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嫁个穷散修》 1.南有嘉木 十里长街,店铺俨然,铺前摊贩各自开始收摊。 一青衣鸦发青年从街尾而来,他嘴角噙笑,浑身温润如玉,让人一见如沐春风。 这是望之可亲,初见令人心生好感之人。看着他微笑,有一种美好芳华之感,禁不住也跟着微笑起来。 两旁小贩瞧见他,纷纷笑着打招呼,“南仙师。” 这位穿着不凡的公子并不似时下修士对凡人不屑一顾,反倒亲切地朝这些凡人商贩颔首,同时回应,“刘伯,今天生意还好吗?”、“柳二娘,生意兴隆!”云云。 少年郎能够将这些摊贩一一认出之举,让这些小贩如三伏天喝了冰凉茶般舒坦熨帖。 在这个仙凡之别的世界,仙人是高高在上的,哪怕只是练气一层,只要入了道,与这些凡人便分割开来。更何况,南嘉木还是修真世家南家的嫡系大少爷。 被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记住,与被平凡小人物记住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这些凡人被南嘉木一一叫出名字,顿时有种被尊重感,以及荣耀感。 他们对南嘉木抱有极大的善意、期待,他们亲切地朝南嘉木打招呼,对他露出真心的微笑。 一名发须斑白的老大爷将他摊上的丝革塞入南嘉木怀中,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南嘉木没半点不耐,依旧保持着令人舒适的微笑,侧耳专注地听着,时不时点头予以回应,见状,老大爷说得愈发起劲。 街尾又传来阵阵惊呼之声,以及错乱的脚步声、马蹄声,众人闻声而望,只见一锦衣公子纵白马街尾驰骋而来,少年意气风发,目下全无尘土。 “南二少。”有认出马上少年的,心中一凛。 白马风一般的刮过,街旁行人纷纷避让,有小摊支立不稳,被这风带动着倾斜而下,摊上货品纷繁而落,与地面撞击发出清脆之声。 后边小贩手脚麻利地将摊上货物一卷,退避到商铺台阶之上。 白马不过眨眼间便到了眼前,马上少年瞧见南嘉木,嗤笑一声,不仅不减速,反倒一夹马腹,哒哒哒地马蹄跑动得更快,途径南嘉木身侧之际,马尾恶意一甩,朝南嘉木面上甩去。 南嘉木略退后一步,避过这马尾袭击,白马快速经过刮起一阵大风。南嘉木垂落胸.前的长发卷起,半遮半掩盖在南嘉木脸上,藏住了他的神色。 他嘴角笑容弧度不变,眸子藏住长发之后瞧不清晰。 白马哒哒哒跑远,长发重新垂落,南嘉木保持着温润气质朝街尾走去,一边走一边给那些被掀翻摊子的小贩道歉,“舍弟顽皮,让列位受惊了,我替舍弟向各位道歉。” 南嘉木从腰间取下荷包,手中灵气一动,被掀翻小摊的摊主怀中皆多出一块灵石,南嘉木歉意开口:“小小赔偿,希望各位不要推辞。” 众小贩皆言不在意。 那是南家二少,他们惹不起,除了自认倒霉,还能说什么呢?况且,南嘉木亲自道歉,他们岂有不应之理?更有那等小贩要将灵石还给南嘉木,被南嘉木婉拒了。 南嘉木摸着又空瘪的荷包心底抽疼,面色依旧保持着无懈可击的温润微笑,所谓“有匪君子,如圭如璧”即是。 “虚伪!”二楼窗边一少年郎在马蹄声起便探着头往下瞧,此时瞧见南嘉木作态,不屑冷哼。谁不知南家主支大少爷与二少爷不合,南嘉木这番动作,在知道的人眼中,可不就是惺惺作态么。 听得动静,南嘉木抬头一瞧,正好与那少年郎四目相对。 南嘉木保持着温润之笑,朝那少年郎点点头,说人坏话被当事人抓住,少年郎脸蛋蓦然红了,“啪”得一声关掉窗户。 真好啊,这般无忧无虑,南嘉木感慨一声,收回视线,保持着微笑与众人一一辞别。 南嘉木也想如那少年那般欢喜无忧,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他转世投胎此界,不知哪儿出了错误,没能忘记前世记忆,可谓生而知之,心性成熟。 初次摸清此世自家情况之时,他心内窃喜,此世富贵堂皇,无须如上世那般奋斗拼搏;父母恩爱,弥补他上辈子缺失的父情母爱,可谓人生赢家如是。 然而不过岁余,他便知这一切不过是假象。 “大少爷好。” 南嘉木进入府中,府内奴仆纷纷朝他行礼问安,南嘉木朝其一一颔首微笑,下人强忍住激动,目送南嘉木离去。 待他走了,府中下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惊喜交流,“大少爷朝我笑了呢。” “不要脸,大少爷明明在朝我笑。大少爷真好看,就像画上走下来的人似的。” “那些仙家哪个不是像画上走下来的人似的,不过大少爷比那些仙家都要好看,大少爷人真好呢,对他打招呼他都会回应。”不像大小姐二少爷,别说回应,一不小心还可能丢了性命,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口,但现场的人都心有同音。 “可惜大少爷,不得主家欢心。” “噤声,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先前说那话的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默默地握紧手中托盘,继续自己的忙活。 这是仙家府邸,仙家耳朵都灵敏得很,保不住哪天嘀咕就被主家仙人听到丢了性命。他们只是凡人,在这些仙家面前性命不值钱,就算再怎么同情大少爷,他们也是不敢多说多做什么的。 南嘉木刚走进后院,便见南峰倚靠在游廊朱柱之上,正不耐烦地掐凝水诀凝出水珠击打湖面。 察觉到有人经过,南峰冷冷地朝拱门瞧去,他本以为又是哪个奴仆,不意瞧见南嘉木。顿时南峰精神了,他站直身子,换了姿势依旧倚靠在朱柱之上,朝南嘉木冷嗤道:“瞧,蝼蚁中的大蝼蚁,舍得从蝼蚁堆中回来了?” 南嘉木止住脚步望向南峰,神色温和地开口:“二弟。”南嘉木直接忽视了南峰话中的恶意,与他点点头后动了动脚,准备离去。 南峰等在此处,便是为了嘲讽南嘉木,怎么容许他走,他动作敏捷地一脚踩在栏杆之上,借助飞行符落到南嘉木身前。他不客气地开口:“我跟你说话呢,聋了哑了?南大少爷不是对谁都那般温和耐心嘛,我这个亲弟弟,南大少爷怎么不舍得多说几句?还是说,南大少爷的温和,都是装的假的?” 南嘉木嘴角笑意未曾变过半分,眼底宽和仁慈,好似眼前是他真心疼爱的弟弟,“二弟,你已经大了,不能再如小时候那般调皮捣蛋,像今日这般纵马……” 南嘉木还未说完,南峰就彻底炸了,“呵,就你南嘉木心善!不过区区凡人,下贱坯子似的东西,也值得你这般上心。哈哈哈,我忘了,你母亲也是个凡人,难怪你……” 南峰忽然话音消失,他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 “二弟,噤声!”南嘉木笑容依旧未变半分,说话依旧温温柔柔的,但望着这样的南嘉木,南峰无端胆寒,好似他真再多说一句,他便会死在此时此处。 然而不过瞬间,这种生死之感便逝去,南峰顿时将之当做错觉,心中嗤笑不已,南嘉木若真有这本事,哪须借助外物让他闭嘴。 他知道,南嘉木总能炼制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往日交锋之际,他因这些玩意儿没少吃亏。他已笃定,南嘉木并非凭他自己的本事让他闭嘴。他跳起来摸索全身,想从身上扒出炼器之物。 他摸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愤恨地望向南嘉木,朝他伸出食指点点,转身往主母院跑去。 南嘉木心知南峰要去告状,顿生啼笑皆非之感。 他偏头瞧向主母院落,眼底闪过一丝暗光,配合着他嘴角未变动半分弧度的微笑,竟显得诡谲不定。 2.鸠占鹊巢 南嘉木所在小院大而偏僻,奴仆少有经过此处,显得十分安静。 他生母生性喜静,他父亲遂建了这座庭院,颇有种“庭院深深深几许,梨花满地不开门”的清静之感。不过之后,这庭院成了他母亲的幽禁之所,再之后,成为了他的庭院。 南嘉木推开院门,木栅栏“咯吱”发出声响,惊动了院中之人。 那是个奴仆打扮的小厮,约莫十八.九岁,眉清目秀,然而眼底藏奸破坏了灵性容貌。 他正坐在梨花树下的石桌旁吃饭,听得声响,他眉目不耐地偏头朝院门口瞧来,见是南嘉木,不耐之感隐去,放下饭碗起身笑道:“大少爷,您回来了。” 南嘉木目光在石桌之上逡巡了一番,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碗碟以及一木质雕花暗红食盒,那食盒正是他寻常所用那只。食盒之侧,瓷白碗中剩下半碗残饭,灵饭之上沾染着酱汁,看着很有食欲。 菜碟之中灵蔬灵肉也缺了一半,南嘉木粗粗一瞧,炙雪兔、酸辣彩鸡丁、天兰草、灵食炖等,皆是凡人可食不会爆体的灵食。 南嘉木双眸暗了暗,再抬头又恢复云淡风轻。 锄石见南嘉木目光落到石桌之上,也跟着瞧去,讪笑道:“这不是看大少爷没回来,怕浪费,所以小的就做主吃了。”以往他也这般做,只是都在大少爷回来之前毁尸灭迹,大少爷不关心这些俗物,一直没发现。 此时被捉住,锄石也不怕,大少爷是个宽厚的,不会拿他怎样。 果然,南嘉木对此没多说什么,继续朝自己房间内走去,一边走一边温声开口:“我心有所觉,须闭短关。” 锄石跟了南嘉木这么多年,瞬间明白南嘉木这是不喜打扰,当即道:“小的明白。” 南嘉木朝他点点头,经过锄石之侧忽然顿住,锄石先是一惊,随即双目一亮,神采熠熠地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仿若未曾瞧见他眼底的贪婪,笑容依旧温柔和煦,他伸手从腰间荷包之中取出一黑色小人雕像。这个小人比例不太正常,脑袋大大的身子短短胖胖的,不过看久了怪顺眼的。 锄石以往从南嘉木这收到过不少这样的小玩意儿,此时见了也不觉奇怪。他快速从南嘉木手中取过,高兴地问道:“少爷,这是给我的?” 虽是疑问句,话语却是肯定。 南嘉木温声道:“自己做的不值钱的小东西,拿去玩吧。”南嘉木的声音较之以往有些轻,锄石疑惑地望了眼他,没瞧出不对,笑着道了谢。 南嘉木笑意加深了些许,朝锄石点点头,回了房间之中。 锄石重新坐回石桌旁的石凳上,快速将凉了的灵食扫之一空,之后,将碗碟放回食盒之中,提着食盒出了院门。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南嘉木立于门口,望着锄石隐没于假山低树之中,一拐弯消失不见,他面上笑容愈发深邃。 锄石提着食盒去了厨房,将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筷还给大厨,大厨接过碗筷,对锄石笑道:“锄石,大少爷有说味道如何,吃得开心吗?” “大少爷自然吃得极为欢喜,曾叔您的厨艺一级棒,大少爷哪会挑剔?”锄石张嘴就答,每次他来还碗碟,曾叔都会问上一句,此时他回答得也是驾轻就熟。 “那就好。”曾叔闻言笑眯眯的,显然受到大少爷的夸赞十分高兴,他继续道:“这些菜味道虽好,但里边蕴含的灵气不足,杂质太多,你劝劝大少爷,以后多吃一些灵气充裕的二阶灵食,味道一样是不差的。” 锄石为难地开口,“曾叔,我不是没劝过,可是大少爷爱吃,我也劝不了。不说了,大少爷寻我还有事,曾叔,我先走了。” 锄石怕曾叔继续留他,提着食盒一溜烟地跑了。 “哎——”曾叔伸手欲扯,锄石已经跑出门外,曾叔一拍大腿,骂道:“这个小兔崽子,跑得倒快,我还想问问大少爷有什么想吃的呢。” 锄石一路跑出厨房,他四处张望了下,见无人注意自己,脚步一歪,偏离听雪院方向,往一偏僻落魄荒草芜生的院子跑去,那儿有一名小斯正无聊的坐在门槛上打瞌睡,听得脚步声响,眼皮掀开一道口子,觑向来人。 见是锄石,他懒洋洋的起身,道:“你来了,大少爷又赏了你什么新鲜玩意儿?” 锄石将那个大头圆身的小人递给那小厮,道:“大少爷又要闭短关,不知会捣鼓出什么新东西。” 大少爷喜欢玩石头,并将这些石头炼制成各种奇怪比例的人物并不是秘密,而锄石作为服侍大少爷的唯一小厮,没少从大少爷手中获得这些怪模怪样的人物。 小厮接过小人儿,递给锄石一块灵石,道:“继续盯着,好处少不了你的。” 锄石将灵石小心地藏在怀中,忙忙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话,之后锄石拎着食盒回听雪院,小厮朝上院跑去。 上院便是主家夫人的院子。 瞧见小厮,守在门口的丫鬟开了门,让小厮进去。小厮低声问道:“夫人安否?” 丫鬟不敢多嘴,只垂首在前带路。小厮立马心中有了数,夫人心情不太好。他不再言语,安静地跟在其后。不多会儿,便到了院中正房。 远远门廊之上有丫鬟屏息侍立,她们瞧见小厮,其中一人进了屋。 带路丫鬟到了此处不再前行,小厮朝她拱拱手,侍立于门外,等待传唤。 “娘,真不能将那杂种给赶出南家嘛,难道娘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当上家主,生生压我一头?”南峰不满地抱怨道,“现在他能凭着大哥身份压我,以后就能凭着家主身份压我,此时修为低他能借助外物噤我声,谁知以后他会如何对付我?”南峰抱着赵秀如的手软软地撒着娇,房中丫鬟低头垂手,屏息敛气,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前来通报的丫鬟安静的走到一旁,不敢打扰这对母子说话。 赵秀如面容约莫二十三四,与南峰并在一处,不像母子,倒像姐弟。 她蹙着眉,低低呵斥了一声,“胡闹,你可是要跟你姐姐去赤霞宗的,南家家主之位也值得你看上眼?” “我不去,娘,我不去。”南峰抱着赵秀如手臂摇晃,“我就要当南家家主,娘,你帮我嘛,娘,娘。” 赵秀如冷下脸,“容不得你做主,赤霞宗你必须去。”说完后察觉到自己话语太硬,又软了声调道:“娘还会害你?听娘的,去赤霞宗,等你成为赤霞宗弟子,又有你姐姐做靠山,南嘉木算什么,只有在你面前跪伏的份。到时候你想让他舔.脚,他便不敢舔腿,乖啊,小峰,听娘的。” 南峰不情不愿地应了,虽然他依旧觉得做南家家主自在,可是不敢反驳赵秀如。他松开赵秀如的手,正好瞧见那个丫鬟,问道:“谁来了?” “僻院的小四,送东西过来了。”丫鬟轻声开口。 母子俩心中有了数,赵秀如挥挥手,丫鬟行了个礼,出门将小四带了进来。 南峰接过小四递上来的小人儿检查了一下,便将之递给赵秀如,同时不屑的开口:“果然是凡人生下来的卑贱种,平时自甘下贱与凡人混在一处,连做出的东西,都是凡人用的玩意儿,南府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实话,南嘉木可比你会做人多了,你呀,长点脑子,学着点。”赵秀如捏着这个小人儿把玩了会,示意丫鬟去取盒子。之前她收到的也是这种,利用凡人机关原理,全由石头组装而成。她一直没研究出什么特别之处来,不过怕这些东西另有玄机,全都好好收着。 此时她以为这小人儿如过去那般,也是个凡人玩具时,小人儿忽然裂开嘴笑了,尖声道:“我知道你的秘密。” 赵秀如心中一惊,手诀一掐布下个隔音罩。小人儿咧着嘴怪异地笑,任她动作,待隔离罩布置好后,小人儿继续开口:“鸠占鹊巢者,南雅南峰。” 赵秀如心一突,条件反射性地一用力,将掌心小人儿捏成一团粉末。她抬头扫过房中众人,目露狠毒之意。 而此时的听雪院,南嘉木露出个意味莫名的笑。 3.天真南峰 赵秀如在房间内来回踱步,面上焦急不安。 自那一天后,她常常从梦中惊醒,梦中南嘉木阴测测地对她说,“我知道你的秘密”,之后她两个孩子被抓住,不是血溅三尺便是抽魂放血,那梦中场景,每每想起都能让她心悸不已。 赵秀如整日整日的焦心,面容以可见地速度憔悴了下去。 门外有丫鬟进来,赵秀如目含期待地问道:"如何,南嘉木是否出关?" “那边传来消息,言依旧没动静。”那丫鬟低眉顺眼,身子小弧度颤抖。 之前小人儿猝不及防地开口,“我知道你的秘密”七字被满屋丫鬟听见,赵秀如心中有鬼,自然容不得半点泄露,因此她给所有人下了禁制,以染了恶疾为由赶出南府。这些下人出了南府没多久便一一暴毙,因是仙家府邸,死去的又是凡人,自然没人追究。府中下人心知是谁下的手,却无人敢有半点议论,真当那些人是染了恶疾不治去了。 虽说如此,但心理本能并不能控制住,新来的丫鬟面对赵秀如总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行差踏错丢了性命。 赵秀如本就心气不顺,见这丫鬟如此作态,心中愈发烦乱,挥手让她下去后,赵秀如揪着手帕又起身走向门口,视线投向听雪院方向。 瞧了会儿,她又回到房间之内坐下,接着起身,来回踱步。 南峰一直在旁吃灵果,被赵秀如来回走的动作弄得心烦意乱,扔下灵果,道:“娘,你别来回走了,晃得我头晕。” 赵秀如闻言望了他一眼,又重新坐下。 “娘,你白眉赤眼的,作什么呢?好似你真有什么秘密似的。南嘉木他就是个老好人,懦弱又卑怯,他将那个石人赏给锄石,为得是吓吓他。锄石偷食被南嘉木发现,南嘉木不好惩罚,便这般敲打敲打。”说到此处,南峰语带两分高兴,“这才像我南家的少爷,之前被个下人骑到头上像什么话,简直将我南家的脸丢大了。” “闭嘴。”从南峰开口说话起,赵秀如便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南嘉木是老好人?这简直是她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当她听到“鸠占鹊巢者,南雅南峰”时,便知这个小人儿是给她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南嘉木一开始就知锄石是她的人,知晓他赏给锄石的东西都会送到她手上。 她一直以为南嘉木在自己的监控之下,谁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方了如指掌,这岂能不让她毛骨悚然? 不知南嘉木何时知晓锄石是她安排的,若一开始便知,那南嘉木的心计城府未免太过可怖!十年前锄石来到他身边,十年前他不过是个十岁稚儿,十岁稚儿得知自己千挑万选的唯一仆从是奸细,却一直按捺不发,直至十年后借助这条线达到自己的目的,这般隐忍,谁敢说他是个老好人? 南嘉木这类有城府有天赋的修士,若不一开始彻底斩断他的根基,让他再无起复的可能,那么谁也不能阻止他一飞冲天! 赵秀如暗恨,往日她竟看走了眼,只当南嘉木是个稍有心计却伪装不够彻底的少年,他若长成,也是多年之后。她一双儿女较之南嘉木天赋不差,起点又比他高得多,待南嘉木长成,她一双儿女已成高阶修士,且背靠大宗门,南嘉木根本无法对她儿女造成任何威胁,故而往日她对南嘉木多有看不上眼,并有心以他为她儿子的磨石。 可是此时,南嘉木不过初初露出獠牙,便打得她措手不及,由此可见南嘉木这人的心辣之处。 往日计划行不通,往后如何她得好好盘算盘算。 “哦。”南峰应了一声,听话地闭了嘴,继续啃灵果。 赵秀如见他这般没心没肺,太阳穴又突突地疼,她心塞地开口:“往日.你与他交锋,可曾占过上风?”现在南嘉木不可小觑,她儿子不能继续这般无知下去,故而赵秀如引导性地发问道。 南峰回想了一番,好似自己没一次真正达到过目的,不过思及南嘉木的反应,南峰理直气壮道:“我一直占据上风啊,我攻击他,他只会躲。” “那是他不想暴露实力。” “我辱骂他,他不会还嘴。” “那是他懒得与你这个傻子计较。”赵秀如对自家蠢儿子的榆木脑袋绝望了,“以后别再去惹南嘉木,记住了没有!” “我不是傻子,”南峰小声反驳了一句,却对赵秀如后一句话十分不服气,嘟嘟嘴不以为然。 赵秀如正思及心事,没注意到南峰的表情。 南嘉木专注地打磨掌心指环,把外围细细打磨光滑后,取出刻刀在指环内侧刻入百以内的数字。之后他放下刻刀,捏起环壁对着光线处检现,确定无遗漏后,将指环一收,推开房门。 赵秀如忍耐极限将至,他该进行下一步了。 锄石正守在门外,听得动静,转身高兴地开口:“恭喜少爷出关。” 南嘉木面色带着和煦之笑,望着院中盛开的梨花,开口问道:“锄石,你跟了我多久?” 锄石心一突,惴惴地开口:“十年了少爷。” “十年啊,不短了。”南嘉木感慨一句,又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锄石,你进过学吗?” “锄石上过学堂的,少爷。”锄石愈发摸不着头脑,觉得南嘉木问得奇怪。 “你不妨去看看《辞典》,重温一下。字与字间,明明没关联,组在一块,却拥有各种意思,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锄石不明所以地点头。 南嘉木见锄石不懂,也不多说,将刚做好的指环递给锄石,“我随意做的,你戴着玩吧。” 锄石接过这枚指环,敏.感地察觉到这指环与以前他收到的不太一样,好似更有吸引力,光是看着便心荡神迷不能自己。锄石有那么瞬间鬼使神差地想将之占为己有,不过思及夫人的手段,锄石冰泠泠地打了个寒颤,将这等贪婪心思歇了。 锄石将指环小心的藏在怀中收好,朝南嘉木谄媚一笑:“谢少爷赏。” 南嘉木冷眼瞧着锄石,脸上笑容未曾变动半分,他话语愈发温和,“我出去走走。” “恭送少爷。”锄石估摸着南嘉木走远了,揣着指环朝那偏僻荒芜小院跑去。 南嘉木说出去走走,便是真的出去走走,他慢悠悠地朝厨房方向走去。 他的计划即将展开,南府即将不太平,那些对他抱有善意的,该离开了。 厨房内曾叔正在颠大勺,瞧见南嘉木,他将大勺让给旁边徒弟,朝南嘉木迎了上去,“大少爷。” “曾叔。”南嘉木喊了一声,与他一道去了厨房外边的小院。 “大少爷,”曾叔又高兴地喊了一声,道:“上次的灵食炖少爷觉得可好?那是我新研究出来的,若是二阶食材,正好适合少爷固本培元。” 曾叔怕南嘉木吃一阶食材吃坏了身子,此时拐着弯劝道。 “曾叔的手艺一向是好的。”南嘉木避重就轻,怕曾叔继续相问,另起话头道:“曾叔以后有什么打算,想过离开南府吗?” 南嘉木答非所问,并非为了包庇锄石,而是不想曾叔知道又起事端。 曾叔惊疑不定地望着南嘉木,南嘉木肯定的点点头。 4.赚钱小能手 赵秀如捏着指环,目光在其内侧扫来扫去,低声问小四:“锄石还说了什么?” 小四回忆了一下,道:“锄石没跟小的多说什么,只是,” “嗯?”赵秀如视线从指环上移开,望向小四。 小四顿时紧张,腿肚子有些打颤,他低着头尽力维持身形,道:“锄石说大少爷忽然问了些奇怪的问题。” 不待赵秀如发问,小四先一溜嘴说出来:“大少爷问锄石进过学没,锄石能够上学还是大少爷资助的,因此锄石觉得这问题古怪。对了,大少爷还要锄石重温《辞典》,说什么字很有趣,组在一块更有趣之类的。” 赵秀如捏捏指环,心中有了数,挥手让小四下去,自个儿寻了《辞典》,按照数字对应去找。 “摄影戒南廷卧室镜面摄影”赵秀如念了一遍,若有所思。 她唤了丫鬟进来,道:“去请大少爷。” 既然南嘉木有求于她,此事便有商量的余地,况且,南嘉木想对付南廷?亲生父子相杀,这就有趣了。赵秀如冷笑,南嘉木将现成的把柄递到她手上,她不利用一番岂不是对不起南嘉木的心意。 不多会儿,丫鬟进来禀告,言南嘉木不在府上。 “他去了哪里?”赵秀如惊怒,南嘉木这般自信她会照做? “大少爷没说。” 赵秀如挥挥手,丫鬟无声退下。 “南嘉木!”赵秀如气得牙痒痒,最终却戴着指环去了正院。正院是南廷居住之所。 被赵秀如念叨的南嘉木从角门出了南府。他偏头望向身后府邸,南府好似张开嘴的巨兽,正欲家里他吞没嚼碎。 南嘉木再次起了逃离之心,只是这股冲动被他强行镇压下去,还不到时候,南嘉木对自己道。想起幼时失败的逃跑,南嘉木眸子一暗,再抬头,脸色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 他的目的地是散修堆。 他把身上大部分灵石给了曾叔,自己只留了不到二十下品灵石,此时急需赚取灵石。 他不着痕迹地朝人烟稀少的小巷拐去,待察觉四周无人,从荷包中取出黑色斗篷戴上。再出现在街上时,稍显严肃的中年男人拉了拉斗篷,将整张脸藏在斗篷之后。 他熟门熟路地朝散修堆走去,既神秘又不好惹。 散修堆是布阳镇的自由市场,散修基本上在那一带活动,若是运气足够,能够从中淘到好东西,当然也可能被当做肥羊宰上一刀,是吃亏还是吃福,端看个人本事。南嘉木驾轻就熟地在这条街上穿梭,目光在摊子上扫来扫去。 忽然,他目光一凝,落到摊主右边垫桌布的黑石上不动。 随即,他望向那位摊主。 摊主是一名练气四层的散修,容貌约莫二十五六,看着敦厚稳重,然南嘉木知这人奸猾似鬼,且有几分小聪明。这样的人看似不好骗,其实摸准了他的性格,一骗一个准。 南嘉木心中有了底,迅速勾勒出谋算计策。 他走到摊前,伸手拈起一块金沙石,哑着嗓子问:“此锱铢几何?” 摊主闻言,憨厚的脸上露出个朴实的笑:“客人说笑了,金沙石虽不算名贵,但在这布阳镇也属难得,锱铢二字,未免太过轻率。客人若是喜欢,不二价,三十。” “贵了。”南嘉木低声开口。 摊主憨厚地笑笑,道:“客人不妨打听打听,我张老二一向信誉做事童叟无欺,我摊位上的东西,都是良心价,三十真不贵,客人去店铺买卖,六十不止。” 南嘉木不以为然,道:“店铺里的金沙石纯度至少为七,你这金沙石纯度五还不到。你再看看这里,”南嘉木捏住金沙石,指着其中一处,“黑铁入石,不仅金沙纯度要打折扣,使用时还得先耗费大精力将使之分离开来,十块。” 摊主盯着南嘉木葱白修长的指尖,不合时宜地开个了小差,这人长得不咋地,手倒是好看,跟那玉似的,莹白有光,长在他身上,可惜了。待听南嘉木的报价,什么手如玉都抛到脑后,专心致志地跟他扯了起来:“十块太少,我深入布阳山脉风餐露宿,冒着被妖兽追杀的危险挖这金沙石,十块辛苦费都赚不回来。” “小二你这就不厚道了,这金沙石明明是在城外溪边捡的。”南嘉木将金沙石上残留的藻类植物摊到上边,道:“羞羞藻,布阳山脉内可长不出这个。” 张小二见这人是个行家,心知宰不了,也懒得再费口舌,道:“客人好眼力,不错,我确实是在城外溪边捡到的,不过十块太少,十五,不能再少。” 南嘉木心知这价格到了底线,也不再还价,继续道:“既然是捡的,送个添头吧,算作好事成双。” 他伸手去拿一块赤色褚石,张小二狐疑地望向南嘉木,莫非他真正的目的是这褚石,金沙石只是顺带的?他伸手抢过褚石上下翻看,没瞧出不对之处,但万一呢? 张小二将褚石放到摊子上,拒绝了南嘉木的添头要求。 南嘉木恍若未闻,又取了另一块残铁片,张小二赶紧抢回,又翻来覆去地瞧,放到摊子上,道:“等等,说了不给添头。” 南嘉木笑道:“小二,散修街可不是这般做生意的,算了,你看着给个搭头吧,我不挑。” “行行行,怕了你了,给你个添头。”张小二说是如此说,却愈发怀疑南嘉木的真正目的,他在摊子上扫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破破烂烂的布料、残片以及断玉簪上扫视。 看来看去,只有这三样没什么价值。 他伸手一一落到这三样东西之上,余光时刻关注这人反应,最终他放弃了,这人心境太过平稳,好似真只是为了占个便宜要个搭头。 张小二举棋不定,怕将什么珍宝给了出去,他目光在摊位上扫来扫去,忽而脸色一喜,将那块感受不到丝毫灵气的用作垫摊布的黑色石头往南嘉木怀中一塞,挥手赶南嘉木:“赶紧走赶紧走。” “小二未免太小器。”南嘉木接过黑石,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把黑石与金沙石随意塞入袖中,再摊手,张小二摊子上出现十五枚下品灵石。 聪明人果然爱想多,南嘉木思及荷包中的剑璞石,心情很好。只是不劳而获,未免等价不值,南嘉木思索了会,在距张小二摊子一米外的空隙处摊开方布,随即慢悠悠的往上丢各种黑色石头。 张小二见了,将方布一卷一收,起身朝南嘉木走去。呵,他刚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要从南嘉木身上吃回来。 他伸手随意拿了块黑石,问道:“锱铢几何?” 南嘉木干净利落地开口:“一百。” “什么?”张小二惊呼一声,不可置信道:“你疯了,一块黑石而已,想抢灵石想疯了?” 南嘉木伸手从他手中取过黑石,道:“我这可不是黑石,看好了。”南嘉木伸手一捏,黑石瞬间变得凹凸不平,原来黑石是由各种零件镶嵌而成,南嘉木一用力,零件便从内部挤出。 南嘉木将零件一一取下,再一一组装,南嘉木手速很快,还有一种优美感与道蕴,张小二很没出息的被吸引住,专注地盯着南嘉木的组装动作,双目一眨不眨。不过张小二也明了他为何双手这般好看了,原来是傀儡师。 在修真界,丹师、器师、琴师、书画大师、剑修等对手要求很高,他们双手都会精心养护。一双手,在懂的人眼中,会泄露很多秘密,然而大部分人都没这样的眼力。 南嘉木手指快速翻转,像千重花瓣次第开放,不多会儿,他掌心出现个三四岁大小胖乎乎的黑娃娃。他伸手动动小人儿的四肢与各个关节,可以瞧出胖娃娃四肢灵巧,行动无虞。 张小二虽然觉得黑娃娃瞧着很讨喜,但这个娃娃一不能防御二不能攻击,只能当做摆设瞧瞧,谁会花百块灵石买。 瞧清张小二眼底的不以为然,南嘉木将手收回,大头娃娃直接从空中坠.落。在即将落到地面之际,大头娃娃忽然在空中旋转翻了个身,轻盈地落于地面之上。 南嘉木摊开双手,道:“黑石。” 小人儿在摊子中翻翻捡捡,找到未曾打磨的原生黑石走向南嘉木。 “哎哟,”张小二惊喜道:“原来是傀儡。” “若不是傀儡,我哪敢开这么大的口,一块灵石一分货。”南嘉木开始给张小二洗脑这傀儡小的好处,“你别看他小,但是小有小的好处,你想啊,你去布阳山脉,这小人儿能当斥候,能守夜,能给你采摘各种灵果,除了有点小,跟同伴没多少区别……” 南嘉木口若悬河,将小人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好似不买小人儿就是极大的损失。 张小二被忽悠地一愣一愣的,竟连价都未还,便付了灵石,等回过神来,张小二顿时懊悔,不过既已开口,万没反悔之理,只能撑着最后的倔强道:“你也送个添头。” 南嘉木在摊子上随意拿了块黑石,道:“幸运石,随身携带。” 张小二迷迷糊糊地来,迷迷糊糊地走,走到一半,发现自己血亏,他转身准备讨教一下生意经,结果就这么会功夫,那处已经没了人。 张小二思及那人话语,将黑石妥帖收藏好。为了那句寓意,求个心安也是好的。 后来,张小二无比庆幸自己听了话,因为这块黑石救了他一次性命。 南嘉木与张小二了结因果后,又换了处地方继续,只是,他刚摆好摊,摊子便被人一脚踢飞。 他抬头,正好撞上顽劣又得意笑的南峰。 5.四大家族 布阳镇是一等大宗门赤霞宗辖下的小镇。不过因其地势偏远灵气稀薄,小镇上并无多少高阶修士,筑基便可在此称王称霸,可谓“天高元婴远,猴子称大王”。 布阳镇有四大家族——南、庄、谢、程。 对于布阳镇这四大家族,散修对其印象都不太好,背地里给他们偷偷取了个绰号——横行霸道纨绔南,死要灵石奸诈庄,笑面插刀阴毒谢,楞傻棒棍暴力程。 南家多出纨绔,打小横行霸道鱼肉乡里;庄家善于敛财,进其店铺交易要做好被宰的准备;与谢家结交要谨慎,小心他们背后插上一刀;相较于其他三家,程家的口碑要好上一点,程家那群人使棍,脑中也练得直愣愣,喜欢一言不合就动手,不过与程家之人相交不用担心他们坑你,只要你心思够坦荡不藏奸有鬼,便不会遭到他们的无影棍袭击。 相对其他三家,程家之人要受散修欢迎许多。因为这群二愣子性情豪爽,不喜还价,只要你价格不是太离谱,宰了完全不用担心他们找上门来,是最好搙的肥羊。 因此,见找上南嘉木麻烦的是纨绔南与阴毒谢,其他散修都默默地收了摊子离南嘉木远了一些。 纨绔南与阴毒谢,惹不起惹不起。 谢明蔚面容精致,长得十分好看。特别是他两颊生晕眉宇间略显阴柔,腰.肢细细带着病态的风情,像是病美人从画上走了下来,能激起人的怜惜与凌.虐之意。只是谢明蔚再怎么动人,也无人敢用垂.涎的目光扫视,谢明蔚心狠手黑,布阳镇无人敢惹。 他伸出右手抚过鬓角,慢悠悠地开口:\"我没说错吧南兄,这人摊上所卖,与你大哥平常所用黑石类似呢。\" 南峰将散落在地上的黑石用脚碾了碾,道:“多谢谢兄告知于我。”南峰一想起他母亲因南嘉木而坐立难安便心气不顺,便对这个将石头卖给南嘉木的散修一并迁怒了。 至于这个散修与南嘉木毫无干系?要怪就怪他命不好,卖谁不好偏要卖给南嘉木呢。 南嘉木目光移向谢明蔚,谢明蔚瞧清楚了南嘉木此时的容貌,双目忽然发亮。中年容貌,板正严肃,眉心两道深深印痕,完全符合他幼时对父亲的幻想,不知想到什么谢明蔚舔.舔唇,望着南嘉木多了抹势在必得。 南嘉木眼底闪过了悟,随即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这散修藏头露尾的,不知是不是你那好大哥私自吸纳的下属?南兄,你要小心了。”谢明蔚在旁忽然凉凉地插了句嘴。 南峰本来就因为这些黑石十分坚固,使用灵气全力碾压都没能碾碎而心烦,闻言目光不善地盯着南嘉木,忽然一抬脚踢向南嘉木的头。 南嘉木头一偏,避过这一击,同时准备避让离开。不急,不急,此时所受侮辱,他日终有偿还之时,南嘉木低头,眼睑遮住寒光。 “竟还敢躲!”南峰一脚落空,瞬间暴怒不已,上前又是一脚,谢明蔚在旁抚.摸着吹落到胸.前的一绺长发,见南嘉木躲避欲走,指尖一掐,一缕木灵气化作长绳就要缠上南嘉木。 旁边的散修又朝外退了一圈,不过依旧舍不得离开,正伸长着脖子看热闹,或者留意事情发展。 “住手。”人群之外忽然跳出一人,他一棍打碎薛明蔚的灵气,又脚步一错,拦在刚躲开南峰攻击的南嘉木前,手中棍子拦住南峰的脚。 此人正是那日在窗口骂南嘉木虚伪的少年,程山。 南嘉木望着护在他眼前的少年,眼神微动。 程山眉眼坦阔,肆意飞扬,带着股无忧无虑、初生牛犊的天真,而这股天真,正是南嘉木所羡慕的,只有被父母捧在手心娇宠,将世界恶意隔绝于外,才能养成他这般玲珑剔透的性子。 “程三,你又要多管闲事?”南峰收回脚,恼怒开口。 “这怎么叫多管闲事,你欺负人还有理了。”程山开口就是怼。 南嘉木趁机蹲下身,将地面上散落的圆形石头吸纳于掌心,谢明蔚见状,又是一缕木灵气弹出,击向南嘉木的手臂,同时他的目光不断在南嘉木瓷白修长的手指上流连,面上缓缓露出个笑。 南嘉木心底涌起一阵反胃,谢明蔚视线扫过之处,黏腻腻的,像毒蛇一样让人厌恶。他面色一冷,按捺住自己的杀意。 程山手中木棍一横,将谢明蔚的木灵气打散,不屑地开口:“谢明蔚,你就只有这等背后阴人的手段?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真是恶心。” 南嘉木趁程山对上两人的功夫,加快了拾取黑石的速度。 “我有欺负人吗,谁看见了?明明是这人行骗,将普通黑石当做玄石卖给我,我在找回公道。”南峰也不是个吃素的,随口就给了南嘉木扣上一个锅。 谢明蔚抚摸了下自己的鬓角,斜了眼程山,道:“我也只是阻止这小贼逃跑。程山,事情未了解全面,小心被人当了枪使。”谢明蔚说完后,拿眼瞧南嘉木,目光在他腰腹与指尖处扫来扫去。 南嘉木平静地将所有黑石卷入摊布收入斗篷内的荷包之中,双手藏在衣袖之内,宽大的衣袖遮住腹部垂落,拦住谢明蔚不正经的视线。 听了两人的话,程山望向南嘉木,南嘉木抬头与他直视,不闪不避。 南嘉木的视线太过坦然与镇定,程山不假思索就站在南嘉木这边,回头怒道:“说什么笑话,整个布阳镇,谁敢骗你俩?” 南峰暴怒,“程山,看剑。”他手腕一翻,掌中多出一柄火红的薄剑。 南峰剑一挑,一道红红的火光托着长长的尾巴在空中如箭般疾驰而行,直朝程山胸口戳去,程山手中棍一动,连连挥动,将长长的剑光打散,打散后程山长棍拦横一扫,击向南峰腰部。 南峰剑一砍,长棍灵巧的避过,长棍一戳,戳中南峰肚皮。 南峰咯噔咯噔朝后退几步,愈发盛怒,长剑再次朝程山攻击而去。而谢明蔚见南峰不敌,又有心想吸引南嘉木出手,便也在旁协助南峰,与程山长成一团。 南嘉木见三人相斗,转身就运用轻身步离开,迅速滑入人群不见。 谢明蔚一直留心南嘉木,在南嘉木转身瞬间,便欲抽身去拦,却被程山用长棍拦住,气得谢明蔚破口大骂:“你个猪,那人分明在利用你,人都跑了,还不能说明他心虚!” 当事人都跑了,这架自然打不了,程山收回长棍,望着南嘉木消失的放向,心中有些委屈,他这么帮他,他为何要丢下他逃跑? 程山的心理活动南嘉木自是不知,他混入人群之后,激活斗篷上的隐身阵法,潜身观察场上。确定程山没危险后他迅速拐入小巷,抄小路往如意阁而去。 如意阁,是死要灵石狡诈庄庄家的店铺。 6.奸诈庄凌 如意阁位于城镇中心,与散修堆不在一处。 南嘉木拉拉斗篷,迈步走入其中,他扫视了一眼,走向掌柜。 掌柜的正在柜台拨弄他的金算盘,算珠被拨得噼里作响。南嘉木伸手,一枚雕刻着“庄”字古篆的玉符落入掌柜眼帘,掌柜的怔了怔,停止了拨动算盘的手。 他接过玉符确认了下,之后还给南嘉木,笑道:“贵客请上楼。”他喊了个小二替他算账,之后朝南嘉木做出迎请动作。 南嘉木熟门熟路地去了四楼,之后被掌柜的带到其中一间房。 这是以往南嘉木与庄凌见面之处,在如意阁已经形成惯例。 “贵客请稍等,我家少主稍后便来。”掌柜的请南嘉木入房,自个儿去发传讯符。 南嘉木道了声“劳烦”,推门而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米高三米宽的屏风,几乎将这房间隔离成两半。 屏风之上题着的是财神画像,以及一句话,“醉卧珍宝上,醒掌天下财。” 这屏风很能体现庄家的凌云壮志,南嘉木每次进来,都会被这屏风镇住,之后恨不得将之抱走——因为他也很缺钱,十分十分缺钱。 南嘉木绕过屏风进入其后,盘腿坐在茶桌之上,取出炼器器材大全玉简阅读。 他没动眼前的茶具,他是个俗人,也是个懒人,没心思浪费在这等旁枝末节事上。 南嘉木没等多久,又有一人推门而入。 南嘉木心知庄凌来了,懒洋洋地没有动弹,直至对面坐上一人,他才收起玉简望向来人。 庄凌与南嘉木气质有些像,皆是温润那款,只是南嘉木嘴角微翘,双目含情,不语也温煦,而庄凌却温润中带着儒雅,一副斯文之相。 庄凌目光在南嘉木的容貌上扫视了一下,打趣道:“与我相见,一次比一次老,这是想要与我白头偕老?” 南嘉木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将斗篷解下,露出原本面容来,“我要走了。” 庄凌面露意外之色,“时机到了?” 南嘉木摇头,“我不想再忍,预备主动出击。”他忍了足够久,再忍下去,他怕自己真认了命,以为自己一辈子也逃不出南家,逃不出南廷的掌控。 “可万无一失?”庄凌禁不住关切开口。 南嘉木笑容真切了些,“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计划。” 庄凌心知南嘉木这般说,便是心知有数,也不再问,只道:“你小心些,多年谋算,别最后关头栽了跟头。” 南嘉木点头,虽然心里依旧不乐观,却不想这唯一的朋友担心,他从荷包之中取出两枚黑石,道:“三千。” 庄凌张嘴便砍掉一半:“一千。” “两千八。” “一千二。” “两千三,不能再少了。” 庄凌沉吟了会,道:“两千,不能再多了。” 南嘉木面露肉疼之色,“我都要走了,就不能送点灵石当做分手费?” “在商言商,在情言情,你都要走了,也不送我两件傀儡给我防身?”庄凌夸张地开口:“我武力值这么低,你就要这般无情?” “我拢共才做出三样,给了你两样,还不够?”南嘉木此时拿出的黑石不是之前所卖,而是能发挥出筑基中期实力的傀儡。南嘉只练气八层,傀儡筑基便已到顶,若想做出实力更强的傀儡,他的实力须得提升。 庄凌被南嘉木掏家底换灵石的举动镇住了,忍不住问道:“南府还是没给你月例?” 南嘉木淡淡地“嗯”了一声,“自祖父去世后,南府便断了我的修炼资源。” “可是上次你不是说……”庄凌话还没说完,便被南嘉木打断了。 “我后来想了想,我与南府迟早要断因果,它不给我修炼资源岂不是更好?”南嘉木望向庄凌,笑意吟吟的。 “看你这么贫困的份上,两千。”庄凌咬死最终价格。 南嘉木伸手要拿那两颗黑石。 庄凌眼疾手快地将其收好,话锋一转道:“看在咱俩多年朋友份上,我借你一千灵石。” 南嘉木朝着庄凌咬牙切齿笑:“你可真大方!” 庄凌也朝南嘉木笑,笑得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果然是奸诈庄。”南嘉木心气一泄,伸手展开。 庄凌想给了南嘉木一个储物袋,“这是两千灵石。”随即又给了一个储物戒,“这是一千灵石。” 南嘉木将储物袋与储物戒一收,“替我遮掩下行踪。” 庄凌诧异:“你这幅模样,竟还招桃花?” 南嘉木懒得与他贫,直接跳下窗,避开行人而走。 随即,掌柜的上来禀告,“少主,谢明蔚来访。”掌柜的直接称呼谢家大少的名字,话中无半点尊敬,显然并未将其放在眼中。 庄凌忽然想起一则传言,禁不住露出玩味的笑,他敛了敛衣裳,慢悠悠的下了楼。 二楼包厢内,庄凌推门而入,见谢明蔚正坐在窗前品茶,纤细的素质与瓷白的陶器相映照,说不出谁更白皙谁更温润一些。 听得声响,谢明蔚微抬下巴瞧向来人。 庄凌反手关门,笑着走向谢明蔚,道:“今儿乌鸦枝头叫,我道是谁来寻,原来是谢大少。” 是谢大少,而非谢少主,讥讽谢明蔚身为正室嫡子,却被庶子压了一头。 谢明蔚眉宇微皱,面带不愉之色,“不比庄少主,弟兄尽皆跪伏。”这是讽刺庄凌戕害兄弟而获得这少主之位。 庄凌并不动怒,微微一笑:“看来谢大少是无事了,在下还有要事,便不与谢大少在此消磨时光。” 谢明蔚勃然而怒,却又压了下去,道:“将那散修的信息告知于我。” 庄凌眉目一挑:“你瞧上他了?” 谢明蔚却道:“我觉得他适合我侍卫之位。” 庄凌不置可否,只道:“如意阁不出卖客人信息。” “一千。” “他持贵客令牌。” “五千。” 庄凌忍痛,再次拒绝了,“如意阁不能辜负贵客的信任。” “一万。” “好。”庄凌爽快答应了,笑意吟吟的望着谢明蔚,谢明蔚暗骂一句“铁公鸡”,将一万灵石扔给庄凌。 庄凌将灵石倒在桌上,一颗一颗的慢慢数。 谢明蔚等着庄凌,想庄凌快点开口。 庄凌在谢明蔚要杀人似的目光中,数完一遍后又继续数一遍,直至数了三遍,才将灵石重新收好,道:“我不知他是谁,他每次来阁中,都是不同的容貌不同的修为。不过他有个绰号,叫千面郎君。”说完,庄凌便朝谢明蔚露出个礼貌而不失礼仪的笑。 7.奸生子 听雪院。 南嘉木把玩着手中储物戒,心中感念庄凌的仗义。 这手中储物戒是灵器,市价一百中品灵石,对于练气修士而言犹如小儿手中抱金砖,只是这金砖能自我隐藏,只要不主动暴露,筑基及以下修士并不能发现。至于金丹及以上修士,对这小小的储物戒自然看不过眼。 南嘉木感慨下庄凌的用心,对于储物戒中的灵石也有了心中准备。 他将储物戒神识认主后顺便一扫,果然里边并非下品灵石,而是中品灵石。 “这庄凌,”南嘉木心中暖暖的,面上笑容愈发真切了一些。 神识间扫到锄石推开门扉,南嘉木将储物戒一隐,起身打开房门。 锄石双眼一亮,“大少爷,您回来了。”锄石连走几步,边走边道:“夫人那边遣人来寻少爷,皆被我以不知少爷行踪打发了。不过夫人那边催得急,少爷还是去一趟吧。” 说完后,锄石又面露忧郁之色,关切的望向南嘉木,“不知夫人又寻到什么条目惩罚少爷,少爷明明什么都没做。” 南嘉木轻声开口:“夫人做事,总有她的理由,并非我一定没错。” 锄石愤愤不平道:“可是少爷就是没错啊,夫人真是,”锄石失口而出,又忽然顿住,脑中迅速想了个措词,继续道:“真是太不贤惠了。” 南嘉木一直微笑地听他说完,对锄石的话不置可否,只道:“我去正院了。”说完,他缓步迈出院中。 锄石忙点头,目送南嘉木出了房门,南嘉木走后,锄石才涌起阵阵后怕。他差点说出“太恶毒”三字,若他的话被夫人得知,他只怕难逃病逝下场。虽然他说夫人坏话是为了取信南嘉木,可夫人却不会管这些。 上院。 赵秀如遣散丫鬟房门大开,同时激活房间内的隔音阵法,确定不会有人偷听他俩谈话后,赵秀如才望向南嘉木,坐在桌边,冷笑道:“儿子要对付老子,你说这笑话好不好笑?我若将这个笑话告知家主,不知家主会不会乐笑?” 南嘉木一直望着她动作,此时方坐在对面,笑吟吟道:“夫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赵秀如把玩着黑戒,“你是聪明人,何必说暗话。我什么意思,你我心知肚明。” “哦。”南嘉木忽然恍然大悟,笑道:“夫人是说,有人鸠占鹊巢,混淆我南家主家血脉之事吗?” 赵秀如笑容一收,掀起眼皮觑了眼南嘉木,冷冷道:“你怎么知道?” “我自是有我的渠道知道。”南嘉木笑得高深莫测极了。 南嘉木一直怀疑自己不是南廷的孩子,不然怎么会有人这般对待自己的孩子。将幼年的他丢入听雪院不闻不问,任下人苛刻欺负,若非他祖父看不过眼将他接到身边,他能不能根骨未损的活到如今很是难说。 若仅是如此也便罢了,在他祖父死后他逃离了这个家,然而那男人找到他后瞬间想要杀了他,虽然后面不知为何放弃了,但那濒临死亡的滋味南嘉木永远不会忘记。 从那之后,南嘉木便疑心他与南廷无血缘关系,遂大费苦心地炼制出能检验血缘的灵器,只是最后的结果让人意外,他与南廷真切存在着血缘关系,反倒是南峰与南雅没有。 这就有些意思了。 南嘉木将此事记在心里,暗暗留意南廷,之后他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南廷他不近女色,却纳了不少炉鼎侍妾,且做出十分宠爱她们的迹象。 南廷为何如此掩饰自己?南嘉木曾恶意的猜测南廷不.举,故意做出如是假象,以全自己面子。 当然,这只是他闲暇时的消遣,他更多则是在寻思,该如何利用赵秀如的秘密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赵秀如没有不依不挠地追问到底是什么渠道,因为她知道南嘉木不会说,她只是冷呵一声,道:“小雅小峰的出生,可是你的好父亲允许的。若非他处心积虑,我也不至于才知晓。” “我知道,”南嘉木和煦一笑,他当然知道,南雅南峰的身世,还是他暗地里提醒的,若是赵秀如不知南雅南峰的身世,这出戏可唱不下去。 “我还知道,南廷从未碰过你,碰你的,是南廷安排的南家弟子。”南嘉木温和而笃定的开口。 赵秀如脸色终于变了,她双目冷冷的,声音也冷冷的:“你知道的倒是多。”之后赵秀如冷意一收,轻声细语道:“小雅小峰的出生是合法的,只要南廷承认,谁敢质疑他俩的身世。” “南峰只是家主,南家还有长老,还有赤霞宗修行的老祖宗,南廷不能一手遮天。你要知道,南雅能拜师苏映尊者,少不了赤霞宗内老祖宗的帮助,你说,要是南家老祖宗知道南雅的身世,”南嘉木顿住不说,见赵秀如面色愈发苍白,满意地给她倒了杯茶,“喝点,冷静一下,我知道你一向是聪明的。” 赵秀如并未伸手去接,南嘉木也不强求,将茶放到赵秀如身前桌上,继续开口:“南雅南峰的身世,今日我能发现,明日便会有其他人发现,那时你能让他们相信,是南廷主动给自己戴绿帽,让你与奸夫生下奸生子吗?” “闭嘴,他们才不是奸生子!”赵秀如衣袖一扫,将桌上茶壶茶杯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瓷器破碎声。赵秀如面色十分难看,南嘉木嘴中的奸生子触痛她的心,让她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女儿与儿子,怎么会是奸生子?南廷,南廷!赵秀如将南廷两字在嘴中不断咀嚼,恨不得将南廷生食啖肉。她平生最恨奸生子,从小她因为有个出墙母亲与奸生弟弟而不知吃过多少苦,每遭苦难之际她都恨不得带给她耻辱的母亲与弟弟一并死了,他们死了,她便不用再受那些不公平,那些故意磋磨。 可是他们一直活着,一直活着提醒她,她的母亲与弟弟是如何不名誉的存在。 今日,她被动成为了她母亲那样的人,她的一双儿女成了她最瞧不起最厌恶的存在。她好不容易催眠自己,这一切不是她的错,她的儿女是南廷的婚生子,可这一切被南嘉木挑破,让她不得不面对这让她痛苦的事实。 她恨南廷,也很南嘉木,这对父子,简直生来便是克她的。 “对,他们可以不是奸生子。”南嘉木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好似在赵秀如耳边响起,她紧盯着南嘉木,看南嘉木能说出什么来。她不知自己的双目有多亮,也不知里边含有多少希冀。 可是南嘉木终究要打破这份希冀:“只要我离开南家,你的秘密便无人得知。只要你助我离开南家……” 南嘉木话未说完,瞧见赵秀如眼底寒光闪烁,身上杀气隐隐,将“我可给你两件遮掩血脉的特殊法宝”咽下,笑容愈发凉薄了下去,“你将危险的想法收收,杀人灭口?你猜我作为南家的嫡子嫡孙,我身上有没有老祖宗赐下来的护身宝物?” 南嘉木的话语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赵秀如散了杀意,默不作声地将戒指递给南嘉木。 南嘉木接过,起身笑道:“希望我俩合作愉快。” 赵秀如坐在原处,面若死灰。 8.自作自受 月隐星稀,苍穹如洗。 夜空如玄晶般剔透,数点星子镶嵌其中,闪烁着寒凉的光华,在这星光接近于无的暗夜中,一人鬼鬼祟祟摸到听雪院门外。 他身子轻巧一跃,便越过门扉跳入院中,没发出任何声响。梨花满地,梨叶在夜风的吹动下摩挲出窸窸窣窣细微之音。来人脚踩在柔软清香的梨花瓣落上,回首院中合抱之木,指尖掐诀,便想将这颗梨树毁掉。 南嘉木害得他母亲难受,他也要让他难受。 他使出木灵气,抽取这株凡木的生机,可是他灵气还未触碰上梨树,便先消弭干净——原来南嘉木早在梨树之侧做好了防护。 来人怕动作太大惊动了房中的南嘉木,只得放弃这个计划,掉头继续朝房门而去。 他取出法器,没发现有阵法禁制的痕迹,伸手推开房门。 他使用灵气隔绝住声响,房门被推开时悄然无声,他动作迅速地窜入房门之内,房门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关上。他的动作太快,夜风还未来得及趁房门打开的瞬间潜入内,便已被来人关在门外。 他一步步朝床边而去,他的脚步轻而缓,像猫咪一般灵活而轻盈,他踏步于地板之上,没有任何声响发出。 他走到床边,瞧见了正在熟睡之中的南嘉木,他伸出法器凑近,见法器没有任何反馈时心中一喜——南嘉木竟没做任何防护。 他手中凭空出现一瓶药水,猛然间朝南嘉木脸色一泼。 “啊——”的惨叫声起,尖锐而凄厉,似是不堪忍受这极致的痛苦,只能用喊叫来发泄自己的痛楚。 南嘉木坐在床.上,冷眼瞧着南峰隔空捧着脸尖叫,他的眼底清明一片,分明未曾休息。他嘴边依旧噙着笑,望着南峰,不言不语。 原来南峰将药水尽数倾倒在南嘉木脸上的瞬间,南嘉木身上忽然出现一道防护之光,将所有的药水原样返回,南峰不防这般变故,生生受了这一击。 “南嘉木,你……”南峰疼得一抽一抽的,双手想碰不敢碰,他盯着南嘉木,目露恶毒与仇恨之色,转头便跑。 旁边锄石听得动静,窝在床.上大声问道:“大少爷,发生了什么事吗?” “无事,你继续睡。”南嘉木借助灵气将声音传入隔壁房间,起身朝门外望去,门外南峰身影已经不见。南嘉木面色的微笑隐隐有些冷,他望向上院,低语道:“一次。” 南峰得庆幸此时的他不够恶毒,使用的是让人肉疼以及毁容的恶搞式药水,所以他此时只是受点皮肉伤。 南嘉木回到房间内,继续查看摄影戒中的画面。 他之前正将摄影戒中的画面提取,一帧帧的观看研究,看能不能发现他的弱点或者秘密,只是后来神识中出现鬼鬼祟祟的南峰,才装作睡觉的样子看南峰想要做什么。 此时南峰已经解决,他继续之前的动作。 摄影戒中的画面有不少重复的,因为同一件事不同的镜面都将之映照其中,之后这些画面被摄影戒摄入。 南嘉木一一对比,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之处,皆是南廷日常办公或者修炼,既没联系旁人,又没隐藏什么东西,坦荡地他好似真没秘密。 南嘉木继续朝后瞧去,等翻到最后之时,南嘉木终于瞧见了点有意思的画面。 画面中的南廷无故露出悲伤之色,那悲伤之色稍纵即逝,若非南嘉木时刻留意着,也会疏忽过去。 南嘉木将之定格,双目直视那南廷那瞬间悲伤的面容,忽然明白,为何娘亲老是说他像南廷。 南嘉木脸庞轮廓嘴唇鼻子都像他母亲,只这双不笑也含情的眸子跟了南廷,只是南廷平常目光极冷,里边蕴藏的无数感情像被十里冰雪冻结,又似是被无边深渊吞尽,显得冰冷而无情,所以南嘉木一直觉得,两人没丁点相似,所以才会怀疑,他与南廷根本无血缘关系。 可是此时南廷双目中盛满无数情感,像是被冻结的大地忽而回春,那瞬间神采,与南嘉木并无二致。 南嘉木试图解读其中感情,只勉强读出悲呛、悔恨、愧疚等浅显的情感,那更多更浓更深的,南嘉木感受不到。南嘉木望着这样的南廷,忽而心生一抹怪异之色,好似南廷有无数不能宣之于口的苦衷,平常只能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夜深人静时才敢小心放松。 不过南嘉木不在意了,他早已过了渴求父爱的年纪,不管南廷是否真有苦衷,他曾经想杀了自己是事实,他这么多年的冷暴力也是事实。 南嘉木继续往后瞧,除却那一闪即逝的色变,南廷永远面无表情,没更多有效信息。 南嘉木失望,翻来覆去地瞧,冀图搜寻更多,忽然他对比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到门外,原来不知不觉中,天光早已大亮。 门外南雅伸手推开房门,她的身后是脸部包缠着绷带的南峰。 南峰从南雅身后走出,得意又幸灾乐祸地看着南嘉木,好似再说,你死定了。 南雅修为已经筑基,难怪南峰有这般底气,练气与筑基,虽不是泥云之别,却也不远矣,多少练气修士卡在筑基这一关,一生不得突破,生生耗尽寿元。 修真一步一个脚印,一境界一道关卡,关卡前后,犹如天堑之别。 因此,筑基期的南雅对上练气期的南嘉木,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南雅肖似其母,隐忍而聪明,按理说她不该这般急匆匆赶来,只是她瞧见赵秀如憔悴不安,南峰又毁容,才一时气愤不过,冲动之下赶到南嘉木院中。此时她一口气气力泄尽,也察觉到不妥之处,只是既已到了此处,也不可能打退堂鼓无功而返,当下凝着一双秀眉,慢声细语问道:“大哥,小弟这容,可是你毁的?” 若先说赵秀如,南嘉木还可抵赖与他无关,可是南峰毁容一事,却真切是南嘉木导致的,南嘉木无法否认,因此南雅直接就此事朝南嘉木发难。 南嘉木双目眄笑,直视着南雅道:“大妹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大哥这是承认了?”南雅冷声开口,身上筑基威压忽然大绽,顷刻间全朝南嘉木而去。 9.鸿蒙书页 南嘉木被这威压一镇,后背重重的撞击在墙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脸面变得苍白,天生笑唇也失去了感染力,苍然而无血色。 他冷眼瞥着南雅,道:“大妹这是长本事了。” 南雅微蹙秀眉,道:“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只是担心小弟。他修为这般低微,我平常远在赤霞宗,他受了那些不长眼的蝼蚁欺负,我也是鞭长莫及。若对弟弟妹妹拥有拳拳之心,自会如我这般努力修炼,只为在偶尔回家之际威慑那些宵小,护住下边弟妹的安全。我们做哥哥姐姐的这般努力,不就是为弟弟妹妹不受欺负么。大哥,你说是不是?” 南嘉木垂下眼睑,笑容隐隐,语气莫名,“兄当友,你说得不错。” 南雅望着这样的南嘉木,心生怪异之色。 南嘉木一向跟着祖父生活,平常对待他俩都是文质彬彬,疏远又不失礼貌,以前她觉得有这样优秀的大哥很是自豪,只是后来她去了赤霞宗,明了南嘉木那样的态度叫做冷漠,跟她一些师兄师姐一样,看着温和有礼,实则并未将人放在眼中。 自那之后,她便将心中的亲近之意削减,而小弟的寄信中永远缺不了南嘉木“欺负”他的各种事迹,如是令她反倒厌恶上了南嘉木,此时多年再见,当年那个温和却冷漠的少年形象褪.去,换上眼前这个有些狼狈的青年,南雅说不出什么感觉。 南雅从之前的愤怒中彻底冷静,卸了威压,道:“大哥也别怪我鲁莽,小弟伤得这般严重,我才一时气昏了头做出不妥当之事。大哥若也如我一般爱护弟妹,自会明白我这做姐姐的情不由己。” 南嘉木此时抬起头,睨了眼南峰,又望向南雅,“大妹说得是。”只是他孤家寡人,无弟无妹的,怕是永远也不能理解了,南嘉木勾唇笑笑。 南雅见南嘉木这般容易认输,过去记忆里那样清贵有理的少年彻底褪.去,只剩下眼前这个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青年,南雅隐隐有些失望,也不知自己在失望什么。 “希望大哥真的明白,以后,你好自为之。”南雅不知自己为何说最后一句,她反手一拉南峰,离开了房门。 南峰挣扎着想要留下,“姐姐,这就要走了,我还没说完呢……”南峰还想借他姐姐的势,好羞辱下南嘉木呢,怎么就走了? 南雅双目一厉,横向南峰,南峰瞬间缩了头,不敢再吱声。 南雅此时有些后悔她的草率,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冲动,只听到南峰说他的脸变成这般摸样是因着南嘉木,便怎么也忍不住,此时愤怒过去,理智上线,她敏锐感知到南峰话里的漏洞,“是南嘉木用药水泼的你?” 南峰理直气壮的点头:“对对对,就是他泼的我,你看,我这张俊脸完全不能见人了,都怪南嘉木!” 南雅冷笑一声,“母亲怎么没反应?” “我,我不知道啊,南嘉木威胁娘亲,娘亲忙着查自然注意不到我这等小事。”南峰支吾了会,忽然灵光一闪,将母亲拉出来,再次将锅甩在南嘉木身上。 南雅双目瞪向南峰,“是不是你先挑拨他,反倒坑到了自己?” 南峰双目大瞪,连连摆手,“不,不,不是这样的,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南雅瞬间心中有了数,瞪了不争气的弟弟一眼,往上院而去。 南雅与南峰离去后,南嘉木本来苍白无血色的面容恢复正常,灵气一动,气血翻涌的假象平息了下去。他望向上院,低声笑道:“两次。” 南嘉木笑容还未完全绽开,瞬间完全隐去,连不笑也时也勾着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他望着来人,不带任何情绪。 南廷缓步从门外而来,他走路步伐相似测量好了一般,每一步都一样距离,不长不短,不大不小。他走路姿势很独特,带着种刻意的机械感,让人能够一眼认出,不过在这个崇尚自由的修真界,怪癖修士一大堆,他虽然怪异,却不至于引人侧目。 他一步步从门外而来,盯着南嘉木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感情,好似眼前并非他儿子,而是与他无关的草木,“提取镜面摄影,你竟能做到这般程度?” 南嘉木本就没期待能瞒过他,因此对他的发问并没被戳破小动作的惊慌感,他无谓的点点头,嘲讽笑道:“怕我长成,怕我再次逃离南家?” 南廷沉默良久,双目无情与悲呛交替变幻,甚至最后划过一抹慈爱,之后恢复漠然,冷冷道:“若你有本事。” 南嘉木心中大定,他本以为南廷来此他又要受一番苦头,但显然南廷态度变了,对他逃离之事没以前那般厌恶抵触。 “好。”南嘉木微笑着:“自祖父离去,我便一心一意想离开南家。我只希望你说到做到。” 南廷正欲点头,忽然漠然退去,变成一开始的冰冷无情,“鸿蒙书页,交出来。” “我说了无数次,我不知什么是鸿蒙书页。”南嘉木心一紧,做好被夺神智的打算。果然下一秒,南嘉木便感到自己的双唇不受他的控制,不由自主地答道:“我没有鸿蒙书页。” “炼器书籍名。” “炼器大全,莫道子。” 再次得到同样的答案,南廷心中很不满意,他疑心《炼器大全》是鸿蒙书页伪装,可是莫道子确实是一代炼器大师,获得他的传承也能做到如是地步,况且南嘉木炼器天赋不差。 只是传承藏于识海深处,他暂时无法做到翻阅,无法确定到底是《炼器大全》还是鸿蒙书页。便算能做到,他因不能损伤南嘉木的修道根基,也无法真下手去做。 南廷手抬了又落,最终只留下一句“安生呆着”。 南嘉木回过神,心知南家不能再待了,他最近也察觉到《炼器大全》的不对劲,生怕哪天他猜测过头,反丢了性命。 他毫不怀疑,南廷会为了宝物将他抽魂练魄。 10.谋算婚姻 南嘉木识海中一张金黄纸张正在慢慢转动,纸张之上黄金溢彩,《炼器大全》四字在其上熠熠生辉。 这便是莫道子的炼器传承。 以神识触碰其中,《炼器大全》四字会化作无数小字排列组成,形成书籍模样。 书籍内容提纲挈领,由浅入深,将基础学扎实之后,书籍还会出创意性的题目,之后点拨南嘉木的成品,犹如一个老师般手把手教授。 这传承的获得可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它藏于木佛之中,而这木佛则是南嘉木祖父传给他,只道是传家宝,有祖宗保佑,能助他逢凶化吉。 祖父也说不明白这传家宝有什么功用,只是祖上一代代传下来,当做护身符传给后代,寄托了先祖美好的愿望。 南嘉木起初兴冲冲地认定这是仙器神器,是属于他的金手指,毕竟他好歹也算是个穿越人士,不可能一点金手指都没有。只是他试过各种认主法子,无论是输入灵气、滴血认主还是以灵火炼制,这木佛压根没给过他任何反应,好似它真是普通的木佛,唯一不普通的便是它特别坚固,火烧刀砍不能破坏丁点。 待他以为这木佛只是祖父给他的一个美好愿望彻底歇了心思之际,这木佛又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五年前他从南廷手上逃过一命后,这木佛忽然迸出一道光钻入他识海,于是他莫名其妙得到了这个传承。因为这个传承,让他不至于没有修炼资源,也不至于受制于人。 南嘉木将书籍翻阅到傀儡篇,傀儡者,假物类真也。 优秀的炼器师可炼制出与真人无异的傀儡,若是傀儡能获得机缘开启灵智,则其可自主修炼,迈入道途,成为一名修士。 南嘉木只有练气八层,筑基中期傀儡已到了极限,且机械无灵智。若是想炼制出更厉害的傀儡,便不能再用传统法子炼制。 南嘉木专注地浏览傀儡篇之李代桃僵法,这法子炼制出的傀儡可承受一缕主人神识,成为类似分.身样的存在,还是个修为比本体要高的分.身。 他能不能不引人怀疑的、顺利的逃离,便看这傀儡能不能炼制成功。 南嘉木从床.上起身,径直朝后山而去。 后山地脉藏石之中有一种特殊的石浆,这石浆名唤乳石浆,外观上与乳浆极为相似,不过两者功用完全不同。乳浆与乳石浆皆藏在石头之中,不过乳浆藏于钟乳石内,蕴含丰富的灵气,一般口服或者炼丹,做补充灵气之用。而乳石浆则藏在灰色藏石之中,剧毒,不可口服,是一种极为珍贵的炼器宝材。 乳石浆具有极强的延展性、可塑性,若是在炼制器宝时滴上几滴,炼制出来的器宝具有一定的松紧性,以及大大提升其抗磨损能力。 以前南嘉木发现乳石浆,却又小心藏好不动用,此时为了逃离南家,他也顾不得心疼或者舍不得,打算直接以乳石浆为底炼出一具傀儡——乳石浆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佳手中也正好有的地宝。 闲云流峰,草木喈喈,一溪静流之沿,时有饮水鸟兽,不畏来人。 在这野趣山水图中,“乒乓”不绝的撞击之音极不和谐。 却是一青衣鸦发公子正蹲在裸山脚下手持小锄头锄着山石,金属与山石的磕击之声粗粝尖锐,难以入耳。但这青衣公子恍若未闻,依旧“乒乒丁丁”的敲击作响。 溪旁野鹤自在梳理灰色绒羽,并不他应,显然对于此声早已熟悉。 伴随着这不雅之音,不远处急迅飞奔来一个黑影,瞧得近了才发现那是穿着黑色短衫的少年人,此人正是锄石。 锄石面露兴奋之色,他到了青衣公子近前才减缓速度停住脚步。他肚有许多话说,也不嫌弃背景音的难听,张口便道,“公子,那叶家公子前来履行婚姻了。” 一股幸灾乐祸的感觉扑面而来,让青衣公子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青衣公子停住敲击的动作,将敲下来的石块连同小锄子收回储物袋,随后他起身面向锄石问道,“叶家公子?” 此时青衣公子露出正脸,一双好看的面庞带着温润和煦的微笑,让人瞧着便如春风拂过,好似所有的悲痛、难过、懊悔等负面情绪都被抚平,只剩下此时的宁静。 这青衣公子正是南嘉木。 “是啊是啊,就是当年老太爷替大小姐定下的那个娃娃亲,哈哈,叶家早就落魄了,大小姐平日里瞧不上少爷,现在却即将嫁给这么个穷散修,大少爷高不高兴?”南嘉木喜欢玩石头的怪癖整个南家都知晓,锄石见怪不怪,没分半点心神关注地面。若是他多瞧上一眼,便会发现地面之石正在不规则地滚动,好似山底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钻动,连带着影响到地面。 青衣公子听完少年的话,才慢吞吞的开口道,“当年祖父是替南家小辈定的娃娃亲。” 少年听到这话有些怪,私下记住了,继续兴奋的说道,“夫人平日里常以大小姐单灵根资质自豪,没少靠大小姐打压公子你,现在大小姐只能配那个穷散修,以后啊,夫人再也不能欺负公子了。” 青衣公子听了没说话,双手笼着袖子望向前方。前方山高一层,天际之处尽是浓墨泼染,倏尔阳光乍破乌云,天际云周金光四散,浓墨的黑凸显白光曦和。 乌云遮不住希望,天际不会永堕黑暗。 青衣公子微微笑了起来,温润的笑容在这山水之间说不出的好看,少年有些看呆了,随即也高兴起来,“公子也觉得开心对不对,公子开心了,锄石也开心了。” “恩,确实开心。”青衣公子朝府邸方向走去,后面跟着锄石少年,他又多了条离开的路,他怎能不开心。但这并不能宣之于口,能宣之于口的,也只有那些冠冕堂皇的好话,“我开心祖父故友前来访寻,祖父该安心了。而且,大妹她很好。” 锄石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好似为青衣公子说大小姐的好话而不开心,“少爷脾气未免太好,大小姐一回来便找少爷晦气,大少爷再怎么也是她兄长。” 对于此话南嘉木并不搭腔,微笑着问道:“叶家公子现在在何处?” 11.初次见面 “在正堂呢,老爷和夫人现在正在招待他。少爷,你没看到,夫人见叶公子拿出半玦玉璧,说是来履行婚姻时夫人的脸色,扭曲得很,半点仪态都没有。要不是老爷在一旁看着,只怕她会当场失态。”锄石话里带着幸灾乐祸,毕竟高高在上的仙人失态,是个难得的话题。 “锄石,慎言。”南嘉木说话温温和和的,就连劝诫也是,“母亲只是太吃惊了,毕竟叶家失踪差不多二十年,母亲一时太开心也是有的。” “哎,公子,你就是太心善了。”锄石有些不满的嘀咕,眼珠子却圆溜溜的转,眼底闪过嗤笑讥讽,就是南嘉木这般好性子,夫人才会对他越发苛刻,可惜这个大少爷是个傻的,这都看不明白。 锄石有时候都忍不住同情南嘉木,便算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又如何,活得还不如他一个凡人,甚至有时候他忍不住恶意臆想,若哪天夫人不想再忍下去,南嘉木这个原配大少爷就不见了,毕竟家主不管事,夫人又不是个温柔的。 “锄石,夫人是长辈,我这做小辈的自当尊重,而且夫人是主母,她的好坏也不是你这做下人的能说的。”南嘉木此时微微正色,像是真心实意为锄石着想。 少年依旧想再说,但见大少爷正经严肃,把话咽了下去,抱怨的话适当说说就好,过了起反效果就不好了,“知道了,少爷。” “是大少爷,为你纠正过多少次了,你怎么还是没长记性,府里还有个二少爷呢。”南嘉木温温和和的说道,好似锄石以往当真只唤过少爷。 锄石几乎以为这话意有所指,但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大少爷心善,对下人温和,对父母孝顺,对弟妹关爱,这是阖府有目共睹的,所以大少爷只是想到与二少爷的乐事了。不过大少爷对二少爷友善,二少爷对大少爷可不见得,能有什么乐事? “知道了,大少爷。”锄石应得响亮,大少爷自己犯蠢,他乐得看笑话。 南嘉木入了府,直接朝正堂走去。 祖父旧友孙子前来,他于情于理都得去见上一面,而且,南嘉木另有打算,须知晓叶家公子性子方可进行下一步。 正堂内并无一人,南嘉木猜测会晤完毕,那叶家公子应该安置了。 “去,打听下叶家公子住在何处,毕竟是祖父挚友的后辈,我作为主人应该前去拜望一下。”南嘉木吩咐锄石,锄石答应着去了。 南嘉木站了会,便见到南管家走了过来,“大少爷。” “南管家。”青衣公子朝他温和一笑,“可是老爷有什么吩咐?” 自从老太爷过世,大少爷不再称呼南廷为父亲,而是客客气气地称其为老爷。南廷对南嘉木的疏远并无其他反应,两人就这般不冷不淡地过了这么多年,家里下人都习惯了大少爷对老爷的称呼。 “不是老爷,是夫人。”见到大少爷有些讶异的神色,南管家解释道,“夫人觉得大少爷与那叶家公子是同龄人,应该有共同的话语,所以叶家公子在南家的这段时间,希望大公子代表南家陪伴叶公子,让叶公子宾至如归。” 几乎瞬间,南嘉木便明白他那继母打的什么好主意,南嘉木心内冷笑,看来之前还是他太温和了,赵秀如竟还敢算计于他! 虽然赵秀如的算计与他的计划不谋而合,但他主动与被动,其间区别大了去。被人算计,他可是很不爽呢,南嘉木心内小人笑得愈冷,他面上便笑得愈发和善愉悦,“这事老爷知道吗?” “老爷也是赞同的,说叶公子与大少爷年龄相仿修为相当,正好可以多加交流交流。”南管家微弯了下腰。 南廷不可能说这话,他不在意这些琐事,南嘉木心知这是南管家的说辞,也不戳破,“我知道了,叶公子住处安排在何处?” “就在大少爷旁边的院子,听松院。” 南嘉木微笑颔首,“我知晓了,告诉老爷夫人,我会好好招待叶公子。” 三次,南嘉木心内小人诡谲一笑,本来他威胁赵秀如心有亏欠,此时因果相抵彻底两清,之后若再敢朝他伸爪子,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打听消息的锄石从门外跑了进来,见到南管家规规矩矩打了声招呼,南管家并未拿眼瞧他,只是朝南嘉木俯身,告辞离去。 南嘉木目送南管家离去,心道这也是个妙人。 锄石便将自己打听的消息叽叽喳喳的说了一下,“少爷,叶少爷住在听松院,听说是夫人安排的。看来夫人对叶公子的第一印象很好啊,不然也不会给他安排到听松院。” “叶家就算落魄了,教养应当也差不到哪里去。”南嘉木温温和和回应,一路朝听松院走去,“我去见见叶家公子,你去安排一桌酒席送到听松院来。” “好的,公子。”锄石去了厨房,让他们准备一桌酒席,只是张望了会,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疑惑地问:“曾叔呢?”虽然他不待见曾叔,可是曾叔的手艺一流,他还是挺喜欢的。 掌勺的是之前的次厨,他一边哟喝着人准备食材一边答:“曾叔回去养老了。” 怪事,曾叔这般年轻,就回去养老了?锄石心内嘀咕了一句,也不多想,出了厨房朝一偏僻落魄荒草芜生的院子走去,小四正百无聊赖地倚靠在门上,瞧见锄石,当即直起身子。 南嘉木来到听松院,并未直接推门进去,而是敲了敲院门。 清脆有致的叩击声有节奏地响起,在这偏静之处显得格外敞亮。 院门并未全掩,南嘉木能直接瞧见院中的假山流水以及亭阁,亭阁掩映在树丛之后露出头顶,檐牙高啄,钩心斗角,小巧而别致可爱。 南嘉木目光停留在那藏在树梢之后的亭阁尖尖上,有些放空。 那处亭阁,据说是他爹特意为他娘建的,只为他娘亲能观赏高处的风景。当年明明那么相爱,为何他父亲出去一趟,就什么都变了呢! 有脚步声响起,南嘉木目光一动,亭阁之旁的红色回廊出现一道黑衣男子。 那男子身长九尺,面如冠玉,端得金相玉质俊朗无双!而他分明一身缁衣麻布,却翩翩然有出尘意,仿若白云萦绕法袍着身,是个神仙中人。偏生他恭谨自持,望之可畏,让人不敢随意造次,恐自己轻佻,唐突了其人。 这是个颜色上佳,气质更甚颜色的修者。 他边走望向这方,南嘉木朝他微微一笑。 那俊朗男子一愣,似是没想到贵公子会主动与他打招呼,而且态度这般良好。 12.文武双全赟 叶赟身上的衣裳并非法衣,而是普通的凡衣,且是那种最为廉价的麻布衣裳,一开始登门拜访之时那些下仆都当他是乡下来的穷亲戚,来南府打秋风的,因此对待他难免轻慢。 及至听到他说与南府仙师约为亲盟,更是嘲笑他得了妄症,只能着他们都不穿的粗糙麻衣,居然能与府中的仙师有婚契之盟,岂非说笑?期间谩骂与讥讽全朝他砸来,更是推推搡搡让他别靠近南府,若是惊扰府中贵人就是大过了。 叶赟直接散开威压,骇得守门的小厮俱觳觫在地,一时竟没胆起身。叶赟虽然对南府印象不好,但对这些凡人懒得计较,依旧散开威压站在府门前,等待府中之人出来。 他这行为算得上挑衅,若非祖父信誓旦旦的说南家家风清正,不会嫌贫爱富,他此时已经走了。此时他还在这,凭着的是对他祖父的一腔信任,纵然南府下人行为不端,身持不正。 看来南府家风并没祖父说得那般清正。 果如他所猜测,南家不多会儿就来了一名练气八层的修士,二话不说就散开威压,“来着何人,何故欺我南家之门?” 周围下人被这威压直接俯趴在地,昏迷了过去,靠得近的七窍甚至流出鲜血,显见肺腑已被修士威压所伤。 叶赟亦为练气八层,不受威压所迫,因此无半点事。来者也发现了这点情况,缓缓收回威压,示意人将这群小厮拖去治疗。叶赟取出玉玦,开口道,“叶赟,前来商议婚事。” 这个修士便是南大管家,对于当初南家老太爷与叶家定下婚约之事知晓得清清楚楚,当即上下打量了下叶赟,客气地笑道,“原来是叶家郎君,下人没眼色,怠慢了郎君,还请勿怪。” 说着,示意身旁的一名下人去通知家长,同时对另一名凡人管事下达惩罚的命令,“今日守门的,全部送出府,南家不需要这般没有眼色的东西,今日是叶家郎君脾性好,若是改日得罪了贵人,南家可败坏在这起子小人手中了。” 南大管家的话语刚落,那凡人管事忙诺诺的应了去。 叶赟听着有些腻歪,什么是改日得罪了贵人,话里话外说他不是贵人,能任南府作践么?初初见面,让叶赟对南家的印象低到谷底,这就是祖父所说的家风清正的南府? 叶赟本就不是真心前来求娶道侣,此时更是打定主意退了婚约。 入了府,府中下人还好,只是用一种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他,并不惹人厌恶,不过等见了南府主家之人,叶赟体内的洪荒之火简直愈烧愈燃,这南家,简直不知所谓。 南家少爷小姐眼底的轻视毫不掩饰,而南家家主眼底无波,但这态度比南家夫人的轻慢更让人难堪,简直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得,憋在心中难受得紧。 叶赟眼底的阴郁简直能化作实质,就南家这家风,倒贴给他他都不要,目光短浅又坐井观天,简直可笑。 坐在听松院窗旁深吐一口气,瞧南家这态度,这婚约应该会黄,如此一想他轻松了许多,这样的家族,幸好以后不会有牵扯。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南家不愿意履行婚姻,却依旧将他安排在听松院,难道南家还有其他打算不成?念及此,他的脸色又变得阴沉,最好南家别算计到他身上,不然别怪他不顾叶家祖父与他祖父的那番情谊。 南嘉木见到的便是脸色阴沉的叶公子,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朝对方温和一笑。 叶赟愣了下,穿过回廊走到院门。小院并不大,只是布置得比较精巧,假山流水水榭回廊都有。 叶赟打开院门,冷眼瞧着这贵公子,心下却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暗自点头,果然雅如君子,温润如玉。 “我是南嘉木,叶公子可唤我嘉木。”南嘉木率先开口介绍自己。 “叶赟。”俊朗公子吐出自己的名字。 南嘉木失笑,望着他冷淡的脸也不介意,“yūn,是‘邃初冥昧,元气氤氲’的氲吗?” “文武双全赟。”叶赟淡淡道。 文武双全不是斌吗,南嘉木心内犯嘀咕,面上却露出个恍若大悟的笑来,“好名字!叶公子不请我进去坐坐?” 叶赟让开。 南嘉木目光扫动,道:“我们去水榭。”南嘉木选了个极为坦荡的地方,叶赟也没意见。 水榭之中有一圆桌,圆桌之下有四张圆石椅,南嘉木与叶赟相对而坐。 南嘉木见叶赟实在冷淡,遂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茶具,安上灵石,开始泡茶。 叶赟皱了下眉,对这贵公子拉高的印象分又拉低不少,附庸风雅。 “来,喝上一杯。”南嘉木将历经三次沉浮的茶水给叶赟倒了一杯,开口道,“叶自沉浮,多险入香,方能出好茶,叶公子何必焦躁。” 听到他不疾不徐的声音,叶赟心情又好了点,默不作声的细细品了茶。 其实他并不懂茶,但品茶的架势他还是懂的。 南嘉木见他这沉默寡言不合作的状态,猜测南家那四个主子给了他不愉快,难怪南廷默许自己招待他,想必也知道自己妻儿什么德行。南嘉木并无半点不满,这种擦屁股的事做多了他也就无所谓了。 至于叶赟的态度还算是好的,只是个心高气傲的少年人,虽然很生气,但教养良好,没直接给人没脸。 南嘉木瞧得出来,叶赟并非那种攀图富贵之人,也不是那种少年张狂之人,这样稳重又带点小脾性,让南嘉木对他的感官很不错。 如此,南嘉木的神色更加温和亲切,“叶公子,南家与叶家约为两姓之好,不知道你如何看?” 13.你来我往 面前之人一直都是好脸色,叶赟也不好一直拉着冷脸。他缓了缓面容,再开口时情绪淡了许多,“祖父之命,前来商议。” 这话意思是,他只是听祖父的话来商议婚姻,也算是对他祖父有个交代,至于娶不娶另说。 南嘉木心中有底,面上笑容又真切了许多,“南家并不打算毁约。” 叶赟想起那个脾性高傲的大小姐皱了皱眉。 “只是婚姻对象——”南嘉木说道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持起茶杯细细的呷了一小口,面带满意之色。 叶赟何等聪明之人,只婚姻对象四个字便明了对方未尽之言,叶赟垂眸开口,“南家准备塞我个旁系小姐?” 他的话语里无情无绪,但只一个塞字就说明他此时心情并不明媚。 “叶公子说笑了,”南嘉木朝他笑得温润好看,“也别将南家想得这般不堪,不然岂不是侮辱了祖父与叶祖父两人的情谊。” 叶赟不置可否,南廷及其夫人儿女的表现可不像重视情谊的模样。不过不换旁系,又非大小姐,叶赟望着南嘉木,默了默。 南嘉木将他喝尽的茶杯又盛满递过去,在叶赟接过时食指划过他的手背。 南嘉木本意是想不引起对方怀疑地检测下叶赟的根骨与资质,谁知触手光滑细腻,带着与自己肌肤不一样的温软,让南嘉木瞬间心一荡,禁不住以袖掩盖住右手,食指与拇指摩挲下,似是在回味,又似是想将那温腻感抹去。 叶赟接茶的手一顿,望向笑吟吟的南公子,一时之间竟拿不定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南家大公子,须这般蓄意勾.引?叶赟心中止不住狐疑,对南嘉木举动愈发留心起来。 “吱呀”一声,两人听到声响,同时望向院门,只见锄石提着小巧精致的雕花刻诗檀木饭盒,快步朝亭阁走来。 “公子,酒食来了。”锄石跟南嘉木说了一声,望向桌上的茶具有些犯难。 南嘉木笑吟吟的将茶具收了起来,“锄石,放到桌上吧。” 饭盒瞧着只有六寸见方,但是打开一看里面却满满的摆放了十几样灵食以及一壶酒。 “虽说低阶修士少食杂食以养根基,但偶尔一食灵食也是雅事。”南嘉木替叶赟斟了酒,“叶公子,请。” 叶赟定定的望向南嘉木,南嘉木浅笑回望。 叶赟将酒一口饮尽。 南嘉木用公共筷替叶赟夹了一块辣鸡肉,“这是辣鸡肉,虽然不是什么七彩鸾凤之类的珍禽,但因着肉天生带辣而别有一番滋味,叶公子不妨尝尝。” 叶赟望向碗中的辣鸡肉,沉默了一瞬,吃了。 见他并不排斥自己夹菜,南嘉木便一边替他布菜一边替他介绍这些菜系,同时还不忘说点故事来调剂气氛,“这是醉鹅,据说当年有个鹅大仙天生好酒,在天界至尊庭会之时将酒精灵献给至尊的佳玉酿给偷喝了,至尊暴怒,罚其断仙根流放下界,据闻鹅大仙下界之日,满界酒香微醺。而世间醉鹅便是那鹅大仙的后裔,天生体带酒香。不过现在纯血的醉鹅很少,大多是一般的家鹅用灵酒喂养而出,这一只便是,不过滋味也是不错的,叶公子可以尝一尝。” 叶赟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想法,不过他很坦然的接受南公子的殷勤,一点也没不好意思。 站在南嘉木身后的锄石颇有些愤愤,不过是个落魄子,居然敢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公子伺候,锄石狠狠的盯着他。 叶赟察觉到锄石的目光,抬头望了他一眼,南嘉木也跟着望了过去。 南嘉木浅淡的笑意依旧温和,只是眼底不带任何笑意,他望着锄石细语道,“锄石,这儿不需你伺候,你先下去休息吧。” 南嘉木就算是对一个奴仆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锄石拉长脸,有些不悦道,“少爷,锄石是少爷的奴仆,哪有少爷还未休息下人先去休息的道理。” 南嘉木依旧好声好气,“也好,那你去旁边坐着吧,一直站着也累。” 水榭是八角相斗鸢弋于飞的样式,朱红柱子与柱子间连着雕栏,雕栏之前架着宽木做成长凳,人可坐在宽凳之上凭栏吹风观景聊天休息。 锄石望了望旁边的木椅,估计了下距离,满意地到一旁坐了。 叶赟眼底流露出奇异之色,这南家大少爷与这下人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啊。南家大少爷对那小厮,未免太过客气了点;而这个奴仆,没规矩不说,替少爷打抱不平的话语,不像护主,倒像替主家拉仇恨。 南嘉木到底知不知晓这名“忠”仆呢?叶赟探究的望向南嘉木,却瞧见南大少爷玉塑似的笑容,瞧不出任何情绪。 南嘉木长得极好,面如冠玉,天生笑唇,让人很易心生好感,特别是笑起来时眼角弯成月牙,给人一种温暖可靠的感觉。也就是说,这张脸写满了我是君子我是好人我很正经,简直让人想歪都难。 所以,他拿不准这大少爷是真纯良,还是故作如此,连先前的猜测都不太确定了。 “锄石一向小孩子脾性,我也不忍他这天性消失,不免宠了点,现在失礼在前,让叶公子见笑了。”南嘉木说着赔礼的话,又给叶赟斟了杯酒,“我替他赔罪,叶公子别见怪。” 叶赟听着这意味不明的话,接过酒杯,不小心又与南嘉木玉铸般完美的手尖相触碰,温凉的手指与自己温热的体温交缠,让叶赟怔了一瞬。 南嘉木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这次他是真无意,毕竟他目的已经达到,不会做多余之事。可惜叶赟愈发觉得南嘉木想要勾.引他,不然短短数句话功夫对方便两次触碰到他,若说无意,这概率未免太高。 况且,之前南嘉木那句未尽之语,也很难不让叶赟往这方面想。 他沉默着,想看南嘉木到底想做什么。 14.再受逼问 见叶赟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南嘉木笑得很温暖,“我与叶公子一见如故,惜乎以往未曾有缘。祖父寻找多年,未曾获得叶祖父消息,六年前临终之际,唯一遗憾便是未曾再见令祖一面。” 说道最后,南嘉木有些叹息。 唯一真心待过他的老人,弥留之际心念挚友安危,而他人小力微,无法完成祖父的夙愿,此时回想起来,依旧心酸不已。 叶赟听到他的话,也有些动容,开口道,“家祖临终也记挂南家祖父。” “叶祖父为何?”南嘉木似是有些疑惑,又好似不忍相问,这小心翼翼的态度让叶赟微勾嘴角,露出个不算笑的笑容,虽然只有浅浅一瞬,但也让南嘉木惊艳了刹那。 叶赟瞧见南嘉木的神色,骤然敛了笑容,冷淡地开口,“家祖替家父报仇之后,道基败坏修为尽毁,为防止叶家仇人上门,便带着我暂避凡人村中。之后祖父身体每况愈下,非是不来,而是不能。” 见叶赟又恢复淡漠,南嘉木心下有些可惜,他维持着温煦笑容不变,款语温言道:“原来是在凡人村,倒是家祖父想差。他一心盯着修真界,却将凡人地界给忘了,不过若是避仇,再没比凡人地界更好的了。”南嘉木有些唏嘘,为自家祖父。挚友消失十几年,临到死也未曾获得对方消息,祖父当年遗憾而逝。 “恩。”叶赟低低的回应一声。 “我见你身上虽是凡间麻布,但是身上绣纹竟是符文,以凡间麻布之脆承受符文之力,简直闻所未闻,我能看一下吗?” 叶赟瞥了身上衣衫一眼,道,“非符文,只是一些简易阵法。”叶赟对成为南府男婿没兴趣,完全不理会南嘉木的要求。 炼器需要刻阵法刻符文,平常南嘉木刻印的都是阵法,因为比起阵法来符文更娇贵,材料不行刻不上,神识不足刻不完,火候不足易刻残,而南嘉木炼器原材料皆是低廉之物,故而刻印之时多用阵法。 只是较之阵法器纹为符更佳,近来南嘉木正在研究符箓,此时见到这符文难免见猎心喜,恨不得凑到叶赟身前研究研究。 不管他心底如何似猴儿抓痒似的,一个劲琢磨着怎么坑蒙拐骗弄来一件,其面上却依旧风度翩翩,甚至笑得愈发温润和顺,“是叶公子亲手制作的吗?” 叶赟不知南嘉木心内想着的这龌龊事,不无不可的点点头。 “叶公子真是少年英才。”南嘉木真心的赞誉,不过弄一件衣服的念头愈发坚定了,若能弄清凡布承受符文之力的原理,他的炼器水平能有个质的飞跃。至于叶赟所说阵法,南嘉木并不信,阵法与符文,他还是识别得出的。 叶赟继续点头。 南嘉木笑容一抽,这叶公子还真是不知谦虚,听不懂他在客套么? “说来叶公子多年在村中行走,没怎么逛过这布阳镇吧,明天叶公子可有兴趣瞧一瞧?” 叶赟奇异地盯了南嘉木一眼,正欲拒绝,谁知南嘉木继续开口道:“那好,明日巳时我来寻你。” 南嘉木单方面和他约好时间,便以天色已晚告辞。 叶赟张张嘴,就这般看着南嘉木与锄石出了院子,良久,叶赟才慢慢开口:“我拒绝。”可惜,该听见的人已经走远了。 南嘉木回院途中又遇上了南峰,南峰包着一张木乃伊脸,靠在朱柱之上十分显眼。他面部表情全藏在绷带之后,一双眼睛倒是熠熠生辉,眼底嘲讽表达得活灵活现。显然,南峰又是特意守在此处堵他。 见南峰嘴张了张,南嘉木率先温雅开口:“二弟的脸皮还没好吗?” 闻言,被毁容之际的疼痛骤然蔓延至脑中,连带着本来不痛的面皮又细细密密刺疼起来。南峰立马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隔空捧着脸,愤恨地落下一句,“南嘉木,你少得意,嫁个穷散修,以后有你受的!” 南峰放下话,觉得疼痛难忍,借助飞行符迅速去雅筑小苑寻南雅。 南嘉木哑然失笑,对锄石道:“二弟这是关心我,生怕家族将我嫁了呢。” 锄石正欲附和,南嘉木已迈步前行,锄石一句话噎在嘴中,望着南嘉木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不过随即,他就将这种怪异的念头甩开,紧跟了上去。 少爷还是那个纯善到蠢的少爷,哪里陌生了。 听雪院。 南嘉木伸手从傀儡掌中接过玉瓶,拔开塞子,里边盛满了乳石浆。 今日他明面上是去后山采取矿石,实则暗地里放出傀儡收集,只为做出替身傀儡,行那李代桃僵之法。况且,多条性命也是好的。 南嘉木没有天地灵火,而真火得金丹期才可修出,故而南嘉木炼器,多借助现代机械原理以及修真界符文阵法而达成目标。 替身傀儡却无法按照过往手段制作。 以傀儡相替,则其气息神识等须与真人一致,也便是说,南嘉木得将之蕴养,或以火炼,或以神炼,或以灵炼,直至替命傀儡成。 以火炼制最为轻松,天地灵火锻造,烙印符文阵法,即将成型之际以精血替代己身,神识刻入其中,如此傀儡气息与真人一般无二。 神炼灵炼较为繁琐,特别是神炼,炼制艰难且耗时较长,鲜少有炼器师用此法,不过却是南嘉木此时最佳选择。 南嘉木估摸了下乳石浆的用量,遗憾地发现,乳石浆只能炼制一个,不多不少。 他先以神识探入乳石浆中,手一掐灵诀,乳石浆从玉瓶之中飞出,在空中渐渐凝成个“大”字,却是乳石浆在南嘉木神识的牵引下塑形。 南嘉木神识游走傀儡周身,不多会儿,傀儡四肢修长,五官模糊,依稀可瞧出几分主人风韵。南嘉木将精血从中指指尖逼出,血液在神识的驱动下,如弹珠般没入小人头颅内。 精血没入傀儡瞬间,本来五官辨认不清的小人生成南嘉木容貌,巧笑嫣然,温润如玉。 南嘉木摊开手,傀儡从空中落入他掌心。南嘉木上下翻看了下,满意地点点头。 傀儡与他长得一般无二,神识相引,气息相类,又有精血为代,替命傀儡初步祭炼完成。接下来他只须持续以神识祭炼,直至傀儡成功。 南嘉木消耗了神识与精血,精神与身子很是疲倦,他闭着眼揉揉额头,打起精神继续炼制短剑。 关键时刻,底牌这东西,越多越好。 他从荷包中取出剑璞石,分出一缕神识化作小人跳到黑石之上。 说剑璞石不太其恰当,这其实是宝璞石,不过南嘉木打定主意炼制宝剑,故而称之为剑璞石。 宝璞石外表看起来黑扑扑的毫无灵气,与凡石类似,然其内藏有法宝胚胎,胚胎无具体形态,可随修士心意而动。 修士一生只有一件本命法宝,一般修士到缔结金丹才会着手炼制并将之藏于丹田蕴养,且大多数修士的本命法宝想要进阶,须寻得更好的天材地宝替换同类材料再行炼制,而法宝胚胎用作本命法宝者,练气之境便可纳于丹田之内,能随主人修为进阶而进阶,无须另寻珍宝锻造,是一种可增长型法宝,也是最通修士心意用得最趁手的法宝。所有修士都希望自己拥有一块宝璞石,本命法宝能完全按照自己心意长成,然大多数修士一生却难以得遇。 剑璞石内剑胚于练气之境便可纳入丹田,以剑气炼之,剑意锻之,剑道而成灵之,是剑修的分.身,是剑修的道境。 南嘉木能够在练气之境获得剑璞石,不得不说老天偏爱,气运浓厚。 神识小人钻入黑石之中,不多会儿,剑璞石裂成两半,露出里边白色乳状液体。乳液状液体在小人的牵引之下慢慢凝成一柄剑的形状。 食指长的小剑漂浮在空中,神识小人将身一跃,便跃如小剑之中不见,南嘉木再次逼出心头精血弹入小剑之中,小剑以可见的速度成墨色,之后钻入南嘉木下丹田之中。 南嘉木面色苍白,神情疲惫,连续耗损神识与精血,对还只练气修为的南嘉木来说负担太大。目的一达成,南嘉木霎时支持不住,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迷迷蒙蒙中不知睡了多久,有飘渺之音在识海之中响起,南嘉木侧着耳朵凝神去听,越专注那声音越清晰,直至最后,那声音凝成一句话:“交出鸿蒙书页。” 南嘉木本能否认,“我没鸿蒙书页。” “莫道子传承是何模样?” “跟页……晚的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睡梦中藏在识海中的小人猛然警觉,硬生生地将脱口而出的“页片”换成“夜晚”。南嘉木挣扎想着清醒,却有一股大力将他拖往黑沉乡。 南嘉木挣扎得愈发厉害。 南廷伸手一指南嘉木额头,指尖白色灵光闪烁,本来面容痛浑身冷汗的南嘉木又恢复安详,他笑得温润而美好,好似在做什么美梦一般。 “莫道子传承如何模样,是否为书页模样?” “跟夜晚的星星一样,是个发光的圆球。”南嘉木乖巧的回答。 再次无功而返,南廷伸手一拂,让南嘉木睡得更深沉一些,悄然离去。 他离去没多久,南嘉木便冷汗涔涔地从睡梦中惊醒,心中涌起无限后怕之感。幸好,自从被南廷控制过一次后,他便一直对自己进行催眠,不然此次他在劫难逃。 南家真的不能再呆了。 南嘉木将自己谋算得各个计策重新梳理一遍,见借助赵秀如的势达成目的太慢,便将目光对准叶赟。 威逼利诱,让叶赟将他从南家娶走。 所谓娶走,自然是权宜之计,南嘉木并没有找道侣的打算,因此,此事得与叶赟好好分说分说。 打定主意,南嘉木才有精力留意其他,他的身子沉重而疲惫,有一种生机掏之一空的虚弱感。南嘉木很想就此再次入睡,然外边天光大亮,不知不觉中一夜过去,到了与叶赟约定之时。 南嘉木捏了两块灵石迅速吸收,之后洗漱换了身白色绣翠竹暗纹的深衣,又撸顺长发,确定自己着装齐整,这才前往旁边的听松院走去。 不待他叩击门扉,亭阁之旁的红色回廊出现叶赟的身影。他依旧一凡布缁衣,但南嘉木知道这并非昨天那一件,哪怕这两件外观一样,然其上符文不一致。 南嘉木紧盯叶赟衣裳符文,专注地一眨不眨。 叶赟脚步一顿,不情不愿地在南嘉木‘炽热’的目光中前行。 他打开房门,与南嘉木相隔半米,冷淡道:“不走?” 南嘉木移开视线,朝叶赟抱歉一笑,“走。” 就这短短相处,南嘉木便估摸出叶赟七分性格,这人威逼无用,利诱未必有用,只有打感情牌方可成功一二。若是求叶赟看在祖父之间的情谊上帮这个忙,叶赟未必会拒绝,可是南嘉木不想利用死去的祖父,只一个劲捉摸着如何打动叶赟。 贿赂? 南嘉木脑筋一转,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给叶赟买法衣,之后,收好他换下的衣物推说要清洗,如此既给叶赟送了礼又能获得他的衣物研究。 南嘉木径直带叶赟前往如意阁,叶赟沉默跟在其后,与南嘉木距离不多不少,正好半米。 半米,无敌意陌生人间的安全距离。 南嘉木张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叶赟离得这般远,歇了心思。 进了如意阁,庄凌正笑眯眯的立于门口,朝南嘉木拱手道:“这不是南大少嘛,稀客啊稀客,往日南大少看都不看我这小店一眼,今儿什么风将你吹过来了?来,这边请。” 庄凌一边说一边将之往楼上引。 南嘉木朝庄凌笑得和气,“庄少客气。布阳镇谁不知如意阁大名,庄少这还都算小店,布阳镇就没大店了。” 两人一路进了二楼包厢,彼此装模作样地互相恭维吹捧,叶赟在旁冷脸听着,没听出异常之处,但他敏锐感知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却一时说不出哪不对。不等他再多观察,便听得南嘉木对庄凌道,“这是我朋友,叶赟。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今儿将你们店里最好的法衣取出,给我这朋友瞧瞧。” 庄凌秒懂,最好看的法衣,他朝南嘉木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叶赟走到南嘉木身边开口,“我无须法衣。” 南嘉木笑得和煦,给人一种温暖之感,“你是我祖父朋友的孙子,与我应以兄弟相交,我不愿你被人瞧不起。”见叶赟冷脸欲反驳,南嘉木又抢先开口:“我知你不在意这个,可若我祖父再世,也不愿老友之孙受到如此冷遇。我只是想替我祖父尽一份心,你连这个机会也不给我吗?” 见南嘉木话说到这份上,叶赟想不出拒绝之语,默认了。 庄凌取来一件墨色法袍,法袍袖边纹着金色祥云图案,身上是金龙吞云吐雾的暗绣,腰间系着暗紫色五爪腾云金龙,看上去又威严又有气势。 南嘉木双目一亮,这玄袍很衬叶赟,麻布缁衣叶赟都能穿出俊朗,这龙纹法袍叶赟肯定更能穿出其气势。 “快去换。”南嘉木将法袍递给叶赟,很自然的伸手就想替叶赟脱去凡布外袍。 15.看破心魔 叶赟一错步,避过南嘉木的双手。他捧着法袍,戒备地望向南嘉木,“你做什么?” 南嘉木笑得无辜,“我只是帮下忙。” 叶赟投以怀疑的目光,坚定拒绝。他目光一扫,将身入了厢房内的小房间。 南嘉木趁叶赟不注意,指尖一动,一颗黑色小石头无声无息地溜了进去。 叶赟将身上长袍脱下放到一旁桌上,背对着门穿法袍。 小黑石滚到桌子下边,伸出两只细长胳膊慢慢抓向凡布长袍。叶赟偏头朝后瞧去,小黑石瞬间静止动作,整个身子藏在长袍之下,叶赟没瞧见什么。 叶赟低头整理腰带,小黑石快速一收,不拘什么将手边接触之物收回储物空间之中,之后收回细长的胳膊,又咕噜噜地黏于桌子背侧。 叶赟收拾腰带的手一顿,又侧头朝后瞧去,没瞧出不对劲之处,他转身走向桌旁,将桌上衣物一一翻检了下,面上愈发怪异——他的衣裳少了一件。 叶赟将剩余衣物纳入储物戒中,整理下法袍,走出小房间之外。 房间之外,南嘉木听得声响,抬头朝他瞧来,面色带着温淡的笑,可谓长身玉立,如圭如玉。叶赟暗自纳罕,这般君子雅竹似的修士,为何做出的事总是那么一言难尽呢? 南嘉木上下打量了下叶赟,夸道:“果然适合你。” 叶赟冷脸不语。 相识不足一日,南嘉木已经习惯叶赟的冷脸,无视他沉默,继续开口:“我观你修为扎实,却筋脉内壁韧度不够,不妨试试五磨汤。” 五磨汤,以灵桔梗、灵牛膝、灵桑枝、灵柴胡、灵肉桂为君使,人参、白术等药物为臣使,热汤为引,内服外泡,可引经拓脉,增强筋脉弹性与可塑性。 修士实力强大与否,与其体内储存灵气息息相关。经脉宽且韧,则能储存更多灵气,同阶之中实力更为强大;而经脉脆且窄的修士,不仅引灵气入体时须小心翼翼,灵气储存于经脉之时也得小心翼翼。 因此,大多数修士在幼时都会以药物蕴养经脉,在其未长成之际尽可能使之扩宽变韧。 “五磨汤?”叶赟无意识地跟着问了一句,随即懊悔搭这腔,万一南嘉木误以为他接受他的好意怎么办?叶赟思及丢失的那间衣服,决定找个机会告知南嘉木,他俩是不会有可能的。 南嘉木望向旁边的庄凌,笑道:“麻烦庄少。” 庄凌儒雅一笑,“南少难得来我一趟,我的荣幸。” 庄凌出了门,房间内只剩下两人,叶赟动了动嘴,正欲开口,南嘉木先道:“叶道友,我知你对我南家印象并不好,恰巧,我也一样。看在你我真心相交份上,能否帮我一个忙?” 叶赟动了动唇,似是想要反驳,最终将话咽下,只沉着脸开口,“我不卖身。” 南嘉木哑然失笑,“叶道友无须担忧婚约,我拜托叶道友之事,便与这此事有关。我想请叶道友答应与我缔结婚约,当然,这是假的,只是假成亲罢了。” 叶赟又想起南嘉木之前两次不经意碰撞,以及不翼而飞的内裳,对南嘉木这话表示十足怀疑。 南嘉木伸手邀叶赟就座,叶赟觑了觑那座位,跟在南嘉木之后,挑选个最远的地方坐下。 南嘉木没在意这个细节,继续道:“若道友帮我这个小忙,我.日后无条件助道友做三件不违背道心之事。至于道友身上法袍,以及一年份五磨汤药包,当做我给道友的见面礼,以示我诚意。” 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即一小二用托盘装着二十四份包装精致的药包进来。 南嘉木起身接过托盘,将之送到叶赟身前。 叶赟沉默了一瞬,道:“你等我会。”说着起身出了门。 南嘉木本想跟上,不过思索了会,还是放弃了。他伸手一挥,黑色小石头从小厢房内飞。南嘉木接过,小黑石卷入他掌心。他神识一扫,刹那间面上温润的笑有些维持不下去。 小黑石偷的是什么鬼,不该是外袍吗,怎么会是最里边的那件小.衣?南嘉木暗自庆幸叶赟未曾发现他少了一件衣裳,也不知这衣裳是他偷的。 南嘉木将黑石一收,取出玉简,准备阅读炼器材料大全冷静一下。 等叶赟再回来时,南嘉木面上又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他含笑望着叶赟走过来,含笑望着叶赟将储物袋往他面前一放。 南嘉木伸手去拿储物袋,笑意吟吟道:“这是什么?”待瞧清里边灵石数目,南嘉木面上笑容一僵,“给我的?”不接受他的示好,用灵石打他脸? 叶赟点头,“见面礼。” 南嘉木迅速冷静下来,知道自己经验主义了。散修不一定穷,穿凡布麻衣只是人家的兴趣,他不知不觉间,竟也犯了以衣取人错误。 “是我唐突了,见谅。”南嘉木道了句歉,收好灵石又道了句谢,“多谢叶兄及时雨,我最近手头正紧。”南嘉木说了句俏皮话,暗暗将今日之事牢记于心。 叶赟诧异地望向南嘉木,面色和缓了些,朝他点点头。 “我是真心求助,并无侮辱之意。”南嘉木温诚开口,“我欲离开家族历练,家父坚决犯反对,将我困于家中。我人微力薄,困于樊笼只能想出这下下之策,还请叶兄看我真心份上,相助则个,嘉木感激不尽。” 叶赟将托盘中五磨汤药包收进储物戒,低声问道:“我观你行事,不是那等婆妈之人,为何独自历练,要将希望依托他人?你修为不差,你父亲亦不过筑基,若你父亲真不顾父子人伦将你打伤擒拿,莫非你还没一两样底牌逃跑不成?” 南嘉木如遭雷掣,好似有什么劈开重重乌云直击他心底。 是啊,他为何从没想过光明正大离开,所思所想皆放在如何让南廷放他离开呢? 六年前南廷给他的阴影太过深刻,以至于他从没起过反抗念头。南廷强大不可摧毁的概念深植他心,让他从没怀疑过,他也可反抗他,可依靠自己堂堂正正走出南家。 这是心魔,也是南廷当初对他施下的暗手,以强悍的威压威慑幼小的自己,在他心中种下害怕种子。若他不正视这心魔,若他不克服这种恐惧,若他不打破南廷当初植于他心底的强大不可战胜的形象,他便算逃离南极,也永远活在南廷的阴影之下,甚至影响以后的道途。 南廷是真的想毁了他。 哪怕他知南廷对他无情无义,从没如此刻这般清晰认知到,这让他禁不住发冷,寒气从骨子里散出,弥漫至四肢五骸,竟僵直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他身上心魔被叶赟指出,南嘉木又瞬间勘破,心境提升,南嘉木身上灵气暴涨,厢房内灵气全朝他身上涌去,却是他要进阶了。 炼气九层的壁垒在灵气冲击下摇摇欲坠,南嘉木因壁垒被冲击的疼痛清醒过来,他乍发现这一情形,迅速将灵气吸纳丹田并将之不断压缩。不过须臾他身上灵气平稳下来,进阶之兆也消失了。 南嘉木在练气八层停留许久,丹田内的灵气被他压缩得几近液态。 练气修士与筑基修士的区别,在于丹田内灵气的形态,练气修士丹田内灵气为气态,而当丹田内出现第一滴液态灵气之际,修士开始进行筑基。 此时南嘉木体内灵气几近液态,可见他灵气之凝实,根基之浑厚。 “多谢。”南嘉木再次道谢,叶赟让他勘破心魔,这一因果,他记住了。 叶赟点点头,他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提出自己的疑问,南嘉木能有所得,也是他悟性上佳之故。 两人各自发生了些事,没有心情再逛,便准备打道回府。 回去途中,街道两旁小贩纷纷朝他打招呼,南嘉木颔首微笑回应,“今天生意还好吗、生意兴隆!”云云。 上次拉着南嘉木说话的老大爷再次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南嘉木微笑以对,时不时回应一声。 南嘉木此时的笑容很真切,带着些微热度,他并非做戏,更没有不耐烦,叶赟忽而心一动,对那婚约,也没那般抵触。 拥有力量而不高凡人一等,折节下交而不姿态高傲,南嘉木是真的将这些凡人放在与他平等位置,如是心性,可谓赤子纯然。 叶赟再落到南嘉木身上的目光带着不自知的温度,恰好南嘉木与老大爷寒暄完毕,正欲唤叶赟一道回去,回首撞上这样的眼神,南嘉木一怔,脸一烫,偏头避过这道视线,率先朝前走去。 叶赟紧随其后,距离缩进一米之内,且有愈发缩小的趋势,他低语问道:“你与他们相熟?” “他们是一群很可爱的人。”南嘉木没多说什么,当初他是为了塑造自己老好人形象,后来是真心喜欢上这群纯挚之人。他们对生活阔达,对未来充满希望,他们奋斗,他们勤劳,他们的生活态度感染了他。 “你身为修士,对他们未免太过友善。” 叶赟话中情绪一向很少,此时南嘉木也辨别不出他这话是褒是贬。不过南嘉木勘破心魔,没了之前讨好之心,直言道:“修士亦是凡人,天道之下皆为蝼蚁,无所谓高低。仙人仙人,成仙亦为人,修士亦当如此。我从来认同一句话,‘能力有多大,责任有多大’,天道让修士掌控力量,是天道对修士的偏爱,但这偏爱,是为了护住更弱小的凡人不受伤害,而不是赐予修士力量去欺压凡人。” “远古异兽纵横,风雨肆虐,修士应劫而出,他们与天地相斗,与异兽争斗,不过为着身后凡人足以安居乐业,不受自然灾难侵害,不受异兽攻袭。他们能力强大,他们责任更大。至而今,修士无须如此艰难,然我相信,修士修道初心永不会变,这是天道当初偏爱修士之由。” 南嘉木自穿越到这个世界,便一直在思索,为何这个世界会有修士,因为灵气?为何这个世界有人会有灵根?因为可将人分为三六九等? 及至看了修士起源,以及那些飞升之人,南嘉木恍然间有些明白,凡人为根,凡人为本,修士亦为凡人。 “你很好。”叶赟难得对南嘉木起了赞赏之心,常怀怜悯之心,不因已弱而卑,不因已强而欺凌弱小,南嘉木修为不高,但心性很强大,只要他不陨落,不忘初心,未来强者有他一席之地。 南嘉木保持着微笑,一直在等叶赟的但是,只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叶赟的下一句,他偷溜溜的斜眼去瞧,见叶赟抿唇不语,方知叶赟真的说完了。 南嘉木这下是真切地笑了,叶赟夸赞他,不容易啊。 叶赟对他一直不冷不淡,偶尔还防备于他,南嘉木便算脾性好,对此也很是心疲,他不知叶赟哪来那么大的敌意,他自认对叶赟情真意切,情至意尽。 16.婚约落定 南嘉木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取出小黑球中的小.衣。 小.衣又称之为衵服、膺、抱腹等,是保护男性胸腹的兜兜,不过大部分男性不爱穿,比如南嘉木。所以南嘉木真没想到,叶赟这么个大男人,竟然会穿这种在他印象里只有女性会穿的兜兜。 在厢房内他神识扫过这纯白兜兜时,差点以为叶赟猥琐地将女性贴身衣物藏于怀中,及至瞧清兜兜上的符文,方知这是叶赟自个儿穿的。 这么冷硬的男人,这么可爱的小.衣,让南嘉木觉得叶赟莫名萌。 他忍者羞耻将小.衣展开,小.衣上叶赟的温度早已凉透,然只一想起这是叶赟贴身穿的,南嘉木就觉得窘迫。按理说都是大男人,男人间的衣裳有什么好害羞的,但或许是小.衣的样式给了他一种窥视隐秘的错觉,让他不自在极了。 南嘉木深吸一口气,将这些莫名的情绪尽数压制,端详手中小.衣上的符文。 这些符文不知叶赟是如何弄上去的,触手光滑柔软,并无凸起,看着像是织布时将灵线织入其中,形成符文的图案,但南嘉木知道不是,因为符文的线都是凡间麻线,而非修真界的灵线。 南嘉木慢慢抚摸过符文,专注而凝神,好似在抚摸心爱之物,抑或睹物思人。 正所谓“一方素衣寄心知,横也丝来竖也丝”。 叶赟偷窥到的,就是这副场景,霎时间浑身热气上涌,全朝百会穴涌起,好似正沐浴热汤之中,四肢五骸皆被温流扫过。 叶赟被偷了小衣,思来想去觉得不妥,总担心南嘉木会做些突破廉耻之事,故而临别前不经意间将符文拍到南嘉木肩侧。 此时叶赟无比庆幸自己这番英明决定,他倒是要看看,南嘉木还能怎么个无耻法。 南嘉木有种将之裁开的冲动,只是念及这并非自己所有物而歇了念头,他指尖拉出一缕灵气,慢慢地顺着符文脉络而动,细细感受符文上灵气分布情况。 灵气分布均匀,符文笔画流畅,显然灵气输出稳定均匀却一笔画完一气呵成。 符师? 南嘉木心中有了猜测,怕是叶赟符箓造诣奇高,且对灵气控制细微,能做到微观操控,才可画符于凡衣之上。 这等显微入心的境界他未曾达到,叶赟在灵气操纵之上胜他多矣。不过南嘉木并不气馁,这灵气细微操纵说到底可以练习达到,并非天赋绝伦者专属。 南嘉木心定了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取出黑石示意他将小.衣送还叶赟。 南嘉木肩上有符光无声息灭,不过他并未发现,而是取出替命傀儡注以神识慢慢熔炼。 叶赟不知怎地,忽然福灵心至明了南嘉木的打算,他将门虚掩,自个儿拍张隐身符箓藏于房子,准备瞧瞧小黑石如何将小.衣不着痕迹地还给他。 听松院与听雪院相隔不远,叶赟并未等多久,便瞧见一小黑石鬼鬼祟祟的从虚掩的房门空隙中钻入,它几近擦着地面漂浮而入,无声无息地靠近床边。它顺着床头桌角绕了一圈,发现并无衣裳落于其上,在原地焦急地转了转圈圈,目光落到床底之下。 都说物似主人型,不知怎地叶赟竟脑补下南嘉木做这一系列的动作,面色露出会心一笑。 小黑石将小.衣扔到床底,伸出两根细长的胳膊将之调整下位置,做出这小.衣是无意间从桌边落到床脚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小黑石偷溜溜的又溜出房门,期间未曾发出半点声响。 叶赟显露身形,弯腰伸手将那小.衣拿起,思及南嘉木珍惜得抚摸着它的场景,脸热了热,小声道:“太不矜持了。”就算喜欢他,也不能这么露骨啊,他怪不好意思的。 夜深人静,叶赟辗转反侧,一会儿是他彻底拒绝后南嘉木伤心欲泣的脸,一会儿是他答应婚盟南嘉木真切的笑容,一会儿又是南嘉木与他一道游历一道探险,翻来覆去,一.夜未睡。 幸好修士不似凡人,一.夜未睡也神采奕奕,瞧不出什么。 倒是南嘉木同样一.夜未睡面色很是萎靡,这是神识耗损太过,导致没什么精神。 南嘉木吃了颗蕴神丹,以灵气化开药性蕴养神识,待没那么疲惫了,起身准备出门——昨天未曾待叶赟好好逛下布阳镇,今日继续带他去逛。 只是这个计划一开始便搁浅,因为又下人请他去往正厅商议婚事。 南嘉木挑眉诧异,这就商议了?赵秀如此次倒是给力。不过南嘉木另有打算,准备静观其变。 赵秀如与南廷已经坐在正厅,南廷古井无波,瞧不出任何情绪,赵秀如倒是情绪高涨,面露期待。 那天叶赟拿出半玦玉璧提出商议婚事之时,赵秀如直接想到了南嘉木。 当年老太爷确实与叶家定了娃娃亲,不过叶家消失了这么多年,她一直没将这个婚约放在心上。况且这叶家这小子生长于穷山村,现在又是个废五灵根穷散修,她怎么舍得将女儿嫁给他? 而且女儿得她宗门看重,以后不是嫁给宗门真传弟子便是嫁给世家子弟,与这穷散修没丁点可能。 最重要的是,她女儿可不是老太爷的孙女,老太爷只有一个孙子,那就是南嘉木。 也便是说,这婚约,本就是南嘉木与叶家穷小子的。 南嘉木不是想离开南家么,将他嫁出去岂不是两全其美?既衬了南嘉木的心,也全了老太爷的情谊。 叶赟选择的时间也巧,正好碰上女儿筑基被宗门容许回来探亲,这件事就不能随意对付过去,不然此事翻出来会影响到女儿以后的前程。 少女爱俏,她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自家女儿被叶赟皮相吸引做出不理智之事,幸好女儿不是个看重皮相的,知道什么对自己最好。 草草的与叶赟寒暄之后,便将他安排到听松院,这个院子与南嘉木的小院相邻,算是试探家主的反应。 家主并未反对,显然也不乐意女儿与叶赟亲近的。南夫人放下了一半的心思,回到上院后开始思索找个什么理由将南嘉木给嫁了。 监视南嘉木的小四上来传递消息,听到小厮学话南嘉木“当年祖父是替南家小辈订的娃娃亲”时心中一动,起身去寻南廷。 南廷此时正在书房。 赵秀如到了书房所在的院子,她扶平衣裳皱褶敛了容,确认自己发型没乱衣裳没皱后,这才走进院内。 守在门口的户口见了她,拉了一下铃铛,同时传报道,“家主,夫人来了。” 南夫人走到门口,房门打开,南廷示意对方进来。 南夫人将丫鬟留在屋外,单身进了书房。 书房内很是静默,南廷坐在桌前一边继续清理要务,一边问道,“有何事?” “是关于南家与叶家那个婚约。” 听得此语,南廷整理玉简的手顿住,望向南夫人,“你有解决方法?” 见南廷毫无感情的视线停驻在自己身上,赵秀如禁不住身子一僵,她强撑着笑脸将话说完,“家主,当年老太爷与叶家约为通家之好,但并未指明一定是小雅,南家的小辈,不是还有一个长成了的么。” “南嘉木?”南廷低头继续整理玉简,语气中辩不出什么情绪。 “是的。”没了南廷视线压迫,赵秀如稳了稳心神,再开口流畅了许多,“并非我容不下嘉木,只是小雅得她宗门看重,便算我们同意,小雅宗门也不同意,宗门内的老祖宗更不会同意。” 南廷眸中有情无情不断变换,最终有情占据上风,他闭了闭眼,道:“容我想想。” 赵秀如见他如此,便知事情成了八分,她悬着的心彻底松了下来,此时才发现,她后背全被冷汗浸湿。 南廷给她的压力太大,她竟也不知,她哪来的勇气胆敢反抗他。不过思及南峰南雅,赵秀如双拳紧握,本来胆怯的心思又重新变得坚定。 别怪她,怪只怪他父子俩太过分。 南廷眼底藏着难过之色,却第一时间符隶传讯,将南家五位筑基长老唤到书房。 他直接宣布南嘉木与叶赟之间婚约作数。 大长老直接反对,“嘉木是南家的少主下一代家主,平素无大错,怎么能出嫁,这岂非给其他世家递上一个笑料,这让他人如何想我南家?” 三长老性刚直,也直接表达了反对,理由跟大长老差不多。 二长老四长老都老神在在,又不是他们儿子出嫁,丢人的也不是他们那一脉,家主犯蠢,最好犯到丢掉家主之位,因此他们暂时不说话,神态上却表示支持。 五长老是家主一脉,唯家主是瞻,自然也不会提出异议。 南廷冷漠道,“南雅不能出嫁。” 听到南廷提到南雅,大长老的神色难得柔和,南雅是天灵根,又得一等宗门赤霞宗元婴长老苏映尊者的看重,她的婚事南家都不能插手。 赵秀如此时开口道:“小峰才七岁,自然不能选,所以最为合适的便是嘉木。家族多年供养嘉木,此时他替为家族做贡献亦不为过。而且,南家少主,不是还有小峰?嘉木虽然是双灵根,但悟性平平,小雅都已经筑基了,他还只练气八层,亦比不得小峰十岁便已练气五层。” “不过是一个破落子穷散修,南家许以一旁系小姐就算他祖上积徳紫气东来了,何必搭上嘉木?嘉木毕竟是南家少主,家主还请三思而后行,以免让族人寒心。”三长老依旧不同意。 “若是他自己愿意呢,嘉木是由太爷带大,对太爷最是孝顺不过了,对太爷定下的婚姻又岂有不履行之理?而且少主之位,有小峰在。”赵秀如对上二长老丝毫不怵,直言道。 大长老无话可说,南廷已经打定主意如此,现在不过是通知他们顺便给几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家主看着办吧。”大长老拂袖而去。 三长老望了家主一眼,妥协了,“你既已打定主意,办得漂亮点。”说着也起身离去。 二四长老起身恭喜家主获得佳婿,也乐呵呵的走了。 因为心有决议,南廷与赵秀如皆想快刀斩乱麻,故而天一亮,便让人将两人请来。 听得南家主有请,叶赟估摸着婚约之事有了定论,只是不知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般。 跟着小厮到了正堂,除了南家主,南夫人以及南嘉木都在。 叶赟不动声色的朝南家主及南夫人问声好,站在一旁并不说话。 南家主让他坐了,望着叶赟的目光依旧冷淡,不过话语还算温和,“婚约之事我们南府是认的,只是当初家父与令祖约为亲家,但并没指明人选,不知这事令祖有没有跟你说过?” 叶赟眼底泛过冷意,但依旧恭敬的回答道,“家祖并未详说,只道有婚盟。”这话是承认未指定人选了。 南廷望向叶赟的目光中有了温度,不似最初清冷,“小雅得宗门看重,她的婚事我无法做主,不过嘉木已长成,与你又一般年岁,想必更有话题,所以我欲让嘉木同你完成婚约,你可愿?” 叶赟望了南嘉木一眼,南嘉木垂着眼眸,天生笑唇也失了笑意,好似在紧张他的回答。 叶赟思及之前南嘉木的种种举动,笑脸与哭脸在脑中不断变换,最终定格在南嘉木笑脸之上。叶赟心内叹息,道,“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不知府上大少爷愿不愿意。” 南嘉木诧异地瞥向叶赟,昨天叶赟不是不愿意? 叶赟与南嘉木直视,不闪不避,南嘉木这般喜欢他,他觉得南嘉木很有趣,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嘉木自然是愿意的。”南夫人用慈爱的目光望向南嘉木,“嘉木,你说是不是?” 南嘉木收回目光,脑中快速转过各种谋算,最后依旧觉得嫁出去这途径最快捷,他起身拱手行礼,“一切由父母做主。” “如此,那我便替你们主行天婚。”南夫人眼底精光一闪,提出这个建议,“也算是对老太爷之间的情谊有个交代。” 道侣之约有三种,最苛刻的便是天婚,一经天婚生死不离终身绑定。虽然不能做到同生共死,但结天婚之人,一,只能彼此双修,一人身死另一人也无法与他人结为道侣,除了道侣转世,二人算是生死绑在一块;二,二人修为境界不得相差一个大境界,一人进阶不了会拖累另一人无法进阶;三,结为天婚之人,道侣会分担伤势,一旦一人死亡,另外一人也得去掉半条命,修养艰难,之后也会陨落。 只是修者一般都有自己的秘密,谁愿意与他人生生世世的捆绑在一块,更何况,道侣资质与心性与自己不一致,便是毁了自己道途,谁愿意多添一人断了前程断了命途? 故而极少有修士结天婚,便是相爱的爱侣,大多结的也是地婚。 地婚相较天婚要松散不少,结地婚之人也只能彼此双修,不过却没有境界之差的限制,道侣受重伤或者死去会有感应但不会分担伤势,道侣死去后也能继续与他人结为道侣,一般宗门道侣都会选择地婚。 最后便是人婚,人婚便是凡间的婚姻,可以随意离合,也可以另纳小侍小妾炉鼎什么,一般世家结的便是人婚,以便为家族开枝散叶。 现在南夫人提出让南嘉木与叶赟结天婚,明显不安好心。叶赟是五灵根废灵根,出了名进阶慢攻击差,南嘉木与他捆绑在一块,可以预见这辈子毁了。南夫人有些快意,望向南嘉木的目光失去慈爱之色,隐隐的流露出几丝阴狠。 南嘉木依旧是那般恭敬的神色,“一切任由母亲做主。” 叶赟拒绝的话语在嘴边转了转,不知为何竟没反驳。 17.结为天婚 因确定了婚姻,本来南嘉木想继续带叶赟逛布阳城的事只能泡汤。 特别是婚期,南廷一口咬定次日进行,时间紧迫得不像是嫁嫡子,倒像迫不及待地将嫡子赶出去。 毕竟是嫁嫡子,叶赟这个男婿不适合住在南家,南家给他安排到布阳城内一所小院内。这所小院是南嘉木母亲的嫁妆,也是叶赟他们的新房。 叶赟离开之前,深深地瞧了南嘉木一眼,跟在小厮之后而去。 南嘉木望着叶赟走远,就此事对锄石笑道,“还是母亲想得周到,我本以为婚后要跟叶公子到乡下村中过活,没料想还能生活在布阳城。”他的笑容很温暖,感激之意溢于言表。 锄石讷讷不敢说话,他担心这话让夫人知晓,又是一场是非。 锄石不知,南嘉木与赵秀如目前达到了微妙的心照不宣,这些小吵小闹已不被两人放在眼中。 “锄石,我即将离开南家,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可想一并离开?”南嘉木低头觑向锄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锄石低头道,“谢大少爷好意,只是锄石是南家的下人,怕是不能陪大少爷嫁到叶家。” 南嘉木笑容未变,点点头,不再言语。 一个将死之人,用不着他费心思,赵秀如心思缜密又手辣,一个没用的知道了不少事情的棋子,下场自然不言而喻。也就锄石天真,以为赵秀如会继续用他。 天边飞来一只纸鹤,南嘉木伸手一接,将纸鹤抓到手中。 神识一动,一个隔音罩布下,接着飞鹤张喙,一道男女未辨的机械声音响起,“嘉木,你从哪找来的傻大个,二阶上品玉符,价都不还便贱卖,倒让我赚了好大一笔灵石。哦,对了,法衣与五磨汤他也付了灵石,我做主收了,算是给你省钱。如何,我对你好吧,这般豪杰主顾,下次还带过来啊。” 南嘉木听得好气又好笑,同时不可避免地有些心疼,替叶赟心疼。 能让这奸商这般喜上眉梢,这贱卖可不是一般的贱卖,价格至少压到十分之一,堪称白菜价格。 而且,昨日叶赟将五磨汤与法衣的灵石付了后,又给了他一百中品灵石当见面礼,这叶赟到底卖了多少二阶上品玉符? 南嘉木将飞鹤收好,撤了隔离罩,迈步朝院外走去。 他得去寻叶赟,与他商议下这天婚之事。 那间小院并不大,只有两进,分前院后院,前院为花园,后院只两间卧室,偏厅为厨房等。 而叶赟在前院等南嘉木,他知道南嘉木会迫不及待地来寻他。 南嘉木径直朝花园中的八角亭内走去,八角亭中,叶赟正背着手注视他。他穿着一身法衣,黑色龙纹法袍衬得他愈发清绝俊朗,他便站在此处,无边风景皆为他陪衬。 南嘉木眯了眯眼,暗道这人长得倒好看。 他紧走几步,在叶赟对面坐下,从荷包中取出茶具,袅袅泡起茶来。 “叶兄今日,令嘉木刮目。嘉木不懂,昨日叶兄不是坚决婉拒,为何今日这般配合?”南嘉木一边问一边以热甘泉将茶具一一烫好。 叶赟面热了热,沉默不语。 南嘉木习惯了叶赟的寡言,继续道:“不管叶兄因何改变主意,我南嘉木欠叶兄一个人情。”南嘉木将第一遍茶水倒掉,开始烫第二遍。 叶赟凝眉,诧异地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抬头回视叶赟,见叶赟紧锁额头似是不悦,笑道:“若是叶兄担心那天婚契约,无妨,我有替命傀儡,彼时可由傀儡代我,契约自然不会成立。” 他思及半成品替命傀儡,心道今晚得加把劲,将之炼制成功。 叶赟定定地望着南嘉木,沉吟了会,斟酌字句道:“不必,我既已做出选择,便不会后悔。你,无须委屈自己。” 委屈自己,他哪里委屈了?南嘉木诧异地望向叶赟,举着的热水壶口冒着热烟,模糊了彼此的面容。 叶赟见南嘉木惊喜地动作都忘了,心定了定,之前的担忧反倒放下,对与南嘉木携手道途的未来多了几分期待。 饶是南嘉木七窍玲珑心也没能弄明白叶赟话语中的逻辑,不过叶赟话中的意思倒是听明白了,“你是说,真结天婚?” 叶赟不置可否,不过这沉默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南嘉木放下热水壶,取过一空杯在手中旋转,“容我想想。” 天婚不能乱结,一旦绑定就难以解绑,未免太过霸道。理智归理智,但南嘉木心思蠢蠢欲动,一旦结下天婚,便会拥有一个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伙伴,这对南嘉木来说诱.惑太大。 自从母亲与祖父皆亡后,他一直独身一人,孤身太久,对这种牢固而温暖的契约本能向往。 渴望温暖,渴望陪伴,本就是人性。 叶赟再次凝眉,心中无端起了一份怒气,莫非南嘉木想反悔?“你想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南嘉木再次怔住,费了翻心思才勉强解读成过河拆桥。 “叶兄这话从何说起?”南嘉木心思一转再转,“嘉木自认对叶兄诚心,并无欺瞒之处,更无不妥之处。” 叶赟闻言心内自得,面色再次缓和下来,矜持地点点头。 南嘉木估摸着,叶赟心思与自己一般,希望有个人陪,又希望这个人永远不会背叛自己,除了天婚,还有什么契约比它更让人安心呢。 道途多舛,性情道友更为难得,看来叶赟对自己并不讨厌。 这人,倒是别扭,南嘉木轻笑一声,替叶赟与自己斟了一杯茶,之后举茶扣敬道:“如此,未来道途,还请叶兄多多提携。” 叶赟依旧矜持地点点头,举起茶杯相碰。 茶杯相击,发出清越之音,似是也为两人庆贺。 南嘉木轻笑,宽袖掩面,将茶水一饮而尽。桌上茶烟袅袅,一如初见那日,不过彼时叶赟只觉南嘉木附庸风雅,此时却觉得南嘉木内秀于心。 天婚在叶赟所住的小院之中举办,算是南嘉木出嫁而非叶赟入赘。而这婚礼,既没亲朋满座,又无雕红朱柱,更没贴喜描红,南家嫡子的婚礼,素净地不似婚礼。 除了南廷与赵秀如,谁也没来。 而这小院,也没布置成新房模样。 天婚最重要的那步是二人自取心头之血天地为契,南廷直接断了那些那些繁文缛节,让两人穿着婚服进行天婚盟誓,这个玩笑似的婚姻就在这个玩笑似的场合举行。 南嘉木觉得,这婚礼简直不能再合他意,他一点也不想拜父母。叶赟则是觉得在南家经历过那么多糟心事,出现再多的糟心事他也不会意外。 若是此刻有表情包,他肯定是拽着眼神斜视,冷艳高贵的扔给南廷与赵秀如“呵呵哒”,简直智障。 至于已经成为自己道侣的南嘉木,他心中忍不住多加怜惜,摊上这样的父亲与继母,南嘉木能长成如今这般模样,多不容易! 待天婚契约在两人身上显现,天地异象繁华似锦,南廷停留在南嘉木身上的视线溢出一丝慈爱,待南嘉木抬头瞧来时又尽数隐去,他收回视线,冷漠道:“你既已出嫁,日后少回南家。” 南嘉木被南廷这言语伤到,心彻底冷了下来,“秉遵老爷之语。” 南廷迈步,身形一动消失这小院之内,只留下赵秀如立于院中。 她心中暗爽不已,面上却保持慈爱微笑望向叶赟,吩咐他好好照顾南嘉木,嘴里明褒暗贬的说了一通“肺腑”之言,假惺惺的用帕子拭几滴“眼泪”,最后说了句“以后要好好过日子”为结尾,好一番慈母心肠。 叶赟懒得看她虚假的面孔,只胡乱点头,而南嘉木依旧真诚的一张脸,用那副无害的面孔跟南夫人母慈子孝,“儿子让母亲费心了,儿子与赟儿结了天婚,只有相互扶持的份,断没有吵架仇恨的道理,没有那些炉鼎侍妾之流插入我们之间,感情只会处得越来越好。儿子便知道母亲是关爱我的,旁人那些挑拨之言儿子从未信过。我知道母亲担心儿以后没有儿女伴身才会让儿与赟儿结为天婚,儿一念及此,便对未来充满信心。以后儿不在母亲身边,也不知家里那些不入流的会不会张狂起来让母亲生气,不过便是为了儿母亲也该保重自己才是。”说着,南嘉木望着南夫人,充满真挚的感激。 叶赟沉默地立于一旁,只当那声声赟儿并非唤的自己。 而南夫人听到南嘉木的话,恨得指甲深深掐进肉中,掐出月牙的血痕,但脸上还得带笑。 南嘉木嘴上说着感谢的话语,但一字一句皆往自己心窝子上戳。南廷当年娶游氏之时,并无侍妾炉鼎,正是南廷对游氏的这份痴情打动了自己,才会在游氏死后一心一意的要嫁给他。然而她嫁给南廷之后,才发现并不是这般回事。 未曾发现南雅与南峰身世之前,赵秀如为南廷对游氏的专情与对自己的花心伤心不已;及至发现南峰南雅身世,更是因爱生恨,时时郁结于心。此时被南嘉木这么明晃晃的戳刀子,她还只能笑着应了,简直要呕出血;偏偏这天婚还是自己替他作得主,真是怎么想怎么膈应。 赵秀如捏紧拳头,面带微笑与南嘉木嘘寒问暖,只是眼底时有阴狠一闪而过。 不急,不急,等到了明日,世上再无南嘉木这人,她犯不着与死人计较。 18.再起事端 真把自己嫁出南家,南嘉木不知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难受?好像有一点,高兴?好像有一点,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茫然与空落落。以往他将赵秀如当做对手,将南廷当做要绕过的高山,可是此时此刻,高山没了,对手没了,南嘉木顿然失去了目标,不知道如何前行。 不过南嘉木到底是南嘉木,茫然了之后,反倒激起对未来的斗劲。 脱离了南廷的掌控,他无须再压制修为,无须再放缓自己学习进度,无须再小心翼翼偷偷摸摸,海阔鱼跃,天高鸟翔。 他的未来,有更多精彩,而南家,即将彻底的过去。 南嘉木身上枷锁彻底放开,灵气翻涌,一鼓作气直接破开练气九层障壁。 南嘉木坐在院中,将灵气尽数吸纳于身,运转功法将灵气反复压缩提纯游走经脉,最终纳入丹田之内。丹田之中,暴动地灵气早已老老实实,为南嘉木彻底掌控。 待晋阶完毕,南嘉木散去周遭灵气。身上杂质再次用灵气洗刷一遍,五感增强,显微入境,世界愈发清晰可辨。 他睁开双眼,见叶赟正坐在一旁打磨玉符,显然本意是为他护法,心下一暖,为这叶赟的细心,也为这温暖的陪伴。 南嘉木朝他微微一笑,起身道:“多谢。” 叶赟不甚自在的偏偏头,冷漠道:“无妨,我应做的。” 南嘉木闻言笑容愈发真切,这世上没什么应不应做,只有愿不愿意做。没人规定一人应当为另一人做什么,哪怕是父母子女与道侣。他能得遇良善之人,是他的幸运。 南嘉木忽视了叶赟的冷脸,道声他先进去换身衣物,体内杂质排除,贴在肌肤上黏糊糊的让人并不舒服。 叶赟不无不可地点头,手下打磨玉符的动作未停,好似并不在意。只是南嘉木走后,叶赟大拇指摩挲着玉符,抿着嘴偷摸摸的笑了,他这新晋道侣笑起来,还真好看。 沐浴之后,南嘉木换好衣物,忽然想起赵秀如留给他的嫁妆。 准确来说,是他母亲的嫁妆。 他母亲是个凡人,当初嫁给南廷时所带陪嫁之物皆是凡物,对仙家来说不名一文,因此赵秀如看不上眼,临走前将之还给了南嘉木。 若是以往,南嘉木必定疑心其中有诈,琢磨下赵秀如又在使什么歪招鬼招,可是此时他即将离开南家,对于赵秀如的卖好他没了那股敌意,且又因着一连挣脱心魔心境提升,反倒觉得自己以往将目光着眼于南家后院,与赵秀如斗智斗勇实在是目光狭隘。 好男儿志在四方,区区南家又值当什么。 望着眼前的檀木箱子,南嘉木释然并放下以往与赵秀如的摩擦仇恨。 搁在最上边的木箱中是一嫁衣,嫁衣红似火,依稀可见当年的热情与炽烈。其上绣着五彩凤凰,彩线层次分明,绒羽纤毫毕现,好似凤凰附身其中。 凤凰于飞,栩栩欲出,特别是那只眼,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石头磨成,闪烁着墨色曜光,显得神秘而高贵。 南嘉木伸手隔空抚上那嫁衣——他多少还是留了个心眼——似乎如此便可触及到他娘亲残留于上的温度与气息。南嘉木沉浸在过往之中,并未注意到,当他右掌接近那只墨眸之际,那曜石眸子细微地闪烁了下。 随着南嘉木右手渐渐朝上,此时变故陡生,那本来安安静静的曜石忽而一动,迅疾而尖锐地刺破南嘉木肌肤,不过电光火石间便钻入他体内。 南嘉木陡然色变,体内生机源源不断消失,眨眼间南嘉木以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 院中叶赟通过契约感觉到南嘉木的不对,忙起身朝房间内赶去。 南嘉木反应迅速,在“曜石”刺破肌肤的瞬间,便调动灵气阻拦他。只是随及南嘉木大呼不妙,这生物不知是什么,灵气对它竟毫无作用。 “黑曜石”顺着指腹血管朝丹田钻去,一路前行一路将生机扫之一空,若是任它继续,只怕南嘉木顿时生机丧尽魂归天地。 当此之际,南嘉木脑中那张金黄纸张忽而一动,一道道金色字迹从纸上跳跃而出,径直钻入南嘉木识海之中。 在这紧急时刻,南嘉木被迫接受传承塞进来的知识。 南嘉木骂了声脏话,不得不翻阅这金色字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升降出入兮,无器不成……” “物周为器,形乃成器,无物不可成器……” 南嘉木恍然陷入顿悟之中,心中闪过明悟。“物周为器,形乃成器,无物不可成器”,这‘曜石’亦当为器。 为器,则可炼器。 天地为炉,人体小宇宙亦可为炉,‘曜石’吸生气,炼以死气,生死二气体内升降,‘曜石’便可炼化成功。南嘉木将‘曜石’融于‘炉心’上丹田处,逆转体内阴阳,以炼器手法炼制’。 叶赟闯入房间之内时,见南嘉木正紧闭双眼手掐灵诀,面色虽苍白无血色,但一脸轻松愉悦,显然事态已经得到控制。契约之上没有其他反馈,叶赟松了口气,伸手一挥几块玉符成阵,将南嘉木护在其中,而叶赟则立于一旁继续护法。 “噬生虫。”南嘉木手捏着已被收服的‘曜石’,一贯温和的笑容有些发冷。赵秀如,我本欲与你因果两清,你为何要迫不及待的找死呢? 南嘉木才觉得自己与赵秀如难有交集,愿意就此风平浪静,可惜有人不愿这般揭过。南嘉木顿觉几次放下报复念头的自己有些傻,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有些人是不能退后的。 他抬头,瞧见叶赟,身上冷意散去,又重新挂上温润的笑,“多谢。” 叶赟朝他点点头,目光落到他掌心一动不动的‘曜石’之上,问:“这是什么?” “噬生虫,冰贮而眠,遇生机而活,吞生机而亡。”南嘉木淡淡开口,“不过这只我炼化了下,变异了。” 叶赟没多问,既然这虫还存在,显然吞生机不会亡去,如此这噬生虫倒是偷袭自保的好底牌,“谁派的?” “我那好继母。”南嘉木斜着眼望向叶赟,笑得眉眼弯弯,好似再说什么开心之事,“我要她死,你会阻止我吗?” 叶赟抬眸瞧向南嘉木,从他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歇了解读的心思,道:“若须帮助,可与我说。” 南嘉木笑容真切了些,继续道:“不问我为什么?” 叶赟不语,明摆着的事实,何必相问。他掏出个储物袋塞给南嘉木,起身出了门。 南嘉木神识一扫,讶异地发现其中皆是符箓,纸符玉符,一阶二阶皆有,像是叶赟将他所有家当都交给了他。 南嘉木将储物袋一抛一抛的,挑眉暗忖,这是成亲上交家产? 随即南嘉木被自己的联想逗乐了,不过是相伴道友,哪来的成亲,都怪这天婚契约太过暧.昧霸道,让人容易想歪。 他先给南家在赤霞宗修行的一名元婴老祖宗传了通讯符,赵秀如想南峰南雅借助南家之势道途坦荡,他就彻底斩断她的希望。之后,南嘉木犹豫了会,又发了张传讯符出去。 他望着那玉符飞出小院,眉目间纠结不已,纠结了会,南嘉木释然了。先辈间的事与他何干,他只是个小辈而已。 南嘉木将嫁妆重新收好,溜达达出了门。叶赟已经脱掉红色婚服换成一身黑色麻衣,南嘉木有些可惜不能多瞧,叶赟着红,别有一番艳丽之色。 “早,朝食我要吃五谷灵粥。”南嘉木跟叶赟打声招呼后,张口就提出自己的要求。 还真不客气,叶赟望了南嘉木一眼,开口道,“没灵谷,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呢。”南嘉木见叶赟板着张俊脸,忽然起了调戏心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了你,自然是以你为先。赟儿,为夫对你的心天地可鉴呢。” 叶赟觉得有股热气从脚底窜起,窜入四肢骨骸,舒泰得好似初次引起入体,飘飘然要迷失在那种舒适之中,叶赟努力绷住脸,但最终还是没绷住,露出个清浅的笑,“等着。” 南嘉木还在惊奇他那昙花一现的笑容,便听得他让自己“等着”。南嘉木一头雾水,等着什么,等着跟他一起走吗? 南嘉木琢磨了会,觉得该与叶赟说下他的计划,他打算出城后反杀回南家,万一叶赟将他玩笑话当成真,真走了就不好了。 “什么味道,好香啊。”南嘉木顺着香气来到厨房,却见叶赟正在将手持托盘上端两碗灵粥以及一份开胃的小菜和四只白色的大馒头。 那句“等着”是这个意思啊,南嘉木朝叶赟真诚的笑了,口嫌体正直,叶家祖父将他养得挺好的,不过南嘉木嘴贱,故作好奇撩道,“不是说没灵谷吗,这是什么,灵黍?” 南嘉木等着见这人窘迫的样子,却不防他大大方方的回道,“灵粥。” “哦,没灵谷有灵粥啊。”南嘉木揶揄一笑,见叶赟脸色无半点波动,也有些意兴阑珊,跟在叶赟身后进了屋。 “这是什么小菜?”南嘉木夹了一口开胃菜,眼睛一亮。 这小菜瞧着卖相不好,黑不溜秋的一团,但味道实在不错,清清爽爽,又酸又脆,还带有淡淡的灵气,饶是南大公子吃多了佳肴,也对这小菜推崇几分。 “椿芽。”叶赟也夹了一口放进嘴中,又喝了一口粥,咬了一口馒头,吃相并不粗鲁。 南嘉木一顿,艰难的咀嚼着将它吞了下去,探究的望着叶赟,“一阶低级灵植椿芽,低阶草食性灵兽的口粮?” 见叶赟并未反驳,南嘉木嘴角一抽,“抢低阶灵兽的口粮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它们吃得,我便吃得。” 南嘉木专心的喝粥,却不动那小菜,听他回话,也回了一句,“不错,会过日子。” 能将涩涩的椿芽做出美味,不是一般的会过日子。 “没办法,散修,穷。” 南嘉木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仔细观察叶赟的神情,虽然他依旧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南嘉木敏锐的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了。若是昨日的叶赟,肯定是说不出这般似冷笑话般的话语。 看来叶赟与他亲近了些。 南嘉木为这发现欢喜,笑道:“你若是穷,那我岂非债台高累?”啊,差点忘了,他还真负债累累,南嘉木瞬时面色复杂。 19.金丹修士 “我跟你说一下,昨日我成婚,明面上瞧是南家重情重诺,但实际上布阳镇那些家族都知晓我被南家放弃了。往常我还是南家大少爷时,跟对家谢家大少极为不对付,现在我失去了南家的庇佑,谢明蔚肯定不会错过任何打杀我的机会。布阳镇内不得打斗,我一出镇谢明蔚肯定忍不住。现在跟你说一说,免得到了城外你不知前因后果。” “我知道了。”叶赟淡淡的回应一声。 “你不问问为什么?”南嘉木起身探寻叶赟。 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叶赟有些不自在的往后一靠,“左右不过是他心胸狭隘心性不正。” “你倒是信任我。”南家重新坐好,望着叶赟似笑非笑,不过心底极为愉悦,再说话也又轻又快,极为动听,“他心性确实不佳,这人我也没放在心上,出门后咱俩重新入城,薛明蔚那边暂时不用管。” 暂时不用管,叶赟咀嚼这句话,这是南家事了,他便要处理这谢明蔚?叶赟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见叶赟什么都不多问的支持他的决定,南嘉木心情愈发愉悦。他的笑得眉不见眼,弯弯的月牙儿盛满美酒佳酿,叶赟望着,有些醉人。 他忽然起身,硬邦邦道,“走了。” 南嘉木心情好,也不计较他的冷脸。 叶赟目不斜视地往城门口走去,南嘉木望着热闹的街道故作叹息道,“本来说好带你逛布阳城的,没想到你与布阳镇倒是缘浅。” 不,缘分挺深的,叶赟偷偷地觑了眼南嘉木,抿了抿唇,没说话。 南嘉木没听到叶赟接话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不过没关系,这一路我替你介绍介绍,也算你逛过布阳镇了。”说着嘴里就不停歇的替叶赟介绍布阳城的势力划分,以及商家标记。 “布阳城主要由南、谢、庄、程四大家族把持,不过上面还有个城主管理这座城镇。南、谢、庄、程四家是依附赤霞宗的小家族,家族里修为最高的也不过筑基,毕竟族里灵根好的都会送入赤霞宗,留在族里的,都是四灵根、五灵根,难有大成就。不过也有加入赤霞宗的家族弟子想重回家族的,这些弟子若是筑基便放他们回去,若是金丹,则会让他们接镇守城镇的任务,运气好的便能回家族所在城镇当城主,运气不好的便在异乡当城主。这些弟子都是天赋耗尽或者寿元耗尽之下的无奈之举,一般弟子并不愿远离宗门。” “一般这种家族或者宗门所开的店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印记,以供族人或者宗门子弟辨认。赤霞宗的商铺会在牌匾右下角刻印红色霞云一朵,南谢庄程四家标志是一脉相承的,皆为古篆,你瞧那家酒楼,牌匾左上方似龙爬蛇形之图案即是‘南’字,那家锦绣坊上刻着‘程’字,那家是薛,这家是庄。” 叶赟顺着南嘉木的讲解跟着望去,果见那些商铺不起眼处都标着有印记,叶赟暗暗记住,走的速度却渐渐放缓。 南嘉木见叶赟仍是一脸漠不关心只专注赶路的模样,视线却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话语乱转,心下闷笑,却还是继续介绍道,“除了赤霞宗和南谢庄程外,还有安山书院、玉泉宗、雪衣坊等宗门皆在此有店铺,这些宗门的印记也很记,安山书院直接是本书,玉泉宗······” 叶赟倾耳凝神专注的听南嘉木说话,这态度让南嘉木喜不自胜,不由得滔滔不绝的讲话,叶赟未曾回应他一人也说得津津有味。 城镇之内屋舍俨然,街道之上来往人群如流水,车马声、谈论时、风声、笑声,蒸得这小镇热闹气氛如鼎沸,烹出这鲜花锦簇的众生百态。 “哟,这不是我们嫁出去的南大少爷么?往常只道你长得像个娘们儿,现在倒是直接变成娘们儿了”南嘉木正说得兴起,耳边便传来这不和谐之声。 南嘉木也不回首,直接开口道,“比不得程大少,到现在也没抱得美人归。” 论脸皮厚,其实还真没几个比得上南嘉木。 只是南嘉木不在意被人骂,叶赟在一旁听得难受,他瞧着南嘉木满不在乎的神色,忽然想了解他经历过什么,才变得这么漫不经心。 “就算我没抱得美人归,我还是爷们儿,至于你么,”程大少程江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叶赟一下,“不仅嫁个穷散修,还被人当女人使,也不嫌燥得慌。不说找个地方躲起来,竟然还有脸面大摇大摆的在布阳城闲逛,当丢脸丢得不够么。” “那又怎样,至少我找到了个可心人,为了他,我愿意。而且,他才不穷。”南嘉木斜晖脉脉的瞧了叶赟一眼,朝程江继续道,“赤霞宗流一尊者和流炎尊者便是一对同性道侣,你这是说流炎尊者也是个娘们儿吗?” 叶赟侧过脸,又偷摸摸的勾起嘴笑了。 程江惊了一瞬,压低声音道,“你找死别拉上我,尊者的名号也是你能说的。你以为你是谁,也敢攀比尊者。” 南嘉木凉凉道,“这不是按你的逻辑推的么,我找了个可心人我骄傲。”说着,搂住叶赟的腰。 叶赟被搂腰有些不适,不过瞧了程江一眼,没反抗。 “反正你找死别拉上我。”说着程江又瞧了叶赟一眼,勉勉强强承认对方长得不差,不过听说是个五灵根,再望向南嘉木时眼中盛满可惜之色,“虽说咱俩往常不对付,但那也不过是你这个人太会拉仇恨了,我家老头子三句不忘夸你两句贬我一句,我瞧你不顺眼也是正当的,不过你现在要随这散修离开布阳城了,我好心奉劝你一句,薛家那个,可不比我心善,你自己小心些。” 南嘉木挑着眉将程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道,直瞧得程江心惊胆战,“你这么瞧着我作甚?” 南嘉木长得光风霁月,但肚里全是黑的,平常时他朝你笑得真诚时你要提防被他坑,他挑着眉坏笑时还是要提防被他坑,也就他家老头子被这厮光风霁月玉树琼枝的外表给骗了,以为这人当真是君子如风呢。 “我瞧瞧程大少什么时候裹了层白糖,又白又甜呢。”南嘉木嗤笑一声,“该小心薛家那位的不是我,而是你。”说着搂着叶赟的腰转身继续朝城外走去。 若非看在程山份上,他才不愿提醒程江,布阳镇乱起,与他何干。至于庄凌,用不着他担心。 程江呆愣在那里,像是不明白南嘉木为何说自己须小心薛家那位,实则是听到南嘉木的传音,惊呆了。 一般修士只有到了筑基才能修出神识,而南嘉木不过练气九层却已经有了神识,难怪他家老头子对这小子推崇,直说南嘉木生于南家,可惜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南嘉木传音的内容,“赤霞宗来的新城主,是薛家派系的。” 布阳镇这任城主并非来此养老,而是被人排挤才接了外派任务来此镇守,今年任务期满,赤霞宗会派来新的城主,他们打听到的消息明明是新城主乃赤霞宗一资质平凡的金丹长老,与布阳镇四大家族并无任何干系,接这个外派任务不过是为了完成金丹期的门派任务。而现在南嘉木却告诉他,新来的城主是薛家派系的,程江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修者寒暑不侵,但现在程江却觉得从脚底心理泛起阵阵寒意,明明是艳阳天,却感受不到半点温暖。 程江也顾不得其他,急急忙忙往府里跑。 离得远了,南嘉木才发现自己一直搂着叶赟的腰,而叶赟居然也没挣开他,南嘉木诧异了一瞬,然后觉得手有点痒,他捏捏叶赟的腰。 叶赟脚步一顿,定定的望着南嘉木。 南嘉木见叶赟没躲,手贱地又捏捏叶赟的腰,边捏边道,“你的腰挺有劲的,匀称完美。”捏着腰还不知足,又摸上他腹肌,感知到手下鼓鼓的腹肌,正准备捏一捏,叶赟忽然捏住他的手腕。 南嘉木仰面真诚无辜得朝叶赟微笑。 叶赟往四周一望,本来光明正大瞧着二人的人群立马偏移视线,但又不完全避开,偷偷摸摸地看一眼或者用眼角余光打量,叶赟又觉得自己血气有些上涌,瞪了南嘉木一眼,拉着他的手腕十分迅疾的朝城门口走去。 南嘉木在后面小跑,“哎,你走慢点,我有点跟不上。” 见叶赟不理会他,南嘉木嘴贱的撩上了,“叶兄,这么急着出城,是想与我露天席地把臂同游吗?”南嘉木将把臂同游说得重重的,见叶赟走得更快了,忙不迭小跑几步,又贱贱的开口,“叶兄便算着急着长枕大被,与弟同寝,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叶赟被南嘉木这看似正经实则极易想歪的话一撩,面上又起热气。他只当听不懂,直愣愣地站在修者出城的队伍后面目不斜视。他虽是麻布缁衣,但丝毫不掩其风姿。不过众人的目光都被他身旁站着笑得很温暖的南嘉木吸引住了,不少少男少女偷偷瞧着南嘉木,觉得那笑容说不出的好看,越看越想看,越瞧越禁不住脸红。 见此南嘉木笑得更温润了。 叶赟偷偷斜了眼南嘉木,见他笑得如此勾人,心跳加快了一瞬,别过脸不自在的动了动脚。 “这位公子,”站在两人旁边队伍的小姑娘鼓足勇气朝叶赟搭讪,她对叶赟羞涩一笑,双眼倒是明亮异常,衬得她本就明媚的脸庞显得愈发动人,她显然知晓自己优势在何处,抿着小.嘴微微笑,羞红的双颊盛满星辰的眸子,微侧的玲珑有致的身躯露出雪白的脖颈,这样的她不语也婷婷,让男人不自觉软下身呵护。 叶赟瞥了眼没多在意,反倒是南嘉木双目亮了亮,很自然的放柔声音,朝小姑娘温和一笑,“这位道友有礼。” 小姑娘瞪了南嘉木一眼,继续朝叶赟羞涩道:“这位公子有礼。” “道友自重。”叶赟后退一步,落到南嘉木身侧,皱眉望向小姑娘,心道这修士一点也不懂眼色。 “道友这般颜色,让我如何自重。”小姑娘的声音盛开的花露天边的朝霞,甜得能沁出蜜来,她笑得愈发好看,望着叶赟眼波含情。 南嘉木有些无奈,正欲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他瞪大双眼望着小姑娘,小姑娘滴滴转的眸子扫了一眼南嘉木,南嘉木愈发无奈了。 叶赟初时未将这人放在眼中,可是此时发现小姑娘深渊似海,说话笑容带着股娇滴滴的媚意,一举一动都十足吸引人心神,叶赟感觉要炸,南嘉木这个小混蛋连欢喜宗的金丹修士也敢搭腔,他不嫌命长吗? “前辈抬爱,小辈愧不敢当。”叶赟表情愈发冷漠,拉着南嘉木便想换条道。 “小辈不错呢。”小姑娘抬眸望了叶赟一眼,叶赟背后寒毛全炸开,瞬间冷汗水淋淋的沁出来,好似被不可反驳的强大存在盯住,下意识的连呼吸也屏住了,威压若海,四处皆水无处可逃。 “当不得前辈夸。”叶赟心中只想骂娘,这欢喜宗的老妖女怎么盯上了他!他挺直身躯暗暗戒备,便算是金丹修士,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小姑娘轻笑一声,忽然禁锢住叶赟,神识将他丹田扫了个遍。叶赟浑身一僵,全身灵力神识全被压碾与体内,调不动半分。 叶赟此时像失去全部力道的小姑娘,面对武功高强的恶霸愤恼屈辱全力反抗却无半分作用。即使等到下一瞬灵力全都回归,这瞬间无能为力渊深若海的屈辱感也深深刻入骨子里。 往常他虽是五灵根,但却是灵根均衡的真灵根,进阶速度堪比三灵根,而且自己专修符阵之道,平素手段颇多,他不是不自傲的,但现在这小姑娘却好似在赤.裸裸的嘲笑他的自傲。 低阶修士,在高阶修士面前无半点人权。 查探丹田这般私密之事,除非十分可信的亲朋密侣以及医修,修士并不会让人随意做,因为查探过程之中自己完全向对方敞开,只要对方有点坏心思,连防备都来不及,况且神识进入对方身体,本就是件亲密之事。 还有一种情况,便是如小姑娘这般,强迫查看。这是十分屈辱的一种方式,就像自己是牲畜,可随意让人翻来覆去的研究,无人会顾忌牲畜的心思。 他能在筑基修士面前逃走,但在金丹面前无半点反抗之力,筑基与金丹,犹如小儿与巨人之差别。叶赟深深的望了小姑娘一眼,头一次低下他高傲的头颅,现在不是与她硬碰硬的时候。但日后,他一定会找回场子。 南嘉木瞬间色变,脸色笑意收起,紧盯着小姑娘。 小姑娘查探了叶赟的灵根之后,又有些想炸,但瞧着南嘉木扶着叶赟不赞同地望着自己,小姑娘忍了又忍,从储物戒中取出储物袋扔到叶赟怀中,道:“你合我眼缘,给你一份见面礼。” 同时传音给南嘉木,“你大了,主意愈发正,我管不了你,只是他五行灵根,你也敢与他结天婚?” 南嘉木也传音回去:“他心性极佳,心性佳的修士就算资质不好,也能走得长久。况且,有我带着,就算他是朽木,我也能让他变成璞玉。” 小姑娘望着这般傲然的南嘉木低声叹道,“你长得真像他。”此时她的情绪有些低落,也收敛了天真羞涩的笑容,无端生出几许威严来。 南嘉木知道她说的是谁,抿抿唇没说话。 “罢了,你既然心中有数,我也不做这恶人,此次我回宗门,约莫着十年不得外出,你在外小心谨慎些,若受了委屈,等我出关。”小姑娘深深地望了眼南嘉木,又剜了眼叶赟,转身离去。 叶赟被储物袋砸地腹部隐隐作痛,还未来得及推辞,这欢喜宗的妖女便已离开,他怀抱着储物袋,凝神皱眉。 南嘉木伸手取过储物袋,对叶赟愧疚道:“我很抱歉。” 20.杀回南家 南嘉木带着叶赟出了城,并甩脱了守在城门口的筑基修士之后,从那小姑娘给他的储物袋中取出两枚丹药,一枚递给叶赟,一枚自己吞了。 叶赟此刻明白,那小姑娘约莫着与南嘉木相熟,故而南嘉木才有那道歉之举。 南嘉木的歉意很诚挚,并愿意将所有错误纳之己身,叶赟沉默了会,将丹药也吞入腹。 这丹药是变形丹,便算是高阶修士也无法看穿效果看穿其真实面容,最多知晓这人吞服了丹药变形。南嘉木给这她发传讯符时,特意点名了要这些装备。 两人变作容貌普通的低阶修士又折回布阳镇,布阳镇依旧热闹非凡,但两人心境与之前大相径庭。 南嘉木羞愧不已,让叶赟原谅小姑娘的话他说不出口,最终只张了张嘴,“此事我欠你……” 南嘉木话为说完,叶赟便先打断,“她是谁?” “我一个长辈。”南嘉木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吞了下去,先回答了叶赟的问题,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南家的。” 不是南家的,那就是他母亲家的,叶赟忽然发现他对南嘉木的了解很少,之前以为的他是南家小可怜不太对。南嘉木拥有这么个金丹期的长辈,为何离开南家要考虑这么多? 与南嘉木结为天婚他不后悔,若不出意外,日后他俩长生道途相伴一生。而这相伴途中,两人之间会有分歧或许会有争执,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若不及时解决,天婚只会成为两人之间的痛苦,因此两人之间首要的应当是坦诚。 叶赟沉吟了会,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不过随即他想到什么,补充问道:“是不是因她是欢喜宗修士缘故,所以你要隐瞒关系?” “不,她不是欢喜宗修士。”南嘉木踌躇了会,道:“你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号,她是谢晚晴。” 叶赟恍然,原来是谢娘娘。 谢娘娘修习的是媚术,很容易让修士误认为是魔道欢喜宗之人,然她是正道人士,为大宗门袖月谷长天尊者的亲传三弟子。 谢晚清七岁嫁入皇家,为她所在朝代的皇后娘娘,当时天子亦是个八岁小孩,还是个她爹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傀儡皇帝,因此少时皇帝为了保命对她亲近讨好。她与皇帝懵懂中长大,又是青梅竹马,两人关系倒不坏。不过在谢娘娘十三岁之时,她爹爹被人清君侧杀了,天子也在叛贼杀入皇城之时被人误杀身亡,只有谢娘娘运气好逃了出来遇见她的师尊长天尊者。 至此谢娘娘开始修道,与凡尘作别。不过因着她在懵懂中因父母之命嫁人,又在情窦初开之时守寡,脑中所思所想皆是与小皇帝青梅竹马长大的情谊,对那些夫妻和顺的道侣有着天然好感,对那些世家娶妻之后还有侍妾炉鼎的男人深恨恶绝,最初之时遇见这等男人她必惩戒一番,等到修为高深之后,这种惩戒花心男性的事情才少做一些,只有那些男人犯到她手上才再出手。 故而谢娘娘这个名号如雷贯耳,修真界就算是三岁小儿也知晓她的名号,特别是要为家族开枝散叶本身又风.流的世家修士,更是修身养性,不敢在在外乱来,生怕遇上谢娘娘。 毕竟,谢娘娘本身实力强劲,更背有大靠山,那些被谢娘娘惩戒的子弟除了捏着鼻子自认倒霉,根本无能为力,说到底,修真界还是实力为尊。 如此,叶赟愈发奇怪了,有这样的长辈,他要离开南家,岂不是易如反掌? 见叶赟挑眉诧异,南嘉木无奈一笑,“长辈间的恩怨,我不好多说。若非此次为对上南廷,我也不愿麻烦她老人家。” 南嘉木先祖是那少年天子的兄长,娶的也是谢娘娘的姐姐,本来那皇位该南嘉木先祖继承,然而谢晚清她父亲认为少年天子更易掌控,便换了人。 可以说,谢娘娘既是南嘉木的姨曾高祖母,也是他的婶高祖母。 不过便算是这般亲近关系,南嘉木先祖对谢晚晴及其父亲是仇恨的,曾留下与谢家世代为仇的遗言。因此,幼时谢晚清寻上门来之际,南嘉木的母亲很坚决的拒绝这门亲,连带着南嘉木也不好多加亲近。 后来南嘉木母亲去世,南嘉木被他祖父接去抚养,谢晚晴又过来寻他,南嘉木以祖父在不离家再次拒绝了谢娘娘的收徒要求。 南嘉木知道,谢晚晴对他这般看重,是因他长得与那少年天子有几分类似,从而移情的结果。他固然可以借助这份移情来获取便利,但南嘉木本身不是攀图的性子,这泼天富贵一步登天的捷径他并不稀罕,二来高祖遗训在,南嘉木作为其后代子孙,还是要遵循下的。 因此,南嘉木对谢晚晴除了保持基本的恭敬外,并不亲近。 这次,若非南嘉木生性图谨慎,也不想欠谢晚晴人情。只是他没料到的是,谢晚晴倒是真切将他当做晚辈后代疼爱,接到他传讯符亲自来不说,对与他结为天婚的名义上道侣叶赟也多加试探,生怕他寻了个不堪之人。 长辈好意他不好怪罪,这锅他只能背起。 听了南嘉木的解释,叶赟对南嘉木再次高看一眼,心中自得,看,这就是他给自己的挑选的道侣,连带着之前的屈辱也少了几分。被陌生人强行检查,与被长辈验看是不同的,知道是南嘉木长辈后,叶赟有种见了家长并获得家长的考验的仪式感。 南嘉木带着叶赟从角门进入南家,熟门熟路的避开南家禁制,一路隐身到了听雪院。 听雪院中并无一人,本就偏僻荒凉因失去人气愈发深幽,却是最好的藏身之所。谁也不会想到出了城的南家大少爷会折返,谁也料不到他会藏身他以前的憩息之院。 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处听雪院对于此时的两人来说,比躲在城内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又到十五了。”南嘉木捏着手中的清兰花,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本打算将这朵藏着噬生虫的清兰花送进赵秀如的房间,让她自作自受,可是此刻他忽然更想对付南廷。 每月十五,南廷都会去他召唤那些侍妾炉鼎去前院,装作宠爱一.夜的样子,可是南嘉木观察过,那些侍妾炉鼎身上并无情.欲气息沾染,虽然萎靡不振像是纵欲过度,可惜假的便是假的。 南嘉木沉吟了会,摸出个黑球一捏,将噬生虫藏于其中,之后将黑球制作成簪子模样。 黑色簪子似墨玉雕刻而成,上边无灵气波动,无实地并不起眼。 “我出去一趟。” 叶赟起身,也要跟着一道去,南嘉木觉得可以,与叶赟一道去了后院。 院中有女子正频频袅袅的朝外走来,她眉宇间带着柔弱之意,像是不堪经受风雨的娇花,只能攀附于人。 ”南廷的侍妾炉鼎都一个特质,体内阴元较之常人要多“,南嘉木低声开口,”这人,便是拥有三阴之体。“ 拥有三阴之体却没修炼,体内阴气越积越多却无法排除,只会导致女子身体越来越虚弱,往往活不过成年。不过三阴之体若是修炼,却会较之普通修士进阶更快。 拥有三阴之体的男子女子都是很好的双修对象或者炉鼎,往往受修士追捧或捕捉,因此拥有三阴之体的修士,不是成为宗门重要弟子,便是成为修士后院炉鼎。 院中女子运气显然不好,没遇上正修宗门,先遇上了南廷,只能困囿于后院之中,将修炼出的阴元源源不断地供给南廷。 那侍妾经过南嘉木身旁之际,南嘉木控制着簪子插.入那侍妾的发髻之上,未惊动那侍妾半分。 随后,他拉着叶赟紧随其后。 叶赟挑眉,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有种预感,我会发现一件大事。”发现南廷故意宠爱侍妾炉鼎的秘密。 南嘉木之前不敢轻举妄动,怕惊动南廷,不过此次拥有谢娘娘给他的符箓丹药,南嘉木起了心思要一探明白。 月上中天,南廷院中一直没有动静,叶赟与南嘉木藏在院外树上,正捧着一枚小镜子瞧。 小镜子里显示的正是南廷屋内情况,此时南廷并未进屋,屋里只有那些侍妾炉鼎正彼此大眼瞪小眼。 屋内安静可闻针落,显然这些人都被调.教过,本分得紧。 “吱呀”一声门开,南廷从门外走进。 “来了。”南嘉木专注地盯着镜子,一眨不眨。 叶赟奇异地盯着南嘉木,虽然早知南嘉木君子皮下不太正经,但没料到他这般不正经,父亲办事的现场也要监看? 21.“南廷”秘密 屋子中这些人见到南廷进来,很自觉地并排躺在床.上。 南廷伸手一拂,那数名侍妾炉鼎昏睡了过去。 南嘉木紧盯着镜面,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角度。叶赟在旁也紧盯着,只待镜面出现不和谐内容就遮住南嘉木双眼。 叶赟料想中的脱衣解带没发生,镜中南廷立于床边,伸出右手成爪状。 他的衣袂无风自动,他的眸子冰冷机械,他伸着右手一动不动,随即镜面影像有些不稳,似是摄影符正在受那狂风罡气的攻击,摇摇欲碎。 摇摇不稳之中,南嘉木眼尖的瞧见,有阴元顺着一股看不见的吸力纳入南廷掌心,成流成股,源源不断。 随即,镜面影像破碎,南嘉木与那黑簪断掉联系。 南嘉木收好镜子,与叶赟低声道:“法器碎了。” 法器是插在侍妾发髻之上,并不在那股吸力的正中央,可是这不过余尾之威,依旧能使之破碎,难怪以前他瞧那些人皆着法衣,无环饰的进入南廷院中。 南嘉木挑选这个侍妾,则是因为她最为爱美,偶尔会佩戴发簪之类的进去,所以此次依旧佩戴发饰,其他人不会怀疑什么。 噬生虫在法器破裂的瞬间便钻进侍妾的发间藏住,因为这噬生虫被南嘉木炼化,为南嘉木所掌控,并不会如之前那般见生气而吞食。南嘉木控制着噬生虫从侍妾发间而下,藏在衣服之下慢慢接近南廷。 只是噬生虫刚经过上丹田之处,便被一股大力朝上吸去,噬生虫完全无法抵抗这股吸力,迅疾而快速的混在阴元中往上而去。不过眨眼间,噬生虫便撞到南廷掌心之中,瞬间一股阴冷从噬生虫身上顺着契约蔓延至南嘉木心头。 南嘉木心一跳,只道不妙,当机立断斩断了与噬生虫的联系,一拉叶赟,“走。” 两人身上有三阶隐身符,按理说非金丹修士无法识破,可是南嘉木直觉一个劲的叫嚣着危险危险,这种叫嚣甚至影响到他身体,让他额头一跳一跳的刺痛着,让他完全无法忽视。 叶赟不明所以,但也瞧出南嘉木的急切,当即将南嘉木打横抱起,隐藏于夜色之中。 他身上衣裳上符箓激活,两人身影在这无声之夜中愈发渺茫。 忽然叶赟听得一声“闷哼”,低头往怀中瞧去,只见南嘉木死咬下唇双眉紧皱,似在忍受什么难以承担的痛楚,叶赟心一揪,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你没事吧?” 南嘉木完全听不清叶赟再说什么,他耳中脑中有“嘭——”的巨响叩击,犹如山石轰烈海潮汹涌,整个天地骤然从白日进入半夜,黑黢黢的压沉沉的仿若末日。 那是噬生虫的死亡之音,亦是南廷对他这主人的警戒之意。 南廷不知噬生虫主人是谁,却能顺着契约反噬于其身。南嘉木分明果决的断了契约,可是南廷依旧能顺着契约残留给他一个教训,南廷实力绝对不止筑基。 南嘉木痛到将近麻木,除了揪着叶赟的衣裳,什么都不能做。他想催促叶赟快走,可是神情恍惚中仿若这一切皆是臆想,空茫茫的犹如梦中。 叶赟凝眉,抱着南嘉木跑得更快了。 南嘉木从那极致的空白中扯回一分神智,见叶赟正往听雪院跑,忙又揪住叶赟衣袖,费劲道:“听、听松院。” 南嘉木的声音很细微,像是哼哼之声,不仔细听还真难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叶赟凑过耳,本来要冲进听雪院的脚步一拐,落入旁边听松院。 “阁,最高层。”南嘉木继续费力开口,目光死死的盯着那藏在树梢之后只剩下尖尖角的阁顶。 叶赟脚步未停,绕过假山湖泊,激活衣上飞行符,朝那高阁飞去。 叶赟与南嘉木刚藏进阁楼之中,南廷便出现在听松院外。 夜色中南廷身影鬼魅不定,像是一缕清风,瞧不见捕捉不到。 南嘉木望向阁楼中那张画像,一指距离画像最远的角落,“去那。” 叶赟抱着南嘉木放到那角落处,南嘉木神识一扫,取出一阵盘,之后激活阵盘,将两人身形隐藏起来。 直至此时,南嘉木才敢松口气,软耷耷的倚靠在叶赟肩膀之上。 叶赟取出疗养神识的药,喂了南嘉木一颗,自己吞了一颗,正欲开口说话,顶楼内又进了一人。 叶赟瞬间将所有的话吞了下去,手中捏着一把玉符,紧盯着南廷。 南廷四处扫视了一眼,目光落到南嘉木所在角落。 他的目光寒凉刺骨,即便隔着阵法,叶赟依旧能感觉到那目光的可怕之处。在这样的目光下,叶赟觉得像是被什么可怕的武器盯住,有种随时都会性命不保的危机感。 若说之前的南廷目光中毫无感情,还能以其修炼无情道来解说,可是此时此刻的南廷,身上阴气鬼煞,完全不似个正常人类,倒像是无神智的厉鬼、阴尸之流。 古怪。 不用南嘉木提醒,叶赟也察觉到了南廷的不对劲。 偏偏是十五,偏偏要吸收阴元,偏偏南廷变成这不人不鬼的模样。 南廷慢慢朝这边走来。 叶赟紧扣玉符,只待南廷踏入阵法之中便攻击。 一步,一步,南廷的脚步声似鼓声落到叶赟心头,他捏着玉符的手禁不住冒出冷汗。 这样的南廷,给人威慑之力未免太大,瞧上一眼都觉得心惊肉跳。 在南廷即将踏入阵法,叶赟伸手欲激活玉符之际,夜风忽然刮起画卷,南廷脚步一顿,目光落到那画卷之上,神情又出现挣扎之色。 那画卷上画着的,是一女子怀抱着婴儿正笑意吟吟的望着前方,画中女子巧笑嫣然,眉眼温柔,初为人母的慈爱与对执笔之人的戏谑跃然其上。 而从这画卷之上,也能瞧出执笔之人对画中女子的深切爱恋,可以猜出这画师是女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南廷望着画卷神色变幻不定,良久,又恢复冷漠。他大步迈向画卷,在画卷前方站定,之后消失不见。 叶赟被这神发展惊住了,手持玉符一时间无法回过神来。 不过很快他就被身侧动静惊醒,回身瞧去,正瞧见南嘉木泪流满面。他抽着叶赟衣袖,哽咽道:“快,快走。” 叶赟被南嘉木语气中的急切所惊,也顾不得问南嘉木为何忽然情绪起伏波动,他忙伸手将南嘉木抱起。 南嘉木顺势将阵法收好,“回听雪院。” 叶赟一步一个指令,从高阁而落,朝旁边听雪院疾驰而去。 而在两人离去不久,南廷又回到高阁之中,他四处扫视一眼,目光落到南嘉木两人之前待过的角落,他走进,见那处灰尘较之别处不同,心知先前此处藏了人。 他目光又落到画卷之上,眼底神色愈发冰冷,他身上灵气一动,画卷碎成齑粉,簌簌落地。 他转身,回到自己院中静坐,将吸纳来的阴气吸收,待晓光初露,他身上瞧不出半点阴煞之气。 叶赟一路抱着南嘉木回到听雪院,期间不时以关切的目光望着他。 南嘉木保持着沉默,连带着天生笑唇都失去了弧度,他紧抿着下唇,一脸冷凝。 “那画卷上,是我母亲与我”,闭关室内,南嘉木坐在蒲团之上,双手环抱着屈起的双.腿,下巴托着膝盖,慢吞吞的开口。此时他面上泪痕犹在,眼底恨意不减,有种说不出的可怜,让叶赟整颗心像湿润的正在被拧的手绢,滴答着下雨,又拧得生疼。 “那画是我满月时南廷所画。那个时候的南廷,笑起来很暖,望着我母亲,眼底爱意藏不住。”南嘉木目光悠远,记忆被拉回刚来此界之际,彼时的他很是开心,父母恩爱,父慈母爱,一切那么美好。 可是他一周岁后,南廷自离了趟家,一切都变了。 他母亲说父亲死了,她要去寻他,之后病倒,卧榻半年撒手而去。随即父亲别娶,他自力更生五年,直至祖父出关,将他接到身边抚养。 再后来祖父身死,他偷跑,被南廷差点杀死,获得炼器传承,之后与赵秀如斗智斗勇,在南廷面前诸般伪装,他将南廷恨到底,早早的将之当做仇人。 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初来此界时南廷对他的疼爱,以及他初次叫爹爹时南廷傻傻的模样。他以为自己能记起的,永远都是南廷无甚感情的眸子,以及夺取神智时的胆寒。 以前他从未怀疑过什么,可是今日,他忽然想起母亲临死前的那句话,“你父亲来接我了”,方知他母亲是对的。 “我父亲早死了,十七年前便死了。”南嘉木继续开口。 叶赟一直安安静静的听着,此时终于露出讶异之色。 “现在的那人,不过是披着我父亲皮囊的恶魔,我父亲,”南嘉木哽咽了一下,后面之话语几近失声,“早被炼制成傀儡。” 要不是他忽发奇想想探究“南廷”的秘密,也不会发现这一个大秘密。 噬生虫靠近南廷之际,南廷身上分明未曾有半点生气。 有机生命因有生气而存活,没有生气,不是死人,便是无机生命。 南廷躯壳依旧是南廷,不然他不会依然检测出他与南廷之间的血缘关系,既然南廷躯体是南廷,此时的“南廷”是什么,不言而喻。 阴尸,或者说,傀儡。 不幸中的万幸,南廷的神智未曾湮灭,之前沉寂,直至南嘉木第一次差点被杀死之际惊醒,奋力反抗,从傀儡手中抢下南嘉木一条性命。 “那画卷前有一传送阵,传送阵能将人送入城中一处安全之地,是父亲给我母亲准备的退路。”南嘉木继续开口,“那传送阵只有我母亲、南廷以及我知道。” “我这些年未死,一直是他在保护我。直至刚才,他也在保护我。” 然而最为不幸的依旧是,南廷神智未曾湮灭,只能瞧着那人披着他的皮囊做出那些事,却无能为力。 他不将南廷当做父亲,偶尔都会因那阴尸所为而心伤,无法自主的南廷瞧见阴尸行事,又该如何自责,如何痛苦难当。 南嘉木很想大喊大叫,很想将这股愤怒这股恨意宣泄出来,可是他不能。 他怕引来阴尸的注意,更怕无法控制自己。 南嘉木将头埋在双膝之间,叶赟犹豫了下,伸手环抱着他,安静的陪着他。 南嘉木感觉到身边的温暖,忽然心生一股软弱,他此时需要一个怀抱,叶赟给了他一个怀抱,他顺从自己的心意将头埋在叶赟颈间,闭着眼。 叶赟感觉颈边湿意温烫,抱着南嘉木的双手紧了紧。 南嘉木只允许自己软弱一.夜,次日,南嘉木继续挂着温润和善的笑,仿若昨日只是个幻觉。 叶赟默然无语,心中对南嘉木愈发心疼。他开口发问:“你打算如何做。” 南嘉木笑道:“我打算先解决赵秀如的问题,顺道将那阴尸解决掉。” “你不想捉住阴尸问出幕后真凶?”叶赟见南嘉木这般口吻清淡,以为南嘉木有了对付阴尸的法子。 南嘉木浅笑吟吟,“你太高看我了,我哪有本事活捉阴尸。” 叶赟迟疑了会,“那解决阴尸?” “借刀杀人。”南嘉木笑得高深莫测,随即南嘉木又补充开口:“其实捉不捉阴尸无所谓,只有我还活着,只要我手中有那阴尸所寻之物,哪怕我什么都不做,幕后之人都会跳到我面前来,我何必在修为低微之际,冒着大危险暴露自己,引起幕后之人的警觉呢?” 叶赟点点头。 之后,叶赟便瞧着南嘉木一动不动的在闭关室内修炼,偶尔以神炼替身傀儡,悠闲得一点都不像即将报仇之人。 这日,南嘉木总算停止了他的修炼,笑吟吟的望着叶赟,开口与他闲聊:“之前你说你与叶祖父躲入俗世凡人村,我后来想想觉得不太对。虽说躲入俗世凡人村出人意料,但叶祖父总归为你着想,所以,你们躲入凡人村是真,躲入俗世是假吧。” 叶赟点头,“维扬山脉湖麓山脚。” “维扬山脉,这地方好”,南嘉木将这个地点咀嚼了一下,笑了,“江声直上鲸波去,云间孤塔见维扬。” 叶赟点头,“风景是不错。” 南嘉木摇头,“你有没有听说过这则传说,鲸波边,孤塔现,维扬秘境显。” 叶赟面带奇异之色,“这则传说,你从何处听说?” 南嘉木但笑不语。 叶赟也不急着让他坦诚,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况且,一点点剥去对方秘密的过程,也很有趣。 维扬秘境并不神秘,修真大陆之人都知道维扬山脉有维扬秘境,不过维扬秘境很难寻到,甚至可以说,维扬秘境是个传说。不过,叶赟为何要多问这看似废话的问题呢,因为南嘉木的重点在孤塔之上。 大多数修士都只当孤塔是维扬秘境出世的征兆,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知道,孤塔才是维扬秘境的神秘所在,真正的核心。 这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秘闻,若非他身怀鸿蒙书页碎片,也不会知道。 叶赟顿时疑心南嘉木与他一般,拥有鸿蒙书页碎片,只是鸿蒙书页这机缘太过重大,叶赟话语在舌尖滚了几滚,最终咽了下去。 话若出口便是祸端,叶赟暂且按捺于心,只道:“维扬秘境多年未曾出世,它是真是假还很难说。” 