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行》 卷一,初入 楔子 雪,漫山遍野的雪。 不论是天地之间,还是那看似连绵不绝的山脉都被白色的雪覆盖着。 这是整片大陆最北边的地方,它被世人称为不可知之地。千万年来,大陆上多少顶尖强者都曾经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只为那座让世人膜拜到近乎疯狂的庙宇--神庙。 而此刻,这座神秘的庙宇门口正站着两人,一人鹤发童颜手上拿着把拂尘,看上去颇有些道骨仙风之气。而另一人一身麻衣五官刚毅,整个人如同一把出世宝剑锐气十足。 “师尊,就这样放小苏下山,会不会不妥?”麻衣男子望着茫茫白雪眉头微皱,心中似有担心。 被称为师尊的鹤发老者微微一笑,手中拂尘习惯性的挥舞,“无妨,小苏虽然修行不深,但是却有着大机缘,入世本就是一种修行。再说了。。。”说到这里,鹤发老者脸色微变,似乎想起了一些令他十分痛苦的回忆,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小苏和它那只荒兽如果还不下山,我怕总有一天咱们这庙就给他们两个给拆了。” 麻衣男子会心一笑道:“也是,这十年里这孩子也太闹腾了点,而且还太败家了。这不前几天有人跪在咱们家门口不走,这孩子见人家可怜偷偷塞了半本《天字剑诀总汇》给那人。” “半本?”鹤发老者眉头一挑,好奇问道,“为何是半本?” “小苏说后半本他没看完,也懒得回充楼阁拿其他的修行卷了,就将手中的《天字剑诀总汇》撕了一半给人家。”麻衣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真是把咱们家的修行书籍当白菜啊。” 鹤发老者微笑道:“无妨,这修行秘籍本就是天下人的,放在充楼阁中也是积灰而已,这么多年小苏倒是把充楼阁中的那些书籍看的七七八八了,虽然他体内天生与常人不同,暂时无法修行,但是看了那么多书总对他有好处,这次放他下山就是让他去寻找修行的机缘。” 麻衣男子点头,略一思忖后说道,“那二十年的约定也快到时间了,如果小苏到时真有机缘,那事就让他去吧。” “是啊,那事如果让你去,那未免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感觉了,让小苏去也正好,一来让他磨练磨练,二来他从小就喜欢听你小师叔的故事,让他入世后自己去解开当年师弟失踪的谜团,也不尝是件好事。” 而在他们的不远处,有一个长得十分可爱的小女孩睁着她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着两人,她的头上有着一对似狐又似猫的毛茸茸耳朵,此刻正在轻轻转动,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 与此同时,离那座世人眼中神仙所居住的地方不到三天路程的一个山洞中,一个看似只有十岁左右的少年正在往火堆里丢着干柴。 少年熟练地转动了几下火堆上烤着的雪兔,又看了看火堆旁的半本破旧书籍,一脸惋惜的叹了口气,好似自言自语道:“这一时好心把剑谱的前半本给了那老爷子,现在手里这本东西倒是成了残本。下了山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能卖个好价钱。要是到时候卖不了多少钱,我是不是就亏大了?” 等少年问完话,四周依旧寂静无声,除了偶尔烧柴响起的啪啪声便没有了其他的声响。 少年似乎也没想着有人能回答自己,依旧自顾自的烤着那只雪兔。又过了不久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许无奈的口气淡淡开口道:“皮蛋,雪兔烤好了。你要不要起床吃饭了?要不然我就全吃了。” 话音才落,少年的怀中忽然窜出一团灰色的影子。这团影子速度极快,只是一个眨眼就已经来到了少年的肩膀上。 这是一只只有巴掌大小全身毛茸茸的东西,体形小但很肥胖,头部似兔,尾巴似松鼠。一双大而圆亮的眼珠此时正直溜溜的盯着火堆上的雪兔肉,小巧的鼻子还拼命地对着眼前的美味嗅了嗅,发出“咕咕咕”的响声。 少年见其模样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取出随身小刀割了一小片递给肩膀上的宠物,“别人家的龙猫都是吃素食的,想不到你和我一起重生了过来后到成杂食动物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基因突变,一下子变个传说中的荒兽,然后把我给吃了。” “咕咕咕咕。”这只名为皮蛋的龙猫伸出两只前爪,捧起那一片雪兔肉三下五除的就囫囵了下去,又不满的盯着剩余的烤肉叫着。 少年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割了一片肉递了过去,淡淡的说道,“你吃慢点,没人和你抢。” “咕咕咕咕。”皮蛋这次一边吃一边又叫了起来。 少爷微微皱眉,有些哭笑不得的淡然问道:“你说我会和你抢?这雪兔是我抓的,也是我烤的,我当然是要吃的,而且你能吃得下那么一大只么?” “咕咕咕!”皮蛋抗议着,一双明亮的眼珠贪婪地盯着火堆上的雪兔肉。 少年眉头皱的更深了,无奈的淡笑道:“那你吃,吃不下的话,今天我可要吃烤龙猫肉了。” 少年当然不会真的以为自己的宠物能吃的下一整只雪兔,虽然这小家伙胃口一向有些大。他也更不会把这只与自己一同来到这个世界的宠物给烤了,在来到这个世界的十年时间,这只名为皮蛋的龙猫可以说是自己最大的慰藉。 也只有每每看到这只龙猫的时候,他才能觉得自己之前那二十多年的经历不是一场梦,是真实存在的。同时这十年来的很多时候,他都会想着现在的经历是不是只是那黄粱上的一场梦。等到将来某天,这梦又醒了,然后他依旧是那个热爱军事的技术宅男,靠着父母留下的遗产整天都在房间里和皮蛋混吃等死。 不过说到皮蛋,少年嘴角又是无奈的勾起了一抹笑容。自从自己莫名其妙的和皮蛋穿越过来之后,他就能和这小家伙交流沟通,也正是这样,他才明白自己养的这只宠物是多么的懒惰和能吃。甚至有段时间他都怀疑,自己养的不是一只龙猫,而是一只猪。 就像是这次,这只有巴掌大小的家伙居然真的吃光了一整只雪兔。望着只剩下骨架的雪兔少年欲哭无泪,只能翻来覆去说着一句话,“这不科学。。。” 而那只不科学的龙猫皮蛋在吃完了整只雪兔之后,很不客气地打了个饱嗝又钻进少年的怀中补觉去了。 “哎。。。”少年再次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后转身拾起一旁自制的简易雪橇,又背上了一把几乎同他等人高的黑色大伞,沉默的出了山洞。 雪停了的时候,白茫茫的山地上多了两道划痕。远处,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背着把大黑伞踩着一对怪异的木板,在这看似无边无际的白色天地间快速向前滑行,直到变成了一个小黑点,然后消失不见。。。 卷一,初入 第一碗 皮蛋,回家吃饭啦! 荒北镇,坐落在大唐王朝和天蒙帝国中间。荒北镇其实本来不叫荒北镇,在历史上它拥有过太多太多的称呼。而这一切主要是因为这座小镇所在的位置问题。 它的位置正好是大陆上两大帝国的夹缝之中,这里没有任何的特产和矿石。整个荒北平原上除了贫瘠的土地和一些森林山谷盆地之外,就只剩下怪异到极点的天气。 一年十二个月中,这里有长达三个月的寒冷天气,冰天雪地的时节是南边大唐帝国最痛恨的天气。 而过了最寒冷的三个月冬季之后,又会迎来长达三个月的春雨绵绵。好不容易挨到了夏天,这里又能湿热的让人仿佛从水中捞出来一样。所以北方的天蒙军人异常讨厌这里的夏季。 这样一来二去,这块被兵家视为鸡肋的地方渐渐地就淡出了两大帝国的视线,成了一个三不管地带。除非是两国交战之时,才会把这里视为缓冲地带,否则两大帝国谁都懒得去看这里一眼。 更有意思的是,荒北镇似乎成了两大帝国的默契地带。如果有一方占领了这里,那另一方必定会出兵来犯。等将对方打跑了之后,己方在耀武扬威一番之后也就撤兵退回国境之内。 久而久之,荒北平原上渐渐的成了荒兽和马贼强盗的生存繁衍之地。而荒北镇就成了整个大陆上人群最为杂乱的地方,两大帝国的通缉犯,小偷,奸商,赏金猎人,身手了得而又有家世背景的权贵少爷,或者穿梭在两国之间贸易队伍都会在这里云集。 云来酒馆是荒北镇上唯一的酒馆,三教九流的人经常聚集在这里,或是打听情报或是做些见不得人的买卖,而那个瞎了一只眼的中年老板总是笑呵呵的对着来往的客人,似乎见了谁都很好说话。 独眼老板此时一手提着一壶酒,一手拿着一碟花生,一瘸一拐的走上了酒馆的木楼梯。按他的话来说,这腿是前几年在外闯荡的时候给人打断的,之后只能跑来这里开了个酒馆,也算是退隐江湖了。 这酒和花生是拿给坐在二楼靠窗边的一个少年,虽说店里有个伙计,但是那个肥胖的似座小山的伙计不但从来不招呼客人,每日还在酒馆里胡吃海喝,吃完就在材房大睡不起。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独眼老板也从不生气,完全由着自家伙计在店里混吃混喝,旁人好奇问起缘由,他就笑着说如果让那个胖子上二楼伺候客人,保不齐这二楼都能塌了。 二楼的地方不大,只放了五六张桌子。此刻整个二楼只有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位客人,那是一个看似才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似有所想的望着窗外发呆,荒漠的阳光伴随着沙粒轻轻吹入窗内,正好洒在他那白玉般的脸上,那双本就细长且迷人的丹凤眸子,因为阳光的照射而微微眯起,更添了一丝异样的妩媚感。再加上那精致而立体的五官,和标准的瓜子脸蛋,让即便看了六年的独眼老板都有些略略失神。 想着这小子将来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姑娘,又想到自己年轻的那会儿,似乎比这小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心里又稍稍的平衡了下,才一瘸一拐的走到少年的桌边,将手上的酒壶和花生随手丢在桌上,又自顾自的坐下倒了一杯下肚后才乐呵呵的说道,“苏安之,你的那只荒兽昨个儿又跑去偷看马寡妇洗澡了?” 名为苏安之的少年今年才十六岁,虽然年纪不大,,但绝对是荒北镇上排的上号的高手。 不久之前,北边的天蒙国来了位在边境上凶名正盛的通缉犯,一身身手隐隐跨在了玄字上境的门槛之上。这人长得三大五粗不想却有龙阳之好,看到苏安之那绝对标致的脸蛋之后连步子都迈不开了,一个饿虎扑食就想要在这酒馆二楼要了这小子。 这人虽说是当场扑了,但却是直接从二楼扑飞了出去。又重重的摔在云来酒馆门口的泥地上,正当他准备起身摆开阵势要和那个出手快到令人眼花的小子干上一架的时候,后脑勺却一阵阴风略过,下一刻他的头颅上就插着一把冰凉的匕首。 如果有人问云来酒馆的独眼老板,苏安之的身手有多高,他一定回答不出来。但是如果有人问他,这苏安之的宠物,那只名叫皮蛋的荒兽有多色,那只要是个荒北镇上的人都能告诉你。 整个荒北镇上只要有点姿色的女子,不管你是佩剑江湖的女侠也好,还是粉红街上的窑姐也罢,都会在某一天洗澡的浴盆里,遇上这么一只专门趴在女子胸前那对山峦上呼呼大睡的荒兽。 苏安之有些头痛的抚了抚额头,来到这荒北镇上六年,这皮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多了一项恶习,好色。 为此他没少在镇子上和人动手,如果不是他仗着那半本《天字剑诀总汇》上的最后一招来了个“一招鲜吃遍天”,一人一兽早就给这号称“无好人”的荒北镇上的人们给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苏安之叹了口气,随手拿起桌上的一粒花生丢入嘴中,顿时口腔里果香四溢,再喝上一口独眼老板拿来的绿蚁酒,辛辣的味道冲击味蕾的同时,又包裹着花生的果香,这是苏安之最喜欢的喝酒方式。 起初知道绿蚁酒是从前世的某本小说中看到的,那时的苏安之还以为这是一种杜撰出来的酒。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才知道这“绿蚁新酿,红泥正好”的酒原来真的存在着。 又喝了一口这带着微绿色酒沫的绿蚁,苏安之淡淡开口笑道:“老吴啊,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家皮蛋干的那事儿能叫偷看么?它都是光明正大的往人家胸上躺的好吧?换了你和我谁都没这本事。” 名为老吴的独眼老板讪讪一笑,听着苏安之的话,眼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丝羡慕的神采。能光明正大的往那些年轻女人的胸脯上躺,这让他这位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羡慕不已,瞬间又觉得自己这么多年都白活了,这都不如一只荒兽了。 又想起苏安之以前的说的那话,说是不论是什么女人都经不住皮蛋那只萌货的可爱模样。虽然至今他都不明白所谓的“萌”到底是什么,但是说到可爱,老吴是打心眼里认同的。他就想不明白了,这皮蛋明明是一只荒兽,为什么就长得那么可爱,就连他一个三大五粗的男人也在看到那只荒兽的时候,会想要去摸下那光滑皮毛。 “说吧,今个儿叫我来又是什么事?”苏安之再次淡淡的笑道,将原本神游在外的老吴唤过神来。 说到正事,独眼老板老吴立刻脸色严肃了起来,就算整个二楼只有他们两人,他也压低着声音说道:“北边前阵子不太安宁,现在据说有位对于南北两边都十分重要的贵人想要穿过荒北平原往南边去,他们要找个领路的,只要穿过荒北平原到达大唐国境就好。至于报酬,给这个数!”老吴说着伸出左手将五指张开比了比。 “五百两?这事儿有点蹊跷啊。”苏安之微微皱眉,北边的天蒙帝国自从那个姓勃尔止锦的女帝登基后一直不太平,帝国内反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那些草原上大小部落的头子在左帐王的带领下,都纷纷出兵讨伐那座金色皇帐,但是最后都被砍去了脑袋。 这次这个所谓的贵人看来就是草原某个部落的余孽了,只是天蒙国和大唐朝向来水火不容,哪里来什么对于两国来说都重要的贵人?这事还真没听说过。 “什么五百两?是五千两!”老吴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五!五千两!”绕是苏安之平时表现的再过于淡然,但是听到这个数字后也险些叫出声来,最终也只能学着老吴死死的压低声音惊呼道。五千两,这在荒北镇可是一笔惊了天的大数字了。苏安之在荒北镇上生活了六年,手上的积蓄也不过是几百两而已。而且这些钱都够他在荒北镇舒舒服服的待上很久了。 “是啊,五千两。干完这一次你小子就发财了,随便去南北两地找个地儿窝一辈子都成!”老吴笑眯眯的说着,那仅剩的一只眼都快眯成了一条细缝,就像是集市上那些哄抬物价的奸商一般。 “老吴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模样和那些奸商有得一比啊?”苏安之看了一眼老吴,继续轻声笑道,“两成的介绍费,这一笔如果我做成了,你动动嘴就能有一千两的进账!也难怪你会这幅德行。” 苏安之略微思付一下后继续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找我?” “那贵人说了,只要真正的好手,最重要的是要对荒北平原的一切了如指掌。你说这事除了你,咱们整个荒北镇还能有第二个?”老吴笑嘻嘻说着。 苏安之略一思忖,缓缓点头道,“确实没有。” 这到并不是他夜郎自大,而是在过去的六年里整个荒北平原就像是他家的后花园一般,哪座山头有山贼,哪个盆地上的马贼最近又干了一票大的,或者哪一块区域的荒兽比原来有所增加他都了如指掌。 更重要的是苏安之的实力,他可以轻易的杀死一位即将迈入玄字上境的高手,还能让老吴这位已经在玄字上境徘徊多年的高手用气息都探不清自己的境界。 所以在荒北镇上,大家一致都认为这位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很有可能已经一口气迈过那道世间大多数修行者都迈不过的坎,人字下境,也就是世人口中的小宗师境! 其实只有苏安之自己知道自己的特殊性,世间所有修行都是由“气”来支配的,“气”积累的越深厚,修为也就越高。而所有的“气”则来通过冥想而从天地中获取,然后储存在每个人的气海穴之中。 高手之间的探察就是以自己的“气”去感受对方的“气”,如果自己的实力比对方低,那么就无法探清对方“气”的储存量。所以当有着玄字上境的老吴探察苏安之失败之后,他就误认为这少年的实力比自己要高。 可惜老吴犯了个错误,他不知道苏安之算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这少年的体内根本就没有“气”!也就是说,按世间以“气”蕴藏多少来衡量境界的话,苏安之根本就是一个黄字境武者,而且还是黄字境中最低的黄字下境! 天下武道境界分五境,分别是“天地人玄黄”,记载中天字境之上还有神境,却在两百年来无人触及。而每一境界又分“上中下”三境,黄字下境,那根本就是一个蝼蚁般的存在。 能让一位玄字上境高手误解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苏安之的身手实在太快了!快到每一次他的那把匕首递出之时,老吴都没办法清晰捕捉到它的轨迹。 做为神庙中跑出来的家伙,苏安之身上当然有着许多的秘密。而这些秘密之中最让他郁闷的就是“气海穴”对于气的储蓄量。不论他用何种方法吸收天地之气,到了“气海穴”之后都仿佛铁牛入海般消失不见。 所以就算苏安之的脑中有着世人都想要得到的神庙秘籍,却始终不能修炼。只能靠着那本早已倒背如流的剑谱最后一招来制敌!因为那一招不需要任何的气息带动,只有三个字“快、准、狠!”当然,所谓的快准狠并不是平常意义上的那样,为了这一招苏安之可谓是下尽了苦工。 “什么时候出发?”苏安之又喝了一口绿蚁酒,满嘴辛辣的开口问道。 “明天,大清早,镇口集合。” “那么急?” “贵人急。” 苏安之点头起身下楼,走到大街上深深吸了口气,用几乎全镇都能听的到声音大喊道:“皮蛋,你家少爷喊你回家吃饭啦!!!” 卷一,初入 第二碗 闭眼游后花园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的时候,苏安之已经从冥想中醒来。虽然气海穴不能存储气息,但是大小在神庙中,被那严姓的鹤发老者培养出的习惯却未曾改变。在过去的十六年里不论发生什么事情苏安之都没有偷懒过一天,那怕当初带着皮蛋在不可知之地的大雪原上都没有。 而在苏安之醒来的同一瞬间,与他一起坐在床上的皮蛋也睁开了那对圆溜溜的小眼睛,似乎一个晚上的时间,它也同样在做着冥想。 简单的梳洗完之后,苏安之就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和一把大的有些过份的黑伞出了门。 清晨的荒北镇上冷冷清清,除了偶尔跑过泥路的猫狗,竟然不见一个人影。不过这一点对于苏安之来说太过正常,他知道整个荒北镇除了他之外,只有卖早点的顾小哥在此时已经醒来,并且出摊了。 顾小哥是五年前来到荒北镇的,荒北镇上龙蛇混杂,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不问出处来历,除非是自己愿意说,否则没有人会去问来到荒北镇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所以除了那些被官府通缉的大凶会有画像流传到这里之外,荒北镇上的人们几乎不知道身边人的过去。 顾小哥二十五岁上下,自称顾长安,与那座大唐神都同名,但是似乎和那座城没有任何的交集。作为整个荒北镇唯一的早点摊,顾小哥的生意其实很糟糕。因为荒北镇上的都习惯于晚起,而当镇上的人们开始陆续醒来,准备一日之中的第一顿吃食之时,顾小哥却开始收摊回家了。所以荒北镇上的人都说这个奇怪的年轻人根本就无心做买卖,支了个铺子只当是个摆设。 整个荒北镇可能也只有苏安之会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出门,之前是为了去镇外二十里的那处峭壁修行,而今天是为了去给人当向导。 看着从街尾慢慢悠悠摇晃而来的苏安之,这位卖早饭的顾小哥脸上有些好奇,等到那个走路没个正形的家伙晃悠到自己铺子前,顾小哥才开口道:“怎么?这是又要出远门了?” 苏安之找了一个位子坐下后立刻又顺势趴在了桌上,无精打采道:“嗯,接了个活,要去南边一次。” 顾小哥微微点头,摇了一碗豆花撒上一应佐料,又取了三根油条一并放在桌上。又斜了一眼苏安之随手丢在桌子上的小包袱道:“衣物都不带够就往南边跑?” 苏安之摇了一勺滚烫的豆花入口,烫嘴的豆花在他嘴中来回翻滚,过了半响才挤出一个字:“懒。” 顾小哥又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苏安之的回答,又看了一眼正抱着一根最大的油条在啃食的皮蛋,嘴边露出了一抹笑容。 冷清的街道上两个奇怪的男人相对而坐,一个睡眼朦胧的吃着豆花油条,一个面露微笑的看着对方。 过了一会儿,苏安之将自己的那份早饭消灭干净,一手拿起被皮蛋吃了一半的油条,另一手拿起放在桌上的小包袱,轻道了一声:“走了。”拖着那双无后跟的奇怪布鞋一步三晃的往镇口走去,皮蛋盯着那个依旧微笑的男人咕咕一声后追上了自己的主人,沿着苏安之的裤脚一下子窜到了他的肩膀上。 顾小哥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微笑道:“别死咯,长安见。” 。。。 荒北镇的镇门口是用一些黄土堆积而成,矮矮的土堆混上一些杂草和水再挖出一个门洞,就算是镇门了。 平日里这个镇门底下根本不会有多少人经过,因为整个荒北镇四周除了镇门用矮土堆堆起之外,其他的地方都不曾有半点围墙之类的建筑。所以镇门口只是一个标志建筑而已,就和云来酒馆门口、粉红街门口差不多的意思罢了。 今天的镇门口比起平时来有些过于热闹,三辆封闭的严严实实的马车由二十多骑天蒙人打扮的壮汉团团围着,为首的一个汉子脸上有一条明显的刀疤,让原本就凶恶的脸上更添了几分狰狞。 今天天边才露出第一缕光线的时候,这群人已经在这里等着了。整整一个时辰后依旧不见那名带路的前来,这让这群草原上的汉子们心情十分的恶劣。在天蒙国里,没有按时赴约是对对方的一种极大的侮辱。而在整个草原上没有人能侮辱身后某辆马车里的人,就算是他们的女帝大人也不行! 所以,当这个背着大黑伞的年轻人出现在他们视线里的时候,这群草原汉子怒了! 让他们愤怒的除了这个年轻人的迟到之外,还是他那慢慢悠悠的步子!更重要的是,这个家伙居然还拿着一根油条在喂着肩膀上荒兽。 年轻人走的很慢,等他好不容易走到这群壮汉门前的时候,手上的油条也正好喂完。 然后他看了一眼满脸愤怒的汉子们,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后才无精打采的轻声开口问道:“人都到齐了么?齐了的话我们就走吧。” “狗?”刀疤脸的中原语本就说的不标准,再加上又是气急这一个“走”的音居然和“狗”混淆在了一起。 正是苏安之的年轻人微微一挑眉,很是苦口婆心的教育道:“是走,不是狗。狗是四脚爬的,人是走的。”说着还伸出两只手虚空笔画了一下,“真搞不到你们这些天蒙国的家伙,为什么我们的语言对你们来说就这么难呢?” 刀疤脸本来就气极,又听苏安之胡言乱语说的话牛头不对马嘴,立刻大叫着一掌朝着苏安之的脸上呼了过去! 他这一击没有用全力,毕竟这人是老吴推荐来领路的,打死了可不好。不过饶是如此,这一下也用了将近五分的实力。只是当他发现对方居然根本不躲不闪,依旧用那对本该好看到极点,如今却如同死鱼眼般的丹凤眸子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就有些纳闷了。 这货不会被吓傻了吧?不可能啊!老吴说这年轻人是整个镇上最好的领路人,身手也是一等一的高。但是怎么看都想是一个没有睡醒的傻子啊! 就在到刀疤脸还在纠结要不要停手,以免把这个天不亮的家伙一巴掌给呼死的时候,他的脖子上突然传来一记刺痛,紧接着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丝丝鲜血沿着匕首缓缓下滑,最后低落在黄土之上溅出一个殷红的血花。 “不要妄图来试探我的实力,如果有下一次,我会让你的脑袋和身体分家。”苏安之面带微笑的说着,脸上依旧是那副睡不醒的模样。 周围的汉子们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头领被这个看上去有些痞的年轻人用一把匕首抵住了脖子,而他们居然在对方出手的时候连一丝丝气息都没有捕捉到。 噌!二十多把白晃晃的弯月马刀齐齐出鞘,直指苏安之!只要苏安之再敢动一下,这些草原上最勇猛的战士们就会毫不犹豫上前将他砍成肉泥。 被匕首架在脖子上绝对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不过刀疤脸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惊讶神情,眼神中甚至还有一股期待,“老吴说这次来的领路人是整个荒北镇最好的猎手,看来这话一点都不假,刚刚这一下连我都没有看见。”说着,刀疤脸又往后走了一步,让脖子离开匕首一些继续说道:“我叫巴格达,是这伙人的首领。” 苏安之收起匕首,随意的开口说道:“苏安之,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走吧,这里到南边的国境可不近。” 。。。 “首领,这叫苏安之的家伙这几天都才马车上打瞌睡,甚至有几次都是我们开口询问,他才安排扎营或者吃饭,依我看这家伙根本就是个骗吃骗喝的骗子。” 巴格达微微眯起眼,接着火光仔细的看着手上的一张地图,对于下属的话没有回应。这是他们离开荒北镇的第六天,这几天里那名叫做苏安之的领路人确实很不堪,他架着第一辆马车,每天坐在驾驶位上昏昏欲睡,有好多次如果不是自己下属开口这货根本就没有扎营或者停下做饭的意思。 只是在巴格达的直觉里,这年轻人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因为这六天他们这一行人行走的实在是太过安全,不要说是荒兽,就连一个马贼的影子都没见到。这种事情在马贼和荒兽扎堆的荒北平原上简直可以称为奇迹了。 看了一会地图之后,巴格达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甚至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这苏安之还真是有些本事。”又将地图往身边几个汉子前推了推,指着地图上被自己用烧焦的柴火画出来的路线说道:“你们看,这条黑线就是我们这六天的路线,你们看出什么了没有?” 几个汉子一脸茫然的看了看同伴,他们能看出什么?除了那条看似及其不规则的黑线在地图上弯弯扭扭之外,还能有什么? “这小子是在故意绕路?”其中一个汉子恶狠狠地说道。 绕路?是的,没错!白痴都知道直线距离是最短的,但是地图上的黑线却是忽左忽右,甚至有两次还绕出了一个半圆,这不是绕路是什么? “这小子根本就是睡着了,放着马乱走,所以才会这样的!我这就去砍了他的脑袋。”另一个汉子说着就提起手中的弯刀作势要往苏安之那边走去。 “回来!”巴格达低吼,又重重的一指地图说道:“你们这群白痴!难道就不会再认真的看一看地图么?” 几个汉子闻言又带着茫然低头,片刻后又茫然的抬头,他们实在不知道巴格达要自己看点什么。 “蠢货!”巴格达低骂了一声,他这次带出来的属下都是草原上最凶猛的战士,让他们上战场砍人哪怕面对千人部队这群家伙都敢冲,但如果让他们动脑子的话可能大唐随便找个十岁的稚子都比他们强。 巴格达在心下叹了一口气,在地图上画出几个黑圈说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我们出发前已知的几股强大马贼的活动范围!这次你们懂了么?” 汉子们盯着地图,目光渐渐的有些凝重起来,在他们进入荒北镇就对荒北平原上的马贼还有荒兽有过调查,也曾经安全的避开过几股实力强大的马贼,但饶是如此从王帐一起出来的五十个兄弟也有一半死在了从天蒙帝国到荒北镇的路上!其中的原因就是因为荒北平原上的各种势力太星罗密布,让他们觉得根本就不可能完全避开平原上的这些势力,而地图这条黑线似乎在过去六天的时间里完美的做到了这一点,让他们这群人完好无损的活到现在。 之前那个提刀要砍了苏安之的家伙忽然抬头,又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口水才问道:“首领,那小子能避开荒北平原上所有的马贼和荒兽的袭击?” 巴格达借着月光往第一辆马车望去,那个年轻的身影此刻正靠着车厢打着瞌睡,那只奇怪的荒兽蹲坐在他的肩头也在打瞌睡。 巴格达收回目光,又突然想起老吴在向自己介绍苏安之的时候说起的那段话,不由自主的笑道:“是不是能避开所有的马贼和荒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中间人说荒北平原对于这个家伙来说就像是自己家的后花园,所以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安然的走出去。看来那中间人根本没有夸张,现在看来这个家伙真的是准备闭着眼睛走了。” 闭着眼睛都能安然走出去,几个汉子一起望向那个似乎整天都睡不醒的年轻人,不由在心里暗暗承认,似乎这话还真的没有任何夸张。 卷一,初入 第三碗 含苞待放的雏儿 之后的两天,年轻的领路人依旧整日昏昏欲睡,不是忘记了停下吃饭的时间就是错过了最佳扎营的地点。不同的是,那些原本对于苏安之咬牙切齿的天蒙汉子们却没有再大呼小叫,而变的极有礼貌的来询问是不是该露营了,是不是该停下做饭了。 对于这样的改变,苏安之似乎一点都没吃惊的样子,依旧睁着那对似永远天不亮的丹凤眼眸无精打采的回应着。 “苏先生,太阳就要落山了,我们是不是该扎营了?”巴格达骑着马来到第一辆马车边上,轻声询问道。 “啊?”苏安之原本正靠着马车打瞌睡,被巴格达这么一问,突然惊醒,茫然四顾了一番之后才抹了抹嘴角留下的哈喇子道:“嗯,差不多可以了。不过你得让你的人把马车围城一个小圈,然后派两个人往南去几里路,发现有人靠近的话就回来告诉我。” 巴格达眉头紧皱,有些紧张的问道:“这里难道不安全?” 苏安之翻身下了马车,又朝着南方抬了抬下巴说道:“也不是不安全,只是那边是赵二的地盘,那货手下有个白痴整天不长记性,我是担心今天那家伙又没吃药,跑来发神经病罢了。” 巴格达不明白苏安之说的神经病是什么,但是却听懂了有人可能会对己方不利,立刻转身去按着苏安之的要求行事了。只是当他走到第三辆马车边上说了几句之后,脸上带着担忧的神情让第三辆马车和之前两辆一起围城了一个圈。 苏安之微微挑眉,这第三辆马车上的贵人也不知道是长得奇丑无比还是羞于见人,这十天下来竟然寸步未离马车,不论吃喝拉撒睡都在马车上度过。如果不是那个驾驶马车的头发花白老头会每天拿着食物和马桶从车厢里进进出出,苏安之都要怀疑是不是这车里的贵人到底是不是还活着或者说有没有这么一号人。 晚饭是由天蒙汉子负责狩猎而来的几只野兔和一头野狼,苏安之随意吃了一些后就又回到第一辆马车的驾驶位上昏昏欲睡了。简单来说,这十天的时间里他和那些天蒙汉子的交流并不多,除了停车吃饭扎营这一类的事情外几乎就没有其他的交流。 本来今天也该是这样一个寻常的黄昏,可是当被派出去的两骑身上插了两支箭跑回来后,一切都开始变的不寻常起来。 巴格达神情严肃的走到苏安之的身边,带着怒意说道:“我的人在南边十里路发现有一批三十来骑的马贼正向我们这里赶来,而且他们还射伤了我的人。” 苏安之半眯着睡眼朦胧的丹凤眸,望着南边缓缓点头道:“噢,知道了。” “只是知道了?难道做为领路人你不该做点什么么?”巴格达不满的说道。 “做什么?”苏安之打了个哈欠,吧唧了两下嘴后理所当然的说道:“又打不起来。” “打不起来?”巴格达微微一愣,不解的问道:“为什么打不起来?” 苏安之似乎有些冷,双手相互插在袖子里又朝着南边抬了抬下巴,示意巴格达自己看。后者顺势转头,看到不远处尘土飞扬,随后一支三十来骑的马贼队伍就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那些马贼如风一般向着营地冲来,巴格达见对方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哪里还记得苏安之刚刚说的“又打不起来”这句话,大叫一声就要命令着手下开始抵御这波马贼的第一次冲锋! 只是让他惊讶的是,当双方都可以借着西边最后一缕阳光大致看清对方模样的时候,那批马贼们的脸上都是一副见了鬼般的表情,甚至有几个胆小的连眼泪都飙了出来。随后这群马贼根本不做停留强行拉转马头,在离开营地只有十多步的地方来了个大回旋,硬生生地跑出一个半圆形,然后扬长而去! 天蒙的汉子们面面相觑,前一刻他们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做好了和死神搏斗的准备,做好了为了第三辆马车上的主人而赴死的准备。下一刻那群马贼居然如同见了鬼般的哭丧着逃跑了!这,这到底是为什么? 正当这群汉子们还在茫然的时候,身后的马车上传来一声睡意朦胧的声音:“嗯,看来这次长记性了。不错不错,这才是好孩子啊。” 汉子们纷纷转头,见到这位似乎永远都睡不醒的年轻领路人脸上一副老怀安慰的笑容,就像是一个长辈看到自己的晚辈终于懂事了一样。 难道刚刚那群马贼是因为看到这人才突然调转马头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又是为什么? 巴格达这时才明白过来,刚刚苏安之说的“又打不起来”是什么意思。原来他早就知道这群马贼在看到他之后就会退走,只是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年轻人有这么大的自信? 这个看似不会有答案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原本逃一般的马贼居然又折返了回来。只是这一次他们没有像之前那样凭借着马速向营地冲来,而是全部下马后牵马而行。 等这伙马贼走到离营地还有三十多步的时候纷纷站立,随后马贼中走出一个只有十三四岁大的孩子,独自牵马继续向营地走来。 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一个标准的瓜子脸蛋,加上那对明亮的大眼眸子,如果不是穿着打扮都是男孩模样,到真是会让人误以为是个尚未发育的小嫩雏儿。 虽然这男孩努力想要装出一副无畏的模样,但天蒙的汉子们依旧从这孩子的脸上看到了不安和委屈。 当孩子独自离开马队前行的时候,苏安之也跳下了马车晃晃悠悠地向孩子走去。 “怎么?来道歉了?”苏安之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半头的男孩笑着问道。 “我,我不是来道歉的!”男孩似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抬起头对着苏安之大叫着。 “噢,那你是来干嘛的?”苏安之似笑非笑的望着孩子。 男孩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刚毅的一字一字说道:“我是来找你决斗的!” 在天蒙国决斗是一件很荣誉的事情,也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所以当这孩子盯着苏安之很有气势的提出要决斗的要求时,就算是做为敌人的天蒙汉子们都对这孩子流露出一种欣赏的神色。 只是苏安之的接下来的话让这群汉子实在无语到了极点。 “决斗?”苏安之微微挑眉,居高临下的斜看着男孩说道:“你半年里你向我发起决斗十二次,给我打了十二次屁股,平均一个月得打两次,你到底是真的要打败我还是被我打屁股打上瘾了?” 半年输了十二次,还给打了十二次屁股,这换个人早就羞愧的请求万能的苍天赐自己一死了吧?这孩子居然还想着决斗,难道真的让苏安之猜对了? 草原汉子们的眼神从先前的欣赏渐渐变成了无奈,甚至有些邪恶的情绪参杂其中,这个世界上有着龙阳之好的男人大有人在,最著名的就是大唐帝国的那位王储和他的宠臣,所以喜好男风在天蒙和大唐都不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你,你无耻!”男孩被苏安之这么一说,又受到周围那些眼神中所传递出的无形压力,立刻大叫着拔刀向着苏某人砍了过去。 只是他现在不知是气急,还是想起苏安之的手落在自己屁股上的感觉,一张原本就漂亮的脸蛋上窜上了两抹嫣红,让人更为可惜这小孩为何不是个女的。 苏安之看着那张稚嫩的脸庞微微一愣,又一个侧身躲过了那把朝着自己劈来的刀子,再起手落下一下打在孩子的屁股上。 “哟,大半月不见,屁股又翘了不少。赵八两,要不然你等我这次南边回来后去虞山找你爹商量商量,让你给我做个通房丫环得了。”苏安之边说着话,手上又是一记挥下,轻拍在孩子那微微翘起的屁股之上。 女的?天蒙的汉子们窃窃私语了起来,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孩子居然真是一个含苞待放的雏儿。 “我要杀了你!”被苏安之揭破身份也就算了,还被连打了两下屁股,这份屈辱让赵八两的刀法变的杂乱无章,胡天胡地的朝着苏安之乱砍一通。 苏安之一边躲着一个小疯娘们的胡乱刀法,一边不忘伸手在小翘臀上拍上一下,似在火上浇油一般。 两人就这么一砍一拍闹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最后赵八两实在是累的举不动刀了干脆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还不时的痛诉几句苏安之这些年的恶行。 “你个该死的苏安之!前年你来我们虞山,我说要和皮蛋玩,你居然说皮蛋就喜欢胸脯大的女人,不喜欢和我玩,然后死都不让皮蛋和我玩!” “混蛋苏安之!去年我生日,你说要送我礼物的,结果非但没有送礼物还偷喝了我爹为我出嫁准备的女儿红!” “杀千刀的苏安之!今年年初的时候你说会和皮蛋来看我的,结果来了后天天让皮蛋在白姐姐那里玩,还以说教我武艺,结果就跑去偷看白姐姐洗澡了!” 小姑娘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哭,弄的周围的几个汉子都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又哭了一炷香的功夫,小姑娘似乎哭够了,抽泣着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用黑乎乎的手一抹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原本一张还算干净的小脸立刻变成了花猫一般。 “姓苏的,这是咱们没完!”赵八两恶狠狠的瞪向苏安之,结果却看到那个家伙靠在马车上早已睡着,嘴边还留着一串长长的哈喇子。 “苏安之!我要杀了你!”一声响彻荒北平原的喊声直冲九霄之上。。。 卷一,初入 第四碗 南疆有女 赵八两最终还是走了,只是走的时候屁股上又挨了不知道多少下,而那群草原的汉子对于他们这个领路人更加发自内心的尊重了。因为他们在赵八两和那群马贼们的口中得知了苏安之许许多多的过往,那个能将土豆丝切成发丝一般细的苏安之,那个凭借一人之力就能让马贼山贼哭爹喊娘的苏安之,那个能安然出入荒兽群的苏安之。 于是,苏安之的形象在这群草原汉子的心中越来越高大,也越来越神秘了起来。而对于他那副永远无精打采的模样也越来越顺眼,甚至觉得理所应当了起来。 接下来的五天平静依旧,按照原定计划这次从荒北镇到大唐帝国最北边的秦城,一共是将要耗时二十五天,而最后五天时间因为是在秦山中穿梭,所以这一晚应该是在平原上的最后一晚。 今天晚上苏安之右眼皮一直在跳,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话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对于苏安之来说确实是一种预警。 在过去的六年里他在荒北平原上遇到过无数的危险,而每一次遇险之前他的右眼皮都会和今天一样狂跳不止。所以今天晚上选择扎营地点的时候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随意找个地方就成了,而是又领着队伍往前赶了一大段的路程后才停下。 对于苏安之为了赶路而错过了最佳的扎营地点,草原的汉子们多少都有些怨言。只是当巴格尔骑马上前小心问缘由的时候,苏安之并没有将心中这份不详的预感如实道出,而是告诉巴格尔自己想洗澡了,所以找了一处有水源的地方扎营。 听到有水源巴格尔也就释然了,毕竟他们这些日子在荒北平原上水是最大的问题。既然现在有能补给的地方,想来第三辆马车上的贵人也会很高兴的。 晚饭依旧是天蒙汉子打来的野味,马车上的贵人依旧没有下车。苏安之心里嘲笑着那位估计是生得对不起天地和爹娘的家伙,等到明天进了秦山,难道你他娘的还能在马车上待着?还不是得老老实实下了马车和哥一样靠两条腿翻山越岭? 晚饭之后苏安之回到第一辆马车冥想了片刻,虽然他不能聚气于丹田,但是冥想能让他的精神处于最佳状态。一个时辰后苏安之带上那把奇怪的大黑伞和皮蛋一起往远处的河边走去。 他之所以选择这一片地方做为扎营地点,水源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一大片芦苇荡。万一真的遇到解决不了的危险,那么芦苇荡绝对是最好的藏身之处。然后他可以凭借良好的水性一路潜水到河对面,从而逃走。 那五千两银子虽然是笔天大的数字,但是没命你拿什么花?苏安之早在出发前就算计好了,万一遇上不能解决的事情,立刻就走人!再说,一个带路的事情就能给五千两,这样的冤大头几乎不会存在。特别是对方还提出要荒北镇上最好的领路人。 所以苏安之一直都明白这件事情中一定有某些自己不知道的猫腻,就比如说那辆马车上的贵人,和那个从来不和草原汉子说话的白发老头。 苏安之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检查一遍芦苇荡,他可不想这里面有任何未知的危险。皮蛋蹲在主人的肩膀上,一双圆溜溜的小贼眼忽然间一转,然后沿着苏安之的身体窜到了地上,咕咕两声后就跑进了芦苇荡里不见了。 “尼玛,皮蛋!你特么又要干嘛去?”苏安之有些莫名,对于这只已经明显不属于正常龙猫范畴内的家伙很是无奈。 芦苇荡很大,大到不论从河的哪一边入河都要经过这片芦苇。苏安之沿着芦苇荡中的泥路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向前摸索过去,心里那个恨啊。想着等会遇到这只该死的牲口,一定要抽它一顿才行。 只是当他终于拨开层层芦苇看到那个大湖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很美的女人。苏安之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去形容那个女人的模样,因为似乎世间所有的词语都无法形容这个女人的美貌。不论是胜雪的肌肤还是精致的五官都是苏安之两世为人都不曾见过的,而那对胸前的玉兔则如秦山一般高耸着。 苏安之的眼光移到了那对山峦上后就没办法移开了,而他的嘴也惊讶地成了一个O型。 女人没有发现湖边的偷窥狂,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苏安之根本不算是偷窥狂。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偷窥,他是如此光明正大的站在湖边,看着湖中的春色。 皮蛋惬意的趴在那对白嫩如雪的山峦之上,赤裸的女子正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挠着它的下巴,这使得本就舒服的皮蛋满意地闭上了那对小圆眼。 忽然间皮蛋警惕的睁开眼睛,朝着湖边的某处咕咕咕咕地叫了几声。女子好奇地抬起头,循着皮蛋看的方向望去,见到一个男子已经穿过了芦苇荡站在湖边痴痴望着自己,那本就细长的丹凤眼此刻看上去就是猥琐的表现,而那可以塞下一整只鹅蛋的嘴和嘴角渐渐留下的哈喇子更是能让任何一个良家妇人大惊失色。 所以女子在见到苏安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捂着胸口的春色,然后惊慌的放声大叫! “啊!” 就在女子叫声才响起的瞬间,芦苇荡外的营地里瞬间飞来了十来只火箭!这些箭矢有一大半都射在了第三辆马车之上,随后砰地一声巨响,马车瞬间被炸出个大窟窿来。 一时间碎木横飞,马声连连,天蒙国的汉子们反应不可谓不快,巴格达在遇袭的第一时间就大声叫嚷着,让手底下二十多号下属们分成了两拨人手,一波人以马车为掩体迅速躲藏了起来,另一波人则猫着腰飞快地向先前那一箭射来的方向靠了过去。 苏安之隔着茂密的芦苇荡看不清外面发生的事情,却也大概能猜出个八九来,剑眉紧蹙面色凝重,低声轻喝了一声:“皮蛋!” 皮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湖中那对羊脂白玉上回到了苏安之的身边,浑身湿漉漉的它正瞪着那对圆碌碌的小眼珠子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听主人叫唤自己立刻“咕咕咕”地回应了一声。 苏安之向着芦苇荡外抬了抬下巴说道:“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皮蛋又咕了一声,一下子冲入了芦苇荡。 苏安之站在原地,听着芦苇荡外传来刀剑互撞的声音,和偶尔的惨叫声,淡淡的开口说道:“如果你不想外面那些人白死的话,就该赶紧穿上衣裳然后跑路。” 自从爆炸声过后就在湖中变成呆头鹅的女子这才想起自己现在依旧什么都没穿,脸颊立刻爬上了两抹红晕,再配合绝伦的外貌,不论是谁看了都会为之动心。可是苏安之现在是背对着她,根本没有看到这美艳的一幕。 “你,你不要转过头来。”女子一边向岸边游去,一边惊慌的说道。 苏安之微微摇头,说道:“我现在就想着怎么才能活命,其他的事情都没那心情。” 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之后,女子已经来到了苏安之身后,有些颤抖问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巴格达他们还好么?” 女子也是聪慧之人,她根本就不问为什么苏安之会知道自己就是那第三辆马车中的贵人。毕竟这里荒郊野岭的,一个女子在湖中洗澡,只要不是传说中已经消失很久的狐妖,就一定是随着车队而到此的。而整个车队中,苏安之也就只有整天不露面的贵人没有见过了。 苏安之转头看了眼女子,只见她身着一身白色长衣,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身后,一双美目有些慌乱地看着自己。 “不知道,我让皮蛋出去看了。”苏安之淡淡的摇头说道。 女子不解问道:“皮蛋?” 苏安之原本习惯性的淡淡笑道:“就是刚刚躺在。。。”只是说到一半才想起这话说起来实在是有些尴尬,又急忙岔开话,“呃。。。就是那只荒兽。” 被苏安之提及之前之事,女子的脸上又爬满了红晕,将头低的不能再低,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苏安之虽然两世为人,但是至今还是个处男,哪里有哄女生的经验,见女子沉默不语,他也只能干笑两声后看天看地,场面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就在这时,皮蛋从芦苇荡中钻了出来,一下子蹿到苏安之的肩膀上急切地叫了两声。 苏安之脸色越来越阴沉,最后对着正好奇望着自己的女子说道:“外面有三十个杀手,身手都是玄字下境,最高的那个都快有人字下境了,而且这些人都是唐人,虽然没有明显证据,但是从皮蛋的描述来看,他们进退都太有纪律性,还善于使用唐军的合击之术,应该都是军人!” 苏安之说完这些之后,盯着女子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又瞬间镇定下来,开口说道:“我是周暮雨。” “周暮雨?”苏安之微微皱眉,略一思忖后开口问道:“你是镇南王的女儿?那个上个月才嫁给草原左帐王的周暮雨?” 大唐国除了高高在上的唐皇之外,另有东南西北四王,而四王之中只有镇南王是异姓藩王,关于这位传奇藩王的事迹我们容后再表,主要来说就是功高震主而引来猜忌,所以被派去南疆镇守南疆,因为整个大唐皇朝只有南疆才是那样的人烟罕至却环境恶劣。 而这位周暮雨周大郡主则是镇南王周恒的大女儿,传闻中聪慧异常是镇南王的智囊。也正是如此,唐王对她深深忌惮。年初的时候,传闻中书省翰林大学士薛普大人向唐皇进言,大致意思是说为了和天蒙国交好所以要远嫁一位郡主去草原。结果唐皇就顺理成章般的赐婚给了镇南王府,王府中唯一一位郡主就此准备远嫁。 其实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是皇帝陛下在试探镇南王,谁都知道如果镇南王真有半点谋反之心,这一场内战究竟谁能成为中原霸主还得两议,谁让镇南王手上握着三十万特骑不是? 卷一,初入 第五碗 每个人都有价格 苏安之问完话之后眉头又一次拧在了一起,也不等周暮雨回答,似乎已经理出了一些头绪,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看来还真是个烫手山芋,北边的那位女帝大人看来是想着要留你在北边,至于目的倒是不难猜,要挟你爹或者其他都行,反正你在她手上。至于南边,传说当年镇北王的儿子就是死在你爹的军队里,再加上唐皇一直都忌惮你爹,所以想来也不太会看着你平安回去,你这位看似高高在上的郡主其实也真是命运多舛啊。” 周暮雨的眼中满是惊讶,这少年的心思果然慎密,只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就能瞬间将整件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 “你准备把我怎么样?交给那些人么?”周暮雨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虽然聪慧但是修行却不高,知道自己不是眼前这年轻向导的对手。早在荒北镇上就听说这次领路的向导身手不凡,又在这几日的路上了解到出发当日巴格尔一招败在对方手下,更重要的是照顾自己起居的那位玄字上境的老供奉也说自己完全无法探知这少年的气息,可能对方已经是人字下境! 周暮雨一直很惊讶这少年的身手,虽然不知道他的真实年纪,但从那张明显稚气未消的脸不难判断这少年最多不超过十七八岁。未到十八岁就已然入小宗师境,二百年来整个天下除了天蒙国的军神古德烈.勃尔止锦和大唐天才少年,玄天学院的宁云仙之外还从未出过第三个。 老供奉也向她提及过,等入了大唐境内,可以请这少年郎继续护送。等一路回到南疆,再请王爷出面挽留,也好为南疆效力。 苏安之脸上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原本那对看似永远睡不醒的丹凤眸子中射出两道精光,“嘿嘿,这得看周大郡主有多少诚意才是。” “你想要什么?”周暮雨蹙眉的问道。 苏安之继续笑着,伸出一只手五指大开,“这个数,我保你入唐。” 周暮雨一愣,“五万?成交!” “行了!那就赶紧跑吧!”苏安之说了不容分说的拉起周暮雨的手就要往河里跑。 “你做什么?”周暮雨大惊之下挣脱苏安之的手,一脸绯红色问道,“你拉我去河里做什么?”问完这话后,可能她又想到自己刚刚在河中的春光乍泄,脸上的绯红色更胜之前。 “跑路啊!”苏安之一脸理所应当,眼光朝周暮雨的胸口有意瞄了一眼,调侃道:“难道周大郡主觉得我还想和你鸳鸯共浴不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一个郡主怎么思想那么龌蹉?” 周暮雨那个气啊,胸口那对山峦更是起伏的厉害,她心想这家伙怎么就那么讨厌!之前带路的时候天天没个正行也就算了,都到了这关头了还这样,不光随便拉陌生女子的手,还要一起下河。更让人气急的是,这家伙做了那么多之后还能满脸正经的来说自己的龌蹉,这,这让自己何处说理去? “那你拉着我往河里走又是做什么?”周暮雨强行压下心头的不快,问了一句。 苏安之像看着个傻子一样看着周暮雨,“还能干吗?跑路啊!难道你觉得这芦苇荡外面还能跑得了?拜托,外面都是玄字境的高手,你觉得我一个人能对付?” 周暮雨知道苏安之说的是事实,但是一想到如师长般的那位老供奉和对自己忠心不二的巴格达,心中一酸,开口恳求道:“能不能带着我的那位老供奉和巴格达一起走?” “你觉得呢?”苏安之平淡的看了一眼芦苇荡外面,那些喊杀声比起之前已经轻了许多,他知道这场夜袭不会是那位草原汉子一方获胜,因为对方既然会选择在今夜动手,就有足够的准备将周暮雨伏杀在此处。 “这不是过家家,不是你纸上的谈兵,更不是说书人口中的故事。你该知道他们都活不了,那些军人不会留下任何活口的,你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苏安之平静的开口,他的口气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仿佛在说一些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仿佛这么多日子里和巴格达他们相处都不曾发生过。 周暮雨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即使她现在出去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对方既然是大唐的军人,那么多数是镇北王派来的人,见到她之后只会让芦苇荡外面多出一具尸体而已。 只是苏安之那平静的近乎冷漠的口气还是让周暮雨感觉到一股凉意,似乎在原本就寒冷的冬天喝下一碗冰水,那是一种入骨的冷。 仿佛知晓周暮雨心中所想一样,苏安之转过身准备渡河,口中已经平静的近乎冷漠,“如果你之前不是在此处洗澡,遇上那样的事情我也不会帮忙,钱固然重要,但是重要的是是否有命去花。” 周暮雨的身体更冷了,她跟着苏安之一起进入河中,看着这位一路上都不曾正经过的少年后背,她很想问既然如此惜命,那为何还要为了五万两而救自己?只是由始至终她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跟在那个背影之后,任凭河水将她原本已经冷到骨里的身体浸泡的更加冰冷。 。。。 当巴格达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兄弟全部都已经死去,他艰难的推开一具压在自己身上的杀手尸体,腹部传来一阵撕裂的痛。这是一处洞穿伤,原本以巴格达的修为受了这样重的伤绝对不可能活下来,但是不知为何他却活了下来。 巴格达无力的躺在地上,胸膛的每一次起伏都会带着腹部炽烈的疼痛。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起身处理下伤口,然后去找自己的主人。在刚刚的战斗中,他的主人并不在马车里,这一点除了那位驾驶马车的老供奉之外只有他知道,而那位来自荒北镇的向导在遇伏的时候也没有出现。 他不会去怀疑是苏安之串通了那些明显带着军人气息的杀手,因为如果真的是这样,在整个荒北平原他们随时都能遇到伏击,而且可能都不需要那些杀手出手,只要苏安之随意的带着他们进入某一群强大的马贼或者荒兽的地盘,那么等待他们的终将是死亡。 他祈祷万能的苍天能保佑他的那位命运多舛的主人,能让她和苏安之遇上,这样起码她的安全能够保障。而他,则需要平安的让自己进入大唐境内,然后一路往南。 。。。 遇伏之后的第二天黄昏,苏安之带着周暮雨在秦山里缓慢的前行着。在他的计划中,原本这点路程只需要几个时辰便能行完,而现在却足足走了一整天。一来是因为不知道那些杀手是否进入秦山,苏安之行走的异常小心,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就会就地隐蔽。二来是因为周暮雨的状态不太好,从昨晚开始她变虚弱起来,似乎是得了高烧。但是即便如此,苏安之都没有让周暮雨休息的意思,也没有特别照顾她,只是让她默默的跟在自己身后。 到了晚上的时候苏安之捕了一只兔子,然后烤的半生不熟就灭了火堆,火和烟还有肉香都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比如某些野兽或者杀手。 只是虚弱的周暮雨不论如何都不肯吃一口那些半生不熟的兔肉,对此苏安之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开口说道,“如果你还是不吃东西,我不介意用嘴来喂你。” 看着苏安之那末笑意,周暮雨觉得身体更冷了几分,她知道就算那笑容再怎么好看,眼前的这少年其实都是一个冷漠的人。 她也知道既然这少年说出了这句话,就一定会做到。所以即便心里再不愿意,也强忍着兔肉通过食道时传来的恶心感慢慢吃着。 可能是肚子里有了点存货,周暮雨感觉得身体没有先前那么的寒冷,问出了一个她从昨晚就开始好奇的问题:“为什么要救我?因为那五万两?” 苏安之抬头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比起之前更胜一些,“因为每个人都有一个价。” “所以你的价码是五万两?”周暮雨好奇的问道,她心中盘算着如果能顺利进入大唐,那么得开出多少价码让苏安之和自己回南方。虽然苏安之的那入骨的冷漠让她深深感受到了害怕,但是不可否认这少年郎的实力,一个十七八岁就入了人字下境的天才,这是不论那方势力都不会放过的人物。 “我是无价的,”苏安之摇头笑道,眼中闪着戏谑的光芒看着周暮雨,继续说道,“五万两是你在我这里的价格。当然,如果真的到了危机关头,我还是会丢下你的,毕竟我命比你值钱的太多了。” 周暮雨眼角闪过一丝怒意,不过闪纵即逝,她真的在心里估算了下自己和苏安之的价值。一个镇南王郡主和一个两百年来只出现过三次的天才修行者,谁比较值钱。一番估算下来,她发现真的自己没有这少年的价值高。但是不论怎么样,五万两就能买了自己的命,这一点在周暮雨的心里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似乎是感受到到周暮雨心中所想,苏安之哈哈一笑,说道:“如果你觉得五万两的价格太委屈的了自己,你可以再加价。” “那就。。。”周暮雨顺着苏安之的话自然开口,但是话一到嘴边就闭上了,这家伙也着实讨人厌,差点就入了他的套!想到这里,她又狠狠的瞪了苏安之一眼。 只是周暮雨太过绝美,平日里的一颦一笑都会让周遭失色,而此时这原本不带半分娇羞的瞪眼却让苏安之硬生生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妩媚。 尤物! 苏安之的心里偷偷给了一个评价,又想到那份每三年由天枢阁负责编写的《胭脂榜》,和那位同样以“尤物”二字著称天下的谭姓女子比起来,不知道这两人之间谁更胜一筹。 卷一,初入 第六碗 大义 天下郡主虽然不多,但是唐蒙两国加起来几十个总是有的,但是却只有一个神庙在世间的真正传人!这就是苏安之说周暮雨没有自己值钱的原因。 不过对于神庙这件事苏安之是绝对不会去告诉任何人,这是他的一个秘密,也是他在这个世间最大的依仗。更何况周暮雨只是一个雇主而已,还是一个危急关头能够舍弃的雇主。 不过到了第三日上午,周暮雨的情况越来越糟糕的时候,苏安之还是没有丢下这位命运多舛的郡主一走了之,反而一路上除了吃饭睡觉之外都让周暮雨趴在自己的背上。 “你可以让我下来的,我自己走就行。”这是周暮雨第九十八次这样说。至于为什么她能这么清楚自己说了这话九十八次,是因为上一次说的时候,苏安之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九十七。起初的时候苏安之开始数数,她并不知道其中的意思。只是等到多说了几次要下地行走的话之后,她终于懂了那些数字的意义。 “九十八,”苏安之平静的开口,然后继续说道:“没有人愿意背着一只猪行走,而且这只猪还很重。只是赚钱总是辛苦的,我总不什么都不做就想着那五万两自己跑到我的钱袋里。你如果真的怕我累,就不要乱动,起码这样我能节约点体力。” 听着苏安之这样一本正经的开口,周暮雨只能无力且十分不雅的朝天翻了个白眼,这样的举动如果给南疆的那群爱慕者看到一定会惊讶的下巴掉在地上,但是这事却又真实的发生着。而能让一位平日高高在上的郡主做出如此不雅举动的罪魁祸首,此时却仿佛一点都不自知。 “那。。。那你能把你的手。。。移开那里么?”从被苏安之强行背在背上开始,周暮雨的脸上红潮一直都未退去,此时却更加厉害,已经让她的耳根和脖子都一片绯红之色。 “我的手?”苏安之换了一只手拿着大黑伞,另一只手继续托着周暮雨的,又皱了皱眉似乎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叹了口气说道:“你当我想托着你的屁股?你身体又没力气,我不托着你的屁股你万一掉下去怎么办?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周暮雨恨不得一巴掌呼死这该死的家伙,她只觉得天下无耻之人千千万,加起来都不如苏安之一个。又想起前几日在河边这家伙说要淌水跑路时也是如此一脸正经的说着荒唐无比的污语,只觉得这人简直不知无耻两字如何写。 “那你放我下来,我不劳烦您背我。”周暮雨边说边开始在苏安之的背上疯狂的扭动起来,甚至还将为数不多的力气化作愤怒的拳头打在苏安之的身上。 虽然这些拳对于苏安之来说根本就像是一场春雨般,但是当周暮雨不顾自己安全强行往后倒去的时候,他还是叹了口气放下了她。 看着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却又拒绝让自己搀扶的周暮雨,苏安之笑道:“这是何必呢?难道赌气比你的命还重要了?” 周暮雨银牙微咬,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喘着娇气说道:“有。。有些东西。。。比命还要重要!” 苏安之双眼微微眯起,缓缓摇头道:“没有东西比活下去更加重要,当然,名节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确实重要。”说着,他微微躬身向着周暮雨行了一礼。 周暮雨有些惊讶的看着苏安之,她知道这一礼是他对之前的无耻而道歉,只是她不明白这看似无耻到没有底线的少年怎么会突然间有如此大的转变。 行完礼之后苏安之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到一旁挑了根粗长的树枝,砍了上面的分叉之后递给了周暮雨,又将那把大黑伞背在身上。 “当拐杖吧,我们得行的快点,虽然我让皮蛋在周围警戒了,但是鬼知道那些追杀你的家伙会什么时候冒出来。” “皮蛋?”周暮雨微微一愣,随即想起是少年身边带着的那只奇怪的荒兽名字,又想起之前在河里沐浴的一幕,脸上又是一片绯红。 “这两日都不见你的那只荒兽,原来是让它去周围警戒了?只是它看上去似乎挺弱小的,你不怕它被这山中的虎狼给吃了么?” 苏安之哈哈一笑,回头看着周暮雨说道:“你是不了解那货,别看它又色又贪吃,真的光比速度的话寻常的虎狼根本就追不上它。而且它的智商那么高,那些平常的野兽遇上它基本上只能自求多福了。” “智商?”周暮雨又是一阵皱眉,她不明白少年口中的智商是什么,不过又转念一想那个看似小小呆呆的家伙既然是只荒兽,那么自然有着不同寻常之处。何况作为主人的苏安之都不担心,自己确实有些杞人忧天了。 “智商就是聪明程度,说了你也不明白,我们快些走吧。”苏安之抿了抿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六年了,但是有很多言语还是没有改过来,还是带着那个世界的口吻,这让他心里又是一阵微微的刺痛。 两人又在山中有小半日,山林中突然传出一阵悉悉索索之声。正当苏安之微微皱眉之时,一声熟悉的咕咕声让他的神情为之一松。 “是皮蛋,这货回来了,也不知道发现什么了。”看着身边的周暮雨神色紧张,苏安之开口安抚道。 随后一只灰色的小肉球就从山林之中串了出来,一下子扑到了周暮雨那对山峦之上。后者先是一声惊叫,待看清那对小而呆萌的眼神后又柔和一笑,将那坨小肉球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着。 苏安之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这该死的皮蛋要么就不出现,一出现就往美女的怀里扑,知不知道你家少爷我想扑在那对山峦上很久了?不是,你知道不知道你家少爷我对你还是很担心的? 仿佛感觉到苏安之心中所想,皮蛋看着苏安之咕咕咕地叫了几声。看着苏安之眉头急皱,周暮雨心中有些不好的预兆,急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这小家伙发现什么了?是不是那些追杀我的人?” 苏安之缓缓摇头道:“不知道,皮蛋说距离我们不到一天的路程有几百人正在赶路,而且从他们说的语言来看是天蒙国的人,只是穿着打扮都是唐人的模样,各个都带着武器。” “天蒙人?难道是女帝派来抓我的?”周暮雨有些紧张,她可是亲身经历过女帝的血腥手段,知道那位北国最大的权势者是如何的残忍。 苏安之思考了片刻,依旧缓缓摇头,“应该不像,如果真的是冲着你来得,不会一直到现在才动手,而且这里离大唐太近了,他们这几百人走的太远了。” 周暮雨低头思索了一会,就算她这几日表现的再过柔弱但毕竟是那个镇南王的智囊,短暂的思索之后她轻轻开口道:“之前在整个天蒙国,就属草原左王帐反对女帝最厉害,而我被远嫁给左帐王,也是唐王对其示好,并在私下给予了一定物资上的提供,让他可以有对抗女帝的资本。只是没想到那位老妇人动手那么快和果决,几乎在没有任何征兆的前提下,就在左帐王大婚之日晚上发动了攻势,而且一击即中,将一个十万人的部落一个晚上就打散了,更是买通了左帐王身边的护卫,又拼死了三位地字中境的宗师将左王击毙。” 苏安之不知道周暮雨为何突然说起这件注定改变整个天下局势的大事,不过能听到其中一些不为人知的秘闻,他还是静静的听着。 “而我一直都收到一些消息,一旦那位老妇人灭了国内最大的反对者左王之后,她一定会大举南下。要知道那位老妇人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有生之年,能让天蒙的铁骑踏入大唐每一处土地。” 苏安之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他知道镇南王府一定有谍子在天蒙活动,但是才灭了国内最大的反对者就挥军南下,这样的魄力确实非常人所能及,但是也从另一个侧面看出那位老妇人的时间可能不多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急。 “你是说,这些天蒙人可能是为了这次南侵而来?”苏安之低头思考了一会,开口问道。 “是不是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周暮雨俏皮的一笑道。 苏安之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去看看?你就不怕被发现后被抓?你要知道那群天蒙人可不管你是什么郡主,可能你的身份根会让他们觉得激动。” 周暮雨当然知道苏安之指的是哪方面,但是她依旧神色轻松的说道:“我当然知道会有危险,也知道那些天蒙人的凶残,不过我不是有你么?六爷爷说你修为连他都看不破,要知道他可是玄字上境的高手,他都看不破你的修为,那你不就是人字下境了?有你这样的高手保护我,我还怕什么?” 虽然苏安之不知道周暮雨口中的六爷爷是谁,不过想来也应该是之前作为马夫的那位老者。看来自己的特殊性又成功的让一位高手误会了自己。他正在想着怎么在不揭开真相的情况下说服周暮雨快些离开的时候,后者突然被神色凝重的说道:“况且比起我自己的危险,我更担心大唐的安危。” 苏安之神情一愣,又想到眼前这位郡主的父亲,那位明明有机会与唐皇划江而治却为了大唐百姓不再饱受战火摧残而甘愿偏居一隅的王爷,微微有些动容,轻声谈了口气说道:“好,那就请郡主移驾。” 苏安之说着又一次深深躬身行礼,这一礼是为了周暮雨还有整个周家的大义。 卷一,初入 第七碗 一场即将到来的战争 苏安之和周暮雨两人折返回去的时候,那几百天蒙人却正在往大唐国边境疾行,两人只是走了几个时辰就遇上了这只大唐打扮的队伍。所幸苏安之提前就将趴在周暮雨山峦之上打着瞌睡的皮蛋赶去做斥候了,所以在双方相遇之前苏安之就提前知道了,并且在计算了对方的速度和周遭情况后提前带着周暮雨躲在了一棵需要七八名汉子合围才能抱住的参天巨树之上。 “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在这里过夜?”看着几百名天蒙人在巨树周围开始烧火,又分出一部分人前去捕猎,周暮雨略显惊讶的轻声问道。 苏安之嘴角又微微扬起,带着明显的笑意说道:“这树是花樟树,喜独居一般一棵花樟树方圆二三十里都不会有同类出现。这种树会散发出一种常人无法闻到的气味。这种气味对修行者能有益,能更快的入定进入冥想状态,但是普通野兽或者弱小一些的荒兽都不喜欢这味道,会选择远远避开。这树在天蒙有很多,在大唐倒是不多,特别是南方潮湿,更是不会多见,你不认识倒也正常。既然他们是天蒙人,那么一定会选择在这树附近过夜,一来好降低在山林中遇到野兽的几率,二来能快速入定却也是一件好事。” 周暮雨轻轻点头,她也听巴格达说过这苏安之在荒北平原的事迹。当时也只是觉得惊奇,但总觉得马贼们有些夸大了苏安之的能力,毕竟整个荒北平原如此之大,这才十多岁的少年怎么能如自家后院般进出如无人之地。不过现在她是真的对苏安之有些佩服。 这种佩服与修为无关,而是与苏安之的见识和缜密的心思有关。毕竟不是谁都认识这些花草树木,更不是谁都可以这么准确的估算到对手的休息之地。 树下的天蒙人根本没有料到在这人迹罕至的秦山里会有人,并且还就躲在自己的头顶上,有些肆无忌惮的大肆架起火堆烤着野味,并大声的乌拉乌拉的聊着天。 苏安之的脸色随着这些天蒙人的聊天越来越惊讶,而周暮雨则越来越苍白。 看着身边的周暮雨苍白的脸色,苏安之轻声问道,“你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 “恩。”周暮雨点了点头,又发现苏安之脸上惊讶的神色,不由好奇的问道:“你也听得懂天蒙语?” 苏安之微微笑道,“你不要忘记荒北镇可是有很多天蒙人的,我可是在哪里待了六年。” 周暮雨依旧点头,她明白这荒北镇是属于一个两国都不管的地方,每年都大量的天蒙和大唐人去到那里。对于一些人来说那里简直就是天堂,比如说逃亡者商贩赏金猎人等等。 “只是想不到这次北方的那位老妇人玩的这么大,而且连大唐北方边境都有高级将领通了敌。周大郡主,你说这些天蒙人口中的军中大人物是谁?不会就是镇北王本人吧?“ 周暮雨摇头否定道:“不会,镇北王只是和我家父有私仇,但是对于大唐绝对忠心耿耿。” “到也是,”苏安之点头,“本来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藩王了,就算帮了天蒙女帝得了大唐他也没什么好处,反而还得了一个万世骂名,不得当。” 苏安之又指了指树下的那些天蒙人,继续说道:“而且从他们的言语里,应该是去大唐北方军团和那位所谓的大人物接触的,必要的时候得帮着那人发动兵变。这镇南王倒是不太需要这区区几百号人帮忙发动兵变,那么那人身边必定能够调遣的兵力不多。这又是大权在握的大人物,又没有多少兵权,这人。。。难道是。。。” 周暮雨顺着苏安之的话也瞬间联想到了一些事和一些人,这让她感觉全身有些凉意,“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能成事的可能性真的很大!不行,我们得快点去秦城,将这事告诉萧天何!” 苏安之的眉头再一次皱在了一起,“你不怕之前暗杀你的杀手就是萧天何的人?” “不会,”周暮雨肯定的说道,“以萧天何的性格绝对不会做刺杀我的事情,而且他和镇北王虽然一起负责整个北方的防御工作,但却不是上下属关系,在品级上萧天何是大唐四位上将军之一,与藩王也是同级,所以不论从个人行事作风或者官职来说萧天何都不可能参与对我的刺杀事件。” 苏安之知道周暮雨分析的是对的,大唐有四王四将之说,四王当然是四位镇守四方的藩王,而四将则是同样被分配在四方的上将军。这四位上将军表面上是朝廷派去地方协助藩王治理军队的,其实就是牵制住藩王,让他们手上的势力不至于太大从而生出异心。不过四方藩王中有一个地方是列外,就是镇南王的地盘。这位大唐皇朝唯一的异姓藩王同时也兼顾着一个上将军的头衔。 当初唐皇也曾封过一位上将军去南方,结果这位上位没到两个月的上将军就在一次外出打猎中不慎坠马而死了。堂堂一位上将军却从马背上摔下来死了,这种事情说出去也真的让人笑掉牙了。所以唐皇乃至整个天下都觉得其中必定有猫腻,立刻派人去了南方调查此事。结果却让所有都震惊或者说大失所望,所有证据都表明那位上将军真的是自己摔下马的,原因只是那位以美女和打猎闻名天下的上将军在打猎前一天在某位花魁的肚皮上酣战到天亮,所以才会在打猎途中太过疲倦而不慎摔下马。 之后唐皇又封了一位上将军前去南方,这位仁兄可以说是才貌人品皆为上上之选,而且才四十岁不到,对于上将军这个军职来说真的是太过年轻,这位仁兄深的唐皇喜爱。结果这货到好,跑到南方后不知怎么勾搭上了当时在南方求学的西域某国的公主,两人眉来眼去的,没多久就跟着公主跑去做他的驸马了。 这下把唐皇气的不轻,立刻责问镇南王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而不制止。镇南王到也爽快,在回信中说人家一个上将军官衔和自己一样大,自己凭什么去制止。况且男欢女爱本来就是正常之事,自己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的,哪能知道这货会私奔?最后还说这上将军本来就是皇帝你自己选的,当初你对他推崇备至,说人家怎么怎么好,现在出事了就是自己看人不紧。敢情这好事都是你皇帝一人独揽,坏事都是下面人给背了? 唐皇收到信那个气啊,但是也没办法发作,镇南王说的也没错,而且人家言语中也没那么激烈,说的极为隐秘。再说这事怎么说也是自己没理,所以也就象征性的罚了镇南王府半年的俸禄了事。 之后还有两任上将军,一人上任途中就给马匪杀了,还有一人则是因为被军中众将领联名上告,最后被贬。 通过这四位上将军天下所有人都看出来,这南方上将军的位置是别想有其他人来坐了,这轻则是被贬重则就是丢命啊!所以据说最后唐皇在和镇南王一次密信之后就让镇南王自己坐上这上将军的位置了,至于密信内容倒是没人知晓。 此时花樟树下传来一阵骚动,只见几十名负伤的天蒙人压着一个黑衣人来到树下,一名天蒙人对着自家首领禀报道:“报,之前我们派出去放哨的兄弟在附近遇上两名唐人,这两人都有玄字下境的修为。我们损失了二十多个兄弟才抓到其中一个,还有一个往山林深处跑了!” “噢?”天蒙首领狰笑着走到黑衣人身边,手中一把用来切肉的匕首轻轻拍打在黑衣人脸上,油腻的刀刃在黑衣人脸上拍出几条油渍。 “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进入秦山?”天蒙首领很自信这次的计划天衣无缝,所以他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计划暴露而是这两名修行者应该是另有原由。 黑衣人伤的不轻,甚至身上有几处弓箭造成的贯穿伤,应该是天蒙人的箭上涂有剧毒,所以堂堂一个玄字下境的高手却被一群军人所俘。这种在弓箭上涂上剧毒的把戏,本来就是对付玄字中境以下的修行者最好的办法。玄字高手固然厉害,但是对上成百上千甚至上万人员编制的军队,也只有夹尾而逃的份。而当只有几十人的小队编制遇上玄字境界的修行者,涂上剧毒的弓箭就是最好的进攻手段。只要被一支箭矢射中,又没有迅速脱困或者杀死对方,那么等待这个玄字境界修行者的只有被俘或者死亡的下场。 黑衣人面露鄙夷的冷哼一声,说道:“哼!你们这些北蛮子偷偷进入秦山,想来也不会干出什么好事!” 天蒙首领似乎并不生气,有些诧异的继续问道:“噢?北蛮子?那么你们唐人是么?” 黑衣人并不答话,只是冷冷的瞪着眼前的天蒙人。 “你不说也没关系,”天蒙首领依旧笑着,只是笑容中似乎不带任何的感情,“来人,去把图巴大师请来。” 片刻之后,从山林间行来一人。这人之前似乎并不和同伴住在一起,反而像是独居在其他地方。与其他打扮成大唐模样的天蒙人不同,这人脸上带着一个硕大的木制面具,足足有成年男子两个头那般大。而且与寻常天蒙面具不同的是,这面具上并没有画上各类图腾或者鬼神,甚至连底色都没有上,就是寻常木头的灰黄之色。整个面具上挖了两个小孔,能让佩戴面具之人的眼睛看到四周。硕大的面具与小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卷一,初入 第八碗 感受到温暖的时刻 这被称为图巴大师的男人除了带着一个硕大且诡异的面具之外,还赤裸着画满各种图腾的上半身。那些图腾犹如一簇簇血红色的火焰,随时都能将这个瘦骨嶙峋的男人烧成灰烬。 在这男人出现的瞬间,苏安之只觉得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这人是来传说中自地狱的黑火,炙热却又冰冷。这种感觉让苏安之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发抖。 “是异妖族!”周暮雨低声惊呼。 “异妖族?你怎么知道?”苏安之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又继续问道,“那不是两百年前就已经消失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作为神庙的传人,苏安之在那座书籍充满整个楼阁的充楼阁度过了整整十年,对于这片大陆的历史当然比普通人要了解的多的多。异妖族是两百前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种族,他们是人与妖的后裔,虽然继承了大部分人族的外貌,但也有着明显的妖族特性。最主要的是这一族被人族与妖族同时不容,所以一直夹在两个强大种族之中。两百年前十六国合力驱赶了妖族至海外后,就全力灭异妖族,异妖族本来就数量远远不及两大种族,在人族统一了大陆之后更是苟延残喘。最后整个种族在族内一名强大的存在带领下离开了大陆,往极北之地而去,两百年来都不曾再传出任何消息,只是想不到现在居然有一个异妖族的人出现在了这里。 周暮雨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有些喉咙发干的说道:“在几年前,我们镇南王府在草原的隼鹰就断断续续传来一些情报,这些情报汇集在一起之后我就猜出极北之地的异妖族可能和天蒙国的那位老妇人有接触。不过不论是我还是薛普都一致认为凭那位女帝大人的行事作风,绝对不会与异妖族合作。只有黄北奔一直隐隐担忧,所以这几年来我们一直在关注天蒙国与极北之地的形势,甚至黄北奔不惜请出了玄天书院的供奉们前往极北之地。那是一个天字下境和三个地字上境的级别,但是这一年多却音信全无,所以更是让我们更加觉得黄北奔的担忧是对的。” “所以这也是你嫁给草原左帐王的一个原因?”苏安之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刚刚周暮雨的话中道出的信息实在太过惊人,薛普、黄北奔再加上周暮雨,大唐八谋中的三人出现这个事件中,也就是说镇北王与唐皇都相继介入了此事。还有天下第一书院的玄天书院,都派出三名传说中从不出手的供奉。这件事幕后牵扯到的人和事实在太多太大,让苏安之一时都有些难以平复。 周暮雨点头不语,静静看着树下的那个异妖族男子,若有所思。 苏安之其实很想问她为什么一眼就能认出这男子是异妖族,要知道算是他在神庙和那只小狐狸待了十年,对异妖族的气息极为熟悉也没有只看一眼就认出对方是异妖族。 不过他知道既然周暮雨刚刚说了那么多不为人知的内幕,那么关于这一眼便能认出异妖族的事情她如果想说便会直接告诉,如果不想说自己问了可能也是白搭。 所以苏安之并没有将话问出口,而是与周暮雨一同望向树下。那异妖族的男子慢慢行至黑衣男子面前,此事黑衣男子才看清那诡异面具上的两个小孔内露出的眼珠是黄色的竖瞳,根本不似常人。黑衣男子微微颤抖起来,有些艰难的开口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名为图巴的异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伸出一只手慢慢放到黑衣男子的额头上。这是一只干枯到极致的手,皱起的皮肤仿佛没有一点水分般贴在手骨之上,本该在皮下的那些血肉似乎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当细长且干枯的手指触碰到黑衣男子的一瞬间,黑衣男子只觉得一股炽烈的气息从那根手指里传入自己的脑中,随后那股气息瞬间变得阴寒起来,仿佛一瞬间就能将他的头颅冻结。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苏安之看到当图巴的手指碰触到黑衣男子的时候,那人的脸上瞬间泛红,随后又瞬间变的苍白,然后脸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图巴转过身,对着这支天蒙人队伍的首领说道:“唐国,军人,追杀,周暮雨,镇北王护卫。” 他的声音很干,不带一丝感情,同时又似金属摩擦般的刺耳。 天蒙首领低头思考了一下就理清了图巴话中的含义,饶有兴趣的自言自语道:“周暮雨?那个嫁给左尔德的唐人郡主?有趣有趣,想不到她也在这个山林,而且这镇北王居然如传闻中一样和镇南王不对付,这事情得让我好好想想,想想是不是有可以让我们利用的地方。” “这天蒙人到也是一个人物,居然还想着利用这事来做点文章。”苏安之嘴角带笑的说道。 周暮雨却没有苏安之这么的轻松,“天蒙国里卧虎藏龙,虽然这么多年他们都未南进一步,那也只是因为国内局势一直稳定。这一次那位老妇人灭了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左帐王,对于整个天蒙国的掌控到达一种空前的地步。这次南侵的战争虽然表面上打的仓促,但其实已经准备良久,不论从士气还是作战物资来说都应该不存在问题,可以说是整个天蒙合举国之力而众志成城。再加上这人带着的这支队伍混在镇北军中,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如果能在关键时刻一击即中镇北军的要害,那后果真的是不可想象了!” 苏安之知道这所谓的镇北军的要害是什么,镇北军的要害就是萧天何!如果那人真的在战事紧张之时能够突袭萧天何成功,那么整个镇北军就会陷入混乱之中,到时候这场很有可能这场涉及整个天下未来百年走势的大战,在瞬间就会产生倾斜。