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不是妖》 第1章 白娘子! 残风、雨弱,波光粼粼。 借着二楼酒馆的视野,陈牧看到淮兰河畔对岸的那家青楼挂起了一片醉纱红笼。 艳如涂血,春光旖旎。 时隔一个月,这家名为【鞠春院】的青楼又营业了。 仿佛那场命案从未发生过。 不少衣衫半露的娇媚女子站在廊亭内招呼拉客,或含蓄、或放肆挑逗着过往的雄性生物。 给这蒙蒙的细雨天,平添了几分躁动的欲望。 但诡异的是极少有人敢靠近她们。 甚至于过往的贩夫走卒们,路过时也刻意避远,眼里多少染着几分惧惮。 仿佛他们都在害怕着什么。 “为了几个钱,真特么连命都不想要了啊。” 望着那群艳丽女人,陈牧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水,唇角浮现一丝冷冽讥诮,眼里却满是忧虑。 一个月前,鞠春院死人了。 十一位青楼女子一夜之间神秘死亡。 其中还有一位新晋的花魁,身娇貌美,才艺过人,尤其吹得一口好箫。 后来官府给出的通告是意外中毒身亡。 说是误食了毒蘑菇。 身为青玉县捕头的陈牧,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何县太爷会下这般荒唐的结案告示。 明摆着就是在侮辱别人的智商嘛。 果不其然,告示一经发出就引起了民众的热议,对于这般草率荒诞的结论皆是不满。 但碍于县衙权威,无人敢公然质疑。 本以为事情会由此逐渐平息,谁知几天后坊间又出现了一则另类传闻。 说此案乃是妖物作祟! 因为当天有人无意间看到一条巨大的白蛇,出现在淮兰河畔。 只是这人平日里嗜酒如命,疯疯癫癫的,可信度并不高,所以民众也只当他是胡言乱语。 倒是陈牧特意去询问过。 但对方确实糊涂的厉害,问了半天也无任何收获,只能作罢。 发生了这般惨案,众人都以为鞠春楼要完了。 没曾想仅过了一个月便重新营业,不得不说这幕后老板熊胆够肥,包括那些风尘女子。 当然,她们也是为了生存。 签了卖身契,便由不得自己,哪怕你再恐惧也得乖乖听老板的吩咐。 “班头……” 正出神之时,一名身着衙役公服的年轻男子‘蹬蹬’走上楼梯,衣衫被雨水浸湿。 他拿起旁桌上的干抹布随意擦了几下,坐在陈牧面前。 “怎么样。” 陈牧倒了一碗清酒推过去,让其暖暖身子。 年轻男子叫张阿伟,是他手下。 相貌平平无奇。 张阿伟一口饮尽,砸着嘴唇说道:“柳春巷西、河背东、琴书院……一路都仔细巡查过了,一切正常,这群娘们可以安安稳稳的卖骚了。” 说到最后,年轻捕快言语中丝毫不掩饰埋怨嘲讽之意。 陈牧理解他的怨气。 本来是休息日,而且家里还安排了相亲。 结果因为鞠春楼要重新营业,县太爷生怕出现什么乱子,命令他们这些捕快跑来巡逻。 这搁在谁身上也会生怨。 “要不你先回去,这里我和弟兄们看着就行。” 陈牧语气温和。 “别。”张阿伟连忙摆手,苦笑道,“最近大人心情本就不佳,这个时候我可不想触霉头。” 最宠爱的小妾怀了别人的孩子,心情能好才怪。 陈牧添了酒水,随口问道:“对了,安排给你相亲的那姑娘是哪里人,长得怎么样?” 在大炎王朝,男女间的谈婚论嫁是有一定自由度的。 尤其是底层平民,相互之间若是有了好感便可以步入婚姻,少有父母强行干预。 比起陈牧记忆里的那些古时代,无疑是开放很多。 当然,这种允许男女自由爱恋的情况,或许在某些短视频里鼓吹的魏晋南北朝中也存在。 只不过大多数可能是躺在锅里谈恋爱的。 身边八角桂皮香叶环绕。 “好像是麻陵那一带的,至于长得怎么样,我都还没见呢。” 张阿伟眨了眨眼,“班头,其实长相什么的我也没那么在乎,只要有嫂子一半漂亮就好了。” “臭小子,是不是惦记你嫂子?” 陈牧踢了一脚。 因为平日里关系混熟,跟眼前上司说起话来也没太多顾忌,张阿伟嘿嘿笑道:“哪儿呢,嫂子那种天仙级的人物也只有班头你才配得上呢。” 虽然是玩笑之语,但言语中还是流露出了满满的羡慕。 半年前,还是小小捕快的陈牧迎来了人生中最梦幻的一件天降喜事,惊动邻里乡亲。 一位长相绝美的白姓大户小姐携带着一纸婚书,找到了他。 这女子叫白纤羽。 没人知道那婚书是谁定的,具体又是什么来历。 但三天后,携带着满箱金银珠宝的白家大小姐便与‘两袖清风’的陈牧正式拜堂成亲,羡煞旁人。 最让人眼热的是,这白家因为种种意外,如今只剩白纤羽和她的贴身侍女二人。 所以陈牧并不像其他赘婿那般地位低下。 什么给老婆端洗脚水,被丈母娘抽耳光,被亲戚们奚落讥讽等等,都不存在。 既白得了温柔贤惠的美娇娘,又得了一笔财产。 你说这能不让人嫉妒吗? 不过颇有意思的是,在成亲当晚发生了一件小插曲,让众人饭后闲谈议论了很久。 也是陈牧这辈子抹不去的一个污点。 当晚身为新郎官的陈牧因为被灌了太多酒,醉醺醺去茅房时不小心掉进了池塘里。 等被人们捞上来,竟没有了呼吸! 在场宾客们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住了,以为红事要变成白事。 也有不少嫉妒之人暗自偷乐。 好在天眷怜命,原本以为死去的陈牧却奇迹般的复活了,只是脑袋似乎有点不正常。 嚷嚷着什么‘假的’‘穿越’之类的奇怪言语。 一时间,人们甚至都猜测是不是脏物上身。又或者太过激动高兴,而得了失心疯。 好在几天后,陈牧又恢复了正常。 这让那些等看好戏的人们多少有些失望。 再加上陈牧后来破了几件小案子立下功劳,被县太爷赏识并提拔为捕头,一时风光无二。 人们都说那白娘子有旺夫相。 对陈牧也更为嫉妒了。 “唉,你们羡慕我家有娇妻,夜夜暖玉香被,我却羡慕你们潇洒自在,躲在犄角旮旯里苦练麒麟臂……” 陈牧神情怅然。 这番刻意装逼的姿态让张阿伟有想打人的冲动。 但毕竟对方是上司,只得酸酸道:“班头自然不懂一个人狂欢的快乐,以前可没少去鞠春楼。” “有吗?我可是正经人,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陈牧一脸茫然。 倒不是他故意做作,穿越后他的记忆并没有完全继承原主人,总是缺斤少两。 仿佛有一些零碎记忆被刻意剪裁掉了似的。 “呵呵。” 张阿伟翻了个白眼。 我若是有班头七分颜值,何苦现在还是光棍。 自知继续聊下去也是膈应自己,张阿伟索性从怀中掏出一本从黑贩手里收缴的风月小说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有点志气不?难怪还在打光棍。” 陈牧亦是无语。 张阿伟眼睛迷成一条缝:“忙中偷闲嘛,你还别说,这书偶尔还能提提神。” 提你妹夫。 陈牧轻撇嘴唇,默默喝起了酒水 就在张阿伟正看入迷时,突然一道尖锐的女人惨叫声划破静谧的夜,从淮河对岸传来。 出事了! 陈牧和张阿伟悚然一惊,扭头望去。 只见对岸鞠春楼火光映照,先前在外拉客的女人们惊慌失措的叫喊着,骚乱不止。 “走!” 陈牧心下一沉,一把抄起桌旁的铁尺急匆匆下楼,张阿伟也忙将风月书塞进怀里跟了出去。 酒馆外零落几点碎雨,阴霾罩顶。 淮河东侧另一头正在巡逻的一队捕快听到动静后也飞快奔来。 “快点!” 陈牧面如沉水,疾掠向横接对岸的旧桥。 两人刚到桥中间,便看到一名浑身是血头发散乱的青楼女子一边惊慌叫喊,一边踉跄跑来。 “救我!” “快救我!” “……” 惊惶逃跑中女人的鞋子都掉了,仿佛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 “怎么回事!” 张阿伟冷声喝问,快步走向女人。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原本仓皇逃跑的女人忽然从袖中滑出两把森白刀刃,直接将张阿伟拦腰切成两段! 鲜血喷溅,染了后面的陈牧一身。 温热刺鼻的血液让陈牧的头脑有了片刻的发蒙,清醒过来后他急忙挥起铁尺。 可惜为时已晚…… 冰冷的尖刃已经贯穿了他的胸口! 而后陈牧身子如断线风筝高高抛弃,重重的砸在血泊之中。 撒下了一抹怵目惊心的殷红。 意识渐渐模糊…… 陈牧能明显感受到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你大爷的。 刚穿越还不到半年就让老子挂了,太悲催了。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娘子绝美的面容……可惜还没正式同房就这么走了,真不甘啊。 在陈牧闭上眼的最后一刻,看到了从张阿伟身上掉落的那本风月小说。 书页翻至最后一页,上面的字迹已经被血液染红一片模糊。 唯一能辨认的只有末尾的三个字—— 全文完! 第2章 她虽然活着,但是她已经死了! “忙中偷闲嘛,你还别说,这书偶尔还能提提神……”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他机械般转动着脑袋环视周围。 那双空洞没有一丝焦距的眼瞳漾起些许迷茫。 奇怪。 刚刚出现了幻觉? 他目视着正入神看小皇叔的张阿伟,脑中闪过对方被切成两半的悲剧场面,猛地一巴掌呼过去。 啪! 张阿伟捂着脑袋,一脸发懵。 好不容易在脑海中具现的热血画面,直接被这一巴掌打散了。 “班头,你什么意思啊?” “疼不疼?” “这不是废话吗?我又不是石头。”张阿伟无语至极,怀疑对方脑子进水了。 陈牧没有说话,盯着自己的手掌发呆。 “班头,你——” 兴许是意识到陈牧有些不对劲,张阿伟刚要询问,忽然听到对岸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出事了! 张阿伟面色一变,下意识提起铁尺冲下楼梯。 而陈牧在听到尖叫声后却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瞳孔收缩,一股极寒的冷意侵透全身。 难道是—— 他猛地恍过神来,见张阿伟已经没了身影,急忙追了下去。 …… “救我!” “快救我!” 旧桥一头,因仓皇逃窜而失掉鞋子的女人光着脚丫,朝张阿伟踉跄奔来。 女人披头散发,浑身染血。 看不清她的模样。 唯有发丝后偶尔显露出的一只眼睛,似乎散发着阴森与冷漠。 “怎么回事?” 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到来的张阿伟一边朝着女人快步走去,一边喝问出声。 女人双袖微微下垂,声音还透着惶恐:“救我!” “阿伟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在女人抽出双刃的瞬间,陈牧冲过去一肩将张阿伟撞开! “锵!” 刀刃劈落,被陈牧手中的铁尺格住生生削下一片火星。 女人身形一顿,显然没料到对方在危机时刻的反应会这般迅速,惊愕过后索性手腕一翻,刀刃朝着陈牧脖颈划去! “出手!!” 陈牧一边朝着发愣的张阿伟吼叫,一边用铁尺独特的构造抵挡眼前夺命的刀刃。 在大炎王朝中,除了有重大刑事时衙役会配备朴刀外,一般情况下标配的便是铁尺。 这种武器也称为‘笔架叉’! 其形如尺,无刃无尖,握柄上端生出两叉易于克制刀剑,可正持或反手持。 一旦找准犯人穴位进行击打,会给后者带来极大痛苦。 嗤啦! 刺耳的摩擦声在谧夜中显得极为清晰,在浓烈的铁腥气中陈牧堪堪避开了致命攻击。 肩头却被掠来的刀刃划出一缕刺痛,血液渗出。 “妈的!” 张阿伟反应倒也迅速,被陈牧一吼之后急忙抓起地上的铁尺刺向女人。 铛! 铁尺刺至一半就被女人一刀劈飞出去,张阿伟虎口震麻,低头一看手掌满是鲜血。 而这时陈牧瞅准机会猛地挥起衣袖—— 石灰粉瞬间扬洒而出! 被不讲武德的陈牧偷袭,女人慌忙护住面门‘蹬蹬’后退,依旧有一些粉末扎入眼睛。 “臭娘们!” 张阿伟也是默契十足,一个翻滚扑过去抱住女人双腿。 女人想要挥刀,却发现双臂多了一圈细铁丝被牢牢束缚在腰间,只得直挺挺的朝后倒去。 后脑勺重重的磕在桥上,响声极重。 就在众人以为女人被制伏时,她却仰头凄啸一声,使尽全力将铁丝绷断! 张阿伟直接被震飞了出去。 可还未等女人起身,伺机一旁的陈牧再次偷袭。 膝盖狠狠砸在对方的腹下。 别以为这地方只有男人被攻击了会怀疑人生,女人也一样,甚至加倍,不亚于核爆炸。 女人一声闷哼,竟忍着没惨叫出来。 但陈牧能从杂乱的发丝间看到女人爆凸而出的眼珠子,显然疼的够呛。 此时其他捕快也匆匆赶来。 噗通! 女人也不知从哪儿使来的力气,一脚将陈牧踢开,翻身一跃跳入了刺冷的河水中。 “火龙!” 陈牧喝了一声,额头青筋毕现。 赶来的一名捕快听到班头的命令,甩手从肩膀上卸下一支类似于突火枪的竹筒扔了过去。 竹筒周身银丝缠绕,比寻常突火枪大一倍。 由天工院制造。 陈牧将‘火龙’架在桥栏上,对准河面。 张阿伟从那名捕快手里接过一个鸡蛋大小的椭圆蜡体,在石栏上用力一敲,露出一枚黑色珠子,摁入火龙上方的一个凹槽里,然后捂住耳朵。 轰—— 陈牧扣下扳机。 如滚雷般的巨大爆炸声陡然响起,河面掀起一片巨浪,无数鱼虾碎体迸发四射。 火龙带起的劲风气流刮得周围捕快衣衫猎猎。 陈牧肩膀更是脱臼了似的,冷汗直冒。 他忍着疼痛扔掉已经开裂报废的‘火龙’,俯身看向回归平静的河面。 水面血迹缓缓弥漫开来…… “下去!” 陈牧挥手,四名精通水性的捕快跳入河水,其他人守在河岸两侧防止凶徒逃跑。 还有一队赶来的捕快拉起了警戒线,阻止无关人员靠近。 “班头,人死了。” 下水的一名捕快仔细探查后朝陈牧喊道。 这就挂了? 陈牧眉头拧成‘川’字,示意让他们把尸体捞上来。 夜色幽浓,星月皎洁。 就连水上回映的一线月华都有些刺眼。 经过这么一通大闹,引来了不少吃瓜群众凑热闹,尤其联想到之前的鞠春楼命案,议论不止。 鞠春楼前,那些风尘女子一个个娇颜惨白,聚在一起相互慰求安全感。 有不少女子更是低声啜泣,看来被吓得不轻。 “有谁说说具体情况?” 陈牧走过来进行询问,却无人应答。 短暂的滞静后,一名蓝裙女子优雅步下廊阶,盈盈美眸直视着陈牧: “我们也不知怎么回事,只听到三楼传来一声惨叫,便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跑了出来……” 女子体态婀娜,气质清冷,脸上戴着白色面纱看不清面容。 但从那双明眸可以窥想定是位绝色美人。 薛采青。 鞠春楼四大名妓之一。 擅长写字作画,曾受过国子监画圣弟子苏朝夕的指导,一手丹青极为出众。 自进入鞠春楼后便以纱遮面,极少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人气极高。 陈牧自然认得这位名妓,见她神情泰然与其他女子全然不同,不禁暗暗佩服对方的心理素质。 记得上次鞠春楼惨案,也是她最镇定。 陈牧又询问了其他人,得出的回答都是一样。 “你们几个去三楼挨个调查,注意别弄乱房间。”陈牧对几个捕快吩咐道。 “是。” 几人领命离去。 “班头!” 张阿伟喊了一声,那边的尸体已经从河里打捞上来了。 为了便于调查,捕快们将尸体带到灯火敞亮的鞠春楼大厅内,那些本就受惊的女人们看到后更是脸色发白。 陈牧来到尸体前,只看了第一眼便轻咦出声。 “怎么了班头?” 张阿伟好奇问道。 陈牧皱眉不理,对门口的那些鞠春楼女人问道:“你们认识她吗?” 没有人敢过来,最后还是薛采青上前辨认,盯了好一会儿后才轻轻摇头,声音清脆悦耳:“从未见过。” 陈牧有些失望。 他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顺势翻开了尸体的衣衫。 张阿伟咳嗽了一声,扭过头去。 但碍于好奇心与男人本性,又忍不住回头偷看。 “真漂亮……” 张阿伟忍不住赞叹和惋惜。 若是相亲的女子有这般漂亮,那就完美了。 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满陈牧将这么漂亮的女人给打死了,好歹留口热气啊。 约莫盏茶功夫,陈牧结束了检查。 他的神情格外怪异,喃喃道:“奇怪啊,从这具尸体的情况来看,至少死了有两天了……” “啥?两天!?” 张阿伟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班头,你在开玩笑吗?” “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好像……尸斑?” 陈牧沉声道:“如果是刚死,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尸斑,而且尸僵余在,关节多可转动,应该死了二十四个时辰以上。另外她的尸斑在胸前,背部却没有,说明死后是趴俯状态,血液流向胸部才导致如此……” 听陈牧陈述道来,张阿伟目光敬仰,由衷佩服道:“班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厉害啊。” 你若是有个学法医的前女友,白天拉着你去停尸房观察尸体,晚上研究你的身体,你也会有所成就的……陈牧接着说道:“你看她的颈部。” 张阿伟下意识望去。 发现女人颈部有淤痕,呈浅褐色皮革样化。 “是从后被勒死的……” 陈牧淡淡道,“表皮没有擦伤,凶器应该是较软的材质,另外身上也没有施暴过的痕迹,钱财都在。” “可为什么刚才我们见到的是活人?” 张阿伟问道。 陈牧摊手:“你问我,那我去问谁?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世界果然没那么简单呀。” 自从穿越后的第一天,他就期待这世界会有神魔修仙。 可惜从未听说过。 然而如今诡异的事情真正发生在了他的面前,陈牧却莫名有些心慌。 鬼怪什么的……老子很害怕啊。 没个仙女来拯救吗?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是听到下属汇报的县太爷带着衙役们急匆匆赶来了。 在县太爷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 体态丰腴,相貌颇美。 便是一些颜值极高的鞠春楼姑娘们在她面前,也失色不少,相比缺了几分艳韵。 看到这女人,站在陈牧身边的张阿伟却是面色愕然。 “娘亲?” 第3章 悲催的张阿伟! 女人峨眉凤眼,乌黑秀发犹如乌云般挽起,肌肤白皙胜雪。 虽一身朴素的青衣,却难掩仪态雍容。 