南嘉木眉眼弯弯,笑道:“赟儿,你不老实啊,明明心中有所判断,却拿假话搪塞我。为夫对赟儿之心苍天可鉴,赟儿对为夫多有隐瞒,为夫心都要碎了。” 叶赟闻言面色阵阵热意涌起,别过脸恶声恶气道:“你跟谁道为夫。”喊谁赟儿呢。 南嘉木眉眼弯弯嘴角带笑的走了过去,准备勾住他的肩膀却被叶赟起身避开。南嘉木笑意不变,就着叶赟的位置坐下,就着叶赟喝茶的唇印处喝了一口,“赟儿这是怎么了,生为夫气了?” 叶赟震惊的望着这般不讲究的南嘉木,不敢相信他竟就着他喝茶的地方抿了上去,这这简直太亲密了。叶赟顿时血气上涌,耳廓又悄悄的红了。 等听清南嘉木的询问,叶赟面带赧然之色,不过是寻常夫夫之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叶赟张嘴欲答,南嘉木却又不正经的挤挤眼,叹笑道,“可是因为为夫洞房花烛夜未能满足你,所以你才与为夫这般生疏?哎,我的好赟儿,为夫也很想与赟儿合二为一,不过赟儿与为夫都未筑基,就算赟儿有需求为夫也无能为力,所以暂时只能委屈赟儿了。” 说完,还遗憾的叹口气,眼珠子却盯着叶赟上下来回扫动。 叶赟额角跳了跳,心道,等筑基后他会让他知道谁才是为夫。 南嘉木见叶赟气得面色耳廓通红却依旧一言不发的样子,心中的恶趣味因子止都止不住,“赟儿是不满为夫将修为置于赟儿之前吗?那算了,为了赟儿就算道途断绝也是无妨的,为夫这就来满足你。”说着南嘉木起身,准备拥叶赟入怀。 叶赟再次避过,像小姑娘一样有些惊慌的躲避南·恶霸·嘉木的调.戏,努力维持着严肃脸喊道:“南嘉木。” 南嘉木笑意吟吟的,根本没被叶赟冷脸吓到,反倒觉得叶赟这般躲闪很有趣,再次扑过去,“赟儿唤为夫有何要事?为夫这便来了。” 叶赟再次避过。 两人不借助灵气,纯靠身法一扑一躲,很有一种“你来抓我呀,抓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的欲拒还迎感。不过此时的叶赟并不知道他的形象,他只一个劲的躲避着南嘉木,在南嘉木不要脸的甜言蜜语下愈发红了脸。 南嘉木没料到叶赟这般容易害羞,看得很是稀奇,同时扑得愈发起劲。忽然,南嘉木身形一顿,道:“来了。” 22.南家老祖 叶赟离南嘉木不远不近,闻言他缓了缓呼吸,问:“什么来了。” “南家老祖宗,即将达到布阳镇。” 南嘉木站直身子,真切的开心的笑了,“他来了,大小配角该粉墨登场了。” 南嘉木做事都有计划性,更是心眼多成筛子,为了能够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南嘉木给南家老祖宗传讯的玉符也做了手脚,这手脚很别致,只要南家老祖宗接住玉符,便会有双蝶粉末粘于其掌心,之后形成个追踪符。 这追踪符能够借助修士身上逸散出的灵气起作用,而修士对己身灵气波动是最不设防的。 当然,南嘉木这种追踪方式能够见效,不过是修真界还未有过这般案例,而南家老祖宗对自己实力很自信,一时没防备而已,若是被人知晓了,南嘉木的计策自然无法奏效。 南嘉木约莫着老祖的速度,对叶赟道:“帮我一次。” 叶赟点头,“我要做什么?” 南嘉木朝叶赟招招手,叶赟迟疑了会,勉强相信南嘉木不会趁机揩油,走了过去。 叶赟越扭捏,南嘉木越有心使坏,他凑近叶赟耳边,低声道:“一刻钟后你引南峰到南雅院中。”说完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势摸上叶赟脸蛋一滑,之后快速后退,笑道:“赟儿光滑水.嫩,为夫很是欢喜。” 叶赟脸色黑了,就知道不能相信南嘉木的节操。 还未与他通心意之前就能偷他小.衣一解相思,他怎能因为南嘉木正经了几天,就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南嘉木略微仰着脸笑,觑了叶赟一眼,出了闭关室。 叶赟在原地站了会,又偷摸摸的笑了笑,他伸手去摸南嘉木碰过的脸蛋,好似仍能触碰到南嘉木掌心的温度,柔软又热烫。 南家府邸以主支为中心,旁支簇拥而住这种布局。因此,南嘉木出了闭关室,便朝旁府而去。 五长老南正正坐在蒲台上打坐调息,忽闻窗外异动,当即大喊一声:“谁!” “是我。”南嘉木慢悠悠地开口,“南嘉木。” 南正先是一惊,随即一怒,“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打开房门,瞧见门外温煦而笑的南嘉木,不满道:“你不是出城了吗,又跑回来做什么?” 南嘉木笑容未变,诚恳地开口,“我在城外遇见一散修,听得他在逼问布阳镇南家位置,我担心南家仇家前来,故而又折返回来。” 五长老大怒,“此事为真?还不告知家长,怎可延误时机!”说着便要出门。 南嘉木拦了一下,急切道:“五长老息怒,那散修已往南雅院内而去,南雅院子距离五长老最近,故而我先寻五长老帮助,并非延误时机,更非心怀恨意。” 五长老本来不悦之心转而被担忧所替代,往家主院内而去的脚步也拐向南雅院内方向,同时不忘赞道:“嘉木你做得不错,小雅是我南家的希望,她不能出任何事,你前来求助是对的。” 南嘉木无声的笑了笑,他紧随其后,语带真诚道:“这是嘉木应当做的。嘉木虽然嫁离南家,但南家也是嘉木的根,嘉木自然希望南家越来越好。” 五长老急急忙忙地赶往南雅院子,一边不望给其他人发传讯符,听到南嘉木的话面带欣慰,“你能这般想极好,果然嫁了人就不一样,长大了。” 五长老只是顺嘴这么一说,等反应过来时他面色微变,快速偏头瞧向南嘉木。 南嘉木嘴角弧度未变,好似未曾听见这话,见五长老望过来,还疑惑的回望过去。 五长老拿不准他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不过他也只纠结了一下,心神更多的还是落到南雅身上,“那名散修什么修为?” “不知道呢,我修为太低,感受不到。只觉得他深不可测,完全提不起反抗的念头。”南嘉木说得真诚极了,好似真有那么一回事。 五长老愈发紧张,“我先去助小雅,你等其他人过来。” “好。”南嘉木望着五长老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在心中快速计算了下,若是叶赟那边顺利,等五长老到达之际,南峰南雅与五长老该碰头了。 他身形一闪,借助瞬移符重新回到南雅院外。 黑夜中有两人一前一后的朝这边跑来,前边身影恍若黑烟,后边那人却宝光闪闪,红的、白的、绿的、紫的,法器激活之光在这黑夜中十分显眼。 南嘉木知晓,前边那人是叶赟,后边那人是南峰,也只有南峰,才会在身上挂满法器。 南嘉木手掐灵诀,将南雅院中杀阵激活,之后潜心等待。 南雅院中阵法,是南嘉木许久以前布置好的。 那个时候南嘉木忽然得知南峰南雅的身世,又恰逢南雅去了赤霞宗,便心血来潮在其院内布置了杀阵以及血缘鉴定阵法。而今日,这两阵法便起了作用。 当初南嘉木肯定未能想到,昔日忽如其来的动作会成为今日的暗笔,不过他再次感谢当初到处挖坑的自己。 叶赟不远不近的吊着南峰,在南峰即将追上之际,跳入南雅院内。 南峰想也不想的也跟着跳了进去,只是跳入之后,不见那偷袭小贼的身影。他未发现,他进入院中之后,身上法宝之光无声无息湮灭。他四处扫视了一眼,发现这院子有些眼熟,还未思及更多,便被一道掌风击中,啪叽一声撞倒大树,连人带树落到地面之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此时,南雅也听得院中动静,从屋中赶过来。 “兀那小贼,敢偷袭你爷爷我,我这就叫我姐姐来杀了你。”南峰在地面上滚了几圈,捂着胸口从地面爬起,朝那黑影喊道。 “小峰?”那黑影人开口,却是五长老的声音,他语气惊疑不定,显然不明白为何自己攻击的是南峰。 “小贼,认识你爷爷我,还不朝我道歉!”南峰没听出来人声音,继续叫嚣着,同时不忘激活身上法宝,陡然间南峰身上又亮起各种法器运行的光芒。 五长老掌心出现一颗夜明珠,他朝南峰走去,面上出现懊悔之色,“怎么是你小峰,我以为是那刺杀小雅的小贼。” “五长老?”南峰也认出来人,不满的开口,“你怎么朝我下杀手,若非我姐姐给我的护身法器,我就死于你手了。你等着,我要用南家家规惩戒你,谋害南家少主之罪,你认还是不认?” 南峰咄咄逼人,刹那间被死亡笼罩的恐惧让他不依不挠。 五长老也面露后怕之色,正欲开口再问,旁边传来南雅的声音,“小峰,五长老,你们怎么在这干什么?” “我是追杀小贼过来的,”南峰转头望向南雅,面带高兴之色,道:“姐姐,你有没有瞧见小贼进来?” “我是……”,五长老正欲直言,眼前一黑,天地骤变,眼前山石俱裂,似流星从天际纷纷坠.落。 流星带火,带着滚烫的温度,还未迫人便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 五长老面色一变,掌心出现一把金刀,用力朝前一劈。 刀尖带着金黄色的刀气疾驰而前,刀气所到之处,流星雨般的天陨石霎时间分崩离析。 南雅掌心出现一枚绣着山河图的团扇,她前后摇了摇团扇,团扇中的河水化作奔涌的巨潮汹涌而出,与那纷纷坠.落的火球相撞,瞬间将其淹没。 河水滔滔不绝,渐渐的形成一张大网铺满天幕,将流火陨石拦在天际之外。 五长老与南野皆是筑基修士,对付这样的阵法自然是举重若轻,只有南峰,挥剑斩不落流火,躲避又躲闪不及,若非身上有法器撑起防护罩,早被流火扫中,生死不知了。 不过饶是有法器支撑,他也应付得颇为狼狈,一边躲避一边激活法器,一边喊姐姐。 南嘉木没打算用这阵法弄死他们三人,他启动阵法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弄出动静,将进入南府的老祖宗吸引过来。 南嘉木本可以装成陌生人将五长老吸引过来,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他若想揭穿“南廷”阴尸身份,必然要留在此处,而留在此处便逃不掉南家老祖宗的法眼。 如此,反正要暴露这一切皆是他所为,他又何必选择更麻烦的匿名方式呢。因此,他大大方方将五长老骗过来,大大方方的站在此处,告诉老祖宗一切都是他所为。 他将叶赟身影藏得更为严实,以自己为焦点立于夜空之中,带着温煦的笑冷眼望着那三人对抗阵法。 五长老与南雅毕竟是筑基期,这杀阵对他俩并无多大作用,南嘉木见两人即将破阵,并没试图操控阵法,而是继续激活血缘鉴定阵法。 他面带雅润之笑,朝天边瞧去。 不过眨瞬间,南嘉木身侧便出现一名修士。 他与南嘉木面容轮廓相似,又同时天生笑唇,光看容貌可知这两人拥有血缘关系。 血缘关系,有时候当真是一种奇妙的关系,两人分明不知隔了多少代,却依然有一两部分相似之处。 他皱眉望着红色血光笼罩阵中三人,望向南嘉木,不悦开口:“你又起什么夭蛾子。” “血缘鉴定阵法,老祖不会认不出来吧。”南嘉木笑得轻松,语气也很轻松,“你这一脉,除了我,没其他后辈了呢。” 修士语带不悦,“那又如何,修士血亲关系淡泊,更何况你我隔了这么多代。便算你是我这一脉唯一后代,也不过是后代而已。你父南廷还在,想要后代,还不简单。” 南嘉木嘴角微露嘲讽,并未说话。 此时,南家老祖宗忽然以神识碾碎血缘鉴定阵法,袖手等候。 南嘉木目光一暖,随即愈发嘲讽,现在倒是记得替他打掩护了。 不多会儿,南家其他四名长老以及南廷赵秀如也到了此处,他们目光落到飘在上方的南家老祖宗上,齐齐行了一礼,“见过老祖。” 而此时,五长老与南雅齐齐出阵,他俩瞧见老祖宗也面色一变,也行了一礼。因着两人攻击,那杀阵也碎了,露出里边灰头土脸的南峰。 南峰一出,正好瞧见南嘉木,当即大怒道:“南嘉木,你怎么在这?你这卑贱种不是与那穷散修离开布阳镇了吗,怎么,唔唔”南峰脱口而出的话又急又快,南雅与赵秀如阻拦不及,只能听他突突的攻辱南嘉木。 南雅心一跳,见南峰还欲继续说下去,当即伸手一揽,一手封住南峰嘴唇,厉声道:“胡吣什么,怎可对长兄不敬,还不道歉。” 南峰也不是完全没眼色的,只是之前被愤怒占据上风,此时被他姐姐一拉,理智恢复,也发现现场是什么情况,当即道歉;“对不起大哥,我一时昏了头,口不择言,还请大哥莫怪。” 南嘉木微笑着望着南峰,神色与以往一般无二,然而他却没搭腔。 南峰不敢将自己的愤恨流露,只低着头躲在南雅之侧。 他很畏惧这个老祖宗。 南世鸣望着南峰神色莫辩,南峰顿觉那股视线好似将他穿个透心凉,他还活着,却又好似被冰封在雪地之中,恰是死去。 南雅担忧地望着面色苍白冷汗直流的南峰,不着痕迹的将他拦在身后。 南廷目光落到南嘉木身上一瞬,恭敬地开口问:“老祖宗今日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给族孙?” 南世鸣收回视线,没说自己是被南嘉木唤回来的,只道:“若非我此次心血来潮归家,还不知有人胆大包天混淆我主脉血脉。”说完,他目光落到赵秀如身上。 赵秀如瑟缩了下,心中惊惧不已,她死扣着掌心,低下了头,眼底恨意与惧意藏不住。 南嘉木没死,这小杂种竟然没死,他回来报复了。赵秀如心中无限悲凉,知道今日她在劫难逃。她与南嘉木打过这么多年交道,这小杂种有多狡诈,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南嘉木若无必全把握,怎么会现出身形? 南廷目光也跟着落到南嘉木身上,道:“老祖宗这话从何说起,可是有谁在您面前进谗言了。” 他这话并未特指,可是他说的是谁,在场众人皆心知肚明。 南世鸣眯着眼盯着南廷,意味莫名地开口,“你倒是心宽。” 他伸手一指,南峰南雅南正直接被定在原地,全身连同肌肉都一动不能动。 南世鸣一弹食指,指尖分出三缕白色指风割破三人颈上肌.肤,沁出一滴鲜血来。 随即南世鸣又取出一枚圆盘法宝,三滴圆溜溜的血从三人颈部飘起,落到圆盘法宝之上。 很快,圆盘法宝上三滴血融于一处,散发着刺眼的血红色的光芒。 南世鸣抹去那三滴血液,又从南雅南峰以及赵秀如身上各取一滴血,显示的是同样的结果。 之后,南世鸣又给南峰南雅以及南廷做鉴定,三滴血有两滴血融于一处,另一滴血孤零零的立在一旁,法宝未闪烁红光。 南世鸣抹去血滴,将法宝收好,再次望向南廷,道:“如何?” 南正紧张地望向南廷,赵秀如死死扣住掌心。 23.赵秀如陨【入V公告】 “南峰南雅纵然不是我血脉,可他俩依旧是南家子弟”。 南廷话语依旧冷漠,听不出任何情绪,以往南世鸣觉得这后代沉稳可靠,冷静睿智,此时却觉得他未免太过冷静睿智了。 “呵,你能忍,我南家主支血脉却不容紊。”南世鸣伸手一拂,南廷咯噔咯噔的往后退几步,露出他身侧的赵秀如来。 “你可知罪?”南世鸣淡淡地发问。 南世鸣未曾用上威压,然而在这无声的询问下赵秀如却肝胆骇裂心神俱飞,她禁不住觳觫惶然,两腿一软,便倒在地,“老祖。” 南峰茫然地望望父亲,又望望母亲,又望望他姐姐,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什么混淆南家主支血脉,什么纵然不是我血脉,也是南家子弟? 他不是南家少主,南家家主之子吗? 南雅也有些站立不稳,仓促而惶然,她不明所以的望着这一幕,有些怔然。 这一切完全颠覆她的认知,转眼间她父亲不再是她父亲,她母亲成为罪人,而她也成为了奸.生子。南雅无法接受,她仓皇地望着母亲,正好瞧见她母亲跪倒在地,一副伏诛之态,当即顾不得什么,大喊道:“老祖。” 南世鸣双目悠远,目光似落在南雅身上,又似是没有。 “南雅不是老祖最疼爱的后辈吗,南雅不是南家最优秀的子弟吗,老祖何必如此!”南雅情绪失控,竟一时忘了身份,忘了尊卑,直接诘问。 “南家主支与旁支是不同的,主支血缘不容混淆。”南世鸣只淡淡的解释了这一句。 南嘉木猛然想起南廷与南峰南雅不融合的血,若有所思。 现场气氛再次冷凝。 南峰受不了这压抑,朝南嘉木扑腾而去,“都是你,都是你南嘉木,你这灾星,你这祸害,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不死!”他掌心出现几个震天雷,全朝南嘉木扔去。 南嘉木好整以暇地望着这一切,既没做防护又没有躲避,只嘴角嘲讽的笑意让南峰瞧得清清楚楚。有老祖在也敢动手,莫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南峰面容愈发狰狞,神情愈发癫狂。 “小峰——”南雅伸手去阻拦,五长老也同时出手,可是依旧阻拦不了震天雷反卷,直接将南峰打出去的局面,却是南世鸣出手了。 南世鸣并未想取南峰性命,只小惩大诫一番,然而元婴修士的轻轻一击,也不是练气修士能随意接住的。 南峰倒飞出去,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小峰——”南雅小跑过去,先探下南峰的生息,忙给他喂了颗回春丹。 一直惶然跪倒在地的赵秀如终于有了反应,她跪着朝前爬了两步,不断磕头,“老祖,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孩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求老祖放过他们。” 南世鸣不置可否,他垂着眼眸,任谁也摸不准他的心思。 南雅感知到南峰身上气息稳定了些,才又有心思落到现场,她望着不断磕头的母亲,冷漠旁观的父亲,以及高高在上的老祖,心中一阵悲呛。 “老祖,”南雅放下南峰,也跪在南世鸣身前,“请看在我师苏映尊者的份上,高抬贵手。我母亲她,”南雅扭头望向赵秀如,“我会带她离开南家,求老祖放我母亲一次。” 赵秀如听了南雅如此维护她,心中既是温暖又是悲凉,傻孩子,苏映尊者收下你,看的便是南家老祖的面子。她不敢抬头望空中仿若神佛无慈无悲的南家老祖,长叩不起道:“老祖,他俩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看在他们还是个孩子份上,请放过他们。” 南雅依旧在哭诉着求饶,泪眼婆娑的以祈求的姿态望着南家老祖。 南正心有不忍,他偷偷地觑向南廷,南廷冷冰冰的双眼正凝视着他。南正嗫嚅了一下,低下了头。 “小雅,你告诉小峰,这一切与南嘉木无尤,”赵秀如忽然伸出右手一拍天灵盖,转瞬间便失去声息倒落在地。 她知道,只有她死了,南家老祖才不会太过计较,她的孩子才能有生路。 这就是南嘉木的复仇,不亲自动手,却能让她心甘情愿赴死。 南嘉木,真狠心啊,生死不过一瞬间的事,可是南嘉木却让她在绝望中死去,死前还挂念着儿女执念难消,狠,真狠! 赵秀如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她当年未曾对南嘉木好点,后悔一直与南嘉木作对,此时悔之晚矣!只希望小雅能听懂她的话,不然她死也不安心。 “娘——”南雅大喊一声,慌慌张张的想要去接赵秀如的身体,可是爬了几次都颠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赵秀如倒在地面上,气息全无。 “娘,”南雅瞪大双眼,双手并脚爬向赵秀如,又持续喊“娘。” 终于爬到赵秀如身侧,南雅迟疑着伸出手不敢触碰赵秀如,她轻声喊了一声“娘”,期望赵秀如如以往那般应她一声。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南雅似是才发觉这一事实,她伸手抱起赵秀如,像幼时那般将头埋在她肩颈。 南雅将恨意藏起,闭着眼默默流泪不止。 南嘉木说不出自己什么感觉,复杂地像打翻了五味酱,各种滋味都有。 他望着南雅,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不过随即,南嘉木就将自己这过剩的同情心收起,赵秀如咎由自取,南雅身世无可指摘,她的身世便是污点,虽然一切罪魁祸首是那阴尸。 南嘉木目光落到南廷身上,忽然开口道:“五长老不说说,你是怎么做到与家族主母通奸的,是不是有人协助于你?” 南世鸣闻言忽而抬眸,顺着南嘉木的视线也望向南廷,心中起了个荒谬的猜测。 五长老瞬间冒出冷汗,他眼珠子乱转,想去看南廷眼色,又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南廷,显得愈发慌乱无比,一眼就瞧出他的心虚。 南雅抱着赵秀如默默流泪,分出一缕心神等待五长老的回答。她不信母亲会与五长老相会,她离家之前她母亲对父亲的爱恋清晰可辨,这样爱父亲的母亲,又怎么会与他人通.奸? “我,”五长老慌乱了会,胡扯个理由,“家主夫人喝醉了,我色胆包天,两次迷.奸了她。” 五长老跟着跪倒,哭泣道:“我错了,都怪我色迷心窍,求老祖饶命啊。” 南嘉木走进五长老,笑道:“五长老这话有点意思,家主夫人自身是个修士,岂会让你轻易得手?说,你是不是有同伙!” “你少血口喷人!”五长老怒叱南嘉木,“你是不是因老家主婚约而怀恨在心,不将南家折腾散不开心?” “他身上的天婚?”南世鸣忽然开口,“既为天婚,必然情比金坚,有什么怀恨在心的?” 五长老自知失言,生怕言多再失,讷讷不敢语。 南嘉木轻笑一声,“老祖宗说得对,我与我爱侣情比金坚,有什么好怀恨在心的,五长老想岔了。五长老何必拿我婚约说事,顾左右而言其他,莫非心中有鬼不成?在老祖宗面前,五长老还是快快将当年之事道来,不然叛族之罪,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五长老眉眼朝两旁横扫,寻不到一个锁定点,他依旧负隅顽抗:“我有什么鬼,我已经说得清楚明白,没什么可说的。”说完后,他朝南世鸣不断磕头求饶,“老祖宗,都怪我狗胆包天,都怪我,都怪我……” 南嘉木立于五长老与南廷之间,脚步微微错,反倒靠近南廷一些,他再次开口:“五长老别忙着揽罪上身,赵秀如身为家主夫人,单凭你,如何能得手?” 五长老此时也明白这一切是南嘉木推动的,心中将他恨到骨子里,却还是咬着牙继续道:“一切都是我色迷心窍,我觊觎家主夫人美色已久,趁机将‘三杯酽’下入家主夫人杯中,所以她才会喝醉,才会被我趁虚而入。” 他恨恨地望着南嘉木,“倒是南嘉木你,如此处心积虑将此事挑出,存的是什么心?便算小雅不是家主的孩子,你个双灵根,也不可能成为赤霞宗的真传弟子。” 这般浅显的挑拨离间之语,南嘉木并不放在心上,毕竟他本就没想过要去赤霞宗。 “南嘉木啊南嘉木,我平时见你温柔和善,万万没想到你是这般黑心肝,南家并没哪里对不住你,你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布下这么个局?莫非在你看来,南家无一人对得住你,所以你才想将南家弄得支离破碎,家不成家?” 南嘉木笑得愈发和善,“五长老何必攀扯到我,莫非这一切皆是我诡计不成?还是五长老心怀鬼胎,冀图以我来转移焦点?” 五长老恨恨地望了眼南嘉木,朝南世鸣一叩首,“老祖,我愿伏诛,只望老祖不要被那小人蒙蔽。”话未毕,先伸手朝自己天灵盖拍去。 南嘉木伸手欲拦,五长老本来自戕的掌心猛地拍向南嘉木,“去死吧——”五长老面目狰狞而狠辣,抱着一击必杀的决心。 南嘉木朝他露出个意味莫名的微笑,五长老心一沉。 24.战阴尸 五长老反手得太快,距离南嘉木太近, 那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南嘉木身上。 谁也未料到这个发展, 连南世鸣也未曾预料到。 五长老脸色狰狞的笑意还残存,他掌心的灵气还在输出, 他整个人直接崩塌解体,血流如迸, 碎成血沫纷纷掉落,却是南世鸣在五长老动手瞬间神识扫动, 直接将其碾压至死。 元婴之威,恐怖如斯,筑基生死, 不过一念之间。 南嘉木刚被那巴掌拍中, 嘴角沁出的鲜血与五长老迸出的血水溅落相混合,满面皆是。 “南嘉木——”叶赟从树上跳下, 南世鸣伸手欲捞,南嘉木忽然身形一动,左手剑光似芒针似闪电,快很准地刺入身侧南廷丹田。 南廷猝不及防被刺中, 丹田不稳泄露一丝阴气。 南廷平常与人无异,只到十五阳气生发之际须补充阴气, 况且便算南廷补充阴元,瞧着也似采补, 并不能看出什么。因此当年南世鸣一直未能瞧出南廷有何不对。 若非南嘉木将噬生虫炼化, 且噬生虫在南廷放开伪装吸收阴气之际与之相碰, 也不能察觉到南廷异样。南嘉木能识破南廷秘密,天时地利,稍有一环没扣上,直至南嘉木离开南家许久,也不能知晓,‘南廷’早非南廷。 南嘉木识破南廷之后,在闭关室内看似在调息修炼,其实一直在寻思‘南廷’的弱点。“物周为器,形乃成器”,阴尸便是炼器产物。既然为炼器产物,便不会完美无缺。 他虽不知阴尸以何手法炼制,但炼器原理大致相同,皆以核心为本,犹如建筑房屋,地基为根,地基若毁,房屋必垮。 而南嘉木根据噬生虫与南廷短暂接触下大胆猜测,‘南廷’核心为大脑、丹田、心脏三处,最终又一一排除,选中丹田。 事实证明,南嘉木的猜测是对的。 这丝阴气一出,南世鸣乍然色变,目光似剑,直直刺入南廷,“阴傀宗阴尸?不,不对。”阴傀宗便算是生出神智可自主进阶的阴尸,身上总有一股阴气挥散不去,让人一眼便能辨认出其非正修,而南廷身上灵气充沛,与正修无异,应不是阴傀宗的手法。 南廷此时一掌击向南嘉木,南世鸣挡上一挡,却也只能挡上一挡,南廷掌心继续拍向南嘉木心脏处。 南嘉木左手剑光似毒蛇,无声无息地在黑夜中斯吐蛇信子,又阴又毒。它潜伏在黑夜之中,直击南廷手腕。 南廷避都未避,手腕与剑相击,发出金石刮擦之音,却是南廷肌肤堪比铜铁,与小剑相击毫发无伤。两人之间实力相差太大,南嘉木便算如何出其不意智计百出,也无法伤其分毫。 南廷径直击中南嘉木,阴气将其心脏击得粉碎。 “南嘉木——”叶赟身形疾驰,心中大恸,只恨自己实力低微,不能前去抢救。 南世鸣此时攻击也已到来,南廷身形一动,将南嘉木朝前一挡,南世鸣被迫收回双手,改拍为抓,抓上南嘉木肩膀便想将之拉走。 南廷松手往后退一步,望向南世鸣的目光中无任何情感波动。 南世鸣拉上南嘉木之际感知到掌上不对劲,低头一瞧,掌心的“南嘉木”变成黑石雕塑,原来是个替身傀儡。 此时的南嘉木回到叶赟身侧,倚靠着叶赟笑望着南廷。 叶赟拉着南嘉木的手,心中涌起后怕之意,差点,差点就失去这人了。他便是太过相信这人,才会让自己这般担心受怕,他望着南嘉木,在心中下定一个主意。 南雅早在五长老暴起,南嘉木被击中之际恍然回神,及至察觉到南廷身上阴气泄露,她面色一变,抱着赵秀如衣袖一卷南峰远远避开。 南世鸣与南廷皆对南雅不感兴趣,他们彼此对峙着,双目厮杀着。 南世鸣将傀儡往下一扔,掌心出现一柄玉如意,玉如意上祥云雕刻,金线描边,大头花中央还镶嵌着一颗红宝石。 红宝石一亮,其上散发着火红的光芒,犹如赤虎一般炽烈而普照大地。 叶赟掌心玉符闪烁,形成一层透明帘幕,将这火红之光拦隔在帘幕之后。叶赟伸手一抱南嘉木,迅速朝后退去,远离这方战场。 火红光芒内蕴至刚至阳之正气,南廷勃然色变,不再掩饰身份,身上阴气勃然汹涌,连带着气势也节节拔升,直至拔高至金丹之境。 南嘉木眼尖的瞧见鲜血从南廷肌肤之中渗透,染红了其下土地。 “他本身实力绝不止金丹。”南嘉木抿抿唇,朝叶赟开口,“驱壳承受不住他的真实实力。” 南嘉木都能瞧出的事实,南世鸣自然也瞧出来了,他冷声开口:“还未请教尊驾大名,南家庙小,这些年委屈尊驾了。” “一鸣老祖未免太过谦虚,南家身为一等宗门赤霞宗附属家族,又有元婴老祖坐镇,何人敢小瞧。”‘南廷’身下鲜血凝成血幕,血色光芒与血幕隔空而撞,轰然发出巨大声响,南雅那座小院连带着外边院落瞬间夷为平地。 一等宗门附属家族,又有元婴老祖坐镇,却蜗居于这灵气稀薄地僻位远的布阳镇,怎不让人起疑? “我明白了,尊驾也是为那传说而来。”南世鸣玉如意一转,金色微光似刀痕,道道旋转着朝‘南廷’攻击而去,“只是尊驾白跑一趟,传说毕竟只是传说。不过尊驾既然来这一趟,空手上门未免太过无礼,尊驾这阴尸还是留下来赔罪吧。” “看你有没有本事了。”‘南廷’身上血液再变,形成一层血雾,血雾沾染阴力,与金光相碰,如跗骨之水,试图将之吞噬。 叶赟再次激活玉符将两人笼罩其中,激烈相撞的冽风刮得南府树木噼里作响,更甚至于南府内的禁制与阵法,也在这巨大暴击之中一一碎裂。 叶赟与南嘉木继续后退,直至退到南府墙垣,触碰到一层结界。 南嘉木当初还狐疑,南家其他长老为何未曾到来,此时却是明了,原来南家老祖宗早先布置个结界,将他们拦于结界之外。 而这结界,此时也断了南嘉木与叶赟逃跑之路。 南嘉木取出从谢娘娘那获得的阵法将两人护住,‘南廷’与南世鸣打斗太过激烈,池鱼如南嘉木与叶赟也被殃及,尽力护住自己已是勉强,根本无法分出心神来观看场上战斗。 或者说,两人境界太低,不敢强行观看两人战斗。 低阶修士观看高阶修士战斗,虽然能有所领悟,但低阶修士识海太过脆弱,若沉迷于高阶修士战斗之际带出的道蕴或者战意,便会伤及己身,反倒得不偿失。 因此,大多数修士都是同阶印证,高阶修士修士战斗不敢灌注心神,只能远远的看个热闹。 南嘉木快速换了几块中品灵石,对叶赟唏嘘道:“我本以为有老祖在,那阴尸被杀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谁知他实力竟这般强劲。”说到此处,南嘉木双目湿润,偏过头以灵气熏干。 那阴尸实力这般强劲,他父亲又是以怎样的毅力才能留有意识,并在那阴尸伤害他之际保护于他? 南嘉木不敢多想,更不敢让自己去想。 他父亲被困于阴尸之内,阴尸不灭,他父亲神魂无法恢复自由,可是阴尸活着他父亲还在,阴尸死了,他父亲就真没了。南嘉木理智上知道阴尸被灭他父亲重入轮回是最好的结果,但他又偏偏念想着阴尸活着,等他实力变强后将他父亲从阴尸里解脱出来,并寻一天材地宝,为他重铸肉身。 再转头,南嘉木脸带微笑,好似刚才未曾伤心过。 叶赟凝眉望他,忽然伸手一揽南嘉木肩膀,将之埋在肩头之上,“你若想哭,可以哭。” 南嘉木沉默了会,将头从他肩上抬起,笑道:“谁想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伸手去摸叶赟的眼角,“莫非你常哭?” 叶赟本来可以躲开,但他迟疑着,没躲。 指尖的温度在眼角散开,渐渐的散至整张脸。 炽烈红光至刚至阳,‘南廷’鲜血至阴至邪,一阴一阳,一刚一邪,不是你净化我,便是我污染你,生死相争,彼此不融。南嘉木与叶赟藏在阵法之中,只能感受到一阵又一阵的冲击,冲击大时,阵法更是摇摇欲坠。 南嘉木又快速换了一遍灵石,叶赟也以玉符为阵,稳定防护阵法。 忽而两人听得一声巨大的撕裂声响,南嘉木与叶赟同时回头,瞧见了墙垣外边的大长老他们——却是结界碎了。 大长老还保持着攻击结界的动作,此时正目瞪口呆地望着大变样的南府。 南世鸣从烟尘滚滚中踏步而出,他目光落到南嘉木所在的阵法之上,道:“出来。” 南嘉木收起阵法,拉着叶赟一道出去,开口问道:“老祖,阴尸呢?” “逃了。”南世鸣抿抿唇,对未能拿下阴尸有些不悦,他目光冷漠地扫过大长老几人,衣袖一卷,将叶赟与南嘉木卷起,落到南家后山之中。 南家后山少灵气多矿石,更藏有地宝乳石浆,是一座很神奇的山。南嘉木炼器所用材料,多从这后山获得。 南世鸣再次一挥衣袖,南嘉木与叶赟踉跄了一下,相扶着站稳身形。 南世鸣低垂着视线落到两人交握的双手上,面色露出些许为难之色,“天婚,”他抬眸盯着南嘉木,“我有一法蒙蔽天婚契约一日,你可愿为南家留下后代?” 叶赟面容瞬变,双目紧盯南嘉木。 南嘉木嗤笑:“南家旁支后代不少,老祖何必强人所难。” “旁支,”南世鸣语带不屑,“不过是赐以下奴南姓,他们算什么南家人。” 之前南嘉木便有所怀疑,此时猜测成真,倒也没意外之色。 “老祖老当益壮,可为南家留下传承,我与我爱侣鸳盟海誓,不敢相负。”南嘉木将叶赟往怀中一拉,本想将之拉入怀中搂着,可是一时没拉动,不得己,南嘉木伸手搂住叶赟的腰,以示自己话语的真切性。 叶赟偷摸摸勾起嘴角,不着痕迹地愈发靠近南嘉木。 南世鸣脸黑了,“我已元婴,白虎已降,如何能遗传后代?” 老祖还真想过啊,南嘉木诧异,南家什么血脉这般重要,必须传承下去? 25.诛邪阵部 南世鸣袖手望眼前青山,淡淡问道:“你可知, 这世界修炼之法从何而来?” “‘有圣人者立, 然后教之以养生之道’。” “不错,世初蒙昧, 茹毛饮血,蛮力与自然相斗。其悲也, 衣不附体食不果腹,寡羞廉耻辱之心, 无异于野兽鱼虫之属。天道慈悲,有三圣人者从天而降,教化世人, 传以文字, 赐以感悟之法,至此大荒文明始立。” 南嘉木点头, 这是大荒史开篇,大荒之人凡所启蒙,皆会学习。 “这三圣人即‘太虚大清净天尊圣人’、‘上虚大自在天尊圣人’、‘空虚大慈悲天尊圣人’。后圣人功德圆满,相继离去, 世人以圣人传承为基,开创修真繁荣之世, 史称‘大荒文明’。”南世鸣双目微亮,目露向往之意, “‘大荒文明’时期, 大荒小世界出现不少惊世绝艳之人, 留下不少传承,之后修真文明开始衰败,无论后代如何创新,都难逃大荒文明之窠臼。” 说到此处,南世鸣微微叹息一下,为大荒文明的衰落,为生不逢时的感慨。 这段史记两人耳熟能祥,南嘉木与叶赟不知南世鸣为何忽然提起这世人皆知的大荒史。 “‘大荒文明’之后,虽依旧有不少优秀之人,但较之大荒先贤差之远矣。”南世鸣继续开口:“之后,便是有名的‘大荒黄昏’,外敌入侵,先辈节节溃散,大荒危在旦夕,当此之时,有太虚大清净天尊圣人重回大荒,以一己之力剿灭外敌,改天换地。至此,大荒小世界不得再有外人而入。” 南嘉木专注地听着,他知道南世鸣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起这一段历史,他准备听南世鸣会说些什么隐秘,谁知南世鸣却不再继续,反倒重启之前的话题,“我南家血脉不可断绝,这涉及我南家先祖隐秘,你修为太低,我不能告知于你。此时,你有两个选择,二十年内进阶金丹,或者留下血脉。” 若非眼前之人是元婴老祖,南嘉木恨得将他打上一顿,哪有将人好奇心吊起却不满足的,还不如一开始便不说呢。 南嘉木心内腹诽,面上笑望着南世鸣,笃定地开口。“我二十年内,会进阶金丹。” 南世鸣双眉慢慢拧起,便算是单灵根,也无人敢保证二十年内必进金丹,南嘉木当真如此自信?算了,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等他再过些年便会知道,修炼并非那么简单之事。 南世鸣点点头,“等你做到再说。”他伸手一拍南嘉木肩膀,“我在你身上留下三道神识,皆能发挥我五层实力,只要你不与元婴修士当面对战,并无性命之虞。” 南嘉木笑得嘲讽,南家独苗苗,果然待遇不同凡响。 南世鸣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南嘉木收敛,不答。 南世鸣也不关心,继续道:“你可愿与我一道回赤霞宗?”他扫了叶赟一眼,不满开口:“你道侣也可一道。” “不必。”南嘉木拒绝:“当年我祖父临终之际,将我托付给你,你言我天资愚钝,有南雅珠玉在前,我还是留在南家为家族开枝散叶为好。当年既已做出抉择,此时也不必改变主意。” 南世鸣面色终于露出讶异之色,“当年你竟然在。”十二岁稚儿藏于房间之内,且能瞒过他这元婴老祖的感知,虽则是他不甚留心之故,可这份隐藏功夫足以令人惊艳。 南世鸣难得有一丝懊悔,他道:“你在怪我。” “不,我并不在怪老祖,老祖说得并没错,与南雅单灵根资质相比,我双灵根资质确实愚钝不堪。这是事实,我无可指摘,没什么好怨老祖的。”南嘉木笑得很平静,眼底确实瞧不出半点怨恨之色,显然他说得是真的。 既然不怨恨,为何不愿与他一道回赤霞宗,他能给他提供优渥的修炼环境,不比他独自在外拼搏好?南世鸣狐疑,见南嘉木坚决也不强求,有他神识在,只要南嘉木不作死,便不会有性命之危,如此让他在外闯荡何妨,小孩子,吃点苦头才知道什么是对自己最好。 “可。若改变主意来赤霞宗寻我。”南世鸣点头,目光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巡视了番,又微凝眉,道:“金丹之前,不许双修。” 这话说得奇怪,不似胡搅乱缠,倒好似真有这么一种说法,南嘉木试探地问道:“为何,我观族内众人,皆是筑基之后尝云.雨之事。” “不求大道,自是无虞。”南世鸣嗤笑,“莫非你也想大道维艰,根基耗损?” “筑基筑基,筑下大道根基。金丹之前,皆为打基础时期,不可轻忽。金丹之后,精气神一体,此时双修,方可不动根基;而且,因白虎已降,闭精锁阳,不交精.液而交精元,此时双修,效果为佳。”南世鸣简单讲叙了番,再次告诫南嘉木。 南嘉木点头。 南世鸣与南嘉木没多少旧可聊,且自觉没什么遗漏,只道“我先走了”,便身形一转消失不见,留下南嘉木与叶赟立在后山之上,风吹淡淡凉。 南嘉木等了会,松开叶赟,四处走动张望,一边开口:“他走了?” 叶赟取出方正的巴掌大的物件,道:“走了。” 南嘉木目光落到那托盘上,见叶赟手心法宝上有一绿色小点飞快朝外游动,以及无数赤橙小点密密麻麻,好奇问道:“这是什么,能让我看看吗?” “天眼,能够辨认附近的修士妖兽以及他们的修为境界。”叶赟托盘递给南嘉木,“绿色小点代表元婴修士。” “这个厉害了,”南嘉木接过法宝,“谁炼制的?” “安大师。” “你居然与安大师也有交情?”南嘉木惊叹,望向叶赟的目光中有几分灼热。 安大师是器宗的当家,是目前唯一能炼制开灵灵器的人,当为炼器师第一人。安大师现在不轻易出手,除非那材质珍稀得让安大师手痒。 因此安大师的作品大多数人难得一见,特别是南嘉木这样的底层修士。 听得叶赟手心的器具是安大师所炼,南嘉木激动异常,这可是安大师的作品啊。 “我也是个炼器师,以后你需要炼制什么我全包了。”南嘉木先卖了个乖,还不等叶赟感动,下一句话又打消了叶赟的感动,“这个天眼能让我研究研究吗?” “这个不能给你玩。”叶赟连忙将天眼收回,这天眼安大师也是废了不少心神才炼制出,其珍贵性自不容多说,若是坏了,安大师未必能炼制出第二个。 好吧,南嘉木笑了笑,也没强求,与叶赟道:“去城外。” 叶赟点头,跟在南嘉木身后,踌躇了会,开口问:“你为何不跟你家老祖会回赤霞宗?在赤霞宗内,你只须专注提升修为,无须为外事分心,如此岂不是更好。” “怎么,怕为夫做不到,只能与你相隔一方,”南嘉木偏头瞧叶赟,不正经地调笑道:“放心呢,为夫话既出口,驷马难追。” 叶赟自动忽视南嘉木的话语,继续开口,“你是不是对你老祖,有怨言?” 南嘉木沉默了会,笑道,“怨言是真没有,心结却有。” 南嘉木并不怪南世鸣当初的决定,因为南世鸣没错,他那个时候收养他是情分,不收养也是正常的,然而他不该的是,在祖父床前,直接将他与南雅相提并论,并夸赞南雅玉雪聪明,直言他资质愚钝元婴难期。 因他铁口直断他元婴难期,使得祖父心绪起伏太大,快速撒手人寰,直至死前依旧在担忧他。只此一事,他与南世鸣之间便无法亲密起来。 他会继续保持对老祖宗的尊敬,但若让他将之当做亲人一般,却是不可能了。 理智上他知道南世鸣无错,可是情感上却不能接受。 城外,南嘉木瞧见叶赟天眼法宝上游走的两颗橙色光点以及其后挨挤在一块的红色光点,笑道:“谢明蔚还真瞧得起我,派两名筑基修士追击我这练气修士。” 南嘉木一点也不害怕,反倒兴致勃勃。 谢明蔚直至现在,都没放弃寻找他伪装成的中年修士的踪迹,南嘉木今日就给他上一上课,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 南嘉木瞧着叶赟专心致志的在这个地方布阵,里一层外一层,有些好奇他平常炼制了多少阵法在身上。 叶赟在前面布阵,南嘉木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嘴里还不断念着,“小迷踪阵”、“小八杀阵”、“小无相阵,不对,居然是变异的无相阵”“叶赟你太厉害,居然能将百花迷跟天叶杀套在一块,简直天才”等等,叶赟也不嫌弃他烦,一路听着他嘴里念个不停。偶尔听到他的惊呼与称赞,叶赟心情更好了。 等到该布置的都布置了,叶赟站起身等待来人。 “叶赟,没想到你不仅符文了得,阵法造诣也高。”南嘉木对叶赟也是服了,他虽然也研究阵法,但更多的是知晓阵法的功效,然后一板一眼的刻画道器具上,哪像叶赟这般,阵法在他手中简直活了。 南嘉木有预感,跟着叶赟混,他的炼器水平肯定会飞速增长,说不得以后也能被人尊称一声大师呢。念及此,南嘉木忍不住笑出声。 逆着光,轻柔的阳光透过层层秘密的树叶打在南嘉木的脸上,阳光在他如玉的姿容上打光,让他整个人都显得不真实起来,有种令人惊艳之美感。 “傻笑什么,快去布置疑阵,引他们过来。”叶赟不耐烦朝南嘉木低声斥道,然后给自己贴了一张隐身符敛息符,借由高大繁茵的树枝树叶遮掩身形。树叶之后,叶赟摸摸自己跳得不规则的心,有些怔忡。 南嘉木好奇的在树下瞅瞅,发觉完全无法察觉到叶赟,好似这儿并无任何生灵气息,心下佩服叶赟画的符品质高。 见南嘉木的身形不见,叶赟的心提了起来,他生怕南嘉木掉链子。按理说南嘉木作为南家大少爷长大,应该是极为稳妥的一个人,但就目前与他接触之下发现,这人完全不靠谱。 做事完全由着自己秉性不提,不怕死、不怕死、不怕死,这才是叶赟最大的担忧之处。本来修真路荆棘遍布,不怕死方能继续前行,但南嘉木何止不怕死,简直生怕自己不能花样作死。 从他为出南府愿结天婚一事,到设计报复赵秀如,揭穿南廷阴尸身份,再到面对谢家大少追杀一事,虽与南嘉木相处不久,他便知,南嘉木这人,当真不能以常理忖度之。 自南嘉木以自身为饵引诱之后,他便趁南嘉木不注意在他身上塞了个变异版的传送阵,一旦南嘉木出现生命危险就能将之传送走。 不得不说,叶赟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南嘉木根本就没想着当一只老实无害的猎物蝉。 南嘉木前行约一里之地,便闲闲的靠在树等待那两名筑基。他姿势随意贵气天成,说不出的风流俊逸飘然潇洒,见到这样的南嘉木,带着五个练气士的两名筑基修士颇有些惊疑不定。 “南大少好胆识。”带头的是一个中年汉子,筑基初期巅峰,正是谢明蔚身边的护卫之一。另一个筑基初期修士则有些面生,南嘉木不确定是谢明蔚最新招揽的还是以往他未曾见过的。不过能将中年汉子派出来,说明谢明蔚对自己无所顾忌,杀他势在必得。 看来派来布阳镇的镇主,是谢家没跑了,不然谢明蔚不至于如此猖獗。 南嘉木望着中年汉子示意后头之人停止前行后,站在安全距离处对自己问好,将谨慎、多疑的标志打在他身上。 对付这样的人,只需小小的故作疑阵他便能自乱阵脚,这是散修的通病,谨慎、多疑、惊惧,总担心他人有什么底牌而不敢一往直前,只敢小心翼翼的试探,确定无害后才迅速出击,就如那吞吐红信的毒蛇,阴暗、奸猾。 不过却不能小看任何散修,能自己替自己挣资源并不为人所害,这就是份天大的本事,阴沟里翻船的实例修真界比比皆是。 “原来是谢明蔚身边养的,宠物啊”,南嘉木说道最后三字时直立起身,便算是说着这般恶毒的话语,他整个人也是温润如玉月朗风清的。 谢明蔚口味较重,不喜欢乖乖巧巧的少年少女,偏爱重那些长相一般的中年大叔。南嘉木机缘巧合知晓这个隐秘之时,除了诧异谢明蔚喜欢被压外,也对他的眼光狠狠恶寒了许久。 谢明蔚出生时谢家主正与一妾室打得火热,对这长子并不在意,而他亲娘软弱只知哭泣,仆人看碟下饭对这大少爷多有怠慢,谢明蔚在这环境中长大,对父爱的渴求到了一种扭曲的程度。及至成为谢家少主之后,他将满满的孺慕之情移到身边的护卫之上,特别喜欢那些对儿子慈爱的中年文士(谢家主中年大叔相貌),喜欢在床上享受他们的疼爱之情。因此谢明蔚身边的护卫皆是这类中年大叔,也是谢明蔚养的小情儿。 眼前这个自然也是。 中年文士脸色一白,眼底闪过一丝忌恨,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南大少也就只能逞逞嘴皮子了,南大少若能自戕,还能保有几分体面,若是反抗,休怪我们对你尸体不敬了。” “你倒是会说笑话。”南嘉木眸子有些冷,他朝中年文士笑了笑,忽然开口道,“谢明蔚的滋味怎么样,能够欺凌主家是不是特别痛快?有没有试过困龙绳,将谢明蔚绑起来为所欲为,或者试试助兴的,让他哭泣求你? 南嘉木天生一张正派脸,就算是说着这般猥琐下流的话题,他闲云流水君子雅芝的气质也让人难以想歪,就好似他说的不是荤话,而是与人在一本正经的论道。 中年文士怔了一瞬,他竟被他说得心动了。 谢明蔚是他主子,对待他们并不比宠物珍视看重,他对他们这些护卫是瞧不起的。而他的儿子落到谢明蔚手中,让他连反抗之心都不敢起,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怒他,让他将怒火发到自己儿子身上。这些憋屈只能苦苦压抑,酝酿心底,不敢将这些不甘心与苦闷流露半分。 若南大少的方法能够成行,他稍微幻想下自己将谢明蔚为所欲为,谢明蔚苦苦哀切求饶,就浑身热血都沸腾起来。 他苦苦压抑着兴奋,这些幻想可以在救出儿子后再实施,目前还是得先完成谢少主的命令。念及此,中年文士再望向南嘉木阴狠毒辣,杀意凌然。 他没发现周围人望着他的目光有些不太对劲,甚至另一名筑基修士悄悄的离他远了一些。 本来以为对方是靠实力当的主事人,结果是靠傍大腿?众人瞧那中年文士的目光中带着隐秘的探究与蔑视,当然也有嫉恨他的好运气能被少主看上的。 中年文士多年散修出声,对情绪变化自然敏感得很,一下子便发现周围人的态度改变,不过此时他并不想浪费精力与他们计较,“南少口舌果然厉害,不过这并不能挽救你的性命。你们几个结阵,让南少指导下。” 便算是到了现在,中年文士仍是以试探为主,防着的便是有他人藏在暗处偷袭。毕竟南大少是与他道侣一同出了城门,现在只有南大少,那个散修怕是在暗中潜伏。 先前南嘉木被中年护卫吸引住视线,对着五个练气士并没有什么关注,以为他们要么是依附谢家的散修要么是谢家旁系子弟,不留想这一看却发现这五人并不平凡,他们身上充满煞气,那是经年杀戮累积而成的;他们神情静默,所走步伐隐然有序,显然经过专人训练过;他们气息内敛,若不留意很容易忽视他们,是暗处行走的好苗子;留意他们所踩的方位以及前行的路径,不难看出他们以阵点为路。 这是一支被专人训练出的奇兵,南嘉木瞧着他们前行的韵律,忽然想起谢家有名的诛邪阵部。 谢家家主少主以及有出息的子弟除了有护卫之外,还有下奴。每五名下奴组成一诛邪阵部,只有被谢家看重全力培养之人才能拥有诛邪阵部。这些下奴从小培养无牵无挂,且签订生死契,自身生死托身于主人之手,最是忠心不畏死,主人之令必倾尽全力完成。诛邪阵部是谢家隐藏的底牌之一。 南嘉木不知晓这些下奴谢家如何训练,只曾听祖父说过,谢家这些下奴就如那蚂蝗,逮着机会就会饮尽人血,极为难缠。分则各个都是暗杀打探消息的一把好手,合则诛邪阵布越阶杀人是常事,遇见这些下奴,若非十足把握,不要硬碰硬。 不过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谢家下奴若真有祖父所说的那般难缠再做其他打算。南嘉木望着这些下奴,眼底跃跃欲试,他舔舔嘴唇,准备将他们全留在这里。 毕竟,毕竟谢明蔚这人敏.感多疑,便算是知道派出来的人对付他足矣,若不亲眼瞧见他下场,他不会放心,因此,南嘉木断定,谢明蔚必定藏在附近。而眼前五人,是谢明蔚仅有的下奴,陪他一同训练长大的,日后也应陪他一路走下去的,若是此时他们全折在这里,不知谢明蔚会不会忍不住跳出来。 南嘉木心底更加兴奋了,但是他的气息依旧很平和,他淡然地望着这五人一步步走向阵点。 中年文士站在不远处,惊疑未定。难道南嘉木未曾见过谢家的诛邪阵部?须知以他练气境修为,未等阵成反击还有一线生机,若是阵成,便算他是筑基修士也插翅难逃。 十、九、八······三、二、,南嘉木随着他们的包围前行而在心中一步步默默计算着距离,等到最后个一默出,南嘉木忽然动了。 在那五人即将踩上落定最后一步时,南嘉木忽然右手一动,迅速打出几个手诀,只瞧一片残影闪过,指尖金红两股灵气交缠源源不灭,犹如熊熊燃烧的烈火,吞云吐雾。 而下一秒,东位即将落地的练气士靴底下忽然生出一丛金色的尖刃,那人即将踩上之时察觉,大吃一惊之下想后退,然诛仙之阵须五人同时踏上阵点,退无可退之下一狠心直接脚下覆盖灵气踩上尖刃,接着闷哼一声,另一脚落到东位固守阵点,竟是毫不在意脚底软肉被刀子戳穿的疼痛。 诛仙阵成,中年文士松了一口气,诛仙已成,南嘉木这下插翅难飞。 南嘉木见状冷笑一声,直笑他太天真。诛仙阵布是借助阵法之力将五人之势叠加,一人阵点失守其他人迅速变阵依旧集合力击一人,瞧似多人打一人能越阶杀人,但它有个最大的缺陷,一人阵点失守到其他四人变阵之间有个时间差,把握住这个时间差便能扭转战局。 这也是他并不阻止五人布阵之故,只有在即将阵成之时打他个措手不及方能将这时间差拉长,从而增加获胜几率。阵成之时五人起诀诛仙之阵,同此之时若南嘉木废掉一人,则诛仙之阵有瑕,攻击之力大大减弱,可容人避过。接着四人变阵为诛邪,期间则需个时间差,趁这时间差再废掉一人,诛邪阵破,依次诛灵、诛人阵破。 一步慢步步慢,只要能精准把握这份时机,诛邪阵部并非牢不可破,而南嘉木恰巧知晓诛邪阵破的缺陷。 诛仙阵成,五人同时起诀,东方之人因猝然之伤而疼得大汗淋漓,但他的手很稳,手诀流畅打出竟无一丝停顿,那尖刃入体之伤势好似对他并无半点影响。 南嘉木见了佩服了一瞬,只有经历过更加疼痛的情景才会漠视此时伤势。 但这消息对南嘉木来说并非好事。他本来做好东方之人因痛而出现误差,现在差错已无,失之先招,落于下风之人是他南嘉木。 不过南嘉木并不沮丧,反倒很是兴奋,越有挑战他越有激情,一切都是简单模式还有什么意思,困难模式才有挑战的动力。 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五行循环,世界初生。 南嘉木处于中央之岛上,世界初生,四周阒然寂静,天地苍茫唯他一人而已。天无霞云地无蔓草,汪洋环绕海波汹涌。 海波高达百尺,倾覆而下,浪声迭起,前涌后继朝南嘉木滚滚而来。南嘉木朝东方跃去,一下子落入汹涌的海水之中。 海水之中无处可借力,亦无处可躲避。 凶猛的浪潮打在南嘉木身上,不多时便浑身青青紫紫内腑伤重。 南嘉木用手背揩拭嘴角沁出的鲜血,完全不顾身体疼痛在海波之中沉浮逐流,期间不忘顺着水流之向调整自己的身姿,让自己无限朝东方靠近。似是嫌弃南嘉木伤势不够重,天地忽然变色,潮水挟雷霆万钧之力打在南嘉木身上,源源不断,容不得人有半点喘息之力。 此时仅嘴角沁血,鼻眼间亦有鲜血流出,南嘉木吐出鲜红的碎肉,眼底猩红执望东方,不知是血染红眼还是愈发癫狂,南嘉木竟然笑得妖异,完全不复以往璋琚之色。 水流翻覆的规律又变了,南嘉木啧了一声,以身犯险摸索水流运行规律,同时不断调整自己的身躯让潮流与海波将自己送达东方。愈靠近东方南嘉木眼底猩红愈深,笑得也愈发灿烂妖异。 察觉到水势即将又变,南嘉木冷哼一声,伸出白皙纤长的右手,倏然起诀,只听得闷哼一声,汪洋之境水波荡漾间闪现大树残影。 这是阵法动荡的证明,也是东方之刃倒下倒计时开始。 真以为少爷的尖刃入体只是脚底单纯的肉体伤害?那可不是控金诀变出的尖刃,而是他炼制的法器跃如引。 “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跃如引,引而不发,一发即中。不过诛仙阵部五人意志力非常人所能达,南嘉木纵然相信自己的法器,但终究更相信自己,故而明知晓跃如引能杀死东方之人,但他还是拼着受伤来此亲自了结他性命。 汪洋之境越发震荡,连带着水浪都小了几分,大树残影愈发增多,南嘉木心底运算飞快,抓住个机会从水中跃出冲向大树出现之处。兔起鹘落间南嘉木冲出阵外,与练气士痛苦的面庞打个照面。 南嘉木反应极快,一抹储物荷包长刀一挥,便送那练气士送了阎王地,那练气士脸上表情依旧保持痛苦之色,连惊与惧都未曾浮现眼底,可见南嘉木速度之疾。 一人已死,南嘉木立即朝最近一人扔了一个黑色的圆球,同此之时南嘉木陷入诛邪阵中。原来南嘉木反应快,诛邪阵部反应更快,在南嘉木即将冲出阵法之前,带头那人直接放弃那名练气士,直接起诀诛邪。 “霹雳弹?”站在不远处的中年护卫惊呼一声,眼底闪过不可思议。 霹雳弹是将各系杀伤力极大的术法凝缩成鸽子蛋大小,辅以刚石、蒺藜、木藤等炼制而成。比如,内蕴雷系术法则为雷系霹雳弹,内蕴水系术法则为水系霹雳弹,但因着霹雳弹外观皆是黑色的小球,在其效果出现之前并无法知晓会释放出什么术法。 霹雳弹让人闻之色变的原因除了未知性外,便是霹雳弹的威力。 霹雳弹难以炼制,毕竟并无多少人在低阶时便能精准控制灵气,将术法压缩成鸽子蛋大小,而能做到这般的修士也不会自降身份去配合炼器师制作霹雳弹,因此霹雳弹一般都是由长辈托付炼器师给自家后辈炼制,让其有个自保的手段,故而霹雳弹一般都是三阶及以上,是能够伤害金丹的存在。 因此那中年护卫一见那黑色小球便脱口而出,却满满的不可置信。据他所知,南家并不看重这南家大少爷,怎么会给他霹雳弹防身? 离位那人见黑色小球来的迅疾,又听到护卫大喊一声霹雳弹,眼底闪过一丝决绝,打个手势示意三人再换,而他则一捞霹雳弹,如弓满离弦的箭窜入林中。 他不能让霹雳弹在现场爆炸,不能毁掉少爷的计划。 留在不远处的中年护卫在喊出霹雳弹的同时取出防具护住自己,然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爆炸之声,心下更是惊疑不定。霹雳弹扔出遇人则炸,那练气士带着霹雳弹已经脱离现场几秒,怎么还没听到爆炸之声? 群林肃然,鸟蝉无声,人倒地的沉闷声听得甚为清晰,中年护卫朝场上望了一眼,见南嘉木还困在阵中,便朝落地声响处疾奔而去。不及半里便见带着霹雳弹的练气士仆倒在地,双目眦裂死不瞑目,脸色甚怖,完全扭曲,显见死前受尽折磨。 中年护卫察觉到练气士并无外伤,但内腑尽碎,丹田筋脉尽毁,如此极刑之苦,练气士死前竟没能发出半点音响。中年护卫冷汗尽数滴落,打湿发鬓肌肤与外衫,凉风一吹,冰泠泠打了个寒颤。 他不敢再呆,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回原地,眼底心上所思所想皆是那练气士死得可怖的模样,一时呼吸急促心神不稳,站在此处犹如针毡,恨不得现在就回到谢府。 另一名筑基修士见他骇然之色,以为他被南嘉木的实力惊住心生畏惧,心下有些蔑视,果然是走后门的,就是上不得台面。不过一个练气修士,能值得筑基修士放入眼中?就算南嘉木实力不错又如何,没成长起来的天才都不能算作天才,没等哪天这些天才就在世上消失匿迹。这个护卫堪称可笑,一个小小的九层练气士竟也觳觫颤抖,没来得丢他们筑基修士的脸。 心下对他愈发蔑视,见场上南嘉木已破诛邪诛灵之阵,正与最后两名练气士打斗,当下上前准备收拾南嘉木,让这护卫好好看看,他所害怕的在他手中不过是蝼蚁。 26.叶赟发怒 南嘉木再次被拉入诛邪,眼前之景又变, 南嘉木瞬间从蓊郁葱葱的丛林跨入烂漫的丛花之中。 花丛半人高, 含羞待露的、娇盈半开的、娇颜紧闭的、不语婷婷的、笑颜盛放的、含蕊半吐的,各种姿态不一而足。花朵儿为诡异的红色, 粗一瞧鲜艳异常,凝神望去, 却觉得这种红嫩如琉璃血染玉,玲珑剔透, 红至盛极,多瞧几眼,竟目眩而晕, 身魂好似飘在云端, 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是我非我之感。 南嘉木闷哼一声,直接斩断滞留在花儿上的神识, 强迫自己从沉沦中醒过来。 神识不比肉体,肉体之伤易治,神识之伤难治。若是神识一直有损,不仅会时常头疼, 还会影响修为进阶,修真界因神识伤势未能疗养好而无法进阶的案例比比皆是。不过南嘉木不过练气九层, 又是主动斩断神识,只需在筑基之前将神识之伤蕴养好即可, 故而南嘉木此时并不将神识之伤放在心上。 南嘉木不敢再看花丛, 将目光放在前方。 白云出远岫, 雾岚鸣朱鸟。只见天边远山如黛画,雾霭沉沉水墨浓淡,衬得霞云愈发潋滟。霞云诸多颜色轻重不一,不仅不显得斑驳,倒有种别样的风采姿丽。一朱鸟从天边霞云中飞来,初时与霞云一色,不多会形成红彤彤的鸡子,渐如日之初升,及至近了,方能瞧见朱鸟之形态。 朱鸟来得太过迅疾,南嘉木不过眨一下眼那鸟便从鸡子变成空中巨无霸。南嘉木瞧不全朱鸟全身,只见它双翅可遮天,双爪如山倒,以全力搏兔的姿势朝南嘉木抓来。 南嘉木快速的朝朱鸟腹部扔了个黑球,同时脚步一错,避过朱雀攻击范围。 黑球一入高空,迅速变幻成振翅高飞的玄鸟,与朱鸟空间相博。 朱鸟清唳一声,火球铺天盖地而落,玄鸟身形迅速变大,似那鲲鹏展翅,遮天蔽日,将南嘉木牢牢护在其后。 火球溅落玄鸟羽翼之上,以可见的速度将之消融,眼见得火球即将落到南家身上,南嘉木面上却露出微笑。 朱鸟的身躯渐渐破裂,火球也变得虚幻不堪,落到南嘉木身上如那热风拂面,只见温煦。 闺女球起作用了,南嘉木露出一切皆在自己掌握中的微笑。 南嘉木入阵前朝附近一名练气士抛了一颗闺女球,此时阵法自动破裂,只有一个原因,那名练气士不在阵点上了。 闺女球是仿制霹雳弹炼制的,不过无人替南嘉木凝缩术法,不得已南嘉木只得另辟捷径。他脑子灵活又会联想,试过将毒物为内芯代替术法,试过炸药、蛊虫、符咒、诅咒、阵法、瘴气等,试过各种各样阴损的不阴损的多般手段,有的成功了有的没成功,成功了的威力皆不及霹雳弹,且对练气士的伤害并不大,故而南嘉木不满意,一直在改进探索。 直至某次任务时见到笼笼草将种子从笼中朝四面八方喷射时灵机一动,觉得自己思维僵化了,不一定要制成霹雳弹那般款式,可以组装成霹雳弹的外表暗器的内芯,于是按照这个思路摸索,经过不懈努力终于炼制成功,因这是他炼制的第一样器具,故而起名为闺女球。这可是他的亲闺女,头一份的。 闺女球外观与霹雳弹相似,遇到筑基中期及以上修士,可迷惑对手自己趁乱而跑,若是遇见平级或筑基初期修士,则可以直接直接利用闺女球杀灭对方。 闺女球炸开后,毫针如牛毛般密集,一碰人躯体如蚂蝗见血,瞬间钻入体内经脉之中自由翱翔。先前那练气士怀揣闺女球,闺女球内所有的毫针尽数没入体内,数不尽的毫针放飞自我,经脉肺腑分分秒秒被许多针穿来穿去,从其死后尸状可知痛苦。 这闺女球太过阴毒,若非不得已,南嘉木不会用。 阵法一破,南嘉木与剩余三名练气士打个照面,南嘉木忽而一笑,饶是练气士常年生死游走,在这微笑之下,也不由得心生胆寒之意。 南嘉木左手忽然闪过一道剑光,这剑光漆黑无半点光亮,似一线灰,横穿那人颈部。 练气士直直倒落在地,颈部鲜血这才慢慢从伤口渗出。 剩余两人惊得手诀掐错,本来南嘉木该进入诛人阵的因这失误而趁机脱离阵法。脱离阵法瞬间,他反手又是一剑,剑上霜气凛冽,又是带走一人性命。 年轻的筑基修士眼睁睁地望着南嘉木转瞬间取走两人性命,惊得目眦欲裂,手中灵气似带直接缠上最后一名练气士,将之从南嘉木剑下抢救回来。 南嘉木左手收回剑,笑得温润和雅,“谢家诛邪阵部,不过如此。” 年轻修士目光落到最后一名练气士脸上,练气士面无甚表情,只直勾勾盯着南嘉木,似乎只待一个命令,他灰悍不畏死再次上前击杀。 中年文士遥站在远处,迟疑着不敢上前。 年轻筑基修士不自觉地朝右边游移,嘴中只道:“南大少果真实力了得,如此,我来领教领教。” 他掌心一翻,一柄玉制莲花灯立于空中,他右手掐诀,莲花灯花心散发异香,一股水流从中倾盆而出。 南嘉木掌心黑石一动,霎时间形成一张盾牌立于身前,流水浇灌在盾牌之上,发出腐蚀的滋滋之声,“谢明蔚身边如你这般的年轻修士,最终下场如何,你知道吗?” “休要挑拨离间。”筑基修士手诀再变,水流喷发如雨滴,似网一般将南嘉木笼于其中。 南嘉木朝筑基修士温雅一笑,手中再次出现一黑石,黑石瞬间展开成盘,不仅如此,还圆溜溜地转动着,将雨滴又转了回去。 筑基修士眼疾手快地将练气士往后一拉,练气士所站之位顷刻间被雨水打出诸多洞穴,洞穴之上散发着屡屡轻烟,可以预料打在人身上是什么效果。 “我是不是挑拨离间你心知肚明。”南嘉木手中又出现一颗黑石,径直朝筑基修士打去,“须知谢明蔚最喜中年修士,中年修士舍不得放出去处理危险之事,那么,这些凶险之事谁做呢?” 黑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在接近筑基筑基之际忽而变成长.枪,筑基修士将莲花灯一挡,黑长.枪瞬间崩裂成数段,掉落在地面之上,发出滋滋之声。 年轻筑基修士战斗之心略减。 “你筑基不易,何必屈居于这布阳镇,大荒这么大,天高海阔,何处不能容身?”南嘉木继续开口,目光落到那中年文士之后。 谢明蔚一脸阴郁地从树林中走出,中年文士跟在其后。 年轻筑基修士停止攻击,南嘉木也收回双手。 南嘉木刚歇了招式,年轻筑基修士掌心莲花忽然大水滔滔滚滚,似飞流直泄的瀑布,朝南嘉木兜头而来。当此之时,南嘉木左手忽而墨剑一动,在空中画出个十字。 十字剑光劈开水流,又继续朝筑基修士斩去。原来两人皆打着出其不意的主意,力图一击击毙对方。 筑基修士将莲花灯往前一挡,瞬间莲花灯被剑气斩破一瓣,又继续击中筑基修士的胳膊。筑基修士疼得面色铁青,不敢相信小小练气修士竟然能够伤他。 南嘉木急速朝后退,掌心玉符一动,大火刮刮杂杂,从玉符中冲天而起,将水流一蒸,瞬间烟云弥漫,模糊一片。 当此之际,谢明蔚的鞭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出现在南嘉木身侧,鞭头上倒立着竖刺,竖刺上闪烁着寒光。 南嘉木右手又抛出颗黑石,黑石见风而长,拦住长编鞭尖。 中年文士掌心出现一轮新月,月轮外刃很薄,薄成一条曲线,月轮很白,白得发光。 南嘉木不经意的望了中年文士一眼,中年文士与南嘉木四目相对,南嘉木朝中年文士一笑,硕大的黑石忽而朝谢明蔚方向掷去,而此时中年文士的月轮猛地击向年轻筑基修士。 “齐通!”谢明蔚暴怒,“你不想要你儿子性命了吗?” 齐通,也就是那位中年文士将月轮从年轻修士丹田内拔.出,冷笑道:“南大少已答应我救出我儿子,至于你,”齐通未将话语说完,但不说比说完更令人恐惧。 谢明蔚除却幼年时受到下人磋磨,一直皆顺风顺水,此时瞧见齐通的神色,终于露出骇然之色,“齐通,你敢!” “我没什么不敢的。”齐通冷漠地答了一句,望向南嘉木,“南大少金口玉言,还望践诺。” 南嘉木笑得雅致,“自然。” 原来谢明蔚出现之际,中年文士向南嘉木传音投诚,不过条件是南嘉木助他救出儿子。 南嘉木答应了。 南嘉木取出一玉瓶扔给齐通,“傀儡丸,十二时辰药效。” 待齐通拉走谢明蔚,叶赟也从树林中赶到此处,他上下打量了下南嘉木,见南嘉木嘴角沁血,衣裳褴褛,虽然风仪依旧,但面色难言苍白,忍不住讥讽一笑:“一人独战两筑基,四练气士,南大少好大的本事。” 叶赟知道南嘉木不会那么听话,却没料到南嘉木那般胆大。 南嘉木听出叶赟语气不善,当即乖巧地笑道:“我之过,是我冒进了。” “嗯,你说什么?”叶赟恶狠狠地给南嘉木塞了一粒极品回春丹,“我没听到。” 哦豁,他这同伴脾气不小呢,他都已经道歉了,还要他张嘴认错!南嘉木天生笑唇都有些耷拉了下去,有些无精打采的。他仰头面对执着望着他的叶赟,低下头好脾性的张嘴认错,“我知道错了,不该自信心爆表,以为自己有能力能够解决那群渣滓,结果将自己搭上不说,还差点连累到你,我有罪,对不起。” 闻言叶赟愈发生气了,双目冰冷的盯着南嘉木,确认南嘉木真心是这么觉得,没发现真正的错误所在,冷哼道,“南大少好大的威风,我可不敢接受你的道歉,免得哪天南大少又自信心爆表,牵连到了我。” 南嘉木抿了抿唇,开口道,“以后不会了。” 叶赟气得心肝儿疼,死死的盯着南嘉木一会,忍不住继续讥讽,“那可别,南大少这般金贵的性命都能不当一回事,小民这么低贱的性命哪值得南大少小心翼翼?” 南大少本就是心肝儿七窍之人,听得叶赟此语咂摸出点味道,心中一暖,叶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在他眼中漂亮跟传说中的天元火一般,令人心神激荡。 这是他给自己找的同伴,这是个会关心他会给他温暖的同伴,比朋友更亲密,比亲人更亲密。南嘉木含笑望着叶赟,眼神柔和得能滴出水来,他细声细语的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不将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以后不会这么冒险了。我会时刻记得,我有个道侣,我不能让自己的道侣担心。” 叶赟有些不自在,在他含笑的眼神之中偏开了头,他干咳了一下,道:“你知道就好。” 叶赟他别扭的样子真可爱,南嘉木望着叶赟,勾起一个真切的浅淡的笑。 叶赟偷偷的瞧见了这笑容,哪怕此时南嘉木面容脏污,墨发凌乱,他的心也不受控制的扑腾扑腾的跳动着,像是一尾游鱼游来游去游来游去,半点都不能平静。 叶赟脸热了热,移开了目光。 真是,真是太不知羞耻了,都这么没有边幅,怎么笑得还是那么勾人。 27.无上妙法 布阳镇事了,两人朝维扬山脉而去。 布阳镇外山林耸立, 连绵难望尽头。两人穿山走水, 鸟雀惊飞,倒也没遇上什么恶兽。也是, 布阳镇地僻偏远,灵气稀薄, 并无多少厉害妖兽居住于此,不然叶赟一练气修为, 也不敢单枪匹马独闯。 布阳镇已经够偏,维扬山脉较之布阳镇更为偏远。 维扬山脉与凡人界搭边,翻过山脉之后便是凡人俗界。不过维扬山脉地劣天险, 便是筑基修士也难以跨过, 更何况凡人。故而维扬山脉又为天堑之山,仙凡之山, 山这边为修真界,山那边是凡俗界。 修士只赶路速度极快,不过日入午中,便翻越了几座大山。 南嘉木望那连绵不绝的青山, 开口问叶赟道:“你当初从维扬山脉赶到布阳镇,用了多长时间?” “一个月。”叶赟抿抿唇, 补充了句:“不过我当初不急着赶路,这时间做不得准。” “那这山丛, 你估摸着须走上几日。”南嘉木坐在玉符之上, 以手遮住头顶阳光。 “约莫三日。”叶赟不假思索, 忽而开口道:“我来时途径一处峭壁,峭壁之上有人面浮雕。浮雕分阴阳,形如太极分两仪,阳处望之生恶,阴.处望之生憎,很是奇特,你可愿与我一探?” 叶赟掌心翻转,南嘉木清晰瞧见天眼之上,有黄色光点尾随两人之后,南嘉木双眸瞪大,面上却笑道:“善,修者不畏险途,爱自然之多艰,有如此奇特之地,不去岂不可惜?” 远辍两人身后,又是金丹修士,除了阴尸不作第二人想。 阴尸身躯修为为金丹,又能在元婴修士手中逃脱,不是他跟叶赟这两个练气士能对付的。叶赟既已提出那个地方,说明那处是两人的逃生之处,南嘉木对此心知肚明,顺着叶赟的话不露声色的闲聊着。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叶赟所说之处而去。 山耸摩天,峭壁千仞。 南嘉木与叶赟立于那人面阴阳壁对面,心中为自然的鬼斧神工震撼不已。 峭壁之上,人面浮雕全由风吹雨打雕琢出,毫无人工痕迹,人面正神秘微笑,愚者见愚,智者见智,千面百态,各不相同。 人面之上,明明正午赤虎正烈,然阴阳两分,阴面金乌无法渗入其中,仿若阴气凝结,将那方面容牢牢藏于其后。 峭壁与峭壁之间并无铁桥之类的通道,踏步中空,鸟雀难飞。 天眼之上,黄色光点愈发接近,却迟疑着没动手,显然担心南嘉木与叶赟是诱饵,南世鸣藏于空中,设局只待瓮中捉鳖。 不过叶赟与南嘉木都不敢赌,这能唬住阴尸多久,因此,才会在发现阴尸踪迹之后便寻找逃生之所。 叶赟伸手一拉南嘉木,两人一步踏空,直直坠了下去。 耳边风刮呼呼地吹,南嘉木发现自己完全无法调动灵气,犹如凡人那般笨重不堪。他瞪大双眸望着叶赟,叶赟给了他个安抚的笑。 阴尸从悬崖之上探下头,伸手一拉两人,然而灵气一入悬崖之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阴尸目光落到对面的人面阴阳像上,道:“有信众问佛,‘我观生死阴阳,六欲皆泯,七情俱迷,无口舌鼻意境,如何超脱?’,佛微微一笑,面生阴阳,生死门开,信众由是而入,这是一笑佛。” 一笑佛,空虚大慈悲天尊圣人的成名绝技,他拈花一笑,修士就此陷入心魔。生死间有大恐怖,若死于心魔则身死道消,若斩灭心魔则心境更进一步。 眼前这峭壁自然不是空虚圣人,但其效果与空虚圣人的一笑佛类似,可将人拉入生死之地。 阴尸望着眼前神秘微笑的人面,陷入沉思之中,莫非此处,是大慈悲圣人的传承之地? 叶赟朝南嘉木微微一笑,南嘉木奇异地被他安抚下来。 身子坠.落地速度极快,烟云高速上升,重重叠叠遮盖住视线。南嘉木紧紧拉着叶赟,听着耳边呼呼风刮之声以及无尽坠.落,连时间在这一刻也开始变慢。 不知不觉中,在这高速降落之途,南嘉木陷入沉睡之中。 睡梦中,有人高坐云端,金乌在他脑后盘桓,刺目的白光将他面容模糊成一片,犹如其侧的白云,不辨五官,不辨男女。 但是南嘉木却感觉到他在笑,笑得很是睿智,笑得很是慈悲。 他问南嘉木:“生死在前,你即如何?” 南嘉木盘腿坐在地面上,笑道:“生死在前,勇者为先。生死忘怀,我即是我。” “何谓生死?” “生死不灭,生死轮回。生即是死,死即是生。”说玄嘛,不就是胡说八道,南嘉木高深莫测地想,这梦还真有趣。 “何谓妄与相?”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诸相非相,虚妄非妄。” “何为有我,何为无我?” “有我无我皆为相,一切诸相,即是非相……” 两人一问一答,不知说了多久,高坐云端的那人合十而笑:“大善,汝有慧根,当入我门。智慧灵光,悉知是人,无量天尊。” 他身形化作一缕白光,以可见却不可躲避的速度从南嘉木眉心钻入。 南嘉木伸手一抹眉心,心中一个咯噔,这是夺舍? 南嘉木还未思及更多,就感觉自己的世界在摇晃,天地骤然塌陷,南嘉木心一惊,猛然惊醒,原来是叶赟正在旁摇晃着他。 南嘉木双眼无神望天,这都是什么破梦,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他很无力地笑笑:“赟儿,为夫快被你摇散了。” 叶赟伸手将南嘉木扶起,“我怎么唤你都不醒,只能出此下策。” 南嘉木顺着叶赟力道起身,只见迷雾蒙蒙,道:“此乃何处?” “不知。”叶赟摇头:“当年我祖父与我被人追杀,误落此处悬崖,坠.落之际有吸力而生,转眼间便转换天地,来到维扬山脉。” “原来如此。”南嘉木心中狐疑是那梦之故,他摸摸额心,又查探识海那书页,发现识海书页再变,变成白底金边,而不似之前纯金之色。 怪哉,南嘉木试以神识触碰,“无上妙法,入我空门”八个大字印在南嘉木识海之中,像皓月当空那般十分具有辨识性。 眼见得‘妙法’要继续传输,南嘉木连忙撤出神识,这什么功法,未免太流.氓了。 旁边叶赟依旧在扶着他,只是南嘉木一愣,觉得叶赟有哪不一样。 他上下打量,叶赟抿唇微笑,道:“你在看什么?” 南嘉木笑得眉眼弯弯,调笑道:“赟儿愈发好看,将为夫都看呆了呢。”说完后,南嘉木盯着叶赟的侧脸,若有所思。 好似瞬间,叶赟的容貌性格处处与他口味相合,哪怕他是个男人。 这不对劲,他虽然口上嘴花花,但他将叶赟是定位为永不会背叛的求道挚友,转身即可见的亲密家人,可是此时他心态不对。 南嘉木不着痕迹的脱离叶赟的搀扶,道:“我们如何出这地方?” “不知。”叶赟老实摇头,“莫若我俩在此休息数日再说?”叶赟左右扫视一眼,道:“此处倒是个好闭关之所。” 南嘉木望着这样的叶赟,心中欢喜涌不住,差点脱口而出个“好”字。他以极强的自制力咽下话语,冷声道:“何方妖孽,倒敢冒充叶赟!” 他掌心黑石一动,瞬间化作绳索,朝叶赟捆去——南嘉木到底怕误伤,不敢使出左手剑。 叶赟微凝眉,道:“嘉木,你这是做什么,与我分颜?” 完了,他凝眉的样子都那么可爱,南嘉木心中一阵悲愤,这让他出了这幻境如何面对叶赟。 南嘉木手诀一掐,绳索再收。 绳索中的叶赟化为一团白雾,径直钻入南嘉木额心,“明心见性,即见慈悲”,南嘉木识海再次被大字占据。 南嘉木彻底没了脾性,这流.氓功法。 “观自在,行无常,无量义,说大乘真意……”开篇有飘渺之音响起,妙音犹如从天际而来,又似打心底涌出,恍恍惚惚神魂为轻。不知过了多久,南嘉木才回过神来,识海中拥有了练气到筑基期的功法。 叶赟依旧在扶着他,眼前依旧白雾茫茫,好似之前一切皆是梦境幻境。 但南嘉木知道不是,他经历了一场妄与相,也便是所谓的魔境。 只是他的心魔是欲魔,他对叶赟拥有欲念? 南嘉木不着痕迹地瞧了叶赟一眼,冷硬的外表,比他还高大的身材,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个妄境,肯定是功法给他的考验,不一定是他的心魔。 南嘉木还未来得及想更多,天旋地转,云散雾收,南嘉木与叶赟身不由己继续朝下坠去。 再睁眼,南嘉木发现自己趴在海边崖岩边。 28.红宝石(修文) “我最近手头拮据,几千上品灵石哗啦啦的用出去, 从没见过下品灵石, 这日子忒悲催。” “一样,我也没见过下品灵石, 手中上品灵石不多了,一道去小海狩猎?” “可, 不过最近羊羔不多,狩猎也难。” 两名练气修士从旁经过, 他们的对话传入南嘉木耳中。 南嘉木心中涌起难言的悲愤,这地方之人未免太过富裕,灵石以上品为基, 从没见过下品灵石, 让他这穷人好生羡慕。 他摸摸储物戒中的中品灵石,起了心思一道去猎妖兽。 没道理那两名练气修士能进账上品灵石, 而他不能。 他又顺着街道尾随两人而去。 南嘉木发现,两人所去之地,正是他来时之海。那汪洋大海浩瀚无际,惊涛拍崖, 烟笼潮涌,很是凶恶。 他醒来之处为海边一处视觉死角, 大石堆积,荒草丛丛, 若不注意很难发现那儿藏有一人, 南嘉木很是废了一番功夫才攀爬上崖, 从崖望城烟而走。 不及半路,听得路人对话,又折返回来,他怕没有上品灵石的自己没钱交入城费。 南嘉木不敢做得太过明目张胆,无论何时,尾随于人都会被打成不怀好意。他远远辍着,神识锁定两人,悠哉悠哉地慢慢踱步。 那两名练气修士到海边后,坐上祥云代步法器望海中央而去。 南嘉木望着那祥云法器,以及滔天海浪,若有所思。 他可以炼制飞行器,能自主避过海浪遇到妖兽会警报的那种,这样的飞行器,无论在何处都很好卖。 南嘉木心又有些痒痒的,叶赟的天眼真的很有用啊,可惜叶赟不给他研究,他还只摸上去呢。 确定那两名练气士飞得足够远了,他才抛出一颗小黑石,随后他坐在小黑石上,平稳地朝海中而去。 南嘉木的黑石速度比不上祥云法器,除了知道个大概方向,南嘉木已经失去两名练气士的踪迹。不过他并不在意,从黑石上朝下瞧,只见烟波浩渺,茫茫只辨数十米,勉强能瞧出海中有黑质点块,约莫是小岛暗礁。 南嘉木往其中一处轮廓似日月相连的岛屿而去,离得近了,却稳住黑石,目光落到那名持刀的黑衣人身上。 他的刀雪亮雪亮的,在这烟雾迷茫中反射着寒光。 他的刀正在滴血,鲜红的血顺着刀脊成股而下,溅落在其下的尸体之上。 刀下的两具尸体,正是之前他追踪的两人。 不过前后脚功夫,这两人便死于这黑衣人之手。 寂静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蔓延。 黑衣人转身,目光落到南嘉木身上,道:“你是这两人的同伙?” 南嘉木此时才瞧清他的容貌,他很瘦,两颊无肉那种削骨的瘦,但他的瞳孔很黑,很亮,他望着南嘉木,双眸泛着惊人的战意。 他的手很白,很长,很有劲,与黑色的刀柄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是用刀的手,这是个刀客。 南嘉木笑了,很是温煦雅致,霁风朗月,他微微摇头,道:“足下误会,我不过途径此处。” 黑衣人朝他点点头,道:“你很强,可愿与我一战!” 南嘉木笑得愈发温润,然他的双目却泛着惊人的亮光,“固所愿尔。” 他从黑石之上走下,左手执剑行礼,“请。” “请。”黑衣人回礼,往后退几步,脚步前后一错,手腕一转,刀与手臂一线。 两人对视一眼,忽而同时出招。 雪白的是刀光,漆墨的是剑光,白与玄交错,霜雪与深渊碰撞,叮叮当当,眨瞬间两人便交换了十几招。 南嘉木左手快剑,走奇诡之道,黑衣人刀势大开大合,行刚猛之风。奇诡似龙多隐没,刚猛如虎出山林。刀势骇浪,剑意割涛,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两人势均力敌旗鼓相当,越打越兴奋。 最终黑衣人掌中刀质量不如南嘉木手中剑,承受不住太多剑气,刀背连带着刀柄碎成一块块,崩落在地。 南嘉木收回左手剑,笑道:“快哉!我叫南嘉木,敢问足下大名?” “闻衍。”黑衣人扔下掌中半截刀柄,双目紧盯着南家木,“兰晓城未曾见过足下,足下可是初踏此地?” “然。”南嘉木点头。 “足下孤身,须小心修者狩猎。”黑衣人冷漠开口,转身离去。 狩猎这词,南嘉木短短时间内两次听到,不由得恍然。他本以为那两位散修是狩猎妖兽,原来是狩猎修士么。 有趣,南嘉木微微一笑,他喜欢混乱,越乱越有挑战性。 他目光落到藏在巨石之上,温和一笑:“五位何必躲藏,随我而来,不与我一见?” 南嘉木孤身一人,其黑石速度不快,看起来又寒碜,便有那等心思活泛的打起他的主意,只是他们瞧见闻衍这杀星,犹犹豫豫不敢上前,但又舍不得南嘉木这绝佳货色,遂躲在一旁等待。 兰晓城练气士皆知,闻衍只喜欢杀人,且不会无缘无故杀人,这小羊羔未曾惹上他,应无大虞。而闻衍又是出了门的冷漠,便算心知他们打算,也只会冷漠离开。 然,他们没料到,这小羊羔不是小羊羔,是出山巨虎,他们想退,也退不了了。 五人对视一眼,从巨石之后朝南嘉木包抄而去。 南嘉木慈悲一笑,手起掐诀:“‘明心见性,即见真我’,汝之真我,何在?” ‘何在’二字犹如晨钟暮鼓,振聋发聩,五名练气士皆身不由己停下前冲的脚步,放下手中法器,陷入沉思之中。 心魔乍起。 南嘉木扔出黑石,黑石见风而变,回旋刀旋转着一一收割五人性命。 五人死时面色依旧带着迷茫,显然正陷入心魔困境之中。 这流.氓功法还挺神奇,南嘉木垂眸含笑,笑得愈发和善温柔。 他不曾多望一眼地上尸首,转身离去。 行不到半路,南嘉木又偷摸摸地折回身,幻成普通人容貌将尸首上的储物袋摸下来。 他很穷,真的。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他臆想中的上品灵石没有,下品灵石倒是不少,南嘉木有些迷惑,不少说没见过下品灵石吗?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南嘉木将财产归纳分类,继续游走于这海面之上。 孤身,纯善,练气修为,这落在海上众修士眼中便是送上门来的奇珍,南嘉木来者不拒,将他们财产一一笑纳了。只是到底踢了铁板,遇上三个筑基修士,流.氓功法不过起了片刻功用便被其挣脱, 到底是刚转修不久,南嘉木心下叹息,面上笑意不减,只道:“诸位前辈合伙欺我练气小子,未免有些不庄重。” “哈哈哈哈哈,”其中一名筑基修士似瞧什么稀罕之物般打量了下,道:“这是困守春闺的世家子弟吧,温香软玉见得久了,以为世道皆是顺心之人呢。” 另一名筑基修士也笑,“等他再回香闺,也是个顺心可人的玩意儿。” “大善大善,”第三名筑基修士抚掌而笑,他不怀好意地盯了盯南嘉木的面容,又扫视过南嘉木的腰,“我等就如他所愿,如何。” 闻得三人笑语,南嘉木笑得雅致和顺,只是垂下的眸子愈发冷凝。 时间久了,他与叶赟天婚契约内敛,故而眼前三名修士辨认不得,起了将他发卖心思。 不过估计他们认出来后也不会在乎。 他们以鼎立之势将南嘉木围在其中,死守南嘉木突围之路。 “前辈好意,我心难领,只能送诸位重入轮回,下世自己去享受了。”南嘉木叹息一声,三块闺女球朝三人抛掷而去。 三人还欲嘲笑,待瞧清南嘉木抛来之物时瞬间面色大变,“霹雳弹?”瞬间大惊,不约而同后退,激活防护法具。 而南嘉木趁此良机,激活玉符,将身隐藏起来,同时抛个迷阵阵盘将三人笼罩其中。 迷阵起,雾气生。 南嘉木左手握剑,目光在三人身上逡巡,最终他目光落到那练习掌法的修士身上,三人之中,以他修为最低,也最为粗狂。 南嘉木打定主意,正欲潜伏去偷袭,忽然觉得不对劲,他猛地偏头右瞧,正撞上一双红宝石似的眸子,眸子里盛满好奇。 那双红宝石似的眸子本来正好奇地跟着南嘉木一道望着场中三人,察觉到南嘉木偏头,也跟着偏头,与南嘉木视线撞个正着。 南嘉木以极大的忍耐力控制住自己左手剑出击,他紧盯着这双红宝石,红宝石也无辜的回视着他。红宝石整个身子藏在烟潮之中,聚散不成形,好似雾便是它身躯,它身躯便是雾气。 没恶意,南嘉木握剑的手松了松,再望向场中,发觉迷阵中白雾浓得不像话,这该是红宝石起的作用。他目光又落到红宝石上,红宝石朝他“啾~”了一声。 红宝石在模拟雏鸟叽鸣,无任何含义,南嘉木下了判断。 既然这红宝石无害,南嘉木便不再管它,脚步一错,偷偷地接近那练掌的筑基修士。 待闺女球爆炸,三人才发现受骗,这根本不是什么霹雳弹,再看场上,哪还有南嘉木的身影。 “跑啦,那小子。”其中一名筑基提斧怒气冲冲,呸了一口,“晦气。” 其他两人也面露不悦,“难得的好货色,可惜了。” 三人提步欲走,却发现周围海雾愈发浓密,伸手不见五指。 “这不对劲。”其中一名筑基之人开口,他没听到回应,转头朝后瞧去,只见一片白雾茫茫,另外两人的身影杳无踪迹。 他握紧手中大斧,小声喊了句,“大哥,三弟。” 忽而听得重物坠地之声,筑基修士飞快跃向那处,随即震惊的立于原处,与他三弟因瞬间疼痛的面容相对。 南嘉木悠悠地将左手剑从筑基修士丹田处收回,筑基修士躯体倒下,南嘉木与提斧修士打个照面。 南嘉木朝他微微一笑。 南嘉木长得不差,这笑容自然是极舒心的,可是在提斧修士眼中无啻于恶鬼凶徒。 “三弟,”他面容扭曲了一下,目光跟着三弟躯体而落,再望向南嘉木,提起大斧朝他劈去,“你这杀才,与我三弟赔命。” 大斧劈了个空,南嘉木又隐没于烟波之中。 周遭阒然寂静,提斧修士握紧手中斧柄,紧张地咽咽口水,他后悔了,这些年狩猎练气士太过顺风顺水,使他忘了胆敢孤身闯荡的,除了傻大胆,便是真正的狠人。 他提着大斧,脚步交叉着戒备着,忽而一阵微风刮过,颈间一痛。 他颤抖着手摸摸脖间,没有温热的血迹,他还未来得及庆幸,便彻底没了意识。 南嘉木蔑视地瞧了他一眼,目光落到旁边跟着他的红宝石上,目光闪过奇异之色。 他的实力自然知道,虽然能够偷袭成功,但杀筑基绝不会这般轻松,而他能将之一击毙命,少不了旁边这个红宝石的功劳。 这红宝石聚集而出的雾具有麻痹迷幻功效,才会使得这三名筑基感官迟钝,从而为他所趁。 南嘉木将最后一名筑基修士解决,收好迷阵,目光落在红宝石上若有所思。他开口道谢,“有劳你了,多谢。” 红宝石无辜地回望着南嘉木,它只是在玩游戏呀。它动了动身躯,周遭雾气浓淡不一,像云霞那般深深浅浅,厚薄不已,极富有层次感。 不仅如此,它还将雾气聚集,像棉花糖一样将南嘉木裹在其中。 他笑起来真好看,缠着他缠着他,红宝石心想。 “我要走了,你,藏好行踪,别被人捉住了。”南嘉木虽然不知它是什么,但世人多爱稀奇,它若是被人发现,指不定就会被捉了。它助过他,他自是不愿它落到那般田地。 南嘉木踌躇了下,目光不断在三名筑基修士腰间手间储物器具上扫来扫去,最终还是灵石占了上风,他伸手朝下扔了颗黑石。 黑石伸出两根细长的手臂将筑基修士身上值钱之物扒之一空。 红宝石见状,若有所思。 它散去身形,一双红宝石隐去,此处雾气又恢复原状。 南嘉木坐在黑石之上,飞不了数里,便迫不得已地停住身形,他望着眼前的红宝石,笑得有些无奈。 红宝石托着不少储物戒储物袋,正双目灼灼的盯着他。 “给我的?”南嘉木眉目舒展,款语温言道:“多谢。” 南嘉木拂袖一收,思索了会,从荷包中取出收集许久的月霜光液,“我不知你开没开智,手中也无帝流浆,这月霜光液勉强可抵一用。” 他将玉瓶拔开,递到红宝石眼前。 月霜光液似银水,从玉瓶中成线而出,流入浓雾之中不见,不过须臾,南嘉木便察觉到玉瓶一空,其中的月霜光液被红宝石吞食一空。 “贪吃。”南嘉木含笑,收回玉瓶,便驭使黑石离去。 红宝石晕乎乎的落到南嘉木肩旁,如狐狸围脖一般自然垂吊。南嘉木心生怪异之色,“你要跟着我?” 红宝石很是乖巧地盘着,无辜地瞪大着双眼。 它要跟着这个笑得很好看的人。 南嘉木在红宝石身下放颗黑石,黑石一动,亦化作围脖托着红宝石。 红宝石高兴地在黑石上滚了滚,以为这是南嘉木给它找的新玩具,丝毫不知南嘉木吟吟笑意下的防备。 海上每三月会有集会,常年混迹海外的修士到时间多聚集于此交换物资,南嘉木运气不错,在海上不过流连几日,便知道集市将开。他径直朝那飞而去,他手中黑石不多了,该换点矿石多多炼制。 南嘉木流连海上,除了海上能够黑吃黑来钱快外,便是南嘉木顺着天婚契约,能够感应到叶赟也在海上。虽然不知为何契约若有若无的,但并不妨碍南嘉木在海上碰运气。 说是海上集市,其实是一个小岛,因为海上潮汐汹涌,小岛上并没有建构房子,倒是摆放着一列列店铺模样的法器,可随走随收,很是方便。除却店铺外,小岛上还纵横分布不少摊位,摊位之上皆有摊主摆放着要交换之物。 南嘉木信步闲庭游走其中,他常去布阳镇散修堆,对这散集并不陌生。 散修摊上的东西多是法器,五花八门,显然都是狩猎而来。更好的被他们收着,拿出来卖的都是次一等的。 南嘉木目光在其上划过,便不再留意,一心想找些矿物材料。 “给给给,十块上品灵石。”南嘉木旁边一位面容凶狠的修士将下品灵石洒到摊上,摊主笑嘻嘻的捡了,随后从摊上将一根雕花玉簪递给他。 南嘉木目光落到那下品灵石之上,恍然大悟。 他就说呢,怎么没见过上品灵石,原来这些人口中的‘上品灵石’实际上是下品灵石,同理推之,他们没见过‘下品灵石’实则是没见过上品灵石。 南嘉木将此事默默记在心上,随即听到旁边肆意的大笑,“师兄,这不是下品灵石吗,他们干嘛扯上品灵石,想灵石想疯了吧。” 哪个傻子,南嘉木转身朝笑声处瞧去,却见一衣着富贵,浑身带满法器,整个人散发着我很富有,来打劫我呀的年轻筑基修士,他的旁边,立着另一位筑基修士。 南嘉木心情有些微妙,无他,富公子口中的师兄与他气质太像,同样温顺和善,同样君子雅姿,出于同类的直觉,南嘉木知道这是个难缠人物。 “噤声,此处不比宗门,师弟切莫张扬。”那师兄温温和和得劝道,并不严厉。察觉到南嘉木的目光,他朝南嘉木微微一笑。 南嘉木心情愈发微妙,这种照镜子的感觉。 他默念流.氓功法,口称“无量天尊”,决定以后往出尘那一挂整,温润这一款,太像反派了。 他移开目光,正好瞧见那买东西与卖东西的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南嘉木瞬间懂了,上品下品灵石,估计是区分本地人与外地人的,看来欺负外地人,是此地的特色。 南嘉木在摊上没挑中合眼的,去了旁边店铺。 “这位前辈,收法器了吗?”南嘉木朝柜前筑基修士微微一笑,温声款语道。 店铺掌柜的了然,点头,“收倒是收,价格嘛,不好说。” 南嘉木轻声笑道:“掌柜的随意,多少上品灵石我也使得,本就是白来之物,不过若是能瞧一眼下品灵石就更好了。” 掌柜的抬眸扫视了南嘉木一眼,微微正色,道:“验过货才好说。” 南嘉木将这些天黑吃黑获得的以及红宝石给他的法器储物戒储物袋都取出来,满满当当的占据整个柜台。 里边的珍贵之物南嘉木自然自己留着,拿出来的都是南嘉木看不上眼的法器、低阶灵草之流。 掌柜的又正眼瞧向南嘉木,客气地笑道:“失礼了,原来足下是小客。” 小客,又是一个陌生名词,南嘉木暗暗记在心上,并未谦虚也没反驳,只微微一笑。 见此,掌柜的心中有了数,将法器一一捡收,又将储物袋储物戒搁于一旁,之后其他杂七杂八的又扫到另一边,待分好之后,掌柜的拨了拨玉算盘,道:“一上品灵石并一百九十中品灵石,看在客人第一次上门份上,给客人一块上品灵石并两百中品灵石如何?” “可。”南嘉木点头,他知道掌柜的至少压了三分之二价格,可是对于销赃的来说,这个价格足够优惠,南嘉木估摸着是这个“小客”缘故。 南嘉木将上品并中品灵石扫入储物戒,转身准备走,他身后的掌柜唤住他,“这位小客。” 南嘉木转身,朝掌柜的笑道:“前辈还有要事?” 掌柜的目光落到他肩上红宝石上,传音道:“小客这雾妖卖不卖?我可用极品灵石换。” 极品灵石!南嘉木双目一亮,心头火热,极品灵石,这可是传说中能反复使用,灵气蕴藏极大的极品灵石。 不过随即南嘉木恢复冷静,婉拒了,“多谢前辈抬爱,不过它为我同伴,岂能用灵石衡量。” 南嘉木拒绝时极为淡然,转身后心却觉得好痛。 那可是极品灵石,不是上品灵石,是极品灵石,只有金丹元婴修士才能拥有的极品灵石。 南嘉木沉浸在自己拒绝了极品灵石的心疼之中,一时没发现不对,等将集市逛遍,坐上黑石离开之际,忽然警神,那名筑基修士竟然将他拥有极品灵石之事说出口,这是不准备留他了? 南嘉木瞬间胆寒,他摸摸肩头的红宝石,道:“起来干活了。” 红宝石甩了甩垂在南嘉木胸.前的‘尾巴’,刹那间南嘉木身侧白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便是南嘉木自己用神识扫视,也无法穿过重重迷雾,看穿十米之外的场景。 南嘉木戴上斗篷,将红宝石藏在斗篷之内,掉转头回走。 他欲似反杀之前三名筑基一般反杀店主,然而待他瞧清店主及其身后两名修士之后,瞬间歇了这个心思。 那家店主,是金丹修士。 南嘉木头也不回的跑了。 他身上虽然有南家老祖宗的神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南嘉木不想激发它。 也不知跑了多远,天上忽然掉下个血人,南嘉木身形一闪,那血人从他眼前掉落而下,待瞧清楚他的容貌,南嘉木扔下颗黑石,化作长鞭将那人捞起。 29.海天秘境 此为防盗章 门外有丫鬟进来, 赵秀如目含期待地问道:"如何,南嘉木是否出关?" “那边传来消息, 言依旧没动静。”那丫鬟低眉顺眼,身子小弧度颤抖。 之前小人儿猝不及防地开口,“我知道你的秘密”七字被满屋丫鬟听见, 赵秀如心中有鬼, 自然容不得半点泄露,因此她给所有人下了禁制, 以染了恶疾为由赶出南府。这些下人出了南府没多久便一一暴毙, 因是仙家府邸, 死去的又是凡人, 自然没人追究。府中下人心知是谁下的手, 却无人敢有半点议论, 真当那些人是染了恶疾不治去了。 虽说如此, 但心理本能并不能控制住, 新来的丫鬟面对赵秀如总是战战兢兢, 生怕自己行差踏错丢了性命。 赵秀如本就心气不顺, 见这丫鬟如此作态, 心中愈发烦乱,挥手让她下去后,赵秀如揪着手帕又起身走向门口,视线投向听雪院方向。 瞧了会儿, 她又回到房间之内坐下, 接着起身, 来回踱步。 南峰一直在旁吃灵果,被赵秀如来回走的动作弄得心烦意乱,扔下灵果,道:“娘,你别来回走了,晃得我头晕。” 赵秀如闻言望了他一眼,又重新坐下。 “娘,你白眉赤眼的,作什么呢?好似你真有什么秘密似的。南嘉木他就是个老好人,懦弱又卑怯,他将那个石人赏给锄石,为得是吓吓他。锄石偷食被南嘉木发现,南嘉木不好惩罚,便这般敲打敲打。”说到此处,南峰语带两分高兴,“这才像我南家的少爷,之前被个下人骑到头上像什么话,简直将我南家的脸丢大了。” “闭嘴。”从南峰开口说话起,赵秀如便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南嘉木是老好人?这简直是她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当她听到“鸠占鹊巢者,南雅南峰”时,便知这个小人儿是给她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南嘉木一开始就知锄石是她的人,知晓他赏给锄石的东西都会送到她手上。 她一直以为南嘉木在自己的监控之下,谁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方了如指掌,这岂能不让她毛骨悚然? 不知南嘉木何时知晓锄石是她安排的,若一开始便知,那南嘉木的心计城府未免太过可怖!十年前锄石来到他身边,十年前他不过是个十岁稚儿,十岁稚儿得知自己千挑万选的唯一仆从是奸细,却一直按捺不发,直至十年后借助这条线达到自己的目的,这般隐忍,谁敢说他是个老好人? 南嘉木这类有城府有天赋的修士,若不一开始彻底斩断他的根基,让他再无起复的可能,那么谁也不能阻止他一飞冲天! 赵秀如暗恨,往日她竟看走了眼,只当南嘉木是个稍有心计却伪装不够彻底的少年,他若长成,也是多年之后。她一双儿女较之南嘉木天赋不差,起点又比他高得多,待南嘉木长成,她一双儿女已成高阶修士,且背靠大宗门,南嘉木根本无法对她儿女造成任何威胁,故而往日她对南嘉木多有看不上眼,并有心以他为她儿子的磨石。 可是此时,南嘉木不过初初露出獠牙,便打得她措手不及,由此可见南嘉木这人的心辣之处。 往日计划行不通,往后如何她得好好盘算盘算。 “哦。”南峰应了一声,听话地闭了嘴,继续啃灵果。 赵秀如见他这般没心没肺,太阳穴又突突地疼,她心塞地开口:“往日.你与他交锋,可曾占过上风?”现在南嘉木不可小觑,她儿子不能继续这般无知下去,故而赵秀如引导性地发问道。 南峰回想了一番,好似自己没一次真正达到过目的,不过思及南嘉木的反应,南峰理直气壮道:“我一直占据上风啊,我攻击他,他只会躲。” “那是他不想暴露实力。” “我辱骂他,他不会还嘴。” “那是他懒得与你这个傻子计较。”赵秀如对自家蠢儿子的榆木脑袋绝望了,“以后别再去惹南嘉木,记住了没有!” “我不是傻子,”南峰小声反驳了一句,却对赵秀如后一句话十分不服气,嘟嘟嘴不以为然。 赵秀如正思及心事,没注意到南峰的表情。 南嘉木专注地打磨掌心指环,把外围细细打磨光滑后,取出刻刀在指环内侧刻入百以内的数字。之后他放下刻刀,捏起环壁对着光线处检现,确定无遗漏后,将指环一收,推开房门。 赵秀如忍耐极限将至,他该进行下一步了。 锄石正守在门外,听得动静,转身高兴地开口:“恭喜少爷出关。” 南嘉木面色带着和煦之笑,望着院中盛开的梨花,开口问道:“锄石,你跟了我多久?” 锄石心一突,惴惴地开口:“十年了少爷。” “十年啊,不短了。”南嘉木感慨一句,又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锄石,你进过学吗?” “锄石上过学堂的,少爷。”锄石愈发摸不着头脑,觉得南嘉木问得奇怪。 “你不妨去看看《辞典》,重温一下。字与字间,明明没关联,组在一块,却拥有各种意思,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锄石不明所以地点头。 南嘉木见锄石不懂,也不多说,将刚做好的指环递给锄石,“我随意做的,你戴着玩吧。” 锄石接过这枚指环,敏.感地察觉到这指环与以前他收到的不太一样,好似更有吸引力,光是看着便心荡神迷不能自己。锄石有那么瞬间鬼使神差地想将之占为己有,不过思及夫人的手段,锄石冰泠泠地打了个寒颤,将这等贪婪心思歇了。 锄石将指环小心的藏在怀中收好,朝南嘉木谄媚一笑:“谢少爷赏。” 南嘉木冷眼瞧着锄石,脸上笑容未曾变动半分,他话语愈发温和,“我出去走走。” “恭送少爷。”锄石估摸着南嘉木走远了,揣着指环朝那偏僻荒芜小院跑去。 南嘉木说出去走走,便是真的出去走走,他慢悠悠地朝厨房方向走去。 他的计划即将展开,南府即将不太平,那些对他抱有善意的,该离开了。 厨房内曾叔正在颠大勺,瞧见南嘉木,他将大勺让给旁边徒弟,朝南嘉木迎了上去,“大少爷。” “曾叔。”南嘉木喊了一声,与他一道去了厨房外边的小院。 “大少爷,”曾叔又高兴地喊了一声,道:“上次的灵食炖少爷觉得可好?那是我新研究出来的,若是二阶食材,正好适合少爷固本培元。” 曾叔怕南嘉木吃一阶食材吃坏了身子,此时拐着弯劝道。 “曾叔的手艺一向是好的。”南嘉木避重就轻,怕曾叔继续相问,另起话头道:“曾叔以后有什么打算,想过离开南府吗?” 南嘉木答非所问,并非为了包庇锄石,而是不想曾叔知道又起事端。 曾叔惊疑不定地望着南嘉木,南嘉木肯定的点点头。 果如他所猜测,南家不多会儿就来了一名练气八层的修士,二话不说就散开威压,“来着何人,何故欺我南家之门?” 周围下人被这威压直接俯趴在地,昏迷了过去,靠得近的七窍甚至流出鲜血,显见肺腑已被修士威压所伤。 叶赟亦为练气八层,不受威压所迫,因此无半点事。来者也发现了这点情况,缓缓收回威压,示意人将这群小厮拖去治疗。叶赟取出玉玦,开口道,“叶赟,前来商议婚事。” 这个修士便是南大管家,对于当初南家老太爷与叶家定下婚约之事知晓得清清楚楚,当即上下打量了下叶赟,客气地笑道,“原来是叶家郎君,下人没眼色,怠慢了郎君,还请勿怪。” 说着,示意身旁的一名下人去通知家长,同时对另一名凡人管事下达惩罚的命令,“今日守门的,全部送出府,南家不需要这般没有眼色的东西,今日是叶家郎君脾性好,若是改日得罪了贵人,南家可败坏在这起子小人手中了。” 南大管家的话语刚落,那凡人管事忙诺诺的应了去。 叶赟听着有些腻歪,什么是改日得罪了贵人,话里话外说他不是贵人,能任南府作践么?初初见面,让叶赟对南家的印象低到谷底,这就是祖父所说的家风清正的南府? 叶赟本就不是真心前来求娶道侣,此时更是打定主意退了婚约。 入了府,府中下人还好,只是用一种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他,并不惹人厌恶,不过等见了南府主家之人,叶赟体内的洪荒之火简直愈烧愈燃,这南家,简直不知所谓。 南家少爷小姐眼底的轻视毫不掩饰,而南家家主眼底无波,但这态度比南家夫人的轻慢更让人难堪,简直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得,憋在心中难受得紧。 30.两人相逢 此为防盗章  夜空如玄晶般剔透, 数点星子镶嵌其中, 闪烁着寒凉的光华, 在这星光接近于无的暗夜中,一人鬼鬼祟祟摸到听雪院门外。 他身子轻巧一跃, 便越过门扉跳入院中,没发出任何声响。梨花满地, 梨叶在夜风的吹动下摩挲出窸窸窣窣细微之音。来人脚踩在柔软清香的梨花瓣落上,回首院中合抱之木,指尖掐诀, 便想将这颗梨树毁掉。 南嘉木害得他母亲难受,他也要让他难受。 他使出木灵气,抽取这株凡木的生机,可是他灵气还未触碰上梨树,便先消弭干净——原来南嘉木早在梨树之侧做好了防护。 来人怕动作太大惊动了房中的南嘉木, 只得放弃这个计划, 掉头继续朝房门而去。 他取出法器, 没发现有阵法禁制的痕迹, 伸手推开房门。 他使用灵气隔绝住声响,房门被推开时悄然无声,他动作迅速地窜入房门之内, 房门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关上。他的动作太快, 夜风还未来得及趁房门打开的瞬间潜入内, 便已被来人关在门外。 他一步步朝床边而去, 他的脚步轻而缓, 像猫咪一般灵活而轻盈,他踏步于地板之上,没有任何声响发出。 他走到床边,瞧见了正在熟睡之中的南嘉木,他伸出法器凑近,见法器没有任何反馈时心中一喜——南嘉木竟没做任何防护。 他手中凭空出现一瓶药水,猛然间朝南嘉木脸色一泼。 “啊——”的惨叫声起,尖锐而凄厉,似是不堪忍受这极致的痛苦,只能用喊叫来发泄自己的痛楚。 南嘉木坐在床.上,冷眼瞧着南峰隔空捧着脸尖叫,他的眼底清明一片,分明未曾休息。他嘴边依旧噙着笑,望着南峰,不言不语。 原来南峰将药水尽数倾倒在南嘉木脸上的瞬间,南嘉木身上忽然出现一道防护之光,将所有的药水原样返回,南峰不防这般变故,生生受了这一击。 “南嘉木,你……”南峰疼得一抽一抽的,双手想碰不敢碰,他盯着南嘉木,目露恶毒与仇恨之色,转头便跑。 旁边锄石听得动静,窝在床.上大声问道:“大少爷,发生了什么事吗?” “无事,你继续睡。”南嘉木借助灵气将声音传入隔壁房间,起身朝门外望去,门外南峰身影已经不见。南嘉木面色的微笑隐隐有些冷,他望向上院,低语道:“一次。” 南峰得庆幸此时的他不够恶毒,使用的是让人肉疼以及毁容的恶搞式药水,所以他此时只是受点皮肉伤。 南嘉木回到房间内,继续查看摄影戒中的画面。 他之前正将摄影戒中的画面提取,一帧帧的观看研究,看能不能发现他的弱点或者秘密,只是后来神识中出现鬼鬼祟祟的南峰,才装作睡觉的样子看南峰想要做什么。 此时南峰已经解决,他继续之前的动作。 摄影戒中的画面有不少重复的,因为同一件事不同的镜面都将之映照其中,之后这些画面被摄影戒摄入。 南嘉木一一对比,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之处,皆是南廷日常办公或者修炼,既没联系旁人,又没隐藏什么东西,坦荡地他好似真没秘密。 南嘉木继续朝后瞧去,等翻到最后之时,南嘉木终于瞧见了点有意思的画面。 画面中的南廷无故露出悲伤之色,那悲伤之色稍纵即逝,若非南嘉木时刻留意着,也会疏忽过去。 南嘉木将之定格,双目直视那南廷那瞬间悲伤的面容,忽然明白,为何娘亲老是说他像南廷。 南嘉木脸庞轮廓嘴唇鼻子都像他母亲,只这双不笑也含情的眸子跟了南廷,只是南廷平常目光极冷,里边蕴藏的无数感情像被十里冰雪冻结,又似是被无边深渊吞尽,显得冰冷而无情,所以南嘉木一直觉得,两人没丁点相似,所以才会怀疑,他与南廷根本无血缘关系。 可是此时南廷双目中盛满无数情感,像是被冻结的大地忽而回春,那瞬间神采,与南嘉木并无二致。 南嘉木试图解读其中感情,只勉强读出悲呛、悔恨、愧疚等浅显的情感,那更多更浓更深的,南嘉木感受不到。南嘉木望着这样的南廷,忽而心生一抹怪异之色,好似南廷有无数不能宣之于口的苦衷,平常只能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夜深人静时才敢小心放松。 不过南嘉木不在意了,他早已过了渴求父爱的年纪,不管南廷是否真有苦衷,他曾经想杀了自己是事实,他这么多年的冷暴力也是事实。 南嘉木继续往后瞧,除却那一闪即逝的色变,南廷永远面无表情,没更多有效信息。 南嘉木失望,翻来覆去地瞧,冀图搜寻更多,忽然他对比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到门外,原来不知不觉中,天光早已大亮。 门外南雅伸手推开房门,她的身后是脸部包缠着绷带的南峰。 南峰从南雅身后走出,得意又幸灾乐祸地看着南嘉木,好似再说,你死定了。 南雅修为已经筑基,难怪南峰有这般底气,练气与筑基,虽不是泥云之别,却也不远矣,多少练气修士卡在筑基这一关,一生不得突破,生生耗尽寿元。 修真一步一个脚印,一境界一道关卡,关卡前后,犹如天堑之别。 因此,筑基期的南雅对上练气期的南嘉木,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南雅肖似其母,隐忍而聪明,按理说她不该这般急匆匆赶来,只是她瞧见赵秀如憔悴不安,南峰又毁容,才一时气愤不过,冲动之下赶到南嘉木院中。此时她一口气气力泄尽,也察觉到不妥之处,只是既已到了此处,也不可能打退堂鼓无功而返,当下凝着一双秀眉,慢声细语问道:“大哥,小弟这容,可是你毁的?” 若先说赵秀如,南嘉木还可抵赖与他无关,可是南峰毁容一事,却真切是南嘉木导致的,南嘉木无法否认,因此南雅直接就此事朝南嘉木发难。 南嘉木双目眄笑,直视着南雅道:“大妹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大哥这是承认了?”南雅冷声开口,身上筑基威压忽然大绽,顷刻间全朝南嘉木而去。 “你倒是信任我。”南家重新坐好,望着叶赟似笑非笑,不过心底极为愉悦,再说话也又轻又快,极为动听,“他心性确实不佳,这人我也没放在心上,出门后咱俩重新入城,薛明蔚那边暂时不用管。” 暂时不用管,叶赟咀嚼这句话,这是南家事了,他便要处理这谢明蔚?叶赟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见叶赟什么都不多问的支持他的决定,南嘉木心情愈发愉悦。他的笑得眉不见眼,弯弯的月牙儿盛满美酒佳酿,叶赟望着,有些醉人。 他忽然起身,硬邦邦道,“走了。” 南嘉木心情好,也不计较他的冷脸。 叶赟目不斜视地往城门口走去,南嘉木望着热闹的街道故作叹息道,“本来说好带你逛布阳城的,没想到你与布阳镇倒是缘浅。” 不,缘分挺深的,叶赟偷偷地觑了眼南嘉木,抿了抿唇,没说话。 南嘉木没听到叶赟接话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不过没关系,这一路我替你介绍介绍,也算你逛过布阳镇了。”说着嘴里就不停歇的替叶赟介绍布阳城的势力划分,以及商家标记。 “布阳城主要由南、谢、庄、程四大家族把持,不过上面还有个城主管理这座城镇。南、谢、庄、程四家是依附赤霞宗的小家族,家族里修为最高的也不过筑基,毕竟族里灵根好的都会送入赤霞宗,留在族里的,都是四灵根、五灵根,难有大成就。不过也有加入赤霞宗的家族弟子想重回家族的,这些弟子若是筑基便放他们回去,若是金丹,则会让他们接镇守城镇的任务,运气好的便能回家族所在城镇当城主,运气不好的便在异乡当城主。这些弟子都是天赋耗尽或者寿元耗尽之下的无奈之举,一般弟子并不愿远离宗门。” “一般这种家族或者宗门所开的店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印记,以供族人或者宗门子弟辨认。赤霞宗的商铺会在牌匾右下角刻印红色霞云一朵,南谢庄程四家标志是一脉相承的,皆为古篆,你瞧那家酒楼,牌匾左上方似龙爬蛇形之图案即是‘南’字,那家锦绣坊上刻着‘程’字,那家是薛,这家是庄。” 叶赟顺着南嘉木的讲解跟着望去,果见那些商铺不起眼处都标着有印记,叶赟暗暗记住,走的速度却渐渐放缓。 南嘉木见叶赟仍是一脸漠不关心只专注赶路的模样,视线却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话语乱转,心下闷笑,却还是继续介绍道,“除了赤霞宗和南谢庄程外,还有安山书院、玉泉宗、雪衣坊等宗门皆在此有店铺,这些宗门的印记也很记,安山书院直接是本书,玉泉宗······” 叶赟倾耳凝神专注的听南嘉木说话,这态度让南嘉木喜不自胜,不由得滔滔不绝的讲话,叶赟未曾回应他一人也说得津津有味。 城镇之内屋舍俨然,街道之上来往人群如流水,车马声、谈论时、风声、笑声,蒸得这小镇热闹气氛如鼎沸,烹出这鲜花锦簇的众生百态。 “哟,这不是我们嫁出去的南大少爷么?往常只道你长得像个娘们儿,现在倒是直接变成娘们儿了”南嘉木正说得兴起,耳边便传来这不和谐之声。 南嘉木也不回首,直接开口道,“比不得程大少,到现在也没抱得美人归。” 论脸皮厚,其实还真没几个比得上南嘉木。 只是南嘉木不在意被人骂,叶赟在一旁听得难受,他瞧着南嘉木满不在乎的神色,忽然想了解他经历过什么,才变得这么漫不经心。 “就算我没抱得美人归,我还是爷们儿,至于你么,”程大少程江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叶赟一下,“不仅嫁个穷散修,还被人当女人使,也不嫌燥得慌。不说找个地方躲起来,竟然还有脸面大摇大摆的在布阳城闲逛,当丢脸丢得不够么。” “那又怎样,至少我找到了个可心人,为了他,我愿意。而且,他才不穷。”南嘉木斜晖脉脉的瞧了叶赟一眼,朝程江继续道,“赤霞宗流一尊者和流炎尊者便是一对同性道侣,你这是说流炎尊者也是个娘们儿吗?” 叶赟侧过脸,又偷摸摸的勾起嘴笑了。 程江惊了一瞬,压低声音道,“你找死别拉上我,尊者的名号也是你能说的。你以为你是谁,也敢攀比尊者。” 南嘉木凉凉道,“这不是按你的逻辑推的么,我找了个可心人我骄傲。”说着,搂住叶赟的腰。 叶赟被搂腰有些不适,不过瞧了程江一眼,没反抗。 “反正你找死别拉上我。”说着程江又瞧了叶赟一眼,勉勉强强承认对方长得不差,不过听说是个五灵根,再望向南嘉木时眼中盛满可惜之色,“虽说咱俩往常不对付,但那也不过是你这个人太会拉仇恨了,我家老头子三句不忘夸你两句贬我一句,我瞧你不顺眼也是正当的,不过你现在要随这散修离开布阳城了,我好心奉劝你一句,薛家那个,可不比我心善,你自己小心些。” 南嘉木挑着眉将程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道,直瞧得程江心惊胆战,“你这么瞧着我作甚?” 南嘉木长得光风霁月,但肚里全是黑的,平常时他朝你笑得真诚时你要提防被他坑,他挑着眉坏笑时还是要提防被他坑,也就他家老头子被这厮光风霁月玉树琼枝的外表给骗了,以为这人当真是君子如风呢。 “我瞧瞧程大少什么时候裹了层白糖,又白又甜呢。”南嘉木嗤笑一声,“该小心薛家那位的不是我,而是你。”说着搂着叶赟的腰转身继续朝城外走去。 若非看在程山份上,他才不愿提醒程江,布阳镇乱起,与他何干。至于庄凌,用不着他担心。 程江呆愣在那里,像是不明白南嘉木为何说自己须小心薛家那位,实则是听到南嘉木的传音,惊呆了。 一般修士只有到了筑基才能修出神识,而南嘉木不过练气九层却已经有了神识,难怪他家老头子对这小子推崇,直说南嘉木生于南家,可惜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南嘉木传音的内容,“赤霞宗来的新城主,是薛家派系的。” 布阳镇这任城主并非来此养老,而是被人排挤才接了外派任务来此镇守,今年任务期满,赤霞宗会派来新的城主,他们打听到的消息明明是新城主乃赤霞宗一资质平凡的金丹长老,与布阳镇四大家族并无任何干系,接这个外派任务不过是为了完成金丹期的门派任务。而现在南嘉木却告诉他,新来的城主是薛家派系的,程江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修者寒暑不侵,但现在程江却觉得从脚底心理泛起阵阵寒意,明明是艳阳天,却感受不到半点温暖。 程江也顾不得其他,急急忙忙往府里跑。 离得远了,南嘉木才发现自己一直搂着叶赟的腰,而叶赟居然也没挣开他,南嘉木诧异了一瞬,然后觉得手有点痒,他捏捏叶赟的腰。 叶赟脚步一顿,定定的望着南嘉木。 南嘉木见叶赟没躲,手贱地又捏捏叶赟的腰,边捏边道,“你的腰挺有劲的,匀称完美。”捏着腰还不知足,又摸上他腹肌,感知到手下鼓鼓的腹肌,正准备捏一捏,叶赟忽然捏住他的手腕。 南嘉木仰面真诚无辜得朝叶赟微笑。 叶赟往四周一望,本来光明正大瞧着二人的人群立马偏移视线,但又不完全避开,偷偷摸摸地看一眼或者用眼角余光打量,叶赟又觉得自己血气有些上涌,瞪了南嘉木一眼,拉着他的手腕十分迅疾的朝城门口走去。 南嘉木在后面小跑,“哎,你走慢点,我有点跟不上。” 见叶赟不理会他,南嘉木嘴贱的撩上了,“叶兄,这么急着出城,是想与我露天席地把臂同游吗?”南嘉木将把臂同游说得重重的,见叶赟走得更快了,忙不迭小跑几步,又贱贱的开口,“叶兄便算着急着长枕大被,与弟同寝,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叶赟被南嘉木这看似正经实则极易想歪的话一撩,面上又起热气。他只当听不懂,直愣愣地站在修者出城的队伍后面目不斜视。他虽是麻布缁衣,但丝毫不掩其风姿。不过众人的目光都被他身旁站着笑得很温暖的南嘉木吸引住了,不少少男少女偷偷瞧着南嘉木,觉得那笑容说不出的好看,越看越想看,越瞧越禁不住脸红。 见此南嘉木笑得更温润了。 叶赟偷偷斜了眼南嘉木,见他笑得如此勾人,心跳加快了一瞬,别过脸不自在的动了动脚。 “这位公子,”站在两人旁边队伍的小姑娘鼓足勇气朝叶赟搭讪,她对叶赟羞涩一笑,双眼倒是明亮异常,衬得她本就明媚的脸庞显得愈发动人,她显然知晓自己优势在何处,抿着小.嘴微微笑,羞红的双颊盛满星辰的眸子,微侧的玲珑有致的身躯露出雪白的脖颈,这样的她不语也婷婷,让男人不自觉软下身呵护。 叶赟瞥了眼没多在意,反倒是南嘉木双目亮了亮,很自然的放柔声音,朝小姑娘温和一笑,“这位道友有礼。” 31.交流信息 此为防盗章 “这庄凌,”南嘉木心中暖暖的, 面上笑容愈发真切了一些。 神识间扫到锄石推开门扉, 南嘉木将储物戒一隐,起身打开房门。 锄石双眼一亮, “大少爷, 您回来了。”锄石连走几步,边走边道:“夫人那边遣人来寻少爷, 皆被我以不知少爷行踪打发了。不过夫人那边催得急,少爷还是去一趟吧。” 说完后,锄石又面露忧郁之色,关切的望向南嘉木,“不知夫人又寻到什么条目惩罚少爷, 少爷明明什么都没做。” 南嘉木轻声开口:“夫人做事,总有她的理由,并非我一定没错。” 锄石愤愤不平道:“可是少爷就是没错啊,夫人真是,”锄石失口而出,又忽然顿住,脑中迅速想了个措词,继续道:“真是太不贤惠了。” 南嘉木一直微笑地听他说完, 对锄石的话不置可否,只道:“我去正院了。”说完, 他缓步迈出院中。 锄石忙点头, 目送南嘉木出了房门, 南嘉木走后,锄石才涌起阵阵后怕。他差点说出“太恶毒”三字,若他的话被夫人得知,他只怕难逃病逝下场。虽然他说夫人坏话是为了取信南嘉木,可夫人却不会管这些。 上院。 赵秀如遣散丫鬟房门大开,同时激活房间内的隔音阵法,确定不会有人偷听他俩谈话后,赵秀如才望向南嘉木,坐在桌边,冷笑道:“儿子要对付老子,你说这笑话好不好笑?我若将这个笑话告知家主,不知家主会不会乐笑?” 南嘉木一直望着她动作,此时方坐在对面,笑吟吟道:“夫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赵秀如把玩着黑戒,“你是聪明人,何必说暗话。我什么意思,你我心知肚明。” “哦。”南嘉木忽然恍然大悟,笑道:“夫人是说,有人鸠占鹊巢,混淆我南家主家血脉之事吗?” 赵秀如笑容一收,掀起眼皮觑了眼南嘉木,冷冷道:“你怎么知道?” “我自是有我的渠道知道。”南嘉木笑得高深莫测极了。 南嘉木一直怀疑自己不是南廷的孩子,不然怎么会有人这般对待自己的孩子。将幼年的他丢入听雪院不闻不问,任下人苛刻欺负,若非他祖父看不过眼将他接到身边,他能不能根骨未损的活到如今很是难说。 若仅是如此也便罢了,在他祖父死后他逃离了这个家,然而那男人找到他后瞬间想要杀了他,虽然后面不知为何放弃了,但那濒临死亡的滋味南嘉木永远不会忘记。 从那之后,南嘉木便疑心他与南廷无血缘关系,遂大费苦心地炼制出能检验血缘的灵器,只是最后的结果让人意外,他与南廷真切存在着血缘关系,反倒是南峰与南雅没有。 这就有些意思了。 南嘉木将此事记在心里,暗暗留意南廷,之后他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南廷他不近女色,却纳了不少炉鼎侍妾,且做出十分宠爱她们的迹象。 南廷为何如此掩饰自己?南嘉木曾恶意的猜测南廷不.举,故意做出如是假象,以全自己面子。 当然,这只是他闲暇时的消遣,他更多则是在寻思,该如何利用赵秀如的秘密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赵秀如没有不依不挠地追问到底是什么渠道,因为她知道南嘉木不会说,她只是冷呵一声,道:“小雅小峰的出生,可是你的好父亲允许的。若非他处心积虑,我也不至于才知晓。” “我知道,”南嘉木和煦一笑,他当然知道,南雅南峰的身世,还是他暗地里提醒的,若是赵秀如不知南雅南峰的身世,这出戏可唱不下去。 “我还知道,南廷从未碰过你,碰你的,是南廷安排的南家弟子。”南嘉木温和而笃定的开口。 赵秀如脸色终于变了,她双目冷冷的,声音也冷冷的:“你知道的倒是多。”之后赵秀如冷意一收,轻声细语道:“小雅小峰的出生是合法的,只要南廷承认,谁敢质疑他俩的身世。” “南峰只是家主,南家还有长老,还有赤霞宗修行的老祖宗,南廷不能一手遮天。你要知道,南雅能拜师苏映尊者,少不了赤霞宗内老祖宗的帮助,你说,要是南家老祖宗知道南雅的身世,”南嘉木顿住不说,见赵秀如面色愈发苍白,满意地给她倒了杯茶,“喝点,冷静一下,我知道你一向是聪明的。” 赵秀如并未伸手去接,南嘉木也不强求,将茶放到赵秀如身前桌上,继续开口:“南雅南峰的身世,今日我能发现,明日便会有其他人发现,那时你能让他们相信,是南廷主动给自己戴绿帽,让你与奸夫生下奸生子吗?” “闭嘴,他们才不是奸生子!”赵秀如衣袖一扫,将桌上茶壶茶杯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瓷器破碎声。赵秀如面色十分难看,南嘉木嘴中的奸生子触痛她的心,让她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女儿与儿子,怎么会是奸生子?南廷,南廷!赵秀如将南廷两字在嘴中不断咀嚼,恨不得将南廷生食啖肉。她平生最恨奸生子,从小她因为有个出墙母亲与奸生弟弟而不知吃过多少苦,每遭苦难之际她都恨不得带给她耻辱的母亲与弟弟一并死了,他们死了,她便不用再受那些不公平,那些故意磋磨。 可是他们一直活着,一直活着提醒她,她的母亲与弟弟是如何不名誉的存在。 今日,她被动成为了她母亲那样的人,她的一双儿女成了她最瞧不起最厌恶的存在。她好不容易催眠自己,这一切不是她的错,她的儿女是南廷的婚生子,可这一切被南嘉木挑破,让她不得不面对这让她痛苦的事实。 她恨南廷,也很南嘉木,这对父子,简直生来便是克她的。 “对,他们可以不是奸生子。”南嘉木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好似在赵秀如耳边响起,她紧盯着南嘉木,看南嘉木能说出什么来。她不知自己的双目有多亮,也不知里边含有多少希冀。 可是南嘉木终究要打破这份希冀:“只要我离开南家,你的秘密便无人得知。只要你助我离开南家……” 南嘉木话未说完,瞧见赵秀如眼底寒光闪烁,身上杀气隐隐,将“我可给你两件遮掩血脉的特殊法宝”咽下,笑容愈发凉薄了下去,“你将危险的想法收收,杀人灭口?你猜我作为南家的嫡子嫡孙,我身上有没有老祖宗赐下来的护身宝物?” 南嘉木的话语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赵秀如散了杀意,默不作声地将戒指递给南嘉木。 南嘉木接过,起身笑道:“希望我俩合作愉快。” 赵秀如坐在原处,面若死灰。 果如他所猜测,南家不多会儿就来了一名练气八层的修士,二话不说就散开威压,“来着何人,何故欺我南家之门?” 周围下人被这威压直接俯趴在地,昏迷了过去,靠得近的七窍甚至流出鲜血,显见肺腑已被修士威压所伤。 叶赟亦为练气八层,不受威压所迫,因此无半点事。来者也发现了这点情况,缓缓收回威压,示意人将这群小厮拖去治疗。叶赟取出玉玦,开口道,“叶赟,前来商议婚事。” 这个修士便是南大管家,对于当初南家老太爷与叶家定下婚约之事知晓得清清楚楚,当即上下打量了下叶赟,客气地笑道,“原来是叶家郎君,下人没眼色,怠慢了郎君,还请勿怪。” 说着,示意身旁的一名下人去通知家长,同时对另一名凡人管事下达惩罚的命令,“今日守门的,全部送出府,南家不需要这般没有眼色的东西,今日是叶家郎君脾性好,若是改日得罪了贵人,南家可败坏在这起子小人手中了。” 南大管家的话语刚落,那凡人管事忙诺诺的应了去。 叶赟听着有些腻歪,什么是改日得罪了贵人,话里话外说他不是贵人,能任南府作践么?初初见面,让叶赟对南家的印象低到谷底,这就是祖父所说的家风清正的南府? 叶赟本就不是真心前来求娶道侣,此时更是打定主意退了婚约。 入了府,府中下人还好,只是用一种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他,并不惹人厌恶,不过等见了南府主家之人,叶赟体内的洪荒之火简直愈烧愈燃,这南家,简直不知所谓。 南家少爷小姐眼底的轻视毫不掩饰,而南家家主眼底无波,但这态度比南家夫人的轻慢更让人难堪,简直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得,憋在心中难受得紧。 叶赟眼底的阴郁简直能化作实质,就南家这家风,倒贴给他他都不要,目光短浅又坐井观天,简直可笑。 坐在听松院窗旁深吐一口气,瞧南家这态度,这婚约应该会黄,如此一想他轻松了许多,这样的家族,幸好以后不会有牵扯。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南家不愿意履行婚姻,却依旧将他安排在听松院,难道南家还有其他打算不成?念及此,他的脸色又变得阴沉,最好南家别算计到他身上,不然别怪他不顾叶家祖父与他祖父的那番情谊。 南嘉木见到的便是脸色阴沉的叶公子,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朝对方温和一笑。 叶赟愣了下,穿过回廊走到院门。小院并不大,只是布置得比较精巧,假山流水水榭回廊都有。 叶赟打开院门,冷眼瞧着这贵公子,心下却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暗自点头,果然雅如君子,温润如玉。 “我是南嘉木,叶公子可唤我嘉木。”南嘉木率先开口介绍自己。 “叶赟。”俊朗公子吐出自己的名字。 南嘉木失笑,望着他冷淡的脸也不介意,“yūn,是‘邃初冥昧,元气氤氲’的氲吗?” “文武双全赟。”叶赟淡淡道。 文武双全不是斌吗,南嘉木心内犯嘀咕,面上却露出个恍若大悟的笑来,“好名字!叶公子不请我进去坐坐?” 叶赟让开。 南嘉木目光扫动,道:“我们去水榭。”南嘉木选了个极为坦荡的地方,叶赟也没意见。 水榭之中有一圆桌,圆桌之下有四张圆石椅,南嘉木与叶赟相对而坐。 南嘉木见叶赟实在冷淡,遂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茶具,安上灵石,开始泡茶。 32.闻家闻衍 此为防盗章  南嘉木所在小院大而偏僻, 奴仆少有经过此处, 显得十分安静。 他生母生性喜静, 他父亲遂建了这座庭院,颇有种“庭院深深深几许,梨花满地不开门”的清静之感。不过之后, 这庭院成了他母亲的幽禁之所,再之后,成为了他的庭院。 南嘉木推开院门, 木栅栏“咯吱”发出声响, 惊动了院中之人。 那是个奴仆打扮的小厮, 约莫十八.九岁,眉清目秀, 然而眼底藏奸破坏了灵性容貌。 他正坐在梨花树下的石桌旁吃饭,听得声响, 他眉目不耐地偏头朝院门口瞧来, 见是南嘉木, 不耐之感隐去, 放下饭碗起身笑道:“大少爷,您回来了。” 南嘉木目光在石桌之上逡巡了一番, 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碗碟以及一木质雕花暗红食盒,那食盒正是他寻常所用那只。食盒之侧, 瓷白碗中剩下半碗残饭, 灵饭之上沾染着酱汁, 看着很有食欲。 菜碟之中灵蔬灵肉也缺了一半, 南嘉木粗粗一瞧,炙雪兔、酸辣彩鸡丁、天兰草、灵食炖等,皆是凡人可食不会爆体的灵食。 南嘉木双眸暗了暗,再抬头又恢复云淡风轻。 锄石见南嘉木目光落到石桌之上,也跟着瞧去,讪笑道:“这不是看大少爷没回来,怕浪费,所以小的就做主吃了。”以往他也这般做,只是都在大少爷回来之前毁尸灭迹,大少爷不关心这些俗物,一直没发现。 此时被捉住,锄石也不怕,大少爷是个宽厚的,不会拿他怎样。 果然,南嘉木对此没多说什么,继续朝自己房间内走去,一边走一边温声开口:“我心有所觉,须闭短关。” 锄石跟了南嘉木这么多年,瞬间明白南嘉木这是不喜打扰,当即道:“小的明白。” 南嘉木朝他点点头,经过锄石之侧忽然顿住,锄石先是一惊,随即双目一亮,神采熠熠地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仿若未曾瞧见他眼底的贪婪,笑容依旧温柔和煦,他伸手从腰间荷包之中取出一黑色小人雕像。这个小人比例不太正常,脑袋大大的身子短短胖胖的,不过看久了怪顺眼的。 锄石以往从南嘉木这收到过不少这样的小玩意儿,此时见了也不觉奇怪。他快速从南嘉木手中取过,高兴地问道:“少爷,这是给我的?” 虽是疑问句,话语却是肯定。 南嘉木温声道:“自己做的不值钱的小东西,拿去玩吧。”南嘉木的声音较之以往有些轻,锄石疑惑地望了眼他,没瞧出不对,笑着道了谢。 南嘉木笑意加深了些许,朝锄石点点头,回了房间之中。 锄石重新坐回石桌旁的石凳上,快速将凉了的灵食扫之一空,之后,将碗碟放回食盒之中,提着食盒出了院门。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南嘉木立于门口,望着锄石隐没于假山低树之中,一拐弯消失不见,他面上笑容愈发深邃。 锄石提着食盒去了厨房,将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筷还给大厨,大厨接过碗筷,对锄石笑道:“锄石,大少爷有说味道如何,吃得开心吗?” “大少爷自然吃得极为欢喜,曾叔您的厨艺一级棒,大少爷哪会挑剔?”锄石张嘴就答,每次他来还碗碟,曾叔都会问上一句,此时他回答得也是驾轻就熟。 “那就好。”曾叔闻言笑眯眯的,显然受到大少爷的夸赞十分高兴,他继续道:“这些菜味道虽好,但里边蕴含的灵气不足,杂质太多,你劝劝大少爷,以后多吃一些灵气充裕的二阶灵食,味道一样是不差的。” 锄石为难地开口,“曾叔,我不是没劝过,可是大少爷爱吃,我也劝不了。不说了,大少爷寻我还有事,曾叔,我先走了。” 锄石怕曾叔继续留他,提着食盒一溜烟地跑了。 “哎——”曾叔伸手欲扯,锄石已经跑出门外,曾叔一拍大腿,骂道:“这个小兔崽子,跑得倒快,我还想问问大少爷有什么想吃的呢。” 锄石一路跑出厨房,他四处张望了下,见无人注意自己,脚步一歪,偏离听雪院方向,往一偏僻落魄荒草芜生的院子跑去,那儿有一名小斯正无聊的坐在门槛上打瞌睡,听得脚步声响,眼皮掀开一道口子,觑向来人。 见是锄石,他懒洋洋的起身,道:“你来了,大少爷又赏了你什么新鲜玩意儿?” 锄石将那个大头圆身的小人递给那小厮,道:“大少爷又要闭短关,不知会捣鼓出什么新东西。” 大少爷喜欢玩石头,并将这些石头炼制成各种奇怪比例的人物并不是秘密,而锄石作为服侍大少爷的唯一小厮,没少从大少爷手中获得这些怪模怪样的人物。 小厮接过小人儿,递给锄石一块灵石,道:“继续盯着,好处少不了你的。” 锄石将灵石小心地藏在怀中,忙忙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话,之后锄石拎着食盒回听雪院,小厮朝上院跑去。 上院便是主家夫人的院子。 瞧见小厮,守在门口的丫鬟开了门,让小厮进去。小厮低声问道:“夫人安否?” 丫鬟不敢多嘴,只垂首在前带路。小厮立马心中有了数,夫人心情不太好。他不再言语,安静地跟在其后。不多会儿,便到了院中正房。 远远门廊之上有丫鬟屏息侍立,她们瞧见小厮,其中一人进了屋。 带路丫鬟到了此处不再前行,小厮朝她拱拱手,侍立于门外,等待传唤。 “娘,真不能将那杂种给赶出南家嘛,难道娘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当上家主,生生压我一头?”南峰不满地抱怨道,“现在他能凭着大哥身份压我,以后就能凭着家主身份压我,此时修为低他能借助外物噤我声,谁知以后他会如何对付我?”南峰抱着赵秀如的手软软地撒着娇,房中丫鬟低头垂手,屏息敛气,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前来通报的丫鬟安静的走到一旁,不敢打扰这对母子说话。 赵秀如面容约莫二十三四,与南峰并在一处,不像母子,倒像姐弟。 她蹙着眉,低低呵斥了一声,“胡闹,你可是要跟你姐姐去赤霞宗的,南家家主之位也值得你看上眼?” “我不去,娘,我不去。”南峰抱着赵秀如手臂摇晃,“我就要当南家家主,娘,你帮我嘛,娘,娘。” 赵秀如冷下脸,“容不得你做主,赤霞宗你必须去。”说完后察觉到自己话语太硬,又软了声调道:“娘还会害你?听娘的,去赤霞宗,等你成为赤霞宗弟子,又有你姐姐做靠山,南嘉木算什么,只有在你面前跪伏的份。到时候你想让他舔.脚,他便不敢舔腿,乖啊,小峰,听娘的。” 南峰不情不愿地应了,虽然他依旧觉得做南家家主自在,可是不敢反驳赵秀如。他松开赵秀如的手,正好瞧见那个丫鬟,问道:“谁来了?” “僻院的小四,送东西过来了。”丫鬟轻声开口。 母子俩心中有了数,赵秀如挥挥手,丫鬟行了个礼,出门将小四带了进来。 南峰接过小四递上来的小人儿检查了一下,便将之递给赵秀如,同时不屑的开口:“果然是凡人生下来的卑贱种,平时自甘下贱与凡人混在一处,连做出的东西,都是凡人用的玩意儿,南府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实话,南嘉木可比你会做人多了,你呀,长点脑子,学着点。”赵秀如捏着这个小人儿把玩了会,示意丫鬟去取盒子。之前她收到的也是这种,利用凡人机关原理,全由石头组装而成。她一直没研究出什么特别之处来,不过怕这些东西另有玄机,全都好好收着。 此时她以为这小人儿如过去那般,也是个凡人玩具时,小人儿忽然裂开嘴笑了,尖声道:“我知道你的秘密。” 赵秀如心中一惊,手诀一掐布下个隔音罩。小人儿咧着嘴怪异地笑,任她动作,待隔离罩布置好后,小人儿继续开口:“鸠占鹊巢者,南雅南峰。” 赵秀如心一突,条件反射性地一用力,将掌心小人儿捏成一团粉末。她抬头扫过房中众人,目露狠毒之意。 而此时的听雪院,南嘉木露出个意味莫名的笑。 这丹药是变形丹,便算是高阶修士也无法看穿效果看穿其真实面容,最多知晓这人吞服了丹药变形。南嘉木给这她发传讯符时,特意点名了要这些装备。 两人变作容貌普通的低阶修士又折回布阳镇,布阳镇依旧热闹非凡,但两人心境与之前大相径庭。 南嘉木羞愧不已,让叶赟原谅小姑娘的话他说不出口,最终只张了张嘴,“此事我欠你……” 南嘉木话为说完,叶赟便先打断,“她是谁?” “我一个长辈。”南嘉木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吞了下去,先回答了叶赟的问题,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南家的。” 不是南家的,那就是他母亲家的,叶赟忽然发现他对南嘉木的了解很少,之前以为的他是南家小可怜不太对。南嘉木拥有这么个金丹期的长辈,为何离开南家要考虑这么多? 与南嘉木结为天婚他不后悔,若不出意外,日后他俩长生道途相伴一生。而这相伴途中,两人之间会有分歧或许会有争执,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若不及时解决,天婚只会成为两人之间的痛苦,因此两人之间首要的应当是坦诚。 叶赟沉吟了会,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不过随即他想到什么,补充问道:“是不是因她是欢喜宗修士缘故,所以你要隐瞒关系?” “不,她不是欢喜宗修士。”南嘉木踌躇了会,道:“你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号,她是谢晚晴。” 叶赟恍然,原来是谢娘娘。 谢娘娘修习的是媚术,很容易让修士误认为是魔道欢喜宗之人,然她是正道人士,为大宗门袖月谷长天尊者的亲传三弟子。 谢晚清七岁嫁入皇家,为她所在朝代的皇后娘娘,当时天子亦是个八岁小孩,还是个她爹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傀儡皇帝,因此少时皇帝为了保命对她亲近讨好。她与皇帝懵懂中长大,又是青梅竹马,两人关系倒不坏。不过在谢娘娘十三岁之时,她爹爹被人清君侧杀了,天子也在叛贼杀入皇城之时被人误杀身亡,只有谢娘娘运气好逃了出来遇见她的师尊长天尊者。 至此谢娘娘开始修道,与凡尘作别。不过因着她在懵懂中因父母之命嫁人,又在情窦初开之时守寡,脑中所思所想皆是与小皇帝青梅竹马长大的情谊,对那些夫妻和顺的道侣有着天然好感,对那些世家娶妻之后还有侍妾炉鼎的男人深恨恶绝,最初之时遇见这等男人她必惩戒一番,等到修为高深之后,这种惩戒花心男性的事情才少做一些,只有那些男人犯到她手上才再出手。 故而谢娘娘这个名号如雷贯耳,修真界就算是三岁小儿也知晓她的名号,特别是要为家族开枝散叶本身又风.流的世家修士,更是修身养性,不敢在在外乱来,生怕遇上谢娘娘。 毕竟,谢娘娘本身实力强劲,更背有大靠山,那些被谢娘娘惩戒的子弟除了捏着鼻子自认倒霉,根本无能为力,说到底,修真界还是实力为尊。 如此,叶赟愈发奇怪了,有这样的长辈,他要离开南家,岂不是易如反掌? 见叶赟挑眉诧异,南嘉木无奈一笑,“长辈间的恩怨,我不好多说。若非此次为对上南廷,我也不愿麻烦她老人家。” 南嘉木先祖是那少年天子的兄长,娶的也是谢娘娘的姐姐,本来那皇位该南嘉木先祖继承,然而谢晚清她父亲认为少年天子更易掌控,便换了人。 可以说,谢娘娘既是南嘉木的姨曾高祖母,也是他的婶高祖母。 不过便算是这般亲近关系,南嘉木先祖对谢晚晴及其父亲是仇恨的,曾留下与谢家世代为仇的遗言。因此,幼时谢晚清寻上门来之际,南嘉木的母亲很坚决的拒绝这门亲,连带着南嘉木也不好多加亲近。 后来南嘉木母亲去世,南嘉木被他祖父接去抚养,谢晚晴又过来寻他,南嘉木以祖父在不离家再次拒绝了谢娘娘的收徒要求。 南嘉木知道,谢晚晴对他这般看重,是因他长得与那少年天子有几分类似,从而移情的结果。他固然可以借助这份移情来获取便利,但南嘉木本身不是攀图的性子,这泼天富贵一步登天的捷径他并不稀罕,二来高祖遗训在,南嘉木作为其后代子孙,还是要遵循下的。 因此,南嘉木对谢晚晴除了保持基本的恭敬外,并不亲近。 这次,若非南嘉木生性图谨慎,也不想欠谢晚晴人情。只是他没料到的是,谢晚晴倒是真切将他当做晚辈后代疼爱,接到他传讯符亲自来不说,对与他结为天婚的名义上道侣叶赟也多加试探,生怕他寻了个不堪之人。 33.筑基成 此为防盗章 叶赟料想中的脱衣解带没发生,镜中南廷立于床边, 伸出右手成爪状。 他的衣袂无风自动, 他的眸子冰冷机械,他伸着右手一动不动, 随即镜面影像有些不稳,似是摄影符正在受那狂风罡气的攻击, 摇摇欲碎。 摇摇不稳之中, 南嘉木眼尖的瞧见, 有阴元顺着一股看不见的吸力纳入南廷掌心, 成流成股,源源不断。 随即, 镜面影像破碎,南嘉木与那黑簪断掉联系。 南嘉木收好镜子,与叶赟低声道:“法器碎了。” 法器是插在侍妾发髻之上,并不在那股吸力的正中央, 可是这不过余尾之威, 依旧能使之破碎, 难怪以前他瞧那些人皆着法衣, 无环饰的进入南廷院中。 南嘉木挑选这个侍妾,则是因为她最为爱美,偶尔会佩戴发簪之类的进去,所以此次依旧佩戴发饰, 其他人不会怀疑什么。 噬生虫在法器破裂的瞬间便钻进侍妾的发间藏住, 因为这噬生虫被南嘉木炼化, 为南嘉木所掌控,并不会如之前那般见生气而吞食。南嘉木控制着噬生虫从侍妾发间而下,藏在衣服之下慢慢接近南廷。 只是噬生虫刚经过上丹田之处,便被一股大力朝上吸去,噬生虫完全无法抵抗这股吸力,迅疾而快速的混在阴元中往上而去。不过眨眼间,噬生虫便撞到南廷掌心之中,瞬间一股阴冷从噬生虫身上顺着契约蔓延至南嘉木心头。 南嘉木心一跳,只道不妙,当机立断斩断了与噬生虫的联系,一拉叶赟,“走。” 两人身上有三阶隐身符,按理说非金丹修士无法识破,可是南嘉木直觉一个劲的叫嚣着危险危险,这种叫嚣甚至影响到他身体,让他额头一跳一跳的刺痛着,让他完全无法忽视。 叶赟不明所以,但也瞧出南嘉木的急切,当即将南嘉木打横抱起,隐藏于夜色之中。 他身上衣裳上符箓激活,两人身影在这无声之夜中愈发渺茫。 忽然叶赟听得一声“闷哼”,低头往怀中瞧去,只见南嘉木死咬下唇双眉紧皱,似在忍受什么难以承担的痛楚,叶赟心一揪,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你没事吧?” 南嘉木完全听不清叶赟再说什么,他耳中脑中有“嘭——”的巨响叩击,犹如山石轰烈海潮汹涌,整个天地骤然从白日进入半夜,黑黢黢的压沉沉的仿若末日。 那是噬生虫的死亡之音,亦是南廷对他这主人的警戒之意。 南廷不知噬生虫主人是谁,却能顺着契约反噬于其身。南嘉木分明果决的断了契约,可是南廷依旧能顺着契约残留给他一个教训,南廷实力绝对不止筑基。 南嘉木痛到将近麻木,除了揪着叶赟的衣裳,什么都不能做。他想催促叶赟快走,可是神情恍惚中仿若这一切皆是臆想,空茫茫的犹如梦中。 叶赟凝眉,抱着南嘉木跑得更快了。 南嘉木从那极致的空白中扯回一分神智,见叶赟正往听雪院跑,忙又揪住叶赟衣袖,费劲道:“听、听松院。” 南嘉木的声音很细微,像是哼哼之声,不仔细听还真难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叶赟凑过耳,本来要冲进听雪院的脚步一拐,落入旁边听松院。 “阁,最高层。”南嘉木继续费力开口,目光死死的盯着那藏在树梢之后只剩下尖尖角的阁顶。 叶赟脚步未停,绕过假山湖泊,激活衣上飞行符,朝那高阁飞去。 叶赟与南嘉木刚藏进阁楼之中,南廷便出现在听松院外。 夜色中南廷身影鬼魅不定,像是一缕清风,瞧不见捕捉不到。 南嘉木望向阁楼中那张画像,一指距离画像最远的角落,“去那。” 叶赟抱着南嘉木放到那角落处,南嘉木神识一扫,取出一阵盘,之后激活阵盘,将两人身形隐藏起来。 直至此时,南嘉木才敢松口气,软耷耷的倚靠在叶赟肩膀之上。 叶赟取出疗养神识的药,喂了南嘉木一颗,自己吞了一颗,正欲开口说话,顶楼内又进了一人。 叶赟瞬间将所有的话吞了下去,手中捏着一把玉符,紧盯着南廷。 南廷四处扫视了一眼,目光落到南嘉木所在角落。 他的目光寒凉刺骨,即便隔着阵法,叶赟依旧能感觉到那目光的可怕之处。在这样的目光下,叶赟觉得像是被什么可怕的武器盯住,有种随时都会性命不保的危机感。 若说之前的南廷目光中毫无感情,还能以其修炼无情道来解说,可是此时此刻的南廷,身上阴气鬼煞,完全不似个正常人类,倒像是无神智的厉鬼、阴尸之流。 古怪。 不用南嘉木提醒,叶赟也察觉到了南廷的不对劲。 偏偏是十五,偏偏要吸收阴元,偏偏南廷变成这不人不鬼的模样。 南廷慢慢朝这边走来。 叶赟紧扣玉符,只待南廷踏入阵法之中便攻击。 一步,一步,南廷的脚步声似鼓声落到叶赟心头,他捏着玉符的手禁不住冒出冷汗。 这样的南廷,给人威慑之力未免太大,瞧上一眼都觉得心惊肉跳。 在南廷即将踏入阵法,叶赟伸手欲激活玉符之际,夜风忽然刮起画卷,南廷脚步一顿,目光落到那画卷之上,神情又出现挣扎之色。 那画卷上画着的,是一女子怀抱着婴儿正笑意吟吟的望着前方,画中女子巧笑嫣然,眉眼温柔,初为人母的慈爱与对执笔之人的戏谑跃然其上。 而从这画卷之上,也能瞧出执笔之人对画中女子的深切爱恋,可以猜出这画师是女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南廷望着画卷神色变幻不定,良久,又恢复冷漠。他大步迈向画卷,在画卷前方站定,之后消失不见。 叶赟被这神发展惊住了,手持玉符一时间无法回过神来。 不过很快他就被身侧动静惊醒,回身瞧去,正瞧见南嘉木泪流满面。他抽着叶赟衣袖,哽咽道:“快,快走。” 叶赟被南嘉木语气中的急切所惊,也顾不得问南嘉木为何忽然情绪起伏波动,他忙伸手将南嘉木抱起。 南嘉木顺势将阵法收好,“回听雪院。” 叶赟一步一个指令,从高阁而落,朝旁边听雪院疾驰而去。 而在两人离去不久,南廷又回到高阁之中,他四处扫视一眼,目光落到南嘉木两人之前待过的角落,他走进,见那处灰尘较之别处不同,心知先前此处藏了人。 他目光又落到画卷之上,眼底神色愈发冰冷,他身上灵气一动,画卷碎成齑粉,簌簌落地。 他转身,回到自己院中静坐,将吸纳来的阴气吸收,待晓光初露,他身上瞧不出半点阴煞之气。 叶赟一路抱着南嘉木回到听雪院,期间不时以关切的目光望着他。 南嘉木保持着沉默,连带着天生笑唇都失去了弧度,他紧抿着下唇,一脸冷凝。 “那画卷上,是我母亲与我”,闭关室内,南嘉木坐在蒲团之上,双手环抱着屈起的双.腿,下巴托着膝盖,慢吞吞的开口。此时他面上泪痕犹在,眼底恨意不减,有种说不出的可怜,让叶赟整颗心像湿润的正在被拧的手绢,滴答着下雨,又拧得生疼。 “那画是我满月时南廷所画。那个时候的南廷,笑起来很暖,望着我母亲,眼底爱意藏不住。”南嘉木目光悠远,记忆被拉回刚来此界之际,彼时的他很是开心,父母恩爱,父慈母爱,一切那么美好。 可是他一周岁后,南廷自离了趟家,一切都变了。 他母亲说父亲死了,她要去寻他,之后病倒,卧榻半年撒手而去。随即父亲别娶,他自力更生五年,直至祖父出关,将他接到身边抚养。 再后来祖父身死,他偷跑,被南廷差点杀死,获得炼器传承,之后与赵秀如斗智斗勇,在南廷面前诸般伪装,他将南廷恨到底,早早的将之当做仇人。 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初来此界时南廷对他的疼爱,以及他初次叫爹爹时南廷傻傻的模样。他以为自己能记起的,永远都是南廷无甚感情的眸子,以及夺取神智时的胆寒。 以前他从未怀疑过什么,可是今日,他忽然想起母亲临死前的那句话,“你父亲来接我了”,方知他母亲是对的。 “我父亲早死了,十七年前便死了。”南嘉木继续开口。 叶赟一直安安静静的听着,此时终于露出讶异之色。 “现在的那人,不过是披着我父亲皮囊的恶魔,我父亲,”南嘉木哽咽了一下,后面之话语几近失声,“早被炼制成傀儡。” 要不是他忽发奇想想探究“南廷”的秘密,也不会发现这一个大秘密。 噬生虫靠近南廷之际,南廷身上分明未曾有半点生气。 有机生命因有生气而存活,没有生气,不是死人,便是无机生命。 南廷躯壳依旧是南廷,不然他不会依然检测出他与南廷之间的血缘关系,既然南廷躯体是南廷,此时的“南廷”是什么,不言而喻。 阴尸,或者说,傀儡。 不幸中的万幸,南廷的神智未曾湮灭,之前沉寂,直至南嘉木第一次差点被杀死之际惊醒,奋力反抗,从傀儡手中抢下南嘉木一条性命。 “那画卷前有一传送阵,传送阵能将人送入城中一处安全之地,是父亲给我母亲准备的退路。”南嘉木继续开口,“那传送阵只有我母亲、南廷以及我知道。” “我这些年未死,一直是他在保护我。直至刚才,他也在保护我。” 然而最为不幸的依旧是,南廷神智未曾湮灭,只能瞧着那人披着他的皮囊做出那些事,却无能为力。 他不将南廷当做父亲,偶尔都会因那阴尸所为而心伤,无法自主的南廷瞧见阴尸行事,又该如何自责,如何痛苦难当。 南嘉木很想大喊大叫,很想将这股愤怒这股恨意宣泄出来,可是他不能。 他怕引来阴尸的注意,更怕无法控制自己。 南嘉木将头埋在双膝之间,叶赟犹豫了下,伸手环抱着他,安静的陪着他。 南嘉木感觉到身边的温暖,忽然心生一股软弱,他此时需要一个怀抱,叶赟给了他一个怀抱,他顺从自己的心意将头埋在叶赟颈间,闭着眼。 叶赟感觉颈边湿意温烫,抱着南嘉木的双手紧了紧。 南嘉木只允许自己软弱一.夜,次日,南嘉木继续挂着温润和善的笑,仿若昨日只是个幻觉。 叶赟默然无语,心中对南嘉木愈发心疼。他开口发问:“你打算如何做。” 南嘉木笑道:“我打算先解决赵秀如的问题,顺道将那阴尸解决掉。” “你不想捉住阴尸问出幕后真凶?”叶赟见南嘉木这般口吻清淡,以为南嘉木有了对付阴尸的法子。 南嘉木浅笑吟吟,“你太高看我了,我哪有本事活捉阴尸。” 叶赟迟疑了会,“那解决阴尸?” “借刀杀人。”南嘉木笑得高深莫测,随即南嘉木又补充开口:“其实捉不捉阴尸无所谓,只有我还活着,只要我手中有那阴尸所寻之物,哪怕我什么都不做,幕后之人都会跳到我面前来,我何必在修为低微之际,冒着大危险暴露自己,引起幕后之人的警觉呢?” 34.推手元婴 此为防盗章 他将储物戒神识认主后顺便一扫, 果然里边并非下品灵石,而是中品灵石。 “这庄凌, ”南嘉木心中暖暖的,面上笑容愈发真切了一些。 神识间扫到锄石推开门扉,南嘉木将储物戒一隐, 起身打开房门。 锄石双眼一亮,“大少爷,您回来了。”锄石连走几步,边走边道:“夫人那边遣人来寻少爷,皆被我以不知少爷行踪打发了。不过夫人那边催得急, 少爷还是去一趟吧。” 说完后, 锄石又面露忧郁之色,关切的望向南嘉木,“不知夫人又寻到什么条目惩罚少爷,少爷明明什么都没做。” 南嘉木轻声开口:“夫人做事,总有她的理由, 并非我一定没错。” 锄石愤愤不平道:“可是少爷就是没错啊,夫人真是, ”锄石失口而出, 又忽然顿住, 脑中迅速想了个措词, 继续道:“真是太不贤惠了。” 南嘉木一直微笑地听他说完, 对锄石的话不置可否, 只道:“我去正院了。”说完, 他缓步迈出院中。 锄石忙点头,目送南嘉木出了房门,南嘉木走后,锄石才涌起阵阵后怕。他差点说出“太恶毒”三字,若他的话被夫人得知,他只怕难逃病逝下场。虽然他说夫人坏话是为了取信南嘉木,可夫人却不会管这些。 上院。 赵秀如遣散丫鬟房门大开,同时激活房间内的隔音阵法,确定不会有人偷听他俩谈话后,赵秀如才望向南嘉木,坐在桌边,冷笑道:“儿子要对付老子,你说这笑话好不好笑?我若将这个笑话告知家主,不知家主会不会乐笑?” 南嘉木一直望着她动作,此时方坐在对面,笑吟吟道:“夫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赵秀如把玩着黑戒,“你是聪明人,何必说暗话。我什么意思,你我心知肚明。” “哦。”南嘉木忽然恍然大悟,笑道:“夫人是说,有人鸠占鹊巢,混淆我南家主家血脉之事吗?” 赵秀如笑容一收,掀起眼皮觑了眼南嘉木,冷冷道:“你怎么知道?” “我自是有我的渠道知道。”南嘉木笑得高深莫测极了。 南嘉木一直怀疑自己不是南廷的孩子,不然怎么会有人这般对待自己的孩子。将幼年的他丢入听雪院不闻不问,任下人苛刻欺负,若非他祖父看不过眼将他接到身边,他能不能根骨未损的活到如今很是难说。 若仅是如此也便罢了,在他祖父死后他逃离了这个家,然而那男人找到他后瞬间想要杀了他,虽然后面不知为何放弃了,但那濒临死亡的滋味南嘉木永远不会忘记。 从那之后,南嘉木便疑心他与南廷无血缘关系,遂大费苦心地炼制出能检验血缘的灵器,只是最后的结果让人意外,他与南廷真切存在着血缘关系,反倒是南峰与南雅没有。 这就有些意思了。 南嘉木将此事记在心里,暗暗留意南廷,之后他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南廷他不近女色,却纳了不少炉鼎侍妾,且做出十分宠爱她们的迹象。 南廷为何如此掩饰自己?南嘉木曾恶意的猜测南廷不.举,故意做出如是假象,以全自己面子。 当然,这只是他闲暇时的消遣,他更多则是在寻思,该如何利用赵秀如的秘密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赵秀如没有不依不挠地追问到底是什么渠道,因为她知道南嘉木不会说,她只是冷呵一声,道:“小雅小峰的出生,可是你的好父亲允许的。若非他处心积虑,我也不至于才知晓。” “我知道,”南嘉木和煦一笑,他当然知道,南雅南峰的身世,还是他暗地里提醒的,若是赵秀如不知南雅南峰的身世,这出戏可唱不下去。 “我还知道,南廷从未碰过你,碰你的,是南廷安排的南家弟子。”南嘉木温和而笃定的开口。 赵秀如脸色终于变了,她双目冷冷的,声音也冷冷的:“你知道的倒是多。”之后赵秀如冷意一收,轻声细语道:“小雅小峰的出生是合法的,只要南廷承认,谁敢质疑他俩的身世。” “南峰只是家主,南家还有长老,还有赤霞宗修行的老祖宗,南廷不能一手遮天。你要知道,南雅能拜师苏映尊者,少不了赤霞宗内老祖宗的帮助,你说,要是南家老祖宗知道南雅的身世,”南嘉木顿住不说,见赵秀如面色愈发苍白,满意地给她倒了杯茶,“喝点,冷静一下,我知道你一向是聪明的。” 赵秀如并未伸手去接,南嘉木也不强求,将茶放到赵秀如身前桌上,继续开口:“南雅南峰的身世,今日我能发现,明日便会有其他人发现,那时你能让他们相信,是南廷主动给自己戴绿帽,让你与奸夫生下奸生子吗?” “闭嘴,他们才不是奸生子!”赵秀如衣袖一扫,将桌上茶壶茶杯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瓷器破碎声。赵秀如面色十分难看,南嘉木嘴中的奸生子触痛她的心,让她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女儿与儿子,怎么会是奸生子?南廷,南廷!赵秀如将南廷两字在嘴中不断咀嚼,恨不得将南廷生食啖肉。她平生最恨奸生子,从小她因为有个出墙母亲与奸生弟弟而不知吃过多少苦,每遭苦难之际她都恨不得带给她耻辱的母亲与弟弟一并死了,他们死了,她便不用再受那些不公平,那些故意磋磨。 可是他们一直活着,一直活着提醒她,她的母亲与弟弟是如何不名誉的存在。 今日,她被动成为了她母亲那样的人,她的一双儿女成了她最瞧不起最厌恶的存在。她好不容易催眠自己,这一切不是她的错,她的儿女是南廷的婚生子,可这一切被南嘉木挑破,让她不得不面对这让她痛苦的事实。 她恨南廷,也很南嘉木,这对父子,简直生来便是克她的。 “对,他们可以不是奸生子。”南嘉木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好似在赵秀如耳边响起,她紧盯着南嘉木,看南嘉木能说出什么来。她不知自己的双目有多亮,也不知里边含有多少希冀。 可是南嘉木终究要打破这份希冀:“只要我离开南家,你的秘密便无人得知。只要你助我离开南家……” 南嘉木话未说完,瞧见赵秀如眼底寒光闪烁,身上杀气隐隐,将“我可给你两件遮掩血脉的特殊法宝”咽下,笑容愈发凉薄了下去,“你将危险的想法收收,杀人灭口?你猜我作为南家的嫡子嫡孙,我身上有没有老祖宗赐下来的护身宝物?” 南嘉木的话语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赵秀如散了杀意,默不作声地将戒指递给南嘉木。 南嘉木接过,起身笑道:“希望我俩合作愉快。” 赵秀如坐在原处,面若死灰。 小黑石滚到桌子下边,伸出两只细长胳膊慢慢抓向凡布长袍。叶赟偏头朝后瞧去,小黑石瞬间静止动作,整个身子藏在长袍之下,叶赟没瞧见什么。 叶赟低头整理腰带,小黑石快速一收,不拘什么将手边接触之物收回储物空间之中,之后收回细长的胳膊,又咕噜噜地黏于桌子背侧。 叶赟收拾腰带的手一顿,又侧头朝后瞧去,没瞧出不对劲之处,他转身走向桌旁,将桌上衣物一一翻检了下,面上愈发怪异——他的衣裳少了一件。 叶赟将剩余衣物纳入储物戒中,整理下法袍,走出小房间之外。 房间之外,南嘉木听得声响,抬头朝他瞧来,面色带着温淡的笑,可谓长身玉立,如圭如玉。叶赟暗自纳罕,这般君子雅竹似的修士,为何做出的事总是那么一言难尽呢? 南嘉木上下打量了下叶赟,夸道:“果然适合你。” 叶赟冷脸不语。 相识不足一日,南嘉木已经习惯叶赟的冷脸,无视他沉默,继续开口:“我观你修为扎实,却筋脉内壁韧度不够,不妨试试五磨汤。” 五磨汤,以灵桔梗、灵牛膝、灵桑枝、灵柴胡、灵肉桂为君使,人参、白术等药物为臣使,热汤为引,内服外泡,可引经拓脉,增强筋脉弹性与可塑性。 修士实力强大与否,与其体内储存灵气息息相关。经脉宽且韧,则能储存更多灵气,同阶之中实力更为强大;而经脉脆且窄的修士,不仅引灵气入体时须小心翼翼,灵气储存于经脉之时也得小心翼翼。 因此,大多数修士在幼时都会以药物蕴养经脉,在其未长成之际尽可能使之扩宽变韧。 “五磨汤?”叶赟无意识地跟着问了一句,随即懊悔搭这腔,万一南嘉木误以为他接受他的好意怎么办?叶赟思及丢失的那间衣服,决定找个机会告知南嘉木,他俩是不会有可能的。 南嘉木望向旁边的庄凌,笑道:“麻烦庄少。” 庄凌儒雅一笑,“南少难得来我一趟,我的荣幸。” 庄凌出了门,房间内只剩下两人,叶赟动了动嘴,正欲开口,南嘉木先道:“叶道友,我知你对我南家印象并不好,恰巧,我也一样。看在你我真心相交份上,能否帮我一个忙?” 叶赟动了动唇,似是想要反驳,最终将话咽下,只沉着脸开口,“我不卖身。” 南嘉木哑然失笑,“叶道友无须担忧婚约,我拜托叶道友之事,便与这此事有关。我想请叶道友答应与我缔结婚约,当然,这是假的,只是假成亲罢了。” 叶赟又想起南嘉木之前两次不经意碰撞,以及不翼而飞的内裳,对南嘉木这话表示十足怀疑。 南嘉木伸手邀叶赟就座,叶赟觑了觑那座位,跟在南嘉木之后,挑选个最远的地方坐下。 南嘉木没在意这个细节,继续道:“若道友帮我这个小忙,我.日后无条件助道友做三件不违背道心之事。至于道友身上法袍,以及一年份五磨汤药包,当做我给道友的见面礼,以示我诚意。” 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即一小二用托盘装着二十四份包装精致的药包进来。 南嘉木起身接过托盘,将之送到叶赟身前。 叶赟沉默了一瞬,道:“你等我会。”说着起身出了门。 南嘉木本想跟上,不过思索了会,还是放弃了。他伸手一挥,黑色小石头从小厢房内飞。南嘉木接过,小黑石卷入他掌心。他神识一扫,刹那间面上温润的笑有些维持不下去。 小黑石偷的是什么鬼,不该是外袍吗,怎么会是最里边的那件小.衣?南嘉木暗自庆幸叶赟未曾发现他少了一件衣裳,也不知这衣裳是他偷的。 南嘉木将黑石一收,取出玉简,准备阅读炼器材料大全冷静一下。 等叶赟再回来时,南嘉木面上又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他含笑望着叶赟走过来,含笑望着叶赟将储物袋往他面前一放。 南嘉木伸手去拿储物袋,笑意吟吟道:“这是什么?”待瞧清里边灵石数目,南嘉木面上笑容一僵,“给我的?”不接受他的示好,用灵石打他脸? 叶赟点头,“见面礼。” 南嘉木迅速冷静下来,知道自己经验主义了。散修不一定穷,穿凡布麻衣只是人家的兴趣,他不知不觉间,竟也犯了以衣取人错误。 “是我唐突了,见谅。”南嘉木道了句歉,收好灵石又道了句谢,“多谢叶兄及时雨,我最近手头正紧。”南嘉木说了句俏皮话,暗暗将今日之事牢记于心。 35.神秘赵妍 此为防盗章 南嘉木熟门熟路地去了四楼, 之后被掌柜的带到其中一间房。 这是以往南嘉木与庄凌见面之处,在如意阁已经形成惯例。 “贵客请稍等,我家少主稍后便来。”掌柜的请南嘉木入房,自个儿去发传讯符。 南嘉木道了声“劳烦”,推门而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米高三米宽的屏风, 几乎将这房间隔离成两半。 屏风之上题着的是财神画像,以及一句话, “醉卧珍宝上,醒掌天下财。” 这屏风很能体现庄家的凌云壮志, 南嘉木每次进来, 都会被这屏风镇住, 之后恨不得将之抱走——因为他也很缺钱, 十分十分缺钱。 南嘉木绕过屏风进入其后, 盘腿坐在茶桌之上, 取出炼器器材大全玉简阅读。 他没动眼前的茶具, 他是个俗人, 也是个懒人,没心思浪费在这等旁枝末节事上。 南嘉木没等多久, 又有一人推门而入。 南嘉木心知庄凌来了, 懒洋洋地没有动弹,直至对面坐上一人, 他才收起玉简望向来人。 庄凌与南嘉木气质有些像, 皆是温润那款, 只是南嘉木嘴角微翘, 双目含情,不语也温煦,而庄凌却温润中带着儒雅,一副斯文之相。 庄凌目光在南嘉木的容貌上扫视了一下,打趣道:“与我相见,一次比一次老,这是想要与我白头偕老?” 南嘉木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将斗篷解下,露出原本面容来,“我要走了。” 庄凌面露意外之色,“时机到了?” 南嘉木摇头,“我不想再忍,预备主动出击。”他忍了足够久,再忍下去,他怕自己真认了命,以为自己一辈子也逃不出南家,逃不出南廷的掌控。 “可万无一失?”庄凌禁不住关切开口。 南嘉木笑容真切了些,“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计划。” 庄凌心知南嘉木这般说,便是心知有数,也不再问,只道:“你小心些,多年谋算,别最后关头栽了跟头。” 南嘉木点头,虽然心里依旧不乐观,却不想这唯一的朋友担心,他从荷包之中取出两枚黑石,道:“三千。” 庄凌张嘴便砍掉一半:“一千。” “两千八。” “一千二。” “两千三,不能再少了。” 庄凌沉吟了会,道:“两千,不能再多了。” 南嘉木面露肉疼之色,“我都要走了,就不能送点灵石当做分手费?” “在商言商,在情言情,你都要走了,也不送我两件傀儡给我防身?”庄凌夸张地开口:“我武力值这么低,你就要这般无情?” “我拢共才做出三样,给了你两样,还不够?”南嘉木此时拿出的黑石不是之前所卖,而是能发挥出筑基中期实力的傀儡。南嘉只练气八层,傀儡筑基便已到顶,若想做出实力更强的傀儡,他的实力须得提升。 庄凌被南嘉木掏家底换灵石的举动镇住了,忍不住问道:“南府还是没给你月例?” 南嘉木淡淡地“嗯”了一声,“自祖父去世后,南府便断了我的修炼资源。” “可是上次你不是说……”庄凌话还没说完,便被南嘉木打断了。 “我后来想了想,我与南府迟早要断因果,它不给我修炼资源岂不是更好?”南嘉木望向庄凌,笑意吟吟的。 “看你这么贫困的份上,两千。”庄凌咬死最终价格。 南嘉木伸手要拿那两颗黑石。 庄凌眼疾手快地将其收好,话锋一转道:“看在咱俩多年朋友份上,我借你一千灵石。” 南嘉木朝着庄凌咬牙切齿笑:“你可真大方!” 庄凌也朝南嘉木笑,笑得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果然是奸诈庄。”南嘉木心气一泄,伸手展开。 庄凌想给了南嘉木一个储物袋,“这是两千灵石。”随即又给了一个储物戒,“这是一千灵石。” 南嘉木将储物袋与储物戒一收,“替我遮掩下行踪。” 庄凌诧异:“你这幅模样,竟还招桃花?” 南嘉木懒得与他贫,直接跳下窗,避开行人而走。 随即,掌柜的上来禀告,“少主,谢明蔚来访。”掌柜的直接称呼谢家大少的名字,话中无半点尊敬,显然并未将其放在眼中。 庄凌忽然想起一则传言,禁不住露出玩味的笑,他敛了敛衣裳,慢悠悠的下了楼。 二楼包厢内,庄凌推门而入,见谢明蔚正坐在窗前品茶,纤细的素质与瓷白的陶器相映照,说不出谁更白皙谁更温润一些。 听得声响,谢明蔚微抬下巴瞧向来人。 庄凌反手关门,笑着走向谢明蔚,道:“今儿乌鸦枝头叫,我道是谁来寻,原来是谢大少。” 是谢大少,而非谢少主,讥讽谢明蔚身为正室嫡子,却被庶子压了一头。 谢明蔚眉宇微皱,面带不愉之色,“不比庄少主,弟兄尽皆跪伏。”这是讽刺庄凌戕害兄弟而获得这少主之位。 庄凌并不动怒,微微一笑:“看来谢大少是无事了,在下还有要事,便不与谢大少在此消磨时光。” 谢明蔚勃然而怒,却又压了下去,道:“将那散修的信息告知于我。” 庄凌眉目一挑:“你瞧上他了?” 谢明蔚却道:“我觉得他适合我侍卫之位。” 庄凌不置可否,只道:“如意阁不出卖客人信息。” “一千。” “他持贵客令牌。” “五千。” 庄凌忍痛,再次拒绝了,“如意阁不能辜负贵客的信任。” “一万。” “好。”庄凌爽快答应了,笑意吟吟的望着谢明蔚,谢明蔚暗骂一句“铁公鸡”,将一万灵石扔给庄凌。 庄凌将灵石倒在桌上,一颗一颗的慢慢数。 谢明蔚等着庄凌,想庄凌快点开口。 庄凌在谢明蔚要杀人似的目光中,数完一遍后又继续数一遍,直至数了三遍,才将灵石重新收好,道:“我不知他是谁,他每次来阁中,都是不同的容貌不同的修为。不过他有个绰号,叫千面郎君。”说完,庄凌便朝谢明蔚露出个礼貌而不失礼仪的笑。 南嘉木身上枷锁彻底放开,灵气翻涌,一鼓作气直接破开练气九层障壁。 南嘉木坐在院中,将灵气尽数吸纳于身,运转功法将灵气反复压缩提纯游走经脉,最终纳入丹田之内。丹田之中,暴动地灵气早已老老实实,为南嘉木彻底掌控。 待晋阶完毕,南嘉木散去周遭灵气。身上杂质再次用灵气洗刷一遍,五感增强,显微入境,世界愈发清晰可辨。 他睁开双眼,见叶赟正坐在一旁打磨玉符,显然本意是为他护法,心下一暖,为这叶赟的细心,也为这温暖的陪伴。 南嘉木朝他微微一笑,起身道:“多谢。” 叶赟不甚自在的偏偏头,冷漠道:“无妨,我应做的。” 南嘉木闻言笑容愈发真切,这世上没什么应不应做,只有愿不愿意做。没人规定一人应当为另一人做什么,哪怕是父母子女与道侣。他能得遇良善之人,是他的幸运。 南嘉木忽视了叶赟的冷脸,道声他先进去换身衣物,体内杂质排除,贴在肌肤上黏糊糊的让人并不舒服。 叶赟不无不可地点头,手下打磨玉符的动作未停,好似并不在意。只是南嘉木走后,叶赟大拇指摩挲着玉符,抿着嘴偷摸摸的笑了,他这新晋道侣笑起来,还真好看。 沐浴之后,南嘉木换好衣物,忽然想起赵秀如留给他的嫁妆。 准确来说,是他母亲的嫁妆。 他母亲是个凡人,当初嫁给南廷时所带陪嫁之物皆是凡物,对仙家来说不名一文,因此赵秀如看不上眼,临走前将之还给了南嘉木。 若是以往,南嘉木必定疑心其中有诈,琢磨下赵秀如又在使什么歪招鬼招,可是此时他即将离开南家,对于赵秀如的卖好他没了那股敌意,且又因着一连挣脱心魔心境提升,反倒觉得自己以往将目光着眼于南家后院,与赵秀如斗智斗勇实在是目光狭隘。 好男儿志在四方,区区南家又值当什么。 望着眼前的檀木箱子,南嘉木释然并放下以往与赵秀如的摩擦仇恨。 搁在最上边的木箱中是一嫁衣,嫁衣红似火,依稀可见当年的热情与炽烈。其上绣着五彩凤凰,彩线层次分明,绒羽纤毫毕现,好似凤凰附身其中。 凤凰于飞,栩栩欲出,特别是那只眼,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石头磨成,闪烁着墨色曜光,显得神秘而高贵。 南嘉木伸手隔空抚上那嫁衣——他多少还是留了个心眼——似乎如此便可触及到他娘亲残留于上的温度与气息。南嘉木沉浸在过往之中,并未注意到,当他右掌接近那只墨眸之际,那曜石眸子细微地闪烁了下。 随着南嘉木右手渐渐朝上,此时变故陡生,那本来安安静静的曜石忽而一动,迅疾而尖锐地刺破南嘉木肌肤,不过电光火石间便钻入他体内。 南嘉木陡然色变,体内生机源源不断消失,眨眼间南嘉木以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 院中叶赟通过契约感觉到南嘉木的不对,忙起身朝房间内赶去。 南嘉木反应迅速,在“曜石”刺破肌肤的瞬间,便调动灵气阻拦他。只是随及南嘉木大呼不妙,这生物不知是什么,灵气对它竟毫无作用。 “黑曜石”顺着指腹血管朝丹田钻去,一路前行一路将生机扫之一空,若是任它继续,只怕南嘉木顿时生机丧尽魂归天地。 当此之际,南嘉木脑中那张金黄纸张忽而一动,一道道金色字迹从纸上跳跃而出,径直钻入南嘉木识海之中。 36.故人相见 此为防盗章  赵秀如整日整日的焦心,面容以可见地速度憔悴了下去。 门外有丫鬟进来, 赵秀如目含期待地问道:"如何, 南嘉木是否出关?" “那边传来消息, 言依旧没动静。”那丫鬟低眉顺眼, 身子小弧度颤抖。 之前小人儿猝不及防地开口,“我知道你的秘密”七字被满屋丫鬟听见, 赵秀如心中有鬼,自然容不得半点泄露,因此她给所有人下了禁制, 以染了恶疾为由赶出南府。这些下人出了南府没多久便一一暴毙,因是仙家府邸, 死去的又是凡人, 自然没人追究。府中下人心知是谁下的手, 却无人敢有半点议论,真当那些人是染了恶疾不治去了。 虽说如此, 但心理本能并不能控制住, 新来的丫鬟面对赵秀如总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行差踏错丢了性命。 赵秀如本就心气不顺, 见这丫鬟如此作态, 心中愈发烦乱,挥手让她下去后, 赵秀如揪着手帕又起身走向门口, 视线投向听雪院方向。 瞧了会儿, 她又回到房间之内坐下, 接着起身,来回踱步。 南峰一直在旁吃灵果,被赵秀如来回走的动作弄得心烦意乱,扔下灵果,道:“娘,你别来回走了,晃得我头晕。” 赵秀如闻言望了他一眼,又重新坐下。 “娘,你白眉赤眼的,作什么呢?好似你真有什么秘密似的。南嘉木他就是个老好人,懦弱又卑怯,他将那个石人赏给锄石,为得是吓吓他。锄石偷食被南嘉木发现,南嘉木不好惩罚,便这般敲打敲打。”说到此处,南峰语带两分高兴,“这才像我南家的少爷,之前被个下人骑到头上像什么话,简直将我南家的脸丢大了。” “闭嘴。”从南峰开口说话起,赵秀如便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南嘉木是老好人?这简直是她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当她听到“鸠占鹊巢者,南雅南峰”时,便知这个小人儿是给她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南嘉木一开始就知锄石是她的人,知晓他赏给锄石的东西都会送到她手上。 她一直以为南嘉木在自己的监控之下,谁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方了如指掌,这岂能不让她毛骨悚然? 不知南嘉木何时知晓锄石是她安排的,若一开始便知,那南嘉木的心计城府未免太过可怖!十年前锄石来到他身边,十年前他不过是个十岁稚儿,十岁稚儿得知自己千挑万选的唯一仆从是奸细,却一直按捺不发,直至十年后借助这条线达到自己的目的,这般隐忍,谁敢说他是个老好人? 南嘉木这类有城府有天赋的修士,若不一开始彻底斩断他的根基,让他再无起复的可能,那么谁也不能阻止他一飞冲天! 赵秀如暗恨,往日她竟看走了眼,只当南嘉木是个稍有心计却伪装不够彻底的少年,他若长成,也是多年之后。她一双儿女较之南嘉木天赋不差,起点又比他高得多,待南嘉木长成,她一双儿女已成高阶修士,且背靠大宗门,南嘉木根本无法对她儿女造成任何威胁,故而往日她对南嘉木多有看不上眼,并有心以他为她儿子的磨石。 可是此时,南嘉木不过初初露出獠牙,便打得她措手不及,由此可见南嘉木这人的心辣之处。 往日计划行不通,往后如何她得好好盘算盘算。 “哦。”南峰应了一声,听话地闭了嘴,继续啃灵果。 赵秀如见他这般没心没肺,太阳穴又突突地疼,她心塞地开口:“往日.你与他交锋,可曾占过上风?”现在南嘉木不可小觑,她儿子不能继续这般无知下去,故而赵秀如引导性地发问道。 南峰回想了一番,好似自己没一次真正达到过目的,不过思及南嘉木的反应,南峰理直气壮道:“我一直占据上风啊,我攻击他,他只会躲。” “那是他不想暴露实力。” “我辱骂他,他不会还嘴。” “那是他懒得与你这个傻子计较。”赵秀如对自家蠢儿子的榆木脑袋绝望了,“以后别再去惹南嘉木,记住了没有!” “我不是傻子,”南峰小声反驳了一句,却对赵秀如后一句话十分不服气,嘟嘟嘴不以为然。 赵秀如正思及心事,没注意到南峰的表情。 南嘉木专注地打磨掌心指环,把外围细细打磨光滑后,取出刻刀在指环内侧刻入百以内的数字。之后他放下刻刀,捏起环壁对着光线处检现,确定无遗漏后,将指环一收,推开房门。 赵秀如忍耐极限将至,他该进行下一步了。 锄石正守在门外,听得动静,转身高兴地开口:“恭喜少爷出关。” 南嘉木面色带着和煦之笑,望着院中盛开的梨花,开口问道:“锄石,你跟了我多久?” 锄石心一突,惴惴地开口:“十年了少爷。” “十年啊,不短了。”南嘉木感慨一句,又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锄石,你进过学吗?” “锄石上过学堂的,少爷。”锄石愈发摸不着头脑,觉得南嘉木问得奇怪。 “你不妨去看看《辞典》,重温一下。字与字间,明明没关联,组在一块,却拥有各种意思,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锄石不明所以地点头。 南嘉木见锄石不懂,也不多说,将刚做好的指环递给锄石,“我随意做的,你戴着玩吧。” 锄石接过这枚指环,敏.感地察觉到这指环与以前他收到的不太一样,好似更有吸引力,光是看着便心荡神迷不能自己。