较高的士。唐广德心想我年轻的时候没机会好好读书,辛苦做生意,我是挣钱的,人家是上门收钱的,如今也攒了点钱,得供儿子学习,将来也弄个公务员当当,有钱有势、光宗耀祖。 唐寅还算争气,十六岁考了苏州府试第一名,有了秀才身份,跟祝枝山、文徵明、徐祯卿并称“吴中四才子”,在电影里叫“江南四大才子”。唐寅十八岁成亲,作为读书人“修身、齐家”都完成了,就等着“治国、平天下”。 谁知道唐伯虎二十四岁本命年一过,他就迎来了人生的第一场突变。这一年他父亲去世,不久他的母亲也走了,死神却没有走,接着唐寅的妹妹病死,真是一天比一天惨。最后妻子难产,把肚里的孩子一起带走了。唐伯虎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不停的办葬礼,办到家里只剩他和弟弟唐申,用电影里的一句台词来说,谁敢比他惨啊!可惨的还在后头。 亲人相继去世,生活孤独、家境衰落,在好友祝枝山的规劝下,唐伯虎守孝期间潜心读书,准备科考。守孝期满又续娶了老婆,眼看乡试就要举行,唐伯虎又出事儿了。乡试之前还有一场资格审核考试,合格者才能参加三年一次的乡试。唐寅在资格审核考试期间跟朋友喝酒嫖妓,被人告发,提学御史取消了唐寅的乡试资格。 后因苏州知府爱惜人才,苏州的名士,唐伯虎朋友文徵明的父亲文林等人为唐寅求情,他才有机会参加乡试。二十八岁的唐寅考了应天府乡试第一名,“解元”。应天府统辖南直隶,相当于现在江苏、安徽、上海,两省一市的高考第一。人生大起大落来的太快,真是春风吹又生啊! 唐解元变本加厉的流连欢场,放纵生活,老婆劝,他不听,老婆又怕他将来当了大官,三妻四妾不要自己,毕竟能有好的物质生活也是一辈子,就忍气吞声,不敢再劝。他的朋友实在看不下去,也来规劝,祝枝山对唐寅说,一时的得意千万别太张狂。文徵明也劝他,他不但不领情,还要与文徵明绝交。 唐解元春风得意马蹄疾,进京参加会试,从苏州往北走,路过无锡,到了江阴。有个乡试考场上认识的人请他吃喝玩乐,那个人叫徐经,他夸唐伯虎文**华,乡试中了解元、会试必定中会元,还要跟唐伯虎结伴而行。 唐伯虎当然高兴啊!徐经跟刚说过的倪瓒出身差不多,也是富N代,家里建有“万卷楼”,各种典籍、名家名作都有,徐家不仅在江阴有钱有势,在京城也有很多亲朋故旧,有徐经跟着,吃喝玩乐有徐公子买单,不但省了路费,还能结交不少人脉关系。 如今,读书的学生上名牌学校,除了有利于学本事,还可能接触到条件比自己优越的人,在未来的工作生活过程中得到同学的帮助。唐伯虎当然明白这一点,但是,有利就有害,他迎来了人生的第二场突变。 二人一进京城,除了花天酒地,其余时间,徐经就拉着唐伯虎到名人、大官和监考老师家拜访,徐经财大气粗,坐的宝马,送的厚礼,排场很大。会试结束,整个京城盛传“江阴富豪徐经花钱买了考题”,乃至整个顺天府无人不知。 朝廷下令严查,唐寅跟着徐经进了大牢。查来查去,最后,由大学士李东阳进行复审,证据不足,人从牢里放出来。因为唐寅、徐经乡试中了举人,这一次贬为小吏,当官就别想了,二人终身禁考! 徐经回家闭门读书,明孝宗死后,徐经盼望新天子大赦天下,希望再次参加科举。他说最近读《史记》,发现司马迁太伟大了,也要学司马迁到全国各地去走访,然后回家著书立说。就北上顺天府,其实是想打探自己还能不能参加科举。结果又恨又病,死在京城,三十五岁。他的后代徐霞客真是超级驴友,足迹遍及如今的21个省、市、自治区,《徐霞客游记》开篇之日(5月19日)被定为中国旅游日。 让唐寅当小吏,他深以为耻坚决不干,也回苏州老家,老婆爆发了,唐伯虎一看,不让我上床,还想先下手为强,在被甩之前,他先甩了老婆,休妻。两省一市第一名被终身禁考,老婆也跑了,唐寅受不了邻居们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就到湖南、江西、福建、浙江旅游了一大圈。 