若非张阿伟的那声‘娘亲’,估计没有人会想到这位娇媚动人的女人竟然是一位拥有二十岁儿子的母亲。 当成姐姐还差不多。 记得陈牧第一次见到这位下属的娘亲时,也震惊了好久。 当即就决定把张阿伟当做自己的兄弟! 当然,没别的想法,就是觉得张阿伟这小伙聪明伶俐,打算好好栽培一番。 “大人。” 陈牧上前给县太爷行礼。 这位前不久刚被自己小妾绿了的县太爷此刻脸色极为难看,挺着胖胖的大肚腩冷声询问: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县太爷名叫高元淳,今年五十多岁。 在青玉县这个小地方已经任职了有十余年,期间从未高升过,也未被责罚过。 属于一个能力平庸的地方官。 虽然平日里也会捞捞百姓的油水,但基本都是见好就收不会过分压榨对方。 在老百姓眼里,算是‘好官’。 陈牧没有任何遗漏,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陈述出来,包括自己检查尸体的结果。 另一边,张阿伟将女人拉过去,小声询问道: “娘,你怎么跟大人在一起?” 看到儿子脸上狐疑的神情,孟言卿拍了一巴掌过去,娇颜恼怒:“胡乱想什么呢,我是准备去报案,正巧在路上遇到了县老爷才一同过来。” “报案?报什么案?” 张阿伟诧异。 孟言卿叹了口气:“还不是给你介绍的那个相亲姑娘,本来说好的是今天,我酒宴都定了,结果没来。 后来她婶婶来找我了,说那姑娘两天前去朋友家做客,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我心里着急,寻思着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所以跑来报案。” 张阿伟皱起眉头:“会不会她不想相亲,所以故意找借口跑了?” 对于张阿伟来说,这并非新鲜事。 以前就有不少看不对眼的姑娘,总是能找千奇百怪的奇葩理由来逃离相亲。 比如你放的屁太臭什么的。 “应该不会,那姑娘我见过的,不仅长得好看,性子也随和。如果她不愿意相亲,是不会来的。” 孟言卿愁眉不展。 为了儿子的幸福,她也是没少操心。 之前多少姑娘都黄了。 只怪这臭小子长相不随她,跟了他那个死鬼老爹,哪怕有他上司陈牧五分颜值,也不至于如此。 孟言卿美眸瞟向正在给县太爷汇报情况的陈牧。 身形修长,气质如玉。 俊朗的脸庞衬着灯光,仿佛蒙着一层迷离的朦胧,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自然美颜’。 对于女人而言尤为好感。 尤其是一些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更是杀伤力十足。 难怪有那么漂亮的媳妇愿意倒贴。 自家儿子简直没法比。 正瞧着,或许是对方有所感应,扭头看了一眼,孟言卿忙将眸子移向别处…… 修长白皙的脖颈莫名浮现丝丝霞晕,故作淡定。 “放心娘,不会出什么事,青玉县的治安还是可以的,你告诉我她朋友的地址,我去找她……” 张阿伟安慰道。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母亲回答,却发现对方死死盯住不远处地上的那具女尸,身躯颤抖…… “别看!” 还以为母亲是看到尸体后害怕,张阿伟忙用身子挡住。 然而孟言卿却一把推开他,嫩白的玉手紧紧攥住儿子的手臂,尖锐的指甲几乎陷入对方肉里。 “阿伟,我……我好像找到她了。” 女人声音隐隐有些发颤,杏眸里是极度的恐惧。 “谁?” 张阿伟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表情逐渐凝固。 缓缓转身看着漂亮的女尸。 “不会。” —— 县衙二堂。 灯火通明的大厅内,气氛一片凝重。 门侧摆放着装有女尸的冰棺。 所谓的冰棺其实就是一个长箱子,立面放有不少从窟窖里挖来的冰块,减缓尸体腐烂。 一位相貌普通的妇人趴在棺木旁嚎嚎大哭。 她是死者的婶婶李氏。 在接到衙役的通知后便急忙赶来,看到侄女尸体后差点昏厥过去,悲痛不已。 “穆香儿,女,刚满十七,落枫州麻陵县人,家中父母尚在,还有一哥哥,目前处于无业……” “六月初二,穆香儿来青玉县,暂住于婶婶李氏家。下午穆香儿独自前往云村朋友家做客,之后便无消息……” 陈牧将整理好的信息过目后,递给县太爷高元淳。 高元淳一边用手绢擦着脑门上不时沁出的汗珠,一边翻看着手中信息,在厅内来回走动。 从凝紧的神情来看,心情也是极为烦闷。 “大人!” 不多时,一位衙役匆匆赶来跪在地上,“属下已经去云村查探过,当日穆香儿并未去过那里。” 啪! 高元淳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用力摔在了正中屏风上。 想说些什么,可喉咙滚动了半天也没憋出声音。 无意间瞥见屏风上的‘松鹤延年图’沾有几点墨迹,似是找到了发泄之口,大声呵道: “谁干的!” 原本众人以为他在问凶手,可看到县太爷指着屏风图上的墨点,又一个个低下头去。 主薄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敢出声。 因为那些墨点是县太爷在得知自家小妾给他戴了绿帽后,愤怒摔了毛笔才沾染的。 “混账东西!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朝廷养你们有什么用!” “一个个鼻孔朝天以为自己多厉害,到现在连个……连个人都抓不了,都是一群废物!!” “……” 高元淳扯着嗓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乱溅。 欲要把这些天堆积在胸口的郁气全部发泄出去,骂到激动处直接踢翻了几只椅子。 众人噤若寒蝉。 望着处于怒愤状态下的县太爷,陈牧却皱起眉头。 不太对。 从案发到现在,县太爷并未详细推断或调查过这案子,只是听了经过后便开骂。 全然不在意此案的诡异之处。 而且听起来,似乎并不是在冲他们这些人发火。 正想着,堂外走来两男一女。 看到这三人后,高元淳忽然停嘴不骂了,原本暴躁的脾气也收敛了几分,但脸上依然写满了不开心。 第4章 捉妖记! 这二男一女并不是衙门中人。 走在最前方的男子一身劲装蓝衣,三十多岁,身材高大,长方脸,额头宽阔。 走起路来脚下生风。 腰间还挂着一柄长刀,末梢刻有一团云纹。 身后的男子却是一身儒衫。 相貌端正,脸部线条分明,神采奕奕的容颜上,双眸犹如星辰般闪耀,是个帅气小伙。 配上出众的气质,让天生有些‘颜值控’的孟言卿美眸发亮。 至于旁边的女人则普通多了。 容貌一般,身材有些纤瘦,穿着一件紧身玄衣,眉宇间透着一股子难以掩饰的干练之色。 更像是一些王侯家里的侍卫女高手。 陈牧却注意到了她的左手。 在女人的手背上烙印有一片阴阳图案,似乎是用复杂染料绘描上去的,颇为诡异。 “让开!” 女人无视旁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冰棺前检查尸体。 那哭泣的死者婶婶见状下意识想要阻拦,但被女人慑人的气势给震住,只得乖乖让开。 蓝衣中年紧盯着棺中女尸,神情凝重。 “大人。” 反倒是儒生男子很懂礼貌,先走到高元淳面前恭敬行礼,又朝着陈牧等人点头微笑,才去查看尸体。 在检查尸体之前,还特意安慰了那妇人几句。 让人好感度倍生。 周围衙役们纷纷猜测这三人的来历,小声议论。 “小伟,他们是谁啊。” 处在角落的美妇孟言卿比之前镇静了许多,娇媚的眸子在那儒生身上打转,好奇询问。 张阿伟没有回应,只是盯着棺木中的女尸,精神恍惚。 显然,小伙被打击坏了。 任谁看到这么漂亮的相亲对象成为一具尸体,甚至还差点死于对方之手,也会怀疑人生。 见儿子这般失魂模样,孟言卿暗暗叹了口气。 早知,这亲就不相了。 或许是众人议论的声音有些嘈杂,本就烦躁不堪的高元淳头疼得更厉害,挥手呵令道: “其他人都出去,陈牧你留下!” 众人虽然心有好奇,但也不敢违抗命令,只好离开。 大堂内顿时安静了很多。 高元淳吐了口气,顺势抓起桌上的茶杯,抬手一仰,却发现茶水已经见底,喝了个寂寞。 “妈的!” 茶杯被无情扔在桌上哐啷啷转了一圈。 作为下属的陈牧见状,忙提起茶壶添了一杯,恭敬递过去。 这点眼色劲还是有的。 高元淳接过茶杯饮了一口,吐出茶叶,淡淡道:“过两天,你把小丽送回乡下去。” 陈牧一愣,点头领命。 小丽是县太爷去年新纳的小妾,长相甜美,可惜耐不住寂寞偷了汉子,还怀了对方孩子。 县太爷也是五天前,无意间发现的。 这绿帽戴的着实结实。 不过高元淳这人虽然脾气大,但性格却有些宽厚。 知道被戴了帽子后并没有惩罚小妾,直接给了些银两,将其名份抹去,还了对方自由之身。 如果换成其他人,早就把这种小妾打得半死了。 见茶水见底,陈牧又提起茶壶添上,这时县太爷忽然幽幽说道:“她说孩子是你的。” “???” 陈牧手一抖,差点将茶水倒在县太爷身上,脸色瞬间白了。 冷汗簌簌而落。 刚要否认,高元淳却摆了摆手: “行了,我知道不是你小子,你没那个胆子。再说……有那么漂亮的夫人,看得上这种货色?呵呵。” 陈牧长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你大爷的。 差点把哥给吓死! “唉,去年闲来去赵家村视察,发现有一家子的地荒废了,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家的牛已经老了,耕不动了……” 高元淳语气惆怅,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语,“于是我就让他们去跟邻居借牛,暂时帮帮忙。 后来地是耕好了,也长出了麦子,收成不错。 可最后却发现当初播下的是邻居家的种子。嘿,这麦子的归属似乎也成了问题,你说闹不闹心。” 陈牧听明白了,但不敢回答。 这位五十多岁明显‘操’劳过度的县太爷拍着陈牧的肩膀,苦笑道:“不怨她,怨我啊。” “大人……” 陈牧想安慰两句,高元淳却摇了摇头,“女人娶的越漂亮,风险就越大。我算是明白了,这世上只有累死的牛,难有会耕坏的地啊。” 说着,他似是想起什么,从桌下取出几包药材扔给陈牧。 “从段神医那里求的药,补身体的,本官用不上了,就送给你小子,免得步本官的后尘。” “大人,我不用。” “行了,你这小子虚不虚我还不清楚,隔三差五就喊腰酸背痛的,比我年轻那会儿差远了。” “那就,多谢大人了。” 将对方执意要送,陈牧也只好苦笑着收下。 他的腰的确隔三差五的酸痛。 但不是虚的问题啊。 ……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那玄衣女人才检查完毕。 她拿出一张干净的符纸擦了擦手,眸子斜视了一眼陈牧,对高元淳说道:“应该是它。” 啪! 高元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兴许是拍的有些用力,呲了呲牙,手指微微颤抖。 他忍着怒气问道:“三位,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不是说已经有进展了吗?” 蓝衣中年男子没有说话,目光看向陈牧。 陈牧:“……” 大哥,你看我干嘛? 我特么都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他是本衙捕头陈牧。” 高元淳揉着发涨的眉心说道,言外之意就是自己人。 但蓝衣男子依旧盯着陈牧。 一言不发。 短暂僵持后,高元淳也是没辙了,无力挥手道:“你也下去。” “是。” 陈牧捧着县太爷送的药材,转身离开。 待陈牧离去后,高元淳语气幽幽,带有怨言:“再这么拖着,瞒不了多久了,没有谁是傻子。” 女人和中年男子沉默不语。 儒生苦笑道:“大人,我们也在尽力,主要是那条蛇精太过狡猾,很难掌控它的行踪,不过你放心,既然上头派我们来就一定能抓住它。” “文大人,你好歹也是玄字号级别的猎魔人,这蛇精真就这么难抓?” 高元淳看向那中年男子。 在大炎王朝,镇魔司乃是一个特殊机构,隶属天启卫,专门从事巡查、追捕、猎杀人间妖物。 而供职于此机构的人,被称为猎魔人。 当然,与人形打桩机杰洛特那种……还是有区别的。 第5章 天龙法师! 猎魔人共分四个等级:天地玄黄。 等级越高,实力越强! 眼前这中年男子名叫文明仁,乃是镇魔司玄字号猎魔人,一身修为不俗。 “此蛇妖乃是从第九座观山梦中逃出来的,据说有千年修行,若是真那么容易抓住,观山院的这些蠢货又怎么会花费半年才寻到它的踪迹。” 文明仁淡淡开口,目光直视着儒生,丝毫不掩饰嘲讽之意。 儒生唯有苦笑。 毕竟他就是观山院的弟子。 妖物逃脱,观山院确实有责任,否则也不会派他前来。 “这条蛇精确实是有些道行,当年也是大威寺的天龙法师将其镇压在玄雷塔下,送入我观山院进行净化。 可谁知观山梦意外坍塌,导致玄雷塔倒,才让此妖逃脱。 而且此妖逃走时,还救走了一条青蛇……” 儒生说到此处,却被玄衣女子打断:“这个时候就别扯这些废话了,没人听你们解释。 我仔细看了那尸体,残留有‘噬魂术’的痕迹,也不知道那蛇妖为何要对这女子出手。之前那十二位青楼女子的死,到现在也没有推断出头绪来。 与其在这里说些推卸责任的无用废话,倒不如好好想想那蛇妖做这些的目的!” 他们在说废话,难道你没说? 县太爷默默嘟囔了一句,终究没敢当着女子的面讽刺。 毕竟女子身份特殊。 乃是阴阳家的弟子,擅长观尸、炼气、寻妖、占卜等术法。 当年邹天君脱离道宗而创立阴阳学说,被圣天帝极为推崇,一时之间达到巅峰,追随者无数。 有了诸子百家,阴阳为天的盛况! 后有东瀛远渡学者将阴阳学传入自己的国家,风靡全国。 在此基础上,逐渐演变出了阴阳师。 甚至后期天武天皇设立了阴阳寮,让阴阳道成为律法制度的一部份,成为政府的独占工具! 如此环境下,东瀛出现了不少惊艳的天才阴阳师。 比如贺茂忠行…… 阴阳道一度与当时赫赫有名的苇名流剑宗争锋高下! 反而中州阴阳家因为一场【天焚之罚】,差点覆灭,导致派系能人衰弱无几。 其所奉弟子甚至不足一千。 在一场两国阴阳法典大比中,更是被东瀛阴阳师打压的无还手之力,屈辱至极,一度成为笑柄。 若非如今出现了两位天才——大司命与少司命。 恐怕阴阳家正统之位早就更移了。 “蛇妖为何要吸干那十二名女子的丹阴之气,确实找不出头绪来,而且我还特意用‘流木飞鸽’询问了几位师兄,都没有得到答案……” 儒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和师兄们的无能。 而且还表现出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早就看不惯观山院的文明仁想要骂一声‘饭桶’,可想到自己也没啥收获,于是悻悻作罢。 “那接下来我们该从何入手?” 高元淳问道。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沉默……沉默…… 高元淳嘴角抽了抽,望着屏风上沾染的那几点墨汁,又有了想骂人的冲动。 一群饭桶! —— 冷月孤悬,清辉满地。 陈牧走出县衙,脑海中并不是在思索那三个人的身份,也不是今夜遇到的诡异案情…… 而是那场‘幻觉’。 不对!不应该用‘幻觉’来形容,更像是——预见未来或者时光回流! 明明已经挂了,结果却诡异的回到了酒馆里。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陈牧眸光闪动。 从穿越的第一天,他就期盼着自己会有什么开挂金手指,从而雄霸天下,独孤求败。 比如系统,戒指老爷爷,武魂或者马老师…… 然而足足等了半年,从最开始的期待到怀疑,再到幻想……最后彻底绝望。 以为老天爷彻底遗忘了他。 万万没想到,金手指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难不成只有死亡才能激活? 难怪一直没动静。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岂不是变相拥有了‘不死之身’? 可问题是,这金手指究竟是不是死亡后才激活的目前还不完全确定,或是其他原因呢? 陈牧摩挲着下巴,陷入纠结。 要不…… 再死一次试试? 当然,也就想想罢了,只有脑子进水的人才会拿自己的命去验证什么破金手指。 “算了,先回家,这么晚了娘子和小青一定很担心我。” 陈牧叹了口气,准备回去。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一道雄浑低沉的佛音忽然在陈牧背后缓缓响起。 —— “听说大威寺的天龙法师最近要去天池讲经?” 玄衣女子蓦然开口。 正思索如何处理这宗案情的高元淳眼睛顿时一亮,问道:“那能不能请他帮忙来抓蛇妖?” 高元淳之所以这般提议,是因为青玉县乃是大威寺和天池的必经之路。 若有这位高僧的顺手协助,自己也无需再烦心了。 儒生摇了摇头:“不见得会帮忙。” “为何不见得,当年不是天龙法师将那蛇妖镇压在玄雷塔的吗?如今那蛇妖逃了,他应该不会放任不管的。” 高元淳保留着一丝期望。 文明仁嗤笑道:“这和尚自从入了‘梵虚境’,做什么事都由着性子来,还提出什么‘上善而妖’的狗屁法论。 他若不想帮忙,你便是跪死在他面前也是无用。 两年前他甚至都拒绝了太后赐予的无尘袈裟,还口出不逊,气的太后她老人家差点没让天启卫去抓他。” 闻言,高元淳神情黯淡下来。 看来这路不通。 儒生见气氛凝固,笑道:“天龙大师帮不帮都无所谓,既然我们能确定蛇妖就在此地,迟早它会露出尾巴来,明天我们按照原计划分头调查。” 玄衣女子和文明仁对视了一眼,轻轻点头。 “但愿三位能有所进展,我这小小的县地,可真经不起折腾了。现在穆香儿这案子,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公示。” 高元淳苦笑着叹气。 玄衣女子沉默片刻,淡淡道:“就说误服了毒蘑菇。” 高元淳:“……” 第6章 我们是蛇妖! 面前的僧人魁梧昂藏。 颈脖之上挂着一大串佛门念珠,合什站立的姿态犹如一杆精铁铸就的铜人。 给人以极强的心理压迫感。 让人一眼望去,便知此僧一身修行艺业颇为不俗。 “这么晚了,大师是准备去逛窑子?” 陈牧问道。 僧人脸上笑容亲和,见陈牧的一只手放在了铁尺上,朗声宣了句佛号,淡淡道: “施主不必紧张,贫僧并无恶意。” “哦,我明白了。” 陈牧脱下鞋子,费力抠出一枚乌黑铜钱递给对方。 无奈且带着一丝惭愧的说道:“就这点了,身上没别的存货了,被媳妇榨干了。” “施主,贫僧并非——” “拿着,别嫌弃,出家人在外化缘不容易,风餐露宿的。” “施主误会了,贫僧其实是——” “拿着!!” 僧人麻溜的将铜钱收入衣袖中。 此时远处一队衙役巡逻听到动静走了过来,陈牧给了一个安全的手势,扭头问道:“会超度吗?” “会一些。” “最近死了不少人,估计她们的亡灵还在这儿游荡呢,你是出家人,慈悲为怀超度一下。” 陈牧指着鞠春楼的方向。 僧人顺着所指的方向望去,凝视了好一会儿,双手合什,面露悲悯:“好。” “多谢了。” 陈牧笑了笑,这才将架在对方脖子上的铁尺放下来。 僧人松了口气。 见陈牧要离开,他忙道: “施主先听贫僧一言,贫僧观你印堂发黑,元阳之气涣散,恐怕家中藏有妖孽……” “敢问大师从何而来,在那个寺庙修行?”陈牧忽然问道。 “贫僧从无根雨而来。” “那就滚回去。” “施主,贫僧并非是在胡乱妄言,你家里真的有妖孽。或许……那妖孽正是您的夫人。” 僧人绷一张铁板似的紫膛脸,声线也多了几分浑厚。 听到这话,陈牧脸上残余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大师是说,我家娘子不是人?” “阿弥陀佛,贵夫人的确不是人!” 僧人目如锋镝。 他看到了陈牧手中缓缓抬起的铁尺,却面无惧色。 一副和尚我要肛到底的表情。 陈牧面无表情的盯着他,逐渐露出笑容,压低喉音说道:“你说对了,她确实不是人。” “你……你知道了?” 僧人诧异。 陈牧将铁尺夹在腋下,语气埋汰:“每个月给自己夫君一文的零花钱,你说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说完,便转身离开。 陈牧并非是在开玩笑。 虽然他傍了一个白富美,但钱财都是娘子在管,而且他每月的俸禄还得如数上交。 怎一个惨字了得。 僧人沉默。 这确实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可跟我说的有屁关系! 僧人声音沉如磨铁:“施主,贫僧再提醒一次,你家娘子乃是修行千年的妖精!” 陈牧驻足,回头看着他。 “是什么?” “妖精!” “你说对了,她就是一个妖精!” 陈牧压低声音,“前晚折腾了半宿,腰现在还酸痛酸痛的,不是妖精是什么?看到我手里的药没?特么补肾的!” “……” 目视着陈牧逐渐远去的背影,僧人神色淡然。 许久,轻叹一声:“妖迷心窍。” —— 穿过新修建的琅琊小巷,陈牧回到了家中。 小院并不大,却胜在精巧,是白纤羽从一位落魄富翁那里买来的新居,花费不少。 院内假山流水,栽满各种花卉,颇为素雅。 绕过长廊转角,陈牧远远看到一位身穿淡青色长裙的少女正端着果盘从月下走来。 姿态娉婷,脚步轻盈。 “这么晚了,这丫头还没睡?” 望着少女,陈牧遂起了恶作剧心态,退回到转角墙后静静的等待。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脚步声传近。 忍不住探头去看,迎面而来的却是一条青色的小蛇,吐着猩红的信子,竖瞳冰冷。 “艹!” 陈牧惊的一个趔趄,差点撞在身后的石桌上。 “扑哧!” 对面的少女笑的花枝乱颤,胸前晃起一片完美弧线,将手中的假蛇甩了甩。 “姐夫,你胆子也太小了,是个男人不。” 少女叫青萝,是白纤羽的妹妹。 说是妹妹,其实两人并无血缘关系,准确算是贴身婢女。 青萝自小便被白家收养,主仆二人感情深厚,所以白纤羽一直将她当做妹妹看待。 这丫头性子古灵精怪,很招人喜欢。 被对方反耍一通的陈牧没好气的说道:“一个姑娘家家的,玩什么蛇嘛。” “不玩蛇玩什么?” 青萝走到陈牧面前,伸出白嫩小手放在对方胸口,笑着捉狭道,“难道玩姐夫?” 陈牧被呛了一下,颇是无语。 这姑娘招人喜欢是不假,但有时候说话太肆无忌惮了,毫无羞耻心态。 “咦?你买这么多药做什么?” 青萝看到散落在地上的药包,面色古怪的看着陈牧,“姐夫,你这身子也太虚了,这么年轻就要吃药,难怪姐姐最近都不回家了。” 陈牧习惯了对方的胡言乱语,将药包捡起来:“你姐呢?” “她去隔壁老王家学做衣服去了。” “又去?” 陈牧面色有些不好看。 最近妻子去隔壁老王裁缝店的次数愈发频繁了,有好几次回来时已是半夜三更。 甚至昨晚一夜未归。 陈牧倒是不担心会有什么牛头人的剧情上演。 毕竟那位绰号叫‘老王’的家伙是出了名的寡妇,论泼辣程度不逊于传闻中的河东狮吼。 只是最近青玉县命案不断,闹得人心惶惶的。 整个县地被一层阴云笼罩。 在这种氛围下,陈牧自然担忧妻子的安危,哪怕夫妻二人的感情没外人眼里那么深。 “唉,越漂亮的媳妇越是不让人省心呐。” 陈牧揉着眉心。 “姐夫,我买了一些梨子,尝尝看甜不甜。” 青萝从地上端起果盘。 因为少女弯腰的缘故,衣领略微敞开,以陈牧站立的视线正好看到了一些风景。 “尝尝看嘛。” 青萝拿起一只梨子递到陈牧面前。 陈牧喉咙滚动了一下,忍不住赞叹道:“这梨真大,真白。” “是,这可是我从东衫街那里买来的。”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被吃了豆腐的青萝,听到对方的夸奖,眼眸不由弯成了可爱的月牙儿。 陈牧咬了一口梨,含糊不清的说道:“对了,刚才遇到一和尚。” “和尚?” 青萝纤眉轻挑。 陈牧点了点头:“不知道哪来的假和尚,说你姐姐是修行千年的妖精,你说可笑不。” 青萝微眯起好看的眼眸,似笑非笑:“那姐夫觉得呢?” “我又不是智障。” 陈牧翻了个白眼,“如果你姐真是妖精,那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至少可以体验一下人妖——” 本打算‘开车’的陈牧意识到这话语太过孟浪,顿时闭上嘴巴。 “咯咯,姐夫真可爱。” 青萝抿嘴一笑,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忽然踮起脚尖凑近陈牧耳畔,小声说道: “姐夫,摊牌了,其实……我们是蛇妖~” 第7章 我家娘子生气了! “姐夫,我们是蛇妖~” 少女踮起脚尖凑近陈牧耳畔,幽幽的体香透出襟口,送来一股淡淡甜甜的麝兰香。 陈牧眼皮一跳,将女孩推开: “丫头,别玩火。” 你姐夫我好歹也是个正常男人,尊重一下我兄弟的定力好不好? “我有那么可怕嘛。” 青萝撅起红润润的小嘴,一副委屈的怜人模样。 可啪不可啪难道你不清楚? 无视了装可怜的娇媚小姨子,陈牧回到房间。 屋子有些清冷,窗明几净、摆设简单雅致,唯一的修饰点缀便是墙壁上的一副墨画。 画中几株梅枝摇曳,墨色响亮。 出自娘子之手。 这是他和白纤羽的房间,从成亲至今便是两人一直居住。 左侧角落空间铺着的薄褥子是他的专睡之所,环境优雅,气候适宜,能清晰感知到大地的芬芳。 简单来说,就是在打地铺。 是的,没错。 刚刚还跟和尚吹嘘娘子是妖精的陈牧,从成亲到现在竟还没跟妻子洞房过。 可悲不可悲? 倒不是陈牧身体有毛病,而是对方不愿与他同床,说是家乡的一种习俗—— 【成亲满三年方可洞房。】 陈牧没听过这种奇葩的习俗,但又不敢硬来,毕竟对方性子很烈。 稍有出格,恐怕就会闹出人命来。 那只能等了。 反正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等期限一到,他就会嘴角一歪,冷笑着对那婆娘说:“三年之期已到,乖乖给爷爬!” 想必那时候是极威风的。 …… 换过衣服,简单洗了把脸,陈牧惬意的坐在木椅上闭目休息。 药已经被青萝拿去后厨煎了。 这丫头虽然性子精怪,但处事随和,对于陈牧这个姐夫也多有亲近,平日少惹矛盾。 唯一让人无奈的便是那口无遮拦的‘老司机’语录。 调戏对象还总是他。 也亏他现在较为佛系,否则定让这丫头明白,身为女司机‘开车’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不只是前后碰撞那么简单。 将桌案上的油灯调暗了一些,陈牧开始思索今晚发生的事情。 从今晚县太爷的行为来看,其实当时是有意让他知道些什么的,可惜被那蓝衣人给阻拦了。 由此说明,这案子背后确实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难不成这世界真的有妖魔鬼怪存在?” 陈牧摩挲着下巴。 身为一个常年熏陶在马列思想下的有志青年,对于这种诡异之物还是颇有兴趣的。 记得他的第三任女友就是一个户外探险主播。 明明胆子很小却极有探险瘾。 经常半夜拉着他去什么废弃的旧医院、学校、工厂……寻找所谓的怨灵来寻求刺激感。 久而久之,连他都感染上了这种情绪。 当然,在探险过程中两人有时会关掉直播进行一些有趣的小互动,这些就不细讲了。 (讲了反正你们也听不懂。()) “如果穆香儿真的是什么怨灵附体,那为何会出现在鞠春楼?她目的何在?” “薛采青说惨叫声是在三楼出现的,可衙役们搜遍了三楼所有的房间,并没有收获,也没有姑娘受伤,说明惨叫声就是穆香儿本人发出的。” “既然是怨灵附体,又为何要发出惨叫声,难不成真的被人追杀?” 回想起今夜在桥上的情形,陈牧眉头紧拧。 始终难以理顺头绪。 在他看来,无论是人或妖只要作案就一定有动机存在。 只要抓住线索一点一点的摸过去,哪怕是战神的女儿都能从狗窝里揪出来。 “算了,现在想也没用,明天去问问县太爷。” 苦思了许久,劳累了一天的疲惫感愈发加重,陈牧揉了揉眉心,索性不再去空想。 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打算小憩一会儿。 明天单独去县太爷卧室问,应该能套出些秘密。 在即将入睡的时候,陈牧脑中莫名浮现出那和尚的身影,唇角一撇,喃喃轻语: “我家娘子……才不是妖呢。” —— “夫君……” 不知何时,身上压来一阵轻微的冰凉,陈牧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下意识抓住盖在身上的毯子。 面前是一位气质温婉的白裙女子,正温柔的注视着他。 女子五官极为精致。 蕴含古典韵味的瓜子脸儿,肤如凝脂,身形纤细秀美,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婉约动人。 此时女人眸子里染着丝丝疲倦,还有几分歉意。 是娘子。 她从老王家回来了。 陈牧坐起身来,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天色,打着哈欠问道:“什么时辰了。” “子时。” 白纤羽倒了一杯温茶,放在陈牧手旁。 陈牧看着她稍有些凌乱的发丝,想要伸手去抚,却被后者避开,转而摸了摸鼻子干笑道: “我还以为今晚你又不回来了呢。” 白纤羽歉声道:“夫君不必专门等我的,这样会累坏身子。” “我没等你,本来是想些事情,结果一不小心给睡着了……咦?药已经煎好了?” 看到桌子上冒着热气的药碗,陈牧佯装惊讶。 白纤羽轻拂过耳畔的青丝:“那丫头手笨,把药熬过了,要不我重新去熬一副。” “不用,看你也挺累的,去休息。” 陈牧摆了摆手,端起药碗一勺一勺的喝着,烫倒是不烫,苦味倒确实很浓。 这些养身药是县太爷花费大价钱从段神医那里求来的。 寻常人还尝不到。 女人坐在一侧椅子上,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陈牧被盯的怪异,问道:“怎么了?” 白纤羽抿了抿红唇,犹豫了一下,柔声说道:“夫君……似乎虚的很厉害。” “咳咳咳——” 陈牧被药汤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虚你大爷虚! 你们全家才虚呢! 女人忙起身轻拍着男人的后背,自责道:“也怪妾身没考虑到夫君的身子,让你一直睡地上,以后夫君还是睡床上。” 嗯? 陈牧突然不咳嗽了。 他抬头望着夫人红润光泽的唇瓣,以为自己听错了耳:“夫人是说……让我睡床上?” “嗯,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 陈牧无语了,没好气的说道,“算了,还是你在上面,我在下面。” 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委屈自己老婆呢。 “可是……” “没事,我的身子不虚!不信我当场做三百个俯卧撑?” 白纤羽也不多劝,转移了话题:“最近我在王姐那里学会了一款新样式,改天我给你做一件,正好你的衣服也都旧了。” “那就多谢娘子了。”陈牧点了点头。 眼前这位夫人除了不同床睡觉外,其他的都很完美了。 无论是对待他的态度,或是日常的言行举止,都将一个妻子很完美的展现出来。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简单吃了些宵夜后,两人又闲聊了一阵日常。 更多的是白纤羽在说。 比如张家铺子转卖给了别人,比如某位地主家的小妾得了怪病,比如谁家的媳妇难产了…… 这些八卦琐事听着无聊,却也是夫妻二人的调味剂。 聊到三更,两人才熄灯睡下。 陈牧依旧睡地铺,只不过白纤羽特意多添了一张软被垫在身下,睡得舒服些。 听着夫人在黑暗中窸窸窣窣脱衣的声音,陈牧暗叹了口气。 点灯就是福利。 可他不敢呐。 “夫君?” 过了良久,黑暗中蓦然响起女人柔媚温婉的声音。 刚准备进入梦乡的陈牧睁开眼睛。 虽然房中漆黑一片,但他隐隐感觉到对方现在正侧着身子,那双明亮的眸子正看着他。 “听青萝说,有个和尚在纠缠你。” 女人问道。 陈牧愣了一下,笑道:“一个假和尚,估计是骗钱的,现在这种坑蒙拐骗的太多了。” “他怎么说。” “他说你不是人,是修行千年的妖精。” “哦。” 女人应了一声,便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待陈牧快要睡着时,她忽然又问道:“夫君,你生气了吗?” “啥?” “那人如此谤言你的娘子,你没生气吗?” 陈牧一时哑口,想了想说道:“娘子,明天我就去找那和尚,好好揍他丫的一顿!” “你身子这么虚,打不过他的。” “……” 陈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夫君?” “嗯?” “下次若是他再纠缠你,你就告诉他……我家娘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呃,好的。” “夫君?” “嗯?” “要不你来床上睡。” “不用。” “我跟你一起睡。” “真的?” “开玩笑的。” “……” 第8章 得妻如此! 清晨醒来,天蒙蒙亮,窗外还笼罩在一片幽蓝灰翳中。 床榻上却已经没有了白纤羽的身影。 洗脸桌盆上是特意备好的毛巾、热水、猪鬃牙刷和漱口水,以及润喉温茶。 可见贴心程度。 成亲后的每一天,几乎都是如此。 家业虽然大,但除了他们三人便没有其他婢女下人,顶多偶尔雇一些人清理院子。 洗衣做饭扫除之类的杂活,都是青萝来做。 其他的一些家庭收支等管理,便由白纤羽来负责,一切井井有条,从未出过岔子。 而陈牧更像是一个被包养的小白脸。 洗漱结束后,陈牧来到正厅,果然餐桌上已经备好了香喷喷的饭菜。 一袭绿裙的青萝正在摆放碗筷,嘴里哼唱着小曲。 纤细窈窕的身子款摆曼妙。 不禁让陈牧想起昨晚小丫头说自己是蛇妖的话语,这么一看还真像一条蛇精啊。 看到陈牧,女孩美眸微微弯起。 “姐夫,喝了药精神果然好了很多,看着也不虚了。要不今晚去鞠春楼乐呵乐呵?我请客。” “青萝!” 坐在角落的白纤羽轻轻合上手中的账本,嗔责道:“没大没小的,怎么说话呢。” “我就开个玩笑嘛。” 青萝皱了皱可爱的小琼鼻。 “玩笑也要分场合。”白纤羽有意无意看了陈牧一眼,“更何况,他是你姐夫。” “姐夫才好玩。” 青萝低声嘟囔了一句,不再说什么。 陈牧看着色香味俱全的清淡美食,赞叹道:“青萝的厨艺越来越厉害了,怕是天上神仙尝了也不愿回仙界去了。” “姐夫,你嘴巴还是那么甜。” 女孩笑眯眯道。 她拿起筷子夹来一块白嫩的豆腐,递到陈牧嘴边:“姐夫,尝尝我的豆腐?” 身侧少女体香幽香沁人。 陈牧却想咳嗽。 看了眼正低头拨弄着算盘的妻子,迅速用自己的筷子将豆腐夹过来,放在嘴里。 “切,胆小鬼。” 青萝给了陈牧一个鄙视的眼神,又扮了个鬼脸。 而白纤羽唇角却勾起一抹小弧度。 “好吃。” 陈牧伸出大拇指。 有一说一,这丫头的厨艺真的给赞,每一道菜都有它独特的口感,令舌尖流连忘返。 尤其是此刻尝在嘴里的蓬莲豆腐。 初入口时有几分痛热,但紧接着却有一种无形之力直入脑髓,教人通体舒泰,不忍停筷。 很难想象到这样的厨艺出自一个小丫头之手。 以后谁娶了,定是祖坟冒烟。 清算完账目的白纤羽坐在陈牧的身侧,柔声问道:“这些日子衙门那边还好。” “昨晚鞠春楼那里又发生命案了” 陈牧随口说道。 白纤羽柳眉轻蹙:“怎么又发生命案了,你没受伤。” “没事。” 陈牧没说自己已经‘死’过一次,叹了口气,“这鞠春楼的老板也是闲的没事找事,非得这么早营业,现在又出了命案,我看这青楼还怎么开下去。” 白纤羽默默注视着桌上的饭菜,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什么。 “姐夫,你以前没去过鞠春楼?” 青萝随口问道。 陈牧很坦然的摇头。 青萝轻哼道:“我才不信呢,越是正经的人花花肠子越多,况且那次掉茅坑后,你的记忆都有些混乱。” 陈牧笑了笑没说话。 很聪明的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免得言多必失。 “姐夫……” “吃饭!” 青萝欲要再问,白纤羽忽然轻敲了下筷子,目光泛冷。 少女立即低头吃饭。 乖得像一只被驯怯的小猫咪。 “我去衙门了。” 生怕小姨子继续探讨危险话题,陈牧三两口扒拉完碗里的粥,便要离开。 “等等……” 白纤羽叫住他,取出手帕拭去丈夫嘴角的一粒米渣,举止尽显温柔:“路上小心一些。” 说话间,递给了对方一个小钱袋。 