锄石有那么瞬间鬼使神差地想将之占为己有,不过思及夫人的手段,锄石冰泠泠地打了个寒颤,将这等贪婪心思歇了。 锄石将指环小心的藏在怀中收好,朝南嘉木谄媚一笑:“谢少爷赏。” 南嘉木冷眼瞧着锄石,脸上笑容未曾变动半分,他话语愈发温和,“我出去走走。” “恭送少爷。”锄石估摸着南嘉木走远了,揣着指环朝那偏僻荒芜小院跑去。 南嘉木说出去走走,便是真的出去走走,他慢悠悠地朝厨房方向走去。 他的计划即将展开,南府即将不太平,那些对他抱有善意的,该离开了。 厨房内曾叔正在颠大勺,瞧见南嘉木,他将大勺让给旁边徒弟,朝南嘉木迎了上去,“大少爷。” “曾叔。”南嘉木喊了一声,与他一道去了厨房外边的小院。 “大少爷,”曾叔又高兴地喊了一声,道:“上次的灵食炖少爷觉得可好?那是我新研究出来的,若是二阶食材,正好适合少爷固本培元。” 曾叔怕南嘉木吃一阶食材吃坏了身子,此时拐着弯劝道。 “曾叔的手艺一向是好的。”南嘉木避重就轻,怕曾叔继续相问,另起话头道:“曾叔以后有什么打算,想过离开南府吗?” 南嘉木答非所问,并非为了包庇锄石,而是不想曾叔知道又起事端。 曾叔惊疑不定地望着南嘉木,南嘉木肯定的点点头。 南嘉木心中有底,面上笑容又真切了许多,“南家并不打算毁约。” 叶赟想起那个脾性高傲的大小姐皱了皱眉。 “只是婚姻对象——”南嘉木说道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持起茶杯细细的呷了一小口,面带满意之色。 叶赟何等聪明之人,只婚姻对象四个字便明了对方未尽之言,叶赟垂眸开口,“南家准备塞我个旁系小姐?” 他的话语里无情无绪,但只一个塞字就说明他此时心情并不明媚。 “叶公子说笑了,”南嘉木朝他笑得温润好看,“也别将南家想得这般不堪,不然岂不是侮辱了祖父与叶祖父两人的情谊。” 叶赟不置可否,南廷及其夫人儿女的表现可不像重视情谊的模样。不过不换旁系,又非大小姐,叶赟望着南嘉木,默了默。 南嘉木将他喝尽的茶杯又盛满递过去,在叶赟接过时食指划过他的手背。 南嘉木本意是想不引起对方怀疑地检测下叶赟的根骨与资质,谁知触手光滑细腻,带着与自己肌肤不一样的温软,让南嘉木瞬间心一荡,禁不住以袖掩盖住右手,食指与拇指摩挲下,似是在回味,又似是想将那温腻感抹去。 叶赟接茶的手一顿,望向笑吟吟的南公子,一时之间竟拿不定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南家大公子,须这般蓄意勾.引?叶赟心中止不住狐疑,对南嘉木举动愈发留心起来。 “吱呀”一声,两人听到声响,同时望向院门,只见锄石提着小巧精致的雕花刻诗檀木饭盒,快步朝亭阁走来。 “公子,酒食来了。”锄石跟南嘉木说了一声,望向桌上的茶具有些犯难。 南嘉木笑吟吟的将茶具收了起来,“锄石,放到桌上吧。” 饭盒瞧着只有六寸见方,但是打开一看里面却满满的摆放了十几样灵食以及一壶酒。 “虽说低阶修士少食杂食以养根基,但偶尔一食灵食也是雅事。”南嘉木替叶赟斟了酒,“叶公子,请。” 叶赟定定的望向南嘉木,南嘉木浅笑回望。 叶赟将酒一口饮尽。 南嘉木用公共筷替叶赟夹了一块辣鸡肉,“这是辣鸡肉,虽然不是什么七彩鸾凤之类的珍禽,但因着肉天生带辣而别有一番滋味,叶公子不妨尝尝。” 叶赟望向碗中的辣鸡肉,沉默了一瞬,吃了。 见他并不排斥自己夹菜,南嘉木便一边替他布菜一边替他介绍这些菜系,同时还不忘说点故事来调剂气氛,“这是醉鹅,据说当年有个鹅大仙天生好酒,在天界至尊庭会之时将酒精灵献给至尊的佳玉酿给偷喝了,至尊暴怒,罚其断仙根流放下界,据闻鹅大仙下界之日,满界酒香微醺。而世间醉鹅便是那鹅大仙的后裔,天生体带酒香。不过现在纯血的醉鹅很少,大多是一般的家鹅用灵酒喂养而出,这一只便是,不过滋味也是不错的,叶公子可以尝一尝。” 37.墨宝石 此为防盗章 他接过玉符确认了下, 之后还给南嘉木, 笑道:“贵客请上楼。”他喊了个小二替他算账, 之后朝南嘉木做出迎请动作。 南嘉木熟门熟路地去了四楼, 之后被掌柜的带到其中一间房。 这是以往南嘉木与庄凌见面之处,在如意阁已经形成惯例。 “贵客请稍等, 我家少主稍后便来。”掌柜的请南嘉木入房,自个儿去发传讯符。 南嘉木道了声“劳烦”, 推门而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米高三米宽的屏风, 几乎将这房间隔离成两半。 屏风之上题着的是财神画像, 以及一句话,“醉卧珍宝上,醒掌天下财。” 这屏风很能体现庄家的凌云壮志,南嘉木每次进来, 都会被这屏风镇住,之后恨不得将之抱走——因为他也很缺钱,十分十分缺钱。 南嘉木绕过屏风进入其后,盘腿坐在茶桌之上, 取出炼器器材大全玉简阅读。 他没动眼前的茶具,他是个俗人, 也是个懒人,没心思浪费在这等旁枝末节事上。 南嘉木没等多久, 又有一人推门而入。 南嘉木心知庄凌来了, 懒洋洋地没有动弹, 直至对面坐上一人, 他才收起玉简望向来人。 庄凌与南嘉木气质有些像,皆是温润那款,只是南嘉木嘴角微翘,双目含情,不语也温煦,而庄凌却温润中带着儒雅,一副斯文之相。 庄凌目光在南嘉木的容貌上扫视了一下,打趣道:“与我相见,一次比一次老,这是想要与我白头偕老?” 南嘉木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将斗篷解下,露出原本面容来,“我要走了。” 庄凌面露意外之色,“时机到了?” 南嘉木摇头,“我不想再忍,预备主动出击。”他忍了足够久,再忍下去,他怕自己真认了命,以为自己一辈子也逃不出南家,逃不出南廷的掌控。 “可万无一失?”庄凌禁不住关切开口。 南嘉木笑容真切了些,“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计划。” 庄凌心知南嘉木这般说,便是心知有数,也不再问,只道:“你小心些,多年谋算,别最后关头栽了跟头。” 南嘉木点头,虽然心里依旧不乐观,却不想这唯一的朋友担心,他从荷包之中取出两枚黑石,道:“三千。” 庄凌张嘴便砍掉一半:“一千。” “两千八。” “一千二。” “两千三,不能再少了。” 庄凌沉吟了会,道:“两千,不能再多了。” 南嘉木面露肉疼之色,“我都要走了,就不能送点灵石当做分手费?” “在商言商,在情言情,你都要走了,也不送我两件傀儡给我防身?”庄凌夸张地开口:“我武力值这么低,你就要这般无情?” “我拢共才做出三样,给了你两样,还不够?”南嘉木此时拿出的黑石不是之前所卖,而是能发挥出筑基中期实力的傀儡。南嘉只练气八层,傀儡筑基便已到顶,若想做出实力更强的傀儡,他的实力须得提升。 庄凌被南嘉木掏家底换灵石的举动镇住了,忍不住问道:“南府还是没给你月例?” 南嘉木淡淡地“嗯”了一声,“自祖父去世后,南府便断了我的修炼资源。” “可是上次你不是说……”庄凌话还没说完,便被南嘉木打断了。 “我后来想了想,我与南府迟早要断因果,它不给我修炼资源岂不是更好?”南嘉木望向庄凌,笑意吟吟的。 “看你这么贫困的份上,两千。”庄凌咬死最终价格。 南嘉木伸手要拿那两颗黑石。 庄凌眼疾手快地将其收好,话锋一转道:“看在咱俩多年朋友份上,我借你一千灵石。” 南嘉木朝着庄凌咬牙切齿笑:“你可真大方!” 庄凌也朝南嘉木笑,笑得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果然是奸诈庄。”南嘉木心气一泄,伸手展开。 庄凌想给了南嘉木一个储物袋,“这是两千灵石。”随即又给了一个储物戒,“这是一千灵石。” 南嘉木将储物袋与储物戒一收,“替我遮掩下行踪。” 庄凌诧异:“你这幅模样,竟还招桃花?” 南嘉木懒得与他贫,直接跳下窗,避开行人而走。 随即,掌柜的上来禀告,“少主,谢明蔚来访。”掌柜的直接称呼谢家大少的名字,话中无半点尊敬,显然并未将其放在眼中。 庄凌忽然想起一则传言,禁不住露出玩味的笑,他敛了敛衣裳,慢悠悠的下了楼。 二楼包厢内,庄凌推门而入,见谢明蔚正坐在窗前品茶,纤细的素质与瓷白的陶器相映照,说不出谁更白皙谁更温润一些。 听得声响,谢明蔚微抬下巴瞧向来人。 庄凌反手关门,笑着走向谢明蔚,道:“今儿乌鸦枝头叫,我道是谁来寻,原来是谢大少。” 是谢大少,而非谢少主,讥讽谢明蔚身为正室嫡子,却被庶子压了一头。 谢明蔚眉宇微皱,面带不愉之色,“不比庄少主,弟兄尽皆跪伏。”这是讽刺庄凌戕害兄弟而获得这少主之位。 庄凌并不动怒,微微一笑:“看来谢大少是无事了,在下还有要事,便不与谢大少在此消磨时光。” 谢明蔚勃然而怒,却又压了下去,道:“将那散修的信息告知于我。” 庄凌眉目一挑:“你瞧上他了?” 谢明蔚却道:“我觉得他适合我侍卫之位。” 庄凌不置可否,只道:“如意阁不出卖客人信息。” “一千。” “他持贵客令牌。” “五千。” 庄凌忍痛,再次拒绝了,“如意阁不能辜负贵客的信任。” “一万。” “好。”庄凌爽快答应了,笑意吟吟的望着谢明蔚,谢明蔚暗骂一句“铁公鸡”,将一万灵石扔给庄凌。 庄凌将灵石倒在桌上,一颗一颗的慢慢数。 谢明蔚等着庄凌,想庄凌快点开口。 庄凌在谢明蔚要杀人似的目光中,数完一遍后又继续数一遍,直至数了三遍,才将灵石重新收好,道:“我不知他是谁,他每次来阁中,都是不同的容貌不同的修为。不过他有个绰号,叫千面郎君。”说完,庄凌便朝谢明蔚露出个礼貌而不失礼仪的笑。 南嘉木感慨下庄凌的用心,对于储物戒中的灵石也有了心中准备。 他将储物戒神识认主后顺便一扫,果然里边并非下品灵石,而是中品灵石。 “这庄凌,”南嘉木心中暖暖的,面上笑容愈发真切了一些。 神识间扫到锄石推开门扉,南嘉木将储物戒一隐,起身打开房门。 锄石双眼一亮,“大少爷,您回来了。”锄石连走几步,边走边道:“夫人那边遣人来寻少爷,皆被我以不知少爷行踪打发了。不过夫人那边催得急,少爷还是去一趟吧。” 说完后,锄石又面露忧郁之色,关切的望向南嘉木,“不知夫人又寻到什么条目惩罚少爷,少爷明明什么都没做。” 南嘉木轻声开口:“夫人做事,总有她的理由,并非我一定没错。” 锄石愤愤不平道:“可是少爷就是没错啊,夫人真是,”锄石失口而出,又忽然顿住,脑中迅速想了个措词,继续道:“真是太不贤惠了。” 南嘉木一直微笑地听他说完,对锄石的话不置可否,只道:“我去正院了。”说完,他缓步迈出院中。 锄石忙点头,目送南嘉木出了房门,南嘉木走后,锄石才涌起阵阵后怕。他差点说出“太恶毒”三字,若他的话被夫人得知,他只怕难逃病逝下场。虽然他说夫人坏话是为了取信南嘉木,可夫人却不会管这些。 上院。 赵秀如遣散丫鬟房门大开,同时激活房间内的隔音阵法,确定不会有人偷听他俩谈话后,赵秀如才望向南嘉木,坐在桌边,冷笑道:“儿子要对付老子,你说这笑话好不好笑?我若将这个笑话告知家主,不知家主会不会乐笑?” 南嘉木一直望着她动作,此时方坐在对面,笑吟吟道:“夫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赵秀如把玩着黑戒,“你是聪明人,何必说暗话。我什么意思,你我心知肚明。” “哦。”南嘉木忽然恍然大悟,笑道:“夫人是说,有人鸠占鹊巢,混淆我南家主家血脉之事吗?” 赵秀如笑容一收,掀起眼皮觑了眼南嘉木,冷冷道:“你怎么知道?” “我自是有我的渠道知道。”南嘉木笑得高深莫测极了。 南嘉木一直怀疑自己不是南廷的孩子,不然怎么会有人这般对待自己的孩子。将幼年的他丢入听雪院不闻不问,任下人苛刻欺负,若非他祖父看不过眼将他接到身边,他能不能根骨未损的活到如今很是难说。 若仅是如此也便罢了,在他祖父死后他逃离了这个家,然而那男人找到他后瞬间想要杀了他,虽然后面不知为何放弃了,但那濒临死亡的滋味南嘉木永远不会忘记。 从那之后,南嘉木便疑心他与南廷无血缘关系,遂大费苦心地炼制出能检验血缘的灵器,只是最后的结果让人意外,他与南廷真切存在着血缘关系,反倒是南峰与南雅没有。 这就有些意思了。 南嘉木将此事记在心里,暗暗留意南廷,之后他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南廷他不近女色,却纳了不少炉鼎侍妾,且做出十分宠爱她们的迹象。 南廷为何如此掩饰自己?南嘉木曾恶意的猜测南廷不.举,故意做出如是假象,以全自己面子。 当然,这只是他闲暇时的消遣,他更多则是在寻思,该如何利用赵秀如的秘密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赵秀如没有不依不挠地追问到底是什么渠道,因为她知道南嘉木不会说,她只是冷呵一声,道:“小雅小峰的出生,可是你的好父亲允许的。若非他处心积虑,我也不至于才知晓。” “我知道,”南嘉木和煦一笑,他当然知道,南雅南峰的身世,还是他暗地里提醒的,若是赵秀如不知南雅南峰的身世,这出戏可唱不下去。 “我还知道,南廷从未碰过你,碰你的,是南廷安排的南家弟子。”南嘉木温和而笃定的开口。 赵秀如脸色终于变了,她双目冷冷的,声音也冷冷的:“你知道的倒是多。”之后赵秀如冷意一收,轻声细语道:“小雅小峰的出生是合法的,只要南廷承认,谁敢质疑他俩的身世。” “南峰只是家主,南家还有长老,还有赤霞宗修行的老祖宗,南廷不能一手遮天。你要知道,南雅能拜师苏映尊者,少不了赤霞宗内老祖宗的帮助,你说,要是南家老祖宗知道南雅的身世,”南嘉木顿住不说,见赵秀如面色愈发苍白,满意地给她倒了杯茶,“喝点,冷静一下,我知道你一向是聪明的。” 赵秀如并未伸手去接,南嘉木也不强求,将茶放到赵秀如身前桌上,继续开口:“南雅南峰的身世,今日我能发现,明日便会有其他人发现,那时你能让他们相信,是南廷主动给自己戴绿帽,让你与奸夫生下奸生子吗?” “闭嘴,他们才不是奸生子!”赵秀如衣袖一扫,将桌上茶壶茶杯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瓷器破碎声。赵秀如面色十分难看,南嘉木嘴中的奸生子触痛她的心,让她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女儿与儿子,怎么会是奸生子?南廷,南廷!赵秀如将南廷两字在嘴中不断咀嚼,恨不得将南廷生食啖肉。她平生最恨奸生子,从小她因为有个出墙母亲与奸生弟弟而不知吃过多少苦,每遭苦难之际她都恨不得带给她耻辱的母亲与弟弟一并死了,他们死了,她便不用再受那些不公平,那些故意磋磨。 可是他们一直活着,一直活着提醒她,她的母亲与弟弟是如何不名誉的存在。 今日,她被动成为了她母亲那样的人,她的一双儿女成了她最瞧不起最厌恶的存在。她好不容易催眠自己,这一切不是她的错,她的儿女是南廷的婚生子,可这一切被南嘉木挑破,让她不得不面对这让她痛苦的事实。 她恨南廷,也很南嘉木,这对父子,简直生来便是克她的。 “对,他们可以不是奸生子。”南嘉木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好似在赵秀如耳边响起,她紧盯着南嘉木,看南嘉木能说出什么来。她不知自己的双目有多亮,也不知里边含有多少希冀。 可是南嘉木终究要打破这份希冀:“只要我离开南家,你的秘密便无人得知。只要你助我离开南家……” 南嘉木话未说完,瞧见赵秀如眼底寒光闪烁,身上杀气隐隐,将“我可给你两件遮掩血脉的特殊法宝”咽下,笑容愈发凉薄了下去,“你将危险的想法收收,杀人灭口?你猜我作为南家的嫡子嫡孙,我身上有没有老祖宗赐下来的护身宝物?” 南嘉木的话语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赵秀如散了杀意,默不作声地将戒指递给南嘉木。 南嘉木接过,起身笑道:“希望我俩合作愉快。” 38.救助倒计时 此为防盗章 南嘉木笑得无辜, “我只是帮下忙。” 叶赟投以怀疑的目光,坚定拒绝。他目光一扫,将身入了厢房内的小房间。 南嘉木趁叶赟不注意,指尖一动,一颗黑色小石头无声无息地溜了进去。 叶赟将身上长袍脱下放到一旁桌上, 背对着门穿法袍。 小黑石滚到桌子下边, 伸出两只细长胳膊慢慢抓向凡布长袍。叶赟偏头朝后瞧去,小黑石瞬间静止动作,整个身子藏在长袍之下, 叶赟没瞧见什么。 叶赟低头整理腰带, 小黑石快速一收,不拘什么将手边接触之物收回储物空间之中, 之后收回细长的胳膊, 又咕噜噜地黏于桌子背侧。 叶赟收拾腰带的手一顿,又侧头朝后瞧去,没瞧出不对劲之处,他转身走向桌旁, 将桌上衣物一一翻检了下, 面上愈发怪异——他的衣裳少了一件。 叶赟将剩余衣物纳入储物戒中,整理下法袍, 走出小房间之外。 房间之外, 南嘉木听得声响, 抬头朝他瞧来, 面色带着温淡的笑, 可谓长身玉立,如圭如玉。叶赟暗自纳罕,这般君子雅竹似的修士,为何做出的事总是那么一言难尽呢? 南嘉木上下打量了下叶赟,夸道:“果然适合你。” 叶赟冷脸不语。 相识不足一日,南嘉木已经习惯叶赟的冷脸,无视他沉默,继续开口:“我观你修为扎实,却筋脉内壁韧度不够,不妨试试五磨汤。” 五磨汤,以灵桔梗、灵牛膝、灵桑枝、灵柴胡、灵肉桂为君使,人参、白术等药物为臣使,热汤为引,内服外泡,可引经拓脉,增强筋脉弹性与可塑性。 修士实力强大与否,与其体内储存灵气息息相关。经脉宽且韧,则能储存更多灵气,同阶之中实力更为强大;而经脉脆且窄的修士,不仅引灵气入体时须小心翼翼,灵气储存于经脉之时也得小心翼翼。 因此,大多数修士在幼时都会以药物蕴养经脉,在其未长成之际尽可能使之扩宽变韧。 “五磨汤?”叶赟无意识地跟着问了一句,随即懊悔搭这腔,万一南嘉木误以为他接受他的好意怎么办?叶赟思及丢失的那间衣服,决定找个机会告知南嘉木,他俩是不会有可能的。 南嘉木望向旁边的庄凌,笑道:“麻烦庄少。” 庄凌儒雅一笑,“南少难得来我一趟,我的荣幸。” 庄凌出了门,房间内只剩下两人,叶赟动了动嘴,正欲开口,南嘉木先道:“叶道友,我知你对我南家印象并不好,恰巧,我也一样。看在你我真心相交份上,能否帮我一个忙?” 叶赟动了动唇,似是想要反驳,最终将话咽下,只沉着脸开口,“我不卖身。” 南嘉木哑然失笑,“叶道友无须担忧婚约,我拜托叶道友之事,便与这此事有关。我想请叶道友答应与我缔结婚约,当然,这是假的,只是假成亲罢了。” 叶赟又想起南嘉木之前两次不经意碰撞,以及不翼而飞的内裳,对南嘉木这话表示十足怀疑。 南嘉木伸手邀叶赟就座,叶赟觑了觑那座位,跟在南嘉木之后,挑选个最远的地方坐下。 南嘉木没在意这个细节,继续道:“若道友帮我这个小忙,我.日后无条件助道友做三件不违背道心之事。至于道友身上法袍,以及一年份五磨汤药包,当做我给道友的见面礼,以示我诚意。” 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即一小二用托盘装着二十四份包装精致的药包进来。 南嘉木起身接过托盘,将之送到叶赟身前。 叶赟沉默了一瞬,道:“你等我会。”说着起身出了门。 南嘉木本想跟上,不过思索了会,还是放弃了。他伸手一挥,黑色小石头从小厢房内飞。南嘉木接过,小黑石卷入他掌心。他神识一扫,刹那间面上温润的笑有些维持不下去。 小黑石偷的是什么鬼,不该是外袍吗,怎么会是最里边的那件小.衣?南嘉木暗自庆幸叶赟未曾发现他少了一件衣裳,也不知这衣裳是他偷的。 南嘉木将黑石一收,取出玉简,准备阅读炼器材料大全冷静一下。 等叶赟再回来时,南嘉木面上又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他含笑望着叶赟走过来,含笑望着叶赟将储物袋往他面前一放。 南嘉木伸手去拿储物袋,笑意吟吟道:“这是什么?”待瞧清里边灵石数目,南嘉木面上笑容一僵,“给我的?”不接受他的示好,用灵石打他脸? 叶赟点头,“见面礼。” 南嘉木迅速冷静下来,知道自己经验主义了。散修不一定穷,穿凡布麻衣只是人家的兴趣,他不知不觉间,竟也犯了以衣取人错误。 “是我唐突了,见谅。”南嘉木道了句歉,收好灵石又道了句谢,“多谢叶兄及时雨,我最近手头正紧。”南嘉木说了句俏皮话,暗暗将今日之事牢记于心。 叶赟诧异地望向南嘉木,面色和缓了些,朝他点点头。 “我是真心求助,并无侮辱之意。”南嘉木温诚开口,“我欲离开家族历练,家父坚决犯反对,将我困于家中。我人微力薄,困于樊笼只能想出这下下之策,还请叶兄看我真心份上,相助则个,嘉木感激不尽。” 叶赟将托盘中五磨汤药包收进储物戒,低声问道:“我观你行事,不是那等婆妈之人,为何独自历练,要将希望依托他人?你修为不差,你父亲亦不过筑基,若你父亲真不顾父子人伦将你打伤擒拿,莫非你还没一两样底牌逃跑不成?” 南嘉木如遭雷掣,好似有什么劈开重重乌云直击他心底。 是啊,他为何从没想过光明正大离开,所思所想皆放在如何让南廷放他离开呢? 六年前南廷给他的阴影太过深刻,以至于他从没起过反抗念头。南廷强大不可摧毁的概念深植他心,让他从没怀疑过,他也可反抗他,可依靠自己堂堂正正走出南家。 这是心魔,也是南廷当初对他施下的暗手,以强悍的威压威慑幼小的自己,在他心中种下害怕种子。若他不正视这心魔,若他不克服这种恐惧,若他不打破南廷当初植于他心底的强大不可战胜的形象,他便算逃离南极,也永远活在南廷的阴影之下,甚至影响以后的道途。 南廷是真的想毁了他。 哪怕他知南廷对他无情无义,从没如此刻这般清晰认知到,这让他禁不住发冷,寒气从骨子里散出,弥漫至四肢五骸,竟僵直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他身上心魔被叶赟指出,南嘉木又瞬间勘破,心境提升,南嘉木身上灵气暴涨,厢房内灵气全朝他身上涌去,却是他要进阶了。 炼气九层的壁垒在灵气冲击下摇摇欲坠,南嘉木因壁垒被冲击的疼痛清醒过来,他乍发现这一情形,迅速将灵气吸纳丹田并将之不断压缩。不过须臾他身上灵气平稳下来,进阶之兆也消失了。 南嘉木在练气八层停留许久,丹田内的灵气被他压缩得几近液态。 练气修士与筑基修士的区别,在于丹田内灵气的形态,练气修士丹田内灵气为气态,而当丹田内出现第一滴液态灵气之际,修士开始进行筑基。 此时南嘉木体内灵气几近液态,可见他灵气之凝实,根基之浑厚。 “多谢。”南嘉木再次道谢,叶赟让他勘破心魔,这一因果,他记住了。 叶赟点点头,他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提出自己的疑问,南嘉木能有所得,也是他悟性上佳之故。 两人各自发生了些事,没有心情再逛,便准备打道回府。 回去途中,街道两旁小贩纷纷朝他打招呼,南嘉木颔首微笑回应,“今天生意还好吗、生意兴隆!”云云。 上次拉着南嘉木说话的老大爷再次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南嘉木微笑以对,时不时回应一声。 南嘉木此时的笑容很真切,带着些微热度,他并非做戏,更没有不耐烦,叶赟忽而心一动,对那婚约,也没那般抵触。 拥有力量而不高凡人一等,折节下交而不姿态高傲,南嘉木是真的将这些凡人放在与他平等位置,如是心性,可谓赤子纯然。 叶赟再落到南嘉木身上的目光带着不自知的温度,恰好南嘉木与老大爷寒暄完毕,正欲唤叶赟一道回去,回首撞上这样的眼神,南嘉木一怔,脸一烫,偏头避过这道视线,率先朝前走去。 叶赟紧随其后,距离缩进一米之内,且有愈发缩小的趋势,他低语问道:“你与他们相熟?” “他们是一群很可爱的人。”南嘉木没多说什么,当初他是为了塑造自己老好人形象,后来是真心喜欢上这群纯挚之人。他们对生活阔达,对未来充满希望,他们奋斗,他们勤劳,他们的生活态度感染了他。 “你身为修士,对他们未免太过友善。” 叶赟话中情绪一向很少,此时南嘉木也辨别不出他这话是褒是贬。不过南嘉木勘破心魔,没了之前讨好之心,直言道:“修士亦是凡人,天道之下皆为蝼蚁,无所谓高低。仙人仙人,成仙亦为人,修士亦当如此。我从来认同一句话,‘能力有多大,责任有多大’,天道让修士掌控力量,是天道对修士的偏爱,但这偏爱,是为了护住更弱小的凡人不受伤害,而不是赐予修士力量去欺压凡人。” “远古异兽纵横,风雨肆虐,修士应劫而出,他们与天地相斗,与异兽争斗,不过为着身后凡人足以安居乐业,不受自然灾难侵害,不受异兽攻袭。他们能力强大,他们责任更大。至而今,修士无须如此艰难,然我相信,修士修道初心永不会变,这是天道当初偏爱修士之由。” 南嘉木自穿越到这个世界,便一直在思索,为何这个世界会有修士,因为灵气?为何这个世界有人会有灵根?因为可将人分为三六九等? 及至看了修士起源,以及那些飞升之人,南嘉木恍然间有些明白,凡人为根,凡人为本,修士亦为凡人。 “你很好。”叶赟难得对南嘉木起了赞赏之心,常怀怜悯之心,不因已弱而卑,不因已强而欺凌弱小,南嘉木修为不高,但心性很强大,只要他不陨落,不忘初心,未来强者有他一席之地。 南嘉木保持着微笑,一直在等叶赟的但是,只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叶赟的下一句,他偷溜溜的斜眼去瞧,见叶赟抿唇不语,方知叶赟真的说完了。 南嘉木这下是真切地笑了,叶赟夸赞他,不容易啊。 叶赟对他一直不冷不淡,偶尔还防备于他,南嘉木便算脾性好,对此也很是心疲,他不知叶赟哪来那么大的敌意,他自认对叶赟情真意切,情至意尽。 叶赟直接散开威压,骇得守门的小厮俱觳觫在地,一时竟没胆起身。叶赟虽然对南府印象不好,但对这些凡人懒得计较,依旧散开威压站在府门前,等待府中之人出来。 他这行为算得上挑衅,若非祖父信誓旦旦的说南家家风清正,不会嫌贫爱富,他此时已经走了。此时他还在这,凭着的是对他祖父的一腔信任,纵然南府下人行为不端,身持不正。 看来南府家风并没祖父说得那般清正。 果如他所猜测,南家不多会儿就来了一名练气八层的修士,二话不说就散开威压,“来着何人,何故欺我南家之门?” 周围下人被这威压直接俯趴在地,昏迷了过去,靠得近的七窍甚至流出鲜血,显见肺腑已被修士威压所伤。 叶赟亦为练气八层,不受威压所迫,因此无半点事。来者也发现了这点情况,缓缓收回威压,示意人将这群小厮拖去治疗。叶赟取出玉玦,开口道,“叶赟,前来商议婚事。” 这个修士便是南大管家,对于当初南家老太爷与叶家定下婚约之事知晓得清清楚楚,当即上下打量了下叶赟,客气地笑道,“原来是叶家郎君,下人没眼色,怠慢了郎君,还请勿怪。” 说着,示意身旁的一名下人去通知家长,同时对另一名凡人管事下达惩罚的命令,“今日守门的,全部送出府,南家不需要这般没有眼色的东西,今日是叶家郎君脾性好,若是改日得罪了贵人,南家可败坏在这起子小人手中了。” 南大管家的话语刚落,那凡人管事忙诺诺的应了去。 叶赟听着有些腻歪,什么是改日得罪了贵人,话里话外说他不是贵人,能任南府作践么?初初见面,让叶赟对南家的印象低到谷底,这就是祖父所说的家风清正的南府? 叶赟本就不是真心前来求娶道侣,此时更是打定主意退了婚约。 入了府,府中下人还好,只是用一种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他,并不惹人厌恶,不过等见了南府主家之人,叶赟体内的洪荒之火简直愈烧愈燃,这南家,简直不知所谓。 南家少爷小姐眼底的轻视毫不掩饰,而南家家主眼底无波,但这态度比南家夫人的轻慢更让人难堪,简直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得,憋在心中难受得紧。 叶赟眼底的阴郁简直能化作实质,就南家这家风,倒贴给他他都不要,目光短浅又坐井观天,简直可笑。 坐在听松院窗旁深吐一口气,瞧南家这态度,这婚约应该会黄,如此一想他轻松了许多,这样的家族,幸好以后不会有牵扯。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南家不愿意履行婚姻,却依旧将他安排在听松院,难道南家还有其他打算不成?念及此,他的脸色又变得阴沉,最好南家别算计到他身上,不然别怪他不顾叶家祖父与他祖父的那番情谊。 南嘉木见到的便是脸色阴沉的叶公子,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朝对方温和一笑。 叶赟愣了下,穿过回廊走到院门。小院并不大,只是布置得比较精巧,假山流水水榭回廊都有。 叶赟打开院门,冷眼瞧着这贵公子,心下却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暗自点头,果然雅如君子,温润如玉。 “我是南嘉木,叶公子可唤我嘉木。”南嘉木率先开口介绍自己。 “叶赟。”俊朗公子吐出自己的名字。 南嘉木失笑,望着他冷淡的脸也不介意,“yūn,是‘邃初冥昧,元气氤氲’的氲吗?” “文武双全赟。”叶赟淡淡道。 文武双全不是斌吗,南嘉木心内犯嘀咕,面上却露出个恍若大悟的笑来,“好名字!叶公子不请我进去坐坐?” 叶赟让开。 南嘉木目光扫动,道:“我们去水榭。”南嘉木选了个极为坦荡的地方,叶赟也没意见。 水榭之中有一圆桌,圆桌之下有四张圆石椅,南嘉木与叶赟相对而坐。 南嘉木见叶赟实在冷淡,遂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茶具,安上灵石,开始泡茶。 叶赟皱了下眉,对这贵公子拉高的印象分又拉低不少,附庸风雅。 “来,喝上一杯。”南嘉木将历经三次沉浮的茶水给叶赟倒了一杯,开口道,“叶自沉浮,多险入香,方能出好茶,叶公子何必焦躁。” 听到他不疾不徐的声音,叶赟心情又好了点,默不作声的细细品了茶。 其实他并不懂茶,但品茶的架势他还是懂的。 南嘉木见他这沉默寡言不合作的状态,猜测南家那四个主子给了他不愉快,难怪南廷默许自己招待他,想必也知道自己妻儿什么德行。南嘉木并无半点不满,这种擦屁股的事做多了他也就无所谓了。 至于叶赟的态度还算是好的,只是个心高气傲的少年人,虽然很生气,但教养良好,没直接给人没脸。 南嘉木瞧得出来,叶赟并非那种攀图富贵之人,也不是那种少年张狂之人,这样稳重又带点小脾性,让南嘉木对他的感官很不错。 如此,南嘉木的神色更加温和亲切,“叶公子,南家与叶家约为两姓之好,不知道你如何看?” 这话意思是,他只是听祖父的话来商议婚姻,也算是对他祖父有个交代,至于娶不娶另说。 南嘉木心中有底,面上笑容又真切了许多,“南家并不打算毁约。” 叶赟想起那个脾性高傲的大小姐皱了皱眉。 “只是婚姻对象——”南嘉木说道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持起茶杯细细的呷了一小口,面带满意之色。 叶赟何等聪明之人,只婚姻对象四个字便明了对方未尽之言,叶赟垂眸开口,“南家准备塞我个旁系小姐?” 他的话语里无情无绪,但只一个塞字就说明他此时心情并不明媚。 “叶公子说笑了,”南嘉木朝他笑得温润好看,“也别将南家想得这般不堪,不然岂不是侮辱了祖父与叶祖父两人的情谊。” 叶赟不置可否,南廷及其夫人儿女的表现可不像重视情谊的模样。不过不换旁系,又非大小姐,叶赟望着南嘉木,默了默。 南嘉木将他喝尽的茶杯又盛满递过去,在叶赟接过时食指划过他的手背。 南嘉木本意是想不引起对方怀疑地检测下叶赟的根骨与资质,谁知触手光滑细腻,带着与自己肌肤不一样的温软,让南嘉木瞬间心一荡,禁不住以袖掩盖住右手,食指与拇指摩挲下,似是在回味,又似是想将那温腻感抹去。 叶赟接茶的手一顿,望向笑吟吟的南公子,一时之间竟拿不定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南家大公子,须这般蓄意勾.引?叶赟心中止不住狐疑,对南嘉木举动愈发留心起来。 “吱呀”一声,两人听到声响,同时望向院门,只见锄石提着小巧精致的雕花刻诗檀木饭盒,快步朝亭阁走来。 “公子,酒食来了。”锄石跟南嘉木说了一声,望向桌上的茶具有些犯难。 南嘉木笑吟吟的将茶具收了起来,“锄石,放到桌上吧。” 饭盒瞧着只有六寸见方,但是打开一看里面却满满的摆放了十几样灵食以及一壶酒。 “虽说低阶修士少食杂食以养根基,但偶尔一食灵食也是雅事。”南嘉木替叶赟斟了酒,“叶公子,请。” 叶赟定定的望向南嘉木,南嘉木浅笑回望。 叶赟将酒一口饮尽。 南嘉木用公共筷替叶赟夹了一块辣鸡肉,“这是辣鸡肉,虽然不是什么七彩鸾凤之类的珍禽,但因着肉天生带辣而别有一番滋味,叶公子不妨尝尝。” 叶赟望向碗中的辣鸡肉,沉默了一瞬,吃了。 39.救出红红 此为防盗章  叶赟何等聪明之人, 只婚姻对象四个字便明了对方未尽之言, 叶赟垂眸开口,“南家准备塞我个旁系小姐?” 他的话语里无情无绪,但只一个塞字就说明他此时心情并不明媚。 “叶公子说笑了, ”南嘉木朝他笑得温润好看, “也别将南家想得这般不堪, 不然岂不是侮辱了祖父与叶祖父两人的情谊。” 叶赟不置可否, 南廷及其夫人儿女的表现可不像重视情谊的模样。不过不换旁系,又非大小姐,叶赟望着南嘉木, 默了默。 南嘉木将他喝尽的茶杯又盛满递过去, 在叶赟接过时食指划过他的手背。 南嘉木本意是想不引起对方怀疑地检测下叶赟的根骨与资质,谁知触手光滑细腻, 带着与自己肌肤不一样的温软, 让南嘉木瞬间心一荡, 禁不住以袖掩盖住右手,食指与拇指摩挲下,似是在回味, 又似是想将那温腻感抹去。 叶赟接茶的手一顿, 望向笑吟吟的南公子,一时之间竟拿不定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南家大公子,须这般蓄意勾.引?叶赟心中止不住狐疑, 对南嘉木举动愈发留心起来。 “吱呀”一声, 两人听到声响, 同时望向院门,只见锄石提着小巧精致的雕花刻诗檀木饭盒,快步朝亭阁走来。 “公子,酒食来了。”锄石跟南嘉木说了一声,望向桌上的茶具有些犯难。 南嘉木笑吟吟的将茶具收了起来,“锄石,放到桌上吧。” 饭盒瞧着只有六寸见方,但是打开一看里面却满满的摆放了十几样灵食以及一壶酒。 “虽说低阶修士少食杂食以养根基,但偶尔一食灵食也是雅事。”南嘉木替叶赟斟了酒,“叶公子,请。” 叶赟定定的望向南嘉木,南嘉木浅笑回望。 叶赟将酒一口饮尽。 南嘉木用公共筷替叶赟夹了一块辣鸡肉,“这是辣鸡肉,虽然不是什么七彩鸾凤之类的珍禽,但因着肉天生带辣而别有一番滋味,叶公子不妨尝尝。” 叶赟望向碗中的辣鸡肉,沉默了一瞬,吃了。 见他并不排斥自己夹菜,南嘉木便一边替他布菜一边替他介绍这些菜系,同时还不忘说点故事来调剂气氛,“这是醉鹅,据说当年有个鹅大仙天生好酒,在天界至尊庭会之时将酒精灵献给至尊的佳玉酿给偷喝了,至尊暴怒,罚其断仙根流放下界,据闻鹅大仙下界之日,满界酒香微醺。而世间醉鹅便是那鹅大仙的后裔,天生体带酒香。不过现在纯血的醉鹅很少,大多是一般的家鹅用灵酒喂养而出,这一只便是,不过滋味也是不错的,叶公子可以尝一尝。” 叶赟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想法,不过他很坦然的接受南公子的殷勤,一点也没不好意思。 站在南嘉木身后的锄石颇有些愤愤,不过是个落魄子,居然敢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公子伺候,锄石狠狠的盯着他。 叶赟察觉到锄石的目光,抬头望了他一眼,南嘉木也跟着望了过去。 南嘉木浅淡的笑意依旧温和,只是眼底不带任何笑意,他望着锄石细语道,“锄石,这儿不需你伺候,你先下去休息吧。” 南嘉木就算是对一个奴仆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锄石拉长脸,有些不悦道,“少爷,锄石是少爷的奴仆,哪有少爷还未休息下人先去休息的道理。” 南嘉木依旧好声好气,“也好,那你去旁边坐着吧,一直站着也累。” 水榭是八角相斗鸢弋于飞的样式,朱红柱子与柱子间连着雕栏,雕栏之前架着宽木做成长凳,人可坐在宽凳之上凭栏吹风观景聊天休息。 锄石望了望旁边的木椅,估计了下距离,满意地到一旁坐了。 叶赟眼底流露出奇异之色,这南家大少爷与这下人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啊。南家大少爷对那小厮,未免太过客气了点;而这个奴仆,没规矩不说,替少爷打抱不平的话语,不像护主,倒像替主家拉仇恨。 南嘉木到底知不知晓这名“忠”仆呢?叶赟探究的望向南嘉木,却瞧见南大少爷玉塑似的笑容,瞧不出任何情绪。 南嘉木长得极好,面如冠玉,天生笑唇,让人很易心生好感,特别是笑起来时眼角弯成月牙,给人一种温暖可靠的感觉。也就是说,这张脸写满了我是君子我是好人我很正经,简直让人想歪都难。 所以,他拿不准这大少爷是真纯良,还是故作如此,连先前的猜测都不太确定了。 “锄石一向小孩子脾性,我也不忍他这天性消失,不免宠了点,现在失礼在前,让叶公子见笑了。”南嘉木说着赔礼的话,又给叶赟斟了杯酒,“我替他赔罪,叶公子别见怪。” 叶赟听着这意味不明的话,接过酒杯,不小心又与南嘉木玉铸般完美的手尖相触碰,温凉的手指与自己温热的体温交缠,让叶赟怔了一瞬。 南嘉木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这次他是真无意,毕竟他目的已经达到,不会做多余之事。可惜叶赟愈发觉得南嘉木想要勾.引他,不然短短数句话功夫对方便两次触碰到他,若说无意,这概率未免太高。 况且,之前南嘉木那句未尽之语,也很难不让叶赟往这方面想。 他沉默着,想看南嘉木到底想做什么。 及至听到他说与南府仙师约为亲盟,更是嘲笑他得了妄症,只能着他们都不穿的粗糙麻衣,居然能与府中的仙师有婚契之盟,岂非说笑?期间谩骂与讥讽全朝他砸来,更是推推搡搡让他别靠近南府,若是惊扰府中贵人就是大过了。 叶赟直接散开威压,骇得守门的小厮俱觳觫在地,一时竟没胆起身。叶赟虽然对南府印象不好,但对这些凡人懒得计较,依旧散开威压站在府门前,等待府中之人出来。 他这行为算得上挑衅,若非祖父信誓旦旦的说南家家风清正,不会嫌贫爱富,他此时已经走了。此时他还在这,凭着的是对他祖父的一腔信任,纵然南府下人行为不端,身持不正。 看来南府家风并没祖父说得那般清正。 果如他所猜测,南家不多会儿就来了一名练气八层的修士,二话不说就散开威压,“来着何人,何故欺我南家之门?” 周围下人被这威压直接俯趴在地,昏迷了过去,靠得近的七窍甚至流出鲜血,显见肺腑已被修士威压所伤。 叶赟亦为练气八层,不受威压所迫,因此无半点事。来者也发现了这点情况,缓缓收回威压,示意人将这群小厮拖去治疗。叶赟取出玉玦,开口道,“叶赟,前来商议婚事。” 这个修士便是南大管家,对于当初南家老太爷与叶家定下婚约之事知晓得清清楚楚,当即上下打量了下叶赟,客气地笑道,“原来是叶家郎君,下人没眼色,怠慢了郎君,还请勿怪。” 说着,示意身旁的一名下人去通知家长,同时对另一名凡人管事下达惩罚的命令,“今日守门的,全部送出府,南家不需要这般没有眼色的东西,今日是叶家郎君脾性好,若是改日得罪了贵人,南家可败坏在这起子小人手中了。” 南大管家的话语刚落,那凡人管事忙诺诺的应了去。 叶赟听着有些腻歪,什么是改日得罪了贵人,话里话外说他不是贵人,能任南府作践么?初初见面,让叶赟对南家的印象低到谷底,这就是祖父所说的家风清正的南府? 叶赟本就不是真心前来求娶道侣,此时更是打定主意退了婚约。 入了府,府中下人还好,只是用一种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他,并不惹人厌恶,不过等见了南府主家之人,叶赟体内的洪荒之火简直愈烧愈燃,这南家,简直不知所谓。 南家少爷小姐眼底的轻视毫不掩饰,而南家家主眼底无波,但这态度比南家夫人的轻慢更让人难堪,简直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得,憋在心中难受得紧。 叶赟眼底的阴郁简直能化作实质,就南家这家风,倒贴给他他都不要,目光短浅又坐井观天,简直可笑。 坐在听松院窗旁深吐一口气,瞧南家这态度,这婚约应该会黄,如此一想他轻松了许多,这样的家族,幸好以后不会有牵扯。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南家不愿意履行婚姻,却依旧将他安排在听松院,难道南家还有其他打算不成?念及此,他的脸色又变得阴沉,最好南家别算计到他身上,不然别怪他不顾叶家祖父与他祖父的那番情谊。 南嘉木见到的便是脸色阴沉的叶公子,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朝对方温和一笑。 叶赟愣了下,穿过回廊走到院门。小院并不大,只是布置得比较精巧,假山流水水榭回廊都有。 叶赟打开院门,冷眼瞧着这贵公子,心下却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暗自点头,果然雅如君子,温润如玉。 “我是南嘉木,叶公子可唤我嘉木。”南嘉木率先开口介绍自己。 “叶赟。”俊朗公子吐出自己的名字。 南嘉木失笑,望着他冷淡的脸也不介意,“yūn,是‘邃初冥昧,元气氤氲’的氲吗?” “文武双全赟。”叶赟淡淡道。 文武双全不是斌吗,南嘉木心内犯嘀咕,面上却露出个恍若大悟的笑来,“好名字!叶公子不请我进去坐坐?” 叶赟让开。 南嘉木目光扫动,道:“我们去水榭。”南嘉木选了个极为坦荡的地方,叶赟也没意见。 水榭之中有一圆桌,圆桌之下有四张圆石椅,南嘉木与叶赟相对而坐。 南嘉木见叶赟实在冷淡,遂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茶具,安上灵石,开始泡茶。 叶赟皱了下眉,对这贵公子拉高的印象分又拉低不少,附庸风雅。 “来,喝上一杯。”南嘉木将历经三次沉浮的茶水给叶赟倒了一杯,开口道,“叶自沉浮,多险入香,方能出好茶,叶公子何必焦躁。” 听到他不疾不徐的声音,叶赟心情又好了点,默不作声的细细品了茶。 其实他并不懂茶,但品茶的架势他还是懂的。 南嘉木见他这沉默寡言不合作的状态,猜测南家那四个主子给了他不愉快,难怪南廷默许自己招待他,想必也知道自己妻儿什么德行。南嘉木并无半点不满,这种擦屁股的事做多了他也就无所谓了。 至于叶赟的态度还算是好的,只是个心高气傲的少年人,虽然很生气,但教养良好,没直接给人没脸。 南嘉木瞧得出来,叶赟并非那种攀图富贵之人,也不是那种少年张狂之人,这样稳重又带点小脾性,让南嘉木对他的感官很不错。 如此,南嘉木的神色更加温和亲切,“叶公子,南家与叶家约为两姓之好,不知道你如何看?” 他正坐在梨花树下的石桌旁吃饭,听得声响,他眉目不耐地偏头朝院门口瞧来,见是南嘉木,不耐之感隐去,放下饭碗起身笑道:“大少爷,您回来了。” 南嘉木目光在石桌之上逡巡了一番,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碗碟以及一木质雕花暗红食盒,那食盒正是他寻常所用那只。食盒之侧,瓷白碗中剩下半碗残饭,灵饭之上沾染着酱汁,看着很有食欲。 菜碟之中灵蔬灵肉也缺了一半,南嘉木粗粗一瞧,炙雪兔、酸辣彩鸡丁、天兰草、灵食炖等,皆是凡人可食不会爆体的灵食。 南嘉木双眸暗了暗,再抬头又恢复云淡风轻。 锄石见南嘉木目光落到石桌之上,也跟着瞧去,讪笑道:“这不是看大少爷没回来,怕浪费,所以小的就做主吃了。”以往他也这般做,只是都在大少爷回来之前毁尸灭迹,大少爷不关心这些俗物,一直没发现。 此时被捉住,锄石也不怕,大少爷是个宽厚的,不会拿他怎样。 果然,南嘉木对此没多说什么,继续朝自己房间内走去,一边走一边温声开口:“我心有所觉,须闭短关。” 锄石跟了南嘉木这么多年,瞬间明白南嘉木这是不喜打扰,当即道:“小的明白。” 南嘉木朝他点点头,经过锄石之侧忽然顿住,锄石先是一惊,随即双目一亮,神采熠熠地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仿若未曾瞧见他眼底的贪婪,笑容依旧温柔和煦,他伸手从腰间荷包之中取出一黑色小人雕像。这个小人比例不太正常,脑袋大大的身子短短胖胖的,不过看久了怪顺眼的。 锄石以往从南嘉木这收到过不少这样的小玩意儿,此时见了也不觉奇怪。他快速从南嘉木手中取过,高兴地问道:“少爷,这是给我的?” 虽是疑问句,话语却是肯定。 南嘉木温声道:“自己做的不值钱的小东西,拿去玩吧。”南嘉木的声音较之以往有些轻,锄石疑惑地望了眼他,没瞧出不对,笑着道了谢。 南嘉木笑意加深了些许,朝锄石点点头,回了房间之中。 锄石重新坐回石桌旁的石凳上,快速将凉了的灵食扫之一空,之后,将碗碟放回食盒之中,提着食盒出了院门。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南嘉木立于门口,望着锄石隐没于假山低树之中,一拐弯消失不见,他面上笑容愈发深邃。 锄石提着食盒去了厨房,将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筷还给大厨,大厨接过碗筷,对锄石笑道:“锄石,大少爷有说味道如何,吃得开心吗?” “大少爷自然吃得极为欢喜,曾叔您的厨艺一级棒,大少爷哪会挑剔?”锄石张嘴就答,每次他来还碗碟,曾叔都会问上一句,此时他回答得也是驾轻就熟。 “那就好。”曾叔闻言笑眯眯的,显然受到大少爷的夸赞十分高兴,他继续道:“这些菜味道虽好,但里边蕴含的灵气不足,杂质太多,你劝劝大少爷,以后多吃一些灵气充裕的二阶灵食,味道一样是不差的。” 锄石为难地开口,“曾叔,我不是没劝过,可是大少爷爱吃,我也劝不了。不说了,大少爷寻我还有事,曾叔,我先走了。” 锄石怕曾叔继续留他,提着食盒一溜烟地跑了。 “哎——”曾叔伸手欲扯,锄石已经跑出门外,曾叔一拍大腿,骂道:“这个小兔崽子,跑得倒快,我还想问问大少爷有什么想吃的呢。” 锄石一路跑出厨房,他四处张望了下,见无人注意自己,脚步一歪,偏离听雪院方向,往一偏僻落魄荒草芜生的院子跑去,那儿有一名小斯正无聊的坐在门槛上打瞌睡,听得脚步声响,眼皮掀开一道口子,觑向来人。 见是锄石,他懒洋洋的起身,道:“你来了,大少爷又赏了你什么新鲜玩意儿?” 锄石将那个大头圆身的小人递给那小厮,道:“大少爷又要闭短关,不知会捣鼓出什么新东西。” 大少爷喜欢玩石头,并将这些石头炼制成各种奇怪比例的人物并不是秘密,而锄石作为服侍大少爷的唯一小厮,没少从大少爷手中获得这些怪模怪样的人物。 小厮接过小人儿,递给锄石一块灵石,道:“继续盯着,好处少不了你的。” 锄石将灵石小心地藏在怀中,忙忙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话,之后锄石拎着食盒回听雪院,小厮朝上院跑去。 上院便是主家夫人的院子。 瞧见小厮,守在门口的丫鬟开了门,让小厮进去。小厮低声问道:“夫人安否?” 丫鬟不敢多嘴,只垂首在前带路。小厮立马心中有了数,夫人心情不太好。他不再言语,安静地跟在其后。不多会儿,便到了院中正房。 远远门廊之上有丫鬟屏息侍立,她们瞧见小厮,其中一人进了屋。 带路丫鬟到了此处不再前行,小厮朝她拱拱手,侍立于门外,等待传唤。 “娘,真不能将那杂种给赶出南家嘛,难道娘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当上家主,生生压我一头?”南峰不满地抱怨道,“现在他能凭着大哥身份压我,以后就能凭着家主身份压我,此时修为低他能借助外物噤我声,谁知以后他会如何对付我?”南峰抱着赵秀如的手软软地撒着娇,房中丫鬟低头垂手,屏息敛气,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前来通报的丫鬟安静的走到一旁,不敢打扰这对母子说话。 赵秀如面容约莫二十三四,与南峰并在一处,不像母子,倒像姐弟。 她蹙着眉,低低呵斥了一声,“胡闹,你可是要跟你姐姐去赤霞宗的,南家家主之位也值得你看上眼?” “我不去,娘,我不去。”南峰抱着赵秀如手臂摇晃,“我就要当南家家主,娘,你帮我嘛,娘,娘。” 赵秀如冷下脸,“容不得你做主,赤霞宗你必须去。”说完后察觉到自己话语太硬,又软了声调道:“娘还会害你?听娘的,去赤霞宗,等你成为赤霞宗弟子,又有你姐姐做靠山,南嘉木算什么,只有在你面前跪伏的份。到时候你想让他舔.脚,他便不敢舔腿,乖啊,小峰,听娘的。” 南峰不情不愿地应了,虽然他依旧觉得做南家家主自在,可是不敢反驳赵秀如。他松开赵秀如的手,正好瞧见那个丫鬟,问道:“谁来了?” “僻院的小四,送东西过来了。”丫鬟轻声开口。 母子俩心中有了数,赵秀如挥挥手,丫鬟行了个礼,出门将小四带了进来。 南峰接过小四递上来的小人儿检查了一下,便将之递给赵秀如,同时不屑的开口:“果然是凡人生下来的卑贱种,平时自甘下贱与凡人混在一处,连做出的东西,都是凡人用的玩意儿,南府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实话,南嘉木可比你会做人多了,你呀,长点脑子,学着点。”赵秀如捏着这个小人儿把玩了会,示意丫鬟去取盒子。之前她收到的也是这种,利用凡人机关原理,全由石头组装而成。她一直没研究出什么特别之处来,不过怕这些东西另有玄机,全都好好收着。 此时她以为这小人儿如过去那般,也是个凡人玩具时,小人儿忽然裂开嘴笑了,尖声道:“我知道你的秘密。” 赵秀如心中一惊,手诀一掐布下个隔音罩。小人儿咧着嘴怪异地笑,任她动作,待隔离罩布置好后,小人儿继续开口:“鸠占鹊巢者,南雅南峰。” 赵秀如心一突,条件反射性地一用力,将掌心小人儿捏成一团粉末。她抬头扫过房中众人,目露狠毒之意。 而此时的听雪院,南嘉木露出个意味莫名的笑。 特别是婚期,南廷一口咬定次日进行,时间紧迫得不像是嫁嫡子,倒像迫不及待地将嫡子赶出去。 毕竟是嫁嫡子,叶赟这个男婿不适合住在南家,南家给他安排到布阳城内一所小院内。这所小院是南嘉木母亲的嫁妆,也是叶赟他们的新房。 叶赟离开之前,深深地瞧了南嘉木一眼,跟在小厮之后而去。 南嘉木望着叶赟走远,就此事对锄石笑道,“还是母亲想得周到,我本以为婚后要跟叶公子到乡下村中过活,没料想还能生活在布阳城。”他的笑容很温暖,感激之意溢于言表。 锄石讷讷不敢说话,他担心这话让夫人知晓,又是一场是非。 锄石不知,南嘉木与赵秀如目前达到了微妙的心照不宣,这些小吵小闹已不被两人放在眼中。 “锄石,我即将离开南家,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可想一并离开?”南嘉木低头觑向锄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锄石低头道,“谢大少爷好意,只是锄石是南家的下人,怕是不能陪大少爷嫁到叶家。” 南嘉木笑容未变,点点头,不再言语。 一个将死之人,用不着他费心思,赵秀如心思缜密又手辣,一个没用的知道了不少事情的棋子,下场自然不言而喻。也就锄石天真,以为赵秀如会继续用他。 天边飞来一只纸鹤,南嘉木伸手一接,将纸鹤抓到手中。 神识一动,一个隔音罩布下,接着飞鹤张喙,一道男女未辨的机械声音响起,“嘉木,你从哪找来的傻大个,二阶上品玉符,价都不还便贱卖,倒让我赚了好大一笔灵石。哦,对了,法衣与五磨汤他也付了灵石,我做主收了,算是给你省钱。如何,我对你好吧,这般豪杰主顾,下次还带过来啊。” 南嘉木听得好气又好笑,同时不可避免地有些心疼,替叶赟心疼。 能让这奸商这般喜上眉梢,这贱卖可不是一般的贱卖,价格至少压到十分之一,堪称白菜价格。 而且,昨日叶赟将五磨汤与法衣的灵石付了后,又给了他一百中品灵石当见面礼,这叶赟到底卖了多少二阶上品玉符? 南嘉木将飞鹤收好,撤了隔离罩,迈步朝院外走去。 他得去寻叶赟,与他商议下这天婚之事。 那间小院并不大,只有两进,分前院后院,前院为花园,后院只两间卧室,偏厅为厨房等。 而叶赟在前院等南嘉木,他知道南嘉木会迫不及待地来寻他。 南嘉木径直朝花园中的八角亭内走去,八角亭中,叶赟正背着手注视他。他穿着一身法衣,黑色龙纹法袍衬得他愈发清绝俊朗,他便站在此处,无边风景皆为他陪衬。 南嘉木眯了眯眼,暗道这人长得倒好看。 他紧走几步,在叶赟对面坐下,从荷包中取出茶具,袅袅泡起茶来。 “叶兄今日,令嘉木刮目。嘉木不懂,昨日叶兄不是坚决婉拒,为何今日这般配合?”南嘉木一边问一边以热甘泉将茶具一一烫好。 叶赟面热了热,沉默不语。 南嘉木习惯了叶赟的寡言,继续道:“不管叶兄因何改变主意,我南嘉木欠叶兄一个人情。”南嘉木将第一遍茶水倒掉,开始烫第二遍。 40.闻府事毕 此为防盗章  南嘉木带着叶赟出了城, 并甩脱了守在城门口的筑基修士之后,从那小姑娘给他的储物袋中取出两枚丹药, 一枚递给叶赟,一枚自己吞了。 叶赟此刻明白, 那小姑娘约莫着与南嘉木相熟, 故而南嘉木才有那道歉之举。 南嘉木的歉意很诚挚,并愿意将所有错误纳之己身,叶赟沉默了会, 将丹药也吞入腹。 这丹药是变形丹, 便算是高阶修士也无法看穿效果看穿其真实面容, 最多知晓这人吞服了丹药变形。南嘉木给这她发传讯符时, 特意点名了要这些装备。 两人变作容貌普通的低阶修士又折回布阳镇,布阳镇依旧热闹非凡, 但两人心境与之前大相径庭。 南嘉木羞愧不已, 让叶赟原谅小姑娘的话他说不出口, 最终只张了张嘴, “此事我欠你……” 南嘉木话为说完,叶赟便先打断,“她是谁?” “我一个长辈。”南嘉木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吞了下去, 先回答了叶赟的问题,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不是南家的。” 不是南家的, 那就是他母亲家的, 叶赟忽然发现他对南嘉木的了解很少, 之前以为的他是南家小可怜不太对。南嘉木拥有这么个金丹期的长辈,为何离开南家要考虑这么多? 与南嘉木结为天婚他不后悔,若不出意外,日后他俩长生道途相伴一生。而这相伴途中,两人之间会有分歧或许会有争执,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若不及时解决,天婚只会成为两人之间的痛苦,因此两人之间首要的应当是坦诚。 叶赟沉吟了会,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不过随即他想到什么,补充问道:“是不是因她是欢喜宗修士缘故,所以你要隐瞒关系?” “不,她不是欢喜宗修士。”南嘉木踌躇了会,道:“你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号,她是谢晚晴。” 叶赟恍然,原来是谢娘娘。 谢娘娘修习的是媚术,很容易让修士误认为是魔道欢喜宗之人,然她是正道人士,为大宗门袖月谷长天尊者的亲传三弟子。 谢晚清七岁嫁入皇家,为她所在朝代的皇后娘娘,当时天子亦是个八岁小孩,还是个她爹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傀儡皇帝,因此少时皇帝为了保命对她亲近讨好。她与皇帝懵懂中长大,又是青梅竹马,两人关系倒不坏。不过在谢娘娘十三岁之时,她爹爹被人清君侧杀了,天子也在叛贼杀入皇城之时被人误杀身亡,只有谢娘娘运气好逃了出来遇见她的师尊长天尊者。 至此谢娘娘开始修道,与凡尘作别。不过因着她在懵懂中因父母之命嫁人,又在情窦初开之时守寡,脑中所思所想皆是与小皇帝青梅竹马长大的情谊,对那些夫妻和顺的道侣有着天然好感,对那些世家娶妻之后还有侍妾炉鼎的男人深恨恶绝,最初之时遇见这等男人她必惩戒一番,等到修为高深之后,这种惩戒花心男性的事情才少做一些,只有那些男人犯到她手上才再出手。 故而谢娘娘这个名号如雷贯耳,修真界就算是三岁小儿也知晓她的名号,特别是要为家族开枝散叶本身又风.流的世家修士,更是修身养性,不敢在在外乱来,生怕遇上谢娘娘。 毕竟,谢娘娘本身实力强劲,更背有大靠山,那些被谢娘娘惩戒的子弟除了捏着鼻子自认倒霉,根本无能为力,说到底,修真界还是实力为尊。 如此,叶赟愈发奇怪了,有这样的长辈,他要离开南家,岂不是易如反掌? 见叶赟挑眉诧异,南嘉木无奈一笑,“长辈间的恩怨,我不好多说。若非此次为对上南廷,我也不愿麻烦她老人家。” 南嘉木先祖是那少年天子的兄长,娶的也是谢娘娘的姐姐,本来那皇位该南嘉木先祖继承,然而谢晚清她父亲认为少年天子更易掌控,便换了人。 可以说,谢娘娘既是南嘉木的姨曾高祖母,也是他的婶高祖母。 不过便算是这般亲近关系,南嘉木先祖对谢晚晴及其父亲是仇恨的,曾留下与谢家世代为仇的遗言。因此,幼时谢晚清寻上门来之际,南嘉木的母亲很坚决的拒绝这门亲,连带着南嘉木也不好多加亲近。 后来南嘉木母亲去世,南嘉木被他祖父接去抚养,谢晚晴又过来寻他,南嘉木以祖父在不离家再次拒绝了谢娘娘的收徒要求。 南嘉木知道,谢晚晴对他这般看重,是因他长得与那少年天子有几分类似,从而移情的结果。他固然可以借助这份移情来获取便利,但南嘉木本身不是攀图的性子,这泼天富贵一步登天的捷径他并不稀罕,二来高祖遗训在,南嘉木作为其后代子孙,还是要遵循下的。 因此,南嘉木对谢晚晴除了保持基本的恭敬外,并不亲近。 这次,若非南嘉木生性图谨慎,也不想欠谢晚晴人情。只是他没料到的是,谢晚晴倒是真切将他当做晚辈后代疼爱,接到他传讯符亲自来不说,对与他结为天婚的名义上道侣叶赟也多加试探,生怕他寻了个不堪之人。 长辈好意他不好怪罪,这锅他只能背起。 听了南嘉木的解释,叶赟对南嘉木再次高看一眼,心中自得,看,这就是他给自己的挑选的道侣,连带着之前的屈辱也少了几分。被陌生人强行检查,与被长辈验看是不同的,知道是南嘉木长辈后,叶赟有种见了家长并获得家长的考验的仪式感。 南嘉木带着叶赟从角门进入南家,熟门熟路的避开南家禁制,一路隐身到了听雪院。 听雪院中并无一人,本就偏僻荒凉因失去人气愈发深幽,却是最好的藏身之所。谁也不会想到出了城的南家大少爷会折返,谁也料不到他会藏身他以前的憩息之院。 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处听雪院对于此时的两人来说,比躲在城内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又到十五了。”南嘉木捏着手中的清兰花,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本打算将这朵藏着噬生虫的清兰花送进赵秀如的房间,让她自作自受,可是此刻他忽然更想对付南廷。 每月十五,南廷都会去他召唤那些侍妾炉鼎去前院,装作宠爱一.夜的样子,可是南嘉木观察过,那些侍妾炉鼎身上并无情.欲气息沾染,虽然萎靡不振像是纵欲过度,可惜假的便是假的。 南嘉木沉吟了会,摸出个黑球一捏,将噬生虫藏于其中,之后将黑球制作成簪子模样。 黑色簪子似墨玉雕刻而成,上边无灵气波动,无实地并不起眼。 “我出去一趟。” 叶赟起身,也要跟着一道去,南嘉木觉得可以,与叶赟一道去了后院。 院中有女子正频频袅袅的朝外走来,她眉宇间带着柔弱之意,像是不堪经受风雨的娇花,只能攀附于人。 ”南廷的侍妾炉鼎都一个特质,体内阴元较之常人要多“,南嘉木低声开口,”这人,便是拥有三阴之体。“ 拥有三阴之体却没修炼,体内阴气越积越多却无法排除,只会导致女子身体越来越虚弱,往往活不过成年。不过三阴之体若是修炼,却会较之普通修士进阶更快。 拥有三阴之体的男子女子都是很好的双修对象或者炉鼎,往往受修士追捧或捕捉,因此拥有三阴之体的修士,不是成为宗门重要弟子,便是成为修士后院炉鼎。 院中女子运气显然不好,没遇上正修宗门,先遇上了南廷,只能困囿于后院之中,将修炼出的阴元源源不断地供给南廷。 那侍妾经过南嘉木身旁之际,南嘉木控制着簪子插.入那侍妾的发髻之上,未惊动那侍妾半分。 随后,他拉着叶赟紧随其后。 叶赟挑眉,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有种预感,我会发现一件大事。”发现南廷故意宠爱侍妾炉鼎的秘密。 南嘉木之前不敢轻举妄动,怕惊动南廷,不过此次拥有谢娘娘给他的符箓丹药,南嘉木起了心思要一探明白。 月上中天,南廷院中一直没有动静,叶赟与南嘉木藏在院外树上,正捧着一枚小镜子瞧。 小镜子里显示的正是南廷屋内情况,此时南廷并未进屋,屋里只有那些侍妾炉鼎正彼此大眼瞪小眼。 屋内安静可闻针落,显然这些人都被调.教过,本分得紧。 “吱呀”一声门开,南廷从门外走进。 “来了。”南嘉木专注地盯着镜子,一眨不眨。 叶赟奇异地盯着南嘉木,虽然早知南嘉木君子皮下不太正经,但没料到他这般不正经,父亲办事的现场也要监看? 之前小人儿猝不及防地开口,“我知道你的秘密”七字被满屋丫鬟听见,赵秀如心中有鬼,自然容不得半点泄露,因此她给所有人下了禁制,以染了恶疾为由赶出南府。这些下人出了南府没多久便一一暴毙,因是仙家府邸,死去的又是凡人,自然没人追究。府中下人心知是谁下的手,却无人敢有半点议论,真当那些人是染了恶疾不治去了。 虽说如此,但心理本能并不能控制住,新来的丫鬟面对赵秀如总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行差踏错丢了性命。 赵秀如本就心气不顺,见这丫鬟如此作态,心中愈发烦乱,挥手让她下去后,赵秀如揪着手帕又起身走向门口,视线投向听雪院方向。 瞧了会儿,她又回到房间之内坐下,接着起身,来回踱步。 南峰一直在旁吃灵果,被赵秀如来回走的动作弄得心烦意乱,扔下灵果,道:“娘,你别来回走了,晃得我头晕。” 赵秀如闻言望了他一眼,又重新坐下。 “娘,你白眉赤眼的,作什么呢?好似你真有什么秘密似的。南嘉木他就是个老好人,懦弱又卑怯,他将那个石人赏给锄石,为得是吓吓他。锄石偷食被南嘉木发现,南嘉木不好惩罚,便这般敲打敲打。”说到此处,南峰语带两分高兴,“这才像我南家的少爷,之前被个下人骑到头上像什么话,简直将我南家的脸丢大了。” “闭嘴。”从南峰开口说话起,赵秀如便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南嘉木是老好人?这简直是她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当她听到“鸠占鹊巢者,南雅南峰”时,便知这个小人儿是给她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南嘉木一开始就知锄石是她的人,知晓他赏给锄石的东西都会送到她手上。 她一直以为南嘉木在自己的监控之下,谁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方了如指掌,这岂能不让她毛骨悚然? 不知南嘉木何时知晓锄石是她安排的,若一开始便知,那南嘉木的心计城府未免太过可怖!十年前锄石来到他身边,十年前他不过是个十岁稚儿,十岁稚儿得知自己千挑万选的唯一仆从是奸细,却一直按捺不发,直至十年后借助这条线达到自己的目的,这般隐忍,谁敢说他是个老好人? 南嘉木这类有城府有天赋的修士,若不一开始彻底斩断他的根基,让他再无起复的可能,那么谁也不能阻止他一飞冲天! 赵秀如暗恨,往日她竟看走了眼,只当南嘉木是个稍有心计却伪装不够彻底的少年,他若长成,也是多年之后。她一双儿女较之南嘉木天赋不差,起点又比他高得多,待南嘉木长成,她一双儿女已成高阶修士,且背靠大宗门,南嘉木根本无法对她儿女造成任何威胁,故而往日她对南嘉木多有看不上眼,并有心以他为她儿子的磨石。 可是此时,南嘉木不过初初露出獠牙,便打得她措手不及,由此可见南嘉木这人的心辣之处。 往日计划行不通,往后如何她得好好盘算盘算。 “哦。”南峰应了一声,听话地闭了嘴,继续啃灵果。 赵秀如见他这般没心没肺,太阳穴又突突地疼,她心塞地开口:“往日.你与他交锋,可曾占过上风?”现在南嘉木不可小觑,她儿子不能继续这般无知下去,故而赵秀如引导性地发问道。 南峰回想了一番,好似自己没一次真正达到过目的,不过思及南嘉木的反应,南峰理直气壮道:“我一直占据上风啊,我攻击他,他只会躲。” “那是他不想暴露实力。” “我辱骂他,他不会还嘴。” “那是他懒得与你这个傻子计较。”赵秀如对自家蠢儿子的榆木脑袋绝望了,“以后别再去惹南嘉木,记住了没有!” “我不是傻子,”南峰小声反驳了一句,却对赵秀如后一句话十分不服气,嘟嘟嘴不以为然。 赵秀如正思及心事,没注意到南峰的表情。 南嘉木专注地打磨掌心指环,把外围细细打磨光滑后,取出刻刀在指环内侧刻入百以内的数字。之后他放下刻刀,捏起环壁对着光线处检现,确定无遗漏后,将指环一收,推开房门。 赵秀如忍耐极限将至,他该进行下一步了。 锄石正守在门外,听得动静,转身高兴地开口:“恭喜少爷出关。” 南嘉木面色带着和煦之笑,望着院中盛开的梨花,开口问道:“锄石,你跟了我多久?” 锄石心一突,惴惴地开口:“十年了少爷。” “十年啊,不短了。”南嘉木感慨一句,又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锄石,你进过学吗?” “锄石上过学堂的,少爷。”锄石愈发摸不着头脑,觉得南嘉木问得奇怪。 “你不妨去看看《辞典》,重温一下。字与字间,明明没关联,组在一块,却拥有各种意思,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锄石不明所以地点头。 南嘉木见锄石不懂,也不多说,将刚做好的指环递给锄石,“我随意做的,你戴着玩吧。” 锄石接过这枚指环,敏.感地察觉到这指环与以前他收到的不太一样,好似更有吸引力,光是看着便心荡神迷不能自己。锄石有那么瞬间鬼使神差地想将之占为己有,不过思及夫人的手段,锄石冰泠泠地打了个寒颤,将这等贪婪心思歇了。 锄石将指环小心的藏在怀中收好,朝南嘉木谄媚一笑:“谢少爷赏。” 南嘉木冷眼瞧着锄石,脸上笑容未曾变动半分,他话语愈发温和,“我出去走走。” “恭送少爷。”锄石估摸着南嘉木走远了,揣着指环朝那偏僻荒芜小院跑去。 南嘉木说出去走走,便是真的出去走走,他慢悠悠地朝厨房方向走去。 他的计划即将展开,南府即将不太平,那些对他抱有善意的,该离开了。 厨房内曾叔正在颠大勺,瞧见南嘉木,他将大勺让给旁边徒弟,朝南嘉木迎了上去,“大少爷。” “曾叔。”南嘉木喊了一声,与他一道去了厨房外边的小院。 “大少爷,”曾叔又高兴地喊了一声,道:“上次的灵食炖少爷觉得可好?那是我新研究出来的,若是二阶食材,正好适合少爷固本培元。” 曾叔怕南嘉木吃一阶食材吃坏了身子,此时拐着弯劝道。 “曾叔的手艺一向是好的。”南嘉木避重就轻,怕曾叔继续相问,另起话头道:“曾叔以后有什么打算,想过离开南府吗?” 南嘉木答非所问,并非为了包庇锄石,而是不想曾叔知道又起事端。 曾叔惊疑不定地望着南嘉木,南嘉木肯定的点点头。 赵秀如捏捏指环,心中有了数,挥手让小四下去,自个儿寻了《辞典》,按照数字对应去找。 “摄影戒南廷卧室镜面摄影”赵秀如念了一遍,若有所思。 她唤了丫鬟进来,道:“去请大少爷。” 既然南嘉木有求于她,此事便有商量的余地,况且,南嘉木想对付南廷?亲生父子相杀,这就有趣了。赵秀如冷笑,南嘉木将现成的把柄递到她手上,她不利用一番岂不是对不起南嘉木的心意。 不多会儿,丫鬟进来禀告,言南嘉木不在府上。 “他去了哪里?”赵秀如惊怒,南嘉木这般自信她会照做? “大少爷没说。” 赵秀如挥挥手,丫鬟无声退下。 “南嘉木!”赵秀如气得牙痒痒,最终却戴着指环去了正院。正院是南廷居住之所。 被赵秀如念叨的南嘉木从角门出了南府。他偏头望向身后府邸,南府好似张开嘴的巨兽,正欲将他吞没嚼碎。 南嘉木再次起了逃离之心,只是这股冲动被他强行镇压下去,还不到时候,南嘉木对自己道。想起幼时失败的逃跑,南嘉木眸子一暗,再抬头,脸色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 他的目的地是散修堆。 他把身上大部分灵石给了曾叔,自己只留了不到二十下品灵石,此时急需赚取灵石。 他不着痕迹地朝人烟稀少的小巷拐去,待察觉四周无人,从荷包中取出黑色斗篷戴上。再出现在街上时,稍显严肃的中年男人拉了拉斗篷,将整张脸藏在斗篷之后。 他熟门熟路地朝散修堆走去,既神秘又不好惹。 散修堆是布阳镇的自由市场,散修基本上在那一带活动,若是运气足够,能够从中淘到好东西,当然也可能被当做肥羊宰上一刀,是吃亏还是吃福,端看个人本事。南嘉木驾轻就熟地在这条街上穿梭,目光在摊子上扫来扫去。 忽然,他目光一凝,落到摊主右边垫桌布的黑石上不动。 随即,他望向那位摊主。 摊主是一名练气四层的散修,容貌约莫二十五六,看着敦厚稳重,然南嘉木知这人奸猾似鬼,且有几分小聪明。这样的人看似不好骗,其实摸准了他的性格,一骗一个准。 南嘉木心中有了底,迅速勾勒出谋算计策。 他走到摊前,伸手拈起一块金沙石,哑着嗓子问:“此锱铢几何?” 摊主闻言,憨厚的脸上露出个朴实的笑:“客人说笑了,金沙石虽不算名贵,但在这布阳镇也属难得,锱铢二字,未免太过轻率。客人若是喜欢,不二价,三十。” “贵了。”南嘉木低声开口。 摊主憨厚地笑笑,道:“客人不妨打听打听,我张老二一向信誉做事童叟无欺,我摊位上的东西,都是良心价,三十真不贵,客人去店铺买卖,六十不止。” 南嘉木不以为然,道:“店铺里的金沙石纯度至少为七,你这金沙石纯度五还不到。你再看看这里,”南嘉木捏住金沙石,指着其中一处,“黑铁入石,不仅金沙纯度要打折扣,使用时还得先耗费大精力将使之分离开来,十块。” 摊主盯着南嘉木葱白修长的指尖,不合时宜地开个了小差,这人长得不咋地,手倒是好看,跟那玉似的,莹白有光,长在他身上,可惜了。待听南嘉木的报价,什么手如玉都抛到脑后,专心致志地跟他扯了起来:“十块太少,我深入布阳山脉风餐露宿,冒着被妖兽追杀的危险挖这金沙石,十块辛苦费都赚不回来。” “小二你这就不厚道了,这金沙石明明是在城外溪边捡的。”南嘉木将金沙石上残留的藻类植物摊到上边,道:“羞羞藻,布阳山脉内可长不出这个。” 张小二见这人是个行家,心知宰不了,也懒得再费口舌,道:“客人好眼力,不错,我确实是在城外溪边捡到的,不过十块太少,十五,不能再少。” 南嘉木心知这价格到了底线,也不再还价,继续道:“既然是捡的,送个添头吧,算作好事成双。” 他伸手去拿一块赤色褚石,张小二狐疑地望向南嘉木,莫非他真正的目的是这褚石,金沙石只是顺带的?他伸手抢过褚石上下翻看,没瞧出不对之处,但万一呢? 张小二将褚石放到摊子上,拒绝了南嘉木的添头要求。 南嘉木恍若未闻,又取了另一块残铁片,张小二赶紧抢回,又翻来覆去地瞧,放到摊子上,道:“等等,说了不给添头。” 南嘉木笑道:“小二,散修街可不是这般做生意的,算了,你看着给个搭头吧,我不挑。” “行行行,怕了你了,给你个添头。”张小二说是如此说,却愈发怀疑南嘉木的真正目的,他在摊子上扫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破破烂烂的布料、残片以及断玉簪上扫视。 看来看去,只有这三样没什么价值。 他伸手一一落到这三样东西之上,余光时刻关注这人反应,最终他放弃了,这人心境太过平稳,好似真只是为了占个便宜要个搭头。 张小二举棋不定,怕将什么珍宝给了出去,他目光在摊位上扫来扫去,忽而脸色一喜,将那块感受不到丝毫灵气的用作垫摊布的黑色石头往南嘉木怀中一塞,挥手赶南嘉木:“赶紧走赶紧走。” “小二未免太小器。”南嘉木接过黑石,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把黑石与金沙石随意塞入袖中,再摊手,张小二摊子上出现十五枚下品灵石。 聪明人果然爱想多,南嘉木思及荷包中的剑璞石,心情很好。只是不劳而获,未免等价不值,南嘉木思索了会,在距张小二摊子一米外的空隙处摊开方布,随即慢悠悠的往上丢各种黑色石头。 张小二见了,将方布一卷一收,起身朝南嘉木走去。呵,他刚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要从南嘉木身上吃回来。 他伸手随意拿了块黑石,问道:“锱铢几何?” 南嘉木干净利落地开口:“一百。” “什么?”张小二惊呼一声,不可置信道:“你疯了,一块黑石而已,想抢灵石想疯了?” 南嘉木伸手从他手中取过黑石,道:“我这可不是黑石,看好了。”南嘉木伸手一捏,黑石瞬间变得凹凸不平,原来黑石是由各种零件镶嵌而成,南嘉木一用力,零件便从内部挤出。 南嘉木将零件一一取下,再一一组装,南嘉木手速很快,还有一种优美感与道蕴,张小二很没出息的被吸引住,专注地盯着南嘉木的组装动作,双目一眨不眨。不过张小二也明了他为何双手这般好看了,原来是傀儡师。 在修真界,丹师、器师、琴师、书画大师、剑修等对手要求很高,他们双手都会精心养护。一双手,在懂的人眼中,会泄露很多秘密,然而大部分人都没这样的眼力。 南嘉木手指快速翻转,像千重花瓣次第开放,不多会儿,他掌心出现个三四岁大小胖乎乎的黑娃娃。他伸手动动小人儿的四肢与各个关节,可以瞧出胖娃娃四肢灵巧,行动无虞。 张小二虽然觉得黑娃娃瞧着很讨喜,但这个娃娃一不能防御二不能攻击,只能当做摆设瞧瞧,谁会花百块灵石买。 瞧清张小二眼底的不以为然,南嘉木将手收回,大头娃娃直接从空中坠.落。在即将落到地面之际,大头娃娃忽然在空中旋转翻了个身,轻盈地落于地面之上。 南嘉木摊开双手,道:“黑石。” 小人儿在摊子中翻翻捡捡,找到未曾打磨的原生黑石走向南嘉木。 “哎哟,”张小二惊喜道:“原来是傀儡。” “若不是傀儡,我哪敢开这么大的口,一块灵石一分货。”南嘉木开始给张小二洗脑这傀儡小的好处,“你别看他小,但是小有小的好处,你想啊,你去布阳山脉,这小人儿能当斥候,能守夜,能给你采摘各种灵果,除了有点小,跟同伴没多少区别……” 南嘉木口若悬河,将小人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好似不买小人儿就是极大的损失。 张小二被忽悠地一愣一愣的,竟连价都未还,便付了灵石,等回过神来,张小二顿时懊悔,不过既已开口,万没反悔之理,只能撑着最后的倔强道:“你也送个添头。” 41.过渡日常 此为防盗章  “南峰南雅纵然不是我血脉, 可他俩依旧是南家子弟”。 南廷话语依旧冷漠, 听不出任何情绪, 以往南世鸣觉得这后代沉稳可靠,冷静睿智,此时却觉得他未免太过冷静睿智了。 “呵, 你能忍, 我南家主支血脉却不容紊。”南世鸣伸手一拂, 南廷咯噔咯噔的往后退几步, 露出他身侧的赵秀如来。 “你可知罪?”南世鸣淡淡地发问。 南世鸣未曾用上威压, 然而在这无声的询问下赵秀如却肝胆骇裂心神俱飞,她禁不住觳觫惶然, 两腿一软,便倒在地, “老祖。” 南峰茫然地望望父亲, 又望望母亲,又望望他姐姐, 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什么混淆南家主支血脉,什么纵然不是我血脉, 也是南家子弟? 他不是南家少主, 南家家主之子吗? 南雅也有些站立不稳,仓促而惶然, 她不明所以的望着这一幕, 有些怔然。 这一切完全颠覆她的认知, 转眼间她父亲不再是她父亲, 她母亲成为罪人,而她也成为了奸.生子。南雅无法接受,她仓皇地望着母亲,正好瞧见她母亲跪倒在地,一副伏诛之态,当即顾不得什么,大喊道:“老祖。” 南世鸣双目悠远,目光似落在南雅身上,又似是没有。 “南雅不是老祖最疼爱的后辈吗,南雅不是南家最优秀的子弟吗,老祖何必如此!”南雅情绪失控,竟一时忘了身份,忘了尊卑,直接诘问。 “南家主支与旁支是不同的,主支血缘不容混淆。”南世鸣只淡淡的解释了这一句。 南嘉木猛然想起南廷与南峰南雅不融合的血,若有所思。 现场气氛再次冷凝。 南峰受不了这压抑,朝南嘉木扑腾而去,“都是你,都是你南嘉木,你这灾星,你这祸害,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不死!”他掌心出现几个震天雷,全朝南嘉木扔去。 南嘉木好整以暇地望着这一切,既没做防护又没有躲避,只嘴角嘲讽的笑意让南峰瞧得清清楚楚。有老祖在也敢动手,莫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南峰面容愈发狰狞,神情愈发癫狂。 “小峰——”南雅伸手去阻拦,五长老也同时出手,可是依旧阻拦不了震天雷反卷,直接将南峰打出去的局面,却是南世鸣出手了。 南世鸣并未想取南峰性命,只小惩大诫一番,然而元婴修士的轻轻一击,也不是练气修士能随意接住的。 南峰倒飞出去,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小峰——”南雅小跑过去,先探下南峰的生息,忙给他喂了颗回春丹。 一直惶然跪倒在地的赵秀如终于有了反应,她跪着朝前爬了两步,不断磕头,“老祖,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孩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求老祖放过他们。” 南世鸣不置可否,他垂着眼眸,任谁也摸不准他的心思。 南雅感知到南峰身上气息稳定了些,才又有心思落到现场,她望着不断磕头的母亲,冷漠旁观的父亲,以及高高在上的老祖,心中一阵悲呛。 “老祖,”南雅放下南峰,也跪在南世鸣身前,“请看在我师苏映尊者的份上,高抬贵手。我母亲她,”南雅扭头望向赵秀如,“我会带她离开南家,求老祖放我母亲一次。” 赵秀如听了南雅如此维护她,心中既是温暖又是悲凉,傻孩子,苏映尊者收下你,看的便是南家老祖的面子。她不敢抬头望空中仿若神佛无慈无悲的南家老祖,长叩不起道:“老祖,他俩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看在他们还是个孩子份上,请放过他们。” 南雅依旧在哭诉着求饶,泪眼婆娑的以祈求的姿态望着南家老祖。 南正心有不忍,他偷偷地觑向南廷,南廷冷冰冰的双眼正凝视着他。南正嗫嚅了一下,低下了头。 “小雅,你告诉小峰,这一切与南嘉木无尤,”赵秀如忽然伸出右手一拍天灵盖,转瞬间便失去声息倒落在地。 她知道,只有她死了,南家老祖才不会太过计较,她的孩子才能有生路。 这就是南嘉木的复仇,不亲自动手,却能让她心甘情愿赴死。 南嘉木,真狠心啊,生死不过一瞬间的事,可是南嘉木却让她在绝望中死去,死前还挂念着儿女执念难消,狠,真狠! 赵秀如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她当年未曾对南嘉木好点,后悔一直与南嘉木作对,此时悔之晚矣!只希望小雅能听懂她的话,不然她死也不安心。 “娘——”南雅大喊一声,慌慌张张的想要去接赵秀如的身体,可是爬了几次都颠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赵秀如倒在地面上,气息全无。 “娘,”南雅瞪大双眼,双手并脚爬向赵秀如,又持续喊“娘。” 终于爬到赵秀如身侧,南雅迟疑着伸出手不敢触碰赵秀如,她轻声喊了一声“娘”,期望赵秀如如以往那般应她一声。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南雅似是才发觉这一事实,她伸手抱起赵秀如,像幼时那般将头埋在她肩颈。 南雅将恨意藏起,闭着眼默默流泪不止。 南嘉木说不出自己什么感觉,复杂地像打翻了五味酱,各种滋味都有。 他望着南雅,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不过随即,南嘉木就将自己这过剩的同情心收起,赵秀如咎由自取,南雅身世无可指摘,她的身世便是污点,虽然一切罪魁祸首是那阴尸。 南嘉木目光落到南廷身上,忽然开口道:“五长老不说说,你是怎么做到与家族主母通奸的,是不是有人协助于你?” 南世鸣闻言忽而抬眸,顺着南嘉木的视线也望向南廷,心中起了个荒谬的猜测。 五长老瞬间冒出冷汗,他眼珠子乱转,想去看南廷眼色,又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南廷,显得愈发慌乱无比,一眼就瞧出他的心虚。 南雅抱着赵秀如默默流泪,分出一缕心神等待五长老的回答。她不信母亲会与五长老相会,她离家之前她母亲对父亲的爱恋清晰可辨,这样爱父亲的母亲,又怎么会与他人通.奸? “我,”五长老慌乱了会,胡扯个理由,“家主夫人喝醉了,我色胆包天,两次迷.奸了她。” 五长老跟着跪倒,哭泣道:“我错了,都怪我色迷心窍,求老祖饶命啊。” 南嘉木走进五长老,笑道:“五长老这话有点意思,家主夫人自身是个修士,岂会让你轻易得手?说,你是不是有同伙!” “你少血口喷人!”五长老怒叱南嘉木,“你是不是因老家主婚约而怀恨在心,不将南家折腾散不开心?” “他身上的天婚?”南世鸣忽然开口,“既为天婚,必然情比金坚,有什么怀恨在心的?” 五长老自知失言,生怕言多再失,讷讷不敢语。 南嘉木轻笑一声,“老祖宗说得对,我与我爱侣情比金坚,有什么好怀恨在心的,五长老想岔了。五长老何必拿我婚约说事,顾左右而言其他,莫非心中有鬼不成?在老祖宗面前,五长老还是快快将当年之事道来,不然叛族之罪,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五长老眉眼朝两旁横扫,寻不到一个锁定点,他依旧负隅顽抗:“我有什么鬼,我已经说得清楚明白,没什么可说的。”说完后,他朝南世鸣不断磕头求饶,“老祖宗,都怪我狗胆包天,都怪我,都怪我……” 南嘉木立于五长老与南廷之间,脚步微微错,反倒靠近南廷一些,他再次开口:“五长老别忙着揽罪上身,赵秀如身为家主夫人,单凭你,如何能得手?” 五长老此时也明白这一切是南嘉木推动的,心中将他恨到骨子里,却还是咬着牙继续道:“一切都是我色迷心窍,我觊觎家主夫人美色已久,趁机将‘三杯酽’下入家主夫人杯中,所以她才会喝醉,才会被我趁虚而入。” 他恨恨地望着南嘉木,“倒是南嘉木你,如此处心积虑将此事挑出,存的是什么心?便算小雅不是家主的孩子,你个双灵根,也不可能成为赤霞宗的真传弟子。” 这般浅显的挑拨离间之语,南嘉木并不放在心上,毕竟他本就没想过要去赤霞宗。 “南嘉木啊南嘉木,我平时见你温柔和善,万万没想到你是这般黑心肝,南家并没哪里对不住你,你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布下这么个局?莫非在你看来,南家无一人对得住你,所以你才想将南家弄得支离破碎,家不成家?” 南嘉木笑得愈发和善,“五长老何必攀扯到我,莫非这一切皆是我诡计不成?还是五长老心怀鬼胎,冀图以我来转移焦点?” 五长老恨恨地望了眼南嘉木,朝南世鸣一叩首,“老祖,我愿伏诛,只望老祖不要被那小人蒙蔽。”话未毕,先伸手朝自己天灵盖拍去。 南嘉木伸手欲拦,五长老本来自戕的掌心猛地拍向南嘉木,“去死吧——”五长老面目狰狞而狠辣,抱着一击必杀的决心。 南嘉木朝他露出个意味莫名的微笑,五长老心一沉。 “嗯?”赵秀如视线从指环上移开,望向小四。 小四顿时紧张,腿肚子有些打颤,他低着头尽力维持身形,道:“锄石说大少爷忽然问了些奇怪的问题。” 不待赵秀如发问,小四先一溜嘴说出来:“大少爷问锄石进过学没,锄石能够上学还是大少爷资助的,因此锄石觉得这问题古怪。对了,大少爷还要锄石重温《辞典》,说什么字很有趣,组在一块更有趣之类的。” 赵秀如捏捏指环,心中有了数,挥手让小四下去,自个儿寻了《辞典》,按照数字对应去找。 “摄影戒南廷卧室镜面摄影”赵秀如念了一遍,若有所思。 她唤了丫鬟进来,道:“去请大少爷。” 42.互通心意 此为防盗章 唯一真心待过他的老人,弥留之际心念挚友安危, 而他人小力微, 无法完成祖父的夙愿, 此时回想起来, 依旧心酸不已。 叶赟听到他的话, 也有些动容, 开口道, “家祖临终也记挂南家祖父。” “叶祖父为何?”南嘉木似是有些疑惑, 又好似不忍相问, 这小心翼翼的态度让叶赟微勾嘴角, 露出个不算笑的笑容,虽然只有浅浅一瞬,但也让南嘉木惊艳了刹那。 叶赟瞧见南嘉木的神色,骤然敛了笑容, 冷淡地开口,“家祖替家父报仇之后, 道基败坏修为尽毁,为防止叶家仇人上门,便带着我暂避凡人村中。之后祖父身体每况愈下, 非是不来, 而是不能。” 见叶赟又恢复淡漠,南嘉木心下有些可惜, 他维持着温煦笑容不变, 款语温言道:“原来是在凡人村, 倒是家祖父想差。他一心盯着修真界,却将凡人地界给忘了,不过若是避仇,再没比凡人地界更好的了。”南嘉木有些唏嘘,为自家祖父。挚友消失十几年,临到死也未曾获得对方消息,祖父当年遗憾而逝。 “恩。”叶赟低低的回应一声。 “我见你身上虽是凡间麻布,但是身上绣纹竟是符文,以凡间麻布之脆承受符文之力,简直闻所未闻,我能看一下吗?” 叶赟瞥了身上衣衫一眼,道,“非符文,只是一些简易阵法。”叶赟对成为南府男婿没兴趣,完全不理会南嘉木的要求。 炼器需要刻阵法刻符文,平常南嘉木刻印的都是阵法,因为比起阵法来符文更娇贵,材料不行刻不上,神识不足刻不完,火候不足易刻残,而南嘉木炼器原材料皆是低廉之物,故而刻印之时多用阵法。 只是较之阵法器纹为符更佳,近来南嘉木正在研究符箓,此时见到这符文难免见猎心喜,恨不得凑到叶赟身前研究研究。 不管他心底如何似猴儿抓痒似的,一个劲琢磨着怎么坑蒙拐骗弄来一件,其面上却依旧风度翩翩,甚至笑得愈发温润和顺,“是叶公子亲手制作的吗?” 叶赟不知南嘉木心内想着的这龌龊事,不无不可的点点头。 “叶公子真是少年英才。”南嘉木真心的赞誉,不过弄一件衣服的念头愈发坚定了,若能弄清凡布承受符文之力的原理,他的炼器水平能有个质的飞跃。至于叶赟所说阵法,南嘉木并不信,阵法与符文,他还是识别得出的。 叶赟继续点头。 南嘉木笑容一抽,这叶公子还真是不知谦虚,听不懂他在客套么? “说来叶公子多年在村中行走,没怎么逛过这布阳镇吧,明天叶公子可有兴趣瞧一瞧?” 叶赟奇异地盯了南嘉木一眼,正欲拒绝,谁知南嘉木继续开口道:“那好,明日巳时我来寻你。” 南嘉木单方面和他约好时间,便以天色已晚告辞。 叶赟张张嘴,就这般看着南嘉木与锄石出了院子,良久,叶赟才慢慢开口:“我拒绝。”可惜,该听见的人已经走远了。 南嘉木回院途中又遇上了南峰,南峰包着一张木乃伊脸,靠在朱柱之上十分显眼。他面部表情全藏在绷带之后,一双眼睛倒是熠熠生辉,眼底嘲讽表达得活灵活现。显然,南峰又是特意守在此处堵他。 见南峰嘴张了张,南嘉木率先温雅开口:“二弟的脸皮还没好吗?” 闻言,被毁容之际的疼痛骤然蔓延至脑中,连带着本来不痛的面皮又细细密密刺疼起来。南峰立马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隔空捧着脸,愤恨地落下一句,“南嘉木,你少得意,嫁个穷散修,以后有你受的!” 南峰放下话,觉得疼痛难忍,借助飞行符迅速去雅筑小苑寻南雅。 南嘉木哑然失笑,对锄石道:“二弟这是关心我,生怕家族将我嫁了呢。” 锄石正欲附和,南嘉木已迈步前行,锄石一句话噎在嘴中,望着南嘉木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不过随即,他就将这种怪异的念头甩开,紧跟了上去。 少爷还是那个纯善到蠢的少爷,哪里陌生了。 听雪院。 南嘉木伸手从傀儡掌中接过玉瓶,拔开塞子,里边盛满了乳石浆。 今日他明面上是去后山采取矿石,实则暗地里放出傀儡收集,只为做出替身傀儡,行那李代桃僵之法。况且,多条性命也是好的。 南嘉木没有天地灵火,而真火得金丹期才可修出,故而南嘉木炼器,多借助现代机械原理以及修真界符文阵法而达成目标。 替身傀儡却无法按照过往手段制作。 以傀儡相替,则其气息神识等须与真人一致,也便是说,南嘉木得将之蕴养,或以火炼,或以神炼,或以灵炼,直至替命傀儡成。 以火炼制最为轻松,天地灵火锻造,烙印符文阵法,即将成型之际以精血替代己身,神识刻入其中,如此傀儡气息与真人一般无二。 神炼灵炼较为繁琐,特别是神炼,炼制艰难且耗时较长,鲜少有炼器师用此法,不过却是南嘉木此时最佳选择。 南嘉木估摸了下乳石浆的用量,遗憾地发现,乳石浆只能炼制一个,不多不少。 他先以神识探入乳石浆中,手一掐灵诀,乳石浆从玉瓶之中飞出,在空中渐渐凝成个“大”字,却是乳石浆在南嘉木神识的牵引下塑形。 南嘉木神识游走傀儡周身,不多会儿,傀儡四肢修长,五官模糊,依稀可瞧出几分主人风韵。南嘉木将精血从中指指尖逼出,血液在神识的驱动下,如弹珠般没入小人头颅内。 精血没入傀儡瞬间,本来五官辨认不清的小人生成南嘉木容貌,巧笑嫣然,温润如玉。 南嘉木摊开手,傀儡从空中落入他掌心。南嘉木上下翻看了下,满意地点点头。 傀儡与他长得一般无二,神识相引,气息相类,又有精血为代,替命傀儡初步祭炼完成。接下来他只须持续以神识祭炼,直至傀儡成功。 南嘉木消耗了神识与精血,精神与身子很是疲倦,他闭着眼揉揉额头,打起精神继续炼制短剑。 关键时刻,底牌这东西,越多越好。 他从荷包中取出剑璞石,分出一缕神识化作小人跳到黑石之上。 说剑璞石不太其恰当,这其实是宝璞石,不过南嘉木打定主意炼制宝剑,故而称之为剑璞石。 宝璞石外表看起来黑扑扑的毫无灵气,与凡石类似,然其内藏有法宝胚胎,胚胎无具体形态,可随修士心意而动。 修士一生只有一件本命法宝,一般修士到缔结金丹才会着手炼制并将之藏于丹田蕴养,且大多数修士的本命法宝想要进阶,须寻得更好的天材地宝替换同类材料再行炼制,而法宝胚胎用作本命法宝者,练气之境便可纳于丹田之内,能随主人修为进阶而进阶,无须另寻珍宝锻造,是一种可增长型法宝,也是最通修士心意用得最趁手的法宝。所有修士都希望自己拥有一块宝璞石,本命法宝能完全按照自己心意长成,然大多数修士一生却难以得遇。 剑璞石内剑胚于练气之境便可纳入丹田,以剑气炼之,剑意锻之,剑道而成灵之,是剑修的分.身,是剑修的道境。 南嘉木能够在练气之境获得剑璞石,不得不说老天偏爱,气运浓厚。 神识小人钻入黑石之中,不多会儿,剑璞石裂成两半,露出里边白色乳状液体。乳液状液体在小人的牵引之下慢慢凝成一柄剑的形状。 食指长的小剑漂浮在空中,神识小人将身一跃,便跃如小剑之中不见,南嘉木再次逼出心头精血弹入小剑之中,小剑以可见的速度成墨色,之后钻入南嘉木下丹田之中。 南嘉木面色苍白,神情疲惫,连续耗损神识与精血,对还只练气修为的南嘉木来说负担太大。目的一达成,南嘉木霎时支持不住,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迷迷蒙蒙中不知睡了多久,有飘渺之音在识海之中响起,南嘉木侧着耳朵凝神去听,越专注那声音越清晰,直至最后,那声音凝成一句话:“交出鸿蒙书页。” 南嘉木本能否认,“我没鸿蒙书页。” “莫道子传承是何模样?” “跟页……晚的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睡梦中藏在识海中的小人猛然警觉,硬生生地将脱口而出的“页片”换成“夜晚”。南嘉木挣扎想着清醒,却有一股大力将他拖往黑沉乡。 南嘉木挣扎得愈发厉害。 南廷伸手一指南嘉木额头,指尖白色灵光闪烁,本来面容痛浑身冷汗的南嘉木又恢复安详,他笑得温润而美好,好似在做什么美梦一般。 “莫道子传承如何模样,是否为书页模样?” “跟夜晚的星星一样,是个发光的圆球。”南嘉木乖巧的回答。 再次无功而返,南廷伸手一拂,让南嘉木睡得更深沉一些,悄然离去。 他离去没多久,南嘉木便冷汗涔涔地从睡梦中惊醒,心中涌起无限后怕之感。幸好,自从被南廷控制过一次后,他便一直对自己进行催眠,不然此次他在劫难逃。 南家真的不能再呆了。 南嘉木将自己谋算得各个计策重新梳理一遍,见借助赵秀如的势达成目的太慢,便将目光对准叶赟。 威逼利诱,让叶赟将他从南家娶走。 所谓娶走,自然是权宜之计,南嘉木并没有找道侣的打算,因此,此事得与叶赟好好分说分说。 打定主意,南嘉木才有精力留意其他,他的身子沉重而疲惫,有一种生机掏之一空的虚弱感。南嘉木很想就此再次入睡,然外边天光大亮,不知不觉中一夜过去,到了与叶赟约定之时。 南嘉木捏了两块灵石迅速吸收,之后洗漱换了身白色绣翠竹暗纹的深衣,又撸顺长发,确定自己着装齐整,这才前往旁边的听松院走去。 不待他叩击门扉,亭阁之旁的红色回廊出现叶赟的身影。他依旧一凡布缁衣,但南嘉木知道这并非昨天那一件,哪怕这两件外观一样,然其上符文不一致。 南嘉木紧盯叶赟衣裳符文,专注地一眨不眨。 43.元婴争霸 此为防盗章  叶赟瞧见南嘉木的神色,骤然敛了笑容, 冷淡地开口, “家祖替家父报仇之后, 道基败坏修为尽毁, 为防止叶家仇人上门,便带着我暂避凡人村中。之后祖父身体每况愈下, 非是不来, 而是不能。” 见叶赟又恢复淡漠, 南嘉木心下有些可惜,他维持着温煦笑容不变, 款语温言道:“原来是在凡人村,倒是家祖父想差。他一心盯着修真界,却将凡人地界给忘了, 不过若是避仇, 再没比凡人地界更好的了。”南嘉木有些唏嘘, 为自家祖父。挚友消失十几年,临到死也未曾获得对方消息,祖父当年遗憾而逝。 “恩。”叶赟低低的回应一声。 “我见你身上虽是凡间麻布,但是身上绣纹竟是符文,以凡间麻布之脆承受符文之力,简直闻所未闻,我能看一下吗?” 叶赟瞥了身上衣衫一眼, 道, “非符文, 只是一些简易阵法。”叶赟对成为南府男婿没兴趣,完全不理会南嘉木的要求。 炼器需要刻阵法刻符文,平常南嘉木刻印的都是阵法,因为比起阵法来符文更娇贵,材料不行刻不上,神识不足刻不完,火候不足易刻残,而南嘉木炼器原材料皆是低廉之物,故而刻印之时多用阵法。 只是较之阵法器纹为符更佳,近来南嘉木正在研究符箓,此时见到这符文难免见猎心喜,恨不得凑到叶赟身前研究研究。 不管他心底如何似猴儿抓痒似的,一个劲琢磨着怎么坑蒙拐骗弄来一件,其面上却依旧风度翩翩,甚至笑得愈发温润和顺,“是叶公子亲手制作的吗?” 叶赟不知南嘉木心内想着的这龌龊事,不无不可的点点头。 “叶公子真是少年英才。”南嘉木真心的赞誉,不过弄一件衣服的念头愈发坚定了,若能弄清凡布承受符文之力的原理,他的炼器水平能有个质的飞跃。至于叶赟所说阵法,南嘉木并不信,阵法与符文,他还是识别得出的。 叶赟继续点头。 南嘉木笑容一抽,这叶公子还真是不知谦虚,听不懂他在客套么? “说来叶公子多年在村中行走,没怎么逛过这布阳镇吧,明天叶公子可有兴趣瞧一瞧?” 叶赟奇异地盯了南嘉木一眼,正欲拒绝,谁知南嘉木继续开口道:“那好,明日巳时我来寻你。” 南嘉木单方面和他约好时间,便以天色已晚告辞。 叶赟张张嘴,就这般看着南嘉木与锄石出了院子,良久,叶赟才慢慢开口:“我拒绝。”可惜,该听见的人已经走远了。 南嘉木回院途中又遇上了南峰,南峰包着一张木乃伊脸,靠在朱柱之上十分显眼。他面部表情全藏在绷带之后,一双眼睛倒是熠熠生辉,眼底嘲讽表达得活灵活现。显然,南峰又是特意守在此处堵他。 见南峰嘴张了张,南嘉木率先温雅开口:“二弟的脸皮还没好吗?” 闻言,被毁容之际的疼痛骤然蔓延至脑中,连带着本来不痛的面皮又细细密密刺疼起来。南峰立马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隔空捧着脸,愤恨地落下一句,“南嘉木,你少得意,嫁个穷散修,以后有你受的!” 南峰放下话,觉得疼痛难忍,借助飞行符迅速去雅筑小苑寻南雅。 南嘉木哑然失笑,对锄石道:“二弟这是关心我,生怕家族将我嫁了呢。” 锄石正欲附和,南嘉木已迈步前行,锄石一句话噎在嘴中,望着南嘉木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不过随即,他就将这种怪异的念头甩开,紧跟了上去。 少爷还是那个纯善到蠢的少爷,哪里陌生了。 听雪院。 南嘉木伸手从傀儡掌中接过玉瓶,拔开塞子,里边盛满了乳石浆。 今日他明面上是去后山采取矿石,实则暗地里放出傀儡收集,只为做出替身傀儡,行那李代桃僵之法。况且,多条性命也是好的。 南嘉木没有天地灵火,而真火得金丹期才可修出,故而南嘉木炼器,多借助现代机械原理以及修真界符文阵法而达成目标。 替身傀儡却无法按照过往手段制作。 以傀儡相替,则其气息神识等须与真人一致,也便是说,南嘉木得将之蕴养,或以火炼,或以神炼,或以灵炼,直至替命傀儡成。 以火炼制最为轻松,天地灵火锻造,烙印符文阵法,即将成型之际以精血替代己身,神识刻入其中,如此傀儡气息与真人一般无二。 神炼灵炼较为繁琐,特别是神炼,炼制艰难且耗时较长,鲜少有炼器师用此法,不过却是南嘉木此时最佳选择。 南嘉木估摸了下乳石浆的用量,遗憾地发现,乳石浆只能炼制一个,不多不少。 他先以神识探入乳石浆中,手一掐灵诀,乳石浆从玉瓶之中飞出,在空中渐渐凝成个“大”字,却是乳石浆在南嘉木神识的牵引下塑形。 南嘉木神识游走傀儡周身,不多会儿,傀儡四肢修长,五官模糊,依稀可瞧出几分主人风韵。南嘉木将精血从中指指尖逼出,血液在神识的驱动下,如弹珠般没入小人头颅内。 精血没入傀儡瞬间,本来五官辨认不清的小人生成南嘉木容貌,巧笑嫣然,温润如玉。 南嘉木摊开手,傀儡从空中落入他掌心。南嘉木上下翻看了下,满意地点点头。 傀儡与他长得一般无二,神识相引,气息相类,又有精血为代,替命傀儡初步祭炼完成。接下来他只须持续以神识祭炼,直至傀儡成功。 南嘉木消耗了神识与精血,精神与身子很是疲倦,他闭着眼揉揉额头,打起精神继续炼制短剑。 关键时刻,底牌这东西,越多越好。 他从荷包中取出剑璞石,分出一缕神识化作小人跳到黑石之上。 说剑璞石不太其恰当,这其实是宝璞石,不过南嘉木打定主意炼制宝剑,故而称之为剑璞石。 宝璞石外表看起来黑扑扑的毫无灵气,与凡石类似,然其内藏有法宝胚胎,胚胎无具体形态,可随修士心意而动。 修士一生只有一件本命法宝,一般修士到缔结金丹才会着手炼制并将之藏于丹田蕴养,且大多数修士的本命法宝想要进阶,须寻得更好的天材地宝替换同类材料再行炼制,而法宝胚胎用作本命法宝者,练气之境便可纳于丹田之内,能随主人修为进阶而进阶,无须另寻珍宝锻造,是一种可增长型法宝,也是最通修士心意用得最趁手的法宝。所有修士都希望自己拥有一块宝璞石,本命法宝能完全按照自己心意长成,然大多数修士一生却难以得遇。 剑璞石内剑胚于练气之境便可纳入丹田,以剑气炼之,剑意锻之,剑道而成灵之,是剑修的分.身,是剑修的道境。 南嘉木能够在练气之境获得剑璞石,不得不说老天偏爱,气运浓厚。 神识小人钻入黑石之中,不多会儿,剑璞石裂成两半,露出里边白色乳状液体。乳液状液体在小人的牵引之下慢慢凝成一柄剑的形状。 食指长的小剑漂浮在空中,神识小人将身一跃,便跃如小剑之中不见,南嘉木再次逼出心头精血弹入小剑之中,小剑以可见的速度成墨色,之后钻入南嘉木下丹田之中。 南嘉木面色苍白,神情疲惫,连续耗损神识与精血,对还只练气修为的南嘉木来说负担太大。目的一达成,南嘉木霎时支持不住,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迷迷蒙蒙中不知睡了多久,有飘渺之音在识海之中响起,南嘉木侧着耳朵凝神去听,越专注那声音越清晰,直至最后,那声音凝成一句话:“交出鸿蒙书页。” 南嘉木本能否认,“我没鸿蒙书页。” “莫道子传承是何模样?” “跟页……晚的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睡梦中藏在识海中的小人猛然警觉,硬生生地将脱口而出的“页片”换成“夜晚”。南嘉木挣扎想着清醒,却有一股大力将他拖往黑沉乡。 南嘉木挣扎得愈发厉害。 南廷伸手一指南嘉木额头,指尖白色灵光闪烁,本来面容痛浑身冷汗的南嘉木又恢复安详,他笑得温润而美好,好似在做什么美梦一般。 “莫道子传承如何模样,是否为书页模样?” “跟夜晚的星星一样,是个发光的圆球。”南嘉木乖巧的回答。 再次无功而返,南廷伸手一拂,让南嘉木睡得更深沉一些,悄然离去。 他离去没多久,南嘉木便冷汗涔涔地从睡梦中惊醒,心中涌起无限后怕之感。幸好,自从被南廷控制过一次后,他便一直对自己进行催眠,不然此次他在劫难逃。 南家真的不能再呆了。 南嘉木将自己谋算得各个计策重新梳理一遍,见借助赵秀如的势达成目的太慢,便将目光对准叶赟。 威逼利诱,让叶赟将他从南家娶走。 所谓娶走,自然是权宜之计,南嘉木并没有找道侣的打算,因此,此事得与叶赟好好分说分说。 打定主意,南嘉木才有精力留意其他,他的身子沉重而疲惫,有一种生机掏之一空的虚弱感。南嘉木很想就此再次入睡,然外边天光大亮,不知不觉中一夜过去,到了与叶赟约定之时。 南嘉木捏了两块灵石迅速吸收,之后洗漱换了身白色绣翠竹暗纹的深衣,又撸顺长发,确定自己着装齐整,这才前往旁边的听松院走去。 不待他叩击门扉,亭阁之旁的红色回廊出现叶赟的身影。他依旧一凡布缁衣,但南嘉木知道这并非昨天那一件,哪怕这两件外观一样,然其上符文不一致。 南嘉木紧盯叶赟衣裳符文,专注地一眨不眨。 叶赟脚步一顿,不情不愿地在南嘉木‘炽热’的目光中前行。 他打开房门,与南嘉木相隔半米,冷淡道:“不走?” 南嘉木移开视线,朝叶赟抱歉一笑,“走。” 就这短短相处,南嘉木便估摸出叶赟七分性格,这人威逼无用,利诱未必有用,只有打感情牌方可成功一二。若是求叶赟看在祖父之间的情谊上帮这个忙,叶赟未必会拒绝,可是南嘉木不想利用死去的祖父,只一个劲捉摸着如何打动叶赟。 贿赂? 南嘉木脑筋一转,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给叶赟买法衣,之后,收好他换下的衣物推说要清洗,如此既给叶赟送了礼又能获得他的衣物研究。 南嘉木径直带叶赟前往如意阁,叶赟沉默跟在其后,与南嘉木距离不多不少,正好半米。 半米,无敌意陌生人间的安全距离。 南嘉木张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叶赟离得这般远,歇了心思。 进了如意阁,庄凌正笑眯眯的立于门口,朝南嘉木拱手道:“这不是南大少嘛,稀客啊稀客,往日南大少看都不看我这小店一眼,今儿什么风将你吹过来了?来,这边请。” 庄凌一边说一边将之往楼上引。 南嘉木朝庄凌笑得和气,“庄少客气。布阳镇谁不知如意阁大名,庄少这还都算小店,布阳镇就没大店了。” 两人一路进了二楼包厢,彼此装模作样地互相恭维吹捧,叶赟在旁冷脸听着,没听出异常之处,但他敏锐感知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却一时说不出哪不对。不等他再多观察,便听得南嘉木对庄凌道,“这是我朋友,叶赟。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今儿将你们店里最好的法衣取出,给我这朋友瞧瞧。” 44.嘉木显威 此为防盗章  不待赵秀如发问,小四先一溜嘴说出来:“大少爷问锄石进过学没, 锄石能够上学还是大少爷资助的, 因此锄石觉得这问题古怪。对了,大少爷还要锄石重温《辞典》, 说什么字很有趣, 组在一块更有趣之类的。” 赵秀如捏捏指环,心中有了数, 挥手让小四下去,自个儿寻了《辞典》, 按照数字对应去找。 “摄影戒南廷卧室镜面摄影”赵秀如念了一遍, 若有所思。 她唤了丫鬟进来, 道:“去请大少爷。” 既然南嘉木有求于她, 此事便有商量的余地,况且,南嘉木想对付南廷?亲生父子相杀, 这就有趣了。赵秀如冷笑,南嘉木将现成的把柄递到她手上, 她不利用一番岂不是对不起南嘉木的心意。 不多会儿,丫鬟进来禀告, 言南嘉木不在府上。 “他去了哪里?”赵秀如惊怒,南嘉木这般自信她会照做? “大少爷没说。” 赵秀如挥挥手,丫鬟无声退下。 “南嘉木!”赵秀如气得牙痒痒, 最终却戴着指环去了正院。正院是南廷居住之所。 被赵秀如念叨的南嘉木从角门出了南府。他偏头望向身后府邸, 南府好似张开嘴的巨兽, 正欲将他吞没嚼碎。 南嘉木再次起了逃离之心,只是这股冲动被他强行镇压下去,还不到时候,南嘉木对自己道。想起幼时失败的逃跑,南嘉木眸子一暗,再抬头,脸色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 他的目的地是散修堆。 他把身上大部分灵石给了曾叔,自己只留了不到二十下品灵石,此时急需赚取灵石。 他不着痕迹地朝人烟稀少的小巷拐去,待察觉四周无人,从荷包中取出黑色斗篷戴上。再出现在街上时,稍显严肃的中年男人拉了拉斗篷,将整张脸藏在斗篷之后。 他熟门熟路地朝散修堆走去,既神秘又不好惹。 散修堆是布阳镇的自由市场,散修基本上在那一带活动,若是运气足够,能够从中淘到好东西,当然也可能被当做肥羊宰上一刀,是吃亏还是吃福,端看个人本事。南嘉木驾轻就熟地在这条街上穿梭,目光在摊子上扫来扫去。 忽然,他目光一凝,落到摊主右边垫桌布的黑石上不动。 随即,他望向那位摊主。 摊主是一名练气四层的散修,容貌约莫二十五六,看着敦厚稳重,然南嘉木知这人奸猾似鬼,且有几分小聪明。这样的人看似不好骗,其实摸准了他的性格,一骗一个准。 南嘉木心中有了底,迅速勾勒出谋算计策。 他走到摊前,伸手拈起一块金沙石,哑着嗓子问:“此锱铢几何?” 摊主闻言,憨厚的脸上露出个朴实的笑:“客人说笑了,金沙石虽不算名贵,但在这布阳镇也属难得,锱铢二字,未免太过轻率。客人若是喜欢,不二价,三十。” “贵了。”南嘉木低声开口。 摊主憨厚地笑笑,道:“客人不妨打听打听,我张老二一向信誉做事童叟无欺,我摊位上的东西,都是良心价,三十真不贵,客人去店铺买卖,六十不止。” 南嘉木不以为然,道:“店铺里的金沙石纯度至少为七,你这金沙石纯度五还不到。你再看看这里,”南嘉木捏住金沙石,指着其中一处,“黑铁入石,不仅金沙纯度要打折扣,使用时还得先耗费大精力将使之分离开来,十块。” 摊主盯着南嘉木葱白修长的指尖,不合时宜地开个了小差,这人长得不咋地,手倒是好看,跟那玉似的,莹白有光,长在他身上,可惜了。待听南嘉木的报价,什么手如玉都抛到脑后,专心致志地跟他扯了起来:“十块太少,我深入布阳山脉风餐露宿,冒着被妖兽追杀的危险挖这金沙石,十块辛苦费都赚不回来。” “小二你这就不厚道了,这金沙石明明是在城外溪边捡的。”南嘉木将金沙石上残留的藻类植物摊到上边,道:“羞羞藻,布阳山脉内可长不出这个。” 张小二见这人是个行家,心知宰不了,也懒得再费口舌,道:“客人好眼力,不错,我确实是在城外溪边捡到的,不过十块太少,十五,不能再少。” 南嘉木心知这价格到了底线,也不再还价,继续道:“既然是捡的,送个添头吧,算作好事成双。” 他伸手去拿一块赤色褚石,张小二狐疑地望向南嘉木,莫非他真正的目的是这褚石,金沙石只是顺带的?他伸手抢过褚石上下翻看,没瞧出不对之处,但万一呢? 张小二将褚石放到摊子上,拒绝了南嘉木的添头要求。 南嘉木恍若未闻,又取了另一块残铁片,张小二赶紧抢回,又翻来覆去地瞧,放到摊子上,道:“等等,说了不给添头。” 南嘉木笑道:“小二,散修街可不是这般做生意的,算了,你看着给个搭头吧,我不挑。” “行行行,怕了你了,给你个添头。”张小二说是如此说,却愈发怀疑南嘉木的真正目的,他在摊子上扫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破破烂烂的布料、残片以及断玉簪上扫视。 看来看去,只有这三样没什么价值。 他伸手一一落到这三样东西之上,余光时刻关注这人反应,最终他放弃了,这人心境太过平稳,好似真只是为了占个便宜要个搭头。 张小二举棋不定,怕将什么珍宝给了出去,他目光在摊位上扫来扫去,忽而脸色一喜,将那块感受不到丝毫灵气的用作垫摊布的黑色石头往南嘉木怀中一塞,挥手赶南嘉木:“赶紧走赶紧走。” “小二未免太小器。”南嘉木接过黑石,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把黑石与金沙石随意塞入袖中,再摊手,张小二摊子上出现十五枚下品灵石。 聪明人果然爱想多,南嘉木思及荷包中的剑璞石,心情很好。只是不劳而获,未免等价不值,南嘉木思索了会,在距张小二摊子一米外的空隙处摊开方布,随即慢悠悠的往上丢各种黑色石头。 张小二见了,将方布一卷一收,起身朝南嘉木走去。呵,他刚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要从南嘉木身上吃回来。 他伸手随意拿了块黑石,问道:“锱铢几何?” 南嘉木干净利落地开口:“一百。” “什么?”张小二惊呼一声,不可置信道:“你疯了,一块黑石而已,想抢灵石想疯了?” 南嘉木伸手从他手中取过黑石,道:“我这可不是黑石,看好了。”南嘉木伸手一捏,黑石瞬间变得凹凸不平,原来黑石是由各种零件镶嵌而成,南嘉木一用力,零件便从内部挤出。 南嘉木将零件一一取下,再一一组装,南嘉木手速很快,还有一种优美感与道蕴,张小二很没出息的被吸引住,专注地盯着南嘉木的组装动作,双目一眨不眨。不过张小二也明了他为何双手这般好看了,原来是傀儡师。 在修真界,丹师、器师、琴师、书画大师、剑修等对手要求很高,他们双手都会精心养护。一双手,在懂的人眼中,会泄露很多秘密,然而大部分人都没这样的眼力。 南嘉木手指快速翻转,像千重花瓣次第开放,不多会儿,他掌心出现个三四岁大小胖乎乎的黑娃娃。他伸手动动小人儿的四肢与各个关节,可以瞧出胖娃娃四肢灵巧,行动无虞。 张小二虽然觉得黑娃娃瞧着很讨喜,但这个娃娃一不能防御二不能攻击,只能当做摆设瞧瞧,谁会花百块灵石买。 瞧清张小二眼底的不以为然,南嘉木将手收回,大头娃娃直接从空中坠.落。在即将落到地面之际,大头娃娃忽然在空中旋转翻了个身,轻盈地落于地面之上。 南嘉木摊开双手,道:“黑石。” 小人儿在摊子中翻翻捡捡,找到未曾打磨的原生黑石走向南嘉木。 “哎哟,”张小二惊喜道:“原来是傀儡。” “若不是傀儡,我哪敢开这么大的口,一块灵石一分货。”南嘉木开始给张小二洗脑这傀儡小的好处,“你别看他小,但是小有小的好处,你想啊,你去布阳山脉,这小人儿能当斥候,能守夜,能给你采摘各种灵果,除了有点小,跟同伴没多少区别……” 南嘉木口若悬河,将小人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好似不买小人儿就是极大的损失。 张小二被忽悠地一愣一愣的,竟连价都未还,便付了灵石,等回过神来,张小二顿时懊悔,不过既已开口,万没反悔之理,只能撑着最后的倔强道:“你也送个添头。” 南嘉木在摊子上随意拿了块黑石,道:“幸运石,随身携带。” 张小二迷迷糊糊地来,迷迷糊糊地走,走到一半,发现自己血亏,他转身准备讨教一下生意经,结果就这么会功夫,那处已经没了人。 张小二思及那人话语,将黑石妥帖收藏好。为了那句寓意,求个心安也是好的。 后来,张小二无比庆幸自己听了话,因为这块黑石救了他一次性命。 南嘉木与张小二了结因果后,又换了处地方继续,只是,他刚摆好摊,摊子便被人一脚踢飞。 他抬头,正好撞上顽劣又得意笑的南峰。 暂时不用管,叶赟咀嚼这句话,这是南家事了,他便要处理这谢明蔚?叶赟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见叶赟什么都不多问的支持他的决定,南嘉木心情愈发愉悦。他的笑得眉不见眼,弯弯的月牙儿盛满美酒佳酿,叶赟望着,有些醉人。 他忽然起身,硬邦邦道,“走了。” 南嘉木心情好,也不计较他的冷脸。 叶赟目不斜视地往城门口走去,南嘉木望着热闹的街道故作叹息道,“本来说好带你逛布阳城的,没想到你与布阳镇倒是缘浅。” 不,缘分挺深的,叶赟偷偷地觑了眼南嘉木,抿了抿唇,没说话。 南嘉木没听到叶赟接话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不过没关系,这一路我替你介绍介绍,也算你逛过布阳镇了。”说着嘴里就不停歇的替叶赟介绍布阳城的势力划分,以及商家标记。 “布阳城主要由南、谢、庄、程四大家族把持,不过上面还有个城主管理这座城镇。南、谢、庄、程四家是依附赤霞宗的小家族,家族里修为最高的也不过筑基,毕竟族里灵根好的都会送入赤霞宗,留在族里的,都是四灵根、五灵根,难有大成就。不过也有加入赤霞宗的家族弟子想重回家族的,这些弟子若是筑基便放他们回去,若是金丹,则会让他们接镇守城镇的任务,运气好的便能回家族所在城镇当城主,运气不好的便在异乡当城主。这些弟子都是天赋耗尽或者寿元耗尽之下的无奈之举,一般弟子并不愿远离宗门。” “一般这种家族或者宗门所开的店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印记,以供族人或者宗门子弟辨认。赤霞宗的商铺会在牌匾右下角刻印红色霞云一朵,南谢庄程四家标志是一脉相承的,皆为古篆,你瞧那家酒楼,牌匾左上方似龙爬蛇形之图案即是‘南’字,那家锦绣坊上刻着‘程’字,那家是谢,这家是庄。” 叶赟顺着南嘉木的讲解跟着望去,果见那些商铺不起眼处都标着有印记,叶赟暗暗记住,走的速度却渐渐放缓。 南嘉木见叶赟仍是一脸漠不关心只专注赶路的模样,视线却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话语乱转,心下闷笑,却还是继续介绍道,“除了赤霞宗和南谢庄程外,还有安山书院、玉泉宗、雪衣坊等,这些宗门的印记也很好记,安山书院直接是本书,玉泉宗······” 叶赟倾耳凝神专注的听南嘉木说话,这态度让南嘉木喜不自胜,不由得滔滔不绝,叶赟未曾回应他一人也说得津津有味。 城镇之内屋舍俨然,街道之上来往人群如流水,车马声、谈论时、风声、笑声,蒸得这小镇热闹气氛如鼎沸,烹出这鲜花锦簇的众生百态。 “哟,这不是我们嫁出去的南大少爷么?往常只道你长得像个娘们儿,现在倒是直接变成娘们儿了”南嘉木正说得兴起,耳边便传来这不和谐之声。 南嘉木也不回首,直接开口道,“比不得程大少,到现在也没抱得美人归。” 论脸皮厚,其实还真没几个比得上南嘉木。 只是南嘉木不在意被人骂,叶赟在一旁听得难受,他瞧着南嘉木满不在乎的神色,忽然想了解他经历过什么,才变得这么漫不经心。 “就算我没抱得美人归,我还是爷们儿,至于你么,”程大少程江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叶赟一下,“不仅嫁个穷散修,还被人当女人使,也不嫌燥得慌。不说找个地方躲起来,竟然还有脸面大摇大摆的在布阳城闲逛,当丢脸丢得不够么。” “那又怎样,至少我找到了个可心人,为了他,我愿意。而且,他才不穷。”南嘉木斜晖脉脉的瞧了叶赟一眼,朝程江继续道,“赤霞宗流一尊者和流炎尊者便是一对同性道侣,你这是说流炎尊者也是个娘们儿吗?” 45.天宝其宝 此为防盗章 唯一真心待过他的老人, 弥留之际心念挚友安危, 而他人小力微, 无法完成祖父的夙愿, 此时回想起来, 依旧心酸不已。 叶赟听到他的话,也有些动容, 开口道,“家祖临终也记挂南家祖父。” “叶祖父为何?”南嘉木似是有些疑惑,又好似不忍相问, 这小心翼翼的态度让叶赟微勾嘴角, 露出个不算笑的笑容,虽然只有浅浅一瞬,但也让南嘉木惊艳了刹那。 叶赟瞧见南嘉木的神色, 骤然敛了笑容, 冷淡地开口,“家祖替家父报仇之后,道基败坏修为尽毁, 为防止叶家仇人上门,便带着我暂避凡人村中。之后祖父身体每况愈下,非是不来,而是不能。” 见叶赟又恢复淡漠, 南嘉木心下有些可惜, 他维持着温煦笑容不变, 款语温言道:“原来是在凡人村, 倒是家祖父想差。他一心盯着修真界,却将凡人地界给忘了,不过若是避仇,再没比凡人地界更好的了。”南嘉木有些唏嘘,为自家祖父。挚友消失十几年,临到死也未曾获得对方消息,祖父当年遗憾而逝。 “恩。”叶赟低低的回应一声。 “我见你身上虽是凡间麻布,但是身上绣纹竟是符文,以凡间麻布之脆承受符文之力,简直闻所未闻,我能看一下吗?” 叶赟瞥了身上衣衫一眼,道,“非符文,只是一些简易阵法。”叶赟对成为南府男婿没兴趣,完全不理会南嘉木的要求。 炼器需要刻阵法刻符文,平常南嘉木刻印的都是阵法,因为比起阵法来符文更娇贵,材料不行刻不上,神识不足刻不完,火候不足易刻残,而南嘉木炼器原材料皆是低廉之物,故而刻印之时多用阵法。 只是较之阵法器纹为符更佳,近来南嘉木正在研究符箓,此时见到这符文难免见猎心喜,恨不得凑到叶赟身前研究研究。 不管他心底如何似猴儿抓痒似的,一个劲琢磨着怎么坑蒙拐骗弄来一件,其面上却依旧风度翩翩,甚至笑得愈发温润和顺,“是叶公子亲手制作的吗?” 叶赟不知南嘉木心内想着的这龌龊事,不无不可的点点头。 “叶公子真是少年英才。”南嘉木真心的赞誉,不过弄一件衣服的念头愈发坚定了,若能弄清凡布承受符文之力的原理,他的炼器水平能有个质的飞跃。至于叶赟所说阵法,南嘉木并不信,阵法与符文,他还是识别得出的。 叶赟继续点头。 南嘉木笑容一抽,这叶公子还真是不知谦虚,听不懂他在客套么? “说来叶公子多年在村中行走,没怎么逛过这布阳镇吧,明天叶公子可有兴趣瞧一瞧?” 叶赟奇异地盯了南嘉木一眼,正欲拒绝,谁知南嘉木继续开口道:“那好,明日巳时我来寻你。” 南嘉木单方面和他约好时间,便以天色已晚告辞。 叶赟张张嘴,就这般看着南嘉木与锄石出了院子,良久,叶赟才慢慢开口:“我拒绝。”可惜,该听见的人已经走远了。 南嘉木回院途中又遇上了南峰,南峰包着一张木乃伊脸,靠在朱柱之上十分显眼。他面部表情全藏在绷带之后,一双眼睛倒是熠熠生辉,眼底嘲讽表达得活灵活现。显然,南峰又是特意守在此处堵他。 见南峰嘴张了张,南嘉木率先温雅开口:“二弟的脸皮还没好吗?” 闻言,被毁容之际的疼痛骤然蔓延至脑中,连带着本来不痛的面皮又细细密密刺疼起来。南峰立马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隔空捧着脸,愤恨地落下一句,“南嘉木,你少得意,嫁个穷散修,以后有你受的!” 南峰放下话,觉得疼痛难忍,借助飞行符迅速去雅筑小苑寻南雅。 南嘉木哑然失笑,对锄石道:“二弟这是关心我,生怕家族将我嫁了呢。” 锄石正欲附和,南嘉木已迈步前行,锄石一句话噎在嘴中,望着南嘉木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不过随即,他就将这种怪异的念头甩开,紧跟了上去。 少爷还是那个纯善到蠢的少爷,哪里陌生了。 听雪院。 南嘉木伸手从傀儡掌中接过玉瓶,拔开塞子,里边盛满了乳石浆。 今日他明面上是去后山采取矿石,实则暗地里放出傀儡收集,只为做出替身傀儡,行那李代桃僵之法。况且,多条性命也是好的。 南嘉木没有天地灵火,而真火得金丹期才可修出,故而南嘉木炼器,多借助现代机械原理以及修真界符文阵法而达成目标。 替身傀儡却无法按照过往手段制作。 以傀儡相替,则其气息神识等须与真人一致,也便是说,南嘉木得将之蕴养,或以火炼,或以神炼,或以灵炼,直至替命傀儡成。 以火炼制最为轻松,天地灵火锻造,烙印符文阵法,即将成型之际以精血替代己身,神识刻入其中,如此傀儡气息与真人一般无二。 神炼灵炼较为繁琐,特别是神炼,炼制艰难且耗时较长,鲜少有炼器师用此法,不过却是南嘉木此时最佳选择。 南嘉木估摸了下乳石浆的用量,遗憾地发现,乳石浆只能炼制一个,不多不少。 他先以神识探入乳石浆中,手一掐灵诀,乳石浆从玉瓶之中飞出,在空中渐渐凝成个“大”字,却是乳石浆在南嘉木神识的牵引下塑形。 南嘉木神识游走傀儡周身,不多会儿,傀儡四肢修长,五官模糊,依稀可瞧出几分主人风韵。南嘉木将精血从中指指尖逼出,血液在神识的驱动下,如弹珠般没入小人头颅内。 精血没入傀儡瞬间,本来五官辨认不清的小人生成南嘉木容貌,巧笑嫣然,温润如玉。 南嘉木摊开手,傀儡从空中落入他掌心。南嘉木上下翻看了下,满意地点点头。 傀儡与他长得一般无二,神识相引,气息相类,又有精血为代,替命傀儡初步祭炼完成。接下来他只须持续以神识祭炼,直至傀儡成功。 南嘉木消耗了神识与精血,精神与身子很是疲倦,他闭着眼揉揉额头,打起精神继续炼制短剑。 关键时刻,底牌这东西,越多越好。 他从荷包中取出剑璞石,分出一缕神识化作小人跳到黑石之上。 说剑璞石不太其恰当,这其实是宝璞石,不过南嘉木打定主意炼制宝剑,故而称之为剑璞石。 宝璞石外表看起来黑扑扑的毫无灵气,与凡石类似,然其内藏有法宝胚胎,胚胎无具体形态,可随修士心意而动。 修士一生只有一件本命法宝,一般修士到缔结金丹才会着手炼制并将之藏于丹田蕴养,且大多数修士的本命法宝想要进阶,须寻得更好的天材地宝替换同类材料再行炼制,而法宝胚胎用作本命法宝者,练气之境便可纳于丹田之内,能随主人修为进阶而进阶,无须另寻珍宝锻造,是一种可增长型法宝,也是最通修士心意用得最趁手的法宝。所有修士都希望自己拥有一块宝璞石,本命法宝能完全按照自己心意长成,然大多数修士一生却难以得遇。 剑璞石内剑胚于练气之境便可纳入丹田,以剑气炼之,剑意锻之,剑道而成灵之,是剑修的分.身,是剑修的道境。 南嘉木能够在练气之境获得剑璞石,不得不说老天偏爱,气运浓厚。 神识小人钻入黑石之中,不多会儿,剑璞石裂成两半,露出里边白色乳状液体。乳液状液体在小人的牵引之下慢慢凝成一柄剑的形状。 食指长的小剑漂浮在空中,神识小人将身一跃,便跃如小剑之中不见,南嘉木再次逼出心头精血弹入小剑之中,小剑以可见的速度成墨色,之后钻入南嘉木下丹田之中。 南嘉木面色苍白,神情疲惫,连续耗损神识与精血,对还只练气修为的南嘉木来说负担太大。目的一达成,南嘉木霎时支持不住,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迷迷蒙蒙中不知睡了多久,有飘渺之音在识海之中响起,南嘉木侧着耳朵凝神去听,越专注那声音越清晰,直至最后,那声音凝成一句话:“交出鸿蒙书页。” 南嘉木本能否认,“我没鸿蒙书页。” “莫道子传承是何模样?” “跟页……晚的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睡梦中藏在识海中的小人猛然警觉,硬生生地将脱口而出的“页片”换成“夜晚”。南嘉木挣扎想着清醒,却有一股大力将他拖往黑沉乡。 南嘉木挣扎得愈发厉害。 南廷伸手一指南嘉木额头,指尖白色灵光闪烁,本来面容痛浑身冷汗的南嘉木又恢复安详,他笑得温润而美好,好似在做什么美梦一般。 “莫道子传承如何模样,是否为书页模样?” “跟夜晚的星星一样,是个发光的圆球。”南嘉木乖巧的回答。 再次无功而返,南廷伸手一拂,让南嘉木睡得更深沉一些,悄然离去。 他离去没多久,南嘉木便冷汗涔涔地从睡梦中惊醒,心中涌起无限后怕之感。幸好,自从被南廷控制过一次后,他便一直对自己进行催眠,不然此次他在劫难逃。 南家真的不能再呆了。 南嘉木将自己谋算得各个计策重新梳理一遍,见借助赵秀如的势达成目的太慢,便将目光对准叶赟。 威逼利诱,让叶赟将他从南家娶走。 所谓娶走,自然是权宜之计,南嘉木并没有找道侣的打算,因此,此事得与叶赟好好分说分说。 打定主意,南嘉木才有精力留意其他,他的身子沉重而疲惫,有一种生机掏之一空的虚弱感。南嘉木很想就此再次入睡,然外边天光大亮,不知不觉中一夜过去,到了与叶赟约定之时。 南嘉木捏了两块灵石迅速吸收,之后洗漱换了身白色绣翠竹暗纹的深衣,又撸顺长发,确定自己着装齐整,这才前往旁边的听松院走去。 不待他叩击门扉,亭阁之旁的红色回廊出现叶赟的身影。他依旧一凡布缁衣,但南嘉木知道这并非昨天那一件,哪怕这两件外观一样,然其上符文不一致。 南嘉木紧盯叶赟衣裳符文,专注地一眨不眨。 叶赟脚步一顿,不情不愿地在南嘉木‘炽热’的目光中前行。 他打开房门,与南嘉木相隔半米,冷淡道:“不走?” 南嘉木移开视线,朝叶赟抱歉一笑,“走。” 就这短短相处,南嘉木便估摸出叶赟七分性格,这人威逼无用,利诱未必有用,只有打感情牌方可成功一二。若是求叶赟看在祖父之间的情谊上帮这个忙,叶赟未必会拒绝,可是南嘉木不想利用死去的祖父,只一个劲捉摸着如何打动叶赟。 贿赂? 南嘉木脑筋一转,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给叶赟买法衣,之后,收好他换下的衣物推说要清洗,如此既给叶赟送了礼又能获得他的衣物研究。 南嘉木径直带叶赟前往如意阁,叶赟沉默跟在其后,与南嘉木距离不多不少,正好半米。 半米,无敌意陌生人间的安全距离。 南嘉木张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叶赟离得这般远,歇了心思。 46.逼退元婴 此为防盗章  他的未来, 有更多精彩,而南家, 即将彻底的过去。 南嘉木身上枷锁彻底放开, 灵气翻涌, 一鼓作气直接破开练气九层障壁。 南嘉木坐在院中, 将灵气尽数吸纳于身, 运转功法将灵气反复压缩提纯游走经脉,最终纳入丹田之内。丹田之中, 暴动地灵气早已老老实实, 为南嘉木彻底掌控。 待晋阶完毕, 南嘉木散去周遭灵气。身上杂质再次用灵气洗刷一遍, 五感增强,显微入境, 世界愈发清晰可辨。 他睁开双眼,见叶赟正坐在一旁打磨玉符, 显然本意是为他护法, 心下一暖, 为这叶赟的细心,也为这温暖的陪伴。 南嘉木朝他微微一笑, 起身道:“多谢。” 叶赟不甚自在的偏偏头, 冷漠道:“无妨, 我应做的。” 南嘉木闻言笑容愈发真切, 这世上没什么应不应做, 只有愿不愿意做。没人规定一人应当为另一人做什么, 哪怕是父母子女与道侣。他能得遇良善之人,是他的幸运。 南嘉木忽视了叶赟的冷脸,道声他先进去换身衣物,体内杂质排除,贴在肌肤上黏糊糊的让人并不舒服。 叶赟不无不可地点头,手下打磨玉符的动作未停,好似并不在意。只是南嘉木走后,叶赟大拇指摩挲着玉符,抿着嘴偷摸摸的笑了,他这新晋道侣笑起来,还真好看。 沐浴之后,南嘉木换好衣物,忽然想起赵秀如留给他的嫁妆。 准确来说,是他母亲的嫁妆。 他母亲是个凡人,当初嫁给南廷时所带陪嫁之物皆是凡物,对仙家来说不名一文,因此赵秀如看不上眼,临走前将之还给了南嘉木。 若是以往,南嘉木必定疑心其中有诈,琢磨下赵秀如又在使什么歪招鬼招,可是此时他即将离开南家,对于赵秀如的卖好他没了那股敌意,且又因着一连挣脱心魔心境提升,反倒觉得自己以往将目光着眼于南家后院,与赵秀如斗智斗勇实在是目光狭隘。 好男儿志在四方,区区南家又值当什么。 望着眼前的檀木箱子,南嘉木释然并放下以往与赵秀如的摩擦仇恨。 搁在最上边的木箱中是一嫁衣,嫁衣红似火,依稀可见当年的热情与炽烈。其上绣着五彩凤凰,彩线层次分明,绒羽纤毫毕现,好似凤凰附身其中。 凤凰于飞,栩栩欲出,特别是那只眼,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石头磨成,闪烁着墨色曜光,显得神秘而高贵。 南嘉木伸手隔空抚上那嫁衣——他多少还是留了个心眼——似乎如此便可触及到他娘亲残留于上的温度与气息。南嘉木沉浸在过往之中,并未注意到,当他右掌接近那只墨眸之际,那曜石眸子细微地闪烁了下。 随着南嘉木右手渐渐朝上,此时变故陡生,那本来安安静静的曜石忽而一动,迅疾而尖锐地刺破南嘉木肌肤,不过电光火石间便钻入他体内。 南嘉木陡然色变,体内生机源源不断消失,眨眼间南嘉木以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 院中叶赟通过契约感觉到南嘉木的不对,忙起身朝房间内赶去。 南嘉木反应迅速,在“曜石”刺破肌肤的瞬间,便调动灵气阻拦他。只是随及南嘉木大呼不妙,这生物不知是什么,灵气对它竟毫无作用。 “黑曜石”顺着指腹血管朝丹田钻去,一路前行一路将生机扫之一空,若是任它继续,只怕南嘉木顿时生机丧尽魂归天地。 当此之际,南嘉木脑中那张金黄纸张忽而一动,一道道金色字迹从纸上跳跃而出,径直钻入南嘉木识海之中。 在这紧急时刻,南嘉木被迫接受传承塞进来的知识。 南嘉木骂了声脏话,不得不翻阅这金色字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升降出入兮,无器不成……” “物周为器,形乃成器,无物不可成器……” 南嘉木恍然陷入顿悟之中,心中闪过明悟。“物周为器,形乃成器,无物不可成器”,这‘曜石’亦当为器。 为器,则可炼器。 天地为炉,人体小宇宙亦可为炉,‘曜石’吸生气,炼以死气,生死二气体内升降,‘曜石’便可炼化成功。南嘉木将‘曜石’融于‘炉心’上丹田处,逆转体内阴阳,以炼器手法炼制’。 叶赟闯入房间之内时,见南嘉木正紧闭双眼手掐灵诀,面色虽苍白无血色,但一脸轻松愉悦,显然事态已经得到控制。契约之上没有其他反馈,叶赟松了口气,伸手一挥几块玉符成阵,将南嘉木护在其中,而叶赟则立于一旁继续护法。 “噬生虫。”南嘉木手捏着已被收服的‘曜石’,一贯温和的笑容有些发冷。赵秀如,我本欲与你因果两清,你为何要迫不及待的找死呢? 南嘉木才觉得自己与赵秀如难有交集,愿意就此风平浪静,可惜有人不愿这般揭过。南嘉木顿觉几次放下报复念头的自己有些傻,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有些人是不能退后的。 他抬头,瞧见叶赟,身上冷意散去,又重新挂上温润的笑,“多谢。” 叶赟朝他点点头,目光落到他掌心一动不动的‘曜石’之上,问:“这是什么?” “噬生虫,冰贮而眠,遇生机而活,吞生机而亡。”南嘉木淡淡开口,“不过这只我炼化了下,变异了。” 叶赟没多问,既然这虫还存在,显然吞生机不会亡去,如此这噬生虫倒是偷袭自保的好底牌,“谁派的?” “我那好继母。”南嘉木斜着眼望向叶赟,笑得眉眼弯弯,好似再说什么开心之事,“我要她死,你会阻止我吗?” 叶赟抬眸瞧向南嘉木,从他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歇了解读的心思,道:“若须帮助,可与我说。” 南嘉木笑容真切了些,继续道:“不问我为什么?” 叶赟不语,明摆着的事实,何必相问。他掏出个储物袋塞给南嘉木,起身出了门。 南嘉木神识一扫,讶异地发现其中皆是符箓,纸符玉符,一阶二阶皆有,像是叶赟将他所有家当都交给了他。 南嘉木将储物袋一抛一抛的,挑眉暗忖,这是成亲上交家产? 随即南嘉木被自己的联想逗乐了,不过是相伴道友,哪来的成亲,都怪这天婚契约太过暧.昧霸道,让人容易想歪。 他先给南家在赤霞宗修行的一名元婴老祖宗传了通讯符,赵秀如想南峰南雅借助南家之势道途坦荡,他就彻底斩断她的希望。之后,南嘉木犹豫了会,又发了张传讯符出去。 他望着那玉符飞出小院,眉目间纠结不已,纠结了会,南嘉木释然了。先辈间的事与他何干,他只是个小辈而已。 南嘉木将嫁妆重新收好,溜达达出了门。叶赟已经脱掉红色婚服换成一身黑色麻衣,南嘉木有些可惜不能多瞧,叶赟着红,别有一番艳丽之色。 “早,朝食我要吃五谷灵粥。”南嘉木跟叶赟打声招呼后,张口就提出自己的要求。 还真不客气,叶赟望了南嘉木一眼,开口道,“没灵谷,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呢。”南嘉木见叶赟板着张俊脸,忽然起了调戏心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了你,自然是以你为先。赟儿,为夫对你的心天地可鉴呢。” 叶赟觉得有股热气从脚底窜起,窜入四肢骨骸,舒泰得好似初次引起入体,飘飘然要迷失在那种舒适之中,叶赟努力绷住脸,但最终还是没绷住,露出个清浅的笑,“等着。” 南嘉木还在惊奇他那昙花一现的笑容,便听得他让自己“等着”。南嘉木一头雾水,等着什么,等着跟他一起走吗? 南嘉木琢磨了会,觉得该与叶赟说下他的计划,他打算出城后反杀回南家,万一叶赟将他玩笑话当成真,真走了就不好了。 “什么味道,好香啊。”南嘉木顺着香气来到厨房,却见叶赟正在将手持托盘上端两碗灵粥以及一份开胃的小菜和四只白色的大馒头。 那句“等着”是这个意思啊,南嘉木朝叶赟真诚的笑了,口嫌体正直,叶家祖父将他养得挺好的,不过南嘉木嘴贱,故作好奇撩道,“不是说没灵谷吗,这是什么,灵黍?” 南嘉木等着见这人窘迫的样子,却不防他大大方方的回道,“灵粥。” “哦,没灵谷有灵粥啊。”南嘉木揶揄一笑,见叶赟脸色无半点波动,也有些意兴阑珊,跟在叶赟身后进了屋。 “这是什么小菜?”南嘉木夹了一口开胃菜,眼睛一亮。 这小菜瞧着卖相不好,黑不溜秋的一团,但味道实在不错,清清爽爽,又酸又脆,还带有淡淡的灵气,饶是南大公子吃多了佳肴,也对这小菜推崇几分。 “椿芽。”叶赟也夹了一口放进嘴中,又喝了一口粥,咬了一口馒头,吃相并不粗鲁。 南嘉木一顿,艰难的咀嚼着将它吞了下去,探究的望着叶赟,“一阶低级灵植椿芽,低阶草食性灵兽的口粮?” 见叶赟并未反驳,南嘉木嘴角一抽,“抢低阶灵兽的口粮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它们吃得,我便吃得。” 南嘉木专心的喝粥,却不动那小菜,听他回话,也回了一句,“不错,会过日子。” 能将涩涩的椿芽做出美味,不是一般的会过日子。 “没办法,散修,穷。” 南嘉木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仔细观察叶赟的神情,虽然他依旧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南嘉木敏锐的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了。若是昨日的叶赟,肯定是说不出这般似冷笑话般的话语。 看来叶赟与他亲近了些。 南嘉木为这发现欢喜,笑道:“你若是穷,那我岂非债台高累?”啊,差点忘了,他还真负债累累,南嘉木瞬时面色复杂。 南嘉木把玩着手中储物戒,心中感念庄凌的仗义。 这手中储物戒是灵器,市价一百中品灵石,对于练气修士而言犹如小儿手中抱金砖,只是这金砖能自我隐藏,只要不主动暴露,筑基及以下修士并不能发现。至于金丹及以上修士,对这小小的储物戒自然看不过眼。 南嘉木感慨下庄凌的用心,对于储物戒中的灵石也有了心中准备。 他将储物戒神识认主后顺便一扫,果然里边并非下品灵石,而是中品灵石。 “这庄凌,”南嘉木心中暖暖的,面上笑容愈发真切了一些。 神识间扫到锄石推开门扉,南嘉木将储物戒一隐,起身打开房门。 锄石双眼一亮,“大少爷,您回来了。”锄石连走几步,边走边道:“夫人那边遣人来寻少爷,皆被我以不知少爷行踪打发了。不过夫人那边催得急,少爷还是去一趟吧。” 说完后,锄石又面露忧郁之色,关切的望向南嘉木,“不知夫人又寻到什么条目惩罚少爷,少爷明明什么都没做。” 南嘉木轻声开口:“夫人做事,总有她的理由,并非我一定没错。” 锄石愤愤不平道:“可是少爷就是没错啊,夫人真是,”锄石失口而出,又忽然顿住,脑中迅速想了个措词,继续道:“真是太不贤惠了。” 南嘉木一直微笑地听他说完,对锄石的话不置可否,只道:“我去正院了。”说完,他缓步迈出院中。 锄石忙点头,目送南嘉木出了房门,南嘉木走后,锄石才涌起阵阵后怕。他差点说出“太恶毒”三字,若他的话被夫人得知,他只怕难逃病逝下场。虽然他说夫人坏话是为了取信南嘉木,可夫人却不会管这些。 上院。 赵秀如遣散丫鬟房门大开,同时激活房间内的隔音阵法,确定不会有人偷听他俩谈话后,赵秀如才望向南嘉木,坐在桌边,冷笑道:“儿子要对付老子,你说这笑话好不好笑?我若将这个笑话告知家主,不知家主会不会乐笑?” 南嘉木一直望着她动作,此时方坐在对面,笑吟吟道:“夫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赵秀如把玩着黑戒,“你是聪明人,何必说暗话。我什么意思,你我心知肚明。” “哦。”南嘉木忽然恍然大悟,笑道:“夫人是说,有人鸠占鹊巢,混淆我南家主家血脉之事吗?” 赵秀如笑容一收,掀起眼皮觑了眼南嘉木,冷冷道:“你怎么知道?” “我自是有我的渠道知道。”南嘉木笑得高深莫测极了。 南嘉木一直怀疑自己不是南廷的孩子,不然怎么会有人这般对待自己的孩子。将幼年的他丢入听雪院不闻不问,任下人苛刻欺负,若非他祖父看不过眼将他接到身边,他能不能根骨未损的活到如今很是难说。 若仅是如此也便罢了,在他祖父死后他逃离了这个家,然而那男人找到他后瞬间想要杀了他,虽然后面不知为何放弃了,但那濒临死亡的滋味南嘉木永远不会忘记。 从那之后,南嘉木便疑心他与南廷无血缘关系,遂大费苦心地炼制出能检验血缘的灵器,只是最后的结果让人意外,他与南廷真切存在着血缘关系,反倒是南峰与南雅没有。 这就有些意思了。 南嘉木将此事记在心里,暗暗留意南廷,之后他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南廷他不近女色,却纳了不少炉鼎侍妾,且做出十分宠爱她们的迹象。 南廷为何如此掩饰自己?南嘉木曾恶意的猜测南廷不.举,故意做出如是假象,以全自己面子。 当然,这只是他闲暇时的消遣,他更多则是在寻思,该如何利用赵秀如的秘密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赵秀如没有不依不挠地追问到底是什么渠道,因为她知道南嘉木不会说,她只是冷呵一声,道:“小雅小峰的出生,可是你的好父亲允许的。若非他处心积虑,我也不至于才知晓。” “我知道,”南嘉木和煦一笑,他当然知道,南雅南峰的身世,还是他暗地里提醒的,若是赵秀如不知南雅南峰的身世,这出戏可唱不下去。 “我还知道,南廷从未碰过你,碰你的,是南廷安排的南家弟子。”南嘉木温和而笃定的开口。 赵秀如脸色终于变了,她双目冷冷的,声音也冷冷的:“你知道的倒是多。”之后赵秀如冷意一收,轻声细语道:“小雅小峰的出生是合法的,只要南廷承认,谁敢质疑他俩的身世。” “南峰只是家主,南家还有长老,还有赤霞宗修行的老祖宗,南廷不能一手遮天。你要知道,南雅能拜师苏映尊者,少不了赤霞宗内老祖宗的帮助,你说,要是南家老祖宗知道南雅的身世,”南嘉木顿住不说,见赵秀如面色愈发苍白,满意地给她倒了杯茶,“喝点,冷静一下,我知道你一向是聪明的。” 赵秀如并未伸手去接,南嘉木也不强求,将茶放到赵秀如身前桌上,继续开口:“南雅南峰的身世,今日我能发现,明日便会有其他人发现,那时你能让他们相信,是南廷主动给自己戴绿帽,让你与奸夫生下奸生子吗?” “闭嘴,他们才不是奸生子!”赵秀如衣袖一扫,将桌上茶壶茶杯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瓷器破碎声。赵秀如面色十分难看,南嘉木嘴中的奸生子触痛她的心,让她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女儿与儿子,怎么会是奸生子?南廷,南廷!赵秀如将南廷两字在嘴中不断咀嚼,恨不得将南廷生食啖肉。她平生最恨奸生子,从小她因为有个出墙母亲与奸生弟弟而不知吃过多少苦,每遭苦难之际她都恨不得带给她耻辱的母亲与弟弟一并死了,他们死了,她便不用再受那些不公平,那些故意磋磨。 可是他们一直活着,一直活着提醒她,她的母亲与弟弟是如何不名誉的存在。 今日,她被动成为了她母亲那样的人,她的一双儿女成了她最瞧不起最厌恶的存在。她好不容易催眠自己,这一切不是她的错,她的儿女是南廷的婚生子,可这一切被南嘉木挑破,让她不得不面对这让她痛苦的事实。 她恨南廷,也很南嘉木,这对父子,简直生来便是克她的。 “对,他们可以不是奸生子。”南嘉木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好似在赵秀如耳边响起,她紧盯着南嘉木,看南嘉木能说出什么来。她不知自己的双目有多亮,也不知里边含有多少希冀。 可是南嘉木终究要打破这份希冀:“只要我离开南家,你的秘密便无人得知。只要你助我离开南家……” 南嘉木话未说完,瞧见赵秀如眼底寒光闪烁,身上杀气隐隐,将“我可给你两件遮掩血脉的特殊法宝”咽下,笑容愈发凉薄了下去,“你将危险的想法收收,杀人灭口?你猜我作为南家的嫡子嫡孙,我身上有没有老祖宗赐下来的护身宝物?” 南嘉木的话语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赵秀如散了杀意,默不作声地将戒指递给南嘉木。 南嘉木接过,起身笑道:“希望我俩合作愉快。” 赵秀如坐在原处,面若死灰。 脱离了南廷的掌控,他无须再压制修为,无须再放缓自己学习进度,无须再小心翼翼偷偷摸摸,海阔鱼跃,天高鸟翔。 他的未来,有更多精彩,而南家,即将彻底的过去。 南嘉木身上枷锁彻底放开,灵气翻涌,一鼓作气直接破开练气九层障壁。 南嘉木坐在院中,将灵气尽数吸纳于身,运转功法将灵气反复压缩提纯游走经脉,最终纳入丹田之内。丹田之中,暴动地灵气早已老老实实,为南嘉木彻底掌控。 待晋阶完毕,南嘉木散去周遭灵气。身上杂质再次用灵气洗刷一遍,五感增强,显微入境,世界愈发清晰可辨。 他睁开双眼,见叶赟正坐在一旁打磨玉符,显然本意是为他护法,心下一暖,为这叶赟的细心,也为这温暖的陪伴。 南嘉木朝他微微一笑,起身道:“多谢。” 叶赟不甚自在的偏偏头,冷漠道:“无妨,我应做的。” 南嘉木闻言笑容愈发真切,这世上没什么应不应做,只有愿不愿意做。没人规定一人应当为另一人做什么,哪怕是父母子女与道侣。他能得遇良善之人,是他的幸运。 南嘉木忽视了叶赟的冷脸,道声他先进去换身衣物,体内杂质排除,贴在肌肤上黏糊糊的让人并不舒服。 叶赟不无不可地点头,手下打磨玉符的动作未停,好似并不在意。只是南嘉木走后,叶赟大拇指摩挲着玉符,抿着嘴偷摸摸的笑了,他这新晋道侣笑起来,还真好看。 沐浴之后,南嘉木换好衣物,忽然想起赵秀如留给他的嫁妆。 准确来说,是他母亲的嫁妆。 他母亲是个凡人,当初嫁给南廷时所带陪嫁之物皆是凡物,对仙家来说不名一文,因此赵秀如看不上眼,临走前将之还给了南嘉木。 若是以往,南嘉木必定疑心其中有诈,琢磨下赵秀如又在使什么歪招鬼招,可是此时他即将离开南家,对于赵秀如的卖好他没了那股敌意,且又因着一连挣脱心魔心境提升,反倒觉得自己以往将目光着眼于南家后院,与赵秀如斗智斗勇实在是目光狭隘。 好男儿志在四方,区区南家又值当什么。 望着眼前的檀木箱子,南嘉木释然并放下以往与赵秀如的摩擦仇恨。 搁在最上边的木箱中是一嫁衣,嫁衣红似火,依稀可见当年的热情与炽烈。其上绣着五彩凤凰,彩线层次分明,绒羽纤毫毕现,好似凤凰附身其中。 凤凰于飞,栩栩欲出,特别是那只眼,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石头磨成,闪烁着墨色曜光,显得神秘而高贵。 南嘉木伸手隔空抚上那嫁衣——他多少还是留了个心眼——似乎如此便可触及到他娘亲残留于上的温度与气息。南嘉木沉浸在过往之中,并未注意到,当他右掌接近那只墨眸之际,那曜石眸子细微地闪烁了下。 随着南嘉木右手渐渐朝上,此时变故陡生,那本来安安静静的曜石忽而一动,迅疾而尖锐地刺破南嘉木肌肤,不过电光火石间便钻入他体内。 南嘉木陡然色变,体内生机源源不断消失,眨眼间南嘉木以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 院中叶赟通过契约感觉到南嘉木的不对,忙起身朝房间内赶去。 南嘉木反应迅速,在“曜石”刺破肌肤的瞬间,便调动灵气阻拦他。只是随及南嘉木大呼不妙,这生物不知是什么,灵气对它竟毫无作用。 “黑曜石”顺着指腹血管朝丹田钻去,一路前行一路将生机扫之一空,若是任它继续,只怕南嘉木顿时生机丧尽魂归天地。 当此之际,南嘉木脑中那张金黄纸张忽而一动,一道道金色字迹从纸上跳跃而出,径直钻入南嘉木识海之中。 在这紧急时刻,南嘉木被迫接受传承塞进来的知识。 南嘉木骂了声脏话,不得不翻阅这金色字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升降出入兮,无器不成……” “物周为器,形乃成器,无物不可成器……” 南嘉木恍然陷入顿悟之中,心中闪过明悟。“物周为器,形乃成器,无物不可成器”,这‘曜石’亦当为器。 为器,则可炼器。 天地为炉,人体小宇宙亦可为炉,‘曜石’吸生气,炼以死气,生死二气体内升降,‘曜石’便可炼化成功。南嘉木将‘曜石’融于‘炉心’上丹田处,逆转体内阴阳,以炼器手法炼制’。 叶赟闯入房间之内时,见南嘉木正紧闭双眼手掐灵诀,面色虽苍白无血色,但一脸轻松愉悦,显然事态已经得到控制。契约之上没有其他反馈,叶赟松了口气,伸手一挥几块玉符成阵,将南嘉木护在其中,而叶赟则立于一旁继续护法。 “噬生虫。”南嘉木手捏着已被收服的‘曜石’,一贯温和的笑容有些发冷。赵秀如,我本欲与你因果两清,你为何要迫不及待的找死呢? 南嘉木才觉得自己与赵秀如难有交集,愿意就此风平浪静,可惜有人不愿这般揭过。南嘉木顿觉几次放下报复念头的自己有些傻,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有些人是不能退后的。 他抬头,瞧见叶赟,身上冷意散去,又重新挂上温润的笑,“多谢。” 叶赟朝他点点头,目光落到他掌心一动不动的‘曜石’之上,问:“这是什么?” “噬生虫,冰贮而眠,遇生机而活,吞生机而亡。”南嘉木淡淡开口,“不过这只我炼化了下,变异了。” 叶赟没多问,既然这虫还存在,显然吞生机不会亡去,如此这噬生虫倒是偷袭自保的好底牌,“谁派的?” “我那好继母。”南嘉木斜着眼望向叶赟,笑得眉眼弯弯,好似再说什么开心之事,“我要她死,你会阻止我吗?” 叶赟抬眸瞧向南嘉木,从他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歇了解读的心思,道:“若须帮助,可与我说。” 南嘉木笑容真切了些,继续道:“不问我为什么?” 叶赟不语,明摆着的事实,何必相问。他掏出个储物袋塞给南嘉木,起身出了门。 南嘉木神识一扫,讶异地发现其中皆是符箓,纸符玉符,一阶二阶皆有,像是叶赟将他所有家当都交给了他。 南嘉木将储物袋一抛一抛的,挑眉暗忖,这是成亲上交家产? 随即南嘉木被自己的联想逗乐了,不过是相伴道友,哪来的成亲,都怪这天婚契约太过暧.昧霸道,让人容易想歪。 他先给南家在赤霞宗修行的一名元婴老祖宗传了通讯符,赵秀如想南峰南雅借助南家之势道途坦荡,他就彻底斩断她的希望。之后,南嘉木犹豫了会,又发了张传讯符出去。 他望着那玉符飞出小院,眉目间纠结不已,纠结了会,南嘉木释然了。先辈间的事与他何干,他只是个小辈而已。 南嘉木将嫁妆重新收好,溜达达出了门。叶赟已经脱掉红色婚服换成一身黑色麻衣,南嘉木有些可惜不能多瞧,叶赟着红,别有一番艳丽之色。 “早,朝食我要吃五谷灵粥。”南嘉木跟叶赟打声招呼后,张口就提出自己的要求。 还真不客气,叶赟望了南嘉木一眼,开口道,“没灵谷,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呢。”南嘉木见叶赟板着张俊脸,忽然起了调戏心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了你,自然是以你为先。赟儿,为夫对你的心天地可鉴呢。” 叶赟觉得有股热气从脚底窜起,窜入四肢骨骸,舒泰得好似初次引起入体,飘飘然要迷失在那种舒适之中,叶赟努力绷住脸,但最终还是没绷住,露出个清浅的笑,“等着。” 南嘉木还在惊奇他那昙花一现的笑容,便听得他让自己“等着”。南嘉木一头雾水,等着什么,等着跟他一起走吗? 南嘉木琢磨了会,觉得该与叶赟说下他的计划,他打算出城后反杀回南家,万一叶赟将他玩笑话当成真,真走了就不好了。 “什么味道,好香啊。”南嘉木顺着香气来到厨房,却见叶赟正在将手持托盘上端两碗灵粥以及一份开胃的小菜和四只白色的大馒头。 那句“等着”是这个意思啊,南嘉木朝叶赟真诚的笑了,口嫌体正直,叶家祖父将他养得挺好的,不过南嘉木嘴贱,故作好奇撩道,“不是说没灵谷吗,这是什么,灵黍?” 南嘉木等着见这人窘迫的样子,却不防他大大方方的回道,“灵粥。” “哦,没灵谷有灵粥啊。”南嘉木揶揄一笑,见叶赟脸色无半点波动,也有些意兴阑珊,跟在叶赟身后进了屋。 “这是什么小菜?”南嘉木夹了一口开胃菜,眼睛一亮。 这小菜瞧着卖相不好,黑不溜秋的一团,但味道实在不错,清清爽爽,又酸又脆,还带有淡淡的灵气,饶是南大公子吃多了佳肴,也对这小菜推崇几分。 “椿芽。”叶赟也夹了一口放进嘴中,又喝了一口粥,咬了一口馒头,吃相并不粗鲁。 南嘉木一顿,艰难的咀嚼着将它吞了下去,探究的望着叶赟,“一阶低级灵植椿芽,低阶草食性灵兽的口粮?” 见叶赟并未反驳,南嘉木嘴角一抽,“抢低阶灵兽的口粮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它们吃得,我便吃得。” 南嘉木专心的喝粥,却不动那小菜,听他回话,也回了一句,“不错,会过日子。” 能将涩涩的椿芽做出美味,不是一般的会过日子。 “没办法,散修,穷。” 南嘉木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仔细观察叶赟的神情,虽然他依旧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南嘉木敏锐的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了。若是昨日的叶赟,肯定是说不出这般似冷笑话般的话语。 看来叶赟与他亲近了些。 南嘉木为这发现欢喜,笑道:“你若是穷,那我岂非债台高累?”啊,差点忘了,他还真负债累累,南嘉木瞬时面色复杂。 叶赟料想中的脱衣解带没发生,镜中南廷立于床边,伸出右手成爪状。 他的衣袂无风自动,他的眸子冰冷机械,他伸着右手一动不动,随即镜面影像有些不稳,似是摄影符正在受那狂风罡气的攻击,摇摇欲碎。 摇摇不稳之中,南嘉木眼尖的瞧见,有阴元顺着一股看不见的吸力纳入南廷掌心,成流成股,源源不断。 随即,镜面影像破碎,南嘉木与那黑簪断掉联系。 南嘉木收好镜子,与叶赟低声道:“法器碎了。” 法器是插在侍妾发髻之上,并不在那股吸力的正中央,可是这不过余尾之威,依旧能使之破碎,难怪以前他瞧那些人皆着法衣,无环饰的进入南廷院中。 南嘉木挑选这个侍妾,则是因为她最为爱美,偶尔会佩戴发簪之类的进去,所以此次依旧佩戴发饰,其他人不会怀疑什么。 噬生虫在法器破裂的瞬间便钻进侍妾的发间藏住,因为这噬生虫被南嘉木炼化,为南嘉木所掌控,并不会如之前那般见生气而吞食。南嘉木控制着噬生虫从侍妾发间而下,藏在衣服之下慢慢接近南廷。 只是噬生虫刚经过上丹田之处,便被一股大力朝上吸去,噬生虫完全无法抵抗这股吸力,迅疾而快速的混在阴元中往上而去。不过眨眼间,噬生虫便撞到南廷掌心之中,瞬间一股阴冷从噬生虫身上顺着契约蔓延至南嘉木心头。 南嘉木心一跳,只道不妙,当机立断斩断了与噬生虫的联系,一拉叶赟,“走。” 两人身上有三阶隐身符,按理说非金丹修士无法识破,可是南嘉木直觉一个劲的叫嚣着危险危险,这种叫嚣甚至影响到他身体,让他额头一跳一跳的刺痛着,让他完全无法忽视。 叶赟不明所以,但也瞧出南嘉木的急切,当即将南嘉木打横抱起,隐藏于夜色之中。 他身上衣裳上符箓激活,两人身影在这无声之夜中愈发渺茫。 忽然叶赟听得一声“闷哼”,低头往怀中瞧去,只见南嘉木死咬下唇双眉紧皱,似在忍受什么难以承担的痛楚,叶赟心一揪,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你没事吧?” 南嘉木完全听不清叶赟再说什么,他耳中脑中有“嘭——”的巨响叩击,犹如山石轰烈海潮汹涌,整个天地骤然从白日进入半夜,黑黢黢的压沉沉的仿若末日。 那是噬生虫的死亡之音,亦是南廷对他这主人的警戒之意。 南廷不知噬生虫主人是谁,却能顺着契约反噬于其身。南嘉木分明果决的断了契约,可是南廷依旧能顺着契约残留给他一个教训,南廷实力绝对不止筑基。 南嘉木痛到将近麻木,除了揪着叶赟的衣裳,什么都不能做。他想催促叶赟快走,可是神情恍惚中仿若这一切皆是臆想,空茫茫的犹如梦中。 叶赟凝眉,抱着南嘉木跑得更快了。 南嘉木从那极致的空白中扯回一分神智,见叶赟正往听雪院跑,忙又揪住叶赟衣袖,费劲道:“听、听松院。” 南嘉木的声音很细微,像是哼哼之声,不仔细听还真难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叶赟凑过耳,本来要冲进听雪院的脚步一拐,落入旁边听松院。 “阁,最高层。”南嘉木继续费力开口,目光死死的盯着那藏在树梢之后只剩下尖尖角的阁顶。 47.秘境历练 此为防盗章  不过南嘉木到底是南嘉木, 茫然了之后,反倒激起对未来的斗劲。 脱离了南廷的掌控, 他无须再压制修为,无须再放缓自己学习进度, 无须再小心翼翼偷偷摸摸, 海阔鱼跃,天高鸟翔。 他的未来,有更多精彩, 而南家, 即将彻底的过去。 南嘉木身上枷锁彻底放开,灵气翻涌, 一鼓作气直接破开练气九层障壁。 南嘉木坐在院中, 将灵气尽数吸纳于身, 运转功法将灵气反复压缩提纯游走经脉, 最终纳入丹田之内。丹田之中, 暴动地灵气早已老老实实, 为南嘉木彻底掌控。 待晋阶完毕, 南嘉木散去周遭灵气。身上杂质再次用灵气洗刷一遍,五感增强,显微入境, 世界愈发清晰可辨。 他睁开双眼,见叶赟正坐在一旁打磨玉符, 显然本意是为他护法, 心下一暖, 为这叶赟的细心,也为这温暖的陪伴。 南嘉木朝他微微一笑,起身道:“多谢。” 叶赟不甚自在的偏偏头,冷漠道:“无妨,我应做的。” 南嘉木闻言笑容愈发真切,这世上没什么应不应做,只有愿不愿意做。没人规定一人应当为另一人做什么,哪怕是父母子女与道侣。他能得遇良善之人,是他的幸运。 南嘉木忽视了叶赟的冷脸,道声他先进去换身衣物,体内杂质排除,贴在肌肤上黏糊糊的让人并不舒服。 叶赟不无不可地点头,手下打磨玉符的动作未停,好似并不在意。只是南嘉木走后,叶赟大拇指摩挲着玉符,抿着嘴偷摸摸的笑了,他这新晋道侣笑起来,还真好看。 沐浴之后,南嘉木换好衣物,忽然想起赵秀如留给他的嫁妆。 准确来说,是他母亲的嫁妆。 他母亲是个凡人,当初嫁给南廷时所带陪嫁之物皆是凡物,对仙家来说不名一文,因此赵秀如看不上眼,临走前将之还给了南嘉木。 若是以往,南嘉木必定疑心其中有诈,琢磨下赵秀如又在使什么歪招鬼招,可是此时他即将离开南家,对于赵秀如的卖好他没了那股敌意,且又因着一连挣脱心魔心境提升,反倒觉得自己以往将目光着眼于南家后院,与赵秀如斗智斗勇实在是目光狭隘。 好男儿志在四方,区区南家又值当什么。 望着眼前的檀木箱子,南嘉木释然并放下以往与赵秀如的摩擦仇恨。 搁在最上边的木箱中是一嫁衣,嫁衣红似火,依稀可见当年的热情与炽烈。其上绣着五彩凤凰,彩线层次分明,绒羽纤毫毕现,好似凤凰附身其中。 凤凰于飞,栩栩欲出,特别是那只眼,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石头磨成,闪烁着墨色曜光,显得神秘而高贵。 南嘉木伸手隔空抚上那嫁衣——他多少还是留了个心眼——似乎如此便可触及到他娘亲残留于上的温度与气息。南嘉木沉浸在过往之中,并未注意到,当他右掌接近那只墨眸之际,那曜石眸子细微地闪烁了下。 随着南嘉木右手渐渐朝上,此时变故陡生,那本来安安静静的曜石忽而一动,迅疾而尖锐地刺破南嘉木肌肤,不过电光火石间便钻入他体内。 南嘉木陡然色变,体内生机源源不断消失,眨眼间南嘉木以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 院中叶赟通过契约感觉到南嘉木的不对,忙起身朝房间内赶去。 南嘉木反应迅速,在“曜石”刺破肌肤的瞬间,便调动灵气阻拦他。只是随及南嘉木大呼不妙,这生物不知是什么,灵气对它竟毫无作用。 “黑曜石”顺着指腹血管朝丹田钻去,一路前行一路将生机扫之一空,若是任它继续,只怕南嘉木顿时生机丧尽魂归天地。 当此之际,南嘉木脑中那张金黄纸张忽而一动,一道道金色字迹从纸上跳跃而出,径直钻入南嘉木识海之中。 在这紧急时刻,南嘉木被迫接受传承塞进来的知识。 南嘉木骂了声脏话,不得不翻阅这金色字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升降出入兮,无器不成……” “物周为器,形乃成器,无物不可成器……” 南嘉木恍然陷入顿悟之中,心中闪过明悟。“物周为器,形乃成器,无物不可成器”,这‘曜石’亦当为器。 为器,则可炼器。 天地为炉,人体小宇宙亦可为炉,‘曜石’吸生气,炼以死气,生死二气体内升降,‘曜石’便可炼化成功。南嘉木将‘曜石’融于‘炉心’上丹田处,逆转体内阴阳,以炼器手法炼制’。 叶赟闯入房间之内时,见南嘉木正紧闭双眼手掐灵诀,面色虽苍白无血色,但一脸轻松愉悦,显然事态已经得到控制。契约之上没有其他反馈,叶赟松了口气,伸手一挥几块玉符成阵,将南嘉木护在其中,而叶赟则立于一旁继续护法。 “噬生虫。”南嘉木手捏着已被收服的‘曜石’,一贯温和的笑容有些发冷。赵秀如,我本欲与你因果两清,你为何要迫不及待的找死呢? 南嘉木才觉得自己与赵秀如难有交集,愿意就此风平浪静,可惜有人不愿这般揭过。南嘉木顿觉几次放下报复念头的自己有些傻,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有些人是不能退后的。 他抬头,瞧见叶赟,身上冷意散去,又重新挂上温润的笑,“多谢。” 叶赟朝他点点头,目光落到他掌心一动不动的‘曜石’之上,问:“这是什么?” “噬生虫,冰贮而眠,遇生机而活,吞生机而亡。”南嘉木淡淡开口,“不过这只我炼化了下,变异了。” 叶赟没多问,既然这虫还存在,显然吞生机不会亡去,如此这噬生虫倒是偷袭自保的好底牌,“谁派的?” “我那好继母。”南嘉木斜着眼望向叶赟,笑得眉眼弯弯,好似再说什么开心之事,“我要她死,你会阻止我吗?” 叶赟抬眸瞧向南嘉木,从他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歇了解读的心思,道:“若须帮助,可与我说。” 南嘉木笑容真切了些,继续道:“不问我为什么?” 叶赟不语,明摆着的事实,何必相问。他掏出个储物袋塞给南嘉木,起身出了门。 南嘉木神识一扫,讶异地发现其中皆是符箓,纸符玉符,一阶二阶皆有,像是叶赟将他所有家当都交给了他。 南嘉木将储物袋一抛一抛的,挑眉暗忖,这是成亲上交家产? 随即南嘉木被自己的联想逗乐了,不过是相伴道友,哪来的成亲,都怪这天婚契约太过暧.昧霸道,让人容易想歪。 他先给南家在赤霞宗修行的一名元婴老祖宗传了通讯符,赵秀如想南峰南雅借助南家之势道途坦荡,他就彻底斩断她的希望。之后,南嘉木犹豫了会,又发了张传讯符出去。 他望着那玉符飞出小院,眉目间纠结不已,纠结了会,南嘉木释然了。先辈间的事与他何干,他只是个小辈而已。 南嘉木将嫁妆重新收好,溜达达出了门。叶赟已经脱掉红色婚服换成一身黑色麻衣,南嘉木有些可惜不能多瞧,叶赟着红,别有一番艳丽之色。 “早,朝食我要吃五谷灵粥。”南嘉木跟叶赟打声招呼后,张口就提出自己的要求。 还真不客气,叶赟望了南嘉木一眼,开口道,“没灵谷,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呢。”南嘉木见叶赟板着张俊脸,忽然起了调戏心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了你,自然是以你为先。赟儿,为夫对你的心天地可鉴呢。” 叶赟觉得有股热气从脚底窜起,窜入四肢骨骸,舒泰得好似初次引起入体,飘飘然要迷失在那种舒适之中,叶赟努力绷住脸,但最终还是没绷住,露出个清浅的笑,“等着。” 南嘉木还在惊奇他那昙花一现的笑容,便听得他让自己“等着”。南嘉木一头雾水,等着什么,等着跟他一起走吗? 南嘉木琢磨了会,觉得该与叶赟说下他的计划,他打算出城后反杀回南家,万一叶赟将他玩笑话当成真,真走了就不好了。 “什么味道,好香啊。”南嘉木顺着香气来到厨房,却见叶赟正在将手持托盘上端两碗灵粥以及一份开胃的小菜和四只白色的大馒头。 那句“等着”是这个意思啊,南嘉木朝叶赟真诚的笑了,口嫌体正直,叶家祖父将他养得挺好的,不过南嘉木嘴贱,故作好奇撩道,“不是说没灵谷吗,这是什么,灵黍?” 南嘉木等着见这人窘迫的样子,却不防他大大方方的回道,“灵粥。” “哦,没灵谷有灵粥啊。”南嘉木揶揄一笑,见叶赟脸色无半点波动,也有些意兴阑珊,跟在叶赟身后进了屋。 “这是什么小菜?”南嘉木夹了一口开胃菜,眼睛一亮。 这小菜瞧着卖相不好,黑不溜秋的一团,但味道实在不错,清清爽爽,又酸又脆,还带有淡淡的灵气,饶是南大公子吃多了佳肴,也对这小菜推崇几分。 “椿芽。”叶赟也夹了一口放进嘴中,又喝了一口粥,咬了一口馒头,吃相并不粗鲁。 南嘉木一顿,艰难的咀嚼着将它吞了下去,探究的望着叶赟,“一阶低级灵植椿芽,低阶草食性灵兽的口粮?” 见叶赟并未反驳,南嘉木嘴角一抽,“抢低阶灵兽的口粮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它们吃得,我便吃得。” 南嘉木专心的喝粥,却不动那小菜,听他回话,也回了一句,“不错,会过日子。” 能将涩涩的椿芽做出美味,不是一般的会过日子。 “没办法,散修,穷。” 南嘉木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仔细观察叶赟的神情,虽然他依旧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南嘉木敏锐的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了。若是昨日的叶赟,肯定是说不出这般似冷笑话般的话语。 看来叶赟与他亲近了些。 南嘉木为这发现欢喜,笑道:“你若是穷,那我岂非债台高累?”啊,差点忘了,他还真负债累累,南嘉木瞬时面色复杂。 少年依旧想再说,但见大少爷正经严肃,把话咽了下去,抱怨的话适当说说就好,过了起反效果就不好了,“知道了,少爷。” “是大少爷,为你纠正过多少次了,你怎么还是没长记性,府里还有个二少爷呢。”南嘉木温温和和的说道,好似锄石以往当真只唤过少爷。 锄石几乎以为这话意有所指,但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大少爷心善,对下人温和,对父母孝顺,对弟妹关爱,这是阖府有目共睹的,所以大少爷只是想到与二少爷的乐事了。不过大少爷对二少爷友善,二少爷对大少爷可不见得,能有什么乐事? “知道了,大少爷。”锄石应得响亮,大少爷自己犯蠢,他乐得看笑话。 南嘉木入了府,直接朝正堂走去。 祖父旧友孙子前来,他于情于理都得去见上一面,而且,南嘉木另有打算,须知晓叶家公子性子方可进行下一步。 正堂内并无一人,南嘉木猜测会晤完毕,那叶家公子应该安置了。 “去,打听下叶家公子住在何处,毕竟是祖父挚友的后辈,我作为主人应该前去拜望一下。”南嘉木吩咐锄石,锄石答应着去了。 南嘉木站了会,便见到南管家走了过来,“大少爷。” “南管家。”青衣公子朝他温和一笑,“可是老爷有什么吩咐?” 自从老太爷过世,大少爷不再称呼南廷为父亲,而是客客气气地称其为老爷。南廷对南嘉木的疏远并无其他反应,两人就这般不冷不淡地过了这么多年,家里下人都习惯了大少爷对老爷的称呼。 “不是老爷,是夫人。”见到大少爷有些讶异的神色,南管家解释道,“夫人觉得大少爷与那叶家公子是同龄人,应该有共同的话语,所以叶家公子在南家的这段时间,希望大公子代表南家陪伴叶公子,让叶公子宾至如归。” 几乎瞬间,南嘉木便明白他那继母打的什么好主意,南嘉木心内冷笑,看来之前还是他太温和了,赵秀如竟还敢算计于他! 虽然赵秀如的算计与他的计划不谋而合,但他主动与被动,其间区别大了去。被人算计,他可是很不爽呢,南嘉木心内小人笑得愈冷,他面上便笑得愈发和善愉悦,“这事老爷知道吗?” “老爷也是赞同的,说叶公子与大少爷年龄相仿修为相当,正好可以多加交流交流。”南管家微弯了下腰。 南廷不可能说这话,他不在意这些琐事,南嘉木心知这是南管家的说辞,也不戳破,“我知道了,叶公子住处安排在何处?” “就在大少爷旁边的院子,听松院。” 南嘉木微笑颔首,“我知晓了,告诉老爷夫人,我会好好招待叶公子。” 三次,南嘉木心内小人诡谲一笑,本来他威胁赵秀如心有亏欠,此时因果相抵彻底两清,之后若再敢朝他伸爪子,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打听消息的锄石从门外跑了进来,见到南管家规规矩矩打了声招呼,南管家并未拿眼瞧他,只是朝南嘉木俯身,告辞离去。 南嘉木目送南管家离去,心道这也是个妙人。 锄石便将自己打听的消息叽叽喳喳的说了一下,“少爷,叶少爷住在听松院,听说是夫人安排的。看来夫人对叶公子的第一印象很好啊,不然也不会给他安排到听松院。” “叶家就算落魄了,教养应当也差不到哪里去。”南嘉木温温和和回应,一路朝听松院走去,“我去见见叶家公子,你去安排一桌酒席送到听松院来。” “好的,公子。”锄石去了厨房,让他们准备一桌酒席,只是张望了会,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疑惑地问:“曾叔呢?”虽然他不待见曾叔,可是曾叔的手艺一流,他还是挺喜欢的。 掌勺的是之前的次厨,他一边哟喝着人准备食材一边答:“曾叔回去养老了。” 怪事,曾叔这般年轻,就回去养老了?锄石心内嘀咕了一句,也不多想,出了厨房朝一偏僻落魄荒草芜生的院子走去,小四正百无聊赖地倚靠在门上,瞧见锄石,当即直起身子。 南嘉木来到听松院,并未直接推门进去,而是敲了敲院门。 清脆有致的叩击声有节奏地响起,在这偏静之处显得格外敞亮。 院门并未全掩,南嘉木能直接瞧见院中的假山流水以及亭阁,亭阁掩映在树丛之后露出头顶,檐牙高啄,钩心斗角,小巧而别致可爱。 南嘉木目光停留在那藏在树梢之后的亭阁尖尖上,有些放空。 那处亭阁,据说是他爹特意为他娘建的,只为他娘亲能观赏高处的风景。当年明明那么相爱,为何他父亲出去一趟,就什么都变了呢! 有脚步声响起,南嘉木目光一动,亭阁之旁的红色回廊出现一道黑衣男子。 那男子身长九尺,面如冠玉,端得金相玉质俊朗无双!而他分明一身缁衣麻布,却翩翩然有出尘意,仿若白云萦绕法袍着身,是个神仙中人。偏生他恭谨自持,望之可畏,让人不敢随意造次,恐自己轻佻,唐突了其人。 这是个颜色上佳,气质更甚颜色的修者。 他边走望向这方,南嘉木朝他微微一笑。 那俊朗男子一愣,似是没想到贵公子会主动与他打招呼,而且态度这般良好。 南世鸣未曾用上威压,然而在这无声的询问下赵秀如却肝胆骇裂心神俱飞,她禁不住觳觫惶然,两腿一软,便倒在地,“老祖。” 南峰茫然地望望父亲,又望望母亲,又望望他姐姐,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什么混淆南家主支血脉,什么纵然不是我血脉,也是南家子弟? 