两年后托着病体回家,他弟弟唐申请来大夫,为他治疗了半年多,病情才有所好转,他又去吃喝玩乐。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是弟弟,身体好点了,自己不知道爱惜,万一再病倒了,弟弟不管不问也难免外人笑话,于是,兄弟分了家,各过各的。 唐寅也放下了可怜的自尊,在苏州卖字画,有了钱就纵情于酒色。他发现正常的画画,来钱太慢,阳春白雪没有那么多高雅人士欣赏。刘备刘皇叔到可以考虑,但识字的人不多,写黄书的不少。想来想去,不如画小黄画,男女裸体一画出来,识字不识字都能看懂。用现在的话说,这叫深入分析目标客户,精准进行市场定位。这一时期,唐伯虎的春宫图迅速占领色情市场,表现抢眼,如果上市的话最少一周涨停。 《红楼梦》第二十六回,薛蟠说:“你提画儿,我才想起来。昨儿我看人家一张春宫,画的着实好。上面还有许多的字,也没细看,(看也白看,不几个识字!)只看落的款,是‘庚黄’画的。真真的好的了不得!”宝玉说:“古今字画也都见过些,那里有个‘庚黄’?”想了半天,不觉笑将起来,命人取过笔来,在手心里写了两个字,又问薛蟠道:“你看真了是‘庚黄’?”薛蟠道:“怎么看不真!”宝玉将手一撒,与他看道:“别是这两字罢?”众人都看时,原来是“唐寅”。 薛蟠大字不识几个,但很欣赏唐伯虎的春宫图,薛蟠这样的就应该被纳入大客户管理。都说唐寅人物画具有高超的写实功力,形象准确、神韵逼真,尤其是画女人。要知道人家唐伯虎客户多、市场大,画的多!裸体画,添上衣服就是仕女图,什么线条流畅、身形婀娜,真是熟能生巧练出来的。 唐伯虎笔下穿着衣服的女人大多是孤零零的,比较出名的上海博物馆《秋风纨扇图》,太湖石边,有一女子,手持一扇,容貌姣好,但有凄婉之情。当年,班婕妤是汉成帝最宠幸的美女,宫里来了赵飞燕,班婕妤遭到冷落,犹如秋天不再使用的扇子被皇帝遗忘在角落里。 唐寅知道自己的客户大多是看小黄图看惯了的,高雅一点,薛蟠那样的就看不懂了,他在画的左上角题了一首诗:“秋来纨扇合收藏,何事佳人重感伤。请把世情详细看,大都谁不逐炎凉”。后来还被纳兰性德化用为:“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唐伯虎,借秋风和扇子的关系,来感叹世态炎凉。而秋风过后被搁置不用的扇子也正是自己的命运,一个被科举体制抛弃的人,一个画小黄图为生的人,本来就被主流文人所唾弃。而自己的那帮客户,除了呆霸王薛蟠那样的大傻子什么都敢说,大多数还是悄悄的购买,毕竟上不了台面,喜欢唐伯虎春宫图这点爱好,一旦公开承认就沦为下流去了。郭德纲老师说他有时候也用批判的眼光看床上功夫片,逗大家一乐而已。 故宫博物院收藏的《四美图》也是唐寅的代表作之一,描绘了身穿道袍、妆容精致的四位美女,四个人在一起乍一看不孤单了,但是唐寅没用任何草木、山石、楼台、家具做点缀,还在画的右上角题了一首诗:“莲花冠子道人衣,日侍君王宴紫薇。花柳不知人已去,年年斗绿与争绯。” 说的是前蜀后主王衍妃嫔众多,每天到哪过夜靠翻牌子决定,而且他认为女人梳妆打扮的再美也还是俗人,要穿上华丽的道袍,这样看起来犹如修道的天仙,妩媚动人,用现在的话说,王衍就是个“制服控”,国家被灭的时候,他还在抱着美女道士喝酒。 《四美图》里的四个女人,沐浴梳妆,头戴莲花冠,身穿仙道衣,等待君王翻到自己的牌子,君王已经跟别的美人在紫薇宫里玩乐呢,她们还不知道,每天傍晚,照样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争芳斗艳。 唐伯虎认为自己这把秋风过后孤独的扇子还是有机会的,因为夏天还会再来,他也在等待,可夏天来的太慢,“花柳不知人已去,年年斗绿与争绯”,他为自己这种傻傻的等待感到可悲又可笑。