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功魔种》 楔子 公元2500年,华夏首都XX市,华府。 “打人都没力气,还说自己是黑社会。”火云邪神依旧翘着二郎腿,嘴角鼻子淌着鲜血鄙夷的嘲笑道。 小弟心中惊讶,这几拳他几乎使出浑身的力气,换做平常人哪经得住的他这顿拳脚,急忙回头请示绅哥。 绅哥坐在柔软的沙发里面不改色不闻不问,微微摆头。 小弟心中会意,利索的从怀中拔出手枪对着火云邪神光秃秃的额头,其实他只是想吓唬吓唬眼前这个一身标新立异软硬不吃的老头。 突然,小弟手中一空,手枪不知道何时已经落入火云邪神手中,望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青天白日疑是见鬼。 “哗啦……。” 一阵子弹上膛的声音乱作一团,众小弟眼见手枪落入火云邪神手中,不等琛哥示意,一个个利索的掏出手枪,把火云邪神围在中间,气氛霎时间紧张到极致,“咚咚……”的心跳声听的格外清晰。 “洋枪!”火云邪神安坐如山,低头望着手中的手枪,满脸鄙夷。 火云邪神嘴角挂着冰冷的笑容环视四周,右手握着手枪直指自己的太阳穴,仅有半尺的之遥。 他这个动作在别人眼中意味着两个字——自杀。这一刻,这个奇妙的世界没有奇迹,除非他是神,除非他不开枪。 绅哥骤然转过头,望着匪夷所思的火云邪神,显然这个动作给他带来莫大的震惊。 周大大与军师情不自禁往前迈一步,满脸惊容,目不转睛的望着不可思议的一幕。 “吱吱吱……。”轮盘转动的声音不急不缓蹂躏着众人耳朵,挑逗着众人紧绷的心弦。 “轰……。”这一声,他们仿佛已经守望等待了千年。 一团白烟从枪口喷薄而出,凌厉的热浪刮过火云邪神消瘦的脸颊,他皱着眉头微微侧头,蓦然抬起左手……。 烟雾消散,小巧的子弹赫然夹躺在火云邪神中指与食指之间。 居然有人能用两根指头夹住疾射而出的子弹,看似简单,实则难于上青天。这需要多么快的速度,恐怖的力道,精准的计算?试问天下,有几人乎?以前没有,现在近在咫尺。众人张着嘴巴,望着天方夜谭般离奇的一幕,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然而事实摆在他们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火云邪神铿锵有力的声音神圣而庄重,没有敢怀疑他这句话分量。 …… …… 主席任卫民凌空对着银幕轻轻一弹,画面顿时定格在那里。随手端起茶杯润润嗓子,眉宇间流露出一团憧憬之色。 《功夫》这是一部年代久远的电影,随着历史不可遏制的车轮,经典不复从前,渐渐没人被淡忘,陈列在博物馆的角落无人问津。任卫民前天从博物馆翻出来,两天里他记不得自己观摩多次?至于为何突然翻出这个古董,当然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突然,五彩缤纷的银幕一闪,一位穿着军装的老人一闪而现,挺着胸脯行个标准的军礼,他一动肩膀上几颗金星熠熠生辉,老人行完军礼,气急败坏嚷道:“主席,大事不妙啦……。” 2475年,华夏第八届人大常委会会议通过关于修改《华夏军官军衔条例》的决定授衔八大元帅,定义为华夏军队最高军衔,战功卓著的澹台浩宇名列其中,现任YY军区政委。 任卫民的心蹭的一声悬在半空,平时这个糟老子从来不这么称呼自己,一口一个老任,两人相交多年,知根知底,任卫民也不计较。如今听他这么一声,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心中虽惊,脸上装作若无其事,不急不缓道:“老宇,都一把年纪了,做事怎么还这般火急火燎,有话慢慢说。” “五天前出土的上古玄武龟甲在武装押运途中被劫……。”澹台浩宇说着,伸手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啊……。”已经有所准备的任卫民,依旧惊慌失措的叫起来。什么人居然知晓这个天大秘密,而且从华夏最精锐的特种部队手中抢走上古玄武龟甲,想到这里,任卫民心中恶寒。 上古玄武龟甲又名甲骨文,甲骨文是华夏已发现的古代文字中时代最早的文字,现存几十万片,陈列在各地博物馆之内。一片甲骨文真的算不得什么,它的存在对历史学、文字学、考古学等方面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仅此而已。 然而,一片甲骨文竟然引起轩然大波,惊动华夏最高层领导,这中间的缘由耐人寻味。 任卫民一反常态,指着银幕上的澹台浩宇骂道:“一群窝囊废,临行时我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出现半点差池,你没忘记你的承诺和职责吧!老宇呀老宇,你怎么这般糊涂,如果寻不回上古玄武龟甲,你不但毁了你一生的清誉,而且还是华夏千古罪人。”任卫民说着忧心重重的叹口气道:“这件事是谁干的?不要告诉我你还没有理清头绪。” “主席,属下失职,这件事嘛……。”银幕上澹台浩宇抵着头,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顺着脸颊往下落。 这件事做的极为机密,知此事者寥寥无几,任卫民望着银幕沉思半晌,心中一动道:“老宇,会不会有人监守自盗?” 任卫民如此这般说,澹台浩宇反而挺起胸脯,一字一句道:“主席,澹台浩宇一生为华夏鞠躬尽瘁,若有二心,天打五雷轰。” “老宇,你这是何必呢?我这句话没别的意思,仅供你参考。有没有想过,如此机密的事,竟然生出差错,你就没有怀疑过参与这件事得人?人心隔肚皮,谁能阻止谁背叛?你呀,唯一的缺点就是容易轻信别人。” 银幕上的澹台浩宇恍然大悟,遥指着任卫民笑道:“老任呀老任,咱们几个老家伙就属你锋芒不露,等我找回上古玄武龟甲,把你家那瓶古酒拿出来给我压压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惦记它?咱们几个老家伙,属你最潇洒。”任卫民听到澹台浩宇又惦记上自己的宝贝疙瘩,急忙转移话题。 “为什么?”澹台浩宇开怀大笑。 “因为你没心没肺。” …… …… 浩瀚的宇宙,星光闪烁。 这个时代,科技高端发展,地球成为小小的弹丸之地,不足挂齿,太阳系旅游已经不在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月球被开发三分之二,定居着少数居民。更少一部分人则带着地球人伟大使命驾驶着宇宙飞船前往火星拓荒。 然而,机器人的出现,代替大部分人力之后,随着脑细胞高度开发,五大三粗的地球人四肢渐渐开始退化,隐隐约约有点四粗四小的征兆。这个问题,是当今华夏乃至整个地球急需解决的问题。 嫦娥M27号宇宙飞船闪过大气层,消失在广袤无垠的太空中。 舒适的船舱之中,澹台浩宇望着漆黑的太空,长吁短叹。 “爸,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如此兴师动众?”澹台志远望着父亲苍老的背影担忧道。 “志远,上古玄武龟甲被许仁杰监守自盗,若不追回,爸爸就是华夏乃至整个地球的罪人。”澹台浩宇说着,转过硬朗的身躯,恼羞成怒道:“爸爸轻信小人,酿成大患,你说我当如何?” “许仁杰?”澹台志远当然认识,一个老不死的上校而已,皱着眉头不悦道:“不就是一片甲骨文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错,这不是一片普通的甲骨文,如果得到它,将改变地球人窘迫的现状,它具备着划时代意义。倘若落入小人之手,必然酿成大患。”澹台浩宇语重心长劝说儿子。 “一片甲骨文居然能改变地球人的现状?”澹台志远望着父亲追问道,他只是好奇,说他相信那是扯淡。 “他记载着上古流传下来的古武术,功夫你知道吧?”澹台浩宇比划着双手为儿子讲解,似乎生怕儿子不知道什么是武术,“那片甲骨文上记载着一篇内功心法,名《逆天诀》,还有一套神奇的步法《逆天步》,如果华夏人人修炼这两门功夫,遏制四肢退化,富国强民,指日可待。” 此刻,澹台志远忽然明白父亲为何单挑澹台一族成员追敌,事关重大,吃一堑长一智,他不得不防。 “元帅,前方发现敌人踪迹,方向—火星,距离—三万万丈?”002号机器人冷漠的声音骤然响起,一副一幕出现在澹台浩宇面前,“加速前进,追踪对方信号。” “元帅,追踪到敌方信号源。”003号机器人的声音传来。 ”建立连接。” “连接完毕。”004号机器人挥指如飞,眨眼间完事自己的使命。 “许仁杰,你我相交多年,只要你交出上古玄武龟甲,我担保你这条小命。”澹台浩宇望着银幕上面的老友劝道。 “呵呵,不交你能耐我何?凭什么你们几个老不死的授衔,而我却混个上校,同样为华夏出生入死,你们哪点比我强,你告诉我为什么?”许仁杰面目狰狞的咆哮着,怨气冲天。 “这是华夏万万人民的授权,至于为什么,你该去问他们,我从来没认为认为我比你强。”澹台浩宇一阵苦笑。 “如今我手握上古玄武龟甲,许氏一族崛起指日可待,你、你们、整个华夏人去死吧。”许仁杰一阵狂笑,天际那段蓝色光芒一闪,一蓝光放着万丈光芒夹着毁天灭地之势迎面扑来。 “激光能量弹?001,快躲。”澹台志远望着银幕上的疾驰而来的蓝光,急不可待的叫起来。 001号机器人驾驶着嫦娥M27号宇宙飞船穿梭在浩瀚的太空,划出一道华丽的弧线险险躲过致命一击。 “轰轰轰……。”后方传来一阵爆炸声,无孔不入的气浪一阵一阵的颠簸着嫦娥M27号宇宙飞船。 “目标已锁定,是否启动攻击?”005五号机器人询问道。 “否。” 澹台浩宇直接否定,许仁杰携带上古玄武龟甲逃窜,若将他击落,他一样是华夏的罪人,他别无选择,只能劝降。 一道道蓝色交织成网状,仿佛填满整个空间般在次朝嫦娥M27号宇宙飞船罩过来,面积之大,骇人听闻。 “飞船已被锁定,防御之罩开启,请大家抓紧身边的物体,迎接暴风雨的洗礼。”007号机器人优雅的声音响在众人耳畔。 “轰轰轰……” 罩在飞船外部的防御之罩渐渐暗淡下来,在最后一声爆炸中彻底消失,裸露的船身千苍百孔,急速前进中的飞船渐渐的慢下来。 “爸,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儿子建议将其击毙,否则后患无穷……。”澹台志远望着愁云满面的父亲欲言又止。 “系统警告,能量之源被摧毁。系统警告,能量之源被摧毁……”006号机器人一遍一遍的警示着众人。 完了,澹台浩宇瘫坐在地上,他一时心软将酿成大祸,却追悔莫及。 “目标在此锁定,是否启动攻击?”005五号机器人的声音在次响起。面如死灰澹台浩宇听到这句话,好像痿男吃伟哥般兴奋起来。 “启动飞船上所有攻击武器,攻击。”澹台志远不等父亲明示,当机立断。 漆黑的太空中突然暴起一片璀璨的光芒,似乎照亮了半个浩瀚的宇宙,流光般一闪而去。 “轰轰轰……”遥远的太空深处传来一阵波动。 “时空震荡……。”澹台浩宇望着银幕上涌起层层涟漪惊声大叫,他万万没想道一场爆炸竟然引起一场浩荡的时空震荡。 …… …… 岁月悠悠,几百载眨眼而过。 北帝元年前三十年,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俯视着一位小男孩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望着风华绝代的女子可怜兮兮道:“姐姐,我无父无母,所以没有名字。” “跟姐姐走,姐姐带你去一个地方。” “为什么呢?” “因为你就是我苦苦寻觅的有缘人。” 第一章 破庙巧遇 北帝十七年春,步擎苍经五年时间励精图治,鼓舞生计,大兴水利,大面积开荒,又注重农具改进,人口农业发展迅速。一方面加固城池,日夜操练军队。另一方面控制货币,大力提倡经商,促成琅嬛地区成为经济文化中心。短短的五年时间,平川乃至整个东北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东北的经济繁荣程度可谓前所未有。 平川,元宵佳节,一场飞飞扬扬的瑞雪兆丰年,冰冷彻骨的西北风肆无忌惮的卷着残雪,铺天盖地。平日里喧闹的街道如今冷清一片,人们惬意的窝在热气腾腾的炕上,时不时喝上一口辛辣的烈酒,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着闲话。 冷清的街头,一个衣着褴褛,约莫十来岁的小乞丐抱着一只脏兮兮的大木碗,战战兢兢的立在朱红的大门前,眼巴巴的望着威武的门神,良久不曾上前。天寒地冻饥饿交加,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今天敲过多少家这样令人心寒的大门。他还是一个孩子,没有老乞丐们的圆滑世故,更不会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扮可怜去博得别人同情,他只是执着的走遍大街小巷,一遍地又一遍地叫开紧闭的大门,期望别人能赏口剩饭剩菜。 小乞丐似乎下定决心,义无反顾的迈开脚步走上台阶,抓住冰凉的门环,“咚、咚、咚”轻叩三下,良久无人应声。然而他并不灰心,一遍一遍执着的扣着门环,声音时高时低,亦如他的心跳,时急时缓。 “谁呀,没完没了,吵死人了。”大门应声拉开一道门缝,探出一只肥头大耳的脑袋,瞥了一眼小乞丐,嘴角露出一丝阴笑,小乞丐的小小的脑袋并有读懂这个笑容背后隐藏着什么,下意识递过脏兮兮的木碗。 门缝突然又挤出一个尖尖的脑袋,满嘴獠牙上沾满油腻,一脸凶相,“汪汪汪……”对着小乞丐一顿嘶叫,似乎很不欢迎这位不速之客。小乞丐一惊,脏兮兮的木碗从僵直手中跌落,不偏不斜落在凶狗脑袋上,凶狗不退反进,眨眼间,半条身子已经挤出门缝。小乞一扫刚才的萎靡不振,脚下生风,一溜烟消失在街道尽头,身后传来得意的笑声。 一个小女孩拿着一串糖葫芦立在街道旁边,伸出小巧的舌头一遍一遍舔着糖葫芦上的甘甜,神情专注,时而意犹未尽的用舌头舔舔冰凉的嘴唇。小乞丐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没有惊扰到她,她更没有发现逃亡中的小乞丐看到她手中的糖葫芦,顿时两眼放光,风一般从她身旁刮过,轻巧的抢过小女孩手中的美餐,一遍跑一遍往嘴里塞。远远地身后传来一阵嘹亮的哭声,还夹杂着大人的吆喝声。 天渐渐地暗下来,天空又飘起雪花。 平川城外,万岁山前,一条通往半山腰的羊肠小道上,小乞丐神色慌张的往山上赶,他知道半山腰有座庙,庙里供着哪位大神他并不清楚,但是他知道,每逢初一十五,平川城里的百姓来到这里供奉神灵,有的是来许愿,有的是来还原。偶尔有大户人家来这里求神拜佛,之后会留下馒头、水果之类的供品,更有甚者会留下烧鸡之类的高级供品,每到傍晚,小乞丐趁着夜色偷偷地溜到这里,美美饱餐一顿,剩下的悄悄地藏在隐秘之所。 自从他记起事来,他便在这里乞讨为生,他能活到今天,有一大半功劳归这些祭品,慢慢的,他以为这里是他桃源。 小乞丐熟练地摸进庙门,远远地看见香炉的佛香袅袅亮着,借着窗外的亮光,小乞丐一眼瞄中供桌上的烧鸡,兴奋地欢叫一声,朝着烧鸡扑过去。小乞丐万万没想到,手指刚接触到烧鸡,残香依旧的烧鸡硬生生的跳起半尺。 昏暗的破庙里,顿时产生一种诡异的气氛,小乞丐一惊,还没来的及思考,两只手条件反射般迅速缩回去,眼巴巴看着烧鸡缓缓落回盘子里,两条腿顿时抖成一团。十几年来,他没少听别人讲神仙、妖魔鬼怪的故事,听来便叫人敬畏害怕,更何况这里确实发生不同寻常的事情。以前他还小,慢慢长大了,知晓一些事情,于是每次偷吃祭品,打包之后,诚心跪在神像前虔诚祷告,素来无事,渐渐地心安理得。此时此景,由不得小乞丐不怕,他念头一转,大叫一声:“有鬼呀。”力从脚升,谁知使吃奶的力气,难以迈出半步。 “哪里来的毛贼,竟敢偷吃供品,触犯神灵,该当何罪?”袅袅梵音映着空灵的回音回荡在寂静的小庙里,小乞丐双腿一软瘫在地上,一边作揖,一边求饶道:“大神,饶命,大神饶命呀。” “你触犯神灵,本当天诛,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今念在你年纪尚幼,暂且饶你不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小乞丐一听死罪可免,当下便来了精神,急忙问道:“活罪,什么活罪?” 几声虚弱的咳嗽声传来,接着火折子一响,昏暗的火光充溢着小小的破庙,显得有些拥挤。小乞丐这才发现,墙角里盘着一个老人,火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甚是骇人,老人用不容反驳的语气朝小乞丐嚷道:“去寻些干柴,生堆火来。” 小乞丐一听此话,眼珠一转,喜上眉梢,也不答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朝庙外跑去。刚跑出两步,眼前一暗,身后传来一声顿喝:“你若是妄想逃跑,小心苍天有眼。”一股彻骨的寒气袭体,小乞丐机灵灵打一个寒战,拖着沉重的脚步的摸索而去。 不大一会,红彤彤篝火愉快的烧起来,小乞丐两手拖着下巴蹲在篝火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这个奇怪的神仙,一脸疑问?他犹记得,别人口中讲的神仙都是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能力非凡脱俗的高人。就算是一位小神仙,至少该有很长很长的头发和不俗的胡须吧?可是眼前这位神仙咋看咋像和尚,光秃秃的脑袋上顶着两串难看的戒疤,一脸病态,唯有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和尚?小乞丐脑海里再次闪过这两个字眼,顿时紧张起来,急促问道:“神仙爷爷,你是降龙还是伏虎?” 老和尚闻听此言,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降龙、伏虎岂是我等小辈这许模样,老衲法号悲秋,小施主怎么称呼?” 悲秋?小乞丐当然不会知道这个名字,即使悲秋这个名字名动天下,他一个靠乞讨为生生存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依然不会知道这个世外高人的名字,与无知无关,这是时代的局限性。小乞丐天真的以为,悲秋应该是一个小神仙吧,反正他知道的神仙也不多,没听过理所当然。 “我是个孤儿,无名无姓,不过他们都叫我蛋蛋。”小乞丐琢磨半天,认真回答道。 “无名无姓,又是一个无名无姓之人。”悲秋突然想起无名,神色黯然的叹口气,本想给眼前这个可怜的孩子取个名字,一转念又觉得不妥,又觉得不妥,索性放下这个念头。 “神仙老爷爷,你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之术吗?” 悲秋摇摇头。 “指水为油、点石成金之术你会吗?” 悲秋再次要了摇头。 “腾云驾雾、遨游四海之术你会吗?” 悲秋坚定地摇摇头。 ..................................... ..................................... 久问之下,蛋蛋终于失望了,续儿抬起头,再次满怀希望的问道:“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你总该有吧?” 悲秋手捂摇的有些晕沉的脑袋,哭笑不得,倘若他在不说话,不知道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男孩还问问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五年无喜无悲的他大声道:“没有,不过我会……” “会什么?”蛋蛋见悲秋良久不语,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满怀期待的追问道。 “念经。” “念经?”蛋蛋失望的重复道,和尚假若不会念经,那还做什么和尚?还说自己是神仙,真是恬不知耻。 悲秋微微点点头,双手合十,眉头微蹙,口打佛号:“阿弥陀佛……。” 这四个字,乃是悲秋凝聚内劲,经至刚至强的少林七十二绝学之一狮子吼呼出,破旧安静的小庙里,突然涌起一阵波动,平地里卷起一阵劲风,满地的香灰尘土仿佛被重鞭抽打一般,腾起一阵狂乱的尘雾。眨眼间,满屋的尘雾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朝门窗席卷而去,哗啦一声脆响,门窗刹那间四分五裂。袅袅梵音,犹如讯雷疾泻声,滚滚而去,听闻数里。 蛋蛋首当其中,初时觉得双耳嗡嗡作响,肝胆剧烈,小小的心脏仿佛要爆体而出,悲秋肃穆的脸庞开始眼前摇晃,重重叠叠,渐渐模糊起来。 蓦然,蛋蛋觉得一股暖洋洋的气流从头顶倾泻而下,顿时觉得如沐春风,浑身上下有种说不上来的舒服,他听到平川城内震耳欲聋的酣睡声,还有一个酒鬼躺在炕上,含糊不清的说着梦话。他甚至聆听到三寸土地之下,柔嫩的草牙偷偷伸直纤细的身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这种奇怪的感觉,如身临其境般,令他兴奋不已。 暖洋洋的气流忽然退去,蛋蛋如梦方醒,仰视着悲秋萎靡不振的脸庞,他觉得他仿佛在仰望一棵苍天大树,他有些不解刚才那一瞬间的心灵的触动,眨巴眨眼睛,他以为那是错觉。 悲秋用洞悉万物的眼神盯着蛋蛋眼睛,波澜不惊道:“施主,从你眼睛里我看到一棵树,好大一棵树。”他一语道破,也只是好奇,好奇这个古怪的男孩脑海里怎么会有这般念头。 蛋蛋木然摇摇头,为什么摇头,没有人知道。答案只有他知道,他仰望的不是苍天大树,而是树上挂着一只令他望尘莫及的烧鸡,一只香喷喷的烧鸡。 他想吃到这只烧鸡。 蛋蛋突然跪在地上,呯、呯、呯磕三个响头,嘴里叫道:“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你想做我的入室弟子?”悲秋问了一句令蛋蛋摸不着头脑的话。 “戒律你知道吗?佛家修行的法门是戒定慧,即由戒生定,由定生慧……。”不等悲秋说完,蛋蛋使劲的摇着头。 悲秋长叹,他怎么会跟一个孩子说这么高深的佛家真谛,无疑是对牛弹琴。续儿道:“做我的弟子,可是不能喝酒,也不能吃肉,更不能取媳妇。” 不能喝酒,也不能吃肉,更不能取媳妇?蛋蛋闻听此言,骚着脑袋寻思半天,用商量的口气问道:“神仙爷爷,我可以不喝酒也不吃肉,你能不能先教我法术,等我长大了娶了媳妇在拜你为师。” 一番话说的悲秋愣了半晌,哈哈大笑,咳嗽着嚷嚷道:“执儿,执儿呀,看来你我没有师徒这个缘分。”悲秋是什么身份,他既然说没有缘分,断然不会收这个徒弟,更别说别的什么。 “什么是缘份?”缘分这个词蛋蛋不是没听过,然而他并不理解,从来也没有人给他解释。 悲秋双目紧闭,依然沉沉睡去。久等不见回音,蛋蛋无奈,悄悄地移过身躯,靠着老和尚,望着地上明明灭灭的篝火,嘴角渐渐露出酣甜的笑容。 第二章 逆天步 不知道什么时候,阳光俏皮地跳过窗户,落在空地上,蛋蛋揉揉眼皮,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细细的灰尘肆无忌惮的阳光里飞舞,抬头仰望,一张苍老的脸庞洋溢着蛋蛋读不懂的温暖,沐浴着他。蛋蛋伸伸懒腰,嚷道:“爷爷,我饿了......。” 平平淡淡一句话,像一把利剑刺在悲秋平静的心脏上,一贯古井不波的脸庞上顿时波涛汹涌,酸甜苦辣万般滋味皆涌上心头,如水草般在脑海里丛生,一发不可收拾,滔滔不绝,最后逆流成河。悲秋觉得心口一震,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差点从口中喷薄而出。悲秋贵为少林一代神僧,终究以强横的真气压下这阵躁动。 悲秋慈爱的摸着蛋蛋毛茸茸的脑袋,望着出生的阳光,脸上露出从来没有过的神情,心头一片安详。 他没有想到,蛋蛋温情脉脉的一句话,竟然破了他苦修数十载的佛心,这就是宿命?悲秋仰天哈哈大笑。 一朝顿醒当年梦,方知功名转头空。悲秋至此大彻大悟。 “孩子,这个给你。”悲秋从怀里摸出一个黄布包,递到蛋蛋面前。 蛋蛋欣喜若狂,以为是什么宝贝,麻利的打开一看,却是一件灰土土的残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残片上面密密麻麻乱七八糟的划满痕迹,蛋蛋抬起头道:“爷爷,这是什么东西?” “万年玄武龟甲,上面刻的是文字,因为把文字刻在龟甲、兽骨上,又名甲骨文,此乃上古神物,你要小心保管,切莫示于人。”悲秋严肃的叮嘱道。 “孩子,你不是问我缘份是什么?我现在告诉你。”说着,悲秋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起来,一声接着一声。 “爷爷,你流血了。”蛋蛋神情慌张的叫道。 “没事,爷爷刚才不小心咬到舌头啦。”悲秋强装笑容,接着讲道:“缘份即为因果,此乃命中之定数,不可强求。有缘无份,谓之,有因无果。无缘无份,谓之无因无果,即为陌路。你我在万岁山相见,可谓冥冥中天注定,这便是缘,也是因。份谓之将来,而你的将来,便是果。缘分与因果,看似貌离,其实神合,并不是简单几句话能让你明白,你只需记住这番话便是了。” 蛋蛋听的一头雾水,见悲秋这么细心地为他讲解,虽然不懂,还是牢牢记住这段话,因为从来没有人给他说这些深奥的道理。 “这半片龟甲上记载着一篇上古步法,名为逆天步。此步法根据阴阳五行变幻而成,爷爷曾粗略研究一番,确实有逆天之能。”悲秋感慨万千。 “爷爷,你既然会逆天步,教给我好吗?”蛋蛋听闻逆天这两个霸道的字眼,心血来潮,拉着悲秋的胳膊央求道。 “什么叫爷爷会逆天步,爷爷堂堂一代少林高僧,少林寺七十二般武艺皆为绝学,爷爷怎么会偷窥小小的逆天步。”悲秋说着,毫不吝啬的赏给小乞丐一个板栗。 “想学成逆天步,必然精通阴阳五行,你定然不懂阴阳五行,爷爷先教你阴阳五行,在教你步法。不过你切忌,世上万般武艺皆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你不可急于求成,反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蛋蛋乖巧的点点头。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悲秋沉吟半刻吩咐道:“去,把烧鸡拿来,咱爷俩美餐一顿,以慰此鸡在天之灵,” 一日之后,蛋蛋在悲秋严厉的教导下,把阴阳变幻,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记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这其中的意思,他小小年纪,怎么会理解,只是照本念经罢啦。 第二日,蛋蛋开始学习逆天步法。 悲秋用树枝在洁白的雪地上话一个圆圈,分别在东南西北中划上五个小圈,小圈旁边注明五行方位,蛋蛋笨拙的身影在这五个小圈里跃前纵后、左窜右闪。逆天步步法甚怪,往往超出想象,有时候走了上一步,无法接到下一步。有时候似进非进,似退非退,保持一个怪异的姿势。有时候在急进中急退,半日来蛋蛋不知道跌多少跤,吃多少苦头。好在蛋蛋乞丐出身,自从记事起饱经世间辛酸苦辣,这点小疼小痒对他来讲算不了什么,只是执着的练习着逆天步,直到悲秋在一旁叫好。 半日下来,蛋蛋只学的逆天步一成步法。 午后,一老一少盘腿坐在破庙里,悲秋望着蛋蛋感慨道:“孩子,想不想听爷爷的故事?” “想......”蛋蛋干净利索回答道。 “五年前,爷爷受人挑拨,与何至清、花裳云前去琅嬛城外十里堤替天下宁不平,不承想偏信谗言误入歧途。那天爷爷遇见一个人,一个自称为人弃子,何来姓名的人,他就是剑圣无名。一把帝剑澹台,惊退当世三大宗师,迫南方联军退于流沙河之畔。一剑定乾坤,至此天下三分,三大军阀鼎力相向。”说着悲秋伸出右手,伤感的看着残缺的无名指:“他那一剑残了我无坚不摧的金刚指,五年来,我埋头苦思,依旧找不到克敌之法,想来犹觉得惭愧。” “爷爷,等我长大了,一定打败剑圣,为爷爷报仇。”蛋蛋信誓旦旦的说道。 “小小年纪,由此雄心,将来前途无量。为爷爷报仇就免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报仇岂不教天下人耻笑?”悲秋嘴上这么说,他心里知道,想要超越无名,很难,很难,一剑定乾坤之犀利,恐怕在难逢敌手。 一老一少形影不离,相容甚恰,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如此五日眨眼而过,这天傍晚,悲秋拖着沉重的脚步把蛋蛋唤道面前,嘱咐道:“孩子,你现在学习的步法只是逆天步的入门步法,它就是一把钥匙,至于成就如何,那就要看你日后的造化了。龟甲上用二十四个字总结了逆天步,这也关系到你日后的修行,你切记住这二十四字,此生不得忘怀。”几天的相处,蛋蛋已经把悲秋当做自己唯一的亲人,悲秋说的每一句话他都铭记在心,不曾错过。 “命无常则,若危若安;危安难期,若往若还;往还之间,步步逆天。这二十四个字你记好了,逆天步之所以妄言逆天,与这二十四个字有莫大的干系,你每到想不通的地方,多斟酌这二十四个字,日后必有进取。逆天步讲究心随所欲,步由心生,你不要太拘泥与现在的步法,只有破旧方能立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才是逆天步逆天之处。”说完,悲秋心事重重,三思之后敷衍道:“但愿这一辈子,你出门别踩到狗屎。”悲秋自然有他担忧的理由,“欲修炼逆天诀,必先修炼逆天步,以正阴阳,否则必遭天谴。”悲秋在心里思量再三,终究把龟甲上这段话告诉年幼的蛋蛋。 蛋蛋嘿嘿一笑,天真道:“爷爷,我眼睛亮着呢,怎么会踩上狗屎。” 悲秋看着蛋蛋,摇了摇头,心道,我的担忧你那里知道。悲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交给蛋蛋:“你明天带着这封信,前去琅嬛城步王府,出示信件,自会有人收留你,杨擎苍此人爱民如子,颇有口碑。这些年他为了拉拢我,少林寺没少从他那里拿好处,你去算是为我还一个人情吧。” “爷爷,我不去,我要陪着你。”蛋蛋两眼汪汪,依依不舍的说道。 “爷爷哪里舍得你,只是爷爷前两天偶感风寒,直到在这个庙里遇见你,才知道,爷爷大限已到。”蛋蛋隐隐约约明白其中的意思,什么是大限已到,这句话他七窍通了六窍,剩下的一窍不通。 “孩子,咱们爷俩相识一场,爷爷在送你份大礼。可惜少林绝学从不外传,我也能不例外。”说着悲秋示意小乞丐盘腿坐在自己面前。转头望了望窗外小小的天空,毫无眷恋的闭上眼睛,右手轻轻地按在小乞丐的百会穴之上……。 窗外,有流萤姗姗飞过,大片大片的晚霞奢侈的铺满天空,夕阳无限好……。 悲秋衰老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暖意,漆黑的瞳孔渐渐扩散,合眼的瞬间,往事在脑海一闪而过! 第三章 无名阁 北帝元年,天下大乱,大大小小的势力犹如黄花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遍整个神州大陆。古人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然而这句流芳千古所谓的至理名言,终于抵挡不住历史前进的车轮,化成某些人口中的一声声叹息。 北帝十年秋,前朝大将军武成王盘踞南离,拥兵三十万之众,成为当时最强大的势力。六年间,武成王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吞并周边大小势力,霸占西南,大有君临天下之势。前朝宰相西门望月则拥兵自重,占据东郡,称雄东南。两大势力并驾齐驱,虽然小摩擦不断,却没有到兵戎相见之时。然而,两人都是前朝重臣,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东北新兴势力步擎苍终于在是年一统东北,三大势力中,虽然步擎苍的地盘最广,然而他的势力最为单薄,这跟地理位置有着密切的关系,南方地势较低,幅员辽阔,天气温和,素有“鱼米之乡”的美誉。北方气候恶略,多为山区,虽然矿场资源丰富,并不适合大规模的居住,所以这里人口比较稀薄。 流沙河起源于遥远的西北大漠楚白山,分割南北,后经无以数计的支流干流汇聚,以滚滚之势倾入大海。南北枢纽要道青铜之都坐落在流沙河之畔,出入南北唯一的交通要道,再加上水路畅通无阻,这使青铜之都显得格外繁华。自从步擎苍一统东北之后,增重兵坚守在这里。青铜之都南朝流沙河,背靠青铜山,看似无险可守,实则易守难攻,步擎苍看似不经意的一手棋,实则是妙手生花。 北帝十二年冬,三十年难得一见的大雪粉妆了青铜之都,时续时断下了半个来月,城外汹涌澎湃的流沙河也少了往日的暴躁,温顺的蛰伏在厚厚的冰被之下。青铜之都的百姓们习惯了流沙河的喧嚣,被突如其来的安静的弄的精神有些恍惚,时不时的有百姓冒着严寒爬上高高的城墙往下张望,似乎在担忧着什么。守城的士兵抱着结了冰的长枪瑟瑟发抖的窝在墙角里,时不时的朝手心哈着热气,抵御刺骨的严寒。 东北琅嬛,夜白的发黑,安静的琅嬛城一串嚣张的马低声惊扰。王府之内,一个女人惬意的翻了翻身子,含糊不清的骂了几句,续儿传来一阵舒适的酣睡声。一个男人呼啦一声撩开棉被,骤然坐了起来……。 “大王,流沙河被冰封,武成王、西门望月帅大军夜袭青铜之都,青铜之都岌岌可危,请大王速派兵增援……。”不知道是寒气袭体,还是因为这个石破天惊的战报,步擎苍魁梧的身躯宛如秋风中的枯叶,一阵一阵的寒意吞噬着他纤细的神经,手上的战报飘落在地板上。 武成王、西门望月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季节联合夜袭青铜之都,这是步擎苍始料不及的事。他常以为单凭流沙河此道天然屏障,就算武成王抑或西门望月倾尽所有兵力,断然不能越雷池半步,更何况流沙河之畔的青铜之都盘踞着精锐之师,要想在短时间内攻破青铜之都,无疑是痴人说梦。步擎苍突然记起八个字——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是他此刻的写照。步擎苍算不上是一个狂妄的人,只是他已经站在权利的巅峰,不再是以往那个其貌不扬流落街头任人欺负的弱者,如今所处的地位,太多时候由不得他不狂。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步擎苍万万没有料到,往日汹涌澎湃的流沙河已经被冰封,温顺的蛰伏在厚厚的冰被之下酣睡。 夜静到极致,琅嬛王府议事厅里灯光通明,步擎苍低着头,用大拇指和食指一遍一遍的轻捏着没留胡须的下巴,昔日神采飞扬的面孔上愁云密布,伟岸的身躯映着柔和的灯光在干净的地板上勾勒出美妙的图案。步擎苍用没有焦距的目光盯着地图,思绪万千。目光流转,又一次落在平川这两个黑色的大字上。平川是距青铜之都最近的城市,有两百里之遥,若在平时,增兵青铜之都,两日即可。而如今,大雪纷飞,道路早被深厚的大雪覆盖,此刻增兵支援青铜之都,最快也要三天,倘若遇到别的情况,五天未必赶到。若不增援,青铜之都必定失守。青铜之都失守,只怕……,想到这里,步擎苍的额头上顿时涌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在灯光下烁烁生辉。 假如增兵及时赶到,几天的急行军,两百里奔波,战士身困,战马已乏,是否能确保青铜之都不失呢?假如失守,青铜之都通往平川大道的积雪已被踏平,那平川……。 增与不增,步擎苍不敢妄下定夺。 推开议事厅的大门,凛冽的寒风吹散了步擎苍杂乱的思绪,迈着有些蹒跚的步伐,踏着“咯吱咯吱”冰凌步擎苍朝王府的后花园走去。 穿过小桥阁楼,步擎苍在一扇虚掩的小门前驻足,岁月剥落小门上炫耀的朱红,依稀可以辨别上面刻着两行字——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入者杀无赦。 “吱呀”一声,步擎苍缓缓推开小门,墙角的梅花凌寒独自开着,院内厚厚的积雪上有一行浅浅的脚印,步擎苍的目光顺着浅浅的脚印最终落在一栋两层高的小楼上,门牌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无名阁,他犹记得这三个大字是他在十年前亲笔题写。院子中央矗立着一棵高大挺拔的梧桐树,他犹记得这棵树也是他亲手栽在这里,只是那时它还年幼。顺着那行浅浅的脚印步擎苍小心翼翼的来到小楼前站定,凝望着小楼,久久不曾移动。 小小的无名阁是王府最神秘的地方,能来这里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一个是日复一日送饭的哑巴,另一个就是步擎苍。至于无名阁住着什么人,知道的寥寥无几。 不知道又是何时,一个人影悄然立在小门前,他双手抱着一件貂皮大衣,静静地望着立在院内的步擎苍。良久,门口那道人影转头看了看门板上那两行字迹,抬起左脚,朝院内迈了过去,抬起的左脚最终还是停留在门槛之上,犹豫良久,摇着头叹了一口气,又悄悄地收了回来。 直到东方微微泛白的时候,步擎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稍微活动活动僵硬的双腿,悄然离开小院。 “大王,各路将军在议事厅久候多时了,寻你不着,我料定大王您又来这里了。”那个人说着,将手中的大衣披在步擎苍肩膀上。 “四海,青铜之都危在旦夕,我该何去何从?”步擎苍将大衣紧紧地裹了裹身上的大衣,轻描淡写的问道。 “大王,青铜之都系东北之安定大王之安慰,陈四海不敢妄论。”陈四海捋了捋花白相间的山羊胡,言辞谨慎的回答道。 “四海,你我相处这么多年,你虽然是虽然是我的军师,其实我早当你是我父兄,有话当说无妨。” “大王,流沙河冰封,青铜之都增与不增,已无差别。”陈四海小心翼翼的说出这番石破惊天的言论后,顺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偷偷地瞟一眼身后的无名阁。 “流沙河冰封,青铜之都增与不增,已无差别。好,好,好!”步擎苍哈哈哈大笑,连声叫好,再无言辞。 第二章步家有女名轻眉 两日之后,青铜之都失守,东北方面无险可守,武成王、西门望月帅大军势如破竹直取平川。 北帝十三年春,东北最后一道防线淮安被破,武成王、西门望月帅大军兵临琅嬛,琅嬛危在旦夕。 琅嬛王府,步擎苍端坐在高高的庙堂之上,一脸严肃。良久,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如今武成王、西门望月帅大军直逼我琅嬛,南方联军叫嚣,为淮安百姓之安危,希望我步擎苍三日之内投城,如若不然,三日之后强攻琅嬛。”说道这里,步擎苍微微叹了一口气。 还不等步擎苍言语,大将军朱志倡呼的一声站起来,愤声道:“大王,自从青城之都失守之后,我东北军一退在退,一忍再忍,致使平川、定都、淮安等失守,如今南方联军兵临琅嬛,琅嬛危在旦夕,士可忍孰不可忍,朱某人大仗小仗打了二十来年,从来就没有这么窝囊过,我朱志倡愿为琅嬛之安共存亡,愿为大王肝脑涂地,与南方联军决一死战,请大王下命令。”朱志倡乃平川守将,青城之都未破之时,已经收到撤离的命令,奈何军令如山,他不得不为,憋一肚子委屈无处发泄。 淮安守将杨有望转头看看低不语的步擎苍,一拍桌子站起来:“朱将军,东北军一退在退一忍再忍有两种原因,其一:东北局势刚刚安定,南方联军兵强马壮,假若硬拼,无疑是以卵击石,为保存东北军的有生力量,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其二:大王心系东北百姓之安危,这正是大王的仁慈和英明之处。如今你要与南方联军死战,你这是拿大王的仁慈与琅嬛千万民众的性命当儿戏,你这是居心叵测。” 朱志倡被杨有望这番话气的浑身颤抖,指着杨有望怒声喝斥:“你……,你……,杨有望现到如今你还敢巧言吝啬,搬弄是非,你回头看看,南方联军已经兵临城下,难不成你要在琅嬛城头上插上白旗,让大王拱手投城不是?” 杨有望懒懒的撇了一眼朱志倡,鄙夷一笑,“朱志倡呀朱志倡,除了打仗,你还知道什么?大王闭门琅嬛,运筹帷幄决策千里的英明,岂是你一介莽夫所能理解。” “你……。”朱志倡伸手朝腰间抓去,不想却抓个空,无奈之下只得拿一双白眼珠瞪着杨有望。 在座的东北将领一个个目不斜视,只是翘着耳朵聆听,谁也不言语。他们都知道,这两个人是冤家对头,一见面就吵架。不管闹的在凶,到头来还不是大王一句话唯命是从。 沉默良久的步擎苍终于抬起头,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诸位,眼前的局势我就不说了,今天叫你们不是叫你们来怄气,谁有退兵良策,但说无妨。” 众位将军一听,哗啦一声全部站起来,齐声道:“唯大王是从。” 听此一语,步擎苍哈哈大笑,声震云霄,甚是豪迈,众位将军一脸茫然,唯有杨有望一脸淡定,只有他知道,步擎苍此次开这个军事会议,要的就是这句话,仅此而已。 南方联军兵临琅嬛第二日傍晚,步擎苍独自站在城头上遥望城外井然有条的阵地,戟枪森立如林。烟头的烟花袅袅的开着,柔柔的暖风缠着腾起的烟雾揉进步擎苍的眼眶,拿手背一抹,抹出个东北千里河山。 “爹……。”一个童音绽放在步擎苍耳畔,暖暖的,如沐春风。 步擎苍急忙拿手擦擦眼眶,俯下身子,摸着小女孩的柔软的头发,慈爱的说道:“丫头,这里风大,小心黄沙吹进眼睛里。你怎么跑到这里了,有没有摔着,小翠这丫头太不像话了,看我回去怎么教训她?” 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得意的看着步擎苍道:“小翠姐姐真笨,我偷偷地溜出来,她也没发现。谁叫爹爹不好,总是不去看我。” “爹这段时间很忙,没时间去看你。记住,这几天外面很乱,不许乱跑,听话。” 小女孩很乖巧的点了点头,忽然抬起小脑袋望着步擎苍有些沧桑的脸庞,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捧着步擎苍的脸庞,认真的说道:“爹……,你瘦了,是不是城外那些坏人又欺负你,等我长大了,抓住那些坏人,把他们的屁股打开花,给爹爹出气。” 步擎苍被小女孩突兀的一番话弄的有些哭笑不得,伸出粗糙的手指理理小女孩鬓角散乱的黑发,严肃的叮嘱道:“城外那些人不是坏人,是敌人……。”话说一半忽然停住,步擎苍叹了一口气:“坏人还是敌人,这一切与你无关,你呀,应该在我的怀里快乐的长大,谁叫你是女儿身呢?” “爹,我想……,我想改名字。”小女孩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这番话。 “为什么要改名字,爹给你起的名字不好吗?你就喜欢胡闹,人小鬼大。给爹说说你给自己取什么名字?” “步轻眉。” “步轻眉?”步擎苍怎么也没想到女儿会为自己取这么一个名字,顿时眉头拧成一根绳,摇摇头:“不好,不好,这名字太霸道。” “爹……。”步轻眉抱着步擎苍的胳膊撒娇,不依不饶。 “为什么给自己取个这样的名字?”步擎苍万般无奈,又不忍女儿伤心,顺口问了一句。 接着步轻眉举着小手在步擎苍面前说了一番让他为之动容的言辞:“爹,有云巾帼不让须眉,古有花木兰、穆桂英,将来会有我步轻眉。我要帮爹爹把城外那些敌人还有坏人都赶走,为爹爹分担解忧。” 在心里细细品味一番步轻眉的话,他突然明白他女儿取名轻眉的缘由,上下打量着这个突然有些陌生的女儿,步擎苍惊呆了,他不相信这样的话会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同时,他更加欣慰的是这个女孩是自己的女儿,不是别的什么人。 步轻眉语不惊人死不休,小小年纪说出这样一番话,大风大浪走过来的步擎苍终于动容了。这么多年,就连青铜之都被袭,他都不曾如此震惊,步擎苍突然觉得他有些手足无措。 步擎苍紧紧地抱着步轻眉,颤声道:“爹带你去一个地方,想去吗?” “什么地方?” “大帅府你哪里没去过,爹今天就带你去。” 步轻眉受宠若惊,惊叫道:“无名阁。” 昔日繁荣安定的琅嬛城,如今成为一片鬼哭狼嚎之地,百姓们携妻儿弃家四处奔逃,寻觅一席安身之所。殊不知,天下大乱,连大帅府亦是波涛汹涌,哪里又有太平之地。 无名阁依旧一团漆黑,不知道名字的小虫躲在漆黑的角落里不知疲倦的唱着欢快的歌,轻微的脚步声惊扰虫子们的雅兴,一个个害羞似的藏在漆黑里,寻不着一丝痕迹。 月牙时而从黑云之后悄悄探出笑脸,渐渐地拉长梧桐树挺拔的身影。树下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心有灵犀般默默地站着,谁也不吱声。 良久,良久……,矮小的身影似乎抵不住微微夜风带来的凉意,慢慢的躲在高大身影的怀里,偶尔探出小脑袋,四处张望。 “咚!——咚!咚!”,巡夜人的锣声夜复一夜又一次响彻琅嬛城,像是琅嬛不卑不亢异常顽强的心跳声,此刻听来,凭空多出一种心跳的感觉。 步擎苍突然用右手捂在胸口上,魁梧的身躯靠着树干渐渐地蜷缩在一起,一下一下的锣声仿佛敲到了他的心脏上,令他痛不欲生。 步轻眉先是有些茫然,在她眼里,步擎苍永远是那么高大神威,他就是她的天空。此刻,她娇小的身躯匍匐在步擎苍身上,明显感觉到从步擎苍身上传来那一阵阵颤抖,她身不由己的跟着颤抖。瞬息,她明白了,亲爱的爹爹生病了,她还记得上次她生病的样子,浑身上下滚烫,身子不听使唤,只是蜷缩着身躯如步擎苍般一个劲的颤抖,那时候,她以为她就要死了,虽然她并不明白究竟什么是死。 “爹……”步轻眉扯开嗓子急促的叫了一声,用胖乎乎的小手捧着步擎苍的脸庞泪哗哗的哭道:“爹,你不能……不能死,你不能丢下轻眉不管,轻眉要爹爹等轻眉长大了,帮爹爹把那些坏人赶走。” 步擎苍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伸出大拇指慈爱的抹去步轻眉腮边的泪水,嘴角使劲上扬:“轻眉乖,不许哭,更不许叫,惊扰伯伯休息就不好了,快扶爹爹站起来。” 步擎苍在步轻眉的搀扶下缓缓地站起来,抬头仰望,大片大片的浮云奢侈的铺满天空。步轻眉抬头仰望,步擎苍高大威武的身影令她崇拜不已,他还是她的天空,天空会刮风下雨下雪,她的天空也一样,想到这里,步轻眉顿时眉笑颜开。 “唉,走吧!”步擎苍回头望着依旧一团漆黑的无名阁低低的说了两个字,又似在叹息。步轻眉不懂这些,乖巧的拉住步擎苍粗糙的大手。 刚转过身,身后灯光大作,紧接着吱呀一声,有大门在身后轰然打开。 第四章 无名 步轻眉回头张望,只见灯光下,台阶上站着一个五十出头的老人,一身破旧的长衫,怀里抱着一把古香古色的长剑,一缕花白的山羊胡飘洒胸前,两只眼睛在灯光照耀下泛着精光,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夜风吹起他的长衫,给人一种飘飘然的感觉,满脸挂着步轻眉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 步擎苍没有回头,呆呆的愣在在那里,嘴角微微抽搐,脸上洋溢着兴奋地神采,就连步轻眉轻扯他的衣摆他都没有感觉到。慢慢的挣脱步轻眉紧抓的小手,下意识整整衣衫,蓦然转过身子,一串晶莹的泪珠划过脸颊,在灯光下招摇过市。 “大哥……。”步擎苍三下五去二跑到老人的面前,双腿一弯,直挺挺的跪在老人面前,痛哭流涕:“大哥,小弟无能,东北刚刚安定,武成王、西门望月帅大军夜袭青铜之都,而如今已兵临琅嬛,琅嬛危在旦夕。小弟承大哥之志,为东北千万百姓之安危,一退在退一让在让,如今酿成大祸,倒至东北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小弟罪该万死,请大哥发落。”说着呯呯呯磕了三个响头。 站在一边的步轻眉看到此情此景,小小的脑袋在也辩不出个所以然。 “贤弟,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老人伸出双手,语气淡定。 “小弟辜负大哥,请大哥发落。”步擎苍声泪俱下,长跪不起。 老人衣袖轻摆,步擎苍顿时觉得一股强悍的气劲从脚底灌体而入,双腿不听使唤,顿时绷直,直挺挺的站在老人面前,老人拍拍步擎苍的肩膀,和蔼的说道:“贤弟时刻为东北百姓着想,单凭这片苦心,大哥望尘莫及。”说着老人地向步擎苍深深地鞠了躬:“大哥在这里代表东北的百姓谢谢贤弟。” 步擎苍受宠若惊,急忙还鞠躬道:“哪里,哪里,是大哥教的好。”说完,步擎苍这才抬起头,从上到下怎么打量老人一番,老人在步擎苍的目光下,淡然不惊。 “大哥越发显得飘逸出尘,想必十年闭关,大哥的修为已经达到了世人望尘莫及的境界,恭喜大哥,贺喜大哥。大哥快随我到府中,小弟要大摆酒席,为大哥接风洗尘。”说着步擎苍回头叫过一边的步轻眉:“这是小女步轻眉,轻眉快给无名伯伯行礼,你不是天天嚷着要来无名阁吗?” “无名伯伯好,爹爹总是不让人来这里,他说这里住着一位神仙,原来是伯伯。”步轻眉乖巧的行个大礼,只是胖乎乎的脸蛋上洋溢着失望的神情。 “哈哈……。”无名哈哈大笑,一把把步轻眉抱在怀里:“轻眉,好名字,告诉伯伯谁给你取的名字,伯伯有空教你几手。” “我自己给自己取的。”步轻眉听老人夸奖,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一脸好奇的玩弄着无名花白的山羊胡:“为什么伯伯的胡须这么长,真好玩,等我长大了,也要留着长长地胡须。” 步擎苍、无名被步轻眉一句话逗乐了,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哈哈的笑了起来,一时间气氛融洽到极致。 “轻眉,为什么要给自己取名轻眉呢?伯伯很想知道,可以告诉伯伯吗?” “你猜?” 无名摇摇头。 “伯伯真笨。”步轻眉伸出食指刮了刮无名的鼻子,意气风发道:“花木兰、穆桂英您知道吗?我长大了要像她们一样。” “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伯伯喜欢。”