他不是南家少主,南家家主之子吗? 南雅也有些站立不稳,仓促而惶然,她不明所以的望着这一幕,有些怔然。 这一切完全颠覆她的认知,转眼间她父亲不再是她父亲,她母亲成为罪人,而她也成为了奸.生子。南雅无法接受,她仓皇地望着母亲,正好瞧见她母亲跪倒在地,一副伏诛之态,当即顾不得什么,大喊道:“老祖。” 南世鸣双目悠远,目光似落在南雅身上,又似是没有。 “南雅不是老祖最疼爱的后辈吗,南雅不是南家最优秀的子弟吗,老祖何必如此!”南雅情绪失控,竟一时忘了身份,忘了尊卑,直接诘问。 “南家主支与旁支是不同的,主支血缘不容混淆。”南世鸣只淡淡的解释了这一句。 南嘉木猛然想起南廷与南峰南雅不融合的血,若有所思。 现场气氛再次冷凝。 南峰受不了这压抑,朝南嘉木扑腾而去,“都是你,都是你南嘉木,你这灾星,你这祸害,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不死!”他掌心出现几个震天雷,全朝南嘉木扔去。 南嘉木好整以暇地望着这一切,既没做防护又没有躲避,只嘴角嘲讽的笑意让南峰瞧得清清楚楚。有老祖在也敢动手,莫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南峰面容愈发狰狞,神情愈发癫狂。 “小峰——”南雅伸手去阻拦,五长老也同时出手,可是依旧阻拦不了震天雷反卷,直接将南峰打出去的局面,却是南世鸣出手了。 南世鸣并未想取南峰性命,只小惩大诫一番,然而元婴修士的轻轻一击,也不是练气修士能随意接住的。 南峰倒飞出去,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小峰——”南雅小跑过去,先探下南峰的生息,忙给他喂了颗回春丹。 一直惶然跪倒在地的赵秀如终于有了反应,她跪着朝前爬了两步,不断磕头,“老祖,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孩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求老祖放过他们。” 南世鸣不置可否,他垂着眼眸,任谁也摸不准他的心思。 南雅感知到南峰身上气息稳定了些,才又有心思落到现场,她望着不断磕头的母亲,冷漠旁观的父亲,以及高高在上的老祖,心中一阵悲呛。 “老祖,”南雅放下南峰,也跪在南世鸣身前,“请看在我师苏映尊者的份上,高抬贵手。我母亲她,”南雅扭头望向赵秀如,“我会带她离开南家,求老祖放我母亲一次。” 赵秀如听了南雅如此维护她,心中既是温暖又是悲凉,傻孩子,苏映尊者收下你,看的便是南家老祖的面子。她不敢抬头望空中仿若神佛无慈无悲的南家老祖,长叩不起道:“老祖,他俩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看在他们还是个孩子份上,请放过他们。” 南雅依旧在哭诉着求饶,泪眼婆娑的以祈求的姿态望着南家老祖。 南正心有不忍,他偷偷地觑向南廷,南廷冷冰冰的双眼正凝视着他。南正嗫嚅了一下,低下了头。 “小雅,你告诉小峰,这一切与南嘉木无尤,”赵秀如忽然伸出右手一拍天灵盖,转瞬间便失去声息倒落在地。 她知道,只有她死了,南家老祖才不会太过计较,她的孩子才能有生路。 这就是南嘉木的复仇,不亲自动手,却能让她心甘情愿赴死。 南嘉木,真狠心啊,生死不过一瞬间的事,可是南嘉木却让她在绝望中死去,死前还挂念着儿女执念难消,狠,真狠! 赵秀如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她当年未曾对南嘉木好点,后悔一直与南嘉木作对,此时悔之晚矣!只希望小雅能听懂她的话,不然她死也不安心。 “娘——”南雅大喊一声,慌慌张张的想要去接赵秀如的身体,可是爬了几次都颠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赵秀如倒在地面上,气息全无。 “娘,”南雅瞪大双眼,双手并脚爬向赵秀如,又持续喊“娘。” 终于爬到赵秀如身侧,南雅迟疑着伸出手不敢触碰赵秀如,她轻声喊了一声“娘”,期望赵秀如如以往那般应她一声。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南雅似是才发觉这一事实,她伸手抱起赵秀如,像幼时那般将头埋在她肩颈。 南雅将恨意藏起,闭着眼默默流泪不止。 南嘉木说不出自己什么感觉,复杂地像打翻了五味酱,各种滋味都有。 他望着南雅,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不过随即,南嘉木就将自己这过剩的同情心收起,赵秀如咎由自取,南雅身世无可指摘,她的身世便是污点,虽然一切罪魁祸首是那阴尸。 南嘉木目光落到南廷身上,忽然开口道:“五长老不说说,你是怎么做到与家族主母通奸的,是不是有人协助于你?” 南世鸣闻言忽而抬眸,顺着南嘉木的视线也望向南廷,心中起了个荒谬的猜测。 五长老瞬间冒出冷汗,他眼珠子乱转,想去看南廷眼色,又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南廷,显得愈发慌乱无比,一眼就瞧出他的心虚。 南雅抱着赵秀如默默流泪,分出一缕心神等待五长老的回答。她不信母亲会与五长老相会,她离家之前她母亲对父亲的爱恋清晰可辨,这样爱父亲的母亲,又怎么会与他人通.奸? “我,”五长老慌乱了会,胡扯个理由,“家主夫人喝醉了,我色胆包天,两次迷.奸了她。” 五长老跟着跪倒,哭泣道:“我错了,都怪我色迷心窍,求老祖饶命啊。” 南嘉木走进五长老,笑道:“五长老这话有点意思,家主夫人自身是个修士,岂会让你轻易得手?说,你是不是有同伙!” “你少血口喷人!”五长老怒叱南嘉木,“你是不是因老家主婚约而怀恨在心,不将南家折腾散不开心?” “他身上的天婚?”南世鸣忽然开口,“既为天婚,必然情比金坚,有什么怀恨在心的?” 五长老自知失言,生怕言多再失,讷讷不敢语。 南嘉木轻笑一声,“老祖宗说得对,我与我爱侣情比金坚,有什么好怀恨在心的,五长老想岔了。五长老何必拿我婚约说事,顾左右而言其他,莫非心中有鬼不成?在老祖宗面前,五长老还是快快将当年之事道来,不然叛族之罪,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五长老眉眼朝两旁横扫,寻不到一个锁定点,他依旧负隅顽抗:“我有什么鬼,我已经说得清楚明白,没什么可说的。”说完后,他朝南世鸣不断磕头求饶,“老祖宗,都怪我狗胆包天,都怪我,都怪我……” 南嘉木立于五长老与南廷之间,脚步微微错,反倒靠近南廷一些,他再次开口:“五长老别忙着揽罪上身,赵秀如身为家主夫人,单凭你,如何能得手?” 五长老此时也明白这一切是南嘉木推动的,心中将他恨到骨子里,却还是咬着牙继续道:“一切都是我色迷心窍,我觊觎家主夫人美色已久,趁机将‘三杯酽’下入家主夫人杯中,所以她才会喝醉,才会被我趁虚而入。” 他恨恨地望着南嘉木,“倒是南嘉木你,如此处心积虑将此事挑出,存的是什么心?便算小雅不是家主的孩子,你个双灵根,也不可能成为赤霞宗的真传弟子。” 这般浅显的挑拨离间之语,南嘉木并不放在心上,毕竟他本就没想过要去赤霞宗。 “南嘉木啊南嘉木,我平时见你温柔和善,万万没想到你是这般黑心肝,南家并没哪里对不住你,你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布下这么个局?莫非在你看来,南家无一人对得住你,所以你才想将南家弄得支离破碎,家不成家?” 南嘉木笑得愈发和善,“五长老何必攀扯到我,莫非这一切皆是我诡计不成?还是五长老心怀鬼胎,冀图以我来转移焦点?” 五长老恨恨地望了眼南嘉木,朝南世鸣一叩首,“老祖,我愿伏诛,只望老祖不要被那小人蒙蔽。”话未毕,先伸手朝自己天灵盖拍去。 南嘉木伸手欲拦,五长老本来自戕的掌心猛地拍向南嘉木,“去死吧——”五长老面目狰狞而狠辣,抱着一击必杀的决心。 南嘉木朝他露出个意味莫名的微笑,五长老心一沉。 南嘉木一向跟着祖父生活,平常对待他俩都是文质彬彬,疏远又不失礼貌,以前她觉得有这样优秀的大哥很是自豪,只是后来她去了赤霞宗,明了南嘉木那样的态度叫做冷漠,跟她一些师兄师姐一样,看着温和有礼,实则并未将人放在眼中。 自那之后,她便将心中的亲近之意削减,而小弟的寄信中永远缺不了南嘉木“欺负”他的各种事迹,如是令她反倒厌恶上了南嘉木,此时多年再见,当年那个温和却冷漠的少年形象褪.去,换上眼前这个有些狼狈的青年,南雅说不出什么感觉。 南雅从之前的愤怒中彻底冷静,卸了威压,道:“大哥也别怪我鲁莽,小弟伤得这般严重,我才一时气昏了头做出不妥当之事。大哥若也如我一般爱护弟妹,自会明白我这做姐姐的情不由己。” 南嘉木此时抬起头,睨了眼南峰,又望向南雅,“大妹说得是。”只是他孤家寡人,无弟无妹的,怕是永远也不能理解了,南嘉木勾唇笑笑。 南雅见南嘉木这般容易认输,过去记忆里那样清贵有理的少年彻底褪.去,只剩下眼前这个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青年,南雅隐隐有些失望,也不知自己在失望什么。 “希望大哥真的明白,以后,你好自为之。”南雅不知自己为何说最后一句,她反手一拉南峰,离开了房门。 南峰挣扎着想要留下,“姐姐,这就要走了,我还没说完呢……”南峰还想借他姐姐的势,好羞辱下南嘉木呢,怎么就走了? 南雅双目一厉,横向南峰,南峰瞬间缩了头,不敢再吱声。 南雅此时有些后悔她的草率,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冲动,只听到南峰说他的脸变成这般摸样是因着南嘉木,便怎么也忍不住,此时愤怒过去,理智上线,她敏锐感知到南峰话里的漏洞,“是南嘉木用药水泼的你?” 南峰理直气壮的点头:“对对对,就是他泼的我,你看,我这张俊脸完全不能见人了,都怪南嘉木!” 南雅冷笑一声,“母亲怎么没反应?” “我,我不知道啊,南嘉木威胁娘亲,娘亲忙着查自然注意不到我这等小事。”南峰支吾了会,忽然灵光一闪,将母亲拉出来,再次将锅甩在南嘉木身上。 南雅双目瞪向南峰,“是不是你先挑拨他,反倒坑到了自己?” 南峰双目大瞪,连连摆手,“不,不,不是这样的,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南雅瞬间心中有了数,瞪了不争气的弟弟一眼,往上院而去。 南雅与南峰离去后,南嘉木本来苍白无血色的面容恢复正常,灵气一动,气血翻涌的假象平息了下去。他望向上院,低声笑道:“两次。” 南嘉木笑容还未完全绽开,瞬间完全隐去,连不笑也时也勾着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他望着来人,不带任何情绪。 南廷缓步从门外而来,他走路步伐相似测量好了一般,每一步都一样距离,不长不短,不大不小。他走路姿势很独特,带着种刻意的机械感,让人能够一眼认出,不过在这个崇尚自由的修真界,怪癖修士一大堆,他虽然怪异,却不至于引人侧目。 他一步步从门外而来,盯着南嘉木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感情,好似眼前并非他儿子,而是与他无关的草木,“提取镜面摄影,你竟能做到这般程度?” 南嘉木本就没期待能瞒过他,因此对他的发问并没被戳破小动作的惊慌感,他无谓的点点头,嘲讽笑道:“怕我长成,怕我再次逃离南家?” 南廷沉默良久,双目无情与悲呛交替变幻,甚至最后划过一抹慈爱,之后恢复漠然,冷冷道:“若你有本事。” 南嘉木心中大定,他本以为南廷来此他又要受一番苦头,但显然南廷态度变了,对他逃离之事没以前那般厌恶抵触。 “好。”南嘉木微笑着:“自祖父离去,我便一心一意想离开南家。我只希望你说到做到。” 南廷正欲点头,忽然漠然退去,变成一开始的冰冷无情,“鸿蒙书页,交出来。” 48.再遇庄凌 此为防盗章  叶赟料想中的脱衣解带没发生, 镜中南廷立于床边, 伸出右手成爪状。 他的衣袂无风自动,他的眸子冰冷机械,他伸着右手一动不动, 随即镜面影像有些不稳, 似是摄影符正在受那狂风罡气的攻击, 摇摇欲碎。 摇摇不稳之中,南嘉木眼尖的瞧见, 有阴元顺着一股看不见的吸力纳入南廷掌心,成流成股, 源源不断。 随即, 镜面影像破碎, 南嘉木与那黑簪断掉联系。 南嘉木收好镜子,与叶赟低声道:“法器碎了。” 法器是插在侍妾发髻之上,并不在那股吸力的正中央,可是这不过余尾之威, 依旧能使之破碎,难怪以前他瞧那些人皆着法衣, 无环饰的进入南廷院中。 南嘉木挑选这个侍妾,则是因为她最为爱美,偶尔会佩戴发簪之类的进去,所以此次依旧佩戴发饰, 其他人不会怀疑什么。 噬生虫在法器破裂的瞬间便钻进侍妾的发间藏住, 因为这噬生虫被南嘉木炼化, 为南嘉木所掌控,并不会如之前那般见生气而吞食。南嘉木控制着噬生虫从侍妾发间而下,藏在衣服之下慢慢接近南廷。 只是噬生虫刚经过上丹田之处,便被一股大力朝上吸去,噬生虫完全无法抵抗这股吸力,迅疾而快速的混在阴元中往上而去。不过眨眼间,噬生虫便撞到南廷掌心之中,瞬间一股阴冷从噬生虫身上顺着契约蔓延至南嘉木心头。 南嘉木心一跳,只道不妙,当机立断斩断了与噬生虫的联系,一拉叶赟,“走。” 两人身上有三阶隐身符,按理说非金丹修士无法识破,可是南嘉木直觉一个劲的叫嚣着危险危险,这种叫嚣甚至影响到他身体,让他额头一跳一跳的刺痛着,让他完全无法忽视。 叶赟不明所以,但也瞧出南嘉木的急切,当即将南嘉木打横抱起,隐藏于夜色之中。 他身上衣裳上符箓激活,两人身影在这无声之夜中愈发渺茫。 忽然叶赟听得一声“闷哼”,低头往怀中瞧去,只见南嘉木死咬下唇双眉紧皱,似在忍受什么难以承担的痛楚,叶赟心一揪,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你没事吧?” 南嘉木完全听不清叶赟再说什么,他耳中脑中有“嘭——”的巨响叩击,犹如山石轰烈海潮汹涌,整个天地骤然从白日进入半夜,黑黢黢的压沉沉的仿若末日。 那是噬生虫的死亡之音,亦是南廷对他这主人的警戒之意。 南廷不知噬生虫主人是谁,却能顺着契约反噬于其身。南嘉木分明果决的断了契约,可是南廷依旧能顺着契约残留给他一个教训,南廷实力绝对不止筑基。 南嘉木痛到将近麻木,除了揪着叶赟的衣裳,什么都不能做。他想催促叶赟快走,可是神情恍惚中仿若这一切皆是臆想,空茫茫的犹如梦中。 叶赟凝眉,抱着南嘉木跑得更快了。 南嘉木从那极致的空白中扯回一分神智,见叶赟正往听雪院跑,忙又揪住叶赟衣袖,费劲道:“听、听松院。” 南嘉木的声音很细微,像是哼哼之声,不仔细听还真难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叶赟凑过耳,本来要冲进听雪院的脚步一拐,落入旁边听松院。 “阁,最高层。”南嘉木继续费力开口,目光死死的盯着那藏在树梢之后只剩下尖尖角的阁顶。 叶赟脚步未停,绕过假山湖泊,激活衣上飞行符,朝那高阁飞去。 叶赟与南嘉木刚藏进阁楼之中,南廷便出现在听松院外。 夜色中南廷身影鬼魅不定,像是一缕清风,瞧不见捕捉不到。 南嘉木望向阁楼中那张画像,一指距离画像最远的角落,“去那。” 叶赟抱着南嘉木放到那角落处,南嘉木神识一扫,取出一阵盘,之后激活阵盘,将两人身形隐藏起来。 直至此时,南嘉木才敢松口气,软耷耷的倚靠在叶赟肩膀之上。 叶赟取出疗养神识的药,喂了南嘉木一颗,自己吞了一颗,正欲开口说话,顶楼内又进了一人。 叶赟瞬间将所有的话吞了下去,手中捏着一把玉符,紧盯着南廷。 南廷四处扫视了一眼,目光落到南嘉木所在角落。 他的目光寒凉刺骨,即便隔着阵法,叶赟依旧能感觉到那目光的可怕之处。在这样的目光下,叶赟觉得像是被什么可怕的武器盯住,有种随时都会性命不保的危机感。 若说之前的南廷目光中毫无感情,还能以其修炼无情道来解说,可是此时此刻的南廷,身上阴气鬼煞,完全不似个正常人类,倒像是无神智的厉鬼、阴尸之流。 古怪。 不用南嘉木提醒,叶赟也察觉到了南廷的不对劲。 偏偏是十五,偏偏要吸收阴元,偏偏南廷变成这不人不鬼的模样。 南廷慢慢朝这边走来。 叶赟紧扣玉符,只待南廷踏入阵法之中便攻击。 一步,一步,南廷的脚步声似鼓声落到叶赟心头,他捏着玉符的手禁不住冒出冷汗。 这样的南廷,给人威慑之力未免太大,瞧上一眼都觉得心惊肉跳。 在南廷即将踏入阵法,叶赟伸手欲激活玉符之际,夜风忽然刮起画卷,南廷脚步一顿,目光落到那画卷之上,神情又出现挣扎之色。 那画卷上画着的,是一女子怀抱着婴儿正笑意吟吟的望着前方,画中女子巧笑嫣然,眉眼温柔,初为人母的慈爱与对执笔之人的戏谑跃然其上。 而从这画卷之上,也能瞧出执笔之人对画中女子的深切爱恋,可以猜出这画师是女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南廷望着画卷神色变幻不定,良久,又恢复冷漠。他大步迈向画卷,在画卷前方站定,之后消失不见。 叶赟被这神发展惊住了,手持玉符一时间无法回过神来。 不过很快他就被身侧动静惊醒,回身瞧去,正瞧见南嘉木泪流满面。他抽着叶赟衣袖,哽咽道:“快,快走。” 叶赟被南嘉木语气中的急切所惊,也顾不得问南嘉木为何忽然情绪起伏波动,他忙伸手将南嘉木抱起。 南嘉木顺势将阵法收好,“回听雪院。” 叶赟一步一个指令,从高阁而落,朝旁边听雪院疾驰而去。 而在两人离去不久,南廷又回到高阁之中,他四处扫视一眼,目光落到南嘉木两人之前待过的角落,他走进,见那处灰尘较之别处不同,心知先前此处藏了人。 他目光又落到画卷之上,眼底神色愈发冰冷,他身上灵气一动,画卷碎成齑粉,簌簌落地。 他转身,回到自己院中静坐,将吸纳来的阴气吸收,待晓光初露,他身上瞧不出半点阴煞之气。 叶赟一路抱着南嘉木回到听雪院,期间不时以关切的目光望着他。 南嘉木保持着沉默,连带着天生笑唇都失去了弧度,他紧抿着下唇,一脸冷凝。 “那画卷上,是我母亲与我”,闭关室内,南嘉木坐在蒲团之上,双手环抱着屈起的双.腿,下巴托着膝盖,慢吞吞的开口。此时他面上泪痕犹在,眼底恨意不减,有种说不出的可怜,让叶赟整颗心像湿润的正在被拧的手绢,滴答着下雨,又拧得生疼。 “那画是我满月时南廷所画。那个时候的南廷,笑起来很暖,望着我母亲,眼底爱意藏不住。”南嘉木目光悠远,记忆被拉回刚来此界之际,彼时的他很是开心,父母恩爱,父慈母爱,一切那么美好。 可是他一周岁后,南廷自离了趟家,一切都变了。 他母亲说父亲死了,她要去寻他,之后病倒,卧榻半年撒手而去。随即父亲别娶,他自力更生五年,直至祖父出关,将他接到身边抚养。 再后来祖父身死,他偷跑,被南廷差点杀死,获得炼器传承,之后与赵秀如斗智斗勇,在南廷面前诸般伪装,他将南廷恨到底,早早的将之当做仇人。 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初来此界时南廷对他的疼爱,以及他初次叫爹爹时南廷傻傻的模样。他以为自己能记起的,永远都是南廷无甚感情的眸子,以及夺取神智时的胆寒。 以前他从未怀疑过什么,可是今日,他忽然想起母亲临死前的那句话,“你父亲来接我了”,方知他母亲是对的。 “我父亲早死了,十七年前便死了。”南嘉木继续开口。 叶赟一直安安静静的听着,此时终于露出讶异之色。 “现在的那人,不过是披着我父亲皮囊的恶魔,我父亲,”南嘉木哽咽了一下,后面之话语几近失声,“早被炼制成傀儡。” 要不是他忽发奇想想探究“南廷”的秘密,也不会发现这一个大秘密。 噬生虫靠近南廷之际,南廷身上分明未曾有半点生气。 有机生命因有生气而存活,没有生气,不是死人,便是无机生命。 南廷躯壳依旧是南廷,不然他不会依然检测出他与南廷之间的血缘关系,既然南廷躯体是南廷,此时的“南廷”是什么,不言而喻。 阴尸,或者说,傀儡。 不幸中的万幸,南廷的神智未曾湮灭,之前沉寂,直至南嘉木第一次差点被杀死之际惊醒,奋力反抗,从傀儡手中抢下南嘉木一条性命。 “那画卷前有一传送阵,传送阵能将人送入城中一处安全之地,是父亲给我母亲准备的退路。”南嘉木继续开口,“那传送阵只有我母亲、南廷以及我知道。” “我这些年未死,一直是他在保护我。直至刚才,他也在保护我。” 然而最为不幸的依旧是,南廷神智未曾湮灭,只能瞧着那人披着他的皮囊做出那些事,却无能为力。 他不将南廷当做父亲,偶尔都会因那阴尸所为而心伤,无法自主的南廷瞧见阴尸行事,又该如何自责,如何痛苦难当。 南嘉木很想大喊大叫,很想将这股愤怒这股恨意宣泄出来,可是他不能。 他怕引来阴尸的注意,更怕无法控制自己。 南嘉木将头埋在双膝之间,叶赟犹豫了下,伸手环抱着他,安静的陪着他。 南嘉木感觉到身边的温暖,忽然心生一股软弱,他此时需要一个怀抱,叶赟给了他一个怀抱,他顺从自己的心意将头埋在叶赟颈间,闭着眼。 叶赟感觉颈边湿意温烫,抱着南嘉木的双手紧了紧。 南嘉木只允许自己软弱一.夜,次日,南嘉木继续挂着温润和善的笑,仿若昨日只是个幻觉。 叶赟默然无语,心中对南嘉木愈发心疼。他开口发问:“你打算如何做。” 南嘉木笑道:“我打算先解决赵秀如的问题,顺道将那阴尸解决掉。” “你不想捉住阴尸问出幕后真凶?”叶赟见南嘉木这般口吻清淡,以为南嘉木有了对付阴尸的法子。 南嘉木浅笑吟吟,“你太高看我了,我哪有本事活捉阴尸。” 叶赟迟疑了会,“那解决阴尸?” “借刀杀人。”南嘉木笑得高深莫测,随即南嘉木又补充开口:“其实捉不捉阴尸无所谓,只有我还活着,只要我手中有那阴尸所寻之物,哪怕我什么都不做,幕后之人都会跳到我面前来,我何必在修为低微之际,冒着大危险暴露自己,引起幕后之人的警觉呢?” 叶赟点点头。 之后,叶赟便瞧着南嘉木一动不动的在闭关室内修炼,偶尔以神炼替身傀儡,悠闲得一点都不像即将报仇之人。 这日,南嘉木总算停止了他的修炼,笑吟吟的望着叶赟,开口与他闲聊:“之前你说你与叶祖父躲入俗世凡人村,我后来想想觉得不太对。虽说躲入俗世凡人村出人意料,但叶祖父总归为你着想,所以,你们躲入凡人村是真,躲入俗世是假吧。” 叶赟点头,“维扬山脉湖麓山脚。” “维扬山脉,这地方好”,南嘉木将这个地点咀嚼了一下,笑了,“江声直上鲸波去,云间孤塔见维扬。” 叶赟点头,“风景是不错。” 南嘉木摇头,“你有没有听说过这则传说,鲸波边,孤塔现,维扬秘境显。” 叶赟面带奇异之色,“这则传说,你从何处听说?” 南嘉木但笑不语。 叶赟也不急着让他坦诚,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况且,一点点剥去对方秘密的过程,也很有趣。 维扬秘境并不神秘,修真大陆之人都知道维扬山脉有维扬秘境,不过维扬秘境很难寻到,甚至可以说,维扬秘境是个传说。不过,叶赟为何要多问这看似废话的问题呢,因为南嘉木的重点在孤塔之上。 大多数修士都只当孤塔是维扬秘境出世的征兆,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知道,孤塔才是维扬秘境的神秘所在,真正的核心。 这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秘闻,若非他身怀鸿蒙书页碎片,也不会知道。 叶赟顿时疑心南嘉木与他一般,拥有鸿蒙书页碎片,只是鸿蒙书页这机缘太过重大,叶赟话语在舌尖滚了几滚,最终咽了下去。 话若出口便是祸端,叶赟暂且按捺于心,只道:“维扬秘境多年未曾出世,它是真是假还很难说。” 南嘉木眉眼弯弯,笑道:“赟儿,你不老实啊,明明心中有所判断,却拿假话搪塞我。为夫对赟儿之心苍天可鉴,赟儿对为夫多有隐瞒,为夫心都要碎了。” 叶赟闻言面色阵阵热意涌起,别过脸恶声恶气道:“你跟谁道为夫。”喊谁赟儿呢。 南嘉木眉眼弯弯嘴角带笑的走了过去,准备勾住他的肩膀却被叶赟起身避开。南嘉木笑意不变,就着叶赟的位置坐下,就着叶赟喝茶的唇印处喝了一口,“赟儿这是怎么了,生为夫气了?” 叶赟震惊的望着这般不讲究的南嘉木,不敢相信他竟就着他喝茶的地方抿了上去,这这简直太亲密了。叶赟顿时血气上涌,耳廓又悄悄的红了。 等听清南嘉木的询问,叶赟面带赧然之色,不过是寻常夫夫之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叶赟张嘴欲答,南嘉木却又不正经的挤挤眼,叹笑道,“可是因为为夫洞房花烛夜未能满足你,所以你才与为夫这般生疏?哎,我的好赟儿,为夫也很想与赟儿合二为一,不过赟儿与为夫都未筑基,就算赟儿有需求为夫也无能为力,所以暂时只能委屈赟儿了。” 说完,还遗憾的叹口气,眼珠子却盯着叶赟上下来回扫动。 叶赟额角跳了跳,心道,等筑基后他会让他知道谁才是为夫。 南嘉木见叶赟气得面色耳廓通红却依旧一言不发的样子,心中的恶趣味因子止都止不住,“赟儿是不满为夫将修为置于赟儿之前吗?那算了,为了赟儿就算道途断绝也是无妨的,为夫这就来满足你。”说着南嘉木起身,准备拥叶赟入怀。 叶赟再次避过,像小姑娘一样有些惊慌的躲避南·恶霸·嘉木的调.戏,努力维持着严肃脸喊道:“南嘉木。” 南嘉木笑意吟吟的,根本没被叶赟冷脸吓到,反倒觉得叶赟这般躲闪很有趣,再次扑过去,“赟儿唤为夫有何要事?为夫这便来了。” 叶赟再次避过。 两人不借助灵气,纯靠身法一扑一躲,很有一种“你来抓我呀,抓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的欲拒还迎感。不过此时的叶赟并不知道他的形象,他只一个劲的躲避着南嘉木,在南嘉木不要脸的甜言蜜语下愈发红了脸。 南嘉木没料到叶赟这般容易害羞,看得很是稀奇,同时扑得愈发起劲。忽然,南嘉木身形一顿,道:“来了。” 南嘉木站直身子,真切的开心的笑了,“他来了,大小配角该粉墨登场了。” 南嘉木做事都有计划性,更是心眼多成筛子,为了能够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南嘉木给南家老祖宗传讯的玉符也做了手脚,这手脚很别致,只要南家老祖宗接住玉符,便会有双蝶粉末粘于其掌心,之后形成个追踪符。 这追踪符能够借助修士身上逸散出的灵气起作用,而修士对己身灵气波动是最不设防的。 当然,南嘉木这种追踪方式能够见效,不过是修真界还未有过这般案例,而南家老祖宗对自己实力很自信,一时没防备而已,若是被人知晓了,南嘉木的计策自然无法奏效。 南嘉木约莫着老祖的速度,对叶赟道:“帮我一次。” 叶赟点头,“我要做什么?” 南嘉木朝叶赟招招手,叶赟迟疑了会,勉强相信南嘉木不会趁机揩油,走了过去。 叶赟越扭捏,南嘉木越有心使坏,他凑近叶赟耳边,低声道:“一刻钟后你引南峰到南雅院中。”说完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势摸上叶赟脸蛋一滑,之后快速后退,笑道:“赟儿光滑水.嫩,为夫很是欢喜。” 叶赟脸色黑了,就知道不能相信南嘉木的节操。 还未与他通心意之前就能偷他小.衣一解相思,他怎能因为南嘉木正经了几天,就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南嘉木略微仰着脸笑,觑了叶赟一眼,出了闭关室。 叶赟在原地站了会,又偷摸摸的笑了笑,他伸手去摸南嘉木碰过的脸蛋,好似仍能触碰到南嘉木掌心的温度,柔软又热烫。 南家府邸以主支为中心,旁支簇拥而住这种布局。因此,南嘉木出了闭关室,便朝旁府而去。 五长老南正正坐在蒲台上打坐调息,忽闻窗外异动,当即大喊一声:“谁!” “是我。”南嘉木慢悠悠地开口,“南嘉木。” 南正先是一惊,随即一怒,“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打开房门,瞧见门外温煦而笑的南嘉木,不满道:“你不是出城了吗,又跑回来做什么?” 南嘉木笑容未变,诚恳地开口,“我在城外遇见一散修,听得他在逼问布阳镇南家位置,我担心南家仇家前来,故而又折返回来。” 五长老大怒,“此事为真?还不告知家长,怎可延误时机!”说着便要出门。 南嘉木拦了一下,急切道:“五长老息怒,那散修已往南雅院内而去,南雅院子距离五长老最近,故而我先寻五长老帮助,并非延误时机,更非心怀恨意。” 五长老本来不悦之心转而被担忧所替代,往家主院内而去的脚步也拐向南雅院内方向,同时不忘赞道:“嘉木你做得不错,小雅是我南家的希望,她不能出任何事,你前来求助是对的。” 南嘉木无声的笑了笑,他紧随其后,语带真诚道:“这是嘉木应当做的。嘉木虽然嫁离南家,但南家也是嘉木的根,嘉木自然希望南家越来越好。” 五长老急急忙忙地赶往南雅院子,一边给其他人发传讯符,听到南嘉木的话面带欣慰,“你能这般想极好,果然嫁了人就不一样,长大了。” 五长老只是顺嘴这么一说,等反应过来时他面色微变,快速偏头瞧向南嘉木。 南嘉木嘴角弧度未变,好似未曾听见这话,见五长老望过来,还疑惑的回望过去。 五长老拿不准他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不过他也只纠结了一下,心神更多的还是落到南雅身上,“那名散修什么修为?” “不知道呢,我修为太低,感受不到。只觉得他深不可测,完全提不起反抗的念头。”南嘉木说得真诚极了,好似真有那么一回事。 五长老愈发紧张,“我先去助小雅,你等其他人过来。” “好。”南嘉木望着五长老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在心中快速计算了下,若是叶赟那边顺利,等五长老到达之际,南峰南雅与五长老该碰头了。 他身形一闪,借助瞬移符重新回到南雅院外。 黑夜中有两人一前一后的朝这边跑来,前边身影恍若黑烟,后边那人却宝光闪闪,红的、白的、绿的、紫的,法器激活之光在这黑夜中十分显眼。 南嘉木知晓,前边那人是叶赟,后边那人是南峰,也只有南峰,才会在身上挂满法器。 南嘉木手掐灵诀,将南雅院中杀阵激活,之后潜心等待。 南雅院中阵法,是南嘉木许久以前布置好的。 那个时候南嘉木忽然得知南峰南雅的身世,又恰逢南雅去了赤霞宗,便心血来潮在其院内布置了杀阵以及血缘鉴定阵法。而今日,这两阵法便起了作用。 当初南嘉木肯定未能想到,昔日忽如其来的动作会成为今日的暗笔,不过他再次感谢当初到处挖坑的自己。 叶赟不远不近的吊着南峰,在南峰即将追上之际,跳入南雅院内。 南峰想也不想的也跟着跳了进去,只是跳入之后,不见那偷袭小贼的身影。他未发现,他进入院中之后,身上法宝之光无声无息湮灭。他四处扫视了一眼,发现这院子有些眼熟,还未思及更多,便被一道掌风击中,啪叽一声撞倒大树,连人带树落到地面之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49.探听消息 此为防盗章 南嘉木害得他母亲难受, 他也要让他难受。 他使出木灵气, 抽取这株凡木的生机,可是他灵气还未触碰上梨树,便先消弭干净——原来南嘉木早在梨树之侧做好了防护。 来人怕动作太大惊动了房中的南嘉木, 只得放弃这个计划, 掉头继续朝房门而去。 他取出法器,没发现有阵法禁制的痕迹, 伸手推开房门。 他使用灵气隔绝住声响,房门被推开时悄然无声,他动作迅速地窜入房门之内,房门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关上。他的动作太快, 夜风还未来得及趁房门打开的瞬间潜入内, 便已被来人关在门外。 他一步步朝床边而去, 他的脚步轻而缓, 像猫咪一般灵活而轻盈, 他踏步于地板之上, 没有任何声响发出。 他走到床边,瞧见了正在熟睡之中的南嘉木, 他伸出法器凑近,见法器没有任何反馈时心中一喜——南嘉木竟没做任何防护。 他手中凭空出现一瓶药水,猛然间朝南嘉木脸色一泼。 “啊——”的惨叫声起, 尖锐而凄厉, 似是不堪忍受这极致的痛苦, 只能用喊叫来发泄自己的痛楚。 南嘉木坐在床.上, 冷眼瞧着南峰隔空捧着脸尖叫,他的眼底清明一片,分明未曾休息。他嘴边依旧噙着笑,望着南峰,不言不语。 原来南峰将药水尽数倾倒在南嘉木脸上的瞬间,南嘉木身上忽然出现一道防护之光,将所有的药水原样返回,南峰不防这般变故,生生受了这一击。 “南嘉木,你……”南峰疼得一抽一抽的,双手想碰不敢碰,他盯着南嘉木,目露恶毒与仇恨之色,转头便跑。 旁边锄石听得动静,窝在床.上大声问道:“大少爷,发生了什么事吗?” “无事,你继续睡。”南嘉木借助灵气将声音传入隔壁房间,起身朝门外望去,门外南峰身影已经不见。南嘉木面色的微笑隐隐有些冷,他望向上院,低语道:“一次。” 南峰得庆幸此时的他不够恶毒,使用的是让人肉疼以及毁容的恶搞式药水,所以他此时只是受点皮肉伤。 南嘉木回到房间内,继续查看摄影戒中的画面。 他之前正将摄影戒中的画面提取,一帧帧的观看研究,看能不能发现他的弱点或者秘密,只是后来神识中出现鬼鬼祟祟的南峰,才装作睡觉的样子看南峰想要做什么。 此时南峰已经解决,他继续之前的动作。 摄影戒中的画面有不少重复的,因为同一件事不同的镜面都将之映照其中,之后这些画面被摄影戒摄入。 南嘉木一一对比,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之处,皆是南廷日常办公或者修炼,既没联系旁人,又没隐藏什么东西,坦荡地他好似真没秘密。 南嘉木继续朝后瞧去,等翻到最后之时,南嘉木终于瞧见了点有意思的画面。 画面中的南廷无故露出悲伤之色,那悲伤之色稍纵即逝,若非南嘉木时刻留意着,也会疏忽过去。 南嘉木将之定格,双目直视那南廷那瞬间悲伤的面容,忽然明白,为何娘亲老是说他像南廷。 南嘉木脸庞轮廓嘴唇鼻子都像他母亲,只这双不笑也含情的眸子跟了南廷,只是南廷平常目光极冷,里边蕴藏的无数感情像被十里冰雪冻结,又似是被无边深渊吞尽,显得冰冷而无情,所以南嘉木一直觉得,两人没丁点相似,所以才会怀疑,他与南廷根本无血缘关系。 可是此时南廷双目中盛满无数情感,像是被冻结的大地忽而回春,那瞬间神采,与南嘉木并无二致。 南嘉木试图解读其中感情,只勉强读出悲呛、悔恨、愧疚等浅显的情感,那更多更浓更深的,南嘉木感受不到。南嘉木望着这样的南廷,忽而心生一抹怪异之色,好似南廷有无数不能宣之于口的苦衷,平常只能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夜深人静时才敢小心放松。 不过南嘉木不在意了,他早已过了渴求父爱的年纪,不管南廷是否真有苦衷,他曾经想杀了自己是事实,他这么多年的冷暴力也是事实。 南嘉木继续往后瞧,除却那一闪即逝的色变,南廷永远面无表情,没更多有效信息。 南嘉木失望,翻来覆去地瞧,冀图搜寻更多,忽然他对比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到门外,原来不知不觉中,天光早已大亮。 门外南雅伸手推开房门,她的身后是脸部包缠着绷带的南峰。 南峰从南雅身后走出,得意又幸灾乐祸地看着南嘉木,好似再说,你死定了。 南雅修为已经筑基,难怪南峰有这般底气,练气与筑基,虽不是泥云之别,却也不远矣,多少练气修士卡在筑基这一关,一生不得突破,生生耗尽寿元。 修真一步一个脚印,一境界一道关卡,关卡前后,犹如天堑之别。 因此,筑基期的南雅对上练气期的南嘉木,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南雅肖似其母,隐忍而聪明,按理说她不该这般急匆匆赶来,只是她瞧见赵秀如憔悴不安,南峰又毁容,才一时气愤不过,冲动之下赶到南嘉木院中。此时她一口气气力泄尽,也察觉到不妥之处,只是既已到了此处,也不可能打退堂鼓无功而返,当下凝着一双秀眉,慢声细语问道:“大哥,小弟这容,可是你毁的?” 若先说赵秀如,南嘉木还可抵赖与他无关,可是南峰毁容一事,却真切是南嘉木导致的,南嘉木无法否认,因此南雅直接就此事朝南嘉木发难。 南嘉木双目眄笑,直视着南雅道:“大妹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大哥这是承认了?”南雅冷声开口,身上筑基威压忽然大绽,顷刻间全朝南嘉木而去。 南嘉木害得他母亲难受,他也要让他难受。 他使出木灵气,抽取这株凡木的生机,可是他灵气还未触碰上梨树,便先消弭干净——原来南嘉木早在梨树之侧做好了防护。 来人怕动作太大惊动了房中的南嘉木,只得放弃这个计划,掉头继续朝房门而去。 他取出法器,没发现有阵法禁制的痕迹,伸手推开房门。 他使用灵气隔绝住声响,房门被推开时悄然无声,他动作迅速地窜入房门之内,房门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关上。他的动作太快,夜风还未来得及趁房门打开的瞬间潜入内,便已被来人关在门外。 他一步步朝床边而去,他的脚步轻而缓,像猫咪一般灵活而轻盈,他踏步于地板之上,没有任何声响发出。 他走到床边,瞧见了正在熟睡之中的南嘉木,他伸出法器凑近,见法器没有任何反馈时心中一喜——南嘉木竟没做任何防护。 他手中凭空出现一瓶药水,猛然间朝南嘉木脸色一泼。 “啊——”的惨叫声起,尖锐而凄厉,似是不堪忍受这极致的痛苦,只能用喊叫来发泄自己的痛楚。 南嘉木坐在床.上,冷眼瞧着南峰隔空捧着脸尖叫,他的眼底清明一片,分明未曾休息。他嘴边依旧噙着笑,望着南峰,不言不语。 原来南峰将药水尽数倾倒在南嘉木脸上的瞬间,南嘉木身上忽然出现一道防护之光,将所有的药水原样返回,南峰不防这般变故,生生受了这一击。 “南嘉木,你……”南峰疼得一抽一抽的,双手想碰不敢碰,他盯着南嘉木,目露恶毒与仇恨之色,转头便跑。 旁边锄石听得动静,窝在床.上大声问道:“大少爷,发生了什么事吗?” “无事,你继续睡。”南嘉木借助灵气将声音传入隔壁房间,起身朝门外望去,门外南峰身影已经不见。南嘉木面色的微笑隐隐有些冷,他望向上院,低语道:“一次。” 南峰得庆幸此时的他不够恶毒,使用的是让人肉疼以及毁容的恶搞式药水,所以他此时只是受点皮肉伤。 南嘉木回到房间内,继续查看摄影戒中的画面。 他之前正将摄影戒中的画面提取,一帧帧的观看研究,看能不能发现他的弱点或者秘密,只是后来神识中出现鬼鬼祟祟的南峰,才装作睡觉的样子看南峰想要做什么。 此时南峰已经解决,他继续之前的动作。 摄影戒中的画面有不少重复的,因为同一件事不同的镜面都将之映照其中,之后这些画面被摄影戒摄入。 南嘉木一一对比,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之处,皆是南廷日常办公或者修炼,既没联系旁人,又没隐藏什么东西,坦荡地他好似真没秘密。 南嘉木继续朝后瞧去,等翻到最后之时,南嘉木终于瞧见了点有意思的画面。 画面中的南廷无故露出悲伤之色,那悲伤之色稍纵即逝,若非南嘉木时刻留意着,也会疏忽过去。 南嘉木将之定格,双目直视那南廷那瞬间悲伤的面容,忽然明白,为何娘亲老是说他像南廷。 南嘉木脸庞轮廓嘴唇鼻子都像他母亲,只这双不笑也含情的眸子跟了南廷,只是南廷平常目光极冷,里边蕴藏的无数感情像被十里冰雪冻结,又似是被无边深渊吞尽,显得冰冷而无情,所以南嘉木一直觉得,两人没丁点相似,所以才会怀疑,他与南廷根本无血缘关系。 可是此时南廷双目中盛满无数情感,像是被冻结的大地忽而回春,那瞬间神采,与南嘉木并无二致。 南嘉木试图解读其中感情,只勉强读出悲呛、悔恨、愧疚等浅显的情感,那更多更浓更深的,南嘉木感受不到。南嘉木望着这样的南廷,忽而心生一抹怪异之色,好似南廷有无数不能宣之于口的苦衷,平常只能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夜深人静时才敢小心放松。 不过南嘉木不在意了,他早已过了渴求父爱的年纪,不管南廷是否真有苦衷,他曾经想杀了自己是事实,他这么多年的冷暴力也是事实。 南嘉木继续往后瞧,除却那一闪即逝的色变,南廷永远面无表情,没更多有效信息。 南嘉木失望,翻来覆去地瞧,冀图搜寻更多,忽然他对比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到门外,原来不知不觉中,天光早已大亮。 门外南雅伸手推开房门,她的身后是脸部包缠着绷带的南峰。 南峰从南雅身后走出,得意又幸灾乐祸地看着南嘉木,好似再说,你死定了。 南雅修为已经筑基,难怪南峰有这般底气,练气与筑基,虽不是泥云之别,却也不远矣,多少练气修士卡在筑基这一关,一生不得突破,生生耗尽寿元。 修真一步一个脚印,一境界一道关卡,关卡前后,犹如天堑之别。 因此,筑基期的南雅对上练气期的南嘉木,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南雅肖似其母,隐忍而聪明,按理说她不该这般急匆匆赶来,只是她瞧见赵秀如憔悴不安,南峰又毁容,才一时气愤不过,冲动之下赶到南嘉木院中。此时她一口气气力泄尽,也察觉到不妥之处,只是既已到了此处,也不可能打退堂鼓无功而返,当下凝着一双秀眉,慢声细语问道:“大哥,小弟这容,可是你毁的?” 若先说赵秀如,南嘉木还可抵赖与他无关,可是南峰毁容一事,却真切是南嘉木导致的,南嘉木无法否认,因此南雅直接就此事朝南嘉木发难。 50.玉面舅爷 此为防盗章  不过南嘉木到底是南嘉木, 茫然了之后, 反倒激起对未来的斗劲。 脱离了南廷的掌控, 他无须再压制修为, 无须再放缓自己学习进度,无须再小心翼翼偷偷摸摸,海阔鱼跃,天高鸟翔。 他的未来, 有更多精彩, 而南家,即将彻底的过去。 南嘉木身上枷锁彻底放开,灵气翻涌, 一鼓作气直接破开练气九层障壁。 南嘉木坐在院中,将灵气尽数吸纳于身,运转功法将灵气反复压缩提纯游走经脉, 最终纳入丹田之内。丹田之中, 暴动地灵气早已老老实实,为南嘉木彻底掌控。 待晋阶完毕, 南嘉木散去周遭灵气。身上杂质再次用灵气洗刷一遍,五感增强,显微入境, 世界愈发清晰可辨。 他睁开双眼,见叶赟正坐在一旁打磨玉符, 显然本意是为他护法, 心下一暖, 为这叶赟的细心,也为这温暖的陪伴。 南嘉木朝他微微一笑,起身道:“多谢。” 叶赟不甚自在的偏偏头,冷漠道:“无妨,我应做的。” 南嘉木闻言笑容愈发真切,这世上没什么应不应做,只有愿不愿意做。没人规定一人应当为另一人做什么,哪怕是父母子女与道侣。他能得遇良善之人,是他的幸运。 南嘉木忽视了叶赟的冷脸,道声他先进去换身衣物,体内杂质排除,贴在肌肤上黏糊糊的让人并不舒服。 叶赟不无不可地点头,手下打磨玉符的动作未停,好似并不在意。只是南嘉木走后,叶赟大拇指摩挲着玉符,抿着嘴偷摸摸的笑了,他这新晋道侣笑起来,还真好看。 沐浴之后,南嘉木换好衣物,忽然想起赵秀如留给他的嫁妆。 准确来说,是他母亲的嫁妆。 他母亲是个凡人,当初嫁给南廷时所带陪嫁之物皆是凡物,对仙家来说不名一文,因此赵秀如看不上眼,临走前将之还给了南嘉木。 若是以往,南嘉木必定疑心其中有诈,琢磨下赵秀如又在使什么歪招鬼招,可是此时他即将离开南家,对于赵秀如的卖好他没了那股敌意,且又因着一连挣脱心魔心境提升,反倒觉得自己以往将目光着眼于南家后院,与赵秀如斗智斗勇实在是目光狭隘。 好男儿志在四方,区区南家又值当什么。 望着眼前的檀木箱子,南嘉木释然并放下以往与赵秀如的摩擦仇恨。 搁在最上边的木箱中是一嫁衣,嫁衣红似火,依稀可见当年的热情与炽烈。其上绣着五彩凤凰,彩线层次分明,绒羽纤毫毕现,好似凤凰附身其中。 凤凰于飞,栩栩欲出,特别是那只眼,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石头磨成,闪烁着墨色曜光,显得神秘而高贵。 南嘉木伸手隔空抚上那嫁衣——他多少还是留了个心眼——似乎如此便可触及到他娘亲残留于上的温度与气息。南嘉木沉浸在过往之中,并未注意到,当他右掌接近那只墨眸之际,那曜石眸子细微地闪烁了下。 随着南嘉木右手渐渐朝上,此时变故陡生,那本来安安静静的曜石忽而一动,迅疾而尖锐地刺破南嘉木肌肤,不过电光火石间便钻入他体内。 南嘉木陡然色变,体内生机源源不断消失,眨眼间南嘉木以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 院中叶赟通过契约感觉到南嘉木的不对,忙起身朝房间内赶去。 南嘉木反应迅速,在“曜石”刺破肌肤的瞬间,便调动灵气阻拦他。只是随及南嘉木大呼不妙,这生物不知是什么,灵气对它竟毫无作用。 “黑曜石”顺着指腹血管朝丹田钻去,一路前行一路将生机扫之一空,若是任它继续,只怕南嘉木顿时生机丧尽魂归天地。 当此之际,南嘉木脑中那张金黄纸张忽而一动,一道道金色字迹从纸上跳跃而出,径直钻入南嘉木识海之中。 在这紧急时刻,南嘉木被迫接受传承塞进来的知识。 南嘉木骂了声脏话,不得不翻阅这金色字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升降出入兮,无器不成……” “物周为器,形乃成器,无物不可成器……” 南嘉木恍然陷入顿悟之中,心中闪过明悟。“物周为器,形乃成器,无物不可成器”,这‘曜石’亦当为器。 为器,则可炼器。 天地为炉,人体小宇宙亦可为炉,‘曜石’吸生气,炼以死气,生死二气体内升降,‘曜石’便可炼化成功。南嘉木将‘曜石’融于‘炉心’上丹田处,逆转体内阴阳,以炼器手法炼制’。 叶赟闯入房间之内时,见南嘉木正紧闭双眼手掐灵诀,面色虽苍白无血色,但一脸轻松愉悦,显然事态已经得到控制。契约之上没有其他反馈,叶赟松了口气,伸手一挥几块玉符成阵,将南嘉木护在其中,而叶赟则立于一旁继续护法。 “噬生虫。”南嘉木手捏着已被收服的‘曜石’,一贯温和的笑容有些发冷。赵秀如,我本欲与你因果两清,你为何要迫不及待的找死呢? 南嘉木才觉得自己与赵秀如难有交集,愿意就此风平浪静,可惜有人不愿这般揭过。南嘉木顿觉几次放下报复念头的自己有些傻,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有些人是不能退后的。 他抬头,瞧见叶赟,身上冷意散去,又重新挂上温润的笑,“多谢。” 叶赟朝他点点头,目光落到他掌心一动不动的‘曜石’之上,问:“这是什么?” “噬生虫,冰贮而眠,遇生机而活,吞生机而亡。”南嘉木淡淡开口,“不过这只我炼化了下,变异了。” 叶赟没多问,既然这虫还存在,显然吞生机不会亡去,如此这噬生虫倒是偷袭自保的好底牌,“谁派的?” “我那好继母。”南嘉木斜着眼望向叶赟,笑得眉眼弯弯,好似再说什么开心之事,“我要她死,你会阻止我吗?” 叶赟抬眸瞧向南嘉木,从他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歇了解读的心思,道:“若须帮助,可与我说。” 南嘉木笑容真切了些,继续道:“不问我为什么?” 叶赟不语,明摆着的事实,何必相问。他掏出个储物袋塞给南嘉木,起身出了门。 南嘉木神识一扫,讶异地发现其中皆是符箓,纸符玉符,一阶二阶皆有,像是叶赟将他所有家当都交给了他。 南嘉木将储物袋一抛一抛的,挑眉暗忖,这是成亲上交家产? 随即南嘉木被自己的联想逗乐了,不过是相伴道友,哪来的成亲,都怪这天婚契约太过暧.昧霸道,让人容易想歪。 他先给南家在赤霞宗修行的一名元婴老祖宗传了通讯符,赵秀如想南峰南雅借助南家之势道途坦荡,他就彻底斩断她的希望。之后,南嘉木犹豫了会,又发了张传讯符出去。 他望着那玉符飞出小院,眉目间纠结不已,纠结了会,南嘉木释然了。先辈间的事与他何干,他只是个小辈而已。 南嘉木将嫁妆重新收好,溜达达出了门。叶赟已经脱掉红色婚服换成一身黑色麻衣,南嘉木有些可惜不能多瞧,叶赟着红,别有一番艳丽之色。 “早,朝食我要吃五谷灵粥。”南嘉木跟叶赟打声招呼后,张口就提出自己的要求。 还真不客气,叶赟望了南嘉木一眼,开口道,“没灵谷,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呢。”南嘉木见叶赟板着张俊脸,忽然起了调戏心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了你,自然是以你为先。赟儿,为夫对你的心天地可鉴呢。” 叶赟觉得有股热气从脚底窜起,窜入四肢骨骸,舒泰得好似初次引起入体,飘飘然要迷失在那种舒适之中,叶赟努力绷住脸,但最终还是没绷住,露出个清浅的笑,“等着。” 南嘉木还在惊奇他那昙花一现的笑容,便听得他让自己“等着”。南嘉木一头雾水,等着什么,等着跟他一起走吗? 南嘉木琢磨了会,觉得该与叶赟说下他的计划,他打算出城后反杀回南家,万一叶赟将他玩笑话当成真,真走了就不好了。 “什么味道,好香啊。”南嘉木顺着香气来到厨房,却见叶赟正在将手持托盘上端两碗灵粥以及一份开胃的小菜和四只白色的大馒头。 那句“等着”是这个意思啊,南嘉木朝叶赟真诚的笑了,口嫌体正直,叶家祖父将他养得挺好的,不过南嘉木嘴贱,故作好奇撩道,“不是说没灵谷吗,这是什么,灵黍?” 南嘉木等着见这人窘迫的样子,却不防他大大方方的回道,“灵粥。” “哦,没灵谷有灵粥啊。”南嘉木揶揄一笑,见叶赟脸色无半点波动,也有些意兴阑珊,跟在叶赟身后进了屋。 “这是什么小菜?”南嘉木夹了一口开胃菜,眼睛一亮。 这小菜瞧着卖相不好,黑不溜秋的一团,但味道实在不错,清清爽爽,又酸又脆,还带有淡淡的灵气,饶是南大公子吃多了佳肴,也对这小菜推崇几分。 “椿芽。”叶赟也夹了一口放进嘴中,又喝了一口粥,咬了一口馒头,吃相并不粗鲁。 南嘉木一顿,艰难的咀嚼着将它吞了下去,探究的望着叶赟,“一阶低级灵植椿芽,低阶草食性灵兽的口粮?” 见叶赟并未反驳,南嘉木嘴角一抽,“抢低阶灵兽的口粮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它们吃得,我便吃得。” 南嘉木专心的喝粥,却不动那小菜,听他回话,也回了一句,“不错,会过日子。” 能将涩涩的椿芽做出美味,不是一般的会过日子。 “没办法,散修,穷。” 南嘉木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仔细观察叶赟的神情,虽然他依旧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南嘉木敏锐的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了。若是昨日的叶赟,肯定是说不出这般似冷笑话般的话语。 看来叶赟与他亲近了些。 南嘉木为这发现欢喜,笑道:“你若是穷,那我岂非债台高累?”啊,差点忘了,他还真负债累累,南嘉木瞬时面色复杂。 之前小人儿猝不及防地开口,“我知道你的秘密”七字被满屋丫鬟听见,赵秀如心中有鬼,自然容不得半点泄露,因此她给所有人下了禁制,以染了恶疾为由赶出南府。这些下人出了南府没多久便一一暴毙,因是仙家府邸,死去的又是凡人,自然没人追究。府中下人心知是谁下的手,却无人敢有半点议论,真当那些人是染了恶疾不治去了。 51.嘉木被关 此为防盗章  “南家老祖宗, 即将达到布阳镇。” 南嘉木站直身子, 真切的开心的笑了,“他来了,大小配角该粉墨登场了。” 南嘉木做事都有计划性,更是心眼多成筛子,为了能够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南嘉木给南家老祖宗传讯的玉符也做了手脚, 这手脚很别致, 只要南家老祖宗接住玉符,便会有双蝶粉末粘于其掌心, 之后形成个追踪符。 这追踪符能够借助修士身上逸散出的灵气起作用,而修士对己身灵气波动是最不设防的。 当然, 南嘉木这种追踪方式能够见效,不过是修真界还未有过这般案例, 而南家老祖宗对自己实力很自信,一时没防备而已, 若是被人知晓了, 南嘉木的计策自然无法奏效。 南嘉木约莫着老祖的速度,对叶赟道:“帮我一次。” 叶赟点头, “我要做什么?” 南嘉木朝叶赟招招手,叶赟迟疑了会, 勉强相信南嘉木不会趁机揩油, 走了过去。 叶赟越扭捏, 南嘉木越有心使坏, 他凑近叶赟耳边,低声道:“一刻钟后你引南峰到南雅院中。”说完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势摸上叶赟脸蛋一滑,之后快速后退,笑道:“赟儿光滑水.嫩,为夫很是欢喜。” 叶赟脸色黑了,就知道不能相信南嘉木的节操。 还未与他通心意之前就能偷他小.衣一解相思,他怎能因为南嘉木正经了几天,就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南嘉木略微仰着脸笑,觑了叶赟一眼,出了闭关室。 叶赟在原地站了会,又偷摸摸的笑了笑,他伸手去摸南嘉木碰过的脸蛋,好似仍能触碰到南嘉木掌心的温度,柔软又热烫。 南家府邸以主支为中心,旁支簇拥而住这种布局。因此,南嘉木出了闭关室,便朝旁府而去。 五长老南正正坐在蒲台上打坐调息,忽闻窗外异动,当即大喊一声:“谁!” “是我。”南嘉木慢悠悠地开口,“南嘉木。” 南正先是一惊,随即一怒,“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打开房门,瞧见门外温煦而笑的南嘉木,不满道:“你不是出城了吗,又跑回来做什么?” 南嘉木笑容未变,诚恳地开口,“我在城外遇见一散修,听得他在逼问布阳镇南家位置,我担心南家仇家前来,故而又折返回来。” 五长老大怒,“此事为真?还不告知家长,怎可延误时机!”说着便要出门。 南嘉木拦了一下,急切道:“五长老息怒,那散修已往南雅院内而去,南雅院子距离五长老最近,故而我先寻五长老帮助,并非延误时机,更非心怀恨意。” 五长老本来不悦之心转而被担忧所替代,往家主院内而去的脚步也拐向南雅院内方向,同时不忘赞道:“嘉木你做得不错,小雅是我南家的希望,她不能出任何事,你前来求助是对的。” 南嘉木无声的笑了笑,他紧随其后,语带真诚道:“这是嘉木应当做的。嘉木虽然嫁离南家,但南家也是嘉木的根,嘉木自然希望南家越来越好。” 五长老急急忙忙地赶往南雅院子,一边给其他人发传讯符,听到南嘉木的话面带欣慰,“你能这般想极好,果然嫁了人就不一样,长大了。” 五长老只是顺嘴这么一说,等反应过来时他面色微变,快速偏头瞧向南嘉木。 南嘉木嘴角弧度未变,好似未曾听见这话,见五长老望过来,还疑惑的回望过去。 五长老拿不准他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不过他也只纠结了一下,心神更多的还是落到南雅身上,“那名散修什么修为?” “不知道呢,我修为太低,感受不到。只觉得他深不可测,完全提不起反抗的念头。”南嘉木说得真诚极了,好似真有那么一回事。 五长老愈发紧张,“我先去助小雅,你等其他人过来。” “好。”南嘉木望着五长老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在心中快速计算了下,若是叶赟那边顺利,等五长老到达之际,南峰南雅与五长老该碰头了。 他身形一闪,借助瞬移符重新回到南雅院外。 黑夜中有两人一前一后的朝这边跑来,前边身影恍若黑烟,后边那人却宝光闪闪,红的、白的、绿的、紫的,法器激活之光在这黑夜中十分显眼。 南嘉木知晓,前边那人是叶赟,后边那人是南峰,也只有南峰,才会在身上挂满法器。 南嘉木手掐灵诀,将南雅院中杀阵激活,之后潜心等待。 南雅院中阵法,是南嘉木许久以前布置好的。 那个时候南嘉木忽然得知南峰南雅的身世,又恰逢南雅去了赤霞宗,便心血来潮在其院内布置了杀阵以及血缘鉴定阵法。而今日,这两阵法便起了作用。 当初南嘉木肯定未能想到,昔日忽如其来的动作会成为今日的暗笔,不过他再次感谢当初到处挖坑的自己。 叶赟不远不近的吊着南峰,在南峰即将追上之际,跳入南雅院内。 南峰想也不想的也跟着跳了进去,只是跳入之后,不见那偷袭小贼的身影。他未发现,他进入院中之后,身上法宝之光无声无息湮灭。他四处扫视了一眼,发现这院子有些眼熟,还未思及更多,便被一道掌风击中,啪叽一声撞倒大树,连人带树落到地面之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此时,南雅也听得院中动静,从屋中赶过来。 “兀那小贼,敢偷袭你爷爷我,我这就叫我姐姐来杀了你。”南峰在地面上滚了几圈,捂着胸口从地面爬起,朝那黑影喊道。 “小峰?”那黑影人开口,却是五长老的声音,他语气惊疑不定,显然不明白为何自己攻击的是南峰。 “小贼,认识你爷爷我,还不朝我道歉!”南峰没听出来人声音,继续叫嚣着,同时不忘激活身上法宝,陡然间南峰身上又亮起各种法器运行的光芒。 五长老掌心出现一颗夜明珠,他朝南峰走去,面上出现懊悔之色,“怎么是你小峰,我以为是那刺杀小雅的小贼。” “五长老?”南峰也认出来人,不满的开口,“你怎么朝我下杀手,若非我姐姐给我的护身法器,我就死于你手了。你等着,我要用南家家规惩戒你,谋害南家少主之罪,你认还是不认?” 南峰咄咄逼人,刹那间被死亡笼罩的恐惧让他不依不挠。 五长老也面露后怕之色,正欲开口再问,旁边传来南雅的声音,“小峰,五长老,你们怎么在这干什么?” “我是追杀小贼过来的,”南峰转头望向南雅,面带高兴之色,道:“姐姐,你有没有瞧见小贼进来?” “我是……”,五长老正欲直言,眼前一黑,天地骤变,眼前山石俱裂,似流星从天际纷纷坠.落。 流星带火,带着滚烫的温度,还未迫人便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 五长老面色一变,掌心出现一把金刀,用力朝前一劈。 刀尖带着金黄色的刀气疾驰而前,刀气所到之处,流星雨般的天陨石霎时间分崩离析。 南雅掌心出现一枚绣着山河图的团扇,她前后摇了摇团扇,团扇中的河水化作奔涌的巨潮汹涌而出,与那纷纷坠.落的火球相撞,瞬间将其淹没。 河水滔滔不绝,渐渐的形成一张大网铺满天幕,将流火陨石拦在天际之外。 五长老与南野皆是筑基修士,对付这样的阵法自然是举重若轻,只有南峰,挥剑斩不落流火,躲避又躲闪不及,若非身上有法器撑起防护罩,早被流火扫中,生死不知了。 不过饶是有法器支撑,他也应付得颇为狼狈,一边躲避一边激活法器,一边喊姐姐。 南嘉木没打算用这阵法弄死他们三人,他启动阵法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弄出动静,将进入南府的老祖宗吸引过来。 南嘉木本可以装成陌生人将五长老吸引过来,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他若想揭穿“南廷”阴尸身份,必然要留在此处,而留在此处便逃不掉南家老祖宗的法眼。 如此,反正要暴露这一切皆是他所为,他又何必选择更麻烦的匿名方式呢。因此,他大大方方将五长老骗过来,大大方方的站在此处,告诉老祖宗一切都是他所为。 他将叶赟身影藏得更为严实,以自己为焦点立于夜空之中,带着温煦的笑冷眼望着那三人对抗阵法。 五长老与南雅毕竟是筑基期,这杀阵对他俩并无多大作用,南嘉木见两人即将破阵,并没试图操控阵法,而是继续激活血缘鉴定阵法。 他面带雅润之笑,朝天边瞧去。 不过眨瞬间,南嘉木身侧便出现一名修士。 他与南嘉木面容轮廓相似,又同时天生笑唇,光看容貌可知这两人拥有血缘关系。 血缘关系,有时候当真是一种奇妙的关系,两人分明不知隔了多少代,却依然有一两部分相似之处。 他皱眉望着红色血光笼罩阵中三人,望向南嘉木,不悦开口:“你又起什么夭蛾子。” “血缘鉴定阵法,老祖不会认不出来吧。”南嘉木笑得轻松,语气也很轻松,“你这一脉,除了我,没其他后辈了呢。” 修士语带不悦,“那又如何,修士血亲关系淡泊,更何况你我隔了这么多代。便算你是我这一脉唯一后代,也不过是后代而已。你父南廷还在,想要后代,还不简单。” 南嘉木嘴角微露嘲讽,并未说话。 此时,南家老祖宗忽然以神识碾碎血缘鉴定阵法,袖手等候。 南嘉木目光一暖,随即愈发嘲讽,现在倒是记得替他打掩护了。 不多会儿,南家其他四名长老以及南廷赵秀如也到了此处,他们目光落到飘在上方的南家老祖宗上,齐齐行了一礼,“见过老祖。” 而此时,五长老与南雅齐齐出阵,他俩瞧见老祖宗也面色一变,也行了一礼。因着两人攻击,那杀阵也碎了,露出里边灰头土脸的南峰。 南峰一出,正好瞧见南嘉木,当即大怒道:“南嘉木,你怎么在这?你这卑贱种不是与那穷散修离开布阳镇了吗,怎么,唔唔”南峰脱口而出的话又急又快,南雅与赵秀如阻拦不及,只能听他突突的攻辱南嘉木。 南雅心一跳,见南峰还欲继续说下去,当即伸手一揽,一手封住南峰嘴唇,厉声道:“胡吣什么,怎可对长兄不敬,还不道歉。” 南峰也不是完全没眼色的,只是之前被愤怒占据上风,此时被他姐姐一拉,理智恢复,也发现现场是什么情况,当即道歉;“对不起大哥,我一时昏了头,口不择言,还请大哥莫怪。” 南嘉木微笑着望着南峰,神色与以往一般无二,然而他却没搭腔。 南峰不敢将自己的愤恨流露,只低着头躲在南雅之侧。 他很畏惧这个老祖宗。 南世鸣望着南峰神色莫辩,南峰顿觉那股视线好似将他穿个透心凉,他还活着,却又好似被冰封在雪地之中,恰是死去。 52.偷天换骨诀 此为防盗章 这丹药是变形丹, 便算是高阶修士也无法看穿效果看穿其真实面容, 最多知晓这人吞服了丹药变形。南嘉木给这她发传讯符时,特意点名了要这些装备。 两人变作容貌普通的低阶修士又折回布阳镇,布阳镇依旧热闹非凡,但两人心境与之前大相径庭。 南嘉木羞愧不已,让叶赟原谅小姑娘的话他说不出口,最终只张了张嘴, “此事我欠你……” 南嘉木话为说完, 叶赟便先打断,“她是谁?” “我一个长辈。”南嘉木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吞了下去, 先回答了叶赟的问题,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不是南家的。” 不是南家的,那就是他母亲家的, 叶赟忽然发现他对南嘉木的了解很少,之前以为的他是南家小可怜不太对。南嘉木拥有这么个金丹期的长辈, 为何离开南家要考虑这么多? 与南嘉木结为天婚他不后悔, 若不出意外,日后他俩长生道途相伴一生。而这相伴途中, 两人之间会有分歧或许会有争执,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若不及时解决, 天婚只会成为两人之间的痛苦, 因此两人之间首要的应当是坦诚。 叶赟沉吟了会, 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不过随即他想到什么,补充问道:“是不是因她是欢喜宗修士缘故,所以你要隐瞒关系?” “不,她不是欢喜宗修士。”南嘉木踌躇了会,道:“你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号,她是谢晚晴。” 叶赟恍然,原来是谢娘娘。 谢娘娘修习的是媚术,很容易让修士误认为是魔道欢喜宗之人,然她是正道人士,为大宗门袖月谷长天尊者的亲传三弟子。 谢晚清七岁嫁入皇家,为她所在朝代的皇后娘娘,当时天子亦是个八岁小孩,还是个她爹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傀儡皇帝,因此少时皇帝为了保命对她亲近讨好。她与皇帝懵懂中长大,又是青梅竹马,两人关系倒不坏。不过在谢娘娘十三岁之时,她爹爹被人清君侧杀了,天子也在叛贼杀入皇城之时被人误杀身亡,只有谢娘娘运气好逃了出来遇见她的师尊长天尊者。 至此谢娘娘开始修道,与凡尘作别。不过因着她在懵懂中因父母之命嫁人,又在情窦初开之时守寡,脑中所思所想皆是与小皇帝青梅竹马长大的情谊,对那些夫妻和顺的道侣有着天然好感,对那些世家娶妻之后还有侍妾炉鼎的男人深恨恶绝,最初之时遇见这等男人她必惩戒一番,等到修为高深之后,这种惩戒花心男性的事情才少做一些,只有那些男人犯到她手上才再出手。 故而谢娘娘这个名号如雷贯耳,修真界就算是三岁小儿也知晓她的名号,特别是要为家族开枝散叶本身又风.流的世家修士,更是修身养性,不敢在在外乱来,生怕遇上谢娘娘。 毕竟,谢娘娘本身实力强劲,更背有大靠山,那些被谢娘娘惩戒的子弟除了捏着鼻子自认倒霉,根本无能为力,说到底,修真界还是实力为尊。 如此,叶赟愈发奇怪了,有这样的长辈,他要离开南家,岂不是易如反掌? 见叶赟挑眉诧异,南嘉木无奈一笑,“长辈间的恩怨,我不好多说。若非此次为对上南廷,我也不愿麻烦她老人家。” 南嘉木先祖是那少年天子的兄长,娶的也是谢娘娘的姐姐,本来那皇位该南嘉木先祖继承,然而谢晚清她父亲认为少年天子更易掌控,便换了人。 可以说,谢娘娘既是南嘉木的姨曾高祖母,也是他的婶高祖母。 不过便算是这般亲近关系,南嘉木先祖对谢晚晴及其父亲是仇恨的,曾留下与谢家世代为仇的遗言。因此,幼时谢晚清寻上门来之际,南嘉木的母亲很坚决的拒绝这门亲,连带着南嘉木也不好多加亲近。 后来南嘉木母亲去世,南嘉木被他祖父接去抚养,谢晚晴又过来寻他,南嘉木以祖父在不离家再次拒绝了谢娘娘的收徒要求。 南嘉木知道,谢晚晴对他这般看重,是因他长得与那少年天子有几分类似,从而移情的结果。他固然可以借助这份移情来获取便利,但南嘉木本身不是攀图的性子,这泼天富贵一步登天的捷径他并不稀罕,二来高祖遗训在,南嘉木作为其后代子孙,还是要遵循下的。 因此,南嘉木对谢晚晴除了保持基本的恭敬外,并不亲近。 这次,若非南嘉木生性图谨慎,也不想欠谢晚晴人情。只是他没料到的是,谢晚晴倒是真切将他当做晚辈后代疼爱,接到他传讯符亲自来不说,对与他结为天婚的名义上道侣叶赟也多加试探,生怕他寻了个不堪之人。 长辈好意他不好怪罪,这锅他只能背起。 听了南嘉木的解释,叶赟对南嘉木再次高看一眼,心中自得,看,这就是他给自己的挑选的道侣,连带着之前的屈辱也少了几分。被陌生人强行检查,与被长辈验看是不同的,知道是南嘉木长辈后,叶赟有种见了家长并获得家长的考验的仪式感。 南嘉木带着叶赟从角门进入南家,熟门熟路的避开南家禁制,一路隐身到了听雪院。 听雪院中并无一人,本就偏僻荒凉因失去人气愈发深幽,却是最好的藏身之所。谁也不会想到出了城的南家大少爷会折返,谁也料不到他会藏身他以前的憩息之院。 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处听雪院对于此时的两人来说,比躲在城内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又到十五了。”南嘉木捏着手中的清兰花,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本打算将这朵藏着噬生虫的清兰花送进赵秀如的房间,让她自作自受,可是此刻他忽然更想对付南廷。 每月十五,南廷都会去他召唤那些侍妾炉鼎去前院,装作宠爱一.夜的样子,可是南嘉木观察过,那些侍妾炉鼎身上并无情.欲气息沾染,虽然萎靡不振像是纵欲过度,可惜假的便是假的。 南嘉木沉吟了会,摸出个黑球一捏,将噬生虫藏于其中,之后将黑球制作成簪子模样。 黑色簪子似墨玉雕刻而成,上边无灵气波动,无实地并不起眼。 “我出去一趟。” 叶赟起身,也要跟着一道去,南嘉木觉得可以,与叶赟一道去了后院。 院中有女子正频频袅袅的朝外走来,她眉宇间带着柔弱之意,像是不堪经受风雨的娇花,只能攀附于人。 ”南廷的侍妾炉鼎都一个特质,体内阴元较之常人要多“,南嘉木低声开口,”这人,便是拥有三阴之体。“ 拥有三阴之体却没修炼,体内阴气越积越多却无法排除,只会导致女子身体越来越虚弱,往往活不过成年。不过三阴之体若是修炼,却会较之普通修士进阶更快。 拥有三阴之体的男子女子都是很好的双修对象或者炉鼎,往往受修士追捧或捕捉,因此拥有三阴之体的修士,不是成为宗门重要弟子,便是成为修士后院炉鼎。 院中女子运气显然不好,没遇上正修宗门,先遇上了南廷,只能困囿于后院之中,将修炼出的阴元源源不断地供给南廷。 那侍妾经过南嘉木身旁之际,南嘉木控制着簪子插.入那侍妾的发髻之上,未惊动那侍妾半分。 随后,他拉着叶赟紧随其后。 叶赟挑眉,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有种预感,我会发现一件大事。”发现南廷故意宠爱侍妾炉鼎的秘密。 南嘉木之前不敢轻举妄动,怕惊动南廷,不过此次拥有谢娘娘给他的符箓丹药,南嘉木起了心思要一探明白。 月上中天,南廷院中一直没有动静,叶赟与南嘉木藏在院外树上,正捧着一枚小镜子瞧。 小镜子里显示的正是南廷屋内情况,此时南廷并未进屋,屋里只有那些侍妾炉鼎正彼此大眼瞪小眼。 屋内安静可闻针落,显然这些人都被调.教过,本分得紧。 “吱呀”一声门开,南廷从门外走进。 “来了。”南嘉木专注地盯着镜子,一眨不眨。 叶赟奇异地盯着南嘉木,虽然早知南嘉木君子皮下不太正经,但没料到他这般不正经,父亲办事的现场也要监看? “南家老祖宗,即将达到布阳镇。” 南嘉木站直身子,真切的开心的笑了,“他来了,大小配角该粉墨登场了。” 南嘉木做事都有计划性,更是心眼多成筛子,为了能够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南嘉木给南家老祖宗传讯的玉符也做了手脚,这手脚很别致,只要南家老祖宗接住玉符,便会有双蝶粉末粘于其掌心,之后形成个追踪符。 这追踪符能够借助修士身上逸散出的灵气起作用,而修士对己身灵气波动是最不设防的。 当然,南嘉木这种追踪方式能够见效,不过是修真界还未有过这般案例,而南家老祖宗对自己实力很自信,一时没防备而已,若是被人知晓了,南嘉木的计策自然无法奏效。 南嘉木约莫着老祖的速度,对叶赟道:“帮我一次。” 叶赟点头,“我要做什么?” 南嘉木朝叶赟招招手,叶赟迟疑了会,勉强相信南嘉木不会趁机揩油,走了过去。 叶赟越扭捏,南嘉木越有心使坏,他凑近叶赟耳边,低声道:“一刻钟后你引南峰到南雅院中。”说完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势摸上叶赟脸蛋一滑,之后快速后退,笑道:“赟儿光滑水.嫩,为夫很是欢喜。” 叶赟脸色黑了,就知道不能相信南嘉木的节操。 还未与他通心意之前就能偷他小.衣一解相思,他怎能因为南嘉木正经了几天,就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南嘉木略微仰着脸笑,觑了叶赟一眼,出了闭关室。 叶赟在原地站了会,又偷摸摸的笑了笑,他伸手去摸南嘉木碰过的脸蛋,好似仍能触碰到南嘉木掌心的温度,柔软又热烫。 南家府邸以主支为中心,旁支簇拥而住这种布局。因此,南嘉木出了闭关室,便朝旁府而去。 五长老南正正坐在蒲台上打坐调息,忽闻窗外异动,当即大喊一声:“谁!” “是我。”南嘉木慢悠悠地开口,“南嘉木。” 南正先是一惊,随即一怒,“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打开房门,瞧见门外温煦而笑的南嘉木,不满道:“你不是出城了吗,又跑回来做什么?” 53.寻回庄凝 此为防盗章 “嗯?”赵秀如视线从指环上移开,望向小四。 小四顿时紧张, 腿肚子有些打颤, 他低着头尽力维持身形,道:“锄石说大少爷忽然问了些奇怪的问题。” 不待赵秀如发问, 小四先一溜嘴说出来:“大少爷问锄石进过学没,锄石能够上学还是大少爷资助的,因此锄石觉得这问题古怪。对了, 大少爷还要锄石重温《辞典》, 说什么字很有趣, 组在一块更有趣之类的。” 赵秀如捏捏指环,心中有了数,挥手让小四下去, 自个儿寻了《辞典》,按照数字对应去找。 “摄影戒南廷卧室镜面摄影”赵秀如念了一遍, 若有所思。 她唤了丫鬟进来,道:“去请大少爷。” 既然南嘉木有求于她, 此事便有商量的余地,况且, 南嘉木想对付南廷?亲生父子相杀, 这就有趣了。赵秀如冷笑, 南嘉木将现成的把柄递到她手上, 她不利用一番岂不是对不起南嘉木的心意。 不多会儿, 丫鬟进来禀告, 言南嘉木不在府上。 “他去了哪里?”赵秀如惊怒, 南嘉木这般自信她会照做? “大少爷没说。” 赵秀如挥挥手,丫鬟无声退下。 “南嘉木!”赵秀如气得牙痒痒,最终却戴着指环去了正院。正院是南廷居住之所。 被赵秀如念叨的南嘉木从角门出了南府。他偏头望向身后府邸,南府好似张开嘴的巨兽,正欲将他吞没嚼碎。 南嘉木再次起了逃离之心,只是这股冲动被他强行镇压下去,还不到时候,南嘉木对自己道。想起幼时失败的逃跑,南嘉木眸子一暗,再抬头,脸色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 他的目的地是散修堆。 他把身上大部分灵石给了曾叔,自己只留了不到二十下品灵石,此时急需赚取灵石。 他不着痕迹地朝人烟稀少的小巷拐去,待察觉四周无人,从荷包中取出黑色斗篷戴上。再出现在街上时,稍显严肃的中年男人拉了拉斗篷,将整张脸藏在斗篷之后。 他熟门熟路地朝散修堆走去,既神秘又不好惹。 散修堆是布阳镇的自由市场,散修基本上在那一带活动,若是运气足够,能够从中淘到好东西,当然也可能被当做肥羊宰上一刀,是吃亏还是吃福,端看个人本事。南嘉木驾轻就熟地在这条街上穿梭,目光在摊子上扫来扫去。 忽然,他目光一凝,落到摊主右边垫桌布的黑石上不动。 随即,他望向那位摊主。 摊主是一名练气四层的散修,容貌约莫二十五六,看着敦厚稳重,然南嘉木知这人奸猾似鬼,且有几分小聪明。这样的人看似不好骗,其实摸准了他的性格,一骗一个准。 南嘉木心中有了底,迅速勾勒出谋算计策。 他走到摊前,伸手拈起一块金沙石,哑着嗓子问:“此锱铢几何?” 摊主闻言,憨厚的脸上露出个朴实的笑:“客人说笑了,金沙石虽不算名贵,但在这布阳镇也属难得,锱铢二字,未免太过轻率。客人若是喜欢,不二价,三十。” “贵了。”南嘉木低声开口。 摊主憨厚地笑笑,道:“客人不妨打听打听,我张老二一向信誉做事童叟无欺,我摊位上的东西,都是良心价,三十真不贵,客人去店铺买卖,六十不止。” 南嘉木不以为然,道:“店铺里的金沙石纯度至少为七,你这金沙石纯度五还不到。你再看看这里,”南嘉木捏住金沙石,指着其中一处,“黑铁入石,不仅金沙纯度要打折扣,使用时还得先耗费大精力将使之分离开来,十块。” 摊主盯着南嘉木葱白修长的指尖,不合时宜地开个了小差,这人长得不咋地,手倒是好看,跟那玉似的,莹白有光,长在他身上,可惜了。待听南嘉木的报价,什么手如玉都抛到脑后,专心致志地跟他扯了起来:“十块太少,我深入布阳山脉风餐露宿,冒着被妖兽追杀的危险挖这金沙石,十块辛苦费都赚不回来。” “小二你这就不厚道了,这金沙石明明是在城外溪边捡的。”南嘉木将金沙石上残留的藻类植物摊到上边,道:“羞羞藻,布阳山脉内可长不出这个。” 张小二见这人是个行家,心知宰不了,也懒得再费口舌,道:“客人好眼力,不错,我确实是在城外溪边捡到的,不过十块太少,十五,不能再少。” 南嘉木心知这价格到了底线,也不再还价,继续道:“既然是捡的,送个添头吧,算作好事成双。” 他伸手去拿一块赤色褚石,张小二狐疑地望向南嘉木,莫非他真正的目的是这褚石,金沙石只是顺带的?他伸手抢过褚石上下翻看,没瞧出不对之处,但万一呢? 张小二将褚石放到摊子上,拒绝了南嘉木的添头要求。 南嘉木恍若未闻,又取了另一块残铁片,张小二赶紧抢回,又翻来覆去地瞧,放到摊子上,道:“等等,说了不给添头。” 南嘉木笑道:“小二,散修街可不是这般做生意的,算了,你看着给个搭头吧,我不挑。” “行行行,怕了你了,给你个添头。”张小二说是如此说,却愈发怀疑南嘉木的真正目的,他在摊子上扫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破破烂烂的布料、残片以及断玉簪上扫视。 看来看去,只有这三样没什么价值。 他伸手一一落到这三样东西之上,余光时刻关注这人反应,最终他放弃了,这人心境太过平稳,好似真只是为了占个便宜要个搭头。 张小二举棋不定,怕将什么珍宝给了出去,他目光在摊位上扫来扫去,忽而脸色一喜,将那块感受不到丝毫灵气的用作垫摊布的黑色石头往南嘉木怀中一塞,挥手赶南嘉木:“赶紧走赶紧走。” “小二未免太小器。”南嘉木接过黑石,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把黑石与金沙石随意塞入袖中,再摊手,张小二摊子上出现十五枚下品灵石。 聪明人果然爱想多,南嘉木思及荷包中的剑璞石,心情很好。只是不劳而获,未免等价不值,南嘉木思索了会,在距张小二摊子一米外的空隙处摊开方布,随即慢悠悠的往上丢各种黑色石头。 张小二见了,将方布一卷一收,起身朝南嘉木走去。呵,他刚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要从南嘉木身上吃回来。 他伸手随意拿了块黑石,问道:“锱铢几何?” 南嘉木干净利落地开口:“一百。” “什么?”张小二惊呼一声,不可置信道:“你疯了,一块黑石而已,想抢灵石想疯了?” 南嘉木伸手从他手中取过黑石,道:“我这可不是黑石,看好了。”南嘉木伸手一捏,黑石瞬间变得凹凸不平,原来黑石是由各种零件镶嵌而成,南嘉木一用力,零件便从内部挤出。 南嘉木将零件一一取下,再一一组装,南嘉木手速很快,还有一种优美感与道蕴,张小二很没出息的被吸引住,专注地盯着南嘉木的组装动作,双目一眨不眨。不过张小二也明了他为何双手这般好看了,原来是傀儡师。 在修真界,丹师、器师、琴师、书画大师、剑修等对手要求很高,他们双手都会精心养护。一双手,在懂的人眼中,会泄露很多秘密,然而大部分人都没这样的眼力。 南嘉木手指快速翻转,像千重花瓣次第开放,不多会儿,他掌心出现个三四岁大小胖乎乎的黑娃娃。他伸手动动小人儿的四肢与各个关节,可以瞧出胖娃娃四肢灵巧,行动无虞。 张小二虽然觉得黑娃娃瞧着很讨喜,但这个娃娃一不能防御二不能攻击,只能当做摆设瞧瞧,谁会花百块灵石买。 瞧清张小二眼底的不以为然,南嘉木将手收回,大头娃娃直接从空中坠.落。在即将落到地面之际,大头娃娃忽然在空中旋转翻了个身,轻盈地落于地面之上。 南嘉木摊开双手,道:“黑石。” 小人儿在摊子中翻翻捡捡,找到未曾打磨的原生黑石走向南嘉木。 “哎哟,”张小二惊喜道:“原来是傀儡。” “若不是傀儡,我哪敢开这么大的口,一块灵石一分货。”南嘉木开始给张小二洗脑这傀儡小的好处,“你别看他小,但是小有小的好处,你想啊,你去布阳山脉,这小人儿能当斥候,能守夜,能给你采摘各种灵果,除了有点小,跟同伴没多少区别……” 南嘉木口若悬河,将小人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好似不买小人儿就是极大的损失。 张小二被忽悠地一愣一愣的,竟连价都未还,便付了灵石,等回过神来,张小二顿时懊悔,不过既已开口,万没反悔之理,只能撑着最后的倔强道:“你也送个添头。” 南嘉木在摊子上随意拿了块黑石,道:“幸运石,随身携带。” 张小二迷迷糊糊地来,迷迷糊糊地走,走到一半,发现自己血亏,他转身准备讨教一下生意经,结果就这么会功夫,那处已经没了人。 张小二思及那人话语,将黑石妥帖收藏好。为了那句寓意,求个心安也是好的。 后来,张小二无比庆幸自己听了话,因为这块黑石救了他一次性命。 南嘉木与张小二了结因果后,又换了处地方继续,只是,他刚摆好摊,摊子便被人一脚踢飞。 他抬头,正好撞上顽劣又得意笑的南峰。 在厢房内他神识扫过这纯白兜兜时,差点以为叶赟猥琐地将女性贴身衣物藏于怀中,及至瞧清兜兜上的符文,方知这是叶赟自个儿穿的。 这么冷硬的男人,这么可爱的小.衣,让南嘉木觉得叶赟莫名萌。 他忍着羞耻将小.衣展开,小.衣上叶赟的温度早已凉透,然只一想起这是叶赟贴身穿的,南嘉木就觉得窘迫。按理说都是大男人,男人间的衣裳有什么好害羞的,但或许是小.衣的样式给了他一种窥视隐秘的错觉,让他不自在极了。 南嘉木深吸一口气,将这些莫名的情绪尽数压制,端详手中小.衣上的符文。 这些符文不知叶赟是如何弄上去的,触手光滑柔软,并无凸起,看着像是织布时将灵线织入其中,形成符文的图案,但南嘉木知道不是,因为符文的线都是凡间麻线,而非修真界的灵线。 南嘉木慢慢抚摸过符文,专注而凝神,好似在抚摸心爱之物,抑或睹物思人。 正所谓“一方素衣寄心知,横也丝来竖也丝”。 叶赟偷窥到的,就是这副场景,霎时间浑身热气上涌,全朝百会穴涌起,好似正沐浴热汤之中,四肢五骸皆被温流扫过。 54.遇天蚕 此为防盗章  南嘉木所在小院大而偏僻, 奴仆少有经过此处,显得十分安静。 他生母生性喜静, 他父亲遂建了这座庭院,颇有种“庭院深深深几许,梨花满地不开门”的清静之感。不过之后, 这庭院成了他母亲的幽禁之所,再之后, 成为了他的庭院。 南嘉木推开院门,木栅栏“咯吱”发出声响, 惊动了院中之人。 那是个奴仆打扮的小厮,约莫十八.九岁, 眉清目秀,然而眼底藏奸破坏了灵性容貌。 他正坐在梨花树下的石桌旁吃饭,听得声响, 他眉目不耐地偏头朝院门口瞧来, 见是南嘉木,不耐之感隐去, 放下饭碗起身笑道:“大少爷,您回来了。” 南嘉木目光在石桌之上逡巡了一番, 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碗碟以及一木质雕花暗红食盒, 那食盒正是他寻常所用那只。食盒之侧, 瓷白碗中剩下半碗残饭, 灵饭之上沾染着酱汁, 看着很有食欲。 菜碟之中灵蔬灵肉也缺了一半, 南嘉木粗粗一瞧,炙雪兔、酸辣彩鸡丁、天兰草、灵食炖等,皆是凡人可食不会爆体的灵食。 南嘉木双眸暗了暗,再抬头又恢复云淡风轻。 锄石见南嘉木目光落到石桌之上,也跟着瞧去,讪笑道:“这不是看大少爷没回来,怕浪费,所以小的就做主吃了。”以往他也这般做,只是都在大少爷回来之前毁尸灭迹,大少爷不关心这些俗物,一直没发现。 此时被捉住,锄石也不怕,大少爷是个宽厚的,不会拿他怎样。 果然,南嘉木对此没多说什么,继续朝自己房间内走去,一边走一边温声开口:“我心有所觉,须闭短关。” 锄石跟了南嘉木这么多年,瞬间明白南嘉木这是不喜打扰,当即道:“小的明白。” 南嘉木朝他点点头,经过锄石之侧忽然顿住,锄石先是一惊,随即双目一亮,神采熠熠地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仿若未曾瞧见他眼底的贪婪,笑容依旧温柔和煦,他伸手从腰间荷包之中取出一黑色小人雕像。这个小人比例不太正常,脑袋大大的身子短短胖胖的,不过看久了怪顺眼的。 锄石以往从南嘉木这收到过不少这样的小玩意儿,此时见了也不觉奇怪。他快速从南嘉木手中取过,高兴地问道:“少爷,这是给我的?” 虽是疑问句,话语却是肯定。 南嘉木温声道:“自己做的不值钱的小东西,拿去玩吧。”南嘉木的声音较之以往有些轻,锄石疑惑地望了眼他,没瞧出不对,笑着道了谢。 南嘉木笑意加深了些许,朝锄石点点头,回了房间之中。 锄石重新坐回石桌旁的石凳上,快速将凉了的灵食扫之一空,之后,将碗碟放回食盒之中,提着食盒出了院门。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南嘉木立于门口,望着锄石隐没于假山低树之中,一拐弯消失不见,他面上笑容愈发深邃。 锄石提着食盒去了厨房,将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筷还给大厨,大厨接过碗筷,对锄石笑道:“锄石,大少爷有说味道如何,吃得开心吗?” “大少爷自然吃得极为欢喜,曾叔您的厨艺一级棒,大少爷哪会挑剔?”锄石张嘴就答,每次他来还碗碟,曾叔都会问上一句,此时他回答得也是驾轻就熟。 “那就好。”曾叔闻言笑眯眯的,显然受到大少爷的夸赞十分高兴,他继续道:“这些菜味道虽好,但里边蕴含的灵气不足,杂质太多,你劝劝大少爷,以后多吃一些灵气充裕的二阶灵食,味道一样是不差的。” 锄石为难地开口,“曾叔,我不是没劝过,可是大少爷爱吃,我也劝不了。不说了,大少爷寻我还有事,曾叔,我先走了。” 锄石怕曾叔继续留他,提着食盒一溜烟地跑了。 “哎——”曾叔伸手欲扯,锄石已经跑出门外,曾叔一拍大腿,骂道:“这个小兔崽子,跑得倒快,我还想问问大少爷有什么想吃的呢。” 锄石一路跑出厨房,他四处张望了下,见无人注意自己,脚步一歪,偏离听雪院方向,往一偏僻落魄荒草芜生的院子跑去,那儿有一名小斯正无聊的坐在门槛上打瞌睡,听得脚步声响,眼皮掀开一道口子,觑向来人。 见是锄石,他懒洋洋的起身,道:“你来了,大少爷又赏了你什么新鲜玩意儿?” 锄石将那个大头圆身的小人递给那小厮,道:“大少爷又要闭短关,不知会捣鼓出什么新东西。” 大少爷喜欢玩石头,并将这些石头炼制成各种奇怪比例的人物并不是秘密,而锄石作为服侍大少爷的唯一小厮,没少从大少爷手中获得这些怪模怪样的人物。 小厮接过小人儿,递给锄石一块灵石,道:“继续盯着,好处少不了你的。” 锄石将灵石小心地藏在怀中,忙忙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话,之后锄石拎着食盒回听雪院,小厮朝上院跑去。 上院便是主家夫人的院子。 瞧见小厮,守在门口的丫鬟开了门,让小厮进去。小厮低声问道:“夫人安否?” 丫鬟不敢多嘴,只垂首在前带路。小厮立马心中有了数,夫人心情不太好。他不再言语,安静地跟在其后。不多会儿,便到了院中正房。 远远门廊之上有丫鬟屏息侍立,她们瞧见小厮,其中一人进了屋。 带路丫鬟到了此处不再前行,小厮朝她拱拱手,侍立于门外,等待传唤。 “娘,真不能将那杂种给赶出南家嘛,难道娘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当上家主,生生压我一头?”南峰不满地抱怨道,“现在他能凭着大哥身份压我,以后就能凭着家主身份压我,此时修为低他能借助外物噤我声,谁知以后他会如何对付我?”南峰抱着赵秀如的手软软地撒着娇,房中丫鬟低头垂手,屏息敛气,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前来通报的丫鬟安静的走到一旁,不敢打扰这对母子说话。 赵秀如面容约莫二十三四,与南峰并在一处,不像母子,倒像姐弟。 她蹙着眉,低低呵斥了一声,“胡闹,你可是要跟你姐姐去赤霞宗的,南家家主之位也值得你看上眼?” “我不去,娘,我不去。”南峰抱着赵秀如手臂摇晃,“我就要当南家家主,娘,你帮我嘛,娘,娘。” 赵秀如冷下脸,“容不得你做主,赤霞宗你必须去。”说完后察觉到自己话语太硬,又软了声调道:“娘还会害你?听娘的,去赤霞宗,等你成为赤霞宗弟子,又有你姐姐做靠山,南嘉木算什么,只有在你面前跪伏的份。到时候你想让他舔.脚,他便不敢舔腿,乖啊,小峰,听娘的。” 南峰不情不愿地应了,虽然他依旧觉得做南家家主自在,可是不敢反驳赵秀如。他松开赵秀如的手,正好瞧见那个丫鬟,问道:“谁来了?” “僻院的小四,送东西过来了。”丫鬟轻声开口。 母子俩心中有了数,赵秀如挥挥手,丫鬟行了个礼,出门将小四带了进来。 南峰接过小四递上来的小人儿检查了一下,便将之递给赵秀如,同时不屑的开口:“果然是凡人生下来的卑贱种,平时自甘下贱与凡人混在一处,连做出的东西,都是凡人用的玩意儿,南府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实话,南嘉木可比你会做人多了,你呀,长点脑子,学着点。”赵秀如捏着这个小人儿把玩了会,示意丫鬟去取盒子。之前她收到的也是这种,利用凡人机关原理,全由石头组装而成。她一直没研究出什么特别之处来,不过怕这些东西另有玄机,全都好好收着。 此时她以为这小人儿如过去那般,也是个凡人玩具时,小人儿忽然裂开嘴笑了,尖声道:“我知道你的秘密。” 赵秀如心中一惊,手诀一掐布下个隔音罩。小人儿咧着嘴怪异地笑,任她动作,待隔离罩布置好后,小人儿继续开口:“鸠占鹊巢者,南雅南峰。” 赵秀如心一突,条件反射性地一用力,将掌心小人儿捏成一团粉末。她抬头扫过房中众人,目露狠毒之意。 而此时的听雪院,南嘉木露出个意味莫名的笑。 这传承的获得可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它藏于木佛之中,而这木佛则是南嘉木祖父传给他,只道是传家宝,有祖宗保佑,能助他逢凶化吉。 祖父也说不明白这传家宝有什么功用,只是祖上一代代传下来,当做护身符传给后代,寄托了先祖美好的愿望。 南嘉木起初兴冲冲地认定这是仙器神器,是属于他的金手指,毕竟他好歹也算是个穿越人士,不可能一点金手指都没有。只是他试过各种认主法子,无论是输入灵气、滴血认主还是以灵火炼制,这木佛压根没给过他任何反应,好似它真是普通的木佛,唯一不普通的便是它特别坚固,火烧刀砍不能破坏丁点。 待他以为这木佛只是祖父给他的一个美好愿望彻底歇了心思之际,这木佛又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五年前他从南廷手上逃过一命后,这木佛忽然迸出一道光钻入他识海,于是他莫名其妙得到了这个传承。因为这个传承,让他不至于没有修炼资源,也不至于受制于人。 南嘉木将书籍翻阅到傀儡篇,傀儡者,假物类真也。 优秀的炼器师可炼制出与真人无异的傀儡,若是傀儡能获得机缘开启灵智,则其可自主修炼,迈入道途,成为一名修士。 南嘉木只有练气八层,筑基中期傀儡已到了极限,且机械无灵智。若是想炼制出更厉害的傀儡,便不能再用传统法子炼制。 南嘉木专注地浏览傀儡篇之李代桃僵法,这法子炼制出的傀儡可承受一缕主人神识,成为类似分.身样的存在,还是个修为比本体要高的分.身。 55.心剑道立 此为防盗章  他接过玉符确认了下, 之后还给南嘉木, 笑道:“贵客请上楼。”他喊了个小二替他算账,之后朝南嘉木做出迎请动作。 南嘉木熟门熟路地去了四楼, 之后被掌柜的带到其中一间房。 这是以往南嘉木与庄凌见面之处,在如意阁已经形成惯例。 “贵客请稍等, 我家少主稍后便来。”掌柜的请南嘉木入房, 自个儿去发传讯符。 南嘉木道了声“劳烦”, 推门而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米高三米宽的屏风, 几乎将这房间隔离成两半。 屏风之上题着的是财神画像,以及一句话,“醉卧珍宝上,醒掌天下财。” 这屏风很能体现庄家的凌云壮志, 南嘉木每次进来,都会被这屏风镇住, 之后恨不得将之抱走——因为他也很缺钱,十分十分缺钱。 南嘉木绕过屏风进入其后,盘腿坐在茶桌之上,取出炼器器材大全玉简阅读。 他没动眼前的茶具,他是个俗人,也是个懒人, 没心思浪费在这等旁枝末节事上。 南嘉木没等多久, 又有一人推门而入。 南嘉木心知庄凌来了, 懒洋洋地没有动弹, 直至对面坐上一人, 他才收起玉简望向来人。 庄凌与南嘉木气质有些像,皆是温润那款,只是南嘉木嘴角微翘,双目含情,不语也温煦,而庄凌却温润中带着儒雅,一副斯文之相。 庄凌目光在南嘉木的容貌上扫视了一下,打趣道:“与我相见,一次比一次老,这是想要与我白头偕老?” 南嘉木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将斗篷解下,露出原本面容来,“我要走了。” 庄凌面露意外之色,“时机到了?” 南嘉木摇头,“我不想再忍,预备主动出击。”他忍了足够久,再忍下去,他怕自己真认了命,以为自己一辈子也逃不出南家,逃不出南廷的掌控。 “可万无一失?”庄凌禁不住关切开口。 南嘉木笑容真切了些,“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计划。” 庄凌心知南嘉木这般说,便是心知有数,也不再问,只道:“你小心些,多年谋算,别最后关头栽了跟头。” 南嘉木点头,虽然心里依旧不乐观,却不想这唯一的朋友担心,他从荷包之中取出两枚黑石,道:“三千。” 庄凌张嘴便砍掉一半:“一千。” “两千八。” “一千二。” “两千三,不能再少了。” 庄凌沉吟了会,道:“两千,不能再多了。” 南嘉木面露肉疼之色,“我都要走了,就不能送点灵石当做分手费?” “在商言商,在情言情,你都要走了,也不送我两件傀儡给我防身?”庄凌夸张地开口:“我武力值这么低,你就要这般无情?” “我拢共才做出三样,给了你两样,还不够?”南嘉木此时拿出的黑石不是之前所卖,而是能发挥出筑基中期实力的傀儡。南嘉只练气八层,傀儡筑基便已到顶,若想做出实力更强的傀儡,他的实力须得提升。 庄凌被南嘉木掏家底换灵石的举动镇住了,忍不住问道:“南府还是没给你月例?” 南嘉木淡淡地“嗯”了一声,“自祖父去世后,南府便断了我的修炼资源。” “可是上次你不是说……”庄凌话还没说完,便被南嘉木打断了。 “我后来想了想,我与南府迟早要断因果,它不给我修炼资源岂不是更好?”南嘉木望向庄凌,笑意吟吟的。 “看你这么贫困的份上,两千。”庄凌咬死最终价格。 南嘉木伸手要拿那两颗黑石。 庄凌眼疾手快地将其收好,话锋一转道:“看在咱俩多年朋友份上,我借你一千灵石。” 南嘉木朝着庄凌咬牙切齿笑:“你可真大方!” 庄凌也朝南嘉木笑,笑得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果然是奸诈庄。”南嘉木心气一泄,伸手展开。 庄凌想给了南嘉木一个储物袋,“这是两千灵石。”随即又给了一个储物戒,“这是一千灵石。” 南嘉木将储物袋与储物戒一收,“替我遮掩下行踪。” 庄凌诧异:“你这幅模样,竟还招桃花?” 南嘉木懒得与他贫,直接跳下窗,避开行人而走。 随即,掌柜的上来禀告,“少主,谢明蔚来访。”掌柜的直接称呼谢家大少的名字,话中无半点尊敬,显然并未将其放在眼中。 庄凌忽然想起一则传言,禁不住露出玩味的笑,他敛了敛衣裳,慢悠悠的下了楼。 二楼包厢内,庄凌推门而入,见谢明蔚正坐在窗前品茶,纤细的素质与瓷白的陶器相映照,说不出谁更白皙谁更温润一些。 听得声响,谢明蔚微抬下巴瞧向来人。 庄凌反手关门,笑着走向谢明蔚,道:“今儿乌鸦枝头叫,我道是谁来寻,原来是谢大少。” 是谢大少,而非谢少主,讥讽谢明蔚身为正室嫡子,却被庶子压了一头。 谢明蔚眉宇微皱,面带不愉之色,“不比庄少主,弟兄尽皆跪伏。”这是讽刺庄凌戕害兄弟而获得这少主之位。 庄凌并不动怒,微微一笑:“看来谢大少是无事了,在下还有要事,便不与谢大少在此消磨时光。” 谢明蔚勃然而怒,却又压了下去,道:“将那散修的信息告知于我。” 庄凌眉目一挑:“你瞧上他了?” 谢明蔚却道:“我觉得他适合我侍卫之位。” 庄凌不置可否,只道:“如意阁不出卖客人信息。” “一千。” “他持贵客令牌。” “五千。” 庄凌忍痛,再次拒绝了,“如意阁不能辜负贵客的信任。” “一万。” “好。”庄凌爽快答应了,笑意吟吟的望着谢明蔚,谢明蔚暗骂一句“铁公鸡”,将一万灵石扔给庄凌。 庄凌将灵石倒在桌上,一颗一颗的慢慢数。 谢明蔚等着庄凌,想庄凌快点开口。 庄凌在谢明蔚要杀人似的目光中,数完一遍后又继续数一遍,直至数了三遍,才将灵石重新收好,道:“我不知他是谁,他每次来阁中,都是不同的容貌不同的修为。不过他有个绰号,叫千面郎君。”说完,庄凌便朝谢明蔚露出个礼貌而不失礼仪的笑。 脱离了南廷的掌控,他无须再压制修为,无须再放缓自己学习进度,无须再小心翼翼偷偷摸摸,海阔鱼跃,天高鸟翔。 他的未来,有更多精彩,而南家,即将彻底的过去。 南嘉木身上枷锁彻底放开,灵气翻涌,一鼓作气直接破开练气九层障壁。 南嘉木坐在院中,将灵气尽数吸纳于身,运转功法将灵气反复压缩提纯游走经脉,最终纳入丹田之内。丹田之中,暴动地灵气早已老老实实,为南嘉木彻底掌控。 待晋阶完毕,南嘉木散去周遭灵气。身上杂质再次用灵气洗刷一遍,五感增强,显微入境,世界愈发清晰可辨。 他睁开双眼,见叶赟正坐在一旁打磨玉符,显然本意是为他护法,心下一暖,为这叶赟的细心,也为这温暖的陪伴。 南嘉木朝他微微一笑,起身道:“多谢。” 叶赟不甚自在的偏偏头,冷漠道:“无妨,我应做的。” 南嘉木闻言笑容愈发真切,这世上没什么应不应做,只有愿不愿意做。没人规定一人应当为另一人做什么,哪怕是父母子女与道侣。他能得遇良善之人,是他的幸运。 南嘉木忽视了叶赟的冷脸,道声他先进去换身衣物,体内杂质排除,贴在肌肤上黏糊糊的让人并不舒服。 叶赟不无不可地点头,手下打磨玉符的动作未停,好似并不在意。只是南嘉木走后,叶赟大拇指摩挲着玉符,抿着嘴偷摸摸的笑了,他这新晋道侣笑起来,还真好看。 沐浴之后,南嘉木换好衣物,忽然想起赵秀如留给他的嫁妆。 准确来说,是他母亲的嫁妆。 他母亲是个凡人,当初嫁给南廷时所带陪嫁之物皆是凡物,对仙家来说不名一文,因此赵秀如看不上眼,临走前将之还给了南嘉木。 若是以往,南嘉木必定疑心其中有诈,琢磨下赵秀如又在使什么歪招鬼招,可是此时他即将离开南家,对于赵秀如的卖好他没了那股敌意,且又因着一连挣脱心魔心境提升,反倒觉得自己以往将目光着眼于南家后院,与赵秀如斗智斗勇实在是目光狭隘。 好男儿志在四方,区区南家又值当什么。 望着眼前的檀木箱子,南嘉木释然并放下以往与赵秀如的摩擦仇恨。 搁在最上边的木箱中是一嫁衣,嫁衣红似火,依稀可见当年的热情与炽烈。其上绣着五彩凤凰,彩线层次分明,绒羽纤毫毕现,好似凤凰附身其中。 凤凰于飞,栩栩欲出,特别是那只眼,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石头磨成,闪烁着墨色曜光,显得神秘而高贵。 南嘉木伸手隔空抚上那嫁衣——他多少还是留了个心眼——似乎如此便可触及到他娘亲残留于上的温度与气息。南嘉木沉浸在过往之中,并未注意到,当他右掌接近那只墨眸之际,那曜石眸子细微地闪烁了下。 随着南嘉木右手渐渐朝上,此时变故陡生,那本来安安静静的曜石忽而一动,迅疾而尖锐地刺破南嘉木肌肤,不过电光火石间便钻入他体内。 南嘉木陡然色变,体内生机源源不断消失,眨眼间南嘉木以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 院中叶赟通过契约感觉到南嘉木的不对,忙起身朝房间内赶去。 南嘉木反应迅速,在“曜石”刺破肌肤的瞬间,便调动灵气阻拦他。只是随及南嘉木大呼不妙,这生物不知是什么,灵气对它竟毫无作用。 “黑曜石”顺着指腹血管朝丹田钻去,一路前行一路将生机扫之一空,若是任它继续,只怕南嘉木顿时生机丧尽魂归天地。 当此之际,南嘉木脑中那张金黄纸张忽而一动,一道道金色字迹从纸上跳跃而出,径直钻入南嘉木识海之中。 在这紧急时刻,南嘉木被迫接受传承塞进来的知识。 南嘉木骂了声脏话,不得不翻阅这金色字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升降出入兮,无器不成……” “物周为器,形乃成器,无物不可成器……” 南嘉木恍然陷入顿悟之中,心中闪过明悟。“物周为器,形乃成器,无物不可成器”,这‘曜石’亦当为器。 为器,则可炼器。 天地为炉,人体小宇宙亦可为炉,‘曜石’吸生气,炼以死气,生死二气体内升降,‘曜石’便可炼化成功。南嘉木将‘曜石’融于‘炉心’上丹田处,逆转体内阴阳,以炼器手法炼制’。 56.日常过渡 此为防盗章  他将储物戒神识认主后顺便一扫, 果然里边并非下品灵石, 而是中品灵石。 “这庄凌,”南嘉木心中暖暖的, 面上笑容愈发真切了一些。 神识间扫到锄石推开门扉,南嘉木将储物戒一隐, 起身打开房门。 锄石双眼一亮,“大少爷, 您回来了。”锄石连走几步,边走边道:“夫人那边遣人来寻少爷, 皆被我以不知少爷行踪打发了。不过夫人那边催得急,少爷还是去一趟吧。” 说完后, 锄石又面露忧郁之色, 关切的望向南嘉木, “不知夫人又寻到什么条目惩罚少爷, 少爷明明什么都没做。” 南嘉木轻声开口:“夫人做事, 总有她的理由, 并非我一定没错。” 锄石愤愤不平道:“可是少爷就是没错啊, 夫人真是,”锄石失口而出,又忽然顿住,脑中迅速想了个措词,继续道:“真是太不贤惠了。” 南嘉木一直微笑地听他说完, 对锄石的话不置可否, 只道:“我去正院了。”说完, 他缓步迈出院中。 锄石忙点头,目送南嘉木出了房门,南嘉木走后,锄石才涌起阵阵后怕。他差点说出“太恶毒”三字,若他的话被夫人得知,他只怕难逃病逝下场。虽然他说夫人坏话是为了取信南嘉木,可夫人却不会管这些。 上院。 赵秀如遣散丫鬟房门大开,同时激活房间内的隔音阵法,确定不会有人偷听他俩谈话后,赵秀如才望向南嘉木,坐在桌边,冷笑道:“儿子要对付老子,你说这笑话好不好笑?我若将这个笑话告知家主,不知家主会不会乐笑?” 南嘉木一直望着她动作,此时方坐在对面,笑吟吟道:“夫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赵秀如把玩着黑戒,“你是聪明人,何必说暗话。我什么意思,你我心知肚明。” “哦。”南嘉木忽然恍然大悟,笑道:“夫人是说,有人鸠占鹊巢,混淆我南家主家血脉之事吗?” 赵秀如笑容一收,掀起眼皮觑了眼南嘉木,冷冷道:“你怎么知道?” “我自是有我的渠道知道。”南嘉木笑得高深莫测极了。 南嘉木一直怀疑自己不是南廷的孩子,不然怎么会有人这般对待自己的孩子。将幼年的他丢入听雪院不闻不问,任下人苛刻欺负,若非他祖父看不过眼将他接到身边,他能不能根骨未损的活到如今很是难说。 若仅是如此也便罢了,在他祖父死后他逃离了这个家,然而那男人找到他后瞬间想要杀了他,虽然后面不知为何放弃了,但那濒临死亡的滋味南嘉木永远不会忘记。 从那之后,南嘉木便疑心他与南廷无血缘关系,遂大费苦心地炼制出能检验血缘的灵器,只是最后的结果让人意外,他与南廷真切存在着血缘关系,反倒是南峰与南雅没有。 这就有些意思了。 南嘉木将此事记在心里,暗暗留意南廷,之后他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南廷他不近女色,却纳了不少炉鼎侍妾,且做出十分宠爱她们的迹象。 南廷为何如此掩饰自己?南嘉木曾恶意的猜测南廷不.举,故意做出如是假象,以全自己面子。 当然,这只是他闲暇时的消遣,他更多则是在寻思,该如何利用赵秀如的秘密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赵秀如没有不依不挠地追问到底是什么渠道,因为她知道南嘉木不会说,她只是冷呵一声,道:“小雅小峰的出生,可是你的好父亲允许的。若非他处心积虑,我也不至于才知晓。” “我知道,”南嘉木和煦一笑,他当然知道,南雅南峰的身世,还是他暗地里提醒的,若是赵秀如不知南雅南峰的身世,这出戏可唱不下去。 “我还知道,南廷从未碰过你,碰你的,是南廷安排的南家弟子。”南嘉木温和而笃定的开口。 赵秀如脸色终于变了,她双目冷冷的,声音也冷冷的:“你知道的倒是多。”之后赵秀如冷意一收,轻声细语道:“小雅小峰的出生是合法的,只要南廷承认,谁敢质疑他俩的身世。” “南峰只是家主,南家还有长老,还有赤霞宗修行的老祖宗,南廷不能一手遮天。你要知道,南雅能拜师苏映尊者,少不了赤霞宗内老祖宗的帮助,你说,要是南家老祖宗知道南雅的身世,”南嘉木顿住不说,见赵秀如面色愈发苍白,满意地给她倒了杯茶,“喝点,冷静一下,我知道你一向是聪明的。” 赵秀如并未伸手去接,南嘉木也不强求,将茶放到赵秀如身前桌上,继续开口:“南雅南峰的身世,今日我能发现,明日便会有其他人发现,那时你能让他们相信,是南廷主动给自己戴绿帽,让你与奸夫生下奸生子吗?” “闭嘴,他们才不是奸生子!”赵秀如衣袖一扫,将桌上茶壶茶杯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瓷器破碎声。赵秀如面色十分难看,南嘉木嘴中的奸生子触痛她的心,让她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女儿与儿子,怎么会是奸生子?南廷,南廷!赵秀如将南廷两字在嘴中不断咀嚼,恨不得将南廷生食啖肉。她平生最恨奸生子,从小她因为有个出墙母亲与奸生弟弟而不知吃过多少苦,每遭苦难之际她都恨不得带给她耻辱的母亲与弟弟一并死了,他们死了,她便不用再受那些不公平,那些故意磋磨。 可是他们一直活着,一直活着提醒她,她的母亲与弟弟是如何不名誉的存在。 今日,她被动成为了她母亲那样的人,她的一双儿女成了她最瞧不起最厌恶的存在。她好不容易催眠自己,这一切不是她的错,她的儿女是南廷的婚生子,可这一切被南嘉木挑破,让她不得不面对这让她痛苦的事实。 她恨南廷,也很南嘉木,这对父子,简直生来便是克她的。 “对,他们可以不是奸生子。”南嘉木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好似在赵秀如耳边响起,她紧盯着南嘉木,看南嘉木能说出什么来。她不知自己的双目有多亮,也不知里边含有多少希冀。 可是南嘉木终究要打破这份希冀:“只要我离开南家,你的秘密便无人得知。只要你助我离开南家……” 南嘉木话未说完,瞧见赵秀如眼底寒光闪烁,身上杀气隐隐,将“我可给你两件遮掩血脉的特殊法宝”咽下,笑容愈发凉薄了下去,“你将危险的想法收收,杀人灭口?你猜我作为南家的嫡子嫡孙,我身上有没有老祖宗赐下来的护身宝物?” 南嘉木的话语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赵秀如散了杀意,默不作声地将戒指递给南嘉木。 南嘉木接过,起身笑道:“希望我俩合作愉快。” 赵秀如坐在原处,面若死灰。 之前小人儿猝不及防地开口,“我知道你的秘密”七字被满屋丫鬟听见,赵秀如心中有鬼,自然容不得半点泄露,因此她给所有人下了禁制,以染了恶疾为由赶出南府。这些下人出了南府没多久便一一暴毙,因是仙家府邸,死去的又是凡人,自然没人追究。府中下人心知是谁下的手,却无人敢有半点议论,真当那些人是染了恶疾不治去了。 虽说如此,但心理本能并不能控制住,新来的丫鬟面对赵秀如总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行差踏错丢了性命。 赵秀如本就心气不顺,见这丫鬟如此作态,心中愈发烦乱,挥手让她下去后,赵秀如揪着手帕又起身走向门口,视线投向听雪院方向。 瞧了会儿,她又回到房间之内坐下,接着起身,来回踱步。 南峰一直在旁吃灵果,被赵秀如来回走的动作弄得心烦意乱,扔下灵果,道:“娘,你别来回走了,晃得我头晕。” 赵秀如闻言望了他一眼,又重新坐下。 “娘,你白眉赤眼的,作什么呢?好似你真有什么秘密似的。南嘉木他就是个老好人,懦弱又卑怯,他将那个石人赏给锄石,为得是吓吓他。锄石偷食被南嘉木发现,南嘉木不好惩罚,便这般敲打敲打。”说到此处,南峰语带两分高兴,“这才像我南家的少爷,之前被个下人骑到头上像什么话,简直将我南家的脸丢大了。” “闭嘴。”从南峰开口说话起,赵秀如便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南嘉木是老好人?这简直是她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当她听到“鸠占鹊巢者,南雅南峰”时,便知这个小人儿是给她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南嘉木一开始就知锄石是她的人,知晓他赏给锄石的东西都会送到她手上。 她一直以为南嘉木在自己的监控之下,谁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方了如指掌,这岂能不让她毛骨悚然? 不知南嘉木何时知晓锄石是她安排的,若一开始便知,那南嘉木的心计城府未免太过可怖!十年前锄石来到他身边,十年前他不过是个十岁稚儿,十岁稚儿得知自己千挑万选的唯一仆从是奸细,却一直按捺不发,直至十年后借助这条线达到自己的目的,这般隐忍,谁敢说他是个老好人? 南嘉木这类有城府有天赋的修士,若不一开始彻底斩断他的根基,让他再无起复的可能,那么谁也不能阻止他一飞冲天! 赵秀如暗恨,往日她竟看走了眼,只当南嘉木是个稍有心计却伪装不够彻底的少年,他若长成,也是多年之后。她一双儿女较之南嘉木天赋不差,起点又比他高得多,待南嘉木长成,她一双儿女已成高阶修士,且背靠大宗门,南嘉木根本无法对她儿女造成任何威胁,故而往日她对南嘉木多有看不上眼,并有心以他为她儿子的磨石。 可是此时,南嘉木不过初初露出獠牙,便打得她措手不及,由此可见南嘉木这人的心辣之处。 往日计划行不通,往后如何她得好好盘算盘算。 “哦。”南峰应了一声,听话地闭了嘴,继续啃灵果。 赵秀如见他这般没心没肺,太阳穴又突突地疼,她心塞地开口:“往日.你与他交锋,可曾占过上风?”现在南嘉木不可小觑,她儿子不能继续这般无知下去,故而赵秀如引导性地发问道。 南峰回想了一番,好似自己没一次真正达到过目的,不过思及南嘉木的反应,南峰理直气壮道:“我一直占据上风啊,我攻击他,他只会躲。” “那是他不想暴露实力。” “我辱骂他,他不会还嘴。” 57.金殿历练 此为防盗章 小四顿时紧张, 腿肚子有些打颤, 他低着头尽力维持身形,道:“锄石说大少爷忽然问了些奇怪的问题。” 不待赵秀如发问, 小四先一溜嘴说出来:“大少爷问锄石进过学没, 锄石能够上学还是大少爷资助的, 因此锄石觉得这问题古怪。对了,大少爷还要锄石重温《辞典》, 说什么字很有趣,组在一块更有趣之类的。” 赵秀如捏捏指环, 心中有了数, 挥手让小四下去, 自个儿寻了《辞典》,按照数字对应去找。 “摄影戒南廷卧室镜面摄影”赵秀如念了一遍, 若有所思。 她唤了丫鬟进来,道:“去请大少爷。” 既然南嘉木有求于她, 此事便有商量的余地, 况且,南嘉木想对付南廷?亲生父子相杀, 这就有趣了。赵秀如冷笑,南嘉木将现成的把柄递到她手上, 她不利用一番岂不是对不起南嘉木的心意。 不多会儿, 丫鬟进来禀告, 言南嘉木不在府上。 “他去了哪里?”赵秀如惊怒, 南嘉木这般自信她会照做? “大少爷没说。” 赵秀如挥挥手, 丫鬟无声退下。 “南嘉木!”赵秀如气得牙痒痒,最终却戴着指环去了正院。正院是南廷居住之所。 被赵秀如念叨的南嘉木从角门出了南府。他偏头望向身后府邸,南府好似张开嘴的巨兽,正欲将他吞没嚼碎。 南嘉木再次起了逃离之心,只是这股冲动被他强行镇压下去,还不到时候,南嘉木对自己道。想起幼时失败的逃跑,南嘉木眸子一暗,再抬头,脸色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 他的目的地是散修堆。 他把身上大部分灵石给了曾叔,自己只留了不到二十下品灵石,此时急需赚取灵石。 他不着痕迹地朝人烟稀少的小巷拐去,待察觉四周无人,从荷包中取出黑色斗篷戴上。再出现在街上时,稍显严肃的中年男人拉了拉斗篷,将整张脸藏在斗篷之后。 他熟门熟路地朝散修堆走去,既神秘又不好惹。 散修堆是布阳镇的自由市场,散修基本上在那一带活动,若是运气足够,能够从中淘到好东西,当然也可能被当做肥羊宰上一刀,是吃亏还是吃福,端看个人本事。南嘉木驾轻就熟地在这条街上穿梭,目光在摊子上扫来扫去。 忽然,他目光一凝,落到摊主右边垫桌布的黑石上不动。 随即,他望向那位摊主。 摊主是一名练气四层的散修,容貌约莫二十五六,看着敦厚稳重,然南嘉木知这人奸猾似鬼,且有几分小聪明。这样的人看似不好骗,其实摸准了他的性格,一骗一个准。 南嘉木心中有了底,迅速勾勒出谋算计策。 他走到摊前,伸手拈起一块金沙石,哑着嗓子问:“此锱铢几何?” 摊主闻言,憨厚的脸上露出个朴实的笑:“客人说笑了,金沙石虽不算名贵,但在这布阳镇也属难得,锱铢二字,未免太过轻率。客人若是喜欢,不二价,三十。” “贵了。”南嘉木低声开口。 摊主憨厚地笑笑,道:“客人不妨打听打听,我张老二一向信誉做事童叟无欺,我摊位上的东西,都是良心价,三十真不贵,客人去店铺买卖,六十不止。” 南嘉木不以为然,道:“店铺里的金沙石纯度至少为七,你这金沙石纯度五还不到。你再看看这里,”南嘉木捏住金沙石,指着其中一处,“黑铁入石,不仅金沙纯度要打折扣,使用时还得先耗费大精力将使之分离开来,十块。” 摊主盯着南嘉木葱白修长的指尖,不合时宜地开个了小差,这人长得不咋地,手倒是好看,跟那玉似的,莹白有光,长在他身上,可惜了。待听南嘉木的报价,什么手如玉都抛到脑后,专心致志地跟他扯了起来:“十块太少,我深入布阳山脉风餐露宿,冒着被妖兽追杀的危险挖这金沙石,十块辛苦费都赚不回来。” “小二你这就不厚道了,这金沙石明明是在城外溪边捡的。”南嘉木将金沙石上残留的藻类植物摊到上边,道:“羞羞藻,布阳山脉内可长不出这个。” 张小二见这人是个行家,心知宰不了,也懒得再费口舌,道:“客人好眼力,不错,我确实是在城外溪边捡到的,不过十块太少,十五,不能再少。” 南嘉木心知这价格到了底线,也不再还价,继续道:“既然是捡的,送个添头吧,算作好事成双。” 他伸手去拿一块赤色褚石,张小二狐疑地望向南嘉木,莫非他真正的目的是这褚石,金沙石只是顺带的?他伸手抢过褚石上下翻看,没瞧出不对之处,但万一呢? 张小二将褚石放到摊子上,拒绝了南嘉木的添头要求。 南嘉木恍若未闻,又取了另一块残铁片,张小二赶紧抢回,又翻来覆去地瞧,放到摊子上,道:“等等,说了不给添头。” 南嘉木笑道:“小二,散修街可不是这般做生意的,算了,你看着给个搭头吧,我不挑。” “行行行,怕了你了,给你个添头。”张小二说是如此说,却愈发怀疑南嘉木的真正目的,他在摊子上扫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破破烂烂的布料、残片以及断玉簪上扫视。 看来看去,只有这三样没什么价值。 他伸手一一落到这三样东西之上,余光时刻关注这人反应,最终他放弃了,这人心境太过平稳,好似真只是为了占个便宜要个搭头。 张小二举棋不定,怕将什么珍宝给了出去,他目光在摊位上扫来扫去,忽而脸色一喜,将那块感受不到丝毫灵气的用作垫摊布的黑色石头往南嘉木怀中一塞,挥手赶南嘉木:“赶紧走赶紧走。” “小二未免太小器。”南嘉木接过黑石,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把黑石与金沙石随意塞入袖中,再摊手,张小二摊子上出现十五枚下品灵石。 聪明人果然爱想多,南嘉木思及荷包中的剑璞石,心情很好。只是不劳而获,未免等价不值,南嘉木思索了会,在距张小二摊子一米外的空隙处摊开方布,随即慢悠悠的往上丢各种黑色石头。 张小二见了,将方布一卷一收,起身朝南嘉木走去。呵,他刚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要从南嘉木身上吃回来。 他伸手随意拿了块黑石,问道:“锱铢几何?” 南嘉木干净利落地开口:“一百。” “什么?”张小二惊呼一声,不可置信道:“你疯了,一块黑石而已,想抢灵石想疯了?” 南嘉木伸手从他手中取过黑石,道:“我这可不是黑石,看好了。”南嘉木伸手一捏,黑石瞬间变得凹凸不平,原来黑石是由各种零件镶嵌而成,南嘉木一用力,零件便从内部挤出。 南嘉木将零件一一取下,再一一组装,南嘉木手速很快,还有一种优美感与道蕴,张小二很没出息的被吸引住,专注地盯着南嘉木的组装动作,双目一眨不眨。不过张小二也明了他为何双手这般好看了,原来是傀儡师。 在修真界,丹师、器师、琴师、书画大师、剑修等对手要求很高,他们双手都会精心养护。一双手,在懂的人眼中,会泄露很多秘密,然而大部分人都没这样的眼力。 南嘉木手指快速翻转,像千重花瓣次第开放,不多会儿,他掌心出现个三四岁大小胖乎乎的黑娃娃。他伸手动动小人儿的四肢与各个关节,可以瞧出胖娃娃四肢灵巧,行动无虞。 张小二虽然觉得黑娃娃瞧着很讨喜,但这个娃娃一不能防御二不能攻击,只能当做摆设瞧瞧,谁会花百块灵石买。 瞧清张小二眼底的不以为然,南嘉木将手收回,大头娃娃直接从空中坠.落。在即将落到地面之际,大头娃娃忽然在空中旋转翻了个身,轻盈地落于地面之上。 南嘉木摊开双手,道:“黑石。” 小人儿在摊子中翻翻捡捡,找到未曾打磨的原生黑石走向南嘉木。 “哎哟,”张小二惊喜道:“原来是傀儡。” “若不是傀儡,我哪敢开这么大的口,一块灵石一分货。”南嘉木开始给张小二洗脑这傀儡小的好处,“你别看他小,但是小有小的好处,你想啊,你去布阳山脉,这小人儿能当斥候,能守夜,能给你采摘各种灵果,除了有点小,跟同伴没多少区别……” 南嘉木口若悬河,将小人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好似不买小人儿就是极大的损失。 张小二被忽悠地一愣一愣的,竟连价都未还,便付了灵石,等回过神来,张小二顿时懊悔,不过既已开口,万没反悔之理,只能撑着最后的倔强道:“你也送个添头。” 南嘉木在摊子上随意拿了块黑石,道:“幸运石,随身携带。” 张小二迷迷糊糊地来,迷迷糊糊地走,走到一半,发现自己血亏,他转身准备讨教一下生意经,结果就这么会功夫,那处已经没了人。 张小二思及那人话语,将黑石妥帖收藏好。为了那句寓意,求个心安也是好的。 后来,张小二无比庆幸自己听了话,因为这块黑石救了他一次性命。 南嘉木与张小二了结因果后,又换了处地方继续,只是,他刚摆好摊,摊子便被人一脚踢飞。 他抬头,正好撞上顽劣又得意笑的南峰。 叶赟想起那个脾性高傲的大小姐皱了皱眉。 “只是婚姻对象——”南嘉木说道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持起茶杯细细的呷了一小口,面带满意之色。 叶赟何等聪明之人,只婚姻对象四个字便明了对方未尽之言,叶赟垂眸开口,“南家准备塞我个旁系小姐?” 他的话语里无情无绪,但只一个塞字就说明他此时心情并不明媚。 “叶公子说笑了,”南嘉木朝他笑得温润好看,“也别将南家想得这般不堪,不然岂不是侮辱了祖父与叶祖父两人的情谊。” 叶赟不置可否,南廷及其夫人儿女的表现可不像重视情谊的模样。不过不换旁系,又非大小姐,叶赟望着南嘉木,默了默。 58.试炼开始 此为防盗章  南嘉木的歉意很诚挚, 并愿意将所有错误纳之己身, 叶赟沉默了会,将丹药也吞入腹。 这丹药是变形丹, 便算是高阶修士也无法看穿效果看穿其真实面容, 最多知晓这人吞服了丹药变形。南嘉木给这她发传讯符时, 特意点名了要这些装备。 两人变作容貌普通的低阶修士又折回布阳镇,布阳镇依旧热闹非凡, 但两人心境与之前大相径庭。 南嘉木羞愧不已,让叶赟原谅小姑娘的话他说不出口, 最终只张了张嘴, “此事我欠你……” 南嘉木话为说完, 叶赟便先打断,“她是谁?” “我一个长辈。”南嘉木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吞了下去, 先回答了叶赟的问题,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不是南家的。” 不是南家的, 那就是他母亲家的,叶赟忽然发现他对南嘉木的了解很少, 之前以为的他是南家小可怜不太对。南嘉木拥有这么个金丹期的长辈,为何离开南家要考虑这么多? 与南嘉木结为天婚他不后悔, 若不出意外, 日后他俩长生道途相伴一生。而这相伴途中, 两人之间会有分歧或许会有争执, 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若不及时解决,天婚只会成为两人之间的痛苦,因此两人之间首要的应当是坦诚。 叶赟沉吟了会,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不过随即他想到什么,补充问道:“是不是因她是欢喜宗修士缘故,所以你要隐瞒关系?” “不,她不是欢喜宗修士。”南嘉木踌躇了会,道:“你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号,她是谢晚晴。” 叶赟恍然,原来是谢娘娘。 谢娘娘修习的是媚术,很容易让修士误认为是魔道欢喜宗之人,然她是正道人士,为大宗门袖月谷长天尊者的亲传三弟子。 谢晚清七岁嫁入皇家,为她所在朝代的皇后娘娘,当时天子亦是个八岁小孩,还是个她爹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傀儡皇帝,因此少时皇帝为了保命对她亲近讨好。她与皇帝懵懂中长大,又是青梅竹马,两人关系倒不坏。不过在谢娘娘十三岁之时,她爹爹被人清君侧杀了,天子也在叛贼杀入皇城之时被人误杀身亡,只有谢娘娘运气好逃了出来遇见她的师尊长天尊者。 至此谢娘娘开始修道,与凡尘作别。不过因着她在懵懂中因父母之命嫁人,又在情窦初开之时守寡,脑中所思所想皆是与小皇帝青梅竹马长大的情谊,对那些夫妻和顺的道侣有着天然好感,对那些世家娶妻之后还有侍妾炉鼎的男人深恨恶绝,最初之时遇见这等男人她必惩戒一番,等到修为高深之后,这种惩戒花心男性的事情才少做一些,只有那些男人犯到她手上才再出手。 故而谢娘娘这个名号如雷贯耳,修真界就算是三岁小儿也知晓她的名号,特别是要为家族开枝散叶本身又风.流的世家修士,更是修身养性,不敢在在外乱来,生怕遇上谢娘娘。 毕竟,谢娘娘本身实力强劲,更背有大靠山,那些被谢娘娘惩戒的子弟除了捏着鼻子自认倒霉,根本无能为力,说到底,修真界还是实力为尊。 如此,叶赟愈发奇怪了,有这样的长辈,他要离开南家,岂不是易如反掌? 见叶赟挑眉诧异,南嘉木无奈一笑,“长辈间的恩怨,我不好多说。若非此次为对上南廷,我也不愿麻烦她老人家。” 南嘉木先祖是那少年天子的兄长,娶的也是谢娘娘的姐姐,本来那皇位该南嘉木先祖继承,然而谢晚清她父亲认为少年天子更易掌控,便换了人。 可以说,谢娘娘既是南嘉木的姨曾高祖母,也是他的婶高祖母。 不过便算是这般亲近关系,南嘉木先祖对谢晚晴及其父亲是仇恨的,曾留下与谢家世代为仇的遗言。因此,幼时谢晚清寻上门来之际,南嘉木的母亲很坚决的拒绝这门亲,连带着南嘉木也不好多加亲近。 后来南嘉木母亲去世,南嘉木被他祖父接去抚养,谢晚晴又过来寻他,南嘉木以祖父在不离家再次拒绝了谢娘娘的收徒要求。 南嘉木知道,谢晚晴对他这般看重,是因他长得与那少年天子有几分类似,从而移情的结果。他固然可以借助这份移情来获取便利,但南嘉木本身不是攀图的性子,这泼天富贵一步登天的捷径他并不稀罕,二来高祖遗训在,南嘉木作为其后代子孙,还是要遵循下的。 因此,南嘉木对谢晚晴除了保持基本的恭敬外,并不亲近。 这次,若非南嘉木生性图谨慎,也不想欠谢晚晴人情。只是他没料到的是,谢晚晴倒是真切将他当做晚辈后代疼爱,接到他传讯符亲自来不说,对与他结为天婚的名义上道侣叶赟也多加试探,生怕他寻了个不堪之人。 长辈好意他不好怪罪,这锅他只能背起。 听了南嘉木的解释,叶赟对南嘉木再次高看一眼,心中自得,看,这就是他给自己的挑选的道侣,连带着之前的屈辱也少了几分。被陌生人强行检查,与被长辈验看是不同的,知道是南嘉木长辈后,叶赟有种见了家长并获得家长的考验的仪式感。 南嘉木带着叶赟从角门进入南家,熟门熟路的避开南家禁制,一路隐身到了听雪院。 听雪院中并无一人,本就偏僻荒凉因失去人气愈发深幽,却是最好的藏身之所。谁也不会想到出了城的南家大少爷会折返,谁也料不到他会藏身他以前的憩息之院。 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处听雪院对于此时的两人来说,比躲在城内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又到十五了。”南嘉木捏着手中的清兰花,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本打算将这朵藏着噬生虫的清兰花送进赵秀如的房间,让她自作自受,可是此刻他忽然更想对付南廷。 每月十五,南廷都会去他召唤那些侍妾炉鼎去前院,装作宠爱一.夜的样子,可是南嘉木观察过,那些侍妾炉鼎身上并无情.欲气息沾染,虽然萎靡不振像是纵欲过度,可惜假的便是假的。 南嘉木沉吟了会,摸出个黑球一捏,将噬生虫藏于其中,之后将黑球制作成簪子模样。 黑色簪子似墨玉雕刻而成,上边无灵气波动,无实地并不起眼。 “我出去一趟。” 叶赟起身,也要跟着一道去,南嘉木觉得可以,与叶赟一道去了后院。 院中有女子正频频袅袅的朝外走来,她眉宇间带着柔弱之意,像是不堪经受风雨的娇花,只能攀附于人。 ”南廷的侍妾炉鼎都一个特质,体内阴元较之常人要多“,南嘉木低声开口,”这人,便是拥有三阴之体。“ 拥有三阴之体却没修炼,体内阴气越积越多却无法排除,只会导致女子身体越来越虚弱,往往活不过成年。不过三阴之体若是修炼,却会较之普通修士进阶更快。 拥有三阴之体的男子女子都是很好的双修对象或者炉鼎,往往受修士追捧或捕捉,因此拥有三阴之体的修士,不是成为宗门重要弟子,便是成为修士后院炉鼎。 院中女子运气显然不好,没遇上正修宗门,先遇上了南廷,只能困囿于后院之中,将修炼出的阴元源源不断地供给南廷。 那侍妾经过南嘉木身旁之际,南嘉木控制着簪子插.入那侍妾的发髻之上,未惊动那侍妾半分。 随后,他拉着叶赟紧随其后。 叶赟挑眉,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有种预感,我会发现一件大事。”发现南廷故意宠爱侍妾炉鼎的秘密。 南嘉木之前不敢轻举妄动,怕惊动南廷,不过此次拥有谢娘娘给他的符箓丹药,南嘉木起了心思要一探明白。 月上中天,南廷院中一直没有动静,叶赟与南嘉木藏在院外树上,正捧着一枚小镜子瞧。 小镜子里显示的正是南廷屋内情况,此时南廷并未进屋,屋里只有那些侍妾炉鼎正彼此大眼瞪小眼。 屋内安静可闻针落,显然这些人都被调.教过,本分得紧。 “吱呀”一声门开,南廷从门外走进。 “来了。”南嘉木专注地盯着镜子,一眨不眨。 叶赟奇异地盯着南嘉木,虽然早知南嘉木君子皮下不太正经,但没料到他这般不正经,父亲办事的现场也要监看? 夜空如玄晶般剔透,数点星子镶嵌其中,闪烁着寒凉的光华,在这星光接近于无的暗夜中,一人鬼鬼祟祟摸到听雪院门外。 他身子轻巧一跃,便越过门扉跳入院中,没发出任何声响。梨花满地,梨叶在夜风的吹动下摩挲出窸窸窣窣细微之音。来人脚踩在柔软清香的梨花瓣落上,回首院中合抱之木,指尖掐诀,便想将这颗梨树毁掉。 南嘉木害得他母亲难受,他也要让他难受。 他使出木灵气,抽取这株凡木的生机,可是他灵气还未触碰上梨树,便先消弭干净——原来南嘉木早在梨树之侧做好了防护。 来人怕动作太大惊动了房中的南嘉木,只得放弃这个计划,掉头继续朝房门而去。 59.伴侣与女儿? 此为防盗章 看来南府家风并没祖父说得那般清正。 果如他所猜测, 南家不多会儿就来了一名练气八层的修士,二话不说就散开威压, “来着何人, 何故欺我南家之门?” 周围下人被这威压直接俯趴在地, 昏迷了过去, 靠得近的七窍甚至流出鲜血, 显见肺腑已被修士威压所伤。 叶赟亦为练气八层,不受威压所迫, 因此无半点事。来者也发现了这点情况, 缓缓收回威压,示意人将这群小厮拖去治疗。叶赟取出玉玦,开口道,“叶赟, 前来商议婚事。” 这个修士便是南大管家,对于当初南家老太爷与叶家定下婚约之事知晓得清清楚楚, 当即上下打量了下叶赟,客气地笑道, “原来是叶家郎君, 下人没眼色,怠慢了郎君, 还请勿怪。” 说着, 示意身旁的一名下人去通知家长, 同时对另一名凡人管事下达惩罚的命令, “今日守门的, 全部送出府,南家不需要这般没有眼色的东西,今日是叶家郎君脾性好,若是改日得罪了贵人,南家可败坏在这起子小人手中了。” 南大管家的话语刚落,那凡人管事忙诺诺的应了去。 叶赟听着有些腻歪,什么是改日得罪了贵人,话里话外说他不是贵人,能任南府作践么?初初见面,让叶赟对南家的印象低到谷底,这就是祖父所说的家风清正的南府? 叶赟本就不是真心前来求娶道侣,此时更是打定主意退了婚约。 入了府,府中下人还好,只是用一种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他,并不惹人厌恶,不过等见了南府主家之人,叶赟体内的洪荒之火简直愈烧愈燃,这南家,简直不知所谓。 南家少爷小姐眼底的轻视毫不掩饰,而南家家主眼底无波,但这态度比南家夫人的轻慢更让人难堪,简直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得,憋在心中难受得紧。 叶赟眼底的阴郁简直能化作实质,就南家这家风,倒贴给他他都不要,目光短浅又坐井观天,简直可笑。 坐在听松院窗旁深吐一口气,瞧南家这态度,这婚约应该会黄,如此一想他轻松了许多,这样的家族,幸好以后不会有牵扯。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南家不愿意履行婚姻,却依旧将他安排在听松院,难道南家还有其他打算不成?念及此,他的脸色又变得阴沉,最好南家别算计到他身上,不然别怪他不顾叶家祖父与他祖父的那番情谊。 南嘉木见到的便是脸色阴沉的叶公子,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朝对方温和一笑。 叶赟愣了下,穿过回廊走到院门。小院并不大,只是布置得比较精巧,假山流水水榭回廊都有。 叶赟打开院门,冷眼瞧着这贵公子,心下却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暗自点头,果然雅如君子,温润如玉。 “我是南嘉木,叶公子可唤我嘉木。”南嘉木率先开口介绍自己。 “叶赟。”俊朗公子吐出自己的名字。 南嘉木失笑,望着他冷淡的脸也不介意,“yūn,是‘邃初冥昧,元气氤氲’的氲吗?” “文武双全赟。”叶赟淡淡道。 文武双全不是斌吗,南嘉木心内犯嘀咕,面上却露出个恍若大悟的笑来,“好名字!叶公子不请我进去坐坐?” 叶赟让开。 南嘉木目光扫动,道:“我们去水榭。”南嘉木选了个极为坦荡的地方,叶赟也没意见。 水榭之中有一圆桌,圆桌之下有四张圆石椅,南嘉木与叶赟相对而坐。 南嘉木见叶赟实在冷淡,遂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茶具,安上灵石,开始泡茶。 叶赟皱了下眉,对这贵公子拉高的印象分又拉低不少,附庸风雅。 “来,喝上一杯。”南嘉木将历经三次沉浮的茶水给叶赟倒了一杯,开口道,“叶自沉浮,多险入香,方能出好茶,叶公子何必焦躁。” 听到他不疾不徐的声音,叶赟心情又好了点,默不作声的细细品了茶。 其实他并不懂茶,但品茶的架势他还是懂的。 南嘉木见他这沉默寡言不合作的状态,猜测南家那四个主子给了他不愉快,难怪南廷默许自己招待他,想必也知道自己妻儿什么德行。南嘉木并无半点不满,这种擦屁股的事做多了他也就无所谓了。 至于叶赟的态度还算是好的,只是个心高气傲的少年人,虽然很生气,但教养良好,没直接给人没脸。 南嘉木瞧得出来,叶赟并非那种攀图富贵之人,也不是那种少年张狂之人,这样稳重又带点小脾性,让南嘉木对他的感官很不错。 如此,南嘉木的神色更加温和亲切,“叶公子,南家与叶家约为两姓之好,不知道你如何看?” 南嘉木深吸一口气,将这些莫名的情绪尽数压制,端详手中小.衣上的符文。 这些符文不知叶赟是如何弄上去的,触手光滑柔软,并无凸起,看着像是织布时将灵线织入其中,形成符文的图案,但南嘉木知道不是,因为符文的线都是凡间麻线,而非修真界的灵线。 南嘉木慢慢抚摸过符文,专注而凝神,好似在抚摸心爱之物,抑或睹物思人。 正所谓“一方素衣寄心知,横也丝来竖也丝”。 叶赟偷窥到的,就是这副场景,霎时间浑身热气上涌,全朝百会穴涌起,好似正沐浴热汤之中,四肢五骸皆被温流扫过。 叶赟被偷了小衣,思来想去觉得不妥,总担心南嘉木会做些突破廉耻之事,故而临别前不经意间将符文拍到南嘉木肩侧。 此时叶赟无比庆幸自己这番英明决定,他倒是要看看,南嘉木还能怎么个无耻法。 南嘉木有种将之裁开的冲动,只是念及这并非自己所有物而歇了念头,他指尖拉出一缕灵气,慢慢地顺着符文脉络而动,细细感受符文上灵气分布情况。 灵气分布均匀,符文笔画流畅,显然灵气输出稳定均匀却一笔画完一气呵成。 符师? 南嘉木心中有了猜测,怕是叶赟符箓造诣奇高,且对灵气控制细微,能做到微观操控,才可画符于凡衣之上。 这等显微入心的境界他未曾达到,叶赟在灵气操纵之上胜他多矣。不过南嘉木并不气馁,这灵气细微操纵说到底可以练习达到,并非天赋绝伦者专属。 南嘉木心定了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取出黑石示意他将小.衣送还叶赟。 南嘉木肩上有符光无声息灭,不过他并未发现,而是取出替命傀儡注以神识慢慢熔炼。 叶赟不知怎地,忽然福灵心至明了南嘉木的打算,他将门虚掩,自个儿拍张隐身符箓藏于房子,准备瞧瞧小黑石如何将小.衣不着痕迹地还给他。 听松院与听雪院相隔不远,叶赟并未等多久,便瞧见一小黑石鬼鬼祟祟的从虚掩的房门空隙中钻入,它几近擦着地面漂浮而入,无声无息地靠近床边。它顺着床头桌角绕了一圈,发现并无衣裳落于其上,在原地焦急地转了转圈圈,目光落到床底之下。 都说物似主人型,不知怎地叶赟竟脑补下南嘉木做这一系列的动作,面色露出会心一笑。 小黑石将小.衣扔到床底,伸出两根细长的胳膊将之调整下位置,做出这小.衣是无意间从桌边落到床脚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小黑石偷溜溜的又溜出房门,期间未曾发出半点声响。 叶赟显露身形,弯腰伸手将那小.衣拿起,思及南嘉木珍惜得抚摸着它的场景,脸热了热,小声道:“太不矜持了。”就算喜欢他,也不能这么露骨啊,他怪不好意思的。 夜深人静,叶赟辗转反侧,一会儿是他彻底拒绝后南嘉木伤心欲泣的脸,一会儿是他答应婚盟南嘉木真切的笑容,一会儿又是南嘉木与他一道游历一道探险,翻来覆去,一.夜未睡。 幸好修士不似凡人,一.夜未睡也神采奕奕,瞧不出什么。 倒是南嘉木同样一.夜未睡面色很是萎靡,这是神识耗损太过,导致没什么精神。 南嘉木吃了颗蕴神丹,以灵气化开药性蕴养神识,待没那么疲惫了,起身准备出门——昨天未曾待叶赟好好逛下布阳镇,今日继续带他去逛。 只是这个计划一开始便搁浅,因为又下人请他去往正厅商议婚事。 南嘉木挑眉诧异,这就商议了?赵秀如此次倒是给力。不过南嘉木另有打算,准备静观其变。 赵秀如与南廷已经坐在正厅,南廷古井无波,瞧不出任何情绪,赵秀如倒是情绪高涨,面露期待。 那天叶赟拿出半玦玉璧提出商议婚事之时,赵秀如直接想到了南嘉木。 当年老太爷确实与叶家定了娃娃亲,不过叶家消失了这么多年,她一直没将这个婚约放在心上。况且这叶家这小子生长于穷山村,现在又是个废五灵根穷散修,她怎么舍得将女儿嫁给他? 而且女儿得她宗门看重,以后不是嫁给宗门真传弟子便是嫁给世家子弟,与这穷散修没丁点可能。 最重要的是,她女儿可不是老太爷的孙女,老太爷只有一个孙子,那就是南嘉木。 也便是说,这婚约,本就是南嘉木与叶家穷小子的。 南嘉木不是想离开南家么,将他嫁出去岂不是两全其美?既衬了南嘉木的心,也全了老太爷的情谊。 叶赟选择的时间也巧,正好碰上女儿筑基被宗门容许回来探亲,这件事就不能随意对付过去,不然此事翻出来会影响到女儿以后的前程。 少女爱俏,她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自家女儿被叶赟皮相吸引做出不理智之事,幸好女儿不是个看重皮相的,知道什么对自己最好。 草草的与叶赟寒暄之后,便将他安排到听松院,这个院子与南嘉木的小院相邻,算是试探家主的反应。 家主并未反对,显然也不乐意女儿与叶赟亲近的。南夫人放下了一半的心思,回到上院后开始思索找个什么理由将南嘉木给嫁了。 监视南嘉木的小四上来传递消息,听到小厮学话南嘉木“当年祖父是替南家小辈订的娃娃亲”时心中一动,起身去寻南廷。 南廷此时正在书房。 赵秀如到了书房所在的院子,她扶平衣裳皱褶敛了容,确认自己发型没乱衣裳没皱后,这才走进院内。 守在门口的户口见了她,拉了一下铃铛,同时传报道,“家主,夫人来了。” 60.契约成 此为防盗章  南嘉木趁叶赟不注意,指尖一动, 一颗黑色小石头无声无息地溜了进去。 叶赟将身上长袍脱下放到一旁桌上, 背对着门穿法袍。 小黑石滚到桌子下边, 伸出两只细长胳膊慢慢抓向凡布长袍。叶赟偏头朝后瞧去, 小黑石瞬间静止动作,整个身子藏在长袍之下, 叶赟没瞧见什么。 叶赟低头整理腰带,小黑石快速一收, 不拘什么将手边接触之物收回储物空间之中, 之后收回细长的胳膊, 又咕噜噜地黏于桌子背侧。 叶赟收拾腰带的手一顿,又侧头朝后瞧去,没瞧出不对劲之处,他转身走向桌旁, 将桌上衣物一一翻检了下,面上愈发怪异——他的衣裳少了一件。 叶赟将剩余衣物纳入储物戒中, 整理下法袍, 走出小房间之外。 房间之外, 南嘉木听得声响,抬头朝他瞧来, 面色带着温淡的笑,可谓长身玉立, 如圭如玉。叶赟暗自纳罕, 这般君子雅竹似的修士, 为何做出的事总是那么一言难尽呢? 南嘉木上下打量了下叶赟,夸道:“果然适合你。” 叶赟冷脸不语。 相识不足一日,南嘉木已经习惯叶赟的冷脸,无视他沉默,继续开口:“我观你修为扎实,却筋脉内壁韧度不够,不妨试试五磨汤。” 五磨汤,以灵桔梗、灵牛膝、灵桑枝、灵柴胡、灵肉桂为君使,人参、白术等药物为臣使,热汤为引,内服外泡,可引经拓脉,增强筋脉弹性与可塑性。 修士实力强大与否,与其体内储存灵气息息相关。经脉宽且韧,则能储存更多灵气,同阶之中实力更为强大;而经脉脆且窄的修士,不仅引灵气入体时须小心翼翼,灵气储存于经脉之时也得小心翼翼。 因此,大多数修士在幼时都会以药物蕴养经脉,在其未长成之际尽可能使之扩宽变韧。 “五磨汤?”叶赟无意识地跟着问了一句,随即懊悔搭这腔,万一南嘉木误以为他接受他的好意怎么办?叶赟思及丢失的那间衣服,决定找个机会告知南嘉木,他俩是不会有可能的。 南嘉木望向旁边的庄凌,笑道:“麻烦庄少。” 庄凌儒雅一笑,“南少难得来我一趟,我的荣幸。” 庄凌出了门,房间内只剩下两人,叶赟动了动嘴,正欲开口,南嘉木先道:“叶道友,我知你对我南家印象并不好,恰巧,我也一样。看在你我真心相交份上,能否帮我一个忙?” 叶赟动了动唇,似是想要反驳,最终将话咽下,只沉着脸开口,“我不卖身。” 南嘉木哑然失笑,“叶道友无须担忧婚约,我拜托叶道友之事,便与这此事有关。我想请叶道友答应与我缔结婚约,当然,这是假的,只是假成亲罢了。” 叶赟又想起南嘉木之前两次不经意碰撞,以及不翼而飞的内裳,对南嘉木这话表示十足怀疑。 南嘉木伸手邀叶赟就座,叶赟觑了觑那座位,跟在南嘉木之后,挑选个最远的地方坐下。 南嘉木没在意这个细节,继续道:“若道友帮我这个小忙,我.日后无条件助道友做三件不违背道心之事。至于道友身上法袍,以及一年份五磨汤药包,当做我给道友的见面礼,以示我诚意。” 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即一小二用托盘装着二十四份包装精致的药包进来。 南嘉木起身接过托盘,将之送到叶赟身前。 叶赟沉默了一瞬,道:“你等我会。”说着起身出了门。 南嘉木本想跟上,不过思索了会,还是放弃了。他伸手一挥,黑色小石头从小厢房内飞。南嘉木接过,小黑石卷入他掌心。他神识一扫,刹那间面上温润的笑有些维持不下去。 小黑石偷的是什么鬼,不该是外袍吗,怎么会是最里边的那件小.衣?南嘉木暗自庆幸叶赟未曾发现他少了一件衣裳,也不知这衣裳是他偷的。 南嘉木将黑石一收,取出玉简,准备阅读炼器材料大全冷静一下。 等叶赟再回来时,南嘉木面上又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他含笑望着叶赟走过来,含笑望着叶赟将储物袋往他面前一放。 南嘉木伸手去拿储物袋,笑意吟吟道:“这是什么?”待瞧清里边灵石数目,南嘉木面上笑容一僵,“给我的?”不接受他的示好,用灵石打他脸? 叶赟点头,“见面礼。” 南嘉木迅速冷静下来,知道自己经验主义了。散修不一定穷,穿凡布麻衣只是人家的兴趣,他不知不觉间,竟也犯了以衣取人错误。 “是我唐突了,见谅。”南嘉木道了句歉,收好灵石又道了句谢,“多谢叶兄及时雨,我最近手头正紧。”南嘉木说了句俏皮话,暗暗将今日之事牢记于心。 叶赟诧异地望向南嘉木,面色和缓了些,朝他点点头。 “我是真心求助,并无侮辱之意。”南嘉木温诚开口,“我欲离开家族历练,家父坚决犯反对,将我困于家中。我人微力薄,困于樊笼只能想出这下下之策,还请叶兄看我真心份上,相助则个,嘉木感激不尽。” 叶赟将托盘中五磨汤药包收进储物戒,低声问道:“我观你行事,不是那等婆妈之人,为何独自历练,要将希望依托他人?你修为不差,你父亲亦不过筑基,若你父亲真不顾父子人伦将你打伤擒拿,莫非你还没一两样底牌逃跑不成?” 南嘉木如遭雷掣,好似有什么劈开重重乌云直击他心底。 是啊,他为何从没想过光明正大离开,所思所想皆放在如何让南廷放他离开呢? 六年前南廷给他的阴影太过深刻,以至于他从没起过反抗念头。南廷强大不可摧毁的概念深植他心,让他从没怀疑过,他也可反抗他,可依靠自己堂堂正正走出南家。 这是心魔,也是南廷当初对他施下的暗手,以强悍的威压威慑幼小的自己,在他心中种下害怕种子。若他不正视这心魔,若他不克服这种恐惧,若他不打破南廷当初植于他心底的强大不可战胜的形象,他便算逃离南极,也永远活在南廷的阴影之下,甚至影响以后的道途。 南廷是真的想毁了他。 哪怕他知南廷对他无情无义,从没如此刻这般清晰认知到,这让他禁不住发冷,寒气从骨子里散出,弥漫至四肢五骸,竟僵直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他身上心魔被叶赟指出,南嘉木又瞬间勘破,心境提升,南嘉木身上灵气暴涨,厢房内灵气全朝他身上涌去,却是他要进阶了。 炼气九层的壁垒在灵气冲击下摇摇欲坠,南嘉木因壁垒被冲击的疼痛清醒过来,他乍发现这一情形,迅速将灵气吸纳丹田并将之不断压缩。不过须臾他身上灵气平稳下来,进阶之兆也消失了。 南嘉木在练气八层停留许久,丹田内的灵气被他压缩得几近液态。 练气修士与筑基修士的区别,在于丹田内灵气的形态,练气修士丹田内灵气为气态,而当丹田内出现第一滴液态灵气之际,修士开始进行筑基。 此时南嘉木体内灵气几近液态,可见他灵气之凝实,根基之浑厚。 “多谢。”南嘉木再次道谢,叶赟让他勘破心魔,这一因果,他记住了。 叶赟点点头,他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提出自己的疑问,南嘉木能有所得,也是他悟性上佳之故。 两人各自发生了些事,没有心情再逛,便准备打道回府。 回去途中,街道两旁小贩纷纷朝他打招呼,南嘉木颔首微笑回应,“今天生意还好吗、生意兴隆!”云云。 上次拉着南嘉木说话的老大爷再次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南嘉木微笑以对,时不时回应一声。 南嘉木此时的笑容很真切,带着些微热度,他并非做戏,更没有不耐烦,叶赟忽而心一动,对那婚约,也没那般抵触。 拥有力量而不高凡人一等,折节下交而不姿态高傲,南嘉木是真的将这些凡人放在与他平等位置,如是心性,可谓赤子纯然。 叶赟再落到南嘉木身上的目光带着不自知的温度,恰好南嘉木与老大爷寒暄完毕,正欲唤叶赟一道回去,回首撞上这样的眼神,南嘉木一怔,脸一烫,偏头避过这道视线,率先朝前走去。 叶赟紧随其后,距离缩进一米之内,且有愈发缩小的趋势,他低语问道:“你与他们相熟?” “他们是一群很可爱的人。”南嘉木没多说什么,当初他是为了塑造自己老好人形象,后来是真心喜欢上这群纯挚之人。他们对生活阔达,对未来充满希望,他们奋斗,他们勤劳,他们的生活态度感染了他。 “你身为修士,对他们未免太过友善。” 61.通天幡与清涟花 此为防盗章  南嘉木的歉意很诚挚, 并愿意将所有错误纳之己身, 叶赟沉默了会,将丹药也吞入腹。 这丹药是变形丹, 便算是高阶修士也无法看穿效果看穿其真实面容,最多知晓这人吞服了丹药变形。南嘉木给这她发传讯符时,特意点名了要这些装备。 两人变作容貌普通的低阶修士又折回布阳镇,布阳镇依旧热闹非凡,但两人心境与之前大相径庭。 南嘉木羞愧不已, 让叶赟原谅小姑娘的话他说不出口, 最终只张了张嘴, “此事我欠你……” 南嘉木话为说完,叶赟便先打断, “她是谁?” “我一个长辈。”南嘉木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吞了下去,先回答了叶赟的问题,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不是南家的。” 不是南家的,那就是他母亲家的,叶赟忽然发现他对南嘉木的了解很少, 之前以为的他是南家小可怜不太对。南嘉木拥有这么个金丹期的长辈,为何离开南家要考虑这么多? 与南嘉木结为天婚他不后悔,若不出意外,日后他俩长生道途相伴一生。而这相伴途中, 两人之间会有分歧或许会有争执, 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若不及时解决,天婚只会成为两人之间的痛苦,因此两人之间首要的应当是坦诚。 叶赟沉吟了会,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不过随即他想到什么,补充问道:“是不是因她是欢喜宗修士缘故,所以你要隐瞒关系?” “不,她不是欢喜宗修士。”南嘉木踌躇了会,道:“你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号,她是谢晚晴。” 叶赟恍然,原来是谢娘娘。 谢娘娘修习的是媚术,很容易让修士误认为是魔道欢喜宗之人,然她是正道人士,为大宗门袖月谷长天尊者的亲传三弟子。 谢晚清七岁嫁入皇家,为她所在朝代的皇后娘娘,当时天子亦是个八岁小孩,还是个她爹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傀儡皇帝,因此少时皇帝为了保命对她亲近讨好。她与皇帝懵懂中长大,又是青梅竹马,两人关系倒不坏。不过在谢娘娘十三岁之时,她爹爹被人清君侧杀了,天子也在叛贼杀入皇城之时被人误杀身亡,只有谢娘娘运气好逃了出来遇见她的师尊长天尊者。 至此谢娘娘开始修道,与凡尘作别。不过因着她在懵懂中因父母之命嫁人,又在情窦初开之时守寡,脑中所思所想皆是与小皇帝青梅竹马长大的情谊,对那些夫妻和顺的道侣有着天然好感,对那些世家娶妻之后还有侍妾炉鼎的男人深恨恶绝,最初之时遇见这等男人她必惩戒一番,等到修为高深之后,这种惩戒花心男性的事情才少做一些,只有那些男人犯到她手上才再出手。 故而谢娘娘这个名号如雷贯耳,修真界就算是三岁小儿也知晓她的名号,特别是要为家族开枝散叶本身又风.流的世家修士,更是修身养性,不敢在在外乱来,生怕遇上谢娘娘。 毕竟,谢娘娘本身实力强劲,更背有大靠山,那些被谢娘娘惩戒的子弟除了捏着鼻子自认倒霉,根本无能为力,说到底,修真界还是实力为尊。 如此,叶赟愈发奇怪了,有这样的长辈,他要离开南家,岂不是易如反掌? 见叶赟挑眉诧异,南嘉木无奈一笑,“长辈间的恩怨,我不好多说。若非此次为对上南廷,我也不愿麻烦她老人家。” 南嘉木先祖是那少年天子的兄长,娶的也是谢娘娘的姐姐,本来那皇位该南嘉木先祖继承,然而谢晚清她父亲认为少年天子更易掌控,便换了人。 可以说,谢娘娘既是南嘉木的姨曾高祖母,也是他的婶高祖母。 不过便算是这般亲近关系,南嘉木先祖对谢晚晴及其父亲是仇恨的,曾留下与谢家世代为仇的遗言。因此,幼时谢晚清寻上门来之际,南嘉木的母亲很坚决的拒绝这门亲,连带着南嘉木也不好多加亲近。 后来南嘉木母亲去世,南嘉木被他祖父接去抚养,谢晚晴又过来寻他,南嘉木以祖父在不离家再次拒绝了谢娘娘的收徒要求。 南嘉木知道,谢晚晴对他这般看重,是因他长得与那少年天子有几分类似,从而移情的结果。他固然可以借助这份移情来获取便利,但南嘉木本身不是攀图的性子,这泼天富贵一步登天的捷径他并不稀罕,二来高祖遗训在,南嘉木作为其后代子孙,还是要遵循下的。 因此,南嘉木对谢晚晴除了保持基本的恭敬外,并不亲近。 这次,若非南嘉木生性图谨慎,也不想欠谢晚晴人情。只是他没料到的是,谢晚晴倒是真切将他当做晚辈后代疼爱,接到他传讯符亲自来不说,对与他结为天婚的名义上道侣叶赟也多加试探,生怕他寻了个不堪之人。 长辈好意他不好怪罪,这锅他只能背起。 听了南嘉木的解释,叶赟对南嘉木再次高看一眼,心中自得,看,这就是他给自己的挑选的道侣,连带着之前的屈辱也少了几分。被陌生人强行检查,与被长辈验看是不同的,知道是南嘉木长辈后,叶赟有种见了家长并获得家长的考验的仪式感。 南嘉木带着叶赟从角门进入南家,熟门熟路的避开南家禁制,一路隐身到了听雪院。 听雪院中并无一人,本就偏僻荒凉因失去人气愈发深幽,却是最好的藏身之所。谁也不会想到出了城的南家大少爷会折返,谁也料不到他会藏身他以前的憩息之院。 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处听雪院对于此时的两人来说,比躲在城内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又到十五了。”南嘉木捏着手中的清兰花,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本打算将这朵藏着噬生虫的清兰花送进赵秀如的房间,让她自作自受,可是此刻他忽然更想对付南廷。 每月十五,南廷都会去他召唤那些侍妾炉鼎去前院,装作宠爱一.夜的样子,可是南嘉木观察过,那些侍妾炉鼎身上并无情.欲气息沾染,虽然萎靡不振像是纵欲过度,可惜假的便是假的。 南嘉木沉吟了会,摸出个黑球一捏,将噬生虫藏于其中,之后将黑球制作成簪子模样。 黑色簪子似墨玉雕刻而成,上边无灵气波动,无实地并不起眼。 “我出去一趟。” 叶赟起身,也要跟着一道去,南嘉木觉得可以,与叶赟一道去了后院。 院中有女子正频频袅袅的朝外走来,她眉宇间带着柔弱之意,像是不堪经受风雨的娇花,只能攀附于人。 ”南廷的侍妾炉鼎都一个特质,体内阴元较之常人要多“,南嘉木低声开口,”这人,便是拥有三阴之体。“ 拥有三阴之体却没修炼,体内阴气越积越多却无法排除,只会导致女子身体越来越虚弱,往往活不过成年。不过三阴之体若是修炼,却会较之普通修士进阶更快。 拥有三阴之体的男子女子都是很好的双修对象或者炉鼎,往往受修士追捧或捕捉,因此拥有三阴之体的修士,不是成为宗门重要弟子,便是成为修士后院炉鼎。 院中女子运气显然不好,没遇上正修宗门,先遇上了南廷,只能困囿于后院之中,将修炼出的阴元源源不断地供给南廷。 那侍妾经过南嘉木身旁之际,南嘉木控制着簪子插.入那侍妾的发髻之上,未惊动那侍妾半分。 随后,他拉着叶赟紧随其后。 叶赟挑眉,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有种预感,我会发现一件大事。”发现南廷故意宠爱侍妾炉鼎的秘密。 南嘉木之前不敢轻举妄动,怕惊动南廷,不过此次拥有谢娘娘给他的符箓丹药,南嘉木起了心思要一探明白。 月上中天,南廷院中一直没有动静,叶赟与南嘉木藏在院外树上,正捧着一枚小镜子瞧。 小镜子里显示的正是南廷屋内情况,此时南廷并未进屋,屋里只有那些侍妾炉鼎正彼此大眼瞪小眼。 屋内安静可闻针落,显然这些人都被调.教过,本分得紧。 “吱呀”一声门开,南廷从门外走进。 “来了。”南嘉木专注地盯着镜子,一眨不眨。 叶赟奇异地盯着南嘉木,虽然早知南嘉木君子皮下不太正经,但没料到他这般不正经,父亲办事的现场也要监看? 及至听到他说与南府仙师约为亲盟,更是嘲笑他得了妄症,只能着他们都不穿的粗糙麻衣,居然能与府中的仙师有婚契之盟,岂非说笑?期间谩骂与讥讽全朝他砸来,更是推推搡搡让他别靠近南府,若是惊扰府中贵人就是大过了。 叶赟直接散开威压,骇得守门的小厮俱觳觫在地,一时竟没胆起身。叶赟虽然对南府印象不好,但对这些凡人懒得计较,依旧散开威压站在府门前,等待府中之人出来。 他这行为算得上挑衅,若非祖父信誓旦旦的说南家家风清正,不会嫌贫爱富,他此时已经走了。此时他还在这,凭着的是对他祖父的一腔信任,纵然南府下人行为不端,身持不正。 看来南府家风并没祖父说得那般清正。 果如他所猜测,南家不多会儿就来了一名练气八层的修士,二话不说就散开威压,“来着何人,何故欺我南家之门?” 周围下人被这威压直接俯趴在地,昏迷了过去,靠得近的七窍甚至流出鲜血,显见肺腑已被修士威压所伤。 叶赟亦为练气八层,不受威压所迫,因此无半点事。来者也发现了这点情况,缓缓收回威压,示意人将这群小厮拖去治疗。叶赟取出玉玦,开口道,“叶赟,前来商议婚事。” 这个修士便是南大管家,对于当初南家老太爷与叶家定下婚约之事知晓得清清楚楚,当即上下打量了下叶赟,客气地笑道,“原来是叶家郎君,下人没眼色,怠慢了郎君,还请勿怪。” 说着,示意身旁的一名下人去通知家长,同时对另一名凡人管事下达惩罚的命令,“今日守门的,全部送出府,南家不需要这般没有眼色的东西,今日是叶家郎君脾性好,若是改日得罪了贵人,南家可败坏在这起子小人手中了。” 南大管家的话语刚落,那凡人管事忙诺诺的应了去。 叶赟听着有些腻歪,什么是改日得罪了贵人,话里话外说他不是贵人,能任南府作践么?初初见面,让叶赟对南家的印象低到谷底,这就是祖父所说的家风清正的南府? 叶赟本就不是真心前来求娶道侣,此时更是打定主意退了婚约。 入了府,府中下人还好,只是用一种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他,并不惹人厌恶,不过等见了南府主家之人,叶赟体内的洪荒之火简直愈烧愈燃,这南家,简直不知所谓。 南家少爷小姐眼底的轻视毫不掩饰,而南家家主眼底无波,但这态度比南家夫人的轻慢更让人难堪,简直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得,憋在心中难受得紧。 叶赟眼底的阴郁简直能化作实质,就南家这家风,倒贴给他他都不要,目光短浅又坐井观天,简直可笑。 坐在听松院窗旁深吐一口气,瞧南家这态度,这婚约应该会黄,如此一想他轻松了许多,这样的家族,幸好以后不会有牵扯。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南家不愿意履行婚姻,却依旧将他安排在听松院,难道南家还有其他打算不成?念及此,他的脸色又变得阴沉,最好南家别算计到他身上,不然别怪他不顾叶家祖父与他祖父的那番情谊。 南嘉木见到的便是脸色阴沉的叶公子,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朝对方温和一笑。 叶赟愣了下,穿过回廊走到院门。小院并不大,只是布置得比较精巧,假山流水水榭回廊都有。 叶赟打开院门,冷眼瞧着这贵公子,心下却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暗自点头,果然雅如君子,温润如玉。 “我是南嘉木,叶公子可唤我嘉木。”南嘉木率先开口介绍自己。 “叶赟。”俊朗公子吐出自己的名字。 南嘉木失笑,望着他冷淡的脸也不介意,“yūn,是‘邃初冥昧,元气氤氲’的氲吗?” “文武双全赟。”叶赟淡淡道。 文武双全不是斌吗,南嘉木心内犯嘀咕,面上却露出个恍若大悟的笑来,“好名字!叶公子不请我进去坐坐?” 叶赟让开。 南嘉木目光扫动,道:“我们去水榭。”南嘉木选了个极为坦荡的地方,叶赟也没意见。 水榭之中有一圆桌,圆桌之下有四张圆石椅,南嘉木与叶赟相对而坐。 南嘉木见叶赟实在冷淡,遂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茶具,安上灵石,开始泡茶。 叶赟皱了下眉,对这贵公子拉高的印象分又拉低不少,附庸风雅。 “来,喝上一杯。”南嘉木将历经三次沉浮的茶水给叶赟倒了一杯,开口道,“叶自沉浮,多险入香,方能出好茶,叶公子何必焦躁。” 听到他不疾不徐的声音,叶赟心情又好了点,默不作声的细细品了茶。 其实他并不懂茶,但品茶的架势他还是懂的。 南嘉木见他这沉默寡言不合作的状态,猜测南家那四个主子给了他不愉快,难怪南廷默许自己招待他,想必也知道自己妻儿什么德行。南嘉木并无半点不满,这种擦屁股的事做多了他也就无所谓了。 至于叶赟的态度还算是好的,只是个心高气傲的少年人,虽然很生气,但教养良好,没直接给人没脸。 南嘉木瞧得出来,叶赟并非那种攀图富贵之人,也不是那种少年张狂之人,这样稳重又带点小脾性,让南嘉木对他的感官很不错。 如此,南嘉木的神色更加温和亲切,“叶公子,南家与叶家约为两姓之好,不知道你如何看?” 南嘉木羞愧不已,让叶赟原谅小姑娘的话他说不出口,最终只张了张嘴,“此事我欠你……” 南嘉木话为说完,叶赟便先打断,“她是谁?” “我一个长辈。”南嘉木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吞了下去,先回答了叶赟的问题,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南家的。” 不是南家的,那就是他母亲家的,叶赟忽然发现他对南嘉木的了解很少,之前以为的他是南家小可怜不太对。南嘉木拥有这么个金丹期的长辈,为何离开南家要考虑这么多? 与南嘉木结为天婚他不后悔,若不出意外,日后他俩长生道途相伴一生。而这相伴途中,两人之间会有分歧或许会有争执,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若不及时解决,天婚只会成为两人之间的痛苦,因此两人之间首要的应当是坦诚。 叶赟沉吟了会,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不过随即他想到什么,补充问道:“是不是因她是欢喜宗修士缘故,所以你要隐瞒关系?” “不,她不是欢喜宗修士。”南嘉木踌躇了会,道:“你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号,她是谢晚晴。” 叶赟恍然,原来是谢娘娘。 谢娘娘修习的是媚术,很容易让修士误认为是魔道欢喜宗之人,然她是正道人士,为大宗门袖月谷长天尊者的亲传三弟子。 谢晚清七岁嫁入皇家,为她所在朝代的皇后娘娘,当时天子亦是个八岁小孩,还是个她爹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傀儡皇帝,因此少时皇帝为了保命对她亲近讨好。她与皇帝懵懂中长大,又是青梅竹马,两人关系倒不坏。不过在谢娘娘十三岁之时,她爹爹被人清君侧杀了,天子也在叛贼杀入皇城之时被人误杀身亡,只有谢娘娘运气好逃了出来遇见她的师尊长天尊者。 至此谢娘娘开始修道,与凡尘作别。不过因着她在懵懂中因父母之命嫁人,又在情窦初开之时守寡,脑中所思所想皆是与小皇帝青梅竹马长大的情谊,对那些夫妻和顺的道侣有着天然好感,对那些世家娶妻之后还有侍妾炉鼎的男人深恨恶绝,最初之时遇见这等男人她必惩戒一番,等到修为高深之后,这种惩戒花心男性的事情才少做一些,只有那些男人犯到她手上才再出手。 故而谢娘娘这个名号如雷贯耳,修真界就算是三岁小儿也知晓她的名号,特别是要为家族开枝散叶本身又风.流的世家修士,更是修身养性,不敢在在外乱来,生怕遇上谢娘娘。 毕竟,谢娘娘本身实力强劲,更背有大靠山,那些被谢娘娘惩戒的子弟除了捏着鼻子自认倒霉,根本无能为力,说到底,修真界还是实力为尊。 如此,叶赟愈发奇怪了,有这样的长辈,他要离开南家,岂不是易如反掌? 见叶赟挑眉诧异,南嘉木无奈一笑,“长辈间的恩怨,我不好多说。若非此次为对上南廷,我也不愿麻烦她老人家。” 南嘉木先祖是那少年天子的兄长,娶的也是谢娘娘的姐姐,本来那皇位该南嘉木先祖继承,然而谢晚清她父亲认为少年天子更易掌控,便换了人。 可以说,谢娘娘既是南嘉木的姨曾高祖母,也是他的婶高祖母。 不过便算是这般亲近关系,南嘉木先祖对谢晚晴及其父亲是仇恨的,曾留下与谢家世代为仇的遗言。因此,幼时谢晚清寻上门来之际,南嘉木的母亲很坚决的拒绝这门亲,连带着南嘉木也不好多加亲近。 后来南嘉木母亲去世,南嘉木被他祖父接去抚养,谢晚晴又过来寻他,南嘉木以祖父在不离家再次拒绝了谢娘娘的收徒要求。 南嘉木知道,谢晚晴对他这般看重,是因他长得与那少年天子有几分类似,从而移情的结果。他固然可以借助这份移情来获取便利,但南嘉木本身不是攀图的性子,这泼天富贵一步登天的捷径他并不稀罕,二来高祖遗训在,南嘉木作为其后代子孙,还是要遵循下的。 因此,南嘉木对谢晚晴除了保持基本的恭敬外,并不亲近。 这次,若非南嘉木生性图谨慎,也不想欠谢晚晴人情。只是他没料到的是,谢晚晴倒是真切将他当做晚辈后代疼爱,接到他传讯符亲自来不说,对与他结为天婚的名义上道侣叶赟也多加试探,生怕他寻了个不堪之人。 长辈好意他不好怪罪,这锅他只能背起。 听了南嘉木的解释,叶赟对南嘉木再次高看一眼,心中自得,看,这就是他给自己的挑选的道侣,连带着之前的屈辱也少了几分。被陌生人强行检查,与被长辈验看是不同的,知道是南嘉木长辈后,叶赟有种见了家长并获得家长的考验的仪式感。 南嘉木带着叶赟从角门进入南家,熟门熟路的避开南家禁制,一路隐身到了听雪院。 听雪院中并无一人,本就偏僻荒凉因失去人气愈发深幽,却是最好的藏身之所。谁也不会想到出了城的南家大少爷会折返,谁也料不到他会藏身他以前的憩息之院。 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处听雪院对于此时的两人来说,比躲在城内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又到十五了。”南嘉木捏着手中的清兰花,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本打算将这朵藏着噬生虫的清兰花送进赵秀如的房间,让她自作自受,可是此刻他忽然更想对付南廷。 每月十五,南廷都会去他召唤那些侍妾炉鼎去前院,装作宠爱一.夜的样子,可是南嘉木观察过,那些侍妾炉鼎身上并无情.欲气息沾染,虽然萎靡不振像是纵欲过度,可惜假的便是假的。 南嘉木沉吟了会,摸出个黑球一捏,将噬生虫藏于其中,之后将黑球制作成簪子模样。 黑色簪子似墨玉雕刻而成,上边无灵气波动,无实地并不起眼。 “我出去一趟。” 叶赟起身,也要跟着一道去,南嘉木觉得可以,与叶赟一道去了后院。 院中有女子正频频袅袅的朝外走来,她眉宇间带着柔弱之意,像是不堪经受风雨的娇花,只能攀附于人。 ”南廷的侍妾炉鼎都一个特质,体内阴元较之常人要多“,南嘉木低声开口,”这人,便是拥有三阴之体。“ 62.器灵之资 此为防盗章 夜空如玄晶般剔透, 数点星子镶嵌其中, 闪烁着寒凉的光华, 在这星光接近于无的暗夜中, 一人鬼鬼祟祟摸到听雪院门外。 他身子轻巧一跃,便越过门扉跳入院中, 没发出任何声响。梨花满地, 梨叶在夜风的吹动下摩挲出窸窸窣窣细微之音。来人脚踩在柔软清香的梨花瓣落上, 回首院中合抱之木, 指尖掐诀, 便想将这颗梨树毁掉。 南嘉木害得他母亲难受,他也要让他难受。 他使出木灵气, 抽取这株凡木的生机, 可是他灵气还未触碰上梨树,便先消弭干净——原来南嘉木早在梨树之侧做好了防护。 来人怕动作太大惊动了房中的南嘉木, 只得放弃这个计划,掉头继续朝房门而去。 他取出法器, 没发现有阵法禁制的痕迹,伸手推开房门。 他使用灵气隔绝住声响, 房门被推开时悄然无声, 他动作迅速地窜入房门之内,房门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关上。他的动作太快, 夜风还未来得及趁房门打开的瞬间潜入内, 便已被来人关在门外。 他一步步朝床边而去, 他的脚步轻而缓, 像猫咪一般灵活而轻盈,他踏步于地板之上,没有任何声响发出。 他走到床边,瞧见了正在熟睡之中的南嘉木,他伸出法器凑近,见法器没有任何反馈时心中一喜——南嘉木竟没做任何防护。 他手中凭空出现一瓶药水,猛然间朝南嘉木脸色一泼。 “啊——”的惨叫声起,尖锐而凄厉,似是不堪忍受这极致的痛苦,只能用喊叫来发泄自己的痛楚。 南嘉木坐在床.上,冷眼瞧着南峰隔空捧着脸尖叫,他的眼底清明一片,分明未曾休息。他嘴边依旧噙着笑,望着南峰,不言不语。 原来南峰将药水尽数倾倒在南嘉木脸上的瞬间,南嘉木身上忽然出现一道防护之光,将所有的药水原样返回,南峰不防这般变故,生生受了这一击。 “南嘉木,你……”南峰疼得一抽一抽的,双手想碰不敢碰,他盯着南嘉木,目露恶毒与仇恨之色,转头便跑。 旁边锄石听得动静,窝在床.上大声问道:“大少爷,发生了什么事吗?” “无事,你继续睡。”南嘉木借助灵气将声音传入隔壁房间,起身朝门外望去,门外南峰身影已经不见。南嘉木面色的微笑隐隐有些冷,他望向上院,低语道:“一次。” 南峰得庆幸此时的他不够恶毒,使用的是让人肉疼以及毁容的恶搞式药水,所以他此时只是受点皮肉伤。 南嘉木回到房间内,继续查看摄影戒中的画面。 他之前正将摄影戒中的画面提取,一帧帧的观看研究,看能不能发现他的弱点或者秘密,只是后来神识中出现鬼鬼祟祟的南峰,才装作睡觉的样子看南峰想要做什么。 此时南峰已经解决,他继续之前的动作。 摄影戒中的画面有不少重复的,因为同一件事不同的镜面都将之映照其中,之后这些画面被摄影戒摄入。 南嘉木一一对比,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之处,皆是南廷日常办公或者修炼,既没联系旁人,又没隐藏什么东西,坦荡地他好似真没秘密。 南嘉木继续朝后瞧去,等翻到最后之时,南嘉木终于瞧见了点有意思的画面。 画面中的南廷无故露出悲伤之色,那悲伤之色稍纵即逝,若非南嘉木时刻留意着,也会疏忽过去。 南嘉木将之定格,双目直视那南廷那瞬间悲伤的面容,忽然明白,为何娘亲老是说他像南廷。 南嘉木脸庞轮廓嘴唇鼻子都像他母亲,只这双不笑也含情的眸子跟了南廷,只是南廷平常目光极冷,里边蕴藏的无数感情像被十里冰雪冻结,又似是被无边深渊吞尽,显得冰冷而无情,所以南嘉木一直觉得,两人没丁点相似,所以才会怀疑,他与南廷根本无血缘关系。 可是此时南廷双目中盛满无数情感,像是被冻结的大地忽而回春,那瞬间神采,与南嘉木并无二致。 南嘉木试图解读其中感情,只勉强读出悲呛、悔恨、愧疚等浅显的情感,那更多更浓更深的,南嘉木感受不到。