他在苏州郊外建桃花庵,一边等待,一边自我安慰,那首《桃花庵歌》是唐伯虎淡泊名利有渴望成功的独白: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皇帝换了两三个,正经的机会没有,唐伯虎等来了人生的第三场突变。他被皇帝的叔叔宁王看中,聘请为幕僚,这次有贵人相助,一定要抓住翻身的机会。四十四岁的唐伯虎一下子年轻了很多,跟邻居朋友嘚瑟了一番,家里用不着的东西送人,风风光光的到南昌宁王府报道去了。宁王这次招聘的人可真不少,唐伯虎跟几位买过他小黄画的客户一打听,原来宁王要起兵造反。 唐伯虎不傻,必死无疑的事他不干,找宁王请病假,宁王说他没病,不准他离开南昌半步。唐伯虎也明白,自己知道的事太多,宁王不杀他都是万幸了,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怎么会放他出去乱说呢?他就疯了,胡言乱语,自己打自己,吃屎喝尿,在王府里裸奔,光着身子到大街上追赶妇女,宁王一看唐伯虎真有病,才放他离开。 保住了命,卖小黄画攒的那点钱也没了,而且名声更臭,灰溜溜的回到桃花庵。唐伯虎想了想,老了,得挽回点文人的尊严,玩高雅的。他皈依佛门,自号“六如居士”,在祝枝山帮助下重修桃花坞,并表示饿死也不画春宫图了,还写了《贫士吟》鼓励自己,“信是老天真戏我,无人来买扇头诗。青山白发老痴顽,笔砚生涯苦食艰。湖上水田人不要,谁来买我画中山”,高雅的卖不出去,没钱,穷得三天都没升火做饭,他在这首诗里却微笑着说:“宝宝不饿!” 咬牙坚持了一年,在祝枝山等人的推荐下,唐伯虎竟被家乡的父母官看中了,还跟着前后两任知县混日子,直到病死,这期间画了很多山水画,台北故宫博物院、北京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南京博物院都有收藏。 《春山伴侣图》是唐伯虎这一时期的佳作之一,大石块上,两个小人盘腿而坐,一人面朝正面,另一人背对观众。土坡山石,枯木残枝围在小人外圈,人物身边有老树新芽,饱含春暖之意。中部曲栏掩映,山路迂回,最右侧有小瀑布,汇入溪流。远景则为层叠的大山遮住了一块小山峰,前面山势巍峨,后面山势陡峭,再远处还有隐约山峦。笔法干净利落,景观宏大,人物渺小,“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有太多经过风浪的人,成功失败之后都要窝在小小的角落里回忆。 19、祝枝山 是唐伯虎的同乡,叫祝允明,长像奇特,自己都嘲笑自己丑,右手有六根手指,故自号枝山,是明代著名书法家。 周星驰版的《唐伯虎点秋香》里,陈百祥先生给观众的印象很深,他扮演的祝枝山还画了“小鸡吃米图”。而真实的祝枝山的确没有画作流传下来,但祝枝山在文学和书法方面多有建树。电影为了突出唐伯虎的风流才子形象,祝枝山成了“最佳损友”。 实际生活当中,“吴中四才子”,祝枝山是老大哥,他比唐伯虎、文徵明都大九岁,比徐祯卿大十九岁。四人中,徐祯卿最小,早年考中进士,迁居顺天府,去世的也早,关系一般。剩下三人,文徵明老实,唐伯虎和祝枝山俩人豁达任性,他俩最好。 唐伯虎12岁,在家乡已有名气,祝枝山主动拜访,以诗相赠,开始建立友谊。他陪伴了唐伯虎一生,种种变故中,他都始终不渝地体谅和推崇唐伯虎,如今苏州唐寅纪念馆内有“海内知音祝允明”一句。 祝允明也是命运不济之人,十九岁就中了秀才,参加五次乡试,考了十五年才中举人,六次参加会试都没考上。他看儿子祝续都考中进士了,于是第七次参加会试,还没考上。他才绝了科举念头,以举人的身份选官。在正德九年(1514年),当了广东兴宁县知县,第二年,唐伯虎从南昌宁王府回老家,他还出资帮唐伯虎修房子,又给唐伯虎介绍工作。嘉靖元年(1522年),祝枝山升任应天府通判,不久称病还乡。 祝枝山科举不顺,纵情放浪,唐伯虎也陪伴左右。