而这样的倾斜,哪怕是一丝一毫对于大唐皇朝来说都是不可承受的。 周暮雨看着树下的天蒙人,坚定的说道:“明天你快点赶路,这群人的人数众多,不可能行的太快,你赶在他们到达之前赶到秦城,起码可以让萧天何有所防范。” 苏安之听她说是你,而不是我们,就知道她心中所想,微微摇头道:“我既然收了你的钱,就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秦山里。一来镇北王派出的杀手不可能只有两人,他们一定是分散在了这秦山之中。二来我就算一个人去到了秦城,只凭我一个荒北镇上的流民,怎么可能见得到萧天何,就算见到了萧天何又怎么可能让他相信我说的话。” 周暮雨秀眉微皱,思考了一会说道:“我身上有信物,你带着去见萧天何,他会相信的。至于那些杀手,只要我小心一些应该能够躲开。” “小心一些?”苏安之看了一眼周暮雨,眼中满是调笑,“你的修为应该不高吧?有黄字中境么?这山林除了杀手可是还有很多虎狼猛兽,还有荒兽和这些天蒙人,你一个黄字中境都没有的家伙怎么小心些的在这里活下去?” 周暮雨蹙眉,似乎对于苏安之的话不认同,但一时又想不到有什么话反驳,只能有些无奈的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背你走。”苏安之神色平静的说道,不等周暮雨开口又继续说道:“我不会丢你一个人在这山林间。” 他的声音虽然轻,但是语气中传来的坚定让周暮雨明白了他的心意,这种心意让周暮雨感觉有些温暖,这种温暖让她整个人由内到外都很舒服。 “好,”周暮雨点头,脸色微红的轻声说道:“但是你不能和那天一样。。。” 苏安之平静的笑了,他知道周暮雨所指的那天是什么,想起那天手上传来的柔软让他的心轻轻被拨动了一下,于是他开口轻声道:“好。” 清清淡淡的一声好,却胜过了任何信誓旦旦的言语,所以周暮雨又感觉到了温暖。 只是这种无声胜有声的温暖被一声犹如金属摩擦的声音硬生生的打断了,黄色的竖瞳透过那张诡异的面具向着巨树之上直射而来,似有两道无形气息牢牢牵制住了两人。 “有人,两个,周暮雨。” 在图巴的声音响起同时,从树上穿出了一个黑影,那道黑影速度极快,只是瞬间已经出了三丈之外。天蒙首领定眼一看,只见那倒黑影原来是一个男子背着女子疾行。心下不由有些震惊,这男子的身手如何尚不可知,但是能从这十数丈的巨树上跳下,又瞬间跑出那么远,定然不是等闲,况且这女子应该就是那个镇南王府的千金,身边有一两个高手到也属正常。不过既然今天在这秦山里被自己遇上,而且看两人之前躲藏在树上,一定听到了自己这边的计划,哪里有肯放过他们的道理? 当下手上一挥,大喊一声,“追!” 几百号天蒙人立刻快速朝着苏安之奔跑的方向冲了出去! 卷一,初入 第九碗 飞来荡去间的温暖 苏安之手上拿着大黑伞,身上背着周暮雨在秦山中急速奔驰。虽然已经跑了一炷香的时间,甩开了大多数的天蒙人,但是仍然有十几个天蒙人跟在身后六七丈之外,而且还有越追越近的趋势。 周暮雨趴在苏安之的背上,之前从十几丈高的树上突然飞身而下,她除了瞬间失重带来的害怕之外,更多的是对那把大黑伞中犹如飞爪般的机关产生了好奇。 那黑伞的伞柄处之前瞬间飞出一个连着钢索的黑色飞爪,在苏安之背着自己快到地上的瞬间又迅速的收回伞柄处。这种机关之术可不像寻常工匠能做出,似乎只有天机阁才有这样的机关术,但是天机阁出品的东西就算是皇家也所得甚少,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历? 疾跑中的苏安之突然毫无由来的笑问道:“周大郡主,你怕不怕我把你丢在这里,然后自己跑了?” 周暮雨微微一愣,随即淡笑着摇头,“不怕,你说你不会丢我一个人在这山林里。” 她说这话的时候又想到之前在树上,苏安之那一声清清淡淡的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就能让她感受到无比的温软。而此时,虽然身后的天蒙人似乎越来越近,但是她却没有一丝的害怕。这种不害怕不是源自苏安之的伸手,而是源自那一个好字,更正确的说是那个字里带来的暖意。 突然之间苏安之的速度放慢了下来,追击的天蒙人有远有近,最近的一位看似健壮但却速度不慢,只是几个呼吸就追上了苏安之,他的眼中有一丝的疑虑,但更多的是惊喜。那种惊喜在看到苏安之仓皇转身后的神色更为热烈,手上的弯刀下意识的高高举起,他甚至能想到这一刀之后眼前这个瘦弱的年轻人惨死的模样,还有他背上的那位高高在上的唐人郡主被他和同伴欺凌在身下的模样。 只是下一瞬间,这名天蒙人只觉得喉咙处传来一阵凉风,这风似乎从喉咙的处直接灌进了气管,就好像喉咙被撕裂出了一道口子。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好受,所以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喉咙,然后手掌上传来了一股温热,也传来了一阵浓厚的血腥味。 这名天蒙人到死也不明白自己的喉咙何时被刺破的,而且可能因为太快的缘故,他真的没有感受到痛苦,等到痛苦和绝望传来的时候他已经倒下了。倒下时他的眼睛依旧睁大着,就如同他身后赶到的同伴一样。他们都不明白刚刚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同伴瞬间倒在了地上,那名背着周暮雨又继续疾奔的少年到底是怎么样出的手。 天蒙首领在十几人中的速度只能算是中等,所以当他来到倒下的同伴身边时,苏安之已经又跑出去了十来丈远。他蹲在地上随手翻看了下尸体上的伤口,那是一道细长且深的伤口,从伤口的流血情况来看,出手之人不光是快,而且手很稳,直接一刀刺穿气管。天蒙首领脸色未变,看着苏安之疾跑的方向心下略微挣扎还是咬牙下令道:“追!” 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个死结,如果放过了周暮雨那么他们的计划极有可能会流产,毕竟这两人之前在树上躲了那么久,由帝师和女皇陛下布下的局早就被他们听得七七八八了。但是追上的话又忌惮那名少年郎的身手,要知道那具尸体本身的实力就在玄字下境了,在自家几百号人里也能排的上号了,想不到只是一个照面就死在了少年手下,甚至连一个回合都没接下,这样的身手自己这边十多个人就算追上了对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拿下他。 好在这少年似乎背着周暮雨疾跑有些体力不支,半柱香之后他的速度竟比之前慢了一些,自家这边已经有两个下属快追上了他,甚至有一个已经拔刀朝着少年背上的周暮雨刺了上去! 虽然这一刀可能让如此一个大美人香消玉损,天蒙首领心下不禁觉得有些可惜。但是和自己背负的任务来比,这女人死了也就死了,等女帝大人入主中原,凭自己的这次的功劳,女人还怕会少么?就算不比周暮雨这样倾世倾城,也至少是个《胭脂榜》上的前十。 只是他的白日梦还未做完,那少年郎又是一个转身,左臂微抬,随后又继续转身疾跑。而那名之前刺出一刀的下属一脸震撼的往后倒去,这一幕和之前如出一辙。 天蒙首领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甚至有些后悔刚刚追击的时候没有请图巴大师一同前来。这少年不禁身手了得,而且还阴险无比,自己这边的这些人因为修为的不同,所以追击的速度也有前后,这少年就是抓住这一点,故意放慢速度将那些速度快离自己近的敌人逐个击破,并且每一次都是一击得手,让他们这边根本都无法支援。 周暮雨趴在苏安之的背上,嘴角不自觉的学着苏安之的模样上扬着。早在这少年第一次出手后,她就明白了他的计划。这让她不禁对这少年又高看了一分,身手计谋远超常人的苏安之在她看来似乎还附上了一种淡淡的神秘色彩。她感觉自己对这少年越来越好奇,甚至很想去了解这少年的过去。她记得他说他在荒北镇待了六年,那么之前他在哪里?他那远超常人的身手和计谋又是从何处学来? 就连周暮雨自己也没发现,在她好奇着苏安之的同时,她已经下意识的全身趴在了苏安之的背上,这个不算宽厚的背让她有一种安全感,一种小时候趴在自家老爹背上才有过的安全感,这让她心下又觉得很温柔。 苏安之也觉得很温暖,虽然他现在感觉有些疲惫,但是从后背处传来的那两块柔软让他觉得很温软,只是这种畸念刚刚升起,他就仿佛感受到了周暮雨的心境。所以他又感觉到了另一种温暖,那种从心里滋养而出又迅速扩展到全身的温暖。 天蒙首领感受不到那两人之间的温暖,对于他来说现在只有恨意。他恨周暮雨,但是更恨那个将她背在身上的少年。因为这份恨意所以连同少年展现出来的计谋也变成了一种阴险,一个身手高超又阴险的对手,对他来说成了一个很棘手的问题,他感觉如果继续追击的话,这一次自己可能走不出这座秦山。 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后退,因为后退的话女帝的计划就毁了,那样的话迎接他的也只有死亡。既然后退是死,前进的也是死,那么不如放手一搏。 “追!”天蒙首领咬牙道,“不要单个上,去几个人从边上合围上去!如果让这两人跑了,我们都不要活了!” 其余的天蒙人闻言立刻精神一震,他们都知道自己首领说的是实话,如果让这两人跑了,那等待他们的命运也只有死亡,而且同时还会为家人和自己的部落带来耻辱。天蒙人是一个尚武的民族,任何血性的民族都会看重尊严和荣誉,对于他们来说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依旧得不到尊严。 所以在下一刻,这些天蒙人像是吃了秘药一般,瞬间气势上涨,连同速度也加快了一分。 苏安之明显感觉到身后的那些天蒙人气势上涨了几分,这让他不禁有些莫名,道:“我擦,这群货难道开了外挂或者打了鸡血?” “外挂?鸡血?”背上的周暮雨好奇,在她看来现在苏安之所有的事情她都会有种难以言语的好奇。 苏安之淡淡一笑说道:“一些土话,你不懂的。这些家伙看来是要拼命了,你抓紧我,咱们得换一种方式跑路了。” 周暮雨下意识勾紧了苏安之的脖子,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她又脸上绯红一片。只是还来不及她细细感受从心里延生而开的异样感受,就感觉整个人飞了起来,然后又失重般的下坠,又飞起又下坠周而复始。 在经历了最初的失重下坠感受之后,周暮雨逐渐恢复了冷静,然后她看清了苏安之能在半空飞旋的原由。 还是那个伞柄上的飞爪,之前从树上飞下的那一次太过突然,所以她没看清这飞爪的机关术,这次她看的真真切切。这飞爪就是大黑伞的伞柄,每一次的飞起就是这飞爪射出勾住了山林间的树木,然后苏安之就带着自己往前荡出一段距离,等到链接飞爪的钢索拉伸到了尽头,两人荡出到了最高点他就收回飞爪。接着两人就快速下坠,只是下坠的虽快,但是苏安之下一次射出飞爪的速度更快! 这本是没有道理的事情,因为飞爪的钢索在他们下坠的过程中要收回再射出,这点时间正常来说他们两哥早就摔在了地上。毕竟虽说是飞,但是离地也不过是几丈距离。只是苏安之的收回和射出飞爪的速度实在太快,这种快不光是他的动作够快,而是这柄奇特的黑伞本身的速度也快的异常,收放的速度都不似寻常的机关术所能比。 那些天蒙人看着在山林间荡来飞去的两人,突然有一种无力感,特别是这群天蒙人的首领,他不明白这少年除了身手和计谋之外,为什么还会有那样一把奇怪的黑伞,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倒霉遇上了这个家伙。 苏安之感受到了身后渐渐拉开距离的天蒙人在气势上变弱了几分,他心里慢慢的开心了起来。自从五岁那年得到这把黑伞之后,他就一直在研究它。伞的变化很多,而这在半空中的飞来荡去则是其中一种用途,只是当时他想出这个办法的时候周围并没人教他,只是他自己从前世的某部关于蜘蛛的电影里得来的灵感。他还记得当时神庙里那些家伙在他想出这一招的时候,更确定他是个神赐予神庙的神行者。毕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那个孩童能在刚刚开口说话之际就有着清楚的发音和逻辑,更不可能仿佛天生就识字一般阅读那些隐晦难懂的古籍。所以,当六岁的苏安之表示自己悟出了飞来荡去之时,神庙那老头只是觉得理所当然。 其实这让苏安之很不爽,什么是理所当然。特么自己莫名其妙重生过来已经很郁闷了,如果连自己的话和字都听不懂看不懂,还要从头开始学,那不是要郁闷的一头把自己给撞死,然后期待下一次的重生能让自己不用从头开始学语言。 不过看来那只冥冥之中控制命运的手还是了解苏安之的,所以没有让他在初生之日就做出一头撞死自己的惊世骇俗之举,或者也是怕神庙里那活了两百多年的老头吓的归了西,让人间少了位强者。反正不管什么原因,这个世界用的语言和文字和苏安之前世所在的那个国家相同。 只是苏安之的开心还没有持续多久,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危机,因为他的右眼皮又开始跳了!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周暮雨的惊呼声从他的后背响起,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苏安之的头皮突然发麻了起来。 “异妖!” 卷一,初入 第十碗 妖与伞 苏安之的危机确实是之前那位名叫图巴的异妖,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就那样仿佛凭空出现在了苏安之和周暮雨前行的道路上,然后看着两人从他面前快速掠过。 透过那张面具上的两个小洞苏安之第一次看清了那对妖异的黄色竖瞳,这让苏安之稍稍有些失神。记得在六年之前,他经常看到那样的竖瞳,那对竖瞳的主人时常躲在离他不算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他,而且一看就能看很久很久。 他还知道不是所有的异妖族都是竖瞳,只有异妖中的某些特殊存在才会拥有它,而这些特殊的存在通常都出现在异妖的皇族之中。 只是这个瘦骨嶙峋到似干尸的图巴,让苏安之怎么都无法和专门出俊男美女的异妖皇族挂上等号。 就在苏安之微微失神之际,图巴抬起了右手,同时那种金属摩擦的声音从面具后响起,“火!疾!”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苏安之和周暮雨同时惊呼,在下一瞬间图巴的手中就飞出了一团火焰,直射两人而来! “抱紧我!”苏安之第一次在周暮雨面前表现出了紧张,这种紧张就算刚刚面对几百人的围追堵截都不曾有过,所以周暮雨下意识的又将苏安之抱紧了一些。 火焰飞射的速度很快,几丈的距离只在一个呼吸间就到了苏安之的面前,同时空气中传来了一种难以言语的炙热感。这种炙热感除了让周暮雨觉得自己全身都要被烤焦了之外,还有一种如坠深寒的寒冷。就在她准备迎接火焰带来的伤痛时,眼前突然出现一抹遮天般的黑色。那黑色是那样的浓稠,如墨如夜。同时又是那样的突兀,仿佛是天地间瞬间暗了下来一般。那抹黑色出现的瞬间,周暮雨就感觉异妖的火焰如同消失般。 那是一把伞,一把黑色的伞! 虽然周暮雨一直都知道这把伞很大,但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这把伞简直大的有些不可思议,伞面居然有一丈来宽。而且更加奇特的是这看似只是寻常油布的材质居然可以将那怪异的火焰挡下。 下一刻,周暮雨只见苏安之手腕一抖,那大到夸张的伞面开始收缩起来,那些支撑着伞面的伞骨收缩的同时,也带着伞面迅速的变小,待变的和伞柄一般大小的时候,苏安之收起了大黑伞,背着周暮雨落了离图巴的不远处,淡淡的看着这位半路冒出来的异妖族。 十几个天蒙人瞬间就追赶了上,并且将苏安之隐隐围在了中间。 天蒙人直到现在才看清这个少年郎的真面目,不禁有些微微失神。这人实在是太过年轻了,虽然修为到一定程度可以让自己的外貌保持青春,但是那也是要到天字境了。 但是他们不会相信这少年是天字境的那种绝顶高手,如果是那样的话,根本不需要带着周暮雨在这山林间和他们玩猫爪耗子的游戏,直接几个来回就能把原本他们那几百号人给灭了。 那既然不是天字境的高手,那么这少年的年纪就真的太过年轻了,那张有些柔美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些稚气。 “你是谁?”天蒙首领带着惊讶的口吻问道。 苏安之的嘴角习惯性的上扬了一下,却没有回答天蒙首领的话,反而对着图巴说了几个生涩难懂的音节。 图巴那对原本泛着死气的眼神突然射出两道精光,死死的盯着苏安之,过了一会也开口说了一句旁人都听不懂的语言。他说那语言的时候没有之前的生疏和金属摩擦般的感觉,反而圆润自然,甚至还带着一丝好听的低音。 苏安之哈哈大笑,又聚了聚手中的大黑伞,依旧说着众人听不懂的话。 周暮雨虽然听不懂苏安之和图巴的对话,但是她却突然想到一件记载在古籍上的旧事,再看到图巴那因为过于激动而颤抖的肩膀和对着苏安之深深的一个行礼之后,她知道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对的。 于是她也有些激动的颤抖起来,看着苏安之的眼神也更加的敬畏。对她来说,这少年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了。 天蒙首领虽然不明白眼前两人的对话,但是当在他眼中神秘叵测的图巴大师对着少年行礼的时候,他就明白发生了一些超出他预料的事情,所以他很是果断的拔刀而上! 苏安之面对这一刀不但没有回避,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刀而有所变化,甚至连眼神中透出的淡然都没有一丝的改变。 天蒙首领不明白这少年到底有什么仰仗,他也不想明白。他只知道如果今天不杀了这少年,那么等到他的就是死亡和屈辱。所以他的刀义无反顾的向前,只要能将这手中的弯刀插进少年的胸口,那么一切都将结束,他依旧是被女帝和帝师同时看好的人,他的未来依旧似锦,他的家族依旧可以在草原上繁衍,甚至可以在未来属于天蒙的长安城拥有一席之地。 可是当那团猩红色的火焰将他吞噬的时候,当全身都传来灼痛和寒冷的时候,当看到他的下属都死在那位被他视若神明的图巴大人手下的时候,他根本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想要开口询问,但是一张嘴身体里的猩红火焰就沿着气管喷射而出,他能感受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被火焰吞噬,那种痛苦让他犹如身在地狱。但是他的头脑却因为强烈的痛苦而变得更加的清明,当他再次看到那把大黑伞的时候,他甚至隐隐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在这秦山之中,所以他变得更加不甘和痛苦。 这样的不甘和痛苦最后只是化作了一声哀嚎,然后整个天地仿佛安静了下来,地上除了一些被燃尽后的骨灰之外什么都没有剩下。随后又从山林间吹来一阵风,连那些骨灰也被吹散的干干净净。 周暮雨从苏安之的背上跳了下来,跑到一棵树边拼命的呕吐着,虽然是天下有名的谋士,但是对面十来个大活人瞬间被挫骨扬灰的场面,除非是真正经历过生死战场的人,否则谁能受得了。 只是苏安之似乎对这种挫骨扬灰没有一丝的异样感受,脸上依旧平静的笑着,他对着图巴又说了一个生涩的音节然后缓缓行礼。 图巴无声的回礼,随后似乎看了一眼依旧呕吐的周暮雨,转身消失在茫茫的山林间。 周暮雨无力的靠在树边坐着,脸色因为之前的高烧和刚才的呕吐而变得异常苍白。等稍微缓过点劲之后,她平静而虚弱的问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为什么?” 苏安之挑眉,他知道那简单的三个字代表了多少疑问,“我长大的地方有个异妖族,她叫会了我异妖的语言。我的这黑伞有些来历,图巴认为我是。。。呃,故人的朋友。” “千机伞。” 这一次周暮雨没有带着询问的口气,而是以一种极力压制的平静,淡然的说着大黑伞的名字。 苏安之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伞的秘密根本藏不住,毕竟在两百年前这把伞真的太过出名,甚至很很多战役里这把黑伞名气都胜过了它曾经的主人。 “是的,”苏安之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不过已经是不完整的了。” 听到苏安之大大方方的承认,周暮雨反而松了口气,这把伞有着太多的秘密,甚至可以让人怀疑苏安之的来历是否是异妖族,但是这少年不但没有遮遮掩掩,反而坦率的承认。从这一点来说,周暮雨觉得苏安之起码把自己当做了共同经历生死的朋友。 “传闻中,伞架中的那把凶器遗失了。”周暮雨依旧平淡的开口阐述着两百年前的旧事。 “恩,没有了那把东西,千机伞最多只能算是一面盾牌和墨家机关术的巅峰之作。”苏安之点头,又看了看四周说道:“走吧,虽然这天蒙人首领死在了这里,但是别忘记还有几百号天蒙人和镇北王的杀手在这秦山里追杀你呢,而且我们得快点去秦城,把这里的情况告诉萧天何。” 周暮雨挣扎的站了起来,拒绝了苏安之继续背着自己,虽然在他的背上真的感觉很温暖和安心。但是经过刚才的生死,她更想走走。苏安之也不坚持,反而将手上的那把大黑伞丢给了她,让她拿着当拐杖使用。 拿着闻名天下的黑伞当拐杖,周暮雨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甚至想着如果自己现在的举动被两百年前那位知道了,是不是会从阴曹地府爬上来抽死自己。于是周大郡主很邪恶的在心中默默的想着,如果真的要爬上来的话就抽死苏安之吧。呃,抽死就不要了,轻轻打几下就好了,一定要轻轻的。 苏安之如果知道周大郡主这种分分钟把自己能卖掉的邪恶想法,估计当场就要吐血三升,然后毫不怜香惜玉的狠狠教训拍几下郡主的香~臀,让她知道就算自己被别人抽了,那也是在她被自己抽完之后的事了。 可惜苏安之不知道周暮雨的心中所想,所以他依旧带着周郡主在山林中缓慢又谨慎的穿行,期间作为斥候的皮蛋跑回来过一次,咕咕咕的说了一堆只有苏安之才能听到的语言又跑去周暮雨的那对山峦上爬了半天,才被苏安之赶去继续当斥候。 有了皮蛋带来的消息,苏安之成功绕开了几波在秦山中的天蒙人,三天后的黄昏,周暮雨在苏安之的背上透过滚滚黄沙看到了一座城墙的轮廓,她知道那就是大唐北方第一军事要塞,秦城! 卷一,初入 第十一碗 意外的营救 虽然远远的看到了那座傲然屹立在黄沙中的巨城,但是真要走过去估摸着也有大半天的时间,按大唐律例除非特殊情况,所有城门都会在亥时关闭,卯时开启。所以苏安之决定晚上还是在荒原上凑活一夜,第二天一早再进城。这对于将荒北平原当做后院来逛的苏安之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般的事情,只是当苏安之捕兽,生火,烤肉之后却从远处驶来了两匹大马。 苏安之定眼一看,不由乐了,来人是虞山的赵八两小妞和第一供奉屠老爷子。 “哎?小八两,你好好的虞山不待,往秦城里跑干啥?还是这几天没打你的小屁股,你难受了,特地跑来寻我,求着我打你一顿?”苏安之一见到赵八两就恶趣味横生的调侃。 “苏,苏安之!”赵八两想不到居然在这里能见到苏安之,惊呼在马背上一个惊呼后却只觉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苏安之蹙眉,一个闪身将其抱住,此时才看清这小妮子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灰头土脸的,像似逃难一般。在一看从马上跳下的屠老更是让他一惊,这位玄字境顶端的高手居然右臂齐断,身上更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苏先生。。。”屠老虽然看上去伤势严重,但是精神却不差,这位年少时得过解元的老人甚至还用一只残臂向着苏安之躬身行礼。 苏安之点头算是还礼,又将赵八两抱到火堆旁喂了点清水,细细查看了一番她的情况,确认没有大碍,又等屠老喝了点水吃了点肉食之后才开口问道:“屠老,发生了点什么?” 屠老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是毕老四!他勾结王蒙那帮人,三天前对山寨发动了突袭。二爷让我带着小姐跑了出来,一路上王蒙还不断的派人围追堵截,在遇到先生前我们才刚刚摆脱一队王蒙的人。” 苏安之淡淡的点了点头,思忖一会后又开口问道:“赵二爷他们都没跑出来么?” “不知道,当时情况太乱,我只带着小姐突围,那王蒙手下之中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一个人字下境高手,我这条手臂就是被他砍去的。”屠老摸了摸空荡右袖管,又似乎想到一事说道:“对了,我还听到那人和其他几人说了两句天蒙语,可能是从天蒙那里来的窜子,只是不知道怎么就会到了王蒙的手下。” 苏安之皱眉不语,这王蒙本就是荒北平原上的一股不入流的马贼,平时也就是抢枪一些小商团。而且还得给想虞山这样的大山头上供才得以生存下来。想不到这次居然能勾结虞山的四当家把整个虞山给一锅端了,而且这次事件中又出现了天蒙人的身影,这让苏安之不得不联想到不久之后的唐蒙之战上。 “我得去下虞山。”苏安之转头看着周暮雨淡淡的说道。 周暮雨明白苏安之心中的顾虑,而且从他对依旧躺在他怀中的赵姑娘和屠老的态度来看,他和虞山的关系也不一般,于是她轻轻点头,“好。” 简单的一个字让苏安之明白了周暮雨的心意,“屠老,明天您陪周姑娘去秦城,然后在秦城找一个地方和小八两住下养伤,等我消息。” 屠老略微有些犹豫,“苏先生一个人前去,我怕会遇上危险,不如让我一同前去,虽然老朽丢了一个手臂修为大损,但是对付点小鱼小虾还是不在话下的。” 苏安之淡淡的摇头,“屠老放心,我让您留下一来是好好养伤,二来是为了保护小八两,不然以她的性格,一定得死活跟着不可。还有就是这位周姑娘身份特殊,请您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屠老有些惊讶看了周暮雨一眼,虽然他不知道周暮雨的身份,但是之前听山上的那些小崽子说过,苏安之给一群天蒙人做向导要去秦城,现在那群天蒙人不知所踪,却多了一个倾世美女,想来其中也有一段隐情。 “好,老朽以性命相保。” 苏安之点头,之后又问了些当日在虞山之上的情况,又和周暮雨单独聊了一会便闭目入定了起来。 其实对于苏安之来说最好就是现在就往虞山赶,只是一来天色已晚,二来他也担心王蒙的人和秦山里的那些天蒙人还有杀手突然出现,所以依旧等到第二日白天护送了周暮雨三人到了秦城外不远处才转身离去。 离开前大名赵琪的赵小妞欲言又止,扭扭捏捏了半天才憋出小心二字。相比之下周暮雨大方了许多,抱着皮蛋莞尔一笑道:“记得那五万两。” 苏安之嘴角上扬,嘻笑道:“命大着呢,你到时候不要赖账就好。”又朝着赵琪说道:“小八两,乖乖的待在城里!” 赵琪嘟着嘴鼓囊道:“知道啦,你小心。”只是话才说出口,这名才十三四的孩子眼睛已经通红一片。 “哭个屁!少爷我又不是去赴死!再哭等少爷回来打你屁股!”苏安之笑道,一把抓起在周暮雨怀中憨睡的皮蛋,翻身上马,向三人拱了手行礼后掉转马头疾驶而去。 赵琪望着那越来越远的滚滚黄沙,轻声喃道,“只要你平安回来,我就给你打一辈子的屁股。” 如果这话给苏安之听到估计得从马背上摔下几个来回,可惜这大胆的一句另类表白,似乎除了赵小姑娘自己没有人听见。 马是北地丙等马,对于常人来说也算是一匹不得了的好马了。甲乙丙三等大马都是军中之马,寻常人家哪里能拥有。就算是北方的清贵们,家中能拥有一匹丙等大马也是一件脸上有光之事。 虞山的这伙马贼在几年前救了一位秦城的段姓公子,虽然当时没想着回报。但是事后那段公子居然派人送来了两匹丙字大马,这下可是乐坏了赵二爷,也正巧他的膝下有一子一女,这两匹上等大马也就两个儿女一人一匹分了。 这虞山上的马贼又被称为虞山义贼,为首的赵二爷听说年轻那会儿在军队里也是个百夫长,只是后来犯了事带着一群兄弟跑到了荒北平原安了户,平时虽然也劫道谋财,但大多都是一些不良商贩,那些清苦差事的商团从来没有被他们劫过。反而有时这伙马贼还会充当保镖的角色,护送一些货物或者商队前往荒北镇或者秦城。 至于前些日子劫了苏安之护送的那只队伍,也纯属是场误会。那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家伙远远看到一支天蒙人打扮的队伍,就跑回了山寨禀告了。对于大多数的唐人而言对于天蒙人天生就有一种仇视,所以赵八两一听是天蒙人的队伍,也没和自家老爹和哥哥打招呼,就带着几十来人风风火火的冲了出来。结果到了地方一看是苏安之带的队,当时真是悔的只想把那个打探消息的家伙抽筋剥皮了! 苏安之独自在荒北平原上奔驰了两天,第二日晚上的时候已经到了虞山的山脚。虞山他到真的是熟悉异常,除了和赵二爷关系不错之外,白三爷的孙女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所以时常带着皮蛋跑来看看美女。 虞山后山有一处小道,这小道除了苏安之和赵琪之外还真没有第三人知道。是前几年苏安之闲来无事带着小八两在山里到处野的时候发现的,这次八两和屠老能顺利跑下山也是因为这条隐蔽的小道。所以当苏安之沿着山道摸到了山寨之外时,根本没有人发现。 苏安之将躲在自己怀中的龙猫抓了出来,往地上一放,又指了指夜色中的山寨道,“皮蛋,去!” 早已和苏安之心意相通的皮蛋咕咕咕了几声后窜进了夜色。苏安之也不急,这山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让皮蛋去摸清其中的人员布置和关押赵二爷等人的地方,这总是需要一些时间。 所以他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席地而坐,闭眼入定。虽然气海穴不能聚集天地元气,但是每次入定之后他的精神总是能保持上加状态,如果等会计划顺利最好,万一不成功的话,对方可是有一个人字下境的高手在,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人字境高手,哪怕是才入人字境也是有小宗师之称了,要知道但凡进入人字境,基本都能飞剑或者聚气,这种远距离的攻击可以让对手根本无法近身。况且自己一个连天地元气都没办法聚集,黄字下境都没有的家伙。虽然自己的速度和剑术已经有些小火候,但是遇上一个人字境的高手多半讨不到便宜。 半个时辰之后,皮蛋的那圆滚滚的身影从草丛中窜出,一下跑到了苏安之的肩膀上,“咕咕咕咕咕。” 苏安之听到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想不到王蒙手中会突然多了这么多天蒙人,看来应该不是北方来的窜子。这事只怕也是北边那位老妇人杰作了。” 窜子是荒北镇的土话,一般是指在当地作案之后被逼流窜到荒北平原的大凶。 从皮蛋带回来的情报来看,这山寨中有一百来号人,其中有足足一百人都是天蒙人,至于赵二爷等二十多人则前部被关在山寨北边的一处小院中,其他人都不见所踪,估计是在几天前的那场突袭中战死或者跑出去了。 苏安之轻手轻脚的摸进了山寨,熟门熟路的往山寨北边摸去。突然间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王蒙! 只见这货小跑进了一处小院,随后进了房中。苏安之当即跟了上去,躲在房外,这房里明显还有一人,说着一口略带生涩的唐语,“王大当家,这么紧张的跑来是为何事啊?” 卷一,初入 第十二碗 如刺在喉 房中的王蒙声音略显焦急,有些干枯的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声音道:“大人,前些日子你让我派人去秦城盯着将军府,刚刚收到了飞鸽传书。说是萧天何今天白天突然与镇北王见面,之后又从拒北城中急调了三万兵马,加上秦城中抽出的两万兵马总共五万兵马,浩浩荡荡的向着荒北镇出发了。” 王蒙说完之后,屋里突然变得死静一片。就在苏安之以为自己是不是暴露行踪,想要离开的时候,之前那个生涩口音的男子声再次响起,“应该是库得扎尔那边出了事,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环节出了纰漏。你的人在秦城还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屋里又安静了下来,苏安之知道这是王蒙在思索,等了一会后王蒙的声音再次响起,“有,据说萧天何的府上去了三个人,看相貌打扮其中两个倒是之前从这里逃出去的赵老二女儿和那个给大人砍去一臂的屠老头。” “这事为什么刚刚没有说?”生涩口音的男子声音突然暴起,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苏安之只听噗通一声,估摸着是王蒙跪在了地上,之后又听王蒙的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大人,小的也不知道这赵老二什么时候和萧天何搭上干系的。如果,如果小的之前就知道那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让那两个人有命活着到秦城啊。” “哼!你在这荒北平原十年,只为了做一件事,就是搞清楚这赵老二到底是不是唐朝安插在荒北平原上的棋子!这样一件事情你都做不到,你还配当得了毒蛇么?你要知道为了这一仗,我们那位女帝大人早在十年前就开始部署了!如果这一次被你的愚蠢给破坏了,那么你连同你的家族都将是整个天蒙的罪人!” 苏安之听到这里脸色微变,他知道这天蒙汉子嘴中所说的毒蛇可不是那些普普通通的动物,而是响彻整个天下的天蒙谍报机构!天蒙的谍报机构统称为网,这张网上不仅有负责收集和传递情报的蝶,还有负责各种渗透和暗杀的毒蛇,以及负责善后和群攻的财狼。只是他不论如何都想不到,一直都给人印象唯唯诺诺毫无大气可言的王蒙居然是天下闻名的毒蛇一员。 而让苏安之更为惊讶的是那位老妇人的心智与谋略,十年之前就开始谋划着荒北平原的布局,这样的耐心让苏安之不禁有些胆寒。 “鄂多列大人,请您一定要救救小的啊。小的十年来为了女帝大人,为了天蒙国真的是付出了所有的一切啊!十年啊,十年里我都没有见过家中的母亲,没有给妻儿写过那怕只字片语。就是怕误了女帝大人的大事!您就看在这十年里我带着兄弟们背井离乡的份上,救救小的吧。” 名为鄂多列的男子叹了口气说道:“你起来吧,现在事已至此,再追究也于事无补。我们还是想想接下去如何做吧。只是我依旧没有想明白,库得扎尔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要知道他的队伍中这次还有图巴大师在,再加上那些个玄字境,怎么可能会出现意外?” “我也想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是据我派出去的人说库得扎尔大人进了秦山后根本就没有再出来。” “没有再出来?”鄂多列语气中透着一股凝重,沉思了半响之后才开口问道,“最近几天秦山附近有没有异常情况发生?” “有!”王蒙的声音一改之前的哭腔,十分肯定的回答道,“之前有一伙来自我们天蒙国的人经过我的山头附近,看样子是要翻过秦山去秦城。本来我想着派人把他们给劫了,以免他们在秦山里遇到库得扎尔大人横出事端。只是想不到那伙人的向导是苏安之,所以才罢了手。只是不知道后来怎么搞的,这伙人在秦山山脚遇上不一伙来路不明的人,让人给偷袭得手,死的基本差不多了。当时我也没有在意,现在想来,如果当时那伙人中有人跑了,那这人极有可能就是苏安之。而且以他对荒北平原的了解,很有可能会跑进了秦山。这秦山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何况库得扎尔大人两百多号人在山中行走也太过明显,搞不好就能遇上。” “你是说库得扎尔可能是栽在那个姓苏的人手上?那人很厉害么?” “很厉害。”王蒙说着三个字的时候语气中发出一种近乎虔诚的口吻,就像是一个疯狂的教徒在阐述自己所信仰的神明种种神迹。 “大人,你是没见过那个少年郎,不知道他的厉害之处。这苏安之虽说只有十六岁,但是却能一招杀了玄字上境的高手。他的动作快的出奇,三年前我特地让个玄字下境的手下去招惹他,想不到只是一招啊,我都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我那手下就被抹了喉咙。” “三年前?一招?”鄂多列有些难以置信,继续问道:“如果按你刚才所说的,这少年今年只有十六岁,那么三年前他才只有十三岁!十三岁就能一招杀了玄字下境?现在十六岁就能一招杀得了玄字上境?那他不就进入人字境了?十六岁进入人字境?” “是不是人字境小人真不知道,但是那苏安之确实可怕。去年的时候有一次他在虞山上和赵老二的儿子打赌,那时候小人正好也在。他说自己能在半个时辰里切出十斤的土豆丝,且每根土豆丝都能和发丝一般的细。” “之后呢?他真的赢了?” “何止是赢了啊!十斤土豆,一炷香全都成了土豆丝,而且每一根都细如发丝!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当时只看得到苏安之手中的匕首快的只剩一道不间断的刀光,就好像九天之上的闪电!后来这事从虞山开始往外传,有很多在荒北平原混饭吃的家伙知道赵老二不会拿这事开玩笑,也就默认了苏安之在荒北平原有那么个位置了。不过有几个不长脑子的到是去找过这少年的麻烦,但是最后都被抹了脖子。” “细如发丝,快如闪电。这个叫苏安之的少年伸手还真是了得。”鄂多列不由赞叹道。 武学一途越往高处越难行走,能像他一般到达人字境已属不易。但是扪心自问,如果让他在一炷香内切出十斤细如发丝般的土豆丝,那还真不能做到。这其中下手的精准度和速度缺一不可,撇开比较容易达到的速度不谈,光这精准度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就的。虽说人字境后每个人修炼的方向所不同,有人会开始修行飞剑待到将来某天能御剑飞行。有人则会开始修行聚气之术,好让天地各种元气为自己所用。不论两者取谁,都是着重于远程攻击的手段。所以在到达人字境之后依旧打磨着体魄和武技的修行人十分的少,毕竟如果对上同等境界的任你体魄再强武技再高,但是打不到对方也于事无补。 “如果真的是遇上那个苏安之的话,那么库得扎尔确实会出现意外。只是我还是不明白既然这苏安之身手那么厉害,为什么还在进入秦山前给人偷袭得手?偷袭他们的又是谁?而且即便库得扎尔不敌苏安之,那么图巴大师还在,以苏安之人字境界的修为,也不可能能胜得了图巴大师。” 王蒙思索了一会后才说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鄂多列百思不得其解之后也不再纠结于此,继续说道,“这事就先放在一边。王蒙,去把赵老二那几个人都杀了,我带着我的人先去你的山头,你动完手之后就回来。之后我们再想办法通知其他荒北平原上分布的毒蛇们,让他们找个地方躲一阵子,等到我们天蒙的大军与唐人对上,就是我们建功立业的时刻了。” 苏安之听见房里传来脚步声,猜想着这天蒙人应该要去集合人手跑路了,又想到王蒙可能立刻就会去对赵老二等人不利,立刻猫着腰朝着山寨北边的那处小院跑去。 刚才偷听到的对话对于苏安之来说惊喜交加,喜的是想不到自己在王蒙的心中居然这般厉害。惊的是最后那个草原汉子说的“毒蛇们”三个字,这个做为复数的词在这里出现,只能说明整个荒北平原的马贼山贼估计有不少都是草原那张网上的毒信子,看来天蒙的那位老妇人真的对于大唐谋划多年,这次想来是把那么些年的部署都用上了。 突然之间山寨中传来一阵刺耳的哨子声,随后原本安静的山寨突然间变得热闹了起来。苏安之躲在一处房顶之上,只见那些天蒙人每一个人都带着明显的军队纪律性,谁人负责列队领队、谁人负责后勤物资打包、甚至还有专人负责点起火把,让其他天蒙人排着队跑来逐个领取。 苏安之微微蹙眉,从这些天蒙军人的表现来看,这伙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军人,而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奇兵。如果那些个由天蒙毒信子们伪装的马贼山贼们手上都各有一支这样的奇兵,那么等到战事开打两军胶着之际,这些奇兵或是聚而攻一点,或是散开后对各个后勤队伍进行骚扰,都会让唐军拙荆见肘又如刺在喉。想到此,苏安之又不得不叹一声那位老妇人的可怕。 卷一,初入 第十三碗 可惜了这满院的精致 这些天蒙军人的纪律性非常强,只是小半个时辰整个虞山山寨就空空如也了,只剩下王蒙和他七八个手下。在天蒙军人撤退的时候,苏安之一直躲在一处房屋之上,一来他怕自己会暴露,二来也正好暗中观察这些天蒙军人。 等到天蒙军人由鄂多列带队疾行而去之后,苏安之才从藏身的房顶上翻身而下,远远跟着王蒙和他的手下往关押赵二爷等人的那处小院而去。 王蒙根本没想到自己的身后跟着这么个杀神,带着手下穿过山寨来到小院内。这小院对苏安之来说熟悉异常,过去的几年里他每次来到虞山就住在这间小院中。 虞山虽然只是一个山寨,但是赵二爷也是个颇有闲情雅致之人,这小院布局犹如北方的四合院一般,四面建有房屋,庭院被合围在了中间。主屋在北,左右各是厢房,平日里也会用来招待一些上山的江湖朋友,但是这坐北朝南的主屋这几年也只有苏安之住过而已。 远远看到小院,苏安之一时有些唏嘘,虽然已是深夜,但是院门口那对大红色对联依旧醒目。不用走进看,苏安之也知道那对联上写的是什么。 五更分两年年年称心,一夜连两岁岁岁如意。 那是他在年三十晚上亲手写完贴上的,当时在身边的除了赵二爷白三爷还有赵闰土赵琪和白稚。当时整个虞山给人的感觉是一种意气风发,似乎这座屹立在荒北平原上的山头就是这平原上所有山贼马贼的话事人,而当时虞山山寨也确实隐隐已经有这样的权利。 只是想不到才过了几个月,风光一时无二的虞山就会落魄至此,赵琪和第一供奉屠老爷子舍命出逃,赵二爷被困,而白三爷和赵闰土等人都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如果今晚不是自己赶来,可能这隐约已经成为荒北平原马贼山寨第一人的赵二爷就要殒命于此了。想到此处,苏安之的脚步不由加快。毕竟王蒙和那些手下已经进了小院,万一这赵二爷有点啥事,小名八两的赵琪可得和自己拼命不可。 只是苏安之前脚才踏入小院,藏在袖口的匕首还来不及握在手中,院中却异象横生,正对院门的主屋内传来一阵巨响,随后那扇由上等黄花梨木制成的房门瞬间支离破碎,碎裂的木屑带着一股劲风四散飞射。 苏安之堪堪躲过几枚飞射而来的木屑,其中有一枚木屑擦过他的脸庞,强大的气劲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在他的脸上带出一道细长的切口。这不由让苏安之蹙眉,这股劲风之中蕴含着天地间大风之气,寻常修行之人可驾驭不了这样的灵气,只有进入人字境界的小宗师才能聚气而为己用。 难道是那个鄂多列去而复返?只是就算是去而复返,也不用聚天地之气弄出如此大的阵仗,要知道这屋中除了赵二爷跨入玄字中境之外,其余的几人都只是黄字境界的寻常武人,况且这些人应该还被寒铁绑着,怎么看都不用一个人字境界高手聚气攻之。 这念头看似复杂,但却是瞬间在苏安之的脑中闪过。下一瞬间那扇破碎的黄花梨木门里倒飞出了一个人,看来正是此人被击飞在这厚重的木门之上,随后才使得木门不堪重力被挤压破碎,而此人却没有因此而停下,继续倒飞而出,又倒飞了两三丈才摔落在地,又被带动的滚了几下,正好滚到苏安之面前停下。 苏安之借着月光看清这从主屋飞出之人正是王蒙,只见他胸口深深陷进去一大块,仿佛被外力将整个胸膛都击碎了一般。此时的王蒙面朝上躺着,口中不停吐着暗红的鲜血,双眼慢慢黯淡下去,眼看已经活不了了。 苏安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之前以为是鄂多列去而复返,屋中横生事端才会出手,但是却想不到此时被击飞而出的居然是王蒙,那么主屋中的人字境高手必然不是鄂多列,反而可能是虞山这边的人。只是这虞山之中何时出了这么一个高手? 要知道对于虞山中每个人的修为苏安之可是清清楚楚,虽然他的体内的气海穴不能聚气,所以不能以像寻常修行者那般以气探气,去感知对方的修为。但是身为神庙在世间的行走,就算可能是史上最弱的行走,他也有着自己方式去了解对方的修为。 而这种方式就是那只既好色又贪吃的皮蛋。皮蛋作为可能在这世上唯一一只的龙猫,早就已经变异成苏安之都不了解的荒兽。不但通晓人性,能与苏安之沟通。而且还能聚天地之气为己用,虽然不能像人字境小宗师那般聚气外放,但是却能在体内沉积,从而提升自己的实力。换句话说,皮蛋是一只能够修行的荒兽。要知道这世上的荒兽种类虽然多,但是除了几种荒兽中的王者之外,还没有可以修行的荒兽。而那几种可以修行的荒兽无一不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世间真正有记载的也就是二百年前的那次战役中,出现过一次的北方荒兽守护神,黑冥神兽。 皮蛋现在虽然自身实力弱小,但是早在十年前它就能在神庙之中感知出那位麻衣中年男子的修为,要知道那位看似不修边幅的大叔实力可能在整个世间都已经是山峰最高处的存在。至于那位严姓的鹤发老者,直到皮蛋跟随苏安之下山它都不曾感知到其修为境界。 所以在皮蛋的感知中,这虞山众人的修为高低可以说是一览无遗,哪里会有人字境界的高手存在? 再说了,这天下虽大,可人字境的高手毕竟不是那市场上的白菜,那可是稀罕物种,去哪里不能混的风生水起,何必窝在这荒北平原上受气? 苏安之顶着眉间的川字小心翼翼的朝着主屋靠拢,不想才走了几步屋内又飞出一人。这人到不像王蒙那般倒飞而出,而是凭己之力掠出主屋,掠出同时掌中便是一团早已聚起的大风之气朝着苏安之夺面而来! 风刃! 这是聚风之气中最为简单的招式,虽然苏安之境界修为只是个黄字下境的蝼蚁,但是从小在神庙长大,几乎看遍了整座充楼阁的书籍,还不时的能见麻衣男子与严姓老者过招,在眼界上可以说早已是除了神庙两人之外的世间第一人。 风刃的速度虽快,但毕竟只是聚风之气中最为简单的一招,苏安之的速度之快,已然超过了这记风刃。 一记风刃擦身而过,打在院中芭蕉树上,大腿粗细的芭蕉树干上顿时被削去一大块,而那宽大的芭蕉叶如同同气连枝般发出哗哗的响声,原本只是一棵芭蕉树如此,可瞬间满院的芭蕉叶似感受到了同伴的愤怒一同哗哗的响起。 这些芭蕉是苏安之当年种的,如今都已有一丈来高,肥大的芭蕉叶遮天盖日般到能在春雨绵绵的三月天时让人避雨赏景,也能在艳阳高照的七月给人避暑纳凉。可如今在这黑夜之中,几十棵芭蕉树同时发出哗哗之声,却让人感觉黑暗中如同有未知的妖兽破夜而来,又让人似有幻觉般以为这些芭蕉树早已成精为妖,如今趁夜而醒,似要对将这院中伤及同伴之人抽经剥皮方能解恨。 只是苏安之明白,天下哪有那么多妖魔鬼怪,这突然间横生的异象不过是对面这黑巾遮面之人所聚集的风之气而已。满院大风,不过只是这人的手段罢了。 面对人字境的高手,只有黄字下境的苏安之不但没有半点慌张,反而比寻常之时更加平静淡然。 他看了一眼被风吹的哗哗作响的芭蕉,眼神中带着一股惋惜之情,又转头看着眼前的蒙面人,带着一股淡然的笑意,神色如常的开口道:“可惜了这满院的精致。” 蒙面人不答话,露在外的那对剑眉微皱,在他看来眼前的少年郎给他带来了许多的惊讶。 到了人字境之后,天地之道的那扇大门豁然开打,之前不懂不明的修行之事很多都会迎刃而解。同样的,对于气的掌控也骤然提升,不再是聚气于体内,而是变的可驭气为己用。对于以气探气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看苏安之这样黄字下境的武夫,犹如看个全身一丝不挂的娘们一般。 但正是这样一个体内根本没有半点聚气本事的蝼蚁,居然在之前躲过了自己的风刃,又在此时淡然的站在自己施展的集风阵中。集风阵虽说也只是聚风之气中较为简单的阵法,但是风中蕴含的天地之气可谓惊险非凡,这些由天地之气强行压缩的大风,只要施展者心念一动,随时都能将阵中修为比施展者低的修行者给挤压成肉沫。 可是眼前的少年不但毫无惧色,反而一脸淡然,甚至他的声音都不曾有那怕丝毫的抖动,平静到仿佛从来不曾置身于此般。 而最重要的就是他的话,在这大风和芭蕉树叶的响动之中,依旧如此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中,如同就在耳边话语一般。 “素闻苏小先生身形敏捷,心智坚定,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蒙面人站在风中,剑眉渐渐舒展而开,洪亮的声音在风中随之响起,掩盖了芭蕉叶的哗哗之声。 苏安之淡淡一笑,略带些幽怨的开口道:“先生就是先生,哪里来的大小之分?只是不知这位高手兄能否收了这集风阵再说话,我怕这满院的精致就这么给毁了,实在太过可惜。” 蒙面人的剑眉此时不仅完全舒展,眉宇间还带着一股欣赏和笑意,问道:“苏先生为何如此笃定我对你没有恶意?” 苏安之笑而不答,只是朝着躺在地上已经变成一具尸体的王蒙望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主屋。 蒙面人也随之转头望向主屋,只见没了黄花梨木门的门槛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团灰色,再定眼一看,那团灰色原来是一只似兔又似鼠的荒兽。此刻这只肥嘟嘟的荒兽正用那对圆鼓鼓的眼珠好奇般盯着自己。 卷一,初入 第十四碗 马夫、伙夫、大将军 “这只就是苏先生的荒兽皮蛋?”蒙面人好奇的问道。 苏安之依旧不答,只是越过蒙面人朝着主屋喊道:“赵二爷,你忒不厚道了。我冒死来相救,你到让这位高手兄堵着门,这算哪门子事儿?” 话音刚落,主屋中传来一阵豪迈的笑声,同时也闪出一个男人来。这人年约四十上下,身穿一件有些破旧的灰色布衣,脏乱的头发和消瘦的脸颊使他看上去有些落魄,但是那双眼睛却明亮异常,再加上他所发出的那阵豪迈的笑声,反而给人有一种异样的豪气。 “苏先生,这可怪不得赵二我啊。”此人正是虞山大当家赵平阳,只是这人有一怪脾气,明明做了虞山的头把交椅,但依旧自称第二。而虞山的众人似乎也从不在意,一直都是二爷二爷的称呼着。 赵二爷先是笑着将蹲坐在门槛上的皮蛋抱起,溺爱般的笑道:“不用问就知道,一定是你这个小东西看到赵二我在屋里安然无事,所以偷偷告诉了苏先生。” 又云淡风轻般的走入院内,当他第一步踏入小院中时,原本那些肆虐的大风突然间平静了下来。在苏安之的感知中,这不是施展者自身收起了阵法,而是被修行更为高深的人强行压了下去。 “看来之前是安之眼拙了。”苏安之淡淡的笑道。 在场的三人都是聪慧之人,苏安之这话中的意思当然指的是能压制蒙面人集风阵的赵平阳,只有境界在蒙面人之上才有可能如此简单的压制住这集风阵。 赵平阳哈哈一笑说道:“哪有什么眼拙,只是赵二我年轻时机缘巧合学得一些隐藏修为的手段,所以一直都让苏先生误会了,赵二在此向先生赔礼了。” 赵平阳说着将怀中的皮蛋双手递给苏安之,之后又拱手行礼,这一礼居然一躬到底,显得十分诚心。 苏安之不避不躲,任由赵平阳行了这一礼。到是皮蛋看着赵平阳行礼,咕咕咕地叫了几声后一下子窜到苏安之的怀里呼呼大睡去了。 苏安之等他行完礼后才淡然的说道:“我此番舍命来救,应当受得了这礼,所以也就不避了。现在看二爷并无大碍,那么我也该告辞了。”说着,紧了紧背着黑伞的黑丝带转身准备离开。 见苏安之要走,从赵平阳进入小院后一直未曾说话的蒙面人说道:“苏先生请留步,在下古北,有要事与苏先生商议。” 蒙面人说完将脸上的黑巾取下,露出一张菱角分明的脸庞。这人虽说长相一般,但是五官十分刚毅,再加上那两道剑眉,倒是给人一种独特的气质。 苏安之从这人自报家门后就明白这种气质从何而来。古北,咋听之下这名字有些奇特,但是在整个大唐,甚至是整个天下都对这个名字,或者说对于这个名字背后的古氏家族如雷贯耳! 古氏家族三代为将,代代男丁十八岁之后均上阵杀敌!古北之前的老一辈共兄弟七人,都死在了战场之上。最著名的战役就是二十年前才一统中原的大唐根基未稳,北边天蒙昔日帝王亲率五十万铁骑来犯! 当时的古氏家族族长,也就是古北的父亲古方率三万步卒在拒北城下挡住天蒙铁骑足足十二天,几乎每一仗在防守最薄弱的地方都能看到时任拒北守将的古方身先士卒。 等到当时还尚未封王的周恒率部队赶到的时候,这位时刻以大唐安危为己任的守关大将只剩最后一口硬撑不倒。而天蒙大汗也因为顾忌古方,迟迟不肯大举攻城,最后被率军而来的周恒大破于葫芦口。 此役之后,天蒙大汗狼狈而逃,回到天蒙之后一病不起,最后归于长生天,也让现在那位老妇人趁势上位。 而战后的统计得出,天蒙帝国的五十万铁骑最后跑回去的十不足一,其中在拒北城下损失的兵力就高达十万以上! 苏安之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问道:“你是古北?游隼骑将军古北?” 古北一派武人之风,抱拳道:“正是在下,同时古北也是大将军的马夫!” “大将军?”苏安之皱眉不解。 “噢,这大将军啊指的就是镇南王爷。”赵平阳解释道,又与古北一样抱拳道:“赵二也是大将军安插在荒北平原上的鹰隼,当年可是大将军军中的头号伙夫!” 镇南王周恒?马夫?伙夫? 苏安之的眉头又拧在一起,聪慧如他只是细细一想之后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开口笑道:“之前我一直在暗暗佩服北边的那位老妇人,十年之前就把目光放在了这荒北平原。只是想不到周王爷比那位老妇人更深谋远虑,赵二爷您到这荒北平原可有十多年了吧?这位古大将军举家迁移至拒北城似乎有小二十年了吧?只是不知道两位刚刚演的那场戏,到底予以何为呢?” 被当面揭穿的赵平阳哈哈一笑,他既然和古北肯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是镇北王的人,本就是存着拉苏安之入伙的打算,笑道:“苏先生果然是聪慧过于常人,我们还是入屋详谈如何?” 苏安之点头,三人入了小院的主屋之中,屋中此时还有二十来人,均是赵平阳平日在虞山的手下,而地上还躺着七八具尸体一看便知是随王蒙一起入了主屋的那些手下。 赵平阳的这些手下平日也与苏安之相识,见苏安之入了屋内均是抱拳行礼,又手脚利落的将地上的尸体清理出屋后才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整个过程中苏安之只是嘴角含笑的坐在桌边,一边把玩着桌上那套由河北刑窑出产的茗杯,一边看着赵平阳的下属搬着尸体。等到屋中只剩他们三人,他才给自己倒了一杯摘采自南方凤凰山的北苑茶,这种茶一直都是赵平阳的心爱之物。之前苏安之每次上山总是好奇这只出自南方的贡茶怎么会出现在一座北方的荒山之上,如今明白了赵平阳的身份,这茶叶的疑问也就迎刃而解了。 只是当苏安之还在斟酌如何开口,想着赵平阳和古北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之时,古北和赵平阳却双双跪在了苏安之的面前。 “二位这是做什么?”苏安之大惊之下立刻起身避让,光不说这两人一个是虞山义贼之首,一个是大唐正四品上的将军,光是两人的年纪都能当自己这一世的爹了。先前能不避不让的接受赵平阳的一躬到底,是因为他今晚冒险来救赵平阳,虽半路杀出个古北让他的这次营救显得有些多余,但是在道义上苏安之受那一拜心安理得。 但是当下这一跪跪的莫名其妙,让苏安之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惊吓。 赵平阳双膝跪地,双手抱拳说道:“这一跪,是跪谢苏先生之前在秦山之中死命相救小姐。” 苏安之微微一愣,心中立刻明白古北来虞山之前应该已经见过周暮雨,伸出双手将两人虚扶而起后才问道:“古将军在秦城见到了周郡主?” 古北一言一行均是军人作风,就连此时坐着也直着身板正襟危坐,点头说道:“我来此处营救平阳兄,正是因为在秦城遇见小姐和琪儿,才得知苏先生不仅在秦山之上带着小姐九死一生,还在得知平阳兄遇险之后奋不顾身独自前来相救,这份大恩大义,让古北敬佩不已。” 古北说着又要起身而拜,被苏安之伸手扶住,笑道:“哪里有什么大恩大义,秦山救郡主是因为郡主说给我五万两,那是为了财。跑来这救赵二爷是因为八两那小妞哭哭啼啼,如果我不来救二爷,估摸着八两这辈子都得记恨我,多半以后天天都要找我拼命,想到那小娘发疯的模样我就心慌的很,所以啊,来这救赵二爷,是为了命啊。” 赵平阳听了苏安之的话不但不恼,反而哈哈一笑,豪迈道:“赵二我最喜欢苏先生的就是这点,明明是君子之行,却喜欢说的如此市侩,这自泼脏水的事情也只有苏先生乐此不疲了。” “我也不是什么君子。”苏安之淡淡笑道:“君子为善,君子为尚,君子可欺。我可不做那种被人欺了还不还手的人。” 苏安之说话的时候看着古北淡笑着,这笑容和话语指的却是之前在院内那记风刃与集风阵。 古北为人正直,之前在院外之事可以说完全是赵平阳一手策划,此时被苏安之如此笑里藏刀般的看着,他却只能支支吾吾一脸尴尬。不过想来也是,说苏安之大恩义的是他,对苏安之出手偷袭的也是他。这不论如何说,都是有一种自己出手打自己脸的味道。 到是赵平阳见古北憋红了一张脸,这这这的不停,才豪爽说道:“哎呀,古兄你这啥这,这事就是我赵老二的主意,你直说便是。” “苏先生,这事要怪你得怪我,是我让古兄出手试探于你的。” 苏安之淡淡笑着,并不答话,只是那对细长的丹凤眸子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赵平阳迎着苏安之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心下打了个冷颤,想到从几年前第一次见这少年郎开始,他的眼神中总是会散发出这样的光芒,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眼里,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里。 我懂,但我不说。 似乎那对眼神就是给人这样的信息。 赵平阳下意思的咽了咽口水,说道:“只是之前赵老二我一直都好奇苏先生的身手,想我赵老二当年好歹也是随着大将军灭六国抵北蛮的将领,灭六国也好,与那北蛮子在拒北、秦城恶战也罢,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像苏先生这样明明体内毫无气息运转流动,却能杀得了玄字高手的人物。所以我一直都以为苏先生和赵老二我一样,有着能隐藏修为的秘术。 只是这次不论从小姐带回来苏先生和她在秦山的险遇也好,还是我这山寨突然间被天蒙高手偷袭也罢。这些迹象都表明这次天蒙来犯非比寻常,我想着是不是能请古兄出手试探下苏先生,毕竟以小姐的意思,之后有太多需要仰仗苏先生的地方。能知道苏先生的实力深浅,总是好事。” 卷一,初入 第十五碗 苏安之的大义 “既然是出手试探为何不是赵二爷亲自动手?”苏安之问道。 赵平阳自顾自的倒上一杯北苑茶,顿时茶香四溢,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茶叶独有的香气,待喝了一口心头之好后,赵平阳才带着满足感开口道:“苏先生有所不知,赵二我修的是火行之术,正好克制古兄的风行之术,却在修为上与古兄不相伯仲。只是古兄除了风行之术,正好还会一门秘术,是当年勾越之地的知彼之术。这秘术甚是奇妙,凡是与此秘术施展者交手之人,哪怕此人有通天的隐藏修为手段,只要修为和施展者相仿或以下,都逃不过此秘术的窥探。” 苏安之微微点头,亡国勾越的知彼之术他曾在充楼阁中读到过,不过在他看来这种术法并不是最厉害的窥探之术,仅在充楼阁中就有不下五种比这知彼之术还要高深的窥探之术存在。 “所以,二位现在是确认了我的修为了?” 古北依旧正襟危坐,说道:“正是因为确认了苏先生的修为,所以更加惊讶与苏先生的实力。” 古北说着看了赵平阳一眼,后者微微颔首,接过话题继续说道:“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不论是我还是古兄,自认对敌经验和自身修为皆以入流,但是却从未见过如先生这般之人。先生虽然修为只有黄字下境,但是对于剑术的精准度和自身速度都已经堪称大家。所以我和古兄想请苏先生在接下来这场干系到天下大局的战役上出一份绵薄之力,同时这也是小姐的意思。” “周郡主的意思?绵薄之力?”苏安之低头思索了一会,才抬头问道:“是想让我从军?” “是的,”古北点头,说道,“按小姐的意思,接下来的唐蒙之战里,我的游隼骑军应该会是主力骑军之一,我会在军中给先生你安排个军职,然后由平阳兄辅佐。相信以先生的智谋和胆识,一定会在这场战役中成为一支奇兵。” 苏安之微笑道:“这可是玩命的事,郡主为何如此笃定我会答应?” 古北迎着苏安之那双似乎能洞悉一切的丹凤眸子,起身躬身行礼,郑重答道:“小姐说,如先生问起凭何答应,就让古北行礼答曰,大义。” 大义,这在苏安之看来,原来是件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是当古北郑重其事的躬身行礼,又说这是周暮雨的要求时,不知为何,苏安之的脑中浮现的是在那秦山的山林之中一位少年郎背着位倾国倾城的美女,美女说她不怕死,只怕自己死的不值当,只怕自己死后心系的大唐会有危难。 苏安之又想到那位美女的父亲,那位为了让大唐百姓不再受战火摧残而甘愿偏居一隅的异姓王爷。 父女两皆是如此,真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大义,对于苏安之来说有些虚妄。但是在虚妄之中,却有一点是真实的,那就是那个叫做周暮雨的女人。明明柔弱,却很倔强。明明无力,却又似有千钧之力。 可能这就是她心中的大义所赋予她的勇气和力量。 苏安之想要明白周暮雨心中的大义,虽然他不明白为何要去明白,但似乎冥冥之中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苏安之想要去了解周暮雨。于是,鬼使神差一般苏安之点头答应了,答应为了那虚妄的大义去冒死一回,答应为了周暮雨的要求去冒死一回。 之后的事情就变得异常简单,赵平阳带着剩下的手下当晚就和苏安之还有古北一起奔赴秦城。 路上的时候,苏安之问起过虞山其他人下落,得知原来毕老四当初勾结王蒙等人之后,便在赵平阳平日的三餐中下毒。这种毒药对身体几乎无任何毒性,所以赵平阳也就不曾发现。等到王蒙带人突袭虞山,赵平阳才发现自己体内的气息似乎要比平时运行缓慢了许多,空有一身人字下境的修为,却只能使出玄字下境的实力。再加上毕老四等人在赵平阳身边突下毒手,封住气息流动大穴,这才被制。 而像白三爷与赵闰土等人,都已经趁乱逃了出去。虞山之人在秦城有个秘密据点,想来那些人应该会最终都去秦城相聚。 当初苏安之从秦城到虞山只用了两天的时间,那是策马狂奔的结果,现在一群人在荒北平原上,虽说也是疾行,但毕竟也就一匹丙等大马,其余的可都只是寻常的马匹,不论耐力和爆发力都远远不如苏安之所骑的优等战马。 在荒北平原上跑了三天,傍晚休整的时候意外的遇上了从秦城跑来的赵琪赵闰土等人。原来赵琪这位大小姐左等右等之后终于按耐不住,吵着闹着要带人杀回虞山。 本来屠老爷子劝的好好的,说是有古北将军亲自去营救赵平阳,再加上苏安之,绝对不会有大碍。结果不提苏安之还好,一说到苏安之,赵大小姐就更按耐不住了,说是就算大伙儿都不去,自个儿也要去救人。结果一屋子的老少爷们劝也劝不住,只能跟着一起跑来了。 众人听得事情的原委,都会心一笑,赵平阳还打趣了几句闺女大了,留不住了之类的话。 这一下把赵大小姐羞的不行,本来一个大大咧咧的半大丫头,硬是脸红的和猴子屁股一般,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苏安之微笑着走到赵八两面前,小妮子才刚刚十四岁,还没有完全发育,个头直到苏安之的胸口。苏安之伸出一只手,很习惯的揉了揉小八两的头发,淡淡的笑道:“干嘛呢?说好在秦城等我的,跑出来干嘛呢?” 小八两被苏安之揉着头发,一颗牵肠挂肚的心仿佛瞬间安定了下来,但又一想到苏安之刚刚的问题,突然一股委屈之意涌上心头,不知怎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小妮子本就因为赶路而满脸尘土,现在一哭起来简直成了只花猫般。苏安之十岁到荒北镇,十二岁第一次上虞山,那个时候小八两只有十岁,这么多年来她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是一个爱闹腾爱惹事的孩子。或是因为两世为人,或是因为小妮子平时言行打扮实在像个男孩,或是因为这一次遇上了一个叫做周暮雨的女子,反正在苏安之的心里一直都只当小八两是个孩子,是个妹妹般。 从未涉及男女之事的苏安之根本没想过小八两对于自己的感情,见她哭的那叫一个惨字,轻轻将其揉入怀中,轻声安抚道:“好了,别哭了。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该信我。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有失信过。” 听着这不算是安慰的安慰话语,赵琪的心中那股委屈之意慢慢消散而去。她想起过去的四年里,这个叫苏安之的家伙虽然每次都惹得自己牙根痒痒,但是在大事之上从不失信,不论是对虞山还是对其他的山寨都是如此。 赵琪将自己的脑袋闷在苏安之的怀里,享受着由心底散发而出的安宁,过了半响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内心挣扎的推开苏安之,顶着张小花脸说道:“对了,周姐姐有话让我带给你。” “郡主?”苏安之蹙眉,继续问答:“她说什么?” 小八两吸了吸鼻子,学着周暮雨温婉的口吻道“周姐姐说,战事将起,父亲催促早日回南方,顾不能等君归来,荒北镇以北已有两国斥候短兵相接,望君诸多保重,为大义而建功立业,所欠五万两望来日至镇南王府亲取。” 苏安之淡淡一笑,这小妮子学周暮雨说话的口吻倒是惟妙惟肖,只是她的那张花猫脸配上周暮雨糯软温婉的口吻,怎么看怎么让人难受。又想到刚刚小八两传达的话中之意,这周大郡主看来已经不在秦城了。不过想来也是,一来这秦城不论怎么说都是镇北王的地盘,虽然现在战事将起,但谁知道那镇北王会不会趁乱对周暮雨不利,将来还推脱到天蒙奸细的手中?二来这周暮雨本天下有名的谋士,现在唐蒙之战一触即发,镇南王在荒北平原又有诸多布局,当然需要自己女儿回去帮着出谋划策。 不过想不到这才过了多久,天蒙的斥候居然已经到了荒北镇以北,看来荒北镇不日就要战火四起了。想到那个自己居住了六年的小镇,还有和自己熟稔的镇民,将要饱受战火的吹残,苏安之的心中忽然有一股火。 如果周暮雨在这里,她会告诉苏安之这就是属于他的大义,那些看似和苏安之没有多大干系的人和物就是他心中所记挂的义。 可惜周暮雨不在这里,所以也没有人可以告诉苏安之。但是既然心中有一团莫名的怒火,那么就去将其扑灭了! “我得回荒北镇!”迎着西边最后一缕夕阳,苏安之如此说道。 众人不明白苏安之心中的大义为何,只是他们知道对于苏安之来说荒北镇就是他的家,家园有难,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所以不论是古北还是赵平阳都没有反对,不过当赵琪等人提出要一同前往的时候却遭到苏安之的反对。 苏安之的理由很简单,他一个人赶路速度快,而且以荒北镇不设城墙的特性来看,去多少人都对于荒北镇接下来的命运于事无补,他去只是为了抢时间,在战火尚未波及荒北镇之前劝镇民离开,所以根本不必要那么多人去。 古北与赵平阳商议之后也觉得有理,便与苏安之相约在秦城汇合,如果等到游隼军开拔苏安之还未归,那就请苏安之至游隼军行军大营汇合。 “行了,别婆婆妈妈的了,上次在秦城外分别我就说过了,少爷我又不是去赴死,在这样哭哭啼啼少爷我下回见了真打你屁股了!”苏安之坐在那匹丙等大马之上,看着泪眼婆娑的赵八两如此说道。又向众人拱手行礼,调转马头朝着那漫无边际的荒北平原疾行而去。 卷一,初入 第十六碗 皮蛋很生气 五月的荒北平原正是春季与夏季交替的时节,闷热的让人感觉随时都会窒息。汗水粘稠着单衣,使人烦躁不堪。 苏安之现在就是这样,原本一件麻布长衫现在就像是黏在身上一样,如果不是眼看荒北镇就在二十多里外,随时都可能遇上熟稔的商队或者镇民,怕影响了自己在荒北镇中的形象,他恨不得光着膀子在这该死的荒原上驰骋。 也亏得所骑之马是上好的丙等大马,如若换了一般的马匹可能真的是要望山跑死马了,到时候苏安之可就要靠着自己的脚程回到荒北镇了。 而此刻最为惬意的估计是身为宠物的皮蛋了,这只精明的有些过分的龙猫正蹲坐在那匹丙等大马的头顶,双眼紧闭如同老僧入定一般。说来也奇怪,一路上不论马匹如何颠簸,这小家伙居然都能安稳的蹲坐在这大马的头顶,巍然不动。 开始的时候苏安之不明白这只估摸着快要成精的宠物蹲坐在这个位置是为什么,要知道这家伙一身皮毛在这种日子可是一种负担。后来他实在好奇,就问了声说,皮蛋,你蹲在这马头上晒太阳不怕给烤了? 结果这只已经不能以常理来判断的宠物回过头,一双小圆眼珠里尽是鄙夷,冲着苏安之咕咕咕了几声后就不再理睬,而做为主人的苏安之脸上的表情却精彩无比。 皮蛋那几声咕咕咕的意思是你真傻,这么热当然不能躲你怀里,这马跑起来的时候马头都是风,我不在这里吹风凉快难道跑你头上? 给自己宠物鄙视了一番之后苏安之只能无奈的一笑,自嘲的想到可能上下五千年,做为穿越重生之后被自己宠物鄙视的家伙可能也就仅自己一个了。 自从和赵平阳等人分开后至今,苏安之已经独自在这荒北平原上赶了七天的路程,虽然这荒北平原对他来说宛如自家的后花园,但在如此闷热的天里逛花园也不是件舒坦事儿。 好在最后二十多里的路程不算太长,只是当苏安之远远看到那座熟悉到骨子里的小镇时,不禁勒马呆了许久。这还是自己记忆中的那座不设城墙的小镇么?即便离得远,苏安之也能看到围着荒北镇四周那一排排的木刺,那些木刺每一根都有他大腿的粗细。 做为一个资深的军事宅,苏安之当然知道这些木刺是防止马匹冲锋用的,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到还不至于让他惊呆在原地。让他惊讶的是原本不设城墙的荒北镇居然已经在四周筑起了土墙,虽然这些土墙只有一丈来高,而且看似也不怎么坚固,但是对于才离家尚不足月的苏安之来说实在是惊讶无比。 再驰马行驶的近了一些,看清那座原本只是摆设的城门多了一队大唐的士兵,城门之上还竖起了一杆唐字大旗。 这是被大唐接管的信号,又想起之前听王蒙说萧天何的五万大军已经奔赴荒北镇,如今看来是有备而来。只是苏安之实在不明白,这荒北镇虽然是通往天蒙两国之间的要镇,但是在军事意义来说根本不足轻重,毕竟这里一不能屯兵二不能中转,如果要死守这镇子的话,根本不可能。这萧天何好歹也是北方军的一号人物,怎么会做出如此愚钝之事? 进镇倒是没有任何阻拦,甚至连相应的盘查都没有,苏安之就这么骑着大马大大方方的进了镇去。 一近镇,皮蛋就咕咕咕地叫了几声,随后从马头之上一窜就不见了,苏安之倒也不担心,反正都回了镇里,这皮蛋在镇里可是比他吃香的多,估计又是跑去哪座山峦之上享受去了。 只是这一路行来镇里相比之前萧条了好多,原本热闹的市集如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商团顾客更是比商人还要少,甚至原本整日莺莺燕燕声不断的粉红街也是萧条的很,整条街上都不见一家窑子开门迎客,反而是远处的城墙底下到是热闹非凡,苏安之远远就看到有几个熟悉的面孔一边在相互嬉笑谩骂一边在搬着石块筑着土墙。 而做为荒北镇上唯一的一个酒馆,云来酒馆到还是开着,而且当苏安之骑着大马晃悠到酒馆门口的时候,那个瞎了一只眼瘸了一条腿老板先是唉呀妈呀大叫一声,再看清苏安之那张带着熟悉笑容的脸之后才又满心欢喜的一瘸一拐的跑了上来。 “苏安之,你没死啊?”老吴围着苏安之转了一圈,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才接过苏安之手上的缰绳笑道:“哟呵,哪里弄来这么一匹宝贝?” “虞山那个赵琪赵八两的。”苏安之见了老吴也由衷笑了起来,不管这个瞎眼瘸腿的老板平日里往哪绿蚁酒中掺了多少水,但是这六年来苏安之还是在这老吴的手下接到了不少活。如果说这荒北镇上最让苏安之上心的人,那么老吴和卖早点的顾小哥绝对是排在第一第二,至于谁是一谁是二,这很重要么? 老吴将马绳随意绑在酒馆门口的木桩上,也不担心这匹在荒北镇可以卖出天价的马跑了,一瘸一拐的跟着苏安之进了酒馆。 酒馆里就三四个客人,与招牌寓意中的客似云来完全沾不上边。 苏安之熟门熟路的跑去前柜里提了一坛绿蚁,又抓了一碟花生就这么站在前柜边上一粒花生一口酒的喝了起来。 对于苏安之这自说自话拿酒的行为,老吴早就见怪不怪了,也不气恼,反而自己也随便拿了个碗碟,给自己斟满后大口干了,才抹了抹嘴说道:“这道上都在说,你带着那群天蒙人在秦山山脚遇上了伏击,给人抄了个底朝天,我还寻思着啥时候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把你的尸骨给运回来,到时候戳骨扬灰一番,解了我这心头之恨。” 苏安之淡淡一笑,丢了一粒花生入口,等完全咀嚼完了,嘴里的果香渐渐消失了后才慢悠悠的说道:“有必要么,不就十三岁那年偷了你一坛酒么,记恨到现在,这几年我给你赚的钱还不止那坛子酒噢?” “你懂个屁!”说到这事老吴就气不打一处来,仅剩的一只眼睛瞪着苏安之说道:“那酒是当年老瘸子我初入江湖时和一个志趣相投的朋友一起酿的,一直到退隐江湖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都不曾舍得喝下一口,就是等着那人有一天找来时能一起痛饮一番,想不到给你这小兔崽子喝了个精光!” 苏安之喝了一口劣质的绿蚁,吧唧了几下嘴才说道:“不就一坛酒么,你有一万两在我这里,你要喝啥不行,还念着那一坛酒。” “啥?一万两!”老吴的声音不自觉的高了好几度,又怕引来酒客们的注意,压低声音说道:“哪里来的一万两?你快给我好好说道说道。” 苏安之微微一笑,又丢了一粒花生入口,边嚼着边看着空空荡荡的碗碟。老吴那会不知道这小子正在摆谱,很是光棍的给他斟满,“赶紧说,不然以后别想从我这喝到一口酒。” 苏安之哈哈一笑,一口干了碗中酒,说道:“这次出去可真的是九死一生啊,我和你说。。。” 当下就着绿蚁和花生将从出了荒北镇之后的事说了一遍,苏安之本就口才不错,再加上整个过程也真是跌宕起伏,倒是说的有那说书人的七八分架势,听得老吴不是一惊一乍,一颗心随着苏安之说的事起起伏伏,好不紧张。 等苏安之说完整件事,老吴面色沉重的喝着闷酒,憋了半响之后开口说道:“那就是说那五万两你还没到手呐?” 苏安之微微一愣,有些无奈的说道:“这北边的天蒙人都快打到家门口来了,你怎么就记得钱呐?” “屁话!没钱老瘸子我怎么跑步,难道你让我要饭去啊?”老吴没好气的瞪了苏安之一眼,又给自己斟了一碗酒。 苏安之拿起酒正要给自己斟上,却发现不知不觉间一坛绿蚁已经见底,又跑进前柜里提了一坛出来,再次给自己满上之后才说道:“不然你和顾小哥先去秦城躲躲,等我这边的事儿完了就带你去镇南王府要账去。” 老吴听苏安之这般说,面露忧色的说道:“你还真要去打仗那?这可是把脑袋挤在裤腰带上的事儿,虽然你修为高,但战场可也不比咱们江湖上的单挑独斗,你再厉害也敌不过千人万人。” 苏安之淡淡一笑,拍了拍老吴的肩膀,有些醉意的说道:“放心,我这脑袋值钱的很,可不会随便死咯。对了,顾小哥呢?我进镇的时候看到他家房门紧闭的,难道也是跑去修那土墙了?” “他?”老吴皱着眉说道,“前些日子传来你在秦山山脚出了事,他就一个人收拾了行囊走了,我起初还以为他是去寻你的尸骨去了,还想着那闷葫芦行事虽然令人费解,但起码还有情有义。但是看你完好无损的回来,我估摸着那人是自个儿跑了。” 苏安之听后也微微皱眉,虽然他和顾小哥的私交不算深,但是那个年轻人给他的感觉不会是这么一个遇事自己跑路的人,当下淡然一笑说道:“也不一定,可能路上遇到什么事儿了。” 正喝着酒,突然从酒馆外窜近一团灰色的影子,等到两人定眼一看,皮蛋已经蹲坐在前柜上捧着一粒花生在大啃特啃了,嘴里还不时发出咕咕咕咕的叫声。 “哟,小皮蛋,好久不见,来来来,多吃点,这都瘦了一圈啊。跟着苏安之这小兔崽子一定都吃不好,作孽啊。”老吴一见是皮蛋,原本有些愁容的脸上立刻喜笑颜开,还跑去又抓了一把花生放在皮蛋的面前。 苏安之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瘦了?怎么可能! 别的不说,就说这和赵平阳等人分开后到这荒北镇的路上,哪一次不是这小家伙吃肉,自己啃骨头的?自个儿都没瘦,这肥的都和个球一样的家伙能瘦? 老吴抓了一把花生后,伸出一手轻轻的摸着皮蛋的皮毛,又抬头问苏安之道:“皮蛋咕咕咕地叫个不停,在说什么呢?” 整个荒北镇都知道苏安之和皮蛋之间可以沟通,为了这事儿当初还没少人好奇过,只是这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毕竟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一只能与主人心意相通的荒兽虽然稀少,但也不见得没有。 苏安之无奈的一笑道:“皮蛋说整个粉红街除了那只怡红院小翠养的母狗之外,连一个母的都找不到了,它正为这事儿生气呢。” 老吴听后哈哈一笑,道:“女人?你能找到一条母狗就不错了!这粉红街的窑姐儿都去了镇外以北二十里的唐军军营了,那些当兵的给出的价钱也真诱人,那些窑姐儿哪有不去的道理?” 卷一,初入 第十七碗 你那么能耐咋不上天呢? “听见了?你就吃你的花生,喝你的酒,别叫唤了,再叫也没有姑娘给你躺。”苏安之说着将自己的碗碟往皮蛋面前推了推,这皮蛋也甚是神奇,就这么低着脑袋咕咚咕咚将一碗绿蚁给喝干了,随后又对着苏安之咕咕地叫了两声。 这次连老吴都知道这憨货的意思,笑眯眯的将碗碟里的酒满上,才又给自己满上了一碗。 苏安之看着已经完全不像龙猫的皮蛋无奈一笑,又朝着老吴好奇的问道:“这些唐军来了镇上还守规矩?我路过市集的时候也荒凉的很,不会是给他们抢了吧?” 苏安之的话也不是无的放矢,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两年多前来了一支唐军,领头的据说是唐军北方数一数二的将种子弟。这一千多人的队伍跑来荒北镇后仗着自己是正规军队,又有深厚的背景在镇里误作非为,不但宣布接管了荒北镇,还征收了一大堆苛捐杂税,结果整个荒北镇的镇民都不干了。 虽然这些镇民平时里都像是普通老百姓一般的过日子,但是要知道这号称无好人的镇上可以说随便就能拎出几十个就能让唐蒙两地的官府或江湖震上一震的大凶,哪里能容的下一个毛才长齐的将种子弟在这里耀武扬威的? 结果那个误以为是进了羊圈的将种子弟被扒光后挂在正门口足足半个月,才被闻风前来的家里人给赎了回去。至于那一千多唐兵最后也都给丢了回去,只是走的时候身上都光着腚,真的是连一根毛都没有带走。 苏安之还记得那时才不过小半天,镇上就集结了数百人。那个平时看上去老实巴交,天天给自己家婆娘揪着耳朵骂的宋老实,使得却是一口重达三十多斤的鬼王刀。而那个整天吐血,又满口之乎者也的吕秀才用的是一把三尺青色长剑,据说事后有人认出那把剑就是十年前北地第一杀手使用的青鸾剑。还有眼前这个瘸了一只腿瞎了一只眼的老吴,也不知道哪里弄来一把拂尘,在唐军之中杀的三进三出,哪里又有半点瘸腿的样子。 在荒北镇中,类似这样的高手不计其数,很可能整天和你唠叨张家长李家短的大妈当年就是某地的成名高手,也可能为了几文钱和你斤斤计较的卖菜老农就是恶名满天下的江湖大凶! 总之,在荒北镇上千万不要说自己在外面有多厉害,凶名多甚,因为可能你在别人眼里连坨牛粪都不如。 老吴随意的往嘴里丢了一粒花生,说道:“规矩倒是遵守的,反正只要没有要钱,没有抓人就行。” 在他们这种隐姓埋名的人看来,只要不断了财路还有不为了当初在镇外犯的事来抓人就行,其余的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至于市集,一来是好多天蒙人都给赶出了镇子,连带那些天蒙商团也赶了出去。二来是唐军禁了很多军事违禁品,你也知道荒北镇上本来最大的交易无非就是那些在外不能卖的东西,所以这一禁也就等于把整个市集给弄得萧条了。” 苏安之微微颔首,这唐蒙之战一触即发,赶出天蒙人也是怕有碟子混了进来,毕竟以北边那位老妇人的谋划来看,这荒北平原早就是整个棋局中的一部分,那么荒北镇必然早已参透进了北方那张网上的各种人员。而至于军事违禁品更是在平时就严加管控,现在交战迫在眉睫,当然不可能还让那些东西在市场上流动,要知道这些东西大多都是北地一些有背景家世的大家族在背后支撑着,要不然那些只能在唐军里出现上等货色怎么可能流入到荒北镇。 如果换了平时,在这荒北镇上禁止贩卖这些违禁品,那可是挡着那些大家族的财路,这可宛如杀人父母,下场一定很是难看。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如果还有哪个大家族敢顶风作案,那就等于是抽那位高高在上的唐皇脸皮子了。到时候天子一怒,可真的是流血千里的事情了。 苏安之此时觉得有些头晕,想来是刚刚的绿蚁酒后劲上来了,正想要回去睡一会,却听到酒馆外的大街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好奇之下和老吴打了个招呼,抓着正在喝酒的皮蛋跑了出去。 锣鼓声是从酒馆前大街的一头传来的,苏安之记得那边正好是整个荒北镇的中心位置,有一处空地,空地上有一块用来贴告示的布告栏,平日那处也没什么东西好贴,毕竟荒北镇属于三不管地带,最多也就贴一些从两国传来的大凶通缉告示,或者某些商团会将此次带来的商品清单贴在上面,以便顾主购买。 前两年开始到是有些新奇的东西贴在了上面,据说那位高高在上的唐皇不知道怎么想出了个东西叫简闻,这东西在苏安之看来有些类似前世的报纸,而且还是半月刊的。 这简闻上除了会宣传大唐的一些税收调整和官员调任等等事物之外,还会出一些花边的小道新闻,比如某某官员被家中悍妻暴打,或者江湖某位大侠喝了花酒不给钱等等。 荒北镇地处偏远,加上通讯并不发达,所以这简闻一般传到此处的时候都已经是过了一两个月之后了。不过即便如此,每次告示栏上贴了简闻之后总会围了一群人,其中大部分人都不识字,每次都让那个吐着血的吕秀才一字一句的读。 特别是那些闲来无事的大叔大婶们,每次都让吕秀才先读了那些花边小道新闻,毕竟在他们看来大唐的税收调整、官员调任关自己啥事,那些花边的小道新闻才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不论什么时代人总是喜欢八卦的。 甚至有些牛逼吹大发的还会说那些新闻里某某人以前和自己有过交情,然后再大吹特吹一顿当年自个儿在荒北镇之外的丰功伟绩。如果这时的听众都是些脾气好的就也算了,如果遇上一些不服气的刺头,一定得挑事儿,开口总是骂一句放你娘的屁,接着一句是你这么能耐怎么不上天呢? 随后吹牛之人和那刺头就开始相互谩骂,然后为了显示谁的能耐更胜对方,就约了到这边有着告示牌的空地来打一架。这架还不是说打就能打的,镇上有个赌档,赌档的主人总是神神秘秘的,谁也没见过。只是那个花枝招展的谢姓老板娘到天天在人前晃荡,这时就会扭着她那丰胸肥~臀来宣布这打架的两人输赢赔率,随后大家下注之后买定离手,这架才能打得起来,当然这输赢双方只要不死就能分到一笔由赌坊出的钱财,美其名曰表演费。 不过近年来这样的打斗也越来越有水分了,很多江湖游侠或者镇上的老油子都会私下协商,然后跑去广场上表演一番,再拿钱走人。不过对于这样的事情,谢老板娘似乎一点都不怒不恼,依旧穿着她那套都能看到白花花胸脯肉的半臂招摇过市,拿钱分钱走人,一点也不含糊。 不过今日这锣鼓声到不是又有人来约架表演,而是一队唐军打扮的士兵在告示栏边鼓捣出的声响。 苏安之将皮蛋胡乱往怀里一塞,好奇的凑近人群,只见这群士兵在告示栏边上搭了一座小台子,一位身披甲胄的将领正在卖力吆喝着,而台下此时已经聚集了百来人,却都一脸冷笑的表情。 “来来来,只要入伍就是能有一两银子,还管吃管住,这样的好事可不是天天有啊!各位老少爷们,还在等什么?快来入伍啊!”这将领叫了好几遍,甚至还很有煽动性的说了一大堆男子汉大丈夫当为国分忧解难之类的豪情壮语,只是收效甚微。 起码在苏安之看热闹的一炷香时间内周围这百来人里,只有一些平时的在市集上靠着偷盗混饭吃的小偷小摸之辈上前报了名。不过想来也是,现在整个镇子都给大唐的军人接管了,市集上比之前冷清了不知道多少倍。 接下来又是一场大战,这荒北镇估计短时间内不可能像往日那样繁荣了,那这些靠偷盗为生的家伙们生存就成了很大的问题。 毕竟大家平日都住在荒北镇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不知道你是个偷儿?只有那些外来的商团或者游侠儿才是比较好下手的对象,现在那些人可不会出现在荒北镇了,起码短时间内不可能出现。 而那些平时在荒北镇上正常过日子的人,谁会没事为了这一两银子去冒死?要知道这些人中可能随便拉出来一个就是个江洋大盗或者江湖大凶,谁会在乎这一两银子的事儿? 那将领打扮的家伙见喊了半天才征了这小狗小猫的两三只,又想到之前信誓旦旦对手下人吹嘘说今天征个一百人回来的豪言,不由脸上有些挂不住。想着妈的,老子既然征兵不行,强行拉人总可以吧?反正这荒北镇上也都是些在外面混不下去的小鱼小虾,真正的大凶大恶之徒谁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窝一辈子。 想到此,这将领恶向胆边生,目光凶狠的朝着人群里扫了一圈,见底下看热闹的人大多数都是一脸横肉或者脸上有刀疤的,不由又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只是当他眼光扫到一个小白脸时又改变了主意,想不到这荒凉的地方还能生出个这么水灵的小相公?这唇红齿白的,哪里像是个男人,涂上胭脂水粉说是女人怕是没人不信的。 当下朝着底下人使了个眼色,这强拉入伍的事情自古有之,这些本就是负责征兵的士兵怕也是没少做过,哪里会不明白自家将领的意图,又一看这被盯上的小子长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蛋,一双细长的丹凤眸子煞是好看,再想到自家将领那龙阳之好,立刻心领神会朝这倒霉催的年轻人靠了过去。 卷一,初入 第十八碗 老虎不发威 苏安之正在乐呵呵的看着戏,想着正好左右无事,是不是去不远处的云来酒馆提坛绿蚁出来,再搬个凳子弄碟花生,看看这将领打扮的大唐军人到底能招募到多少个入伙。 结果他还在想着是不是去云来酒馆,就看到有三个士兵拨开人群朝自己走了过来。 在来到荒北镇之前,这些兵痞都接到命令,说是尽量不要和镇里的镇民起冲突。他们也听说过这荒北镇的一些传闻,只是这次来到荒北镇这些镇民似乎也没有传说中的那样凶神恶煞般,反而都规规矩矩不曾有过反抗。而这眼前的小白脸更是看起来细皮嫩肉的,根本不像那些大凶大恶之人。 这其实也不能怪这些兵痞,主要是苏安之的模样真的太有欺骗性。本来年纪就不大,脸上的稚气未脱,再加上长得真像是个娘们儿,瘦瘦弱弱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任谁都以为是个好欺负的主。 “嗨!小子!别看了,你,就你!”三个士兵上前将苏安之围在中间,其中一个指着苏安之凶巴巴的叫唤道。 苏安之茫然四顾,在荒北镇里已经有很久没人用这么凶恶的口气对他说话了,以至于一时间他都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之后才指着自己问道:“叫我?” “不叫你叫谁?老实点!”这士兵走上前来,手上的刀鞘对着苏安之的小腹处就是一下子,这一下如果中了那对方就直接得趴在地上了。 苏安之微微蹙眉,右手探出抓住那只握刀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往外一番一带。 那士兵只觉得手腕传来一阵疼痛,随后一股巨大的力量牵扯着他的手腕,使他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边上摔了出去。 那个站在小台子上的将领愣了愣,随即心中乐开了话,这正愁没有正当理由强拉这小白脸入伍,想不到这小白脸就自己送上个天大的理由,立刻乐呵呵的大叫道:“反了反了,居然敢袭击大唐军人,来人!快!快给我绑了!” 周围的那些士兵见了如此情景,立刻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手中的刀纷纷出鞘,直指苏安之,甚至有几个立功心切的士兵已经朝苏安之扑了上去。 这些普通的士兵哪里是苏安之的对手,那几个冲上来的士兵立刻就飞了出去。这还是苏安之手下留情的结果,毕竟这些人和自己也没什么大仇,应该只是看自己年纪小,长得瘦弱,所以觉得是一个不错的强拉入伍的对象罢了。 只是苏安之的手下留情在那些士兵看来可不是这样,特别是那个在小台子上的将领,见自己的手下只是几个照面就给放趴下了,立刻提着一把刀冲了上来。 他手里的这把刀是用上好钢材打造的北秦刀,北秦是两百年前参加那场人与妖大战的十六国之一,只是当人类好不容易将妖族赶走后,藏在人类体内的劣根性又开始扩撒,逐渐强大起来的君王们又开始不满足自己国家的国土面积,开始了混乱的征战。 北秦就是人类内战的牺牲品之一,早在百年前就被当时的楚国灭了,但是北秦的锻造技术却一直流传了下来。北秦刀锋利却不易折断,一口上好北秦刀在江湖上能买到几百两。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军中很多高级将领都会偷偷把分配下来的北秦刀给扣下来卖了,以此来充实自己的荷包。 这样的事情在当时很是普遍,甚至朝廷在屡禁不止的情况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涉及的范围实在太过广泛,甚至有很多皇亲国戚都牵连其中。 一直到二十年前,大唐皇帝灭了五国,统一了整个中原,才下定决心整治了这私扣之风,当时除了北秦刀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军需物品常年被私扣。唐皇命令如今的镇南王,当时的上将军负责这件事。结果周恒将整个大唐朝堂捅了一个天大的窟窿,不光是当时武将中十有八九涉及其中,就连文臣中也十中有六,甚至几个皇亲国戚都不能幸免于难。当时光被抄了家的皇亲就有二十二家之多,那些文臣武将的数量就更不用提了。所以周恒打那之后除了在灭五国时得到的“人屠”称号之外,还多了一个“疯狗”的别称。 北秦刀在大唐军中除了几个特殊的军队之外,就只有千夫长以上的军籍才能佩戴,这抽刀上前的将领本就是掌管后勤补给和兵员招募的,到也是个实打实的千夫长。只是这屁股底下的位置多半是靠家中捐赠所得,所以这修为的实力比起军中规定千夫长必须玄字下境还差了一头,才在那黄字上境之上。 他这提刀一劈倒是毫无悬念的给苏安之一招打飞了出去,只是手中的这北秦刀也顺带给夺了。 苏安之的下手很有分寸,这一下看似将那将领打的打飞出去,实则根本就没有让对方伤筋动骨,最多也就是摔在地上比较痛而已。 “都愣着干嘛?上啊!砍了他!”这千夫长给一下打飞出去后坐在地上痛苦的捂着屁股,原本他以为这一下怎么样都应该有些内伤,但是不想跌坐在地之后只觉得屁股上传来一阵疼痛,其他地方似乎都没有受伤,又不相信般的试着运行了下体内气息,发现筋脉依旧通行无阻,顿时就觉得这小白脸也就气势上吓人罢了,其实是只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立刻又招呼着手下人上前。 苏安之本就不会什么刀法,这突然间十多人一起围了上来,也就仗着自己的速度快胡乱砍了一顿,他知道这些大唐士兵虽然都是些老兵痞,但是对于这马上要到来一仗来说越是从军时间长的老兵越是重要的财富,所以这胡乱的一顿砍也并没有伤及人员,只是用了巧力将这些士兵给击飞了出去。 但是他越是这样,越是让那些士兵肆无忌惮,结果这一时半会还真脱不开身。 苏安之看着这些看似悍不畏死的士兵有点无奈,真是有种无力感,想到了那句老虎不发威当做是病猫。当下又把手中那把价值上百两的北秦刀给丢在地上,随手抢来一面大盾护在身前往镇外跑去。 既然苏安之不想在这荒北镇里惹事,除了往镇外跑没有其他办法。至于老吴那边,等到自己安全了后再想个办法让皮蛋带个信回去,荒北平原上那么大,随便找个地方窝着让老吴来找自己就行。 这空地毕竟是荒北镇的中心地带,镇的周围也不像以前,如今都建起了土墙,所以当苏安之顶着块盾牌一路横冲直撞的到了镇门口,这一路上早已惊动了沿途的士兵,随后就如同滚雪球一般,围绕着苏安之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多,等到他到了荒北镇门口的时候围着他的已经不下百来人。 看着这么大的阵仗,苏安之无奈了。这算什么事儿,不就是看了个热闹么,就弄出这么大个阵仗。如今看来也只有赶紧跑出荒北镇了,可惜那匹丙等大马没有骑出来,不然这只要出了镇,凭借那匹马的脚力自己想要逃脱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么。 那千夫长之前是给苏安之打飞了之后怒火横生,才想着将这小白脸给千刀万剐,现在从空地追到城门,气了消了差不多了。再一看苏安之那张白稚秀嫩的脸蛋,又觉得一股邪火在体内流窜,想着抓到这小子后一定要给他好好的尝尝老子的厉害,到时候把这白嫩的小子变成自己的禁脔也是美事一桩,当下叫朝着手下们大喊道:“上!给我抓活的!小心点,不要弄花了那种脸!” 这些士兵本来就将苏安之团团围住,听了自家将领的命令,又想到这将领平时那龙阳之好,哪里还有不明白他心中所想的,立刻蜂拥而上,一个个如同饿狼猛虎一般。 大唐的士兵可能在单兵作战上略逊于天蒙军人,毕竟草原上的汉子各个都长得虎背熊腰,力气也甚大。但是当一队大唐军人抱团之后,那其实力就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了。大唐兵卒有一套令人字境以下的高手都颇为头疼的合击之术,一旦施展开来其攻击效果就如同长江之水般连绵不绝,又如同钱塘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 修行之人在对决的时候体内的气息都会急速流失,修为越低的人由于体内气息存储量稀少,所以在对决中常常需要调整气息,而这调整气息的是时刻被称之为“换气”。 换气之时不论修为再高之人,都会出现短暂的气息停顿,乃至于整个修为上出现一个空白期,变得和普通人相差无几,这是不可避免的。只是修为越高气息所持续的时间也就越长,而且换气之时出现的空白期也越短。 据说到了天字境,换气就在瞬间完成,根本无法抓住这一弱点。 人字境是修为上的一个分水岭,据说到了人字境之后其眼界、实力等等就会自然而然的提升,并且能修行之前不能修行的御剑与聚气之术。 但究竟到达人字境之后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世间并无多少记载,只是在那些到达人字境的小宗师嘴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懂了自然就懂了,不懂依然是不懂。这话听上去有些玄奥,但是几百年来的事实证明,那些到了人字境的小宗师确实都无师自通般的懂了。 而人字境之下,哪怕是在玄字上境巅峰,也明白不了何为懂了。 所以江湖上有着这么一种说法,玄字上境和人字下境虽然只是一境之差,却有十万八千里之隔。 人字境高手,哪怕是人字下境的高手在面对大唐兵卒的合击之时依旧能避其锋芒远远遁去。但是玄字境高手,哪怕是玄字上境巅峰,面对大唐兵卒的合击也只能苦苦硬撑,最终不敌被擒。 所以当那千夫长看到手下兵卒使出了那天下闻名的合击之阵时,立刻喜上眉梢,又似有担心的喊道:“都注意点,要抓活的!那张脸蛋也千万不要给本将弄花了!” 只是他这句话刚刚喊出口,立刻僵在原地,甚至还不信邪般的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双眼,只是待再定眼一看,本就有些僵硬的脸色染上了一层死灰之色。 那原本应该被围困在合击之阵中的小白脸,此时正面带微笑的站在自己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银晃晃的匕首,那尖锐的一头正抵在自己脖子之上。。。 卷一,初入 第十九碗 黑骑军 在千夫长的想来,这长相白净的少年郎年纪最多也就十五六岁上下,虽然传闻中的荒北镇有许多大凶大恶之徒,但是眼前的这少年郎怎么看都与那些凶名在外大恶们扯不上干系。 只是当他看到这少年在百来名士兵布下的兵阵中如同闲庭信步一般随意走动之时,只觉得有种虚脱般的无力感,他潜意识里感觉到这一次可能真的遇上了扎手的点子。 当那个白净的少年郎如同有着分身一般,在阵中出现了两个身影的时候,千夫长不可思议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着是不是自己这几天晚上都纵欲过度,所以导致太过疲倦,以至于出现了幻觉。这移形换影般的修为就连普通的小宗师都难以施展,这需要配合相应的步伐和速度才有可能修得。 千夫长的修为不行,但是好歹家中也是这大唐北地赫赫有名的段家。虽然只是旁支,但也有幸见过段家那闻名天下的“白马过隙”之术。眼前的少年郎使出这一手利用速度而变化出的残影,虽然远远比不上“白马过隙”,但也有了一丝韵味。 最重要的是,这看似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到底是何等身份,居然在如此年纪就能使出这样的手段,如果荒北镇上随便出来一个少年郎就有如此修为,那么这荒北镇的水到底有多深? 又想到来荒北镇之前得到的命令和前几年那将种子弟在这镇中遭遇的传闻,不免又开始害怕起来,边揉着双眼边想着实在不行就给自己找个台阶,然后顺势放了这少年郎,省的到时候羊肉没吃着惹了一身的骚~味。 只是等他下定心思,放下揉眼的手,才发现原本在那一丈之外的少年郎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的眼前,那对细长的丹凤眸子此刻正微微眯起的望着自己。虽然这少年郎看似笑的那么人畜无害,但是这位段姓的千夫长却觉得全身三万六千根汗毛瞬间炸立而起,如同见了传说中的妖物一般。 缩地成寸! 段姓千夫长震惊到了几乎呆滞,即便在段家的“白马过隙”之中,这缩地成寸也是实难修行的,在他的记忆中整个段氏家族中除了那位高高在上的老祖宗之外,在上一代和这一代中也就只有寥寥数人修得这一门奇术。 滴答。 一滴血沿着少年郎手中的匕首滴到了泥地之上。段姓千夫长知道这是自己的血,因为他的脖子上传来了一阵刺痛。只是这少年郎的修为实在令他太过震惊,已然估计不上这点刺痛。 “两件事,”正是苏安之的少年郎嘴角挂着微微的笑意,将原本手上的铁盾挂在后背的大黑伞伞柄之上,淡然的开口道,“第一,命你的人去镇上的云来酒馆,将我的马牵来。第二,打开镇门让我平安出镇,十里之内不准有人跟随,否则。。。” 否则什么苏安之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更有说服力的将匕首往对方的脖子上再抵近一些。 感受到脖子上的匕首贴在皮肤上的凉意,再看一眼周围踌躇不前的手下,段姓千夫长脸色深沉的朝着手下们说道:“去,去云来酒馆牵马!还有你们,都给老子让路!” 苏安之看着士兵们往两边散开,让出了一条道。又见有几个机灵人一溜烟的往云来酒馆方向跑去,嘴角付出了满意的笑容。手中匕首不动,脚下却信步绕到千夫长身后,淡笑着开口道:“这位大人,劳烦一下陪我走走吧。” 段姓千夫长哪有不自知自己人质的身份,很配合的默默迈出了步子。 从此处到镇门不过十来丈距离,两人均是走的小心翼翼,苏安之是担心从哪里飞来一支冷箭,这大唐军中除了合击之术闻名天下,弩箭的威力也不容小觑。自己虽然速度快,但刚刚施展而出的缩地成寸已是极限,而且也就只有一丈的移动距离。这万一人群中多来几支弩箭,还真是得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而那段姓的千夫长也同样隐隐有些担心,他怕的是自己手下那些没多少本事又爱出风头的家伙,万一一时热血冲了头,冲出人群来个救主心切的戏码。身边这身形速度明显不是自己手下这些大头兵们能应付的少年郎,会不会一下子恼羞成怒,一匕首削了自己的脑袋后扬长而去。到时候自己那些通过军职之便捞得得油水,却只能便宜了他人,那还真是得死不瞑目,变成鬼也要把那不长眼的家伙一起拖了下去才行。 好在两人心中的担忧都没有发生,十来丈的距离既没有那军弩暗箭,也没有冒出几个不长眼的家伙上演一段救主心切的戏码。 出了镇门之后苏安之又让作为人质的千夫长命令手下的士兵不准出镇,随后在镇门外十来丈的地方寻了一处压着人质等那匹丙等大马的到来。 两拨人就这么一门之隔的遥相相望着,原本段姓千夫长想的也就是如此相安无事的等人牵来马后,让这小白脸走了算了。要知道能使出缩地成寸这门奇术的人,在他看来修为一定不是自己能有本事留下的,何况之前在合击之阵中这小白脸信步而行,犹如逛着花园一般,光是这份面对百人而不惧的信心就让他头皮发麻。 只是老天爷似乎总是爱开着各种各样的玩笑。就在此时,自己身后那滚滚黄沙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苏安之和千夫长回首一望,只见不远处有十几骑夹着奔雷之声呼啸而来! 这十几骑全是清一色黑马黑甲,虽说只有单薄的十几骑,但气势及其惊人,十几骑此时并排而行,除了奔雷声之外,竟给人一种黑色铁流席卷之感! 待再近了些,一骑脱队而出,以惊人的速度朝着镇门外的两人冲来! 苏安之眉头微蹙,这一骑明显不带任何的停顿,甚至马背上那名黑甲骑兵已经抽出白晃晃的北秦刀,如同猛兽露出利爪般带着一股窒息感。 速度太快! 苏安之最引以为傲的是速度,但是此时身边还有个人质。如果自己躲开,那么以这黑甲骑兵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及时避开作为人质的千夫长,等待这人的下场恐怕也只有被黑骑胯下的黑马踩死的份。 所以当黑骑冲来之时,苏安之推开那名早就下的屎尿横流的人质,随后只来得及将背后挂着的铁盾取到身前,硬生生接了一记那来势惊人的北秦刀。 砰! 苏安之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了盾牌之上,这股巨力似是一头毫无道理可言的蛮牛,将他整个身体撞飞了出去,而手中的那块军中最常见的铁盾已经在这股蛮力之下支离破碎。 被撞飞出去的苏安之在空中翻了好几个跟头,又在着地之后倒退了数步,才将这巨力耗尽。 那黑马黑甲的骑士纵马跑出了十几丈才拉住了缰绳,调转马头后远远见这少年郎居然犹如一颗松树般直直的站在那里,覆盖在黑色头盔下的双眼闪过一丝惊奇,哈哈哈大笑道:“好小子,倒是有点本事!再接我一刀试试!” 苏安之那双细长的丹凤眸子微微眯起,缓缓说道:“你借着马力算什么本事?真要试试,那就下马一战!” 黑马黑甲骑士微微一愣,正在犹豫之间,其余十来骑已经到了一旁,其中一人道:“蛮牛,试试他的本事。” 这声音粗狂而厚重,威严中带着股不容抗拒的口吻,似乎有一种很是独特的魅力在其中。 绰号蛮牛的黑甲骑士得到命令后哈哈一笑,翻身下马,牵着马走到苏安之的面前。之前那一击两人瞬间交锋,所以蛮牛并没有看清苏安之的相貌,等到走了近了才发现这少年居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年轻一些,眼中又多了一丝的赞许。 他从身后的黑马之上又抽出一把北秦刀,丢在苏安之身前,粗声粗气的说道:“借你使使,我蛮牛不占你便宜。” 苏安之默默的捡起地上的北秦刀,又打量了一下一旁的那十来骑,只见这些黑骑各个都是骑着北地最好的甲等大马,而且装备精良,这一身精钢打造的全覆盖式盔甲估计每套都能在白银百两之上。再看这些黑骑每一个都身材魁梧,此时坐在甲等大马之上腰板笔直如松,再加上黑马黑甲,一股肃杀之气在空气中默默蔓延开来。 而这十来骑中只有一个人没有着重甲,只是穿着一套黑色皮甲,身后笼着一条黑色披风。荒漠风大,此时黑色披风正被吹的猎猎作响,威风凛凛。 这人正好在十来骑的中间位置,又穿着的如此与众不同,当然是这黑骑军的将领人物,只是苏安之好奇大唐军中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支黑骑黑甲的骑兵,之前似乎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又见这人三四十岁,生得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英武非凡,特别是那眉宇之间满是威严,使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在苏安之打量这人的同时,这人也在扫视苏安之。在他看来,这看似瘦小的身板能抗下蛮牛那一击已是奇迹,想不到这少年居然一点伤都没有,反而现在能如此打量自己。要知道,自己这万人斩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一身杀气就连自己军中的士兵看到自己都有吓得站不住的,可这少年居然表现的如此镇定,这份镇定可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除了镇定之外,这少年的眼神中似乎还有一种淡然与自信,这种淡然与自信超乎了常人,像是那些经历过荣耀与沧桑之后的老人眼神中才会拥有的气质。 “蛮牛,好好试试他。”这男人的口吻之中带着浓浓的兴趣,眼神中迸发出一种久违的兴奋神色。 卷一,初入 第二十碗 输,既是死! 蛮牛将北秦刀插在泥地之中,伸出双手朝着两只手掌各吐了口口水,又双掌并拢相互摩擦了一番,随后拔起北秦刀喊道:“喂!瞧你这小子长得白白嫩嫩和个娘们儿似得,我蛮牛也不欺负你,让你先出招!” 苏安之眉头微蹙,这蛮牛方才的动作虽然粗俗了一些,但口水能使人更好的握紧手中的武器。想不到这蛮牛看似粗鄙,却连战前的这等小事都不放过,一定是个心细之人,这种人在战时最容易迷惑对手,算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两人如今相隔三四丈的距离,苏安之也不多言,默默的平举起手中的北秦刀,刀尖直指面前的蛮牛。 虽然只是一个寻常的动作,但是蛮牛却感觉犹如泰山压顶般的压力从眼前的少年身上传来,同时四周的空气中似乎弥漫起一股似有似无的杀意。 眼睛! 当蛮牛望向眼前少年的时候,他顿时明白这股无形却又似实际存在的压力与杀意是从何处而来。 那对本该细长而俊美的丹凤眸子此时却冰冷异常,正是这眼底里流露出的冰冷,让四周的空气中充斥着无形的杀意。 “啊!” 蛮牛大吼一声!那对丹凤眸子中流露出的杀意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这种威胁对于他来说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同时,那股犹如泰山压顶般的压力也让喘不过气来,所以他选择用吼叫来释放面前这少年郎带给自己的压力与杀意! “看刀!”蛮牛不再等着苏安之先出招,在巨大的压力与杀意之下他选择了先行出招!这对于他和他代表的整个黑骑军来说是一种侮辱,说到而做不到,是军中大忌之一。 但是如今的形式根本不容蛮牛再等待,他可以感受得到这少年只是那样举刀站着,气势就在迅速的攀升。而同时周围的杀意与压力也越来越重,如果继续等待下去,等这少年将气势攀升到了极致,再出招的话那么自己根本不可能接下这一刀。甚至他很怀疑自己还未等到这少年的气势攀升到极致,就已经被这越来越浓烈杀意与压力挤压的吐血重伤! 所以他不再等待,不再顾及军中大忌。即使他知道这一刀之后,不论输赢都会被身边那位以跋扈和严酷闻名朝堂的将军责罚,也要悍然出刀!因为对于他来说,眼前的形式已经不是单纯的比试,他可以感受到面前这少年赤裸裸的杀意。 输,既是死! 蛮牛的刀法非常简单,是常年在战场上厮杀而修得的杀人之术。它不似江湖上那些门派的搏击之术,注重花俏与招式。而是取得简直之道,如何简单如何来,可以直取绝不歪上半分。 这种杀人之术虽然对观战之人来说绝对称不上赏心悦目,但是对于面对它的对手来说却是最为致命! 这简单的一刀,由苏安之的脖子左边斜切而下,带着一股巨大的蛮力从他的右边腰部斩出,顿时蛮牛面前的少年就被一切为二! 只是本该是胜利者的蛮牛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之情,反而眉头皱的更紧! 不对! 刚刚那一刀的手感不对!完全像是砍在了空气之中,难道。。。 像是急于在印证蛮牛的猜想一般,本该被一刀两断的少年嘴角浮起一股淡淡的笑意,随后消散在空气之中。 残影之术! 蛮牛倒吸了一口冷气,残影之术分为好几种,通常只有人字境的那些掌握天地之气的小宗师才能施展。但是也有一种特殊的情况,可以施展而出,那就是这人的身形够快!快到在他消失的同时在原地留下一抹未曾消散的残影! 几乎是同时,蛮牛只觉得后脑勺传来一股阴风,他完全是靠着在战场上磨炼出来的下意识反应,转身挥刀相向! “当!” 两把北秦刀以巨力相互撞击,连带起震耳的响声。一击之后,两人迅速倒退!蛮牛双腿不动向后划出了七八丈才堪堪止住了倒退之势,只是那双握刀的手已是鲜血满布,虎口之处早已裂开,深可见骨。 再看苏安之,两刀相撞之后在空中借势翻滚了两个跟头,随后安然落地。 苏安之持刀而立,看着远处的蛮牛淡然的说道:“你输了。” 他的声音虽然并不响亮,但是却能透过猎猎作响的大风传入周围每一个人的耳中。 蛮牛微微一愣,随后又大吼一声,提刀再次向苏安之冲了上来。他是大唐北军中最神秘最骄傲的鹰隼重骑兵一员,在他或者是整个鹰隼重骑的心中只有死亡没有失败,除非是死了,否则就能战到流干最后一滴鲜血! 虽然此时他已经受了伤,但是气势却比之前更胜。只见他双眼瞬间通红,气势也在刹那间爬升到了巅峰,甚至连黑甲之下的一身肌肉也开始臌胀起来。 正当苏安之严阵以待准备对上明显要以命搏命的蛮牛时,不远处黑马之上的将领微微皱眉,忽然开口道:“行了,住手吧,蛮牛!” 只是一句话,本已准备性命相搏的蛮牛气势立刻弱了下来,双眼与黑甲下的肌肉也变为正常。虽然他的眼中还有着明显的不甘,但是也只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苏安之,随后肩膀拉耸的缓缓走到自己的黑马边上。 黑马将领看着神色黯淡的蛮牛微微一笑道:“怎么样?蛮牛,还不服气么?早就告诉过你,这世界上力气大的人多得是。今天吃了亏,之后好好修行,改天再讨回来便是!” 蛮牛又狠狠瞪了一眼苏安之,才对着自家将领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道:“将军教训的是,今后属下定当努力修行,将今天丢失的给讨回来。” 黑马将领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着不远处的苏安之微微一笑,伸出一手招了招,大声说道:“小子,你且过来,让本将军细细看看。” 苏安之眉头微蹙,下意识的想要反抗,但是不知为何总觉得这黑马将领的口吻听似平淡,但却包含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当下朝着黑马将领走了过去。 正在此时,远处的荒北镇镇门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之后从镇中小跑出一队持矛士兵,领头的是位骑着匹丙等大马的将领。 这将领身披一身青铜战甲,甲前雕琢着一匹栩栩如生的骏马,腰间陪着一把北秦刀,坐在高大的大马之上甚是威风。 只是此人的卖相却和长相截然相反,只见他长得不仅干瘦如柴,更是尖嘴猴腮,给人一种尖酸刻薄又善于阴谋之感,特别是得那一双小眼睛,更是让他平添了一份猥琐的感觉。 这将领带出镇的士兵有一百多人,各个持枪而行,不消多久就来到苏安之等人的周围。也不用他发令,便将十来个黑马重骑兵和苏安之围在中间。 骑在丙等大马上的将领由自个儿一队亲兵簇拥着,气定神闲的策马上前,瞥了一眼黑马上的将领后,阴阳怪气的说道:“哟,我道士谁,原来是赵昆明赵大将军,不知来我荒北镇所谓何事啊?” 这黑马将军却连看都没看那骑着丙等大马的将领一眼,望着苏安之微笑道:“小子,你姓甚名谁?” 这将军虽然依旧在笑,但是目光威严,语气中依旧带着那股不容置疑的口吻,显然是个久居高位的主儿。 只是苏安之似乎根本就没有被其惊到,看了一眼黑马将军之后却转头对着那丙等大马上的将领淡然说道:“这马是我的。” 黑马将军根本没有想到面前这白白净净的少年居然可以如此沉得住气,面对自己的时候不但没有半点退缩之意,甚至还能如无视自己一般和他人说话。 而正是骑着苏安之丙等大马的将领则是怪叫一声,喊道:“大胆!哪里来的野小子,胡说八道什么?这马本将骑着,自然就是本将的!” 苏安之也不反驳,只是淡淡一笑,又吹了一声口哨。原本乖乖驮着将领的丙等大马一听口哨声,立刻长啸一声,两只前蹄离地,仅靠后踢高高站立而起。 马背上的将领突遭变故,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这大马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哎哟!你这该死的刁民,敢戏弄本将!”那将领这一下摔得可是不轻,本就猥琐的五官此时都扭曲在了一起,更显得狰狞。 周围的亲兵们见自家将领摔落在地,纷纷上前搀扶,待好不容易将其扶起,这将领又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指着苏安之叫道:“来人,把这刁民给我砍了!” 只是他才下令,那些黑色大马上的黑甲重骑立刻“锵”地一声拔出了北秦刀,虽然这些黑骑只有十来人,却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之感。 那些持矛士兵对面只有十来骑的黑甲骑士只敢对峙,却不敢上前,甚至连那个叫嚣着要砍了苏安之的将领也吞着口水,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小子,你姓甚名谁,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何人?”黑马将领依旧微笑着继续问道,语气中依旧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安之对于周围这即将兵戎相向的局面根本视若无睹,甚至嘴角习惯性的扬起一抹微笑,朝着黑马将领淡然释了一礼后才回道:“回这位将军,草民苏安之,是这荒北镇的镇民,孤儿。” 黑马将领颇为欣赏的看着苏安之,继续问道:“那为何挟持我大唐军官?” 苏安之依旧淡然笑道:“他想强拉我入伍,所以就发生点摩擦。。。” 只是苏安之的话还未说完,那原本畏缩着不敢上前的将领立刻大叫道:“胡说八道!赵将军,我乃是这荒北镇的守备统领潘明,家中正是北地潘家。这刁民在镇中打伤我的人,又挟持我的下属逃到镇外,还好赵将军及时赶到,才让我的下属免遭毒手。我怀疑此人正是天蒙派来的探子,请将军将此人交于我,我一定会转告姬菊姬大人,记下将军这一军功。” 这潘明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既点出了自己是北地养马大户,有着“天下大马十出其三”之称的潘家人,又义正言辞的控诉了苏安之的种种罪行,最重要的是他还搬出了此次大战的军监姬菊。 这姬菊本身修为平平,只有玄字下境,家中到是世代为官,也出过几位名臣。但是如果说整个姬家最出名的是谁,那整个大唐朝堂不论大小官员都会异口同声回答是姬菊。原因无他,只因这姬菊就是那位有着龙阳之好的大唐太子的唯一男宠! 卷一,初入 第二十一碗 大唐军中的混世魔王 大唐太子好男色,这一点天下皆知。虽然大唐庙堂之上的关于对于这一点颇有意见,但是却从来没有一位文臣武将提出过撤换太子的要求。因为那座天下第一神都的主人,大唐皇朝的统治者,天下权势最大的男人,唐皇郑渊,只有一个儿子! 咋听之下,虽似荒谬,但如唐太子郑文定好男色一般,唐皇膝下只有一子亦是天下皆知之事。只是这其中的秘辛,却不是三言两语所能道也。 此次唐蒙大战之前,也不知那位“天下美人千千万,独好姬菊此一人”的大唐太子如何说服了唐皇,居然把整个军中唯一一个能与统帅分庭抗礼的监军一职交由去年年底才被唐皇设计赶到北方来姬菊。 传闻中,姬菊虽俊美不凡,宛如天上谪仙。但却有华却无实,内如草包又好大喜功。甚至这次出征之前,远在长安城的中书省翰林院大学士薛普就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八个字来点评姬菊。 潘明的一席话虽说的滴水不漏,漂亮无比。但是骑在黑马之上的赵昆明却像是根本未听到一般,继续笑着向苏安之问道:“小子,多大了。” 苏安之牵起踱步到自己身边的丙等大马的马绳,淡淡开口道:“十六。” 潘明见自己被赵昆明晾在一遍,脸上闪过一丝怒色,虽说从品序上来说,自己只是一个不入流的杂号将军,但是不论是家世背景还是身后的那座大山,在北地甚至是大唐都是一等一的。而赵昆明虽是四品下实权将军,但是除了听说他和那鹰隼骑兵统将古北交好之外,还真没听说有什么大靠山。 于是,这位算得上是北地权贵公子的潘明再次阴阳怪气的开口道:“哟!赵大将军不光眼神不好,耳朵也不行啊?我们这么大一群活人在这里,赵将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也真是。。。” 啪! 潘明的话还未说完,只听一记破空之声传来,一条皮鞭伴随着这破空声抽在了他的脸上! 皮鞭是赵昆明手上的马鞭,本该柔软的马鞭在他的手上硬是绷成了一条直线,狠狠砸在潘明的脸上。 这一下本身的力量就不小,再加上赵昆明还在皮鞭中加了内劲,使得潘明的脸上立刻炸出了一朵鲜红色的血花,不过好在赵昆明没存杀心,否则的话以潘明一个黄字上境的修为,估计着得当场毙命。 只是潘明虽然命是捡回了一条,但是却留下了一道狰狞的血印,这道如同蜈蚣般的血印从左眼一直横贯到了右嘴角,并将潘明的鼻梁都砸的塌了下去。如果没有高人医治的话,那张本就猥琐的脸是更要丑上了几分。 赵昆明直到此时才正眼看了看潘明,说道:“老子说话的时候最讨厌有人在旁边叨逼叨个没完!” 虽是一句粗语,但是配合他那魁梧的身材和语气中流露出的那股不容抗拒之感,倒是让人觉得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反而有种理所当然之感。 潘明吃了这么一个亏,当然不会罢休,在亲兵的帮助下站起了身,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赵昆明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赵昆明又冷冷开口道:“怎么?你是觉得我真不敢现在杀了你?还是你觉得这一百来号人就能保得了你的命?还是你以为就凭你一个潘家的旁支庶出就能让潘家来找我算账?或者你真的寄托那个卖屁股的家伙来给你出头?” 一连串的问题让潘明的脸涨得通红,他本来真是想让手下将这该死的家伙拿下,然后告那抢了自己马的小子一个奸细罪,再诬告这赵昆明一个战前通敌罪。 但是如今被赵昆明连续几个问题丢来,又见这人虽然口气冷漠,但是眼神中已经带着明显的杀意,再想到此人在军中的凶名,顿时只觉得头皮发麻,气势不由弱了下来,只能轻道一声,“走!” 随后任由亲兵扶着,带着一百多人往荒北镇走去。 赵昆明收回视线,发现眼前这个叫苏安之年轻人也同时收回了视线,并望向了自己。他的眼神中有着一股淡然和清澈,仿佛这世间的浑浊与不堪从未使那双丹凤眸子有所变化,清澈如水,淡然自若。于是,赵昆明的眼中再次闪过了一抹欣赏。 “小子,既然你无牵无挂的,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干?” 苏安之淡然的施了一礼,才开口问道:“恕草民直言,草民久居荒北镇孤弱寡闻,还从未听闻军中有哪支重骑兵如将军的手下这般威风。所以,草民斗胆,敢问将军这番号。。。” “行了行了,”赵昆明大手一挥,说道:“看你小子年纪不大,说话倒是文绉绉和个老夫子差不多,听得老子累的慌!不就是问老子是哪个部队的么?听好了,老子就是鹰隼重骑兵的统将赵昆明!” 鹰隼重骑赵昆明! 苏安之脸色微变,不论是赵昆明还是鹰隼重骑,都给了他太多的震撼感。 赵昆明是北地军中出了名的刺头,不光上阵对敌时凶猛无比,宛如天神下凡。对同僚也毫不客气,带头干架抢夺友军属于家常便饭,最厉害的一次,这位外号“混世魔王”的正四品下将军带着自己的部队抢了友军的物资补给。 若是平时,给这位主儿抢了也就抢了,大多数的将领也就只能捏着鼻子不出声,最多私下里骂上几句而已。只是那次给抢的偏偏是北地段氏的一房远亲,说是远亲,其实也就是那种三姑儿子家的表弟的某某某的干系,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 可惜那位远亲可不这么想,经常在仗着自己玄字上境的修为和与段家那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关系横行无忌。在赵昆明手上吃了那么大一个亏,当然是要讨回。 于是当天夜里他就带了五百骑兵前去讨个说法,结果同样是军中刺头的赵昆明也不废话,和对方约了个时间,拉了五十个全副武装的重骑就那么出了营区。双方按着军中那不成文的规矩,寻了一处空地,纵马列阵相互较量一番! 一方是五百人的常规编制骑兵,一方是只有区区五十人的重骑。虽然这些重骑几乎武装到了牙齿,但是一比十的人数差距实在太大。况且这位段氏的远亲手下骑兵也是军中出了名的骁勇善战,在战场上和天蒙的骑兵战损比例最高时达到过一比一个半,也就是说他每损失一个骑兵,天蒙方就损失一个半骑兵。 唐军虽然整体实力冠绝天下,但是单兵作战方面依旧不如天蒙,更何况是天蒙的骑兵。那些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家伙,上了马之后简直不可阻挡,经常有几百天蒙骑兵追着千人编制的唐军骑兵跑的局面发生。所以能和天蒙骑兵对上并占了优势的骑兵,在大唐军中属于精锐中佼佼者。 而这位段氏的远方亲戚就是这群佼佼者的统领,所以当他和赵昆明以十比一的骑兵比例对上的时候,由军中好事者开的赌博盘口几乎是一边倒的压了赵昆明输。 当时只有四个人压了赵昆明赢,一个是赵昆明本人,另一个是隶属于同一番号下的鹰隼骑统帅古北,这两人平时就在同一番号之下,私交自然甚好,所以外人也就没有过多的疑虑。 但是另两人就让旁人比较摸不清路数了,因为都没有明确的来路。只知道其中一笔款子是从段家祖宅中递出,再通过一系列的关系才压到那张赌桌之上,具体是谁不得而知,只知道这笔高达万两的银子是段家某位手握实权的大人物所出。 至于另一笔同样高达万两的巨款更是无从差起,那位当时压下巨款的代理人在事后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那场引起整个北地关注的比试更是轰动了整个大唐庙堂,原因无他,只因那鹰隼重骑在这场不被外人看好的比试中大获全胜! 据说,只有区区五十人的鹰隼重骑只用了三个来回就洞穿了那支五百人精锐骑兵,而赵昆明更是一人一骑在对方阵中宛如无人之境,并将那位玄字上境的段氏远亲一枪捅下了马。还好军中比试都是用不曾开锋的兵器,否则那五百人的精锐队伍估计得全灭在这场比试之中。 至于双方的战损更是让人震惊到无以复加,五百精锐无一人不重伤,五十重骑无一人重伤。只是一字之差,却是云泥之别。 也是因为这场震惊整个大唐朝堂的比试,让赵昆明声名鹊起。更是让年轻时征战四方的唐皇大喜,直接将原本只有从五品下的赵昆明连升几级,至正四品下的怀化中郎将。如果不是考虑到赵昆明的上司,鹰隼骑兵的统帅,游隼游骑兵的统将,那位人称游隼将军的古北也不过是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估摸着赵昆明能直接带上那根大多数武将终其一生也遥不可及的金玉带,跨入三品将领的门槛。 至于鹰隼重骑兵,那更是让苏安之除了震撼之外,更有一种肃然起敬之感。 卷一,初入 第二十二碗 宁死不退 宁死不退!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不光是这支如同传奇般的重骑军的口号,更是每一个鹰隼重骑的意志! 鹰隼重骑是二十五年前由如今的镇南王周恒亲手打造,当时中原只剩北楚未被大唐所灭,北楚凭借天下兵法第一人耶律蓝与天蒙的支持,一次次将大唐挡在国门之外。 当时只是一介四品下将军的周恒在北方就地征召士兵,这些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唐楚两国的流民就这样被周恒连哄带骗的拉进了军中。这些流民均是一些当地的牧民,他们作风和体格均十分彪悍,且从不服管教,在大唐的很多将领看来这些游牧民根本就是未曾开化的愚民,根本不可能为大唐所用。 但是当时穷的都快当了裤头的周恒从这些从不服管教的流民身上看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东西,虽然这些游牧民不服管教,每一个都是军中的刺头,但是他们在马背上的本事却是要远远超出唐军,而且这些在外人看来未曾开化的愚民天性好战且性格坚韧、作战勇猛!这些特质都是当时的唐军所缺乏的。 所以周恒决定要打造一支善于奇袭和正面强攻的骑兵! 于是他开始四处找人筹集银两,不论是朝中权贵还是大唐富商,这位年轻的杂牌将军都能厚着脸皮上门拜访,甚至在很多时候都能看到那个并不算健壮高大的背影或是在烈阳天、或是在暴雨夜、或是在寒冬大雪之日站在那一座座府邸门前,迟迟不肯离去。 十八个月! 足足十八个月!周恒打造出了一只由四百游骑配上两百重骑的骑兵营,番号鹰隼!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大唐皇朝的骑兵编制里多了一支混合编制,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二十五年中最高也不过堪堪万人的编制,而作为骑兵中最费银两的重骑,常规编制一直都在二千至二千五百人。 但就是这样一支当时人数不过区区六百人的骑军,却成为了唐楚之战中最为重要的棋子。 周恒将六百游骑兵完全打散,任其在整个北地四处打秋风,甚至有好几次这伙悍不畏死的家伙私下集结,随后深入大楚腹地,劫了大楚的辎重部队。使得耶律蓝如同位无米的巧妇,手握重兵且满腹用兵之道,却只能看着唐军干瞪眼。 而正面战场上,两百重骑虽然数量上处于劣势,但是在周恒麾下那位传奇般军师周卧龙的指挥调度下,这两百重骑却往往可以给地方最致命一击! 甚至第一个进入大楚皇都的骑兵就是鹰隼重骑! 整个唐楚之战历时六年,在鹰隼重骑参与的最后两年中共经历大小战事八十一次,却从未后退一步! 宁死不退! 这四个字对于鹰隼重骑来说已经不是一句泛泛的口号,它是融入每一个鹰隼重骑骨子里的东西,早已深入了这支重骑军的军魂之中! 八十一场战斗,十六次全军战死不留一人!但纵使如此,这支彪悍到令人畏惧的重骑兵依然不曾退过哪怕一步! 周恒的名声不论在大唐朝堂还是当时的大楚均是褒贬不一,提起他的时候大多人都会想到“人屠”二字,人间屠夫!可想而知这位如今偏居一隅的异性王爷当年是如何的令人丧胆。 除了“人屠”之外,鹰隼重骑是当时人们想到周恒的第二个反应。这支由人屠亲手打造出的骑军虽然领大楚头痛不已,但是他们那宁死不退的军魂也令每一位对手由衷的尊敬! 甚至当时的大楚将领们得知对手是鹰隼重骑时只会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刻撤军,不与其正面交战。二就是死磕到底,以命搏命。前者经常会被这支彪悍的队伍给追杀百里,后者则会被全部歼灭。 久而久之,大楚的将领得出结论,对上那支常规人数只有二百人的重骑军,要用大于十倍的人数去填!这在不论古今的战场上都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两百人的队伍要用超过二千人才能战胜!但这又恰恰是一件让人啼笑皆非又无可奈何的事实! 唐楚之战中鹰隼重骑十六次被全歼的记录里,最少杀敌一千六百余人,最多杀敌两千两百余人! 二十五年间,这支铁血般的骑军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血腥洗礼之后,那深入骨髓般的意志更加坚韧!而大唐的皇帝也立下规定,哪怕这支重骑在一次次的惨烈战争之后损失殆尽也要在第一时间将其重建!因为这样一支用鲜血洗礼而出的铁血骑军,对于整个大唐来说是一笔不可言喻的宝贵财富。 也正是因为鹰隼骑兵的宝贵,在唐楚之战结束之后,唐皇郑渊私下要求其交出对鹰隼骑兵的控制权,让这支骑军从周恒的私军变为大唐的正规骑军。 周恒悻然同意,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更改这支骑军的番号。所以如今的鹰隼骑兵早已不是当年周恒的那支犹如鬼魅,又如同猛兽的骑兵。 但是如今的这支鹰隼重骑依然保留了当年先辈们的荣光! 宁死不退! 历代鹰隼重骑的将士,每一代人都用自己的血肉和身躯捍卫着这四个字!他们常年驻扎在大唐北地第一战线,在与天蒙的历次战役中,任何一个大唐统帅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它派去战事最艰难的战场,迎接他们的永远都是最硬的仗和最强大的对手! 也正是因为这样,鹰隼重骑是大唐自十六国乱战起的二百年里,伤亡最大,重建次数最多的军队! 但同时,他们也是零次后退的军队! 不过可能是这支军队常年都只招募北地游牧民的缘故,也可能这支军队的骨子里早就被注入了游牧民的彪悍好斗和不服管教的性子。这样一支的铁血之军中的士兵永远都是最令人头痛的刺头,而作为这些刺头们的统将,则都是军中出了名的狂人! 之前也有人提出要改变这一情况,毕竟这些刺头和狂人均是一把双刃剑,随时都有可能伤到大唐本身。 而那位英明的唐皇也派过几个以儒雅沉稳著称的将领前去,结果再沉稳老练的将领进了这支军队后,就如同进了一个黑色的大染缸,不出几个月就成为让军方头痛不已的狂人! “臣以为,鹰隼重骑的彪悍与不畏生死其特性早已深入该军将士骨髓。该军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无数次用鲜血和生命证明了它对大唐、对的忠诚。且,正因为军中将士的性子,才有今日闻名天下的鹰隼重骑军!故,臣斗胆恳请圣上让该军延续其本意,也只有如此,才是治理该军的不二之法!” 这是大唐八谋之一,翰林院大学士薛普在五年前的一次大朝会中原话。唐皇在沉思许久,又召开了几次小朝会之后才同意了薛大学士的请求,让鹰隼重骑延续之前的作风,并不再派遣沉稳的将领前去统帅。 早在神庙的充楼阁博览群书之时,苏安之就读到过关于鹰隼重骑几次重要的战役。在那些永载史册的战役中,这支以悍不畏死闻名于世的重骑兵无一不是伤亡最惨烈的,但是那些倒下的将士们也无一是重伤在身后的。也就是说,这些将士从来没有背对敌人过! 苏安之略一思忖,又微微施礼问道:“可是这位将军,草民之前听说贵骑的盔甲可是如血一般的鲜红之色,可。。。” “噢,你说这玄铁黑甲?”赵昆明端坐在黑马之上,哈哈哈一笑道:“这玄铁黑甲可是好东西,不但是天机阁的长老亲自设计和监工,而且还是用东海玄铁加上天外飞石打造而成,虽谈不上刀枪不入,但玄字境以下修为可破不开它。怎么样?小子,你跟着我混,我把我的那件送你。” 可能是怕苏安之觉得自己小家子气,赵昆明继续道:“小子,老子告诉你啊,这黑甲可是好东西,整个北方军也就只有这么十几件。这还是长安城之前送给那个卖屁股的,至于怎么在老子手上你就不要问了,反正现在这些黑甲就是老子的了。正好够老子武装一个亲卫队!” 苏安之觉得头皮有点发麻,东海玄铁和天外飞石都是黑市上有价无市的极品材料,他就曾经在荒北镇的云来酒馆见过天外飞石的交易,那拳头般大小的乌黑石块居然卖出了千两黄金!这再加上如今天下最神秘也是最好的机关术大家-天机阁的出品,估计随随便便在黑市上就能卖个几万两黄金! 至于这么好的东西这么到了赵昆明的手上,那还要问么?这位“混世魔王”自己都说了,这是长安城里送出来给那位卖屁股的,那就是大唐未来皇帝,那位大唐太子殿下送给他心爱男人姬菊的。 苏安之估摸着以赵昆明的性格,十有八九是直接带人将这些宝贝给抢了过来。 不过想不到那太子郑文定对于姬菊还真是痴情,居然能将如此的稀罕货赠送于他,而且这一送就是十多件! 其实,苏安之还真没有猜错。这些玄铁黑甲还真是赵昆明带人去抢的,而且抢了黑甲还不说,还写信让姬菊送上相等数量的黑色北地甲字大马来。 要知道这一匹丙等大马就是笔不小的价钱,何况还是那么多匹限定颜色的甲等大马!姬菊接到信之后差点就要去和赵昆明理论一番,但又想到这疯子平日的作风,和如今自己在朝中的地位以及皇帝陛下对自己的不喜,想想也就忍了下来,至于那封直接就烧了,只当没有见过。 不过他堂堂大唐三品上官员肯息事宁人,但是赵昆明却不依不饶,等过了几天见这姬菊并没有将甲等黑马送来,便又直接带人在半夜冲进姬菊的大营,抢了十多匹甲等黑马后扬长而去! 卷一,初入 第二十三碗 入伙鹰隼 随着唐皇郑渊的年纪越来越大,姬菊的日子也越发的难过起来。这到也是正常,毕竟天下父母都不想自己的“儿媳妇”是个和自己儿子同性的怪胎。 所以,去年老皇帝设计将姬菊发配到这远离神都的北地,朝中的大臣谁都没有出面替姬菊求情,就连姬菊的“男人”,大唐太子殿下都没有私下运作,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姬菊北上。 对于郑文定来说,姬菊在神都远比在北地要危险的许多。毕竟他的父亲,那位天底下最有权力的男人许诺过他,只要姬菊去了北地,那么在他有生之年觉不加害。 姬菊在北地虽然日子过的不似神都这般奢靡,但好歹没有了性命之危。只要撑个几年,等太子殿下继承大统,那时候就能名正言顺的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厮守一生了。而在那之前,他要做的就是默默的在北方这贫瘠又恶劣的地方生存下来,低调的生存下来!唯有低调才能生存,这是姬菊告诫自己的话。 虽然从小姬菊就不是一个低调的人,这也和他出众的外表还有显赫的家世有关。姬家一直是朝中几大中流砥柱之一,从十六国乱战开始姬家的先祖就在唐国出任官员。两百年来出过好几位六部尚书,更是出过两位尚书省尚书令,一位中书省中书令。至于一台、五监、九寺等任职的姬家人更是数不胜数。 而姬菊的太老爷,那位已经百岁高龄的姬家老祖宗就是姬家历史上出任过两位尚书令的其中之一。而且这位老人虽然已经告老许久,但门生遍布朝堂,还是江南道官员之首。那些官员甚至在朝堂中,也丝毫不避讳的自称自己为“姬党!” 姬家的那位老祖宗是出了名的溺爱姬菊,对于自家重孙的龙阳之好非但没有干预,还在百岁寿辰之上以“儿孙自有儿孙福”七字表明自己对姬菊的支持。 所以这姬菊自小非但不是个低调的人,还是个到处张扬跋扈的纨绔少爷!没有遇到太子邓文定之前,这位能排进大唐最顶尖的纨绔之流的姬家少爷就以跋扈和龙阳之好闻名整个神都。 据说当年这位姬纨绔遇到同样有着龙阳之好,又假装是寻常百姓的大唐太子时的第一句话就是:“少爷我的爹可是姬策白!你跟着少爷我,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见微知著,姬菊此人平时品性如何这一句话就能猜出个大概。 而到了北地的低调,完全是因为形势所逼。一来皇帝陛下对自己越来越不喜,甚至不惜得罪整个“姬党”也要将自己赶来这荒凉的北地。二来这北地可不比神都,自家的势力对于此地的影响根本可以忽略不计。而北方民风彪悍是从所周知的,姬菊虽然嚣张跋扈,又被那中书省第一人评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但也真非是个蠢人。 出生在姬家这种门第之中的后人怎么会有真正的蠢人?所以姬菊来到北地一年多,一直都低调行事。就连太子殿下赠于自己的玄铁黑甲,被那疯狗一般的赵昆明抢了也忍气吞声不予追究。 只是想不到那只该死的疯狗实在欺人太甚,抢了黑甲不说,还要求再送他与黑甲同等数量的甲等黑马! 忍忍忍! 姬菊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就要带着人冲去和那只疯狗理论!虽然赵昆明的凶名在外,但是自己可是姬家嫡孙,又是太子殿下的人,只要理在自己这里,那只疯狗难道还真的敢杀了自己? 只是既然在得知玄铁黑甲被抢的第一时间就决定忍气吞声,那么这次也就不予理睬便是了。 他烧了信,对于疯狗的要求置之不理。心中想着这事暂时就这样吧,待到太子殿下坐上那张皇位,自己回到神都,如果那只疯狗还活着,再秋后算账也不迟。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疯狗的疯狂程度,想不到那人居然真敢带着手下,借着夜色冲入他的监军大营抢了和玄铁黑甲同等数目的黑色甲等大马! 姬菊恨不得将这只疯狗碎尸万段!但是当他领着手下将士和门下客卿准备去和那只疯狗理论一番之时,却被赶来的萧天何拦住了去路。虽然姬菊和萧天何同级,但是面对这位大唐北地军中第一人,姬菊也只能再次忍气吞声,将这件事在表面上化作无形。至于将来,这位从小就眦睚必报的姬大人,还真的心中有个账本,而赵昆明早已荣登那账本的前三位,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还结大发了。 不过对于姬菊心里那点小九九,赵昆明确实一点都不知情,就算知情了对他来说也无所谓。姬菊虽然后台是硬了点,但是对于他来说都不过是一刀砍了的事。至于事后会不会惹怒姬党和太子殿下,他还真的不在乎。反正如果真的到那一刻,他一个玄字上境巅峰还怕没地方去? 赵昆明见苏安之并不答话,又开口问道:“小子,怎么样?要知道可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做我赵昆明亲兵的!” 苏安之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本来他就是要去游隼骑兵谋职的,这鹰隼重骑的亲卫兵虽然和之前的计划不同,但却更令他向往。毕竟就算是两世为人,前后加在一起也不过活了四十年不到,心中依然有那股血性。 “好吧,草民愿意跟随将军。。。” 苏安之躬身行礼,只是话还未说完,赵昆明已经跳下马来,大大咧咧的一巴掌拍在苏安之略显瘦弱的肩膀上,“行了行了,近了我鹰隼重骑就不要那么多礼节了。还有,不要说话文绉绉的,累不累你。” 苏安之淡淡一笑,算是回答。 赵昆明翻身上马,大笑道:“走,随我去营地!” 。。。 苏安之虽然答应了赵昆明入伍从军,但毕竟还得和云来酒馆的老吴打个招呼。他在镇上闹出这么大个事儿,老吴一定知道。以老吴的破脾气,搞不好还真的会拿着他那把拂尘冲进驻军军营里去寻人。 而事实证明苏安之确实了解这瞎眼瘸腿的家伙,当苏安之由蛮牛护送着到达云来酒馆门口的时候,只见老吴正拿着他的那把拂尘形色匆匆的往酒馆外走 苏安之简单交代了几句在镇外发生的事情,又嘱咐老吴这些天关了酒馆去秦城和虞山那些人汇合,骑着丙等大马和蛮牛朝着三十里外的鹰隼重骑营而去。 三十里地儿,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蛮牛对于苏安之倒是没有因为先前的比试而存有敌意。再加上苏安之那副人畜无害的欺骗性,到也旁敲侧击的问出一些军中的趣事。 比如说今个儿那赵昆明本就是闲着在军中无所事事,带着亲兵们想到这荒北镇的驻军军营里看看有啥乐子可寻。赵昆明的寻乐子可不是寻常将领那般去个窑子之类的,他喜欢去同僚的军中看看有啥稀罕玩意儿,或者看看有什么看得上眼的“人才”可用。 这“人才”二字可是大有学问在里面,一般的才能在这位“混世魔王”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他喜欢的是一些有着特殊才能的人才。 至于到底怎么才算是特殊才能,那就只有这位正主自个儿能说的清道的名了。 比如说苏安之眼前的这位外号“蛮牛”的家伙,几年前是另一支骑兵中的百夫长,一身修为已经隐隐到达黄字上境巅峰,再加上那天生的巨力,只需他突破黄字境就能荣升千夫长,可以说是前程远大。 但是这蛮牛偏在一次沐假之时,上街遇到自己的同僚与一位地方纨绔起了争执。他当时根本就没有细想,只觉一股热血冲头便冲了上去。结果一人就将那二十多人打成了重伤。 当赵昆明遇到他的时候,这位猛人正在军中大牢里等着掉脑袋。 “这事本和你无关,先落得这个下场,你悔不悔?”当时的赵昆明如此问道。 蛮牛那时候都要掉脑袋了,哪里还有所顾忌,他只当这位将军又是那些与城中权贵有所勾结的军中大佬,当下朝着赵昆明呸了一声,一口口水吐了对方一脸,“你们这种军队里蛀虫懂个狗屁!那是老子的战友!老子如果不上去帮忙,那么在战场之上谁还能放心把后背交给老子?老子的背后又有谁肯来看着?” 蛮牛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想不到这看上去人高马大一脸杀气的将军非但没有因为自己的无礼而震怒,反而哈哈哈一笑,又扯过背后的披风将脸上的口水擦拭干净,才一刀砍了牢房门上的锁。 当他带着蛮牛出了大牢,那位军中官位最大的四品下将军本欲阻拦,想不到当时蛮牛还不知道姓名的将军冲着那位四品下将军就吐了一脸口水,又指着对方的鼻子将蛮牛在大牢里对自己说的话,对着对方又说了一遍,最后加上一句“这愣头青今天起就是我赵昆明的亲兵,谁敢抓我的人试试?” 结果那位四品下将军虽手上有着几千号人,却只能看着这位凶神恶煞的狂人将蛮牛带走,顺势还让他抢走了军中的一匹甲等大马。 卷一,初入 第二十四碗 十二黑骑 徐康是苏安之进入鹰隼重骑兵后认识的第二个人,这个才到苏安之下巴的黝黑汉子操着一口浓烈的北方口音,笑起来的时候眼中总是闪烁一种狡黠的光芒。若是放在平时,苏安之一定会下意识的远离他。因为在荒北镇上,向徐康这样的人不是骗子就是投机倒把的奸商。 徐康是十二黑骑之一,所谓的十二黑骑也就是赵昆明亲兵。不过因为苏安之的到来,这支亲兵队伍恐怕要改名十三黑骑了。此人的修为才堪堪到了黄字上境,这样的修为在军中也算是一把好手,但是在普遍都是玄字下境的十二黑骑中却是最低的。 但是徐康却有一样特殊的才能,他可以弄来很多军中违禁品! 无论是劣酒如绿蚁,还是从隔海而来的葡萄酒,甚至是女人,这黝黑的汉子都能有办法弄来。 赵昆明治军虽严,但是从不会亏待手下的将士,特别是在每一次大胜之后都会让徐康想法设法弄来许多好东西,以此来犒劳下属。这徐康也是个人才,每一次都能弄来很多军中的稀缺货。 从蛮牛的口中,苏安之得知徐康原本是另一支军中的负责物资调度的官吏,这官职虽说不大,但却是一份肥差。徐康此人本就擅长钻营,又因为手握物资调度之权,经常会从中捞得些好处。他便利用这些捞得的好处换取更好的稀缺货色。 徐康当时军中的统领要求他弄两个美婢前来,此时大唐正在北地之外的茫茫荒漠之中和那天蒙对持,哪里能弄到什么美婢。但是也不知道此人到底使了什么法子,居然真在新运来的物资车队中藏了两名带着天蒙风情的美婢。 这事虽然做的严实,但天下哪里有那不透风的墙?东窗事发之后,那名统领自然被削了脑袋。而作为这中间的经手人,徐康也差点成了那刀下之魂,最后还是“惜才”的赵昆明将其救下,收入了麾下。 矮小且黝黑的徐康此时光着膀子,下半身只穿了一条黑布长裤,这一身的肌肉加上油光发亮的黑色肌肤倒是有种异样的美感。 做为十二黑骑的成员之一,方才苏安之和蛮牛的那一场比试自然是全部都看在了眼里。此时见了苏安之之后,徐康立刻大笑着上前说道:“哈哈,小子,表现的不错!” 又转过头看了看始终穿着整套玄铁黑甲的蛮牛笑道:“这次吃瘪了不是?陈二牛。” 苏安之到此时才知道原来蛮牛的名字叫做陈二牛,不禁莞尔一笑。蛮牛倒是对自己的名字没有多大的忌讳,只是粗声粗气的说道:“将军在等着他,你快些。” 说完,便匆匆离开,似是去见赵昆明了。 苏安之看着蛮牛离去的方向淡淡一笑,又转头过见正要说话,却见徐康已经一只手伸出勾住了自己的脖子,这本是一个军中同泽表现关系亲密的动作,只是这徐康太过矮小,说是勾却和挂在苏安之的身上差不多了。 苏安之无奈一笑,只能微微躬身,让这个自来熟的汉子可以不用死命的踮起脚尖才能挂在自己身上。 “小子,人不错!”徐康哈哈一笑,又拍了拍苏安之的胸膛,“不想那头蛮牛,我每次要勾他的脖子总好像是挂在他身上一般。” 苏安之想着那比自己还要高上半个个头的陈二牛,在看看比自己矮了足足一头的徐康,恶趣味的想象了一下两人勾肩搭背时的场景,不禁又莞尔一笑。 “笑起来像个娘们,不好。”徐康看着苏安之认真的说道,又低声嘀咕道:“也不知道咋长得,还真像个娘们。” 苏安之微微一愣,自己长相确实过于俊美,如果是放在太平盛世,可能还能来个貌比潘安的美誉。但是在这军队之中,俊美的外貌往往只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像是看出了苏安之心中的隐忧,徐康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且放心,这军中虽有两千来人,但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却没有人喜爱同泽的屁股。再说赵将军最讨厌的就是姬菊之流,如果军中真有人喜爱龙阳之好,估计以将军脾气早就一顿板子然后丢出军营了。” 听着这话,苏安之才略微松了口气,点了点头笑道:“麻烦徐哥替安之开解了。” 徐康大手一挥,说道:“小子,你说话太文绉绉了,咱们军中都是些粗人,你这样可不行!得改!”又拉着苏安之的手往一处军营走去,继续说道:“虽然咱们将军将他的那套玄铁黑甲给了你,但是这黑甲太过沉重,平时里除了那蛮牛整日穿着,我们其他人都不会穿戴整齐。所以我得给你弄点其他的装备。” 苏安之笑着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就有劳徐哥了。” “你看你看,又来了!得改!”徐康回头看了一眼苏安之,又看了看苏安之牵着的那匹丙等大马,“这马一看就是潘家的丙等大马,正好暂时军中也没有黑马,你这白马也就凑合着用吧,正好我那儿有一套银色战甲。虽不是玄铁飞石打造而成,但也是上好的精钢所制,配上你这幅皮囊和这白马,定会威风凛凛,到时候迷死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娘们儿简直易如反掌。” 苏安之表面依旧淡然一笑,但是心中却宛如万马奔腾而过,自己又不是去比武招亲,要威风凛凛作甚?到时候两军交战,自己这白马银甲不就是最好的靶子?搞不好那些瞎了眼的天蒙人还会以为自己是个什么重要的将领,那自己得找谁哭去?再说什么迷死没见过世面的娘们儿的事,这整个荒北平原就一个荒北镇,整个荒北镇的娘们儿谁不认识自己?甚至如果不是自己洁身自好,又有些伸手,早就被镇上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们给生吞活剥了,哪里还要这身行头去迷她们了? 徐康将苏安之带进了一顶军帐,然后又很利索的翻出了一副银色的全覆盖式战甲,这战甲的样式和玄铁战甲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所有的材料不同,又递了两柄北秦刀给苏安之,“这北秦刀我们重骑兵一骑两柄,千万记得,人在刀在!” 徐康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严肃,让苏安之不由心下一惊,又低头在两柄北秦刀上看到刀刃上刻着四个大唐文字。 “宁死不退!” 苏安之深深吸了口气,他似乎有些明白这四个字为何已经深入了鹰隼重骑每一个人的骨髓之中,所以他也同样严肃说道:“人在刀在!” 徐康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拍了拍苏安之的肩膀,笑道:“行了,小子。穿好你的银甲去见将军吧,他会喜欢你这套行头的!” 苏安之第一次穿甲,难免有些手忙脚乱,好在有徐康在旁帮忙和指导,用了没多久也就穿戴整齐。 “这也是抢来的?”苏安之有些兴奋的看着自己身上的银甲,好奇的问道。 徐康哈哈一笑,“什么叫也是,咱们这是叫借,懂不懂?至于什么时候归还,那就再说吧!可能将来灭了天蒙,天下再无战事,也就还了。” 苏安之明显从这话中听出了一丝惆怅,“天下再无战事”,这是何等困难之事,却可能也是这些将士心中最大的祈愿。 “噢,对了!”徐康拍了拍脑门,像是变戏法般从军帐的某处摸出了一个葫芦给苏安之,“这是十二黑骑每人都有的,里面现在装的是绿蚁。可不要小瞧了这一壶绿蚁,放在其他地儿,这可是要掉脑袋的。至于喝完之后要怎么装满,这就看你的本事了。哈哈哈,小子!去找将军吧!我可还有一大堆事儿要干,就不陪你了。”说着,就走出了军帐。 苏安之看着手中酒葫芦,微微一笑,他开始有些喜欢上这个地方和这里的人了。 赵昆明的大帐就在营地的正中间,黑色的帐篷在驻地里也算是独树一帜了。苏安之第一眼看到这军帐时恶趣味的想着,也不知道这赵昆明是本身就喜欢黑色,还是因为抢了玄铁黑甲后为了搭配和统一性才弄出这么顶黑色军帐。不过不管如何,苏安之还是踏入了这顶与众不同的军帐之中。 赵昆明此时正盯着一个巨大的沙盘,双眉微皱,心中似有困扰。苏安之进帐之后微微躬身行礼,淡淡开口道了一声赵将军。 “恩,来了啊。”赵昆明只是抬头瞥了眼苏安之,又欲低头看面前的沙盘,但是下一刻又飞快的抬头,看着一身银甲的苏安之惊奇的问道:“徐康居然将这套东西给你穿了?咦,你肩上挺着的这个是什么?” 赵昆明本来惊讶于这套银色盔甲,这盔甲可是当年他升至正四品下怀化中郎将时,唐皇亲自封赏的。只是他一直嫌这银色太过惹眼,所以就一直丢在军中。 这也是赵昆明和常人不同之处,如果换了常人,皇帝赏赐之物,就算寻常不用也要好好的供着。但是对于赵昆明来说,既然不能用,那供着干嘛?还不如丢给徐康,搞不好那个家伙还能用这东西换点其他的好货色回来,只是想不到如今这套银甲给了苏安之。 不过话说回来,这银甲穿在自己身上说不出的别扭。但是给这小子穿上却威风得紧,自己果然不适合穿这招摇的东西。 只是让他更为惊讶的是苏安之肩上所蹲坐的荒兽,这世上虽然荒兽种类繁多,但是能被人驯服的荒兽却少的可怜,能驯服荒兽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这类人在大唐通常都是被大氏族或者皇族请去做了供奉,寻常人根本接触不到。想不到这给自己惊喜连连的少年居然还是一个能驯服荒兽的能人异士。 而最让赵昆明惊讶的是他居然不认识这只似兔又似鼠的荒兽! 想他赵昆明从军二十余载,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世面,光是荒兽就见了不下百种,几乎平时常见的荒兽他都见过。但是却不认识眼前这只东西! 苏安之微微行了一礼,回道:“这是皮蛋,呃。。。算是荒兽的一种。” 其实就连苏安之都不知道皮蛋现在到底算什么,说是龙猫吧,有哪只龙猫是肉食的?而且还好色贪睡。说是荒兽吧,但从充楼阁中的记载来看,不论从外貌特征或是习性来看,都没有哪种荒兽能和这家伙挂上钩的。所以苏安之一直很困扰,但对外却又不得不宣称这家伙是荒兽中的一员。 卷一,初入 第二十五碗 这就叫缘分,知道不? “皮蛋?哈哈哈,这名字有点意思。”赵昆明走到苏安之的面前,仔细的看了看皮蛋。 苏安之也随之一笑,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抚摸着皮蛋下巴的茸毛,“这家伙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虽然是荒兽,但是没有一点攻击性,除了贪吃好色爱睡觉之外,就只会卖萌了。” “卖萌?”赵昆明不解的看了苏安之一眼,又学着他的模样伸出右手食指轻抚摸着皮蛋下巴的茸毛。 皮蛋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抚摸,不仅舒服的闭上了眼睛,还将身子往前倾了倾。 “卖萌是我们那里的土话,就是装可爱的意思。”苏安之看着一脸享受的皮蛋微微一笑。 “确实可爱。”赵昆明将手收了回来,又转身走回沙盘前,说道:“你是荒北镇的人,那么对附近熟悉么?” 苏安之将皮蛋抱在怀里,走到沙盘之前,只见这沙盘上如同一个缩小版的荒北平原,虽然堆砌的有些粗糙,但是大致与荒北平原相同。 苏安之轻轻点头道:“偶尔会给来往的商旅带路,算熟悉吧。” 赵昆明看了苏安之一眼,又用下巴点了点沙盘,“那么你能指出我们现在在哪里么?” 苏安之没有回话,一手托着皮蛋,一手拿起沙盘边放着的长棍,点了下沙盘的某处。 赵昆明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又问道:“小子,你识字么?” 苏安之平视着赵昆明,随即点头道:“会,大唐和天蒙的都会。在荒北镇上,如果不会天蒙语言那可不行,随时都要给那些草原的财狼们吃的骨头都不剩。” 赵昆明眼中的赞许神色更加浓烈了一些,又继续问道:“那么你给我说说我们军营以北的地形是如何的?” 苏安之微微沉思了一下,缓缓开口道:“军营以北十里就是燕平古道,也称作蜒平长廊,那地方地如其名,蜿蜒而平坦。穿过古道,一路往北,如果运气够好的话就可以到达天蒙境内,我说的运气够好,是因为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一大片都是几伙百人以上的马贼活动区域。” 苏安之边说,边用长棍在沙地上了指了指,又指着燕平古道周围继续说道:“至于燕平古道的两翼,那就更为复杂,左边是这一片几乎都是荒兽的地盘,其中黑苍狼的数量最多,大概有两百多条,那只头狼似乎还能提升修为,一年前我见到它的时候已经快要黄字上境了。” 赵昆明惊讶道:“提升修为?” 苏安之微微点头,他知道在荒兽里一只能提升自身修为的荒兽有多么稀少,同时也代表着有多么的危险。 “继续说下去。”赵昆明蹙眉紧皱。 “好。”苏安之轻轻点头,又将手中长棍指向燕平古道右边,“而这一边被称为红色旷野,情况更加复杂,不仅荒兽和马贼的势力在这里交错密布,还会有很多天然的陷阱,大多都是平原地表之下被镂空后,只留下地面上一层,如果不熟悉地形的人进去,很可能就会陷入其中。这些镂空之处有些是自然形成,有些是被荒兽长久在地下打洞所致。至于其他的,我不知道您还想知道点什么?” 苏安之平静的看着赵昆明,后者眼中的赞许终于化作嘴角的笑意,哈哈哈笑道:“我赵昆明一直自认运气不错,这次出门去打个秋风居然还能遇上你这样的小子,老天还真是眷顾我。” 赵昆明说着,摊开粗糙的手掌,示意苏安之将手中的长棍交给他。等拿到木棍之后,他又指着沙盘神情严肃的说道:“小子,既然你对于荒北平原这么了解,那我就和你说说我军如今的情况,你记好了!之后我会让你去执行一项任务,这是每个我的亲兵都要经历的。” 苏安之淡淡点头,“将军请讲。” “首先,我军现在驻扎的地点是在距离荒北镇正北三十里的地方,这一点你是知道的。”赵昆明用长棍指了指沙盘上的某处,用雄厚且略带低沉的嗓音开口说道。 苏安之点头,这里正是南北商团的必经之地,在荒北镇的六年时间里,他曾经带着各种商团路经此地,就如之前所说,往北而上十里就是燕平古道,那里地势平坦,十分适合商团行走。虽然这些自己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是他明白既然赵昆明如此说,那么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隐藏在其中。 赵昆明说完后一直盯着苏安之的脸,见这少年神色平静,没有因为自己的这一句看似如废话的言语而有任何的不耐烦之情,不禁又暗暗点头。 “但是,有一些东西你是不知道的!”赵昆明指着沙盘继续说道:“我们鹰隼重骑的二千二百骑外加游隼骑兵五百骑奉命驻扎在此地,正是防止天蒙帝国的军队从这里突入!毕竟这燕平古道地势平坦,十分适合天蒙骑兵长途奔袭。况且,这次的作战计划大致已经由萧天何萧大将军和姬菊那个卖屁股的家伙共同商议完成了,虽然那个卖屁股的狗屁不懂,但是萧大将军的部署还是令人信服的。” 说到姬菊,赵昆明就满脸不屑。苏安之想到方才徐康所说的话,看来这赵昆明还真的是最讨厌姬菊这样卖屁股的家伙。 但是说到萧天何,本来满脸不屑神色的赵昆明却难掩崇敬之色,能让这位混世魔王崇敬的人物,苏安之倒是有些好奇了起来。 赵昆明又分别指了指沙盘的三处地方,继续说道:“以荒北镇为中心,西北、正北、东北三处皆有我大唐的驻军,以防止天蒙军队入侵。这次萧大将军将荒北镇作为粮草等物资的中转,就是想要与天蒙骑兵决战于荒北镇以北!要将这天蒙人拒于国门之外!” 苏安之蹙眉,天蒙的骑兵之强,天下皆知!萧天何做为大唐四大将军,到底有什么底牌在手,能有底气和天蒙骑兵在这荒北平原之上决战? 赵昆明没有发现苏安之心中的疑虑,继续说道:“这三处的先遣部队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万人,不过在荒北镇的东、南两边各自驻扎着两万人的预备役,一旦确定了天蒙的进攻路线,这两个预备役就会立刻拔营北上,而北方其他两处的军营也会同时支援。” 苏安之缓缓点头,他始终觉得这个作战计划太过简单,北边的那位老妇人既然能在十年之前就安插了棋子在这荒北平原,绝对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挥军南下,其中的阴谋计策一定会让人防不胜防。 起码就苏安之自己所知,这荒北平原上有好几股马贼势力就是那位老妇人的棋子,而且在已知的对手中就有一位人字下境的鄂多列!如果在双方交战之时,真的让他带着那些马贼和精锐士兵由后方突袭,对于大唐来说绝对是一场噩梦! 于是,苏安之又大致的讲了下虞山之上的情况,只是隐去了古北和赵平阳的真实身份,甚至连古北都没提及,只说是鄂多列走后自己救下了赵平阳。 虽然赵昆明和古北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但是这种涉及性命之事苏安之还是不会随意说出。 只是当他将当日虞山之事说完,提醒这位混世魔王大战之时需要注意后方情况,这位在军中以凶横著称的猛人居然一脸兴奋,两只大手如同虎钳般掐着苏安之的双臂,大声笑道:“原来冒死救小姐的就是你小子啊?哈哈哈哈,你小子和我们镇南王府还真是有缘啊?” 苏安之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这赵昆明原来也是周恒在荒北平原布下的棋子。不过想来也是,这鹰隼骑兵的当家之人就是周恒的人,那么作为鹰隼骑兵重要组成部分鹰隼重骑的统帅如果不是周恒的人,那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只是当苏安之自以为了解到这支传奇骑兵内幕的时候,赵昆明又说了一句让他惊讶的话语,“小子,你这份救我大哥的心意,我赵昆明记下了!” “大哥?”苏安之蹙眉,脑中将几人的关系一屡,惊讶道:“赵二爷是你的大哥?” “哈哈哈哈,小子,脑子转的挺快!”赵昆明哈哈一笑,又一手绕过苏安之的脖子,与之勾肩搭背的说道:“之前我就接到我大哥和古北的飞鸽传书,说是有个苏先生不仅救了我家小姐,还连夜去搭救我那个被天蒙奸细设计抓住的大哥。我还想着这苏先生到底是何人,如果有机会一定得好好谢谢他,想不到居然你小子!现在想想也确实是,我大哥虽然没有直接报了你的名讳,但是也说了个外貌特征,让我如果有机会,就暗中派人护着你去古北那边,想不到这下倒好,你居然跑到我这里来。哈哈!” 苏安之微微一笑,点头轻声说道:“也确实是一件巧事,本来我还想着要如何通知古将军或者赵二爷,说我决定在重骑兵了,看来如今都不用了。” “不用不用,我等会写个信,让人送去便是。”赵昆明笑道,勾着苏安之的手又紧了紧说道:“小子,我们这叫缘分知道不?走走走,我让蛮牛去准备点酒食,就当是谢你搭救大小姐和我哥了!” 说着,不容分说的勾着苏安之就出了大营,嘴里还大呼小叫的喊来了蛮牛,让他去准备酒食去了。 卷一,初入 第二十六碗 白马、银甲、少年郎! 一顿酒喝到后半夜才散,都说军中豪杰多,这豪杰的酒量也必须是杠杠滴。赵昆明、苏安之、徐康、还有那个真实姓名是陈二牛的蛮牛,四个人愣是喝掉了接近二十坛绿蚁酒。开始的时候,徐康满腹委屈,像是自家宝贝被人劫了之后又不敢反抗似得,嘴里嘀嘀咕咕个没完。 弄得脾气本就火爆的赵昆明一巴掌呼在这家伙的后脑勺上,本就矮小的他当即被这一下呼的趴在了地上。正当苏安之担心这家伙会不会一巴掌被呼死的时候,这黝黑的矮小汉子又像只猴般蹿了起来,一把拉过椅子,也不好好坐着,反而是蹲在那把寻常木头胡乱做出的座椅上,又拎起一坛才倒了两碗的绿蚁,就这么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直到喝掉坛里的一半酒,他才放下酒坛子,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指着赵昆明说道:“不就是喝酒么!来,喝!今天谁不喝趴下谁明天就去校场上脱弯去!” 这脱弯是鹰隼骑兵中特有的土话,其实就是“脱光了遛弯儿”的意思。据说这种惩罚本是当时还只是一介从四品下的杂号将军周恒想出来的鬼点子,那时的鹰隼骑兵都是北边的游牧民,从来不服管教。而周恒也舍不得体罚这些本就稀缺的骑兵,就想出了这么一个虽不伤皮肉却又让人难堪的惩罚。 游牧民本就争强斗狠惯了,自尊心又强,这在军营中光着屁股溜达的举动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所以也算一件很有震撼力的惩罚。 只是到了如今,这游隼骑兵虽说依旧稀缺,但却和当初周恒那种当宝贝一样供起来的情况完全不同,所以适度的体罚也会时有发生。而原本的“脱遛”就逐渐演变成军中将士私下比试或者打赌之时的彩头。 “哈哈哈哈,行啊!你徐康有出息了啊?”赵昆明哈哈一笑,端起一碗绿蚁一饮而尽,指着徐康继续笑道:“徐老幺,救你那小身板有多大的鸟我们都知道,你不嫌丢人明天就让你去遛个弯儿,正好让安之也看看你那小鸟!” “滚蛋!”徐康朝着地上呸了一口,又扯了桌上的一只兔腿放在嘴里嚼了半响才继续说道,“咱这叫小而精,你不懂!就你那样,还没干啥事就把娘们儿给下跑了!” 这两人似乎都没有一点上下级的概念,随即就开始了各种问候对方亲戚的言语。 苏安之细嚼慢咽了一颗花生,又趁着满口的果香喝了一口辛辣的绿蚁,看着两人满嘴污言秽语的喷着唾沫星子,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了。 蛮牛坐到苏安之边上,粗声粗气的说道,“别理他们,每次喝大了就这样。”随后他又给苏安之和自己各倒满了碗中酒,碰了碰苏安之的碗后自己一饮而尽,说道“咱们都是没怎么读过书的穷人家,只有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口饭吃。你不一样,老大说你识字,等到这场仗打完了,我求你个事儿。”说到这里,这壮得真如牛的汉子居然有些腼腆起来。 苏安之看着眼前的蛮牛,眼神中透出一股好奇的神色。这位当年被赵昆明从监牢中救出的愣头青,如今亲兵队的什长,此时并没有再穿着那一身玄铁黑甲,只是穿着一件寻常的灰色长袍衫,腰间更是随意系了根麻绳。原本坚毅的五官却被他那颗光头给完全破坏了气质,反而给人一种落草为寇的感觉。 之前苏安之在大帐之外第一次见到未着甲覆面的蛮牛,差点没有认出他来,随后好奇的问他为何剃个光头。毕竟大唐男子几乎人人都是长发盘楫,这样的光头实在是太过不合大唐礼仪和传统。 只是这精壮的汉子满脸正经的告诉苏安之,战场之上流矢横飞,剃了头发之后万一被那流矢误中,包扎上药的时候也方便一些。 苏安之听了之后久久不言语,倒不是被这些微小的细节所震撼,而是很是邪恶的想到脑袋受伤剃头发,那大腿根受伤的话。。。好吧,真是邪恶的紧了。 “都是一个营中的兄弟,陈哥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求这个字可不要再提了。”苏安之一口喝干了碗中的绿蚁,豪气的说道。 一旁正忙着和赵昆明讨论着鸟儿大小尺寸的徐康赞许的看了苏安之一眼,伸出了个大拇指赞了一声,又回过头继续去和赵大狂人讨论鸟儿大小的千古大事了。 “叫我蛮牛就行,”蛮牛粗声粗气的说道,又憨憨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说道:“等我那儿子长大,你教我儿子认字如何?” 苏安之还没答话,赵昆明却哈哈大叫道:“蛮牛啊,你他娘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想着给他找教书先生了?再说了,你就知道你婆娘肚子里出来的是个带把儿的?万一是个闺女咋办?” 别看之前在那荒北镇外,蛮牛对赵昆明尊敬有加,现在到了这酒桌之上,蛮牛和徐康一样,根本没有上下级之分,朝着赵昆明狠狠的呸了一口,说道:“你他娘的乌鸦嘴,我陈二牛的种怎么会不带把儿?就算真的是个丫头,我也让得让她识字!” 说到这里,他干脆拎起桌上那还剩半坛的绿蚁,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才对着苏安之说道:“咱如今这样拼命图个啥?不就是为了让咱的孩子能有个太平的日子么?我也不指望他往后能做那高高在上的大老爷,但起码得能识个字,懂得这世间的善恶,能知道他老爹这样的拼命是为个啥!” 苏安之平静的看着那张不知是因为绿蚁还是因为激动而涨红脸,微笑着淡淡点头,举起手中那碗绿蚁轻声说道:“我希望有一天,大唐的孩子都能识个字,懂得是非。等你孩子长大了,我教他识字懂理。” 蛮牛重重嗯了一声,举碗和苏安之重重碰了一下,正要仰头一口干下,徐康大叫着也要参合一脚,说是等他儿子长大了也请苏安之去教。结果蛮牛粗声粗气说了句,“你得先找个媳妇才行。” 而那位混世魔王赵昆明更是唯恐天下不乱般,又神补刀了一句,“就他那个头和胯下的小鸟,哪个娘们看的上?” 结果三个男人边喝酒边污言秽语了起来,倒是让本该是这酒桌上的主角苏安之成了看客,看着三人变着花样的夸着自己,到也有一番趣味。 接近后半夜的时候,三个男人终于累了,苏安之原本以为今晚这顿酒也就差不多可以结束了。但是想不到原本醉意朦胧的赵昆明眯着眼睛思索了半天之后,突然严肃的开口道:“我思索了好久,总是觉得那群北蛮子取燕平古道突袭荒北镇的可能性最大。” 说到正事,徐康和蛮牛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瞬间就清澈了起来,徐康闻言毫不在意的笑道:“最艰难的仗总是由我们鹰隼重骑来负责,这他娘的不就是兵部一贯的作风么?” “是啊,”蛮牛点头附和,又满脸豪迈,“我们鹰隼重骑的作用不就是负责最难啃的那块骨头么?其他的队伍可没有资格和我们抢肉吃。” 赵昆明微微点头,又冲着徐康嘿嘿一笑道:“去,告诉那个卖屁股的,明天傍晚之前我要所有的辎重物资都到起了,如果那家伙还敢拖延,老子不介意亲自去他大营里取一次!” 徐康学着赵昆明的模样嘿嘿一笑,只是赵昆明笑的时候给人一种霸气与自信,仿佛天下没有事情可以阻挡的我一般。而徐康笑的时候却给人一种阴险和狡黠的感觉,似乎只要一看到他的笑就知道这家伙一定没安好心。 徐康得了命令,立刻出了大帐,苏安之看着那个背影总觉得这人有些狐假虎威的味道,不由摇头一笑。 赵昆明又转头看向苏安之说道:“安之,明天你去和斥候一起去北边转转,一来你熟悉这里的地形,二来你也可以顺便学点东西。” 苏安之淡然的点了点,轻道了一声:“好。” 赵昆明又犹豫了一下,对着蛮牛说道:“你也一起去,除了保护好安之之外,还要教他军中常识。” 苏安之正要开口称自己不需要保护,却见蛮牛猛然起身,抱拳道:“是,将军!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说完之后,蛮牛又望向苏安之,咧嘴一笑道:“你可是我儿子的先生,保护你就当给我儿子付学费了。” 