南嘉木望着这样的南廷,忽而心生一抹怪异之色,好似南廷有无数不能宣之于口的苦衷,平常只能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夜深人静时才敢小心放松。 不过南嘉木不在意了,他早已过了渴求父爱的年纪,不管南廷是否真有苦衷,他曾经想杀了自己是事实,他这么多年的冷暴力也是事实。 南嘉木继续往后瞧,除却那一闪即逝的色变,南廷永远面无表情,没更多有效信息。 南嘉木失望,翻来覆去地瞧,冀图搜寻更多,忽然他对比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到门外,原来不知不觉中,天光早已大亮。 门外南雅伸手推开房门,她的身后是脸部包缠着绷带的南峰。 南峰从南雅身后走出,得意又幸灾乐祸地看着南嘉木,好似再说,你死定了。 南雅修为已经筑基,难怪南峰有这般底气,练气与筑基,虽不是泥云之别,却也不远矣,多少练气修士卡在筑基这一关,一生不得突破,生生耗尽寿元。 修真一步一个脚印,一境界一道关卡,关卡前后,犹如天堑之别。 因此,筑基期的南雅对上练气期的南嘉木,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南雅肖似其母,隐忍而聪明,按理说她不该这般急匆匆赶来,只是她瞧见赵秀如憔悴不安,南峰又毁容,才一时气愤不过,冲动之下赶到南嘉木院中。此时她一口气气力泄尽,也察觉到不妥之处,只是既已到了此处,也不可能打退堂鼓无功而返,当下凝着一双秀眉,慢声细语问道:“大哥,小弟这容,可是你毁的?” 若先说赵秀如,南嘉木还可抵赖与他无关,可是南峰毁容一事,却真切是南嘉木导致的,南嘉木无法否认,因此南雅直接就此事朝南嘉木发难。 南嘉木双目眄笑,直视着南雅道:“大妹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63.恩断义绝 此为防盗章  南嘉木所在小院大而偏僻, 奴仆少有经过此处,显得十分安静。 他生母生性喜静, 他父亲遂建了这座庭院,颇有种“庭院深深深几许, 梨花满地不开门”的清静之感。不过之后, 这庭院成了他母亲的幽禁之所, 再之后, 成为了他的庭院。 南嘉木推开院门, 木栅栏“咯吱”发出声响,惊动了院中之人。 那是个奴仆打扮的小厮,约莫十八.九岁, 眉清目秀, 然而眼底藏奸破坏了灵性容貌。 他正坐在梨花树下的石桌旁吃饭,听得声响,他眉目不耐地偏头朝院门口瞧来, 见是南嘉木,不耐之感隐去, 放下饭碗起身笑道:“大少爷, 您回来了。” 南嘉木目光在石桌之上逡巡了一番, 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碗碟以及一木质雕花暗红食盒,那食盒正是他寻常所用那只。食盒之侧,瓷白碗中剩下半碗残饭, 灵饭之上沾染着酱汁, 看着很有食欲。 菜碟之中灵蔬灵肉也缺了一半, 南嘉木粗粗一瞧,炙雪兔、酸辣彩鸡丁、天兰草、灵食炖等,皆是凡人可食不会爆体的灵食。 南嘉木双眸暗了暗,再抬头又恢复云淡风轻。 锄石见南嘉木目光落到石桌之上,也跟着瞧去,讪笑道:“这不是看大少爷没回来,怕浪费,所以小的就做主吃了。”以往他也这般做,只是都在大少爷回来之前毁尸灭迹,大少爷不关心这些俗物,一直没发现。 此时被捉住,锄石也不怕,大少爷是个宽厚的,不会拿他怎样。 果然,南嘉木对此没多说什么,继续朝自己房间内走去,一边走一边温声开口:“我心有所觉,须闭短关。” 锄石跟了南嘉木这么多年,瞬间明白南嘉木这是不喜打扰,当即道:“小的明白。” 南嘉木朝他点点头,经过锄石之侧忽然顿住,锄石先是一惊,随即双目一亮,神采熠熠地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仿若未曾瞧见他眼底的贪婪,笑容依旧温柔和煦,他伸手从腰间荷包之中取出一黑色小人雕像。这个小人比例不太正常,脑袋大大的身子短短胖胖的,不过看久了怪顺眼的。 锄石以往从南嘉木这收到过不少这样的小玩意儿,此时见了也不觉奇怪。他快速从南嘉木手中取过,高兴地问道:“少爷,这是给我的?” 虽是疑问句,话语却是肯定。 南嘉木温声道:“自己做的不值钱的小东西,拿去玩吧。”南嘉木的声音较之以往有些轻,锄石疑惑地望了眼他,没瞧出不对,笑着道了谢。 南嘉木笑意加深了些许,朝锄石点点头,回了房间之中。 锄石重新坐回石桌旁的石凳上,快速将凉了的灵食扫之一空,之后,将碗碟放回食盒之中,提着食盒出了院门。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南嘉木立于门口,望着锄石隐没于假山低树之中,一拐弯消失不见,他面上笑容愈发深邃。 锄石提着食盒去了厨房,将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筷还给大厨,大厨接过碗筷,对锄石笑道:“锄石,大少爷有说味道如何,吃得开心吗?” “大少爷自然吃得极为欢喜,曾叔您的厨艺一级棒,大少爷哪会挑剔?”锄石张嘴就答,每次他来还碗碟,曾叔都会问上一句,此时他回答得也是驾轻就熟。 “那就好。”曾叔闻言笑眯眯的,显然受到大少爷的夸赞十分高兴,他继续道:“这些菜味道虽好,但里边蕴含的灵气不足,杂质太多,你劝劝大少爷,以后多吃一些灵气充裕的二阶灵食,味道一样是不差的。” 锄石为难地开口,“曾叔,我不是没劝过,可是大少爷爱吃,我也劝不了。不说了,大少爷寻我还有事,曾叔,我先走了。” 锄石怕曾叔继续留他,提着食盒一溜烟地跑了。 “哎——”曾叔伸手欲扯,锄石已经跑出门外,曾叔一拍大腿,骂道:“这个小兔崽子,跑得倒快,我还想问问大少爷有什么想吃的呢。” 锄石一路跑出厨房,他四处张望了下,见无人注意自己,脚步一歪,偏离听雪院方向,往一偏僻落魄荒草芜生的院子跑去,那儿有一名小斯正无聊的坐在门槛上打瞌睡,听得脚步声响,眼皮掀开一道口子,觑向来人。 见是锄石,他懒洋洋的起身,道:“你来了,大少爷又赏了你什么新鲜玩意儿?” 锄石将那个大头圆身的小人递给那小厮,道:“大少爷又要闭短关,不知会捣鼓出什么新东西。” 大少爷喜欢玩石头,并将这些石头炼制成各种奇怪比例的人物并不是秘密,而锄石作为服侍大少爷的唯一小厮,没少从大少爷手中获得这些怪模怪样的人物。 小厮接过小人儿,递给锄石一块灵石,道:“继续盯着,好处少不了你的。” 锄石将灵石小心地藏在怀中,忙忙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话,之后锄石拎着食盒回听雪院,小厮朝上院跑去。 上院便是主家夫人的院子。 瞧见小厮,守在门口的丫鬟开了门,让小厮进去。小厮低声问道:“夫人安否?” 丫鬟不敢多嘴,只垂首在前带路。小厮立马心中有了数,夫人心情不太好。他不再言语,安静地跟在其后。不多会儿,便到了院中正房。 远远门廊之上有丫鬟屏息侍立,她们瞧见小厮,其中一人进了屋。 带路丫鬟到了此处不再前行,小厮朝她拱拱手,侍立于门外,等待传唤。 “娘,真不能将那杂种给赶出南家嘛,难道娘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当上家主,生生压我一头?”南峰不满地抱怨道,“现在他能凭着大哥身份压我,以后就能凭着家主身份压我,此时修为低他能借助外物噤我声,谁知以后他会如何对付我?”南峰抱着赵秀如的手软软地撒着娇,房中丫鬟低头垂手,屏息敛气,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前来通报的丫鬟安静的走到一旁,不敢打扰这对母子说话。 赵秀如面容约莫二十三四,与南峰并在一处,不像母子,倒像姐弟。 她蹙着眉,低低呵斥了一声,“胡闹,你可是要跟你姐姐去赤霞宗的,南家家主之位也值得你看上眼?” “我不去,娘,我不去。”南峰抱着赵秀如手臂摇晃,“我就要当南家家主,娘,你帮我嘛,娘,娘。” 赵秀如冷下脸,“容不得你做主,赤霞宗你必须去。”说完后察觉到自己话语太硬,又软了声调道:“娘还会害你?听娘的,去赤霞宗,等你成为赤霞宗弟子,又有你姐姐做靠山,南嘉木算什么,只有在你面前跪伏的份。到时候你想让他舔.脚,他便不敢舔腿,乖啊,小峰,听娘的。” 南峰不情不愿地应了,虽然他依旧觉得做南家家主自在,可是不敢反驳赵秀如。他松开赵秀如的手,正好瞧见那个丫鬟,问道:“谁来了?” “僻院的小四,送东西过来了。”丫鬟轻声开口。 母子俩心中有了数,赵秀如挥挥手,丫鬟行了个礼,出门将小四带了进来。 南峰接过小四递上来的小人儿检查了一下,便将之递给赵秀如,同时不屑的开口:“果然是凡人生下来的卑贱种,平时自甘下贱与凡人混在一处,连做出的东西,都是凡人用的玩意儿,南府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实话,南嘉木可比你会做人多了,你呀,长点脑子,学着点。”赵秀如捏着这个小人儿把玩了会,示意丫鬟去取盒子。之前她收到的也是这种,利用凡人机关原理,全由石头组装而成。她一直没研究出什么特别之处来,不过怕这些东西另有玄机,全都好好收着。 此时她以为这小人儿如过去那般,也是个凡人玩具时,小人儿忽然裂开嘴笑了,尖声道:“我知道你的秘密。” 赵秀如心中一惊,手诀一掐布下个隔音罩。小人儿咧着嘴怪异地笑,任她动作,待隔离罩布置好后,小人儿继续开口:“鸠占鹊巢者,南雅南峰。” 赵秀如心一突,条件反射性地一用力,将掌心小人儿捏成一团粉末。她抬头扫过房中众人,目露狠毒之意。 而此时的听雪院,南嘉木露出个意味莫名的笑。 南世鸣未曾用上威压,然而在这无声的询问下赵秀如却肝胆骇裂心神俱飞,她禁不住觳觫惶然,两腿一软,便倒在地,“老祖。” 南峰茫然地望望父亲,又望望母亲,又望望他姐姐,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什么混淆南家主支血脉,什么纵然不是我血脉,也是南家子弟? 他不是南家少主,南家家主之子吗? 南雅也有些站立不稳,仓促而惶然,她不明所以的望着这一幕,有些怔然。 这一切完全颠覆她的认知,转眼间她父亲不再是她父亲,她母亲成为罪人,而她也成为了奸.生子。南雅无法接受,她仓皇地望着母亲,正好瞧见她母亲跪倒在地,一副伏诛之态,当即顾不得什么,大喊道:“老祖。” 南世鸣双目悠远,目光似落在南雅身上,又似是没有。 “南雅不是老祖最疼爱的后辈吗,南雅不是南家最优秀的子弟吗,老祖何必如此!”南雅情绪失控,竟一时忘了身份,忘了尊卑,直接诘问。 “南家主支与旁支是不同的,主支血缘不容混淆。”南世鸣只淡淡的解释了这一句。 南嘉木猛然想起南廷与南峰南雅不融合的血,若有所思。 现场气氛再次冷凝。 南峰受不了这压抑,朝南嘉木扑腾而去,“都是你,都是你南嘉木,你这灾星,你这祸害,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不死!”他掌心出现几个震天雷,全朝南嘉木扔去。 南嘉木好整以暇地望着这一切,既没做防护又没有躲避,只嘴角嘲讽的笑意让南峰瞧得清清楚楚。有老祖在也敢动手,莫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南峰面容愈发狰狞,神情愈发癫狂。 “小峰——”南雅伸手去阻拦,五长老也同时出手,可是依旧阻拦不了震天雷反卷,直接将南峰打出去的局面,却是南世鸣出手了。 南世鸣并未想取南峰性命,只小惩大诫一番,然而元婴修士的轻轻一击,也不是练气修士能随意接住的。 南峰倒飞出去,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小峰——”南雅小跑过去,先探下南峰的生息,忙给他喂了颗回春丹。 一直惶然跪倒在地的赵秀如终于有了反应,她跪着朝前爬了两步,不断磕头,“老祖,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孩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求老祖放过他们。” 南世鸣不置可否,他垂着眼眸,任谁也摸不准他的心思。 南雅感知到南峰身上气息稳定了些,才又有心思落到现场,她望着不断磕头的母亲,冷漠旁观的父亲,以及高高在上的老祖,心中一阵悲呛。 “老祖,”南雅放下南峰,也跪在南世鸣身前,“请看在我师苏映尊者的份上,高抬贵手。我母亲她,”南雅扭头望向赵秀如,“我会带她离开南家,求老祖放我母亲一次。” 赵秀如听了南雅如此维护她,心中既是温暖又是悲凉,傻孩子,苏映尊者收下你,看的便是南家老祖的面子。她不敢抬头望空中仿若神佛无慈无悲的南家老祖,长叩不起道:“老祖,他俩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看在他们还是个孩子份上,请放过他们。” 南雅依旧在哭诉着求饶,泪眼婆娑的以祈求的姿态望着南家老祖。 南正心有不忍,他偷偷地觑向南廷,南廷冷冰冰的双眼正凝视着他。南正嗫嚅了一下,低下了头。 “小雅,你告诉小峰,这一切与南嘉木无尤,”赵秀如忽然伸出右手一拍天灵盖,转瞬间便失去声息倒落在地。 她知道,只有她死了,南家老祖才不会太过计较,她的孩子才能有生路。 这就是南嘉木的复仇,不亲自动手,却能让她心甘情愿赴死。 南嘉木,真狠心啊,生死不过一瞬间的事,可是南嘉木却让她在绝望中死去,死前还挂念着儿女执念难消,狠,真狠! 赵秀如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她当年未曾对南嘉木好点,后悔一直与南嘉木作对,此时悔之晚矣!只希望小雅能听懂她的话,不然她死也不安心。 “娘——”南雅大喊一声,慌慌张张的想要去接赵秀如的身体,可是爬了几次都颠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赵秀如倒在地面上,气息全无。 “娘,”南雅瞪大双眼,双手并脚爬向赵秀如,又持续喊“娘。” 终于爬到赵秀如身侧,南雅迟疑着伸出手不敢触碰赵秀如,她轻声喊了一声“娘”,期望赵秀如如以往那般应她一声。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南雅似是才发觉这一事实,她伸手抱起赵秀如,像幼时那般将头埋在她肩颈。 南雅将恨意藏起,闭着眼默默流泪不止。 南嘉木说不出自己什么感觉,复杂地像打翻了五味酱,各种滋味都有。 他望着南雅,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不过随即,南嘉木就将自己这过剩的同情心收起,赵秀如咎由自取,南雅身世无可指摘,她的身世便是污点,虽然一切罪魁祸首是那阴尸。 南嘉木目光落到南廷身上,忽然开口道:“五长老不说说,你是怎么做到与家族主母通奸的,是不是有人协助于你?” 南世鸣闻言忽而抬眸,顺着南嘉木的视线也望向南廷,心中起了个荒谬的猜测。 五长老瞬间冒出冷汗,他眼珠子乱转,想去看南廷眼色,又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南廷,显得愈发慌乱无比,一眼就瞧出他的心虚。 南雅抱着赵秀如默默流泪,分出一缕心神等待五长老的回答。她不信母亲会与五长老相会,她离家之前她母亲对父亲的爱恋清晰可辨,这样爱父亲的母亲,又怎么会与他人通.奸? “我,”五长老慌乱了会,胡扯个理由,“家主夫人喝醉了,我色胆包天,两次迷.奸了她。” 五长老跟着跪倒,哭泣道:“我错了,都怪我色迷心窍,求老祖饶命啊。” 南嘉木走进五长老,笑道:“五长老这话有点意思,家主夫人自身是个修士,岂会让你轻易得手?说,你是不是有同伙!” “你少血口喷人!”五长老怒叱南嘉木,“你是不是因老家主婚约而怀恨在心,不将南家折腾散不开心?” “他身上的天婚?”南世鸣忽然开口,“既为天婚,必然情比金坚,有什么怀恨在心的?” 五长老自知失言,生怕言多再失,讷讷不敢语。 南嘉木轻笑一声,“老祖宗说得对,我与我爱侣情比金坚,有什么好怀恨在心的,五长老想岔了。五长老何必拿我婚约说事,顾左右而言其他,莫非心中有鬼不成?在老祖宗面前,五长老还是快快将当年之事道来,不然叛族之罪,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五长老眉眼朝两旁横扫,寻不到一个锁定点,他依旧负隅顽抗:“我有什么鬼,我已经说得清楚明白,没什么可说的。”说完后,他朝南世鸣不断磕头求饶,“老祖宗,都怪我狗胆包天,都怪我,都怪我……” 南嘉木立于五长老与南廷之间,脚步微微错,反倒靠近南廷一些,他再次开口:“五长老别忙着揽罪上身,赵秀如身为家主夫人,单凭你,如何能得手?” 五长老此时也明白这一切是南嘉木推动的,心中将他恨到骨子里,却还是咬着牙继续道:“一切都是我色迷心窍,我觊觎家主夫人美色已久,趁机将‘三杯酽’下入家主夫人杯中,所以她才会喝醉,才会被我趁虚而入。” 他恨恨地望着南嘉木,“倒是南嘉木你,如此处心积虑将此事挑出,存的是什么心?便算小雅不是家主的孩子,你个双灵根,也不可能成为赤霞宗的真传弟子。” 这般浅显的挑拨离间之语,南嘉木并不放在心上,毕竟他本就没想过要去赤霞宗。 “南嘉木啊南嘉木,我平时见你温柔和善,万万没想到你是这般黑心肝,南家并没哪里对不住你,你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布下这么个局?莫非在你看来,南家无一人对得住你,所以你才想将南家弄得支离破碎,家不成家?” 64.天宝事泄 火行区域依旧那般乱, 两人不过刚出地面,就见证了一场伏击与反伏击。 放出诱饵的那方边收拾战利品边闲谈,两人在旁听到了几件切身相关的信息。 第一,天宝有下落了, 它在一对同性道侣手中。 第二, 德城易主, 庄家与器宗结仇,因为器宗金丹长老石德杀了庄家金丹弟子庄诚。 第三,壶口秘境认主, 其主便是当日离开的四人之一。 特别是第一与第三条, 直指叶赟与南嘉木。 庄凌那边有苏映月护着, 且壶口秘境认主不及天宝让人心动,因此南嘉木倒不十分担心庄凌,可是一旦被人知道天宝在他与叶赟手中, 怕是会遭到元婴围攻。 虽然他自认为叶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但难保当初临二、临三逃脱后, 为雪耻而攀咬上他俩。之前风平浪静,南嘉木暂且放了心。就在他以为临大临二不会胡乱言语之际,世事告诉他,他还是太天真。 不过那些闲谈之人并未没说同性伴侣的容貌,也许还未将他俩画像流传出去?南嘉木如此猜测,不过为了保险起见, 还是得改换容貌。 南嘉木拉了下叶赟, 正欲重回地脉之中, 忽而身后带风,一道雪白的大刀与尖尖闪闪的枪.头带着杀气攻向两人。 南嘉木面色一变,一块黑石朝旁一扔,霎时黑石迎风而长,恰恰拦住击向叶赟后背的长.枪。 当此之时,当头劈来的大刀也落到南嘉木脖颈之处,此时来不得躲开,南家木直接以左手手腕拦住刀刃。 长.枪枪.头陷入黑石之中,黑石倏地四分五裂,刀刃陷入手腕肉中,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创口而下,染红了雪白的肌.肤。 南嘉木眉头未动半分,伸手一扯叶赟,同时脚步一错,霎时离开原处。 黑石四处飞溅,刀尖血滴似珠子而下,南嘉木将叶赟护在身后,右手握着渐渐褪色的墨剑,眼底一片冷凝。 他惯用左手使剑,右手差了些,不过也不是不行。南嘉木眼底忽而一闪,日后多用右手使剑,不是坏事。 而在两人动手瞬间,之前还在说闲话的几人也都取出武器,守在两人逃跑路上,原来这是一伙人。在发现南嘉木两人的呼吸之后,一拨人闲聊吸引住两人注意力,另外两名金丹修士绕到两人身后狙杀。 “一金丹一筑基,也敢在我们身后捡便宜?”见攻击落空,使用大刀的金丹修士冷哼一声,再次提起刀,与旁边使枪的修士同时攻击而来。 南嘉木目光一扫,拦住两人方向的,以金丹筑基相隔而立,确保金丹能够及时守住筑基方位。 金丹修士长刀攻击后,方才瞧清南嘉木的容貌,他先是一惊,随即便是狂喜,“得来全不费工夫,天不负我!”灌入大刀的灵气再次增加,大刀之上红光愈发闪烁凌厉。 南嘉木将叶赟朝东一推,自己猛地窜起击向使刀修士脖颈,浅墨色的长剑之上,剑意黑中掺杂着细细的白线,在风中拉出一条长长的残影,灵力而凛冽,带着寒芒杀气。 感受到这股扑面而来透骨渗入的杀意,大刀修士猛然提刀而挡,当此之际南嘉木身形又是一变,绕过大刀修士斜劈向旁边长.枪修士的胸膛。 □□修士本来在旁协助大刀修士,此时南嘉木猛地改换招式,不得已回枪相护。 而在南嘉木与那两人动手之际,叶赟也顺着南嘉木的力道朝东边而去,他似苍鹰搏兔用尽全力,手一挥三道玉符疾驰前去,将冬面一位金丹修士包围其中。 金丹修士冷哼一声,指尖灵气似刀,朝那玉符割去。 叶赟激活玉符,再次丢出三张玉符,这玉符攻向另一方的金丹修士。 南嘉木长剑划过长.枪,身形忽而一闪,在长.枪与大刀之间消失不见,下一秒落到叶赟身侧,伸手一捞,便捞过叶赟,朝那两金丹之间的筑基而去。 叶赟时刻留意两金丹修士,见他俩快要冲破玉符之际,又甩出玉符。 虽然金丹修士破解符阵很快,但架不住符阵多,连破两个符阵,都未能甩脱。 而此时南嘉木与叶赟与那筑基修士擦身而去,那筑基的攻击在南嘉木眼中不痛不痒,他身上冰焰火一放,筑基修士的攻击尽被冰焰火烧成冰晶,冰火焰顺着灵气缠上法器,眨眼间法器也变成冰晶。 筑基修士及时切断与法器之间的联系,吐出神识受伤而造成的淤血,望着眼前法器裂成晶沙从空白而落,眼底闪过痛恨之意。 这一系列事情说来慢,实则进展极快,若两人配合稍有不.谐之处,或者一人动作慢了些,也没那么轻易脱离。 南嘉木一破他们包围圈,身形似一溜烟般蹿去老远。 有金丹欲追,被其他人制止,“那人实力不弱,不宜多生事端。” 南嘉木搂着叶赟跑得老远,确认那些人不会追过来后,才将叶赟放下,开口道:“还是经验太少,以为自己隐匿功夫天.衣无缝,殊不知天底下奇人异事多,日后不能在这般自信自大。” 叶赟认同地点头:“‘一山更有一山高’,以后小心些便是。” 南嘉木点头,从储物戒中取过回春丹,将手腕间伤口愈合,不过外伤易愈,内伤难痊,伤口处有刀气与火气未曾拔出,暂时无法灵活自如。南嘉木“啧”了声,将冰焰火送到创口处,让它将火气与刀气给烧一烧。 便算他是这团火的主人,冰焰火煅烧筋脉之际,那股寒凉让南嘉木也禁不住打个冷颤。 一旁修士从旁经过,远远地瞧清南嘉木与叶赟的容貌,悄无声息地离去,再出现时,身后多了七八个金丹修士。 南嘉木还在煅烧筋脉的举动一顿,偏头朝左瞧去,左边只有空旷的火红土壤,空无一人,可是南嘉木心底却觉得不对。 他也不求证什么,捞起叶赟再次逃之夭夭,南嘉木一动,那处空无一人的旷野上显出十个身形,为首之人大喊一声“追”,一行人呼啦啦地驾驭着各种法宝朝南嘉木与叶赟追去。 叶赟朝后瞧去,传音道:“因为天宝?” “应该是。”南嘉木迅速辨明方向,朝地脉方向而去。 远远地瞧见之前黑吃黑的那伙人,又回头望向身后黑压压地跟过来的修士,南嘉木朝叶赟传音道:“待我闯进那伙人中,你借助天宝,隐匿身形,咱们去地脉之中。” 叶赟点头,抱着墨宝石地手紧了紧。 叶赟心知,这也讲究个时机,隐匿地太早,身后那伙人未能瞧见他们混入眼前那群人中;隐匿地太晚,便被后边那群修士知道他们与前边修士并非一伙,无论是太早还是太晚,两拨人都不会打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南嘉木也减缓了片刻速度,待身后那伙人与他俩只有百米之后,南嘉木猛然加快速度,似炮弹般冲入前边那伙凝神戒备之人。 南嘉木长剑攻向一名筑基修士,其旁两名金丹从旁阻拦,南嘉木忽而绕过身,旋转一圈绕到金丹身后消失不见。从他身后瞧去,却似南嘉木与那筑基修士相熟,旁边两位金丹围拢上前叙旧,之后南嘉木藏入那群人后,躲了起来。 南嘉木消失之际,之前的那伙修士霎时戒备凝神,左右张望,以免南嘉木忽然突袭。而后来的那伙金丹修士见这群修士凝神戒备,愈发确定南嘉木与他们一体的。 他见眼前这伙人筑基与金丹一般多,看似人多实则实力不堪一击,且远远地就瞧见他们在分赃物,当即起了贪婪之心。 “杀了。”当头金丹下令道,那持有天宝之人与这些人是一伙的,不怕他不出现。 南嘉木在叶赟的帮助下冲向地脉入口,随即在地脉中寻个偏僻之所暂且歇脚。 他取出阵法将此处隐匿起来,之后坐到叶赟身旁,取出《偷天换骨诀》递给叶赟,道:“记熟。” 叶赟虽言语不多,但心思同样聪颖,不用南嘉木多费口舌,便知如何行事。也不问多余之语,接过白绢开始浏览。他一边看一边记忆,反复看反复记忆,确认自己能够倒背如流后,将之还给南嘉木。 南嘉木接过,如叶赟一般默记,确定背得滚瓜烂熟后,南嘉木取出天灵火,将白绢烧成冰晶。 两人不须多说,便在地脉之下开始修炼《偷天换骨诀》 偷天换骨诀有四个境界。 第一境界为小成之境,又称换皮之境。这等境界的修士只换了容貌,骨骼没换,气息没换,善于识骨或者善于追踪气息的修士,能够很轻易地认出伪装人的几个身份。也便是说,在识骨之人眼中,无论你如何变幻容貌,他都能认出你为同一人。这是最为低等的伪装,以法器或者服用幻容丹皆可达到这种效果,不过法器或者丹药能够让大修士一眼瞧出,这人是在伪装,而《偷天换骨诀》却不会。 也便是说,若是之前未曾遇见过识骨人,换个容貌固定使用,识骨人便算见了,也不能识出这是伪装。 第二境界为登门之境,换皮换骨不换气。这等境界的修士换了容貌与骨骼,只要不出手,或者不使用神识,便能将自己完完全全伪装成为另外一人,旁人等闲识别不出。 第三境界为大成之境,换皮换骨换气。到达这一境界之人,能够随意变幻成容貌、气息,还能伪装灵根,便算出手也不会被人识别出真身。 第四境界为登顶之境,到了这一境界的修士,变换随心,无论是飞鸟还是闲云,妖兽还是灵植,都可变幻。 传说有修士善变幻,偷蒙拐骗行走各宗门之间,却无人得知其真面目,更为搞笑的是,众元婴修士分明将之围拢只待瓮中捉鳖,却被他变幻容貌使出离间之计,后竟导致围攻之人自相残杀。 那修士修炼的便是这《偷天换骨诀》,且境界至少大成。 由此可见《偷天换骨诀》的逆天。 不过《偷天换骨诀》,小成与登门易入,大成与登顶难成。 南嘉木没有一口吃成大胖子,一修炼就能大成的想法,不过他与叶赟至少得入登门之境,换皮换骨。 只是两人练到了小成之境便不得不停下来,登门之境须换骨,而换股之前得煅骨。 南嘉木从储物戒中扒出过往收集的各种药草,发现还缺不少君药与臣药。 以往灵植南嘉木并不关注,他更多心神用来收集炼器材料之上,因此此时颇有种药到用时方恨少,这也侧面反映出一个事实,南嘉木与叶赟,底蕴太浅。 “碎骨花、连筋草、双心木……”南嘉木一一数过缺失的君药与臣药,朝叶赟开口:“咱们先去德城,将这几种灵植买齐,再去木行区域,收集这几种灵植。” 火属性区域的灵植在德城有货,南嘉木也不想在野外奔波去寻,这样效率并不太高。 叶赟对南嘉木的提议并无异议。 “还有,咱俩身份是散修,以师徒相称,你觉得如何?”南嘉木将寻出来的灵草分做两堆,一堆用得上的妥帖收好,其他的依旧堆放着。 “可以。”叶赟眼眸一暗,依旧点头。 南嘉木满意地起身,正欲给自己幻化出一个正直可靠的中年修士,却见叶赟先运转功法,变幻成一位山羊胡子的瘦小老者。 南嘉木见状,开口问道:“你……”刚出口一个字,南嘉木便闭了嘴,将你当师父的疑问咽下去,幻化成面容倨傲的青年。 这是一对平凡师父天才徒弟的组合。 叶赟见南嘉木不问,心中徒然升起的怒气又歇了下去,他资质不如南嘉木,机缘不如南嘉木,这是事实。当初他自信不会拖南嘉木后腿,是把南嘉木当做一个普通修士来瞧,较之其他修士,他进阶已经够快,可是他遇上的是南嘉木。 南嘉木悟性不输于他,机缘不输于他,功法不输于他,所以南嘉木一直走在他前面。 他一早便知道这个事实,为何此时却忽然起了别扭? 在南嘉木提出以师徒相称之际,他脑中竟冒出南嘉木瞧不起他的念头,这念头未免太过恐怖,以他心性绝不至于此,他只会替南嘉木高兴。 那股念头,好似无端而来,被人强塞进脑中不断感染,而他修为太低才会一时压抑不住,先一步幻成师父。 此时摆脱了那股念头的控制,叶赟心生后怕之意。 是谁,在试图操纵自己? 叶赟将此时疑点暂且记住,给自己行为找了个借口补错:“筑基师父,金丹徒弟,更会出人意外。” 南嘉木笑着点头,“确实,是我想差了。” 南嘉木只当叶赟在皮,往日叶赟太过稳重,让南嘉木忘了叶赟不过是真正的年轻人,此时叶赟这般皮上一皮,让南嘉木禁不住包容一笑,纵容于他。 叶赟未做解释,在未找出那股神秘力量之前,叶赟不会主动提前,以免南嘉木跟着担心。 南嘉木望了望叶赟,又望了望自己,觉得两人形象与以往颠覆蛮大,应该不会有人联想。当然,若是两人有一人幻化成女性,且是漂亮女性更佳,只是目前,还不到如此牺牲的时候。 他目光又落到墨宝石与红宝石身上,迟疑道:“它俩,该怎么伪装下?” 墨宝石与红宝石太过标志,让人一瞧便能认出,认出墨宝石与红宝石,自然也能认出他与叶赟。 叶赟开口:“墨宝石我能收入丹田,至于红宝石,能不能化作手镯带到身上?” 红宝石盯了叶赟一眼,“啾啾”地叫了两下,身形迅速凝缩,缠到南嘉木腕上成环,连两只红宝石似的眸子也给隐去。 墨宝石有些不情不愿,“你丹田太小,不够我活动。” “你能像红宝石一样?”叶赟淡淡开口,“若能,也可不进去。” 墨宝石朝叶赟凶龇一下,化作一团撞进叶赟丹田。 两宠物安置好,叶赟在前袖手,南嘉木在后倨傲,一前一后出了地脉。 此次两人没再撞上什么杀人夺宝、英雄救美之事,又因为南嘉木身为金丹修士,那些游走在野外的修士不敢上前算计。 两人没遇上什么阻碍地进了德城。 德城与上次来时沉闷了不少,毕竟刚换城主,城内修士还在观望。 叶赟与南嘉木直朝药铺而去。 修士缺不了丹药,又需要卖灵植赚钱,按理说德城之内药铺不少,不过由于上一任城主霸道,又任人唯亲,所以整个德城只一家药铺,且还是以前苏安舅爷开的。 也便是说,德城药铺垄断了。 南嘉木从城门口的导游口中得知这一消息时,有些吃惊,又好似没那么吃惊,毕竟苏安给他的感觉并不简单。 知道便算前任城主下台,那药铺依旧开着之后,南嘉木与叶赟是松了口气的,他俩教程不慢,从城门口药铺,不过花了一刻钟。 “城主,这是您要的丹药。”一道声音从柜台之处传来,带着诚惶诚恐。 城主?南嘉木抬头,朝发音之处瞧去,随即眼底闪过诧异,他俩怎么会扯在一起? 65.药浴煅骨 此为防盗章  叶赟何等聪明之人, 只婚姻对象四个字便明了对方未尽之言,叶赟垂眸开口,“南家准备塞我个旁系小姐?” 他的话语里无情无绪,但只一个塞字就说明他此时心情并不明媚。 “叶公子说笑了, ”南嘉木朝他笑得温润好看, “也别将南家想得这般不堪, 不然岂不是侮辱了祖父与叶祖父两人的情谊。” 叶赟不置可否,南廷及其夫人儿女的表现可不像重视情谊的模样。不过不换旁系,又非大小姐, 叶赟望着南嘉木, 默了默。 南嘉木将他喝尽的茶杯又盛满递过去, 在叶赟接过时食指划过他的手背。 南嘉木本意是想不引起对方怀疑地检测下叶赟的根骨与资质,谁知触手光滑细腻,带着与自己肌肤不一样的温软, 让南嘉木瞬间心一荡, 禁不住以袖掩盖住右手, 食指与拇指摩挲下,似是在回味,又似是想将那温腻感抹去。 叶赟接茶的手一顿,望向笑吟吟的南公子,一时之间竟拿不定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南家大公子,须这般蓄意勾.引?叶赟心中止不住狐疑, 对南嘉木举动愈发留心起来。 “吱呀”一声, 两人听到声响, 同时望向院门,只见锄石提着小巧精致的雕花刻诗檀木饭盒,快步朝亭阁走来。 “公子,酒食来了。”锄石跟南嘉木说了一声,望向桌上的茶具有些犯难。 南嘉木笑吟吟的将茶具收了起来,“锄石,放到桌上吧。” 饭盒瞧着只有六寸见方,但是打开一看里面却满满的摆放了十几样灵食以及一壶酒。 “虽说低阶修士少食杂食以养根基,但偶尔一食灵食也是雅事。”南嘉木替叶赟斟了酒,“叶公子,请。” 叶赟定定的望向南嘉木,南嘉木浅笑回望。 叶赟将酒一口饮尽。 南嘉木用公共筷替叶赟夹了一块辣鸡肉,“这是辣鸡肉,虽然不是什么七彩鸾凤之类的珍禽,但因着肉天生带辣而别有一番滋味,叶公子不妨尝尝。” 叶赟望向碗中的辣鸡肉,沉默了一瞬,吃了。 见他并不排斥自己夹菜,南嘉木便一边替他布菜一边替他介绍这些菜系,同时还不忘说点故事来调剂气氛,“这是醉鹅,据说当年有个鹅大仙天生好酒,在天界至尊庭会之时将酒精灵献给至尊的佳玉酿给偷喝了,至尊暴怒,罚其断仙根流放下界,据闻鹅大仙下界之日,满界酒香微醺。而世间醉鹅便是那鹅大仙的后裔,天生体带酒香。不过现在纯血的醉鹅很少,大多是一般的家鹅用灵酒喂养而出,这一只便是,不过滋味也是不错的,叶公子可以尝一尝。” 叶赟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想法,不过他很坦然的接受南公子的殷勤,一点也没不好意思。 站在南嘉木身后的锄石颇有些愤愤,不过是个落魄子,居然敢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公子伺候,锄石狠狠的盯着他。 叶赟察觉到锄石的目光,抬头望了他一眼,南嘉木也跟着望了过去。 南嘉木浅淡的笑意依旧温和,只是眼底不带任何笑意,他望着锄石细语道,“锄石,这儿不需你伺候,你先下去休息吧。” 南嘉木就算是对一个奴仆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锄石拉长脸,有些不悦道,“少爷,锄石是少爷的奴仆,哪有少爷还未休息下人先去休息的道理。” 南嘉木依旧好声好气,“也好,那你去旁边坐着吧,一直站着也累。” 水榭是八角相斗鸢弋于飞的样式,朱红柱子与柱子间连着雕栏,雕栏之前架着宽木做成长凳,人可坐在宽凳之上凭栏吹风观景聊天休息。 锄石望了望旁边的木椅,估计了下距离,满意地到一旁坐了。 叶赟眼底流露出奇异之色,这南家大少爷与这下人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啊。南家大少爷对那小厮,未免太过客气了点;而这个奴仆,没规矩不说,替少爷打抱不平的话语,不像护主,倒像替主家拉仇恨。 南嘉木到底知不知晓这名“忠”仆呢?叶赟探究的望向南嘉木,却瞧见南大少爷玉塑似的笑容,瞧不出任何情绪。 南嘉木长得极好,面如冠玉,天生笑唇,让人很易心生好感,特别是笑起来时眼角弯成月牙,给人一种温暖可靠的感觉。也就是说,这张脸写满了我是君子我是好人我很正经,简直让人想歪都难。 所以,他拿不准这大少爷是真纯良,还是故作如此,连先前的猜测都不太确定了。 “锄石一向小孩子脾性,我也不忍他这天性消失,不免宠了点,现在失礼在前,让叶公子见笑了。”南嘉木说着赔礼的话,又给叶赟斟了杯酒,“我替他赔罪,叶公子别见怪。” 叶赟听着这意味不明的话,接过酒杯,不小心又与南嘉木玉铸般完美的手尖相触碰,温凉的手指与自己温热的体温交缠,让叶赟怔了一瞬。 南嘉木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这次他是真无意,毕竟他目的已经达到,不会做多余之事。可惜叶赟愈发觉得南嘉木想要勾.引他,不然短短数句话功夫对方便两次触碰到他,若说无意,这概率未免太高。 况且,之前南嘉木那句未尽之语,也很难不让叶赟往这方面想。 他沉默着,想看南嘉木到底想做什么。 那是个奴仆打扮的小厮,约莫十八.九岁,眉清目秀,然而眼底藏奸破坏了灵性容貌。 他正坐在梨花树下的石桌旁吃饭,听得声响,他眉目不耐地偏头朝院门口瞧来,见是南嘉木,不耐之感隐去,放下饭碗起身笑道:“大少爷,您回来了。” 南嘉木目光在石桌之上逡巡了一番,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碗碟以及一木质雕花暗红食盒,那食盒正是他寻常所用那只。食盒之侧,瓷白碗中剩下半碗残饭,灵饭之上沾染着酱汁,看着很有食欲。 菜碟之中灵蔬灵肉也缺了一半,南嘉木粗粗一瞧,炙雪兔、酸辣彩鸡丁、天兰草、灵食炖等,皆是凡人可食不会爆体的灵食。 南嘉木双眸暗了暗,再抬头又恢复云淡风轻。 锄石见南嘉木目光落到石桌之上,也跟着瞧去,讪笑道:“这不是看大少爷没回来,怕浪费,所以小的就做主吃了。”以往他也这般做,只是都在大少爷回来之前毁尸灭迹,大少爷不关心这些俗物,一直没发现。 此时被捉住,锄石也不怕,大少爷是个宽厚的,不会拿他怎样。 果然,南嘉木对此没多说什么,继续朝自己房间内走去,一边走一边温声开口:“我心有所觉,须闭短关。” 锄石跟了南嘉木这么多年,瞬间明白南嘉木这是不喜打扰,当即道:“小的明白。” 南嘉木朝他点点头,经过锄石之侧忽然顿住,锄石先是一惊,随即双目一亮,神采熠熠地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仿若未曾瞧见他眼底的贪婪,笑容依旧温柔和煦,他伸手从腰间荷包之中取出一黑色小人雕像。这个小人比例不太正常,脑袋大大的身子短短胖胖的,不过看久了怪顺眼的。 锄石以往从南嘉木这收到过不少这样的小玩意儿,此时见了也不觉奇怪。他快速从南嘉木手中取过,高兴地问道:“少爷,这是给我的?” 虽是疑问句,话语却是肯定。 南嘉木温声道:“自己做的不值钱的小东西,拿去玩吧。”南嘉木的声音较之以往有些轻,锄石疑惑地望了眼他,没瞧出不对,笑着道了谢。 南嘉木笑意加深了些许,朝锄石点点头,回了房间之中。 锄石重新坐回石桌旁的石凳上,快速将凉了的灵食扫之一空,之后,将碗碟放回食盒之中,提着食盒出了院门。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南嘉木立于门口,望着锄石隐没于假山低树之中,一拐弯消失不见,他面上笑容愈发深邃。 锄石提着食盒去了厨房,将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筷还给大厨,大厨接过碗筷,对锄石笑道:“锄石,大少爷有说味道如何,吃得开心吗?” “大少爷自然吃得极为欢喜,曾叔您的厨艺一级棒,大少爷哪会挑剔?”锄石张嘴就答,每次他来还碗碟,曾叔都会问上一句,此时他回答得也是驾轻就熟。 “那就好。”曾叔闻言笑眯眯的,显然受到大少爷的夸赞十分高兴,他继续道:“这些菜味道虽好,但里边蕴含的灵气不足,杂质太多,你劝劝大少爷,以后多吃一些灵气充裕的二阶灵食,味道一样是不差的。” 锄石为难地开口,“曾叔,我不是没劝过,可是大少爷爱吃,我也劝不了。不说了,大少爷寻我还有事,曾叔,我先走了。” 锄石怕曾叔继续留他,提着食盒一溜烟地跑了。 “哎——”曾叔伸手欲扯,锄石已经跑出门外,曾叔一拍大腿,骂道:“这个小兔崽子,跑得倒快,我还想问问大少爷有什么想吃的呢。” 锄石一路跑出厨房,他四处张望了下,见无人注意自己,脚步一歪,偏离听雪院方向,往一偏僻落魄荒草芜生的院子跑去,那儿有一名小斯正无聊的坐在门槛上打瞌睡,听得脚步声响,眼皮掀开一道口子,觑向来人。 见是锄石,他懒洋洋的起身,道:“你来了,大少爷又赏了你什么新鲜玩意儿?” 锄石将那个大头圆身的小人递给那小厮,道:“大少爷又要闭短关,不知会捣鼓出什么新东西。” 大少爷喜欢玩石头,并将这些石头炼制成各种奇怪比例的人物并不是秘密,而锄石作为服侍大少爷的唯一小厮,没少从大少爷手中获得这些怪模怪样的人物。 小厮接过小人儿,递给锄石一块灵石,道:“继续盯着,好处少不了你的。” 锄石将灵石小心地藏在怀中,忙忙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话,之后锄石拎着食盒回听雪院,小厮朝上院跑去。 上院便是主家夫人的院子。 瞧见小厮,守在门口的丫鬟开了门,让小厮进去。小厮低声问道:“夫人安否?” 丫鬟不敢多嘴,只垂首在前带路。小厮立马心中有了数,夫人心情不太好。他不再言语,安静地跟在其后。不多会儿,便到了院中正房。 远远门廊之上有丫鬟屏息侍立,她们瞧见小厮,其中一人进了屋。 带路丫鬟到了此处不再前行,小厮朝她拱拱手,侍立于门外,等待传唤。 “娘,真不能将那杂种给赶出南家嘛,难道娘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当上家主,生生压我一头?”南峰不满地抱怨道,“现在他能凭着大哥身份压我,以后就能凭着家主身份压我,此时修为低他能借助外物噤我声,谁知以后他会如何对付我?”南峰抱着赵秀如的手软软地撒着娇,房中丫鬟低头垂手,屏息敛气,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66.路遇熟人 此为防盗章  及至听到他说与南府仙师约为亲盟, 更是嘲笑他得了妄症,只能着他们都不穿的粗糙麻衣,居然能与府中的仙师有婚契之盟,岂非说笑?期间谩骂与讥讽全朝他砸来, 更是推推搡搡让他别靠近南府, 若是惊扰府中贵人就是大过了。 叶赟直接散开威压, 骇得守门的小厮俱觳觫在地,一时竟没胆起身。叶赟虽然对南府印象不好,但对这些凡人懒得计较, 依旧散开威压站在府门前, 等待府中之人出来。 他这行为算得上挑衅, 若非祖父信誓旦旦的说南家家风清正,不会嫌贫爱富,他此时已经走了。此时他还在这, 凭着的是对他祖父的一腔信任, 纵然南府下人行为不端, 身持不正。 看来南府家风并没祖父说得那般清正。 果如他所猜测,南家不多会儿就来了一名练气八层的修士,二话不说就散开威压,“来着何人,何故欺我南家之门?” 周围下人被这威压直接俯趴在地,昏迷了过去, 靠得近的七窍甚至流出鲜血, 显见肺腑已被修士威压所伤。 叶赟亦为练气八层, 不受威压所迫,因此无半点事。来者也发现了这点情况,缓缓收回威压,示意人将这群小厮拖去治疗。叶赟取出玉玦,开口道,“叶赟,前来商议婚事。” 这个修士便是南大管家,对于当初南家老太爷与叶家定下婚约之事知晓得清清楚楚,当即上下打量了下叶赟,客气地笑道,“原来是叶家郎君,下人没眼色,怠慢了郎君,还请勿怪。” 说着,示意身旁的一名下人去通知家长,同时对另一名凡人管事下达惩罚的命令,“今日守门的,全部送出府,南家不需要这般没有眼色的东西,今日是叶家郎君脾性好,若是改日得罪了贵人,南家可败坏在这起子小人手中了。” 南大管家的话语刚落,那凡人管事忙诺诺的应了去。 叶赟听着有些腻歪,什么是改日得罪了贵人,话里话外说他不是贵人,能任南府作践么?初初见面,让叶赟对南家的印象低到谷底,这就是祖父所说的家风清正的南府? 叶赟本就不是真心前来求娶道侣,此时更是打定主意退了婚约。 入了府,府中下人还好,只是用一种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他,并不惹人厌恶,不过等见了南府主家之人,叶赟体内的洪荒之火简直愈烧愈燃,这南家,简直不知所谓。 南家少爷小姐眼底的轻视毫不掩饰,而南家家主眼底无波,但这态度比南家夫人的轻慢更让人难堪,简直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得,憋在心中难受得紧。 叶赟眼底的阴郁简直能化作实质,就南家这家风,倒贴给他他都不要,目光短浅又坐井观天,简直可笑。 坐在听松院窗旁深吐一口气,瞧南家这态度,这婚约应该会黄,如此一想他轻松了许多,这样的家族,幸好以后不会有牵扯。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南家不愿意履行婚姻,却依旧将他安排在听松院,难道南家还有其他打算不成?念及此,他的脸色又变得阴沉,最好南家别算计到他身上,不然别怪他不顾叶家祖父与他祖父的那番情谊。 南嘉木见到的便是脸色阴沉的叶公子,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朝对方温和一笑。 叶赟愣了下,穿过回廊走到院门。小院并不大,只是布置得比较精巧,假山流水水榭回廊都有。 叶赟打开院门,冷眼瞧着这贵公子,心下却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暗自点头,果然雅如君子,温润如玉。 “我是南嘉木,叶公子可唤我嘉木。”南嘉木率先开口介绍自己。 “叶赟。”俊朗公子吐出自己的名字。 南嘉木失笑,望着他冷淡的脸也不介意,“yūn,是‘邃初冥昧,元气氤氲’的氲吗?” “文武双全赟。”叶赟淡淡道。 文武双全不是斌吗,南嘉木心内犯嘀咕,面上却露出个恍若大悟的笑来,“好名字!叶公子不请我进去坐坐?” 叶赟让开。 南嘉木目光扫动,道:“我们去水榭。”南嘉木选了个极为坦荡的地方,叶赟也没意见。 水榭之中有一圆桌,圆桌之下有四张圆石椅,南嘉木与叶赟相对而坐。 南嘉木见叶赟实在冷淡,遂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茶具,安上灵石,开始泡茶。 叶赟皱了下眉,对这贵公子拉高的印象分又拉低不少,附庸风雅。 “来,喝上一杯。”南嘉木将历经三次沉浮的茶水给叶赟倒了一杯,开口道,“叶自沉浮,多险入香,方能出好茶,叶公子何必焦躁。” 听到他不疾不徐的声音,叶赟心情又好了点,默不作声的细细品了茶。 其实他并不懂茶,但品茶的架势他还是懂的。 南嘉木见他这沉默寡言不合作的状态,猜测南家那四个主子给了他不愉快,难怪南廷默许自己招待他,想必也知道自己妻儿什么德行。南嘉木并无半点不满,这种擦屁股的事做多了他也就无所谓了。 至于叶赟的态度还算是好的,只是个心高气傲的少年人,虽然很生气,但教养良好,没直接给人没脸。 南嘉木瞧得出来,叶赟并非那种攀图富贵之人,也不是那种少年张狂之人,这样稳重又带点小脾性,让南嘉木对他的感官很不错。 如此,南嘉木的神色更加温和亲切,“叶公子,南家与叶家约为两姓之好,不知道你如何看?” 暂时不用管,叶赟咀嚼这句话,这是南家事了,他便要处理这谢明蔚?叶赟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见叶赟什么都不多问的支持他的决定,南嘉木心情愈发愉悦。他的笑得眉不见眼,弯弯的月牙儿盛满美酒佳酿,叶赟望着,有些醉人。 他忽然起身,硬邦邦道,“走了。” 南嘉木心情好,也不计较他的冷脸。 叶赟目不斜视地往城门口走去,南嘉木望着热闹的街道故作叹息道,“本来说好带你逛布阳城的,没想到你与布阳镇倒是缘浅。” 不,缘分挺深的,叶赟偷偷地觑了眼南嘉木,抿了抿唇,没说话。 南嘉木没听到叶赟接话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不过没关系,这一路我替你介绍介绍,也算你逛过布阳镇了。”说着嘴里就不停歇的替叶赟介绍布阳城的势力划分,以及商家标记。 “布阳城主要由南、谢、庄、程四大家族把持,不过上面还有个城主管理这座城镇。南、谢、庄、程四家是依附赤霞宗的小家族,家族里修为最高的也不过筑基,毕竟族里灵根好的都会送入赤霞宗,留在族里的,都是四灵根、五灵根,难有大成就。不过也有加入赤霞宗的家族弟子想重回家族的,这些弟子若是筑基便放他们回去,若是金丹,则会让他们接镇守城镇的任务,运气好的便能回家族所在城镇当城主,运气不好的便在异乡当城主。这些弟子都是天赋耗尽或者寿元耗尽之下的无奈之举,一般弟子并不愿远离宗门。” “一般这种家族或者宗门所开的店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印记,以供族人或者宗门子弟辨认。赤霞宗的商铺会在牌匾右下角刻印红色霞云一朵,南谢庄程四家标志是一脉相承的,皆为古篆,你瞧那家酒楼,牌匾左上方似龙爬蛇形之图案即是‘南’字,那家锦绣坊上刻着‘程’字,那家是谢,这家是庄。” 叶赟顺着南嘉木的讲解跟着望去,果见那些商铺不起眼处都标着有印记,叶赟暗暗记住,走的速度却渐渐放缓。 南嘉木见叶赟仍是一脸漠不关心只专注赶路的模样,视线却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话语乱转,心下闷笑,却还是继续介绍道,“除了赤霞宗和南谢庄程外,还有安山书院、玉泉宗、雪衣坊等,这些宗门的印记也很好记,安山书院直接是本书,玉泉宗······” 叶赟倾耳凝神专注的听南嘉木说话,这态度让南嘉木喜不自胜,不由得滔滔不绝,叶赟未曾回应他一人也说得津津有味。 城镇之内屋舍俨然,街道之上来往人群如流水,车马声、谈论时、风声、笑声,蒸得这小镇热闹气氛如鼎沸,烹出这鲜花锦簇的众生百态。 “哟,这不是我们嫁出去的南大少爷么?往常只道你长得像个娘们儿,现在倒是直接变成娘们儿了”南嘉木正说得兴起,耳边便传来这不和谐之声。 南嘉木也不回首,直接开口道,“比不得程大少,到现在也没抱得美人归。” 论脸皮厚,其实还真没几个比得上南嘉木。 只是南嘉木不在意被人骂,叶赟在一旁听得难受,他瞧着南嘉木满不在乎的神色,忽然想了解他经历过什么,才变得这么漫不经心。 “就算我没抱得美人归,我还是爷们儿,至于你么,”程大少程江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叶赟一下,“不仅嫁个穷散修,还被人当女人使,也不嫌燥得慌。不说找个地方躲起来,竟然还有脸面大摇大摆的在布阳城闲逛,当丢脸丢得不够么。” “那又怎样,至少我找到了个可心人,为了他,我愿意。而且,他才不穷。”南嘉木斜晖脉脉的瞧了叶赟一眼,朝程江继续道,“赤霞宗流一尊者和流炎尊者便是一对同性道侣,你这是说流炎尊者也是个娘们儿吗?” 叶赟侧过脸,又偷摸摸的勾起嘴笑了。 程江惊了一瞬,压低声音道,“你找死别拉上我,尊者的名号也是你能说的。你以为你是谁,也敢攀比尊者。” 南嘉木凉凉道,“这不是按你的逻辑推的么,我找了个可心人我骄傲。”说着,搂住叶赟的腰。 67.仿照天宝 此为防盗章  当然, 南嘉木这种追踪方式能够见效,不过是修真界还未有过这般案例,而南家老祖宗对自己实力很自信,一时没防备而已, 若是被人知晓了, 南嘉木的计策自然无法奏效。 南嘉木约莫着老祖的速度, 对叶赟道:“帮我一次。” 叶赟点头,“我要做什么?” 南嘉木朝叶赟招招手,叶赟迟疑了会, 勉强相信南嘉木不会趁机揩油, 走了过去。 叶赟越扭捏, 南嘉木越有心使坏,他凑近叶赟耳边,低声道:“一刻钟后你引南峰到南雅院中。”说完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势摸上叶赟脸蛋一滑, 之后快速后退, 笑道:“赟儿光滑水.嫩, 为夫很是欢喜。” 叶赟脸色黑了,就知道不能相信南嘉木的节操。 还未与他通心意之前就能偷他小.衣一解相思,他怎能因为南嘉木正经了几天,就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南嘉木略微仰着脸笑,觑了叶赟一眼,出了闭关室。 叶赟在原地站了会, 又偷摸摸的笑了笑, 他伸手去摸南嘉木碰过的脸蛋, 好似仍能触碰到南嘉木掌心的温度,柔软又热烫。 南家府邸以主支为中心,旁支簇拥而住这种布局。因此,南嘉木出了闭关室,便朝旁府而去。 五长老南正正坐在蒲台上打坐调息,忽闻窗外异动,当即大喊一声:“谁!” “是我。”南嘉木慢悠悠地开口,“南嘉木。” 南正先是一惊,随即一怒,“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打开房门,瞧见门外温煦而笑的南嘉木,不满道:“你不是出城了吗,又跑回来做什么?” 南嘉木笑容未变,诚恳地开口,“我在城外遇见一散修,听得他在逼问布阳镇南家位置,我担心南家仇家前来,故而又折返回来。” 五长老大怒,“此事为真?还不告知家长,怎可延误时机!”说着便要出门。 南嘉木拦了一下,急切道:“五长老息怒,那散修已往南雅院内而去,南雅院子距离五长老最近,故而我先寻五长老帮助,并非延误时机,更非心怀恨意。” 五长老本来不悦之心转而被担忧所替代,往家主院内而去的脚步也拐向南雅院内方向,同时不忘赞道:“嘉木你做得不错,小雅是我南家的希望,她不能出任何事,你前来求助是对的。” 南嘉木无声的笑了笑,他紧随其后,语带真诚道:“这是嘉木应当做的。嘉木虽然嫁离南家,但南家也是嘉木的根,嘉木自然希望南家越来越好。” 五长老急急忙忙地赶往南雅院子,一边给其他人发传讯符,听到南嘉木的话面带欣慰,“你能这般想极好,果然嫁了人就不一样,长大了。” 五长老只是顺嘴这么一说,等反应过来时他面色微变,快速偏头瞧向南嘉木。 南嘉木嘴角弧度未变,好似未曾听见这话,见五长老望过来,还疑惑的回望过去。 五长老拿不准他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不过他也只纠结了一下,心神更多的还是落到南雅身上,“那名散修什么修为?” “不知道呢,我修为太低,感受不到。只觉得他深不可测,完全提不起反抗的念头。”南嘉木说得真诚极了,好似真有那么一回事。 五长老愈发紧张,“我先去助小雅,你等其他人过来。” “好。”南嘉木望着五长老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在心中快速计算了下,若是叶赟那边顺利,等五长老到达之际,南峰南雅与五长老该碰头了。 他身形一闪,借助瞬移符重新回到南雅院外。 黑夜中有两人一前一后的朝这边跑来,前边身影恍若黑烟,后边那人却宝光闪闪,红的、白的、绿的、紫的,法器激活之光在这黑夜中十分显眼。 南嘉木知晓,前边那人是叶赟,后边那人是南峰,也只有南峰,才会在身上挂满法器。 南嘉木手掐灵诀,将南雅院中杀阵激活,之后潜心等待。 南雅院中阵法,是南嘉木许久以前布置好的。 那个时候南嘉木忽然得知南峰南雅的身世,又恰逢南雅去了赤霞宗,便心血来潮在其院内布置了杀阵以及血缘鉴定阵法。而今日,这两阵法便起了作用。 当初南嘉木肯定未能想到,昔日忽如其来的动作会成为今日的暗笔,不过他再次感谢当初到处挖坑的自己。 叶赟不远不近的吊着南峰,在南峰即将追上之际,跳入南雅院内。 南峰想也不想的也跟着跳了进去,只是跳入之后,不见那偷袭小贼的身影。他未发现,他进入院中之后,身上法宝之光无声无息湮灭。他四处扫视了一眼,发现这院子有些眼熟,还未思及更多,便被一道掌风击中,啪叽一声撞倒大树,连人带树落到地面之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此时,南雅也听得院中动静,从屋中赶过来。 “兀那小贼,敢偷袭你爷爷我,我这就叫我姐姐来杀了你。”南峰在地面上滚了几圈,捂着胸口从地面爬起,朝那黑影喊道。 “小峰?”那黑影人开口,却是五长老的声音,他语气惊疑不定,显然不明白为何自己攻击的是南峰。 “小贼,认识你爷爷我,还不朝我道歉!”南峰没听出来人声音,继续叫嚣着,同时不忘激活身上法宝,陡然间南峰身上又亮起各种法器运行的光芒。 五长老掌心出现一颗夜明珠,他朝南峰走去,面上出现懊悔之色,“怎么是你小峰,我以为是那刺杀小雅的小贼。” “五长老?”南峰也认出来人,不满的开口,“你怎么朝我下杀手,若非我姐姐给我的护身法器,我就死于你手了。你等着,我要用南家家规惩戒你,谋害南家少主之罪,你认还是不认?” 南峰咄咄逼人,刹那间被死亡笼罩的恐惧让他不依不挠。 五长老也面露后怕之色,正欲开口再问,旁边传来南雅的声音,“小峰,五长老,你们怎么在这干什么?” “我是追杀小贼过来的,”南峰转头望向南雅,面带高兴之色,道:“姐姐,你有没有瞧见小贼进来?” “我是……”,五长老正欲直言,眼前一黑,天地骤变,眼前山石俱裂,似流星从天际纷纷坠.落。 流星带火,带着滚烫的温度,还未迫人便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 五长老面色一变,掌心出现一把金刀,用力朝前一劈。 刀尖带着金黄色的刀气疾驰而前,刀气所到之处,流星雨般的天陨石霎时间分崩离析。 南雅掌心出现一枚绣着山河图的团扇,她前后摇了摇团扇,团扇中的河水化作奔涌的巨潮汹涌而出,与那纷纷坠.落的火球相撞,瞬间将其淹没。 河水滔滔不绝,渐渐的形成一张大网铺满天幕,将流火陨石拦在天际之外。 五长老与南野皆是筑基修士,对付这样的阵法自然是举重若轻,只有南峰,挥剑斩不落流火,躲避又躲闪不及,若非身上有法器撑起防护罩,早被流火扫中,生死不知了。 不过饶是有法器支撑,他也应付得颇为狼狈,一边躲避一边激活法器,一边喊姐姐。 南嘉木没打算用这阵法弄死他们三人,他启动阵法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弄出动静,将进入南府的老祖宗吸引过来。 南嘉木本可以装成陌生人将五长老吸引过来,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他若想揭穿“南廷”阴尸身份,必然要留在此处,而留在此处便逃不掉南家老祖宗的法眼。 如此,反正要暴露这一切皆是他所为,他又何必选择更麻烦的匿名方式呢。因此,他大大方方将五长老骗过来,大大方方的站在此处,告诉老祖宗一切都是他所为。 他将叶赟身影藏得更为严实,以自己为焦点立于夜空之中,带着温煦的笑冷眼望着那三人对抗阵法。 五长老与南雅毕竟是筑基期,这杀阵对他俩并无多大作用,南嘉木见两人即将破阵,并没试图操控阵法,而是继续激活血缘鉴定阵法。 他面带雅润之笑,朝天边瞧去。 不过眨瞬间,南嘉木身侧便出现一名修士。 他与南嘉木面容轮廓相似,又同时天生笑唇,光看容貌可知这两人拥有血缘关系。 血缘关系,有时候当真是一种奇妙的关系,两人分明不知隔了多少代,却依然有一两部分相似之处。 他皱眉望着红色血光笼罩阵中三人,望向南嘉木,不悦开口:“你又起什么夭蛾子。” “血缘鉴定阵法,老祖不会认不出来吧。”南嘉木笑得轻松,语气也很轻松,“你这一脉,除了我,没其他后辈了呢。” 修士语带不悦,“那又如何,修士血亲关系淡泊,更何况你我隔了这么多代。便算你是我这一脉唯一后代,也不过是后代而已。你父南廷还在,想要后代,还不简单。” 南嘉木嘴角微露嘲讽,并未说话。 此时,南家老祖宗忽然以神识碾碎血缘鉴定阵法,袖手等候。 南嘉木目光一暖,随即愈发嘲讽,现在倒是记得替他打掩护了。 不多会儿,南家其他四名长老以及南廷赵秀如也到了此处,他们目光落到飘在上方的南家老祖宗上,齐齐行了一礼,“见过老祖。” 而此时,五长老与南雅齐齐出阵,他俩瞧见老祖宗也面色一变,也行了一礼。因着两人攻击,那杀阵也碎了,露出里边灰头土脸的南峰。 南峰一出,正好瞧见南嘉木,当即大怒道:“南嘉木,你怎么在这?你这卑贱种不是与那穷散修离开布阳镇了吗,怎么,唔唔”南峰脱口而出的话又急又快,南雅与赵秀如阻拦不及,只能听他突突的攻辱南嘉木。 南雅心一跳,见南峰还欲继续说下去,当即伸手一揽,一手封住南峰嘴唇,厉声道:“胡吣什么,怎可对长兄不敬,还不道歉。” 南峰也不是完全没眼色的,只是之前被愤怒占据上风,此时被他姐姐一拉,理智恢复,也发现现场是什么情况,当即道歉;“对不起大哥,我一时昏了头,口不择言,还请大哥莫怪。” 南嘉木微笑着望着南峰,神色与以往一般无二,然而他却没搭腔。 南峰不敢将自己的愤恨流露,只低着头躲在南雅之侧。 他很畏惧这个老祖宗。 南世鸣望着南峰神色莫辩,南峰顿觉那股视线好似将他穿个透心凉,他还活着,却又好似被冰封在雪地之中,恰是死去。 南雅担忧地望着面色苍白冷汗直流的南峰,不着痕迹的将他拦在身后。 南廷目光落到南嘉木身上一瞬,恭敬地开口问:“老祖宗今日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给族孙?” 南世鸣收回视线,没说自己是被南嘉木唤回来的,只道:“若非我此次心血来潮归家,还不知有人胆大包天混淆我主脉血脉。”说完,他目光落到赵秀如身上。 赵秀如瑟缩了下,心中惊惧不已,她死扣着掌心,低下了头,眼底恨意与惧意藏不住。 南嘉木没死,这小杂种竟然没死,他回来报复了。赵秀如心中无限悲凉,知道今日她在劫难逃。她与南嘉木打过这么多年交道,这小杂种有多狡诈,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南嘉木若无必全把握,怎么会现出身形? 南廷目光也跟着落到南嘉木身上,道:“老祖宗这话从何说起,可是有谁在您面前进谗言了。” 他这话并未特指,可是他说的是谁,在场众人皆心知肚明。 南世鸣眯着眼盯着南廷,意味莫名地开口,“你倒是心宽。” 他伸手一指,南峰南雅南正直接被定在原地,全身连同肌肉都一动不能动。 南世鸣一弹食指,指尖分出三缕白色指风割破三人颈上肌.肤,沁出一滴鲜血来。 随即南世鸣又取出一枚圆盘法宝,三滴圆溜溜的血从三人颈部飘起,落到圆盘法宝之上。 很快,圆盘法宝上三滴血融于一处,散发着刺眼的血红色的光芒。 南世鸣抹去那三滴血液,又从南雅南峰以及赵秀如身上各取一滴血,显示的是同样的结果。 之后,南世鸣又给南峰南雅以及南廷做鉴定,三滴血有两滴血融于一处,另一滴血孤零零的立在一旁,法宝未闪烁红光。 南世鸣抹去血滴,将法宝收好,再次望向南廷,道:“如何?” 南正紧张地望向南廷,赵秀如死死扣住掌心。 那是个奴仆打扮的小厮,约莫十八.九岁,眉清目秀,然而眼底藏奸破坏了灵性容貌。 他正坐在梨花树下的石桌旁吃饭,听得声响,他眉目不耐地偏头朝院门口瞧来,见是南嘉木,不耐之感隐去,放下饭碗起身笑道:“大少爷,您回来了。” 南嘉木目光在石桌之上逡巡了一番,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碗碟以及一木质雕花暗红食盒,那食盒正是他寻常所用那只。食盒之侧,瓷白碗中剩下半碗残饭,灵饭之上沾染着酱汁,看着很有食欲。 菜碟之中灵蔬灵肉也缺了一半,南嘉木粗粗一瞧,炙雪兔、酸辣彩鸡丁、天兰草、灵食炖等,皆是凡人可食不会爆体的灵食。 南嘉木双眸暗了暗,再抬头又恢复云淡风轻。 锄石见南嘉木目光落到石桌之上,也跟着瞧去,讪笑道:“这不是看大少爷没回来,怕浪费,所以小的就做主吃了。”以往他也这般做,只是都在大少爷回来之前毁尸灭迹,大少爷不关心这些俗物,一直没发现。 此时被捉住,锄石也不怕,大少爷是个宽厚的,不会拿他怎样。 果然,南嘉木对此没多说什么,继续朝自己房间内走去,一边走一边温声开口:“我心有所觉,须闭短关。” 锄石跟了南嘉木这么多年,瞬间明白南嘉木这是不喜打扰,当即道:“小的明白。” 南嘉木朝他点点头,经过锄石之侧忽然顿住,锄石先是一惊,随即双目一亮,神采熠熠地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仿若未曾瞧见他眼底的贪婪,笑容依旧温柔和煦,他伸手从腰间荷包之中取出一黑色小人雕像。这个小人比例不太正常,脑袋大大的身子短短胖胖的,不过看久了怪顺眼的。 锄石以往从南嘉木这收到过不少这样的小玩意儿,此时见了也不觉奇怪。他快速从南嘉木手中取过,高兴地问道:“少爷,这是给我的?” 68.壮哉墨宝石 此为防盗章 南嘉木望着叶赟走远,就此事对锄石笑道, “还是母亲想得周到, 我本以为婚后要跟叶公子到乡下村中过活, 没料想还能生活在布阳城。”他的笑容很温暖, 感激之意溢于言表。 锄石讷讷不敢说话, 他担心这话让夫人知晓,又是一场是非。 锄石不知, 南嘉木与赵秀如目前达到了微妙的心照不宣, 这些小吵小闹已不被两人放在眼中。 “锄石, 我即将离开南家,你跟了我这么多年, 可想一并离开?”南嘉木低头觑向锄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锄石低头道, “谢大少爷好意,只是锄石是南家的下人,怕是不能陪大少爷嫁到叶家。” 南嘉木笑容未变,点点头, 不再言语。 一个将死之人, 用不着他费心思,赵秀如心思缜密又手辣, 一个没用的知道了不少事情的棋子, 下场自然不言而喻。也就锄石天真, 以为赵秀如会继续用他。 天边飞来一只纸鹤, 南嘉木伸手一接, 将纸鹤抓到手中。 神识一动,一个隔音罩布下,接着飞鹤张喙,一道男女未辨的机械声音响起,“嘉木,你从哪找来的傻大个,二阶上品玉符,价都不还便贱卖,倒让我赚了好大一笔灵石。哦,对了,法衣与五磨汤他也付了灵石,我做主收了,算是给你省钱。如何,我对你好吧,这般豪杰主顾,下次还带过来啊。” 南嘉木听得好气又好笑,同时不可避免地有些心疼,替叶赟心疼。 能让这奸商这般喜上眉梢,这贱卖可不是一般的贱卖,价格至少压到十分之一,堪称白菜价格。 而且,昨日叶赟将五磨汤与法衣的灵石付了后,又给了他一百中品灵石当见面礼,这叶赟到底卖了多少二阶上品玉符? 南嘉木将飞鹤收好,撤了隔离罩,迈步朝院外走去。 他得去寻叶赟,与他商议下这天婚之事。 那间小院并不大,只有两进,分前院后院,前院为花园,后院只两间卧室,偏厅为厨房等。 而叶赟在前院等南嘉木,他知道南嘉木会迫不及待地来寻他。 南嘉木径直朝花园中的八角亭内走去,八角亭中,叶赟正背着手注视他。他穿着一身法衣,黑色龙纹法袍衬得他愈发清绝俊朗,他便站在此处,无边风景皆为他陪衬。 南嘉木眯了眯眼,暗道这人长得倒好看。 他紧走几步,在叶赟对面坐下,从荷包中取出茶具,袅袅泡起茶来。 “叶兄今日,令嘉木刮目。嘉木不懂,昨日叶兄不是坚决婉拒,为何今日这般配合?”南嘉木一边问一边以热甘泉将茶具一一烫好。 叶赟面热了热,沉默不语。 南嘉木习惯了叶赟的寡言,继续道:“不管叶兄因何改变主意,我南嘉木欠叶兄一个人情。”南嘉木将第一遍茶水倒掉,开始烫第二遍。 叶赟凝眉,诧异地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抬头回视叶赟,见叶赟紧锁额头似是不悦,笑道:“若是叶兄担心那天婚契约,无妨,我有替命傀儡,彼时可由傀儡代我,契约自然不会成立。” 他思及半成品替命傀儡,心道今晚得加把劲,将之炼制成功。 叶赟定定地望着南嘉木,沉吟了会,斟酌字句道:“不必,我既已做出选择,便不会后悔。你,无须委屈自己。” 委屈自己,他哪里委屈了?南嘉木诧异地望向叶赟,举着的热水壶口冒着热烟,模糊了彼此的面容。 叶赟见南嘉木惊喜地动作都忘了,心定了定,之前的担忧反倒放下,对与南嘉木携手道途的未来多了几分期待。 饶是南嘉木七窍玲珑心也没能弄明白叶赟话语中的逻辑,不过叶赟话中的意思倒是听明白了,“你是说,真结天婚?” 叶赟不置可否,不过这沉默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南嘉木放下热水壶,取过一空杯在手中旋转,“容我想想。” 天婚不能乱结,一旦绑定就难以解绑,未免太过霸道。理智归理智,但南嘉木心思蠢蠢欲动,一旦结下天婚,便会拥有一个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伙伴,这对南嘉木来说诱.惑太大。 自从母亲与祖父皆亡后,他一直独身一人,孤身太久,对这种牢固而温暖的契约本能向往。 渴望温暖,渴望陪伴,本就是人性。 叶赟再次凝眉,心中无端起了一份怒气,莫非南嘉木想反悔?“你想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南嘉木再次怔住,费了翻心思才勉强解读成过河拆桥。 “叶兄这话从何说起?”南嘉木心思一转再转,“嘉木自认对叶兄诚心,并无欺瞒之处,更无不妥之处。” 叶赟闻言心内自得,面色再次缓和下来,矜持地点点头。 南嘉木估摸着,叶赟心思与自己一般,希望有个人陪,又希望这个人永远不会背叛自己,除了天婚,还有什么契约比它更让人安心呢。 道途多舛,性情道友更为难得,看来叶赟对自己并不讨厌。 这人,倒是别扭,南嘉木轻笑一声,替叶赟与自己斟了一杯茶,之后举茶扣敬道:“如此,未来道途,还请叶兄多多提携。” 叶赟依旧矜持地点点头,举起茶杯相碰。 茶杯相击,发出清越之音,似是也为两人庆贺。 南嘉木轻笑,宽袖掩面,将茶水一饮而尽。桌上茶烟袅袅,一如初见那日,不过彼时叶赟只觉南嘉木附庸风雅,此时却觉得南嘉木内秀于心。 天婚在叶赟所住的小院之中举办,算是南嘉木出嫁而非叶赟入赘。而这婚礼,既没亲朋满座,又无雕红朱柱,更没贴喜描红,南家嫡子的婚礼,素净地不似婚礼。 除了南廷与赵秀如,谁也没来。 而这小院,也没布置成新房模样。 天婚最重要的那步是二人自取心头之血天地为契,南廷直接断了那些那些繁文缛节,让两人穿着婚服进行天婚盟誓,这个玩笑似的婚姻就在这个玩笑似的场合举行。 南嘉木觉得,这婚礼简直不能再合他意,他一点也不想拜父母。叶赟则是觉得在南家经历过那么多糟心事,出现再多的糟心事他也不会意外。 若是此刻有表情包,他肯定是拽着眼神斜视,冷艳高贵的扔给南廷与赵秀如“呵呵哒”,简直智障。 至于已经成为自己道侣的南嘉木,他心中忍不住多加怜惜,摊上这样的父亲与继母,南嘉木能长成如今这般模样,多不容易! 待天婚契约在两人身上显现,天地异象繁华似锦,南廷停留在南嘉木身上的视线溢出一丝慈爱,待南嘉木抬头瞧来时又尽数隐去,他收回视线,冷漠道:“你既已出嫁,日后少回南家。” 南嘉木被南廷这言语伤到,心彻底冷了下来,“秉遵老爷之语。” 南廷迈步,身形一动消失这小院之内,只留下赵秀如立于院中。 她心中暗爽不已,面上却保持慈爱微笑望向叶赟,吩咐他好好照顾南嘉木,嘴里明褒暗贬的说了一通“肺腑”之言,假惺惺的用帕子拭几滴“眼泪”,最后说了句“以后要好好过日子”为结尾,好一番慈母心肠。 叶赟懒得看她虚假的面孔,只胡乱点头,而南嘉木依旧真诚的一张脸,用那副无害的面孔跟南夫人母慈子孝,“儿子让母亲费心了,儿子与赟儿结了天婚,只有相互扶持的份,断没有吵架仇恨的道理,没有那些炉鼎侍妾之流插入我们之间,感情只会处得越来越好。儿子便知道母亲是关爱我的,旁人那些挑拨之言儿子从未信过。我知道母亲担心儿以后没有儿女伴身才会让儿与赟儿结为天婚,儿一念及此,便对未来充满信心。以后儿不在母亲身边,也不知家里那些不入流的会不会张狂起来让母亲生气,不过便是为了儿母亲也该保重自己才是。”说着,南嘉木望着南夫人,充满真挚的感激。 叶赟沉默地立于一旁,只当那声声赟儿并非唤的自己。 而南夫人听到南嘉木的话,恨得指甲深深掐进肉中,掐出月牙的血痕,但脸上还得带笑。 南嘉木嘴上说着感谢的话语,但一字一句皆往自己心窝子上戳。南廷当年娶游氏之时,并无侍妾炉鼎,正是南廷对游氏的这份痴情打动了自己,才会在游氏死后一心一意的要嫁给他。然而她嫁给南廷之后,才发现并不是这般回事。 未曾发现南雅与南峰身世之前,赵秀如为南廷对游氏的专情与对自己的花心伤心不已;及至发现南峰南雅身世,更是因爱生恨,时时郁结于心。此时被南嘉木这么明晃晃的戳刀子,她还只能笑着应了,简直要呕出血;偏偏这天婚还是自己替他作得主,真是怎么想怎么膈应。 赵秀如捏紧拳头,面带微笑与南嘉木嘘寒问暖,只是眼底时有阴狠一闪而过。 不急,不急,等到了明日,世上再无南嘉木这人,她犯不着与死人计较。 南嘉木感慨下庄凌的用心,对于储物戒中的灵石也有了心中准备。 他将储物戒神识认主后顺便一扫,果然里边并非下品灵石,而是中品灵石。 “这庄凌,”南嘉木心中暖暖的,面上笑容愈发真切了一些。 神识间扫到锄石推开门扉,南嘉木将储物戒一隐,起身打开房门。 锄石双眼一亮,“大少爷,您回来了。”锄石连走几步,边走边道:“夫人那边遣人来寻少爷,皆被我以不知少爷行踪打发了。不过夫人那边催得急,少爷还是去一趟吧。” 说完后,锄石又面露忧郁之色,关切的望向南嘉木,“不知夫人又寻到什么条目惩罚少爷,少爷明明什么都没做。” 南嘉木轻声开口:“夫人做事,总有她的理由,并非我一定没错。” 锄石愤愤不平道:“可是少爷就是没错啊,夫人真是,”锄石失口而出,又忽然顿住,脑中迅速想了个措词,继续道:“真是太不贤惠了。” 南嘉木一直微笑地听他说完,对锄石的话不置可否,只道:“我去正院了。”说完,他缓步迈出院中。 锄石忙点头,目送南嘉木出了房门,南嘉木走后,锄石才涌起阵阵后怕。他差点说出“太恶毒”三字,若他的话被夫人得知,他只怕难逃病逝下场。虽然他说夫人坏话是为了取信南嘉木,可夫人却不会管这些。 上院。 赵秀如遣散丫鬟房门大开,同时激活房间内的隔音阵法,确定不会有人偷听他俩谈话后,赵秀如才望向南嘉木,坐在桌边,冷笑道:“儿子要对付老子,你说这笑话好不好笑?我若将这个笑话告知家主,不知家主会不会乐笑?” 南嘉木一直望着她动作,此时方坐在对面,笑吟吟道:“夫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赵秀如把玩着黑戒,“你是聪明人,何必说暗话。我什么意思,你我心知肚明。” “哦。”南嘉木忽然恍然大悟,笑道:“夫人是说,有人鸠占鹊巢,混淆我南家主家血脉之事吗?” 赵秀如笑容一收,掀起眼皮觑了眼南嘉木,冷冷道:“你怎么知道?” “我自是有我的渠道知道。”南嘉木笑得高深莫测极了。 南嘉木一直怀疑自己不是南廷的孩子,不然怎么会有人这般对待自己的孩子。将幼年的他丢入听雪院不闻不问,任下人苛刻欺负,若非他祖父看不过眼将他接到身边,他能不能根骨未损的活到如今很是难说。 若仅是如此也便罢了,在他祖父死后他逃离了这个家,然而那男人找到他后瞬间想要杀了他,虽然后面不知为何放弃了,但那濒临死亡的滋味南嘉木永远不会忘记。 从那之后,南嘉木便疑心他与南廷无血缘关系,遂大费苦心地炼制出能检验血缘的灵器,只是最后的结果让人意外,他与南廷真切存在着血缘关系,反倒是南峰与南雅没有。 这就有些意思了。 南嘉木将此事记在心里,暗暗留意南廷,之后他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南廷他不近女色,却纳了不少炉鼎侍妾,且做出十分宠爱她们的迹象。 南廷为何如此掩饰自己?南嘉木曾恶意的猜测南廷不.举,故意做出如是假象,以全自己面子。 当然,这只是他闲暇时的消遣,他更多则是在寻思,该如何利用赵秀如的秘密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赵秀如没有不依不挠地追问到底是什么渠道,因为她知道南嘉木不会说,她只是冷呵一声,道:“小雅小峰的出生,可是你的好父亲允许的。若非他处心积虑,我也不至于才知晓。” “我知道,”南嘉木和煦一笑,他当然知道,南雅南峰的身世,还是他暗地里提醒的,若是赵秀如不知南雅南峰的身世,这出戏可唱不下去。 “我还知道,南廷从未碰过你,碰你的,是南廷安排的南家弟子。”南嘉木温和而笃定的开口。 赵秀如脸色终于变了,她双目冷冷的,声音也冷冷的:“你知道的倒是多。”之后赵秀如冷意一收,轻声细语道:“小雅小峰的出生是合法的,只要南廷承认,谁敢质疑他俩的身世。” “南峰只是家主,南家还有长老,还有赤霞宗修行的老祖宗,南廷不能一手遮天。你要知道,南雅能拜师苏映尊者,少不了赤霞宗内老祖宗的帮助,你说,要是南家老祖宗知道南雅的身世,”南嘉木顿住不说,见赵秀如面色愈发苍白,满意地给她倒了杯茶,“喝点,冷静一下,我知道你一向是聪明的。” 赵秀如并未伸手去接,南嘉木也不强求,将茶放到赵秀如身前桌上,继续开口:“南雅南峰的身世,今日我能发现,明日便会有其他人发现,那时你能让他们相信,是南廷主动给自己戴绿帽,让你与奸夫生下奸生子吗?” “闭嘴,他们才不是奸生子!”赵秀如衣袖一扫,将桌上茶壶茶杯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瓷器破碎声。赵秀如面色十分难看,南嘉木嘴中的奸生子触痛她的心,让她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女儿与儿子,怎么会是奸生子?南廷,南廷!赵秀如将南廷两字在嘴中不断咀嚼,恨不得将南廷生食啖肉。她平生最恨奸生子,从小她因为有个出墙母亲与奸生弟弟而不知吃过多少苦,每遭苦难之际她都恨不得带给她耻辱的母亲与弟弟一并死了,他们死了,她便不用再受那些不公平,那些故意磋磨。 可是他们一直活着,一直活着提醒她,她的母亲与弟弟是如何不名誉的存在。 今日,她被动成为了她母亲那样的人,她的一双儿女成了她最瞧不起最厌恶的存在。她好不容易催眠自己,这一切不是她的错,她的儿女是南廷的婚生子,可这一切被南嘉木挑破,让她不得不面对这让她痛苦的事实。 她恨南廷,也很南嘉木,这对父子,简直生来便是克她的。 “对,他们可以不是奸生子。”南嘉木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好似在赵秀如耳边响起,她紧盯着南嘉木,看南嘉木能说出什么来。她不知自己的双目有多亮,也不知里边含有多少希冀。 可是南嘉木终究要打破这份希冀:“只要我离开南家,你的秘密便无人得知。只要你助我离开南家……” 南嘉木话未说完,瞧见赵秀如眼底寒光闪烁,身上杀气隐隐,将“我可给你两件遮掩血脉的特殊法宝”咽下,笑容愈发凉薄了下去,“你将危险的想法收收,杀人灭口?你猜我作为南家的嫡子嫡孙,我身上有没有老祖宗赐下来的护身宝物?” 南嘉木的话语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赵秀如散了杀意,默不作声地将戒指递给南嘉木。 南嘉木接过,起身笑道:“希望我俩合作愉快。” 赵秀如坐在原处,面若死灰。 他使出木灵气,抽取这株凡木的生机,可是他灵气还未触碰上梨树,便先消弭干净——原来南嘉木早在梨树之侧做好了防护。 来人怕动作太大惊动了房中的南嘉木,只得放弃这个计划,掉头继续朝房门而去。 他取出法器,没发现有阵法禁制的痕迹,伸手推开房门。 69.天坑 此为防盗章  赵秀如捏着指环, 目光在其内侧扫来扫去,低声问小四:“锄石还说了什么?” 小四回忆了一下, 道:“锄石没跟小的多说什么, 只是, ” “嗯?”赵秀如视线从指环上移开, 望向小四。 小四顿时紧张,腿肚子有些打颤,他低着头尽力维持身形,道:“锄石说大少爷忽然问了些奇怪的问题。” 不待赵秀如发问, 小四先一溜嘴说出来:“大少爷问锄石进过学没, 锄石能够上学还是大少爷资助的, 因此锄石觉得这问题古怪。对了, 大少爷还要锄石重温《辞典》,说什么字很有趣, 组在一块更有趣之类的。” 赵秀如捏捏指环, 心中有了数,挥手让小四下去,自个儿寻了《辞典》,按照数字对应去找。 “摄影戒南廷卧室镜面摄影”赵秀如念了一遍, 若有所思。 她唤了丫鬟进来, 道:“去请大少爷。” 既然南嘉木有求于她,此事便有商量的余地, 况且, 南嘉木想对付南廷?亲生父子相杀, 这就有趣了。赵秀如冷笑,南嘉木将现成的把柄递到她手上,她不利用一番岂不是对不起南嘉木的心意。 不多会儿,丫鬟进来禀告,言南嘉木不在府上。 “他去了哪里?”赵秀如惊怒,南嘉木这般自信她会照做? “大少爷没说。” 赵秀如挥挥手,丫鬟无声退下。 “南嘉木!”赵秀如气得牙痒痒,最终却戴着指环去了正院。正院是南廷居住之所。 被赵秀如念叨的南嘉木从角门出了南府。他偏头望向身后府邸,南府好似张开嘴的巨兽,正欲将他吞没嚼碎。 南嘉木再次起了逃离之心,只是这股冲动被他强行镇压下去,还不到时候,南嘉木对自己道。想起幼时失败的逃跑,南嘉木眸子一暗,再抬头,脸色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 他的目的地是散修堆。 他把身上大部分灵石给了曾叔,自己只留了不到二十下品灵石,此时急需赚取灵石。 他不着痕迹地朝人烟稀少的小巷拐去,待察觉四周无人,从荷包中取出黑色斗篷戴上。再出现在街上时,稍显严肃的中年男人拉了拉斗篷,将整张脸藏在斗篷之后。 他熟门熟路地朝散修堆走去,既神秘又不好惹。 散修堆是布阳镇的自由市场,散修基本上在那一带活动,若是运气足够,能够从中淘到好东西,当然也可能被当做肥羊宰上一刀,是吃亏还是吃福,端看个人本事。南嘉木驾轻就熟地在这条街上穿梭,目光在摊子上扫来扫去。 忽然,他目光一凝,落到摊主右边垫桌布的黑石上不动。 随即,他望向那位摊主。 摊主是一名练气四层的散修,容貌约莫二十五六,看着敦厚稳重,然南嘉木知这人奸猾似鬼,且有几分小聪明。这样的人看似不好骗,其实摸准了他的性格,一骗一个准。 南嘉木心中有了底,迅速勾勒出谋算计策。 他走到摊前,伸手拈起一块金沙石,哑着嗓子问:“此锱铢几何?” 摊主闻言,憨厚的脸上露出个朴实的笑:“客人说笑了,金沙石虽不算名贵,但在这布阳镇也属难得,锱铢二字,未免太过轻率。客人若是喜欢,不二价,三十。” “贵了。”南嘉木低声开口。 摊主憨厚地笑笑,道:“客人不妨打听打听,我张老二一向信誉做事童叟无欺,我摊位上的东西,都是良心价,三十真不贵,客人去店铺买卖,六十不止。” 南嘉木不以为然,道:“店铺里的金沙石纯度至少为七,你这金沙石纯度五还不到。你再看看这里,”南嘉木捏住金沙石,指着其中一处,“黑铁入石,不仅金沙纯度要打折扣,使用时还得先耗费大精力将使之分离开来,十块。” 摊主盯着南嘉木葱白修长的指尖,不合时宜地开个了小差,这人长得不咋地,手倒是好看,跟那玉似的,莹白有光,长在他身上,可惜了。待听南嘉木的报价,什么手如玉都抛到脑后,专心致志地跟他扯了起来:“十块太少,我深入布阳山脉风餐露宿,冒着被妖兽追杀的危险挖这金沙石,十块辛苦费都赚不回来。” “小二你这就不厚道了,这金沙石明明是在城外溪边捡的。”南嘉木将金沙石上残留的藻类植物摊到上边,道:“羞羞藻,布阳山脉内可长不出这个。” 张小二见这人是个行家,心知宰不了,也懒得再费口舌,道:“客人好眼力,不错,我确实是在城外溪边捡到的,不过十块太少,十五,不能再少。” 南嘉木心知这价格到了底线,也不再还价,继续道:“既然是捡的,送个添头吧,算作好事成双。” 他伸手去拿一块赤色褚石,张小二狐疑地望向南嘉木,莫非他真正的目的是这褚石,金沙石只是顺带的?他伸手抢过褚石上下翻看,没瞧出不对之处,但万一呢? 张小二将褚石放到摊子上,拒绝了南嘉木的添头要求。 南嘉木恍若未闻,又取了另一块残铁片,张小二赶紧抢回,又翻来覆去地瞧,放到摊子上,道:“等等,说了不给添头。” 南嘉木笑道:“小二,散修街可不是这般做生意的,算了,你看着给个搭头吧,我不挑。” “行行行,怕了你了,给你个添头。”张小二说是如此说,却愈发怀疑南嘉木的真正目的,他在摊子上扫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破破烂烂的布料、残片以及断玉簪上扫视。 看来看去,只有这三样没什么价值。 他伸手一一落到这三样东西之上,余光时刻关注这人反应,最终他放弃了,这人心境太过平稳,好似真只是为了占个便宜要个搭头。 张小二举棋不定,怕将什么珍宝给了出去,他目光在摊位上扫来扫去,忽而脸色一喜,将那块感受不到丝毫灵气的用作垫摊布的黑色石头往南嘉木怀中一塞,挥手赶南嘉木:“赶紧走赶紧走。” “小二未免太小器。”南嘉木接过黑石,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把黑石与金沙石随意塞入袖中,再摊手,张小二摊子上出现十五枚下品灵石。 聪明人果然爱想多,南嘉木思及荷包中的剑璞石,心情很好。只是不劳而获,未免等价不值,南嘉木思索了会,在距张小二摊子一米外的空隙处摊开方布,随即慢悠悠的往上丢各种黑色石头。 张小二见了,将方布一卷一收,起身朝南嘉木走去。呵,他刚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要从南嘉木身上吃回来。 他伸手随意拿了块黑石,问道:“锱铢几何?” 南嘉木干净利落地开口:“一百。” “什么?”张小二惊呼一声,不可置信道:“你疯了,一块黑石而已,想抢灵石想疯了?” 南嘉木伸手从他手中取过黑石,道:“我这可不是黑石,看好了。”南嘉木伸手一捏,黑石瞬间变得凹凸不平,原来黑石是由各种零件镶嵌而成,南嘉木一用力,零件便从内部挤出。 南嘉木将零件一一取下,再一一组装,南嘉木手速很快,还有一种优美感与道蕴,张小二很没出息的被吸引住,专注地盯着南嘉木的组装动作,双目一眨不眨。不过张小二也明了他为何双手这般好看了,原来是傀儡师。 在修真界,丹师、器师、琴师、书画大师、剑修等对手要求很高,他们双手都会精心养护。一双手,在懂的人眼中,会泄露很多秘密,然而大部分人都没这样的眼力。 南嘉木手指快速翻转,像千重花瓣次第开放,不多会儿,他掌心出现个三四岁大小胖乎乎的黑娃娃。他伸手动动小人儿的四肢与各个关节,可以瞧出胖娃娃四肢灵巧,行动无虞。 张小二虽然觉得黑娃娃瞧着很讨喜,但这个娃娃一不能防御二不能攻击,只能当做摆设瞧瞧,谁会花百块灵石买。 瞧清张小二眼底的不以为然,南嘉木将手收回,大头娃娃直接从空中坠.落。在即将落到地面之际,大头娃娃忽然在空中旋转翻了个身,轻盈地落于地面之上。 南嘉木摊开双手,道:“黑石。” 小人儿在摊子中翻翻捡捡,找到未曾打磨的原生黑石走向南嘉木。 “哎哟,”张小二惊喜道:“原来是傀儡。” “若不是傀儡,我哪敢开这么大的口,一块灵石一分货。”南嘉木开始给张小二洗脑这傀儡小的好处,“你别看他小,但是小有小的好处,你想啊,你去布阳山脉,这小人儿能当斥候,能守夜,能给你采摘各种灵果,除了有点小,跟同伴没多少区别……” 南嘉木口若悬河,将小人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好似不买小人儿就是极大的损失。 张小二被忽悠地一愣一愣的,竟连价都未还,便付了灵石,等回过神来,张小二顿时懊悔,不过既已开口,万没反悔之理,只能撑着最后的倔强道:“你也送个添头。” 南嘉木在摊子上随意拿了块黑石,道:“幸运石,随身携带。” 张小二迷迷糊糊地来,迷迷糊糊地走,走到一半,发现自己血亏,他转身准备讨教一下生意经,结果就这么会功夫,那处已经没了人。 张小二思及那人话语,将黑石妥帖收藏好。为了那句寓意,求个心安也是好的。 后来,张小二无比庆幸自己听了话,因为这块黑石救了他一次性命。 南嘉木与张小二了结因果后,又换了处地方继续,只是,他刚摆好摊,摊子便被人一脚踢飞。 他抬头,正好撞上顽劣又得意笑的南峰。 叶赟料想中的脱衣解带没发生,镜中南廷立于床边,伸出右手成爪状。 他的衣袂无风自动,他的眸子冰冷机械,他伸着右手一动不动,随即镜面影像有些不稳,似是摄影符正在受那狂风罡气的攻击,摇摇欲碎。 摇摇不稳之中,南嘉木眼尖的瞧见,有阴元顺着一股看不见的吸力纳入南廷掌心,成流成股,源源不断。 随即,镜面影像破碎,南嘉木与那黑簪断掉联系。 70.新人新气象 此为防盗章 “贵客请稍等, 我家少主稍后便来。”掌柜的请南嘉木入房,自个儿去发传讯符。 南嘉木道了声“劳烦”,推门而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米高三米宽的屏风,几乎将这房间隔离成两半。 屏风之上题着的是财神画像, 以及一句话,“醉卧珍宝上,醒掌天下财。” 这屏风很能体现庄家的凌云壮志, 南嘉木每次进来, 都会被这屏风镇住, 之后恨不得将之抱走——因为他也很缺钱, 十分十分缺钱。 南嘉木绕过屏风进入其后, 盘腿坐在茶桌之上, 取出炼器器材大全玉简阅读。 他没动眼前的茶具,他是个俗人, 也是个懒人, 没心思浪费在这等旁枝末节事上。 南嘉木没等多久,又有一人推门而入。 南嘉木心知庄凌来了, 懒洋洋地没有动弹,直至对面坐上一人, 他才收起玉简望向来人。 庄凌与南嘉木气质有些像, 皆是温润那款, 只是南嘉木嘴角微翘, 双目含情, 不语也温煦, 而庄凌却温润中带着儒雅,一副斯文之相。 庄凌目光在南嘉木的容貌上扫视了一下,打趣道:“与我相见,一次比一次老,这是想要与我白头偕老?” 南嘉木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将斗篷解下,露出原本面容来,“我要走了。” 庄凌面露意外之色,“时机到了?” 南嘉木摇头,“我不想再忍,预备主动出击。”他忍了足够久,再忍下去,他怕自己真认了命,以为自己一辈子也逃不出南家,逃不出南廷的掌控。 “可万无一失?”庄凌禁不住关切开口。 南嘉木笑容真切了些,“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计划。” 庄凌心知南嘉木这般说,便是心知有数,也不再问,只道:“你小心些,多年谋算,别最后关头栽了跟头。” 南嘉木点头,虽然心里依旧不乐观,却不想这唯一的朋友担心,他从荷包之中取出两枚黑石,道:“三千。” 庄凌张嘴便砍掉一半:“一千。” “两千八。” “一千二。” “两千三,不能再少了。” 庄凌沉吟了会,道:“两千,不能再多了。” 南嘉木面露肉疼之色,“我都要走了,就不能送点灵石当做分手费?” “在商言商,在情言情,你都要走了,也不送我两件傀儡给我防身?”庄凌夸张地开口:“我武力值这么低,你就要这般无情?” “我拢共才做出三样,给了你两样,还不够?”南嘉木此时拿出的黑石不是之前所卖,而是能发挥出筑基中期实力的傀儡。南嘉只练气八层,傀儡筑基便已到顶,若想做出实力更强的傀儡,他的实力须得提升。 庄凌被南嘉木掏家底换灵石的举动镇住了,忍不住问道:“南府还是没给你月例?” 南嘉木淡淡地“嗯”了一声,“自祖父去世后,南府便断了我的修炼资源。” “可是上次你不是说……”庄凌话还没说完,便被南嘉木打断了。 “我后来想了想,我与南府迟早要断因果,它不给我修炼资源岂不是更好?”南嘉木望向庄凌,笑意吟吟的。 “看你这么贫困的份上,两千。”庄凌咬死最终价格。 南嘉木伸手要拿那两颗黑石。 庄凌眼疾手快地将其收好,话锋一转道:“看在咱俩多年朋友份上,我借你一千灵石。” 南嘉木朝着庄凌咬牙切齿笑:“你可真大方!” 庄凌也朝南嘉木笑,笑得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果然是奸诈庄。”南嘉木心气一泄,伸手展开。 庄凌想给了南嘉木一个储物袋,“这是两千灵石。”随即又给了一个储物戒,“这是一千灵石。” 南嘉木将储物袋与储物戒一收,“替我遮掩下行踪。” 庄凌诧异:“你这幅模样,竟还招桃花?” 南嘉木懒得与他贫,直接跳下窗,避开行人而走。 随即,掌柜的上来禀告,“少主,谢明蔚来访。”掌柜的直接称呼谢家大少的名字,话中无半点尊敬,显然并未将其放在眼中。 庄凌忽然想起一则传言,禁不住露出玩味的笑,他敛了敛衣裳,慢悠悠的下了楼。 二楼包厢内,庄凌推门而入,见谢明蔚正坐在窗前品茶,纤细的素质与瓷白的陶器相映照,说不出谁更白皙谁更温润一些。 听得声响,谢明蔚微抬下巴瞧向来人。 庄凌反手关门,笑着走向谢明蔚,道:“今儿乌鸦枝头叫,我道是谁来寻,原来是谢大少。” 是谢大少,而非谢少主,讥讽谢明蔚身为正室嫡子,却被庶子压了一头。 谢明蔚眉宇微皱,面带不愉之色,“不比庄少主,弟兄尽皆跪伏。”这是讽刺庄凌戕害兄弟而获得这少主之位。 庄凌并不动怒,微微一笑:“看来谢大少是无事了,在下还有要事,便不与谢大少在此消磨时光。” 谢明蔚勃然而怒,却又压了下去,道:“将那散修的信息告知于我。” 庄凌眉目一挑:“你瞧上他了?” 谢明蔚却道:“我觉得他适合我侍卫之位。” 庄凌不置可否,只道:“如意阁不出卖客人信息。” “一千。” “他持贵客令牌。” “五千。” 庄凌忍痛,再次拒绝了,“如意阁不能辜负贵客的信任。” “一万。” “好。”庄凌爽快答应了,笑意吟吟的望着谢明蔚,谢明蔚暗骂一句“铁公鸡”,将一万灵石扔给庄凌。 庄凌将灵石倒在桌上,一颗一颗的慢慢数。 谢明蔚等着庄凌,想庄凌快点开口。 庄凌在谢明蔚要杀人似的目光中,数完一遍后又继续数一遍,直至数了三遍,才将灵石重新收好,道:“我不知他是谁,他每次来阁中,都是不同的容貌不同的修为。不过他有个绰号,叫千面郎君。”说完,庄凌便朝谢明蔚露出个礼貌而不失礼仪的笑。 门外有丫鬟进来,赵秀如目含期待地问道:"如何,南嘉木是否出关?" “那边传来消息,言依旧没动静。”那丫鬟低眉顺眼,身子小弧度颤抖。 之前小人儿猝不及防地开口,“我知道你的秘密”七字被满屋丫鬟听见,赵秀如心中有鬼,自然容不得半点泄露,因此她给所有人下了禁制,以染了恶疾为由赶出南府。这些下人出了南府没多久便一一暴毙,因是仙家府邸,死去的又是凡人,自然没人追究。府中下人心知是谁下的手,却无人敢有半点议论,真当那些人是染了恶疾不治去了。 虽说如此,但心理本能并不能控制住,新来的丫鬟面对赵秀如总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行差踏错丢了性命。 赵秀如本就心气不顺,见这丫鬟如此作态,心中愈发烦乱,挥手让她下去后,赵秀如揪着手帕又起身走向门口,视线投向听雪院方向。 瞧了会儿,她又回到房间之内坐下,接着起身,来回踱步。 南峰一直在旁吃灵果,被赵秀如来回走的动作弄得心烦意乱,扔下灵果,道:“娘,你别来回走了,晃得我头晕。” 赵秀如闻言望了他一眼,又重新坐下。 “娘,你白眉赤眼的,作什么呢?好似你真有什么秘密似的。南嘉木他就是个老好人,懦弱又卑怯,他将那个石人赏给锄石,为得是吓吓他。锄石偷食被南嘉木发现,南嘉木不好惩罚,便这般敲打敲打。”说到此处,南峰语带两分高兴,“这才像我南家的少爷,之前被个下人骑到头上像什么话,简直将我南家的脸丢大了。” “闭嘴。”从南峰开口说话起,赵秀如便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南嘉木是老好人?这简直是她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当她听到“鸠占鹊巢者,南雅南峰”时,便知这个小人儿是给她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南嘉木一开始就知锄石是她的人,知晓他赏给锄石的东西都会送到她手上。 她一直以为南嘉木在自己的监控之下,谁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方了如指掌,这岂能不让她毛骨悚然? 不知南嘉木何时知晓锄石是她安排的,若一开始便知,那南嘉木的心计城府未免太过可怖!十年前锄石来到他身边,十年前他不过是个十岁稚儿,十岁稚儿得知自己千挑万选的唯一仆从是奸细,却一直按捺不发,直至十年后借助这条线达到自己的目的,这般隐忍,谁敢说他是个老好人? 南嘉木这类有城府有天赋的修士,若不一开始彻底斩断他的根基,让他再无起复的可能,那么谁也不能阻止他一飞冲天! 赵秀如暗恨,往日她竟看走了眼,只当南嘉木是个稍有心计却伪装不够彻底的少年,他若长成,也是多年之后。她一双儿女较之南嘉木天赋不差,起点又比他高得多,待南嘉木长成,她一双儿女已成高阶修士,且背靠大宗门,南嘉木根本无法对她儿女造成任何威胁,故而往日她对南嘉木多有看不上眼,并有心以他为她儿子的磨石。 可是此时,南嘉木不过初初露出獠牙,便打得她措手不及,由此可见南嘉木这人的心辣之处。 往日计划行不通,往后如何她得好好盘算盘算。 “哦。”南峰应了一声,听话地闭了嘴,继续啃灵果。 赵秀如见他这般没心没肺,太阳穴又突突地疼,她心塞地开口:“往日.你与他交锋,可曾占过上风?”现在南嘉木不可小觑,她儿子不能继续这般无知下去,故而赵秀如引导性地发问道。 南峰回想了一番,好似自己没一次真正达到过目的,不过思及南嘉木的反应,南峰理直气壮道:“我一直占据上风啊,我攻击他,他只会躲。” “那是他不想暴露实力。” “我辱骂他,他不会还嘴。” “那是他懒得与你这个傻子计较。”赵秀如对自家蠢儿子的榆木脑袋绝望了,“以后别再去惹南嘉木,记住了没有!” “我不是傻子,”南峰小声反驳了一句,却对赵秀如后一句话十分不服气,嘟嘟嘴不以为然。 赵秀如正思及心事,没注意到南峰的表情。 南嘉木专注地打磨掌心指环,把外围细细打磨光滑后,取出刻刀在指环内侧刻入百以内的数字。之后他放下刻刀,捏起环壁对着光线处检现,确定无遗漏后,将指环一收,推开房门。 赵秀如忍耐极限将至,他该进行下一步了。 锄石正守在门外,听得动静,转身高兴地开口:“恭喜少爷出关。” 南嘉木面色带着和煦之笑,望着院中盛开的梨花,开口问道:“锄石,你跟了我多久?” 锄石心一突,惴惴地开口:“十年了少爷。” “十年啊,不短了。”南嘉木感慨一句,又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锄石,你进过学吗?” “锄石上过学堂的,少爷。”锄石愈发摸不着头脑,觉得南嘉木问得奇怪。 “你不妨去看看《辞典》,重温一下。字与字间,明明没关联,组在一块,却拥有各种意思,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锄石不明所以地点头。 南嘉木见锄石不懂,也不多说,将刚做好的指环递给锄石,“我随意做的,你戴着玩吧。” 锄石接过这枚指环,敏.感地察觉到这指环与以前他收到的不太一样,好似更有吸引力,光是看着便心荡神迷不能自己。锄石有那么瞬间鬼使神差地想将之占为己有,不过思及夫人的手段,锄石冰泠泠地打了个寒颤,将这等贪婪心思歇了。 锄石将指环小心的藏在怀中收好,朝南嘉木谄媚一笑:“谢少爷赏。” 南嘉木冷眼瞧着锄石,脸上笑容未曾变动半分,他话语愈发温和,“我出去走走。” “恭送少爷。”锄石估摸着南嘉木走远了,揣着指环朝那偏僻荒芜小院跑去。 南嘉木说出去走走,便是真的出去走走,他慢悠悠地朝厨房方向走去。 他的计划即将展开,南府即将不太平,那些对他抱有善意的,该离开了。 厨房内曾叔正在颠大勺,瞧见南嘉木,他将大勺让给旁边徒弟,朝南嘉木迎了上去,“大少爷。” “曾叔。”南嘉木喊了一声,与他一道去了厨房外边的小院。 “大少爷,”曾叔又高兴地喊了一声,道:“上次的灵食炖少爷觉得可好?那是我新研究出来的,若是二阶食材,正好适合少爷固本培元。” 曾叔怕南嘉木吃一阶食材吃坏了身子,此时拐着弯劝道。 “曾叔的手艺一向是好的。”南嘉木避重就轻,怕曾叔继续相问,另起话头道:“曾叔以后有什么打算,想过离开南府吗?” 南嘉木答非所问,并非为了包庇锄石,而是不想曾叔知道又起事端。 曾叔惊疑不定地望着南嘉木,南嘉木肯定的点点头。 小四顿时紧张,腿肚子有些打颤,他低着头尽力维持身形,道:“锄石说大少爷忽然问了些奇怪的问题。” 不待赵秀如发问,小四先一溜嘴说出来:“大少爷问锄石进过学没,锄石能够上学还是大少爷资助的,因此锄石觉得这问题古怪。对了,大少爷还要锄石重温《辞典》,说什么字很有趣,组在一块更有趣之类的。” 赵秀如捏捏指环,心中有了数,挥手让小四下去,自个儿寻了《辞典》,按照数字对应去找。 “摄影戒南廷卧室镜面摄影”赵秀如念了一遍,若有所思。 她唤了丫鬟进来,道:“去请大少爷。” 既然南嘉木有求于她,此事便有商量的余地,况且,南嘉木想对付南廷?亲生父子相杀,这就有趣了。赵秀如冷笑,南嘉木将现成的把柄递到她手上,她不利用一番岂不是对不起南嘉木的心意。 不多会儿,丫鬟进来禀告,言南嘉木不在府上。 “他去了哪里?”赵秀如惊怒,南嘉木这般自信她会照做? “大少爷没说。” 赵秀如挥挥手,丫鬟无声退下。 “南嘉木!”赵秀如气得牙痒痒,最终却戴着指环去了正院。正院是南廷居住之所。 被赵秀如念叨的南嘉木从角门出了南府。他偏头望向身后府邸,南府好似张开嘴的巨兽,正欲将他吞没嚼碎。 南嘉木再次起了逃离之心,只是这股冲动被他强行镇压下去,还不到时候,南嘉木对自己道。想起幼时失败的逃跑,南嘉木眸子一暗,再抬头,脸色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 他的目的地是散修堆。 他把身上大部分灵石给了曾叔,自己只留了不到二十下品灵石,此时急需赚取灵石。 他不着痕迹地朝人烟稀少的小巷拐去,待察觉四周无人,从荷包中取出黑色斗篷戴上。再出现在街上时,稍显严肃的中年男人拉了拉斗篷,将整张脸藏在斗篷之后。 他熟门熟路地朝散修堆走去,既神秘又不好惹。 散修堆是布阳镇的自由市场,散修基本上在那一带活动,若是运气足够,能够从中淘到好东西,当然也可能被当做肥羊宰上一刀,是吃亏还是吃福,端看个人本事。南嘉木驾轻就熟地在这条街上穿梭,目光在摊子上扫来扫去。 忽然,他目光一凝,落到摊主右边垫桌布的黑石上不动。 随即,他望向那位摊主。 摊主是一名练气四层的散修,容貌约莫二十五六,看着敦厚稳重,然南嘉木知这人奸猾似鬼,且有几分小聪明。这样的人看似不好骗,其实摸准了他的性格,一骗一个准。 南嘉木心中有了底,迅速勾勒出谋算计策。 他走到摊前,伸手拈起一块金沙石,哑着嗓子问:“此锱铢几何?” 摊主闻言,憨厚的脸上露出个朴实的笑:“客人说笑了,金沙石虽不算名贵,但在这布阳镇也属难得,锱铢二字,未免太过轻率。客人若是喜欢,不二价,三十。” “贵了。”南嘉木低声开口。 摊主憨厚地笑笑,道:“客人不妨打听打听,我张老二一向信誉做事童叟无欺,我摊位上的东西,都是良心价,三十真不贵,客人去店铺买卖,六十不止。” 南嘉木不以为然,道:“店铺里的金沙石纯度至少为七,你这金沙石纯度五还不到。你再看看这里,”南嘉木捏住金沙石,指着其中一处,“黑铁入石,不仅金沙纯度要打折扣,使用时还得先耗费大精力将使之分离开来,十块。” 摊主盯着南嘉木葱白修长的指尖,不合时宜地开个了小差,这人长得不咋地,手倒是好看,跟那玉似的,莹白有光,长在他身上,可惜了。待听南嘉木的报价,什么手如玉都抛到脑后,专心致志地跟他扯了起来:“十块太少,我深入布阳山脉风餐露宿,冒着被妖兽追杀的危险挖这金沙石,十块辛苦费都赚不回来。” “小二你这就不厚道了,这金沙石明明是在城外溪边捡的。”南嘉木将金沙石上残留的藻类植物摊到上边,道:“羞羞藻,布阳山脉内可长不出这个。” 张小二见这人是个行家,心知宰不了,也懒得再费口舌,道:“客人好眼力,不错,我确实是在城外溪边捡到的,不过十块太少,十五,不能再少。” 南嘉木心知这价格到了底线,也不再还价,继续道:“既然是捡的,送个添头吧,算作好事成双。” 他伸手去拿一块赤色褚石,张小二狐疑地望向南嘉木,莫非他真正的目的是这褚石,金沙石只是顺带的?他伸手抢过褚石上下翻看,没瞧出不对之处,但万一呢? 71.争霸开始 此为防盗章  南廷话语依旧冷漠, 听不出任何情绪, 以往南世鸣觉得这后代沉稳可靠,冷静睿智,此时却觉得他未免太过冷静睿智了。 “呵, 你能忍,我南家主支血脉却不容紊。”南世鸣伸手一拂,南廷咯噔咯噔的往后退几步,露出他身侧的赵秀如来。 “你可知罪?”南世鸣淡淡地发问。 南世鸣未曾用上威压, 然而在这无声的询问下赵秀如却肝胆骇裂心神俱飞,她禁不住觳觫惶然, 两腿一软, 便倒在地,“老祖。” 南峰茫然地望望父亲,又望望母亲,又望望他姐姐,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什么混淆南家主支血脉, 什么纵然不是我血脉, 也是南家子弟? 他不是南家少主, 南家家主之子吗? 南雅也有些站立不稳,仓促而惶然,她不明所以的望着这一幕,有些怔然。 这一切完全颠覆她的认知, 转眼间她父亲不再是她父亲, 她母亲成为罪人, 而她也成为了奸.生子。南雅无法接受,她仓皇地望着母亲,正好瞧见她母亲跪倒在地,一副伏诛之态,当即顾不得什么,大喊道:“老祖。” 南世鸣双目悠远,目光似落在南雅身上,又似是没有。 “南雅不是老祖最疼爱的后辈吗,南雅不是南家最优秀的子弟吗,老祖何必如此!”南雅情绪失控,竟一时忘了身份,忘了尊卑,直接诘问。 “南家主支与旁支是不同的,主支血缘不容混淆。”南世鸣只淡淡的解释了这一句。 南嘉木猛然想起南廷与南峰南雅不融合的血,若有所思。 现场气氛再次冷凝。 南峰受不了这压抑,朝南嘉木扑腾而去,“都是你,都是你南嘉木,你这灾星,你这祸害,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不死!”他掌心出现几个震天雷,全朝南嘉木扔去。 南嘉木好整以暇地望着这一切,既没做防护又没有躲避,只嘴角嘲讽的笑意让南峰瞧得清清楚楚。有老祖在也敢动手,莫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南峰面容愈发狰狞,神情愈发癫狂。 “小峰——”南雅伸手去阻拦,五长老也同时出手,可是依旧阻拦不了震天雷反卷,直接将南峰打出去的局面,却是南世鸣出手了。 南世鸣并未想取南峰性命,只小惩大诫一番,然而元婴修士的轻轻一击,也不是练气修士能随意接住的。 南峰倒飞出去,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小峰——”南雅小跑过去,先探下南峰的生息,忙给他喂了颗回春丹。 一直惶然跪倒在地的赵秀如终于有了反应,她跪着朝前爬了两步,不断磕头,“老祖,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孩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求老祖放过他们。” 南世鸣不置可否,他垂着眼眸,任谁也摸不准他的心思。 南雅感知到南峰身上气息稳定了些,才又有心思落到现场,她望着不断磕头的母亲,冷漠旁观的父亲,以及高高在上的老祖,心中一阵悲呛。 “老祖,”南雅放下南峰,也跪在南世鸣身前,“请看在我师苏映尊者的份上,高抬贵手。我母亲她,”南雅扭头望向赵秀如,“我会带她离开南家,求老祖放我母亲一次。” 赵秀如听了南雅如此维护她,心中既是温暖又是悲凉,傻孩子,苏映尊者收下你,看的便是南家老祖的面子。她不敢抬头望空中仿若神佛无慈无悲的南家老祖,长叩不起道:“老祖,他俩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看在他们还是个孩子份上,请放过他们。” 南雅依旧在哭诉着求饶,泪眼婆娑的以祈求的姿态望着南家老祖。 南正心有不忍,他偷偷地觑向南廷,南廷冷冰冰的双眼正凝视着他。南正嗫嚅了一下,低下了头。 “小雅,你告诉小峰,这一切与南嘉木无尤,”赵秀如忽然伸出右手一拍天灵盖,转瞬间便失去声息倒落在地。 她知道,只有她死了,南家老祖才不会太过计较,她的孩子才能有生路。 这就是南嘉木的复仇,不亲自动手,却能让她心甘情愿赴死。 南嘉木,真狠心啊,生死不过一瞬间的事,可是南嘉木却让她在绝望中死去,死前还挂念着儿女执念难消,狠,真狠! 赵秀如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她当年未曾对南嘉木好点,后悔一直与南嘉木作对,此时悔之晚矣!只希望小雅能听懂她的话,不然她死也不安心。 “娘——”南雅大喊一声,慌慌张张的想要去接赵秀如的身体,可是爬了几次都颠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赵秀如倒在地面上,气息全无。 “娘,”南雅瞪大双眼,双手并脚爬向赵秀如,又持续喊“娘。” 终于爬到赵秀如身侧,南雅迟疑着伸出手不敢触碰赵秀如,她轻声喊了一声“娘”,期望赵秀如如以往那般应她一声。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南雅似是才发觉这一事实,她伸手抱起赵秀如,像幼时那般将头埋在她肩颈。 南雅将恨意藏起,闭着眼默默流泪不止。 南嘉木说不出自己什么感觉,复杂地像打翻了五味酱,各种滋味都有。 他望着南雅,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不过随即,南嘉木就将自己这过剩的同情心收起,赵秀如咎由自取,南雅身世无可指摘,她的身世便是污点,虽然一切罪魁祸首是那阴尸。 南嘉木目光落到南廷身上,忽然开口道:“五长老不说说,你是怎么做到与家族主母通奸的,是不是有人协助于你?” 南世鸣闻言忽而抬眸,顺着南嘉木的视线也望向南廷,心中起了个荒谬的猜测。 五长老瞬间冒出冷汗,他眼珠子乱转,想去看南廷眼色,又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南廷,显得愈发慌乱无比,一眼就瞧出他的心虚。 南雅抱着赵秀如默默流泪,分出一缕心神等待五长老的回答。她不信母亲会与五长老相会,她离家之前她母亲对父亲的爱恋清晰可辨,这样爱父亲的母亲,又怎么会与他人通.奸? “我,”五长老慌乱了会,胡扯个理由,“家主夫人喝醉了,我色胆包天,两次迷.奸了她。” 五长老跟着跪倒,哭泣道:“我错了,都怪我色迷心窍,求老祖饶命啊。” 南嘉木走进五长老,笑道:“五长老这话有点意思,家主夫人自身是个修士,岂会让你轻易得手?说,你是不是有同伙!” “你少血口喷人!”五长老怒叱南嘉木,“你是不是因老家主婚约而怀恨在心,不将南家折腾散不开心?” “他身上的天婚?”南世鸣忽然开口,“既为天婚,必然情比金坚,有什么怀恨在心的?” 五长老自知失言,生怕言多再失,讷讷不敢语。 南嘉木轻笑一声,“老祖宗说得对,我与我爱侣情比金坚,有什么好怀恨在心的,五长老想岔了。五长老何必拿我婚约说事,顾左右而言其他,莫非心中有鬼不成?在老祖宗面前,五长老还是快快将当年之事道来,不然叛族之罪,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五长老眉眼朝两旁横扫,寻不到一个锁定点,他依旧负隅顽抗:“我有什么鬼,我已经说得清楚明白,没什么可说的。”说完后,他朝南世鸣不断磕头求饶,“老祖宗,都怪我狗胆包天,都怪我,都怪我……” 南嘉木立于五长老与南廷之间,脚步微微错,反倒靠近南廷一些,他再次开口:“五长老别忙着揽罪上身,赵秀如身为家主夫人,单凭你,如何能得手?” 五长老此时也明白这一切是南嘉木推动的,心中将他恨到骨子里,却还是咬着牙继续道:“一切都是我色迷心窍,我觊觎家主夫人美色已久,趁机将‘三杯酽’下入家主夫人杯中,所以她才会喝醉,才会被我趁虚而入。” 他恨恨地望着南嘉木,“倒是南嘉木你,如此处心积虑将此事挑出,存的是什么心?便算小雅不是家主的孩子,你个双灵根,也不可能成为赤霞宗的真传弟子。” 这般浅显的挑拨离间之语,南嘉木并不放在心上,毕竟他本就没想过要去赤霞宗。 “南嘉木啊南嘉木,我平时见你温柔和善,万万没想到你是这般黑心肝,南家并没哪里对不住你,你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布下这么个局?莫非在你看来,南家无一人对得住你,所以你才想将南家弄得支离破碎,家不成家?” 南嘉木笑得愈发和善,“五长老何必攀扯到我,莫非这一切皆是我诡计不成?还是五长老心怀鬼胎,冀图以我来转移焦点?” 五长老恨恨地望了眼南嘉木,朝南世鸣一叩首,“老祖,我愿伏诛,只望老祖不要被那小人蒙蔽。”话未毕,先伸手朝自己天灵盖拍去。 南嘉木伸手欲拦,五长老本来自戕的掌心猛地拍向南嘉木,“去死吧——”五长老面目狰狞而狠辣,抱着一击必杀的决心。 南嘉木朝他露出个意味莫名的微笑,五长老心一沉。 叶赟瞧见南嘉木的神色,骤然敛了笑容,冷淡地开口,“家祖替家父报仇之后,道基败坏修为尽毁,为防止叶家仇人上门,便带着我暂避凡人村中。之后祖父身体每况愈下,非是不来,而是不能。” 见叶赟又恢复淡漠,南嘉木心下有些可惜,他维持着温煦笑容不变,款语温言道:“原来是在凡人村,倒是家祖父想差。他一心盯着修真界,却将凡人地界给忘了,不过若是避仇,再没比凡人地界更好的了。”南嘉木有些唏嘘,为自家祖父。挚友消失十几年,临到死也未曾获得对方消息,祖父当年遗憾而逝。 “恩。”叶赟低低的回应一声。 “我见你身上虽是凡间麻布,但是身上绣纹竟是符文,以凡间麻布之脆承受符文之力,简直闻所未闻,我能看一下吗?” 叶赟瞥了身上衣衫一眼,道,“非符文,只是一些简易阵法。”叶赟对成为南府男婿没兴趣,完全不理会南嘉木的要求。 炼器需要刻阵法刻符文,平常南嘉木刻印的都是阵法,因为比起阵法来符文更娇贵,材料不行刻不上,神识不足刻不完,火候不足易刻残,而南嘉木炼器原材料皆是低廉之物,故而刻印之时多用阵法。 只是较之阵法器纹为符更佳,近来南嘉木正在研究符箓,此时见到这符文难免见猎心喜,恨不得凑到叶赟身前研究研究。 不管他心底如何似猴儿抓痒似的,一个劲琢磨着怎么坑蒙拐骗弄来一件,其面上却依旧风度翩翩,甚至笑得愈发温润和顺,“是叶公子亲手制作的吗?” 叶赟不知南嘉木心内想着的这龌龊事,不无不可的点点头。 “叶公子真是少年英才。”南嘉木真心的赞誉,不过弄一件衣服的念头愈发坚定了,若能弄清凡布承受符文之力的原理,他的炼器水平能有个质的飞跃。至于叶赟所说阵法,南嘉木并不信,阵法与符文,他还是识别得出的。 叶赟继续点头。 南嘉木笑容一抽,这叶公子还真是不知谦虚,听不懂他在客套么? “说来叶公子多年在村中行走,没怎么逛过这布阳镇吧,明天叶公子可有兴趣瞧一瞧?” 叶赟奇异地盯了南嘉木一眼,正欲拒绝,谁知南嘉木继续开口道:“那好,明日巳时我来寻你。” 南嘉木单方面和他约好时间,便以天色已晚告辞。 叶赟张张嘴,就这般看着南嘉木与锄石出了院子,良久,叶赟才慢慢开口:“我拒绝。”可惜,该听见的人已经走远了。 南嘉木回院途中又遇上了南峰,南峰包着一张木乃伊脸,靠在朱柱之上十分显眼。他面部表情全藏在绷带之后,一双眼睛倒是熠熠生辉,眼底嘲讽表达得活灵活现。显然,南峰又是特意守在此处堵他。 见南峰嘴张了张,南嘉木率先温雅开口:“二弟的脸皮还没好吗?” 闻言,被毁容之际的疼痛骤然蔓延至脑中,连带着本来不痛的面皮又细细密密刺疼起来。南峰立马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隔空捧着脸,愤恨地落下一句,“南嘉木,你少得意,嫁个穷散修,以后有你受的!” 南峰放下话,觉得疼痛难忍,借助飞行符迅速去雅筑小苑寻南雅。 南嘉木哑然失笑,对锄石道:“二弟这是关心我,生怕家族将我嫁了呢。” 锄石正欲附和,南嘉木已迈步前行,锄石一句话噎在嘴中,望着南嘉木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不过随即,他就将这种怪异的念头甩开,紧跟了上去。 少爷还是那个纯善到蠢的少爷,哪里陌生了。 听雪院。 南嘉木伸手从傀儡掌中接过玉瓶,拔开塞子,里边盛满了乳石浆。 今日他明面上是去后山采取矿石,实则暗地里放出傀儡收集,只为做出替身傀儡,行那李代桃僵之法。况且,多条性命也是好的。 南嘉木没有天地灵火,而真火得金丹期才可修出,故而南嘉木炼器,多借助现代机械原理以及修真界符文阵法而达成目标。 替身傀儡却无法按照过往手段制作。 以傀儡相替,则其气息神识等须与真人一致,也便是说,南嘉木得将之蕴养,或以火炼,或以神炼,或以灵炼,直至替命傀儡成。 以火炼制最为轻松,天地灵火锻造,烙印符文阵法,即将成型之际以精血替代己身,神识刻入其中,如此傀儡气息与真人一般无二。 神炼灵炼较为繁琐,特别是神炼,炼制艰难且耗时较长,鲜少有炼器师用此法,不过却是南嘉木此时最佳选择。 南嘉木估摸了下乳石浆的用量,遗憾地发现,乳石浆只能炼制一个,不多不少。 他先以神识探入乳石浆中,手一掐灵诀,乳石浆从玉瓶之中飞出,在空中渐渐凝成个“大”字,却是乳石浆在南嘉木神识的牵引下塑形。 南嘉木神识游走傀儡周身,不多会儿,傀儡四肢修长,五官模糊,依稀可瞧出几分主人风韵。南嘉木将精血从中指指尖逼出,血液在神识的驱动下,如弹珠般没入小人头颅内。 精血没入傀儡瞬间,本来五官辨认不清的小人生成南嘉木容貌,巧笑嫣然,温润如玉。 南嘉木摊开手,傀儡从空中落入他掌心。南嘉木上下翻看了下,满意地点点头。 傀儡与他长得一般无二,神识相引,气息相类,又有精血为代,替命傀儡初步祭炼完成。接下来他只须持续以神识祭炼,直至傀儡成功。 南嘉木消耗了神识与精血,精神与身子很是疲倦,他闭着眼揉揉额头,打起精神继续炼制短剑。 关键时刻,底牌这东西,越多越好。 他从荷包中取出剑璞石,分出一缕神识化作小人跳到黑石之上。 说剑璞石不太其恰当,这其实是宝璞石,不过南嘉木打定主意炼制宝剑,故而称之为剑璞石。 宝璞石外表看起来黑扑扑的毫无灵气,与凡石类似,然其内藏有法宝胚胎,胚胎无具体形态,可随修士心意而动。 修士一生只有一件本命法宝,一般修士到缔结金丹才会着手炼制并将之藏于丹田蕴养,且大多数修士的本命法宝想要进阶,须寻得更好的天材地宝替换同类材料再行炼制,而法宝胚胎用作本命法宝者,练气之境便可纳于丹田之内,能随主人修为进阶而进阶,无须另寻珍宝锻造,是一种可增长型法宝,也是最通修士心意用得最趁手的法宝。所有修士都希望自己拥有一块宝璞石,本命法宝能完全按照自己心意长成,然大多数修士一生却难以得遇。 剑璞石内剑胚于练气之境便可纳入丹田,以剑气炼之,剑意锻之,剑道而成灵之,是剑修的分.身,是剑修的道境。 南嘉木能够在练气之境获得剑璞石,不得不说老天偏爱,气运浓厚。 神识小人钻入黑石之中,不多会儿,剑璞石裂成两半,露出里边白色乳状液体。乳液状液体在小人的牵引之下慢慢凝成一柄剑的形状。 食指长的小剑漂浮在空中,神识小人将身一跃,便跃如小剑之中不见,南嘉木再次逼出心头精血弹入小剑之中,小剑以可见的速度成墨色,之后钻入南嘉木下丹田之中。 南嘉木面色苍白,神情疲惫,连续耗损神识与精血,对还只练气修为的南嘉木来说负担太大。目的一达成,南嘉木霎时支持不住,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迷迷蒙蒙中不知睡了多久,有飘渺之音在识海之中响起,南嘉木侧着耳朵凝神去听,越专注那声音越清晰,直至最后,那声音凝成一句话:“交出鸿蒙书页。” 南嘉木本能否认,“我没鸿蒙书页。” “莫道子传承是何模样?” “跟页……晚的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睡梦中藏在识海中的小人猛然警觉,硬生生地将脱口而出的“页片”换成“夜晚”。南嘉木挣扎想着清醒,却有一股大力将他拖往黑沉乡。 南嘉木挣扎得愈发厉害。 南廷伸手一指南嘉木额头,指尖白色灵光闪烁,本来面容痛浑身冷汗的南嘉木又恢复安详,他笑得温润而美好,好似在做什么美梦一般。 “莫道子传承如何模样,是否为书页模样?” “跟夜晚的星星一样,是个发光的圆球。”南嘉木乖巧的回答。 再次无功而返,南廷伸手一拂,让南嘉木睡得更深沉一些,悄然离去。 他离去没多久,南嘉木便冷汗涔涔地从睡梦中惊醒,心中涌起无限后怕之感。幸好,自从被南廷控制过一次后,他便一直对自己进行催眠,不然此次他在劫难逃。 南家真的不能再呆了。 南嘉木将自己谋算得各个计策重新梳理一遍,见借助赵秀如的势达成目的太慢,便将目光对准叶赟。 威逼利诱,让叶赟将他从南家娶走。 所谓娶走,自然是权宜之计,南嘉木并没有找道侣的打算,因此,此事得与叶赟好好分说分说。 打定主意,南嘉木才有精力留意其他,他的身子沉重而疲惫,有一种生机掏之一空的虚弱感。南嘉木很想就此再次入睡,然外边天光大亮,不知不觉中一夜过去,到了与叶赟约定之时。 南嘉木捏了两块灵石迅速吸收,之后洗漱换了身白色绣翠竹暗纹的深衣,又撸顺长发,确定自己着装齐整,这才前往旁边的听松院走去。 不待他叩击门扉,亭阁之旁的红色回廊出现叶赟的身影。他依旧一凡布缁衣,但南嘉木知道这并非昨天那一件,哪怕这两件外观一样,然其上符文不一致。 南嘉木紧盯叶赟衣裳符文,专注地一眨不眨。 叶赟脚步一顿,不情不愿地在南嘉木‘炽热’的目光中前行。 他打开房门,与南嘉木相隔半米,冷淡道:“不走?” 南嘉木移开视线,朝叶赟抱歉一笑,“走。” 就这短短相处,南嘉木便估摸出叶赟七分性格,这人威逼无用,利诱未必有用,只有打感情牌方可成功一二。若是求叶赟看在祖父之间的情谊上帮这个忙,叶赟未必会拒绝,可是南嘉木不想利用死去的祖父,只一个劲捉摸着如何打动叶赟。 贿赂? 南嘉木脑筋一转,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给叶赟买法衣,之后,收好他换下的衣物推说要清洗,如此既给叶赟送了礼又能获得他的衣物研究。 南嘉木径直带叶赟前往如意阁,叶赟沉默跟在其后,与南嘉木距离不多不少,正好半米。 半米,无敌意陌生人间的安全距离。 南嘉木张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叶赟离得这般远,歇了心思。 进了如意阁,庄凌正笑眯眯的立于门口,朝南嘉木拱手道:“这不是南大少嘛,稀客啊稀客,往日南大少看都不看我这小店一眼,今儿什么风将你吹过来了?来,这边请。” 庄凌一边说一边将之往楼上引。 72.灵昆界来人 此为防盗章 南嘉木把玩着手中储物戒, 心中感念庄凌的仗义。 这手中储物戒是灵器,市价一百中品灵石, 对于练气修士而言犹如小儿手中抱金砖,只是这金砖能自我隐藏,只要不主动暴露, 筑基及以下修士并不能发现。至于金丹及以上修士, 对这小小的储物戒自然看不过眼。 南嘉木感慨下庄凌的用心, 对于储物戒中的灵石也有了心中准备。 他将储物戒神识认主后顺便一扫, 果然里边并非下品灵石,而是中品灵石。 “这庄凌,”南嘉木心中暖暖的,面上笑容愈发真切了一些。 神识间扫到锄石推开门扉, 南嘉木将储物戒一隐, 起身打开房门。 锄石双眼一亮, “大少爷, 您回来了。”锄石连走几步, 边走边道:“夫人那边遣人来寻少爷,皆被我以不知少爷行踪打发了。不过夫人那边催得急, 少爷还是去一趟吧。” 说完后,锄石又面露忧郁之色,关切的望向南嘉木,“不知夫人又寻到什么条目惩罚少爷, 少爷明明什么都没做。” 南嘉木轻声开口:“夫人做事, 总有她的理由, 并非我一定没错。” 锄石愤愤不平道:“可是少爷就是没错啊,夫人真是,”锄石失口而出,又忽然顿住,脑中迅速想了个措词,继续道:“真是太不贤惠了。” 南嘉木一直微笑地听他说完,对锄石的话不置可否,只道:“我去正院了。”说完,他缓步迈出院中。 锄石忙点头,目送南嘉木出了房门,南嘉木走后,锄石才涌起阵阵后怕。他差点说出“太恶毒”三字,若他的话被夫人得知,他只怕难逃病逝下场。虽然他说夫人坏话是为了取信南嘉木,可夫人却不会管这些。 上院。 赵秀如遣散丫鬟房门大开,同时激活房间内的隔音阵法,确定不会有人偷听他俩谈话后,赵秀如才望向南嘉木,坐在桌边,冷笑道:“儿子要对付老子,你说这笑话好不好笑?我若将这个笑话告知家主,不知家主会不会乐笑?” 南嘉木一直望着她动作,此时方坐在对面,笑吟吟道:“夫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赵秀如把玩着黑戒,“你是聪明人,何必说暗话。我什么意思,你我心知肚明。” “哦。”南嘉木忽然恍然大悟,笑道:“夫人是说,有人鸠占鹊巢,混淆我南家主家血脉之事吗?” 赵秀如笑容一收,掀起眼皮觑了眼南嘉木,冷冷道:“你怎么知道?” “我自是有我的渠道知道。”南嘉木笑得高深莫测极了。 南嘉木一直怀疑自己不是南廷的孩子,不然怎么会有人这般对待自己的孩子。将幼年的他丢入听雪院不闻不问,任下人苛刻欺负,若非他祖父看不过眼将他接到身边,他能不能根骨未损的活到如今很是难说。 若仅是如此也便罢了,在他祖父死后他逃离了这个家,然而那男人找到他后瞬间想要杀了他,虽然后面不知为何放弃了,但那濒临死亡的滋味南嘉木永远不会忘记。 从那之后,南嘉木便疑心他与南廷无血缘关系,遂大费苦心地炼制出能检验血缘的灵器,只是最后的结果让人意外,他与南廷真切存在着血缘关系,反倒是南峰与南雅没有。 这就有些意思了。 南嘉木将此事记在心里,暗暗留意南廷,之后他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南廷他不近女色,却纳了不少炉鼎侍妾,且做出十分宠爱她们的迹象。 南廷为何如此掩饰自己?南嘉木曾恶意的猜测南廷不.举,故意做出如是假象,以全自己面子。 当然,这只是他闲暇时的消遣,他更多则是在寻思,该如何利用赵秀如的秘密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赵秀如没有不依不挠地追问到底是什么渠道,因为她知道南嘉木不会说,她只是冷呵一声,道:“小雅小峰的出生,可是你的好父亲允许的。若非他处心积虑,我也不至于才知晓。” “我知道,”南嘉木和煦一笑,他当然知道,南雅南峰的身世,还是他暗地里提醒的,若是赵秀如不知南雅南峰的身世,这出戏可唱不下去。 “我还知道,南廷从未碰过你,碰你的,是南廷安排的南家弟子。”南嘉木温和而笃定的开口。 赵秀如脸色终于变了,她双目冷冷的,声音也冷冷的:“你知道的倒是多。”之后赵秀如冷意一收,轻声细语道:“小雅小峰的出生是合法的,只要南廷承认,谁敢质疑他俩的身世。” “南峰只是家主,南家还有长老,还有赤霞宗修行的老祖宗,南廷不能一手遮天。你要知道,南雅能拜师苏映尊者,少不了赤霞宗内老祖宗的帮助,你说,要是南家老祖宗知道南雅的身世,”南嘉木顿住不说,见赵秀如面色愈发苍白,满意地给她倒了杯茶,“喝点,冷静一下,我知道你一向是聪明的。” 赵秀如并未伸手去接,南嘉木也不强求,将茶放到赵秀如身前桌上,继续开口:“南雅南峰的身世,今日我能发现,明日便会有其他人发现,那时你能让他们相信,是南廷主动给自己戴绿帽,让你与奸夫生下奸生子吗?” “闭嘴,他们才不是奸生子!”赵秀如衣袖一扫,将桌上茶壶茶杯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瓷器破碎声。赵秀如面色十分难看,南嘉木嘴中的奸生子触痛她的心,让她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女儿与儿子,怎么会是奸生子?南廷,南廷!赵秀如将南廷两字在嘴中不断咀嚼,恨不得将南廷生食啖肉。她平生最恨奸生子,从小她因为有个出墙母亲与奸生弟弟而不知吃过多少苦,每遭苦难之际她都恨不得带给她耻辱的母亲与弟弟一并死了,他们死了,她便不用再受那些不公平,那些故意磋磨。 可是他们一直活着,一直活着提醒她,她的母亲与弟弟是如何不名誉的存在。 今日,她被动成为了她母亲那样的人,她的一双儿女成了她最瞧不起最厌恶的存在。她好不容易催眠自己,这一切不是她的错,她的儿女是南廷的婚生子,可这一切被南嘉木挑破,让她不得不面对这让她痛苦的事实。 她恨南廷,也很南嘉木,这对父子,简直生来便是克她的。 “对,他们可以不是奸生子。”南嘉木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好似在赵秀如耳边响起,她紧盯着南嘉木,看南嘉木能说出什么来。她不知自己的双目有多亮,也不知里边含有多少希冀。 可是南嘉木终究要打破这份希冀:“只要我离开南家,你的秘密便无人得知。只要你助我离开南家……” 南嘉木话未说完,瞧见赵秀如眼底寒光闪烁,身上杀气隐隐,将“我可给你两件遮掩血脉的特殊法宝”咽下,笑容愈发凉薄了下去,“你将危险的想法收收,杀人灭口?你猜我作为南家的嫡子嫡孙,我身上有没有老祖宗赐下来的护身宝物?” 南嘉木的话语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赵秀如散了杀意,默不作声地将戒指递给南嘉木。 南嘉木接过,起身笑道:“希望我俩合作愉快。” 赵秀如坐在原处,面若死灰。 相对其他三家,程家之人要受散修欢迎许多。因为这群二愣子性情豪爽,不喜还价,只要你价格不是太离谱,宰了完全不用担心他们找上门来,是最好搙的肥羊。 因此,见找上南嘉木麻烦的是纨绔南与阴毒谢,其他散修都默默地收了摊子离南嘉木远了一些。 纨绔南与阴毒谢,惹不起惹不起。 谢明蔚面容精致,长得十分好看。特别是他两颊生晕眉宇间略显阴柔,腰.肢细细带着病态的风情,像是病美人从画上走了下来,能激起人的怜惜与凌.虐之意。只是谢明蔚再怎么动人,也无人敢用垂.涎的目光扫视,谢明蔚心狠手黑,布阳镇无人敢惹。 他伸出右手抚过鬓角,慢悠悠地开口:\"我没说错吧南兄,这人摊上所卖,与你大哥平常所用黑石类似呢。\" 南峰将散落在地上的黑石用脚碾了碾,道:“多谢谢兄告知于我。”南峰一想起他母亲因南嘉木而坐立难安便心气不顺,便对这个将石头卖给南嘉木的散修一并迁怒了。 至于这个散修与南嘉木毫无干系?要怪就怪他命不好,卖谁不好偏要卖给南嘉木呢。 南嘉木目光移向谢明蔚,谢明蔚瞧清楚了南嘉木此时的容貌,双目忽然发亮。中年容貌,板正严肃,眉心两道深深印痕,完全符合他幼时对父亲的幻想,不知想到什么谢明蔚舔.舔唇,望着南嘉木多了抹势在必得。 南嘉木眼底闪过了悟,随即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这散修藏头露尾的,不知是不是你那好大哥私自吸纳的下属?南兄,你要小心了。”谢明蔚在旁忽然凉凉地插了句嘴。 南峰本来就因为这些黑石十分坚固,使用灵气全力碾压都没能碾碎而心烦,闻言目光不善地盯着南嘉木,忽然一抬脚踢向南嘉木的头。 南嘉木头一偏,避过这一击,同时准备避让离开。不急,不急,此时所受侮辱,他日终有偿还之时,南嘉木低头,眼睑遮住寒光。 “竟还敢躲!”南峰一脚落空,瞬间暴怒不已,上前又是一脚,谢明蔚在旁抚.摸着吹落到胸.前的一绺长发,见南嘉木躲避欲走,指尖一掐,一缕木灵气化作长绳就要缠上南嘉木。 旁边的散修又朝外退了一圈,不过依旧舍不得离开,正伸长着脖子看热闹,或者留意事情发展。 “住手。”人群之外忽然跳出一人,他一棍打碎薛明蔚的灵气,又脚步一错,拦在刚躲开南峰攻击的南嘉木前,手中棍子拦住南峰的脚。 此人正是那日在窗口骂南嘉木虚伪的少年,程山。 南嘉木望着护在他眼前的少年,眼神微动。 程山眉眼坦阔,肆意飞扬,带着股无忧无虑、初生牛犊的天真,而这股天真,正是南嘉木所羡慕的,只有被父母捧在手心娇宠,将世界恶意隔绝于外,才能养成他这般玲珑剔透的性子。 “程三,你又要多管闲事?”南峰收回脚,恼怒开口。 “这怎么叫多管闲事,你欺负人还有理了。”程山开口就是怼。 南嘉木趁机蹲下身,将地面上散落的圆形石头吸纳于掌心,谢明蔚见状,又是一缕木灵气弹出,击向南嘉木的手臂,同时他的目光不断在南嘉木瓷白修长的手指上流连,面上缓缓露出个笑。 南嘉木心底涌起一阵反胃,谢明蔚视线扫过之处,黏腻腻的,像毒蛇一样让人厌恶。他面色一冷,按捺住自己的杀意。 程山手中木棍一横,将谢明蔚的木灵气打散,不屑地开口:“谢明蔚,你就只有这等背后阴人的手段?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真是恶心。” 南嘉木趁程山对上两人的功夫,加快了拾取黑石的速度。 “我有欺负人吗,谁看见了?明明是这人行骗,将普通黑石当做玄石卖给我,我在找回公道。”南峰也不是个吃素的,随口就给了南嘉木扣上一个锅。 谢明蔚抚摸了下自己的鬓角,斜了眼程山,道:“我也只是阻止这小贼逃跑。程山,事情未了解全面,小心被人当了枪使。”谢明蔚说完后,拿眼瞧南嘉木,目光在他腰腹与指尖处扫来扫去。 南嘉木平静地将所有黑石卷入摊布收入斗篷内的荷包之中,双手藏在衣袖之内,宽大的衣袖遮住腹部垂落,拦住谢明蔚不正经的视线。 听了两人的话,程山望向南嘉木,南嘉木抬头与他直视,不闪不避。 南嘉木的视线太过坦然与镇定,程山不假思索就站在南嘉木这边,回头怒道:“说什么笑话,整个布阳镇,谁敢骗你俩?” 南峰暴怒,“程山,看剑。”他手腕一翻,掌中多出一柄火红的薄剑。 南峰剑一挑,一道红红的火光托着长长的尾巴在空中如箭般疾驰而行,直朝程山胸口戳去,程山手中棍一动,连连挥动,将长长的剑光打散,打散后程山长棍拦横一扫,击向南峰腰部。 南峰剑一砍,长棍灵巧的避过,长棍一戳,戳中南峰肚皮。 南峰咯噔咯噔朝后退几步,愈发盛怒,长剑再次朝程山攻击而去。而谢明蔚见南峰不敌,又有心想吸引南嘉木出手,便也在旁协助南峰,与程山长成一团。 73.物尽其用 此为防盗章  对于布阳镇这四大家族, 散修对其印象都不太好,背地里给他们偷偷取了个绰号——横行霸道纨绔南,死要灵石奸诈庄, 笑面插刀阴毒谢, 楞傻棒棍暴力程。 南家多出纨绔, 打小横行霸道鱼肉乡里;庄家善于敛财, 进其店铺交易要做好被宰的准备;与谢家结交要谨慎, 小心他们背后插上一刀;相较于其他三家,程家的口碑要好上一点,程家那群人使棍,脑中也练得直愣愣,喜欢一言不合就动手, 不过与程家之人相交不用担心他们坑你,只要你心思够坦荡不藏奸有鬼, 便不会遭到他们的无影棍袭击。 相对其他三家,程家之人要受散修欢迎许多。因为这群二愣子性情豪爽, 不喜还价, 只要你价格不是太离谱,宰了完全不用担心他们找上门来,是最好搙的肥羊。 因此,见找上南嘉木麻烦的是纨绔南与阴毒谢, 其他散修都默默地收了摊子离南嘉木远了一些。 纨绔南与阴毒谢, 惹不起惹不起。 谢明蔚面容精致, 长得十分好看。特别是他两颊生晕眉宇间略显阴柔, 腰.肢细细带着病态的风情,像是病美人从画上走了下来,能激起人的怜惜与凌.虐之意。只是谢明蔚再怎么动人,也无人敢用垂.涎的目光扫视,谢明蔚心狠手黑,布阳镇无人敢惹。 他伸出右手抚过鬓角,慢悠悠地开口:\"我没说错吧南兄,这人摊上所卖,与你大哥平常所用黑石类似呢。\" 南峰将散落在地上的黑石用脚碾了碾,道:“多谢谢兄告知于我。”南峰一想起他母亲因南嘉木而坐立难安便心气不顺,便对这个将石头卖给南嘉木的散修一并迁怒了。 至于这个散修与南嘉木毫无干系?要怪就怪他命不好,卖谁不好偏要卖给南嘉木呢。 南嘉木目光移向谢明蔚,谢明蔚瞧清楚了南嘉木此时的容貌,双目忽然发亮。中年容貌,板正严肃,眉心两道深深印痕,完全符合他幼时对父亲的幻想,不知想到什么谢明蔚舔.舔唇,望着南嘉木多了抹势在必得。 南嘉木眼底闪过了悟,随即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这散修藏头露尾的,不知是不是你那好大哥私自吸纳的下属?南兄,你要小心了。”谢明蔚在旁忽然凉凉地插了句嘴。 南峰本来就因为这些黑石十分坚固,使用灵气全力碾压都没能碾碎而心烦,闻言目光不善地盯着南嘉木,忽然一抬脚踢向南嘉木的头。 南嘉木头一偏,避过这一击,同时准备避让离开。不急,不急,此时所受侮辱,他日终有偿还之时,南嘉木低头,眼睑遮住寒光。 “竟还敢躲!”南峰一脚落空,瞬间暴怒不已,上前又是一脚,谢明蔚在旁抚.摸着吹落到胸.前的一绺长发,见南嘉木躲避欲走,指尖一掐,一缕木灵气化作长绳就要缠上南嘉木。 旁边的散修又朝外退了一圈,不过依旧舍不得离开,正伸长着脖子看热闹,或者留意事情发展。 “住手。”人群之外忽然跳出一人,他一棍打碎薛明蔚的灵气,又脚步一错,拦在刚躲开南峰攻击的南嘉木前,手中棍子拦住南峰的脚。 此人正是那日在窗口骂南嘉木虚伪的少年,程山。 南嘉木望着护在他眼前的少年,眼神微动。 程山眉眼坦阔,肆意飞扬,带着股无忧无虑、初生牛犊的天真,而这股天真,正是南嘉木所羡慕的,只有被父母捧在手心娇宠,将世界恶意隔绝于外,才能养成他这般玲珑剔透的性子。 “程三,你又要多管闲事?”南峰收回脚,恼怒开口。 “这怎么叫多管闲事,你欺负人还有理了。”程山开口就是怼。 南嘉木趁机蹲下身,将地面上散落的圆形石头吸纳于掌心,谢明蔚见状,又是一缕木灵气弹出,击向南嘉木的手臂,同时他的目光不断在南嘉木瓷白修长的手指上流连,面上缓缓露出个笑。 南嘉木心底涌起一阵反胃,谢明蔚视线扫过之处,黏腻腻的,像毒蛇一样让人厌恶。他面色一冷,按捺住自己的杀意。 程山手中木棍一横,将谢明蔚的木灵气打散,不屑地开口:“谢明蔚,你就只有这等背后阴人的手段?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真是恶心。” 南嘉木趁程山对上两人的功夫,加快了拾取黑石的速度。 “我有欺负人吗,谁看见了?明明是这人行骗,将普通黑石当做玄石卖给我,我在找回公道。”南峰也不是个吃素的,随口就给了南嘉木扣上一个锅。 谢明蔚抚摸了下自己的鬓角,斜了眼程山,道:“我也只是阻止这小贼逃跑。程山,事情未了解全面,小心被人当了枪使。”谢明蔚说完后,拿眼瞧南嘉木,目光在他腰腹与指尖处扫来扫去。 南嘉木平静地将所有黑石卷入摊布收入斗篷内的荷包之中,双手藏在衣袖之内,宽大的衣袖遮住腹部垂落,拦住谢明蔚不正经的视线。 听了两人的话,程山望向南嘉木,南嘉木抬头与他直视,不闪不避。 南嘉木的视线太过坦然与镇定,程山不假思索就站在南嘉木这边,回头怒道:“说什么笑话,整个布阳镇,谁敢骗你俩?” 南峰暴怒,“程山,看剑。”他手腕一翻,掌中多出一柄火红的薄剑。 南峰剑一挑,一道红红的火光托着长长的尾巴在空中如箭般疾驰而行,直朝程山胸口戳去,程山手中棍一动,连连挥动,将长长的剑光打散,打散后程山长棍拦横一扫,击向南峰腰部。 南峰剑一砍,长棍灵巧的避过,长棍一戳,戳中南峰肚皮。 南峰咯噔咯噔朝后退几步,愈发盛怒,长剑再次朝程山攻击而去。而谢明蔚见南峰不敌,又有心想吸引南嘉木出手,便也在旁协助南峰,与程山长成一团。 南嘉木见三人相斗,转身就运用轻身步离开,迅速滑入人群不见。 谢明蔚一直留心南嘉木,在南嘉木转身瞬间,便欲抽身去拦,却被程山用长棍拦住,气得谢明蔚破口大骂:“你个猪,那人分明在利用你,人都跑了,还不能说明他心虚!” 当事人都跑了,这架自然打不了,程山收回长棍,望着南嘉木消失的放向,心中有些委屈,他这么帮他,他为何要丢下他逃跑? 程山的心理活动南嘉木自是不知,他混入人群之后,激活斗篷上的隐身阵法,潜身观察场上。确定程山没危险后他迅速拐入小巷,抄小路往如意阁而去。 如意阁,是死要灵石狡诈庄庄家的店铺。 这追踪符能够借助修士身上逸散出的灵气起作用,而修士对己身灵气波动是最不设防的。 74.天佑南城 此为防盗章  这手中储物戒是灵器, 市价一百中品灵石, 对于练气修士而言犹如小儿手中抱金砖, 只是这金砖能自我隐藏, 只要不主动暴露,筑基及以下修士并不能发现。至于金丹及以上修士,对这小小的储物戒自然看不过眼。 南嘉木感慨下庄凌的用心, 对于储物戒中的灵石也有了心中准备。 他将储物戒神识认主后顺便一扫, 果然里边并非下品灵石, 而是中品灵石。 “这庄凌,”南嘉木心中暖暖的,面上笑容愈发真切了一些。 神识间扫到锄石推开门扉,南嘉木将储物戒一隐,起身打开房门。 锄石双眼一亮, “大少爷,您回来了。”锄石连走几步, 边走边道:“夫人那边遣人来寻少爷,皆被我以不知少爷行踪打发了。不过夫人那边催得急, 少爷还是去一趟吧。” 说完后,锄石又面露忧郁之色, 关切的望向南嘉木,“不知夫人又寻到什么条目惩罚少爷, 少爷明明什么都没做。” 南嘉木轻声开口:“夫人做事, 总有她的理由, 并非我一定没错。” 锄石愤愤不平道:“可是少爷就是没错啊, 夫人真是,”锄石失口而出,又忽然顿住,脑中迅速想了个措词,继续道:“真是太不贤惠了。” 南嘉木一直微笑地听他说完,对锄石的话不置可否,只道:“我去正院了。”说完,他缓步迈出院中。 锄石忙点头,目送南嘉木出了房门,南嘉木走后,锄石才涌起阵阵后怕。他差点说出“太恶毒”三字,若他的话被夫人得知,他只怕难逃病逝下场。虽然他说夫人坏话是为了取信南嘉木,可夫人却不会管这些。 上院。 赵秀如遣散丫鬟房门大开,同时激活房间内的隔音阵法,确定不会有人偷听他俩谈话后,赵秀如才望向南嘉木,坐在桌边,冷笑道:“儿子要对付老子,你说这笑话好不好笑?我若将这个笑话告知家主,不知家主会不会乐笑?” 南嘉木一直望着她动作,此时方坐在对面,笑吟吟道:“夫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赵秀如把玩着黑戒,“你是聪明人,何必说暗话。我什么意思,你我心知肚明。” “哦。”南嘉木忽然恍然大悟,笑道:“夫人是说,有人鸠占鹊巢,混淆我南家主家血脉之事吗?” 赵秀如笑容一收,掀起眼皮觑了眼南嘉木,冷冷道:“你怎么知道?” “我自是有我的渠道知道。”南嘉木笑得高深莫测极了。 南嘉木一直怀疑自己不是南廷的孩子,不然怎么会有人这般对待自己的孩子。将幼年的他丢入听雪院不闻不问,任下人苛刻欺负,若非他祖父看不过眼将他接到身边,他能不能根骨未损的活到如今很是难说。 若仅是如此也便罢了,在他祖父死后他逃离了这个家,然而那男人找到他后瞬间想要杀了他,虽然后面不知为何放弃了,但那濒临死亡的滋味南嘉木永远不会忘记。 从那之后,南嘉木便疑心他与南廷无血缘关系,遂大费苦心地炼制出能检验血缘的灵器,只是最后的结果让人意外,他与南廷真切存在着血缘关系,反倒是南峰与南雅没有。 这就有些意思了。 南嘉木将此事记在心里,暗暗留意南廷,之后他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南廷他不近女色,却纳了不少炉鼎侍妾,且做出十分宠爱她们的迹象。 南廷为何如此掩饰自己?南嘉木曾恶意的猜测南廷不.举,故意做出如是假象,以全自己面子。 当然,这只是他闲暇时的消遣,他更多则是在寻思,该如何利用赵秀如的秘密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赵秀如没有不依不挠地追问到底是什么渠道,因为她知道南嘉木不会说,她只是冷呵一声,道:“小雅小峰的出生,可是你的好父亲允许的。若非他处心积虑,我也不至于才知晓。” “我知道,”南嘉木和煦一笑,他当然知道,南雅南峰的身世,还是他暗地里提醒的,若是赵秀如不知南雅南峰的身世,这出戏可唱不下去。 “我还知道,南廷从未碰过你,碰你的,是南廷安排的南家弟子。”南嘉木温和而笃定的开口。 赵秀如脸色终于变了,她双目冷冷的,声音也冷冷的:“你知道的倒是多。”之后赵秀如冷意一收,轻声细语道:“小雅小峰的出生是合法的,只要南廷承认,谁敢质疑他俩的身世。” “南峰只是家主,南家还有长老,还有赤霞宗修行的老祖宗,南廷不能一手遮天。你要知道,南雅能拜师苏映尊者,少不了赤霞宗内老祖宗的帮助,你说,要是南家老祖宗知道南雅的身世,”南嘉木顿住不说,见赵秀如面色愈发苍白,满意地给她倒了杯茶,“喝点,冷静一下,我知道你一向是聪明的。” 赵秀如并未伸手去接,南嘉木也不强求,将茶放到赵秀如身前桌上,继续开口:“南雅南峰的身世,今日我能发现,明日便会有其他人发现,那时你能让他们相信,是南廷主动给自己戴绿帽,让你与奸夫生下奸生子吗?” “闭嘴,他们才不是奸生子!”赵秀如衣袖一扫,将桌上茶壶茶杯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瓷器破碎声。赵秀如面色十分难看,南嘉木嘴中的奸生子触痛她的心,让她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女儿与儿子,怎么会是奸生子?南廷,南廷!赵秀如将南廷两字在嘴中不断咀嚼,恨不得将南廷生食啖肉。她平生最恨奸生子,从小她因为有个出墙母亲与奸生弟弟而不知吃过多少苦,每遭苦难之际她都恨不得带给她耻辱的母亲与弟弟一并死了,他们死了,她便不用再受那些不公平,那些故意磋磨。 可是他们一直活着,一直活着提醒她,她的母亲与弟弟是如何不名誉的存在。 今日,她被动成为了她母亲那样的人,她的一双儿女成了她最瞧不起最厌恶的存在。她好不容易催眠自己,这一切不是她的错,她的儿女是南廷的婚生子,可这一切被南嘉木挑破,让她不得不面对这让她痛苦的事实。 她恨南廷,也很南嘉木,这对父子,简直生来便是克她的。 “对,他们可以不是奸生子。”南嘉木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好似在赵秀如耳边响起,她紧盯着南嘉木,看南嘉木能说出什么来。她不知自己的双目有多亮,也不知里边含有多少希冀。 可是南嘉木终究要打破这份希冀:“只要我离开南家,你的秘密便无人得知。只要你助我离开南家……” 南嘉木话未说完,瞧见赵秀如眼底寒光闪烁,身上杀气隐隐,将“我可给你两件遮掩血脉的特殊法宝”咽下,笑容愈发凉薄了下去,“你将危险的想法收收,杀人灭口?你猜我作为南家的嫡子嫡孙,我身上有没有老祖宗赐下来的护身宝物?” 南嘉木的话语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赵秀如散了杀意,默不作声地将戒指递给南嘉木。 南嘉木接过,起身笑道:“希望我俩合作愉快。” 赵秀如坐在原处,面若死灰。 脱离了南廷的掌控,他无须再压制修为,无须再放缓自己学习进度,无须再小心翼翼偷偷摸摸,海阔鱼跃,天高鸟翔。 他的未来,有更多精彩,而南家,即将彻底的过去。 南嘉木身上枷锁彻底放开,灵气翻涌,一鼓作气直接破开练气九层障壁。 南嘉木坐在院中,将灵气尽数吸纳于身,运转功法将灵气反复压缩提纯游走经脉,最终纳入丹田之内。丹田之中,暴动地灵气早已老老实实,为南嘉木彻底掌控。 待晋阶完毕,南嘉木散去周遭灵气。身上杂质再次用灵气洗刷一遍,五感增强,显微入境,世界愈发清晰可辨。 他睁开双眼,见叶赟正坐在一旁打磨玉符,显然本意是为他护法,心下一暖,为这叶赟的细心,也为这温暖的陪伴。 南嘉木朝他微微一笑,起身道:“多谢。” 叶赟不甚自在的偏偏头,冷漠道:“无妨,我应做的。” 南嘉木闻言笑容愈发真切,这世上没什么应不应做,只有愿不愿意做。没人规定一人应当为另一人做什么,哪怕是父母子女与道侣。他能得遇良善之人,是他的幸运。 南嘉木忽视了叶赟的冷脸,道声他先进去换身衣物,体内杂质排除,贴在肌肤上黏糊糊的让人并不舒服。 叶赟不无不可地点头,手下打磨玉符的动作未停,好似并不在意。只是南嘉木走后,叶赟大拇指摩挲着玉符,抿着嘴偷摸摸的笑了,他这新晋道侣笑起来,还真好看。 沐浴之后,南嘉木换好衣物,忽然想起赵秀如留给他的嫁妆。 准确来说,是他母亲的嫁妆。 他母亲是个凡人,当初嫁给南廷时所带陪嫁之物皆是凡物,对仙家来说不名一文,因此赵秀如看不上眼,临走前将之还给了南嘉木。 若是以往,南嘉木必定疑心其中有诈,琢磨下赵秀如又在使什么歪招鬼招,可是此时他即将离开南家,对于赵秀如的卖好他没了那股敌意,且又因着一连挣脱心魔心境提升,反倒觉得自己以往将目光着眼于南家后院,与赵秀如斗智斗勇实在是目光狭隘。 好男儿志在四方,区区南家又值当什么。 望着眼前的檀木箱子,南嘉木释然并放下以往与赵秀如的摩擦仇恨。 搁在最上边的木箱中是一嫁衣,嫁衣红似火,依稀可见当年的热情与炽烈。其上绣着五彩凤凰,彩线层次分明,绒羽纤毫毕现,好似凤凰附身其中。 凤凰于飞,栩栩欲出,特别是那只眼,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石头磨成,闪烁着墨色曜光,显得神秘而高贵。 南嘉木伸手隔空抚上那嫁衣——他多少还是留了个心眼——似乎如此便可触及到他娘亲残留于上的温度与气息。南嘉木沉浸在过往之中,并未注意到,当他右掌接近那只墨眸之际,那曜石眸子细微地闪烁了下。 随着南嘉木右手渐渐朝上,此时变故陡生,那本来安安静静的曜石忽而一动,迅疾而尖锐地刺破南嘉木肌肤,不过电光火石间便钻入他体内。 南嘉木陡然色变,体内生机源源不断消失,眨眼间南嘉木以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 院中叶赟通过契约感觉到南嘉木的不对,忙起身朝房间内赶去。 南嘉木反应迅速,在“曜石”刺破肌肤的瞬间,便调动灵气阻拦他。只是随及南嘉木大呼不妙,这生物不知是什么,灵气对它竟毫无作用。 “黑曜石”顺着指腹血管朝丹田钻去,一路前行一路将生机扫之一空,若是任它继续,只怕南嘉木顿时生机丧尽魂归天地。 当此之际,南嘉木脑中那张金黄纸张忽而一动,一道道金色字迹从纸上跳跃而出,径直钻入南嘉木识海之中。 在这紧急时刻,南嘉木被迫接受传承塞进来的知识。 南嘉木骂了声脏话,不得不翻阅这金色字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升降出入兮,无器不成……” “物周为器,形乃成器,无物不可成器……” 南嘉木恍然陷入顿悟之中,心中闪过明悟。“物周为器,形乃成器,无物不可成器”,这‘曜石’亦当为器。 为器,则可炼器。 天地为炉,人体小宇宙亦可为炉,‘曜石’吸生气,炼以死气,生死二气体内升降,‘曜石’便可炼化成功。南嘉木将‘曜石’融于‘炉心’上丹田处,逆转体内阴阳,以炼器手法炼制’。 叶赟闯入房间之内时,见南嘉木正紧闭双眼手掐灵诀,面色虽苍白无血色,但一脸轻松愉悦,显然事态已经得到控制。契约之上没有其他反馈,叶赟松了口气,伸手一挥几块玉符成阵,将南嘉木护在其中,而叶赟则立于一旁继续护法。 “噬生虫。”南嘉木手捏着已被收服的‘曜石’,一贯温和的笑容有些发冷。赵秀如,我本欲与你因果两清,你为何要迫不及待的找死呢? 南嘉木才觉得自己与赵秀如难有交集,愿意就此风平浪静,可惜有人不愿这般揭过。南嘉木顿觉几次放下报复念头的自己有些傻,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有些人是不能退后的。 75.外来修士目的 此为防盗章  南嘉木带着叶赟出了城, 并甩脱了守在城门口的筑基修士之后, 从那小姑娘给他的储物袋中取出两枚丹药, 一枚递给叶赟, 一枚自己吞了。 叶赟此刻明白,那小姑娘约莫着与南嘉木相熟,故而南嘉木才有那道歉之举。 南嘉木的歉意很诚挚,并愿意将所有错误纳之己身,叶赟沉默了会,将丹药也吞入腹。 这丹药是变形丹, 便算是高阶修士也无法看穿效果看穿其真实面容, 最多知晓这人吞服了丹药变形。南嘉木给这她发传讯符时,特意点名了要这些装备。 两人变作容貌普通的低阶修士又折回布阳镇, 布阳镇依旧热闹非凡, 但两人心境与之前大相径庭。 南嘉木羞愧不已, 让叶赟原谅小姑娘的话他说不出口, 最终只张了张嘴,“此事我欠你……” 南嘉木话为说完,叶赟便先打断,“她是谁?” “我一个长辈。”南嘉木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吞了下去, 先回答了叶赟的问题,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南家的。” 不是南家的, 那就是他母亲家的, 叶赟忽然发现他对南嘉木的了解很少, 之前以为的他是南家小可怜不太对。南嘉木拥有这么个金丹期的长辈,为何离开南家要考虑这么多? 与南嘉木结为天婚他不后悔,若不出意外,日后他俩长生道途相伴一生。而这相伴途中,两人之间会有分歧或许会有争执,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若不及时解决,天婚只会成为两人之间的痛苦,因此两人之间首要的应当是坦诚。 叶赟沉吟了会,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不过随即他想到什么,补充问道:“是不是因她是欢喜宗修士缘故,所以你要隐瞒关系?” “不,她不是欢喜宗修士。”南嘉木踌躇了会,道:“你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号,她是谢晚晴。” 叶赟恍然,原来是谢娘娘。 谢娘娘修习的是媚术,很容易让修士误认为是魔道欢喜宗之人,然她是正道人士,为大宗门袖月谷长天尊者的亲传三弟子。 谢晚清七岁嫁入皇家,为她所在朝代的皇后娘娘,当时天子亦是个八岁小孩,还是个她爹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傀儡皇帝,因此少时皇帝为了保命对她亲近讨好。她与皇帝懵懂中长大,又是青梅竹马,两人关系倒不坏。不过在谢娘娘十三岁之时,她爹爹被人清君侧杀了,天子也在叛贼杀入皇城之时被人误杀身亡,只有谢娘娘运气好逃了出来遇见她的师尊长天尊者。 至此谢娘娘开始修道,与凡尘作别。不过因着她在懵懂中因父母之命嫁人,又在情窦初开之时守寡,脑中所思所想皆是与小皇帝青梅竹马长大的情谊,对那些夫妻和顺的道侣有着天然好感,对那些世家娶妻之后还有侍妾炉鼎的男人深恨恶绝,最初之时遇见这等男人她必惩戒一番,等到修为高深之后,这种惩戒花心男性的事情才少做一些,只有那些男人犯到她手上才再出手。 故而谢娘娘这个名号如雷贯耳,修真界就算是三岁小儿也知晓她的名号,特别是要为家族开枝散叶本身又风.流的世家修士,更是修身养性,不敢在在外乱来,生怕遇上谢娘娘。 毕竟,谢娘娘本身实力强劲,更背有大靠山,那些被谢娘娘惩戒的子弟除了捏着鼻子自认倒霉,根本无能为力,说到底,修真界还是实力为尊。 如此,叶赟愈发奇怪了,有这样的长辈,他要离开南家,岂不是易如反掌? 见叶赟挑眉诧异,南嘉木无奈一笑,“长辈间的恩怨,我不好多说。若非此次为对上南廷,我也不愿麻烦她老人家。” 南嘉木先祖是那少年天子的兄长,娶的也是谢娘娘的姐姐,本来那皇位该南嘉木先祖继承,然而谢晚清她父亲认为少年天子更易掌控,便换了人。 可以说,谢娘娘既是南嘉木的姨曾高祖母,也是他的婶高祖母。 不过便算是这般亲近关系,南嘉木先祖对谢晚晴及其父亲是仇恨的,曾留下与谢家世代为仇的遗言。因此,幼时谢晚清寻上门来之际,南嘉木的母亲很坚决的拒绝这门亲,连带着南嘉木也不好多加亲近。 后来南嘉木母亲去世,南嘉木被他祖父接去抚养,谢晚晴又过来寻他,南嘉木以祖父在不离家再次拒绝了谢娘娘的收徒要求。 南嘉木知道,谢晚晴对他这般看重,是因他长得与那少年天子有几分类似,从而移情的结果。他固然可以借助这份移情来获取便利,但南嘉木本身不是攀图的性子,这泼天富贵一步登天的捷径他并不稀罕,二来高祖遗训在,南嘉木作为其后代子孙,还是要遵循下的。 因此,南嘉木对谢晚晴除了保持基本的恭敬外,并不亲近。 这次,若非南嘉木生性图谨慎,也不想欠谢晚晴人情。只是他没料到的是,谢晚晴倒是真切将他当做晚辈后代疼爱,接到他传讯符亲自来不说,对与他结为天婚的名义上道侣叶赟也多加试探,生怕他寻了个不堪之人。 长辈好意他不好怪罪,这锅他只能背起。 听了南嘉木的解释,叶赟对南嘉木再次高看一眼,心中自得,看,这就是他给自己的挑选的道侣,连带着之前的屈辱也少了几分。被陌生人强行检查,与被长辈验看是不同的,知道是南嘉木长辈后,叶赟有种见了家长并获得家长的考验的仪式感。 南嘉木带着叶赟从角门进入南家,熟门熟路的避开南家禁制,一路隐身到了听雪院。 听雪院中并无一人,本就偏僻荒凉因失去人气愈发深幽,却是最好的藏身之所。谁也不会想到出了城的南家大少爷会折返,谁也料不到他会藏身他以前的憩息之院。 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处听雪院对于此时的两人来说,比躲在城内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又到十五了。”南嘉木捏着手中的清兰花,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本打算将这朵藏着噬生虫的清兰花送进赵秀如的房间,让她自作自受,可是此刻他忽然更想对付南廷。 每月十五,南廷都会去他召唤那些侍妾炉鼎去前院,装作宠爱一.夜的样子,可是南嘉木观察过,那些侍妾炉鼎身上并无情.欲气息沾染,虽然萎靡不振像是纵欲过度,可惜假的便是假的。 南嘉木沉吟了会,摸出个黑球一捏,将噬生虫藏于其中,之后将黑球制作成簪子模样。 黑色簪子似墨玉雕刻而成,上边无灵气波动,无实地并不起眼。 “我出去一趟。” 叶赟起身,也要跟着一道去,南嘉木觉得可以,与叶赟一道去了后院。 院中有女子正频频袅袅的朝外走来,她眉宇间带着柔弱之意,像是不堪经受风雨的娇花,只能攀附于人。 ”南廷的侍妾炉鼎都一个特质,体内阴元较之常人要多“,南嘉木低声开口,”这人,便是拥有三阴之体。“ 拥有三阴之体却没修炼,体内阴气越积越多却无法排除,只会导致女子身体越来越虚弱,往往活不过成年。不过三阴之体若是修炼,却会较之普通修士进阶更快。 拥有三阴之体的男子女子都是很好的双修对象或者炉鼎,往往受修士追捧或捕捉,因此拥有三阴之体的修士,不是成为宗门重要弟子,便是成为修士后院炉鼎。 院中女子运气显然不好,没遇上正修宗门,先遇上了南廷,只能困囿于后院之中,将修炼出的阴元源源不断地供给南廷。 那侍妾经过南嘉木身旁之际,南嘉木控制着簪子插.入那侍妾的发髻之上,未惊动那侍妾半分。 随后,他拉着叶赟紧随其后。 叶赟挑眉,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有种预感,我会发现一件大事。”发现南廷故意宠爱侍妾炉鼎的秘密。 南嘉木之前不敢轻举妄动,怕惊动南廷,不过此次拥有谢娘娘给他的符箓丹药,南嘉木起了心思要一探明白。 月上中天,南廷院中一直没有动静,叶赟与南嘉木藏在院外树上,正捧着一枚小镜子瞧。 小镜子里显示的正是南廷屋内情况,此时南廷并未进屋,屋里只有那些侍妾炉鼎正彼此大眼瞪小眼。 屋内安静可闻针落,显然这些人都被调.教过,本分得紧。 “吱呀”一声门开,南廷从门外走进。 “来了。”南嘉木专注地盯着镜子,一眨不眨。 叶赟奇异地盯着南嘉木,虽然早知南嘉木君子皮下不太正经,但没料到他这般不正经,父亲办事的现场也要监看? 看来南府家风并没祖父说得那般清正。 果如他所猜测,南家不多会儿就来了一名练气八层的修士,二话不说就散开威压,“来着何人,何故欺我南家之门?” 周围下人被这威压直接俯趴在地,昏迷了过去,靠得近的七窍甚至流出鲜血,显见肺腑已被修士威压所伤。 叶赟亦为练气八层,不受威压所迫,因此无半点事。来者也发现了这点情况,缓缓收回威压,示意人将这群小厮拖去治疗。叶赟取出玉玦,开口道,“叶赟,前来商议婚事。” 这个修士便是南大管家,对于当初南家老太爷与叶家定下婚约之事知晓得清清楚楚,当即上下打量了下叶赟,客气地笑道,“原来是叶家郎君,下人没眼色,怠慢了郎君,还请勿怪。” 说着,示意身旁的一名下人去通知家长,同时对另一名凡人管事下达惩罚的命令,“今日守门的,全部送出府,南家不需要这般没有眼色的东西,今日是叶家郎君脾性好,若是改日得罪了贵人,南家可败坏在这起子小人手中了。” 南大管家的话语刚落,那凡人管事忙诺诺的应了去。 叶赟听着有些腻歪,什么是改日得罪了贵人,话里话外说他不是贵人,能任南府作践么?初初见面,让叶赟对南家的印象低到谷底,这就是祖父所说的家风清正的南府? 叶赟本就不是真心前来求娶道侣,此时更是打定主意退了婚约。 入了府,府中下人还好,只是用一种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他,并不惹人厌恶,不过等见了南府主家之人,叶赟体内的洪荒之火简直愈烧愈燃,这南家,简直不知所谓。 南家少爷小姐眼底的轻视毫不掩饰,而南家家主眼底无波,但这态度比南家夫人的轻慢更让人难堪,简直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得,憋在心中难受得紧。 叶赟眼底的阴郁简直能化作实质,就南家这家风,倒贴给他他都不要,目光短浅又坐井观天,简直可笑。 坐在听松院窗旁深吐一口气,瞧南家这态度,这婚约应该会黄,如此一想他轻松了许多,这样的家族,幸好以后不会有牵扯。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南家不愿意履行婚姻,却依旧将他安排在听松院,难道南家还有其他打算不成?念及此,他的脸色又变得阴沉,最好南家别算计到他身上,不然别怪他不顾叶家祖父与他祖父的那番情谊。 南嘉木见到的便是脸色阴沉的叶公子,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朝对方温和一笑。 叶赟愣了下,穿过回廊走到院门。小院并不大,只是布置得比较精巧,假山流水水榭回廊都有。 76.金色瀑流 此为防盗章  南嘉木羞愧不已, 让叶赟原谅小姑娘的话他说不出口, 最终只张了张嘴, “此事我欠你……” 南嘉木话为说完,叶赟便先打断,“她是谁?” “我一个长辈。”南嘉木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吞了下去,先回答了叶赟的问题,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南家的。” 不是南家的,那就是他母亲家的, 叶赟忽然发现他对南嘉木的了解很少,之前以为的他是南家小可怜不太对。南嘉木拥有这么个金丹期的长辈, 为何离开南家要考虑这么多? 与南嘉木结为天婚他不后悔, 若不出意外,日后他俩长生道途相伴一生。而这相伴途中,两人之间会有分歧或许会有争执,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若不及时解决,天婚只会成为两人之间的痛苦, 因此两人之间首要的应当是坦诚。 叶赟沉吟了会, 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 不过随即他想到什么, 补充问道:“是不是因她是欢喜宗修士缘故, 所以你要隐瞒关系?” “不, 她不是欢喜宗修士。”南嘉木踌躇了会, 道:“你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号,她是谢晚晴。” 叶赟恍然,原来是谢娘娘。 谢娘娘修习的是媚术,很容易让修士误认为是魔道欢喜宗之人,然她是正道人士,为大宗门袖月谷长天尊者的亲传三弟子。 谢晚清七岁嫁入皇家,为她所在朝代的皇后娘娘,当时天子亦是个八岁小孩,还是个她爹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傀儡皇帝,因此少时皇帝为了保命对她亲近讨好。她与皇帝懵懂中长大,又是青梅竹马,两人关系倒不坏。不过在谢娘娘十三岁之时,她爹爹被人清君侧杀了,天子也在叛贼杀入皇城之时被人误杀身亡,只有谢娘娘运气好逃了出来遇见她的师尊长天尊者。 至此谢娘娘开始修道,与凡尘作别。不过因着她在懵懂中因父母之命嫁人,又在情窦初开之时守寡,脑中所思所想皆是与小皇帝青梅竹马长大的情谊,对那些夫妻和顺的道侣有着天然好感,对那些世家娶妻之后还有侍妾炉鼎的男人深恨恶绝,最初之时遇见这等男人她必惩戒一番,等到修为高深之后,这种惩戒花心男性的事情才少做一些,只有那些男人犯到她手上才再出手。 故而谢娘娘这个名号如雷贯耳,修真界就算是三岁小儿也知晓她的名号,特别是要为家族开枝散叶本身又风.流的世家修士,更是修身养性,不敢在在外乱来,生怕遇上谢娘娘。 毕竟,谢娘娘本身实力强劲,更背有大靠山,那些被谢娘娘惩戒的子弟除了捏着鼻子自认倒霉,根本无能为力,说到底,修真界还是实力为尊。 如此,叶赟愈发奇怪了,有这样的长辈,他要离开南家,岂不是易如反掌? 见叶赟挑眉诧异,南嘉木无奈一笑,“长辈间的恩怨,我不好多说。若非此次为对上南廷,我也不愿麻烦她老人家。” 南嘉木先祖是那少年天子的兄长,娶的也是谢娘娘的姐姐,本来那皇位该南嘉木先祖继承,然而谢晚清她父亲认为少年天子更易掌控,便换了人。 可以说,谢娘娘既是南嘉木的姨曾高祖母,也是他的婶高祖母。 不过便算是这般亲近关系,南嘉木先祖对谢晚晴及其父亲是仇恨的,曾留下与谢家世代为仇的遗言。因此,幼时谢晚清寻上门来之际,南嘉木的母亲很坚决的拒绝这门亲,连带着南嘉木也不好多加亲近。 后来南嘉木母亲去世,南嘉木被他祖父接去抚养,谢晚晴又过来寻他,南嘉木以祖父在不离家再次拒绝了谢娘娘的收徒要求。 南嘉木知道,谢晚晴对他这般看重,是因他长得与那少年天子有几分类似,从而移情的结果。他固然可以借助这份移情来获取便利,但南嘉木本身不是攀图的性子,这泼天富贵一步登天的捷径他并不稀罕,二来高祖遗训在,南嘉木作为其后代子孙,还是要遵循下的。 因此,南嘉木对谢晚晴除了保持基本的恭敬外,并不亲近。 这次,若非南嘉木生性图谨慎,也不想欠谢晚晴人情。只是他没料到的是,谢晚晴倒是真切将他当做晚辈后代疼爱,接到他传讯符亲自来不说,对与他结为天婚的名义上道侣叶赟也多加试探,生怕他寻了个不堪之人。 长辈好意他不好怪罪,这锅他只能背起。 听了南嘉木的解释,叶赟对南嘉木再次高看一眼,心中自得,看,这就是他给自己的挑选的道侣,连带着之前的屈辱也少了几分。被陌生人强行检查,与被长辈验看是不同的,知道是南嘉木长辈后,叶赟有种见了家长并获得家长的考验的仪式感。 南嘉木带着叶赟从角门进入南家,熟门熟路的避开南家禁制,一路隐身到了听雪院。 听雪院中并无一人,本就偏僻荒凉因失去人气愈发深幽,却是最好的藏身之所。谁也不会想到出了城的南家大少爷会折返,谁也料不到他会藏身他以前的憩息之院。 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处听雪院对于此时的两人来说,比躲在城内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又到十五了。”南嘉木捏着手中的清兰花,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本打算将这朵藏着噬生虫的清兰花送进赵秀如的房间,让她自作自受,可是此刻他忽然更想对付南廷。 每月十五,南廷都会去他召唤那些侍妾炉鼎去前院,装作宠爱一.夜的样子,可是南嘉木观察过,那些侍妾炉鼎身上并无情.欲气息沾染,虽然萎靡不振像是纵欲过度,可惜假的便是假的。 南嘉木沉吟了会,摸出个黑球一捏,将噬生虫藏于其中,之后将黑球制作成簪子模样。 黑色簪子似墨玉雕刻而成,上边无灵气波动,无实地并不起眼。 “我出去一趟。” 叶赟起身,也要跟着一道去,南嘉木觉得可以,与叶赟一道去了后院。 院中有女子正频频袅袅的朝外走来,她眉宇间带着柔弱之意,像是不堪经受风雨的娇花,只能攀附于人。 ”南廷的侍妾炉鼎都一个特质,体内阴元较之常人要多“,南嘉木低声开口,”这人,便是拥有三阴之体。“ 拥有三阴之体却没修炼,体内阴气越积越多却无法排除,只会导致女子身体越来越虚弱,往往活不过成年。不过三阴之体若是修炼,却会较之普通修士进阶更快。 拥有三阴之体的男子女子都是很好的双修对象或者炉鼎,往往受修士追捧或捕捉,因此拥有三阴之体的修士,不是成为宗门重要弟子,便是成为修士后院炉鼎。 院中女子运气显然不好,没遇上正修宗门,先遇上了南廷,只能困囿于后院之中,将修炼出的阴元源源不断地供给南廷。 那侍妾经过南嘉木身旁之际,南嘉木控制着簪子插.入那侍妾的发髻之上,未惊动那侍妾半分。 随后,他拉着叶赟紧随其后。 叶赟挑眉,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有种预感,我会发现一件大事。”发现南廷故意宠爱侍妾炉鼎的秘密。 南嘉木之前不敢轻举妄动,怕惊动南廷,不过此次拥有谢娘娘给他的符箓丹药,南嘉木起了心思要一探明白。 月上中天,南廷院中一直没有动静,叶赟与南嘉木藏在院外树上,正捧着一枚小镜子瞧。 小镜子里显示的正是南廷屋内情况,此时南廷并未进屋,屋里只有那些侍妾炉鼎正彼此大眼瞪小眼。 屋内安静可闻针落,显然这些人都被调.教过,本分得紧。 “吱呀”一声门开,南廷从门外走进。 “来了。”南嘉木专注地盯着镜子,一眨不眨。 