说完无名遥望苍穹,黯然道:“擎苍,我们是不是都老了,我倾尽一生,追求武道巅峰,希望堪破红尘,可惜终究躲不过轮回。” “大哥……。”步擎苍轻叹一声:“想当年你我兄弟白手起家,逐鹿东北,以为有一腔热血,定能换一个天下,哪里明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步擎苍虽然败了,我对不起大哥,对不起千万东北黎民,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一眨眼就是十年,十年啊,我们还有几个十年?”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步轻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躺在无名的怀里酣然甜睡,无名望着怀中的小女孩摇了摇头:“擎苍,接风就免了,进屋里说说眼前的局势吧!” “大哥,这十年真是辛苦你了,我都不知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悔不该当初听你的话。”步擎苍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热泪盈眶。 “擎苍,你不要难过,熬都熬过来了。十年磨一剑,值得,咱们不说这个,还是说说战事吧。”无名苦口劝导。 “北帝十二冬,东北刚刚安定,我派重兵驻守青铜之都,满以为借流沙河之天险,阻敌于流沙河之岸,不承想,三十年难得一见的大雪一下就是半个月,汹涌澎湃的流沙河被冰封,武成王、西门望月借机夜袭青铜之都,挑起战事。”说着步擎苍老泪纵横,哭道:“本以为从此以后,东北的百姓可以安居乐业,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啊,我不忍心战事再次祸及无辜百姓,这才弃守平川、淮安等,导致如今一发不可收的局势。我不怕背负一世骂名,只怕无人懂得我心呀,大哥,你不会知道这一个多月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晚上睡觉总做噩梦。” “擎苍,不要在说了,都是大哥无能,闭关十年,辛苦你了。十年来你从不间断来无名阁看望大哥,虽然大哥从来没露面,但是每次大哥都铭记在心。现如今大哥出关,天塌了,大哥帮你顶着,今晚你回去睡个安心觉。”无名古井不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关怀的神色。 步擎苍急切道:“大哥有几分把握解琅嬛之危?” “我说有十分,你相信吗?” “我信。”步擎苍再次深深地朝无名鞠躬道:“那就有劳大哥了。” “擎苍,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无名一眨不眨的盯着步擎苍问道。 “大哥尽管说,你我兄弟同心,还有什么当讲不讲。” “若能解琅嬛之危,希望贤弟能讲青铜之都许于无名。” “大哥,这东北都是你我兄弟打下来,莫说小小的青铜之都,即便是东北,大哥想要,小弟拱手相让。”步擎苍说着,脑海里却炸开了锅,心里恍如装了个五味瓶,品不出是个什么滋味。青铜之都是南北的交通要道,若将青铜之都许于无名,他放心,有无名镇守青铜之都,他可以安居琅嬛。只是将来,他若是想图谋天下……。 第二日,南方联军突然后撤二十里,严阵以待。这个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琅嬛大街小巷,顿时琅嬛城内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南方联军撤出的阵地上残留着七名将军十名偏将的尸体和一面大旗。残留的大旗上用鲜血写着八个大字——澹台无锋,杀人无名。 澹台无锋,杀人无名。血红的大字触目心惊。 百万军中,来去自如,杀人如探囊取物,当今世上绝无仅有。然而青天白日,残留在地上的七具尸体还有那八个大字无疑证明这一切,令人不得不信。 七名将军十名偏将死于非命,损失惨重,难怪南方联军连夜后撤二十里。步擎苍听到这个消息,他并没有如别人那般开怀,反倒是惊出一身冷汗。 武成王、西门望月携众将领端坐在大帐里,面沉似水,久久无语。 无名阁,无名端坐在梧桐树下,仰望着枝头云卷云舒,这里仿佛就是世外桃源,城外那十七具尸体与他无关。 第五章 一剑定乾坤 “大哥……。”一旁站立良久的步擎苍终于安奈不住,轻轻地叫道。无名微微转头望着步擎苍,静待下言。 “武成王、西门望月邀我五日之后于琅嬛城外十里长堤赴宴,商讨有关事宜。俗话说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只怕是一场有去无回的鸿门宴。兄弟此次前来,希望大哥给小弟拿个主意。” “擎苍,武成王、西门望月怯意已生,以我之见,你带上四海,由我们三人单刀赴宴,我倒要看看他们想玩什么把戏?”无名淡然说道,随即安慰步擎苍:“倘若真是一场鸿门宴,我便大开杀戒,血洗十里堤,让他变成一场红门宴。” “大哥,南方联军军心已乱士气低弱,以擎苍拙见,由我们三人赴宴十里长堤,作为诱饵,暗中调动驻守天池守兵,悄悄绕过淮安,截南方联军粮草于葫芦沟,葫芦沟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凭葫芦沟之天险,设其埋伏,断其后路。假若谈判不成,我们有琅嬛奇袭南方联军,南北夹击,让他们有来无回。”步擎苍言辞谨慎,将自己的计划粗略的说了一遍。 “不妥不妥,想杀武成王、西门望月还不是弹指儿。他们若死,南方必定大乱,受苦的还不是黎民百姓,擎苍三思,大哥不能让你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大哥果非常人,一席话惊醒梦中人,擎苍惭愧,惭愧。” 五日之后,十里长堤,风云涌动。 十里堤,顾名思义,乃十里长堤。目光所及之处,看到的除了垂柳,还是垂柳。当夏日的繁荣在秋风恶意的中伤之后,竟是满堤的萧索和苍凉,被岁月蹂躏的面目全非的枝条轻轻的摆动着,仿佛是妓院不知羞耻的老鸨在卖弄着风骚,叫人心烦,又叫人可怜。挂在枝头的那抹嫩绿,阳光里莹莹如玉,正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无名怀抱帝剑澹台,神色冷漠的望着对面五个人,陈四海垂首站在两人身后,步擎苍一拱手道:“成王兄、望月兄别来无恙否,两位大驾琅嬛,擎苍军务繁忙,不周之处多多海涵。” “哪里哪里,擎苍兄严重了,冒昧前来,不妥之处,还要望擎苍兄多担待。”西门望月红光满面迎合道,却是目光流转,四处张望:“十里长堤果然好精致,能来此一遭,不枉此行啊。” 站在西门望月的武成王黑着一张脸,冷冷的哼了一声,盯着无名,目露凶光。虽然他并不认识无名,然而武成王贵为一方枭雄,此生阅人无数,他从无名的衣着、怀中的长剑,特别是浑身流露出一种举世罕见的气质,他料定此人便是五天前大开杀戒之人。 “望月兄好眼力,好雅兴,只是不知道望月兄是不是识景之人呢?”步擎苍试探着问了一句。 “哈哈,赏景致,赏的就是心情,人多言乱,有扰清幽。擎苍兄,不知道这个答案你满意否?” 不等步擎苍接话,武成王接过话茬:“步擎苍,你不要绕弯弯打探虚实了,这里只有我们八个人,我们请三位高人前来,不是为别的什么事,只是为那十七位惨死的兄弟讨个公道。” 西门望月瞥了一眼武成王,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当初鬼迷心窍怎么会找一个有勇无谋的粗人来图谋天下,他有些不明白,这样一个有勇无谋的草莽竟然能和自己分庭抗礼。 步擎苍心中一惊,转目仔细打量三人,为首的是一位胖胖的和尚,五十出头的模样,短粗的脖子里挂着一串佛珠,细细数来有一百零八颗,闭着眼睛,嘴皮微动。第二位是一位风姿卓越的女子,手拿拂尘,背背长剑,粗布长衫,依旧遮不住绝世姿颜,以步擎苍的不凡的见识,竟然看不出她的年龄。第三位是一位衣着光鲜气质不凡的中年男子,嘴角微扬,满脸尽是傲气。 武成王指着胖和尚冷冷道:“这位是少林寺四大皆空四大神僧之一,法号悲秋。” 不等武成王介绍,风姿卓越的女子一摆拂尘,把比仙籁还好听的声音从那女子的樱唇吐出来,轻声道:“南离花云山花裳容。” “东郡方寸山何至清。” 三人一报姓名,步擎苍不禁动容,人的名树的影,三人的名头步擎苍早有耳闻,悄悄地看了看无名,见无名依旧一脸从容不惊,步擎苍抱拳:“三位大名,擎苍如雷贯耳,如今有幸得见三位高人,真是荣幸之至。三位为天下百姓,不远千里奔波,擎苍带东北百姓在这里谢过三位。” ”阿弥陀佛。”悲秋口打佛号,上前一步,质问道:“我本是方外之人,本不该掺和此事,只是偶闻大王遣人夜杀五十七条人命,为一探究竟,这才冒昧前来。大王素来爱戴百姓,颇有口碑,此等罪行想必是有人要坏大王的清誉,才做出此等乱杀无辜之事。老衲猜的不错,定是你身边之人所为吧。” “乱杀无辜?天道神威,人道魍魉,人道魍魉啊!”无名怀抱长剑仰天大笑,笑罢,指着悲秋喝斥道:“悲秋,你妄为少林一代神僧,不普度重生也就罢了,反过来助纣为虐,只怕少林千年的声誉要毁在你的手中。” 悲秋微怒,喝道:“休的胡言,少林的清誉岂容你诋毁,你是哪位?” “为人弃子,何来姓名?在下无名。”无名朗声说道。 澹台无锋,杀人无名。众人大惊,想不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人便是杀人凶手。 “想不到施主慈眉善目,却是心狠手辣之辈,你夜杀十七名无辜,该当何罪?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悲秋扬声质问无名。 “无辜?两军对垒,何来无辜?他们都是该杀之人。悲秋,你若敢助纣为虐,祸及百姓,我当诛你于澹台剑下。”说着,无名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凌厉的杀气,长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身后长长地柳枝抵不住这股杀气,一声脆响化成粉末散落在尘埃里。 “无名,别以为这天下就没人了,今天,老衲要会你一会。”说话间,大和尚迎着杀气噔噔噔朝前迈了三大步,“咚、咚、咚”每迈出一步,大地微微颤抖。众人望着悲秋的身影,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唯独无名的眼睛却望着悲秋的身后,脸上露出敬佩的神色,陈四海顺着无名的目光,他终于发现异样,不觉得惊呼。他这一叫,众人惊醒,纷纷退让。 悲秋走过的地方,居然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这等浑厚的内力,只怕世人都要望其项背。 无名手把轩辕,剑不出鞘,无招无式,随便一站,叫道:“大和尚,出招吧。” 悲秋混迹江湖几十年,狂妄之徒他见过很多很多,如此藐视他的人,他还是首次遇上,悲秋大怒,顾不上废话,口打佛号,人随掌进,化作滚滚掌影,朝无名涌过去,一出手就是少林绝学——龙爪手。 凛冽的杀气,立时弥漫全场。 无名全身衣袂被强横的掌劲震得上下翻飞,轩辕剑动,迎着漫天的掌影两人战在一起。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无名手握帝剑轩辕,圈圈点点,绕过对方那双足以开金碎石的双掌,直刺悲秋中门。轩辕虽未出鞘,若被刺着,悲秋不死恐怕也要在床上躺上几个月。 悲秋大意轻敌,瞬息间暴退,但听刺啦一声,悲秋胸前的衣服被绞成碎片,飘落在地上。 如此一个照面就吃了大亏,悲秋还是首次尝到,可知无名的剑劲是如何霸道。 当众吃亏,一代神僧颜面何存,佛祖的训诫早被悲秋忘在脑后,反激起战性,揉身再次扑了过去。 劲气在度暴涨,围观的人们渐渐地退到三丈开外。 “轰隆”一声,无名险险避过悲秋的铁掌,悲秋来不及收掌,掌劲扫在一棵碗口粗的树干上,树干应声而断,呼的一声跌落在尘埃里,涌起一堆尘雾。 悲秋脚不沾地滴溜溜绕了一个小圈,倏又加速,竟在无名跳出尘雾前闪电追至,凌空一指,少林绝学“大力金刚指”,正是悲秋苦练几十载的得意绝学。 瞬息而至的食指,在悲秋深厚内力的灌注下暴涨,通红的手指此刻如孩童的手腕粗细,穿过空间,发出吱吱的声音。 这一指,只怕天下间没有人敢正其锋芒,无名也不例外。然而面对瞬息一指,他没有选择的余地。急忙一正手中长剑轩辕,剑尖对着指尖迎上去。 “啵”的一声清响,两人的身躯犹如触电般一阵轻颤,倏然分开,悲秋肥胖的身躯向后倒退一步,无名“噔噔噔噔”向后急退四步,勉强站住脚步,脸上犹如贴上一张白纸,煞白一片。 “能接我一指,恍如没事,老衲佩服。施主,你我都是方外之人,战场上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们何必要争个鱼死网破呢?”无名好言相劝,大有言和之意。 良久,无名吐了一口闷气,正色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他们挑起战端,祸乱天下,我虽非圣人,但是不能不管,你既然非趟这团浑水,那就来吧!” 西门望月远远地一抱拳道:“无名兄,你这样说就是你的不对了,天下分久必合,三十年难得一见的大雪冰封流沙河,我们挥师北上,乃是顺应天命,当一统天下,还神州太平盛世,你怎么能说是挑起战端呢?你这是逆天而行,为世人不齿。” “大师神威,可以为天下安定斩妖除魔,他日定当重建少林,以带言谢。”武成王附和道。 “我看你们个个心怀鬼胎,悲秋,你既然非要助纣为虐,我当诛你。” 一声龙吟,十年不曾出鞘的帝剑岂鞘而出,青天白日里顿时电闪雷鸣,三寸剑芒脱剑而出,令人不敢直视剑锋。 “你既然非要找死,别怪老衲心狠。佛祖在上,弟子要开杀戒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无名脚下一错步,步伐看似凌乱,似乎又暗含天机。这一动,重重叠叠的身影刹那散开,每一个栩栩如生,姿势各自不同,剑光大作,顿时开出一百零八多剑花,朝悲秋全身上下罩了过来,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定格,小小的十里堤一片璀璨。 “悲秋,我十年悟一剑,接招——一剑定乾坤。”无名大喝一声,飘渺的声音仿佛从九天之外传来。 悲秋还来不及出手,一百零八朵剑花跨越空间般出现在悲秋眼前,宽大的袈裟被袭体的剑气绞的千疮百孔。悲秋暴退一丈开外,刚一站定,提气大喝一声,声震四野,紧接着一跺右脚,挂在脖子上的那串佛珠蓦然腾空而起,出现在悲秋面前,定格空中。悲秋十指在空中神鬼莫测般连连虚弹。那串佛珠突然四散开来,化作一道道流光迎着一百零八朵剑花冲上去。 “轰隆轰隆……”N声脆响,漫天的剑花随着佛珠化成粉末吹散的风中。 悲秋的瞳孔突然收缩,一道星星剑光如流星般划过天空,再次出现在悲秋面前。悲秋再次大惊,他现在才知道,这一剑才是真正的一剑,深深地隐藏在一百零八朵剑花之中致命的一剑。突然觉得又不对,因为他不知道无名的极限,不知道无名到底可以在一刹那间刺出多少剑?一百零九剑,还是一百二十剑呢,抑或更多?这正是一剑定乾坤的可怕之处,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一剑到底藏在这一百零八朵剑花之中的哪一剑中,也可能是重重叠叠。 蜷缩在衣袖里的食指再次变粗,粗的悲秋有些心疼。 异样的食指再次与剑芒接触,无声无息,剑芒犹如玻璃杯碎裂般“啪”的一声四分五裂,悲秋的肥胖的食指宛如泄了气的皮球,骤然收缩一半。 碎裂的剑芒中果然如悲秋猜想般,依旧是剑芒。剑芒迎着悲秋的食指在至,依旧四分五裂,与上次不同的是多了一团血光。悲秋食指寸寸碎裂。可怜一代神僧,以无坚不摧的金刚指称霸江湖,终于在一剑定乾坤之下惨淡收场。 “无名,这一剑举世无双,老衲佩服,当拜为剑圣。”说完悲秋转身离去,神情甚是落魄。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一个人影背着手站在大帅府小院里,仰望着满天星斗,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似乎这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大王,该休息了。”一个人影小心翼翼的将一件衣服披在另一个人影肩上。 “四海,以你之能比他可有胜算。” “大帅,他虽然已遭重创,然四海并没有把握。” “他要我许他青铜之都,你意下如何?” “当然使得,有他安坐青铜之都,拒南方与流沙河之畔,大帅可安心蜗居琅嬛,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训,何愁天下。” “只是我有些不放心……”至于为什么不放心,黑影并没有说,一句话一个人弄的他无心睡眠,那个人的名字他不想说。 得轩辕者,得天下。这句话是西门望月留临走的时候托人捎给他的悄悄话,可谓是用尽心机啊。 “我还想他帮我打这天下呢,唉,其实我知道这是妄想。唉……,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照这样说,他去青铜之都是最好的选择,希望以后他别挡我的道,这是我最美好的祝望。” 北帝十二年春末,南方联军撤出青铜之都。南方联军突然撤离,很多人猜测原因,然而真正知道原因的寥寥无几。 北帝十二年夏,青铜之都易名剑城,青铜山易名剑池山。 至此,天下之势,由三大军阀鼎力相向,神州大地终于平静。 第六章 人心险恶 夏天是一个多变的季节,它时而眉笑颜开,时而泪若水流,就如同孩子的脸一般,没有征兆地变换着。蛋蛋就在这个令人心烦的季节,深藏甲骨文于万岁山,怀揣着悲秋的叮嘱,一路上跋山涉水翻山越岭,这一日傍晚终于来到琅嬛城外。 琅嬛城绵亘逶迤于群山之畔,倚山而筑,群山环抱,环以石墙,护城河环绕萦回,宁静而寂寞的流淌着。陡峭光滑的城垣,连接着山壁,砺山带河,气势不凡。夕阳毫不吝啬的向大地洒下余辉,远眺中的琅嬛宛如披上了蝉翼般的金纱,大片大片的炊烟在琅嬛上空袅袅飘荡,宁静、纯洁、轻盈、缥缈,望着美轮美奂的琅嬛城,蛋蛋扯开嗓子激动的大叫一声,暮归的鸟儿受到惊吓,扑愣愣拍着翅膀消失在天际之间。 恍惚间,一阵狂风席卷而来,顷刻天空乌云密布,蛋蛋一看暴风雨要来,撒开脚丫子朝半山腰上的茅草屋跑去。 入夜,云收雨歇,皓月千里,繁星点点,万籁齐鸣,蛐蛐弹奏,蛙鸣悠扬,组成了一曲交响乐。蛋蛋迷迷糊糊的站起来,直径走到墙角,刚想脱裤子,冷不丁茅草屋外传来一个声音:杨兄,小弟从剑城一路走来,目睹东北今日之繁荣昌盛,简直令人匪夷所思,步擎苍之能,确实是我辈中人所不能及,佩服佩服。” 被称为杨兄的人嘿嘿一笑:“过奖过奖,以赵兄只见,东北现在的实力,与南方如何?” 夜深人静,荒郊野外,这两个人行踪鬼鬼祟祟,断然不是什么好人,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令人不齿的勾当。蛋蛋侧耳倾听,他并没听明白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勾起他的好奇心。借着窗外的月光,蛋蛋悄悄的走进窗户,踮着脚往外张望,窗外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背对着蛋蛋,他头戴斗笠,深深的隐匿在阴影之下。面对着蛋蛋的是一位阴森的中年男人,惨白的脸庞在皎洁的月光里如同鬼魅。 阴森的中年人忽然开口:“东北现在的实力虽然令人刮目相看,然而若想南下,无疑是痴人说梦。暂且不说三方实力如何,单从局势上讲,步擎苍倘若挥师南下,必然会再次引起武成王与西门望月联手拒敌,到头来只怕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看则不然,五年前,南方联军夜袭青城之都,连破城池数座,兵临琅嬛城下,终究还不是败北而归。如今剑圣无名安坐剑城,一人当关万夫莫开,只怕你们在也没有机会东上,痴人说梦的是你们吧?”头戴斗笠得意笑了起来,阴森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里,蛋蛋激灵灵打个冷颤,浑身毛发耸立。 良久,阴森的中年人叹了一口气:“杨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有没有想过,五年前无名一剑安天下,他本该在琅嬛安享世人敬仰,但是他却淡然离开琅嬛,偏偏定居青城之都,易名剑城,用意何在,朱兄可曾仔细想过?” 剑圣无名?蛋蛋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到底是何许人也?从这一刻起,这个问题一直纠缠他很多年。 头戴斗笠之人微微一怔,随即抬手扶了扶头上的斗笠:“在下愚钝,还望赵兄明示这其中的用意。” 阴森的中年人显然从对方扶斗笠这个看似自然的动作,断定对方已经明白,却不点破,冷冷一笑:“剑圣无名安坐剑城,他守卫的不是东北,更不是步擎苍,他守卫的是天下,天下的黎明百姓。” “即便他守卫的只是天下的黎明百姓,那又如何?就算南方再次联军,又有谁敢触剑圣之逆鳞?东北照样有惊无险。”头戴斗笠之人反问道。 “少则三年,多则五载,无名必死!” 这几个字彻底扰乱头戴斗笠之人的心神,无名当年一剑名动天下,他虽然没有目睹,只是耳闻,便令他若坐针芒。如今听此一言,怎能令他不震惊,一时间,他在也理不出这个消息对他孰好孰坏。 头戴斗笠之人迫切的问道:“你怎么敢断言剑圣必死?” 阴森的中年人得意的笑道:“其实无名安得不是天下,也不是百姓,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安得只是步擎苍、武成王、西门望月三人,仅此而已,因为这天下便是此三人的囊中之物,这个道理我想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杨兄,你敢说步擎苍、武成王、西门望月没有图谋天下的野心?还有你和我?” “赵兄,我只是别人的马前卒而已,怎么敢妄图天下,你别在拿我开玩笑了,这个玩笑开不得,我还想留着小命安享几天清福呢。” “玩笑,玩笑啊,杨兄千万别在意。”阴森中年人呵呵一笑又道:“既然他们三人都有心图谋天下,无名便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无名必死。当年,他一见重创悲秋,惊退花裳容、何志清两大宗师,如今传言他们已经闭关五载,我敢断言,他们复出之日,便是无名惨死之时,也是天下大乱之年。你我这一身功名来之不易,要踱势而行。” “赵兄什么意思?” “杨兄,不瞒你说,我这次悄悄约你出来,乃奉成王之命,希望你能效忠成王,如今成王拥兵五十万,又是三大势力中最强大的一支,无名一死,你说天下谁属?” “赵兄,你不要在这里巧言吝啬,我忠心大帅,东北谁人不知。这里是琅嬛,岂容你放肆,若不是念在你我交情非浅的份上,我要你有来无回。”头戴斗笠之人声色俱厉,一副忠肝义胆的样子。蛋蛋听了半天,愣是没听出个所以然,心道天下皆是无聊之人,深更半夜,不好好呆在家睡觉,偏偏到野外说些鬼话,这不是自讨没趣。无聊之极,蛋蛋伸了伸懒腰,准备继续他的美梦。 阴森的中年人忽然喝道:“杨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还记得五年南方联军兵临琅嬛之时,你偷偷托人带给西门望月的那封密函吗?他如今安放在成王案前。” 寂静的夜里,蛋蛋被冷不丁一声断喝,吓得双腿一哆嗦,脚下不知道踩到何物,一个趔趄,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暂不说蛋蛋有没有摔伤,茅屋外两个正处于水深火热的人被这突兀的声响弄得惊出一身冷汗,他们口中所说之事系自身与天下安危,若传出去,只怕掉脑袋不只是他们,还不知要连累多少条无辜的人丧命。 隔墙有耳,这是心怀叵测之人的忌讳。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了对方一眼,齐刷刷的转过头盯着漆黑的茅屋,阴森的中年人吩咐道:“杨兄,你带人去后面看看有没有出口?我在前面守着,小心又漏网之鱼。”说完,接着朝茅草屋喝道:“屋里什么人?赶快出来,再不说来,老夫可要放火烧房啦。” 蛋蛋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捂着膝盖,一瘸一拐的踹茅草。他小小年纪,哪里懂得人心险恶,刚才两人一诈,他便信以为真,正好中计。刚一跳出茅草屋,头戴斗笠之人一个闪身隐没在黑暗的茅草屋之内,蛋蛋抬起头,阴森的中年人怀抱着双手盯着他,浑身散发着一股阴冷气息,周围的空气仿佛突然冷下来,蛋蛋哆嗦着双手紧了紧衣襟。皎洁的月光里,面前之人一脸冷漠的望着他,身上充斥着一股令人畏惧的气势,恐惧?死亡?蛋蛋只觉得害怕,他哪里知道那是杀气?只有久经杀场,或者杀人无数,才能磨练出这样的气势。 他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平时哪里见过这样的大人物,不知道他是倒霉还是幸运。 第七章 突变 头戴斗笠之人悄悄的站在蛋蛋身后,朝着对面摇了摇头,蛋蛋仿佛觉得两座大山压在自己身上,不由自主的张开口喘着粗气,他宛如一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言语。 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中年人俯下身子,伸出惨白的右手,托起蛋蛋的下巴,柔声道:“孩子,好歹你我相识一场,这是缘分,叔叔送你一程,这是你的福分,莫怪叔叔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听到不该听的话。” 阴森的中年人说着,倏然收回右手,隐匿在宽大的衣袖里,五指微张,横手成掌,朝着蛋蛋的胸脯按了下来,手掌未到,刺骨的掌风已经袭体而入,蛋蛋的脸颊、眉毛、额前的头发瞬息结了一层层薄薄的冰凌。头戴斗笠之人在身后赞叹:“五载未见,赵兄的幻阴掌又见精进,兄弟佩服佩服。” 幻阴掌乃是天下最歹毒最霸道的武学之一,修炼之人,因为长年寒气袭体,传言修炼这门武学之人,都是短寿之人。因此江湖上很多人视这门武学为禁忌之武学,倘若遇到修炼之人,人人诛之。如果遇到功力弱于使掌之人,中掌者,顷刻全身冰封,倘若没有高人以深厚的纯阳内力解救,最终冻僵致死。所以中此掌者,能逃过一劫,实属不易。 望着愈来愈进的手掌,蛋蛋突然抬起左脚,下意识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似乎想后退,又似乎想迎着那只要命的手掌前进。蛋蛋却浑然不知道,他下意识一个动作,恰好迎合逆天步步法的宗旨——命无常则,若危若安,危安难期,若往若还,往还之间,步步逆天。 这个简单而捉摸不透的动作,令身前身后两个人大为震惊,他们在武学上的修为虽然和无名悲秋这种武学宗师相比有着天壤之别,他们的武学修为已经步入一流的境界,踏入一流的境界,就等于半只脚已经踏入宗师的行列。宗师这种级别的人,在这个世间,就是一个神话,一个万人顶礼膜拜的神仙,练武之人的梦想。然而要想突破这个瓶颈,只凭成年累月苦修,无疑是吃人说梦,宗师这个境界讲究两个字——悟和缘。有些人机缘巧合也许只需要一朝顿悟,从此踏上武学之巅峰,这种人,世间少之又少,万中无一,剑圣无名马马虎虎算一个。有些穷其一生,甚至抛弃妻子,终究与宗师无缘。 阴森的中年人一愣神的功夫,蛋蛋左脚往旁边一迈,右脚紧跟上来,动作虽然笨拙难看,还是险险躲过一掌。阴森的中年人满以为自己引以为傲的一掌,立刻眼前的小孩死于非命,哪承想竟然被对方躲过去。大意轻敌,顿觉脸上有些挂不住,冰冷的脸庞上怒气从生。 蛋蛋心里奇怪,他没想到,自己随意一个动作,竟然躲过对方一掌,他还没回过神,对方依旧是一掌,跟上次那一掌一模一样,毫无花样。 阴森的中年人的狂傲与自负,他又哪里懂得。 蛋蛋顿时慌了神,情急之下,依旧学着上次的样子,朝旁边横移一步,他满以为可以躲过这一掌,他却不知道对方这一掌是虚招,掌劲根本没有用死,他的左脚还没落地,对方的手掌跟着他的身子移过来,依旧当胸罩下来,不离不弃。 “这次看你往哪里逃,有什么新花样尽管使出来。”中年人阴森的笑道。 手掌离蛋蛋的胸脯还有三寸的时候,变故突生,小乞丐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跌倒在地,“咕咚”一声闷响,这一跤摔得结实。阴森的中年人在次落空,手掌横在空中,望着地上的下乞丐,来一掌也不是,不来一掌也不是,真是天意弄人。 原来蛋蛋的落脚点,竟然是一个约摸半尺来深的土坑,他这一脚不偏不斜刚好踩在土坑里,一脚踩空,中心顿时偏移,难怪这一脚跌的这么结实。 头戴斗笠之人看到这么滑稽的一幕哈哈大笑:“赵兄,真是天意弄人啊,想不到赵兄一世的英明竟然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的手里。既然是天意弄人,赵兄还有什么好顾忌,在补一掌就是了,如果赵兄不行,还是有老夫代劳好了。” 阴森的中年人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头也不回的对着蛋蛋的胸脯就是一掌,蛋蛋顿时觉得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气顺着胸脯瞬间流经全身,浑身上下传来噼里啪啦结冰的声音,紧接着眼前一片朦胧,皎洁的月光越来越遥远。 “朱兄,你休要得意,我今夜所说之事,希望你尽管答复,要不然,休怪老夫不念及旧情。”这是蛋蛋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蛋蛋悠悠醒过来,他觉得这是一个梦魇,一股让天地为之冰凌的寒流在蛋蛋身体里乱窜,蛋蛋浑身上下如坠冰窖,全身僵硬,眼皮上仿佛压着千斤重物,使尽吃奶的力气依旧纹丝不动。他想活动活动手脚,哪知平时机灵乖巧的手脚在不听使唤。蛋蛋害怕了,心里一片混乱,情急之下,他宛如网中之鱼,艰难的挪动着身上可以挪动的任何一个地方,做着无谓的垂死挣扎。 蛋蛋觉得浑身上下汗流浃背,他累了,累的连思绪都平静下来。他把自己置身在一个黑暗的深渊里,思绪随着身体悠悠的往深渊沉下去。他不知道在下面等待的是什么,地狱吗? 突然,一丝暖暖洋洋的阳刚之气从蛋蛋的眉心里升起,这股暖洋洋的阳刚之气缓缓地顺着小乞丐的筋脉,遍走遍驱除着蛋蛋体内的彻骨寒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蛋蛋悠悠醒过来,他觉得这是一个梦魇,一股让天地为之冰凌的寒流在蛋蛋身体里乱窜,如坠冰窖。眼皮上仿佛压着千斤重物,使尽吃奶的力气依旧纹丝不动。他想活动活动手脚,哪知平时机灵乖巧的手脚在不听使唤。蛋蛋害怕了,心里一片混乱,情急之下,他宛如网中之鱼,艰难的挪动着身上可以挪动的任何一个地方,做着无谓的垂死挣扎。 蛋蛋惊慌之中,出力挣扎,但越使力,心里越难受。终于,他累了,把自己置身在一个黑暗的深渊里,思绪随着身体悠悠的往深渊沉下去。这一任其自然,反倒好受许多。他不知道在下面等待的是什么,地狱吗? 蛋蛋有些悲哀,突然间很怀念在平川那段快乐的时光,虽然吃不饱穿不暖,却乐在其中。他竭尽脑汁想记起一些曾经他亲近过的人,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总是悲秋那张挂着微笑的脸庞,他想起悲秋温暖的胸膛,那是他平生第一次在别人的怀里酣睡一宿,顿时一种温馨的感觉洋溢在心头。百般无聊中,蛋蛋想起他已经有月余没有练习的逆天步,当下无事,便在心中虚拟着逆天步的步法,一步步走下去。大半个时辰过去,整套逆天步步法在他心里走了一遍。 第二遍刚开始,蛋蛋突然觉得两眉之间生出一丝微弱的阳刚之气,蛋蛋没有修炼内功,他并不知道这里有一个重要的穴位——印堂穴,在督脉的循行路上,属于阳性,是阳气集中的地方。这股暖洋洋的气流安静的蛰伏在蛋蛋的印堂穴里,暖暖的痒痒的,令蛋蛋心头格外舒服。蛋蛋沿着逆天步步法在心里踏出两步,这丝暖洋洋的阳刚之气跟着处了印堂穴沿着督脉往下游走,一边游走一遍驱赶着蛋蛋体内的恶寒,说来奇怪,那股恶寒似乎万般惧怕这股小小的阳刚之气,每次阳刚之气流经的地方,恶寒纷纷退让。蛋蛋心里好奇,念头一转退了一步,阳刚之气瞬息退了回来,蛋蛋觉得好玩,就这样走走退退,玩到尽兴时分,兴奋之下,不自觉地出口叫道:“好玩,好玩呀......” 他一走神的功夫,那股阳刚之气如潮汐退潮般退回印堂穴,蛋蛋觉得心口仿佛被重锤敲打一般,撕心裂肺的感觉侵袭着他的神经。恶寒跟着席卷而上,嘴巴舌头上顿时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在也合不拢。 习武之人,讲究的是排除杂念意守丹田,倘若分心,轻者走火入魔堕入魔道,重者全身瘫痪,更有甚者当场毙命。蛋蛋幸好没有习练内功,才逃过这一劫。 蛋蛋稍微喘了一口气,驱除杂念,心里一步一步的虚拟着逆天步步法,阳刚之气在逆天步法的引导下不遗余力的驱赶着蛋蛋体力的寒气。每次蛋蛋把逆天步走完一遍,体内暖洋洋的阳刚之气便增强一分,不知道过了多久,蛋蛋体内的阳刚之气恍如大江之水充盈着蛋蛋的经脉。体内的寒气在阳刚之气逼迫之下,渐渐地缩成一团,最后形成一种透明状冒着丝丝寒气的小圆球,安静龟缩在丹田的叫角落里。蛋蛋体内的阳刚之气突然不再受逆天步的引导,纷纷退之丹田,逐渐凝聚成一个红色的小球,虎视眈眈的盯着冒着阴寒之气的小球......。 蛋蛋缓缓吐口浊气,睁开眼睛,旭日正袅袅升起,小鸟在枝头欢快的唱着歌,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回想刚才发生的情形,急忙脚踏逆天步,按照五行方位走了一遍,却发现体内再无动静。在走一遍,依然如旧,眨眼间已近中午,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蛋蛋丧气的拖着疲惫的脚步朝琅嬛走去。 第八章 两小无猜(1) 蛋蛋躲在斑驳的树影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不远处安静的步王府,王府门前矗立着两尊高大的石狮子,石狮子张牙舞爪,甚是威武。高高的台阶上站着两排身躯挺得笔直的卫兵,腰间挎着长刀,目不斜视。高高的门楼上挂着一个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步王府。 步王府门前门庭若市然而并不喧嚣,时不时的有卫兵拥护着八抬大轿安静的停在台阶下,轿中所坐何人蛋蛋并不知晓,他只是知道他们一定是一些达官贵人。蛋蛋更羡慕那些身披铠甲骑着高头大马,在一群人拥簇中招摇过市的将军。偶然有百姓远远从门前经过,神情肃穆的望着步王府,迈着急促的脚步匆匆而过。 蛋蛋怀揣着悲秋留给他的那封信,在步王府门前整整徘徊三天,望着令人生畏的步王府,他有些失望,原本以为自己到了琅嬛,便可以有个安身之所,从此摆脱漂泊流离浪迹天涯的日子,这种吃不饱穿不暖受人凌辱的日子他早已厌倦。平川乞讨为生的那段日子,蛋蛋没少受深宅大院里那些肥头阔佬的欺负,当然有极少数人例外。对这群人,蛋蛋除了畏惧,由心底生出一份厌恶。渐渐的蛋蛋有点怀疑怀中这封信的份量,薄薄的一张纸,寥寥几句话,真的能令他安然无恙的走进这个深宅大院,然后有一席之地吗?他不知道。他也尝试着上前,只是还没有近前,被门前卫兵张牙舞爪的赶走。 蛋蛋还是一个孩子,在强大的势力面前,本能的恐惧令他退避三舍,摸摸怀里几枚相依为命的铜钱,急躁的摇了摇,叮铃铃清脆的撞击声不甘寂寞的宣泄起来,恍如蛋蛋七上八下的心跳声。 顺着王府高大的围墙默默的走着,他突然想回去,回平川,虽然平川在他的记忆里惨不忍睹,喜欢也罢,讨厌也罢,但是在蛋蛋心中,平川就是他的故乡,那是一个令他不能忘怀的地方。蛋蛋在一棵碗口粗细的树旁站住脚步,望着挺拔的树干,想起平川的每个秋天,那是他最快乐的季节,每到那个时候,蛋蛋整天整天留在万岁山上,这里是他的乐园,饿了,便在丛里奔走,爬上高高的大树捣鼓一些鸟蛋、核桃、山枣、野生的葡萄......。渴了,趴在叮咚流淌的山泉痛饮一番。想到这些,蛋蛋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幸福的笑颜。 爬树?蛋蛋望了望高高的围墙和挺拔的树干,心中一动。偷眼超四周打量一番,见四下无人,手抱树干,三下五去二顺着树干爬上围墙。 趴在高高的围墙上,蛋蛋往里张望,只见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树木郁郁葱葱,俨然是一个花花世界,这里大概是王府的花园吧,一栋小楼在园林的若隐若现,很久以后,蛋蛋才知道这栋小楼就是以无名为名的无名阁,而剑圣无名曾经在这栋小楼里闭关十年,踏上武学巅峰,成为一代宗师,十里堤一战,名扬天下。 往下观看,突然发现硕果累累的桃树下竟然坐着一个跟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小女孩,小女孩背靠着树干歪着脑袋打盹,她脑袋上扎着两条辫子,粉嫩的脸蛋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嫣红。由于天气炎热,白嫩嫩的额头上点缀着细密的汗珠,从嘴角溢出的口水拉出一道细细的丝线流淌在胸前,打湿了一大片衣襟。有蝴蝶姗姗起舞,轻盈的落在她精致的鼻梁上,而后无限留恋的挥舞着翅膀,似乎在帮女孩驱赶着炎热。 蛋蛋望着可爱的女孩,四下张望,找不到顺手的东西,伸手在口袋里摸索半天,摸出一枚铜钱,痛定思痛之后,把铜钱朝女孩的脑袋丢过去,心里暗道,天下掉馅饼,便宜你了。蛋蛋在万岁山上的时候,没少用石头砸树上的果实,时间长了,练就一手绝活,一丢一个准,列无虚发。 铜钱不偏不斜砸在女孩的脸蛋上,女孩吃痛,顿时醒过来,恍惚里见一物从身上滚下去,意犹未尽的在眼前转了两个圈,万般不甘心的倒下去。女孩伸出一只手捡起来,另一只手揉揉迷糊的眼睛。这才看清是一枚铜钱,顺手扔在地上,铜钱调皮的跳了两下,钻进草壳里在不见踪迹。抬头四处观看,却不见一个人影,虽然心中疑惑,天上怎么会无缘无故掉下一枚铜钱,却没有深究。 蛋蛋趴在墙头偷笑,只是他看到女孩的动作,心中一痛,他还指望这几枚可怜的铜钱过日子呢,却不想被女孩随手给扔了。心中一急,忘记自己还在墙头上,身子往前一挪,伸手叫道:“不要啊!”,他这一挪不要仅,一个跟头从墙头上吊了下来。 女孩回头,见一个身影张牙舞爪的出天上掉下来,心中暗道,老天爷今天怎么忽然开恩,赏一枚铜钱也就算了,怎么就赏个活人给我。还好老天有眼,没把这个活人赏在我脑袋上。 蛋蛋捂着疼痛难忍的腰从地上爬起来,吐了吐口中的杂草,龇着牙望着眼前的小女孩。他从墙头上跌下来,途中被一根树枝绊了一下腰,还好那根树枝绊了一下,要不非把蛋蛋摔出毛病来。 小女孩望着蛋蛋奇怪的表情,呵呵大笑起来,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奇怪的表情,还有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男孩。见这个奇怪的男孩奇怪的盯着他看,顿时觉得失礼,急忙用胖乎乎的小手掩住嘴巴,悄悄地低下头,一抹娇羞铺满脸颊,恍如三月里怒放的桃花。她生在侯门礼仪之家,从小接受一个女子严厉的礼数训练,她已经不记得她多少年没有这么开怀大笑,笑不露齿,这是她失态,她心想,这个男孩真坏,哪有他这么看着人家。她这一笑,粉嫩的脸蛋上浮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脱落的门牙在大笑间形成一道华丽的风景线。 “喂,看什么看?”女孩见眼前的男孩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自己,一丝恼怒顿时在眉间袅袅升起。“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蛋蛋被小女孩一喝,心中一惊,望着小女孩,然后抬起头仰望着天空,坏坏的笑道:“我是什么人?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蛋蛋说着,心中觉得不妥,自己是立足地上,只是顶天?似乎还差一大截,于是把胳膊举起来边说边比划。 小女孩撇了撇嘴,看看蛋蛋,眼前这个男孩貌似还没有自己高,走到蛋蛋身边,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嘲笑道:“你还没我高,竟然说自己顶天立地,真是恬不知耻。” 蛋蛋伤心的望着小女孩,无耻道:“我说的是将来。” 小女孩看着蛋蛋,一脸无语。 蛋蛋懒得理会小女孩,趴在草丛里寻找那枚被小女孩遗弃的铜钱,为这枚铜钱,他跌个跟头,如今他不能不找回,要不他就亏大了。 “你找什么呢?”小女孩见蛋蛋趴在地上似乎在找什么呢,心中甚是好奇。 “你还问,你把我的铜钱丢哪里了?要是找不到,你赔我。”蛋蛋一脸懊恼的看着小女孩。 “不就一枚铜钱,你想要,我可以给你一口袋。”似乎生怕蛋蛋不知道她说的口袋有多大,双手一圈,然后又踮起脚伸着手说:“口袋这么大,这么高。” 蛋蛋见小女孩这么一说,心里琢磨,自己要是有这么多钱以后衣食无忧了,想到这里顿时两眼放光,“真的,真的吗?” “不信算了,懒得理你。”撅着嘴巴转过身子,再不理蛋蛋。 “我相信还不成吗?”蛋蛋淫—荡着一张笑脸跑到小女孩面前献媚。 “哼,算你识相,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小女子眉笑颜开的望着蛋蛋。 “什么,什么条件?”蛋蛋疑惑的问道。 “以后有人欺负我,你帮我打她。我欺负被人,你也帮我打他。有人欠我钱,你帮我打他。我欠别人钱,你帮我打他。”小女孩满脸兴奋的说着。 蛋蛋搔搔脑袋,他本想问问,如果我打不过他怎么办?话道嘴边,想起那一口袋钱,顿时变成:“要是我欺负你怎么办?” “不许你欺负我。”小女孩恼羞成怒,说完又觉得不妥,嘟嘟囔囔的伸出小手,掐着指尖在蛋蛋面前晃了晃,“允许你欺负我一点点,看清楚,就这么一点点。” “成交。”蛋蛋爽快的答应道,续而皎洁一笑,“能不能先付点定金?” 小女孩伸出小指,蛋蛋亦伸出小指,轻轻的勾住小女孩柔软的小指,两个小孩齐声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叫步轻城。你呢?” “蛋蛋。”步轻城一听,心中大汗,长这么大她还没听过这样有趣的名字,只是他那里知道,蛋蛋从小无父无母,又何来姓名,即使有,他也不会记得。 步轻城?这么高雅别致的名字,蛋蛋在心中默默念了几遍,眉头一动,他突然记起一个名字——步擎苍,两人会不会认识呢? “轻城,你认识一个叫步擎苍的家伙吗?”蛋蛋被门口的卫兵赶走之后,对步擎苍仅有的那一点好感也不翼而飞,所以才有此一问。 第九章 两小无猜(2) 步轻城听蛋蛋如此叫自己,在她的记忆里,除了自己的父亲姐姐,从来没有人这么称呼过自己,在心中不自觉的对蛋蛋亲近一分。蛋蛋是一个弃子,整日里混迹街市,根本不懂什么礼节。在他眼里,步轻城只是一个小女孩,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而已。什么王府的郡主,这对他来说只是浮云罢了。此刻如果有下人听到蛋蛋如此亲昵的称呼步轻城,还不吓得把眼珠子掉下来。 “我认识那个家伙,王府所有的人都认识,整个琅嬛城的人都认识他,只有你不知道。”步轻城听见有人称自己的父亲为步擎苍那个家伙,只是觉得有趣,别的倒没有想太多。童言无忌,那只是在宰相面前而已,他们又哪里知道,单单是步擎苍那个家伙这几个字,那些献媚的小人足以让蛋蛋痛不欲生的死上好几十次。“你找那家伙什么事?” “有人托付我给他带来一封信。”蛋蛋从怀里掏出信件,在步擎苍面前使劲的晃了晃。 “我带你去见他。”一路上下王府的人们都步轻城点头哈腰一口一个郡主,叫得那个亲热。蛋蛋在众下人疑惑的目光跟着步轻城,他们有些不明白,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怎么会跟郡主在一起呢?百思不得其解。蛋蛋有心心惊,是不是自己相貌生的太出众了? 穿过弯弯的月亮门,蛋蛋转眼看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俏生生的站在斑驳的树影里,身边还站着一个老头。暖风微微,掀起女孩的衣袂,斑驳的阴影微微摇曳,阳光落在女孩的脸上,星星点点,依旧遮不住女孩国色天香的姿容,仿佛是画上的人儿。她眉宇间夹杂着一丝傲气,眼角的余光撇着身旁的老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老子神色恭敬的站在一边。 “姐姐。”步轻城兴奋的叫了一声,冷不丁一声吓了蛋蛋一跳,女孩目光流转嘴角挂着淡淡的浅笑,望着步轻城张开双臂。步轻城在姐姐的怀抱里又叫又跳,仿佛好多年没见过面。 “姐姐,他给爹稍来一封信,我就把他带来见爹。”步轻城似乎有点怕她姐姐,带着撒娇的口气说着了一遍。女孩始终没有看蛋蛋一眼,捏着步轻城的脸蛋:“你怎么还是这么任性,以后不许随便把什么人带进家门。” 步轻城听姐姐这么一说,马上点点头,回头叫道:“蛋蛋,这是我姐姐步轻眉,他是陈四海,陈叔。” 蛋蛋?步轻眉听到这两个字,眉笑颜开的脸庞忽然间冷了下来。 陈四海从蛋蛋的手中接过信件,说了句稍等片刻,起身朝王府深处走去。 “轻城,他姓什么?怎么取这么一个猥琐的名字。”步轻眉虽然问的是妹妹,这话她是说给一旁蛋蛋听。 “我无父无母,所以就没有姓名,在平川的时候,他们都这么叫我。”蛋蛋神色黯然的插了一句。 “轻眉,你一个姑娘家,以后不许叫他的名字,让姐姐从你口中听到那两个字,小心姐姐打你嘴巴。”步轻城犹豫着应了一声,心想,你在的时候我就叫,谁叫他有这样一个名字呢。 说话间,陈四海走出来,“郡主,大王让他留下来,过几天跟你们去书院。” “他以后跟我们姓,姓步名留香。”步轻眉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冷冷的说了一句,转身走了,她始终没有看蛋蛋一眼,哪怕只是一瞥。 步留香?步轻眉听到这三个字,忽然觉得耳熟,具体在哪里听过,她记不起来。 蛋蛋忽然间有了姓名,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虽然他感觉到步轻眉并不待见他,甚至讨厌他,然而她却赐他姓名,望着步轻眉窈窕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一阵难以言明的感觉。很久以后,蛋蛋才知道步留香这三个字的缘由,这个缘由是步轻城不经意间记起的往事,然后告诉了步留香。那时候蛋蛋只是苦笑,如此刻这般,那种感觉依旧难以言明。 “步留香。”步轻眉轻轻的叫了一声,“这名字真好听,你说是吗,留香?” 步留香听到步轻城脆生生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名字,他有些窘迫,小脸顿时灼热一片,一时间呆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望着步轻眉近在咫尺的那张笑脸,步留香眼眶微微湿润,跟着憨厚的傻笑起来,安静空荡的王府,充盈着一阵稚气的笑声。 步留香初到王府,对这里的一切充满好奇,在步轻城的带领下,走走这,看看那,一时间王府里到处洋溢着两个孩子的笑声。他们两人都是无知的玩童,步轻城又是王府的千金,也无人拦他们,随他们玩耍。下人见到他们都远远的躲开,这种情况,步留香开始还觉得有趣,不过两日便索然无趣。他是孤儿,从小在山林野惯了,过不惯这种侯门大院的生活,闲着没事就想往外溜达。 这天在步留香的诱惑下,步轻城跟着步留香悄悄地溜出王府,门口的卫兵见是小郡主,倒没敢真的把他们俩拦住,卫兵还以为这两个孩子经过王爷的允许才离开王府。步擎苍溺爱小郡主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以前步轻城大多数是跟着姐姐外出玩耍,步轻眉看的紧,不许她四处乱跑,所以步轻城每次外出都不能尽兴,像他们这个年龄的孩子,除了吃,剩下的就是玩。说思想,那是天方夜谭。 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步留香拿出口袋里仅有的几个铜板买了两串糖葫芦,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得意洋洋的走到步轻城面前,望着使劲咽着口水的步轻城嘿嘿一阵坏笑,在步轻城眼前晃了晃右手的糖葫芦,“这一串我吃。”说着又晃了晃左手的糖葫芦,步轻城以为这串糖葫芦是给她的,刚想伸手去接,不承想步留香又是一阵坏笑,“这一串你看着我吃。 步留香在平川的时候,有一次,一个胖乎乎的男孩买了一串糖葫芦,当时步留香就站在他身旁,眼巴巴的望着胖子手中的糖葫芦,口水使劲的淌。那个胖子看着步留香的样子,撇了撇嘴,于是又买了一串,当时步留香还以为那个胖子突发善心给他买的,谁知道,他眼睁睁的看着胖子吃完左手的,再吃右手的,连个渣的没给他留。这个茬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恰巧今天他突然想起这个茬,于是在步轻城面前显摆起来。 步轻城听步留香如此说,一时间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等她想明白怎么回事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别看步轻城是王府的千金,家财何止万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她口袋里愣是没装过钱。