苏安之微微一笑,知道这蛮牛是个认死理的人,也就默许了这事。 虽说驻扎在这燕平古道以南十里的鹰隼重骑的数量只有区区两千骑,再加上从游隼骑兵调过来的五百骑,也不过堪堪两千五百骑的数量。但是真实的驻扎人数可不止两千五百人,而是要达到三千五百人。 这多出来的一千人可以算作是辅助兵种,其中包括后勤、辎重和一个数百人的民兵营。 要知道,骑兵可不比其他兵种,除了将士之外,马才是军中最重要的。所以这给马看病的兽医、喂养和看管马的马夫都是从民兵营中挑选而来的。 同时军中也需要铁匠、伙夫等等,来满足将士的日常起居和武器装备。至于后勤和辎重更是扮演着物资运送的重要角色。 五百游隼骑以十骑为一队,共五十队。这些游隼队会在不同的时间外出,具体的巡查位置和时间均是由五百游隼中的一位千夫长和赵昆明商定,旁人都不得而知。 今天早上的这支十人的游隼骑却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光头大汉,军中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位十二黑骑的什长,但是他身旁那位白马银甲的俊美少年郎是谁? 卷一,初入 第二十七碗 皮蛋、安之、不简单 苏安之很是无奈的看着自己的装扮,这一身的银甲实在太过惹眼,再配上胯下那匹北地丙等白马,自己想要低调点都难。这要是上了战场,估计立刻就能成功吸引地方视线,简直自带拉仇恨啊这是! 这队斥候的什长姓王名斌,长得倒是轮角分明,高高的鼻梁加上饱满的眼神,给人一种刚毅可靠的感觉。四十多岁的年纪,在军中算是一个老资格了。如果不是脾气太过火爆,屡次得罪上司,早就能凭借多年的军功混上一个千夫长了。 王斌和蛮牛是老相识了,平日里关系也不错,两人此时并排同行落在这十二骠骑的最后。王斌手里握着马鞭指了指在队伍最前面的苏安之笑道:“蛮牛,你老老实实给我透个底,这小子真不是哪家公子哥儿?” 蛮牛嘿嘿一笑,习惯性的想要摸下自己的光头,却摸到了头上戴着那顶全覆式头盔,只能悻悻然收回手,“屁话,咱们老大的脾气你能不知道?如果是那些世家公子哥儿还能收入帐下做亲兵?在就打断腿丢出大营了。” 王斌深思了一会,点头赞同道:“也是,凭赵将军的脾气,还真不会收个世家子弟进来。” 鹰隼重骑的常规编制是在两千至两千五百人之间,寻常的将领都是将编制被的士兵数招满,最好在想方设法的多招募一些士兵,以此来扩充军队的人数。 但是赵昆明不是这样,这厮一上任就宣布要裁军。当时不要说军中人心惶惶,就连远在神都长安的大人物们都将视线转到了鹰隼重骑身上,甚至有些文臣已经打呼这疯狗一般的家伙是天蒙的奸细,这次是故意要削弱这是皇牌重骑的整体实力。 赵大魔王也不和这群根本不懂带兵打仗的家伙们多费口舌,只是简简单单的在军中的校场上贴了个公告,内容大概就是请所有军中世家公子离开,如果不离开也可以,反正北地之外就是荒北平原,他将亲自带剩下的公子们去剿匪。 这一纸公告犹如往平静的湖里丢下一颗巨石,要知道虽然鹰隼重骑是大唐军中消耗和死亡数量最大的部队,但也是积累军功和升迁最快的部队。 那些出身豪门又想将来在军途上有所成就的公子们,大多数都会由家中安排进入这里积累军功。虽然危险,但是只要家中运作得当,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况且大多数的时候只要短短两年就能升迁调去其他部队当个千夫长什么的。然后凭借履历中曾在鹰隼重骑服役过的经历,快速的混来一个杂号将军。 想这样的路子,虽说都是在台面下完成的,但由于是兵部高层在背后推波助澜,所以也就让很多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兵部大佬们通过这种办法,也捞得了许多的好处。而赵昆明这一举动无疑是在兵部这个老虎的嘴里夺食,所以当时对于赵昆明声讨最厉害就是兵部的那位老尚书和侍郎,以及底下的左右丞等。 可以说整个兵部当时除了那位被唐皇赞誉“虽十岁未见其比”徐有功之外,都参与到了其中。 唐皇郑渊因为此事特地让远在北地的赵昆明回长安述职,结果赵昆明却以“剿匪”为借口真的拉着军中两百多号世家子弟与之相关的人员去了荒北平原。 一个月之后再次回到北地的这支队伍,人人身上带伤,甚至有几个都落下了终身残疾,这些倒霉蛋一回到北地就立刻离开了鹰隼重骑。而至于长安城那位天下权利最大的男人,事后却对赵昆明抗旨一事封口不提。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此事就这样即将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时候,兵部却突然间经历了一次大洗牌。唐皇郑渊寻了一个借口将老尚书辞官归家,侍郎以及左右丞被贬职外放,兵部其余人员或多或少的都受到牵连。而这件事中唯一受益的,却是在兵部一直不显山露水的主事,徐有功。 当那个天下权利最大的男人在大殿之上宣布,将一个小小的主事直接提拔成兵部尚书之时,底下的群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那位年近八旬的礼部尚书直接昏厥在原地。 唐皇性格刚毅,决定之事经常不容群臣们置疑,所以独断独行。这任命一事甚至都未曾和吏部商议就这么赤裸裸的摆上了庙堂之上。 而直到那时,那些整日以揣测圣心而活着的官员们才骤然发现,原来当初对于赵昆明之事闭口不言,是因为那位高高在上的圣上早已知晓兵部收受贿赂之事。 也因为这事,那些世家子弟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那位以凶悍和狂妄横行军中的赵昆明真的不容忍自己的军中有他们这些公子哥的存在。而皇帝老儿,似乎也不喜欢鹰隼重骑中有他们。 王斌又望着队伍最前头的苏安之,继续笑道:“如果去了长安,就凭这身卖相,估摸着也能让那些娘们儿疯狂一回。况且他还有驭兽之能,这次赵将军可真是捡到宝了。” 王斌说的驭兽之能当然是指如今蹲坐在苏安之左肩的皮蛋,由于盔甲的关系,这家伙不能再随意的在苏安之的怀中钻进钻出,所以索性就蹲坐在了他的肩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有人提及自己,皮蛋忽然转过那个小小的脑袋,对着王斌“咕咕”的叫了一声。 虽然王斌和苏安之隔了数丈的距离,但是王斌确实感觉那只荒兽真的看了自己一眼,这种感觉似乎有些虚妄,但是却又真实感受到了。 “那个小家伙不简单。”王斌眉头微皱的说道。 蛮牛没有感受王斌的感受,他那颗简单的光头里还以为王斌是在说苏安之,当即哈哈笑道:“当然不简单,那小子的身手可是厉害的紧哩。” 王斌也不多做解释,只是咧嘴一笑,自顾自的驾马慢慢前行着。 此时的苏安之突然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皮蛋的脑袋,用只有自己猜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人家不知道咱们的情况,误以为我是驭兽者也属合情合理,有啥好生气的?” 皮蛋朝着苏安之瞪了一眼,那对即小又圆的眼珠满是愤怒,“咕咕咕咕!” 苏安之淡淡一笑,继续轻声说道:“好好好,是你驱使我,你是驭人兽行了不?” 说完,又如同变戏法一般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块肉干塞给了皮蛋。这吃货捧着肉干“咕咕”一声,立刻捧着肉干大嚼特嚼了起来。 这次的任务是往北而行,沿途侦查是否有天蒙人在燕平古道活动的迹象,并且由蛮牛教导苏安之一些军中常识,整个任务预计是在五天左右。 一行人往北,策马进入燕平古道,以蛇形路线来回搜索,纵深了一百多里,也没有发现丝毫关于天蒙人在附近活动的迹象。 倒是苏安之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这伙人慢慢熟悉了起来,而且作为荒北镇最好的领路人,苏安之在野外求生的能力和对于荒北平原的熟悉程度也逐渐的显示了出来。 捕猎、生火、水源等事,在他这里简直信手捏来,同样是外出捕猎,同僚只捕到兔子、狍子之类的小型动物。而这个长相白嫩看似有些瘦弱的年轻人,居然能一个人拖着野猪或者狼回来,甚至在第二天晚上,这年轻人居然一个人拖着两头黑苍狼的尸体回来! 黑苍狼是荒兽的一种,每一头成年黑苍狼的实力都在黄字上境。而且这些家伙还是群居动物,经常是几十头一起活动。寻常修行者如果遇上了,都是避之不及。就算是一支十人的游隼骑,也不会主动去招惹这些家伙,想不到这长得像似娘们般的小子居然一个人能拖回两头! “运气好而已。” 当王斌问起黑苍狼如何而来时,苏安之淡笑着如此回答。 王斌等人当然不会真的以为这小子运气能好到如此,随随便便就能杀了两只黑苍狼?而且这小子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甚至在他的身上都看不到打斗留下的尘土。 只是既然当事人不肯多谈,那做为旁人的他们也不好一直追问。只是当他们处理狼尸的时候,看到那两道分别在两只黑苍狼额头上的伤口,都深深倒吸了口气。 黑苍狼除了利爪和牙之外,最坚硬的部分就是额头。就算是一个玄字中境的高手想要将利刃刺入此处,也要费力一番。但是眼前的伤不仅深,而且伤口平滑。 这些骑兵都是些老兵,当然知道这种伤口是一刀致命。问题是这伤口的痕迹根本不是北秦刀,反而像是匕首或者剑才能刺出的伤口。 况且能一击刺入黑苍狼的额头,并且能让伤口平滑的如同切豆腐般的平滑,这是要怎么样的修为? 这小子不简单! 王斌眯起双眼看着不远处正在生火的苏安之如此想到。 两天的时间,王斌以军营为原点,往北而行,进行了一个扇形的搜索。苏安之看了看四周的斥候们,这些人虽然都有些疲惫之色,但是个个依旧眼神坚毅,身上的那种军人独有的锐气丝毫不减。 鹰隼骑兵也无愧是大唐骑军中的皇牌之师,通过这两天的相处,苏安之明显能感觉到这单单的十一骑给自己带来了一种难以言语的感受。 这是一种凶悍,一种仿佛如狼一般的凶悍! 沉默、凶猛、每个人都如同一头凶狼,随时都准备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卷一,初入 第二十八碗 幸福如花 到了第三天,苏安之所在的这队斥候依旧没有任何发现。这队斥候本来就是预计在野外待上五天的时间,如今正好是第三天,那就是得要返回的时间了。 他们最后检查的是一片丛林,虽然这片丛林不算很大,但是在荒北平原上有这样规模的丛林也之后寥寥几片而已。 什长王斌命令队伍围着这片丛林跑了一圈,又让苏安之带着另外两骑在丛林里巡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发现,才在原地扎下了营。 经过三天的相处,王斌对于这个年轻人有着很大的好感。首先这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身手颇为了得,这一点从他一个人带回两只黑苍狼的尸体就能说明。其次是这年轻人很是沉稳,一路上虽然能看出来他对荒北平原颇为了解,但是从来不会胡乱给予意见,基本上都是自己问了他才回答,而且那些意见都异常中肯,从不会掺杂个人情绪在其中。最后是这年轻人的见识之光,让自己都非常信服。 比如现在,王斌在休息的时候,半开玩笑的问了一句正坐在一棵树下乘凉的苏安之,“小子,你会不会觉得有些无聊?” 苏安之从腰间取下那只徐勇送的葫芦,灌了一大口,里面的绿蚁早已经下了肚中,如今灌的只是清水而已。不过六月天能在烈阳高照的荒北平原上喝上一口水,也已经让他很是知足了。 “为什么这么问?”苏安之笑着问道,又将葫芦举过肩,皮蛋熟练的用它的那对小爪子虚捧着葫芦口,伸长脖子开始贪婪的喝起水来。 王斌半眯着眼看了一眼正在喝水的皮蛋,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苏安之,哈哈笑道:“咱们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跑了三天,不要说是北蛮子的踪影,就算是一点点关于他们的线索都找不到,难道你不觉得无聊?” 苏安之微微一笑,这姓王名斌的什长虽然才四十多岁,但是由于常年在北地第一线风晒雨淋的关系,所以看上去像是五十多岁,头发半灰不说,脸上更是被北地的风吹出一条条如同刀割般的皱纹,一笑起来这些皱纹更是狰狞的很。 他细细想了一下王斌的问题,才开口道:“我觉得斥候的作用也不是一定要有所发现。” “噢?”王斌有些惊讶,虽然他方才只是随意一问,但是通过这三天的相处,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总是会给自己一些惊喜,而他也很享受这样的惊喜。他甚至不着痕迹的和身边的蛮牛递了个眼色,后者满眼笑意,微微点头。 “为啥?”王斌故意板着脸,严肃的说道:“你要知道,咱们斥候就是为了侦查周围情况才存在的。如果这一趟行动没有发现啥问题,不就是白跑了么?那要咱们这些斥候有啥用?” 苏安之一脸平静,等到王斌说完,才慢慢的说道:“侦查周围情况确实是斥候存在的意义,而发现问题也固然重要。可是即便斥候没有发现问题,那同样也是带回了有价值的情报。至少能说明这一条道上是干净、没有问题的,这本身就是一条极为重要的情报。所以不能说当斥候没有发现问题的时候就没有功劳,更不能说我们这一路行来是没有意义且无聊的。” 王斌哈哈大笑,脸上那些皱纹被挤压的如蜈蚣在他脸上爬一般,“蛮牛,如果可以的话,让这小子来我们游隼军吧,在赵将军那里当亲兵太浪费了。” 蛮牛抹了一把光头上的汗珠子,这种闷热的天气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在受罪,冲着王斌一瞪眼,闷声闷气的说道:“这话你去和我们老大说,看他不削死你!” 王斌有些悻悻然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如今那些刚入伍的新兵蛋~子都想着当正面冲锋的重骑,没几个肯耐着性子来当斥候了。再这么下去啊,我们游隼骑总有一天要削少编制。”又好奇的看了一眼苏安之问道,“小子,这些东西也是书上看到的?” 苏安之点点头,做为一个资深的军事宅男,这点寻常军事常识怎么可能不知道?何况那座被世人誉为“天下书籍十之有八九”的充楼阁中也有着许多对于斥候起源和运用的详解,而作为将那座楼中书籍看的七七八八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点小小的常识。 “我就说小苏书读的多,将来我儿子一定是个秀才!不,状元!”蛮牛依旧粗声粗气的开口,随后又低下头拿着把小匕首在一张牛皮上轻轻刮着。 苏安之好奇地看着蛮牛的动作,半响之后依旧没看出个究竟,才开口问道:“陈哥,你这是在干嘛?” 蛮牛憨憨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光头,“我在写信呢,虽然我粗人一个,但是也认识几十个字,都是闲暇功夫老大教我们的。”说完,又低下头继续刮着那张牛皮。 “写信?”苏安之蹙眉,他不明白这写信和拿着匕首在牛皮上来回刮有啥关系。 王斌看出苏安之的疑惑,解释道:“咱们这些当兵的可没有那么多钱买纸,而且这纸啊太容易坏了。所以咱们给家里写信都用牛皮,用这炭笔在上面写,拿到看完之后再把字刮掉,这样就能反复使用了。” “对了,小子,你没有用过这个么?你平日写信都是用纸的?”问话的依旧是王斌,蛮牛现在可没有这个闲工夫。对于他来说拿着匕首刮掉牛皮上的字,可是一门手艺活。比起拿着北秦刀去砍人,要难上太多了。 苏安之忽然间呆住了,他的心似乎被蛮牛手中的匕首刺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伤感涌上心头,虽然又沿着胸腔冲进了鼻腔和眼眶。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眶因为王斌这么一句无心的言语而变的通红,他艰难的张了张嘴,带着一股莫名的悲哀说道:“我。。。我似乎没有人可以通信。” 是啊,没有人可以通信! 就算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足足十六个年头,但是却依旧没有半个可以让自己想要通信的人。云来酒馆的老吴也好,卖早点的顾小哥也罢,甚至是虞山的赵琪,或者是远在神庙的严老头。这些人虽然对于这一世的他来说都是重要的人,但是却依旧没有勾起自己想要通信的念头。 可能自始至终,自己都没有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人吧?苏安之如是想到。 只是这个念头才起,他那颗本来充满悲伤的心又忽然暖了起来,似乎有一股暖意轻轻拂过心头,让他那双本该通红的丹凤眸子变的温暖起来。 他知道这股暖意来源自哪里,所以又让他呆在原地。 周暮雨。 那个倾世又温婉的女子,那个初见自己带着无尽的羞意的女子,那个为国为民甘愿涉险的女子。 当那三个字浮现在苏安之的心头时,苏安之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暖,以至于原本因为在看到他红了眼眶而唏嘘不已的王斌和蛮牛,都吓了一跳,变得和他一样呆在了原地。 他们不明白这年轻人眼中的温柔到底从何而来,但是他们却从他嘴角的那抹笑意中看到一样东西,一样名为幸福的东西。 于是,他们也笑了,笑的如同一朵花般的幸福。 说实话,当三个大男人笑的如朵花一样,这样的场面并不是那么的唯美。如果这三个男人个个都如苏安之这般俊美还好,但是当其中两人里一个是光头的彪形大汉,另一个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深的都能夹死蚂蚁时,画面就变成一种诡异。 所以三个男人笑了会也就在同僚异样的眼神中停了下来,毕竟这样的场面不光没有任何美感可言,还会给人误会三人是否有那爱屁股的龙阳之好。 “呃。。。”蛮牛可能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他那颗油光闪亮的光头后眼珠一转,立刻得意洋洋道:“对了,小苏,你还不知道我在给谁写信吧?告诉你吧,我在给我媳妇写信!你可别看我长得这幅模样,我媳妇可是黄花郡的女人!你知道黄花郡吧?” 苏安之闻言微微一笑,说道:“确实看不出来,想不到嫂子居然还是黄花郡的女人。” “那是!”被苏安之这么一说,蛮牛更是得意,“要知道,咱们这重骑营两千来号人中也就我一个人娶了黄花郡的女人!就连咱们老大也羡慕的紧哩!” 这黄花郡号称是北地的“小江南”,不光是因为黄花郡有着不同于北地其他地方的小桥流水,更是因为黄花郡中长大的女娃一个比一个水灵。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这是当初黄北奔在北奔至黄花郡时留下的,可见这黄花郡的女子令那位如今已是尚书省尚书令的大唐八谋之一多么神魂颠倒。更有传闻,黄北奔家中的那位浩命夫人就是黄花郡的女子。 苏安之点头承认,“确实好福气。” “当然!”说到自家的媳妇儿,蛮牛脸上又不由自主的染上了一层幸福的神色,“小苏,我和你说啊。等这次仗打完了,你怎么说也得去我家坐坐!噢,还有你,老王头,一起去!我媳妇不光人长得美,手艺更是一流,她做的饭菜比那酒家的掌厨都好吃!” “好!”苏安之笑着,无奈的看着蛮牛那因为想到他媳妇做的饭菜而拼命咽口水的模样。又听到自己肩头传来一阵“咕咕咕咕”的叫声,转头冲着停在自己肩头的皮蛋继续无奈的笑着,“去,什么时候有好吃的能不带着你啊?” 卷一,初入 第二十九碗 既是袍泽,便能赴死! 当天晚上,王斌安排了六个斥候分成上下两个半夜,在周围的三颗视角最好的大树上做警戒。其他人则在这片丛林里扎营度过一夜。 对于这个命令,所有人都没有异议,毕竟王斌从军的年岁甚至都比队伍中一些年轻人活着的岁数都长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苏安之的心中总是有着一丝的慌乱,而且右眼皮也一直跳的不停。 左福右祸。 这是苏安之这么多年在荒北平原上立足的根本,所以这一次他也同样确信,这看似平淡的一夜必然会发生一些不平淡的事情。 趁着夜色,皮蛋悄悄的离开了苏安之的身边,钻进了茂密的丛林之中。对于苏安之来说,皮蛋就是自己的斥候,所以每次在野外遇上未知的危险,他总是会放出皮蛋。 送死你去,逃命我来。 这是某次苏安之半开玩笑的对皮蛋说的话,结果就是惹的这只吃货连续三天将苏安之的食物吃了个精光,就算吃不下也会嚼完之后吐了,反正就是摆出一副“皮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样子。 最后苏安之不得不求爷爷告奶奶的低声下气认错,才吃上了一口自己烤了许久的烤肉。 苏安之靠在一棵树下,双目紧闭呼吸绵长,看似已经熟睡,其实除了最初的那半个时辰用来入定吸收天地之气外,他都是醒着的。 所以当那支箭带着轻微的破空声划破夜色的时候,他立刻张开了双眼! 噗通! 树上那个负责警戒的年轻斥候摔在了他的面前,苏安之知道这年轻人是这支斥候队伍中箭术最好的,也是视力最好的!而此时,他的咽喉处插着一支箭,箭头刺穿了整个喉咙从脖子后面扎了出来。 一箭封喉! 苏安之看着眼前的尸体眉头急蹙,居然连视力最好的斥候都没发现敌人!居然敌人都摸到附近了皮蛋还没出现! “咕咕!”皮蛋突然从丛林窜了出来,一下子来到了苏安之的肩头之上,随后剧烈的叫了起来。 后者剑眉横蹙,大声喊道:“敌袭!” 从那个年轻的斥候摔在地上,到苏安之如同撕心裂肺般喊出“敌袭”二字,不过是短短的两个呼吸的时间,但是一团黑影已经趁着夜色扑到了苏安之的面前。 黑暗之中,苏安之只觉得一道劲风掠来,下意思的将身子往边上闪了下,只是这么一个瞬间,一把钢精匕首擦着他的腰腹而过,如果不是苏安之的反应和速度实在太快,只怕现在身上已经多了一个窟窿了。 虽然苏安之已经在第一时间发出预警,但是只是几个呼吸间,三棵树上的斥候已经全部丢了性命,此时正躺在泥地上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而那些袭击他们的黑影则在树林之间来回扑跃蹦跳,他们在树上的动作异常娴熟,仿佛天生就是在这片丛林中生存一般。 “这是什么鬼?猴类的荒兽么?”苏安之微微皱眉,荒北平原上可没有这样生物。 “是豺狼!”王斌看了一眼那个第一个被箭矢刺穿喉咙的年轻斥候,严重闪过一丝痛苦,又立刻面容平静的看着周围树上来回腾跃的黑影说道。他的声音异常平淡,平淡到让苏安之觉得有些冰冷,不自觉的看了一眼这位从军二十多年的老兵。 只是王斌脸上的表情和他的口吻一样的淡然,让苏安之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似乎躺在地上的三个斥候从来不曾认识一般。 王斌面容平静的盯着树上那些名为豺狼的家伙,又用眼角瞄了一眼苏安之,才开口说道:“小子,不想死的话就先盯住这些家伙吧!有什么话等打完这仗再说。不过首先等活着才行!” 苏安之刚要说话,却听王斌大声喊道:“蛮牛,等下不行的话你就带着这小子先走!” “行!回头带酒给你!”蛮牛左右手各持一把北秦刀,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对着苏安之说道:“小苏,等会和我一起走!” 王斌一改之前的平静,哈哈大笑道:“记得!老子要咱北地的绿蚁,你带错了老子可饶不了你!” “得嘞!”蛮牛粗生粗去的回道。 苏安之蹙眉,他明白刚刚蛮牛说的那句“回头带酒给你”是什么意思,这是军中的黑话,意思就是“上坟的时候给你带酒。”这坟自然是王斌的,也自然是这整支斥候队的! “这就是豺狼?”苏安之盯着那些黑压压的影子问道。 他虽然听说过这支大蒙情报机构“网”之下的斥候部队,但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传闻中这支斥候部队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生活在大蒙的北部,那片整个天下最大的冰原之上。他们世世代代在那光滑的冰原和陡峭的雪山峭壁上生存,自然而然练就了一身敏捷的身手。也难怪自己之前会误认为遇上灵长类的荒兽,这些家伙简直比前世在动物园看到的猴子还要灵活! 那些个黑影只是在树上腾跃了几个来回,其中一个黑影突然从天而降,扑上了一个手握北秦刀的斥候!而有了第一个,自然有第二、第三个! 鹰隼游骑们虽然早已拔出武器,准备好了应战,但是对于这些高来高去的敌人一时半会却没有多大的办法。只是一个照面,就被扑倒了三个,其中一个更是才倒地就被对方来了个透心凉,整个心窝都被刺穿了。 豺狼们用的武器是一种类似军刺的东西,尾部可握,刀身直而且狭窄细长,更重要的是刀身之上还有血槽,只要被这军刺刺中,就算不死也能被放掉不少血。 树上剩余的十几条黑影也瞬间扑入了战场,苏安之只感觉到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随后一团巨大的黑影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只是这一次不同于之前,苏安之早就做好了准备,那团黑影才扑倒面前,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把冰凉的匕首已经划过了他的脖子。匕首在月光之下划出了一道银色的轨迹,那喷射而出的鲜血仿佛追逐着这道轨迹一般,在空中也同样划出了一道轨迹。 血色的轨迹! 这道轨迹代表的不是一种结束,而是开始! 只见苏安之在瞬间秒了一个豺狼斥候之后,脚下一发力,整个人高高跃起,在半空之中迎上了一只豺狼!这家伙本来想借着空中落下的速度袭击苏安之的,想不到这年轻人在发现自己的意图之后非但没有躲闪,反而朝着自己高高跃起,更让他觉得有些无力的是这年轻人居然跃的比自己还要高。 这名豺狼斥候也算是对战经验丰富,知道高点被对方抢占了之后立刻在空中稍许调整了下身体,闭气凝神,准备迎接对方的进攻。 但是正当他抬起头,全神贯注的望向苏安之的时候,却突然眼前扑来了一团毛绒绒的东西。他下意识的用手格挡,却从手上传来一阵疼痛!慌忙之中,他看清这团毛绒绒的东西是一只似兔又似鼠的荒兽,之前的那阵疼痛正是这只才巴掌大小的荒兽咬了自己一口。 正当他准备出手,一刺将这只从来没见过的小家伙给结果了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不好!那个年轻人已经落到了自己面前! 只是这个念头才起,他就看到那一抹银色在自己的眼前一闪而逝,伴随这那抹银色的是一股血腥和一道鲜红的轨迹。这道轨迹宛如烟花般璀璨,又宛如烟花般快速消散。 这血色的烟花,是自己的血吧?这是他生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苏安之解决了这个豺狼斥候之后,立刻又缩地成寸的闪到另一个豺狼斥候身后,这名斥候此时正好绕到正在以一敌二的王斌身后,一根军刺已经递出,只需再往前几寸便能插入王斌的后腰。 只是一道银光之后,本该是猎人的他却变成了猎物,软软的躺在了地上。 此时的苏安之仿佛变成了一个狩猎者,在这片丛林之中捕杀着一只又一只的豺狼! 一道!两道!三道! 苏安之在黑影之中快速的闪动,下一个瞬间,这片月光之下的丛林中便又是三道银色的轨迹。而每一次在那银色的轨迹之后,总会紧跟一道鲜红! 突然从豺狼斥候中传出一声长啸,十几道黑影立刻退出了这片战场,而王斌、蛮牛和剩余的四个斥候下意识的向苏安之靠拢了过来。 两边的斥候这一次交锋不过是短暂的几个呼吸,鹰隼游骑又损失了两个斥候,而对方除了被苏安之瞬间杀死的六个之外,只有蛮牛和王斌各杀死了一名豺狼斥候。 “小子,刚才谢了!”王斌喘着重气,他的左手捂着腰部,鲜血正从指缝中渗出。 苏安之咧嘴一笑,将有些颤抖的右手藏入了背后,刚刚那一个瞬间的爆发虽然看似强悍,但却让他的身体负担极大。毕竟这样连续的使用“缩地成寸”,就算是一个真气充沛的高手也要掂量一下,何况是他这个体内根本没有一丝真气蕴存的家伙。 如果将真气比作钱财的话,那么那些真气充沛的高手自然就是家富之人,而苏安之就好像那路边的乞儿,为了一口吃食可能要天地乞讨许久。 刚才的那个瞬间,苏安之就已经将那口向天气乞讨许久的吃食全部都消化完毕,如今虽还站着,但却已是强弩之末。其实他本可以不用如此,这些豺狼斥候虽然身手敏捷,力气也不小。但如果只是自保的话,他还是绰绰有余。 只是他虽能自保,却不能顾及到鹰隼游骑。开战之前,作为什长的王斌可是用自己与全队的性命相保,要让自己安然离开。就算苏安之自认骨子里是个本性凉薄的人,但是对于这些肯豁出性命也要保证自己安全的游骑却一点都凉薄不起来。 这支十人的游骑中,除了王斌之外都是年轻人,甚至有几个看上去的年纪只比自己大了一两岁,脸上依旧有着稚气,这其中就包括了那第一个被箭矢穿喉而过的年轻斥候。 王斌从身上的那件军袍上撕下一条长布,在腰间的伤口上胡乱扎了一下,又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狠狠的说道:“陈二牛,你他娘的还磨磨唧唧干啥?赶紧带着这小子离开!老子这条贱命活到今天也够本了!记得老子的绿蚁!” 本名陈二牛的蛮牛看了看暂时退回到树上的天蒙斥候,又看了眼王斌等斥候,神色一凛,咬牙去拉苏安之。 只是他的力气虽大,但这一拉之下,却完全没有拉动苏安之。 苏安之轻轻摇头,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那具早已凉透的斥候尸体,那根箭矢依旧插在他的喉咙处。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仿佛喃喃自语的轻声开口道:“都是爹妈生的,没有人的命比旁人值钱,我苏安之不命贵,你们不命贱,既是袍泽,便能赴死。” 卷一,初入 第三十碗 他要杀了他! 他的话很轻,但是却传到身边每一个大唐斥候耳里,每一个人都随即一愣。 做为斥候,他们是整个战场中经历最危险也是最残酷的一支部队。很少有人知道,通常情况下当敌对的两队斥候不期而遇的时候,人数少的那一队就是全灭的下场。如果能有幸运儿跑回营地带去消息,那也是以整队袍泽性命为代价的结果。 如今却有一个才入伍没几天的新兵说要和他们同生共死,这是他们在遇上这队豺狼斥候至今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一来,这年轻人是赵昆明亲兵,做为赵昆明的亲兵常常是有过人之处,也有着相比他们这些斥候来说更好的优待。 二来,这名叫苏安之的年轻人一路行来,都让斥候们暗暗佩服不已,毕竟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带回两只成年黑苍狼。更不用说他还是一名驭兽者,光凭这个身份就是他们这些斥候拍马不及的。 所以,在场的所有大唐军人都觉得这少年不能死! 但是只有一个人不这么认为!既是同生共死,那就不能站着等死! 苏安之伸手将戴在头上的头盔取下,丢在一旁。又将那两把本来悬在左右腰间的北秦刀抽出,左右手各持一把:“别他娘的发呆了,老子可是鹰隼重骑!能死,不能退!” 又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腥子,恶狠狠地用刀尖指着已经在他们面前几棵大树上重新列阵的豺狼斥候,大声吼道:“干死这些北蛮子!” 说完,他一马当先般的射了出去!整个人如同黑夜中的鬼魅,冲进了豺狼斥候的阵中。 “呸!”蛮牛同样也狠狠地啐了一口,高高举起手上的北秦刀大喝一声道:“干死这些北蛮子!” 他没觉得这次自己能活着回去,但是能和这时而文质彬彬时而又和自己一样粗鲁的年轻人一同死在这荒北平原上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只是。。。媳妇儿,对不起了,说好回去看着咱们娃儿落地的。 只是。。。那尚未出生的娃儿,你老子我最遗憾的就是没有见上你一面。 蛮牛大喝之后并没有随着苏安之一同冲向豺狼斥候,反而跑去牵了自己那匹甲字大黑马。而和他一同动作的还有王斌和剩余的四骑,他们都默默无声的牵马上马,随后高举北秦刀,爆喝一声“冲!” 大唐北地有骠骑,名“鹰隼”,一万五千余骑。能归乡者百中无一,却大多都能善终。不求荣归故里,只求马革裹尸!不求老死善终,但皆能善始善终。只因对于这些“鹰隼”来说,马背既是吾乡,死于马背既是善终! 苏安之前冲的速度很快,只是几个眨眼就已经跃上了大树,并且将两个豺狼斥候砍落了地面。而且,豺狼们很悲哀的发现,在树上对上苏安之根本没有半点优势。 他们的战斗方法很多变,但是最拿手依旧是在冰原和丛林里作战。特别是在丛林里对上大唐的斥候部队,他们总是能仗着高来高去的身法给予对方致命的打击。 但是今天,他们却仿佛遇上了天敌一般。这看似年纪不大的少年居然比他们还要敏捷,还要会爬树!虽然他没有用之前那种如同鬼魅的身法,但是一个照面就砍翻了自己这边的两人。这样的身手,可不敢让他们在树上和少年硬碰硬。 又是一声长啸,天蒙的豺狼斥候纷纷下树,此时正好蛮牛和王斌等人驭马而至!蛮牛凭借着胯下那匹甲等大黑马的马速,直接将一个才堪堪落地的豺狼斥候脑袋劈离了身。那颗高高飞起的头颅如同蹴鞠般飞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掉落在了十丈之外草丛之中。 王斌和剩余的四个游隼骑兵也相继跟了上来,与蛮牛一样凭借着马速砍翻了三个豺狼伺候。虽然没有将对手一刀致命,但也让其失去了再战的能力。 苏安之落地的时候,蛮牛已经掉转马头朝着豺狼斥候发起了第二次的冲锋。这一次对方有所准备,不但没有伤亡,还趁着蛮牛背后空虚扑上了一名豺狼! 蛮牛的力气不可谓不大,只见他先是一刀飞射而出,击中了一名正朝着自己扑来的豺狼胸膛。这个倒霉的家伙被刀上的巨力带着倒飞了出去,如同一只断了线的纸鸢,直到撞上了一棵大树的树干才停了下来。只是整个人都被那把北秦刀钉在了树干之上,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嘴中喷出,不一会就断了气。 而蛮牛射出一刀之后立刻一把抓过扑上自己后背的那名豺狼斥候,这名豺狼斥候本来身材就不比寻常天蒙人那样高大,再加上蛮牛那股子毫不讲理般的怪力,居然硬生生的将这名斥候从背后提到了身前,又大喝一声“去”,这斥候只觉整个人腾空而起,才空中一掠而过,撞在了一名正赶来的同伴身上,两人被这么一撞,只觉得全身剧痛无比,虽然身上没有明显伤痕,但一时半会却也爬不起来。 可惜蛮牛虽然力大,但也难敌对手人多,何况这些豺狼斥候为了对付死对头游隼斥候还带了一种类似“套马绳”的绳索,十几个个豺狼斥候将绳索高高抛出,一头套在这几骠大唐骑兵身上,另一头则飞快的围在了周围几棵粗壮的大树之上。这样一来,就算对手是蛮牛这样力大无穷的武将,也不可能拖着树跑,只能无奈的摔在了泥地之上。 苏安之一落地,就遇上一个身材明显高于其他豺狼斥候的家伙,这家伙和他的其他同伴一样裹着一身黑色的皮毛,只是除了身材高大之外,他的双手也比常人要长上一些,加上他弯着腰垂着手,给人的感觉到像是一只成年的猿猴。 苏安之明显在这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这种感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它就是这样真实的存在着。皮蛋此时也从一旁的丛林里钻了出来,爬到了苏安之的肩头,冲着这名像猿猴更多些的豺狼斥候“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苏安之眉头急蹙,眼角却正好见蛮牛被套绳扯下了马,一名豺狼斥候立刻高高跃起,手中的尖刺直指蛮牛的胸膛! 危机之下苏安之根本来不及细想,口中大叫着:“皮蛋!”而藏在袖口中的匕首却在他出声的第一时间射了出去! 蛮牛原本眼中已经出现了一丝绝望,却在下一刻看见一道银光一闪而过,那本在半空之中的豺狼斥候立刻噗通一下摔在了自己身边。他再扭头一看,只见皮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身边,正在拼命的撕咬着他身上的麻绳。 这只只有巴掌大的小家伙平时看上去没有任何危害,所以很多时候整支斥候队都只是当它是苏安之的宠物,包括蛮牛也一直都认为皮蛋只是一只好色贪吃又懒惰的荒兽罢了。但是却没想到这小家伙的牙齿居然锋利无比,只是三下五除的,自己身上的那些手指粗的麻绳就被咬断了。 随后这只毛绒绒的小家伙又朝着王斌等人冲了过去,它的速度很快,只是眨眼之间就到了王斌身边,并再一次撕咬起那些麻绳。 与此同时,苏安之只觉得眼前一花,两柄军刺已经快要触碰到自己的鼻尖! 苏安之大惊之下立刻后撤,同时手上的两柄北秦刀架成一个十字,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铛!” 军刺抵在了北秦刀的刀面之上,苏安之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军刺上传来,狠狠击在自己手中的北秦刀上!随后他双脚不动的往后倒退了数仗,泥地上留下两道深痕。 苏安之好不容易缓解了那道巨力,却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喉咙口随即传来一股腥甜,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要了个命的!”苏安之用握刀的右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望着几仗外的豺狼斥候啐了一口,“不是少爷我刚刚连续杀了几个人,你能让少爷我吐血?” 此时的苏安之一改平日的稳重,变得有些痞气。就仿佛当日那个才出了荒北镇,痞气十足的他又回来了一般。其实,这才是苏安之的真性情,至于那个斯文有礼的苏安之,那都是人前装出来的。现在面对生死大关,那些什么个斯文礼仪,去他娘的见鬼去吧! 几仗之外的豺狼斥候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却又不禁对这看似年纪不大的少年好奇了起来。先是出声示警,让他们势在必得的偷袭只射杀了一个人就功亏于溃。再犹如鬼魅的出手,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杀了己方六个人。 明明他看到这个少年那因为体力不支而微微颤抖的手,明明他看到这个少年之前眼中闪过的那末绝然,这一切都说明这少年已经如同强弩之末,所以他才会从黑暗的丛林中现身。虽然这支大唐斥候中品级最高的应该是那个看上去年纪最大的什长,但是他却只想杀了眼前这个对手中年纪最小的少年郎。 豺狼斥候是草原上最好的两大斥候之一,他们有着天生的敏锐性,对于那些潜在的威胁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而今天,这个看似有些瘦弱有些俊美的少年郎就是这支大唐斥候队伍里,能给他最大威胁的存在。 所以,他要杀了他! 卷一,初入 第三十一碗 那只贱兮兮的荒兽 豺狼斥候一般以二十至三十人不等为一队,队长级的豺狼斥候身手起码已经达到黄字上境。这黄字上境虽说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再配上豺狼斥候们天生的速度优势,那就成为战场之上颇令人头痛的角色了。 而苏安之对上的这位豺狼斥候的队长实力更是达到了玄字中境,这本来已经足够当上千夫长,只是不知道为何依旧留在这队斥候中甘愿当个小小的队长。 “铛铛铛铛!” 又是一连串金属撞击的声音,双刀和双刺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相互碰撞了十多次!如果此时周围有修为低的人观战,可能只能听到声响而看不到两人交手的画面! 豺狼队长越战越心惊,这少年郎虽然面无血色,看着像是随时都要昏厥过去一般,但是无论自己变化多少角度,加快了多少速度,都无法将手中的双刺刺破那两柄北秦刀的防御。 这少年只是随随便便的站在原地,简简单单的挥动手上的双刀,就能一次次的挡下自己的攻击! 苏安之虽然心里担心蛮牛等人的安慰,但是却犹如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原本就聚集不了一丝一毫天地元气的他,硬是在之前的那连杀六人之时,将原本好不容易如同守财奴般克扣下来的,那点点存在经脉中的“气”全部倾泻~了出去。 现在他的身体就好比是一个本就贫困的农户,又欠了地主的债,债台高筑之后更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想要换了这债,最好的方法便是大睡一场,让体内的七经八脉自然而然的吸收天地之气。 所以苏安之现在是越来越困,两边的眼皮就像是灌了铁似的,意识也逐渐的开始模糊起来。 “皮蛋!”苏安之仿佛用尽了最后一点气力大叫起来,同时丢开手上的双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背后的那把大黑伞取到了身前! 原本已经帮着鹰隼游骑脱困,躲在一棵树枝上伺机骚然敌方的皮蛋立刻心领神会,如鬼魅般高高跃起,只是眨眼的功夫就稳稳停在苏安之的肩膀之上。 豺狼队长原本已经看出苏安之越来越弱,虽说格挡的动作依旧,却不如之前的果断。立刻出手更加快速,誓要将这少年郎留在这丛林之中。 但是随着这少年郎的一声大叫,他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只毛茸茸的荒兽便出现在了少年郎的肩头之上! 只是当他还没有想明白为何这少年郎在这个时候唤回那看似弱小的荒兽,又如同自杀一般弃刀取伞之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浓稠的黑色! 如今已是半夜时分,周围早已黑暗无比,只有借着半空之中的那轮明月才能大致看清身前一丈距离,而这突如其来的黑色比夜晚还要黑暗。当它出现的那一霎那,仿佛天地之间再没有亮色,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甚至,豺狼斥候的队长觉得,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如同坠入无尽的地狱一般。 阴冷、黑暗、悲伤、绝望! 这些都是那抹黑色出现的瞬间给他带来的情绪! 但是下一刻,他便看清了这抹黑色的由来,原来只是眼前这少年一直背在身后的黑伞。他不明白这少年为何弃了双刀,反而撑开了黑伞。就如同他不明白这黑伞为何会在打开的瞬间给他那么多的负面情绪一般。 他只知道这正对自己的伞面看上去也就只是寻常的油布制成,自己手上的军刺只要轻轻一捅就能将其刺穿,然后再顺势刺入这少年郎的体内。 他有这个信心可以一招致命,虽然眼前的这抹黑色遮挡了自己的视线,但是同样也挡住了少年的视线!只要这少年看不见自己,那么他有八成把握可以取了他的性命! 思及此,豺狼队长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手上的军刺更是卯足劲,全力的刺上黑色伞面! “叮!” 当军刺刺上黑色伞面的时候,并没有像豺狼队长想象中的那样,刺破伞面刺入少年郎的身体,而是仿佛刺上一面无比坚硬的盾牌。撞击之后传回的巨力让这位队长的虎口崩裂了开来,疼痛加上巨力差点握不住自己的武器。 他立刻一咬牙,握紧手上的军刺。却又见黑伞微微往下挪了挪,露出少年郎那堪称秀美的脸庞和肩头停着的那只奇怪的荒兽。 只见这少年郎先是冲着自己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笑容中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悲凉,又听他轻声喝了一个字“放!” 正当豺狼队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来不及细想这古怪的笑容到底包含了什么意思的时候,随后一幕却是让他大惊失色! 这只看似没有任何攻击能力的荒兽突然微微张嘴,瞬间如同一只气吞天下的貔貅一般,将周围的天地之气悉数吞于腹中。再一瞬间,这只只有巴掌大小的荒兽突然整个身体膨胀了起来,那毛茸茸的身子本就圆润,这一膨胀更像是只球般好不可爱。 只是豺狼对长现在可没有多余的功夫欣赏这份可爱,因为那只名为皮蛋的荒兽嘴里喷射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气球! 这气球完全是天地之气中的聚风手段! 面对这颗拳头大小的风球,豺狼队长除了闪躲根本想不出第二种破解之法。他的实力虽已进入玄字中境,但是面对只有人字境才能使用的聚气之术,也只有狼狈而逃的份! 他不明白为何这只看似弱小无比的荒兽可以使用聚气之术,那些能使用聚气之术的荒兽哪一只不是气息凶残,恨不得一见面就将人类生吞活剥了?哪里像这只似的,看上去就弱小无比,也感受不到一丝丝的危险气息。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那颗浓缩了四周天地之气的风球射中他的时候,他只来得及堪堪躲开了半个身子。而这,还是因为他的速度远比常人要快出不少的缘故。如果换了一个人,甚至换了这只豺狼斥候队中的其他人来,都根本躲不开一点半点。 可是这半个风球也够要了这位斥候队长的命! “轰”地一声之后,原本混战在一块儿的两拨人都下意识的停下了手。原本加上蛮牛和王斌才六人的大唐军人,现在又有两个永远长眠于此,还有一个受了重伤。而放弃了高来高去后的豺狼斥候更是能用伤亡惨重四个人来形容,原本二十多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寥寥七八人,还各个带伤。 其实这一战原本他们是不需要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虽然那个少年郎之前的身手确实让他们心惊,虽然那个黑甲光头确实力大无穷,虽然这队鹰隼游骑的什长确实对敌经验丰富。但是当他们将这些人分割开来之后,却也不是没有逐个击破的可能。 但是那只该死的荒兽却让所有的豺狼斥候心烦不已! 先是因为这团毛茸茸的家伙咬断了他们的“套马绳”,让他们失去了最佳的击杀机会。之后这只有巴掌大小的荒兽更是不时出现在他们的肩膀,手臂,甚至是大腿内侧那个至关重要的敌方。 它的骚扰到也单一,无非就是张开嘴,露出那对小小的板牙,然后狠狠地咬上一口。但是这看似小小的家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往往一口咬上来,就是一股钻心的疼痛。 更要命的是,这该死的东西速度快的吓人。这些豺狼斥候都只觉得仿佛凭空出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就被咬了。等到感觉到疼痛,举着刀子要砍了这货的时候,这家伙却用凭空消失了,下一刻它又出现在其他豺狼斥候的身上。 而且更让人恼火的是,可能咬了几次之后这只荒兽发现裆下那处是他们所有人都最为敏感和在意的敌方,所以开始专门盯着这地方咬。 所以,虽然苏安之这边打的心惊肉跳,短短十来个呼吸间就交手无数次。但是作为这次两支斥候队伍交锋的主战场,却是另一幅场面。那些豺狼斥候虽然在人数上有着优势,但是却因为不善地面作战,和那只荒兽的骚扰,各个都小心翼翼的偻着背猫着腰,甚至有几个更是一手拿着军刺一手护着下体,就怕那只贱兮兮的荒兽逮着机会往自己的命~根子上来上一口,那滋味可真是酸爽到难以形容。 等到好不容易这只原名叫皮蛋的贱货,被他主人喊了过去,这些豺狼斥候觉得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却四顾之下发现原本人数上的优势已经不复存在。原来在那只贱兮兮的荒兽骚扰之下,这原本还存活的十七八人,却只剩下十人。 从双方在地上交手至今,也不过是十来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居然交出去了这么多条人命!而再看对方,却只是死了一人伤了一人!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只贱兮兮的荒兽干的好事! 这样的伤亡比例,哪里能让一直自诩是天蒙第一斥候部队的豺狼们咽下这口气?即便他们的对手是闻名天下的游隼骑兵也不可能让他们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所以,当那只该死的荒兽暂时离开这处战场的时候,这些生活在草原以北的汉子们怒了!他们以一种搏命之势冲向了大唐的军人们! 但是当他们用两条人命的代价击杀了一个鹰隼游骑,又重伤一个的时候。他们的对长却在那声巨响之后只剩下右半边的身体,眼看是活不了了。 在这些豺狼斥候的心里,自己的队长虽然不是整个豺狼斥候中最厉害的,但速度绝对能排上号的。做为对手的那个少年郎虽然速度够快,但是他们依旧深信最终的胜利是属于自己队长的。就如同以前那一场场战斗一样,队长总是会带着他们获得胜利的! 眼前的这一幕让这些豺狼斥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同样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还有大唐的军人们。 王斌看着因为疼痛而撕心裂肺般嚎叫的豺狼队长深深皱眉,蛮牛习惯性的摸着自己的光头,全然不顾沾血的手在自己那光头上留下一抹抹的血印,而活着的另外四个年轻游隼更是目瞪口呆,甚至有一个年纪尚轻的游隼当场呕吐了起来。 卷一,初入 第三十二碗 既然痛恨它,那就结束它! 豺狼斥候们眼看自己的队长已经不可能活了,立刻纷纷哭叫着朝着苏安之和豺狼队长冲了上去! “阿爸!”其中一个面带稚像的年轻人更是一下子冲到了豺狼队长身边,抱起只剩下半具残躯的豺狼队长惊慌无助的大叫着。 苏安之微微皱眉,“阿爸”二字在天蒙的语言中就是“父亲”的意思。想不到这位实力早已稳坐千夫长的男子,甘愿留在这支豺狼斥候队中担任队长,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和苏安之一样皱眉的还有王斌,他转过头望了一样那个在战斗伊始就被偷袭而亡的年轻斥候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又迅速恢复坚毅。 “老王。。。”站在王斌身边的蛮牛虽然外表粗鲁,但实则心细如发,他轻轻开口轻轻唤了一口这位同僚,却又不知如何说下去。 王斌微微摇头,脸色刚毅的轻声道:“我们都是军人,早已经准备好这一天的到来,就如安之说的那样,都是爹妈生的,没有人的命比他人值钱。那个队长的命是这样,我儿子的命也是这样。” 苏安之没有听到王斌的这些话,此时的他面对那些个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豺狼斥候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军事迷,虽然他也会偶尔向往硝烟滚滚的战场,但是真的设身处地在其中,他才知道,战争就是战争,所有书面上看到的战争残酷都不及亲身其中来的残酷。 他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对着自己冲上来的那些豺狼斥候,随后又轻轻的摇头叹了口气,用只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有来世。而你们的来世,则是安稳且富足,你我不用为了各自心中的那个理由而相互厮杀。” 说完这些让他也觉得有些矫情的话之后,又将手中的大黑伞完全收起,轻声开口道了两字:“皮蛋。” 皮蛋依旧犹如一只鼓起的全球,蹲在苏安之的肩头,听到自己主人的呼唤,哪里不知道其中的意思。只见它似有不满的咕咕咕叫了几声,又微微张开小嘴,下一瞬间七八颗只有鹌鹑蛋大小的风球连续从它那张小嘴中蹦出! 再看那些已然冲到苏安之身前的豺狼斥候,进过刚才那一站,他们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实力十不存三。而皮蛋的风球速度之快,就连那名死去的豺狼队长都避之不及,又哪是这些斥候可以避开的? 当下只听“轰轰轰”地几声,除了那位依旧抱着自己父亲痛哭流涕队长之子外,其他的豺狼斥候全部都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而且还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那个看似可能只比苏安之大了一些的豺狼少年看着自己的同伴瞬间死去,立刻大吼了一句天蒙语,大致的意思是在说苏安之是只地狱爬出来的恶魔,对于这样的指控苏安之倒是没有反驳,眼前的这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确实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这样的情景可能也真的只有所谓的恶魔才能做出来吧? 不过对于拿着把刺刀冲向自己的少年,苏安之并没有想要再出手杀人,虽然他知道对于敌人慈悲就是对自己残忍。但是他从这少年的眼中看到一种对于死亡的惧怕和无畏,这是两个截然相反的词语,但是却能同时出现在这少年的眼中。 苏安之只是一个侧身避让再加上一记后脖处的手刀,就让这个对于自己恨之入骨的少年躺在了地上。 蛮牛等人在一旁将刚刚这一幕全部看在眼里,在他们的预料里,这名豺狼少年的结局和他的同僚没有任何不一样,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可能这少年能留下一具全尸。但是想不到这少年不但没有缺胳膊少腿,而且还只是被击晕了而已。 所以蛮牛走到苏安之身边,看着躺在地上的豺狼少年,很是费解的粗声粗气开口道:“不杀了这小蛮子?” 苏安之将大黑伞背到身后,又将这场战斗中最大的功臣-皮蛋抱在胸前,这家伙因为连续释放了实名为“风炮”的聚风之术,而变得异常虚弱,如今都已经快要昏厥过去。 “如果你想杀我不拦着,累了。”苏安之看了一眼蛮牛如是说道,又抱着皮蛋晃晃悠悠的往被自己丢在一旁的头盔走去,这一次他不是故意走路没个正行,而是真的太累了,累到走路都在打飘。 蛮牛看了看仿佛随时都能昏厥过去的一人一兽,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豺狼少年,最后再看着走到身边的王斌问道:“怎么搞?杀不杀?” 王斌看了看靠在一棵树干上开始闭目入定的苏安之,缓缓摇头道:“如果今天不是他,我们可能都得交代在这里。既然他不想杀,那就不杀吧。” 蛮牛无所谓的点了点头,“那就不杀。”说完,又带着两个幸存的鹰隼游骑开始打扫起了战场。 虽然遇上了敌袭后,斥候应该第一时间将消息带回己方军营。但是如今苏安之正在入定,几人也知道他在刚才的战斗中耗损最大,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看他和那只平日里只会吃睡的荒兽都是在战斗结束后第一时间入定,想来也是因为消耗太大不能支撑启程才会如此,所以也就没有立刻返回己方军营。 再者,既然这一次遭遇战胜利者是己方,那么按照两国斥候间不成文的规矩,除了能带走自己人的尸体外,还能从对方身上带走一个战利品。通常,这个战利品都是脑袋或者耳朵。 苏安之只是入定了一炷香的时间就醒来,现在的形式根本不允许他入定太久,当他醒来的时候,皮蛋也第一时间醒了过来。只是那对原本炯炯有神的小眼珠,如今是一副严重的瞌睡样,所以他一下子窜到苏安之的肩上,蹲坐在那里又闭上了眼,也不知道是继续入定还是干脆睡了起来。 苏安之缓缓起身,又慢慢的走到蛮牛身边,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王斌,只见这从军二十余载的老兵正对着马背上一具尸体发呆,他的眼中有着死一般的沉积。这具尸体正是之前那个在树上被豺狼斥候一箭贯穿了脖子的少年,直到此时苏安之依旧不知道这少年是老王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蛮牛看了一眼身边的苏安之,轻声叹了口气,“那年轻人是老王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苏安之惊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胸腔里似乎瞬间就被堵住一般。他微微眯起那对丹凤眸子,看向那具尸体,这些天来他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没有留下多大的印象,只记得这少年笑起来会有几分羞涩,朴实的面容上有一对和自己一样的丹凤眸子,那对眸子中总会透出一股子不服输的坚毅。而面对老王的时候,这少年也从没有开口叫过一声“爹”,他和其他的鹰隼游骑一样,都称呼老王为“什长”。 甚至,老王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一丝丝的优待,反而将那些最苦最累的侦查守夜和警戒之事,都丢给这个少年。 苏安之有些愣愣失神,他又想起豺狼斥候中的那对父子,他的眼神下意识又望向依旧昏迷的豺狼少年。周围那些豺狼斥候的头颅都被割了去,唯有那个队长的头颅依旧在脖子上,似乎是老王忘记了那具尸体一般。 只是片刻之间,一个父亲便失去了自己的儿子! 只是片刻之间,一个儿子便送走了自己的父亲! 战争,便是如此残酷! 苏安之又深吸了一口气,他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王斌,盯着他那双死一样寂寥的眼神,他要将那双眼神牢牢的刻在自己的心里。对于他来说,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是他从军后的第一场战斗。但这处对于全局来说,可能根本无关紧要的战场,却给他上了至关重要的一课! 战争,原来就是战争! 不管它带着怎么样的理由,不管它有着怎么样的大义。 但,战争就是战争! 它是要死人的,是要让骨肉瞬间分离的,是会让亲情、友情、爱情瞬间都烟飞云散的! 它是残酷的! 更是让人无奈的! 苏安之突然很痛恨战争,他想要结束这一切!但是结束又谈何容易?唯一能结束战争的办法,只有一个! 苏安之再次深吸了一口冷气,蛮牛此时转头看向这个才不过十六岁的少年。他不明白刚刚一瞬间这少年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思想变迁,他只知道眼前的少年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似乎那对细长的丹凤眸子中闪过了一些让他不明所以的东西,不过不管那些不明所以东西是什么,他知道那些东西一定让这少年成长了,因为少年的眼神中流露出的神情是那样的坚毅与狂热! 既然痛恨它,那就结束它! 苏安之如是想。 。。。 当苏安之离开不久之后,豺狼少年从昏迷中醒了过来。长久在恶劣环境中生活令少年养成了无比警觉的习惯,只是刚刚醒来,他就一个挺身半蹲在地上,手中紧握着那把军刺。 待看清周围之后,他才缓缓吐出了口气,但下一刻他的眼孔因为惊吓而放大,又惨叫一声扑向周围的同僚们。这些同僚不但被那个恶魔杀的残缺不堪,还被割去了头颅,这让他如何不心痛? 他又想起自己的父亲,甚至有一瞬间他都不敢回头望向父亲的尸体。他不敢想象自己父亲的头颅被割去的模样,但又不得不转过头去。 没有! 为什么父亲的头颅没有被割去? 少年飞扑到父亲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旁,愣愣出神。 是因为怜悯么?所以也没有杀了我,也没有拿去父亲的头颅么? 少年的双手狠狠攥紧,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将指甲戳破掌心,鲜血透过指缝低落在泥地之上,但是少年却似乎一无所觉。 怜悯么? 我,铁木真.勃尔止锦! 怎么可能需要一个唐人的怜悯? 少年深吸一口气,背起残缺的父亲,默默的消失在丛林里。 战争让我失去了相依为命的父亲,所以我痛恨它!既然痛恨它,那就让它永远的消失吧!就如同那个大唐的少年,下一次见到,我会让你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以长生天发誓! 卷一,初入 第三十三碗 此处心安是吾乡 回去的路上,不论是王斌还是蛮牛都显得异常沉默。特别是王斌,他儿子的尸体就在队伍后面的某匹马队上,虽然他极力掩饰自己情绪,但是每次休息时这位从军二十余载老兵的眼中流露出的悲伤,苏安之都牢牢记在了心中。 两天的回程路途不算太久,但是苏安之却觉得这是他两世为人中最难度过的两天,悲伤与愤怒如同一把沉默却锋利的剑,始终都在悬挂在他们这支仅剩五人的队伍头上。 看着老王牵着那匹驮有自己儿子尸体的大马默默走回大营的时候,苏安之只觉得心中有股气堵着,而且堵得非常厉害。他又想起从队伍遇袭到回到营地,这两天里的那种死一样的沉默,他突然感觉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心中燃烧,而且越烧越旺。 这团火仿佛那来自幽冥深处,从他的心口发芽,沿着筋脉而生,瞬间便遍布了全身,又在下一瞬间聚集在气海穴的位置上。 咔嚓。 苏安之的气海穴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破裂之声,这声音很轻,轻到即便是苏安之自己也没有发现。反而是早已和苏安之心意相通的皮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蹲坐在苏安之的肩头欢快的叫了几声。 苏安之有些奇怪的皱了皱眉头,“干嘛呢?没看到人家心情不好么?你在乐呵点啥?” “咕咕咕咕。”皮蛋又叫了一声,为了配合它的心情,它还在苏安之的肩头蹦跶了两下。 苏安之眉头皱的更深了,甚至拧成了一个好看的川字,他回过头和蛮牛打了个招呼,直径走去了自己的帐篷。 蛮牛只当这小子心情不好,毕竟两天前的遭遇换了谁都不可能心情好,再加上他还急着将这次的遭遇战报告给赵昆明,所以也就由着苏安之去了。 苏安之的帐篷就在距离主将赵昆明的帐篷不远处。做为赵昆明的十三黑骑之一,苏安之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帐篷。这在军中可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儿,虽然赵昆明一直对自己的手下不错,但是就算是蛮牛这位亲兵队长,也是和那位负责补给的徐勇住一个帐篷。 其实除了苏安之之外,其余十二黑骑都是两人一个帐篷。而苏安之做为多出来的那个奇术,本来是去和鹰隼重骑们住一起的。按照苏安之的性格,其实住哪里都是一样。在荒北平原的这六年,天为被地作床的日子数不胜数,能有个挡风避雨的屋子对他来说已经是件不错的事了。 可是赵昆明似乎没这么想,所以当他让徐勇专门为苏安之搭了一座面积不算小的行军帐时,苏安之的心下还是有一些小小的感动。 苏安之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人,可能一件小小的事就能让他铭记于心,也可能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能让他感动不已。 所以当他回到自己的帐篷时,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检查自己的气海穴,而是突然间又想到了那个失去了儿子的老王。 而想到老王和他的儿子,苏安之又不知不觉想起了那段被他刻意深藏起来的记忆。他想起了那个已经离自己很遥远的地方,遥远到有很多次他都在怀疑那段经历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在那个遥远的地方,他也有父母,虽然在他二十岁那年都逝去了。但是和天下大多数父母一样,他们将能给予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了自己,甚至在去世之后还留下了一笔可观的遗产。 可是突然间来到了这个世间,曾经那个整天在家混吃等死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哇哇落地的婴儿,神庙中的那个老头让他自己起名,苏安之便叫自己为安之,取自“既来之,则安之”中的意思。 那时,他又想起苏轼的那句“此处心安是吾乡。”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说等及冠之年有了表字,就字“心安”。 为此,那个严姓的老头到是无所谓。那个整天邋里邋遢的大叔却嗤之以鼻的说是纸墨气太重,将来哪里能做那世间之人敬仰万丈的神庙行走? 才三岁的苏安之却老气横秋的回了其两个字“莽夫”,让那位随便抖抖脚就能使得天下格局大变的大叔气得不轻。 “咕咕咕咕。”皮蛋的叫声将他的思绪又扯了回来。 苏安之习惯性的将皮蛋拥入了怀中,每当他想到那段遥远的过往,皮蛋总是他唯一的依靠。在他的心中,可能皮蛋是唯一能证明,那段过往不是虚妄的梦境。 不知不觉间,帐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苏安之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一分神就过了好几个时辰,又想起之前皮蛋所兴奋之事,立刻双腿盘膝,入起定来。 入定是所有修炼者必须学会的第一件事,但是入定能像苏安之这样快速的不说天下间绝无仅有,就算有也可能不会超过一只手的数量。 而入定后的内视,更不是苏安之这种黄字下境的蝼蚁可以做到的。寻常内视都是修为到了玄字下境才能习得的一种本事,但是苏安之却不如此。自从三岁开始,他就能内视自己体内的奇经八脉。对于他来说,这内视的本事,就好像吃饭睡觉一般,与生俱来。 沿着任脉一路逆行而下,从“玉堂”“膻中”过“神阙”“阴交”至“气海”,苏安之一路熟门熟路,这内视之道三岁时无师自通,直至如今十六岁整,足足十三个年头,这十三个年头里他每天都会如此在自己体内巡视一遍,最后停在气海穴之上。 从一开始的兴奋与期待,到如今不抱有任何幻想。十三年来,苏安之已经习惯了这气海不能聚气的事实。但是他又一直都有些不甘心,所以才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入定聚气,企图某天能真正跨入修炼的那道门槛。 而今天,当他望着气海穴上那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黑色圆珠时,一时间有些失了言语。那圆珠似乎只有指甲盖般大小,如同黑珍珠般圆润光泽,并且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虹晕色彩。 而那圆润的表面此时却有一处破碎,丝丝气息正透过全身经脉汇集于此,又被这颗黑色圆珠吸入其中,不见了踪影。 苏安之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呼吸都为之紧张起来。却又在下一刻恢复了平静,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那般。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嘴角习惯性的上扬,自言自语的道:“果然与常人不一样。” 皮蛋很不配合的翻了个白眼,咕咕咕咕地叫了几声。 苏安之听闻立刻呸了一声,拎着皮蛋后劲将其拎到自己的眼前,恶狠狠的说道:“什么叫装逼遭雷劈?你大爷的!看本少爷今天不打你个花开富贵!” 苏安之很生气,这本来聚气成功是对他来说是莫大喜悦之事,但是从这贱兮兮的皮蛋嘴中说出口,就完全变了个味。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偿所愿,这货却在身边泼了自己一身的凉水,真是耍了一手好贱! 正当苏安之的大手要落在皮蛋那团毛茸茸的身子上时,这只估摸着离成精为妖不远的家伙小眼珠咕噜一转,立刻咕咕咕咕地叫了几声。 苏安之随之一愣,“你还敢威胁我?你倒是尿一个给少爷我。。。” “哔!” 他的话还没说完,皮蛋真的对准苏安之的脸上就滋了一泡尿。 “我列了个去啊!”苏安之大叫一声,立刻将皮蛋丢在一旁,后者借势一个飞窜,窜出大帐不见了踪影。 “你给我等着!”苏安之看着帐门大叫一声,又打来一盆水将脸洗了又洗,还不时的“呸呸呸”几声。 对于皮蛋,他倒是不担心,就连自己都拿这家伙没办法,还能有谁让它吃亏?反而是自己,刚刚才聚气成功,体内又莫名其妙的多了一颗黑珠。他可没从充楼阁的古籍上看到过谁和自己一样,聚气成功后气海穴上多了这么个东西出来。 之后,他又一次入定,这一次直到东方渐白,他才缓缓睁开了眼,而那只昨晚滋了自己一脸尿的皮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帐内,此时也正好睁开了那对小而圆润的眼珠,只是它只看了苏安之一眼,就又闭眼入定了起来。 苏安之看到皮蛋那副根本不在乎的模样,气得鼻子都歪了,敢情这货还真不怕自己抽它丫的。 “哎,我说!”苏安之伸出左手的食指,点了点皮蛋的脑袋,“你就不好奇我现在的情况?” 皮蛋双眼不睁,咕了一声,似乎是冷冷的说了一个字,“说。” 苏安之尴尬的嘿嘿一笑,又贱兮兮的说道:“少爷我和你说啊,少爷我这次可发达了。” 苏安之说完,就没了下文,只是一脸贱笑的看着皮蛋。后者已经没有睁开那对圆润的小眼,只是有些不耐烦的咕咕咕叫了几声。 这几声翻译过来就是,有屁快放! 仿佛早就知道皮蛋会如此的苏安之也不气恼,哈哈一笑,得意洋洋的说道:“少爷我就不告诉你!急死你!” 结果皮蛋根本一点也不着急,自顾自的入定运气。 苏安之见皮蛋不再理睬自己,也不继续吊其胃口,自顾自的开口说道:“这黑珠就像是一只气吞江河的黑色貔貅,这一个晚上不论我吸取多少天地之气,到了它那里都是被一口吸入其中,而且只见进却不见出的。 不过好在这只貔貅还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黑珠上的那处裂口我能让其愈合,平日里可以闭上。这样一来,我体内的气息流转就和常人无异,别人也就无法探知我的真实修为。而且,这一次突然多出这么个东西,在实力上我也有所提高。如果下一次。。。” 苏安之说道这里顿了一顿,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缓缓说道:“如果下一次,再遇上那些豺狼斥候,我就能保护大家了。” 直到此时,皮蛋才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仿佛叹了口气,又继续闭眼入定了起来。 而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军帐的时候,外面有人传来了话,说是赵昆明将军要苏安之去一次他的大帐! 卷一,初入 第三十四碗 荒北之北有军神来犯 苏安之的帐篷离赵昆明那顶黑色大帐不远,当他带着皮蛋出了帐篷就发现营地中的气氛和之前相比要紧张了许多。这种紧张是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是那些来来回回举着长矛的巡逻士兵脸上表现出来的,更是从黑色大帐外当值的四名十二黑骑身上表现出来的。 通常赵昆明的大帐之外只有一位当值的十二黑骑,也就是他的亲兵。而今天却一下子增加到了四个,由此可见今天的军营之中必然发生了什么大事。 在等待通报的时候,他分明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声和愤怒的叫喊,甚至还有相互之间的谩骂和约架。这到是让苏安之好奇了起来,寻思着大帐里的那些大老爷们到底是为何如此激动,他甚至还听到其中某一个大老爷们说如果做不到就提头来见云云。 又等了一会之后,却见四个男子从大帐之中出来。这四人都是长得魁梧异常,且各个脸色刚毅,只是其中一人脸色有一股隐隐的得意,而另外三人都明显有些失落。 “各位兄弟,这次这个头筹就是就有兄弟我拿下了。”那位有些隐隐得意的男子出了大帐后朝着另外三人拱了拱手,满脸笑意。 三人中长相最凶悍的一人冷哼了一声,“郭老四,你他娘的不要得意忘形,记得怎么出去的怎么回来。如果你敢缺胳膊少腿,或者不回来了。老子绝对不会照顾你那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你信不信?” 被称为郭老四的男子脸上一阵抽搐,完全没了之前的得意劲,干笑了两声后搂过那说话之人的肩膀,说道:“老大,不就是一个小小的伏击战么,放心放心,我郭老四一定不会缺胳膊少腿的回来。走走走,我那儿啊还藏着几坛好酒,今天咱们兄弟四人偷偷的去整点儿。” “他娘的,在老子的帐门口说喝酒,还叫偷偷的?滚!”大帐内传出赵昆明雄厚的声音,四人一听立刻抱头鼠窜般跑了。 苏安之摇头一笑,这四个人可能就是鹰隼重骑中四个千夫长。这四人虽是千夫长的军籍,但是手下却每个都只有五百人的编制。不过鹰隼重骑的五百人可不是寻常士兵的五百人,那可都是各个都能以一敌十的猛人。而这四个结为异性兄弟的千夫长大人,更是每个都敢带着手下五百骑就一头扎远超自己兵力十倍以上的狂人! “进来吧,苏小子。”赵昆明宽厚声音再一次从大帐中传了出来。 待苏安之近了大帐,发现除了站在那个巨大沙盘前驻足皱眉的赵昆明之外,蛮牛居然居然也在,这光头大汉依旧穿着那套黑色战甲,一手架在腰间的北秦刀上一手抱着头盔。见到苏安之进来之后朝他挤出了一抹笑容,似乎是经过之前的那场战斗之后,他对于眼前的这个少年更加的喜爱了。 苏安之朝着赵昆明躬身行礼,又向蛮牛躬身。虽然两人在燕平古道上同生共死了一回,但是在官职上来说,蛮牛可以算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了。丛林遭伏之后,苏安之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文绉绉的少年郎,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散发着一股优雅从容,哪里还有当日在丛林和荒北镇上的痞样。 赵昆明大手一挥,沉声道:“免了,老子和你说过了,在老子这里哪里需要这么多礼节。” 苏安之微笑道:“有些礼还是不能免的,只是不知将军今日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赵昆明也不在礼节的事情上太过认真,其实很多时候他都是一个很随意的将领,当然这也仅限于对待自己手下的兵。 他用手中的长棍敲了敲沙盘的边缘,说道:“你们这次在外的遭遇我方才听蛮牛说过了,而其他斥候小队也遇上了天蒙的豺狼斥候,只是不像你们遇上的那支那么强悍,我听蛮牛说的这事里,那个小队长怕是已经到了玄字境界了吧?” 苏安之点了点头,赞同道:“玄字中境,而且速度很快。” 赵昆明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一个以速度见长的玄字中境高手,在丛林伏击中绝对是噩梦般的存在。想到此处,他又好奇般的多看了苏安之一眼,以他现在玄字上境巅峰的修为,虽然还依旧看不清这少年体内的异样,但是也多少有些猜测到了些,只是如果真是一个完全不会聚气的黄字下境,又怎么能杀得了玄字中境的高手。 仿佛是看穿了赵昆明心中的疑问,苏安之平淡的开口道:“我确实体内气机流转和常人无异,只是一来我修炼的是速度,二来他忽略了我还有只荒兽,所以死的才会是他。” 说到荒兽,赵昆明和蛮牛的视线当然转移到了停在苏安之肩头的皮蛋身上。他们至今都不敢相信,这只只有巴掌大小浑身毛茸茸的荒兽居然是一只能使用“风弹”的人字境凶兽,亏他们还以为这货只是苏安之的一个宠物罢了。 不过既然涉及到了荒兽,赵昆明也自然不便多问。这驭兽者本就是个稀罕玩意儿,而驭兽者的法门更是从来不会告知他人,所以赵昆明很适当的不再谈论此事,而是低头看向沙盘,说道:“这次回来,不论是游隼那边的老王还是蛮牛,都对你赞叹有加,说你不光是伸手了得,还对于行军打仗有一些自己独到见解。苏小子啊,你看着沙盘上那么多的旗子,知道是干嘛的么?” 苏安之低头朝着那巨大沙盘看去,只见上满插着各种这样的旗子,每一面小旗子上都有着不同的图案,有些是方形,有些是圆形,还有些则是用三角形来代替,有些更是用虚线来做了图案,甚至还将两面旗子用细线各绑一头,如果换做寻常人可能还真不知道这些图案是作何用处。 但是早在儿提时代就泡在那座号称“天下书籍十有八九”的充楼阁中的苏安之哪里会不知道这些看似奇怪的图案的真正用处,于是他轻轻点了点头,淡淡的说了两个字,“知道。” “噢?”赵昆明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敲了敲沙盘边缘,“那你将这次遭遇豺狼斥候的地点在这上面标出来。” 苏安之点头称是,随后没有任何犹豫走到沙盘前,拿起一面画着叉的小旗插入了那片丛林。 在大唐的军事图案中,叉便是表示与敌人有过小规模交手和冲突的地方。 赵昆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拍了拍苏安之那没有停皮蛋右边肩头,“很好,看来你小子确实懂得很多。” “呐,这是给你的!从今后你就是百夫长了。”赵昆明又从沙盘的边缘处拿起一块早就准备好的令牌,递给了苏安之。 “百夫长?”苏安之皱眉不解,自己这才进了军营几天,居然就当了百夫长了?这百夫长也太不值钱了吧? 赵昆明仿佛明白苏安之疑惑,哈哈笑道:“苏小子,你可不要觉得这百夫长是菜市场的白菜,随便就能丢出个十斤八斤的。只是做为我的亲兵,向来官职就是百夫长。你可不要这样看我啊,这可是我们鹰隼重骑的规矩,可不是我搞出来的东西。 再说了,你虽然现在是个百夫长,其实说白了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咱们鹰隼重骑现在也不过两千两百人,老子的亲兵加上你都得十三个了,如果真的一个带个一百人,那多下来的人还能干点啥?你说是不?你这百夫长啊,也就是个虚职罢了。不过真的到非常时期,你拿出这个玩意儿,也能带个百来人了。收好收好。” 苏安之很不雅的翻了翻个白眼,原来这百夫长就是个光棍司令罢了,手底下根本就没有一个能指挥的人。 看到苏安之翻白眼,赵昆明哈哈一笑,“行了,你和蛮牛下去吧。噢,对了!蛮牛,去通知徐勇那个王八羔子,让黑骑配备装备!” 蛮牛眼睛一亮,兴奋的摸了摸那颗油光敞亮的光头,“老大,咱们这是要打大仗了?” “哪那么多废话?那你去就赶紧去!”赵昆明似笑非笑的看着蛮牛说道。 等两人出了那顶黑色大帐,蛮牛立刻兴奋的带着苏安之去找徐勇了,“小苏啊,你可不知道,这次看来真的是要用硬仗打了。” 见苏安之不解的望着自己,蛮牛哈哈笑道:“原来还真有你小子不知道的东西。” 随后又一脸得意的继续笑道:“咱们十二黑骑平日里虽然都是标准的一人两把刀,但是却不算是常规配置。只有等到真正打仗了,需要我们护着老大上前线杀敌了,才会配上其他东西。刚刚老大也说了,要让黑骑配备装备,那就说明咱们是得上战场了啊!你说连老大都亲自上阵,那是不是就是个大仗了?” “再说了,之前那四个千夫长在帐里闹腾你也多少应该听见了吧?你以为那是抢着吃饭付账那?老大说要派一只五百人的队伍做先锋军,配合其他两处大营的人马堵截住天蒙的先锋部队,所以他们是在争由谁去那!” “天蒙的先锋部队?”苏安之微微皱眉。 说到这事,蛮牛的脸上不自觉的凝重了起来,“是的,之前派出去的游隼带回来情报,这次天蒙军队真的直取燕平古道,正好在咱们防御的这条道上。而天蒙那边领军的,是他们的军神,古德烈.勃尔止锦!” 苏安之先是一惊,随后眼中泛起浓浓的担忧。虽然他之前就大致猜出北边那个老妇人多数会让自己的侄儿,天蒙两百年来修炼第一天才,天蒙军神,古德烈.勃尔止锦来作为此次战役的统帅,但是当这个猜测变成事实的时候,他却希望这是个错误的情报。 古德烈.勃尔止锦,十八岁入人字下境的小宗师,二十一岁破境至人字中境,二十五岁再次破境,达到人字上境!是如今世间最年轻的人字上境修炼者。要知道有人可能进入小宗师后便再也不可能向前迈上一步,就算能从那人字下境迈入人字中境,也可能需要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像古德烈这般仅仅用了七年就从人字下境提升至人字上境者,在过往的两百年里还真的没有一个。 而比起他破境的速度,他的用兵之道更加令人闻风丧胆! 卷一,初入 第三十五碗 异乡异客倍思亲 古德烈.勃尔止锦,二十有八,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受上天宠爱的男人。不光修炼速度快的令世人震惊,用兵之道更是令人闻风丧胆!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八年前,年仅二十岁的古德烈带着千骑一个晚上连续突袭大唐军营三座,当时唐蒙两国边境摩擦不断,大唐派出包括鹰隼重骑在内的五万精兵,在荒北平原上连胜四场,眼看要将天蒙的三万骑兵全部吃干抹净。 结果古德烈忽然在某个夜晚出现,带着他那一千骠骑从北到南,将大唐精兵捅了个通透!如果不是鹰隼重骑及时赶到,可能这一个晚上讲成为大唐军人的噩梦。 不过饶是如此这一个晚上,大唐依旧损失了三个玄字上巅峰境界的强者,和一万多兵马还有不计其数的后勤物质。 千骑千里奔袭! 这是古德烈第一次出现在唐蒙的战场之上,之后的八年,他绝对是所有大唐军队最不想遇上的对手。虽然这位天蒙军神真正领兵不过寥寥几次,但是每一次都能溃败对手,就连鹰隼重骑都没有在他的手下讨得半点好处,两次对上都互有损伤。 天蒙士兵单兵作战能力虽强,但是历史上与鹰隼重骑的交手从来没能战成一比一的战损。而这第一个吃到螃蟹的人,就是古德烈。 古德烈手下的士兵装备上远不如鹰隼重骑那样豪华,他的骑兵几乎都只是常规天蒙骑兵,但是对于战时兵种的搭配和战术的运用,尝尝会个人一种行云流水般的自然之感。这是因为对于古德烈来说,战场上的每一处他都能顾及的到,每一个士兵对他来说都如臂使指。甚至,有传闻古德烈的军营之中,每一顶帐篷都有专门的搭建位置,就连茅厕应该搭建在哪里都有具体位置。而他更是不论大营之中有多少将士,都能一个不错的叫出名字。 能不能全部叫出名字,苏安之不知道。但是对于军营内部的搭建部署,苏安之知道一定是真的。早在充楼阁中他就读到过这种暗中结合了奇门遁甲的布营之法,这种外表看似简单,但实则危险重重的阵法,一旦被开启,那么擅自闯营之人多半是要在营中丢了性命。 苏安之默默的在心中念着那个叫古德烈的家伙还甚是厉害,一边拿着一把练习用的木刀朝着操场走去。 这是他回到营地的第四天,原本他以为那天得知要有大仗打了之后整个大营就要拔营启程,想不到除了有越来越多的物资运来和加派了巡逻的人手,还有郭老四带着五百人出营之外,留在营地中的将士们该干嘛还是干嘛。 这四天来,苏安之除了正常的参加巡逻和夜晚的入定修炼之外,就是泡在这个操场之上。操场里有一个块儿地方,专门是给营中将士做对练练习之中。开始的时候,是蛮牛陪着苏安之对练。但只是两天之后,蛮牛就不愿意单独对上苏安之了。纵使苏安之答应不再使用那惊人的速度,蛮牛也不愿意上场了。 苏安之看似随性的往操场中间一战,对着面前四五十个同僚们笑眯眯的说道:“今个儿,依旧老规矩。不过我要打十个,有谁来?” 所谓的老规矩就是只要能打赢了苏安之就给一两银子,要知道鹰隼重骑虽然是大唐利器,各方面的待遇相应也好的多。