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焱长歌》 第1章 翠竹林,南国飞白雪 丰朝兴隆二十三年,蛮王熊佤统领蛮族三十六部,兴兵叛乱。 蛮兵好战,勇不可当,短短三月,已连下大丰三关二十二县,兵锋直指渝州州城昌阳。 渝州边防守军不敌,六战皆败,各郡县官兵退守昌阳,蛮兵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渝州全境几近陷落,民不聊生,动荡不休。 大丰朝堂之上,君臣得知战况无不震惊,兴隆帝震怒,罢免渝州总兵仇伯珍,另命武威候烈千程领麾下焱麟军千里驰援渝州,总领渝州军务,抗击蛮兵。 焱麟军为大丰第一强军,成立于前朝末年,跟随丰太祖南征北战,立下战功无数,现任统帅烈千程,更是文武双全,谋略过人,年岁三十便已立下赫赫战功,进一等侯爵位,权倾朝野。 烈千程领焱麟军千里奔袭,日夜兼程,在城破之前抵达昌阳城外,以雷霆万钧,万夫不当之势猛攻蛮军,一战定乾坤,大败蛮军,射伤蛮王熊佤,蛮军不敌,全线溃败。 随即,焱麟军与昌阳城渝州守军汇合,乘胜追击,一路收复失地,经历大小近百场战斗,终把蛮兵悉数赶出渝州,大丰国境寸土未失。 虽重创蛮军,但其主力尚存,蛮王熊佤更是野心不死,命蛮族各部养精蓄锐等待时机,重新攻入大丰境内。 面对蛮王的虎视眈眈,兴隆帝只得下旨,令焱麟军暂不撤回驻地,防守渝州边境,以防蛮军反攻。 然,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蛮族再未大举进兵,焱麟军已在渝州边境驻防三载有余。 马瀑关外一竹林雅舍内,似有青烟缭绕,一身穿白衣的英俊男子负手立于竹亭前,剑眉星目,眉头微锁,似有几分惆怅,虽身材纤瘦,白衣翩翩,可却难掩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 在其身后有一持剑而立的戎装侍卫,身材挺拔,面容冷峻,透着几分英气,一双锐利的双眸不断警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翠竹如林,碧潭如镜,时有清风徐来,引得竹叶哗声作响,林中鸟雀啼鸣而飞。 白衣男子微微眯起双眸,嗅着空气中淡淡的清香,惆怅又是重了几分。 清风拂面,水波粼粼,几片嫩绿竹叶随风而来,落入碧潭之中好似几叶小舟,而随嫩叶而来的却是漫天飞舞的白色碎絮,南国春景里,竟如北方寒冬一般,雪花漫天。 白衣男子轻轻吹了口气,吹飞了眼前的白色碎絮。 “呼,南河,你可曾听本地老农说过一句谚语?” “属下不知,请侯爷明示。” 戎装侍卫微微低了一下头,眼睛却还在注视着周围。 “竹开花,人搬家。竹子开花,在本地人眼里似是不祥之兆,恐将面临大灾了。” “侯爷,这只是本地老农的无知之言,未必有什么征兆。” “希望是。” 白衣男子淡然回了一句,便不再说话,继续欣赏起了竹林落雪美景。 这位气宇轩昂的白衣男子正是焱麟军现任统帅,大丰一等侯爵,武威侯烈千程。而他身后的戎装侍卫,则是他的亲卫统领南河。 就在这时,竹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之声,烈千程微微皱了下眉头,向着竹林间石径小路望去,不知道是谁又扰了他的清净。 南河也是精神一震,向前迈了一步,手不自觉得握在了剑柄之上。 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从竹林里冲了出来,而骑马的是一个身穿鱼鳞甲的将军。 “吁!” 将军驾马来到竹亭前五六米的地方,用力拉了一下缰绳,还未等马儿停稳便从马上跳了下来,下马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出,这位将军的马术了得。 将军跳下马后,三两步便跑到竹亭台阶下,抱拳行礼。 “侯爷!” “何事?” 烈千程看清来人,表情有些严肃,来的这个将军名叫唐风,是焱麟军先锋大将之一,也是马瀑关守关副将,平时传递消息都是传令兵的职责,这次唐风亲自来报,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军情大事。 看到来人是自己人,南河紧张的神情这才有所缓和,把手从剑柄上拿开,但表情依旧冷峻。 “侯爷,朝廷又来人了。” 听到是这个事情,烈千程表情一松。 “我来此之前不是说了吗,如果朝廷来旨封赏,便推托我身体不适,你和王将军替我接下圣旨便是了。” 自从焱麟军击败蛮族以后,朝廷的封赏便从未间断,这三年之中已是家常便饭,作为异性侯爵,烈千程已高居一等,无再晋升空间,故朝廷的封赏便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赞言,再配以金银绸缎,美酒佳肴为主,烈千程对此些俗物向来毫无兴趣,便都会分给下属的将领和士兵,后来,索性朝廷再来封赏就命手下将军代为领受了。 “侯爷,这次朝廷来的人与以往不同,不是通事舍人,而是两个宦官。” “宦官?” 烈千程也顿感疑惑,按照大丰法度,圣旨一般是由皇帝口述大概意思,然后再经翰林院编撰成文,经由皇帝审阅,同意后盖玺交由礼部,再按照相应礼法派遣通事舍人到接旨人所在地进行宣读,而宦官传旨多是奉了皇帝口谕,但也只局限在京城的范围之内,让宦官到千里之外的边境来宣旨,这还是大丰建国以来的第一次。 “对,是宦官,末将已查验身份,但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从京城来的,我和王将军本来想替侯爷领旨,他们却说只能亲眼见到侯爷才能宣旨,听他们的口音倒是像京城的人,毕竟事关皇上的旨意,我们也不敢善做主张,只能请侯爷定夺。” 烈千程微微点了点头,两名宦官想在军中假传圣旨必然是不可能,除非他们不想要自己的性命了,这件事多半是真,如果是真的圣旨,那一定就是密诏,看来京城的那滩浑水,终究要让他去趟一趟了。 “回去,起风了。” 言罢,烈千程便径直走下竹亭,南河紧随其后,只有唐风还站在原地,向着周围望了望。 “天气这不是挺好吗,也没多大风啊。” 可他却不知,此地虽是微风和煦,可千里之外的万京城早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2章 马瀑关,宦官呈信物 马瀑关,城楼议事厅内。 守关主将王成正一脸铁青的坐在一旁,看着面前衣衫褴褛的两人大快朵颐,他实在想不明白,以往从京城来的人个个都是油光满面,大腹便便,没想到这两个宦官竟衣着破烂,身材佝偻,满身污垢,要不是让军士验明了他们的身份,他一定会把他们当做乞丐赶出关去。 “太好了,真是许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食了。” “嗯,嗯,噎死我了,把汤给我喝一口。” “你喝自己的,抢我的干什么。” “我的喝完了,你,你,借我喝一口。” 本是普通军士最简单的餐食,两个人却吃得如同山珍海味,好像许久没吃过饭一般。 看到此景,王成皱眉又起了疑惑,手不自觉的握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如果他们真是假借朝廷来混吃混喝的贼人,他一定会把两人当场削首。 “喂,你们两人口口声声说是来传圣旨的,我怎么越看越像来讨饭的,如果你们敢欺骗本将军,必然让你们当场殒命!” 王成本就长相粗犷,又是一员猛将,全身自然而然的便带着一股战场的肃杀之气,现在横眉冷目的瞪着他们,他们未免有些胆怯。 “将,将军,我二人断然不敢撒谎,这可是要灭九族的大罪,就是借给我们一千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假传圣旨呀!” “对,对,对,我们真是皇上身边的人,是皇上让我们偷跑出来的,还说,只要我们能找到武威侯就会得到重赏,还许我们不用再回皇宫,可以自行离去过自己的安生日子,我们这才。。。” 这名宦官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另一名宦官踢了一脚,他赶忙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自知话有些说多了。 “嗯!我们只有见到武威侯才能把皇上的圣旨拿出来,你休要再问了。” 宦官干咳一声,竟又端起了架子,看得王成差点没压住心中火气,真想一刀把他们两个劈死。 好在另一名宦官看出王成的怒意,拉了拉前面宦官的衣袖,他这才看到王成的手一直放在刀柄上,心里不免有些胆怯起来。 “你,你,你想做什么,我跟你说,我们可真是皇上派来传旨的,你要是杀了我们,那,那可是大罪。” 王成虽有怒意,但也不是莽撞之人,压下怒火后,冲着门口的军士挥了挥手。 “你们再去拿两份餐食来,让他们吃个饱。” “诺!” 见王成并没有难为他们,反而又给他们准备餐食,两个宦官心里顿时轻松了些许,拱手拜道: “多谢将军美意。” 王成也不回礼,冷笑一声。 “哼,你们最好说的都是真的,要让本将军知道你们诓骗于我,我让你们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吐出来!” 两个宦官心头一震,王成的这个表情完全是赤裸裸的威胁,他们自从进入皇宫,也见过一些武官,可也没见过哪个武官像面前这个人一样,全身透着杀气,一言不和就想把他们两个砍了,虽说他们两人也就是皇宫里最低微的太监,但怎么说也是皇上身边的人,而且又带着皇上的圣旨,别说是一位将军了,就算是武威侯见到他们也应该客客气气的才对。 见两个宦官脸上有些许不满,王成又是双眼一瞪,正想发难,门外却有军士报告。 “将军,侯爷回来了。” 一听武威侯回来了,王成立刻像换了一个人一般,马上收起了恶狠狠的表情,整了一下身上的甲胄便迎了出去。 两个宦官面面相觑,但见所有军士都恭敬的出门迎接,本能的也向门口迈了一步,却又立刻停住,毕竟他们此行是代表皇上来宣旨的,不能表现的太低微,索性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破衣烂衫,端正的站定在了大厅中央。 片刻之后,一位器宇不凡的白衣男子进入厅内,只是侧目扫了他们一眼,便径直走到主帅位坐下,而跟随他进来的将士都是分列两侧,两个宦官被围在中间反而有些突兀了。 “这就是武威侯吗?” “应该是,你没见他坐在最上面的位置吗?” “你不是说我们是代表皇上的,除了皇上我们就是最大的吗,那他为什么见我们也不行礼?” “这我哪知道,可能他没看到我们。” “我们站在最中间他能看不见?” 两个宦官低头窃窃私语,心里就像打鼓一样,一点儿底没有。 “你二人可是从万京城来的?” 烈千程微眯着眼,打量着面前两人,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虽然语气中并无恶意,也很平和,但在他们二人听来,语气中仿佛带着莫名的威严,就是他们在当今皇上面前也不曾感受到了这般压迫感。 两个宦官头都没敢抬起来,有些唯唯诺诺。 见烈千程问话,他们两人没有回答,一旁的王成看不下去了,厉声喝道: “侯爷问你们话呢,哑巴了吗!” 两人本就有些胆怯,被王成这么一喝,立刻像失了魂一般,双腿一软竟跪了下去。 他们两人虽是伺候皇上的太监,但也是刚刚进宫一年有余,哪曾见过这般阵仗。 “回,回侯爷,正,正是。” “可有信物?” “有,有。” 一个宦官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一角黄色的绸布。 唐风赶忙从宦官手里拿了过来,翻看了两眼,见没有藏什么暗器,便递了上去。 绸布上虽有些污渍,但入手软滑,定是上品。绸布之上更有几角绣花,形似龙鳞,细看绣线之中还藏有几缕金丝,从布料及绣功可以看出,此物必是出自宫廷制坊,而能穿此衣料的只可是皇亲国戚。 烈千程心中了然,把绸布放入怀中,又打量了二人一眼。 “王成,带两人下去好生洗漱休息,晚些时候我会找他们问话。” “诺!” 待王成把两个宦官领走后,烈千程又是沉思片刻。 “唐风,派人通知长孙铎速来马瀑关见我。” “诺,末将这就让人去快马传令。” 第3章 烛灯下,龙袍藏密诏 稍作休息,便已经是入了夜,烈千程端坐在书案前面露些许忧色,而在书案上是这段时间从万京城传来的密信,虽然在渝州镇守已是三载,但万京城现在的情况他也是了然于胸,他只是等待一个时机,等待兴隆帝召他回朝的时机,而这个时机已然来到,两个宦官既然是带了皇上密旨,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回万京城了。 “南河,把那两个宦官提过来。” “诺!” 片刻之后,南河便带着两个宦官来到了烈千程面前,此时他们二人已经简单打理了一番,又换上两件干净的衣服,不再像刚见到时的那般乞丐模样。 烈千程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向南河使了个眼色,南河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但并未走远,只是守在了门口。 “即是陛下派你们来的,可有密旨或口谕?” 一个宦官赶忙回答。 “皇上派我二人出宫时只交给了我们那角绸布,并未有什么书信。” 烈千程从怀里拿出绸布,端详了一眼。 “这角绸布从何而来?” “回,回侯爷,是皇上在龙袍上扯下来的。” “那你二人是如何出宫的,又怎么来到了这里?” 二人便一五一十的把经历说了出来。 这两个宦官只是宫里最低微的小太监,刚刚进宫不到一年有余,因手脚利索,便被派去打扫皇上居住的养心殿,两个月前的一日早上,皇上在穿衣时不小心把龙袍扯掉了一角,在伺候皇上的公公去取新龙袍时,皇上便把这一角龙袍塞给了他们两人,并吩咐他们想办法出宫去渝州,把这角龙袍交给武威侯,就说这是朕的密旨。还许诺他们,只要把这个交到武威侯手里,自然会得到奖赏,而且不用再回宫里,但这件事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两人虽在皇上身边多时,但因地位低微,皇上平时连正眼都不看他们一眼,今日竟主动让他们做事,而且又是去宣告密旨,两人便感觉自己是得到了恩典,感激涕零,慌忙跪拜应了下来。 随后两人便以回家省亲为由出了皇宫,带着这角龙袍一路向南,路上如何风餐露宿自是不必多说,还遇到了一伙贼人,所有钱财全被抢去,好在这角龙袍未曾遗失,千里迢迢,沿路乞讨,走了一月有余这才来到渝州,又经多方打听,才知武威侯在马瀑关,便又寻了过来,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是让他们完成了皇上的嘱托。 两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述自己一路上的悲惨遭遇,烈千程耐着性子听完,又是沉思片刻。 “这么说来你们是在两月前亲眼见过陛下?” “对,亲眼见过。” 两个宦官抹了把眼泪赶忙点头。 “陛下的龙体如何?” “平时有些干咳,看起来疲乏的很。” “可有上早朝?” “每日必上,只是回来后都会休息一个时辰。” 这么说来,两月前皇上身体便已经出现了病态,而最近的一封密信上说皇上已经多日不上早朝,看来皇上确实已病重,两月前便有了征兆,却不想病情发展的如此迅速,现在必须要立刻回万京,恐迟则生变。 见烈千程沉默不语,两个小太监开始小声嘀咕。 “皇上不是说会有奖赏吗?” “我哪知道,你跟上面那位去要呀。” “我可不敢,要不再等等。” 他们的话自然都被烈千程听进了耳里,不免得摇头苦笑了一声。 “南河,带他们下去,每人领五十两赏银。” “五,五十两?” 两人不可置信,他们都是穷苦出身,不然也不会被送去宫里做太监,长这么大别说五十两了,就是五两银子都没见过,没想到只是送了一趟东西,就能得到五十两赏银,看来还是在皇上身边好呀。本来他们是想得了赏银就再也不回那座能食人心骨的皇宫了,可现在尝到了甜头心里却有了些许动摇。 “怎么,嫌少吗,五十两银子够你们置地买房了。” “不,不少,谢侯爷赏赐!” 两人慌忙跪拜行礼。 “既然赏领了,嘴可要管严,不然。。。” 烈千程表情一变,陡然散发出一股杀气,门口的南河也似有感觉,一步便跨了进来,手中长剑出鞘,摄人心魄的寒芒直接把两个小太监吓傻了。 “侯,侯爷,我,我们明白,出去绝对不会乱说,跟任何人都不会说。” “对,对,我们一定守口如瓶。” 见两个小太监抖得跟筛糠一般,额头上更是冷汗涔涔,烈千程不免皱了皱眉头,随即挥了挥手,南河便收起了长剑,又叫来两个军士把二人带了下去。 等两人走远了,烈千程又看向一旁的南河。 “南河。。。” “是,我马上去处理。” 南河提着剑转身就要出去,烈千程一愣赶忙叫住他。 “等等,你去处理什么?” “侯爷不是说过吗,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我去解决了他们。” 烈千程苦笑。 “我何曾让你去解决他们了,这两个人不能杀,我还有用,但他们太过胆小,今日能被我一句话吓住,明日便会被其他人吓住,你去安排一下,把他们收押在军营里。” “诺!” 南河离开后,烈千程又端详起手中绸布,透过烛火看去,竟发现里面隐约还有东西,便小心扯开,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纸条不大,只有八个字。 “密回万京,助朕平乱。” 字体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确实是当今皇上的笔迹,看到这八个字,烈千程再无怀疑。 京城里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没想到兴隆帝想召他回京还需要用这种办法,难道皇上已经无法掌控朝堂了吗。 想到这里,烈千程不免眉头紧皱,思索着该如何密回万京之事。 “侯爷,事情我已办妥,把他们二人收押在了军营里,由专人看管。” “好,长孙铎到了吗?” “未到,不过也该快到了。” 南河正说着,一个军士便来报告。 “报,侯爷,长孙将军到。” “来的正好,速让他进帐。” “诺!” 片刻之后,一位年过四十,风尘补补,身穿燕翎甲的威猛武将便走了进来,此人正是焱麟军蓝营都统,朝廷正三品昭毅将军长孙铎。 第4章 临行前,调将守边关 焱麟军成军于邺朝末年,首任统帅燕明朗领死囚一百零八人起兵,与邺朝官兵死战一天一夜,因鲜血染透了他们的囚服,故起名称为赤军。后发展壮大,被丰太祖李长丰招揽,改名焱麟军,下设赤、蓝、绿三营,每营设都统一名,总揽全营军务,后丰朝定都万京,又从三营中各抽调一些兵士成立黄营,负责拱卫京师,后烈千程任职统帅,承袭武侯爵位,又因一些特殊原因新设黑营,焱麟军便成为现在的五营编制。 因焱麟军情况特殊,并不在朝廷兵部统辖范围之内,故军中将领多不是朝廷品级武官,即便有品也都是因为战功卓越,朝廷会封赏一些五品以下有名无实的杂牌将军称号,可长孙铎却除外,因其先祖长孙龚救驾有功,所以丰太祖亲封长孙龚为正三品昭毅将军,等同爵位,可世袭罔替。 虽得先祖恩泽,但长孙铎却并不是泛泛之辈,他性格稳重老成,自幼熟读兵书,深通用兵之道,又传承长孙家雷霆枪法,战力强悍,是难得的将帅全才,在焱麟军中威望甚高。 长孙铎跨步进入大帐拱手拜道: “侯爷。” 烈千程虽是焱麟军统帅,但对这个比他大上十几岁的都统却是尊敬有加,帐里又无其他人,便起身行了兄长礼。 “长孙将军劳累了。” “哈哈,区区几十里路算不得什么,侯爷急召我前来定是有重要之事,敢问何事?” 烈千程也不再客气,把手里的纸条交到长孙铎手里,长孙铎看了一眼,表情凝重起来。 “此是皇上密召吗?” 烈千程点头: “我已证实,确是陛下亲笔,委派了两个宦官千里秘密送来。” 身为掌管一营的都统,听到皇上是派两个宦官秘密送来的信件,也是大惊失色,但转而细思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不由得面露忧色。 “此中事由兹事体大,细思极恐,难道陛下已经。。。” 烈千程赶忙抬手制止,让长孙铎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长孙铎心中黯然,把纸条交还给烈千程。 “侯爷想何时启程?” “今夜便走。” “好,末将这便去整顿兵马,随侯爷回京。” “不,休要动兵,我与南河两人离开便是。” 长孙铎皱了皱眉头。 “侯爷,万京之事必定凶险异常,虽说是皇上密诏,但在末将看来,那些人必定已在这一路上布下了眼线,随时观察着侯爷的动静,此一路怕是危险重重,只有南河伴你左右恐不稳妥。” 烈千程淡然笑了笑。 “既然将军也知道他们已布下眼线,那军营里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必然也会知晓,而且,蛮族虽暂无异动,但也在暗中观察着我们,如若我们兴师动众,恐会让蛮族钻了空子,也让万京的那些大人们有了防备,所以,我与南河两人离开是最万全之策。” 长孙铎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在他心中,烈千程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 “侯爷说的这些末将岂会不知,只是焱麟军在这几年刚刚恢复了生气,如果你再有个闪失,恐怕会重蹈几年前的覆辙,你可别像当年老侯爷那般呀。” 烈千程微微叹了口气,面容上有了一抹若有若无的伤感。 “放心,当年的事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与南河先行,让我麾下亲兵着便装跟随,万京城外还有黄营驻守,不会让自己涉险的。” 见烈千程已布置妥当,长孙铎便没有再劝,他们这位侯爷向来心思缜密,想来不会做什么鲁莽的举动。 “我走之后,渝州边境军务便全权交由你打理了,我会休书一封,你派人交给仇伯珍,让他抓紧时间整顿渝州境内官军,随时准备接管边境防务。” “是,侯爷放心。” 仇伯珍虽是渝州总兵,但因指挥军队不当,多次败于蛮军,致使渝州全境几乎被蛮族占领,兴隆帝虽已把他革职查办,但在烈千程来到渝州后,了解了实际情况,仇伯珍的军事部署并未有何纰漏,也一直在统兵与蛮军交战,只是蛮兵实力太过强横,而渝州官兵又疏于军事操练,这才被蛮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烈千程在解救昌阳城后便上奏兴隆帝,把仇伯珍降为副总兵,协助其管理渝州军务,戴罪立功。 仇伯珍在渝州任职十数载,对当地风土人情,地形地貌甚是了解,兴隆帝即便革了他的职也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便做顺水人情,同意了烈千程的提议,仇伯珍这才免了牢狱之灾。 烈千程此次来渝州抗击蛮军只带了蓝、绿、黑三营兵马,绿营都统正协助仇伯珍整顿本州兵马,毕竟焱麟军属于征伐军队,本州防务最后还要交由本地官军。至于黑营是武威侯的直属卫队,除了烈千程本人,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在何处。而蓝营此时正驻守在渝州边境,长孙铎自然是最合适的托付人选。 “还有,我回京之事只有你知,不可被其他人知晓,如若有人问起,你便谎称我旧伤复发,在翠竹林中修养,一干人等不得进入。” “是,末将会派人把翠竹林围起来,做出侯爷在养伤的假象。” 烈千程又是点了点头,坐在了桌案前,皱眉沉思片刻,又缓缓开口。 “长孙将军统兵我自然放心,如遇军情紧急你可随机应变,代我行令,但我只有一点要求。” “侯爷请讲。” “无论蛮兵如何挑衅,断然不可出关迎击,守住关隘便是守住了这南国河山。” “是,末将谨记!” 烈千程微笑点头摆了摆手,长孙铎便抱拳退了出去,随即,南河端着一件蓝色便衣走了进来。 此时,他的身上也已经卸掉了甲胄,穿着一件黑色劲装,配上腰间的长剑,再配上他冷峻的面容,看起来多了几分英气,倒是像极了闯荡江湖的侠客。 烈千程把桌案上的密信全部收拢起来,放进了旁边的火盆里,火焰顿时高了几分。 “都安排妥当了吗?” “嗯。” 南河点了点头。 烈千程望向门外夜空。 “今夜星光不错,倒是一个赶夜路的好天气。” 第5章 漆黑夜,各怀鬼心机 星夜之下,马瀑关关门悄然打开,两匹快马瞬间冲出,只一瞬间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城楼上一个负责守夜的小校探头望去,露出疑惑之色。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出关,这马的速度够快的,一眨眼就不见了。” 他旁边另一个年纪稍大的校尉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这应该是侯爷的黑营骁骑,听说他们骑的马匹都是世间难得的宝马良驹,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翻山涉水如履平地。” “世间怎么可能有这种马,你绝对是吹牛,我可不信。” “随便你信不信,反正我信,真希望哪天侯爷也能选我入黑营,也骑一骑那些宝马良驹。” “你呀,想得美。” “喂,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太闲了是吗!” 唐风一脸怒气的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吓得两名小校立刻站得笔直。 “唐,唐将军,我们刚才看到有。。。” “就你们看到了,别人没长眼吗,怎么他们都没说话,就只有你们两人在这里嘀咕!” 两个小校瞬间无语,低头不敢再看唐风的眼睛。 “去,到那边巡逻去,再让我听到你们当值的时候小声嘀咕,军法伺候!” “是!” 两名校尉赶忙转身向远处走去,唐风管束手下军士向来是有过必罚,这次竟然就这么放过了他们,着实有些让人意外。 等他们走后,唐风又向远处望去,心里喃喃自语: “看出关二人的身形,怎么这么像侯爷和南河呢,可他们为何这么晚出关,而且还不带任何侍卫,唉,可能是看错了。” 两骑顺着官道一路向北飞奔,在经过一片树林之时,从阴影之中又出现了数十道身形,目视着两骑从他们前面飞奔而过,便转身又分散隐没在了山林之间。 此时,千里之外的万京城皇宫内,一处宫墙的角落里,也正有两个身影正在窃窃私语。 一个高瘦身影,拱手恭敬行礼道: “公公,相爷让我询问陛下龙体是否安康?” 而对面略有些佝偻的身形却未做还礼,反而微微摇起了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愁苦。 “唉,食不过盏,昏睡不止,夜咳红物,日渐衰矣。” 听到这般话语,高瘦身影抖了几下,随即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瓷瓶。 “这是相爷托我交给公公的,只要每日在饭食中掺上少许,必会药到病除,强身健体。” 佝偻身影拿着瓷瓶端详了几眼。 “世间竟有这般灵丹妙药吗,相爷真是有心了。” “当然有,能让人遨游九霄的灵药,公公可要拿好了,小心点用。” “原来如此。” 佝偻身影小心翼翼把瓷瓶收入衣袖,正欲转身离开,高瘦身影却又一把拉住他。 “公公莫急,相爷让我转告公公,已在扬州美景之地为公公置下豪宅一处,良田千顷,佳人数名,只等事成之后,保公公功成身退,享世间荣华,做一个富贵闲人。” “哦?相爷有心了,那就烦请先生替我谢谢相爷美意了。” 高瘦身影再无多言,只是又恭敬的行了一礼,佝偻身影这才转身离去。 等顺着廊道走了一段距离,又突然停住缓缓转身,发现角落里的那个高瘦身影已经消失了,这才冷笑一声。 “哼,张正生呀张正生,你这是把咱家当傻子了吗,咱家虽然想保个安身立命之地,但也不会做这天下第一恶人,什么灵丹妙药,不就是断肠毒吗?” 言罢,他便从袖里掏出瓷瓶想要扔掉,但随即又转念一想,把瓷瓶小心收回了袖里。 这时,一个小太监从角落里打着灯笼小跑了过来,有了光亮,佝偻身影的面容也便看得清楚了,正是伴在兴隆帝身旁的总管太监常德。 小太监提着灯笼向着常德来时的方向张望,常德见他这样也回头望了一眼,并未看到有什么。 “小喜子,你望什么呢?” “干爹,那个人每五天都会来一趟,到底是谁呀?” 听到小太监这么问,常德瞪了他一眼。 “干爹是不是教过你,要想在这宫里活命,不该问的就别问,除非你是不想活了!” 听常德的语气冰冷,小太监全身一抖,赶忙跪倒。 “干爹教训的是,儿子记住了。” 常德不屑的瞥了小太监一眼,踢了他一脚。 “走,一会儿皇上该醒了。” “是。” 小太监慌忙起身,打起灯笼引着常德向着养心殿走去。 另一边,高瘦身影也顺着一条小路离开,本来戒备森严的皇宫重地,此时竟没有一名侍卫。 高瘦身影行色匆匆,不敢有任何停留,直至通过一个由两个侍卫看守的小门,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而门口不远处正停着一辆马车,高瘦身影又回头望了望皇宫高大的院墙,这才向着马车走去。 此时马车内还有一人,伸手把高瘦身影拉了上去,随即马车便缓慢行驶了起来。 “东西交给他了吗?” “给了,不过,我怎么觉得他好像不敢用。” “他自然不会去用,如果用了,那他可就真活不成了。” “既然你已知道,那为何还让我交给他,要是让张正生知道,我借他的名义给了常德毒药,那你我可都跑不了。” “放心,他不会知道的,只要你我不说,常德必然也不会说,这瓶毒药以后可有大用处。” “有何用处?” “现在还不可说,要等那个人到了,用处自然就到了。”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也不可说。”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我们这样。。。。” 马车内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亮,高瘦身影与另一个男人小声交谈着,全然不知在不远处的一座屋顶上,还有一道身影正悄然跟随着他们,此人身轻如燕,跑在瓦片上如履平地,落地也不会发出半点声音,一看便知是轻功了得之人。 而此时的皇宫内,本来一个侍卫没有的空旷廊道,突然有了禁军巡逻,每个转角处更是站满了侍卫,整座皇宫瞬间被守卫的如铁桶一般,就是连一只鸟也飞不出去。 第6章 仙药谷,茅屋会故人 一处清幽峡谷内,溪水潺潺,绿意盎然,虫鸣蝶飞,山间怪石犹如鬼斧神工一般,两侧山峦层峦叠嶂,高耸入云,似有烟雾缭绕其中,宛若人间仙境。 兀的,一阵马蹄声踏破这片幽静。 “吁!” 两匹骁骑急停在了溪边草地之中,从马上跳下两人,一人穿着蓝色长衫,风度翩翩,似有几分书生模样,而另一人穿着黑色劲装,手持长剑,像极了一位侠客,这两人正是离开马瀑关的烈千程与南河。 此时烈千程的装扮已不像在军中那般一丝不苟,耳鬓旁两缕头发自然垂落,温文尔雅中透着几分桀骜。 “南河,此处便是仙药谷了?” “正是。” 南河说着从马上摘下水袋,摇晃了一下,发现水已喝干,向着周围望了一眼,便径直向着溪边走去。 烈千程也是面色含笑的欣赏了一下周围景色,拍了拍身前的马匹,便放开了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像得到了命令一般,径直走开,找了一处嫩草肥美的地方吃了起来。 从马瀑关出来后,两人一路疾驰,已行了两日,此处山高谷深,传闻有灵草妙药无数,便起名仙药谷。 烈千程一路向北回万京,而此谷并不在回程的必经之路上,之所以转经此地,是因为有一人他必须要带上。 “侯爷。” 南河此时已打水回来,烈千程接过水袋灌了一口,溪水甘甜可口,入喉清凉,只一口便让他这两天赶路的疲乏消了一半。 “真是好山好水,不愧为有灵草生长之地,一口溪水竟也能解了困乏。” 烈千程言罢又是喝了一口便把水袋交给了南河。 南河也是猛灌了几口,虽然溪水入口确实清凉,但也没感觉有解乏的功效。 稍息片刻,等待马儿吃饱,两人便牵着马匹向谷内深处走去。 一路听着溪水潺潺,欣赏着周围美景,倒也是心旷神怡。 行了不多久,突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茅草屋,虽是简陋,但在此地却是应景。 两人牵马来到栅栏外,未见有门,却有一个牌子挂在木桩上,上书八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仙谷重地,闲人勿进。 看着这几个字,烈千程不免有些好笑。 “哈哈,这倒是像他的风格。” 言罢,也不理会牌子上的提醒,直接走了进去。 南河牵着缰绳四处看了看,并未找到拴马桩,索性把木桩上的牌子扯了下来丢到一边,直接把马拴到了上面。 茅草屋只有一间,院子倒是不小,一侧还搭着凉棚,凉棚下都是些瓦罐,院子也晾晒着许多草药,而在院子中间还有一套简陋的木质桌椅。 烈千程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径直坐在了木桌前,随手摸了摸桌上的茶壶,竟还有些温热,便笑盈盈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一口下去差点没吐出来,端着茶杯看着里面浓黄茶水有些愣神。 他本以为只是茶水,却没想到入口极为苦涩,就算是最难喝的药汤也不过如此了。 南河站在烈千程的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用警惕的眼神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突然“嗖”的一声,一颗石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了过来,南河眼疾手快,直接拔剑挡飞,随后又连着飞来数颗,都被南河用剑格挡而开,有两颗甚至飞进了凉棚里,击碎了几个瓦罐,瓦罐中黑色的药汤流了出来,一股浓烈的苦药味道飘散在了空气之中。 此间,烈千程一直稳坐在桌前,端详着手中的茶碗,表情更是没有丝毫变化,甚至一颗石子从他的眼前飞过,他也不做躲闪,仿佛入了定一般。 “南河,你成心的是!” 院外一颗树后,一个身穿布衣,头发凌乱,皮肤黝黑的男子气呼呼的蹦了出来,看他这穿着打扮倒像一个农夫。 那人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栅栏外,看了看两匹马,又看了看拴马的木桩,还有被扔在一旁的牌子,立刻又火冒三丈。 “谁让你们在此处拴马的,还把我的牌子扔掉,你们是看不懂字吗!” 南河看清来人,直接收剑入鞘,又站回了烈千程身边,而烈千程也好像是没听到一般,注意力全在自己手里的茶碗上。 见两人完全无视了他,布衣男子更恼火了,来到他们面前,瞪了南河一眼,这才看向笑盈盈的烈千程。 “看来军医这段时间过得很是舒坦喽。” 男子也没理烈千程,一屁股坐在对面,端起茶壶直接对着嘴灌了起来。 这个被烈千程称作军医的人名叫方道子,是当世神医陆炳的关门弟子。五年前,烈千程领焱麟军在塞北寒地与北邺兵马大元帅赫连尉大战,被流失所伤,因伤及位置并不致命,便带伤继续领军冲杀,终将赫连尉击败,北邺军队元气大伤,逃至更北之地。 大战虽得胜利,烈千程却不知所中流失竟涂有不知名的剧毒,因未及时医治,毒已浸入骨髓,又因为寒地天气与剧毒相得益彰,致使烈千程全身冰冷僵硬,宛如被冰冻一般。 随即,焱麟军未再追击北邺败军,班师回京,兴隆帝得知此事,召天下名医为烈千程医治,更是派人请神医陆炳,只是神医早已在一年前游历天下,踪迹难寻。 当时,方道子已拜入神医门下多年,因天资聪慧,对药理领悟能力极强,已超过同门其他师兄弟,又因年轻气盛,便不顾师兄弟阻拦,替他师父接下了兴隆帝的圣旨。 可看到烈千程才知,此毒他也未曾见过,想医治恐怕不易。虽暂时无法医治,但毕竟是神医最得意的弟子,又是医药奇才,手段确是一般医者不能比拟的,方道子凭借一些违背常理的神奇药方竟硬生生的压制住了烈千程身上的寒毒。 即为医者,自然想医尽天下顽疾,方道子也不列外,为了能撤底治愈这种寒毒,方道子自愿留在烈千程身边,日复一日的研制解药,不想这一留就留了五年。 有如此医术高超之人留在身边,烈千程自然会让其物尽其用,索性便委任他为焱麟军总领医官,总管军医事务,意在让他帮助其他军医提升医术。 第7章 赠灵草,一株抵万金 茶壶中的茶水烈千程是品尝过的,苦涩难喝,根本难以下咽,却没想到方道子提起茶壶一顿猛灌,仿佛壶中装的是琼浆玉露一般,直看得烈千程有些傻眼,以为是自己味觉出了问题,便又品了一口手中的茶水,依旧是苦涩难咽。 看到烈千程皱眉的表情,方道子放下茶壶,擦了一把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看样子,侯爷是喝不惯我这茶水喽?” “你这可不是茶,哪有这般苦涩的茶水,简直如药汤一般。” “哦,你没喝过就说这不是茶,你可孤陋寡闻了,这可是我在这山谷之中,用采来的珍奇异草熬制而成,虽然味道确实有些欠妥,但功效俱佳,只要每天喝上一碗,保证能让你舒筋活血,晚上睡个安稳觉。” 烈千程听他这么说,更确定这就是药汤了,便没有了再品下去的兴趣,直接放在了桌面上。 见烈千程不想喝,方道子也没强求,摘下腰间布袋随手便扔在了桌子上,只听“叮当”乱响,几枚石子从布袋里掉了出来,刚才袭击南河的便是这些石子。 方道子虽年纪轻轻便医术了得,但更了得的是他有一手飞石的功夫,手中石子可在百步之内百发百中,甚至能直接击碎山间小兽的头颅,他这一手功夫,也是神医陆炳传授于他,作为医者,除了跟病人打交道,更多的便是行走在这人迹罕至的山林之中采集草药,山林之中免不了会碰到一些山间野兽,有了这般飞石的功夫便可自保了。 烈千程顺手在桌子上拿了一枚石子,掂量了一下,直接甩了出去,正中三十步外的一个瓦罐,瓦罐立刻四分五裂,里面的汤水飞溅了一片。 “刚才打碎我的瓦罐我还没找南河算账,你又打碎一个,这些瓦罐里的东西可都是我泡了许久的药汤,你们要是再这样,就赶紧给我离开。” 方道子脸色铁青,把桌子上的布袋又收了回来,甚至连掉出来的两枚石子也都拿走了。 烈千程大笑几声。 “哈哈哈,方道子呀方道子,你何时变得这么小气了。” “你还说我小气,我看你才小气,我给你治病这么多年了,你都没给过我银两,还说我小气,要不咱们算算,你吃过的那些奇珍异草价值几何你知道吗?” 方道子的嘴向来不饶人,被他这么一说,烈千程反而没话说了,确实,这些年来多亏了方道子的药方,不然他早就寒毒发作而亡了,所以,方道子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烈千程无奈的摇了摇头,把手伸向一旁的南河,南河会意,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锦盒递到了烈千程手里。 烈千程看也没看直接推到方道子面前。 方道子疑惑,拿起锦盒端详起来。 “这是给我的?里面是什么东西?” “你打开看看便知。” 方道子又扫了烈千程一眼,顺便用余光瞥了一眼南河,见两人表情依旧,不像是在诓他,便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锦盒。 锦盒内并不是什么金银珠宝,反而是一株枯黄的干草,还有几粒黑色的种子。 看到干草的瞬间,方道子双手便抖了起来,又凑近闻了闻,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天青灵冥草,这是天青灵冥草!” 烈千程含笑点头,三年前方道子跟随焱麟军来到渝州,在当地偶得一偏方,说是此方可以让垂死之人续命三载,医者仁心,追求救死扶伤,而能为濒死之人续命更是莫大的夙愿,而偏方之中却有一味药是百年难遇的灵草,便是这天青灵冥草。方道子不知从哪里听来传言,说是这仙药谷中有这种灵草,便在两年前辞别烈千程,来此谷寻药,却没想到终其两年时间也未找到,反而是让烈千程寻到了。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株灵草?” 方道子难掩激动之情,追问烈千程。 “我自有我的手段,只是这株草寻来时便已干枯,还好有几粒种子,你可以试着种植一下。” “没事,干草也能入药,我在此山谷寻了两年都未找到,没想到却让你找到了,如果我能验证了药方,那这株草可值万金,不,是无价之宝。” 南河看到他忘我陶醉的样子,忍不住的哼了一声。 方道子白了他一眼。 “怎么,你不信呀?” “不是我不信,此株草药可是侯爷花了大力气寻来的,倒是便宜了你。” 方道子眼珠转了转,把锦盒重新盖好,有些难为情的看向烈千程。 烈千程依旧是那般和煦的笑容。 “既然你说这株灵草价值万金,可否抵得上你救我的花销?” “抵得上,抵得上,何止万金,只要我能验证偏方,那我就可以超越我师父了,甚至功垂千载。” 此时的方道子一脸的谄媚,跟刚才的傲慢无礼完全是判若两人。 “哼!” 南河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方道子完全没有理会,只眼勾勾的看着烈千程,手里的锦盒却揣进了怀里。 “本就是替你寻来的,自然是给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方道子一听嘴立刻咧开了。 “嘿嘿,你说,什么条件也行呀。” “好,你现在收拾东西跟我回万京城去救一个人。” “就这个条件呀,没问题,别说救一人,十人百人也没问题呀。” “好,即是这样,我们现在出发。” 烈千程见他同意了,在此地也耽搁了不少时间,便抓起他的衣袖就要走。 “等等,你得容我时间收拾一下呀。” “时间紧迫就不要收拾了。” “那不行,这可是我这两年来的心血,尤其是那些瓦罐。” 烈千程看着那些瓦罐皱了一下眉头。 “南河,让人帮他收拾,全部送去军营。” “啊?” 南河一愣,随即又抱拳应道: “诺!我让黑营分出些人帮他收拾。” 黑营的军士都是军中精锐,现在竟要帮方道子当运夫,未免大材小用,但烈千程发了命令,南河也只能听命。 见有人帮自己收拾东西,方道子也放下心来,拍了拍南河的肩膀。 “你让黑营兄弟们小心点,别再打碎了我的那些瓦罐,那可都是值钱的药汤。” 南河瞥了他一眼,向着周围望了望,挥舞了几下手臂,山林中便有数十道身影窜了出来,正是一直在暗处保护烈千程的黑营军士。 第8章 富县城,偶遇商马队 渝州富城,县城一客栈内。 烈千程正立在窗口边望着下面有些萧条的街道。富城是距离州城昌阳不足三十里的一个小县城,虽是县城,但因处在从昌阳北上的官道上,往来客商马队多会在此歇脚,带动了本地商贸,所以经济上要比周围各县强上不少,但三年前,因受到蛮兵劫掠,此地民户十去九空,富商、乡绅、地主更是早早带着家产搬离了这里,现在蛮族虽已被驱逐,也有不少人搬回了这里,但百姓对抗蛮的信心还是不足,这里比起以前的繁华依旧差上了不少,由此可见,蛮族带来的灾祸是何等严重,整个渝州想恢复往日繁荣非是一朝一夕。 “唉,国安则民富,国荡则民贫,治国之本终是保境安民。” 烈千程有感而发,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街道上一队马车引起了他的注意,这队马车共有四架,为首的是一架双辕马车,由两匹高头大马拉架,马车上有棚顶,用绸布遮盖的严严实实,而且用料扎实,做工考究,一看便是富户人家。其后便是三架拉货的平板马车,上面整齐的堆放着木箱,用网收拢,其上还立有一面蓝色方旗,旗上有四个字:荣安商会。 除了车夫,在马队周围还有十数名配刀的护卫,每个人都威猛高大,隐约透着杀气,一看便知都是习武之人。 而在头架马车一侧有一年轻公子甚是显眼,只见他身穿白色衣袍,腰间配有一柄镶金长剑,面容生的眉清目秀,俊俏非凡,乍一看英姿飒爽,器宇不凡,但身材看起来却有些柔弱,与其他护卫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荣安商会,这不是万京城首屈一指的大商会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烈千程顿感疑惑,虽然他知道荣安商会的生意已是遍布大丰十三州,但此时渝州正是大战后的恢复期,流民匪患盛行,各种机构设施还在重建,逃离的世家大族也都在观望,等待渝州彻底恢复后才会涉足,没想到荣安商会竟在此时出现在了这里,他们难道就不怕路上遇到山匪强人吗? 此时,车队已经来到烈千程所观望的窗口下,那长相清秀的白衣男子似乎有所感应,微皱了一下眉头,抬头向窗口看来。 两人四目相对,烈千程明显看出对方眼神中带着几分警惕,便俯首微笑着点了点头。 白衣男子一愣,看出烈千程没有恶意,便也是报以微笑,随即又勒马看向前方。 看着车队从窗下离去,烈千程笑着自语。 “没想到竟是一美貌女子?” 原来,在与白衣男子对视之时,烈千程早已看出他竟没有喉结,再想到她那纤瘦的身材和凝如白脂的皮肤,断定必是女扮男装无疑。 荣安商会的车队一路出了县城,进入了一片山林之间,而他们走的却不是官道,既不是官道,自然就没有那般平坦,马车也不由得颠簸起来。 在马车之内,有一身穿华服的年轻男子正倚靠在车架之上睡得香甜,不时的还低声梦语几句,露出些许猥琐的表情。 “嘿嘿,嘿嘿,今天本少爷手气好,又赢了,都是我的,我的,接着来,接着。。。。” 随即,马车又是一阵颠簸,直接让这个年轻男子的头磕在了车架上,随着几声清脆的响声,男子瞬间惊醒。 “哎呀,疼死我了!” 他捂着头露出痛苦之色,随即又面露不快。 “刘喜,你能不能驾车平稳点,不知道本少爷在睡觉吗,差点没磕死我。” “是,是少爷,可这里是山间土路,我也没办法呀。” “土路?” 他又顿感疑惑,撩开一侧的布帘探出头去望了几眼,周围林深草密,果然是山间土路,随即眉头一皱喝道: “停车,谁让你走土路的,赶紧给我回官道!” “别停,继续走!” 还没等车夫回话,一匹红马便来到了车窗边,说话的正是那女扮男装之人。 听到这个声音,年轻男子立刻没了脾气,冲着马上的人咧嘴笑了笑,满脸的谄媚。 马上之人完全没理会他的善意,反问: “是我让他们走土路的,你想怎么样?” 男子没了脾气,只能干笑了两声: “嘿嘿,我不是觉得土路不安全嘛,渝州的蛮族也不知道被消灭干净了没有,还有山贼土匪,收过路费的,怎么说也是官道安全一些嘛。” 马上的白衣人用美眸瞪了他一眼: “瞧你那点儿胆子,说不让你跟着来非要跟来,爹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儿子!” “我,我,我不是怕你一个女人家家的不安全嘛,再说了,是我非要来的吗,都是爹非逼着我来,要不就断了我的月供,我能不来吗,这都出来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醉香楼的那些美人有没有人照顾。” 看到年轻男子这般思春的猥琐模样,白衣人就气不打一处来,扬起马鞭就要抽他,他赶忙把头一缩回到了车里。 随即又故意露出愁闷的表情。 “唉,仙儿姐,你说像我二姐这种女人以后会有人娶吗?” 原来,马车里还有一个妙龄女子坐在他的对面,此时正用玉手把车窗撩开了一条缝隙,欣赏着沿路的风景。 女子身穿一袭粉色百褶长裙,冰肌玉骨,双瞳剪水,齿白唇红,仪态万方,眼角下一颗美人痣更是透着一丝妩媚,便是画中仙子也不过如此,只是眉目中却含着一丝淡淡的忧伤,让人天见犹怜。 女子并未回答,只是叹了一声气,依旧望着窗外。 年轻男子见她这般模样,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表情,皱了皱眉头。 “仙儿姐,你放心,我爹应该会有办法保住洛世伯的,毕竟我们荣家在万京城也算有些实力的,而且我大哥还在朝廷做官,肯定没问题。” 洛仙儿听罢,微微点头算是做了回应,只是依旧未说一句话。 