所以只能眼巴巴的盯着吃的津津有味的步留香,咬着嘴唇,“明天我让我姐姐把卖糖葫芦的叫到我家,买三串糖葫芦,一串我吃,另一串你看着我吃,第三串……。”步轻城说到这里突然沉吟起来,第三串糖葫芦她确实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嘿嘿……,第三串给我吃。”步留香急忙接过话茬,生怕步轻城一不小心把第三串糖葫芦扔,岂不暴殄天物。 “你都不给我吃,我才不给你吃呢。第三串还是你看着我吃。”步轻城嘻嘻一笑,然后朝着步留香吐吐舌头,“气死你,就不给你吃。”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传来唢呐的声音,嘀嗒嘀嗒好不热闹,两个孩子都伸着脖子观看,顿时把糖葫芦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步轻城指着走在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身穿新郎装胸带大红花的男子,扯着步留香的衣襟问道:“他是什么人,怎么这么神气?” “娶媳妇呢,他是新郎官,后面的花轿里坐的就是新娘。”步留香混迹街市,红白之事他司空见惯,见怪不怪,步轻城就不一样了,她跟姐姐本来就没出来几次,这些事她又哪里见过。 “等你长大了,你呢只能坐在后面的花轿里,我是男子汉丈夫,是新郎官,那可不一样,骑着高头大马,胸带大红花,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可威风了。”步留香满是期待的眼神望着新郎官,一脸神往,仿佛新郎官就是他。 第十章 两小无猜(3)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七窍玲珑的步轻城见步留香如此一说,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想来想去,得到一个答案,步留香长大了要娶她,要她做新娘,他做新郎官。当目光看到步留香手中的糖葫芦,觉得委屈,他连一串糖葫芦都不舍得给自己吃,我才不做他的新娘呢,想着想着眼泪汪汪。其实步留香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在跟她解释新郎比新娘神气,也就是说我比你神气。 步留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头,见步轻城泪水汪汪的望着自己手中的糖葫芦,心中一软,把糖葫芦塞到步轻城的手里,“给你。” 步轻城接过糖葫芦,看着步留香,笑容在脸上像花儿一样绽放,纯洁而神圣。 “好多人呀,我们去那边看看。”步留香拉着步轻城的手就走,谁知一拉没拉动,回过头,一脸奇怪的望着沉思的步轻城。 步轻城忽然转过头四处张望,拉着步留香的手头也不回的朝旁边的小树林跑去,步留香无奈之下,只得跟过去。 “留香,我要做你的新娘。”步轻城扑闪着大眼睛,一脸认真的盯着步留香。语不惊人不休,步留香刚才还想做新郎官呢,步轻城一语正中下怀,兴奋叫道:“好呀,好呀!” 刚叫过好,步留香像泄气的皮球撅着嘴巴坐在草地上,“可是我们没有花轿,没有嫁衣,没有漂亮的大红花,更没有高头大马。”四个没有一说出口,活跃在步留香脸上兴奋像潮水般退去。 步轻城一听,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忽然想起手中的糖葫芦,兴奋的叫道:“我们有糖葫芦,他们就没有啊。” “可是我还想是想带红花,骑高头大马。”步留香瞅了瞅糖葫芦,吞了一口口水,眼转一转,“那你做了我的新娘,把糖葫芦分为一半。” 步轻城紧紧地攒着糖葫芦,咬着嘴唇思索半天,最后终于答应把糖葫芦分给步留香一半。 “一拜天地……”两人喊了一声,咚的磕了一个响头。 “留香,要嗑几个头呀?” “三个吧,我在庙里见人家都是嗑三个头。 “二拜高堂。”刚磕完头,步轻城叫住步留香,“我爹没在,你无父无母。这一拜不算,要不这一拜我们不拜吧。” “不行,这是规矩……”步留香嚷嚷道。 “那怎么办?” “要不我们拜糖葫芦吧。” “二拜糖葫芦。” “夫妻对拜。” 只听咚的一声,两个脑袋撞在一块。 “你怎么撞我的脑袋呢?”步轻城摸着疼痛的额头,泪汪汪的望着步留香。 “是你先撞得我。”步留香不甘示弱的为自己辩解。 “你欺负我,以后不许你在欺负我,要不我就不做你的新娘,回家告诉姐姐你欺负我。”步轻城十分委屈,长这么大,别人疼她都来不及,哪里会让她受伤。 “前几天你还说过,你允许我欺负你你一点点,我们还拉过勾呢,你不许耍赖。”步留香突然想起几天前步轻城说过的话,急忙搬出救兵。 步轻城记起这话确实前几天自己说的,当下哑口无言。沉默了一会,步轻城幽幽问道:“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入洞房呀。” “之后呢?” “嗯……?应该是睡觉吧。” 不知道是谁的手先搔道谁的胳肢窝,也不知道是谁先缩着身子咯咯的笑起来。两个懵懂的孩子在草地上翻滚着,打闹着彼此搔起痒痒来。 终于,累了,闹够了。步轻城仰着红扑扑脸蛋望着步留香,“我想回家。” 步留香说:“好呀,我们回家。” “可是我走不了。”步轻城从来没这么闹过,身上的内衣都被汗水湿透了。往时,她最多也就是在父亲姐姐的怀里撒撒娇,现在的她严重的体力透支。步留香二话没说俯下身子背起步轻城朝树林外走去。 步留香背着疲惫的步轻城刚走出树林,远远的看见六七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迎面走过来,边走边吆喝,街边的百姓看到他们纷纷躲让,步留香也没在意他们,谁知道这伙人过来就把他们的去路拦住。 “丑汉子背着丑媳妇这是往哪去啊?”为首一个胖乎乎的少年望着步留香起哄。 步留香和步轻城在在树林里闹了半天,满面的浮尘被汗水勾勒出一张生动的脸旁,身上的衣服更是脏的不成模样,难怪人家一上来就嚷嚷着丑汉子背着丑媳妇。步留香身上穿着粗布制作的衣服,跟一般下人穿的没什么两样,但是步轻城就不一样了,王府的千金,步擎苍的掌上明珠,她身上的衣服是清一色上乘的丝绸经裁缝精心制作,不要小看她身上这一件衣服,随便拿出来,够普通百姓过上几年好日子。现在虽然脏,但是行家一看便知道这小女孩一定不会普通人家的姑娘。可惜对面是一伙十二三岁欺行霸市少年,即使他们真的看出眼前他们口中丑姑娘身价不菲,也不会放在心中。 文能治国,武能平天下。东北随安,然天下未平,这是一个体制不健全的时代,这更是一个武将纵横驰骋的时代,步擎苍现在需要的不是治国的文臣学士,他更需要独当一面攻城掠池的武将。这个时代,多数才华横溢的文臣都默默的躲在武将的背后,为他们出谋划策,东北如此,南方亦是如此。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许便是如此。胖乎乎的少年姓杨名儒林,他是大将军杨有望的儿子,杨有望现在镇守淮安城,家眷滞留在琅嬛,直接听命于步擎苍。杨儒林猖狂当然有他猖狂的理由,要不他早就被人锤巴锤巴扔进不知明的山沟沟里。 瘦瘦的少年姓朱名名扬,朱志倡的儿子,朱志倡镇守平川,众多武将中单单派遣朱志倡镇守平川,可谓步擎苍的心腹。步擎苍倒是不怕有人逆反,诸多大将的家眷全安置在琅嬛,这个他放心,他不信有人可以弃全家而不顾。朱名扬旁边的站着一位姑娘,姓上官名婉约,她不言不语冷眼旁观,她父亲上官云统帅琅嬛禁军,琅嬛是什么地方,不言而喻,步擎苍能把这个重任交给上官云,那是建立在绝对信任的基础上。这三个人哪个不是在步擎苍面前说一不二的人物,难怪这伙人如此张扬。 “丑汉子背着丑媳妇,里格朗格里……。”众人围着他们两个叫了起来。这一叫不要紧,背上的步轻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步轻城从来没经历过这阵势,步擎苍都不曾对她吼过,何况别人。 步留香轻轻的把步轻城放在地上,望着杨儒林勃然大怒,手握拳头朝杨儒林冲过去。 杨儒林本来年纪就比步留香大上几岁,在加上这小子跟他老子学了几手功夫,时常又与发生冲突,打架方面可谓颇有心得,步留香一个毛头小子哪里会是他的对手,见步留香握着拳头冲过来,心道,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别怪老子。 杨儒林望着步留香的拳头撇了撇嘴,抬腿就是一脚,揣在步留香的肚子上。步留香的拳头还没到人家跟前,身体以跟快的速度飞出去,啪的一声摔在步轻城身边。 步留香一翻身捂着肚子站了起,直勾勾的盯着杨儒林,再次冲了过去。啪一声,又被人家一脚踹了回来。 在绝对的实力面,输似乎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在来,啪的一声又被人家踹了回去。步留香不知道自己被人家踹回去多少次,他只只知道一件,自己要站在这个胖子面前,即使自己打不过他,哪怕是摸一下,这口气他咽不下。无端被人挑起事端,羞辱步轻城眉,又被人揍的像头猪,简直奇耻大辱。 步留香又一次缓缓地站在杨儒林面前,身躯摇摇晃晃,他嘴角躺着鲜血,脸上摔破了好几块,暗红血液随着脸颊肆无忌惮的蔓延,乍一看青天白日里疑是见鬼。步轻城望着步留香的背影呆滞,从开始到现在,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是目光随着步留香的身影流转。 “够了,杨少,你何必跟一个狠人较劲,顺便提醒一句,小心打死人。”上官婉约不耐烦的提醒一句。上官婉约一开口,周围的几个人跟着纷纷开口劝说。 “他—妈的,算你小子的狠,有种你打我呀,打我呀。”众人一劝,本来就慌了神的杨儒林朝着步留香语无伦次的骂起来。他今年十二岁,再狠在霸道终究是一个孩子,再狠在霸道也不可能去杀人,这种事,在这个年纪只是小孩子们之间过家家而已。假如再过十年八载,今天的步留香必死无疑,只是假如。 步留香有些支撑不住,身子朝着杨儒林倒过去。杨儒林一个措手不及,伸手去推步留香的身子,忽然一声惨叫,步留香的身子一更快的速度朝后面倒过去。 只见杨儒林右手背上出现四道血淋淋的痕迹,杨儒林气急败坏的朝步留香吐口吐沫,嘶哑道:“疯子……”。 步留香倒地的那一刻,上官婉约分明看见他嘴角那抹浅笑,惊心动魄,却又如沐春风。 步轻眉在下午的时候发现妹妹还没步留香不见,问门口的卫兵才知道上午他们溜出去了。出去大半天了,这两个冤家怎么还没有回来,瞒着步擎苍偷偷派家丁四处寻找。 步轻城站在夕阳的余辉里,望着坐在街边的两个孩子,步留香躺在步轻城的怀里,夕阳里,脸上妖艳的血泽凝固后,义无反顾的裂开一道道细微的血口,样子有些狰狞,可是步轻眉也分明看见他在笑,那样子倾国倾城颠倒众生。步轻城低着头望着怀中的步留香,神情专注,脸上不喜不悲,任凭身边人来人往。忽然间,步轻眉眉头微蹙,眼睛被夕阳刺痛,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是觉得堵得慌。那不是痛,只是难受的要命。 “轻城……。”步轻眉轻轻地换道,似乎生怕惊扰怀中的人儿。 “姐,你来了。”步轻眉只觉得妹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有些吓人,她原本以为妹妹受了欺负,肯定非要跟自己闹上一阵不可。谁知道仅仅五个字,姐,你来了。步轻眉看着妹妹并无大碍,悬空的心总算踏实下来,仔细的打量着妹妹,这还是那个可爱又调皮的妹妹?如果说是,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说不是,可是眼前分明是她的小妹轻城。 “他伤的这么中,还是先找郎中吧。”步轻城听姐姐这么一说,小心翼翼的将步留香放在地上,望着姐姐道:“我想陪着他。” 步轻眉一怔,俯下身子慈爱的摸着步轻城的脑袋,“倘若让爹知道了,他会很难过,我们赶快回去吧。” 他是谁?步留香还是步擎苍,因人而因。 第十一章 两小无猜(4) 香山书院坐落在琅嬛城北的小山顶之上,这里是琅嬛城最大最气派的书院,琅嬛城唯一一所文武兼修的学院,这里是权贵的象征,能在这里读书写字修炼武术的孩子只有百十个,这百十个孩子的父亲都是步擎苍手下的重臣,不然他们也没这个资格在这里读书写字。 步留香和步轻城都是第一次来香山书院,步留香能来这里,当然是步擎苍的意思,王府大院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呆在那里,步留香虽然是一个孩子,毕竟是一个外人。悲秋把他推荐给步擎苍,步擎苍看在悲秋的薄面上又不能不管,索性把他丢在香山书院,那里吃喝不愁,又是文化圣地。这孩子倘若是有心,将来可为自己所用,假如无心,就当自己养一条狗。 步轻城是一个女孩,步擎苍的掌上明珠,她来书院纯粹为了认识几个字,习武对步轻城来说似乎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步留香对咬文嚼字没什么兴趣,练武他也没什么好感,他来这里,有点随波逐流的意味。 香山书院实行七年制教育,学院分七个年级,一至七年级,孩子们一般十岁入学,到十七岁毕业。步轻眉今年是五年级学员,对学校的操作流程相当熟悉,在她的带领下,帮妹妹安排住处,办了入学手续。当妹妹看着步轻眉气愤的叫道:“为什么不给留香办入学手续呢?” 步轻眉冷冷的丢下三个字,“他不配。”望着姐姐远去的背影,步轻城气的咬牙切齿,步留香无所谓,看着步轻城一张溢满怒气的脸庞,没心没肺的憨笑起来。 步留香从这天开始在香山书院住下来,步轻城上学堂的时候,步留香便在香山书院里晃悠,闲着无事便在草地里蟋蟀玩耍,从来没人理他,他倒落得个清净。这期间他发现三个有趣的事,第一件事,每到月圆月尽之时,他体力幻阴掌的寒气的便发作一次,还好步留香有了上次的经验,体内的寒气每次一发作,他便在心中把逆天步走上几遍,倒也相安无事。第二件事,他发现一个有趣的人,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这个女子生的步留香不知道该拿什么词来形容她,后来他在心里琢磨,生的这么好看的女子一定不是凡人,她大约是一不小心从天下掉下来的神仙。她每天坐在假山之上,一动不动,日出到日落,然后消失不见。第三件事是一件晦气的事,他无意中发现杨儒林、朱名扬、上官婉约这一伙人,他们竟然是三年级的学员。发现这个情况,每次外出,步留香小心翼翼,生怕碰见这帮家伙,他知道好汉不敌人多,双拳难敌四手。打不过你们,我躲着还不成吗,这个发现他没敢有告诉步轻城。 “留香,我的香囊忘在沐浴的地方,你去帮我拿回来。”这天傍晚步轻城从学堂里走出来,见步留香双手托着下巴坐在台阶上发呆,拉着步留香的手撒娇,“本郡主限你五分钟之内取回来,如若不然提头来见。” 步留香正闷得发慌,咋听之下曾得一声站起来,屁颠屁颠朝沐浴房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朝步轻城做鬼脸。 沐浴房步留香并没有去过,往年里,步留香一年里难得洗上两次澡,伸手在胸脯上一搓,成团的灰疙瘩哗啦啦往下掉,即使到了王府,他依旧保持着这个悠久而且光荣的传统。男孩沐浴的地方他没注意过,女孩沐浴的地方他知之甚详,步轻城去洗澡,每次步留香恬不知耻的跟在后面。香山书院里学员本来不多,女孩更是稀有动物,寥寥几人。这是一个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有背景的家庭都不愿女子涉世太深,悄悄地养在深闺里,悲壮的等待着出嫁之日。 步留香一个无知的顽童,步轻城让他去澡堂里拿东西,他没有顾及什么,也不知道该顾及什么,如果他知道的话当然不会去。 香山书院供女孩洗澡的只有两个房间,一间放上一个半人多高的大木桶。步留香不闻不问轰隆一声推开其中一间的大门闯进去,四下寻找,并没有发现步轻城口中说的香囊,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香囊生的何许模样。转身又推开另一间沐浴房的大门,伸着脑袋蹿进去,还没等他抬起头,“啊呀”一声惊叫把步留香吓一跳,步留香抬起头只见木桶里水气袅袅,淡淡的芳香在鼻间四溢,他从来没闻过这么好闻的香气,不能自己的深深吸了几口气。透过袅袅腾起的烟雾,木桶里所坐之人步留香认识,正是步轻城的姐姐步轻眉。 本来这个时候并不是洗澡的时间,步轻眉下午修炼剑法,折腾一身热汗,她早早得回来洗把澡,这也是她多年的习惯,每次出汗之后,她都会及时洗澡,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有人闯进来,而且还是一个男人。确切的说步留香还不能算是一个男人,非要这么说的话他勉强称得上半个男人。等她看清楚是步留香,心中的无名火一下冲到头顶。 刚想吆喝步留香滚出去,谁知道这个时候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人边跑边喊,“轻眉姐姐,出什么事了?”步轻眉一听声音,心道上官婉约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莫非她发现什么了?续儿心中大惊,这一幕一要是传出去,毁了她一生的清白不说,父亲脸面何存,自己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步留香结结巴巴道:“我来帮轻城取香囊……。” 步轻城哪里听得进去,在无所顾及,“呼啦”一声从木桶里跳出来,一把拉住呆头呆脑的步留香,一翻手把步留香丢进木桶,自己不动声色的跳进去。灌了满口洗澡水的步留香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他刚想把头抬起来,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按回去。 “轻眉姐姐,刚才我路过听见你的尖叫声,发生什么事了?”上官婉约一边问,一边疑惑的看着敞开的房门。 “刚才门房被风吹开了,呃……”步轻眉身子突然一颤,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他奶奶的,大难临头了,这小子怎么还是这么不老实,乱抓什么,步轻城把步留香的祖宗十八代骂个遍,大片大片的绯红铺满脸颊,好在隔着阵阵氤氲的水气,看不出什么端倪。“吓了我一跳,走的时候记得把房门帮我带上。” 上官婉约见步轻眉下了逐客令,她知道步轻城的身份,倒不好在问,只是心中疑惑,刚才自己明明听到另外一个声音,摇摇头转身轻轻将房门带上。 步轻眉按着步留香的脑袋,心中暗自庆幸,好在姐们练过几年过功夫,要不还真按不住垂死挣扎的步留香。上官婉约一走,步轻眉全身脱力瘫坐在木桶里。 步留香哗啦一声钻出水面,一边抹脸上的洗澡水,一边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等他擦干脸上的洗澡水,步轻眉一扬手狠狠一巴掌搧过去,打的步留香一个趔趄,脸颊上顿时生起五道红红的指印。步留香艰难的转过脑袋,望着步轻眉恍如凝脂的肌肤,凸起的玉女峰在一呼一吸间微微颤抖。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女孩,还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浑身的血气轰的一声用上头顶,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步轻眉见步留香如此盯着自己,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奈何木桶滴水不漏,往哪里找地缝。聪慧的步轻城正处于少女怀春的年纪,隐隐约约明白些男女之事。右手瞬息间又举起来……。 步留香这个时候突然打个饱嗝,一片玫瑰花瓣华丽的从口中飘落,意犹未尽的落在水面上。步轻眉被这个滑稽的场景打败了,想哭还想笑,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姐姐,你真美,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孩。”步留香喃喃自语。 “臭男人……。”步轻眉冷骂一声,放下纤纤玉手。 “还不滚……。”步留香爬出木桶,刚想马不停蹄的滚,却被步轻眉叫住,“这件事不许跟人说,否则我杀了你。” 第十二章 两小无猜(5) 第二天,步轻城哭哭啼啼找到步留香,告诉他她想家,想爹。步留香百般劝说,步轻城不为所动,看来这小姑娘真的想家了。 “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一个有趣的人。”无奈之下,步留香拉着步留香朝他的新发现走去。 “留香,你身上怎么这么香?你抹的什么东西?”步轻城闻着腻人的香味,心中很疑惑。 “嘿嘿,香吧……。”步留香喜上眉梢,看看四下无人,附在步轻城耳边低语,“我今天偷偷的跑到厨房,偷了一大瓶香油,撒了一身,好闻吧,你要不要来点?” “你怎么这么坏?这能行吗?要不明天吧,我们还要去看有趣之人呢。” 步留香把步轻城拉到假山之前,仰望着假山上美丽的人儿,步留香如老和尚念经般盘坐下来,现在这个动作已经成为他每天的必修课,因为无聊,便手托着腮帮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看一眼令他神清气爽的女子。步留香仔细的观察过眼前的女子,从她耀眼的脸庞上看不到喜怒哀乐,哪怕是一丝波动。哪怕步留香对着她做鬼脸,她依旧视而不见。 “姐姐,你生的真好看。”步轻城望着眼前的女子,露出羡慕的神情,见女子不理他,坐在步留香身边轻声问:“她是谁?” 步留香摇了摇头。他们两个是新学员,当然对这个女子格外感兴趣。哪里知道别人早见怪不怪,他们若是问步轻眉,步轻眉会告诉他们这个女子已经在这里坐了三年,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为什么整天坐在这里,也没有人见她笑过,哪怕是开口说过话。起初,学院领导对这个天外来客带着浓重的敌意,后来见她只是坐在这里,没什么敌意,便懒得理会,当是学院一隅漂亮的风景线。 “我们两个谁好看?”步轻城望着步留香调皮的问道。 “你们两个都好看。”步留香含糊其辞。 “孩子,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假山上的女子开口,步留香一阵惊愕,他在这里呆坐好些日子,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步留香在心里默念一遍,只是觉得好听,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话什么意思?” “美人和名将都是短命之人。”步留香听女子一说,吓了一跳,回头望着步轻城,急忙改口,“其实还是她漂亮,我见过的姑娘,就属你长的难看。” 这话一出口,步轻城不乐意了,刚要发飙,忽然想起美人和名将都是短命之人,细细一回味,悄悄地低下头。 “你为什么整天整天坐在这里呢?”步留香望着倾国倾城的女子问出所有人的疑问。 “我在等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有缘人。”步留香听到这五个字,忽然记起悲秋,想起好一阵没见过这个老子,不觉得神色黯然。 “我们去找你姐姐。”两人顺着书院的小道朝五年级走去,一路上步留香东张西望,生怕碰到朱名扬一伙人,一路走过来,可谓提心吊胆。 步轻眉此刻正挥舞着一把长剑,映着明媚的阳光,剑光闪烁,依稀忽闻有人在身后悲悲戚戚叫一声:“姐姐……。”回头咋见步留香牵着妹妹的手站在自己身后,步轻城皱着一张苦瓜脸,泪水汪汪。这情景分明就是书上说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扔手中的长剑,怒气冲冲的走过,一把打掉牵着妹妹的手,把步轻城拉在自己身后,虎视眈眈的望着步留香。 步留香捂着疼痛的手背,疑惑的仰望着步轻眉,不知道她突然发哪门子脾气。 步轻眉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步留香,转过身柔声道:“怎么了轻城?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步轻城摇摇头,哇的一声哭起来,“姐,我想家,想爹。” “轻城乖,过几天姐姐带你回家。”步轻眉哄着妹妹,却见步留香围着两人转圈,心中厌恶突生,刚想开口骂人,忽闻香气萦鼻,“轻城,你身上抹什么东西,这么香?” 步轻城看看步留香,梨花带雨的脸庞骤然灿烂,附在步轻眉的耳边,“今天留香从厨房偷了一瓶香油,洒了一身。我的香囊不见了,明天我让留香给洒点,真的很香哟。” “是不是很香很香?”步留香腆着笑脸跑过来。 步轻眉猛然站起身,一脚把步留香踹个四脚朝天,一脸厌恶的骂道:“你这没出息的东西,不学好也就罢了,偏生学女孩往身上洒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步留香双手支撑着身子坐起来,眼泪哗哗的淌下来,那天他被朱名扬揍得面目全非,愣是没掉一滴眼泪,步轻眉没想到今天被自己踹一脚,眼泪直淌,心中这个气呀,要不是身边的步轻城死死地拉着她的衣襟,早冲上了,“你这没出息的东西,你还是个男子汉吗?” 步留香站起身,指着步轻眉声嘶力竭的吼道:“你昨天还骂我是臭男人,我不想做一个臭男人。” 步轻眉咋闻此言,恍如五雷轰顶,站在那里思绪千转百回,昨天一幕如闪电般在脑海一晃而过,令她终生难忘。晚上她还躺在被窝里偷偷哭泣,奈何事情已经发生,她又无回天之力。虽然这件事除步留香之外再无他人知道,只是在她心中是一个永远也打不开结,这是一个死结。解铃还须系铃人,步轻眉脑海里刚生出这个念头,就被她残忍的扼杀的摇篮里。她的男人,必须知晓女儿的心思,怜悯女儿的眼泪,身披五彩的衣服,脚踏七色的云彩,受世人顶礼膜拜的盖世英雄。不说步留香的年龄,任何一个方面他都不配做她的男人,即使他亵渎了自己的清白之躯,即使她心中有一个死结。 你昨天还骂我是臭男人,我不想做一个臭男人。步留香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响在脑海里,步轻眉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阵秋风,以摧枯拉朽之势吹散紧闭的心门。她没想到,眼前的小男孩为她无意中骂出的那三个字居然跑进厨房,偷了一瓶香油,然后洒了一身,还傻乎乎的跑过来问自己香吗?而且自己还傻乎乎的一脚把他踹翻在尘埃里。好笑吗?真的很好笑,这是她见过天下最滑稽的事情。 可惜,此刻的步轻眉笑不出来,因为这是她的故事。 后来,长大的步轻城恍惚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问起姐姐当时怎么回事,步轻眉就是一阵暴怒,她只能将这件事放心里,始终难以忘怀。 步轻眉倔强的转过身,一滴清澈的泪水落在光滑如玉的手臂上,十年来不曾哭泣的她居然为了一件可笑的事,一个可笑的孩子流泪了。伤心吗?她感觉不到,也不想感觉到。 哭吧,此生只许这一次,谁叫老天无眼造化弄人呢?步轻眉在心中默默的告诉自己。 步轻眉使劲的扯着嘴角,对着青天白日露出一个落寞的笑容。迈着蹒跚的步伐,骄傲寂寞的背影消失在卑鄙的拐角里。 这个男孩她不想在见,除非他……。 (有推荐的给个,鸭蛋不是俺的理想,鸭梨很大!~) 第十三章 两小无猜(6) 步留香拉着步轻城的手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偷看一眼步留香带着泪痕的脸庞,她想不明白,姐姐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对步留香发这么大的火,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步轻眉如此这般大发雷霆,现在想来,心里还是一阵余悸。 步轻城忽然瞥见对面走过一伙人,乍觉得面熟,怎么细一看,脸色大变,这不是上次在街上欺负他们的那伙人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想到这里急忙拉住步留香的手,伸手指着对面那伙人,急促道:“留香,我看见上次欺负咱们的那帮家伙。” 上次步轻城被欺负的事,即使步轻眉没说,步擎苍心里当然有数,但是他贵为三军统帅,总不能为孩子们这点点小事斤斤计较大发雷霆,不是他丢不起这个人,而是他不能丢这个人。小不忍则乱大谋,步轻眉能咬牙切齿把这口恶气往肚子咽,步擎苍心里相当满意女儿的处事态度,至于他有没有暗自拿话压压手下那帮人,那是另一回事。 步留香一心二意跟自己生闷气,根本没注意别的,闻听此言心里一跳,心道坏了,真是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头。二话不说,拉着步轻城的的手转头往回走,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前面的小子站住……。”步留香刚转过身,身后传来一声闷喝,不用想,那伙人已经看见他们,人家又欺负到头上,步留香知道躲不过去,只好停下脚步。 “哎哟,这不是上次被我揍得像猪头一样的小子吗?”那帮少年呼啦一声又把他们俩个围在中间,杨儒林奸笑着绕到步留香面前,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你这次在欺负我们,我告诉我爹,让我爹派人烧你家的房子,诛你们家九族。”步轻眉皱着眉头站在步留香面前,攒着拳头,望着众人气呼呼的嚷道。 围观的少年听步轻城一讲,一个个肆无忌惮的狂笑起来,杨儒林指着上官婉约,嘲笑道:“知道她爹是谁吗?琅嬛城禁军大统领上官云。”又指着朱名扬道:“知道他爹又是谁吗?大将军朱志倡。”说完杨儒林指着自己的鼻子,“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杨儒林,我爹是淮安统帅杨有望。你爹是哪根葱?” “切……,不就是两个大将军,一个禁军统领吗?我还以为是谁呢。”步轻城见这几个名字耳熟的紧,仔细一回想,记起来了,他们不就是那些见到自己低头哈腰一口一个郡主叫的可亲切的那帮人吗,貌似他们还是爹爹的手下,想到这,伸手指着杨儒林的鼻子,冷声道:“你,你们站好听着,我爹不是一根葱,他是步擎苍。” 众少年一听,心中一阵后怕,尽管他们无知,可是步擎苍这个名字早就如雷贯耳,当下一个一个相望无言面如死灰。朱名扬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打定主意照旧冷眼旁观。上官婉约仔细打量一番步轻城,又瞧瞧步留香,突然记起一件事,偶然和步轻眉聊天,好像听步轻眉说过自己有一个淘气可爱的妹妹。想到这里上官婉约望着心生退意的杨儒林,她最瞧不起这种吃软怕硬凌弱暴寡的家伙,索性火上加把油,“你说你爹是大王,我还说我是郡主呢。”回头盯着杨儒林,拉长声音意犹未尽的叫道:“杨家大少爷,你以为呢……?” 杨儒林被小女孩的话吓住,如今听上官婉约如此挑衅,脸蛋上宛如烧起一把火,他最见不得上官婉约这副样子,心里大怒,“我才不管你爹是谁,今天欺负的就是你,你能拿我怎么样?”说完恶狠狠地推一把步轻城,步轻城被他一推,蹬蹬蹬倒退三步,脚下被一块石头绊住,噗的一声摔倒在地,额头上跌破一片,步轻城觉得额头疼痛难忍,伸手一摸湿热一片,拿近一看,刺眼的殷红慌得她两眼发慌,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 血?步留香脑海里轰隆一声一片空白,眼珠子一团通红,耳边仿佛又想起步轻城清铃的声音,有人欺负我,你帮我打他,我欺负别人,你帮我打他……。步留香一咬牙握着拳头义无反顾的朝杨儒林胖乎乎的身躯撞过去。 愤怒之巅,步留香刚一抬脚,就觉得小腹一热,涌出一团阳刚之气,那团阳刚之气顺着经脉以迅雷之势呼吸间充盈全身上下,步留香猛然觉得脚步一轻,身子如脱弦之箭疾驰而出,浑身上下仿佛有用不尽的力气。此刻,步留香觉得自己能晃肩撞天倒,跺脚震九州。杨儒林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撞在胸膛上,口中一甜,哇的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身子像狂风中的树叶般飞了出去。 上官婉约轻蔑一笑,不言不语悄悄离开人群,这个结果超出她的预算,她有些失望。 “轰”! 庞大无匹的阳刚之气像山洪暴发般奔腾释放,破堤绝口的充塞他每一道经脉,更如脱的野马般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使他气血翻腾,五脏六腑像给撕裂开来般难受。步留香狂吼一声,手握双拳打在碗口粗细的树干,咔嚓一声,树干应声而断。步留香不知道,悲秋临死前将自己苦修几十载的内功全部强行灌入步他体内,奈何步留香任督未通,没有修炼任何内功更不懂运气法诀,这好比一个人拥有一批富可敌国的宝藏,谁料独缺少一把打开宝库的钥匙。后来他身重幻阴掌,引发蛰伏在体内的阳刚之气,于是每到月圆,天地阳刚之气大盛之时,步留香体内阳刚之气不安份的躁动起来,一阳一阴在他柔弱的身体内一翻恶战。每月月尽,阴气大胜之时,被抑制半个月的阴寒之气开始反扑。 逆天步是一套步法,它的逆天之处不只逆天改命转死为生之能,它有一个更加逆天的功能——调和阴阳。如果不是逆天步每次在紧要关头调和阴阳,步留香体内任何一股真气足以要他的小命。 今天,怒发冲冠的步留香无意间引发阳刚之气,在狂暴真气的冲击下他意识有些模糊,机械般挥舞着自己那双无坚不摧的拳头发泄着几乎暴体而出的阳刚之气,碎石断枝四处飞散。 惊呆的众少年大叫不好,四处奔散而逃,胆大的站在远处定睛观瞧,不知道眼前这个忽如恶魔下凡的男孩身上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一丝寒气无声无息的潜入灵台,灵台一阵清明,步留香激灵灵打个寒战,心里大叫不好,脚下急忙倒踩逆天步,以正体内阴阳。 步轻眉匆匆赶到现场的时候,步留香弯腰扶起步轻城,她身后跟着一个少女,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悄悄离去的上官婉约。 “回家……。”匆忙赶来的步轻眉显然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和严重性,果断作出决定。 第十四章 算计 琅嬛,王府。 杨有望迈着急促的碎步走在王府大院里,此刻,他面沉似水,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活蹦乱跳的儿子突然间只剩下半条命,仿佛一下子折他几十年寿命似得。他担心,即使医好杨儒林,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呢?他更担心,步留香跟步擎苍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是步擎苍的私生子?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想起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杨有望一阵脑大。当杨有望听到这个消息,他已经在心里做出最坏的打算。 杨有望站在珠帘前,耳听着清灵灵的珠子撞击声,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紧张起来,刚想进门,屋里忽然传出说话声,“大王,我昨夜夜观星象,发现圣人之星象忽明忽暗,有此猜测,圣人有难,而且大难临头。”这个声音杨有望很熟悉,正是军师陈四海。这段话听在杨有望耳朵里,无疑一个晴天霹雳,他心里应声生出一个念头,现在自己悄悄地离开王府,在悄悄地回到淮安。然而人过留名,燕过留影,他此刻假如离去,无疑雪上加霜,杨有望果断的打断这个念头,他知道,此刻他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少有差池,只怕自己将要人头不保。 “四海,我这几天眼皮总是跳个不停,不知道是福还是祸。”步擎苍忧虑的声音让门外的杨有望激灵灵打个冷战,只觉得脑后勺直冒凉气。杨有望不敢再做片刻停留,急忙双手抱拳弯腰施礼,“大王,杨有望求见。” “进来……。”屋子里一阵沉默,片刻之后传出来懒洋洋的声音。 杨有望撩起珠帘弯腰进门,刚一进门,扑通一声跪在大堂上,痛哭流涕,“大王,臣杨有望有罪啊,臣任凭大王处置。” “杨将军,快快请起。”陈四海急忙上前扶起杨有望,杨有望抓着陈四海的手老泪纵横,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 “有望,你为东北安定可谓抛头颅撒热血,立下汗马功劳,何罪之有?”步擎苍双手按在面前的案板之上,一脸疑问的望着杨有望。 “臣教子无方,致使犬子创伤郡主,此乃臣之罪过,臣愿以死谢罪。念犬子年幼无知,还望大王开恩,放他一马。”杨有望哆哆嗦嗦简略将事情说一遍。 “呵呵……。”步擎苍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杨有望,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两个小孩过家家罢了,你我都是大人,怎么能跟孩子一般见识,随他们去了。”说着步擎苍突然神色一片冰冷,冷不丁问道,“淮安统帅是谁?” “大王,臣杨有望便是淮安统帅。”杨有望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不知所措,嘴上急忙应道。 “今天似乎不是探亲之日,这么说杨将军今天所作所为实属擅离职守,你可知罪?”步擎苍不急不缓一番话说得杨有望面如死灰,长声喝道:“杨有望,你贵为一方统帅,视军纪如儿戏,你可知罪?” “臣死罪,军中有令,擅离职守者死。大王容禀,臣听犬子误伤郡主,触犯我王神威,念郡主之安危,臣才此番前来以死谢罪,还我王神威。”杨有望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细品之下却又铿锵有力。 “四海,今天急招杨将军回来,所为何事?我怎么突然记不起来了?”步擎苍揉着太阳穴,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 “探亲……,杨将军犬子病重,大王这才急招杨将军回城探子。”说着陈四海突然跪在杨有望身旁,两人相视一眼口中高喝:“我王仁慈,万岁万岁万万岁。” 步擎苍朝杨有望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两人看着远去的杨有望,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四海,我此番用心,你可理解?”步擎苍望着陈四海,长长叹口气。 “大王此番可谓用心良苦,其一,巧借圣人、擅离职守一说惊退杨有望,令他听而生威知难而退。其二,悲秋此番又欠大王一个人情,他日由不得他不为大王所用。只是不知那个小孩大王有何打算?”这个小孩留在王府,在步擎苍和杨有望之间始终是一个结,处理不当,必然引起后患,陈四海一脸担忧。 “知我我心事者,非四海莫属啊。”步擎苍一拍书案哈哈大笑,“他不能留在琅嬛,你准备准备,把他安全送出琅嬛城,至于以后他是福是祸,与我无干,对悲秋我已经仁至义尽。” 杨有望走出王府,拭拭额头上的汗水,这才觉得浑身上下难受的要命,在王府一惊一乍中,冷汗早侵透他的内衣,回望王府,眼中恨意四射,“他奶奶的,什么东西,老子不出这口恶气誓不为人。” 杨有望气急败坏的大厅里走来走去,心中这口恶气一日不出他一日不得安宁。这个时候,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慌慌张张走进来,附在杨有望耳边低语,“将军,打伤少爷的那小子已经被人送出琅嬛城,我遣人从香山书院画出画像,请将军过目。”管家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副画像展在杨有望面前,画上之人赫然就是步留香。 杨有望接过画像仔细观察一番,他不明白画上这个男孩真的是打伤自己儿子的人吗?他有这个能耐吗?“管家,你是不是搞错了?” 管家一脸恐惧,急忙答道:“千真万确,我拿这条老命担保。” …… …… 一台小轿平稳的落在琅嬛城外,轿帘一开,从轿子里走出一位老者,后面跟着一个男孩,一老一少正是从王府悄悄出来的陈四海和步留香,陈四海望着步留香他本来想交代几句话,话到嘴边又咽回去,陈四海心中有些惋惜,他明白眼前的男孩走不出琅嬛十里,必然死于非命。他说的再多也于事无补,反而会这个男孩的恐惧,与其这样不如让他欢蹦乱跳着去死。惋惜归惋惜,他不会去救他,他不会为一个萍水相逢的孩子去得罪杨有望,不是他得罪不起,眼前的男孩根本不值得他去这么做。 “孩子,这是郡主托付我把它送给你,此去希望你能化险为夷,一路顺风。倘若老天有眼,此生切莫再回琅嬛。”陈四海从怀中摸出一个袋子交给步留香,朝步留香摆摆手,“去吧,你的命运就把握在你的手中,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说完毫无留恋的踏进小轿,吱呀吱呀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第十五章 逃亡(上) 步留香茫然站在琅嬛城外,忽然想起临行前步轻眉的叮嘱,出城之后,马不停蹄的滚,有多远滚多远。那时候步轻城抬起一张好奇的小脸问道,为什么呢?结果步留香得到一个令他魂飞魄散的答案,有人要之他于死地而后快。想起这些,步留香不敢再做停留,脚下生风,转眼间消失在琅嬛城外。 步留香趴在小溪边咕咚咕咚一阵痛饮,一路长跑累的他肚子咕咕直叫,小腿肚子直打颤,索性坐在小溪边洗把脸,稍微喘口气。当下出怀中掏出陈四海交给他的袋子,见那袋子模样生的甚是好看,拿在手里细细玩赏一番,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这香气他犹记得,步轻眉身上时刻透发着这股香气,想来这是步轻眉托陈四海给他送来。 步留香不知道袋子里装些什么稀罕的物品,翻手把袋子里的物品倒在地上,眼睛一扫顿时大叫起来,地上赫然躺着一定金子,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生的如此威武可爱的金子,一把攒在手中,紧张的转头四处张望,见四下无人,这才放心。另一件物品步留香认识,那是女孩子随身佩戴的香囊,这两件物品对步留香来说都是稀罕之物,小心翼翼的装进袋子,紧张的塞进怀中,拿手护在胸口,依依不舍。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像轰隆隆的鼓声,震得河边的石子乱颤,步留香一翻身,蹿进茂密的草丛里,瞪着眼珠定睛观看,只见二十来号人骑着快马一路狂奔停在小溪边。走在最前的两匹快马上端坐两人,左边的是一位魁梧的汉子,嘴角挂着木讷的笑容,手提双锤,胯下战马口吐白沫,在主人双锤鞭策下奋力迈着四蹄奔跑。他旁边的马背上坐着一个精明的瘦子,腰间插着一排飞刀,阳光里寒光闪烁,令人不敢直视。大个子边跑边闷声吆喝,“虎子哥,我的马跑不动了,要不我们在这里休息片刻。” 精瘦的汉子一声吆喝,众人纷纷跳下马背,洗脸饮马自然不在话下。魁梧的大个子姓张名龙,精明的瘦子叫赵虎,江湖上人称龙虎双霸,他们二人投奔杨有望之时,本来想凭着自己的武功捞一身功名,奈何杨有望并没有重用他们,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千里马,反正杨有望不是伯乐,反而把他们两个安排在将军府看家护院。憨厚的张龙对此举没有什么怨言,只要吃饱穿暖,他在哪里都无所谓。赵虎跟张龙不一样,好男儿志在四方,他虽然生的其貌不扬,却不甘心做一名护院,一心崇尚功名富贵。没事的时候,他跟自己的兄弟赵虎埋怨杨有望狗眼看人低,这些话他当然不敢跟旁人说,更不敢让杨有望知道。今天杨有望忽然把他们换到近前,拿给他们一副画像,告诉他们画上之人是未来一统天下的圣人,再三叮嘱他们二人一定要取此人狗命,假若不然,他们二人提头来见。二人接过画像,这才慌慌张张带着家丁追出琅嬛。 “虎子哥,你把画像拿出来让俺瞧瞧未来一统天下的圣人长的啥模样?”张龙蹭到赵虎面前央求道。他这一路一直好奇着圣人的模样,根本没把杨有望的话放在心上。 “嘿嘿……,哥哥正想瞧瞧呢,你猜猜咱们杀死圣人回去,会不会谋个一官半职呢?”赵虎淫—荡着一张笑脸,满脸春风从怀中掏出画像,说实在话,他自己也想瞧瞧,在杨有望面前,他哪有胆量仔细打量画上之人。 “虎子哥,这不就是一个小孩吗?我赵龙一锤砸死一个,两锤砸死一片,需要这么多人吗?”赵龙嘟嘟囔囔一脸不乐意,突然兴奋大叫一声,“啊……,你看这里有三个字,读给俺听听。”大字不识的赵龙宛如发现新大陆一般。 “步留香?”赵虎自言自语念一遍,心中琢磨,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呢?原来只是一个小孩,正和我意。要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小爷还真不打算趟这浑水,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 步留香在草壳里听的真真切切,原来还真的有人要杀自己,他有一点没听明白,自己怎么成一统天下的圣人了,唱的哪一出戏啊?步擎苍在这个紧要关头把步留香送出琅嬛,杨有望马上从这件事中明白,步留香根本不是步擎苍的私生子,甚至连亲戚也沾不上边,想到这些,杨有望顿时释然。步擎苍有他的空城计,杨有望有自己的过墙梯,步擎苍野心勃勃,图谋天下一久,杨有望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把一统天下的重任安在步留香头上,即使他把步留香杀了,步擎苍也不能拿这件事把自己怎么样。 “虎子哥,你看……。”赵虎顺着一个家丁的手指,发现从河流下游走上来两个人,一个老人一个小孩,老人肩膀上扛着着行囊,一手牵着小孩,匆匆忙忙往这边赶。 张龙仔细打量着小孩,皱着眉头看看赵虎手中的画像摇摇头,“不像,半点都不像。” “杀……,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说着,招呼手下哗啦一声把一老一少围在当中。 小孩哪见过这仗势,抱着老人的胳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老人也被这帮手持刀枪棍棒的凶神恶煞吓的慌不过神,哆哆嗦嗦拿下肩上的行囊,“好汉爷……饶命,我们一老一少经过贵宝地,这里有些碎银子,你们尽管拿去吧,求好汉爷放过我们老少爷们。”老人还以为张龙赵虎这帮人是占山为王的山贼。 一个鬼头鬼脑的家丁不容老人讲完,拎着大刀冷不丁朝小孩的脑袋削过去,嘴里大叫:“杀鸡焉用牛刀,这个小子交给小弟了。” 赵虎也不拦着,只听噗的一声小孩人头落地,暗红的血花喷出一尺多高,宛如春风中绽放的红牡丹,妖艳的惨不忍睹,老人惨叫一声昏倒在地上。 初时,步留香觉得这是一场游戏,宛如往时他在平川跟志同道合之辈捉迷藏,即使他输了,依然有机会开始下一场游戏,并不觉得凶险。他甚至有些期望那帮人能够抓到自己,把自己带回琅嬛,他又可以看到她们,然后衣食无忧潇洒自在。直到小孩地动山摇般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这场游戏并非如此,这是一场致命的游戏,输了就意味着死亡。是非之地不亦久留,步留香猫着身子两只手抓着自己不听使唤的脚腕挪出草丛,平川是他的目的地,那里的人虽然凶狠,至少比这里的人可爱。 第十六章 逃亡(中) 第二日中午,太阳忧郁的俯视着苍茫的大地,远远传来几声不痛不痒的狗叫,依稀看见几朵炊烟飘在天空,一声萧萧悲鸣穿过空旷的原野,步留香回头,只见黄烟飞起之处,闯出一帮人,风一般吹过朝步留刮过来。步留香想躲,平坦的旷野根本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张龙赵虎带着众家丁远远的站在步留香对面,只见步留香蹲在一坨大便面前,神情专注的望着大便,嘴角微动,没有人知道他在低估什么,这也是这帮人站这么远的主要原因。赵虎从怀里掏出画像,点点头,确定此人就是步留香,张龙凑过脑袋,不沉气的叫起来,“圣人!他就是将来一统天下的圣人?” 步留香听见有人说话,这才抬起头,指着那陀大便问道:“叔叔,你们谁知道这是什么?” 大个子张龙得意洋洋的往前迈一步,瓮声瓮气回答道:“不就是一坨屎吗?大爷穿开裆裤那会就知道了。” “你知道它是什么味道吗?”步留香仿佛遇到知己般兴奋起来。 “臭,臭的我自己都不相信那玩意是自己拉出的屎。小子,龙爷不闻大便好多年嘞,不过至今记忆犹新。”张龙一番话,引得身后众家丁一阵大笑。 “它是臭的?我不相信。”步留香突然伸出食指挑起一坨大便,他这个动作把张龙吓一跳,张龙不是怕,而是嫌脏,他一退,身后的那帮人也往后退一步。步留香把指尖的大便放在眼前仔细打量一番,伸鼻子嗅了嗅,嚷嚷道:“真臭。” 看到这个动作,张龙心中一阵难受,屎之奇臭,天下妇孺皆知,眼前的圣人脑子大约有毛病。