曾有记载,二人在雨中扮成乞丐唱戏,得了赏钱便青楼买醉。还有记载,某年夏天,唐伯虎拜访祝枝山,看见祝枝山喝的大醉,赤身裸体挥毫泼墨在写大字,也许是在模仿咱们前几集讲过的刘伶,天地是他家,房屋就是内裤,唐伯虎到他内裤里来了。 祝枝山一生给别人写了无数墓志铭,为死党唐伯虎写得最用心,是学者们研究唐伯虎生平的重要依据。明嘉靖四年(1525年),祝枝山65岁,退休两年多,看病吃药,生活拮据。他天生傲气不愿接受施舍,文徵明的儿子只好在书房设置了上等纸墨,邀请祝枝山留下书法。祝枝山酒足饭饱,乘兴写下行草《古诗十九首》,精彩绝伦,文徵明的儿子顺利的给他数额客观的“润笔费”。 秉正邪两赋所生的李龟年、黄幡绰、敬新磨 【文本:使男女偶秉此气而生者,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必为奇优名倡。如前代之许由、陶潜、阮籍、嵇康、刘伶、王谢二族、顾虎头、陈后主、唐明皇、宋徽宗、刘庭芝、温飞卿、米南宫、石曼卿、柳耆卿、秦少游,近日之倪云林、唐伯虎、祝枝山,再如李龟年、黄幡绰chuò、敬新磨、卓文君、红拂、薛涛、崔莺、朝云之流。此皆易地则同之人也。】这个“易地则同之人”,就是指正气、邪气相互搏击的情况下,所生的一类人,这类人身上既有正气,又有邪气,虽然他们的时代不同、经历不同、机遇不同,但这些人的秉性是相同的,就是秉正邪两赋。 贾雨村又举了一大堆秉正邪两赋所生之人的例子,我们根据出场顺序逐个介绍。 20、李龟年 前面介绍过的十九位秉正邪两赋而生的名人大多是能写会画的,他们抒发情感、引领潮流主要靠笔,也有几位爱唱的,写了新歌自己也唱,但是都不专业。李龟年是开元初年的职业音乐人,后来名气太大,几乎成了唐明皇的私人音乐顾问。 李龟年唱的好,是当时公认的全国第一,他还擅长作曲、编曲,筚篥、羯鼓、琵琶等乐器无不精通。遇到李龟年休息,从皇宫里出来,又会被公卿大臣请去表演,在宫里唱累了,嗓子不舒服,也照样去。他可不是怕得罪权贵,只不想冷落了粉丝们的热情,不能唱就演奏乐器。 李龟年在乐器演奏界的地位,就如同现在的几位民乐演奏大师,拉二胡的陈军、弹琵琶的方锦龙、吹唢呐的刘英。说到这儿,我突然想,三四百年后,也许观众还能看到我的这段视频,也许会去找几位大师演奏的录音、录像。但是李龟年只留下了他唱过的歌词,现在叫唐诗。 李龟年极度受宠,他在洛阳奉皇帝之命建造的府邸,规模超过了一般的公侯贵族。只要李龟年在家,他家里就高朋满座热闹非凡,而且李龟年不只跟有钱有势的交朋友,登门拜访的达官显贵确实多,也有写歌词的落魄诗人、民间的歌手、舞蹈演员,只要志趣相投,李龟年不问出身门第、无论贫穷富有都能做朋友。 除了在皇宫大内陪唐明皇、杨贵妃,李龟年最常去的是唐明皇的弟弟岐王家。琴棋书画无所不能的王维是大才子,开元十九年,考中状元,在洛阳拜访社会名流,也去岐王府走动。李龟年当时被请到岐王府表演,玩音乐的王维被震撼到了,就把自己写一首歌词送给李龟年唱,“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王维听哭了,这首歌一下火遍全国。在B站,听西本智实指挥,玉置浩二演唱的《秋意浓》就有那种感觉,网友们都发弹幕说“先哭为敬”,唱得包涵深情,触动灵魂。王维又专门给李龟年写了几首歌词,流传下来的有《江上赠李龟年》,后来被改名叫《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安史之乱后,两鬓斑白的李龟年流落江南,还唱过这首《相思》,你大爷就是你大爷,唱完,又哭倒一大片。 李龟年最终也客死江南,他死之前,杜甫也流落江南,两人相遇感慨万千,杜甫就写了一首《江南逢李龟年》,“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乱世漂泊,全诗一个悲凉的词也没用,只有“落花时节”四个字,举重若轻,回忆不尽、感慨无限。 