而马车外那女扮男装的白衣女子也有些心不在焉,在经过县城时,她在窗口看到的那名蓝衣男子,其面容一直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感觉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 第9章 亲姐弟,老鼠见了猫 荣成商会算是万京城首屈一指的大商会,尤其是二十年前,荣世松坐上家主之位后,更是凭借自己的精明手段把生意做遍了大丰十三州,几乎涉及到了各行各业,现今荣家已然成为大丰朝有名的富家豪强。 荣世松生有两子一女,大儿子已进入官场,更凭借家族雄厚财力,一路高升,顺风顺水,年过三十有四便已坐上工部右侍郎的位置,可以说是前途无量,二女儿更是生得天姿国色,冰雪聪明,成年后一直未嫁,帮助父亲打理家族产业,其心机手段甚至比家族里的那些男子还要强上许多,只有这小儿子自小便不学无术,虽也是古灵精怪,但却从不用在正经地方,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一个纨绔子弟。 大儿子入了官场,自然是不会再经商,所以,荣世松便有意培养这个小儿子接管家族产业,可却不曾想此子实在顽劣,自己所教授的生意经一点没学会,反而吃喝嫖赌一点就通,后来便索性没了耐性,直接放任他不管了。 不过,这小儿子虽然不成气,但自小却极为怕一个人,就是他的二姐,也不知道因何缘由,只要见了他的二姐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父亲的话他可以不听,但他二姐的话却如奉圣旨一般。 在这渝州山林之间穿行的,荣安商会马队中,那女扮男装的白衣女子便是荣世松的二女儿荣文琪,坐在马车里的自然便是荣家三少爷荣文亮,而那粉衣女子名叫洛仙儿,荣家与洛家是三代世交,故三人自小便很熟络。 荣文亮是最耐不住寂寞的,见洛仙儿不与他交谈,便又撩开车帘看向在一侧守卫的荣文琪。 “我说二姐,要不咱们两个换换,你来车里,我去骑马。” 荣文琪还在思索着富城内看到的那个蓝衣男子,没有听到荣文亮的话。 他皱了皱眉头,露出一抹坏笑,声音又加大了几分。 “二姐!” 荣文琪这才听到,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 “叫我干什么?” “二姐,你在想什么呢,怎么感觉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 “那让我来猜猜,你这个年纪的女人能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思春?” 听到他的话,荣文琪美眸一瞪,双颊竟有些粉红,扬起马鞭便抽了过去。 “胡说什么,找打是!” “啪”的一声,鞭子并没有打到荣文亮的脸上,而是打在了马车上,饶是这样还是吓了他一跳,赶忙缩回了头,他这个二姐哪都好,就是开不起玩笑,动不动就对他拳脚相向,而且丝毫不留情,也多亏她是个女儿身,到时候肯定要嫁人,不然自己以后肯定要遭大罪了。 片刻之后,见荣文琪没有其他动作,荣文亮便又探出了头。 “二姐,你先别生气,我跟你开玩笑呢,我是想说,仙儿姐也不愿跟我说话,要不我们换换,我骑马,你坐车。” 荣文琪又是白了他一眼。 “哼,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说话吗,再说,你会骑马吗?” 荣文亮挠了挠头讪笑道: “嘿嘿,好像不会。” 荣文琪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男人连匹马都不会骑,你还好意思说,给我在车里好好待着!” “那,那我能不能下车小解?” “不能,憋着。” “要是憋不住了呢?” “你!真是懒人屎尿多!” 荣文琪也真是拿这个亲弟弟没有办法,平时也没少教训他,可他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成天没个正行,也不知道父亲精明一世,怎么就生了他这么一个儿子。 “等着!” 荣文琪气呼呼喝了一句,打马便跑到了最前面,来到领头的一名精壮老者身侧。 “刀叔,先让队伍停一下,车里那浪荡公子要小解。” 老者点了点头,环视周围,见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扬手让车队停住,荣文亮赶忙从马车里跳了下来,提着裤子就跑进了一旁树林里。 “三少爷,别进去太远,小心有蛇。” “知道了,知道了。” 老者摇头苦笑,荣文琪却一双美眸瞪得都快突出来了。 “这笨蛋,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二小姐,你也别生气,我看三少爷可不是愚笨之人,反而是心明眼亮,大智若愚,以后必定有所作为。” 老者捻了一下自己的花白胡须,眼中似有金光。 “刀叔,你就宠着他,都是因为你们宠着才把他惯成这样!” “哈哈哈。。。” 老者也不在乎荣文琪的埋怨,反而是大笑了起来。 富城客栈内,烈千程正在桌案上写着一封书信,从边关一路行来,他发现渝州人口稀少,一些繁华市镇更是人去房空,良田也无人耕种,这么下去渝州必然会继续萧条,不复往日,蛮族虽已被赶走,却会出现这种情况,究其原因,一半是因为黎民对渝州官军缺少信心,害怕蛮军卷土重来,另一半便是官府的重建工作太过滞后,无法让平民百姓安心生产。 烈千程奋笔疾书,把所见所闻一一罗列,又提出数条解决办法,不知不觉中,洋洋洒洒的便写了十数页。 待他写完,便折好收入了一张信封之中。 这时,南河与方道子也从外面返了回来,烈千程看了他们一眼,便把信递给了南河。 “南河,你差人把此信交到吴启明手里,让他再转交给昌阳知州。” “诺!” 南河把信收好,转身便又走了出去,方道子却是满脸疑惑。 “你现在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给吴启明就给吴启明,给知州就给知州,为什么非要再让吴启明转交呢,你一个一等侯爵,还没权力给知州写信了吗?” 烈千程笑了笑,解释道: “我们既然是密回万京,自然不能让他人知道我们的下落,而且,此信由吴启明的手交于知州最为合适。” 方道子撇了撇嘴,也不愿想那么多,拍了拍身上的新衣服,脸上却有些不满。 “这件衣服穿着好是好,但不方便采药行医呀。” 烈千程打量了他几眼,微微点了点头。 “还不错,挺适合你。” 今日早上,是他让南河带着方道子去购置新衣的,毕竟他们两人穿的光鲜亮丽,而方道子却穿着布衣,而且还是两年未洗的布衣,那味道着实让人上头,既然是一路去万京城,衣着上面便要统一,不然恐引起别人猜疑。 第10章 万京城,潮起风云涌 焱麟军为大丰第一强军,战力无双,军中战将更都是以一敌百的强人猛将,但吴启明却是异类,他虽为焱麟军绿营都统,可却是一介书生儒将。 吴启明虽未学过武艺,不擅冲锋陷阵,但自幼便熟读兵书,深通治军用兵之道,而且心怀韬略,往往能料敌先机,避实击虚。在他的指挥下,焱麟军每与敌军大战,绿营总是损伤最少的那支兵马。 而且,每当烈千程部署战略有犹豫不决之时,总会召吴启明前来商讨,久而久之,吴启明在军中职位已不单单是一营都统,俨然成为代理军师。 烈千程让吴启明把信转交给知州,一来是因为他一直帮助仇伯珍整备新军,与本地官员关系较为亲近,又在渝州辗转的地方多,提出此些问题有理有据。二来便是吴启明虽是武官,但更像文官,心怀治世之能,提出此等方略建议也属情理之中,不会引起本地官员猜忌。 片刻之间,南河便已把事办妥,返回了客栈之中。 “侯爷,事已办妥。” 烈千程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有些别扭的方道子。 “既然是密回万京,我们三人的称呼便要改一下,我改名侯程,你改名方青,南河嘛,就叫何勇,你二人可同意?” “名字嘛,无所谓,听你的就行。” 方道子依旧扯着他的衣领,还未习惯穿着这身长袍。 “是,侯爷。” “等等,以后叫公子。” “是,侯,侯公子,那他呢?” 南河指着方道子问。 “便是方公子了。” 听到烈千程这么说,南河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瞥了方道子一眼。 方道子对称呼向来不在意,松了松衣领后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随即咧嘴一笑。 “嘿嘿,既然侯爷都这么说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勉为其难的做一回世家公子。” 看到他这般得意的样子,南河又忍不住的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方道子长相本就比一般人出众,只是经常穿梭于山林之间,又一心喜欢研究医理,所以平时懒于打理自己,现在简单打理了一番,又穿上锦缎长袍,倒还真是有了几分富家公子的翩然气质,唯一不妥的就是,皮肤有些黝黑,举手投足间有些随意,不过,这些也算不得什么大毛病,谁家公子没有一些特别的嗜好呢。 三人简单整理过后,便出了客栈,离开富城继续一路向北,因官道上的人日渐增多,恐会被发现行踪,三人也转走了山林间的小路。 千里之外万京城,秦府会客厅内。 一头发花白,年过六十的老者正端坐在主位,双手端着茶碗,半眯着双眼,似是嗅着茶香。 其下客位上还坐着两人,一人看起来五十左右,体态丰盈,肥头大耳,满面红光,另一人稍显年轻,身材适中,长相虽尖嘴猴腮,但却透着精明,时不时的还用手去捋一下脸上的八字胡。 正位上的老者正是朝廷兵部尚书秦志,而下位体态肥硕之人是礼部尚书田昌友,另一人是吏部左侍郎孙钊。 秦志抿了一口茶水,似是感觉有些烫,便又轻轻吹了一口。 “呼,前些日子去渝州宣旨的通事舍人可否回京了?” 田昌友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因身材肥硕,动了几下没能站起来,只好坐着拱了一下手。 “前日便回了。” “可有带来新消息?” “没有,依旧是说武威侯因旧伤复发正在调养,由他下属接的圣旨。” 秦志不免皱了皱眉头,把手中的茶碗放回桌上,面容中多了一丝狐疑。 “我昨日也得到了渝州军内传来的消息,说是已有多日不见他了,你们说他会不会已经。。。。” 秦志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田昌友和孙钊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应该不会,这一年多来,通事舍人传去的圣旨他都未曾亲自接过,都是借病由他的下属代领,如果他偷偷回京了,那我们沿路的眼线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他若已回京,我们在万京城怎么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呢?” 秦志点了点头,田昌友的分析确实正确,哪怕路上的眼线没有发现他,那万京城的探子也一定能抓到一些蛛丝马迹。 一直未说话的孙钊此时也皱起了眉头,似有所思,起身拱手行礼。 “秦大人,以下官看来,他是断不可能回京的。” “哦?为何这样说?” 田昌友也是转头看向了他。 “以我大丰律例,非皇上亲召,外将是不可回京的,如若私自回京,那可是死罪。” “他如果避过我们的眼线,偷偷回了万京呢?” “那也无妨,如若他调动军队离开渝州,那便可以给他冠上谋逆的罪名,兴天下之兵共讨之,如若他未调动军队,单骑回京,即便骗过了我们所有耳目,一人又能怎样,现在的万京城可不是他离开时的那般光景,他纵有麒麟之才,又能奈我们何?” 田昌友思索片刻微微点头。 “哈哈,这么说来他还真动不了了,我们只要专心对付那几个老匹夫就行了。” 秦志却不置可否,他心里其实早有定论,现在的万京城,皇上已然成为笼中鸟雀,几方势力分权夺势,盘根错节,已牢牢把控万京,不单单是他们,其他任何一方都不希望让他回京,即便他万中有一得了皇上密诏,真回了万京,那又怎么敌得过这满朝文武,全城劲敌呢。 这样想来,倒是显得秦志自己有些多虑了。 “即便是这样,我等也不可放松警惕,孙钊,你在监视林国明之余,也要时刻关注渝州的动静,防患于未然。” “是,下官遵命。” “田大人,宰相府那边可有什么新动静?” “哦,据我在宫内的眼线来报,他时常派自己的幕僚与总管太监常德接触颇多,似有所图。” “那尚家呢?” “也常在暗中密谋,恐近期会有所动作。” “哼,一群只知敛财聚富的无耻小人,还想立新君上位,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何实力与我秦家作对!” 见秦志面露怒色,田昌友和孙钊赶忙附和。 “秦大人所言极是。” 第11章 补拙园,荷塘钓鲤鱼 万京城,宰相府。 府内有一雅致庭院,名曰补拙园,园内花香草绿,怪石嶙峋,居中还有一汪清澈的荷塘,荷塘边上正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在垂钓,微风徐来,吹动水面起了阵阵涟漪,也吹动了老者的丝丝白发,胡乱的在脸颊上撩拨,老者不为所动,闭目好似已经睡熟,但手中鱼竿却拿的笔直,与老者不同,两个侍从立在一旁,正神情紧张的盯着水面的动静。 这位垂钓的老者便是丰朝宰相张正生,他年纪虽刚刚五十有二,但看起来却像年过六旬。 张正生也算是年少得志,兴隆帝继位后,便把他一路提拔,年过四十便坐上了这大丰第一权臣的宰相之位,虽是位极人臣,但他心里明白,这宰相之位可是不好做,皇上的谋虑心思,朝廷的各方势力,再加上各项政令推行,官场勾心斗角,哪一点做不好,那他都将步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这一路走来如履薄冰,心力憔悴。 但好在最难的时期已过,他执宰相位十数年,凭借自己的缜密心思,左右逢迎,趋利避害,殚精竭虑,终于有了自己的一方势力,也算是在这如龙潭虎穴般的万京城中站稳了脚。 微风刚过,塘里的鱼漂便抖了几下,两个侍从一惊,赶忙小声提醒。 “相爷,漂动了,漂动了,快拉竿,有鱼上钩了!” 张正生却是不为所动,依旧稳如泰山,眼睛都未睁开。 “这是鱼儿在试探,我手里握着竿岂会不知,你二人不要聒噪。” 两个侍从一听,赶忙闭上了嘴,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水面,果然,鱼漂抖动了几下便没了动静,水面又恢复如初,两个侍从看到这般情况,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这钓鱼便要心如明镜,水下之事虽看不到,但只要你能懂得鱼儿心思,再用它们的喜食之物作为诱饵,任凭它们起风云,我只巍然不动,总会有耐不住要咬勾的,只要这竿在我手里,那上钩的鱼儿便跑不了。” 张正生虽说的是钓鱼,但却包含了他这么多年在官场参透的尔虞我诈的道理,两个侍从自然是听不懂,只是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这时,相府的管家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此人年过四十,身材挺拔,面貌堂堂,一张五官端正的面庞上,两只眼眸明亮如星,看起来正气凛然,透着一股坚毅沉稳之色。 管家来到张正生身后躬身行礼。 “相爷,郑大人到了。” 来人正是刑部尚书郑治。 张正生紧闭的双眼这才缓缓睁开,看着塘里的荷叶微微摆了摆手。 管家会意,向着一旁的两个侍从使了眼色,三人便退了下去。 “张相。” 郑治躬身行礼,张正生又是摆了摆手。 “郑大人可精通这垂钓之术?” 郑治看了一眼水塘,微微摇头。 “下官不会,也未有张相这般闲情雅致。” “哈哈哈,你说话还真是直来直去,意思是说老夫太闲了吗?”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张相鱼钓不到,反而折了竿。” 张正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又是大笑。 “哈哈哈,郑大人真是明人快语呀,怪不得他们都不愿与你交往。” “下官受职务所限,他们不与我交往是对的,与我交往恐会得不到好结果。” 郑治身为刑部尚书,掌管全国律令、刑法、徒隶、狱讼事务,与他交往之人多不敢深交,恐会无意之中惹出自己弊端,成为把柄,而他本人又向来刚正不阿,故在朝廷之中至交不多。 张正生与他相交多年,清楚他的性情,再闲聊下去只会徒增自己的不快,便话锋一转: “老夫接到渝州眼线来报,烈千程怕是要回万京了。” 听到这句话,郑治也是皱起了眉头。 “他可是得到皇上诏令了?” “不知,但从宫里传来消息,皇上身边有两个负责打扫的小太监,两月前回家省亲,但现在也未归来,你派人去他们家里问询一下。” “是,我让巡检司派人去。” 郑治应声,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担忧。 “张相,倘若他真回了万京,该怎么办?” 张正生沉默了片刻,捋了捋额头的几缕花白碎发。 “皇上病重,无法亲理朝政,老夫身为宰相,暂领朝政,处理一应事务都有两名皇子和六部监察,待皇上钦定监国人选后,必会交付大权,辅助监国处理朝政,老夫此举在大丰律令上可有不妥?” 郑治稍做思索后答道: “未有不妥,符合大丰律法。” “那便是了,老夫未违背法度,那他私回万京可违背法度?” “外将无皇帝亲召不可回京,他如若私回万京,便是违反了法度。” “那到时候就是郑大人的事了。” “可如果他确实接到了皇上密诏呢?” “接到又有何妨,这硕大的万京城里,可不是只有我们,秦尚两家可都不是摆设。” 话说到这里,郑治便也明白了其中利害,躬身又行了一礼。 “下官明白了。” 张正生又是摆了摆手,郑治便准备退下,却不想他又开了口。 “郑大人闲来无事的时候可学一下这垂钓之术,以后便有鱼吃了。” 郑治终于是笑了一下,但却有几分不以为然。 “谢张相提点,但下官还是喜欢用渔网鱼叉,一则收货多,二则直来直去,看准目标便一击拿下。”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渔网鱼叉,郑大人真性情也。” 郑浩再未说什么,拱了下手便径直退了下去。 张正生却是摇起了头,似有所忧虑。 这时,塘中的鱼漂突然晃动了几下,鱼线瞬间拉直,张正生面露喜色,手中用力便把鱼提出了水面。 “你可算是上钩了,不枉老夫等你这么久。” 鱼钩之上一条半尺长的大鲤鱼正在半空中左右摇晃,反抗着想重新扎回水里。 见钓到了鱼,两个侍从赶忙从远处跑了过来,一人接过张正生手里的鱼竿,另一人便去解鱼,两人都是眉开眼笑,激动兴奋。 “相爷,这下终于有鱼吃了!” “这条鱼个头还不小,够好几个人吃的?” 侍从提着鱼递到张正生身前让他端详,张正生却拍了一下侍从的手。 “啊!” 侍从吃痛松手,鲤鱼立刻从手里滑出掉进了水里,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相爷,怎么把它给放了!” 张正生摇着头,看着鲤鱼消失的地方。 “还不够斤两,吃它作甚。” “那今天不吃鱼了?” “当然吃,你去账房领些银钱,到市场上买。” “好的,相爷。” 第12章 除眼线,收获铜腰牌 渝州边界一处密林里,几个农夫打扮的人正向着密林深处逃窜,神情惊恐万分,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有十数道黑色身影正紧追不舍,一个手持短刀的农夫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 “呼,呼,老大,后面追我们的都是些什么人呀,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杀我们,都从官道上追出这么远了还不放弃?” 他旁边一个络腮胡子的壮汉也是满头大汗,回头望了一眼,又随即加快了几分奔跑的步伐。 “我怎么知道,一会儿到了里面,我们分头跑,能逃一个是一个,不管谁逃出去了,一定要去告诉前面负责盯点的人,有人盯上我们了,让他们小心点。” “是!“ 几人随声应和继续往密林里跑,可他们却不知,在前面不远处,几棵高大的树冠上也埋伏着几道黑影正等着他们。 又跑了一段路,络腮胡子的壮汉向着几人点了点,示意他们散开,几人刚想分散离开,却从头顶上跳下几道黑影,手起刀落,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几人便都被杀死在了当场。 片刻之后,追击他们的十几道黑影也到了此地,一个为首的蒙面人扫视了一下躺在血泊中的几人,向着另一个蒙面人看去。 “都在这里了吗?” “嗯,一个没跑。” 为首的那个蒙面人点了点头,低头在络腮胡子壮汉的尸体上摸索了起来,随即拿出一个铜制腰牌,看了一眼便塞进了怀里。 “把尸体都处理掉,不要留下痕迹。” “诺!” 渝州官道一茶棚里。 烈千程与方道子正对坐着品茶,方道子手里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折扇,一边扇着一边翘起二郎腿,看起来与他世家公子的身份格格不入。 “我说侯,侯兄,你这一会儿走官道,一会儿走山路的,弄得我都迷糊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虽说这茶棚里的茶味道寡淡,但却胜在能解渴,尤其是对过路之人来说,行了一路本就口舌生烟,品下一碗凉茶,立刻感觉如沐春风。 烈千程品了一口凉茶,回味了一下味道,这才回答他。 “既然你都迷糊了,那他们就更摸不清了。” “他们?” 方道子收起折扇,眼珠一转好像想到了什么,故作高深的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这么一来他们就更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了。” 方道子虽然是医者,但跟在烈千程身边也有五年了,这些善用谋略之人的手段他也是见过,自然也知道,回万京的这一路上肯定不会太平,虽然有黑营在暗处保护,安全方面不成问题,可要想避过那些探子和眼线却十分困难,所以烈千程才会时而走官道,时而走小径,要的就是让他们摸不到己方的底细。 “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方为上策。” 方道子皱眉瞥了烈千程一眼,一口干掉了碗中的凉茶。 “兵法我不懂,但治病我懂,尤其是那些虚有其表的游方郎中,实病看虚,虚病看实,到最后害得病者人财两空,哀也,悲也。” 方道子也不知怎么来的感触,喊了两句便又用扇子指向烈千程。 “你,就是那最狡猾的游方郎中,估计要有不少人,人财两空喽。” 烈千程也不反驳,只是满面含笑品着凉茶。 在不远处马棚里喂马的南河听到方道子的声音,向着这边望了几眼,见没什么异常,又给马加起了草料。 这官道上的茶棚多会配有马棚,人在品茶休息的时候,也可以给马补充些草料,让马吃饱喝足后好继续赶路。 正在南河加草料的时候,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人牵马走了过来,在马槽里伸手抓了一把草料,端详了一眼。 “哼,这草料有些霉了,我的马可不吃。” 说完,牵马便要走,一旁茶棚的老板赶忙解释。 “这草料是昨天新轧的,怎么可能长霉。” 但那个男人却像没听见一般,直接跳上马扬长而去,老板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煮起了水。 “臭小子,越来越会演了!” 南河小声嘀咕一句,从马槽里拿出一块铜制腰牌塞进了怀里。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匹吃饱了料,三人也品足了茶,便留下茶钱起身离去。 走了一段路后,烈千程勒马停住,望了望周围,微风之中似有血腥之气,便转身看向南河。 “前面的路都清理干净了吗?” 南河点头,从怀里拿出腰牌递了过去。 “这是从那些人身上搜出来的。” 烈千程拿着腰牌看了一眼,上面毅然刻着一个“秦”字。 “秦家的眼线吗?” “是的,这下算是集齐了。” 南河回答着,又从怀里拿出了数枚腰牌,腰牌的大小,材质和形状都不相同,但每一枚上面都刻着一个字。 “尚家的,张家的,再加上这枚秦家的,还有。。。” 南河一一细数了一遍,有六枚之多。 “好家伙,万京城数得上的几个豪门世家算是都齐了,我说侯兄,你这一路上可是受到了非比寻常的关注。” 方道子在一旁说着风凉话,烈千程却是苦笑着摇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豪门世家竟然仿照宫里令牌的形制做了这些腰牌,让麾下的门生走卒持有,方便代表自己家族处理外部事务。此举虽方便了那些世家,但也有些弊端,那便是在处理一些龌龊之事时也可能会留下把柄,就比如此时。 烈千程把腰牌扔回给南河,又向他摆了摆手,南河赶忙勒马走了过去。 “既然他们这么关注我,我就让他们再乱一些,你这样。。。。” 烈千程跟南河耳语了几句,声音虽不大,但却让方道子也听的一清二楚。 “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言罢,南河便下马钻进了官道旁的密林里。 看着南河消失的背景,方道子坏笑了起来。 “嘿嘿,侯兄,还是你最坏,这下他们可要狗咬狗了。” 烈千程也不理会他,勒马便向前走去,方道子赶忙追上。 “前面再走可就要出渝州了,我们走官道还是山路?” “自然是官道。” “那不等等南河吗?” “他会追上来的。” 第13章 进丹州,青山遇道卡 烈千程三人出了渝州后,便在官道上一路前行,在渝州的时候,为了避开那些万京城的眼线和耳目,他们不得不在山路和官道之间辗转,耽误了不少时间,本来五日的路程,却足足走了十天,接下来便只能是快马加鞭,尽量把浪费的时间追回来。 出了渝州便是丹州,丹州面积极广,在大丰十三州内位列第三位,州内多是崇山峻岭,山路小径更是难行,如果绕开官道,回京的时间必又会增加不少,所以一路行官道是最便捷的方式。 三人一路纵马狂奔了半日,中间都未曾停歇,也多亏他们胯下马匹全是军中千里挑一的战马,耐力持久,才能让他们如此驾驭。 “吁。。。。” 烈千程勒马急停,南河与方道子紧随其后。 三人并排而立,看着前方拥攘的人群面露不解。 此处虽是官道,但前后均未有重镇城池,可为何会出现这么多人拥挤在这里。 烈千程打量前方的人群,见他们大多都是布衣农户打扮,也有一些富商和乡绅混在其中,几乎人人都携带着包裹行李,拖家带口,面露忧愁之色。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看他们像是在逃难,这里不应该有蛮族侵入才对,再说,渝州都安定了,他们丹州人跑什么?” 方道子托腮沉思,烈千程也是皱了皱眉头,问向一旁的南河。 “你可知这里是丹州何地?” 南河向着四周望了望,沉思片刻才迟疑道: “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丹州青山郡内,远处那座巍峨的高山便是大青山,是丹州第一高山,郡名也是由此而来。” 青山郡毗邻渝州境,郡内山峦众多,尤以大青山为最,郡内山路虽多,但都是山间险路,能通行马车的也只有这一条官道。 烈千程皱眉沉思片刻: “南河,你去前面打探一下情况。” “是。” 南河打马便向前走去,而烈千程与方道子则是下马在原地等待。 方道子下马后揉着自己的屁股有些埋怨。 “就算是赶路急也该歇息片刻,我可比不了你们当兵的,屁股都快磨破了。” 方道子是医者,虽会骑马,但马术自然比不了烈千程他们。 烈千程也未理他,眼神却被不远处人群中的几架马车吸引了,那几架马车混在人群之中,由数名持刀壮汉护卫,其他人都不敢靠近,而马车上还立着几面方旗,写着“荣安商会”四个字,这个车队显然就是烈千程在富城见到的,荣安商会的车队。 烈千程仔细观望了片刻,荣安商会的护卫中好像少了几人,尤其是那女扮男装的白衣人也未在车队之内。 “你看什么呢?” 见烈千程不理会他,方道子也顺着他的目光向前望去。 烈千程随即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没看什么?” 方道子虽然是也看到了荣安商会的车队,但也没感觉有什么特别,索性打量了几眼便又揉起了自己的屁股。 又是等了片刻,南河便打马回来了。 “公子,已经打探清楚了,本地官府在前面设了一处道卡,正在盘查从路上经过的人,因为盘查的太过仔细,耽误了通行的效率,所以人群才会聚集在这里。” 方道子一听赶忙问: “不会是我们的行踪被别人知晓了,他们才设道卡盘查的?” 南河摇了摇头。 “不是,我听一些农夫说,最近一个月大青山上来了一伙山匪,盘踞在此地到处抢掠村庄,很多人被抢怕了便拖家带口想去郡城和县城躲避,寻求官军庇护,官府怕有贼人混在其中,这才设了道卡仔细盘查来往之人。” “本地官府还真是有意思,来了贼人不出兵剿灭,竟然设道卡盘查,这不是放任百姓流离失所吗?” 方道子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看向烈千程。 他的意思烈千程自然是明白,自己身为焱麟军统帅,暗中又有黑营兵士护卫,可以顺手让麾下黑营把这伙贼人剿灭,还本地百姓一个安宁。 但烈千程本就是秘密回京,为了不引起太大动静,暗中保护的黑营兵士也只带了几十人,山匪的人数和实力都不详,冒然出击恐会不妥,而且,还有暴露自己行踪的危险,所以,孰轻孰重衡量之后,他断然是不会下此决定。 “可有山野小路能绕过此处?” “有,一老农说距此不远处便有一山间小路,只是山路崎岖难行,人尚能勉强通行,但马匹是万万不能。” 虽然烈千程三人已经乔装打扮,从道卡通行也能蒙混过关,但道卡前后人群拥攘,其中恐会藏有万京城世家眼线和密探,所以,绕过此处是最稳妥的办法。 “那便弃马而行,绕过此处后再行官道。” “是,我来带路。” 见烈千程和南河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有理会他,方道子赶忙插话。 “你们的意思是说不管本地百姓了,让那些贼人继续为非作歹?” 烈千程看了他一眼,翻身上马。 “未说不管,只是现在不是好时机,等过了此处,我会给本地官府休书一封,让他们出兵剿匪。” “这样也好,还是侯兄考虑的周到。” 听到烈千程这么说,方道子算是放了心,只要他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不会食言。 三人言罢,驾马向着来时的方向绝尘而去。 此时,大青山下一山间小路上,有六人步行在山林之间,正是离开荣安商会车队的荣文琪和荣文亮几人。 刀叔和其他两名护卫都是习武之人,体格健硕,又走南闯北惯了,走在这崎岖难行的山路之上如履平地,荣文琪虽是女子,但也是自幼习武,身体素质甚佳,走山路也未有什么问题,洛仙儿紧跟在荣文琪身后,不时会被荣文琪拉一下,她此时已换了一身绿色简装,虽没有了大家闺秀的端庄,却更显得清新脱俗,靓丽动人。只有荣文亮还穿着一身雍容的华服,脚步沉重的跟在最后面,此时的他已经是头发凌乱,面色惨白,衣服上还沾着碎枝败叶,看起来是狼狈不堪。 他每走一步都气喘吁吁,口里不断嘀咕着: “放着官道不走非要走山路,有马不骑非要步行,你个母大虫,累死本少爷得了。” 第14章 耍聪明,懒人多作怪 “你叫谁母大虫呢?” “当然是你了,你。。。” 荣文亮只顾着提长袍看脚下的路,听到有人问他,想也没想就回答,可刚回了一句就彻底愣住了,刚才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随即,豆大的汗珠就从额头上流了下来,甚至脸色比刚才更白了。 荣文亮缓缓抬头,果然看到荣文琪抱着长剑正立在他面前,双唇紧闭,杏目圆睁,脸颊微红,眉头也在紧紧的皱着,虽是在生气,但看起来却有几分俏皮,可荣文亮却不这么想,这副尊荣他太熟悉,自己长这么大都是被他二姐打过来的,她一挂上这副表情,那接下来就该是动手了。 “别,别,别动手,我没说你是母大虫,我是说,你看山这么高,林这么深,没准这里有母大虫呢,对,没准就有,母大虫你不知道吗,就是老虎,母老虎,欧唔!” 荣文亮一边解释着一边还做了一个老虎吼叫的姿势,看起来十分滑稽。 荣文琪完全不吃他这一套,依旧阴着脸,可一旁的洛仙儿却被他逗乐了。 “咯咯咯,小亮,你这副表情还真与老虎有几分相似,只是不是猛虎,而是懒虎。” 洛仙儿一路上都是闷闷不乐,眉头紧锁,现在可算有了几分笑意,偏巧又给自己解了围,荣文亮赶忙就坡下驴。 “仙儿姐,你可算是笑了,要知道这样能逗你笑,我一路上就扮老虎了,不对,是懒虎。” 洛仙儿又是抿嘴笑了笑,拉了荣文琪一把。 “行了,琪琪,看在他年岁最小的份上就别跟他生气了。” 荣文琪倒也没生他叫自己母大虫的气,只是一看到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浪荡弟弟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洛仙儿既然说了,自己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哼,既然仙儿姐给你求情了,就先放过你。” 说完转身便拉着洛仙儿要走,荣文亮赶忙叫住他们。 “等等,姐,我的亲姐,咱们能不能歇一会儿,我是真走不了了。” “走不了你就回去,这一路上你歇几次了,要是再不抓紧时间赶路,今天非要住山上了,到时候真有老虎出来,先吃了你。说了不让你跟来,你非要跟来,你跟着马车一起走不行吗,再说,看你穿的这身衣服,登山钻林能穿这种衣服吗,你就不能像别人一样也换一身简装劲服吗,非要穿的跟一个大狗熊一样。” 荣文琪终于是压不住火了,对着荣文亮是一顿数落,荣文亮也不敢反驳,偷偷咽了几下口水,看得一旁的洛仙儿有些自责。 “好了,琪琪,别训他了,这件事起因在我,如果不是我跟着车队,你们也不用走这山林间的小路。” 荣文琪一听顿时没了脾气,自己心直口快,却忘了考虑别人的感受,赶忙又冲着洛仙儿笑了笑。 “仙儿姐,这事不怪你,怪只能怪他自己,谁让他穿着华服来爬山,拖累了我们。” 荣文亮是一阵无语,嘴里小声嘀咕着: “我哪知道这里的路这么不好走,要知道我才不跟你们上来呢,再说了,我要是带了劲装用得穿华服吗,来的时候也没人告诉我需要穿劲装呀。” “你嘀咕什么呢?” 荣文琪又是杏目一瞪,荣文亮赶忙摆手: “没,没有,我什么也没说。” “哼,没说就好,少说话多走路,仙儿姐,我们走,不等他。” “别,别呀,你们倒是搀我一把,我腿真没力气了,姐,二姐,仙儿姐,刀叔,刀叔。。。” 荣文亮见两个姐姐完全不管自己,只能扯着嗓子喊起来。 此时的刀叔背上多了一柄用黑布缠绕的大刀,正靠在一棵大树旁,眼神凌厉的观望着山林里的情况,这片区域山高林密,肯定会有野兽出没,进来之前又听官道上的那些老农说,大青山上有土匪盘踞,所以,必然要加倍小心才行。 刀叔听到荣文亮的喊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向旁边一个护卫使了个眼色。 “你过去扶三少爷一把,让他小声说话,别惊动了这山林中的野兽。” “是。” 一个护卫转身便小跑了过去。 刀叔是荣安商会的护卫教头,平时很少去押送马队,这次是因为情况特殊,荣世松这才让他亲自来押送。他与荣世松认识还是在十几年前,当时他还是一位游荡江湖的侠客,因被仇家追杀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幸被押送商队的荣世松所救,荣世松用千金化解了他与仇家的恩怨,并遍访名医帮他把伤治好,江湖之人本就讲义气,在刀叔伤好之后便决定报恩,效忠荣世松,替他鞍前马后。 刀叔的真名他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甚至连他自己可能都不记得了,但因其惯使一口鬼头大刀,所以江湖上便给他起了一个名号叫“鬼刀客”,自此,刀叔便都以鬼刀客自称。 护卫扶着荣文亮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荣文亮满脸的痛苦之色。 “刀叔,你看我都累成什么样子了,二姐还不让我休息,要不咱们歇会儿再走?” 刀叔皱眉打量了他几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二小姐说的对,这里可不能歇,要歇等下了山再歇,天黑之前无论如何也要走出这里。” “啊,不歇呀。” 荣文亮两眼一翻,要不是护卫扶着差点就瘫在地上。 刀叔平时确实很惯着这个不成器的三少爷,但那也只是平时,像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由得他的性子来。 看了一眼假装昏迷的荣文亮,刀叔直接下了命令。 “三少爷自己能走便走,不能走你们两个就抬着他,扛着他,甚至拖着他都行,不管怎么样,一定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是,教头你放心,我们两个肯定能把三少爷带下山去。” 说着,一个护卫就要上手去扛荣文亮,他赶忙睁开眼睛推开护卫。 “等,等,等一下,我还用不着你们扛,本少爷还有,有的是力气,能自己走!” 虽然自己是懒,不愿走路,但也总好过被人扛着走,身为堂堂荣安商会的少东家,荣家的三少爷,怎么说也还是要脸的,不然以后怎么在下属面前抬起头。 “那就继续走,跟紧点。” 看到荣文亮恢复了精神,刀叔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又带起了路。 第15章 行山路,林中遇悍匪 大青山山高林密,走在其中闷热难耐,行了两个时辰,荣文亮就感觉自己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双腿更像是灌了铅一样,他现在就想扇自己两巴掌,待在马车里该是多好,非要跟着来爬山干什么。 “三少爷,要不小的背着你?” 一旁的护卫见荣文亮气喘吁吁,脚步沉重,瓮声瓮气的说。 荣文亮一把推开他。 “我不用你背,我自己能走!” “那好。” 护卫挠了挠头又闪到了一边。 “等等,要不你扶着我点?” “行。” 荣文亮其实是想让护卫背自己的,但看到荣文琪总是鄙视的回头看自己,就气不打一处来,还有她旁边的洛仙儿,一个柔弱女流之辈怎么也这么能坚持,难道自己一个堂堂八尺男儿还比不上她。 有决心是对的,但高估自己的实力就不对了,荣文亮被护卫扶着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是坚持不住了,双腿一软便瘫了下去。 “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我是真走不动了。” 护卫也没废话,像拎小鸡仔一样,直接把他扛在了肩膀上,大步就往前走,荣文亮也不反抗,直接把眼一闭,眼不见心不乱,丢人就丢人,反正说什么自己也不走了。 护卫扛着荣文亮从两个女人身边经过,洛仙儿捂嘴浅笑了一下,荣文琪却是直接瞪了一眼。 “哼,看他那点儿出息,丢人!” 荣文亮全当是没听见,闭着眼一言不发。 “教头,我把三少爷扛过来了。” 护卫有些小得意,似是想向刀叔请功。 刀叔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刚想继续走,突然就愣住了,一股凛然杀气立刻从身体里迸发出来,双眼更是露出凶光,手也握在了身后的刀柄上。 看到刀叔这般表情,两个护卫瞬间了然,拔出刀警惕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荣文琪也看在了眼里,一手持剑,一手拉着洛仙儿快跑了两步,来到刀叔身后。 “刀叔,怎么了?” 刀叔皱眉又扫视了一圈,以他多年闯荡江湖的经验,周围怕是有人在盯着他们。 “这里有恐怕有埋伏。” “埋伏?” 荣文琪全身一紧,盯着周围,把洛仙儿又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慢慢抽出了长剑。 此时,荣文亮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几人的表情,立刻睁大了双眼,又抬头向周围看去。 “快,快放我下去。” 护卫赶忙低了一下身子,让荣文亮从肩膀上滑了下来。 刀叔、荣文琪和两名护卫各守着一方,形成了四角,洛仙儿则和荣文亮站在他们中间。 荣文亮低下身子,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握在手里,又碰了碰前面的刀叔。 “刀叔,你看那边。” 刀叔顺着荣文亮指的方向看去,在一片灌木之中,有一截树枝被折断了,地上的枯叶中还有几个脚印,如果不仔细分辨显然是发现不了,荣文亮的观察力竟比他还要强上几分。 微风吹过,山林中的树叶抖动了几下,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刀叔的耳朵也动了动,从声音中分辨出了脚踩落叶之声,周围必然有人。 几人都是神情紧张,刀叔又扫了周围一眼,把手从刀柄上放开,抱拳朗声道: “我六人途经贵宝地,只是想借路一过,并无其他恶意,林中兄弟可否卖我等一个面子,让我等通过?” 山林之中并无人作答,等了片刻,刀叔从怀中掏出几锭银钱,掂了掂感觉有些少,把手伸向身后的荣文亮。 荣文亮用手护住自己的胸口。 “我,我没有,真没有。” 见他装蒜,刀叔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拉开他的手,从他怀里又摸出几锭银钱,皱了皱眉。 “怎么这么少?” “真,真就这么多了,这次走的急,钱都在马车上呢。” 他们这个三少爷向来是爱钱如命,刀叔断然不相信他就带了这么点银子,正想再搜他的身时,荣文琪从腰间掏出两根金条放在了刀叔手里。 “我这里有。” 刀叔点了点头,把金银一并放在了地上。 “来时走的急,我等身上就只带了这些,全当给林中各位弟兄的打酒钱,望各位放我等通行。” 刀叔虽不惧怕这些山野贼人,但怎奈身边三人身份特殊,容不得有半点儿闪失,如若起了刀兵,恐会伤及他们,所以,能用钱财买通便是最好了。 荣文亮看着地上的金银是一阵肉疼,这些银钱可够他逍遥快活半个月了。 “刀,刀叔,没准没人呢,我们拿银子走。” 刀叔一把拉住荣文亮想去捡银子的手,瞪了他一眼,又抱拳向着林中喊道: “各位不语便是默认了,我等这就离开。” 言罢,向着几人使了个眼色,便准备离开。 可刚迈出一步,山林中便有了声音。 “尔等休走,把他们围起来!” 周围立刻便嘈杂了起来,脚步声,刀剑声出鞘声不绝于耳,只一瞬间,山林里便冲出几十个人,把他们六人围在了其中。 这些人穿着五门八类,个个不修边幅,长相凶狠,脸上挂着坏笑,一看便知,定是盘踞在此的山匪贼人。 刀叔大概数了一下人数,竟有五十之多,能够在自己眼皮底下藏这么久才被发现,说明这些人还是有些能耐的。 凭借自己的实力,在五十个人之中杀出重围不成问题,可身后几人怎么办,就算跟他们以命相搏,刀剑无眼,也不能保证荣文琪三人的安全,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出手。 刀叔如是想着,脸上挂上了一抹平和的微笑。 “各位兄弟,是嫌我等准备的银两不足吗?” 山匪们都打量着他们默不作声,一个腰挎战刀的黑衣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看他的装束倒是比周围其山匪精致整齐了不少,他来到刀叔对面,吹了一口额头上垂下来的头发,一个青色胎记显现了出来。 “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 “不知。” 刀叔想也没想的回答,虽然他知道他们的身份,但江湖规矩要装作不知道,让人家自报家门,这也算是给足了对方面子。 黑衣男子笑了一笑,便报起了家门。 “我们是大青山青龙寨的人,我是青龙寨大当家青面鬼。” 第16章 讲不通,六人战五十 听到来人报了身份,刀叔又是拱了拱手。 “原来是青面鬼大当家,幸会幸会。” 见刀叔恭敬有礼,青面鬼似是很受用,点了点头,又瞥了一眼地上的金银。 “我看你也像是江湖之人,这道上的规矩应该是知道喽?” “自然知道,过路留财。” “你虽是这么说,可留下的这点银两可不够我们兄弟用的。” “我等出来的急,未带足银两,不过,我可以保证,大当家的如果能放我等过去,必会再奉纹银千两。” “哈哈哈,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放你们走了还会再给我们送钱?” 刀叔早知他们会不信,提前已有了打算。 “我可以作为人质留在这里,大当家觉得如何?” 青面鬼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刀叔几眼,又看向他的身后,突然双眼一亮,脸上露出一抹猥琐的表情。 “嘿嘿,我觉得你这个提议不错,可以留下一个人质,但是留下的不能是你,而是她。” 看青面鬼指着洛仙儿,刀叔心里大叫不好,但依旧耐着性子继续商量。 “留她不行,她可没有我值钱,留下我,我保证会有人给你们送银子来。” “哼,你当我是傻吗,我看得出来,你虽然是他们之中领头的,但明显那一男一女地位更显尊贵,我留下你有何用,留下那个美人,即便你们不给我送银子来,我还可以让她做我的压寨夫人,岂不美哉。” 听到青面鬼这么说,他身后的一众山匪都欢呼了起来。 “大当家说的对,我们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就像从画儿里边走出来的一样。” “对,对,大当家房里确实少个夫人,这下可算捞到好的了。” “没错,大当家的好生得意了,哈哈哈。” 听着他们的污言秽语,没等刀叔再说话,荣文亮却受不住了,把匕首往胸前一架,厉声喝道: “闭上你们的嘴,想留下仙儿姐,你们想得美,还想让她做你的压寨夫人,你也不撒泡尿当镜子照照,就你长的这个德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配!呸!” 说完,荣文亮还冲着地上吐了一口,露出恶心的表情。 “对,你个丑八怪,看见就让人恶心,还想留下我们,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得逞!” 荣文琪也终于忍不了了,挡在洛仙儿和荣文亮身前,长剑直指青面鬼。 被这两人骂了一顿,青面鬼反而是愣住了,刀叔也是摇头苦笑,这下好了,商量的余地算是没了,这两个少爷小姐此刻倒是同仇敌忾了,接下来估计就剩动手了。 果然,青面鬼愣了片刻,五官突然就皱在了一起。 “敢这么骂我,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寒光一闪,一把长刀瞬间出鞘,向着荣文琪就劈了过去。 青面鬼拔刀突然,又速度极快,几人都没反应过来,眼看刀锋就要砍在荣文琪的头上,她这才想起举剑格挡,可已是晚矣,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突然“铛”的一声,青面鬼的刀悬停在了荣文琪的头顶上,一股劲风吹的她发丝飘舞,而在青面鬼的刀下竟然是一口缠着黑布的大刀。 刀叔还站在刚才的位置,单手持刀,硬生生的格挡住了青面鬼的刀。 青面鬼一惊,刚才拔刀的时候,他看到那把刀还背在后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挡在了自己面前,而且,自己的力气自己知道,还是双手握刀,可却被他单手格挡住了,再看他也并未有什么吃力的表情,这个人的力气绝对在自己之上。 “既然大当家的不愿跟我商量,又当着我的面想杀我的人,那我也就只能得罪了!” 刀叔言罢,另一只手也握在了刀上,瞬间发力,青面鬼连人带刀直接飞了回去。 “好,打得好!” 荣文亮第一个反应过来,拍着手叫好,没想刀叔年过五十竟还有这般巨力,其他几人都是精神一震,随即戒备了起来。 反观青面鬼这边就有些狼狈了,后退了数步后这才被后面的人接住,没有倒在地上。 “大,大当家的,你没事?” “滚开!” 青面鬼气急败坏的推开左右,这才感觉自己双手有些酥麻,知道面前之人的实力绝对在自己之上,好在自己一方人多势众,单挑不行可以一起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一块上,把那个女人给我抓来!” “是!” 他身后的一众山匪立刻摩拳擦掌,提刀就向着刀叔几人围了上去。 刀叔表情凝重,双手一抖,包裹在刀身上的黑布便掉了下来,一口发着寒光的大刀显现出来,刀身不知用了什么材质,呈现青绿色,而在刀柄之处还有一个呲着獠牙的恐怖鬼面,看起来威猛霸气,摄人心魄,这便是他的鬼头刀了。 “你们两个保护好他们三人,我来杀出一条血路,我们冲出去!” “好的,教头。” 两个护卫应声答道,荣文琪却是杏目一瞪,剑指前方。 “保护好他们两人,我能自保。” “对,对,保护我和仙儿姐。” 荣文亮一边拉着洛仙儿,一边摇晃着匕首,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 这时,几个山匪已经冲了过来,刀叔挥刀便砍了过去,力量强横无比,大开大合,一刀下去,两个山匪便被砍翻在地,鲜血瞬间流了出来,见了血,山匪们更多了几分怒意,呼喊着就冲了上来。 刀叔在前面挥舞鬼头刀开路,一时间是鲜血飞溅,惨叫连连,两名护卫实力虽比不上刀叔,但也是受他亲自教导,比起这些山匪们也强上不少,荣文琪也自幼习武,虽实战不多,但胜在身法敏捷,手中长剑如银蛇飞舞,个山匪倒是也进不了她的身。 山匪们虽是人多,但在刀叔面前难有一招之敌,其他人几人也配合默契,越战越勇,区区六人竟让五十山匪无可奈何,反而是伤亡越来越多。 青面鬼一直冷眼旁观,看到这么多人竟然拿不下这区区六个人,不由得怒火中烧,咒骂一句: “一群废物!” 便也提刀冲入了战局。 第17章 穿山林,偶遇匪劫人 弃了马匹,烈千程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也沿着山野小路上了大青山,望着这层峦叠嶂,参天巨树成片的连绵山脉,烈千程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大好。 对于爬山穿林,方道子是再熟悉不过了,他作为医者,与山林打的交道甚至比烈千程和南河更深,所以翻山对于他来说甚至比骑马还要舒服,骑马行路的时候,他往往是落在最后面的,有些时候还要烈千程和南河放缓一些速度等他一下,他才能勉强追上,现在上了山,他完全是进入了自己领域,一路上高歌猛进,走在最前面,有些时候看到少见的草药还要采上一些,饶是这样,烈千程和南河也追不上他。 “我说你们能不能加快点速度,平时骑马打仗威风凛凛的,怎么到了山上就不行了,像个妇人。” 方道子捏着一株草药,一边端详一边向他身后喊道。 在他身后不远处,烈千程与南河正加快步伐追赶。 “侯爷,这小子是在笑话我们吗?” 烈千程笑了笑没说话。 南河抬头看到方道子像猴子一样,三两下便爬上了一棵树,不由得哼了一声。 “哼,还说我们像妇人,我看他就像个泼猴,一会儿爬树一会儿下河的,我们这是赶路,又不是来郊游的,看把他得意的。” “哈哈,你这是羡慕他?” “我羡慕他?像个野人一样,我就是心疼我给他买的那身好衣服,白瞎了。” “他在山林之间行走惯了,有些时候还要去悬崖峭壁之上采药,这种山路对他来说就如平地一般,作为医者,人前治病救人,风光无限,却少有人知道他们在这山林之间,却如同野人一般采集草药,也实属不易。” 烈千程的话让南河似有所悟,点了点头,看方道子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崇敬。 说话间,两人便已经走到了方道子爬上的那棵树下,方道子见两人到了,便顺着树干滑了下来,那身绸缎衣服也被划出了几道口子,看得南河是一阵皱眉。 方道子倒是满不在乎,随手扔给两人一人一个果子,又把自己手里的果子在衣服上蹭了蹭便咬了一大口。 “吃,甜着呢。” 烈千程抬头看去,这才发现旁边的这棵树竟是果树,一些不知名的红黄色果实挂在枝头,看起来甚是喜庆。 “这是什么果实?” “山林中的野果多了,我也不能一一叫上名字,反正能吃。” 烈千程也不再多问,张口便要咬,却被南河拦住。 “侯爷!” 方道子白了他一眼。 “放心,没毒,我一个神医传人还能让你们吃毒果?” 烈千程倒也没想这么多,咬了一口果实,感觉入口丝滑,香甜中带着一丝酸涩,甚是解渴生津。 见烈千程吃了,南河也试探的咬了一口,却是生涩难吃,入口酸爽无比,整个舌头都几乎麻了。 南河赶忙把吃进去的果子吐了出来,又猛灌了几口水,这才好受一些。 见他表情这么痛苦,烈千程也是疑惑了起来。 “我们吃的该是一种果子,你的很难吃吗?” 南河重重的点了点头,怒视着在旁边坏笑的方道子。 “你不说是甜的吗,我吃进去怎么是酸的?” “嘿嘿,给你的那颗没熟透,当然就是酸的了,谁让你说我是泼猴,当我没听见呀!” “你!” 南河没想到被他给耍了,一时怒不可遏,刚刚对他生起的那点尊敬瞬间荡然无存。 方道子见自己的奸计得逞,坏笑着就向前面跑去。 “哈哈,你们的脚力可要加快一些了,不然晚上就只能睡在这大山里。” 三人顺着崎岖的山路一路前行,约走了两个时辰来到了一片密林之中,突然听到金铁相交的打斗声,赶忙停住,隐没在了旁边的树丛里。 方道子竖起耳朵听了听,皱眉道: “前面是不是有人在打架?” 烈千程点了点头向着南河使了个眼色,南河会意,从树丛中钻了出去。 片刻之后又返了回来。 “侯爷,黑营探报,前方有几个路人像是遇到了山匪,已经打了起来。” 方道子似有所思。 “都知道这山里有贼人盘踞,没想到还有人敢走,难道他们像我等一样,也怕被道卡盘查吗?” 烈千程皱了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难道是荣安商会离开的那几个人。 “走,我们过去看看。” 随即,三人从树丛中走了出来,快步向前跑去。 与山匪的战局这边,自从青面鬼提刀加入后,刀叔顿敢压力倍增,青面鬼的实力比其他山匪强上许多,虽然力量不及刀叔,但其刀法却刁钻狠毒,再加上其他山匪在旁边辅助,刀叔一时无法速胜。 刀叔被青面鬼缠住,围攻其他人的山匪便多了起来,两名护卫拼死抵挡,身上已是伤了多处,其中一人伤势有些重,眼看便支撑不住了。 “你带着少爷他们跑,我来拖住他们!” 伤势较重的护卫把另一个护卫往身后一推,提刀便冲向了追来的山匪。 另一名护卫本也想冲上去,却看到荣文亮正拉着洛仙儿在树林间奔跑,后面几个山匪追得起劲,而荣文琪也被几个山匪缠住脱不开身,随即,便一咬牙向着荣文亮那边跑了过去。 “别追他们,有种冲我来!” 本来聚在一起互相援护的六人现早已被冲散,在林中各自为战。刀叔一面应付的青面鬼,一面关注着其他人的情况,心里焦急万分,如若再脱不开身,那三人恐怕要有性命之忧,无论伤了谁他都无法向荣世松交代,这可怎么办,还是低估了这群山匪的能耐。 就在他恍神之时,一个山匪从他侧面举刀砍了过来,刀叔本想挥刀回防,青面鬼却也攻了过来,他只得先格挡住正面的刀锋,不想,青面鬼没有像刚才那般一触即撤,反而趁势擒住了刀叔的手臂,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嘿嘿,这下你躲不开了。” 青面鬼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在擒住刀叔的这个瞬间,让另一个山匪偷袭,刀叔心里大叫不好,这一刀过来,不死也要重伤,没想到自己今日竟要折在这里。 就在这时,突然一枚石子不知道从哪里飞了过来,直接击中了那个山匪的头颅,只听他“哎呀”一声,便仰头倒了下去,刀叔也算脱离了险境。 第18章 战山匪,众人初相识 刀叔也没想到竟有人帮自己解了困境,虽是一愣,但也未曾多想,借着青面鬼愣神的刹那,全身陡然一震,竟把青面鬼硬生生震出去了数步,随即手中鬼头刀纵身劈下。 青面鬼避无可避,举刀格挡,只听“铛”的一声,只觉自己双臂发麻,虎口崩裂,膝盖一弯,竟单膝跪在了刀叔面前。 刀叔又是抬起一脚,直踢他的胸口,青面鬼喷出一口鲜血,应声而飞,跌入了树林之中。 这一脚虽不致命,但也让青面鬼受了重伤,刀叔未再追击,转身便向着荣文亮疾奔而去,杀敌是小,救人是大,此时荣文亮与洛仙儿在山匪的围攻下早已是险象环生,容不得他再想其他。 不远处的树林之中,方道子见自己一击即中,不免有些得意。 “力量还是小了一点,不然定让那个山匪脑袋开花。” 南河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问向一旁的烈千程。 “侯爷,是否让黑营将士出动?” 烈千程扫了战局一眼,山匪人数虽占优,但却攻无章法,各自为战,不成气候,被山匪围攻的几人也是实力不错,未有什么损伤,只要稍加援手,战局必定逆转。 “一群乌合之众,何必动用将士,我三人足矣。” 言罢,烈千程赤手空拳便冲了上去,南河拔剑紧随其后,只有方道子向着周围看了一眼,爬上一棵树干,居高临下开始用手中石子飞击。 烈千程手中虽未有兵器,但驰骋战场多年,对战的都是身穿铁甲,训练有素的敌方兵将,在万军之中尚能所向披靡,对付这些山匪岂不更是砍瓜切菜。 烈千程拳如刀,腿如枪,身法武功刚劲有力,所遇山匪在他面前难有一合之敌,只瞬间便已击翻数人。 而伴在他身旁的南河更是长剑如龙,横扫八方,战力超群,一人一剑犹如天神下凡,杀的这些山匪屁滚尿流,心生胆怯。 方道子坐于树干上,时不时的飞出一粒石子,帮助酣战的几人化解偷袭的危机,但看到烈千程和南河两人勇猛无比,根本不用他帮,索性便停了手,从怀里又出一枚野果,优哉游哉的啃了起来。 山匪们也不曾想会有外人加入战局,而且又是两位武艺超群的猛人,一时间竟被打懵了,而他们的头领青面鬼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瞬间便战意全无,萌生了退却之意。 一名山匪本想挥刀格挡南河的长剑,却不想只是一击,便刀断身死,硬生生的被南河斩掉了头颅,另一旁的山匪被这股气势惊呆,“妈呀”一声丢刀便跑,有一人跑,便会有数人效仿,余下的山匪也不再观望,陆续向着山林深处逃窜而去,有些人甚至都不知道是因何原因逃跑,只是盲目跟从。 树丛之中,青面鬼喘了几口大气,这才觉得胸口的剧痛轻了一些,该是肋骨被踢断了几根,他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双眼满是恨意,来大青山一个多月了,自己何曾受到过这般羞辱,竟被一脚踢成重伤。 青面鬼挣扎起身,钻出树丛刚想再战,却有一个尖嘴猴腮的山匪跑了过来,面色惨白,焦急异常。 “大当家,可算找到你了,他们竟然还有后手,兄弟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呀!” 青面鬼眉头一皱,看向林中,果然看到两个生面孔,一人赤手空拳,一人手持长剑,与一众山匪激战正酣,青面鬼是何等聪明之人,从他二人的几招几式中便已看出,此二人实力决不在与自己交战的那人之下,一个善用鬼头刀的人,他已然不是对手,现在又冒出两个更强的人,败局已定,哪怕自己再有不甘,终究是保命重要,思索片刻,抬手到嘴边吹了一声长哨,便转身隐没在了树林之中。 还未逃跑的那些山匪听到哨声,便像是得到了命令,匆匆四散而逃,片刻间便都消失在了密林中,只留下了躺在地上的数十具尸体。 山匪逃窜,激战的几人都心照不宣的未去追赶,烈千程整理了一下衣装,看向不远处的荣文琪,她正在收剑入鞘,似是感觉有灼灼眼神看来,便抬起了头,正看到烈千程望向自己,随即脸颊微红,抿嘴笑着点了一下头。 烈千程也报以微笑,南河扫视了一周,见没了危险,也收剑入鞘,小声在他耳边问道: “侯爷,让黑营剿灭他们吗?” 烈千程微微点了点头,却又皱了一下眉头,似有所思。 “不用赶尽杀绝,留几个活口。” “诺!” 南河应声,装作巡视战场悄悄隐入了林中深处。 此时,方道子也从树上跳了下来,悠哉的来到烈千程身边。 “哎呀,死了这么多人,你们下手还真狠,哪怕留几个伤者,也让我救他们一下呀?” “既入匪便是死路,何须他人再救。” 烈千程向来是杀伐果断,从不拖泥带水。 “唉,你呀。。。” 方道子撇着嘴一个劲的摇头。 就在两人交流之时,刀叔也领着几人走了过来,抱拳行了一礼。 “多谢少侠出手相救,我等有礼了。” 其他几人也是各自行礼,面露感激之色。 烈千程拱手回礼。 “只是路过此地,偶遇你们被山匪袭击,拔刀相助罢了,不敢受前辈如此大礼。” “哈哈哈,少侠自谦了,可否告知刀某尊姓大名,待寻一时机,刀某自再会拜谢。” “只是小事一桩,前辈勿要放在心上。” 刀叔见烈千程并不想告诉他名讳,便知定有什么不可说的原因,确实,放着官道不走,反而冒险来走这山间小路,也必是有隐讳之人,索性便不再追问,可荣文琪却不知此中道理,皱了皱眉头,面露些许不快。 “不就是一个名字吗,你不说是不是因为不方便说,需要隐瞒?” 烈千程一愣,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快人快语,刀叔也是面露尴尬,对着荣文琪使了个眼色,荣文琪却不为所动,誓要问出真实姓名。 “放着官道不走,反而绕行山路,你就是心里有鬼,不敢告诉我们姓名。” 烈千程微微一笑,反问: “我走官道确是有不便之处,只得绕行小路,可众位又为何也走这林间山路呢?” 第19章 互猜疑,暗藏小心机 荣文琪没想到烈千程简单一句话就把话锋就转到了自己一方,顿时有些语塞,其他几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眼神却是有意无意的看向了站在最后的洛仙儿身上,而洛仙儿没有看任何人,反而是低下了头,看到这般,烈千程心里的答案便已经有了八九分,荣安商会是万京城的大商会,门下生意遍布大丰十三州,商马队就是不计其数,所以在各州看到荣安商会的车队倒也没什么奇怪的,而且以荣安商会的名气行官道完全可以畅行无阻,可他们却因为一个道卡的盘查,宁愿冒险走小路,这就说明车队内有问题不能被官府查到,而那个绿衣女子可能就是他们的问题所在。 刀叔见气氛有些尴尬,便赶忙大笑了几声。 “哈哈哈,大家萍水相逢,都是江湖之人,谁能没有一些秘密呢,以刀某看来,相逢即是缘,何必问得这么底细,不知名讳也好,不会被身份琐事烦恼,做一无名侠友岂不美哉。” “对,对,这几句话我爱听,名字有什么重要的,不就是一个称呼吗,不说也罢。” 方道子也适时出来打了圆场,他与刀叔两人是相视一笑。” “对呀,别问了,问明白了对谁都不好。” 荣文亮也是小声劝道,可荣文琪依旧是不依不饶。 “那不行,我们不知道他们身份,他们可是知道我们身份的,不问清楚能行吗,如若是官府通缉的歹人,那我们岂不会受拖累。” 听她这么一说,几人面露疑惑,方道子也皱起了眉头,看向烈千程,这些天他们都在一起,自己怎么就没见过这群人。 烈千程摇头苦笑。 “是有过一面之缘,还是在富城内,荣安商会的车队在我落脚的客栈前经过,我只是好奇看了一眼。” “看了,他知道我们都是荣安商会的人,我现在怀疑他们是不是一路在跟踪我们。” 方道子一愣,突然想起在官道上时,确实看到过荣安商会的车队,当时烈千程还愣了一会儿神,这么说来,他当时就发现车队里少了人,也就是说他绕小路还真没准是来追踪这些人的。 “我说,你不会真是来跟踪他们的?” 方道子在烈千程耳边小声说了一句,烈千程眉头一皱瞪了他一眼,随即解释。 “我为何要跟踪你们,你们与我无冤无仇,也不相识,跟踪你们有何意义?” “那我们就不知道了,没准是你认识我们,我们不认识你呢,所以才要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荣文琪的话让几人心里都有了顾虑,不知不觉中与烈千程和方道子又拉开了一步距离。 “完了,救了人,没得到好,还被人叫做歹人,我看你怎么解释。” 方道子也不再替烈千程说话,反而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这时,南河从林中走了回来,他身为烈千程的亲卫统领,对环境气场的感知极为敏感,只看了一眼便知现场情况有些不对,索性一句话没说,快步走到烈千程身后,一双虎目直勾勾的盯着对面。 南河的实力刀叔在对战山匪的时候也看的清楚,与他相比只强不弱,而且他还未发挥全力,这么说来肯定是强于他,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势更让刀叔吃惊,这种气势不是一般江湖侠客才有的,只有在战场上经历过无数生死,从尸山血海上爬过来的人才会有这般逼人的气势,难道他是一名将军不成。 南河的气势烈千程也感觉到了,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南河立刻收敛了些许,现场气氛这才轻松了一些。 “哈哈哈,不就是一个身份嘛,有什么可隐瞒的,我名叫侯程,万京人士,是一个还算有些家产的世家公子,这位是我的好友方青,后面这个是我们请来的护卫何勇。” 荣文琪思索了一下,她生在万京长在万京,后又接管了一部分商会的生意,对万京城那些世家豪族都了解颇深,可怎么就不记得有一个姓侯的世家呢,这人多半又是在诓骗他们。 荣文琪正欲再反驳,刀叔却先开了口。 “哦,原来是侯公子和方公子呀,既然都是万京人士,又知道我们是荣安商会的,必然也知道荣家,我们也就不用再介绍了。” 刀叔自然也是知道烈千程没说实话,可此人气度不凡,一个眼神便让南河此等高手收敛气势,身份绝对不简单,考虑再三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而且,凭他闯荡江湖几十年的经验,感觉此三人也绝对不是什么歹人,该不会对他们有所图。 “刀叔。。。” 荣文琪还想说什么,却被刀叔瞪了一眼,只能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见众人都没有了意见,烈千程又拱手道: “前辈,你看这山林中危机重重,不如我们合在一处,一同前行,也好有个照顾,你看可否?” 刀叔稍一思索便同意了烈千程的提议。 “甚好,甚好,都是同乡,在外自然要互相照顾,一路同行。” 烈千程三人的能耐他是明眼看到的,以己方几人的实力,如果再遇到山匪恐怕是凶多吉少,有了他们三人加入也算是多了一层保护。 烈千程的决定方道子倒是没想到,难道他真是跟踪他们有所图谋,这个侯爷他算是看不懂了。 “啊!” 这时,一直站在荣文琪身后的那名护卫突然大叫一声,栽倒在了地上,刀叔几人赶忙围了上去,只见那个护卫腹部的衣服已被鲜血浸透,该是受了重伤,只是一直在坚持着。 “你怎么样了?” 刀叔焦急问道,其他几人也是面露忧色,尤其是荣文亮,几乎是要哭了出来,要不是这个护卫拼死相保,他和洛仙儿早就死于山匪刀下了,而且他一路上还扶着自己,扛着自己,这份忠诚由不得他不为此动容。 “教,教头,虎,虎子不见了。” 他所说的虎子便是另一个护卫,听他这么一说,几人才发现身边确实少了一人。 “你坚持住,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刀叔和荣文琪起身向着林中搜寻而去,只留下了荣文亮和洛仙儿照看这名护卫。 第20章 治重伤,方公子略会 “少,少爷,小,小的没事,只,只是背不了你了。” “行了,你别说话了!” 荣文亮面露焦急,想帮护卫止住伤口却又无从下手。 “仙,仙儿姐,你快想办法呀,不然他就要死了。” 一旁的洛仙儿也是满脸的急迫,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我也不会呀,要不先,先给他止血。” “怎么止?” “我,我也不知道。” “行了,你们都闪开,多亏是遇到了我,在我面前还能让人死喽。” 方道子说着走上前去,把荣文亮推到了一边,开始给护卫包扎伤口。 刀叔和荣文琪两人在林中搜寻了片刻,又一脸焦急的跑了回来,此时,方道子已经帮护卫处理好了伤口,还拿出几粒药丸塞进了护卫嘴里。 “把药吞下去,止疼的,只要休息一晚,保证你明天就没事了。” 刀叔查看了一下护卫的伤口,处理得极为讲究,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处理得这么好,看来面前这位公子是个行家。 “多谢方公子。” 刀叔抱拳恭敬行礼,方道子却不以为然。 “不用这么多礼,明天这个时辰再换一次药就好了,也多亏我随身携带着金疮药,又在路上随手采了一些草药,正好用上,不然在这山林之间,你撑不到下山就要把血流干了。” “没想到方公子对医理如此精通。” 方道子也知自己话有些多了,摆了摆手,露出谦卑之色。 “略会,略会,不能算是精通。” 此时荣文琪心里更是疑惑了,一个世家公子怎么可能这么精通药理,他们是越来越可疑。荣文琪在林中搜寻另一名护卫的时候就想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三人跟随他们,哪怕他们没有恶意,如此隐藏身份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他们是被官府通缉之人,一路前行的话恐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为了不引火烧身,还是不与他们扯上关系的好。 虽是这么想的,但回来后发现方道子竟精通医理,还救了自己身边的护卫,这些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一来,人家相当于救了他们两次,二来,护卫的伤势还真需要这个方公子一路照看,不然他们也无可奈何,总不能眼睁睁的让他等死。 算了,就让他们跟一段路,等下了山,回了官道便分道扬镳,各行其路,装作互不认识便是了。 “教头,虎子找到了吗?” 护卫吃了方道子的药,只休息了片刻精神便好上了许多。 刀叔摇了摇头,荣文琪也是叹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呀,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这里山高林密,他可能掉下了山涧,当然,也可能迷了路。” “那我们再等等他。” 刀叔未再说话,经刚才与山匪一战,已是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已入黄昏,山林中光线越来越昏暗,此处又满地尸体,夜晚时分,血腥气必然会引来山间野兽,所以,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烈千程回头看了一眼南河,他在战斗结束后第一时间便巡视了战场,想来应该看到那护卫的尸体才对。 南河会意,摇了摇头,他只看到了山匪的尸体,并未见到那个护卫。 刀叔沉思片刻,向荣文亮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扶着受伤的护卫站了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等明日我再来寻他,也许,他现在已经在前面等我们了,侯公子,你说是不是?” 烈千程没想到刀叔把话甩给他,笑了笑点头道: “前辈说得在理,明日我们与你一同来寻。” “好,那我们就先离开这里。” 刀叔说着向烈千程投来感激的目光,烈千程又是一笑,未再说什么。 随即,众人便离开了这片血腥之地,沿着山路继续行去。 山林深处,一个山匪正扶着青面鬼向前奔走,此时,两人是狼狈不堪,本来五十多人的队伍,没想到现在就剩他们两个了。 “还没有兄弟追上来吗?” 青面鬼面露疑惑,按照撤退时的情况,该有二十几人跑掉了才对,可过了这许久,却没有一个人前来跟他们汇合。 扶着他的山匪四处望了望,摇了摇头。 “大当家,周围没有任何动静。” “那你是不是没做标记,他们找不到我们?” “怎么可能,我这一路上都在做标记,一个都没落下。” “那就更不对了,难道他们都看不到吗?” 山匪也不明所以,又拿出小刀在旁边一棵树上刻起了标记。 “大当家,其实刚才就该听那个老头的,把他留下当人质,等他们给咱们送来银子再放他走,也就不用折损这么多兄弟了。” 青面鬼瞪了他一眼,一脚把他踹了一个跟头。 “你还真把自己当山匪了,不知道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吗!” 山匪拍了拍自己的屁股,有些沮丧。 “大哥,其实我觉得当个山匪也不错,最起码逍遥自在呀,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这一个多月是兄弟们过得最舒服的时候,要不咱们就别回去了,就留在这大青山继续当山匪得了。” 听他这么说,青面鬼也沉思了起来,主子交给他的任务算是没有完成,要知道他们还有后手,当时就应该多带些人来,现在自己的人马已经折损了一半多,再想完成任务恐怕是更难了,可就这么回去也得不到什么好果子吃,更要被主子责罚,还真不如就不回去了,反正这里天高皇帝远的,做个逍遥自在山匪头子也不错,欺负那些手无寸铁的平头百姓,吃香的喝辣的,总好过天天听人摆布,刀口舔血的强,索性就这么定了。 青面鬼想明白后,一拍大腿: “行,以后老子就只是青龙寨大当家了,不再是什么大哥,不回去了!” “那,那太好了,我提的建议,那是不是可以做个二当家?” “你小子挺机灵,没问题,你就做二当家。” “谢大当家!” 两人越聊越兴奋,好像当上了山匪就前途无量一般。 这时,旁边的树丛一阵抖动。 “谁!” 青面鬼提刀警戒,那山匪却眼珠一转走上前去。 “大当家别紧张,那几个人绝对不会追到这里来,能找到咱们的绝对是自家兄弟。” 言罢,他走到树丛旁开口道: “兄弟们,出来,大当家在这里呢,以后咱们可就。。。” 一句话还未说完,只见树丛中寒芒一闪,他一颗头颅便离开了脖颈,身体颓然倒地,树丛中瞬间冲出数道黑影,直奔青面鬼而去。 第21章 星夜下,篝火话青刀 离开那片血腥山林,众人沿着山路行去,走了半个多时辰,天便黑了下来。 因为与山匪一战耽搁了太多时间,再加上有伤者也不方便赶路,尤其是夜晚山林之中危险更多,所以,众人便只好在这大青山里住上一夜。 好在途经了一条流水潺潺的小溪,众人的饮水问题算是解决了。 不多时,在溪水边一空旷之处便点起了一团篝火,因众人进山时都未曾想过要在此露宿,所以帐篷之类的行装便都没有带,只是带了一些简单的干粮。 星河灿烂,长夜漫漫,以天为盖,以地为毯,众人席地而坐,围在了篝火堆前。 护卫身受重伤,又勉强行了这么久,早已经疲惫不堪,早早的便睡去了。 刀叔把鬼头刀平放在身前,不时的抬头望着四周,时刻警惕着。 荣文亮则是坐在他身边,托着腮也有些昏昏欲睡,今天的山路也着实把他累了个够呛,而且又遇到山匪追砍,可以说是惊险异常,不过好在他心比较大,事情过去就过去,从来不会再想。 而烈千程三人更是满不在乎,他们见惯了战场上的惨烈景象,刚刚经历的那些对于他们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至于荣文琪和洛仙儿两个女子,好像也并没有看出她们情绪上有什么变化,荣文琪倒还好,毕竟打理商会这几年,也在外见过一些世面,可洛仙儿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名大家闺秀,竟也无动于衷,这让烈千程不由得有些疑惑,要么是她心思沉稳,善于伪装自己的情感,要么就是她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心里已然有了防备。 见烈千程透过火堆盯着自己,洛仙儿不失礼貌的点头笑了笑,烈千程也赶忙笑了一笑,把目光望向了其他地方。 这一幕正好让坐在洛仙儿旁边的荣文琪看到,她瞪了烈千程一眼,心想: 哼,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见到美人就眼巴巴的看,真不害臊。 其实,荣文琪依旧看着烈千程很是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既然他说自己也居住在万京,可能就是在某处见过。 方道子正好是坐在烈千程和荣文琪的中间,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木柴后,扫了荣文琪一眼。 “小娘子,你是不是看上我们侯兄了,这一路上你可是一直在盯着他看,表现太明显了。” 荣文琪一愣,转头看向一脸坏笑的方道子。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 方道子身为医者,对人体的肌理肤体,脉络神经甚为了解,平时只观人的面容,便能猜出有何隐疾,所以,判断男女那更是一眼便能辨出。 “不只我知道,我们三人都知道,有什么惊讶的。” 烈千程是通过她身体细节辨认出她是女子,南河则是通过她舞剑的招式动作辨出的,可以说三人是各凭己法。 “唉,我还以为能瞒过其他人呢,没想到早被看出来了。” 一股挫败感在荣文琪身上油然而生。 方道子看到她这般沮丧,知道自己打击的有些过了,便又开始解释。 “那个,也不能这么说,我们三人那都是人中龙凤,自有自己的方法可以辨认,可像那些凡夫俗子,芸芸众生就没有这个能耐了,你的易容术还算是很精妙的,一般人辨认不出。” 听到了方道子的夸奖,荣文琪这才有了得意之色,却又皱起眉头瞥了他们三人一眼,这个姓方的脸皮是真厚,不只夸了她,还顺便夸了自己。 “哼!” 没等荣文琪再说话,南河反而冷哼了一声,方道子立刻不满了。 “何勇,你哼什么?” “我哼你也算是人中龙凤吗?” “我可以不算,那侯,侯公子可算?” “当然。” “那不就得了,我的话没错。” 南河竟真一时语塞,没了后话,争口舌之快他终究是不敌方道子。 烈千程对他们的争论没什么兴趣,反而看着刀叔手里的青色鬼头刀来了兴趣。 “前辈,侯某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借手上的刀观摩一二?” 刀叔倒也痛快,直接提刀便丢了过去,烈千程顺势握住刀柄,只感觉入手沉重,似有丝丝凉意从刀柄处传入掌心,刀身在火光下呈现青红色,刀柄处的那只鬼面更是惹眼,整把刀显得霸气外露。 “这把刀为何是青色?” 刀叔摇头,突然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缓缓道来。 “这把刀也是一老者赠予,当时我初入江湖,凭借着一股狠戾打出了些许名号,却不想惨败于一老者手下,老者见我有些本事,未痛下杀手,反而把自己的刀赠予了我,让我领悟这刀身为何是青色,可我太过愚笨,现在也快到了赠刀老者的年纪,却还未悟出。” 烈千程又在火光下仔细端详了片刻,便恭敬的把刀又奉还给了刀叔。 “前辈,侯某不才,也未看出端倪,但我曾经游历过西州一处地方,听过一首坊间的打油诗,不知能否给前辈提供一些灵感。” 听到烈千程这么说,刀叔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双眼更是射出两道寒光,可因为有篝火映衬,其他人并未察觉。 “好呀,侯公子可以念出一二,也许能让刀某顿悟此刀,如果刀某能托公子的福,了了这一生的疑惑,也算是不枉活了这几十载。” 刀叔的感慨也吸引了其他几人,他们都望向烈千程,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烈千程随手又在火堆里加了一根木柴,扫视了众人一圈,这才望着篝火悠悠念出了几句诗。 “青鬼出岐山,刀劈人世间,不为斩罪恶,只为断红尘,破风三千里,啸声传九州,扶摇青天上,踏破旧山河,待朝明,拾日月,整江山,重回。。。。” 烈千程念到这里,最后一句却没有说出来,反而面露难色,好像是在回想。 “快点呀,你想急死人呀,不就剩最后一句了吗?” 荣文琪有些等不急了,其他几人也是面露催促之意。 见他们如此,烈千程反而是不着急了,看向一旁因为篝火而使脸色有些飘忽不定的刀叔。 沉默了片刻,刀叔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侯公子该是忘了后面诗句,所以才语塞的?” 烈千程也是同样大笑。 “哈哈哈,是呀,时间太久远了,竟一时想不起来了,就诵到这里。” 第22章 露水情,终有离别时 “我看你分明是故意卖关子,刀叔,别信他的,他一定是在骗你,刀身之所以是青色,肯定是因为打造之时所用的材料有蹊跷,哪会是因为一首打油诗。等回了万京,我帮你请最好的能工巧匠,花上重金,一定可以帮你解出刀身的青色之谜。” 荣文琪说得信誓旦旦,好像解决这件事手到擒来一般,但更像是在刺激烈千程。 烈千程不为所动,完全是装作没听见。 在一旁昏昏欲睡的荣文亮听到“重金”两字,突然就来了精神。 “哪,哪用得着重金,我在万京城就认识一位打铁师傅,绝对是锻造兵器的高人,不用重金,只要你给我纹银一百两,不,三百两,我就可以带你去找他,他一眼便能看出这刀身青色的原因。” 荣文琪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仙儿姐,我们换换位置。” “哦,好。” 洛仙儿虽是疑惑,但还是与她调换了位置,就在众人不知她为何突然换位置的时候,只见荣文琪电光火石之间,一把就揪住了荣文亮的耳朵。 “啊,姐,姐,疼,疼,真疼。。。。” 荣文亮立刻哭爹喊娘的求饶起来。 荣文琪也不放手,又是加了几分力,恶狠狠的道: “你还敢跟我要钱,把生意做到我头上来了是,每月的月份钱要不是我多给你,你够花吗,现在竟然打我的主意,找死是!” “姐,姐,我错了,真错了,不用银两,我,我带你去,行了,我耳朵快掉了,放手呀。。。” “这还差不多,刀叔,仙儿姐,你们两个替我作证,这小子要是敢骗我,直接把他耳朵拧下来喂狗!” 荣文琪的举动让烈千程三人都是一愣,面面相觑,这天底下竟还有这种女子,对自己的亲弟弟如此心狠,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不会这般上来就动手。 方道子咽了一下口水,不自觉的还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估计是替荣文亮在疼。 面对此景,刀叔和洛仙儿却是无动于衷,也没有劝的意思,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荣文琪又是恶狠狠的瞪了荣文亮一眼,这才松开了手。 荣文琪的手刚一松开,荣文亮就像老鼠一般,立刻捂着耳朵跑到了刀叔身边,可能觉得还不保险,又想挤到烈千程与南河之间,南河身为烈千程的亲卫,怎么可能会让一个不熟悉的人离烈千程这么近,便任凭荣文亮怎么挤,自己就是巍然不动。 荣文亮挤了半天知道自己力气不够,有些哀求道: “我说大个子,江湖救急,可不能见死不救呀,让我在你们这里待会儿。” 南河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心想,一个大男人被女人欺负成这样还不敢反抗,真是丢了男人的脸。 烈千程笑了笑,向南河使了个眼色,南河这才稍稍往旁边挪了一下身子,让开了些许空隙。 “谢谢,谢谢。” 荣文亮赶忙见缝插针挤了进来,他觉得烈千程和南河武功高强,又是外人,荣文琪断然不会来到他们之间再收拾自己。 “她真是你亲姐?” 烈千程小声问道。 “唉,我倒希望不是真的。” 荣文亮一脸的苦涩,想起了以往被欺负时的种种,眼中竟泛起了泪花。 烈千程又是忍不住的偷笑了几声,这个世家少爷看起来古灵精怪的,没想到竟是这般窝囊。 从几人的言谈举止中,烈千程把他们的身份也大概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刀叔应该是荣家的护卫统领,他记得荣家的大少爷好像入朝为了官,那面前这两人就应该是荣家的二小姐和三少爷,至于那个被叫做仙儿的女子,他倒是还没猜出身份,不过,这是人家的秘密,自己也不方便追问。 周围的山林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偶有虫鸣鸟叫或走兽经过,带起的一些动静都让刀叔精神紧绷,荣文琪几人开始时虽也警觉,可在山路上行了一日,终究是太过疲乏,不知不觉中便都已睡去,只留了刀叔作为岗哨。 而烈千程和方道子则是一点也不担心安全问题,毕竟还有黑营兵士在暗中保护,如若有什么危险,他们也会在第一时间解决,只有南河与刀叔对坐着,他虽不担心周围的安全,却一直对刀叔心存芥蒂,这个人绝对不简单,不可放松警惕。 一夜无话,第二日早上,众人起身在溪边简单梳洗,便又继续赶路,经过一夜的修整,众人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尤其是受伤的那名护卫,脸上也有红润之色,方道子的医术确实高超。 经过昨晚的相处,众人之间的陌生感也消除了不少,尤其是荣文琪,终于打消了顾虑,从烈千程三人的言谈举止中可以判断,他们确实是没有恶意,最起码对他们没有所图。 一行几人顺着山间小道一路前行,再未发生过任何意外,那些山匪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再未暴露过任何痕迹。 终于,在中午时分,众人这才离开了大青山,回到了官道之上,不远处,荣安商会的车队早已在此地等了多时,几人也到了离别的时候。 “侯大哥,既然你们也要回万京,不如跟我们一起走算了,一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荣文亮算是自来熟的那种性子,短短一天时间就已经和烈千程他们称兄道弟了。 听到他这么说,荣文琪和刀叔都是皱了皱眉头,显然顾虑颇多,烈千程看在眼里,笑了一声,拍了拍荣文亮的肩膀。 “我们路上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处理,恐怕不能与你们同行,你们先行一步,等回了万京我们再聚。” 烈千程对这个古灵精怪,没什么城府的世家公子倒是也有几分好感,起码交往起来不用耍什么心机。 “哦,是这样呀,那行,等回了万京城,你就去找我,随便找一处我们荣家商铺,提我荣文亮的名字,自然就会有人来告诉我,到时候我请侯大哥吃酒。” “那我呢?” 方道子不情不愿的白了他一眼。 “对,对,还有方大哥,当然,大个子也一块来,我一并请了。” 第23章 深思虑,商队疑点多 荣文琪没想到他这个爱财如命的亲弟弟竟还有这般豪爽的时候,上去便泼了一盆冷水。 “哼,你还请人吃酒,你有钱吗就请人吃酒?” “我怎么没有,你看。” 荣文亮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金银,在荣文琪面前炫耀起来,荣文琪看到这些金银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这金条不是我掏出来给刀叔的吗,怎么在你手里?” “这是刀叔给山匪的,怎么会是你的?” “怎么不是我的,你还给我!” “不给,我捡到就是我的,你们都不要,我还不能捡了。” “不是我不要,是我忘了,你给我!” “不给!” 荣文亮赶忙把金银又揣回怀里,一溜烟的就跑向了车队。 荣文琪瞪了他一眼,向着烈千程三人拱了拱手,什么话也没说便也向着车队走去。 洛仙儿也走了过来,施了个万福。 “多谢侯公子一路照拂,仙儿也就此别过了。” 烈千程也微笑回礼。 刀叔搀扶着受伤的护卫也抱了抱拳。 “各位公子,山水有相逢,救命的恩情刀某也记下了,等诸位回了万京,也可去荣安商会找我,我自当再谢。” “前辈休要挂在心上,举手之劳罢了,只是,希望前辈知会其他几人,勿要把我三人行踪泄露给他人。” “哈哈哈,刀某明白,请侯公子放心。” 看着几人上马登车离去,烈千程面色一沉。 “南河,派人查一下那名叫仙儿的女子是何背景,还有那被称作刀叔的人。” “诺,属下这就派人去查。” “还有,那些山匪如何了?” “应该已被黑营收拾掉了,我这便去问询一下。” 烈千程点了点头,南河便转身又隐没在了山林之中。 此时,荣安商会的车队早已不见了踪影,方道子摸着下巴思索道: “你竟还有这闲工夫管这些琐事,难道真对那女子动了什么念头?” “你知我不能有儿女之情,说这话未免是过了。” “我可没说是儿女之情,是你自己往那方面想的。” 烈千程苦笑摇头。 “此女身后必是有什么故事,荣家虽是在万京城发迹,但却有一关系极好的世交,便是渝州的洛家,如若我未猜错的话,这名女子便应该姓洛。” “洛家?你是说渝州巡抚洛同?” “正是,我领焱麟军来渝州平定蛮族已三载,各级官员都曾见过,却唯独未见过巡抚洛同,他可是朝廷的一方大员,只听其他官员说洛同在蛮兵破境之时只身去万京请援,可却三年未回,也无任何消息传回,你不觉得这件事很是蹊跷吗?” 方道子点了点头,洛同作为一州巡抚,职责便是巡视地方,安抚军民,清吏治,肃官邪,抚流民,惩盗贼,镇边关,理边政,在蛮族进犯之时,更应与本地官员同仇敌忾,共拒来犯之地,虽说回万京请援兵也在职责范围内,但皇上已派烈千程领焱麟军来援,应即刻回渝州配合军队作战才对,可却直到蛮乱被平后还未露面,这其中必是有隐情,烈千程想查一下,也合情合理。 “那刀叔呢?你昨晚篝火前诵的那首诗我可不相信你忘了最后一句,他只是荣家的一个护卫头领,不用详查?” “此人身份也有疑问,他手里的那口青色鬼头刀我在西州见过,只是属不属于他,还未可知,查上一下便知晓了。” “那山匪呢,你又有何怀疑,还要留活口?” “你是医者,对兵器所知不多,那群山匪所持兵器都是清一色的镔铁长刀,此刀造价可不低,就算军队里的兵士,也不能人人配备,你觉得一群山匪又从哪里得来?” 方道子回想了一下,确实如烈千程所说,他游历的崇山峻岭颇多,山贼土匪也见过不少,通常情况下,贼匪所持兵器都是五花八门,种类不一,像此伙山匪持同一制式的兵器却是不曾见过。 “你怀疑他们提前就埋伏在了这里,等着对我们下手?” “不一定是想对付我们,到时候问问便知了。” 方道子盯着烈千程微锁眉头的脸看了半天,直到烈千程都感觉到有些别扭。 “你这么盯着我看什么,不认识了吗?” “嗯,是有点不认识了,这两年没见,你越发心机深沉了。” 烈千程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片刻以后,南河便牵着三匹马走了过来。 “侯爷,你吩咐的事我都安排下去了,只是被抓到的那几个山匪还算有些骨气,说什么也不肯定说实话,还有,出现了一点小意外。” “什么意外?” 南河在烈千程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烈千程立刻皱起了眉头,抬头望向荣安商会车队消失的地方。 “你说,我们跟随荣安商会的车队一路回京会不会方便一些?” 方道子想了想。 “嗯,确实是个好主意,有他们打掩护,我们一路上也能省去不少麻烦,只是他们对我们的态度好像很抵触,人家如果不愿带上我们呢,你总不能死皮赖脸的跟着?” “你说的对,先在后面跟随他们一段路程。” 烈千程说完,打马便向前走去,方道子突然像想到了什么,追在他后面喊道: “我说侯兄,你确定真不是对那女子另有所图吗,我怎么感觉你对他们这么上心呢。” 万京城一深宅大院内,厅内正有一人负手背对而立,其下还站立着一白发老奴,微微躬着身子,似是在听候差遣。 “算时间,他们应该是碰上面了?” 背立之人的嗓音有些低沉,语气中似有所忧虑。 老奴拱手施礼,毕恭毕敬答道: “是的,老爷,该是碰上面了。” “你觉得他们能有几分把握?” “十分。” “哦?你就这么相信他们的能耐吗?” “回老爷,我不是相信他们,而是相信老爷,这么多年来,老爷亲自筹谋的事情哪一件没有做成呢,所以,老爷就不要自寻烦恼了。” “唉,话虽是这样说,但毕竟是心里有愧呀。” “老爷这也是为了家族着想,再怎么说也不能得罪那位大人不是?” “说得没错,还是你懂我心呀。等有了消息就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是,老爷。” 背立之人摆了摆手,白发老奴便躬着身缓缓退了下去。 第24章 官欺民,江湖乱纷纷 烈千程几人在丹州内连行了几日,再未遇到什么特别之事,甚至官道上那些行色可疑之人也少了许多。 从马瀑关到万京城有一千八百里路程,若骑马一路行官道,十日左右便可到达,但如若是哨兵探报行路,多是一路疾行,八十里一换马,二百里一换人,人马歇而信不歇,如此之下一千八百里路便只需日,如若再用信鸽传报,则是更快,时间可以缩短到三日之内。 烈千程三人从马瀑关出发一路行来,到了丹州边界处,已是行了十日,随后还要穿过卞州,苏州,杭州三州之地才能到达万京城,时间上恐怕还要用上十天。 三人一路行来如此缓慢,便是有诸多无奈,一来要装作游山玩水的世家公子避人耳目,故不能打马急行,只能缓行。二来要规避道卡重镇,防止受到盘查,泄露行踪。三来便是跟随着荣安商会的车队行了这几日,行进速度完全提不上去。 “我说侯公子,你要是真有什么想法就直接冲上前去,跟他们一路同行算了,每天这样行十里歇五里,你是不想回去了吗?” 方道子对烈千程这般走走停停颇是不满,在他看来,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烈千程也不说话,自顾品着手里的凉茶,这一路上在茶棚里喝的凉茶多了,烈千程倒是品出了一些不同。 这凉茶的味道,从渝州开始越是向北味道越寡淡,但可选的类别却是多了,档次也高了不少。 方道子心中有火,自是品不出这茶的味道,而南河更是对品茶一窍不通,在他嘴里,什么茶那都是一个味道,只要解渴便行。 烈千程独自品着茶,感受茶汤里那似有似无的清香,心里却在计算着时间,荣安商会的车队该是已经行了半个多时辰,与他们拉开了三十里的路程,他们再歇息片刻便可上路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只见官道上跑来了一队官兵,直奔他们所在的茶棚而来。南河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长剑,烈千程看了他一眼。 “休要紧张,不是冲我们来的。” 南河点头,但手并未从剑柄上松开。 果然,这队官兵来到茶棚后便大声呼喝起来。 “老板,快上些茶水,渴死我们了!” “是,是,是,小的马上给各位官爷上最好的茶。” 茶棚老板赶忙招呼小二伺候这队官兵,其他几桌路人却不再理会了。 一个头领模样的官兵仰头喝下一碗茶,眉头却是皱了一下。 “老板,今日这茶可没有昨日的好,怎么,是舍不得给我们喝好茶了吗?” 在桌旁斟茶的老板手里一抖,赶忙陪笑解释。 “官爷,小人这里是小本生意,一连几日官爷们都来小人的茶棚喝茶,小人所存的好茶已是见了底,只能用了次等,还请官爷们见谅。” 听他这么说,坐在旁边的一个官兵双目一瞪,直接把腰间的佩刀拍在了桌子上,吓得老板差点没把茶壶扔掉。 “怎么,我们弟兄几人天天在这附近巡逻保你们平安,你们连点好茶都舍不得请我们喝了,要不是我们,你能在这官道上安心做你的生意吗!” 面对官兵的强横,老板不敢怒不敢言,只好继续陪着笑。 “官爷说的对,待小人去找一下,可能还有一点好茶,这就给官爷们沏上解渴。” “好,快去!” “是,官爷们稍候。” 老板立刻是唯唯诺诺的重新去沏茶。 几个喝茶的路人见这些官兵面色都带着不快,也都不动声色的留下茶钱离去,片刻之间就只剩下了烈千程三人。 “这些当差的怎么跟百姓如此耀武扬威,真是气煞个人!” 方道子瞪了那些官兵一眼,小声喝道。 烈千程却是向他摇了摇头,让他别多管闲事。 “捕头,你说这段时间江湖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本来挺平和的世道,怎么就突然乱了起来,三天两头的发生争斗,让我们连个耍玩的时间都没有了。” “我怎么知道,我看这些人就是闲的,这样也好,多死些人世道不就太平了吗,省得我们再去管束他们了。” “我听说争斗的那些人可都是世家安排在下面的走卒,还有腰牌呢。” “小点声,自己人知道就行了,别让外人听去,你小命是不是不想要了。” 