里面装有几粒碎银。 “这是?” 陈牧面露不解。 平日里抠门的老婆竟然善良起来了? 白纤羽整理着后者的衣领:“听青萝说你在酒馆赊了不少酒钱,以后若是想喝酒,提前跟我要便是。” “没事,都是熟人。”陈牧不以为然。 白纤羽淡淡道:“今日赊财,明日就会赊命,人心难测,运来印转,自律一些终归是好的。另外我给你一枚铜币,你认真戴好,别给弄丢了。” 白纤羽取出一枚破损铜币,用红线穿过,系在陈牧的左手腕处。 “这铜钱都损坏了,有什么用?” 陈牧疑惑不解。 “方圆有残,才会守住命脉。” 白纤羽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目光揶揄。“对了,如果你缺钱的话,茅房左侧的第三颗槐树下面不知道被谁挖了一个坑,里面或许埋有宝藏,要不你去找找?” 陈牧脸色瞬间变了。 不是。 这么隐蔽的私房钱位置,竟然都能找出来? 你属狗的? “夫君,要不今天妾身就给你做件新衣服,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料子?” 不想让丈夫尴尬的白纤羽转移了话题, 陈牧回过神来,随口说道:“随便,反正只要不是绿的就行。” “好。” 女人温柔一笑。 目送着丈夫身影逐渐远去,白纤羽唇角的笑容逐渐消失。 一双翦水明眸浮现难言的情绪。 青萝很不雅观的将一条腿屈压在臀部下边,一边吃着豆腐,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姐,你啥时候吃了姐夫啊,我看的都急死了。” 白纤羽蓦然转身。 刚刚还在丈夫面前一副柔婉温和的面孔,此刻却冰冷至极。 散发出的寒冷气息连周遭的空气都降了好几度。 青萝吐了吐舌头,乖乖坐端身子。 良久,凝滞的气氛散去,白纤羽淡淡道:“我们都被人盯上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听到这话,青萝眼眸里迸出寒月般的利光。 “姐,我去会会那和尚,我倒要瞧瞧,是哪路货色敢惹我们!非剥了他皮不可!” “别冒然惹事,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白纤羽蹙眉。 青萝撇了撇粉润的红唇,默默的吃起了菜。 白纤羽拿起算盘和账本走出屋门,说道:“一会儿去拿些布料来,我给夫君做几件衣服。” “嗯?你今天不去老王那里了吗?” “不去了。” “哦。” 青萝应了声,忽又冲着门外离开的白纤羽喊道:“拿什么颜色的啊。” 许久,白纤羽清冷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 “绿。” 第9章 妇人之美! 晨风吹拂,略有些沁寒。 街道两旁已经摆置了不少小摊,初晨的曙光洒落而下,勾勒出一副浓郁的生活画卷。 陈牧一路走过石板街道,与一些早起的商贩打过招呼。 遇到热情的,还会招呼吃早茶。 当然,百姓们如此热情除了陈牧平日里人缘好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差服。 从古至今,老百姓的畏官心态始终不曾改变。 人之本性,环境造就。 哪怕内心如何憎恨讨厌或嫉妒你,只要你披着那层官皮,便会带着笑脸用卑微的姿态示好。 “陈捕头,听说鞠春楼又死人了?”一位商户壮着胆子询问。 “嗯。” “怎么会这样?上次不是说那些青楼女子是误服了毒蘑菇吗?难道现在又误服了一个?” “是另一起案件,放心,会尽快破案的。” “……” 这不是第一个跟陈牧打问案情的人了。 虽然陈牧极力安慰着他们,但能明显感受到众人的情绪处于不安的状态。 “再这么下去,可真要出问题啊。” 陈牧暗暗叹气。 青玉县隶属于鲫州,位于大炎帝国偏西北地区,民风淳朴,很少出现重大犯罪事件。 至少在陈牧穿越后,所经历的都是一些普通的小案子。 如今短短一个月内发生了两起命案,无疑对青玉县的百姓造成了不小恐慌,若无法及时破案,恐怕在这种高压的氛围下,会闹出乱子来。 到时候不止县太爷的乌纱帽不保,他们这些差役也会受到牵连。 “要不辞职算了,跟小姨子聊人生不香吗?” 陈牧低声嘟囔。 路过一座较为破败的宅院时,陈牧特意买了一斤刚炒好的糖栗子,敲开了大门。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妪。 是张阿伟家的仆人。 “陈捕头?” 看到敲门是陈牧后,老妪愣了一下说道,“少爷已经去县衙了,刚离开不久。” “哦,我来找伯母,有些事想问问她,现在方便吗?” “夫人正在辅导小姐功课,您进去。” 老妪侧开身子。 小院虽然破败,但收拾的很整洁。 外院一侧还养有不少花草。 角落放有一些刺绣样本,平日里孟言卿便是靠它来勉强维持这个家的开支。 曾经的孟言卿乃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俏佳人。 十六岁便嫁给了青玉县的一位香料商人,从此山珍海味,穿金戴银,日子过得好不奢侈。 可惜好日子没过几年,商人染上了赌博。 家底输了个干净不说,还欠下了一屁股债,甚至把祖宅都给卖了。 以往那些亲朋也是个个疏远。 自知愧对妻儿的他留下了一院破宅子,便独自前往悬崖,来了个信仰之跃。 从此孟言卿带着十岁的儿子相依为命。 那时的她还怀有身孕。 后来生下了一个女儿,日子过得更为艰辛,幸好还有一位老仆人不离不弃照顾着他们。 进入内厅,陈牧看到孟言卿拿着戒尺,板着俏脸正在训斥一个小女孩。 “伯母,我一进来就看到你在打小萱儿。” 陈牧笑道。 看到是陈牧,孟言卿有些诧异:“陈捕头是来找小伟的?他已经去县衙了。” “不,我是来找伯母你的。” 陈牧走到小女孩身边,将刚买的糖栗子递给她,笑着说道,“主要是想跟您问一些情况。” 小女孩名叫张瑾萱,刚满九岁。 长相颇为可爱。 也不知道为啥给女儿起的名字好听,给儿子却起了那么挫的名字。 看着眼前的糖栗子,小女孩咽了咽口水,却不敢伸手去拿,如宝石般的纯净眸子看向自己的母亲。 由此可见,平日里小女孩的家教极严。 陈牧见状也是无奈道:“不是,我们都这么熟悉了,还跟你牧哥哥客气?” “拿着。” 望着女儿渴求的眼神,孟言卿柔声说道。 得到母亲的同意,刚刚还被训斥而哭的小萱儿嘴角绽放出笑容,忙将糖栗子抱在怀中。 冲着陈牧甜甜道:“谢谢牧哥哥。” “不客气。” 陈牧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顺势擦掉对方沾在脸蛋上的泪痕。 孟言卿将手中的戒尺放下,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眼身上的穿着,红着脸道:“陈捕头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换件衣服——张妈,给陈捕头把茶奉上。” 说完,便急匆匆回了里屋。 什么情况? 我是错过什么福利了吗? 陈牧挠了挠头,有些莫名其妙,只怪刚才注意力全在小萱儿身上,忽略了美妇。 失策啊! 张妈奉上茶水,便悄声退下。 陈牧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等待着孟言卿出来。 也不知对方在换什么衣服,茶水见底了也没出来,难怪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曾说过—— 一个男人若是能活六十年,至少有十年光阴是白白浪费了的。这十年中,起码有五年是在等女人换衣服,还有五年是在等女人脱衣服。 前辈诚不欺我。 等着无聊,陈牧凑到小萱儿身边。 小丫头一边吃着糖栗子,一边看着桌上的书本,旁边还有一副墨迹未干的字帖。 “在练字吗?”陈牧问道。 在大炎王朝,身为女孩儿是可以正常读书的。 不仅学费优惠,还可以参加科举来改变自己的命运,甚至于十来年前,大炎王朝就出现过一位女状元。 成为不少女人的偶像。 而目前青玉县的琴书院,便有好几个女学生进了国子监进修,可谓风光。 “是先生布置的作业。” 小萱儿脆声说道。“先生让我们以任一家禽为题,写一首诗。可是我写不出来,娘亲就……” 小女孩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一想到陈牧离开后娘亲肯定又要训斥她,手里的糖栗子忽然就不香了。 好家伙,这才几岁啊就让写诗了。 陈牧颇为无语。 见小萱儿神情低落,陈牧忽然心血来潮,拿起羊毫唰唰在宣纸上写了一首诗。 “这些字都认识吗?” 陈牧问道。 小萱儿绷大黑白分明的眼睛,点了点小脑袋:“认识。” “拿去给你先生交差。” “这是什么?” “诗啊。” “可是……感觉怪怪的。”小萱儿捧着宣纸,轻声念道,“鹅,鹅,鹅……” “别管了,拿给先生交差就是了。” 陈牧笑道。 正说着,换了一个世纪衣服的孟言卿终于从里屋出来了。 陈牧抬头望去,瞬间感觉厅内又有了光彩。 女人换了一件湛蓝色长裙,裙面上绣着散花水雾翠烟草,露出脖颈与清晰可见的锁骨。 宽松的裁剪全然掩不去身形的浮凸。 裙腰仅系一条细细腰索,更衬得一身气质犹如云锁巫山般的灵气。 将妇人的媚与端庄杂糅于一起。 看到这情形,陈牧忽然觉得浪费五年时间等女人换衣服,其实也是值得的。 “陈捕头是想问妾身关于穆香儿的事情。” 孟言卿说道。 第10章 再起命案! “陈捕头是想问妾身关于穆香儿的事情。” 美妇侧坐于圆凳上,腴润的大腿在衣裙下绷出诱人线条,盈盈美眸盯着陈牧。 陈牧目不斜视,点头道:“没错。” 孟言卿叹了口气:“其实妾身知道的也不多,若早知如此,就不该相这亲,或许……” 美妇脸上浮现出几分自责。 陈牧拿出一个小本子放在桌子上,又取出一支加工过的炭木笔,问道: “伯母,能否说一下您是怎么认识穆香儿的吗?” “通过她婶婶李氏介绍的。” “说说具体过程。” 孟言卿缓缓道:“大概在五月份时候,我去碧青苑交付刺绣,正好遇到了李婶,便随口提了句想给小伟找门亲事。 她说在麻陵县有一个侄女,可以帮忙撮合一下。 大概过了半个月,在李婶的安排下我跟那姑娘见了一面,觉得那姑娘还不错,便希望定下这门亲事……” “你们是在什么地方见面的。” 陈牧一边在本子上写着,一边询问细节。 孟言卿虽然奇怪对方的举动,但也没多问,回答道:“是在麻陵县的一家酒楼,好像叫什么‘阳雪’。” 阳雪! 陈牧在这两个字上画了一个圈。 他又问道:“当时穆香儿给你的印象如何,你们具体谈了些什么?” “那姑娘性子挺随和的,但是话也不多,我们只是随便聊了聊,比如家里的情况之类的……” “当时跟她一起的还有谁?” “她的兄长。” “兄长?”陈牧抬起头。 “对,她的父母都生病了,所以是她兄长陪她来的。” “她的兄长您还有印象吗?” 孟言卿想了想,轻摇螓首:“没什么印象了,记得他的话也不是很多。” 陈牧在‘父母生病’上面画了个圈,继续问道:“那这次穆香儿前来相亲时,是谁陪她来的。” “没有谁陪,是她一个人来的。” 孟言卿顿了一下,又道,“其实我本意是打算在初四亲自去接的,可是那姑娘却提前两天来到她婶婶家……” “提前两天?” 陈牧捕捉到了异常信息,抬头凝视着对方,“她为什么要提前来?” “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是跟朋友约了去作客。李婶不是说了吗,她去云村朋友家作客才失踪的。” 孟言卿说道。 陈牧一手托着下巴,习惯性的转动着手中的炭木笔,进行思考。 这是本案最明显的一个疑点了。 因为昨晚县太爷派出的衙役去云村询问过,穆香儿并没有去过云村,也没什么朋友在那里。 所以为何要提前来呢? 要么是穆香儿跟她的婶婶说谎,要么是李氏在说谎。 到底是谁? 在陈牧陷入思索的时候,对面的孟言卿一双美眸泛起阵阵异彩。 身子下意识挪动了一下。 都说思考中的男人最有魅力,当然前提是对方颜值过关。 纵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天生的‘颜值控’还是让这位美妇面对陈牧时,出现一些情绪波动。 当年豆蔻年华时也曾幻想过白马王子的完美爱情。 可惜为了帮家里人治病,只能委身嫁给一个相貌平平的商人,甚至最后落得这般境地。 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如意,只剩残缺幻想罢了。 陈牧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又问道:“李氏跟她的侄女关系怎么样?” “还行。” 孟言卿收回目光,脖颈处浮现一抹霞色,“李婶还是很疼爱这个侄女的,我看得出来。” 那就是穆香儿跟李氏撒谎了? 陈牧在本子上圈了几个问号,道:“还有没有其他让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 孟言卿思索片刻,缓缓摇头。 记录到此,陈牧也没什么可询问的了,将小本子和炭笔收起来,笑着说道:“好了,就这些问题,之后若是伯母有想起什么,可以告诉阿伟。” “嗯,妾身明白。” 见陈牧起身,她忙挽留,“陈捕头不多做会儿吗?” “得赶紧去县衙,就不打扰您了。” 陈牧冲着角落书桌旁的小萱儿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便准备离开。 “等一下!” 孟言卿忽然快步走进里屋,拿出了一个精致的观音金符。 “听小伟说昨晚你救了他的性命,妾身也没什么感谢的礼物,这观音金符是我从浩元寺里求来的……” “不用,阿伟是我的兄弟,救他是应该的。” 陈牧连忙拒绝。 这观音金符一看就价值不菲,带有灵韵。 明显是孟言卿给自己儿子求的。 “陈捕头您是小伟的救命恩人,这点礼物不算什么,您就收下。” “别,这礼物太贵重了,要不送两个大馒头也行。” “你就收下。” “不用。” “妾身给你戴上。” 两人推阻间,孟言卿竟脑袋一热,踮起脚尖将观音金符朝着陈牧脖颈系去。 结果这一靠近,陈牧整个人就不好了。 而孟言卿也意识到自己这番举动不妥。 俏脸‘腾’的一下成了红柿子。 系好之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这观音金符是西灵方丈亲自开的光,有护佑平安的作用。” 随即,又刻意打趣道:“可惜小伟不是女孩儿,否则就以身相许了。” 他不能以身相许,你可以呀……陈牧干咳两声,挤出笑容:“那就多谢伯母了。” 陈牧离开后,故作镇定的孟言卿才松了口气。 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轻啐了一口,低声骂道:“怎么每次都在这臭小子面前失态呢。” 想起自己也是一把年纪了,心情不由低落下来。 回到屋里,瞥见小女儿抱着糖栗子啃着。 孟言卿走过去将糖栗子拿开,冷声道:“差不多就可以了,一会儿还要去学堂,赶紧写你们先生布置的功课。” 话音落下,却看到了桌上写有诗的那张宣纸。 “写完了?” 孟言卿有些诧异,顺手拿起宣纸,随即皱起眉头,“这字怎么写的这么难看,跟蚯蚓爬似的。” 看完第一行‘鹅,鹅,鹅’时,柳眉顿时竖起,下意识便要拿起戒尺敲过去。 可当目光落在下一行,女人便愣住了。 …… 回到衙门,陈牧见衙役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聊天,神色皆是一片凝重。 陈牧以为他们是在讨论昨晚的案子,没有在意。 “班头!” 坐在角落神情恍惚的张阿伟看到陈牧后,起身快步走了过来,沉声说道:“出事了。” 陈牧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难道又死人了? 张阿伟道:“昨晚大人派了两个兄弟连夜去麻陵县通知穆香儿的父母,你猜怎么着?” “死了?” 从对方以及周围衙役的神态,陈牧不难猜出结果。 张阿伟点了点头:“回来的弟兄说,穆香儿家的房子被烧了个干净,她的父母和哥哥全都被烧死了!” 艹! 陈牧爆了个粗口。 第11章 领命查案! 县衙内堂。 自县太爷最宠爱的小妾因为出轨而被赶到别院后,这座家眷院子便冷清了很多。 高元淳如今五十有六,原配妻子因难产去世。 好不容易保下的儿子,也在六岁那年外出游玩时失足掉入水中没能救活。 再加上父母相继离世,其他的亲属都偏远的厉害,无事不相往来,高元淳算得上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 陈牧来到内堂,看到这位双鬓斑白的老人正在浇花。 看似很悠闲,但气色比之昨天却又差了一档,眉宇间紧锁的‘川’字使得皱纹愈发深刻。 “昨晚睡得可好?” 高元淳扔下水壶,接过陈牧递来的毛巾轻声问道。 陈牧知道对方说询问的真正含义,干笑道:“不愧是段神医的药,的确很厉害。” “年轻人还是节制点好。” 听到陈牧的回答,高元淳难得露出一抹笑容。 他从桌上拿起一封卷宗递给陈牧,淡淡道:“从麻陵县衙那边要来的,你先看看。” 陈牧恭敬接过,翻开细看。 是昨天穆香儿家火灾的案情文述: 昨日午时二刻左右,有人发现穆香儿家起火,当时火势已经蔓延一半,于是发现者连忙喊来其他邻舍帮忙灭火。 可惜火势太大,等扑灭后屋子早已烧了个干净。 衙役在搜查过程中,发现三具被烧毁的尸体,经确认是穆香儿的父母与哥哥。 之后又经过衙役的仔细调查,在现场发现了一些煤灰渣,初步判断火灾是由山上的煤石自燃,导致火星飘向山下穆香儿家旁的草垛,从而引发大火……属于意外火灾! “这特么在瞎扯淡呢。” 卷宗看到一半,陈牧便蹙起了蚕眉。 他草草的将后面的陈述文字浏览一遍,交还了卷宗。 “怎么看?” 高元淳对于陈牧的器重程度,远远超过了身边的狗头师爷,很多案子都是与他商量。 陈牧将信息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才轻声开口: “如果穆香儿没死,或许可以用意外火灾来初步判定这个案子,但如今一家人全部死亡,死亡时间目前看来仅仅间隔一天,这难免有些蹊跷……” 高元淳缓缓点头:“的确如此,那你看出什么问题了没。” “首先,从卷宗中描述来看,发现穆香儿家着火时,火势已经蔓延一半,说明穆香儿家在极偏僻之地,否则在那个时间段着火,邻居早就发现了。” “但是我记得早在一年前,朝廷就发放了贫户资助款,帮助当地贫困百姓修建房屋,并将所有偏僻之户安置于一起,唯独穆香儿一家未搬迁,有些奇怪……” 陈牧说到此处,故意放缓了语气。 