叶赟奇异地盯着南嘉木,虽然早知南嘉木君子皮下不太正经,但没料到他这般不正经,父亲办事的现场也要监看? 他冷眼瞥着南雅,道:“大妹这是长本事了。” 南雅微蹙秀眉,道:“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只是担心小弟。他修为这般低微,我平常远在赤霞宗,他受了那些不长眼的蝼蚁欺负,我也是鞭长莫及。若对弟弟妹妹拥有拳拳之心,自会如我这般努力修炼,只为在偶尔回家之际威慑那些宵小,护住下边弟妹的安全。我们做哥哥姐姐的这般努力,不就是为弟弟妹妹不受欺负么。大哥,你说是不是?” 南嘉木垂下眼睑,笑容隐隐,语气莫名,“兄当友,你说得不错。” 南雅望着这样的南嘉木,心生怪异之色。 南嘉木一向跟着祖父生活,平常对待他俩都是文质彬彬,疏远又不失礼貌,以前她觉得有这样优秀的大哥很是自豪,只是后来她去了赤霞宗,明了南嘉木那样的态度叫做冷漠,跟她一些师兄师姐一样,看着温和有礼,实则并未将人放在眼中。 自那之后,她便将心中的亲近之意削减,而小弟的寄信中永远缺不了南嘉木“欺负”他的各种事迹,如是令她反倒厌恶上了南嘉木,此时多年再见,当年那个温和却冷漠的少年形象褪.去,换上眼前这个有些狼狈的青年,南雅说不出什么感觉。 南雅从之前的愤怒中彻底冷静,卸了威压,道:“大哥也别怪我鲁莽,小弟伤得这般严重,我才一时气昏了头做出不妥当之事。大哥若也如我一般爱护弟妹,自会明白我这做姐姐的情不由己。” 南嘉木此时抬起头,睨了眼南峰,又望向南雅,“大妹说得是。”只是他孤家寡人,无弟无妹的,怕是永远也不能理解了,南嘉木勾唇笑笑。 南雅见南嘉木这般容易认输,过去记忆里那样清贵有理的少年彻底褪.去,只剩下眼前这个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青年,南雅隐隐有些失望,也不知自己在失望什么。 “希望大哥真的明白,以后,你好自为之。”南雅不知自己为何说最后一句,她反手一拉南峰,离开了房门。 南峰挣扎着想要留下,“姐姐,这就要走了,我还没说完呢……”南峰还想借他姐姐的势,好羞辱下南嘉木呢,怎么就走了? 南雅双目一厉,横向南峰,南峰瞬间缩了头,不敢再吱声。 南雅此时有些后悔她的草率,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冲动,只听到南峰说他的脸变成这般摸样是因着南嘉木,便怎么也忍不住,此时愤怒过去,理智上线,她敏锐感知到南峰话里的漏洞,“是南嘉木用药水泼的你?” 南峰理直气壮的点头:“对对对,就是他泼的我,你看,我这张俊脸完全不能见人了,都怪南嘉木!” 南雅冷笑一声,“母亲怎么没反应?” “我,我不知道啊,南嘉木威胁娘亲,娘亲忙着查自然注意不到我这等小事。”南峰支吾了会,忽然灵光一闪,将母亲拉出来,再次将锅甩在南嘉木身上。 南雅双目瞪向南峰,“是不是你先挑拨他,反倒坑到了自己?” 南峰双目大瞪,连连摆手,“不,不,不是这样的,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南雅瞬间心中有了数,瞪了不争气的弟弟一眼,往上院而去。 南雅与南峰离去后,南嘉木本来苍白无血色的面容恢复正常,灵气一动,气血翻涌的假象平息了下去。他望向上院,低声笑道:“两次。” 南嘉木笑容还未完全绽开,瞬间完全隐去,连不笑也时也勾着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他望着来人,不带任何情绪。 南廷缓步从门外而来,他走路步伐相似测量好了一般,每一步都一样距离,不长不短,不大不小。他走路姿势很独特,带着种刻意的机械感,让人能够一眼认出,不过在这个崇尚自由的修真界,怪癖修士一大堆,他虽然怪异,却不至于引人侧目。 他一步步从门外而来,盯着南嘉木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感情,好似眼前并非他儿子,而是与他无关的草木,“提取镜面摄影,你竟能做到这般程度?” 77.仙人相斗 此为防盗章 它藏于木佛之中, 而这木佛则是南嘉木祖父传给他,只道是传家宝, 有祖宗保佑, 能助他逢凶化吉。 祖父也说不明白这传家宝有什么功用, 只是祖上一代代传下来,当做护身符传给后代,寄托了先祖美好的愿望。 南嘉木起初兴冲冲地认定这是仙器神器,是属于他的金手指, 毕竟他好歹也算是个穿越人士, 不可能一点金手指都没有。只是他试过各种认主法子,无论是输入灵气、滴血认主还是以灵火炼制, 这木佛压根没给过他任何反应, 好似它真是普通的木佛,唯一不普通的便是它特别坚固,火烧刀砍不能破坏丁点。 待他以为这木佛只是祖父给他的一个美好愿望彻底歇了心思之际, 这木佛又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五年前他从南廷手上逃过一命后,这木佛忽然迸出一道光钻入他识海, 于是他莫名其妙得到了这个传承。因为这个传承, 让他不至于没有修炼资源,也不至于受制于人。 南嘉木将书籍翻阅到傀儡篇, 傀儡者,假物类真也。 优秀的炼器师可炼制出与真人无异的傀儡, 若是傀儡能获得机缘开启灵智, 则其可自主修炼, 迈入道途,成为一名修士。 南嘉木只有练气八层,筑基中期傀儡已到了极限,且机械无灵智。若是想炼制出更厉害的傀儡,便不能再用传统法子炼制。 南嘉木专注地浏览傀儡篇之李代桃僵法,这法子炼制出的傀儡可承受一缕主人神识,成为类似分.身样的存在,还是个修为比本体要高的分.身。 他能不能不引人怀疑的、顺利的逃离,便看这傀儡能不能炼制成功。 南嘉木从床.上起身,径直朝后山而去。 后山地脉藏石之中有一种特殊的石浆,这石浆名唤乳石浆,外观上与乳浆极为相似,不过两者功用完全不同。乳浆与乳石浆皆藏在石头之中,不过乳浆藏于钟乳石内,蕴含丰富的灵气,一般口服或者炼丹,做补充灵气之用。而乳石浆则藏在灰色藏石之中,剧毒,不可口服,是一种极为珍贵的炼器宝材。 乳石浆具有极强的延展性、可塑性,若是在炼制器宝时滴上几滴,炼制出来的器宝具有一定的松紧性,以及大大提升其抗磨损能力。 以前南嘉木发现乳石浆,却又小心藏好不动用,此时为了逃离南家,他也顾不得心疼或者舍不得,打算直接以乳石浆为底炼出一具傀儡——乳石浆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佳手中也正好有的地宝。 闲云流峰,草木喈喈,一溪静流之沿,时有饮水鸟兽,不畏来人。 在这野趣山水图中,“乒乓”不绝的撞击之音极不和谐。 却是一青衣鸦发公子正蹲在裸山脚下手持小锄头锄着山石,金属与山石的磕击之声粗粝尖锐,难以入耳。但这青衣公子恍若未闻,依旧“乒乒丁丁”的敲击作响。 溪旁野鹤自在梳理灰色绒羽,并不他应,显然对于此声早已熟悉。 伴随着这不雅之音,不远处急迅飞奔来一个黑影,瞧得近了才发现那是穿着黑色短衫的少年人,此人正是锄石。 锄石面露兴奋之色,他到了青衣公子近前才减缓速度停住脚步。他肚有许多话说,也不嫌弃背景音的难听,张口便道,“公子,那叶家公子前来履行婚姻了。” 一股幸灾乐祸的感觉扑面而来,让青衣公子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青衣公子停住敲击的动作,将敲下来的石块连同小锄子收回储物袋,随后他起身面向锄石问道,“叶家公子?” 此时青衣公子露出正脸,一双好看的面庞带着温润和煦的微笑,让人瞧着便如春风拂过,好似所有的悲痛、难过、懊悔等负面情绪都被抚平,只剩下此时的宁静。 这青衣公子正是南嘉木。 “是啊是啊,就是当年老太爷替大小姐定下的那个娃娃亲,哈哈,叶家早就落魄了,大小姐平日里瞧不上少爷,现在却即将嫁给这么个穷散修,大少爷高不高兴?”南嘉木喜欢玩石头的怪癖整个南家都知晓,锄石见怪不怪,没分半点心神关注地面。若是他多瞧上一眼,便会发现地面之石正在不规则地滚动,好似山底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钻动,连带着影响到地面。 青衣公子听完少年的话,才慢吞吞的开口道,“当年祖父是替南家小辈定的娃娃亲。” 少年听到这话有些怪,私下记住了,继续兴奋的说道,“夫人平日里常以大小姐单灵根资质自豪,没少靠大小姐打压公子你,现在大小姐只能配那个穷散修,以后啊,夫人再也不能欺负公子了。” 青衣公子听了没说话,双手笼着袖子望向前方。前方山高一层,天际之处尽是浓墨泼染,倏尔阳光乍破乌云,天际云周金光四散,浓墨的黑凸显白光曦和。 乌云遮不住希望,天际不会永堕黑暗。 青衣公子微微笑了起来,温润的笑容在这山水之间说不出的好看,少年有些看呆了,随即也高兴起来,“公子也觉得开心对不对,公子开心了,锄石也开心了。” “恩,确实开心。”青衣公子朝府邸方向走去,后面跟着锄石少年,他又多了条离开的路,他怎能不开心。但这并不能宣之于口,能宣之于口的,也只有那些冠冕堂皇的好话,“我开心祖父故友前来访寻,祖父该安心了。而且,大妹她很好。” 锄石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好似为青衣公子说大小姐的好话而不开心,“少爷脾气未免太好,大小姐一回来便找少爷晦气,大少爷再怎么也是她兄长。” 对于此话南嘉木并不搭腔,微笑着问道:“叶家公子现在在何处?” 南嘉木目光在石桌之上逡巡了一番,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碗碟以及一木质雕花暗红食盒,那食盒正是他寻常所用那只。食盒之侧,瓷白碗中剩下半碗残饭,灵饭之上沾染着酱汁,看着很有食欲。 菜碟之中灵蔬灵肉也缺了一半,南嘉木粗粗一瞧,炙雪兔、酸辣彩鸡丁、天兰草、灵食炖等,皆是凡人可食不会爆体的灵食。 南嘉木双眸暗了暗,再抬头又恢复云淡风轻。 锄石见南嘉木目光落到石桌之上,也跟着瞧去,讪笑道:“这不是看大少爷没回来,怕浪费,所以小的就做主吃了。”以往他也这般做,只是都在大少爷回来之前毁尸灭迹,大少爷不关心这些俗物,一直没发现。 此时被捉住,锄石也不怕,大少爷是个宽厚的,不会拿他怎样。 果然,南嘉木对此没多说什么,继续朝自己房间内走去,一边走一边温声开口:“我心有所觉,须闭短关。” 锄石跟了南嘉木这么多年,瞬间明白南嘉木这是不喜打扰,当即道:“小的明白。” 南嘉木朝他点点头,经过锄石之侧忽然顿住,锄石先是一惊,随即双目一亮,神采熠熠地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仿若未曾瞧见他眼底的贪婪,笑容依旧温柔和煦,他伸手从腰间荷包之中取出一黑色小人雕像。这个小人比例不太正常,脑袋大大的身子短短胖胖的,不过看久了怪顺眼的。 锄石以往从南嘉木这收到过不少这样的小玩意儿,此时见了也不觉奇怪。他快速从南嘉木手中取过,高兴地问道:“少爷,这是给我的?” 虽是疑问句,话语却是肯定。 南嘉木温声道:“自己做的不值钱的小东西,拿去玩吧。”南嘉木的声音较之以往有些轻,锄石疑惑地望了眼他,没瞧出不对,笑着道了谢。 南嘉木笑意加深了些许,朝锄石点点头,回了房间之中。 锄石重新坐回石桌旁的石凳上,快速将凉了的灵食扫之一空,之后,将碗碟放回食盒之中,提着食盒出了院门。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南嘉木立于门口,望着锄石隐没于假山低树之中,一拐弯消失不见,他面上笑容愈发深邃。 锄石提着食盒去了厨房,将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筷还给大厨,大厨接过碗筷,对锄石笑道:“锄石,大少爷有说味道如何,吃得开心吗?” “大少爷自然吃得极为欢喜,曾叔您的厨艺一级棒,大少爷哪会挑剔?”锄石张嘴就答,每次他来还碗碟,曾叔都会问上一句,此时他回答得也是驾轻就熟。 “那就好。”曾叔闻言笑眯眯的,显然受到大少爷的夸赞十分高兴,他继续道:“这些菜味道虽好,但里边蕴含的灵气不足,杂质太多,你劝劝大少爷,以后多吃一些灵气充裕的二阶灵食,味道一样是不差的。” 锄石为难地开口,“曾叔,我不是没劝过,可是大少爷爱吃,我也劝不了。不说了,大少爷寻我还有事,曾叔,我先走了。” 锄石怕曾叔继续留他,提着食盒一溜烟地跑了。 “哎——”曾叔伸手欲扯,锄石已经跑出门外,曾叔一拍大腿,骂道:“这个小兔崽子,跑得倒快,我还想问问大少爷有什么想吃的呢。” 锄石一路跑出厨房,他四处张望了下,见无人注意自己,脚步一歪,偏离听雪院方向,往一偏僻落魄荒草芜生的院子跑去,那儿有一名小斯正无聊的坐在门槛上打瞌睡,听得脚步声响,眼皮掀开一道口子,觑向来人。 见是锄石,他懒洋洋的起身,道:“你来了,大少爷又赏了你什么新鲜玩意儿?” 锄石将那个大头圆身的小人递给那小厮,道:“大少爷又要闭短关,不知会捣鼓出什么新东西。” 大少爷喜欢玩石头,并将这些石头炼制成各种奇怪比例的人物并不是秘密,而锄石作为服侍大少爷的唯一小厮,没少从大少爷手中获得这些怪模怪样的人物。 小厮接过小人儿,递给锄石一块灵石,道:“继续盯着,好处少不了你的。” 锄石将灵石小心地藏在怀中,忙忙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话,之后锄石拎着食盒回听雪院,小厮朝上院跑去。 上院便是主家夫人的院子。 瞧见小厮,守在门口的丫鬟开了门,让小厮进去。小厮低声问道:“夫人安否?” 丫鬟不敢多嘴,只垂首在前带路。小厮立马心中有了数,夫人心情不太好。他不再言语,安静地跟在其后。不多会儿,便到了院中正房。 远远门廊之上有丫鬟屏息侍立,她们瞧见小厮,其中一人进了屋。 带路丫鬟到了此处不再前行,小厮朝她拱拱手,侍立于门外,等待传唤。 “娘,真不能将那杂种给赶出南家嘛,难道娘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当上家主,生生压我一头?”南峰不满地抱怨道,“现在他能凭着大哥身份压我,以后就能凭着家主身份压我,此时修为低他能借助外物噤我声,谁知以后他会如何对付我?”南峰抱着赵秀如的手软软地撒着娇,房中丫鬟低头垂手,屏息敛气,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前来通报的丫鬟安静的走到一旁,不敢打扰这对母子说话。 赵秀如面容约莫二十三四,与南峰并在一处,不像母子,倒像姐弟。 她蹙着眉,低低呵斥了一声,“胡闹,你可是要跟你姐姐去赤霞宗的,南家家主之位也值得你看上眼?” “我不去,娘,我不去。”南峰抱着赵秀如手臂摇晃,“我就要当南家家主,娘,你帮我嘛,娘,娘。” 赵秀如冷下脸,“容不得你做主,赤霞宗你必须去。”说完后察觉到自己话语太硬,又软了声调道:“娘还会害你?听娘的,去赤霞宗,等你成为赤霞宗弟子,又有你姐姐做靠山,南嘉木算什么,只有在你面前跪伏的份。到时候你想让他舔.脚,他便不敢舔腿,乖啊,小峰,听娘的。” 南峰不情不愿地应了,虽然他依旧觉得做南家家主自在,可是不敢反驳赵秀如。他松开赵秀如的手,正好瞧见那个丫鬟,问道:“谁来了?” “僻院的小四,送东西过来了。”丫鬟轻声开口。 母子俩心中有了数,赵秀如挥挥手,丫鬟行了个礼,出门将小四带了进来。 南峰接过小四递上来的小人儿检查了一下,便将之递给赵秀如,同时不屑的开口:“果然是凡人生下来的卑贱种,平时自甘下贱与凡人混在一处,连做出的东西,都是凡人用的玩意儿,南府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实话,南嘉木可比你会做人多了,你呀,长点脑子,学着点。”赵秀如捏着这个小人儿把玩了会,示意丫鬟去取盒子。之前她收到的也是这种,利用凡人机关原理,全由石头组装而成。她一直没研究出什么特别之处来,不过怕这些东西另有玄机,全都好好收着。 此时她以为这小人儿如过去那般,也是个凡人玩具时,小人儿忽然裂开嘴笑了,尖声道:“我知道你的秘密。” 赵秀如心中一惊,手诀一掐布下个隔音罩。小人儿咧着嘴怪异地笑,任她动作,待隔离罩布置好后,小人儿继续开口:“鸠占鹊巢者,南雅南峰。” 赵秀如心一突,条件反射性地一用力,将掌心小人儿捏成一团粉末。她抬头扫过房中众人,目露狠毒之意。 而此时的听雪院,南嘉木露出个意味莫名的笑。 在厢房内他神识扫过这纯白兜兜时,差点以为叶赟猥琐地将女性贴身衣物藏于怀中,及至瞧清兜兜上的符文,方知这是叶赟自个儿穿的。 这么冷硬的男人,这么可爱的小.衣,让南嘉木觉得叶赟莫名萌。 他忍着羞耻将小.衣展开,小.衣上叶赟的温度早已凉透,然只一想起这是叶赟贴身穿的,南嘉木就觉得窘迫。按理说都是大男人,男人间的衣裳有什么好害羞的,但或许是小.衣的样式给了他一种窥视隐秘的错觉,让他不自在极了。 南嘉木深吸一口气,将这些莫名的情绪尽数压制,端详手中小.衣上的符文。 这些符文不知叶赟是如何弄上去的,触手光滑柔软,并无凸起,看着像是织布时将灵线织入其中,形成符文的图案,但南嘉木知道不是,因为符文的线都是凡间麻线,而非修真界的灵线。 南嘉木慢慢抚摸过符文,专注而凝神,好似在抚摸心爱之物,抑或睹物思人。 正所谓“一方素衣寄心知,横也丝来竖也丝”。 叶赟偷窥到的,就是这副场景,霎时间浑身热气上涌,全朝百会穴涌起,好似正沐浴热汤之中,四肢五骸皆被温流扫过。 叶赟被偷了小衣,思来想去觉得不妥,总担心南嘉木会做些突破廉耻之事,故而临别前不经意间将符文拍到南嘉木肩侧。 此时叶赟无比庆幸自己这番英明决定,他倒是要看看,南嘉木还能怎么个无耻法。 南嘉木有种将之裁开的冲动,只是念及这并非自己所有物而歇了念头,他指尖拉出一缕灵气,慢慢地顺着符文脉络而动,细细感受符文上灵气分布情况。 灵气分布均匀,符文笔画流畅,显然灵气输出稳定均匀却一笔画完一气呵成。 符师? 南嘉木心中有了猜测,怕是叶赟符箓造诣奇高,且对灵气控制细微,能做到微观操控,才可画符于凡衣之上。 这等显微入心的境界他未曾达到,叶赟在灵气操纵之上胜他多矣。不过南嘉木并不气馁,这灵气细微操纵说到底可以练习达到,并非天赋绝伦者专属。 南嘉木心定了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取出黑石示意他将小.衣送还叶赟。 南嘉木肩上有符光无声息灭,不过他并未发现,而是取出替命傀儡注以神识慢慢熔炼。 叶赟不知怎地,忽然福灵心至明了南嘉木的打算,他将门虚掩,自个儿拍张隐身符箓藏于房子,准备瞧瞧小黑石如何将小.衣不着痕迹地还给他。 听松院与听雪院相隔不远,叶赟并未等多久,便瞧见一小黑石鬼鬼祟祟的从虚掩的房门空隙中钻入,它几近擦着地面漂浮而入,无声无息地靠近床边。它顺着床头桌角绕了一圈,发现并无衣裳落于其上,在原地焦急地转了转圈圈,目光落到床底之下。 78.徐凌云死 此为防盗章  小四回忆了一下, 道:“锄石没跟小的多说什么, 只是, ” “嗯?”赵秀如视线从指环上移开, 望向小四。 小四顿时紧张,腿肚子有些打颤, 他低着头尽力维持身形,道:“锄石说大少爷忽然问了些奇怪的问题。” 不待赵秀如发问, 小四先一溜嘴说出来:“大少爷问锄石进过学没,锄石能够上学还是大少爷资助的,因此锄石觉得这问题古怪。对了,大少爷还要锄石重温《辞典》, 说什么字很有趣,组在一块更有趣之类的。” 赵秀如捏捏指环,心中有了数, 挥手让小四下去, 自个儿寻了《辞典》, 按照数字对应去找。 “摄影戒南廷卧室镜面摄影”赵秀如念了一遍, 若有所思。 她唤了丫鬟进来,道:“去请大少爷。” 既然南嘉木有求于她,此事便有商量的余地,况且, 南嘉木想对付南廷?亲生父子相杀, 这就有趣了。赵秀如冷笑, 南嘉木将现成的把柄递到她手上, 她不利用一番岂不是对不起南嘉木的心意。 不多会儿,丫鬟进来禀告,言南嘉木不在府上。 “他去了哪里?”赵秀如惊怒,南嘉木这般自信她会照做? “大少爷没说。” 赵秀如挥挥手,丫鬟无声退下。 “南嘉木!”赵秀如气得牙痒痒,最终却戴着指环去了正院。正院是南廷居住之所。 被赵秀如念叨的南嘉木从角门出了南府。他偏头望向身后府邸,南府好似张开嘴的巨兽,正欲将他吞没嚼碎。 南嘉木再次起了逃离之心,只是这股冲动被他强行镇压下去,还不到时候,南嘉木对自己道。想起幼时失败的逃跑,南嘉木眸子一暗,再抬头,脸色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 他的目的地是散修堆。 他把身上大部分灵石给了曾叔,自己只留了不到二十下品灵石,此时急需赚取灵石。 他不着痕迹地朝人烟稀少的小巷拐去,待察觉四周无人,从荷包中取出黑色斗篷戴上。再出现在街上时,稍显严肃的中年男人拉了拉斗篷,将整张脸藏在斗篷之后。 他熟门熟路地朝散修堆走去,既神秘又不好惹。 散修堆是布阳镇的自由市场,散修基本上在那一带活动,若是运气足够,能够从中淘到好东西,当然也可能被当做肥羊宰上一刀,是吃亏还是吃福,端看个人本事。南嘉木驾轻就熟地在这条街上穿梭,目光在摊子上扫来扫去。 忽然,他目光一凝,落到摊主右边垫桌布的黑石上不动。 随即,他望向那位摊主。 摊主是一名练气四层的散修,容貌约莫二十五六,看着敦厚稳重,然南嘉木知这人奸猾似鬼,且有几分小聪明。这样的人看似不好骗,其实摸准了他的性格,一骗一个准。 南嘉木心中有了底,迅速勾勒出谋算计策。 他走到摊前,伸手拈起一块金沙石,哑着嗓子问:“此锱铢几何?” 摊主闻言,憨厚的脸上露出个朴实的笑:“客人说笑了,金沙石虽不算名贵,但在这布阳镇也属难得,锱铢二字,未免太过轻率。客人若是喜欢,不二价,三十。” “贵了。”南嘉木低声开口。 摊主憨厚地笑笑,道:“客人不妨打听打听,我张老二一向信誉做事童叟无欺,我摊位上的东西,都是良心价,三十真不贵,客人去店铺买卖,六十不止。” 南嘉木不以为然,道:“店铺里的金沙石纯度至少为七,你这金沙石纯度五还不到。你再看看这里,”南嘉木捏住金沙石,指着其中一处,“黑铁入石,不仅金沙纯度要打折扣,使用时还得先耗费大精力将使之分离开来,十块。” 摊主盯着南嘉木葱白修长的指尖,不合时宜地开个了小差,这人长得不咋地,手倒是好看,跟那玉似的,莹白有光,长在他身上,可惜了。待听南嘉木的报价,什么手如玉都抛到脑后,专心致志地跟他扯了起来:“十块太少,我深入布阳山脉风餐露宿,冒着被妖兽追杀的危险挖这金沙石,十块辛苦费都赚不回来。” “小二你这就不厚道了,这金沙石明明是在城外溪边捡的。”南嘉木将金沙石上残留的藻类植物摊到上边,道:“羞羞藻,布阳山脉内可长不出这个。” 张小二见这人是个行家,心知宰不了,也懒得再费口舌,道:“客人好眼力,不错,我确实是在城外溪边捡到的,不过十块太少,十五,不能再少。” 南嘉木心知这价格到了底线,也不再还价,继续道:“既然是捡的,送个添头吧,算作好事成双。” 他伸手去拿一块赤色褚石,张小二狐疑地望向南嘉木,莫非他真正的目的是这褚石,金沙石只是顺带的?他伸手抢过褚石上下翻看,没瞧出不对之处,但万一呢? 张小二将褚石放到摊子上,拒绝了南嘉木的添头要求。 南嘉木恍若未闻,又取了另一块残铁片,张小二赶紧抢回,又翻来覆去地瞧,放到摊子上,道:“等等,说了不给添头。” 南嘉木笑道:“小二,散修街可不是这般做生意的,算了,你看着给个搭头吧,我不挑。” “行行行,怕了你了,给你个添头。”张小二说是如此说,却愈发怀疑南嘉木的真正目的,他在摊子上扫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破破烂烂的布料、残片以及断玉簪上扫视。 看来看去,只有这三样没什么价值。 他伸手一一落到这三样东西之上,余光时刻关注这人反应,最终他放弃了,这人心境太过平稳,好似真只是为了占个便宜要个搭头。 张小二举棋不定,怕将什么珍宝给了出去,他目光在摊位上扫来扫去,忽而脸色一喜,将那块感受不到丝毫灵气的用作垫摊布的黑色石头往南嘉木怀中一塞,挥手赶南嘉木:“赶紧走赶紧走。” “小二未免太小器。”南嘉木接过黑石,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把黑石与金沙石随意塞入袖中,再摊手,张小二摊子上出现十五枚下品灵石。 聪明人果然爱想多,南嘉木思及荷包中的剑璞石,心情很好。只是不劳而获,未免等价不值,南嘉木思索了会,在距张小二摊子一米外的空隙处摊开方布,随即慢悠悠的往上丢各种黑色石头。 张小二见了,将方布一卷一收,起身朝南嘉木走去。呵,他刚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要从南嘉木身上吃回来。 他伸手随意拿了块黑石,问道:“锱铢几何?” 南嘉木干净利落地开口:“一百。” “什么?”张小二惊呼一声,不可置信道:“你疯了,一块黑石而已,想抢灵石想疯了?” 南嘉木伸手从他手中取过黑石,道:“我这可不是黑石,看好了。”南嘉木伸手一捏,黑石瞬间变得凹凸不平,原来黑石是由各种零件镶嵌而成,南嘉木一用力,零件便从内部挤出。 南嘉木将零件一一取下,再一一组装,南嘉木手速很快,还有一种优美感与道蕴,张小二很没出息的被吸引住,专注地盯着南嘉木的组装动作,双目一眨不眨。不过张小二也明了他为何双手这般好看了,原来是傀儡师。 在修真界,丹师、器师、琴师、书画大师、剑修等对手要求很高,他们双手都会精心养护。一双手,在懂的人眼中,会泄露很多秘密,然而大部分人都没这样的眼力。 南嘉木手指快速翻转,像千重花瓣次第开放,不多会儿,他掌心出现个三四岁大小胖乎乎的黑娃娃。他伸手动动小人儿的四肢与各个关节,可以瞧出胖娃娃四肢灵巧,行动无虞。 张小二虽然觉得黑娃娃瞧着很讨喜,但这个娃娃一不能防御二不能攻击,只能当做摆设瞧瞧,谁会花百块灵石买。 瞧清张小二眼底的不以为然,南嘉木将手收回,大头娃娃直接从空中坠.落。在即将落到地面之际,大头娃娃忽然在空中旋转翻了个身,轻盈地落于地面之上。 南嘉木摊开双手,道:“黑石。” 小人儿在摊子中翻翻捡捡,找到未曾打磨的原生黑石走向南嘉木。 “哎哟,”张小二惊喜道:“原来是傀儡。” “若不是傀儡,我哪敢开这么大的口,一块灵石一分货。”南嘉木开始给张小二洗脑这傀儡小的好处,“你别看他小,但是小有小的好处,你想啊,你去布阳山脉,这小人儿能当斥候,能守夜,能给你采摘各种灵果,除了有点小,跟同伴没多少区别……” 南嘉木口若悬河,将小人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好似不买小人儿就是极大的损失。 张小二被忽悠地一愣一愣的,竟连价都未还,便付了灵石,等回过神来,张小二顿时懊悔,不过既已开口,万没反悔之理,只能撑着最后的倔强道:“你也送个添头。” 南嘉木在摊子上随意拿了块黑石,道:“幸运石,随身携带。” 张小二迷迷糊糊地来,迷迷糊糊地走,走到一半,发现自己血亏,他转身准备讨教一下生意经,结果就这么会功夫,那处已经没了人。 张小二思及那人话语,将黑石妥帖收藏好。为了那句寓意,求个心安也是好的。 后来,张小二无比庆幸自己听了话,因为这块黑石救了他一次性命。 南嘉木与张小二了结因果后,又换了处地方继续,只是,他刚摆好摊,摊子便被人一脚踢飞。 他抬头,正好撞上顽劣又得意笑的南峰。 门外有丫鬟进来,赵秀如目含期待地问道:"如何,南嘉木是否出关?" “那边传来消息,言依旧没动静。”那丫鬟低眉顺眼,身子小弧度颤抖。 之前小人儿猝不及防地开口,“我知道你的秘密”七字被满屋丫鬟听见,赵秀如心中有鬼,自然容不得半点泄露,因此她给所有人下了禁制,以染了恶疾为由赶出南府。这些下人出了南府没多久便一一暴毙,因是仙家府邸,死去的又是凡人,自然没人追究。府中下人心知是谁下的手,却无人敢有半点议论,真当那些人是染了恶疾不治去了。 虽说如此,但心理本能并不能控制住,新来的丫鬟面对赵秀如总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行差踏错丢了性命。 赵秀如本就心气不顺,见这丫鬟如此作态,心中愈发烦乱,挥手让她下去后,赵秀如揪着手帕又起身走向门口,视线投向听雪院方向。 79.有风来殿 此为防盗章 南嘉木羞愧不已,让叶赟原谅小姑娘的话他说不出口, 最终只张了张嘴, “此事我欠你……” 南嘉木话为说完, 叶赟便先打断, “她是谁?” “我一个长辈。”南嘉木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吞了下去, 先回答了叶赟的问题,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南家的。” 不是南家的,那就是他母亲家的, 叶赟忽然发现他对南嘉木的了解很少, 之前以为的他是南家小可怜不太对。南嘉木拥有这么个金丹期的长辈, 为何离开南家要考虑这么多? 与南嘉木结为天婚他不后悔,若不出意外, 日后他俩长生道途相伴一生。而这相伴途中,两人之间会有分歧或许会有争执,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若不及时解决,天婚只会成为两人之间的痛苦,因此两人之间首要的应当是坦诚。 叶赟沉吟了会, 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不过随即他想到什么, 补充问道:“是不是因她是欢喜宗修士缘故, 所以你要隐瞒关系?” “不, 她不是欢喜宗修士。”南嘉木踌躇了会, 道:“你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号,她是谢晚晴。” 叶赟恍然,原来是谢娘娘。 谢娘娘修习的是媚术,很容易让修士误认为是魔道欢喜宗之人,然她是正道人士,为大宗门袖月谷长天尊者的亲传三弟子。 谢晚清七岁嫁入皇家,为她所在朝代的皇后娘娘,当时天子亦是个八岁小孩,还是个她爹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傀儡皇帝,因此少时皇帝为了保命对她亲近讨好。她与皇帝懵懂中长大,又是青梅竹马,两人关系倒不坏。不过在谢娘娘十三岁之时,她爹爹被人清君侧杀了,天子也在叛贼杀入皇城之时被人误杀身亡,只有谢娘娘运气好逃了出来遇见她的师尊长天尊者。 至此谢娘娘开始修道,与凡尘作别。不过因着她在懵懂中因父母之命嫁人,又在情窦初开之时守寡,脑中所思所想皆是与小皇帝青梅竹马长大的情谊,对那些夫妻和顺的道侣有着天然好感,对那些世家娶妻之后还有侍妾炉鼎的男人深恨恶绝,最初之时遇见这等男人她必惩戒一番,等到修为高深之后,这种惩戒花心男性的事情才少做一些,只有那些男人犯到她手上才再出手。 故而谢娘娘这个名号如雷贯耳,修真界就算是三岁小儿也知晓她的名号,特别是要为家族开枝散叶本身又风.流的世家修士,更是修身养性,不敢在在外乱来,生怕遇上谢娘娘。 毕竟,谢娘娘本身实力强劲,更背有大靠山,那些被谢娘娘惩戒的子弟除了捏着鼻子自认倒霉,根本无能为力,说到底,修真界还是实力为尊。 如此,叶赟愈发奇怪了,有这样的长辈,他要离开南家,岂不是易如反掌? 见叶赟挑眉诧异,南嘉木无奈一笑,“长辈间的恩怨,我不好多说。若非此次为对上南廷,我也不愿麻烦她老人家。” 南嘉木先祖是那少年天子的兄长,娶的也是谢娘娘的姐姐,本来那皇位该南嘉木先祖继承,然而谢晚清她父亲认为少年天子更易掌控,便换了人。 可以说,谢娘娘既是南嘉木的姨曾高祖母,也是他的婶高祖母。 不过便算是这般亲近关系,南嘉木先祖对谢晚晴及其父亲是仇恨的,曾留下与谢家世代为仇的遗言。因此,幼时谢晚清寻上门来之际,南嘉木的母亲很坚决的拒绝这门亲,连带着南嘉木也不好多加亲近。 后来南嘉木母亲去世,南嘉木被他祖父接去抚养,谢晚晴又过来寻他,南嘉木以祖父在不离家再次拒绝了谢娘娘的收徒要求。 南嘉木知道,谢晚晴对他这般看重,是因他长得与那少年天子有几分类似,从而移情的结果。他固然可以借助这份移情来获取便利,但南嘉木本身不是攀图的性子,这泼天富贵一步登天的捷径他并不稀罕,二来高祖遗训在,南嘉木作为其后代子孙,还是要遵循下的。 因此,南嘉木对谢晚晴除了保持基本的恭敬外,并不亲近。 这次,若非南嘉木生性图谨慎,也不想欠谢晚晴人情。只是他没料到的是,谢晚晴倒是真切将他当做晚辈后代疼爱,接到他传讯符亲自来不说,对与他结为天婚的名义上道侣叶赟也多加试探,生怕他寻了个不堪之人。 长辈好意他不好怪罪,这锅他只能背起。 听了南嘉木的解释,叶赟对南嘉木再次高看一眼,心中自得,看,这就是他给自己的挑选的道侣,连带着之前的屈辱也少了几分。被陌生人强行检查,与被长辈验看是不同的,知道是南嘉木长辈后,叶赟有种见了家长并获得家长的考验的仪式感。 南嘉木带着叶赟从角门进入南家,熟门熟路的避开南家禁制,一路隐身到了听雪院。 听雪院中并无一人,本就偏僻荒凉因失去人气愈发深幽,却是最好的藏身之所。谁也不会想到出了城的南家大少爷会折返,谁也料不到他会藏身他以前的憩息之院。 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处听雪院对于此时的两人来说,比躲在城内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又到十五了。”南嘉木捏着手中的清兰花,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本打算将这朵藏着噬生虫的清兰花送进赵秀如的房间,让她自作自受,可是此刻他忽然更想对付南廷。 每月十五,南廷都会去他召唤那些侍妾炉鼎去前院,装作宠爱一.夜的样子,可是南嘉木观察过,那些侍妾炉鼎身上并无情.欲气息沾染,虽然萎靡不振像是纵欲过度,可惜假的便是假的。 南嘉木沉吟了会,摸出个黑球一捏,将噬生虫藏于其中,之后将黑球制作成簪子模样。 黑色簪子似墨玉雕刻而成,上边无灵气波动,无实地并不起眼。 “我出去一趟。” 叶赟起身,也要跟着一道去,南嘉木觉得可以,与叶赟一道去了后院。 院中有女子正频频袅袅的朝外走来,她眉宇间带着柔弱之意,像是不堪经受风雨的娇花,只能攀附于人。 ”南廷的侍妾炉鼎都一个特质,体内阴元较之常人要多“,南嘉木低声开口,”这人,便是拥有三阴之体。“ 拥有三阴之体却没修炼,体内阴气越积越多却无法排除,只会导致女子身体越来越虚弱,往往活不过成年。不过三阴之体若是修炼,却会较之普通修士进阶更快。 拥有三阴之体的男子女子都是很好的双修对象或者炉鼎,往往受修士追捧或捕捉,因此拥有三阴之体的修士,不是成为宗门重要弟子,便是成为修士后院炉鼎。 院中女子运气显然不好,没遇上正修宗门,先遇上了南廷,只能困囿于后院之中,将修炼出的阴元源源不断地供给南廷。 那侍妾经过南嘉木身旁之际,南嘉木控制着簪子插.入那侍妾的发髻之上,未惊动那侍妾半分。 随后,他拉着叶赟紧随其后。 叶赟挑眉,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有种预感,我会发现一件大事。”发现南廷故意宠爱侍妾炉鼎的秘密。 南嘉木之前不敢轻举妄动,怕惊动南廷,不过此次拥有谢娘娘给他的符箓丹药,南嘉木起了心思要一探明白。 月上中天,南廷院中一直没有动静,叶赟与南嘉木藏在院外树上,正捧着一枚小镜子瞧。 小镜子里显示的正是南廷屋内情况,此时南廷并未进屋,屋里只有那些侍妾炉鼎正彼此大眼瞪小眼。 屋内安静可闻针落,显然这些人都被调.教过,本分得紧。 “吱呀”一声门开,南廷从门外走进。 “来了。”南嘉木专注地盯着镜子,一眨不眨。 叶赟奇异地盯着南嘉木,虽然早知南嘉木君子皮下不太正经,但没料到他这般不正经,父亲办事的现场也要监看? 南嘉木害得他母亲难受,他也要让他难受。 他使出木灵气,抽取这株凡木的生机,可是他灵气还未触碰上梨树,便先消弭干净——原来南嘉木早在梨树之侧做好了防护。 来人怕动作太大惊动了房中的南嘉木,只得放弃这个计划,掉头继续朝房门而去。 他取出法器,没发现有阵法禁制的痕迹,伸手推开房门。 他使用灵气隔绝住声响,房门被推开时悄然无声,他动作迅速地窜入房门之内,房门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关上。他的动作太快,夜风还未来得及趁房门打开的瞬间潜入内,便已被来人关在门外。 他一步步朝床边而去,他的脚步轻而缓,像猫咪一般灵活而轻盈,他踏步于地板之上,没有任何声响发出。 他走到床边,瞧见了正在熟睡之中的南嘉木,他伸出法器凑近,见法器没有任何反馈时心中一喜——南嘉木竟没做任何防护。 他手中凭空出现一瓶药水,猛然间朝南嘉木脸色一泼。 “啊——”的惨叫声起,尖锐而凄厉,似是不堪忍受这极致的痛苦,只能用喊叫来发泄自己的痛楚。 南嘉木坐在床.上,冷眼瞧着南峰隔空捧着脸尖叫,他的眼底清明一片,分明未曾休息。他嘴边依旧噙着笑,望着南峰,不言不语。 原来南峰将药水尽数倾倒在南嘉木脸上的瞬间,南嘉木身上忽然出现一道防护之光,将所有的药水原样返回,南峰不防这般变故,生生受了这一击。 “南嘉木,你……”南峰疼得一抽一抽的,双手想碰不敢碰,他盯着南嘉木,目露恶毒与仇恨之色,转头便跑。 旁边锄石听得动静,窝在床.上大声问道:“大少爷,发生了什么事吗?” “无事,你继续睡。”南嘉木借助灵气将声音传入隔壁房间,起身朝门外望去,门外南峰身影已经不见。南嘉木面色的微笑隐隐有些冷,他望向上院,低语道:“一次。” 南峰得庆幸此时的他不够恶毒,使用的是让人肉疼以及毁容的恶搞式药水,所以他此时只是受点皮肉伤。 南嘉木回到房间内,继续查看摄影戒中的画面。 他之前正将摄影戒中的画面提取,一帧帧的观看研究,看能不能发现他的弱点或者秘密,只是后来神识中出现鬼鬼祟祟的南峰,才装作睡觉的样子看南峰想要做什么。 此时南峰已经解决,他继续之前的动作。 摄影戒中的画面有不少重复的,因为同一件事不同的镜面都将之映照其中,之后这些画面被摄影戒摄入。 南嘉木一一对比,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之处,皆是南廷日常办公或者修炼,既没联系旁人,又没隐藏什么东西,坦荡地他好似真没秘密。 南嘉木继续朝后瞧去,等翻到最后之时,南嘉木终于瞧见了点有意思的画面。 画面中的南廷无故露出悲伤之色,那悲伤之色稍纵即逝,若非南嘉木时刻留意着,也会疏忽过去。 南嘉木将之定格,双目直视那南廷那瞬间悲伤的面容,忽然明白,为何娘亲老是说他像南廷。 南嘉木脸庞轮廓嘴唇鼻子都像他母亲,只这双不笑也含情的眸子跟了南廷,只是南廷平常目光极冷,里边蕴藏的无数感情像被十里冰雪冻结,又似是被无边深渊吞尽,显得冰冷而无情,所以南嘉木一直觉得,两人没丁点相似,所以才会怀疑,他与南廷根本无血缘关系。 可是此时南廷双目中盛满无数情感,像是被冻结的大地忽而回春,那瞬间神采,与南嘉木并无二致。 南嘉木试图解读其中感情,只勉强读出悲呛、悔恨、愧疚等浅显的情感,那更多更浓更深的,南嘉木感受不到。南嘉木望着这样的南廷,忽而心生一抹怪异之色,好似南廷有无数不能宣之于口的苦衷,平常只能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夜深人静时才敢小心放松。 不过南嘉木不在意了,他早已过了渴求父爱的年纪,不管南廷是否真有苦衷,他曾经想杀了自己是事实,他这么多年的冷暴力也是事实。 南嘉木继续往后瞧,除却那一闪即逝的色变,南廷永远面无表情,没更多有效信息。 南嘉木失望,翻来覆去地瞧,冀图搜寻更多,忽然他对比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到门外,原来不知不觉中,天光早已大亮。 门外南雅伸手推开房门,她的身后是脸部包缠着绷带的南峰。 南峰从南雅身后走出,得意又幸灾乐祸地看着南嘉木,好似再说,你死定了。 南雅修为已经筑基,难怪南峰有这般底气,练气与筑基,虽不是泥云之别,却也不远矣,多少练气修士卡在筑基这一关,一生不得突破,生生耗尽寿元。 修真一步一个脚印,一境界一道关卡,关卡前后,犹如天堑之别。 因此,筑基期的南雅对上练气期的南嘉木,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南雅肖似其母,隐忍而聪明,按理说她不该这般急匆匆赶来,只是她瞧见赵秀如憔悴不安,南峰又毁容,才一时气愤不过,冲动之下赶到南嘉木院中。此时她一口气气力泄尽,也察觉到不妥之处,只是既已到了此处,也不可能打退堂鼓无功而返,当下凝着一双秀眉,慢声细语问道:“大哥,小弟这容,可是你毁的?” 80.仙人内斗 此为防盗章  这追踪符能够借助修士身上逸散出的灵气起作用,而修士对己身灵气波动是最不设防的。 当然, 南嘉木这种追踪方式能够见效, 不过是修真界还未有过这般案例, 而南家老祖宗对自己实力很自信,一时没防备而已, 若是被人知晓了, 南嘉木的计策自然无法奏效。 南嘉木约莫着老祖的速度, 对叶赟道:“帮我一次。” 叶赟点头, “我要做什么?” 南嘉木朝叶赟招招手,叶赟迟疑了会,勉强相信南嘉木不会趁机揩油, 走了过去。 叶赟越扭捏,南嘉木越有心使坏, 他凑近叶赟耳边, 低声道:“一刻钟后你引南峰到南雅院中。”说完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势摸上叶赟脸蛋一滑,之后快速后退, 笑道:“赟儿光滑水.嫩, 为夫很是欢喜。” 叶赟脸色黑了,就知道不能相信南嘉木的节操。 还未与他通心意之前就能偷他小.衣一解相思,他怎能因为南嘉木正经了几天,就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南嘉木略微仰着脸笑, 觑了叶赟一眼, 出了闭关室。 叶赟在原地站了会, 又偷摸摸的笑了笑, 他伸手去摸南嘉木碰过的脸蛋,好似仍能触碰到南嘉木掌心的温度,柔软又热烫。 南家府邸以主支为中心,旁支簇拥而住这种布局。因此,南嘉木出了闭关室,便朝旁府而去。 五长老南正正坐在蒲台上打坐调息,忽闻窗外异动,当即大喊一声:“谁!” “是我。”南嘉木慢悠悠地开口,“南嘉木。” 南正先是一惊,随即一怒,“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打开房门,瞧见门外温煦而笑的南嘉木,不满道:“你不是出城了吗,又跑回来做什么?” 南嘉木笑容未变,诚恳地开口,“我在城外遇见一散修,听得他在逼问布阳镇南家位置,我担心南家仇家前来,故而又折返回来。” 五长老大怒,“此事为真?还不告知家长,怎可延误时机!”说着便要出门。 南嘉木拦了一下,急切道:“五长老息怒,那散修已往南雅院内而去,南雅院子距离五长老最近,故而我先寻五长老帮助,并非延误时机,更非心怀恨意。” 五长老本来不悦之心转而被担忧所替代,往家主院内而去的脚步也拐向南雅院内方向,同时不忘赞道:“嘉木你做得不错,小雅是我南家的希望,她不能出任何事,你前来求助是对的。” 南嘉木无声的笑了笑,他紧随其后,语带真诚道:“这是嘉木应当做的。嘉木虽然嫁离南家,但南家也是嘉木的根,嘉木自然希望南家越来越好。” 五长老急急忙忙地赶往南雅院子,一边给其他人发传讯符,听到南嘉木的话面带欣慰,“你能这般想极好,果然嫁了人就不一样,长大了。” 五长老只是顺嘴这么一说,等反应过来时他面色微变,快速偏头瞧向南嘉木。 南嘉木嘴角弧度未变,好似未曾听见这话,见五长老望过来,还疑惑的回望过去。 五长老拿不准他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不过他也只纠结了一下,心神更多的还是落到南雅身上,“那名散修什么修为?” “不知道呢,我修为太低,感受不到。只觉得他深不可测,完全提不起反抗的念头。”南嘉木说得真诚极了,好似真有那么一回事。 五长老愈发紧张,“我先去助小雅,你等其他人过来。” “好。”南嘉木望着五长老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在心中快速计算了下,若是叶赟那边顺利,等五长老到达之际,南峰南雅与五长老该碰头了。 他身形一闪,借助瞬移符重新回到南雅院外。 黑夜中有两人一前一后的朝这边跑来,前边身影恍若黑烟,后边那人却宝光闪闪,红的、白的、绿的、紫的,法器激活之光在这黑夜中十分显眼。 南嘉木知晓,前边那人是叶赟,后边那人是南峰,也只有南峰,才会在身上挂满法器。 南嘉木手掐灵诀,将南雅院中杀阵激活,之后潜心等待。 南雅院中阵法,是南嘉木许久以前布置好的。 那个时候南嘉木忽然得知南峰南雅的身世,又恰逢南雅去了赤霞宗,便心血来潮在其院内布置了杀阵以及血缘鉴定阵法。而今日,这两阵法便起了作用。 当初南嘉木肯定未能想到,昔日忽如其来的动作会成为今日的暗笔,不过他再次感谢当初到处挖坑的自己。 叶赟不远不近的吊着南峰,在南峰即将追上之际,跳入南雅院内。 南峰想也不想的也跟着跳了进去,只是跳入之后,不见那偷袭小贼的身影。他未发现,他进入院中之后,身上法宝之光无声无息湮灭。他四处扫视了一眼,发现这院子有些眼熟,还未思及更多,便被一道掌风击中,啪叽一声撞倒大树,连人带树落到地面之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此时,南雅也听得院中动静,从屋中赶过来。 “兀那小贼,敢偷袭你爷爷我,我这就叫我姐姐来杀了你。”南峰在地面上滚了几圈,捂着胸口从地面爬起,朝那黑影喊道。 “小峰?”那黑影人开口,却是五长老的声音,他语气惊疑不定,显然不明白为何自己攻击的是南峰。 “小贼,认识你爷爷我,还不朝我道歉!”南峰没听出来人声音,继续叫嚣着,同时不忘激活身上法宝,陡然间南峰身上又亮起各种法器运行的光芒。 五长老掌心出现一颗夜明珠,他朝南峰走去,面上出现懊悔之色,“怎么是你小峰,我以为是那刺杀小雅的小贼。” “五长老?”南峰也认出来人,不满的开口,“你怎么朝我下杀手,若非我姐姐给我的护身法器,我就死于你手了。你等着,我要用南家家规惩戒你,谋害南家少主之罪,你认还是不认?” 南峰咄咄逼人,刹那间被死亡笼罩的恐惧让他不依不挠。 五长老也面露后怕之色,正欲开口再问,旁边传来南雅的声音,“小峰,五长老,你们怎么在这干什么?” “我是追杀小贼过来的,”南峰转头望向南雅,面带高兴之色,道:“姐姐,你有没有瞧见小贼进来?” “我是……”,五长老正欲直言,眼前一黑,天地骤变,眼前山石俱裂,似流星从天际纷纷坠.落。 流星带火,带着滚烫的温度,还未迫人便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 五长老面色一变,掌心出现一把金刀,用力朝前一劈。 刀尖带着金黄色的刀气疾驰而前,刀气所到之处,流星雨般的天陨石霎时间分崩离析。 南雅掌心出现一枚绣着山河图的团扇,她前后摇了摇团扇,团扇中的河水化作奔涌的巨潮汹涌而出,与那纷纷坠.落的火球相撞,瞬间将其淹没。 河水滔滔不绝,渐渐的形成一张大网铺满天幕,将流火陨石拦在天际之外。 五长老与南野皆是筑基修士,对付这样的阵法自然是举重若轻,只有南峰,挥剑斩不落流火,躲避又躲闪不及,若非身上有法器撑起防护罩,早被流火扫中,生死不知了。 不过饶是有法器支撑,他也应付得颇为狼狈,一边躲避一边激活法器,一边喊姐姐。 南嘉木没打算用这阵法弄死他们三人,他启动阵法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弄出动静,将进入南府的老祖宗吸引过来。 南嘉木本可以装成陌生人将五长老吸引过来,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他若想揭穿“南廷”阴尸身份,必然要留在此处,而留在此处便逃不掉南家老祖宗的法眼。 如此,反正要暴露这一切皆是他所为,他又何必选择更麻烦的匿名方式呢。因此,他大大方方将五长老骗过来,大大方方的站在此处,告诉老祖宗一切都是他所为。 他将叶赟身影藏得更为严实,以自己为焦点立于夜空之中,带着温煦的笑冷眼望着那三人对抗阵法。 五长老与南雅毕竟是筑基期,这杀阵对他俩并无多大作用,南嘉木见两人即将破阵,并没试图操控阵法,而是继续激活血缘鉴定阵法。 他面带雅润之笑,朝天边瞧去。 不过眨瞬间,南嘉木身侧便出现一名修士。 他与南嘉木面容轮廓相似,又同时天生笑唇,光看容貌可知这两人拥有血缘关系。 血缘关系,有时候当真是一种奇妙的关系,两人分明不知隔了多少代,却依然有一两部分相似之处。 他皱眉望着红色血光笼罩阵中三人,望向南嘉木,不悦开口:“你又起什么夭蛾子。” “血缘鉴定阵法,老祖不会认不出来吧。”南嘉木笑得轻松,语气也很轻松,“你这一脉,除了我,没其他后辈了呢。” 修士语带不悦,“那又如何,修士血亲关系淡泊,更何况你我隔了这么多代。便算你是我这一脉唯一后代,也不过是后代而已。你父南廷还在,想要后代,还不简单。” 南嘉木嘴角微露嘲讽,并未说话。 此时,南家老祖宗忽然以神识碾碎血缘鉴定阵法,袖手等候。 南嘉木目光一暖,随即愈发嘲讽,现在倒是记得替他打掩护了。 不多会儿,南家其他四名长老以及南廷赵秀如也到了此处,他们目光落到飘在上方的南家老祖宗上,齐齐行了一礼,“见过老祖。” 而此时,五长老与南雅齐齐出阵,他俩瞧见老祖宗也面色一变,也行了一礼。因着两人攻击,那杀阵也碎了,露出里边灰头土脸的南峰。 南峰一出,正好瞧见南嘉木,当即大怒道:“南嘉木,你怎么在这?你这卑贱种不是与那穷散修离开布阳镇了吗,怎么,唔唔”南峰脱口而出的话又急又快,南雅与赵秀如阻拦不及,只能听他突突的攻辱南嘉木。 南雅心一跳,见南峰还欲继续说下去,当即伸手一揽,一手封住南峰嘴唇,厉声道:“胡吣什么,怎可对长兄不敬,还不道歉。” 南峰也不是完全没眼色的,只是之前被愤怒占据上风,此时被他姐姐一拉,理智恢复,也发现现场是什么情况,当即道歉;“对不起大哥,我一时昏了头,口不择言,还请大哥莫怪。” 南嘉木微笑着望着南峰,神色与以往一般无二,然而他却没搭腔。 南峰不敢将自己的愤恨流露,只低着头躲在南雅之侧。 他很畏惧这个老祖宗。 南世鸣望着南峰神色莫辩,南峰顿觉那股视线好似将他穿个透心凉,他还活着,却又好似被冰封在雪地之中,恰是死去。 南雅担忧地望着面色苍白冷汗直流的南峰,不着痕迹的将他拦在身后。 南廷目光落到南嘉木身上一瞬,恭敬地开口问:“老祖宗今日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给族孙?” 南世鸣收回视线,没说自己是被南嘉木唤回来的,只道:“若非我此次心血来潮归家,还不知有人胆大包天混淆我主脉血脉。”说完,他目光落到赵秀如身上。 赵秀如瑟缩了下,心中惊惧不已,她死扣着掌心,低下了头,眼底恨意与惧意藏不住。 南嘉木没死,这小杂种竟然没死,他回来报复了。赵秀如心中无限悲凉,知道今日她在劫难逃。她与南嘉木打过这么多年交道,这小杂种有多狡诈,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南嘉木若无必全把握,怎么会现出身形? 南廷目光也跟着落到南嘉木身上,道:“老祖宗这话从何说起,可是有谁在您面前进谗言了。” 他这话并未特指,可是他说的是谁,在场众人皆心知肚明。 南世鸣眯着眼盯着南廷,意味莫名地开口,“你倒是心宽。” 他伸手一指,南峰南雅南正直接被定在原地,全身连同肌肉都一动不能动。 南世鸣一弹食指,指尖分出三缕白色指风割破三人颈上肌.肤,沁出一滴鲜血来。 随即南世鸣又取出一枚圆盘法宝,三滴圆溜溜的血从三人颈部飘起,落到圆盘法宝之上。 很快,圆盘法宝上三滴血融于一处,散发着刺眼的血红色的光芒。 南世鸣抹去那三滴血液,又从南雅南峰以及赵秀如身上各取一滴血,显示的是同样的结果。 81.诸般算计 此为防盗章  南嘉木羞愧不已, 让叶赟原谅小姑娘的话他说不出口,最终只张了张嘴, “此事我欠你……” 南嘉木话为说完,叶赟便先打断,“她是谁?” “我一个长辈。”南嘉木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吞了下去,先回答了叶赟的问题,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南家的。” 不是南家的,那就是他母亲家的, 叶赟忽然发现他对南嘉木的了解很少, 之前以为的他是南家小可怜不太对。南嘉木拥有这么个金丹期的长辈, 为何离开南家要考虑这么多? 与南嘉木结为天婚他不后悔, 若不出意外, 日后他俩长生道途相伴一生。而这相伴途中,两人之间会有分歧或许会有争执, 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若不及时解决,天婚只会成为两人之间的痛苦,因此两人之间首要的应当是坦诚。 叶赟沉吟了会, 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不过随即他想到什么, 补充问道:“是不是因她是欢喜宗修士缘故, 所以你要隐瞒关系?” “不, 她不是欢喜宗修士。”南嘉木踌躇了会, 道:“你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号,她是谢晚晴。” 叶赟恍然,原来是谢娘娘。 谢娘娘修习的是媚术,很容易让修士误认为是魔道欢喜宗之人,然她是正道人士,为大宗门袖月谷长天尊者的亲传三弟子。 谢晚清七岁嫁入皇家,为她所在朝代的皇后娘娘,当时天子亦是个八岁小孩,还是个她爹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傀儡皇帝,因此少时皇帝为了保命对她亲近讨好。她与皇帝懵懂中长大,又是青梅竹马,两人关系倒不坏。不过在谢娘娘十三岁之时,她爹爹被人清君侧杀了,天子也在叛贼杀入皇城之时被人误杀身亡,只有谢娘娘运气好逃了出来遇见她的师尊长天尊者。 至此谢娘娘开始修道,与凡尘作别。不过因着她在懵懂中因父母之命嫁人,又在情窦初开之时守寡,脑中所思所想皆是与小皇帝青梅竹马长大的情谊,对那些夫妻和顺的道侣有着天然好感,对那些世家娶妻之后还有侍妾炉鼎的男人深恨恶绝,最初之时遇见这等男人她必惩戒一番,等到修为高深之后,这种惩戒花心男性的事情才少做一些,只有那些男人犯到她手上才再出手。 故而谢娘娘这个名号如雷贯耳,修真界就算是三岁小儿也知晓她的名号,特别是要为家族开枝散叶本身又风.流的世家修士,更是修身养性,不敢在在外乱来,生怕遇上谢娘娘。 毕竟,谢娘娘本身实力强劲,更背有大靠山,那些被谢娘娘惩戒的子弟除了捏着鼻子自认倒霉,根本无能为力,说到底,修真界还是实力为尊。 如此,叶赟愈发奇怪了,有这样的长辈,他要离开南家,岂不是易如反掌? 见叶赟挑眉诧异,南嘉木无奈一笑,“长辈间的恩怨,我不好多说。若非此次为对上南廷,我也不愿麻烦她老人家。” 南嘉木先祖是那少年天子的兄长,娶的也是谢娘娘的姐姐,本来那皇位该南嘉木先祖继承,然而谢晚清她父亲认为少年天子更易掌控,便换了人。 可以说,谢娘娘既是南嘉木的姨曾高祖母,也是他的婶高祖母。 不过便算是这般亲近关系,南嘉木先祖对谢晚晴及其父亲是仇恨的,曾留下与谢家世代为仇的遗言。因此,幼时谢晚清寻上门来之际,南嘉木的母亲很坚决的拒绝这门亲,连带着南嘉木也不好多加亲近。 后来南嘉木母亲去世,南嘉木被他祖父接去抚养,谢晚晴又过来寻他,南嘉木以祖父在不离家再次拒绝了谢娘娘的收徒要求。 南嘉木知道,谢晚晴对他这般看重,是因他长得与那少年天子有几分类似,从而移情的结果。他固然可以借助这份移情来获取便利,但南嘉木本身不是攀图的性子,这泼天富贵一步登天的捷径他并不稀罕,二来高祖遗训在,南嘉木作为其后代子孙,还是要遵循下的。 因此,南嘉木对谢晚晴除了保持基本的恭敬外,并不亲近。 这次,若非南嘉木生性图谨慎,也不想欠谢晚晴人情。只是他没料到的是,谢晚晴倒是真切将他当做晚辈后代疼爱,接到他传讯符亲自来不说,对与他结为天婚的名义上道侣叶赟也多加试探,生怕他寻了个不堪之人。 长辈好意他不好怪罪,这锅他只能背起。 听了南嘉木的解释,叶赟对南嘉木再次高看一眼,心中自得,看,这就是他给自己的挑选的道侣,连带着之前的屈辱也少了几分。被陌生人强行检查,与被长辈验看是不同的,知道是南嘉木长辈后,叶赟有种见了家长并获得家长的考验的仪式感。 南嘉木带着叶赟从角门进入南家,熟门熟路的避开南家禁制,一路隐身到了听雪院。 听雪院中并无一人,本就偏僻荒凉因失去人气愈发深幽,却是最好的藏身之所。谁也不会想到出了城的南家大少爷会折返,谁也料不到他会藏身他以前的憩息之院。 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处听雪院对于此时的两人来说,比躲在城内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又到十五了。”南嘉木捏着手中的清兰花,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本打算将这朵藏着噬生虫的清兰花送进赵秀如的房间,让她自作自受,可是此刻他忽然更想对付南廷。 每月十五,南廷都会去他召唤那些侍妾炉鼎去前院,装作宠爱一.夜的样子,可是南嘉木观察过,那些侍妾炉鼎身上并无情.欲气息沾染,虽然萎靡不振像是纵欲过度,可惜假的便是假的。 南嘉木沉吟了会,摸出个黑球一捏,将噬生虫藏于其中,之后将黑球制作成簪子模样。 黑色簪子似墨玉雕刻而成,上边无灵气波动,无实地并不起眼。 “我出去一趟。” 叶赟起身,也要跟着一道去,南嘉木觉得可以,与叶赟一道去了后院。 院中有女子正频频袅袅的朝外走来,她眉宇间带着柔弱之意,像是不堪经受风雨的娇花,只能攀附于人。 ”南廷的侍妾炉鼎都一个特质,体内阴元较之常人要多“,南嘉木低声开口,”这人,便是拥有三阴之体。“ 拥有三阴之体却没修炼,体内阴气越积越多却无法排除,只会导致女子身体越来越虚弱,往往活不过成年。不过三阴之体若是修炼,却会较之普通修士进阶更快。 拥有三阴之体的男子女子都是很好的双修对象或者炉鼎,往往受修士追捧或捕捉,因此拥有三阴之体的修士,不是成为宗门重要弟子,便是成为修士后院炉鼎。 院中女子运气显然不好,没遇上正修宗门,先遇上了南廷,只能困囿于后院之中,将修炼出的阴元源源不断地供给南廷。 那侍妾经过南嘉木身旁之际,南嘉木控制着簪子插.入那侍妾的发髻之上,未惊动那侍妾半分。 随后,他拉着叶赟紧随其后。 叶赟挑眉,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有种预感,我会发现一件大事。”发现南廷故意宠爱侍妾炉鼎的秘密。 南嘉木之前不敢轻举妄动,怕惊动南廷,不过此次拥有谢娘娘给他的符箓丹药,南嘉木起了心思要一探明白。 月上中天,南廷院中一直没有动静,叶赟与南嘉木藏在院外树上,正捧着一枚小镜子瞧。 小镜子里显示的正是南廷屋内情况,此时南廷并未进屋,屋里只有那些侍妾炉鼎正彼此大眼瞪小眼。 屋内安静可闻针落,显然这些人都被调.教过,本分得紧。 “吱呀”一声门开,南廷从门外走进。 “来了。”南嘉木专注地盯着镜子,一眨不眨。 叶赟奇异地盯着南嘉木,虽然早知南嘉木君子皮下不太正经,但没料到他这般不正经,父亲办事的现场也要监看? 对于布阳镇这四大家族,散修对其印象都不太好,背地里给他们偷偷取了个绰号——横行霸道纨绔南,死要灵石奸诈庄,笑面插刀阴毒谢,楞傻棒棍暴力程。 南家多出纨绔,打小横行霸道鱼肉乡里;庄家善于敛财,进其店铺交易要做好被宰的准备;与谢家结交要谨慎,小心他们背后插上一刀;相较于其他三家,程家的口碑要好上一点,程家那群人使棍,脑中也练得直愣愣,喜欢一言不合就动手,不过与程家之人相交不用担心他们坑你,只要你心思够坦荡不藏奸有鬼,便不会遭到他们的无影棍袭击。 相对其他三家,程家之人要受散修欢迎许多。因为这群二愣子性情豪爽,不喜还价,只要你价格不是太离谱,宰了完全不用担心他们找上门来,是最好搙的肥羊。 因此,见找上南嘉木麻烦的是纨绔南与阴毒谢,其他散修都默默地收了摊子离南嘉木远了一些。 纨绔南与阴毒谢,惹不起惹不起。 谢明蔚面容精致,长得十分好看。特别是他两颊生晕眉宇间略显阴柔,腰.肢细细带着病态的风情,像是病美人从画上走了下来,能激起人的怜惜与凌.虐之意。只是谢明蔚再怎么动人,也无人敢用垂.涎的目光扫视,谢明蔚心狠手黑,布阳镇无人敢惹。 他伸出右手抚过鬓角,慢悠悠地开口:\"我没说错吧南兄,这人摊上所卖,与你大哥平常所用黑石类似呢。\" 南峰将散落在地上的黑石用脚碾了碾,道:“多谢谢兄告知于我。”南峰一想起他母亲因南嘉木而坐立难安便心气不顺,便对这个将石头卖给南嘉木的散修一并迁怒了。 至于这个散修与南嘉木毫无干系?要怪就怪他命不好,卖谁不好偏要卖给南嘉木呢。 南嘉木目光移向谢明蔚,谢明蔚瞧清楚了南嘉木此时的容貌,双目忽然发亮。中年容貌,板正严肃,眉心两道深深印痕,完全符合他幼时对父亲的幻想,不知想到什么谢明蔚舔.舔唇,望着南嘉木多了抹势在必得。 南嘉木眼底闪过了悟,随即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这散修藏头露尾的,不知是不是你那好大哥私自吸纳的下属?南兄,你要小心了。”谢明蔚在旁忽然凉凉地插了句嘴。 南峰本来就因为这些黑石十分坚固,使用灵气全力碾压都没能碾碎而心烦,闻言目光不善地盯着南嘉木,忽然一抬脚踢向南嘉木的头。 南嘉木头一偏,避过这一击,同时准备避让离开。不急,不急,此时所受侮辱,他日终有偿还之时,南嘉木低头,眼睑遮住寒光。 “竟还敢躲!”南峰一脚落空,瞬间暴怒不已,上前又是一脚,谢明蔚在旁抚.摸着吹落到胸.前的一绺长发,见南嘉木躲避欲走,指尖一掐,一缕木灵气化作长绳就要缠上南嘉木。 旁边的散修又朝外退了一圈,不过依旧舍不得离开,正伸长着脖子看热闹,或者留意事情发展。 “住手。”人群之外忽然跳出一人,他一棍打碎薛明蔚的灵气,又脚步一错,拦在刚躲开南峰攻击的南嘉木前,手中棍子拦住南峰的脚。 此人正是那日在窗口骂南嘉木虚伪的少年,程山。 南嘉木望着护在他眼前的少年,眼神微动。 程山眉眼坦阔,肆意飞扬,带着股无忧无虑、初生牛犊的天真,而这股天真,正是南嘉木所羡慕的,只有被父母捧在手心娇宠,将世界恶意隔绝于外,才能养成他这般玲珑剔透的性子。 “程三,你又要多管闲事?”南峰收回脚,恼怒开口。 “这怎么叫多管闲事,你欺负人还有理了。”程山开口就是怼。 南嘉木趁机蹲下身,将地面上散落的圆形石头吸纳于掌心,谢明蔚见状,又是一缕木灵气弹出,击向南嘉木的手臂,同时他的目光不断在南嘉木瓷白修长的手指上流连,面上缓缓露出个笑。 南嘉木心底涌起一阵反胃,谢明蔚视线扫过之处,黏腻腻的,像毒蛇一样让人厌恶。他面色一冷,按捺住自己的杀意。 程山手中木棍一横,将谢明蔚的木灵气打散,不屑地开口:“谢明蔚,你就只有这等背后阴人的手段?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真是恶心。” 82.交锋 此为防盗章 “嗯?”赵秀如视线从指环上移开, 望向小四。 小四顿时紧张, 腿肚子有些打颤, 他低着头尽力维持身形,道:“锄石说大少爷忽然问了些奇怪的问题。” 不待赵秀如发问,小四先一溜嘴说出来:“大少爷问锄石进过学没, 锄石能够上学还是大少爷资助的,因此锄石觉得这问题古怪。对了,大少爷还要锄石重温《辞典》, 说什么字很有趣, 组在一块更有趣之类的。” 赵秀如捏捏指环,心中有了数, 挥手让小四下去,自个儿寻了《辞典》, 按照数字对应去找。 “摄影戒南廷卧室镜面摄影”赵秀如念了一遍, 若有所思。 她唤了丫鬟进来, 道:“去请大少爷。” 既然南嘉木有求于她,此事便有商量的余地,况且, 南嘉木想对付南廷?亲生父子相杀,这就有趣了。赵秀如冷笑,南嘉木将现成的把柄递到她手上,她不利用一番岂不是对不起南嘉木的心意。 不多会儿, 丫鬟进来禀告, 言南嘉木不在府上。 “他去了哪里?”赵秀如惊怒, 南嘉木这般自信她会照做? “大少爷没说。” 赵秀如挥挥手,丫鬟无声退下。 “南嘉木!”赵秀如气得牙痒痒,最终却戴着指环去了正院。正院是南廷居住之所。 被赵秀如念叨的南嘉木从角门出了南府。他偏头望向身后府邸,南府好似张开嘴的巨兽,正欲将他吞没嚼碎。 南嘉木再次起了逃离之心,只是这股冲动被他强行镇压下去,还不到时候,南嘉木对自己道。想起幼时失败的逃跑,南嘉木眸子一暗,再抬头,脸色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 他的目的地是散修堆。 他把身上大部分灵石给了曾叔,自己只留了不到二十下品灵石,此时急需赚取灵石。 他不着痕迹地朝人烟稀少的小巷拐去,待察觉四周无人,从荷包中取出黑色斗篷戴上。再出现在街上时,稍显严肃的中年男人拉了拉斗篷,将整张脸藏在斗篷之后。 他熟门熟路地朝散修堆走去,既神秘又不好惹。 散修堆是布阳镇的自由市场,散修基本上在那一带活动,若是运气足够,能够从中淘到好东西,当然也可能被当做肥羊宰上一刀,是吃亏还是吃福,端看个人本事。南嘉木驾轻就熟地在这条街上穿梭,目光在摊子上扫来扫去。 忽然,他目光一凝,落到摊主右边垫桌布的黑石上不动。 随即,他望向那位摊主。 摊主是一名练气四层的散修,容貌约莫二十五六,看着敦厚稳重,然南嘉木知这人奸猾似鬼,且有几分小聪明。这样的人看似不好骗,其实摸准了他的性格,一骗一个准。 南嘉木心中有了底,迅速勾勒出谋算计策。 他走到摊前,伸手拈起一块金沙石,哑着嗓子问:“此锱铢几何?” 摊主闻言,憨厚的脸上露出个朴实的笑:“客人说笑了,金沙石虽不算名贵,但在这布阳镇也属难得,锱铢二字,未免太过轻率。客人若是喜欢,不二价,三十。” “贵了。”南嘉木低声开口。 摊主憨厚地笑笑,道:“客人不妨打听打听,我张老二一向信誉做事童叟无欺,我摊位上的东西,都是良心价,三十真不贵,客人去店铺买卖,六十不止。” 南嘉木不以为然,道:“店铺里的金沙石纯度至少为七,你这金沙石纯度五还不到。你再看看这里,”南嘉木捏住金沙石,指着其中一处,“黑铁入石,不仅金沙纯度要打折扣,使用时还得先耗费大精力将使之分离开来,十块。” 摊主盯着南嘉木葱白修长的指尖,不合时宜地开个了小差,这人长得不咋地,手倒是好看,跟那玉似的,莹白有光,长在他身上,可惜了。待听南嘉木的报价,什么手如玉都抛到脑后,专心致志地跟他扯了起来:“十块太少,我深入布阳山脉风餐露宿,冒着被妖兽追杀的危险挖这金沙石,十块辛苦费都赚不回来。” “小二你这就不厚道了,这金沙石明明是在城外溪边捡的。”南嘉木将金沙石上残留的藻类植物摊到上边,道:“羞羞藻,布阳山脉内可长不出这个。” 张小二见这人是个行家,心知宰不了,也懒得再费口舌,道:“客人好眼力,不错,我确实是在城外溪边捡到的,不过十块太少,十五,不能再少。” 南嘉木心知这价格到了底线,也不再还价,继续道:“既然是捡的,送个添头吧,算作好事成双。” 他伸手去拿一块赤色褚石,张小二狐疑地望向南嘉木,莫非他真正的目的是这褚石,金沙石只是顺带的?他伸手抢过褚石上下翻看,没瞧出不对之处,但万一呢? 张小二将褚石放到摊子上,拒绝了南嘉木的添头要求。 南嘉木恍若未闻,又取了另一块残铁片,张小二赶紧抢回,又翻来覆去地瞧,放到摊子上,道:“等等,说了不给添头。” 南嘉木笑道:“小二,散修街可不是这般做生意的,算了,你看着给个搭头吧,我不挑。” “行行行,怕了你了,给你个添头。”张小二说是如此说,却愈发怀疑南嘉木的真正目的,他在摊子上扫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破破烂烂的布料、残片以及断玉簪上扫视。 看来看去,只有这三样没什么价值。 他伸手一一落到这三样东西之上,余光时刻关注这人反应,最终他放弃了,这人心境太过平稳,好似真只是为了占个便宜要个搭头。 张小二举棋不定,怕将什么珍宝给了出去,他目光在摊位上扫来扫去,忽而脸色一喜,将那块感受不到丝毫灵气的用作垫摊布的黑色石头往南嘉木怀中一塞,挥手赶南嘉木:“赶紧走赶紧走。” “小二未免太小器。”南嘉木接过黑石,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把黑石与金沙石随意塞入袖中,再摊手,张小二摊子上出现十五枚下品灵石。 聪明人果然爱想多,南嘉木思及荷包中的剑璞石,心情很好。只是不劳而获,未免等价不值,南嘉木思索了会,在距张小二摊子一米外的空隙处摊开方布,随即慢悠悠的往上丢各种黑色石头。 张小二见了,将方布一卷一收,起身朝南嘉木走去。呵,他刚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要从南嘉木身上吃回来。 他伸手随意拿了块黑石,问道:“锱铢几何?” 南嘉木干净利落地开口:“一百。” “什么?”张小二惊呼一声,不可置信道:“你疯了,一块黑石而已,想抢灵石想疯了?” 南嘉木伸手从他手中取过黑石,道:“我这可不是黑石,看好了。”南嘉木伸手一捏,黑石瞬间变得凹凸不平,原来黑石是由各种零件镶嵌而成,南嘉木一用力,零件便从内部挤出。 南嘉木将零件一一取下,再一一组装,南嘉木手速很快,还有一种优美感与道蕴,张小二很没出息的被吸引住,专注地盯着南嘉木的组装动作,双目一眨不眨。不过张小二也明了他为何双手这般好看了,原来是傀儡师。 在修真界,丹师、器师、琴师、书画大师、剑修等对手要求很高,他们双手都会精心养护。一双手,在懂的人眼中,会泄露很多秘密,然而大部分人都没这样的眼力。 南嘉木手指快速翻转,像千重花瓣次第开放,不多会儿,他掌心出现个三四岁大小胖乎乎的黑娃娃。他伸手动动小人儿的四肢与各个关节,可以瞧出胖娃娃四肢灵巧,行动无虞。 张小二虽然觉得黑娃娃瞧着很讨喜,但这个娃娃一不能防御二不能攻击,只能当做摆设瞧瞧,谁会花百块灵石买。 瞧清张小二眼底的不以为然,南嘉木将手收回,大头娃娃直接从空中坠.落。在即将落到地面之际,大头娃娃忽然在空中旋转翻了个身,轻盈地落于地面之上。 南嘉木摊开双手,道:“黑石。” 小人儿在摊子中翻翻捡捡,找到未曾打磨的原生黑石走向南嘉木。 “哎哟,”张小二惊喜道:“原来是傀儡。” “若不是傀儡,我哪敢开这么大的口,一块灵石一分货。”南嘉木开始给张小二洗脑这傀儡小的好处,“你别看他小,但是小有小的好处,你想啊,你去布阳山脉,这小人儿能当斥候,能守夜,能给你采摘各种灵果,除了有点小,跟同伴没多少区别……” 南嘉木口若悬河,将小人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好似不买小人儿就是极大的损失。 张小二被忽悠地一愣一愣的,竟连价都未还,便付了灵石,等回过神来,张小二顿时懊悔,不过既已开口,万没反悔之理,只能撑着最后的倔强道:“你也送个添头。” 南嘉木在摊子上随意拿了块黑石,道:“幸运石,随身携带。” 张小二迷迷糊糊地来,迷迷糊糊地走,走到一半,发现自己血亏,他转身准备讨教一下生意经,结果就这么会功夫,那处已经没了人。 张小二思及那人话语,将黑石妥帖收藏好。为了那句寓意,求个心安也是好的。 后来,张小二无比庆幸自己听了话,因为这块黑石救了他一次性命。 南嘉木与张小二了结因果后,又换了处地方继续,只是,他刚摆好摊,摊子便被人一脚踢飞。 他抬头,正好撞上顽劣又得意笑的南峰。 南嘉木一向跟着祖父生活,平常对待他俩都是文质彬彬,疏远又不失礼貌,以前她觉得有这样优秀的大哥很是自豪,只是后来她去了赤霞宗,明了南嘉木那样的态度叫做冷漠,跟她一些师兄师姐一样,看着温和有礼,实则并未将人放在眼中。 自那之后,她便将心中的亲近之意削减,而小弟的寄信中永远缺不了南嘉木“欺负”他的各种事迹,如是令她反倒厌恶上了南嘉木,此时多年再见,当年那个温和却冷漠的少年形象褪.去,换上眼前这个有些狼狈的青年,南雅说不出什么感觉。 南雅从之前的愤怒中彻底冷静,卸了威压,道:“大哥也别怪我鲁莽,小弟伤得这般严重,我才一时气昏了头做出不妥当之事。大哥若也如我一般爱护弟妹,自会明白我这做姐姐的情不由己。” 南嘉木此时抬起头,睨了眼南峰,又望向南雅,“大妹说得是。”只是他孤家寡人,无弟无妹的,怕是永远也不能理解了,南嘉木勾唇笑笑。 南雅见南嘉木这般容易认输,过去记忆里那样清贵有理的少年彻底褪.去,只剩下眼前这个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青年,南雅隐隐有些失望,也不知自己在失望什么。 “希望大哥真的明白,以后,你好自为之。”南雅不知自己为何说最后一句,她反手一拉南峰,离开了房门。 南峰挣扎着想要留下,“姐姐,这就要走了,我还没说完呢……”南峰还想借他姐姐的势,好羞辱下南嘉木呢,怎么就走了? 南雅双目一厉,横向南峰,南峰瞬间缩了头,不敢再吱声。 南雅此时有些后悔她的草率,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冲动,只听到南峰说他的脸变成这般摸样是因着南嘉木,便怎么也忍不住,此时愤怒过去,理智上线,她敏锐感知到南峰话里的漏洞,“是南嘉木用药水泼的你?” 南峰理直气壮的点头:“对对对,就是他泼的我,你看,我这张俊脸完全不能见人了,都怪南嘉木!” 南雅冷笑一声,“母亲怎么没反应?” “我,我不知道啊,南嘉木威胁娘亲,娘亲忙着查自然注意不到我这等小事。”南峰支吾了会,忽然灵光一闪,将母亲拉出来,再次将锅甩在南嘉木身上。 南雅双目瞪向南峰,“是不是你先挑拨他,反倒坑到了自己?” 南峰双目大瞪,连连摆手,“不,不,不是这样的,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南雅瞬间心中有了数,瞪了不争气的弟弟一眼,往上院而去。 南雅与南峰离去后,南嘉木本来苍白无血色的面容恢复正常,灵气一动,气血翻涌的假象平息了下去。他望向上院,低声笑道:“两次。” 南嘉木笑容还未完全绽开,瞬间完全隐去,连不笑也时也勾着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他望着来人,不带任何情绪。 83.潜伏 此为防盗章  “哎, 公子,你就是太心善了。”锄石有些不满的嘀咕, 眼珠子却圆溜溜的转, 眼底闪过嗤笑讥讽,就是南嘉木这般好性子,夫人才会对他越发苛刻,可惜这个大少爷是个傻的, 这都看不明白。 锄石有时候都忍不住同情南嘉木, 便算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又如何, 活得还不如他一个凡人,甚至有时候他忍不住恶意臆想, 若哪天夫人不想再忍下去, 南嘉木这个原配大少爷就不见了,毕竟家主不管事,夫人又不是个温柔的。 “锄石, 夫人是长辈,我这做小辈的自当尊重,而且夫人是主母, 她的好坏也不是你这做下人的能说的。”南嘉木此时微微正色, 像是真心实意为锄石着想。 少年依旧想再说, 但见大少爷正经严肃,把话咽了下去, 抱怨的话适当说说就好, 过了起反效果就不好了, “知道了,少爷。” “是大少爷,为你纠正过多少次了,你怎么还是没长记性,府里还有个二少爷呢。”南嘉木温温和和的说道,好似锄石以往当真只唤过少爷。 锄石几乎以为这话意有所指,但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大少爷心善,对下人温和,对父母孝顺,对弟妹关爱,这是阖府有目共睹的,所以大少爷只是想到与二少爷的乐事了。不过大少爷对二少爷友善,二少爷对大少爷可不见得,能有什么乐事? “知道了,大少爷。”锄石应得响亮,大少爷自己犯蠢,他乐得看笑话。 南嘉木入了府,直接朝正堂走去。 祖父旧友孙子前来,他于情于理都得去见上一面,而且,南嘉木另有打算,须知晓叶家公子性子方可进行下一步。 正堂内并无一人,南嘉木猜测会晤完毕,那叶家公子应该安置了。 “去,打听下叶家公子住在何处,毕竟是祖父挚友的后辈,我作为主人应该前去拜望一下。”南嘉木吩咐锄石,锄石答应着去了。 南嘉木站了会,便见到南管家走了过来,“大少爷。” “南管家。”青衣公子朝他温和一笑,“可是老爷有什么吩咐?” 自从老太爷过世,大少爷不再称呼南廷为父亲,而是客客气气地称其为老爷。南廷对南嘉木的疏远并无其他反应,两人就这般不冷不淡地过了这么多年,家里下人都习惯了大少爷对老爷的称呼。 “不是老爷,是夫人。”见到大少爷有些讶异的神色,南管家解释道,“夫人觉得大少爷与那叶家公子是同龄人,应该有共同的话语,所以叶家公子在南家的这段时间,希望大公子代表南家陪伴叶公子,让叶公子宾至如归。” 几乎瞬间,南嘉木便明白他那继母打的什么好主意,南嘉木心内冷笑,看来之前还是他太温和了,赵秀如竟还敢算计于他! 虽然赵秀如的算计与他的计划不谋而合,但他主动与被动,其间区别大了去。被人算计,他可是很不爽呢,南嘉木心内小人笑得愈冷,他面上便笑得愈发和善愉悦,“这事老爷知道吗?” “老爷也是赞同的,说叶公子与大少爷年龄相仿修为相当,正好可以多加交流交流。”南管家微弯了下腰。 南廷不可能说这话,他不在意这些琐事,南嘉木心知这是南管家的说辞,也不戳破,“我知道了,叶公子住处安排在何处?” “就在大少爷旁边的院子,听松院。” 南嘉木微笑颔首,“我知晓了,告诉老爷夫人,我会好好招待叶公子。” 三次,南嘉木心内小人诡谲一笑,本来他威胁赵秀如心有亏欠,此时因果相抵彻底两清,之后若再敢朝他伸爪子,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打听消息的锄石从门外跑了进来,见到南管家规规矩矩打了声招呼,南管家并未拿眼瞧他,只是朝南嘉木俯身,告辞离去。 南嘉木目送南管家离去,心道这也是个妙人。 锄石便将自己打听的消息叽叽喳喳的说了一下,“少爷,叶少爷住在听松院,听说是夫人安排的。看来夫人对叶公子的第一印象很好啊,不然也不会给他安排到听松院。” “叶家就算落魄了,教养应当也差不到哪里去。”南嘉木温温和和回应,一路朝听松院走去,“我去见见叶家公子,你去安排一桌酒席送到听松院来。” “好的,公子。”锄石去了厨房,让他们准备一桌酒席,只是张望了会,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疑惑地问:“曾叔呢?”虽然他不待见曾叔,可是曾叔的手艺一流,他还是挺喜欢的。 掌勺的是之前的次厨,他一边哟喝着人准备食材一边答:“曾叔回去养老了。” 怪事,曾叔这般年轻,就回去养老了?锄石心内嘀咕了一句,也不多想,出了厨房朝一偏僻落魄荒草芜生的院子走去,小四正百无聊赖地倚靠在门上,瞧见锄石,当即直起身子。 南嘉木来到听松院,并未直接推门进去,而是敲了敲院门。 清脆有致的叩击声有节奏地响起,在这偏静之处显得格外敞亮。 院门并未全掩,南嘉木能直接瞧见院中的假山流水以及亭阁,亭阁掩映在树丛之后露出头顶,檐牙高啄,钩心斗角,小巧而别致可爱。 南嘉木目光停留在那藏在树梢之后的亭阁尖尖上,有些放空。 那处亭阁,据说是他爹特意为他娘建的,只为他娘亲能观赏高处的风景。当年明明那么相爱,为何他父亲出去一趟,就什么都变了呢! 有脚步声响起,南嘉木目光一动,亭阁之旁的红色回廊出现一道黑衣男子。 那男子身长九尺,面如冠玉,端得金相玉质俊朗无双!而他分明一身缁衣麻布,却翩翩然有出尘意,仿若白云萦绕法袍着身,是个神仙中人。偏生他恭谨自持,望之可畏,让人不敢随意造次,恐自己轻佻,唐突了其人。 这是个颜色上佳,气质更甚颜色的修者。 他边走望向这方,南嘉木朝他微微一笑。 那俊朗男子一愣,似是没想到贵公子会主动与他打招呼,而且态度这般良好。 南嘉木站直身子,真切的开心的笑了,“他来了,大小配角该粉墨登场了。” 南嘉木做事都有计划性,更是心眼多成筛子,为了能够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南嘉木给南家老祖宗传讯的玉符也做了手脚,这手脚很别致,只要南家老祖宗接住玉符,便会有双蝶粉末粘于其掌心,之后形成个追踪符。 这追踪符能够借助修士身上逸散出的灵气起作用,而修士对己身灵气波动是最不设防的。 当然,南嘉木这种追踪方式能够见效,不过是修真界还未有过这般案例,而南家老祖宗对自己实力很自信,一时没防备而已,若是被人知晓了,南嘉木的计策自然无法奏效。 南嘉木约莫着老祖的速度,对叶赟道:“帮我一次。” 叶赟点头,“我要做什么?” 南嘉木朝叶赟招招手,叶赟迟疑了会,勉强相信南嘉木不会趁机揩油,走了过去。 84.八方良死 此为防盗章  他的未来, 有更多精彩, 而南家,即将彻底的过去。 南嘉木身上枷锁彻底放开,灵气翻涌,一鼓作气直接破开练气九层障壁。 南嘉木坐在院中, 将灵气尽数吸纳于身,运转功法将灵气反复压缩提纯游走经脉, 最终纳入丹田之内。丹田之中, 暴动地灵气早已老老实实,为南嘉木彻底掌控。 待晋阶完毕, 南嘉木散去周遭灵气。身上杂质再次用灵气洗刷一遍,五感增强,显微入境,世界愈发清晰可辨。 他睁开双眼,见叶赟正坐在一旁打磨玉符, 显然本意是为他护法,心下一暖, 为这叶赟的细心,也为这温暖的陪伴。 南嘉木朝他微微一笑,起身道:“多谢。” 叶赟不甚自在的偏偏头, 冷漠道:“无妨,我应做的。” 南嘉木闻言笑容愈发真切, 这世上没什么应不应做, 只有愿不愿意做。没人规定一人应当为另一人做什么, 哪怕是父母子女与道侣。他能得遇良善之人,是他的幸运。 南嘉木忽视了叶赟的冷脸,道声他先进去换身衣物,体内杂质排除,贴在肌肤上黏糊糊的让人并不舒服。 叶赟不无不可地点头,手下打磨玉符的动作未停,好似并不在意。只是南嘉木走后,叶赟大拇指摩挲着玉符,抿着嘴偷摸摸的笑了,他这新晋道侣笑起来,还真好看。 沐浴之后,南嘉木换好衣物,忽然想起赵秀如留给他的嫁妆。 准确来说,是他母亲的嫁妆。 他母亲是个凡人,当初嫁给南廷时所带陪嫁之物皆是凡物,对仙家来说不名一文,因此赵秀如看不上眼,临走前将之还给了南嘉木。 若是以往,南嘉木必定疑心其中有诈,琢磨下赵秀如又在使什么歪招鬼招,可是此时他即将离开南家,对于赵秀如的卖好他没了那股敌意,且又因着一连挣脱心魔心境提升,反倒觉得自己以往将目光着眼于南家后院,与赵秀如斗智斗勇实在是目光狭隘。 好男儿志在四方,区区南家又值当什么。 望着眼前的檀木箱子,南嘉木释然并放下以往与赵秀如的摩擦仇恨。 搁在最上边的木箱中是一嫁衣,嫁衣红似火,依稀可见当年的热情与炽烈。其上绣着五彩凤凰,彩线层次分明,绒羽纤毫毕现,好似凤凰附身其中。 凤凰于飞,栩栩欲出,特别是那只眼,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石头磨成,闪烁着墨色曜光,显得神秘而高贵。 南嘉木伸手隔空抚上那嫁衣——他多少还是留了个心眼——似乎如此便可触及到他娘亲残留于上的温度与气息。南嘉木沉浸在过往之中,并未注意到,当他右掌接近那只墨眸之际,那曜石眸子细微地闪烁了下。 随着南嘉木右手渐渐朝上,此时变故陡生,那本来安安静静的曜石忽而一动,迅疾而尖锐地刺破南嘉木肌肤,不过电光火石间便钻入他体内。 南嘉木陡然色变,体内生机源源不断消失,眨眼间南嘉木以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 院中叶赟通过契约感觉到南嘉木的不对,忙起身朝房间内赶去。 南嘉木反应迅速,在“曜石”刺破肌肤的瞬间,便调动灵气阻拦他。只是随及南嘉木大呼不妙,这生物不知是什么,灵气对它竟毫无作用。 “黑曜石”顺着指腹血管朝丹田钻去,一路前行一路将生机扫之一空,若是任它继续,只怕南嘉木顿时生机丧尽魂归天地。 当此之际,南嘉木脑中那张金黄纸张忽而一动,一道道金色字迹从纸上跳跃而出,径直钻入南嘉木识海之中。 在这紧急时刻,南嘉木被迫接受传承塞进来的知识。 南嘉木骂了声脏话,不得不翻阅这金色字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升降出入兮,无器不成……” “物周为器,形乃成器,无物不可成器……” 南嘉木恍然陷入顿悟之中,心中闪过明悟。“物周为器,形乃成器,无物不可成器”,这‘曜石’亦当为器。 为器,则可炼器。 天地为炉,人体小宇宙亦可为炉,‘曜石’吸生气,炼以死气,生死二气体内升降,‘曜石’便可炼化成功。南嘉木将‘曜石’融于‘炉心’上丹田处,逆转体内阴阳,以炼器手法炼制’。 叶赟闯入房间之内时,见南嘉木正紧闭双眼手掐灵诀,面色虽苍白无血色,但一脸轻松愉悦,显然事态已经得到控制。契约之上没有其他反馈,叶赟松了口气,伸手一挥几块玉符成阵,将南嘉木护在其中,而叶赟则立于一旁继续护法。 “噬生虫。”南嘉木手捏着已被收服的‘曜石’,一贯温和的笑容有些发冷。赵秀如,我本欲与你因果两清,你为何要迫不及待的找死呢? 南嘉木才觉得自己与赵秀如难有交集,愿意就此风平浪静,可惜有人不愿这般揭过。南嘉木顿觉几次放下报复念头的自己有些傻,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有些人是不能退后的。 他抬头,瞧见叶赟,身上冷意散去,又重新挂上温润的笑,“多谢。” 叶赟朝他点点头,目光落到他掌心一动不动的‘曜石’之上,问:“这是什么?” “噬生虫,冰贮而眠,遇生机而活,吞生机而亡。”南嘉木淡淡开口,“不过这只我炼化了下,变异了。” 叶赟没多问,既然这虫还存在,显然吞生机不会亡去,如此这噬生虫倒是偷袭自保的好底牌,“谁派的?” “我那好继母。”南嘉木斜着眼望向叶赟,笑得眉眼弯弯,好似再说什么开心之事,“我要她死,你会阻止我吗?” 叶赟抬眸瞧向南嘉木,从他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歇了解读的心思,道:“若须帮助,可与我说。” 南嘉木笑容真切了些,继续道:“不问我为什么?” 叶赟不语,明摆着的事实,何必相问。他掏出个储物袋塞给南嘉木,起身出了门。 南嘉木神识一扫,讶异地发现其中皆是符箓,纸符玉符,一阶二阶皆有,像是叶赟将他所有家当都交给了他。 南嘉木将储物袋一抛一抛的,挑眉暗忖,这是成亲上交家产? 随即南嘉木被自己的联想逗乐了,不过是相伴道友,哪来的成亲,都怪这天婚契约太过暧.昧霸道,让人容易想歪。 他先给南家在赤霞宗修行的一名元婴老祖宗传了通讯符,赵秀如想南峰南雅借助南家之势道途坦荡,他就彻底斩断她的希望。之后,南嘉木犹豫了会,又发了张传讯符出去。 他望着那玉符飞出小院,眉目间纠结不已,纠结了会,南嘉木释然了。先辈间的事与他何干,他只是个小辈而已。 南嘉木将嫁妆重新收好,溜达达出了门。叶赟已经脱掉红色婚服换成一身黑色麻衣,南嘉木有些可惜不能多瞧,叶赟着红,别有一番艳丽之色。 “早,朝食我要吃五谷灵粥。”南嘉木跟叶赟打声招呼后,张口就提出自己的要求。 还真不客气,叶赟望了南嘉木一眼,开口道,“没灵谷,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呢。”南嘉木见叶赟板着张俊脸,忽然起了调戏心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了你,自然是以你为先。赟儿,为夫对你的心天地可鉴呢。” 叶赟觉得有股热气从脚底窜起,窜入四肢骨骸,舒泰得好似初次引起入体,飘飘然要迷失在那种舒适之中,叶赟努力绷住脸,但最终还是没绷住,露出个清浅的笑,“等着。” 南嘉木还在惊奇他那昙花一现的笑容,便听得他让自己“等着”。南嘉木一头雾水,等着什么,等着跟他一起走吗? 南嘉木琢磨了会,觉得该与叶赟说下他的计划,他打算出城后反杀回南家,万一叶赟将他玩笑话当成真,真走了就不好了。 “什么味道,好香啊。”南嘉木顺着香气来到厨房,却见叶赟正在将手持托盘上端两碗灵粥以及一份开胃的小菜和四只白色的大馒头。 那句“等着”是这个意思啊,南嘉木朝叶赟真诚的笑了,口嫌体正直,叶家祖父将他养得挺好的,不过南嘉木嘴贱,故作好奇撩道,“不是说没灵谷吗,这是什么,灵黍?” 南嘉木等着见这人窘迫的样子,却不防他大大方方的回道,“灵粥。” “哦,没灵谷有灵粥啊。”南嘉木揶揄一笑,见叶赟脸色无半点波动,也有些意兴阑珊,跟在叶赟身后进了屋。 “这是什么小菜?”南嘉木夹了一口开胃菜,眼睛一亮。 这小菜瞧着卖相不好,黑不溜秋的一团,但味道实在不错,清清爽爽,又酸又脆,还带有淡淡的灵气,饶是南大公子吃多了佳肴,也对这小菜推崇几分。 “椿芽。”叶赟也夹了一口放进嘴中,又喝了一口粥,咬了一口馒头,吃相并不粗鲁。 南嘉木一顿,艰难的咀嚼着将它吞了下去,探究的望着叶赟,“一阶低级灵植椿芽,低阶草食性灵兽的口粮?” 见叶赟并未反驳,南嘉木嘴角一抽,“抢低阶灵兽的口粮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它们吃得,我便吃得。” 85.一枝独秀 此为防盗章 他将储物戒神识认主后顺便一扫, 果然里边并非下品灵石, 而是中品灵石。 “这庄凌,”南嘉木心中暖暖的, 面上笑容愈发真切了一些。 神识间扫到锄石推开门扉,南嘉木将储物戒一隐, 起身打开房门。 锄石双眼一亮, “大少爷, 您回来了。”锄石连走几步, 边走边道:“夫人那边遣人来寻少爷,皆被我以不知少爷行踪打发了。不过夫人那边催得急,少爷还是去一趟吧。” 说完后,锄石又面露忧郁之色,关切的望向南嘉木, “不知夫人又寻到什么条目惩罚少爷, 少爷明明什么都没做。” 南嘉木轻声开口:“夫人做事, 总有她的理由,并非我一定没错。” 锄石愤愤不平道:“可是少爷就是没错啊, 夫人真是,”锄石失口而出, 又忽然顿住,脑中迅速想了个措词,继续道:“真是太不贤惠了。” 南嘉木一直微笑地听他说完, 对锄石的话不置可否, 只道:“我去正院了。”说完, 他缓步迈出院中。 锄石忙点头,目送南嘉木出了房门,南嘉木走后,锄石才涌起阵阵后怕。他差点说出“太恶毒”三字,若他的话被夫人得知,他只怕难逃病逝下场。虽然他说夫人坏话是为了取信南嘉木,可夫人却不会管这些。 上院。 赵秀如遣散丫鬟房门大开,同时激活房间内的隔音阵法,确定不会有人偷听他俩谈话后,赵秀如才望向南嘉木,坐在桌边,冷笑道:“儿子要对付老子,你说这笑话好不好笑?我若将这个笑话告知家主,不知家主会不会乐笑?” 南嘉木一直望着她动作,此时方坐在对面,笑吟吟道:“夫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赵秀如把玩着黑戒,“你是聪明人,何必说暗话。我什么意思,你我心知肚明。” “哦。”南嘉木忽然恍然大悟,笑道:“夫人是说,有人鸠占鹊巢,混淆我南家主家血脉之事吗?” 赵秀如笑容一收,掀起眼皮觑了眼南嘉木,冷冷道:“你怎么知道?” “我自是有我的渠道知道。”南嘉木笑得高深莫测极了。 南嘉木一直怀疑自己不是南廷的孩子,不然怎么会有人这般对待自己的孩子。将幼年的他丢入听雪院不闻不问,任下人苛刻欺负,若非他祖父看不过眼将他接到身边,他能不能根骨未损的活到如今很是难说。 若仅是如此也便罢了,在他祖父死后他逃离了这个家,然而那男人找到他后瞬间想要杀了他,虽然后面不知为何放弃了,但那濒临死亡的滋味南嘉木永远不会忘记。 从那之后,南嘉木便疑心他与南廷无血缘关系,遂大费苦心地炼制出能检验血缘的灵器,只是最后的结果让人意外,他与南廷真切存在着血缘关系,反倒是南峰与南雅没有。 这就有些意思了。 南嘉木将此事记在心里,暗暗留意南廷,之后他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南廷他不近女色,却纳了不少炉鼎侍妾,且做出十分宠爱她们的迹象。 南廷为何如此掩饰自己?南嘉木曾恶意的猜测南廷不.举,故意做出如是假象,以全自己面子。 当然,这只是他闲暇时的消遣,他更多则是在寻思,该如何利用赵秀如的秘密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赵秀如没有不依不挠地追问到底是什么渠道,因为她知道南嘉木不会说,她只是冷呵一声,道:“小雅小峰的出生,可是你的好父亲允许的。若非他处心积虑,我也不至于才知晓。” “我知道,”南嘉木和煦一笑,他当然知道,南雅南峰的身世,还是他暗地里提醒的,若是赵秀如不知南雅南峰的身世,这出戏可唱不下去。 “我还知道,南廷从未碰过你,碰你的,是南廷安排的南家弟子。”南嘉木温和而笃定的开口。 赵秀如脸色终于变了,她双目冷冷的,声音也冷冷的:“你知道的倒是多。”之后赵秀如冷意一收,轻声细语道:“小雅小峰的出生是合法的,只要南廷承认,谁敢质疑他俩的身世。” “南峰只是家主,南家还有长老,还有赤霞宗修行的老祖宗,南廷不能一手遮天。你要知道,南雅能拜师苏映尊者,少不了赤霞宗内老祖宗的帮助,你说,要是南家老祖宗知道南雅的身世,”南嘉木顿住不说,见赵秀如面色愈发苍白,满意地给她倒了杯茶,“喝点,冷静一下,我知道你一向是聪明的。” 赵秀如并未伸手去接,南嘉木也不强求,将茶放到赵秀如身前桌上,继续开口:“南雅南峰的身世,今日我能发现,明日便会有其他人发现,那时你能让他们相信,是南廷主动给自己戴绿帽,让你与奸夫生下奸生子吗?” “闭嘴,他们才不是奸生子!”赵秀如衣袖一扫,将桌上茶壶茶杯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瓷器破碎声。赵秀如面色十分难看,南嘉木嘴中的奸生子触痛她的心,让她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女儿与儿子,怎么会是奸生子?南廷,南廷!赵秀如将南廷两字在嘴中不断咀嚼,恨不得将南廷生食啖肉。她平生最恨奸生子,从小她因为有个出墙母亲与奸生弟弟而不知吃过多少苦,每遭苦难之际她都恨不得带给她耻辱的母亲与弟弟一并死了,他们死了,她便不用再受那些不公平,那些故意磋磨。 可是他们一直活着,一直活着提醒她,她的母亲与弟弟是如何不名誉的存在。 今日,她被动成为了她母亲那样的人,她的一双儿女成了她最瞧不起最厌恶的存在。她好不容易催眠自己,这一切不是她的错,她的儿女是南廷的婚生子,可这一切被南嘉木挑破,让她不得不面对这让她痛苦的事实。 她恨南廷,也很南嘉木,这对父子,简直生来便是克她的。 “对,他们可以不是奸生子。”南嘉木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好似在赵秀如耳边响起,她紧盯着南嘉木,看南嘉木能说出什么来。她不知自己的双目有多亮,也不知里边含有多少希冀。 可是南嘉木终究要打破这份希冀:“只要我离开南家,你的秘密便无人得知。只要你助我离开南家……” 南嘉木话未说完,瞧见赵秀如眼底寒光闪烁,身上杀气隐隐,将“我可给你两件遮掩血脉的特殊法宝”咽下,笑容愈发凉薄了下去,“你将危险的想法收收,杀人灭口?你猜我作为南家的嫡子嫡孙,我身上有没有老祖宗赐下来的护身宝物?” 南嘉木的话语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赵秀如散了杀意,默不作声地将戒指递给南嘉木。 南嘉木接过,起身笑道:“希望我俩合作愉快。” 赵秀如坐在原处,面若死灰。 夜空如玄晶般剔透,数点星子镶嵌其中,闪烁着寒凉的光华,在这星光接近于无的暗夜中,一人鬼鬼祟祟摸到听雪院门外。 他身子轻巧一跃,便越过门扉跳入院中,没发出任何声响。梨花满地,梨叶在夜风的吹动下摩挲出窸窸窣窣细微之音。来人脚踩在柔软清香的梨花瓣落上,回首院中合抱之木,指尖掐诀,便想将这颗梨树毁掉。 南嘉木害得他母亲难受,他也要让他难受。 他使出木灵气,抽取这株凡木的生机,可是他灵气还未触碰上梨树,便先消弭干净——原来南嘉木早在梨树之侧做好了防护。 来人怕动作太大惊动了房中的南嘉木,只得放弃这个计划,掉头继续朝房门而去。 他取出法器,没发现有阵法禁制的痕迹,伸手推开房门。 他使用灵气隔绝住声响,房门被推开时悄然无声,他动作迅速地窜入房门之内,房门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关上。他的动作太快,夜风还未来得及趁房门打开的瞬间潜入内,便已被来人关在门外。 他一步步朝床边而去,他的脚步轻而缓,像猫咪一般灵活而轻盈,他踏步于地板之上,没有任何声响发出。 他走到床边,瞧见了正在熟睡之中的南嘉木,他伸出法器凑近,见法器没有任何反馈时心中一喜——南嘉木竟没做任何防护。 他手中凭空出现一瓶药水,猛然间朝南嘉木脸色一泼。 “啊——”的惨叫声起,尖锐而凄厉,似是不堪忍受这极致的痛苦,只能用喊叫来发泄自己的痛楚。 南嘉木坐在床.上,冷眼瞧着南峰隔空捧着脸尖叫,他的眼底清明一片,分明未曾休息。他嘴边依旧噙着笑,望着南峰,不言不语。 原来南峰将药水尽数倾倒在南嘉木脸上的瞬间,南嘉木身上忽然出现一道防护之光,将所有的药水原样返回,南峰不防这般变故,生生受了这一击。 “南嘉木,你……”南峰疼得一抽一抽的,双手想碰不敢碰,他盯着南嘉木,目露恶毒与仇恨之色,转头便跑。 旁边锄石听得动静,窝在床.上大声问道:“大少爷,发生了什么事吗?” 86.天下一统 此为防盗章 叶赟想起那个脾性高傲的大小姐皱了皱眉。 “只是婚姻对象——”南嘉木说道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持起茶杯细细的呷了一小口, 面带满意之色。 叶赟何等聪明之人, 只婚姻对象四个字便明了对方未尽之言, 叶赟垂眸开口, “南家准备塞我个旁系小姐?” 他的话语里无情无绪, 但只一个塞字就说明他此时心情并不明媚。 “叶公子说笑了, ”南嘉木朝他笑得温润好看,“也别将南家想得这般不堪,不然岂不是侮辱了祖父与叶祖父两人的情谊。” 叶赟不置可否,南廷及其夫人儿女的表现可不像重视情谊的模样。不过不换旁系,又非大小姐, 叶赟望着南嘉木,默了默。 南嘉木将他喝尽的茶杯又盛满递过去,在叶赟接过时食指划过他的手背。 南嘉木本意是想不引起对方怀疑地检测下叶赟的根骨与资质,谁知触手光滑细腻,带着与自己肌肤不一样的温软, 让南嘉木瞬间心一荡, 禁不住以袖掩盖住右手, 食指与拇指摩挲下, 似是在回味, 又似是想将那温腻感抹去。 叶赟接茶的手一顿,望向笑吟吟的南公子, 一时之间竟拿不定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南家大公子, 须这般蓄意勾.引?叶赟心中止不住狐疑, 对南嘉木举动愈发留心起来。 “吱呀”一声,两人听到声响,同时望向院门,只见锄石提着小巧精致的雕花刻诗檀木饭盒,快步朝亭阁走来。 “公子,酒食来了。”锄石跟南嘉木说了一声,望向桌上的茶具有些犯难。 南嘉木笑吟吟的将茶具收了起来,“锄石,放到桌上吧。” 饭盒瞧着只有六寸见方,但是打开一看里面却满满的摆放了十几样灵食以及一壶酒。 “虽说低阶修士少食杂食以养根基,但偶尔一食灵食也是雅事。”南嘉木替叶赟斟了酒,“叶公子,请。” 叶赟定定的望向南嘉木,南嘉木浅笑回望。 叶赟将酒一口饮尽。 南嘉木用公共筷替叶赟夹了一块辣鸡肉,“这是辣鸡肉,虽然不是什么七彩鸾凤之类的珍禽,但因着肉天生带辣而别有一番滋味,叶公子不妨尝尝。” 叶赟望向碗中的辣鸡肉,沉默了一瞬,吃了。 见他并不排斥自己夹菜,南嘉木便一边替他布菜一边替他介绍这些菜系,同时还不忘说点故事来调剂气氛,“这是醉鹅,据说当年有个鹅大仙天生好酒,在天界至尊庭会之时将酒精灵献给至尊的佳玉酿给偷喝了,至尊暴怒,罚其断仙根流放下界,据闻鹅大仙下界之日,满界酒香微醺。而世间醉鹅便是那鹅大仙的后裔,天生体带酒香。不过现在纯血的醉鹅很少,大多是一般的家鹅用灵酒喂养而出,这一只便是,不过滋味也是不错的,叶公子可以尝一尝。” 叶赟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想法,不过他很坦然的接受南公子的殷勤,一点也没不好意思。 站在南嘉木身后的锄石颇有些愤愤,不过是个落魄子,居然敢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公子伺候,锄石狠狠的盯着他。 叶赟察觉到锄石的目光,抬头望了他一眼,南嘉木也跟着望了过去。 南嘉木浅淡的笑意依旧温和,只是眼底不带任何笑意,他望着锄石细语道,“锄石,这儿不需你伺候,你先下去休息吧。” 南嘉木就算是对一个奴仆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锄石拉长脸,有些不悦道,“少爷,锄石是少爷的奴仆,哪有少爷还未休息下人先去休息的道理。” 南嘉木依旧好声好气,“也好,那你去旁边坐着吧,一直站着也累。” 水榭是八角相斗鸢弋于飞的样式,朱红柱子与柱子间连着雕栏,雕栏之前架着宽木做成长凳,人可坐在宽凳之上凭栏吹风观景聊天休息。 锄石望了望旁边的木椅,估计了下距离,满意地到一旁坐了。 叶赟眼底流露出奇异之色,这南家大少爷与这下人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啊。南家大少爷对那小厮,未免太过客气了点;而这个奴仆,没规矩不说,替少爷打抱不平的话语,不像护主,倒像替主家拉仇恨。 南嘉木到底知不知晓这名“忠”仆呢?叶赟探究的望向南嘉木,却瞧见南大少爷玉塑似的笑容,瞧不出任何情绪。 南嘉木长得极好,面如冠玉,天生笑唇,让人很易心生好感,特别是笑起来时眼角弯成月牙,给人一种温暖可靠的感觉。也就是说,这张脸写满了我是君子我是好人我很正经,简直让人想歪都难。 所以,他拿不准这大少爷是真纯良,还是故作如此,连先前的猜测都不太确定了。 “锄石一向小孩子脾性,我也不忍他这天性消失,不免宠了点,现在失礼在前,让叶公子见笑了。”南嘉木说着赔礼的话,又给叶赟斟了杯酒,“我替他赔罪,叶公子别见怪。” 叶赟听着这意味不明的话,接过酒杯,不小心又与南嘉木玉铸般完美的手尖相触碰,温凉的手指与自己温热的体温交缠,让叶赟怔了一瞬。 南嘉木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这次他是真无意,毕竟他目的已经达到,不会做多余之事。可惜叶赟愈发觉得南嘉木想要勾.引他,不然短短数句话功夫对方便两次触碰到他,若说无意,这概率未免太高。 况且,之前南嘉木那句未尽之语,也很难不让叶赟往这方面想。 他沉默着,想看南嘉木到底想做什么。 叶赟此刻明白,那小姑娘约莫着与南嘉木相熟,故而南嘉木才有那道歉之举。 南嘉木的歉意很诚挚,并愿意将所有错误纳之己身,叶赟沉默了会,将丹药也吞入腹。 这丹药是变形丹,便算是高阶修士也无法看穿效果看穿其真实面容,最多知晓这人吞服了丹药变形。南嘉木给这她发传讯符时,特意点名了要这些装备。 两人变作容貌普通的低阶修士又折回布阳镇,布阳镇依旧热闹非凡,但两人心境与之前大相径庭。 南嘉木羞愧不已,让叶赟原谅小姑娘的话他说不出口,最终只张了张嘴,“此事我欠你……” 南嘉木话为说完,叶赟便先打断,“她是谁?” “我一个长辈。”南嘉木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吞了下去,先回答了叶赟的问题,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南家的。” 不是南家的,那就是他母亲家的,叶赟忽然发现他对南嘉木的了解很少,之前以为的他是南家小可怜不太对。南嘉木拥有这么个金丹期的长辈,为何离开南家要考虑这么多? 与南嘉木结为天婚他不后悔,若不出意外,日后他俩长生道途相伴一生。而这相伴途中,两人之间会有分歧或许会有争执,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若不及时解决,天婚只会成为两人之间的痛苦,因此两人之间首要的应当是坦诚。 叶赟沉吟了会,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不过随即他想到什么,补充问道:“是不是因她是欢喜宗修士缘故,所以你要隐瞒关系?” “不,她不是欢喜宗修士。”南嘉木踌躇了会,道:“你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号,她是谢晚晴。” 叶赟恍然,原来是谢娘娘。 谢娘娘修习的是媚术,很容易让修士误认为是魔道欢喜宗之人,然她是正道人士,为大宗门袖月谷长天尊者的亲传三弟子。 谢晚清七岁嫁入皇家,为她所在朝代的皇后娘娘,当时天子亦是个八岁小孩,还是个她爹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傀儡皇帝,因此少时皇帝为了保命对她亲近讨好。她与皇帝懵懂中长大,又是青梅竹马,两人关系倒不坏。不过在谢娘娘十三岁之时,她爹爹被人清君侧杀了,天子也在叛贼杀入皇城之时被人误杀身亡,只有谢娘娘运气好逃了出来遇见她的师尊长天尊者。 至此谢娘娘开始修道,与凡尘作别。不过因着她在懵懂中因父母之命嫁人,又在情窦初开之时守寡,脑中所思所想皆是与小皇帝青梅竹马长大的情谊,对那些夫妻和顺的道侣有着天然好感,对那些世家娶妻之后还有侍妾炉鼎的男人深恨恶绝,最初之时遇见这等男人她必惩戒一番,等到修为高深之后,这种惩戒花心男性的事情才少做一些,只有那些男人犯到她手上才再出手。 故而谢娘娘这个名号如雷贯耳,修真界就算是三岁小儿也知晓她的名号,特别是要为家族开枝散叶本身又风.流的世家修士,更是修身养性,不敢在在外乱来,生怕遇上谢娘娘。 毕竟,谢娘娘本身实力强劲,更背有大靠山,那些被谢娘娘惩戒的子弟除了捏着鼻子自认倒霉,根本无能为力,说到底,修真界还是实力为尊。 如此,叶赟愈发奇怪了,有这样的长辈,他要离开南家,岂不是易如反掌? 见叶赟挑眉诧异,南嘉木无奈一笑,“长辈间的恩怨,我不好多说。若非此次为对上南廷,我也不愿麻烦她老人家。” 南嘉木先祖是那少年天子的兄长,娶的也是谢娘娘的姐姐,本来那皇位该南嘉木先祖继承,然而谢晚清她父亲认为少年天子更易掌控,便换了人。 可以说,谢娘娘既是南嘉木的姨曾高祖母,也是他的婶高祖母。 不过便算是这般亲近关系,南嘉木先祖对谢晚晴及其父亲是仇恨的,曾留下与谢家世代为仇的遗言。因此,幼时谢晚清寻上门来之际,南嘉木的母亲很坚决的拒绝这门亲,连带着南嘉木也不好多加亲近。 后来南嘉木母亲去世,南嘉木被他祖父接去抚养,谢晚晴又过来寻他,南嘉木以祖父在不离家再次拒绝了谢娘娘的收徒要求。 南嘉木知道,谢晚晴对他这般看重,是因他长得与那少年天子有几分类似,从而移情的结果。他固然可以借助这份移情来获取便利,但南嘉木本身不是攀图的性子,这泼天富贵一步登天的捷径他并不稀罕,二来高祖遗训在,南嘉木作为其后代子孙,还是要遵循下的。 因此,南嘉木对谢晚晴除了保持基本的恭敬外,并不亲近。 这次,若非南嘉木生性图谨慎,也不想欠谢晚晴人情。只是他没料到的是,谢晚晴倒是真切将他当做晚辈后代疼爱,接到他传讯符亲自来不说,对与他结为天婚的名义上道侣叶赟也多加试探,生怕他寻了个不堪之人。 长辈好意他不好怪罪,这锅他只能背起。 听了南嘉木的解释,叶赟对南嘉木再次高看一眼,心中自得,看,这就是他给自己的挑选的道侣,连带着之前的屈辱也少了几分。被陌生人强行检查,与被长辈验看是不同的,知道是南嘉木长辈后,叶赟有种见了家长并获得家长的考验的仪式感。 南嘉木带着叶赟从角门进入南家,熟门熟路的避开南家禁制,一路隐身到了听雪院。 87.进阶 此为防盗章  “我跟你说一下, 昨日我成婚,明面上瞧是南家重情重诺, 但实际上布阳镇那些家族都知晓我被南家放弃了。往常我还是南家大少爷时,跟对家谢家大少极为不对付,现在我失去了南家的庇佑, 谢明蔚肯定不会错过任何打杀我的机会。布阳镇内不得打斗, 我一出镇谢明蔚肯定忍不住。现在跟你说一说, 免得到了城外你不知前因后果。” “我知道了。”叶赟淡淡的回应一声。 “你不问问为什么?”南嘉木起身探寻叶赟。 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叶赟有些不自在的往后一靠, “左右不过是他心胸狭隘心性不正。” “你倒是信任我。”南家重新坐好, 望着叶赟似笑非笑, 不过心底极为愉悦, 再说话也又轻又快, 极为动听, “他心性确实不佳,这人我也没放在心上,出门后咱俩重新入城, 谢明蔚那边暂时不用管。” 暂时不用管, 叶赟咀嚼这句话, 这是南家事了,他便要处理这谢明蔚?叶赟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见叶赟什么都不多问的支持他的决定, 南嘉木心情愈发愉悦。他的笑得眉不见眼, 弯弯的月牙儿盛满美酒佳酿, 叶赟望着,有些醉人。 他忽然起身,硬邦邦道,“走了。” 南嘉木心情好,也不计较他的冷脸。 叶赟目不斜视地往城门口走去,南嘉木望着热闹的街道故作叹息道,“本来说好带你逛布阳城的,没想到你与布阳镇倒是缘浅。” 不,缘分挺深的,叶赟偷偷地觑了眼南嘉木,抿了抿唇,没说话。 南嘉木没听到叶赟接话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不过没关系,这一路我替你介绍介绍,也算你逛过布阳镇了。”说着嘴里就不停歇的替叶赟介绍布阳城的势力划分,以及商家标记。 “布阳城主要由南、谢、庄、程四大家族把持,不过上面还有个城主管理这座城镇。南、谢、庄、程四家是依附赤霞宗的小家族,家族里修为最高的也不过筑基,毕竟族里灵根好的都会送入赤霞宗,留在族里的,都是四灵根、五灵根,难有大成就。不过也有加入赤霞宗的家族弟子想重回家族的,这些弟子若是筑基便放他们回去,若是金丹,则会让他们接镇守城镇的任务,运气好的便能回家族所在城镇当城主,运气不好的便在异乡当城主。这些弟子都是天赋耗尽或者寿元耗尽之下的无奈之举,一般弟子并不愿远离宗门。” “一般这种家族或者宗门所开的店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印记,以供族人或者宗门子弟辨认。赤霞宗的商铺会在牌匾右下角刻印红色霞云一朵,南谢庄程四家标志是一脉相承的,皆为古篆,你瞧那家酒楼,牌匾左上方似龙爬蛇形之图案即是‘南’字,那家锦绣坊上刻着‘程’字,那家是谢,这家是庄。” 叶赟顺着南嘉木的讲解跟着望去,果见那些商铺不起眼处都标着有印记,叶赟暗暗记住,走的速度却渐渐放缓。 南嘉木见叶赟仍是一脸漠不关心只专注赶路的模样,视线却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话语乱转,心下闷笑,却还是继续介绍道,“除了赤霞宗和南谢庄程外,还有安山书院、玉泉宗、雪衣坊等,这些宗门的印记也很好记,安山书院直接是本书,玉泉宗······” 叶赟倾耳凝神专注的听南嘉木说话,这态度让南嘉木喜不自胜,不由得滔滔不绝,叶赟未曾回应他一人也说得津津有味。 城镇之内屋舍俨然,街道之上来往人群如流水,车马声、谈论时、风声、笑声,蒸得这小镇热闹气氛如鼎沸,烹出这鲜花锦簇的众生百态。 “哟,这不是我们嫁出去的南大少爷么?往常只道你长得像个娘们儿,现在倒是直接变成娘们儿了”南嘉木正说得兴起,耳边便传来这不和谐之声。 南嘉木也不回首,直接开口道,“比不得程大少,到现在也没抱得美人归。” 论脸皮厚,其实还真没几个比得上南嘉木。 只是南嘉木不在意被人骂,叶赟在一旁听得难受,他瞧着南嘉木满不在乎的神色,忽然想了解他经历过什么,才变得这么漫不经心。 “就算我没抱得美人归,我还是爷们儿,至于你么,”程大少程江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叶赟一下,“不仅嫁个穷散修,还被人当女人使,也不嫌燥得慌。不说找个地方躲起来,竟然还有脸面大摇大摆的在布阳城闲逛,当丢脸丢得不够么。” “那又怎样,至少我找到了个可心人,为了他,我愿意。而且,他才不穷。”南嘉木斜晖脉脉的瞧了叶赟一眼,朝程江继续道,“赤霞宗流一尊者和流炎尊者便是一对同性道侣,你这是说流炎尊者也是个娘们儿吗?” 叶赟侧过脸,又偷摸摸的勾起嘴笑了。 程江惊了一瞬,压低声音道,“你找死别拉上我,尊者的名号也是你能说的。你以为你是谁,也敢攀比尊者。” 南嘉木凉凉道,“这不是按你的逻辑推的么,我找了个可心人我骄傲。”说着,搂住叶赟的腰。 叶赟被搂腰有些不适,不过瞧了程江一眼,没反抗。 “反正你找死别拉上我。”说着程江又瞧了叶赟一眼,勉勉强强承认对方长得不差,不过听说是个五灵根,再望向南嘉木时眼中盛满可惜之色,“虽说咱俩往常不对付,但那也不过是你这个人太会拉仇恨了,我家老头子三句不忘夸你两句贬我一句,我瞧你不顺眼也是正当的,不过你现在要随这散修离开布阳城了,我好心奉劝你一句,谢家那个,可不比我心善,你自己小心些。” 南嘉木挑着眉将程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道,直瞧得程江心惊胆战,“你这么瞧着我作甚?” 南嘉木长得光风霁月,但肚里全是黑的,平常时他朝你笑得真诚时你要提防被他坑,他挑着眉坏笑时还是要提防被他坑,也就他家老头子被这厮光风霁月玉树琼枝的外表给骗了,以为这人当真是君子如风呢。 “我瞧瞧程大少什么时候裹了层白糖,又白又甜呢。”南嘉木嗤笑一声,“该小心谢家那位的不是我,而是你。”说着搂着叶赟的腰转身继续朝城外走去。 若非看在程山份上,他才不愿提醒程江,布阳镇乱起,与他何干。至于庄凌,用不着他担心。 程江呆愣在那里,像是不明白南嘉木为何说自己须小心谢家那位,实则是听到南嘉木的传音,惊呆了。 一般修士只有到了筑基才能修出神识,而南嘉木不过练气九层却已经有了神识,难怪他家老头子对这小子推崇,直说南嘉木生于南家,可惜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南嘉木传音的内容,“赤霞宗来的新城主,是谢家派系的。” 布阳镇这任城主并非来此养老,而是被人排挤才接了外派任务来此镇守,今年任务期满,赤霞宗会派来新的城主,他们打听到的消息明明是新城主乃赤霞宗一资质平凡的金丹长老,与布阳镇四大家族并无任何干系,接这个外派任务不过是为了完成金丹期的门派任务。而现在南嘉木却告诉他,新来的城主是谢家派系的,程江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修者寒暑不侵,但现在程江却觉得从脚底心理泛起阵阵寒意,明明是艳阳天,却感受不到半点温暖。 程江也顾不得其他,急急忙忙往府里跑。 离得远了,南嘉木才发现自己一直搂着叶赟的腰,而叶赟居然也没挣开他,南嘉木诧异了一瞬,然后觉得手有点痒,他捏捏叶赟的腰。 叶赟脚步一顿,定定的望着南嘉木。 南嘉木见叶赟没躲,手贱地又捏捏叶赟的腰,边捏边道,“你的腰挺有劲的,匀称完美。”捏着腰还不知足,又摸上他腹肌,感知到手下鼓鼓的腹肌,正准备捏一捏,叶赟忽然捏住他的手腕。 南嘉木仰面真诚无辜得朝叶赟微笑。 叶赟往四周一望,本来光明正大瞧着二人的人群立马偏移视线,但又不完全避开,偷偷摸摸地看一眼或者用眼角余光打量,叶赟又觉得自己血气有些上涌,瞪了南嘉木一眼,拉着他的手腕十分迅疾的朝城门口走去。 南嘉木在后面小跑,“哎,你走慢点,我有点跟不上。” 见叶赟不理会他,南嘉木嘴贱的撩上了,“叶兄,这么急着出城,是想与我露天席地把臂同游吗?”南嘉木将把臂同游说得重重的,见叶赟走得更快了,忙不迭小跑几步,又贱贱的开口,“叶兄便算着急着长枕大被,与弟同寝,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叶赟被南嘉木这看似正经实则极易想歪的话一撩,面上又起热气。他只当听不懂,直愣愣地站在修者出城的队伍后面目不斜视。他虽是麻布缁衣,但丝毫不掩其风姿。不过众人的目光都被他身旁站着笑得很温暖的南嘉木吸引住了,不少少男少女偷偷瞧着南嘉木,觉得那笑容说不出的好看,越看越想看,越瞧越禁不住脸红。 见此南嘉木笑得更温润了。 叶赟偷偷斜了眼南嘉木,见他笑得如此勾人,心跳加快了一瞬,别过脸不自在的动了动脚。 “这位公子,”站在两人旁边队伍的小姑娘鼓足勇气朝叶赟搭讪,她对叶赟羞涩一笑,双眼倒是明亮异常,衬得她本就明媚的脸庞显得愈发动人,她显然知晓自己优势在何处,抿着小.嘴微微笑,羞红的双颊盛满星辰的眸子,微侧的玲珑有致的身躯露出雪白的脖颈,这样的她不语也婷婷,让男人不自觉软下身呵护。 叶赟瞥了眼没多在意,反倒是南嘉木双目亮了亮,很自然的放柔声音,朝小姑娘温和一笑,“这位道友有礼。” 小姑娘瞪了南嘉木一眼,继续朝叶赟羞涩道:“这位公子有礼。” “道友自重。”叶赟后退一步,落到南嘉木身侧,皱眉望向小姑娘,心道这修士一点也不懂眼色。 “道友这般颜色,让我如何自重。”小姑娘的声音盛开的花露天边的朝霞,甜得能沁出蜜来,她笑得愈发好看,望着叶赟眼波含情。 南嘉木有些无奈,正欲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他瞪大双眼望着小姑娘,小姑娘滴滴转的眸子扫了一眼南嘉木,南嘉木愈发无奈了。 叶赟初时未将这人放在眼中,可是此时发现小姑娘深渊似海,说话笑容带着股娇滴滴的媚意,一举一动都十足吸引人心神,叶赟感觉要炸,南嘉木这个小混蛋连欢喜宗的金丹修士也敢搭腔,他不嫌命长吗? 88.叶瑜 此为防盗章  他接过玉符确认了下, 之后还给南嘉木,笑道:“贵客请上楼。”他喊了个小二替他算账,之后朝南嘉木做出迎请动作。 南嘉木熟门熟路地去了四楼,之后被掌柜的带到其中一间房。 这是以往南嘉木与庄凌见面之处, 在如意阁已经形成惯例。 “贵客请稍等,我家少主稍后便来。”掌柜的请南嘉木入房,自个儿去发传讯符。 南嘉木道了声“劳烦”,推门而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米高三米宽的屏风, 几乎将这房间隔离成两半。 屏风之上题着的是财神画像, 以及一句话,“醉卧珍宝上,醒掌天下财。” 这屏风很能体现庄家的凌云壮志, 南嘉木每次进来,都会被这屏风镇住, 之后恨不得将之抱走——因为他也很缺钱, 十分十分缺钱。 南嘉木绕过屏风进入其后,盘腿坐在茶桌之上, 取出炼器器材大全玉简阅读。 他没动眼前的茶具, 他是个俗人, 也是个懒人,没心思浪费在这等旁枝末节事上。 南嘉木没等多久, 又有一人推门而入。 南嘉木心知庄凌来了, 懒洋洋地没有动弹, 直至对面坐上一人, 他才收起玉简望向来人。 庄凌与南嘉木气质有些像,皆是温润那款,只是南嘉木嘴角微翘,双目含情,不语也温煦,而庄凌却温润中带着儒雅,一副斯文之相。 庄凌目光在南嘉木的容貌上扫视了一下,打趣道:“与我相见,一次比一次老,这是想要与我白头偕老?” 南嘉木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将斗篷解下,露出原本面容来,“我要走了。” 庄凌面露意外之色,“时机到了?” 南嘉木摇头,“我不想再忍,预备主动出击。”他忍了足够久,再忍下去,他怕自己真认了命,以为自己一辈子也逃不出南家,逃不出南廷的掌控。 “可万无一失?”庄凌禁不住关切开口。 南嘉木笑容真切了些,“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计划。” 庄凌心知南嘉木这般说,便是心知有数,也不再问,只道:“你小心些,多年谋算,别最后关头栽了跟头。” 南嘉木点头,虽然心里依旧不乐观,却不想这唯一的朋友担心,他从荷包之中取出两枚黑石,道:“三千。” 庄凌张嘴便砍掉一半:“一千。” “两千八。” “一千二。” “两千三,不能再少了。” 庄凌沉吟了会,道:“两千,不能再多了。” 南嘉木面露肉疼之色,“我都要走了,就不能送点灵石当做分手费?” “在商言商,在情言情,你都要走了,也不送我两件傀儡给我防身?”庄凌夸张地开口:“我武力值这么低,你就要这般无情?” “我拢共才做出三样,给了你两样,还不够?”南嘉木此时拿出的黑石不是之前所卖,而是能发挥出筑基中期实力的傀儡。南嘉只练气八层,傀儡筑基便已到顶,若想做出实力更强的傀儡,他的实力须得提升。 庄凌被南嘉木掏家底换灵石的举动镇住了,忍不住问道:“南府还是没给你月例?” 南嘉木淡淡地“嗯”了一声,“自祖父去世后,南府便断了我的修炼资源。” “可是上次你不是说……”庄凌话还没说完,便被南嘉木打断了。 “我后来想了想,我与南府迟早要断因果,它不给我修炼资源岂不是更好?”南嘉木望向庄凌,笑意吟吟的。 “看你这么贫困的份上,两千。”庄凌咬死最终价格。 南嘉木伸手要拿那两颗黑石。 庄凌眼疾手快地将其收好,话锋一转道:“看在咱俩多年朋友份上,我借你一千灵石。” 南嘉木朝着庄凌咬牙切齿笑:“你可真大方!” 庄凌也朝南嘉木笑,笑得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果然是奸诈庄。”南嘉木心气一泄,伸手展开。 庄凌想给了南嘉木一个储物袋,“这是两千灵石。”随即又给了一个储物戒,“这是一千灵石。” 南嘉木将储物袋与储物戒一收,“替我遮掩下行踪。” 庄凌诧异:“你这幅模样,竟还招桃花?” 南嘉木懒得与他贫,直接跳下窗,避开行人而走。 随即,掌柜的上来禀告,“少主,谢明蔚来访。”掌柜的直接称呼谢家大少的名字,话中无半点尊敬,显然并未将其放在眼中。 庄凌忽然想起一则传言,禁不住露出玩味的笑,他敛了敛衣裳,慢悠悠的下了楼。 二楼包厢内,庄凌推门而入,见谢明蔚正坐在窗前品茶,纤细的素质与瓷白的陶器相映照,说不出谁更白皙谁更温润一些。 听得声响,谢明蔚微抬下巴瞧向来人。 庄凌反手关门,笑着走向谢明蔚,道:“今儿乌鸦枝头叫,我道是谁来寻,原来是谢大少。” 是谢大少,而非谢少主,讥讽谢明蔚身为正室嫡子,却被庶子压了一头。 谢明蔚眉宇微皱,面带不愉之色,“不比庄少主,弟兄尽皆跪伏。”这是讽刺庄凌戕害兄弟而获得这少主之位。 庄凌并不动怒,微微一笑:“看来谢大少是无事了,在下还有要事,便不与谢大少在此消磨时光。” 谢明蔚勃然而怒,却又压了下去,道:“将那散修的信息告知于我。” 庄凌眉目一挑:“你瞧上他了?” 谢明蔚却道:“我觉得他适合我侍卫之位。” 庄凌不置可否,只道:“如意阁不出卖客人信息。” “一千。” “他持贵客令牌。” “五千。” 庄凌忍痛,再次拒绝了,“如意阁不能辜负贵客的信任。” “一万。” “好。”庄凌爽快答应了,笑意吟吟的望着谢明蔚,谢明蔚暗骂一句“铁公鸡”,将一万灵石扔给庄凌。 庄凌将灵石倒在桌上,一颗一颗的慢慢数。 谢明蔚等着庄凌,想庄凌快点开口。 庄凌在谢明蔚要杀人似的目光中,数完一遍后又继续数一遍,直至数了三遍,才将灵石重新收好,道:“我不知他是谁,他每次来阁中,都是不同的容貌不同的修为。不过他有个绰号,叫千面郎君。”说完,庄凌便朝谢明蔚露出个礼貌而不失礼仪的笑。 这么冷硬的男人,这么可爱的小.衣,让南嘉木觉得叶赟莫名萌。 他忍着羞耻将小.衣展开,小.衣上叶赟的温度早已凉透,然只一想起这是叶赟贴身穿的,南嘉木就觉得窘迫。按理说都是大男人,男人间的衣裳有什么好害羞的,但或许是小.衣的样式给了他一种窥视隐秘的错觉,让他不自在极了。 南嘉木深吸一口气,将这些莫名的情绪尽数压制,端详手中小.衣上的符文。 这些符文不知叶赟是如何弄上去的,触手光滑柔软,并无凸起,看着像是织布时将灵线织入其中,形成符文的图案,但南嘉木知道不是,因为符文的线都是凡间麻线,而非修真界的灵线。 南嘉木慢慢抚摸过符文,专注而凝神,好似在抚摸心爱之物,抑或睹物思人。 正所谓“一方素衣寄心知,横也丝来竖也丝”。 叶赟偷窥到的,就是这副场景,霎时间浑身热气上涌,全朝百会穴涌起,好似正沐浴热汤之中,四肢五骸皆被温流扫过。 叶赟被偷了小衣,思来想去觉得不妥,总担心南嘉木会做些突破廉耻之事,故而临别前不经意间将符文拍到南嘉木肩侧。 此时叶赟无比庆幸自己这番英明决定,他倒是要看看,南嘉木还能怎么个无耻法。 南嘉木有种将之裁开的冲动,只是念及这并非自己所有物而歇了念头,他指尖拉出一缕灵气,慢慢地顺着符文脉络而动,细细感受符文上灵气分布情况。 灵气分布均匀,符文笔画流畅,显然灵气输出稳定均匀却一笔画完一气呵成。 符师? 南嘉木心中有了猜测,怕是叶赟符箓造诣奇高,且对灵气控制细微,能做到微观操控,才可画符于凡衣之上。 这等显微入心的境界他未曾达到,叶赟在灵气操纵之上胜他多矣。不过南嘉木并不气馁,这灵气细微操纵说到底可以练习达到,并非天赋绝伦者专属。 南嘉木心定了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取出黑石示意他将小.衣送还叶赟。 南嘉木肩上有符光无声息灭,不过他并未发现,而是取出替命傀儡注以神识慢慢熔炼。 叶赟不知怎地,忽然福灵心至明了南嘉木的打算,他将门虚掩,自个儿拍张隐身符箓藏于房子,准备瞧瞧小黑石如何将小.衣不着痕迹地还给他。 89.89 此为防盗章 之前小人儿猝不及防地开口,“我知道你的秘密”七字被满屋丫鬟听见, 赵秀如心中有鬼, 自然容不得半点泄露, 因此她给所有人下了禁制,以染了恶疾为由赶出南府。这些下人出了南府没多久便一一暴毙, 因是仙家府邸,死去的又是凡人,自然没人追究。府中下人心知是谁下的手,却无人敢有半点议论,真当那些人是染了恶疾不治去了。 虽说如此, 但心理本能并不能控制住, 新来的丫鬟面对赵秀如总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行差踏错丢了性命。 赵秀如本就心气不顺,见这丫鬟如此作态, 心中愈发烦乱, 挥手让她下去后, 赵秀如揪着手帕又起身走向门口, 视线投向听雪院方向。 瞧了会儿, 她又回到房间之内坐下, 接着起身, 来回踱步。 南峰一直在旁吃灵果,被赵秀如来回走的动作弄得心烦意乱, 扔下灵果, 道:“娘, 你别来回走了,晃得我头晕。” 赵秀如闻言望了他一眼,又重新坐下。 “娘,你白眉赤眼的,作什么呢?好似你真有什么秘密似的。南嘉木他就是个老好人,懦弱又卑怯,他将那个石人赏给锄石,为得是吓吓他。锄石偷食被南嘉木发现,南嘉木不好惩罚,便这般敲打敲打。”说到此处,南峰语带两分高兴,“这才像我南家的少爷,之前被个下人骑到头上像什么话,简直将我南家的脸丢大了。” “闭嘴。”从南峰开口说话起,赵秀如便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南嘉木是老好人?这简直是她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当她听到“鸠占鹊巢者,南雅南峰”时,便知这个小人儿是给她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南嘉木一开始就知锄石是她的人,知晓他赏给锄石的东西都会送到她手上。 她一直以为南嘉木在自己的监控之下,谁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方了如指掌,这岂能不让她毛骨悚然? 不知南嘉木何时知晓锄石是她安排的,若一开始便知,那南嘉木的心计城府未免太过可怖!十年前锄石来到他身边,十年前他不过是个十岁稚儿,十岁稚儿得知自己千挑万选的唯一仆从是奸细,却一直按捺不发,直至十年后借助这条线达到自己的目的,这般隐忍,谁敢说他是个老好人? 南嘉木这类有城府有天赋的修士,若不一开始彻底斩断他的根基,让他再无起复的可能,那么谁也不能阻止他一飞冲天! 赵秀如暗恨,往日她竟看走了眼,只当南嘉木是个稍有心计却伪装不够彻底的少年,他若长成,也是多年之后。她一双儿女较之南嘉木天赋不差,起点又比他高得多,待南嘉木长成,她一双儿女已成高阶修士,且背靠大宗门,南嘉木根本无法对她儿女造成任何威胁,故而往日她对南嘉木多有看不上眼,并有心以他为她儿子的磨石。 可是此时,南嘉木不过初初露出獠牙,便打得她措手不及,由此可见南嘉木这人的心辣之处。 往日计划行不通,往后如何她得好好盘算盘算。 “哦。”南峰应了一声,听话地闭了嘴,继续啃灵果。 赵秀如见他这般没心没肺,太阳穴又突突地疼,她心塞地开口:“往日.你与他交锋,可曾占过上风?”现在南嘉木不可小觑,她儿子不能继续这般无知下去,故而赵秀如引导性地发问道。 南峰回想了一番,好似自己没一次真正达到过目的,不过思及南嘉木的反应,南峰理直气壮道:“我一直占据上风啊,我攻击他,他只会躲。” “那是他不想暴露实力。” “我辱骂他,他不会还嘴。” “那是他懒得与你这个傻子计较。”赵秀如对自家蠢儿子的榆木脑袋绝望了,“以后别再去惹南嘉木,记住了没有!” “我不是傻子,”南峰小声反驳了一句,却对赵秀如后一句话十分不服气,嘟嘟嘴不以为然。 赵秀如正思及心事,没注意到南峰的表情。 南嘉木专注地打磨掌心指环,把外围细细打磨光滑后,取出刻刀在指环内侧刻入百以内的数字。之后他放下刻刀,捏起环壁对着光线处检现,确定无遗漏后,将指环一收,推开房门。 赵秀如忍耐极限将至,他该进行下一步了。 锄石正守在门外,听得动静,转身高兴地开口:“恭喜少爷出关。” 南嘉木面色带着和煦之笑,望着院中盛开的梨花,开口问道:“锄石,你跟了我多久?” 锄石心一突,惴惴地开口:“十年了少爷。” “十年啊,不短了。”南嘉木感慨一句,又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锄石,你进过学吗?” “锄石上过学堂的,少爷。”锄石愈发摸不着头脑,觉得南嘉木问得奇怪。 “你不妨去看看《辞典》,重温一下。字与字间,明明没关联,组在一块,却拥有各种意思,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锄石不明所以地点头。 南嘉木见锄石不懂,也不多说,将刚做好的指环递给锄石,“我随意做的,你戴着玩吧。” 锄石接过这枚指环,敏.感地察觉到这指环与以前他收到的不太一样,好似更有吸引力,光是看着便心荡神迷不能自己。锄石有那么瞬间鬼使神差地想将之占为己有,不过思及夫人的手段,锄石冰泠泠地打了个寒颤,将这等贪婪心思歇了。 锄石将指环小心的藏在怀中收好,朝南嘉木谄媚一笑:“谢少爷赏。” 南嘉木冷眼瞧着锄石,脸上笑容未曾变动半分,他话语愈发温和,“我出去走走。” “恭送少爷。”锄石估摸着南嘉木走远了,揣着指环朝那偏僻荒芜小院跑去。 南嘉木说出去走走,便是真的出去走走,他慢悠悠地朝厨房方向走去。 他的计划即将展开,南府即将不太平,那些对他抱有善意的,该离开了。 厨房内曾叔正在颠大勺,瞧见南嘉木,他将大勺让给旁边徒弟,朝南嘉木迎了上去,“大少爷。” “曾叔。”南嘉木喊了一声,与他一道去了厨房外边的小院。 “大少爷,”曾叔又高兴地喊了一声,道:“上次的灵食炖少爷觉得可好?那是我新研究出来的,若是二阶食材,正好适合少爷固本培元。” 曾叔怕南嘉木吃一阶食材吃坏了身子,此时拐着弯劝道。 “曾叔的手艺一向是好的。”南嘉木避重就轻,怕曾叔继续相问,另起话头道:“曾叔以后有什么打算,想过离开南府吗?” 南嘉木答非所问,并非为了包庇锄石,而是不想曾叔知道又起事端。 曾叔惊疑不定地望着南嘉木,南嘉木肯定的点点头。 说道最后,南嘉木有些叹息。 唯一真心待过他的老人,弥留之际心念挚友安危,而他人小力微,无法完成祖父的夙愿,此时回想起来,依旧心酸不已。 叶赟听到他的话,也有些动容,开口道,“家祖临终也记挂南家祖父。” “叶祖父为何?”南嘉木似是有些疑惑,又好似不忍相问,这小心翼翼的态度让叶赟微勾嘴角,露出个不算笑的笑容,虽然只有浅浅一瞬,但也让南嘉木惊艳了刹那。 叶赟瞧见南嘉木的神色,骤然敛了笑容,冷淡地开口,“家祖替家父报仇之后,道基败坏修为尽毁,为防止叶家仇人上门,便带着我暂避凡人村中。之后祖父身体每况愈下,非是不来,而是不能。” 见叶赟又恢复淡漠,南嘉木心下有些可惜,他维持着温煦笑容不变,款语温言道:“原来是在凡人村,倒是家祖父想差。他一心盯着修真界,却将凡人地界给忘了,不过若是避仇,再没比凡人地界更好的了。”南嘉木有些唏嘘,为自家祖父。挚友消失十几年,临到死也未曾获得对方消息,祖父当年遗憾而逝。 “恩。”叶赟低低的回应一声。 “我见你身上虽是凡间麻布,但是身上绣纹竟是符文,以凡间麻布之脆承受符文之力,简直闻所未闻,我能看一下吗?” 叶赟瞥了身上衣衫一眼,道,“非符文,只是一些简易阵法。”叶赟对成为南府男婿没兴趣,完全不理会南嘉木的要求。 炼器需要刻阵法刻符文,平常南嘉木刻印的都是阵法,因为比起阵法来符文更娇贵,材料不行刻不上,神识不足刻不完,火候不足易刻残,而南嘉木炼器原材料皆是低廉之物,故而刻印之时多用阵法。 只是较之阵法器纹为符更佳,近来南嘉木正在研究符箓,此时见到这符文难免见猎心喜,恨不得凑到叶赟身前研究研究。 不管他心底如何似猴儿抓痒似的,一个劲琢磨着怎么坑蒙拐骗弄来一件,其面上却依旧风度翩翩,甚至笑得愈发温润和顺,“是叶公子亲手制作的吗?” 叶赟不知南嘉木心内想着的这龌龊事,不无不可的点点头。 “叶公子真是少年英才。”南嘉木真心的赞誉,不过弄一件衣服的念头愈发坚定了,若能弄清凡布承受符文之力的原理,他的炼器水平能有个质的飞跃。至于叶赟所说阵法,南嘉木并不信,阵法与符文,他还是识别得出的。 90.90 此为防盗章  南雅微蹙秀眉, 道:“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只是担心小弟。他修为这般低微,我平常远在赤霞宗,他受了那些不长眼的蝼蚁欺负,我也是鞭长莫及。若对弟弟妹妹拥有拳拳之心,自会如我这般努力修炼,只为在偶尔回家之际威慑那些宵小, 护住下边弟妹的安全。我们做哥哥姐姐的这般努力,不就是为弟弟妹妹不受欺负么。大哥, 你说是不是?” 南嘉木垂下眼睑, 笑容隐隐, 语气莫名,“兄当友, 你说得不错。” 南雅望着这样的南嘉木,心生怪异之色。 南嘉木一向跟着祖父生活, 平常对待他俩都是文质彬彬,疏远又不失礼貌, 以前她觉得有这样优秀的大哥很是自豪,只是后来她去了赤霞宗, 明了南嘉木那样的态度叫做冷漠,跟她一些师兄师姐一样,看着温和有礼, 实则并未将人放在眼中。 自那之后, 她便将心中的亲近之意削减, 而小弟的寄信中永远缺不了南嘉木“欺负”他的各种事迹,如是令她反倒厌恶上了南嘉木,此时多年再见,当年那个温和却冷漠的少年形象褪.去,换上眼前这个有些狼狈的青年,南雅说不出什么感觉。 南雅从之前的愤怒中彻底冷静,卸了威压,道:“大哥也别怪我鲁莽,小弟伤得这般严重,我才一时气昏了头做出不妥当之事。大哥若也如我一般爱护弟妹,自会明白我这做姐姐的情不由己。” 南嘉木此时抬起头,睨了眼南峰,又望向南雅,“大妹说得是。”只是他孤家寡人,无弟无妹的,怕是永远也不能理解了,南嘉木勾唇笑笑。 南雅见南嘉木这般容易认输,过去记忆里那样清贵有理的少年彻底褪.去,只剩下眼前这个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青年,南雅隐隐有些失望,也不知自己在失望什么。 “希望大哥真的明白,以后,你好自为之。”南雅不知自己为何说最后一句,她反手一拉南峰,离开了房门。 南峰挣扎着想要留下,“姐姐,这就要走了,我还没说完呢……”南峰还想借他姐姐的势,好羞辱下南嘉木呢,怎么就走了? 南雅双目一厉,横向南峰,南峰瞬间缩了头,不敢再吱声。 南雅此时有些后悔她的草率,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冲动,只听到南峰说他的脸变成这般摸样是因着南嘉木,便怎么也忍不住,此时愤怒过去,理智上线,她敏锐感知到南峰话里的漏洞,“是南嘉木用药水泼的你?” 南峰理直气壮的点头:“对对对,就是他泼的我,你看,我这张俊脸完全不能见人了,都怪南嘉木!” 南雅冷笑一声,“母亲怎么没反应?” “我,我不知道啊,南嘉木威胁娘亲,娘亲忙着查自然注意不到我这等小事。”南峰支吾了会,忽然灵光一闪,将母亲拉出来,再次将锅甩在南嘉木身上。 南雅双目瞪向南峰,“是不是你先挑拨他,反倒坑到了自己?” 南峰双目大瞪,连连摆手,“不,不,不是这样的,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南雅瞬间心中有了数,瞪了不争气的弟弟一眼,往上院而去。 南雅与南峰离去后,南嘉木本来苍白无血色的面容恢复正常,灵气一动,气血翻涌的假象平息了下去。他望向上院,低声笑道:“两次。” 南嘉木笑容还未完全绽开,瞬间完全隐去,连不笑也时也勾着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他望着来人,不带任何情绪。 南廷缓步从门外而来,他走路步伐相似测量好了一般,每一步都一样距离,不长不短,不大不小。他走路姿势很独特,带着种刻意的机械感,让人能够一眼认出,不过在这个崇尚自由的修真界,怪癖修士一大堆,他虽然怪异,却不至于引人侧目。 他一步步从门外而来,盯着南嘉木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感情,好似眼前并非他儿子,而是与他无关的草木,“提取镜面摄影,你竟能做到这般程度?” 南嘉木本就没期待能瞒过他,因此对他的发问并没被戳破小动作的惊慌感,他无谓的点点头,嘲讽笑道:“怕我长成,怕我再次逃离南家?” 南廷沉默良久,双目无情与悲呛交替变幻,甚至最后划过一抹慈爱,之后恢复漠然,冷冷道:“若你有本事。” 南嘉木心中大定,他本以为南廷来此他又要受一番苦头,但显然南廷态度变了,对他逃离之事没以前那般厌恶抵触。 “好。”南嘉木微笑着:“自祖父离去,我便一心一意想离开南家。我只希望你说到做到。” 南廷正欲点头,忽然漠然退去,变成一开始的冰冷无情,“鸿蒙书页,交出来。” “我说了无数次,我不知什么是鸿蒙书页。”南嘉木心一紧,做好被夺神智的打算。果然下一秒,南嘉木便感到自己的双唇不受他的控制,不由自主地答道:“我没有鸿蒙书页。” “炼器书籍名。” “炼器大全,莫道子。” 再次得到同样的答案,南廷心中很不满意,他疑心《炼器大全》是鸿蒙书页伪装,可是莫道子确实是一代炼器大师,获得他的传承也能做到如是地步,况且南嘉木炼器天赋不差。 只是传承藏于识海深处,他暂时无法做到翻阅,无法确定到底是《炼器大全》还是鸿蒙书页。便算能做到,他因不能损伤南嘉木的修道根基,也无法真下手去做。 南廷手抬了又落,最终只留下一句“安生呆着”。 南嘉木回过神,心知南家不能再待了,他最近也察觉到《炼器大全》的不对劲,生怕哪天他猜测过头,反丢了性命。 他毫不怀疑,南廷会为了宝物将他抽魂练魄。 南雅望着这样的南嘉木,心生怪异之色。 南嘉木一向跟着祖父生活,平常对待他俩都是文质彬彬,疏远又不失礼貌,以前她觉得有这样优秀的大哥很是自豪,只是后来她去了赤霞宗,明了南嘉木那样的态度叫做冷漠,跟她一些师兄师姐一样,看着温和有礼,实则并未将人放在眼中。 自那之后,她便将心中的亲近之意削减,而小弟的寄信中永远缺不了南嘉木“欺负”他的各种事迹,如是令她反倒厌恶上了南嘉木,此时多年再见,当年那个温和却冷漠的少年形象褪.去,换上眼前这个有些狼狈的青年,南雅说不出什么感觉。 南雅从之前的愤怒中彻底冷静,卸了威压,道:“大哥也别怪我鲁莽,小弟伤得这般严重,我才一时气昏了头做出不妥当之事。大哥若也如我一般爱护弟妹,自会明白我这做姐姐的情不由己。” 南嘉木此时抬起头,睨了眼南峰,又望向南雅,“大妹说得是。”只是他孤家寡人,无弟无妹的,怕是永远也不能理解了,南嘉木勾唇笑笑。 南雅见南嘉木这般容易认输,过去记忆里那样清贵有理的少年彻底褪.去,只剩下眼前这个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青年,南雅隐隐有些失望,也不知自己在失望什么。 “希望大哥真的明白,以后,你好自为之。”南雅不知自己为何说最后一句,她反手一拉南峰,离开了房门。 南峰挣扎着想要留下,“姐姐,这就要走了,我还没说完呢……”南峰还想借他姐姐的势,好羞辱下南嘉木呢,怎么就走了? 南雅双目一厉,横向南峰,南峰瞬间缩了头,不敢再吱声。 南雅此时有些后悔她的草率,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冲动,只听到南峰说他的脸变成这般摸样是因着南嘉木,便怎么也忍不住,此时愤怒过去,理智上线,她敏锐感知到南峰话里的漏洞,“是南嘉木用药水泼的你?” 南峰理直气壮的点头:“对对对,就是他泼的我,你看,我这张俊脸完全不能见人了,都怪南嘉木!” 南雅冷笑一声,“母亲怎么没反应?” “我,我不知道啊,南嘉木威胁娘亲,娘亲忙着查自然注意不到我这等小事。”南峰支吾了会,忽然灵光一闪,将母亲拉出来,再次将锅甩在南嘉木身上。 南雅双目瞪向南峰,“是不是你先挑拨他,反倒坑到了自己?” 南峰双目大瞪,连连摆手,“不,不,不是这样的,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南雅瞬间心中有了数,瞪了不争气的弟弟一眼,往上院而去。 南雅与南峰离去后,南嘉木本来苍白无血色的面容恢复正常,灵气一动,气血翻涌的假象平息了下去。他望向上院,低声笑道:“两次。” 南嘉木笑容还未完全绽开,瞬间完全隐去,连不笑也时也勾着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他望着来人,不带任何情绪。 南廷缓步从门外而来,他走路步伐相似测量好了一般,每一步都一样距离,不长不短,不大不小。他走路姿势很独特,带着种刻意的机械感,让人能够一眼认出,不过在这个崇尚自由的修真界,怪癖修士一大堆,他虽然怪异,却不至于引人侧目。 他一步步从门外而来,盯着南嘉木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感情,好似眼前并非他儿子,而是与他无关的草木,“提取镜面摄影,你竟能做到这般程度?” 南嘉木本就没期待能瞒过他,因此对他的发问并没被戳破小动作的惊慌感,他无谓的点点头,嘲讽笑道:“怕我长成,怕我再次逃离南家?” 南廷沉默良久,双目无情与悲呛交替变幻,甚至最后划过一抹慈爱,之后恢复漠然,冷冷道:“若你有本事。” 南嘉木心中大定,他本以为南廷来此他又要受一番苦头,但显然南廷态度变了,对他逃离之事没以前那般厌恶抵触。 “好。”南嘉木微笑着:“自祖父离去,我便一心一意想离开南家。我只希望你说到做到。” 南廷正欲点头,忽然漠然退去,变成一开始的冰冷无情,“鸿蒙书页,交出来。” “我说了无数次,我不知什么是鸿蒙书页。”南嘉木心一紧,做好被夺神智的打算。果然下一秒,南嘉木便感到自己的双唇不受他的控制,不由自主地答道:“我没有鸿蒙书页。” “炼器书籍名。” “炼器大全,莫道子。” 再次得到同样的答案,南廷心中很不满意,他疑心《炼器大全》是鸿蒙书页伪装,可是莫道子确实是一代炼器大师,获得他的传承也能做到如是地步,况且南嘉木炼器天赋不差。 91.91 此为防盗章 两旁小贩瞧见他, 纷纷笑着打招呼, “南仙师。” 这位穿着不凡的公子并不似时下修士对凡人不屑一顾,反倒亲切地朝这些凡人商贩颔首, 同时回应,“刘伯, 今天生意还好吗?”、“柳二娘,生意兴隆!”云云。 少年郎能够将这些摊贩一一认出之举,让这些小贩如三伏天喝了冰凉茶般舒坦熨帖。 在这个仙凡之别的世界,仙人是高高在上的, 哪怕只是练气一层, 只要入了道, 与这些凡人便分割开来。更何况, 南嘉木还是修真世家南家的嫡系大少爷。 被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记住,与被平凡小人物记住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这些凡人被南嘉木一一叫出名字, 顿时有种被尊重感,以及荣耀感。 他们对南嘉木抱有极大的善意、期待,他们亲切地朝南嘉木打招呼, 对他露出真心的微笑。 一名发须斑白的老大爷将他摊上的丝革塞入南嘉木怀中, 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 南嘉木没半点不耐, 依旧保持着令人舒适的微笑, 侧耳专注地听着, 时不时点头予以回应, 见状,老大爷说得愈发起劲。 街尾又传来阵阵惊呼之声,以及错乱的脚步声、马蹄声,众人闻声而望,只见一锦衣公子纵白马街尾驰骋而来,少年意气风发,目下全无尘土。 “南二少。”有认出马上少年的,心中一凛。 白马风一般的刮过,街旁行人纷纷避让,有小摊支立不稳,被这风带动着倾斜而下,摊上货品纷繁而落,与地面撞击发出清脆之声。 后边小贩手脚麻利地将摊上货物一卷,退避到商铺台阶之上。 白马不过眨眼间便到了眼前,马上少年瞧见南嘉木,嗤笑一声,不仅不减速,反倒一夹马腹,哒哒哒地马蹄跑动得更快,途径南嘉木身侧之际,马尾恶意一甩,朝南嘉木面上甩去。 南嘉木略退后一步,避过这马尾袭击,白马快速经过刮起一阵大风。南嘉木垂落胸.前的长发卷起,半遮半掩盖在南嘉木脸上,藏住了他的神色。 他嘴角笑容弧度不变,眸子藏住长发之后瞧不清晰。 白马哒哒哒跑远,长发重新垂落,南嘉木保持着温润气质朝街尾走去,一边走一边给那些被掀翻摊子的小贩道歉,“舍弟顽皮,让列位受惊了,我替舍弟向各位道歉。” 南嘉木从腰间取下荷包,手中灵气一动,被掀翻小摊的摊主怀中皆多出一块灵石,南嘉木歉意开口:“小小赔偿,希望各位不要推辞。” 众小贩皆言不在意。 那是南家二少,他们惹不起,除了自认倒霉,还能说什么呢?况且,南嘉木亲自道歉,他们岂有不应之理?更有那等小贩要将灵石还给南嘉木,被南嘉木婉拒了。 南嘉木摸着又空瘪的荷包心底抽疼,面色依旧保持着无懈可击的温润微笑,所谓“有匪君子,如圭如璧”即是。 “虚伪!”二楼窗边一少年郎在马蹄声起便探着头往下瞧,此时瞧见南嘉木作态,不屑冷哼。谁不知南家主支大少爷与二少爷不合,南嘉木这番动作,在知道的人眼中,可不就是惺惺作态么。 听得动静,南嘉木抬头一瞧,正好与那少年郎四目相对。 南嘉木保持着温润之笑,朝那少年郎点点头,说人坏话被当事人抓住,少年郎脸蛋蓦然红了,“啪”得一声关掉窗户。 真好啊,这般无忧无虑,南嘉木感慨一声,收回视线,保持着微笑与众人一一辞别。 南嘉木也想如那少年那般欢喜无忧,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他转世投胎此界,不知哪儿出了错误,没能忘记前世记忆,可谓生而知之,心性成熟。 初次摸清此世自家情况之时,他心内窃喜,此世富贵堂皇,无须如上世那般奋斗拼搏;父母恩爱,弥补他上辈子缺失的父情母爱,可谓人生赢家如是。 然而不过岁余,他便知这一切不过是假象。 “大少爷好。” 南嘉木进入府中,府内奴仆纷纷朝他行礼问安,南嘉木朝其一一颔首微笑,下人强忍住激动,目送南嘉木离去。 待他走了,府中下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惊喜交流,“大少爷朝我笑了呢。” “不要脸,大少爷明明在朝我笑。大少爷真好看,就像画上走下来的人似的。” “那些仙家哪个不是像画上走下来的人似的,不过大少爷比那些仙家都要好看,大少爷人真好呢,对他打招呼他都会回应。”不像大小姐二少爷,别说回应,一不小心还可能丢了性命,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口,但现场的人都心有同音。 “可惜大少爷,不得主家欢心。” “噤声,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先前说那话的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默默地握紧手中托盘,继续自己的忙活。 这是仙家府邸,仙家耳朵都灵敏得很,保不住哪天嘀咕就被主家仙人听到丢了性命。他们只是凡人,在这些仙家面前性命不值钱,就算再怎么同情大少爷,他们也是不敢多说多做什么的。 南嘉木刚走进后院,便见南峰倚靠在游廊朱柱之上,正不耐烦地掐凝水诀凝出水珠击打湖面。 察觉到有人经过,南峰冷冷地朝拱门瞧去,他本以为又是哪个奴仆,不意瞧见南嘉木。顿时南峰精神了,他站直身子,换了姿势依旧倚靠在朱柱之上,朝南嘉木冷嗤道:“瞧,蝼蚁中的大蝼蚁,舍得从蝼蚁堆中回来了?” 南嘉木止住脚步望向南峰,神色温和地开口:“二弟。”南嘉木直接忽视了南峰话中的恶意,与他点点头后动了动脚,准备离去。 南峰等在此处,便是为了嘲讽南嘉木,怎么容许他走,他动作敏捷地一脚踩在栏杆之上,借助飞行符落到南嘉木身前。他不客气地开口:“我跟你说话呢,聋了哑了?南大少爷不是对谁都那般温和耐心嘛,我这个亲弟弟,南大少爷怎么不舍得多说几句?还是说,南大少爷的温和,都是装的假的?” 南嘉木嘴角笑意未曾变过半分,眼底宽和仁慈,好似眼前是他真心疼爱的弟弟,“二弟,你已经大了,不能再如小时候那般调皮捣蛋,像今日这般纵马……” 南嘉木还未说完,南峰就彻底炸了,“呵,就你南嘉木心善!不过区区凡人,下贱坯子似的东西,也值得你这般上心。哈哈哈,我忘了,你母亲也是个凡人,难怪你……” 南峰忽然话音消失,他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 “二弟,噤声!”南嘉木笑容依旧未变半分,说话依旧温温柔柔的,但望着这样的南嘉木,南峰无端胆寒,好似他真再多说一句,他便会死在此时此处。 然而不过瞬间,这种生死之感便逝去,南峰顿时将之当做错觉,心中嗤笑不已,南嘉木若真有这本事,哪须借助外物让他闭嘴。 他知道,南嘉木总能炼制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往日交锋之际,他因这些玩意儿没少吃亏。他已笃定,南嘉木并非凭他自己的本事让他闭嘴。他跳起来摸索全身,想从身上扒出炼器之物。 他摸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愤恨地望向南嘉木,朝他伸出食指点点,转身往主母院跑去。 南嘉木心知南峰要去告状,顿生啼笑皆非之感。 他偏头瞧向主母院落,眼底闪过一丝暗光,配合着他嘴角未变动半分弧度的微笑,竟显得诡谲不定。 南嘉木推开院门,木栅栏“咯吱”发出声响,惊动了院中之人。 那是个奴仆打扮的小厮,约莫十八.九岁,眉清目秀,然而眼底藏奸破坏了灵性容貌。 他正坐在梨花树下的石桌旁吃饭,听得声响,他眉目不耐地偏头朝院门口瞧来,见是南嘉木,不耐之感隐去,放下饭碗起身笑道:“大少爷,您回来了。” 南嘉木目光在石桌之上逡巡了一番,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碗碟以及一木质雕花暗红食盒,那食盒正是他寻常所用那只。食盒之侧,瓷白碗中剩下半碗残饭,灵饭之上沾染着酱汁,看着很有食欲。 菜碟之中灵蔬灵肉也缺了一半,南嘉木粗粗一瞧,炙雪兔、酸辣彩鸡丁、天兰草、灵食炖等,皆是凡人可食不会爆体的灵食。 南嘉木双眸暗了暗,再抬头又恢复云淡风轻。 锄石见南嘉木目光落到石桌之上,也跟着瞧去,讪笑道:“这不是看大少爷没回来,怕浪费,所以小的就做主吃了。”以往他也这般做,只是都在大少爷回来之前毁尸灭迹,大少爷不关心这些俗物,一直没发现。 此时被捉住,锄石也不怕,大少爷是个宽厚的,不会拿他怎样。 果然,南嘉木对此没多说什么,继续朝自己房间内走去,一边走一边温声开口:“我心有所觉,须闭短关。” 锄石跟了南嘉木这么多年,瞬间明白南嘉木这是不喜打扰,当即道:“小的明白。” 南嘉木朝他点点头,经过锄石之侧忽然顿住,锄石先是一惊,随即双目一亮,神采熠熠地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仿若未曾瞧见他眼底的贪婪,笑容依旧温柔和煦,他伸手从腰间荷包之中取出一黑色小人雕像。这个小人比例不太正常,脑袋大大的身子短短胖胖的,不过看久了怪顺眼的。 锄石以往从南嘉木这收到过不少这样的小玩意儿,此时见了也不觉奇怪。他快速从南嘉木手中取过,高兴地问道:“少爷,这是给我的?” 虽是疑问句,话语却是肯定。 南嘉木温声道:“自己做的不值钱的小东西,拿去玩吧。”南嘉木的声音较之以往有些轻,锄石疑惑地望了眼他,没瞧出不对,笑着道了谢。 南嘉木笑意加深了些许,朝锄石点点头,回了房间之中。 锄石重新坐回石桌旁的石凳上,快速将凉了的灵食扫之一空,之后,将碗碟放回食盒之中,提着食盒出了院门。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南嘉木立于门口,望着锄石隐没于假山低树之中,一拐弯消失不见,他面上笑容愈发深邃。 锄石提着食盒去了厨房,将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筷还给大厨,大厨接过碗筷,对锄石笑道:“锄石,大少爷有说味道如何,吃得开心吗?” “大少爷自然吃得极为欢喜,曾叔您的厨艺一级棒,大少爷哪会挑剔?”锄石张嘴就答,每次他来还碗碟,曾叔都会问上一句,此时他回答得也是驾轻就熟。 “那就好。”曾叔闻言笑眯眯的,显然受到大少爷的夸赞十分高兴,他继续道:“这些菜味道虽好,但里边蕴含的灵气不足,杂质太多,你劝劝大少爷,以后多吃一些灵气充裕的二阶灵食,味道一样是不差的。” 92.92 此为防盗章 小四回忆了一下,道:“锄石没跟小的多说什么, 只是, ” “嗯?”赵秀如视线从指环上移开, 望向小四。 小四顿时紧张,腿肚子有些打颤,他低着头尽力维持身形,道:“锄石说大少爷忽然问了些奇怪的问题。” 不待赵秀如发问,小四先一溜嘴说出来:“大少爷问锄石进过学没,锄石能够上学还是大少爷资助的,因此锄石觉得这问题古怪。对了, 大少爷还要锄石重温《辞典》,说什么字很有趣,组在一块更有趣之类的。” 赵秀如捏捏指环, 心中有了数, 挥手让小四下去, 自个儿寻了《辞典》,按照数字对应去找。 “摄影戒南廷卧室镜面摄影”赵秀如念了一遍, 若有所思。 她唤了丫鬟进来,道:“去请大少爷。” 既然南嘉木有求于她,此事便有商量的余地,况且,南嘉木想对付南廷?亲生父子相杀, 这就有趣了。赵秀如冷笑, 南嘉木将现成的把柄递到她手上, 她不利用一番岂不是对不起南嘉木的心意。 不多会儿,丫鬟进来禀告,言南嘉木不在府上。 “他去了哪里?”赵秀如惊怒,南嘉木这般自信她会照做? “大少爷没说。” 赵秀如挥挥手,丫鬟无声退下。 “南嘉木!”赵秀如气得牙痒痒,最终却戴着指环去了正院。正院是南廷居住之所。 被赵秀如念叨的南嘉木从角门出了南府。他偏头望向身后府邸,南府好似张开嘴的巨兽,正欲将他吞没嚼碎。 南嘉木再次起了逃离之心,只是这股冲动被他强行镇压下去,还不到时候,南嘉木对自己道。想起幼时失败的逃跑,南嘉木眸子一暗,再抬头,脸色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 他的目的地是散修堆。 他把身上大部分灵石给了曾叔,自己只留了不到二十下品灵石,此时急需赚取灵石。 他不着痕迹地朝人烟稀少的小巷拐去,待察觉四周无人,从荷包中取出黑色斗篷戴上。再出现在街上时,稍显严肃的中年男人拉了拉斗篷,将整张脸藏在斗篷之后。 他熟门熟路地朝散修堆走去,既神秘又不好惹。 散修堆是布阳镇的自由市场,散修基本上在那一带活动,若是运气足够,能够从中淘到好东西,当然也可能被当做肥羊宰上一刀,是吃亏还是吃福,端看个人本事。南嘉木驾轻就熟地在这条街上穿梭,目光在摊子上扫来扫去。 忽然,他目光一凝,落到摊主右边垫桌布的黑石上不动。 随即,他望向那位摊主。 摊主是一名练气四层的散修,容貌约莫二十五六,看着敦厚稳重,然南嘉木知这人奸猾似鬼,且有几分小聪明。这样的人看似不好骗,其实摸准了他的性格,一骗一个准。 南嘉木心中有了底,迅速勾勒出谋算计策。 他走到摊前,伸手拈起一块金沙石,哑着嗓子问:“此锱铢几何?” 摊主闻言,憨厚的脸上露出个朴实的笑:“客人说笑了,金沙石虽不算名贵,但在这布阳镇也属难得,锱铢二字,未免太过轻率。客人若是喜欢,不二价,三十。” “贵了。”南嘉木低声开口。 摊主憨厚地笑笑,道:“客人不妨打听打听,我张老二一向信誉做事童叟无欺,我摊位上的东西,都是良心价,三十真不贵,客人去店铺买卖,六十不止。” 南嘉木不以为然,道:“店铺里的金沙石纯度至少为七,你这金沙石纯度五还不到。你再看看这里,”南嘉木捏住金沙石,指着其中一处,“黑铁入石,不仅金沙纯度要打折扣,使用时还得先耗费大精力将使之分离开来,十块。” 摊主盯着南嘉木葱白修长的指尖,不合时宜地开个了小差,这人长得不咋地,手倒是好看,跟那玉似的,莹白有光,长在他身上,可惜了。待听南嘉木的报价,什么手如玉都抛到脑后,专心致志地跟他扯了起来:“十块太少,我深入布阳山脉风餐露宿,冒着被妖兽追杀的危险挖这金沙石,十块辛苦费都赚不回来。” “小二你这就不厚道了,这金沙石明明是在城外溪边捡的。”南嘉木将金沙石上残留的藻类植物摊到上边,道:“羞羞藻,布阳山脉内可长不出这个。” 张小二见这人是个行家,心知宰不了,也懒得再费口舌,道:“客人好眼力,不错,我确实是在城外溪边捡到的,不过十块太少,十五,不能再少。” 南嘉木心知这价格到了底线,也不再还价,继续道:“既然是捡的,送个添头吧,算作好事成双。” 他伸手去拿一块赤色褚石,张小二狐疑地望向南嘉木,莫非他真正的目的是这褚石,金沙石只是顺带的?他伸手抢过褚石上下翻看,没瞧出不对之处,但万一呢? 张小二将褚石放到摊子上,拒绝了南嘉木的添头要求。 南嘉木恍若未闻,又取了另一块残铁片,张小二赶紧抢回,又翻来覆去地瞧,放到摊子上,道:“等等,说了不给添头。” 南嘉木笑道:“小二,散修街可不是这般做生意的,算了,你看着给个搭头吧,我不挑。” “行行行,怕了你了,给你个添头。”张小二说是如此说,却愈发怀疑南嘉木的真正目的,他在摊子上扫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破破烂烂的布料、残片以及断玉簪上扫视。 看来看去,只有这三样没什么价值。 他伸手一一落到这三样东西之上,余光时刻关注这人反应,最终他放弃了,这人心境太过平稳,好似真只是为了占个便宜要个搭头。 张小二举棋不定,怕将什么珍宝给了出去,他目光在摊位上扫来扫去,忽而脸色一喜,将那块感受不到丝毫灵气的用作垫摊布的黑色石头往南嘉木怀中一塞,挥手赶南嘉木:“赶紧走赶紧走。” “小二未免太小器。”南嘉木接过黑石,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把黑石与金沙石随意塞入袖中,再摊手,张小二摊子上出现十五枚下品灵石。 聪明人果然爱想多,南嘉木思及荷包中的剑璞石,心情很好。只是不劳而获,未免等价不值,南嘉木思索了会,在距张小二摊子一米外的空隙处摊开方布,随即慢悠悠的往上丢各种黑色石头。 张小二见了,将方布一卷一收,起身朝南嘉木走去。呵,他刚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要从南嘉木身上吃回来。 他伸手随意拿了块黑石,问道:“锱铢几何?” 南嘉木干净利落地开口:“一百。” “什么?”张小二惊呼一声,不可置信道:“你疯了,一块黑石而已,想抢灵石想疯了?” 南嘉木伸手从他手中取过黑石,道:“我这可不是黑石,看好了。”南嘉木伸手一捏,黑石瞬间变得凹凸不平,原来黑石是由各种零件镶嵌而成,南嘉木一用力,零件便从内部挤出。 南嘉木将零件一一取下,再一一组装,南嘉木手速很快,还有一种优美感与道蕴,张小二很没出息的被吸引住,专注地盯着南嘉木的组装动作,双目一眨不眨。不过张小二也明了他为何双手这般好看了,原来是傀儡师。 在修真界,丹师、器师、琴师、书画大师、剑修等对手要求很高,他们双手都会精心养护。一双手,在懂的人眼中,会泄露很多秘密,然而大部分人都没这样的眼力。 南嘉木手指快速翻转,像千重花瓣次第开放,不多会儿,他掌心出现个三四岁大小胖乎乎的黑娃娃。他伸手动动小人儿的四肢与各个关节,可以瞧出胖娃娃四肢灵巧,行动无虞。 张小二虽然觉得黑娃娃瞧着很讨喜,但这个娃娃一不能防御二不能攻击,只能当做摆设瞧瞧,谁会花百块灵石买。 瞧清张小二眼底的不以为然,南嘉木将手收回,大头娃娃直接从空中坠.落。在即将落到地面之际,大头娃娃忽然在空中旋转翻了个身,轻盈地落于地面之上。 南嘉木摊开双手,道:“黑石。” 小人儿在摊子中翻翻捡捡,找到未曾打磨的原生黑石走向南嘉木。 “哎哟,”张小二惊喜道:“原来是傀儡。” “若不是傀儡,我哪敢开这么大的口,一块灵石一分货。”南嘉木开始给张小二洗脑这傀儡小的好处,“你别看他小,但是小有小的好处,你想啊,你去布阳山脉,这小人儿能当斥候,能守夜,能给你采摘各种灵果,除了有点小,跟同伴没多少区别……” 南嘉木口若悬河,将小人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好似不买小人儿就是极大的损失。 张小二被忽悠地一愣一愣的,竟连价都未还,便付了灵石,等回过神来,张小二顿时懊悔,不过既已开口,万没反悔之理,只能撑着最后的倔强道:“你也送个添头。” 南嘉木在摊子上随意拿了块黑石,道:“幸运石,随身携带。” 张小二迷迷糊糊地来,迷迷糊糊地走,走到一半,发现自己血亏,他转身准备讨教一下生意经,结果就这么会功夫,那处已经没了人。 93.93 此为防盗章  “哎, 公子, 你就是太心善了。”锄石有些不满的嘀咕,眼珠子却圆溜溜的转, 眼底闪过嗤笑讥讽, 就是南嘉木这般好性子, 夫人才会对他越发苛刻, 可惜这个大少爷是个傻的, 这都看不明白。 锄石有时候都忍不住同情南嘉木,便算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又如何,活得还不如他一个凡人, 甚至有时候他忍不住恶意臆想,若哪天夫人不想再忍下去, 南嘉木这个原配大少爷就不见了, 毕竟家主不管事, 夫人又不是个温柔的。 “锄石,夫人是长辈,我这做小辈的自当尊重, 而且夫人是主母,她的好坏也不是你这做下人的能说的。”南嘉木此时微微正色,像是真心实意为锄石着想。 少年依旧想再说, 但见大少爷正经严肃, 把话咽了下去, 抱怨的话适当说说就好, 过了起反效果就不好了, “知道了,少爷。” “是大少爷,为你纠正过多少次了,你怎么还是没长记性,府里还有个二少爷呢。”南嘉木温温和和的说道,好似锄石以往当真只唤过少爷。 锄石几乎以为这话意有所指,但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大少爷心善,对下人温和,对父母孝顺,对弟妹关爱,这是阖府有目共睹的,所以大少爷只是想到与二少爷的乐事了。不过大少爷对二少爷友善,二少爷对大少爷可不见得,能有什么乐事? “知道了,大少爷。”锄石应得响亮,大少爷自己犯蠢,他乐得看笑话。 南嘉木入了府,直接朝正堂走去。 祖父旧友孙子前来,他于情于理都得去见上一面,而且,南嘉木另有打算,须知晓叶家公子性子方可进行下一步。 正堂内并无一人,南嘉木猜测会晤完毕,那叶家公子应该安置了。 “去,打听下叶家公子住在何处,毕竟是祖父挚友的后辈,我作为主人应该前去拜望一下。”南嘉木吩咐锄石,锄石答应着去了。 南嘉木站了会,便见到南管家走了过来,“大少爷。” “南管家。”青衣公子朝他温和一笑,“可是老爷有什么吩咐?” 自从老太爷过世,大少爷不再称呼南廷为父亲,而是客客气气地称其为老爷。南廷对南嘉木的疏远并无其他反应,两人就这般不冷不淡地过了这么多年,家里下人都习惯了大少爷对老爷的称呼。 “不是老爷,是夫人。”见到大少爷有些讶异的神色,南管家解释道,“夫人觉得大少爷与那叶家公子是同龄人,应该有共同的话语,所以叶家公子在南家的这段时间,希望大公子代表南家陪伴叶公子,让叶公子宾至如归。” 几乎瞬间,南嘉木便明白他那继母打的什么好主意,南嘉木心内冷笑,看来之前还是他太温和了,赵秀如竟还敢算计于他! 虽然赵秀如的算计与他的计划不谋而合,但他主动与被动,其间区别大了去。被人算计,他可是很不爽呢,南嘉木心内小人笑得愈冷,他面上便笑得愈发和善愉悦,“这事老爷知道吗?” “老爷也是赞同的,说叶公子与大少爷年龄相仿修为相当,正好可以多加交流交流。”南管家微弯了下腰。 南廷不可能说这话,他不在意这些琐事,南嘉木心知这是南管家的说辞,也不戳破,“我知道了,叶公子住处安排在何处?” “就在大少爷旁边的院子,听松院。” 南嘉木微笑颔首,“我知晓了,告诉老爷夫人,我会好好招待叶公子。” 三次,南嘉木心内小人诡谲一笑,本来他威胁赵秀如心有亏欠,此时因果相抵彻底两清,之后若再敢朝他伸爪子,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打听消息的锄石从门外跑了进来,见到南管家规规矩矩打了声招呼,南管家并未拿眼瞧他,只是朝南嘉木俯身,告辞离去。 南嘉木目送南管家离去,心道这也是个妙人。 锄石便将自己打听的消息叽叽喳喳的说了一下,“少爷,叶少爷住在听松院,听说是夫人安排的。看来夫人对叶公子的第一印象很好啊,不然也不会给他安排到听松院。” “叶家就算落魄了,教养应当也差不到哪里去。”南嘉木温温和和回应,一路朝听松院走去,“我去见见叶家公子,你去安排一桌酒席送到听松院来。” “好的,公子。”锄石去了厨房,让他们准备一桌酒席,只是张望了会,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疑惑地问:“曾叔呢?”虽然他不待见曾叔,可是曾叔的手艺一流,他还是挺喜欢的。 掌勺的是之前的次厨,他一边哟喝着人准备食材一边答:“曾叔回去养老了。” 怪事,曾叔这般年轻,就回去养老了?锄石心内嘀咕了一句,也不多想,出了厨房朝一偏僻落魄荒草芜生的院子走去,小四正百无聊赖地倚靠在门上,瞧见锄石,当即直起身子。 南嘉木来到听松院,并未直接推门进去,而是敲了敲院门。 清脆有致的叩击声有节奏地响起,在这偏静之处显得格外敞亮。 院门并未全掩,南嘉木能直接瞧见院中的假山流水以及亭阁,亭阁掩映在树丛之后露出头顶,檐牙高啄,钩心斗角,小巧而别致可爱。 南嘉木目光停留在那藏在树梢之后的亭阁尖尖上,有些放空。 那处亭阁,据说是他爹特意为他娘建的,只为他娘亲能观赏高处的风景。当年明明那么相爱,为何他父亲出去一趟,就什么都变了呢! 有脚步声响起,南嘉木目光一动,亭阁之旁的红色回廊出现一道黑衣男子。 那男子身长九尺,面如冠玉,端得金相玉质俊朗无双!