捕头瞪了说话的那个官兵一眼,用眼角瞥了瞥旁边。 官兵赶忙闭嘴,看了烈千程三人一眼,见他们还在自顾品着茶,不像偷听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茶棚老板已经把新沏好的茶端了上来,几个官兵一顿牛饮,又是歇息了片刻,那捕头才提起了刀。 “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去前面转转,收拾一下就该回县衙复命了。” 几个官兵应声,起身便向茶棚外走去,这么多人牛饮了一顿茶,竟是一个铜板也没留下。 捕头在经过烈千程三人茶桌时停了一下,打量了他们几眼,见三人穿着光鲜亮丽,应是富家子弟,便开口提醒了一句。 “你们三人也早些离去,这里可不太平,别平白无故丢了性命。” 烈千程拱手谢道: “多谢提醒,我等这便离开。” 此时,距离茶棚十里处的树林里,有一群人正在打斗,一青衣大汉踢飞一人后,指着一灰衣男子喝道: “我两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要对我们出手!” 灰衣男子也不客气,向地上啐了一口。 “呸!我手下几名哨探昨日死于非命,可是你们干的!” “哼,空口白牙,你有何证据?” 灰衣男子也不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腰牌丢了过去。 “这是不是你秦家腰牌?” 青衣大汉接住腰牌端详了几眼。 “是我秦家腰牌,怎么会在你手里?” “哼,既然是那便对了,这是在我死去的哨探身边发现的,定是你派人杀了他们!” 青衣大汉一愣,随即也是面露凶光。 “你休要倒打一耙,我说怎么自己有几名手下没了音讯,敢情是你尚家动的手,这腰牌就是证据!” “我呸,是你秦家先动的手,休要血口喷人!” “哼,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要打便打,休要找借口。” “好,你以为我们怕你们不成,兄弟们,上,先杀了这个青衣莽夫。” “欺人太甚,上!” 言罢,两方人马又是斗在了一起,这次却是再未留手,都拼了命的要致对方于死地。 第25章 小生意,难倒苦命人 官兵从茶棚离开后,老板立刻收拾起了东西,甚至连烧水的炉火都浇灭了。 随即,老板又来到烈千程他们桌旁,表情有些焦虑。 “几位客官,茶水可喝好了?” 烈千程点了点头。 “那就请各位早些离开。” 方道子眉头一皱,听说过酒楼客栈赶客人,路边茶棚赶客人这还是第一次。 “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喝茶又不是不给钱,你赶我们作甚?” 见方道子面露不快,老板赶忙是躬身行礼,满脸的为难。 “也不是我要赶你们,是我这里要打烊了,还请各位不要为难小人。” 烈千程抬头看看日头,此时正是晌午,也是客人来茶棚喝茶歇晌最多的时候,也该是茶棚生意最好的时候,老板竟想在此刻打烊。 “老板,此时可是晌午,你真就放着生意不做了吗?” 茶棚老板又岂会不知此刻正是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可依旧摇了摇头,向着周围观望了几眼,见没有别人,这才叹了口气。 “唉,哪是我放着生意不做了,是做不下去了,你们刚刚也看到了,那些官兵简直如,如土匪一般,不只是喝茶不给茶钱,还要喝最好的茶,我这里是小本经营,也是个苦命人,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哪经得起他们天天来喝白茶,现在他们是走了,恐怕回来的时候还要来喝一通,我惹不起,也赔不起,只能早点打烊离开,等过些日子,这世道安生了,再回来继续。” 老板说着也不等三人同意,就收走了桌上茶壶茶碗,方道子无奈的笑了笑,刚才的不快已然变成了可怜。 “行了,我们也走。” 烈千程起身离开,南河从腰间拿出几枚铜钱,想了想又拿出了一块碎银,一并放在了茶桌上,这才跟了上来。 茶棚十里外树林里,两方人的打斗已经接近了尾声,青衣大汉一方占据了绝对优势,而灰衣男子那方,除了他和两名哨探还站立着,其他人已经是死的死伤的伤躺了一地。 “小子,我看你还有几分能耐,不如就投奔我们秦家,我保证比你在尚家那边好。” 青衣大汉狞笑着,一步步紧逼。 “呸,你想让我做叛徒,想的美!” 灰衣男子恶狠狠说道,顺势扔出一把匕首,不偏不倚正扎在青衣大汉的大腿上。 “啊!” 青衣大汉没有防备中了一匕首,立刻怒火中烧,一把拔了下来,也不顾伤口流着鲜血,指着灰衣男子和其他两人。 “给我弄死他们三个!” 他身边的一众喽啰立刻是蜂拥而上。 灰衣男子见一击未伤到青衣大汉要害,也是有些懊悔,但见己方势微,也知不能再战,便摆了下手。 “撤!” 三人立刻转身向着树林外跑去。 “奶奶的,想跑,给我追,非弄死他不行!” 青衣大汉捂着大腿气急败坏。 几个喽啰追着灰衣男子三人来到树林边缘,刚想再追却看到不远处的官道上有一队人影,正是从茶棚里喝足茶水的那几个官兵,赶忙互相看了看,使了个眼色,又退了回去。 “大哥,官兵来了。” 一个喽啰向青衣大汉报告,青衣大汉一愣,咒骂道: “奶奶的,来的还真快,官兵什么时候这么尽职了,撤。” 说完大手一挥,两个喽啰立刻架住他向着树林另一侧退去。 官兵们来到树林如何处理现场自是不用再提,只是在千里之外的万京城中,正有一人也是怒不可遏,此时他的脚下一片破碎的瓷片,整整摔了四五盏茶碗。 “老匹夫,你欺我外面无人吗!” 言罢,他又是拿起一个茶碗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茶碗落地,碎的是不能再碎了,两个侍女正唯唯诺诺的躲在一个角落,被茶碗落地的声音吓了一跳,全身一震眼泪就掉了下来,可却不敢抬头,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摔茶碗的此人,身材虽有点矮挫,但却是满脸横肉,两只小眼睛瞪的溜圆,狠辣中透着精明,两撇胡子更是因为气氛不断的颤抖,就好像要从这坑坑洼洼的胖脸之上掉下来一般,此人正是户部尚书尚德喜。 尚德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满脸通红,呼呼喘着粗气,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地上,仿佛那里有他想挫骨扬灰的仇人一般。 这时,一个身材瘦弱,长相精明的年轻管家走了进来,皱眉看了地上的茶碗碎片一眼,又打量了尚德喜几眼,小心踩着几处还算干净的地方来到他面前,躬身行礼小声道: “老爷,马大人和王大人来了。” 尚德喜一听立刻抬起了头,面露些许喜色。 “快,让他们进来。” “让他们来这里?” 管家说着又指了指地上,尚德喜一愣,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干咳一声。 “嗯,别来这里了,你带他们去我的书房。” “是。” “还有,让人把这里打扫一下,茶碗该换更好的了。” “是,老爷。” 尚德喜大跨步的走出会客厅后,管家摇头叹了口气,看了看还在角落里发抖的两个侍女一眼。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呢,赶紧过来收拾干净。” “是,是。” 两个侍女赶忙擦干眼泪,跪在地上开始收拾,管家则是甩了甩衣袖,快步也出了会客厅。 不多时,两个身穿长袍的人便跟着管家进了书房,此时尚德喜正负手站在桌案前,端详着墙上的一副猛虎下山图。 两人躬身行礼。 “尚大人。” 尚德喜也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两人便落了坐。 随即又进来两名侍女,为三人奉上茶盏,便缓缓退了出去,管家也随之离开,把书房门轻轻带上。 客坐之上,一人相貌平平,留着一撮山羊胡,看起来极为敦厚老实,这人便是工部尚书马忠,另一人身材枯瘦,满脸皱纹,微眯着双眼,满头白发,正是刑部左侍郎王明章,此二人算是尚家一派官职品阶最高的两人。 尚德喜重重的吐了几口气,这才强压下刚才的滔天怒火,转身带着几分刻意的笑容坐于主位之上。 “两位大人可知这外面已经乱了天?” 第26章 怒火烧,尚家露狰狞 马忠与王明章虽也是朝廷大员,但却是倚仗尚家才坐上如今高位,马忠此人为人憨厚,不善权谋,工部又是六部之中权势最低的部门,而马家也非世家豪族,只因他唯尚德喜马首是瞻,才坐上这工部尚书之位,故自家势力极弱,不能探得外面小道消息也属正常。 反观王明章,作为刑部左侍郎,虽官阶要比马忠低上一级,但却是刑部的第二把交椅,刑部掌管全国律令、刑法、讼狱事务,谍报系统强大,故而早已知晓了这其中缘由。 马忠一脸的茫然,但又不想表现的太无知,便拱手道: “马某这段时间工部事务繁忙,我天天忙于政务,未有心思探听外面信报,还请尚大人明示。” 王明章则是有些不屑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中有些炫耀。 “尚大人,下官倒是略知一二,可是因为那秦家与张家的哨探之事?” 尚德喜点了点头,刚刚压下的怒火又有了重燃之意。 “哼,他们欺人太甚,竟暗杀我尚家在外的走卒哨探,是欺我尚家没人吗?” 见尚德喜有了怒意,王明章眼珠动了动,但眼皮还是微闭着。 “下官也是觉得奇怪,这朝堂之上向来只有我尚家一派和秦家一派明争暗斗,那张家只是在我两派夹缝之中苟延残喘,向来不偏向任何一方,此次竟也对我尚家出手,难道那张正生与秦家同流合污了不成?” “他张家不就是因为得了当今圣上庇护,才在这二十年中发迹的吗,张正生虽为宰相,把持朝政多年,但想和我百年底蕴的尚家掰掰手腕,还是嫩了一点,主要是这个秦家,如此背弃约定,竟对我门下走卒下手,着实令人气愤!” “是呀,张家虽不成气候,但张正生此人还是有些权柄的,如果他真与秦家联手,尚大人还是要警觉呀。” 尚德喜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此时,一直未开口的马忠从两人的交谈之中也听明白了事情的头尾,找准间隙便插上了一嘴。 “王大人所言极是呀,张正生为当朝宰相,秦志又是兵部尚书,一个掌政,一个掌兵,如若两家联合起来,恐会对我们极为不利呀。” 马忠说的这些,完全就是附和之言,没有实质内容,尚德喜和王明章都是聪明之人,哪会不知此中道理,他便是不说两人也早已想到。 尚德喜也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心里多了几分厌烦,马忠此人太过敦厚,拍个马屁都拍得拙劣不堪,要不是因为他对尚家忠心耿耿,又有几分才干,把工部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尚德喜说什么也不会助他坐上这尚书之位。 “哼,事实却是如你所说,一个掌政,一个掌兵,可你曾想过,行政动兵那都是要用钱的,只要我等掌握着这钱财大事,他们便如毒蛇被捏住了七寸,老虎被拴上了枷锁,空有实力又能如何。” “尚大人所言极是。” 王明章即刻又是抱拳附和,这马屁确实拍的高级,马忠却是显得有些窘促,没想到插了一句却更显得自己无知了,只能憨笑了两声。 “嘿嘿,尚大人说的对,我有些多虑了。” 两人也未理他,又开始谈论接下来的部署。 “王大人,你身在刑部,消息要比我灵通,如有风吹草动要及时报于我,我好提前谋划一番,还有那刑部尚书郑治,他与张正生走动频繁,你也要多留意他的一言一行,等有了机会,我便助你上位。” “多谢尚大人提携,下官自会做好分内之事。” 王明章听到尚德喜有助自己上位的意思,终于是睁开了双眼,面露喜色,他在刑部左侍郎之位已坐了五载,现已六十有二,如若真能在有生之年坐上尚书之位,也算是了了今生夙愿,光宗耀祖了。 “如今大丰,皇上昏厥,朝堂紊乱,正是我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如若筹谋之事能大成,我等必会位极人臣,那时他秦家、张家还不是如鱼肉一般任我等宰割。所以,还请两位大人能助我尚家一展宏图。” “尚大人放心,王某自是肝脑涂地,竭尽所能。” 王明章又是拱手应道,马忠见此也赶忙拱手。 “我马忠也是。” “哈哈哈,好,有你等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尚德喜终于是大笑出声,刚才的怒意荡然无存。 “只是,那秦张两家的事情,尚大人该怎么处理?” 马忠又是不合时宜的补充了一句,尚德喜听罢,立刻又阴沉下了脸,王明章则是看着面前这个傻憨之人,摇头苦笑。 “哼,既然是他们先动的手,我尚家又怎么会怕,我这便吩咐下去,尚家在外行走的门生、走卒、哨探可以牙还牙,也拔了他们的眼线。” 看到尚德喜眼中的透露出的决然和狠辣,马忠和王明章都是咽了下口水,未敢再说什么。 此时,万京城秦府书房。 秦志正眉头紧锁的坐于书案前,面容阴沉如墨,冷厉如冰,在他面前正摆放着一封密信和两块铜腰牌,一块上面刻着一个尚字,一块刻着一个张字,而在书房之中还有一个身穿玄色劲装的男人,正低着头等待吩咐。 “你都查明白了,这两块腰牌确实是尚家和张家的?” 黑衣男子抱拳。 “是,查明白了,绝对不是伪造的,的确是他们两家的腰牌。” 秦志拿起两块腰牌又是端详片刻,突然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好你个尚德喜和张正生,竟敢对我秦家在外的门生走卒下手,吩咐下去,不惯他们这个毛病,拔了他们的眼线。” “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你再让尚家的内应打探一下,看尚德喜知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他亲自下的令,顺便派人也去宰相府打探一下。” “老爷,此事证据确凿,难道还有蹊跷?” 秦志又拿起密信看了几眼,悠悠说道: “虽然这件事像是尚德喜能干出来的,但张正生那个老狐狸怎么也会这么做,他难道不知道得罪秦家会是什么后果吗,我只怕会上了某个人的当。” “是,属下明白了。” 第27章 一路行,暗中护商队 万京城丞相府。 补拙园一雅亭内,张正生又穿着一身灰白长衫,逗弄挂在亭梁之上笼内的鸟雀,鸟雀在笼内上下翻飞,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张正生也不时露出些许笑意,他这副尊容怎么看也不像是当今权倾朝野的宰相,反而像是一位玩世不恭的老顽童。 而在一旁的石桌上还坐着一个衣着整齐的年轻男子,正在沏泡着茶水,此人是正六品工部主事张山,也是张正生的内侄。 雅亭之外还有一人,身穿飞燕服,腰挎鸿鸣刀,面容刚毅,神色冷峻,正是都左卫副指挥使梁安。 梁安本是宰相府的护卫总管,后被张正生提携,做了都左卫副指挥使,但他人虽进了京都府,可还是听命于张正生。 “相爷,既然秦尚两家对我们的哨探下了死手,我们是不是也该有所动作?” 梁安说完,期待的望向张正生。 张正生一边逗弄鸟雀一边扫了梁安一眼。 “你想有什么动作?” “以牙还牙,以命偿命,手下哨探不能白死。” 张正生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 “唉,罢了,你让外面的那些门人都隐蔽身份,从各自位置上退下来,不要搅这滩浑水,徒增伤亡了。” “啊?” 梁安似是没听懂。 “大伯的意思是让你的人都暂时隐蔽起来,等待以后再用。” 张山一边倒着茶一边解释了一句。 梁安面露疑惑,依旧望着张正生,张山看到他的表情,又笑了笑。 “呵呵,行了,你不是没听懂,就照大伯的意思去做就行了。” 这时,张正生微微点了点头,梁安重重的叹了口气,虽是不解,但还是抱拳道: “是,我这就发消息出去。” 等梁安走后,张正生这才坐到石桌旁,端起一碗茶品了一口,张山赶忙提茶壶续上。 “大伯,小侄也有些不解。” “说。” “从小侄在马忠那里得到的情报来看,尚德喜分明就是下了要对付我们门人的命令,秦家也动了手,为何我们要坐以待毙,还要避开他们?” “你呀,眼界还是小,这是有人想驱虎吞狼,我可不上这个当,让秦尚两家狗咬狗去。” “那没了哨探,我们怎么能知道他的行踪?” “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还用哨探作甚,再说,几个哨探也挡不住他,何必再做无谓的牺牲。” 张山细细品了品张正生的话,似是想到了什么。 “大伯,你的意思是说这驱虎吞狼之计就是出自他的手笔,他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张正生没有回答他,只是端详着茶碗,淡淡说道: “该来的总会来,该过的关总要过,就看他怎么出招了。” 比起万京城几个世家的勾心斗角,互相猜疑,烈千程三人的行程倒是轻松了许多,自从出了丹州界,一路上走的极为顺畅,原本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哨探和眼线,仿佛一夜间全部消失不见了,各地官府也不知道是因何原因,这几天江湖上是纷乱不断,到处有人打架斗殴,甚至是手持兵器死战,虽然抓到了不少人,可各地官府却只敢关不敢审,每一个被抓之人都称自己有世家豪族背景,惹得那些官员是一脑门子的冷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官府的官兵都去各地巡逻,维持治安,抓捕罪犯,忙的是不可开交,跑得腿都快断了,可官道上的行路人却是得了实惠,没了道卡,少了沿路敲诈那些官差,行路自然就顺畅了许多。 官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烈千程三人却心中明了,这正是他的计策,围剿世家眼线得来的那些腰牌,烈千程全部把它们物尽其用,每次黑营兵士暗中剿灭世家眼线后,都会留下活口,然后把其他世家的腰牌留在现场,嫁祸他人,一来二去,这世家豪族之间的冲突便被挑拨了起来。 丹州边界的一座县城中,烈千程与方道子正坐在一家食肆,靠近窗口的桌子旁,眺望着远处的一家驿馆。 自从没有了世家眼线在一路上盯梢,烈千程三人也不用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了,衣食住行都算是提了一个档次。 方道子看了一会儿见没什么新奇的,又拿起筷子吃起了面前的菜。 “侯兄,自从我们出了大青山,你都跟着这荣家的商队走了多日了,现在路上的眼线也没了,你不快马加鞭的回万京,还要跟着他们走多久?” 烈千程所观望的驿馆正是荣安商会昨日歇马住宿的地方,一大早,他就带着方道子来到这家食肆,点了几个小菜,随便吃了几口便开始观望起来。 因为是早上,来食肆里吃饭的人并不多,也就只有他们这一桌,老板坐在柜台前有些无精打采,像是昨夜没有睡好,而店里的小二则勤快的擦拭着桌椅板凳。 烈千程瞄了方道子一眼,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意思是告诉他,这里此时虽然清净,但也不能肆无忌惮的说话。 方道子随意的点了点头,又小声埋怨。 “一大早叫我来食肆吃饭,菜点了却不让喝酒,也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南河呢?” 烈千程也不理他,夹起一个四喜丸子直接放进了方道子的饭碗里。 方道子皱了皱眉头,知道他的意思是说吃还堵不住你的嘴,索性便也不说话了,闷头吃了起来。 等方道子风卷残云般把桌子上的菜全部吃完,才有一个戴着斗笠的人走进了食肆,小二见来了人赶忙想上去招呼,那人却冲着他摆了摆手,又指了指烈千程所坐的位置,示意他们是一起的,小二这才点头哈腰的退了下去。 他走到桌前,把斗笠拿了下来,正是一大早就不见踪影的南河。 “侯,侯公子。” 南河感觉叫公子这个称呼还是有些别扭。 烈千程示意他坐下。 “是。” “抓到昨夜想偷袭驿馆的人了吗?” 南河摇了摇头。 “那些人都是职业的江湖杀手,我们的人虽然抓到了两个,但他们都立刻服毒自尽了。所以。。。。” “可发现什么其他能透露身份的信息?” 南河依旧摇了摇头。 跟着荣安商会的车队走了这一路,这是烈千程帮他们解决的第三次偷袭,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一路上安排了这么多伙匪徒,由此看来此人的心机定是十分缜密。 第28章 小食肆,会刀叔定计 听到烈千程和南河讨论此事,方道子突然疑惑起来。 “这一路上我都跟着你们,怎么就不知道呢,你们瞒着我到底干了多少事?” 烈千程也没有回答他,继续问南河。 “那几个山匪招了吗?” “招是招了,说是受雇于人来大青山做山匪,劫掠荣安商会,但受雇于谁他是死活不说。” “另一个人呢?” “没招。” “算了,不用审了,秘密押回万京再说。” “是!” “还有,再往前是不是就是秋陵渡了?” “是,最多还有两日的路程。” “你让人在渡口准备一艘游船。”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烈千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随即南河拿起斗笠便又离开了食肆。 “侯兄这是想走水路喽?” 烈千程点了点头。 卞州境内有一条大河名曰驼河,自西向东奔流入海,在卞州去往万京,行水路要比陆路方便的多,只要在秋陵渡登船,一路向东顺流而下,经过苏杭二州,便可抵达万京城十里外的一个渡口。而行陆路,一路上还要翻山越岭,跨桥渡河,曲折难行不说,时间上也要比水路用得多,所以,去往京都的行路人大多会在卞州改行水路。 虽是行水路方便快捷,但对于烈千程几人来说,也有弊端,一来,驼河上船只往来频繁,人员密集,行踪暴露的风险便会增加。二来,驼河河宽水深,如若有贼人埋伏在河道上,欲行不轨的话,那必然是逃无可逃,危险性更高。 按照烈千程原来的计划,便是一路走陆路,安全性更高一些,而且遇到突发情况也能及时改换路线,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此时情况有变,由不得他不冒险走水路了。 方道子皱了皱眉头。 “这走水路可就没有陆路安全了,如果碰上什么意外,我们可是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我知道,此一时彼一时,我们现在走哪一条路都一样,陆路安全,水路也不见得危险,只要能让他们想不到便是了。” 方道子也再不多说,反正论耍心机,使手段,他们这个侯爷就没输给过任何人。 就在这时,驿馆终于是有了动静,刀叔走了出来,在门口向着周围观望起来,好像在寻找什么,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烈千程和方道子坐在食肆窗前。 方道子一惊,正想低头躲避,烈千程却淡然道: “别躲了,他早就知道我们在附近。” 果然,刀叔的表情没有感觉到任何变化,又往驿馆里望了几眼,见没有人注意他,便转身向着食肆走来。 刀叔进门依旧是冲着店小二摆了摆手,向着烈千程和方道子走去,店小二露出疑惑的表情,看了老板一眼,老板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多管闲事,小二便又收拾起了桌椅。 刀叔来到桌前抱拳行礼。 “侯公子,方公子。” 两人也回了一礼,烈千程示意刀叔坐下。 “可用了早膳?” 刀叔点了点头。 “侯公子就不用客气了,咱们长话短说,多谢侯公子一路相随,派人护我们周全。” 烈千程笑了笑。 “原来前辈早就发现了。” “刀某在江湖上只身闯荡了几十年,要是连这点儿警觉都没有,那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那其他人可有发现。” 刀叔摇了摇头。 “我见侯公子并无恶意,便没有惊动其他人。” “既是这样,前辈为何要来寻我?” “刀某猜测侯公子必是军中将帅,手下之人也都是身经百战的军士,如此隐匿行路也必是有内情,刀某不想知道有何隐情,只想明白,我等萍水相逢,也只有一面之缘,为何要一路护我等周全。” 烈千程没有回答,只是望了驿馆那边一眼才淡然问道: “前辈是聪明人,可否想过商队一路上为何会被这么多贼人窥视?” “自是知道,难道侯公子也知道?” 烈千程摇了摇头。 “我不知,但猜得到,可否是因为那名女子。” 刀叔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定。 烈千程随即又说道: “商队所遭遇的这些贼人都不是泛泛之辈,论实力要强于你手下护卫,虽然以前辈的实力断然可以全身而退,可又能保那三人无恙吗?” 刀叔依旧没有回答,眉头却紧皱在了一起,思索了片刻才又抱了抱拳。 “侯公子所图之事刀某不知,也不想猜,只请侯公子明示,刀某该如何应对?” “不如这样,前辈与侯某做一个交易,我可以保那三人平安回到万京,但商队接下来该如何行路由我决定。” 刀叔又陷入沉思,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 “好,只要你能保他们三人安全,刀某便听公子调遣。” “前辈明人快语,侯某佩服,今日时间已是不早,还请前辈回驿馆,收拾妥当便继续赶路,我自会派人与前辈暗通消息,还请前辈不要告诉他人。” 刀叔起身又是行了一礼这才离开了食肆。 见刀叔回了驿馆,方道子满脸的不解。 “你相信他吗?” “不信,但现在必须信,我想他也不得不信我。” “回趟万京竟然这么累,你每天想这么多睡得着觉吗?” “有时确实有些难眠,不如请方公子帮我开一个安神补脑的药方?” 方道子白了烈千程一眼,看了看食肆柜台前摆放的酒坛道: “不用开药方,你每天喝上那么一坛,我保你睡得香甜。” “哈哈哈,那岂不是会误了大事,你休要言不对意,等过了秋陵渡,我请你喝上一坛便是。” “一言为定。” “侯某说话向来算数。” 刀叔回了驿馆,见其他人已经准备好了车马,荣文琪也在尽职尽责的查看每架马车的装载是否有纰漏,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们这个二小姐生得是女儿身,如若是个男身,那定然会是一代人杰。 “刀叔,你这么早去哪了?” “哦,到附近转了一圈,年纪大了,可没你们年轻人那么多觉。” “你年纪可不大,我看你比我们都要精神奕奕。” “哈哈哈,又拿我开玩笑,商队都收拾妥当了吗?” “嗯,没问题了,可以出发了。” “好,上路!” 第29章 宴酒席,邱掌柜生疑 两日后,秋陵渡。 秋陵渡原本只是一个驼河岸边的普通小渡口,可后来随着造船和行船技术的进步,水运也随之发达起来,秋陵渡便从渡口演变成为了港口。 因驼河上往来的船只越来越多,秋陵渡也日渐繁忙,便又逐渐形成了一个村落,后来村落又变成了市镇,但名字却一直未改,现在的秋陵渡,已不单是一个渡口和港口,已然成为了驼河上中游一个运业发达的重镇。 以前,如果走陆路是不需要经过秋陵渡的,但后来随着水运越来越发达,很多走陆路的商队都会绕经秋陵渡,久而久之秋陵渡成为了水路和陆路的交汇点,为了方便,许多商会都会在这里设立分号,荣安商会自是也不例外。 “吁!” 刀叔勒马停住,后面跟随的马车也悉数停下。 一个戴着方帽,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赶忙带着几个伙计从台阶上跑了下来,冲着刀叔施了一礼。 “哎呀,这次竟是刀教头亲自押送,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刀叔摆了摆手,跳下马来。 “邱掌柜就不要多礼了。” “老邱,你看得到他,看不到我吗?” 荣文琪一身白衣,风姿飒爽的从后面骑马走了过来,邱掌柜转头看了一眼,先是一愣,随即赶忙是拱手一躬到底。 “原来是二小姐,小的眼拙,还以为是一位翩翩公子呢。” 荣文琪倒也没责怪他,翻身下马,拍了拍邱掌柜的肩膀。 “跟你开玩笑的,不要这么紧张。” “是,是,我不紧张。” 说是不紧张,但邱掌柜的额头早已有了细汗,抬头看了看后面装得满满当当的四架马车,心里有些打鼓。 这次押送到底是什么货物,连刀叔这个护卫教头都要亲自押送,还有二小姐也在其中,就算是押送满车的金银也不用这么大阵仗呀。 就在邱掌柜愣神之时,马车内却又有一人钻了出来,正是满脸玩世不恭的荣文亮。 “还有本少爷呢。” 邱掌柜看到荣文亮又是一惊,他原本就跟在荣世松身边,只是前几年才被派遣到秋陵渡做了这里的分号掌柜,面前这几人他自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既然刀叔在这里,荣文琪和荣文亮也在这里,他甚至怀疑大东家也应该在车上,便探着头向马车内望去,想看看荣世松是不是也在车里。 见他这个模样,荣文亮转身把门帘重新拉好,这才跳下了车,一脸的不满。 “邱掌柜,你是不认识我了吗?” 邱掌柜赶忙拱手作揖。 “小人哪能不认识三少爷,只是没想到。” “你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快,给本少爷准备一间上房,我要好好睡上一觉,这一路上我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 荣文亮伸了个懒腰就自顾往分号里走,一路上几个伙计都躬身行礼。 邱掌柜还是看着马车有些不死心,荣文琪看出了他的心思。 “行了,就我们几个人,我父亲还在万京主持大局呢,快点给我们安排几处休息的地方。” “哦,是,客房已经准备妥当了,二小姐随小人来,只是这些马车?” “这个你不用管了,把后门打开便是,车上的货物也不要动,我们只休息一日便离开。” “是。” 荣家的少爷小姐都来了,邱掌柜自然不敢怠慢,不仅安排了分会内最好的房间,还准备了一桌上好的酒菜,荣文亮这一路上就没怎么吃过好的,看到美酒佳肴自然是敞开腮帮子吃了起来。 坐在一旁的刀叔见他喝得已经有了三分醉了,便把酒坛拿到了自己身边,荣文亮一口干了碗中的酒,正欲再倒,却发现酒坛没了,眯着眼扫视了一圈,见酒坛在刀叔身边,便抬手来拿,却被刀叔一把握住。 “行了,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误事了。” 荣文亮听后不以为然。 “这都来到我荣家地盘了,还会误什么事,我再喝一碗,就一碗。” 刀叔依旧没有放手,反而瞪了他一眼,荣文亮叹了口气。 “唉,行,我不喝了,只是吃总行了。” 刀叔这才放开了他的手,荣文亮又心有不甘的看了酒坛一眼,这才继续吃了起来。 刀叔一直也没有喝酒,只是在邱掌柜敬酒的时候象征性的喝了一口,荣文琪身为女儿身自然不会跟这群男子在一桌吃酒,不过,邱掌柜也单独在她房间里摆了一小桌。 又是吃喝一会儿,刀叔已是酒足饭饱,在桌子上扫视了一圈,却发现一直作陪的邱掌柜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只剩荣文亮和一众护卫,不免的心中一惊,赶忙起身走了出去,在经过荣文琪房间的时候,还顺势敲了几下。 “咚,咚咚,咚咚咚。” 房间里,荣文琪正坐在桌子旁发愣,她面前饭菜一口未动,听到敲门声,荣文琪立刻是精神一震走到门前。 “谁呀?” “我。” 荣文琪听出是刀叔的声音,赶忙轻轻推门走了出去。 “快,邱掌柜不见了。” 听刀叔这么一说,荣文琪也露出几分焦急,两人立刻向着停放马车的后院快步行去。 此时,天色已黑,在后院之中,有一个人立在院墙的角落里,双眼望着不远处的马车,闪烁不定,此人正是不声不响离席的邱掌柜。 他来到此处也是有不得不来的原因,在荣安商会这么多年,他早已经是心明眼亮,商队押运最贵重的货物,无非就是金银,可他观察了拉车的马匹,并不感觉马匹有多吃力,而且车轮压过的车辙也无重痕,说明车上的货物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又是由刀叔亲自领队,少爷小姐陪同,那车队里必然有极为重要的东西,既然平板马车上的货物不贵重,贵重之物就一定在最前面的高栏马车里。 他前段时间曾收到一封从万京城传来的密信,信里的内容便是让他暗中仔细查验商队里贵重货物的底细,虽是不明原因,但他却必须要照办,这才从席中偷偷跑了出来,想要在刀叔几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检验货物。 第30章 骗护卫,刀叔解危机 车队虽然进了荣安商会的分号,但刀叔还是派了两个护卫在车队旁边看护,此时,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你说他们现在吃什么呢,会不会有酒?” “肯定有呀,少爷小姐都来了,邱掌柜能不给准备酒吗。” “唉,那还有没有咱们的份?” “放心,刀叔让咱们两个守在这里,一定不会忘了的,等一会儿有人过来替班,我们兄弟就能去喝上几碗了。” “那你说车里那位怎么办?” 听到他这么说,另一个护卫赶忙瞪了他一眼。 “说什么呢,来之前刀叔和二小姐不是吩咐了吗,决口不能提这个。” “哦,对,对,还好这里没别人。” 两个护卫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发现确实没其他人,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藏在角落里的邱掌柜见有两个护卫寸步不离的在车队前看守,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随即眼珠一转,挂上一抹笑意,从院墙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看到有人出现,两个护卫都紧张了一下,把手握在了刀柄处。 “谁在那里!” 邱掌柜干咳一声。 “嗯,是我,两位辛苦了,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看守马车。” 听到是邱掌柜的声音,两个护卫这才松懈了下来。 “原来是邱掌柜呀,你不陪着少爷他们饮酒来这里干什么?” “唉,每日入了夜我都要巡视一圈,毕竟这里比不了万京城,总有一些小毛贼会趁夜翻墙进来动手动脚的,而且天干气躁,也怕走了水不是。” “邱掌柜真是谨慎心细,怪不得这么得东家重用。” “哈哈哈,都是为东家做事,总要尽职尽责嘛。” “对,对,邱掌柜所以极是。” 见两个护卫神情松懈了下来,邱掌柜话锋一转。 “我看两位舟车劳顿,一脸疲惫,不如这样,我来帮你们看守一会儿,你们先去休息片刻,等吃饱喝足再来替我,怎么样?” 两个护卫想了想,连忙摆手。 “那可不行,教头吩咐了,让我们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除非有人来替我们才能离开。” “我这不是来替你们了吗?” “哪用得着邱掌柜,一会儿就有其他人来了,邱掌柜还是去忙自己的。” 邱掌柜见两人态度坚决,便未再劝,只是抱了抱拳转身随口道: “唉,可惜我准备了两坛三十年的佳酿,两位怕是没这口福了,那几人饮酒如同饮水,不知现在还能剩多少喽。” 邱掌柜虽说的漫不经心,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瞄着两名护卫,见他们似有所动,又咂了几下嘴。 “还有那一桌山珍河鲜,肉丸鱼羹,青菜甜果,你们再去恐怕就只能剩些汤水喽。” 两人一听,口水顿时流了满嘴,互相对视一眼,便拉住了邱掌柜。 “邱掌柜,邱掌柜,你看我们大老远来到贵宝地,好吃的好喝的总得让我们也尝一尝。” 邱掌柜一愣。 “那是自然,不是已经准备了吗,他们现在可都在吃喝着呢。” “不是,我们兄弟不是还没吃喝呢吗,要不你派人给我们也送一点来?” 邱掌柜故作为难。 “哎呀,那可不巧了,我只准备了那一桌,没有剩余呀,现在天又黑了,也没地方再买呀。” 两名护卫瞬间沮丧了起来。 “唉,说得也是。” “这群人也太不够意思了,平时兄弟相称,一遇到美酒佳肴就把我们都忘了。” 邱掌柜见时机成熟,笑盈盈的又道: “两位也不用着急,现在他们才吃喝了一半,还剩下不少,你们现在去也不晚。” “可,可我们还要守在这里。” “放心,我来帮你们守着,你们难道还信不过我?” 两名护卫想了想,邱掌柜是东家面前的老人了,比他们在荣安商会待的时间都长,这里又是分号院内,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也行,我们快去快回,不过,邱掌柜要记住,不要进那高栏马车,这可是二小姐下的死命令。” “两位尽管放心,商队的规矩我懂,我只在这里守着,决不踏进马车半步。” “好,那就有劳邱掌柜了。” 两名护卫抱拳行礼,转身便小跑了起来,邱掌柜脸上却挂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等两名护卫彻底消失在不远处后,邱掌柜这才慢慢向马车走去。 躲在马车里的洛仙儿已经把他们的交谈听了个完完整整,与生俱来的警觉性让她感觉到这个邱掌柜绝对另有所图,希望她的判断是错误的,但愿这个邱掌柜能听从护卫的话,别靠近马车。 此时,马车内外的两个人都屏住了呼吸,邱掌柜是小心翼翼的在靠近马车,洛仙儿则是胆战心惊的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邱掌柜来到马车前,又是观望了周围一眼,见没有人,用手摸了摸马匹的鬃毛,这才慢慢伸手去撩马车上的布帘。 看着布帘被慢慢撩起,洛仙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全身更是微微颤抖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吓了两人一跳。 “邱掌柜,原来你在这里,可让我好找呀!” 刀叔大跨步的从不远处走了过来,邱掌柜赶忙是缩回了手,眉头一皱,心里有万般不快,脸上却挂上了一抹和善的笑容。 “原来是刀教头,酒可吃好了?” “还没有,这不是想再和你饮上几杯聊表谢意,感谢邱掌柜的盛情款待,可却发现你已离席,这才出来寻你。” 刀叔说着一把搂住邱掌柜的肩膀,硬生生的把他从马车旁拉了过来。 “都是我应该的,何必这么客气。” “那可不行,谢是要谢的,就让刀某与邱掌柜再去饮上几杯。” “饮酒就不用了,我还要巡视一番,免得有小贼趁夜潜入。” “哈哈哈,邱掌柜真是尽职尽责,放心,有我刀某在,别说是小贼,就是那悍匪大盗也休想进的这院落里来。” “刀教头的能耐我自然知晓,可我也答应了护卫,要帮他们看护车队,还是你们去尽情畅饮。” “放心,马车里又没有什么贵重货物,不用看管也行,走,别薄了刀某的面子,三少爷也想与邱掌柜饮上几杯呢。” “这,我。。。。” 邱掌柜又想说什么,却被刀叔半推半抱着走了回去,只能是心有不甘的又回头望了马车一眼。 等两人走后,荣文琪从一堵院墙后走了出来,直接来到马车前小声道: “仙儿姐,现在这里没人了,你出来,去我房间。” “好。” 洛仙儿应了一声从马车内走了出来,看到荣文琪又是长出一口气,总算是躲过一劫。 第31章 子时夜,翻墙离分号 黑夜静如潭,繁星似点灯。 喧闹了一日的秋陵渡也在黑夜中褪去了它的繁华,偶有打更人会呼喊几句,滚滚的驼河水便只剩下了寂静中的波涛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在白日里,驼河上虽是船只往来繁忙,可入了夜船只便大多靠在了岸边,尤其是过了子时,人困马乏,渡口上的船只也都熄灭了灯火,万籁俱寂。 但在这俱寂之中,却有一艘两层的游船停靠在渡口最边缘的位置,船头上挂着一盏红色灯笼,在微风中左右摇晃,看起来着实有些诡异。 而在不远处的甲板上立有三人,正在眺望着黑夜中的驼河。 “侯爷,已过子时了。” 烈千程点了点头,方道子在一旁却有些烦躁。 “大晚上的不睡觉,叫我起来吹江风,你还真是有雅兴。” “难得的安静,你不觉得别有一番风情吗?” “那是你,我可不觉得,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到,有何风情可言。” 烈千程无奈的笑了笑。 “非是用眼观,而是用心看,这驼河尽头似暗藏着千军万马?” 方道子皱着眉头望向远处,只看到两侧山脉层峦叠嶂的阴影,还有河水反射的点点星火,便再无其他。 “我可没你那种意境,行了这么多日,终于不用再骑马,我还是去好好去补一觉。” 言罢,方道子伸了个懒腰,便自顾走回了船楼里。 “江风湿寒,侯爷也回船楼里休息,有属下盯着便是了。” 烈千程点了点头。 “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安排下去准备接应。” “是,属下明白。” 荣安商会秋陵渡分号。 刀叔子时一过便来到了荣文琪的房间,因为邱掌柜的反常举动,几人心里都有所不安。 “刀叔,这么晚来找我是为何事?” 荣文琪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但还是心存疑惑,想听刀叔解释。 “长话短说,此地不安全,你们快收拾东西跟我离开这里。” “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去渡口。” 荣文琪一愣,皱眉沉思片刻。 “你是想走水路回万京?” “正是。” “可商队怎么办,还有,行水路的船只我们也没有安排,而且,来时父亲也吩咐了,一定要走陆路,他会派人在暗中保护,现在转走水路岂不是更危险。” “东家虽是这般说的,但想必应该出现了纰漏,这一路行来我并未看到暗中保护我们的人,反而看到的是危机重重。二小姐放心,我已提前安排妥当,你们只跟我来便行,至于商队你们也不用理会,我自会处理。” 一直听刀叔话的荣文琪突然愣了一下,退后了一步,还顺手把洛仙儿拉到了自己身后。 他们一行人都是今天黄昏之前来到这里的,而且中间都是吃住在一起,并没有人单独离开,可刀叔现在却告诉他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船只,要连夜走水路,而且还不让商队的护卫随从,又想起邱掌柜的奇怪之处,不由得让她不起疑心。 见荣文琪有所抗拒,刀叔也是一愣,转念一想,便大概猜到了荣文琪所想,只好摇了摇头开始解释。 “我们这一路上走来可不太平,先是山匪劫路,后又暗中遭遇几次偷袭,二小姐应该不会不知道?” 荣文琪点了点头,虽然他没有刀叔那般警觉,但也在江湖上行走了几年,又有刀叔在旁提点,提前察觉危险的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可不是都被父亲暗中派来的人解决了吗?” “保护我们的并不是东家派来的人,而是另有其人,二小姐难道不知荣家暗卫的信号吗?” 听到刀叔这么说,荣文琪立刻惊出一身冷汗。 荣家能在二十几载内把生意做遍大丰十三州,与荣世松的雄才大略自然是脱不了关系,但最重要的还是他为人心思缜密,行事谨慎,为保自身在外经商安全,荣世松在发家之前便成立了荣家暗卫。暗卫都是由荣世松亲招的江湖之人,也只听荣世松的命令。暗卫行事之前都会提前留下特殊记号提醒荣家人此地危险,并在解除危险后再用特殊记号告知,身为荣家二小姐,荣文琪自然是知道这些记号,可这一路行来,却一个记号也未发现,她本以为是暗卫疏忽了,反正危险解除了也便没有多想,此时经刀叔一提醒便全部了然,怪不得在大青山中,他们遭山匪劫杀,未有暗卫出现。 “你是说父亲安排的暗卫出了问题?” 刀叔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凝重。 “这次遭遇的对手恐怕连东家都感到棘手,这可能也是东家派我来随你们来走一趟的原因,既然这样,我们只能随机应变了。” 听到两人的对话,一旁的洛仙儿脸色有些愧疚,要不是因为她,荣文琪他们也不会陷入这般危险之中。 “都是因为我,刀叔,让我自己去万京,你和琪琪他们继续随商队前行。” “仙儿姐,说什么呢,现在已经不单是你的问题了,是整个商队。” “二小姐说的没错,哪怕你现在离开商队,我们也无法全身而退了。” 荣文琪又沉思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一直保护我们的是什么人?” 刀叔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你会知道的,总之他们对我们没有恶意,现在我们时间不多了,如果二小姐能信我,就听刀某安排。” 荣文琪又是回头看了看洛仙儿,见她点了点头,便也没了异议,反正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行,刀叔,听你的。” “好,我现在去找三少爷,你们在这里等我。” 荣文琪和洛仙儿同时点了点头。 荣文亮此时早已经是喝多了,正躺在床上合衣睡觉,刀叔从窗口跳进去,无奈的摇了摇头,直接把他背了起来。 本来是不让他喝多,却没想到这小子借着刀叔出去寻邱掌柜的时候,又偷饮了几杯,这才喝得不省人事,不过这倒是省了刀叔再费口舌解释了。 等与荣文琪二人汇合后,荣文琪看到刀叔背上满嘴酒气的荣文亮,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却也知道此时不是发作的时候,便强压下了怒火,四人趁着夜色,避过几个巡逻的护院,翻墙离开了此处,直奔河边的渡口而去。 第32章 夜登船,四人分两路 秋陵渡虽是一商贸重镇,但街道建筑都是顺着驼河岸边而建,一是因为河岸边的地形较为平坦,二便是距离渡口近,方便货物装卸运输。 荣安商会的分院距离渡口也并不远,刀叔四人翻墙出来后,便向北一路跑去,穿过两条街道,不多时便来到了渡口。 “二小姐,快,找船,一艘挂着红色灯笼的船。” 一天前,烈千程便已安排妥当,并派人扮做行路之人,在荣安商会车队休息之时悄悄通知了刀叔,让他子时一过,便带人去渡口寻一个挂红色灯笼的游船。 此时渡口上停泊的船只虽多,但多数都已熄灯,偶尔有几艘船点着灯,也是昏黄的白色灯笼,如果有红色灯笼应该很是显眼才对。 荣文琪找了一圈并未找到,心里多了几分怀疑。 “刀叔,你不会记错?” “不会,他是跟我这么说的,一艘挂红色灯笼的游船。” “他是谁?” “你先不要问了,先找船。” “可找不到呀。” 就在两人焦急的时候,洛仙儿从不远处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找,找到了,我找到了。” “在哪?” 两人同时问道。 洛仙儿指着渡口最边缘的位置。 “那里,就在最远处。” 两人顺着洛仙儿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发现在最远处有一盏朦朦胧胧的红色亮光,只是因为被茂密的芦苇遮挡了一部分,不仔细观察还真分辨不出来。 “停在角落里也就算了,还挂这么一盏小灯笼,这谁能找得到,分明就是不想让我们上船。” 荣文琪小声嘀咕,面露不满,刀叔此时也没时间跟他解释,赶忙催促道: “既然找到了就赶紧过去,尽早离开这里。” 此时,荣文亮还在刀叔背上睡着,荣文琪又是瞪了他一眼,帮刀叔往上托了托,三人便又向着游船跑了过去。 等看到船只之时,荣文琪又是惊愕一下,本以为等候他们的会是一艘乌篷小船,却没想到竟是一艘两层的楼船。 楼船下还有两人正在等候,见他们三人跑来,只是点了点头,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刀叔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背着荣文亮上了船,洛仙儿紧随其后,只有荣文琪稍有迟疑,打量了两个等候的船夫几眼,感觉甚是奇怪。 