21、黄幡绰 说完歌唱家,要介绍喜剧演员黄幡绰了,他入宫三十多年,专门为唐明皇表演“参军戏”。“参军”是一个官职,从前有担任参军的官员贪污,被告发了,皇帝就让戏子穿上官服,扮演参军,再让另一个的戏子捉弄这个贪官,就叫“参军戏”。是两个人表演的喜剧,类似于现在说相声的,逗哏戏弄捧哏,郭老师爱说,驴老师有三大爱好,抽烟、喝酒、烫头,驴老师娶的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隋唐之前就有“参军戏”,到晚唐,参军戏发展为多人演出,戏剧情节也比较复杂,喜剧为主,也出现了正剧和悲剧,除男角色外,还有女角色出场。对宋、金杂剧的形成有着直接影响,元、明杂剧又影响到京剧、越剧、豫剧的形成。 黄幡绰虽然是戏子,却爱开着玩笑劝谏皇帝,野史中有许多记录。有一次,黄幡绰扮演参军,演出完了,唐明皇还没尽兴,就命人将黄幡绰扔到水池里。黄幡绰在水里一沉一浮,逗得唐明皇、杨贵妃哈哈大笑。过了一会儿,黄幡绰像一落汤鸡一样爬上岸来。唐明皇这时还戏弄他说:“你刚才上了一趟龙王殿,是不是很开心,见到了什么新鲜事?” 黄幡绰认为这正是向皇帝进谏的好机会,一本正经的说:“我在水里的确见到了新鲜事。我见到战国时候的屈原,还跟我聊了几句呢!”唐明皇一听更来劲了,问:“他对你说了什么?”黄幡绰就笑着说:“屈原告诉我,他碰上了楚怀王这样不听忠言的昏君,才跳江自杀。如今你在英明圣主身边,怎么也落到如此下场呢?”黄幡绰这番话讽刺唐明皇这样胡闹,快成为昏君了。说得唐明皇哭笑不得,以后真的收敛了。 唐明皇统治后期嬉游无度,整天沉迷于马球运动上。宫中已经养了很多宝马良驹,还想方设法搜罗千里马。有一次,他问黄幡绰:“我想要千里马,从哪里找精通《马经》的伯乐来帮我选马呢?”黄幡绰又一本正经的说:“当今朝中三位宰相都是精通《马经》的伯乐。” 唐明皇奇怪地说:“我天天和他们讨论国家大事,只知道他们精通政事,其他学问也各有所长,有的文笔好,有的书法好,有的爱画画,却从来没有听说他们之中有会相马的。”黄幡绰笑着说:“和陛下一起打马球的宰相们骑的马,都是宝马,所以他们都是相马专家。”黄幡绰讽刺唐明皇和大臣们应当多考虑国家大事,不该整日沉溺在马球场上。这话说得唐明皇只好不再提马的事。 黄幡绰是个艺人,皇帝高兴时还能劝几句,劝的多了,唐明皇有心里有数,难免对他发脾气。有一次,要在宫中办音乐会,让太监召黄幡绰,黄幡绰有事没及时赶到。皇帝怒气冲冲,几次派人到处找他,黄幡绰进宫中时,听到唐明皇正在殿上击鼓。 从鼓声中,黄幡绰知道皇帝大怒,真是伴君如伴虎啊!他请求太监不要马上报告他进宫的消息。一会,鼓声徐缓多了,但仍含有杀气。鼓声中皇帝板着脸问道:“黄幡绰来了没有?”黄幡绰连连摆手,向殿上的人示意,叫他们不要说。直到一曲奏完,换奏一首新的鼓曲时,鼓声才敲几下,黄幡绰立刻进殿拜见。 唐明皇问道:“刚才干什么去了?”黄幡绰回答说:“家中有个亲戚来看我,我送他到郊外,望圣上恕罪。”这时皇帝怒气已消,一面打鼓,一面点头。太监才透露了黄幡绰早在殿门外等待的情况,唐明皇追问黄幡绰为什么早就来了不进殿?黄幡绰解释说,他从乐音中听出了喜怒,所以等圣上怒气消时才敢进来。唐明皇严厉的说了一句:“我的心事,岂有让你这个优伶奴婢知晓的道理。”也没再过多责备黄幡绰。 一种说法,安史之乱中黄幡绰被迫为安禄山表演,平叛后有罪被杀,另一种说法,黄幡绰南逃,跟李龟年一样,客死江南。 22、敬新磨 敬新磨是五代时期,后唐的宫廷戏子,也是表演戏剧的。后唐皇帝唐庄宗跟唐明皇一样,是票友,唱歌跳舞,有时候粉墨登场跟优伶一起表演。一次,唐庄宗表演时高声呼喊“李天下,李天下在哪里?”李天下正是他给自己起的艺名,他自己喊自己,有戏剧效果,但这样呼喊,别人都不敢回答。 