赵虎心中一阵难受,这个男孩真的是杨有望口中将来一统天下的圣人吗?众家丁心中一阵难受,有种呕吐的冲动。 在众人烁烁的目光中,步留香伸出小巧的舌头,抿抿嘴唇,万般风骚的用舌尖轻点指尖的大便,浅尝辄止,一拍大腿大声叫道:“真他—妈的臭。” 强悍的张龙捂着胸脯一阵反胃,愣是压住胃部的躁动,赵虎和众家丁忍无可忍,弯着腰一个个吐得稀里哗啦。卟的一声屁响,真可谓气势如虹,旷古烁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屁声盖住众人的呕吐声,屁助屎威,屎助屁臭,长风卷细柳般直扑耳际鼻间,成回音之势一遍一遍蹂躏着每个人脆弱的心灵,余音萦绕着每个人敏感的神经。 此后,屁声绕耳,屎臭萦鼻,在场各位呕吐三日,不绝于口。 步留香突然把整条指头伸进嘴巴,望见眼睛瞪得溜圆的张龙直勾勾的盯着他,步留香俏皮的吐吐舌头,沉声吆喝,“他—妈的真臭。” 张龙分明瞧见步留香的舌尖沾着一坨黄灿灿的大便,胃部一阵疼痛,喉咙腥腥甜甜,点点滴滴猩红从张龙嘴角溢出来。从此,张龙胃病缠身,每次进茅房,肠胃隐隐作痛。 “虎子哥,他分明就是一个傻子。”张龙举着胳膊,有气无力的发誓道:“虎子哥,他要是圣人的话,后半辈子你拉的屎我全吃了。” 赵虎一听又是一阵恶心反胃,急忙摆手制止张龙,生怕他再说出令他呕吐的话。赵虎捶着酸痛的腰,用恶毒的语言在心中把杨有望祖宗是八代骂个遍,他奶奶的,感情杨有望拿他们寻开心,让他们来追杀一个吃屎的傻子,这是对他赤裸裸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却没胆量忍无可忍,这就是江湖,弱肉强食的游戏。 “张龙,你过去一锤把他砸死,我们好回去交差领赏。”赵虎怂恿自己的傻兄弟。 不知道张龙哪根神经大过头,忽然开窍,沉思半晌,一脸愤怒的吼道:“赵虎,你这个王八蛋,竟然让我去杀一个吃屎的傻子,你真当我傻啊,我一锤把这个吃屎的傻子砸死,这是要是传出去,莫说我张虎在杨府没脸见人,只怕整个江湖再无我容身之所。你不怕被人耻笑,你自己去杀,我当没看见。” 赵虎心中大惊,这个茬他真没想到,诧异的望着憨厚的张龙,心道原来平日里自己真的小看这个跟磕过头自己的兄弟。想在江湖上立足,臭名昭著肯定没法混,杨府也一样。纸里包不住火,这个世界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众家丁见赵龙的目光扫过来,一个个使劲晃着脑袋,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杀一个吃屎的傻子。 赵龙无奈,跨上战马,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众家丁跟在身后,一个个如霜打的茄子萎靡不振。没有人瞧见,步留香趴在地上,吐得眼泪直淌。 暮色渐渐笼着大地,张龙赵虎一伙窝在低洼里,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啃着手中的干粮,张龙手拿干粮突然跳起来,“虎子哥、兄弟们听我一言,既然咱们都不愿杀一个吃屎的傻子,怕落下骂名,更怕被人耻笑,而将军一再叮嘱我们一定要取此人狗命,假若不然,我们提头来见。既然这样,我们为何不生擒此人,把他带回去,任凭将军发落,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众家丁听张龙这么一说,一个个恍然大悟拍手叫好。 “还不去追……。”赵虎急忙断喝一声,众家丁猛然醒悟,一个个跨上战马,跟着赵虎狂奔而去。 …… …… 步留香此刻来到一间破烂的茅屋里,趁着皎洁的月光,发现茅屋里有两台灶火,灶火年久失修,破烂不堪,步留香往两台灶火台之间一猫,一边背靠着灶火台,另一边脚蹬着灶火台,刚刚好容下半截身子,他往里一躺,即使真的有人进来,还真难发现这里躺着一个人。 寂静的夜里传来杂乱的马低声,马蹄声显然惊扰沉睡中的步留香,步留香伸手搔搔额头,紧接着迷迷糊糊伸个懒腰,脚下一使劲,破烂的灶火轰隆一声被步留香蹬塌,步留香惊叫一声,“啊……,老子一不小心蹬塌满朝文武的半边天。” 第十七章 逃亡(下) 这句气壮山河的话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老远,突兀的呼出一嗓子之后,步留香从梦中惊醒,梦里他坐在高高的庙堂之上,对文武百官指点江山,似步轻眉又似步轻城的女子坐在他腿上,修长的皓腕端着金灿灿的酒杯往他唇边送过去,途中皓腕突抖,杯中酒水洒落,步留香情急之下一弹腿蹬在书案上……。 “虎子哥,荒郊野外,适逢夜半三更我们往哪里找人,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养精蓄锐,明天继续……。”张龙还没有讲完,啊……,老子一不小心蹬塌满朝文武的半边天,这段话响在众家丁耳边,他们显然已经听出步留香的声音,只是被这段气冲霄汉的豪言惊住,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会相信这段话居然从一个吃屎的傻子口中说出,此刻听来,心中生出一份震撼。赵虎今年三十多岁,从吹牛的角度来讲,这世间没有他吹不破的牛皮,然而他从来没有吹出来这样壮怀激烈的语言,冷眼瞧着张龙,面色十分难看,“我后半辈子拉的屎全归你吃啦。” 张龙尴尬的看着赵虎,肠胃隐隐作痛。 皓月当空,一袭白衣如雪,宛如九天仙女微波凌步的绝世女子听到这段话猛然停下鬼魅的声影,无法用文字形容的脸庞上依旧看不出一丝表情,回眸凝望声源之方,稍作停顿,一道白光如闪电划破夜空瞬息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位容颜绝世的女子正是日复一日安坐在香山书院假山之上的美人,她告诉步留香,自古美人如英雄,不许人间见白头。 急促的马蹄声如催命鼓般响彻步留香耳际,隐约夹杂着张龙震天的呼喝声,步留香心中暗叫,吾命休矣。不管三七二十一蹿出茅屋朝不远处的树林钻去,那是他唯一能够逃过此劫的天然屏障。 身后的马蹄声近在咫尺,面前的树林只差一步之遥,他踏进树林,这帮人还真找不到他。赵虎精瘦身躯突然直立在马背上,张着双臂,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真有些天神下凡的味道。左脚一点马鞍,身子如巨鹰般腾空而起,右脚恰好踩在激进的马头之上,马鸣风萧萧中,张龙的身子突然加速,宛如脱弦之箭横空出世,一个干净利索的大翻身抢先一步落在步留香之前。 “我该称呼你吃屎的傻子,还是圣人或者步留香呢?”赵虎狠着一张脸,嘴角挂着阴冷的笑容望着急急如丧家之犬的步留香,就是眼前这个十来岁孩子竟然把他们这群混迹江湖十几年的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终日打雁,终被雁啄,而且还是一只雏雁,这是赵虎不能容忍的事。这个孩子对自己不可谓不狠,龙虎双霸向来以狠著称。赵虎扪心自问,他自愧不如,即使深陷绝境,也不可能这般虐待自己,头掉了碗大个疤,三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是他的底线,一个江湖好汉骄傲的不可更改的底线。此子之心计,赵虎自愧不如,他容不得步留香长大成人,因为赵虎深信无疑,此子将来必定飞黄腾达,鹤啸九天。赵虎双目寒光如电,扫过众家丁,“此子我必亲手诛之,若有人还敢做些杀鸡焉用牛刀这种掩耳盗铃之事,我定取他性命。”一个鬼头鬼脑的家丁不动声色的退进人群。 赵虎身形晃动,左手倏然探出,搭在步留香肩膀之上,五指收缩,硬生生将步留香提在半空中,步留香手舞足蹈,赵虎哪里理会他,右拳跟进,朝步留香的肚子打去。这一拳赵虎并没用尽全力,他本想把步留香暴打一顿,出了心中恶气,在取他项上人头。右拳离步留香的腹部还有半尺来远,赵虎突然觉得胳膊一麻,拳头一哆嗦,这一拳的力道霎时间消失的一干二净。赵虎临危不乱,左臂一摆,想把步留香摔在地上,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左臂一麻,手一哆嗦,步留香的身子直挺挺的落在地上。 步留香站在地上,有些莫不着头脑,难道自己真的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圣人,天上的星宿下凡,有神光护体?凡人不能奈我半点何? 赵虎闯荡江湖几十年,今天的遭遇生平仅见,难道眼前这个孩子真的是将来一统天下的圣人,不容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亵渎?如今他要诛杀此子,逆天而行,难道说自己遭天谴不成? “虎子哥,你搞什么鬼?你要是不行,让俺老张来一锤,捶他个稀巴烂。”张龙在伸手不耐烦的叫起来。 赵虎心中不信邪,蹭蹭蹭退几步,寒光一闪,赵虎的两只手上闪现四把寒光闪耀的飞刀,飞刀是赵虎的成名绝技,他想拿飞刀刺你的眉毛,绝对伤不到眼皮。赵虎左手虚晃一招,两道寒光直扑步留香的哽嗓面门,这两把飞刀主要为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右手这两把才是要命的飞刀,寒光再闪,朝着步留香当胸扎来。等步留香发觉不妙的时候,想躲闪显然已经晚了。步留香眼睛一闭,坐地等死。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赵虎百试不爽的飞刀刚到步留香半尺来远,飞刀直挺挺的往下坠落,啪啪啪啪四声脆响惊得赵虎打个寒颤。 步留香睁眼一看,没事,心中欢喜,自己果然是传说中的圣人,神光护体啊,步留香乐了,扑哧放个地动山摇的响屁,这小子现在放屁都带响的,有此可见底气足足的。众人听闻响屁,一个个肠翻胃倒,好一阵难受。 张龙见赵虎屡试屡败,呶一嗓子,举起双锤以流星赶月之势朝步留香当头砸下。步留香胸脯一挺,直勾勾的望着挂着寒风的双锤,眼睛都不眨巴。张龙的双锤刚到步留香头顶,只听当啷一声巨响,斗大的双锤应声飞起,好大一会才传来落地的声音。张龙借着月光发现自己虎口开裂,双臂发麻,不可思议的望着步留香亮晶晶的额头,疑似见鬼,回头发现赵虎正如此这般的瞧着他,两人心有灵犀般大叫一声,“有鬼啊。”顾不上战马,落荒而逃,众家丁跟着他们两个一哄而散。 步留香望着落荒而逃的众人,手舞足蹈起来。他突然瞥见地上有两个人影,一个欢蹦乱跳,一个静止不动。步留香揉揉眼睛,分明就是两个人影,一个是他,另一个是谁呢?僵立片刻,大叫一声,“有鬼呀。”刚想落荒而逃,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提到半空中,步留香咋见白衣若幡,急忙闭上眼睛,心中打定主意,死比而也不睁眼睛,相言,他更怕自己被吓死。 “是我……。”柔软的声音夹着凉气扑鼻而来,步留香逼着眼睛问道:“你是人还是鬼?” “我即不是人,也不是鬼。”柔软的声音不带半份感情响在步留香耳畔,片刻之后低吟,“孩子,自古美人如英雄,不许人间见白头。” “姐姐,怎么是你?”步留香一听便知是谁,正是香山书院假山之上的女子。 “怎么不会是我,你就是我苦苦寻觅数载的有缘人,你在这里,我自然在这里。”步留香仰望着那张倾国倾城却不夹杂半份情感的脸庞,他想,这些人跟他一样,大约傻了,尽说一些疯狂的话,做些疯狂的事。 “你不用疑惑,你就是将来一统天下的圣人,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的命运。”女子的声音有些飘渺,仿佛来自九天之外。 步留香木讷的问道:“圣人是英雄吗?” 白衣似雪的女子想了片刻,臻首轻点,绝世的容颜映着皎洁的月光,蜻蜓点水般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步留香使劲晃动脑袋,哭丧着脸道:“我不要做圣人,更不要做英雄。” “孩子,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不可逆转的命运。”白衣女子芊芊玉手轻柔的按在步留香的后脑勺,耳边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 (第一卷终!) 第一章 夜探剑圣阁 北帝二十七年夏,剑城,深夜,天高月黑杀人夜。 一条黑色的人影潜伏在剑圣阁高高的院墙外侧耳倾听,人影全身上下一袭乌黑的衣服紧裹着窈窕的躯体,个子不算高,她没用黑纱遮面,然而黑漆漆的夜色里依旧看不清她的容颜。 十五年前,剑圣无名手持帝剑澹台,一剑惊退三大宗师,解除琅嬛之危,迫使南方联军退居流沙河之畔。步擎苍应无名之求,在青铜之都修建宫殿,赐名剑圣阁。这一年,青铜之都改名剑城,无名从此蜗居剑城,十五年如一日,无所动作。剑城在剑圣的威名之下呈现出一派前所未有的景象,这里没有军队驻守,除了百姓,还是百姓,十五年里,剑城的繁荣超越了琅嬛、南离、东郡,成为当今天下第一大城镇。 剑圣阁院墙之外,黑衣女子双腿弯曲成满弓之状,窈窕的身影呼的一声拔地而起,跳起两丈来高,墙头遥遥在望之时,一跳之势已尽。黑衣女子并不惊慌,手臂一晃,一条红色的丝带从衣袖之中闪电而出,丝带尽头忽然弯曲,勾住墙头。黑衣女子手臂顺势一收,窈窕的身躯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轻盈的越过墙头,悄无声息的落在高墙之内。 剑城,剑圣阁尽头耸立着一栋毫不起眼的小楼,小楼里昏黄的烛光时暗时淡,白发银髯的老人闭着双目盘坐在烛光之前,一动不动安如泰山。不知道名字的飞虫绕着烛光时上时下,猛然间想透了什么,转身扑进昏黄的烛光里,哧的一声轻响,跌落在尘埃。此刻,老人突然睁开双目,一双有神的眼睛在昏黄的烛光里精光烁烁,身前的烛火仿佛受到惊吓一般呼的一声朝一边躲闪。片刻,老头缓缓地闭上眼睛,红光闪耀的脸庞愈发显得出尘。 黑衣女子双脚勾着屋檐,倒挂金钩之状紧紧依附在窗台旁边,这一些列动作从开始到结束,干净利索,没有半点凝滞的地方,没有弄出一丝声响。因为她心里明白一件事,安坐在这栋小楼里不是别的什么人,他就是剑圣无名,虽然他生平事迹寥寥无几,然而这天下没有敢轻视他,她师父也一样。 黑衣女子伸出食指,悄悄在嘴边蘸一些吐沫,小心翼翼的把手指放在窗户纸上,片刻一个指头大小般的小孔出现在她面前。一根细细的竹管伸进小孔,黑衣女子对着竹空吹口气,竹管那端呼的腾起一阵白色的烟雾。此时,黑衣女子心中欢喜,这是只竹管里放着她最得意的迷药——销魂散。销魂散是一种世间罕见的迷药,药如其名,不管你是一个圣人,还是一位神仙,只要吸进销魂散的药物,全身立刻瘫痪,犹如腾云驾雾一般飘呀飘呀。 黑衣女子一个翻身贴着墙壁滑落下来,小心翼翼的推开虚掩的木门,一侧身走进小楼,反手轻轻掩上木门,回眸发现一位白发银髯的老人安静的盘坐在烛光里。黑衣女子意气风发的来到无名身前,俯下身子瞅着无名华白的胡须,伸出诱人的小手毫不吝惜的扯下一缕花白的胡须,顺在眼前咯咯的笑起来。 目光流转,只见一旁破旧的桌案上架着一柄古香古色的长剑,剑前檀香袅袅的腾着幽香。不用想,那就是传说中的帝剑澹台,得澹台者得天下。她此次前来,就是为了盗取这柄传说中的神剑。 黑衣女子仰望着帝剑澹台,眉宇间流露出一股难以遏制的兴奋,二话不说朝帝剑澹台飞奔而去。 下一刻,黑衣女子突然心生警惕,在最危险的那一刻仓促的停下脚步转过身躯,顾不得眼前的帝剑澹台。而她骤然顿足的那一刻,浑身功力晋入极致,两条红色的丝带倏然蹿出袖口,一片红光绽放在身前,不知道在抵抗着什么。 黑衣女子脚下踏着奇怪的步法往后急退,不敢有丝毫滞留。双臂在身前越舞越快,两条红色的丝带渐渐的化成一片耀眼的流光。 “噗……” 一声清响,黑衣女子眼前的流光突然消失的一干二净,在觅不着一丝痕迹,两条红色的丝带化作一团粉末飘洒在她眼前。一团黑影恶狠狠地撞在她胸前,黑衣女子的身体宛如狂风中的落叶离地而起,划过一丈开外。 “轰隆”,黑衣女子窈窕的身躯重重的摔在墙壁上,小楼为之一颤,簌簌的灰尘从屋顶飘落下来。 黑衣女子双手撑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一颗黑色的扣子不甘寂寞的在她面前滴溜溜打着旋,黑衣女子望着黑色的扣子心里泛起一阵难言的自嘲,她苦练十五载的功力终究抵不住那颗扣子上蕴含的无穷杀意。 盛名之下无虚士,无名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 剑圣无名依旧闭着双目盘腿打坐,胸前那排整齐的扣子独独缺少一颗。 黑衣女子在次苦笑,百试不爽的销魂散居然失效,她终究小看了剑圣无名。不甘心的撇了一眼帝剑澹台,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师父……。”门外有人恭恭敬敬的叫道。 “飞扬,为师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无名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回答道。 …… …… 东方刚刚泛白的时候,通往平川的大道上出现两条人影,一高一矮,不是因为矮小的个子低,那个大个子的身高太过吓人,普天之下能有他这么伟岸躯体的实在找不出几个。 矮个子之人正是步留香,半年前他被迫离开澹台山庄,带着使命流落平川。走在他身边的高个子是他的结拜兄弟铁牛,铁牛身材高大魁梧,生性敦厚老实,实属十年难得一见的良民,一身横练的外家功夫堪称一绝,再加上他双臂一晃有千斤之力,算得上一员罕见的猛将。偶然一天,步留香与铁年、赵寒山相遇在万岁山前,三人相见如故,于是面朝万岁山起誓,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八拜之后,三人报上年龄,步留香年纪最大,尊为大哥,赵寒山次之,铁牛年纪最小。从那天开始,三人渐渐拉拢一伙刁民安营扎寨,占据万岁山占山为王,并且为寨子取个很淫—荡的名字——老婆寨,这些当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步留香的杰作。打此开始,他们靠打家劫道为生,每次抢劫有惊无险,倒也乐在其中。 昨天晚上,步留香在山上闷得慌,索性拉着闷而不骚的铁牛去平川寻欢作乐。他们这伙人白天一般不进城,生怕被官府一不小心楸到小辫子,岂不玩完。 “大哥,前面有人。”一路上门声不吭的铁牛冷不丁一嗓子把步留香吓一跳。 “什么人,在哪?”步留香看着前面空荡荡的狂野,随口问道。 “大概是一个死人吧。”大牛一边说,一边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盖在步留香的脑袋上,纠正他的视线方位。“这边……,在草壳里睡觉呢。” 步留香挣脱铁牛的大手,一脚踹在铁牛的屁股上,不乐意的嚷嚷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随便摸我的脑袋,把我的脑袋摸坏了不要紧,一不小心弄乱我这迷倒万千少女的发型就是你的不是了。” 铁牛不好意思的抹着自己的脑袋,嘴角带着憨笑望着一本正经的步留香。 两人来到近前蹲在黑衣人身边,步留香望着一身黑衣袭体的装扮,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一看这人的装扮,就不是什么好人。铁牛,你看看他什么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大牛翻过黑衣人的身子,两人同时目瞪口呆。 我的娘呀,世上竟有美女? 第二章 奴家名绾绾 步留香呆望着她犹如峰峦起伏的优美—体态,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晶莹如玉又充满活力的肌肤,吁出一口凉。他打量半天,依旧不能从这条搭配的天衣无缝的躯体上,找出任何一点足以破坏她完美无缺的瑕疵,反而愈看愈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在顾倾人国。原来躺着也可以美绝人寰,苍天呀,天理何在?”步留香深深的透口气,感慨万千。 呜呜……,铁牛痴痴地望着黑衣女子的脸庞,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的落在尘埃里,“铁牛,看你这个熊样,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又不是你老婆死了,哭什么呢?” 大牛抬头也不抬,哽咽道:“大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越看她的脸,我越觉得伤心,越伤心我越想哭,我娘死那会,我也没有这么伤心过。” 步留香只顾贪恋黑衣女子的身材,没注意她的容颜,听铁牛这么说,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那张双眼紧闭脸庞上。 黑衣女子素面朝天,樱桃小嘴一片惨淡,好看的黛眉紧蹙,一丝丝的忧伤从紧蹙的黛眉中间荡漾开来,充盈着整张绝世姿容。步留香一顾之下,一股悲悲戚戚黯然销魂的感觉涌上心头。在顾之下,顿时觉得心如刀绞,泪水不争气的溢出眼眶。 “铁牛,大哥好伤心,我好想抱着你大哭一场。”步留香说着扑进铁牛的怀里痛哭流涕,一世人,两兄弟在这个明媚的早上上演一曲肝肠寸断的画面。 “大哥,你趴在我怀里哭什么呢?”铁牛疑惑的望着趴在自己怀里的步留香,伸出蒲扇般大小的手掌拍着步留香的后背安慰道:“乖,不哭了,有铁牛在呢。” 步留香被铁牛的声音惊醒,心中诧异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无端的像个娘们哭鼻子,这算哪门子事,急忙擦擦泪水,猛然间瞧见黑衣女子忧伤的面孔,心中又是一阵黯然。 事出反常必有妖,步留香心生警惕,急忙别过头,心情顿时豁然开朗。 步留香不信邪,目光再次落在黑衣女子那张双眼紧闭脸庞上,他觉得自己心头忽然间涌起莫名其妙的伤心,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铁牛不要看她的脸,这张脸很诡异。” “大哥,她是不是妖精?我……,我有点怕,咱们还是走吧。”铁牛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妖异的事,想起平时听别人口中所说的妖魔鬼怪等灵异故事,心中一阵恐惧,一拍屁股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步留香抓过黑衣女子柔嫩的小手,五指搭在黑衣女子的脉搏之上,细微缓慢的脉搏在指尖轻微的跳动着,步留香朝铁牛招招手,“铁牛过来,她还活着。” 铁牛躲在树后,任凭步留香千呼万唤,他愣是不出来。 步留香无奈之下长身而起,他本来有心救这个黑衣女子,只是心中一合计,立刻放下这个念头,这个美的邪门的黑衣女子令他心有余悸,万一救回去的是一个祸水,他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于是狠着心肝一边走一边祷告,希望美人化险为夷。 两人走了百米来远,铁年突然站住脚步,回头望着步留香,“大哥。你为何越走越慢呢?” 步留香颓然坐在地上,捧着头道:“铁牛,我也不知道今天我怎么了?你说这个美得邪门的女子要是给别人救回去,岂不便宜别的什么人了。” 铁牛刚想说话,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早上显的格外急促。 步留香听到突然响起的马蹄声,骤然站起身,义无反顾的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叫:“大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哥今天不管她是人是妖,我豁出去了。” 步留香气喘嘘嘘的跑到黑衣女子身前,解开腰带撒泡尿,双手在侵有尿泽的泥土上一抓,双手顿时沾满黄泥,步留香贼笑着把满手的泥巴抹在黑衣女子如花似玉的脸庞,黑衣女子那张诡异美艳的两旁顿时丑陋不堪,步留香望着自己的杰作感叹,“若问天下聪明谁属,舍我其谁?” 铁牛屁颠屁颠跑回来的时候,步留香已经完成自己的杰作。铁年望着黑衣女子满是黄泥的脸庞,露出快乐的笑容,朝步留香伸出大拇指。 …… …… 步留香背着黑衣女子回到老婆寨的时候,时间已近中午,赵寒山正站在寨墙上翘首遥望,见大哥三弟平安回来,一颗悬空的心踏实的放回肚子里。 赵寒山的个子比步留香稍矮,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一股精明能干,他见步留香背上背着一个满脸黄泥秀发低垂的黑衣人,面色微沉,“大哥,你今天心情真好,难不成给兄弟们背回来一个大嫂。”说着,赵寒山朝身后招招手,大声问道:“兄弟们,你们说是吗?” “二哥,这不是大嫂,早上回寨子的时候,我们见她躺在草丛里昏迷不醒,顺手救回山上。”铁牛急忙上前,一本正经的为步留香辩解。 “二弟,你快别扯淡,她脉象微弱,你看看她是不是受了严重的内伤?”步留香来不及跟赵寒山扯淡,背着黑衣女子火急火燎的往自己房间跑去。 烛光高照的时候,黑衣女子悠悠醒过来,望着屋中陌生的摆设,眼前低头沉思的步留香,有气无力的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这里是老婆寨,我是……。”步留香见黑衣女子醒过来,心中惊喜,话说到一半,步留香眼珠一转,忽然长身而起,背着双手,踱着细细的脚步低声吟唱,“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吟罢,步留香蓦然回首,洋溢着一张神采飞扬的笑脸无耻道:“我,就是那人。” 黑衣女子在心中把步留香的话默默念一遍,恍然大悟,拿眼角的余光瞥了步留香一眼,黯然伤神道:“恩公,连你也这般作践奴家?”说着,黑衣女子幽幽叹口气,望着通明的烛光呓语,“也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奴家虽然是一介女子,也是明白这些道理。恩公救命之恩,奴家无以为报,看来只能以身相许与恩公。” 步留香嘴角露出一抹轻佻的笑容,单腿跪在床沿上,左手似有意又似无意恰好按在黑衣女子胸口那团坚挺而且柔软之上,举着右手,信誓旦旦道:“君子之才华,玉蕴珠藏,不可使人易知。君子之心事,天晴日白,不可使人不知。我步留香虽非圣人,但是我绝非乘人之危的宵小之辈。”右手一翻,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赫然出现在右手,步留香晃着手中的匕首嫣然笑道:“这是一把匕首,倘若我步留香对姑娘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姑娘不要怜悯,千万不要犹豫,敢问姑娘芳名?” 勃然大怒的黑衣女子望着一本正经的步留香,察言观色片刻,猜不出眼前这个把手按在自己胸脯上的男人嘴中说的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她突然觉得很好笑,一个男人竟然握着她盈盈一握的酥胸一本正经的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如果不是握在她胸口的那只偷香窃玉的手时不时盈盈一握,她真的会相信他说的话。这个男人是一个妙人,能不动声色的沾她便宜的人,这个世界上以前没有,现在有了,而且近在咫尺。 黑衣女子并没有接过步留香手中的匕首,反而挺着胸脯正色道:“奴家名绾绾,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能拿刀对恩公横眉冷对呢?若恩公有什么需求,何必和绾绾客气呢?” 步留香五指盈盈一握,“客气?这样还算客气吗?” 绾绾抬起细润如温玉的手指沿着步留香的胳膊带着挑逗温柔的落在步留香肩膀上,步留香的呼吸突兀的急促起来,一起一伏的胸膛似乎在诉说些什么。 “你想干什么?”还没等步留香问完,绾绾运指如飞在步留香身上疾点。步留香觉得身子一阵麻木,胸脯几处穴道被封,轰的一声趴在弯弯身上,浑身上下生不出半点力道。 “你这坏人,奴家见过好色的,从来没有见过你这般好色的。”绾绾娇喝一声,她身负严重内伤,这几指几乎耗尽浑身力气,虽然制住步留香,自己浑身上下也使不出一点力气。她几次想把步留香的身子推开,奈何不能如她所愿。 “你这坏人,我见过好色的,从来没有见过你这般好色的。”步留香见弯弯并几次没能把他推开,知道她身受内伤,暂时不能把他怎么样,反倒放心,在自己一亩三分地里,她还能把自己怎么样?好歹自己也是她的救命恩人,想到这里,步留香学着绾绾的语气以其人之道还制其身。 “你这死人,压坏奴家了……。”步留香突然觉得小腹升起一股阴寒之气,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幻阴掌的寒气又要发作了。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这么多年步留香对内两股冷暖之气又恨又怕,体内冷暖之气每次发作,步留香痛不欲生。从三年前开始,步留香体内两股冷暖之气逐渐归于平稳,一晃就是三年,步留香渐渐忘记体内冷暖之气之时,谁知道这个时候寒气突然发作。步留香急忙排除心中杂念,心中默走逆天步步法。 此刻,绾绾觉得从膻中穴涌入一股强大的阴寒之气,阴寒之气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在她体内游走,一边修复着她受损的经脉,一边扩充着她经脉。绾绾诧异的望着满脸痛苦的步留香,急忙守住灵台,放松身体,任凭那股阴寒之气在自己体内游走。不知道又是几何,一股暖洋洋的阳刚之气从膻中穴涌入弯弯的身躯,以滔滔之势直冲任督二脉,绾绾娇躯一阵,撕心裂肺般惨叫一声,昏迷过去。 第三章 妖女 步留香悠悠张开睡眼,乍见床前但坐一位女子,女子靥面含春,云堆髻耸,峨眉微颦巧笑兮若飞若扬,格外动人,赛过晨光之熹微,此女子正是绾绾。脸上污浊的黄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清洗的干干净净,此刻的绾绾宛如沾染丝丝尘缘的仙子,步留香遽然失去魂魄,心中暗生自惭形秽。他不明白,这还是昨天他在山下救回的那个幽怨哀伤的让人看一眼黯然伤神的女子吗? “恩公,你醒了?” 绾绾朱唇轻启,幽忆怨断之音叮咚流淌,仿佛她已经在此守候千年等待千年。步留香望着绾绾银墨色的明眸,随看得见她眼中的倒影,却不解其中的味道。步留香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言不语,因为他不经意间看见绾绾纤纤素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匕首,寒光闪烁。 “绾绾,能不能先把我身上的穴道解开?我不喜欢仰视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步留香一脸不高兴的望着绾绾,其实步留香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上被封的穴道已经解开,他在试探,试探是不是绾绾帮他解开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里表不已的妖艳女子令他身怀戒备。 绾绾嫣然一笑,慧黠的明眸灵活转动,手中的匕首抵住步留香的咽喉,“你这坏人,不止嘴巴坏,手脚更不老实,是不是又想欺负奴家了?奴家只是一介柔弱女子,哪里懂得什么解穴之法,恩公你说笑了。” “我只是一介书生罢了,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欺负你?”步留香被森冷的匕首抵住咽喉,脖子上涌起密密麻麻的疙瘩,生怕绾绾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喉咙割断,这个玩笑他开不起,急忙为自己辩解,“手拿匕首抵着我的喉咙,居然说自己是一介柔弱女子,岂不叫人贻笑大方?”说完步留香神色黯然叹口气又道:“绾绾,我不求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只求你不要拿着匕首横眉冷对。俗话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怎么说你我都有一宿之缘,念在前世修来百年的缘份上,能不能把匕首拿开,这样我心里会舒服点。” “恩公,你说话真真有趣,奴家好生喜欢。”巧笑倩兮若飞若扬脸庞忽然涌现一团忧伤,素手温柔的撩起散落在步留香额前的散发道:“恩公说自己是一介书生,我怎么觉得你更像强取豪夺的山贼呢?只是你昨晚那般调戏奴家,不杀你奴家寝食难安。恩公巧言如花,奴家察言观色,恩公将来必然是闺阁之患,恩公可以祸害奴家,但是奴家不能让恩公在坏闺阁之清誉。念在恩公对奴家有救命之恩,奴家只能……。” “我是被逼的。”步留香愤愤不平道,说完步留香目光流转,脸上露出一丝轻佻,戏耍道:“难不成你想谋杀亲夫?” “谋杀亲夫?看来奴家在恩公眼里是一个道德败坏不知廉耻的女子,既然这样,奴家不客气了,奴家今天先谋杀亲夫,然后洗劫老婆寨,你看如何?”绾绾手中的匕首顺着步留香的胸脯缓缓向下划去,锋利的刀锋割破步留香的衣襟,隐隐约约有殷红的血丝溢出健康的肌肤,“恩公救命之恩奴家没齿难忘,奴家不是心狠手辣之辈,怎么会舍得谋杀亲夫呢?奴家只想维护闺阁之清誉,委屈恩公此生做一名太监。” 此刻步留香再也沉不住气,不管绾绾说的是真是假,他真的没勇气跟她开玩笑。一个赖驴打滚从绾绾的匕首锋芒下滚出去,身子一着地,抱头朝门口窜逃,边跑边喊,“兄弟们抄家伙,有人打劫老婆寨。”他这一嗓子,在寂静的早晨传出老远。 绾绾微微滞呆,来不及思索,莲步轻摇,竟然抢先出现在门口,拦住步留香的去路。步留香乍见面前人影晃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今天真的撞到南墙了,他没想到绾绾竟然是一个软硬不吃翻脸不认人的主。容不得他多想,森冷的匕首在他眼前舞动,绾绾以匕手代剑,刷刷刷三剑带着冷风化作点点流光灵蛇出洞般直刺步留香上身要害。 急进中的步留香见寒光大作,仓促中站住脚步,脚尖点滴,滴溜溜的旋转起来,一冲之势的力道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危机关头,步留香一踏步,这一停一她一转,正是逆天步,步法看似杂乱无章,破绽百出,实际暗含天机,令人防不胜防。逆天步一踏出变化莫测,明明剑势已经将他圈住,不知道怎么的,他竟然不可思议的逃出升天。 自己全力一剑竟然被步留香巧妙地闪躲过去,绾绾心中大惊,不等刺出的匕首回收,另一只手化作漫天的掌影护住周身要害。剑光未去掌影乍起,步留香急中生智,脚踏逆天步,一矮身子,奇迹般穿过漫天的掌影,从绾绾的胯下钻出去,逃之夭夭。 绾绾望着步留香的背影,气愤的跺跺脚,红霞在腮边若隐若现,宛如薄施粉黛,分外妖娆。她对步留香很无语,这个男人倒是真的能屈能伸,竟然恬不知耻的从自己的胯下钻出去,他还是个男人吗?说他淫—秽好色吧,他并没有对自己做过什么不齿的事,就如他自己说的君子动口不手,绾绾当然不会以为步留香是一个正人君子。说他轻佻浮薄卑劣吧,绾绾似乎又有些喜欢他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什么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简直乱七八糟一窍不通嘛。气愤之余,绾绾心中惊讶,步留香竟然能解开她的独门点穴手法,这些暂且不说,更加令人惊叹的是他体内隐藏着一阴一阳两股庞大的真气,居然没有走火入魔,可谓千古怪事。 阴阳相生相克,这个真理亘古不变。然而千百年来,不计其数的武学名师为追求武道巅峰,选择阴阳双修的人大有人在,到头来他们的下场惨不忍睹,一个个走火入魔真气暴体而亡,从来没有人能做到阴阳融合,合二为一。一次次惨痛的教训在祖祖辈辈的口中一代一代的流传着,双修渐渐的成为习武之人的禁忌。 绾绾想着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心中除了惊叹还是惊叹,刚才他那神奇的步法在一次验证他的卓越不凡,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身上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妖女,快出来受死,再不出来爷爷可要从火烧房了。”屋外人声鼎沸,惊醒陷入沉思中的绾绾,绾绾抿嘴一笑,心中开怀,这群人真有意思,她不信他们会纵火烧自己的房子。当下不急不缓的把步留香屋中的金银细软收拾一番,打点行囊,背在肩膀上,施施然走出去。众山贼不待步留香吩咐,挥刀舞枪饿狼扑食般哗啦一声把绾绾围在正中央。 “妖女,我好心好意救你性命,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反而恩将仇报。最毒妇人心,你尚且还是一个女子就这般妄为,以后还好生了得?”步留香袖口高挽,双手叉腰站在众人前面,一副威风八面的模样,对着绾绾一顿呵斥。 绾绾弱不禁风般站在人群中间,双手紧紧地抱着怀中的行囊,哀怨的看着横眉竖目的步留香,豆大的泪珠在明眸中招摇闪烁,然后轰的一声涌出眼眶,楚楚动人心魄,黯然销魂的神色在眉宇间倏现,步留香、大牛已经领略了绾绾的诡异之态,急忙紧守心神,不为妖女怨态蛊惑。 第四章 铁牛的无奈 赵寒山与众山贼哪里知绾绾的妖异之处,一个个呆若木鸡,刀枪棍棒噼里啪啦从手中掉落在地上依然毫无知觉,一片鬼哭狼嚎之声响彻老婆寨,声声肝肠寸断。偶然从山脚下路过的百姓听到哭声,一个个欢呼雀跃,以为老婆寨的大寨主死于非命,更有甚者回到家中,敲锣打鼓,大摆筵席庆祝一番。 “兄弟们守住心神,不要为妖女迷惑。”铁牛见势不妙,呶的一嗓子大叫起来,赵寒山浑身一颤如梦方醒,疑惑的看看步留香,在看看铁牛,了然于心。众山贼迷迷糊糊中听到妖女这两个如雷贯耳的字眼,一个个胆战心惊,顾不上什么兄弟大哥,抱头逃窜。 这群山贼本来就是山下的愚民,整日里求神拜佛,对这些无中生有的鬼神深信不疑,如今他们做些丧尽天良缺德带冒烟的事,顶着压在头顶的神灵寝食难安,如今冷不丁听到妖女这两个字,以为上天将要惩罚他们,急急不丧家之犬,一个个躲在远处观敌瞭阵。其实他们都是良民,为生活所迫逼上老婆寨,他们来这里只是为了晚上有个安身之所,饿了有口饭吃,至于卖命,那不是人做的事。一众心怀鬼胎的强盗,整日里如何耀武扬威,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步留香看到这个情景,无奈的叹口气,混到这个地步,已经不能用窝囊这个词语来形容他,尤其在一个漂亮的女人面前丢脸,他实在不能原谅自己的过错。步留香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赵寒山道:“二弟,这次看你的了。” 妖女?赵寒山心中灵光乍现,无端的紧张起来,眼前这个女子不会是魔教中人吧?魔教中人手段残忍,睚眦必报的恶名在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赵寒山素有耳闻。魔教镇教之宝黯然销魂大,法令人闻风丧胆,此魔功邪魅之极,传说黯然销魂大,法大成之际,一个哀怨的眼神,一抹忧伤的神情皆能致人于死地,如传说中站在武道巅峰的强者,信手拈来飞花落叶皆可取人性命。然而百年来,英才辈出的魔教没有人能把黯然销魂大,法练至最高境界,传言现任魔教教主任无欢才修炼到第七重境界,离大成只是一纸之隔,此事是否属实,无人知晓。 赵寒山急忙躬身施礼道:“姑娘可知万恶之源饕餮山?” “知道又怎么样?如果我告诉你我就住在饕餮山你相信吗?”绾绾鄙夷的望着赵寒山,一扫刚才的柔弱之态,冷冷的应一声。 “姑娘,我大哥初入江湖,不同世故,多有得罪之处望姑娘念在大哥救命之恩的份上饶我等一命,在下没齿不忘,若有机会愿为姑娘效犬马之劳。”赵寒山恭恭敬敬再次抱拳施礼。 步留香诧异的望着赵寒山,心中微怒,二弟今天怎么一反常态对一个女子卑躬屈膝,不理会赵寒山,朝着身旁的铁牛嚷道:“铁牛,你来。” 赵寒山急忙拉住铁牛,趴在步留香耳边言语,没有人知道他给步留香嘀咕什么,步留香不耐烦的叫道:“我管他饕餮山还是饕钢山,魔叫还是狗叫,今天非教训教训这个妖女不可。” 铁牛没等步留香吩咐,晃着高大的身躯来到绾绾面前,望着矮自己少半截的绾绾嘿嘿一笑,举起蒲扇般的大手朝绾绾的脑袋搧去,掌风四溢,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赵寒山无奈的摇摇头,面如死灰般闭上眼睛。 “停。”突兀的一嗓子把铁牛吓了一跳,仓促中收回手掌,回头疑惑的望着步留香。 赵寒山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道,大哥真是胡闹。 “铁牛,大哥教你多少次了,女人是用来疼的,即使你真的要打她,也不能打她的脸蛋,这么漂亮的脸蛋,让你笨手笨脚打坏了,岂不可惜。万一她嫁不出,赖上你怎么办?”步留香没心没肺的淳淳教悔着憨厚的铁牛,朝铁牛招招手,“过来。” 铁牛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大步来到步留香近前,步留香指着碗口粗细的旗杆道:“我让你打它,不是让你去打她。来,用力的打。” 铁牛对着碗口粗细的旗杆,立掌为刀,猛然挥舞粗壮的胳膊,只听轰隆一声,旗杆应声而断,藏头露尾的众山贼齐声叫好,声震云霄。 “啪、啪、啪……。” 步留香满意拍着手掌,回头望着恬然不惊的绾绾道:“怎么样?只要你放下肩上的不义之财,从今以后老婆寨任你来去自如?” “不放……。”绾绾咯咯的笑起来,心道原来这小子拿大铁牛向自己示威,绾绾真不知该说步留香什么。方才,如果不是他及时的叫住铁牛,只怕明年的今日就是铁牛的忌日,绾绾自信自己有这个能耐,一个横练外功的粗人,绾绾还真不放在心上。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们是病猫?铁牛,继续……。”步留香见敲山震虎不成,心中着急,这个娘们真难缠。 铁牛再次走到绾绾面前,想起步留香刚才的叮嘱,心中多份计较,上下打量绾绾一番,曲膝扎马,平平淡淡,一招黑虎掏心直奔绾绾的前胸,刚出拳步留香冷不丁又叫道:“停!” “铁牛,不是大哥说你,你怎么能这般粗鲁,你知道女人最美的地方时哪里吗?”步留香对这铁牛嚷嚷道。 铁牛把头摇的如钟摆一般。 “胸是女人最美丽的风景线,造物主对男人最伟大的恩赐,你还是一个男人吗?不知道怜香惜玉也就罢了,竟然亵渎造物主的恩赐,你这是天理不容,你……(此处省略千字。)”步留香一通说教,觉得口感舌燥,嗓子眼直冒烟,用口水润润嗓子,还没等他在开口,一旁的绾绾等得不耐烦了,插嘴道:“你们还继续吗,姑奶奶还有事,要不然我可要走了。” “铁牛,继续。”步留香潇洒的挥挥手,似乎生怕绾绾真的就这样跑了。 此刻铁牛很为难,按照大哥的说法,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绾绾,心中一动,我踢她屁股,这下大哥总该如意吧。想到这里,铁牛嘿嘿乐起来,一招横扫千军,绷的笔直的右腿挂着风声朝着绾绾凸凹有致的屁股卷过来,凌厉的腿风卷起一阵灰尘。绾绾依旧不躲不闪似乎在等一旁的步留香叫停。 “停……。”果如其然,步留香在次叫停,绾绾明眸流转,两道目光心有灵犀般交错在一起。不等步留香在唠叨,铁牛突然严肃的问道:“大哥,还继续吗?” 铁牛没头没脑一句话,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听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步留香果断的点点头道:“等我说完了,你在继续。” “大哥,我睡会,你继续。”大牛悲壮的望着步留香,义无反顾的抬起右手,“啪”的一声拍在自己的脑后之上,两眼一翻,载到在尘埃里。 绾绾看到这有趣的一幕,咯咯的笑弯柳腰,铁牛惊世骇俗的举动令众山贼呆若木鸡。 第五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这天中午,一位头戴斗笠风尘仆的车夫架着一辆马车,马车拉着一顶小轿熟练地穿过剑城小巷大街,缓缓停在剑圣阁门前。 剑圣阁,风吹叶动,一座凉亭若隐若现。 一位女子在凉亭内张开双臂随风起舞,行动时似弱柳扶风,舞动处如细风戏水月浮动……。 她轻轻的旋转着,翩翩起舞,长长的腰带随风追逐,宛如九天仙女凌波微步。 她寂寞旋转着,弯弯的睫毛上挂满泪珠,挥洒间,已是百花争艳万物复苏。 她旋转着,旋转着这旷古古烁今的舞步,只为年少那一次回顾,只为君舞。 舞毕,女子手扶栏杆,泪光点点,娇—喘微微,怅望云卷云舒处,突兀的低头浅笑,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生凉风的娇羞。 此女子正是步轻城,三年前在步擎苍的安排下,她与上官婉约来到剑城剑圣阁跟随无名习武,名誉上跟无名习武,实则是步擎苍用女儿跟无名拉拢关系,时刻提醒无名他们两人之间源远流长。步擎苍很了解无名,无名为朋友赤胆忠心义薄云天,甚至两肋插刀。他给无名布一张网,一张囊括亲情、友情的大网,即使步擎苍以后真的图谋天下挥师南下,他不相信无名能把他怎么样,而且这些只是步擎苍用人留人的手段之一。步轻城与上官婉约在这里一待就是三年,三年来,步轻城深居简出,无聊的时候手捧着书本,任凭纸张在指间哗啦啦的翻飞,更多时候,她在思念一个人,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上官婉约在这三年中,苦练剑法,在剑道的造诣上颇有成就。 步轻城还未回过神,只听身后有人轻笑,调侃道:“你这个死妮子,又偷偷的躲在这里思春。”话音未落,从假山后走出一位体格苗条的女子,二十出头的模样,腰悬长剑,一双丹凤眼,两条弯弯的柳叶眉,面如春晓之月,一边走一边笑,此人正是步轻城唯一的闺中密友上官婉约。 步轻城急忙收拾被无精打采惨淡的容颜,回头望着自己的闺中密友友,娇怒道:“你在乱嚼舌头根,看我不撕破你这张臭嘴。” 上官婉约怀抱着双手靠着栏杆,并没有因为步轻城的身份而有所顾忌,毫不留情的打击道:“他有什么好的,令我家轻城如此留恋。再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许他早就把你忘在九霄云外。就算他没有把你忘记,那又能怎么样!即使现在你们擦肩而过,你敢保证你能一眼认出他?” 上官婉约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抹浅笑,惊心动魄,却又如沐春风。这么多年过去了,是什么原因致使她如此记忆犹新?她找不到她想要的答案,侧头打量着悲痛欲哭的步轻城轻轻的叹口气,愤愤不平道:“我看云飞扬这人挺好的,你怎么就不开窍呢?你们两个,一个郎才,一个女貌,你跟他才是天作之合。” 步轻城突然转过头,嘻嘻笑道:“婉约,你是不是也思春了?既然云飞扬这么好,我程秉大王给你们撮合撮合?” “你这死妮子,乱说什么呢?一天不挨打上房子揭瓦,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上官婉约伸手去搔步轻城的咯吱窝,步轻城从小怕痒,情同姐妹的上官婉约哪里会不知道步轻城的软肋。一时间两个姑娘打打闹闹,一派好不热闹的景象。 一个身材伟岸,眉秀如山,鼻挺如刀锋,唇如菱角,脸庞消瘦的少年男子站在凉亭畔,目不转睛的盯着步轻城,上官婉约看到这一幕,心中不悦嘲弄道:“云飞扬,你跑这里做什么?” 云飞扬是剑圣无名最喜爱的小徒弟,从小拜如无名门下,十几年来师徒两个人情同父子,无名毫不吝啬,一身本领倾囊相送,如今云飞扬的剑术、内功造诣在年青一代可谓魁首,只是他足不出剑圣阁,知之者寥寥无几,云飞扬不理会上官婉约的嘲弄,口吃稍微结巴道:“轻城,你姐姐来看你。” …… …… 老婆寨被绾绾洗劫一空,这群山贼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那些财物本来就是不义之财,如今被绾绾和谐,其实他们心中没有太多的怨言,甚至觉得有些心安理得,谁让他们曾经都是一些心地善良的良民呢,至今还残留着一位良民应有的光荣传统。步留香并没有不齿这群山贼的不义之举,反而觉得过意不去,怎么说绾绾都是他带回老婆寨,如今老婆寨惨遭洗劫,跟他有着莫大的关系,倒是赵寒山召集众山贼痛骂一番。 一人做事一人当,眼见着仓库中存粮日益骤减,步留香为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带着铁牛瞒着山上的兄弟悄悄离开老婆寨。 他们两个人在万岁山下官道旁整整埋伏三天,眼瞅着一波一波成群结队的马车拉着沉重的货物从眼前优哉游哉的驰过,几次蠢蠢欲动的铁牛都被步留香拉回来。自己有多少斤两步留香心中跟明镜似的,不是因为他怂,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勇气这东西可有可无,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种赔本的买卖他没兴趣去做,他在等,很耐心的等待心中目标虔诚的出现在他面前。 “大哥,咱们这样等下去总不是办法,要不等到天黑了,我们去城里找个大户人家抢一票得了。”铁牛啃着干粮,含糊不清的埋怨着。 