高元淳淡淡笑道:“麻陵县衙赵大人虽然是有点贪,但也是个聪明人,这种款子他是不敢碰的,你还是说回案情。” 得,本来想借此夸一下您是清官,结果马屁没拍上。 陈牧点了点头,继续道: “卷宗中说,当邻舍赶来扑灭火后,房子已经烧没了,包括屋内的家具物品等都基本被烧尽。 可以猜想穆香儿家与最近邻舍的要么距离过远,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要么周围缺乏水源,或房屋结构易燃,亦或者……屋内有大量易燃物。 当然这个需要去现场勘查后才能确定,毕竟卷宗里面也没详细说明。” 陈牧没敢把话说死。 高元淳嗤笑一声:“有些时候糊涂办案,糊涂做事,才能把这官做的漂亮一些。你看的这份卷宗,其实已经可以交差了,不需要太过详细。” 对于县太爷这番坦诚的解释,陈牧颇为感慨。 毕竟有些话可不是明面上能说的。 在这个侦查技术落后的时代,下面的糊涂办案,上面的人糊结案,老百姓看的糊涂,这就够了。 就比如一个月前的鞠春楼‘毒蘑菇’事件。 “还有吗?” “有!” 陈牧顿了顿,语气加重:“卷宗中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为何穆香儿的父母和哥哥在火灾发生后,并没有逃离屋子! 是睡死了过去?还是中毒?亦或许屋门窗户全都被封死了? 另外煤石自燃这个结论,未免太过牵强……” 陈牧本打算用科学依据解释一下煤炭自燃的现象,但又想到对方也听不懂,只好作罢。 唉,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三好学生,很难找到知音人啊。 高元淳淡淡道:“也就是说,这一家子死与穆香儿的死是有直接牵连的。” “至少目前看来是。” 陈牧点了点头。 高元淳盯着桌上的卷宗沉默不言,眼里闪动着奇怪的光芒。 良久,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纸,提笔写了几行字,折起来递给陈牧: “交给麻陵县衙的赵大人,他会配合你的。” 陈牧愣住了:“大人这是……” 高元淳不愿多说什么,挥手道:“能查多少算多少,如果遇到昨天那三人,如实相告便是。” “是。” 陈牧领命。 见陈牧站在原地不动,高元淳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先去查,若实在遇到瓶颈,再来问我。” 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装什么神秘啊。 陈牧心里诽谤,但也不敢再说什么,将信笺小心收好后恭敬退下。 走至院外时,发现一抹清丽的身影倚在门旁。 是一个年轻妇人。 相貌甜美动人,曲线玲珑的身材姣美难言,只是妇人脸色憔悴,沾有泪痕。 是绿了县太爷的那位小妾。 她似乎是来找县太爷的,看到陈牧后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又神色黯然,眼波里情绪复杂。 陈牧没说什么,擦肩而过。 走了几步后,他忽然折回身子,一记耳光扇在了妇人光洁娇嫩的脸蛋上。 然后扬长而去。 妇人玉手抚着脸蛋,神情愕然。 而内院中的高元淳看到这一幕,呵了一声,笑道:“臭小子还挺记仇的,在我面前抖心眼。” 他思忖片刻,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纸条。 上面记录有小妾近三个月里接触过的其他男人,时间、地点等等。 其中陈牧与小妾接触过七次,独处的次数为两次……最后还特意标注了一行:此女求爱不成,疑对陈牧心怀怨恨? “算了,不试探了。” 高元淳长叹了口气,起身走出小院,挥手招来两名衙役: “找辆马车,把这贱人送回乡下去!” 第12章 奇葩的问题? “班头,怎么样?” 见陈牧从县衙出来,张阿伟迎上前去。 陈牧叹了口气:“案情是越来越复杂了,大人让我去麻陵县去一趟,亲自看看现场,你随我一起去。” “大人把案子交给你了?” 张阿伟眼眸一亮。 在青玉县衙,谁不知道陈牧的查案能力一流。 原本他还生怕县太爷又会用‘毒蘑菇’来敷衍此案,如今有陈牧参与,这案子基本稳了。 “怎么?看你的样子对穆香儿这案子很上心啊。” 陈牧微微挑眉。 张阿伟挠头讪然道:“毕竟……有可能会成为我的媳妇,心里闷得慌。” “理解你。” 陈牧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过具体情况还要看查探后的结果,这其中牵扯的太深,或许超出了你我的能力范围。”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不急,在去麻陵县之前,我还有些事情要调查一下。” 陈牧目光飘向鞠春楼的方向,幽幽道,“你去器械库拿两把朴刀和两把轻弩过来,顺便把护心甲也穿上。” “好。” 张阿伟点了点头,前往器械库。 在等待的期间,陈牧瞥见那位被他扇了耳光的小妾正被两个衙役拉上马车,哭哭啼啼的。 看到这幕情景,陈牧轻吁了口气。 至此,他相信县太爷对他和小妾之间的那一丝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 鞠春楼。 看着登门而来的陈牧和张阿伟,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老鸨媚着嗓子苦笑道: “两位差爷,这一大早的,姑娘们都还没睡醒呢。” “现在还有心情睡觉?” 陈牧搂住老鸨的腰肢,唇角微翘,“再说这几天晚上也没客人,姑娘们也不操劳,白日早有精神嘛。” 别看这老鸨四十有余,保养的还挺好。 一束软腰摸起来也颇有情调。 “哟,瞧陈捕头说的,就算晚上没男人,姑娘们也一样得操劳啊。” 老鸨腰肢扭动,灵巧挣脱开陈牧的咸猪手。 “哦?怎么个操劳法?” “咯咯,陈捕头明知故问嘛,要不今晚送你几两豆腐?” “那多没意思,干脆我今晚带跟萝卜过来,加点营养如何?还能保养皮肤呢。” “好啊,那我就让姑娘们今晚专程候着?” 老鸨笑容暧昧,媚眼波动。 陈牧瞥了眼旁边一脸茫然的张阿伟,知道这纯情小伙没听懂他们的荤话,有些感慨。 看来有必要多教教小伙开车技术啊。 “徐妈妈,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把姑娘们都叫起来,我问一下昨天的案子。” 陈牧直接说起了正题。 “这个……” 老鸨似乎有些为难。 陈牧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结果,淡淡道: “不管你们老板跟你们说了什么,现在这案子若是破不了,鞠春楼怕是要天天闹鬼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听到对方带有一丝提醒和威胁的话语,老鸨面色微变。 先前与陈牧‘打情骂俏’的熟络气氛瞬时散了。 她回头看了眼鞠春楼旁边的一座宅院,远处一位白衫老者正坐在淮兰河边垂钓。 老鸨咬了咬牙说道: “好,你们进来,我去叫姑娘们。” 在丫鬟的带领下,陈牧和张阿伟来到了一座环境清雅的厢阁。 阁间内幽香怡人。 墙壁上挂着几张山水临摹仿帖,而身后屏风上却是一副颇为妖冶艳丽的春图。 丫鬟奉上茶水便悄然退下。 张阿伟赞叹道:“说实话班头,这鞠春楼的姑娘们真标志,连一个丫鬟都长得清秀可人,以后我若是有钱了,赎一个回去当老婆也不错。” 陈牧翻了个白眼:“你若真赎一个回去,你娘会气出脑梗来。” “不至于。” 张阿伟依旧一副懵然模样。 这孩子没救了。 陈牧也懒得解释,晃动着杯中的茶叶,叹了口气:“以后有时间,在这里多睡几个姑娘。” 张阿伟一下涨红了脸:“就我那点俸禄,存一年都够呛。” “呵,其他弟兄们可没你这么老实啊。” “他们有钱,平日里捞了不少油水,若非我娘一直告诫我本份工作,我也不至于这般窘迫。” 张阿伟小声嘟囔。 “他们是捞了不少油水,可他们来这地儿也是白嫖的。” 陈牧指了指身上的差服,道。“大官好伺候,小鬼最难缠,脑子好使的时候,这身皮会让你变成土皇帝。” 张阿伟总算听明白了,沉默不言。 半响,他看着陈牧,目光澄澄:“班头,你跟我一样老实。” “嘿,臭小子学会讽刺上司了?” “不是啊,我娘说的。” 张阿伟挠了挠头,“他说你是老实人,不容易被这世道带偏,让我跟着你,以后一定会发达的。” 陈牧来了兴趣:“那她有没有说我是好人?” 张阿伟想了想,轻轻摇头:“这个好像没有说过。” “那就好。” 陈牧脸上绽放出慈父般的笑容。 约莫两盏茶的时间,老鸨扭动着腰肢来了厢阁: “陈捕头,姑娘们都召集起来了,在楼下大堂等着呢。您看我是一个一个叫上来呢,还是您亲自下去问她们?” “阿伟,接下来该是你办事的时候了。” 陈牧要来一叠纸,然后在第一张纸上写了几个问题递给他,“去做笔录。” “笔录?” “对,找个房间,一个一个的叫进去问话,只问我写给你的这几个问题,把她们的回答一字不漏的记下来。” “好,我这就去办。” 平日里跟在陈牧身边,张阿伟也学习了不少东西。 拿起那摞纸便走出了厢阁。 陈牧朝着门口的老鸨露出一抹微笑:“徐妈妈,你也去配合做笔录。对了,麻烦把薛姑娘叫过来,我有些问题想单独问问她。” 老鸨的神色骤然变了。 她挤出难看的笑容:“陈捕头,这个采青她这几天来了红事,也不方便,要不我让玲儿来?” 身为鞠春楼的头牌之一,薛采青身价不菲。 平日里约见她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花费了不少白银,怎可随便伺候一个小捕头。 “公事。” 陈牧手指轻敲着桌子。 徐妈妈面色阴晴不定,最终笑着点了点头:“好,我这就让她上来。” 不多时,薛采青上来了。 穿着一袭不染凡尘的白色长裙,曲线曼妙,裙底两只莲尖儿似的绣鞋飒然交错。 依旧是白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水灵动人的杏花眸子。 “采青见过陈捕头。” 女人盈盈施礼,一静一动宛若画中仙子。 陈牧示意她坐在对面,取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和炭木笔: “采青姑娘,这么一大早就跑来打扰你们真的不好意思。我是想问几个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 “陈捕头尽管问便是,采青一定知无不言。” 女人声音如涓涓清泉,格外动听。 陈牧点了点头,却不急着发问,而是望着身旁屏风上的靡靡春图怔怔出神。 似乎是被这艳图给吸引了。 而薛采青依旧娴静如清荷,端坐在椅子上,情绪无任何波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过了许久,陈牧才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被几个男人睡过。” 第13章 奇怪的儒生! “薛姑娘,你被几个男人睡过。” 在问完这个侮辱性的问题后,陈牧死死盯住对方的眸子。 但让他失望的是,对方无一丝情绪波动。 那对灵秀双目中折射出的深远平静,宛若一潭清澈见底的镜湖,不起半分波澜。 “这个问题与昨晚的案子有关系吗?” 薛采青轻声问道。 女人嗓音温润如水,听不出任何恼怒,只是略微带着些许疑惑。 陈牧微微一笑:“不好意思,纯粹是好奇罢了。” 薛采青平静的望着他,缓缓说道:“如果我说跟其他男人睡过,陈捕头您是不是很难受?” “为何难受?” “男人都喜欢将美好的艺术品珍藏起来,独享它的完美无瑕,若是被其他人玷污过,就如同在他心里划了一刀。” “理解的透彻。” 陈牧起身给对方倒了一杯茶,“咱们言归正题,把昨晚发生的情形再说一遍。” 直到此刻,陈牧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是一块‘冰’。 你很难给予她情绪上的刺激。 即便是在床榻上,估计都能体会到万物皆虚的那种枯燥感,从而失去兴趣。 “好。” 薛采青轻点螓首,开始陈述昨晚发生的事情。 所作的笔录与昨晚的回答基本一致: 都是听到三楼的惨叫声,才看到浑身是血的女人出现在大厅,并冲出鞠春楼。 陈牧问道:“确定只看到穆香儿一个人吗?” “穆香儿?” “那具女尸的名字。” “嗯,确定是她一个人。” 陈牧转动着手中的炭木笔,继续问道:“惨叫声具体是从三楼哪个方位传来的,能想起来吗?” 薛采青秀眉微蹙:“应该是在三楼左侧方位。” 末了,又平静补了一句:“当时太过突然,我正在清心苑抚琴,一时难去注意。” “薛姑娘对音律精通如何?”陈牧忽然转移了话题。 “只懂两窍。” “那就是入门级别了。” 陈牧点了点头,扯起了另一起案子,“一个月前的那件惨案发生后,你们睡得安稳吗?” 女人沉默不言。 良久,她声音平和:“姐妹们惶恐不安。” 陈牧在小本子上写了几句,随口问道:“那件惨案发生后,有没有觉得谁不太对劲。” “这个问题,采青难以回答。” “为什么?” 陈牧诧异看向她。 不等女人回答,陈牧恍然道:“对了,你跟她们不一样,以你的地位和性格,不会去多过关注她们的。” 薛采青没有否认。 虽然同在青楼,大家都是风尘中人,但也要分个三六九等的。 颜值高和颜值低的。 脱衣服的和不脱衣服的。 等等。 都要分出个高低来。 陈牧收起小本子和炭木笔,说道:“不介意带我去三楼左侧的寝室看看。” “不介意。” 薛采青摇头。 在起身的时候,陈牧微微呲牙,皱着眉头揉了揉自己的腰部,熟悉的酸痛感又袭来了。 自从打地铺后,这腰时不时就犯毛病。 偶尔吃药还能缓解一二。 看到这一幕的薛采青轻声说道:“陈捕头,您身子似乎有些虚。” “是昨晚跟凶徒打斗时不小心伤了腰。” 陈牧笑道。 身为男人,永远不要被女人说你的身子很虚或者时间很短之类的,这是极富有侮辱性的。 在薛采青的带领下,陈牧来到三楼左侧寝区。 这里属于二等妓子的寝所,客人们在楼下耍累了就带着女人直接来屋里玩鼓掌游戏。 你拍一,我拍二……很纯洁的那种。 陈牧一间房一间房的查看。 虽然之前衙役们都仔细检查过,但相比陈牧这种专业级侦查人员,也有粗心忽略的时候。 “昨晚这些屋子里有谁在吗?” “应该都在楼下。” “这房子的隔音如何?” “不太好。” 陈牧一边询问着,一边观察着屋子。 当看到其中一间屋子里放着一张很奇怪的椅子,上面有绳子和细铁链什么的,好奇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 薛采青并未回答,而是用一双澈如明溪眸子直视着陈牧:“陈捕头若是想羞辱我,不必这般刻意的。” 语气依旧是那般平淡。 陈牧摸了摸鼻子,也不逗弄对方了。 这种女人不适合当情人。 正在气氛尴尬之时,一阵脚步声忽然传来,陈牧看到一位身穿青衫的男子走上楼梯。 男子面如冠玉,身形修长,自带一股子读书人的气质。 正是昨晚陈牧在县衙见过的那位儒生。 此刻儒生左手中捧着一个光滑的方盘,上面刻有不同方位,盘上则是一个小勺,正是司南。 随着儒生走动,司南轻微的晃移。 看到陈牧后,儒生愣了一愣,随即笑眯眯的迎上前来:“这一大早的,陈捕头好雅兴啊。” 这货竟然记住我了。 陈牧一时摸不准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索性拱手行礼:“见过大人。” “诶,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就是一破书生。” 儒生很自来熟的勾住陈牧肩膀,瞥了眼旁边的薛采青,伸出大拇指。“眼光不错。” “属下是奉大人之令,前来查案的。” 陈牧解释道。 查案? 儒生眯起眼睛:“看来高大人不怎么相信我们的能力啊。” “这倒不是,大人只是让小的协助你们。” 陈牧笑道。 “没关系,其实我们三个就是饭桶。” 儒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和队友的无能,挤眉弄眼道,“那有没有查出什么线索呢?” 陈牧没有说话。 一旁的薛采青屈身施礼道: “大人,陈捕头,采青先告退了,若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随时来找采青。” 说完,便转身离去,余留一抹残香。 儒生盯着她曼妙的背影,啧啧道:“极品啊,这种女人睡一晚上得多少钱?” “白嫖不香吗?”陈牧道。 儒生一怔,哈哈大笑起来:“你比我师祖更不要脸,我喜欢。” 等薛采青走的足够远时,儒生才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急匆匆的拉着陈牧进入一个房间。 一边脱着衣服,一边问道: “说,有什么线索。” “呃……” 望着将自己身上衣服一件件脱下来的儒生,陈牧慢慢的朝门口退去,额头冷汗沁出。 他发誓,只要对方敢扑上来,他绝对会跑! 不跑不是人! 儒生脱的只剩下裤子,露出了上半身。 陈牧注意到对方的身上布着一条条伤疤,但仔细去瞧,却是用特殊染料画的诡异符文。 “这椅子不错。” 儒生在房间扫视一圈,看到那张奇怪椅子后眼眸一亮,直接走过去坐在上面。 陈牧咽了口唾沫。 他的一只手摸在了门沿上。 昨天看着也挺正常的一个小伙子,怎么今天就变成这德性了,该不会被附身了。 “愣着干嘛,过来绑我啊!” “……” 见陈牧躲他远远的,儒生招手道:“等会儿给你解释,先来绑我,绑紧一点。” 陈牧内心纠结不已。 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将对方牢牢的绑在椅子上。 “手法不错嘛。” 看着身上的绳子,儒生有些惊讶。 陈牧挤出难看的笑容:“大人,您这是……” “先把你知道的线索告诉我。” “这世上真的有鬼神妖魔存在吗?”陈牧却反问对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儒生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当然有啊,不过没有神,只有妖鬼魔。” “没有神?” “对,没有神,没有仙。” “为什么?” “因为人……就是神!” —— (求票票,各种求~~~) 第14章 九州有观山! 