正常来说,船夫看到雇主应该会极为殷勤,点头哈腰上前行礼,可这两个船夫却是站的笔直,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充满了警觉。虽是船夫打扮,但总觉得格格不入,反而像是两名护卫。 “琪琪,你愣着干什么,快上来。” 洛仙儿见荣文琪没有跟上来,便又折回,从船板上向她伸出了手。 “哦,马上。” 荣文琪又是打量了两名船夫一眼,这才伸手拉住洛仙儿的手,一步便登上了船。 三人在一名船夫的指引下进入了一间房里,里面床榻、被褥、桌椅板凳一应俱全,刀叔把背上的荣文亮放在床上,这才向着船夫抱了抱拳。 船夫也未说话,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刀叔了然,转身嘱咐荣文琪。 “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荣文琪心里明白,刀叔这是要去见安排这艘楼船的人,本想也跟去看看到底是谁,可走到门口却又放心不下荣文亮和洛仙儿,毕竟此地处处透着诡异,单独留下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着实不安全,便握着手中长剑坐在了距离门口最近的椅子上,警惕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洛仙儿帮还在沉睡的荣文亮搭上了被褥,见荣文琪面露紧张之色,便来到她身边。 “琪琪,怎么了你,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 荣文琪点了点头。 “仙儿姐,你不觉得这里处处透着奇怪吗,刀叔是从何处找来的这么一艘楼船,而且那几人根本就不是船夫,我观他们的体态步伐,分明都是习武之人,身上还隐约有着一股血腥之气。” 洛仙儿也是眉头微皱,想了片刻才吐出一句话。 “我相信刀叔,他不会害我们。” 荣文琪也未再说什么,只希望他们的决定是对的。 没过多久,刀叔便走了回来,见荣文琪抱着剑守在门口,笑了笑道: “不要那么紧张,上了这艘船你们便安全了,接下来就由你照顾他们,遇事千万不要冲动。” 听到刀叔的话,两人都是一愣,荣文琪“噌”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刀叔,你什么意思,你难道不跟我们一起走?” 刀叔摇了摇头。 “我不能跟你们走,我还要押送商队走陆路回万京。” 此时,荣文琪也大概猜明白了刀叔的计划,他们三人走水路为暗,刀叔走陆路为明,以明保暗,刀叔这是想拿自己当诱饵,以确保他们三人能安全返回万京城。 想透了刀叔的打算,荣文琪虽是不甘,但转头又看了看还在熟睡的荣文亮和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洛仙儿,知道这该是最稳妥的办法,便坚定的点了点头。 洛仙儿本以为荣文琪会劝刀叔,不想她却同意了,不由得心头一酸,眼角竟挂上了几滴泪珠,她知道,都是因为她,几人才会陷入这些危险之中,现在刀叔竟为了能让他们三人安全回京,自己作为诱饵以身犯险,这不得不让她心里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刀叔,都是因为我,我无以为报,还请刀叔受小女子这一大礼。” 言罢,洛仙儿便要跪拜,刀叔赶忙是扶住她。 “洛姑娘此礼刀某实在受不起,我也只是在完成东家的嘱托,保你们三人安全本就是刀某的职责所在,所以,还请洛姑娘不必挂怀,若要谢便谢东家和二小姐。” 荣文琪也赶忙上前。 “是呀,仙儿姐,我们自小相伴,荣洛两家又同一家,你便如同我亲姐,何必这么客气,再说,刀叔武艺高强,没了我们三人拖累,更能放开手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二小姐所言甚是,既然这样,刀某就告辞了,我们万京城见。” 刀叔说完转身便要走,荣文琪赶忙叫住他。 “等等,帮我们之人到底是谁?” “明日你们便会知晓,二小姐,告辞。” 言罢,刀叔纵身一跃跳下楼船,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33章 驼河行,众人再聚首 刀叔消失的瞬间,荣文琪只觉得脚下晃动了一下,楼船便不动声色的航行了起来,随着距离岸边越来越远,荣文琪的心绪反而平静了下来,既已上了船,那便没有了退路,只希望接下来一路平安。 望着前方茫茫的黑夜,洛仙儿也不知前方是凶是吉,她一纤纤弱女子,就仿佛这驼河中的一叶孤舟,随波逐流尚不能自保,又怎能搅动那万京的惊涛骇浪。 一夜无话,第二日早上,楼船已经顺流而下行了几十里路,秋陵渡也早就被抛在了身后,驼河两岸更是青山绿水,美景数不胜收,天明气朗,河上的大小船只也渐渐多了起来。 微风夹带着河水中的湿气,透过窗棂之间的缝隙照拂着荣文琪有些疲惫的面容,她一夜未睡,只想着天明能在船中探了究竟。 荣文亮还在呼呼大睡,洛仙儿也伏在桌上浅眠,荣文琪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捂嘴打了个哈欠,今夜算是安稳度过了,也不知刀叔那边是怎么样了。 如是想着,一个人影从窗前经过,看起来好似有些眼熟,既然已到了白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荣文琪提剑起身,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又把门慢慢合上,这才向着船头甲板处快步走去。 来到甲板后,便看到有两人端坐在茶桌前正在品茶,而旁边还站着一个持剑的高大男子。 看到他们三人,荣文琪心里一惊,一块石头也算是落了地,没想到与刀叔一起谋划的竟然是这三人。 荣文琪快步走到桌前,带着几分怒意。 “你们三人到底是什么底细,刀叔竟然如此相信你们,还与你们暗通款曲,把我都蒙骗在内!” 烈千程与方道子同时抬头看了看他,烈千程只是笑未说话,方道子却皱着眉头道: “你这小娘子好生无礼呀,我们不留余力的帮你们,你不表谢意也就罢了,还跑来兴师问罪,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哼,我才不信你们只是想帮我们,你们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没准还是在利用我们。” “唉,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是跟这小娘子没话说了,还是你来说。” 烈千程笑而不语,倒上一杯茶往荣文琪的方向推了推。 荣文琪只看了一眼,完全没有理会,继续瞪着烈千程。 “二小姐一夜未睡,饮一杯茶解解乏。” “我不困,也不累,用不着喝茶。” “那坐一下呢?” 荣文琪皱了皱眉,把剑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拍,便坐了下去。 方道子瞥了荣文琪一眼,把桌上的剑往烈千程那边推了推。 “明明是个小娘子,天天带着一把剑,不伦不类。” “你!闭嘴!还有,别再叫我小娘子,我还未婚嫁,再这么叫休怪我剑下无情!” 荣文琪说着竟真要拔剑,一旁的南河双眼一瞪,瞬间把手中长剑一横,直接用剑鞘抵在了荣文琪的剑柄上。 荣文琪一愣,又用了用力,剑柄竟动不了分毫。 “你!。。。” “侯公子面前不允许亮刀剑。” 南河面无表情的冷冷说道。 荣文琪也知道她不是南河对手,真要打起来可能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索性把手缩了回来,瞪着烈千程气呼呼的生起了闷气。 烈千程扫了南河一眼,南河赶忙收回了剑,又毕恭毕敬的站在了一旁,可眼睛却一直紧盯着荣文琪。 “二小姐何必生这么大气,想必刀叔已经告诉你了,来到了这艘船上我便能保你们安全,只要你们安安分分便可平安抵达万京。至于我等的身份,恕侯某不能相告,如果你们知道了也是没有好处,反而会有杀身之祸,所以,还请二小姐就不要再问了。再有,我可以跟二小姐明说,我确实与刀叔暗通了款曲,但只是各取所需,并不妨碍你们,你只要记住,我会把你们三人安全护送回万京便行了,至于其他的,就恕侯某不能如实相告了。” 荣文琪听完,认真思虑了起来。 面前这个侯公子虽让人看不透,但在他身上并未感觉到有什么恶意,既然刀叔与他们已经有了约定,此时又在他们船上,也容不得她再多想。从他三人的一言一行中,她也能感觉到,此三人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世家公子,恐怕是有更深的背景,既然他说可以安全送他们回万京,自己的目的便已然达到,也不用再生枝节了,至于他们三人的身份,只要自己回了万京,再借助荣家的势力,就不信查不出来。 思索良久,荣文琪嫣然一笑,原本的顾虑全部一扫而空,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好,我姑且信你所言,但我们在船上的一应供给都要由你负责。” “那是自然。” 随即烈千程又指了指楼船的二层。 “早膳已经备好,只等着你们了,如果二小姐赏脸的话,可以把舍弟喊醒,再叫上仙儿姑娘,我们可以一同前往。” 因昨晚在荣安商会分号中心绪不宁,荣文琪便没怎么吃东西,再经过一夜的折腾,现在早已经是饥肠辘辘,听到烈千程这么说,不免得有些心动。 “好,不吃白不吃,我这便去叫他们两人。” 就在荣文琪起身的时候,楼船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叫。 “啊!这是哪里?” 这个声音明显是荣文亮喊出来的,荣文琪脸色一变,抓起桌上的长剑便飞奔而去。 撞开房间的门,只见荣文亮正双眼迷茫的望着周围,脸上充满了疑惑,而洛仙儿也被他吓醒,正有些不知所措。 荣文琪扫视了一圈,见房间里没有什么危险,不由得杏目一瞪。 “叫什么叫,还能有人把你吃了不成!” 荣文亮见荣文琪和洛仙儿都在这里,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赶忙从床上爬起来。 “二姐,这是什么地方,我记得昨晚不是睡在这里?” “当然不是,这是在船上。” “船,船上?” 荣文亮更加疑惑,走到窗口向外望去,果然看到巍巍青山和滚滚驼河,又感觉到脚下的晃动,这才相信。 “船上是没错,可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第34章 新相识,却似旧相知 荣文琪三人昨晚折腾了一夜,到现在她连眼都未合,荣文亮却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看到他这般好像兴师问罪的表情,荣文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发作,洛仙儿赶忙拉住了她。 “琪琪,你先别生气,小亮睡了一夜他什么也不知道。” “哼!” 荣文琪瞪了荣文亮一眼,气呼呼的坐到了一边,洛仙儿赶忙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荣文亮这才恍然大悟。 “仙儿姐,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是上了一个来历不明的贼船?” “哈哈哈,看来我还真需要解释一下,不然三少爷就要把侯某说成贼了。” 就在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出现在门外,几人向外望去,正是烈千程三人走了过来。 看到他们,洛仙儿瞬间便明白了,帮刀叔安排游船的人原来竟然是他们,所有的疑惑顿时一扫而空。 洛仙儿虽然与他们相识时间不长,但对他们三人的印象还是极好的,尤其是烈千程,她总感觉这个人能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原来是侯公子的船,小女子有礼了。” 洛仙儿嫣然一笑,施了一个万福。 烈千程也赶忙拱手回礼。 “仙儿姑娘,我们既已见过,再相遇便是老友,何必再多礼,如是这样反而显得生分了。” “哼,我们可跟你不熟。” 荣文琪冷哼一声,别过了头去。 烈千程自当是没听见,看向一脸惊愕的荣文亮。 “怎么,才几日不见就不认得侯某了?” 荣文亮这才反应过来,上去就想给烈千程一个拥抱,却被一旁的南河伸手拦住,荣文亮尬笑了两声,转头抱住了方道子。 “嘿嘿,方大哥,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呀。” 方道子也没想到荣文亮是这种打招呼的方式,一把推开他。 “你跟谁学的这一套,男女,不是,男男也授受不亲。” “老土,北塞荒人都是这般行礼,这才显得亲近嘛。” “我是中原汉人,受不起这般礼节。” 见方道子把自己推的老远,荣文亮也不生气,又向着烈千程笑道: “嘿嘿,要知道是侯大哥的船,那我就再睡一会儿了,现在可还不到我起床的时间。” 烈千程微微一笑。 “也可,只是那早膳三少爷可就要错过了。” “早膳!太好了,昨晚只顾着喝酒了,现在早就饿了,在哪里呢?” 荣文亮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就要往外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挠了挠头,面露些许羞愧之色。 “我记得说要请侯大哥你们喝酒,没想到竟然反过来还要吃你们,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哈哈哈,无妨,三少爷说的是回到万京请我们,这不是还不到万京呢吗?” “对,对,还不到万京呢,不算我爽约,走,去吃饭。” 荣文亮立刻就没了压力,好像就等着烈千程说这句话呢,方道子在一旁用眼瞥了瞥他。 “我说,还有酒呢你喝不喝?” “唉,酒就不喝了,大早上的喝酒不好,再说,我昨晚就喝多了,容我休息休息,等晚上,晚上我们再喝,绝对陪好了你们三位大哥。” 荣文亮说着上去还拍了一下南河的肩膀,动作就如老友一般,引得南河瞪了他一眼,他也完全不在乎。 四人就这样勾肩搭背的向楼船的二层走去,看得荣文琪是瞠目结舌,他这个弟弟性子还真是自来熟,就这么三两句话就把怎么来到这里的事情全部忘了,看他的意思哪是在搭别人的船,完全是跟老友一起来游玩的一般。 不过,也多亏了荣文亮这一顿瞎扯,两方本来还有一丝尴尬的陌生感荡然无存。 见荣文琪望着几人的背影没有动,洛仙儿转头问道: “琪琪,你不饿?” 荣文琪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几声。 “怎么不饿,饿死了,等吃饱饭我还要好好睡一觉。” “那走。” 两人便手挽着手也向着楼船二层走去。 此时,秋陵渡荣安商会分号一边,刀叔已经让人把车队整理好,马也吃足了草料,只等他一声令下便继续赶路。 一个护卫前后望了望,有些疑惑,小声在刀叔耳边问道: “刀叔,二小姐和三少爷呢?” 刀叔瞪了他一眼,大声喝道: “是你们把三少爷灌多的,害得他到现在还没醒酒,二小姐也在马车里,正照顾他呢,以后再这么灌少爷酒喝,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护卫胆怯的一低头,小声嘀咕。 “哪是我们灌的,是三少爷他非要让我们陪他一起喝。” 刀叔又是瞪了他一眼,他赶忙不再说话,退到了一边。 刀叔的话自然不是说给这些护卫听的,而是说给不远处的邱掌柜听的,他一早就起来帮车队打点需要准备的东西,殷勤的很,刀叔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一直想办法不让他靠近马车。 邱掌柜没有完成密信的嘱托,自然是不肯放弃,虽是听刀叔那么说,但心里却是一百个不信,他起得算是最早了,一直就没看到荣文琪和荣文亮出现,虽然他们房间里确实已经没有了人,随身物品也收拾妥当,但以他对这些少爷小姐们的了解,他们断然不可能起这么早,尤其荣文亮,昨晚饮了那么多酒,今日还能早起,打死他都不信。 “都准备妥当了吗?” 刀叔厉声问道。 “准备妥了!” 护卫和车夫高声回答。 “好,出发!” 车队立刻准备出院,可院门却未开。 “你们愣着干什么,开门呀?” 几个护卫疑惑的问道,四个分号护院像是没听到一般,只顾低着头。 见这般情况,刀叔眉头一皱,又从马上翻了下来。 “邱掌柜这是何意?难道不想让商队走吗?” 见刀叔面容里充满了不善,邱掌柜也是冒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他面前这个人可是荣家的护卫总教头,曾经还是江湖上杀人不眨眼的刀客,如果真要惹急了他,自己的小命可能真就不保了。 邱掌柜眼珠一转,赶忙冲着守门的几个护院喊道: “大门是不是又坏了,说了让你们早些修理,就是不修,耽误了商队出发,看我不扣你们工钱,还愣着干什么,快点修!” 几个护院一听,终于是有了借口,赶忙围着门板敲打了起来。 “对,对,门又坏了,打不开,打不开,小的们现在就修,马上修。” 第35章 解危局,商队再出发 他们的伎俩刀叔自然是看得明白,修门难道不用工具,用拳头敲敲打打就行吗,但刀叔也不说破,只看邱掌柜到底想怎么样。 邱掌柜小跑着在门边看了几眼,又教训了四个护院几句,这才又小跑着又回到刀叔面前,拱手行礼,满脸的愧疚。 “刀教头,实在不好意思,这两扇大门确实有些问题,修好恐怕要一点时间,他们已经在修了,还请弟兄们等上一等。” 刀叔皱了皱眉头,看了大门一眼。 “好,那便等一等。” “多谢刀教头。” 邱掌柜面露喜色,随即又神神秘秘的凑近刀叔身边,小声道: “刀教头,邱某还有个不情之请,敢请刀教头点头。” “何事?” “邱某也是万京人士,在此地也待了数年,此时年岁老矣,想念家中妻儿之情日渐增多,夜不能寐呀,故想请二小姐和三少爷念在邱某为荣家尽职尽责的情面上,替邱某在老爷面前美言几句,希望能让邱某调回万京城。” 刀叔听完,点了点头。 “邱掌柜所言俱在情理之中,我替你转告小姐和少爷便是了。” “不,不,为表邱某诚意,邱某想当面跟小姐和少爷说,所以,请刀叔代为转告,让邱某进马车一叙。” 这老狐狸的尾巴终于是露了出来,看来不让他见到马车内的人,他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商队离开了。 刀叔思索片刻,点头说道: “倒也可以,只是二小姐昨夜偶感了些风寒,此时不愿见人,三少爷都宿醉未醒,我看你就不要进马车了,在外面说。” 邱掌柜眼珠一转赶忙点头。 “好,好,就在外面说,那邱某离近一些,也方便二小姐听得清楚。” 见刀叔没有反对,邱掌柜赶忙走到马车旁边,小声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只是在他说完后,马车内却没有回应,邱掌柜露出疑惑之色,刀叔也是眉头紧锁,额头上不免冒出几滴冷汗,就在他正欲开口解释的时候,马车内突然传出了声音。 “吭!吭!” 先是传来几声咳嗽,随后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声说道: “我知道了,会替你美言的,邱掌柜放心。” 邱掌柜一愣,虽听声音不像是二小姐,但既然感染了风寒,声音沙哑也属正常,如想确定还需见到她本人才行。 随即,邱掌柜又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件。 “邱某连夜写了一封家书,还请二小姐帮忙顺便送到邱某家里,邱某在此多谢了。” 这一出刀叔确实是没有想到,刚想过来接他的信,马车却伸出一只白嫩玉手。 “好,给我。” 邱掌柜眼疾手快,立刻把信递了上去,还故意顺势用手撩了一下布帘。 刀叔心里大叫不好,赶忙上前一步拉住了布帘,玉手拿着信便缩了回去,随后又是传来一阵咳嗽声。 “邱掌柜,你好生无礼呀,二小姐感染了风寒,你想掀布帘做甚!” 见刀叔面色铁青,邱掌柜心里一惊,赶忙拱手行礼。 “刀教头莫气,邱某只是突然想到三少爷也在马车内,二小姐的风寒会不会传染给他,所以想提醒一句。” “三少爷向来身体硬朗,从不感染风寒,你放心就是了。” 刀叔脸色已经由青变红,这是要发怒的前兆,邱掌柜不由得心里发怵,赶忙又陪笑道: “想来门也快修好了,我过去看看。” 邱掌柜小跑来到门前,与四个护院说了几句,门便慢慢打开了。 刀叔见门开了,也不想再跟邱掌柜纠缠,直接挥了挥手。 “走,出发!” “刀教头一路慢行!” 邱掌柜在门口慈眉善目的拱手行礼,刀叔在马上随意的抱了抱拳,便带着车队继续前行。 等车队消失在街道尽头后,邱掌柜这才背着手眯起了眼,满脸的笑意。 “哼,老刀呀老刀,你一介武夫还想跟我耍心机,嫩了一点,车里的货物我可看清楚了。” 邱掌柜虽是只瞥了马车内一眼,却把车内的情况看了个清楚。 马车内可不只两个人,除了埋头昏睡的荣文亮,用面巾掩嘴咳嗽的荣文琪,竟还有一位穿着粉色衣裙的美艳女子,虽只是一瞥没有看清此女子容貌,但定是一倾国倾城的美人,难道这就是密信中所让他查验的贵重货物不成。 驼河之上,游船一路向东航行,顺风顺水速度极快,众人分立在甲板上,一路欣赏着沿途美景,好不快活。 几人同用过早膳后,也都彻底放下了芥蒂,好似认识多年的老友一般随意攀谈。 “侯大哥,没想到泛舟行船竟是如此的快活,早知这样,何必要走陆路呢。” “三少爷以前未曾乘过船?” “那倒不是,只不过都是些乌篷小船,像这种楼船还是第一乘,感觉完全是不一样呀。” “哈哈哈,三少爷说笑了。” “真的,你别不信,我父亲基本上都不让我们在大河大江上游览,说这不是我们荣家的地盘,出了意外他也没办法解决。还有,侯大哥就别叫我三少爷了,听着太见外了。” “哦?那如何称呼?” 荣文亮想了想。 “你们比我年长,便叫我小亮,他们都这么叫我。” “哈哈哈,那侯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亮兄弟。” “对,这样听起来舒服多了。” 言罢,荣文亮又拍了拍手道: “你说有这良辰美景为伴,风光无限,又闲来无事,不如我们耍上几把?” 说着荣文亮便从怀里掏出了几枚骰子,眯起眼看着烈千程。 烈千程苦笑摇头。 “我对此门向来不通。” “不通也无妨,我来教你。” 言罢,荣文亮便坐在桌前投掷了起来。 一旁的方道子看了也来了兴趣,直接坐到了对面。 “你侯大哥不通我通呀,来,我跟你耍上几把。” “那太好了,不过事先说好,赌场无父子,也无兄弟,输了可不要赖账。” “没问题,只要你不哭鼻子就行。” “那你是不是很精通?” “也不算精通,略会一二。” “嘿嘿,那就好,来,先掏银两。” 两人谁也不服谁,各自掏出一些散碎银两便旁若无人的耍了起来。 第36章 楼船泊,雨夜蓑衣行 听着荣文亮和方道子在那边大声呼喊,一浪高过一浪,荣文琪不免皱起了眉头。 “放着如此美景不去欣赏,竟然去行这种市井粗鄙之事,男人都是一个样子,也就是天天摆弄这点事了。” 荣文琪忿忿不平,洛仙儿只是笑了笑却没有说话,遥望远处,眉宇间挂着一抹淡淡的伤感。 见洛仙儿似是心事重重,荣文琪情绪一转,挎住她的一只胳膊,露出一抹微笑。 “仙儿姐,想什么呢?” 洛仙儿摇了摇头。 “倒是也没想什么,只是感觉自己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你说刀叔不会有事?” 洛仙儿的问题也是荣文琪所担心的,但她却不能表现出来。 “放心,肯定没事的,刀叔是何等人,你别看他平时像个豪迈的侠客,其实心里细着呢,我觉得他一定可以安全回到万京的。” 洛仙儿未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荣文琪伸了个懒腰,又瞥了瞥还在吆喝的荣文亮一眼,面露疲惫之色。 “我是坚持不住了,要回去补个觉,不然皮肤该长皱纹了。” “走,我陪你一起去休息。” “好,让他们在这里耍,吵死了。” 言罢,两女便互相挽着手回了房间里。 刀叔带领着车队顺着官道一直离开秋陵渡,来到一片小树林里,见四下没人,这才让车队停下。 “停,我带三少爷去那边醒醒酒,你们在这里等。” “是。” 一众护卫应声,陆续从马上跳了下来,各自找了一个凉爽的地方休息了起来。 刀叔则是亲自驾着马车往树林深处又走了一段距离,见没有人跟上来,他这才停了下来。 “吁。。。” 刀叔跳下马车又是四下张望了一圈,回到马车旁边。 “行了,这里没有人,你们可以出来了。” 马车的布帘撩开,从里面陆续走出一男两女三个人,看他们穿衣打扮跟离开的荣文琪他们三人是一模一样,只是却不是他们。 “客官,我们三人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一个女子摆出妩媚的姿势,笑着问道。 刀叔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交给他们,三人陆续接过,满脸的喜悦。 “这差事值呀,什么都不用干,只在马车里坐着就能挣钱,你真不用我们再装下去了?” 刀叔摇了摇头,又从怀里掏出了两锭银子交给了与荣文琪打扮相同的那个女子。 “这两锭银子是奖给你的,戏演得不错。” “那是当然了,在春月楼里可有不少客人点名让我陪,还有些有特殊癖好的,让我演别人,我练也练出来了。” 女子一点都不客气的拿过银子,还自卖自夸起来。 刀叔不愿听他们自夸,皱了皱眉头,拔出一把匕首面露凶光。 三人立刻是愣了一下,把那名男子推到前面胆怯了起来。 “你,你,你不会想杀人灭口,要是这样我们可叫了?” 刀叔逼近了一步,用冰冷的语气威胁。 “我只是想提醒你们,如果敢把今日的事情说出去,我保证你们死无全尸,如果现在敢叫,我瞬间就能要了你们的命!” 刀叔在闯荡江湖的时候也是凶狠异常,更是杀了不少人,虽然现在进了荣家,这般骇人杀气有所收敛,但骨子里依旧是那个狠厉的刀客。 对面三人哪曾见过这般骇人的杀气,立刻就应诺下来。 “我,我们发誓,绝对不说出今日之事。” “对,对,如果我们说出去了天打五雷轰。” “我,我也保证,绝对不说。” 刀叔又是瞪了他们一眼,把匕首收了回去,表情随之一变,又恢复如常。 “我也是为你们好,如果你们真要说了,恐怕好日子也就过到头了。” 三人咽了声口水,连忙点头称是。 “行了,你们钱也拿了,把衣服都换回来赶紧离开。” 三人唯唯诺诺的再未敢说话,陆续进马车换好衣服便匆匆消失在了树林里。 刀叔把他们换下来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塞进了马车的角落里,可能以后还要用得着。 这三人正是昨晚刀叔从春月楼请来的,他离开楼船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分号,而是去了秋陵渡的风月之地,春月楼。在里面转了一圈,找到三个与荣文琪他们身材相仿的人,便许下重金,让他们跟自己走一遭,演一场戏,三人见有钱赚,自是同意,便跟着刀叔又翻墙回到了分号里,假扮起了荣文琪三人,这才有了今日发生的这一幕。 三人离开后,刀叔又驾马车重新回到官道上,招呼护卫继续赶路。 在驼河上众人乘船行了几日,每日吃住在一起,关系也是愈发融洽,荣文亮一连几日都与方道子耍钱饮酒,好不快活,荣文琪也彻底放下了戒备,不再对烈千程横眉冷对,至于洛仙儿,还是那般忧心重重,当然,与她同样忧心的还有烈千程,只是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别人看不出罢了。 一连几日都是风和日丽,只有今日阴云密布,看似要降下大雨。 为了保证航行安全,楼船停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小渡口,入了夜,果然下起了大雨,空气便开始阴冷了起来,几人吃过晚膳,便都早早的各自回房休息。 雨声伴随着驼河的波涛声响彻在楼船周围,甚是助眠,每个房间也一如既往的安静,好似所有人都睡熟了。 而在这漫天的雨幕之中,却有三人趁着夜色从楼船上偷偷来到了岸边。 三人穿着蓑衣形色匆匆,转眼间便消失在了滂沱的大雨之中,在他们离开后,又有几道身影从楼船上跳了下来,瞬间也隐没在了雨中。 “侯爷,只带这几名护卫安全吗?” “放心,不会有事,我答应了刀叔,要保他们安全,多留一些人保险些。” “你对他们还真是尽心尽责,都不顾自己的安全了。” “不冒些风险哪能让人意想不到,休要牢骚了,快些赶路,前面还有人在等着我们。” 从楼船离开的这三人,正是烈千程、方道子和南河,至于他们为何要冒雨离开,自然是有更重要的打算。 第37章 暂别离,土城会旧识 大雨整整是下了一夜,第二日天明才小了些许,荣文琪三人起床后来到楼船二层,虽然早膳已经备好,可等了许久却未见烈千程三人。 “他们不会是睡过头了,不如我们先吃?” 荣文亮早已看着桌上的餐食流了口水,说着就要上手去拿,荣文琪赶忙拍了他的手背一下。 “先生没教过你礼义廉耻吗,主人未到你便先吃,成何体统。” 荣文亮捂着肚子满脸的委屈。 “等这么久了,我不是饿了嘛。” “去,你去房间找一下他们,看他们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肯定是睡懒觉呗,外面还下着雨,不睡觉干什么?” “你以为都是你呀,让你去你就去!” 荣文琪说着上去做势就要打,荣文亮赶忙求饶。 “行,行,行,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荣文亮一溜小跑着离开了,洛仙儿却是像发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 “我怎么感觉今日与往日有些不同。” 声音虽小,却也被荣文琪听了去。 “哪里不同?” “你不觉得这船上的人好像少了几个吗?” “当然少了,他们三人还没来。” “我不是说的侯公子他们,是说的那些船夫。” 荣文琪皱起了眉头,细想之下她也感觉到了奇怪,以往在楼船上,总是三两个船夫一伙,装作检查甲板在船上闲逛,荣文琪自是知道,他们应该是在巡逻,护卫楼船安全。 几天下来,虽然那些船夫未与他们说过一句话,但颠来倒去就是这么多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荣文琪多少也认识了。 可今日从房间里出来后,一路来到二层,又等了这么久,果然发现周围的船夫中少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荣文琪心里一惊,如此明显的变化自己竟是被洛仙儿提醒后才发现,难道这几天在船上真是过的太好了,连最起码的警觉都忘了。 这时,荣文亮也“噔噔”的跑了回来,一脸的焦急。 “不好了,不好了,侯大哥、方大哥、还有那大个子都不见了!” 荣文琪心里一惊,但多年来在商场磨砺的经验又让她瞬间冷静了下来。 “房间里没有,也可能在船尾。” “船尾我也看了,没有。” “那别的地方呢?我们一起去找找。” 三人正打算出门时,却迎面走过来一个船夫,抬手拦住他们。 “三位不用找了,我家公子已经在昨晚离开了。” “离开?他们去哪了?” 荣文亮焦急的问道,船夫却并不想回答。 荣文琪也想了一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昨晚应该是在那个小渡口下了船。” 荣文琪看似像是在给荣文亮和洛仙儿解释,可眼睛却一直盯着船夫,只是让她失望的是,船夫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眼神都依旧那般冷漠。 见问不出什么,荣文琪立刻有些恼火了,刚想发作,却被洛仙儿拉住。 “船家,侯公子断然不会不告而别,可有什么话要托你转告给我们?” 听到洛仙儿的话,船夫嘴角这才勾起一抹笑意,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到洛仙儿手里,便躬身退了下去。 洛仙儿急忙展开信,荣文琪和荣文亮也凑了上去,信上的内容不多,只有寥寥几行字。 “三友台鉴,谅侯某三人不告而别。行舟之事吾已安排妥当,必会保汝等安全抵京,前路凶险,休要多生枝节,听吾安排即可。如若有缘,自会万京相见。侯敬,即颂近安。” 看完信,三人面面相觑,这个侯公子还真是惜字如金。 “二姐,侯大哥他们都走了,我们该怎么办?” 荣文琪皱眉想了想,突然又豁然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不是说了吗,保我们安全抵达万京,我们就老老实实在船上待着,哪也别去。” 洛仙儿也点了点头,自从离开昌阳城,在船上的这几天算是她过得最踏实的几天,这一切都是那位侯公子带给她的,心里不免得对烈千程更信任了几分。 荣文亮却是不这么想,这硕大的一艘楼船上,那些船夫都像是石头做的,每天除了完成自己的工作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就更别说说上一两句话了。至于这两个女子,荣文琪天天对他非打即骂,自己躲都躲不及呢,自然不会主动上去找打,而洛仙儿倒是温柔,可自己跟她也没话说呀,更不好意思跟她开玩笑,这么想来,以后的航程该是多么枯燥无聊,真还不如跟着刀叔走呢,起码还有护卫可以陪聊。 “侯大哥呀,方大哥呀,你们带我也走,我这几天要怎么过呀!” 荣文亮撕心裂肺,捶胸顿足的抱着栏杆嘶吼。 荣文琪瞪了他一眼,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你有完没完,想他们就跳船游回去!” “我,我不会游泳。” 看着他这副委屈样子,洛仙儿又是掩嘴笑了笑。 “仙儿姐,别理他,走,我们去吃饭,没那三个人碍眼更好。” 此时,穿着蓑衣还在冒雨前行的方道子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道: “再这么走下去要得风寒了,侯兄,都冒雨走一夜了,什么时候歇一歇呀?” 走在最前面的烈千程停住脚步望了望周围。 “该是快到了,再走一段路。” “这次跟你出来可是受大罪了,回了万京你可要补偿我。” “行,到时候帮你物色一个夫人。” “那,那就算了,我还是喜欢逍遥自在。” 三人闲聊着又走了一段,终于是来到了一座废弃的土城里,这里在百年前原本是一座邺朝的军屯,后来丰朝军队一路北上攻破了这里,这里便成了一座废城。 此时,连绵细雨已经停歇,烈千程三人把蓑衣解下,顺手丢到了一边,抬脚便从一处豁口走了进去。 几个大汉瞬间从周围冒了出来,手里还都拿着兵器,南河也是拔剑第一时间挡在了烈千程和方道子面前,与面前几人对峙了起来。 烈千程面色如常,推开挡在前面的南河,抱拳道: “让前辈久等,侯某来迟了。” 第38章 风雨过,终有天晴时 几名大汉见烈千程三人毫无畏惧,甚至还面带和善,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几名大汉身后。 “不迟,不迟,侯公子真是神机妙算,时间把握的刚刚好,我等也是刚刚进入这里。”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刀叔,而这几名大汉也是车队的护卫,只是这几天不知经历了什么,看起来都有些疲惫,有的人甚至还带着伤。 烈千程与刀叔相视一笑,互相抱拳行礼,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刻烟消云散。 几名护卫收起了刀,南河也插回了剑,又走回了烈千程身后。 “教头,这人是谁呀?” 一个侍卫瓮声瓮气的问道。 “不关你的事别瞎问,这三人就是我们要等的人,你招呼弟兄们抓紧时间休息,我们一会儿就启程。” “好。” 护卫大手一挥,其他几人便都散开各自找地方休息去了。 “前辈,一路行来可还顺利?” “唉,小打小闹了几场,折了几个弟兄,其他的还算顺利。” 刀叔虽说得轻松,可难掩满脸的悲伤之色。 他们自从出了秋陵渡,第一日走来还算顺利,未遇到过任何事情,可从第二日开始便意外频发,先是土匪劫路,不要钱却要人,口口声声说留人才可放行,而所要之人正是洛仙儿,刀叔自然是不会同意,两方人马便战到了一起,经过一场搏杀,刀叔带领护卫冲了出来,只是丢掉了两架马车。 夜晚时分,车队又被一伙贼人偷袭,也多亏刀叔提前已有了防备,贼人未得逞,却是折损了两名护卫。 随后几天,车队总是遇到各种劫杀,一路走来极为不易,也多亏刀叔行走江湖经验丰富,手下护卫又都实力不凡,这才闯过数次危机,跌跌撞撞走到这里。 刀叔缓缓讲完这几天的经历,不由得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此时,他才明白,前段时间有烈千程的黑营暗中护卫是何等的幸运,不然只凭他们这十几人,想从渝州一路走到这里,怕是早就团灭了。 经历了这些,刀叔才庆幸与烈千程做了这个交易是何等的正确,如若不是烈千程提前谋划,想必小姐和少爷也是凶多吉少了。 “侯公子,我家小姐和少爷可还好。” “好得很,发丝都不曾少一根。” 听罢,刀叔双手抱拳一躬到底。 “若不是公子事先筹谋,暗中保护,凭刀某本事,此一路必是九死一生,少爷小姐也怕是逃不过此劫,公子大恩,刀某此时无以为谢,请公子受刀某一拜。” 眼看刀叔行此大礼,烈千程赶忙上前搀扶。 “前辈,这不是折煞侯某也,万万不可,侯某也是有求于前辈才会出手相助,此事休要再提谢字,只请前辈按照约定,进万京之前听侯某差遣几日。” “自然,自然,侯公子但凡有吩咐,刀某自会听从,决不食言。” 烈千程点了点头,转身看向方道子。 “方兄,该你出场了。” 方道子苦笑一声。 “呵呵,你呀,就是把我当成游方郎中了,他们这点小伤还用我出手?” 烈千程也未说话,只是看着方道子点头一笑,方道子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金疮药,开始为受伤的护卫医治。 方道子的医术刀叔早已知晓,重伤的那名护卫,在方道子的医治下,短短两天便可行动自如,他们这些轻伤的那还不是药到病除。 刀叔冲着方道子也抱拳施了一礼,方道子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行了,你就别逞能了,从看到你拱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左臂受了重伤,不过,看情况应该是没有伤到骨头,可这几天也没好好处理,再加上今天阴雨连绵,伤口该是发炎了,你解开衣襟,我先帮你看看,再拖下去恐怕这条手臂就该不保了。” 刀叔心里吃了一惊,他左臂在三天前确实受了伤,而且还是极深的贯通伤,但为了不影响车队士气,便跟护卫称作是小伤,也只是自己简单止血包扎了一下,今日确实感觉手臂酸胀无力,隐约有些麻酥,刀叔自知这是肌肉开始坏死的前兆,可也却无能为力,只希望能坚持回到万京。 却不想,方道子只凭他举手投足间的动作就把他的伤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般眼力可不是一个对医术略通一二的人能办到的。 如此想来,刀叔对烈千程三人更是高看了一些,三人年纪轻轻便都有这般能耐,恐怕真实身份必是他望尘莫及的。 给众人医治好伤口后,天色也彻底放了晴,阳光普照大地,温暖而平和,这仿佛预兆着接下来的路将会是一片坦途。 此地土城距离万京该还有两日路程,半日后便可以进入京都府范围,只要进入那里便算是进了大丰皇城的管辖范围。 烈千程已在下船前让南河派人先行,去戍京南大营通知焱麟军黄营派一精锐小队在京都府边界待命,只要进了京都府众人安全便无需再担忧。 荣安商会从渝州昌阳城出发,五架马车已失其二,但刀叔并未有一点心疼,毕竟此行目的只是为了护送洛仙儿,货物车马都是障物,马车上的木箱内也空无一物,只是损失了几名护卫却让他无法释怀。 烈千程见刀叔心情有些沉闷,淡然说道: “人生在世终有一死,尽职尽责而死,死而无憾矣,还请前辈释怀。” 刀叔苦笑点头。 “公子的话的刀某自是明了,可终究是我带他们出来的,此时却再也带不回去,此一行,是刀某进入荣家最难的一次,不知那些贼人暗地里是何人指使,竟连东家都无可奈何。” 烈千程笑了笑,未再多说什么,只是方道子在一旁像是自言自语。 “当好差便是了,何必要多想呢,有些时候,知道真相反而无能为力,更是一种悲哀,万京城的水深得很。” 刀叔默然,似有所悟,但终还是摇了摇头。 车队在土城整装修整后继续出发,与来时人数并无变化,只是少了两架车马。 第39章 行路难,山谷又遇伏 荣安商会的车队出了土城,便向着万京方向一路急行,此时那些护卫已然知晓,荣文琪和荣文亮,还有那名女子不知在何时已经离开了车队,虽是心中疑惑,但这一路上所经历之事,也让他们庆幸,多亏少爷小姐不在车队里,不然恐怕也要跟着遭殃,所以也便没人提及此事,反而是觉得刀叔能料敌先机,对他更是崇敬了几分。 行了半日,眼看天色已黑,烈千程却没有打算让车队停歇的意思。这几天车队的护卫们都是一路急行,又经过几场大战,甚至昼夜不歇,这才赶在烈千程他们之前来到土城汇合,虽说在土城歇息了片刻,但终是解不了这么多天的人困马乏,再加上人人有伤,现在整个车队已然劳累过度,全靠着毅力在支撑着前进,如此情况如若再遇上偷袭的贼人,必是凶多吉少。 “侯公子,天色已黑,人困马乏,不如我们找一隐蔽之处休整一夜,明日一早再启程如何?” 刀叔虽是车队的管事,但毕竟与烈千程有交易在先,答应车队的一切行动由他决定,故只能放下身段前来问询。 烈千程未说话,这一路行来他也在时刻关注着周围的人,哪会看不出这些护卫已经临近了极限,可此地已临近京都府边界,再坚持片刻入了京都府便会有黄营暗中护卫,那时再歇才是最安全的时候。 “不可,让车队加快行进速度,再行一个时辰,便可进入京都府界,那时再歇。” 刀叔虽是不解,但这位侯公子一路表现出来的心思韬略远胜于他,此时他如此这般说,必是有什么原因。 “好,我让他们再加快一些。” 刀叔抱拳打马向前,一路大声吆喝。 “都精神一点,再坚持一下,过了此地便是京都府了,天子脚下必然安全,到那里我们再歇,我刀某请你们喝酒吃肉!” “教头,能让喝多少?” “管够,只要你肚皮能放得下。” “那行,俺要喝两坛。” “哈哈哈,你那是吹牛,我可见过,你一坛都喝不完就醉的不省人事了,还想喝两坛。” “那,那俺可以吃肉呀,教头,肉管不管够。” “管,都管!” “那成了,你们喝酒俺吃肉,都别跟俺抢。” “大牛,你说你长这么大个头,怎么酒量还不如一个女人,不丢人吗?” “哈哈哈,哈哈哈。。。。” 众护卫是一阵哄堂大笑,原本的疲惫也消去了许多。 “行了,都快马加鞭,谁落在最后不许吃饭!驾!” 刀叔言罢,一勒缰绳便第一个向前冲去,随即,一众护卫还有车夫都来了精神,鞭声马蹄声此起彼伏,行进速度瞬间便快了许多。 众人打马疾行了半个时辰,眼看就要到京都地界,突然,一声响箭划破夜空,众人慌忙勒马急停,手里的兵器全部瞬间出了鞘。 “教头,前面不会又有埋伏?” 刀叔也是不解,如若真有埋伏也不可能鸣箭提醒他们,这不是暴露了行踪吗,可没有埋伏又为何无缘无故射一支响箭出来,难道是在提醒什么人。 他想的确实不错,这支响箭正是在前方打探消息的黑营军士射出来的,目的便是提醒烈千程前方有埋伏,因为烈千程把带出来的黑营骁骑大多都留在了船上保护荣文琪三人,自己身边只带了几人作为前哨,如若碰到数量众多的贼人埋伏,断然是暗中解决不了,所以才会以此种方式作为提醒。 烈千程心中了然,没想到在此地竟还有埋伏,布置之人真是心思缜密呀。 此处正是一山谷内,两侧虽是小土山,但草深林密,白日里弃马翻山尚行,可夜里危险重重便不可行了,而退出山谷绕行更是要耽误两日行程,此举也不是上上之策。 “你们小心警惕。” 刀叔嘱咐一句,便退到了烈千程身边。 “侯公子,此响箭来的突然,前方恐怕是有埋伏,我们该如何应对?” 烈千程坦然道: “成败在此一举,如若前辈信我,便快马急行,我等一起带领车队冲过去。” “好,我信公子。” 刀叔毫无迟疑的答道,随即又大声呼喝。 “前方似有埋伏,但我等一路行来千难万险已过,又有何惧哉,即便前路有千军万马,铜墙铁壁挡路,我们也冲它个七零八落,想回万京与家人团聚的跟我冲!” 刀叔言罢,从马上提起青色鬼头刀,大喝一声便第一个冲向前去,烈千程三人紧随其后,一众护卫见四人毫不迟疑,也瞬间士气大涨。 “奶奶的,这一路上让老子憋屈坏了,不就是几个毛贼挡路吗,杀了他们!” “对,再敢挡老子回家,就算是神仙老子也不放过!” “怕他们作甚,上!” 一众护卫怒喝着,如群狼一般也紧随其后,就是连驾车的马夫也受到了感染,用力的抽打着缰绳,紧随马队飞奔而去。 众人打马跑了没多久,便隐约听见了打斗之声,只见前方黑夜里刀光闪现,金铁相交之声此起彼伏,似是有人与埋伏的贼人已经打成了一片。 烈千程毫不迟疑,抽出腰间佩带,只是一抖便变成了一把长剑,与南河两人瞬间就杀入了战局。 刀叔此时心里也大概明了,与贼人战在一起应是烈千程安排在附近保护他们的护卫,只是看战局,护卫人数偏少,已经开始节节败退。 “掩面劲装黑衣人是自己人,其他人是贼人,杀无赦!” 刀叔高喊一声,也杀入战局。 身后的一众护卫虽有疑惑,但听刀叔如此说,也不再多想,跟随着刀叔打马冲了过去。 有了众人的支援,黑营骁骑兵士的压力顿减,一时间气势如虹,竟硬生生的压退了贼人。 烈千程一方虽是占了上风,但还是低估了贼人的数量,见战局焦灼,一声哨响,从两侧土山上又是冲下来百十道身影,把众人围在了山谷之中,马匹本就急行了一路,此时已是疲惫万分,稍一遇到阻挡,便都停了下来,这些马本来就不是什么战马,何曾见过这般场面,一时间被惊的乱了方寸,嘶鸣着四处乱窜,众人只得弃马步战,逐渐被围困在了中央。 第40章 险象生,南河剑如龙 车队一路行来损兵折将,现在也只剩七八人,再算上烈千程三人和几名黑营骁骑,满打满算不超过二十人。而贼人却数倍于他们,虽然夜色之中看不清数量,但二百余人还是有的,而且,两侧的土山上可能还藏有后援。 车队护卫一方本就是人困马乏,又大都带伤,战力大不如从前,激战不久后便疲态尽显,开始节节败退,饶是烈千程、南河、刀叔三人战力强悍,但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在重重包围之下,无法杀出一条血路。 而贼人一方此时也不好受,虽是人数占据绝对优势,又是以逸待劳,本想趁夜打一个突然袭击,却不想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个黑衣人撞见了,这几个黑衣人招呼都未打,直接发了一支响哨,让他们伏击的计划彻底泡汤。 本想趁着人多一拥而上先收拾掉这几个黑衣人,不想这几个人实力都不弱,而且配合默契,进退有度,不光在第一时间没有拿下,反而让他们等来了支援,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也多亏留了一部分人作为后备,不然还真就让他们突破包围跑了。 右侧的土山之上,一个持刀男人正借着月光打量着山谷中的战局,他没想到自己的计划竟出了这么大的差池,要不是那几个黑衣人提前暴露了他们的行踪,现在早该有了结果。 山谷之中,众人围着高栏马车严防死守,刀叔和烈千程都明白,这些贼人就是冲着洛仙儿来的,此时,马车之内虽然没有人,但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发现,必须要做出假象,让他们知道马车之内有他们想要的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驼河之上那三人的安全。 刀叔的左臂本就伤的严重,经过一番血战,此时只是勉强支撑。 “侯公子,怎么办?我们怕是冲不出去了。” 烈千程却是淡然一笑。 “再死守片刻便可。” 刀叔一愣,如此情况危急之下,他竟还可以谈笑风生。 “公子莫非还有后手?” “等等看便知。” 见烈千程似是胸有成竹,刀叔心里却是生出一股寒意,如此这般心性之人,亏得自己不是他的敌人,不然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突然,他想起了那日在篝火旁,烈千程诵的那首诗,眼中竟生出几丝畏惧之色。 “死守马车!” 刀叔怒喝一声,一刀砍翻面前的贼人,压抑住心中那没来由的畏惧,此时不是想其他事情的时候,先应付过面前的困境再说。 困兽犹斗,况人呼! 众人虽被围困在马车周围,但却更能迸发出破釜沉舟的魄力,一众贼人猛攻多时,竟未碰到马车分毫,反而徒增了十数具尸体。 贼人被烈千程他们的气势所震,竟开始踌躇不前,攻势渐渐停了下来。 山上指挥之人也看到了山下的情况,脚步一闪,便向山下飞奔而来。 那人几个呼吸间便已来到山谷之中,轻功着实了得。 他剥开人群,缓步走到最前面,扫了还在保护马车的众人一眼,目光放在了刀叔身上,抱拳道: “我等虽在这里设伏,但并不想赶尽杀绝,也不为钱财,只想要这马车内一人,还请各位随了我等心愿,让我等能回去交差。” 刀叔虽不认识此人,但见他言谈举止甚是有些江湖气息,便也抱拳回道: “既都是江湖中人,何必如此步步紧逼,虽我不知雇你们来截杀我等的人是谁,又会给多少报酬,但只要你们放我们安然离开,我们东家自然会给付各位双倍报酬,各位看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听起来我还真是有些心动,但恐怕我等不能答应你呀,我只问你,能否留下车内那名女子?” “万万不能!” “好,那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上,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一众贼人立刻又冲了上去,刀叔眼中寒光一闪,擒贼先擒王,如果能把面前这个人擒到,那他们就可以安然离开了。 “贼人,看刀!” 刀叔大喝一声,双手举刀横劈而去,这一击带着自己的千钧之力,只要轰中,哪怕是杀不了他,也能让他身受重伤。 男人嘴角轻挑,马步站定,双手抬刀格挡,只听“铛”的一声,刀叔这全力一击竟硬生生的被挡住了,而男人的刀却并未出鞘,不,确切的说只是从刀鞘中抽出了一寸,只用这一寸便格挡住了刀叔的攻势。 “受伤了?” 男人一愣,随即又不屑的看向刀叔。 “哼,还以为你怎般厉害,原来不过如此,这般程度,哪怕未受伤你也断然不是我的对手。” 随即男人抬起一脚便踢向刀叔,刀叔急忙抽刀闪身躲避,却不想男人此招竟是虚招,只见他大步向前,一脚踏住地面,随之手中长刀瞬间出鞘,寒光一闪便向着刀叔斩来。 “纳命来!” 此一刀快如闪,疾如风,刀叔想提刀格挡已是不及,只得是向后退去,可饶是退了一步,竟还在他长刀的攻击范围之内,刀叔心里骇然,吾命休矣。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柄长剑硬生生的出现在了刀叔面前,“铛”的一声便格住了斩来的长刀,男人只觉虎口一麻,向侧面看去,只见一高大护卫单手持剑,面容冷峻如冰,正是南河。 此人竟有这般力气,单手可挡我刀势,男人心中也是吃了一惊,抽刀退了一步。 “好小子,有把子力气,但力气大又能怎样,看我连你一块斩杀。” 男人面露凶恶,挥刀准备再攻。 南河也不多言,手中长剑如游走龙蛇般反向着男人刺来,男人毫不避退,持刀相迎,两人你攻我挡,你进我退,立刻便战在了一起。 转眼间,两人便已经打了数个回合,男人心中更是骇然,看此人打扮只是荣安商会的一普通护卫,为何却有如此实力,自己竟在他手上讨不到半点便宜,竟还有些落于下风。 南河面色如常,几个回合便已探出男人虚实,冷冷说道: “你不如我。” 随即,找准间隙,一剑便斩了过去。 男人提刀应对,却不想此一剑明为斩,实为刺,剑锋在他刀身上蜻蜓点水般一拍,便将他的刀势破掉,随即直奔他咽喉刺来。 第41章 援兵至,贼人尽逃窜 南河一招便破了男人的防势,男人眼看剑锋已至眼前,瞬间便会穿喉而死,不由得心中惶恐,竟抬手用手臂去格挡,只听“铛”的一声,男人竟真的用小臂格住了剑,可是剑锋的去势不减,还是从他的小臂上面穿了过去,但也多亏了这一挡,使剑锋的方向有了偏差,并未刺中男人咽喉,只是割伤了他一侧的脖颈。 男人感觉脖颈一凉,急忙仰倒,十分不雅的翻了几个跟头,这才站了起来,用手捂住脖颈上的伤口,惊魂未定。 南河扫了他捂住脖颈的小臂一眼,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能用手臂挡住自己的剑锋,在他衣服的破口处,隐约有金属光泽透出,原来,在他的小臂上还穿戴着一件金属护腕。 “哼,小伎俩,下一剑必取你性命。” 此时,男人已知,自己的武艺与面前此人相比,差之甚远,如若不是留了后手,自己早已命丧当场。 “你,你到底是谁?” “你不用知晓,拿命来便是。” 南河依旧面容冷峻,脸上毫无波澜,手中长剑又向着男人攻去,男人此时哪还敢再战,借助周围贼人掩护,不断往后退。 南河追了几步,冷哼一声便也退了回来,杀敌是小,保护侯爷是大,他可不能离开烈千程十步以外。 此时的刀叔,也从惊愕之中醒悟了过来,他一直以为南河与他相比也就因为年轻强上些许,现在看来自己是多么无知,他与南河相比,那简直就是烛火攀比日月,差之千里。 就在此时,又生异变,不远处的山谷里竟又出现了一支人马,这支人马看起来虽只有百人,但却战力非凡,毫不知会便加入战局,区区一百人就仿佛久战沙场的千军万马,瞬间就把围困烈千程他们的贼人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男人心中更是骇然,不知道这又是哪方人马,不过,他转瞬便了然,无论是谁的人马,自己的人肯定是不敌,这么下去只会徒增伤亡。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男人明白要想在这江湖立足,自己好不容易拉起的这些人马就不能在这里被消灭,虽说未达到雇主的目的,但自己也算是尽了力,而且也不曾想过会有如此多的异变。 “老兄,我算是仁至义尽了,说什么我黑煞堂也不能栽在这里,你还是自求多福。” 男人自言自语一句,鸣了一声口哨,山谷中的贼人们便像得到了命令一般开始往两侧的土山上退去,不多久,便全部消失在了黑茫茫的山林之中。 男人见大部分人都逃离了山谷,又恶狠狠的瞪了烈千程身边的南河一眼,这才转身也钻进了林中。 最后杀入战局的这队人马并没有追赶贼人,反而是围在了烈千程身边,看到这般情况,刀叔心中也全部明了,这便是侯公子说的后手了吗。 见贼人已经全部逃走,方道子才从马车顶上跳了下来。 “你怎么不早说有援兵呀,要是知道这样,我还担惊受怕干什么。” 烈千程白了他一眼,压根就没看出他有被惊吓之色,反而是刚才一直躺在车顶上数星星。 这时,黄营兵将中为首一人穿过人群来到烈千程面前,躬身抱拳。 “侯。。。” 烈千程向他摇了摇头,他立刻会意,未再喊称呼。 “贼人已退,是否继续追击?” “罢了,穷寇莫追。” “诺!” 随即,烈千程又扫视了战场一圈,命令道: “留一半人打扫战场,死人就地掩埋,重伤者不留,轻伤者带回去,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是!” 来的这支人马正是焱麟军黄营将士,两日前烈千程便已派人通知他们暗中驻守在京都府边界,护卫商队进京。可在今夜商队却突遭伏击,黄营兵将听到响箭,便知此处有异常发生,故未在边界继续等候,全速急行军赶来支援,这也是为什么烈千程敢带领刀叔他们十几人闯入埋伏的底气所在。 烈千程部署完一切,这才来到刀叔面前。 “前辈,现在我们安全了,可以让护卫们休息了,不过,我记得离此三十里处好像有一村镇,镇上有一家客栈,名曰京南,虽菜品只是些平常之物,但自家酿的酒水却飘香十里,如若弟兄们还能坚持得住,侯某便差人去包下那家客栈,天明我们便可到达,然后喝酒吃肉,睡上一天,不知前辈可否同意?” 刀叔现在对烈千程早已是十分佩服,虽不明他有何用意,但知道听从他的建议断然没错,便直接应诺了下来。 “好,没问题,不就是三十里路吗,我们加把劲便是了。” 众人又是拖着疲惫行了一夜,直到天明终于来到了烈千程所说的那间京南客栈,此时,客栈内菜食、酒水、客房皆已备全,众人把马车一停,便鱼贯而入,狂吃猛喝了起来,吃饱喝足后谁也未说话,全部回房开始呼呼大睡。 客栈院子内,烈千程正皱眉看着马车上的片片血迹,有早已干掉的,也有昨晚刚刚溅上去的,还有很多刀砍斧凿的痕迹,这些都显示出车队一路从渝州走来是何等的不易。 这时,南河从客栈大厅里走了出来,又是向着周围望了一圈,这才来到烈千程身后。 “侯爷,他们都睡熟了。” 烈千程点了点头。 “南河,你说我大丰何时可以行商的时候不用雇用护卫?” “回侯爷,属下认为如若没有山贼盗匪之流,行商便无需再雇用护卫了。” “那如何才能没有山贼盗匪之流呢?” “派官兵围剿,悉数消灭。” 烈千程抬头望天,悠悠说道: “剿之又生,生之又剿,往复循环,无穷匮也。终其根本还是上行不正,下行不通,国乱民贫呀。” “侯爷所言,属下不懂。” 烈千程苦笑着摇了摇头,指着那三架马车道: “派人用水把上面的血迹洗干净,坏掉的地方修理好,不然,如此模样进京恐怕会引起门守怀疑。” “诺!属下这便派人来打理。” 第42章 长夜漫,众人皆无眠 京南客栈所在的镇子名叫杏花镇,镇子四面环山,杏林遍地,进出村镇的路只有一条,按军事地形来说,可谓是易守难攻。村镇的历史也只有四五十年,所住居民全部都是焱麟军的退伍老兵和战死将士的遗孀。 这其中还有一个故事,在五十年前,焱麟军曾与塞北荒人有过一场大战,虽把荒人赶回了塞北大漠,但焱麟军也战死将士一万多人。班师回京后,便是处理战死将士的抚恤问题,大多数将士在参军时登记了籍贯,但也有少数人因为某些原因并未登记清楚,所以便无法对其家属进行抚恤,本来这些只是个例,可有一次,一名妇人带着两个孩童来到万京,直接跪在了武侯府门前,声称是焱麟军将士家属,因家乡遭遇旱灾,无法生活,这才带着两个孩童一路乞讨来到万京城找自己的男人。 可在硕大的万京城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好在妇人几年前收到过一封书信,男人跟她提起过当上了焱麟军中的一名校尉,她又经过多方打听这才知道焱麟军的统帅便在武侯府,这才来到府门前跪拜。 当时的焱麟军统帅是武成侯段华容,知道此事后便立刻收容了妇人一家,并让人查明了身份,果真是焱麟军将士家眷,只是妇人的丈夫却已在与荒人一战中殒命,因入伍时未登记详细籍贯,便未能得到抚恤。 段华容知道实情后勃然大怒,不只处罚了当时负责抚恤战死将士的军官,甚至派人去调查还有多少将士家眷有如此情况,最后竟是找出了几百人。 段华荣把这些人全部接到了京都府,并找了一处清净富饶之地,耗尽自己全部家财建立了一座村庄,唤做杏花村。 杏花村最初的目的只是为焱麟军退伍老兵和阵亡将士家眷提供一个能安身立命的地方,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焱麟军将士家眷搬来这个地方,村子规模逐渐变大,一些商贸活动也开始频繁起来,各种店面商铺也应运而生,便形成了现在的杏花镇。 因为镇子里的人几乎全是焱麟军将士的后裔及家眷,所以他们也都如焱麟军将士一般,以武侯为尊,听命于每任武侯的命令,可以说,这里虽名为村镇,实际上更像焱麟军在大营外的军屯。 虽然这里不是自己的武侯府,但烈千程一直觉得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不用勾心斗角,不用阴谋算计,做一个甩手侯爷,倒也是轻松愉快。 南河走后,烈千程又在客栈庭院里转了一圈,浇了浇花草便也回房休息了,自离开马瀑关后,这些日子他的确未曾睡过一个安稳觉,恐怕以后更是不能,索性今日就慵懒一次,好好睡个够,等进了万京城再想睡恐怕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烈千程这边此时别无他想,睡得正香,可万京城内却是有不少人长夜无眠。 入夜,万京城一深宅大院内,一白发苍苍的老奴正行色匆匆,待他来到正房门前,望了望周围,长出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轻轻敲起了门。 “咚,咚咚咚,咚,咚。。。” 房内虽未点烛火,但却能隐约看得清,在窗前清冷的月光下有一人正负手而立,好似在眺望着墙下竹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敲门声,他突然是全身震了一下,随即便冷静下来,侧耳又听了片刻,这才用低沉的声音道: “门未锁,进来。” 门外老奴把门轻轻推开一条缝隙闪了进来,随即又关好门,这才躬身行礼。 “老爷。” “有结果了吗?” “是。” “事办成了?” 老奴低头未说话,沉默了片刻,窗口之人随之叹了口气。 “唉,竟然连煞鬼神都失手了,到底何人在暗中作祟,保护她又有何种企图?” “老奴不知,但听来报之人说,他们几乎得手,却从暗中杀出一队人马,他们的人不敌,便只能退走了。” “可有细节?” “天黑未看清楚,但听他说,那队人马的攻防手段,不像是江湖之人,反而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人。” “军人?难道是秦家?” “老奴不敢妄言。” 主仆两人又是沉默了片刻,白发老奴才又说道: “老爷,他们虽是已进了京都府,可来到万京还需两日,老爷还可以再施手段,定能事成。” “哼,再施手段,能一路上连破我数次布局之人,岂是泛泛之辈,筹谋之能恐不下于我,京都府内就算了,何必再冒风险,等她进了万京,我自有千般手段,何愁事不能成。” “老爷明鉴。” 秦府书房。 夜虽已入亥时,但书房内却依旧点着灯盏,秦志左手持书,又手持笔,看似是在抄录书籍,可桌案上的纸面却无半个字,只有一滴浓黑的墨渍。 而他一双眼正盯着一旁的烛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烛火跳动了一下,火焰大了些许,秦志的眼也跟着眨了一下,悠悠自言道: “昨日便已收到信报,今日的信报也该到了。”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鸟雀扑扇翅膀的声音,一只青色信鸽从半开的窗口飞了进来,正好落在了秦志面前的桌案上。 秦志赶忙丢掉手中书笔,双手抓住信鸽,从其腿上取下一张信条,随手一扬又把信鸽放飞,这才把信条展开。 “兵已回营,再未异动。” 秦志盯着字条愣了片刻,这才放进旁边的烛火中烧掉。 昨日他便收到信报,戍京南大营有一支百人队伍悄悄离开了驻地,虽然哨探并未跟上,也未探知到这支队伍去了哪里,但今日又得了信报,秦志便已能猜出一二。 往来两日时间,再估算上军士的脚力,便可知道他们行程的距离,应该是往返了京都府边界。 南大营是焱麟军黄营驻地,当今大丰能调动焱麟军的也只有皇上和武侯府,现在皇上被困宫内,又染重病,断然没有能力调动黄营,这么看来能调动黄营的也就只剩武侯府了,难道说烈千程真的已经回到京都,那他又为何只调动了百人,前往京都府边界又是做甚。 秦志虽然有些猜不透,但他现在却已经可以肯定,武威侯烈千程已然是偷偷回了京都,自己最大的敌人终究还是回来了。 第43章 斥愚弟,管家心愈寒 万京城宰相府内,也有一人未眠,便是当朝宰相张正生。 他同样也收到了黄营兵士调动的信息,而且比秦志得到的信息更详细,这一切都要得益于刑部强大的谍报网。 虽然知道烈千程这个最大的麻烦已经回到了京都府,可眼前却有一个更让他头疼的人就是坐在他对面,就是这个看起来脑子好像有些不太灵光的男人。 这个男人名叫许洪,是张正生夫人的弟弟,因其夫人离世较早,便把自己的弟弟托付给了他,他也借助自己的权势给这个妻弟在刑部里安排了一个员外郎的职务,虽官职不低,但却没有什么实权,仅可让他养家糊口罢了。 今夜也不知道许洪从哪里听说了一些武威侯回来的消息,便火急火燎的赶来丞相府通知张正生,虽然自己的事情张正生很少让他参与,但毕竟是一家人,一些事情许洪还是知道的。 “姐夫,既然你都知道他回来了,为什么没有动作呢?” “你想让我有什么动作?” “他要是回了万京城,一定会得到圣上重用,到时候你这丞相之位不就不稳了吗?所以,我们应该提前部署,把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 张正生白了他一眼。 “听你说得这般轻松可是有了计策?” “有了,有了。姐夫,你想,你现在是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暂理朝政,只要你下个命令,京都府尹是不是得你的,再加上咱们刑部的人,想在小小的京都府找一个人还不手到擒来,我还听说了,这个无皇上亲召,外将不得回京,只要我们抓住他,就能治他的罪,到时候除掉他,我们的地位不就稳了吗,你觉得我这个计策如何?” “哼,如何?我看不如何!” 张正生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指着许洪喝道: “你当他麾下焱麟军是纸糊的吗,他可是历代先皇所倚仗的武侯府一品军侯,秦尚两家尚无可奈何,你却口出诳语,此等话不可再说!” 许洪瞬间萎靡起来,低声嘀咕。 “我也是替你着想,不行就不行呗,凶我作甚。” 张正生装作没听见,叹了口气,平和了一下情绪。 “你夜里赶来告知我此事,我知你有心,但以后这些事你休要再掺和进来,也是为你好,谨记。” “哦,我知道了,姐夫。” “行了,早些休息,天色已晚,你睡我府上。” 许洪一听,连忙摆手。 “不,不了,我还是回去,外面还有护卫等着我呢。” 张正生也不愿留他,摆了摆手。 “你随意。” “好,姐夫,那我走了。” 许洪拱手行礼刚要离开,张正生又道: “记得走后门。” “是,舍弟告退。” 等许洪离开后,张正生这才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门口自言自语道: “其实,想除掉他倒是不难,可除掉了他,谁又能帮我对付秦尚两家呢。” 此时此刻,万京城尚府卧房内鼾声如雷,尚德喜正搂着两名小妾酣睡在卧榻之上,也不知那两名小妾是如何在这鼾声之中入眠。 突然,一阵紧促的脚步声从门外走廊上响起,尚府书生模样的年轻管家,提着一盏灯笼来到了尚德喜的房门外。 听着房内如闷雷般的鼾声,管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但随即又舒展开,变换成漠然得神情。 “咚咚咚,咚咚咚。。。。” 管家对着房门是一连敲了数声,终究抵不过尚德喜的鼾声。 “老爷,老爷,老爷。。。” 又是一连喊了几声,房间内除了鼾声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 管家的耐心终于是耗尽了,深吸一口气,改敲为拍,口中更是大喊起来。 “啪,啪,啪!老爷,老爷!” 深夜中,如此大的呼声立刻惊动了值夜的守卫,府中几个家丁护卫赶忙手持棍棒,提着灯笼跑了过来。 “谁呀!” “谁在吵闹!” 管家周围立刻是围了数人。 “你们眼瞎吗,看不到我是谁!” 管家刚才敲门时早已经是压了火,现在来了几个家丁,终于是有发泄的对象。 几个家丁一听声音,又提着灯笼照了一照,这才确定是尚府管家,赶忙低头哈腰起来。 “原来是尚管家呀,我们还以为是贼人呢,还请管家见谅。” “对,对,天太黑没看清。” 管家瞪了他们一眼。 “瞎了你们的狗眼,赶紧滚!” “是,是,小的们马上走,马上走。” 几个家丁赶忙退了下去,没走多远就开始小声嘀咕。 “这也不能怪我们不是,我们哪知道他会这么晚了敲老爷的门。” “对,我看他就是故意冲我们发火,这么晚了吵到老爷,他也没好果子吃。” “不就是尚家的一个乡下亲戚嘛,装什么蒜,说到底也是像我们一样的下人。” “行了,你小点声,别让他听见。” 此时正是深夜,周围寂静一片,几个家丁攀谈的声音虽不大,但还是被管家听了个清清楚楚。 想当初他也是一个不肯为五斗米折腰的读书人,可现在却做起了一个在尚府打杂的下人。 正在他一脸铁青,想拂袖而去之时,房间内突然传来尚德喜的声音。 “谁在外面喧哗,吵的老子睡不着,你们是想找打吗!” 刚才与家丁的喧闹终于是吵醒了尚德喜,管家叹了口气,把刚刚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老爷,是我,我有要事禀报。” “什么要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说?” “万万不能,不然尚家危矣。” 听到他说得如此严重,尚德喜终于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行,我知道了,你等一会儿。” 又是等了片刻,尚德喜才把门打开一条缝,管家赶忙想抬脚进去,却被尚德喜一推。 “你进来干什么,在这里说。” 要是让管家看到自己床上那两名衣衫不整的小妾,岂不是让他得了大便宜。 管家虽是一愣,但也没有多想,向着周围观望了一眼,见再没有别人,这才小声道: “老爷,那边传来信报了,事情又未办成。” 尚德喜一愣,皱起了眉头。 “你别跟我打哑谜,说明白点,那边是哪边?” “就是渝州洛家的事。” 尚德喜哦了一声,又想了想,带着三分怒意道: “这点小事都办不成,真是一群废物,你派人告诉他,要是下次再办不成就别想在万京城待了。” “老爷,不能再让他去了,算时间用不了三天那个洛仙儿就该进京了,到时候可就难办了,还是早做打算。” “做什么打算,不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嘛,在万京还能让她翻了天,你就告诉他,再给他一次机会,如若还办不成,我连他们一块端了。” “可。。。” “可什么可,为这点儿小事就吵了我的清梦,下次再有这种事别来烦我。” “那。。。” 管家再想说话,尚德喜却不再给他机会,“哐”的一声便关上了门,随口还骂了一句。 “酒囊饭袋。” 管家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厌恶之色,随即又叹了口气,便提着灯笼摇头离开了。 第44章 宫人忧,村民迎武侯 皇宫养心殿。 此时殿内灯光昏暗,烟雾缭绕,到处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草药味,总管太监常德一边捂着口鼻一边尖声细语的指挥着往来的太监和宫女。 “香薰先撤了,太呛人了。” “是。” “小心点,这碗药熬了七八个时辰呢。” “那个,把窗户关紧,不知道皇上怕风呀,你不想活了。” “是,是。” “赶紧的,别等着了,给皇上喂药呀,非得让我一句一句的催吗,一个个的连点眼力劲都没有。” “对了,小喜子,小喜子,那碗参汤怎么还没送到,御膳房的人都干什么吃的去了!” “干爹,我,我在这呢!” 一个小太监提着灯笼连滚带爬的从门外跑了进来,常德看到他这般狼狈样,眉头一皱。 “你慌什么,参汤呢?” “参,参汤在外面,那几个御林卫非要检查,不让送进来。” 常德一听,立刻瞪起了眼。 “还反了他们了,这是谁安排来的御林卫。” 小喜子左右看了看,凑近常德耳边耳语了几句,常德立刻变了脸,沉默片刻这才又扯着嗓子喊道: “行了,该走的都走,皇上要休息了。” “是。” 一众宫女太监应声,慢慢都退了出去,小喜子是最后一个。 等殿里没有了人,常德这才来到龙榻前,看着床上的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皇上呀皇上,这药不喝的话龙体怎么能好呢?” 此时的龙榻上正躺着一个头发凌乱,面容枯瘦,病入膏肓之人,此人正是当今大丰天子兴隆帝李睿。 兴隆帝已是久病多时,每日多是昏睡,偶尔醒来也是毫无生气,现在又是刚刚昏厥过去,自然不会回答他。 常德又是摇头叹息了一声,这才转身走出大殿。 突然,一阵夜风把殿里的一扇窗户吹开了一条缝隙,又拂过纱帐来到兴隆帝的床前,撩拨了一下他额头的几缕花白头发,兴隆帝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空洞无光的双眸直直的望着头顶上轻轻摇曳的纱帐,片刻之后,嘴唇才微微动了起来。 “算时间,他应该快到了。” 常德出了养心殿便一路呼喊: “我乃总管太监常德,都让开!” 殿外侍卫听到他的喊声,便都让开一条通道,让他一路畅通前行。 此时养心殿护卫的如铁桶一般,御林卫,禁军,京都卫整整围了三层,甚至连镇抚司也派人设了一道人墙。 常德一直来到最外围,这才看到小喜子与几个御林卫站在一起。 他整了整衣衫,缓步来到御林卫身前。 “这是皇上送的参汤,尔等也敢不放行吗?” “公公,都统有令,子时过,任何物品不准再进养心殿。” “哪个都统有这么大胆子,宫内行规什么时候由他说了算了?” 御林卫抱拳道: “回公公,是右都统的令,他正在那边巡视。” “哼,你带我去见他!” “是。” 御林卫带着常德来到一处宫墙下,一个身穿甲胄的将军便笑着迎了上来,此人正是御林卫右都统秦平。 “常公公,末将有礼了。” 常德依旧面露不满。 “听说是你下令,子时一过不许再送东西进养心殿的?” “正是末将。” 秦平说着,又挥了挥手,带常德过来的那名御林卫便躬身离开了。 见周围没了别人,常德也不再端着。 “秦尚书有什么话直接派人通知咱家便是,何必让秦都统亲自来呢。” “此事必须是末将亲自来。” “哦?何事如此重要。” 秦平又往常德身边凑了凑,小声道: “我秦家得到消息,武威侯已秘回京都,恐怕不日便会进万京,还请公公自求多福了。” 常德听到此话,全身僵在了哪里,片刻之后才有些支吾的问道: “可,可曾是真?” “千真万确,我秦平怎么可能用这种事来开公公的玩笑。” 看到秦平有些戏谑的笑容,常德心里充满不快,正了正心神。 “回来便回来,关咱家何事,咱家伺候在皇上身边,尽心尽力,又不曾做过那些损伤社稷之事,有何可怕,倒是你们,可要比咱家更要小心了。” “公公多虑了,他纵有麒麟才,难道还能掀的动半边天,我秦家可不是他能动得了的。” “那秦都统告诉咱家这件事是何用意呢?” “未有用意,只是奉我家家主之命来通知公公早做准备,我秦家可保公公一安身立命之地。” 常德听到此话便明白秦平的意思,嘴角抽了一下,随即挂上一抹笑容。 “多谢秦尚书为咱家着想,咱家会考虑的。” 秦平抱拳又施一礼未再说话,便转身退入了宫墙的黑暗之中。 可常德心里却打起了鼓,秦尚两家是大丰最强盛的两个世家旺族,麾下门生故吏众多,跺一跺脚,朝堂都得抖上三天,所以就一直也看不上他这么一位宦官,可此时却反而向他示起好来,这其中必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到这里常德心里一冷,感觉如芒在背,秦家虽是一个大树,可却是长满刺的树,如若所谋之事成了,那他也会跟着发达,可如若有了闪失,以秦家在大丰的地位,自然是安然无恙,可他肯定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这件事还真要好好思索,想一个能安身保命的万全之策才行。 万京城的这些大人物虽都是一夜难眠,可让他们难眠的这个最终祸首却是睡了一个最安稳的长觉。 烈千程一早醒来,感觉精神气爽,神采奕奕,果然,安心睡眠才是最好的养身良方。 此时,京南客栈的院内早已是人声鼎沸,杏花镇的人知道烈千程回来了,便都偕老妇幼前来拜见。 “侯爷!” 见烈千程出了房间,一众村民全部是躬身跪拜。 烈千程赶忙下了台阶,扶起最前面的几位老者。 “大家休要多礼,我此次是秘密回京,还请各位不要对外声张。” “侯爷,你放心,都是自己人,不会透露侯爷的半点行踪,村民们都是三载未见侯爷,这才自发前来见上一面。” 烈千程点了点头,便走入人群与一众村民攀谈了起来。 “小宝都长这么大了。” “是呀,都五岁了。” “王叔,你的身体也比以前好了不少。” “多谢侯爷挂怀。” “张婶,你家五花牛可生了小崽。” “生了,生了,是一头健壮的小牛犊,再过些日子都能下地了。” “刘虎,我教你的枪法练的怎样,可有进步?” “当然了,我现在一人能打四五个人了,侯爷,我现在能不能参军了?” “哈哈,不行,最少要能打十个才行。” “侯爷,俺家老母鸡下蛋了,还孵出了小鸡仔。” “我家驴子还怀了崽呢。” “这有什么可吹的,我家还盖了新房呢。” “哈哈哈,都好,都好。。。” 烈千程一路走一路聊,难得的轻松自在。 第45章 车行路,楼船泊渡口 烈千程与村民们闲聊了一个时辰,村民们这才在南河的催促下离开了客栈,等村民们都离开后,一直坐在旁边的方道子可算是有了说话的机会。 “我一直以为自己话多招人烦,没想到有时候你比我话还多。” 烈千程无奈的笑了笑。 “这些人都是焱麟军将士的家眷,他们几乎每家都有人在军中服役,人家把家人的生死都交到了我手上,我跟他们多聊几句又算什么。” “说的也是,像你这样的大丰侯爵还真是少见,要不是我知道你的底细,还真看不出你是一位驰骋沙场的将帅。” “为将帅那是无奈,如若有的选择,我宁愿做一介草民,躬耕田园岂不惬意。” 方道子似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若这天下太平,谁又愿意去沙场搏命。 烈千程抬头望了一眼天色,表情又恢复了原本的漠然。 “南河,荣安商会的人该走到何处了?” “按照侯爷吩咐,天未亮我便催他们上路了,未与村民有接触,现在该是到了谷口。” “好,我们也走,争取正午前追上他们。” “诺!” 烈千程领刀叔他们夜间来此地,又让他们趁夜先行离去,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杏花镇的情况,虽然此地也不是什么隐秘的地方,但终究还是怕不小心走漏了风声,毕竟这里距离万京城也只有不到两日路程,更加小心才不会功亏一溃。 山谷之中,荣安商会的车队正在缓慢前行,一个护卫有些不解的问刀叔。 “教头,你说那个叫何勇的大个子为什么天不亮就让我们出发,他们是不是不准备跟着我们一起走了?” 刀叔一皱眉。 “说过多少遍了,不该问的别问,跟着走就行了。” “哦,那你说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怎么我以前没来过,没想到这山里面还藏着这么一个地方?” 刀叔又瞪了他一眼。 “你再问信不信我把你舌头拔出来。” 护卫赶忙闭上了嘴,嘿嘿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其实刀叔大概也猜到了烈千程的目的,黑夜来黑夜走,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住在什么地方,而且在京南客栈休整了一天,都有黑衣人守门,不允许任何人出入,这就很明显,是不想让他们跟这里的人接触。 车队又是行了一会儿,便出了山谷,这时,后面突然传来了马蹄声,烈千程三人驾马赶上了他们。 烈千程打马来到刀叔面前,抱拳道: “让前辈久等了,还请前辈见谅,让你们天未亮便出发确实是有不便之处。” “无妨,还要多谢侯公子款待了我们一天,让我们养足了精神,而且我见车马也修理好了,侯公子真是心思缜密呀。” 聪明人之间自然不用多说,如果不冲洗修理车马,回万京的这一路上,人多眼杂,必定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到时候免不了还要引起猜疑。 “多谢前辈夸奖。” “侯公子,容刀某再多嘴一句,这一路到万京也就不到两日路程了,可还需要辗转别处?” “自是不用了,一路前行便可。” “好,那我家小姐和少爷他们?” “可能会比我们晚上一两日,还请前辈放心,他们必会安全返回荣家。” “公子做事,刀某已是见识,自是放心,可我提前回了万京,不知该如何向东家交代。” “仙儿姑娘初入京都,对这里的风土人情甚是感兴趣,二小姐和三少爷便带着她在此地名山大川中游历了一两日,这才回了万京,前辈觉得这个借口可还行?” “哈哈哈,甚好,甚好,有理有据,公子真是算无遗策呀。” “哈哈哈,前辈过奖了。” 驼河之上,一艘楼船停泊在了入京都府前的一个渡口边,看着其它船只往来穿梭,荣文琪着实有些恼怒,他们的船两日前便来到了此处,船夫说是船底有漏水之处,需要泊船修理,可再怎么修也不能修两日呀,本来一日便能到万京,可现在白白浪费了两日,而且,她这两日也没见有船夫去修船,反而见他们守在周围,时刻在看着她们三人。 “仙儿姐,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何奇怪?” “你可见到有人去修船?” 洛仙儿摇了摇头,瞬间又想到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故意停在这里不想往前走了?” “嗯,我猜肯定是有什么目的,要不我去问问。” 荣文琪刚想离开,洛仙儿赶忙拉住她。 “琪琪,算了,你都试过多少次了,他们可曾有跟你说过一句话,不要找这个不痛快了,我想,他们停船自然有原因,我们再安心等上一等便是了。” 荣文琪瞪了不远处的两个船夫一眼,确实,她这几天一直想旁敲侧击的问出一些情报,可这些船夫就像哑巴一样,一句话也不回答,害得她是郁闷无比。 此时,荣文亮提着一个酒坛走了过来,看他走路有些左右摇晃,看来是又喝多了。 荣文琪瞪了他一眼,别过头去,洛仙儿赶忙过去扶住他,生怕他一头扎下船去。 “小亮,你怎么又喝多了?” “嘿嘿,仙儿姐,还是你好,你说这船上备了这么多酒,你们不喝,船夫也不喝,侯大哥他们又不再,我不喝谁喝?” “没人喝就放着,反正又坏不了。” 荣文琪没好气的说道,顺便又白了这个没出息的弟弟一眼。 “那不行,酒放在那里不喝,是不尊重它,不然酿酒作甚?” “歪理,仙儿姐,别扶着他了,让他掉下去淹死得了。” “嘿嘿嘿,二姐,我知道你在烦恼什么,不就是因为在这里停了两日吗,放心,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听到他们小声说了,他们以为我喝多了听不见,我听的清楚。” 听到这句话,荣文琪立刻来了精神。 “他们说什么了?” “他,他们说,再等两日便走。” “什么,还要再等两日,那回到万京岂不是还要三日以后?” “你管它几日呢,反正有酒有肉,又没有人像爹那样训我,我才不愿回去呢,在这里更快活,快,快活。” 荣文亮说完最后一个字,手中一松,酒坛便落入了河中,整个人也瘫在了洛仙儿身上,荣文琪看到此景,真想上去就给他扔河里,可又看到洛仙儿吃力的样子,只能咬着牙,帮洛仙儿一起架起他,往楼船里的房间走去。 第46章 过城门,险些露真身 自从出了杏花镇,车队是一路前行,再未遇到什么意外之事发生,两日的行程转眼便到,万京城高大耸立的城墙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内。 这一路上虽行的顺利,但几人也发现了异常之处,那便是路上的官差好似是多了起来,京都府衙门的,刑部巡捕司的,都察院镇抚司的,甚至包括左右都卫的人,都频繁的出现在了万京城外围,要么是盘查可疑之人,要么是设道卡检查,再要么就是巡捕罪犯,弄得路上的行人商队是烦不胜烦,但又敢怒不敢言。 不过,荣安商会的车队却没怎么受到影响,一是因为荣安商会在万京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商会,蓝色方旗一插,是人见了都要给几分薄面,而且荣家在万京又是手眼通天,官差们没必要去触这个霉头。二便是刀叔出手大方,有不开眼的官差过来检查,便直接送过去一锭银子,官差见了银子自然欢喜,也便不再仔细盘查。 烈千程看着一路上这些官差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有收受贿赂时的理直气壮,一直是摇头叹息,方道子在他身旁看的疑惑,小声问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每次看见官差怎么都像看见办丧事的一样?” 烈千程倒也没瞒他,直接回道: “我三年前离开之时,这官差行事还不是这般模样,没想到,只是过了三载有余,官场竟会腐朽到这般地步,如若再过三载,那黎民百姓如何过活,大丰岂不终了。” 方道子也是感同身受,摇头叹息。 “唉,你说的还真对,最苦的还是这天下黎民呀。不过,你反过来想想,如果他们都尽职尽责,那我们岂不是更难进入万京了。” 烈千程不置可否,在他心里,他宁愿自己被官差盘查得进不了万京,也不希望官场腐朽成这般模样。 不知不觉中,车队便已到了城门处,两队守门兵士分列两侧,看起来无精打采,居中有一名校尉正带着两人在查验过往行人,而在城门下阴凉处还有几人,看装扮是左都卫的人,其中有一人是千户,正坐在一张方桌前饮茶。 商户的车队慢慢接近了城门,校尉直接带着两名兵士拦了下来。 “等等,停车检查,让马车内的人都下来。” 刀叔翻身下马,冲着校尉抱了抱拳。 “校尉大人,我们是荣安商会的,就不用检查了。” 校尉斜眼看了他一眼,又打量了车队一眼。 “这个原来嘛,荣安商会的车队是不用检查,可此时不比往常,上面有令,要严查。。。” 校尉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刀叔就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塞了过去。 “请守门弟兄们吃酒。” 校尉一愣,转头看了看城门下还在品茶的几个左都卫,见他们没往这边看,便赶忙把银子收进了怀里,干咳一声。 “嗯,没什么异常,放行!” 两名兵士收回叉在一起的长矛,向后退了两步,让开一条路。 “谢校尉大人。” 刀叔赶忙翻身上马,大手一摆,带领车队继续向城内走去。 “等等。” 在经过城门的时候,那名品茶的千户突然放下茶碗说了一句,一旁的几个都卫立刻上前拦住了车队。 刀叔也不曾想又有人拦,愣了一下,这才翻身下马。 “千户大人,我们是荣安商会的车队,刚才以经校尉大人查验了,这才通行的。” 千户站起来,扫了车队一眼,在每个护卫的脸上都停了一下,直至看到烈千程这才愣住,他虽身为左都卫千户,但在万京城也只能算是一个芝麻大的小官,自然不可能见过武威侯,不过他却见过烈千程的画像,这也是昨日指挥使让他们记下的,说是要让他们重点关注这个人,如有线索及时上报。 他感觉这个护卫跟自己看过的画像就有点相似,但好像又不相似,如果是可疑之人他应该会避讳自己的眼神才对,可面前这个护卫不只不避讳,反而漠然的在直视他,那眼神竟让他生出几分寒意。 烈千程与千户的对视,南河全看在眼里,此时他的手已经摸在了剑柄上,如果那千户敢有些许动作,绝对会让他瞬间身首异处。 就在千户刚想开口说话时,南河的剑已经拔出了一寸。 “千户大人,千户大人,我们东家也与你们指挥使相熟,不如就放我们过去。” 刀叔也感觉到了南河那彻骨的杀意,赶在前面一步来到千户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千户皱了皱眉头,刀叔立刻从腰间拿出一根金条塞了过去,千户下意识的刚想去接,却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咽了下口水。 “那个,上面毕竟有令,这样,后面拉货的马车可以不查了,但前面这一架不得不查呀,我也卖你们东家一个面子,让马车内的人露一下头便可,你看怎么样?” “那千户大人可就难为小人了,马车内就没有人,怎么露头呀。” “没人?” 千户露出疑惑之色,向着旁边的都卫使了个眼色,两名都卫立刻抽刀跳上了马车,几名护卫下意识的也想抽刀,却被刀叔回头瞪了一眼,只是他们的手未从刀柄处拿开,一时间周围的气氛竟剑拔弩张起来。 城门外的校尉也感觉到了这边的异常,带着几个兵士跑了过来,可毕竟刚才收了银两,又不好上去阻拦,只好站在不远处打算随机应变。 都卫手持长刀,慢慢撩开布帘,映入眼帘的果然是空无一物,又仔细打量了一圈,确实也没有藏人的地方,这才跳下马车来到千户面前。 “千户,空的。” 听到这句话,现场气氛立刻松懈了起来。 “怎么还要赶一架空马车呢?” 刀叔叹了口气。 “唉,大人有所不知呀,我年纪大了,一路骑马身子骨受不了,所以便备了一架马车,如果累了也能打个短休息一下不是。” 说着,刀叔又把那根金条塞了过去,这次千户没有拒绝,一抬手便收进了衣袖里,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快,放行,休要耽误了荣家生意。” “谢千户大人。” 第47章 入万京,药铺送郎中 有惊无险的过了城门后,刀叔长长的舒了口气,车队继续前行,进入了一条繁华的街道,烈千程打马来到刀叔身侧,抱拳道: “谢前辈一路打点掩护。” “侯公子勿多礼,是刀某该谢才对。” “那前辈可否借一步说话。” 刀叔点头,两人下马来到街角处,烈千程这才又道: “荣家小姐和少爷明日便可回京,前辈不用担心。” “好,刀某相信公子。” “那侯某便就此别过,如若有缘我等再会。” “好,有缘再会。” “只是我等离开后,还请前辈谨记,这一路行来之事勿要向外人提起,不然你与众护卫恐有祸起。” “刀某明白,还请公子放心,我自会知会一众护卫,绝口不提此一路之事。” “那便谢过前辈了。” 烈千程又是抱拳行礼,随即向着方道子和南河两人招了招手,两人便下马走了过来。 未再有多言,三人转身便走入了街角的一个胡同里,消失在了转角处。 刀叔看着三人消失的地方愣了片刻,这才自言自语道: “希望我们不要再见,各自安好。” 这时,一个护卫见刀叔久久不回,也寻了过来。 “教头,他们走了?” “嗯,走了。” “那我们呢?” “回商会。” “好。” “等等,你一会儿路上小声告诉他们几人,这一路上所遇之事不要向外人提及,不然我等恐怕会性命不保。” 护卫脸色瞬间变了。 “怎,怎么还会性命不保,他们三人到底是什么人呀?” “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你只记住我的话便行了,休要多问。” “好,好,那如若有人问起来怎么说?” 刀叔想了片刻。 “就说遇到了山匪,被劫了两架马车,死伤了几个人。” “行,我去跟他们说。” “等等,还是我去说,怕你说不明白。” “哦,那也行。” 烈千程三人走过几条街道,来到一个售卖药材的店铺前,抬头看了看,便直接走了进去。 店铺不大,往来抓药的人却不少,几个伙计在柜台前忙碌,头也不曾抬一下,而一旁的掌柜却在“噼里啪啦”得打着算盘,也未抬头看烈千程三人。 南河皱了皱眉头直接走了过去。 “抓药去那边,这里只收钱,先抓药后给钱。” 南河没有动,直接把他手里的算盘扯了过来。 “你。。。” 药店掌柜见来人如此无礼,刚想抬头骂上两句,却立刻呆住了。 这时,烈千程也走了过来,冲着老板笑了笑。 掌柜双腿一软,要不是有柜台拦着差点便跪下去了,双眼竟还噙出了泪花。 “侯。。。” 烈千程摇了摇头,店铺掌柜赶忙闭口,但还是难掩心中激动,哆哆嗦嗦的走出柜台。 “随,随我来。” 烈千程点头,便跟着掌柜向后面走去,南河也跟着走了两步,突然感觉像少了什么,回头一看,方道子竟站在抓药的柜台前指手画脚起来。 “你这方子不对,治热灶怎能用这味药,我帮你改一下。” “等一下,这剂量太少了,再加上几钱。” “不对,不对,药性冲突,不可用。” “等等,这味草药都生霉了,你们怎么保存的!” 他是自顾自说着,完全不在乎周围人诧异的眼光,一个抓药的伙计终于是忍无可忍。 “你谁呀,要抓药拿方子,不抓赶紧走,别在这里捣乱!” “你这小伙计怎的说话,我是在提醒你们,怎么这么不谦虚呢。” “用你提醒,你不抓药赶紧走。” “哎,我说,我。。。” 方道子刚想再说,却被南河提着衣领一把拉了过来。 “走了。” “你等我一下,我再跟他们讨论一番。” 南河也不理他,自顾拉着他往后走去。 穿过几个厅堂后,几人便跟着药店掌柜来到后院,没想到店铺的门面不大,这后院倒是不小,东西两侧各有一排青砖瓦房,正对面还有一排极为宽敞的药棚,药棚之内各种制药洗药的工具齐备,比起方道子在仙药谷内简陋的工具强上了不知多少倍。 方道子看到这些,眼睛瞬间大亮,也不再理会烈千程他们,直奔药棚而去。 药店掌柜也未理他,直接转身向着烈千程行了一个大礼。 “侯爷,这几年可让小人想煞了。” 烈千程伸手把他扶了起来。 “宋掌柜休要多礼。” “是,既然侯爷回来了,是不是通知万京的暗哨都过来?” “先不要通知,也切勿声张,我这次是秘密回京,等以后再说。” “是,那侯爷可有用得上小人的。” “我这几天先暂住在这里,你帮我收拾几间客房。” “是,小人这便去让人收拾。” “还有,整理一份万京城的详情谍报,我晚些时候看。” “是,小人遵命。侯爷,可还有吩咐?” “暂未有了,你先去忙。” “是,小人告退。” 宋掌柜离开后,烈千程随意的坐在一个木凳上沉思了起来。 片刻后,南河不知从何处端来一套茶盘,放在了烈千程面前的木桌上。 “侯爷,我们不回武侯府吗?” 烈千程给自己倒了一碗茶,品了一口。 “先不回了,要回也要光明正大的回,你先去帮我找个人。” “是,侯爷请吩咐。” “让御林卫都统雷泽来见我。” “诺!” 南河走后,方道子又跑了过来,直接把烈千程倒的茶一饮而尽。 “我说侯兄,你什么时候在万京城弄了这么大一个药店,工具虽好,只是这伙计的水平太差了。” 烈千程笑了笑,又给方道子满上一碗茶。 “这可不是我的,是你的。” “我的?我怎么不知道?” “在万京的时候我便让手下的人买了此处店铺,本来想让你来经营,可却被圣上派去了渝州剿灭蛮族,不过还好,最后还是开了起来,从今天开始,你便是这个药铺的老板。” “可我也不会经营呀。” “放心,有宋掌柜帮你,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无人会妨碍你。” 方道子皱眉沉思片刻又道: “那我想再开个医馆怎么样?” “你是老板随你。” “那我不让你在这里住了呢。” 烈千程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抹了抹嘴才笑着说道: “那你可以试试,不过,我估计你会被南河打死。” 方道子全身打了个哆嗦,突然跳出一步,指着烈千程道: “我明白了,你这是想把我绑在你身边,一个店铺就想贿赂我,未免把我看扁了。” “随你怎么想,药店你可以不要,我送别人便是。” “不是,谁说我不要了,先这样,我先适应一段时间再说。” “可以,都随你。” 第48章 被逼问,刀叔巧作答 方道子平白无故得了一个药铺,自是满心欢喜,虽然他心里也明白,烈千程名义上虽是把这间店铺给了他,可暗地里控制这里的还是烈千程自己,不过,这些他也不在乎,最起码自己是有了一个可以安心居住的地方,可以放开手来研究自己的药方了。 见方道子欢喜,烈千程自然也满意,又是喝了一杯茶,便起身想回房间里休息,方道子却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 “对了,荣安商会的那些人你想怎么处置?” 烈千程一愣。 “你想让我怎么处置?” “你不是说不信任他们吗,现在只有他们知道我们的行踪,你难道不会想把他们。。。” 方道子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烈千程笑了笑。 “哈哈哈,你把当成什么人了,我在你心里难道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吗,动不动就要灭口?” “那你不怕他们把我们的行踪告诉别人?” “怕,不过他们应该更怕,放心,他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方道子眨了眨眼,也不知道烈千程又在想什么,索性也不替他操心了,又一头钻进了药棚里。 万京城荣府内,一个身穿绸面金丝华服,手戴碧玉扳指的男人正在房间里踱步,面容看起来有些焦虑,还有一些疑惑,此人正是荣安商会的东家,荣世松。 这时,一个戴着方帽的掌柜跑了进来。 “老爷,回来了,回来了。” 掌柜情绪看起来极为兴奋,进屋直接冲着荣世松喊道,甚至都没有行礼。 荣世松全身一震,也不在乎掌柜的无礼,走到他面前皱着眉头问。 “是都回来了吗?一个人都没少?” 