步留香抬头看看太阳,暗下决心,从怀中摸出一枚铜钱握在掌心,“铁牛,我们赌一把,如果是正面的话,不管这次路过什么人,我们绝不犹豫,一个字抢。如果是反面的话,大哥听你的话,等到天黑,我们偷偷的进城捞一把,你看如何?” 铁牛裂开大嘴嘿嘿笑道:“中。” 步留香一扬手,铜钱带着叮铃铃清脆的响声飞起来,步留香挥手接住铜钱,慢慢的舒张拳头,“北帝通宝”四个黄灿灿的字悍然映入眼中。两人一击手掌,齐声道:“抢!” …… …… 马车拉着一顶小娇飞快的穿梭在通往平川的管道上。风大尘扬,斗笠低垂,遮住车夫半张脸。 “吁……。”车夫不急不忙的喝住奔驰的快马,神定气闲的望着拦在官道中央摆着怪异姿势,一高一矮两条人影。 “陈叔,这么快就到平川城了?”小轿中传出疑惑的声音。 “小姐,路中间站着两个奇怪的人……。”车夫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猜不透面前一高一矮两个人站在路中央的用意,于是用“站”而不是用“拦”回答轿中人的问话。 “哦……。”轿中人轻轻的应道,并不在意。 “两位能否行个方便,让老夫把车赶过去。”车夫双手抱拳,十分客气。 “不行。”矮个子目不斜视依旧摆着一副怪异的姿势从容不迫的回答道。 “为什么?”来者不善,车夫心生警惕,伸出手装模作样的挠挠腰间,温柔的摸着冰冷锋利的刀锋,后背依着轿辕随口问道。 “老头,我们本来想劫个色,不过看你这模样,恐怕无福消受啦。”矮个子星目流转,嬉皮笑脸回答道。 “你这年轻人倒是个趣人。”车夫哈哈大笑,心中了然。他没想到一个拦路抢劫的山贼竟然把抢劫这件事说的如此有趣动听,心中杀意顿时淡去大半,捋着花白的胡须笑道:“既然这样,请兄弟高抬贵手,放老夫过去如何?” 轿帘被一只白皙的手指撩开一条缝隙,轿中人的目光扫过高个子的魁梧的身影,最终落在矮个子身上,只见矮个子一动不动的摆着一个漂亮的姿势,如刀刻般深刻明朗的脸庞嵌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星眸,清澈的如同一弯秋水,荡漾着一圈一圈涟漪,百般英气散漫在眉端,说话时语笑嫣然,沉思时半开半敛,平静时温和婉转。敞着胸脯,骨子里透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气息,健康的皮肤烁人双目,他胸前挂着一只古香古色的香囊,轿中人的目中落在香囊之上,似曾相识。 第六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步轻眉剑城探妹,陈四海充当临时车夫,他去剑城当然有他的目的,实则受步擎苍的托付。其一,贿赂剑圣无名,若要做到滴水不漏的境界,非军师陈四海,除他再无其人。其二,步擎苍为步轻眉的安慰着想,大动干戈不是他的做事风格,也没这个必要。无巧不成书,偏巧在这里遇上拦路抢劫的步留香和铁牛,步留香的风格品位自是风—骚的与众不同。 留香!步轻眉心中惊呼,下一刻,她热泪盈眶,步轻眉万万没有想到,十年前自己送他的香囊他竟然一直保存着,而且还挂在脖子上不伦不类招摇过世。这么多年没见面,他还能认出自己吗? 悠悠十载,她已经听不出他的声音,也不能从他眉目中细细的辨别出昔日的痕迹,在见他一刹那间,步轻眉泪流满面,她想她还是爱他的,只是不是她遗忘了他,也不是他遗忘了她,是岁月忽略了他们。 “不行。”步留香大约累了,旁若无人的活动活动四肢,皎洁的笑道:“既然你无福消受,所以我们只能劫财。” “年轻人,老夫这里有银票千两,双手奉上,放我过去如何?”陈四海闯荡江湖几十年,虽然杀人无数,奈何随着年岁地位越走越高,心中的戾气被岁月抹去大半,然而敢在他面前肆无忌惮说趣话的人除了步轻城再无其人。他无妻无子,早把步轻眉姐妹当做自己女儿。如今难得碰到这么一个妙人,心中怜悯顿生,区区几千两两银子在他眼中算不得什么,能博他开怀大笑的又有几人乎? 步留香望着陈四海手中的银票匪夷所思,这种反常的举动令他心生警惕,眼前这个斗笠遮面的老人也不像什么有钱人,怎么可能一出手就是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呢?其中必然有诈。 轿帘一挑,步轻眉从轿中迈步走出来,凝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步留香,仪态万千傲然笑道:“他没有,我有……,劫财不给,劫色的话可以考虑考虑。” 步轻眉双手抱胸,手指轻轻抚摸着精致的下巴,往车前一站英姿飒爽,大风起兮衣袂飞扬,看她是个女流之辈,眼角眉梢倒有许多豪杰的光景,不似豪杰胜似豪杰,步留香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何我堂堂须眉,诚不若彼裙钗哉?仔细一看,心中暗道,这人我曾见过,念头再闪,惊呼道:“轻眉?” 那年步留香遇到步轻眉她正处于豆蔻梢头,娉娉袅袅十四五岁。来去匆匆,十载繁华如风一晃而过,然而步轻眉的容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尤其是她眼角眉梢悉堆着那抹藐视苍生的神情令步留香记忆犹新。步轻眉今年二十四岁,像她这种年纪尚未婚配的女子实属异数,步擎苍当然知道女儿的雄心壮志,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小姐……。”陈四海欲言又止,似乎在责备步轻眉不该冒然出现,似乎又在担心步轻眉的人身安危。 步轻眉扬手止住步擎苍,冷眼望着神情恍惚的步留香,脸色渐渐阴沉,她多少次在脑海中幻想与步留香再次相遇的场景,断然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以这种身份相遇,这个男人果然与众不同,他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十年,十年啊,留香你还想让我拿什么去等你,痛定思痛之后,怒火遍体而生,步轻眉不能自己,撸起袖子,撩起裙摆朝步留香冲过来。 难道她没认出自己?见步轻眉的架势,步留香心道不好,生怕不知情况的铁牛为自己的安危做出大义灭亲之举,大声吼道:“铁牛,此事与你无关,今天不管如何,你若敢动一根指头,你我从此以后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啪!” 步轻眉冲上前不闻不问,伸手一个重耳光,步留香虽然不太明白步轻眉为何这般愤怒,就算他要抢劫她,不是还没劫成嘛,也至于如此大动肝火。心中想着,玲珑剔透的步留香顺着步轻眉的掌劲就势摔倒在地上,他想步轻眉揍他一顿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她能出得心中恶气,他心甘情愿。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旁的铁牛看到这个场景有点傻眼了,只急得搔头抓耳,却不知道该当如何。 陈四海挺直腰杆端坐在车辕上,瞅到这一幕,心中隐隐约约明白什么。只是他有一点不明白,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是谁呢?陈四海微微叹息。十年前他与步留香有过几面之缘,就算他聪明绝顶、料事如神,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妙人就是十年前他以为那个必死的男孩。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不思进取也就罢了,偏偏做什么山贼,做个山贼也就罢了,还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山贼。你……,你气死我了。”步轻眉恨铁不成钢,连踢带骂痛扁步留香,步留香双手死命抱头,身子蜷缩成一团,任凭步轻眉风吹雨打。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还是男人吗?好男儿生于乱世,当修身齐家平天下,你倒好,越活越下贱,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骂着骂着步轻眉梨花带雨。 “算了,小姐。人各有志,你这样何苦呢?”陈四海拉过步轻眉,望着惨兮兮的步留香,心中阵阵难受。步留香顺势躺在地上,哪里能骗过老奸巨猾的陈四海,这个年轻人真是用心良苦啊,心计之深,恐怕犹在小姐之上,小姐怎么会认识这种狼心狗肺的小肖之徒呢,这个人千万留不得,留不得。 步留香仰起头望着伤心欲绝的步轻眉,懊恼道:“轻眉,你真的认不出我吗?你在仔细看看,我是谁!” 步轻眉望着那张干净的脸庞,温柔乍现的星眸,心中触动,原来他拼死护住脑袋,生怕我把他的脸打花了,再也认不出他来。步轻眉心中叹息,留香啊留香,你这个傻瓜,物是人非今非昨,如果不是你胸前的香囊,我又怎么能认出你,即使你告诉我你是步留香,我也不会相信这就是你。步轻眉坚如铁石的心肠渐渐柔软,后悔自己刚才怎么发那么大的脾气,不知道有没有把他打坏了,然而她始终没有伸手去扶步留香一把。 “陈叔,拿钱来。”志不同不相为谋,她与步留香始终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步轻眉接过银票柔声劝道:“天下已经够乱了,火上浇油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事你不要做了,拿着这些钱,觅一个安身之所,娶妻生子聊度余生吧。” “陈叔,我们走。”步轻眉把手中的银票塞到步留香手中,一声不吭坐上马车,转眼不见踪迹。 步留香颓然坐在地上,一张落寞的脸庞渐渐融入浩浩荡荡的暮色里。 …… …… “陈叔,你知道他是谁吗?”步轻眉隔着轿帘幽幽问道。 “不知道。”陈四海坐在车辕上,心不在焉的摇摇头,步轻眉的私事,有些他不想知道,这不能说明他不够关心步轻眉,因为步轻眉已经长大了,她有她自己的主意。 “步留香,你还记得他吗?” 步轻眉语不惊人不休,陈四海蓦然转过头,望着娇帘苦笑,“他命真大!” “只是可惜……。”步轻眉低叹,陈四海当然知道她在可惜什么,只是他不知道该拿什么话安慰步轻眉。陈四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称“赛神仙”,然而他对情之一字七窍通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 (有票票的使劲砸吧,俺喜欢惨不忍睹的感觉……。) 第七章 踏月留香 又繁又忙的苍穹上面,弥望的是繁星点点,有的羞涩的眨着眼儿,有的袅袅的亮着。月亮依旧摇曳着一张孤傲的圆脸俯瞰着苍茫大地。 罗袜轻抹,衣裳羞解,上演一场暗香浮动的诱惑,烦恼在心头脱衣起舞,风骚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步留香坐在老婆寨高高的寨墙上,听着丛中繁密如鼓声的虫鸣,抱起酒坛子“咕咚、咕咚”猛饮几口,辛辣的酒水刚入五脏六腑,步留香五官皱做一团,然而心中的烦恼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步留香算的上一个刁民,整日里游手好闲不思进取,刁民当然也有刁民卑微的理想,步留香只想和有情人做些快乐的事,和喜欢的人做些喜欢的事,然后带着她们的记忆,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一生顺应自己内心的喜好,仅此而已。万岁山下巧遇步轻眉,步轻眉对他侮辱令他悲愤交加,失望之余借酒消愁,殊不知举杯消愁愁更愁。 “恩公,老远我就感觉到老婆寨怨气冲天,还以为谁的冤魂不散呢?原来是你老人家在这里自怨自叹呀。”绾绾一袭淡黄色的华衣裹身,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三千青丝用丝带系在发腰,赤着一双玲珑的小脚,莲步轻移踏月留香,飘飘然来到步留香跟前。 此刻,步留香愁云惨淡,哪里有心情跟眼前的妖女打趣,如今落得这般光景,貌似跟眼前的美人有莫大关系,如果不是她恩将仇报强取豪夺的话,自己也不会在步轻眉面前丢人现眼。心中又一寻思,如果不是绾绾的话,也许他真要和步轻眉擦肩而过,这场不尽人意的相逢不知无限延续到猴年马月。如果,如果?这世间哪里有这么多如果呢?想到这里,步留香叹道:“淡淡的忧伤像一条小溪叮咚流淌,那是蛋蛋在诉说淡淡的忧伤。” 没头没脑一句话,听的绾绾如坠云雾,只是觉得这句话缠绵悱恻神伤到极致,奈何思量不出其中的味道,她自然不会知道步留香的小名叫蛋蛋。望着那张收起轻佻之后揉入忧郁的脸庞,绾绾静静的挨着步留香席地而坐,一把夺过步留香手中的酒坛,抿着樱红小嘴浅酌一口,辛辣的酒水刚入口,绾绾花容失色,紧蹙着黛眉,倔强的咽下去,朝步留香调皮的伸伸小巧的舌头,“真的很难喝,为什么你们男人总这么喜欢喝酒呢?” “因为,酒的好喝之处在于她的难喝。” 这个世界上,女人对一个男人来说,绝大多数可有可无,极少数是用来意淫的,有那么几个是用来回忆的,只有一个是用来疼的。步留香得意的望着娇颜若滴的绾绾,心中思量,眼前这个女子对他来讲显然不是可有可无的那种。 “好!能一句话道破酒的真谛,酒神之称非你莫属,只怕绾绾以后会因为恩公这句话贪杯哟。”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绾绾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朱颜上带着一份醉意,低声惊叹。 步留香带给她太多的惊叹,随便什么话从他口中说,总是这么真知灼见不同凡响。魔教中人才济济,不凡英俊潇洒之辈,然而如他这般风趣又讨人欢喜的大约没有一个,在他面前,那些所谓的可造之才显得庸俗粗鲁不堪,他亦如天空的月亮,绝世独立,繁星点点只为点缀。绾绾相信,即使把步留香丢在人堆,他不鸣则已一鸣必惊人,这就是她心目中的步留香。 “今夜,是因为我令你如此风华绝代,还是因为这迷人的夜色呢?”步留香抱着酒坛畅饮一口,望着酒坛中的浮动的月影喃喃自语。 “今夜,是因为我令你如此心伤欲绝,还是因为这凄凉的月色呢?”绾绾“扑哧”一声轻笑,没有直接回答步留香,而是学着步留香的话反问道。 “唉,东风恶,人情薄,夜来乍寒单衣裹。我道岁月如梭,她亦相思若我,几年离索,引得几许落寞,错、错、错。” 沙哑的嗓音恍如秋风扫过枝头瑟瑟发抖的枯叶沙沙作响,绾绾心中一阵难受,白皙的手指紧紧的抓住衣襟,轻轻颤抖。抢过步留香手中的酒坛,学着步留香的样子“咕咚‘咕咚”畅饮几口,紧接着绾绾双手撑地拼命的咳嗽起来,眼泪儿、心肝儿、不舒服儿一股脑倾涌而出。 步留香转过身子,温柔的拍着绾绾柔美的后背,无限爱怜般劝道:“女子喝酒不是你这种喝法,浅饮小酌懂吗?你若是喜欢这个喝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咳嗽着咳嗽着慢慢就习惯了。” 绾绾突然转过头,突兀的问道:“那天你真的想杀我吗?” “哪天?”话刚出口,步留香恍然大悟,随即道:“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你!我怎么能为区区几定银子草菅人命呢。相识皆是缘,那天我只是给你开开玩笑。” “当真?” “我心如明月,不信你问他。”步留香遥指着月亮,嬉笑道。这一刻他心中的烦恼一扫而光,又是一个没心没肺的步留香。 绾绾伸出柔夷使劲的掐着步留香的胳膊,娇怒道:“让你使坏,以后不许贫嘴贫舌欺负绾绾,绾绾是一个孤儿,从小除了师父对绾绾被爱有加,在无人问津。”与步留香相处一段时间,聪慧的绾绾渐渐开始跟上步留香天马行空的思维,满脸担忧道:“以后不许这么胡闹,万一遇到心狠手辣之辈,如何了得。” “绾绾,这个世界上,从此刻开始会多一个人默默的关怀你。”步留香举着手臂,信誓旦旦道。 “为什么呢?”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一直以来,我都是一名孤儿,貌似我比你还惨,来去赤条条,对月成两人。单从同是弃子这方面讲,咱们两个缘分非浅。”步留香想起这些年的遭遇,愈发觉得他与绾绾格外亲近。 绾绾突然明白才高八斗的步留香为什么会沦落为山贼,只是她想不明,他有如此才干,为何不去讨些功名利禄,坐享人间荣华呢?殊不知步留香的理想世俗难容,即使步留香告诉绾绾,绾绾也不会明白。 “恩公,我带你去饕餮山吧。”绾绾沉思半晌,望着步留香犹豫不定。 “饕餮山?”步留香口中轻呼这三个字熟悉的字眼,忽然想起赵寒山的那番话,皱着眉头疑问道:“万恶之源?魔教?你真的是魔教中人?” 绾绾紧张的望着步留香,微怒道:“魔教怎么了?我就是魔教中人。你看你那表情,真让人失望。” “绾绾,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一直好奇魔教中人是不是如传说中的那般,人头牛身古里古怪、满身妖气、邪恶至极的凶物,得见绾绾如此秀色可餐,才明白原来有些人拿那些混账话妖言惑众罢了。”步留香细细的品味着烈酒,歉意道,“绾绾,在我的心中,这个世界没有正邪之分,只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我们魔教中人虽然行事残暴,总比那些道貌岸然背地里却做一些令人不齿勾当的伪君子正大光明。多年来,我们隐居饕餮山与世无争,然而有些人却……。” 绾绾自叹自怜,突然觉得肩头上一沉,回眸却见步留香歪着脑袋倚在她肩膀着睡着了,绾绾哭笑不得,这小子自己到底还是喝醉了,把自己孤零零的阁在这,太不仗义了。一动不动的挺直身躯,支撑着步留香那只快要聪明绝顶的脑袋,两个人相依相偎的身影在郎朗清辉里显得格外和谐。 …… …… 虫鸣越来越稀罕,夜色渐行渐深,步留香骤然惊醒,鼻间残香依旧,伊人杳无踪迹。 步留香四下张望,但见面前站定一人,他抄着双手目不转睛的打量着步留香,见步留香转醒,浑身衣袂无风自动,凌厉的杀气横行肆虐,天地间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嘘……。” 步留香刚想惊叫,老人伸指做个噤声的动作,“不要叫,你叫破喉咙也没人能救你,那群费废物,来一个老夫杀一个,来两个老夫杀一对,不信,你尽管试试看。” 第八章 江湖路,何时兴?尔管他东南西北风 步留香仔细打量着眼前须发皆张杀机凌然的老人,诚恐诚惶站起来,眉头微皱询问道:“老人家深夜讨饶,不知所为何事?” “杀你!”老人手捋银髯,平平淡淡两个字,令步留香入坠冰窟,激灵灵打个寒颤。老人不依不饶嘲笑道:“步留香,你真的不认识老夫吗?琅嬛一别匆匆十载,你什么时候发达了,也不说一声,老夫好为你庆祝庆祝。” 在别人眼中步留香整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尽做些荒唐的事,然而在他清秀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较比干多一窍的玲珑心,秀外慧中,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这才是真正的步留香。 老人话一番话虽然说的云里雾里,步留香岂非常人,愣神的功夫,已经品味出这句话的意思。其一,老人告诉他,十年前他们曾经相识。其二,老人也许给他开玩笑,责备他贵人多忘事。 步留香望着老人的眉目细细观摩半晌,失望的摇摇头道:“老人家,晚辈正是步留香,这个没有错,只是晚辈十年还是一个孩子,健忘之处老人家多多海涵。” “十年前你重伤杨儒林,杨有望勃然大怒,大王迫不得已遣老夫亲自送你出城,这些事你还记得否?。”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十年尘封的往事被人偶然提起,步留香如履如临,那场惨不忍睹的大逃亡他至今记忆犹新,那是他最不愿意提及的往事,步留香微微失神,十年前的往事在脑海中电闪而过……。 “还没想起来?今天万岁山下你拦路抢劫老夫。”老人望着步留香阴晴不定的神情,似乎有些不耐烦。 “陈叔……。”步留香如梦方醒,心中惊呼,眼前这个老人他当然记得,当年就是他把他扔在琅嬛城外,任其自生自灭,在步留香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十六岁之前,他想起那些人那些事直恨的咬牙切齿,随着年龄、知识、阅历的增长,步留香渐渐明白,假如当初他是陈四海的话,面对如日中天的杨有望,也许他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救他与水深火热之中,不是他们的义务,更不是他们的责任,只是一个人的良心罢了。步留香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人,与其活在痛苦的记忆里,不如微笑着忘记。 如今见陈四海旧事重提,步留香愤愤不平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陈叔,您老此生阅人无数,断然见识不凡,你看我像不像是一个一统天下的圣人?” “你现在这个样子的确不像!”陈四轻笑着摇摇头。 “陈叔,我跟您讲个故事听听如何?” 陈四海默然。 步留香郁闷的蜷缩着腿席地而坐,怅然望着微微泛白的东方,呓语道:“十年前,一群疯子追杀一个孤苦无依的男孩,追杀他的理由竟然是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他们竟然说那个小男孩是将来一统天下的圣人。”说着步留香指着陈四海哈哈大笑,样子有些疯狂,“陈叔,是不是很好笑呀,这么好笑的事,您怎么不笑呢?” 陈四海当然知道步留香在说他自己,当年的事他偶有耳闻,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孩子,他这种身份的人岂会放在心头。他忽然记起那天他与步擎苍巧言惊吓杨有望,没想到杨有望竟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借刀杀人,杨有望啊杨有望,你好重的心机。如今步留香的话听在耳中,陈四海觉得有些刺耳,又有些惭愧,他还能说什么呢?扯着嘴角一阵苦笑。 “他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一个圣人,而且还是一个一统天下的圣人,说来我都觉得害臊。原本他以为这是一场游戏,一场大人与小孩的捉迷藏而已。然而,小男孩亲眼目睹那群疯子的残忍之后,他才明白这是一场致命的游戏,输了就意味着死亡,那时候他并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他以为死亡就是心中的恐惧。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对抗一群强壮的疯子,他被逼的走头无路的时候,自己拉了一坨屎,在那群疯子面前装疯卖傻吃自己的屎,那群自以为是的疯子一个个惊得上吐下泻,没有人愿意去杀一个吃屎的傻子。哈哈……,吃屎的傻子……。”窝在心中十载的痛楚倾口而出,情动之处,步留香声泪俱下,趴在地上呕吐起来,“陈叔,如果您碰到这样一个男孩,您会怎么办?” 陈四海平静的抬起头,“留香,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步留香在陈四海的问话中仓促的抬起头,斩钉截铁道:“真话。” “即使他是一个吃屎的傻子,我还会杀了他,然后在杀了他们,扪心自问我有这个能力。” 陈四海萧杀的声音犹如惊雷般响在步留香的耳畔,步留香当然明白他们是何人。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这些人是死人的话,另当别论。步留香突然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能一人之下而万人之上。一将功成万骨枯,陈四海的手段他自愧不如,也许他不知道自己只是不屑。 “留香,别怪老夫心狠,切记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不管是朋友、还是亲人,爱自己永远要比爱他们多一点点。”陈四海长叹,苍凉的声音好比袅袅梵音,劝告世人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陈四海此生浮浮沉沉几十载,说句难听的话,他吃过的盐比步留香吃过的饭还多,此番话可谓忠言。步留香很讨厌这番话,甚至是厌恶,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呢?挖空心思,依旧找不出反驳的言语,忍不住气愤的冷哼一声。 陈四海淡淡一笑,并不在意,柔声道:“留香,以后有何打算?” “打算?”步留香托着下巴,神清气爽道:“我想做一个幸福的人,找一个有点点爱心乐于奉献的女人,生一个长的像她一样的儿子,觅一个合适的理由,带上儿子带上牵挂,从此,我只要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步留香知道自己的理想很荒唐,偏偏心中不自觉生出这些无厘头的念想,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步留香的理想就像他自己的孩子,百般溺爱悄悄的放在自己心中,几年来一直想找个知音,倾诉心中夙愿。这些话他没有告诉绾绾,反而一股脑告诉陈四海。 陈四海愕然,续而道:“我带你去琅嬛,以我的威望给你谋个一官半职,你看如何?” “不去。”步留香使劲的摇着头,“官场勾心斗争权夺势,那团浑水太深,我怕我半路夭折,岂不辜负陈叔一番厚爱。” 步留香站起身,徐徐晨风吹拂脸颊,仰天长吟:“月裳西楼,何事锁清秋,红尘里几许辗转,醉把相思惊。江湖路,何时兴?尔管他东南西北风。醉来,把剑起舞弄清影。惊来,风起刀落天下雄。” 陈四海望着桀骜不驯的步留香,再次愕然,步留香痛诉少年时的遭遇,陈四海在愧疚中生出怜悯之意,原来自己真的错怪他了,他并非贪恋财色之徒。想到这里,浑身一阵舒坦,心中仅有的杀意荡然无存,眼前闪过步轻眉痛打步留香的场景,忍不住放声大笑,“留香,他日在见轻眉,千万不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轻眉那孩子心比天高,你说这些话她必定伤心。这次在万岁山下偶然遇到你,她一反常态,十年了,我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失态。” “好了,天快要亮了,我还要赶着会客栈,你也休息休息吧。陈叔走之前搁着一句话,他日你若改变主意,琅嬛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步留香望着陈四海渐行渐远的身影,抹把冷汗,心道,还好哥激灵,要不今天真他妈—的玩完了。他与陈四海所说之话,没有半点水分,步留香当然不会在老奸巨猾的陈四海面前玩弄阴谋,班门弄斧岂不是自寻耻辱。 第九章 绝代风华无处觅,轻城倾国范家集 范家镇不大不小,官方的统计,这里定居三百二十二户人家,合计一千五百三十九人。范家镇绝大多数村民统其祖考范氏,外姓者寥寥无几。 它依山旁水,隶属平川治下,又是平川通往剑城的交通枢纽要道,显得格外繁华。 每月逢九庙会,方圆百里内的村民云集于此,进行物资交流,当然有些人例外,比如范小虎。 范小虎今年二十出头,生得五大三不粗,整个一个少见的畸形人物,不知道他爹上辈子做些什么冤孽之事,遭此报应。范小虎很拽,拽的可以像螃蟹一样在范集镇横行。 范家大院很大很大,大的如同范家镇村民卑微的双手握不住他们繁华的梦想。 严格上说,范小虎父子算不上范家镇的直系村民,范小虎跟随父亲迁居范家镇定居,那时他还年幼,记不清楚老家的样子。子不孝父之过,范家镇的村民对范小虎恶行颇有怨言,没少在范小虎背后指手画脚进行唾骂,敢怒不敢言的村民渐渐的把心中的厌恨发泄到他爹身上。 他爹范天佑年过五旬,深居范家大院闭门谢客,很少有人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村民对此议论纷纷,谣言如春暖花开般席卷范家镇,然而没有人知道范小虎父子的来历。 范小虎在不经意间长大成人,在不经意间为非作歹,敦厚淳朴的范家镇的村民在不经意间开始讨厌范小虎,似乎这一切水到渠成般浑然天成。 初九,范家镇庙会,风和日丽。 范小虎背着双手,迈着方步一步一停四处张望,南瓜脸上微露失望之色。他身后的跟着五名家丁,一个个袖口高挽,横眉立目。路上的熙熙攘攘的村民见到范小虎,一个个四处躲避,本来拥挤的街道显得有些宽敞,范小虎很喜欢这种感觉,不似众星捧月,更胜众星捧月。 村民纷纷躲让,街道中间突兀的剩下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小乞丐歪着脑袋看看伸着脖子面露奇怪表情围观的村民,在看看对面的范小虎,伸出脏兮兮的小手紧张的捏捏耳朵,满脸疑问。 “不好玩,不好玩……。”范小虎气急败坏的跺着脚,扬声尖叫,显然对面不知死活的小乞丐破坏他心中的雅兴。 好狗不挡道,范小虎身后的五个家丁不由分说上前一顿恶揍。好事的村民远远的躲在一边指指点点,麻木而沾沾自喜心中暗道,幸好自己激灵。更有甚者,看到震撼而难得一见的场面,壮怀激烈大声叫好,恨不得自己就是范小虎,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聚众滋事,殴打良民,还有王法吗?”一个柔弱的声音带着满腔的悲愤呵斥道。 村民诧异回首,却见街道上站着一位怒发冲冠的女子,一身淡蓝色宫服袭体,腰间系着一条粉红色的丝带,娇躯微微颤抖。似嫡仙般风姿卓的素颜上衬着一丝喷薄的怒气,更增颜色,众村民头发随长,奈何见识浅薄,瞬息间遽然失去魂魄。 范小虎刚想发威,乍见女子颠倒苍生的容貌,几乎三魂七魄都要被她勾走,呆滞的张着嘴巴,口水滴滴拉拉淌出来。 蓝衣女子席地而坐,扶起鼻血霍霍直淌的小乞丐,从怀中掏出一只带着幽香的手帕轻蘸小乞丐脸上的血迹,柔声问道:“疼吗?” 小乞丐泪眼汪汪的望着蓝衣女子,委屈的点点头。 有人欺负我,你帮我打他。我欺负别人,你帮我打他。有人欠我钱,你帮我打他。我欠别人钱,你帮我打他。这是他们的誓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蓝衣女子轻轻叹息,眉宇间闪过一丝恍惚,美眸温柔乍现。 此刻,她仿佛又回到十年前那个夕阳晚照的傍晚,他仿佛就是他。她犹记得那年他亦如他这般惨不忍睹的躺在地上,她心疼的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疼吗?他倔强的摇摇头,嘴里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那一刻,她心痛的无以复加,她知道,她不在是她,她是他的,海枯石烂沧海桑田至死不渝。 前日,姐姐飞鸽传书,得知他所在,岂一身繁荣富华,背父姐养育之恩,负师友规谈之德,断然前往寻他,以解十年相思之苦。她没有犹豫,简单打点行囊匆匆而去,即使他们纵使相逢应不识,即使他沦落天涯,即使他心有所属,她亦无怨无悔。 问世间情为何物?她只知道,直叫她生死相许。她不求他闻达于诸侯,只求他们能相依相偎苟全性命于乱世,然后天荒地老。 “你们这群强盗,怎么可以如此欺负一个孩子,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范小虎扬手就是几个耳光,几个家丁屏声敛息,机灵的站在一边。色心顿起的范小虎装模作样的整整衣冠,颤颤巍巍的走上前,紧盯着蓝衣女子,笑道:“在下与姑娘一见如故,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蓝衣女子瞥了范小虎一眼,恬然一笑,并不说话。范小虎博得蓝衣女子倾城一笑,顿时飘飘然忘乎所以,神识大乱,指着正午的太阳胡言乱语道:“姑娘,在下是范小虎,你看太阳快要落山了,不如你到我们家暂住一宿。范家财产万贯,房屋千栋,任凭姑娘挑选?” 蓝衣女子听范小虎这番话,黛眉微紧蹙,衣冠禽兽的人她见的多的去了,如此衣冠禽兽的她还没见过。刚想发火,又一转念,心中嘲笑,在自家一亩三分地居然有人大言不惭,姑奶奶还真不稀罕:“不稀罕。” 范小虎当着众人的面被拒绝,此生头一遭,勃然大怒道:“这里是范家镇,稀罕不稀罕恐怕由不得你。” “那又如何?”蓝衣女子一挑眉头,冷冷问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范小虎找家丁招招手,五名家丁“呼啦”一声把蓝衣女子堵在中间,“怎么样?少爷今天要和你洞房花烛,你说会怎么样?” “你敢!”蓝衣女子勃然站起身指着范小虎,柳眉倒竖,浑身气的直发抖。 范家镇村民望着这一幕,唉声叹气,一个个暗骂,这么可人的姑娘又要被范小虎这只癞蛤蟆糟蹋了。 “他不敢,我敢……。”还没等范小虎嚣张,一个轻佻的嗓音不温不火的响在众人耳畔,村民们大惊失色,居然有人敢和范小虎叫板,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蓝衣女子蓦然回首,身后不知道何时站着三个年轻人,一个大个子,另外两个人中等身材。说话之人两眼放光赤裸裸的盯着她的酥胸,赞叹道:“风华绝代无处觅,倾国倾城范家集。想不到小小的范家镇竟然如此绝色,不枉此遭,不枉此遭呀。” 蓝衣女子那里经得住他这么看自己,心中暗恨,难得你生的一副好皮囊,原来尽是些好色之徒,急忙转身避开那道轻佻的目光。分明又感觉到那道目光不知廉耻的落在她丰—臀之上,心中涌起杀人的冲动,这样的男人还她还真拿他没办法。前有恶狼,后有凶虎,她一个柔弱女子,最妙的选择当然是坐观恶狼凶虎相斗,然后趁机偷偷溜之遥遥。 当然,她必须演一场好戏,除此别无选择。 蓝衣女子当机立断,迈着莲步走到轻佻男子面前,盯着对面的范小虎幽怨之极道:“相公,他欺负我?” “是吗?”轻佻男子突兀的伸手在她的丰—臀上轻轻一抹,不经意似得在捏捏鼻子,微闭着双目喃喃自语道:“真香。” 蓝衣女子望着这一幕,娇颜若滴,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恨不得找个地缝一头钻进去,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如此轻薄自己,他怎么可以这么不知廉耻呢?此刻,她很后悔,后悔自己色迷心窍竟然选择这个人。范家镇的村民望着这一幕,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一个个在心中翘起大拇指,真他妈—的爷们。 范小虎心生崇拜之意,你看人家,长得帅不说,单是吃豆腐这手炉火纯青的功夫,他自叹不如。范小虎良心发现,自己跟他一比,显得善良正直又可爱。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又觉得自己脸皮太薄,如果对方不是自己的冤家,他真想把他请到家中耐心赐教一番。 范小虎长的难看,心中有粗有细,他爹范天佑能富甲一方,自然有过人的本领,虎父无犬子,别看范小虎整日里耀武扬威,那要看什么事对象是谁。如今有人大张旗鼓的挑衅自己,他心中多份计较,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在我面前撒野?” 轻佻男子指着自己的鼻子张扬的大笑起来,“你真不知道我谁?” 范小虎一听,心中吓了一跳,莫非他认识爹?仔细打量一番,疑惑的摇摇头,“不认识。” “恩……?”轻佻男子重重哼一声,面容萧肃,走上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指着范小虎咆哮如雷骂道:“是不是我不上你娘,你就不知道我是你爹?” 第十章 魔光乍现 范建嫡出范氏一族,从小在范家镇长大成人,十六岁那年双亲相续病故,从此,他四处漂泊,流浪在平川与剑城之间,依靠帮人做些琐事赚取微薄的收入为生。至于他怎么进的老婆寨,为什么进老婆寨,这两个纠结的蛋—疼的问题,即使他想回答,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步留香闷得发慌,偶然与手下兄弟聊天,问他们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范建掐指一算,在过两天正是范家镇庙会。说起范家镇,范建显得格外亲切,对着步留香眉飞色舞徐徐道来,不过是说些范家镇如何如何繁华,庙会如何如何好玩之类的云云。 步留香在澹台山庄一待就是十年,现在想起那个小的放个屁都觉得气堵的地方,心中一阵后怕。他天生好动,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如果不是澹台暮雨相伴他几载,恐怕早就闷死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虽然来到老婆寨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除了剑城之外别的地方他在无暇驻足。 初九,步留香、铁牛、范建三人直奔范家镇,赵寒山则守在老婆寨看家。 说来也巧,正好遇见背井离乡觅他的步轻城。虽然十年前两人相交甚深,只是人生哪能如他所愿那般只若初见。步留香的外貌与十年前相比可谓千变万化,古人有云,女大十八变,更何况步轻城乎。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奈何岁月繁朱颜,纵使相逢亦枉然。 你上不上我娘,跟你是不是我爹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极具挑衅性,而且带着赤裸裸的侮辱,没有人可以忍受这样恶毒的语言攻击。范小虎和身旁的五名家丁一时间没品味出话中意思,愣了片刻,一个个暴跳如雷。 “大哥,他是范小虎,范家镇一霸,在这里没有人敢惹他们,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惹不起啊。”范建在一旁心有余悸的劝道。 步轻城听到这句粗鲁不堪的语言,心中唾骂,骂人不带一个脏字,而且恶毒的无以言表,这种人简直就是一个没有教养的无赖。虽然事情一直按照她的预想发展,说她心中不怕,那是虚伪,只是面对这样一个无赖,不管他如何英俊潇洒,如何挺身救美,她都不会心生好感,甚至有些期盼他们两败俱伤。 “你有种,大家一起上,废了他!”范小虎恶从胆边生,顺手拽出深藏在腰间的匕首,朝着步留香扑过来,五名家丁不甘示弱。 步留香眼见不好,脚下倒踩逆天步,一溜烟躲到铁牛身后。 城头失火殃及池鱼,范建知道自己的斤两,出头献丑就免了,一看大事不妙,矮身躲在步留香身后,望着铁牛伟岸的背影,心中长叹,别人的背后果然安全,难怪大哥总喜欢往二哥身后站,以后自己多多观摩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砰砰砰……” 沉闷的街道上响起几声沉重的撞击声,森冷的匕首刺穿铁牛的衣服,黝黑的皮肤上泛起一个个白点。金钟罩铁布衫护体,除非高手以深厚的内力震伤他的内脏,或者直接破去他的气门,普通的兵器自然难伤他分毫。 范小虎望着恍如天神般嘿嘿直乐的铁牛,讪讪的收回发麻的手臂,眼角的余光瞥见大牛五指慢慢收缩成拳头,关节承受不住霸道的力气发出噼里啪啦一阵脆响,范小虎胆战心惊,急忙道:“误会,误会。” “你,你们找死。” 铁牛刚说完这句话,原本满脸憨厚的笑容立刻收敛,斗大的拳头瞬息紧握,弓背如月,后背块状的肌肉宛如起伏的峰峦凸凹而起,清晰可见,此刻的铁牛像一头出山的猛虎,勇不可挡。 范小虎腿脚打颤,想逃势必登天,危急中灵光乍现,从怀中掏出一打银票遮住自己的南瓜脸。 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是范小虎的座右铭,因为他深信,钱不是万能的,说这句话的一定是个穷人,一个清高到窝囊的穷人。 铁牛挂着风声的拳头如范小虎所愿,骤然停在银票之前,此生头一遭遇见此等稀罕之事,铁牛有些茫然,回首望着步留香。 步留香从铁牛身后探出头,一把抓过银票,意气风发道:“还有吗?” “没有……。” 范小虎望着贼头贼脑的步留香,疑惑的摇摇头,暗自把步留香的音容笑貌刻在心中,下次在让老子碰到你,不把你整成残废,老子以后跟你姓。 步留香奸笑道:“铁牛你还愣着干嘛?大哥已经帮你扫清障碍,这次保准畅通无阻。” 铁牛身体虽然巨大,行动起来十分灵活,挫身出拳,势如奔雷一记猛拳砸在范小虎腹部,范小虎一声惨叫,双脚离地半尺来高,倒着飞出去,撞在身后两名家丁身上,三人直接昏厥在地上。 另外三名忠肝义胆的家丁见少爷不活不死的躺在地上,心中苦不可言,万一少爷有个意外,他们在劫难逃,范天佑的毒辣他们深有体会,如今这光景,由不得他们,反正都是死,还不如痛快的死在这个大个子手中,一了百了。 这三个菜鸟,哪里是铁牛的对手,铁牛依旧不慌不忙,任凭锋利的匕首刺在他身上,这点力道,扎在他身上跟蚊子咬一下没什么两样,可以忽略不计,铁牛三下五去二吧三个人放在倒在地上,只是心疼身上这什么衣服,这是可是大哥专门给他定做的,整个老婆寨只有他有权享受这个特殊的照顾。 “姑娘……。” 步留香见久无人应答,回头张望,哪里还有哪位女子的声影。好心当作驴肝肺,好人真的没好报呀,步留香苦笑着心中长叹。 幽怨的步留香把心中的恶气发泄在范小虎身上,指着躺在地上的范小虎挑了挑眉头,恶毒道:“铁牛,废了他的双腿,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活蹦乱跳着只会祸害人家姑娘的清白。” “尔敢……。” 愤怒的喝声刚落,一股暗黑杀气横扫全场,铁牛首当其中,反手将步留香护在身后,应着无孔不入的杀气腾腾腾倒退三步,脸色一阵苍白。机灵的范建,不知道何时悄悄的躲在人群中间,忧心忡忡望着步留香。心中暗想,大哥、二哥,你们两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弟立马会老婆寨通风报信。万一你们挂了,以后还有个人给你们收尸烧张纸。 一个穿着长袍的斯文中年男人缓缓走过来,背朝着双手,精光闪烁的目光露出野兽般嗜血的残忍,望着躺在地上的范小虎眼中闪现一丝温柔稍纵即逝。 他再次抬起头,怒意更甚,冰冷的脸庞上笼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黑气,黑气上下翻腾,夹杂着似有似无凄厉的惨叫声,他仿佛魔神附体,又好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魂,让人望而生畏。 第十一章 我要收你为徒 范天佑及时的赶到现场,自然是范家镇村民所为,一直奢望攀上范家高枝的村民,苦于无机会献媚,如今碰上这等好事,自然不肯错过。 几个家丁手忙脚乱抬过范小虎,郎中望着怒气丛生的老爷,心中七上八下。 步留香望着邪气乍现的范天佑,心中一阵后怕。 即使面对妖异的绾绾,步留香依旧谈笑风生泰然自若。绾绾是一个女子,一个楚楚动人的女子,步留香自诩对女子的弱点了如指掌,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谈笑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自然不在话下,更何况他对绾绾有着救命之恩。 当日面对杀机盎然的陈四海,步留香并没惊恐,因为他猜透陈四海的来意,本来就是一个误会,说开了,自然皆大欢喜。 范天佑的情况跟他们不一样,在人家地盘上打伤人家儿子,无论是谁,都不会咽下这口恶气,况且范天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然拿步留香开刀。 步留香扯了扯神情严肃的铁牛,机灵的眨眨眼睛,其中的意思很明显,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么吗? “嗯……?”憨厚的铁牛自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满脸疑问的望着令他崇拜不已的大哥,闷声闷气的嗯一声,以为步留香又要耍什么坏水。 步留香在次使劲的眨着眼睛,悄悄的伸出手指朝后方指指点点。 铁牛顺着步留香的手指望着后方,茅塞顿开道:“跑?” 步留香郁闷的望着铁牛,急促道:“嘘……,小声点,这么秘密的事怎么能随便说出来。” 他们这番对话,围观的范家镇村民虽然没听到,岂能逃过内力深厚的范天佑的耳朵,范天佑望着这对人间活宝,被步留香一句话逗的忍俊不禁,冷不丁“扑哧”一声轻笑,接着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这辈子,范天佑想杀的人,从来没有人能从他手掌心溜走,笑罢指着步留香狂言道:“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想跑?没门。” “阎王要我们三更死,不知道范叔能不能留我们到五更呢?”显然刚才他和铁牛的谈话已经被范天佑听到,不急不忙回敬一句,“范叔”这两个字叫的及其自然亲切,仿佛他与范天佑相知相交多年。 当着众人的面,步留香给狂妄的范天佑下个套,假若今天他和铁牛活着,范天佑比阎王还牛—逼。假如他们两个死了,范天佑刚才那番话等于在放屁,什么也不是,自此在范家镇颜面扫地。 显然范天佑被步留香一句“范叔”叫的容颜大跃,心中甚是受用,背着双手和颜悦色道:“你这小子,倒是个难得一见的趣人。” 范天佑岂非常人,老奸巨猾的他很巧妙的回答道:“留不留你们,还要看犬子的意思。” 话音刚落,范天佑全身长袍无风狂拂,三丈之内立刻陷入一个黑色的风暴里,将范天佑、步留香和铁牛笼罩在中间,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步留香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吸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的朝风暴中心靠拢,步留香垂死挣扎,纵使逆天步有着神鬼莫测之能,奈何他使不出半点内力,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铁牛耳际狂风呼啸,全身如被针戳般传来阵阵刺痛,望着步留香渐行渐远的背影,如逆风般艰苦前进,方踏出三步,在也踏不出第四步,风暴中心突然伸出一只黑气缭绕的手掌,轻轻的按在铁牛强壮的胸口上。 “轰……” 一声闷响骤然响起,铁牛高大的身躯紧贴着地面倒飞出三丈开外,砸在旁边的货摊上,鲜血奔涌而出,匍地不起,显然身受极重的内伤。 如此魔功,简直骇人听闻。 黑色的风暴中心,抬手不见五指,步留香突然觉得有两只手在自己全身上下拍、戳、点,麻麻痒痒的感觉涌上心头,遏制不住笑意,哈哈大笑起来。 风暴倏起倏停,范天佑满脸惊奇的望着惊慌失措的步留香,激动道:“小子,老夫要收你为徒。” 范天佑刚才一掌拍在步留香胸口,没想到步留香身体内竟然生出一股阴寒之气,硬生生将他的手掌振起三寸之高,整个手掌被阴寒之气反噬,瞬间结上一层薄薄的冰凌,还好他内功深厚,阴寒之气刚入手掌,并没有什么大碍。心中虽惊,化掌为指,试探性的罩住步留香周身要穴,如果步留香会几手招式,必然做出应有的反应。然而留香依旧呆立不动,范天佑心中诧异,这小子身明明具阴损深厚的内力,竟然不会一招半式,如果能收他为徒的话,岂不是事半功倍。想到这里,心中欢喜,以为自己捡到一块宝。 范天佑最大的遗憾莫过于生一个不成气候的儿子,范小虎自打娘胎出生,先天体弱,做不得半点激烈的动作。范天佑原本想把自己一身的武学传给自己的儿子,然而一次次的失败,令他灰心意冷。直到遇到步留香,心中在次升起这个念头。 一石激起千层浪,范家镇围观的村民听到这句话,虽然事情的发展超出他们的预想,一个个目露羡慕之色。 步留香心中奇怪,收自己为徒?自己没听错吧,眼前的范大叔是不是有毛病?自己可是打伤他儿子的凶手,这样的父亲,有不若不有,还想做别人的师傅,真是恬不知耻。 “范叔神威,此事事关重大,能不能容我容禀家中父母,在做定夺?” 步留香诈做惊喜,然而,面对深不可测抬手投足间轻易杀死他的范天佑,自然是保命要紧。父母?步留香是一个孤儿,哪来的父母,是非之地不久留,他打算先安稳住范天佑,只要自己离开范家镇,逃回老婆寨,人还茫茫,他往哪里寻找自己。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爹,千万别轻信这小子的话,他在糊弄您。”昏迷中醒过来的范小虎,听到父亲和步留香的对话,急不可待的插嘴,他自然不知道步留香的话是真是假,他只是想报仇,如果要报仇,当然不能让步留香做自己的师兄弟,范小虎哭哭啼啼道:“爹,您要给儿子做主,千万不能放过这小子。” “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两条路,要么乖乖的做我的徒弟,要么把你交给我儿子,任凭处置。”范天佑没理会范小虎,直接威胁步留香,然而,范小虎的话无疑给他敲响了警钟。 “能不能多给个选择?”步留香心中一阵叫苦。 范天佑听到此话,眼中杀机突显,黑气萦绕的右手骤然抬起,直扑步留香的面门。 “住手……。”生死关头,范天佑听到叫声,悻悻的收回右手。“啪啪啪”封住步留香胸口几处大穴。 第十二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范小虎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等他叫出口方觉得不妥。 