但是普通兵卒每月的俸禄也不过二两银子,这已经相当是一个普通百夫长一个月的俸禄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苏安之还是这么个看上去如同娘们般的家伙。所以苏安之第一次开出条件之后,问询跑来报名和看戏的将这操场内内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一次一共上场二十余人,无一不是给苏安之手中的那口练习用的木刀给砍翻在地。他的招式看似简单直接,只有刺、撩、劈、掠四招,身形也没有之前和他一同出去巡逻的那两名游隼斥候所说的那般如同鬼魅,但就是那么简简单单的四招,却在他的手里变的仿佛能耍出花来,直刺之后不论是斜撩或是竖劈、还是那本该是收刀之法的回掠,都充满着一往无前之势。 虽千军万马吾往矣! 这是苏安之的刀给人的印象,一刀出便是刀刀出。 所以当兵卒们发先单打独斗根本赢不了这少年郎之后,不知道人群中是哪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喝声道了一句,有本事多打几个。结果周围兵卒或是因为输了之后脸面拉不下,或真是馋涎那一两银子,或只是为了图个热闹。反正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苏安之本就觉得一对一根本就不能让其好好的磨炼刀法,这“多打几个”的提议到是合了他的心意,于是也就顺势应了下来。 从一对一变成了一对二,又一对三、对四,结果在不用自身速度的情况下,一对八已经是极限了。 虽然如今的鹰隼重骑早已不是二十五前那支全部由北地流民组成的凶神之骑,但流传下来的血性和彪悍依旧如初。这些兵卒们均是由北地最凶悍的士兵,单兵作战能力也是最强的。 所以即便下了马,他们的搏击之术和修为都要远超寻常兵卒。何况他们还有那闻名天下的合击之术! 八人的合击之术正好暗合奇门八卦,所以威力也不是之前可以比的。苏安之当时被逼的甚是狼狈,甚至身上好几处都被木刀敲中,最后不得不认输。一人给了一两银子。 “哈哈哈,苏小子,你八个都么打赢,就想打十个啊?”说话的真是那个负责军需的徐勇,他本来正在和一个兵卒对练,听到苏安之的话立刻大声笑道。 “少废话,赶紧的。少爷我等会还得去当值呢!”苏安之说着朝地上啐了一口,又提了提手上的木刀,满脸的跃跃欲试。 徐勇哈哈一笑,他真是越来越喜欢这小子了,或者说越来越喜欢这小子的那副痞样。在他看来,既然在他们这个专出狂人凶人的鹰隼重骑军中,就应该各个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猛人,哪里需要那种文绉绉的家伙?这样的家伙在军中根本就不可能活下来。 苏安之来了这几日,也总算是认识到了这一点。你看军中有哪个将士说话前要行上一礼的?又有哪个将士开口闭口之乎者也的?有文化是好事,但是和一群成天只知道操练的士兵说圣人之道,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弟兄们!既然我们苏小子钱多人傻,那还等什么呢?上啊!”徐勇朝着周围那些停下来看戏的兵卒们笑道。 很快,十个兵卒嬉笑着上了前。他们都是知道大前天苏安之输在八人的合击术之下,这才过了两天,他们才不会相信这小子能变得有多大能耐。 只是他们这次还真的失算了! 苏安之手上那柄寻常的木刀突然一改前几日简单的直来直去,而变得诡异莫测起来!那一招一式看似大开大合,但却又神出鬼没。往往这一刀看似是直刺,结果却瞬间变成了斜撩或是其他的招式。而且一招之后又是一招,连绵不绝似无止境,让阵中之人各个都是忙于防守,哪里还有闲功夫施展合击。不消片刻,这十个兵卒便被苏安之逐个击破了。 “苏小子,你都没让他们用出合击,这算耍赖啊!”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咧嘴大笑道。 苏安之啐了一口唾沫,朝着那汉子勾勾手道:“陈彦,有本事你上来!” “我?我才不干!输了一次还输第二次,你当我蠢么。”名叫陈彦的汉子摇了摇大手,他也是赵昆明亲兵之一,在苏安之没来之前,刀法可以说是整个十二黑骑中最好的。这个玄字下境的家伙据说在没入伍前闯过几年江湖,还得了个不大不小的名号。只是之后犯了“侠以武乱禁”的毛病,被抓入了大牢,之后又被“爱才”的赵昆明弄到了身边。 他是在前天苏安之要求一对一比试的时候对上的最后一人,在苏安之刻意收敛身形之后,这个大汉和苏安之足足缠斗了近百招式,练刀小有成就的陈彦自然能看出苏安之今日与前日相比较起来,招式和刀意更为圆润自然了。 他不明白这个才十六岁的少年,到底是如何做到只用三天时间便在用刀一途上突飞猛进了这么多。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直到这一刻,陈彦才真正服气了这少年。 徐勇笑着走到苏安之身边,伸手勾住苏安之的脖子,后者无奈的微微娄背。苏安之真的不明白这徐勇为啥就喜欢和人勾肩搭背,以他那身高如果自己不娄着背,可能都能挂在自己的身上了。 “苏小子,不要理他,这家伙明显是在嫉妒!”徐勇看了眼陈彦嘻笑道,“走走走,我们去吃面,今天立夏,要吃面。” “今天立夏了?”苏安之有些愣神。 “是啊!你日子过得迷糊了么?”徐勇勾着苏安之的脖子边走边说。 说迷糊,还不如说是故意遗忘,苏安之端着面如此想到。 一候蝼蝈鸣,二候蚯蚓出,三候王瓜生,说的便是立夏之后万物开始茂盛。但是对于一个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苏安之却最不喜欢过各种各样的节日。这会让他记起很多过去的事情,比如那个世界的立夏之时母亲总会用一个红色的网套套着煮熟的鸡蛋,然后给他套在脖子上。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苏安之在神庙的时候也会在立夏套上一个那样的鸡蛋。而到了荒北镇之后,他便不再做红网套套鸡蛋挂在脖子上。 “立冬饺子立夏面”,在这个世界的习俗中,立夏是要称小人和吃面的。虽然苏安之每一次都会抗议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但是那个瞎了一只眼的瘸子却总是乐呵呵的拉着他去称重,而卖早点的顾小哥则会在这一天不做油条改做面,做上一碗酸爽可口的酸菜肉片面,热气腾腾引人食欲。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前十年苏安之都会想着那个世界,到了荒北镇之后,他会偶尔想想神庙的那三个家伙。现在,他是想老吴和顾小哥了啊。 可能以后,还会多了这些家伙吧。苏安之端着碗吸了一口面条,看着眼前这些粗糙汉子们满眼笑意。 卷一,初入 第三十六碗 凭刀,救人,救天下! 夜晚时分,苏安之按照惯例盘膝而坐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入了定,而那只在燕平古道大放异彩的皮蛋也随着他一起闭目入定。 现在在鹰隼重骑大营中,所有人都知道苏安之有一只外表只有巴掌大小,但却已经到达人字境界的荒兽,这让苏安之的地位在军中也随之水涨船高了起来。 要知道,驱兽者不论在大唐还是天蒙,都是备受推崇的。这些传闻中能使用秘术和荒兽~交流的术者只要一出现,就会被皇室或者几大家族疯抢,就算是一个只能驱使黄字境荒兽的驱兽者也能成为某些小家族的供奉,何况是苏安之这个能驱使人字境荒兽的驱兽者。那要是去了那座天底下最大的神都-长安城,还不给他们那位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给召进宫去了? 再加上苏安之这几天表现出的实力也不弱,即便他从来没有展示过自己的修为境界,但是不论是传闻中那如同鬼魅般的身形,还是那手时而一往无前,时而神鬼难测的刀法就能折服军中大多数的兵卒。 况且人家都把十二黑骑中力气最大的陈二牛和刀法最好的陈彦给打赢了,要知道这两位的修为可都是早就入了玄字下境的,所以现在军中都在传,说是这个长着一张如同娘们般脸蛋的年轻人,实力起码有玄字中境。 还有人说苏安之已经隐隐有着玄字上境的修为,可以说是鹰隼重骑中,除了统领将军赵昆明之外最厉害的高手了。 对于苏安之的修为到底有多高,军中没有一个人能说的明白。但是他们却异常统一的认为,苏安之已经是有清凉寺那十八层白塔那么高修为的高手高手高高手了。 这鹰隼重骑大营中本就是崇尚强者,像苏安之这种既是驱兽者,又有着与白塔寺相同高度的高手,那么一定是会备受欢迎的了。 而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兵卒表达对苏安之的喜爱之情也很是简单,这苏小子不是喜欢找人群殴自己么?行啊!咱们就一起打他呗! 这高手的想法就是不一样,居然还喜欢找人抽自己的! 所以当回到大营的第五日开始,苏安之就接受了非人般的待遇。一百兵卒分成五波,每波二十人,轮流合击。 当天晚上,苏安之连晚饭都没吃。为啥?因为下不了床了呗。这本来细皮嫩肉的脸上都快成猪头。众人也觉得自己下手忒狠了一点,本来想着第二天的时候下手轻一些,起码不要打那张娘们似的脸了,没办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就算是他们这群糙汉子也一样。 可是让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到了第二天这姓苏的小子居然脸上一点伤都没有,仿佛昨天的那张猪头脸根本就不复存在过。有人好奇问之,苏安之满脸贱兮兮的说是昨天你们下手太轻,根本不痛不痒。 结果可想而知,如果不是蛮牛和徐勇只是看不下去,这小子估摸着怎么都得在床上躺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不过心细的人发现,这小子对上二十人的合击,坚持的时间上,比前一天要多上许久,甚至还能反击了。 又过了一天之后,这小子突然像是吃了过期的春药一般,凶猛的不得了,二十人的合击之术还没完全展开,就被这货杀的哭爹喊娘了起来。结果二十人果断变成了三十人,这姓苏的小子也没有半点高手风范,直接呼出了之前一直都在旁看戏的荒兽,结果众人一看那还得了,立刻连哄带骗的将这只名为皮蛋的荒兽骗至一旁,好酒好肉的伺候着,就是生怕这只据说能使用聚气之术的荒兽赏他们一颗风弹。 苏安之看着被酒肉贿赂的皮蛋心中那个气啊,心里想着晚上的时候看少爷我不嫩死你!结果一个分神,背后就挨了一木刀,顿时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而到了今天,苏安之已经能不依靠身形速度,在三十个兵卒的合击下应付自如了。虽然还不能破了那只有人字境才能破的了得合击之术,但也能打个难分难解了。 他又从位于气海穴那个颗黑珠之中引出一丝气息,然后沿着脸部的经脉运转了两周,那张本有淤血的脸蛋随之变回了白嫩水灵。 “打人不打脸啊,这群货真是下手忒狠了。”苏安之喃喃自语道,又想着自己这名为《蚕诀》的心法甚是好用,这才练了第一重就能疗了那些个淤伤,据说练到九重天之后即便是生死,只要有一缕神识尚存便能如蚕蛹作茧般重生。 自幼在神庙长大,又将充楼阁中的书籍读了个七七八八的苏安之,脑中自然有着无数世间最为精妙的修炼功法,之前是他体内不能聚气,所以这些功法一样都用不上,就像是守着一座宝山却不能使用,叫人心痒难受。 如今体内莫名其妙多了那颗小黑珠,虽然与其吞噬的天地之气比起来,自己能控制的那一丝气息就如天地光辉与萤火般的云泥之差,但是好歹也是能聚气体内了不是?所以那些本不能使用的功法也逐渐可以修行了起来。 虽然还不曾真正的上过战场,但是战争的残酷性对于苏安之来说却已经品尝到了。他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老王看向自己儿子尸体时那满目的悲凉,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个豺狼少年抱着父亲尸体时痛苦嚎叫的模样。 战争,就是如此的残酷。 它是会死人的。 但是苏安之很喜欢身边这些人,无论是那个本名叫陈二牛的蛮牛,还是黝黑矮瘦如猴的徐勇,或者是身材魁梧的陈彦,他都很喜欢。这种喜欢是发自内心深处的,自从重生以来,能让苏安之称为朋友的人真的不多,因为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本性凉薄,其实内心深处他是在害怕失去,正如同记忆中那失去父母的时候。 所以一直以来苏安之都刻意的和人保持距离,在神庙的十年如此,在荒北镇的六年也是如此。能让他称为朋友的应该只有那个瞎了一只眼的瘸子老吴,还有那个话不多行事我行我素的顾小哥。当然,实名为赵琪的赵八两也能勉强算上一个。至于那位周暮雨周大郡主,苏安之始终觉得她不能算在朋友的行列里,可能要算是那书上所说的“红颜知己”吧。 而鹰隼重骑里这些人却又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这些看似粗糙的汉子各个都豪爽耿直,对待自己很是直接,尤其是当他们承认了你是他们的一员之后,更是待他如同自家兄弟般的真诚。 这种真诚打动了苏安之,让他觉得即便一直留在这里也是一件不错的选择。虽然他知道自己终究会离开,自己终会去寻找那个严老头的师弟,那个上一位进入世间的神庙行走。 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不自觉的喜爱这里,喜爱这些看似粗糙却又无比真诚的汉子。 可是他更加清楚,这里是军队,是名扬天下的鹰隼重骑军的大营!他们是去打仗的!既然是打仗,那就是要死人的! 苏安之不想他们死,所以他要尽快的提升自己的修为。 他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个人,根本没有想过在即将来到的那场残酷至极的战斗中,一个人力量会多么的渺小。他可能什么都做不到,就会死在战场之上。也可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袍泽一个个倒下,而无能为力。 他什么都没想过,或者说,他什么都不愿想。他只知道凭自己手上的北秦刀便能救人!他更想凭着这刀,救天下! 第二天的大清早,苏安之接到命令,要他带领一队五十骑前往大营以北二十里,迎接赶来支援的友军。 只是当他才出了大营没多远,就远远望见一支才堪堪数百人的军队向着自己方向行来,待对方行近些之后,他看清那面迎风招展的军旗上赫然写着“尉迟”二字! 尉迟?苏安之微微皱眉,在他的记忆里,大唐北地姓尉迟不少。毕竟尉迟算是“代北复姓”中的一户大家,与那“长孙”、“宇文”、“慕容”合成北地四大复姓。但是能做到这统帅一支军队的将领,估摸着也只有那个被庙堂诟病无数的家伙了。 果不其然,一看到那支军旗,苏安之身旁的陈彦一脸鄙夷,“想不到是那只肥鼹鼠,怎么会让这家伙来做为我们的后援军?这仗还没打,估摸着这胖子就跑的没影了要!” 苏安之闻言微笑不语,既然确认了对方是友军,那么他自然而然的让出了道路,让那个绰号“肥鼹鼠”的尉迟将军通过。 队伍通过苏安之身边的时候,他看清了这位不论唐蒙两国都“鼎鼎大名”的尉迟东马。这人骑着一匹上好的北地甲字大马,一身黄金色盔甲看上去威风凛凛。当然,这得除去他身那约摸着有两百多斤肥肉! 而且这个四十好几的胖子除了那一身肥膘之外,还长了一双长的双眼,这对眼睛如果是长在苏安之这种翩翩美少年的脸上,那可是相当俊的。但是长在这胖子的脸上,却是说不出的猥琐和奸诈。 真是一胖毁所有啊! 苏安之在心中如此感叹着,却听身边的陈彦小声说道,“你知道这肥鼹鼠参军之前是做什么的么?” “做什么的?”苏安之蹙眉想了想,用有些不敢确定的口吻问道,“不会是个厨子吧?你看他那么胖。” “就是厨子!”陈彦斩钉截铁的点头,“据说这家伙当年只是镇北王府里的一个厨子!也不知道那位王爷是不是瞎了眼,居然会提拔这么个贪生怕死的家伙一步步做到了今天位置,真是他娘的瞎了眼!” 苏安之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对于这位“肥鼹鼠”丰功伟绩他也多少听说过一些,而那些事儿在鹰隼重骑的将士眼中,也确实能鄙视他到死了。。。 卷一,初入 第三十七碗 鹰隼、鼹鼠、人才也 世人都知道,闻名天下的鹰隼重骑有一句著名的口号-宁死不退!而在组建而成的二十五年中,他们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那怕全军覆没也都不曾有后退一步的记录。 而眼前的这位尉迟东马则是保持了大唐军中另一项特殊的记录,那就是只要是他所率领的队伍,历来都是每一场战役之后损失最小,伤亡最少的! 这位官职甚至于鹰隼重骑第一人赵昆明平起平坐的的正四品下将军,似乎一直都拥有一种极其让人无语却又实用的天赋,撤离! 记载之中,这位肥胖的如同一座小山似得将军,对于危险似乎有一种近乎变态的感知能力。他总是能在第一时间预感到危险靠近,然后。。。然后很无耻的带着自己的部队飞快的撤离! 是的! 撤离,并非是逃跑! 如果是逃跑,那自然是要接受军法的处置!大唐军中对于逃兵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但是这个家伙却是从来都在不违反军令的情况下带着部队脱离战斗。而其中有很多次,他脱离出的战场在旁人眼中简直是有死无生的地方。 这位尉迟将军因为常常能在最危险的战场上存活下来,久而久之之后庙堂之中就有人给他取了个“肥鼹鼠”的绰号,不仅是因为这家伙能如同打洞钻地般的脱离战场,也因为他那副尊容,尤其是他的那副小眼珠简直和那田中的鼹鼠有的一比。 对于这个绰号,尉迟东马只是一笑而过,甚至还很是以此为荣。这家伙在当年一次面圣之时就曾经大言不惭的说过,放眼当今天下,还没有第二个人能和我一样带着部队一兵不损的脱离战场。 结果这位本就被军中大佬不待见的家伙,又因为这话给丢回了北地的军营里。 你不是擅长打洞挖坑么?好,就让你在北地那片荒漠平原上挖个够! 在尉迟东马从军的二十多年时间里,他从来不曾打过一场硬仗,但是他的部队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越过最艰难险峻的战场,完成侧面接应和迂回等看似不可能的任务!他的部队行军迅速,撤退更是快的吓人! 而这二十多年的从军时间里,一共有两场撤退让他“声名大振”,从而成就了这位“肥鼹鼠”将军。 第一场撤军是二十年前,这位“肥鼹鼠”将军当时还不过是个千夫长,率军担任着先锋部队的角色。但是因为当时天蒙军队突然迂回至主力部队后方,击溃了己方的主力部队,使得他的部队深陷在了敌区之中。要知道,那可是足足五万多人的包围圈啊! 结果这位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千夫长愣是发挥出那与生俱来的天赋,带着他那一千名部下,在那五万多天蒙将士的围追堵截中,硬生生的利用复杂的地理环境找到了一条逃出生天之路!而整个过程中,不对中除了几个倒霉催的家伙摔倒刮伤之外,居然一兵不损!! 事后,这场堪称将领指挥历史上的奇迹被天下第一书院-玄天书院记载入册,并成为学院研究的课题之一。二十年的时间里,无数兵法大家都推演和研究过当年这一场战役。事后几乎所有的兵法大家都承认,如果当时自己是尉迟东马,绝对不可能带着部队做到如此程度。在这场撤退的过程中,这位指挥将领对于敌方将领心态的捉摸,以及天气的变换和地形的熟识程度都已经达到非人的程度! 但是当年的尉迟东马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几乎没有人会相信这胖子能有如此的指挥能力。所以二十多年来,大家都说这胖子当年是踩到了狗屎,所以才会有如此好的运气。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安之当年在看到这一段记载的时候只是冷冷一笑而过。 而第二件则是让尉迟东马的声望达到一种空前的程度,也是真正让所有大唐的军人都为之叹服! 这位以撤退见长的将军,是唯一一位正面遇上古德烈.勃尔止锦的军队后,完整撤离的! 古德烈是谁?那可是天蒙军神,天下修行速度最快之人,天才中的天才!大唐军队遇上他多数只有被迎头痛击的份,就算是鹰隼重骑也只能与之堪堪打个平手! 但是尉迟东马却给所有大唐军人上了宝贵的一课,也给古德烈上了人生中极为重要的一课。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夏天,古德烈当时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军神,而尉迟东马也是大唐军中独树一帜的“撤离将军”。 唐蒙两国的边境时常都会由于一些小摩擦而演变成上万人的大型战役,三年前的那次也是如此。起因也不过是两拨斥候相遇,互有损伤之后回去禀告,然后双方军人便开始你来我往的掐架,随后这架越打越大,将尉迟东马所率领的部队也拉下了水,而天蒙那边则是派出了古德烈亲自督战。 尉迟东马那时候的运气不可谓不背!他的部队居然正好挡在古德烈部队前进的道路上。而当时尉迟东马接到的命令是誓死都要拖住这位天蒙军神两天的时间! 为此,庙堂中好些人都抱着看戏的心态,等着看尉迟东马的笑话。甚至有些开起了档口,来赌这位“撤离将军”到底会不会不顾军命擅自带着部下逃离。 可是结果却让所有人都大跌了一回眼镜! 这位以撤离见长的尉迟将军不但真的拖住了古德烈两天的时间,而且依旧一兵不损! 早在尉迟东马接到命令后不久,就带着一个亲兵出了大营。他来到古德烈的大营外二十仗的地方停下,随后亮明身份,要求和古德烈见上一面。 “为了捍卫修行者的尊严!为了捍卫大唐军人的荣耀!我尉迟东马的军中上下一万将士将誓死与将军一战!”肥胖如山的尉迟东马冲着在大营门口的古德烈如此喊道。 “能与天下闻名的军神一战,虽死无憾!”尉迟东马继续大喊道,“我尉迟东马决定两日之后列兵布阵,与将军正面交锋!如将军首肯,我将回去做大战前准备!两日后与将军决一死战!如将军不答应,那就请现在就取了尉迟的首级,让我的这个亲兵带着我的尸体回去便是!” 古德烈当时不过二十五岁的年纪,难免还有热血冲脑的时候,看这胖子不但真的只带了一个亲兵前来,而且气节如此之高,与自己有一种英雄兮兮相惜之情。又在心中默算了下唐军的支援速度,确定两天之内绝对没有一支部队能赶到此处,便答应了下来。 结果当然可想而知,两天的时间里,古德烈遵守君子协议,绝对没有对尉迟的大营进行一点半点的骚扰,甚至连派出斥候侦查都没有。所以等到两天之后,当古德烈看着那座早已变成一座空营的大唐营地是,差点当场气晕了过去,当即就率领手下的轻骑追杀了出去! 只是这尉迟东马早在发出挑战的当晚就抛下了所有辎重物质,带着部下趁黑逃走了。等到古德烈发现这场诡计的时候,他早已跑出了两百多里路,哪里还有被追上的可能? 这件事之后,虽然尉迟丢掉了所有的辎重物质,但是却成功拖延住古德烈两天的行军,使得鹰隼重骑可以按时到达预定位置,逼迫古德烈方不得不撤军回救。所以根本没有受到任何责罚,甚至就连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唐皇帝都笑赞了一句“诡计多端,乃人才也”。 而古德烈则是对尉迟东马也做了一个评价,他说大唐所有将领之中,尉迟东马绝对是最狡猾卑鄙的!甚至他还将自己的那匹爱马改名为“尉迟”,这不仅是寓意尉迟东马撤军速度之快如同他的那匹汗血宝马,更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要以这次的事情为戒,以后遇到敌人万万不可骄傲大意,而如果能再次遇上尉迟东马一定不要听他任何言语直接一戟捅了! 望着尉迟东马渐行渐远的身影,苏安之的嘴角又勾起了一抹笑容,这个胖子可真不是世人嘴中传的那么不堪啊。 等到一行人到了军营,赵昆明早就已经在大营门口等着了。看着那位需要三个亲兵搀扶才能从马上下来的肉球,苏安之和赵昆明等人的心里一阵抽搐。 苏安之很是同情的看了看驮着这肉球的大马,被这样一座肉山压着,那滋味估计不怎么好受吧? 而赵昆明则是直接在心里骂起了娘,这他娘的兵部都是吃屎的么?居然让这么个家伙来支援自己,他可是大唐出了名能打硬仗的将领!而这“肥鼹鼠”是啥?就是只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打洞逃跑的家伙!像这样没有一点点军魂的家伙怎么能和自己打出配合?真他娘的笑话! 但是不论赵昆明心中有几千几万个不愿意,尉迟东马作为友军的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何况这仗还没开打,他也不能说尉迟是不是真的不能够胜任支援一职,所以他的脸上也只能和和气气的笑着。 不过这尉迟东马到是显得很是热情,只见他下马之后理了理自己仪容,随后张开双臂狠狠的抱了一下赵昆明。这家伙虽然长得肥胖,但是身材却并不比赵昆明矮,这么一下拥抱到还颇有一些气势。 而且他的嗓音也异常的雄厚洪亮,只见他报完赵昆明之后哈哈哈大笑:“这一次能和咱们大唐最著名的鹰隼重骑并肩作战,可是我尉迟和手下兄弟们的福啊!赵兄,你我虽然相识多年,但是这并肩作战到还是头一回!有你的鹰隼重骑在,想必这一次天蒙南下,也必当会像是之前那样大败而归啊!” 这尉迟不但身材高大肥胖,说起话来也像是想大多数胖子一样洪亮,而且语气之豪迈,就像是一个满怀豪情并对敌无数的沙场大将。如果场中换了一波不知道这家伙身份的人来,光是看他的那份左派,怕是谁都不可能将其和那位靠着撤退而闻名天下的“肥鼹鼠”将军联想在一起。 卷一,初入 第三十八碗 金玉其外 赵昆明的心中又是一阵抽搐,对于尉迟东马的脸皮能厚到如此地步深感无力,他只能不着痕迹的挣脱尉迟东马的拥抱,又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胖子,严肃的说道:“尉迟将军,既然兵部派你来做为此次战役的支援军,我们鹰隼重骑定当通力合作。只是。。。” 说到这里赵昆明的脸色有一些不自然,微微斟酌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只是,战场之上,我希望贵部能完成一个军人的本分,毕竟我们在前方殊死搏命,背后就是贵部的人。我们鹰隼重骑向来都是去啃最硬的骨头,而背后向来都是最空虚的!所以,我希望支援我们的战友不要让我们失望了。” 这话说的已经算是有些重了,但是尉迟东马却依旧满面笑容,对于他来说向这种不信任的话自然已经听得太多次了。几乎每一次,和他合作的部队将领都会说类似的话,甚至有些将领一见到是他的部队,就直接开始骂娘了。相比之下,这位以凶狠和不守军纪闻名庙堂的赵昆明表达的要婉转了许多。 所以,尉迟东马闻言只是哈哈一笑,用那只肥大的手掌拍了拍赵昆明的肩膀,“请赵将军放心,我和我手底下那些兔崽子虽然不是什么王牌军,但绝对不会拖鹰隼重骑后退的!” 绝对不会退后退?赵昆明的心下又是一阵抽搐,你他娘的当然不会拖后退,一有危险你这只只会打洞逃跑的肥鼹鼠怕是早就没影了! 尉迟东马见赵昆明眼中闪过一丝不信任的神色,只是哈哈哈一笑,他也从来没奢望过会有人相信他。随即他又一转话题,搭着赵昆明的肩膀,指着自己带来的部队说道:“对了,赵将军,这次我虽然只带了亲兵过来,但是其中却有一位大人物。” “大人物?”赵昆明皱眉,所谓的大人物难道是萧天何亲自来了?这应该不可能,现在战事正起,作为此次战役的总指挥,萧天何不可能这个时候来到这里。那么,那个人应该是。。。想到这里,赵昆明不禁打了个冷颤。 尉迟东马的那对细长的小眼睛一直在盯着赵昆明脸上的表情,能看到这位猛人像是活吞了只苍蝇的样子,心中不禁乐开了花,随即哈哈哈笑道:“来来来,赵将军,我给你介绍这次的大战的军监,姬菊姬大人!” 随着尉迟东马的声音响起,站在赵昆明身后不远处苏安之能明显感受到周边同僚们的不自然,甚至他还听到身边的蛮牛轻啐了一声,然后小声骂了句卖屁股的!甚至就连赵昆明的脸上都为之变色。 他可是最痛恨这位卖屁股上位的草包了啊,所以不但抢了这家伙的玄铁黑甲,甚至还大刺刺的带着手下人冲进了这草包的军营,抢了十二匹甲字大黑马。想不到这个被薛大学士评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姬大草包居然有胆子跑到他的地盘上来。 不过又仔细一想,就算这家伙跑到自己的地盘,似乎也不能付他如何,毕竟人家官职摆在那里,监军可是和萧大将军平起平坐的啊,想到这里,赵昆明的脸上又是一阵抽搐。 苏安之倒是第一次见到那位闻名大唐的姬菊,只见一人身穿一件深色布制斗篷,整个身体被这斗篷遮盖的严严实实,就连脑袋都被遮在这件斗篷里。 正当苏安之眯皱着眉头,心想这是唱的那处?却见那人将斗篷往外一扯,动作倒是说不出的潇洒。随后苏安之只觉得一个太阳如同出现在眼前,只射得他睁不开眼。 等他和周围人好不容易眯着眼看清了眼前之人,苏安之都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娘的骚包! 这骚包当然就是姬菊,此人身材修长,长发随意的束在身后,那张脸蛋真算得上是俊美不凡,简直和苏安之有得一比。这家伙皮肤白皙水嫩不说,五官精致的如同女子一般,而且他的脸色之中带着些病态的苍白,一对细长的眸子里居然有着女子般的风情。再加上那微微上挑的眼角和身后那一头长发,仿佛天生就带着一股子妩媚之感。 “真他娘的是投错了胎啊!”苏安之不禁感叹道。 蛮牛很不耻的轻声“嘁”了一声,苏安之原本还以为这光头是在不耻那骚包般的姬菊,却听到一边的徐勇嘿嘿笑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自己也不一样。” 苏安之本想狠狠瞪一眼这皮肤黝黑的瘦猴,想不到才看转过头就看到蛮牛和陈彦等人一脸赞同的望着自己。 “老子可没那么娘炮!”苏安之轻声嘀咕了一声。 在他看来这姬菊根本就该是个女人,如果放在他重生前的那个地方,这家伙不去做人妖这个职业简直是可惜了。而自己,顶多算是长得有点。。。有点“好看”罢了。 再看他身上那套盔甲,简直豪华到了有点让人无语的境界了。那是一套银色的精美盔甲,这种盔甲似乎不是如今大唐的统一制式,反而有些像是大楚那闻名天下的“神卫仪仗甲”,那种盔甲当初就只是在大楚皇帝参加祭天等重要场合时,他的神卫们穿出来摆显用的。豪华和美观性当然不容置疑,但要说实用性,那就对不起了,他的防御能力基本是没有。 楚王爱美,这是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儿。那位对美的事物疯狂到近乎变态程度的皇帝据说每每上朝前都要细心打扮一般,甚至还要学那女子画眉描眼。而因为他喜欢身材纤细之人,所以大楚皇朝居然还饿死过大臣和女婢,这些人都是因为身材不够纤细,怕惹来皇上不喜而节食饿死。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可见这楚王对于美这一事变态到了何种地步,也从侧面看的出他麾下的神卫所穿的仪仗甲能豪华到何种程度。 而姬菊身上的这件盔甲就是仿那“神卫仪仗甲”所制,像他这样的骚包当然无比喜欢这种豪华到近乎夸张的盔甲。但是在苏安之的眼中,这种盔甲上了战场就像是一坨屎一样,根本一点实用性都没有。 这套盔甲也确实没有什么实用性,它最大的特点就是华丽!它的甲身全部都包裹这一层银片,看上去闪闪发广,特别是在太阳光的反射之下,那银片就会照射得周围人根本睁不开眼。怪不得之前这家伙要裹在那斗篷里,估摸着是那个胖子实在被他晃瞎了眼,才不得不请这骚包裹了斗篷的。 除了那全身的银片之外,这盔甲的胸口出刻着一条四爪巨蟒,面目狰狞神态生动,在加上似乎用了某种秘术在这巨蟒之上描上了鲜红之色,更是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冲击。而这巨蟒四周则是用了金线缝制,与用了上等狐皮内甲结合在了一起,又在甲领处往外翻了一圈柔软的狐裘,用来保护这穿甲之人的脖子不被坚硬的甲胄磨伤。 而护肩和护臂都打磨的非常的薄,这样便于可以制成略微翻起的式样,这种外翻的式样可以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的英武,但是在苏安之这种专业人士的眼中看来,这种镂空花纹的护甲只要随意一刀,就能砍近了肉里。 所以,这套看似华丽异常的盔甲又有着第二个特点,脆弱! 在苏安之的眼里,这样一套东西与其说是盔甲,还不如说是那戏班子里唱大戏的服饰来的恰当。 这位靠着卖屁股而闻名天下的姬大监军此时已经下了马来,正一扭三摇的向着赵昆明走去,虽然这家伙身着盔甲,但是浑身上下非但没有半点阳刚之气,反而散发着一股子阴柔的气质。 只见他看着赵昆明抿嘴一笑,笑容里居然还含着三分羞涩。然后又抬了抬手,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块白色的丝绸手帕,那手帕雪白的哟,简直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也不为过。 那块雪白的手帕被姬菊拿到鼻子边上,轻轻嗅了嗅,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这货居然还翘着一根小拇指。。。 苏安之是站在赵昆明的身后,看不清这位猛人的面部表情,但是似乎已经感受到赵大将军那心中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的镜头。所以他嘴角又一次微微翘起,想着怪不得这位赵大猛人这么不待见姬菊,如果换成自己,估摸着早就把这个该死的娘娘腔给打成猪头了吧。 姬菊就这么走到了赵昆明面前,他走路的时候满是风情,那修长的双腿轻轻迈动的时候,屁股就会随之左右轻摆,如果换成一个女人,那都不用看脸就能把男人们迷的找不到北。可,可这家伙却是个男人。 面对着这样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胎,赵昆明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对于他来说,这尉迟东马的名声再怎么不好,至少还是个男人,也勉强算是一个军人!但是眼前这货不要说是军人,就连男人都算不上了。 姬菊看赵昆明的脸色要好的多了,甚至还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说道:“赵将军怎么看到本大人那么的不开心呐?如果本大人没记错的话,赵将军身后这十二黑骑身上玄铁黑甲似乎还是本大人所增啊?噢,对了,还有那十二匹咱们北地的甲等大黑马。啧啧啧,那些黑甲和马儿可都是好东西啊。怎么赵将军似乎就不承本大人这个情啊?” 他的声音细细尖尖,有点像是皇宫之中那些被净了身的太监。而那一口一个本大人,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赵昆明自己的官职比他大上不少。 赵昆明冷哼一声,抱拳行了个礼,闷声闷气说道:“赵昆明谢过大人,今日赵昆明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都不等姬菊发话,便转头而去。而他身后的亲兵们更是直接,连行礼都免了,直接就跟着赵昆明扬长而去。 卷一,初入 第三十九碗 去国怀乡,满目萧然 尉迟东马算是军中的老油子了,为人圆滑不说,也很会见风使舵。用苏安之的话来说,就是属于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儿。 这不,赵昆明甩了脸子后一走了之后,那位靠着卖屁股上位的姬菊姬大人当场就不高兴了。最后还不是尉迟东马这个两百多斤的胖子好说歹说,才将那个差点上演一处一哭二闹三上吊戏码的娘炮儿给哄去营帐。 等到尉迟东马进了那顶黑色大帐,就看到赵昆明这个惹事的主儿正一个人坐在那儿把玩着手中那对出自两百年前十六国中燕国的玉盏。 见了尉迟东马进来,这位大唐军中的混世魔王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接下去,接下去就没了下文。而尉迟东马也不计较,只是嘿嘿一笑,那张肥胖的脸上顿时横肉四起,堆成了一堆,那模样换了个胆子小的见了估计都得给吓死。 “我说,赵大将军啊,你这是对我生的哪门子气啊?这姬菊又不是我要带来的,是上面传下的军令,我也不敢违抗啊。” 尉迟东马大手一摊,显得自己也是个无辜之人。又可能是口渴的厉害,也不和这大帐的主人打招呼就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茶壶灌了一大口,结果灌到一半他又“嗯?”了一声,仿佛察觉到哪里不对,吧唧了两下嘴后又喜上眉梢继续提着茶壶灌了一大口。 “哎,我说。”尉迟东马打了个饱嗝,将茶壶放回桌上,眯起那对本就不大的眼睛,“这军中可是明令禁止饮酒的,你居然就将这上好的绿蚁堂而皇之的摆在桌上,你视大唐军令为何物啊?” “屁!”赵昆明一瞪眼,指着尉迟东马骂道:“谁他娘的刚刚喝的欢了?” 尉迟东马嘿嘿一笑,也不接嘴,只是自己走到那张摆在最中间的巨大沙盘边上,老神在在的开口道:“其实你也不用为姬菊此人烦恼,搞不好这还是件好事那。” “好事?”赵昆明冷哼一声,“能有什么好事?现在大战在即,这卖屁股的这个时候来到我大营之中,难道就不怕死在这里了?” 尉迟东马微微抬头,很有深意的看了赵昆明一眼,随后压低声音十分严肃的说道:“可能就是要他死在这里呢?” “什么?”赵昆明一惊,差点将手中那对价值千金的玉盏掉在了地上。 他虽然外貌凶猛,但是也不是那种憨人,蹙眉细想了一会之后,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试探道:“你是说,是咱们那位皇帝陛下。。。” 尉迟东马微微点头,拿起沙盘边上的木棍,指着沙盘某处说道:“赵将军,你也知道,贵部驻扎的这个地方往北十里便是燕平古道,如今情报已经确认天蒙此次全军来犯的主要进攻路线就是这燕平古道,不久之后这个地方怕就要血流成河了。” 赵昆明走到沙盘边上,看了一眼尉迟东马,眉头深锁,“尉迟将军请继续。” “我想,派姬菊到此可能根本不是太子的意思,而是皇上的意思。我们都知道近年来皇上的龙体每况日下,所以看这位姬大人也就越来越不顺眼,甚至去年不惜得罪整个姬党,也要将其派到北地来。” “你我都明白,终有一天,太子殿下是要坐上那把龙椅的。可是他的身边有那么一位男宠在,这不要说是陛下,就连朝中很多臣子都会有隐忧的。你可不要忘记,姬党的势力如今在庙堂上已经让陛下深深忌惮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太子殿下继位之后依旧宠幸姬菊,那时候朝政将是个什么样的局面?赵将军你可想过?” 赵昆明皱眉不语,虽然他远离庙堂,但是终究还是大唐的将领。那些个尔虞我诈,杀人无形,他虽不曾亲身经历过多少,但做为镇南王周恒在北地布下的众多棋子之一,耳濡目染的却有很多。 “再说了,就算是一个寻常人家的父母,也不会看着继承家业的儿子只好男色的不是?虽然我们都得承认这姬菊确实要比打多少的女子还要美上一些,不过他始终是个男人不是?下不出个球来不是?所以基于这两点,咱们的皇帝陛下也不可能将姬菊留到太子继位之时再解决,他一定希望这姬菊快些死去,但同时又不能得罪了姬党。所以,这个战场可能就是最好的地方。既可以铲除姬菊,又不会太过的得罪姬党。” 尉迟东马笑眯眯的说着,又透过那仅剩一条缝隙的眼帘看着赵昆明,眼中满是狡黠的说道:“最重要的是,赵大人你不属于这朝中的任何党派,而且一直都是行事张狂。所以,这件事情由你来完成最好不过了。” 赵昆明整个眉头都快要拧在了一些,他脸色阴沉不定,似乎在心中计较这件事如果当真发生在自己大营之后的利弊。虽然他不惧姬党,但是如果因为这么一件横生之事破坏了镇南王的布局,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尉迟东马不明白赵昆明所想,但是他却自认为知道赵昆明的所虑,所以他又笑眯眯的开口道:“这件事一定会引起姬党和太子的报复,但是只要咱们那位皇帝陛下保着你,赵将军又有何虑?这战场上死人是常有的事,难道只准别人死,他姬菊就不能死了么?” 赵昆明当然不会和眼前的胖子如实说出心中的顾虑,只是淡淡的看了尉迟东马一眼,而后者也同时看了他一眼。 两位将军沉默的相互看着对方,各怀心事。最终还是尉迟东马打破的沉默,正色道:“我的部队就在后面,三个营的轻装步兵和两个营的重甲步兵,共计一万人!这些人应该明天就能到达此处。至于辎重物质等可能还要晚一些到,毕竟这次上面催的急,我今天来也只是带着自己的亲兵部队罢了。” 赵昆明点了点头,指着沙盘上的某处正色道:“之前我们的人在这几处地方已经和天蒙的斥候接触过了,互有损伤。这次他们派出的是居然是豺狼斥候,你也知道,这豺狼可是这帮北蛮子最精锐的两大斥候军之一,能配备豺狼做斥候军的可都时北蛮子里的精锐部队。” 说到这里,赵昆明故意顿了顿,冲着眼前的胖子嘿嘿一笑道:“搞不好,我们一开始就能遇上古德烈也说不定。” 听到要遇上古德烈,尉迟东马脸上的肥肉一阵哆嗦。这全天下的人可都是知道,当年他戏耍了那位天蒙第一军神之后,人家可是说过只要见到他就直接一戟捅死的话。以古德烈这样言出必行的性格,估计自个儿主要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一定会被他疯狂追杀到死的。 “那什么。。。”尉迟东马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又故意板起脸,昂起他那颗肥胖的头颅道:“就算是古德烈又如何?最多就是拼死一战罢了!再说,有你的鹰隼重骑在,难道我们还要惧怕他不成?” 赵昆明看着尉迟东马那强撑的模样心中不禁冷冷一笑,随即严肃的说道:“尉迟将军!既然兵部派了你来和我们鹰隼重骑的一起打着一仗,那么有些丑话我还是说在前面!这次不管遇上的是谁,反正最硬最臭的那个骨头一定是我们鹰隼重骑抗下了!但是我们终究只是骑兵,而且数量上也只有两千余人。所以两军对垒的时候,你的部队必须守住中军!这样,我才带着我的人从两翼迂回插入!你要记住,一定要守住中军,一步都不能退!” 尉迟东马哈哈一笑,“看来赵将军还是忌惮我这个肥鼹鼠的名号啊。” 随后这位以打洞撤退著称于世将军一言不发的望着那张巨大的沙盘,许久之后又突然将手中的木棍狠狠插入沙盘的某处:“就这里,这里的地形最适合决战!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古德烈,一把将其击溃!不过,我始终觉得这燕平古道不应该是天蒙的主攻方向,可能是我一直心存侥幸吧。” 顿了一顿之后,尉迟东马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的盯着赵昆明的眼睛,诚恳的说道:“赵将军,既然你如此直接,我也明说了吧。我的人都是步兵,所以一旦战事不对,需要撤退的时候,断后的任务只能交给你们!毕竟四条腿的总是要比两条腿的跑的快些吧。” 赵昆明眯起双眼,一字一句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鹰隼重骑一定会誓死挡住那些北蛮子,让你的人离开。” 尉迟东马突然想起那句著名的口号-宁死不退!再一看赵昆明的眼中,更是满目萧然!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又觉得言语在此时是如此的无用。所以他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朝着大仗之外走去。 看着尉迟东马肥胖的背影,赵昆明知道这个胖子一定感受到了自己心中所想,他自嘲般的笑了笑。 这鹰隼重骑两千两百余人,哪一个不是去国怀乡?又哪一个不是忧谗畏讥? 他们不是不想退,而是不敢退。退了,可能国将不国。退了,可能流言四起。所以,他们宁死不退! 卷一,初入 第四十碗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当天晚上的时候,轮到苏安之巡逻当值。等到换班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正当他准备回自己的帐篷去入定的时候,那个是苏安之轮班的黑骑却让他去一次蛮牛的营帐。 一头雾水的苏安之在军营之中七绕八绕了半天,才到了蛮牛所在的营帐。本来这光头做为赵昆明的亲兵头子,住的地方理当离那顶黑色大帐最近。只是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家伙的营帐反而在大营最为边角的地方。 蛮牛的营帐门口自然没有当值的兵卒,苏安之和蛮牛的关系这几日也突飞猛进,都开始称兄道弟了,所以也自然不用通报便一步三晃的走了进去。只是这才进了营帐,却见蛮牛满脸兴奋的整理着装备,甚至还把随身携带的那两把北秦刀磨了一遍。 “这是要干嘛?”苏安之蹙眉站立,看着开始穿马靴的蛮牛好奇的问道。 蛮牛哈哈一笑,一手勾过苏安之的肩头,“小苏,让你来就是告诉你,今天晚上不用睡觉了!我们天亮前就要出发了!” 见苏安之依旧不解,蛮牛干脆将另一只手放在苏安之的头发上用力揉了揉,将那头本就梳理的不算整齐的头发全部揉成了一个鸟窝,“你说你小子平时挺聪明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犯傻了。你快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将军一定会亲自领军的。我们做为将军的亲兵,自然是要更随将军的了!” 结果还真是被光头男说中了,当东方才泛起第一缕白光的时候,赵昆明就下令全军拔营启程!而他更是亲自带领一支一千两百骑的部队先行开路。 而之前做为先锋军前去打伏击战的郭老四也已经传来的前方军情,说是他们在燕平古道的北部区域已经和天蒙的军队发生了两次小规模的伏击战,两次都获得胜利。 听到这个消息,苏安之稍微上了点心。因为郭老四他们伏击的地点距离上次他遇上豺狼斥候的那片丛林,又往南移动了数十里地。很显然天蒙的军团正在一步步的往南毕竟,他们差不多已经要进入燕平古道的腹地了。而这一点,让苏安之始终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但是却始终说不清道不明这种不好的预感是什么。 苏安之直挺挺的坐在那匹丙字大白马之上,他很是郁闷的发现,整个军队之中,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包括十二黑骑都没有身着重甲,而是穿着一种类似于轻甲的甲胄,而他们的重甲全部由身后的另一匹无人乘骑的马匹驮着。 这样一来,他这个身穿白甲骑着白马的家伙反而成为全军中最为惹眼的了。 “哈哈哈,苏小子,等会让徐勇给你找一把银枪使使。你这身打扮,倒是与那《三国乱世》书中常山子龙差不多,想来也能一身是胆,在那天蒙军中杀他个七进七出吧?” 苏安之很不客气的朝着蛮牛翻了个白眼,恶狠狠的说道:“你这蛮牛也会看书?倒是稀罕事儿。就算本少爷我真的杀他个七进七出,也是因为救你个只有力气没有脑子的蛮牛!” 苏安之那个气啊,进了军营那么多天了,这该死的蛮牛也没有告诉自己这行军的时候是不用穿戴重甲的!不过想来也是,一个重骑兵光是一声盔甲就用好几十斤重,就算是他身上这幅上好的钢甲也有二十多斤重了,那些普通的鹰隼重骑的盔甲估计怎么也有个三十多斤。 这么重的盔甲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都穿在身上。而除了蛮牛那样的猛人,谁能穿着盔甲随意移动。就算是穿上了这盔甲,但是身下的大马也不可能驮着行上几十甚至是几百里路。所以通常情况下,鹰隼重骑都是一人两马,一匹用来骑,一匹用来帮着驮装备。 其实这些道理做为资深的军事宅,苏安之自然都是懂得的。只是昨天半夜的时候看到蛮牛那些兴奋,他就忽略了,害的现在还给这只蛮牛笑话。 其实,像鹰隼重骑这般的重骑军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和敌人正面冲击的。当然,在突袭战时除外。像书上说的那种成千上万的骑兵正面冲锋,直接冲击敌人的步兵列阵,这种骑兵其实都不是重骑兵。 重骑兵的作用就是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所以,鹰隼重骑真正能发挥威力的作战方式就是迂回包抄敌人最为薄弱的侧翼,然后如同一把利刃般一刺到底,将地方阵营捅个通透! 赵昆明带领的这一千两百人,首要任务是为了接应之前去打伏击的郭老四那五百人。 一路上,苏安之听着身边袍泽讲述鹰隼重骑一些作战方式,还有那一场场早已记载近史册的殊死战役。虽然那些战役大多数都从书中看到过,但是由这些重骑讲述出来,却又有一股别样的味道-荡气回肠,扣人心弦! 这是苏安之第一次跟随千人以上的队伍行军,而且还是大唐之中最为骄傲的鹰隼重骑。之前他所听到的故事所看到的书籍中,那些动辄就是万人大战。而此刻,眼前虽然只有一千两百骑,但是鹰隼重骑严谨的军纪使得行军之中队列整齐且肃穆安静。 苏安之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兵马,只见那滚滚黄沙之中似有一条黑压压的巨龙,无形之中仿佛给人一种一往无前誓死不还的压迫之感。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可能这就是这首诗中真正的意境吧,苏安之微微低头,望着身下黄沙如此想到。 这一仗之后又有多少人能回来?又有多少人将永远留在这滚滚黄沙之下,终不还家,终成那一堆无人问津的白骨皑皑。 第一天行军的路程似乎很赶时间,甚至于这个晚上赵昆明都没有下令全军整修,而是让所有的将士在马背上过了一夜。 对于这样的情况,将士们早已习惯。做为大唐的皇牌重骑军,这些将士们早就练就了如何在马背之上吃喝和睡觉。而这一奔袭,一直维持到了第二天天亮时分才由赵昆明下令做了一次原地整修。 休息的时候,苏安之和其余的十二黑骑如往常一样都围在赵昆明。赵昆明今日穿的是苏安之第一次见他时的那套黑色皮甲和披风,本就高大健壮的他此刻眉头深锁,眼神中不时的闪动着让人窒息的锋芒,仿佛一把随时等待出鞘的绝世利器。 赵昆明见了苏安之就在身边,突然咧嘴一笑,:“苏小子,这马上就要打大仗了,你怕是不怕啊?” 苏安之愣了愣神,又看了看身边满脸期待望着自己的袍泽,呸了一声道:“怕个屌!” 赵昆明的眼神闪过一丝满意,哈哈哈大笑道:“你小子,现在倒像是个老兵油子,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书卷气。” 他这么一说,周围的十二黑骑也都哈哈大笑起来,特别是蛮牛更是大肆吹鼓自己如何将这个新兵蛋~子一步步带到如今地步的。听他言语之中,仿佛这苏安之所有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的词语都是他教的一样。 待闹了片刻之后,赵昆明又再次开口问道:“说说,你这新兵蛋~子为何不怕?” 苏安之认真的思考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打仗终是要死人的,我不想死,也不想看到同僚死。所以,我不能怕,我得努力的去杀人。只要我杀的人越多,那么大家就越是安全。所以,我不能怕。” 不是不怕,而是不能怕。 虽然苏安之的话有些绕口,但是赵昆明和十二黑骑都明白了他的心意。他们突然想到这可能已经到达玄字上境的少年郎,只是才只有十六岁罢了。如果猜的没错,他甚至是整个鹰隼重骑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他本应该是最需要同胞保护的那个人,但是此刻他却是最想要保护同伴的那个人。让一个年纪最小的少年反过来保护自己,这些身高马大的大老爷们还真没有想过。 于是,他们都沉默了。 “就你这小子有意思,尽想些古怪的东西。”赵昆明拍了拍苏安之的肩膀,又回头看了眼不远处那匹丙字大白马。那匹马头之上,正酣睡着一团毛茸茸的灰色。 “这次战役之后,如果你还活着,有机会应该去下南方。”赵昆明看着皮蛋有些愣愣出神,然后毫无由来的说了一句。 苏安之愣了愣,随后他明白所谓的南方指的是大唐南部,也明白赵昆明要自己去看的是那个大唐唯一的异姓郡王,还有那位王爷的女儿。想到那个名叫周暮雨的女生,苏安之的心不由自主的跳漏了一拍,似乎心中有那么一根铉被人轻轻的拨弄了一下,激荡起一池的涟漪。 于是,他轻轻的点头,用一种近乎平淡到毫无情绪的声音回答了一个字,“好。” 那是他在尽力压制心中的涟漪。 赵昆明见苏安之答应了下来,心中甚是愉快。其实早在此次开拔之前,他就接到古方的密信,说是不论这次大战的结果如何,都一定要保证苏安之能活着到达南方。这不仅是那位王爷的意思,更是大小姐的意思。 本来,赵昆明是想着让苏安之直接离开军营直接去往南方。但是如今苏安之已经加入军籍,上报给了兵部,而且还是他赵昆明的亲兵。如果贸贸然离开军营,前往南方,被有心之人稍微一查便能查出背后的之事。所以他只能暂时带着苏安之一起赶赴前线,等待更好的机会让其离开。 “好了,休息的都差不多了!传令下去,继续启程!”赵昆明翻身上马,朝着身边的亲兵喊道。 突然之间,原本一直都蜷缩在白马头顶上的皮蛋突然蹿了起来,一下子蹿到了苏安之的肩膀之上,随后对着空中“咕咕咕”地大叫了起来。 苏安之闻声立刻抬头,只见蔚蓝的天空之中一双黑翼正在他们的头上盘旋着,久久不曾离去。 “巡鹰!” 卷一,初入 第四十一碗 我要努力杀人 一听到是巡鹰,赵昆明的脸色瞬间阴冷了下去,他眯着眼睛看着空中那只只能看清双翼的飞禽,良久之后才开口问道:“苏小子,你确定是巡鹰?” 苏安之点头,虽然他的目力尚不可及那处,但是既然皮蛋说是,那么十有八九错不了了,“应该是,皮蛋对于荒兽一向异常敏感。” 赵昆明闻言又看了一眼站立在苏安之肩头的皮蛋,这小家伙发现赵昆明望着自己,又朝着他“咕”了一声,似乎在表示自己绝不可能看错。 一旁的蛮牛半眯着眼,看了许久天空的他依旧没有看清那对双翼是否是天蒙军团驯养的荒兽-巡鹰!虽然这世上大多荒兽并不能用于驯养,只有少数的驯兽者才能使用秘术,将其驯服。但是也极个别的荒兽是可以被寻常人家驯养的,这巡鹰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巡鹰大多生活北天蒙境内,所以大唐的军队很少能有驯养巡鹰做为战前侦查所用。 “将军,如果真的是巡鹰,那么。。。”蛮牛的脸色同样阴沉,这个时候发现巡鹰,那只能说明天蒙军就在不远处。 赵昆明微微点头,低头思索了片刻突然抬头问道:“郭老四他们最近一次传来消息是什么时候?” 他问的自然是这次一同出发的两位千夫长之一-当日那四位千夫长中的老大。 这位李姓的千夫长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沉声道:“回将军,自昨日黄昏有一波传令兵回来之后,就没了消息。” 赵昆明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拿地图来!” 徐勇闻言,立刻从行囊中拿出一张行军地图。做为十二黑骑中负责军需之人,这种行军地图之类的东西经常都是由这个黝黑的瘦小汉子负责携带。 赵昆明飞快的在地图上扫了一遍,随后一指某处,大声喊道:“苏小子!这里离我们有多远?” 苏安之探头看了眼地图,只见这处正是接近燕平古道中间位置,在他的印象中那是一处狭长地带,两侧都是高地,高地上几乎都是茂盛的树林。 “不算太远,如果我们全速赶路的话,最多一个半时辰就能赶到。” 赵昆明抬头看了苏安之一眼,后者瞬间能感受到这位混世魔王眼中闪过的危险气息,就仿佛一头愤怒的狮子,“你确定?” 苏安之坚定的点头,“确定!这荒北平原所有的地方我都去过,那处地方我很熟悉。” 赵昆明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着蛮牛说道:“陈二牛!” “到!”光头男一脸阴沉,直觉告诉他将有一个大任务交给自己,否则老大也不会直接叫自己名字。 “我给你两百骑!你们立刻轻装出发,全速北上!郭老四他们可能遇上点麻烦!你去接应他们!如果路上遇到那些个北蛮子。。。” 还不待赵昆明话说完,早已兴奋不已的蛮牛大叫道:“碾碎他们!” “傻~逼!”赵昆明气得一巴掌呼在蛮牛那颗光头之上,“如果遇上那些北蛮子,不许恋战!你要记住,你的任务是去接应郭老四他们!至于那些北蛮子,我会随后赶上去收拾他们的。” 蛮牛摸了摸脑袋,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似乎是因为不能上阵杀敌而苦恼,又见赵昆明脸色阴沉的可怕,立刻去集结人员了。 “将军,让我一起去吧。”苏安之抱拳请命,“我是这里最熟悉地形的,由我领路,应该会快上许多!” 赵昆明半眯着眼睛,思考了片刻,将苏安之轻轻拉到一旁说道:“苏小子,我如果推断的没错,郭老四那边一定是出事了。不然天蒙的巡鹰也不会飞的那么靠南,况且这郭老四已经一晚上没有消息了,我怕凶多吉少啊。” 苏安之有些不解的问道:“那既然这样我更要去了,如果有我领路,那么可能只要一个时辰左右就能到达那处。” “可是。。。”赵昆明有些欲言又止,他沉默了半响才继续说道:“可是我得让你安安全全的离开战场,毕竟南边。。。南边有人等着你去啊。” 苏安之微微摇头,似乎不是很赞同赵昆明的话,“将军,我们这是在打仗。既然打仗总归要死人的。别人都能死得,甚至你也能死得,凭什么我苏安之不能死?” 赵昆明才要张嘴,苏安之却突然微微一笑,“况且,我不会死的。” 赵昆明不明白苏安之为什么这般自信,但是他从苏安之的眼神中明白了这少年的心意,又想到之前他说的那句“我得努力去杀人,只要我杀的人越多,那么大家越是安全。” 所以,赵昆明轻轻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小心。” 苏安之哈哈一笑,翻身上马,朝着赵昆明抱拳。又朝着正好集结完队伍的蛮牛大声说道:“陈二牛,跟着少爷我走!可不要掉队了!” 说完长啸一声,绝尘而去! 蛮牛骂了句他娘地,带着两百轻装上阵的鹰隼重骑策马追上。 赵昆明望着那一袭白马白甲的苏安之背影,喃喃道:“苏小子,别死咯。” 。。。 两百重骑以一种扇形的阵型在燕平古道中奔驰着,虽然此刻他们是高速前行,但是整个队伍没有一丝的散乱之感,反而给人一种整齐划一的感觉。如果此时有人在旁观看,一定会发现这两百骑在马背上起伏的律动是如此一致,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般。 这两百骑在苏安之的带领下,重骑军只用了大半个时辰就已经接近郭老四最后传来消息的位置。蛮牛不禁在心中又将苏安之看高了一眼,在他看来,这小子简直就好像是那天上的谪仙一般,不但身手了得,还懂得许多事儿,就连长得都像个娘们般的好看,似乎老天将一切好的东西都给了这小子。又想到自个儿那还未出生的孩子将来会是他的弟子,心里就觉得美滋滋的。 苏安之扫了一眼身边的蛮牛,见其看着自己的眼光带着些许异样,不禁笑骂道:“干啥呢?少爷我看你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像那个卖屁股的姬菊,怎么滴?你也开始有龙阳之好了?” “放你娘的屁!”蛮牛瞪着眼骂了一句,又见眼前的地势开始有了变化,原本平坦的地形渐渐出现了陡峭的山林,“小子!还有多久到?” 苏安之看了一眼前方,指了指前方一处高地,正色道:“快了,越过那个高地一直往前就是了!” 话音才落,他的右边眼皮却疯狂的跳了起来!苏安之微微一惊,随即看着前方的高地蹙眉,“蛮牛!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只管带着兄弟们往前冲!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蛮牛愣了愣,他才要开口,却见那片高地的山林间绕出了一百多号人来!这些人均是身材魁梧,轻装甲胄搭配强壮的大马,手上的武器倒是五花八门,刀枪棍棒斧,什么都有!但是他们每个人的身后都背着一面盾牌 “是天蒙的骑兵!”蛮牛立刻大声叫道。 “冲!”苏安之紧接着大叫道,又一夹马肚子,一骑当先的朝着天蒙骑兵冲了过去! 一百多天蒙骑兵同时仰天大叫一声,那声音震耳欲聋,让冲在第一个的苏安之只觉得耳鼓一阵疼痛! 随后那百多人的天蒙骑兵如泄了提的洪水般,从高地上直冲下来!唐蒙两拨骑军就像是两股钢铁洪流,在瞬间就互撞在了一起! 苏安之一骑当先,第一个冲入了天蒙骑军的阵中! 原本鹰隼重骑冲锋战时的配置是一骑一刀一盾,但是苏安之却在领取装备的时候没有要盾牌,而是和蛮牛一样要了两把上好的北秦刀! 此时,他左右手各持一刀,在冲进天蒙骑军的瞬间就手起刀落,巨大的冲击力加上锋利的北秦刀,直接将迎面而来的一骑劈成了两截! 苏安之只觉得一股血腥之气随着那被自己劈成两截尸体喷射而出,喷在自己的脸上,甚至还有一些喷进嘴中。他都来不及突出那口带有腥味的鲜血,又对上了另一骑! 这一骑是个身材健硕到令人惊讶的天蒙人,他的手中挥舞着一把巨大的斧头,这把巨大的斧头在这个天蒙骑兵的手中如同孩童的玩具般,斧头带着一道寒光朝着苏安之迎面劈来! 苏安之下意识的提起双刀往前一挡,随后只听“锵”地一声,斧头狠狠地撞在了双刀之上!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双刀上传来,纵使苏安之平日里力气甚大,也被这股怪力带得往后一翻,跌下了马来。 只是苏安之才跌落在地,那天蒙骑兵的大马立刻高高举起两只前蹄,想要将这个看似年纪尚小的唐兵踩死。 苏安之就地一滚,躲开了这一下子,随后右手持刀,一刀朝着这匹想到取了自己姓名的大马前蹄砍去!只听大马一声惨叫,一双前蹄齐齐被人砍断!而马背上的那个手持大斧的骑士也往前摔飞了出去。 苏安之双脚一蹬,整个人如同一支出了弦的利箭,朝着那骑士飞了过去。这一下又快又急,天蒙骑士只觉得眼前一花,就看到这年纪尚小的唐兵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自己一同往前飞去。 他是那种扑飞之势,而少年却是面对着他,背贴着地。正当他想要在空中做点什么时候,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再定眼一看,正是少年手中的两把北秦刀刺入了自己胸口。 这天蒙骑士也是一个硬汉,虽然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是依旧大叫一声,将手中的巨斧一丢,伸手去抓苏安之的脖子,他想要在死前掐死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年。只是他的手才碰到苏安之的,下巴又传来一阵剧痛,一把匕首不知何时从他的下巴刺入,直没匕柄! 卷一,初入 第四十二碗 鲜血美如画 苏安之这才杀了个天蒙骑兵,还没来得及起身,就看到不远处一个鹰隼重骑被天蒙骑兵拉下了马。这个鹰隼重骑的脑袋已经被削去了半个,鲜血肆意,眼看就活不成了!苏安之的双眼一片通红,那个重骑前日才在参加过合击他的练习。 苏安之大叫一声,提着北秦刀就冲了上去,北秦刀带着一股巨大的仇恨穿过了那个天蒙骑兵,又被双刀用力一挑,那原本一百五六十斤的大汉就这么被挑飞了起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随后苏安之拉过那已经死去的同僚战马,翻身上马,向着高地另一头冲了过去! 鹰隼重骑不愧是大唐最精锐的骑兵,只是一个照面,天蒙骑兵已经留下了二十多具尸体。并且大队已经冲过了天蒙的伏击,向着原定的地点冲去。苏安之此刻跑在之鹰隼重骑的最后面,见到身后的天蒙骑兵掉转了马头,向着己方追来,想都没想就将手中的一把北秦刀飞了出去。 一声惨叫从他的身后传来,不用细想就知道一定是哪个倒霉催的家伙被自己飞出的刀给射中了。不过想来也是,这百来号人堆在一起,自己根本就不用刻意瞄准,基本随手一丢就能射中一个。 此刻苏安之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想要皮蛋在自己身边过,那个只知道吃睡坑主人的萌货在自己被那一斧子抡翻下马的时候,跟着那匹大白马一起冲进了天蒙骑军之中。 对于皮蛋的安危,苏安之还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一个修为已经到了人字境的荒兽在这荒北平原都快能横着走了。况且它还那么精明,向来只有它捉弄人家的份,哪里见过有它吃亏的时候? 自己想它,只是因为有这家伙在,对着身后的那些家伙丢上几枚风弹,那不是什么事儿都解决了?虽然上次事情之后小皮蛋说自己丢完一次风弹之后,就要等上十天半个月才能丢下一次,否则很容易虚脱昏迷的。但是现在离上次丢风弹也已经有十天左右的时间了,再说了,也不过是昏迷罢了,又不是死了,怕个吊。 苏安之想到这里,不禁心中暗叫可惜,也不知道那只蠢货现在在哪里。再一看身后的那些天蒙骑兵,已经被甩开了一些距离。这天蒙的大马虽好,但是却依旧比不上鹰隼重骑配置的战马,那可都是百中选一的好马。如果不是因为那匹大白马是赵琪那小妞的,苏安之早就将其换了。 正当苏安之松了口气,以为快要将那些天蒙骑兵摆脱的时候,一旁山丘的小树林里又跑出了一队天蒙弓箭手!这些弓箭手虽然只有数十人,但是占据的地理上的优势,只见他们举起手中的长弓,白晃晃的箭头正对着山丘下正欲通过的鹰隼重骑。 漫天的箭雨顷刻间覆盖而下! 冲在最前方的蛮牛骂了一句娘,随后放声高喊道:“举盾!”同时手中的双刀快速飞舞,挡下了朝着自己飞射而来的箭矢。 有好几个鹰隼重骑因为这措不及防的而丢失了性命,另有十来个重骑因为马匹中箭而落下马来。 随后第二波箭矢再次袭来,虽然这一次所有的鹰隼重骑都举起了手中的钢盾,但是因为此次是轻装上阵,所以原本应该被全副武装起来的马匹却没有披戴防甲。瞬间又有七八匹马中了箭矢摔在了地上,它们背上的骑兵自然就摔落下了马来。 苏安之跑在整个队伍的最后面,离开大部队还有一些距离,当第一波箭雨落下的时候他就勒住了马,此时他的情况不比前方的同僚好上多少。身后有着追兵,前方有着箭雨。他深吸一口气,想着这一波波的箭雨就算暂时不能致命,但是却能成功拖延住了自己这一方。况且这马都死了,那还称的上个毛的骑兵啊! 想到此处,他立刻朝着那处山丘看去。只见山丘离自己不过百步的之远,那些弓箭手所战的位置离地也不过两三仗,但是坡度却甚是陡峭,骑兵骑着马想要一鼓作气冲上去基本没有可能。要是从边上绕过去的话,这点时间估计对方又能射出五六波箭雨来。到那个时候,就算自己冲到了那些弓箭手面前,坡下的鹰隼重骑也基本上都要落下了马。 想到此处,苏安之狠狠一夹马腹,大喝一声朝着山丘冲了过了,同时手上另一把北秦刀朝后射出,再次射死身后的追兵。 待到胯下坐骑快要接近那处山丘,苏安之背过手将身后的那把大黑伞拿到了手上! 那些本半蹲在地上举盾抵挡箭雨的重骑们,只听苏安之突然像是发疯似得向着这边冲来,还没等他们张嘴制止,又见这少年将身后那把奇怪的黑伞拿到了身前。这黑伞他们倒是经常看到,不论是巡逻放哨还是站岗,甚至是平时比试之时,他们都能看到这少年背着这把大的有些过分的黑伞。甚至他们中还有不少人调侃过苏安之,说他这是在求雨不成。 但是此刻,这把大黑伞的伞柄却突然飞射了出去,牢牢地抓住一处山石间的缝隙。正当他们惊讶于这黑伞之中还有如此巧妙的机关术时,苏安之突然一手抓着伞身飞身而上,那一身银甲在山丘之中极为惹眼。 弓箭手本来就在只有离地两三仗,苏安之这一下就直接飞了上去! 此时这些弓箭手才刚刚完成第三波齐射,却见这么一个全身银晃晃的小子莫名其妙的飞了上来,有几个头脑转的比较快的家伙立刻调转箭头,朝着苏安之射了过来。 只是当他们才搭弓上箭,却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瞬这一身银甲的少年郎已经冲入弓箭手的阵列之中。又见一片银光而起,离得这少年最近的两个弓箭手捂着脖子悄然倒下,鲜血正从他们的指缝中慢慢流出,染红了身下的那片泥地。 直到这时,所有的弓箭手才反应了过来,纷纷放下手中的弓箭,拔除腰间的佩刀将苏安之团团围住。后者巍然不惧,手中的那把匕首收回袖口,大黑伞再度提在手上,也不见他有任何拨动,只是提着伞的手腕一转,伞尖立刻弹出一把锋利的黑色长刺,整把伞也在瞬间变成了一把短矛! 一个天蒙弓手大叫一声,提刀而上,向着苏安之当头劈下。后者手握黑伞,不避不躲,手上的那原本如同短矛般的黑伞却被他使出的刀术中的斜撩!这一撩从下而上,沿着那弓手的右腰斜上,直至他的左肩。竟然一撩之下将这六尺有余地汉子直接劈成了两半! 鲜血瞬间喷洒在苏安之的身上,他本身身上就有之前杀了那骑兵的鲜血,如今再多上一人,顿时就就像是一个血人般。那一身银色的盔甲也因为血液的关系,变得鲜红,仿佛是那传说中妖王的万血之甲。 见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年居然一下就将军中力气最大的同伴给劈开,其他的天蒙军人哪里还能站在原地,纷纷大喝着举刀围了上来。 一场混战瞬间而起! 饶是苏安之之前特意训练过如何对付合围,但也架不住着数十个大汉。何况这些天蒙军人中居然五六个玄字下境的高手! 只见苏安之满身的碎肉和鲜血,他拼命的将一个玄字下境的高手撞开,但是背部却被砍上了好几刀。还好这身上的盔甲是当初唐皇赐予赵昆明的好东西,虽然比不上那玄铁黑甲,但是抵挡这些修为还未到玄字境的砍刀还是绰绰有余。 只是虽然不曾受伤,但是这几刀的力量却摆在那里,这让苏安之不禁痛得五官都拧在了一起。他一个转身,手中的大黑伞又是一记刀法中的回掠!那身后的几个天蒙弓手均是腹部被切开一道巨大的伤口,肠子直流,好不恶心。 而等苏安之再次回身的时候,黑伞在他的手上飞快刺出,只是一个眨眼,迎面而来的三个天蒙军人的心口便被刺出一个拳头大小的伤口,他们的心脏都被苏安之刺入之后用气劲震碎。 但与此同时,一柄长刀带着恶风呼啸而来,苏安之只觉得肩膀传来一阵剧痛,随后一股巨力压着他噗通一下单膝跪地,再等他定眼一看,只见那刀上聚着一层肉眼能辨的风之气息! 玄字上巅峰境! 苏安之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种能聚气附于外物上的修为,只有进入玄字巅峰的高手才能做得到!而这种高手往往和那小宗师境只差薄薄的一张纸而已,只要捅破了那一层纸,便能不通过外物而释放天地之气。 刀锋上的那层风之气息直接将肩膀上的盔甲拍的粉碎,一道鲜血沿着刀锋标了出来!苏安之一个回头,只见那名天蒙高手的眼中也满是骇然,他的这一记本来是打算将眼前这少年砍成两半的,但是却想不到不要说是砍了这少年,如今这手上的长刀还卡在少年肩膀的骨头上,再也动不了半分! “我~操~你大爷!”情急之下苏安之哪里还顾得上半分斯文,大叫着爆了句出口。如果不是十岁之前神庙的严老头用上千种草药浸泡过他的身体,如果不是出发前他的《蚕诀》正好修至第二重,如果不是这天蒙人还未到人字境,那他真的要给这一刀砍成重伤不可!想到此处,苏安之就气愤难当,那完好无损的左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匕首,扭身便朝着那天蒙高手的喉咙刺了过去。 这天蒙高手虽然被苏安之强悍到有些不可思议的身体弄懵了圈,但是反应不可谓不慢,见那把匕首刺来,眼中立刻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手上的长刀刀锋再次迸出一层风之气息,只是这一次的气息狂乱无章,仿佛一头受伤暴怒的雄狮。 砰! 那把长刀突然爆裂开来,苏安之的肩膀顿时爆出一团血花!血肉与钢刀的碎片混在了一块儿,筑起一道鲜红与银白交相呼应的画面! 血腥,却美如画。 卷一,初入 第四十三碗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苏安之惨叫一声,如果说之前那五六个玄字下境的天蒙高手他还能应付,那么加上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玄字上巅峰境高手之后,他只有两条路可走。 逃,或者,拼命! 而在此时,那一直周旋于四周的玄字下境高手也带着剩余的数十名的弓箭手挥舞着手上的长刀砍了上来! 蛮牛带着马队已经快要冲过了这片区域,却看到苏安之靠着那柄奇异的大黑伞飞上了山丘,随后在那弓箭手中一顿砍杀,那些弓手立刻大乱,根本无暇顾及山丘之下的他们,本来还准备放声大笑的他,突然却见那把长刀看在苏安之的肩膀上,后者跪下之后又是一顿爆炸,随后有那一群北蛮子提着刀蜂拥而上的画面和听见苏安之的惨叫之声,立刻大吼一声想要带着队伍从侧面绕上去。 “快给老子滚蛋!”苏安之背上中了两个玄字下境的高手一拳一刀,反而顺势跌出了包围,见到正在集结马队的蛮牛,立刻大声吼道,“滚啊!老子死不了!” 蛮牛双目通红,听着苏安之声嘶力竭的喊声,这个光头脸上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他死死的盯着山丘上那个有些瘦弱单薄的背影,终于大喊一声:“苏小子!你如果死了,老子一定给你报仇!” 随后他狠狠的一踢马肚子,领着马队朝着北边狂奔而去。 “滚你娘的蛋!”苏安之背对着蛮牛离去的背影大声喊道,又突然对着面前那群天蒙汉子嘿嘿一笑,伸出手将头盔摘下丢在一旁,用地道的天蒙语说道:“好了,现在没人打扰了,少爷我能放开手脚了。” 天蒙军人均是一愣,他们不明白这看似已经到了必死之地的少年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之前还是他故意藏拙不成? 特别是那个玄字上巅峰境的高手,他根本不信这少年在如此性命攸关的情况下还能藏拙。只是当他接过身边之人递上的长刀,准备上前的时候,突然觉得一股危险的气息从眼前这少年身上流了出来。 这种气息是常人无法感受到的,但是像他这种在玄字巅峰一境上沉浸了十多年的高手却能真真实实的感受的到。那是一种攀升,一种气息和境界上的攀升! 只是转瞬之间,这个少年的气息便已经从玄字下境入了中境,又直逼玄字上境而去! 他不明白这个已经带给他许多惊讶的少年到底还有多少后手,但是他却明白,如果现在再不动手,那么等这少年将境界提升至最高点,那可能会是一场噩梦! “上!”天蒙高手手上一挥,周围那些普通士兵和几个玄字下境高手便冲了上去! 苏安之此刻正在疯狂的抽取着气海穴上那颗小黑珠内的气息,这些气息都是他之前吸入体内,随后被这颗黑珠吸收殆尽。其实,他正如同和黑珠抢食一般,疯狂的抽取保存在它内部的那些天地之气。 而黑珠仿佛是一个吝啬的地主老儿,见有人来抢夺自己的财宝,立刻将口袋牢牢捂住。但是却依旧有着些许的气息从那裂缝之处流出,瞬间传遍苏安之全身的奇经八脉。 只是这一过程之中,苏安之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他虽然知道抢夺黑珠内的天地之气可以让他的境界瞬间提升,但却不曾料到会这等负面效果。再加上肩膀上的那处伤口始终不曾愈合,血液带着他的力量一分分的流淌出了体外,疲惫的感觉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他知道此时绝对不能昏睡过去,不禁又紧了紧手上的大黑伞。随后飞出一脚将第一个冲到面前的天蒙军人踢飞,又顺势一刺,将黑伞狠狠的刺入另一人胸膛!尖锐的黑伞破甲而入,如同刺进豆腐一般。鲜血又一次喷在了他的脸上,那种温热却带着腥味的味道,甚至让苏安之有些隐隐的上瘾之感。 直到此时,那数十人的弓箭手已经被苏安之杀了二十有余,但是那些围在苏安之身边的天蒙军人却不见有任何的后退之势。甚至,那些原本追着蛮牛的天蒙骑兵,在眼看追不上之后,也纵马绕上了山丘,在包围圈的外围,围上了一个圈。 苏安之看状非但没有任何惧色,反而咧嘴一笑,朝着那个退在一旁的玄字巅峰高手勾了勾手,继续用着地道的天蒙语说道:“怎么?自己不敢上,让手下来送死?还是想着等人海战术磨得我累了,再出手杀了我,还夺得军功?” 天蒙高手微微一愣,他确实有着让手下人先出手填海,自己跟上补刀的想法。也确实因为高手间那种对于危险的探知能力,一直在提醒着他让其不要与眼前的少年硬拼。 “敢不敢和我单挑一场?”苏安之淡笑的问道,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澈如水,气息也不似之前的狂暴攀升,反而如同一池死水波澜不惊。 只是他越是表现的平淡,这位在玄字巅峰多年的高手越是不敢轻易接下战书,“我们有这么多人,我凭什么要和你单打独斗?” “噢,那等我杀光他们再和你一战也是一样。”苏安之依旧淡笑的说着,他的口气就好像是在阐述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其实他现在的状态哪里还能杀光这些人?就算是没有眼前这位玄字巅峰的高手,光是那几个玄字下境就够他喝上一壶了。只是越到了如此危险的时候,苏安之却越是冷静异常,这样的冷静在过去六年里都让他成功的化险为夷。 而皮蛋也早就对于这种遇生死之时的异常冷静,有过一个很是客观的评价:装逼!这种时候越是装逼,就越让对手难以捉摸! 只是苏安之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是在装逼,他一直都狡辩说这是种心理战术,属于那种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对此,皮蛋总是嗤之以鼻。 “小子!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让你爷爷来会会你!”那几名玄字下境的中一位年纪看似只有二十五六岁的高手暴喝一声,提刀冲上! 这位二十五六岁便已经步入玄字下境的高手,在天蒙军中也算的上是一个人物,虽然比不上眼前的这位玄字巅峰的上司。但是做为普通的修行者来说,二十五六岁便达到玄字下境,也已经算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了。 所以一直以来,他的眼界一直很高。他不会甘于一个小小的军职,他要在身边这位既是玄字巅峰的高手,又是天蒙皇族一员的人面前有所表现! 他的刀很快,这一点在天蒙军中甚是闻名。所以当他瞬间挥出七刀的时候,周围的同僚并没有表现的如何惊讶。只是当那个全身都被鲜血染红的少年,轻描淡写的避开了那瞬间挥出的七刀之时,所有人都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以至于当那柄奇怪的黑伞刺入这位军中修行天才的胸膛时,很多天蒙军人一时都尚未反应过来。甚至就连这位已经注定不可能活过今日的年轻天才,都只是愣愣的望着那把刺在胸膛中的黑伞。 他不明白,不明白自己引以为傲的杀招为何会失去了作用,甚至连眼前少年的衣角都不曾碰到。也不明白这把黝黑的大伞是何时刺入了自己的胸膛,甚至连一丝前兆都没有,就仿佛是天生长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一般。 “呃。。。”他想要张嘴说话,但是才张嘴便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觉得自己的快要死了。这个感受让他非常害怕,于是他又抬起了手,想要抓住面前的少年,就好像是要抓住那救命的稻草一般。 苏安之看着那只越来越近的手,嘴角微微上翘,手上一用力,拔出了黑伞,又飞快的再次刺入了对方的胸膛,甚至连刺入的角度和地方都完全吻合。如果不是他的动作不够快,可能会让人误会他根本就没有拔出过黑伞。 “噗!”年轻的天才又是一口鲜血从口腔中吐了出来,这一次,他不再有力气伸手去抓眼前的那颗稻草,直笔笔的倒了下去。 苏安之看着倒地的尸体,嘴角的弧度又往上敲了半分,再次看向人群中的那位高手,淡然的说道:“你可以继续让他们上来,但最终结果还是一样。” 说话的时候,苏安之感到一阵眩晕,但是依旧不动声色的撑了下来,他甚至偷偷的咬破了自己的舌头,让疼痛来刺激自己更加清醒。 天字巅峰境的高手微微点头,他明白这少年的身手确实不是那些普通的玄字下境可以解决的。他也明白,如果今天真的让这些人填上性命,就算最终杀死了这个少年,对他日后在天蒙国内的计划也会有所影响。 于是他向前走了一步,这一步似乎就是天地之差。这一刻,周围所有的天地之气全部都聚在这个高手的身上! 苏安之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个高手年纪居然也只有三十岁上下,长着一张国字脸,可能因为草原风大的关系,他看上去有些粗犷,那双眼睛里透着一股子的杀气! 他缓缓的举起手中的长刀,似乎有那么一刻的愣神,可能是在考虑要用何种招式对上这少年和那把奇怪的黑伞。 只是他眼中的少年,却仿佛突然间换了一个人般。原本那张略带邪恶的笑脸变得呆板起来,那对能迷死不少女人的丹凤眸子更是呆滞无神。 苏安之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自己穿着鲜红色盔甲,站在一座由无数尸体堆积而成的小山之上。而山脚之后,还有无数的人正朝着山上冲来。 只是这些人的人数虽多,但却都不是自己的一合之敌,脚下的尸山也越堆越高!他只觉得眼前的景色随着越来越多的尸体而变得越来越红,直至一片绯红之色! 而与此同时,那个本如同貔貅般只进不出的黑珠突然间黑光大盛,无数天地之气化成数道黑色之气,直奔苏安之全身经脉,瞬间便充斥其中! 那玄字巅峰境的高手本来还怀疑眼前的这个古怪少年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但是等了一会后却发现这少年依旧呆滞如初,不像是有诈。只是这突然间的转变让他又不敢太过轻易上前,于是他命了两个玄字下境的下属上前。 这两人提着刀小心翼翼的上前,待走到这少年面前不到一丈距离,见其依旧如同傻子般杵在那儿,便渐渐放下来心来。 其中一人更是立功心切,一刀就向着苏安之砍了上去! 卷一,初入 第四十四碗 清澈如水,淡然自若 ??开篇求收藏) 这一刀夹杂着浓烈的天地之气,它是这位玄字下境最为厉害的一击。虽然眼前这个透露出无比古怪的少年如同个痴儿一般,但是谁知道到底还会有什么样的幺蛾子。所以,用最厉害的一击速战速决,就是这位玄字下境的真实想法。 苏安之触目能及的地方一片绯红,不论是那些围着自己的天蒙军人,还是那位玄字境巅峰高手,或者是那把。。。慢慢靠近的刀! 是的! 此时这把夹杂着天地之气,隐隐带着风雷之声的刀在苏安之的眼中是如此的慢!虽然这把刀很快,快的连那位巅峰高手都有些动容。但是在苏安之的眼中,它去很慢! 这种慢就像是一系列的慢动作,他甚至能看清那扬起的尘土和擦着刀身略过的那只不知名的小飞虫。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仿佛这个天地间所有的东西都一下子变慢了起来。 于是,苏安之动了! 他只是随意的一个侧步,避开那把在他眼中如同慢镜头般的长刀,又抬起手中那如同短矛般的大黑伞,朝着那玄字下境的心口处一次。 “噗!”黑伞甚至都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捅进了那人的心口。 苏安之有些茫然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在他的印象中,既然修炼到了玄字下境,那本身的筋骨也因为得到了加强,怎么可能被自己这么轻易的捅了进去?何况,他根本就没有用上多大的力气。 再一看四周的天蒙军人,他们仿佛看到一头上古荒兽般的惊恐。而那几个玄字下境和那位玄字上巅峰的高手,更是大吼一声,提刀冲了上来。 在他们的眼中,这古怪少年疾如闪电般的躲过了那迅猛无比的一刀,又在瞬间将手中的黑伞刺入了同伴的胸腔。这一切实在太快,快的几个人都根本来不及做上任何反应就已经发生。甚至几人中有两个才刚刚步入玄字下境的高手,根本就没有看清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但如果只是如此,这些人和那位玄字巅峰的高手还不至于太过惊恐,毕竟这少年从一开始就浑身透露着一股古怪的劲儿。 让他们这样惊恐的是这少年的外貌。