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丑妃惹不起》 第1章 起死回生 “听说振国公家的大小姐自小长在农家,行为最是粗鄙,啧啧,果然如此!” “君恩宴上,就想非礼三殿下,还真是不知廉耻!” “不仅如此,听说三殿下不肯,她还跑到窗边以死相逼,结果自己掉进河里,把自己作死了!” “唉,到底是振国公家的女儿,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是让御医过来瞧瞧,别是真死了!” 众人的聒噪声中,梅寒裳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充满厌憎的眸子。 “哼!果然是装的!” 不屑的语气,听得梅寒裳微微一怔。 怎么觉得,眼前的男人有点眼熟? 她努力回忆,脑子一震,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来,瞬间到位。 啊,原来她穿越了! 她是现代人,意外掉进河里,竟然穿越到了这个架空的南夏国! 身体的原主梅寒裳是振国公府的嫡女,出生时因抱错,在农家长到十五岁才认祖归宗。 她左边脸颊上有一大块青斑,还瘸了一条腿,在京城的贵族圈是长期被嘲讽的人。 今日是君恩宴,振国公带她进宫,谁知道午后,在喝了一杯茶之后,她就浑身燥热地闯进了三殿下休息的水榭,抱住他就脱衣服,结果被愤怒的三殿下从窗户扔进了河中。 原主原本水性很好,但今日不知怎的,就一命呜呼了,这才让她的灵魂得以重生。 既然老天爷让她重生了,自己就替原主好好活下去! 想到此,梅寒裳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下衣衫,走到被一群人簇拥着的宫装贵妇的面前跪了下来: “小女拜见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见笑了,小女惭愧。” 她虽浑身湿透,但声音柔柔,举止从容。 太后一怔。 都说这梅家大小姐行为粗鄙,上不得台面,怎么瞧着还是个有分寸的。 “梅寒裳,你别再演戏了!明明是个不知廉耻的,还在这装什么淑女!” 闻声,梅寒裳转头,面色微冷。 这个男人叫夏灼言,是南夏国的三皇子。 他是原主暗恋的男子,也是太后给原主指婚的对象! 但这位三皇子不但厌恶原主,处处羞辱她,今日更是将她扔进御花园的湖中,导致她死亡! 今日,她定要帮身体的原主跟夏灼言讨回个公道! “三殿下,请问是谁在演戏呢?明明是你将小女扔下水的,却跟别人说是小女求欢不成,跳河相逼!” 她说完就对着太后俯身下去,以头触地: “太后娘娘,今日小女坏了名声,实在是冤枉,求太后娘娘替小女做主!” 太后愕然,看向夏灼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将她扔下河的?” 夏灼言语塞一瞬,气道:“皇奶奶,是她不知廉耻,我忍无可忍才扔她下去的!” 众人一片哗然,不是说是她非礼不成以死相逼的么…… 太后脸色沉下来:“她如何不知廉耻了?” “她趁孙儿在水榭中小憩,悄悄闯入水榭,抱住孙儿就要脱衣……” “梅大小姐,可有此事?”太后冷目看向梅寒裳。 梅寒裳沉静抬头:“回太后娘娘,是三殿下误会了。” “你脱了衣衫投怀送抱,还说本宫误会了?” “小女进水榭小憩,并没瞧见藏在屏风后的三殿下,刚刚坐下,三殿下便冲出来对小女拉拉扯扯,欲行不轨。” 夏灼言气得笑起来:“梅寒裳,你要扯谎好歹编得合理些,就你这模样,本宫会对你有兴趣?” 围观众人掩嘴偷笑。 梅大小姐这样貌,确实让男子“望而生畏”。 梅寒裳无视众人鄙视,勾唇冷笑: “三殿下中午饮酒不少?搂住小女的时候,口中唤着羽霓、羽霓!怕是认错人了!” 话音落下,便有人低呼:“振国公家的二小姐闺蜜名不就叫羽霓吗?” 夏灼言气得几乎跳脚:“梅寒裳!明明是你不要脸,竟还要扯上自己的妹妹,简直无耻!” 梅寒裳扬眉。 她眉色很浓,飞起眉梢,便带了几分咄咄英气: “三殿下酒醉认错人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在小女说明身份之后,恼羞成怒将小女扔进河中呢?” “你!你简直胡说八道!分明就是你——” 梅寒裳不等他说完,就转向太后: “太后娘娘明察,小女虽从小长于农家,但也知道什么叫廉耻,断然是不敢做出这种下作之事的。” “况且,今日是皇上举行的君恩宴,小女即便再傻也知道轻重,怎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那等事,让家族蒙羞!” “再则,太后娘娘已给小女和三殿下指婚,小女断然没有在这个当口自毁名誉的道理!” 三个理由,太后终于被说服:“没错,你确实没有理由那样做。” 她转而看向夏言灼:“言儿,以后少喝酒才是!” 夏灼言有口难言,委屈得声音都拔高了:“皇奶奶,孙儿没有,是这个女人诬陷孙儿!” “三殿下,小女知道您对这门婚事十分不满,可即便如此,您也不能一时生气就将小女扔进湖中啊!” 梅寒裳拔高声音,“小女若死了,一条命倒是不值钱,就只怕对三殿下的名声有损,若是御史台的官员对此事参上一本,三殿下只怕是要见罪于皇上的。” 梅寒裳说得委委屈屈,实际上大家都知道她的意思。 她到底是振国公家的嫡女,就算再怎么不堪,就此被三皇子弄死了,振国公只怕是不会罢休的。 皇后无子,现如今皇上正在考虑太子人选,三皇子可是大热门! 他若因为此事得罪振国公,再被其他皇子揪住此事撺掇谏官参上一本,他这太子的竞选资格只怕要黄。 夏灼言又气又恼,没想到,一个丑女竟如此厉害,巧言令色还演技一流,三言两语,不但让他有口难辩,还打到了他的“七寸”上。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梅寒裳这张嘴竟然如此厉害! 见夏言灼脸色微变,梅寒裳道:“太后娘娘,小女虽丑,却还是有颜面的。今日当众如此出丑,日后还怎么活?不如一死了之!” 说着她就作势往往旁边的石柱撞过去! 第2章 反将一军 旁边的宫女立刻七手八脚地过来拦住她。 梅寒裳挣了几下没挣脱,便低头默默垂起泪来。 演戏谁不会啊! 今日她必要狠狠打夏灼言的脸! 看事情闹到这地步,太后叹口气:“言儿,你说这事怎么办?” 夏灼言梗着脖子不说话。 梅寒裳抚着心口露出痛苦神色,身体也跟着摇摇欲坠。 宫女们忙来扶住,却被她挣脱:“请太后娘娘恕罪,小女告退了!”说完行下礼去。 瞧着她挺得笔直的脊背,太后暗叹口气,没想到这梅家大小姐性子竟还很刚烈! 振国公此刻就在前朝跟皇上把酒言欢,总是要给振国公几分面子的。 她脸色冰沉看向夏灼言:“做错事,难道连个歉也不道吗?” 夏灼言梗着脖子:“皇奶奶,孙儿没做错什么,是这个女人在演戏!” “到底谁是谁非,你当这里的人都是盲的吗?难不成,还要请皇上来评断是非?” 太后提到皇上,夏灼言心中一颤。 他是个聪明人,又如何不知当前的形势。 那该死的梅寒裳凭着自己的高超演技,竟让太后都站在了她那一边,自己有口难辩。若始终不低头,事情闹大了,只会让他更被动! 深吸好几口气,才压住内心的不甘,他不情不愿地走到梅寒裳面前: “梅大小姐,今日是本宫不对,本宫跟你道歉。” 梅寒裳侧头:“三殿下说什么,小女没听清。” 夏灼言怒瞪她一眼,加大声音:“对不起了,梅大小姐,今日是个误会,还望你大人大量,不要计较我的酒后失态!” 梅寒裳淡笑:“三殿下言重了,小女只是一介弱女子,如何能承担得起三殿下的道歉。” 夏灼言咬牙暗骂,你还弱女子,戏子都不如你会演! 愤愤抬眼想瞪她,却讶然看见她脸上冷傲的神色。 他微微一怔,怎么感觉这女人与之前大为不同了?尤其是她那双如黑曜石的双眸,褶褶生辉,竟然有种让人看得挪不开眼的魔力…… 心神荡漾了下,他陡然清醒,暗掐自己一把,自己可千万不能被那丑女的演技蒙骗了! 垂眼,他气闷道:“梅小姐这话,便是不计较了?” 梅寒裳洒然一笑:“小女怎敢跟三殿下计较?” 太后见状点头:“如此甚好。今日这事就算过去了。” 话音刚落,就听梅寒裳清脆声音响起:“太后娘娘,小女斗胆还有一请求。” “但说无妨。” “小女请求太后娘娘收回指婚懿旨!”梅寒裳朗声道。 “当真?”太后震惊。 当初可是她求着自己的亲娘振国公夫人来求自己的,说什么她对三殿下钟情已久,除了他谁也不想嫁。 “本宫记得,梅小姐当初是十分中意三殿下的呀!” 梅寒裳垂目:“太后娘娘记得不错,小女当初确实非常中意三殿下。” 梅家大小姐痴恋三殿下,这在京城的贵族圈也不是什么秘密,她索性就认了: “只是,当时小女并不知道三殿下与我二妹已私定终身。现如今知道了,小女如何能做那夺人所爱的坏人呢?所以小女恳请太后娘娘,收回指婚懿旨!” 围观众人哗然。 私定终身乃大忌,对女子名声大大不好。 果然,太后听到此话脸色便沉了:“言儿,你与梅家二小姐私定终身了?” 夏灼言急道:“皇奶奶,您别听这女子胡说八道,她不知廉耻,还要瞎攀扯,唯恐天下不乱。” “三殿下酒醉认错人的时候,亲口对小女所说,如何不认?” “你胡说八道!” “当时您唤我羽霓,将信物荷包捂在心口,重之又重。之后您便拉扯小女的衣衫,说绝不会辜负小女。” 她说完,太后就对身边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会意,走过去将夏灼言腰间配的荷包扯下来仔细打量,点头道:“是梅二小姐的绣工,她这双面绣京城有名,无人能出其右。” “便是送个荷包也不能说明什么!”夏灼言急着维护心上人。 嬷嬷将荷包翻过来,里面朝外,看见上面图案脸色微变。 原来这双面绣里外图案不同,外面是荷花,里面的图案竟是交颈的鸳鸯!栩栩如生,缠绵之意不言而喻。 太后将那荷包扔在夏灼言脚边:“这怎么说?” 太后最不喜女子轻浮,梅羽霓此举显然踩了她的雷区。 夏灼言呐呐无言,心里只是疑惑,这荷包确是梅羽霓送他的,但这事十分隐秘,梅寒裳怎会知道? 见夏灼言无言以对,太后沉声道:“言儿,你父皇素来看重你,你切不可因为一个‘色’字,自毁前程!你是皇子,日后封王,妻子便是王妃,王妃得有王妃的出身。” “皇奶奶,羽霓好歹也是振国公府的二小姐!”夏灼言连忙道。 “她这二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该很清楚的!” 夏灼言不说话了。 十五年前当今皇上刚登基不久,北王叛乱,来势汹汹,皇上只好迁都往南。谁知在路上,遭遇北王叛军伏击,皇帝和太后被冲散。 振国公夫人以身怀六甲之身,替太后挡了一刀,落入河中,后在农家生下梅寒裳,却因兵荒马乱导致了孩子的错抱。 真正的振国公嫡女梅寒裳落入农家成为农女喜儿,长到十五岁的时候才认回来。 而梅羽霓便是那与梅寒裳抱错的农家女孩。 本来梅寒裳被认回,梅羽霓就要回农村去,只不过,那家因为一场大瘟疫死得只剩了梅羽霓亲生母亲刘氏一人,孤苦伶仃。 振国公夫妻舍不得这养了十五年的女儿,便将她留下认作了个干女儿,排行第二,并且将她的亲生母亲安置在了京城。 虽说这梅羽霓还是梅家的二小姐,但到底血脉不纯,名不正言不顺了。 贵族最讲血统,这梅羽霓想嫁高门也不是不可,只不过想做正妻,只怕是难上加上了。 太后见夏灼言怏怏神色,正色道:“她是决计做不了大的,你就死了这条心。” 说完安慰梅寒裳:“你不用怕,本宫为你撑腰,言儿不敢退婚。” 梅寒裳却对太后缓缓摇头:“请太后娘娘恕罪,现如今是小女任性,不想再跟三殿下攀亲了。” 第3章 退婚 第3章 太后沉声道:“梅寒裳,本宫知道你因为之前的事心中不忿,不过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可得想好了,一旦解除婚约,再后悔可是不行的。” “小女这辈子决计不会后悔!”梅寒裳露出傲然神色。 此话出口,一片寂静。 “吃瓜”群众惊呆了,觉得梅家大小姐今日是得失心疯了,好好一桩姻缘,而且还是太后指婚,竟然不要! 不知是谁开口劝了句:“梅大小姐,三殿下丰神俊朗可是不可多得——” “小女却觉得,三殿下也不过如此,完全不值得小女托付终生!” “你这种粗鄙无耻的女人,本宫才不稀罕!”夏灼言怒道。 他向来有“公子世无双”的美名,不知道是多少少女的“梦中郎君”,今日竟被这又丑又瘸又无耻的女人嫌弃,简直是奇耻大辱! 梅寒裳在夏灼言愤怒的目光中,绽出一丝轻淡的笑容:“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看向太后:“娘娘,三殿下也同意退婚了,请太后娘娘成全!”说着磕下头去。 太后揉揉太阳穴:“既是如此,这桩婚事就作罢。” 梅寒裳立刻跪地谢恩,然后告罪:“小女实在没脸再留在宫中了,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可你的湿衣总得先换了。” “谢太后娘娘关怀,小女的轿中有备用的衣裳,上轿之后再换也可。” 见她态度坚定,太后也不勉强,对身边的嬷嬷使个眼色,嬷嬷立刻拿了件披风来给梅寒裳裹住。 “那好,你就回去,本宫派个宫女引你们出去。” “太后,就让臣妾的贴身宫女翠玉引路,正好她也要回臣妾宫中办点事。”一直站在众嫔妃中没说话的兰妃,忽然站出来说。 太后点头:“如此也好。” 梅寒裳便在行礼告退之后,带着自己的婢女欢儿跟着兰妃宫中的翠玉往宫外走去。 梅寒裳跟着翠玉走了会,心生疑惑地问:“翠玉姑娘,怎么这路跟进宫时不大一样?” 翠玉笑答:“这路是条近道,奴婢想着大小姐急着出宫,便走了这边。” 梅寒裳嘴上道谢,心中却生了疑窦。 这兰妃便是夏灼言的亲生母亲,自己刚才那样让她的儿子难堪,她怎么会好心让宫女引她出宫,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正想着,翠玉忽然“哎呀”一声停住脚步:“糟糕了,兰妃娘娘嘱咐奴婢带回去的东西,奴婢忘记拿了!” 她说着看向梅寒裳:“大小姐,我得回御花园一趟,不然会耽误事的!您能否就在此处等奴婢片刻,奴婢很快就回来!” 说着话,她就对梅寒裳连连作揖。 梅寒裳也不好强行拒绝,只得道:“你快去快回。” 翠玉点头,指着不远处的竹林:“这片竹林非常幽静,大小姐可以去那歇息片刻,奴婢去去就来。” 等着翠玉走远,梅寒裳渐渐有点站立不住,转头朝竹林走去。 沿着竹林往内,确实十分幽静,没走几步,便见青砖一角露在竹林深处。 梅寒裳心中有事,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能休息会,瞧见青砖便加快步子。 果然,不一会,一个幽静的小院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小院的门虚掩着,她推门而入,唤了一声,没人应。 梅寒裳心中暗喜,想着估计是宫中废弃的什么屋子,对丫鬟欢儿道:“我进去休息会,你在外面守着,若是有人来了,就叫我。” 欢儿疑惑地盯着她瞧:“小姐,您怎么满头是汗,是哪里不舒服吗?” 梅寒裳冷睨她一眼道:“让你守着就守着,那么多话做什么。” 欢儿不敢再说,委屈地站在门口。 梅寒裳不再理她,径直往里面走去。 她找了间里屋,看见里面有张床,床上的被褥和四周的陈设全都干干净净,似乎不像没人住的样子。 这时候,她感觉身体一阵发热,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落下门栓,就径直坐到床边去。 坐下之后,她将一直缩在袖子里的左手伸了出来。 只见她手心里攥着个小簪子,簪子的尖头上竟浸了一层红红的血渍,而她雪白的手腕上,有一片细细的血点,看来是她攥着簪子使劲扎的。 梅寒裳重重吐出一口气来,歪在床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好像被煮开了似的,在身体里翻滚奔流,引起一片无法忍耐的燥热。 该死的!刚刚穿越过来,就中了那种药! 原主梅寒裳之前在水榭里确实是主动对着夏灼言脱衣服投怀送抱了,不过,不是她不知廉耻,而是她中了那种药,完全没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了。 那种药之前暂时被冰凉的河水压制了作用,起初她醒过来的时候还不觉得,但在跟夏言灼言语交锋的时候,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只得悄悄从发间拔了根短簪使劲扎自己手腕上的穴位,这才坚持到跟夏言灼退了婚。 而她急着告退出来,也是因为这个药效快要控制不住了! 本以为能快点出宫,想法找个医馆,谁知道中途又被耽搁。 现在她有点忍不住了,可怎么办? 正发愁呢,轻微的拉门声响起,屏风后面转出来一个男子。 男子身量颇高,随意地披着一件白色纱袍,领口略敞,嶙峋的胸骨清晰可见。 他长发披散在肩后,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刚出浴,滴着水珠的发漆黑水亮,与他白得几乎病态的皮肤形成强烈对比。 梅寒裳怔了下,目光移到他的脸上。 那张脸俊美无双,飞起的丹凤眼,挺直的鼻梁,略略翘起的唇角,五官精致得仿若工笔细细画描过,秀美得连女子都要汗颜。 