而他分明一身缁衣麻布,却翩翩然有出尘意,仿若白云萦绕法袍着身,是个神仙中人。偏生他恭谨自持,望之可畏,让人不敢随意造次,恐自己轻佻,唐突了其人。 这是个颜色上佳,气质更甚颜色的修者。 他边走望向这方,南嘉木朝他微微一笑。 那俊朗男子一愣,似是没想到贵公子会主动与他打招呼,而且态度这般良好。 在厢房内他神识扫过这纯白兜兜时,差点以为叶赟猥琐地将女性贴身衣物藏于怀中,及至瞧清兜兜上的符文,方知这是叶赟自个儿穿的。 这么冷硬的男人,这么可爱的小.衣,让南嘉木觉得叶赟莫名萌。 他忍着羞耻将小.衣展开,小.衣上叶赟的温度早已凉透,然只一想起这是叶赟贴身穿的,南嘉木就觉得窘迫。按理说都是大男人,男人间的衣裳有什么好害羞的,但或许是小.衣的样式给了他一种窥视隐秘的错觉,让他不自在极了。 南嘉木深吸一口气,将这些莫名的情绪尽数压制,端详手中小.衣上的符文。 这些符文不知叶赟是如何弄上去的,触手光滑柔软,并无凸起,看着像是织布时将灵线织入其中,形成符文的图案,但南嘉木知道不是,因为符文的线都是凡间麻线,而非修真界的灵线。 南嘉木慢慢抚摸过符文,专注而凝神,好似在抚摸心爱之物,抑或睹物思人。 正所谓“一方素衣寄心知,横也丝来竖也丝”。 叶赟偷窥到的,就是这副场景,霎时间浑身热气上涌,全朝百会穴涌起,好似正沐浴热汤之中,四肢五骸皆被温流扫过。 叶赟被偷了小衣,思来想去觉得不妥,总担心南嘉木会做些突破廉耻之事,故而临别前不经意间将符文拍到南嘉木肩侧。 此时叶赟无比庆幸自己这番英明决定,他倒是要看看,南嘉木还能怎么个无耻法。 南嘉木有种将之裁开的冲动,只是念及这并非自己所有物而歇了念头,他指尖拉出一缕灵气,慢慢地顺着符文脉络而动,细细感受符文上灵气分布情况。 灵气分布均匀,符文笔画流畅,显然灵气输出稳定均匀却一笔画完一气呵成。 符师? 南嘉木心中有了猜测,怕是叶赟符箓造诣奇高,且对灵气控制细微,能做到微观操控,才可画符于凡衣之上。 这等显微入心的境界他未曾达到,叶赟在灵气操纵之上胜他多矣。不过南嘉木并不气馁,这灵气细微操纵说到底可以练习达到,并非天赋绝伦者专属。 南嘉木心定了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取出黑石示意他将小.衣送还叶赟。 南嘉木肩上有符光无声息灭,不过他并未发现,而是取出替命傀儡注以神识慢慢熔炼。 叶赟不知怎地,忽然福灵心至明了南嘉木的打算,他将门虚掩,自个儿拍张隐身符箓藏于房子,准备瞧瞧小黑石如何将小.衣不着痕迹地还给他。 听松院与听雪院相隔不远,叶赟并未等多久,便瞧见一小黑石鬼鬼祟祟的从虚掩的房门空隙中钻入,它几近擦着地面漂浮而入,无声无息地靠近床边。它顺着床头桌角绕了一圈,发现并无衣裳落于其上,在原地焦急地转了转圈圈,目光落到床底之下。 都说物似主人型,不知怎地叶赟竟脑补下南嘉木做这一系列的动作,面色露出会心一笑。 小黑石将小.衣扔到床底,伸出两根细长的胳膊将之调整下位置,做出这小.衣是无意间从桌边落到床脚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小黑石偷溜溜的又溜出房门,期间未曾发出半点声响。 叶赟显露身形,弯腰伸手将那小.衣拿起,思及南嘉木珍惜得抚摸着它的场景,脸热了热,小声道:“太不矜持了。”就算喜欢他,也不能这么露骨啊,他怪不好意思的。 夜深人静,叶赟辗转反侧,一会儿是他彻底拒绝后南嘉木伤心欲泣的脸,一会儿是他答应婚盟南嘉木真切的笑容,一会儿又是南嘉木与他一道游历一道探险,翻来覆去,一.夜未睡。 94.94 此为防盗章  南嘉木站直身子,真切的开心的笑了, “他来了, 大小配角该粉墨登场了。” 南嘉木做事都有计划性, 更是心眼多成筛子,为了能够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南嘉木给南家老祖宗传讯的玉符也做了手脚,这手脚很别致, 只要南家老祖宗接住玉符,便会有双蝶粉末粘于其掌心,之后形成个追踪符。 这追踪符能够借助修士身上逸散出的灵气起作用,而修士对己身灵气波动是最不设防的。 当然,南嘉木这种追踪方式能够见效, 不过是修真界还未有过这般案例,而南家老祖宗对自己实力很自信, 一时没防备而已, 若是被人知晓了, 南嘉木的计策自然无法奏效。 南嘉木约莫着老祖的速度,对叶赟道:“帮我一次。” 叶赟点头,“我要做什么?” 南嘉木朝叶赟招招手, 叶赟迟疑了会, 勉强相信南嘉木不会趁机揩油,走了过去。 叶赟越扭捏, 南嘉木越有心使坏, 他凑近叶赟耳边, 低声道:“一刻钟后你引南峰到南雅院中。”说完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势摸上叶赟脸蛋一滑,之后快速后退,笑道:“赟儿光滑水.嫩,为夫很是欢喜。” 叶赟脸色黑了,就知道不能相信南嘉木的节操。 还未与他通心意之前就能偷他小.衣一解相思,他怎能因为南嘉木正经了几天,就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南嘉木略微仰着脸笑,觑了叶赟一眼,出了闭关室。 叶赟在原地站了会,又偷摸摸的笑了笑,他伸手去摸南嘉木碰过的脸蛋,好似仍能触碰到南嘉木掌心的温度,柔软又热烫。 南家府邸以主支为中心,旁支簇拥而住这种布局。因此,南嘉木出了闭关室,便朝旁府而去。 五长老南正正坐在蒲台上打坐调息,忽闻窗外异动,当即大喊一声:“谁!” “是我。”南嘉木慢悠悠地开口,“南嘉木。” 南正先是一惊,随即一怒,“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打开房门,瞧见门外温煦而笑的南嘉木,不满道:“你不是出城了吗,又跑回来做什么?” 南嘉木笑容未变,诚恳地开口,“我在城外遇见一散修,听得他在逼问布阳镇南家位置,我担心南家仇家前来,故而又折返回来。” 五长老大怒,“此事为真?还不告知家长,怎可延误时机!”说着便要出门。 南嘉木拦了一下,急切道:“五长老息怒,那散修已往南雅院内而去,南雅院子距离五长老最近,故而我先寻五长老帮助,并非延误时机,更非心怀恨意。” 五长老本来不悦之心转而被担忧所替代,往家主院内而去的脚步也拐向南雅院内方向,同时不忘赞道:“嘉木你做得不错,小雅是我南家的希望,她不能出任何事,你前来求助是对的。” 南嘉木无声的笑了笑,他紧随其后,语带真诚道:“这是嘉木应当做的。嘉木虽然嫁离南家,但南家也是嘉木的根,嘉木自然希望南家越来越好。” 五长老急急忙忙地赶往南雅院子,一边给其他人发传讯符,听到南嘉木的话面带欣慰,“你能这般想极好,果然嫁了人就不一样,长大了。” 五长老只是顺嘴这么一说,等反应过来时他面色微变,快速偏头瞧向南嘉木。 南嘉木嘴角弧度未变,好似未曾听见这话,见五长老望过来,还疑惑的回望过去。 五长老拿不准他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不过他也只纠结了一下,心神更多的还是落到南雅身上,“那名散修什么修为?” “不知道呢,我修为太低,感受不到。只觉得他深不可测,完全提不起反抗的念头。”南嘉木说得真诚极了,好似真有那么一回事。 五长老愈发紧张,“我先去助小雅,你等其他人过来。” “好。”南嘉木望着五长老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在心中快速计算了下,若是叶赟那边顺利,等五长老到达之际,南峰南雅与五长老该碰头了。 他身形一闪,借助瞬移符重新回到南雅院外。 黑夜中有两人一前一后的朝这边跑来,前边身影恍若黑烟,后边那人却宝光闪闪,红的、白的、绿的、紫的,法器激活之光在这黑夜中十分显眼。 南嘉木知晓,前边那人是叶赟,后边那人是南峰,也只有南峰,才会在身上挂满法器。 南嘉木手掐灵诀,将南雅院中杀阵激活,之后潜心等待。 南雅院中阵法,是南嘉木许久以前布置好的。 那个时候南嘉木忽然得知南峰南雅的身世,又恰逢南雅去了赤霞宗,便心血来潮在其院内布置了杀阵以及血缘鉴定阵法。而今日,这两阵法便起了作用。 当初南嘉木肯定未能想到,昔日忽如其来的动作会成为今日的暗笔,不过他再次感谢当初到处挖坑的自己。 叶赟不远不近的吊着南峰,在南峰即将追上之际,跳入南雅院内。 南峰想也不想的也跟着跳了进去,只是跳入之后,不见那偷袭小贼的身影。他未发现,他进入院中之后,身上法宝之光无声无息湮灭。他四处扫视了一眼,发现这院子有些眼熟,还未思及更多,便被一道掌风击中,啪叽一声撞倒大树,连人带树落到地面之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此时,南雅也听得院中动静,从屋中赶过来。 “兀那小贼,敢偷袭你爷爷我,我这就叫我姐姐来杀了你。”南峰在地面上滚了几圈,捂着胸口从地面爬起,朝那黑影喊道。 “小峰?”那黑影人开口,却是五长老的声音,他语气惊疑不定,显然不明白为何自己攻击的是南峰。 “小贼,认识你爷爷我,还不朝我道歉!”南峰没听出来人声音,继续叫嚣着,同时不忘激活身上法宝,陡然间南峰身上又亮起各种法器运行的光芒。 五长老掌心出现一颗夜明珠,他朝南峰走去,面上出现懊悔之色,“怎么是你小峰,我以为是那刺杀小雅的小贼。” “五长老?”南峰也认出来人,不满的开口,“你怎么朝我下杀手,若非我姐姐给我的护身法器,我就死于你手了。你等着,我要用南家家规惩戒你,谋害南家少主之罪,你认还是不认?” 南峰咄咄逼人,刹那间被死亡笼罩的恐惧让他不依不挠。 五长老也面露后怕之色,正欲开口再问,旁边传来南雅的声音,“小峰,五长老,你们怎么在这干什么?” “我是追杀小贼过来的,”南峰转头望向南雅,面带高兴之色,道:“姐姐,你有没有瞧见小贼进来?” “我是……”,五长老正欲直言,眼前一黑,天地骤变,眼前山石俱裂,似流星从天际纷纷坠.落。 流星带火,带着滚烫的温度,还未迫人便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 五长老面色一变,掌心出现一把金刀,用力朝前一劈。 刀尖带着金黄色的刀气疾驰而前,刀气所到之处,流星雨般的天陨石霎时间分崩离析。 南雅掌心出现一枚绣着山河图的团扇,她前后摇了摇团扇,团扇中的河水化作奔涌的巨潮汹涌而出,与那纷纷坠.落的火球相撞,瞬间将其淹没。 河水滔滔不绝,渐渐的形成一张大网铺满天幕,将流火陨石拦在天际之外。 五长老与南野皆是筑基修士,对付这样的阵法自然是举重若轻,只有南峰,挥剑斩不落流火,躲避又躲闪不及,若非身上有法器撑起防护罩,早被流火扫中,生死不知了。 不过饶是有法器支撑,他也应付得颇为狼狈,一边躲避一边激活法器,一边喊姐姐。 南嘉木没打算用这阵法弄死他们三人,他启动阵法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弄出动静,将进入南府的老祖宗吸引过来。 南嘉木本可以装成陌生人将五长老吸引过来,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他若想揭穿“南廷”阴尸身份,必然要留在此处,而留在此处便逃不掉南家老祖宗的法眼。 如此,反正要暴露这一切皆是他所为,他又何必选择更麻烦的匿名方式呢。因此,他大大方方将五长老骗过来,大大方方的站在此处,告诉老祖宗一切都是他所为。 他将叶赟身影藏得更为严实,以自己为焦点立于夜空之中,带着温煦的笑冷眼望着那三人对抗阵法。 五长老与南雅毕竟是筑基期,这杀阵对他俩并无多大作用,南嘉木见两人即将破阵,并没试图操控阵法,而是继续激活血缘鉴定阵法。 他面带雅润之笑,朝天边瞧去。 不过眨瞬间,南嘉木身侧便出现一名修士。 他与南嘉木面容轮廓相似,又同时天生笑唇,光看容貌可知这两人拥有血缘关系。 95.96 此为防盗章  不过南嘉木到底是南嘉木, 茫然了之后,反倒激起对未来的斗劲。 脱离了南廷的掌控,他无须再压制修为, 无须再放缓自己学习进度, 无须再小心翼翼偷偷摸摸, 海阔鱼跃, 天高鸟翔。 他的未来, 有更多精彩, 而南家,即将彻底的过去。 南嘉木身上枷锁彻底放开, 灵气翻涌, 一鼓作气直接破开练气九层障壁。 南嘉木坐在院中, 将灵气尽数吸纳于身, 运转功法将灵气反复压缩提纯游走经脉, 最终纳入丹田之内。丹田之中,暴动地灵气早已老老实实,为南嘉木彻底掌控。 待晋阶完毕,南嘉木散去周遭灵气。身上杂质再次用灵气洗刷一遍,五感增强, 显微入境,世界愈发清晰可辨。 他睁开双眼,见叶赟正坐在一旁打磨玉符, 显然本意是为他护法, 心下一暖, 为这叶赟的细心,也为这温暖的陪伴。 南嘉木朝他微微一笑,起身道:“多谢。” 叶赟不甚自在的偏偏头,冷漠道:“无妨,我应做的。” 南嘉木闻言笑容愈发真切,这世上没什么应不应做,只有愿不愿意做。没人规定一人应当为另一人做什么,哪怕是父母子女与道侣。他能得遇良善之人,是他的幸运。 南嘉木忽视了叶赟的冷脸,道声他先进去换身衣物,体内杂质排除,贴在肌肤上黏糊糊的让人并不舒服。 叶赟不无不可地点头,手下打磨玉符的动作未停,好似并不在意。只是南嘉木走后,叶赟大拇指摩挲着玉符,抿着嘴偷摸摸的笑了,他这新晋道侣笑起来,还真好看。 沐浴之后,南嘉木换好衣物,忽然想起赵秀如留给他的嫁妆。 准确来说,是他母亲的嫁妆。 他母亲是个凡人,当初嫁给南廷时所带陪嫁之物皆是凡物,对仙家来说不名一文,因此赵秀如看不上眼,临走前将之还给了南嘉木。 若是以往,南嘉木必定疑心其中有诈,琢磨下赵秀如又在使什么歪招鬼招,可是此时他即将离开南家,对于赵秀如的卖好他没了那股敌意,且又因着一连挣脱心魔心境提升,反倒觉得自己以往将目光着眼于南家后院,与赵秀如斗智斗勇实在是目光狭隘。 好男儿志在四方,区区南家又值当什么。 望着眼前的檀木箱子,南嘉木释然并放下以往与赵秀如的摩擦仇恨。 搁在最上边的木箱中是一嫁衣,嫁衣红似火,依稀可见当年的热情与炽烈。其上绣着五彩凤凰,彩线层次分明,绒羽纤毫毕现,好似凤凰附身其中。 凤凰于飞,栩栩欲出,特别是那只眼,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石头磨成,闪烁着墨色曜光,显得神秘而高贵。 南嘉木伸手隔空抚上那嫁衣——他多少还是留了个心眼——似乎如此便可触及到他娘亲残留于上的温度与气息。南嘉木沉浸在过往之中,并未注意到,当他右掌接近那只墨眸之际,那曜石眸子细微地闪烁了下。 随着南嘉木右手渐渐朝上,此时变故陡生,那本来安安静静的曜石忽而一动,迅疾而尖锐地刺破南嘉木肌肤,不过电光火石间便钻入他体内。 南嘉木陡然色变,体内生机源源不断消失,眨眼间南嘉木以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 院中叶赟通过契约感觉到南嘉木的不对,忙起身朝房间内赶去。 南嘉木反应迅速,在“曜石”刺破肌肤的瞬间,便调动灵气阻拦他。只是随及南嘉木大呼不妙,这生物不知是什么,灵气对它竟毫无作用。 “黑曜石”顺着指腹血管朝丹田钻去,一路前行一路将生机扫之一空,若是任它继续,只怕南嘉木顿时生机丧尽魂归天地。 当此之际,南嘉木脑中那张金黄纸张忽而一动,一道道金色字迹从纸上跳跃而出,径直钻入南嘉木识海之中。 在这紧急时刻,南嘉木被迫接受传承塞进来的知识。 南嘉木骂了声脏话,不得不翻阅这金色字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升降出入兮,无器不成……” “物周为器,形乃成器,无物不可成器……” 南嘉木恍然陷入顿悟之中,心中闪过明悟。“物周为器,形乃成器,无物不可成器”,这‘曜石’亦当为器。 为器,则可炼器。 天地为炉,人体小宇宙亦可为炉,‘曜石’吸生气,炼以死气,生死二气体内升降,‘曜石’便可炼化成功。南嘉木将‘曜石’融于‘炉心’上丹田处,逆转体内阴阳,以炼器手法炼制’。 叶赟闯入房间之内时,见南嘉木正紧闭双眼手掐灵诀,面色虽苍白无血色,但一脸轻松愉悦,显然事态已经得到控制。契约之上没有其他反馈,叶赟松了口气,伸手一挥几块玉符成阵,将南嘉木护在其中,而叶赟则立于一旁继续护法。 “噬生虫。”南嘉木手捏着已被收服的‘曜石’,一贯温和的笑容有些发冷。赵秀如,我本欲与你因果两清,你为何要迫不及待的找死呢? 南嘉木才觉得自己与赵秀如难有交集,愿意就此风平浪静,可惜有人不愿这般揭过。南嘉木顿觉几次放下报复念头的自己有些傻,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有些人是不能退后的。 他抬头,瞧见叶赟,身上冷意散去,又重新挂上温润的笑,“多谢。” 叶赟朝他点点头,目光落到他掌心一动不动的‘曜石’之上,问:“这是什么?” “噬生虫,冰贮而眠,遇生机而活,吞生机而亡。”南嘉木淡淡开口,“不过这只我炼化了下,变异了。” 叶赟没多问,既然这虫还存在,显然吞生机不会亡去,如此这噬生虫倒是偷袭自保的好底牌,“谁派的?” “我那好继母。”南嘉木斜着眼望向叶赟,笑得眉眼弯弯,好似再说什么开心之事,“我要她死,你会阻止我吗?” 叶赟抬眸瞧向南嘉木,从他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歇了解读的心思,道:“若须帮助,可与我说。” 南嘉木笑容真切了些,继续道:“不问我为什么?” 叶赟不语,明摆着的事实,何必相问。他掏出个储物袋塞给南嘉木,起身出了门。 南嘉木神识一扫,讶异地发现其中皆是符箓,纸符玉符,一阶二阶皆有,像是叶赟将他所有家当都交给了他。 南嘉木将储物袋一抛一抛的,挑眉暗忖,这是成亲上交家产? 随即南嘉木被自己的联想逗乐了,不过是相伴道友,哪来的成亲,都怪这天婚契约太过暧.昧霸道,让人容易想歪。 他先给南家在赤霞宗修行的一名元婴老祖宗传了通讯符,赵秀如想南峰南雅借助南家之势道途坦荡,他就彻底斩断她的希望。之后,南嘉木犹豫了会,又发了张传讯符出去。 他望着那玉符飞出小院,眉目间纠结不已,纠结了会,南嘉木释然了。先辈间的事与他何干,他只是个小辈而已。 南嘉木将嫁妆重新收好,溜达达出了门。叶赟已经脱掉红色婚服换成一身黑色麻衣,南嘉木有些可惜不能多瞧,叶赟着红,别有一番艳丽之色。 “早,朝食我要吃五谷灵粥。”南嘉木跟叶赟打声招呼后,张口就提出自己的要求。 还真不客气,叶赟望了南嘉木一眼,开口道,“没灵谷,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呢。”南嘉木见叶赟板着张俊脸,忽然起了调戏心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了你,自然是以你为先。赟儿,为夫对你的心天地可鉴呢。” 叶赟觉得有股热气从脚底窜起,窜入四肢骨骸,舒泰得好似初次引起入体,飘飘然要迷失在那种舒适之中,叶赟努力绷住脸,但最终还是没绷住,露出个清浅的笑,“等着。” 南嘉木还在惊奇他那昙花一现的笑容,便听得他让自己“等着”。南嘉木一头雾水,等着什么,等着跟他一起走吗? 南嘉木琢磨了会,觉得该与叶赟说下他的计划,他打算出城后反杀回南家,万一叶赟将他玩笑话当成真,真走了就不好了。 “什么味道,好香啊。”南嘉木顺着香气来到厨房,却见叶赟正在将手持托盘上端两碗灵粥以及一份开胃的小菜和四只白色的大馒头。 那句“等着”是这个意思啊,南嘉木朝叶赟真诚的笑了,口嫌体正直,叶家祖父将他养得挺好的,不过南嘉木嘴贱,故作好奇撩道,“不是说没灵谷吗,这是什么,灵黍?” 南嘉木等着见这人窘迫的样子,却不防他大大方方的回道,“灵粥。” “哦,没灵谷有灵粥啊。”南嘉木揶揄一笑,见叶赟脸色无半点波动,也有些意兴阑珊,跟在叶赟身后进了屋。 “这是什么小菜?”南嘉木夹了一口开胃菜,眼睛一亮。 这小菜瞧着卖相不好,黑不溜秋的一团,但味道实在不错,清清爽爽,又酸又脆,还带有淡淡的灵气,饶是南大公子吃多了佳肴,也对这小菜推崇几分。 “椿芽。”叶赟也夹了一口放进嘴中,又喝了一口粥,咬了一口馒头,吃相并不粗鲁。 南嘉木一顿,艰难的咀嚼着将它吞了下去,探究的望着叶赟,“一阶低级灵植椿芽,低阶草食性灵兽的口粮?” 见叶赟并未反驳,南嘉木嘴角一抽,“抢低阶灵兽的口粮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它们吃得,我便吃得。” 南嘉木专心的喝粥,却不动那小菜,听他回话,也回了一句,“不错,会过日子。” 能将涩涩的椿芽做出美味,不是一般的会过日子。 “没办法,散修,穷。” 南嘉木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仔细观察叶赟的神情,虽然他依旧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南嘉木敏锐的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了。若是昨日的叶赟,肯定是说不出这般似冷笑话般的话语。 看来叶赟与他亲近了些。 南嘉木为这发现欢喜,笑道:“你若是穷,那我岂非债台高累?”啊,差点忘了,他还真负债累累,南嘉木瞬时面色复杂。 赵秀如整日整日的焦心,面容以可见地速度憔悴了下去。 门外有丫鬟进来,赵秀如目含期待地问道:"如何,南嘉木是否出关?" “那边传来消息,言依旧没动静。”那丫鬟低眉顺眼,身子小弧度颤抖。 之前小人儿猝不及防地开口,“我知道你的秘密”七字被满屋丫鬟听见,赵秀如心中有鬼,自然容不得半点泄露,因此她给所有人下了禁制,以染了恶疾为由赶出南府。这些下人出了南府没多久便一一暴毙,因是仙家府邸,死去的又是凡人,自然没人追究。府中下人心知是谁下的手,却无人敢有半点议论,真当那些人是染了恶疾不治去了。 虽说如此,但心理本能并不能控制住,新来的丫鬟面对赵秀如总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行差踏错丢了性命。 赵秀如本就心气不顺,见这丫鬟如此作态,心中愈发烦乱,挥手让她下去后,赵秀如揪着手帕又起身走向门口,视线投向听雪院方向。 瞧了会儿,她又回到房间之内坐下,接着起身,来回踱步。 南峰一直在旁吃灵果,被赵秀如来回走的动作弄得心烦意乱,扔下灵果,道:“娘,你别来回走了,晃得我头晕。” 赵秀如闻言望了他一眼,又重新坐下。 “娘,你白眉赤眼的,作什么呢?好似你真有什么秘密似的。南嘉木他就是个老好人,懦弱又卑怯,他将那个石人赏给锄石,为得是吓吓他。锄石偷食被南嘉木发现,南嘉木不好惩罚,便这般敲打敲打。”说到此处,南峰语带两分高兴,“这才像我南家的少爷,之前被个下人骑到头上像什么话,简直将我南家的脸丢大了。” 96.96 齐烨书见掌风而来, 心知自己躲不过去,忙聚集灵气贴于面颊之上, 尽量将颜子涵这巴掌的伤害降低。 掌风愈发贴近, 随着掌风而来的还有刺骨的寒意, 未及迫近,寒意侵骨, 齐烨书禁不住闭上了双眼, 等待着这巴掌的降临。 只是闭目等了会, 没等来巴掌。反倒察觉到那掌风瞬间远离,他倏地睁开双眼, 眼前已没了颜子涵的身影。 而颜子涵此时已经被南嘉木截断了体内灵气摁在墙上,与此同时叶赟张开结界, 将三人动静藏于结界之内。 南嘉木低头望着颜子涵,道:“你幕后主子是谁?”从这颜子涵咒骂齐程始, 南嘉木便知这人与齐程不是一条心。 颜子涵认出南嘉木与叶赟,震惊道:“你俩?怎么会!”他俩不是被捆仙绳束缚住, 坐在阴阳八方阵前吗? 南嘉木朝他温雅一笑:“就许你蝉诱螳螂,不许我螳螂捕蝉?废话少说,你主人是谁?” 颜子涵心如死灰,这两人既然没被困住,那阴阳八方阵岂不是无法完成?他哥的复活岂不是也成一场空? “除了玉泉宗的齐程齐老祖,还能是谁?”颜子涵讥讽地开口:“这人为复活前世恋人疯了, 一切都是他指使的。” “这人并不老实。”南嘉木偏头望向叶赟, 道:“能提取他的记忆吗?” “可。”叶赟点头, 取出天宝。 颜子涵冷笑,他脑中有那位大人下的禁制,他们只要胆敢触及那片记忆,便会受到攻击,他不信这大荒界还有谁的实力能比那位大人高,他心内讽笑,等着他们受到术法反噬。 叶赟以天宝在玉书之上写下“幻”与“忆”二字,玉书之上碧光大绽,把颜子涵笼罩其中。碧光笼罩之下,颜子涵面上的讥讽褪.去,陡然间面无表情双目无神,他头顶之上,有画面一帧帧闪过。 那画面从幼儿开始,似快进的影片一般将这人的一生播放,南嘉木看完全程,对之前听到的那些藏头去尾的八卦有了明确的认知。 原来柳如章前世是颜子俊,颜子俊与齐程是情.人,不过两人相处不久,颜子俊便去世。齐程实力不足以送颜子俊投胎,便将颜子俊的三魂七魄收集,等待时机送颜子俊转世。不过若无养魂之物,修士神魂会慢慢消散,因此齐程听说灵夜老祖手中有凝魂珠,又修炼出了岔子需要三花之体,便向灵夜老祖自荐枕席,其后在灵夜老祖的帮助下一边蕴养颜子俊神魂,一边快速进阶,百年后进阶元婴,且送颜子俊去投胎。之后灵夜老祖伤势恢复,想与齐程解开道侣契约,齐程偷觑灵夜老祖体.液与自身心头之血培育出齐烨书,以此换的继续留在灵夜老祖身边。 之后,齐程将颜子俊的转世柳如章收作徒弟,再之后,便是颜子涵送来阴阳八分阵,与齐程一道准备复活颜子俊事宜。 叶赟之前不知柳如章是谁,此时瞧了颜子涵的记忆才知,他目光在颜子俊找上齐程,猛烈温柔地追求他且让他陷入情.欲之中,旁边颜子涵正蔑视齐程的画面之上定格,朝南嘉木开口道:“这人找上齐程,是有预谋的。齐程之后所有的生活轨迹,都有颜子涵与颜子俊的影子。” 南嘉木点头,道:“颜子俊布下这么个大局,目的是为了什么?为了复活?” “复活是其一,应该还有其他目的。”叶赟继续浏览画面,“信息太少,暂时无法得知。” 颜子涵的记忆继续播放,南嘉木目不转睛的,没发现其他有效信息,直至空中显示齐程让齐烨书给灵夜老祖传讯的画面,南嘉木望着这一幕,朝叶赟道:“竟然又是鸿蒙书页。” 南嘉木手中已经有个四页残片,外边还有五页,灵夜老祖手中便拥有其中一页。 不消颜子涵说,便知他背后主人是‘南廷’,因为除了他,南嘉木想不出谁会这般执着鸿蒙书页。只是南嘉木将所有的记忆都给瞧了一遍,也没瞧见‘南廷’的身影。 叶赟开口道:“那人将颜子涵脑中有关他的记忆都给抹去了。” “无法复原?” “无法复原。”叶赟开口,“是以规则彻底破坏了记忆中枢,便算治好,也只剩一片空白。” 哦,格式化,无残留,南嘉木心中了然,那人做事倒是谨慎小心。 南嘉木反复观看颜子涵记忆,目光又落到其中一处,心中一惊,目光落在叶赟之上。 画面中颜子涵发现叶瑜身影,尾随着叶瑜到家,随后发送一张传讯玉符,面色笑容阴冷可怖。 叶赟情绪无多少波动,见南嘉木担忧于他心中一暖,握住南嘉木的手,道:“我无事,处理他吧。” 南嘉木点头,掌心出现苍白的火焰,火焰落到颜子涵身上,不过须臾颜子涵便化作冰雕,碎成粉尘消散于天地。 叶赟收好摄影石,见南嘉木已经化作颜子涵的模样,身形一顿,道:“我来吧。” 南嘉木挑眉,面带讥讽之意,“凭你面无表情?” 叶赟见南嘉木活灵活现,连那傲慢中带着自卑,讥讽中藏着狠毒的表情都完美复制,默默地歇了心,只道:“我在旁掩护你。” 南嘉木点头,抬起下巴点点结界,叶赟默不作声地收回结界,候在一旁。 南嘉木迈步走向齐烨书,齐烨书瞪了‘颜子涵’一眼,低垂不语。 ‘颜子涵’站在一旁不说话,眼底却明摆着对齐烨书的蔑视。 沉默并未蔓延多久,齐程与柳如章从温泉房内走出,走在前边的齐程眼含春水,面若桃花,一眼便能瞧出发生了什么事,倒是后边的柳如章笑得温润而雅致,脸不红眼不润的,瞧不出什么来。 这从侧面可以瞧出,齐程对柳如章情根深种,柳如章对齐程并无多少感情。 “哥,大人。”‘颜子涵’朝两人一笑,背脊不自觉弯曲,笑得有些谄媚,有些讨好。 柳如章眼底流光一闪,鼓励地对‘颜子涵’笑道:“十弟,辛苦了。” “哥说这话见外了,颜家只你我二人,”‘颜子涵’不擅长说什么煽情话,说了两句,便讪讪地住了嘴,道:“哥,这小子骨头很硬,还是不愿发传讯符。” 齐烨书恍如未闻,将手虚虚搭在枕在大.腿上的闻衍的胸.前,掌下温热有气的身体让他觉得安心。 齐程怕柳如章误会他对齐烨书有慈父之情,从而怀疑他对灵夜老祖有男女之情,当即有些心慌地望向柳如章,辩解道:“柳郎,那小兔崽子宁愿自己受着也不愿发传讯符,一时也是无法。” 柳如章温温柔柔地笑着,嘴中的话语却丁点都不温柔:“可以先废了闻衍的灵根,若是齐烨书不愿,再费闻衍的经脉,若是还不愿,丹田、识海、神魂,都可慢慢地耍玩。” ‘颜子涵’嗤笑道:“哥,齐烨书还是幼崽呢,哪能见识这么可怖的事情?而且大人说了,要让齐烨书心甘情愿地去问,不然被灵夜老祖发现异常,引来变故就不好了。” 柳如章笑看齐程,轻声细语道:“齐郎,是这样吗?” 齐烨书瞪了‘颜子涵’一眼,颜子涵无辜而笑。齐程又转头望向柳如章,道:“柳郎,灵夜那老妖婆十分敏锐,齐烨书语气稍有不对,便会被灵夜那老妖婆发现。虽然柳郎恢复前世修为之后不怕那老妖婆,但是若能避免恶战,何乐而不为?” 齐烨书咬着唇抬头,见齐程紧张焦急地望着柳如章,含情解释着,忽然开口道:“我真没我母亲的传讯玉符,当初我被柳如章暗伤,传讯回去让齐程与我母亲为我找场子,可是齐程站在柳如章那边,我母亲根本不重视我,只送了我修炼资源后便不再关我,我一气之下便将所有的传讯玉符给扔了。” 齐烨书此时对齐程完全冷心,连父亲都不愿意唤,全都是直呼其名。 柳如章饶有兴致地望向齐烨书,笑道:“都说母子连心,若是将你手指寄过去,让她把鸿蒙书页送过来,她会不会送?” 齐烨书扭头,道:“不会的,我本来就是意外,她一心飞升,根本不会在意我这个意外。” “你既然没有价值,我也不好再留你。齐郎,你觉得呢?”柳如章依旧温温和和地开口道。 齐程心一突,霎时口干舌燥,不知如何言语。齐烨书,是他辛苦培育而出,他虽然不喜欢他,但他好歹有自己的血脉传承。 他望着柳如章,面露迟疑之色。 “齐郎这是舍不得了,舍不得你与那个女人的后代?”柳如章冷笑,望着齐程的视线,如刀一般冷冽迫人,“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齐程后退一步,见柳如章生气了,忙道:“怎么会,我最爱的人是你,你别生气,不就是杀了他吗,我来。当初他的性命由我赋予,现在我取走他也算了解因果。” 齐烨书本来觉得齐程够冷血了,齐程却告诉他,他还能更冷血。 齐烨书惨然一笑,眼中却流不出泪来,他垂首依靠山壁之上,伸手紧紧握住闻衍。 柳如章果然满意:“这儿便交给你,十弟,与我一道去往阴阳八分阵。” “好咧,哥。”‘颜子涵’朝齐程得意一笑,实际上却是朝叶赟隐身之处瞧了一眼,传音道:“叶赟,救下齐烨书与闻衍。” ‘颜子涵’与柳如章走后,齐程走到齐烨书身前蹲着。 齐烨书望着齐程,眼底闪过痛苦、仇恨、讥诮、冰冷等情绪,最终尽化作平淡,齐烨书面容平静地望着他,道:“你真要取走我性命?” 齐程被齐烨书的眼神激怒,想也不想地一巴掌拍向齐烨书的天灵盖,怒道:“你由我蕴育而出,我取走你性命也是应当。” 齐烨书‘呵呵’冷笑,平静引颈就戮,只是掌心将闻衍牢牢抓住,心中遗憾无法与闻衍继续相守。 在齐程即将击中齐烨书时,叶赟快速写下“卸”字与“定”字,“卸”字卸了齐程掌心之力,“定”字将齐程动作定住。 叶赟以本来面目出现在齐烨书面前,递给齐烨书一瓶丹药,道:“你想怎么处置他?” 97.97 叶赟从南嘉木那儿知道齐烨书与闻衍, 但齐烨书与闻衍却不认识叶赟,他抬头警惕地望着叶赟, 并未说话。 叶赟俯视, 道:“我是南嘉木的道侣叶赟, 他让我来救你俩。” 齐烨书没说信与不信,依旧望着叶赟不说。 叶赟不是个热血的, 他救齐烨书只是因着南嘉木, 见齐烨书不说话也不管, 伸手将齐程拎到一旁,踌躇着想要去寻南嘉木。 似是察觉到他的心思, 南嘉木那边传下音来:“叶赟,救下齐烨书没有?” “救了。”叶赟将身一定, 回道:“只是他不信任我。” “他倒是有了长进,谨慎不少。”南嘉木感慨一句, 将当初与齐烨书初次见面以及相识之事再次说了一遍,道:“当初的傻白甜, 也知道不可轻信了。” 叶赟淡淡的‘嗯’了一句,算是捧了下话。 南嘉木听出叶赟的不感兴趣,越过这个话题,进而说道:“你猜我瞧见了谁?” “谁?”叶赟脑中闪过那八位元婴,都是一群陌生人,难道外边又有新的元婴修士进来? “荆潜与寒颐。”南嘉木目光落到水镜之上, 水镜之外站着两名元婴修士, 一人温和, 一人冷肃,正目光朝这边眺望。 叶赟迅速将两人身份回想了一遍,道:“当初带走齐烨书与闻衍之人?” “对。”南嘉木见荆潜身前云蝶在前方绕圈,听得荆潜说“云蝶告诉我烨书就在这附近,可是烨书气息断了,寻不到具体方位”,便同步说与叶赟听,道:“荆潜对齐烨书,倒是真心。” 齐烨书没碰上一对好的父母,却碰上一对好的师父师公,运气也不算太差。 “寒颐要暴力破阵,柳如章寻我做事,回聊。”南嘉木说着说着,就把前世网聊习惯带了出来,叶赟见那边久久未能传来声音,便知南嘉木去忙活,他瞥向齐烨书,道:“荆潜与寒颐来寻你了。” 齐烨书面上一喜,随即一惊,望着叶赟面露惊疑之色,须臾下定决定道:“叶前辈,能不能请您告诉我师父,阵法之内有迷魂之灵草,又有嗜血之妖兽,还有阵法莫测,不要贸贸然踏进来,还请告诉他,我无事,无须担忧。” 叶赟淡淡道:“我只负责你的安全。” 这是拒绝了。 齐烨书见他这态度,反倒放心了不少,若叶赟真那般热心,他还要胆战心惊,担心叶赟有所图谋,毕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叶赟虽然很有可能真的是南嘉木的道侣,但叶赟态度很不友好,齐烨书不敢多提要求,因此他忧心忡忡,却不再言语。 至于齐程,齐烨书已经将之忘在脑后。 一时之间,叶赟这边寂静无语。 而此时布下阴阳八分阵的山洞内部洞府处,柳如章坐在软塌之上,目光盯在前方的水镜之上,朝南嘉木开口道:“打开阵法,让那两人进来。荆潜是丹药,对灵草药性十分敏锐,将之引入万妖阵中;寒颐是剑修,剑意强大,将之引入百草阵中。” “好的,哥。”‘颜子涵’爽快的答应一声,从岔道朝前方走去,一边走一边跟叶赟开口:“柳如章会去找齐程杀人,你注意下他身上有无法器启动,小心别露了馅。” 叶赟闻言道:“你放心。” 叶赟走到齐程身边,借助空间规则破开齐程身上的储物法器,他并未没取走,而是时不时地监控。 果如南嘉木所言,齐程怀中有样铜镜法器闪烁了下,叶赟凭空撕裂空间,将那铜镜从齐程储物戒中抓出,随后结界一张,化身齐程打开法器。 一道縠纹从铜镜之上闪过,柳如章的面容在铜镜之中出现,他朝齐程笑道:“齐郎,外边又有不长眼的元婴前来,你替我将他俩捉回来好不好?” “好。”叶赟怕多说多错,只简短的答应了一句后便断了连续。 柳如章面色一沉,眼底闪过狐疑之色,齐程怎么这般冷淡?不过思及他逼他杀死自己的骨肉,齐程此时心情不好也是应当,柳如章眼底闪过厌恶与不屑之色,将铜镜一扔,便将‘齐程’的反常暂时忘到脑后。 叶赟从结界中走出,伸手一拍齐程后背,将齐程修为封住之后,走了出去。他一边走一边问南嘉木:“杀了柳如章与齐程便是,何必这般麻烦?” 南嘉木笑道:“不到最后,谁知道谁才是螳螂?” “你怀疑,这幕后,还有推手?”叶赟提出疑问道。 南嘉木点头,“凭借柳如章与齐程,哪能拿得出那么多珍贵的灵植,以及布下这能绞杀元婴的阵法?背后必然有人支持。” “不是‘南廷’?”叶赟懵了懵,柳如章的目标为鸿蒙书页,不是已经知道他背后之人是‘南廷’吗? “仅仅是鸿蒙书页,绑架齐烨书已经足够,为何要布下这足矣对付元婴的阵法呢?”南嘉木循循善诱。 “你是说,柳如章背后有两个人。一人是‘南廷’,他要的是鸿蒙书页,另外一人未知,要的是元婴修士。”叶赟顺着南嘉木的思路来推断,很快抽丝剥茧,猜出幕后之事,“而柳如章则借助另一人的力量,私下布置阴阳八方阵,为自己谋福利?” “对。”南嘉木开口道,“我怀疑是这样。咱俩先顺着柳如章,看他会如何做。” “现在他没怀疑,等阴阳八分阵失效之后,他还不知有人混入?”叶赟觉得南嘉木的目的不可能达到,一旦柳如章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不就是前功尽弃,还不如此时直接捉了柳如章呢。 “不急,这阵法花费甚大,另一名幕后之人不会就这般甩手不管的。”南嘉木打开阵法,将荆潜与寒颐放了进来,“且等三日。” “好。”叶赟答应着,也朝外围阵法赶了过去。 南嘉木根据颜子涵脑中的记忆,控制着阵法将荆潜与寒颐隔离开来。 不过令南嘉木诧异的是,荆潜阵法造诣不错,他这边阵法刚动,荆潜便拉着寒颐顺着阵法而动,南嘉木试过几次,都无法将两人分开。 南嘉木心念一动,将藏在阵法之后的迷魂妖植露出身形,让荆潜心中有数,同时传音道:“岔道一三一四五九,可见齐烨书。”之后又与叶赟传信:“叶赟,去捉了柳如章。” 叶赟诧异,“不等三日了?” “这两人太强,咱俩又不是真的颜子涵跟齐程,动手便会暴露,等不住了。”南嘉木折回身,顾不得荆潜与寒颐会不会相信。 他按一三九的选择朝里边奔驰而去,叶赟紧随其后,两人尽皆隐身,避免惊动里边的柳如章。 柳如章瞧了半天,也没见‘齐程’动手,叩击着铜镜不断呼唤‘齐程’,叶赟将铜镜直接扔到一旁,与南嘉木速度更快了。 柳如章心觉不妙,之前被他压下的疑惑又萦绕心中,他出了洞府,见山洞之中八具元婴俱在,心中惶惶然暂消。 柳如章心笑自己转世之后胆子愈小,却不知他转身之后,有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方空间。 98.98 南嘉木目光落到柳如章后背一瞬, 伸手一抓,一股不容人反抗的吸力从他掌心发出, 柳如章本来前行的身影霎时不稳, 禁不住顺着这股吸力咯噔咯噔地朝后退去。 一道不知打哪来的歪风将南嘉木的吸力打断, 柳如章踉跄了一下,身子一歪便倒在山壁之上。他抬头瞧见南嘉木, 面露仓皇之色, “你, 你不是颜子涵,你是谁?” 南嘉木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 而是弓着身戒备着暗中出手之人。心中不断猜测那人是谁,虽然他没出全力对付柳如章, 可是那人化解他的灵气也举重若轻,显然实力并不下于他, 或许还要更甚一筹。 柳如章动作飞快的退回洞府之中,那张以神魂搭成的结界依旧存在, 神魂不灭,结界不消。这是以生命凝成的保护结界,不是将对方看得比自己重,谁也不会搭这种结界。 南嘉木垂着眼眸,没去管柳如章。 那隐藏在空中的修士又开始动手,山洞偏僻之处悄无声息地出现一道黑洞, 黑洞似凶兽张开大嘴, 将隐藏起来的八名元婴吞下。 南嘉木眼底精光一闪, 来了,那需要元婴修士的另一位幕后之人。 南嘉木动作迅疾地赶到黑洞之前,同时灵气化作绳索绕在他们腰上,将八位修士连连串起,使其不至于掉入黑洞之中。黑洞的吸力与南嘉木的灵气互相角力,昏迷的修士在中间似随风摇摆的树叶一般飘荡,落不到实处。 空中那人身形虚幻如雾,好似与天地融于一体,五感无所察,神识无所觉,虚幻地如同不存在一般,他伸手一指,口道:“天地四方,无雾不在。雾当以迷,雾当以重,去!” 黑洞之处,南嘉木方圆之地,凭空出现白雾缭绕,浓郁的白雾倏忽间将南嘉木拢于其中。 在这浓雾乍起之际,南嘉木屏息凝神,迅速以灵气在外撑起一道界膜,不过须臾界膜似气泡一般破裂,白雾如蚕茧一般将南嘉木困在其中。 雾气湿湿黏黏的,便是南嘉木已经可以内呼吸,也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且随着雾气渐浓,南嘉木感觉身上有无数座山压在身上,且还再一座座地继续往上加。 不仅如此,雾气阻断南嘉木的视线感官,眼前除了茫然白雾,什么都瞧不见,也感知不到。更别说那八名修士。 那雾气还有麻痹神识的作用,短短瞬间南嘉木便觉得自己识海昏沉,思维转慢,连掌心灵气化成的鞭是否还握在掌心都不知道。 这种攻击太过诡异,南嘉木一时之间竟想不到好的化解方法,他只能一遍遍地运转《大乘经》,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南嘉木能使上的劲越来越小,掌心的灵气越来越细,好似随时都会断裂,而那八名元婴修士也离黑洞越来越近。 就在八位元婴快被黑洞吞没之际,南嘉木手腕上正在沉睡的红宝石忽然醒来,它一双圆溜溜的澄红的双眼从白雾中冒出,待发现周围雾气浓郁,带着规则之意时,心底涌起欢喜之意,它“啾啾”地叫唤两声,从南嘉木手腕之中飞起,畅快地在白雾中之中徜徉。 随着红宝石在白雾之中自由奔翔,围绕在南嘉木身边的白雾越来越稀薄,且都往红宝石身上流去。 南嘉木感觉身魂一轻,身上沉甸甸的大山没了,脑中昏沉沉的睡意没了,手脚也有劲了,他快速扫视一眼四方,发现掌心灵气化成的绳索即将断成数竭,忙强力输入,加固灵气绳。 四周雾气稀薄,全往红宝石身上飘去,南嘉木瞬间明了前因后果,当即赞道:“红宝石,干得好!” 红宝石高兴地“啾啾”两声,绕着南嘉木脸颊摩挲了一下,又畅快地在雾境之中游来游去。 空中虚影也发现这种情况,诧异的“咦”了一声,不信邪地再次一指南嘉木,口道:“天地四方,无雾不在。雾当以重,雾当以凝,去!” 本来稀薄的雾气再次浓郁,甚至凝成固态结晶,将南嘉木冰冻于其中。南嘉木身上天灵火一闪一闪的试图融化外边的冰晶,然而冰晶之冷,竟将天灵火压制得缩回体内,不敢反抗。 南嘉木皱眉,忽然明白这雾气是什么了,规则! 那藏在空中的人,是玄祺。 心知自己不是玄祺对手,南嘉木忙呼唤叶赟:“叶赟,你在哪?” “山洞之外,被场域阻在外边。”叶赟心中焦急,场域好比房子,除了主人邀请进去,便只有暴力破门而入这条途径,前者从叶赟被拦在外边便知行不通,后者玄祺规则之境高深,叶赟能不能破开难说。 南嘉木凝眉,便算此时他感悟出规则,也敌不过玄祺,要么只能束手就擒,要么希图红宝石给力点,能够对付玄祺的场域。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很被动。 南嘉木冥思苦想,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悟出规则的修士与未能悟出规则的修士,完全是两个世界。 南嘉木头发、额上、眼角、手脚都挂着冰晶,并一层一层的加厚。随着冰晶的加厚,南嘉木本来明亮的识海又渐渐地蒙上一层灰雾,变得暗淡,与此同时,他丹田之中的元婴与外边的南嘉木一般,渐渐地阖上双目。而他掌心的灵气鞭又慢慢的缩小,本来往外边移动了一段距离的八名元婴又朝黑洞内部倾倒而去。 红宝石本来畅快游动的身子一滞,赶紧回到南嘉木身边,身子拉长将南嘉木包裹其中,不断“啾啾”鸣叫,试图将南嘉木从昏沉中唤醒。 南嘉木身上的冰晶以可见的速度被红宝石吞吃殆尽,南嘉木掌心的灵气鞭终于承受不住黑洞的吸力,崩得断成数节。 修士纷纷似饺子入锅般投入黑洞之中,随着饺子一一入锅,黑洞也渐渐缩小,南嘉木识海中本来被灰雾压制地暗淡无光的书页此时忽然散发出流光,将识海中的灰雾一扫而尽,同时散发出清凉之气,刺激得识海神魂如被雪当头泼下。南嘉木冷不丁地清醒,见修士快全被黑洞吞没,忙手疾眼快地将最后一人用力扯回。 黑洞消失,最后一名修士落到南嘉木身侧,南嘉木身侧的浓雾全被红宝石一收而尽,红宝石胀得打了个饱嗝,又重新化作手镯盘在南嘉木腕上,重新陷入沉睡。 爆破声从山洞内响起,南嘉木及时张开结界,将震荡的碎石全拦在结界之外,而叶赟见自己攻击落到山洞之内,心知场域被撤走,忙急切奔入,如风一般落到南嘉木身前,关切地望向南嘉木,道:“嘉木,你没受伤吧?” 他上下扫视南嘉木,见南嘉木没受内伤,也没受外伤,心中松了口气。 南嘉木撤下结界,笑道:“放心,没事。”他摸着腕上又陷入沉睡的红宝石,将刚才之事说了,“多亏了红宝石,能够吞食玄祺场域中的规则。” 叶赟目光也跟着落到红宝石上,道:“可能是因为红宝石是天生雾精,本能便知道雾之规则吧。”所以,凡与雾相关的,都能吞噬。 “或许。”南嘉木摸摸红宝石后松开,将怀中元婴修士放到墙壁之上,此时叶赟才发现南嘉木身侧还有一人。 他目光扫向之前隐藏八名元婴修士的墙壁,又望向这唯一的元婴,也走了过去,道:“只剩下一名了?” “嗯,应该被玄祺带走了。”南嘉木松开手,任那名元婴歪在墙壁之上,直起身道:“这好像是齐程的师弟水月老祖。” 水月老祖是玉泉宗的天才弟子,只短短两百年就进阶元婴,因术法‘镜花水月’而得名。 “他吸入星云花香太久,需要解毒。”南嘉木目光转向后边,与柳如章隔着结界相望,“水月是齐烨书的师叔,而荆潜是丹修,他那应能炼制出解读丹药。”南嘉木的潜在意思是,将水月老祖交给齐烨书。 对这一情况,叶赟没异议,顺着南嘉木的目光瞧去,他知道南嘉木此时在考虑如何处理柳如章。 柳如章藏在结界之后,若想处理柳如章,就得先打破结界,剿灭齐程神魂。叶赟立马知道棘手之处,齐烨书是南嘉木的朋友,而齐程是齐烨书的父亲,若当真杀了齐程,南嘉木与齐烨书的友谊便到头了。 “咱俩先去齐烨书那边,这边我封住,柳如章跑不了。”至于之后柳如章如何处理,就看齐烨书的意思。 叶赟虽然没说后一句,但南嘉木已明了他未说之语,当即点头。 两人朝外走去,快走出洞门口之际,将水月老祖顺手捞走。 洞外,叶赟写下‘封’字,将里边两处空间都给封住,之后两人恢复本来面貌,朝齐烨书那边的山洞走去。南嘉木当头,叶赟托着水月老祖紧随其后,不过南嘉木刚踏入山洞一步,一道剑气迎面而来。 南嘉木左手剑出,刹那间将那道剑意湮灭,他抬头望向剑意发出之处,与寒颐隔空对视。 寒颐眼底一片平静,与他的剑意一样,看似一眼到底,却又怎么也探不出本源。 这人不好对付,南嘉木有心与他印证一番,当即将剑一横:“道友,请了。” “南道友。”齐烨书本来低头抚摸着闻衍脸颊,听得动干戈的抬头,一眼瞧见了南嘉木,当即惊喜地唤道,他目光落到南嘉木身侧的叶赟身上,心道还真是南嘉木的道侣啊。 虽然叶赟之前与此时面容不一样,但那气质极为相似,不容人认错。 “齐道友。”南嘉木收回剑,朝齐烨书点头,问道:“闻道友可无大碍?” 齐烨书顺着南嘉木的目光跟着落到闻衍的脸上,面上带着轻松的笑:“并无大碍,我师父说这毒易解。” 他给闻衍脑后放了块枕头后起身,为南嘉木与自己师父师公互相介绍:“这是我师父荆潜,这是我师公寒颐,这是我朋友南嘉木。” 荆潜正在炼丹,之前他收到南嘉木传音时虽然依旧怀有警惕之心,但见到星云草等灵草后见猎心喜,沿走途中顺手牵羊,将灵草一扫而空,因此此时才有解毒的原材料。 之后见到九条岔道,还是决定听从南嘉木的传音而行,便算那人心有算计,他们也可去瞧瞧是什么算计,也好过无头苍蝇乱撞。 谁知那人竟没骗他,齐烨书当真在此处,而齐烨书听了荆潜的话语之后,猜测传音那人不是南嘉木便是南嘉木道侣,不想还真是。 南嘉木救了齐烨书,又给他指了道路,荆潜对他观感很不错,“久闻南道友大名,果然人如其名,良才嘉秀。” 南嘉木听得荆潜之语,习惯性地跟着含笑追捧:“两位前辈亦是名声远扬,晚辈仰慕久矣。今日一见,两位前辈卓然多姿,不凡于群,较之名声更甚。” “过奖过奖。”荆潜笑眯眯地望着南嘉木,心道自家徒儿这个朋友怪会说话的,只是徒儿这个朋友修为未免进阶地太快,听徒儿说过,当初他与徒儿初见之际,还只筑基,此时却已进阶元婴,莫非是转世重修,且早早激活前世记忆的大能? 莫怪荆潜会这般想,南嘉木的进阶速度太过骇人听闻,修真界还从未有过不过百而元婴者,五十金丹都是天之骄子,两百元婴更是人中龙凤,毕竟想要短期进阶也得考虑身体承受能力,灵气快速倒灌经脉,只会损伤根基,而且心境修为会跟不上,因此修士大多宁愿慢一些磨一些,也不会贪快而引发一些列严重后患。 但南嘉木身上气息圆润平稳,并未有根基与境界不稳的痕迹,比他们一步步稳打稳扎修炼上来的还要根基扎实。因此荆潜猜测南嘉木是早早激活上辈子记忆的上界大能,毕竟上界大能与他们不是一个境界,说不得有秘术或者秘法能够短时间内达到如此成就。 荆潜虽然如此猜测,但他并没有被抱大.腿或者其他想法,只是感慨自家徒儿傻人有傻福,能够结识这般人物。 南嘉木与荆潜寒暄之后,荆潜将心神放到炼丹之上,南嘉木目光落到寒颐之上,寒颐瞧出南嘉木的战意,也当横自己的法宝,道:“道友,请了。” 南嘉木横起剑微微躬身,两人同时走向一旁空处,南嘉木望向叶赟,叶赟接收到南嘉木的意思,取出天宝写下“空间”二字,给这两人开辟出个空间供他俩切磋。 之后,叶赟将水月老祖往前一扔,对齐烨书道:“你师叔。”叶赟用的巧劲,水月老祖十分轻巧地落到齐烨书之侧,没发出半点动静。 “谢谢。”齐烨书道了谢,水月老祖被捉他是知道的,此时见到水月老祖还活着自然开心。 “你把齐程废了?”齐程还是叶赟走之前那个姿势,只是修为没了,身上带着肉眼可见的暮态,便算不蓄意报复,这人也活不了多久,毕竟修者以灵气蕴养自己的肉.体,一旦修为不再,体内灵气不存,肉.体自然恢复正常状态,进入生老病死的旅途。 “嗯。”齐烨书有些低落,任谁经历过亲生父亲要杀自己,都无法开心起来。 叶赟将齐程用神魂结界保护柳如章的事告知齐烨书,问他怎么处理柳如章。齐烨书怔愣了半晌,目光落在齐程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只是还不等齐烨书理顺自己心绪,想出个处理方法,齐程便忽然瞳孔扩散,就这样没了气息。 齐烨书再次怔愣,扭头望着齐程的视线无任何焦点,呆呆愣愣的。 荆潜专心致志地炼丹,叶赟闭口不言,等待着齐烨书回过神来。 良久,齐烨书长舒一口气,道:“这样也好。”齐程既然以神魂护住柳如章,那么因柳如章而死,也算得偿所愿。 齐烨书埋头捂脸,气息平稳,若非水珠溅落的声音,谁也不能发现他在哭。齐烨书无声地流着泪,保持着蹲坐姿势一动不动。 再抬头,除了双眼有些红,面上泪水痕迹全无。 叶赟没瞧过齐烨书当初大哭大笑似孩童一般表现情绪的画面,因此见齐烨书这般安静地默默地流泪,并未觉得有什么,倒是荆潜叹息一声,望着齐烨书目含怜惜之色。 他将一粒丹药递给齐烨书,道:“喂给衍儿吃吧。” 齐烨书接过,将丹药塞进闻衍口中,荆潜将另一颗喂给水月老祖,其他的解毒丹都细心的收好。之后将药渣倒掉,收好丹炉,对叶赟道:“道友,可能显示南道友与寒颐相斗画面?” 叶赟点头,伸出玉笔正欲写“镜”与“影”字,忽然山洞一阵震动,山石扑簌簌从天而落,显然有外物正强力攻击这座石山。 叶赟与荆潜皆神识朝山洞外探去,齐烨书抱着闻衍,费力地张开结界将他跟闻衍护好,至于水月老祖,实在是爱莫能助。 “师父,外边有人暴力破阵吗?”齐烨书身形伴随着山洞震动而摇摆,提高声音问荆潜。 “对。”荆潜朝外走去,对齐烨书道:“你呆在此处别动,我去外边瞧瞧。” 叶赟制止荆潜道:“我去吧。”他考虑的是,荆潜是名丹师,丹师普遍是没战斗的;再者他阵法造诣高,便算外边有多名元婴,他也能借助阵法与对方周旋甚至反杀。 叶赟此时没想起荆潜的毒手外号,或许想到了,也觉得自己去迎敌更好。 荆潜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不过还是笑道:“那麻烦道友的。” 叶赟身形一动,便消失于洞府之中,再出现,便到了外边阵法之内。 隔着阵法,他与外边修士隔空相望,叶赟与外边修士看似只一臂之距,实则相隔了一个空间,因此叶赟很是放心地站在阵法之中窥望来者是谁。 外边一共三名元婴,两名还是熟人——甄隐与南世鸣。第三位元婴女修柔美若娇花,看人的目光柔柔似水,带着润意。若不是她身上的威压,谁也无法将她与元婴修士联系起来,毕竟她看起来太过娇柔,太过精致,让观者禁不住心生怜惜之心。 叶赟眼底白色线条闪过,那女修在他眼中变成一道道规则之线,心知这女修是灵修,只是不知是天生灵修还是后天灵修。 叶赟直接打开阵法,放三人进来。 甄隐与南世鸣瞧见叶赟之后,皆惊疑不定,不过短短数年,叶赟修为怎么便与他们平起平坐?他进阶速度未免太快。 距离上次分别,叶赟不过筑基,短短二十余年再见,叶赟便成了元婴修士,这让甄隐与南世鸣心情很是复杂,竟不可遏制地升起妒忌之心。 凡是多年苦修熬成元婴的修士,面对叶赟这种恐怖的进阶速度,都会心生微妙之感,不仇视已算心胸旷达。 “叶赟,你怎么在这?嘉木呢?”南世鸣率先开口,他最为关心的还是南家血脉,此时瞧见叶赟忍不住问一下。 “在与人切磋呢。”叶赟简短地回了一句。 “这位道友,南道友与甄道友相识?”娇花一般的女修察言观色,心底一沉。她以为叶赟掳走元婴的正主,暴戾之气从她身上散出,若非顾忌着南世鸣与甄隐,她此时已经出手。 甄隐微妙了一下之后,道:“镜花道友,他绝不会是幕后之人。”他直视叶赟,感慨道:“你这般优秀,伯父为你感到自豪。赟儿,你怎么会在此处?” 镜花?叶赟想起救回的水月老祖,心道莫非这就是缘分?听到南世鸣的问话,叶赟平平淡淡地将事情说了,毫无剧情起伏,“我与南嘉木被人骗了进来,发现有人以元婴修士为阵基,妄图激活阴阳八方阵。我与嘉木直接破了他的阴谋,不过这人只是棋子,他身后之人将那些元婴修士掳走,我与嘉木只来得及救下一人。” “什么?”镜花老祖身上威压再也忍不住散溢,她身形踉跄有些不稳,她强稳住心神,问道:“掳走他们的人是谁?” 叶赟瞧了甄隐一眼,道:“上界修士,玄祺。” “什么,上界修士?”叶赟毫无征兆地落下个惊雷,这下甄隐与南世鸣身形都有些不稳了。 叶赟无所谓的点点头。 甄隐与南世鸣对视一眼,南世鸣对叶赟开口道:“此事干系重大,你可愿随我入宗门,将此事说与掌教听?” 叶赟瞧了两人一眼,又见旁边心焦狠厉的女修,提醒道:“不急,别忘了你们是来做什么的,我们只救下了水月老祖,不过找到了‘捕狩元婴计划’的执行人,你们要不要带走,逼问下信息?” 听到水月老祖被救,镜花老祖身上的那种紧绷与强捺感顿消,变成了一名如娇花般的姣好女子,安静地在旁不打扰他们三人叙旧。 “要。”南世鸣与甄隐用眼神厮杀了一阵,都想让叶赟将人交给自己,只是碍着其他人在,不好张口求.要。不过南世鸣想着,叶赟是嘉木的道侣,不交给他还能交给谁;甄隐则想着,叶赟是他表弟的儿子,不交给他这个大伯处理,还能交给谁? 因此两人都算淡定,跟在叶赟之后进入之后岔道之中。 叶赟伸手抹掉外边的‘封’字,带着三人进入山洞之中。 山洞之内八方阴阳阵已经激活报废,柳如章倒在山洞之中深受重伤。原来叶赟将此处空间封住之后,柳如章走出神魂结界,之后使劲法子都无法破开空间离去。柳如章发现自己出去不了后,以神魂结界加身,铤而走险。 他在明知阴阳八方阵有诈的情况下,仗着有齐程的神魂结界保护,强行激活阴阳八分阵法,结果被阵法反噬,神魂结界替他挡住一命,残余威力使他深受重伤,无法移动。 他惊惧地望着叶赟等人,心知大势已去,也不求饶,坦然地接受了之后的命运。 叶赟将柳如章交给南世鸣,对镜花老祖道:“水月老祖在另一个山洞之中,你随我来。” 甄隐望着叶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了嘴,心道,孩子大了,心偏向岳家也是正常的。 南世鸣眉开眼笑,心道,嘉木没看错这小子,果然上道。 他拎着柳如章,斜着眼昂着下巴从甄隐之侧走过,跟着叶赟去另一个山洞。 见叶赟出去一趟带回三名元婴,荆潜心中惊奇,面上却不露,只朝三人点点头,算是打下招呼。 南世鸣、甄隐与镜花与荆潜一一见礼。见礼毕,镜花迫不及待地赶到山壁边蹲下,让虚弱的水月老祖靠在自己肩头,她望着叶赟与荆潜,饱含感激道:“多谢二位道友。” “举手之劳。”荆潜摆摆手,不甚在意,叶赟更加不在意。 镜花见水月实在虚弱,当横抱起水月老祖,给两人各递了一面菱花镜道:“我是玉泉宗水月,这是信物,两位可凭借这菱花镜,无条件让我做一件事。” 荆潜与叶赟伸手接过。 她朝两人点点头,起身出了山洞,叶赟懒洋洋地将外出之路指出,水月将之记在心中,回头望了眼叶赟,头也不回地走了,心道,这个年轻人还挺有意思。 此时,南嘉木满面春.风的从空中走出,显然这场切磋收获良多,他瞧见南世鸣,面露诧异之色,“你怎么在这?” 他不过打了一架,好像错过了蛮多剧情。 “门内元婴师弟失踪,我奉命前来相救。”南世鸣简短的说了下,他上下打量了下南嘉木,道:“当年初见你,你不过练气修为,不想二十余年过去,你已进阶元婴,当真是世事莫测。”南世鸣感慨一句后,继续道:“你既已进阶元婴,不妨与我回一趟南家,南家之事,也到了该告知于你的时候了。” 99.99 布阳镇, 南家。 当年离开之时,南嘉木不及弱冠之龄, 练气修为;此时回乡, 已成人多年, 修为更是达到元婴,也算称得上衣锦还乡。 南嘉木望着熟悉的布阳镇城墙, 还记得离开时旁人的轻蔑与侮辱, 以及认定他被南家放弃后必然过的落魄又不安, 想来他们肯定料不到,他离开南嘉木后越过越好, 达到了他们不可企及的高度。 南嘉木有心想要炫上一炫,打打那些人的脸, 但又觉得自己都是元婴修士了,与这些低阶修士计较未免太过小气, 有失.身份。 南嘉木遗憾地放弃这个念头,跟着南世鸣去了后山。 南世鸣迫不及待地想将南家的历史说与南嘉木听, 让他知道南家祖上的辉煌,以及南家后人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任务。 后山之上,一如既往的寂寥,野鹤在河边自在饮水,粼粼波光在其后拉长,铺满半边河面。南世鸣对这些野趣图视而不见, 直奔后山中最高的那座如仙人远眺的山峰而去。 那座山峰是南家的禁.忌之山, 禁止族人踏入。南嘉木以前深受网文小说的毒, 认定禁.忌之地必有宝藏,而那宝藏只为有缘人而开,因此幼时南嘉木没少偷偷摸摸地去那禁地之地。 只是宝物没寻到,他连靠近都不得。 此时南世鸣站在山脚,指尖弹出一抹鲜血浮于空中,示意南嘉木也弹出指尖血。 两珠指尖血在空中熠熠生辉,在阳光折射下红得过于鲜艳,竟有种妖异的美感。南嘉木一怔,再正眼一瞧,指尖血依旧是指尖血,似红豆般圆润,并无之前的那种妖异之感。 南世鸣见南嘉木紧盯着指尖血,道:“我南家血脉特殊,与旁人不同也是正常的,何须大惊小怪。”说完后,南世鸣双膝跪地,顺手一拉南嘉木。 南嘉木见南世鸣肃穆,便顺着他的力道跪在他旁边,目光落到叶赟身上。 南世鸣道:“叶赟非我南家血脉,不可进入,无须入跪。” “叶赟他得在外边等?”南嘉木诧异道,他与叶赟鲜少分离,此时有些不甘愿。 “非我南家血脉者,不得去见先祖天颜。”南世鸣简单解释了下,叩跪三,口道:“叩启先祖,今南家第一百八十代孙南世鸣,携南家第二百二十一代孙南嘉木,于新元五零一八年前来祭拜,请先祖开门。” 随着南世鸣的祷祝,眼前远眺的面目模糊的仙人好似绽开一个笑,山脚居中露出一条门形通道来。 南世鸣起身,朝前面通道而去,南嘉木紧随其后,叶赟也欲踏步上前,却怎么也前行不了半步。此时叶赟方信南世鸣所言。 不过,南家先祖这般排外,连南家伴侣都不得进入?叶赟脑子顿时出现凡间女子出嫁夫家,却不得入祖庙,不得祭祖的俗情,那情况与他此时何等相似,叶赟刹那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从门外往里瞧,门内漆黑一片,然而踏步其中,则光线通明,照亮前后。通道并不长,不过数十步,便到了云雾弥漫之处,云雾弥漫之间,有宫殿在云间若隐若现。 南世鸣拉着南嘉木再次三叩首,口道:“不肖子孙南世鸣、南嘉木再拜先祖,请先祖垂青,赐下天梯。” 南嘉木心中腹诽,南家先祖这排场,面子真是比掌教还大,他全部威风,都用来对付南家子孙了吧。 随着南世鸣祷告,眼前云散雾收,一道透明的天阶出现在眼前。天阶高可百尺,其上有云雾遮掩,目不可及。因天阶透明,走在其上,仿若一步一虚空,若胆小畏惧者,不敢前行。 南世鸣拾阶而上,南嘉木尾随其后,他俩往前踏出一步,好似跨过一个空间,其后云雾再聚,将身后石阶牢牢遮住,而地面已在数尺之外,目光不可触及。 南嘉木与南世鸣仅仅踏出九步台阶,便到了宫殿之前。 南嘉木心道,这先祖还算仁义,没让他俩真的走几万个台阶上来。 宫殿富丽堂皇,檐牙高啄,朱红之色遍瓦与柱,云雾缭绕,仙不可收。 檐下牌匾书:“太虚大清净天尊圣人宫”,其侧有联楹云:“教化世人功过千古人仙人皇;开创新元名传万代同德同心”。 宫殿红鎏大铜门大开,露出里边的雕像,以及雕像前边的蒲台。 南嘉木跟着南世鸣走进宫殿之中,只见宫殿之内处处精致,处处轩峻,随意一样东西,都是修真界难得的好物。 地面是极品灵石铺成,蒲台是清心草编织而成,雕像是万年青古玉雕刻而成,香炉是没有器灵的灵宝,墙壁是整块的碳變石,贡台是深海中的花斑鱼骨,盛放的鲜花草木无一不是琼花异草…… 修真界其他任何一个修者见到这座宫殿,都很难变得不疯狂,只是南世鸣心中充满对先祖的崇敬,宫殿之中的任何宝物在他心中都属于先祖,自然不会起觊觎之心,而南嘉木则是觉得,这些东西都是有主之物,他的素养不允许他心生贪婪之意。 南世鸣拉着南嘉木跪拜在雕像前边的蒲台之上,目光带着狂热之意,道:“你没看错,我们南家先祖便是太虚大清净天尊圣人,南亭飞尊者。” 南嘉木望着这雕像,依稀有熟悉之感,好似之前瞧见过一般,细细回想之后,南嘉木恍然,小海秘境中那个给他醍醐灌顶的雕像。 在小海中初见太虚圣人雕像,南嘉木觉得那雕像隐约有些熟悉,但并没认出是谁,此时瞧见他坐落在南家先祖之位,南嘉木明白为何熟悉了,那雕像眉眼与他相似,只是因为小海秘境中雕像太过粗糙,而只有三分相似。 而眼前这座雕像精雕细琢,仿若生人而立,与南嘉木相似度高达八成。至于凡间的太虚圣人雕像,除了手持书本眺望远方的造型与小海秘境中的一样,面目无丝毫相似之处。 莫怪当初见到凡间太虚圣人雕像时,南嘉木没法联想到小海秘境的雕像之上,更没想到,他会是自己的先祖。 面对先祖雕像,南嘉木有些心虚,凡间那些太虚圣人雕像全换成了他,他岂不是抢走了先祖的信仰? 不知者无罪,希望先祖不要怪罪于他。 “先祖推动‘大荒文明’,终结‘大荒黄昏’,开启‘新元之世’,又最终以身化万物,神魂融天地,护我大荒界外敌不侵,长久不衰。”南世鸣激动地开口:“先祖恩泽大荒界,是我大荒界所有生灵的恩人,我等身为先祖子孙,岂不有荣俱哉!” 南嘉木点头,道:“先祖真伟大。” 南世鸣骄傲道:“我俩身为先祖唯二血裔,有责任将先祖的血脉继续传承下去,你说是不是?” 南嘉木不答话。 南世鸣见状,也不逼迫于他,道:“敬先祖。” 他恭虔地三叩首后,挺腰瞑目,口念:“‘皇矣圣人,临下有赫。监观四方,求荒之莫。文明不生,灵未开化;民生不裹,民狩不获;圣人耆之,亲躬教世;世书于手;白雾加身……桑麻有德,五谷丰登;克明克类,克长克君;乃有礼仪,乃成王邦;乃有家族,乃有道德……兹尔万世,祀祚不息’,不肖子孙九叩首。” 南嘉木听完祀文,跟着南世鸣动作,以头敲地,瓷实磕头。 磕完头后,先祖雕像持着的书页忽然泛起白光,这道白光笼罩在南嘉木身躯之上,霎时南嘉木浑身暖洋洋的。 南世鸣激动地语无伦次,“先祖显灵了,先祖显灵了。”他望着南嘉木眼底闪过妒忌,先祖这般喜爱南嘉木,初见竟赐下恩泽之光。 据他所知,除了南嘉木,南家祖上,从没有一人,从没有一人,能得到先祖馈赠。不过随即又释然了,南嘉木不及五十便进阶元婴,有先祖遗风,先祖偏爱他也是应当的,如他这般愚钝者,皆是不肖子孙,得不到先祖偏爱也正常。 南嘉木此时沐浴在白光之中,有白色书页从雕像书本之上飘出,在空中停顿了一瞬,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钻进南嘉木识海,与南嘉木识海中的那本书页融为一体。随着鸿蒙书页的融合,金底白边书页不知何时蜕变成淡紫色。 而随着鸿蒙书页残页的融合,南嘉木身上的气息再次变化,修为不断上升上升,直至突破元婴中期将近后期方止。 待书页彻底融合,南嘉木睁开双眼,他感受到身上实力的增加,陷入沉默之中。先祖竟这么喜欢给人醍醐灌顶? 或许是因为当初他教导的修士进阶都太慢,所以先祖才醍醐灌顶当做恩惠?毕竟先祖是上界来的,上界灵气较之下界更为浓郁,进阶速度自然远快于下界,故而先祖看不惯下界修士蜗牛般的进阶速度? 南嘉木沉默会后,便将这事抛开,真心实意地叩首再三。 南世鸣见白光消散,里边南嘉木的修为已经比他还要高上一点,忽然觉得妒忌不来,同血缘不同命。 祭拜了先祖,南世鸣与南嘉木走出宫殿,南世鸣一边走一边与南嘉木道:“先祖有本命法宝藏于维扬秘境之中,南家后人的任务是带回先祖的本命法宝,将之送回先祖宫殿前。对了,先祖血脉有起死回生之效,若为修界知晓我俩为圣人后裔,便算他们承蒙圣人恩泽,也难免有那等丧心病狂之人对我俩出手。所以,圣人后裔之事,出了我口,入了你心,不得第三人知,连叶赟也不能告诉。” “先祖陨落太久,久到修真界已经忘了先祖恩情。”南世鸣心有感伤:“第九十二代先祖,便是轻信他人,而差点被人扒皮炼丹。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切记切记!” 南嘉木连连点头,忽然他心有所感朝后瞧去,宫殿又在云间若隐若现,而他与南世鸣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山脚之下,有通道通往山脉之外。 见南嘉木面露惊奇之色,南世鸣骄傲道:“先祖术法滔天,这等空间异术不过是小意思。” 两人走出山洞之外,叶赟听得动静转身,与南嘉木的视线对上。 南嘉木朝叶赟露出个笑,道:“走吧。” 身后通道再次关闭,山峰再次仙人亘古眺望。南世鸣与南嘉木道:“那伟大任务我便交给你,先祖偏爱于你,想来由你完成先祖最为开心。” 南世鸣虽然心知先祖偏爱优秀子孙是常事,但到底意难平,忍不住开口刁难一下。 南嘉木抬头,问道:“你呢?” “有外界修士闯入,我去调查此事。”南世鸣欲言又止,最终只道,“风雨将来,你多加小心,以保全自己为要。” “你也一样。”南嘉木朝南世鸣道。 南世鸣唤出代步之器,往前踏出一步,代步之器飞到南嘉木上方,他转身,动了动唇道:“南家血脉传承之事,你别不放在心上。” 怕听到南嘉木拒绝,南世鸣说完这句之后迅速离开,眼前划过一道弧线,便消失于天际之间。 “什么南家血脉传承?”叶赟一听这事,有些敏.感,当年他初与南嘉木结为道侣之时,南世鸣便提过此事,此时南世鸣再次提起,莫非嘉木答应了? 南嘉木摇摇头,道:“南家血脉传承之事,就交给他吧,我不掺和。” 叶赟放下了心,又问:“伟大任务又是什么?” 南嘉木传音道:“去维扬秘境,取先祖当初留在其中的宝物,不是什么大事。” 去维扬秘境取样宝物,这还不是什么大事?叶赟侧目,凑向南嘉木,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手中有几张鸿蒙书页残页了?” 若非南嘉木书中残页比较多,南嘉木说话不会这般自信。 “五张了。”南嘉木眉开眼笑,“灵夜老祖手中有一张,只有三张下落不明,不过若能找到‘南廷’,剩余三张的下落或许也有了。” 听了南嘉木的话,叶赟觉得维扬秘境打开指日可待。 或许真到了维扬秘境出世之时,之前修士无论怎么打听鸿蒙书页的下落,都一无所得,只能留下鸿蒙书页或许是神话传说、趣事轶闻的猜测,而现在鸿蒙书页一一现世,集齐也只是时间问题。 “走吧,去玉泉宗。”南嘉木取出黑石,两人也消失于南家后山之中。 两人还未到玉泉宗,便先听到一则消息,不得不改造前往器宗。 100.100 安肃身死, 庄凝为石贤所擒,十月初六, 血祭庄凝以向安肃谢罪。 听到这则消息, 南嘉木顿时惊呆了。厉害了庄凝, 大宗门有后台的弟子也敢说杀就杀。 “你说我该不该去救?”南嘉木停在半空之中,朝叶赟问道。 叶赟望向南嘉木, 道:“你不是心中已有主意?” 南嘉木沉默了会, 有些烦躁道:“我是怕庄凌闯入器宗。”虽然上次庄凌嘴上说与庄凝恩断义绝, 但恩义哪真那么容易绝? “当初就不该让庄凝接近庄凌。”南嘉木心中烦躁之意不减,将黑石调转方向, 道:“我俩去看看。” 叶赟瞧了南嘉木一眼,没反对, 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两人一路朝器宗方向飞去,路上遇上了三个看热闹的修士, 正一边赶路一边窃窃私语地交流。 “三师兄,石贤这次怎么这么好心, 给安家一个交代了?”一名骑着金元宝的修士朝当头踩着碟盘的修士相问。 “我知道,我知道。据说庄凝要杀的是石德,因为石德跟庄家有旧怨嘛,只是最后关头石德将安肃拉到身前,抢回了一条小命。安肃不像安沁那样只是安家族人,而是宗门精英弟子, 石贤怕宗门怪罪, 便将庄凝交出去堵住安家的嘴。”说这话的人踩着符笔, 穿着绣着各种符文的法袍,一看便知身份不低,所以才敢这般随意贬低石德,蔑视石德。 “厉害了石德,杀了人家姐姐不够,还坑死了人家弟弟,安家上辈子是欠了石家这对父子多少天材地宝,才让石家这对父子今生这般坑回来啊。”脚踩金元宝的修士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将石德杀了嫡母之事大喇喇地说了出来。 “没法子啊,谁让石德是真爱之子呢,他父亲宠啊。私生子做到这份上,也是头一份了。只是可惜安肃,白死了。”脚踩符笔的接口了一句。 可不是白死了,当年安沁作为石贤广告修真界的道侣,她被石德杀了,石贤还不是什么表示都没有。也是安沁倒霉,恰好安家唯一元婴陨落,石贤此时进阶元婴,安家想给安沁出头都没底气。 因为此事,石贤在修真界的名声不怎么样,借助妻家进阶元婴,达成目标后,便将妻家一脚蹬开,过河拆桥都不带这么快的。 是的,修真界没谁相信安沁是石德杀的,毕竟安沁是金丹修士,而当时石德只有筑基,普遍看法是石贤杀了安沁,却让石德背了锅。明面上大家都说石德杀了安沁,暗地里却彼此心照不宣。 “这次替罪羊不是自己儿子,石贤痛快地给了安家一个交代,可是罪魁祸首依旧逍遥法外,也不知安肃知道这个处理,会不会安心瞑目。”脚踩符笔的青年感慨了一句。 “安肃之事不要插手,器宗掌教自会处理。”一直安静听两人八卦的三师兄忽然开口:“记住了,此次我们的目的,是给石德一个深刻教训,让他知道,血脉肮脏者就是血脉肮脏者,明明流着石贤那小人卑劣的血脉,竟然敢胡扯自己是我甄师伯的儿子,真不知他哪来那么大的脸。” “或许是他那不要脸的娘给了他这个勇气?”脚踩金元宝的那人接了一句,他自以为说了个冷笑话,却无一人附和。 三师兄冷笑:“得了,他娘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人死万事空,何必攀扯到死人身上。” “知道了,三师兄。”金元宝修士应了一声。 三人的法宝速度很快,他们说话时远坠两人之后,元宝修士应答之后,三人远超两人,很快在他俩眼前消失不见。 南嘉木戳戳叶赟,道:“那三人,应是玉泉宗修士。” 叶赟有些诧异道:“怎么瞧出来的?” “那个金元宝,齐烨书曾经提到过。”南嘉木开口:“齐烨书小时候喜欢用灵草炼制糖豆,这个金元宝便时不时去齐烨书那骗糖吃。”因为一个成年人经常去个小孩那骗糖豆吃太过无耻,南嘉木下意识的记住了这个人。 “那个甄师伯?”叶赟忽然忆起他们提到的甄师伯,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心知叶赟想问什么,点头道:“对,就是你想的那位,你大伯甄隐甄老祖。据说当年石贤喜欢的师妹,对甄老祖情根深种。” 南嘉木组合下语言开口:“当年石贤带着苏音尸身以及石德回宗门,众人默认苏音遭遇不测,石德是石贤与苏音培育的私生子,虽然石德未曾承认,但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可石德自称是甄老祖的儿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石德脑子有坑,”南嘉木歪下头,笑道:“或许甄老祖的体.液或者精血被人偷了?跟上那些人或可知真相,不过你对这些八卦也有兴趣?”南嘉木调侃道。 叶赟瞧了南嘉木一眼,没说话。 南嘉木乐了,笑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你没兴趣。” 嘴上说着没兴趣,但心里十分关注。 “我十分想了解后续,你能不能在黑石上写个‘快’字符文?”南嘉木歪着头望向叶赟,眼底闪烁着了然的笑意。 叶赟见南嘉木歪头有些可爱,心中萌了一下,但与南嘉木双目一瞬,萌意顿时消散。他当做没瞧见南嘉木眼底的了然调侃,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取出天宝写了。符文闪烁了一下,隐没于黑石之中,登时黑石速度加快,追上了前面那三名玉泉宗修士。 而此时,他们也到了器宗外围的城镇。 玉泉宗三位修士进入城镇之后,便发了张传讯符,之后去了一处酒楼等人。不多会儿,酒楼之外来了一名金丹修士,他伪装成筑基修士,身着器宗内门弟子的服侍,只是腰间佩戴着紫色垂條。 “是器宗精英弟子。”酒楼之中有修士瞧见这金丹修士腰间的紫色垂條,倒吸一口气。 练气与筑基呼为弟子,金丹与长老称为长老,这名金丹修士伪装成筑基弟子,估计不想让人发现他的身份。 他径直上了二楼,走到那三名玉泉宗的金丹弟子桌前坐下,道:“稀客,玉道友,符道友,金道友,贵客平素繁忙,今儿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小庙拜访?” 被称作玉道友的是脚踩玉碟的修士,他寒暄道:“多年前与舒道友相见,道友那手炼器手法至今震撼于我。故而我们师兄弟有法宝炼制,便想到了道友,不知道友可愿接我这私活?” 金元笑眯眯的道:“我想请道友为我炼制一样攻击武器。” 符璧点头,“我亦然。” “承蒙三位瞧得起我,这活我接了。”舒钰笑出声一口白牙,“三位难得来我器宗,不妨随我入宗一游?” 三人自然求之不得,忙答应了。 三人随那修士前往器宗,南嘉木与叶赟互相对视一眼,歇了跟上去的心思。 南嘉木叩击着桌子,想出一个主意:“咱俩以元婴的身份去见器宗掌教,说有外界修士之事与他商量?” “可行。”叶赟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与南嘉木不是那低阶修士,并非没有进入器宗的资格。 不过还不等两人实施这个计划,两人便先瞧见了甄隐,同时甄隐也瞧见了他俩。 甄隐眼底闪过诧异之色,道:“你俩来器宗,是想找器宗修士炼器?” 南嘉木乖巧的笑道:“我对炼器很感兴趣,只是除了器宗,外边并无完整的炼器传承,所以想来器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结交大师,交流交流炼器心得。” 甄隐闻言,道:“你随我进器宗,我与器宗掌教说一下,让你与器宗弟子切磋交流。不过你修为得压一下,金丹便行。”不然一元婴修士若是比不上金丹修士,丢的是南嘉木的脸;若是赢了,更是胜之不武,名声不太好听。若压制了修为,那边是折节下交,只要南嘉木不与器宗弟子斗殴斗气,便算后来传出他元婴修士的身份,也是美名一桩。 南嘉木与叶赟将修为压制金丹,跟在甄隐之后朝器宗山门走去。 路上南嘉木好奇地问甄隐来器宗的目的,甄隐闻言并无隐瞒,道:“上界修士掳走元婴道友不知要做什么,宗门派我来与安掌教商议一下,看能不能想出法子将那上界修士引诱出来。数万年前,大荒界遭外来修士袭击,大荒界就此进入‘大荒黄昏’时期,若非太虚圣人力挽狂澜,大荒界怕是就此消亡。‘大荒黄昏’是大荒界最为黑暗的一段时期,无论是高阶修士还是低阶修士,都是外界修士的奴隶,每天都有海量修士无缘无故死亡,残暴、虐杀,大荒界修士过的比未开化的妖兽还不如。好不容易那段惨痛的历史过去,大荒界不能再来一次‘大荒黄昏’,毕竟大荒界没有第二个太虚圣人。” 南嘉木为自己身为太虚圣人后裔而骄傲,听完后开口道:“不会再出现‘大荒黄昏’的,太虚圣人依旧在保护我们,界外屏障便是最好的凭证。虽然不知那些界外修士如何进入大荒界,但这代价必然是巨大的,因此,我们只要将这外来修士找出剿灭,便可再迎来和平期。不过这也是给我们大荒界一个预警,‘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想来此事之后,修真界又会迎来一次修炼高峰期。” 同时南嘉木希望,已经飞升上界的修士能够知道上界对大荒界的觊觎,飞升之后不忘努力修炼,为保护大荒界而努力。若上界有大荒界修士建立的势力,料来上界修士不敢轻易将大荒界纳入殖民界。 “希望如此。”甄隐眉目微舒,“此事多亏你与叶赟,若非你俩,大荒界还不知多久才发现外来修士。” “保护大荒界,匹夫有责。”南嘉木笑道。 “你俩是个好孩子。”甄隐望向南嘉木目光愈发柔和。 甄隐将拜帖通过山门传进器宗,此时有人带他们三人前往正殿,只是路上先遇上石德,石德望着甄隐面容微微激动,朝那带路的修士开口道:“大师兄,这是掌教的客人吗?” 待他瞧见与甄隐八分像的叶赟,眼底闪过憎恨之色,阴沉着脸,心道,就是因为这个私生子,父亲才不愿认他的吗? 愈是如此想,心底对叶赟憎恶之意愈甚,脑中闪过一系列无声无息杀死叶赟的法子。 101.101 给甄隐引路的器宗大弟子秦昉, 他对石德印象不好,因此见石德拦路, 当即眉眼不耐, 他冷淡道:“是的, 掌教等着接见贵客,石师弟若无别事可自便, 我先带贵客去大殿。” 石德将视线从叶赟身上拉回来, 朝秦昉讨好笑道:“正好我有事找掌教, 我与贵客一道去。” 秦昉道:“今日掌教怕是不得闲,若无大事, 师弟不妨改日再去。” “无妨,我可去主峰寻师兄弟玩, 等掌教处理完事情之后,我再去求见掌教。”石德走进两步, 目光孺慕地望着甄隐。 秦昉见石德铁定心要一道,不再说话, 在前默默带路。 石德溜到甄隐身边,将落后甄隐一步的叶赟与与南嘉木挤开,朝甄隐笑道:“甄师伯,我是石德,苏音的儿子,您还记得我娘亲吗?” 石德也是最近才发现他母亲留给他的平安锁的奥秘, 也才知自己是甄隐的儿子。 苏音是器宗亲传弟子, 炼器造诣高超, 她炼制的平安锁也内有乾坤而旁人不知,连石贤都没瞒了过去,不然他不会留着平安锁中的手帕让石德发现。 手帕中写着的是石德的身世,当年苏音闯秘境历练时身受重伤命不久矣,是她师兄石贤前来相助。她不甘心自己一生与爱慕之人无任何关系,哀求石贤向甄隐求一精血,她临死前想为甄隐蕴育后代。 石贤不忍苏音死前愿望落空,便去寻甄隐,带回了一瓶精血。 苏音以自己精血与灵气结合甄隐精血培育出石德,怕甄隐日后不认石德,或者有其他意外发生,便将石德身上记载在手帕藏于平安锁之中,让石德随身带着。 之后,苏音油尽灯枯,就此陨落,而石贤带着苏音尸体与婴儿石德回宗门,并默认石德为亲子。手帕之中除了写石德身份,更是述说相思,更让石德守在甄隐身边,别让任何修士占据甄隐道侣之位。 她得不到的,也不想被人得到,她都要死了,想最后自私一回。 石德通过手帕察觉到自己母亲的深情,以及母亲帕上述说的以及这些年自己听见的甄隐雄姿英态、惊才逸群,本来与石贤同仇敌忾、一并讨厌甄隐的石德迅速叛变,觉得自己有这么个亲爹与有荣焉。 此时瞧见甄隐,心中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亲近之情,前来相认。 甄隐面容冷淡,听到石德提了苏音神色未曾有半点异变,不仅没异变,反倒眼底闪过一丝茫然之色,随即才反应过来苏音是谁,面露恍然大悟之色,“原来是苏道友之子,苏道友近来可好?你父亲是谁?苏音道友成婚怎么未曾昭告修真界?” 石德面色一变,甄隐这话的意味太多,听在石德耳中竟有种讽刺之意,甄隐这是骂他是私生子还是奸生子?他变成私生子,还不是甄隐害的?莫非甄隐想不认账? 石德心中对甄隐的孺慕迅速消退,转而又充满憎恨,他不认他,是因为他身后的那个私生子?石德厌弃地瞪了叶赟一眼,朝甄隐道:“我母亲当年寿命有瑕,不愿心留遗憾,便为她喜欢的男子培育一子。” 石德在‘她喜欢的男子’几字之上重重读出,期待地望着甄隐,这下甄隐能知道他隐含意思了吧? 甄隐迅速扒出石姓,与苏音有旧的男修,扒出之后态度迅速冷淡了下来,“原来是石贤道友之子。” 石德,…… 南嘉木从甄隐开始答话便在后边憋着笑,此时忍不住给叶赟传音道:“你这师伯,真真是个妙人,不问世事如此,石德一片心思全费,还把自己噎个半死。” 叶赟瞥了石德阴沉的面孔一眼,心道这人修炼完全不够,喜怒形于色,涵养不到家,果然顺风顺水地过着,宠得不知天高地厚。 “甄师伯,您真不记得我娘亲苏音了吗?”石德勉强笑笑,眼底阴郁快要凝成实质,他说话愈发轻声,“她最喜欢的,不是你么?” 甄隐心底诧异,印象中苏音常常跟在石贤之后,安静而纤弱,而他与苏音并没有见过多少面,更别说交流,苏音喜欢他?滑稽! 甄隐不以为然,不过随即他反应过来石德话语中的意思,面容一冷,淡淡道:“石小友癔症了,秦师侄,去通知石道友吧。” “好。”秦昉朝空中抛出一道传讯玉符。 石德不敢置信,他面露受伤的神情,道:“你不认我,你不认我是不是因为他跟他娘?”石德一指叶赟,指着叶赟那张与甄隐有八分相似的脸蛋。 甄隐还未说话,秦昉先呵斥道:“秦师弟,你心魔入体了吗,这等荒唐话也敢说出口!你是石师叔之子,与甄前辈有什么关系。还不速速向甄前辈道歉!” 石德瞪了秦昉一眼,转身跑了。他才不道歉,明明是甄隐的错。 秦昉朝甄隐道歉道:“甄前辈,宗门弟子无状,唐突前辈了,我替他向您道歉,我会让石师叔好好管他的。” 甄隐冷淡的点点头,大度的没计较。只是石贤之子为何将他认为父?石贤与他关系一向不对付,起初是因为他实力稳稳压对方一头而引来对方厌恶,后来是据说石贤恋慕之人喜欢他而对他刀剑相向,虽然当时他没瞧出石贤恋慕之人是谁,可是石贤大婚时他见过他道侣,那安沁女修他并不认识。 他一直认定后者是外人误传,此时听石德之语,莫非此事为真,且另有隐情?他将其中关系撸明白之后,对石贤印象愈发不好。 不过他并依旧不认为这事与他有关系,很快将之抛之脑后。 秦昉将三人引至主峰峰顶,顶峰峰顶之上云萦雾绕,云雾萦绕之后大殿隐没其中。大殿之外庭院之旁有石碑乱矗崖边,看似杂乱又遵循一定的规律。 宫殿之前,有一微胖白面中年修士负手迎立,他面带浅笑,那笑容温和无害。 他便是器宗掌教是安大师。 “稀客稀客,甄道友难得来我器宗一趟,必与我浮白半宿。”他笑着上前迎接甄隐,不过视线之中瞧见甄隐身后的叶赟,眼底闪过意外之色。不过很快安大师收拾好情绪,胖乎乎的面色带着喜色。 甄隐瞧见安大师,面容一缓,道:“自然,不过烹茶煮酒之前,得先安排我这两位后辈。” 南嘉木飞快地撩视了两人一眼,心中若有所思,他戳戳叶赟传音道:“安大师与甄伯父,很熟啊。” 叶赟“嗯”了一声,道:“安大师与我父亲相熟,我父亲又是甄伯父的表弟,甄伯父与安大师相熟,并不奇怪。” 南嘉木心道,原来是叶赟父亲的旧识,难怪当初叶赟提起安大师面色有些怪异。叶赟并不喜欢他父亲,也不想受到他父亲的恩惠。 安素听了甄隐的要求,目光落到南嘉木和叶赟之上,慈爱道:“原来两位贤侄对炼器感兴趣,昉儿,去组织下交流会,带他们去见见你师弟。” “是,师父。”秦昉朝安素行了一礼,转身对叶赟与南嘉木道:“两位师弟,与我来吧。” 因为甄隐要在器宗待上一段日子,秦昉带南嘉木也叶赟去了半山腰处主峰弟子洞府聚集地。按理说金丹修士有开峰称小峰主成为门内长老的资格,但若是不舍离开器宗九大主峰的金丹,依旧称为弟子。 这处便是掌教金丹弟子聚集处。 他秦昉在自己洞府旁边划出一块地,对南嘉木与叶赟道:“两位师弟既为道侣,是否住在一处?” 南嘉木点头,朝秦昉笑道:“谢过秦师兄了。”他伸手取出一块黑石,将他往那地面上一抛,黑石迅速化作简陋的石屋落在那块地皮之上。 秦昉见这法屋粗糙简陋,不由得皱起了眉,这样的炼器手法,这样的炼器水平,未免太低了些。他心内叹息了一口气,心中盘算明日该邀请哪些师弟。住在附近的师弟身为器宗精英弟子,性子难免会傲一些,万一因为嫌弃这两位师弟炼器水平而得罪了这两位师弟,只怕两边都不好看,所以邀请人选,需慎之又慎,最好来的那些师弟温柔脾性好、心胸宽和,且好为人师。 秦昉还在琢磨人选,南嘉木与叶赟便将住处布置好,秦昉眼底闪过诧异之色,瞧不出两位师弟炼器水平不行,阵法禁制能力顶端,或许以炼器之法交流阵法禁制? 有其他修士瞧见秦昉过来打招呼的,瞧见禁制里边粗造滥制的石屋,当即不客气的笑出声,道:“这是哪位师弟的作品,跟初学者一样。” 南嘉木心道,可不是初学者炼制的么,炼制几十年了呢。 秦昉怕南嘉木与叶赟尴尬,忙道:“这叫返璞归真,不拘于外物。有修士喜欢华丽,有修士喜欢精致,有修士喜欢异类,有修士喜欢简洁,没人风格不一,才有了炼器的多姿多彩。所以,这位师弟喜欢古朴,也是一种风格。” 南嘉木听着秦昉煞有其事地解释,心中对他好感更甚,也没出声反驳,默认自己喜欢古朴粗糙的。 “什么喜欢古朴风格,这是幼儿堂没毕业吧,宗门内十岁小修都比这水平高。”一名穿着紫色服饰的金丹修士缓缓走来,眼底闪过鄙夷讽刺之意,“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称自己会炼器了?师兄,你该去缇医师处瞧瞧眼睛了。” 102.102 来者是他师弟韩彬, 他师叔韩佑的亲传弟子。 他师叔是他师父的同脉师弟,他师叔当年竞争掌门之位输了后, 一直不服气, 一直与他师父别苗头, 连带着他门下弟子也与师父门下弟子争锋相对。 特别是眼前这位,更是将与他作对发扬光大。 秦昉凝眉, 道:“师弟, 你这话谬矣, 愈是简朴愈是自然,犹如万法终究归一。”秦昉不赞同地望着韩彬, 继续道:“而且我们从小便学习,不要小看任何一位炼器师, ‘三人行必有我师’,或许他们炼器水平不如我们, 但他们能给我们提供更多思路。炼器一道不能敝帚自珍,而应海纳百川。” 秦昉说话客客气气的, 但他就差明说,师弟,你狭隘了。 韩彬气得双眉倒立,冷笑道:“师兄这张嘴愈发刁钻了,若你说的‘师’是指这种小孩儿闭着眼都能炼出的水平的话,那恕我宁愿自珍。‘久居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 师兄爱与‘鲍鱼之肆’为伍, 我却不敢, 我怕炼器之道不进反退,而不自知。当然,师兄是不甚在意的,毕竟师兄深受门内弟子上下爱戴,炼器水平差点又没关系,下一任的掌教,谁敢质疑。我没师兄的底气,唯有钻研炼器之道聊以自.慰。” 韩彬冷笑地瞧了南嘉木一眼,掸掸衣袖慢条斯理继续道:“炼器不是谁都能玩的,若是随意捏块泥巴,挖空个石头便以为自己是炼器师,炼器师门槛未免太低。各种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都能自称炼器师,简直侮辱炼器师这个名头,恕师弟耿直,我耻与此辈为伍。当然,我并非针对师兄朋友,若觉得冒犯的,不过是对号入座,却是与我无关的。” 秦昉不赞同的望着韩彬,好似瞧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师弟,世界之大,炼器之流之广,谁也不敢说自己在炼器之途已臻化境无须再以旁人为师。而且,天下能人倍出,看似简单粗糙的,其中炼器手法未必不精深。有时候愈简愈难,不要小看任何人。师弟啊,骄傲是好事,自傲却不是。” 韩彬最讨厌的便是秦昉这个眼神,好似他做什么都是无理取闹一样,从小到大被他这种眼神坑多了,韩彬心理性厌恶,他瞥过眼冷笑:“谦卑是好事,自卑却不是,修士还是要有点傲气的。” “师弟,这两位是玉泉宗甄隐甄师伯的子侄,不要让贵客看了笑话。”秦昉眼底暗藏警告之意。 南嘉木一直笑眯眯的在旁听着他们师兄弟吵架,无论韩彬如何拉踩自己,嘴角弧度未曾变化半分,看似浑不在意,又好似没听明白韩彬话里的意思。 直至此时,南嘉木见秦昉这般言语,方笑道:“我觉得这位师弟说的不错,不是什么人都能称为器师的。不才学习炼器不过十余年,在器宗诸位高才面前,确实是班门弄斧,不敢以器师相称。” 韩彬面露得意之色,挑衅地望了眼秦昉,又给南嘉木一个“你小子懂事”的眼神。 本来这对师兄弟斗法南嘉木不准备掺和,哪怕韩彬那般贬低于他。怪只怪秦昉不该将他拉进战火,并给他稳拉韩彬仇恨值,让他与叶赟只能亲近他这一派。 毕竟,若秦昉真心真诚,便该在斗法之前亮明他与叶赟的身份,而非斗法之际。 虽然按照甄隐与安素的关系,他与叶赟确实该更亲近秦昉这一派,但主动的和被算计的,区别很大。 秦昉这手段在他面前还不够看。 既然秦昉不诚,韩彬不友好,其他器宗修士看热闹,就别怪他说话不好听了。 南嘉木笑眯眯的继续开口:“这位师兄,你头上玉冠是不是以决明石为底,加入冰心竹、石墨粉、鱼白珠、聚灵璧……炼制而成?” 韩彬一愣,点点头,道:“你还算有点眼光。” “冰心竹性属冰性,石墨粉为火,鱼白珠为水……这些材料间属性相生相克,需要将它们的各种特性都摸清楚,才能调配出完美比例。师兄你头上玉冠冰心竹比例太多,压制了聚灵璧的聚灵之用,而鱼白珠太少,又没能将冰心竹的清心镇魔功效全部激发出来,白白浪费了这些珍稀材料。不过若是能将冰心竹换成龙纹清心木,这个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还有师兄头顶刻画的符文不够圆润以及自然,应是师兄对自身神识掌控不够精细之故,最重要的是,主料决明石的杂质剔除地不够彻底,本来便算有这样那样小问题的玉冠生生从上品法宝降成中品法宝,可惜可惜。” 韩彬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不忿到后面的目瞪口呆,再变成此时的羞愤与气恼,他感觉周围修士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头顶玉冠之上,好似都在嘲笑他,指点他,往日这给他带来自得的玉冠,此时成为他的耻辱。 他面色红红白白,瞪向南嘉木,一句话也说不出。 南嘉木却没就此放过他,而是继续笑眯眯的开口:“你身上这件法衣也是中品法宝吧,绶紫蚕丝这样的布料,随意炼制都能成为下品法宝,若能精心炼制,运气好还能成为灵宝,可惜了这样的好料。而且这法袍竟然还掺杂了金天蚕丝,金天蚕丝虽然颜色亮正,是点缀的好材料,但金天蚕丝性与绶紫蚕丝互不融合,且互有属性吞噬作用,便算你在两者交织之处刻下符文,也无法解决此处为法袍弱点的缺陷。还有……” 南嘉木一口气将眼前韩彬身上的法宝缺陷以及解决方法说了个遍,最后才羞涩道:“不才学习炼器时间太短,炼器之途还未入门,只能说出这些浅薄认知,诸位师兄皆是高才,若不才有哪说得不对,还请各位师兄海涵。” 在场一众器修修士脸顿时裂了,若这还只未入门,那他们算是什么,还未上路? 韩彬浑身犹如针扎,恨不得有个地洞让他钻进去。他身上这一套是他亲手炼制的,往日他为这一身法宝有多自豪,现在就有多羞耻,仿若无数个瞧不见的巴掌‘啪.啪.啪’的打在他脸上。 他望了望南嘉木,又瞧了瞧秦昉,以为秦昉这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羞辱他。 “秦昉,你够狠。”韩彬受不住这羞耻感,瞪了秦昉一眼,转身跑了。 “你,你别得意,理论谁不会,有本事你炼制个中品法宝出来。”与韩彬一派的金丹修士落下这句话也紧随韩彬离开。 秦昉苦笑,他也没想到炼器手法这般粗糙的南嘉木,炼器造诣竟这般高。 南嘉木依旧笑眯眯的,好似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惊人的话,他觑了眼秦昉,心中笑道,他只是以其人之道,还以其人之身。 助人拉仇恨,谁不会啊。 “不才惭愧,于炼器一道资质愚钝,进阶金丹之后,第一次尝试炼制法宝,只炼制出上品法宝。”南嘉木摸摸叶赟身上的法宝,对叶赟道:“赟儿,你这法袍等级有点低,该升级了。” 大家目光都落到叶赟穿着的法袍上,这是以千丝缕为主料的法袍,身上绣着暗纹,又以神识勾出明文,符文明明灭灭,说不出的神秘尊贵,然那法袍神光极淡,让人下意识的忽略,若非南嘉木特意指出,他们根本无法识出这是一件上等法宝。 进阶金丹后,第一次炼制就能炼制出上品法宝? 在场一众金丹修士皆心情有些复杂,若这样还算资质愚钝,那他们这些进阶金丹后,炼制法宝多次失败才能成功的,岂不是全是废材? 秦昉面皮也有些挂不住,本以为是需要照顾的小虾米,谁知人家扯下皮就变成能吞人的大虎鲸,还是一只丁点亏吃不得的大虎鲸。 “这人好厉害啊,一眼就能瞧出问题,比大师兄还厉害。而且第一次炼制法宝,便能成功,真让人羡慕。”旁观修士有觉得羞愧的,自然也有觉得南嘉木厉害的,只看韩师兄与秦师兄未曾反驳,便知南嘉木说的都对,“玉泉宗的师兄,这般厉害的嘛。” “不知道,以前没见过,应该不是玉泉宗师兄吧,玉泉宗没见过这两位师兄。”另一人不确定地开口,“不过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说假话,进阶金丹后第一次炼制法宝就能成功,这未免太过让人难以置信,说不得他练习了多次才成功,却故意这般说呢。” “怎么会?他这话说得一点都不虚,一看便是真话。”之前那弟子继续道:“世有天才,又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秦昉听了旁观弟子的话语,心知南嘉木的名声打响,明日交流会倒是不用愁了。 他到底做了多年门派大师兄,心胸还是有的,他笑着朝南嘉木夸道:“师弟别埋汰我了,师弟炼器造诣远在吾等之上,之前若有冒犯,为兄先道歉了。” “师兄说的哪儿的话,我来器宗,便是知晓自身不足,前来取经的。诸位皆是器宗能人,于炼器之道自有不一般的见解,师弟求知若渴,日后会以诸位为师,诸位可别嫌我麻烦才是。” 那些因为南嘉木那般不客气打脸韩彬而对南嘉木心怀不善之意的弟子听了南嘉木的话也面色和缓了不少。 韩彬纵有万般不是,但他是器宗弟子,他被外宗之人压制,他们身为同宗之人自然不会高兴,但是南嘉木这奉承话一出,他们顿时心中舒坦,没错,他们器宗为炼器之宗,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有一手炼器绝活,都有各自的见解,绝不是他们炼器水平普遍菜,连个外行人都比不了。 只是到底还有几个憋着一口气的,互相对视一眼,打定主意要给南嘉木一个颜色看看。他们根本不信,南嘉木刚进阶金丹便能炼出法宝,肯定是骗人的。 他肯定只有理论知识,不然他居住的洞府,怎么这么简陋。 “既如此,明日我便请门内师弟师妹相聚。”秦昉与南嘉木道。 “随秦师兄安排。”南嘉木笑得温润而雅致。 却说石德在甄隐这处碰了壁,便跑回自己所在的小峰头。 他为甄隐的不近人情,叶赟的不识抬举而气得将山中野生的花花草草都给烧成灰烬。他峰头之下的筑基练气弟子见他发怒,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石德怒气牵连,使自己身受重伤甚至丢了性命。 石德发泄之后,招来一名筑基修士,道:“去掌教主峰,打听下那两个随甄老祖来器宗做客的金丹修士是谁?” 筑基修士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听清石德的话,心中一喜,迅速答了个“是”后,一溜烟的跑了,他跑得很快,好似后边有妖兽在追一般。 石德固执的认定甄隐是因为那个私生子而不认他,那个私生子这么受宠,他那个妖艳娘说不得能母凭子贵,成为甄隐的道侣,这点他绝不允许。 甄隐的道侣不是他娘亲,也决不能让其他女人占据了。 他想起了庄凝,他对庄凝有几分真心在,不然也不会在庄凝找来之际就将她接在身边,只是没想到她为了个他毫无印象的筑基小子要杀他。 若不是他机敏,此时他已经死了。思及此,石德面色愈发阴沉。 最近真是诸事不顺,倒霉透顶,石德沉着脸回到洞府,琢磨着如何除掉那‘私生子’。 虽然石德胆大妄为惯了,但在器宗生活了许久,该有的规矩他还是懂的,若那小子无必死的过错,看在甄隐的份上,也不会将他怎样。所以,必须给那‘私生子’安个连甄隐也无法护住他的罪名。 他还没想出法子,便先接到石贤的传讯,石贤的话语一如既往的柔和,可是听在石德耳中却是一阵阵的厌弃,都怪石贤,若非他将自己认作亲子而非送到甄隐那处,甄隐又怎么会不认他? 因此,听到石贤让他去‘小可秘境’历练的要求,石德并没理会。 然而不过半刻钟,石贤便站在他洞府外边。 石德将洞府打开,望着石贤道:“你来也没用,我不会去‘小可秘境’的。” 石贤走进石德,哄道:“德儿,‘小可秘境’没什么危险,又机遇多,若非我与袖月谷谷主交好,也不能给你拿到这个名额。你去看看吧。” “不去。”石德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他还要认爹呢,还要将那个‘私生子’除掉呢,这么忙,哪有时间去玩。 “你不是想要金仿狻猊兽?‘小可秘境’中据说有金仿狻猊兽幼崽,你可以抱一只。”石贤继续哄道。 “不去不去不去。”石德不耐烦的侧过身,以行为表达自己拒绝的坚定,忽而他察觉到不对劲,猛然抬头望向石贤:“你是不是想要做什么,所以才支开我?” “我能做什么?”石贤不太自然的笑了笑,摸摸石德的头,石德将头一甩,起身肯定道:“你肯定要做什么,而且一旦做了就会牵扯到我性命。”石德转着圈,将自己的猜测说出。 石贤以为石德担心他,抿抿唇道:“德儿,我不会有事,你先离开宗门,到‘小可秘境’等我。没等到我,不许出‘小可秘境’。” 石贤的话,侧面证明了石德猜测是对的。 石德见石贤承认,兴奋道:“你能不能将你做的事,嫁祸到跟着甄师伯一道来的那两名小崽子身上?”石德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石贤让他避风头的事,必然会牵扯到性命,若石贤事成,那两小子必死无疑,“甄师伯身后的那两名小崽子是个生面孔,嫁祸到他俩身上,谁也不会怀疑。” 石贤心一暖,德儿果然关心他,不过听了石德的话,石贤也有了个主意,于是他对石德点点头,道:“可以。不过德儿你得离开器宗。” “我不。”石德依旧拒绝,不过瞧石贤面色不好,石德赶紧道:“我不放心你,我想与你一起走。” 石贤欣慰的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孝心,不过你必须走。”这事干系太大,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所以他儿子不能留在器宗。 石德一脸不情不愿。 石贤道:“听爹的话,爹不会害你的。” 石德保持沉默,头往下一垂。 石贤以为石德答应了,拍拍他肩转身离去。 石德这才抬起头,冷笑,他才不会走,他还没认甄隐为爹,还没瞧见那野小子陨落,他怎么会走。 得知那野小子名唤叶赟,他道侣南嘉木是个造诣不错的器师,且明日秦昉会为两人办个欢迎会后,石德打定主意明日去羞辱南嘉木一番。 一个外宗人,也敢在器宗说炼器之道? 次日,石德不请自来,直接走到秦昉院门之外。此时天尚未全亮,天边鱼肚白之后有金乌试图挣脱云朵重压,渲染地水平线上霞光灿灿。 秦昉本来正在打坐,到了他这个境界,早已用暝思打坐来代替睡觉。 他瞧见外边的甄隐,只感觉头一片疼。石德没什么可怕的,可怕是石贤非常护短,对这个儿子堪称溺爱。 当初石德杀了安沁,石贤都一力承担下来,也不愿石德受到半点伤害,因此器宗修士对待石德都很慎重,轻不得重不得,只能尽量避免与他起冲突。 秦昉打开院门,道:“师弟今儿怎么有闲心,一大早的来看望师兄?” “你这不是开交流会么,我也来与甄师伯那两位子侄好生交流交流。”石德绕过秦昉,便进了院内之中。 秦昉抬头望了望天,心知他是无法将石德赶走了,无奈只得引石德入座,奉上鲜果琼浆。 不多会儿,其他修士陆陆续续地也来到秦昉院中,南嘉木与叶赟见其他修士汇聚,也从旁边走出,跟在那群修士进入秦昉院中。 秦昉替南嘉木与叶赟介绍给院内师弟师妹,被秦昉邀请来的,都是性情温和的,只是除了这些邀请来的,还有不少不请自来,准备杀杀南嘉木威风的修士。 因此,秦昉才将在场众人介绍完,便有人迫不及待的朝南嘉木道:“听闻你刚进阶金丹便能炼制上品法宝,想来此时你进阶金丹中期,炼制灵宝不再话下吧!” 他这话毫不客气,便算是器宗的元婴修士都未必能炼制出灵宝,他以此来激南嘉木,不可谓不用心险恶。 若南嘉木拒绝或者炼制失败,那么南嘉木自然是自打嘴巴,变成一个只会说大话的骗子,至于是炼制成功?怎么可能嘛,元婴修士都未必能够成功的,他一个小小金丹怎么可能成功。 秦昉眉目一厉,喊道:“章师弟,慎言。” 石德此时开口:“秦师兄何必阻拦,南道友都没拒绝,秦师兄何必做这个恶人?况且,章师弟说错了吗?” “没错,南道友刚进阶金丹便能炼制上品法宝,可见南道友天赋,此时南道友已经金丹中期,想来灵宝也是能炼制的,毕竟天才的世界,不是吾辈能理解的。”又有一人搭腔道。 “南道友,请吧,让我们看看,你的炼器水平,是否真如你所说,不然言不符实,丢的是甄师伯的脸面,你也不想给甄师伯丢脸吧。”石德望着南嘉木,眼底含着深切的恶意。 “对啊,对啊,让我们看看南道友的真实水平。” “南道友昨日舌灿莲花,今日不会是怕了吧?” “还是说,叶道友身上的法袍,是南道友捉人带刀的?” 器宗对南嘉木不忿的修士你一眼我一语,全都在逼迫南嘉木,更多的器宗修士在旁互相对视,一言不发,隐隐的看热闹。 比起南嘉木与叶赟这两个外宗修士,自然还是同宗修士更为亲近,况且,他们也想瞧瞧南嘉木的真实水平,够不够与他们一起交流。 他们可是器宗的精英弟子,虽然性子平和,但自有他们的傲气。 叶赟握着南嘉木的手,双目一瞪就想放出威压碾压这些人。 南嘉木揉捏了下叶赟的手,示意他别冲动。 秦昉沉声道:“灵宝便算是我师父,也未必能够一次炼制而出,你们何必强人所难?南道友炼器水平确实高超,但他修为不过金丹,哪能越阶炼器?” “天才修士嘛,谁知道天才修士能做到何等程度?” “就是就是,据说‘大荒文明’时期,天才修士郎艳独绝,力压群雄,能将同辈长辈压得黯然无光。今日又难得出现个天才修士,何不让这个天才修士大绽光彩?” “莫非秦师兄妒忌南道友,怕南道友抢了你的威风不成。” 那些修士除了逼迫南嘉木外,同时还不忘挑拨离间。 秦昉目光落到发言的那人身上,那人是韩彬一派的,此时正恶意的朝他笑。 石德接口道:“南道友一言不发,躲在我秦师兄身后,莫非真如大家所说,言不符实?” 南嘉木抬头朝石德和煦一笑,道:“我可以应大家所求去炼制灵宝,只是要炼成灵宝的原材料珍贵,且对质量要求极高,这些灵宝材料,谁出呢?” 南嘉木这无赖的说法让大家一怔,随即心中皆有所盘算。 石德当即大喜,南嘉木这是心虚了,所以才以材料推诿,当即开口道:“我器宗门内有一特产,名唤黑天石,它可以用作炼制灵宝的主料。” 石德此语一出,其他修士皆侧目。 器宗内的黑天石是只应供于器宗修士的矿产,而且能够进入黑天石矿的,都是元婴修士,以及少量实力强悍的金丹修士。 黑天石矿太过珍贵,能够进入黑天石矿的修士都有名额限制,且需要用门派贡献点来换,而兑换一块黑天石需要的门派贡献点基本上称得上是天价,一般修士都凑齐不了。 “石师兄,你忘了黑天石矿对我器宗有多重要吗,怎么能让个外人进去?”石德身边与他一搭一唱的章师弟扯扯石德的衣袖,小声传音道:“而且,进入黑天石矿的门派贡献点那么多,凑不齐啊。” “我来出。”石德为了让南嘉木进入黑天石矿也是拼了,他没有门派贡献点,但石贤有,用石贤的玉牌划一下就好。 “这要不要报与掌门知道?”让外人进入黑天石矿,若让掌门知道了,他们会不会全都受惩罚?“而起黑天石矿内罡风那么强劲,不是元婴修士进去,怕是会折陨其中,若是南道友出现问题怎么办?” “放心,我来承担。”石德冷笑,“况且,他不是天才么,天才哪那么容易陨落,放心吧。” 103.103 秦昉瞪向石德, 厉声道:“石师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石德毫不后退地与秦昉直视, 道:“我当然知道, 有什么后果我负全责。”他视线移向旁边的南嘉木, “倒是你,你敢不敢进入黑天石矿, 以此炼制灵宝?” “黑天石矿是我器宗宝矿, 非本宗弟子不许进出, 你这是要干什么,公然违背器宗的规定?”秦昉沉下脸来, 暴戾之气乍起,好似石德一句话说不好, 他就要暴起伤人。 南嘉木在旁微笑,“石道友, 在下身为外来之人,确实不好进出黑天石矿。”南嘉木面色带出些得意之色, 好似再说,我就是在撒谎,你能拿我怎么样? 石德愈发坚定,道:“大师兄,别以为我不知道,器宗还有容情一说。”容情, 便是本宗修士担保并多付出一万门派贡献点, 可允许外宗修士进黑天石矿寻摸一块黑天石。 “石师弟, 你在说什么昏话!”秦昉不与石德说话,转身对南嘉木道:“南师弟,黑天石矿内罡风强劲,灵气稀薄,金丹修士进去其中或有陨落风险。师父信任我,甄师伯信任我,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南嘉木,你这是承认自己说谎,是个外行人了?”石德适时激了一句。 南嘉木定定的朝石德笑,点头答应了。一个傻子上赶着给他送黑天矿石,又上赶着给他材料炼制灵宝,他为何不接受? 至于没能炼成灵宝?不存在的,炼制失败,让墨宝石钻进法宝中装作通灵便好。 “南道友。”秦昉不赞同地望向他,“黑天矿石内的罡气不是闹着玩的。” “没事。”南嘉木面带笑容,神色轻松。 “叶道友,你看?”秦昉见南嘉木不听劝,又望向叶赟。 “我信他。”叶赟只了冷淡地说了这一句。 秦昉见两人态度坚决,将还欲劝说的话语咽了下去。 “那还等什么,走吧。”石德脸朝外一偏,示意南嘉木跟上。 “别急啊。”南嘉木含笑道:“你们空口白牙便污蔑我撒谎,折了甄伯父的名头,这给我造成了严重的伤害,若我证明我没有说谎,天赋真有那般高,你们该如何补偿于我?” 一众器修面面相觑,望着南嘉木的视线有不可置信有鄙夷有蔑视有惊慌有仓皇,他此话一出,在场修士心思不一。 “怎么,就许你们逼迫我,不许我讨要损失费?毕竟我不证明此事,我依旧是个天才。”南嘉木朝众人灿然一笑,宛如一朵盛放的大丽花,几欲折人而食。 石德冷笑:“我给七彩锦。” “我给六壬花。” “我给水灵晶。” …… 石德开了头,其他修士都从自己储藏库中摸出一样贵重但又不至于十分肉疼的珍宝为筹。 “秦师兄,你可要做个见证。”南嘉木开口,拉着叶赟迈步走向石德。 石德见南嘉木动作,也不等南嘉木靠近,率先朝院外走去。 黑天石矿在器宗掌教主峰以及朱火主峰之间的一处小偏峰上,因为主峰之上不能借助法宝飞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主峰走到山脚,再从山脚架起飞行法宝前往小偏峰。 那处小偏峰上并无峰主占据,小偏峰尽数被笼罩在罡风之中,罡风黑漆漆的,黑色流丝如蚕茧那般密密麻麻的交织着,旋转着,却又不显得杂乱。 因有罡气层笼罩,小偏峰内是什么光景并不能瞧得清晰,若以神识为探,罡气层便将神识绞碎,让人无法窥视。 山脚之下罡风层之外栅栏围起,栅栏之旁矗立着三米高的船行法宝,船行法宝之外有藤蔓挂坠,生机勃勃,显得十分野趣。 船行法宝之前有楼梯可进入船行法宝之中,石德率先走进甲板,南嘉木、叶赟紧随其后,秦昉以及其他器宗修士跟在南嘉木与叶赟之后。 甲板之上有一随意立起的半人高的柱子,柱子之上是一块方正的板砖一样的玉石。玉石之旁有元婴修士躺在藤椅之上闭着眼晒太阳,听到动静也没睁开双眼,好似未曾瞧见他们一般。 但无人敢在他面前放肆,便算是石德,也不敢做什么多余动作。他在板砖上刷了弟子玉牌,取走板砖吐出的一块玉盒,之后将玉盒扔给南嘉木,道:“黑天石矿十分娇贵,只能用这玉盒装,不然它会在离开黑天峰后碎裂成粉,成为废材。” 之后他一指柱子之后的那条从船中央穿过的通道,道:“从那进去,我们在外等你。” 南嘉木接过玉盒之后,朝石德笑眯眯道:“谢了。” 石德冷笑:“希望进去之后,你心情也能这么好。” 南嘉木伸手拉住叶赟的手,道:“等我。” “早些归来。”叶赟用力捏捏南嘉木的手,眼底全然是信任之色。 南嘉木点点头,“别胡来,克制一点。”南嘉木这番话是提醒叶赟别暴露身份,不然甄隐难做。 叶赟“嗯”了一声,双眼直视南嘉木。 两人依依不舍地对视了一眼,石德嗤讽道:“别磨磨蹭蹭了,莫非是在拖延时间?” 南嘉木听了石德的话,又与叶赟对视一眼,留了句“我很快出来”,便转身进入通道之中。 南嘉木走出船行法宝的通道,便见眼前罡风如界,迫在眼前。 南嘉木本来准备伸手去摸罡风层,忽而想起船上的那名元婴修士,收回手,往前一步,踏入罡风之中。 见南嘉木身影消失,器宗旁观修士窃窃私语。 “他就这么进去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现在知道担忧了,之前怎么不阻止?”另一名修士白了他一眼,道:“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是看热闹的,撺掇是石师兄章师弟,应下是南道友,如有责任,也是石师兄章师弟与南道友的责任。” “他只金丹中期,能取得黑天石回来吗?” “谁知道呢?”能取得黑石回来,自然皆大欢喜,不能取得黑石回来,倒霉的也是石师兄,与他们无关,“不过便算元婴老祖进去寻找黑天矿石,都会受伤,你觉得他一名小小金丹,有几层几率能寻到黑天石矿,又得以出来?” “不自量力的小子,便算陨落其中,也是因果,我们且等着,等不了多久的。” …… 在场众修,没几个看好南嘉木,大多认定南嘉木会陨落其中,他们等在此处,也是为了等个最后结果。 秦昉倒是忧心忡忡,师父与甄师伯将南嘉木与叶赟交给他,然而在他的看管下,南嘉木却被激得进入黑天石矿之中,寻到黑天石矿后又要炼制灵宝,哪件事都是将南嘉木往火上烹。不可否认他有私心,但他是真心不希望南嘉木出任何问题。 一旦南嘉木出现任何问题,他的下任掌教之位也该到头了,所以,他到底为何昏了头,答应了南嘉木呢? 他神色焦急,却见旁边叶赟倚靠在栏杆之上不缓不急,完全没有半点担心之态,忍不住凑过去道:“叶道友,你不担心?” “我相信他。”叶赟冷淡道。 听叶赟又是这句话,秦昉心中又冒出希望,也许南嘉木真能做到呢?秦昉禁不住心生期待。 石德见南嘉木身影进入刚封层中,面上露出个微笑,他目光瞥向叶赟,面上挂着阴冷的笑。南嘉木这崽子此次九死无生,接下来该对付叶赟了。 而这些人议论纷纷的南嘉木此时心情不错。他在进入黑天石矿中后,发现其中罡风有炼体之用,他给叶赟传音道:“赟儿,我会多呆些时日,若惊动甄伯父,你看着回答。” 叶赟答应了。 南嘉木一边不作任何防护的在罡风中行走一边运转《昂扬经》,身上血肉割裂了又愈合,鲜血止了又流,很快南嘉木身上法袍破裂,血迹斑斑,看着十分狼狈,但他双眼很亮,甚至展开双手,让自己的身体与罡风有更多的接触。 南嘉木虽然贪心罡风的炼体之效,但也没忘记此次的目的。 脚下黑天石矿以山峰之态呈现,无论是罡风还是山石,皆灵气稀薄,若是其他修士进入,一方面要消耗灵气防护自身以免受到罡风的侵蚀,另一方面又无灵气补充体内灵气的消耗,进入这黑天石矿之中自然危机重重,且待得愈久,危险愈大。 但南嘉木不一样,他无须耗损灵气防护,又无须补充灵气,反倒能够吸收罡风炼体,让自己肉身愈发强劲。他走入罡风之中,仿若走进自家后花园内。 他伸手触摸峰壁,又绕着山峰慢慢走,黑天石矿没找到,倒找到几名灰头土脸的元婴修士。南嘉木无心与这些元婴修士相遇,早早瞧见便避开。 南嘉木见这些元婴修士的精神面貌萎靡,估计在其中转悠了不少日子,但并没有发现黑天石矿,所以才一寻再寻。 毕竟器宗规矩,百万门派贡献点,只有一次寻找机会,若从里边出来没寻到黑天石矿,这次机会便算没了,因此不到最后,没有元婴修士甘愿出去。 南嘉木‘啧’了一声,心道自己得动作快些了,外边之人可不会任他慢悠悠的寻找。 他左手掌心朝上,顷刻间已经变为纯白的长剑出现在南嘉木掌心。 这柄长剑名唤‘心剑’,是南嘉木的本命法宝,练气时期刚纳入丹田蕴养时还是全墨色,随着他对道的领悟,这‘心剑’渐渐的褪掉颜色,直至透明纯白。 南嘉木握剑朝前一砍,一道白色的剑气击向前方山壁,剑气无形无质,渗入山石之中,似空气一般蔓延。 而随着剑气在山石之中游走,南嘉木的眼前视野与剑气视野相通。 这是他最新领悟的心剑神通,“他心通”。 以剑气为眼,以剑气为心,剑气所在,心之所在。 剑气在山壁之中快速游动,寻着灵气密度增加方向追寻而去,它在山壁之中肆意游动,不损伤山壁,不具备杀伤力。 灵气密度最盛之处,并不在山峰之上,而在于山下暗洞之中,而那暗洞,则距离山脚水平处几千米。 南嘉木视野顺着剑气而行,起初皆是块块无用山石,其后则时不时闪烁过白色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矿石,再之后,便寻到一处灵力浓郁若雾的三米宽高的山洞,山洞中灵气最为浓郁处灵气如冰,灵气冰中藏着一块巴掌大的碧透若滴的矿石。 剑气活跃地想绕着那矿石转一圈,一道黑色人影忽然出现在山洞之中,抢在剑气之前捞起矿石便走。 104.104 那道黑影明显是有备而来, 身上气息全敛,身上法袍瞧不出炼器流派, 连身形与面容都遮掩得彻底, 让人无法辨别出他的真实身份。 本来南嘉木只是觉得这块矿石特殊, 想要凑近去瞧瞧,可是此刻他倒是真的想要知道这是什么矿石了。 南嘉木肯定, 那并非黑天矿石, 黑天石是藏在石壁之中的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拇指大小的矿石, 矿石之中藏着天然符文,这天然符文若能完整提取而出并辨认出来, 则可在炼制与符文相合的法宝之际以天然符文替代人刻符文,如此则有一定几率炼出灵宝。 这种一种讨巧的炼制法子, 石德愿意给南嘉木这个方便当然不是好心,一来罡风强劲, 最好南嘉木死于其中;二来若南嘉木得到黑石,若无天地奇火, 无法从黑天石矿中提取出天然符文;便算有天地奇火,不知道怎么提取天然符文也只会浪费黑天石矿;若万一南嘉木实力真那么强,借助黑天石矿炼制成功灵宝,也可嘲讽南嘉木讨巧不是真本事。 可以说这一招是步步陷阱。 当然,石德的心思南嘉木是不知道的,南嘉木一直以为黑天石矿是一种十分珍贵的灵性矿石, 是炼制灵宝的主材料, 直至见到黑天石矿也是如是认为。 因为藏在黑天石矿之外的灵气不是最浓郁的, 南嘉木好奇那最为浓郁之处是什么天材地宝,只轻轻一瞥,没有仔细研究。 见黑影抱着那块灵气冰着的矿石欲走,看不见的剑气赶紧跟了上去。 黑影人并没有发现南嘉木的剑气,毕竟剑气无形无质,如一缕清风如一抹空气,看不见摸不着。不过剑气靠近之际,黑影人身上有铃铛响起,叮铃的声音在这空旷而安静的山洞之中显得格外响亮。 黑影人眼底一厉,身上灵气翻涌,与灵气一道翻涌的还有规则。 这道规则从他腰间玉佩之中弥漫而出,在黑影人附近形成一道看不见的场域。场域之中有迷雾扩散,迷雾扩散之际与剑气相碰触,将剑气消弭于无形。 场域出没之际,南嘉木便与剑气失去了联系,南嘉木站在山壁之前,琢磨着那块碧石是什么。 “灵气凝而成冰,质地润泽,色若汁液,有天地规则藏于其中,与传说中的道果一般,藏道于实。”南嘉木将那块碧石的特点传给叶赟,道:“这种矿石,你听说过吗?” 叶赟紧盯着那条通道,同时传音道:“未曾听说过。不过藏有天地规则的宝物,不是天宝,仿若天宝,皆是难得一见的好物。” “还用你说。”南嘉木笑了,叹息道:“可惜那人身上有一灵宝,其中藏有场域,场域一出,我对付不了。” 听到场域,叶赟不禁露出严肃之色,“别乱来,你找到黑天矿石便出来。他没发现你吧?可要我将你拉回来?” 叶赟进阶元婴之后,再次发现了天婚的好处,元婴之后,可以顺着契约将道侣拉到身边。这也是他放心南嘉木闯黑天矿场的原因之一。 “不用,我没出现在他面前。”南嘉木再次使出心剑,与叶赟道:“我去寻黑天矿石了。” 心剑再次前往那处山洞,山洞之中灵气依旧浓郁,只是不见那个黑影,南嘉木虽然可惜与那珍宝擦肩而过,但也只可惜一番,便将此事抛开,剑气折回山壁之中,寻找前往黑天矿石的路径。 因有心剑探路,南嘉木很轻易的寻到了一处罅缝,他顺着狭窄的裂缝而行,行到一半,南嘉木将长剑缩短成匕首大小,在山壁之上挖山石。 匕首十分锋利,一剑砍下去山石扑簌成粉,很快便挖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南嘉木一边挖一边前行,直至挖出一块黑天矿石。 南嘉木将黑天矿石放在手中把玩,黑天矿石虽然带着黑字,其实颜色是茭白色的,带着金属的光泽。他只有拇指大,握在掌心有种让人舒适的温凉。山壁之内灵气稀薄,黑天矿石之上却灵气充沛,有金色纹络在其中游走,但细细瞧去又好似眼花一般。 这是天然符文,‘雾里寻花瞧不见,蓦然回首惊眼前’,只有无意间与道相合才能瞧到那道金色纹络,也便是‘道法自然方见道’,一旦失去这个状态,茭白矿石之中的符文便隐没,修士什么都瞧不见。 南嘉木将黑天矿石的形状、特性说与叶赟听之后,正欲将之收起来,忽然山壁之中有道白光闪过,再眨眼南嘉木掌心一轻,黑天矿石已然消失不见。 南嘉木神识中瞧见那道白光是什么,尖耳尖腮长尾巴,逃跑时身子拉长,与长尾形成一条长线。这是一只迷你貂,细长地跟筷子似的。 在矿石被夺之际,南嘉木神识化成丝试图将迷你貂困住,但它的速度很快,似闪电般从山壁之中钻出,又似闪电般又钻回山壁之中,南嘉木的神识捕捉了个空。而一旦迷你貂钻回山壁,神识之中已经没有它的身影,显然这貂与山壁融为一体,让人无处寻找。 南嘉木并未因黑天矿石被抢而生气,而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他与叶赟传音道:“我好似知道,黑天矿石是什么了。”他一边传音一边从识海中翻出鸿蒙书页,从中搜索关键词‘貂、碧眼、矿石’等关键词。 “是什么?” 南嘉木根据关键石一一快速过滤不符合的讯息,很快定格于其中一页。 “符石。”南嘉木笃定道,望着鸿蒙书页上的记载一字一句念道:“‘有山如煤,外有罡气,仿若重天,其名唤道山。其上多凡石,无草木,少灵气。有兽焉,其状如貂而碧眼,穿山而行,名唤空鼬。有石焉,白质而有符文于其内,其名符石’。空鼬以符石为食,但符石藏于凡石之中时无法触碰符石,所以,空鼬才会显出身形抢我手中符石。” 南嘉木转身继续挖通道,一边与叶赟讲话:“道山之心名唤道石,道石之中藏有天地规则,修士在其旁修炼,可对规则的领悟加深。若我没猜错,器宗的元后修士,应多在道石之侧修炼,以冲击化神之境。” 南嘉木再次挖中一颗符石,怕被空鼬抢走,将之迅速收入玉盒之中。而在他收好符石之后,空鼬委委屈屈地又将身子缩回山壁之中。 南嘉木转身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朝叶赟道:“我觉得又该有麻烦了。”道石被偷,凡是进入道山的修士都有嫌疑,而别人都没发现什么,偏就他瞧见了黑影人,怎么想都觉得嫌疑很大。 叶赟开口:“直接说与安素听。”他们先举报,将自身嫌疑洗脱了再说。 “好,听你的。”南嘉木愉悦一笑,也不看其他还在道山之中苦哈哈寻找符石的修士,穿过罡风层重新走回船行法宝之中。他本来打算多留几日,但事情有变,他也只能舍弃这炼体之机。 南嘉木进去不过一日一.夜,这时间算得上是很短,见他一身血痂地出现,在场修士都默认南嘉木空手而出。 石德禁不住嘲讽道:“这么早就出来了?给了你机缘,你都把握不住,显然是废物本体了。” 章师弟也跟着道:“不过一日就坚持不了,看来所谓的天才,也没多天才嘛。” “你跟韩师兄道歉,说你昨日说的全是从长辈那听来的,其实你根本没有多少本事。” “还有石师兄为了你这废物花费的损失,你也要补偿回来。” 石德瞧了旁边拍他马屁的修士一眼,朝南嘉木傲然道:“补偿便免了吧,我就当花费百万门派贡献点买个乐子。不过,看在甄老祖的份上,你只要当众说,自己是个废物,是个只会吹牛的卑鄙之人,这事便算过去了,如何?”虽然可惜南嘉木骨头太轻,没熬着死在其中,但能折他傲骨,也算不错。 “石师弟,你别太过分。”秦昉呵斥了一句,不过望向南嘉木的眼中也闪过失望之色。南嘉木与叶赟自信满满信誓旦旦,结果便是这样的结果?他心中涌起不喜,他喜欢脚踏实地的。 “呵,秦师兄,不过是愿赌服输,你急什么!莫非你觉得南道友该言而无信?”石德嘲讽笑道。 南嘉木目光一一扫过在场器宗众人,与叶赟平静的目光对视一眼,随即缓慢的露出个灿然的微笑:“谁说我没寻到黑天矿石的?” 105.105 南嘉木此语一处, 众修哗然,连闭着眼躺在藤椅之上的元婴修士也睁眼瞧向南嘉木。 “你怎么可能寻得到黑天矿石, 你才进去这么短时间, 又是金丹修士, 你一定是随便捡了颗石头便出来了。我告诉你,黑天矿石可不好寻, 我们也没那么好忽悠。”章师弟率先开口质疑。 章师弟之语一处, 之前被南嘉木镇住的弟子也忍不住犯嘀咕, 天平向章师弟那边移了一些。 南嘉木懒得动这口舌之争,直接打开玉盒, 亮瞎他们的眼。 玉盒之中黑天矿石静静的躺在其中,纯白无瑕, 反射着柔软的光泽。 场中众人一时被镇住,谁也未曾说话。 他们望着南嘉木, 眼底闪过钦佩之意。能以金丹之躯,短时间内取得黑天石矿, 这事足矣令他们仰望。 修士的视力都很好,并不存在距离远便瞧不清的这种情况,因此他们都能确定,这是货真价实黑天矿石。 不可能,石德神识在黑天矿石之上真看反看,左看右看, 试图寻找这是假货的证据, 可是没有, 没有造假的痕迹,石德疯了一般的用神识刺探,只是神识被黑天矿石中的符文攻击,才放弃这一举动。 他怔在原处,心中充满不可思议。 听见旁边章师弟脱口而出句“不可能”,石德回过神来,道:“既然黑天石矿取得,接下来就当众炼制灵宝吧。” 南嘉木将玉盒一关,朝石德笑道:“炼制灵宝的材料呢?” 石德心中一喜,看来这小子还不知黑天石矿的正确用法,不然不至于如此问,当即道:“我出,给你。” 他给南嘉木扔了一个储物戒,这储物戒中的材料石德本来想炼制一件防护法宝,并不算顶尖的珍宝,因此给出去也不心疼。 南嘉木毫不客气的接过,道:“炼好后归我?” 石德思索了下,道:“若炼成灵器归你,若没炼成,你就得赔偿我损失。” 这个结果还算合情合理,没人说出什么异议,最多觉得便宜南嘉木了。 南嘉木与石德以指尖血发了契约,天地为证后,南嘉木掌心出现天灵火,天灵火虽然只吞噬了两种火种,但天灵火本身便是奇火,还是排名前十的奇火,从符石中提炼出符文并不在话下。 石德后退一步,眼底闪过不可置信,他望着上天,心道,怎么会,上天怎么这般偏爱这人? 从符文中提炼出的天然符文是‘隐’字,南嘉木将之一收,神识在储物戒中扫来扫去,‘啧’了一声,目光在围观的众人面上扫了一圈。 器宗一众修士不约而同地摸上自己的储物器具,紧张地望着南嘉木。秦昉有心交好,弥补之前的过失,道:“南道友还缺什么?” 南嘉木眯着眼笑了下,意味莫名地道:“不用了,石道友给的便足够。” 南嘉木此话一出,除了石德、章师弟一伙人,其他修士首先升起的不是‘他说大话吧’、‘假的吧’等情绪,而是好奇,好奇南嘉木会怎么做。 因为之前南嘉木用事实啪了他们几巴掌,现在他们仿若觉得,南嘉木说的,都会成真。 南嘉木将储物戒中的材料全倒了出来,漫不经心地从里边挑出能用之物,不快不慢道:“这是原材料的特性皆以防为重,但这千年走蛇蜕、金甲木、四脚龙角……,这些材料皆有伪装之用,能与周围环境合为一体。千年走蛇蜕性温,偏木,逢火易脆;金甲木性热,偏木,逢火易焦,皆不可用作主材料,不过可与蒲玲花、三味香、金线蛇毒木等一道调成汁,以之浸泡四脚龙角。” 南嘉木一边讲解一边提取炼制,将四脚龙角放入汁液之中。 他没说比例,同时在身边张开一张结界,杜绝了别人窥视他手法的可能,毕竟这是他想出来的独家炼制法子,他又不是这群器宗弟子的谁,没有义务免费教给他们。 “他这是什么手法,怎么没见过?”围观修士面面相觑,好歹没说出‘这简直是胡闹’来,实在是之前南嘉木给他们的惊吓太多,怕多说暴露了自己的无知。 “以炼药之法炼器?” 围观修士围绕着南嘉木处理原材料的手法窃窃私语,看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炼制过程,便是提取所需材料过程。”南嘉木以现代化学萃取法子将自己需要的有隐身之用的物质提取出来,又让其发生反应,得到自己需要的物质,“以及打散、组装、融合新物质的过程。” 南嘉木将四脚龙角从汁液中取出,以火煅烧驱除杂质,得到既能防护又能与周围环境合为一体的开叉的小角代用,接着南嘉木又取出其他有用的材料提炼所需物质融于小角之内,之后将天然符文打入小角中,同时以神识刻画,写下‘护’字,护字与天然符文相合,遍布小角之上,同时辅以天灵火煅烧,不多会儿,本来浅褐色的小角渐渐变成金色,同时小角外边析出一道透明的汁液,汁液将小角包裹,形成琥珀一样的挂坠,当此之时,南嘉木伸手取过铁青藤煅烧,又以神识拉长,从‘琥珀’中穿过,至此灵宝炼制而成。 见南嘉木身前‘琥珀’虽然灵气充裕,符文若隐若现,但天上并未又雷云相叠,石德很是兴奋。他怕自己再次自打嘴巴,开口说话前几次望向天边,确定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后,石德嘲讽道:“这便是你炼制的‘灵宝’?我头一次瞧见天未降下雷劫的‘灵宝’,果真天赋异禀。” 石德自然说的都是反话,众所周知,法宝有灵而天有雷劫考验,若得以成功则器灵生,天又出一灵修;若雷劫未扛住则器灵消,不过法宝有灵性,则为灵宝。 人造法宝炼成的一点灵光成为灵修太难,故而修者普遍认为,雷劫之后为灵宝。不过不管是炼制出器灵,还是灵宝,最重要的一点标志是,要有雷劫考验。 因此,石德确定天上没有雷云相聚之后,断定南嘉木没有炼成灵宝,也有底气开始嘲讽。 然而,他这话一出,本来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黑云密布,本来白灿灿的天色黑压压的一片,石德一怔,接着不可置信地望着南嘉木,心中一片奔溃,南嘉木是老天爷的亲生儿子吗?他刚说没雷劫,老天爷就凝聚雷劫,简直就像给南嘉木撑腰一样。 南嘉木将‘琥珀’往天上一扔,之后将地上还剩余的材料收好,走到叶赟身边握住叶赟的手,冷淡地望着空中‘琥珀’项链。 是缘是劫,都是那‘琥珀’的命数,他就不插手了。 一众修士都惊悚地望了望南嘉木,又惊悚地望了望空中‘琥珀’,内心同样是奔溃的,南嘉木那炼制手法完全跟玩笑一样,看着没多少技术含量,但这玩笑一样的手法,竟真让他炼制成功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南嘉木居住的那间粗造滥制的石屋,莫非南嘉木的风格就是这般古朴? 守在船行法宝上的元婴修士眼底闪过精光,他望着南嘉木与叶赟,若有所思。 南嘉木察觉到视线,扭头望向元婴修士,元婴修士重新眯着眼,躺在藤椅上,昏昏欲睡,好似之前盯着南嘉木的,不是他一样。 南嘉木狐疑地又望了元婴修士一眼,叶赟跟着望去,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南嘉木没发现不对,扭过头继续望着上方‘琥珀’,摇摇头可惜道:“炼制的灵宝,果然刚出生的器灵难成灵修。” 筷子粗细的雷劫击打在‘琥珀’之上,‘琥珀’吸收着天上雷劫,外边透明胶质之物破裂之后又恢复原状,其上符文隐隐现现,琥珀之中的人影飘飘忽忽犹如轻烟一般,并未不成形。 虽然它努力凝聚,但随着雷劫的增大,而渐渐溃散聚拢不住。 也是因此,南嘉木一口断定,这器灵渡劫不过。 随着雷劫的凝聚,其他峰上的修士也都朝这小偏峰聚集而来,最先到达的,是掌教主峰的安素跟甄隐。 安素眼底闪过激动之色,道:“这灵器是哪位弟子炼制而成?” 此言一出,本来还在惊悚的弟子瞬间回过神来,他们皆面带羞耻之色,没好意思回答。 秦昉心底闪过不甘愿之色,他知道自己回答之后,他们器宗弟子彻彻底底输了,这事传出去后,只会成为器宗弟子的污点,可是安素相问,他不能不答,他垂首正色道:“师父,这灵宝为南嘉木南师弟所炼制。” 安素与甄隐皆面露诧异之色,特别是甄隐,他望着南嘉木不知该说什么,说好的炼器水平低,要学习呢?面对安素的控诉,最终他只干巴巴地朝安素道:“这孩子就是谦虚,连我也骗过了。” 安素瞪了甄隐一眼,朝南嘉木和善笑道:“真是后生可畏,不知南小友师从何人?” 南嘉木望向安素,眉眼弯弯道:“不才自学的,炼制手法有些粗糙,还有很多要学。” 自学的?安素一惊,望着南嘉木不可思议,这等天资,这等天资,安素心内可惜,面上保持和善微笑不变,道:“南小友可愿成为器宗挂牌长老?无须时刻守在山门,只需每百年完成宗门任务,其他时间自由,待遇与其他门内长老一般无二,藏书阁任意观看,还有其他条件,可慢慢商谈。” 安素此话一出,在场修士皆惊。 这个待遇,不可谓不佳,更何况,南嘉木只是个金丹,安素的姿态给足了南嘉木面子。 他们望向南嘉木,眼底闪过羡慕之意,当一人只比他们优秀一点时,他们会嫉妒会羡恨,但当一个人太过优秀难以望其项背之际,他们只会羡慕只会崇拜,而不是产生再生妒忌。 皓皓若皎月,众星无光,他们有些明白,为何天才一出,压制地同辈之人再无任何光芒。 他们望着南嘉木,眼底闪过热切与激动,恨不得代替南嘉木答应。 南嘉木眼底闪过一丝歉然,道:“承蒙前辈抬爱,只是晚辈自由惯了,并不愿加入任何宗门。” 106.106 安素面露可惜之色, 他负手而立,目光落到空中还在经历雷劫的琥珀之上, 传音道:“天降大难, 南小友少年英才, 是否愿出一臂之力?” “大荒界存亡,人人有责, 嘉木自是义不容辞。”南嘉木知道安素说的是什么事, 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待安素眉开眼笑, 南嘉木继续道:“只是在下修为卑微,且身家匮乏, 怕是有心杀贼,无力无私钻营炼器之道!” 这是怕安素让他做白工, 一心压榨他了。安素听明白南嘉木的潜在意思,笑道:“放心, 按大宗师的水准来,报酬不够不出手, 这是有本事的修士该得的。” 得了安素这番话,南嘉木暂且放下心来,至于有不长眼的敢逼迫,他自会教他们做人。 安素与南嘉木说完话后,对秦昉道:“待事毕之后,待场中一众弟子前来见我。”说完, 他也不多留, 与甄隐一道离去, 与他一道离去的,还有其他元婴修士。 现场还有一些闻讯而来的金丹筑基,有在远处好奇观望的,有前来问询发生什么事的,都关注着这边。 南嘉木待那些长老走后,朝石德一群人笑眯眯道:“列位,人不能言之无信,之前大家说若我能炼出灵宝,便会赔我损失,此时这些损失是否该给了?” 南嘉木此语一出,众修不由侧目而望,他们不相信南嘉木能够炼出灵宝,故而答应了这一条件。此时南嘉木炼制出灵宝,他们心中有些不甘愿,虽然答应的赔偿不最珍贵的,但也是十分稀有的。 他们互相望了望,希望谁因为不甘愿自打脸,但又谁都不愿做出头鸟。 石德倒是干脆,朝南嘉木扔下一物,道:“七彩锦”,转身离去。 其他修士见石德如此做派,也不好意思反悔,纷纷将答应之物交出。 “六壬花。” “水灵晶。” “双阳木” …… 南嘉木眉开眼笑,将这些珍惜材料全都收好。 送上门来的东西,他不偷不抢的,收着一点都不烫手,这样的挑衅,再来两回也没关系。 此时‘琥珀’中的人影在雷劫之下彻底消散,而随着那道虚无飘渺的人影散去,天上雷劫也一一退走,又重新露出蓝天白云。 南嘉木伸手一接,将那‘琥珀’给叶赟挂上,道:“给。” 叶赟摸摸胸口的‘琥珀’,心中欢喜,他望了南嘉木一眼,拉着他准备离去。 南嘉木虽然没有受伤,但这一身血污到底不雅。 主角散了,其余人也陆陆续续散去,躺在藤椅上的元婴修士此处忽然睁开双目,留下法身与原地,真身拦在黑影人身前。 黑影人全身都包裹在斗篷之下,谁也瞧不出他长什么样,但元婴修士瞧他的目光并不陌生,显然知道这人是谁。 他笑意吟吟地望着黑影人,道:“辛苦了。” 黑影人戒备地望着他,同时一掌劈了过去,元婴修士伸手一挥,黑影人的攻击尽数被元婴修士化解。元婴修士面上笑意盎然,眼底却一片冷漠,他往前一步,黑影人所有的动作都被制住,完全无法生出反抗之力。 黑影人眼底盛满惊惧,嘴张了张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他想问元婴修士是谁,却只能害怕地抖抖唇,一动不能动。 元婴修士伸手一抓,破开了黑影人储物空间的禁制,将道石从储物戒中抓取出来。 在黑影人的愤怒与畏惧之中,元婴修士在他眼前消失不见,与此一起消失的,还有船行法宝上躺在藤椅上的元婴修士的法身。 当元婴修士离开之后,黑影人才能慢慢活动僵硬的四肢。他快速朝前走去,按照原计划杀了一名元婴修士毁尸灭迹,同时燃烧其心头血续了魂灯不灭,之后顶着那人的身份离开小偏峰,消失于器宗之外。 南嘉木与叶赟打理好自身之后,去了峰顶掌教住处,此时连同秦昉在内的一众修士都被罚去观壁崖一月,因此南嘉木与叶赟途中遇见这群人,他们不约而同地瞪了南嘉木一眼。 秦昉朝南嘉木陪笑道:“师弟师妹胡闹,被师父惩罚,此时心情不好,还请南道友莫怪。” 南嘉木笑笑表示不在意,看在那些天材地宝的份上,他也不会在意。 与那群器宗修士擦身而过,南嘉木与叶赟到了主峰峰顶。 此时安素与甄海自然不在大殿之内,这是待客的,不是与朋友相处的。不过察觉到南嘉木与叶赟到了,眼前本来空荡荡的地面之上出现一道门,门后传来安素的声音:“是南小友与叶小友啊,进来吧。” 叶赟目光在门上瞧了一眼,门上是层不透明的膜,无法瞧见门后是什么光景,叶赟拉着南嘉木朝前一步,同时传音道:“是传送门。” 两人穿过传送门,一步踏入另一方空间,这方空间之中又桃花盛开,桃花之下甄隐与安素正在坐在溪边钓鱼。 两人进来之后,身后的传送门消失,安素偏头朝两人笑道:“南小友,叶小友,过来钓钓鱼,今晚吃桃花鳜鱼。” 南嘉木朝前走了几十步,在安素身旁坐下,道:“安道友,今晚的鳜鱼怕是无缘吃了。” 道友?安素胖乎乎的大脸好奇的望向南嘉木,上下扫视了南嘉木一眼。 南嘉木淡淡道:“道山中的道石被人盗走了。” “什么道石,什么道山?”安素一头雾水,没听明白南嘉木在说什么。 南嘉木惊奇地望向安素,身怀重宝而不自知,这是何等的心大,“黑天石矿中的黑天石矿心被人偷走了。” “什么?”等听明白南嘉木话中的意思,安素跳了起来,紧迫地盯着南嘉木,双目锐利如剑,褪.去了和善的外表,露出他峥嵘的光芒。 这才是器宗的掌教。 南嘉木继续开口:“那人身怀异宝,我不是对手,未能阻止,不过我出来后让叶赟在小偏峰下设有符文,只待那人出现便会有所警示,此时符文并未警示,那人应该还在黑天石矿之中。不过若那人实力太高能避过符文警示,便是天意了。” 南嘉木放出自身元婴初期的灵气波动,随即又收敛于内。 “元婴?”安素先是惊呼,随即顾不得南嘉木的修为,迅速给几位太上长老发了传讯,再望向南嘉木时双目一闪,将心中焦急压了下去,笑道:“我已派人查询此事,南道友能将此事具体与我说说吗?” “我借贵派弟子之光进入黑天石矿寻找黑天石……”南嘉木一点也不虚的将事情经过说了。 “场域?”安素吃惊地问道,“你说他手中有能启动场域的灵宝?” 南嘉木上下瞧了安素一眼,笑道:“安宗主知道场域?这就好办了,安宗主可知道,大荒界有谁能使出场域呢?” 南嘉木这么一问,看似在替安素指明线索,实则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没忘记,‘南廷’也是一个能使用场域的高手。 “不可能。”安素斩钉截铁道:“太虚圣人在上,大荒界只有元婴修士,而场域只有上界修士才可使用。” 南嘉木挑眉,“所以?” “所以,那人便是外界来士的下属。”安素越说越觉得如此,“将场域藏于玉佩之中,也只有外界修士才有这等手法。” 南嘉木在识海中翻开鸿蒙书页,翻到记载道石的那一页。 道石最大的作用是能加深修士对规则的感悟,而这对规则修士来说无啻于异宝,毕竟到了那个境界,每一次感悟都弥足珍贵。 南嘉木见从道石用途这里找不到什么线索,继续问道:“道石,黑天石矿心,有哪些修士只得它的功用?” “只门内元后修士知道。”安素开口道,因为黑天石矿心能助元后修士突破化神之境,又兼之其地灵气浓郁充沛,正正是最好的闭关之所,因此那处山洞多为元后修士闭关之所。 当然,元后修士想要闭关,也需以门派贡献点换闭关时间。 “一,消息泄露出去,引来他人觊觎;二,黑影人为元后修士中的一名,起了贪婪之心想要独占;三,幕后之人卜卦卜算出来的。”南嘉木给出三个推断。 安素没有就这个话题搭腔,而是朝南嘉木笑道:“南道友为当事之人,莫若与我一道?外界修士来势不善,我等修士更应联合一心。” 这是合理怀疑他了?南嘉木起身朝安素和善的笑笑,还未说话叶赟便先站在他之前,道:“这是安道友门内之事,嘉木一个外人插手不太好吧?” “外敌在前,同为大荒界修士何分内人外人。”安素回答的滴水不漏,同时语气和缓道:“况且,我只是观南道友心思敏捷,或可发现其他线索,我这是求助南道友,叶道友不必这般紧张。” 安素叹息了一口气,当年还是个娃娃的叶赟,也是这般戒备于他,如今叶赟已经元婴,依旧这般戒备于他,他连叶赟如何短时间内进阶元婴的探究都不想有。 此时甄隐也搭腔道:“叶赟,不必紧张,只是过去看看,我也一道过去,看那外界之人有多少高超本事。” 安素激活法宝,眼前又出现一道门。 安素率先走进去,南嘉木与叶赟紧随其后,甄隐断尾,四人瞬间出现在小偏峰脚下船行法宝之上。 南嘉木目光在空无一人的藤椅上扫过,对安素笑道:“安道友不妨请守门的那位道友出来说话,他坐在此处,谁进谁出应该心中有数。” 安素胖乎乎的大脸上笑容搭不住了,他探究地望向南嘉木,道:“因暮天渊有异动,最近并无长老镇守。” 107.107 听到安素的这出乎意料的回答, 南嘉木诧异地扭转头,他紧盯着安素, 道:“你确定?不然问问秦道友, 是否有人镇守?” 安素点头, 给秦昉传了个讯息。 南嘉木又偏转头望向叶赟,叶赟朝他摇摇头, 传音道:“并未瞧见有元婴修士, 不过船行法宝之上有禁制, 除却你带着玉盒能进出禁制之外,其他人并不能进出。” “你的意思是, 那玉盒还是进出禁制的信物?”南嘉木若有所思。 “应是如此。”叶赟点头,“不过我虽然没瞧见什么元婴修士, 但我感觉有人在窥视。”说不上恶意,但也说不上好意, 是一种冰凉的打量。 “可是我一眼便瞧见一修士躺在藤椅之上,若他当时真是隐身之态, 他未免太过镇定了。”南嘉木想起那人面对他的打量无动于衷,仿若他本来就该如此,这心理素质,未免太好了。 叶赟捏捏南嘉木的手,未曾言语。 此时有一名元后修士从黑天石矿中出来,他身着青衣, 腰悬玉壶, 大步流星朝安素方向赶来。 这人南嘉木与叶赟曾有过一面之缘, 当年天宝出世之时,出现的元后修士有他一员,不过只露个面知道天宝下落后边走了,端得洒脱无比。 当初那七名元后给南嘉木的震撼很大,让南嘉木一度觉得,这才是元后修士的精彩。 “酒长老,情况如何?”安素虽然心内焦急,但话语还是不缓不急。 酒长老走到安素跟前,未先答话,而是取下玉壶呷了一口酒,待酒入馋腹口齿留香之后,青年修士才不舍地放下酒葫芦,道:“矿心确实被偷走了。” 天边传来一道传讯,安素伸手接过。玉符是秦昉传来的,秦昉此时还未走到观壁崖,收到掌教的传讯,他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兢兢业业地问了,得到众口一致的答案后,才将传讯回发过来。 安素捏着玉符,朝南嘉木道:“南道友,我那一干没出息的弟子也道,没瞧见长老镇守。不知南道友瞧见了谁,能否回忆下他的面容?” 南嘉木伸手掸掸衣袖,负手笑道:“安道友考虑的是,那人既然隐身,说不得未曾有伪装。”南嘉木以灵气勾勒出那元婴修士的面容,道:“是贵宗长老吗?” 南嘉木显形的元婴是一名面容约莫五六十的老者,身材瘦小,两腮无肉,颧骨高起,唇蛋面红,长得一点也不美观,不像是修士,倒像普通的衰老的凡人老者。 安素面色有些不好看,他望向酒长老,酒长老又呷了一口,下巴指指南嘉木,道:“可信?” “可信。”安素点点头,南嘉木犯不着在此事上撒谎,也犯不着贼喊捉贼,最重要的是,他信任甄隐与叶瑜。 酒长老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又呷了一口,只是这次酒未咽入喉肠,而是朝前一吐,美酒喷洒空中。 佳醪没有从空中坠地,而是化作万千小水珠在船行法宝之上扩散蔓延,很快浓浓的酒香在着放空间蔓延开来。 酒尊者闭着眼,享受地嗅着酒香,不过南嘉木瞧着他鼻翼翕动,看来不仅仅是享受酒香包围。南嘉木站在一旁没打扰,等待着酒尊者下判定。 酒尊者顺着酒香在船行法宝之上走动。 他并未有受到任何阻碍,身上应有禁制钥匙,他最后站在藤椅之前,睁开双眼摊开右手。有一滴酒滴从藤椅之上飞起,落到酒尊者掌心,随即融入酒尊者体内。 “确实曾有一人。”酒尊者眯眯眼,继续道:“气息清扫地很干净,无法追踪,无法辨明。” 安素沉思了会,问酒尊者道:“酒长老,你可曾听说过,道石?” “这是什么?”酒尊者扭头望向安素,安素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见两人神情,对他脑中的那本鸿蒙书页有了更清楚的认知,不愧是当年太虚圣人炼制的灵宝,记载地讯息便是全面。也难怪‘南廷’想要得到它,说不得鸿蒙书页中有‘南廷’迫切想要知道的信息。 他见众人目光落到自身,垂下眼睑笑道:“我也是在古籍残本上翻的,也不知真假。大荒文明时期,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惊艳文明。” 南嘉木此语一处,酒尊者与安素反倒不好多问,这是南嘉木的机缘,他们多问反倒显得自己觊觎这后辈机缘一般。 “道石丢失,是否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安素已认定此事是外界修士修为,生怕道石遭窃,自己沦为大荒界罪人。 “那古籍只道道石能助人悟道,其他的并无记载,它还有什么功用,我也不知。”南嘉木摇摇头,没将话说死。 闻言安素愈发忧心忡忡,若是没其他功用最好,但只助人悟道之效,便能给外界修士提升实力,也没好到哪去。 “此事需与其他宗门一道商议。”这是干系重大,安素不敢一宗承担。 当年天宝出世,便有算者言‘天道将变,浩劫将出’,但他们想着好歹还有个百来年缓冲,谁知不过二十余年,便得开始备战。 酒尊者忽而开口:“不知天宝之主是谁,成长如何?大荒界将乱,天宝之主应劫而出,若天宝之主实力太弱,也不知大荒界该何去何从?” 酒尊者此语一出,南嘉木抬眸瞧了他一眼,冷静道:“天宝不是已有归属?” 酒尊者嗤笑道:“那块假天宝?也就那等眼拙又心脏之人,才会将之奉为珍宝。” “酒尊者此语何以见得?”南嘉木继续开口:“天宝两次出世,晚辈皆有幸在场,首次天宝不知所踪,再次天宝自动落入那群元婴修士手中。晚辈窃以为天宝再次现世,应是为择主。” 酒尊者又呷了口酒,朝南嘉木摇头笑道:“你这话太天真。天宝岂是那等庸蠹所能染指的,应劫之人无一不是天之骄子,连我、水月、甄隐、行歌、曲流、寒颐等,不足两百岁而进阶元婴者,都不配成为那等骄子,那等庸蠹,何德何能能当骄子?” 安素心中一动,目光落到叶赟身上,南嘉木他不知修炼了多久,但叶赟修炼多久他是知道的,毕竟叶赟算得上是他瞧着长大的。 不足百而至元婴者,近来所知的,只他一人,莫非他便是应劫而出的大气运者? “而且,这等外界修士既然能破开太虚圣人防御而入,未来便能进更多人。彼时外来修士实力全部碾压大荒界修士,将大荒界修士全充作奴隶,炉鼎、死士等,再次重新大荒黄昏之景,此次没有太虚圣人力挽狂澜,唯有天道自救,你觉得天道选出了的天宝之主,会是那些废物?”酒尊者一口一口的喝着酒,喟叹道:“大荒界没有多少时间了,也经不起任何内耗了。” 安素既然心有怀疑,也跟着道:“天降大任于大气运者,希望大气运者如那弄潮儿,天威地险,皆由他掌握。”说着,安素瞥了叶赟一眼。 叶赟老神在在,仿若他们说的天宝之主并非己身一般。 南嘉木瞥见安素的目光,笑道:“安道友言之有理,不过也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一人身上,毕竟我等身为大荒界修士,自当为守护大荒界献上绵薄之力。” 闻言,安素赞赏地瞧了南嘉木一眼,道:“当如是。” “对了,安道友之前所说的,暮天渊有异动,是怎么回事?”南嘉木状若好奇地问,将天宝之主的话题转移开来。 安素瞧了南嘉木一眼,道:“暮天渊为上古战场,其内多凶怨阴魔之气,大荒界修士多避那而走。但不久前灵长老发现暮天渊有修士活动异象,便与柏长老一道去查看。柏长老本来是镇守黑天石矿的,因此事也不再宗门之内。” 暮天渊人嫌妖弃,竟然有修士活动痕迹,南嘉木心念一动,问道:“灵前辈与柏前辈可有消息传来?” “未曾。”安素摇头,道:“不过灵长老直觉暮天渊情形不对,一直在那附近监视。” 南嘉木起了心思去瞧上一瞧,只是还未说话,黑天石矿中又出现不少人,当前一名元后修士是位英气的女修,她一身劲装显得干练而果决,她大步向前,身后跟着十几名精神萎靡、破烂狼狈的元婴修士。 她瞧见安素等人,不禁抱怨道:“这群人越活越回去了,连个小娃娃都比不上。” 他身后的一干修士面露尴尬之色,他们在黑天石矿中流连了那么久都没找到黑天石,反倒是一个外宗的弟子不过一日便寻到了的事众人已然知晓,此时听到女修的话语,尴尬之余又有些羞愧。 不过女修并没抓住这点不放,她继续道:“这月进入黑天石矿的修士,除了韩师弟都在此处。” “韩师弟,昨日应该出去了。”其中一名修士开口,“昨日便没瞧见他。” 安素点点头,“我给韩师弟发个讯息。” 只是讯息发出去后,在空中绕了一圈,又回到安素手中。这情景一出,在场修士俱震惊,有脾气暴的直接开口问道:“韩师弟,韩师弟这是遭遇不测了?” 其他修士虽然心有怀疑,但并未说出口,此时听到他的话,勉强笑道:“别胡说,韩师弟吉人天相,说不得此时正在洞府,准备炼制灵宝事宜呢。” 他话语刚落,镇守魂灯的元婴长老从空中来到此处,神色哀伤地对安素道:“掌门,韩师弟的魂灯,灭了。” 108.108 若说刚才还只是怀疑, 此时已经盖棺定论。安素身形有些不稳地颤动了下,抬头望向那名元婴修士, 以眼神再次问询。 那元婴修士依旧悲痛, 肯定地朝安素点点头。 “魂灯最后传来的画面是什么, 可有显示凶手讯息?”安素望着前方,一时之间千头万绪不知该想些什么。 “凶手十分了解器宗魂灯, 处理得十分干净。他先以韩师弟心头血续了魂灯不灭, 心头血煅烧完毕, 魂灯熄灭后方为我察知,而在续灯之际, 那人将所有画面都给抹去,我并不能从魂灯发现什么。”镇守魂灯的修士面带愧色。 “内鬼?”南嘉木见众修沉默, 将他们怀疑却又不敢说出口的话说出口。 安素歉然地朝南嘉木道:“南道友还未曾逛过器宗吧,是我的过失, 我这就派人给三位做向导。” 安素打算处理内务,而这内务, 南嘉木三人不适合插手。 南嘉木自然知道避嫌,不过他不打算参观器宗,他偏头与安素道:“安前辈,我想去暮天渊看看。” 安素迟疑了会,点点头道:“也好。” 南嘉木叶赟与安素告辞,甄隐还有要事与器宗商量, 留在了器宗。 南嘉木与叶赟离开器宗之际, 叶赟开口问道:“不是来救庄凝的吗?” “不急。”南嘉木偏头, 道:“庄凌没来器宗,庄凝之事,让我看着办。”说到此处,南嘉木欣慰一笑,“庄凌看来真的看开了。”虽然南嘉木觉得,庄凌或许是知庄凝不会那么轻易陨落,南嘉木也一样怀疑,庄凝是不是在策划什么。 十月初六,还有时间。 “走吧。”南嘉木望了人群中的苏安一眼,与叶赟一道离开器宗驻地。而当南嘉木与叶赟离开之时,苏安有所察觉的望了南嘉木离开的方向一眼,不过并未发现什么。 暮天渊与器宗相聚不远,不过一天南嘉木与叶赟便到了暮天渊。 暮天渊位于一处山谷,山谷之外是六座山峰,有大能以山峰为阵基,将那山谷之内的战场魔怨之气收拢于山谷之内,形成有名的暮天渊。 暮天渊内除了魔怨之气,以及能在魔怨之气中生存的魔物,并无修士活动痕迹。 叶赟与南嘉木站在其中一处山顶朝下望,下边灰色烟雾缭绕,越往下越灰,渐渐的变成浓郁的黑,那黑似浓得化不开的墨,透着不详,透着恶意,只消看上一眼,便被那浑浊的恶气刺激地浑身发寒。 犹如无尽深渊,窥视着上边的生灵。 南嘉木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道:“可曾瞧见不对之处?” 叶赟取出天宝,手持玉笔在玉书之上写下‘符’字,玉书朝前一落,符字从玉书之上脱离。脱离玉书的符字随风而长,从空而落间便如海般硕大,将山谷包拢其中。 硕大的符字上灵气充沛,落入山谷之中犹如油溅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 叶赟却没观看符文如何,而是闭上眼顺着符文感受山谷之中的情况。符文滋滋地被负面之气消磨干净后,叶赟睁开双眼,道:“里边有规则的痕迹,还有一个受伤的孩童。” 果然有异常。 “孩童?怎么会有孩童?”南嘉木望向叶赟,面露凝重之色。 叶赟伸手握握南嘉木的手,道:“别急嘉木,我不确定是不是孩童,他也许是个外表类似孩童的修士。” 这话并未缓解南嘉木的焦虑,他望向下边翻涌着的怨气魔气,问:“能进去吗?” 南嘉木心中盘算着,以心剑开路,净化一条通道的可能性有多大。 叶赟握握南嘉木的手道:“能做到,不过,只能坚持一个时辰。” “救出那个孩童,时间足够吗?”因为那个小孩的位置只有叶赟知道,南嘉木偏头望向叶赟。 “若动作快些,足够了。”叶赟取出天宝,望向南嘉木:“走吧。” 南嘉木朝叶赟温雅一笑,他有千言万语,却一字未说,他只用力地握住叶赟的手,点点头。 不管那是否是真的孩童还是外表孩童,南嘉木知道有个小孩遇险就无法昧着良心不去救,但这点在修真界其实是个弱点,也易为人所诟病,然而叶赟作为他的道侣,却这般理解他,赞同他,让南嘉木十分感动。 他再次庆幸,当初与他缔结道侣契约的是叶赟。 叶赟察觉到南嘉木的心思,伸手抚过南嘉木的脸,将他颊边的碎发捋顺,道:“走吧。” “嗯。”南嘉木与叶赟手牵手,拐向距离那个孩童最近的山峰脚下,朝山谷中走去。 叶赟手持玉笔,在玉书之上写下‘空’字,随着‘空’字在前方拉长折叠延伸,眼前束缚于山谷中的负面之气似是被利剑劈开一条通道,叶赟在前,南嘉木在后,两人一前一后地朝前走去。 通道之外的怨魔之气一次次冲撞腐蚀通道外边的规则,随着两人的行走,‘空’字符文撑开的通道渐渐变暗变短,变得不稳当起来。 怨魔之气再次冲撞‘空’字符文规则时,叶赟再次在玉书之上写下‘空’字,空间通道崩塌坍圮,玉书上的‘空’字符文瞬间又撑开一个新的通道。 叶赟凭借这精准的计算能力,让自己的灵气使在刀刃之上,尽可能的让两人能够在暮天渊中撑得更久。 南嘉木在其后留意着叶赟,见叶赟开路还算轻松,心中安定不少。暮天渊内怨魔之气太重太浓,修士在其内开辟路径已足够艰难,而飞行法宝速度远远快于开路速度,唯有步履而行。 两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南嘉木见叶赟面上见汗,开口问道:“还有多远?” “不远了,就在附近。”听出南嘉木的担心,叶赟安慰道:“我无事。” 南嘉木频频相望,叶赟见状,加快了速度,再一次符文当空,南嘉木瞧见通道之后的孩童。他约莫八.九岁,额心黑气凝聚,魔气入心,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南嘉木目光落到他面色,认出了躺在地面上的这人。 他是名修士,面容保持着八岁孩童模样,实则已经元婴,天宝初次出世之际,他与酒尊者一道出现过。他手脚带着小铃铛,脚下踩着大铃铛,在空中载歌载舞。 南嘉木紧走几步,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他身上有规则伤害痕迹,魔气入体,筋脉寸断,情况很不好。南嘉木抱起这位元后修士,与叶赟一道往回走。 眼见得即将出山谷,南嘉木与叶赟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南嘉木掂掂怀中的孩童,叶赟再次勾写‘空’字,一道无声无息的縠纹从空中扩散来,縠纹所到之处,魔怨之气愈发汹涌,而通道在这符文震动之下,不过须臾便碎成裂片。 魔怨之气与縠纹朝南嘉木与叶赟汹涌而来,在魔怨之气与縠纹之波即将触碰到南嘉木与叶赟之时,玉书之上玉符再次绽放光芒,将破碎的通道再次稳定,而南嘉木左手剑出,一道剑光如白虹贯空,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魔怨之气消弭。 剑气势如破竹,毫无遮挡地刺入翻滚的魔怨之气中,与縠纹波痕相撞击。魔怨之气荡开一瞬,南嘉木把怀中修士往叶赟怀中一扔,手中剑出,再次剑指攻击的方向而去。 叶赟一手抱着孩童修士,一手再次写下‘空’字吗,朝南嘉木一昂下巴,率先在前开路。南嘉木紧随叶赟之后,警戒后边偷袭。 南嘉木且行且战,终于与叶赟退出山谷。 从被偷袭到反击,南嘉木与叶赟都没瞧见偷袭之人是谁,待两人站在代驾法宝之上,那偷袭之人依旧未曾出现。 怀中孩童伤势不能再等,南嘉木与叶赟带着这位修士,又快速朝器宗方向而去。 待离得远了,南嘉木将心剑收回丹田,若有所思道:“那规则有些熟悉。” 叶赟此时正在玉书之上写下‘镇’字,将在修士体内肆意纵横的魔怨之气强势镇压住,闻言偏头道:“‘玄祺’?” 南嘉木偏头寻思,道:“不像,更像‘南廷’的规则,带着股净化之气。” “莫非,有鸿蒙书页残叶落到暮天渊中?”南嘉木猜测道。 两人没有更多证据,只随意猜测了下便不再说话,一心一意地往器宗赶去。 器宗之中,安素正为琐事头疼,矿心被偷之事毫无头绪,是否为内鬼也未知,宗门在场元婴皆有不在场证据,且在互相扯皮,暴露出器宗内部更多的矛盾,听得安素又心塞又心寒。 还未想出什么头绪,便又得到南嘉木的传讯,安素愈发头疼。 他让酒尊者镇压现场,自己出了大殿迎接南嘉木。不过他目光在南嘉木身上滞留了一瞬,便被他怀中的伤者所吸引,他瞬移到南嘉木身前,失声喊道:“灵师兄。”他嘴中的灵师兄便是前去查看暮天渊的器宗元后修士。 南嘉木将灵师兄塞给安素,把自己与叶赟如何发现灵师兄的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道:“贵宗可有医修,他体内负气纵横,又为规则所伤,迫切需要治疗。” 幸好因矿心失窃之事,器宗元婴修士都在大殿之内,安素抱着灵师兄直接闯入大殿,将之放到医修柳花身前,急切道:“柳师弟,还请救上一救。” “灵师兄?”柳花是位温婉的女修,她瞧见灵师兄这般模样也是吓了一跳,她伸手落到灵师兄的丹田处,掌心绿色灵气朝灵师兄体内而去。 灵师兄体内负气乱窜,虽然被叶赟给镇住,但依旧在破坏着灵师兄体内的经脉与三丹田和神魂。 这等病症柳花未曾见过,她体内灵气灌入灵师兄体内,不过须臾便被负气吞噬殆尽。柳花面露惊骇之色,却不敢移开手臂,掌心之下灵气源源不断地输入。柳花急得额角冒汗,一边输入灵气一边无措地朝安素开口:“掌教师兄,灵师兄的病症,我无能为力。” 负气不断吸收着灵师兄的体内生机,医修灵气不过减缓这个过程,其作用非常微薄,还比不上叶赟的‘镇’字符作用。 医修显然也发现这一情况,目光急切地望向南嘉木,道:“道友,灵师兄体内负气你既能能控制,能不能救下灵师兄?” 南嘉木望向叶赟,叶赟摇摇头。 柳花也顺着南嘉木的视线望向叶赟,见叶赟摇头,柳花心重重一沉。 “我只能唤醒他的神魂,再多的,便无能为力。”叶赟开口道。 安素叹口气,道:“多谢。” 叶赟手持玉笔,在玉书之上写下‘清’字,‘清’字符文落入灵师兄脑中,将其中的魔怨之气驱出识海。 识海一清,灵师兄体内魔气愈发浓厚,但又完美地收敛于体内,不外泄一分一毫,这是灵师兄以自身为牢,将魔怨之气困于体内,不使自身化作魔怨之气,增加暮天渊的危害。 灵师兄双眼动了动,睁开双眼。 他的眸子清亮,且有饱含沧桑,他艰难的扯了扯嘴角笑,感慨道:“没料到,我还能清醒。” “灵师兄。”安素喊了一声,语带哽咽之色。 灵师兄却没看他,而是痴痴地盯着上方的蓝天白云,继续道:“将我尸身丢回暮天渊中,我悟出的规则,困魔怨之气不了多久。章师弟为邪魔所捉,我被邪魔打伤而逃,除却章师弟,还有不少连宗师弟被擒。邪魔目的,是为开辟通天之路,邪魔之中,我看到了玉泉宗的……”灵师兄嘴张了张,那个名字在他嘴中消音,他用尽全力想要将这个名字说出,但憋得面色通红,费尽心思也只发出嗬嗬之声。 “灵师兄,灵师兄。”安素急喊两句,身子禁不住前倾,忙制止道:“你别说话,说不了就别说。” 任谁瞧见这番模样,都知道灵师兄被下了神魂禁制,一但想要将关键信息说出,便会被禁制反噬地魂飞魄散。 灵师兄用力的抓住安素,唇.瓣大张,用劲最后力量发出反抗之音。 109.109 “啊——”短促而虚弱的一个音调从灵师兄嘴中发出, 灵师兄听到自己发出的音调,心中愈发焦急, 他再次张大嘴巴, 嗬嗬地喘了一声气, 再次发出生命之音。 然而听到众人耳中,依旧是个无意义的“啊”字。 灵师兄不敢置信, 头一偏, 睁大着双眼不甘地离去。 掌下身躯没了声息, 柳花轻轻地唤了一声,“灵师兄?”随即大喊一声, “灵师兄——” 此时众修也反应过来,围着灵师兄爆发出悲痛之声。 南嘉木与叶赟离开大殿, 将身后一干哭声抛之身后。南嘉木深吸一口气,问叶赟道:“邪魔目的是为开辟通天之道, 你怎么看?” “玄祺?”叶赟低声道:“他想将上界修士引入此界中来?” “或许。”南嘉木思绪却飞到灵师兄最后的话语之上,玉泉宗, 玉泉宗谁是规则修士?或者玄祺混入玉泉宗,取代了谁? 南嘉木思绪刚刚飘远,便被东边主峰滔天灵气惊动,他与叶赟同时朝那边瞧去,发现有两道虹光射向云霄,其能量让那方空间壁垒扭曲了一瞬, 显然有两名元婴修士正在相斗。 南嘉木与叶赟对视一眼, 将安素唤了出来。 安素沉浸在灵师兄逝世的悲伤之中, 本就心情低落,此时又遭修士内斗,更是怒气上涌,径直朝那主峰而去。 那主峰峰主是石贤,灵师兄救助之前石贤还在大殿之中,灵师兄逝世之后石贤便悄然不见,而这,安素临行之前在大殿一扫便发现了,本就怒火上涌的安素更是怒气炽心,阴沉着脸首冲而行。南嘉木与叶赟紧随其后,想着若是外地入侵,也好搭一把手。 主峰之上,与石贤内斗的并非什么外敌,而是已经‘死去’的安肃,正把银色珠串穿过石贤胸膛。而两人旁边站着笑意吟吟的庄凝,以及失魂落魄的石德。 石贤并非趁乱离开掌教主峰,而是受到石德的求助,谁知进入主峰之后便被安肃埋伏。安肃死而复生已令石贤足够惊讶,安肃修为已进阶元婴,更让石贤讶上加讶。 他见石德虽然惊惧,但身上并无伤势,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望向安肃,道:“你是何人,竟敢冒充我妻弟?” 安肃冷笑:“妻弟?别侮辱这个称呼,我姐为你所杀,你与我苏家,早已成仇。石贼,受死吧。”他等这一日等了太久,此时这一日终于来临,安肃心情十分亢奋。 石贤冷笑,并不将安肃看在眼中,他已然猜出石德杀死的‘安肃’是替身,不过便算安肃比他小上几百岁,便算天资聪颖,撑死也是元婴初期,而他早已进阶元婴中期,对安肃并无惧怕之意。 他取出镇天尺,漫不经心地朝前一拍,镇天尺下磅礴的灵力汇聚成尺,小山似的白尺朝安肃挤压而来。 安肃冷笑,身前之景乍变,主峰之上繁花盛开,而停在空中的石贤被重力一压,从空中掉落下来。 地面之上藤蔓、鲜花、野草狂绞,草木藤蔓之上小刺丛生,亦试图刺破石贤肌肤。石贤落地瞬间,体内奇火一卷,将周遭的草木烧之一空。 石贤身侧的奇火形成火圈,将石贤牢牢守在其中。 忽而一道火箭从草木之中偷袭而来,石贤身上奇火一卷,将火箭吞噬殆尽,他伸手一吸,将藏在草木之中的草人吸于掌心,正欲将之烧死之际,忽而心悸,忙将奇火收回,惊道:“德儿?” 石德沉默了会,伸手握住石贤的手,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是我儿子,我俩血缘想通,自然有所感应。”石贤的手被石德紧抓得有些疼,不过他见石德情绪不对,暂且忍了没松开。他使用奇火将围在两人身边的草木烧个一干二净,同时不忘问道:“你是不是听了什么谗言,对我起了嫌心?”不然怎么会对他偷袭。 “安肃说,我是你儿子,只要验证一下,”石德朝后退两步,失声道:“所以,我真是你儿子?我怎么会是你儿子呢?” 石贤面色一寒,道:“你不是我儿子,还能是谁儿子,安肃与你我有仇,他之话语,怎能轻信?” 石德摇摇头,面上依旧是不敢置信之色,他朝后退两步,嘴中低声喃喃道:“我不是……,怎么会是……”石德的话语十分含糊,石贤未能听清晰,他走进石德,道:“德儿,来为父身边,那安肃不坏好意,你不是他对手。” 石贤一步一脚印,一脚印一个焦土,行走间草木灰飞烟灭。而随着石德的茫然,石贤心中挂念,也忽略了脚下未曾成灰的草木小人。 草木小人狞笑,一道针锥朝石贤脚踝扎去,与此同时石贤身后土地之上,又有竖排银针冒着尖头,尖头之上银光闪烁。 石贤察觉到脚下动静,忙脚步一错,避过草人用力一扎,草人动作迅速得再次一扎,石贤为避过这一击不由得退后两步,忽而脚底一疼,脚尖防御被破,银针扎入脚底。 脚底一疼,石贤面色倏变,他抬头望向草人。 草人迎风而长,不过眨眼间便长成正常人大小,它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舒畅愉悦,“石贤啊石贤,今日你插翅难逃,为我姐赎罪去吧!” 当此之际,石贤之前镇天尺的攻击也落了下来,石贤身前繁华乱阵发出撕裂之音,露出山头原本的模样来。 镇天尺与阵法相碰撞的能量冲天而起,卷起主峰之上草木乱飞,山石俱裂,连带着空间壁垒都扭曲了一瞬。 草人在阵法破裂瞬间,变长身材颀长有血有肉的安素。他发现阵法破裂并未有有任何异变之色,显然这一切皆在他预料之中。 石贤倒是面色一喜,他掌心镇天尺再起,喜色还未绽开便先冷凝,原来他往镇天尺中输入灵气之际,发现自己体内灵气乱窜,根本无法运转自如。 他目光落到脚下,“毒?” 安肃伸手一扯手腕上的珠串,珠串在空中化作长鞭,刺穿石贤的胸口,他冷笑道:“多亏你这好儿子,我不过以他性命相逼,他便毫不犹疑地背叛于你,只为求得我对他网开一面。若非你这好儿子的配合,我这毒也不会效果这般好。” 石德身上法袍下了嫣红花粉,嫣红花粉无毒,却具有迷幻与放松心神之用,更为重要的是,它与水银皎水混合,便会成为一种剧毒。 石德伸手一抓石贤之际,嫣红花粉便进入石贤体.内,因嫣红花粉之用,安肃偷袭才会那么轻易;而银针之上抹有水银皎水,水银皎水刺入石贤脚底,与他体.内的嫣红花粉混合,合成一种剧毒——君莫笑。 人生得意君莫笑,霞飞花晚梦阎王。 “安肃?”安素眼底闪过震惊,他目光在那珠串之上匆匆扫过,再次脱口而出:“安沁的尸骨!”珠串之上孽气横生,原来是由安沁的尸骨磨碾而成。 安肃朝安大师冷冽而笑,“掌教原来还记得我姐姐,我以为你们都忘了她,忘了她死得多凄惨多无辜。” “你们不给她公道,我只能自己前来拿公道。”安肃掌心一动,他手中的珠串分解组合成剑,又穿过石贤的胸口。 自石贤胸口为中心,剑气往外辐射处白骨筋脉寸寸断裂,石贤吐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不稳。 安大师定了定心神,道:“安肃,你姐姐之事,宗门从未忘过,你若对宗门的处理有任何不满的,可以上诉,你这般残害同门,未免太过猖獗,不将器宗规则放在眼中。” “呵,上诉?器宗一开始屁.股就是歪的,我再上诉有什么用。”安肃一指石德,“他杀了我的‘替身’,解决方案不过是拉个背锅之人,宗门这样‘公正’,我哪敢付以信任?更何况,安肃已死,站在此处的是火行区域苏安。这厮捉走我道侣,我此时正为与他了结因果。”安肃再指石贤,面色已恢复平静。 他掌心再动,白骨剑从石贤胸口飞出,带出一地喷发的鲜血,他伸手往前一推,白骨剑往石贤识海而去。 石贤本来低着头不再状态之中,此时见白骨剑动,他忽然往前一跃,将石贤脑袋埋于胸口,白骨剑从石德后脑勺穿额心而过。 南嘉木立于一旁,目光在笑意吟吟的庄凝与自称苏安的安肃身上扫过,心道,果然庄凝没那么轻易狗带。他没想到,苏安就是安肃,难怪当初见的苏安有颓废又嗜酒,看起来一无是处,但他依旧觉得这人不简单。也亏得当初石德为德城城主时,苏安能忍住仇恨当那苏国舅,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也是个能人。 “德儿!”石贤反手抱着石德失去生命气息的身子,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谁也没料到石德会这般做,因为之前石德背叛石贤太过轻而易举,苏安与庄凝默认石德骨子软,贪生怕死,因此庄凝与苏安难免疏忽了他。 虽然诧异石德的举动,但苏安要杀石贤的心并未变过。他掐诀一动,白骨剑再次朝石贤而去,石贤抱着石德尸身一滚,勉强避过那一击,仰头朝上边安素道:“掌教师兄,你就这般看着外人欺辱你门人?” 安素垂眸望着石贤,忽而抬首朝前方而望,道:“当初你与我说,这是你的家事,希望我别插手。今日,这亦是你的家事,我不好插手。” 安素竟当真袖手旁观。 苏安瞥了安素一眼,白骨剑动,一分为三,朝石贤上中下三丹田而去。上刺泥丸,中刺膻中,下刺会阴,余威锁定石贤退路,一时之间之间剑影如茧,将石贤紧裹其中。 石贤逃无可逃。 南嘉木移开视线,安素叹息一声,苏安志得意满,叶赟此时却忽然抬头朝上瞧了一眼。 只见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大手,这只大手拨开剑意,食指与拇指将剑意中的石贤拎起,倏地似蛇一般又钻回空间裂缝之中。 叶赟只来得及写下‘定’字,玉符较之大手慢了一步,在空中扑了个空。 “‘南廷’!”南嘉木熟悉这股规则波动,当即惊讶出声。 110.110 “南廷?”又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安素的声音充满诧异, 苏安则咬牙切齿。安素与苏安不由得都望向南嘉木,眼底充满探究欲。 庄凝吃惊地开口:“那不是, 那不是……” “一个占据我生父身体的贼人, 我并不知幕后之人是谁。”南嘉木在庄凝开口之前先开口, 他望向庄凝的目光有些冷,庄凝瑟缩了下, 移开视线不与南嘉木对视。 “那贼人不知为了什么目的潜伏南家, 多年未曾有人发现。若非我南家叔祖机缘巧合之下识出贼人, 我南家怕是会被他收入囊中。”南嘉木将南家之事简单的说了下,并将鸿蒙书页之事隐瞒了下来, “倒没料到他竟也参悟了规则。”南嘉木眼眨也未眨地撒谎道。 苏安沉沉地瞧了南嘉木一眼,朝前伸手, 白骨剑又化作串珠缠在他手腕之上。他神色温柔地抚摸着白骨珠,慢吞吞道:“这位道友, 能否告知南廷的其他信息?我愿以法宝相换。” 南嘉木心念一动,道:“道友客气了, 这南廷救走石贤也不知要做什么,或许与外界修士有关。大荒界浩劫在前,我愿献一份力,这份内之事,我又怎么会收取报酬。” “这位道友高义。”苏安抬头望向南嘉木,道:“我名苏安, 忝为火行区域安城城主, 道友若有闲暇, 不妨来安城坐坐。” 这是要交好了,南嘉木朝苏安笑道:“承蒙安城主看中,不才南嘉木,散修一人。” 南嘉木与苏安打了下招呼,继续道:“之前外界修士捕捉元婴修士,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嘉木斗胆一猜,这南廷已倒戈外界修士,安宗主与安城主若有心,不妨可往这个方向排查。” 排查什么,自然不是有多少元婴修士失踪,而是有多少修士倒向外界修士阵营。修士慕强,什么时候都少不了卖界求荣、贪生怕死之辈。 之前灵修士说在暮天渊瞧见了玉泉宗的修士之际,南嘉木便有了这个猜想,只是这话不好直说,正好此时趁机提起。 安素眸子一暗,朝南嘉木点点头。 南嘉木给苏安传音道:“我怀疑南廷,与暮天渊异动有关。”在灵修士说暮天渊异动是为开辟通道之路时,他便有这种怀疑。 因为维扬秘境还有一个传说,据说维扬秘境中有路径前往上界。 苏安亦听了南嘉木的传音,开口道:“多谢。”