住手?这两个字是你在这种场合叫的吗?范天佑皱着眉头,心道,我范天佑仪表堂堂,算的上一方枭雄,怎么就生出如此个窝囊的儿子。很多时候,他都在怀疑,是不是当年自己的夫人背着自己做出什么令人不齿的勾当?奈何苦无证据查实,只能窝在心中不忿。 范小虎在家丁的产扶下一瘸一拐来到父亲面前,望着呆立不动的步留香,恶毒道:“爹,这样把他打死,儿子心中恶气难平,不如把他交给儿子,儿子一定让他们两个爽到痛不欲生。” 范天佑望着五大三不粗奇丑无比的范小虎,厌恶的摆摆手。 范小虎得到父亲的赞同,嚷嚷着家丁把步留香以及伸手重伤的铁牛带回范家大院。 范小虎身受重伤,行动不便,本来想让家丁先那他们两个开刀,心中又一琢磨,觉得怨气难平,索性把步留香和铁牛关在笼子,置于院中烈日之下煎烤,待自己内伤稍微好转,在凌迟他们也不晚。 …… …… 范家大院,后花园。 一位黄衣女子手拂琴弦端坐在凉亭的石凳上,幽忆怨断之音在跳动的五指嚯嚯流淌,琴音忽高忽低,忽轻忽响,偶有朱玉跳跃,清脆短促,似美人掩面轻泣。声音都转,先如沧海一声长啸,滔滔两岸潮起潮落。繁音渐增,低沉而繁密,犹如秋风忽至,无边落木萧萧而下,一片凄凉肃杀之象,动人心魄。 “铮……。” 琴弦应声而断,黄衣女子手把琴弦轻叹。 “小姐琴技不凡,黯然销魂曲的造诣颇有教主当年的风采。”范天佑躬身施礼,一副讨好的模样。 “范护法此言差矣,绾绾苦练黯然销魂曲十数载,然而终究弹不出销魂之处,怎么能跟家师相提并论呢?” 黄衣女子正是绾绾,绾绾为什么在范家大院,当然有她的理由。 教主任无欢麾下四大护法,分别为风神公孙灵芸、火神匡震天、雷神范天佑、电神伍十一,统帅风火雷电四个堂口,十几年前范天佑受教主任无欢所托,潜伏在范家镇,虎视剑城,一方面收敛钱财,另一方面窥探天下至宝帝剑澹台。然而迫于剑圣无名之危,范天佑十几年来忍辱负重,不敢轻举妄动。 范天佑一无事成,属下办事不利,野心勃勃的任无欢对此颇有怨言,一年前遣绾绾只身离开万恶之源饕餮山,名义上辅助范天佑完成大业,实则督促监视范天佑,尽快夺取帝剑澹台。 “令郎现在怎么样?” 绾绾绝美的脸上露出关怀的神色,只是想起丑陋不堪的范小虎,一阵恶心徘徊在心头,急忙转过念头,脑海中闪现出一张英俊而轻佻的面孔,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想过人家? 自从绾绾住进范家大院,范小虎有事没事就在绾绾面前献媚,她心中虽然厌恶,然屈居人下,范天佑贵为魔教四大护法之一,这个面子不能不给。知子莫如父,范小虎那点花花肠子自然逃不过范天佑的耳目,绾绾的身份他在明白不过,这个祖宗得罪不起。范小虎的长相让范天佑备受打击,如果不是这样,他真有心撮合撮合这桩美事,为此私下没少拿狠话教训恬不知耻的范小虎。 “犬子并无大碍,烦劳小姐挂念。” 礼貌的问候,范天佑备受感激,这话听在绾绾耳中全然不是那会事,绾绾有些心烦意乱,翘首仰望,见天色尚早,随口问道:“我出去走走,来范家镇这么长时间,也该逛逛庙会啦。” “那是,那是……。”范天佑弓着身子唯唯喏是,冷眼望着绾绾窈窕的身影,心中闪过一丝龌龊的念头,可惜他只有贼心没有贼胆。 绾绾迈着莲步穿过月亮门,发现院中央摆放放着两个木笼,笼子上着铁锁,隐隐约约有人影晃动,想来便是殴打范小虎之人,绾绾并不在意,直径走过去。 “哎哟,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轻佻熟悉的嗓音响在耳畔,绾绾驻足,蓦然回望,但见步留香两手托着下巴,蹲在笼子里,奇怪的望着她。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刚才自己似乎还在想他,没想到下一刻竟然见到他。 绾绾显得有些兴奋,浅浅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宛如二月里含苞微放的桃花,摇曳生姿。她如他那般蹲在地上,直视着步留香,心有灵犀般相顾无言。 沉默片刻……。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绾绾笑着问道,她很喜欢与步留香独处,如果非要问个为什么,也许因为她喜欢这种似有似无朦胧的感觉。说白了,就是暧昧,当然绾绾脑海中并没有这个概念。 “因为我饿。”步留香目不转睛,喃喃自语。 “看着我就不饿了吗?” “因为你秀色可餐。” 绾绾咯咯的笑起来,风姿万千的抿着小巧的舌头,眼角眉梢悉堆万种风情,从樱唇小口呼出的香起萦绕在鼻间,嗅之入髓,舒坦至极,落英缤纷的笑颜灿如夏花,迷倒万载浮华。步留香痴了,突然希望她能一直笑去,他愿意这般陪她到地老天荒。 如果她能把手借给他牵牵,他不要太久,六十年就够,他没想过他能活到八十岁。 “这样呢?”笑罢,绾绾歪着头,气喘吁吁柔声问道。 步留香佯作打个饱嗝,拍着肚子,一脸满足的神情道:“饱已,饱已,从来没有这么饱已。” “恩公,绾绾佩服。原来的你真的这么惬意,大热天晒太阳,而且蹲在笼子里晒太阳,如此雅兴,绾绾望尘莫及。”收敛笑容,绾绾正色恭维道。 “日光浴,日光浴,仅此而已,绾绾姑娘见笑了,如此雅兴,留香此生头一遭,颇有感触,绾绾若是有雅兴,不方进来一叙。”步留香哈哈一笑,打趣道。 昏昏欲睡的铁牛被两人吵醒,不满的埋怨道:“绾绾姑娘,别听我大哥胡扯,我们被他们抓到这里,强行关在笼子里。” “真的?” 绾绾自见到步留香,已经明白其中的缘由,难得见他如此吃瘪,当下正闷得发慌,于是拿步留香戏耍一番。 铁牛重重的点点头。 步留香长叹道:“绾绾是范家的人,范家的待客之道自然独树一格与重不同了。” 其实步留香看到绾绾的第一眼,把心中的希望寄托的她身上,然而让他出口求一个女子,这句话他始终说不出口,他更怕她为难。他对绾绾不薄,他相信她亦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殊不知,女人永远不变得就是善变,这句话对绾绾来讲再合适不过。 “恩公,人在屋檐下怎么能不低头,绾绾也是一个屈居人下外人。”她这句话孰真孰假,说她是范家大院的外人,微观上讲基本属实,宏观上讲,范天佑是魔教中人,她又是教主的弟子,她跟范天佑算得上一家人。 步留香有些失望的望着绾绾,这一刻,他觉得她陌生如斯,也许一直以来他并不了解她。 唉,步留香子心中长叹,他总以为他是一只饱经风霜的孤叶,在萧瑟的秋风中懒懒的蜷起面目全非的身躯。他总以为他是一只格格不入的孤狼,对着凄凄的狼牙月嘶吼。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他只不过是一只迷途的羔羊,在绝望中孤独的守望,在守望中孤芳自赏。 “你在怨我?”绾绾望着忧郁的步留香,心中难受,傻瓜,我怎么可能置你于不顾呢? “不怨。” 步留香摇摇头,他只是在自恋。头掉了碗大个疤,三十年后是又是一条好汉,这句话绝对不会从他口中说出,因为他明白,即使现在死了,三十年后他仍然不是一条好汉,而是一捏被人淡忘的黄土。 第十三章 转你妹 人生最大的遗憾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对你的爱恋,而是我死了地球照样转。 如果这样死在范小虎手中,步留香心犹不甘,望着低头不语的绾绾,心头升起一股心烦意乱的感觉,他突然记起《红楼梦》中贾宝玉曾说,原来天生人为万物之灵,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沫的浊物而已。这世间,男人如市之鲍鱼,一个个混账东西玷污了芝兰之室的清雅。若果自己这般死了,这世间岂不多一席干净之地,如此轶事,死又何惧? 想到这些,步留香方显坦然。 “恩公,我可以放了你,不过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 绾绾望着异常平静的步留香,皓齿紧咬着朱红的嘴唇,紧张的望着步留香,显然她下定决心才说出这番话。 “什么条件?” 好死不如赖活着,步留香真的很兴奋,难得老天如此眷顾,看来自己并非那些须眉渣滓沫的浊物,死灰复燃般生龙活虎的步留香望着绾绾道:“绾绾,你真好看,每次看见你,我都觉得清爽无比。” “呸呸呸……,我怎么尽说些混账话。” 得意忘形的步留香狠狠的拍着的自己的嘴巴,吐去晦气,想起十年前007说的那番话,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这句话成为他人生的座右铭,对步留香的前半生产生莫大的影响,如蛊毒般陪伴他左右,终不得释然。 将心比心,便是佛心。 绾绾当然不知道他的心思,疑惑的望着没心没肺的步留香,心中隐隐作痛,和善良淳朴的步留香一比,自己显得心肠歹毒,活脱脱就是一个恩将仇报的怨妇。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每个人都要为自己鲁莽的行为付出代价,他、她、他们都一样,这就是江湖,无形的规则。 “陪我一起夜探剑城剑圣阁。” 剑城剑圣阁?剑圣无名的藏身之所,天下人皆知,步留香也不例外。更何况无名的大名他十年前偶有耳闻,无名与他有些渊源,只是十载匆匆而过,儿时的壮言化作嘴角倾洒嘲笑,一晃而过。绾绾竟然要与他夜探剑圣阁,他自信自己没这个能耐,吃力不讨好的事步留香自然不会去做,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拒绝道:“不去,不去,打死我也不去。我又不会什么内功轻、功功,跟着你岂不是给你个麻烦。” “你不会内功?”绾绾鄙夷的望着步留香,贪生怕死之辈,什么借口不找,偏生找这样一个撇脚的借口糊弄本姑娘,你以为本姑娘好欺负? “你看我这摸样,像是一个高手吗?”步留香无奈的摊摊手,如果自己是一个高手的话,怎么可能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像,像一个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你以为就你那三脚猫的骗术能骗过本姑娘吗?”绾绾认真的点点头,神情严肃,冷眼相向道:“恩公,难道你忘了那日你如何解开穴道,如何在一宿之间医好绾绾的内伤?居然当着绾绾的面,面不改色的说自己没有内功?” “这件事嘛……,其实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体内确实有两股气流,一热一寒,每次发作入坠十八层地狱,苦不堪言。”步留香心有余悸的解释道,提起此事,面色大变,如丧考妣。 “真的?” “真的,十年前每到月圆月缺之夜,热寒之气必然交替发作,最近几年大有好转,偶儿发作。我说的全是实话,你若不信,我真的没办法,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步留香苦笑着解释道,这是他的秘密,说是秘密有些严重,只是这件事除了他自己,没人有知道。 “可能你修炼了禁忌武学,比如阴阳双修?” 绾绾沉思片刻,提醒道。她对步留香的话半信半疑,一个人身具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力,而且活得有滋有味,他这番的确没有说服力。 “绾绾,我是一个孤儿,十年前被一个疯子丢到一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独居十年,整天读一些乱七八糟的破书,怎么可能修炼内力!” 步留香将十年间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叙述一遍,他在澹台山庄十年,每天过着扯淡的日子,一堆扯淡的日子拼成扯淡的十年,即使步留香口若悬河,然而面对绾绾,他不能信口开河说些天花乱坠无中生有之事。 吹牛不是步留香的嗜好,更不是他的风格。 “那套步法谁教你的?”绾绾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打破砂锅问到底。 “一个老和尚教的,这也是十年前的事了。” 步留香想起悲秋,心中一片安详,不知道他现在还好吗?他根本不知道当日悲秋以灌顶大—法将一生功力倾囊相送之后,坐化归天。 “恩公,你相信吗?如果不节外生枝的话,你将超越无名,终究有会踏上武学巅峰,开山立派,成为一代名师,傲视苍生。”这番话撩人心扉,绾绾又说的如此壮怀激烈,由不得步留香不信。 “姑娘,你说这么多,就属这番话中听,他是谁?当然是铁牛的大哥,铁牛的大哥岂是俗人?” 一旁倾听的铁牛听到绾绾这番话,只乐的眉笑颜开,翘着大拇指在一旁搭腔。 “切……,哪有你这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不过大哥喜欢。”步留香哈哈大笑。 没有人不喜欢别人夸奖,即使是一个傻子,你朝他伸出大拇指,他也会得意忘形,更何况一个正常人。步留香当然不是古井不破淡然处之的圣人,更不是笑谈渴饮匈奴血壮志饥餐胡虏肉为江山怒发冲冠的英雄,他只是一个俗到困了需要睡觉,饿了需要吃饭,头发稍也会像别人一样开叉的怂人。 有人夸奖,而且还是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夸奖,假如你不心动,只能说明你虚伪,虚不可待的伪君子。 “如果……。”绾绾望着步留香扔出半截话。 “如果什么?” 步留香急切的声音引得绾绾一阵得意,小子,跟姐比,你还嫩点。 “如果你能得到本姑娘指点的话,定能事半功倍。考虑考虑,有本姑娘在一旁指点一二,小小的剑城还不是如履平地,你既可以免去牢笼之苦杀身之祸,又可以学得一身本领,这等好事,可遇不可求。”绾绾对步留香抛出大棒加萝卜。 “中……。”步留香沉思片刻,爽快的应道。 绾绾心中得意,这大棒加萝卜的政策果然很凑效。她那里知道步留香子心中的打的小算盘,只要骗过绾绾,他们逃出范家镇,当然三十六计溜为上策,他却忘记,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是不是先把我们放出去,既然是配合,你应该拿出你的诚意。”步留香皮笑肉不笑的望着绾绾。 “恩公,我们丑话说到前,放你可以,放他不行。只要你实现你的承诺,我自然回放了他。不过你放心,夜探剑城的这段日子,我一定会派人好生伺候着。” “我……,我……。” 步留香气急的看着刁钻的绾绾,宛如一只发—春的公鸡,骚不可言。 “你什么你?”绾绾一脸无辜。 “我看你妹!”步留香愤愤不平骂道。 “恩公,绾绾没有妹妹,你还是看绾绾吧。” 绾绾羞涩的低着头,张开双臂,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莲步轻移,尽态极妍的在步留香眼前转个圈,长长的裙摆送过阵阵幽香,勾魂夺魄,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步留香呆若木鸡,喃喃道:“转你妹。” 第十四章 武道之境 绾绾果然遵守承诺,一顿饭的功夫,步留香大摇大摆走出范家大院。 步留香先行一步,他要赶回老婆寨报个平安,省得二哥他们担心。而范建抛弃他们二人杳无音信,这种不义之举,让步留香心生警惕,隐隐约约觉得这种情况不能在发生在其他人身上。他心中很清楚,兄弟的胸膛在关键时候用来抵挡敌人的刺刀,兄弟的后背在生死存亡之际给予兄弟安慰和鼓励。一个好的团体,需要铁打的纪律,只有万众一心,上下团结一致,才能所向披靡,否则只是一团散沙而已。 步留香离开范家大院的时候,范家镇炊烟袅袅,喧闹的庙会繁华落尽之后,呈现出一派凄凉之色。迈着落魄的脚步回头遥望身后渐行渐远的范家镇,这个结果还算完美,美中不足的是铁牛依旧滞留在范家大院。 难道范家父子也是魔教中人?绾绾究竟与魔教有何渊源,竟然使范天佑父子为首是瞻?千丝万缕像一团乱麻,饶是步留香七窍玲珑,依旧理不出头绪,猜不透绾绾的真实身份。 想起这些无厘头的事情,步留香郁闷的摇摇头,甩掉心中烦恼,加紧步伐往老婆寨赶。 “小子,打伤我家少爷,还想一走了之?” 冷不丁一声断喝传来,吓的步留香一哆嗦,抬眼观看,路中央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大个子,手拎鬼头刀拦住去路。步留香心中纳闷,他已经和绾绾谈好条件,难道是范天佑或者范小虎从中作梗,要置自己于死地?如果真的把自己杀死在这里,人不知鬼不觉,真是一手妙计。 “大个子,我和你家小姐谈好条件,三日之后剑城相会,难道你们反悔不成?”步留香望着大个子,高声断喝。 狭路相逢勇者胜,步留香心中虽然害怕,这个浅显的道理他怎么会不明白,见对方只是一个人,悬空的心方才踏实,高声为自己壮胆。 “我不管什么条件不条件的,我只是奉命来杀你。”大个子说着,双手紧握鬼头刀,脚步晃动,噌的一声蹿过来。 “大侠,饶命。”步留香大声惊叫,眼泪婆娑道:“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蹒跚学步的幼子,左有寒窗苦读的兄弟,右有衣不裹体的小妹,中间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爹,一家老少生存全指望我,你若把我杀了,他们怎么活下去,一刀数名,情何以堪啊。” 家家有本难念地经,这番话说的凄凉婉转,感人肺腑,大个子根本不知道步留香脸上的泪泽是他偷偷用手指沾上吐沫涂在脸上,目光闪烁的望着凄惨无比的步留香,怜悯之色乍现粗狂的眉宇间。 “大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此番大恩大德,小弟铭记在心。此日之后,小弟愿削发为僧,吃斋诵经,在佛祖面前赞颂大侠恩德。”步留香偷眼观看,显然此番话已经打动大个子,心中暗乐,继续添油加醋。 大个子沉思片刻,猛然间想起什么,不再犹豫,刀光闪动,直劈步留香肩膀。事情突变,步留香仓促中急踏逆天步,险险躲过刀锋。逆天步虽然变化无端,有神鬼莫测之能,怎奈步留香使不出半点内力,动作笨拙难看,闪躲之间没有半点衔接之处,本来行云流水般若动若静的步法在他脚下支离破碎惨不忍睹。如果这套步法有绾绾使出,即使面对剑圣无名,自保不是问题,帝剑澹台唾手可得。 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一根木棒如何打磨只能成为一根牙签,成不了一根缝衣针。步留香身具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力,他现在急需要一套内功的心法,掌握内功运行调息之法。他只要学会一套心法,哪怕是一套粗浅的内功心法,眨眼间便能步入武道一流之境,当然,纯内功而言。 刀光闪动,大个子左一刀右一刀,刀光纵横翻飞直取步留香的四肢,步留香自顾不暇,狼狈躲闪,眼见有惊无险之后,不理会大个子,聚精会神的施展逆天步,身形忽歪忽斜,忽高忽低,忽动忽静,围着大个子团团转,情势甚是狼狈,好几次刀锋擦衣而过,相去之差丝毫间,吓得他浑身打颤,心中苦不堪言,不住转念:“他这么左一刀右一刀,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万一削去半条胳膊什么的,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逆天步按照五行之法衍生而出,走完一套逆天步刚好绕成一个圆圈,步留香对逆天步的见解还没有达到举一反三的境界,根本走不出一条直线,否则他早逃之夭夭。 “小子,躲来躲去还像个爷们吗?有种别躲,跟大爷决一死战。” 久攻不下,大个子心中着急,刀法一变,不在藏头露尾,刀刀直奔步留香要害。步留香想逃却逃不得,心中更急,打定主意,准备变被动为主动,抽空阴大个子一番,结束这场无休止的战争。 嚯嚯嚯三刀直奔步留香胸前要害之处,闪过刀光之后,步留香突然望着大个子身后大叫:“绾绾救命……。”紧跟着,一记“撩阴腿”直取大个子裆部。 大个子竟然不为步留香的叫声所动,出人意料令步留香心中纳闷,难道他不认识绾绾?然而,想收腿已经晚了。 “小子,这是你找死,怨不得大爷。”大个子眼见不好,收腹挺胸干净利索的躲过要命切无耻一击,手臂一横,转过刀势,寒光闪烁的刀锋夹着风声呼吸间离步留香的脖子一寸之余。 “我命休矣……。”步留香暗呼一声,脑海中一片空白。 “铮……。”一阵金属轻鸣的声音骤然响在步留香耳边,于此同时一阵微痛传来,伸手一摸,点点血迹赫然粘在指尖。 步留香呆滞的顺着大个子诧异的目光观望,只见人影晃动,大个子魁梧的身躯轻飘飘的飞一丈来远,“咕咚”一声摔在地上,当场毙命。 “绾绾……。”劫后余生的步留香望着眼前的人儿,千转百回般柔声叫道。 绾绾神紧张的从怀中掏出一瓶止血药,小心翼翼的涂在伤口上,不消片刻止住鲜血,又用丝巾在脖子上围了一圈,柔声安慰道:“别担心,只是划破了一层皮,并无大碍。” 步留香并没有问绾绾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她能在危急关头救他一命,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两人肩并肩走在暮色笼罩的小道上,绾绾道:“恩公,你知道武道有几层境界吗?” 步留香摇摇头,苦笑道:“你分明知道我对此一窍不通,为何还有此一问?” “武道分四层境界,分别是不入流、三流之境、二流之境、一流之境,宗师之境是武道的最高境界,飞花落叶皆可取人性命,他们站在武道的巅峰,受世人敬仰,只是这种少之又少。”绾绾谈兴大发,侃侃而谈道。 “那你呢?”步留香兴致忽起,追问道。 “我从师十五载,刚迈入一流之境,说来也是侥幸。”绾绾谦虚的轻笑道。 “铁牛呢?” 绾绾居然迈入武道一流之境,步留香很稀罕,忽然想起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铁牛,倍感荣幸,他会不会已经迈入宗师的行列呢?然而绾绾的回答令他大失所望。 “他啊,这辈子难等大雅之堂。我在抬手投足间便可以娶他性命,你若是不信,不妨一试。”绾绾臻首微摇,不屑道。 步留香大汗,原来他一直引以为傲的铁牛,在人家眼中连一直蚂蚁都不如,心中倍受打击,愤愤不平道:“那我呢?” “你……?”绾绾停下脚步,转过头,认真道:“不是蠢材,便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绾绾的回答很笼统,她不敢妄言步留香以后会怎么样,毕竟他现在的情况不同寻常,千年难得一遇。她相信,即使步留香问无名,他也会这样回答他。绾绾对步留香很感兴趣,她甚至想把魔教的阵教之宝“黯然销魂大—法”的内功心法偷传与他,她想看看他到底会怎么样,这种念头在她脑海中如般水草丛生,一发不可收拾。 她只是好奇,一个人身具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力,这已经打破武学的禁忌,如果他在修炼盖世魔功“黯然销魂大—法”的内力会怎么样呢?立刻暴体而亡死于非命?还是一步登天呢? 第十五章 借你个肩膀靠靠 范家镇的遭遇对步留香来讲是一个质的蜕变,自身的弱小让他隐隐约约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他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能站在武道巅峰,傲视群雄。但是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修炼内功,不求致人于死地,只求自保。 一个男孩往往在仰视另一个男人中长大成人,步留香一生孤苦无依,他的生活到处充满随波逐流的意味,从悲秋推荐他倒琅嬛王府,到澹台山庄,一切貌似顺其自然,实则他像漂泊的浮萍,浮沉自便,无依无靠。绾绾的一番话,令他茅塞顿开。 “恩公天赋异禀,非常人可比,只是欠缺运道而已。”绾绾长叹。 “运道?什么运道?”步留香猜不透这句话的含义,疑问道。 “练功的运道。据我师父讲,凡是出类拔萃的高手,必要由孩提时代练起。三岁看一生,每个人想要把任何东西学得得心应手,五岁之十五岁之间最为重要,这好比学习一门语言,过了最佳年龄,语音怎么学也学不正。练功也亦然,假如现在学起,必然事半功倍。” 乍闻这番话,步留香顿时觉得手足冰凉,自尊心和自信心备受打击,愤愤不平道:“你刚才不是说我不是蠢材便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吗?” “我只是说恩公错过了练功的最佳时间,现在你遇到本姑娘,运道自然不差,我可以稍微点拨你,至于蠢材还是奇才,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绾绾笑道。 步留香横手为刀,唰唰唰挥出一式刀法,这一式刀法正是当日绾绾在老婆寨拦截他时使出的招式,虽然他动作笨拙,招式散乱,却也有模有样,得意的拍拍胸脯,嚷嚷道:“或许我例外吧,谁叫本少爷属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那种人呢。” 绾绾心中震惊,此招刀法当日自己仓促中使出,速度、动作自然快到应接不暇的地步,而他居然在瞬间记下,如此惊人的眼光和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绾绾自叹不如,她还记得自己苦修半日方将这式刀法熟记在心之时,师父沾沾自喜,夸奖之意了然于表,如今见步留香突然使出,心中诧异,“你怎么会这招刀法?” “跟你偷学的,厉害吧?”步留香洋洋自得,桀骜不驯的神情挥洒眉间。 “厉害,厉害!恩公是绾绾所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人比人气死人,绾绾对步留香的了解更上一层楼,由衷的赞叹道。 “既然绾绾这么说,以后有劳绾绾姑娘指点啦。”给个梯子就上脸,步留香顺水推舟奉承道。 绾绾臻首轻点,沉默片刻道:“若要修炼内功,必然将周身穴道悉记在心,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先给你讲解人身穴位,你断不能马虎大意,若有差池,真气运行不当,定当死于非命!” 步留香听的头皮发麻,他没想练个内功居然这么麻烦,不知道有没有简单速成的方法,想到这里,贼笑道:“绾绾,有没有简单一些的心法?” “最简单的方法当然是不练内功,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你若是想投机取巧,趁早打消这个歪主意,非则你将后悔莫及。”绾绾哭笑不得的望着步留香,这都是些什么人?练个内功还讨价还价,你以为这是逛菜市场?气道:“你怎么这么烦人,究竟学还是不学?” 步留香颓然皱着脸,垂头道:“唯绾绾姑娘是从……。” 绾绾冷冷道:“我只讲一次,你能记住多少那是你自己的事。”她心中很清楚,如果步留香用心的话,她说一遍就够了,倘若他没心,她说十遍八遍也无补于事。 绾绾一边走,一边耐心的讲解周身穴位,初时步留香觉得无趣,越听心中越是惊讶,他没想到这中间居然大有学问,心中暗悔自己浅薄,索性抛除杂念,用心的将绾绾的话铭记在心。 绾绾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细细将52个单穴,309个双穴、48个经外奇穴,共409个穴道的方位,以及功能讲解一遍,绵绵不绝的小道上,淡淡的暗光里,另有一番时光消逝的荒凉调儿。然而这一段平常的时间里,对步留香的一生产生深远的影响,为他将来站在武道颠覆奠定基础,绾绾对他的影响在某个方面来讲,无人你能及。 “哎呀,下雨了。”两个人一个讲的专注,一个听的会神,不知道天空何时飘飘洒洒下起小雨,步留香抬头看看乌云密布的天空,隐隐有越下越大的征兆。一边解扣子,一边道:“看来今天晚上回不到老婆寨了,我们赶紧找个地方避避雨,将就一宿吧。” 绾绾冷眼望着心不在焉般脱上身长衫的步留香,心中涌起一阵杀机,心中暗想,天下男儿皆是好色之徒,他若敢妄自菲薄,定当杀尔狗命。 步留香取下身上的长衫,披在绾绾上身,神情关切道:“女子素来身子薄弱,怕你着凉,冒昧之处多多海涵。” 绾绾望着步留香强健的躯体,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觉,忽然想起他的老婆寨的誓言,心中欢喜,原来他说的是真的,她这般关怀自己,真不知道拿什么去报答他。 “雨越下越大,还愣着干什么?难不成想跟我上演一场鸳鸯戏水暗香浮动的诱惑?” 绾绾第一次面对一个上身赤裸的男子,娇羞涌上心头,气恼的跺跺着脚道:“你还说这些令人难堪的话,倒是你小心感染风寒。” 说完,长衫遮头,独自冲出雨幕。 …… …… 一座小庙受宠若惊般出现在两人的是视野里,天黑雨大,根本瞧不清楚小庙的模样,步留香尖叫一声冲进小庙,绾绾在他身后骤然停住脚步,噤声道:“有人……。” 步留香骇然顿足,侧耳倾听,除了哗啦啦的雨声,还是哗啦啦的雨声,疑惑道:“哪里有人?是不是你听错了?” “咔”一声清响,身后涌起一团亮光,昏黄的火苗欢快的跳动着,小庙显的拥挤不堪,步留香借着火光四下张望着,庙堂中央供奉着一尊神像,神像前面摆放着一张污浊的香案,千疮百孔缎子从上面垂下来,一直垂到地面,遮住下方的方砖。 角落里放着一捆散柴,散柴旁边有一坨结成饼的柴灰,显然,这些散柴是别人取暖之后残留下来。 “可能老鼠受到惊吓,躲起来了。”步留香自言自语道,来到小庙中央,双手抱着胸脯靠着支柱,眯着眼睛惬意道:“累了,还好有根柱子靠靠。啊……,幸福的感觉与众不同。” “绾绾,本少爷有一个胸膛,两个肩膀,你若是累了,我不介意借你一个靠靠?” 步留香没有内功,哪比得绾绾,一路疾跑,累的他上气不接下气,绾绾撇了一眼步留香,“扑哧”一声轻笑,趁着柴灰升起一堆篝火。朝步留香照照手,“过来暖暖身子,别再那里卖弄风骚了,这里除了我再无旁人。” 现在虽然还是夏天,然而已经接近初秋,每到深夜,夜凉如水,浑身湿透的步留香听绾绾一说,觉得心头一凉,冷不丁打个喷嚏,嬉笑道:“如此美妙的夜晚,如此酣畅淋漓的喷嚏,人生难得几回有?” 绾绾笑靥轻摇,骂道:“你就贫吧,哪天烂了舌头,还让你乱嚼舌头根。” 步留香蹲在火堆旁,凝视着绾绾摇曳生姿的脸庞,痴痴道:“绾绾,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嫁不出去,就嫁给我还吗?” 绾绾猛的一怔,刚想笑骂,倏然接触步留香清澈如水的目光,心中荡漾起一圈圈涟漪,这句话说的极其暧昧,绾绾觉得好听如斯,刚想回答步留香,突然一声急促的响屁打乱两人温馨的一刻。 绾绾惊起,全身戒备,骤然四处张望。 “你放屁……。”步留香淫笑着长身而起,指着惊异不定的绾绾,深深的吸几口气叹道:“原来美女放屁也这般难闻,百见不如一闻啊。” 其实步留香根本没有闻到屁臭,兴致薄起,调侃几句而已。 绾绾面色难看的回过头,她身为女儿身,这番话看似轻佻的玩话,俨然伤到她的自尊心。每个人每天都在放屁,放是一回事,被人说又是另一回事,天下间,有几人能忍受被人无端的污蔑他放屁而心不跳面不改色,显然绾绾不能忍受这番侮辱,怒道:“你才放屁呢!” 步留香并不为绾绾的恼怒所动,贼笑着转过身翘着屁股道:“我没放屁,如果你不信话,自己怕上面闻闻就知道了。” “啪……” 绾绾望着神龙摆尾般优哉游哉在自己眼前晃动的屁股,气的七窍生烟,此人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抬起玲珑的小脚,毫不留情的踹在步留香张扬的屁股上。 “啊……。” 步留香吃痛,惨叫一声,张牙舞爪朝香案飞过去。 “轰……。” “喔……。” 尘烟飞扬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似在呻吟,又似压抑着尖叫声。 来不及思索,绾绾飞身山前,拉开缦布,借着火光观看,落入眼帘是一个让她既吃惊又苦笑不得画面。 第十六章 福兮祸所伏 步留香摔进香案之下,刚落地的那一刻,突然觉得身下软绵绵一片,仓促中两只手抓住两个的物体,说起奇怪,他感觉这两个物体模样,似乎生来就是被抓的命,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貌似自己什么时候也这般得心应手的抓过两个这样物体。顺手抓两下,浑圆一团,手感极好。 他还没回过神,一个腻人心扉的叫声响在耳际,紧接着整个身躯匍匐在地,嘴唇接触到一个两瓣的物体,湿热一片,阵阵幽香涌入心扉,如腾云驾雾般飘然清爽。 叫声使步留香瞬间明白三件事,其一,香案下居然藏着个一个女人,他恰好撞到他身上。其二,他的双手似乎抓在不抓的地方。其三,他的嘴唇恰好亲吻道她的嘴唇。 “轰……。” 步留香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健康的身躯陡然勃发出一股灼热,犹如喷薄的火山吞噬他仅有的一丝清明。 黑暗中,步留香嘴唇蠕动,含住其中一瓣贪婪的品尝着,粗重滚烫呼吸中夹杂着玉帛撕裂的声音,撩人心扉。 他显然感觉到身下人儿拼命挣扎,艰难挪动的身躯宛如挑逗般将他心中的*送到巅峰,腾出一手使劲的搂住不安分的身躯,将她紧紧的压在身下,任凭她两只手在自己后背、脸上乱抓。 绾绾拉开缦布,一位身穿蓝色宫衣的女孩用乞求的眼光望着她。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目光中同时蕴含这么含义,愤怒、不甘、憎恶、无助、哀求……,令人望而心碎,饶是绾绾心智坚定,依然不敢在看第二眼,她心中很清楚,如果自己在看第二眼的话,她会忍不住将禽兽不如的步留香痛扁一顿。 突然,绾绾心中一动,自己修炼“黯然销魂大—法”十几载,三年前已经突破第七重,三年来任凭她如何苦练,如师傅一样,一直停留在第七重滞留不前。“黯然销魂大—法”顾名思义,不经历一番黯然神伤,哪能够销魂呢?恍惚间绾绾心头灵光一闪,似乎把握到突破“黯然销魂大—法”的关键之处,身心瞬息进入无间之中,绾绾惊奇的发现蓝色宫衣女子与步留香的心声清楚的印在她得脑海中,庙门外急坠的雨点似乎心有不甘的慢下来,万物生灵欢快的仰着头尽情的享受雨水的滋润……。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绾绾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万物之主,她能够聆听到万物的心声,这种感觉令绾绾兴奋不已,她明白自己已经窥探到“黯然销魂大—法”的终极境界,突破最后一层心法近在咫尺。绾绾急忙敞开心扉,尽情的领略着万物的心声。 “啊……。” 步留香惨叫一声,双手捂着嘴巴猛然抬起头,脑袋咚的一声撞在香案上,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淌出来,显然蓝色宫衣女子逮着步留香的嘴唇,毫不客气的咬了一口。看看绾绾,在看看身下蓝衣女子,心中惨叫,老天如此捉弄我,我该如何? 绾绾左手依旧撩着缦布,没有焦距的目光落在前方,普如入无间之中,然而在最紧要的关头被叫声惊扰,灵台一阵颤抖,一股强大的力道击打在胸口,喉咙发甜,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淌出来。 任何一门武学,想要突破最高境界,单凭苦练远远不够,它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三种要素缺一不可。 机缘巧合,绾绾受到蓝色宫衣女子的启发,无意间窥探到“黯然销魂大—法”的终极之境,然而天不遂人愿,无端被步留香打断,这是巧合还是天意?没有人知道。如同每个人的命运,成败冥冥中自有定数。 绾绾哪里知道,虽然她窥探到“黯然销魂大—法”的终极之境,即使没有步留香的惊叫,她依旧不能突破终极境界。 不经历一番彻骨寒,怎得梅花扑鼻香。不经历一番黯然神伤,怎得黯然销魂人断肠? 绾绾苍白的脸上罩着一层寒霜,带着血丝的眼睛迸射出宛如实质般得冰冷的目光刺在步留香身上,紧蹙的眉头中间蔓延着一股杀气,满头黑丝随着蔓延的杀气凌乱狂舞,此刻的绾绾恍如堕落的天使,令人望而生畏。 “最毒妇人心!”古人教诲步留香铭记在心,眼见绾绾大发雷霆,杀机凌然,方知大事不妙,此时不跑,等待何时? “啪……。” 步留香刚跑出两步,泰山压顶般不可抵挡的力道击打在他后背上,身子贴着地面飞奔而出,“咔嚓”一声脆响,矗立的柱子抵挡不住强横的力道,应声中断。步留香还来不及惨叫,数口鲜血从口中喷洒而出,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 “啊……。” 方才两人还郎情妾意的说些不知羞让人脸红的话,转眼间怎么生死相拼呢?蓝色宫衣女子望着离奇的一幕,素手轻掩小口失声大叫。 “留香,不是我想杀你……。”绾绾如梦方醒,惊恐的望着自己的手掌,喃喃呓语。 如果不是蓝色宫衣女子失声尖叫,恐怕此刻绾绾已经坠入魔道,彻底沦落为一个行尸走肉嗜血如麻的杀人恶魔。绾绾虽然是魔教中人,然而此魔非彼魔,之所以称他们为魔,大约是因为他们行事残忍、背弃江湖道义,为那些沾沾自喜的正义人士不耻,仅此而已。 一个人的心智若是沦落魔道,严格上说这个人已经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因为他已经迷失人类应有的本性。 留香?蓝色宫衣女子听到这两个字,脸上的神情瞬息大变,轻佻、无耻、卑鄙下流,这样一个浪子怎么可能会是她心中神往已久的他呢?他一定不是她昼思夜想的那个人儿,她虽然不信,心中隐隐越越希望这个人就是她心中的那个人,这种矛盾的心理也许跟她匪夷所思的遭遇有一定的联系。她还是心不由己的留下来,想弄个清楚,他是否真的是他,她不允许自己错过任何机会。 蓝色宫衣女子正是午前在范家镇巧使妙计脱身的步轻城,步轻城因为在范家镇的遭遇,一路走来格外小心,生恐在生出一些意料之外的事。天色渐晚的时候,小宿在小庙中,没想到中途闯进来两个个人,小庙无遮无拦,情急之下,她不得不躲进香案之下,不成想竟然生出一幕如此荒唐的事。 如此滑稽的事竟然发生在她身上,坚守二十来年的清白毁于一旦,步轻城觉得自己无颜以对步留香,与其活在痛苦煎熬之中,还不如死在没人知道的地方,一了百了,落得个清净。 绾绾一直称呼步留香恩公,至于为何这么称呼,当然有她自己的理由,也许她喜欢这样叫罢了。情急之中叫出步留香的名字,无意两个字无疑救了步轻城一命。 步轻城愣神的功夫,绾绾已经扶着步留香盘坐在自己面前,双手抵住步留香的背后,不惜耗费真元为他疗伤。 步留香虽然受到绾绾全力一击,在生死存亡之际,一股阳刚之气及时的护住他的心脉,尽管如此,他五脏六腑破裂,依旧受到严重的创伤,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治疗,他挨不到天亮。 “我这是在哪里?地狱还是天堂?”步留香吐口淤血,神情恍惚苦笑道。 “留香……?”绾绾喜上眉梢。 “嗯!”步留香虚弱的应了一声。 “放松四肢,铭记接下来我说话,万不可有二心,否则你难逃此劫。”绾绾严肃的叮嘱道。 “意守丹田,以有形之法入无形之法,游无极之间,与日月同辉,天地同长,万物皆在吾心,千山为筋,百川为脉,气随心动,无视无听,报神以心净,心随神动,形降自正……。” 清脆飘渺的声音响在步留香耳畔,恍惚中收敛神识,渐渐的沉寂在黑暗的无间之中。 第十七章 决策 剑城,剑圣阁。 “婉约,从姐姐的来信中得知他的消息,几天来小妹寝食难安,在三思量之后,决定去万岁山寻他,匆忙之余来不及告别,请带我向剑圣大人告别,无念,轻城书。” 步轻城留书出走,第一个看到这封信的人当然是她的闺中密友上官婉约。 上官婉约发现步轻城这几天神采奕奕,偶尔神情有些恍惚,饭量日渐剧增,这种不同寻常的反应让上官婉约心中诧异,追问步轻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步轻城吱吱呜呜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上官婉约虽然对步轻城照顾有加,奈何整日忙着舞刀弄枪,不消半日便将这件事抛于脑后。闲暇之余,想着起这件事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残留锦书一张。 偌大的琅嬛城,为什么只派她和步轻城前往剑城?上官婉约心中清楚,她在剑城兢兢业业,努力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做好自己应该做的每一件事。一晃就是十年,她们渐渐长大成人,两个人情同姐妹,无话不谈。十年间,步轻城从未踏出剑圣阁大门一步,上官婉约对步轻城很放心,就好像她放心自己,没接到命令,断然不会离开剑城半步。 步轻眉一介柔弱女子,只身出走,倘若遇到坏人该如何是好?而且她又是步擎苍的掌上明珠,万一出些差池,自己还不得吃不完兜着走,恐怕父亲也难逃干系。 上官婉约飞鸽传书步轻眉,又在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知云飞扬。偌大的剑圣阁,最关心步轻城的人莫过于云飞扬,谁叫他对人家情有独钟呢?面色大变的云飞扬知道真相之后,暴跳如雷,携同绾绾直奔无名阁。 无名挑着眉望着一扫平时稳重、谨慎的云飞扬,扬声质问道:“飞扬,难道你不知道为师在闭关清修吗?如此慌里慌张闯进来,成何体统?” 上官婉约眼见不妙,急忙上前打圆场,恭恭敬敬道:“剑圣大人,讨饶之处望多海涵,我等却有要事禀报?”说完上官婉约看着云飞扬,至于什么事她却没说,她把屎盆子丢给云飞扬,这正是她的高明之处。 上官婉约虽然在剑圣阁呆了十个年头,她终究是一个外人,如今她替云飞扬开脱,无名只能顺水推舟给她这个薄面。何况无名本身并有责备云飞扬的意思,他只是看不惯云飞扬一副苍促、慌乱的样子,这是练武人的大忌。 无名皱着眉头道:“是什么事?” “师父……。” 云飞扬转头看了上官婉约一眼,却见上官婉约正焦急的对他挤眉弄眼,催促他赶快说,“那个……,那个小姐离家出走。” “什么?”无名目光如电,加重语气问道,不待云飞扬回答,无名长叹一声,低语道:“女大不中留……。” 莫名其妙一句话说的上官婉约与云飞扬两人相顾而视,猜不透这中间的意味。 十年前,无名与步擎苍情同手足,步擎苍之所以能有今天,一大半功劳归属无名,当年他一剑惊退千军万马,渐渐成为一个传说,被人们津津乐道。许诺他剑城,这件事,无名明白步擎苍肯定对他有怨言,为了避免战乱祸害黎民百姓,无名不得不为,他确实有他的难言苦衷。 无名一生凄苦,无妻无儿,虽然有几个徒弟常伴与他,他唯独对步轻城溺爱有加。步轻城是那种一见就让人心生怜悯的女孩,没心没肺,宛如一汪秋水,宁静无波,她这种性格恰好符合无名剑道的造诣。剑圣无名亦不能例外,更何况别人,这中间多少也和步擎苍有些关系。 步轻眉在他身边十年,无名将她养大成人,虽然两人之间没有亲情关系,十年平淡如水的相交却胜似亲情关系。无名在心中将步轻城当做自己的女儿,他一直站在父亲的角度这样对待她。 剑圣无名,这四个字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尊称,而是一种象征,剑道、武道巅峰的象征,这样一个人,这样四个字是让世人用来顶礼膜拜的。无名的事迹,步轻城当然不会陌生,想来她见到和蔼亲切的无名,心中多少会生出一些仰视之意。他非同常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形中透露着剑道的庄严与神圣,这些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会影响两人的关系。无名虽然是一名合格透顶的剑手,但是他却不是一名合格父亲,太多时间沉侵在闭关苦修之中,无形中拉开他与步轻城的关系。 “为何出家离走?” 这句话夹着一丝怒气,步轻城不辞而别离家出走,无名心中多少生出失望之意。然而天下文明的剑圣阁之中,发生这等大事,他竟然不知道,说出去岂不叫人贻笑大方? 云飞扬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无名动怒,额头上的冷汗“噌”的一声冒出来,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只顾着步轻城的安慰,竟然忘了询问上官婉约她为何离家出走,想到这里,心中大为惭愧,低着头站在一边,不敢吱声。 “她去寻找一个故人,这个人,十年前我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上官婉约对步轻眉那些琐事了如指掌,她明白她心中的他指的就是步留香,那个让她一直念念不忘的男孩。 “他在哪里?”无名寒声追问道。 “平川,万岁山老婆寨。”上官婉约急忙应答。 “飞扬……。”最后一个字无名的声音拉的很长很长,似有责备之意,又似在提醒云飞扬。 云飞扬心有余悸的抬起头,噤声叫道:“师父……。” “速速追回轻城,若有意外,拿你试问。”说完无名闭上眼睛,摆摆手,“去吧。” …… …… 琅嬛,王府。 步轻眉迈着急促的脚步在厅堂中走来走去。她很后悔将步留香的消息告诉妹妹,她更没想到妹妹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不顾女儿家的廉耻千里寻他,难道她不知道此举动乃是闺阁中的大忌? 万一妹妹出现意外,她拿什么跟父亲交代,她又如何对得住自己的良心?我的傻妹妹,你可是害苦了姐姐。又暗自佩服妹妹的举动,她很明白,她这一辈子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不是她不敢,而是因为她想都不会这样想。 步轻眉心思缜密,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步擎苍,倒不是她怕父亲责怪,其一,她为步轻城的声誉着想,万一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其二,父亲名动天下,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她不想因为这件事给父亲留下难堪的印象。 “小姐,侯统领求见。” 忽有丫鬟禀报,步轻眉急忙整理衣襟,正襟危坐,“有请。” 一个三十出头,精明强壮的男人说话间走进厅堂,施礼叫道:“小姐好。” 侯进军现任王府侍卫,专门负责王府安全治安,此人乃是步轻眉一手提拔上来,实为亲信,当然征求过步擎苍的同意。侯进军年纪轻轻,一身高官厚禄,他当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得到步轻眉的器重。 “侯统领,你先搁下身边的杂务,火速前往平川万岁山上老婆寨,找一个名叫步留香的人,和他寻找小妹轻城,遣送剑城,此行事关机密,切不可走露半点风声。” 步轻眉话不在多,字字千金,痛快的交代一遍。 果断、雷厉风行,不似男人,胜似男人,这就是步轻眉的风格,一代巾帼不让须眉的步轻眉。 第十八章 祸兮福所倚 学不在多,而在于精,修炼武功也一样,一个人不可能同时修炼两种或者几种内功心法。修炼内功不比吃一顿全丰盛大餐,上至飞禽下至走兽,色香味样样俱全,如果这样的话,反而适得其反,这样的人生,好比茶几上摆满杯具,注定以悲剧收场。 绾绾从师十几载,一直苦修魔教至宝“黯然销魂大—法”,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内功心法,她也不敢尝试,哪怕是浅尝辄止。在说,“黯然销魂大—法”贵为魔教镇教之宝,这世间又有几种内功心法能跟它攀比?步留香为自己无意中所伤,身受严重的内伤,绾绾情急之下,“黯然销魂大—法”第一重内功心法脱口而出。虽然她曾经她有过这种念头,而且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但是任无欢的教诲她一直谨记在心,宛如长鸣的警钟,一遍一遍敲响在她的心头。 步留香收敛神识,沉侵在浩瀚的意识海洋里,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的丹田之中竟然隐藏着一大一小两颗小球,大球宛如正午的太阳,通红一团,表面热气肆无忌惮得的蒸腾着。小球如绿豆般大小,表面包裹着一层透明的冰凌,丝丝寒气在冰凌之间萦绕飘荡,偶然又寒气与灼热的热气遭遇,发出”哧哧“的声响。它龟缩在丹田的角落里,一动不动,似乎万分惧怕炎热的大球。 “万物皆在吾心,千山为筋,百川为脉,气随心动,无视无听,报神以心净,心随神动,形将自正……。” 气随心动,步留香突然觉得寒气袭人的小球突然化作丝丝寒气,悄悄的涌出丹田,顺着经脉逆流而上,与后背潜入的那股真气汇合成粗壮的气流,一遍走,一遍修复着阻塞的经脉。往日严寒暴戾的阴柔之气,如今变得顺从而沁人心扉,浑身上下充溢着一股说不出口的舒坦。 步留香自然而然放松身体,任凭那股真气在自己奇经八脉运行,每运行一周,他感觉体内的真气壮大一分。 十年前,步留香身中天下至阴至寒的“幻阴掌”,虽然他侥幸逃生,然而“幻阴掌”的掌劲一直残留在他体内,不多不少,却足以要他的小命。他之所以活到现在,主要因为他身怀少林正宗内功,每次到性命攸关的时刻,体内的阳刚之气护住他的经脉,驱敢寒气。然而,想要彻底驱除体内的寒气,必须从他的主观意识出发。十年来,步留香根本没有接触过内功心法,想要彻底清除寒气,无疑是痴人说梦。与此同时,由于逆天步具有调和阴阳的功能,而他恰好发现这种特殊的功能,每次体内之气发作之时,他走上几趟,便安然无恙。他不知道,每走一遍逆天步法,体内的寒气便增强一份,随着寒气的壮大,发作的次数越来越久。 自古以来,阴阳相生相克。试想,如果有一天,阴寒之气强大到足以与阳刚之气抗衡的地步,在这种饱和的状态下,逆天步遽然失去调和阴阳的功能,他体内的两种真气,若不能相融,定然相克,如此两股庞大的真气在他体内进行一番天人之战,步留香不走火入魔暴体而亡才怪。 