那个刹那,她几乎要怀疑自己瞧见的是个女子,但那身量,又分明是个男子。 男子瞧见她显然也很惊诧,后退一步,带着警惕地沉声问:“你是谁?” 声音低低醇醇的,仿佛大提琴的声音。 梅寒裳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浑身血液都奔腾起来,身体瞬间变得滚烫! 反应过来是药效正在失控,她猛的扬起手中的短簪,重重一下扎在自己的胳膊上。 剧烈的疼痛换来暂时的清明,她连忙转身就要出去。 谁知男子却快步追上来,一把捏住她的肩膀:“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4章 压了绝色美男 他的手隔着衣服触到梅寒裳,梅寒裳竟觉得他的手带着凉气似的,传到皮肤上有种说不出的舒爽。 她仿佛夏日吃了冰一般的惬意,低低叹了口气,转身用胳膊抱住了男子的身体。 他的身体好凉,好舒服啊! 梅寒裳已经失去清明,只想着要贴近再贴近他! “滚开!”男子低喝一声,使劲去甩梅寒裳。 也不知道是力道太小,还是梅寒裳疯狂之中力气太大,竟然没能甩开。 梅寒裳猛的一扑,将男子扑倒在床上,压在了身下。 “你要做什么!”男子惊声问。 梅寒裳双眼猩红,早已失去清明,对着男子的嘴唇就吻了下去。 柔软的触感,好像夏日里吃到冰镇燕窝,丝滑冰凉,沁人心脾。 梅寒裳长长叹出一口气,正要再度深入,忽然感觉嘴唇上一阵刺痛,血腥味盈了满口! 被咬了! 痛疼让她忽然清醒,她猛地从床上跳下来,问他:“你这可有凉水?” 问完之后她就知道定然是没有了,他发间冒的热气说明,他只有热水。 她接着就又问:“你这可有针灸针?” 男子又气又怒,指着她答不出话来,苍白的脸庞气得泛了红,偏生他长得秀美,反倒更加增添几分妩媚之色。 见他如此“秀色”,梅寒裳感觉一波血液再度冲上头来,艰涩地咽口唾沫,转头不去看他了。 不行,自己得赶紧想法子压制药效,不然只怕真会忍不住把这男人给强了! 她开始在房间里翻找起来,哪怕没有针灸针,有绣花针也行啊,勉强也能用。 在现代,她是个心外科医生,但她家是祖传的中医世家,犹以针灸见长。她虽从小对西医更加感兴趣,但耳濡目染的也学会了针灸术。 这个时候,如果自己有一副针灸针,必定能压制住体内的药效! 心中这么想着,她就觉得眼前一花,对面的墙上忽然出现了几个储物格,其中一个储物格里就放着个针筒,针筒里面放着长短不一的针灸针! 她讶异极了,下意识伸手一拿,竟真的拿到了那副针筒。 竟然是真的?她记得之前进来的时候,好像没看到墙上有这东西啊! 心中想着,眼前一花,那面带着储物格的墙就消失了! 她使劲眨眨眼,摸着平滑的墙面,陷入惊讶中,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那是传说中的空间吗?自己穿越过来,竟然还带了空间? 正想着呢,又是一股热血冲上头脑。 她顾不得再去研究,赶忙坐到桌边的凳子上,将自己的衣服从肩头褪下来。 “你这个无耻的女人,竟然在本王面前随便脱衣,你给本王滚出去!” 男子已经坐起来了,但不知为何只是叫骂,竟没上前来驱逐她。 梅寒裳一心只想着压制药效,索性不理会他,麻利地给自己的后颈和肩头的大穴扎上了针。 过了一会,浑身滚烫的感觉渐渐消失,她长长吐口气,将针灸针拔出来。 将衣服穿好,她才想起去看那个男人,好奇怪,刚才她针灸的时候他竟然没来阻拦。 这一看,她不由讶异地挑起眉头。 只见男子坐在床沿,双手撑着的腿,正在喘粗气,好像筋疲力尽的样子。 他白皙的皮肤蒙上了一层青灰色,嘴唇也透着紫。 心念一闪,作为心外科医生的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快步走过去,把住了男子的脉。 脉搏节律不一,乱糟糟的,看来他果然是有心脏病啊! 难怪之前那么孱弱,竟然被她压住亲都没能挣脱! 按照他动了几下就喘成这样的情况来看,他这心脏病大概还不轻,有点药暂时缓解他的症状就好了! 心中这么想着,眼前一晃,那带着储物格的墙就又出来了。 这次是好多储物格,里面放着各种药。 梅寒裳有了一次经验,这次也不慌了,在意念中走过去看了看,选了其中一种药拿在手上。 心念一动,墙又消失了,而她手上拿着的药却是真实的。 她将药抠出来一粒,递到他唇边。 “来,将这药含在舌根下,能很快缓解你的症状。” 男子怒瞪她一眼,抬手将药拍在地上。 梅寒裳“啧”的一声:“我帮你治病,你这人怎么还不领情啊?” “大胆贼人……我……绝不吃……你的药!”男子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 “不吃你会死的。” “你竟……你竟敢咒本王……本王死!”男子怒目瞪视,没有行动力,只能用目光杀人。 想到之前自己跟他的纠葛,梅寒裳知道,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索性就不解释了,直接喂药! 她捡起药,捏住男子的下巴,就要将那粒药塞进他口中。 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脖子上一凉,什么冰冷的东西贴了上来。 她怔而转头,看见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正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冰凉的剑刃紧贴她的脖颈,稍微一动,她就会立刻血溅三尺! 她浑身一僵,动也不敢动了。 目光移过去,看到拿剑的男子:一身黑衣,侍卫打扮,十分冷峻。 “你是什么人!”他沉声厉喝。 梅寒裳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威胁:“我是振国公府的大小姐。” “一派胡言!振国公家的大小姐,怎么会跑到这里行刺王爷!你要不说实话,别怪我剑下无情!” “我的丫鬟就在门外,她可以给我做——” 梅寒裳说着顿住,因为她看见屋门大敞,欢儿瘫倒在门外,显然是被人打晕了提进院来的。 咳咳两声,她说:“今日君恩宴,许多人都见过我,你找人证明一下就知道了。我也不是来行刺的,我只是误闯进这里,跟这位王爷有点冲突罢了。” 侍卫沉默了下,大概是在考量她的话说是真是假。 “别想了,快救王爷,他不行了!”梅寒裳喊。 他脸色顿变,也顾不得用剑指住梅寒裳了,扑到床边去急问:“王爷,王爷你怎么样?” 床上的男子说不出话来,嘴唇是灰白的。 梅寒裳见这情况也急了,上前将那侍卫拱开,把药塞进他嘴里:“快点,压在舌下!” 男子偏头,将药吐出来。 第5章 草菅人命 梅寒裳顿时怒了,低喝一声:“怎么,你是不想活了吗!你现在这情况,等着御医过来,就死透了!左右都是死,为何不试一下!” 她重新抠出一粒药来,送到他眼前,凉凉道:“吃不吃你看着办!” 男子依然在怒瞪着她,张开了嘴。 梅寒裳将药放入他口中,再度嘱咐:“压在舌下,压在舌下,这样吸收快!”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抚上他的手腕,感受他的脉搏。 这时候她也顾不上去空间找有没有听诊器了,只能先摸脉搏,观察他的情况。 谁知侍卫却过来阻拦:“你要对王爷做什么!” “他都快死了,我能做什么!当然是看病啊!”梅寒裳吼回去。 侍卫被吼,不敢多说了,只是紧张地盯着自家主子瞧。 床上的男子脸色肉眼可见的渐渐转白过来,嘴唇也多少有了点血色。 梅寒裳重重的松下一口气来:“总算是抢救过来了,太险了。” 说着话,感觉脸上有东西刺刺的,她转目,对上床上男子锐利的目光。 “追难,给我把她拿下!”他用很轻的声音说,但话语中却透着上位者的威严。 叫“追难”的侍卫应声,上前就握住梅寒裳的胳膊用力一扭,将她双手反剪在了身后。 梅寒裳痛呼一声,怒不可遏:“你这人可真是忘恩负义,我刚才救了你耶,你竟然让侍卫抓我!” 床上男子缓缓坐起,靠在床头,那张脸像个大冰坨:“是谁让本王病发的?” “难道是我吗!”梅寒裳愤怒反驳,说完之后感觉有点心虚。 呃……好像……还真的是她。要不是她药效发作跟他一顿纠缠,他应该还不至于会如此。 咳咳两声,她小小声说:“那个……误会一场而已。反正我也把你救回来了,我们两个扯平——” “追难,杀。” 几乎是耳语的声音,倏然打断了梅寒裳的话。 她惊了,瞪大眼睛愣在当场。 他说什么,杀? 冰冷的剑刃再度贴上了她的脖颈。 “出去,别脏了本王的地方。”床上男子依然是语音轻轻的。 梅寒裳猛地回头,皮肤擦过锋利的剑刃,血珠立刻渗出来。 梅寒裳没理会,只怒瞪着床上的男子:“你这是草菅人命!” 男子眼底一片阴郁:“便是菅了,又如何?” 说完对追难叱问:“你还愣着干什么?” 追难将剑刃送了送,斥梅寒裳:“出去!” 梅寒裳急了:“我、我是振国公家的大小姐,你即便要杀我,也要掂量掂量的!” “随便报个身份,王爷就会信吗?”追难搡她一把。 话音刚落就听男子淡淡道:“她是。” 这下就连追难都愣住了,讶异地回头看着自家主子。 男子整了整衣衫:“传闻振国公家的大小姐,貌丑无盐,身有残疾——” 说到此处他顿住,拿目光上下打量梅寒裳一遭,发出轻笑:“果然如此。” 梅寒裳听他嘲笑自己容貌,虽心里有火,却也不好发作,当下最重要的还是稳住他把命保住。 换了副温和的口气,她道:“既然王爷知道是我,那就知道我不是坏人。” “是不是坏人本王不清楚,淫荡无耻,是肯定的了。” 梅寒裳顿时气得脸红:“既然王爷知道我的身份,那就请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放了我。” “振国公在本王这里哪有面子。” 他说完就对追难挥手:“走远些,本王见不得血。” 他竟然还要杀她! 真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刚才自己还不如让他就此死呢了!左右都是要死,拉他一条命垫背! 梅寒裳被追难使劲推搡着往外走,心中十分不甘。自己好不容易穿越一回,不能让这个冷血的家伙杀了啊! 脑中飞转,她高声来了个三连: “王爷这是心疾!” “王爷这心疾是胎中带的?” “王爷活不过三十岁!” 追难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主子。 床上的男子眼中闪过一瞬的忧郁,但看着她的眼神却变得越发阴鸷。 梅寒裳被他看得脊背上寒毛倒竖,硬着头皮说:“王爷若是留我一命,也许您就能活到七八十岁。” 不管了,海口先夸下去,好歹先把命保住。 追难对着男子唤了声:“王爷?” 男子静默着,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梅寒裳感觉过了大概有两分钟,他才终于开口:“追难,放开她。” 她心中一喜,抬手擦去顺着脖颈留下来的血。 “你有什么法子?说不明白,难逃一死。”男子沉声道。 “我会瞧病,能治好您的心疾,但需要时日。” “多久?” 梅寒裳心里没底,但想着至少自己有药能让他持续不发作,便回答:“这个不好确定,治疗是循序渐进的,得看治疗情况。” “怎么治疗?” “吃药,我的药。” 男子冷哼一声:“宫中最好的御医都没好法子,你的药是仙丹么?” “我的药他们肯定没有。”这一点梅寒裳还是有自信的。 “王爷刚才也体会到了,我的药只要含在舌下,片刻就会缓解。” 男子不说话了,好看的眉头凝起来。 过了会,他看向梅寒裳:“你若骗本王——” “您随时杀我。” 这求生欲也是无敌了。 他眉心一动,对追难摆摆手:“放她走。” 梅寒裳心中暗喜,却听他冷冷道:“别以为你回了振国公府本王就拿你没法子,想要你的命,本王随时可以。” “当然,当然,小女会好好为王爷治病的。” 为了表示她的诚意,梅寒裳将手中的药盒放在桌上:“小女的药先留下,王爷每日早晚各服用一粒,这些日子定能安然无恙。等着快吃完的时候,王爷再差人找小女拿便是。” 男子盯着她看了一眼:“药方留下。” “此药配方繁杂,还是独门绝技,恕小女没法留方。” 她倒是想留呢,留得出么?只能硬着头皮拒绝了。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冰寒刺骨。 梅寒裳硬着头皮扛着:“而且此药不能治根,小女还要给王爷渐进治疗。” 潜台词就是: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的生路也绝了。 第6章 竟然有个医疗空间 也不知道是心脏不舒服还是什么,他深吸了口气:“你最好不要骗本王。” “小女不敢。” 梅寒裳说着就对他福了一礼,一瘸一拐地走出去了。 等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追难“噗通”一声跪倒在了自家主子面前:“属下办事不力,竟让王爷命悬一线,请王爷治罪!” 男子摆手:“罢了,起来,人有三急,本王怎能不让你去方便。” 追难起身犹豫道:“王爷不若再调派几个人手来?属下一人,总会有疏漏的时候。” “人多成什么了,坐牢吗?”男子睨他一眼,淡声道。 追难低头不敢说话了,他知道的,自家主子性格古怪,他的想法自己猜不透。 就听男子用惆怅的语气道:“谁能想到宫中还会有这种女子出现呢?” 提到女子,追难忍不住问:“王爷,您真信她?” “想杀她易如反掌,且信她一回。” 男子淡淡道,拿起桌上的有着奇奇怪怪文字的药盒,反复看着。 追难顺着男子的目光看过去,点头道:“这女子神神秘秘的,也许真有什么秘方也说不定。” “你把影子的人派出去,盯住她的动静,定期跟本王汇报。” 追难应声“是”,目光扫过男子的脸庞,忽然低呼:“王爷,您的嘴边怎么有血?您吐血了吗?” 男子脸上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愤愤地拿帕子擦了擦嘴:“无事。” 追难担心不已:“不然属下找御医来看看?” “那些御医都是酒囊饭袋,不看也罢!”男子烦躁地翻身躺下,背对着追难。 追难不敢再多说,轻手轻脚地帮他盖上被子。 屋外,梅寒裳掐醒欢儿,拉着她离开。 刚刚出了竹林,就瞧见宫女翠玉急匆匆迎上来:“大小姐,您这是去哪了?奴婢回来找不到你们,担心得紧呢!” “我们去那片竹——” “竹林边坐了会。”梅寒裳打断欢儿的话。 这翠玉好巧不巧的就在靠近那怪王爷住的地方有事离开了,分明就是故意的! 看来那兰妃对她怀恨在心,都等不及改一天,当日就想让她出不了宫! 将兰妃那笔账暗暗记下,她对翠玉说,“劳烦翠玉姑娘快些带我们出宫去。” 翠玉颇有深意地看她一眼,点头当先引路。 三绕两绕,也不觉比进宫时的路程近,走了大概一顿饭的工夫,梅寒裳才带着欢儿出了宫门,坐进了自家的马车里面。 梅寒裳让欢儿坐在外面跟车夫一道,自己则靠着软垫将藏在袖子里的针筒拿出来。 她凝神在心中默想,果然带着储物格的那面墙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将手里的针筒放回储物格,然后又将储物格里的东西又仔细看了看。 这些储物格里放的全是西药,以心脏方面的药为主。 她心里想,怎么会全是心脏药物呢?难道就没有其他种类的常用药了吗?比如感冒药? 这么想着,眼前一闪,储物格里的东西就变了,全都变成了感冒药。 梅寒裳为自己的这个发现欣喜不已!原来,是自己想要什么种类的,就有什么种类的呀! 她在心里又默念了几个具体的药名,果然那些药就出来了。 她又突发奇想,那医疗器械有没有呢? 她默念“听诊器”,储物格中果然出现了听诊器。 这让她非常振奋,有了这些东西,她就可以治病了!在这陌生的古代世界,有了医术,她就再也不用像普通的古代女子一样,仰仗男人的鼻息来生活了! 马车很快就回到了振国公府。 梅寒裳扶着欢儿一路往里走,进屋换了身衣服,就往振国公夫人住的荷苑而去。 原本君恩宴,当朝四品以上大臣携带家眷都可入宫,振国公入宫了,振国公夫人定然会一并前去。 只不过,昨夜振国公夫人头风发作,今日竟疼得起不了身,便没去。 这才让她这个梅家大小姐势单力薄,在后宫中出了事,也没人帮着出头。 在去荷苑的路上,她把原主的情况捋了下。 原主目不识丁,还胆小懦弱。 刚回振国公府的时候,振国公夫人郑苏苏可怜自己的亲生女儿,想要跟她亲近,但原主却硬生生怕她,不敢跟她多接近。 加上,她农村的养母陈刘氏留在了京城,她便经常出府去见养母,事事听那没什么见识的农村养母的话,闹出了许多笑话。 这才终是让郑苏苏对这个亲生女儿冷了心肠。 梅寒裳觉得,这个原主着实是蠢得厉害。 她既已经认祖归宗,就应该好好的跟自己的亲生父母亲近,唯有如此,自己才能在京城能站稳脚跟。 不过,既然现在自己用了原主的身体叫了梅寒裳,她就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下去。 心思辗转了这么一下,她就到了荷苑。 刚刚进苑,她就听见里屋的笑声,振国公夫人郑苏苏的声音传出来:“还是你这小嘴最会讨人喜,说出来的话都跟浸了蜜似的。” 说完她又感慨:“若你姐姐跟你一般会说话,那就好了。” 梅寒裳步子一顿。 