气氛靡靡的房间内。 来自观山院的儒生被陈牧用日式的特殊绳艺牢牢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这幕情形颇为诡异。 但当事人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面对陈牧的问题也回答的颇为真诚: “自上古时期,妖物便横行于这个世界,甚至一度属于主宰者地位。后来随着人类势力的不断扩大,开始铲除邪类,不少妖种被剿灭。 再加上灵气稀薄,妖道势运逐渐衰败…… 但这并不代表妖物将会绝迹,听说过观山院吗?” 陈牧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九州有观山,可造千秋梦。一梦一天地,可囚十万妖!” 儒生笑道,“意思就是说,在我们观山院,有上千座观山梦,每一座观山梦中便囚禁着十万妖物。 这也是为什么,如今很难有老百姓发现妖物的存在,顶多是从谣言和传闻中得知。 因为天下九成九的妖物,都被我们观山院给囚禁了。” 儒生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 “观山梦是什么?” 陈牧好奇问道。 儒生道:“是一种灵域,抓到的妖物很多都会送到那里进行净化,从根源上除掉它们。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些妖你即便杀了,也会出现新的妖物顶替它。唯有净化,才能彻底防止新妖的诞生。 当然了,关于观山梦的其他秘密,即便是我这位观山院弟子,也只是似懂非懂罢了。 毕竟身份低下,以后你若有机会,再细细了解也不迟。” 权限不够呗。 听着对方的陈述,陈牧内心无比震动。 这货在吹牛皮。 他相信这个世界有妖,但决不相信有那么多妖物被囚禁! 如果对方所言属实,那足足有上亿只妖物被囚禁在观山院,这是什么概念? 可能其中猫娘就有十万只! 呸!呸!想什么呢! 反正陈牧对此保持怀疑态度,估计最多也就囚禁了几万只妖物而已。 “昨天跟你一起的那两人,也是观山院的?” “他们不是。” 儒生摇了摇头。“那个男的是镇魔司的人,属于朝廷机构,专门捕杀民间妖物,一般叫猎魔人。” “女的呢?” “她是阴阳宗的弟子,是协助我们捉妖的。” 对此儒生没有多做说明。 陈牧目光灼灼:“所以昨天穆香儿的死,也是属于妖物所为?” 儒生点头:“没错,经过我们的初步判断,应该是从第九座观山梦中逃脱的一条蛇精所为。” “啥情况,被你们囚禁了还能逃脱?” 观山院的逼格一下子在陈牧的心目中掉了一个档次。 吹着还以为多牛逼,原来不过如此。 崇拜值-1。 儒生听出了陈牧的嘲讽,苦笑着解释道:“一般情况下自然不可能逃脱的,只不过第九座观山梦突然坍塌了,导致不少妖物逃走,我们已经抓回去了不少。” 卧槽,还坍塌了? 观山院的逼格一下子在陈牧的心目中,又掉了两个档次。 崇拜值-2。 儒生道:“这条蛇精其实自身的实力并不高,但太过狡猾,我们追查了半年才有消息。” “一个月前的鞠春楼惨案?” 陈牧眼皮一跳。 儒生点了点头:“没错。” 陈牧无语道:“所以,如果不是那件惨案,你们可能还发现不了那条蛇精的行踪对。” “呃……发现是迟早的,可能晚一点。” 儒生尽量保留一点颜面。 观山院的逼格一下子在陈牧的心目中,又掉了三个档次。 “那么该说说你的线索了。” 可能是察觉到陈牧看向他的目光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尊敬和仰慕了,儒生转移了话题。 陈牧指着他现在的模样:“你能先告诉我,这是在做什么吗?” 不是他思想不健康。 一个大男人半果着身子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搁谁都瘆得慌。 “这个一时也无法跟你解释……” 儒生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用下巴指着梳妆台上的一根圆木,“我给你演示演示,你把那东西放在我的口中。” 这特么还要演示? 陈牧差点当场裂开。 不过看到对方很正经的样子,他只好将那跟木头拿过来放在对方的口中。 儒生用牙齿咬住,示意陈牧后退。 大概退有一丈多的距离时,儒生闭上眼睛,额头微微垂下,默念起了法咒。 陈牧抱着吐槽的心态在一旁看着。 旋即,他的脸色变了。 只见儒生身上的那些神秘符文如墨汁般缓缓流下,泛着殷红色妖艳的微光。 “唔——” 赫然间,儒生抬起头颅。 他的额头青筋暴凸,肉眼可见的血液涌动,似乎随时爆裂,原本俊朗的脸颊出现了一道道绿线…… 两眼更是绿光幽幽,仿佛两点鬼火,让人不寒而栗。 身子猛烈的颤抖。 甚至能听到骨头咔咔的声响。 望着儒生痛苦的模样,陈牧这才明白为何要把他绑起来,还要堵住嘴巴。 是个狼灭。 渐渐的,在陈牧惊恐的眼神下,儒生的肚脐眼竟开始扩大—— 一只铜铃大小的眼珠子爬了出来。 对,的确是爬的! 因为眼珠子上长有一双细长的腿。 这只恐怖的眼珠子缓缓爬下儒生的身子,用踉跄的走姿在房间里开始巡视探查。 桌椅、床铺、地板缝隙、杂物…… 每一处都没有遗落。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只眼珠子身上的红光开始黯淡,而儒生口中溢出鲜血,拼命的在支撑着。 身体的肌肉也在一抖一抖。 终于,当最后一处角落勘查结束后,眼珠子回到了肚脐眼中。 儒生松了口气,吐出圆木。 大汗淋漓的他仿佛刚从淮兰河里出来似的,脱离了所有气力。 “解……解开绳子……” “哦,好。” 陈牧解开绳子后,儒生忙从衣服里取出一颗药丸吞下去,很快脸色又红润了许多。 “不是这间房子,去下一个看看。” 儒生叹了口气。 陈牧皱眉:“我能不能卑微的问一下,您这是在找什么吗?” 儒生也没隐瞒:“这是一门秘术,可以找出屋子里妖物残留的痕迹,或许是一根头发,也或许是一滴血、精气等等。如果能找到这东西,那抓捕妖物就更有了把握。” 陈牧忍不住打击道:“如果妖物没留下痕迹呢?” “有的。” 儒生拿出那支司南,笑道,“它是一件法器,可以检测到妖物残留之物,我就是通过它才来到这里,可惜是大体位置,只能一间一间的搜查。” 或许是认为陈牧不懂,儒生又耐心解释道: “穆香儿早在两天前就死了,你们所见到的她是被蛇精附身的,但是附身时必须进行一个仪式。 一旦进行仪式,必然会留下痕迹! 通过法器可以断定,当时蛇精就是在鞠春楼这片区域的某个房间内进行的仪式,懂了吗?” 陈牧点头:“听明白了。” “那就调查下一个房间,你继续来绑我,就用刚才的那种绑法,挺舒服的。” 儒生活动了一下筋骨。 似乎上瘾了。 “那种秘术用久了会死人的。” 回想起刚才儒生那生不如死的表情,陈牧打了个寒颤。 这货要是浪死了,他就摊上事了。 儒生语气无奈:“这已经是最快的办法了,放心,我心里有数。” “其实你不用这般辛苦的。” “什么意思?” 儒生皱眉看着他。 陈牧咳嗽了一声,道:“我已经知道当时蛇精在哪个房间进行仪式了。” “……” 第15章 诸葛凤雏! “你知道了?” 儒生面露惊愕,看向陈牧的眼神明显充满了不信任。 你在侮辱我的智商吗? 老哥我利用法器才确定了个大概方位,你竟然说已经找到了?显得我多无能啊。 吹牛批也得把牛屁股扒开啊。 “你先把衣服穿上。” 陈牧实在无法直视一个大男人以这种暧昧的形象站在他面前。 儒生麻利的开始穿衣服。 “班头!” 正在这时,在外面听到动静的张阿伟推开了门,“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把……” 声音戛然而止。 望着正在‘脱’衣服的儒生以及旁边的陈牧,张阿伟愣了几秒后迅速关上房门。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艹! 陈牧暗骂一声,走出房门,从张阿伟手中将做好的笔录薄拿过来:“都记录完了?” “不好意思啊班头,我不是有意打扰你们的。” 张阿伟一脸歉意。 见陈牧脸色转阴,张阿伟赶紧说起了正事:“我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先从精通音律的姑娘们问起的,剩下的还没问。” “行,那你继续去问。” 陈牧挥了挥手。 张阿伟朝着房间里多瞅了几眼,才慢腾腾的下楼。 “说,在哪个房间?这片区域里一共有十七间房,你要是真能找出来,我诸葛凤雏认作你爹都可以。” 儒生自爆了自己的名字。 诸葛凤雏? 好特么沙皮的名字。 陈牧撇了撇嘴,先翻开张阿伟给的笔录看了起来,大致浏览后,眸光浮动:“基本上跟我猜测的一样。” “什么一样?” 诸葛凤雏突然有点看不惯陈牧这种有点装逼的模样。 总显得他智商不够的样子。 陈牧带着他来到走廊右手边顺数第三间房:“如果我的推论没错的话,蛇精就是在这间房进行仪式的。” 房间很整洁,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菊香味。 依旧摆放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体。 比如木雕茄子等等。 诸葛凤雏拧着眉头在屋里转了一圈,目光狐疑:“你确定?” 陈牧淡淡道:“鞠春楼中有九十四间屋子,光是三楼这片区域就有十七间。因为构造原因,廊道曲折不断,‘回’字型居多,再加上屋子的隔音并不好。 所以当惨叫声响起时,很难在第一时间确定究竟是从哪间屋子里发出。 楼下是公共区域,抚琴鸣箫声不断,况且昨晚很多姑娘都是在外廊招呼客人,就更难判断了。” 诸葛凤雏摊手:“所以呢,你又如何能确定?” 陈牧甩了甩手中的一叠笔录:“但是有一种人可以,那就是精通音律之人。 鞠春楼有不少精通音律的姑娘,她们对声音是颇为敏感的。 寻常人在嘈杂的环境中,可以听到昨晚的惨叫声是从三楼发出,但这些姑娘却可以大致听出方位。 或许两三个人会有偏差,但综合起来,就可以筛选出具体位置。” 陈牧指着周围的屋子:“基本上可以从她们的陈述中选定这四间房。” “既然是这四间屋子,那你为何确定是第三间呢?” 诸葛凤雏依旧抱有怀疑。 打算杠到底。 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形之中变成了衬托主角的工具人。 陈牧笑了笑,走进第三间房,打开窗户指着淮兰河对岸的酒馆,淡淡道: “昨晚我就在对面的酒馆里。” “哪又如何?” 陈牧双手怀抱于胸前:“我也听到那道惨叫声了,但我所听到的声音是极为尖锐明亮的。 所以由此断定,当时房间的窗户是打开的。 你要明白窗户的打开和关闭,对于外面的人听来是有很大差异的,就比如夫妻二人吵架。 而这四间房子里,只有这一间房的窗户是正对淮兰河!” 听完陈牧的推论,儒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此子恐怖如斯。 其聪明程度,完全可以与他诸葛凤雏一较高下了,以后怕是劲敌! 威胁度+1。 诸葛凤雏缓缓点头:“与我想的差不多。” 为了证明其准确性,诸葛凤雏再次让陈牧用日式绳艺将他绑起来,衣服也脱掉一半。 用法咒进行探查。 很快那颗阴森恐怖的眼珠子,便从梳妆台下地板的缝隙内找出了一粒芝麻大小的黑色碎渣。 “寒魍石。” 诸葛凤雏小心翼翼的将黑色碎渣放在司南中,眸中迸发出亮芒。 陈牧好奇问道:“寒魍石是什么?” 小伙子,终于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了。 刚被打压了智商的诸葛凤雏立即找回了优越感,得意洋洋的说道: “这是一种特殊法阵材料,从一些妖物尸体提炼出来的,一般用于‘定魂’、‘噬魂’、‘换魂’等法阵。 也就是说,昨天那蛇妖的确是在这里进行的仪式,其目的是为了进行‘换魂’,只不过出现了意外,导致换魂未能成功,所以才仓皇逃跑。” 说到此处,诸葛凤雏不禁有些感慨。 幸亏有这小子,否则他得浪费一整天或许才能查出这些来。 “换魂?” 陈牧有点迷糊,“蛇精为什么要换魂,穆香儿的身体难道不香吗?” 诸葛凤雏冷哼道:“估计是不兼容,所以才急需要另一具身体,毕竟换魂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靠,这特么还有不兼容的说法。 陈牧默默吐槽。 想起昨晚情形,陈牧疑惑道:“既然穆香儿的尸体被我们拿到,那蛇精……” “应该是元魂逃脱了。” 诸葛凤雏重重的拍着陈牧肩膀,“小子很不错,竟然把蛇精都给打跑了。” 陈牧呲了呲牙。 老子要不是‘时光回流’过一次,现在哪还有跟你说话的份儿,早入棺材了。 “现在元魂既然逃脱,还能抓到吗?” “不能。” “……” “小子,别用你鄙视的眼神来侮辱我的身份。” 面对陈牧的眼神,诸葛凤雏有些不爽。 “虽然不能抓到,但至少知道它现在的状况啊,从而制定新的抓捕计划。你当捉妖跟喝凉水一样简单?”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陈牧问道。 诸葛凤雏砸着嘴唇,喃喃轻语:“可惜啊,如果能找到穆香儿的最初死亡现场,或许线索就更多了。” 死亡现场? 陈牧神情一动,想了想说道:“凤雏兄有没有意愿跟我一起去查案?” 第16章 九岁不练就废了? “查案啊……” 诸葛凤雏露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 说实话,虽然他肯定陈牧的能力,但对于查案却完全没有兴趣。 当初在大云洲就跟着刑部查过案子,整个过程如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让人枯燥到极致。 所以才自动请缨,跑来这破地方抓妖。 现在一听到查案就头疼。 陈牧道:“你不是想知道穆香儿死亡的第一现场吗?跟着我一定会有收获的。” 听对方如此笃定,诸葛凤雏最终勉强同意了。 反正也不亏啥。 等张阿伟将鞠春楼所有人的笔录做完后,陈牧带着他们二人前往芫林北街。 那里是穆香儿婶婶李氏居住的地方。 原本在陈牧的计划里,是先和张阿伟去麻陵县看看火灾现场,然后再来李氏家调查。 不过现在多了个诸葛凤雏,干脆改变计划。 毕竟这家伙是个‘大人物’,懂得也多,有他在身边对案情的调查有极大帮助。 顺便还可以多了解一些妖物的情况。 …… 宽阔的大理石主道上。 三人共乘一辆马车前往李氏家里。 在大炎王朝,为了方便人们日常出行,专门有马车作为交通工具,等于是出租车。 这些公共马车隶属于商户所经营的‘车坊’。 为防止马车泛滥导致城区交通堵塞,大炎王朝还专门出台了法令,所经营车坊必须经过官府审批。 而且每辆在外出行的马车,也需经过登记审核后才能上路。 包括车夫。 一般老百姓称呼为‘赁车夫’,都得是经验吩咐的老司机,以免出现交通事故。 马车里。 陈牧拿出鞠春楼姑娘们的所有笔录,仔细查看。 时不时在小本子上记着。 旁边的诸葛凤雏则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对着张阿伟侃侃而谈: “这条蛇精有千年道行,当年是由大威寺的天龙法师将其降服,送到我们观山院来的。 虽然听着千年道行很吓人,但其实他的自身实力并不厉害,只是善于躲藏罢了。 另外每个妖物都有自身独有的技能,比如有些妖善于隐身,有些善于吃翔…… 而这条蛇精的能力便是‘噬魂’,可以通过此能力进行换魂。” “大人,那最厉害的妖是什么?” 张阿伟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问道。 诸葛凤雏却笑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最厉害的妖,也没有什么最低级的妖,就看你能不能抓得住。 抓不住,说明它厉害。抓得住,说明它不厉害。” 你大爷的,这不是废话嘛。 “那你厉害不厉害?”陈牧插了一嘴。 诸葛凤雏谦虚道:“一般般,我们观山院有八万弟子,我勉强排在前十,如今也是固元境高手了。” 听到‘固元境’这三个字,陈牧眼前瞬间一亮,忙问道:“能不能说一下你们的修炼体系。” 身为一个异界穿越者,最重视的便是修炼了。 可惜穿越了半年连个影子都没找到,如今好不容易遇见修士,自然得抓住这份机缘。 说不定雄霸天下的大机缘就由此开始了。 “你问这干嘛?” 诸葛凤雏斜眼一乜,讥笑道,“难不成你想修炼?如果真抱有这种想法,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念头。” “为什么?” “因为修炼本就不易,九岁之前没能打好基础,即便你的根骨天赋再俱佳也是闲的。” 对于诸葛凤雏的这番话,陈牧颇为有些不屑。 穿越,就是来打破常规的。 要记住,身为穿越者,你永远是不一样的烟火! “这世上的修炼体系有很多种,各不相同,比如我们观山院修‘气’,分为四大境界—— 气虚境、固元境,太游境和天命境。 每一层境界的提升跨度很大,少则年,多则十年,越往上越难。 我从八岁跟着师父修行,如今二十五岁便达到固元境,已经是很天才了,所以你没戏!” 诸葛凤雏表现出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陈牧微微撇嘴。 修行了十七年才达到第二层境界,吹起来倒是很唬人。 半小时后,马车停在了芫林北街口。 三人下车,找到了李氏的院子。 院子里摆放着灵柩,里面是穆香儿的尸体,周围布置有简易的灵堂,只置办了一半。 旁边是抹眼泪的李氏和她的丈夫。 夫妻二人一筹莫展。 本打算将穆香儿的灵柩带回麻陵县去,谁知那一家子全被烧死了,这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能等麻陵县衙将那一家子的尸骨还回来,一同下葬了。 “大人。” 看到陈牧三人,李氏和丈夫连忙上前行礼。 陈牧声音温和:“两位请节哀,我这次来是想问你们一些问题,如果方便的话……” 李氏抹着眼泪泣声道:“大人尽管问便是。” 