敬新磨跑到他面前,打他耳光,当然是轻轻的打。皇帝脸色大变,侍卫和其他戏子们一起把敬新磨按住,敬新磨说“治理天下者只有皇帝你啊,还想呼喊谁呢?”当时国家分裂,唐庄宗也想治理天下,艺名李天下,被敬新磨解释成治理天下,皇帝就反怒为笑,不但没有治他的罪,反而给了他很丰厚的赏赐。 后唐庄宗喜欢打猎,每次都踏坏庄稼,又一次皇帝出城打猎,中牟县令上前劝谏皇帝,说老百姓种地交粮,皇帝大臣才有吃有喝,士兵才有军粮,可以开疆扩土、保卫国家,要善待百姓,不能毁坏庄稼。唐庄宗正在兴头上,立即大怒,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命人将县令拉下去砍头。 这时候敬新磨跳了出来,对着中牟县令唱,进行戏剧表演,歌词大意说:“你是皇帝任命的县令,难道不知道皇帝喜欢打猎吗?为什么还要放纵农民在这种庄稼,给朝廷缴什么税赋啊?应该让县里的农民挨饿,把地空出来,让皇帝纵横驰骋、自由飞翔,你真是罪该万死!”他唱一句,其他戏子也跟着唱一句。唐庄宗大笑,就放了中牟县令。 皇帝回头想想,这敬新磨救了县官和农民,自己昏庸暴虐,敬新磨却落了好名声。不久,就有人告敬新磨收受贿赂,皇帝非常恼怒,从此敬新磨就在历史上神秘的消失了。欧阳修评价说,当时宫廷里的优伶中只有敬新磨是没有恶评的,欧阳修离敬新磨生活的时代很近 秉正邪两赋所生的成都名妓薛涛、苏轼侍妾王朝云 【文本:使男女偶秉此气而生者,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必为奇优名倡。如前代之许由、陶潜、阮籍、嵇康、刘伶、王谢二族、顾虎头、陈后主、唐明皇、宋徽宗、刘庭芝、温飞卿、米南宫、石曼卿、柳耆卿、秦少游,近日之倪云林、唐伯虎、祝枝山,再如李龟年、黄幡绰chuò、敬新磨、卓文君、红拂、薛涛、崔莺、朝云之流。此皆易地则同之人也。】这个“易地则同之人”,就是指正气、邪气相互搏击的情况下,所生的一类人,这类人身上既有正气,又有邪气,虽然他们的时代不同、经历不同、机遇不同,但这些人的秉性是相同的,就是秉正邪两赋。 贾雨村又举了一大堆秉正邪两赋所生之人的例子,因为卓文君咱们在第六集里说过,红拂女咱们在第十一集里提过。崔莺是《莺莺传》和《西厢记》里的主要人物,她跟贾宝玉、林黛玉关系密切,等到相关回目里去讨论。本文只介绍剩余的秉正邪两赋所生的薛涛和朝云。 25、薛涛 薛涛的父亲在长安当官,他把唯一的女儿视为掌上明珠,从小就教她读书、写诗。他为人正直,得罪了当朝权贵被贬谪到四川,一家人跋山涉水,从繁华的京城搬到了遥远的成都。没过几年,他就命丧黄泉。 薛涛年仅十四岁,母女二人陷入经济困境。薛涛父亲留下的一点积蓄很快就花光了,不得已,在十六岁时凭借颜值和才艺,薛涛成了一名营妓。 打仗是拼命的事,不能带着老婆上战场,平时军营生活中也难免有压抑的情绪,所以在很早以前就有营妓,营妓被统治者用来笼络高级将领,同时被高级将领用来笼络下属,还能用来奖励立功的士兵。到了汉武帝的时候,把设营妓作为一项制度定了下来,之后的南北朝、唐、宋一直沿用。在营妓的基础上又发展出了官妓,有些时期官妓是国家税收的重要来源。唐、宋官场应酬宴会,都有官妓侍候,明代隶属教坊司,不再侍候官吏,清朝初期把这个制度废除了。 官员和妓女,本来是社会地位悬殊的两种人,但是,历史上,这两种人的关系非常紧密。朝廷设营妓、官妓,有问罪家抄家后女眷入妓的,也有孤儿从小培养入妓的,还有营妓的女儿继续当营妓的。这些女子颜值高、身材好是基础,为了迎合文官们的需要,必须学诗书琴画等。有不少朝代明文规定,朝廷官员不能进民间青楼,只能招官妓,苏东坡等人也经常出入官妓场所。“乌台诗案”发生后,苏东坡被捕,还有一位官妓替他四处奔波。 薛涛不仅美貌,才艺、文辞和见识,都是她的强项,又有在首都生活的经历。