接着就听梅羽霓用撒娇的声音说:“娘亲不用烦忧的,姐姐只是嘴笨不会表达而已,其实她心里是最惦念娘亲的。” “是么?我瞧着不是。前两日她不是才刚买了糕点,巴巴地送到那陈刘氏的手里去了么。”郑苏苏酸酸道。 梅羽霓笑道:“又不是什么好糕点,娘还吃那个飞醋?霓儿明日就给娘买上一箩筐糕点送到娘亲屋里来,保证娘亲吃个够。” 她口气娇憨,实在让人听了心里舒坦。 郑苏苏大概是敲了下她的脑袋笑嗔:“好歹那陈刘氏也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就不想见见,亲近亲近?” “我不见。”梅羽霓果断回道,“俗话说,生恩不如养亲恩大,我是娘亲您捧在手心里拉扯大的,只认您是娘亲。” 听到这话,郑苏苏叹口气:“那这样说倒是也能理解她了,到底那是养了她十五年的娘。” 梅寒裳只觉得鼻头一酸。 这个亲娘多好啊! 她加快步子走过去,不等丫鬟们通报,掀开门帘就进了屋。 进屋之后,她就一瘸一拐地过去扑在了郑苏苏的膝头上。 第7章 抱好亲娘大腿 郑苏苏被梅寒裳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愣了下才回过味来问:“裳儿,你怎么回来了,今儿个这么早就散了?” 往常的君恩宴都是吃了晚饭才回的。 梅寒裳将脸埋在郑苏苏的膝盖中,挤出几滴眼泪来:“裳儿就是想娘亲了,惦念着娘亲的头风病是不是好些了,所以早点告退回来了。” 郑苏苏一怔,这个亲生女儿还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样贴心的话。 当下心里就是一暖,笑着抚了抚她的发道:“好孩子,娘亲的头风病吃了药已经好些了。来来来,快起来,地上冷,别受了寒凉。” 旁边的大丫鬟采荷连忙拿了个软凳放在郑苏苏面前,梅寒裳抬头对着郑苏苏灿然一笑坐下了。 看见郑苏苏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她道:“娘亲,我给你按摩按摩,兴许对您的头风病有些好处。” 话音刚落,就听梅羽霓笑道:“姐姐何时学了按摩呀,妹妹怎么不知道?” 梅寒裳睨她一眼,淡淡道:“以前在村子里,养父摔坏了腿,郎中日日来给养父按摩,我便学会了。虽是些皮毛,但想必能让人舒服点。” 她说着就站到郑苏苏身后,手指抚在郑苏苏脑袋上开始轻按。 郑苏苏闭上眼睛感受了会,露出很舒服的表情:“没想到我家裳儿还有这点本事。” “我家裳儿”四个字,到底还是透出点亲近的意思来。 梅羽霓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口中却道:“回头姐姐也教教我,我们姐妹俩轮流给娘亲按摩。” 梅寒裳将她表情的细节都捕捉到了,心中冷哼一声,这梅羽霓就是个白莲花,当着大家的面,表现得温柔善良,实则内心阴险狠毒。 今天欢儿给她在茶碗中下药的事,肯定就是她指使的! 梅寒裳表面不动声色,跟梅羽霓做出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 “好啊,回头妹妹的到竹苑找我便是。” 说完这话,她不再多说,专心致志地给郑苏苏按摩起来。 郑苏苏长长出了口气叹道:“真是太舒服了,裳儿,被你这一按摩呀,我感觉整个脑袋都轻松了许多。” 梅寒裳笑道:“女儿回来的时候碰巧遇到个神医,还为母亲求了些专门治头风的药来呢。” 话音刚落,梅羽霓就开了口:“姐姐今儿个运气可真不错,还碰见神医了!咱们京城里,有名的医生多的事,姐姐这神医是哪家的?” “他原不在京城看诊,一副济世救民的热心肠游历大江南北给人看病,以前我在村中见过他一次,他三下两下就将村东头的大叔十多年的顽疾给治好了,今日碰见,我就立刻拉住了他,将母亲的头风症状跟他说了,他便给母亲开了些药。” 梅羽霓早就想好说辞,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个小瓷瓶来,将里面的胶囊药倒出来一粒。 这胶囊是她之前在房间里换衣服的时候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是长效止痛的。 她将胶囊递到郑苏苏面前:“娘亲,您就着热水咽下,切记不要咬碎,整个咽就好。” 郑苏苏瞧着那胶囊药,一时愣怔。 梅羽霓趁势道:“这奇奇怪怪的是药么?这药怎的从没见过?” 梅寒裳笑得温和:“妹妹,你没见过的东西不代表没有,是?” 梅羽霓一噎,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心中老大不爽。 “我倒是觉得,这神医素未谋面,这药能不能吃的,还得谨慎。” “怎么,难道我还能害了娘亲不成?”梅寒裳冷下脸来。 梅羽霓顿时露出委屈神色,拉住郑苏苏的袖子:“娘~你看,我只是太过担心娘的身体,小心了些,姐姐倒生气了。” 梅寒裳淡淡一笑:“妹妹,瞧你说的,我哪敢生你的气啊。我只是着急娘亲的头风病不能去根,才一时急了。” 她说着对郑苏苏诚恳道:“娘亲,您的头风病发作起来,晨间和晚上都会头痛欲裂,这药每日吃一粒,便能管一整天让你头不再痛。” 听梅寒裳说得自信,郑苏苏脸色微动,即便是御医开的药,也得每日三次的服药,这还不能完全止住疼痛。不然就试试? 她伸手将胶囊拿住,要往嘴里放,梅羽霓赶忙道:“娘亲,还是小心为上!” 郑苏苏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无妨的,我信裳儿。” 她将药和着水咽入腹中,梅寒裳就接着给她按摩头部。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郑苏苏惊喜道:“裳儿,你这药果然神奇,我这头真的不疼了!” 梅寒裳笑起来:“只要娘亲身体好了,裳儿就满足了。” 郑苏苏扭头看着她,惊讶道:“你的嘴什么时候变得甜起来了?” “还不是跟妹妹学的么?”梅寒裳打趣一句。 郑苏苏和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们全都笑了起来。 梅寒裳在郑苏苏屋里待了大概有一个时辰,看着夕阳西下,才告辞离开。 第一次“抱大腿”,算是成功了! 到底亲妈对亲生女儿就是心软,只要自己坚持不懈,想必没几日,郑苏苏定然能跟她亲近起来。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找郑苏苏哭诉今天下午在御花园被三皇子扔进河中的事,她自有计较。 这京城的贵人圈里,最不缺少的就是大喇叭。 今天下午在御花园里发生的事,明日便会传遍整个京城的贵妇圈,到时候还愁郑苏苏不知道么? 郑苏苏到底是梅寒裳的亲妈,若知道女儿明明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回来却只字未提,心里不知道会怎么心疼和难受呢! 等着她来问了,她再说,那效果定然是杠杠的! 回了自己住的竹苑,梅寒裳便让丫鬟们自去干活,自己躺在屋里小寐。 睡着睡着,她忽然想起什么,唤了声“欢儿”。 欢儿没应声,倒是丫鬟雨竹推门进来禀报:“小姐,欢儿姐姐说是去厨房给您瞧瞧有没有可口的点心。” 梅寒裳略略讶异,院里的丫鬟大多对她这个土里土气的大小姐不当回事,唯独只有雨竹守在她门外,也算是个有心的丫头了。 她看着雨竹的脸,想起过去的事来。 第8章 钻狗洞偷听 雨竹是梅寒裳进府之后,新买来的丫鬟。 欢儿仗着自己是二小姐身边过去的,常年在其他丫鬟跟前作威作福。 有一次,欢儿打其他丫鬟,雨竹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帮那丫鬟说话,愣替那丫鬟挨了欢儿几巴掌。 那时候原主听欢儿的谗言,还罚了雨竹,现在梅寒裳想来,雨竹这样的丫鬟才是真性情的人,只要将她收服,她定然会死心塌地帮着她。 她现在身边急需要一个能用得上的丫鬟,而这雨竹经过一年的历练也成长许多,正可堪用,不如就收服她? 想到此,她问:“雨竹,她们都去玩了,你怎么还在这守着。” “奴婢们的职责就是伺候好主子,小姐在睡觉呢,门外怎么能没人守着呢?”雨竹回答。 梅寒裳看见雨竹憨憨的表情,心里对她就喜欢了几分。 “以后让你进我屋里伺候,你可乐意?”她问。 雨竹立刻露出激动的神色,连连点头:“乐意,乐意的!” 梅寒裳笑起来,招呼她:“既然这样,那你跟我出去一趟。” 雨竹一怔:“小姐您要去哪?小姐若是累了,雨竹替您去也行。” “我不累,走。” 梅寒裳说着就扶住雨竹的手,一瘸一拐地往院外走去。 梅羽霓住在梅苑,那是振国公府里除了老夫人和振国公夫妻住的院子外,最好的一处院子了,可见梅羽霓在振国公府过的是怎样被团宠的日子。 梅寒裳带着雨竹绕到了梅苑的后面,在后墙那转了两圈,忽然弯腰,拨开偏僻墙角处覆盖着的蔷薇枝叶。 只见墙上的青砖有几片松动,她熟门熟路地将那些青砖卸下来,不一会便露出个狗洞。 雨竹惊了,正要说话,梅寒裳就用手指压在嘴唇上。 雨竹立刻捂住嘴,凑到梅寒裳耳边轻声问:“小姐,你怎知这里有个洞?” “偶尔得知。” 原主确实是偶尔得知了这个洞。 梅苑后墙跟府中的小池塘相距不远,那次,她来池塘捉鱼,无意中看到梅羽霓从那狗洞里出来。 这里出去走不多远就是振国公府的后门,她打扮成寻常女子的样子,带着丫鬟从后门悄悄离开。 那时候原主蠢,只当她跟自己一样,每日里在府中待得气闷,悄悄出去玩。 现在想来,她是怎么能跟三皇子勾搭上,私定终身的呢?八成就是从这狗洞出去的。 她带着雨竹悄悄从狗洞爬进院子里,发现这里正好就在主屋后面。 主屋的窗户半掩着,里面有说话声,雨竹听见那声音,立刻就对梅寒裳无声做出一个口型:欢儿姐姐! 梅寒裳毫不意外地点点头,拉着她贴在窗下。 大概是因为在自己院中,梅羽霓没刻意放低声音:“当真?回宫的路上,她并未停下来找什么劳什子的神医?” “千真万确,小姐,她的衣服都湿透了,如何能下车找神医?”欢儿回答。 “她那药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奴婢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小姐不用担忧,奴婢回去了就想法子探探她的口风,大小姐脑子不大好使,估计几句话就套出来了。” “往日里她的脑子是不好使,不过今日,我怎么觉得的她……” 梅羽霓低喃着,想到之前梅寒裳讨好母亲的样子,就恨得有点牙痒痒的。 这个丑女今日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她接着又问:“今日在御花园,咱们的计划进行的如何?” “小姐,欢儿是按照您的计划进行的,大小姐喝了那茶,奴婢就把她引进三殿下小憩的水榭里去了,大小姐当真就扑上去脱衣服了,三殿下非常生气,一怒之下将她扔进了湖中。” 梅寒裳暗暗咬牙,她猜得没错,给原主下绊子的人果然就是梅羽霓! “这么说,咱们的计划成功了?殿下定然讨厌死她了!”梅羽霓的语音中带了兴奋。 欢儿却支支吾吾:“但后面却生了些枝节……” “什么枝节?” “大小姐被救起之后,整个人好像就变了,忽然伶牙俐齿起来。当着太后的面,硬是颠倒黑白的开脱了自己的罪过,反而将小姐您给拉下了水……” 说到此处欢儿不敢再说了。 梅羽霓讶异:“拉我下水?” “是啊,她竟当着太后和皇后娘娘的面,指出小姐跟三殿下私定终身的事——” “什么!” 屋子里“砰”的一声,大概是梅羽霓拍桌了。 “她!她!她!她怎么会知道我跟三殿下的事?” “奴婢也不清楚啊,大小姐什么见识也没有,但竟然认出了小姐您绣给三皇子的荷包。她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说三殿下抱住她的时候,口中喊的是您的名字。” “当真如此?” “奴婢不知道的,奴婢当时守在外面……” 梅羽霓的声音沉了好几度,冰声问:“她还做了其他不利于我的事吗?” “大小姐……跟三殿下退了婚!” “那个傻瓜,那不是正中我意吗!”梅羽霓冷笑一声。 “可、可太后娘娘发话了,即便大小姐跟三殿下退婚,三殿下也不能娶小姐您为正妃……” “岂有此理!”梅羽霓又拍了一下桌子,对欢儿发起火来,“让你办个事,你给本小姐办成了什么!我看你是皮痒了!” 话音落下,屋内便响起茶盏落地和欢儿痛呼的声音。 过好一会,嘈杂声才歇,梅羽霓对欢儿道:“你滚!” 欢儿离开之后,雨竹就要走,梅寒裳拉住她,继续听墙根。 就听梅羽霓的贴身大丫鬟梅香问:“小姐,现在怎么办啊?” “怎么办,唯有装可怜,母亲和父亲心疼我,定然不会过份苛责我的。” “三殿下那边——” “先别联系他了,男人,抻一抻总没坏处。” 听到此处,梅寒裳才拉着雨竹沿着原路悄悄离去。 回去的路上,雨竹相当气愤:“大小姐,没想到二小姐是这样的人,竟然背地里做了如此阴险之事!咱们这就去告诉夫人!” 梅寒裳拦住她:“着什么急?” “她这样欺负您,您还能沉住气吗?” “她在振国公府是被捧在掌心上的人物,就凭我一句话,母亲和父亲就能信了我?” “奴婢可以为大小姐作证!” 梅寒裳笑着拍她的脑门:“你是我的丫鬟,你作的证可信度有多高呢?” 雨竹噎住,挠挠脑袋:“那怎么办呀?难道只能吃这哑巴亏吗?” “哑巴亏嘛,我是不会吃的。”梅寒裳看向天空,眼神悠远。 雨竹眼睛一亮:“小姐,您是有什么法子了吗?” 梅寒裳冷笑一声:“打狗不能着急,要慢慢来。首先,要把狗腿子给打折了,打起狗来才能痛快。” “奴婢帮小姐打狗腿!”雨竹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梅寒裳笑答“好”,套住她的耳朵,这般那般的说了一通… 第9章 将计就计 梅寒裳回到竹苑,看见欢儿还没回来,就先把院子里的丫鬟们聚起来,重新给她们分配了任务。 按照她记忆里对这些丫鬟的印象,她将跟雨竹一样憨厚实诚的丫鬟放到近身伺候自己的位置,将那些惯会奸耍滑、两面三刀的丫鬟放到离自己远的地方。 刚刚将丫鬟们的岗位安排完了,欢儿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她心思还挺缜密,说是去厨房看点心,果然还知道提个食盒回来。 只不过,她的额角上有块不明显的红,看来是之前被梅羽霓打的。 梅寒裳故意一惊一乍地叫起来:“哎呀,欢儿你这头是怎么了?被人打了?” 说着还特意拉住她,去扒拉她的头发细看。 欢儿赶忙挣脱,支支吾吾地说:“小姐,没事的,没事的,是奴婢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脑袋磕在石头上落了个红。” “啧啧啧,这可得小心点。” 梅寒裳说着嘱咐雨竹:“去把跌打药拿过来,我要亲自帮欢儿上药。” 雨竹拿了跌打药过来,梅寒裳将欢儿摁坐在椅子上,用手指蘸了跌打药膏对着欢儿的额角就是狠狠一下摁。 那伤哪经得起那么摁压啊,欢儿顿时疼得浑身一抽,倒吸了口凉气。 “忍住,忍住,这淤血呀不揉开回头更厉害!”梅寒裳故意道,手上加重了力道。 欢儿疼得身体一抖一抖的,但明明小姐是好意,还一边揉着一边帮她吹,她也不好强行推开。 梅寒裳心里冷笑,手上力道更大,直到看见欢儿眼睛里泪花闪闪,才终于停了手。 “好了,受伤就先回去躺着休息,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她才不想看到欢儿这样的狗腿子在眼前转悠呢。 欢儿连忙道:“大小姐,欢儿这点小伤算什么,无妨的!” 梅寒裳心中冷哼,欢儿这货往日里最会躲懒,今日让她休息她都不去,为的什么? 还不是在梅羽霓那领了任务,想要打探她那药的事情嘛。 好,她想知道,那就让她如愿! “还是欢儿最知心!”她假意夸道。 欢儿便笑起来,将食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盘糕点殷勤地递到梅寒裳面前。 雨竹警惕地上来接过,欢儿一怔,随即对雨竹斥道:“你一个外室洒扫的丫鬟,怎的进了小姐的屋里来伺候,快出去!” 梅寒裳笑道:“我是心疼你太累,提个人进来帮你分担分担,日后你是她的姐姐,这种零碎的活儿只管让她去干就成。” 雨竹趁势接过盘子,用筷子夹了的糕点递到梅寒裳手上。 欢儿怨毒地瞪她一眼,也不敢多说。 梅寒裳将欢儿的表现尽收眼底,咬口桂花糕问:“你去厨房怎么那么久?” 欢儿心中一凛,表情微变:“这不是知道小姐爱吃桂花糕么,便拉着张大娘现做的,我还帮她打了一会下手。” 她说着话,眼珠一转道:“大小姐,我在厨房帮张大娘打下手的时候,听厨房的人说,夫人今日多喝了两碗燕窝粥呢,大概是头风病好了,胃口也好了。” 她顿了顿,状若无意道:“大小姐,您那治头风病的药可真是好啊,您是从哪得来的呀?奴婢跟小姐回府的时候,没见小姐找神医呀?” 果然来旁敲侧击了! 梅寒裳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 “这个药呀,倒确实是个神医炼制的,当年我在乡下的时候,确实遇到过神医,机缘巧合地从池塘里救过他一次,他念我的救命之恩,给了我一瓶药,说这种药包治百病,让我一定珍重,别随便乱用。” “真的吗?那个药在哪放着呢,能给奴婢看看吗?”