不知道何时开始,这少年那张俊俏的脸上开始泛起暗红色的花纹,这些花纹看似随意,但隐隐之中却极为熟悉。待这些花纹全部呈现出来之后,他们才明白,这些花纹便是所有修行者都极为熟悉的六行图! 毁如火、行如风、智如水、稳如土、光如阳、影如阴! 这是第一天修炼开始,就会学到的最基本的东西。而天地之气,也是从这六行演变而来。比如以防御见长的土之术,就能延伸出木之术。以恢复见长的水之术,就能延伸出冰之术等等。 而水克火、火克土、土克风、风克水,阴阳互克!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只是从古至今,每一个人都只能控制一种天地之气,这是在修行初期就已经决定的。而到了人字境,就可以多控制一种天地之气。再到天字境的时候,再多控制一种天地之气。所以说,这世上如今最厉害的那一撮人,也只是能控制三种天地之气罢了。 而一个人能控制多少种天地之气,最直观的就是这人身上的“气息印记”,这种印记是当体内的气息聚集到一定程度之后,自然而然生成的。出现的都不一样,但是基本上都会在手背、手臂这样的地方,也有一些是在后背等地方。但是从古至今,只有一人会出现在脸上。 至于这能同时聚集六种天地之气的事儿,只有那传说中的神境才能做到!但是天地良心,这神境可是有两百年没有出现过了! 如今这少年不仅展现了神境才有的六行图,还让这六行图出现了在脸上!再配上他那血红色的双眸,和那被鲜血染的全红的残破盔甲,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想到了同一个人! 不!那个根本不是人!那个在两百年前倾尽全人族之力,不惜陨落五位神境高手在将其击败的妖族之王-夜长行! 所以,他们开始惊恐!所以,他们想要在这少年有进一步动作之前杀了他! 少年的嘴角勾勒起一抹笑意,虽然之前他也有过这样的动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的这抹笑意让周围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如坠深渊的寒冷! “杀!”少年终于说了一个字,这个字听上去是那么冷漠,仿佛不带有一丝的情感,又仿佛是从那十八地狱里传来-空洞又血腥! 是的,血腥! 当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杀”字穿入耳中的时候,他们都感受到了一股血腥,一种带着浓烈杀气和寒冷的血腥! “杀!”苏安之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是他却很享受如今的状态,看着眼前那些因为惊恐而变得狰狞的表情,那些充满杀气又略有无助的眼神,他觉得很兴奋! 随即,他又想到了之前那种让他隐隐有些上瘾的味道,那种温热却带着腥味的味道,那种血的味道! 血,人血可以让他变得更加的兴奋! 他甚至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一个看似恶心又荒诞的念头在他的心中浮现,他想要将那些人血沿着食道吞入腹中。虽然他没有尝过那种滋味,但是他却能肯定,那一定是世间最绝美的美味! 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那种美味就让他变得不可自拔。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是为了这种美味而做了一件震撼天地的大事。 杀!! 苏安之长啸一声,跃身而起!高高在上的他看清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的每一步,每一个扭曲的关节,都他的眼中都是那么的缓慢而清晰。甚至他们的每一个声音,每一个呼喊和咆哮都因为这种缓慢而拉长,从而变得更加的扭曲! 他知道,不是一切都变慢了,那是因为他变快了! 杀光他们!为了鲜血! 有一个声音在他的心中如此咆哮着。 “鲜血?”苏安之有些木那的喃喃自语道,又仿佛突然被鲜血的甘甜给唤醒了一般。他的眼眸立刻变得犀利了起来,甚至眼神中都充满着杀意和难以遏制的兴奋! 杀!! 苏安之出手了! 只见他双手握着大黑伞,在半空之中的他迸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气! 杀气本应是无形之物,但是如今却因为他挥动黑伞的缘故,而化作了一道绯红色的半月实形朝着底下的人群冲去! “轰!” 蛮牛勒马回头,一阵响彻云霄的巨声从背后传来。他能够大致判断得出,这声巨响的源头应该就是在之前的山丘处,想到这里,他的眉头不禁又皱的更弄了,“不要死咯,苏小子。” 苏安之确实没有死,但是他面前的人基本上都已经死了,死在刚刚那绯红色的一击之中。 而活着的寥寥数人,也已经油尽灯枯。刚刚那一击发动的时候,这些远比普通军人眼光和身手高的多的玄字境高手们飞快的向着四周躲闪开来。虽然因为这样他们保住了命,但是余波之下,他们依旧被震的经脉俱断,只能趴在地上,如同一条濒死的老狗般。 唯一能站着的只有那个玄字境巅峰的高手,但是从他摇摇欲坠的模样来看,也不过是在硬撑罢了。 他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惊恐看着眼前的一切,在那个少年一击之下,山丘被轰出了一个三丈来宽的大坑。而这个坑就是刚刚他和他的部下们站着的地方,现在他们都已经变成了血肉模糊的残缺,甚至有些人只剩下了细碎的肉沫,至于完整的尸体,却是一具都不曾看见。 这,难道就是神境的力量?他有些愣神的想到,又抬起了头看向大坑另一头那个少年。少年此时脸上的六行图已经开始慢慢退散下去,狂乱的风吹散了他的头发,脸上的尘土使他看上去有些脏,但是那双细长的双眼却依旧绯红!握着黑伞,浑身鲜血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杀神。 他一步一步想着自己行来,甚至都没有避开那座埋葬了自己百多位部下的大坑。当他的脚踩过那一具具残缺不堪的尸体,或是那一团团已经分辨不清的碎肉沫的时候。仿佛有一声声来自地狱的哀嚎传来,那是这些亡灵的哀嚎,他们有得如泣如诉,有得愤怒不堪,有得沉默漠然。只是不论这些哀嚎如何,等这少年走过之后,这些亡魂便不再有声音。 因为他们死了,不光是身躯死了,就连他们的灵魂也在这少年的脚下化做了无形。 玄字巅峰高手觉得很愤怒!这种愤怒来源于自己族人的死亡,也来源于自己的软弱。如果他能够变得更强一些,如果他能够在十八岁之后依然如当初般的天才,如果他不用在这玄字巅峰后止步不前。 那么,可能,他的族人就可以不用死去。 只是,这些只是如果罢了。。。 而这个世界,哪里来得那么多的如果。 所以他变得更加愤怒!他死命的长啸了一声,这一声长啸中夹杂了太多的如果和不甘心!而那个少年却已经平静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平静与愤怒,两两对视着。 他要杀了他,他也要杀了他。 所以,他便冲向了他! 没有那声势浩大的剧烈对撞,也没有那惊天地泣鬼神般的战斗。有的只有那一抹比黑夜还要黑暗的划痕。 那些已经失去战斗能力的玄字高手们只见到那把黑伞在空中划出一道浓稠如墨般的黑影,随后一切便画下了句号。 少年如同鬼神般高高举起了他们那位心怀大志的主子头颅,任凭头颅上的鲜血滴入口中。 他们有人悲怒的痛哭起来,有人大口大口的干呕起来,有人则愤怒的大声咒骂起来。 但是苏安之却觉得这种滋味很美,甚至比人间任何东西都要美味。当鲜血划过味蕾的时候,那种甘甜却带有一丝腥咸的味道就是他心心念了两百年的味道。 那种滋味尝过,便无法忘记。 于是,他望向了那些未死的人,他的眼中泛起了极度的贪念。 只是当他拿着那颗头颅想着这些必死之人走去的时候,一道灰色闪到了他的肩膀上!那是从战争开始就不见踪影的皮蛋。 它似乎很愤怒,以至于他的叫声比平时都要响亮,同时也带着某种有规律的节奏。这种节奏让人很舒服,也让人很安宁。所以那些原本或是痛苦或是愤怒的人都慢慢停止了下来,他们的脸上扬起了一种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笑容,幸福如花般的笑容。 苏安之也停下了脚步,皮蛋的声音让他有一种久违的心安。他的眼前不再是一片绯红,脑中也不再是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和杀戮。他看到了自己,还有神庙。那是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前十年。 之后他又看到了那片白雪皑皑的雪山,还有年仅十岁的他带着皮蛋进入荒北镇的情景。他看到了荒北镇的那些人们,虽然他们可能在外都有着凶名,但是在镇里却都如同普通人般生活着。他看到了那个瘸腿的独眼瞎,看到了那个卖早点的年轻人,还有那个如同假小子般的姑娘。 随后,他又看到了那个女子,在那座山林间她趴在他的背上,他感受着她的温软。 于是,他的双眼变得更为的清澈起来,一如既往那般清澈如水,淡然自若。。。 卷一,初入 第四十五碗 救援,救援! ??开篇求收藏) 苏安之最后是带着皮蛋落荒而逃的,本来他还和皮蛋很认真的讨论要不要杀了那几个活下来的玄字下境高手。皮蛋的意思是说,今天他已经杀了足够多的人了,不要再杀了。而苏安之的意思是,绝对不能放过了这几个玄字下境的高手。否则等他们痊愈之后,又不知道得有多少大唐军人死在他们的手上了。 一人一兽就这么争论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个结果出来。 然后苏安之就看到远处黄沙翻滚,似乎大波骑兵正向着此处赶来。这骑兵来的甚是奇怪,不是往南边和北边来,而是从西边斜插而来。待离了近一些,居然是百余骠天蒙骑兵,这不禁让苏安之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这才打完一场恶战,体内的气息早已枯竭,如今又来了这百来骠骑,自己只有被砍的份啊!想到此,他也不争杀是不杀那眼前之人了,抄起蹲坐在地上和自己生着起的皮蛋就跑。 结果他才跑了多久,就听到那几个没有死的玄字下境高手开始大声呼喊,说是那个背着黑伞的少年把小王爷杀了!随后那些天蒙骑兵像是发疯似得追着苏安之。 一人一兽是用尽了浑身解数,甚至皮蛋将藏箱底的风弹都用上了。而苏安之也如同那猿猴一般,利用大黑伞在山林之间晃来荡去。 最终那百余骠骑在付出了进五十具尸体之后,才悻悻然作罢。其实不是他们不想追了,而是那个少年实在太过狡诈了。这个家伙如果只是寻常的逃跑也就罢了,偏偏他在这山林之间不仅高来高去,还不时的会弄出个陷阱或者带着他们跑到那些沼泽地中。 还有他的那只荒兽,也甚是烦人。不光是能聚气于体外,使用那威力大的惊人的风弹,还会突然跳到你的脸上,遮住你的视线,让你在疾行中看不清前方,撞在那林间的树木之上。甚至还会突然在你脸上滋上一泡尿,虽然这尿不会死人,但是给滋上一泡,那酸爽简直了! 等到那些天蒙骑兵不追了,苏安之依旧带着皮蛋一口气向北狂奔了许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跑了多少里路。只觉得这四肢乏力,根本再也迈不动一步,才随意找了地方四平八叉的躺了下来。 又想想之前的那场追逐,他就心有余悸。现在他和皮蛋简直可以说是十六年来战力最底下的时候,他就不用说了,之前的那场战斗消耗了太多的精气神,皮蛋则是刚刚逃跑的路上用尽了所有的风炮,此刻都早就已经昏厥了过去。 听那些北蛮子叽里呱啦的叫唤,似乎自己刚刚杀的那个玄字境巅峰还是个小王爷?那这如果给抓住了,估计是当场分尸的下场啊! 苏安之边想边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那声音都快赶上破了的风箱了。现在的他累的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一下,只觉得自己肺里像是要烧起来一样,仿佛随时都会爆炸一般。 他微微闭上了双眼,感受到气海穴上的那颗小黑珠此时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而且颜色也似乎淡了许多,不似之前的那般黑了。又试着从其中抽取一点天地之气,结果这黑珠就如同那干涸的泉水那里还有半丝气息供他抽取。 无奈之下,他只有自己入定,吸取那天地之气,来恢复体内的气机流淌。只是这吸取入体的气息,大多数都被那只黑色貔貅抢夺了过去。真正能入了经脉的十不存一。 就这样,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苏安之才颤颤巍巍的勉强站起身来。 经过之前那莫名其妙的经历之后,苏安之身上的那些伤也随之都愈合了。不论是被刀斧砍在银甲上后留下的那些淤青和暗伤,还是那本被炸的血肉模糊的肩膀,甚至是肩骨的伤都一并自动愈合了。 苏安之眯起那双细长的丹凤眸子,思索了良久。 他努力的回忆着之前看到的那些幻境,那个披头散发,穿着鲜红色盔甲的自己。那个尸积如山,伏尸百万的场景。那个以一人之姿,战尽天下人的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他似乎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读到过,又似乎在哪里亲眼见到过。只是任凭他如何努力的去回想,都记不起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读过,什么时候见过。 这让苏安之很感觉很不舒服,他的记忆就好像产生了断裂。冥冥之中,他觉得那应该是一段很重要的记忆,可不管他这么努力,都寻不回来了。 他觉得皮蛋可能会知道点什么。 毕竟,这货之前叫出的声响并不是寻常与他交流的那种语言,而是连他都听不懂的东西。这种语言生涩隐晦,似乎每一声都带着一种特殊的节奏,从来组成了一种难以言语的力量,这种力量就是使他平静的源头。 苏安之又低头看了一眼卷成个毛球大小,在他怀中昏昏大睡的皮蛋,心想着这家伙也不知道到底是个啥情况,修为近年来进步飞快不说,如今还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如此这套奇怪的东西。 不过从古至今,荒兽都自有一套修炼的法门,这些法门经过无数前贤的证实,并不适用于人类。所以苏安之从来没有问过皮蛋关于修行的事情,基本都是皮蛋修行到哪个阶段之后主动来和他打招呼,好让他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知道它可以帮上点什么。 如今,自己这突生异变,也不知道是个好事还是坏事。从之前的那场战斗的情况来看,虽然变强了不少,但是那种嗜血的渴望实在太过恶心。他又不是传说之中的妖族,喜爱吸食人类的血液,并从中获得力量。 如果不用吸食人血,那他倒是期待可以多来几次。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又有不对。这没有突变之前,他似乎被打的遍体鳞伤,昏昏欲绝,几乎是生死悬于一线。如果每一次都要这样的话,那还是算了。毕竟他苏安之可不是那九命猫妖,没有那么多的命在生死之间徘徊。 只要有一次这突变没有发生,那他不就是得死的很冤枉了? 苏安之有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感觉体内的气力又恢复了少许,支撑着酸痛的身体往北边走去。 他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可能应该是往南而行,毕竟南边有赵昆明率领的一千鹰隼重骑。但是南边同样还有那些追赶自己的天蒙骑兵,虽然他们的数量只有寥寥数十骑,但是之前他们出现的方位实在太过诡异,他可不记得获得的情报上有说西边会有什么天蒙军队在。 如果自己这么一往南,没有与赵昆明的部队汇合,而是遇到了其他斜插进战场的天蒙骑士,他可不指望那莫名其妙的突变再救自己一次。 所以思来想去,苏安之还是选择往北,去和前方的蛮牛汇合! 而与此同时,蛮牛所率领的部队也已经与郭老四的部队汇合了,只是这次汇合让他心中堵得慌。 自从和苏安之分别之后,蛮牛就带领部队一路北上。期间,他们还遭受到了一次天蒙部队的伏击。这一次和之前那次简直如出一辙,所以蛮牛也是在冲过箭雨之前就有所准备。在丢下了二十多具尸体之后,强行突过了堵截。但是他带出来的那两百多人,也仅剩不到一百五十骠骑。 又向前赶了半个多时辰的路,他终于远远的看到了郭老四的部队。只是眼前的情景,就算是一个没带过兵打过仗的家伙都知道很是糟糕。 郭老四的部队被围在一个山坡之上,这个山坡两边全是山林。本来这山坡就不适合骑兵作战,再加上这两边的山林将山坡的宽度缩减到了只有二十来仗宽,在这样的狭窄宽度中,天蒙军只要在列上厚厚的阵列,就足以让任何一支骑兵无法正面冲过去了。 况且鹰隼重骑最为擅长的是迂回侧翼的战法,这种正面突击,他们还真的很少有遇上。 而当蛮牛赶到的时候,郭老四的部队正在利用狭窄的山坡苦苦支撑。他们已经在这里苦战了一夜,原本五百人的队伍如今剩下了不足三百,而且还几乎各个都带着伤,就连郭老四自己头上都用布简单的包扎了下伤口。 此时的郭老四真的是将肠子都悔青了,原本他接到的任务只是打一场伏击,将天蒙先遣部队给打回去,为了后面的大部队扫清道路。但是昨天晚上,他们遇到小股北蛮子的骚扰。双方一场接触战下来,北蛮子丢了将近百人的尸体,随后灰溜溜的倒头就跑。 郭老四见状,立刻下令全军追击,以便于扩大战果。结果这一追就追出事情来了,那些该死的北蛮子居然会使用计谋,将他的部队引到了如今这个地方。等他反应过来想要退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他娘的瓮中捉鳖的滋味可真不好受,也不知道这些北蛮子怎么突然会动起脑子来了! 郭老四总知道这就是一个针对自己的部队的陷阱,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将自己的部队在这里一口吃光! 昨天晚上他实在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也不知道北蛮子到底有多少人,只知道和下属们死死守住坡道。等到天亮了一些之后,他才看清楚这他娘的是足足一万人的兵力啊!放眼看去,这本就不显得有多宽敞的坡道上密密麻麻挤满了北蛮子,硬是将这坡道挤了个水泄不通! 郭老四也不是没有组织过突围,他两次都带着人利用坡道带来的冲刺杀进了重围之中,也曾经一度将北蛮子杀的节节后退!但是结果却正好验证了北蛮子的那句谚语,再强壮的雄狮都架不住蚂蚁多啊! 况且在这种狭窄的地形里,北蛮子的步兵只要组成厚厚的阵列,自己这不到三百的重骑兵就根本无法穿透他们阵营,最后不得不继续扼守住山坡的半截之地,等待着救援部队的到来。 卷一,初入 第四十六碗 人面何处,桃花依旧 ??开篇求收藏) 那个强壮的光头-蛮牛才赶到战场,就看到山坡之下,那密密麻麻的北蛮子阵列,他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他如今的手上总共就一百五十骑不到,如果硬要冲进去救援,这他娘的估计只要一炷香的时间就给这些北蛮子给吃的渣都不剩了。 但是随后的一幕却让这位外表看似粗狂,其实心细如发的大汉感到有些费解。他的部队只是才进入此处战场的边缘,就被双方的部队发现了。郭老四那憨货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看到他之后居然直接就又组织了一波突围。那仅剩的不到三百来号人,居然一个个都如同吃了过期的春药般勇猛无比,硬生生的在从坡上杀到了坡下,还真是在北蛮子的围堵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但是在蛮牛的眼中,这仗打的太过于奇怪了一点。这山坡下的狭窄,比起坡上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郭老四的部队杀的眼红,几乎处处都有堆积的死尸。只是这北蛮子才如潮水般的一波涌上来,却在和重骑稍微一接触后,丢下十几具尸体就扯了回去,再换成另一波的北蛮子涌上来。如此类推,一波接一波,但就是不正面列阵,将重骑兵逼退回上坡上。 在这种情况下,饶是蛮牛再觉得奇怪,也只有硬着头破,带着人强攻而上了。否则这事儿如果给老大知道,让他背上个不救袍泽的罪名,那可够要了他的命的。 从战场边缘杀至山坡之下,这条路不算太短,而且这密密麻麻的北蛮子让他看着都心惊胆战的。只是这一路杀过来,虽然也算是杀的惨烈,但是他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细细一想,才觉得这些北蛮子似乎弱的有些过分啊。 不过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哪里容得下蛮牛细想这其中的缘由。他的部队就如同一把利刃,直接从外向内切开了北蛮子的包围圈,顺利的和郭老四的队伍汇合在了一起。 随后蛮牛和郭老四迅速的带着部下试图杀出了包围圈,往南退去!毕竟赵昆明的一千重骑和剩余的五百骑重骑都应该是从南边赶来。 这一场仗虽说北蛮子孱弱的如同的那窑子里的窑姐儿,但是当千万人一同喊打喊杀的时候,那种震天的场面依旧让人心悸不已。而两支骑兵汇合之后,让原本就有些拥挤的坡下更是拥挤不堪。 此时,不远处的山坡之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闷的响声! 那是牛角号的声音!蛮牛和郭老四的脸色变得凝重而阴沉起来。这种号角声在他们从军二十载的岁月中不知听过多少遍,那是北蛮子的冲锋号角! 号角声依旧肃穆而厚重,只是这次似乎和往日不同,那些本来死死纠缠着重骑兵们的北蛮子却不是一如既往的死命相抵,而是迅速的如同退潮般四下退开! “这些北蛮子干啥?难道是要放咱们走?”郭老四有些茫然的望着四周退开的天蒙士兵,他的头盔早就已经掉了,原本束起的长发也变得杂乱无章。而那套还算优质的盔甲早已破损不堪,根本已经看不到一处完整的地方。至于他的脸上和身上则全部都是血,甚至连坐骑上也都是血,根本就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蛮牛的情况要比他还一些,至少身上的那件轻甲是完整的,只是他肩膀上插着的那根箭矢实在太过惹眼。 这位光头汉子也着实硬气,一下子就拔出了那支箭矢,虽然痛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但却愣是没有哼上一声。 他将那支箭矢随手一丢,又习惯性的伸手拍了拍被鲜血染成红色的光头,脸上突然一变,惊道:“不好!怕是我们中了埋伏!” 仿佛像是要证明他说的对一样,两旁山坡上的山林之中突然冲出了一队队的天蒙骑兵!他们经过整整一晚上的休整,早已养精蓄锐完毕。此时冲出来,像是一种饿了许久的狼群,凶猛而团结! 蛮牛的嘴角扬起一股惨烈的笑意,想不到这些北蛮子居然有后手,他大声的嘶吼道:“冲!跟着我往南冲!” 但是既然天蒙军设下如此一个圈套,好不容易请君入瓮了,怎么会没有算计上鹰隼重骑南冲的时间。那从两边山林中倾泻而下的天蒙骑兵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缠上了鹰隼重骑,随后死死的咬住他们的后面部队。 直到此时,蛮牛也终于看清这些北蛮子的战术及其简单,就是纠缠!他们就是要死死的咬住己方部队,不给哪怕一丝喘息的机会。 经过了刚刚的突围,鹰隼重骑已经完全被打散,他们根本就无法组织反冲锋,只能边打边退,往着南边冲。 蛮牛心里那个恨啊!打他进入军营第一天开始,他就没打过如此窝囊的仗。现在他的屁股后面有着将近一千的北蛮子骑兵在追,而前方则是那如同洋葱般的层层步兵堵截,就连两边的山坡上都他娘的有弓箭手在不时的抽着冷箭。 他清楚,如果是正面对冲的话,自己这大唐皇牌军队一定能轻易的冲垮这些在他眼中就如同乌合之众般的天蒙骑兵,就算他们这一方如今只剩下三百余骑! 但是如今的形势根本就不可能让他们和那些天蒙骑兵正面冲上一冲! 总所周知,这骑兵如果要形成有效的杀伤力,那就必须要列队冲锋才行。但眼下这形势这么乱,自己的屁股后面都被人追着打了。那些天蒙骑兵就好像是一条条尽忠职守的狼犬,死死的咬住了作为猎物的他们。只要他们停下来,周围那些步兵就会将他们团团围住。但是如果他们不停的话,后面那些死咬着不放的天蒙骑兵又摆脱不了! 这,这简直就是一个死胡同! 蛮牛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部队死命的跑,只要跑过前方不远的那处山谷,那么一切就会变得不同起来! 因为到那时候,不但不会有那些突释冷箭得弓箭手,也不会有那如同盾墙般挡在自己面前的步兵。到时候只要天蒙骑兵敢追上来,蛮牛有信心可以将其击垮! 所以他死命的往前冲冲冲! 而在离开此处战场不远的山坡上,一个看似三十五六岁的男子站在一面迎风猎猎作响的旗子之下。他长着一副典型天蒙人的体格-身材高大,肩膀宽阔有力,全身上下似乎充满着爆炸性的力量。 但是他的皮肤不似天蒙人那么黝黑粗糙,反而细腻白稚,在配上那副剑目星眉好的相貌,倒是有些北人南相的味道。 此时的他正斜躺在一张由不知名兽骨制成的椅子之上,这椅子也甚是巨大,哪怕是这个男子躺在上面也不成问题。而他的身上穿的也不似寻常天蒙人那般的蒙袍,反而是一件如今在大唐也很少见的大氅。 这大氅乃是两百年前人族十六国之一的西汉皇朝的服饰,如今几乎已经没人穿戴,想不到却会在一个天蒙人的身上再次见到。更为奇怪的是,这个男子虽然身上穿的是大氅,但是头上确带的是一个青面獠牙的头盔,手上更是不知从哪里捡来了一枝桃花枝。 他的身后站着数十名身材比普通天蒙军人还要健壮高大的汉子,这些人每个都有七尺之高,统一的身着蒙袍外面套了一件厚厚的熊皮制成的披风,手持巨大的双面刃斧,头戴狼盔。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们每个人身边都有一头五尺高的黑苍狼! 这便是天蒙军队皇牌之一的黑苍狼骑兵团! 他们的数量一直都维系在寥寥的数十人,因为不仅是这些力大无穷的汉子难寻,更是因为能被驯服的黑苍狼少之又少。所以从来不正面出现在战场之上,只会在游击战中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一直以来,他们都被世人和大唐的那支传奇骑兵-鹰隼重骑做比较。但是在历史上,这两支各自军中的王牌之师却从来都没有遇上过。也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处于上位者的私心。 那位手握桃花枝的男人并没有向着战场看去,只是换了动作侧身躺在那张骨椅上,一手支着头,一手晃着桃花枝。从他摇头晃脑闭目得意的脸上,可以看出此时的他心情很是不错,而他的口中甚至还叨念了一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随后他又睁开双眼,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鹰隼重骑,喃喃自语道:“这人面呐,都得死咯,死咯。” 说完他又有些神经质的嘿嘿一笑,起身端坐,又平举起左臂,只见他的左臂上帮着一层厚厚棉布,只听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啸,一直灰黑色的巡鹰落在他左臂的厚棉布之上。 巡鹰很是精神的清脆的叫了两声,男子似乎听的懂巡鹰的言语,伸出右手摸了摸巡鹰的脑袋,嘿嘿笑道:“噢,赵昆明终于要到了是么?” 他的眼神中甚是得意,事到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这又让他能如何的不得意?他的嘴角开始带着一种规律网上翘起,如果不是身后还有数十人在场,他都想要忍不住的放声大笑了。 只是他的笑容才开始绽放,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这让他很不高兴,所以他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看着那个下了马后慌乱到连滚带爬冲到自己面前两仗距离后便匍匐不起的骑兵,有些不悦的皱眉问道:“什么事如此惊慌啊?”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有什么事情跳出他的掌控,但是那名士兵的回答却让他如遭雷击。! “报!纳木错小王爷他,他,他死了!” 卷一,初入 第四十七碗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开篇求收藏) “什么!?你在说一遍!”男子震惊的从骨椅上站了起来,那头巡鹰惊恐的拍打这羽毛飞乐出去,而他手中的那枝桃花枝则掉在了地上,撒了一地的殷红。 这报信的骑士本身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此时却满脸畏惧的颤抖着,“呼延南方大人,纳木错小王爷,他,他死了。。” 这“死了”二字轻的几乎都要被他吞进了肚子里,但是男子依旧听见了,也听得十分真切。他死命的低着头,等待着预料之中的怒火降临。只是预料中的怒火并没有降临在他的头上,这让他很奇怪,于是他悄悄的抬起头,看着这位名为呼延南方的男子。 呼延南方沉默了半响,他和纳木错是表兄弟,呼延在天蒙是大族,之前的那位草原上的王者,就是他的叔父!哪怕是如今换成了女帝掌权,呼延家族在整个天蒙也是不可动摇的存在。 他的脸上慢慢浮现起一丝古怪的笑容,慢慢的再次坐回身后的骨椅,又俯下身捡起那枝桃花枝,拿在手上慢悠悠的摇晃着,“想不到我那位曾经的天才弟弟居然会死,来吧没我说说,赵昆明是怎么杀了他的?” 在他看来,鹰隼重骑中唯一可能杀的了纳木错的只有同是玄字巅峰境的赵昆明,虽然单打独斗的话,纳木错就算不敌也有逃跑的能力。但是如果赵昆明配合鹰隼重骑的话,那么纳木错很有可能被缠住,最后死在赵昆明的手下。 只是,这一次他又算错了。 “报大人,不,不是赵昆明杀死了小王爷,而是一名大唐的小将。”报信的士兵又一次匍匐在地。 “小将?”呼延南方诧异,眉头因为这个消息深深的锁了起来,思索了片刻后才舒展开来,“死了就死了吧,能死在这战场之上,也算是一个荣耀。” 他的这话说的不带半点怒气,反而有一种说不清的阴冷和温柔。这两个截然相反的意思,却同时在他的声音中出现。这不禁让旁人有些不寒而栗,因为熟悉这位小郡王的人都知道,每一次他如此说话的时候,就代表他的怒火已经到了快要爆发的边缘。 看着这位小郡王的眼神越来越温柔,那个报信的骑兵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于是他干脆完全匍匐在地上,恨不得将头埋到眼前的土里。 呼延南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随意的拨弄着手上的桃花枝,像是在喃喃自语般说道:“这战斗才一开始,就死了一位小王爷,而且还是一位曾经在修行一途上的天才,看来咱们那位女帝大人一定会更加愤怒才对。这样也好,她不愤怒,怎么能让我呼延氏夺回那张宝座呢?” 这等大逆不道某乱之语,匍匐在地骑兵只恨自己不是个聋子,他觉得自己怕是真的离不远了,于是他颤抖的更加的厉害了,甚至连牙齿都在不自觉的颤抖着。 而站在呼延南方身后的那群天蒙最精锐的骑兵-黑苍狼骑士团,似乎都是聋子一般,对于眼前这个男子的话语视若无睹,他们就像是一尊尊石像一般,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呼延南方又开始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之中,他面带笑容的注视着不远处的那处战场,过了片刻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原本温柔的脸庞瞬间变得一片肃杀之气,“传我的命令!打起血旗,怎么说我们都死了一个小王爷,当然要为他报仇了!在写一份信回去,让陛下知道这个令人悲痛的消息。”顿了顿,他的脸色中闪过了一丝怪异,“不管怎么样,这是我三十五年来第一次领兵,可不能因为这件事把我的计划给搞砸了,去吧!” 报信的骑兵如获大赦,立刻重重道了句是,随后满身冷汗的翻身上马,向山坡下疾驰而去。他实在不想再面对这个在天蒙国内有着“恶魔”之称的小郡王! 而此刻,蛮牛和郭老四也终于带着人冲破山谷中的包围圈,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整片开阔的地带。这一路过来,可谓是艰难万阻,两人此时也早已多处负伤,蛮牛的那两把北秦刀早已不知所踪,此时他手上拿着的一把在战场上抢来的巨斧,他的身上和脸上几乎是一片暗红之色,这些可都是一路拼杀过来的鲜血,只是不知道有多少是他的,又有多少是别人的、 而郭老四的情况很是糟糕,他几乎是趴在了马背之上。他的背后有一条长长的伤痕,这是被蛮牛手中的那柄巨斧给砍的。虽然当时蛮牛拼命将他救了,还把巨斧的原主人给杀了。但是这道伤口却也差点要了郭老四的命。 既然冲到了这片开阔地,蛮牛的底气就足了起来。他们眼前已经没有那数以千计的天蒙步兵了,头顶两边也不见了那些图释冷箭的弓箭手。那么他就能集结部队和屁股后面那些个不入流的天蒙骑兵好好来一场对决了,也好叫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骑兵! 他们可是鹰隼重骑!是大唐的皇牌之军,哪怕现在人数上不占优势,他们也不会怕了谁。况且,他们鹰隼重骑什么时候在人数上占过优势了? 只是让蛮牛差点郁闷到吐血的是,那些个该死的北蛮子居然不追了! 是的,不追了。蛮牛发现这些北蛮子居然龟缩回了山谷之内,看他们那勒马站立的模样,似乎根本就没有要追出来的打算!他娘的,这该死的北蛮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狡猾了? 蛮牛大手一挥,让部队停了下来,他对于北蛮子的举动很是惊讶。这些北蛮子今天的表现实在和之前大相径庭,根本不是他们以往的作战风格。 随后他又清点了一下人数,这一下,真的让他吐了口血。他的人和郭老四的人加在一起,如今才不到两百人。也就是说,那些北蛮子看似蛮不讲理的纠缠战术,让他们付出了将近整整三百条生命啊。 这个数量可能在其他的部队中不算什么,但是这可是鹰隼重骑啊!都是身经百战,各个如狼似虎的鹰隼重骑啊!这三百条生命就代表着整个鹰隼重骑在战争还没有完全开始之前就损失了接近七分之一的力量,这样的事实怎么能让蛮牛不吐血。 况且,这一战之后,郭老四的部队直接就被打残了,他手底下的五百人如今只剩下一百多人,而且他还受了如此重的伤,可能都不能在参加接下来的战斗了。 郭老四的心也在滴血,看着仅剩的一百多人,他的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死死的咬着牙关,死死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这些骑兵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平时都像是兄弟一般,甚至有些年纪小的,他都当时自己的儿子一般。可如今,这些部下因为自己的贪功冒进而永远埋在了这里,他们甚至都不会有一具全尸。那些该死的北蛮子一定会割下他们的头颅做为领取军功的凭证。 蛮牛看着身边的郭老四轻轻叹了口气,他能够明白郭老四的痛苦,只是他向来嘴笨,不知道如何的去安慰他。如果是苏小子在,应该会说上几句文绉绉的话做为安慰吧。他突然记起那小子有次和他说过一句什么埋忠骨,又什么裹尸还来着。 他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会依旧没有记起。这不禁又让他叹了口气,苏小子,你可不要死啊,我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还要等着你做他的先生呢! 如果苏安之真的在这里,他一定会对着这光头翻山一个大刺刺的白眼,随后用他那独有的略带悲凉和孤寂的声音,文绉绉的道上一句,“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蛮牛抬头看着山谷内龟缩不出的天蒙骑兵,双眼微微眯起,他明显感觉到之前的那场仗打的与以往不一样。虽然眼前这支天蒙军队的人数在一万人左右,但是从之前的作战素质看来,他们根本不是精锐之师。 至少这军队和他们那位老对手-古德烈的军队相比起来,简直有着云泥之别。 但就是这么一支不论从单兵作战能力还是整体的战斗实力,都只属于天蒙军队中二流水准的队伍,却将他们这支黄牌之师打的有些找不着北了。虽然这中间有他们轻敌的原因在,但是这也不能否认,这支军队背后的那位将领所使用的计谋很是成功。 否则,以他们鹰隼重骑的实力,就算是堪堪数百人,也哪里有在一支二流天蒙军队面前吃过如此大的亏。 “这不正常。”蛮牛闷声闷气的说道。 郭老四依旧趴在马背上,背后传来的疼痛让他根本直不起身子。他明白蛮牛话中的意思,同样看了一眼山谷中的天蒙骑兵,赞同道:“这些北蛮子什么时候学会使用战术了?不论是诱敌深入,还是围点打援,或者是那些骑兵的埋伏,都不像是他们一贯的风格啊。” 他说的没有错,之前的天蒙军最喜欢的就是正面的硬碰硬,在他们看来唐人实在太过奸诈,打不过他们才用那么多的诡计。真正的男人就是要勇敢的正面对决,比谁的力气大,谁的拳头硬! 但是今天的这支队伍却不是这样,他们几乎都没有和自己正面对决过,而且似乎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自己这些人正面对决。 蛮牛和郭老四都是从军多年的老兵了,大致能估算出这一场对决对方损失了将近两千人,这样的结果也算不得太过难看。 但是不要忘记自己这一方可是清一色的骑兵啊!而且还是最为精锐的骑兵!一想到这点,蛮牛和郭老四的脸上又是一阵阴沉。 “他娘的!”郭老四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狠狠的骂道:“这他娘的北蛮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幺蛾子了?难不成对方的将领是那个古德烈?” 蛮牛缓缓摇头,他指了指在山谷中集结不出的天蒙骑兵,“你看那部队,明显就是一支二流的部队。古德烈可是天蒙的军神,以他在天蒙的威信,这么可能来降低身份带一支这样的军队?我看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北蛮子又出了一个厉害的军事将领!” 郭老四也知道对方将领不会是古德烈,但是一想到北蛮子居然又出了一个以计谋见长的将领,就满心的怒火,一个古德烈就够大唐军队受的了,这再出一个,那这场仗还真的是难打了。又想到之后的战斗可能自己都不能参与了,眼神不禁黯淡了几分,最后不得不遗憾的说道:“如今看来,我们只能往南回撤,随后和大部队汇合,再和这些北蛮子狠狠的大干一场。” 卷一,初入 第四十八碗 再见异妖! ??开篇求收藏) 苏安之沿着燕平古道旁的山林间穿行着,此刻的他又仿佛回到了一个人在荒北平原生活的那段时光。皮蛋此刻已经醒了过来,蹲在苏安之的肩头。但是精神明显有些糟糕,它撘耸着脑袋,眼神中满是疲惫之色。 “你要不要再睡会?”苏安之憋了一眼肩膀上的皮蛋,眼中满是担忧。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皮蛋如此虚弱,和平时那只精头鬼脑的它简直大相径庭。特别是那对圆鼓鼓的小眼珠子,平日里怎么看怎么有神。如今却是浓浓的疲惫,简直是连睁开都要很是努力才行。 皮蛋虚弱的咕了一声,意思是不要。 苏安之也不强迫它,依旧低头赶路。到了中午的时候,他终于来到了那片本该和郭老四等人汇合的山谷。但是因为他走的是林间小道,倒是和从大道往南回撤的蛮牛等人来了个擦身而过。 其实这也不能说他点背,只是因为实在被那些天蒙人追怕了,再加上现在他虽然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但是皮蛋的情况却很糟糕。如此的情况下,他当然得保证安全第一,在山坡上潜行虽然进行速度比不上大道之上,但如果万一有点什么事情逃跑起来要方便很多不是。 越是接近那处山谷,苏安之越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四周实在太安静了,虽然山林间一直都很安静,但是现在的安静太过不正常,除了偶尔拂过这处的风,连鸟叫都没有一声。 咕咕咕咕! 皮蛋突然快速的轻声叫了起来,苏安之闻声眉头急蹙,立刻翻身上了一棵身边最大的树。他缓缓的调节着自己的呼吸,静静的看着前方。此时的他仿佛和山林巧妙的融合在了一起,似乎他也是片山林的一份子。 只是过了片刻,原本安静的有些异样的山林就开始传来了一阵吵杂的声音,而在苏安之的前方一队队的天蒙人开始列队。 苏安之深吸了一口气,这些天蒙人明显是才经历过战争的洗礼。他们中有不少人都带着轻伤,还有很多人则是满身的尘土和鲜血。他隐隐有些担心起蛮牛和郭老四的部队了,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但是眼前的情景不容他再去担心别人了,他必须快速的离开这里,否则万一被这些天蒙人发现,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于是,他立刻小心翼翼的后退着。 他的身手很是敏锐,在荒北平原的六年,让他称为了一个优秀的猎人。只见他无声无息的在树干上攀爬着,仿佛一只矫健的山猫。他猫着要,弓着身子,从一颗树爬到了另一棵树。他的动作异常的缓慢和轻盈,如此一口气爬出了十几颗树的距离,才敢稍微放开了些手脚,加快速度往山林深处退去。 可是他才在树上潜行了没多久,就看到远处的山林间出现了一对对的豺狼斥候!这让苏安之顿时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地步。况且这些家伙的行动敏捷,又和在树上高来高去,对于此时的他威胁可以说是最大的! 他立刻放弃了退回山林深处的打算,在一棵茂盛的大树上蜷缩了起来。通过茂密了树叶,苏安之隐约看到了一群天蒙人走了过来。这些天蒙人比寻常的天蒙人都要高大魁梧,一脸的冷漠神色,但是眼神中有着一股子的戾气。而且他们穿的不是大部分天蒙人的蒙袍或者皮甲,反而是一身的兽皮,说他们是天蒙人,不如说他们更像是古籍上记载的那未开化的野蛮人。 这些家伙各个手中都拿着两把长斧,很快的围成了一个圈。而树下的天蒙人也越来越多,除了豺狼斥候之外,居然又来了十多个一身兽皮的天蒙人。他们倒是没有带着任何的武器,但是苏安之却注意到这些家伙的腰间都带着一串由兽骨制成的饰品,而这些人居然还如众星拱月般的围绕着一位年迈的老者。 苏安之看到这老者的第一眼,瞳孔立刻放大到了极点,而皮蛋也轻声的咕了一声。眼中哪里还有疲惫的神色,早就紧张的盯着那老者的一举一动。 异妖! 那是一个异妖!想不到从秦山至今,才不过短短一个月,他居然看到了第二个异妖! 苏安之能快速认出这个老者的身份,除了他对于异妖的气息极为熟悉之外,只能时候这老者的外边实在太好任了。这家伙和之前的那个异妖一样,瘦的仿佛身上只剩下了一张皮似得。他的下半身用一张兽皮随意的裹着,上半身却是赤裸着。那些不知名的图腾爬满了身躯,甚至连脸上都是。一只小型的皮囊横跨在他的腰间,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这点什么东西。 但是让苏安之和皮蛋第一眼就认出的根本原因是这个老者背后长着一根尾巴,一根似虎又似豹的尾巴! 这异妖慢慢走入天蒙人的中间,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随意一挥手,地上便升起了一团火焰,这火焰和之前在秦山中遇上的那异妖使用的黑色火焰相比,要弱上许多,只是寻常的火焰罢了。 只是当他从那个鼓鼓囊囊的皮囊中里掏出一把不知名的粉末撒入火焰的时候,那团红色的火焰突然蹿出了一丈多高,随后又恢复了平常。只是那原本的火红之色却变成了翠绿,看上去好不诡异。 异妖的脸上逐渐的严肃起来,他用着那种独特的如有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开始吟唱起来,那是一种古老的语言,虽然苏安之听不懂但是从那沧桑却又铿锵有力的节奏中,他感受到了一种神秘的气息悄然在山林间蔓延开来。 随着异妖的吟唱越来越大声,四周的天蒙人陆陆续续的都跪在了地上。他们脸上的戾气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虔诚之色。 而又过来了一会,在异妖的示意下,几个天蒙人起身想着山林的另一处走去。不消片刻,这些人居然抬着两头野兽回来。 那是一头狼和一头棕熊!而且还是活的! 这两只畜生此刻已经是被五花大绑了起来,原本抬来的路上还龇牙咧嘴的他们,被丢在那火堆旁的异妖身边时却发出了呜呜的悲鸣之声。 异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奇异的笑容,他伸出那干枯如尸干的手指,点在了狼的额头。那头狼悲鸣更胜之前,甚至还躺在地上瑟瑟发抖了起来。只是随着异妖的吟唱声再次响起,狼的悲鸣声逐渐的小了下来,最后闭起双眼,安详的睡了过去。 随后的诡异一幕让苏安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异妖的手指缓缓离开了狼的额头,但是随着他的手指一同离开的还又一条透明的狼! 那是魂魄! 苏安之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种夺魂之术他在充楼阁的古籍中读到过,但是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变成一个不完整的残术,想不到如今却在这个异妖的手里再次出现在世间! 透明的狼魂在异妖的手中安详如初,可是异妖的脸上却满是凝重,他的吟唱声变得沉重了起来,仿佛是在述说着一段令人悲伤的往事。 在如泣如诉的吟唱声中,那些跪在地上的天蒙人开始匍匐在地的祈祷起来,他们说的依旧是天蒙的语言,言语之中无非也就是祈求万能的长生天可以原谅他们,本祈求得到强大的力量。 异妖用双手捧着狼的魂魄,他的脸上除了凝重,又多了一份悲悯之色,喃喃自语了一句之后,将手中的狼魂轻轻放进了那团诡异的绿色火焰之中。 轰! 绿焰瞬间冲向半空,和之前那次不同,这次的焰火一直熊熊燃烧着。那本就诡异的绿焰之中更是传来了一阵阵哀嚎之声。 随后,那十几个身穿兽皮,腰系兽骨的天蒙人站起了身,他们将腰间的兽骨拿到了手中,眼神中满是兴奋的神色。 异妖再次伸出那干枯的手,这一次他将手伸入那团冲天的绿焰之中,随后又缩回了手。他的手掌之中多了十几簇绿色的火焰,这些小小的绿焰仿佛有着生命一般,在他的手掌上舞动着。 随着他的手掌轻轻一挥,十几团如同绿色精灵般的火焰四散开来,瞬间钻入了那些站立着的天蒙人胸膛之内! 那些天蒙人的脸上随即满是痛苦,他们脸上的肌肉开始扭曲起来,随后是胸膛、腹部、四肢!这种扭曲带着一声声骨骼的断裂之声。 这骨头间传来的的“咔嚓”之声,伴随着天蒙人此起彼伏的哀叫,在山林间组成了一道异样的曲子。 这种痛苦实在过于强大,强大到这些天蒙人都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着。而随着咔嚓之声越来越响,他们的哀叫声也越来越弱了下去,直到消失为止。 此时,这些饱受痛苦的天蒙人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正当苏安之蹙眉,以为他们可能就此死了之时。他们居然突然之间又陆陆续续的挣扎着站起了身来,他们如同戏班的木偶般僵硬的扭动这身体,随后又大叫着将自己身上的兽皮用力扯去! 肌肉在他们赤裸的胸膛上迅速的膨胀起来!这种不正常的膨胀很快就将他们的表皮给撑破,变得血肉模糊起来。只是这种血肉模糊又在下一刻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修复了,胸膛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迅速愈合!很快,这种撑破与愈合的过程遍布的全身! 撑破,愈合,再撑破,再愈合! 如此反复了不知道到多少次后,那些天蒙人终于不再受着如此的折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浓密的毛发从他们的皮肤表面生长了出来!这些毛发生长的很是迅速,不过眨眼功夫,便长满了他们的全身。 此时的这些天蒙人已经不再痛苦,他们的身体比之前足足要高壮了两三倍!全身黑色的毛发让他们看起来已经不似一个人,更像是半人半兽的异妖!特别是他们的眼睛,那原本乌黑的眼珠变成了诡异的绿色!仿佛是两团绿色的火苗在眼眶中舞动着。 苏安之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这种秘术他曾经在一本早已失传的古籍中读到过。 这是异妖族在两百年前的战争中最大的战斗力之一-兽人! 卷一,初入 第四十九碗 那只绿色的虫子 ??开篇求收藏) 关于兽人的出现,在很多的古籍上都有记载,但是其说法并不统一。《奇闻志》上说,兽人是由异妖秘密培育的新的种族,是由人类与兽结合而成。《荒诞鬼录》中则是说兽人其实就是人类,只是通过了异妖的秘法而变成了兽人。 如今亲眼见过整个过程的苏安之当然明白《荒诞鬼录》的说法更加接近于真相。 兽人的战斗能力极为强悍,据说他们像野兽一样凶猛,而且力大无穷。最重要的是,这些神秘的家伙仿佛毫无痛感,悍不畏死! 那些个变成了半狼的天蒙人还在咆哮着,他们的叫声仿佛狼一样的高亢,而那个干枯的异妖则又走到了那头被捆绑在地的棕熊身边。 原本龇牙咧嘴的棕熊在异妖靠近它之后立刻变得悲鸣了起来,从他的悲鸣声中,苏安之听到了绝望。 异妖的脸上带着一抹奇异的笑容,这笑容甚是古怪,不但没有半点的愉悦在其中,甚至还带着一种残忍。他那干尸一般的手指点在了棕熊的额头,如方才一样,棕熊也带安详的入了眠。 他的动作和之前一样,随着那带着某种节奏的吟唱,棕熊的魂魄很快被抽离了躯体。当那团透明的魂魄被丢进绿焰的刹那,熊熊的火光冲天而起,似乎这棕熊的魂魄要比那头狼来的还要生猛。 异妖那干枯的脸上爬满了疲惫,原本就如同干尸的样貌又仿佛干煸了许多。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口中吟唱的声音也逐渐低沉了下去。随后他的气息明显急促了起来,他的手再次伸入了绿焰之中。 绿焰比之前烧的更加猛烈,甚至将异妖的手都给烧的焦黑一片。 异妖微微眯了眯眼睛,躲在树上的苏安之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虚弱,似乎这种秘法让他的身体很是承受不起。 终于,异妖将他那只已经如同焦炭的手缩了回来,他的手上和先前一样多了十几簇仿佛精灵般舞动着的绿焰。 而在异妖的身后,那些身着兽皮,手持双斧的天蒙人早已屏息等待,他们脸上依旧冷漠如初,但是眼神中却有着一种强烈的兴奋感。 绿焰很快便进入了他们的体内,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一声声掺杂着痛苦与兴奋的咆哮声。这些天蒙人又是重复着之前那批人同样的过程,只是他们的力气似乎巨大无比,有几个天蒙人甚至因为太过痛苦而肆意发泄着体内的力量。 他们那变的宛如熊爪般的手掌只是随意砸在树干之上,那颗需要两个大汉合围才能抱住的树应声而倒! 苏安之心中狂跳,这他娘的还是人类的力量么?如果自己被这些家伙抓上一抓,那估计不死也只剩下半天命了。再看看这些家伙那比自己大腿还要粗的手臂,还有那满是的黑毛和那张青面獠牙的脸-这些家伙简直就已经成为怪物! 不行!这如果给发现了,自己能活了?得跑,一定得跑!苏安之边想着边准备悄然后退,只是下一幕让他的双眼变得通红,他死命的拽着拳头,克制着自己冲下去的想法。 山林之外又来了一队天蒙士兵,他们压着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向这里行来。 是的!是几个人! 而让苏安之如此激动的,正是这当头两人!徐勇和陈彦! 他们正是赵昆明的十二黑骑之一,此时的他们衣衫褴褛,身上有着多处的伤口,似乎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仗。 难道是赵昆明战败了?苏安之努力的平息着自己胸腔中的那团怒火。 徐勇和陈彦对于他来说,都是在鹰隼重骑中不可或缺的袍泽。他和陈彦可谓是不打不相识,这个曾经十二黑骑中刀法最厉害的汉子,有着一股江湖人独有的豪迈。对于苏安之抢了取代了自己刀法第一这事,他从来没有放在过心上,甚至还会主动像苏安之请教一番。用他的话来说,军中的高手越多越好,哪怕将他从第一变成倒数第一他也甘愿。 对于这种大胸襟的汉子,苏安之一直都很是喜欢。 而徐勇就更不用说了,他和那个光头汉子蛮牛可以说是赵昆明的左膀右臂,这一点从他进入鹰隼重骑后的第一顿酒就能看出。十二黑骑中,赵昆明只叫上了徐勇和本名陈二牛的蛮牛做陪。 陈彦的脾气本来就暴躁,如今被这些天蒙人抓了,哪里能安静下来。他的嘴里骂骂咧咧的,几乎把天蒙人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又开始问候天蒙那位老妇人的女儿。 传闻中,天蒙国中倒是有一位国色天香的郡主。虽然陈彦平时都说这天蒙人长得皮糙肉厚的,女人也一定是那高高大大,粗枝大叶,哪里有大唐的女子来的标致。但是如今他似乎早就忘记了当初自己说的这件事,正在高声的宣告着自己将怎么样把那位天蒙人心中高高在上的仙子压在身下肆意凌虐。 好在这些天蒙汉子似乎听不懂唐语,否则的话苏安之估摸着陈彦的老二早就被切下来当了下酒菜了。 这一点倒真的是不夸张,曾经在荒北镇上他就亲眼见过唐蒙两支商队为了些小事争论了起来。这本是很寻常的事情,只是因为那支来自大唐的商队中有一人出言侮辱了一句那位谪仙子,结果被红了眼的天蒙商队当场给阉割了。而这支天蒙商队则因为这件事被大唐商队给一锅端了。 后来有知道内幕的人透露,那位名叫卓娜的小郡主在天蒙国内有着极高的名声,甚至很多天蒙人都认为她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天蒙女王。而那位当世权力最大的老妇人甚至破天荒的不顾朝中大多数人反对,将自己的姓氏赐予这位小郡主。 卓娜.勃尔止锦,正是这位小郡主的名字。 比起陈彦来说,徐勇要沉默的许多。他的右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头的伤口,这导致他的整个右臂很无力的拉耸着,鲜血正沿着手臂滴到了地上,延绵了一路。 而这两人身后还有一些鹰隼重骑,他们身上的轻甲同样破碎不堪。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苏安之认识的人,虽然不一定每个都叫的上名字。但是整个重骑营也不过两千来号人,他又整日的在军中比武,大多数的士兵到都打过了照面。 看着树下的袍泽被一步一步带到那个异妖的面前,苏安之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些天蒙人将鹰隼重骑们强行的按跪在地,陈彦抵抗了两下,结果被狠狠的干了一顿。 异妖的脸色苍白无力,他似乎变得相当的虚弱,但是他依旧上上下下很是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些俘虏。 重骑兵也同样在打量着眼前的家伙,他们的眼中有好奇,有惊讶,但是刚毅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恐惧。死亡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是早已注定的事情,似乎马革裹尸才是他们这些汉子的最好归属。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异妖,但是在看到这干枯的老者身后那条似虎似豹的尾巴,和那些半人半兽的天蒙人之后,似乎也猜到了几分。于是,他们的眼中又多了一份鄙夷和嘲笑。 异妖已经被迫迁移了两百年,关于他们的事情只有在戏文中才能听见。但是对于异妖最强大的兽人,一直都是各个学院研究的对象。 做为大唐的皇牌军,兽人也一直是他们的遐想敌之一。甚至在鹰隼重骑中,有一套专门针对兽人的装备和冲锋阵营。 他们觉得既然两百年前这些异妖被赶去了那极北之地,那么这次回来也自然不会落得一个多好的下场,所以他们会有鄙夷。 而做为助纣为虐的天蒙,他们居然为了能入驻中原而和异妖私下勾搭,那怎么能不被这些铮铮铁骨的汉子给嘲笑? 在他们看来,大唐和天蒙打的再如何激烈,就算这天下大势真的有所更换,那也是人族在统治这天下。但是现在天蒙的那位老妇人居然如此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勾结上了极北之地的异妖,那只能说明天蒙这次所谓的举国来犯也不过尔尔,否则哪里需要和异妖勾结? 苍老的异妖缓缓的走到队伍最后的那个重骑兵面前,那是一个年轻的重骑兵,苏安之记得他好像是去年才入得伍。因为先前是北地的牧民,有着一身不错的马术,所以进入了鹰隼重骑。 他从斜跨着的那个小皮囊中掏出了一条像蚕蛹似的虫子。这虫子有小指那么长,蠕动着肥胖的身躯,好不恶心。 异妖小心翼翼的捏着虫子,另一只手捏住年轻重骑兵的下巴,想要强行让其吃下那条虫子。年轻士兵死死的咬住下唇,虽然他不知道那个虫子到底是什么,但是用屁股想想也不会是什么大补的好货色。 一旁的天蒙人也是直接,直接上来两个大汉,将年轻士兵的嘴强行撬开,甚至还赏了他一刀子。 白色的肥虫终于下了肚去,年轻士兵身体瞬间一僵,一股绿色的气体从他的鼻腔中冒出来。随后,他开始拼命的抽搐起来。又过了一会,却是长呼出一口气,头一低,死了。 但是诡异的一幕发生在所有人的面前,这具年轻的尸体额头上突然凸出了一块,仿佛长出了一个肉瘤。 啵! 肉瘤突然破了,从中爬出了一只绿色的虫子! 卷一,初入 第四十九碗 那只绿色的虫子 ??开篇求收藏) 关于兽人的出现,在很多的古籍上都有记载,但是其说法并不统一。《奇闻志》上说,兽人是由异妖秘密培育的新的种族,是由人类与兽结合而成。《荒诞鬼录》中则是说兽人其实就是人类,只是通过了异妖的秘法而变成了兽人。 如今亲眼见过整个过程的苏安之当然明白《荒诞鬼录》的说法更加接近于真相。 兽人的战斗能力极为强悍,据说他们像野兽一样凶猛,而且力大无穷。最重要的是,这些神秘的家伙仿佛毫无痛感,悍不畏死! 那些个变成了半狼的天蒙人还在咆哮着,他们的叫声仿佛狼一样的高亢,而那个干枯的异妖则又走到了那头被捆绑在地的棕熊身边。 原本龇牙咧嘴的棕熊在异妖靠近它之后立刻变得悲鸣了起来,从他的悲鸣声中,苏安之听到了绝望。 异妖的脸上带着一抹奇异的笑容,这笑容甚是古怪,不但没有半点的愉悦在其中,甚至还带着一种残忍。他那干尸一般的手指点在了棕熊的额头,如方才一样,棕熊也带安详的入了眠。 他的动作和之前一样,随着那带着某种节奏的吟唱,棕熊的魂魄很快被抽离了躯体。当那团透明的魂魄被丢进绿焰的刹那,熊熊的火光冲天而起,似乎这棕熊的魂魄要比那头狼来的还要生猛。 异妖那干枯的脸上爬满了疲惫,原本就如同干尸的样貌又仿佛干煸了许多。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口中吟唱的声音也逐渐低沉了下去。随后他的气息明显急促了起来,他的手再次伸入了绿焰之中。 绿焰比之前烧的更加猛烈,甚至将异妖的手都给烧的焦黑一片。 异妖微微眯了眯眼睛,躲在树上的苏安之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虚弱,似乎这种秘法让他的身体很是承受不起。 终于,异妖将他那只已经如同焦炭的手缩了回来,他的手上和先前一样多了十几簇仿佛精灵般舞动着的绿焰。 而在异妖的身后,那些身着兽皮,手持双斧的天蒙人早已屏息等待,他们脸上依旧冷漠如初,但是眼神中却有着一种强烈的兴奋感。 绿焰很快便进入了他们的体内,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一声声掺杂着痛苦与兴奋的咆哮声。这些天蒙人又是重复着之前那批人同样的过程,只是他们的力气似乎巨大无比,有几个天蒙人甚至因为太过痛苦而肆意发泄着体内的力量。 他们那变的宛如熊爪般的手掌只是随意砸在树干之上,那颗需要两个大汉合围才能抱住的树应声而倒! 苏安之心中狂跳,这他娘的还是人类的力量么?如果自己被这些家伙抓上一抓,那估计不死也只剩下半天命了。再看看这些家伙那比自己大腿还要粗的手臂,还有那满是的黑毛和那张青面獠牙的脸-这些家伙简直就已经成为怪物! 不行!这如果给发现了,自己能活了?得跑,一定得跑!苏安之边想着边准备悄然后退,只是下一幕让他的双眼变得通红,他死命的拽着拳头,克制着自己冲下去的想法。 山林之外又来了一队天蒙士兵,他们压着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向这里行来。 是的!是几个人! 而让苏安之如此激动的,正是这当头两人!徐勇和陈彦! 他们正是赵昆明的十二黑骑之一,此时的他们衣衫褴褛,身上有着多处的伤口,似乎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仗。 难道是赵昆明战败了?苏安之努力的平息着自己胸腔中的那团怒火。 徐勇和陈彦对于他来说,都是在鹰隼重骑中不可或缺的袍泽。他和陈彦可谓是不打不相识,这个曾经十二黑骑中刀法最厉害的汉子,有着一股江湖人独有的豪迈。对于苏安之抢了取代了自己刀法第一这事,他从来没有放在过心上,甚至还会主动像苏安之请教一番。用他的话来说,军中的高手越多越好,哪怕将他从第一变成倒数第一他也甘愿。 对于这种大胸襟的汉子,苏安之一直都很是喜欢。 而徐勇就更不用说了,他和那个光头汉子蛮牛可以说是赵昆明的左膀右臂,这一点从他进入鹰隼重骑后的第一顿酒就能看出。十二黑骑中,赵昆明只叫上了徐勇和本名陈二牛的蛮牛做陪。 陈彦的脾气本来就暴躁,如今被这些天蒙人抓了,哪里能安静下来。他的嘴里骂骂咧咧的,几乎把天蒙人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又开始问候天蒙那位老妇人的女儿。 传闻中,天蒙国中倒是有一位国色天香的郡主。虽然陈彦平时都说这天蒙人长得皮糙肉厚的,女人也一定是那高高大大,粗枝大叶,哪里有大唐的女子来的标致。但是如今他似乎早就忘记了当初自己说的这件事,正在高声的宣告着自己将怎么样把那位天蒙人心中高高在上的仙子压在身下肆意凌虐。 好在这些天蒙汉子似乎听不懂唐语,否则的话苏安之估摸着陈彦的老二早就被切下来当了下酒菜了。 这一点倒真的是不夸张,曾经在荒北镇上他就亲眼见过唐蒙两支商队为了些小事争论了起来。这本是很寻常的事情,只是因为那支来自大唐的商队中有一人出言侮辱了一句那位谪仙子,结果被红了眼的天蒙商队当场给阉割了。而这支天蒙商队则因为这件事被大唐商队给一锅端了。 后来有知道内幕的人透露,那位名叫卓娜的小郡主在天蒙国内有着极高的名声,甚至很多天蒙人都认为她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天蒙女王。而那位当世权力最大的老妇人甚至破天荒的不顾朝中大多数人反对,将自己的姓氏赐予这位小郡主。 卓娜.勃尔止锦,正是这位小郡主的名字。 比起陈彦来说,徐勇要沉默的许多。他的右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头的伤口,这导致他的整个右臂很无力的拉耸着,鲜血正沿着手臂滴到了地上,延绵了一路。 而这两人身后还有一些鹰隼重骑,他们身上的轻甲同样破碎不堪。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苏安之认识的人,虽然不一定每个都叫的上名字。但是整个重骑营也不过两千来号人,他又整日的在军中比武,大多数的士兵到都打过了照面。 看着树下的袍泽被一步一步带到那个异妖的面前,苏安之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些天蒙人将鹰隼重骑们强行的按跪在地,陈彦抵抗了两下,结果被狠狠的干了一顿。 异妖的脸色苍白无力,他似乎变得相当的虚弱,但是他依旧上上下下很是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些俘虏。 重骑兵也同样在打量着眼前的家伙,他们的眼中有好奇,有惊讶,但是刚毅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恐惧。死亡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是早已注定的事情,似乎马革裹尸才是他们这些汉子的最好归属。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异妖,但是在看到这干枯的老者身后那条似虎似豹的尾巴,和那些半人半兽的天蒙人之后,似乎也猜到了几分。于是,他们的眼中又多了一份鄙夷和嘲笑。 异妖已经被迫迁移了两百年,关于他们的事情只有在戏文中才能听见。但是对于异妖最强大的兽人,一直都是各个学院研究的对象。 做为大唐的皇牌军,兽人也一直是他们的遐想敌之一。甚至在鹰隼重骑中,有一套专门针对兽人的装备和冲锋阵营。 他们觉得既然两百年前这些异妖被赶去了那极北之地,那么这次回来也自然不会落得一个多好的下场,所以他们会有鄙夷。 而做为助纣为虐的天蒙,他们居然为了能入驻中原而和异妖私下勾搭,那怎么能不被这些铮铮铁骨的汉子给嘲笑? 在他们看来,大唐和天蒙打的再如何激烈,就算这天下大势真的有所更换,那也是人族在统治这天下。但是现在天蒙的那位老妇人居然如此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勾结上了极北之地的异妖,那只能说明天蒙这次所谓的举国来犯也不过尔尔,否则哪里需要和异妖勾结? 苍老的异妖缓缓的走到队伍最后的那个重骑兵面前,那是一个年轻的重骑兵,苏安之记得他好像是去年才入得伍。因为先前是北地的牧民,有着一身不错的马术,所以进入了鹰隼重骑。 他从斜跨着的那个小皮囊中掏出了一条像蚕蛹似的虫子。这虫子有小指那么长,蠕动着肥胖的身躯,好不恶心。 异妖小心翼翼的捏着虫子,另一只手捏住年轻重骑兵的下巴,想要强行让其吃下那条虫子。年轻士兵死死的咬住下唇,虽然他不知道那个虫子到底是什么,但是用屁股想想也不会是什么大补的好货色。 一旁的天蒙人也是直接,直接上来两个大汉,将年轻士兵的嘴强行撬开,甚至还赏了他一刀子。 白色的肥虫终于下了肚去,年轻士兵身体瞬间一僵,一股绿色的气体从他的鼻腔中冒出来。随后,他开始拼命的抽搐起来。又过了一会,却是长呼出一口气,头一低,死了。 但是诡异的一幕发生在所有人的面前,这具年轻的尸体额头上突然凸出了一块,仿佛长出了一个肉瘤。 啵! 肉瘤突然破了,从中爬出了一只绿色的虫子! 卷一,初入 第五十碗 愿有人陪你颠沛流离 ??开篇求收藏) 看到那只绿色的虫子,苏安之的两道剑眉紧紧的拧在一起,这虫子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噬魂虫! 《奇闻志》上有云:异妖有奇虫,专噬人魂魄,起初如蚕,食后变绿。这种虫子早就随着异妖被驱赶至极北之地而销声匿迹了很久,想不到今日又在此处见到了。 树下的陈彦狠狠的吞了口口水,他虽然不惧死亡,但是对于未知的东西依旧有着天生的恐惧,“那啥,勇子,你见多识广,知道那虫子是啥不?” 皮肤黝黑的徐勇早已面色苍白,努力的挤出了一丝声音说道:“这,这他娘的应该是异妖的噬魂虫,这东西据说专吃人魂魄,让人死后都不能安息。” “我~操~他姥爷!”陈彦闻言色变,突然拼命的挣扎的大吼道:“狗~娘养的北蛮子!有种你他娘的一刀砍了老子!不然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异妖对于陈彦的话根本不闻不问,他捏着那只绿色的虫子缓缓的走到绿焰边上,此时的绿色火焰已经黯淡了很多,不再如之前那般火光冲天,反而有种快要熄灭的趋势。 苍老的异妖将手中的绿色虫子轻轻丢入了绿色的焰火之中,顿时,那团本要熄灭的火焰仿佛被添加了新的柴火,熊熊的火焰甚至直接冲过了周围那一颗颗苍天大树!而它的颜色更是惨绿的渗人,似乎从中还有一些撕心裂肺的哀嚎之声。 异妖的脸上浮现起满意的笑容,绿焰的光芒放射在他的脸上,那张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有泛着一抹病态的红晕和惨然的绿光。 他的手再次伸进了绿焰之中,等到缩回来的时候,那条虫子赫然又在他的手上。这条被绿焰吞噬的虫子此时居然丝毫无损,只是又变回了肥胖如蚕的模样。仿佛它刚刚吸收而来的年轻人魂魄被这绿焰焚烧殆尽了,它提供了绿焰燃烧所需要的燃料。 异妖捏着如蚕般的虫子,又走到了一个鹰隼重骑的面前。 陈彦! 苏安之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了起来,他看着异妖捏着虫子缓缓走进陈彦,几乎没有考虑就将背后的黑伞拿到了身前,同时那把一直藏在他袖口里的匕首也悄然握在了手里。 皮蛋趴在苏安之的肩头,看到他的动作便知道他的想法,它那对圆润的小眼中闪过了一丝的不满,随后咕咕咕的轻声叫起来。 苏安之依旧看着树下的一举一动,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似在自言语言,又似在说给皮蛋听,“那游隼骑老王的眼神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种悲凉和痛苦。那时候我便想着,这场该死的战争会让多少人颠沛流离,又会让多少人骨肉分离。想着想着,我便开始痛恨起了战争。只是再痛恨,它也依旧会发生的。那么,唯一阻止它的办法,便是让战争永远不会发生。只是,如果连这眼前的战友我都救不了,那还谈什么救这天下?”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但是皮蛋依旧听见了。它豁然抬头,眼神中充满着不解,又慢慢开始理解了眼前这少年的想法。 于是,它又轻声的咕了一声。 “谢谢,”苏安之眼神温柔的如此说道,又在下一瞬握紧手中的黑伞和匕首,满脸严肃道:“既然支持我,那便随我一同拼命去吧!” 说完,他脸上戾气横生,从高高的树上跳了下去! 一直以来苏安之都觉得自己是个挺矫情的人,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更是如此。他记得很久之前见过一句话。 愿有人陪你颠沛流离。 颠沛流离,对于他来说,重生至今一直都是如此。虽然他过的不错,不论是在神庙还是在荒北镇,或者在鹰隼重骑中,他都过的不错。 只是对于他这个穿越者来言,实在是太过的孤单了。心中那不能与人言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这种不能与人言的心,便成了另一种颠沛流离,一种心灵上的颠沛流离。 而皮蛋,就是那个陪他颠沛流离的人了。所以,当皮蛋告诉他,不论如何他做何事,它都会支持他。他便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即使他和皮蛋的状态都不适合接下来的战斗,即使树下是那两百年前闻名天下的兽人,他都跳了下去! 因为有人陪他颠沛流离! 陈彦绝望的闭上了眼,他并不是怕死,而是这死的对他来说真的太他娘的憋屈了!自从进了鹰隼第一天,他就没有想过能活着回去。 江湖刀口上讨生活是危险,军中恶仗中求生也是危险。既然都是危险,那为何不在军中?好歹军中还有一帮替你守着背后的袍泽,好歹军中还有一份稳定的俸禄,好歹你将来死了还能有人道你一声忠勇! 这是当年他还在大牢的时候,赵昆明对他的说的话,他一直都记得。 既然终有一天要死,那么何不马革裹尸?只是现在,这他娘的不是马革裹尸啊!而且,这是魂飞魄散的事儿啊!虽然他一直都不相信有啥鬼神之说,但是刚刚所看到的那一幕又不得不使他相信。 一想到这种凄凉的死法,他不免有些胆寒,死死的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只是这预料中的死亡并没有来,而是一声怒吼传入了他的耳中! 陈彦茫然抬头,只见树上扑下来一个人影!这人披头散发,一身破烂不堪的盔甲早已被鲜血浸泡的变了色,左右各持黑伞和匕首,而肩头之上赫然站立着一只威风凛凛的荒兽! “苏安之!”陈彦看清了人影,立刻兴奋的大吼了一声,他甚至恨不得冲上狠狠亲着家伙两口,简直来的太及时了! 虽然此时苏安之的外貌看上去很是狼狈,但是众人都是在军中见过苏安之的实力的,再说如果万一他不行,还有那只传说中能使用风弹的荒兽不是? 看着苏安之突然仿佛天神一般从天而降,那些被俘虏的鹰隼重骑立刻挣扎着跳起来,朝着身后押解自己的北蛮子狠狠的撞过去! 苏安之很明白自己当下的情况,他的实力虽然恢复的七七八八,但是对上那么多的兽人根本就不占优势,还何况对方还有一个异妖!而皮蛋更是不要指望了,虽然这家伙现在看起来威风凛凛,但是根本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货。用它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在装逼呢。 于是他才落地,便一个翻滚朝着那异妖冲了过去!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连蛮牛那个憨货都懂,他如果想要在这么多兽人和豺狼斥候中带着陈彦和徐勇等人安全离开,那么必须先抓住那个异妖! 苏安之的速度极快,只是一个闪身便已经来到了异妖的面前,他探出一手,直接朝着异妖抓了过去!但是同时他的耳边传来了一阵破风之声! 多年来在荒北平原的修炼让他对于危险的预判变得异常熟悉,这一阵破风之声直接让他全身三千六百根汗毛都炸了开来! 危险! 苏安之毫无预兆的猛然缩头,狠狠往边上扑了过去! 这看似毫无由来的动作却救了他一命!一只巨大的熊爪带着恶风从他的头顶掠过,甚至还割断了几根乱发!如果他慢上半拍的话,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苏安之扑倒在地之后,立刻翻身再往前一滚,随后顺势站了起来。只是他才转过身想要冲上去再抓那个异妖的时候,却见一个兽人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那只巨大的熊爪再次朝他的脸上袭来! 苏安之很是无奈,此时的距离已经太近,躲是躲不了了。大黑伞在这么近的距离挥舞不开,只有提着匕首硬生生的挡下一击。 这匕首是他出神庙的时候偷偷带出来的,刀刃长六寸有余,当初他看这东西不错,削铁如泥很是锋利。他还记得这匕首有一个名字,只是当初严老头说了一遍,他也没怎么记,久而久之也就忘了。 只是就连苏安之都没想到,这把匕首可以锋利到如此地步! 只听“咔”的一声,那只巨大的熊掌高高飞起,鲜血又是溅了苏安之一脸! 苏安之有些茫然的看了眼手中的匕首,心道了一句他娘的神器啊!只是马上又有一股钻心的疼痛让他的五官都扭在了一起,再一看自己握着匕首的虎口,居然被生生的震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苏安之的眉头再一次深深的皱了起来,他虽然看起来瘦弱,但是不论速度和力量都已经到了一种变态的地步,起码玄字下境的蛮牛全力和自己对上一拳,输的一定是那个憨货。 但是即便如此,他在刚刚一击之下,居然能被震的虎口具裂,那只能说明这兽人的力量是有多么恐怖! 只是让他更加皱眉的是,这一击之下不但没有震慑住敌人,反而让那些兽人都围了上了!而且这些看似笨拙的家伙似乎也有着战术,那些熊形的兽人围在苏安之的周围,狼形的兽人则是在外围快速的打转,似乎在防止他逃跑。 正当苏安之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个熊人身上的时候,一个狼人突释冷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扑了过来,那黑兮兮的爪子上似乎还闪了悠悠的绿光! 好快!这是苏安之的第一个反应,以他的速度也只能仰头朝后倒下,用一个铁板桥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有毒!苏安之看着那几乎是贴着自己鼻尖而过的狼爪,暗暗惊呼!那狼爪之上的绿光分明是一种不知名的毒素!想不到这些家伙不但力量和速度厉害,居然还使用毒! 想到这里,苏安之不禁骂了一句脏话。 他娘的!这是他到了鹰隼军营后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也是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卷一,初入 第五十碗 愿有人陪你颠沛流离 ??开篇求收藏) 看到那只绿色的虫子,苏安之的两道剑眉紧紧的拧在一起,这虫子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噬魂虫! 《奇闻志》上有云:异妖有奇虫,专噬人魂魄,起初如蚕,食后变绿。这种虫子早就随着异妖被驱赶至极北之地而销声匿迹了很久,想不到今日又在此处见到了。 树下的陈彦狠狠的吞了口口水,他虽然不惧死亡,但是对于未知的东西依旧有着天生的恐惧,“那啥,勇子,你见多识广,知道那虫子是啥不?” 皮肤黝黑的徐勇早已面色苍白,努力的挤出了一丝声音说道:“这,这他娘的应该是异妖的噬魂虫,这东西据说专吃人魂魄,让人死后都不能安息。” “我~操~他姥爷!”陈彦闻言色变,突然拼命的挣扎的大吼道:“狗~娘养的北蛮子!有种你他娘的一刀砍了老子!不然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异妖对于陈彦的话根本不闻不问,他捏着那只绿色的虫子缓缓的走到绿焰边上,此时的绿色火焰已经黯淡了很多,不再如之前那般火光冲天,反而有种快要熄灭的趋势。 苍老的异妖将手中的绿色虫子轻轻丢入了绿色的焰火之中,顿时,那团本要熄灭的火焰仿佛被添加了新的柴火,熊熊的火焰甚至直接冲过了周围那一颗颗苍天大树!而它的颜色更是惨绿的渗人,似乎从中还有一些撕心裂肺的哀嚎之声。 异妖的脸上浮现起满意的笑容,绿焰的光芒放射在他的脸上,那张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有泛着一抹病态的红晕和惨然的绿光。 他的手再次伸进了绿焰之中,等到缩回来的时候,那条虫子赫然又在他的手上。这条被绿焰吞噬的虫子此时居然丝毫无损,只是又变回了肥胖如蚕的模样。仿佛它刚刚吸收而来的年轻人魂魄被这绿焰焚烧殆尽了,它提供了绿焰燃烧所需要的燃料。 异妖捏着如蚕般的虫子,又走到了一个鹰隼重骑的面前。 陈彦! 苏安之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了起来,他看着异妖捏着虫子缓缓走进陈彦,几乎没有考虑就将背后的黑伞拿到了身前,同时那把一直藏在他袖口里的匕首也悄然握在了手里。 皮蛋趴在苏安之的肩头,看到他的动作便知道他的想法,它那对圆润的小眼中闪过了一丝的不满,随后咕咕咕的轻声叫起来。 苏安之依旧看着树下的一举一动,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似在自言语言,又似在说给皮蛋听,“那游隼骑老王的眼神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种悲凉和痛苦。那时候我便想着,这场该死的战争会让多少人颠沛流离,又会让多少人骨肉分离。想着想着,我便开始痛恨起了战争。只是再痛恨,它也依旧会发生的。那么,唯一阻止它的办法,便是让战争永远不会发生。只是,如果连这眼前的战友我都救不了,那还谈什么救这天下?”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但是皮蛋依旧听见了。它豁然抬头,眼神中充满着不解,又慢慢开始理解了眼前这少年的想法。 于是,它又轻声的咕了一声。 “谢谢,”苏安之眼神温柔的如此说道,又在下一瞬握紧手中的黑伞和匕首,满脸严肃道:“既然支持我,那便随我一同拼命去吧!” 说完,他脸上戾气横生,从高高的树上跳了下去! 一直以来苏安之都觉得自己是个挺矫情的人,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更是如此。他记得很久之前见过一句话。 愿有人陪你颠沛流离。 颠沛流离,对于他来说,重生至今一直都是如此。虽然他过的不错,不论是在神庙还是在荒北镇,或者在鹰隼重骑中,他都过的不错。 只是对于他这个穿越者来言,实在是太过的孤单了。心中那不能与人言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这种不能与人言的心,便成了另一种颠沛流离,一种心灵上的颠沛流离。 而皮蛋,就是那个陪他颠沛流离的人了。所以,当皮蛋告诉他,不论如何他做何事,它都会支持他。他便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即使他和皮蛋的状态都不适合接下来的战斗,即使树下是那两百年前闻名天下的兽人,他都跳了下去! 因为有人陪他颠沛流离! 陈彦绝望的闭上了眼,他并不是怕死,而是这死的对他来说真的太他娘的憋屈了!自从进了鹰隼第一天,他就没有想过能活着回去。 江湖刀口上讨生活是危险,军中恶仗中求生也是危险。既然都是危险,那为何不在军中?好歹军中还有一帮替你守着背后的袍泽,好歹军中还有一份稳定的俸禄,好歹你将来死了还能有人道你一声忠勇! 这是当年他还在大牢的时候,赵昆明对他的说的话,他一直都记得。 既然终有一天要死,那么何不马革裹尸?只是现在,这他娘的不是马革裹尸啊!而且,这是魂飞魄散的事儿啊!虽然他一直都不相信有啥鬼神之说,但是刚刚所看到的那一幕又不得不使他相信。 一想到这种凄凉的死法,他不免有些胆寒,死死的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只是这预料中的死亡并没有来,而是一声怒吼传入了他的耳中! 陈彦茫然抬头,只见树上扑下来一个人影!这人披头散发,一身破烂不堪的盔甲早已被鲜血浸泡的变了色,左右各持黑伞和匕首,而肩头之上赫然站立着一只威风凛凛的荒兽! “苏安之!”陈彦看清了人影,立刻兴奋的大吼了一声,他甚至恨不得冲上狠狠亲着家伙两口,简直来的太及时了! 虽然此时苏安之的外貌看上去很是狼狈,但是众人都是在军中见过苏安之的实力的,再说如果万一他不行,还有那只传说中能使用风弹的荒兽不是? 看着苏安之突然仿佛天神一般从天而降,那些被俘虏的鹰隼重骑立刻挣扎着跳起来,朝着身后押解自己的北蛮子狠狠的撞过去! 苏安之很明白自己当下的情况,他的实力虽然恢复的七七八八,但是对上那么多的兽人根本就不占优势,还何况对方还有一个异妖!而皮蛋更是不要指望了,虽然这家伙现在看起来威风凛凛,但是根本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货。用它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在装逼呢。 