危急存亡关头,绾绾将魔教之宝“黯然销魂大—法”传给步留香,虽然只是入门心法,奈何步留香天赋异禀,他日定当受益匪浅。“黯然销魂大—法“属阴柔一路,实为这一路的翘首,与步留香体内“幻阴掌”残留的掌劲异曲同工,大同小异,绾绾此举无意之中助长步留香体内的寒气,是福是祸,这要看步留香的造化了。 云守雨竭,月亮在黑云背后悄悄探出弯弯的笑脸,俯视着夜色苍茫的大地。 步轻城乖乖的守在小庙门口,望着星星点点的苍穹发呆。虽然她不懂武功,但是在剑圣阁待了十年,当然明白他们两个人在做什么,她知道她在替他疗伤,这个时候最忌打扰,倘若惊扰到他们,他们必死无疑。她很好奇,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猛一看,两人郎情妾意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仔细一看,又觉得两人之间仿佛横着一道不可逾越的沟壑。似亲非亲,似恶非恶,这种捉摸不透的关系令步轻城大伤脑筋。然而,她最关心的莫过于他到底是不是他? 东方微微发白,微微晨风送来阵阵泥土芳香。 昏昏欲睡的步轻城从细碎凌乱的脚步声中猛然抬起头,只见晨光熹微中走出两个人,一男一女,步轻城望着熟悉的两个人微微愣神,兴奋的大叫一声,“婉约……。”撩起脚步的裙摆,顾不上女儿家的矜持,一头扎进闺中密友的怀中。 “你没事吧?”上官婉约轻轻抚摸着步轻城柔弱的后背,关切问道。 梨花带雨的步轻城拼命的点点头,想起范家镇和昨夜的遭遇,泣不成声。 云飞扬望着伤心欲绝的步轻城,心中宛如被针扎一般,传来阵阵疼痛,满怀的悲愤化作一声长叹,云飞烟淡。他多么希望她此刻能趴在自己怀里痛哭流涕,只要她愿意,他别无他求。 “我的傻妹妹,见到他了吗?” 上官婉约侧耳倾听着小庙中井然有序的呼吸声,心跳加快,无端的紧张起来。这是她的见到步轻城的第二句话,问这句话的时候,上官婉约心中依稀希望她已经见到他,他就在她面前的小庙之内,依稀又希望她没有见到他。 这是一种矛盾的心态,她不敢问自己为什么! “嘘……。”步轻城似乎猛然间想起什么,神情紧张的朝两人做个噤声的动作。然而,她却看到上官婉约的目光诧异的盯着她的身后。云飞扬急忙上前一步,如母鸡护小鸡般将她们二人护身后,步轻城似有警觉,蓦然回首。 一张轻佻熟悉的脸庞落入眼帘,居然是他,步轻城面如死灰,心中惊叫,面前之人正是在范家镇当街调戏她的轻薄男子,他嘴角挂着七分沉醉三分笑意,歪着头紧盯着自己。 缘分,缘分啊!步留香没想到昨夜自己轻薄的女子居然是她,瞥了一眼虎视眈眈的云飞扬,贼笑道:“娘子,别来无恙否?” 想起昨日自己当众凄凄悲悲的叫他一声相公,步轻城一张俏脸“噌”的一声通红一片,紧紧的抓着上官婉约的衣襟,无地自容。上官婉约觉察出步轻城的异样,望着英俊的骚气逼人的步留香,心中暗自琢磨,难道他就是他?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一副穷光蛋薄命象,居然还敢出言不逊?”云飞扬咬牙切齿,怒极而笑。他容不得别人侮辱步轻城,她就是他的逆鳞,触者死。 步留香昨夜经历一番恶战,身上的衣服被鬼头刀割的惨不忍睹,又被大雨淋湿,如今污浊团团,穿在身上,跟街上乞讨的叫花子没什么两样,和干净潇洒的云飞扬一比,自然不堪入目。 “穷光蛋?帅哥、美女,哥虽然很穷,但是真的不是穷光蛋,哥的蛋蛋的旁边还有显山不露水的毛毛一片。”步留香指着自己的鼻子意气风发的辩解道,说完朝云飞扬挤鼻子弄眼一番,害羞道:“你若是不信,咱们两个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偷偷的脱给你看。” 三个女孩未经男女之事,当然不是明白步留香话中的意思,并不在意。 然而,云飞扬身为男儿,自然明白这番话中的意思,目瞪口呆的望着步留香,脸上的表情瞬息间千变万化,如此龌龊之事,即使云飞扬面对自己的师兄弟,也不好意思说起,更何况旁边还有三名异性,怎能不叫人震惊。而他还说什么偷偷脱给自己看?云飞扬心中大汗,妈—的,自己的老子都不好意思看,哪敢看你那玩意。世界上居然有此无耻之徒,天理何在? “你是谁?”上官婉约不等云飞扬发怒,满怀惆怅的问道。 “步留香。”收敛轻佻,步留香正色问道:“你又是谁?” 一张惊心动魄的笑脸的在上官婉约脑海中一闪而过,这张脸她铭记十载,这个名字,她淡忘十载。而他,从来不知道她的名字,更不会铭记她的容貌,这是她的悲哀。 第一次他问起她的名字,上官婉约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微微口吃道:“上官婉约。” 步轻城听到这三个字,那还中轰的一声混沌一片,痴痴的望着眼前的人儿,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她的眼中只有他,在容不下别人。 她没想到,她用十年的相思,换来的居然是一场沧桑! 第十九章 相识 步轻城望着眼前让她苦思十年的人儿,在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思念,朝步留香的怀中冲过去。 步留香见到步轻城的举动,佯作害羞的模样,转身抱住抱住旁边的小树,风情万种道:“姑娘,虽然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但是我不是英雄,投怀送抱,以身相许这种庸俗的举动就免了。” 一只干净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拉住步轻城的衣襟,紧要关头免去步轻城的尴尬,云飞扬死死盯着步留香道:“小子,休的胡言乱语,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步留香?凭什么说你就是步留香?” 上官婉约上前一步,轻咬着嘴唇,神色不定的问道。尽管他让她相思十年,单凭他一句话,怎么能博得她的信任? “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证明我就是步留香?”步留香歪着脑袋,好奇的望着上官婉约,目光流转打量着步轻城,虽然他觉得眼前的女子好生亲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自己在前世已经与她擦肩而过千百次,终究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如果说我就是步轻城,你当如何?”步轻城焦急的望着步留香,一副眼泪婆娑的样子。 步留香闻听此言,十年前的种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楞了片刻,指着步轻城哈哈大笑:“如果?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以后有人欺负我……。”步轻城望着疯疯癫癫的步留香,秀口轻启。 步留香听到这几个,身子一颤,凝视着步轻城,身不由己的向前迈两小步道:“我帮你打她……。” 步轻城如他梦游般向前跨两步道:“我欺负别人……。” “我帮你打她……。” “有人欠我钱……。” “我帮你打他……。” “我欠别人钱……。” “我帮你打他……。” “留香……。” “轻城……。” 两人旁若无人兴奋的尖叫一声,相拥在这个晨光熹微的早上,梢头的雨水点点滴滴,映着两因为张久别重逢而显得骨外生动的脸庞。这段话,两人如绕口令般彼此深深的凝视着对方,一边走一边说,说话的速度很快,容不得别人插嘴。 步轻城紧紧的依偎在舒适温暖的怀抱里,细细的呼吸着步留香独特的气息,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眸,清澈的泪水从眼眸中拥挤而出,划过脸颊,轰然摔落在尘埃里,溅起万道金光。这一刻她等待十年,十年啊,人生有几个十年呢?她终于在她最美的年华里遇见他,这是上天对她的垂怜,给予她最大的恩惠。她愿意陪他到天荒地老,哪怕他身无分无,哪怕他体弱病残。 两人紧紧的拥抱着,心有灵犀般沉默着,沉默着。 绾绾心中涌起一股酸意,很酸很酸,好像一不小心打翻前世尘封的老醋。望着眼前的情景,眼眸中萦绕着一股幽怨哀伤的神情。 上官婉约面色难看的拿手指使劲的戳着发呆的云飞扬,朝对面呶呶嘴。 云飞扬倏然回首,接触到上官婉约轻蔑的眼神,在看看面前郎情妾意的两个人,怒火遍体而生,须发皆张,晃身冲到两人近前,左手抓住步轻城的肩膀,右手抓住步留香的衣领,单臂叫劲,“呼”的一声将步留香甩出一丈开外。 步轻城骤然的觉得怀中一松,心亦空空,放佛整个世界岂她而去。 绾绾还没有来得及思索,窈窕的身躯化作一道鬼魅的身影,轻巧的将步留香放在地上,黛眉紧蹙,柔声问道:“有没有受伤?” 步轻城哪里容得别人如此虐待她的意中人,怨恨回过头,指着云飞扬,声嘶力竭喝道:“云飞扬,你凭什么在我们面前动手动脚?你若敢在动他一根寒毛,你我从此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云飞扬望着浑身发颤的步轻城,他突然觉得她不在是他心中熟悉的那个步轻城,虽然她近在咫尺,他们之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他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跨越这千上万水的距离。 云飞扬突然觉得很悲哀,一股莫名的痛楚如愤怒的猛兽在他身体中横冲直撞,弄得他心中伤痕处处。 如果爱上她是一种错,他宁愿一错到底,如果非要在前面加上一个期限,他希望是生生世世,他不信她无动于衷。 他突然很想哭,只是,他紧咬着牙关,将苦涩的泪水艰难吞回肚子里。 云飞扬反握腰间长剑,向前踏出一步,长衫无风自动,将步轻城挡在身后,这一步,他义无反顾,他不允许任何人从他身边带走步轻城,即使她会恨他。 这不是他的使命,更不是他的责任,他只是跟着自己的心走。 绾绾骤然抬起头,眉头紧蹙,严肃的凝视着云飞扬,这个动作,看似随心所欲势不惊人,绾绾岂会看不出其中的厉害之处,上前几步,挑着眉头赞叹道:“你这个姿势攻守兼备,实为剑道绝妙的起手式,你是谁?无名又是你什么人?” “家师剑圣无名,在下云飞扬。” 云飞扬说起无名的名字,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一股崇敬与骄傲。确实,能拜无名为师,当然有他傲人的资本。 “剑圣无名之名如雷贯耳,云飞扬?”绾绾心中一惊,续儿促狭的笑道:“不好意思,没听说过,希望你不要辱没剑圣之名声。” 能拜剑圣为师,对于任何人来说,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同时这也是一种的悲哀。剑圣之名名倾天下,哪怕你是一个盖世奇才,想要超越他很难很难,因为他已经站在武道巅峰。这就是云飞扬的悲哀,他要么一鸣惊人,要么永远仰望着沐浴在无名头上耀眼的光环下,一生默默无闻。 他若不能超越无名,他永远是一个失败者。这是云飞扬的心病,任何人不可触摸的心病。 云飞扬死死的瞪着绾绾,五指渐渐的握紧剑柄,修长的五指承受着生猛的力道,关节相接之处泛起一片苍白之色。 剑道是一种动禅,把心放空,在静动之间将敌人诛于剑下。静指的心静,动指的是剑式,一个人心若乱了,剑式必乱。剑道讲究平心静气,临危不惧,切忌心神不宁,这是剑手的大忌。绾绾在几句话之间使云飞扬心神大乱,剑心顿时失,此等智慧,令人惊叹。不知道无名若是看到这一幕,心中会生出什么感想? 上官婉约悠闲的站在一旁,望着绾绾,嘴角露出一丝嘲笑,显然她对云飞扬信心十足。步轻城哪里顾上他们,在一旁对步留香嘘寒问暖。 两个人势均力敌,恶战一触即发。 第二十章 绾绾,把你的胸脯借我一用 “大哥……。” 突兀的声音打断众人,众人回头,两匹快马眨眼来到眼见。 “三弟,你怎么来了?”步留香望着风尘仆仆的赵寒山,在看看他身边精壮的汉子,疑惑问道,“他是谁?” 赵寒山跳下马背,旁若无人般亲热的拉着精壮的汉子,微微弓着脊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精壮的汉子,头也不回急不可待的介绍道:“大哥,这位是侯进军侯大人,琅嬛王府的人,不辞劳苦千里寻找大哥。” 侯进军秘密潜出琅嬛,路上不敢有半点耽搁,快马加鞭,直奔万岁山老婆寨。他到了老婆寨,报上姓名职务,赵寒山冷汗直淌,他还以为官府要派兵剿山,等侯进军细细说明来意,赵寒山喜不胜喜,若能攀上这等高枝,何乐而不为呢?岂老婆寨众兄弟不顾,随同侯进军,直奔范家镇,无巧不成书,一路走来,恰好遇见步留香。 “侯进军侯大人?”步留香冷哼一声,十年前的那番遭遇,令他对琅嬛真的很不感冒。 “侯大人,大哥失礼之处,望大人海涵,小弟代大哥向你赔罪。” 赵寒山站在一旁低头哈腰,冷汗淋淋。很多时候,他都想不通步留香的所作所为,你说他傻吧,貌似他才华横溢出口成章,更多时候一鸣惊人。你说他不傻吧,他的行为正常的有些不正常,总是叫人啼笑皆非,甚至感觉到荒谬。这个人,好像一本苦涩冗长的经书,任凭你苦思冥想,到头来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面对步留香的无礼,侯进军神色坦然,面不改色,甚至是敬畏,对着步留香施礼道:“少爷、小姐……。” 侯进军并不知道步留香的身份,然而二小姐不远千里投怀送抱,步轻眉对此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瞒着父亲派自己悄悄的将二小姐遣送剑城,这其中的缘由着实耐人寻味。侯进军甚至浮想到步轻眉难道与眼前之人也有一些道不清说不明的关系。不管什么缘由,他心中很清楚,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这个人他得罪不得。 少爷这两个字眼,用的极其贴切,无论步留香什么身份,这么叫都不为过,这就是侯进军,一个心细如麻的男人。 少爷?赵寒山一阵头大,侯大人居然叫大哥少爷,大哥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迫使王府来人低头哈腰,心中暗自后悔,早知道如此,真该在侯进军面前刷刷威风。 第一眼看到侯进军,步轻城心中忐忑不安,难道父亲知道这件事了,想起慈爱而威严的步擎苍,心中骇然。望着步留香越发清秀的脸庞,步轻城心中一横,她只要他牵着她的手走,哪怕只是熬到夜的尽头。她愿意倾尽自己的所有,换取短暂的浮生。 她的幸福就把握在他的手中,与他人无关。 “侯侍卫长,好大的雅兴,不好好呆在王府处理有关事务,跑到小小的范家镇所谓何事?” 上官婉约讽刺道,隐隐约约猜出侯进军的来意,心中叹息,步轻城呀步轻城,你真幸运,居然有这么一个无微不至的好姐姐,真叫人眼红。 “哎哟,这不是上官姑娘,上古姑娘不会怪罪小的眼拙吧?”伸手不打笑脸人,侯进军惊喜万分的望着上官婉约笑道:“上官姑娘好兴致,破天荒带着二小姐郊游,此等小事,我想大小姐应该不会在意吧?” 侯进军不硬不软回敬一句,绵里藏针,针针见血,虽然说得隐晦,聪慧的上官婉约怎么会不明白这句话其中的含义,羞怒的指着侯进军喝道:“你……。” 侯进军轻轻一笑,说道:“上官姑娘,明人不说暗话,小的奉大小姐之命,前来住姑娘一臂之力,至于何事,还望明示。” 很显然,侯进军不想得罪在场的任何人,这几个阎王他得罪不起。侯进军久经官场,圆滑无比,眼前的场面告诉他一个答案,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更好的完成他的使命,话锋一转,一手移花接木用的炉火纯青,极其漂亮。 “在下云飞扬,奉家师之命,追回小姐,希望侯大人多多帮忙。” 云飞扬一心而意想把步轻城带回剑圣阁,侯进军一番话正和他胃口,急忙结果话茬。他哪里明白这中间的利害关系,根本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将所有的矛头指向上官婉约。将来即使步擎苍怪罪下来,他与步轻眉毫无干系,他相信上官婉约不会愚蠢到乱讲的地步。 “哦……。” 侯进军轻轻的应一声,安静的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云飞扬喜形于色,令上官婉约大为恼火,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又能如何,气的直跺脚。 步留香这个时候才弄明白这几个人来意,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如此功德无量的事他们不做,居然要生生的拆散他们,如此缺德带冒烟的事天理难容。步留香望着自己无缚鸡之力的双手,心中悔恨不已,如果自己是无名的话,岂容尔等宵小之辈如此放肆,可惜他不是无名,回头望着绾绾,绾绾臻首微摇。 绾绾没想到这件事居然牵扯到琅嬛王府,她不能不慎重对待,对付一个云飞扬也许算不得什么,大不了两败俱伤,如今侯进军的加入,令她不得不做打算,细细思量一番,果断放弃。 步留香心中很清楚,即使现在步轻城跟他走,将来受伤害的还是她,步擎苍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跟着一个山贼,这是铁打的事实。无谓的挣扎,只不过是自己给自己难堪,步留香轻声长叹,他决定让步轻眉回剑城,他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他是一个男人,带把的爷们。他要变强,在变强,终究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的从剑城把她接出来。 步留香将步轻城拉到一边,断然道:“跟他们回剑城。” “为什么?”步轻城诧异的抬起头。 “过些日子我去接你。”步留香叮嘱道,张张口,欲言又止。好男人说了不做,做了不说,他不想给步轻城解释太多。 步轻城心中虽然不舍,还是乖巧的点点头,她不想让他为难,眼前的情景,只要由不得他们任意妄为。忽然神经兮兮看了一眼绾绾,担忧道:“她是谁?” “她是过客,你是归人。”步留香沉思片刻,又道:“她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你是陌生的最熟悉的人。” “我等你……。”步轻城眉飞色舞,熹微的晨光中显得分外动人。 没有人知道步留香对步轻城到底说些什么,竟然令倔强的步轻城乖乖的回剑城。 望着步轻城渐行渐远的背影,步留香心中默念,轻城,委屈你了,终究有一天我会兑现我的诺言,光明正大的从剑城把你接出来,请铭记,这是我的誓言,苍天为证,倘若食言,天打五雷轰。 “三弟,你也回去吧,我陪绾绾姑娘走一趟剑城。”步留香索然无趣,心不在焉的叮嘱身旁的赵寒山,“不要记挂二弟的安慰,我自由主张。” 心事重重的赵寒山跨上骏马,一步三回头,场景催人泪下。 “小情人走了,伤心了?”绾绾一旁巧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步留香转过头,歪着脑袋打量着绾绾,眼泪婆娑道:“绾绾,能不能把你的胸脯借给我用用?” 一个男人向一个女人借胸脯一用,这分明就是调戏轻薄,很可能借给他一个一骑绝尘的耳光。绾绾并没有暴跳如雷,心中暗自琢磨,这小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如果借的话,他会怎么做呢?不借的话他又会怎么做呢? 步留香的风-骚,绾绾深有体会,那些轻佻的言行像一杯鸩毒,未入肠胃,已绝咽喉。如果你有幸领略一番,即使将来你会忘记这个人,然而他的音容笑貌望之如骨,食之如髓。悠悠几载,茫茫人海中匆匆而过,只要他开口,只要你能听到那些心惊魄动的话语,你会倏然止住前进的脚步,茫然四顾,惊呼留香。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格格不入,绝世独立。 “你想做什么?”沉默片刻,绾绾终究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她希望他一鸣惊人。 “我不想活了!”步留香凝视着绾绾,一字一句,真真切切。 石破天惊,绾绾心中一沉,如果他真的死了,她会很伤心很伤心,没有为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会这样,绾绾急切劝道:“留香,你不可以……。” “嘘……,我只想找一块风水宝地,一头撞死算了。”步留香打断绾绾,一本正经道:“这是我临死前唯一的要求,念在你我一见如故的份上,千万不要拒绝我,否则我死不瞑目。” “为什么要寻死呢,堂堂须眉男儿,受到一点挫折,就寻死卖活,还是个男人吗,真的让我很失望,我鄙视你?”绾绾很激动,指着步留香破口大骂。她却忽略一件事,一个男人的脑袋如何脆弱,总比一个女人的胸脯来的坚硬。 “哪来这么多废话,借还是不借?”步留香冷眼望着绾绾,扬声问道。 “不借,不借,就是不借。”绾绾扬手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嘶力竭的吼道。 绾绾无意间真情流露,步留香惊喜若狂,终究还是有人这般在意他,他该拿什么回报她,望着悲愤交加的绾绾,步留香宛如一个犯错的孩子,弱弱道:“那还是借我点钱吧。” 绾绾豁然抬起头,秀口微张,诧异的望着步留香,疑问道:“什么?” “我伤心吗?” 嘎嘎嘎……,步留香长笑三声,蹦着跳着转身而去。绾绾没有看见,他转身的那一刻,万般忧愁散漫在清秀的眉宇之间。 “你去哪里?”绾绾回过神,苦笑着摇摇头,这坏人,真拿他没办法。 “剑城……。” 第二十一章 不笑不回眸,一顾一倾城。 烟花八月的流沙河,清谷幽雨月朦胧,奔涌的流沙河烟雾缭绕,黛眉轻锁,有些幽怨,宛若深锁在闺房里的怨女。今年剑城的烟花大会姗姗迟来,最终还是来了,犹如这个被夏天恶意中伤的秋天。 烟花大会安排了两个燃放点,一个是流沙河中心水域,另一个是剑城剑圣阁。这一个夜晚注定是一个疯狂的夜晚,一个叫人沉醉迷恋的夜晚。 绚丽的烟花毫无预兆,就这样开始了,绽放了。流沙河的八月,吹起大片大片的柳绿花红,映着一张张疯狂的脸庞。 平缓的河面之上,一抹轻舟缓缓驶过,顺流而下,船头上坐着一个姑娘,她撑着一把油纸伞,独自游荡在悠长、悠长的河面之上,她面罩着一抹白纱,一个烟花一样,却结着幽怨的姑娘。 她有着烟花一样的颜色,烟花一样的叹息,烟花一样的哀愁,在花雨缤纷里哀怨而又彷徨。她静静的沉思着,叹息一般的眼光飘过这烟雨萦绕的河面,凝结成忧伤的雾气,然后充盈在那双清冷惆怅的眸子里。 她朱唇轻启,喧闹声中,没有人听到她轻灵的声音。灵动哀怨的声音纠结缠绕的运河之上,宛如氤氲的水气,久久不曾散去。轻快嬉戏的鱼儿听到这声音,摆着尾巴折服在水中,微微眯起了眼睛,静静地欣赏着这情景,似乎生怕一不小心惊动这个哀怨而忧伤的人儿. 秋天的深夜,凉意弥漫,船头上那个姑娘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抬起的双手还没来得急遮掩,喷嚏已经喷涌而出,遮住容颜的面纱一荡,飘然而起,露出面纱下的那抹颜色。绚丽的烟花,五彩的霓虹灯,缤纷的夜色在这一刻黯然失色,天地为之动容。呼吸之间,飞扬的白纱又翩然落下,遮住那抹颜色. 运河河面上,一个青年的渔民,无意间看见这抹颜色,怔怔的望着疑是鬼魅的身影慢慢消失。青年的渔民突然之间感觉自己朝气蓬勃的生命力,在这一刻恍如眼前淌淌的运河之水,悄然流失。最后那一刻钟,蒙胧里,他看到了美轮美奂的天堂,还有那个有着那模颜色的天使。 于是,他笑了。 人们沉醉在这个迷人的夜幕里,没有人在意他的异样和伫立在那里的身躯。良久身边的妹妹指着天空璀璨的烟花不知道在叫些什么,兴奋的推了他一把。那个僵硬冰凉的身躯轰然倒在渔船上,挂在他嘴角的笑意似乎温软了这个寒意萧索的秋夜。 那抹颜色,只此一眼,便叫人魂飞魄散。那个人儿,也许是上帝的罪过,可惜没有人知道。 ………………………………………… ………………………………………… 深夜,繁华落尽。 剑圣阁火光冲天,映红了半天天。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妙计?”步留香坐在屋脊,望着通红的火光,轻蔑道:“一把破剑,值得你这么留恋吗?一个女孩子家,整天舞刀弄枪,打打杀杀,你不觉得这样很大煞风景吗?” 绾绾惊声叫道:“破剑?你居然说它是一把破剑。得帝剑澹台者,得天下,难道你没听说过这句话?” “听过,当然听过,只是我从来不相信,得到一把破剑就可以得到天下这种谬论。” 这句话步留香还真没听过,生怕绾绾说他见识浅薄,讷讷笑着辩解。 “这是一个流传千年的传说,至于为什么说得帝剑澹台者,得天下,这是一个秘密,没有人知道的秘密。”绾绾漂亮的眸子中流露出神往之色。 “这么说,你有心窥视天下?” 步留香说着,眼前闪过步轻眉英姿飒爽的身影,心中一动,若能顺利盗取帝剑澹台,许与她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我一介女子,哪里有这种豪情,我只是帮家师完成他的夙愿而已。”言罢,绾绾悠悠叹口气,望着步留香劝道:“恩公,时逢乱世,天下无主,你何不趁此机会聚众万岁山,图谋天下。绾绾愿意劝导家师,携魔教教众鼎力相助,以恩公绝世无双的才智,他日,天下非恩公莫属。” 有一种默契,心照不宣,与相知无关。有一种关怀,百转千回,与付出无关。有一种心动,旖旎忐忑,与诱惑无关。有一种不舍,难以释怀,与缠绵无关。自古就是美女爱英雄,才子赏佳人。绾绾这番话乃是肺腑之言,她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步留香在她心中算的上一个完美的人儿,然而美中不足的是他不是一个英雄,笑傲天下受万人仰视的英雄。 殊不知白玉微瑕,犹为上品,水至清则无鱼,做人也一样。 绾绾不知道,正是这一点点的瑕疵,让她对眼前之人念念不忘。 英雄,又是一个美女爱英雄的人儿,这是不是女人的通病?步留香失望的望着绾绾,苦笑着摇摇头,怅然道:“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绾绾轻声默念着这十四个字,不解的望着步留香。此刻,她很疑惑,这些令人赞叹的句子他是怎么想出来的?为何他会如此哀伤落寞呢?难道这些他曾经经历过? 绾绾不信,因为他与她年纪相仿,就算他博学多才,也不可能经历这些心酸的事情。 显然,绾绾品出这句话的意思,路漫漫其修远兮,陪伴的他走过的只有浓密的黑云和皎洁的月亮。白雪皑皑,唯有枝头的梅花凌寒独自开着,这是一种寂寞,不为人知的寂寞。 如果他真的这样,她会陪同他醉卧沙场,仰望月色苍凉吗? 她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徐徐夜风轻拂,吹乱了绾绾满怀的情绪和额前的黑发,此刻,她有些迷茫,空洞的眼神盯着袅袅夜色。 步留香伸手手指将散乱的黑发顺在绾绾耳后,动作自然而熟练,仿佛他曾千百次为她顺起散乱的黑发,“你知道什么是幸福吗?” 绾绾望着那双柔和似水的明眸,一时间,思绪飞扬,臻首微摇。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一直在想,所谓的幸福是不是如传说中的那般国色天香,楚楚动人,不笑不回眸,一顾一倾城,要不然怎么会人见人爱呢?” 步留香迎着夜风张开双臂,吟诵道:“妙伶清舞于身侧,素手添香于案前,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绾绾,春风呀不解风情,你呢?” “我……?” 绾绾神情恍惚的应一声,目光落在火光冲天之处,心中一震,自己怎么会在这个紧要关头的时候乱了心神?回头在看步留香,只见他眉宇间萦绕着一股黯然伤神之色,苍茫的夜色似乎为之动容,那样子分明就是“黯然销魂大—法”初级之境。 绾绾大惊失色,龟缩在衣袖之内的丝带蠢蠢欲动。 天才和疯子只有一步之遥,在绾绾心中目中,步留香显然是一个不知死活的疯子兼天才,他居然在自己面前施展“黯然销魂大—法”,这不是班门弄斧自找没趣吗? 这些天,步留香醉心“黯然销魂大—法”,夜以继日苦心修行,对于玩世不恭的步留香来说,这是一个质变,绾绾对此大感欣慰,虽然他并没有象她想象的那般一鸣惊人。然而在“逆天步”的造诣上,令绾绾刮目相看,凭绾绾踏入武道一流之境的修为,强攻之下,步留香虽然险象环生,每次都能逆转乾坤,化险为夷,绾绾不得不佩服逆天步的神鬼莫测之能。 绾绾此时有些后悔,自己传授他“黯然销魂大—法”入门心法,这是不是一个错误呢?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之能将错就错,强忍着心中杀人的冲动,凝视着步留香,叮嘱道:“到了无名阁,你施展逆天步盗取帝剑澹台,取得帝剑,逃之夭夭,万岁山老婆寨汇合。” “你呢?” 步留香点点头,想起剑圣无名的威望,心中一阵后怕,心有余悸的望着绾绾。 “我负责望风,如果有危险,还可以抵挡一二,你什么都不要管,一心一意盗取帝剑。” 绾绾生怕步留香把自己话当儿戏,在次叮嘱一遍。 第二十二章 剑我如一 无名阁,与剑圣阁其他阁楼不同之处,是别的阁楼均是灯火通明,人影晃动,人声鼎沸,乱七八糟的拿着手中的工具奋战火场。唯独无名阁一团漆黑,静到极致,充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情景诡异得令人心生寒意。 绾绾和步留香蛰伏在窗台边,全神观察无名阁的动静。 步留香目光巡视四方,凑到绾绾耳旁低声道:“你说无名会不会去救火?” 绾绾目光不移,将浑身功力发挥到极致,侧耳倾听片刻,答道:“大约不会,但是我敢肯定,阁中无人。” 步留香兴奋道:“帝剑澹台不在这里,我们是不是该打道回府?” 绾绾疑惑道:“你为什么说帝剑澹台不在无名阁?” “无名身为剑圣,将帝剑澹台视为至宝,既然阁中无人,他怎么会把帝剑心安理得的安放于阁中而不顾呢?无名傻吗?当然不傻,我们演的这出戏漏洞百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调虎离山之计。”步留香不想以身试险,滔滔而谈,他说的自然有他的道理。 绾绾沉思片刻,点点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这究竟是这么一回事?” “故擒欲纵,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步留香疑惑道。 绾绾脑海中浮现出上次与无名对峙的情景,无名诈昏,引诱她轻敌,至使她身受重伤,心中涌起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难道无名故技重施,布下疑阵,引诱他们上钩?但是绾绾感觉不到无名阁中有任何伏兵,哪怕是一丝轻微的心跳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能就这么走了。”绾绾下定决心,要一探究竟。很显然,绾绾并不相信他们的直觉,比起直觉,她更相信自己的耳朵。续而幽幽道:“恩公,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去吧,想来你兄弟现在已经安然回到老婆寨了。如果绾绾真的死在这里,希望恩公每年清明之时为绾绾上柱香,以慰在天之灵。” “我陪你……。” 步留香低沉的嗓音响在绾绾耳畔,字字珠玑,铿锵有力。 “为什么?”绾绾身心巨震,柔声问道。 “牡丹花畔死,做鬼也风流。如果能死在你的身侧,那是我的荣幸。” 夜风般低语的声音划过绾绾的心扉,像一杯珍藏千年的美酒,不喝只嗅,便令人忘乎所以。这一刻,绾绾泪流满面,如果一个人愿意把生命奉献给你,即使他一贫如洗,即使他窝囊猥琐,那又如何?对一个女子来说,这一刻,她拥有了所有。 “傻瓜……。” 看着步留香没入暗黑之中,绾绾灵台空旷清明,这一刻大堂中无一物可以避开她的感应,她双手紧紧握着衣袖之内的丝带紧跟在步留香身后。 刚行走数步,漆黑的大堂中,突然涌起一阵旋风,轻柔无比地绕着他们两人的身体打着转,阴森恐怖,诡异之极,令人胆颤心惊。饶是不相信鬼神之说的步留香,心中骇然,忍不住后退一步,与绾绾并肩而站。 黑暗中,两人之间,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仿佛是面朝大海,玫瑰花开,仿佛是如此经年,心有灵犀,仿佛是骨肉相连,生生世世,仿佛是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漆黑的夜色里,两个人彼此望不见对方的容颜,然而两个人心中了然……。 他凝望着她,百般爱恋。她凝望着他,千转百回。 “有人……!” 绾绾惊叫,那种感觉很奇怪,似有似无,似近在眼前,又似远在天边。 “剑气……。” 绾绾在次惊叫,她分明感应到虚无中剑气四射,无坚不摧,然而她却感觉不到持剑的那个人,只有宗师那种级别的高手,才能给绾绾如此难言的感觉,那人好像与某种超自然的力量结为一体,故如幻似真,如有如无,形同鬼魅。 步留香在武道上的造诣与绾绾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他当然感觉不人和剑气,被绾绾两人惊叫,方知大事不妙,大堂隐匿之人肯定是无名,看来他们两个难逃次劫。 剑我如一。 绾绾心中一寒,紧守的灵台顿时瓦解,心中在也生不出半点感应。大堂内的敌人绝对是无名,也只有无名这种级别的人才能让她产生一种似有似无无力对抗的感觉。绾绾惊慌失措,浑身功力瞬息普入极致,拉着步留香,腾身而起,像一阵旋风般涌向门口,同时,递出丝带,化作一片流光护在身后。 月色从门口左方透入,温柔色光笼罩半边厅堂,另一边则陷于黑暗中。 望着近在咫出口,突然,步留香感觉身子撞在一堵墙壁上,墙壁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做的,坚韧柔软,弹性极好,两人的身子带着强大的力道撞在墙壁上,身子深深的嵌在墙壁里。墙壁之上突然弹出几根长刺,分刺“肩井穴”、“气海穴”、“神阙穴”三处要穴,两人觉得浑身一僵,好不舒服,不能移动分毫。倏然,他们两个人以更快的速度弹回去,直挺挺依墙而立。 步留香的身躯与墙壁相撞,身体巨震,久久龟伏在丹田之内的阳刚之气一阵躁动,如决堤的洪水,顺着筋脉逆流而上,滔滔不绝,一呼一吸的功夫,依然运行一个小周天,被封的三处大穴,不解自破。这般情景,步留香心中欢喜,佯作穴道被封,依旧一动不动,寻找时机逃之夭夭。 灯光倏亮。 一人怀抱长剑长身而立,一缕银髯飘洒胸前,大有君临天下、睥睨众生的超然气度。 无名面色平静,凝视着二人道:“夜闯无名阁,火烧剑圣阁,二位好大的胆子。你这女娃,上次老夫见你年幼无知,暂且饶你不死,而如今,你居然挑唆愚人,在次挑衅,此等大逆不道之举,是可忍孰不可忍,不杀你们,难泄心头之愤。” “误会,误会呀,剑圣大人,我们而至只是路过这里,凑巧发现一个人潜进剑圣阁,这才尾随至此。”步留香急忙为自己辩解。 “是吗?”无名望着步留香目光如炬,脸上露出一丝令人高深莫测的笑容,油然道:“你们的心思可以瞒过任何人,怎瞒得过达至剑心通灵的我,透过剑心,我不但可看清楚你们身体的状况,更可看到你们心内的惊惧。我知道你在打坏主意,想逃?试问天下,有人能从我无名手中逃脱?” 无名一番话正中步留香心思,被人点破心思,步留香很紧张,不自觉的拿手搔搔脑袋,傻乎乎的望着无名嘿嘿直乐。 无名望着步留香的动作,下一刻,身躯化作一道残影直袭步留香,眼前的后生分明被自己封住穴道,居然安然无恙?自己点穴的力道无名很清楚,如果那几指封在自己身上,弹指间便可解开,这些事发生在他身上当然不奇怪,因为他是剑圣无名。然而一个后生居然在说话间解开身上的穴道,这种功力,分明一至宗师之境,比起自己有过而不及。 身怀绝世功力,居然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无名剑心通明十余载,早已达到剑我如一的境界,这一刻,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心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其实无名有些高看步留香,步留香之所以这么快解开穴道,完全就是个巧合。 第二十三章 废物 “铿”! 一声悲鸣,帝剑澹台出鞘。 昏暗的厅堂中,刺眼的白光一闪而逝,无名阁再非先前的无名阁,充满肃杀之气。剑光闪闪,这一刻天地间万般生机死气似乎全凝聚在剑光乍起之处,剑光闪烁,却感应不到半点剑气,这种感觉奇怪诡异至极点,无以言表。无名手握帝剑划过虚空,动作缓慢而稳定,一分一寸一招一式都保持在相同的距离,相同的的速度,似乎事先用尺子量好一般。 这种对速度、距离恐怖精准的复制,令人叹为观止。这一瞬间,无名不在是一名剑道高手,而是一名舞者,一名将杀人的剑术升华为一种艺术的绝世舞者。 要知道,人的每一个动作能在最大限度持某一种速度,已经非常难得,更何况在瞬间多次重复同一个动作而没有丝毫差错。任何一个动作,是由眼睛、身体、四肢亲密无间的配合而组成,而无名拔剑到出招一连串动作,每一个动作均像前一个动作,分毫不差,这本身已经是一个令人难以相信的奇迹,若非绾绾在武道苦修十几载,必看不出其中的玄妙之处,怎教她不看得目瞪口呆。她相信,剑道如此造诣,普天之下只有无名一人耳。 绾绾第一次看到无名的剑术,秀口微张,匪夷所思望着望着神情肃穆的无名,心中升起一股顶礼膜拜的冲动。 剑式信手拈来,看似简单,然而其中却充满千变万化的味道,没有丝毫空隙破绽可寻。剑有心生,手随剑动,一招一式简洁明了,无穷无尽,无始无终。 剑法至此,已达到鬼神皆愁的地步。 显然,步留香无意之中暴露自己穴道已解,令无名心生戒备,这才悍然出手。 步留香胸无大志,不喜武术,虽然匆忙之中跟绾绾学了几式,到危机关头全然望着脑后,大堂中剑光闪动,依然笼罩住他周身上下,情势危机,容不得步留香思索。烂记于胸的逆天步自然而然应危而生,步留香依着墙壁突然蜷起身躯,紧接着收起四肢,一连串的动作在眨眼之间完成,从容不迫干净利索。 他骤然缩起身子,周围的空间登时增加一倍有余,延长敌人攻击近身的时间,无声无息的剑锋顿时失去目标。无名不急不忙,左手一压右手背,紧跟着手一抖,剑光霍霍跟着步留香的身子激射而至,步留香在次危在旦夕之间。 无名变化剑式,不管如何自然流畅,这中间总会有一些破绽可循,步留香等的就是这一刻,呼吸间,手脚并用,转身、闪避、止步、前进、折腰、侧身……,一连串动作配合的天衣无缝,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顷刻间绕过无名。 嗤嗤嗤……,数声玉帛撕裂的声音令步留香魂飞魄散,他每做一个动作,身上的衣服便被锋利森冷的剑锋划破一道口子,细细的血痕如枯树盘根般在他身上纵横交错,殷红的血液涌出皮肤,妖娆绽放。每踏一步,步留香倒吸一口冷气,此刻,他心中有些庆幸,数日子自己苦练“逆天步”,终于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这是什么步法?” 无名骤然转身,古井不波的脸上露出一串诧异的神色,帝剑澹台冷对步留香,惊声问道。无名身为剑圣,剑道的造诣,当今天下无人可比,只此一剑便试出步留香的深浅,眼前这个后生,内功粗浅,招式散乱,显然不是什么高人,然而他脚下步法,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让无名产生一种惊艳的感觉。 世上竟然有如此奇妙的步法,居然轻巧的躲过自己得意的剑式。无名心中很清楚,即使是他得意的弟子云飞扬,面对这一剑,也是九死一生,绝不可能这般轻松一晃而过。 步留香见无名手把长剑横眉冷对,大惊失色,双手握拳,惊恐万分,口不择言道:“你、你……,别逼我出手……。” 无名天外一剑,虽然没有重伤步留香,然而在弹指间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这种胆战心惊的经历,令步留香触之如髓,骇不可言。他相信,如果无名在出一剑,即使他没死在剑下,也被自己吓死。 无名微楞,续而指着步留香捧腹大笑道:“别逼你出手,居然有人跟我说这样的话?你、你……,笑死我了。” 步留香遭无名嘲笑,备受打击,心中寻思,反正都是死,与其这样窝囊死去,还不如慷慨就义,至少在绾绾面前面子上过得去,想到这里,挺直腰杆,喝道:“笑什么笑,笑你自己啊?有本事,我从一数到十,你将我杀了,如果杀不了我,放过我们如何?” “行!”无名兴致阑珊答应道。 “恩公,紧守灵台,保持灵台清明。”依墙而立的绾绾急不可待的接过话茬,嘱咐道。 步留香贼心顿起,不容无名出剑,急忙叫道:“十……。” 剑光一闪,帝剑澹台从容不迫的架在步留香的脖子上,锋利森冷的剑锋像一条毒蛇,吐着丝丝寒气,令步留香不寒二颤。然而他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叫声,诧异之余低头观看,只见无名的拇指赫然按在自己的哑穴之上。 他们两人终究低估了武道巅峰的剑圣,无名剑道修为已经达到剑心通灵的境界,步留香当然不懂得紧守灵台。即使他知道,也不无补于事,就他那点精神力,在强大的剑心通灵面前不堪一击,他心中的想法自然一字不漏的被无名窃取。 “我不杀你,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无名面带微笑,不等步留香同意,倒踏一步,飘出两米开外。 他已经悉知步留香的心思,甚至窥视道他心中不为人知的骄傲,窥探道这些之后,无名急忙收起剑心通灵。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剑道也一样。剑道讲究排除杂念清心寡欲静修,剑心通灵虽然能感应到别人的心思,然而过多的窥视别人的心思,会对自己产生不利的因素,甚至影响自身的修为。步留香博学多才,而且的学习的知识理论超越无名所知的几千年,甚至上万年。他本想通过剑心通灵从步留香的意识海中找出自己想知道得事,然而扫过步留香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古怪离奇的念想,无名心头一震,剑心通灵险些瓦解消散。 “你耍赖,这次不算。”步留香揉着嗓子,满脸不服气。 无名也惊讶之余,也不生气,点点头。 “你号称剑圣,在剑术方面世人望其项背,我心服口服,不知道剑圣大人的掌法如何呢?晚辈愿意见识一番,你若能接的在下三掌,晚辈心甘情愿服务于剑圣大人。”步留香眼珠乱转,贼眉鼠目一副小人的模样。一边说一边朝绾绾挤鼻子弄眼,催促她以自身功力冲开被封的穴道。 “铿”! 帝剑澹台入鞘,无名背朝着双手在次点头。 步留香旁若无人的活动活动四肢,无名也不催促,兴致勃勃的望着步留香献丑,他对步留香很感兴趣,确切的说,他对步留香的来历及那套神鬼莫测的步法很感兴趣。 良久,步留香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迈着细步小心翼翼的来到无名面前,深处手指在无名胸前的衣襟上轻轻一点,转头就跑,刚跑几步,身后传来无名冰冷的声音,“第一掌……,还有两掌,请把握好机会。” 步留香颓然转过身,调皮道:“我给你开玩笑呢,刚才只是热身而已。”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倏然,无名的身子恍惚中好像动了动,步留香突然觉得面颊火辣辣疼痛一片,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废物,这个玩笑你开不起。”无名面色微怒,喝道。 步留香这才明白原来无名扇了他一耳光,他凭什么教训自己,自己怎么就成了他口中的废物?步留香很生气,如果无名是一个女人,一个国色天香的女人,这一巴掌之辱他或许可以忍受,只是或许……。 步留香脚踩逆天步,立手为掌,体内的阴柔之气应心而生,整个手掌顿时被一层寒气笼罩,隐隐约约传来冰凌破裂的声响,他本来距无名不远,眨眼间手掌直逼无名当胸袭来,无招无式,简简单单一掌。 啪……。 一声脆响,无名感觉一股冰封天地的寒气顺着手掌逆流而上,无名眉头紧皱,抖声叫道:“幻阴掌?小小年纪居然修炼如此歹毒的武功,岂能留你到老?” 第二十四章 那晚月色入练 夏天刚刚退去,天气依旧炎热。可是在步留香全力出手之后,周围一米之内的空气立刻变得奇寒无比,如果换做平常人,恐怕早已浑身发颤,缩成一团。 两只手掌相交,无名感觉一股阴寒无比的气流顺着手掌逆流而上,冰冷的手掌上如万蚂撕咬,说不出来的难受,心中大惊,居然是百闻不如一见至阴至寒的“幻阴掌”,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后生居然修炼如此邪恶的掌法,怎么叫他心中不吃惊。 无名本来不打算取步留香的小命,所以他这一掌只用了一成的内力。当他知道对方修炼的居然是“幻阴掌”的时候,杀念顿起,气随心动,无名骤然将功力提升至五成,体内的真气暴潮般朝步留香荡起的手掌狂涌而去。 无名一代宗师,虽然使出五成功力,足以让踏入武道一流之境的武者死于非命。这就是宗师,站在武道巅峰,强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步留香陡然感觉手臂一震,“幻阴掌”内劲顿时崩溃瓦解,紧接着一股震天撼地内劲穿过手掌,沿着他纤细的经脉汹涌而上。这股内劲一边疾驰,一边撕裂着他的筋脉,步留香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气球,一个溃临爆炸边缘的气球,浑身上下疼痛难忍,忍不住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张口痛呼。 瞬息间,强横的内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逼五脏六腑,溃散的“幻阴掌”的寒劲犹如败北的士兵,溃不成军。步留香面如死灰,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层层叠叠,渐渐的汇聚成豆大的汗珠,轰然滑落在腮边。 步留香拼命运转“黯然销魂大—法”心法,期望能提起一口真气,抵抗无名要命的一掌。 内功吐纳之法如人的呼吸,一呼一吸,一吐一纳,有呼必有吸,有吐必有纳,此乃自然法则,没有人可以改变,哪怕是惊为天人的无名。无名之所以能在瞬间在次提劲,那是因为,他只用了自身一成的内力,厚积而薄发仅此而已。 步留香全力一掌,“幻阴掌”的寒劲倾巢而出,丹田内荡然无存,被无名击溃之后,“幻阴掌”寒劲沿着经脉徐徐退回丹田,他想要在次凝聚“幻阴掌”的寒劲显然是痴人说梦。 步留香当然不懂这个道理,求生的欲望使他不管不顾,奋力运行“黯然销魂大—法”,在这个紧要关头,蜷缩在丹田内的红色圆球“轰”的一声突然大放异彩,紧接着化作一团气流倾巢而出,沿着筋脉滚滚而上。 “幻阴掌”的寒劲与“黯然销魂大—法”同工异曲,步留香修炼“黯然销魂大—法”,无疑于他在修炼“幻阴掌”,然而此刻他的丹田中“幻阴掌”的寒劲荡然无存,无形之中牵动悲秋灌注在他体内的少林正宗内功,这是一个偶然,详细说也并不是偶然。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内功心法也是如此,这就是所谓的晚间归宗、万变不离其宗,如果一直往内功心法的源头追溯的话,会发现天下杂乱繁多的内功心法都是其中一个衍生物。步留香体内的“幻阴掌”的寒劲未聚丹田,然而他强行运转“黯然销魂大—法”内功心法,无意中牵动蛰伏在体内的阳刚之气,这不是意外,这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交错,才发生这种离奇的变化。 “轰……” 一声巨响,昏暗的大堂中宛如惊雷乍响,激射的掌风激起尘土飞扬,平坦的地面上被撕开一道道口子,触目心惊。尘土飞扬处,一道身影以难看的姿势倒飞出来,“啪”的一声摔倒在尘埃。 蹬蹬蹬……。 无名倒退三大步,面色变了在变,蜷缩在袖口之内的五指微微颤抖,收拢了又舒展,舒展了又收拢,强聚真气压住胸口的躁动,一个二十来岁的后生竟然能接下他的五成内力,而且还把他震退三步,这种事在无名的记忆里闻所未闻。这并不能说明无名轻敌,只是他遇到的事已经超出他的认知,简直是诡异。一个踏入二流武道之境的武者,如果他的全力一掌之中蕴含着两重截然不同的内劲,即使对上一流武道之境的强者,胜败之数,存亡之理,或未易量。这就是阴阳双休的强悍之处,或阴或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令人防不胜防。 一个人居然身怀两种性质截然不同的内力,一股至阴至寒,令一股至阳至刚,这种害人听闻的事居然发生在一个活蹦乱跳的人身上,无名心中震惊,因为他悉知如他这般修炼内功的人都躺在破烂的棺材里,死不瞑目。眼前这个人不是疯子,就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貌似自己刚才一不小心亲手杀死这个或许是疯子或许是天才的人,想到这里,无名心中后悔不已。 绾绾看着这个天方夜谭般的场景,心中惊呼,他居然击退无名,他居然击退无名,这怎么可能呢,我是不是看错了?绾绾知道这件事假若传出去,只怕步留香这三个字立马名动江湖,天下人皆惊。 绾绾兴奋之余,心中说不出的失落,如果照他这样顺水顺风的修炼下去,在武道的造诣上,不管自己如何努力,甚至倾尽一生,她永远将无法超越他。只有绾绾清楚,步留香如何才高八斗,如何七窍玲珑,这天下,舍他其谁? 愣神的功夫,步留香哼哼哈哈从地上站起来,擦去嘴角的鲜血,嘴角挂着一丝嘲笑道:“大名鼎鼎的剑圣无名也不过如此,原来是一个只会欺负晚辈的糟老头而已。” “虚名,虚名而已。