欢儿一副好奇的表情。 梅寒裳故意摇头:“那可不行。这东西可宝贝着呢,我得好好放着,还等着回头给娘亲拿去治好她的头风病呢!” “奴婢是您的贴身婢女,瞧一瞧就是过个眼瘾,难道还能偷了小姐的不成?”欢儿赔着笑说。 梅寒裳心里想,我还真怕你不偷。 口中却道:“你不是瞧过了吗,还过什么眼瘾。” “这……这不是怕回头小姐有什么事,正好没带着药,奴婢知道了,还能帮小姐跑个腿什么的。” “没事没事,大不了再回来拿一趟。”梅寒裳故意不让她如愿。 欢儿露出一瞬恼怒的表情,但随即又道:“那好,小姐您可要把那药放好哦,最好是用厚点的油纸包裹起来,咱们这里雨水多,潮湿,别返潮了,而且还有蟑螂什么的。” 梅寒裳好像刚刚想起这个可能性,连连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她咳咳两声对欢儿说:“好了,我有点乏了,想再躺会,你们都下去。” 欢儿恭顺地应了,带着雨竹和其他丫鬟退出房间。 出去之后,她将雨竹和其他丫鬟打发了,自己则悄悄绕到房东侧,将窗户纸戳破一个洞往里瞧。 果然,她瞧见自家小姐梅寒裳正将头埋在放被褥的大木箱子里。 只见她在箱子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好翻,然后就从最下面掏出一个纸袋子来。 她将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俨然就是今天给夫人的那些治头风的奇怪的药。 她将这些药归置归置,放进油纸袋子里,外面又用布缠好,然后小心翼翼地塞进箱子的最底下。 欢儿心中一阵得意,这大小姐可真傻,自己只不过略施小计,她就中计了! 现在自己知道药放在哪里,就可以把那些药拿去给二小姐邀功了! —— 梅寒裳做完戏,在房间里待了会,就假装睡醒,带着雨竹出了院子。 她去了厨房,特意跟厨房的人要了排骨,亲自下厨给振国公夫人熬天麻排骨汤。 守在灶台和锅边大约半个多时辰,排骨汤熬到浓白透香,梅寒裳便用汤盅盛了,让雨竹端着,往荷苑而去。 彼时,郑苏苏正在屋内刺绣呢,闻到香气抬起头来,瞧见是梅寒裳,立刻露出和蔼的笑容。 “寒裳,你怎的来了?” 梅寒裳笑眯眯道:“娘亲,女儿一心想着让娘亲的头风病能快些好,便找了府医问了,府医说用天麻熬骨汤有食疗效果,女儿便亲自给娘熬了这一盅汤。” 第10章 跟亲娘撒娇 她说着对雨竹招手,雨竹便将汤盅放在了郑苏苏软椅旁的小几上。 梅寒裳亲自将汤盅的盖子打开,浓浓的排骨香气顿时飘了满屋子。 此时正值晚膳时分,大家肚子都饿了,闻到这么浓香的汤,就连丫鬟都咽了口水。 郑苏苏也被打动了,伸头瞧了眼白浓浓的排骨汤,除了排骨,还有莲藕和玉米飘在汤中,无论是颜色还是气味,都让人食指大动。 梅寒裳帮郑苏苏盛了一碗汤,亲自用勺舀了块莲藕递到郑苏苏嘴边:“娘亲,来,女儿喂您!” 郑苏苏伸手来接:“还是娘亲自己来。” 梅寒裳却缩了手不让她拿到,同时用撒娇的口气说:“娘亲身子不爽利,女儿侍疾在跟前不是应该的么!来嘛,娘亲,张嘴!” 她是现代人,平常在家少不了跟自己的妈妈撒娇,现在穿越了,将郑苏苏当成自己现代的妈,那娇说撒就撒。 古代人不如现代人习惯表达爱意,但人心都一样,自己的亲生女儿跟自己撒娇,还要喂自己喝汤,当妈的如何能抵挡? 所以郑苏苏的脸霎时笑成一朵大花,低头就着梅寒裳的手,将那莲藕吃进口中。 梅寒裳像个小迷妹一样,托着下巴看着她,眼睛布灵布灵的,带着满满的期待: “娘亲,好喝吗?” 郑苏苏连连点头:“好喝,好喝!没想到我家裳儿还有这一手!” “这算个啥的!别说这是有材料的,往日里家里没钱买肉,为了让大家吃得好吃,我能硬生生做出肉的味道来呢!” 梅寒裳说得欢快,但郑苏苏听了还是忍不住心酸。 她摸着梅寒裳的头红着眼圈说:“我家裳儿可真是受了苦了。” 梅寒裳阳光乐观道:“现在裳儿跟爹娘团聚了,不是就享福了?” 看着女儿天真乐观的表情,郑苏苏打心眼里感到安慰,想着以后定要多补偿补偿这个亲生女儿。 梅寒裳等着她喝完汤,又站到她身后去:“娘亲,女儿给你按摩一下头?这样晚上您能睡个好觉。” 郑苏苏之前下午就被她按摩得好舒服,现在就更加不推辞了。 梅寒裳帮郑苏苏按摩起头来,想到明天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心里有点小小的内疚。 她忍不住道:“娘亲,女儿从乡下回来,什么都不懂,若是以后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您千万不要跟女儿生气,好吗?” 郑苏苏摸摸梅寒裳的脸,慈祥回答:“娘亲怎么会真的跟你生气呢?你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听到这里,梅寒裳感动,便将头埋进郑苏苏的怀里蹭了蹭。 按摩完了,陪着郑苏苏吃了晚饭,她才带着雨竹回了竹苑。 欢儿一直没来屋里伺候,梅寒裳知道她去干啥了,也不叫她。 等着天色略晚了点,雨竹来说:“小姐,奴婢伺候您洗漱睡觉?” 梅寒裳却问:“现在什么时辰?” “戌时了。” 梅寒裳摆手:“今日晚些再睡。”说完还站起身把自己的衣裳整理了下。 雨竹看着稀奇:“怎么,小姐,您还要出门吗?” 梅寒裳转头看向窗外:“听说往日里君恩宴,皇上都要留大臣们喝酒到这个时辰才散……” 雨竹摸头,她自然不知道君恩宴什么时候散,更加不知道,自家小姐在今日的君恩宴上已经是死而复生换了个“芯”了。 她跟着小姐的目光看向门外,恰好看见郑苏苏的贴身婢女采荷提着裙摆急匆匆而来。 “来了。” 她听见自家小姐丝毫不意外的声音。 采荷仿佛很急,神情凝重,进屋就说:“大小姐,老爷回来了,请大小姐去荷苑一趟呢!” 雨竹看出采荷的表情,忍不住问:“采荷姐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采荷还没回答,她就听梅寒裳嘱咐:“雨竹,去祠堂将家法用的藤条请到荷苑去,就说是我要请的。” 雨竹惊了,瞪圆眼睛看着梅寒裳。 梅寒裳对她笑:“让你去就去,飞奔着去,可别晚了,让你小姐我真的挨了打。” 雨竹不懂这里面的事,但看到小姐那充满自信的笑容,顿时就不慌了。 她应了声,就小跑着往祠堂而去。 采荷也是讶异了下,但她跟着国公夫人到底见识广些,好心上前劝慰:“大小姐,老爷是刀子嘴豆腐心,若他责骂您,您就受着些,示示弱,老爷过了那气头,就自然不会再责骂您了。” 梅寒裳对采荷灿然一笑:“多谢采荷姐姐提点。” 采荷一怔。 她望着大小姐那灼灼有神的眼睛,心里小跳了几下,怎么感觉今日的大小姐和往日很是不同了呢? 大大方方,淡定从容,哪里还是那个满身土气,上不了台面,还一副犟驴脾气的农女? 就连今日,她脸上那块青斑,看上去都不恐怖了! 采荷愣怔片刻,回神过来,看见梅寒裳已经往外走去,这才敛神跟着也往外走去。 不一会,她们就到了荷苑。 还没进院呢,梅寒裳就听见振国公那中气十足、气愤填膺的声音: “这个丫头真真的不知道轻重,这是要把我气死吗!” 振国公梅尚武一辈子戎马,有着武将特有的大嗓门和爽辣性格。 他一生气,那声音简直能掀翻房顶,略略一吼,便会让满院的丫鬟瑟瑟发抖。 梅寒裳感觉到采荷的身体抖了下,伸手拍了拍她肩头安慰:“别怕,没事的。” 采荷怔怔地看着她。 她回头看向黑黑的小路,好像在等着什么。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一会,雨竹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梅寒裳的唇角略略勾起,迎上去,接过雨竹手中的藤条。 那藤条是特制的,有婴儿手臂那么粗,梅寒裳一只手都握不下。 雨竹看着害怕,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唤了声:“小姐……” 梅寒裳对她笑笑,神色淡定:“别担心,你们就在外面等着。” 说完,她就双手将藤条高举过头顶,缓缓走进主屋去。 第11章 家法伺候 屋内,梅尚武正气得大喘粗气呢,旁边郑苏苏也是一脸愁容。 门帘“啪嗒”响,接着,纤瘦的身影就进了屋。 梅尚武转头一瞧,指着梅寒裳骂起来:“你这个不孝女,还有脸来!” 梅寒裳举着藤条,“噗通”一声,跪倒在梅尚武的面前: “是女儿不孝,请父亲家法惩罚女儿,女儿绝无半点怨言!” 说完她跪行几步,将藤条递到梅尚武的手边。 梅尚武看着女儿,情绪复杂。 对这个女儿,他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刚刚回来,见她土里土气,大字不识,不懂礼貌,还想着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让嬷嬷好好调教也能进步。 谁知道,她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任由嬷嬷再怎么调教,就始终学不会读书写字,风雅什么的自是不必指望了,还总是做点蠢事让人笑话。 尤其在三皇子这件事上,简直是把他振国公的老脸丢到家了。 曾经追着人家三皇子的马车跑,也曾经不间断的让人送东西去三皇子的府上,后来更是要死要活地跪求着自己的亲娘说什么这辈子非要嫁给三皇子不可,不然宁愿不嫁! 也是妻子心疼这女儿前十五年受的罪,舍下脸皮进宫去求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看在妻子十五年前救驾有功的份上,勉强答应了。 这好不容易求来的好姻缘,她今日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现在,她竟然还举着藤条来自请罪了! 想到此,他的脸皮就是一阵抽搐,更是气愤。 他拿过藤条高高举起,对梅寒裳吼道:“别以为你这样,为父就不敢打你!” 梅寒裳沉声回答:“女儿不敢!父亲教训女儿,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且,女儿今日做了大不敬之事,本就该家法伺候!” 说完她就低头,微微拱起脊背,一副甘心挨打的样子。 “好,既然如此,你就好好挨这一顿打!”梅尚武扬起藤条,眼看就要落下手臂。 梅寒裳闭上眼睛,心里想,真躲不过的话,只能硬着头皮挨一顿打了。 正想着呢,忽然听见郑苏苏一声惊呼。 她睁开眼睛,看见郑苏苏扑过去,抱住了梅尚武的手臂: “老爷!老爷!就算寒裳做了多么不好的事,她到底也还是个女孩儿家,藤条那么粗,你的力气那么大,那一藤条下去可会要了她半条命的呀!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直接把她杀了算了,当初您还生她做什么呀!” 郑苏苏急声说,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 梅寒裳看着她真情实意的样子,鼻头就是一酸。 她跪行过去搂住郑苏苏的肩膀:“娘,您不用担心女儿,女儿做错了事心甘情愿受罚,这是女儿作为振国公府嫡女的自觉!” 她这后面一句话,让梅尚武动容。 梅尚武是个武将,最讲骨气。 往日里这土包子性格怯懦,但却驴脾气死犟,这不是骨气。 今日女儿从容淡定,做错了事,甘愿承担后果才叫骨气! 瞧见女儿带着青斑的脸庞上,那坚定的神情,他的气竟不知不觉地消散了几分。 将妻子扶起,他的声音也放缓了几分:“我给你个机会分辩,你若说得有理,便不用家法。” 话音刚落,郑苏苏便催:“裳儿,你快些跟你爹解释,为什么你要冒着大不敬的罪名,坚持让太后娘娘撤回指婚旨意啊?你是有苦衷的对不对?” 梅寒裳垂目,不紧不慢道:“女儿这么做,只是因为女儿想要留在府中多伺候爹娘几年。” “你骗谁呢?”梅尚武冷哼,“当日想要嫁给三皇子,不是你哭着闹着求的么!” 梅寒裳低头诚恳道:“爹爹,往日是女儿不懂事,才会做出如此不顾身份的事情。现在女儿长大了,懂道理了,以后再不会做出让爹娘为难之事了。女儿以前的十五年一直没能在爹娘跟前尽孝,现在终于回来了,女儿只想要跟爹娘多待几年,好好尽尽孝道。” “你好好嫁了,过得开心快乐,便是尽孝道了。”郑苏苏抹着泪回答。 这便是做母亲的心,只一心想着儿女能幸福快乐。 想到自己在现代的母亲,再看看如今满脸泪水的原主的母亲,梅寒裳心中一酸,跟着也落下泪来。 她抽出帕子给郑苏苏擦了泪,柔声道:“娘亲,女儿想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三殿下压根就看不上女儿,女儿又何必自讨没趣呢?再说了,皇家虽是高门,但进去的女人也未必幸福,还不如嫁个普通人家。” 听她这样说,郑苏苏连连点头。 梅尚武也沉默了,过了会,愤愤道:“你这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早知如此,又何必让你娘亲舍了老脸为你费那些事!平白的,让我们振国公府都跟着你丢脸!” “算了,算了,脸面是个多大的东西?丢了就丢了!重要的是女儿想开了就好!” 郑苏苏忙着维护女儿,“女儿既不想嫁,就算了,咱们振国公府还是养得起她的。” 梅寒裳心里感动,搂着她,将脸贴在她的脸上。 郑苏苏抚去她脸上的泪痕,语重心长地嘱咐:“裳儿,吃一堑长一智,日后可千万不能再任性了!” 梅寒裳连忙点头:“女儿知道了,娘亲。” 看见这娘儿俩这般模样,梅尚武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对郑苏苏道:“你就惯着她,惯得她成了老姑娘!” “怎么会,有我们振国公府给她撑腰,找个上进老实可靠的普通男人,总是可以的。” 郑苏苏对这个女儿的定位还是比较清晰的,不想着攀那高门,就想着找个可靠的,过好小日子就行。 梅寒裳看着母亲,心里却想,自己才不要在这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嫁给男人吃苦呢。 等着自己将这边的事情料理清楚,就仗剑天涯去,那多好! 振国公的暴怒雷声大雨点小的消散了,梅寒裳在屋里侍奉父母喝了几杯茶,这才告辞出来。 雨竹在院子里正满脸紧张地张望着,梅寒裳看见她那表情,心里发暖,将手中的藤条往她手上一塞,笑说:“还不快去还了?” 雨竹这才回神过来,“哦哦”两声,抱着藤条跑走了。 梅寒裳心情不错地自己往竹苑走去。 回去的路上,她把今晚得到的信息捋了下。 第12章 先让她得意 梅尚武参加君恩宴,在前朝跟皇帝喝酒,对于今天下午在御花园发生的事情,定然知道得不太详尽。 他之所以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太后给他下了旨撤回了指婚的懿旨。 他找内侍打听,内侍定然不会说太多关于三皇子不妥的事,只会告诉他,是他女儿自请退婚的。 这可得了,自请退婚,那是大不敬的事儿! 梅尚武这才大发了雷霆! 虽然今晚,她有点受委屈,但她心里却一点也不难过,因为她知道,今天下午在御花园发生的事迟早都会传到梅尚武夫妻的耳朵里去,越是传得晚,他们对女儿的愧疚之心就越是强烈。 倒是郑苏苏今晚实力护女的表现,让她心里十分感动。 她想着,以后定然要将郑苏苏当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般对待,好好爱她! 今晚,她心情不错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雨竹来喊她起床,她懒洋洋地问了时辰,又躺下来:“再睡一会。” “大小姐,您别犯懒了,还是早点起来给夫人请安去!不然,又让二小姐抢先了!”雨竹拉她的胳膊。 梅寒裳勾起唇角:“就是要让她抢先。我是姐姐嘛,让着妹妹是应该的。” 雨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但却拿自家主子没办法。 梅寒裳又赖了会床,才慢吞吞地起来洗漱打扮妥当,往荷苑而去。 刚刚进了院子,果然就听见梅羽霓如黄鹂鸟一般的笑声。 她笑起来,加快步子走进屋去,看见梅羽霓坐在郑苏苏的软塌旁,手里托着一杯水。 “二妹这般早!”梅寒裳笑着打招呼。 郑苏苏立刻笑答:“你二妹啊,是个孝顺的,今日起大早特意去了南山找到你说的那个神医,为娘亲求了点治头风病的药!” 她说着将手掌摊开,掌心上放着一粒胶囊。 梅寒裳挑眉,用讶异地眼神看着梅羽霓:“二妹昨日不是不信那神医么,怎么今日便去找了?” “不是瞧见那药对母亲的头风病确实有效果么,这才去求的。” “二妹为了母亲可真是不畏艰辛了!”梅寒裳赞叹。 梅羽霓有点意外。 她以为梅寒裳看到这个药定然会在郑苏苏跟前大闹一场,她甚至都已经把说辞想好了,打算驳斥得梅寒裳无话可说。 谁知道,梅寒裳什么都没说,还夸她好! 一抬眼对上梅寒裳锐利的目光,她竟然有种心虚的感觉,匆匆忙忙地别开视线去。 她故意将水递到郑苏苏手上:“娘,快些吃了药,一会就该用早膳了!” 郑苏苏笑呵呵地将药放进口中,仰头喝下去。 丫鬟去提早膳,等待的当口,几个人就坐着闲聊。 梅羽霓故意对梅寒裳露出关切神色问:“姐姐昨晚可被爹爹伤着了?” 