掌柜反而被荣世松问的一愣,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那个,我只看到刀教头带领着几架马车进了商会,连招呼都没打就径直跑来告诉老爷了,应该是都回来了。” 见掌柜的并不知道确切情况,荣世松眼睛一瞪刚想发火,门外就传来了刀叔的声音。 “王掌柜真是报信心切,跟刀某招呼都不打一下就跑来东家这里,想邀功也不是这么邀的,怎么样,吃瘪了,哈哈哈。。。” 听到刀叔的嘲讽,王掌柜的脸立刻是红了一片,赶忙解释。 “老爷,也不是他说的那个意思,这几天老爷不是一天要问小人好几次吗,我就觉得老爷肯定是心里着急,所以看到他们的车队就立刻跑来报告了,也没想着邀功,只是希望能让老爷早点知道。” 此时,刀叔也进了屋子,王掌柜的话自然也听清楚了,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这才冲着荣世松抱拳道: “东家,我刀某终是不负所托安全把商队带回来了,只是路上遭遇了山匪,马车丢了两架,护卫牺牲了三人,还请东家责罚。” 荣世松眉头皱了皱,把刀叔扶了起来。 “此一路竟有这般凶险吗?” “唉。” 刀叔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荣世松也未再问,反而在一旁的王掌柜开始落井下石。 “哼,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呢,押运一次就丢了两马车货,还死了三名护卫,老爷,他这样确实该罚。” 荣世松瞪了他一眼。 “先把你的嘴闭上。那三名护卫的抚恤补偿你去处理,要尽量多给,以后还要派人多照顾。” “是,小人这就去办,还请老爷放心。” 说完,行了个礼赶忙是退了下去。 王掌柜刚才看到荣世松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该走了,老爷肯定是有秘话要跟刀叔详谈,他也是凭借着份眼力劲才坐上这荣安商会掌柜的位置。 等王掌柜走了以后,荣世松赶忙向外张望了几眼,露出疑惑之色。 “老刀,只有你自己吗?” 刀叔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笑着道: “哈哈,东家不用担心,二小姐、三少爷,还有洛姑娘都完好无伤,他们在进入京都后,便跑去邙山游山玩水了,说是晚上一两天再回来,我实在拗不过他们,只好应了。” 荣世松听完面露古怪之色,一句话没说,反而走过去把门关好,这才问道: “老刀,我二人兄弟关系可有十年了?” “自是有了,从东家救了我后到今日已有十二载。” “这十二载我把你看做兄弟,从未当做过下人,可你却未把我当兄弟呀。” “东家待我恩重如山,又救我于水火之中,在我心里,东家就是我的恩人,比兄弟还亲。” “哈哈,即是这样,我就直说了,你可未跟我说实话,我想再听你说一次。” 荣世松说着,突然脸色一变,阴沉的看向刀叔。 刀叔心头一震,但随即又放松下来。以他对荣世松的了解,商队这一路行来,中间发生的那些事情,他必然也会知道一二,只是可能知道的不会很详细,所以才会这般问他,只是这其中有一些事情刀叔心里还有所顾虑,未想明白,所以他也不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随即,他抱了抱拳,这才把一路上的经过简单讲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荣文琪她们走水路回万京,还有烈千程三人的名讳。 荣世松听完后,面色更加阴沉了一些。 “你是说有三个来历不明的人帮了你们,商队这才安全回到万京,那这三人的底细你可知道?” 刀叔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但此三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荣世松又是思索片刻,皱了皱眉头。 “罢了,先不说他们三人,那琪儿他们三人现在在哪?” “东家,我也确实不知,不过,那三人已向我保证,最晚明日,二小姐他们便可安全回来。” “你这么相信他们?” “不是相信,而是不得不信,东家应该也知道,我等这一路行来是如何不易,甚至连荣家暗卫都无可奈何,如若不是他们三人,我们此次恐怕是真的回不来了,既然他们保证了,我觉得可以相信,也请东家信任刀某,如若明日二小姐他们未回京,我刀某便以死谢罪。” 见刀叔目光坚定,荣世松又是沉思片刻,这才叹了口气。 “唉,也只好这样了,等琪儿他们安全回来后我再问他们,我看你也受了伤,早些下去休息。” “多谢东家信任刀某。” 刀叔又行了一礼这才打开门走了出去,荣世松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49章 得信报,都统夜出宫 药铺的宋掌柜帮三人收拾了两间客房,烈千程单独住一间,方道子却和南河住一间,烈千程和南河都没有异议,反而方道子有些不满,指着宋掌柜问道: “侯爷告没告诉你,我现在才是此间店铺的老板?” “已告知小人。” “既是这样,那为什么我不能单独有一间客房,反而要跟大个子住一间?” 宋掌柜面露为难之色。 “这不是因为时间有些紧迫嘛,暂时只收拾出了两间,方老板先凑合一下,容小人得了空闲,再让伙计们收拾出一间来,方老板,你看这样可行?” 方道子正想再说什么,烈千程过来替宋掌柜打了圆场。 “前面的伙计确实都在忙碌,总不能让病患等着,你身为医者也应该知道,病如虎狼,急如暴雨,容不得一刻时间,再说,我在这里也住不了几天,到时候我的房间给你住便是了,这点小事就不要再纠缠了,反而显得你小气了不是。” “对,对,对,侯爷说的极是。” 宋掌柜也在一旁连忙附和。 方道子想了想,也确实如烈千程所说,可不能因为给自己收拾房间,影响了伙计给病患抓药。 “行,我先跟南河住一间,对了,宋掌柜,我看你招的这些伙计手法可不熟练,等有时间还要教授他们一些,如若抓错药,或者剂量不对,那可都不是小事。” “所言极是,我本就是个半路出家的外行,以后这里就要仰仗方老板了。” “小事,小事,慢慢学便行了,我去前面柜台看看。” 见方道子走了,宋掌柜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叹了口气。 看到宋掌柜这般模样,烈千程笑了两声。 “哈哈,宋掌柜不用这么紧张,他平时也不是这样,可能暂时还与你不熟,等熟悉了就好了。” “侯爷,容小人问一句,这个方老板到底是何人呀,你怎么会把如此重要的地方送给他。” “你可知道神医陆炳?” “自是知道,这天下何人不知呀。” “他便是神医的关门弟子。” “啊?原来如此。” 宋掌柜瞬间露出了几分崇敬之情。 “这里毕竟是药店,以后可能还要开医馆,治病救人才是主要职责,传递信息之职为次,以后他管医事,你依旧管信报之事便可。” “是,小人遵命。” 入夜之时,皇宫内有一人行色匆匆,正是身穿金鳞甲的御林卫都统雷泽,他在黄昏时分得到宫外传来的信报,一直等到了深夜,这才独自一人准备出宫。 只见他提着一柄长剑,微皱着眉头,像是在四处巡视,又像是在赶路,一路上碰到的皇宫侍卫见到他都要立正行礼。 他则是正眼都不看他们一眼,继续大跨步的沿着廊道往前走。 御林卫是皇上亲卫,主要保护的便是皇上本人,在大丰建国后,一直地位崇高,而雷泽作为御林卫都统,更是能直达天庭,在朝堂之上相当于二品大员的存在,只是,近些年兴隆帝对朝堂把控日渐衰微,御林卫虽也在恪守职责,可无皇帝亲令,又被各大世家不断蚕食,致使御林卫内派系林立,已不复往日权威,隐约有被皇宫外围禁军替代的趋势。 虽是这样,但雷泽毕竟还是兴隆帝亲封的御林卫都统,明面上依旧是手握重权,即便是禁军见了,也还是要听其调遣的。 雷泽一路来到了皇宫外城,这里已是禁军的护卫范围,一队禁军迎面走来,见到雷泽都是一愣,随即一个领队的校尉上前行礼道: “雷都统,末将斗胆,想问都统内宫可是出了差池?” 雷泽眉头一皱。 “无任何差池。” “那都统为何深夜前来外宫?” “本都统有要事要出宫一趟,还要向你报告不成。” “自然不用,只是此时宫门已关,都统还是明日再出宫。” “哼,我身为圣上亲卫首领,岂不知此时宫门已关,你休要挡路,不然别怪本都统不客气!” 雷泽说着面露杀意,校尉一怔,赶忙让开前路。 “都统误会了,末将只是好意提醒都统,怎敢挡路。” 雷泽又是哼了一声,便径直离开,等他走远后,校尉这才叫过身边一个兵士。 “你快去报告孙领军,雷泽要出宫。” “诺!” 雷泽一路大步流星的走到宫门前,果然被守门的禁军拦住了去路。 “何人?” 几名禁军立刻戒备起来。 雷泽又向前走了几步,禁军这才看清他的面容。 “原,原来是雷都统。” “嗯,我有急事要出宫,把门打开。” 几人面面相觑,片刻以后领头的小校才道: “都统出宫可以,但还要容末将向上通报,孙领军同意后才可。” 雷泽听完,眉头一皱,以前他也深夜出过宫,只要说一句禁军便会放行,毕竟他那时是代表了皇上,只是这三年自己未再得到圣上口谕,也无命令,夜间便未出过宫,没想到,今日想出宫竟然还要得到他孙元礼的同意。 饶是雷泽心中充满了不快,但还是暗压住怒气,从腰间掏出了一块金牌。 看到这块金牌,几个守门禁军心中一惊,赶忙跪拜了下来。 “此金牌乃皇上亲赐,持此金牌我可自由出入皇宫,你等可认得!” 几名禁军频频点头。 “认得,认得。” “既是认得就快快给我开门,耽误了要事你们拿命赔吗!” 为首小校哆嗦了一下,赶忙指挥手下把宫门打开了一道,雷泽立刻闪身走了出去,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黑夜里。 雷泽刚刚走后没有多久,便又有一队禁军跑来,为首的是禁军左中郎将尚青。 “刚才可有人从此门出去?” “回将军,御林卫都统雷泽刚刚出去。” “开门。” “是。” 几个禁军又把门打开,可门外漆黑一片,哪还有雷泽的影子。 尚青向门外望了望,又让人把门关好,这才劈头盖脸的喝道: “孙领军的命令是未有他的命令,深夜任何人不得出门,你们知不知道!” 几个禁军立刻跪下。 “知道,知道,只是他拿着皇上御赐的金牌,我等不敢不从,这才给他开了门。” 尚青未再说什么,只是把手一挥。 “把他们几人先收押,等候领军发落!” “诺!” 尚青身后的一众禁军上来立刻押着这几个禁军离开了。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呀。” 等他们走远了,尚青才冷笑了一声。 “哼,皇上都快要换了,你们竟然还被一块破牌子吓住,如此愚忠之人,我禁军内怎能留你们。” 几名禁军虽被押走,可门前守卫依旧是禁军,只是,此禁军已非彼禁军。 第50章 会雷泽,医馆新开业 药铺后院的房间内,烈千程正端坐在桌案上,翻看着面前的一叠纸张,这是宋掌柜整理出的,万京城这几年发生的事情,虽然烈千程也都有所了解,但还是要再仔细检索一遍才能做到心中明了。 入了夜,窗外星光漫天,凉风习习,偶尔会有虫鸣鸟叫,也无法冲淡这片深夜的寂寥。 一阵微风吹过,带着院子里淡淡的药草味道,从半开的窗户中吹向屋内,桌案上的蜡烛抖了抖。 烈千程一怔,把手里的纸张放好,随口道: “进来。” 一个身穿黑色罩袍的人轻轻开门走了进来,此人身材伟岸挺拔,走起路来阵阵生风,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 来人站定在桌案前,把头上遮盖的罩袍扯掉,抱拳行礼。 “侯爷!” 烈千程微微一笑。 “雷都统三载未见,还是这般风采依旧。” 雷泽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罩袍,这可比他那套金鳞甲难看多了,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要饭的,不免脸颊有些发烫。 “侯爷就别笑话末将了,末将也是无奈才穿成这样,倒是侯爷三载未见,还是这般英姿飒爽。” “哈哈,是呀,你与本侯三年来都未曾有多少变化,可那宫墙内却是天翻地覆了。” 烈千程说着,笑容逐渐消失,一张脸变得有些阴沉。 雷泽听罢,突然就愣了一下,立刻抱拳单膝跪地。 “侯爷,末将无能,未能保圣上安稳,还请侯爷责罚!” 雷泽的这句话字字诛心,但诛得不是别人的心,而是自己的心,他身为御林卫都统,在皇宫守卫三年,竟未有任何作为,反而让宫墙内荆棘丛生,乌烟瘴气,这不是他的失职又该是谁的失职。 烈千程未说话,也未让雷泽起身,一直盯着他看了半刻,这才淡然问道: “雷都统,我替义父问你一句,你可还曾记得他对你说过的话?” 听到这句话,雷泽突然全身颤抖了起来,伟岸的身体仿佛脱力了一般,直接双腿跪在了地上。 “尽职尽忠,永保皇恩!末将从未敢忘。只是,唉,末将无能,有负老侯爷重托!” 雷泽说着,重重的便一头磕了下去,久久未抬起头来。 烈千程微皱了下眉头,随即又舒展开,这样看来,雷泽的初心未有所变,依旧完全可以信任。 雷泽虽不是烈千程的部下,但实际上也算是武侯府出去的人,他曾经是武扬侯段永平的贴身亲卫,一偶然机会,兴隆帝让武扬侯帮自己物色几个年轻将校,填补御林卫的空缺,雷泽便是其中一人。有了武扬侯的推举,兴隆帝的重用,再加上自己的能力,雷泽一路从御林卫头领升任到了都统位置,当时可谓是风头无两,前途无限,如若不是皇宫遭此大变,雷泽恐怕便是统领皇宫亲卫军的最高统帅了。 烈千程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雷泽面前,一只手把他扶了起来。 “既然雷都统初心未改,便应明白本侯接下来想做什么,我只问你,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雷泽赶忙抱拳道: “末将谨遵侯爷吩咐,愿为侯爷效力。” “不,不是为了,是为了圣上,为了大丰。” “是,为了大丰,为了圣上,末将愿死而后已。” “好,既是这样,我便长话短说,我需要尽快秘密进一趟皇宫,见圣上一面,你来安排。” “诺!请侯爷等末将的通知。” 烈千程再未说话,只是摆了摆手,雷泽便躬身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南河才走了进来。 “侯爷。” “雷泽走了吗?” “嗯,走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 “是,属下觉得他未必能安排侯爷进宫。” 烈千程看了他一眼,又坐到了桌案前。 “放心,他只是在隐忍等待机会,能在此般情况下稳坐御林卫都统之位,自是有些手段的。” “属下明白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方道子就开始张罗开医馆的事情,此事办起来倒也简单,只要在铺面之中收拾出一间屋子便可。 上午医馆开张,下午来药铺的人便多了起来,不过,来的这些人却都不是找方道子看病的,而是接到宋掌柜发出去的密信来见烈千程的。 烈千程的回归让整个万京城又热闹了起来,他留在城中隐匿起来的各方势力开始活络,各种信报不断的传到了药店内,烈千程一直在处理各种情报,甚至连餐饭都未食多少,直到黄昏时分,来店里的人才渐渐减少。 药铺打烊后,烈千程与方道子做到同一桌上吃饭,方道子不时的看烈千程几眼,烈千程也瞥了他一眼。 “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没有。” “没有的话为什么总是看我?” 方道子没有再说话,一顿猛吃之后,这才放下碗,擦了擦嘴有些酸溜溜的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来店里的人虽然口里都说着是来看病,可事实上都是来找你的,你可是比我还忙。” 烈千程笑了两声。 “哈哈,你看出来了?” “我又不瞎,怎么会看不出来,一个个的身壮如牛,拿了药不往外走,反而往后院钻,不是找你的还能是干什么。” 烈千程也不解释,自顾继续吃着饭,看的方道子皱起了眉头。 “我说,你能不能也尊重我一下,我今天刚刚想体验一下坐诊,你就给我弄了这么一出,你是把我当成你的挡箭牌了吗?” 这时,烈千程也吃完了,放下手中的碗筷道: “你再帮我挡上两天,两天后我便不抢你的风头了,这里全部交给你说了算。” “行,这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堂堂武威候说了话可不能不算数。” “放心,我何时说话不算数过。” 方道子这才舒展开眉头,看了桌子一眼,说了句“浪费”,便又端起碗吃了起来。 烈千程笑了笑,起身出了门,他此时可没有方道子这般清闲,想吃多久便吃多久,房内的桌案上可还有一堆信报等着他去查看,他自己也没想到,离开万京城三年的时候,这里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怪不得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都只能用小太监传密诏这种不入流的方式才能通知他回京。 第51章 送银锭,财迷变大度 虽然药铺里烈千程和方道子忙碌了一天,可有三人却是轻松自在,惬意无比,乘船游览了一路这才回到万京城。 中午时分,楼船便已经是停靠在了万京城外十里处的码头上,荣文琪拖着荣文亮几步就下了船,在驼河上,船夫借口楼船损坏,一直停了整整四天,这才继续沿着驼河继续向东航行,又经过了两天的航行这才来到码头,从这里往南沿官道再走十里便可进入万京城。 荣文琪此时早已经是归心似箭,洛仙儿也是觉得早点能回到万京城,他们便能早点安全,而且两人也都在担心刀叔是否已经安全回来了,只有荣文亮是不情不愿。 “二姐,二姐,要不这样,你和仙儿姐先回去,我再跟着那艘楼船去转一圈,等侯大哥他们回来后,再一起回万京,你觉得怎么样?“ 荣文琪瞪了他一眼,直接拎住他的耳朵。 “我看不怎么样,赶紧走,怎么这么多废话!” “不是,姐,姐,疼,疼!” 荣文亮的大惊小叫引得码头上的人都侧目看了过来,他们姐弟一个捂着耳朵,一个揪着耳朵完全没在意,可旁边的洛仙儿却感觉很是不自在,微微拉了拉荣文琪。 “琪琪,琪琪。。。” “怎么了,仙儿姐?” 洛仙儿没有回答她,她一边揪着荣文亮的耳朵一边转过头来,看到洛仙儿脸颊有些绯红,便又问道: “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洛仙儿怯生生的指了指周围,荣文琪抬眼看去,只见所有人都像看耍猴的一样看着他们,顿时也觉得不自在起来,只有荣文亮还一直喊叫着: “疼,疼,真疼,你放开我,我不想回去。。。。” “别叫了!” 荣文琪低声喝了他一句,放开了手,荣文亮捂着耳朵没好气的道: “你不疼你当然不叫了,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荣文琪又把手伸了过来,荣文亮赶忙闭嘴,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荣文琪瞪了他一眼。 “别丢人了,跟着走。” 说完,拉着他的衣服又向前拖了起来,荣文亮则继续死皮赖脸的呼喊。 “哎呀,救命了,绑架了,救命呀。。。” 这时,几个巡逻的官差好像被这边的嘈杂吸引了,正一边呵斥着人群一边走过来。 “看什么看,该走路走路,别在这儿挡着!” “躲开,躲开,别挡路!” “都散开,散开!” 见几个官差面色不善的向这边走来,洛仙儿心里有些慌乱,毕竟他父亲还在万京城大牢里关着,这要是盘查起她的身份,不知道能不能躲过这一关。 荣文琪看到官差起初并未多想,毕竟她也不怕官差,可发现洛仙儿悄悄往自己身后躲,突然间就明白了什么,拉了一把荣文亮,小声道: “别吵了,把官差引过来我们就麻烦了。” 听到她这么说,荣文亮也想到了洛仙儿,立刻便老实了起来,与荣文琪并排拉着洛仙儿往前走。可几名官差就像是盯上了他们一样,直接就奔着他们走了过来。 要在其他地方,看到像荣文琪他们三人这般穿戴华贵的人,官差自然是不会多想,但这里可是万京城外,像他们这般富家公子小姐有的是,而且一般世家公子小姐出行都会带几个丫鬟护卫,可三人却是独行。 万京的这些官差都是人精,看到三人穿戴华贵,但无丫鬟下人随从,就猜测不是外地来的富人就是本地的一些普通富户人家,在码头吵吵嚷嚷的已然是影响本地秩序,只要稍加敲打,便又可以收获一笔吃酒的钱,所以,几人只是交换了一下眼神,便都懂得了各自所想,从几个方向围了过来。 荣文琪拉着洛仙儿本想躲开他们,却发现躲无可躲,不由得心里有了怒气。 “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官差一愣,嘴角挂上一抹邪笑。 “哎呀,小公子看起来年岁不大,口气却这么重,难道不知道你们影响了码头秩序吗?” “我们何时影响码头秩序了?” 荣文琪向着周围看了一眼,见一开始围观的行人生怕惹火烧身早已经躲开。 “呵呵,影不影响秩序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我们说影响了就是影响了,公子这点规矩应该懂?” 官差说着伸出手掂了掂。 看到他这幅样子,荣文琪自然是明白他在想什么,可本处已经是万京地界,自己身为荣家小姐,在外面哪曾受过这般气,在万京就更不能受了。 “你们可知道我是。。。” 荣文琪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荣文亮拉了她一把就笑着迎了上去。 “嘿嘿,我们也是万京本地人,还请官差大人网开一面,放过我们这一次。” 荣文亮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了过去。 官差看到银子,立刻变了笑脸。 “呵呵,公子出手果然大方,不过。。。” 还没等他说完,荣文亮又是送出两锭。 “出来的急,就只带了这么多,要不容我回去取?” 官差一愣,赶忙把银子揣进怀里。 “哈哈,那倒不用了,下不为例。” 说完,他把手一挥,周围的几个官差立刻是眉开眼笑的凑到一起,一边商量着晚上去哪快活,一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瞧你那点儿出息,这里是万京,他们还能把我们怎么样,就是不给我。。。” 荣文亮一把捂住她的嘴。 “姐,亲姐,能不能别说了,你看看周围。” 荣文琪见他表情严肃,扯开他的手向着周围望去,突然也严肃起来。 “怎么回事,这么一个小小的码头用不着这么多官差。” 只见周围三个一伙五个一队到处散布着官差,细数之下竟然有几十人之多,而且所穿的差服还不一样,有京都府衙门的,有巡捕司的,甚至还有镇抚司的人。 洛仙儿看到此景,脸色更是白上了些许,怯生生的问: “他们不会就是来抓我的?” 荣文亮赶忙摇头,乍有其事的开始解释。 “我觉得肯定不是来抓你的,要是抓你用不着这么多人,他们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人要抓,所以,我们还是低调点,别再节外生枝了,能花点钱就花点钱,用钱能摆平的事就都不是事儿。” 荣文琪斜了他一眼。 “没想到呀,你一个浪荡公子竟还有靠谱的时候。” “唉,我也心疼钱呀,那可都是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 “行了,不就几锭银子吗,回了商会我给你。” “那太好了,可不许说话不算话。” “不过,我记得某人说要跟船走,我还怎么给你。” “唉,走不了了,船都没了,还是跟你们回家。” 看到荣文亮的沮丧样子,荣文琪向后望了一眼,刚刚停靠在码头的那艘楼船不知何时早已经没了踪影。 第52章 碎银钱,羞煞贵千金 荣文琪三人从码头出来后,一路走的便更加小心翼翼,荣文亮对于回万京虽是不情不愿,但此时也无他法,毕竟作为男人,说什么也不能丢下两个女人不管,虽然他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但最起码落个心安理得。 好在码头距离万京城也只有十几里路,三人小心翼翼走了一路,遇到官差能躲就躲,能避就避,避不开就用银钱开路,倒也未再发生什么意外。 一直到了万京城门外,看着前方不远处盘查巡逻的侍卫,荣文琪又犯起了难。 “小亮,你还有没有银子?” 荣文亮两手一摊,面容沮丧。 “银子是一锭也没有了,没想到这里的官差都这么贪,连我保命的本钱都花光了。” “我给你的那两根金条呢?” “我给刀叔了。” “你什么时候给的他,我怎么不知道?” “就从大青山出来后的第二天,车队衣食住行都要钱,我就给他用了。” 荣文琪皱了皱眉头,这下可坏了,想进城门又要躲过盘查不花费些银两肯定是不行,可此时他们的银钱在一路上早就花光了,实在不行只能冒险提他们荣家的名号了,希望守门的卫兵能给一些薄面。 “琪琪,我这里有,你看够不够?” 此时,洛仙儿从腰间拿下一个荷包递了过去,这是她现在所有的银钱了。 洛家在渝州虽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世家旺族,但怎奈到了她祖父那一辈,家族里就未再出现能考取功名之人,因为洛家家风向来要求后人做官清正廉明,所以,家族虽经四世经营,却未曾置下什么产业,如若未有人考取功名,便无法上朝为官,家族的生计便成了问题。一些族人开始经商或者从事下等职业来维持生计,只有洛仙儿一家继续读书考取功名。 终于,洛仙儿的父亲总算是考取了功名,甚至还被朝廷任命为了渝州巡抚,他们洛家这才有了起色。 后来,渝州遭遇蛮兵进犯,流民遍地,灾民四起,洛同身为一州巡抚,第一个变卖家产拿出钱粮赈济灾民,供给军队,并冒险只身进京请求朝廷支援。 可这一去便是三载有余,杳无音讯,洛仙儿母亲本就身体不好,自从洛同走后整日忧心忡忡,终于是一病不起,撒手人寰。此时的洛家便只剩洛仙儿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苦苦支撑。 直到前段日子,荣文琪带领着荣安商队来到昌阳城,找到洛仙儿这才把洛同在万京的事告诉了她,洛仙儿悲愤交加,整理了洛同留下来的证据,决定跟随荣安商队进万京告御状,为自己的父亲申冤。 洛仙儿自知虽有荣家帮衬,但自己此行也是凶多吉少,便破釜沉舟,变卖了所有家产,解散了全部奴仆,誓死也要为父亲讨回公道。 洛仙儿本就心善,变卖家产后的银钱也都给了家里的奴仆作为安家费,最后便只剩下了这一袋碎银,如若不是荣家这一路上的照顾,她这点儿钱恐怕都不够来万京的盘缠。 荣文琪看着她手里的荷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堂堂官宦世家三年之内便落魄到了这种地步,真是造化弄人。 “仙儿姐,不用了,我还有别的办法。” “琪琪,你就不要客气了,先用这些银子进了门再说。” “真,真不用了,你还是自己收好。” “这一路上吃住都是你们在照顾,我花一些也是应该的。” “不,那个真不用了。” 看到两个女人在旁边推来推去的,荣文亮有些不耐烦的道: “你们有意思吗?仙儿姐,我说实话,你那点碎银子都不够守门的卫兵塞牙缝的,根本就用不上。”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两个女人都愣住了,洛仙儿“哦”了一声,低下头,一张脸被羞得通红,想当初她也是一个吃穿不愁的千金小姐,可现在竟沦落到身无整银的地步。 荣文琪看到洛仙儿这副模样,回头瞪了荣文亮一眼,又转头解释起来。 “仙儿姐,小亮他不会说话,别理他,我们不用银子也能进门,放心。” 正说着,一个头戴方帽的人领着几个伙计跑了过来。 “哎呀,二小姐,三少爷,真是你们!小人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这人说着就一把抱住了荣文亮,还像模像样的哭了几声,抹了几把眼泪,看得旁边几人是一阵皱眉。 “行,行,行,别哭了,我们还没死呢,你,你别把鼻涕眼泪的抹我身上。” 荣文亮一边推一边露出厌恶的表情。 来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荣安商会万京城总号的掌柜王方,昨日,荣世松与刀叔详谈后,就嘱咐他今天一早就要派人守在城门外,等着小姐和少爷回来。 本来荣世松并没有说非要他来,毕竟是总号的掌柜,每天该忙的事情也不少,可王方一听是来接少爷和小姐,说什么也要自己来,天不亮就带着几个伙计守在城门口,城门一开,更是第一个便冲了出来,引得的守门的卫兵们还以为他是盗匪流贼,一开门就想逃呢。 看到来人是王方,荣文琪一颗心便放了下来。 “王掌柜,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来,还在这里等我们?” 王方赶忙放开荣文亮,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这才笑着一躬到底。 “二小姐,都是老爷告诉小人的,小人天不亮就等在这里了,心里是焦急万分,到现在还水米未进,好在等了快一天可算是把小姐和少爷等来了。” 相比起荣文亮,王方更怕荣文琪,荣世松已经把一部分生意交给了荣文琪打理,好像放弃了荣文亮,这么看来,荣文琪更像是荣家以后的接班人。 不过,他虽然尽量在荣文琪面前表忠心,可荣文琪却从心里就不喜欢这个张口就能拍出各种马屁的王掌柜,要不是因为他父亲的原因,她还真想直接把这个掌柜换掉。 荣文琪也不愿听他废话,直接问道: “这么说我父亲都安排好了,我们可以进万京城了。” “当然了,老爷昨日就吩咐小人把上下都打点好了,现在就可以进城了不会有任何人敢阻拦。” “好,那就快走。” “是,请随小人来。” 第53章 再相聚,四人皆安好 王方带着荣文琪三人来到城门前,向着守门的校尉点了点头,又是送上两锭银子,那校尉扫了他身后几人一眼,看到几个伙计衣服上写着荣字,心中便已了然,摆了摆手。 “行了,走。” “多谢军爷放行。” 王方又是拱了拱手,这才冲着荣文琪笑道: “二小姐,请前行。” 荣文琪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拉着洛仙儿走在了最前面,随后是荣文亮,而王方则是跟在荣文亮旁边,只是错后了半个身位,几个伙计跟在最后,几个人便这么简简单单的进了万京城。 离开城门不远后,洛仙儿这才回头看了一眼,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真怕是守门的卫兵把她盘查出来,可最后竟然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问便放行了。 “琪琪,我们就这么简单进城了?” 荣文琪望着左右林立的商铺满不在乎。 “当然,他们都收了钱,还不让我们进城吗?” “不是,我不是说的这个意思,如果收钱就可以进城的话,那岂不是那些匪徒也可以进城了,那些看门的卫兵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本来就只管看门呀,真发现了匪徒也不用他们管,有的是人管。这里可是万京,大丰的国都,像什么刑部的巡捕司,监察院的镇抚司,京都府的左右都卫,还有大理寺的督察使,这些人都管抓捕匪徒,如果那些守门的卫兵把城门守的死死的,那还让城里的这些人干什么,大家有功劳要一起赚的,不然就会丢饭碗,这在我们做生意上叫互惠互利。” 见洛仙儿眨着眼睛好像是没听懂,荣文琪又解释道: “简单一点说就是,干什么的专干什么,其他的一点不管,比如城门的守卫,只要把门守好,大门别丢就行了,至于有没有匪徒进来嘛,自然会有其他人管,你懂了吗?” 洛仙儿冰雪聪明,经荣文琪这么一解释,便明白了大概。 “懂是懂了,只是觉得不合常理,如果有匪徒想进城,守卫直接拿下不就好了吗,何必再让他们进来祸害百姓。” “这就是万京的不同之处,你刚来还不理解,以后慢慢会懂的。” 洛仙儿若有所思未再说话,而在她们身后的荣文亮却依旧跟王方滔滔不绝的聊着。 “王掌柜,我离开万京这么多天万京也没什么变化呀。” “是也不是。” “怎么个意思?” 王方赶忙又往荣文亮身边凑了凑,小声说了两句,荣文亮立刻双眼放光,惊呼道: “你说的是真的,春满楼来新花魁了,还是一连来了两个?那我得去看看!” 说完,转身就要走,还好王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我说三少爷,小人告诉你,你也别在大街上嚷呀,再有,小人现在可不能让你走,得先带你回府,见了老爷后,你再想干什么就随便了。” “麻烦。你跟我说说那两名花魁长什么模样?” “这两名花。。。。” “有完没完!” 突然,荣文琪回头吼了他们一句,王方瞬间脸色大变,赶忙闭口,荣文亮也立刻没了脾气,嬉笑两声又把声音放低了几分。 “不要怕她,你小声跟我说。” 王方连忙摇头,直接退到了他后面。 荣家府宅坐落于万京城的东市附近,这里也算是万京城商业最繁华的街区,想回荣府必须要经过这片街区,而荣安商会的总号也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走进街区,周围更加繁华了起来,各种商铺一应俱全,而在前方不远处,有一面蓝色方形大旗,在微风中偶尔舒展开,上面写着“荣安商会”四个大字,在旗下还站有一人,正抬头望着蓝色方旗发呆,此人正是刀叔,而插蓝色方旗的地方便是荣安商会在万京城的总号了。 刀叔站在旗下,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心事,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喊自己。 “刀叔,刀叔!” 荣文琪三人早已看到了发呆的刀叔,大喊着跑了过来。 “刀叔,你没事就太好了,害我们担心死了。” 荣文琪看到刀叔没事,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洛仙儿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只有荣文亮没心没肺。 “哎呀,刀叔,几天没见怎么感觉变老了。” “哈哈哈,看到你们都安全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走,我带你们去见东家。” 刀叔见他们都平安无事,心里何尝不是也松了一口气,那位侯公子果然是没有骗他,安全把他们三人护送了回来。 四人有说有笑的便要继续往前走,突然王方小跑了过来,面色有些难看。 他不由分说一把扯住刀叔,看意思是想把他拉到一边。 可刀叔是何等人,虽然王方比较年轻,但却未习过武,拉了几把竟然没有拉动刀叔。 刀叔本来也看他不顺眼,此时也彻底怒了,一把拎起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 “你想干什么!” 王方咽了下口水,刚想说话,荣文琪三人也面露疑惑的走了过来,便赶忙解释。 “二小姐,你们先等一下,我跟刀教头有公事要商量一下。” 一听是公事,三人也便没了兴趣,刀叔皱了皱眉头把他放下。 “何事?快说?” 王方则是笑着道: “嘿嘿,借一步说话,借一步说话。” 两人又往角落里走了几步,王方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般,直接瞪着刀叔,面露讥讽。 “哼,没想到呀,你老刀也是那种喜欢抢别人功劳的人,我算看走眼了。” 刀叔眉头一皱,又瞪起了眼。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 王方却一点不怕。 “哪里一样了,我天未亮就去城外等着,一直等到了现在才把少爷和小姐接回来,你倒好,直接在总号里等着,见了他们的面就要带他们去见老爷,这不是抢功是什么!” 见他说得振振有词,刀叔心里倒觉得好笑了,就这点功劳他还要争,此人真是太过小肚鸡肠了,与这种人太计较更是丢了自己的人。 “没想到你是这么想的,这份天大的功劳我可不敢抢,你带他们去见东家便是了,只是,我有些话要跟他们说上几句,王掌柜可否同意?” “只要你不跟我抢功劳,说几句话倒是无所谓,你说便是了。” 刀叔无奈的摇头苦笑了一声,便转身向荣文琪三人走去。 第54章 进荣府,王方未如愿 见刀叔皱着眉头走过来,荣文琪问道: “刀叔,是有什么事情吗?” 王方跟他说的那些,他自然不会跟荣文琪再说,真要是这样,反而显得他也小气了。 “哦,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总号里有些小事需要我去解决一下,所以就不陪你们去见东家了。” “公事要紧,我们自己回去便可。” 荣文琪说完,便带着其他两人想离开。 “等等,二小姐,刀某有些话要跟你说一下。” “刀叔请讲。” “昨日我已经把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和东家说了,只是隐去了你们走水路和邱掌柜可疑这两件事,既然你们已经安全回来,我便也放心了,如果东家问起来,这两件事说不说就由二小姐自己决断了。” 荣文琪想了想,点头道: “行,我知道了,我会跟父亲讲明白的。” “好,那我就没什么事了。” 见刀叔离开了,王方这才上前领着荣文琪他们继续往荣府走去,看他满脸堆笑,完全是一副去领赏的样子。 进了荣府,从下人那里得知荣世松正在书房,王方又是小跑着在前面带路,反而显得荣文琪他们三人有些不适应了。 “二姐,这里还是咱们家?” 荣文亮望了望四周,满脸疑惑的问。 荣文琪点了点头,他知道荣文亮想说什么,就是连她都感觉自己像是外人,而带路的王方反而比他们还更像主人。 “怎么一路上也没见刘伯呀?” 荣文琪四处张望,她说的刘伯便是荣府的管家刘景,刘景比荣世松还要大上十几岁,是荣家太爷千挑万选出来保护荣世松的人,对荣家极为忠诚,荣世松在万京闯荡,几次死里逃生都是刘景保的,后来,他成立荣安商会,本想让刘景做第一任掌柜,刘景却一口回绝,表示只愿跟在荣世松左右保他安全,再后来,刘景便做了荣府的管家。 对于荣文琪他们来说,除了自己的父母亲和手足,可能最亲的便是这个自小看护他们长大的管家了。 “可能他还不知道我们回来呢。” “瞎说,刘伯的鼻子几里外就能嗅到你的味儿,我们都进府走这么远了,他早该出现了。” 荣文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立刻就不愿意了。 “不是,二姐,你怎么还带骂人的,你的意思是说我臭呗。” “你不臭吗,一个月都不洗一次澡,又脏又臭。” “你才又脏又臭呢,仙儿姐,你闻闻我臭不臭。” 见荣文亮举着衣袖让洛仙儿去闻,一点儿都不嫌恶心,荣文琪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啊!” 荣文亮惨叫一声,整个人立刻飞进了旁边的花丛里,引的周围几个下人一阵暗笑。 走在最前面的王方本来是想劝几句,可话还没出口,就看到荣文亮在自己面前飞了出去,本来想劝的话立刻又咽了回去。 荣文琪回头瞪了王方一眼。 “你想说什么!” “我,我,哦,小人是想说二小姐的腿法真棒!” 王方说着还比了一个大拇指,心里却是暗暗叫苦,终于明白自己这么怕二小姐的原因了。 两人的打闹让原本寂静无声的院子立刻有了生气,不过,也有一人是真的生气了。 “一回来就瞎胡闹,还当自己是孩童吗!” 一声厉喝从前面不远处的书房传来,荣世松已然是站在了门口,一张脸铁青了下来。 见父亲出来了,荣文琪赶忙端正立好,荣文亮也从花丛中爬了起来,头上还带着几片花瓣。 “爹,你看二姐一脚差点没把我踢死!” 荣世松瞪了他一眼没说话,王方赶忙小跑过去,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老爷,我把小姐和少爷安全带回来了。” 荣世松点了点头。 “好,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商会。” 王方一愣,本以为荣世松会夸奖他两句,没想竟是这么轻描淡写的把他打发了。 “老爷,我从天未亮就在城门外等着了,一直等到现在才接到小姐和少爷。” 荣世松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 “行了,你一个总号的掌柜没什么事做了是吗?” 见荣世松面色不善,王方赶忙不敢再邀功,只好又拱了拱手。 “小人这便回商会。” 说完,又转头向着荣文琪和荣文亮行了礼,这才快步离开。 “还愣着干什么,进来!” 荣世松又喝了一句,转身便回了书房。 洛仙儿和荣文琪帮荣文亮整理了一下头发上的花瓣,三人这才一起进了书房。 见了荣世松,三人都有些局促,荣文琪和荣文亮是因为从小被教训怕了,洛仙儿则是因为已经有几年未见过他,多少有些生疏。 “父亲。” “爹。” 荣文琪和荣文亮各自行礼,洛仙儿也施了一个万福。 “叔父。” 荣世松没有看其他两人,只是看着洛仙儿点了点头笑道: “几年未见,仙儿已经成大姑娘,出落的愈加漂亮了。” “谢叔父夸奖,叔父也还是这般精神奕奕。” “哈哈哈,不行了,我已经老了。” 见荣世松有了笑模样,荣文琪和荣文亮心里这才轻松了些许。 “爹,我们都回来了,就安排早些吃饭。” 荣世松转头瞪了他一眼。 “除了玩儿就知道吃,你脑子里还有别的吗?” 荣文亮无奈,反正自己就是入不得荣世松的眼,只得站在一旁闭嘴不再说话。 荣世松又问向荣文琪。 “一路行来可还算顺利?” “回父亲,还算顺利,出了一些小差池,倒是都解决了。” “是那三人帮你们解决的?” 荣文琪点了点头。 “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荣文琪把走水路的经过讲了一遍,荣世松听后,皱了皱眉头,突然又带上一抹微笑。 “好一个水陆并行,虚实相映,此计用得精妙,你们可知那三人底细。” 三人同时摇了摇头,荣世松也未再纠结,毕竟能使出此些计谋的人,也不是他们三人能够探出虚实的。 “既然已经安全回来,便不用管那些了,仙儿的房间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你们先去休息。” “太好了,终于可以走了。” 荣文亮毫不迟疑,立刻就从书房跑了出去,洛仙儿和荣文琪却未动。 “你二人可还有事情?” “叔父,我父亲。。。” 荣世松未等她说完便摆了摆手。 “此事牵扯甚广,还要从长计议,你先休息几天,熟悉一下万京城的情况,我们再想办法。” 洛仙儿虽是着急,但也明白此事急不得,只好又行了一个万福。 “是,仙儿知道了。” 荣世松又看向荣文琪。 “你有何事?” 荣文琪便把邱掌柜的可疑行径讲了一遍,荣世松皱眉想了想,摆手道: “我会派人去查一下,你先带仙儿去休息。” “是。” 随即两人再未说什么,躬身便退出了书房。 第55章 扮侍卫,武侯秘进宫 话说两头,各表一枝。 在荣文琪三人安全回到荣府之时,烈千程也已得到消息,既然他们已经安全回来,烈千程便也放了心,接下来就是如何搅动这万京风云了。 虽是夜已深,但烈千程依旧站在药铺的庭院内,抬头仰望着漫天繁星,南河持剑立于旁边,随时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侯爷,已近子时,雷泽怕是不会来了?” 烈千程未做回答,反而聊起了夜空。 “南河,你看,今夜可有何不同?” 南河抬头望了望天,俯首道: “属下愚钝,未看出有何不同,还请侯爷明示。” “月未明,星便灿,今夜无月,星河灿烂。” 南河依旧未听懂,刚想再问,烈千程便又接着道: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今夜是个进宫的好日子。” 烈千程话刚说完,便听到院外传来马蹄声,南河随之一震,几步便来到了门前,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只见一架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侯爷,有马车。” “该是雷都统到了。” 烈千程的话刚落音,从马车上便跳下一人,向着左右望了望,这才来到门前,小声敲了几下门。 “咚,咚,咚。” 南河手扶剑柄,冷言问道: “来者何人?” “雷泽。” 听到是他,南河警惕这才少了几分。 “侯爷,雷都统到了。” 烈千程点了点头,南河便打开了门。 “侯爷,末将来晚了。” “无妨,夜还早得很,事情可安排妥当?” “皆已妥当,请侯爷上车再详谈。” “好。” 三人依次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向着皇宫方向行去。 雷泽在马车内把自己的进宫的布置简单与烈千程和南河说了一下,两人都点了点头未有异议,随后他便又拿出一个包裹递给南河。 “还请侯爷屈尊换上这身行装。” 南河打开包裹翻看了几眼,顿时有些恼怒。 “雷泽,你竟让侯爷穿御林卫小兵的衣服!” 雷泽也知自己做法有些僭越,向着烈千程抱拳道: “侯爷,末将也无他法,想进皇宫必须要装扮成我的随从,否则恐会令人生疑。” 烈千程淡然一笑。 “无妨,只要能进的皇宫便可。” 随即便从南河手里拿过衣服开始穿戴起来,见烈千程都同意了,南河自然也无二话,跟着也穿戴了起来。 马车缓缓停在了一个街角后,三名御林卫从马车陆续跳了下来,正是烈千程他们三人。 三人未做停留,转过街角便向前走去,而前面不远处正是皇宫的城墙,沿着宫墙又走了一段路,他们便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小门前。 南河望了望这扇门,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此门他也知道,平时皇宫内的污秽之物在夜里都会经此门运出,看来雷泽是想让他们经此门进宫。 “侯爷,这门。。。” 南河一句话未说完,烈千程便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多话,话虽未说完,但走在前面的雷泽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稍微转了一下头,小声道: “还请侯爷见谅,此是无奈之举,待事后,再请侯爷责罚。” “无妨。” 烈千程淡然道。 雷泽心里一惊,对烈千程更是崇敬了几分,要知道,经此门的都是皇宫内最下等的人,而且走的全是污秽之物,平时,哪怕是一个皇宫内的小太监,都不会走此门,因为从此门出入就代表自己便是污物。而烈千程身为大丰世袭一等军侯,身份尊贵,走此门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如此心胸,雷泽自知差之千里。 其实,雷泽也是无奈,自从昨日自己用金牌出宫后,整个皇宫外城便被禁军严防死守起来,现在别说一个人,甚至连一只鸟都飞不进去,当然,作为御林卫都统,他自然是有别的方法出入皇宫,可烈千程给的命令又比较急,他一时也无法谋划缜密,思来想去,只有从这个门进入皇宫才是最稳妥的,只要从这里进了宫,便是一条甬道,这条甬道因为直通这个门,所以平时少有人来,禁军的巡防也是最薄弱的,只要穿过这条甬道,再经过几道宫门便进入皇宫内城,那里便是御林卫的巡防范围,就算是安全了。 三人来到门前,几个侍卫见是雷泽,什么话都未说,只是点了点头便把门打开了一条缝,三人鱼贯而入。 守卫这里的侍卫都是皇宫内最低微的人,平时也少有人管理他们,可以说是皇宫内最边缘的卫兵,平时一点油水也没有,此时,他们已经被雷泽重金收买。 进了皇宫内,果然没再看到守卫的禁军,三人一路顺着甬道前行,只在路上看到了两队巡逻的禁军,但他们都只是在甬道边缘经过,未沿着甬道前行,看来这条路确实没有人想多待片刻。 一路行来都飘散着一股臭味,三人都未在乎,既然已经从那个门里进来了,这点味道还是能接受的。 随后,三人穿过几道宫门,进入了皇宫内城,路上虽是受了一些盘问,但以雷泽御林卫都统的身份,那些禁军和侍卫也未怀疑什么。 进入内城后,雷泽的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这里是御林卫的巡防范围,只要有他在,断然不会再有意外发生。 