陈牧也不废话,直奔主题:“当时孟伯母定的相亲时间是六月初四,为何穆香儿提前两天来青玉县。” “妾身之前跟大人说过,她要去云村一个朋友家作客,所以提前来了。” 李氏老老实实回答道。 陈牧眯起眼睛:“是她亲口对你们说的吗?” 李氏点了点头。 “那么当天穆香儿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异常?” 李氏和其丈夫对视了一眼,仔细回想了许久后皆是轻轻摇头,“并没有什么异常。” 陈牧继续问道:“有没有跟你们说什么奇怪的话?” “就随便拉了些家常,也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啊。”李氏不明白陈牧为何询问这些。 诸葛凤雏看不下去了,将陈牧拉扯到一旁说道: “我说陈捕头,有你这么查案的吗?穆香儿是被蛇精杀死后被附身的,你现在只管调查穆香儿在什么地方死的就行了,问那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用?” “那要不诸葛大人您亲自来查?” 陈牧淡淡道。 诸葛凤雏眼眸圆瞪:“我……我……” “放心凤雏兄,我有经验。”陈牧拍了下对方的胸口,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诸葛凤雏翻着白眼,索性坐在一旁椅子上休息。 随便你折腾。 反正浪费一天时间罢了。 陈牧将张阿伟招到身边:“询问他们那天穆香儿离去时的情形,做好笔录,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 “没问题,班头。” 张阿伟点头。 陈牧吩咐完,便在院子里闲逛起来。 李氏家境很一般,院子里摆放着的都是一些陈旧的杂物,还有一辆从红记车坊租来的马车。 看来李氏的丈夫是一个赁车夫。 平日里靠‘跑出租’为生。 马车洗刷的很干净,包括车轮都精心护理过,而圈养的马匹品种一般,毛发不存,但很精神。 从饲槽中可以看出平时喂的是中等草料。 马匹身子同样被清洗过。 身为赁车夫,需要每天护理马车,但如此细致护理的还是少见,说明是勤快之人。 陈牧回头看向正在配合张阿伟做笔录的李氏丈夫,目光落在他的双手上。 指节宽大,很粗糙。 指甲缝里塞着不少黑泥。 陈牧皱了皱眉头,双目再次落在马车上,绕着它转了一圈,目光如扫描机般巡视着。 蓦然,他的身子停住了。 陈牧弯下腰,从车厢边的缝隙间缓缓拉出了一根长头发,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第17章 鳄鱼会流眼泪吗? “发现什么了?” 诸葛凤雏凑上前来。 看到陈牧手中的头发后嗤鼻道:“这车每天来来回回要乘坐多少人,一根头发有什么稀奇的。” 陈牧将头发与躺在棺木里的穆香儿发丝对比了一下,然后夹在小本子里。 扭头冲着对方微微一笑: “说的没错。” 诸葛凤雏有点懵,总感觉对方这一笑又在碾压他的智商,心里顿时不爽起来。 切,装神弄鬼。 将马车和马匹再次进行细致的检查后,陈牧进入屋子。 屋子里还算整洁。 角落放着一台小型织布机。 木几桌凳都是普通的木材制作,上面的漆已经磨损了大半,唯一崭新的是一口水缸。 地上还有一些拔来的白萝卜。 诸葛凤雏跟在后面,随手拿起地上的一根细萝卜用手搓了搓,然后啃了起来。 喀嚓喀嚓的。 吃的贼香。 陈牧无语:“就不能洗洗吗?” 诸葛凤雏用白痴般的目光看着他:“这玩意又没毒洗什么,再说我拉完翔都懒得洗手。” 陈牧无言可对。 仔细巡视后,进入一间旁屋。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浴桶,旁边放着一些毛巾、皂子等,地面打扫的很干净。 这里是沐浴的地方。 “真想洗个澡啊。” 之前在鞠春楼因为施展法咒出了一身汗的诸葛凤雏,看到这浴桶后有些意动。 不过毕竟是别人家里,只得按捺下洗澡的心思。 此时他有些后悔跟这家伙跑来查案了。 躺在酒楼的浴桶里舒舒服服洗个澡,喝两口小酒它不香吗?非得搁这儿浪费时间。 见陈牧磨磨蹭蹭的,忍不住催促道:“能不能搞快点。” 催个吉尔! 陈牧也是对这家伙服了,粗略巡视了一遍后准备离开。 可刚走到门口,身子却陡然定住了。 陈牧慢慢转头,目光定格在旁边放有铜镜的一张桌子上。 视线顺着桌腿一路下移—— 地面有一道弧线槽痕。 虽然槽痕被刻意清理过,但桌角在地面划出的痕迹依旧可以辨认。 陈牧蹲下身子,手指轻抚着槽痕。 “时间不长,应该就是这几天造成的。” 陈牧又后退一步,抓住左侧的桌腿,缓缓往后拉,与地面槽痕的弧线完全吻合。 他起身拿起铜镜。 发现墙面有被磕过的痕迹,时间与下面的槽痕差不多。 “不是,你又在捣鼓什么啊。” 望着陈牧异常的举动,诸葛凤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下一秒他便愣住了。 只见陈牧直接趴在地上,像条小狗似的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每一处角落都仔细搜寻。 直到陈牧从浴桶底下抽出一根长头发后,他傻眼了。 “你这是专程来收集头发吗?” 陈牧没理会他,从小本子中将之前那根头发拿出来做对比,然后放在诸葛凤雏眼前。 “啥意思?” 诸葛凤雏又懵了。 在浴室里捡到一根头发,这不是很正常? 陈牧笑着说道:“诸葛大人,难道您没有发现,这两根头发相似度很高吗。发端有些曲卷,整体带有一丁点的淡黄,这种发质与其他人有很大差异的。” “李氏的?” “……” 陈牧忽然有了想打人的冲动,这货咋就这么蠢呢。 看来需要六个核桃好好补一补了。 “都是穆香儿的” 陈牧说道。 诸葛凤雏哦了一声,道:“是穆香儿的又怎么了?她在这里洗澡也是很正常啊。” “对,是很正常。” 陈牧也不指望这货开窍了,说出了疑点,“但另一根头发是在马车上发现的。 可穆香儿是六月初二独自来青玉县的,她的叔父并没有去接她,为何马车上有穆香儿的发丝呢? 难不成后来穆香儿又坐了她叔父的马车?” 诸葛凤雏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他猛地冲出屋子。 院内李氏正在配合张阿伟做笔录,然后就看到诸葛凤雏风风火火的跑向她—— 拔了她一根头发。 随即对方又从棺材里的穆香儿头上拔了一根头发,冲回了屋子。 李氏:“???” 张阿伟:“???” 唯独李氏的丈夫脸色稍稍有些不正常,双手下意识攥住衣角,很不安的样子。 回到屋子后,诸葛凤雏立马做了对比。 结论与陈牧一样。 马车上找出的那根头发特质与李氏干糙的发丝并不一样,与穆香儿的相似度极高。 当然,也有可能马车上的头发是别的女人留的,只是恰好与穆香儿的发质相似。 但在目前这种形势下,结果其实很明显了。 “陈捕头,您的意思是……” 先前还觉得查案太枯燥的诸葛凤雏,此刻竟莫名兴奋起来,浑身发热。 一双眼珠子如同冒着光似的。 “一切都只是暂时的猜测,去看看笔录。” 陈牧淡淡道。 …… 来到屋外,张阿伟已经将笔录做完了。 陈牧拿起笔录薄细细浏览了一遍,嘴角扯出一道嘲讽,目光如利刃般盯向李氏: “我再问你一遍,穆香儿是不是亲自跟你们说要去云村做客的。” 李氏被陈牧散发出的冷漠气势给吓住了:“是……是的。” 一旁李氏的丈夫也挤出笑容附和。 陈牧蹲下身子,直视着她的眼睛:“那我再换个问法,你有没有亲耳听到她要去云村做客?” “这……” 李氏摇了摇头,哆嗦道,“是……是我家官人告诉我的。当时香儿亲口告诉他要去云村的。” “穆香儿离开的时候,你在吗?” “不……不在,我去交付刺绣了,回来时香儿就已经不在了,官人说她去云村朋友家作客了。” “回来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酉时左右,太阳快要落山了。”李氏想了想说道。 陈牧接着追问:“你最后一次见你侄女是在什么时候?” “未时三刻,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因为以往我都是在这个时间段去碧青苑交付刺绣。” “当时你离开的时候,你丈夫在吗?” 李氏摇头:“不在,我官人是赁车夫,那时候他还在外面拉客呢。” “你回来时,你丈夫在做什么?” “清洗马车,他也是刚拉完客人回来。” 傻女人! 陈牧揉了揉眉心,示意张阿伟把她带到一旁去,目光看向李氏的丈夫: “所以,当时你侄女是亲口告诉你要去云村的?” “对,她亲口告诉我的。” 男人用力点头。 他叫穆二河,是穆香儿的亲叔父,今年四十三岁,尚无子嗣。 “大概是什么时间。” “申时三刻,我刚拉完客回来就看到她要出门,我问她要去哪儿,她说要去云村朋友家作客,明天就回来。当时我还提醒她路上小心一些,没想到……” 穆二河流出了眼泪,身子随着啜泣抖动着。 陈牧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鳄鱼会流眼泪吗?” 第18章 人间残渣! “大人在说什么?小民听……听不懂。” 穆二河一脸的茫然。 眼神里流露出的无辜情绪像个孩子似的。 陈牧挥手招来张阿伟,附在他耳旁悄声说了几句,后者点了点头,匆匆离开小院。 “穆二河,你跟你的侄女多久见一次面。” 陈牧问道。 穆二河怔了一下,喏喏回答道:“很少见面,上次也是在年前才见过,毕竟做我这行的很忙,平日里与大哥他们的交往也是比较少的。” “平日你跟你大哥家的关系如何?” “这个……”穆二河犹豫了一下,苦笑道,“不瞒大人说,其实我跟大哥他们家关系很一般。” “结仇了没。”陈牧盯着他。 森森目光仿佛能看穿一切,给了对方极大的压迫感。 穆二河忙摆手:“这倒没有,好歹也是亲兄弟嘛,怎么可能结仇呢。” “你跟你夫人的感情如何?” “挺……挺好的。” “挺好的?” 陈牧看到他脸上、脖颈上以及胸前的一些旧伤痕,明显是被指甲挠的,冷哼道,“是挺好的。” 很显然,夫妻二人经常吵架,感情并不和睦。 而且穆二河还处于弱势一方。 陈牧又随意问了几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先前离开的张阿伟赶了回来,将一张简易笔录递给他。 “班头,基本上属实。” “辛苦你了。” 陈牧将所记笔录接过。 看完后,他再次死死盯住穆二河,语气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温和,寒冷如刀: “六月初二,你什么时候回的家!” 感受到逼人的凶势,穆二河身子颤了一下,强行挤出难看的笑容:“大人,小民刚才已经说了,是申时三刻回的家。” 男人因为紧张,双手紧攥着的衣服似乎随时撕破。 额头更是沁出密汗。 陈牧唇角掀起一抹冷笑,甩动手中的笔录:“可有邻居看到你的马车在申时一刻就出现在了家门口。” 穆二河身子一颤: “可能……可能是小民记错了。” “哦,记错了。那为什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后,你又架着马车出去了呢?” 穆二河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他哆嗦着嘴唇,结巴道:“我……我……对了,我是来家里取东西。” “取什么东西?” “轮……车轮出现了毛病,我来找工具修一修,对,对,我来修车的。” 穆二河语速开始加快,声音也重了几分。 似乎是刻意强调真实性。 “不对啊,身为赁车夫,经常会遇到车子出现毛病,所以都会带上工具,你为何把工具放在家里。” “我……我……我……” “是不是那天正好忘了。”陈牧给了个理由。 “对,对,对……” 此时情绪已经混乱的穆二河连忙点头,干笑着解释,“年纪大了,有时候经常忘东西。” 汗水如雨般唰唰而落。 在汉子黝黑的脸颊上划出污痕。 虽然他极力保持镇定,但在场的人都看出他内心的恐慌。 旁边的李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点一点发白。 “好,姑且相信你是真的来修车,那么修好车后你又去了哪儿?有谁坐了你的车。” 陈牧步步逼问。 穆二河用手背擦了擦汗水,说道:“我去东山岗那边找点生意,可……可惜没人,后来我就回来了。” 东山岗在青玉县是极偏僻之地,少有人经过那里。 陈牧伸出大拇指:“不错,不错,短时间内能编出这条路线,也是难为你了。” “大人,我……” “六月初一,东山岗发生了山体落石事件,将主路给堵了,只能走京西小道和翠云山后面的旧道,你走的哪一条道!” 陈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穆二河张了张嘴,咬着牙说道:“翠云山后面的旧道。” “你确定?” “我发誓,当时确实走的是旧道,还差点崴脚了。” 望着如此笃定的穆二河,陈牧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别硬撑了,你现在脑子彻底乱了。” “什……什么?” “东山岗压根就没发生过山体落石,你身为赁车夫,主道有没有堵都不知道?呵呵,太失职了。” 陈牧丝毫不掩饰嘲讽之意。 穆二河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什么,可最终喉咙里没有憋出一个字来。 此时的他仿佛苍老了几十岁,双目空洞一片。 “第一次杀人。” 陈牧说道。 “杀……杀人?” 原本如僵木一般的穆二河被这个词给或许给刺激到了。 他疯了似的喊道: “我没杀人!我没杀她!我没有!” 众人看着陷入癫狂的他,已经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便是杀害穆香儿的真正凶手! “走,带你去案发现场回忆一下。” 陈牧一把提起穆二河的后领,几乎拖拽着他来到了放有浴桶的屋子里。 “六月初二巳时左右,穆香儿来到了你们家。 未时三刻,李氏外出去碧青苑交付刺绣。申时一刻,你回到家里,看到了正在沐浴的穆香儿…… 不,当时的穆香儿应该是刚刚沐浴完毕,可能在擦身子。 因为长期夫妻关系不和,再加上工作以及自身原因,看到侄女沐浴的那一刻,雄心荷尔蒙占据了你的理智。” 众人听不懂这个‘雄性荷尔蒙’,但不妨可以理解其中意思。 陈牧继续说道: “于是……你对穆香儿生出了窥觑之心,一时冲动之下进入屋子,欲要强行侮辱!” 陈牧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桌腿下的槽痕: “穆香儿在挣扎过程中倒在了地上,无意间还拉动了这个桌子。 或许是她的求救声太大,也或许是其他原因使得你恢复了一些理智,却也激起了你的杀心。 为了防止被邻居听到,慌乱之中你拿起穆香儿的衣带朝后勒住她的脖子…… 最终导致她死亡! 毕竟当时现场也没有绳子之类的,根据穆香儿脖颈上的伤痕,唯有散落在地上的衣带了。 我说的对吗?” 陈牧用冷漠的眼神望着倚在门口的男人,声寒如九幽,令人不寒而栗。 扑通! 穆二河如一瘫烂泥般跪在地上。 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的身子缓缓弯沉,额头重重的砸在坚硬的地面上。 嘶哑的嚎啕大哭声随之响起。 这个男人终于放弃了最后一丝抵抗,承认了自己犯下的罪行。 第19章 又领盒饭! “你个畜生!你个畜生!!” “她是你的侄女啊!你这个畜生!” “你不是人!” “……” 得知真相的李氏发了疯似的扑上来殴打自己的丈夫,用指甲挠,用牙齿咬,扇着耳光…… 直到被张阿伟强行拉开,穆二河的脸上已抓出了道道血痕。 血迹顺着伤口渗出。 似乎在这个男人的脸上刺下了罪恶印章。 陈牧蹲下身子,俊朗如玉的脸颊此刻显得格外阴暗:“你将穆香儿勒死后,为了毁尸灭迹,于是给她穿上衣服,放在马车里。 然后找了个地方把她给埋了,还编造了一个去云村看望朋友的借口。 可没想到两天后她竟然‘复活’了。 你给我说实话,晚上睡觉的时候害怕不害怕?白天看到棺材里的侄女,怕不怕?” “啪!啪!” 穆二河用力扇着自己的耳光,哭喊着: “我是畜生!我是畜生!我色迷心窍对自己的侄女起了贪心,我是畜生啊!!” “你特么就是个畜生!” 早就瞥了一肚子火的张阿伟也忍不住上前踹了一脚。 如果不是这个禽兽叔父,或许他早就…… 想到这里,张阿伟愈发愤怒,又连续几脚踹过去。 陈牧也没拦着。 见穆二河趴在地上咳出鲜血才阻止了张阿伟,沉声问道:“穆香儿家人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穆二河哭着摇头。 陈牧盯了他一会儿,相信了对方。 毕竟这家伙现在的情绪已经完全崩溃,没必要再说谎。 “阿伟,带几个兄弟来。” 陈牧吩咐道。 张阿伟恨恨的盯了穆二河一眼,又忍不住踹了两脚,才转身离开。 很快,几名捕快进入小院。 给穆二河戴上镣铐后,将其押回衙门去审讯。 李氏也一并带去审问。 在这期间,穆二河也老实交待了自己的犯罪经过。 与陈牧推测的基本一致: 因为拉不到客人,穆二河便提前回家,正好发现了正在沐浴的侄女穆香儿,遂起了邪念。 在施暴过程中,穆二河生怕被邻居们听到,于慌乱中将穆香儿活活勒死。 之后他将尸体放入马车,拉到一处极偏僻之地给埋了。 回家后穆二河将犯罪痕迹全部清洗干净,并编造了穆香儿要去云村看望朋友的借口。 原以为能掩盖犯罪,不曾想穆香儿竟‘活了’。 最终导致他的丑恶行径暴露。 …… “人不可貌相啊,连自己的亲侄女都下得去手。” 诸葛凤雏摇头叹息。 望着院内棺材里的少女,陈牧同样怅然道:“谁能想到简单的一次相亲,却遭如此厄运。” 好好的一个花季少女,本应该有美好的人生。 那畜生真是该死啊! “或许这就是命里的劫数。” 诸葛凤雏说道。 看着身旁的陈牧,又忍不住赞叹道: “你小子确实厉害啊,没想到这么快就破了一桩案子,难怪高大人这般信任你。” “也是凑巧而已,我一开始也以为穆香儿是被蛇妖杀的。” 陈牧淡淡一笑。 能迅速破此案,除了凑巧以外,也是因为穆二河第一次杀人,心理素质不行。 若换成一些狠人,就没这么简单了。 而且他的这些办案经验,还是从一位当重案刑警的前女友那里学来的,后者荣获不少省市荣誉。 至于这位前女友是第几任,陈牧一时想不起了。 