梅寒裳知她不怀好意,嘴上关切,其实是想来嘲讽她,看她笑话。 她也不说破,只苦了脸低头不语。 见她如此,梅羽霓越发得意道:“姐姐的事情妹妹听说了,姐姐你也不必为此事过于烦恼,更加不用为此自卑。” 梅寒裳心想,自卑你妹,脸上却越发黯然。 梅羽霓见她这表情,心里越发痛快,继续道:“才艺这种东西本就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而且,学起来也得看资质,资质不同,进度不等,所以,姐姐不必强求。再者说了,也就是三皇子风雅些,对琴棋书画要求高罢了。寻常人家娶妻,也就是求个端庄贤淑而已。姐姐这点定然是没问题的。” 梅寒裳点头呐呐:“妹妹说得对,我没才艺,长得也不好,也不想着攀那高枝了。” 郑苏苏在旁听了这姐妹俩的对话,眉头不由一皱。 到底梅寒裳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怎能见得她如此谦卑,低入尘土的样子? 当下便沉了声音对梅羽霓道:“你姐姐比不得你,从小就开始学习琴棋书画,你有心就帮扶着姐姐些,他日两姐妹都能找到称心如意的婆家,互相帮扶,岂不完满?” 见郑苏苏话音中似有不悦,梅羽霓忙灿笑道:“女儿谨记娘亲的教诲,日后定与姐姐相亲相爱,互相扶持。” 梅寒裳笑着附和,心里却对梅羽霓的虚伪厌恶至极。 说着话,丫鬟将早膳提了来,开始摆桌。 郑苏苏招呼两个女儿落座,梅羽霓殷勤地端了一碗蒸蛋羹放在郑苏苏面前:“娘,这蛋羹是用牛奶蒸的,十分爽滑鲜嫩呢,您尝尝看!” 郑苏苏笑呵呵点头,拿了调羹正要吃,忽然脸上露出痛苦神色,捂着肚子弯下腰来。 梅寒裳赶忙扶住她,关切地问:“怎么了,娘亲?” “我的肚子……肚子……疼……我要如……如厕……” 郑苏苏扶着桌子站起身来,急匆匆往里间走。 梅寒裳赶忙加快步子跟上她,扶着她的胳膊。 郑苏苏进了里间,过了好一会才出来,脸色瞧着都白了一圈。 梅羽霓只想着在她跟前献殷勤,还端着蛋羹往跟前凑:“娘亲,来吃点蛋羹!” 梅寒裳冷声道:“娘亲肠胃不适,还吃什么蛋羹?你在外头也不知道让丫鬟去请府医过来瞧瞧吗?” 梅羽霓一讪,她压根就没想到郑苏苏会这么厉害。 梅寒裳走到门口嘱咐丫鬟速速去请府医来。 刚刚嘱咐完,那边,郑苏苏就又扶着墙往里间跑去了,梅寒裳赶忙跟在她身后进去。 梅羽霓的贴身丫鬟梅香拽了拽她的衣角小声提醒:“小姐,大小姐进去侍疾了,咱们要不要也进去啊?” 梅羽霓用帕子掩了掩鼻子,露出嫌弃的表情说:“我就在这等着府医,还要跟他说母亲的病情呢。” 梅香知道梅羽霓是嫌弃郑苏苏拉肚子弄得里间有味道,不愿意进去,知道她这样娇气不妥,却也不好多说,只在心底叹了口气。 梅寒裳在里间,伺候郑苏苏,完全不在意那些味道。 她在现代是医生,什么恶心的东西没见过,什么味道没闻过,还会在意这些? 而且,毕竟郑苏苏现在拉肚子跟她有关,她心存内疚,所以就更加真心实意地照顾她。 第13章 有苦说不出 她的这些品质看在郑苏苏的眼中,就变成了善良和质朴,她的心里不无欣慰的想,虽然自己的亲生女儿土里土气的,但到底还是有优点,这种善良和质朴,就是别人不具备的! 这么想着,她对女儿的疼爱就又多了几分。 拉了三回,府医才过来。 给郑苏苏号了脉之后,他脸色凝重地说:“夫人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吗?” 郑苏苏一脸莫名:“我早上起来,还未用早膳呢!” “是啊,娘亲就吃了一粒治头风病的药啊。”梅寒裳适时插口。 府医讶异:“头风病的药?能否给在下看看?” 梅寒裳看向梅羽霓:“你给娘亲求的药还有的?给府医看看!” 梅羽霓忙着辩解:“这药是专门找神医求的,肯定没问题的。” “让府医瞧瞧,没问题不是就更好了么?现在怀疑娘亲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不是你的药,就看看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梅羽霓没法,只好将从梅寒裳那偷来的药拿出来给了府医。 府医大约是没见过这种胶囊,露出讶异的表情将药拿在手中观摩了会,然后拆开胶囊,将里面的药粉用手指蘸了点放进口中。 这一尝,他脸色就变了:“这药粉是巴豆粉啊!” “巴豆是什么呀?”梅寒裳故作不知地问。 “巴豆有大毒,一般做外用,入药须炮制成巴豆霜,但巴豆霜吃多了也会让人腹泻不止。想必夫人腹泻不止,就是吃这种奇怪的药导致的!” 此话出口,梅羽霓脸色大变:“不可能啊!这是治头风病的药!” “二小姐这药是从哪里来的?” “是她——”梅羽霓差点就要说漏嘴了,话出口又硬生生打住。 即便是这药有问题,她也不能说是自己偷梅寒裳的。 “是……我找神医要的,应该不会是假的……”她蔫蔫地回答。 府医本着谨慎的精神又追问:“哪个神医?” 梅羽霓说不出话来,她是偷的呀,哪里知道什么神医! “妹妹定然不会故意弄假药给娘亲吃的,肯定只一心想着治好娘的头风病,才会被人骗了的!” 梅寒裳大声帮梅羽霓辩解。 府医摇头:“所谓关心则乱大抵是如此了,不过,在下行医这么久,就没见过这样奇怪的药丸,二小姐日后找药,还是要多听多辨才是,拿不准的就叫在下过来帮看,在下虽不才,却还是能认出些假药来的。” 他这么一说,倒显得梅羽霓没头脑了。 梅羽霓真是有苦说不出,只得呐呐对郑苏苏道:“娘亲,是女儿的不是,女儿这就给娘亲煎药去,定要让娘亲恢复好了才行!” 郑苏苏想起之前自己拉肚子,梅羽霓不经意露出的嫌弃表情,心里有点不痛快,淡淡道:“还是让裳儿来,你歇着就好。” 梅寒裳不待梅羽霓再说,过来扶着郑苏苏的胳膊体贴道:“娘亲,您去躺着,我让厨房给您做点小米粥,养胃的先喝着,然后咱们再喝药。” 郑苏苏“嗯”一声,由着梅寒裳搀扶着进了房间去。 梅羽霓站在原地怔了会,才跺跺脚带着丫鬟离开了荷苑。 梅寒裳将郑苏苏扶在床上躺下,小心给她掖好被子,柔声道:“娘,我去厨房给您做点小米粥。” 她转身要走,却被郑苏苏一把拉住了手。 回头,她看见郑苏苏眼圈泛红满眼慈爱:“裳儿啊,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梅寒裳心中发暖,脸上却是露出灿烂笑容:“娘亲,裳儿不委屈。也许在你们看来,裳儿在农家是吃苦了,但换个角度想,这何尝不是对裳儿的磨练呢?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没准裳儿日后能成大器呢!” 这话把郑苏苏给逗笑了,一边抹泪一边说:“娘不想着让女儿担什么大任,只想着你能今后余生一生顺遂幸福安康就好了。” “女儿必能达成娘亲的心愿的。”梅寒裳柔声说。 郑苏苏想到什么,颇为触动道:“之前你妹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你虽才艺不如她,但你心地善良,勤劳懂事,必会有那慧眼识珠的男子将你娶回家当宝贝疼着的。” 她说是这么说,到底心里还是惆怅,就女儿这般模样,还瘸着腿,加上还有跟三皇子退婚的事情,只怕大户人家的正经公子是够呛了。 倒是梅寒裳丝毫不愁的样子,漆黑的眼眸褶褶发光:“当然的,想要娶我的男子,必要将我当眼珠子疼着,我才肯嫁呢!” 郑苏苏怔怔地看着女儿,她虽眼旁一块大青斑,但仔细看,眉眼其实长得很精致,尤其是那双浓黑的眉毛,得了振国公的真传,挑起眉梢便带了几分英气,十分动人! 她竟一时间看得转不开眼去,觉得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是挺漂亮的! 看见郑苏苏不错眼地瞧着自己,梅寒裳就笑了,话锋一转撒起娇来:“若是找不到那样的男子,女儿就赖在家中给娘和爹养老送终,如何?娘亲可嫌弃女儿?” 郑苏苏回过神来,满心爱意地抚抚她的发:“怎会嫌弃,你到老都是娘亲的心肝宝贝!” 梅寒裳心中发暖,将脸拱在她怀里蹭了蹭,然后才告辞出了荷苑,亲自去厨房熬小米粥去了。 走到半道,迎面走过来几个被丫鬟簇拥着的小姐。 雨竹瞧见,脚步略顿:“小姐,是三小姐和四小姐……” 梅寒裳在记忆力搜索一番,便对这三小姐和四小姐有了基本的了解。 三小姐梅羽清,是二姨娘所生,振国公的庶女,刚刚十四岁。因着庶出的身份,往日里对梅羽霓是各种伏低做小,惯会见风使舵。 四小姐梅羽兰,是振国公的胞弟,梅尚文嫡长女,十三岁。平素跟梅羽霓关系最好,颇有点大小姐的傲气,用鼻孔看人。 “大小姐,咱们要不要绕个道?”雨竹好心提醒。 毕竟往日里,四小姐可没少欺负大小姐。 梅寒裳看她一眼,淡淡道:“她们见了我还要唤一声大姐,岂有做姐姐的躲着妹妹的道理!走!我们不但要走,还要大摇大摆地走!” 雨竹看着主子清傲的侧脸,心里突然十分感动。 她家主子真的是变了呀!再不会由着人欺负了呀! 欣慰之余,她跟着也挺起了脊梁:“好的,小姐,我们就大摇大摆地走!” 第14章 打她一巴掌 瞧见梅寒裳靠近,梅羽清和梅羽兰对视了一眼,随即梅羽兰就对梅羽清使了个眼色。 梅羽清立刻会意,扬起声音道:“哎哟,这不是大姐么!” 梅寒裳脸色淡淡地看向她:“原来是三妹。” 梅羽清心生愠怒。 往日里,梅寒裳瞧见她们都是低着头躲着走,今日迎面而来也就罢了,竟然还不卑不亢的叫她“三妹”。 啧,就这土包子,有什么资格以姐姐自居! 她扬眉一笑,上下打量梅寒裳:“大姐,你今日可好?” 梅寒裳没回答,静静看着她。 梅羽清从来不是什么好鸟,说这话绝对不是真的关心她,估计有什么下文。 果然,就听梅羽清接着说:“妹妹那有上好的创伤药,你要是需要的话,回头妹妹就让丫鬟给你送过去。” 梅寒裳淡淡道:“谢谢,不过我用不着,你留着自己用。” 她怎会不知道梅羽清话里的意思?只不过是懒得理这种小人。 梅羽清本来颇为得意,想着自己这话说出来,就算梅寒裳不羞愧,也得愠怒,只要她有任何表现,她就能抓住这点做文章。 可她没想到,自己打出去的拳头竟然就像打在了棉花上,没有激起任何的反弹。 淡淡一句话,眼神中还带着不屑! 梅羽清如何受到了这个? 她本是庶出,在家中的小姐中就自觉低人一等,自卑不已。 也就是从这个乡下来的大小姐那,她才能找到点自信。 每每被梅羽霓和梅羽兰看不起的时候,她就会想,自己就算再如何不行,也比这个大小姐强! 嫡出又如何,还不是乡野村姑上不了台面,她这嫡出的,还不如她这庶出的像个小姐! 然而今日,她竟然被这个村姑给鄙视了! 这让她如何能忍! 眼见着梅寒裳就要从她身前走过,她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 “大姐,听说昨晚家法的藤条都被请了,你又何必硬撑?” 今儿个早起,她屋里的丫鬟就来禀报,说在祠堂当值的同乡告诉她,昨晚大小姐的丫鬟去请了家法。 那孩童胳膊粗的藤条抽下去便是皮开肉绽,亏得她皮糙肉厚,还能下床。 梅寒裳微微一笑,挣脱她的手:“三妹,听消息还是听全比较好,不然只会显得自己无知。” 被说“无知”,梅羽清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的,强辩道:“我从没见谁受了家法不伤的!” “那倒是的,那么粗的藤条,一藤条下去,啧啧!不过——”梅寒裳睨梅羽清一眼,“谁说家法请了就一定会用的?” “怎么可能!明明你都——” 梅羽清脱口而出,话说一半忽然停住。 她眼珠子一转,故意笑道:“也是,大姐连婚都敢退,又怎么会怕爹爹的家法呢?” 这个消息是她今日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从梅羽兰那里听说的。 说是昨日的君恩宴,梅寒裳之所以那么早回来,就是因为退了婚,没脸待下去了。 她绕着梅寒裳走了两圈,对她竖起大拇指:“大姐,听说你是跟太后娘娘跪求退婚的?你可真是女中豪杰,妹妹佩服!” 她嘴上说着“佩服”二字,满脸满眼都是嘲讽。 就那个土包子,见了太后不定怎么双腿发软瑟瑟发抖呢,她敢在跟太后娘娘提出来退婚?打死她,她都不信! 定然是怎么丢了个脸,被皇家看不上了! 但皇家为了保全爹爹的颜面,才对外说是她要求退婚的,这样也显得体面些。 “不用佩服,你也可以。”梅寒裳微笑回答,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得先有个婚约才行。你要是也想试试退婚的滋味呢,我就去请娘给你先随便许个人家,到时候你也可以亲自退一把婚。” 梅羽清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庶女的婚事是主母做主,梅寒裳这话让她有点怕了。 见她又怂又恼,梅寒裳在心底冷笑一声,不再跟她磨嘴皮子,往厨房走去。 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她恼羞成怒道:“大姐这到底是自己退婚呢,还是被人家三皇子退货呢,可不好说!” 梅寒裳顿住步子,回头看她,脸色一下子冷了几度。 梅羽清被梅寒裳看得心里发颤,但话都说出口了,只能硬着头皮扛。左右都得罪了,不如得罪彻底,兴许还能从梅羽霓那边得到支持。 “三皇子怎样清风霁月般的男子啊,想必对这门婚事是满肚子的委屈呢。”她接着道。 梅寒裳嗤笑一声:“果然,井底之蛙就只能看到井口大的天。你们当个宝似的三皇子,我梅寒裳倒是瞧不上!” “大姐好大的口气哟!当初是谁哭着喊着要嫁三殿下的?”梅羽清嘲笑。 梅寒裳淡色道:“因为当初我也是井底之蛙。但现在,我跳出来了,忽然发现,原来之前的井里蹲着那么大一群洋洋自得的蛙,它们浑然不觉自己的短视,还要对别人指手画脚。” 梅羽清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喘了好几口气才又道:“真如大姐所说,那就更加不妥了。” 梅寒裳看着她,没答话。 她仿佛找到了新的攻击点,得意道:“大姐和三皇子的婚事是太后娘娘亲指的,你不顾太后娘娘的颜面,坚持要退婚,那可是大不敬的行为!” 她说着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冷哼一声:“果然,乡下来的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得尊卑贵贱!” “啪”! 话音落下就是一声脆响。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震惊地看着梅寒裳。 梅羽清只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愣怔了下,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梅寒裳打了。 那个农女竟然敢打自己! 她出离地愤怒了,捂着脸颊对梅寒裳喊起来:“梅寒裳,你凭什么打我!” 梅寒裳冷声道:“就凭你叫我一声大姐!” “自古嫡庶有别,长幼有序,我既是嫡出又是你大姐,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三道四?今日我便教教你,什么叫尊卑贵贱!” 话音落下,她就又是一巴掌抽在梅羽清的另外一边的脸颊上。 梅羽清疯了,喊叫着就要跟她打。 梅寒裳淡定躲过,顺势握住她的胳膊往后一扭。 梅羽清痛呼出声,顿时不敢动了。 第15章 祖母的痛点 旁边一直看热闹的梅羽兰连忙对身边的丫鬟说:“快点,快点,将三小姐救下来。” 几个丫鬟作势就要上前,梅寒裳如寒冰一样的目光往她们身上一扫:“我看你们谁敢?” 声音不如何大,也不如何凶,但却莫名的有种威慑力。 正要行动的几个丫鬟竟然都被震慑住了,愣愣站在原地不敢再动。 梅寒裳目光扫向梅羽兰,冷冷一笑:“怎么,四妹也想让我这个做姐姐的教教你,什么叫长幼有序吗?” 梅羽兰动了动嘴唇,没说出话来,身体却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梅寒裳心里冷笑,都是一帮怂货! 她手上使劲往前一送,梅羽清就踉跄了几步,她的丫鬟赶忙上前将她扶住。 梅羽清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对梅寒裳怒喊:“梅寒裳,我虽是庶出,但也是梅家的小姐,你竟然打我,我这就去告诉祖母,让她给我做主!” 梅寒裳无所谓地耸肩:“你去好了。” “怎么,你连祖母都不放在眼里吗?”梅羽兰帮腔道。 梅寒裳正想怼她,忽然听到轻微的环佩声,话音一转道:“我怎敢。祖母是菩萨一样的人,我每日里对她磕头都很感觉不够呢!” 话音落下,就听苍老而威严的声音说:“做什么主?磕什么头?” 梅寒裳回头,瞧见一位年近五旬的老妇人,在丫鬟的簇拥下,正朝这边缓缓走来。 自己的判断没错,果然那环佩声是梅老夫人的。 她故意露出惊讶的神情,一瘸一拐地迎上去,规规矩矩行礼:“寒裳拜见祖母!” 梅老夫人点点头,皱眉道:“你这腿脚不好,就别出来瞎转了。” 梅老夫人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千金小姐,对这个从乡下回来,土里土气的孙女十分不喜。 