于是他才落地,便一个翻滚朝着那异妖冲了过去!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连蛮牛那个憨货都懂,他如果想要在这么多兽人和豺狼斥候中带着陈彦和徐勇等人安全离开,那么必须先抓住那个异妖! 苏安之的速度极快,只是一个闪身便已经来到了异妖的面前,他探出一手,直接朝着异妖抓了过去!但是同时他的耳边传来了一阵破风之声! 多年来在荒北平原的修炼让他对于危险的预判变得异常熟悉,这一阵破风之声直接让他全身三千六百根汗毛都炸了开来! 危险! 苏安之毫无预兆的猛然缩头,狠狠往边上扑了过去! 这看似毫无由来的动作却救了他一命!一只巨大的熊爪带着恶风从他的头顶掠过,甚至还割断了几根乱发!如果他慢上半拍的话,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苏安之扑倒在地之后,立刻翻身再往前一滚,随后顺势站了起来。只是他才转过身想要冲上去再抓那个异妖的时候,却见一个兽人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那只巨大的熊爪再次朝他的脸上袭来! 苏安之很是无奈,此时的距离已经太近,躲是躲不了了。大黑伞在这么近的距离挥舞不开,只有提着匕首硬生生的挡下一击。 这匕首是他出神庙的时候偷偷带出来的,刀刃长六寸有余,当初他看这东西不错,削铁如泥很是锋利。他还记得这匕首有一个名字,只是当初严老头说了一遍,他也没怎么记,久而久之也就忘了。 只是就连苏安之都没想到,这把匕首可以锋利到如此地步! 只听“咔”的一声,那只巨大的熊掌高高飞起,鲜血又是溅了苏安之一脸! 苏安之有些茫然的看了眼手中的匕首,心道了一句他娘的神器啊!只是马上又有一股钻心的疼痛让他的五官都扭在了一起,再一看自己握着匕首的虎口,居然被生生的震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苏安之的眉头再一次深深的皱了起来,他虽然看起来瘦弱,但是不论速度和力量都已经到了一种变态的地步,起码玄字下境的蛮牛全力和自己对上一拳,输的一定是那个憨货。 但是即便如此,他在刚刚一击之下,居然能被震的虎口具裂,那只能说明这兽人的力量是有多么恐怖! 只是让他更加皱眉的是,这一击之下不但没有震慑住敌人,反而让那些兽人都围了上了!而且这些看似笨拙的家伙似乎也有着战术,那些熊形的兽人围在苏安之的周围,狼形的兽人则是在外围快速的打转,似乎在防止他逃跑。 正当苏安之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个熊人身上的时候,一个狼人突释冷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扑了过来,那黑兮兮的爪子上似乎还闪了悠悠的绿光! 好快!这是苏安之的第一个反应,以他的速度也只能仰头朝后倒下,用一个铁板桥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有毒!苏安之看着那几乎是贴着自己鼻尖而过的狼爪,暗暗惊呼!那狼爪之上的绿光分明是一种不知名的毒素!想不到这些家伙不但力量和速度厉害,居然还使用毒! 想到这里,苏安之不禁骂了一句脏话。 他娘的!这是他到了鹰隼军营后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也是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卷一,初入 第五十一碗 现实总是残酷的 ??开篇求收藏) “他娘的!”苏安之破口大骂了一句,却立刻感觉到鼻尖上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伸手一抹,居然满手鲜血,这血中还带着丝丝的绿光。虽然狼人的利爪没有抓中自己,但是那擦过的爪尖就已经割破了自己的皮肤。 那个狼人看到苏安之的鼻尖被割破很是兴奋,长啸一声后又立刻欺了上来!而其他的兽人此时也一起合围了过来,形式对于苏安之来说极为不利。 苏安之朝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对于毒素他倒是不担心。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小伎俩,他的身体早就免疫。要知道,他可是从小被神庙的那个严姓老头,用各种各样的草药泡大的,身体的韧度远比普通人强大不说,对于毒素也是基本免疫。 他担心的是和这些兽人如此纠缠下去,不但救不了人,就连自己估计也得搭在这里。 狼人的速度很快,只是一个眨眼便已经到了苏安之的面前。它高高的举起利爪,向着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大唐少年抓了过去! 狼爪带着悠悠的绿光和一股腥臭扑面而来!但是下一刻,这狼人的面前却多了一抹仿佛遮天盖地的黑色! 在陈彦和徐勇的眼中,苏安之现在的举动就仿佛是个傻子般!因为他居然打开了手中的那把大黑伞,试图用伞面抵挡狼人这充满力量的一击! 这把大黑伞他们看到过很多次,似乎少年无时无刻都背着他,不论轮值还是巡逻,或者是在军中比试,他们都能看到这把大的有些过分的黑伞安安静静的趴在少年的背后,他们从来不知道这把黑伞到底有何意义。 是的,意义。 因为在他们看来,黑伞的作用无非只是下雨天挡雨罢了。少年既然一直背着它,那么对于他来说,想必更多的是在于其意义。可能这把黑伞对于他来说,有着另一种价值。 只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把黑伞会在如今这个时候被少年打开! 砰! 锋利无比的狼爪狠狠撞在黑伞的伞面之上,但是并没有如旁人料想中的伞破人亡。反而是那看似锋利的狼爪像是撞在一堵厚重的墙上一样,不但成功抵挡住了狼爪的袭击,伞面上甚至连一丝破损都没有。 反而是狼爪因为这一撞击,发出两声清脆的断裂声,原本锋利的爪子正躺着鲜血。 苏安之心中一松,之前的这一下撞击,他就准备好承受如同熊人那般的巨大撞击力。只是这狼人虽然速度上让人眼花缭乱,但是力量上却远远不如熊人来的那么巨大。 那比黑夜还要浓稠的黑色突然间从狼人的眼前消失,正当它微微愣神的时候,已经被收起的黑伞突然带着一股劲风刺了过来。这狼人只是觉得眼前有黑色一闪,随后腹部便是一阵剧痛,再低头一看那黑色不知何时已经刺入了自己的腹中,而伞尖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幽黑的矛头!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两人分出胜负之时,其余的兽人才合围到了苏安之的身边。 杀了这个狼人之后,苏安之用力一挑,将狼人的尸体狠狠砸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熊人!这个倒霉的家伙根本就没有想到这看似单薄的少年,居然会在瞬间杀了自己的同伴,还将尸体砸向了自己。 熊人被砸得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后一屁股跌倒在地。这本来对于皮糙肉厚的熊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甚至在后退的过程中它还满是怒火的想着等下一定要拍碎了这个身材单薄的小子! 只是当它跌坐在地的时候,它的眼中却瞬间充满了恐惧,接着开始惨叫起来。这是一种绝望的惨叫,仿佛它的生命即将走到了尽头。它惨叫着走向异妖,在它的眼中只有这个神秘且无所不能的异妖才能救自己。只是它还没有走到异妖的面前,就无力的倒在地上,永远失去了长眠了去。 苏安之看着那个熊人跌坐在地,它跌坐的地方正好是那绿焰的边上,一簇绿焰跃到了它的黑色长毛之上,顷刻间将它吞噬!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当熊人发出凄惨绝望叫声时,场上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那些兽人的眼中甚至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它们对着那具瞬间便干瘪下去的尸体怒吼着,但是没有一个敢上前一步。 这些家伙怕这绿色的火焰!苏安之仿佛看到了一抹胜利的曙光。 他立刻向着异妖望去,当务之急就是抓住这个家伙,然后挟持他!如果可能的话,苏安之还希望可以将这个家伙抓回去,好好问问异妖和天蒙到底勾搭了些什么协议出来。 只是他放眼望去,差点没把他的鼻子给气歪咯。那个该死的异妖早就趁着混乱,往山林的另一处跑去,那里就是之前苏安之看到的天蒙军队集结的地方。 异妖边跑边大声呼叫,虽然他用的是异妖族独有的语言,天蒙军队中估计也没啥人听得懂,但是由于他的呼叫声,还是引来了天蒙军队的注意。 听着远处的传来了嘈杂的吼叫声,看着大队大队的天蒙军人从远处的山林间朝这里涌来,苏安之又骂了一句娘,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异妖拼命的向前跑着,但是因为之前的仪式消耗了他太多的气息,让他变得虚弱无比。他的眼中有着一种慌乱,一种带着恐惧的慌乱,这种慌乱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过了。但是今天又通过他的双眼,传递到了他的心和身体。 他认得那把伞!那把比黑夜还要浓稠上千倍万倍的黑伞!那把曾经让整个天下都为之颤抖和叹息的黑伞! 他不知道这把曾经震慑世间的黑伞为何在一个普通的人族少年手上,他甚至从战斗开始之后都没有关注过这个少年。在他看来,独自一人闯入兽人群中是一件多么愚昧的事情,少年的结局从他跃出大树时便已经注定。 只是当那抹黑色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便对这个少年惊讶和好奇了起来。千机伞是并不是谁都可以使用的,它是一件有魂魄的兵器。 换句话说,它是活的!历来只有妖族之王才能驾驭它!历来,它也只甘愿被妖王驱使! 只是这少年为何可以使用这千机伞?而且似乎还运用的如此得心应手。 异妖苍老的脸上满是疑问,终究他得到了答案! 他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久到参加过那场人妖大战。他曾经随着异妖的那位强大的至尊远远见过妖王-那个身披血红甲手持千机伞的翩翩男子。 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他就被他身上发散出来的那股独特气质给折服。虽然他们的那位至尊也是俊美不凡,但在气质上却还是输了。 那位妖王浑身上下发散出来的就是一种强大,一种天下之大舍我取谁的强大!他的一举一动仿佛都有着一股自信,这种自信让他敢于和整个天下人为敌! 虽然最终他随风飘散了,但是在很长的时间里,就连人族都不相信他真的死了!因为他实在太过强大了。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虽然缺少了那股超然的自信,但是那张脸他却不会认错!虽然他如今是黑发黑眼珠,嘴角也没有那抹妖艳的鲜红,但是那张似男又似女的脸庞却没有改变! 所以异妖开始害怕起来!他不知道为何曾经强大无比的妖王会成为人族的少年,但是他却本能的想要逃跑。 虽然那位妖王可以说是整个妖族中唯一一个肯接纳异妖族的强者,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让异妖和妖族可以和平共处。也真是因为他的存在,异妖才会加入妖族和人族对抗。 只是等他随风而逝之后,异妖族的命运实在太过凄凉。他们甚至成为了人族和妖族的奴隶,曾经高高在上的异妖族瞬间成为了连畜生都不如的杂种! 苍老的异妖害怕历史再度重演,所以他向着山林另一边跑去!他要让自己安全的回去,回到那片极北之地,回到族人们的身边。告诉那位至尊,今日的所见所闻。 他努力的向前跑着,虽然他是如此的虚弱,以至于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是强大的信念支撑着他,让他依旧奋力向前。 他甚至可以看到远处的天蒙军开始集结着向自己赶来,这让他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他觉得自己的努力还是有所回报的,他觉得自己可以将今日之事带回族中。 只是,老天总是喜欢愚弄世人,现实也总是残酷的,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所回报。 他的腿上突然传来了一股锥心的疼痛,随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带倒在地。 异妖趴在地上,下意识的回头,便看到一把锋利的匕首从后刺入自己的大腿,将他深深的钉在了地上! 他认识这把匕首,这是那少年手上的匕首。所以他变得更加恐慌起来,甚至他开始大声的呼喊。他的呼喊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想要发泄着心中的恐慌罢了。 苏安之连续两次缩地成寸,硬生生的将自己和异妖的距离拉到了两仗之内。只是他体内的气血翻涌,再也无力使出第三次缩地成寸。于是,他狠狠地丢出自己的匕首,阻止异妖继续向前。 他的身后几个狼人正飞速的赶了上来,甚至有一股恶风带着腥臭之气朝着他的背上拍了过来!只是这个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硬是顶着这一击朝着异妖追去! 背后传来的剧痛,让苏安之眼前一黑,他知道自己背后定是已经血肉模糊。只是还好这狼人的力量远不如熊人那般强大,否则这一击之下搞不好骨骼都要碎裂。 苏安之狠狠的咬了一口舌头,一股血腥味瞬间在嘴中蔓延开来,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一个飞扑将本来已经拔出匕首,正一瘸一拐的异妖再次扑倒在地。一把夺过其手中的匕首,异妖见到来人是他之后惊恐不已,拼命的挣扎叫喊着。 苏安之哪里顾得上这家伙口中的“妖王饶命”是什么鬼东西,只当他慌乱之余的胡言罢了。他飞快的将黑伞背到身后,伸出一只手掐着异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另一只手举起匕首抵在他的脖子前,朝着四周的天蒙军队吼了一嗓子:“谁他娘的敢过来,少爷我现在就嫩死他!” 卷一,初入 第五十一碗 现实总是残酷的 ??开篇求收藏) “他娘的!”苏安之破口大骂了一句,却立刻感觉到鼻尖上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伸手一抹,居然满手鲜血,这血中还带着丝丝的绿光。虽然狼人的利爪没有抓中自己,但是那擦过的爪尖就已经割破了自己的皮肤。 那个狼人看到苏安之的鼻尖被割破很是兴奋,长啸一声后又立刻欺了上来!而其他的兽人此时也一起合围了过来,形式对于苏安之来说极为不利。 苏安之朝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对于毒素他倒是不担心。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小伎俩,他的身体早就免疫。要知道,他可是从小被神庙的那个严姓老头,用各种各样的草药泡大的,身体的韧度远比普通人强大不说,对于毒素也是基本免疫。 他担心的是和这些兽人如此纠缠下去,不但救不了人,就连自己估计也得搭在这里。 狼人的速度很快,只是一个眨眼便已经到了苏安之的面前。它高高的举起利爪,向着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大唐少年抓了过去! 狼爪带着悠悠的绿光和一股腥臭扑面而来!但是下一刻,这狼人的面前却多了一抹仿佛遮天盖地的黑色! 在陈彦和徐勇的眼中,苏安之现在的举动就仿佛是个傻子般!因为他居然打开了手中的那把大黑伞,试图用伞面抵挡狼人这充满力量的一击! 这把大黑伞他们看到过很多次,似乎少年无时无刻都背着他,不论轮值还是巡逻,或者是在军中比试,他们都能看到这把大的有些过分的黑伞安安静静的趴在少年的背后,他们从来不知道这把黑伞到底有何意义。 是的,意义。 因为在他们看来,黑伞的作用无非只是下雨天挡雨罢了。少年既然一直背着它,那么对于他来说,想必更多的是在于其意义。可能这把黑伞对于他来说,有着另一种价值。 只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把黑伞会在如今这个时候被少年打开! 砰! 锋利无比的狼爪狠狠撞在黑伞的伞面之上,但是并没有如旁人料想中的伞破人亡。反而是那看似锋利的狼爪像是撞在一堵厚重的墙上一样,不但成功抵挡住了狼爪的袭击,伞面上甚至连一丝破损都没有。 反而是狼爪因为这一撞击,发出两声清脆的断裂声,原本锋利的爪子正躺着鲜血。 苏安之心中一松,之前的这一下撞击,他就准备好承受如同熊人那般的巨大撞击力。只是这狼人虽然速度上让人眼花缭乱,但是力量上却远远不如熊人来的那么巨大。 那比黑夜还要浓稠的黑色突然间从狼人的眼前消失,正当它微微愣神的时候,已经被收起的黑伞突然带着一股劲风刺了过来。这狼人只是觉得眼前有黑色一闪,随后腹部便是一阵剧痛,再低头一看那黑色不知何时已经刺入了自己的腹中,而伞尖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幽黑的矛头!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两人分出胜负之时,其余的兽人才合围到了苏安之的身边。 杀了这个狼人之后,苏安之用力一挑,将狼人的尸体狠狠砸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熊人!这个倒霉的家伙根本就没有想到这看似单薄的少年,居然会在瞬间杀了自己的同伴,还将尸体砸向了自己。 熊人被砸得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后一屁股跌倒在地。这本来对于皮糙肉厚的熊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甚至在后退的过程中它还满是怒火的想着等下一定要拍碎了这个身材单薄的小子! 只是当它跌坐在地的时候,它的眼中却瞬间充满了恐惧,接着开始惨叫起来。这是一种绝望的惨叫,仿佛它的生命即将走到了尽头。它惨叫着走向异妖,在它的眼中只有这个神秘且无所不能的异妖才能救自己。只是它还没有走到异妖的面前,就无力的倒在地上,永远失去了长眠了去。 苏安之看着那个熊人跌坐在地,它跌坐的地方正好是那绿焰的边上,一簇绿焰跃到了它的黑色长毛之上,顷刻间将它吞噬!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当熊人发出凄惨绝望叫声时,场上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那些兽人的眼中甚至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它们对着那具瞬间便干瘪下去的尸体怒吼着,但是没有一个敢上前一步。 这些家伙怕这绿色的火焰!苏安之仿佛看到了一抹胜利的曙光。 他立刻向着异妖望去,当务之急就是抓住这个家伙,然后挟持他!如果可能的话,苏安之还希望可以将这个家伙抓回去,好好问问异妖和天蒙到底勾搭了些什么协议出来。 只是他放眼望去,差点没把他的鼻子给气歪咯。那个该死的异妖早就趁着混乱,往山林的另一处跑去,那里就是之前苏安之看到的天蒙军队集结的地方。 异妖边跑边大声呼叫,虽然他用的是异妖族独有的语言,天蒙军队中估计也没啥人听得懂,但是由于他的呼叫声,还是引来了天蒙军队的注意。 听着远处的传来了嘈杂的吼叫声,看着大队大队的天蒙军人从远处的山林间朝这里涌来,苏安之又骂了一句娘,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异妖拼命的向前跑着,但是因为之前的仪式消耗了他太多的气息,让他变得虚弱无比。他的眼中有着一种慌乱,一种带着恐惧的慌乱,这种慌乱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过了。但是今天又通过他的双眼,传递到了他的心和身体。 他认得那把伞!那把比黑夜还要浓稠上千倍万倍的黑伞!那把曾经让整个天下都为之颤抖和叹息的黑伞! 他不知道这把曾经震慑世间的黑伞为何在一个普通的人族少年手上,他甚至从战斗开始之后都没有关注过这个少年。在他看来,独自一人闯入兽人群中是一件多么愚昧的事情,少年的结局从他跃出大树时便已经注定。 只是当那抹黑色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便对这个少年惊讶和好奇了起来。千机伞是并不是谁都可以使用的,它是一件有魂魄的兵器。 换句话说,它是活的!历来只有妖族之王才能驾驭它!历来,它也只甘愿被妖王驱使! 只是这少年为何可以使用这千机伞?而且似乎还运用的如此得心应手。 异妖苍老的脸上满是疑问,终究他得到了答案! 他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久到参加过那场人妖大战。他曾经随着异妖的那位强大的至尊远远见过妖王-那个身披血红甲手持千机伞的翩翩男子。 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他就被他身上发散出来的那股独特气质给折服。虽然他们的那位至尊也是俊美不凡,但在气质上却还是输了。 那位妖王浑身上下发散出来的就是一种强大,一种天下之大舍我取谁的强大!他的一举一动仿佛都有着一股自信,这种自信让他敢于和整个天下人为敌! 虽然最终他随风飘散了,但是在很长的时间里,就连人族都不相信他真的死了!因为他实在太过强大了。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虽然缺少了那股超然的自信,但是那张脸他却不会认错!虽然他如今是黑发黑眼珠,嘴角也没有那抹妖艳的鲜红,但是那张似男又似女的脸庞却没有改变! 所以异妖开始害怕起来!他不知道为何曾经强大无比的妖王会成为人族的少年,但是他却本能的想要逃跑。 虽然那位妖王可以说是整个妖族中唯一一个肯接纳异妖族的强者,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让异妖和妖族可以和平共处。也真是因为他的存在,异妖才会加入妖族和人族对抗。 只是等他随风而逝之后,异妖族的命运实在太过凄凉。他们甚至成为了人族和妖族的奴隶,曾经高高在上的异妖族瞬间成为了连畜生都不如的杂种! 苍老的异妖害怕历史再度重演,所以他向着山林另一边跑去!他要让自己安全的回去,回到那片极北之地,回到族人们的身边。告诉那位至尊,今日的所见所闻。 他努力的向前跑着,虽然他是如此的虚弱,以至于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是强大的信念支撑着他,让他依旧奋力向前。 他甚至可以看到远处的天蒙军开始集结着向自己赶来,这让他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他觉得自己的努力还是有所回报的,他觉得自己可以将今日之事带回族中。 只是,老天总是喜欢愚弄世人,现实也总是残酷的,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所回报。 他的腿上突然传来了一股锥心的疼痛,随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带倒在地。 异妖趴在地上,下意识的回头,便看到一把锋利的匕首从后刺入自己的大腿,将他深深的钉在了地上! 他认识这把匕首,这是那少年手上的匕首。所以他变得更加恐慌起来,甚至他开始大声的呼喊。他的呼喊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想要发泄着心中的恐慌罢了。 苏安之连续两次缩地成寸,硬生生的将自己和异妖的距离拉到了两仗之内。只是他体内的气血翻涌,再也无力使出第三次缩地成寸。于是,他狠狠地丢出自己的匕首,阻止异妖继续向前。 他的身后几个狼人正飞速的赶了上来,甚至有一股恶风带着腥臭之气朝着他的背上拍了过来!只是这个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硬是顶着这一击朝着异妖追去! 背后传来的剧痛,让苏安之眼前一黑,他知道自己背后定是已经血肉模糊。只是还好这狼人的力量远不如熊人那般强大,否则这一击之下搞不好骨骼都要碎裂。 苏安之狠狠的咬了一口舌头,一股血腥味瞬间在嘴中蔓延开来,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一个飞扑将本来已经拔出匕首,正一瘸一拐的异妖再次扑倒在地。一把夺过其手中的匕首,异妖见到来人是他之后惊恐不已,拼命的挣扎叫喊着。 苏安之哪里顾得上这家伙口中的“妖王饶命”是什么鬼东西,只当他慌乱之余的胡言罢了。他飞快的将黑伞背到身后,伸出一只手掐着异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另一只手举起匕首抵在他的脖子前,朝着四周的天蒙军队吼了一嗓子:“谁他娘的敢过来,少爷我现在就嫩死他!” 卷一,初入 第五十二碗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开篇求收藏) 那些原本正在赶来的天蒙军人顿时纷纷止住了脚步,他们虽然听不懂苏安之在说什么,但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如今的形式。于是,他们举起手中的刀斧远远的向着这边吼叫了起来。 苏安之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情急之下用的是唐语,于是他又用天蒙语吼了一嗓子!吼完之后,他看着那些踌躇着不敢上前的天蒙军人,心中很是笃定。 他又对着身后的某棵大树大吼了一句:“皮蛋!” 那只在战斗初期威风凛凛装了一回逼的皮蛋,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就跑回树上躲了起来,它现在哪里还有能力参加战斗。与其在下边添乱还不如回到树上抓紧时间回复气息。 听到苏安之叫自己,皮蛋睁开了那双圆鼓鼓的小眼睛,待看清了局势之后它立刻欢快的叫了一声,从树上蹿下,跑到了自家少爷的肩膀上。 它的眼神里充满着一股浓烈的杀气,只有拳头大的身躯里仿佛充满着力量。它站在苏安之肩膀上,环视了一周,还不时的“咕咕咕”叫上几声。周围的天蒙士兵好奇的看着这只荒兽,他们有一种很荒唐的感觉,仿佛这只荒兽是那当世名将,此刻正在审阅自己的军队。 “行了,不要装逼了!赶紧去救人!”苏安之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他娘的有危险的时候就躲在一旁看戏,让自己去拼命。现在眼看形势稳定了,又跑出来装起逼来,怎么就不怕来个雷把你劈死了! 皮蛋咕了一声,看向苏安之的眼神中满是鄙夷,那句话怎么骂来着?对,他娘的! 这他娘的给爷装个逼都不成,下回你又危险的时候别想求着爷给你突围!随后它又一下子蹿到了陈彦和徐勇的身边,咬断了绑在他们身上的绳索。至于其他的几个鹰隼重骑,很不幸的在刚才的战斗中都已经倒在了北蛮子的屠刀之下。 正当苏安之准备架着异妖往两人那边靠拢的时候,一把长斧突然当头劈下!这一下势大力沉,苏安之现在受着重伤,背上的伤口让他痛的几乎当场要昏厥了过去。而且手上又架着个异妖,哪里还能躲得过去,只能硬着头皮举起手中的匕首硬接这一下! 哐! 长斧一击之下当场断裂开来,而苏安之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把巨大的锤子狠狠砸了一下,原本就已经裂开的虎口更是血肉模糊,险些要将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 再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熊人不知何时已经欺到了自己的身边,手中正举着半截斧头! 这力气真他娘的大!苏安之暗暗惊呼,又一手抓起异妖快速后退,嘴里还吼着:“不想死的让这些家伙住手!” 他吼的是异妖的语言,异妖本就苍白的脸上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更是死灰一片,他的心中更是肯定这人族少年与两百年前那位妖族之王间有着某种联系。 苏安之眼看这异妖面如死灰,却迟迟不肯发出命令,一刀子刺入了这家伙的大腿,狠狠叫道:“再不让他们住手,少爷我嫩死你信不信!” 剧烈的疼痛终于让这个苍老的异妖尖叫了一声,他想起那位妖王的凶名,心中更是惧怕不已,用着一种特殊的音节向周围的兽人们发出了命令!那些兽人如同傀儡一般,在听到命令之后立刻都停在了原地。只是他们都死死的盯着苏安之,眼中的绿光闪动不已,仿佛随时都能将他燃烧殆尽。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苏安之哪里还会管这些,他劫持着异妖终于和陈彦还有徐勇汇合。又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几具鹰隼重骑尸体,红着眼的骂了一次娘。他知道今天是带不回这些袍泽的尸体了,等待他们的解决一定是被砍去头颅,当做换取军功的物品。 想到这里,苏安之的心里又是一片苦涩。自从他加入鹰隼重骑之后,这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将士实在太多了,纵使他自认不是那英雄,却也不禁泪眼满襟。只是如今不是凭吊的时候,他猛然抬头,手中的匕首又狠狠的在异妖的身上留下了好几个窟窿。 异妖惨叫连连,他根本不知道这人族的少年到底在发什么疯,他只觉得自己的血快要流干了。想到血,他又不自觉的想起那位妖王的嗜血如命,于是他又紧紧的闭上了嘴,就仿佛生怕自己的惨叫声会唤起身后少年更多的嗜血性。 陈彦眉头微皱,一把抓住苏安之的手,“好了,苏小子!你再捅下去这异妖就嗝屁了,到时候咱们都得完蛋!” 苏安之满脸戾气,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看了眼身边的陈彦和徐勇,又看了看已经蹲坐在自己肩膀上的皮蛋,冷冷道:“退!” 三人一兽劫持着异妖缓缓的向后退着,天蒙军人显然极为顾忌这个异妖,所以只敢一直在三丈之外呼呼喝喝,却并不敢太过靠近。 很快,三人便退到了山林的边缘处。出了山林,便是一片山坡,山坡之后则是一片低洼平坦地势! 这里正是之前蛮牛和郭老四带人突围的地方,此时战火已经熄灭,但是满地的尸体和战死的马匹,还有那破碎的刀剑盾甲,昭示着不久之前这里发生的一切。 苏安之认出了一具尸体,那是随着他和蛮牛一同前来的士兵,这不仅让他慌乱了起来,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些尸体中埋葬着蛮牛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景。 与此同时,呼延南方面色阴沉的望着平地上的苏安之三人。他已经接到了下属汇报,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些大唐军人居然又打乱了他的计划-在那么多部下和兽人的手中劫持了那个异妖。 “哼!一群没用的东西!”呼延南方将手中的桃花枝直指远处的三人,脸上再也不见之前的阴柔,现在的他生气,这种生气甚至已经胜过了纳木错的死讯。 他死死的看着远处,只见围上的士兵越来越多,但是因为异妖被劫持的缘故,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的。 沉默了半响之后,他突然笑魇如花,整个人的气质从方才让人不敢接近的阴沉,变得如沐春风般的舒适,“你说,要这么多没用的废物到底有什么用?” 他的这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身前匍匐在地士兵。这个倒霉蛋听到呼延南方这么一说,哪里还不知道自家主子这是动了杀人的念头,而且还是杀自己这方将士的念头!立刻颤颤巍巍汇报了几句。 “噢?”呼延南方一挑眉,他脸上的笑意更浓,看着远方那个背着黑伞,披头散发的少年,饶有兴趣的开口道:“想不到我的那位表弟居然死在这么一个小子的手里,哈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 “既然这样,我总得为纳木错报仇不是?否则,我们那位女帝大人如果知道我白白放过了这个小子,可得把我给抽经剥皮了不可,我可还想着能在那把龙椅上坐上一坐的。”呼延南方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莫名的兴奋,他大手一伸,冲着一旁喊道:“来啊,把本王的极乐弓拿来!” 这是一把通体鲜红的弓,它足足有五尺来高,由两个天蒙大汉抬着过来,看上去应该是极重。但是呼延南方却是一手就接了过来,随后他轻轻挽弓,天地间的气息仿佛瞬间便集中在这张巨弓之上,甚至本没有弓箭的弓弦上肉眼可见一支火之气息聚集而成的箭矢! “既然你们因为忌惮这位异妖的生死,而不敢上前,那么就让这异妖死了吧。”呼延南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而那位杀了纳木错的小子,你也一起去地狱吧!” 嗡!! 咕咕咕!!! 苏安之挟持着异妖缓缓退后,忽然就听到一阵古怪的嗡鸣声和皮蛋的叫声一起传来!他猛然抬头,却见远方的某处山坡闪起了一个火红的光点!随后光点在他的视线之中骤然变成了一团火光!飞速像自己袭来! 瞬间,一股刺骨的危机感笼罩着他的全身!甚至从那团火光之中传来一种让他绝望的感觉! 啊! 苏安之大吼一声,将异妖往陈彦和徐勇身边一丢,又飞快的闪身到三人身前,双手撑起大黑伞,疯狂的迎着那团火光狠狠的撞了上去! 砰!! 一声剧烈的响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思的捂上了耳朵。而苏安之则手持着大黑伞倒飞了出去! 他狠狠的摔在地上,一口鲜血随之喷出。他的双手已然血肉模糊,甚至可以看到那皑皑的白骨。 “操,操~他大爷!这,这他娘的是什么东西?”苏安之又吐了一口血,望着蹲在一旁,满脸凝重的皮蛋问道。 徐勇飞快的跑到苏安之的身边,想要将其扶起,却被苏安之拉着手狠狠往身后一甩,“跑!带着这个异妖快跑!不用管我!我死不了!” 陈彦愣了愣,随即立刻抓起异妖和徐勇就开始逃命。他不是不想管苏安之,但是如今的形势之下,能跑出一个是一个。而且虽然不知道苏安之到底还有什么后手,但是出于对他的信任,和平日这小子的表现,他毅然决然的带着其他两人逃起命来。 “噢?居然能当下极乐弓一箭?难道那把黑伞也是神器?”呼延南方有些惊讶的看着那个手持黑伞的少年,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就像是个孩子看到了心爱的玩具般,“黑伞,难道是那把东西?” 他再次举起手中的巨弓,喃喃自语道:“不管如何,那异妖先去死吧。这样才能让那些废物不再束手束脚,至于那把黑伞么。嘿嘿,我还真没见过能有挡住极乐弓的东西。” 嗡! 那古怪的嗡鸣声再次响起! 卷一,初入 第五十二碗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开篇求收藏) 那些原本正在赶来的天蒙军人顿时纷纷止住了脚步,他们虽然听不懂苏安之在说什么,但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如今的形式。于是,他们举起手中的刀斧远远的向着这边吼叫了起来。 苏安之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情急之下用的是唐语,于是他又用天蒙语吼了一嗓子!吼完之后,他看着那些踌躇着不敢上前的天蒙军人,心中很是笃定。 他又对着身后的某棵大树大吼了一句:“皮蛋!” 那只在战斗初期威风凛凛装了一回逼的皮蛋,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就跑回树上躲了起来,它现在哪里还有能力参加战斗。与其在下边添乱还不如回到树上抓紧时间回复气息。 听到苏安之叫自己,皮蛋睁开了那双圆鼓鼓的小眼睛,待看清了局势之后它立刻欢快的叫了一声,从树上蹿下,跑到了自家少爷的肩膀上。 它的眼神里充满着一股浓烈的杀气,只有拳头大的身躯里仿佛充满着力量。它站在苏安之肩膀上,环视了一周,还不时的“咕咕咕”叫上几声。周围的天蒙士兵好奇的看着这只荒兽,他们有一种很荒唐的感觉,仿佛这只荒兽是那当世名将,此刻正在审阅自己的军队。 “行了,不要装逼了!赶紧去救人!”苏安之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他娘的有危险的时候就躲在一旁看戏,让自己去拼命。现在眼看形势稳定了,又跑出来装起逼来,怎么就不怕来个雷把你劈死了! 皮蛋咕了一声,看向苏安之的眼神中满是鄙夷,那句话怎么骂来着?对,他娘的! 这他娘的给爷装个逼都不成,下回你又危险的时候别想求着爷给你突围!随后它又一下子蹿到了陈彦和徐勇的身边,咬断了绑在他们身上的绳索。至于其他的几个鹰隼重骑,很不幸的在刚才的战斗中都已经倒在了北蛮子的屠刀之下。 正当苏安之准备架着异妖往两人那边靠拢的时候,一把长斧突然当头劈下!这一下势大力沉,苏安之现在受着重伤,背上的伤口让他痛的几乎当场要昏厥了过去。而且手上又架着个异妖,哪里还能躲得过去,只能硬着头皮举起手中的匕首硬接这一下! 哐! 长斧一击之下当场断裂开来,而苏安之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把巨大的锤子狠狠砸了一下,原本就已经裂开的虎口更是血肉模糊,险些要将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 再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熊人不知何时已经欺到了自己的身边,手中正举着半截斧头! 这力气真他娘的大!苏安之暗暗惊呼,又一手抓起异妖快速后退,嘴里还吼着:“不想死的让这些家伙住手!” 他吼的是异妖的语言,异妖本就苍白的脸上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更是死灰一片,他的心中更是肯定这人族少年与两百年前那位妖族之王间有着某种联系。 苏安之眼看这异妖面如死灰,却迟迟不肯发出命令,一刀子刺入了这家伙的大腿,狠狠叫道:“再不让他们住手,少爷我嫩死你信不信!” 剧烈的疼痛终于让这个苍老的异妖尖叫了一声,他想起那位妖王的凶名,心中更是惧怕不已,用着一种特殊的音节向周围的兽人们发出了命令!那些兽人如同傀儡一般,在听到命令之后立刻都停在了原地。只是他们都死死的盯着苏安之,眼中的绿光闪动不已,仿佛随时都能将他燃烧殆尽。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苏安之哪里还会管这些,他劫持着异妖终于和陈彦还有徐勇汇合。又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几具鹰隼重骑尸体,红着眼的骂了一次娘。他知道今天是带不回这些袍泽的尸体了,等待他们的解决一定是被砍去头颅,当做换取军功的物品。 想到这里,苏安之的心里又是一片苦涩。自从他加入鹰隼重骑之后,这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将士实在太多了,纵使他自认不是那英雄,却也不禁泪眼满襟。只是如今不是凭吊的时候,他猛然抬头,手中的匕首又狠狠的在异妖的身上留下了好几个窟窿。 异妖惨叫连连,他根本不知道这人族的少年到底在发什么疯,他只觉得自己的血快要流干了。想到血,他又不自觉的想起那位妖王的嗜血如命,于是他又紧紧的闭上了嘴,就仿佛生怕自己的惨叫声会唤起身后少年更多的嗜血性。 陈彦眉头微皱,一把抓住苏安之的手,“好了,苏小子!你再捅下去这异妖就嗝屁了,到时候咱们都得完蛋!” 苏安之满脸戾气,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看了眼身边的陈彦和徐勇,又看了看已经蹲坐在自己肩膀上的皮蛋,冷冷道:“退!” 三人一兽劫持着异妖缓缓的向后退着,天蒙军人显然极为顾忌这个异妖,所以只敢一直在三丈之外呼呼喝喝,却并不敢太过靠近。 很快,三人便退到了山林的边缘处。出了山林,便是一片山坡,山坡之后则是一片低洼平坦地势! 这里正是之前蛮牛和郭老四带人突围的地方,此时战火已经熄灭,但是满地的尸体和战死的马匹,还有那破碎的刀剑盾甲,昭示着不久之前这里发生的一切。 苏安之认出了一具尸体,那是随着他和蛮牛一同前来的士兵,这不仅让他慌乱了起来,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些尸体中埋葬着蛮牛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景。 与此同时,呼延南方面色阴沉的望着平地上的苏安之三人。他已经接到了下属汇报,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些大唐军人居然又打乱了他的计划-在那么多部下和兽人的手中劫持了那个异妖。 “哼!一群没用的东西!”呼延南方将手中的桃花枝直指远处的三人,脸上再也不见之前的阴柔,现在的他生气,这种生气甚至已经胜过了纳木错的死讯。 他死死的看着远处,只见围上的士兵越来越多,但是因为异妖被劫持的缘故,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的。 沉默了半响之后,他突然笑魇如花,整个人的气质从方才让人不敢接近的阴沉,变得如沐春风般的舒适,“你说,要这么多没用的废物到底有什么用?” 他的这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身前匍匐在地士兵。这个倒霉蛋听到呼延南方这么一说,哪里还不知道自家主子这是动了杀人的念头,而且还是杀自己这方将士的念头!立刻颤颤巍巍汇报了几句。 “噢?”呼延南方一挑眉,他脸上的笑意更浓,看着远方那个背着黑伞,披头散发的少年,饶有兴趣的开口道:“想不到我的那位表弟居然死在这么一个小子的手里,哈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 “既然这样,我总得为纳木错报仇不是?否则,我们那位女帝大人如果知道我白白放过了这个小子,可得把我给抽经剥皮了不可,我可还想着能在那把龙椅上坐上一坐的。”呼延南方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莫名的兴奋,他大手一伸,冲着一旁喊道:“来啊,把本王的极乐弓拿来!” 这是一把通体鲜红的弓,它足足有五尺来高,由两个天蒙大汉抬着过来,看上去应该是极重。但是呼延南方却是一手就接了过来,随后他轻轻挽弓,天地间的气息仿佛瞬间便集中在这张巨弓之上,甚至本没有弓箭的弓弦上肉眼可见一支火之气息聚集而成的箭矢! “既然你们因为忌惮这位异妖的生死,而不敢上前,那么就让这异妖死了吧。”呼延南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而那位杀了纳木错的小子,你也一起去地狱吧!” 嗡!! 咕咕咕!!! 苏安之挟持着异妖缓缓退后,忽然就听到一阵古怪的嗡鸣声和皮蛋的叫声一起传来!他猛然抬头,却见远方的某处山坡闪起了一个火红的光点!随后光点在他的视线之中骤然变成了一团火光!飞速像自己袭来! 瞬间,一股刺骨的危机感笼罩着他的全身!甚至从那团火光之中传来一种让他绝望的感觉! 啊! 苏安之大吼一声,将异妖往陈彦和徐勇身边一丢,又飞快的闪身到三人身前,双手撑起大黑伞,疯狂的迎着那团火光狠狠的撞了上去! 砰!! 一声剧烈的响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思的捂上了耳朵。而苏安之则手持着大黑伞倒飞了出去! 他狠狠的摔在地上,一口鲜血随之喷出。他的双手已然血肉模糊,甚至可以看到那皑皑的白骨。 “操,操~他大爷!这,这他娘的是什么东西?”苏安之又吐了一口血,望着蹲在一旁,满脸凝重的皮蛋问道。 徐勇飞快的跑到苏安之的身边,想要将其扶起,却被苏安之拉着手狠狠往身后一甩,“跑!带着这个异妖快跑!不用管我!我死不了!” 陈彦愣了愣,随即立刻抓起异妖和徐勇就开始逃命。他不是不想管苏安之,但是如今的形势之下,能跑出一个是一个。而且虽然不知道苏安之到底还有什么后手,但是出于对他的信任,和平日这小子的表现,他毅然决然的带着其他两人逃起命来。 “噢?居然能当下极乐弓一箭?难道那把黑伞也是神器?”呼延南方有些惊讶的看着那个手持黑伞的少年,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就像是个孩子看到了心爱的玩具般,“黑伞,难道是那把东西?” 他再次举起手中的巨弓,喃喃自语道:“不管如何,那异妖先去死吧。这样才能让那些废物不再束手束脚,至于那把黑伞么。嘿嘿,我还真没见过能有挡住极乐弓的东西。” 嗡! 那古怪的嗡鸣声再次响起! 卷一,初入 第五十三碗 珍惜生命、畏惧死亡! ??开篇求收藏) 这一次,火光向着异妖飞逝而去! 陈彦此时正一手抓着一个向前飞奔着,却突然感到一股炽热的杀气从背后袭来,又听到苏安之大喊“躲开!” 他不知道要往哪里躲才是安全的,于是他索性拉着一人一妖向前扑去! 只是他才跃起,那带着如同太阳般炙热的火光已经来到了他的背后,砰地一声过去,他身边的那个异妖在这团火光之下轰然粉碎,而他靠着异妖的半个身子被轰的血肉模糊! 纵然陈彦平日里再过于硬气,也受不了这一击的威力,哼了一声就倒了下去! “徐勇!你快跑!我来背他!”苏安之再第二次嗡鸣声响起的时候就已经起身,他奋力的跑到陈彦身边,将黑伞拿在手上,背起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撒腿就跑。 开什么玩笑,那分明应该是箭矢的东西实在太过强大了!这种威力根本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对抗的!而且那些该死的北蛮子因为没有了异妖的死亡,而变得再无忌惮,立刻就向着自己冲了上来。 更加糟糕的是那些兽人,之前他们被异妖命令着待在那片山林之中,如今异妖死了,他们立刻像是失去了约束一样,疯狂的怒吼着,从那片山林里陆陆续续的跑了出来! 苏安之疯狂的抽取着小黑珠内的天地气息,现在的他身上多处重伤,再加上背着个魁梧的陈彦,速度比平时慢上了不少!而那些失去束缚狼人的速度却一如既往的快,还有那些相对来说慢上一线的豺狼斥候! 徐勇的个头虽然小,但是跑的倒是很快。此时的他已经快要跑到那山谷口了,但是看到苏安之被天蒙军队越追越近,不免有些着急起来。他狠狠的一咬牙,提着捡来的北秦刀就要冲回去,却听苏安之如同发疯般的大吼:“他娘的徐短腿!谁让你回来的!快跑!你他娘的快跑啊!” 徐短腿是苏安之给他绰号,因为他身材矮小,腿也不长。为了这个绰号,当初他差点没去和苏安之拼命,最后还是考虑到就算自己拼命也赢不了那小子,也就悻悻作罢。不过之后他却偷偷的把苏安之那个葫芦里的绿蚁倒了,换成了水,也算是稍稍的解了气。 徐勇闻言,双眼通红,他“啊”的大叫一声,继续掉头向着山谷口跑去,嘴里大叫着:“苏小子!这次如果不死的话,老哥给你弄上十坛子上好的绿蚁!” “滚你娘的蛋!”苏安之大声回应道:“怎么滴也得弄个二十坛!” “二十就二十!”徐勇跑在前头,头也不回的回道。 苏安之哈哈一笑,正要再说什么,却突然第三次听到那古怪的嗡鸣声响起! 嗡!!! 这个声音再次远远传来,苏安之的心中一凉,握着黑伞的手不仅紧了紧。他现在背着陈彦这个巨汉,还多处负伤,躲是躲不开的。如果丢下陈彦躲避这一箭的话,那身后的追兵估计能瞬间就把这个家伙分尸了。 想到此,他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准备再次用黑伞抵挡。虽然这样做的结果,可能直接让他那双早已白骨皑皑的手臂直接报废掉,但是如今哪里还有其他办法可想。 “咕咕咕咕咕!” 就在他转过身准备撑起黑伞,硬接那团火光的时候,皮蛋突然剧烈的大叫起来。 苏安之闻言大喜,但是脸上瞬间又布满担忧,“你的身体能行?” 皮蛋白了苏安之一眼,急速的叫了几声,那是在说,你这货现在知道来关心本大爷的身体情况了? 其实皮蛋也不想充当这个英雄,毕竟它之前才掏空了体内的气息,释放了风弹。虽然那之后一直都在休息,但是也不过是过了半日的时间,离那每释放一次需要十天半个月的修养相去甚远,但是现在这个形势哪里还能顾忌那么多,他可不能看着苏安之这个傻~逼玩意儿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于是,皮蛋微微张开它的那张小嘴,天地之气飞快的在它的嘴前聚集!随后一颗足足有皮蛋三个体积大小的风弹夺然而出,向着那团火光狠狠的撞了过去! 砰! 风弹以一种不可肆意的速度撞上了那团火光!两种截然不同的天地之气,在半空中剧烈的抗衡着。撞击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将身处附近的天蒙军队吹的纷纷向四周摔了开来。 只是这对抗瞬间就分出了胜负!那团火光撞碎了风弹,继续向着苏安之袭来! 这一下速度太快,苏安之大惊之余只来得及举起了黑伞,根本尚未打开,就和灼热的火光撞在了一起! 轰的一声,苏安之只感到一股灼伤的痛钻进了胸膛深处,随后又有一股刺骨的寒冷从胸口钻了出来。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他胸口一闷,一口如同浓墨般的黑血喷射而出,身体也如同那断了线的纸鸢一般向后倒飞了出去! 这一飞便是五仗有余,当他砸在地上的时候,身后的陈彦惨叫一声,骨头瞬间断了好几根。而苏安之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胸前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是让人震惊的是那伤口并没有流血,而是覆盖着一层冰晶!冰晶下面更是奇异,血管之中仿佛有着一团火焰在剧烈的燃烧着。 这一飞,但是弄巧成拙般的将苏安之直接送到了山谷口。他挣扎着爬了起来,一手抱起早已昏迷过去的皮蛋,一手拿着黑伞往大山谷外狼狈的踉跄跑去! 至于陈彦,则是由徐勇扛着在跑。 呼延南方望着远处的苏安之,嘴角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他那原本搭在弓弦上的手指此时却轻轻松开,转身坐回了身后的骨椅之上。 “这少年和他的那只荒兽倒是有点意思,希望下一次让本王遇见的时候,可不要再这么的弱了。”呼延南方的脸上又绽放出一抹笑意,又从骨椅的一角拿起那根桃花枝,放到鼻尖轻轻的闻了闻,“来人啊,传我的命令,让所有人退回山谷。” 。。。 早些时候,蛮牛和郭老四撤离了山谷之后,并没有急着去和赵昆明汇合。两人一合计,反正赵昆明早晚要来到此处,而且那些北蛮子似乎还真没有出山谷的打算,就索性在山谷以南找了处适合冲锋的地方扎营安顿了下来。 这里地势平坦,如果那些北蛮子真的冲出来了,做为鹰隼重骑的他们也不会惧怕,反而可以舒舒服服的打上一场,也好出了在山谷中的那口恶气。 只是没有想到,赵昆明倒是没有等来,派出去充当斥候的几骠急似火燎的跑回来,说是有人从山谷里冲了出来! 那他娘的还得了?敢情那些北蛮子真的脑子给驴踢了,敢在这平坦之地和他们鹰隼重骑叫板不成?想到此处,蛮牛立刻带了一百骑冲了出去。他倒是要让那些不懂打仗的北蛮子看看,爷爷只带一百骑就能把你们冲杀的哭爹喊娘!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才冲到离山谷口没多远,就看到三个人影狼狈的从里面跑了出来,那副德行哟,就算是马路边上的乞丐都比他们强上不少。而且三人身后还有一堆北蛮子在追着,甚至蛮牛还看到了那种似人又似兽的怪物。 再定眼一看那三个,哎哟我滴个娘来!那不是苏安之、陈彦和徐勇还会是谁?尤其是苏安之,这家伙此时根本就完全认不出个人形了。衣衫破烂、披头散发不说,全身上下还在不停的往外留着鲜血,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估摸着这小子能直接流血而亡了! 想到这里,蛮牛立刻大吼一声,带着一百骠骑展开阵型冲了上去!只是让他莫名的是,那些北蛮子居然突然之间又缩回了山谷,只有几个似人又似兽的怪物站在山谷口吼叫不已,却也不肯出来。 蛮牛对于那些怪物实在好奇,但是眼下还是救人要紧。苏安之三人一看来人是蛮牛,立刻心中大定。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整个就立刻陷入了昏迷状态。 等到苏安之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回到蛮牛带人临时搭建的营地里,皮蛋躺在他的枕头边依旧昏迷着。最后那一箭射来时,皮蛋所消耗的实在太大,看着陷入昏睡的它,苏安之的脸庞不禁露出一抹焦虑。 蛮牛看着苏安之,闷声闷气道了一句:“醒了啊?” 苏安之有些疲惫的看着蛮牛良久,直到看的这个光头汗毛林立,心道这苏小子不是给打傻了吧?那自己他娘的这么给老大交代啊? 只是苏安之并不知道蛮牛的此刻的想法,否则他一定跳起身指着蛮牛大骂一句“你才给打傻了,你全家都给打傻了!” 可惜他并不会读心术,所以他只是忽然间狂笑了起来,那种笑声带着一种张狂,一种苏安之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过的张狂。而蛮牛在这种笑声中还听到一些其他的东西,这是一种在劫后余生时才会释放出来的巨大压力。 所以,蛮牛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是在发泄!一如那些经历过真正生死后的人们一样! 有些人靠着美酒佳肴来发泄,有些人则靠着美女来发泄。而还有些人就会想苏安之这般笑的前仆后仰,全然不顾身上那被包扎起来的伤口再次裂开。 重生至今,不论是在神庙还是在荒北镇,苏安之都曾经经历过生死磨难之时,但是没有一次像是今天这样危机。曾几何时,他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虽然他一直都说着自己不会死,但是那只是他的意志在坚定的告诉他,冥冥之中的那只手让他重生到这个世界,那么一定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死去! 只是当真的面临生死劫难之时,他依旧会害怕,依旧会恐惧,依旧会无比挣扎的希望自己活着!因为他曾是死过一回的人,所以他比任何人更加珍惜生命!也比任何人更加畏惧死亡! 卷一,初入 第五十三碗 珍惜生命、畏惧死亡! ??开篇求收藏) 这一次,火光向着异妖飞逝而去! 陈彦此时正一手抓着一个向前飞奔着,却突然感到一股炽热的杀气从背后袭来,又听到苏安之大喊“躲开!” 他不知道要往哪里躲才是安全的,于是他索性拉着一人一妖向前扑去! 只是他才跃起,那带着如同太阳般炙热的火光已经来到了他的背后,砰地一声过去,他身边的那个异妖在这团火光之下轰然粉碎,而他靠着异妖的半个身子被轰的血肉模糊! 纵然陈彦平日里再过于硬气,也受不了这一击的威力,哼了一声就倒了下去! “徐勇!你快跑!我来背他!”苏安之再第二次嗡鸣声响起的时候就已经起身,他奋力的跑到陈彦身边,将黑伞拿在手上,背起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撒腿就跑。 开什么玩笑,那分明应该是箭矢的东西实在太过强大了!这种威力根本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对抗的!而且那些该死的北蛮子因为没有了异妖的死亡,而变得再无忌惮,立刻就向着自己冲了上来。 更加糟糕的是那些兽人,之前他们被异妖命令着待在那片山林之中,如今异妖死了,他们立刻像是失去了约束一样,疯狂的怒吼着,从那片山林里陆陆续续的跑了出来! 苏安之疯狂的抽取着小黑珠内的天地气息,现在的他身上多处重伤,再加上背着个魁梧的陈彦,速度比平时慢上了不少!而那些失去束缚狼人的速度却一如既往的快,还有那些相对来说慢上一线的豺狼斥候! 徐勇的个头虽然小,但是跑的倒是很快。此时的他已经快要跑到那山谷口了,但是看到苏安之被天蒙军队越追越近,不免有些着急起来。他狠狠的一咬牙,提着捡来的北秦刀就要冲回去,却听苏安之如同发疯般的大吼:“他娘的徐短腿!谁让你回来的!快跑!你他娘的快跑啊!” 徐短腿是苏安之给他绰号,因为他身材矮小,腿也不长。为了这个绰号,当初他差点没去和苏安之拼命,最后还是考虑到就算自己拼命也赢不了那小子,也就悻悻作罢。不过之后他却偷偷的把苏安之那个葫芦里的绿蚁倒了,换成了水,也算是稍稍的解了气。 徐勇闻言,双眼通红,他“啊”的大叫一声,继续掉头向着山谷口跑去,嘴里大叫着:“苏小子!这次如果不死的话,老哥给你弄上十坛子上好的绿蚁!” “滚你娘的蛋!”苏安之大声回应道:“怎么滴也得弄个二十坛!” “二十就二十!”徐勇跑在前头,头也不回的回道。 苏安之哈哈一笑,正要再说什么,却突然第三次听到那古怪的嗡鸣声响起! 嗡!!! 这个声音再次远远传来,苏安之的心中一凉,握着黑伞的手不仅紧了紧。他现在背着陈彦这个巨汉,还多处负伤,躲是躲不开的。如果丢下陈彦躲避这一箭的话,那身后的追兵估计能瞬间就把这个家伙分尸了。 想到此,他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准备再次用黑伞抵挡。虽然这样做的结果,可能直接让他那双早已白骨皑皑的手臂直接报废掉,但是如今哪里还有其他办法可想。 “咕咕咕咕咕!” 就在他转过身准备撑起黑伞,硬接那团火光的时候,皮蛋突然剧烈的大叫起来。 苏安之闻言大喜,但是脸上瞬间又布满担忧,“你的身体能行?” 皮蛋白了苏安之一眼,急速的叫了几声,那是在说,你这货现在知道来关心本大爷的身体情况了? 其实皮蛋也不想充当这个英雄,毕竟它之前才掏空了体内的气息,释放了风弹。虽然那之后一直都在休息,但是也不过是过了半日的时间,离那每释放一次需要十天半个月的修养相去甚远,但是现在这个形势哪里还能顾忌那么多,他可不能看着苏安之这个傻~逼玩意儿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于是,皮蛋微微张开它的那张小嘴,天地之气飞快的在它的嘴前聚集!随后一颗足足有皮蛋三个体积大小的风弹夺然而出,向着那团火光狠狠的撞了过去! 砰! 风弹以一种不可肆意的速度撞上了那团火光!两种截然不同的天地之气,在半空中剧烈的抗衡着。撞击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将身处附近的天蒙军队吹的纷纷向四周摔了开来。 只是这对抗瞬间就分出了胜负!那团火光撞碎了风弹,继续向着苏安之袭来! 这一下速度太快,苏安之大惊之余只来得及举起了黑伞,根本尚未打开,就和灼热的火光撞在了一起! 轰的一声,苏安之只感到一股灼伤的痛钻进了胸膛深处,随后又有一股刺骨的寒冷从胸口钻了出来。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他胸口一闷,一口如同浓墨般的黑血喷射而出,身体也如同那断了线的纸鸢一般向后倒飞了出去! 这一飞便是五仗有余,当他砸在地上的时候,身后的陈彦惨叫一声,骨头瞬间断了好几根。而苏安之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胸前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是让人震惊的是那伤口并没有流血,而是覆盖着一层冰晶!冰晶下面更是奇异,血管之中仿佛有着一团火焰在剧烈的燃烧着。 这一飞,但是弄巧成拙般的将苏安之直接送到了山谷口。他挣扎着爬了起来,一手抱起早已昏迷过去的皮蛋,一手拿着黑伞往大山谷外狼狈的踉跄跑去! 至于陈彦,则是由徐勇扛着在跑。 呼延南方望着远处的苏安之,嘴角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他那原本搭在弓弦上的手指此时却轻轻松开,转身坐回了身后的骨椅之上。 “这少年和他的那只荒兽倒是有点意思,希望下一次让本王遇见的时候,可不要再这么的弱了。”呼延南方的脸上又绽放出一抹笑意,又从骨椅的一角拿起那根桃花枝,放到鼻尖轻轻的闻了闻,“来人啊,传我的命令,让所有人退回山谷。” 。。。 早些时候,蛮牛和郭老四撤离了山谷之后,并没有急着去和赵昆明汇合。两人一合计,反正赵昆明早晚要来到此处,而且那些北蛮子似乎还真没有出山谷的打算,就索性在山谷以南找了处适合冲锋的地方扎营安顿了下来。 这里地势平坦,如果那些北蛮子真的冲出来了,做为鹰隼重骑的他们也不会惧怕,反而可以舒舒服服的打上一场,也好出了在山谷中的那口恶气。 只是没有想到,赵昆明倒是没有等来,派出去充当斥候的几骠急似火燎的跑回来,说是有人从山谷里冲了出来! 那他娘的还得了?敢情那些北蛮子真的脑子给驴踢了,敢在这平坦之地和他们鹰隼重骑叫板不成?想到此处,蛮牛立刻带了一百骑冲了出去。他倒是要让那些不懂打仗的北蛮子看看,爷爷只带一百骑就能把你们冲杀的哭爹喊娘!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才冲到离山谷口没多远,就看到三个人影狼狈的从里面跑了出来,那副德行哟,就算是马路边上的乞丐都比他们强上不少。而且三人身后还有一堆北蛮子在追着,甚至蛮牛还看到了那种似人又似兽的怪物。 再定眼一看那三个,哎哟我滴个娘来!那不是苏安之、陈彦和徐勇还会是谁?尤其是苏安之,这家伙此时根本就完全认不出个人形了。衣衫破烂、披头散发不说,全身上下还在不停的往外留着鲜血,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估摸着这小子能直接流血而亡了! 想到这里,蛮牛立刻大吼一声,带着一百骠骑展开阵型冲了上去!只是让他莫名的是,那些北蛮子居然突然之间又缩回了山谷,只有几个似人又似兽的怪物站在山谷口吼叫不已,却也不肯出来。 蛮牛对于那些怪物实在好奇,但是眼下还是救人要紧。苏安之三人一看来人是蛮牛,立刻心中大定。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整个就立刻陷入了昏迷状态。 等到苏安之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回到蛮牛带人临时搭建的营地里,皮蛋躺在他的枕头边依旧昏迷着。最后那一箭射来时,皮蛋所消耗的实在太大,看着陷入昏睡的它,苏安之的脸庞不禁露出一抹焦虑。 蛮牛看着苏安之,闷声闷气道了一句:“醒了啊?” 苏安之有些疲惫的看着蛮牛良久,直到看的这个光头汗毛林立,心道这苏小子不是给打傻了吧?那自己他娘的这么给老大交代啊? 只是苏安之并不知道蛮牛的此刻的想法,否则他一定跳起身指着蛮牛大骂一句“你才给打傻了,你全家都给打傻了!” 可惜他并不会读心术,所以他只是忽然间狂笑了起来,那种笑声带着一种张狂,一种苏安之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过的张狂。而蛮牛在这种笑声中还听到一些其他的东西,这是一种在劫后余生时才会释放出来的巨大压力。 所以,蛮牛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是在发泄!一如那些经历过真正生死后的人们一样! 有些人靠着美酒佳肴来发泄,有些人则靠着美女来发泄。而还有些人就会想苏安之这般笑的前仆后仰,全然不顾身上那被包扎起来的伤口再次裂开。 重生至今,不论是在神庙还是在荒北镇,苏安之都曾经经历过生死磨难之时,但是没有一次像是今天这样危机。曾几何时,他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虽然他一直都说着自己不会死,但是那只是他的意志在坚定的告诉他,冥冥之中的那只手让他重生到这个世界,那么一定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死去! 只是当真的面临生死劫难之时,他依旧会害怕,依旧会恐惧,依旧会无比挣扎的希望自己活着!因为他曾是死过一回的人,所以他比任何人更加珍惜生命!也比任何人更加畏惧死亡! 卷一,初入 第五十四碗 一颗星辰的陨落,一颗星辰的升起 ??开篇求收藏) 等到苏安之好不容易停下这带有明显神经质的笑声,才问了下陈彦和徐勇的情况。这两个家伙也真的是倒霉催的,他们被赵昆明派出充当斥候,却不想在山林间遇上大队的天蒙军人,所以就很不幸的成为了俘虏。 现在两人当然也被包扎了伤口,徐勇到是还好,这黝黑瘦小的家伙除了手臂上中的那一箭之外,没有多大的伤口。至于陈彦就惨了,那不知名的一箭直接将他的半个身子轰的血肉模糊,好几处都深可见骨了。再加上苏安之最后被射飞的时候拿他当了肉垫,压断了这家伙的好几个骨头,现在被包扎的就像是粽子似得。 两人谈话到一半的时候,外面有人来禀,说是赵昆明带着人马已经到了。蛮牛深深吐了口气,在他心里赵昆明就像是整个鹰隼重骑的主心骨,没有他在打仗都是不得劲儿,如今这老大到了,那还有啥怕的。 蛮牛和苏安之正准备起身相迎,就看到赵昆明已经走了进来,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皮甲与披风,高大健壮的体格加上那一套黑色,使他看起来格外精神,刚毅的脸上丝毫不见赶路带来的疲惫。 赵昆明也不客套,直接切入正题,问起苏安之整件事情的过程。当他听到异妖和兽人的事情之后,眉头深锁,思索了良久才开口,“这事我得立刻修书一封,派人快马送去给古北将军。倒是你,苏小子,嘿嘿。。。” 说到这里,赵昆明伸手拍了拍苏安之的肩膀,满脸笑意,“你小子居然杀了一个异妖,这等于可是大功一件!那群北蛮子没了异妖也就没了兽人,没了这么大的一个威胁,我们之后的仗要好打许多,这军功我得给你报上去了。” 苏安之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挠了挠后脑勺,眼光余角瞥到了依旧昏睡的皮蛋,又伸手抚摸了下这家伙,“其实,也不算是我杀死的,而是被那团火光给射死的。我想,应该是天蒙人见可能救不回他了,就干脆杀了他。。。” “不管谁杀的,反正是你们抓住的,不让天蒙人也不会杀了他!这他娘的是大功一件啊!”蛮牛哈哈一笑,兴奋的一拳打在苏安之的胸膛。 这个动作平时他们两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都是军中的一些习惯动作。但是此刻的苏安之胸口可是有着重伤,虽然被包扎好了,不过那能承受住这蛮牛没轻没重的一下。当场“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黑血来。 蛮牛吓得一哆嗦,赶紧收回了手,紧张看着苏安之的问道:“苏小子,没事吧?你可被吓唬哥哥啊,没事吧?” 赵昆明也一脸担忧的看着苏安之,他知道这一次苏安之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但是却没想到伤的那么重,那口血黑的和墨一样,可见是伤及了经脉。他有些后悔因为着急赶路,而将几个医术高明的随军大夫丢在了最后,否则的话现在就能唤来为这小子治疗了。 “我~操!你他娘的这是想杀了我吧!”苏安之好不容易缓了缓气,瞪着蛮牛骂了一句。 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这次的伤势要比过往所有受过的伤都严重,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胸口的那团火焰依旧在焚烧着自己的经脉,只是体内的那颗小黑珠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居然会一直都吐出被他吞噬的天地之气,随后沿着筋脉到达胸口,将那团火焰包裹在其中,似乎是在慢慢的吞噬消化它。 蛮牛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正要张口说话,却见徐勇和陈彦也进了营帐中,这营帐本就是临时搭建之物,地方根本不大,如今挤着五个大老爷们,就显得有些拥挤。 苏安之一看到进来两人,不禁乐了。徐勇到还平常,只是受伤手臂上包扎了下,找了根布挂在脖子上。陈彦那可真是成了个行走的粽子了呀,这大汉赤裸着上半身,身上横着竖着的包扎了无数的棉布,还插着几片竹片,以防断裂的骨头移位。 这家伙倒也光棍,知道自己不能多走动,进了营帐后先是勉强的向赵昆明行了一礼,就找了个地方躺尸去了。 “我说,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跑过来干啥?”苏安之瞅了一眼躺在地上扮尸体的陈彦问道。 陈彦哼哼唧唧了半天,才道:“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苏安之呸了一口,“滚蛋!少爷我怎么可能死。” 陈彦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见到这小子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心中也就放心了,闭上眼不到片刻功夫就打起了鼾。 徐勇看着渐渐熟睡的陈彦微微一笑,转头对着苏安之说道:“这家伙刚刚就吵着要来看你,说是不看看你放心不下。现在看到你了,怕是悬着的心定下了,也就敌不过倦意了。” 苏安之感觉鼻子有些酸,他虽然是拼死救了这两人,但是醒来后听闻蛮牛说了两人没有生命危险,也就放下了心来。没想到陈彦这人平时看着挺大老粗的,却也心细如发,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也要亲眼看到他无大碍后才能安心。 想到这里,苏安之感受到一种温暖,这种温暖不似周暮雨带给他的那种细腻和温情,而是袍泽间的那种热血和沉默。 赵昆明哈哈一笑,伸出两指指了指已经沉睡的陈彦,“这家伙就是这么个性格,噢对了,勇子!我们方才听安之说,你们弄死了个异妖啊?这功劳我可得给你们上报上去。” 徐勇听后立刻拼命摆手,“不不不!我和陈彦只是被苏小子救了,这弄死异妖的事儿我们可啥都没干,这功劳可抢不得。” 他又看了一眼苏安之,嘿嘿笑道:“再说,我和陈彦刚给那些北蛮子被抓那会儿,北蛮子还逼问过我们一个小将的长相,说那个身着银甲,手持黑伞,带着个似鼠又似兔的荒兽的家伙是谁?说他杀了纳木错,哈哈哈哈,我说苏小子,这打扮和这荒兽,我估摸着不要说是咱们鹰隼重骑,就算是整个大唐军中都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我列了个去!你他娘的真的杀了纳木错?”蛮牛一把抓住苏安之的胳膊,神情比他娶媳妇时都兴奋。又见苏安之痛的龇牙咧嘴,立刻又紧张的缩回了手。 “你真的杀了纳木错?那个天蒙曾经的天才王爷?”赵昆明也一脸兴奋,他的眼中甚至流露出一种异样的激动。 苏安之茫然的看着周围三人,“我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叫纳木错,不过听那些北蛮子好像是说那家伙是小王爷来着。不过那家伙真的挺厉害的。。。” “那应该就没错了!你杀的那个人是玄字境巅峰!年纪在三十岁上下,长得一张国字脸,是不是?”赵昆明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 “是啊,我和你们说啊,这家伙。。。” 苏安之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三个人打断了,蛮牛兴奋的吼叫道:“还他娘的说什么啊!纳木错啊!你他娘的杀了的可是纳木错啊!” “就是就是!我之前被俘虏的时候就在想,你小子真解气,居然头一回上战场就干掉了纳木错!就算这回我死了,都觉得舒坦了!”徐勇有些语无伦次的附和着,虽然他之前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是从当事人嘴中得到肯定,还是让他激动万分。 赵昆明看着满脸茫然的苏安之,嘿嘿笑道:“苏小子,你还不知道这纳木错是谁吧?来来来,本将军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纳木错.勃尔止锦,天蒙女帝的侄儿,曾经的修行天才!在他的堂弟,也就是如今的天蒙军神古德烈之前,他便是最有希望成为天蒙修行第一人的存在。十八岁的时候,纳木错就已经是玄字上境! 十八岁玄字上境,这是让天底下所有修行者都眼红和望尘莫及的事儿。因为这件事,大唐曾经一度派人潜入天蒙,私图刺杀这位天才中的天才!这种看似无限期的刺杀,一直到了五年前才逐渐停止。因为所有人赫然发现,这位天才十多年来居然再未破镜! 虽然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只停留在玄字境上,对于那道小宗师的大门始终不得而入,但是这种事情却似乎不该发生在纳木错的身上。因为这位天才实在太过耀眼,在他的那个时代,他一个人就能代表整个天下的修行者。 只是这颗才冉冉升起的新星黯淡的太快了,足足十二年的时间,这颗新星都没有再闪亮过。可能还会有人期待他的厚积薄发,可能还会有人等待着他唤回往日的荣光。所以天蒙权势最大的那个老妇人让他参加了此次的战役,期待他能在生死的边缘有所突破,也期待他能追上并超过那位本该是他后辈军神。 可惜,他死了。这颗黯淡了足足十二年的星辰再也没有闪亮的时候,便就此陨落了。而且,他死在了一个无名的小将手中。 这样的结果,一定会让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而杀死他的那个小将,他的名字终将会被全天下人知晓。 不论这场关系到天下大势的战争最终结果如何,苏安之这个名字,将成为这场战争中第一个进入天下人视线的年轻人。 如是,那颗名为纳木错的星辰陨落了,而另一颗名为苏安之的星辰正在缓缓升起。 卷一,初入 第五十四碗 一颗星辰的陨落,一颗星辰的升起 ??开篇求收藏) 等到苏安之好不容易停下这带有明显神经质的笑声,才问了下陈彦和徐勇的情况。这两个家伙也真的是倒霉催的,他们被赵昆明派出充当斥候,却不想在山林间遇上大队的天蒙军人,所以就很不幸的成为了俘虏。 现在两人当然也被包扎了伤口,徐勇到是还好,这黝黑瘦小的家伙除了手臂上中的那一箭之外,没有多大的伤口。至于陈彦就惨了,那不知名的一箭直接将他的半个身子轰的血肉模糊,好几处都深可见骨了。再加上苏安之最后被射飞的时候拿他当了肉垫,压断了这家伙的好几个骨头,现在被包扎的就像是粽子似得。 两人谈话到一半的时候,外面有人来禀,说是赵昆明带着人马已经到了。蛮牛深深吐了口气,在他心里赵昆明就像是整个鹰隼重骑的主心骨,没有他在打仗都是不得劲儿,如今这老大到了,那还有啥怕的。 蛮牛和苏安之正准备起身相迎,就看到赵昆明已经走了进来,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皮甲与披风,高大健壮的体格加上那一套黑色,使他看起来格外精神,刚毅的脸上丝毫不见赶路带来的疲惫。 赵昆明也不客套,直接切入正题,问起苏安之整件事情的过程。当他听到异妖和兽人的事情之后,眉头深锁,思索了良久才开口,“这事我得立刻修书一封,派人快马送去给古北将军。倒是你,苏小子,嘿嘿。。。” 说到这里,赵昆明伸手拍了拍苏安之的肩膀,满脸笑意,“你小子居然杀了一个异妖,这等于可是大功一件!那群北蛮子没了异妖也就没了兽人,没了这么大的一个威胁,我们之后的仗要好打许多,这军功我得给你报上去了。” 苏安之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挠了挠后脑勺,眼光余角瞥到了依旧昏睡的皮蛋,又伸手抚摸了下这家伙,“其实,也不算是我杀死的,而是被那团火光给射死的。我想,应该是天蒙人见可能救不回他了,就干脆杀了他。。。” “不管谁杀的,反正是你们抓住的,不让天蒙人也不会杀了他!这他娘的是大功一件啊!”蛮牛哈哈一笑,兴奋的一拳打在苏安之的胸膛。 这个动作平时他们两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都是军中的一些习惯动作。但是此刻的苏安之胸口可是有着重伤,虽然被包扎好了,不过那能承受住这蛮牛没轻没重的一下。当场“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黑血来。 蛮牛吓得一哆嗦,赶紧收回了手,紧张看着苏安之的问道:“苏小子,没事吧?你可被吓唬哥哥啊,没事吧?” 赵昆明也一脸担忧的看着苏安之,他知道这一次苏安之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但是却没想到伤的那么重,那口血黑的和墨一样,可见是伤及了经脉。他有些后悔因为着急赶路,而将几个医术高明的随军大夫丢在了最后,否则的话现在就能唤来为这小子治疗了。 “我~操!你他娘的这是想杀了我吧!”苏安之好不容易缓了缓气,瞪着蛮牛骂了一句。 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这次的伤势要比过往所有受过的伤都严重,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胸口的那团火焰依旧在焚烧着自己的经脉,只是体内的那颗小黑珠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居然会一直都吐出被他吞噬的天地之气,随后沿着筋脉到达胸口,将那团火焰包裹在其中,似乎是在慢慢的吞噬消化它。 蛮牛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正要张口说话,却见徐勇和陈彦也进了营帐中,这营帐本就是临时搭建之物,地方根本不大,如今挤着五个大老爷们,就显得有些拥挤。 苏安之一看到进来两人,不禁乐了。徐勇到还平常,只是受伤手臂上包扎了下,找了根布挂在脖子上。陈彦那可真是成了个行走的粽子了呀,这大汉赤裸着上半身,身上横着竖着的包扎了无数的棉布,还插着几片竹片,以防断裂的骨头移位。 这家伙倒也光棍,知道自己不能多走动,进了营帐后先是勉强的向赵昆明行了一礼,就找了个地方躺尸去了。 “我说,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跑过来干啥?”苏安之瞅了一眼躺在地上扮尸体的陈彦问道。 陈彦哼哼唧唧了半天,才道:“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苏安之呸了一口,“滚蛋!少爷我怎么可能死。” 陈彦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见到这小子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心中也就放心了,闭上眼不到片刻功夫就打起了鼾。 徐勇看着渐渐熟睡的陈彦微微一笑,转头对着苏安之说道:“这家伙刚刚就吵着要来看你,说是不看看你放心不下。现在看到你了,怕是悬着的心定下了,也就敌不过倦意了。” 苏安之感觉鼻子有些酸,他虽然是拼死救了这两人,但是醒来后听闻蛮牛说了两人没有生命危险,也就放下了心来。没想到陈彦这人平时看着挺大老粗的,却也心细如发,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也要亲眼看到他无大碍后才能安心。 想到这里,苏安之感受到一种温暖,这种温暖不似周暮雨带给他的那种细腻和温情,而是袍泽间的那种热血和沉默。 赵昆明哈哈一笑,伸出两指指了指已经沉睡的陈彦,“这家伙就是这么个性格,噢对了,勇子!我们方才听安之说,你们弄死了个异妖啊?这功劳我可得给你们上报上去。” 徐勇听后立刻拼命摆手,“不不不!我和陈彦只是被苏小子救了,这弄死异妖的事儿我们可啥都没干,这功劳可抢不得。” 他又看了一眼苏安之,嘿嘿笑道:“再说,我和陈彦刚给那些北蛮子被抓那会儿,北蛮子还逼问过我们一个小将的长相,说那个身着银甲,手持黑伞,带着个似鼠又似兔的荒兽的家伙是谁?说他杀了纳木错,哈哈哈哈,我说苏小子,这打扮和这荒兽,我估摸着不要说是咱们鹰隼重骑,就算是整个大唐军中都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我列了个去!你他娘的真的杀了纳木错?”蛮牛一把抓住苏安之的胳膊,神情比他娶媳妇时都兴奋。又见苏安之痛的龇牙咧嘴,立刻又紧张的缩回了手。 “你真的杀了纳木错?那个天蒙曾经的天才王爷?”赵昆明也一脸兴奋,他的眼中甚至流露出一种异样的激动。 苏安之茫然的看着周围三人,“我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叫纳木错,不过听那些北蛮子好像是说那家伙是小王爷来着。不过那家伙真的挺厉害的。。。” “那应该就没错了!你杀的那个人是玄字境巅峰!年纪在三十岁上下,长得一张国字脸,是不是?”赵昆明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 “是啊,我和你们说啊,这家伙。。。” 苏安之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三个人打断了,蛮牛兴奋的吼叫道:“还他娘的说什么啊!纳木错啊!你他娘的杀了的可是纳木错啊!” “就是就是!我之前被俘虏的时候就在想,你小子真解气,居然头一回上战场就干掉了纳木错!就算这回我死了,都觉得舒坦了!”徐勇有些语无伦次的附和着,虽然他之前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是从当事人嘴中得到肯定,还是让他激动万分。 赵昆明看着满脸茫然的苏安之,嘿嘿笑道:“苏小子,你还不知道这纳木错是谁吧?来来来,本将军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纳木错.勃尔止锦,天蒙女帝的侄儿,曾经的修行天才!在他的堂弟,也就是如今的天蒙军神古德烈之前,他便是最有希望成为天蒙修行第一人的存在。十八岁的时候,纳木错就已经是玄字上境! 十八岁玄字上境,这是让天底下所有修行者都眼红和望尘莫及的事儿。因为这件事,大唐曾经一度派人潜入天蒙,私图刺杀这位天才中的天才!这种看似无限期的刺杀,一直到了五年前才逐渐停止。因为所有人赫然发现,这位天才十多年来居然再未破镜! 