如今,身在成都娱乐场里,很快就被中央外放的高官看中了,使得她与当时许多名人都有来往,白居易、张籍、刘禹锡、杜牧等文坛领袖都领略过薛涛的风采。 薛涛才华比肩蔡文姬,个性更像卓文君。《红楼梦》大旨谈情,我也聊聊薛涛的姐弟恋。 元和四年(809年)三月,当时正如日中天的文人元稹,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奉命到四川办公。咱们在第六集里提过元稹,就是为老婆写下“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元稹,他还创作了传奇小说《莺莺传》。到了金代,《莺莺传》被改编成戏剧《诸宫调西厢记》,元朝的王实甫又改编成了《崔莺莺待月西厢记》。 元稹久闻薛涛的大名,离开京城就写信约薛涛见面,刚到四川,薛涛就等在那里了,与元稹一见面,薛涛就被元稹英俊的相貌和出色的文采所吸引。31岁的元稹带来的是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激情,41岁的薛涛认定这个男人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人,于是她不惜得罪高官,推掉一切应酬,只争朝夕的投入元稹的怀抱。 从见面,到元稹调离四川,回洛阳任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最多三个月。这次网友见面,改变了薛涛的后半生,迟来爱,让薛涛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那段日子,两个人流连夕阳下,牵手江水边,是薛涛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去了洛阳,虽有鸿雁传书,元稹再也没回来,薛涛能理解。往后余生,她脱下红裙,换上道袍,躲开世间的繁华与喧嚣。可惜我不会配乐,这一段该配卢冠廷的歌:“情人别后永远再不来,无言独坐放眼尘世外,鲜花总会凋谢但会再开,一生所爱隐约在白云外。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相亲竟不可接近,或我应该相信是缘份。” 27、朝云 王朝云因家境贫寒,从小就被收养在歌舞班中,天生丽质,聪明灵巧,能歌善舞。苏东坡因反对王安石变法被贬为杭州通判,一日,他与几位朋友同游西湖,宴饮时招歌舞助兴,悠扬的丝竹声中,数名舞女浓妆艳抹出场,王朝云以艳丽的姿色和高超的舞技,引人注目。 影视剧里演的都不太真实,歌女唱罢、舞女跳完就退下去不出来了,其实她们要更衣,然后入座陪酒。王朝云退下换了装束,洗去浓妆,画上淡彩,“娥眉淡扫粉轻施,朱唇一点惹人痴”,一身素净衣裙,清新高雅,楚楚可怜,十二岁的王朝云,如尖角之小荷、空谷之幽兰陪在苏东坡身边。 阳光明媚,波光粼粼的西湖,天气突变,细雨迷蒙,酒香、菜美、人漂亮,消除了苏东坡官场沉浮的烦恼,写下“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这也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写法,明写西湖风光旖旎,暗写苏东坡初遇王朝云时心动的感觉。朝云十分仰慕苏轼的才华,且受到苏轼夫妇的善待,十分庆幸能遇到苏轼,被苏轼赎身后,以丫鬟侍女的身份进了苏家,在16-18岁时作了妾,决意追随苏轼终身。 因为王朝云跟随苏轼的时候还小,常受苏轼的指点教导,在文艺修养方面,苏轼对她影响很深。举手、投足,她都知道先生的用意,东坡所写的诗词,哪怕是轻描淡写提及往事,也会引起朝云的欢乐和悲伤。 