尤其是这孙女长得丑有残疾还不算,还给振国公府丢了不少人。 梅寒裳也知道梅老夫人不喜欢原主的事,见她上来就责备自己,也不生气,只垂着眼回答:“回祖母,裳儿只是要去厨房帮娘熬些小米粥而已,不敢瞎转。” 提到这个,梅老夫人便问:“你娘情况如何?” 之前她就听丫鬟来报说,振国公夫人忽然染疾,前面荷苑乱作一团。 “谢祖母关心,好了许多,但肠胃还是弱些,所以孙女就想着去给娘熬点小米粥。” “你熬什么小米粥,丫鬟们都是摆设吗?”梅老夫人又皱眉。 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连丫鬟都不会使唤。 梅寒裳笑答:“只是孙女做女儿的一片心意,自己亲手熬的,总觉得更好。” 梅老夫人哼一声:“你也就这点长处了。” 梅寒裳也不生气,只笑说:“等着回头,孙女给祖母也做点好吃的尝尝。” “罢了,罢了,我可消受不了。”梅老夫人毫不犹豫地拒绝。 就这土包子,她能做出什么好吃的来,她可看不上! 眼见着梅老夫人跟梅寒裳聊天聊得一片融洽,梅羽清有点心急了。 她流着泪走到梅老夫人跟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祖母,祖母为我做主啊!” 说完还故意将自己被抽得红肿的脸颊扬起来。 梅老夫人瞧见了,果然震惊不已:“你这是怎么弄的。” 梅羽清不答话,只是拿眼瞟着梅寒裳。 梅老夫人立马明白了,冷下脸来看着梅寒裳:“是你打的?” 梅寒裳点头。 “你怎可打你的妹妹!”梅老夫人厉声喝道。 梅寒裳不卑不亢道:“祖母,若是妹妹说话有不当之处,我作为姐姐,是不是应该教她?” “那……是自然,但你也不能上来就打啊!” “只因三妹实在是不知尊卑贵贱,我才动手的,为的是让她记住今天的教训。” “她如何不懂尊卑贵贱了?”梅老夫人冷声问。 说起来,她对这个三孙女印象还是不错的,文文静静,说话也甜。 倒是眼前这个梗着脖子的大孙女,那个又丑又倔的样子,她瞧着就来气。 “她对孙女各种嘲讽,挖苦,说孙女退婚是被三皇子嫌弃,还教训孙女说,孙女是乡下来的,不懂得轻重不知尊卑贵贱。” “我没——”梅羽清跟着就要辩解。 “你别想抵赖,这里那么多丫鬟,个个都听见了!” 梅寒裳打断她的话,看向梅老夫人:“祖母您说,她作为庶妹,如此对嫡姐说话,到底是谁不懂尊卑贵贱?” 梅老夫人脸色沉下来,冷冷看向梅羽清:“确实该打!” “你这德行,我看是二姨娘没教好你,这几天,你到我院里来,跟着教习嬷嬷学学女德!” 梅羽清傻眼了,嚅嚅地说不出话来。 她不明白,明明祖母也不喜欢梅寒裳,嫌她是个土包子,嫌她粗鄙,为什么今日竟然会帮她! 梅老夫人说完梅羽清,又瞪了梅羽兰一眼:“你也是,马上就要及笄的人了,别成日里跟着不成器的瞎混,有那工夫多学点女红才是正经!” 梅羽兰扁嘴,自己明明一直没说话,怎么也被牵扯上了。 梅老夫人拂袖就要走,梅寒裳连忙行礼道:“祖母,今日是母亲身体不适,孙女才没去给您请安,往后,孙女必定每日晨昏定省。” 梅老夫人“嗯”了声,带着丫鬟们离开了。 目送她离开之后,梅寒裳转头看眼呆若木鸡的梅羽清,淡笑道:“三妹,可要好好跟嬷嬷学哦!” “你!”梅羽清气得鼻翼煽动,却说不出话来。 大获全胜,梅寒裳不再理她和梅羽兰,朝着小厨房快步而去。 等着走得远了,雨竹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梅寒裳:“小姐,老夫人以前可不喜欢您了,为什么今日竟帮了您?您是怎么做到的?” 梅寒裳悠悠一笑:“人都是有痛点的。” 她就是戳到了梅老夫人的痛点上。 梅老夫人虽是大户人家的嫡女,但她的父亲偏疼庶子女,因此让那庶女骑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了好些年,甚至当时本应说给她的一桩好姻缘都被那庶女抢了。 梅老夫人不得已只好嫁到了梅家来,当时梅尚武的父亲只不过是个军营里的小校尉,但好在她命好,这个小校尉人正还有上进心,成家之后愣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一路爬到了将军的位置,最后辅佐高祖立下开国大功,封为振国公。 尽管如此,梅老夫人对于庶女不敬嫡女的事情,还是深恶痛绝的! 第16章 宁国公夫人送八卦 这件事,原主本是无意中听见郑苏苏私下议论过,所以只有她知道,其他小辈应该都不清楚。 若是寻常时候,知道也就知道了,她也不能怎么样。 偏偏今日这么巧,作为庶女的梅羽清欺负到她的头上来。 还偏偏梅羽清想要找梅老夫人帮自己做主,她就正好用梅老夫人的痛点来反将了梅羽清一军。 也是梅羽清蠢,甘愿当人的马前卒,上赶着来欺负她。 不然,若是梅羽兰出来跟她作对,她还真找不到太好的法子,让梅老夫人不偏帮梅羽兰的。 说起来,这个梅老夫人对原主非常不待见,自己以后还是要想办法,改善一下跟她的关系。 梅寒裳一边想着,一边就走到了厨房,立刻亲自给郑苏苏熬起小米粥和药来。 药需要小火慢熬,梅寒裳就让雨竹在厨房看着,自己先提着小米粥去了荷苑。 郑苏苏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梅寒裳将黄澄澄的小米粥端到床边,亲自喂她喝,因为小米粥烫,还小心翼翼地吹一吹,那仔细的模样,瞧得郑苏苏越发喜爱。 感觉昨日开始,这个女儿就忽然变得懂事了许多,也敢与她亲近了,这对她来说真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往后,自己定然要好好爱惜这个女儿,给她尽量找个好人家嫁了。 梅寒裳把勺子里的粥吹凉,抬眼瞧见母亲充满爱意的眼神,便对她嫣然一笑: “娘,来喝粥。” 郑苏苏笑眯眯地由着女儿喂自己,感觉心里非常幸福。 “您先喝了小米粥,药还在炉子上熬着呢,一会我去瞧瞧,再把药给您端过来。”梅寒裳一边喂粥,一边说。 郑苏苏点头:“辛苦裳儿了。” 梅寒裳笑答:“娘,这算得什么辛苦的,伺候娘亲,女儿心里不知道多甜。“ 郑苏苏揉着女儿的头笑:“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嘴巴变得这么甜了?” “跟妹妹学的嘛。” 提到梅羽霓,郑苏苏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她始终忘不了,之前自己拉肚子,梅羽霓那转瞬即逝的嫌弃的表情。 梅羽霓是她自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尽管现在梅寒裳回来了,她也还是很疼爱她,可是自己病了,她不但不来帮手,还嫌弃…… 可能是从小娇生惯养的缘故,有这种表现也正常,但跟旁边不嫌脏不嫌累的梅寒裳一对比,她就莫名的感觉不爽。 这时候,丫鬟采荷进来禀报:“夫人,宁国公夫人来了。” 郑苏苏一慌:“她怎的来了?” “说是来看看夫人,还带了头风病的偏方。” 郑苏苏点头:“好,你在前面陪着宁国公夫人喝杯茶,等我梳洗一番。” 采荷领命而去,梅寒裳立刻叫了丫鬟进来帮郑苏苏梳洗。 郑苏苏重新梳了发髻换了衣衫,坐在了软塌上,不一会,采荷带着宁国公夫人进得屋来。 宁国公夫人与郑苏苏年龄相仿,圆圆脸,略丰腴,颇有富贵相,尤其笑起来,一张脸显得非常和气。 梅寒裳感觉她这张脸有点眼熟,想着,大概是昨日她也参加了君恩宴,当时在御花园原主出事的时候,她也在场。 这样想着,她就大大方方对宁国公夫人行了个礼。 宁国公夫人大概是没想到梅寒裳也在郑苏苏屋里,颇有些惊讶:“呀,大小姐也在啊?” “娘亲身子不适,我理应来侍疾的。”梅寒裳微笑回答。 宁国公夫人点头打哈哈:“啊,真是个孝顺的孩子……”目光不断游离。 梅寒裳知道她来找郑苏苏定然是有八卦要说,便转身对郑苏苏道:“娘,厨房里还熬着药,我去瞧瞧,熬好了就端过来给娘亲服用。” 郑苏苏满脸慈爱地对她挥手:“好,你去,慢些走。” 梅寒裳笑着应了,又对宁国公夫人道声“失陪”,离开了房间。 宁国公夫人看着梅寒裳渐渐远去的背影,半天才咂嘴道:“到底是在农家历练过的孩子,身子骨就是好,昨日那般折腾,今日竟还生龙活虎的!” 郑苏苏心里一跳:“那般折腾?怎么折腾了?” 她只知道,昨日女儿在御花园跪求太后娘娘,退了跟三皇子的亲事,但这其中疑点重重。 为什么女儿忽然会有那么大的转变,从对三皇子痴恋,一下子就要退婚? 女儿素来胆小怕事,见了人都躲着点,她又怎么会那么大胆,竟然敢跟太后娘娘说话,还是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听宁国公夫人说什么“折腾”,她的心里就是一揪,赶忙问。 宁国公夫人讶异地盯着她望了会,问:“哎呀,你不知道呀?” “到底昨日御花园里发生了什么,你快跟我说说,好姐姐!”郑苏苏拉着宁国公夫人的手急问。 宁国公夫人今日来见振国公夫人一大半的原因就是来探听八卦的,现在发现郑苏苏竟然不知道御花园发生的事,立刻就“热心”地给郑苏苏讲了起来。 从梅寒裳落水被发现开始,绘声绘色,一直讲到梅寒裳匆匆离开御花园。 郑苏苏听得心里阵阵发疼。 没想到昨日女儿在御花园竟受了这般大的屈辱,难怪她会心性大变,愤而退婚呢! 然而回家来,女儿为了不让她担心,竟对自己受的委屈只字未提,甚至晚上,她父亲对她厉声责骂,她也只是举着藤条自请罪,依然对自己受的屈辱不吐露一个字。 想到这里,郑苏苏的心就像被剑刺了一样,锥心刺骨地疼起来。 可怜她这女儿,自己还瘸着条腿呢,却还要忍着心头的伤,在这伺候母亲,为了不让母亲担心,还笑容甜甜的,不露出分毫难受! 这样的好女儿,到哪去才能找得到啊! 亏得自己往日,还想着帮她求了赐婚之后,就不管她了呢,自己亏欠她十五年的疼爱,现如今怎么还能如此狠心! 郑苏苏心里又疼又自责,恨不得立刻就去找了女儿来,紧紧搂在怀里好好疼她。 宁国公夫人这边八卦还没说够,拱拱她的胳膊问:“话说回来,这兜来转去的,三皇子还是你们振国公府的‘囊中之物’,可把京城里好多的夫人小姐羡慕坏了。” 第17章 亲娘心里疼 提到这事,郑苏苏心中顿生气恼。 宁国公夫人嘴上的话听着是羡慕,但实则是讽刺。 一个正经大户人家的小姐,竟然跟男子私定终身,这本身就是个丑闻。 更何况,这个男子还是三皇子,就更加有“用非正当手段攀龙附凤”的嫌疑了! 她沉下脸道:“姐姐可别这么说,女儿做出这等事情,可真是让我汗颜,是我教女无方,日后定然要好好将她拘在府中学学规矩了!” 宁国公夫人眼珠一转笑道:“这也怪不得二小姐,三殿下一表人才,京城里的千金小姐,谁见了不是芳心暗动的,偏偏三殿下就瞧上了二小姐,可见二小姐是有过人之处的,这男欢女爱的,其他人又岂是能挡得住的?” 她说着用帕子掩嘴一笑:“说不定,过两日,三殿下就来提亲了。虽说,做不了正妃,先入府当个妾也是好的。” 那个“妾”字,深深刺痛了郑苏苏。 大户人家的小姐,对于这个“妾”是非常鄙视的,更不要说是让自己的女儿去当“妾”了。 她正色道:“自古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容得他们小辈擅自做主。这事,我们振国公府定然不会同意的,即便那丫头有这想法,我也得叫她趁早打消念头!” 见郑苏苏似乎真的有点动怒,宁国公夫人连忙打圆场:“嗐,不至于的,不至于的,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端看咱们怎么争取了。” “不用争取!这事绝无转圜余地!”郑苏苏大声道。 宁国公夫人生怕因为自己的话引起振国公府的震动,赶忙将话题转移开来:“你的头风病这两日可好些了?我带了偏方来,你可以试试看。” 她说着对自己随行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立刻将一张写着方子的纸递上来。 郑苏苏这才缓了神色,对宁国公夫人道谢:“多谢姐姐惦记了!我这头风病好多了,多亏我家裳儿,找了神医给我求了好药。” 宁国公夫人有些讶异:“大小姐?” 振国公府自家人对梅寒裳尚且没有好评价,就更别说外人了。 宁国公夫人心里想,这大小姐不就是个粗鄙又不懂礼仪的农妇么,怎的还能找到神医求了药? 以前她没见过梅寒裳,昨日在御花园是第一次。 现在回想起来,这梅寒裳在太后和皇后面前都从容大方的,着实有点不像传闻中说的那般…… 今日瞧见她在母亲跟前侍疾,见到她大方行礼,后面又听郑苏苏说她还找到神医求了药,心里就越发迷惑,这外面的传闻难道不真? 心里正疑惑呢,就听郑苏苏欣慰道:“是啊,我这女儿虽从小没有好的教育,但心地是顶顶善良的,人也落落大方,最关键,一片孝心至纯至善,真是难得!” “我听说,往日里她好像对三殿下颇为痴恋?”宁国公夫人忍不住问。 郑苏苏笑着挥挥手:“农村里民风淳朴,嫁娶倒是比咱们这种高门大户的自由些,年轻男子和女子看对眼,便会禀告了父母,父母瞧着门当户对的,就会帮着给他们成亲。我这女儿自幼长在那种地方,自然是瞧见喜欢的男子便对母亲说了,这才让人以为她不懂廉耻痴恋三殿下。” 听了三殿下对梅寒裳的所作所为,郑苏苏也是生气,索性就帮女儿辩解几分。 宁国公夫人点头附和:“也是,也是。无妨的,大小姐年岁还不大,好好调教,定然会跟京中的千金小姐一样的,他日再找个如意郎君想必不难。” “这我不担心的,我家女儿善良至孝,定会有那慧眼识珠的男子将她娶回去好生宝贝着。”郑苏苏傲然道。 宁国公夫人表面点头,心里却想,再善良至孝,这脸上一块大斑,还瘸腿的,只怕也是没好人家要。 但这话她也不好说出来,就只好跟着郑苏苏附和几句,然后找个理由告辞离去了。 宁国公夫人离开的时候,梅寒裳正好端着熬好的药进来,跟她打了个照面。 她提着食盒给她行了个礼,宁国公夫人格外地盯着她瞧了几眼,才离开。 雨竹摸头:“小姐,这夫人怎么看您的目光怪怪的?” 梅寒裳不以为意道:“大约是没见过你小姐我这么漂亮的。” 雨竹“噗嗤”笑出声来,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小姐是最漂亮的。” 梅寒裳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心里可未必是这么想的,肯定想着,这么丑还自称漂亮!” 谁知雨竹却一本正经道:“小姐的心漂亮啊,心漂亮人就会永远漂亮。” 梅寒裳竟然无言以对,不由感慨,一个小丫鬟能悟出这个,还真是不简单了。 两人闲聊这两句,就进了郑苏苏的房间,郑苏苏看见她,立刻就对她招手。 梅寒裳走到近前,才刚刚将食盒放下,身子就被郑苏苏一把搂住紧紧地压进怀里去了。 “裳儿啊,你昨日在御花园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怎的不跟娘亲说呢?” 郑苏苏心疼得不行,一边揉着女儿的脑袋,一边痛呼。 梅寒裳感受着郑苏苏的体温,闻着她身上的脂粉香气,淡淡的笑了。 “都过去了,娘亲,不用再提。” “娘亲发誓日后定然不会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郑苏苏满脸坚定道。 梅寒裳笑答:“娘亲真好。” 母女俩就这么搂着,一派感人场景,直看得屋里的丫鬟都湿润了眼眶。 过了好一会,梅寒裳才安抚好了郑苏苏的情绪,将药喂她喝下。 郑苏苏想起什么,对采荷道:“你去梅苑,将二小姐叫过来。” 采荷之前就一直在房中伺候,知道来龙去脉,当下应了就出了院去。 梅寒裳早已猜出宁国公夫人跟郑苏苏说了什么,知道郑苏苏这会子定然是要找梅羽霓问她跟三皇子的事,便不吱声,等着看个热闹。 她倒要瞧瞧,这梅羽霓会怎么给自己辩解。 过了会,梅羽霓来了,看上去有些疲态,也不知道今日早上回了院子都做了什么。 她给郑苏苏行礼的时候,郑苏苏就忍不住质问起来:“羽霓,没想到你竟然做出此等不顾颜面的事情!” 第18章 三言两语转危为安 梅羽霓一怔,惊望着郑苏苏:“娘亲,您说什么?” 郑苏苏顺口气,冷冷道:“你与三殿下私定终身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难道你还想瞒着你娘吗!” 梅羽霓露出震惊神色:“娘亲,这是从何说起的呢,女儿没有与三殿下私定终身啊!” 梅寒裳看着梅羽霓的表情,心里冷冷一笑,这也是个演技派呢! “你!你还敢狡辩!”郑苏苏愤而拍桌。 梅羽霓吓得身子一抖,落下泪来:“女儿说的都是实话,绝不敢有半句欺瞒母亲的。” “既然你说跟三殿下没有私情,那我问你,三殿下随身携带的荷包怎么说?” 梅羽霓眨眨眼睛,满脸无辜:“荷包?” “那是双面绣的荷包,就连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都认出来是你绣的了!鸳鸯交颈意味着什么,你不明白?” 梅寒裳在旁边听了,不得不感慨宁国公夫人讲八卦的能力,真是事无巨细绘声绘色啊,以至于,郑苏苏质问梅羽霓的时候就跟亲临了现场一样。 感慨完之后,梅寒裳就看向梅羽霓,她倒要看看她怎么辩解。 就见她睁圆了眼睛很惊讶的样子,想了想,才一副恍然表情:“母亲说的可是外面是荷花,里面是交颈鸳鸯的荷包?” “正是!” 梅羽霓立刻露出委屈神色:“母亲,是大家误会了!