他望向庄凝,庄凝老实地紧随其后,两人一道出了器宗。 安素并未拦截,苏安是为了断因果,虽然出手挑衅,但现场并无器宗其他修士,安素便睁只眼闭着眼,由着他去了。 待苏安离得远了,安素瞧向地面了无生息的石德,叹息一声,道:“冤孽啊。”他唤过这峰头的掌事弟子处理石德后事,又回到大殿之中。 而南嘉木与叶赟早在安素苏安离开之际也跟着辞行,前往暮天渊处观察动静。 若真为开辟上界通道,动静不可能小得了。 只是不知幕后之人知道大风当头,竟一时隐匿,南嘉木与叶赟在那守了半年,暮天渊处也无修士往来痕迹。 两人还在继续相守,先接到了庄凌的玉符通讯。 南嘉木与庄凌约好在器宗宗外的小镇上见面,三人碰头之际,庄凌先开口道:“随我来。”他抱着映月荷,在前面带路。 南嘉木见他轻松,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庄家之事解决得不错。 器宗下的小镇上也有如意阁,庄凌这些年专注于做生意,如意阁遍布大荒界。 庄凌从如意阁后门进入四楼的专属房间内,等南嘉木与叶赟也进来之后,他先开启了房间内的阵法。 “坐。”庄凌在四方桌旁坐下,将映月荷摆到桌上右手边。 叶赟与南嘉木也坐在四方桌前,等待着庄凌开口。 庄凌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水,道:“庄家元婴都消失了。”庄凌将一张破旧的古朴的黄纸递给南嘉木,无声说道:“鸿蒙书页残页。” 南嘉木辨认出他的嘴型,心中惊上一惊,他面色未变,朝叶赟瞧了一眼。 叶赟取出天宝,以玉笔在玉书上写下‘隔’字,将四方桌这方空间与周围环境相隔离。他朝南嘉木点头,南嘉木朝庄凌道:“可以放心说了。” 庄凌并未放松警惕,只道:“规则?” 南嘉木肯定道:“一样,无人能窥视。” 庄凌脊背瞬间放松,他将映月荷抱起,靠在太师椅上,眉目疲惫道:“这是鸿蒙书页残页,藏在庄家异世界中,庄家无一人知道。” “我在庄家调查许久,发现我母亲的悲剧源于一人顺道的贪婪。当年那术士的目的是为了鸿蒙书页。他卜算鸿蒙书页下落之际,顺道发现庄家拥有灵宝残宝,进而算出我母亲的器灵之资。”庄凌闭着眼,想起调查出的事情便怒火中烧,他平稳了下心神,继续道:“他先以灭门之灾施压于庄家,又指出器灵之资为破解之法,意欲待庄家灵器成功之际前来收割成果,顺道取走鸿蒙书页。” 然那术士虽算无遗策,但庄家却没事事顺着他的谋算走,第一意外在于庄家重祭灵器在一处异空间,能够瞒天过海,才使得灵器不至于一出世便被术士所知;第二意外在于庄家之人并不知鸿蒙书页,那术士明示暗示,庄家人都听不懂。而在庄凌无意中取走鸿蒙书页残页之际,那术士忽然出现,要他交出鸿蒙书页之际,庄凌这才得知,自己从异世界取走的用来打磨丹鼎的黄纸是传说中的鸿蒙书页。 “我思来想去,也不知拿这鸿蒙书页如何。无论是自己拿着还是交给别人,都护不住这宝物;就这般被那术士抢走,我十分不甘心。”庄凌捏捏眉心,继续道:“我认识的修士中,唯有你修为最高,若你能护住,便送给你;若你护不住,将它毁了吧,我记得你手中有天灵火。” 南嘉木想了会,道:“不瞒你说,我正在收集鸿蒙书页。” 庄凌一怔,沉默了会,笑道:“如此甚好。” “那术士,若我没猜错,”南嘉木还未说完,庄凌便睁开眼,身子不由得朝前倾,语带急切地问道:“是谁?” 他话中寒意甚凛,颇为咬牙切齿。 “夺舍我父亲之人,”南嘉木将话语补充完,继续道:“他夺舍我父亲,目的也是为鸿蒙书页。” “你知道他是谁?”庄凌紧盯着南嘉木,双目中崩出热切。 南嘉木在庄凌期待的目光中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庄凌声音忽然变大,南嘉木冷静地回视他。 触及南嘉木冷静的目光,庄凌所有的怒火瞬间被冷凝。庄凌抹了一把脸,忽然泄了气,他将身往后一靠,道:“若知道了,请告诉我。” “好。”南嘉木点头答应。 庄凌仰头沉默了会,又开口道:“那术士,起初与庄家找到的靠山水火不容,两人一碰面打了一架,然而再次见面后,两人虽然依旧针锋相对,但气氛缓和了不少,应该联手了。” “你打小就聪明,你告诉我,这两人,是不是界外修士?”庄凌思及这两人造成的破坏力,以及举手投足间散发的威压,仿若又回到那两人在庄家肆意散开威压,所有人都感觉自己仿若蝼蚁,跪伏在地提不起半点反抗心思之时。 臣服、跪拜、卑微、低贱。 庄凌禁不住身子发抖,他用力地抱着怀中的映月荷,嗅着映月荷的芳香,老半天才使自己平静下来,“他们的实力,强的不正常。” 南嘉木伸手握住庄凌的手,运转《大乘真经》的功法,朝庄凌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轻松愉悦,让人一见忘忧:“庄凌,他们强过我们的,只是时间与经验。” 庄凌抬头望向南嘉木,南嘉木朝他鼓励一笑,轻松道:“等你进阶元婴,你便知道,他们的强大,也只是同境界的强大,并非不可力敌。你对自己有信心吗?” 庄凌骨子里的恐惧散去了些,他望向南嘉木,眼底依旧闪着疑惑,“映月也是元婴修士,她也不敌一合之击。” 南嘉木笑道:“映月没跟人斗过法,自然比不上那两人。”他将《大乘真经》运转到极致,笑容愈发舒缓:“等映月斗法经验丰富了,也不怵那两人。” “是吗?”庄凌神情有些迷茫,与此同时,那两人加诸他身上的精神暗示以及精神威慑愈发暗淡。 “是。”南嘉木斩钉截铁道。 “轰”的一声,庄凌识海之中的禁锢被碾压震碎,庄凌神魂一震,之前的怯弱与畏惧一扫而空,他抱着苏映月,神色轻松,虽然回想起那两人斗法画面依旧害怕,但不似之前那般回避恐惧,下意识地奴心。 庄凌疲惫地收回手揉揉额心,道:“多谢。” 南嘉木面上依旧冷静,但心底已然怒火滔天,那两人存心想毁了庄凌,以神识下暗示,让庄凌生活在恐惧之中,只要他一日无法突破这暗示,便一日无法进阶。 “你我兄弟,何必言谢。不然你给我鸿蒙书页,我岂不是要重酬相谢?”南嘉木收回手,朝庄凌笑意吟吟道。 庄凌无奈一笑,道:“你不嫌麻烦便好。”不过到底没再说感谢之语。 南嘉木没问庄家下场如何,这样的大事修真界自会有人流传,不必再戳庄凌伤口,他取出三块玉符,将其中一道花纹玉符给庄凌,道:“我接下来会去玉泉宗瞧瞧,你若有什么急事,捏碎这玉符我便能知道。”又将另两块白玉制成的玉符递过去,道:“这是护身玉符,随身带着。” 这玉符是叶赟以规则刻下的护身玉符,能够抵挡一击规则攻击。能够承托规则的材料难找,规则成符的概率又不高,南嘉木手中也不过七八枚。 庄凌一一接过,问:“你去玉泉宗,是为了灵夜老祖手中的鸿蒙书页?” 南嘉木挑眉,道:“其中一个原因。” 至于另一个原因,南嘉木没说,怕庄凌沉不住气也想参与进来。 111.第 111 章 庄凌没多问, 他心情起伏太大,心境很是疲惫, 只道:“你与叶道友多加小心, 我接下来会闭关一段时间。” 闭关?南嘉木点点头, 最近修真界太乱,闭关也好。 见庄凌精神疲倦, 南嘉木没在庄凌这待多久便告了辞。不过告辞之前, 南嘉木先炼制了一样地毯样的代步法宝, 这件法宝的原材料来源于器宗弟子,正是被他坑回来的那些。 南嘉木坐在地毯之上, 叶赟在南嘉木身边布下个隔离罩。待确定无人窥视之后,南嘉木取出那张泛黄的残页, 试探地以神识接触。 之前都是鸿蒙书页自动钻入他识海之中,眼前这张不主动的, 南嘉木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做,只能选择最简单的神识祭炼。 很快南嘉木便放下了担心, 南嘉木神识初初接触这张泛黄纸页,这张纸片便焕然一新,犹如金色的锡箔纸,熠熠生辉。不过须臾,熠熠生辉的金色纸页化作一道流光,沿着神识进入识海之中。识海中的鸿蒙书页上紫气渐深, 在白底金边的书页上若隐若现。 南嘉木眨眨眼, 开口道:“只剩三张了。” 叶赟抬手抚摸南嘉木的脸颊, 道:“灵夜老祖想要飞升小灵界,我可以与她交流交流规则入门。” 以规则入门之要,换取鸿蒙书页,这是叶赟对他的支持。 南嘉木心生感动,抬头直视进叶叶赟的双眼,里边满满的都是他。南嘉木搂住叶赟的腰,将头埋进叶赟怀中。 两人之间鲜少有这般温存相守之时,因此无论是南嘉木还是叶赟,都不曾言语,生怕惊动了这温馨。 玉泉宗。不待南嘉木递给安素给的拜帖,守在山脚的弟子瞧见叶赟容貌便道:“这位前辈,您是找宗内甄家的吧,我这就告诉甄家师兄,有甄家前辈来访。” 虽然不知这是甄家哪位,但看他与甄老祖相似的容貌,便知与甄家脱不了关系。他朝门内发了张传送符。 南嘉木与叶赟对视一眼,叶赟摇摇头。南嘉木心中有数,笑道:“这位小友,你……”南嘉木话语还未说话,便瞧见与叶赟眉眼相似的青年正驭剑朝这边而来,他的速度很快,南嘉木抬头瞧时他还是个黑点,再眨眼便到了眼前。 他一眼便瞧见叶赟,喊道:“叶表叔祖。” 南嘉木面露微妙的笑,这人的骨龄比叶赟大上百岁不止,辈分倒是有些低,不可抑制地,南嘉木想起‘拄拐的孙子,摇篮里的爷爷’这句谚语来。 南嘉木瞅了眼‘摇篮里的爷爷’叶赟,脑补下他头戴婴儿帽,身穿婴儿服,嘴中含着个小奶嘴的画面,禁不住身躯一震,紧憋住笑。 姓氏没错,不存在认错人的可能,叶赟抬头瞥向来人,道:“你是?”叶赟没问这人是怎么知道他的,料来甄隐将他之事说与了甄家之人,但见这人毫无异色的亲近,饶是叶赟,也禁不住心一暖。 甄家比他以为的要好很多。 “叶表叔祖,我是三房的甄湘,甄隐甄曾叔祖将您的身份告知我等,族内后辈皆知您的事迹。”甄湘一边将叶赟与南嘉木往宗门内引一边兴奋地开口:“以五灵根身份,不足百年而进阶金达,如您这样的大毅力大智慧者,是我甄家子孙的楷模。” 与叶赟答完话后,又与南嘉木打了招呼,“您是叶表叔祖的道侣,南嘉木南叔祖吧,我也听甄曾叔祖说了,您是与叶表叔祖一样的天才。我甄家弟子,对您二位心仪已久,此次终于能够如愿了。待会儿族内弟子若是太过热情,两位师叔祖可别被吓到。” “我甄家弟子依附玉泉宗,大多集中在大小阵峰……”南嘉木与叶赟还未搭腔,兴奋的甄湘就将甄家的大概情况说与两人听。甄家并非个世家,甄家弟子以求道为要,并不热衷于找道侣蕴育后殿,因此甄家弟子说有五房,其实人数不足五十人,全加入了玉泉宗。 甄湘将南嘉木与叶赟引向大阵峰,刚一踏入大阵峰,便有修士躲在石头后边往这边瞧,还欲盖弥彰地布置了阵法;纵目一览,除了石头之后,还有草丛之侧,壤土之中,高树之上,流水之畔皆有修士冒出,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八岁小孩,他躲在草丛里偷偷地瞧叶赟,待发现叶赟瞧见了他,腼腆的笑了笑,往身上一拍土行符,从原地消失。 “怎么样,叶祖爷爷是不是和小甄老祖长得很像?” “他脾性好不好?傲不傲?” “他喜不喜欢幼崽?会不会对幼崽发脾气?” …… 有几个胆小的小孩不敢去偷窥,正在大阵峰上无聊地等待,瞧见甄江回来,一窝蜂的将他围住,七嘴八舌地问道。 在叶赟面前腼腆的甄江在这群小孩面前一点也不腼腆,他跳到一旁的大石头上昂着头做出个‘安静’的动作,道:“停。” 小孩围着甄江,听话的不再言语,不过都仰头望着甄江,眼底闪过好奇、期盼、渴望。 “叶祖爷爷脾气很好,湘哥哥那样的话唠他都能忍受,肯定很喜欢幼崽。”甄江站在大石之上大声宣布:“等叶祖爷爷到了,我们可以让叶祖爷爷带我们出宗,去鹤来归吃大餐。叶祖爷爷辈分那么大,修为那么高,湘哥哥他们肯定不敢反对。” 他才这么宣布,便听到他嘴中的湘哥哥冷笑的声音:“是吗?我是不敢反对,但是我能在你提出要求之前,将你们全都关禁闭。去,把基础剑法再练习百遍,把《剑道初解》抄上百遍。” 之前还围在甄湘身边的小孩一窝蜂的散开,望天望地,当做与甄江不相识。 甄江僵硬着身子回头,朝甄湘讨饶一笑,赶紧溜下大石,朝内殿跑去,一边跑一边喊:“你说什,风太大,我什么都没听见。叶祖爷爷来了,我去告诉大甄老祖。” 其他小孩见甄江乖觉,也似猢狲般一哄而散。 “这群小子。”甄湘笑骂了一句,再引叶赟前往大殿之中。 大殿之内走出一名与甄隐八分像的青年,他气质较之甄隐更为沉稳,修为更加高深与浑厚。他身边的甄江跟在他身后,偷摸摸地朝甄湘做了个鬼脸,之后好奇的望向叶赟,心道,叶祖爷爷果然与大甄老祖与小甄老祖长得很想啊。 甄锦望着叶赟,眼底闪过慈爱之色,道:“孩子,我是你们的舅爷爷。”当年叶赟的外婆外嫁雪衣坊晕不幸陨落,叶瑜又化凡不知所踪,因此甄家一直不知道叶赟的存在,不过对于叶赟,他们甄家是持欢迎态度的,特别是叶赟长得与他们甄家人这般像,岂不是与甄家有缘? “舅爷爷。”南嘉木与叶赟听话地喊了一声。 甄锦将南嘉木与叶赟让到大殿之内,与他俩分宾主坐下。他不似甄湘等人,天真的以为叶赟是上门认亲。他给南嘉木与叶赟给了见面礼后,开口问两人来来玉泉宗的目的。 他话语中没有刺探,只有关切与慈爱,让南嘉木与叶赟起不了恶感。 南嘉木与叶赟对视一眼,对这个可靠的长辈虽然没和盘托出,却也将目的直言不讳。 “玉泉宗内的元婴修士,”甄锦没把话说全,他沉思了会,道:“明日,你俩以我甄家子侄身份,陪我一道拜访宗门内那些叔伯。” 南嘉木这下是真心感谢这位长辈了,见这位长辈眼巴巴地瞧着叶赟,似是有话要说,当即起身道:“舅爷爷,听闻大阵峰峰内有阵法试炼地,一层层阵法由浅及深,囊括基本阵法,并掺杂着各类传说中已经消失的奇阵。又有美言说,不入阵法试炼地,不知阵法之奇妙,不闯阵法试炼,非好汉修士。晚辈有幸得遇大阵峰,也想去传说中的阵法试炼地看看。不如您与叶赟先坐,我先行一步?” “好好好,”甄锦露出个笑,道:“我让甄湘陪你去,甄湘他实力不行,阵法造诣不错,正好让他陪着你见识见识。” 南嘉木没推辞,朝叶赟笑了下,走了出去。 甄湘一直等在外边,瞧见南嘉木时失望了一瞬,又很快打起精神,笑道:“南叔祖。” 南嘉木朝甄湘温雅一笑,笑得和善而温煦,像春日暖阳,很能给人好感。这让本来有些局促的甄湘发自内心的亲近,也笑着走了过去。 南嘉木提出想去阵法试炼之地一览的要求,甄湘毫无二话的答应了,带着南嘉木往那处走去,还留在大阵峰的小萝卜头又偷摸摸的从柱子后头、假山之上等地冒了出来,探出头望着南嘉木的背影。 在南嘉木扭头之际,又赶紧藏住身形。甄湘笑道:“他们只是好奇,并非有意冒犯,南表叔祖不会怪罪吧?” 南嘉木闻言心一动,他瞧了甄湘一眼,甄湘扭头望向南嘉木,眼底清澈,盛满好奇,似是不明白南嘉木怎么忽然这么瞧他。 南嘉木眯了眯眼,也跟着笑:“无妨,他们挺可爱的。” 甄湘还在前面引路,南嘉木却不动了,道:“这样的盛地,还是与叶赟一道去更有乐趣,我出尔反尔,麻烦甄道友了。” 甄湘笑了笑,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句,“我没想的,不过我有我要守护的。” 南嘉木点头,“我知道的,你是个好孩子。” 一个不足百岁的喊一个两百多岁的为孩子,无论是南嘉木还是甄湘,都有些别扭。两人又回到大殿之前,笑看着小孩吵闹。 南嘉木面上带着笑,心底却十分沉重。 甄湘作为玉泉宗的金丹真人,甄家的嫡系弟子,都被收买,这大荒界还不知有多少如甄湘这样的修士。 是修士便有欲.望,便有弱点,以弱点为引,以欲.望为驱,不管愿意的不愿意的,平时看起来不可能的,不知何时何地便换了心思,当真是防不胜防。 今日这甄湘因心底那丝亲近而隐晦又曲折的提醒,若南嘉木稍微大咧不敏锐一点,将这丁点不对劲放过去,等待他的便是陷阱。 毕竟,甄湘那句话可以说甄湘粗犷没心思,完全不会引起人怀疑,若非南嘉木觉得甄湘不会这种不圆滑的性子,也会以为这是甄湘无意之语。 两人在大殿前等了会,等到了叶赟出来,南嘉木朝他招招手,待叶赟走进,道:“我等你一道去阵法试炼地。” 叶赟朝南嘉木投以探寻的目光,南嘉木含笑不语,只抬头瞧了瞧天。 叶赟恍然,道:“好,走吧。” 甄湘走在前方,不停地说阵法试炼地的来源,发展,传说等,一路上就没停过嘴。有点吵闹,但无论是南嘉木还是叶赟,都没想打断他。 到了阵法试炼之地,甄湘送两人到外围,道:“叶表叔祖,南表叔祖,玩得开心。” 甄湘松了口气,这是两人自愿的,若是出了问题,也与他无关,他仁尽义尽。毕竟叶赟再亲,也亲不过他朝夕相处的亲人。 两人紧紧牵着手,一步踏入阵法之中。 外围是最为简单的困阵,只要学过阵法的都能破解,叶赟带着南嘉木即将闯过之际,阵法突变,最简单的困阵变成奇阵三才困杀阵。 南嘉木双目一闪,开口道:“南廷?” 112.112 “乖儿子, 你还是那么聪明。”‘南廷’从阵法之中走出,与南嘉木几分相似的面上并无多少表情, 喊‘乖儿子’时与喊狗狗无甚区别。 南嘉木心中一条线连了起来, 他本来只是猜测, 今日却得到了证实。他抬眼望着‘南廷’的身体,心中计算着将这具身体抢回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是他父亲的尸身, 不能任他这么糟蹋。 “阁下是谁?阁下身为上界大能, 也如鼠辈一般藏头露尾, 不敢显露身形?”南嘉木朝前一步,将叶赟拦在身后, 双目直视南廷。 以往不知这副皮囊之下早已换了个人时,南嘉木常为他的冷漠而伤心, 冀求他多分点视线给自己,然而此时此刻, 他只觉得对方碍眼。 南廷阴冷道:“你何必激我,世事不是你想如何便如何的。不过, 告诉你也无妨,我是玉泉宗沙似雪。” 之前太过自信,又因为南廷这具身躯修为太低,无法发挥他的半数实力,因此在小海天宝出世地处让南嘉木与叶赟瞧过沙似雪的容貌,便算他不承认, 明日见了南嘉木也会认出, 瞒与不瞒并无区别。 沙似雪, 玉泉宗太上长老,冰系天灵根资质,元后大修。 对得上,南嘉木心中恍然,“所以沙前辈是准备冒玉泉宗之大不韪而对付我俩了?” “杀你俩,哪用得上‘大不韪’三字,不过是处理两只讨人厌的小蟑螂而已。”‘南廷’冷冷开口,“而且,你俩死于‘南廷’之手,与我有甚关系。” 南嘉木瞧了叶赟一眼,叶赟点点头,他从储物戒中出去阵盘,以灵气灌注其中,将‘三才困杀阵’生生扭转成‘三光星辰阵’,掌控了阵法的主动权。 南廷之侧有星光遍布,三人仿若身在寰宇之中,星辰点缀,星云簇聚,而星辰与星云之间星辰之力如潮汐般风起云涌,带着能将一切毁天灭地绞尽一切的罡风与空间利刃。 南嘉木左手出剑,道:“我剑即我心,星垂大荒明。”雾白之气从透明剑刃之上激发,似激光剑般朝前直射,那剑意极淡极细又极快,龙行虎跃般闯入‘南廷’之侧的星云之际忽而大绽光芒,将‘南廷’身侧星云一一点亮、燃烧、爆炸。 ‘南廷’眯了眯眼,一道道白色纹络从他身上溢出,他身侧爆炸的、搅动的、汹涌的巨大能量如那被寻得乖觉的小羊羔般乖乖地平稳下来,与此同时,‘南廷’的尸身之上也出现道道裂痕,似蜘蛛网丝将他尸身缠住,又似他的尸身被千刀万剐后又重新拼凑而成——这是实力不够,强行使用远超身体的力量而引起的反噬。 ‘南廷’的这具身体,在使出这股强大的能量之后,奔溃了。 而在尸身奔溃的瞬间,本来乖顺的力量忽然反弹爆发出更为厉害的能量,整个阵法空间乱成一团,星辰之力毁天毁地,毁灭它所到之处的一切之物。 叶赟在能量反弹瞬间,取出天宝快速在两人身侧与阵法之外布下个结界,将这团能夷平高山翻过汪洋的能量牢牢笼罩在结界种子。 而在叶赟取出天宝的瞬间,玉泉宗最高的那座冰雪山顶之上,有一面容清冷的男子睁开双眼,他偏头望向大阵峰,道:“天宝果然在他手中。” 南嘉木瞧见‘南廷’诡秘一笑时已心生不妙之感,待眼睁睁地瞧见南廷散成一团碎肉,又被那股更大的能量绞灭得一干二净时,心疼得窒息了一瞬。那是他父亲的尸身,却在他的攻击之下尸骨无存。 沙似雪的招数简单粗暴,却又恶心有效。 南嘉木屏息凝滞,身形朝后踉跄了一步,叶赟伸手扶住南嘉木,关切道:“嘉木,你还好吧?” 南嘉木从那股极致的疼痛缓过神来,用力地攥紧叶赟的手腕,勉强开口:“无事。”他必须无事。 南嘉木冷静的想。 修者本就与天挣命,一招落败身死道消、挫骨扬灰也是正常,鲜少有修士能够寿终正寝尸骨完好入墓,更多的修士还是抛尸荒野白骨成灰。 可是到底意难平。 南嘉木剧烈喘息了两下,紧闭了双眼,复睁开时,已恢复平静。 两人身侧的结界之外,能量在叶赟的努力下慢慢平息。南嘉木走出结界,走到之前‘南廷’所呆之处,那儿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被能量毁灭地足够彻底。 南嘉木稳稳心神,勉强笑道:“这样也好,干干净净来,干干净净去,再也没人能利用他的尸身作妖了。” 叶赟抱过南嘉木,顺着南嘉木脊背轻轻拍打着。 南嘉木将头埋在叶赟肩头,两人站在阵法之内的夜空之中,安静的依偎着。半刻钟后,南嘉木收起所有软弱,直起身子,道:“走,去找甄前辈。” 两人从阵法试炼地中出去,正好撞上一脸焦急的甄湘,甄湘正在试图闯进阵法之中,却一次次突入无门。此时见南嘉木与叶赟出来,松了一口气,道:“你俩总算出来了,刚才不知这试炼地发生了何事,无法让人进出,你俩无事便好。” 甄湘对南嘉木与叶赟刚才经历之事心知肚明,嘴上却不得不说出无辜之语。 南嘉木笑了笑,道:“不过是触发了连环阵试炼,并无他事。贵宗阵法试炼之地,果真名不虚传,不枉来这一趟。不过今日见识足够,改日再来。” 甄湘笑着点点头,带着两人重新回到大阵峰主殿。 见到甄锦,叶赟便提出想去拜访玉泉宗太上长老沙似雪。 听到这个要求,甄锦面露为难之色,道:“太上长老生性高洁,又位处超然,便算是我,也难得求他见上一面。” 南嘉木对这一情况并不意外,沙似雪成为玉泉宗太上长老多年,自有其超然之位,因此并未失落。 不过南嘉木本以为甄锦要打消他俩的念头之际,甄锦继续开口道:“罢了,我便求这一次,让太上长老指导指导你俩。不过,太上长老近些年愈发少见外人,这事成与不成,还未知,你俩不必强求。”甄锦却是将两人当做慕名沙似雪而来的修士了。 沙似雪仙姿玉貌,又实力高强,在玉泉宗也地位卓然,不少修士会慕名而来,只为求他指点一二。 虽然他为飞升上界,但众人皆知并非他不能,而是他不愿,他实力到底有多强,无人能知,他已经鲜少出手,且见过他出手的都已陨落。 甄锦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那位传了音讯,没料到那位竟然答应了。 甄锦面露怀疑之色,他的面子有这么大?那位竟然这么看好他这个宗门后辈?饶是甄锦沉稳多年,此时也不禁有些飘飘然,话语也多了起来,一个劲的叮嘱两人,生怕两人有什么失礼之处,唐突了那位。 南嘉木与叶赟忍受着甄锦一路的唠唠叨叨,心道,难怪甄湘那么话唠,原来是遗传。 好不容易到了玉雪峰,沙似雪让南嘉木与叶赟上来,而甄锦却挡在峰外。不过看甄锦面目并无异色,显然认为这极为正常。 南嘉木与叶赟在山脚下分了手,踏入玉雪峰的范围之内。 玉雪峰内峰外,一步两个天。 113.113 从山脚往上瞧时, 玉雪峰植被丛立,青峰俨然, 然而踏进玉雪峰后, 翠意全无, 冰天雪地。 凛冽的朔风从峰顶吹下,夹杂着鹅毛大雪, 铺天盖地, 尽是冷意。这股冷意从地底蔓延、从空中蔓延, 像无处不在的灵气,渗透进人的骨子里。 南嘉木在这刺骨寒意之中, 思绪渐渐麻木,神魂昏昏沉沉。在这一片昏沉之中, 南嘉木识海中的鸿蒙书页上紫气一闪,南嘉木从迟钝中回过神, 发现这一情形似曾相识——与当年被卷入凡间之前受到的攻击一模一样。 这是规则领域。 南嘉木没叶赟那么了解规则之域,但在凡间瞧多了那些上界修士的斗法, 对规则之境勉强有些见识,因此南嘉木知道,这规则之境至少到了规则第三境——死境。 即规则构成的场域已经形成,且在场域之中,我即规则,我为主宰。 这与南嘉木的心剑道有相通之处, 皆那般霸道。 南嘉木扭头瞧向叶赟方向, 不出意料的叶赟并不在身边, 南嘉木心慌了一瞬,有霎时淡定下来。这些时日一直与叶赟同进同出,此时忽然与叶赟分开,难免心惊,只是南嘉木到底是南嘉木,纵身处逆境,也不气虚。 他相信叶赟不会有危险,因此专心专意地寻找突破之地。没有什么是坚不可摧的,若不能,不过是没发现弱点与方法。 南嘉木踏着积雪往山顶上走,他没想过能顺利上山,只是借助行走而来观察雪境的变化。 雪境由修者感悟的规则构成,故而万变不离其宗,而南嘉木想要做的,便是将那‘宗’给寻出来。 飘雪簌簌,积雪似棉,南嘉木一步踏上去,小腿没入积雪之中。南嘉木正欲将小腿拔出,忽然身形一个踉跄,另一条腿也跟着陷入积雪之中,顿时他整个人矮了一大截。他两.腿动了动,忽而心生异样之色,竟然拔不出。他用力抽了抽前边的左脚,像拔萝卜一样拔小腿,只是小腿仿若与积雪生成一块,无力撼动。 南嘉木弯腰以手撑住雪面,双掌轻轻一用力,沙雪便塌陷了一块,同时雪面与手掌相接之处凝结成冰,若非南嘉木早就防着这一点,暗中以天灵火护住手掌,此时手掌与小腿一般与雪面长在一起。 不过情况并不好,虽然南嘉木手掌未曾受到冰雪的伤害,但直接与雪面相接触的天灵火却连同火苗冻结成冰。 南嘉木及时斩断那两簇天灵火,细小的挨簇的天灵小火苗在雪面的巴掌印上散步着,晶莹剔透又精致可爱。 但看着南嘉木眼中却十分心痛,他蕴育了这么多年,才让天灵火长大一些,而这诡异的积雪差点将他这些年的辛苦毁之一旦。 他不敢再以天灵火做试验,而是取出透明长剑,他左手一动,透明长剑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度,剑气似彗星尾巴一般闪烁耀眼。 他伸手随意一划,带着耀目白光的剑气击向小腿边。 剑气与雪地相触碰瞬间,雪面霎时凝成玻璃一样的透明界面,而南嘉木的剑气却没法在这透明‘玻璃’上留下痕迹。 南嘉木剑气攻击不弱,却无法留下痕迹,显然这透明‘玻璃’承力十分强。 剑气打在透明‘玻璃’之上,剑气炸开,玻璃未伤着半分,剑气之后,透明‘玻璃’又重新变成雪面。 南嘉木持着剑站在原地,垂着眸思索。 ‘南廷’在关注他,所以才能这般快随机应变。换句话说,叶赟那边没动手,而叶赟不动手,或许是因为他发现了些什么。 叶赟确实如南嘉木所想,发现了一些东西。 他双脚也陷入积雪之中,不能前行不能后退。较之南嘉木,他此时情况更为危险,天上飘雪如絮,纷纷扬扬似坠,叶赟不过瞬间没管,积雪便从小腿没入大.腿,还有继续上升的趋势。 不仅如此,从腰及以下,被积雪没入的两条腿全没了知觉,好似已经不是自己的一部分,而是毫无生命的冰柱子。 然而此时叶赟顾不上这个,他注意力不在没了知觉的双.腿之上,而在于外边的冰柱子上。 冰柱子的形成并非冰之规则,而是石之规则。 冰之规则固然能将修士双.腿坏死,让其瞬间毫无知觉,但若运作得好,便如那假死状态一般,生命体征低,却依旧保持着活性。 叶赟之前便防备了这一情况,因此做了准备,若真是冰之规则,他的双.腿只会瞧着如冰棍,但实际上无任何损伤,而不是如此时一般真变成冰棍。 这说明,幕后那人还擅长石之规则。 叶赟没急着反击,也不急着解除这规则,而是先观察这石之规则。叶赟双目中规则之线纵横交错,在瞳孔中不断游走着,最终凝成一点。 黑色的瞳孔居中有一更深的墨色黑点,显得诡异又莫测,但无人得以瞧见。若有人与他双目对视,则会发现叶赟炼成了最为神秘强大的天赋神通‘天眼通’。在天眼通之下,一切规则之线道之本源无所遁形。 此时叶赟清清楚楚的瞧见,他的双.腿之上只有一个规则凝成的符文——石。这是最为本源的规则,也是直指核心的规则。出现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初悟者,感悟出本源核心的皮毛,只会使用这个;而是修为高深着,他已勘破繁复,又回归最为简单本源。 而脚下这块规则凝成的石字符文,凝而不散,有神有形,有筋有骨,不似初悟者。随后叶赟目光落到旁边的雪域之上,雪域之中规则凝成的符文有‘冰’、‘雪’、‘凝’‘冷’等,其形其神不如石字。 叶赟心中若有所思,他取出天宝,写下个‘木’字,由野草从叶赟皮表之上生发,奋力地在石块中钻出条缝来。 无数野草竞自由,纷纷从积雪之中生长蔓延,而叶赟的双.腿表面皴裂无数,簌簌成粉掉落,露出里边劲壮的肌肉。 叶赟可惜南嘉木给他炼制的千丝缕法衣被这规则所破坏,他重新给自己披了件法袍之后,将这件千丝缕残衣小心折叠收进储物戒中,就着野草开出的路一路前行。 雪山峰顶,冷峻青年目光从南嘉木身上抽回,转而投到叶赟身上,淡淡道:“原来天宝在他身上。” 他伸手一指,无数冰雪似决堤的洪流一般从天倾泻而落,那巨大的冲击力能穿山破石,震地惊天,叶赟望着前方滚滚而来的坍雪凝眉,一边在玉书上写下‘止’字一边担忧南嘉木,不知嘉木能否对付这规则之境,还是该与他汇合才成。 叶赟担忧着的南嘉木此时正在借助这冰雪之境感悟规则。 死境与心剑道在规则运用之上相类,南嘉木一开始不知道,但通过不断挥剑不断试探之后,也发现了这一点。 所谓心剑,以心为剑,以规则为剑,心中所想,规则所现,一入规则,便至死域之境。南嘉木心中若有所悟,对自己初初感悟出来的一线规则跃跃欲试。当此之时,前方积雪滚滚而来,似那雪崩般崩天坼地。面遇如是危机,哪怕南嘉木身不能动,精神疲倦,也无法抹去他眼底的亮光。 来得正好。 他正需实战来验证心中所思所想。 在他眼中,眼前的冰雪之境不是冰雪之境,而是一道道规则以点以面形成的三维世界;眼前踏奔而来的积雪不是积雪,而是线条动态的移动。 他紧盯着这一团移动的线条,忽而左手剑出,白色剑气凝成一条直线刺入移动线条之中,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那一道道线条斩断,随着线条一条条斩断分崩离析,眼前积雪化开消融,露出雪下裸露的地皮。 南嘉木剑势再动,以他为中心,方圆的积雪似那被剪碎的纸片般飞快褪.去,有春意从地面昂扬开来。 大雪初霁,春暖花开。 南嘉木沿着一路鲜花而上,路上遇上了前来寻他的叶赟,两人互相扫视对方,见对方没有受伤后,不约而同地放下了心,继续前行。 见南嘉木以剑开路,剑之所指,规则破开,叶赟心中骄傲不已,看,这就是我选择的人,从来都这么优秀。 他收好天宝不再出手,跟在南嘉木身后,既为守护又为保存实力。 走了会儿,叶赟忽而想起一事,给南嘉木传音道:“沙似雪的石之规则较之雪之规则感悟更深。” 南嘉木又破开沙似雪的一击,闻言停顿了片刻,扭头望向叶赟,叶赟点头,传音继续道:“若非石冰双灵根,便是冰之规则为后来感悟,是为伪装。” “石之规则?”南嘉木扭头继续前行,随意道:“传说中空虚圣人能移山搬岳,托岭填海,这空虚圣人会不会感悟的便是石之规则?当年三位圣人的事迹经过一代代流传,虽有失真与夸大嫌疑,但三位圣人实力强劲是自然的。也不知这位沙似雪在石之感悟上如何,较之当年空虚圣人如何。” “自是不如。”叶赟毫不犹豫的回答,大荒界的修士都是听三圣人故事长大的,在他们心中三圣人的实力不是仙人也是仙人了,因此叶赟答得斩钉截铁。 对叶赟的回答南嘉木丝毫不意外,他这般问也不是为了听否定答案。他只是听到石之规则,顺便发散下思维,又感慨下‘大荒黄昏’。当年‘大荒黄昏’尚有太虚圣人相助,这次大荒危机,若依旧有圣人相助多好。 不过南嘉木只是想想,因为这根本就不可能,太虚圣人已经以身补天,上虚圣人与空虚圣人未曾有消息,想来不是陨落便是飞升成仙人,怎么也不可能再回大荒界再救。 听了叶赟的话语,南嘉木笑了笑,道:“对,自是不如。” 当年闯界之人实力强劲,最后太虚圣人牺牲自己方才护住大荒界,此次这些外来修士实力再强,估计也强不过当年三位圣人。若与三圣人有得一比,大荒界修士还是洗洗睡了比较好。 南嘉木与叶赟破开雪域,一路登顶,不用特意寻找,便与沙似雪视线对上。 茫茫峰顶之上,除却白雪,便只有沙似雪一人。 他坐在雪地之上,几乎与白雪与天际融为一体。按理说他这般坐在雪地之上难以瞧见,但他身上威视太重,任谁一望,都会被他吸引。 他双目平视前方,后背挺得笔直,纵然较之站着的南嘉木与叶赟,但谁也不会觉得他矮上一头。 他只有一双眼,但南嘉木与叶赟都觉得,自己与他的目光对视上,他在注视着自己。 南嘉木与叶赟同时心生凛冽寒意,浑身肌肉都在叫嚣警戒着危险危险。 他眨眨眼,开口道:“你俩来了,可惜可惜。” 114.114 他在可惜什么? 南嘉木心中警报骤然拉响, 神色戒备地望着沙似雪,左手剑当横, 眉眼冷峻。他后边后跟着面无表情的叶赟, 叶赟左手持书横胸, 右手持玉笔,笔尖落到玉书之上, 时刻准备着战斗。他低头望着前方将他护在身后的南嘉木, 眉目柔和。 他再抬头, 瞧向前方的沙似雪。 此时沙似雪已经起身,山顶朔风冽冽, 吹动着他雪白长发与衣袂衣摆,显出几分飘逸来。他伸手朝前一勾, 此时的冰雪之境似神来之手将一切推倒重来。 风更紧了,雪更急了, 南嘉木又回到了山脚之下,而眼前山峰也不再是一座山峰, 而是一座座山连着一座座山的山脉。 横看蜿蜒千里如龙卧,侧看如笋重重尖。 且,再次与叶赟分开。 南嘉木皱眉,若每次他爬到山顶,再被那人一瞬间扔下山脚,多大的力都不够使的, 还得想个法子, 将这冰雪之域破开。 南嘉木刚悟出规则, 他的实力只足矣开道,若想破界,还得借助叶赟的天宝力量。南嘉木想了会,以心剑在雪面上画个圈,开辟出个安全空间,等待叶赟的到来。 叶赟也不没南嘉木失望,他没等多久,叶赟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南嘉木将叶赟拉进安全圈内,与叶赟相对盘坐着。南嘉木以手点腿部,与叶赟传音道:“沙似雪将我俩引来,却又用这等起不了多少作用的手段对付我俩,他的目的是什么?” 叶赟盘坐得端端正正,就跟修炼时一般正经标准,他回应道:“莫非有什么陷阱?”看似是两人能够对付的雪之规则,其实里边含有致命杀机。 南嘉木点头,道:“我也如是怀疑,可是目前并无征兆。” “小心并无差错。”叶赟望进南嘉木眼底,继续道:“要不要先破了这雪境?” “破吧。”南嘉木开口道,打破这寂静。他先起身,伸开手把叶赟拉起,望着安全圈外的雪境传音道:“若他真有避讳,石之规则不会轻易使用,但若是他对我俩势在必杀,那就说不定了。所以,你留足两分力气,我掩护你。” 叶赟点头,笔尖白芒闪烁,有无数规则细线汇聚笔尖之上,又随着笔尖落于玉书之中。玉书上碧光与白芒交错,符文一字一句在玉书上显现,“雪者,水之凝者也;其色若洁,其味若纯,其貌如絮,落地成毯……春回大地,木生地暖,雪自消融,雪域成空。有霁初晴,有雪初消,有溪初涨,有雀初饮,有界方常。兴哉乐哉,歌以咏生。” 长篇大论下来,叶赟神识耗费地很快,他额冒虚汗,面色泛白,写到最后几字时持笔有些不稳。他勉强完成这一篇散文,手中玉笔直接散成一道碧光钻入叶赟丹田之内,手中玉书脱离叶赟掌心飞到空中。 南嘉木伸手扶过叶赟,气急又心疼道:“叶赟,不是要你留足两分力气吗,这么耗费心力作甚?” 叶赟靠在南嘉木身上,面上带着轻松的笑意,道:“我突破了。” 事关修炼,南嘉木不好多说什么,只一个劲的给叶赟磕灵乳液,补充他耗损的神识,道了声“恭喜”。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危险之境不宜突破,下次别这么做。” 叶赟摸摸南嘉木的掌心,道:“我是看你在这,我才敢这般。” 南嘉木没忍住翘了翘唇,嗔了叶赟一眼,“便算有我在,也不能这么做。我并非万能的,若有丝毫疏忽或者发生紧急之事,你的根基便会损伤。侥幸之心不能有。” 叶赟没还嘴,很听话的点点头。不过叶赟心中自有一杆秤,他相信南嘉木,又加上刚才灵光一闪,若有感悟从天而来,这个时机太好,让他舍不得放弃。 毕竟,下一次这种顿悟之机谁知道还会不会再来。 南嘉木瞧出叶赟眼底的野心,只能默默记在心底,让自己以后愈谨慎小心。 雪境之中,风声、雪声以及两人说话声中,忽然出现一丝不和谐之音。这丝不和谐之音像是幕布被撕裂的布帛之声,并不大,但在这雪境之中犹如暴雷在天,于南嘉木与叶赟耳边炸开。他俩不约而同地望向空中玉书,面色露出喜意。 玉书飘在空中,它的上方竖着显示着一个个透明的碧色大字,其内容正是叶赟写在玉书上的散文。透明碧字逐渐在空中消失,而随着它的消失雪境正如散文所写那般“春回大地,木生地暖,雪自消融,雪域成空”。 “破了。”南嘉木扶着叶赟,笑道。 叶赟点点头,虽然他觉得不会那么轻松,但此时心情不错。 南嘉木将叶赟拉到身后,持剑准备迎击接下来的攻击。 好似一只大手将积雪抹去的雪境忽然暴烈震动起来,本来被夷平的一座座雪山又仿若平地长出,一山未平,一山又起。 南嘉木眸子闪了闪,心知沙似雪正在恢复雪境,与叶赟的散文规则相对抗,忽而开口道:“沙前辈,这般斗法没多少意思,不如开成公布的谈一谈,前辈想要什么?” “天宝,以及鸿蒙书页。”这道声音好似从天边飘来,又好似随风飘过,虚无缥缈又近在耳边。 故弄玄虚,南嘉木眯眯眼,道:“前辈不觉得自己狮子大开口了吗?” 一座座山头又重新矗立,本来春回大地春暖花开的雪境又重新被积雪覆盖,玉书之上的碧字一个个消失,像被抹去的沙画一键复原。 “我为刀俎。”沙似雪淡淡地开口。 南嘉木笑了:“前辈未免太过自信。”他左手剑往下一插,以剑为中心,不断朝外辐射蔓延,本来积雪冰凝的大地又重新复苏,草木摇曳,花香宜人。 沙似雪凭空出现在南嘉木面前,而南嘉木与叶赟脚下站立之地忽而矗起尖刺,尖刺刺穿南嘉木与叶赟的脚底,两人霎时受了伤。 鲜血从脚底的伤口流出,将地面晕染了一片鲜红。 心随念动,意随心转,而这意,则反映在规则之上。沙似雪不过心念一动,雪境之中规则便发生改变,这等水平,绝不是死境。 换句话说,沙似雪石之规则,到了活境境界。 南嘉木伸手一握剑柄,瞬间自己与叶赟脚底伤口痊愈,他望向沙似雪,道:“前辈好手段。不过前辈纵然双界双悟,但我与叶赟两人也不弱,前辈确定要鱼死网破?” “你在示弱,因为你没把握。”沙似雪轻笑了一下,“看在你当了我十几年儿子的份上,交出鸿蒙书页,我不杀你。” 南嘉木闻言面色一沉,常年挂在嘴边的笑容也维持不下去,他冷着脸,直视沙似雪,嗤笑道:“上赶着当爹,不怕摔断了性命。” “抹杀不了你喊了我十几年爹的事实。乖儿子,乖一点,嗯?”沙似雪忽而一笑,眉眼清隽,有股说不出的味道。 他朝南嘉木摊开双手,看似是在索要接鸿蒙书页,但南嘉木眼尖的发现他手指动了动。 此时叶赟忽然朝空中摊开左手,玉书霎时掉落在叶赟掌心,一道碧光从叶赟丹田之中飞出,化作一只玉笔被叶赟重新握于手中。 在沙似雪食指指尖刚动之际,叶赟快速在玉书之上写下“石者,土精也。”叶赟竟反其道而行之,助其石之规则,预备以“此山之石,攻彼山之石”。 当此之时,叶赟与南嘉木脚下忽而出现天坑,如峡谷如深渊如一线天,叶赟与南嘉木身形迅速朝下掉。于此之时,又有小山从地底长出,稳稳地托住南嘉木与叶赟。 艮为山,山者,小石也。 沙似雪手指再动,叶赟脚下的山瞬间分离崩析,四分五裂。南嘉木与叶赟再次不受控制地朝下掉去。 南嘉木心念一动,插在地面上的心剑凭空消失,再出现时托住南嘉木与叶赟脚底。 平时这柄剑南嘉木很是爱惜,从不用做代步之用,此时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脚踩心剑,与上方沙似雪无波无绪的视线相对。 沙似雪手中再动,两岸青山居中平移,像包饺子一样朝中间的南嘉木与叶赟挤压而来。青山移动的速度很快,好似峰底装了风火轮般眨眼间就到两人身前。 叶赟写下‘空’字,在两人身边撑起一方空间。两岸青山不断挤压着叶赟的空之规则,使得这方空间摇摇欲坠。 叶赟正欲再次加固空间,南嘉木忽而伸手按住叶赟,惊呼道:“叶赟,你怎么了?” “乖儿子,乖乖交出天宝与鸿蒙书页,不然你与你情郎将成为我这场域的一部分。”沙似雪的声音从青山之侧传来,刺入了南嘉木耳中。 南嘉木眼底闪过诡谲之色,道:“好,我答应。” 他心中默念“我心即我想,我想即我思,我思即我在,我在即实景,叶赟,变。”本来站在南嘉木身后的叶赟成为一柄透明心剑拉在南嘉木手中,而心剑则幻成叶赟站在南嘉木身后。 “嘉木?”叶赟变成一柄剑也不慌,将自己的疑惑传音给南嘉木。 南嘉木没回应叶赟,他拉着心剑与叶赟被青山送上山顶。 南嘉木一手紧紧搀扶着脸色苍白嘴角沁血的‘叶赟’,把‘心剑’送到一旁以示诚意。他任由沙似雪用雪之规则与石之规则将他与‘叶赟’锁在其中,站在原地并不反抗。 待沙似雪锁定后,南嘉木朝沙似雪讥讽一笑:“原来你也不这般有恃无恐。” 沙似雪淡淡道:“如乖儿子这般的聪明人,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多谢夸奖。”南嘉木忽而朝沙似雪一笑,抬起右手一指额心,将鸿蒙书页从识海中拉了出来。 115.115 现场一时寂静无比。 无论是谁, 目光都不由得落到南嘉木身上,视线从他的额心绕道指尖, 再从指尖落到额心, 屏息等待鸿蒙书页。 沙似雪指尖颤了颤, 恨不得助南嘉木一把,多年夙愿便在眼前, 修炼多年的心态颇有些不稳。 每一瞬每一秒都拉得特别漫长, 待白底金边的书页上紫气一闪而过, 沙似雪呼吸不由得一窒,追问道:“你手中有多少张了?” 南嘉木动作愈发缓慢, 他紧盯着沙似雪,同时握住‘叶赟’的手紧了紧, 道:“六张。” 沙似雪本来无甚情绪的目光中泛出丝惊喜之意来,他奇异地望着南嘉木, 道:“果然不愧是……精心培育的儿子。” 中间有几字很含糊,但儿子二字南嘉木听得清清楚楚, 他心中一动,莫非他父亲还有什么身份? 不过他心思没多停留几分,只继续把鸿蒙书页从识海中抽取出去。鸿蒙书页虽然已经认主,但它也有自主灵性,只愿在南嘉木识海中扎根,因此被南嘉木抽离识海时并不愿意, 拉扯中南嘉木识海痛不欲生。 但南嘉木除了面色苍白些, 并不能瞧出他正忍受这种痛苦。甚至, 他还能朝沙似雪笑着道:“不知前辈搜集了几张?以前辈这搜集速度,不如等我寻完,前辈再来找我如何?” 沙似雪听了南嘉木这若有若无的刺探,瞥了南嘉木一眼,心情颇好的回答道:“三张。” 三张?南嘉木心一沉,岂不是说齐烨书他娘灵夜老祖手中的鸿蒙书页残页也为他所得?灵夜老祖没出事吧?南嘉木替齐烨书担心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道:“前辈那三张也是如对晚辈这般巧取豪夺而来?” 眼见得鸿蒙书页被拉出一半,其上紫色鸿蒙之色愈发浓郁,沙似雪心情甚好,面对南嘉木这冒犯的问话也不生气,只淡淡道:“宝物能者居之。”顿了下,沙似雪继续道:“若人人都如灵夜小儿一般懂事听话,我又何须费什么心思。” 灵夜老祖没任何事,齐烨书还有母亲。南嘉木放下心来,至于沙似雪的感慨南嘉木当没听道。鸿蒙书页一点点的朝外平移,南嘉木握着‘叶赟’的手愈发紧,沙似雪双目愈发明亮,若非担心南嘉木对他戒备不已,他都想上前助南嘉木一臂之力。 南嘉木面色愈发苍白,他微一用力,彻底将鸿蒙书页从额心抽出。鸿蒙书页在南嘉木掌心熠熠发光,紫色鸿蒙之气在其上游走,氤氲而朦胧。 南嘉木托着掌心的鸿蒙书页,道:“前辈,鸿蒙书页在此,可否让晚辈与晚辈道侣离去?” 沙似雪伸手去摸那鸿蒙书页,南嘉木避过,笑道:“前辈可得小心,鸿蒙书页要是不小心掉了,晚辈可没地方说理去。”说着,南嘉木紧盯着沙似雪,同时攥着‘叶赟’的力度又变了变。 沙似雪收回手背后负着,目光依旧落到鸿蒙书页之上,没有上前,也没有撤回规则。他眼睑眨了眨,不知在想些什么。 南嘉木心底愈发戒备,面上神情却愈发轻松,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 沙似雪忽而后退一步,他这一动作,惊得南嘉木差点发出攻击。他稳稳心神,等着沙似雪下一步决定。 沙似雪掌心出现三道白光,白光中静静的悬浮着指甲大小的书页。 这是鸿蒙书页,南嘉木毫不怀疑,他感受到了掌心鸿蒙书页对那三块残页的渴望。 沙似雪撤回南嘉木身侧的石之规则与雪之规则,又撤下外边的雪域,露出真实世界来。原来南嘉木与叶赟在山脚上只往前踏上一步,实则通过雪之规则踏到了山顶之上。 山顶之上悬浮着一座雪晶雕琢的宫殿,宫殿隐在云层之中,在阳光下反射着七彩光泽。南嘉木目光沙似雪身后漂浮的宫殿上凝住,心底泛起惊涛骇浪。 这座宫殿,无论是门前柱子上的祥云图案,还是牌匾花纹,都与他南家老祖宗太虚圣人留在南家后山的那座宫殿上的一模一样。 这沙似雪,竟也是上界之人。 然而,这沙似雪却在大荒界存活了几千年。 他是当年‘大荒黄昏’遗留的上界之人的后人?还是便是当年上界之人真的存活至今? “留下鸿蒙书页,带着你小情儿走。”沙似雪伸手向前,他掌心的三块鸿蒙书页跃跃欲试地想要飞向南嘉木这边。 南嘉木握着‘叶赟’,慢慢后退,紫气萦绕的鸿蒙书页在他前边不断旋转着。 见南嘉木退出一臂之地,沙似雪不再控制掌心的三块鸿蒙书页残页,任由它们如乳燕投林一般投入紫色氤氲的鸿蒙书页中。 九张残页乍合,其上白底金边皆不见,只剩下一片鸿蒙之气将之笼罩。变化不仅仅如此,鸿蒙书页重合之际,有一道紫色光芒冲天而起,直上斗牛之墟。 南嘉木诧异地望着这滔天紫色,视线无意中扫过沙似雪,见他面带喜意,隐有激动之意,但不见任何惊讶之色,显然早知鸿蒙书页该当如此。 霎时间南嘉木脑中转过无数个念头,但又没有个确切的思绪,他握着‘叶赟’,猛地朝前一步,掌心‘叶赟’化作长剑,直朝沙似雪刺去。 沙似雪对南嘉木的攻击早有预料,他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之色,在南嘉木与鸿蒙书页之间竖起一道高墙,南嘉木的心剑霎时与高墙相撞。 心剑摧枯拉朽般将高墙击碎成粉,南嘉木眼皮一跳,心道不会这般简单,果见眼前成碎裂的粉又重新凝结成墙,再次挡在南嘉木面前。 南嘉木的心剑摧毁高墙的速度很快,但高墙重组的速度更快,南嘉木根本无法破开高墙的防御。 当此之时,旁边成剑的叶赟也恢复原本模样,他手持天宝,在高墙上写下木字。木生土中,能从内部将高墙瓦解。 而趁高墙被叶赟再次瓦解,高墙重组之际,南嘉木及时击中重组的高墙,趁着这时间差强行突破高墙防御,与沙似雪重新面对面。 沙似雪正在把玩鸿蒙书书页,瞧见南嘉木突破石墙限制,面露一丝诧异,随即恍然道:“忘了你道侣还有天宝。” 南嘉木心生奇异之色,这鸿蒙书页竟比天宝还要好?看沙似雪这一系列的举动,天宝好似只是顺带的,他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鸿蒙书页。 可是鸿蒙书页虽是太虚圣人炼制,但再好也不过是人造灵宝,而天宝则是由天地蕴育的,其妙用之无穷,远非人造灵宝可比拟,莫非鸿蒙书页还有其他未知作用不成? 此时鸿蒙书页上的紫色愈发浓郁内敛,也不再散发着冲天宝光,它不过巴掌大,缩在沙似雪掌中滴溜溜地旋转着。 南嘉木不过瞧上一眼,眼前又开始矗立高墙,南嘉木笑容一顿,再次以心剑击碎高墙,同时劈出一条道路。 重重高墙碎裂又重组,重组又碎裂,南嘉木前行得十分艰辛,他扭头朝后瞧去,却见叶赟也被高墙困住,两人在高墙碎裂重组的罅隙间对视一眼,南嘉木瞬间起了撤离之心。 鸿蒙书页再好,也不及性命好,这沙似雪的实力显然远超两人太多,虽不知之前为何对他与叶赟手下留情,但若继续下去,就说不定了。 沙似雪见南嘉木折回与叶赟汇合,也懒得拦截。他抚摸够了鸿蒙书页,正欲将之收好,忽而他面色一变,抬头望天,神情十分凝重。 南嘉木见眼前高墙忽而坍圮似的崩塌不再重组,抬头诧异的望向沙似雪。 沙似雪正仰头专注望天,南嘉木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知此时正是良机,他递给叶赟一个‘掩护我’的眼神,趁沙似雪失神之际,以心剑一挑,将鸿蒙书页从沙似雪掌心夺走。 沙似雪扭转过头,双目紧盯南嘉木,眼底阴鸷而狂暴。他朝南嘉木走动一步,‘噗’地吐出一口鲜血。他费力地朝南嘉木方向走去,每走一步身上皴裂增多,一道道皴裂肌肤下,血管被不知名的威压爆破,霎时鲜血迸发成股。不过须臾,沙似雪便成为了一个血人。 饶是如此,沙似雪目光依旧紧盯着南嘉木怀中的鸿蒙书页,似濒临渴死的人垂涎着清水,那股执着、阴狠,让人心惊肉跳。 南嘉木也被沙似雪这执着与阴狠嚇到,禁不住后退两步。 然而不等沙似雪走到南嘉木身前,沙似雪便扑倒在地,彻底没了声息。 这场争斗结束得莫名其妙,饶是南嘉木聪慧,也一头雾水。 他仰头望天,没瞧出什么,到底是谁在幕后帮他? 叶赟此时走了过来,望着地面的沙似雪,问道:“他怎么了?” 南嘉木摇头,“我什么都没发现。”南嘉木将鸿蒙书页重新按入识海之中,朝叶赟道:“当务之急,该如何解释,我俩活着,玉泉宗的太上长老死去这件事。” 沙似雪之死与他俩无关,他与叶赟的攻击根本没给沙似雪造成半点伤害,然而这事他俩笃定,但玉泉宗的修士会不会相信? 叶赟与南嘉木不约而同的想出一个损主意,南嘉木伸手去取沙似雪的心头血,预备以沙似雪的心头血为引,将沙似雪炼制成傀儡,又辅以规则,做出沙似雪还活着的假象。 然而南嘉木指尖落到沙似雪的胸.前之际,面露微妙之色。 叶赟在旁问道,“怎么?” 南嘉木收回手指,道:“沙似雪早已是个傀儡人,我俩不用想借口,也不必担心玉泉宗追杀,更不用担心会让甄家难做了。” “傀儡人?”叶赟重复了一边,抬头望向南嘉木,道:“又一个‘南廷’?” 116.116 南嘉木点头, 先给甄隐发了传讯,告知他灵前辈所说的那个玉泉宗的投靠外界之人的修士是玉泉宗太上长老沙似雪, 并将沙似雪是傀儡人之事告知。 随即, 又与甄锦传了讯, 同样将此事说了,不过很无辜的说自己到山顶之上时, 太上长老已经死去多时。 叶赟借助天宝将这玉雪峰复原, 把打斗全都抹掉, 让两人无辜之语更加可信,之后两人便等在山顶, 不再做多余之事。 沙似雪的情况,任谁都能瞧出是怎么回事, 也不怕玉泉宗修士硬要将此事赖到他俩身上。 最先到来的是一直等在下边的甄锦,他在紫气冲霄之时便想上玉雪峰, 只是玉雪峰上的结界厉害,他无法破入而已, 其后便是玉雪峰其他峰主与宗主,他们都是看到紫色宝气汇聚而来。 甄锦率先到达峰顶,见峰顶上的南嘉木与叶赟百无聊赖地与叶赟一道观看空中的雪晶殿,还与他在指头论足,当即有些不悦,觉得这两人对玉雪峰未免太不庄重。他对玉雪峰不庄重, 岂不是对他玉泉宗太上长老不庄重? 鉴于太上长老深受玉泉宗修士上下爱戴, 以及他俩这行为太易得罪人, 于情于理,甄锦都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教育这两小子一顿。不过很快他便没有心神放到南嘉木与叶赟身上,他瞧见了倒在雪地上的沙似雪。 “太上长老!”甄锦惊呼,三两下赶到沙似雪尸身之处,神识迅速从他身上扫过。很快,他也与南嘉木一般,面露微妙之色,甚至有些恍惚。 其他修士到来之际,见甄锦蹲坐在沙似雪一旁,神情空茫不知在想些什么,当即凑到甄锦身边皱眉望着沙似雪,面带悲痛之意。 其中火爆点的嚷嚷问甄锦:“是谁杀了太上长老?”他目光望向旁边的南嘉木与叶赟,神情阴恻恻的,只待甄锦点头就朝南嘉木与叶赟动手。 也有谨慎些的与甄隐一般发现问题,霎时双目发呆发直,只道“不可能”“不可能”。 越来越多的元婴修士面色的悲痛之色变成呆然,玉泉宗的太上长老一直是玉泉宗的精神支柱,这一批玉泉宗的元婴修士都是听着沙似雪的事迹长大的,此时沙似雪不过是个傀儡人的事实,让他们的精神信仰崩塌,这些元婴修士完全缓不过神来。 最后还是玉泉宗宗主经历的事情多,他起身,望着在场一干元婴,坚定道:“太上长老被外界贼人所杀,我玉泉宗与外界贼人不共戴天。现在,排查宗门内被界外修士收买的奸细弟子。大荒界生死存亡之际,诸位该打起精神来。” 说完后,他目光落到南嘉木与叶赟身上,面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会揣度宗主心思的挺身朝南嘉木与叶赟斥道:“你俩是不是与界外贼人相勾搭,才害死了太上长老?” 南嘉木乐了,这般明显的事实之下,还想往他身上泼脏水?不过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这是怕他俩将‘傀儡人’之事说出去,让玉泉宗颜面扫地。他本以为玉泉宗身为大荒界的大宗门,这点风度涵养还是有的,但他忘了,越是大宗门越注重宗门威望,其后的龌龊事越多。 他心内失望,面上却不显,只道:“前辈在说什么傻话,太上长老实力超凡脱俗,我等凡人能奈之何?” 那元婴修士偷瞥宗主脸色,见他依旧面容凝重,继续道:“谁知你俩用了什么阴谋诡计?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将这贼人捉拿,以祭太上长老在天之灵?” 甄锦在听到第一句时便心生不妙之感,此时听得那位元婴之语,冷哼一声:“我看谁敢!”他拦在叶赟与南嘉木身前,目光扫过在场元婴,道:“外敌在前,我们还要内乱?” 那元婴修士依旧坚持道:“攘外必先安内,谁知这两人是不是界外贼人派来的奸细!器宗的石贤、灵长老,我宗的太上长老,还有乱花阵中的七位同道他俩所到之处,便有我大荒界元婴大能陨落,谁敢保证,他俩不是界外之人安插进我修真界,目的是为了耗损我大荒界大能修士。” “这两位皆是我本家后辈,断然不会是界外贼人的爪牙。”甄锦斩钉截铁道。 “本家?我怎么从未见过!”元婴修士咄咄逼人道:“莫非你已投靠界外贼人,才这般为他俩说话。” 元婴修士这话气得甄锦面目通红,手指微颤,他指着那元婴修士颤抖,竟没能说出话来。 “不辩驳?你这是默认了!”元婴修士暴喝,手中一柄巨斧乍出,朝甄隐当头斩下。 南嘉木手动了动,正欲拦下这一击,但见玉泉宗宗主的动作,暂时歇了心思。 那玉泉宗宗主一直冷眼旁观,直至此时方才出手一拦,将元婴修士的攻击湮灭,开口制止元婴修士的不依不挠,“沈彰,够了。” 沈彰握着巨斧的手紧了紧,眼底闪过一丝可惜之色。 南嘉木神情一顿,朝叶赟瞧了一眼。 叶赟取出玉书与玉笔,在玉书之上写下‘穷’字,‘穷’字凝成透明符文,无声无息地贴到那元婴修士以及宗主身上。 外地当前,南嘉木与叶赟自然不会做什么耗损内部实力之事,这‘穷’字符只会让这两人最近困顿,诸事不谐,宝物在前而落空而已。 宗主还不知他之后的日子会发生什么,记性对沈彰道:“甄师弟对玉泉宗的心不容置喙,你这话未免太过。” 闻言甄锦面色缓和,道:“宗主明鉴。” 宗主话锋一转,对甄锦道:“不过甄师弟,据我得知,你与这两位后辈相处不过短短一日,你如何能确保,他俩一定无嫌疑?” 甄锦望了南嘉木与叶赟一眼,再次坚定道:“是,他俩绝不会是奸细。” 宗主望着甄锦不说话,甄锦毫不退避地迎向他的视线。 宗主见甄锦坚决,摆摆手道:“既为你子弟,我便信你一回。不过,那件紫色华宝,两位可曾瞧见是什么?” 南嘉木此时笑了笑,也明白宗主真正的目的是这个,“我俩上来之时,贵宗太上长老已经遇害,至于什么法宝,我与我道侣未曾遇见,也没动贵宗太上长老之物。” 宗主没说信与不信,只道:“界外贼人目的可能是这宝物,若两位有任何线索,为了大荒界未来,还请及早说出来。” 南嘉木点点头,笑着不说话。 宗主见南嘉木坦然,瞧不出什么来,继续道:“虽然二位心中有数,但我还是得与二位说一下,太上长老之事太过匪夷所思,为了不引起修真界的动荡,还请二位慎言。” 南嘉木笑道:“还请前辈放心,我与我道侣自会守口如瓶。” “多谢两位小友谅解。”宗主朝南嘉木与叶赟点点头,示意在场修士一道去主峰大殿议事。 甄锦让南嘉木与叶赟先回大阵峰,若是无聊让甄湘带他俩去游玩,不过南嘉木却提出辞行。甄锦见叶赟与南嘉木态度坚决,虽然遗憾也没挽留。南嘉木与叶赟离开玉泉宗,望维扬山脉而去。 鸿蒙书页齐,维扬秘境该打开了。 鲸波边,孤塔前,维扬秘境显。 南嘉木与叶赟回到维扬山脉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寻找维扬秘境。鸿蒙书页是打开维扬秘境的钥匙,两人按着鸿蒙书页所指引,在鲸波江上寻到维扬秘境所在之处。 南嘉木与叶赟坐在花篮之中,停驻在鲸波江上。花篮是南嘉木炼制的代步法宝,速度很快,也很灵活,在寻找秘境所在之处的过程中建立了大功。 南嘉木取出鸿蒙书页,往烟波浩渺的河面一扔。紫色的鸿蒙书页滴溜溜的旋转着,随着鸿蒙书页的旋转,紫色鸿蒙之气从它身上溢出,慢慢的渗入鲸波江水之中。 随着紫色鸿蒙紫气的渗透,鲸波江水慢慢地卷起惊涛骇浪,水波如山涌,而在涌动的水波之中有一座虚塔凭空而生。 虚塔从水底慢慢上浮,鸿蒙紫气缠绕在塔尖,又顺着塔尖蔓延塔身,为虚塔吸收。虚塔慢慢的上升着,脱离鲸波江朝天际飞去。 而虚塔脱离水面之后,鸿蒙书页重新化作一道紫光没入南嘉木额心。 虚塔在烟云雾纱之中若隐若现,迎着金色阳光似氢气球一样飞入天际,最终在云层之中入矗。 野矿云低,天清近人,南嘉木坐在花篮之中,仰头望着虚塔,觉得虚塔之侧的蓝天白云还挺好看。 “你说天,有什么好看的?”南嘉木靠在花篮边的花瓣上,宽大舒适的花瓣软得跟云有得一比。 南嘉木对沙似雪之死耿耿于怀,既为他仰头望天,又为他那句含糊之语,不愧是……的儿子,不愧是天道的儿子?不愧是南亭飞的后裔之子?不愧是气运之子? 沙似雪后边几字含糊得紧,儿子二字是南嘉木听到的音调,是否听错了也不确定。 叶赟也跟着仰头望天,道:“你觉得沙似雪之死,有大问题?” 南家木点点头,“他死得未免太过诡异。”南嘉木心有疑虑,却不敢说出口,若沙似雪是由其他修士所杀,那幕后修士的实力有多强大,是否为界外修士?若沙似雪因他所死,那老天对他未免太过偏爱了些,为何偏偏是他?因为他是穿越的? 叶赟沉默了,忽然说了一见风马牛不相及之事,“在凡人界,那些凡人只信仰太虚圣人。” “救世之功吧。”南嘉木漫不经心地开口,没说他也对此产生过怀疑。不过等瞧见自己的雕像取代太虚圣人遍布凡人界后,便不觉得奇怪了。 他不过做了一任乱世帝皇便能拥有如此殊荣,当年太虚圣人救世,凡人感念其恩情,专心致志地信仰他,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刚说到信仰,南嘉木便发现,本来源源不断给他提供信仰之力的凡人人数大幅度减少,凡间信仰变了,还给他提供信仰的凡人,估计都是偷偷摸摸的,一点也不纯粹。 “凡人,真是一群善变又善于被控制的生物。”南嘉木将此事说与叶赟,同时感慨道。 叶赟紧张地望着南嘉木:“信仰变更,对你没什么危害吧?” 南嘉木摇头,“最多对规则的感悟,从花篮速度变成黑石速度。反正也是借助外力来的,失去了也不可惜,只是到底被界外修士得了逞。我俩那般努力打江山,不过是拖延了下时间。” 听到不会对南嘉木产生不好的后果,叶赟便没在继续追问,只道:“这次维扬秘境开,也不知能钓到几条鱼。” “两条都能钓到自然最好,若是不能,再继续想办法。”南嘉木眯了眯眼,察觉到有修士靠近,驾驭花篮避开。 维扬秘境会在孤塔出现的四十九天后开,南嘉木与叶赟藏在一旁,观察着汇聚于此处的修真界众人。 “水月老祖有点问题。”南嘉木眯着眼望着那与周围人谈笑风生的修士,点点花篮的沿壁,继续道:“上次他还没任何问题。” 117.117 南嘉木对水月老祖并不熟悉, 毕竟只见过一面,还是昏迷的水月老祖, 按理说南嘉木并不能笃定水月老祖如何, 但明眼人都能瞧出水月老祖的不对劲。 显然, 水月老祖一点也不害怕别人瞧出他的不对劲,他只恨周围人瞧不出他的不对劲。围绕在他身边的修士眼底对他有敬的有怕的有畏惧, 就是没有与他平等相交的。而一向与他形影不离的镜花老祖也不见身影。 叶赟也跟着望向水月老祖, 眼底闪过厌恶之色, 道:“外界总有这样那样的手段控制人。”叶赟也瞧出,那水月老祖是界外之人矗立的靶子, 水月老祖不对劲,大荒界修士都能瞧出, 再加上之前玉泉宗太上长老那事,让大荒界修士谨慎的同时, 也是在笑话大荒界修士。 他在用这种举动来告诫大荒界修士,他在看着他们, 他可以随时控制他们,更能随时杀了他们。 换句话说,大荒界所谓的自救,在界外修士眼中都是个笑话。 这般自大,怎么让人高兴不起来。 南嘉木摇摇头,道:“在已感悟出规则的界外修士面前, 大荒界这些元婴修士都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婴儿。” 这个事实, 足矣令人悲哀。 太虚圣人的结界保护着大荒界修士, 却也将大荒界修士的实力给限制了。 “真正的大鱼藏在这些人之中,说明他对我俩怀有忌惮之意,如此情势还不算太差。”南嘉木开口道,“若维扬秘境未能将玄祺与沙似雪解决,再去各个宗门转上一圈。事情只要做了便会留有痕迹,大荒界作为我们的主场,总能将他俩给捉出来。” 叶赟点点头。 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解决,不过并不妨碍他憧憬。 维扬秘境的开启,使得整个大荒界都沸腾起来,多少年了,维扬秘境成为传说之时,它忽然开启了,且还在外敌在前,大荒界又将有一场浩劫之际。 这让那些元后修士不由得怀疑,这是不是天道示警,且给大荒界增强助力?毕竟维扬秘境作为传说中的存在,凡进入其中的修士能从中出来,皆会获得自己所需所得,且实力大增。 不过他们还没被这天降陷阱给冲昏头脑,为了避免让界外修士趁他们进入维扬秘境之际,一举掌控大荒界,大荒界的各个势力结合起来商讨如何应对。 最后决定,让有潜力的元初金丹修士进入维扬秘境,元后元中修士镇守宗门,以及各个势力之间守望相助,宗门内部小辈联系战阵——这是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多做准备增强实力总没错的。 因此,南嘉木与叶赟在场中瞧见的多为元初带着金丹修士,只有少数元中元后散修,眼底闪烁着阴鸷而贪婪的光芒。 南嘉木与叶赟躲在花篮之中,费力辨认着在场人群之中有问题的修士,准备进入维扬秘境之中一一揪出来。 “这个、这个、这个,有点问题。”南嘉木指出的三名修士皆是元婴修士,一名长相清秀的少年,一名脸带疤痕的壮汉,一名干瘦白净的青年,南嘉木之所以说他们有问题,则是因为这三人他都认识。 长相清秀的少年正是南峰,脸带疤痕的修士则是当年南嘉木为了膈应薛明蔚而随手救助的散修,那名干瘦白净的青年则是曾经想抢棉花糖的金丹修士。 这三人无论哪一个,都不该短短时间内进阶元婴。 南嘉木望着南峰以及他伸手忧心忡忡的南雅,既诧异又觉得陌生。这两人曾在他生命中占据大部分时间,又在时光中暗淡了身形,此时瞧见这两人,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南雅相貌依旧柔弱不堪,哪怕是轻蹙眉尖也惹人心怜,只是她眼底的坚毅让人知道,这并不是个菟丝花样的美人。 她眼中闪烁着忧郁,让人瞧了恨不得将她愁绪抚平,可是在南峰瞧过来之时,她快速露出个微笑,将那丝愁绪给隐了,不让南峰瞧出任何不对劲。 而南峰依旧志得意满,较之在南家更加嚣张跋扈,或许是因为实力给予他的底气,他十分自信,下巴昂得高高的,带着股神采飞扬。 南嘉木摇摇头,继续注意其他修士。能瞧出来的有问题的修士并不多,更多的聚集在一块,默默等待着维扬秘境的出世。 这些元婴修士与金丹修士眼底闪烁着兴奋,凝重以及使命感,以往互看不过眼的宗门弟子习惯性怼了一句后,及早的反应过来,歇了嘴。 不管内里如何,此时守在虚塔之前的修士面上都一团和气,便算是那几个想要搅事的,也只是高调一些。 四十九日之后,虚塔消失于云层之间,有凤清唳,百鸟衔霞而来。霞光布满天际,把烟云缭绕抹染成虹,红霞似锦将天幕遮拦一片。 有金光自云霞之后而起,把云霞似雾气一般拨开,露出其后的金门来。 金门之上又瀑流飞坠而下,其上有金龙、紫龙、红龙、青龙等各色龙族游弋翱翔,金门之下有金色、红色等锦鲤摇头摆尾,一条条锦鲤以大无畏的姿势朝上飞跃,撞上金门之时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却毫不退缩。 这是锦鲤跃龙门,意味着维扬秘境能让修士如那锦鲤一般,脱胎换骨。 锦鲤跃龙门的景象一出,众修士皆面带喜色,对这秘境的真实不再怀疑。 维扬秘境虽然基本成为传说,但那些大宗门修士还是一代代保存着有关维扬秘境的资料,对维扬秘境并非一懵黑。 锦鲤跳过龙门之后,飞瀑消失,河流消失,只剩下金门金光大闪,金门之中有白色漩涡旋转着,这是进入维扬秘境的随机通道。 维扬秘境很是神秘,谁也不知道在里边会经历什么,每个修士的经历都会大不相同。越是神秘未知越是惹人期待。 但正因为期待,一时之间没人敢上前。 南峰瞧着大荒界这群恐前顾后的修士,眼底轻蔑之意一闪,一拉南雅,率先驾驭飞行器进入那个白色漩涡之中。 白色漩涡将南峰南雅吞入,许久未曾出来。 因为有吃了螃蟹的第一人,剩余的修士跃跃欲试,有那等散修见机得快,紧随南峰南雅也钻入漩涡之中。 此时并非谦让之时,那些宗门大修士也陆陆续续得一窝蜂进去,很快数千人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唯留南嘉木与叶赟还留在外边。 南嘉木目光落到维扬秘境的入口之上,又望望即将落山的余晖,与叶赟道:“走吧。”因虚塔悬空四十九日,想进入其中的修士在这等时日皆能汇聚于此,故而维扬秘境只在第四十九日时才开启。 说时一日,其实只有四个时辰,四个时辰内未曾进入其中,便与机缘失之交臂。以往维扬秘境开启之日望望会一番争斗,此次却进入修士有数,倒显得井然。 南嘉木与叶赟最后进入维扬秘境之中,随着余晖光线一一收走,金门与白色漩涡渐渐的消失于空中,自此维扬秘境入口关闭。 南嘉木与叶赟一入维扬秘境便失散了,且直接被困到一间白色的屋子里边。屋子并不大,像是个静室,只五米长宽高大小。 南嘉木纵目一望,四面皆墙,并无门窗。南嘉木第一反应竟是,幸好不用呼吸,不然都没换气的,岂不是要憋死? 南嘉木为自己的念头逗乐了一瞬,取出心剑击向白墙。 心剑击中墙壁的瞬间,本来空无一物的白墙之上忽然闪烁着一道道规则,这些规则将心剑的攻击吸纳墙体之中,之后墙体又恢复成白墙。 这是由规则构成的房间,而南嘉木的修士不足以让他破开这规则之墙。 南嘉木面露异样之色,他取出鸿蒙书页以神识翻看,想看看鸿蒙书页之上有没有这白房子的记载以及破解之法。 然而鸿蒙书页刚从识海中出来,便从南嘉木手中飞走,这力道大得,连南嘉木都未能控制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鸿蒙书页化作一道紫光跃如白墙之中。 不过须臾,白墙之上规则闪烁,有符文自上显现,南嘉木定睛一看,发现其实呈现的正是《大乘真经》。 观自在,行无常,无量义,说大乘真意。 这是《大乘真经》的开头,也是南嘉木的修炼的主功法,更是他的道基。 而这次重看功法,南嘉木发现自己多出不少感悟,这些感悟好似有一位修炼《大乘真经》的前辈正在前方谆谆教导,将自己的经验与感悟输与南嘉木。 这是鸿蒙书页跃如白墙之中白墙反馈给南嘉木的感悟,南嘉木起初还心生怪异之感,随后便被沉浸在这无穷无尽的感悟之中。 修炼无岁月,甲子不知年。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嘉木睁开了双眼,好似历经沧桑,又似跨过历史长河,身上带着厚重之意。他眨眨眼,从那些感悟中而出,双眼恢复清澈,他手持心剑,开始演练自己从白墙上得到的感悟。 不仅如此,他还将修为重新夯实,把从鸿蒙书页那得到的修为全都剥离,重新修炼一遍。他并未进阶化神,但他对规则感悟足够深厚。 他把剥离出来的修为凝成泥丸,手一挥从白墙之中捞过鸿蒙书页,将之塞入修为泥丸之中。 南嘉木也说不清自己为何有这么个举动,只当自己谨慎性格发作,更喜欢自己一步一个脚印修炼而来的修为。 他将修为泥丸塞入识海之中,再次以心剑击穿白墙。 这次白墙不在恢复原状,而是土崩瓦解一般从南嘉木眼前消融,露出白墙之后的景象。白墙之后是一处一望无际的原野,原野之中是赤身裸.体堪堪用树叶遮挡下.体的原始人。这群原始人身上皆有修为,练气、筑基、金丹的都有,但却被一只金丹妖兽碾成狗。 这群原始人对这灵气的运用十分浅薄,只会吸入不会输入,只会炼体不会施展术法,所以才会被肉.体强横的妖兽追杀而无反抗之力。 南嘉木正欲上前相助这群原始人,忽而天光大绽,眼前一片白光闪烁,除了白光,什么都瞧不清楚。 待视线恢复之际,有三位天人自天际而飘飘而下。 118.118 “世初蒙昧, 茹毛饮血,蛮力与自然相斗。其悲也, 衣不附体食不果腹, 无羞廉耻辱之心, 无异于野兽鱼虫之属。天道慈悲,有三圣人者从天而降……”不知为何, 南嘉木脑中忽然想起《大荒史》开篇。 那三位天人皆广袖深衣, 长发飘然, 配合着他们无暇精致的容貌,恍若神祇降临。 原始人瞧着三人容貌, 一时呆在原处,连一旁的妖兽都忘了去躲避。 眼见得那蛇形妖兽张开血腥大口, 就要将落在最后的那位原始人吞服腹部之际,其中一位天人伸手一挥, 妖兽灰飞烟灭,半点痕迹不留。 这才是杀戮的艺术, 轻描淡写间挫骨扬灰。 南嘉木目光在那位出手的天人面容上绕了一圈,心中欢喜不已。 那是他南家的祖先,太虚圣人南亭飞。 南嘉木也明白了眼前是什么,这是记载着当初三位圣人降临大荒界之后的一段历史,虽然不知记载的历史有多长,又是什么法器记载的, 但并不妨碍南嘉木知晓, 他穿越进那段历史之中, 并见到了三位圣人。 原始人此时也反应了过来,纷纷跪伏在地,不断朝三位圣人磕头,口称“天神”、“仙人”。 南嘉木还在激动之间,南亭飞抬眸望向南嘉木,那目光轻飘飘的仿若无实质,又好似重于泰山,压在南嘉木身上让他无法动弹。 威深若渊。 南嘉木不由得走了出去,孺慕地望着南亭飞,也跪伏了下去。此时他才发现他穿着的并不是自己炼制的法衣,而是同其他原始人一般,仅以四片大叶子裹住下方。 南嘉木心生羞愧之意,袒.胸.露.乳,衣不蔽体,简直不成体统。特别是在三位圣人面前这般有失礼节,羞耻之心愈甚。 有这种感觉的不仅仅是南嘉木,还有那群逃跑的原始人领头人,对面三位仙人衣冠楚楚,而自己这般粗鄙不堪,本来习惯这般装束的,忽然觉得局促起来。 他跪伏在地,将自己缩在草丛之中,以免自身粗陋之躯亵渎了三位天人之眼。他恭谨有谦卑地道:“有虚氏虚九见过三位仙人,恳请仙人垂帘我等愚昧之民,让我等侍奉仙人左右。” 三位天人风格各异,南亭飞面容俊朗渊渟岳峙,左边那人冷漠疏离龙章凤姿,右边那人芝兰玉树高贵皎洁,无论是谁皆为天之骄子,姿容举世无双——这是南嘉木心底的感觉,实际上三人面目虽然可以瞧清,但并不能在他识海中留下画面,所谓的容貌气质,皆是南嘉木的脑补。 这是南嘉木修为太低,而这三人修为太过高深,让低阶修士模糊了面容的缘故。 听了原始人的话语,南亭飞在空中布置了道结界。他率先开口道:“玄一兄,清雪兄,吾等误入此低等世界,不如暂且答应以做落脚之处,由此而摸清此界虚实,如何?” 张玄一微微颔首,道:“此举可行。”张玄一便是那名清贵皎洁的男子,很是看不上这群原始穿着,捉摸着要是这群原始人识趣,不妨教会他们礼义廉耻。 芝兰玉树的那位修士微微颔首,此人正是石清雪,他望着下边那群低阶修士,眼底一片漠然。 三人达成共识,南亭飞扯下结界,垂眸望向那领头人,开口道:“可,前往带路”。 当头的领头人大松一口气,他恭敬而又谦卑地再次磕头道谢,起身在前面带路。 南嘉木不由得混在这群原始人之间,无人觉得有任何不对劲,好似南嘉木本来就与他们一道般,连南嘉木也认为自己是原始人,是有虚部落的虚南。 因为三位仙人在后,虚南总有种淡淡的羞耻之感,他不甚自在地扭扭腰,小心翼翼的迈着步伐,深怕大叶子因他动作太大而露出不雅之相。 有虚部落的族人住在山洞之中,山洞之外用巨木扎起,形成一道道围墙。围墙之侧,有一座巨木建成的栅门。 栅门之后有有虚氏族人相守,见虚九带着一群人回来,合心合力的将栅门打开。待虚九一行人全都进入之后,再关上笨重的栅门,栅门落地的瞬间,重量震动地面,颤上三颤。 虚南见终于到了部落之中,松了一口气,他迈着小步伐小跑到部落门边的火把之后,将身子藏住一半。 他好奇又羡慕的望着南亭飞几天身上的衣服,没有说话。 虚九在栅门后边的空旷平整的山地上吹起木哨,木哨发出的声音又尖又锐,能够让山洞中休憩的族人听到。 这鸣哨既可用作示警,又可用作集合,示警与集合的哨声是不一样的,示警三短,集合三长。此时虚九吹响了三声长鸣。 很快,有虚氏族人不约而同的放下手中事物,陆陆续续的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虚九恭敬地请三位天人上高台,在有虚族人好奇又仓皇的目光中挺直胸膛,骄傲道:“这是三位天人,不忍我等苦厄加身,特下凡前来指引。感谢天神,感谢天人!” 虚九转身朝三位天人下跪,恭敬而虔诚,狂热而真挚。 有虚氏族人面面相觑,但见三位天人威深似海,有虚氏族长又这般虔诚作态,也纷纷叩跪磕头,口称:“感谢天神,感谢天人!” 虚南见众人举动,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之色,但瞧见南亭飞后,又心甘情愿地跟着跪了下去。 “起。”南亭飞一挥手,跪伏在地的众人不由自己的被一股轻柔力道托起,全都站直了身子。察觉到这股莫名的力量,有虚氏众人面上揭露出畏惧之意,对这三位天人彻底恭敬与信服。 “规则,”虚南感受着膝盖之上的力量,眼底再次闪过疑虑,并歪着头在心中道:“符文规则。” 他怎么会知道这股力量,这不是天人专属力量吗? 南亭飞瞧了虚南一眼,虚南脑子的疑惑又全都抹去,他整个人都激动起来,脑中心底被‘天人瞧我了’五字刷屏,他有些手足无措,生怕自己在天人面前失仪失礼。他扭捏了下,鼓足勇气回视过去,天人已经移开了视线,虚南顿时失落不已。 虚九本来想将三位天人安排在最大的那个山洞,不过被三位天人拒绝了。他们各自一挥手,空旷的山地之上出现三座美轮美奂的宫殿。 宫殿之中峥嵘大气,精巧富贵,山水妥帖地安置其中,一步一画景,处处可成诗。小轩窗棂、庑廊湖水、水榭亭阁、厢房豪室、深院宫殿、琼枝玉树、芳草佳木,无处不轩峻,无处不曼妙如仙境。 这群没见识的原始人立马双眼直了,强抑住想要上前摸摸的冲动,羡慕又渴望地望着这三座仙云缭绕的宫殿。 “上品灵宝,虚境规则修士不可摧之。”虚南脑中又闪过这个念头,再望向眼前这三位天人,好似他们也没那么让人崇敬,以及深不可测。 南亭飞此时又望了虚南一眼,虚南本来正渐渐清明的眼神又陷入迷蒙之中,心中闪烁着对着仙境的喜爱与羡慕,以及对天人深深的憧憬。 若他能侍奉天人,也住进这么美丽的住所之中多好。 似是听到他的心声,南亭飞在虚九相问要不要请人侍奉之际,一指虚南道:“我挑选他为我座下童子。” 虚南以为自己幻听,恍恍惚惚地望着那位俊朗天人,未曾回过神来。他旁边的族人一推虚南,手指掐进虚南的胳膊肉中,将虚南生生疼醒。 那族人激动地掐着虚南的胳膊肉,低声嚷道:“虚南,虚南,你被天人选中了,你被天人选中了……” 虚南轻松一挣,把手臂从族人掌下解救出来,面色绽开惊喜之色,激动得不知如何言语。他嗫嚅了半晌,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快速跑向天人,生怕天人后悔,连动作太快屁屁蛋蛋会露天凉都顾不得了。 张玄一与石清雪也各自挑选了一名侍者,带着侍者进入宫殿之中。眼见三位天人消失不见,站在宫殿之外的有虚氏族人也不愿离开,他们以渴望的目光望着这三座宫殿,专注又执着。 虚南心慌慌又强装镇定的跟着南亭飞进入宫殿之中,穿过庑廊,穿过拱门,穿过花圃,穿过荷塘,穿过各色各样的美景之中,虚南被这些美景晃得眼花缭乱,不舍得移开眼但为了在天人面前保持形象而不敢左右乱动,只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四转,恨不得将所有的美景都刻印在脑海之中。 真美妙啊,虚南想,我一定要好好侍奉天人。 等终于将外围美景瞧遍,虚南跟在南亭飞身后入了豪室之中。 豪室之内南亭飞坐到高座之上,虚南小心谨慎的站在高座之下,不敢仰头直视天人天颜。他低下头之际,眼中又闪过一丝疑惑,不过这丝疑惑在听到南亭飞的话语之时又给忘了。 “你可愿与我学习,成为大陆强者?”南亭飞淡淡地开口。 “我愿意。”虚南面露激动之色,跪伏在地恭敬道:“愿随天人马首是瞻。” 南亭飞眼底闪过笑意,指尖一弹,把一缕白光融入虚南额心。 白光之中包囊各种符文知识,由浅及深,虚南神识游弋在知识海洋之中,如饥似渴。虚南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学习的太快,但很快更多知识塞入脑中,让他忘了这些疑虑。 他一字一意的学习,浑然不知今夕何夕。 南亭飞望着跪伏在下方的南嘉木,露出一个真切的笑。 119.119 此为防盗章 他接过玉符确认了下, 之后还给南嘉木,笑道:“贵客请上楼。”他喊了个小二替他算账, 之后朝南嘉木做出迎请动作。 南嘉木熟门熟路地去了四楼, 之后被掌柜的带到其中一间房。 这是以往南嘉木与庄凌见面之处, 在如意阁已经形成惯例。 “贵客请稍等,我家少主稍后便来。”掌柜的请南嘉木入房, 自个儿去发传讯符。 南嘉木道了声“劳烦”, 推门而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米高三米宽的屏风, 几乎将这房间隔离成两半。 屏风之上题着的是财神画像,以及一句话, “醉卧珍宝上,醒掌天下财。” 这屏风很能体现庄家的凌云壮志, 南嘉木每次进来,都会被这屏风镇住, 之后恨不得将之抱走——因为他也很缺钱,十分十分缺钱。 南嘉木绕过屏风进入其后, 盘腿坐在茶桌之上,取出炼器器材大全玉简阅读。 他没动眼前的茶具,他是个俗人,也是个懒人,没心思浪费在这等旁枝末节事上。 南嘉木没等多久,又有一人推门而入。 南嘉木心知庄凌来了, 懒洋洋地没有动弹, 直至对面坐上一人, 他才收起玉简望向来人。 庄凌与南嘉木气质有些像,皆是温润那款,只是南嘉木嘴角微翘,双目含情,不语也温煦,而庄凌却温润中带着儒雅,一副斯文之相。 庄凌目光在南嘉木的容貌上扫视了一下,打趣道:“与我相见,一次比一次老,这是想要与我白头偕老?” 南嘉木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将斗篷解下,露出原本面容来,“我要走了。” 庄凌面露意外之色,“时机到了?” 南嘉木摇头,“我不想再忍,预备主动出击。”他忍了足够久,再忍下去,他怕自己真认了命,以为自己一辈子也逃不出南家,逃不出南廷的掌控。 “可万无一失?”庄凌禁不住关切开口。 南嘉木笑容真切了些,“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计划。” 庄凌心知南嘉木这般说,便是心知有数,也不再问,只道:“你小心些,多年谋算,别最后关头栽了跟头。” 南嘉木点头,虽然心里依旧不乐观,却不想这唯一的朋友担心,他从荷包之中取出两枚黑石,道:“三千。” 庄凌张嘴便砍掉一半:“一千。” “两千八。” “一千二。” “两千三,不能再少了。” 庄凌沉吟了会,道:“两千,不能再多了。” 南嘉木面露肉疼之色,“我都要走了,就不能送点灵石当做分手费?” “在商言商,在情言情,你都要走了,也不送我两件傀儡给我防身?”庄凌夸张地开口:“我武力值这么低,你就要这般无情?” “我拢共才做出三样,给了你两样,还不够?”南嘉木此时拿出的黑石不是之前所卖,而是能发挥出筑基中期实力的傀儡。南嘉只练气八层,傀儡筑基便已到顶,若想做出实力更强的傀儡,他的实力须得提升。 庄凌被南嘉木掏家底换灵石的举动镇住了,忍不住问道:“南府还是没给你月例?” 南嘉木淡淡地“嗯”了一声,“自祖父去世后,南府便断了我的修炼资源。” “可是上次你不是说……”庄凌话还没说完,便被南嘉木打断了。 “我后来想了想,我与南府迟早要断因果,它不给我修炼资源岂不是更好?”南嘉木望向庄凌,笑意吟吟的。 “看你这么贫困的份上,两千。”庄凌咬死最终价格。 南嘉木伸手要拿那两颗黑石。 庄凌眼疾手快地将其收好,话锋一转道:“看在咱俩多年朋友份上,我借你一千灵石。” 南嘉木朝着庄凌咬牙切齿笑:“你可真大方!” 庄凌也朝南嘉木笑,笑得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果然是奸诈庄。”南嘉木心气一泄,伸手展开。 庄凌想给了南嘉木一个储物袋,“这是两千灵石。”随即又给了一个储物戒,“这是一千灵石。” 南嘉木将储物袋与储物戒一收,“替我遮掩下行踪。” 庄凌诧异:“你这幅模样,竟还招桃花?” 南嘉木懒得与他贫,直接跳下窗,避开行人而走。 随即,掌柜的上来禀告,“少主,谢明蔚来访。”掌柜的直接称呼谢家大少的名字,话中无半点尊敬,显然并未将其放在眼中。 庄凌忽然想起一则传言,禁不住露出玩味的笑,他敛了敛衣裳,慢悠悠的下了楼。 二楼包厢内,庄凌推门而入,见谢明蔚正坐在窗前品茶,纤细的素质与瓷白的陶器相映照,说不出谁更白皙谁更温润一些。 听得声响,谢明蔚微抬下巴瞧向来人。 庄凌反手关门,笑着走向谢明蔚,道:“今儿乌鸦枝头叫,我道是谁来寻,原来是谢大少。” 是谢大少,而非谢少主,讥讽谢明蔚身为正室嫡子,却被庶子压了一头。 谢明蔚眉宇微皱,面带不愉之色,“不比庄少主,弟兄尽皆跪伏。”这是讽刺庄凌戕害兄弟而获得这少主之位。 庄凌并不动怒,微微一笑:“看来谢大少是无事了,在下还有要事,便不与谢大少在此消磨时光。” 谢明蔚勃然而怒,却又压了下去,道:“将那散修的信息告知于我。” 庄凌眉目一挑:“你瞧上他了?” 谢明蔚却道:“我觉得他适合我侍卫之位。” 庄凌不置可否,只道:“如意阁不出卖客人信息。” “一千。” “他持贵客令牌。” “五千。” 庄凌忍痛,再次拒绝了,“如意阁不能辜负贵客的信任。” “一万。” “好。”庄凌爽快答应了,笑意吟吟的望着谢明蔚,谢明蔚暗骂一句“铁公鸡”,将一万灵石扔给庄凌。 庄凌将灵石倒在桌上,一颗一颗的慢慢数。 谢明蔚等着庄凌,想庄凌快点开口。 庄凌在谢明蔚要杀人似的目光中,数完一遍后又继续数一遍,直至数了三遍,才将灵石重新收好,道:“我不知他是谁,他每次来阁中,都是不同的容貌不同的修为。不过他有个绰号,叫千面郎君。”说完,庄凌便朝谢明蔚露出个礼貌而不失礼仪的笑。 暂时不用管,叶赟咀嚼这句话,这是南家事了,他便要处理这谢明蔚?叶赟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见叶赟什么都不多问的支持他的决定,南嘉木心情愈发愉悦。他的笑得眉不见眼,弯弯的月牙儿盛满美酒佳酿,叶赟望着,有些醉人。 他忽然起身,硬邦邦道,“走了。” 南嘉木心情好,也不计较他的冷脸。 叶赟目不斜视地往城门口走去,南嘉木望着热闹的街道故作叹息道,“本来说好带你逛布阳城的,没想到你与布阳镇倒是缘浅。” 不,缘分挺深的,叶赟偷偷地觑了眼南嘉木,抿了抿唇,没说话。 南嘉木没听到叶赟接话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不过没关系,这一路我替你介绍介绍,也算你逛过布阳镇了。”说着嘴里就不停歇的替叶赟介绍布阳城的势力划分,以及商家标记。 “布阳城主要由南、谢、庄、程四大家族把持,不过上面还有个城主管理这座城镇。南、谢、庄、程四家是依附赤霞宗的小家族,家族里修为最高的也不过筑基,毕竟族里灵根好的都会送入赤霞宗,留在族里的,都是四灵根、五灵根,难有大成就。不过也有加入赤霞宗的家族弟子想重回家族的,这些弟子若是筑基便放他们回去,若是金丹,则会让他们接镇守城镇的任务,运气好的便能回家族所在城镇当城主,运气不好的便在异乡当城主。这些弟子都是天赋耗尽或者寿元耗尽之下的无奈之举,一般弟子并不愿远离宗门。” “一般这种家族或者宗门所开的店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印记,以供族人或者宗门子弟辨认。赤霞宗的商铺会在牌匾右下角刻印红色霞云一朵,南谢庄程四家标志是一脉相承的,皆为古篆,你瞧那家酒楼,牌匾左上方似龙爬蛇形之图案即是‘南’字,那家锦绣坊上刻着‘程’字,那家是谢,这家是庄。” 叶赟顺着南嘉木的讲解跟着望去,果见那些商铺不起眼处都标着有印记,叶赟暗暗记住,走的速度却渐渐放缓。 南嘉木见叶赟仍是一脸漠不关心只专注赶路的模样,视线却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话语乱转,心下闷笑,却还是继续介绍道,“除了赤霞宗和南谢庄程外,还有安山书院、玉泉宗、雪衣坊等,这些宗门的印记也很好记,安山书院直接是本书,玉泉宗······” 叶赟倾耳凝神专注的听南嘉木说话,这态度让南嘉木喜不自胜,不由得滔滔不绝,叶赟未曾回应他一人也说得津津有味。 120.120 此为防盗章  他的未来, 有更多精彩,而南家, 即将彻底的过去。 南嘉木身上枷锁彻底放开, 灵气翻涌, 一鼓作气直接破开练气九层障壁。 南嘉木坐在院中,将灵气尽数吸纳于身, 运转功法将灵气反复压缩提纯游走经脉, 最终纳入丹田之内。丹田之中, 暴动地灵气早已老老实实,为南嘉木彻底掌控。 待晋阶完毕, 南嘉木散去周遭灵气。身上杂质再次用灵气洗刷一遍,五感增强, 显微入境,世界愈发清晰可辨。 他睁开双眼, 见叶赟正坐在一旁打磨玉符,显然本意是为他护法, 心下一暖,为这叶赟的细心,也为这温暖的陪伴。 南嘉木朝他微微一笑,起身道:“多谢。” 叶赟不甚自在的偏偏头,冷漠道:“无妨,我应做的。” 南嘉木闻言笑容愈发真切, 这世上没什么应不应做, 只有愿不愿意做。没人规定一人应当为另一人做什么, 哪怕是父母子女与道侣。他能得遇良善之人,是他的幸运。 南嘉木忽视了叶赟的冷脸,道声他先进去换身衣物,体内杂质排除,贴在肌肤上黏糊糊的让人并不舒服。 叶赟不无不可地点头,手下打磨玉符的动作未停,好似并不在意。只是南嘉木走后,叶赟大拇指摩挲着玉符,抿着嘴偷摸摸的笑了,他这新晋道侣笑起来,还真好看。 沐浴之后,南嘉木换好衣物,忽然想起赵秀如留给他的嫁妆。 准确来说,是他母亲的嫁妆。 他母亲是个凡人,当初嫁给南廷时所带陪嫁之物皆是凡物,对仙家来说不名一文,因此赵秀如看不上眼,临走前将之还给了南嘉木。 若是以往,南嘉木必定疑心其中有诈,琢磨下赵秀如又在使什么歪招鬼招,可是此时他即将离开南家,对于赵秀如的卖好他没了那股敌意,且又因着一连挣脱心魔心境提升,反倒觉得自己以往将目光着眼于南家后院,与赵秀如斗智斗勇实在是目光狭隘。 好男儿志在四方,区区南家又值当什么。 望着眼前的檀木箱子,南嘉木释然并放下以往与赵秀如的摩擦仇恨。 搁在最上边的木箱中是一嫁衣,嫁衣红似火,依稀可见当年的热情与炽烈。其上绣着五彩凤凰,彩线层次分明,绒羽纤毫毕现,好似凤凰附身其中。 凤凰于飞,栩栩欲出,特别是那只眼,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石头磨成,闪烁着墨色曜光,显得神秘而高贵。 南嘉木伸手隔空抚上那嫁衣——他多少还是留了个心眼——似乎如此便可触及到他娘亲残留于上的温度与气息。南嘉木沉浸在过往之中,并未注意到,当他右掌接近那只墨眸之际,那曜石眸子细微地闪烁了下。 随着南嘉木右手渐渐朝上,此时变故陡生,那本来安安静静的曜石忽而一动,迅疾而尖锐地刺破南嘉木肌肤,不过电光火石间便钻入他体内。 南嘉木陡然色变,体内生机源源不断消失,眨眼间南嘉木以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 院中叶赟通过契约感觉到南嘉木的不对,忙起身朝房间内赶去。 南嘉木反应迅速,在“曜石”刺破肌肤的瞬间,便调动灵气阻拦他。只是随及南嘉木大呼不妙,这生物不知是什么,灵气对它竟毫无作用。 “黑曜石”顺着指腹血管朝丹田钻去,一路前行一路将生机扫之一空,若是任它继续,只怕南嘉木顿时生机丧尽魂归天地。 当此之际,南嘉木脑中那张金黄纸张忽而一动,一道道金色字迹从纸上跳跃而出,径直钻入南嘉木识海之中。 在这紧急时刻,南嘉木被迫接受传承塞进来的知识。 南嘉木骂了声脏话,不得不翻阅这金色字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升降出入兮,无器不成……” “物周为器,形乃成器,无物不可成器……” 南嘉木恍然陷入顿悟之中,心中闪过明悟。“物周为器,形乃成器,无物不可成器”,这‘曜石’亦当为器。 为器,则可炼器。 天地为炉,人体小宇宙亦可为炉,‘曜石’吸生气,炼以死气,生死二气体内升降,‘曜石’便可炼化成功。南嘉木将‘曜石’融于‘炉心’上丹田处,逆转体内阴阳,以炼器手法炼制’。 叶赟闯入房间之内时,见南嘉木正紧闭双眼手掐灵诀,面色虽苍白无血色,但一脸轻松愉悦,显然事态已经得到控制。契约之上没有其他反馈,叶赟松了口气,伸手一挥几块玉符成阵,将南嘉木护在其中,而叶赟则立于一旁继续护法。 “噬生虫。”南嘉木手捏着已被收服的‘曜石’,一贯温和的笑容有些发冷。赵秀如,我本欲与你因果两清,你为何要迫不及待的找死呢? 南嘉木才觉得自己与赵秀如难有交集,愿意就此风平浪静,可惜有人不愿这般揭过。南嘉木顿觉几次放下报复念头的自己有些傻,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有些人是不能退后的。 他抬头,瞧见叶赟,身上冷意散去,又重新挂上温润的笑,“多谢。” 叶赟朝他点点头,目光落到他掌心一动不动的‘曜石’之上,问:“这是什么?” “噬生虫,冰贮而眠,遇生机而活,吞生机而亡。”南嘉木淡淡开口,“不过这只我炼化了下,变异了。” 叶赟没多问,既然这虫还存在,显然吞生机不会亡去,如此这噬生虫倒是偷袭自保的好底牌,“谁派的?” “我那好继母。”南嘉木斜着眼望向叶赟,笑得眉眼弯弯,好似再说什么开心之事,“我要她死,你会阻止我吗?” 叶赟抬眸瞧向南嘉木,从他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歇了解读的心思,道:“若须帮助,可与我说。” 南嘉木笑容真切了些,继续道:“不问我为什么?” 叶赟不语,明摆着的事实,何必相问。他掏出个储物袋塞给南嘉木,起身出了门。 南嘉木神识一扫,讶异地发现其中皆是符箓,纸符玉符,一阶二阶皆有,像是叶赟将他所有家当都交给了他。 南嘉木将储物袋一抛一抛的,挑眉暗忖,这是成亲上交家产? 随即南嘉木被自己的联想逗乐了,不过是相伴道友,哪来的成亲,都怪这天婚契约太过暧.昧霸道,让人容易想歪。 他先给南家在赤霞宗修行的一名元婴老祖宗传了通讯符,赵秀如想南峰南雅借助南家之势道途坦荡,他就彻底斩断她的希望。之后,南嘉木犹豫了会,又发了张传讯符出去。 他望着那玉符飞出小院,眉目间纠结不已,纠结了会,南嘉木释然了。先辈间的事与他何干,他只是个小辈而已。 南嘉木将嫁妆重新收好,溜达达出了门。叶赟已经脱掉红色婚服换成一身黑色麻衣,南嘉木有些可惜不能多瞧,叶赟着红,别有一番艳丽之色。 “早,朝食我要吃五谷灵粥。”南嘉木跟叶赟打声招呼后,张口就提出自己的要求。 还真不客气,叶赟望了南嘉木一眼,开口道,“没灵谷,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呢。”南嘉木见叶赟板着张俊脸,忽然起了调戏心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了你,自然是以你为先。赟儿,为夫对你的心天地可鉴呢。” 叶赟觉得有股热气从脚底窜起,窜入四肢骨骸,舒泰得好似初次引起入体,飘飘然要迷失在那种舒适之中,叶赟努力绷住脸,但最终还是没绷住,露出个清浅的笑,“等着。” 南嘉木还在惊奇他那昙花一现的笑容,便听得他让自己“等着”。南嘉木一头雾水,等着什么,等着跟他一起走吗? 南嘉木琢磨了会,觉得该与叶赟说下他的计划,他打算出城后反杀回南家,万一叶赟将他玩笑话当成真,真走了就不好了。 “什么味道,好香啊。”南嘉木顺着香气来到厨房,却见叶赟正在将手持托盘上端两碗灵粥以及一份开胃的小菜和四只白色的大馒头。 那句“等着”是这个意思啊,南嘉木朝叶赟真诚的笑了,口嫌体正直,叶家祖父将他养得挺好的,不过南嘉木嘴贱,故作好奇撩道,“不是说没灵谷吗,这是什么,灵黍?” 南嘉木等着见这人窘迫的样子,却不防他大大方方的回道,“灵粥。” “哦,没灵谷有灵粥啊。”南嘉木揶揄一笑,见叶赟脸色无半点波动,也有些意兴阑珊,跟在叶赟身后进了屋。 “这是什么小菜?”南嘉木夹了一口开胃菜,眼睛一亮。 这小菜瞧着卖相不好,黑不溜秋的一团,但味道实在不错,清清爽爽,又酸又脆,还带有淡淡的灵气,饶是南大公子吃多了佳肴,也对这小菜推崇几分。 “椿芽。”叶赟也夹了一口放进嘴中,又喝了一口粥,咬了一口馒头,吃相并不粗鲁。 南嘉木一顿,艰难的咀嚼着将它吞了下去,探究的望着叶赟,“一阶低级灵植椿芽,低阶草食性灵兽的口粮?” 见叶赟并未反驳,南嘉木嘴角一抽,“抢低阶灵兽的口粮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它们吃得,我便吃得。” 南嘉木专心的喝粥,却不动那小菜,听他回话,也回了一句,“不错,会过日子。” 能将涩涩的椿芽做出美味,不是一般的会过日子。 “没办法,散修,穷。” 南嘉木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仔细观察叶赟的神情,虽然他依旧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南嘉木敏锐的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了。若是昨日的叶赟,肯定是说不出这般似冷笑话般的话语。 看来叶赟与他亲近了些。 南嘉木为这发现欢喜,笑道:“你若是穷,那我岂非债台高累?”啊,差点忘了,他还真负债累累,南嘉木瞬时面色复杂。 南嘉木熟门熟路地去了四楼,之后被掌柜的带到其中一间房。 这是以往南嘉木与庄凌见面之处,在如意阁已经形成惯例。 “贵客请稍等,我家少主稍后便来。”掌柜的请南嘉木入房,自个儿去发传讯符。 南嘉木道了声“劳烦”,推门而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米高三米宽的屏风,几乎将这房间隔离成两半。 屏风之上题着的是财神画像,以及一句话,“醉卧珍宝上,醒掌天下财。” 这屏风很能体现庄家的凌云壮志,南嘉木每次进来,都会被这屏风镇住,之后恨不得将之抱走——因为他也很缺钱,十分十分缺钱。 南嘉木绕过屏风进入其后,盘腿坐在茶桌之上,取出炼器器材大全玉简阅读。 他没动眼前的茶具,他是个俗人,也是个懒人,没心思浪费在这等旁枝末节事上。 南嘉木没等多久,又有一人推门而入。 南嘉木心知庄凌来了,懒洋洋地没有动弹,直至对面坐上一人,他才收起玉简望向来人。 庄凌与南嘉木气质有些像,皆是温润那款,只是南嘉木嘴角微翘,双目含情,不语也温煦,而庄凌却温润中带着儒雅,一副斯文之相。 庄凌目光在南嘉木的容貌上扫视了一下,打趣道:“与我相见,一次比一次老,这是想要与我白头偕老?” 南嘉木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将斗篷解下,露出原本面容来,“我要走了。” 庄凌面露意外之色,“时机到了?” 南嘉木摇头,“我不想再忍,预备主动出击。”他忍了足够久,再忍下去,他怕自己真认了命,以为自己一辈子也逃不出南家,逃不出南廷的掌控。 “可万无一失?”庄凌禁不住关切开口。 南嘉木笑容真切了些,“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计划。” 庄凌心知南嘉木这般说,便是心知有数,也不再问,只道:“你小心些,多年谋算,别最后关头栽了跟头。” 南嘉木点头,虽然心里依旧不乐观,却不想这唯一的朋友担心,他从荷包之中取出两枚黑石,道:“三千。” 庄凌张嘴便砍掉一半:“一千。” “两千八。” “一千二。” “两千三,不能再少了。” 庄凌沉吟了会,道:“两千,不能再多了。” 南嘉木面露肉疼之色,“我都要走了,就不能送点灵石当做分手费?” “在商言商,在情言情,你都要走了,也不送我两件傀儡给我防身?”庄凌夸张地开口:“我武力值这么低,你就要这般无情?” “我拢共才做出三样,给了你两样,还不够?”南嘉木此时拿出的黑石不是之前所卖,而是能发挥出筑基中期实力的傀儡。南嘉只练气八层,傀儡筑基便已到顶,若想做出实力更强的傀儡,他的实力须得提升。 庄凌被南嘉木掏家底换灵石的举动镇住了,忍不住问道:“南府还是没给你月例?” 南嘉木淡淡地“嗯”了一声,“自祖父去世后,南府便断了我的修炼资源。” “可是上次你不是说……”庄凌话还没说完,便被南嘉木打断了。 “我后来想了想,我与南府迟早要断因果,它不给我修炼资源岂不是更好?”南嘉木望向庄凌,笑意吟吟的。 “看你这么贫困的份上,两千。”庄凌咬死最终价格。 南嘉木伸手要拿那两颗黑石。 庄凌眼疾手快地将其收好,话锋一转道:“看在咱俩多年朋友份上,我借你一千灵石。” 南嘉木朝着庄凌咬牙切齿笑:“你可真大方!” 庄凌也朝南嘉木笑,笑得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果然是奸诈庄。”南嘉木心气一泄,伸手展开。 庄凌想给了南嘉木一个储物袋,“这是两千灵石。”随即又给了一个储物戒,“这是一千灵石。” 南嘉木将储物袋与储物戒一收,“替我遮掩下行踪。” 庄凌诧异:“你这幅模样,竟还招桃花?” 南嘉木懒得与他贫,直接跳下窗,避开行人而走。 随即,掌柜的上来禀告,“少主,谢明蔚来访。”掌柜的直接称呼谢家大少的名字,话中无半点尊敬,显然并未将其放在眼中。 121.121 此为防盗章  南雅望着这样的南嘉木, 心生怪异之色。 南嘉木一向跟着祖父生活,平常对待他俩都是文质彬彬, 疏远又不失礼貌, 以前她觉得有这样优秀的大哥很是自豪, 只是后来她去了赤霞宗,明了南嘉木那样的态度叫做冷漠, 跟她一些师兄师姐一样, 看着温和有礼, 实则并未将人放在眼中。 自那之后,她便将心中的亲近之意削减, 而小弟的寄信中永远缺不了南嘉木“欺负”他的各种事迹,如是令她反倒厌恶上了南嘉木, 此时多年再见,当年那个温和却冷漠的少年形象褪.去, 换上眼前这个有些狼狈的青年,南雅说不出什么感觉。 南雅从之前的愤怒中彻底冷静, 卸了威压,道:“大哥也别怪我鲁莽,小弟伤得这般严重,我才一时气昏了头做出不妥当之事。大哥若也如我一般爱护弟妹,自会明白我这做姐姐的情不由己。” 南嘉木此时抬起头,睨了眼南峰, 又望向南雅, “大妹说得是。”只是他孤家寡人, 无弟无妹的,怕是永远也不能理解了,南嘉木勾唇笑笑。 南雅见南嘉木这般容易认输,过去记忆里那样清贵有理的少年彻底褪.去,只剩下眼前这个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青年,南雅隐隐有些失望,也不知自己在失望什么。 “希望大哥真的明白,以后,你好自为之。”南雅不知自己为何说最后一句,她反手一拉南峰,离开了房门。 南峰挣扎着想要留下,“姐姐,这就要走了,我还没说完呢……”南峰还想借他姐姐的势,好羞辱下南嘉木呢,怎么就走了? 南雅双目一厉,横向南峰,南峰瞬间缩了头,不敢再吱声。 南雅此时有些后悔她的草率,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冲动,只听到南峰说他的脸变成这般摸样是因着南嘉木,便怎么也忍不住,此时愤怒过去,理智上线,她敏锐感知到南峰话里的漏洞,“是南嘉木用药水泼的你?” 南峰理直气壮的点头:“对对对,就是他泼的我,你看,我这张俊脸完全不能见人了,都怪南嘉木!” 南雅冷笑一声,“母亲怎么没反应?” “我,我不知道啊,南嘉木威胁娘亲,娘亲忙着查自然注意不到我这等小事。”南峰支吾了会,忽然灵光一闪,将母亲拉出来,再次将锅甩在南嘉木身上。 南雅双目瞪向南峰,“是不是你先挑拨他,反倒坑到了自己?” 南峰双目大瞪,连连摆手,“不,不,不是这样的,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南雅瞬间心中有了数,瞪了不争气的弟弟一眼,往上院而去。 南雅与南峰离去后,南嘉木本来苍白无血色的面容恢复正常,灵气一动,气血翻涌的假象平息了下去。他望向上院,低声笑道:“两次。” 南嘉木笑容还未完全绽开,瞬间完全隐去,连不笑也时也勾着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他望着来人,不带任何情绪。 南廷缓步从门外而来,他走路步伐相似测量好了一般,每一步都一样距离,不长不短,不大不小。他走路姿势很独特,带着种刻意的机械感,让人能够一眼认出,不过在这个崇尚自由的修真界,怪癖修士一大堆,他虽然怪异,却不至于引人侧目。 他一步步从门外而来,盯着南嘉木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感情,好似眼前并非他儿子,而是与他无关的草木,“提取镜面摄影,你竟能做到这般程度?” 南嘉木本就没期待能瞒过他,因此对他的发问并没被戳破小动作的惊慌感,他无谓的点点头,嘲讽笑道:“怕我长成,怕我再次逃离南家?” 南廷沉默良久,双目无情与悲呛交替变幻,甚至最后划过一抹慈爱,之后恢复漠然,冷冷道:“若你有本事。” 南嘉木心中大定,他本以为南廷来此他又要受一番苦头,但显然南廷态度变了,对他逃离之事没以前那般厌恶抵触。 “好。”南嘉木微笑着:“自祖父离去,我便一心一意想离开南家。我只希望你说到做到。” 南廷正欲点头,忽然漠然退去,变成一开始的冰冷无情,“鸿蒙书页,交出来。” “我说了无数次,我不知什么是鸿蒙书页。”南嘉木心一紧,做好被夺神智的打算。果然下一秒,南嘉木便感到自己的双唇不受他的控制,不由自主地答道:“我没有鸿蒙书页。” “炼器书籍名。” “炼器大全,莫道子。” 再次得到同样的答案,南廷心中很不满意,他疑心《炼器大全》是鸿蒙书页伪装,可是莫道子确实是一代炼器大师,获得他的传承也能做到如是地步,况且南嘉木炼器天赋不差。 只是传承藏于识海深处,他暂时无法做到翻阅,无法确定到底是《炼器大全》还是鸿蒙书页。便算能做到,他因不能损伤南嘉木的修道根基,也无法真下手去做。 南廷手抬了又落,最终只留下一句“安生呆着”。 南嘉木回过神,心知南家不能再待了,他最近也察觉到《炼器大全》的不对劲,生怕哪天他猜测过头,反丢了性命。 他毫不怀疑,南廷会为了宝物将他抽魂练魄。 这便是莫道子的炼器传承。 以神识触碰其中,《炼器大全》四字会化作无数小字排列组成,形成书籍模样。 书籍内容提纲挈领,由浅入深,将基础学扎实之后,书籍还会出创意性的题目,之后点拨南嘉木的成品,犹如一个老师般手把手教授。 这传承的获得可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它藏于木佛之中,而这木佛则是南嘉木祖父传给他,只道是传家宝,有祖宗保佑,能助他逢凶化吉。 祖父也说不明白这传家宝有什么功用,只是祖上一代代传下来,当做护身符传给后代,寄托了先祖美好的愿望。 南嘉木起初兴冲冲地认定这是仙器神器,是属于他的金手指,毕竟他好歹也算是个穿越人士,不可能一点金手指都没有。只是他试过各种认主法子,无论是输入灵气、滴血认主还是以灵火炼制,这木佛压根没给过他任何反应,好似它真是普通的木佛,唯一不普通的便是它特别坚固,火烧刀砍不能破坏丁点。 待他以为这木佛只是祖父给他的一个美好愿望彻底歇了心思之际,这木佛又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五年前他从南廷手上逃过一命后,这木佛忽然迸出一道光钻入他识海,于是他莫名其妙得到了这个传承。因为这个传承,让他不至于没有修炼资源,也不至于受制于人。 南嘉木将书籍翻阅到傀儡篇,傀儡者,假物类真也。 优秀的炼器师可炼制出与真人无异的傀儡,若是傀儡能获得机缘开启灵智,则其可自主修炼,迈入道途,成为一名修士。 南嘉木只有练气八层,筑基中期傀儡已到了极限,且机械无灵智。若是想炼制出更厉害的傀儡,便不能再用传统法子炼制。 南嘉木专注地浏览傀儡篇之李代桃僵法,这法子炼制出的傀儡可承受一缕主人神识,成为类似分.身样的存在,还是个修为比本体要高的分.身。 他能不能不引人怀疑的、顺利的逃离,便看这傀儡能不能炼制成功。 南嘉木从床.上起身,径直朝后山而去。 后山地脉藏石之中有一种特殊的石浆,这石浆名唤乳石浆,外观上与乳浆极为相似,不过两者功用完全不同。乳浆与乳石浆皆藏在石头之中,不过乳浆藏于钟乳石内,蕴含丰富的灵气,一般口服或者炼丹,做补充灵气之用。而乳石浆则藏在灰色藏石之中,剧毒,不可口服,是一种极为珍贵的炼器宝材。 乳石浆具有极强的延展性、可塑性,若是在炼制器宝时滴上几滴,炼制出来的器宝具有一定的松紧性,以及大大提升其抗磨损能力。 以前南嘉木发现乳石浆,却又小心藏好不动用,此时为了逃离南家,他也顾不得心疼或者舍不得,打算直接以乳石浆为底炼出一具傀儡——乳石浆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佳手中也正好有的地宝。 闲云流峰,草木喈喈,一溪静流之沿,时有饮水鸟兽,不畏来人。 在这野趣山水图中,“乒乓”不绝的撞击之音极不和谐。 却是一青衣鸦发公子正蹲在裸山脚下手持小锄头锄着山石,金属与山石的磕击之声粗粝尖锐,难以入耳。但这青衣公子恍若未闻,依旧“乒乒丁丁”的敲击作响。 溪旁野鹤自在梳理灰色绒羽,并不他应,显然对于此声早已熟悉。 伴随着这不雅之音,不远处急迅飞奔来一个黑影,瞧得近了才发现那是穿着黑色短衫的少年人,此人正是锄石。 锄石面露兴奋之色,他到了青衣公子近前才减缓速度停住脚步。他肚有许多话说,也不嫌弃背景音的难听,张口便道,“公子,那叶家公子前来履行婚姻了。” 一股幸灾乐祸的感觉扑面而来,让青衣公子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青衣公子停住敲击的动作,将敲下来的石块连同小锄子收回储物袋,随后他起身面向锄石问道,“叶家公子?” 此时青衣公子露出正脸,一双好看的面庞带着温润和煦的微笑,让人瞧着便如春风拂过,好似所有的悲痛、难过、懊悔等负面情绪都被抚平,只剩下此时的宁静。 这青衣公子正是南嘉木。 “是啊是啊,就是当年老太爷替大小姐定下的那个娃娃亲,哈哈,叶家早就落魄了,大小姐平日里瞧不上少爷,现在却即将嫁给这么个穷散修,大少爷高不高兴?”南嘉木喜欢玩石头的怪癖整个南家都知晓,锄石见怪不怪,没分半点心神关注地面。若是他多瞧上一眼,便会发现地面之石正在不规则地滚动,好似山底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钻动,连带着影响到地面。 青衣公子听完少年的话,才慢吞吞的开口道,“当年祖父是替南家小辈定的娃娃亲。” 少年听到这话有些怪,私下记住了,继续兴奋的说道,“夫人平日里常以大小姐单灵根资质自豪,没少靠大小姐打压公子你,现在大小姐只能配那个穷散修,以后啊,夫人再也不能欺负公子了。” 青衣公子听了没说话,双手笼着袖子望向前方。前方山高一层,天际之处尽是浓墨泼染,倏尔阳光乍破乌云,天际云周金光四散,浓墨的黑凸显白光曦和。 乌云遮不住希望,天际不会永堕黑暗。 青衣公子微微笑了起来,温润的笑容在这山水之间说不出的好看,少年有些看呆了,随即也高兴起来,“公子也觉得开心对不对,公子开心了,锄石也开心了。” “恩,确实开心。”青衣公子朝府邸方向走去,后面跟着锄石少年,他又多了条离开的路,他怎能不开心。但这并不能宣之于口,能宣之于口的,也只有那些冠冕堂皇的好话,“我开心祖父故友前来访寻,祖父该安心了。而且,大妹她很好。” 锄石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好似为青衣公子说大小姐的好话而不开心,“少爷脾气未免太好,大小姐一回来便找少爷晦气,大少爷再怎么也是她兄长。” 对于此话南嘉木并不搭腔,微笑着问道:“叶家公子现在在何处?” 小四顿时紧张,腿肚子有些打颤,他低着头尽力维持身形,道:“锄石说大少爷忽然问了些奇怪的问题。” 不待赵秀如发问,小四先一溜嘴说出来:“大少爷问锄石进过学没,锄石能够上学还是大少爷资助的,因此锄石觉得这问题古怪。对了,大少爷还要锄石重温《辞典》,说什么字很有趣,组在一块更有趣之类的。” 赵秀如捏捏指环,心中有了数,挥手让小四下去,自个儿寻了《辞典》,按照数字对应去找。 “摄影戒南廷卧室镜面摄影”赵秀如念了一遍,若有所思。 她唤了丫鬟进来,道:“去请大少爷。” 既然南嘉木有求于她,此事便有商量的余地,况且,南嘉木想对付南廷?亲生父子相杀,这就有趣了。赵秀如冷笑,南嘉木将现成的把柄递到她手上,她不利用一番岂不是对不起南嘉木的心意。 不多会儿,丫鬟进来禀告,言南嘉木不在府上。 “他去了哪里?”赵秀如惊怒,南嘉木这般自信她会照做? “大少爷没说。” 赵秀如挥挥手,丫鬟无声退下。 “南嘉木!”赵秀如气得牙痒痒,最终却戴着指环去了正院。正院是南廷居住之所。 被赵秀如念叨的南嘉木从角门出了南府。他偏头望向身后府邸,南府好似张开嘴的巨兽,正欲将他吞没嚼碎。 南嘉木再次起了逃离之心,只是这股冲动被他强行镇压下去,还不到时候,南嘉木对自己道。想起幼时失败的逃跑,南嘉木眸子一暗,再抬头,脸色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 他的目的地是散修堆。 他把身上大部分灵石给了曾叔,自己只留了不到二十下品灵石,此时急需赚取灵石。 他不着痕迹地朝人烟稀少的小巷拐去,待察觉四周无人,从荷包中取出黑色斗篷戴上。再出现在街上时,稍显严肃的中年男人拉了拉斗篷,将整张脸藏在斗篷之后。 他熟门熟路地朝散修堆走去,既神秘又不好惹。 散修堆是布阳镇的自由市场,散修基本上在那一带活动,若是运气足够,能够从中淘到好东西,当然也可能被当做肥羊宰上一刀,是吃亏还是吃福,端看个人本事。南嘉木驾轻就熟地在这条街上穿梭,目光在摊子上扫来扫去。 忽然,他目光一凝,落到摊主右边垫桌布的黑石上不动。 随即,他望向那位摊主。 摊主是一名练气四层的散修,容貌约莫二十五六,看着敦厚稳重,然南嘉木知这人奸猾似鬼,且有几分小聪明。这样的人看似不好骗,其实摸准了他的性格,一骗一个准。 南嘉木心中有了底,迅速勾勒出谋算计策。 他走到摊前,伸手拈起一块金沙石,哑着嗓子问:“此锱铢几何?” 摊主闻言,憨厚的脸上露出个朴实的笑:“客人说笑了,金沙石虽不算名贵,但在这布阳镇也属难得,锱铢二字,未免太过轻率。客人若是喜欢,不二价,三十。” “贵了。”南嘉木低声开口。 摊主憨厚地笑笑,道:“客人不妨打听打听,我张老二一向信誉做事童叟无欺,我摊位上的东西,都是良心价,三十真不贵,客人去店铺买卖,六十不止。” 南嘉木不以为然,道:“店铺里的金沙石纯度至少为七,你这金沙石纯度五还不到。你再看看这里,”南嘉木捏住金沙石,指着其中一处,“黑铁入石,不仅金沙纯度要打折扣,使用时还得先耗费大精力将使之分离开来,十块。” 摊主盯着南嘉木葱白修长的指尖,不合时宜地开个了小差,这人长得不咋地,手倒是好看,跟那玉似的,莹白有光,长在他身上,可惜了。待听南嘉木的报价,什么手如玉都抛到脑后,专心致志地跟他扯了起来:“十块太少,我深入布阳山脉风餐露宿,冒着被妖兽追杀的危险挖这金沙石,十块辛苦费都赚不回来。” “小二你这就不厚道了,这金沙石明明是在城外溪边捡的。”南嘉木将金沙石上残留的藻类植物摊到上边,道:“羞羞藻,布阳山脉内可长不出这个。” 张小二见这人是个行家,心知宰不了,也懒得再费口舌,道:“客人好眼力,不错,我确实是在城外溪边捡到的,不过十块太少,十五,不能再少。” 南嘉木心知这价格到了底线,也不再还价,继续道:“既然是捡的,送个添头吧,算作好事成双。” 他伸手去拿一块赤色褚石,张小二狐疑地望向南嘉木,莫非他真正的目的是这褚石,金沙石只是顺带的?他伸手抢过褚石上下翻看,没瞧出不对之处,但万一呢? 张小二将褚石放到摊子上,拒绝了南嘉木的添头要求。 南嘉木恍若未闻,又取了另一块残铁片,张小二赶紧抢回,又翻来覆去地瞧,放到摊子上,道:“等等,说了不给添头。” 122.122 此为防盗章 南峰茫然地望望父亲, 又望望母亲, 又望望他姐姐,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什么混淆南家主支血脉, 什么纵然不是我血脉, 也是南家子弟? 他不是南家少主, 南家家主之子吗? 南雅也有些站立不稳, 仓促而惶然,她不明所以的望着这一幕, 有些怔然。 这一切完全颠覆她的认知,转眼间她父亲不再是她父亲, 她母亲成为罪人, 而她也成为了奸.生子。南雅无法接受, 她仓皇地望着母亲, 正好瞧见她母亲跪倒在地, 一副伏诛之态,当即顾不得什么,大喊道:“老祖。” 南世鸣双目悠远,目光似落在南雅身上, 又似是没有。 “南雅不是老祖最疼爱的后辈吗, 南雅不是南家最优秀的子弟吗,老祖何必如此!”南雅情绪失控,竟一时忘了身份, 忘了尊卑, 直接诘问。 “南家主支与旁支是不同的, 主支血缘不容混淆。”南世鸣只淡淡的解释了这一句。 南嘉木猛然想起南廷与南峰南雅不融合的血,若有所思。 现场气氛再次冷凝。 南峰受不了这压抑,朝南嘉木扑腾而去,“都是你,都是你南嘉木,你这灾星,你这祸害,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不死!”他掌心出现几个震天雷,全朝南嘉木扔去。 南嘉木好整以暇地望着这一切,既没做防护又没有躲避,只嘴角嘲讽的笑意让南峰瞧得清清楚楚。有老祖在也敢动手,莫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南峰面容愈发狰狞,神情愈发癫狂。 “小峰——”南雅伸手去阻拦,五长老也同时出手,可是依旧阻拦不了震天雷反卷,直接将南峰打出去的局面,却是南世鸣出手了。 南世鸣并未想取南峰性命,只小惩大诫一番,然而元婴修士的轻轻一击,也不是练气修士能随意接住的。 南峰倒飞出去,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小峰——”南雅小跑过去,先探下南峰的生息,忙给他喂了颗回春丹。 一直惶然跪倒在地的赵秀如终于有了反应,她跪着朝前爬了两步,不断磕头,“老祖,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孩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求老祖放过他们。” 南世鸣不置可否,他垂着眼眸,任谁也摸不准他的心思。 南雅感知到南峰身上气息稳定了些,才又有心思落到现场,她望着不断磕头的母亲,冷漠旁观的父亲,以及高高在上的老祖,心中一阵悲呛。 “老祖,”南雅放下南峰,也跪在南世鸣身前,“请看在我师苏映尊者的份上,高抬贵手。我母亲她,”南雅扭头望向赵秀如,“我会带她离开南家,求老祖放我母亲一次。” 赵秀如听了南雅如此维护她,心中既是温暖又是悲凉,傻孩子,苏映尊者收下你,看的便是南家老祖的面子。她不敢抬头望空中仿若神佛无慈无悲的南家老祖,长叩不起道:“老祖,他俩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看在他们还是个孩子份上,请放过他们。” 南雅依旧在哭诉着求饶,泪眼婆娑的以祈求的姿态望着南家老祖。 南正心有不忍,他偷偷地觑向南廷,南廷冷冰冰的双眼正凝视着他。南正嗫嚅了一下,低下了头。 “小雅,你告诉小峰,这一切与南嘉木无尤,”赵秀如忽然伸出右手一拍天灵盖,转瞬间便失去声息倒落在地。 她知道,只有她死了,南家老祖才不会太过计较,她的孩子才能有生路。 这就是南嘉木的复仇,不亲自动手,却能让她心甘情愿赴死。 南嘉木,真狠心啊,生死不过一瞬间的事,可是南嘉木却让她在绝望中死去,死前还挂念着儿女执念难消,狠,真狠! 赵秀如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她当年未曾对南嘉木好点,后悔一直与南嘉木作对,此时悔之晚矣!只希望小雅能听懂她的话,不然她死也不安心。 “娘——”南雅大喊一声,慌慌张张的想要去接赵秀如的身体,可是爬了几次都颠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赵秀如倒在地面上,气息全无。 “娘,”南雅瞪大双眼,双手并脚爬向赵秀如,又持续喊“娘。” 终于爬到赵秀如身侧,南雅迟疑着伸出手不敢触碰赵秀如,她轻声喊了一声“娘”,期望赵秀如如以往那般应她一声。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南雅似是才发觉这一事实,她伸手抱起赵秀如,像幼时那般将头埋在她肩颈。 南雅将恨意藏起,闭着眼默默流泪不止。 南嘉木说不出自己什么感觉,复杂地像打翻了五味酱,各种滋味都有。 他望着南雅,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不过随即,南嘉木就将自己这过剩的同情心收起,赵秀如咎由自取,南雅身世无可指摘,她的身世便是污点,虽然一切罪魁祸首是那阴尸。 南嘉木目光落到南廷身上,忽然开口道:“五长老不说说,你是怎么做到与家族主母通奸的,是不是有人协助于你?” 南世鸣闻言忽而抬眸,顺着南嘉木的视线也望向南廷,心中起了个荒谬的猜测。 五长老瞬间冒出冷汗,他眼珠子乱转,想去看南廷眼色,又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南廷,显得愈发慌乱无比,一眼就瞧出他的心虚。 南雅抱着赵秀如默默流泪,分出一缕心神等待五长老的回答。她不信母亲会与五长老相会,她离家之前她母亲对父亲的爱恋清晰可辨,这样爱父亲的母亲,又怎么会与他人通.奸? “我,”五长老慌乱了会,胡扯个理由,“家主夫人喝醉了,我色胆包天,两次迷.奸了她。” 五长老跟着跪倒,哭泣道:“我错了,都怪我色迷心窍,求老祖饶命啊。” 南嘉木走进五长老,笑道:“五长老这话有点意思,家主夫人自身是个修士,岂会让你轻易得手?说,你是不是有同伙!” “你少血口喷人!”五长老怒叱南嘉木,“你是不是因老家主婚约而怀恨在心,不将南家折腾散不开心?” “他身上的天婚?”南世鸣忽然开口,“既为天婚,必然情比金坚,有什么怀恨在心的?” 五长老自知失言,生怕言多再失,讷讷不敢语。 南嘉木轻笑一声,“老祖宗说得对,我与我爱侣情比金坚,有什么好怀恨在心的,五长老想岔了。五长老何必拿我婚约说事,顾左右而言其他,莫非心中有鬼不成?在老祖宗面前,五长老还是快快将当年之事道来,不然叛族之罪,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五长老眉眼朝两旁横扫,寻不到一个锁定点,他依旧负隅顽抗:“我有什么鬼,我已经说得清楚明白,没什么可说的。”说完后,他朝南世鸣不断磕头求饶,“老祖宗,都怪我狗胆包天,都怪我,都怪我……” 南嘉木立于五长老与南廷之间,脚步微微错,反倒靠近南廷一些,他再次开口:“五长老别忙着揽罪上身,赵秀如身为家主夫人,单凭你,如何能得手?” 五长老此时也明白这一切是南嘉木推动的,心中将他恨到骨子里,却还是咬着牙继续道:“一切都是我色迷心窍,我觊觎家主夫人美色已久,趁机将‘三杯酽’下入家主夫人杯中,所以她才会喝醉,才会被我趁虚而入。” 他恨恨地望着南嘉木,“倒是南嘉木你,如此处心积虑将此事挑出,存的是什么心?便算小雅不是家主的孩子,你个双灵根,也不可能成为赤霞宗的真传弟子。” 这般浅显的挑拨离间之语,南嘉木并不放在心上,毕竟他本就没想过要去赤霞宗。 “南嘉木啊南嘉木,我平时见你温柔和善,万万没想到你是这般黑心肝,南家并没哪里对不住你,你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布下这么个局?莫非在你看来,南家无一人对得住你,所以你才想将南家弄得支离破碎,家不成家?” 南嘉木笑得愈发和善,“五长老何必攀扯到我,莫非这一切皆是我诡计不成?还是五长老心怀鬼胎,冀图以我来转移焦点?” 五长老恨恨地望了眼南嘉木,朝南世鸣一叩首,“老祖,我愿伏诛,只望老祖不要被那小人蒙蔽。”话未毕,先伸手朝自己天灵盖拍去。 南嘉木伸手欲拦,五长老本来自戕的掌心猛地拍向南嘉木,“去死吧——”五长老面目狰狞而狠辣,抱着一击必杀的决心。 南嘉木朝他露出个意味莫名的微笑,五长老心一沉。 这话意思是,他只是听祖父的话来商议婚姻,也算是对他祖父有个交代,至于娶不娶另说。 南嘉木心中有底,面上笑容又真切了许多,“南家并不打算毁约。” 叶赟想起那个脾性高傲的大小姐皱了皱眉。 “只是婚姻对象——”南嘉木说道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持起茶杯细细的呷了一小口,面带满意之色。 叶赟何等聪明之人,只婚姻对象四个字便明了对方未尽之言,叶赟垂眸开口,“南家准备塞我个旁系小姐?” 他的话语里无情无绪,但只一个塞字就说明他此时心情并不明媚。 “叶公子说笑了,”南嘉木朝他笑得温润好看,“也别将南家想得这般不堪,不然岂不是侮辱了祖父与叶祖父两人的情谊。” 叶赟不置可否,南廷及其夫人儿女的表现可不像重视情谊的模样。不过不换旁系,又非大小姐,叶赟望着南嘉木,默了默。 南嘉木将他喝尽的茶杯又盛满递过去,在叶赟接过时食指划过他的手背。 南嘉木本意是想不引起对方怀疑地检测下叶赟的根骨与资质,谁知触手光滑细腻,带着与自己肌肤不一样的温软,让南嘉木瞬间心一荡,禁不住以袖掩盖住右手,食指与拇指摩挲下,似是在回味,又似是想将那温腻感抹去。 叶赟接茶的手一顿,望向笑吟吟的南公子,一时之间竟拿不定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南家大公子,须这般蓄意勾.引?叶赟心中止不住狐疑,对南嘉木举动愈发留心起来。 “吱呀”一声,两人听到声响,同时望向院门,只见锄石提着小巧精致的雕花刻诗檀木饭盒,快步朝亭阁走来。 “公子,酒食来了。”锄石跟南嘉木说了一声,望向桌上的茶具有些犯难。 南嘉木笑吟吟的将茶具收了起来,“锄石,放到桌上吧。” 饭盒瞧着只有六寸见方,但是打开一看里面却满满的摆放了十几样灵食以及一壶酒。 “虽说低阶修士少食杂食以养根基,但偶尔一食灵食也是雅事。”南嘉木替叶赟斟了酒,“叶公子,请。” 叶赟定定的望向南嘉木,南嘉木浅笑回望。 叶赟将酒一口饮尽。 南嘉木用公共筷替叶赟夹了一块辣鸡肉,“这是辣鸡肉,虽然不是什么七彩鸾凤之类的珍禽,但因着肉天生带辣而别有一番滋味,叶公子不妨尝尝。” 叶赟望向碗中的辣鸡肉,沉默了一瞬,吃了。 见他并不排斥自己夹菜,南嘉木便一边替他布菜一边替他介绍这些菜系,同时还不忘说点故事来调剂气氛,“这是醉鹅,据说当年有个鹅大仙天生好酒,在天界至尊庭会之时将酒精灵献给至尊的佳玉酿给偷喝了,至尊暴怒,罚其断仙根流放下界,据闻鹅大仙下界之日,满界酒香微醺。而世间醉鹅便是那鹅大仙的后裔,天生体带酒香。不过现在纯血的醉鹅很少,大多是一般的家鹅用灵酒喂养而出,这一只便是,不过滋味也是不错的,叶公子可以尝一尝。” 叶赟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想法,不过他很坦然的接受南公子的殷勤,一点也没不好意思。 站在南嘉木身后的锄石颇有些愤愤,不过是个落魄子,居然敢这么心安理得的享受公子伺候,锄石狠狠的盯着他。 叶赟察觉到锄石的目光,抬头望了他一眼,南嘉木也跟着望了过去。 南嘉木浅淡的笑意依旧温和,只是眼底不带任何笑意,他望着锄石细语道,“锄石,这儿不需你伺候,你先下去休息吧。” 南嘉木就算是对一个奴仆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锄石拉长脸,有些不悦道,“少爷,锄石是少爷的奴仆,哪有少爷还未休息下人先去休息的道理。” 南嘉木依旧好声好气,“也好,那你去旁边坐着吧,一直站着也累。” 水榭是八角相斗鸢弋于飞的样式,朱红柱子与柱子间连着雕栏,雕栏之前架着宽木做成长凳,人可坐在宽凳之上凭栏吹风观景聊天休息。 锄石望了望旁边的木椅,估计了下距离,满意地到一旁坐了。 叶赟眼底流露出奇异之色,这南家大少爷与这下人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啊。南家大少爷对那小厮,未免太过客气了点;而这个奴仆,没规矩不说,替少爷打抱不平的话语,不像护主,倒像替主家拉仇恨。 南嘉木到底知不知晓这名“忠”仆呢?叶赟探究的望向南嘉木,却瞧见南大少爷玉塑似的笑容,瞧不出任何情绪。 南嘉木长得极好,面如冠玉,天生笑唇,让人很易心生好感,特别是笑起来时眼角弯成月牙,给人一种温暖可靠的感觉。也就是说,这张脸写满了我是君子我是好人我很正经,简直让人想歪都难。 所以,他拿不准这大少爷是真纯良,还是故作如此,连先前的猜测都不太确定了。 “锄石一向小孩子脾性,我也不忍他这天性消失,不免宠了点,现在失礼在前,让叶公子见笑了。”南嘉木说着赔礼的话,又给叶赟斟了杯酒,“我替他赔罪,叶公子别见怪。” 叶赟听着这意味不明的话,接过酒杯,不小心又与南嘉木玉铸般完美的手尖相触碰,温凉的手指与自己温热的体温交缠,让叶赟怔了一瞬。 南嘉木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这次他是真无意,毕竟他目的已经达到,不会做多余之事。可惜叶赟愈发觉得南嘉木想要勾.引他,不然短短数句话功夫对方便两次触碰到他,若说无意,这概率未免太高。 况且,之前南嘉木那句未尽之语,也很难不让叶赟往这方面想。 123.番外一 此为防盗章  一青衣鸦发青年从街尾而来, 他嘴角噙笑, 浑身温润如玉, 让人一见如沐春风。 这是望之可亲, 初见令人心生好感之人。看着他微笑, 有一种美好芳华之感,禁不住也跟着微笑起来。 两旁小贩瞧见他, 纷纷笑着打招呼, “南仙师。” 这位穿着不凡的公子并不似时下修士对凡人不屑一顾, 反倒亲切地朝这些凡人商贩颔首, 同时回应, “刘伯, 今天生意还好吗?”、“柳二娘,生意兴隆!”云云。 少年郎能够将这些摊贩一一认出之举,让这些小贩如三伏天喝了冰凉茶般舒坦熨帖。 在这个仙凡之别的世界,仙人是高高在上的,哪怕只是练气一层,只要入了道,与这些凡人便分割开来。更何况,南嘉木还是修真世家南家的嫡系大少爷。 被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记住,与被平凡小人物记住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这些凡人被南嘉木一一叫出名字, 顿时有种被尊重感, 以及荣耀感。 他们对南嘉木抱有极大的善意、期待, 他们亲切地朝南嘉木打招呼, 对他露出真心的微笑。 一名发须斑白的老大爷将他摊上的丝革塞入南嘉木怀中,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南嘉木没半点不耐,依旧保持着令人舒适的微笑,侧耳专注地听着,时不时点头予以回应,见状,老大爷说得愈发起劲。 街尾又传来阵阵惊呼之声,以及错乱的脚步声、马蹄声,众人闻声而望,只见一锦衣公子纵白马街尾驰骋而来,少年意气风发,目下全无尘土。 “南二少。”有认出马上少年的,心中一凛。 白马风一般的刮过,街旁行人纷纷避让,有小摊支立不稳,被这风带动着倾斜而下,摊上货品纷繁而落,与地面撞击发出清脆之声。 后边小贩手脚麻利地将摊上货物一卷,退避到商铺台阶之上。 白马不过眨眼间便到了眼前,马上少年瞧见南嘉木,嗤笑一声,不仅不减速,反倒一夹马腹,哒哒哒地马蹄跑动得更快,途径南嘉木身侧之际,马尾恶意一甩,朝南嘉木面上甩去。 南嘉木略退后一步,避过这马尾袭击,白马快速经过刮起一阵大风。南嘉木垂落胸.前的长发卷起,半遮半掩盖在南嘉木脸上,藏住了他的神色。 他嘴角笑容弧度不变,眸子藏住长发之后瞧不清晰。 白马哒哒哒跑远,长发重新垂落,南嘉木保持着温润气质朝街尾走去,一边走一边给那些被掀翻摊子的小贩道歉,“舍弟顽皮,让列位受惊了,我替舍弟向各位道歉。” 南嘉木从腰间取下荷包,手中灵气一动,被掀翻小摊的摊主怀中皆多出一块灵石,南嘉木歉意开口:“小小赔偿,希望各位不要推辞。” 众小贩皆言不在意。 那是南家二少,他们惹不起,除了自认倒霉,还能说什么呢?况且,南嘉木亲自道歉,他们岂有不应之理?更有那等小贩要将灵石还给南嘉木,被南嘉木婉拒了。 南嘉木摸着又空瘪的荷包心底抽疼,面色依旧保持着无懈可击的温润微笑,所谓“有匪君子,如圭如璧”即是。 “虚伪!”二楼窗边一少年郎在马蹄声起便探着头往下瞧,此时瞧见南嘉木作态,不屑冷哼。谁不知南家主支大少爷与二少爷不合,南嘉木这番动作,在知道的人眼中,可不就是惺惺作态么。 听得动静,南嘉木抬头一瞧,正好与那少年郎四目相对。 南嘉木保持着温润之笑,朝那少年郎点点头,说人坏话被当事人抓住,少年郎脸蛋蓦然红了,“啪”得一声关掉窗户。 真好啊,这般无忧无虑,南嘉木感慨一声,收回视线,保持着微笑与众人一一辞别。 南嘉木也想如那少年那般欢喜无忧,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他转世投胎此界,不知哪儿出了错误,没能忘记前世记忆,可谓生而知之,心性成熟。 初次摸清此世自家情况之时,他心内窃喜,此世富贵堂皇,无须如上世那般奋斗拼搏;父母恩爱,弥补他上辈子缺失的父情母爱,可谓人生赢家如是。 然而不过岁余,他便知这一切不过是假象。 “大少爷好。” 南嘉木进入府中,府内奴仆纷纷朝他行礼问安,南嘉木朝其一一颔首微笑,下人强忍住激动,目送南嘉木离去。 待他走了,府中下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惊喜交流,“大少爷朝我笑了呢。” “不要脸,大少爷明明在朝我笑。大少爷真好看,就像画上走下来的人似的。” “那些仙家哪个不是像画上走下来的人似的,不过大少爷比那些仙家都要好看,大少爷人真好呢,对他打招呼他都会回应。”不像大小姐二少爷,别说回应,一不小心还可能丢了性命,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口,但现场的人都心有同音。 “可惜大少爷,不得主家欢心。” “噤声,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先前说那话的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默默地握紧手中托盘,继续自己的忙活。 这是仙家府邸,仙家耳朵都灵敏得很,保不住哪天嘀咕就被主家仙人听到丢了性命。他们只是凡人,在这些仙家面前性命不值钱,就算再怎么同情大少爷,他们也是不敢多说多做什么的。 南嘉木刚走进后院,便见南峰倚靠在游廊朱柱之上,正不耐烦地掐凝水诀凝出水珠击打湖面。 察觉到有人经过,南峰冷冷地朝拱门瞧去,他本以为又是哪个奴仆,不意瞧见南嘉木。顿时南峰精神了,他站直身子,换了姿势依旧倚靠在朱柱之上,朝南嘉木冷嗤道:“瞧,蝼蚁中的大蝼蚁,舍得从蝼蚁堆中回来了?” 南嘉木止住脚步望向南峰,神色温和地开口:“二弟。”南嘉木直接忽视了南峰话中的恶意,与他点点头后动了动脚,准备离去。 南峰等在此处,便是为了嘲讽南嘉木,怎么容许他走,他动作敏捷地一脚踩在栏杆之上,借助飞行符落到南嘉木身前。他不客气地开口:“我跟你说话呢,聋了哑了?南大少爷不是对谁都那般温和耐心嘛,我这个亲弟弟,南大少爷怎么不舍得多说几句?还是说,南大少爷的温和,都是装的假的?” 南嘉木嘴角笑意未曾变过半分,眼底宽和仁慈,好似眼前是他真心疼爱的弟弟,“二弟,你已经大了,不能再如小时候那般调皮捣蛋,像今日这般纵马……” 南嘉木还未说完,南峰就彻底炸了,“呵,就你南嘉木心善!不过区区凡人,下贱坯子似的东西,也值得你这般上心。哈哈哈,我忘了,你母亲也是个凡人,难怪你……” 南峰忽然话音消失,他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 “二弟,噤声!”南嘉木笑容依旧未变半分,说话依旧温温柔柔的,但望着这样的南嘉木,南峰无端胆寒,好似他真再多说一句,他便会死在此时此处。 然而不过瞬间,这种生死之感便逝去,南峰顿时将之当做错觉,心中嗤笑不已,南嘉木若真有这本事,哪须借助外物让他闭嘴。 他知道,南嘉木总能炼制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往日交锋之际,他因这些玩意儿没少吃亏。他已笃定,南嘉木并非凭他自己的本事让他闭嘴。他跳起来摸索全身,想从身上扒出炼器之物。 他摸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愤恨地望向南嘉木,朝他伸出食指点点,转身往主母院跑去。 南嘉木心知南峰要去告状,顿生啼笑皆非之感。 他偏头瞧向主母院落,眼底闪过一丝暗光,配合着他嘴角未变动半分弧度的微笑,竟显得诡谲不定。 脱离了南廷的掌控,他无须再压制修为,无须再放缓自己学习进度,无须再小心翼翼偷偷摸摸,海阔鱼跃,天高鸟翔。 他的未来,有更多精彩,而南家,即将彻底的过去。 南嘉木身上枷锁彻底放开,灵气翻涌,一鼓作气直接破开练气九层障壁。 南嘉木坐在院中,将灵气尽数吸纳于身,运转功法将灵气反复压缩提纯游走经脉,最终纳入丹田之内。丹田之中,暴动地灵气早已老老实实,为南嘉木彻底掌控。 待晋阶完毕,南嘉木散去周遭灵气。身上杂质再次用灵气洗刷一遍,五感增强,显微入境,世界愈发清晰可辨。 他睁开双眼,见叶赟正坐在一旁打磨玉符,显然本意是为他护法,心下一暖,为这叶赟的细心,也为这温暖的陪伴。 124.番外二 此为防盗章 南嘉木推开院门,木栅栏“咯吱”发出声响, 惊动了院中之人。 那是个奴仆打扮的小厮, 约莫十八.九岁, 眉清目秀,然而眼底藏奸破坏了灵性容貌。 他正坐在梨花树下的石桌旁吃饭, 听得声响, 他眉目不耐地偏头朝院门口瞧来,见是南嘉木,不耐之感隐去, 放下饭碗起身笑道:“大少爷, 您回来了。” 南嘉木目光在石桌之上逡巡了一番, 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碗碟以及一木质雕花暗红食盒, 那食盒正是他寻常所用那只。食盒之侧,瓷白碗中剩下半碗残饭, 灵饭之上沾染着酱汁,看着很有食欲。 菜碟之中灵蔬灵肉也缺了一半, 南嘉木粗粗一瞧, 炙雪兔、酸辣彩鸡丁、天兰草、灵食炖等,皆是凡人可食不会爆体的灵食。 南嘉木双眸暗了暗,再抬头又恢复云淡风轻。 锄石见南嘉木目光落到石桌之上, 也跟着瞧去,讪笑道:“这不是看大少爷没回来, 怕浪费, 所以小的就做主吃了。”以往他也这般做, 只是都在大少爷回来之前毁尸灭迹,大少爷不关心这些俗物,一直没发现。 此时被捉住,锄石也不怕,大少爷是个宽厚的,不会拿他怎样。 果然,南嘉木对此没多说什么,继续朝自己房间内走去,一边走一边温声开口:“我心有所觉,须闭短关。” 锄石跟了南嘉木这么多年,瞬间明白南嘉木这是不喜打扰,当即道:“小的明白。” 南嘉木朝他点点头,经过锄石之侧忽然顿住,锄石先是一惊,随即双目一亮,神采熠熠地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仿若未曾瞧见他眼底的贪婪,笑容依旧温柔和煦,他伸手从腰间荷包之中取出一黑色小人雕像。这个小人比例不太正常,脑袋大大的身子短短胖胖的,不过看久了怪顺眼的。 锄石以往从南嘉木这收到过不少这样的小玩意儿,此时见了也不觉奇怪。他快速从南嘉木手中取过,高兴地问道:“少爷,这是给我的?” 虽是疑问句,话语却是肯定。 南嘉木温声道:“自己做的不值钱的小东西,拿去玩吧。”南嘉木的声音较之以往有些轻,锄石疑惑地望了眼他,没瞧出不对,笑着道了谢。 南嘉木笑意加深了些许,朝锄石点点头,回了房间之中。 锄石重新坐回石桌旁的石凳上,快速将凉了的灵食扫之一空,之后,将碗碟放回食盒之中,提着食盒出了院门。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南嘉木立于门口,望着锄石隐没于假山低树之中,一拐弯消失不见,他面上笑容愈发深邃。 锄石提着食盒去了厨房,将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筷还给大厨,大厨接过碗筷,对锄石笑道:“锄石,大少爷有说味道如何,吃得开心吗?” “大少爷自然吃得极为欢喜,曾叔您的厨艺一级棒,大少爷哪会挑剔?”锄石张嘴就答,每次他来还碗碟,曾叔都会问上一句,此时他回答得也是驾轻就熟。 “那就好。”曾叔闻言笑眯眯的,显然受到大少爷的夸赞十分高兴,他继续道:“这些菜味道虽好,但里边蕴含的灵气不足,杂质太多,你劝劝大少爷,以后多吃一些灵气充裕的二阶灵食,味道一样是不差的。” 锄石为难地开口,“曾叔,我不是没劝过,可是大少爷爱吃,我也劝不了。不说了,大少爷寻我还有事,曾叔,我先走了。” 锄石怕曾叔继续留他,提着食盒一溜烟地跑了。 “哎——”曾叔伸手欲扯,锄石已经跑出门外,曾叔一拍大腿,骂道:“这个小兔崽子,跑得倒快,我还想问问大少爷有什么想吃的呢。” 锄石一路跑出厨房,他四处张望了下,见无人注意自己,脚步一歪,偏离听雪院方向,往一偏僻落魄荒草芜生的院子跑去,那儿有一名小斯正无聊的坐在门槛上打瞌睡,听得脚步声响,眼皮掀开一道口子,觑向来人。 见是锄石,他懒洋洋的起身,道:“你来了,大少爷又赏了你什么新鲜玩意儿?” 锄石将那个大头圆身的小人递给那小厮,道:“大少爷又要闭短关,不知会捣鼓出什么新东西。” 大少爷喜欢玩石头,并将这些石头炼制成各种奇怪比例的人物并不是秘密,而锄石作为服侍大少爷的唯一小厮,没少从大少爷手中获得这些怪模怪样的人物。 小厮接过小人儿,递给锄石一块灵石,道:“继续盯着,好处少不了你的。” 锄石将灵石小心地藏在怀中,忙忙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话,之后锄石拎着食盒回听雪院,小厮朝上院跑去。 上院便是主家夫人的院子。 瞧见小厮,守在门口的丫鬟开了门,让小厮进去。小厮低声问道:“夫人安否?” 丫鬟不敢多嘴,只垂首在前带路。小厮立马心中有了数,夫人心情不太好。他不再言语,安静地跟在其后。不多会儿,便到了院中正房。 远远门廊之上有丫鬟屏息侍立,她们瞧见小厮,其中一人进了屋。 带路丫鬟到了此处不再前行,小厮朝她拱拱手,侍立于门外,等待传唤。 “娘,真不能将那杂种给赶出南家嘛,难道娘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当上家主,生生压我一头?”南峰不满地抱怨道,“现在他能凭着大哥身份压我,以后就能凭着家主身份压我,此时修为低他能借助外物噤我声,谁知以后他会如何对付我?”南峰抱着赵秀如的手软软地撒着娇,房中丫鬟低头垂手,屏息敛气,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前来通报的丫鬟安静的走到一旁,不敢打扰这对母子说话。 赵秀如面容约莫二十三四,与南峰并在一处,不像母子,倒像姐弟。 她蹙着眉,低低呵斥了一声,“胡闹,你可是要跟你姐姐去赤霞宗的,南家家主之位也值得你看上眼?” “我不去,娘,我不去。”南峰抱着赵秀如手臂摇晃,“我就要当南家家主,娘,你帮我嘛,娘,娘。” 赵秀如冷下脸,“容不得你做主,赤霞宗你必须去。”说完后察觉到自己话语太硬,又软了声调道:“娘还会害你?听娘的,去赤霞宗,等你成为赤霞宗弟子,又有你姐姐做靠山,南嘉木算什么,只有在你面前跪伏的份。到时候你想让他舔.脚,他便不敢舔腿,乖啊,小峰,听娘的。” 南峰不情不愿地应了,虽然他依旧觉得做南家家主自在,可是不敢反驳赵秀如。他松开赵秀如的手,正好瞧见那个丫鬟,问道:“谁来了?” “僻院的小四,送东西过来了。”丫鬟轻声开口。 母子俩心中有了数,赵秀如挥挥手,丫鬟行了个礼,出门将小四带了进来。 南峰接过小四递上来的小人儿检查了一下,便将之递给赵秀如,同时不屑的开口:“果然是凡人生下来的卑贱种,平时自甘下贱与凡人混在一处,连做出的东西,都是凡人用的玩意儿,南府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实话,南嘉木可比你会做人多了,你呀,长点脑子,学着点。”赵秀如捏着这个小人儿把玩了会,示意丫鬟去取盒子。之前她收到的也是这种,利用凡人机关原理,全由石头组装而成。她一直没研究出什么特别之处来,不过怕这些东西另有玄机,全都好好收着。 此时她以为这小人儿如过去那般,也是个凡人玩具时,小人儿忽然裂开嘴笑了,尖声道:“我知道你的秘密。” 赵秀如心中一惊,手诀一掐布下个隔音罩。小人儿咧着嘴怪异地笑,任她动作,待隔离罩布置好后,小人儿继续开口:“鸠占鹊巢者,南雅南峰。” 赵秀如心一突,条件反射性地一用力,将掌心小人儿捏成一团粉末。她抬头扫过房中众人,目露狠毒之意。 而此时的听雪院,南嘉木露出个意味莫名的笑。 南廷话语依旧冷漠,听不出任何情绪,以往南世鸣觉得这后代沉稳可靠,冷静睿智,此时却觉得他未免太过冷静睿智了。 “呵,你能忍,我南家主支血脉却不容紊。”南世鸣伸手一拂,南廷咯噔咯噔的往后退几步,露出他身侧的赵秀如来。 “你可知罪?”南世鸣淡淡地发问。 南世鸣未曾用上威压,然而在这无声的询问下赵秀如却肝胆骇裂心神俱飞,她禁不住觳觫惶然,两腿一软,便倒在地,“老祖。” 南峰茫然地望望父亲,又望望母亲,又望望他姐姐,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什么混淆南家主支血脉,什么纵然不是我血脉,也是南家子弟? 他不是南家少主,南家家主之子吗? 南雅也有些站立不稳,仓促而惶然,她不明所以的望着这一幕,有些怔然。 这一切完全颠覆她的认知,转眼间她父亲不再是她父亲,她母亲成为罪人,而她也成为了奸.生子。南雅无法接受,她仓皇地望着母亲,正好瞧见她母亲跪倒在地,一副伏诛之态,当即顾不得什么,大喊道:“老祖。” 125.番外三 阳光从落地窗外洒入房间内, 在地面铺成一道散着细碎的金芒的白毯,白毯慢慢上移,移到了床边, 照在床头并列而睡的两人身上。 面容俊朗一些的男子心念一动, 就想将阳光隔离, 但是想到嘉木说来到这个世界就要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 不要随便使用规则,像个凡人一样生活的话, 又歇了这个心思。 他以手遮眼,直起身拦住阳光, 在南嘉木的面上投下一片阴影。 南嘉木闭着眼,看似没有睡醒, 但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了然于心。叶赟也不戳破嘉木的这点小爱好,俯身吻上。 南嘉木无奈的睁开眼,温雅的眸中满是包容。 叶赟试探的摸摸南嘉木的腰, 见南嘉木没有反对,得寸进尺的更进一步, 两人来了一场甜甜蜜蜜的运动。 南嘉木知道之前在修真界给叶赟憋狠了, 此时多叶赟多有纵容, 在这个世界就当度蜜年了。 蜜年嘛,天天甜甜蜜蜜。 运动一番神清气爽, 叶赟嘴角笑容未落的去了厨房, 还小声哼着小调, 这小调以前他时常听见他娘亲哼,此时他自娱自乐。 南嘉木坐在餐桌前边,听到厨房里悦耳的歌声,面上也带出笑,有些甜蜜,有些欢乐。 叶赟的厨艺很好,在厨房里只摸索了厨具的用途,之后两人的饭菜就归他包了。 他动作速度的做了一碗清汤挂面,挂面上还盖着青菜与煎蛋。碧色青菜、金色的煎蛋以及白.嫩的宽面,虽然没丁点辣椒,但看着色泽黄亮,很有食欲。 南嘉木将面全吃了,连汤也没放过,他竖起大拇指赞道:“你的厨艺愈发好了。” 叶赟笑了笑,贤惠的收好碗筷去了厨房。之后叶赟从厨房出来时,手中拿着一朵沾着露水的玫瑰花。 他持着玫瑰花走到南嘉木身边,眨眨眼没说话。 南嘉木笑了笑,把手机放到前边固定,伸出右手做出半个心形,叶赟抿唇笑了,耳朵也有些红,但他还是坚定的伸出右手与嘉木合成一个心,并把玫瑰放到心中央。 待摆好姿势之后,南嘉木喊了声“茄子”,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将两人的心与玫瑰定格。 叶赟把玫瑰送给南嘉木后,俯身去取手机,给那张照片美了白,发到微博之上。 这个微博是叶赟注册的,目的则是秀恩爱。 早餐,午餐、晚餐,牵着的双手,花瓶中的插花、看不清容貌的背影、以及各种不能瞧见正脸的手动心形,叶赟拍摄了各种能暗戳戳秀恩爱的照片,并把这些照片上传到微博上去。 今日叶赟照样把照片上传之后,下边很快有了评论。 xxx:中二哥又秀恩爱了,我明知道会吃上一嘴狗粮,为什么还要手快的点开? eee:又学到一招,谢谢中二哥分享。 sss:中二哥,有本事秀恩爱,有本事上正面照啊! …… 叶赟粗略的瞧了网友的评论,把手机关上,心道,为什么要给你们瞧,嘉木这么好,就要藏起来。 吃完饭后,南嘉木带叶赟去爬山。南城并不是山区,里边的景山不高,最高的才一千多米,但人文故事不少。 南嘉木带着叶赟跟着人流走山阶,逛景点。 两人最先到达的是一处小山坡坡顶,坡顶有一个寺庙,据说解签很灵,常有游客特意来此求签解签。不过叶赟与南嘉木并不在意这个,因此上了山坡之后,南嘉木带叶赟去看灵龟。 灵龟养在池子里,最大的有小脸盆那么大,据说活了有千儿八百年了。 因为养了灵龟,这个池子用作许愿池,不少行人往里边抛硬币许愿。南嘉木对叶赟开口道:“这是神龟,据说是玄武的后代,能够转运,蕴养风水。” 叶赟没瞧出这龟有神兽之血,凑近南嘉木道:“嘉木,我看它周身没有灵气,就是凡物。”怎么称之为神龟?而且这些人未必诚心,若真诚心,有信仰在,这凡龟未必不能开智。 南嘉木跟着咬耳朵,小声道:“是凡龟,这就是一个景点,让人看热闹。至于灵不灵,就是个心理安慰。” 看完了神龟,南嘉木指着山对头一座像是神女眺望远方的山峰对叶赟道:“那是仙女峰,据说是由仙女所化。仙界神仙不得有男女私情,但是吧男欢女爱是禁不住的。仙界有一小仙娥爱上了太白金星,此事被掌管女仙的王母知道了,将仙娥打落凡间,成为一名凡女。仙娥下了凡后,天天望着太白金星出现的方向,不吃不喝而死,死后化作一座山峰,便是这仙女峰。” 叶赟神色纠结了一下,道:“不是说没有神仙吗?” 南嘉木耸耸肩,道:“谁知道上古有没有呢,毕竟人类历史才几千年,星球历史几亿年了。” 叶赟点头,“说的也是。” 南嘉木侧目,憋住笑。 叶赟继续沉思,道:“这不应该啊,仙娥若能死后尸骨化作山,她应该还是仙骨,又怎么会是凡人?” “王母还想着她幡然悔悟,所以只封住她的仙力。”南嘉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还是不对,她只封住了仙力,怎么会饿死?”叶赟又指出一个南嘉木话语里的漏洞。 “凡间没仙气,仙娥跟凡人一样,要吃要喝啊。”南嘉木继续胡扯。 叶赟接受了这个解释,感慨道:“幸好我俩没成仙。”不然还不得被拆开。 南嘉木再也忍不住笑出声。 叶赟见南嘉木笑了,也跟着笑,南嘉木见叶赟笑,笑得更欢乐了。两人像个傻子一样笑了好久,也像普通的情侣一样手牵手。 126.番外四 这是两人从现代社会回到修真界后的第三天, 修真界平稳发展,大荒界修士与外界修士相处自有章程,两人在天外天呆着, 不需要忧心大荒界。 南嘉木在看从地球上搜刮到的小说, 叶赟正在布置天外天。 本来空无一物的天外天被叶赟布置得很是温馨, 有山有水有庭有院, 有花有草,配合着叶赟拉过来的云霞, 很好看。 只是天外天到底寂寞了些,叶赟见南嘉木抱着小说不放手, 想了一下,对南嘉木开口道:“我先去大荒界开辟个行宫, 等建好后,可以请你那些朋友过来一起玩。” 南嘉木点点头,虽然他朋友不多,但还是有朋友的, 倒是叶赟,这些年没见他与谁相熟过。这么一想, 南嘉木放下小说, 对叶赟道:“你以前没朋友吗?” 叶赟似是想起什么, 笑了,道:“没有, 他们都妒忌我, 不想与我做朋友。” 他没有朋友, 只有背叛者。 叶赟在遇见南嘉木之前,也是历练过的,历练途中遇见过相伴者,并没有什么真心。那个时候叶赟虽然谨慎,但到底不及那些散修老练,被算计,被困住,费劲力气逃出,被追杀,反杀,安全,这些经历是他遇见南嘉木之前常遇之事。 散修的世界,远比宗门弟子要残酷的多。 也因此,之后叶赟很难相信人,也因此,听到天婚叶赟会默认,因为天婚能给他安全感,不会背叛的道侣,这对他这个经历过多次背叛的修士来说吸引力非常大。若非天婚,他也不会这么相信南嘉木。 他只信南嘉木,便算是南嘉木那些朋友,叶赟都不信。 南嘉木见叶赟笑得毫无阴霾,不知为何有些难过。他上前抱抱叶赟,道:“我的朋友便是你的朋友。” 南嘉木心想,自己还未正式与闻衍、齐烨书他们介绍叶赟,太不应该了。 叶赟轻笑一声,反抱住南嘉木,吻了上去。 事毕,叶赟吻吻南嘉木的额头,道:“我先去下界建行宫,你在上边看看小说,或者去寻你朋友玩玩。” “就是不能去寻你是吧?”南嘉木低眉浅笑,“想给我准备惊喜?” 叶赟笑笑没回答,只以唇封口,南嘉木积极回应。 天外天没有时间概念,南嘉木不知叶赟下界了多久,他把小说往旁一扔,忽然有些意味索然。他想叶赟了,不知叶赟做什么。 他有心想借助契约去看叶赟此时的画面,但又强行按捺住,只一个劲提醒自己惊喜惊喜。他也下了界,去寻闻衍与齐烨书。 经过这么多年,闻衍与齐烨书也成为了规则修士,继承了荆潜的木星区域成为域主,而闻衍则成了域主主君。 齐烨书性情温软,连带着木星区域的风气也十分活泼,特别是丹师遍布,在街上因为丹道理论而争得面红耳赤的比比皆是,解决方案也是文雅的斗丹,与以前动不动就动手见血要和谐友爱得太多。 南嘉木走在木城街道之上,面上不由得带着笑,这般生机勃勃的场景,瞧着就让人心情愉快。 街道两旁卖灵草卖丹药卖丹道心得的很多,他们全然没有修士架子,如凡间小贩一般大声哟呵招徕客人。其中一人瞧见南嘉木,眼睛一亮,小跑到南嘉木身前,道:“客人,你要不要买美酒丹,美颜丹、美体丹、美食丹?客人是去拜访友人的吧,买这礼品四套丹错不了,无论您拜访的是老人小孩还是男修女修都能用得上。” 南嘉木低头望着眼前这人,他约莫十五岁,练气七层,身上衣裳是凡衣,有些破旧,但很干净齐整,细节处不会惹人厌恶。 南嘉木心念一动,掐算了一下,笑声,道:“都是你炼制的吗?” 小孩点点头。 南嘉木走到小孩的摊子前,伸手去看那四样丹药,发现这丹药虽然原材料与品质低级,但这丹方却挺独特。 南嘉木拈出一点尝了下,药效与小孩说的差不多。 他低头望向小孩,小孩虽然局促,但还是勉力朝南嘉木讨好一笑,乖乖巧巧的,让人心生好感。南嘉木捻了捻丹药,传音道:“我能带你去烨书宫,之后你能不能留下,能不能让域主收你为徒,端看你自己的本事。” 小孩眼睛迸发出光亮,他用力扣住手心,疼痛让他清醒冷静下来,他听到自己问:“为什么帮我?” 南嘉木笑了笑,“不过是看你小小年纪就出来讨生活,想起我以前了。我只是给你提供个机会,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还要看你自己。” 南嘉木愈发欣赏这小孩,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缺乏修真的心性,只可惜,前世为人所累。 小孩手指扣着衣袖揉捏,低着头沉吟不语,南嘉木放下丹药,站在一旁等待他做决定。不过他知道,这小孩会答应的。 果然,小孩抬起头,面色是一片决绝与坚毅之色,做好了被坑的准备,也做好了抓住机遇的准备,“我去,多谢前辈。” 小孩把摊子一卷收入腰间破旧的储物袋中,道:“走吧,前辈。” 南嘉木眯着眼笑了笑,一拉小孩,周围空间一扭,便消失于原地。 再出现时,到了烨书宫之外。 南嘉木可以直接进入烨书宫,但这并不礼貌,他发出一张拜帖投入烨书宫中。 烨书宫内,齐烨书正在琢磨药方,闻衍在庭院外边炼刀。庭院外边种植的是灵草,而闻衍的刀气在灵草中见缝插过,没伤及灵草半分。 这得对自己的刀气有很大的控制,如臂使指。 当然一开始不是这样的,闻衍不舍得齐烨书离开自己的视线,因此齐烨书在书房里边工作时,他在外边炼刀,齐烨书在炼丹时,他在一旁炼刀,然后灵草全被他给祸害掉了。 齐烨书生了气,告诉闻衍若他再伤及灵草,就不许他近身,一颗一天。自那以后闻衍对刀气的控制力大大提升,有压力才有动力,到了此时闻衍已经能够不伤及娇弱的灵草而把刀气击中灵草后边的磨石之上。 两人相处和谐之时,一张拜帖霸道的送到齐烨书桌前,齐烨书本以是挑衅,他眉头不悦地抬头,待瞧清了拜帖的内容,齐烨书顿时喜笑颜开。 闻衍走到齐烨书身边,也瞧见了拜帖上的内容,本来覆满刀气的长刀又变得朴华无实,他把长刀收了,讶异道:“南道友还在大荒界?” “你这什么话?”齐烨书立马怒了,“不在大荒界还在哪里?”闻衍这话听着,好像在说南嘉木陨落了一般。 闻衍此时也知自己说错了话,忙补救道:“我以为他早飞升仙界了,毕竟南道友资质胜我俩良多,凭他资质,飞升仙界才正常,所以我才奇怪,他怎么还羁留在下界。” 齐烨书听着这话才像样,他伸手把拜帖一接,起身朝宫外而去,一边走一边道:“仙界哪有下界自在。” 不过齐烨书心中也是奇怪的,这一千多年南嘉木都没出现过,他也以为南嘉木早飞升了。 烨书宫外,南嘉木一袭青衫,如当年那样风.流俊逸,齐烨书顿时眼中浸润了下泪水。他已是死境规则修士,此时却难以控制自己的感情。 他用灵气熏干眼窝,慢慢的走了过去,道:“嘉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齐道友,闻道友。”南嘉木朝两人笑道,好似他只离开了数月,而不是一千多年。 齐烨书拍拍南嘉木的肩膀,道:“你倒是狠心,既然没飞升,这么多年也不来看望我,连我与闻衍的结侣大典也错过了。” 南嘉木有些心虚,当初昏迷过去确实是不能参加大典,后来也没想着补送下礼,而是先与叶赟去处理了其他事又度蜜月去了,这是他不对。 “我这不给你俩补礼物来了么。”南嘉木强撑住理直气壮,扔给闻衍与齐烨书一快玉简,玉简上记载着双修功法,并附送上各种姿势。 齐烨书只粗粗一瞧,就脸红耳赤的收回神识,道:“你现在怎么这么不正经。” 闻衍在旁瞧着,心中有了数,道:“先进去。” “对对,瞧我,太激动了,先进去再说。”齐烨书邀南嘉木进烨书宫,目光落到旁边的小孩身上,迟疑道:“他是?” “路边遇见的,我见这孩子有点天赋,便带过来让你看看。若是你觉得他根骨悟性还行,就放到烨书宫学学东西,至于能学多少,能做到什么程度,端看他的本事。”南嘉木笑道。 齐烨书点头,让闻衍带小孩去管事处,他带着南嘉木进入自己常年居住的院子之中。 到了院内,齐烨书邀请南嘉木坐下,给他倒了杯酒,道:“那小孩与你有渊源?”虽然南嘉木说不用管,但看他这态度,又有些异样,齐烨书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域主,再不是当初那个不会看人脸色的傻修士了。 南嘉木挑眉,道:“他前世是南雅,算是我的族妹吧。看他天赋不错,给个机会,至于以后如何,就看他气运了。”这便是撒手不管的意思。 齐烨书心中有了数,知道不用特别对待,不然朋友托了个小孩过来,他这边没做好,得罪了朋友又讨不了好,就坏事了。 不多会儿,闻衍也来到庭院之中坐下。三人多年未见,又是少年情谊,边喝酒边聊天倒也自在。 齐烨书说了这些年大荒界的变化,有些感慨道:“当年师父说大荒界浩劫将至,之后异界修士闯入修真界,我本以为会是大荒界修士拼死保卫战,谁知最后天道有变,异界修士不敢肆意妄为。后来飞入上界的前辈都回归了,异界修士更是不敢放肆,大荒界竟平稳的度过这场浩劫。也不知你在没在,异界修士与大荒界修士签订和平条约时,有天道功德注入条约之中。那等盛事,我也只见过这么一次。” “我瞧见了,确实不错。”南嘉木笑眯眯的接口,那功德还是他扔下去的呢。 “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大荒界?”齐烨书有些奇怪,既然在大荒界,怎么没行踪泄露出,他为了找南嘉木,差点没把大荒界给翻遍。 “没有。”南嘉木摇摇头,“我之前困于一处,后来又去了灵昆界,在大荒界的时间并不多。” 齐烨书却以为南嘉木当初小飞升去了灵昆界,在灵昆界吃了不少苦,毕竟飞升进入灵昆界的大荒界修士是什么待遇,竟那些折回的飞升修士之口,他们都知道了。 齐烨书端起酒杯敬南嘉木一杯,“辛苦了,不过回来便好。” 南嘉木笑了笑,没做什么解释,端起酒杯一口饮进。 两人又扯了些漫无边际的话,之后齐烨书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问。 南嘉木笑眯眯的道:“想说什么,说?” “你道侣呢?”齐烨书想起当初护在南嘉木身边的气势危险的男人,看那男人对嘉木的感情很深,此次嘉木一个人出来,齐烨书难免有不好的联想。 “我道什么事,”南嘉木心一软,笑道:“他,给我准备惊喜去了。” 齐烨书也跟着笑了,同时放下了心。他呷了一口酒,朝闻衍道:“你看看人家道侣,再看看你。” 闻衍在旁搭腔道:“我也时不时给了你惊喜。” “那些灵草?”齐烨书鄙夷道,“也不知道送几朵花。” 闻衍闷闷道:“灵草会开花。” 南嘉木在旁吃了一嘴狗粮,噎得慌,本就想念叶赟,此时更加想念了。他纠结了一下,心道,自己去看看叶赟在哪儿,也不算窥探惊喜了。 只是顺着契约追踪过去,结果契约反馈过来的,叶赟就在他附近。 他抬头朝门外瞧去,齐烨书跟着望去,道:“怎么了?” 南嘉木道:“我家惊喜来了。”他扭头望向齐烨书道:“我在下界建了一处洞府,等建好了,请你俩来暖房。” 齐烨书顿时高兴到:“好啊,别忘了啊。”知道南嘉木洞府所在,以后窜门子也方便。自他成为域主,便没有什么真心朋友,因此对年少时纯粹的友谊愈发上心。 南嘉木朝两人点点头,消失于原地,与烨书宫外的叶赟相聚。南嘉木拉住叶赟的手,问道:“建好了?” 叶赟点点头,有点腼腆又有些害羞的笑了。 看到叶赟这个笑,南嘉木心生一股不妙之感,上次叶赟送他一部狗血剧时,也是这样的笑容。等他到达行宫之际,不妙的好感成了真,他麻木着一张脸,道:“这就是你准备的惊喜?” 叶赟腼腆又害羞的点点头,瞧着纯情的很。 但南嘉木望着洞府内大水床、情.趣床、浴池床、花床、藤草床等各式各样的大床,心道这礼物一点也不纯洁。 127.番外完 然而南嘉木实在是太甜, 大床才不是礼物呢。 当南嘉木踏入洞府之际被玫瑰花瓣喷了一脸,又有无数五颜六色的气球冉冉升起,在空中飘成个心形, 还有烟花在空中炸开, 化作“嘉木, 我爱你”五个大字, 正套在心形气球之中。 叶赟真正的礼物是,气球、玫瑰与烟花。 南嘉木麻木着一张脸, 望着天空中的气球与烟花,有些后悔带叶赟回现世了, 叶赟都从哪学来的浪漫方法。 尽管南嘉木心里吐槽,但面上却不由得带出笑, 夸道:“真好看。”南嘉木心想,幸好只有他俩,不然就真成了公开处刑了。 叶赟眸子很亮,“你喜欢就好。” 南嘉木望着天边的烟花以及气球, 依旧觉得伤眼,他望向叶赟眼底, 笑道:“你怎么想起这一出?” “这么多年, 我好像还没跟你告过白, ”叶赟笑了笑,耳廓有些红, “我看电视里, 男主角表白女主, 都要准备一个浪漫的场景,不仅仅是告白,还有求婚。” 说到此处,叶赟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当年我俩婚礼简陋寒霜,也没昭告过修真界,我更没跟你求过婚,所以我想补上。” 叶赟慢慢走近南嘉木,拉住南嘉木双手单膝跪地,问道:“嘉木,我爱你,你愿意与我结为道侣吗?不是为着祖辈的婚约,不是为了我俩的天婚契约,只单单是你,你可愿意与我结为道侣?” 再也不说这场景沙雕了,南嘉木心软的一塌糊涂,他也单膝跪地,直视叶赟道:“我愿意。叶赟道友,你可愿与我结为道侣,不为祖辈婚约,不为天婚契约,只你我之情,你可愿与我结为道侣,日后不离不弃?” “我愿意。”叶赟大声道,他声音一落,再次有烟花从地面冲天而起,这烟花不仅仅在洞府内绽放,更是绽放在修真界。 分明是五颜六色的烟花,但其上有规则闪烁,凡抬头望见烟花的修士,都能清楚瞧清烟花组成的字。 “十月初八,南嘉木与叶赟将举行道侣典礼,凡有缘道友,皆可来维扬山脉南叶宫参加。” 南嘉木自然也瞧见了,他望着叶赟,哭笑不得,“你还真是。” “当初离开布阳镇我曾发誓,等一切安稳之后,会给你一场盛大的典礼,让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你我结为道侣。”叶赟这个念头,是在南嘉木被程山讽刺时,而萌生出来的。彼时他是因为南嘉木与他是一起的,他得替他撑腰,他想告诉众人,南嘉木选择他没错。 然而便算南嘉木当即反嘲讽了回去,这个念头也没打消,反倒生根发了芽,成为了一场执念。此时一切都落定,他要把当年想做却没做的,都一一做回去。 比如,被南嘉木各种挑拨而无法宣泄的情思。 叶赟目光落到房间内的大床之上,面色露出微笑。 南嘉木仰望烟花没发现叶赟的那一瞥,闻言回视叶赟,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也曾想过,昭告修真界,给你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又甜又软,为对方的心思,也为两人相通的心意。 叶赟一打响指,庭院之中出现一张桌子,桌子之上摆放着烛光,插着鲜花,摆放着醉鹅、辣鸡肉以及其他小菜。 这菜式有些熟悉,南嘉木心中有了数,面上带出笑。 于此同时,庭院也发现了变化,假山亭阁流水高树蔓草,一切都与南家听松院一模一样。 叶赟邀请南嘉木坐下,见他环视四方,笑道:“是不是很眼熟?当初你我初次见面,便是这样的环境,你在门外,我在门内。” 南嘉木笑着点头,道:“当时我还想,到底是谁家佳公子,想不开想要娶我南家大小姐,可惜了。” 叶赟也道:“我当时也想,这位大少爷风度翩翩,如璋如玉,可惜这张好皮相了,内里却是个不堪的。” 两人对视一眼,皆笑出声。 叶赟一指桌上的醉鹅与辣鸡肉,道:“你还记得这两道菜吧,当时你侃侃而谈,将这两道菜的典故娓娓道来。彼时我便对你有所改观,但依旧觉得可惜,你的姿仪、风度、涵养、谈吐皆极佳,偏偏是南家的大少爷。谁知你倒是歹族出了好笋。” “这是醉鹅,据说当年有个鹅大仙天生好酒,连天界至尊之酒都敢偷喝,被至尊发现,被贬下凡。据闻其下界之日,满界酒香微醺。而世间醉鹅便是那鹅大仙的后裔,天生体带酒香,叶公子不妨尝一尝。”南嘉木如当年那般将醉鹅的来历讲述而出,夹了一块鹅肉放进叶赟碗中,笑道:“我当时也给你夹了一块鹅肉,你分明嫌弃鹅肉被我夹过,但却把它吃了,当时我便想,这是个面冷心硬的修士,也是个有些天真的修士,连陌生修士的食物也敢吃喝,不怕被算计了?” “我有后手,不怕的。”叶赟沉默了会,道,“而且,我会吃,是看到你好像有些伤心,鬼使神差的就吃了。” “你那个时候就对我心怀不轨了啊,”南嘉木捧着脸笑,“被我美色给诱.惑了。” 叶赟也笑,“是啊,谁让你姿仪那么出众,我明以为你是个纨绔子弟,依旧被你给迷惑了。” “被我迷惑了也不多说几句话,我还以为我是天桥底下说书的,正说书逗乐你呢。”南嘉木端起红酒,抿了一口。 这红酒自然不是现世的干红,而是修真界的灵酒,只是颜色类似。 叶赟有些不好意思,把酒一饮而尽。 两人边说些以前的趣事边喝酒,等酒尽菜尽,叶赟开口问:“嘉木,吃饱了没有?” 南嘉木目光不由得落到那些大床之上,挑眉道:“吃饱如何,不吃饱又如何?” 叶赟又红了脸,道:“我俩成亲当夜,是没有洞房花烛夜的,若吃饱了,正好此时补上;若没吃饱,我可以喂饱你。” 当初纯情的叶赟一去不复返,留下的是眼前这个会开黄腔的流.氓叶赟。 能怎么办呢,宠着呗。 两人双修着双修着,所有的大床都用遍了,各种姿势也解锁了,时间也到了十月初八。 叶赟下界的时候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什么都不需要南嘉木操心,连南嘉木的朋友都给送了请帖。只是有一点遗憾,没有庄凌与苏映月。 当年庄凌与苏映月飞升上界,在洗凡池呆着的时候,苏映月的血亲与其下属感应到苏映月的气息,提前到了洗凡池。 因此,庄凌与苏映月当年并没受到什么伤害,之后两人又进入一个秘境,恰巧与南嘉木与叶赟错过。此次,又是苏映月血脉提升的关键时期,庄凌要守着苏映月,因此对于南嘉木的婚典只能说声抱歉,并托叶赟送来了新婚礼物。 “恭喜恭喜。”齐烨书将新婚庆礼递给南嘉木,笑道:“当年与你相识之时,你已成婚,我还遗憾不能参加你的道侣大典,没想到峰回路转,我竟有此殊荣。” 南嘉木只笑了笑,看也没看的便把齐烨书的礼物收回储物戒,闻衍也把礼物递给南嘉木,道了声“新婚快乐”。 “多谢闻兄”,南嘉木道了谢,也收了礼物。 谢晚晴把礼物递给南嘉木,感慨道:“当年与你分开之际,你还是个稚儿,不想再见竟相隔这么多年。” 南嘉木笑道:“姨祖奶奶闭关,嘉木不敢叨扰。” “我出关后也没见你来寻我。”谢晚晴挑眉。 “我之后一直都不在大荒界,不过我回来之后,不是第一个通知了您?”南嘉木不慌不忙的哄道。 “就你嘴甜。”谢晚晴笑出声,她目光落到叶赟之上,给他递了个储物戒,道:“上次见得匆忙,也没给你准备什么像样的见面礼,现在补上。你俩既已结了天婚,日后守望相助,莫轻易离散这段缘分。”谢晚晴没多说什么,但只看她给见面礼,便知她是以嘉木长辈敲打叶赟,虽然叶赟修为比她要高,但这片心南嘉木与叶赟得受着。 谢晚晴真心为南嘉木好。 叶赟接过,道:“谢谢姨祖奶奶。” “哎。”谢晚晴喜笑颜开,道:“你俩好好过日子。” 这是凡间长辈最普遍的叮嘱,也是她此刻的希望。她希望有情.人成眷属,莫像她与她丈夫一样,阴阳相隔,再聚不能。 能够站到南嘉木与叶赟面前来的,也不过这三人,其他无论是前来探消息,还是因两人是规则修士前来交好,或者想要寻求帮助的,都在广场那边,被规则限制着,不能乱走。 那些本来还有心打探或者挑衅的,都歇了自大狂妄的心思,老老实实的做一名佳客,想要交好的,又加重了庆贺的礼品。 大典这边南叶宫没有宫人,只有一个个傀儡在其中穿插服侍,虽然是傀儡,但并没出任何差错。 大典是仿照现代的露天婚礼举行的,红毯铺地鲜花遍布,气球与彩带处处,充满了喜庆的气息。 吉时将至,南嘉木与叶赟穿着红色的婚服手拉手从红毯底下一步步走到高台。 两人站在高台之上相对而立,谁也不抢谁的风头,谁也压不住谁的气势,反倒彼此气息完美契合,宛如璧人。 修士的目力是极佳的,可是两人明明从他们前边走过,又站在两米高的高台之上,这么点距离却谁也瞧不清两人长什么样,只知风仪无双。 却是两人都觉得对方此刻美极了,不想让别人瞧见,不约而同的模糊了对方的身形。 他俩手拉着手,相对而视,眼底蕴含着甜蜜而真切笑意。 天上烟花绽开,象征着吉时已到,南嘉木开口道:“我南嘉木,” 叶赟紧跟着开口:“我叶赟,” 当此之时有一彩凤当先,衔红霞而来,其后百鸟朝凤,在空中载歌载舞。在这天籁歌声之中,南嘉木与叶赟的声音清晰可辨,“兹于十月初八成婚,今生今世,唯你一人。” 两人牵着手,誓言在这凤凰送亲中成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