陈牧拉回思绪,看向对方: “现在穆香儿的死亡第一现场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看个屁,当时我以为她是被蛇精杀的,现场肯定会留下痕迹,可结果却是被自己的叔父所杀,那我还查个锤子。” 诸葛凤雏郁闷至极。 不过话音刚落,诸葛凤雏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变了: “不对啊。” “什么不对?”陈牧面露诧异。 诸葛凤雏紧蹙眉头:“如果穆香儿已经死了,那妖物是如何附身的,毕竟元魂附体的前提是……对方必须活着!” 活着? 陈牧也愣住了。 渐渐的,一个更为残酷的结论浮现在他的心头。 若蛇妖必须附身到活人身上,那么……说明当时穆香儿并没有被她的叔父勒死! 或许只是昏死过去。 结果穆二河在极度恐惧和紧张之下,误以为侄女已经死了,将其野外抛尸…… 这才被蛇妖给盯上! “走,去抛尸地点!”陈牧沉声道。 —— 狮山岭。 这里原来是一片乱坟岗。 陈牧与诸葛凤雏、张阿伟来到此地后,也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明显感受到丝丝寒意侵体。 “这里有残余的阴儡煞气,应该是很久之前有人在这里炼过尸儡。” 诸葛凤雏一边说着,一边寻找穆二河所交待的地点。 约莫盏茶的工夫,三人便找到了抛尸地点,是一处周围长满杂草的凹土坑。 而有一片区域明显是被翻过的。 陈牧望着眼前填满大半土壤的坑,淡淡道:“看来穆二河将穆香儿埋在这里不久,便被蛇妖给发现了。” “你们且退后,我来搜查妖物痕迹。” 诸葛凤雏取出一个布袋。 布袋黑乎乎的,似乎几年没洗过,上面还沾有一些发霉的污渍,透着一股馊味。 陈牧捏住鼻子,拉着张阿伟退开三丈之远。 原以为诸葛凤雏又要玩捆绑那一套,没想到对方只是从布袋里掏出一把细碎的米粒扬天洒去。 米粒落在土坑周围,立即化为水珠渗入地下。 旋即,诸葛凤雏双手食指轻轻搭在一起,大拇指微屈,其他三指姿态不同,结出一道法印。 “启!” 诸葛凤雏低喝一声,双手猛地一拉。 一张白色光线交织的网被缓缓扯开,随后罩在了土坑之上,无数星点飞舞而起。 “诸葛大人真厉害。” 张阿伟看傻了眼,看向诸葛凤雏的目光满是崇拜与敬仰。 陈牧虽然神情淡然,但也眼热的不行。 麻蛋,必须跟这家伙搞好关系,否则修行机缘怕要错过了,大不了跟对方多玩玩捆绑。 轰—— 随着一阵沉闷的巨响声,光网逐渐消失不见。 诸葛凤雏拧着眉头,疑惑道: “不对,没有检测到任何妖物施法的痕迹,说明这里也不是穆香儿死亡的第一现场!” 陈牧也迷糊了:“你确定?” 犹豫了一下,终究没说出‘是不是你道行不够’这句话,免得惹恼了对方。 诸葛凤雏抓起一把土,用舌头舔了舔。 卧槽,这什么操作!? 陈牧和张阿伟看傻了,难道修士都这么变态吗? 片刻后,诸葛凤雏眯着眼笃定道: “穆香儿绝对不是死在此地,看来那条蛇精将穆香儿带到别处才进行的附魂。这样一来,很难去找了。” 陈牧无言。 得,寻找蛇精的线索又断了。 蓦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会不会是蛇精将穆香儿带到麻陵县她的家里,进行的附魂?而穆香儿家人的死,估计也跟蛇精有关系。” 诸葛凤雏缓缓点头:“倒有这种可能性。”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 “发”字还没落下,身旁骤然传来张阿伟的惨叫声,扭头一看,张阿伟竟消失不见了。 殷红的鲜血如泉水般从地下汩汩涌出。 格外刺眼。 “阿伟!” 还未等陈牧反应过来,突然感觉自己的双腿似乎被什么钳住,疼痛袭来。 下一秒,他的身子猛地下坠。 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随后整个头颅被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临死之前,只隐约听到诸葛凤雏惊怒的暴喝声。 陈牧:“……” 艹你大爷! 第20章 吾之劲敌! “不对!没有检测到任何妖物施法的痕迹,说明这里也不是穆香儿死亡的第一现场!” 诸葛凤雏有些疑惑的说道。 同时内心颇为郁闷。 每次都是快摸到线索的时候就断了,这太让人抓狂了。 蛇精就不能配合一下吗? 话音落下却不见陈牧出声,扭头望去,只见陈牧一只手死死揪住自己的头发,面带痛苦之色。 一副便秘的样子。 “喂,你小子怎么了?” 诸葛凤雏皱眉。 张阿伟也发觉了陈牧的异常,上前关切询问:“班头,你没事。” 艹,头要爆炸了! 与上次时光回流不同,这一次陈牧明显感觉脑袋里有无数个跳跳糖在疯狂舞动。 又似乎有利刃在切割他的脑体。 一刀……一刀…… 仿佛下一刻他的脑袋就会如西瓜般爆裂。 “有妖物!” 忍着颅中剧痛,陈牧一把抓住张阿伟的手臂,朝着诸葛凤雏冲了过去:“有妖物!快杀妖物!” 诸葛凤雏满脸问号。 啥情况。 这小子是脑抽了? 陈牧紧紧贴着诸葛凤雏的身子,一边紧张盯着地面,急声吼道: “那蛇精可能就藏在下面!!” “不可能!” 诸葛凤雏嗤鼻道,“如果有我早就发现了,你当我观山院弟子是吃素的?” “真的有,我不骗你,你能不能先找个法器保护我们!” 回想起被扭断脖子的那一瞬间,陈牧脸色白的可怕,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死亡的刹那真的是太痛苦了。 诸葛凤雏依旧不以为然,还撂下狠话: “你就别犯病了,这下面如果真的有妖物,我当场吃三斤翔,还带嚼的!” 并非诸葛凤雏狂妄无脑。 陈牧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捕头,在觉察妖气方面怎么可能比得上他这位观山院弟子。 你说有就有,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我这十七年的道行白学了? 正说着,诸葛凤雏忽然感应到了什么,脸色骤然一变,右脚尖在地上迅速画了一个半弧,狠狠一跺! 轰隆! 在巨响声中,两道白影从地面震出。 定睛一看,竟然是两具骷髅,在阳光的照射下白骨森森发寒,骨架好似涂满了白漆。 它们张开尖锐的利爪,疯狂扑来。 “白骨傀?” 诸葛凤雏神情难看至极。 他一把推开陈牧二人,取出一张黄纸放在掌心,又啐了口唾沫,用力转压。 哗啦啦—— 黄纸碎片化为一片片锋利的纸刃,瞬间将两具白骨吞没。 下一秒,这两具恐怖的白骨化为点点碎渣子落在地上,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成灰。 一场大战以极快的速度落下帷幕。 结束了? 陈牧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盯着地面。 诸葛凤雏拿出司南在地上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白骨傀后松了口气。 乜眼瞧着陈牧害怕的模样,嗤笑道:“区区两只白骨傀而已,就吓成这般模样,我还以为真是蛇妖呢。” 听到这话,陈牧差点没当场爆炸。 区区? 你这么牛逼,咋没早点发现妖物? 害老子和阿伟死了一次! 幸亏老子有时光回流的金手指,否则家中美娘子要守活寡了。 兴许是看出了陈牧眼中的怨气,诸葛凤雏干咳一声道:“主要是我刚施完法,一时放松了警惕,否则早就察觉了。” 呵呵。 陈牧扯了扯嘴角。 不过话说回来,从这次‘重生’可以判断出,金手指确实只有死亡后才能激活。 但为什么这次‘时光回流’后会出现剧烈的头痛呢。 该不会有限制。 在陈牧沉思时,面色苍白的张阿伟幽怨出声: “诸葛大人,你刚才可是信誓旦旦的说,如果有妖物,你就吃——” “住口!” 不等张阿伟说完,诸葛凤雏疾声大喝,一手拍在地面,双目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 这架势,似乎又发现了妖物。 陈牧和张阿伟吓了一跳,纷纷抽出朴刀屏住呼吸。 可等了半天,也没动静。 诸葛凤雏站直身子,拍了拍手:“不好意思,感应错了,这里就只有这两具白骨傀。” 你大爷的,分明是在唬我们! 张阿伟继续道:“诸葛大人,你刚才——” “憋说话!”诸葛凤雏瞪着他,“万一白骨傀又会出现了呢,到时候我保护不了你们怎么办?” 威胁! 赤果果的威胁! 陈牧翻了个白眼,问道:“这白骨傀是什么妖物?” 诸葛凤雏抖了抖衣袖,语气淡然: “之前我不是说了嘛,这地方残余有阴儡煞气,说明以前有人在这里炼过尸儡。 而这些尸儡废弃后,其骨头便会沾染上煞气,从而发生异变。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激活的,如果有人在这里施展术法,便会激活它们。” 陈牧听明白了。 “所以它们之所以出现袭击我们,是因为你施展了术法,无意间激活了它们对。” “对,没错,但能怪我吗?” 诸葛凤雏摊手。 不怪你,但你的能力实在太差,妖物到你脚底下才感应出来。 观山院的水平不过如此。 陈牧压下了继续吐槽的心思,问道:“这白骨傀跟蛇妖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它们压根不是一路的。” “那就好。” 陈牧放下心来。 诸葛凤雏忽然眯起眼睛,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陈牧:“小子,你是如何察觉到白骨傀的?” 白骨傀一般是没有妖气萦绕的。 寻常弟子很难及时察觉。 而陈牧身为一个凡夫俗子,竟然提前感应了出来,这未免太奇怪了。 “额……” 陈牧苦笑道,“就是心里突然有了感应,这种感觉说不出来,反正就感觉到了。” 感应? 诸葛凤雏陷入了思索。 莫非是这小子拥有修道人士最为羡慕的‘先天灵感’? 如果这是这样,那…… 想到此处,诸葛凤雏脸色再次变得很难看,黑的跟锅底似的,仿佛谁欠了他二百五。 长得比他帅也就认了。 脑瓜子比他聪明这没办法。 现在特么的竟然还有‘先天灵感’!这还让不让活了!难不成这货是天选之子? 诸葛凤雏吸了口气,眺望着缥缈天际,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此子,乃是吾之劲敌!” —— 第21章 兄弟恋爱了! 从狮山岭离开后,陈牧与诸葛凤雏分道扬镳。 原本计划是带着他去麻陵县继续调查穆香儿家人的案子,可谁知这货半路反悔了。 说是有要紧的事情去处理。 无奈陈牧只好与张阿伟去麻陵县调查。 经历了这件事后,陈牧更加坚定了要修行的决心。 实力不济,永远只能依靠别人。 唯有自身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和家人,毕竟这是个妖物横行的危险世界。 即便他有‘不死’外挂,也可能会在某天翻车。 修行才是正道! 另外通过这两次的‘重生’,陈牧得出了一个暂时的结论,那就是每次死亡后,只能重生到死亡前的三四分钟左右。 也不知道以后时间会不会‘回流’的更长一些。 比如死亡后,可以重生到一小时前、一天前、一个星期前…… 那就更爽了。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干谁就干谁。 …… 为了节省时间,陈牧决定走水路直接横穿过去,路上也能静下心来研究案情。 二人找了一艘私人舲船。 这艘改造过的舲船平日里便是做专门渡江的生意。 船夫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汉子,姓苏。 因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皮肤黝黑显得很粗糙,身体结实强壮,待人也是和善礼貌。 船上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 是她的女儿,叫苏巧儿。 皮肤呈小麦色,容貌清秀,尤其是身段儿秾纤合度,有着少女独特的活力青春。 平时跟随父亲帮忙,给客人倒茶或者做点鱼鲜。 船上是有火炉的。 陈牧随意点了几份烤鱼,惬意的靠在软毛垫上拿出鞠春楼的一摞笔录细看起来。 虽然之前已经看过,但再研究一番还是有价值的。 “还在想那些妖物?” 见张阿伟神情有些恍惚,陈牧以为对方还沉浸于白骨傀的恐惧中,安慰道:“没必要,你就当它们是凶徒罢了。” 张阿伟摇了摇头:“我没害怕,就是在想其他事情。” “对案子有新的想法?” “没,没……” 张阿伟连忙摆手,苦笑道,“就我这水平能想什么案子,连班头你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十分之一? 小伙子还是对自己的认识不够清楚啊。 陈牧毫不客气的打击道:“你若真有我的一成,也不至于现在还是光棍,顶多五十分之一。” 张阿伟:“……” 沉默了半响,张阿伟低声问道:“班头,她们……真的就没干净的吗?” “啥?” 正在分析笔录的陈牧愣了愣,没听明白对方的意思。 张阿伟抓着头讷讷一笑:“就是……就是鞠春楼的那些姑娘……你之前说的那些话。” 陈牧盯着他没有说话。 眼神里意味难明。 被对方盯着不自在,张阿伟一张脸泛起红润之色:“我的意思是……” “别说话,我来猜一猜。” 陈牧合上笔录,笑眯眯道,“是不是在鞠春楼做笔录的时候,有不少姑娘希望你能帮她赎身?” 张阿伟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 陈牧呵了一声,双手枕在脑后,一只脚搭在长条小桌上慢悠悠的说道: “一个月发生了两起命案,一次比一次诡异,换成我住在那里都瘆得慌,更何况是那些姑娘们。 白天担惊受怕,苦了她们啊。” 张阿伟默不作声。 陈牧又道:“是不是她们还说不需要你掏钱,她们自己会拿出赎身钱交给你。” 张阿伟又瞪大了眼睛,显然被陈牧说着了。 班头的厉害他是见识过了。 总觉得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以隐藏。 陈牧淡淡道:“那种地方的姑娘,哪一个不是人精,不找别人偏偏为何找你,还愿意自掏腰包? 无非就是看你老实,耳根子软呗,接盘也比较顺畅。 运气好能当个正妻,被你疼,被你爱。运气再差,也能借着你恢复自由身,总比待在那个鬼楼要好。 另外她们之所以找你,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原因是……你的身份。” “身份?” 张阿伟不是很理解。 陈牧坐直了身子,认真剖析道: “鞠春楼背后的老板可不简单,如果赎身那么容易,上次命案发生后那些姑娘早就跑一半了。 在找你之前,她们肯定也找了其他人帮忙赎身,但效果都不佳,说明老板根本不放人。 这个时候,当官的作用就出来了。 你虽然只是一个小捕快,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位小土皇帝,鞠春楼这一带的治安是由你来负责的。 如果你去赎身,或许效果会好上很多,明白了吗?” “原来是这样。”张阿伟恍然。 心情又莫名复杂。 原以为那些姑娘是看他为人正派才恳求他赎身的,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果然生活在那里的姑娘们都不简单。 张阿伟握着茶杯,纠结了片刻又说道:“班头,就算如此,她们也是想逃离那里,我觉得……” “哪个姑娘!” 陈牧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后者神情茫然。 陈牧说道:“看你这样子,肯定看上了其中一个姑娘,明显是打算给她赎身了,她是哪个?” 张阿伟没料到对方连这都猜出来了,支吾了半天才说道:“就是一个丫鬟……她是前年被卖到鞠春楼的,没有接过客,我就是觉得——” “她有赎身钱吗?”陈牧打断他的话。 张阿伟点了点头:“有一些,虽然不多,但我再凑一点也足够她赎身了。” “就算她是一个丫鬟,以鞠春楼的地位,赎身也差不多要五十两左右,一个丫鬟既然没接过客,又哪来那么多钱?除非是偷的呗。” “……” 张阿伟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见好兄弟失落的样子,陈牧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真喜欢她?” “就是……觉得有点投缘,也谈不上喜欢……” 小伙闷声闷气道。 望着张阿伟这副表情,陈牧哪还不知道这家伙是真的动心了,暗叹了口气。 这货前世一定是个得道高僧。 即使别人进去吐过痰,也要深入化个缘。 “要不给你介绍巧儿?” 陈牧指着船舱外正在烤鱼的苏巧儿。 张阿伟连忙摇头:“算了,这丫头心挺高的,听说有好几家富贵人家提过亲,人家压根都瞧不上。” 陈牧笑道:“瞧不上并不意味着人家心高,只是不合适罢了。” “反正我不行。” 张阿伟语气坚决。 这货是非得喜欢别人睡过的姑娘啊……陈牧翻了翻白眼,也懒得劝了。 “陈捕头,你们的烤鱼来了。” 随着清脆悦耳的声音,苏巧儿端着烤好的鱼进入船舱,秀气的小脸沾着点点汗珠,多了一分媚态。 小丫头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颜色金黄,香味四溢,鱼身外酥内嫩。 “陈捕头,你们慢用。” 重新添了茶水后,小姑娘准备离去。 望着女孩儿柔韧细柳般的腰肢,陈牧一时兴起,随口问道:“巧儿,有很贵的野味吗?” “很贵的野味?” 苏巧儿绷着水灵灵的眸子,宛若夜里回映着星光。 “有吗?”陈牧笑问道。 苏巧儿撅起粉唇:“陈捕头您在说笑,我们这小地儿哪有那般山珍海味,您要真想吃,可以去万香楼啊。” 少女有些生气。 以为对方在故意找茬。 “可我就是想尝尝你的手艺。”陈牧一副认真脸,“毕竟你的手艺比那些大厨子好多了。” 听到对方夸赞她手艺,先前的恼意瞬间烟消云散。 少女双手插腰,笑盈盈道:“可以啊,哪天陈捕头可以专门去买些新鲜的,我给您做。” “那就说好了。” 陈牧唇角笑容扩大,“到时候我一定买来。” “说定了。” 少女展颜一笑,扭着腰肢儿走出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