那个荷包不是女儿绣给三殿下的,是前阵子大公主聘驸马,三殿下托人来请小女帮忙绣些荷包,说是送给大公主的成婚礼。” “三殿下送礼,何须你绣荷包!” “女儿当时也是这么问的,来人说,三殿下跟大公主自幼感情好,总想送点不一样的礼物,听说女儿双面绣举世无双,这才着人来求的。女儿想着,殿下亲自派人来,也不好推拒,便绣了几个荷包送了去。谁知道——” 梅羽霓说着脸露羞急:“谁知道三殿下竟还藏了个随身带着!这让女儿的名节可怎么保啊!” “娘亲,您若是不信,可以请父亲将三殿下请到家中来,当面问清楚,到底那荷包是女儿跟三殿下私定终身的信物,还是三殿下私自留存的!” 梅寒裳差点就要给她鼓掌了,从莫名到委屈,从羞恼到伤心,表情都十分到位,眼泪都落得恰到好处,就这演技,真可以去角逐一下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 最关键的是,她这脑子转得也非常快。 本来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完全的劣势,但她三言两语,将错处往三皇子身上一推,营造个“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他一厢情愿还连累我”的氛围,倒反而转危为安了! 即便振国公真的去找三殿下,就看三殿下对她这痴迷程度,定然也会将所有的错处揽在自己身上。 女子跟男子私定终身这对女子名节大为不好,但男子追求一个女子,如痴如醉办下错事,顶多也就是被长辈说上几句就作罢,况且,人家是三皇子,如此高贵身份为这女子神魂颠倒,倒反而越发显得这女子与众不同! 梅寒裳在心中暗暗咂嘴,深感这梅羽霓“段位”高。 自己若想要揭开她“白莲花”的真面目,还真是不能着急了,不然,稍微一个不留神,很可能被她抓住错处反咬一口! 这么想着,她去看郑苏苏。 只见郑苏苏神色犹豫,显然是信了她的话。 梅羽霓“趁热打铁”,上前拉住郑苏苏的袖子:“女儿自幼受母亲教导,时刻记得作为淑女什么能为,什么不能为,绝不敢做那不知廉耻的事情的,母亲您一定要信女儿啊!” 大概她拉郑苏苏的动作有点大,忽然眉头皱起,倒吸了口凉气。 旁边的贴身丫鬟梅香像发现了什么,赶忙上来拉住梅羽霓的手腕:“小姐,您这手还没好呢,可得仔细着些!” 她这么一说,梅羽霓忙将手背到身后,同时斥梅香:“让你多嘴!” 郑苏苏讶异:“你的手怎么了?” “没、没怎么,娘亲,没事的,就是不小心划破了块皮而已。” 她越是这么说,郑苏苏就越是怀疑,亲自将她的手从身后拉出来,翻开来看。 就见,她的掌心上,几个大大的血泡。 “你!你这是怎么弄的?”郑苏苏惊问。 到底是自己当亲生女儿养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心疼? 梅羽霓乖巧道:“就是不小心弄的,娘,没事的。” “不小心怎么弄出血泡来?你跟娘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弄的?” 梅羽霓嚅嚅不语。 旁边的梅香忍不住了:“夫人,小姐是推小碾推的。” “推什么小碾?”郑苏苏讶异地问。 “今日夫人您身体不适,小姐心中自责不已,从府医那打听,听说可以用药粉洒帕子上,敷于肚脐上,对于腹泻有奇效,回去之后,小姐就亲自推小碾给夫人您磨药粉,一直磨到现在。 “奴婢们一直拦着小姐,说让奴婢来,小姐却不让,说是因为自己失察让母亲身体受了损伤,理应自己亲自动手来赎罪。小姐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娇嫩的手掌哪里能经得起小碾的磋磨,没几下,就起了满手的血泡了。” 梅香说得太过动情,竟还红了眼圈。 郑苏苏脸上露出心疼神色,将梅羽霓搂进怀里:“好霓儿,你的心意娘知道了。” 梅羽霓用帕子抹泪,幽幽道:“女儿愚笨,只因太担心母亲,才会被人骗,拿了假药回来让母亲身体受损,是女儿的过错。” “罢了,罢了,娘亲这厢已经好了许多。你也是一片好心,这事就别提了。”郑苏苏很快心软下来。 梅羽霓搂住郑苏苏:“娘亲真的不怪女儿了?” “我何曾怪过你呢?”郑苏苏笑。 梅羽霓这才破涕而笑:“只要母亲高兴了,女儿即便再烂几次手,也心甘情愿的!” 瞧着她这天真烂漫的样子郑苏苏母性又爆棚了,怜爱地摸着她的头。 梅羽霓也跟孩子似的,将脑袋埋在她怀里蹭了蹭。 梅寒裳也不揭破她,只笑笑地看着她演戏。 梅羽霓跟郑苏苏亲近了会,目光一转忽而看向梅寒裳委委屈屈道:“大姐,是妹妹的错,无意中的行为,倒反而坏了大姐的姻缘……” 第19章 先打狗腿 梅寒裳故意露出一副“通情达理”的表情,摆手道:“这是怎么说的,即便三殿下不喜欢二妹,他也瞧不上我呀!” 她说着过去拉住梅羽霓的手,“衷心”道:“我倒是觉得,二妹跟三殿下郎才女貌相配得很。昨日我在太后娘娘跟前还帮妹妹求了姻缘的,只可惜,大概是笨嘴拙舌,弄巧成拙了……” “跟姐姐无关,是妹妹出身不好,本就配不上三殿下……”梅羽霓说着眼中露出哀伤神色,瞧了郑苏苏一眼。 郑苏苏的心里顿时就疼了。 她这当眼珠子疼着长大的女儿,到头来竟然是农家出身,本来可以有个好姻缘,现如今因着这出身倒嫁不好了,这可真真让人心疼! 而更加心疼的是,她真正的血脉,却流落农家成了现在这种,脸生青斑,还瘸了一条腿的样子,更加是嫁不着好人家了! 这可真是命运捉弄,让她心如刀割啊! 她上前,左手搂住梅寒裳,右手搂住梅羽霓,沉痛道:“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女儿,以后要相亲相爱互相扶持,娘亲就算拼尽全力也会让你们有个好归宿的!” 梅寒裳和梅羽霓就一左一右地拥住郑苏苏,母女三个抱成一团。 此情此景,旁边的几个丫鬟瞧了,也不自觉的红了眼圈。多么感人啊! 母女三人就这么抱了会,外面的丫鬟进来禀报: “夫人,老爷回来了,带了贵客,老爷让夫人带着二小姐去前厅见客。” 郑苏苏一怔:“二小姐?是什么贵客啊?” “是位很俊俏的公子。”丫鬟说着垂下眼去,脸颊泛红。 郑苏苏一头雾水地看了看梅羽霓,梅羽霓也是一脸莫名地摇头。 梅寒裳冷眼旁观,看见梅羽霓虽一脸不解,但眼角眉梢却藏着点得意,便立刻猜出来,这位“俊俏的公子”八成就是三皇子夏灼言。 “娘亲,你跟二妹快些去,我先回院了。”她催促郑苏苏。 郑苏苏这才回神“哦哦”两声,稍整理了下仪容,便带着梅羽霓一起往前院走去。 她们离开后,梅寒裳带着雨竹也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雨竹愤愤:“小姐,二小姐可真会做戏,背地里那般狠毒地害您,在夫人跟前却装作小白兔一般!” 梅寒裳淡淡一笑:“只要是装的小白兔,迟早会露出真面目。” 雨竹想了想又说:“也不知道老爷找夫人和二小姐有什么事,不然奴婢帮你去前面悄悄听着点?” “不用去,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来,为的是什么事。”梅寒裳冷哼一声。 雨竹崇拜地看着她:“哇!小姐,您可真厉害!为的是什么事啊?” 梅寒裳捏捏她的鼻头:“晚些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现下我有件事要让你办……” 她凑到雨竹耳边低低说了什么,雨竹惊讶: “小姐,你不是说,要留着欢儿利用她反过来骗二小姐么,怎么——” “骗不了了。”梅寒裳摆手。 根据今天梅羽霓的表现,她知道,这个梅羽霓也不是个善茬,想必今天上午假药的事,她已经回过味来了,发现自己被反利用了一把,今后只怕再不会上当了。 既然是如此,还留着欢儿做什么? 狗一下子打不死,就先把狗腿子打折了! “既然没用了,留在跟前做什么,看着都烦!”梅寒裳说。 雨竹拍手:“好,奴婢一定帮小姐办得妥妥当当的。” 梅寒裳和雨竹回到竹苑的时候,看见欢儿正在训斥院子里的小丫鬟。 看见那个被训的小丫鬟是跟雨竹关系不错的,雨竹就有点要出头,梅寒裳拉住她的手对她使个眼色,她才忍住。 看见梅寒裳回来,欢儿总算知道收敛,立刻迎上来谄媚地笑:“小姐,您回来了?要不要上午膳?” 从早上起来,梅寒裳去了郑苏苏那就没消停,回了院子就已经是午饭的时候了。 梅寒裳捏捏眉心,淡淡道:“今儿没什么胃口,想喝粥,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粥。” 欢儿应声,转头看向雨竹:“没听见吗,小姐要喝粥,你还不快去厨房瞧瞧有什么,看有小姐喜欢喝的么!” 雨竹有点不服气,想要瞪欢儿一眼,但想到什么,就笑呵呵地应声去了。 不一会雨竹回来,将厨房的粥报了名字给梅寒裳听,梅寒裳皱眉:“这些我都不爱喝。” 她看向欢儿:“我记得你熬的红枣粥非常入味,你去给我熬点?” 欢儿满心不情愿,但当着梅寒裳的面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得应声去了。 等着她一离开,梅寒裳便让雨竹在门外守着,自己进了医药空间。 她心里想着“砒霜”,医药空间的药架子上果然就出来了一些中药,其中就有一味“砒霜”。 砒霜这东西虽然有大毒,吃多了要人命,但外用和少量服用还是可以治病,所以算是药的一种。 她拿出一些砒霜来,将雨竹唤来,将那砒霜塞在她手中。 雨竹非常郑重地将纸包放进自己的怀里,点头道:“小姐放心,我一定办好!” 她急匆匆出去了,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欢儿提着食盒进来了。 彼时,梅寒裳正坐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看着绣花图样。 “小姐,红枣粥熬好了,您快趁热喝!” 欢儿走过来,将食盒放在石桌上,兴致勃勃地说。 梅寒裳脸上的笑容相当和煦:“哇,你可真能干,这么快就熬好了红枣粥了,闻上去可真香!” 欢儿眼中闪过得意之色,邀功道:“这是奴婢从淘米开始守着炉子亲自熬的,绝对的香甜可口,小姐快来尝尝!” “你一直守着,没走开过?”梅寒裳问。 “是啊,小姐喝的粥,奴婢怎敢怠慢?” 梅寒裳心中冷笑,从生米熬成这样的粥,没一个时辰也得大半个时辰,她这么快就熬出来了?她当自己是傻子呢! 她这分明就是用厨房已经熬好的大米粥放了红枣,将红枣炖烂而已,可见她对自己的主子,真是极尽敷衍之能事。 不动声色,梅寒裳拿勺子舀起一勺粥来,递到嘴边没喝又放下了:“有点烫,等会。” 第20章 粥中下毒 她说着拿了旁边的绣花图样来看,愁眉道:“娘亲让我好好学绣花,可我怎么也学不好,跟二妹可差得远了。” “小姐别着急,慢慢绣着就熟练了。”欢儿安慰。 梅寒裳笑着对她点点头,手无意中一扫,将那碗红枣粥给打翻掉在了地上。 瓷碗碎了一地,里面的红枣粥也洒了一地。 梅寒裳好像被吓着了,惊声道:“哎呀,我不小心的。” “小姐您别动,仔细让瓷片扎了您的脚!”欢儿低喊一声。 梅寒裳顿时不敢动了。 欢儿又说:“小姐,您慢慢坐下,这里我来收拾,收拾干净了,我给您再重新盛一碗。” 她招呼着其他丫鬟来收拾地上的瓷片,自己则给梅寒裳又盛了一碗。 梅寒裳端起碗来正要喝,忽然看着地上“哎呀”一声:“这是怎么了?” 大家一起看向地上,只见之前洒在地上的红枣粥,有很多蚂蚁爬过来,现在,那些蚂蚁全都不动了,一团黑乎乎地聚在那里。 “这蚂蚁是怎么了,怎么都不动了?”梅寒裳问。 雨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过来了,伸头瞧了眼,脸色微变:“小姐,蚂蚁好像是都死了。” “怎么好好的都死了呢?它们刚才爬过来要搬米呢!”梅寒裳惊讶道。 “我瞧着这些蚂蚁怎么像是……像是……” 有丫鬟说话,说到一半就不敢说了。 梅寒裳看向她追问:“像什么?” “奴婢小时候家里穷,各种虫蚁多,有时候奶奶就会找土郎中要上点药洒在地上,那些虫蚁就都死了,就跟现在死得一样,一堆一堆的……”丫鬟嚅嚅回答。 这话说完,雨竹脸色巨变脱口道:“难道说,这些蚂蚁也是被药死了的?可是我们没放药——”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看向欢儿。 欢儿翻个白眼:“你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放的药。” “地上没放药,但粥里可能放了药。”梅寒裳沉声说,目光锐利地看向欢儿。 欢儿立刻喊起冤来:“小姐,您别听那几个小蹄子胡乱掰扯几句就信了呀,奴婢是小姐的奴婢,如何敢在小姐的粥里放药啊!” “我们当然不敢冤枉欢儿姐姐了,到底怎样,怎么也得请了府医来,检查下才知道!”雨竹朗盛道。 话音落下,梅寒裳就道:“的确,这事非同小可,你们去请府医来,看看这粥到底有没有问题。” 立刻就有丫鬟小跑着去请府医了,过了没一会,府医就提着药箱急匆匆而来。 他拿出银针来插进粥桶里待了会,再拔出来,看见银针变成了黑色,脸色不由大变。 梅寒裳问:“怎样?这粥有问题吗?” 府医低头道:“回大小姐,这粥确实有毒。” 梅寒裳目光如炬地看向欢儿,欢儿总算知道轻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小姐,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在你的粥里下毒啊!这分明是有人嫁祸给奴婢的!” 梅寒裳露出不解神色:“嫁祸?你不是说,你熬粥的时候一刻都没离开过么,别人怎么嫁祸?” 欢儿噎住。 之前想着邀功才这么说的,没想到现在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欢儿刚才是为了哄小姐高兴才那么说的,其实欢儿没有一直守着炉子,中间离开过。” 这个时候她也知道,承认撒谎比杀人害命的罪过要轻得多。 梅寒裳淡淡问:“你的意思是,你离开的时候,有人往粥里放了药,嫁祸给你了?” “定然是的!” “那是谁?” 欢儿又噎住。 梅寒裳摇头:“你不指出嫁祸的人是谁,那也不行啊,依然不能洗脱你的嫌疑。” 欢儿跪行过来抱住梅寒裳的腿,急声道:“小姐,奴婢往日里如何兢兢业业地伺候小姐,小姐您是知道的,欢儿怎么可能给小姐下毒呢?小姐您要相信我啊!” 梅寒裳看着她,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笑意:“是吗?你伺候我,兢兢业业?” 欢儿脊背一寒,说不出话来。 怎么感觉,往日里傻不拉几,对她言听计从的小姐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呢? 动了动腿,挣脱了欢儿的拉拽,梅寒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指不出人的话,那你就得拿出证据证明不是你下的毒。” “可,奴婢不知道怎么证明啊……” “那就先搜房。如果你藏了毒药,总会有点蛛丝马迹的。”梅寒裳扬声说。 说完,她就对雨竹使个眼色,雨竹带着两个丫鬟就要去欢儿的房间。 “小姐,好歹让府医跟着一起进去!”欢儿对梅寒裳喊。 梅寒裳心中冷笑,这个欢儿倒是有心眼,怕雨竹搜房嫁祸她,才让府医跟着。 “好,府医,你就跟着一起进去搜搜看。” 她就如她的愿! 府医应声,跟着雨竹她们一起去了,过了没一会,雨竹带着丫鬟们回来了,手中拿着一个小纸包。 “这是什么?”梅寒裳问。 雨竹看向府医,府医说:“回大小姐,这纸包里包的是砒霜。” “砒霜?”梅寒裳变色。 府医点头:“没错,这种药大毒,放在粥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气味,确是下毒害命的好东西。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这红枣粥定然就是放了砒霜的。” “这是从什么地方搜出来的?”梅寒裳转头问雨竹。 雨竹愤愤地瞪欢儿一眼道:“是从她梳妆台的暗格里面,若不是府医眼睛尖,我们差点都没发现那个暗格!” “你胡说!我没有,我没有藏砒霜!”欢儿情绪激动地喊起来。 “不是你藏的是谁?谁能知道你梳妆台里还有暗格?分明就是你想毒死小姐!”雨竹指着她怒道。 “放你的屁!我对小姐忠心耿耿,怎么会害小姐!”欢儿怒喊。 雨竹冷笑:“忠心耿耿吗?” 说着一甩手,“哗啦”,将一堆珠宝首饰放在石桌上。 那些珠宝首饰看上去都十分名贵,显然不是个丫鬟能拥有的。 梅寒裳瞧了,神色疑惑:“这不是我梳妆盒里的——” “小姐!奴婢之前就觉得,小姐您梳妆盒里的首饰好像时不时就少那么一两样,小姐您心宽,对着身外之物从不在意,但这就让那种卑鄙之人钻了空子!” 第21章 原来是康王 雨竹说着指向欢儿:“她口口声声说对小姐忠心耿耿,却偷偷拿了小姐的首饰藏着!现在,她甚至还想毒死小姐,这种心肠真真歹毒!” 梅寒裳面色冷冷地看着欢儿:“这些首饰都是你拿的?” “奴婢没有……” 欢儿虽否认,但谁都能看出来,她非常心虚。 