虽然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只停留在玄字境上,对于那道小宗师的大门始终不得而入,但是这种事情却似乎不该发生在纳木错的身上。因为这位天才实在太过耀眼,在他的那个时代,他一个人就能代表整个天下的修行者。 只是这颗才冉冉升起的新星黯淡的太快了,足足十二年的时间,这颗新星都没有再闪亮过。可能还会有人期待他的厚积薄发,可能还会有人等待着他唤回往日的荣光。所以天蒙权势最大的那个老妇人让他参加了此次的战役,期待他能在生死的边缘有所突破,也期待他能追上并超过那位本该是他后辈军神。 可惜,他死了。这颗黯淡了足足十二年的星辰再也没有闪亮的时候,便就此陨落了。而且,他死在了一个无名的小将手中。 这样的结果,一定会让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而杀死他的那个小将,他的名字终将会被全天下人知晓。 不论这场关系到天下大势的战争最终结果如何,苏安之这个名字,将成为这场战争中第一个进入天下人视线的年轻人。 如是,那颗名为纳木错的星辰陨落了,而另一颗名为苏安之的星辰正在缓缓升起。 卷一,初入 第五十五碗 那个男人 ??开篇求收藏) 苏安之的功劳到底有多大,就连赵昆明都不知道。反正一个异妖加上一个纳木错,封爵是一定的了。 到了晚一点的时候,稍后的五百部队和随着辎重部队一同到了。这一下蛮牛等人的底气就更足了,他一千七百多骑的鹰隼重骑,那可真的是一股钢铁洪流了。只要在战场上被他们施展开来,哪怕对方是一万人的军队都不足为惧。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赵昆明又来找苏安之问了一点关于异妖和兽人的情况。现在看来,除了那些星罗分布在荒北平原上的各个北蛮子势力外,就是这异妖族带来的威胁最大了。 等到苏安之说完,赵昆明盯着他看了好几眼,才笑着问道:“小子,怕不怕?” 苏安之微微愣神,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说不怕是假的,那有人不怕死的。只是真的到了要拼命的时候,哪里还能想的到那么多,就想着怎么活命才是了。” 赵昆明点了点头,赞同道:“确实,真的拼命了哪里能顾得上害怕这事。你小子真的很不错,难怪连小姐都会对你青眼有加,还连带让王爷也对你好奇的很。” “暮雨。。”苏安之当然知道赵昆明口中的小姐指的是谁,想到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他又有些愣愣出神,似在喃喃自语的问道:“她。。。还好么?” 这回轮到赵昆明愣住了,不过作为过来人的他哪里会看不出苏安之那种扭扭捏捏的小九九,伸出大手轻轻拍了拍苏安之的肩膀,“小姐挺好的,她可能之后会去长安城参加会试,如果你们有缘,可能会在会试上遇见。好了小子,打起精神来,现在我得和你说说你的问题。” “我的问题?”苏安之有些茫然,不过他却暗暗记下了长安的会试,虽然他不知道所谓的会试是考什么,但是既然能有机会见到周暮雨,他当然不会就此错过。 “你的伤这么样了?”赵昆明指了指苏安之的胸口,这一次的伤最重的其实就是苏安之了,那最后的一箭差点要了他的命。 昨天晚上随军大夫来了之后,看到这样的伤口都惊叹苏安之居然还活着。也正是因为如此,赵昆明等人才发现原来这个年轻人受了这么重的伤。看着胸口那处完全被冻坏了的肉,众人均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随后那大夫更是用刀一下一下的割下那些已经坏死的肉,而且在切割的时候,那些黑色的寒气还隐隐有些扩散的趋势,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及时得到治疗,那么很有可能这股寒气就会扩撒全身,最终导致死亡。 而这件事情之后,那些鹰隼重骑看向苏安之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在他们的印象中,这单薄的少年纵然耍的一手好刀法,又为人和气不傲不躁,但却绝对没有到可以性命相托的地步。因为他是一位驱兽者,在那些寻常的将士看来,驱兽者的身份高贵,哪里能和他们这种人相比。所以到了危难关头,保护去驱兽者就成了寻常士兵的共同行为准则。试问,谁会和一位身份地位原本就比自己高的人相托性命? 但是如今却不一样了,这个年轻的驱兽者似乎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比他们高贵多少。从徐勇的嘴里他们知道,正因为他是驱兽者,他的实力高强,所以他才更会拼命的去保护同僚,拼命的守住同僚的背后。 所以,鹰隼骑兵的将士今天看苏安之的眼神中除了敬畏,还有深深的赞许和认同。 “还行。”苏安之撇了撇嘴,说到伤势的问题,他就有些郁闷。这一次是在伤的太重了,虽然现在表面上的死肉被割除了,但是胸口的那团火焰却依旧在和小黑珠释放出来的气息对抗着。 而这种对抗的导致的结果就是,他的胸口现在就好像有个大火炉,那种炙热感一直都让他感觉自己仿佛随时都会烧起来。 “真的还行?”赵昆明饶有深意的看了苏安之一眼,思索了一下说道:“这样吧,你和郭老四还有陈彦去后方休整吧,你这样的情况再战斗下去我怕会有危险。而且,你那只小荒兽不也还没醒来么,它也需要休养。” 苏安之哪里不知道这是赵昆明为了想要保护他而想出来的理由,不过在考虑到皮蛋如今的状况也就答应了下来-他总不能带着只一直在昏睡中的荒兽上阵杀敌吧? 因为赵昆明的到来,这本来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地变得如同一座防御工事般,高大的树木一棵棵被砍伐,组成栅栏墙和半埋在地里的刺马桩。一顶顶帐门如同雨后春笋般在营地里冒了起来,赵昆明的那顶黑色帐篷依旧是整个营地中最为惹眼的存在。 到了傍晚时分,苏安之仿佛没有听见帐篷外如火如荼的施工。他盘膝坐在床上,双目紧闭,正在试图用《蚕诀》和小黑珠里源源不断流出的气息来修复胸膛出破损的经脉。 只是那团该死的火焰总是无法熄灭,虽然黑珠的气息已经将其控制住了,但是也只是让它不在扩散到其他地方罢了。对于吞噬这团火焰,黑珠似乎也没有多好的办法。 反而是《蚕诀》到了第二层之后,苏安之体内的经脉中开始开始长出一种类似于“蚕丝”的白色细丝,这种细丝非常的坚韧,竟然在顷刻间便覆盖在全身的经脉之中。 而对于胸腔的那团火焰,白色的细丝虽然没有有效熄灭它的办法,但是陪着小黑珠里流出的气息,居然慢慢结成了一个蛹,将其裹在中间。这样一来这团火焰倒也无法继续侵蚀胸腔的经脉,让苏安之的眉头为之一缓。 他微微睁开眼睛,起身看了下帐外,却发现已经是三更时分。想不到自己这次入定居然不知道不觉的用了三四个时辰,再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皮蛋,这家伙还依旧缩卷成团的在那里昏睡着。 苏安之的嘴角微微扬起,他刚想要伸手去摸下皮蛋,却突生异变! 他只觉得胸口处仿佛又一次剧烈的燃烧起来!原来是那白丝结成的蛹不知何时燃烧了起来,而且更加糟糕的是火焰沿着白丝瞬间便钻进了全身的经脉之中! “哇”地一下,苏安之吐出了一口浓稠的黑血,随后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着。此时的他正在经历一种从未经历过的痛楚和瘙痒,那种感觉仿佛是被无数的虫子在噬咬,又仿佛被那些火焰在灼烧。 他张开嘴,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己根本一点力气都用不上。那火焰很快便吞噬了他全身的经脉,随后又如同军队般集结于气海穴,合并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焰,与那小黑珠遥遥而持。 小黑珠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天然的威胁,突然间又宛如那吞噬天地万物貔貅般,开始疯狂的吸收着面前的火焰。 而那团火焰也不甘示弱,整个气势骤然上升,原本还有些暗淡的火焰瞬间爆发出如太阳般刺眼的光芒! 苏安之就像是魂魄离体般,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根本不能动不能言,只能无奈的看着眼前。 光与暗的交锋异常激烈,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中那团黑色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似乎随时都被被光芒所吞噬一般。 但正是黑珠的那团黑色却一次又一次的在光芒中浮现而出。它变得越来越黑,从墨黑到深邃,最后仿佛是来自地狱中的黑暗,那么的宁静却又那么的纯粹。 黑珠像是后发制人般,在承受了无数次的攻击之后,突然迸发出无尽的锋芒!铺天盖地的黑色以它为圆形,向着四周扩散了开来! 气吞如虎! 火焰所带来的光芒似乎根本无法抵挡这黑色的锋芒,瞬间便被吞噬的一干二净。它又变成了原本的暗淡,像是不甘心怒吼着,却最终无济于事被那黑芒完全吞噬。 苏安之真的听到了那一声怒吼,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团火焰像是有生命般,更不明白这看似已经处于弱势的黑珠为何会突然之间有着如虎般的气势。 他只觉得自己的魂魄又一次回归了体内,但是一股疲惫感瞬间涌上了心头,使他就这么躺在地上昏昏欲睡。在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看到营帐内多处了一个人。 这人穿着一身如血一样鲜红盔甲,盔甲的胸口处是有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这青面獠牙面具的额头处有一个类似梵文的文字,虽然苏安之看不懂,但是他却觉得异常亲切。 而让他更加亲切的是这人身后背着一把伞,一把黑色的打伞。 那是千机伞! 苏安之不知道为什么千机伞会在这个人的背上,他想要张嘴问,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他想要起身去抢回来,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就这么充满无奈和绝望的躺在地上,他的视线所及处只能看到那人的下巴,和屡屡的白发。他看不到那人的脸,所以他根本无法得知这人是谁,所以他的心中更加的绝望起来。 只是这个人却突然蹲了下来,苏安之看清了他的脸,于是绝望变成的震惊,变成了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恐慌。 这是一个男人! 一个有着一头白发和一张与他一模一样脸庞的男人! 男人的嘴角带着一股嘲讽的笑意,缓缓的伸出左手抵在了苏安之的额头。他的脸上慢慢浮现起一个如同六芒星般的图腾,图腾上的每一个尖角都有着一个代表着天地之气的图形。 风、火、水、土、阴、阳! 六个图形依次亮起,又依次暗淡,之后又有三个图形亮起! 阴、阳、火! 此时,男人轻声开了口,他的声音有着一股特殊的磁性,“汝等实力,怎能复仇?孤助汝等一臂!” 苏安之只觉得这声音离得自己是那么的近,仿佛是在耳旁。又像是那么的远,仿佛是在那九霄之外。 随后,他看到这个男人的双眼一片血红!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他的体内传入了自己的经脉之中! 这种力量带着一股戾气,又带着一股怨恨,仿佛世间万物都辜负了他,仿佛他要杀尽世间所有人! 啊!!! 苏安之终于叫了出来! 卷一,初入 第五十五碗 那个男人 ??开篇求收藏) 苏安之的功劳到底有多大,就连赵昆明都不知道。反正一个异妖加上一个纳木错,封爵是一定的了。 到了晚一点的时候,稍后的五百部队和随着辎重部队一同到了。这一下蛮牛等人的底气就更足了,他一千七百多骑的鹰隼重骑,那可真的是一股钢铁洪流了。只要在战场上被他们施展开来,哪怕对方是一万人的军队都不足为惧。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赵昆明又来找苏安之问了一点关于异妖和兽人的情况。现在看来,除了那些星罗分布在荒北平原上的各个北蛮子势力外,就是这异妖族带来的威胁最大了。 等到苏安之说完,赵昆明盯着他看了好几眼,才笑着问道:“小子,怕不怕?” 苏安之微微愣神,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说不怕是假的,那有人不怕死的。只是真的到了要拼命的时候,哪里还能想的到那么多,就想着怎么活命才是了。” 赵昆明点了点头,赞同道:“确实,真的拼命了哪里能顾得上害怕这事。你小子真的很不错,难怪连小姐都会对你青眼有加,还连带让王爷也对你好奇的很。” “暮雨。。”苏安之当然知道赵昆明口中的小姐指的是谁,想到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他又有些愣愣出神,似在喃喃自语的问道:“她。。。还好么?” 这回轮到赵昆明愣住了,不过作为过来人的他哪里会看不出苏安之那种扭扭捏捏的小九九,伸出大手轻轻拍了拍苏安之的肩膀,“小姐挺好的,她可能之后会去长安城参加会试,如果你们有缘,可能会在会试上遇见。好了小子,打起精神来,现在我得和你说说你的问题。” “我的问题?”苏安之有些茫然,不过他却暗暗记下了长安的会试,虽然他不知道所谓的会试是考什么,但是既然能有机会见到周暮雨,他当然不会就此错过。 “你的伤这么样了?”赵昆明指了指苏安之的胸口,这一次的伤最重的其实就是苏安之了,那最后的一箭差点要了他的命。 昨天晚上随军大夫来了之后,看到这样的伤口都惊叹苏安之居然还活着。也正是因为如此,赵昆明等人才发现原来这个年轻人受了这么重的伤。看着胸口那处完全被冻坏了的肉,众人均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随后那大夫更是用刀一下一下的割下那些已经坏死的肉,而且在切割的时候,那些黑色的寒气还隐隐有些扩散的趋势,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及时得到治疗,那么很有可能这股寒气就会扩撒全身,最终导致死亡。 而这件事情之后,那些鹰隼重骑看向苏安之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在他们的印象中,这单薄的少年纵然耍的一手好刀法,又为人和气不傲不躁,但却绝对没有到可以性命相托的地步。因为他是一位驱兽者,在那些寻常的将士看来,驱兽者的身份高贵,哪里能和他们这种人相比。所以到了危难关头,保护去驱兽者就成了寻常士兵的共同行为准则。试问,谁会和一位身份地位原本就比自己高的人相托性命? 但是如今却不一样了,这个年轻的驱兽者似乎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比他们高贵多少。从徐勇的嘴里他们知道,正因为他是驱兽者,他的实力高强,所以他才更会拼命的去保护同僚,拼命的守住同僚的背后。 所以,鹰隼骑兵的将士今天看苏安之的眼神中除了敬畏,还有深深的赞许和认同。 “还行。”苏安之撇了撇嘴,说到伤势的问题,他就有些郁闷。这一次是在伤的太重了,虽然现在表面上的死肉被割除了,但是胸口的那团火焰却依旧在和小黑珠释放出来的气息对抗着。 而这种对抗的导致的结果就是,他的胸口现在就好像有个大火炉,那种炙热感一直都让他感觉自己仿佛随时都会烧起来。 “真的还行?”赵昆明饶有深意的看了苏安之一眼,思索了一下说道:“这样吧,你和郭老四还有陈彦去后方休整吧,你这样的情况再战斗下去我怕会有危险。而且,你那只小荒兽不也还没醒来么,它也需要休养。” 苏安之哪里不知道这是赵昆明为了想要保护他而想出来的理由,不过在考虑到皮蛋如今的状况也就答应了下来-他总不能带着只一直在昏睡中的荒兽上阵杀敌吧? 因为赵昆明的到来,这本来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地变得如同一座防御工事般,高大的树木一棵棵被砍伐,组成栅栏墙和半埋在地里的刺马桩。一顶顶帐门如同雨后春笋般在营地里冒了起来,赵昆明的那顶黑色帐篷依旧是整个营地中最为惹眼的存在。 到了傍晚时分,苏安之仿佛没有听见帐篷外如火如荼的施工。他盘膝坐在床上,双目紧闭,正在试图用《蚕诀》和小黑珠里源源不断流出的气息来修复胸膛出破损的经脉。 只是那团该死的火焰总是无法熄灭,虽然黑珠的气息已经将其控制住了,但是也只是让它不在扩散到其他地方罢了。对于吞噬这团火焰,黑珠似乎也没有多好的办法。 反而是《蚕诀》到了第二层之后,苏安之体内的经脉中开始开始长出一种类似于“蚕丝”的白色细丝,这种细丝非常的坚韧,竟然在顷刻间便覆盖在全身的经脉之中。 而对于胸腔的那团火焰,白色的细丝虽然没有有效熄灭它的办法,但是陪着小黑珠里流出的气息,居然慢慢结成了一个蛹,将其裹在中间。这样一来这团火焰倒也无法继续侵蚀胸腔的经脉,让苏安之的眉头为之一缓。 他微微睁开眼睛,起身看了下帐外,却发现已经是三更时分。想不到自己这次入定居然不知道不觉的用了三四个时辰,再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皮蛋,这家伙还依旧缩卷成团的在那里昏睡着。 苏安之的嘴角微微扬起,他刚想要伸手去摸下皮蛋,却突生异变! 他只觉得胸口处仿佛又一次剧烈的燃烧起来!原来是那白丝结成的蛹不知何时燃烧了起来,而且更加糟糕的是火焰沿着白丝瞬间便钻进了全身的经脉之中! “哇”地一下,苏安之吐出了一口浓稠的黑血,随后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着。此时的他正在经历一种从未经历过的痛楚和瘙痒,那种感觉仿佛是被无数的虫子在噬咬,又仿佛被那些火焰在灼烧。 他张开嘴,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己根本一点力气都用不上。那火焰很快便吞噬了他全身的经脉,随后又如同军队般集结于气海穴,合并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焰,与那小黑珠遥遥而持。 小黑珠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天然的威胁,突然间又宛如那吞噬天地万物貔貅般,开始疯狂的吸收着面前的火焰。 而那团火焰也不甘示弱,整个气势骤然上升,原本还有些暗淡的火焰瞬间爆发出如太阳般刺眼的光芒! 苏安之就像是魂魄离体般,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根本不能动不能言,只能无奈的看着眼前。 光与暗的交锋异常激烈,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中那团黑色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似乎随时都被被光芒所吞噬一般。 但正是黑珠的那团黑色却一次又一次的在光芒中浮现而出。它变得越来越黑,从墨黑到深邃,最后仿佛是来自地狱中的黑暗,那么的宁静却又那么的纯粹。 黑珠像是后发制人般,在承受了无数次的攻击之后,突然迸发出无尽的锋芒!铺天盖地的黑色以它为圆形,向着四周扩散了开来! 气吞如虎! 火焰所带来的光芒似乎根本无法抵挡这黑色的锋芒,瞬间便被吞噬的一干二净。它又变成了原本的暗淡,像是不甘心怒吼着,却最终无济于事被那黑芒完全吞噬。 苏安之真的听到了那一声怒吼,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团火焰像是有生命般,更不明白这看似已经处于弱势的黑珠为何会突然之间有着如虎般的气势。 他只觉得自己的魂魄又一次回归了体内,但是一股疲惫感瞬间涌上了心头,使他就这么躺在地上昏昏欲睡。在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看到营帐内多处了一个人。 这人穿着一身如血一样鲜红盔甲,盔甲的胸口处是有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这青面獠牙面具的额头处有一个类似梵文的文字,虽然苏安之看不懂,但是他却觉得异常亲切。 而让他更加亲切的是这人身后背着一把伞,一把黑色的打伞。 那是千机伞! 苏安之不知道为什么千机伞会在这个人的背上,他想要张嘴问,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他想要起身去抢回来,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就这么充满无奈和绝望的躺在地上,他的视线所及处只能看到那人的下巴,和屡屡的白发。他看不到那人的脸,所以他根本无法得知这人是谁,所以他的心中更加的绝望起来。 只是这个人却突然蹲了下来,苏安之看清了他的脸,于是绝望变成的震惊,变成了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恐慌。 这是一个男人! 一个有着一头白发和一张与他一模一样脸庞的男人! 男人的嘴角带着一股嘲讽的笑意,缓缓的伸出左手抵在了苏安之的额头。他的脸上慢慢浮现起一个如同六芒星般的图腾,图腾上的每一个尖角都有着一个代表着天地之气的图形。 风、火、水、土、阴、阳! 六个图形依次亮起,又依次暗淡,之后又有三个图形亮起! 阴、阳、火! 此时,男人轻声开了口,他的声音有着一股特殊的磁性,“汝等实力,怎能复仇?孤助汝等一臂!” 苏安之只觉得这声音离得自己是那么的近,仿佛是在耳旁。又像是那么的远,仿佛是在那九霄之外。 随后,他看到这个男人的双眼一片血红!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他的体内传入了自己的经脉之中! 这种力量带着一股戾气,又带着一股怨恨,仿佛世间万物都辜负了他,仿佛他要杀尽世间所有人! 啊!!! 苏安之终于叫了出来! 卷一,初入 第五十六碗 修心,修行,修随性 ??开篇求收藏) 苏安之很郁闷的躺在马车中,虽然身下已经垫了厚厚的好几层棉毯,但他依旧觉得颠簸无比。 这是他醒来的第三天,自从那晚过后他便如同全身瘫痪一般躺在地上不可动弹,他根本不记得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当体内的两股势力相撞之后,他便痛得不可自已,随后便是全身经脉俱碎。 他的这种状况当然惊动了赵昆明,当这位凶名在外的赵大将军得知苏安之的情况之后,先是满脸杀气的命人将整个军营全面封锁起来,开始彻查生面孔。然后又心似火燎的来到苏安之的营帐,在得知苏安之是自己练功而成为这样后当时就快要奔溃了。 只是又听苏安之说自己修炼的这种心法本来就是要重塑体内经脉,所以只要安心养上一段时间便能自动修复,这才安心了下来。 苏安之说的当然是半真半假,他的经脉俱断是真,能自我修复也是真,但是至于那修炼的狗屁心法当然就是假的! 只是当他看着赵昆明如此的草木皆兵,而自己又是一问三不知,只能编出一个这样拙劣的理由来。还好赵昆明对他一向信任,也就不容有他的相信了下来。 随后他便被赵昆明安排着与其他的重伤鹰隼一起往后方撤离,这一撤就是三天。 三天的路途简直要让苏安之发疯了,他体内的经脉由于修炼的《蚕诀》的干系而正在慢慢的修复,但是这个过程及其痛苦。因为他的全身都奇痒难受!更让他疯掉的是,他因为动惮不得而根本没办法抓上一下! “我说,你就不能给我挠挠?”苏安之带着一股怨气开了口,对象正是蹲坐在一旁大吃特吃的皮蛋。 这好吃懒做的家伙倒是在自己莫名其面经脉俱碎的第二天就醒来了,虽然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但是只要能醒来便能让苏安之略感欣慰了。 皮蛋此时捧着一个有它两倍之多的鸡腿在狂啃,听到苏安之似怨妇般的开口后,只是“咕”了一声,都没拿正眼看他一下,继续啃的油光满面。 苏安之心里那个气啊!刚刚皮蛋回答他的那声就是“没空!” 他看着皮蛋那几乎都快要撑爆的肚子,恶狠狠的说道:“吃吃吃,吃死你!看看你的肚子,也不怕把自己给撑爆了!!” 皮蛋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还真的是如同怀了孕般的圆滚,而且更重要的是它居然看不到自己的脚了! 是的!因为肚子吃的太大,而看不到自己那双脚了。 皮蛋放下那只鸡腿,看着车厢里遍地的骨头,很认真的思考了会。自从醒来之后,它就觉得饥饿无比,似乎永远都吃不饱一样,所以它拼命的吃,疯狂的吃,就想要把自己撑饱。但是是事实证明,这样做根本无济于事。 它很无奈这个结果,觉得有点伤心,于是它决定化悲愤为食欲!所以它又捧起那个鸡腿拼命的啃了起来! 本来苏安之看到皮蛋放下了那个鸡腿,以为这吃货终于良心发现,想要给自己挠挠痒了。正要开口表扬一番,却看到它的眼中闪过一丝惆怅,随后又去捧着鸡腿大啃特啃起来,不禁破口大骂,“你个没良心的憨货,整天就知道吃吃吃!你他娘的自己低头还得到自己的脚了么?都像只猪一样的,还要吃!” 结果被他这么一骂,皮蛋果真又一次放下了手中的鸡腿。只是它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愤怒,随后这种愤怒便发泄到了苏安之的身上! 只见它突然飞身而起,一脚踢在了苏安之的脸上!那满是油腻的脚爪在他脸上印出了一朵犹如梅花的形状,绽放的甚为精彩! “你他娘的!爷本来就低头看不到脚!”这是皮蛋盛怒之下咕咕而叫的意思。 苏安之脸上顶着个小小的梅花印,蜷缩在车厢的一角,如同个小媳妇似得,委屈又无奈的看着皮蛋,“大爷,我是伤员,你能不能赏一口吃食给小的?” 这已经是在马车上颠簸的第四日,他体内的经脉终于在今日被那蚕丝全部续接上。只是如今这蚕丝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居然不似那日的白色,反而是一种黑里透着金的颜色,这些蚕丝全部从那颗小黑珠的缝口涌出,随后连接着他全身的经脉,而小黑珠中的丝丝气息也正沿着这些坚韧的细丝传递到全身各处。 皮蛋啃着一只烤野鸡,这东西连同其他食物时一同由蛮牛送来的,他是这次奉命护送重伤员回到后方军营的将领,虽然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是赵昆明在军令这件事上却一贯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而且他给了蛮牛一个秘密任务,就是务必要保证苏安之的安全!所以即使心中有多么想上阵杀敌,他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只是蛮牛这才端进车厢的食物,就被这只只知道吃的憨货抢了去,苏安之几次想要伸手去抓,都被皮蛋狠狠的咬上一口。看它那样子,这满满一箩的吃食,都是它自己的了。 皮蛋背对着苏安之,撅着个肥大的屁股,努力的想要将自己的身体钻进烤鸡的肚子里,在来回试了几次未果后才终于放弃,转过身子看了一眼苏安之,又打了个几日来的第一个饱嗝,满脸幸福。 “咕咕咕咕。”皮蛋叫了几声,随后又感到一阵倦意袭来,便钻进了苏安之的怀中睡了起来。 “谢大爷赐赏。”苏安之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皮蛋刚才那声叫唤的意思就是“爷吃饱了,多下来赏你了。” 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满身油腻的皮蛋,很无奈的叹了口气,才开始抓过那只已经骨头多过肉的烤野鸡,慢慢的吃了起来。 边吃,苏安之边想着前几日让自己受伤的那一箭,这一箭之中不仅有着浑厚的火之气息,还有着从水之气息衍生而出的冰之气息。而且这种冰之气息还不弱,甚至可以将他皮肤表皮全部冻死! 那这样的可以同时操控两种天地之气的,是起码有着人字境界的高手!但是却又有一点说不通,这人字境高手能同时操控两种天地之气不假,但是很少有能操纵两种截然相反气息的!水和火,本来就是相克之物,通常情况下掌握火气息的修行者,在第二次选择天地之气修行的时候就不可能操纵水气。 这是天地规律,很少有人可以改变,一般来说能改变这种天地规律变化的都是世人口中的神仙人物。当然,阴、阳两气不算,这两种气息本就是相生相克之物,能操控它们的人本身就少之又少,通常只有大机缘的人才能掌握。 能射出这一箭的天蒙人到底是谁?难道是那个军神大人?苏安之微微皱眉,但想到那叫古德烈的家伙似乎是擅长风与火,也就不再想下去了。反正如今都已经被撤回了后防线,按那个赵昆明的意思估摸着也不太会再让自己去前线了。那么这场很有可能关系到天下权力走势战争,多半是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想到这里,苏安之的眼神有些黯淡下去。他又想到了王斌,想到了他那双凄凉而悲痛的眼神。他还想到了那处山谷,那处几百具尸骨的战场。他想要停止这一切,却又哪里有这样的权利和力量。 这一刻,苏安之突然有些悔恨起来。他恨自己在荒北镇的六年活的碌碌无为,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肯早点离开,去江湖之上庙堂之中闯上一闯。 只是这样的悔恨,他很快又释然了。他想起神庙那个老头对他说过的话,“万事都有缘,而所谓的缘其实就是随心。随心而动,随心而定。万事随心,修道修心。” 他修行,修心,修随心。既然当初本心让他在荒北镇待上了六年,那一定事出有因。就好像那冥冥之中的手,让他来到了这个世界一样。 随后,他又想到了那个周姓的姑娘,想到自己如果不在荒北镇上待上六年,又怎么能遇见她?不遇见她,他又怎么会离开了荒北镇。 缘,这样东西真的很奇妙。 随心,便是随缘。 。。。 到了第六天的时候,苏安之终于能下了马车自由活动了。虽然依旧感觉全身无力,走多了身体还是会感觉疲惫,但是总比在车厢里窝着要舒服上太多了。而这一天,马车也终于在缓慢的犹如乌龟的行驶速度中,穿出了燕平古道,回到了之前的营地。 大营之中已经没了之前的紧张气氛,大部分的军人已经北上,其中就包括了那位“肥鼹鼠”尉迟东马将军。不过据说这次尉迟大人负责的是整个大军的辎重物资,所以想来速度也不会很快。而且以他的那种一有风吹草动就随时准备好撤退的性格,绝对不可能死命的往前线赶的。 想到这里,苏安之扬了扬嘴角,这尉迟东马也真是一个妙人,就是不知道这次“肥鼹鼠”将军准备用什么办法脱离战场。 而另一个让消息,让苏安之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那个靠卖屁股上位的姬菊姬大监军居然还留在此处军营中。 做为监军,本来就应该随大军出征,协理军务,督查将帅的。但是这姬菊到好,在大军开拔的头一天突然生了一场重病。据说那病的,上吐下泄,差一点就要一命呜呼去那阴曹地府伺候阎王去了。所以,自然不能跟着大部队出击。只能留在这后防线担当留守将领了。 为此姬菊还一度哭晕在同僚们的面前,看他那痛哭流涕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只道这位姬大人真是一心为国的忠烈之士,估计平身最大的愿望就是为大唐鞠躬尽瘁,再来个死而后已,便是圆满一生了。 只是有传言说,这位前一天还病入膏肓,一脚踏入鬼门关的监军大人。在大军北上之后,就带着一众亲卫出了大营打猎去了。晚上的时候不仅享用了美酒佳肴,还找了几个荒北镇上来的瑶姐儿新欢作乐了到了天亮。 这他娘的,原来兔子也吃荤啊!苏安之如此想到。 卷一,初入 第五十六碗 修心,修行,修随性 ??开篇求收藏) 苏安之很郁闷的躺在马车中,虽然身下已经垫了厚厚的好几层棉毯,但他依旧觉得颠簸无比。 这是他醒来的第三天,自从那晚过后他便如同全身瘫痪一般躺在地上不可动弹,他根本不记得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当体内的两股势力相撞之后,他便痛得不可自已,随后便是全身经脉俱碎。 他的这种状况当然惊动了赵昆明,当这位凶名在外的赵大将军得知苏安之的情况之后,先是满脸杀气的命人将整个军营全面封锁起来,开始彻查生面孔。然后又心似火燎的来到苏安之的营帐,在得知苏安之是自己练功而成为这样后当时就快要奔溃了。 只是又听苏安之说自己修炼的这种心法本来就是要重塑体内经脉,所以只要安心养上一段时间便能自动修复,这才安心了下来。 苏安之说的当然是半真半假,他的经脉俱断是真,能自我修复也是真,但是至于那修炼的狗屁心法当然就是假的! 只是当他看着赵昆明如此的草木皆兵,而自己又是一问三不知,只能编出一个这样拙劣的理由来。还好赵昆明对他一向信任,也就不容有他的相信了下来。 随后他便被赵昆明安排着与其他的重伤鹰隼一起往后方撤离,这一撤就是三天。 三天的路途简直要让苏安之发疯了,他体内的经脉由于修炼的《蚕诀》的干系而正在慢慢的修复,但是这个过程及其痛苦。因为他的全身都奇痒难受!更让他疯掉的是,他因为动惮不得而根本没办法抓上一下! “我说,你就不能给我挠挠?”苏安之带着一股怨气开了口,对象正是蹲坐在一旁大吃特吃的皮蛋。 这好吃懒做的家伙倒是在自己莫名其面经脉俱碎的第二天就醒来了,虽然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但是只要能醒来便能让苏安之略感欣慰了。 皮蛋此时捧着一个有它两倍之多的鸡腿在狂啃,听到苏安之似怨妇般的开口后,只是“咕”了一声,都没拿正眼看他一下,继续啃的油光满面。 苏安之心里那个气啊!刚刚皮蛋回答他的那声就是“没空!” 他看着皮蛋那几乎都快要撑爆的肚子,恶狠狠的说道:“吃吃吃,吃死你!看看你的肚子,也不怕把自己给撑爆了!!” 皮蛋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还真的是如同怀了孕般的圆滚,而且更重要的是它居然看不到自己的脚了! 是的!因为肚子吃的太大,而看不到自己那双脚了。 皮蛋放下那只鸡腿,看着车厢里遍地的骨头,很认真的思考了会。自从醒来之后,它就觉得饥饿无比,似乎永远都吃不饱一样,所以它拼命的吃,疯狂的吃,就想要把自己撑饱。但是是事实证明,这样做根本无济于事。 它很无奈这个结果,觉得有点伤心,于是它决定化悲愤为食欲!所以它又捧起那个鸡腿拼命的啃了起来! 本来苏安之看到皮蛋放下了那个鸡腿,以为这吃货终于良心发现,想要给自己挠挠痒了。正要开口表扬一番,却看到它的眼中闪过一丝惆怅,随后又去捧着鸡腿大啃特啃起来,不禁破口大骂,“你个没良心的憨货,整天就知道吃吃吃!你他娘的自己低头还得到自己的脚了么?都像只猪一样的,还要吃!” 结果被他这么一骂,皮蛋果真又一次放下了手中的鸡腿。只是它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愤怒,随后这种愤怒便发泄到了苏安之的身上! 只见它突然飞身而起,一脚踢在了苏安之的脸上!那满是油腻的脚爪在他脸上印出了一朵犹如梅花的形状,绽放的甚为精彩! “你他娘的!爷本来就低头看不到脚!”这是皮蛋盛怒之下咕咕而叫的意思。 苏安之脸上顶着个小小的梅花印,蜷缩在车厢的一角,如同个小媳妇似得,委屈又无奈的看着皮蛋,“大爷,我是伤员,你能不能赏一口吃食给小的?” 这已经是在马车上颠簸的第四日,他体内的经脉终于在今日被那蚕丝全部续接上。只是如今这蚕丝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居然不似那日的白色,反而是一种黑里透着金的颜色,这些蚕丝全部从那颗小黑珠的缝口涌出,随后连接着他全身的经脉,而小黑珠中的丝丝气息也正沿着这些坚韧的细丝传递到全身各处。 皮蛋啃着一只烤野鸡,这东西连同其他食物时一同由蛮牛送来的,他是这次奉命护送重伤员回到后方军营的将领,虽然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是赵昆明在军令这件事上却一贯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而且他给了蛮牛一个秘密任务,就是务必要保证苏安之的安全!所以即使心中有多么想上阵杀敌,他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只是蛮牛这才端进车厢的食物,就被这只只知道吃的憨货抢了去,苏安之几次想要伸手去抓,都被皮蛋狠狠的咬上一口。看它那样子,这满满一箩的吃食,都是它自己的了。 皮蛋背对着苏安之,撅着个肥大的屁股,努力的想要将自己的身体钻进烤鸡的肚子里,在来回试了几次未果后才终于放弃,转过身子看了一眼苏安之,又打了个几日来的第一个饱嗝,满脸幸福。 “咕咕咕咕。”皮蛋叫了几声,随后又感到一阵倦意袭来,便钻进了苏安之的怀中睡了起来。 “谢大爷赐赏。”苏安之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皮蛋刚才那声叫唤的意思就是“爷吃饱了,多下来赏你了。” 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满身油腻的皮蛋,很无奈的叹了口气,才开始抓过那只已经骨头多过肉的烤野鸡,慢慢的吃了起来。 边吃,苏安之边想着前几日让自己受伤的那一箭,这一箭之中不仅有着浑厚的火之气息,还有着从水之气息衍生而出的冰之气息。而且这种冰之气息还不弱,甚至可以将他皮肤表皮全部冻死! 那这样的可以同时操控两种天地之气的,是起码有着人字境界的高手!但是却又有一点说不通,这人字境高手能同时操控两种天地之气不假,但是很少有能操纵两种截然相反气息的!水和火,本来就是相克之物,通常情况下掌握火气息的修行者,在第二次选择天地之气修行的时候就不可能操纵水气。 这是天地规律,很少有人可以改变,一般来说能改变这种天地规律变化的都是世人口中的神仙人物。当然,阴、阳两气不算,这两种气息本就是相生相克之物,能操控它们的人本身就少之又少,通常只有大机缘的人才能掌握。 能射出这一箭的天蒙人到底是谁?难道是那个军神大人?苏安之微微皱眉,但想到那叫古德烈的家伙似乎是擅长风与火,也就不再想下去了。反正如今都已经被撤回了后防线,按那个赵昆明的意思估摸着也不太会再让自己去前线了。那么这场很有可能关系到天下权力走势战争,多半是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想到这里,苏安之的眼神有些黯淡下去。他又想到了王斌,想到了他那双凄凉而悲痛的眼神。他还想到了那处山谷,那处几百具尸骨的战场。他想要停止这一切,却又哪里有这样的权利和力量。 这一刻,苏安之突然有些悔恨起来。他恨自己在荒北镇的六年活的碌碌无为,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肯早点离开,去江湖之上庙堂之中闯上一闯。 只是这样的悔恨,他很快又释然了。他想起神庙那个老头对他说过的话,“万事都有缘,而所谓的缘其实就是随心。随心而动,随心而定。万事随心,修道修心。” 他修行,修心,修随心。既然当初本心让他在荒北镇待上了六年,那一定事出有因。就好像那冥冥之中的手,让他来到了这个世界一样。 随后,他又想到了那个周姓的姑娘,想到自己如果不在荒北镇上待上六年,又怎么能遇见她?不遇见她,他又怎么会离开了荒北镇。 缘,这样东西真的很奇妙。 随心,便是随缘。 。。。 到了第六天的时候,苏安之终于能下了马车自由活动了。虽然依旧感觉全身无力,走多了身体还是会感觉疲惫,但是总比在车厢里窝着要舒服上太多了。而这一天,马车也终于在缓慢的犹如乌龟的行驶速度中,穿出了燕平古道,回到了之前的营地。 大营之中已经没了之前的紧张气氛,大部分的军人已经北上,其中就包括了那位“肥鼹鼠”尉迟东马将军。不过据说这次尉迟大人负责的是整个大军的辎重物资,所以想来速度也不会很快。而且以他的那种一有风吹草动就随时准备好撤退的性格,绝对不可能死命的往前线赶的。 想到这里,苏安之扬了扬嘴角,这尉迟东马也真是一个妙人,就是不知道这次“肥鼹鼠”将军准备用什么办法脱离战场。 而另一个让消息,让苏安之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那个靠卖屁股上位的姬菊姬大监军居然还留在此处军营中。 做为监军,本来就应该随大军出征,协理军务,督查将帅的。但是这姬菊到好,在大军开拔的头一天突然生了一场重病。据说那病的,上吐下泄,差一点就要一命呜呼去那阴曹地府伺候阎王去了。所以,自然不能跟着大部队出击。只能留在这后防线担当留守将领了。 为此姬菊还一度哭晕在同僚们的面前,看他那痛哭流涕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只道这位姬大人真是一心为国的忠烈之士,估计平身最大的愿望就是为大唐鞠躬尽瘁,再来个死而后已,便是圆满一生了。 只是有传言说,这位前一天还病入膏肓,一脚踏入鬼门关的监军大人。在大军北上之后,就带着一众亲卫出了大营打猎去了。晚上的时候不仅享用了美酒佳肴,还找了几个荒北镇上来的瑶姐儿新欢作乐了到了天亮。 这他娘的,原来兔子也吃荤啊!苏安之如此想到。 卷一,初入 第五十七碗 大风起又停,儿郎归不归? ??开篇求收藏) 当日暮的余晖洒落在谷口,大风拂过山谷,带出“呜呜”的响声。仿佛是那些永远埋葬在谷内的亡魂所发出的悲鸣,他们是在述说着自己的不幸,还是在思念着家中年迈的老父母,或者是那刚过门不久的美娇娘,又或者是才哇哇落地的孩儿,都已不得而知。 只是他们确实再也回不去了,他们的尸骨将成为这片山谷的一部分,他们忠魂将被整个大唐传颂。 风再起时,夕阳掺杂着无数的沙尘,映射在大唐将士的盔甲和兵器上,泛出了一片肃杀之气。 赵昆明的脸上也同样泛着这片肃杀之气,一身玄铁黑甲的他,骑在那匹甲字大黑马上更显得杀意腾腾。 他的面前是那片曾经吞没了将近四五百名鹰隼重骑的山谷,谷口内的北蛮子们已经缓缓压了出来,密密麻麻的犹如蚂蚁。 赵昆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冷的笑意,带着明显的嘲笑声说道:“准备战斗吧,我倒要看看,能吃掉我五百重骑兵的北蛮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 很快,便有传令兵通过一系列的旗语将这位将军的命令发布下去。 这一次的战斗,大唐方面不光是只有皇牌军-鹰隼重骑,还有一支将近五千人的步兵营,他们是“肥鼹鼠”尉迟东马的军队,这支原本名为“天狼”的步兵军,由于尉迟东马的关系,如今已经改名为“鼹鼠”了。 尉迟东马此次没有跟随赵昆明一同前来,他负责的是后勤辎重运输,所以他分了半数的兵力交给赵昆明指挥,其中包括了两千重甲和三千轻装! 谷口前方两百余丈的平地上,两千重甲步兵以一个圆弧形排列在整个大唐军的最前方,他们人人手握锋利的长矛,半人高的钢盾深深的插入身前泥土里。虽然和如山海般涌出山谷的天蒙军相比,他们渺小的仿佛沧海一粟。 但这些能撼动天地的蜉蝣们,各个脸上都刻着坚毅之色!他们的眼神中没有畏惧,有的只是对于即将涌来的北蛮子深深的仇恨! 如果现在有其他人在场,他们会惊讶的发现,原来那支他们曾经嗤笑过的“鼹鼠步兵”,并不是只知道撤离。 原来他们也有独属于大唐军人的军胆与军魂! 两千名身披厚重盔甲的重装步兵静静的站在原地,他们几乎是顶着平地两侧的山坡列队而成。所以他们成为了这平地之上的一堵墙! 这是一堵人墙,也是一堵钢铁之墙!不光他们身上的盔甲是厚重的钢铁,他们的意志更是不灭的钢铁! 他们的脸上毫无畏惧,他们的队伍排列更是整齐划一! 大风在这个时候突然静止了,仿佛连老天也开始屏气凝神,默默的关注着这片注定要血流成河的谷口。 天蒙人开始慢慢的涌出谷口,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出动骑兵,而是清一色的步兵。这些步兵的武器杂乱,除了每个人都有的盾牌之外,刀枪棍斧什么都有。他们穿的也不似唐军那么整齐,皮甲、蒙袍、兽皮等等,只要能裹在身上的东西,便随意的穿戴着了。 但是他们的眼神中同样有着仇恨,他们的脸上同样刻着坚毅! 这是一场没有对错的战争,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大义,这种大义便是他们来到此处抛洒头颅的缘由。他们深信自己的大义便是正义,既是正义便需要被伸张,既是正义便会冲散一切邪恶! 谷口的温度随着暮色的越来越浓而变得越来越低,五月的荒北平原本该是闷热的。而此时却骤然降温,冷冽的寒风使得将士呼出的气息都冒着一层淡淡的白雾。 赵昆明冷冷的看着慢慢涌出山谷的北蛮子,微微眯起双眼,又突然睁开!他的目光森然可怖,脸上满是戾气,“备风!” 备风,是大唐的军用术语。代表着军弩上弦,准备就位! 旗语充斥着整个战场,两千名重装步兵开始高高举起半人高的巨盾!他们身后的三千名轻装步兵则开始搭箭上弦,箭头斜指半空,准备第一轮的抛射! 天蒙军人突然停住了,他们屏息而立,死死盯着两百丈外的大唐军!两支军队就这么遥遥而立,他们似乎都在等待,等待死神到来的那一刻! 死神终于来了! 当风又一次刮起之时,山谷内的某处响起了浑厚的号角声!这仿佛由死神吹响的号角,一时间竟然显得那么庄重而寂寞。 “吼吼吼!!”数以万计的天蒙士兵突然大声呼喊起来,他们的呼喊声响彻天地之间,他们开始吟唱起一首古老的歌谣,这歌谣悲壮而有力,此时由这些天蒙将士唱来却显得格外的悲凉。 大风起,儿郎去,八千里路云和土。 大风起,儿郎去,别离三年又三年。 大风停,汝未归,十万儿郎几多回? 大风停,汝未归,多少忠魂埋了土。 风再起,风再停,敢问儿郎归不归? 大风起又停,儿郎归不归! 悲凉的歌谣声过后,又是一阵浑厚的号角声,这一次它变得急促而狂乱!像是在催促着谷口的天蒙儿郎奋勇向前,杀入敌阵。 吼!吼!!吼!!! 震天撼地的吼叫声再一次传来,这些天蒙的将士们仿佛陷入了异常的兴奋之中,他们疯狂的敲打着手中的盾牌,高举着那些刀枪棍斧! 这是一种战前的威慑,也是一种将对死亡的恐惧排除心头的方式!没有一个人不怕死,但是死得有所值,对于他们来说便够了。 于是,在号角声急促到极致的时候,终于,一声呐喊爆发了出来! 这是成千上万的天蒙将士中的一员,在这片挤满上万人的平地上,他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他的声音甚至都没有办法让身边的人听清,但是他的动作却是让唐蒙两军所有的人都看的真真切切。 他拼命的大叫着,高举着手上的盾牌和弯刀向着大唐军人冲了过去!相对于面前的大唐军人而言他是那么渺小,但是对于他身后的天蒙将士而言他又是那么的伟大! 他就像是马群中的首马,在他的带领下,无数的天蒙将士如同泄了提的洪水般大叫着朝着大唐军队冲了起来! 他们各个披头散发,穿戴也不统一,甚至都没有统一的兵器!但是他们气势如虹,他们对于心中大义的理解一点也不比眼前的大唐军人们少,他们坚定的迈着步伐,勇敢的向前冲着!他们扬起大片的尘土誓要将这天地都遮盖了去,更誓要将这天下给易了主! 为什么你们唐人可以锦衣加玉食,可以风花与雪月,可以江南无限好!而我们蒙人只能在那塞外埋了骨?都是人族,为何却要有如此大的区别? 我们不甘心那!所以,我们要举国南侵。我们不甘心那!所以,我们要让后代永驻中原! 看着那犹如蚂蚁般密密麻麻的北蛮子,赵昆明冷冷一笑,眼神中带着一股深深的嘲讽,他拿着马鞭指了指那片漫天尘土,冷哼道:“哼,我还道这些北蛮子改了性,会打仗了。想不到依旧这么没有脑子!” 说完,他高高举起手,又狠狠的挥下,大叫一声:“大风!” 风吹的更大了起来。 风声中夹着一阵诡异的“嗡嗡”之声! 紧接着,两千重甲步兵的身后突然飞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 那是一片箭雨!一片由三千轻装步兵射出的箭雨! 三千支箭矢在高高的飞向半空,在空中力竭之后又高速的下坠!带起一道美妙的弧线! 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人,是很难想象世上竟有如此美妙的一幕。但同样,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的人,也是很难想象世上竟有如此可怕的一幕! 铺天盖地的箭雨带着巨大的下坠力冲入了天蒙的人群中,它们来的是那样的急速,甚至让天蒙将士都来不及举起手中的盾牌。它们来的又是那样的凶残,仿佛是一把把死神手中的镰刀,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这是一场残酷的战争,更是一副血腥的画卷! 那些原本响彻天地的吼叫声终于变成了痛苦的哀嚎,成百上千的天蒙将士在第一波箭雨中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但是更多的中箭之人却疯狂的砍断了扎在自己身上的箭尾,然后发出更为大声的怒吼,加快脚步向着大唐军队冲了上去! 第二轮的抛射随之而来!天蒙士兵们终于举起了手中的盾牌,顶着漫天的箭雨向前冲着! 等到第三轮的抛射之后,他们丢下了上千具尸体,终于冲到了大唐军队的面前!同伴的死亡不但没有让这些人退缩,反而激发了他们骨子里那天生的狂性! 黑压压的人群犹如潮水般狠狠的撞上了那堵钢铁之墙! 巨大而密集的撞击声一时间在战场上此起彼伏,身体强壮的天蒙人仗着自己的蛮力发疯似的冲击着盾墙! 站在整个大唐军队最外围的重甲兵立刻就被撞得连连后退!但随后,他们身后第二列第三列的士兵奋力向前压,协助他们死死的抵住天蒙人第一波撞击。 盾墙前,一层又一层的天蒙人就如同被阻拦的洪水一般,被堵在了这里!他们疯狂的用身体撞击着巨大的盾牌,用武器敲打着,甚至用整个身体压了上去!只要能突破这一层重装兵,那么迎接他们的将是如同被脱下裤子的娘们,任由他们如何胡来都行! 可是,从盾牌后刺出的长矛却将他们的美梦刺了个破碎!两千支长矛带着凛冽的杀意刺出,每一刺都会带起一片鲜轰的血色,每一刺都会传来一声惨烈的哀嚎!冲在最前面的天蒙人瞬间就被着长矛绞杀了一大片! 战场之上几乎无处不有、又几乎无时无刻的传出一声声的叫喊,他们中有的是狂吼,有的是哀嚎,而更多的则是撞击所带来的沉闷之声!这些声音编织在一起,就好像一首动人的歌谣。 风中又传来了一声声“呜呜”的悲鸣声,仿佛在轻轻的叹问着,儿郎归不归? 卷一,初入 第五十七碗 大风起又停,儿郎归不归? ??开篇求收藏) 当日暮的余晖洒落在谷口,大风拂过山谷,带出“呜呜”的响声。仿佛是那些永远埋葬在谷内的亡魂所发出的悲鸣,他们是在述说着自己的不幸,还是在思念着家中年迈的老父母,或者是那刚过门不久的美娇娘,又或者是才哇哇落地的孩儿,都已不得而知。 只是他们确实再也回不去了,他们的尸骨将成为这片山谷的一部分,他们忠魂将被整个大唐传颂。 风再起时,夕阳掺杂着无数的沙尘,映射在大唐将士的盔甲和兵器上,泛出了一片肃杀之气。 赵昆明的脸上也同样泛着这片肃杀之气,一身玄铁黑甲的他,骑在那匹甲字大黑马上更显得杀意腾腾。 他的面前是那片曾经吞没了将近四五百名鹰隼重骑的山谷,谷口内的北蛮子们已经缓缓压了出来,密密麻麻的犹如蚂蚁。 赵昆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冷的笑意,带着明显的嘲笑声说道:“准备战斗吧,我倒要看看,能吃掉我五百重骑兵的北蛮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 很快,便有传令兵通过一系列的旗语将这位将军的命令发布下去。 这一次的战斗,大唐方面不光是只有皇牌军-鹰隼重骑,还有一支将近五千人的步兵营,他们是“肥鼹鼠”尉迟东马的军队,这支原本名为“天狼”的步兵军,由于尉迟东马的关系,如今已经改名为“鼹鼠”了。 尉迟东马此次没有跟随赵昆明一同前来,他负责的是后勤辎重运输,所以他分了半数的兵力交给赵昆明指挥,其中包括了两千重甲和三千轻装! 谷口前方两百余丈的平地上,两千重甲步兵以一个圆弧形排列在整个大唐军的最前方,他们人人手握锋利的长矛,半人高的钢盾深深的插入身前泥土里。虽然和如山海般涌出山谷的天蒙军相比,他们渺小的仿佛沧海一粟。 但这些能撼动天地的蜉蝣们,各个脸上都刻着坚毅之色!他们的眼神中没有畏惧,有的只是对于即将涌来的北蛮子深深的仇恨! 如果现在有其他人在场,他们会惊讶的发现,原来那支他们曾经嗤笑过的“鼹鼠步兵”,并不是只知道撤离。 原来他们也有独属于大唐军人的军胆与军魂! 两千名身披厚重盔甲的重装步兵静静的站在原地,他们几乎是顶着平地两侧的山坡列队而成。所以他们成为了这平地之上的一堵墙! 这是一堵人墙,也是一堵钢铁之墙!不光他们身上的盔甲是厚重的钢铁,他们的意志更是不灭的钢铁! 他们的脸上毫无畏惧,他们的队伍排列更是整齐划一! 大风在这个时候突然静止了,仿佛连老天也开始屏气凝神,默默的关注着这片注定要血流成河的谷口。 天蒙人开始慢慢的涌出谷口,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出动骑兵,而是清一色的步兵。这些步兵的武器杂乱,除了每个人都有的盾牌之外,刀枪棍斧什么都有。他们穿的也不似唐军那么整齐,皮甲、蒙袍、兽皮等等,只要能裹在身上的东西,便随意的穿戴着了。 但是他们的眼神中同样有着仇恨,他们的脸上同样刻着坚毅! 这是一场没有对错的战争,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大义,这种大义便是他们来到此处抛洒头颅的缘由。他们深信自己的大义便是正义,既是正义便需要被伸张,既是正义便会冲散一切邪恶! 谷口的温度随着暮色的越来越浓而变得越来越低,五月的荒北平原本该是闷热的。而此时却骤然降温,冷冽的寒风使得将士呼出的气息都冒着一层淡淡的白雾。 赵昆明冷冷的看着慢慢涌出山谷的北蛮子,微微眯起双眼,又突然睁开!他的目光森然可怖,脸上满是戾气,“备风!” 备风,是大唐的军用术语。代表着军弩上弦,准备就位! 旗语充斥着整个战场,两千名重装步兵开始高高举起半人高的巨盾!他们身后的三千名轻装步兵则开始搭箭上弦,箭头斜指半空,准备第一轮的抛射! 天蒙军人突然停住了,他们屏息而立,死死盯着两百丈外的大唐军!两支军队就这么遥遥而立,他们似乎都在等待,等待死神到来的那一刻! 死神终于来了! 当风又一次刮起之时,山谷内的某处响起了浑厚的号角声!这仿佛由死神吹响的号角,一时间竟然显得那么庄重而寂寞。 “吼吼吼!!”数以万计的天蒙士兵突然大声呼喊起来,他们的呼喊声响彻天地之间,他们开始吟唱起一首古老的歌谣,这歌谣悲壮而有力,此时由这些天蒙将士唱来却显得格外的悲凉。 大风起,儿郎去,八千里路云和土。 大风起,儿郎去,别离三年又三年。 大风停,汝未归,十万儿郎几多回? 大风停,汝未归,多少忠魂埋了土。 风再起,风再停,敢问儿郎归不归? 大风起又停,儿郎归不归! 悲凉的歌谣声过后,又是一阵浑厚的号角声,这一次它变得急促而狂乱!像是在催促着谷口的天蒙儿郎奋勇向前,杀入敌阵。 吼!吼!!吼!!! 震天撼地的吼叫声再一次传来,这些天蒙的将士们仿佛陷入了异常的兴奋之中,他们疯狂的敲打着手中的盾牌,高举着那些刀枪棍斧! 这是一种战前的威慑,也是一种将对死亡的恐惧排除心头的方式!没有一个人不怕死,但是死得有所值,对于他们来说便够了。 于是,在号角声急促到极致的时候,终于,一声呐喊爆发了出来! 这是成千上万的天蒙将士中的一员,在这片挤满上万人的平地上,他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他的声音甚至都没有办法让身边的人听清,但是他的动作却是让唐蒙两军所有的人都看的真真切切。 他拼命的大叫着,高举着手上的盾牌和弯刀向着大唐军人冲了过去!相对于面前的大唐军人而言他是那么渺小,但是对于他身后的天蒙将士而言他又是那么的伟大! 他就像是马群中的首马,在他的带领下,无数的天蒙将士如同泄了提的洪水般大叫着朝着大唐军队冲了起来! 他们各个披头散发,穿戴也不统一,甚至都没有统一的兵器!但是他们气势如虹,他们对于心中大义的理解一点也不比眼前的大唐军人们少,他们坚定的迈着步伐,勇敢的向前冲着!他们扬起大片的尘土誓要将这天地都遮盖了去,更誓要将这天下给易了主! 为什么你们唐人可以锦衣加玉食,可以风花与雪月,可以江南无限好!而我们蒙人只能在那塞外埋了骨?都是人族,为何却要有如此大的区别? 我们不甘心那!所以,我们要举国南侵。我们不甘心那!所以,我们要让后代永驻中原! 看着那犹如蚂蚁般密密麻麻的北蛮子,赵昆明冷冷一笑,眼神中带着一股深深的嘲讽,他拿着马鞭指了指那片漫天尘土,冷哼道:“哼,我还道这些北蛮子改了性,会打仗了。想不到依旧这么没有脑子!” 说完,他高高举起手,又狠狠的挥下,大叫一声:“大风!” 风吹的更大了起来。 风声中夹着一阵诡异的“嗡嗡”之声! 紧接着,两千重甲步兵的身后突然飞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 那是一片箭雨!一片由三千轻装步兵射出的箭雨! 三千支箭矢在高高的飞向半空,在空中力竭之后又高速的下坠!带起一道美妙的弧线! 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人,是很难想象世上竟有如此美妙的一幕。但同样,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的人,也是很难想象世上竟有如此可怕的一幕! 铺天盖地的箭雨带着巨大的下坠力冲入了天蒙的人群中,它们来的是那样的急速,甚至让天蒙将士都来不及举起手中的盾牌。它们来的又是那样的凶残,仿佛是一把把死神手中的镰刀,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这是一场残酷的战争,更是一副血腥的画卷! 那些原本响彻天地的吼叫声终于变成了痛苦的哀嚎,成百上千的天蒙将士在第一波箭雨中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但是更多的中箭之人却疯狂的砍断了扎在自己身上的箭尾,然后发出更为大声的怒吼,加快脚步向着大唐军队冲了上去! 第二轮的抛射随之而来!天蒙士兵们终于举起了手中的盾牌,顶着漫天的箭雨向前冲着! 等到第三轮的抛射之后,他们丢下了上千具尸体,终于冲到了大唐军队的面前!同伴的死亡不但没有让这些人退缩,反而激发了他们骨子里那天生的狂性! 黑压压的人群犹如潮水般狠狠的撞上了那堵钢铁之墙! 巨大而密集的撞击声一时间在战场上此起彼伏,身体强壮的天蒙人仗着自己的蛮力发疯似的冲击着盾墙! 站在整个大唐军队最外围的重甲兵立刻就被撞得连连后退!但随后,他们身后第二列第三列的士兵奋力向前压,协助他们死死的抵住天蒙人第一波撞击。 盾墙前,一层又一层的天蒙人就如同被阻拦的洪水一般,被堵在了这里!他们疯狂的用身体撞击着巨大的盾牌,用武器敲打着,甚至用整个身体压了上去!只要能突破这一层重装兵,那么迎接他们的将是如同被脱下裤子的娘们,任由他们如何胡来都行! 可是,从盾牌后刺出的长矛却将他们的美梦刺了个破碎!两千支长矛带着凛冽的杀意刺出,每一刺都会带起一片鲜轰的血色,每一刺都会传来一声惨烈的哀嚎!冲在最前面的天蒙人瞬间就被着长矛绞杀了一大片! 战场之上几乎无处不有、又几乎无时无刻的传出一声声的叫喊,他们中有的是狂吼,有的是哀嚎,而更多的则是撞击所带来的沉闷之声!这些声音编织在一起,就好像一首动人的歌谣。 风中又传来了一声声“呜呜”的悲鸣声,仿佛在轻轻的叹问着,儿郎归不归? 卷一,初入 第五十八碗 腥风血雨埋忠骨 ??开篇求收藏) 那一堵墙之外,天蒙人已经抛下了将近一千具尸体。这样的损失对于他们而言是巨大的,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发疯似的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这堵由钢铁和血肉铸成的盾墙! 盾墙终于在天蒙人凶猛的浪潮中开始层层退后,这些重甲兵已经精疲力竭,他们不仅抵挡了住天蒙人一浪又一浪的冲击,还让对手损失惨重。甚至直到此时,还有受伤的天蒙人倒在了地上,被后面前仆后继冲上来的同伴践踏成了肉泥!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你可能侥幸没有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但却无奈的倒在了自己同胞的误伤之下。 眼看巨盾筑起的高墙开始后退,天蒙战士们更加的疯狂起来!他们根本全然不惧死亡的威胁,也不在乎有多少同胞会死在自己的身边,在他们的眼中只有那面盾墙! 前进,前进,再前进! 冲锋,冲锋,再冲锋! 他们甚至开始张开双臂,任由巨盾后的长矛刺入自己的身躯,然后当长矛刺穿自己身体后,再拼死抓住长矛,用力的往回拽! 这是真正的悍不畏死!他们也是真正草原上的勇士!这场战斗的双方,都有着自己的信仰,并为此愿意付出一切! 终于,那面看似牢不可破的钢铁之墙出现了裂痕!随后这种裂痕越扩越大,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缺口! 早已疯狂的天蒙人瞬间便从这样的缺口里冲了进来,他们终于破了这道墙!在他们心里,这道牢不可破的盾墙就像是大唐最后一道壁垒。只要破了,便是那繁华中原。只要破了,便是那神都长安。只要破了,便是那天下金银皆入了手! 只是,他们的梦又一次破碎了。这只是一道普普通通的盾墙,而在盾墙之后等待着他们的,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绫罗绸缎,更不是美女佳肴!而是那一把把早已磨得锋利异常的北秦刀! 处处腥风,处处雨! 处处忠魂,处处骨! 那一声声长矛刺穿身体的沉闷声,那一声声刀子砍在盔甲上的撞击声,那一声声盔甲破裂长眠不醒的呼喊声,在片谷口的上空声声不息。。。 赵昆明神情冷峻的看着前方厮杀,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丝的悲伤,反而如同钢铁般毫无动摇!他明白,这就是战争! 战争终究是要死人的! 但是如果今天他因为害怕这些将士的死亡,而选择避而不战!那明天,大唐的国门将被这些北蛮子洞穿!那些生活在大唐的老百姓将会血流成河! 所以,即便他看着那一副副年轻的面孔陆陆续续的倒下,即便他的心在滴血,但他的脸上依旧刚毅如初! 钢铁之墙再也没有了先前死亡牢固,它的缺口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天蒙人杀入了大唐的军中,在它没有轰然倒塌之前,赵昆明的手再度高高举起!这一次他的拳头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大唐军队的旗语再次充斥了整个战场! 钢铁之墙终于被瓦解了,但是它不是毁在了天蒙人的冲击里,而是被大唐士兵自己给摧毁了!他们主动的丢弃了手里的巨盾和长矛,拔出腰间的北秦刀和天蒙人混战了一起。 这是真正的混战! 一场拼尽战场之上所有将士体力和意志力的混战! 天蒙人仗着天生体格魁梧,力量巨大,在战场之中横行无忌冲来冲去。只是,这种横冲直撞落在的大唐军人眼中,却显得是那样的凌乱不堪,根本没有任何打仗的章法。 不过在他们看来,失去盾墙保护的大唐军人就像是草原上的兔子一样,根本不能和狼群对抗,所以那里需要所谓的章法。但是,他们却忘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是一统中原大地的大唐军人! 天蒙人很快就吃到了苦头,大唐的步兵飞快的三五人组成一个小队,他们或是手持盾牌防御,或是持刀专门杀人。一个个仿佛行云流水般的合击之术,将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天蒙汉子砍翻在地。 一条血河很快便在战场中流淌开来,这中间有大唐将士血,但是更多的却是天蒙人的鲜血。那些自持力大凶猛的天蒙人,一个一个倒在了大唐士兵的合击之下,他们每多前进一步就要丢下更多具同伴或自己的尸体! “这些天蒙人还是那么的没脑子,就知道在战场里横冲直撞!”赵昆明的嘴角浮现起冷酷的笑意,他的大手轻轻一挥,大声的呼喝道:“儿郎们!随我冲锋!” “冲!冲!冲!” 他的身后,一千七百余名鹰隼重骑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喊声! 对于大唐步兵而言,天蒙人实在太多了!虽然他们的合击之术成功的抵挡住了天蒙人前进的步伐,但是毕竟相对而言他们的人数实在太过单薄了。密密麻麻的天蒙人就像是蚂蚁,他们悍不畏死勇往直前,似乎生命对于他们而言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能够为了心中的信念而死,便已是足够了。 大唐步兵的阵线节节退后,他们的阵型被压得越来越扁,眼看就要被这些悍不畏死的天蒙人给洞穿了。 嗡。。。 终于,一阵令人心悸号冲锋号响起,一直都隐藏在大唐军队左翼偏后的鹰隼重骑出现了在天蒙人的视线之中! 冲!冲!!冲!!! 嘹亮的声音再一次响彻谷口。 随后赵昆明那低沉的嗓音夹着天地之气响彻了整个战场!“鹰隼重骑,宁死不退!!” 宁死不退!! 所有的重骑兵高声呼喊着,他们跟随着最前方的那黑马黑甲全速冲了出去! 闷雷一般的马蹄声顿时响起,真正的钢铁洪流终于踏着滚天的尘土轰然杀入了战场! 他们疯狂的从天蒙人的右侧冲了上去,三角阵型的最前方是赵昆明一骑当先,随后是他的那十二黑骑。虽然如今的十二黑骑只剩下了十人,而且徐勇还带着伤势。但是这并不能影响他们的凶悍程度! 一千七百骠骑在整个战场看来是那么渺小,就如同一颗丢入大海中的石子,可能连一朵小小的浪花都来不及激起,就会北天蒙大军给掩埋。但正是这看似不起眼的一千七百骠骑,以一种舍我其谁的无畏之势,狠狠的斜插近了天蒙军队的肋部! 这些骑兵人人身着重甲,全副武装,甚至连胯下的大马也披上了厚厚的重甲。他们狂奔而来,马蹄飞扬,高速的冲击力和沉重的装备,使得这股钢铁洪流轻易的就在天蒙的人潮中凿出了一个口子! 随后这口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宽。夹着奔雷之势的重骑根本不需要和敌人缠斗,他们只要手持银色长矛,努力将身体压低,随后依靠着马匹带来的强悍冲击力,便能将挡在他们面前所有天蒙人给撕得粉碎! 几乎只是半盏茶的时间,天蒙人的军队就被鹰隼重骑洞穿。在这支大唐皇牌骑军的面前,他们仿佛脆弱的就好像是一块才磨出来的鲜嫩豆腐。 随后,这支洞穿了天蒙人潮的重骑兵又迂回出一个大圈,再次从天蒙人的左侧杀了进来! 这是一场屠杀!一场血腥到午夜梦回都依旧会被吓醒的屠杀! 在重骑兵来回冲了三次之后,天蒙人开始崩溃了!他们或许真的悍不畏死,或许真的心中有着信仰和正义。但是当这些东西遇上这股钢铁洪流之后,全部轰然倒塌。 他们不畏惧死亡,但是却怕死的没有意义。而在这支重骑兵的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留下的只有对死亡深深的恐惧。 当战场上出现了第一个后撤的天蒙人之后,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了第二第三甚至是第一百第一千个后撤的天蒙人! 鹰隼重骑的铁蹄终于踏碎了他们梦想,也踏碎了他们心中的正义和信仰。成百上千的天蒙人开始哭喊着向后退去,他们开始畏惧死亡,也开始畏惧这支重骑的力量。 战场之上处处可见惨死的天蒙人,他们变成了铁蹄之下的一团团肉泥,他们的骨头早已被踏的粉碎,他们的意志早已在风中化成了尘埃。 溃败一旦产生,便再也无法阻止。天蒙人如同他们冲锋时一样,疯狂的向后撤着。他们不明白这些重甲骑兵为何会这样强悍,不明白眼看要到手的胜利为何会这样丢失,更不明白大唐的大好河山为何不能是他们的。 他们如潮水般向着山谷退去,但是那些仿佛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此时死死咬在他们的身后,像是一把利刃,再一次刺入了他们的队伍之中。 他们哭喊着、哀嚎着、咒骂着,甚至有些人干脆已经断了求生的念头,呆呆的跌坐在原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鹰隼重骑几乎是冲到了山谷口处,才由赵昆明勒缰立马,放弃了这场单方面的屠杀。这一战,天蒙人丢下了足足一万多具尸体,而大唐方面才堪堪二千多的损伤。这,不可谓是大胜! 呼延南方坐在远处的山坡上,他的手上依旧拿着枝桃花,对于刚刚战场上传来的惨叫哀嚎声,他仿佛充耳不闻。只是动作柔美的轻轻摘着手中的桃花瓣,甚至连他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莫名的笑意。 “啊,还真的失败了呢。”呼延南方喃喃自语道,他的语气中根本听不到任何的惋惜,反而有种隐隐的兴奋,“这赵昆明和鹰隼重骑还真是名不虚传。” “如果我有古德烈那样的军队就好了,这鹰隼重骑应该就不是我的对手了。可惜啊。。。”呼延南方将摘下的桃花花瓣撒向空中,他的面前瞬间便下了一场桃花雨,“可惜这鹰隼重骑只能让古德烈去对付啦!” 说完,他微微一笑,笑意中竟然带着一丝妩媚,“走,收兵了。” 卷一,初入 第五十八碗 腥风血雨埋忠骨 ??开篇求收藏) 那一堵墙之外,天蒙人已经抛下了将近一千具尸体。这样的损失对于他们而言是巨大的,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发疯似的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这堵由钢铁和血肉铸成的盾墙! 盾墙终于在天蒙人凶猛的浪潮中开始层层退后,这些重甲兵已经精疲力竭,他们不仅抵挡了住天蒙人一浪又一浪的冲击,还让对手损失惨重。甚至直到此时,还有受伤的天蒙人倒在了地上,被后面前仆后继冲上来的同伴践踏成了肉泥!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你可能侥幸没有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但却无奈的倒在了自己同胞的误伤之下。 眼看巨盾筑起的高墙开始后退,天蒙战士们更加的疯狂起来!他们根本全然不惧死亡的威胁,也不在乎有多少同胞会死在自己的身边,在他们的眼中只有那面盾墙! 前进,前进,再前进! 冲锋,冲锋,再冲锋! 他们甚至开始张开双臂,任由巨盾后的长矛刺入自己的身躯,然后当长矛刺穿自己身体后,再拼死抓住长矛,用力的往回拽! 这是真正的悍不畏死!他们也是真正草原上的勇士!这场战斗的双方,都有着自己的信仰,并为此愿意付出一切! 终于,那面看似牢不可破的钢铁之墙出现了裂痕!随后这种裂痕越扩越大,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缺口! 早已疯狂的天蒙人瞬间便从这样的缺口里冲了进来,他们终于破了这道墙!在他们心里,这道牢不可破的盾墙就像是大唐最后一道壁垒。只要破了,便是那繁华中原。只要破了,便是那神都长安。只要破了,便是那天下金银皆入了手! 只是,他们的梦又一次破碎了。这只是一道普普通通的盾墙,而在盾墙之后等待着他们的,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绫罗绸缎,更不是美女佳肴!而是那一把把早已磨得锋利异常的北秦刀! 处处腥风,处处雨! 处处忠魂,处处骨! 那一声声长矛刺穿身体的沉闷声,那一声声刀子砍在盔甲上的撞击声,那一声声盔甲破裂长眠不醒的呼喊声,在片谷口的上空声声不息。。。 赵昆明神情冷峻的看着前方厮杀,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丝的悲伤,反而如同钢铁般毫无动摇!他明白,这就是战争! 战争终究是要死人的! 但是如果今天他因为害怕这些将士的死亡,而选择避而不战!那明天,大唐的国门将被这些北蛮子洞穿!那些生活在大唐的老百姓将会血流成河! 所以,即便他看着那一副副年轻的面孔陆陆续续的倒下,即便他的心在滴血,但他的脸上依旧刚毅如初! 钢铁之墙再也没有了先前死亡牢固,它的缺口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天蒙人杀入了大唐的军中,在它没有轰然倒塌之前,赵昆明的手再度高高举起!这一次他的拳头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大唐军队的旗语再次充斥了整个战场! 钢铁之墙终于被瓦解了,但是它不是毁在了天蒙人的冲击里,而是被大唐士兵自己给摧毁了!他们主动的丢弃了手里的巨盾和长矛,拔出腰间的北秦刀和天蒙人混战了一起。 这是真正的混战! 一场拼尽战场之上所有将士体力和意志力的混战! 天蒙人仗着天生体格魁梧,力量巨大,在战场之中横行无忌冲来冲去。只是,这种横冲直撞落在的大唐军人眼中,却显得是那样的凌乱不堪,根本没有任何打仗的章法。 不过在他们看来,失去盾墙保护的大唐军人就像是草原上的兔子一样,根本不能和狼群对抗,所以那里需要所谓的章法。但是,他们却忘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是一统中原大地的大唐军人! 天蒙人很快就吃到了苦头,大唐的步兵飞快的三五人组成一个小队,他们或是手持盾牌防御,或是持刀专门杀人。一个个仿佛行云流水般的合击之术,将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天蒙汉子砍翻在地。 一条血河很快便在战场中流淌开来,这中间有大唐将士血,但是更多的却是天蒙人的鲜血。那些自持力大凶猛的天蒙人,一个一个倒在了大唐士兵的合击之下,他们每多前进一步就要丢下更多具同伴或自己的尸体! “这些天蒙人还是那么的没脑子,就知道在战场里横冲直撞!”赵昆明的嘴角浮现起冷酷的笑意,他的大手轻轻一挥,大声的呼喝道:“儿郎们!随我冲锋!” “冲!冲!冲!” 他的身后,一千七百余名鹰隼重骑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喊声! 对于大唐步兵而言,天蒙人实在太多了!虽然他们的合击之术成功的抵挡住了天蒙人前进的步伐,但是毕竟相对而言他们的人数实在太过单薄了。密密麻麻的天蒙人就像是蚂蚁,他们悍不畏死勇往直前,似乎生命对于他们而言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能够为了心中的信念而死,便已是足够了。 大唐步兵的阵线节节退后,他们的阵型被压得越来越扁,眼看就要被这些悍不畏死的天蒙人给洞穿了。 嗡。。。 终于,一阵令人心悸号冲锋号响起,一直都隐藏在大唐军队左翼偏后的鹰隼重骑出现了在天蒙人的视线之中! 冲!冲!!冲!!! 嘹亮的声音再一次响彻谷口。 随后赵昆明那低沉的嗓音夹着天地之气响彻了整个战场!“鹰隼重骑,宁死不退!!” 宁死不退!! 所有的重骑兵高声呼喊着,他们跟随着最前方的那黑马黑甲全速冲了出去! 闷雷一般的马蹄声顿时响起,真正的钢铁洪流终于踏着滚天的尘土轰然杀入了战场! 他们疯狂的从天蒙人的右侧冲了上去,三角阵型的最前方是赵昆明一骑当先,随后是他的那十二黑骑。虽然如今的十二黑骑只剩下了十人,而且徐勇还带着伤势。但是这并不能影响他们的凶悍程度! 一千七百骠骑在整个战场看来是那么渺小,就如同一颗丢入大海中的石子,可能连一朵小小的浪花都来不及激起,就会北天蒙大军给掩埋。但正是这看似不起眼的一千七百骠骑,以一种舍我其谁的无畏之势,狠狠的斜插近了天蒙军队的肋部! 这些骑兵人人身着重甲,全副武装,甚至连胯下的大马也披上了厚厚的重甲。他们狂奔而来,马蹄飞扬,高速的冲击力和沉重的装备,使得这股钢铁洪流轻易的就在天蒙的人潮中凿出了一个口子! 随后这口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宽。夹着奔雷之势的重骑根本不需要和敌人缠斗,他们只要手持银色长矛,努力将身体压低,随后依靠着马匹带来的强悍冲击力,便能将挡在他们面前所有天蒙人给撕得粉碎! 几乎只是半盏茶的时间,天蒙人的军队就被鹰隼重骑洞穿。在这支大唐皇牌骑军的面前,他们仿佛脆弱的就好像是一块才磨出来的鲜嫩豆腐。 随后,这支洞穿了天蒙人潮的重骑兵又迂回出一个大圈,再次从天蒙人的左侧杀了进来! 这是一场屠杀!一场血腥到午夜梦回都依旧会被吓醒的屠杀! 在重骑兵来回冲了三次之后,天蒙人开始崩溃了!他们或许真的悍不畏死,或许真的心中有着信仰和正义。但是当这些东西遇上这股钢铁洪流之后,全部轰然倒塌。 他们不畏惧死亡,但是却怕死的没有意义。而在这支重骑兵的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留下的只有对死亡深深的恐惧。 当战场上出现了第一个后撤的天蒙人之后,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了第二第三甚至是第一百第一千个后撤的天蒙人! 鹰隼重骑的铁蹄终于踏碎了他们梦想,也踏碎了他们心中的正义和信仰。成百上千的天蒙人开始哭喊着向后退去,他们开始畏惧死亡,也开始畏惧这支重骑的力量。 战场之上处处可见惨死的天蒙人,他们变成了铁蹄之下的一团团肉泥,他们的骨头早已被踏的粉碎,他们的意志早已在风中化成了尘埃。 溃败一旦产生,便再也无法阻止。天蒙人如同他们冲锋时一样,疯狂的向后撤着。他们不明白这些重甲骑兵为何会这样强悍,不明白眼看要到手的胜利为何会这样丢失,更不明白大唐的大好河山为何不能是他们的。 他们如潮水般向着山谷退去,但是那些仿佛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此时死死咬在他们的身后,像是一把利刃,再一次刺入了他们的队伍之中。 他们哭喊着、哀嚎着、咒骂着,甚至有些人干脆已经断了求生的念头,呆呆的跌坐在原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鹰隼重骑几乎是冲到了山谷口处,才由赵昆明勒缰立马,放弃了这场单方面的屠杀。这一战,天蒙人丢下了足足一万多具尸体,而大唐方面才堪堪二千多的损伤。这,不可谓是大胜! 呼延南方坐在远处的山坡上,他的手上依旧拿着枝桃花,对于刚刚战场上传来的惨叫哀嚎声,他仿佛充耳不闻。只是动作柔美的轻轻摘着手中的桃花瓣,甚至连他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莫名的笑意。 “啊,还真的失败了呢。”呼延南方喃喃自语道,他的语气中根本听不到任何的惋惜,反而有种隐隐的兴奋,“这赵昆明和鹰隼重骑还真是名不虚传。” “如果我有古德烈那样的军队就好了,这鹰隼重骑应该就不是我的对手了。可惜啊。。。”呼延南方将摘下的桃花花瓣撒向空中,他的面前瞬间便下了一场桃花雨,“可惜这鹰隼重骑只能让古德烈去对付啦!” 说完,他微微一笑,笑意中竟然带着一丝妩媚,“走,收兵了。” 卷一,初入 断更,下月一号见! 断更这个问题又要来了,很不幸的告诉各位。因为编辑大人要求,咱这书得有大幅度改动的地方,所以这个月接下来的十一天不会再有更新。 新的更新会在儿童节那天开始,希望各位能谅解。毕竟写这本书不是单纯的为了个人爱好,而是为了成绩。 所以我本身对于这书的要求也很高,也让编辑大人对于我严苛一些。如今的成绩不是很理想,一切的缘由确实在与我自己。 希望各位书友也好,看官也罢,可以在下个月继续捧场。也谢谢一直在我身后默默支持我的小伙伴们,谢谢你们的支持和这个月那么多的月票,真的谢谢! 好了!那么,我们下个月见。 《长夜行》卷一,初入 断更,下月一号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初入 断更,下月一号见! 断更这个问题又要来了,很不幸的告诉各位。因为编辑大人要求,咱这书得有大幅度改动的地方,所以这个月接下来的十一天不会再有更新。 新的更新会在儿童节那天开始,希望各位能谅解。毕竟写这本书不是单纯的为了个人爱好,而是为了成绩。 所以我本身对于这书的要求也很高,也让编辑大人对于我严苛一些。如今的成绩不是很理想,一切的缘由确实在与我自己。 希望各位书友也好,看官也罢,可以在下个月继续捧场。也谢谢一直在我身后默默支持我的小伙伴们,谢谢你们的支持和这个月那么多的月票,真的谢谢! 好了!那么,我们下个月见。 《长夜行》卷一,初入 断更,下月一号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初入 改稿未完成,鞠躬致歉。。。 今天是六一,也应该是答应恢复更新的日子。只是,一来这改稿依旧不太满意,二来家中出了点急事。所以原本说好的更新可能又要往后推迟,在这里给个位鞠躬道歉,希望可以谅解。 这次改稿的幅度比较大,从第十一碗到五十八碗几乎都改了一遍,涉及到了十几万字。虽说最后和编辑商定下来,原剧情不变,但是也几乎是重写的路数了。所以说时间上耽搁了比较久,再次鞠躬道歉。 上次说要改稿,之后家中又出了急事,就没有关心收藏和书评。其实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估计收藏得死的很惨很惨!但是没想到却加了,真的感动一把,谢谢各位!第三次鞠躬。。。 至于到底何时更新,我预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在十天之后,也就是六月十号。 虽说这话说的可能很多人都不信了,但是我真的是在努力的改稿,想要呈现给大家一个好故事和一本好书。 这书从三月一日到现在,真的历经了很多坎坷,中间有我开刀住院停了三周,有出差去广州待了三周,还有这次改稿断更。可以说是历经了波折,但是不论怎么样,写书的初心都未曾变过,也一直都在默默的写着。希望这一次,可以有所成绩,也希望各位能一直支持着我。 好了,又絮絮叨叨的说了那么多。谢谢各位对我的理解,和听我的絮叨。鞠躬。。。 那么,我们改天见吧! 《长夜行》卷一,初入 改稿未完成,鞠躬致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一,初入 改稿未完成,鞠躬致歉。。。 今天是六一,也应该是答应恢复更新的日子。只是,一来这改稿依旧不太满意,二来家中出了点急事。所以原本说好的更新可能又要往后推迟,在这里给个位鞠躬道歉,希望可以谅解。 这次改稿的幅度比较大,从第十一碗到五十八碗几乎都改了一遍,涉及到了十几万字。虽说最后和编辑商定下来,原剧情不变,但是也几乎是重写的路数了。所以说时间上耽搁了比较久,再次鞠躬道歉。 上次说要改稿,之后家中又出了急事,就没有关心收藏和书评。其实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估计收藏得死的很惨很惨!但是没想到却加了,真的感动一把,谢谢各位!第三次鞠躬。。。 至于到底何时更新,我预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在十天之后,也就是六月十号。 虽说这话说的可能很多人都不信了,但是我真的是在努力的改稿,想要呈现给大家一个好故事和一本好书。 这书从三月一日到现在,真的历经了很多坎坷,中间有我开刀住院停了三周,有出差去广州待了三周,还有这次改稿断更。可以说是历经了波折,但是不论怎么样,写书的初心都未曾变过,也一直都在默默的写着。希望这一次,可以有所成绩,也希望各位能一直支持着我。 好了,又絮絮叨叨的说了那么多。谢谢各位对我的理解,和听我的絮叨。鞠躬。。。 那么,我们改天见吧! 《长夜行》卷一,初入 改稿未完成,鞠躬致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