你又是谁?你这一身冠绝天下的内功心法怎么得来?” 面对步留香的挑衅,无名并没有生气,他感兴趣的是眼前的这个后生是谁?他更加想知道他是如何同时修练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力并且兼容,而安然无恙,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事。 “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告诉你?”步留香不卑不亢,反问道。 “帝剑澹台锋芒下,从不杀无名之辈!”无名似真似假给步留香一个荒谬的答案,算得上恐吓。 步留香听到此言,一抹微笑灿烂的挂在嘴角,灿若夏花,俏皮道:“当真?” “当真!”无名虽然不知道步留香这两个字的用意,还是坚定不移的点点头。 步留香转过头,眼珠转动,贼眉鼠目,风—骚的朝绾绾抛个媚眼,续而神采飞扬,眼角眉梢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这小子又在打什么歪主意?绾绾心中一动,细细的回味一番两人的对话,接着恍然大悟。 不等步留香说话,绾绾急忙接过话茬道:“剑圣大人,小女子一生孤苦无依,无亲无故,生来不知道父母姓什名谁,所以小女子无名无姓。”说着怨毒的望着步留香,心中暗道,留香,你不仁,休怪我无义。 “他叫步留香。”绾绾指着步留香,气急败坏道。 无名听到这三个字,骤然转过头,目露惊讶之色,嘴唇微微抽搐,将步留香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神色凝重道:“你真是步留香?” 步留香没想到绾绾居然看穿自己的居心,以其彼道还治起身,这就是绾绾,当她感觉到危机临头的时候,她想做一件事绝不会迟疑。心中暗自苦笑,自己到底还是小瞧了她,都说女子五才便是德,这个女子德才兼备,显然是一个祸水,以后还是离她远点,省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步留香,如假包换。”事到如今,由不得步留香不承认。 无名忽然转过身,对着绾绾凌空虚弹几指道:“你可以走了。” 绾绾微楞,转身踏夜而去。步留香眼睁睁的望着绾绾消失的身影,她居然没有跟他到个别,甚至连看都没看没有望他一眼,就这么走了。 她腾身而起的那一刻,没有丝毫犹豫,哪怕是一丝的留恋。 忽然,步留香有些不明白。 那晚,月光如练,他靠着她的肩头小酣,她并不知,开始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睡着。那一夜,他们大话月下。 那晚,天高风轻,他与她并肩而行,听她语笑声轻,看她笑语嫣然,那一夜,她为他敞开武道的大门。 那晚,他握着她的手,心有灵犀。他凝望着她,百般爱恋,她凝望着他,千转百回。那一夜,他们生死未卜。 然而,这一刻,步留香忽然觉得这一切变得这么不真实,似乎这些只是是一个梦,虚无缥缈的梦。 第二十五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没有做不到的事,只有想不到的事,无名让绾绾大摇大摆的离开无名阁,显然出乎两人的意料。步留香抓住无名话语中的漏洞反问,只不过一时兴起而已,他当然不认为无名会因为他一句反问而放走他们,虽然不是他火烧剑圣阁,这件事多多少少跟他有些牵连。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步留香输的很惨,他不是一个输不起人,所以他并不记恨绾绾,若不是绾绾猜透他的心思,他也许会如她那般讲。即使他在绾绾的协助下成功盗取帝剑澹台,他也会逃之夭夭,不会把帝剑澹台交给绾绾,他会把它送给步轻眉,只有她才配拥有帝剑澹台。 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谁也没资格埋怨谁。 无名阁,朱红的灯光不安分的跳动着,无名怀抱帝剑澹台,柔和的目光落在步留香身上,沉默良久道:“你和悲秋又是什么关系?” 悲秋?步留香心中大惊,十年了,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他与悲秋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想起当年他曾信誓旦旦的在悲秋面前许下豪言,他要打败无名,如今看来,那时候他真的很天真,简直是无知,步留香苦笑道:“十年前万岁山上,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难怪,难怪呀……,六道之间,三千大世界,百万菩提众生,为何笑颜与你独展,唯与你相见?你小子福缘不浅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命?” 无名自言自语,一副恍然大悟的摸样。 步留香听的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忍不住嘲笑道:“老头,年纪大不是你的错,乱说胡话就是你的不是了!我告诉你,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天命,我只知道,我的命运就把握在我的手中。” 无名摇摇头,满脸沧桑的望着不知天高地厚的步留香,叹道:“从你遇见悲秋的那一刻开始,你的命运已经逆转,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你可知道,你身上的阳刚之劲来自何处吗?” “哪里?” 步留香俊美的脸庞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无名一番话显然说中步留香的痛楚,他明白自己身上的阴寒之气乃是十年前留下的祸根,只是他一直弄不明白,自己身上的阳刚真气来自何处,似乎与生俱来,步留香从发现到现在,苦思十载,依旧毫无头绪。 “那是悲秋临死之前送给你的大礼,你一定要善始善终,切莫辜负他对你的一番厚爱。”无名手扶银髯,目不转睛的盯着欢快跳跃的灯光,怅然叹口气。 步留香神色大变,清澈的泪水涌出眼眶,在灯光下招摇闪烁,悲秋慈祥的笑容在他脑海中一遍一遍的闪现,他不相信曾经惊为天人的悲秋已经烟消云散,步留香指着无名呵斥道:“你骗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步留香一生凄苦,这个世界上太多的人对他横眉冷对,在他的记忆,悲秋是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他至今记得,那个晨光熹微的早上,张开朦胧的睡眼,依着那个温暖的怀抱,他不由自主的叫道——爷爷,那是他第一这么称呼别人。虽然他十年不曾见过悲秋,心中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孩子,你不要伤心,我想悲秋能遇见你,那是他一生最值得庆幸骄傲的事,如果十年前换做是我,我也会义无反顾的做这样的事。”无名将步留香揽在怀中,轻轻的抚摸着不停抽动的脊背,一丝爱恋在眉宇间乍现。 窗外的夜色已经很浓很浓,浓的如同揉进无名眼眸里那模温柔,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 凌乱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无名挑了挑粗犷的眉头,苍老的身躯上某一处肌肤突然跳起来,恰好撞在步留香的睡穴上。 ……………………………………………… ……………………………………………… 一只纤纤小手悄悄的探了出来,五指上留着长长的指甲,这是一双保养的很好的小手,也是一双很好看的手,可惜没有人能够看到。 它悄悄的,蜻蜓点水般搭在步留香的膝盖上,微微用力。 良久,手心开始潮湿,一团热气透过裤子直扑步留香的肌肤。 那只小手沿着步留香的膝盖的开始向上摸索,动作温柔而细腻,时不时五指收拢,带着挑逗轻轻捏几下。这几下终于惊醒沉思的步留香,感觉大腿上搭着一物,一团燥热从那个物体上传来,刺激着步留香灵敏的神经,甚是舒服。 步留四下张望,只觉得周围隐隐约约有很多人,在看看下面,只觉得下面黑乎乎的一团,根本看不清楚腿上到底搭的是何物。转头看看周围的人,见他们不曾警觉,便不动声色的伸出左手,想摸摸腿上到底是什么东西。 伸出的左手在半路遇到阻挡,拿手模了摸,是衣服,在捏捏,手感甚好,步留香很肯定这是一只胳膊。 瞎子摘西葫芦——顺藤摸瓜,步留香为一探究竟,左手沿着那条手臂艰难的向上摸索,偶尔左瞧瞧又望望,他不敢有太大的动静,生怕惊动周围的人。 突然步留香感觉不对劲,他的左手盖在一团柔软之上,圆凸凸的一团,他用手试着握着一下,这盈盈一握,不大不小,竟然是天作之合,刚好抓了个满把,肩膀?不像呀,五指轻轻一捏,软绵绵的,猜不出事何物。 “哦……。”耳边响起一阵舒服的呻吟声,步留香回头,却见一个妖娆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子,正面对着他,神情激动,两颊绯红。步留香觉得此人好生面熟,却想不起来到底在何时何地见过她。 人影晃动,从人逢中偶然路过的灯光正好照在左手之上,步留香赫然发现在,自己的左手竟然握在人家柔软的胸脯之上,心中大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自己那只偷香窃玉的左手。 “嘘”,妖娆的女人四跟手指微蜷,把食指放在湿润的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抿了抿朱红的嘴唇,然后妖娆一笑,转过身子。步留香砸吧砸吧嘴巴,艰难的吞了口吐沫,生硬的转过头,咚咚的心跳声震得他浑身直发颤。 那只小手依然搭在步留香的大腿上,不离不弃。 这是一只诱发欲望源泉的小手,每一次抚摸,每一次轻轻一捏,都给步留香带来不小的震颤。在它轻佻的挑逗下,尘封在步留香心底二十年之久,最狂野最原始的欲望如洪水决堤般蜂拥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昏暗的光线里,映着一张妖娆的脸庞,妖娆的脸庞上堆满了得意的神情。 终于,那只隐匿在黑暗里的小手落在那抹坚挺之上,而后盈盈一握,熟练的转动几圈,接着使劲一握。 “哦……”步留香突然坐直身体,舒服的闷哼一声。左手紧紧住那只蠢蠢欲动的小手,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堂而皇之的做这种苟且之事,步留香觉得很荒唐,在心里他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个很荒唐的事实,一丝丝罪恶感在他心头蔓延。然而他心里又有一丝丝的期待,期待着快感与罪恶感并存的同时而衍生出异样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很邪恶,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魔。 身前身后坐满了人,他必须压抑这种原始的快感,压抑的原始快感助纣为虐,在次加剧心头那种异样的感觉。步留香觉得这个妖娆的女人和他都疯了,这个世界也疯了。 那只纤纤小手在步留香强有力的手心里挣扎几番,终究没能挣脱。步留香转过头,妖娆的女人亦在这是时候转过头,眉头紧蹙,一脸不屑的神情,上扬的嘴角写着嘲笑。 妖娆的女人妩媚的眨眨眼睛,挑衅的望着他。 赤裸裸的侮辱,不战而屈这不是步留香做事的风格,他也不会接受别人的侮辱,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娘们,想到这里,紧握的左手下意识松了松。 “哼……”女人冷哼一声别过头。 我是男人我怕谁?利索的松开左手,双手抱着胸脯,正襟危坐。女人眸子里那抹笑意更加灿烂,阴谋得逞带来的愉悦使她显得更加妖艳。 女人的小手隔着步留香的裤子在那抹坚挺之上上下套—弄着,时而轻轻捏几下,时而盈盈一握,时而细水长流,时而大起大落,时急时缓,步留香时而如坐云端,飘飘然似仙非仙,时而如坠深渊,恍如梦魇。 压抑的快感,紧绷的躯体,沸腾的血液,沉闷的呼吸,恍惚的人群,这一切告诉步留香一个事实,这不是梦魇,而是以个事实。 压抑啊压抑,不在压抑中爆发,就在压抑中灭亡。 “哦……”步留香亢奋的叫了一身,一波一波的快感如一圈一圈的涟漪冲击着步留香的神经,他身不由己的叫出声。那只偷香窃玉的手忽然停住了,只是紧紧的圈着那抹坚挺。 第二十六章 前因 绾绾踏着屋脊上的瓦片,急急如丧家之犬朝剑圣阁院墙外奔逃。 忽然,绾绾心头生出一丝危险的感应,骤然停住急速中奔跑的脚步,宛如一根矗立在地上的柱子,脚尖点地,整个身躯快速旋转起来,衣袂飞扬,宛如一朵怒放的百合花。 一个人想要在急速奔跑中骤然停下脚步,这显然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因为它违反了最基本得物理常识。然而绾绾曾经见过步留香,他曾经以这个姿势奇迹般得止住快速前进的身躯,这个简单实用的动作令绾绾受益匪浅。 绾绾此举出人意表,仓促中隐藏在黑暗中蕴势已久地高手终于控制不住剑意,意随心动,剑气破空而出。破在空处,一条伟岸的身影现出身形。 凌厉无匹的剑气当胸而至,绾绾的胸口宛如被万针乱刺一般,同时浑身的汗毛一根一根不甘寂寞的竖起来。 在这生死一发的时刻,绾绾窈窕的身体蓦地后仰,仿佛一根坚韧的柳条,百折不饶,千钧一发之际险险躲过破空而至的剑气,锋利的剑锋划过胸脯,一片衣襟被无声无息的剑风带起,飘然没入漆黑的夜色里。 整个过程只是眨眼的工夫,本来天衣无缝的奇袭在绾绾奇迹般停住前进的脚步下,变得漏洞百出。 伟岸的身影并不惊慌,手腕抖动,剑锋震颤,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嗡鸣之声,扰人心神,数道宛如烟花般绽放的剑点精芒化作一个牢笼罩住绾绾身前身后身左身右。 如此无懈可击的剑法,舍无名其谁?然而这个人并非无名,绾绾心头一动,难道出剑之人是无名的徒弟?既然无名答应自己离去,为何出尔反尔呢?堂堂一代剑圣,名满天下,竟然做出此等出尔反尔之事,当真让人贻笑大方。 如绾绾猜想那般,此人乃是无名的首徒贪狼,他潜伏在此狙击绾绾,当然的无名的意思。 剑气快逾电光,没有给绾绾留半点反击的余地,自绾绾出道以来,这是她面临最严峻的考验,生死一线,岂容她胡思乱想。 “轰隆……。” 气逼脚下,结实的屋脊被绾绾冲开一道口子,娇小的身躯在毫厘之差消失的屋顶。 贪狼怀抱长剑,悄然站立,面对如此意外,他并不惊慌,似乎这一切正和他心意。 屋中一团漆黑,绾绾的身体随着瓦砾碎石往下坠落,噪杂的空气中渐渐响起嘶嘶地极其轻微的声音,就像是纵横交错的剑气凝聚成一张大网,将屋中下方的空间,分割成了无数片小小的方格,如果有人或者物体落入这些方格之中,必然会被这些凌厉剑气割成无数碎块。 突然,漆黑的屋中闪进一片熹微的光芒,紧闭的房门被某种无形的力道哄然打开。借着熹微的光芒,绾绾依旧看不清楚隐匿在屋中之人,感应不出他的方位,仿佛他就是屋中的一物。他没有攻击绾绾,只是在下面布了一张网,安静的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绾绾甚至感觉到他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笑意,冰冷的目光锁住她下落的身躯,似乎她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掌握之中。绾绾很清楚,那不是目光,那是一个一流高手的气息,她若敢妄动,迎接她的将是无坚不摧的剑气。 这是一种感觉,及其微妙的感觉,然而绾绾却如身临其境,她忽然明白,这是一个陷阱,一个专门为她精心设计的陷阱,他们正按照他们的意愿将她一步一步的逼如绝境。 绾绾眼帘微垂,看似平静,但是实际上她已经被场惊变,以及无处不在的剑气逼入困境,她的苦衷以及压力只有她自己知道。无数冷汗顺着她的后背滑落下去。 一滴汗珠沁入了她的嘴角,有些咸,有些涩。 绾绾很清楚,洞开的房门是她唯一一个脱身而出地机会,然而她在犹豫,很明显,这又是他们精心布置的一手妙棋,她不知道在门外面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上有贪狼,下有剑网,绾绾别无选择,她若不想死,只能破门而出,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绾绾猛提一口真气,袖口中的丝带在真气灌注下,像一根笔直的木棍迅速延展。 咚……。 丝带的尽头撞在坚硬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昏暗的房屋一阵颤抖,无数灰尘簌簌落下。绾绾身体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贴着门檐飞出去。 门外,安静的让人恐慌。 突兀的探出一只手,一只掌风四溢的手,手掌未到,霸道的掌风已经扫在绾绾的肩膀上。虚空中,绾绾借着掌风,扭转身躯,在次强提真气,探出芊芊素手。 两只手掌相交,无声无息,绾绾的身子好像飓风中的柳絮,改变原来的方向,以更快的速度朝身后飘然而去。 真气相交,一吐一收,绾绾借着逆流而上的真气改变原来的方向,这是她的策略。然而她终究低估那只手中蕴含的真气,霸道的真气随着她的收势直逼五脏六腑,绾绾觉得心口猛痛,数口鲜血喷薄而出。 于此同时,屋中、屋顶飘出两道人影,一左一右,相距两米之遥,随着绾绾暴退的身躯跟进。 剑圣阁,一出手就是三名一流的高手,如此大得手笔,实在令绾绾有些吃不消。天衣无缝的伏击,令绾绾心惊胆战。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三名一流高手一直在进行亲密无间的配合,并没有直接围攻绾绾,如果合他们三人之力,只怕绾绾早饮恨剑下,身首异处。 啪的一声轻响,绾绾的后背抵在一棵树上。 树是梧桐树,胳膊粗细,光溜溜的树干有三四米来高,绾绾的身体恰好压梧桐树三米处,这个地方宛如一条毒蛇的三寸之地,这是一个妙不可言的地方。 绾绾依着渐渐弯曲变形的树干,一只手掌在次划破虚空,直袭面门,没有半点花样,简单到极点。 绾绾只看见一只手,掌风四溢的手,手掌后面隐隐一个人的轮廓凸凹的空气中,似乎风一吹便会烟消云散一般。 这是天下间最简单的掌法,这种掌法,每一个人向来无师自通。 只是屈肘,出掌而已。 然而绾绾心中惊恐到极点,一个人的速度竟然能快到如此境界,简直骇人听闻。在这种无法形容的速度下,天下最简单的掌法,居然变的凌厉无匹,寻不出丝毫破绽。 因为快,所以简单,所以没有破绽,所以无坚不摧。 这一刻,没有人可以改变绾绾香消玉殒的结局。 此时,树干弯曲成满弓之态,刚好达到一个临界点,出现片刻静止,稍纵即逝。突然,那只手化掌为指,轻轻点在树干上,然而轻轻一指,却改变了树干弹起的方向和力道。等绾绾发现这种变化时候,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树干异常神奇地往回弹回去,带动绾绾向着某一个方向,极其暴烈的飞回。下一刻,绾绾狼狈的撞在一扇房门上,房门抵挡不住强横的破坏力,应声中断。 这是一间卧室,灯火通明,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酣睡,绾绾目光一扫而过,不敢停留片刻,翻身而起,直奔窗台。 窗台不大,以绾绾的窈窕的躯体,脱窗而出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绾绾生怕窗外有人埋伏,不敢贸然行事,小心翼翼的推开虚掩的窗门,双手按着窗沿,瞻前顾后的探出臻首往外观看。 陡然,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在次锁住绾绾的身体,绾绾心中大惊,暗道不好,刚想转身而逃,几缕指风分秒不差的封住她周身几处大穴。 如此近的距离,自己居然没有丝毫感应,难道是剑圣无名?也只有无名才能给她这种感觉,他们如此布局,到底在做什么?到底想干什么呢?绾绾竭尽脑汁想不出个所以然。 东方已经泛白,大片大片的浮云铺满天空,这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一阵清风徐徐而来,绾绾忽然觉得周身清凉无比,心中诧异,垂下目光,只见浑身衣襟化作一团粉末在风中肆无忌惮的飞舞,洁*嫩的肌肤渐渐裸露在空气中。 绾绾面色惨变,一丝不祥的念头在心中开花,难道他们要……。 第二十七章 破月 初秋,天色还早,太阳羞涩的躲在蔚蓝的云彩后面,宛如千呼万唤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偶尔有屡屡阳光散落在大地上,舞动出一片金碧辉煌。 “飞扬,她是什么人?” 她当然指的是绾绾,一个被他们逼得无路可走的女子。 贪狼负手而立,仰望着云起云伏之处,四四方方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他不明白师父为什么煞费苦心算计一个女子,贪狼很清楚,无名素来清心寡欲,不为俗世缠身,醉心剑道,不能自拔,二十年不问世事。若不是无名再三叮嘱,以贪狼的心性,绾绾火烧剑圣阁,只此一条恶行,他必将绾绾诛于三尺剑下。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贪狼向来以剑圣阁为荣,如今有人火烧剑圣阁,分明不拿闻名天下的剑圣阁当回事,赤裸裸的挑衅,令贪狼暴跳如雷,隐约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然而并不清楚她的来历。” 云飞扬望着面沉似水的贪狼,直言不讳。他这个师哥,各方面都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他即使是一个宰相,肚子里也不会撑一条船。 贪狼轻蔑的撇一眼云飞扬,忽然转过头对着身边的二师弟埋怨道:“破月,你刚才那一掌,分明能取他性命,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我……。”破月宛如一个犯错的孩子,两只手紧紧的抓着衣襟,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何处,遭师兄如此埋怨,心中虽然不忿,却没有勇气在大师兄面前发飙,半晌支吾道:“师父不让我们取她性命,我只能……。” 贪狼不等破月说完,不由分说骂道:“师父,师父?你心中只有师父,一个女子火烧剑圣阁,这件事倘若传出去,剑圣阁名誉扫地。若不能将她绳之以法,恐怕剑圣阁在江湖上难以立足。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想的,怎么这般糊涂。” “师哥,你这么说恐怕有些言过其实。我想师父如此行事,自然有他的主张。我们跟随师父浮浮沉沉十几载,你又何时见过师父糊涂过?我以为,师父交代我们的事,我们一心一意把师父交代的事做好就是了,至于为什么,师父总会给我们一个解释。” 云飞扬见贪狼如此欺小犯上,心中极为不乐。在云飞扬的心中,无名是一个好师父,他和贪狼根骨、资质上好,他们武道的修为在别人的眼中或许算不上什么?然而生性愚鲁的破月在无名别出心裁的教导下,竟然踏入武道一流之境,与他们二人相差甚微,甚至在伯仲之间,这是一个奇迹,不容置疑的奇迹。 “我这就去杀了她!” 云飞扬一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怒从胆边生,破月甩袖子就走。 “师哥……。” 云飞扬急忙拉住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破月,暗自摇摇头,心道,你这不是存心给大师兄找难堪吗?倘若你真把她杀了,我们拿什么跟师父交代?“你这又是何苦呢?杀了他,你怎么跟师父交代,难道你想违抗师命?” 破月乍听云飞扬一席话,恍如被人泼了一头冷水,激灵灵打个冷战,呆立在一旁无言以对。 “哎哟,大早晨你们三人在这里低估什么呢?” 一语未完,只听身后传来笑声阵阵,晨光中施施然走出两个人,正是匆忙而至的步轻城和上官婉约。 昨夜剑圣阁起火,初时欢愁交加的步轻城并没有放在心上,后来无意中听房中的丫鬟耳语才知道火烧剑圣阁之人是一名女子和一名男子,难道是步留香和那个女子?步轻城心中一跳,一丝不妙的念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勉强熬到四更,偷偷的摸到上官婉约房中打探虚实。 这一夜,上官婉约也没有睡安稳,其一她担心步轻城的安慰,生怕步留香不知死活的闯进剑圣阁偷香窃玉。其二外面实在太吵了,根本没法入睡。 绾绾始终没有去救火,她明白剑圣阁的一切和她没关系,这里对她来讲她只是个过客,可能明天,也可能后天她就会离开这里,所以只要不涉及步轻城与她自己的切身利益,她都会置之不理。 上官婉约明白什么才是自己应该关心的事,她已经错过一次,她不能一错再错,否则没有人会原谅她。 步轻城在三苦苦相求,一直挨到天色发亮,上官婉约才开口答应。剑圣阁遭此劫难,上官婉约理当面见无名安慰一番,也许无名根本不需要安慰,然而这出自于礼节,这个道理上官婉约当然懂得,所以她不能不去,这才顺水推舟答应步轻城。 她与步轻城前往无名阁,无疑代表琅嬛乃至整个东北的慰问,所以她不得不慎重考虑一番。 “婉约,昨夜剑圣阁起火,没有惊吓到你们吧,我代表家师向你们赔罪。” 贪狼听到上官婉约的声音,喜上眉梢之意悉挂眼角眉梢,雨蒙蒙情深深的盯着上官婉约,始终没有看步轻城一眼,只是用一个你们含糊带过。 “姐姐,你这么早来看我。” 破月看到步轻城这么早外出,显得格外兴奋,一边飞奔一边欢叫,冷不丁被脚下的石头绊倒,重重的摔在地上,带着憨厚笑颜的脸庞寸步不离的对着步轻城。 这一刻,他不在是那个令绾绾大惊失色的一流高手,在她面前,似乎他永远是一个孩子。说来奇怪,木讷孤独的破月除了苦修武功之外,更多的时候把时间花在步轻城身上,他喜欢听她说她的故事,他喜欢她用好听的声音为他朗读那些美妙的诗书,虽然他不知那些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些都是他最快乐的时间。 “这么大人了,还是这么不小心,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走路要看路。告诉姐姐,有没有摔坏?” 扶起破月,拍打着破月身上的灰尘,步轻城一副婆婆妈妈的模样。 破月摇摇头,憨厚的笑容在嘴角肆无忌惮的蔓延。 她喜欢他,因为他傻。 那年他们还年幼,为别人一句,他一怒为红颜,虽然他输得很惨,他嘴角依旧挂着傻到令人心痛的笑容。 步轻城突然有些痴了,更多时候,她觉得破月在某些方面很象步留香。 两年前,步轻眉十七岁,破月十六岁,他们已经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有一天她说她想他,破月望着强壮笑容的步轻城,信誓旦旦的说他会帮她找到他。是夜,他悄悄的溜出剑圣阁,茫茫人中寻找一个他不知道姓名、外貌、年龄的人。 如此鲁莽的行为,偌大的剑圣阁,也只有破月能做出这种傻事,虽然傻,却傻的令人心惊魄动。 没有人知道,他只是不想看到她张伤心也是带着微笑的眼泪。 为此,破月被禁闭一个月,昏暗小屋里,暗无天日。步轻城总会在夕阳晚照的时候,笑语嫣然的陪他说些天下稀罕的事。 那是破月有生之年最快的一个月。自此,步轻城从不在他面前提起步留香。 渐渐的,不知道是他淡忘了,还是她淡忘了,似乎又有些心照不宣的灵犀。 破月的举动显然打断了贪狼和上官婉约的对话,贪狼冷着脸恶狠狠的看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师弟,转过头,眉飞色舞的望着漫不经心的上官婉约,笑道:“你们这是何去何从?” “这几天轻城一直嚷嚷着要去无名阁,这姑娘,几天不见剑圣大人,就想的发慌。” 上官婉约笑靥如花,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哦,我们几个正准备给家师请安呢?刚好顺路……。” 说着,贪狼转头示意云飞扬,却见云飞扬若有所思的盯着破月和步轻城发呆。 第二十八章 上?还是不上? (求收藏,求红票,大家帮个忙哈,今天不在状态,写一下午,这就整这点字,见谅!) 五个人顺着曲曲折折的小路直奔无名阁。 步轻城跟在众人身后,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明媚的晨秋都被她的情绪染得一片萧瑟,她多么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她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如果真的是步留香火烧剑圣阁,即使他真的创下滔天大祸,她都会倾尽自己的所有挽救他,哪怕是生命,在所不惜,为他可以放下一切。 云飞扬迈着微微凌乱的步伐,目光空洞无神,他的神识却跟着步轻城的一颦一笑,缠绵悱恻。 再长的路,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步轻城凝视着无名阁虚掩的房门,心中忐忑不安。 “师父……。” 贪狼一脸肃穆,恭声叫道。 良久无人应答,贪狼转过头,奇怪的望着身后的几个人,却见他们亦是如此望着他。贪狼跟随无名十几载,今天这种情况可谓平生头一遭。沉默良久,贪狼小心翼翼的推开虚掩的房门定睛观看,宽敞的厅堂中杳无人影。 众人心中纳闷。 ………………………………………………………… ………………………………………………………… 无名此刻正盘坐在一处屋脊上,双目微合,周身上下萦绕着一丝丝的似有似无蒸腾着的雾气,他微微歪着脑袋,似乎在聆听什么?殊不知,此刻无名的神思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穿过草丛,翻过高墙,翩然落在一间睡房中。 睡房里有两个人,一个人手扶窗沿,一动不动探着脑袋往外张望。另一个人躺在舒适的床上酣睡,嘴角淫意盎然,溢出的口水打湿一大片被褥。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缝隙,落在干净的地板上的时候,步留香悠悠醒过来了,脑海中闪过昨夜软语温存,与妖艳女子难解难分情形,眉宇间露出一丝若有所失的神色。失落的摇摇头,苦苦一笑,一宿贪欢,到头来却是南柯一梦,此情何以堪,何以堪? 仰望着陌生的屋顶,念头流转,自己怎么会躺在无名的怀中睡着,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些破事步留香岂会放在心上。他更在意的是昨夜梦遗,此刻又身在剑圣阁,这善后的事该如何处理呢? 步留香很为难,难道就这样带着黏糊糊的一片招摇过市?他不是不敢,而是不舒服。步留香四处张望,本来想看看有没有顺手的工具清理掉那些浊物,然而目光落在一处,再也收不回来。 窗台边,站着一个女人,准确说是一个浑身上下一丝不挂手扶窗沿张望的女子,几句诱惑力。 晨光缕缕,洒落在那具轻盈柔美妙曼的体态上,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那仿佛是翩翩飞起的鸿雁,腾空嬉戏的游龙,千般袅娜,万般旖旎。 那具胜雪得躯体,在明媚的阳光里盈盈如玉,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映着初生阳光折射出一圈柔和光晕,仿佛是一个玉人浴出新上妆扮,说不尽软玉温香,娇柔旖旎,令人心振荡而神怡。 望着这具散发出罂粟花般的毒性美丽曲线玲珑身躯,步留香鼻子里冷冷的哼一声,无名这个糟老头在玩什么鬼把戏?也好,有便宜不沾是傻蛋,如此媚到骨髓的尤物,岂能放过。 步留香光着脚丫,踏着青石,蹙起狭长的黑眸,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微笑,悄无声息走过去。 美人计?他倒要看看他们究竟唱的哪出戏,竟然不惜花下血本。 既来之则安之,步留香并没有同情眼前的女子,她既然要做这件事,想来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她也一样,即使他把她怎么样了,她也没资格恨他。 既然她都这么不在乎,自己还装什么纯洁圣男呢? 修长的五指落在女子消瘦光滑的肩膀上,只是轻轻的试探性的一搭。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步留香虽然风流,然而这个境界他不敢恭维。 眼见相安无事,伸过带着灼热呼吸的鼻子凑到绣颈上,深深吸一口气,温文儒雅道:“真香,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淡淡的处—女香?你不会还是一个处—女吧!” 语言轻佻恶毒,女子依旧不为所动,仿佛她已经化作一个守望千年的望夫石,千年守候,千年孤独。 她有些粗重急促的呼声和咚咚之响的心跳声,告诉步留香一个事实,她不是情动就是恐惧。步留香在次眯起狭长的明眸,棱角分明的脸庞愈加显得邪恶。 分明就是一个不守妇道的贱妇,摆着一副让人草的架子,却在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步留香最见不得这种虚伪的女人,心中冷笑,既然你想玩,哥就陪你玩到底。 步留香修长的五指极具挑逗性轻轻滑过晶莹剔透的肌肤,一抹动人的晕红随着指尖妖娆绽放,暗香浮动的画面另步留香热血沸腾心潮澎湃,两条腿软绵绵的不听使唤。步留香牙齿紧咬舌尖,勉强保持心头清明。 终于,修长的五指落在手感极好的丰,臀之上,步留香毫不怜悯,猛然收拢五指,妖娆笑道:“哥虽然很丑,但是很温柔,如果舒服的话,尽管叫出声,你尽可放心,即使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你。” 女人依旧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声不吭,不卑不亢,无声的反抗令步留香恼羞成怒,抬起手掌,“啪”的一声拍浑圆的丰,臀上,五道指印应声而起,步留香嘴角挂着一丝阴冷的笑容,鄙夷道:“请不要在哥面前装B,哥不是柳下惠,坐怀不乱。” 沉默,依旧是沉默。 有趣,有趣,难道她非要他霸王硬上弓不成? 步留香后退几步,望着眼前旖旎妙曼的躯体,心中稀罕,难道这个姿势就是书上所说的后进式?只是不知道感觉如何呢? 上还是不上呢? 这对于自命风流而不下流的步留香来说,真的是一个难题。 如果不上,五十年后,回想起今天,他会后悔吗? 他不知道那时候到底会不会后悔,他只知道,现在他会很后悔。 如果上呢? 他不知道。 第二十九章 好大一口痰 上还是不上呢? 女人和男人生出一些莺莺燕燕的事,大多是女人错,很少有人会对一个男人指手画脚。步留香很淡定,怎么都不是他的错,如果他忍受不住挑逗而出轨,只能说明他是一个花花公子。如果他面对如此诱惑而坐怀不乱,说明他意志坚韧,非同常人,令人刮目相看。 望着这个始终沉默不语,却翘着丰—臀摆出一副任君才采撷的女子,步留香有些黔驴技穷。在某方面讲,他算得上一个保守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很难将自己随便交给一个陌生的女子,即便她生的国色天香、楚楚动人。 浑身一丝不挂的女子始终手按着窗沿将臻首探出窗外,她似乎在专注的仰望什么,又似乎在惬意的沐浴初生的朝阳。 步留香不知道这具妖艳勾人魂魄的胴—体里到底隐藏多少不为人知的丑陋,心中极为不耻,甚至是厌恶,但是他很清楚,从高高在上被人顶礼膜拜的圣人到流落街头默默无闻的乞丐,每个人都一样,这是人性,也是本性,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高尚。 女人自始至终没有回头,没有说话,她或许在害羞,或者在害怕,或许在挑逗。然而这些在步留香眼中,无疑是一个赤裸裸的挑衅,既然她不敢坦然面对他,他便要她面对他,他要侮辱她,亦如她赤裸的身躯那般。 步留香冷哼一声悄然上前,双手抓住女子消瘦的肩膀,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粗鲁的转过女子僵硬的身躯,反手将她顺在怀中。 两张脸悄然相对,近在咫尺间。 一张熟悉的脸庞落入眼帘,梨花带雨的娇颜上嵌着一双漂亮的眸子,眸子里清晰的映着他倒影,六道之间,三千大世界,百万菩提众生,她的眼里只有他。 从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折射出一段怨毒的眼神,像一把锥子狠狠的刺在步留香的瞳孔上,一寸一寸揉进步留香心里,“轰”的一声,步留香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心里竟是糖儿醋儿油儿酱儿倒在一处一般,甜苦酸咸皆是,竟说不上什么味儿来了,停了一会儿颤巍巍的问道:“绾绾,怎么会你?” 绾绾忽然闭上双目,豆大的泪珠轰然而出。 步留香忽然惊醒,抄起床上的薄被将绾绾裹在其中,将她放在床上,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她被人封住穴道,难怪一直一声不吭,步留香坐在床沿上,懊恼的低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个尴尬的场面。 绾绾被封的穴道,捣鼓了半天依旧解不开,气愤的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朝房门而去。他们居然如此亵渎一个女子的清白,令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紧闭的房门轰然打开,冷不丁房门被人打开,步留香吓了一跳,门外站着一个丫鬟,满脸惊惧的望着满脸怒气的步留香,良久战战兢兢道:“剑圣大人有请!” “我?还是她?” 步留香按耐住心中的怒火,冷着声音问道。 “步留香……。” ……………………………………………… ……………………………………………… 无名阁,无名安坐厅堂,沉默不语。 贪狼五个人在门口等待良久,才把无名盼回。他们心中清楚,如果无名想躲避他们,剑圣阁虽小,他们一定找不到他,所以他们只能等。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步轻城回首,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心中祈祷,来人千万别是步留香。当她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的时候,心中“呯”的一声轻响,仿佛一只玻璃杯掉在地上,四分五裂之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声音很悦耳,却令人肝肠寸断。瞬间,步轻眉朱颜惨变,双手捂着胸口,魂儿魄儿全飞到那条熟悉的身影上。 上官望月及时的扶住摇摇欲坠的身躯,心中喜忧参半。 步留香如入无人之境,直接无视落在他身上的数道目光,上前指着无名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拿一个女儿的清白当儿戏,你禽兽不如。”说着,步留香鄙夷一笑,道:“出尔反尔,做出此等龌龊苟且之事,妄为一代剑圣,我代表天下人唾弃你。” “我打不过你,这并不代表我怕你。”步留香说到做到,朝着无名吐口痰,很大一口痰。 那口痰,恍如神住,不偏不斜朝着无名的额头飞过去。 无名目不斜视,不躲不闪。 在场的几个人当即傻眼了,竟然有人敢如此藐视名满天下的剑圣大人,怎么能令他们不吃惊。贪狼五个人,在剑圣阁生活十几年,拥兵十几万的一方诸侯他们见过,手握千军万马征战沙场的将军他们见过,站在武道巅峰的强者他们见过,这些人见了无名,还不是恭恭敬敬,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居然有人向无名吐口水,这个人不似疯子,胜似疯子。 步轻城突然从人群中冲出去,义无反顾的站在步留香身边,侧头望着那张怒气丛生的脸庞,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又回到十年前,不同的是,她不在是那个只会哭啼的女孩,她要与他生死与共。 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步轻城感觉到那只手在轻微的颤抖,原来,他在害怕! 步留香回首,嫣然道:“你不怕死?” “不怕!”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犹豫。 云飞扬暴怒,须发皆张,豁然而起,两只手带着若有若无的剑意,直逼步留香当胸,“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侮辱家师,不杀你难泄心头之恨。” 啪……。 一声轻响,那口痰不偏不斜落在无名的额头上,粘稠的口水沿着无名的额头慢吞吞的往下延展。无名不喜不怒,唯有一双瞳孔渐渐收缩,精光四射的眼眸剑意凌然,将步留香和步轻城笼罩在萧杀的剑意之中。 云飞扬仓促中手掌舞动如风,拼命的抵御着那股充斥于身前的萧杀之气,每退一步脸色苍白一分,当他退至贪狼身侧之时,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贪狼看到这一幕,不敢造次,垂手站在一旁。很明显,这件事与他们无关,这就是无名的态度。 “呸……。” 又一口痰,脱口而出,这一次只是落在无名的衣襟上,步留香望着无名,正气凌然道:“这一口,我代表绾绾吐的。” (大家收藏下,快14W了,新人难混,成绩依旧惨不忍睹,有票票的给个,没有就算了……!~) 第三十章 出人意表的后果 步轻城与上官婉约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步留香胆大妄为竟然如此唾弃无名,这件事假若传出去的话,必然引起轩然大波。贪狼三个师兄弟眼睁睁的望着奇耻大辱的一幕,心中隐隐约约猜出一些端倪。 步留香怒唾无名,心中虽然后怕,但是他必须为绾绾讨个说法,面对世人顶礼膜拜的剑圣,他只能以这种别具一格的方式侮辱他。如果他能打得过无名,他会毫不犹豫的狠揍他一顿,在他心目中如何恶毒的语言侮辱,都不如拳脚相向赤裸裸的肢体攻击,血腥、凶残的暴力场面来的赏心悦目。 啊、啊……啊……。 步留香双手扶着膝盖,弯着腰干咳数声,使劲的聚集着嗓子中的浓痰。声音拉得很长很长,一声比一声响亮,声音牵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胃口。上官婉约愕然望着步留香,嘴角微微扯动,脸上露出一丝厌恶、恶心的神情。 此番侮辱,换做常人恐怕早就五官挪移恼羞成怒,无名定力非同常人可比,依旧正襟危坐,只是目光有些闪烁。 步留香终于做好准备,腮帮子鼓起老高,作势朝无名吐口水。 忽然,无名望着步轻城,笑道:“轻城,你想让他带走吗?” 他当然指的是步留香。 “想……。” 步轻城还来不及犹豫,已经脱口而出,方才想起周围还有几个不相干的外人,扭捏的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步留香,悄然低下绯红的俏脸,心儿肝儿一股脑碰碰的跳起来。 “你说什么?“ 步留香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的冲的七荤八素,震惊的望着无名那张依旧古井不波的老脸,脖子伸的老长,艰难的吞下酝酿很久的那口痰,口齿不伶俐的惊声问道。 “真臭,不只痰臭,嘴巴更臭。看来你最近胃部痞满腹胀,消化不良,导致食之不化,腐之不排,糟粕发酵、囤积,产生胃火、胃气上扬不降而致。” 无名拿不急不忙的用手擦去满脸的浓痰,一丝不拉的抹在宽大的袖子上,而后凑近鼻子闻了闻,憋着嘴角,皱着花白的眉头,语不惊人不休,“年轻人火气大总不是一件好事!” 步留香愕然,续而眼珠滴溜溜上下转动,上前一步,回头凝望着步轻城,明眸温柔如水,凄然道:“十年前,我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然而天不遂人愿,琅嬛一别十载,不曾在见。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按照这种说法,细细算来,见她一面,可谓千年等一回。” “剑圣大人慧眼如炬,晚辈刚才多有得罪之处,望多海涵。自从上次在破庙在偶轻城之后,晚辈茶不思饭不想,偶有饮食,却集于腹间,万分难受,不知剑圣大人可有解此恶疾的秘方?”步留香一扫刚才之态,恭恭敬敬问道。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步留香这番话说的亦真亦假,加上他一副眼泪婆娑、悲痛欲绝的样子,令人同情怜悯之心油然而生。 无名望着步轻城期盼的眼神,轻轻的叹口气,半真半假道:“三十三天宫,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你得的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治,解铃还须系铃人!”说着这里,无名突然沉默起来,良久又道:“这十年你去过那里?又见过什么人?” “你看我这记性,过了今天忘了明天事,大人见笑。” 步留香搔着脑道,佯作苦思冥想之态。澹台暮雨曾经再三嘱咐他千万不可将澹台山庄之事泄露于世。步留香进出澹台山庄,都是被人蒙着眼睛带进带出,即使现在他依旧不知道他曾经生活将近十年的澹台山庄在那里,尽管如此,他依旧恪守自己当初的承诺,在别人面前对他过去的十年之字不提,这是他不为人知的秘密,也是不能说的秘密。 无名紧紧盯着步留香,哪怕是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不曾漏过,他知道他在撒谎,却不点破。 滚滚红尘,权势、金钱、美女对每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个致命的诱惑。无名心中暗想,美女当前,此子能坐怀不乱,实属难得。更加难得的是他具备一颗罕见的七窍玲珑心,一点即破,为朋友两肋插刀,这种人当今世上,尤为罕见。想到这里,望着步轻城问道:“轻城,你愿意以身解他腹中、心中恶疾吗?” 无名的话,无疑同意她可以跟步留香走。步轻城很激动,使劲的点着头,十年苦等,终于随她心愿,怎么叫它能不激动。 步留香很纳闷,无名居然如此月老,令他匪夷所思,难道他被自己的情感蒙蔽?这个荒唐的理由在步留香脑海中一闪而逝,他自己都不相信,更何况别人。难道是因为悲秋,十年前他一剑破去他的“大力金刚指”,残他食指,令他悔恨交加念念不忘?如今见自己与悲秋颇有渊源,这才对自己被爱有加?又拿绾绾试探自己一番,如此看来,自己的所做所为并没有令他失望。想到这些,步留香顿时喜上眉梢,洋洋得意。 “师父……” “剑圣大人……” 如此惊变,上官婉约和贪狼师兄弟在也沉不住心中的怨气,一个个心怀鬼胎齐声叫道。云飞扬与步轻城相处十载,早就心有所属,怎么能允许步留香横刀夺爱。 上官婉约当然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陪伴照顾步轻城的安危是她的使命,如今步轻城被步留香带走,她拿什么回琅嬛交差。 贪狼自有贪狼的道理,他很早已经对上官婉约芳心暗许,如今步轻城被带走,上官婉约当然没有留在琅嬛的理由,他岂能不着急。 破月有些随波逐流的意味,也不尽然全是,偌大的剑圣阁,步轻城是他唯一的知心朋友,她若岂他而去,他又怎能舍得。 牵一发而动全身,无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骤然抬起手,止住众人,苍老的脸庞上现出稍有的威严,精光闪耀的双目扫视着众人,严肃道:“我意已决,如有违抗者,既日逐出剑圣阁。” “婉约姑娘,至于琅嬛方面,我自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解释,这件事你大可放心。飞扬,你留下,为师有话和你说。” 这是无名唯一的解释,没有知道他为什么费尽周折做出这样的事,步留香到底和无名什么关系呢,更没有人知道。贪狼师兄弟三人心中虽然不忿,然而没有人敢问为什么,一个个用杀人的目光盯着步留香。 步留香牵着步轻城的手,一步三回头,这种结果太出乎他的意料,一至于他不能心安理得的走出无名阁。 刚出门,步留香又气急败坏的跑回去,边跑边叫:“你还没放绾绾呢?” 无名望着气喘嘘嘘的步留香,笑道:“算你小子还有些良心,不过她已经先你一步离开剑圣阁。” 步留香高悬着的心这才落地,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跑去。 “站住……。” 冷不丁一声冷喝,令步留香心惊胆战,颤巍巍的转过头,弱弱的问道:“什么事?” 无名望着步留香受窘的摸样哈哈大笑,笑罢指着步留香悍然骂道:“你小子不是一个男人!” 步留香微楞,续而暴跳如雷,指着无名破口大骂:“你才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