这时候有丫鬟站出来控诉:“欢儿压根就不是真心为小姐好,有一次,从厨房拿的糕点起了霉点,她懒得去厨房换,竟然将霉点抠了,就端个给小姐吃!” “正是,正是,她还经常对我们说,在这个院子里小姐都得听她的!我们都得将她好生供着,不然就有我们的好果子吃!” “没错,她还经常偷偷吃了本应给小姐的东西,然后去跟小姐说,厨房没了。” 立刻又有几个丫鬟附和。 梅寒裳看向欢儿,脸色沉肃:“这是真的?” 欢儿羞惭地低下头,不敢吱声。 原主过去就是这么窝囊,不仅对欢儿极度信任,甚至还带着了点讨好的意思,即便知道欢儿对自己的各种怠慢和欺辱,也不敢说出来,以至于欢儿渐渐膨胀,骑在自己的主子头上作威作福。 而她背后真正的主子梅羽霓更加乐得纵容这个丫鬟欺负原主。 “欢儿,我向来信任你,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梅寒裳痛声道,“现如今,我该拿你怎么办?” “这人留不得了!” 话音刚落,就听个沉厚的声音说。 众人齐齐转头,看见振国公大步走进来,他的身后跟着振国公夫人和梅羽霓,还有那个风度翩翩的三皇子夏灼言。 而夏灼言却还扶着一个男子,那男子身材高挑,白衣胜雪,容貌俊美无双,正是那日梅寒裳在宫中差点“霸王硬上弓”的男人! 梅寒裳眯了眯眼,没想到这男人竟然来了,她记得当时那个侍卫叫他“王爷”,也不知道是个啥王爷。 夏灼言是三皇子,他亲自扶着他,那说明,这个“王爷”还挺大? 心思转了下,她快步过去,一一行礼。 先给夏灼言行礼,夏灼言有点尴尬地咳咳两声,侧身避了下。 然后她就走到那男子跟前,看向父亲振国公。 振国公连忙道:“这是康王,你还不快行礼!” 哦,原来是康王…… 梅寒裳敛衽行礼:“小女拜见康王殿下。” 心里却想,这古代封了王的王爷不是都要去封地的么,怎的他住在皇宫里? 康王淡淡地“嗯”了声,狭长的丹凤眼眯了下,眸中似乎藏着几分嘲讽。 梅寒裳选择无视,一脸“我们刚认识”的表情,转而又向振国公夫妻行了礼。 行伍出身的振国公办事最是雷厉风行,等着梅寒裳的这波见礼结束,他就大声喝道:“来人!给我将这害命欺主的丫鬟拉下去,打五十杖!” 立刻就有家丁上前去架欢儿。 欢儿杀猪一般地嚎叫起来:“老爷饶命啊,老爷饶命啊!奴婢是被冤枉的,奴婢没有给小姐下毒!” 她说着看向梅羽霓:“二小姐,救命啊!” 梅羽霓上前对振国公道:“爹爹,这事是不是再调查下啊?一个小丫鬟,哪里能有那么大的胆子毒杀主子呢?会不会是有人指使,或者有什么其他的阴谋?” “是啊,是啊,爹,我也觉得这里面有点问题,不然爹就留下她,好好调查下,看看她近日见过谁,跟谁来往密切,没准她的背后真的有人指使呢!”梅寒裳立刻附和。 梅羽霓的脸皮抖了下。 她替欢儿求情,不过是因为欢儿有跟她串谋害梅寒裳的把柄,欢儿向她求救,自己若是见死不救,就怕她说出来。 没想到,她这么一说,梅寒裳倒是“打蛇上棍”了,那可不行,真被振国公查出来自己跟欢儿过往密切,自己岂不是也被拖下水了? 斩草除根,与其救了欢儿让她握着自己的把柄,不如直接除掉! 脑中飞转,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大姐向来与世无争,怎会跟人有如此大的愁怨?这个丫鬟日常就欺主,下毒也就不是意料之外的事了。” “二小姐,奴婢没有下毒!二小姐请相信奴婢!” 欢儿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梅羽霓,这个时候,她只想着梅羽霓能救自己了。 梅羽霓皱眉淡淡道:“本小姐信不信你没用的,要看证据,你人赃并获,还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二小姐是最清楚的,欢儿是清白的!” “我如何能清楚?”梅羽霓沉脸道,“往日里你虽是我的丫鬟,但后来你跟了姐姐,我们便不再有主仆之情了。” 她深深盯着欢儿,声音加重:“不过,即便你离了我的院子,我知你父亲有病,兄弟无能,时不时的还往你家里送银两,为的就是让你能更加尽心照顾姐姐,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辜负我的一片期望!” 欢儿顿时委顿下去,瘫坐在地上不说话了。 梅寒裳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里冷哼。 这梅羽霓好好的怎会提到欢儿的父兄?这里面的意思在再明白不过了! 她就是在警告欢儿,你若将我的事情说出去,我便让你父兄不好过,欢儿显然也明白了。 梅羽霓说着眼中竟似闪起泪花,她转身对振国公求道:“爹爹,这丫鬟虽以前跟我的时候有些感情,但女儿也不敢包庇,爹爹只管秉公办理就好!” 振国公冷哼一声,对旁边的家丁说:“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拖下去打!” 两个家丁上前来,将欢儿拖下去了,不一会,外面就传来欢儿凄厉的惨呼。 梅羽霓似是不忍,拿帕子摁住了自己的眼角。 梅寒裳将她做作的动作看在眼中,唇角勾起嘲讽笑容。 忽然感觉有人在瞧自己,她转目看去,恰好就对上狭长的眸子里带着玩味的目光。 她嘴角一僵,收起嘲容,对他露出大方微笑,算是回应。 他轻轻一笑,意味深长。 梅寒裳莫名不爽,感觉好像这人将自己看穿了似的。 “老臣的家事让两位殿下见笑了。”振国公略带羞惭地对那两位打招呼。 话音刚落,就见家丁急匆匆跑进来:“老爷,不好了,那丫头咬舌了!” 第22章 救人 振国公脸色一沉:“死了吗?” “血流得很多,只怕是不行了。”家丁回答。 振国公立刻对府医说:“你快去看看!” 府医急匆匆去了,其他人跟着也出去。 丫鬟给主子下毒,打顿板子,家丁也会看着的,未必真打够五十杖,瞧着不大行了,就会提前打发出去。至于打发出去之后,丫鬟能不能熬过去,那就是她的造化了。死了也就死了,谁让她干坏事了呢?但别脏了主人家的地方。 现在丫鬟咬舌自尽,若是当场死在府上,就很晦气了。 梅寒裳跟在众人身后出了院子,瞧见欢儿躺在地上,口中汩汩冒着血,眼睛上翻,身体还一抽一抽的,明显是要不行了。 府医过去瞧了两眼,就摆手。 振国公脸色沉沉地对家丁道:“快些把她拉出去——” “等等。”梅寒裳却出声阻止。 众人转头看着梅寒裳,就见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欢儿身旁,蹲下来,翻转她的身体。 郑苏苏惊呼:“裳儿,你这是做什么?” 梅寒裳头也不回地答:“救她,未必就死了!” 根据她的观察,欢儿是陡然咬舌,血液量太大呛入气管导致的窒息休克,还不是完全没得救。 她将欢儿翻得侧过身来,在她的后背上使劲敲打,敲了好几下,欢儿忽然猛咳起来,往外吐出了好多血。 等着她吐血稍微轻点了,梅寒裳就掰开她的嘴巴察看里面的情况。 只见欢儿的舌根被咬下来半截,汩汩冒血的就是其中一条大血管。 她立刻将从医疗空间里拿出来止血药喷在她的血管上,然后又用小的纱布块压迫止血。 好在这个丫头对自己下的狠心还不够大,没有用尽全力死咬,还有得救。 真要是把舌头咬断了,那出血量只怕是来不及。 梅寒裳全心全意抢救欢儿,旁边的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脸色各异。 康王夏厉寒丹凤眼微微眯起,看着全心忙碌救人的丑女,眼中划过点什么。 等了会,梅寒裳才终于松口气站起身来,招呼家丁将欢儿抬进院子里去,同时嘱咐雨竹带几个丫鬟好生照顾着。 雨竹有些不乐意,梗着脖子喊:“小姐!她刚刚才想毒死你的!” 梅寒裳沉喝道:“不听我的话吗?” “砒霜”是她故意放的,诬陷欢儿的,为的就是让她这种狗腿子自食其果。 她的本意是打她点板子把她赶出去,没想到会演变成现在这种情况,虽然欢儿十分可恶,但到底也只是个丫鬟而已,她还不想致她死命。 再说了,她在现代是个医生,崇高的白衣天使,天然就做不出那种见死不救的事情。 刚才看见欢儿在生死边缘徘徊,她不自觉就去救她了。 雨竹尽管心里不乐意,但她现在对梅寒裳非常崇拜,被她这么一喝,就只好嘟着嘴去干了。 等着欢儿被抬走,梅寒裳才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 刚才因为救人什么也顾不得,现在发现,自己的身前一大片都是鲜红的血迹。 她走到振国公夫妻面前,行个礼道:“爹,娘,女儿回去换身衣衫再来跟爹娘说话。” 振国公挥手:“好了,你去。” 梅寒裳就又向夏灼言和夏厉寒行了礼,转身进了自己院子去。 众人看着她的背影,竟然都一时无话,冷场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清冷的声音打破沉默:“振国公,没想到令千金还有起死回生的本领。” 振国公转头,看见康王正用清淡的目光瞧着自己。 振国公心中也是十分不解,但嘴上却不好说,只得道:“小女这些大概是在乡下学的,老臣今日也是头一次见到她有这本领呢。” 康王轻轻笑了声,那表情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不信。 夏灼言愤愤道:“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便是这雕虫小技,咱们几个人都没有。”夏厉寒淡淡道。 夏灼言一噎,脸色便红了。 他意外地瞥了夏厉寒一眼,他这个小皇叔素来性格乖张,很少出宫走动,今日只是碰巧在街上遇见,便一同来了,来了就来了,怎么他还维护上了那个丑女? 见叔侄俩怼上了,振国公赶忙来打岔:“午膳还未用完,咱们回去继续用膳?” 夏厉寒没说话,转身往外走去。 夏灼言怏怏跟上。 —— 梅寒裳让丫鬟烧了洗澡水好好的洗了把澡,浑身都放松下来,这才让丫鬟从厨房拿了迟来的午膳用。 雨竹带着几个丫鬟去忙活欢儿的事也回来了。 梅寒裳一边吃饭一边问:“欢儿如何?” “死不了!”雨竹十分没好气。 梅寒裳笑笑,拿块红豆糕塞进她口中:“行了,消消气,你比你主子气性都大。” 雨竹将红豆糕拿下来,低头道:“是雨竹不好,当着小姐的面说那样的话,主子的决定都是对的。” 梅寒裳轻声道:“蝼蚁尚有生存的权利,咱们也不能赶尽杀绝了。那欢儿顾忌家人被梅羽霓拿住,宁愿咬舌也不敢多说,这也说明她不是完全没优点。等她好些了,你给她点银两,打发她回家去,日后不相见便是。” 雨竹感叹:“小姐您真是菩萨心肠。” “也得看人,欢儿说到底只是个丫鬟,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 “只可惜,真正的坏人我们现在却拿她没法子!”雨竹跺脚。 梅寒裳倒也不急:“做坏事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对的,那是肯定的!”雨竹赞同。 她说着想到什么,眼中露出八卦之光:“小姐,你知道先前三殿下来咱们府上是做什么的吗?” 梅寒裳将碗中剩的一点饭全划进口中,不紧不慢道:“能做什么,无非就是给梅羽霓作证了。” 雨竹抚掌:“小姐果然神机妙算,想必之前您就猜到了!” 梅寒裳擦擦嘴巴,悠然一笑。 想到什么,她问雨竹:“康王殿下怎么来了?” 雨竹摇头:“不知,只知道康王殿下是和三殿下一起来的。” 梅寒裳沉吟片刻问:“这康王殿下是怎么回事?” 雨竹又是摇头。 梅寒裳挥手:“罢了,晚些时候我去问娘。” 下午睡了会,到了傍晚,梅寒裳就从医疗空间里拿了治头风病的药去了郑苏苏的荷苑。 第23章 病娇康王 从郑苏苏这里她得知,原来这个康王叫夏厉寒,是先皇的遗腹子,太后的亲儿子,当今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 当今皇上登基后一个月,他出生,出生时便长得非常漂亮,后来长大些,容貌更是连女子都比不过的俊美。 只可惜,这个夏厉寒胎中不足,自幼便患有心疾,太医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五岁,因而即便已经到了弱冠之年,也还住在皇宫中。 因为太后的娇惯和放纵,他渐渐养成了乖张任性的性格,整个皇宫中谁都不敢惹他,即便是当今皇上也不敢过多责备,甚至还给他封了康王,允许他可以不去封地就藩。 “那照这么说,三殿下还要叫他一声皇叔喽?”梅寒裳一边给郑苏苏按摩,一边闲聊。 “那是自然,即便三殿下的生辰比他还大几个月,辈份可是不能乱的。”郑苏苏应道。 “这康王跟爹关系很好吗,怎的来了咱们家?”梅寒裳试探地问。 她在心里数了数,自己给夏厉寒的药够用七天左右的,这还没到日子呢,他怎么就来了?而且他来也没跟他要药啊! “我也奇怪呢,平素里康王跟你爹来往不算多,今日竟跟三殿下一起来了咱们家,而且还一起用了午膳。大家都说康王殿下性格乖张,今日瞧着倒也没见如何乖张。” 梅寒裳撇撇嘴。 乖张是乖张的,随随便便就要杀人! 自己日后跟他相处,还是要非常小心才是,不然几个脑袋大概都不够他砍的! 至于他今日怎么来了振国公府,她实在是想不出原因,不过看他今天的脸色,她就知道,那些药对他病情稳定效果很好,不然他大概也没那体力来振国公府看热闹。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暂时来说,康王不会对她做什么。 想到这里,她心里略略松了些,转而问起郑苏苏夏灼言来的事情: “娘,三殿下来咱们家,是有什么事吗?” “他是来道歉的,说因为自己一直对羽霓心存仰慕,所以暗藏了一个她给大公主绣的荷包,以至于让羽霓的名声受到了影响。今日就是来澄清的,还说会对大家都澄清,自己跟羽霓并没有私定终身,自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 “之前倒是我误会了。当初在御花园我只一心想着帮羽霓争取争取,不管不顾地就说了出来,也是我做得不对。”梅寒裳露出内疚之色。 郑苏苏抚着她的手心疼道:“如何能怪你?你差点都溺死了,悲愤交加之余还能想着将好姻缘让给妹妹,也是好孩子!” 她重重一咬牙:“说到底还是三殿下此事做得不妥。害得我两个女儿都名声受损。” “那娘亲会同意羽霓跟三殿下的事吗?”梅寒裳趁势问。 “除非他能让羽霓当正妃,否则免谈!咱们家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娇惯着长大的,如何能去给他做妾!”郑苏苏愤然道。 梅寒裳笑:“娘真好,一心为女儿们着想。” 她想,这下梅羽霓有得烦恼了,即便她想去给夏灼言当妾,大概也是不能。 郑苏苏搂住她道:“寒裳,娘想过了,等着你的身子养好了,就去跟羽霓他们一起上女学。 “皇后娘娘重视女子的教育,在太学院辟出一处院子,办了女学,只收六品以上官员家的适龄小姐,教授女子的学问。请的珑先生也是咱们南夏数一数二的女先生,最关键是——” 郑苏苏说着往梅寒裳跟前凑了凑:“最关键是,就在太学院里面,进出都能见到一些青年才俊,多些接触,没准能瞧到好的呢?” 说到最后,声音中已经带了几分八卦的意味。 梅寒裳心里想,自己如今这情况,已经算是“臭名远扬”了,还有什么青年才俊能看上? “娘,女儿目不识丁,去了只怕是会被人笑话,还是在家陪着娘亲……” 她可没兴趣去什么女学,学那些禁锢女性的封建思想,还不如在家好好研究一下自己的医疗空间呢。 “别担心,裳儿,娘已经跟先生打好招呼了,她会格外照顾你的,而且还有羽霓在,她会帮着你的。” 梅寒裳心想,梅羽霓不害她就不错了,还会帮她? 正要再推辞几句,郑苏苏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眼含热泪道:“裳儿,娘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成为真正的千金小姐,你哪怕只有羽霓的一半,哦,不不不,一小半的才华,那也是够了的。” 一小半! 梅寒裳眼皮一跳。 郑苏苏这是有多么不看好她啊,认为她的才华连梅羽霓的一小半都不如! 她的胜负欲被激起来了,你们都不看好我,那我还就要让你们大跌眼镜! “娘,您对我真是用心良苦,既然是这样,我还怎么好意思再继续让娘您担心呢,我去就是了,娘,您别太担心了,我答应您,一定会好好学的。” 好好学未必,扬眉吐气是必须的! 听她这般说,郑苏苏终于放下心来,摸摸她脸道:“这两天娘亲让布衣楼的人送些衣料子过来,好好给你做几件衣裳。” 梅寒裳甜甜而笑:“谢谢娘亲。” —— 皇宫竹林深处的小屋中,穿着白色纱袍的男子正坐在镜前梳头,发间透着热气,显然刚刚出浴。 一身黑衣的追难肃立在几步之外,脸色郑重。 “怎样?”夏厉寒头也没转地发问。 追难低头回答:“根据之前的调查,梅家大小姐性子懦弱,跟振国公夫人关系一般。但据属下观察,这几日她跟振国公夫人的关系好得很,也不知传闻是假,还是她行为是假。” “她回去之后都做了什么?”夏厉寒又问。 追难回答之前,先轻笑一声:“这梅大小姐倒是有点意思。” “哦?”夏厉寒缓缓转头看着追难,眉梢挑起,有点兴趣的样子,“怎么有意思?” “她回去之后先拿了治头风病的药给振国公夫人吃了,效果还真好。然后她就去钻狗洞听了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