最典型是《蝶恋花》“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苏轼被贬惠州时,年近花甲,眼看难得再有升官的机会,身边侍女姬妾都陆续散去,只有王朝云始终如一,追随着苏东坡长途跋涉,翻山越岭到了惠州。 苏轼常常让朝云唱这首《蝶恋花》,排解愁闷。每当朝云唱到“枝上柳绵吹又少”就哭着唱不下去了。东坡就会搂着她问原因,朝云说:“妾所不能唱,是因为‘天涯何处无芳草’啊!”这一句,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是劝痴情人面对感情还有机会,也是劝苏东坡面对政治前途还有机会。 不幸的是王朝云在惠州遇瘟疫,身体十分虚弱,死的时候年仅三十四岁,苏轼终生不听这首《蝶恋花》。 《红楼梦》作者通过贾雨村的嘴,把大仁大恶分类之后,又写了秉正邪两赋所生的人。这些人的命运轨迹,受先天正邪两赋秉性的影响,也受后天教育环境的影响,教育环境又分三类,一是“公侯富贵之家”,二是“诗书清贫之族”,三是“薄祚寒门”。 作者给我们举了27位名人的例子,有一点,我们要明白,“如前代之许由、陶潜、阮籍、嵇康、刘伶、王谢二族、顾虎头、陈后主、唐明皇、宋徽宗、刘庭芝、温飞卿、米南宫、石曼卿、柳耆卿、秦少游,近日之倪云林、唐伯虎、祝枝山”,这些人都是自由人,社会地位最低的也是平民。 这两集说的,“再如李龟年、黄幡绰、敬新磨、卓文君、红拂、薛涛、崔莺、朝云之流”。按照当时社会的价值观,李龟年、黄幡绰、敬新磨三个戏子,下九流。他们三个是男人,但身份是优伶,李龟年再出名也是戏子。古代有蓄养男宠的恶习,被蓄养的优伶本来就身份下贱,再有男同性恋下流行径的加持,往往还要背祸国殃民的锅,社会地位可想而知。《红楼梦》文本里,戏子蒋玉菡和王爷关系那么亲密,作者有间接描写,更是直接点破了蒋玉菡和贾宝玉的关系,还有比戏子更下流的秦钟。 卓文君回娘家守寡期间跟司马相如私奔,下流。红拂,小说人物,真假难辨,跟李靖自由恋爱,下流。薛涛,歌姬,下九流。崔莺莺,小说戏剧人物,跟张生自由恋爱,下流。王朝云,歌女转为小妾,下九流。 唐伯虎、柳七郎等人眠花宿柳不算下流,崔莺、红拂、卓文君,女性悄悄约会自由恋爱就受鄙视,归为戏子一类,是作者封建思想局限性的展示。这种封建思想在《红楼梦》文本里多有体现,比如,金陵十二钗正册全是主子,秦可卿也在正册里,小妾、丫鬟是进不了正册的。 我们也不能要求作者完全超前的反对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他写的《红楼梦》里已经有巨大的突破了,正如我们自己也不可能完全反对我们生活的时代,我们认为我们生活的时代已经非常进步了,《红楼梦》作者当然也认为他的思想已经有巨大的进步了。还是引用伟人那一句“摸着石头过河”,不断进步吧! 什么是秉正邪两赋而生的人?作者概括为,即“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则亦不能为大凶大恶。”他们介于大仁与大恶之间,他们又不是世间最大众化的人,各有各的故事,各有各的优点和缺憾。 当然了,一个人如果完美的没有缺点,就是圣人,甚至在人们心中就会变成神,是众人膜拜的对象。普通人是不会与圣人交朋友的,因为圣人只做对的事,不讲感情。再者,圣人太完美了,会另普通人自惭形秽,一个人如果没有任何优点,只做坏事,他一定是魔鬼,谁会愿意跟恶魔做邻居呢? 完美的圣人,或者十足的恶魔是很难见到的,通读《红楼梦》,别说大仁大恶,纯正纯邪的人物都极少,好像就贾环他妈没有半点正气。亦正亦邪是占大多数的,作者打破了非君子即小人的观点,宝玉的顽劣,凤姐的狠毒,宝钗的势力,黛玉的小性子,都能算是邪的一面。当然,他们也都有美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