三人一路上又是穿过几个大殿,终于是来到了养心殿外,看到面前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烈千程不免皱了皱眉头。 没想到皇宫内的防守竟是如此森严,怪不得雷泽身为御林卫都统都如此畏手畏脚,不过这样也好,说明万京城的各方势力暂时还处于一个相互牵制的状态,没有任何一方能彻底掌控朝堂,如此便大有可为了。 见到雷泽领着两个御林卫前来,最外围的几个禁军校尉先是一愣,上前抱拳道: “今日竟是雷都统亲自护卫吗?” “不是,我只是闲来无事,过来巡查一二。” “原来如此,我等还很羡慕雷都统呢,每日清闲无事,好不自在。” 雷泽听出了他们几人的意思,脸色有些难看。 “难道我身为御林卫都统,连巡查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话可不是这么说,我们只是希望不要累到雷都统,如果都统想进去巡查,自然可以。” “那便好。” 雷泽直接推开两名禁军校尉走了进去,烈千程和南河紧随其后。 几个禁军校尉虽未阻拦,但却冷笑了几声。 “哼,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呢,我看他这个都统也快干到头了。” “谁说不是呢,都现在这个情况了,还想洁身自好,到时候看谁能保他。” “管他作甚,还是管好我们自己。” 第56章 见帝王,君臣论天下 校尉的话雷泽听得清楚,可他却是无奈。现在他虽为御林卫都统,可手下两个副都统却都不听他的,左副都统林易是宰相张正生一路提拔起来的人,自然是张家的人,右副都统秦平,更是秦家安排进来的人,两个人的后台都是他雷泽搬不动的。 其实,在此之前,几个世家家主都派人来找过雷泽,明里暗里希望他加入自己一派,雷泽虽是不愿,但也知皇上此时已无法保他,只好在各个派系之间周旋,都不应承,也都不得罪。 御林卫是皇上身边亲卫,如果想控制皇宫,这个都统的位置是必须要拿到的,后来,尚家棋差一招,只能退而求其次掌控了部分禁军,而秦家和张家又是旗鼓相当,谁也无法压过谁,最后,两家协商,继续让雷泽做都统之位,左右副都统由两家派人分别把持。 雷泽被彻底架空,成为了傀儡,但他们却不知,这正是雷泽想要的结果,如此一来,他便是这皇宫内最安全的人了。 三年的隐忍,终于是派上了用场,雷泽执掌皇宫侍卫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自己亲信,烈千程的归来,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也有了底气,今日便是他重新站起来的时机。 三人穿过几层守卫,来到了养心殿外,这里负责守卫的便都是御林卫了。 一个御林卫头领见雷泽走了过来,赶忙上前行礼道: “都统,林易的人我都调开了,但是只能拖一个时辰。” 此人是雷泽在御林卫的亲信之一。 雷泽点了点头,领着烈千程和南河直接来到了养心殿门口,向着左右看了看。 “你们去下面。” “诺!” 两名御林卫应声便退了下去。 “侯爷,平日里都是总管太监常德守在殿内,不过,今日此时他去了别处,殿内未有人守候,你可以安心见圣上一面。” 烈千程点了点头。 南河上前一步慢慢推开了殿门,一股浓烈的草药味道飘了出来,昏黄的烛灯下也看不清殿内的情况。 南河本想先进去探个虚实,却被烈千程拦住了。 “你和雷都统守在外面,我一人进去便可。” 南河又是往殿里望了望,见没有人影走动,这才放心下来。 “诺!” 烈千程独自进入殿内,见在龙榻前有一扇屏风,屏风后似有人影晃动,便轻声问道: “谁在里面?” 沉默片刻无人回答,只感觉那道人影依旧在屏风后晃动。 烈千程小心绕过屏风,看向前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只是风吹动了床榻上的纱帘,只是在他看向床榻之时竟又惊了一下。 只见床榻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面容枯瘦,隐约还透着一股黑气,在昏黄的烛灯映照下几乎没有一丝生气。 此人烈千程自是认得,正是当今大丰皇帝,他虽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依旧没有想到兴隆帝竟已被疾病折磨成了这般模样。 烈千程凑近床榻,躬身刚想开口,兴隆帝却先于他开了口。 “你回来了。” 声音虚弱无比,仿佛是从虚空中传来。 烈千程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躬身施礼。 “是,臣回来晚了。” 兴隆帝微微睁开了眼睛,眼球浑浊黯淡无光,似是用余光看到了烈千程,这才有了一些神采,有些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了几下。 “你未有变,朕却老矣。” 看到现在的兴隆帝,烈千程也是有了一些悲凉之感,躬身道: “圣上可还记得救我命的那个人?” “神医陆炳的弟子吗?” “正是,臣已把他也一块带了回来,只要让他看上一看,圣上的病便可无忧。” 沉默良久,兴隆帝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朕的病朕自知,恐已时日不多,趁朕现在还有些精神,说些有用的。” “是。” “万京城的情况想必你心中已了然了?” “是,臣已明了。” “那便略过这些说些你不知道。你是不是疑惑朕为何要放任他们混乱朝堂而不管?” “臣确实有此疑惑,以圣上雄才,即便是病重也可把控朝堂才是。” “你把我看的太高了,朕心有余而力不足矣。大丰建国已有百载,传至朕手历经五代帝王,我虽无先祖的文治武功,无能开疆扩土,但也算得上是守成之君,世人皆说打天下难,却有几人知道守天下亦难。王朝初定,自是生机勃勃,万象革新,一派祥和瑞丽之景,可经历百年,到此时已尽显疲态,民贫国弱,外敌环伺,朝堂贪官污吏盛行,此非朕所愿却是朕之过,朕也曾想倾尽全力,改革变法,以图强盛,可却处处掣肘,处处碰壁,致使社稷更加混乱,曾几何时,朕长夜无眠,深思熟虑,究其原因便是这世家霍乱天下,尾大不掉,如若天下继续由那些世家豪族把控,那这天下岂还会太平,恐我大丰也将步了前朝的后尘。” 烈千程皱眉沉思片刻道: “圣上之言确是至理,历史长河之中,朝代虽更替往复不断,而控制天下的仍是那些世家豪族,新朝取代旧朝,也无非是一个世家集团打败了另一个世家集团罢了。” “你能想到这一点就说明我没看错人,世家不除,天下难安。” 烈千程未再说话,他知道兴隆帝这句话的分量,与这天下世家为敌,便是挑战千年来的人文制度,彻底颠覆一个世代,这可比建立一个新的朝代要难上百倍。 “圣上,臣只是一介武人,保山河无恙尚可,但完成如此宏愿,臣自知不能。” “你自然是不能,朕也不能,可终要有一人掀开此篇,朕已点了灯,而你可否愿意做这第一个持灯之人?” 兴隆帝说完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似是在闭目养神,也似是在等着一个满意的回答。 烈千程望着那盏烛灯,时有微风吹来,火苗抖动几下却不曾熄灭,烛火虽弱,但也照亮了这一方天地,如果世人皆在黑暗之中,那谁又能给与他们光明。 此时,烛光猛的往上窜了几分,周围也瞬间亮了几分,烈千程似有所悟,向着兴隆帝俯首叩拜。 “臣,愿做这第一个持灯之人。” 第57章 得重托,麒麟子应承 躺在床榻上的兴隆帝听到烈千程这般回答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已经料定他会如此回答一般。 “朕虽无大能,但向来看人极准,知道你是可以托付重担之人,定不会辜负了这“麒麟子”之名。” 十几年前,烈千程被武扬侯收为义子,传授他领军带兵之道。当时,烈千程刚刚年过十八,西戎领大军进犯边境,武扬侯奉圣命领焱麟军驰援西境,烈千程虽是第一次随军出征,可表现出的军事才能却胜过许多长期征战的将帅,更是立下大小战功无数,随后,西戎大军被击溃,残兵败将逃回大漠。 焱麟军班师回京,兴隆帝嘉奖有功将领,烈千程便在其中,在兴隆帝得知他第一次随军出征便立下赫赫战功,更是龙颜大悦,在文武百官面前亲自夸道: “朕有麒麟子,何惧化骨贼!” 此一句声动朝堂,不多日便传遍天下,世人皆知大丰有一少年英雄,天才将帅,名为“麒麟子”。 其后,烈千程也未负这“麒麟子”之名,跟随武扬侯征战四方,立下战功无数,更是在危难时刻,力挽狂澜,重振焱麟军威,承袭武侯之志,封武威侯爵位,进一品军侯。 听兴隆帝如此说,烈千程又眉头微皱起来。 “臣虽答应,可若无圣上支持,恐怕也无能为力,故还需圣上保重龙体,助臣一臂之力。” 兴隆帝又是叹了口气。 “唉,朕亦知,可朕的身体已如风中残烛,恐命不久矣,朕知你前路必是荆棘遍地,凶险难料,故给你准备了两样东西。” 言罢,兴隆帝用力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卧榻之下,烈千程知其意思,起身从卧榻下翻出两件东西,一件是召烈千程及焱麟军回京的圣旨,另一件便是镶有红玉的四方金牌,上面刻着两个字“监国”。 “监国金牌!” 烈千程脱口而出,丰太祖在位时,曾令人制作过一块金牌,镶有极为罕见的红玉,上面刻有两字,便是“监国”。起初,丰太祖的本意是,在自己百年之后,担心后辈继位者中有像前朝皇帝那般昏庸无道者,手中握有皇权无人能加以制衡,便留下祖训,每任皇帝在自知时日不多时,要把此金牌托付于一位德才兼备,忠心不二的贤才大能,令其监国,如若新任帝王昏庸无才,可持此金牌罢黜帝王,新择良君。 此举虽是丰太祖制衡无能帝王的一个警示,可也会埋下权臣操纵国本的隐患,最后丰太祖权衡利弊,未把此金牌托付于后人,但祖训却留了下来。 如今,兴隆帝拿出此金牌托付于烈千程,可见他对烈千程是何等信任。 “圣旨朕在两年前便已拟好,只等着你回来交付于你,有此圣旨你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回朝堂了,至于这枚金牌,你应知它的分量,持此金牌可上监帝王,下惩百官,你定要善用其能,不可辜负于朕。” 烈千程捧着这枚沉甸甸的金牌,内心波涛汹涌,兴隆帝此举算是把整个大丰的未来全部托付给了他,他怎能不感觉肩上重担万斤呢。 烈千程俯首跪拜。 “臣何德何能接此金牌,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兴隆帝未说话,用浑浊的双眸看了烈千程一眼。 “国本大事,如若更正,必要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这个破,朕已经帮你做了,此时朝野上下皆知朕已无能掌控朝堂,各个世家豪族宠宠欲动,结党营私,分权夺势,已然留下了可以惩治他们的把柄,你可趁势而为,把他们连根拔起,肃清朝野,还天下黎民以太平,这便是立。朕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怎么立便是由你来做了。你若一味推脱,大丰恐危矣,天下恐危矣。” “圣上,世家可以除,可皇家,臣,又该如何?” 又是片刻的沉默,兴隆帝望着摇曳得纱帐,闭上了眼睛,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朕虽有五位皇子,可却无一人有定国安邦之才,是朕之过,未能教化好他们。朕的大皇子长驻西陲,虽能统帅军队,却无帝王之能,又碍于出身,自是不能继任。至于二皇子,朕本有意培养,可他天性狠辣张狂,做事无规无矩,又自小受朕偏爱,性子更是狂妄自大,不是最佳人选。而老三倒是沉稳一些,心机颇深,行事也比较缜密,但却爱耍些小聪明,好使阴谋诡计,无帝王心胸,恐也不是优选。再就是老四,年少丧母,又身在这深宫之中,无人庇护,朕虽可怜他,却也不能分出精力,致使老四受两个哥哥压制欺辱,性格变得胆小怕事,唯唯诺诺,毫无皇家之气,怎能继任。最后便是这五皇子了,还是垂髫小儿,朕已有两年未见,也不知他此时是何性格,但若小儿继位,恐怕更是不妥。此些事是朕最为烦恼之事,如今几个世家又与他们纠缠不清,朕也不知该做如何选择,你可有提议?” 烈千程沉思片刻,淡然道: “臣无提议,但臣知,观人未必能观心,几位皇子自然有他们的造化,顺其自然,等上一等不失为一个好的决策。” “也罢,朕便听你一言,再等上一等,只是希望他们别让朕等得太久,朕的日子实在不多了。说了这么多,朕攒下的精神便要耗尽了,你到底是何决议,给朕一句话。” 烈千程又是一拜。 “臣此时已明圣上心意,还请圣上安心,臣一定会竭尽所能,鞠躬尽瘁,为大丰创下一个开明盛世,为天下黎民百姓谋一个太平华年。” 兴隆帝见烈千程应承下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浊气,似是把所有的精神用尽,缓缓的又闭上了眼睛。 “臣告退!” 烈千程看到兴隆帝此番模样,心里多了几分苦闷,但也未再说什么,把金牌和圣旨装入怀里便躬身退出了养心殿。 见烈千程出来了,南河赶忙上前。 “侯爷。” “勿多话,回。” “诺。” 雷泽领着两人又是从原路返回,出了皇宫,烈千程回头看了一眼那扇走污秽之物的小门,冲着雷泽道: “此扇小门也需派人把守,我们能进,别人亦能进,还需雷都统费心。” “是,末将回去后便安排人来把守。” 烈千程点了点头,与南河上了马车,沿着来路向着药铺方向行去。 第58章 门房内,争来又吵去 一夜无话,第二日,皇宫太和殿门事房。 自从兴隆帝病重无法理政后,每日的早朝便取消了,随之,代表大丰权力中枢的太和殿也便闲置了起来,君可歇但国不能废,在太和殿外有一门事房,平时是上朝大臣歇脚等候的地方,此时却暂代了太和殿的功能,成为大丰暂时的行政中枢。 门事房内的空间并不大,容不下大丰的文武百官,故暂设规定,只有尚书以上的官员才可在此议事,至于其他官员,各司其职,本部内的事情本部处理,本部外的事情表奏本部尚书,在门事房内由六部商议处理。 尚书之上的官员,现只有宰相一人,张正生又得兴隆帝诏令暂理朝政,所以,居中最上面的位置便只能是由他坐,而其下左右两侧则是兵部尚书秦志,户部尚书尚德喜,秦志之下是礼部尚书田昌友,尚德喜之下则是工部尚书马忠,至于六部中最重要的吏部尚书林国明和最不重要的刑部尚书郑治则是并排坐在了张正生对面。 小小的一个门事房竟成了决定整个大丰命脉的最高行政机构,而掌握大丰最高权力的这七人竟又分成了四派,兵部礼部是秦家一派,户部工部是尚家一派,吏部不偏不倚自成一派,而刑部自然是跟宰相一派,饶是这七人都如此派系有别,可想而知,他们下级的那些官员们之间党派林立该是如何严重。 见所有人依次坐好,却没有人想说话的意思,张正生看了看左右,只能是他先开口了。 “各位大人皆是公事繁忙,我等也不要在此徒劳干耗,有事相商便快些说来,无事相商便各自回府处理公务,各位大人可有异议?” 秦尚两派势如水火,明里暗里都在较劲,此时也自是不肯相让,只是盯着对方谁也不开这第一句口,而林国明算是老好人,谁也不得罪,平时也基本上不说话,此时更是冷眼旁观,无聊的摆弄着自己的袖口,只有郑治端坐在座位之上等着张正生后面的话。 众人沉默了片刻,张正生心里是叹了口气,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看向郑治问道: “郑大人可有事要议?” 郑治皱眉想了想道: “万京城严查盗匪已有数日,我刑部大牢已是人满为患,敢问丞相,此等严查还需几日,如若还要数日,便需户部拨些银两,容我刑部征用城西废弃军营内的一些地皮,修建临时牢房之用。” “不可!” 张正生还未说话,秦志和尚德喜便立刻异口同声的否决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一齐又看向郑治,秦志先开口道: “城西军营属于我兵部治所,还驻有官兵千人,怎能说是废弃,把军营当做牢房,郑大人还真说得出口。” “户部银钱都是国库专有,所用之处皆应是利国利民,孙大人竟然想用这些钱为囚犯修建牢房,我若答应便是辜负了这普天下的纳税之人。” 尚德喜也是振振有词。 张正生心里悔不该问郑治,知道他心直嘴快,可却没想到他这一张口就直接得罪了秦尚两派。 郑治完全没有理会二人的理由,义正言辞的又道: “哼,现在两位大人说不行了,在城里严查的官差中可不只有我刑部的人,还有城卫军,镇抚司,京都卫等一干部门,如若以后他们再抓来犯人,让他们自己找地方关押,休要再送到我刑部大牢来!” 其实,此时在坐的几个人都明白,城内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官差在严查,无非就是在找一个人,可他们知道,最下层当差的人却不知道,只认为是有什么悍匪进了城,惹了事,这才让他们全城搜捕,所以,每日被抓捕的人越来越多,都想着瞎猫碰死耗子,没准自己就抓到了那个人,立下什么大功,一步登天呢。 几人虽是心知肚明可也不能明说呀,郑治性格耿直,虽也知道其中缘由,可他更在乎的还是现在的实际情况,别到时候烈千程未找到,他刑部大牢该被挤塌了,而且,这么多犯人也不能随便想抓就抓想放就放,到时候审讯、判罚那都是他刑部的职责,以他现在这些人手,想把所有后续的事情都办妥,还不知道要忙几年呢,他可不想继续把这个烂摊子揽到自己身上。 见两人没话说了,张正生赶忙出来打圆场。 “郑大人说的也是实情,犯人审讯的后续问题先不谈,就说每天的这个吃喝用度,那也不是他一个刑部能承担的,不如这样,户部拨些银钱出来,然后,兵部再派些人手协助一下刑部,你们看我这个提议如何?” 秦志想了想,摇头道: “不是我兵部不派人,只是我的人手也不足呀,现在大丰各州流民盗匪比以往还要多了,再加上边境外敌不断袭扰,我手上可调遣的兵将也是捉襟见肘,实在是派不出人来呀。” 尚德喜也是斜了郑治一眼,皱了皱眉头。 “国库的钱粮本就不多,又要每月支付全国官员的俸禄,又要维持军队开销,又要修建道路水渠,哪还有有余钱养这些犯人,反正我户部挤不出钱来,除非你们敢动备战的军粮军饷。” 张正生摇头苦笑,一个牢房竟然引出这么多事,还上升到了如此高度,一个怕影响大丰全境的安定,一个怕动用保国家安全的战备,着实是有些不至于,不过,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却也随了张正生的意,这场全城严查的闹剧也该收场了。 郑治也知这些都是托辞,刚想再辩论几句,却见张正生冲他摇了摇头,便阴沉着脸不再说话。 随后,张正生笑了两声。 “哈哈,既然兵部和户部都是如此为难,那本相便只好提个折中的建议了,从明日起,万京城的严查结束,我会派人去通知京都府尹,先撤掉京都卫,至于两位大人手下的人,也请一并撤了。” 秦志和尚德喜都未说话,郑治却想了想问道: “宰相大人,那我刑部的人呢?” “刑部也当回归常态,至于已经抓捕的那些犯人就只能劳烦郑大人处理了。” “审讯犯人,量刑裁决是我刑部职责,我定会负责到底,只要其他部门不再抓些阿猫阿狗来便可。” 郑治说着又看了看秦尚两人,两人哼了一声都直接无视了。 第59章 互诋毁,争论永不休 张正生的提议,秦志和尚德喜两人都没有异议,便算是同意了,随即,张正生便当场拟写了一份政令交由几人查阅,几人都点头同意,只有秦志似乎有所迟疑。 “宰相大人,我等都是聪明人,那便明人不说暗话,只问你一句,如若那个人真回来了该如何应对?” 秦志说的那个人自然指的是武威侯烈千程,几人都心知肚明,秦志又提了出来,自然就没什么好遮掩得了。 张正生似有深意的笑了笑道: “秦大人觉得仅凭手下的官差就能挡得了他吗?” 秦志摇了摇头,张正生又道: “既是如此,何必再让他人看笑话,显得我等无能,甚至惧怕于他,该撤便撤掉,至于应对之法,我想秦大人自是有了才对,如此,就不用再问本相了。” 秦志也是露出一抹邪笑,张正生说的句句在理,看来,面前这个老狐狸才是自己真正要警觉的对手。 反观尚德喜,则是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因为他自始至终就不相信烈千程已然回了万京。 “哼,水路陆路皆在我等控制之内,他还能飞回来不成!” 其他几人未再说话,不过心里却已经把尚德喜鄙视了一通,如若不是有家族撑腰,此等愚傻之人何德何能坐上这尚书之位。 见几人没了意见,张正生心里默然,开口又道: “既是这样,这政令我便派人传达下去了,各位大人,可还有要商议的事情?” 秦志看着尚德喜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心里生出一股厌恶,笑着看了坐在旁边的田昌友一眼,点了点头,田昌友会意,立刻开口道: “宰相大人,下官也有一事。” “田大人请讲。” “去年此时,京都连降三天暴雨,宫内祭天台又年久失修,塌陷了一角,各位大人皆知,这祭天台可是代表着一国气运,圣上每年都要为国为民登台祈福,可去年因祭天台损坏便未行此大典,今年眼看大典之日即将临近,可祭天台依旧未有人修复,我想请问马大人,我去年便把此事报给了你们工部,可一载已过,为何还不见你工部动工,如若因你工部耽误了祭天大典,致使天威震怒,降下天谴,国祸不断,你马大人可担得起这个责任?” 马忠听完,喉结耸动,有意无意的看向一旁的尚德喜。其实这件事他在去年就打算派人去修理了,可尚德喜说祭天无用,再加上当时兴隆帝已有病重之势,未必能举行祭天大典,故尚德喜便未拨付修缮祭台的费用,马忠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便把此事搁置了,没想到今天田昌友竟故事重提,要问他的责了。 “这个,田大人,你听我解释,不是我工部不修,是无。。。无。。。” 马忠这人本就嘴拙,不太善于言辞,与人辩解更是拙劣,要不是因为他精通修造之术,又对尚家忠心耿耿,尚家断然是不可能扶他上位的。此时,见他又开始支吾起来,眼睛不断地瞄向自己,尚德喜不由心中厌恶,但却也只能出头替他辩解,不然,自己一方可就要败秦家一场了。 “马大人也有他难言之苦,修路造桥,建城挖渠哪一项都不是小事情,工部的人手也有限,此时马上便又要雨季,宫内的排水渠也才修了一半,如若不抓紧把水渠修好,水患排不出去,别说是祭天台了,恐怕这些宫墙大殿都会不保,孰轻孰重,田大人不会分不清。” “对,对,对,尚大人所言甚是,我工部现在正全力修缮水渠,分派不出人手呀。” 马忠见尚德喜帮自己找了借口,赶忙随声附和。 “尚大人这么说未免也太掩耳盗铃了,你当我们不知道是因何原因吗?” 见尚德喜替马忠说了话,秦志也开始针锋相对。 “秦大人此言何意,还请明说。” “哼,明说便明说,万京城外已有一条驼河可行水陆,工部为何还要修一条运河直通万京城内?” “自然是为了运载货物更为方便,此乃民生大计,运河修好后,万京的城内商贸出行自会更加方便。” “信口雌黄,你尚家是如何发迹当我们不知吗,天下水运,你尚家占了八成,码头港口比比皆是,如今修了运河怕是又给自己多开了一条商道。” 尚德喜皱了皱眉头,他确实是让马忠把工部的人力物力几乎全部放在了修凿运河之上,这才让其他工事进程缓慢。 “我看你才是一派胡言,运河之事,你兵部又不是不知,当时也是同意了的,此时反而倒打一耙,难道你不是也想着往来调动兵将方便吗。” “我那是为国为公。” “难道我就不是吗!” 眼看两人争执的越来越激愤,张正生无奈的叹了口气,赶忙开口调停。 “两位大人,两位大人,都是为公,何必动了真怒,我看不如这样,此事先行搁置,今年大典怕也是做不了了,待明年,此事我们再议,定会有个定夺。” 六部之间的瓜葛本就是一本糊涂账,以往还有皇上协调,所有事情都为君命,下面自然不敢有怨言,可此时由张正生协调,他虽为宰相,但无君权,自是不敢得罪秦尚两家,所以只能在他们之间做个和事佬。 虽然张正生口里说的是搁置,但却是话中有话,几人都知兴隆帝的病怕是撑不过一年了,所以修不修祭天台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哪一派能在这一年之中扶持自己的人上位,那明年便可以独揽朝政,也就不用为修一个祭台而大费口舌了。 几人都听出了张正生话里的意思,便未再争论。 门事房内一共只有七人,其中六人是你来我往吵的热闹,只有吏部尚书林国明冷眼旁观,一言不发,仿佛此些事跟自己无关一般,不过,这已经是他的常态了,反正现在的吏部他已经快说了不算,各大世家不断安排自己的亲信入朝为官,担任要职,他却无可奈何,只想着几方都不得罪,安生再过上两年,自己就可以告老还乡了。 第60章 口谕至,惊煞众大人 门事房内,短短一个时辰,张正生感觉像是过了一年,秦尚两家各自又为一些琐事争论不断,再加上那一根筋的郑治,小小的一个门事房是热闹非凡,知道的是当今朝廷几位位高权重的大人在讨论国事,不知道还以为进了闹事,几人在为买卖东西讨价还价呢。 终于,几人是吵烦了,说累了,房内陷入了沉默之中,张正生用小指掏了掏自己快生了茧的耳孔,心里又叹了口气,他虽只是年过五十,但却看起来像六十老叟,便都是因为眼前这些人,可他却无可奈何。 “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各位大人也累了,不如今日便到这里,各位大人早些回府,各自去忙公务。” 林国明听张正生这么说了,也无表情,起身拱了拱手便转身向外走去,他早就不愿待在这里了,听他们争吵还不如回家品茶睡觉呢。 见林国明走了,几人也便没了再争论的心情,站起来都向张正生拱了拱手,便陆续往外走,可刚到门口,却看到常德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小跑了过来。 “几位大人,几位大人,稍留步,稍留步!” 常德一边呼喊着一边跑到了他们跟前。 见他气喘吁吁,面色焦急,张正生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赶忙问道: “常公公,可是圣上出事了?” 听到张正生此言,几人脸色都开始变得阴晴不定,把常德彻底围在了中间。 常德依旧拍着胸口喘着粗气,尚德喜性子比较急,一把推开他身边的小太监,瞪着眼道: “你倒是说呀,圣上如何了?” 常德被他这一瞪吓了一跳,气瞬间便喘匀了,长长的出了口气。 “呼,尚大人你急什么,皇上未出事,而且,精神好像比以前还好了些许,今日早上醒来便要了一碗白粥喝下了。” 听到常德的话,几人都愣住了,这几个月来每次打听消息,听到的都是说兴隆帝的病情每况愈下,似是烛灯燃尽之兆,不想今天却说比以前好了,实在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莫非是回光返照。” 郑治快人快语,一句话吓了张正生一跳,赶忙瞪了他一眼,这要是被其他几人抓住话柄,那他这个尚书也算是干到头了。 好在几人都是若有所思,并没有注意郑治这句话,常德也知他们在想什么,其实,他自己也有些不信,昨日兴隆帝还昏睡了一天一夜,怎么今日就突然精神大好了呢,难道。。。 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在常德脑中浮现,他瞬间便惊出了一身冷汗,可明面上却镇定自若,不动声色。 几人听到如此震惊的消息,都在各自盘算着,却无喜悦之色,只有林国明,嘴角抽动了一下,挤到常德身前。 “常公公,既然圣上已经好了许多,那我,我们是不是可以去见上一见了?” “见就不用见了,皇上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让雷泽亲自统领御林卫守在了养心殿外,除了咱家你们怕是都进不去了。” 又是一条让几人心惊的消息,他们都以为兴隆帝已经病得不省人事,完全没有意识了,却没想到他竟然依旧心明眼亮,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自己最信任的人把自己保护了起来,虽然心惊,但张正生和秦志也未慌乱,毕竟现在的御林卫已不同往日,他雷泽哪怕有几个心腹,那又能有几个呢,这左右副都统,他们两家可是各自占了一个的。 比起这两人的轻松,尚德喜则是心里有些抑郁,一步差,步步差,御林卫之中自家没抢上位置,只能退而求其次在禁军中占了个中郎将的位置,现在兴隆帝的这道命令一下,他能控制的地方可就更少了,就是连第一手的消息恐怕都得不到。 见几人各自盘算,常德小眼一眯又道: “各位大人也不用着急见皇上,他让咱家过来便是带一个口谕,皇上说了,明日重开太和殿,早朝继续,文武百官皆要上朝。咱家着急忙慌的过来,就是来通知各位大人,还请各位大人把皇上的口谕吩咐下去,明日可别有人缺了席。” “重开早朝?圣上亲口说的?” 林国明有些激动的问道。 “怎么,林大人还不信吗,咱家还能假传圣旨不成?” “那倒不是,那倒不是,只是老朽怕听错了,如此这样便是太好了,我这便去通知其他官员明日重开早朝之事。” 林国明说完,向着宫外便小跑而去,一个花甲老人脚下竟似生了风一般。 与林国明的激动不同,剩下几人却有些忧心忡忡,这兴隆帝的病突然就像好了一般,头脑清晰,思路明确,简简单单两个口谕便几乎重掌了朝政,这帝王之权果然是世间最强大的存在,怪不得会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见几人依旧未动,常德有些疑惑。 “各位大人可是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秦志皱了皱眉。 “圣上的龙体可能支撑他来太和殿?” “这个咱家就不知了,看起来是不能,可谁又说得准呢,不然,今日也不会有这个口谕不是,各位大人如若有什么疑惑,明日早朝便可亲自问了。” 常德的话几人也听明白了,现在再想从他口中套出信息来,断然是不可能了,有什么疑惑明日早朝便能知晓。 “好,我们这便通知下去。” 几人转身离开,只有张正生走在最后,故意放慢了脚步,见他们走远了,这才又快步折返了回来,此时常德也未走出多远。 “常公公,常公公,稍慢行。” 常德转身看来见是张正生,便向左右看了一眼。 “你们先去前面等我一下。” “是。” 两个小太监应声离开,张正生也来到了常德面前。 “张相可是还有什么疑惑?” “你昨夜不是还说圣上病重加剧,恐没有多少时日了吗,怎么今日便又好了些许?” 常德看了看左右,皱起眉头。 “张相怕是听错了,我可没说这般大不敬的话,皇上现在龙体恢复,我等应该高兴才对,以后还请张相不要再差人来找咱家了,咱家还要侍奉皇上,可再没有这闲工夫了。” “你。。。” 张正生再想说什么,常德却不想再听,转身便快步离去,消失在了宫墙之后。 愣了片刻,张正生这才眉头舒展,面露一丝凶光。 “你个死太监,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他是醒了,可又能醒多久呢,我看你没了我这棵大树,又能活上几天。” 第61章 后宫乱,吓坏小太监 兴隆帝大病转安,重开早朝的消息,瞬间便传遍了整座万京城,而其中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皇宫之内了。 皇宫内苑,宁寿宫。 宁寿宫是大丰历代皇后的居所,住在这里的正是当今大丰皇后慈皇后。 皇后掌管六宫,向来是后宫之首,可慈皇后却不同,他性格温婉平和,安心恬荡,无争权夺势之心,也不喜与旁人交往,长年来深入简出,很少过问后宫之事,虽是岁月静好,但在其他人看来多少有些薄情寡义。 虽为后宫之主,却未行后宫之责,她不行,自然有其他人行,执掌后宫的权力便落在了两个贵妃身上,一位是二皇子的生母容贵妃,一位是三皇子的生母惠贵妃。 两名贵妃各执一半后宫权柄,又分属两个世家,平时也是拉帮结派,斗得不亦乐乎,甚至有些时候还要比朝堂之上更加激烈。 慈皇后虽不执掌后宫,但作为皇上唯一的正妻,地位超然,其他妃嫔自然也不敢小觑,每遇大事还是要以皇后为尊。 宁寿宫平时虽是门庭罗雀,今日却热闹非凡,后宫一众妃嫔算是全到了。 坐于正位之上,身穿凤袍,体态华容,一言一行落落大方,虽年过五十,却依旧风韵犹存的妇人便是慈皇后,只是此时,她的眉宇间透着些许烦躁。 坐于慈皇后下位左右各有一人,都是四十几岁年纪,但依旧皮肤紧致,面若桃花,放在其他二十几岁的妃子面前,容貌也丝毫不落下风。 穿粉红色华服的便是容贵妃,穿淡蓝色华服的则是惠贵妃,而其他嫔妃则是按照各自身份地位坐于更后面的位置。其中有一人,年不过三十,穿的是白色褶裙,画着淡妆,面容清秀,表情漠然,与一众浓妆艳抹,穿着华丽的嫔妃比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婷妃,你今日来见皇后,穿的是不是有些随意了些。” 容贵妃用凤眼瞥了对面穿白色褶裙的妇人一眼,面容里尽是嘲讽。 婷妃淡然一笑,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又扫了扫其他妃嫔。 “嫔妾膝下还有一五岁孩童,来之前正与他在院内玩耍,故未来得及换装,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惠贵妃也是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撇了撇。 “没有时间换装就不要来了,又不是有人非叫你来。反正,皇上的病情你看起来也不像着急的样子。” “贵妃娘娘说笑了,嫔妾正是因为着急的很,这才未来的及换装。” “哼,我是不是说笑,你自己心里清楚,自从皇上病重我们哪一个不是忧心忡忡,只有你,还每天有心情与孩童玩耍。” “皇上的病,嫔妾自然是心急如焚,可心急又能如何,嫔妾也不是太医,不懂医术,皇上又不让我们前去侍疾,贵妃娘娘不也是一直在自己宫中吗?” “你!。。。” 惠贵妃想反驳,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有些哑口。容贵妃看到她这般吃瘪的模样竟笑出了声。 “咯咯咯,没想到一向能言善辩的惠贵妃竟也说不出话的时候。” 惠贵妃瞪了容贵妃一眼。 “哼,别说我,你不是也没能进养心殿一步吗,皇上现在的模样你可曾见到了?” “我是未曾见到,但我知道皇上明日便要重开早朝,定然是病已大好,我已经准备了参汤,马上便可以进献了。” “你准备的参汤?怕是御膳房准备的?” “是又怎样,那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装模作样,要是真关心皇上,就自己亲手熬制呀,吩咐御膳房算什么本事。” “哼,我还知道吩咐御膳房,你又做了什么,怕是什么也没做。” “我。。。” 惠贵妃正欲再说,慈皇后却直接打断了她。 “你们来我这里,如果只是来拌嘴的就给本宫早些离开,本宫可不想听你们说这些没用的!” 见慈皇后有了几分怒意,两人都瞪了彼此一眼,便不再做声,婷妃则是又恢复了她漠然的表情。 慈皇后扫了婷妃一眼,在皇上病重之前,她是最得宠幸的妃子,五年前又为皇上生下龙子,算是得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没想到皇上病重,她却是这般冷漠,女人的心果然强求不来。 虽然是这般想的,可慈皇后却也有些感同身受,自己的人生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自从被锁进这深宫之中,她的心便已死,饶是做了这天下地位最高的女人,却得不得半点欢心,可怜别人也便是可怜了自己。 这时,慈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带着一个小太监匆匆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我已按照吩咐去了养心殿,可也未能见到皇上。” 慈皇后皱了皱眉头。 “本宫的口谕都不行吗?” 宫女点了点头。 “常公公说了,皇上的圣旨是任何人不得靠近养心殿,所以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行。” “好个常德,胆子倒是大了,既然未见到皇上,可问询出一些消息?” 宫女又是摇了摇头,把身后的太监拉到了前面。 “奴婢在回来的时候,把常德身边的这个小太监强拉了回来,皇后娘娘可以问他。” 小太监此时有些唯唯诺诺,他虽然在常德身边待的时间也不短了,皇上、皇后以及嫔妃倒也见过不少,可哪曾一次见过这么多后宫的主子,而且还都直勾勾的盯着他。 小太监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得,腿一软便跪了下去,磕头拜道: “皇后娘娘吉祥,贵妃娘娘吉祥,各位娘娘吉祥。” 慈皇后眯了眯眼睛。 “抬起头来。” “是。” 小太监赶忙缓缓抬起了头,竟然是一直跟随在常德身边的那个干儿子小喜子。 “叫什么名字?”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名叫小喜子。” “名字倒是喜庆,你在宫里做什么差事?。” “回皇后娘娘,奴才没什么差事,只是跟着常总管,任他随意差遣。” “哦,还是一个肥差,跟着常德也算是他的亲信了。” 小喜子一听,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赶忙解释。 “不是,不是,奴才只是在宫里打杂,不是常总管的亲信。” “你怕什么,本宫又没有说别的,放下心来。” “是。” “本宫问你,皇上的病可是大好了?” 小喜子心中骇然,赶忙摇头。 “皇后娘娘,饶了奴才,奴才只是一个打杂的小太监,没常总管的命令哪敢进养心殿,就算是进了,也不敢见皇上呀。” 慈皇后皱了皱眉头又问。 “你的意思是说你也不知道皇上现在如何了?” “是,是,奴才是真不知,奴才从来就没见到过皇上。” 第62章 锁宫墙,少年尽孤寂 小喜子自然不是不知道兴隆帝现在的情况,可常德曾经告诉过他,如果他想在这皇宫里活命,而且要活得好,一定要把嘴管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或者跟谁说,跟谁不说,这些都要随时注意,尤其是面对后宫那些娘娘们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一问三不知,这后宫的水可比朝堂之上还要深。 慈皇后虽说淡泊权柄,不喜争斗,但能在这深宫之中久居皇后之位这么多年,不管后宫之事,却让后宫的各位娘娘尊敬,自然也是有些谋略手段,既然小喜子跟在常德身边,他说没见过皇上,慈皇后断然是不信的,不过,即便知道他在说谎,慈皇后也不打算说破,就像婷妃说的,即便知道了皇上现在的情况,她们这些后宫的娘娘又能干什么呢。 在慈皇后看来,今日她们来宁寿宫,断然不是因为关心皇上,而是因为受了一些人的差使,皇上已病重许久,不理朝政,这突然间就像大好了一般,重开早朝,很多心有旁骛之人自然心里没底,想通过她皇后的权威一探究竟。 慈皇后心里明白的很,她们关心的可不是皇上现在的情况,而关心的是皇上之后的事情。 慈皇后想到这些,从心里倒是可怜起了兴隆帝,作为天下权力至高无上的君王,到了此时竟无一人真正关心他,反而都在尽可能的为自己的利益着想,真是呜呼哀哉呀。 慈皇后又是看了看众嫔妃,接着问道: “你的意思便是说,只有常德才能见到皇上吗?” “回皇后娘娘,正是。” “那既然你跟在常德身边,他可说过皇上现在的情况?” 小喜子又是咽了咽口水,这送命题是一道接一道。 “常总管一句都未曾跟奴才说过,奴才就是一个打杂的,皇后娘娘再问,奴才也说不出来呀,还请皇后娘娘饶了奴才。” 慈皇后一皱眉头,声音变得有些严厉。 “我何时说要罚你了吗?” 小喜子赶忙跪拜。 “是奴才耳背,奴才听错了,还请皇后娘娘饶命。” 听到这句话,慈皇后竟点头笑了笑,看来这个小太监倒是挺机灵,知道借着问话的机会向我求饶。 慈皇后也没想再难为他,眯起眼睛看向左右。 “看来他是真不知道,想问一个小太监是没用了,你们要想问便只能去问常德,不过,本宫可提醒你们,这常德现在可是连本宫的懿旨都不听了。” 一众妃嫔都未再说话,表情却是各有不同。 见没了后话,慈皇后摆了摆手。 “小喜子,你也退下,今天的事就不用告诉常德了。” “是,谢皇后娘娘,奴才绝对闭口不提。” 等小太监走了以后,慈皇后又是故意打了个哈欠道: “本宫也有些乏了,我看你们也别太揪心,皇上的病如果真是大好了,自然会派人通知我们,你们就别胡乱猜测了,安分做好自己本分的事。” 既然在皇后这里也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众妃嫔也便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都行了礼便陆续退了下去。 等所有嫔妃都走后,慈皇后半躺在软榻上,自言自语道: “皇上呀皇上,真是好手段呀,翻江倒海可以,可别让自己翻了船才是。” 此时,养心殿外一根石柱旁,正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半遮着身体望向养心殿的门口,表情看起来有些胆怯,还有些焦虑,几个巡逻的御林卫经过时,他赶忙把身子缩回了柱子后面,但还是被一个御林卫发现。 “谁在那里!” 御林卫手按刀柄厉声喝道。 片刻之后,没有人回答,御林卫们便向着柱子围了过去。 少年可能也感觉到了危险,赶忙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是,是我。” 见到来人,御林卫们都是一愣,随即抱拳拱手道: “四殿下。” 这个看起来瘦弱,有些唯唯诺诺的少年正是大丰四皇子李沅清,只是他虽为皇子,却无半点皇子的威风,反而更像一个未见过什么世面的普通少年。 见是四皇子,御林卫便放松了警惕,又见他也没有离去的意思,开口问道: “四殿下来养心殿是有何事?” “没,也没什么事,只是听说父皇醒了,我想过来看看。” 李沅清说着,眼睛死死盯着被御林卫严密护卫的养心殿,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定。 见到他这副表情,御林卫便猜出了个大概。 “四殿下,圣上有旨,任何人不得靠近养心殿。” “我,我只是想看一眼也不行吗?” 御林卫摇了摇头。 “圣上的命令是任何人,也包括各位皇子,所以,还请四殿下离开此地,不要让末将为难。” 李沅清不甘的又望了养心殿几眼,这才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走,只是我能问一下吗?” “殿下请讲?” “我父皇是不是病已大好了?” “末将不知。末将职责只是守卫在殿外,未曾见过圣上。” “哦,我知道了。” 李沅清见几个御林卫一直盯着自己,知道也不可能再往前走了,便转身离开。 等他走远了,几名御林卫这才继续巡逻起来。 李沅清虽贵为皇子,但在这皇宫之中却更像一个外人,自从他的生母去世后,便只有一个老嬷照顾自己,三年前,老嬷也去世了,宫里倒是又给他调来了两个宫女,只是待他却如同外人一般,多数时间他也都是一人在自己的寝宫发呆,今日听说父皇醒了,这才壮着胆子来到养心殿,想见一下这个唯一还能算是关心自己的人。 望着周围的高大院墙,不时有几只鸟雀从天空飞过,李沅清伸出一只手,仿佛想去触摸一下那蔚蓝色的天空。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呢,我好想出去看一看。” 虽是如此简单的愿望,对他来说却遥不可及,这锦衣玉食的皇宫对他而言更像冰冷的牢狱,没有温情,没有朋友,哪怕是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李沅清重重的叹了口气,露出一抹不是他这般年纪该有的忧愁,继续沿着宫墙的角落往前走,瘦弱的背影显得是那般孤独和寂寥。 第63章 亲兄弟,却如虎狼情 “小爷玩的正起兴呢,你就把我叫回来,用不了几把就把他们全赢干了,母妃找我到底什么事?” 一个二十多岁精壮男子,一边大踏步的往前走,一边面露烦躁之色,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太监,一个年纪较大的太监一边替他整理衣物,一边口里念叨着。 “殿下,这里可是皇宫内了,你可千万别再自称小爷了,那都是坊间混混的自称,让被别人听去可就不好了。” “怕什么,谁敢把我怎么样,要是有人敢说三道四,看我不把他的头拧掉。” “唉,少说两句。” “对了,你倒是说呀,母妃派你去宫外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老太监向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这才凑近男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什么,父皇醒了!” “哎呀,别这么大声,小心被别人听了去。” “什么时候醒的?” “老奴也不知道,殿下还是快点去见一下贵妃娘娘。” 男子愣了片刻,皱眉道: “我舅舅可知道此事了?” “自然是知道了,还是秦大人派人来通知娘娘的,估计天黑之前满朝文武便都会知晓了。” “那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呀,没必要这么小声了,怕个甚,大声说便是了。” “二殿下,我的二殿下呀,你可收敛点,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你又该被责罚了。” “罚就罚呗,我怕个甚。” 老太监摇头苦笑一脸的无奈。 这位在皇宫内都如此张狂桀骜之人,便是当今大丰的二皇子李沅乾。 一行人沿着廊道向后宫走去,李沅乾走在最前面,昂首挺胸,好不神气,而在他前方不远处,李沅清也正迎面走来,只是他却是沿着宫墙的角落在走,似乎心有所思,低着头并没有看到对面的李沅乾几人。 两人擦身而过,李沅清继续往前走,李沅乾却是站住了,愣了一下转头看去。 “哎吆,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还真是四弟呀,怎么着,父皇醒了,腰板硬了,现在看到我这个哥哥都不用行礼了吗?” 李沅乾的话语里满是戏谑,低头走路的李沅清一愣,赶忙回头,看到李沅乾正蔑视的看着自己,赶忙露出一个笑脸,拱手行礼。 “二哥,我刚才只是在想事情,没有看到你,还请二哥见谅。” 李沅清本以为这样说李沅乾会放过自己,却没想到他三两步走到自己面前面露嘲讽,皱了皱眉头道: “哼,你一个小屁孩儿能有什么事情要想,是不是又想着去什么地方掏个鸟窝,抓个蛐蛐呀?哈哈哈。。。。” 李沅乾说完,放声大笑,他身后的几个太监也是憋着在偷笑,李沅清打量了一下他们几人,脸涨得有些红了,但却未敢发作。 “请二哥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儿了,我今年已经十五岁了。” “哈哈哈,十五岁怎么了,十五岁就当自己是成人了,小屁孩儿还学会顶嘴了!” 李沅乾说着就要上去提李沅清的衣领,李沅清赶忙低头向后躲,却不想自己已经站在墙边,哪还有躲的地方。 “小屁孩儿,二哥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长兄如父,再敢顶撞我,看我不把你的嘴撕烂。” 眼看李沅乾要上手,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二哥好生厉害呀,竟然敢替父皇教训儿子,你是当父皇不存在吗?” 听到这个声音,李沅乾眉头皱了皱,转过身来,满脸的不屑。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三弟呀,怎么,管闲事管到我头上来了。” 三皇子李沅陵与李沅乾相差不到两岁,虽说没有李沅乾长的那么高大,但却是一众皇子中面貌最英俊,才学最出众的,此时,他穿着一身白色华服,负手向这边走来,看起来温文尔雅,带着几分书生气。 “闲事我倒是不想管,但是某些人口出狂言,说什么长兄如父之类的话,听着太过刺耳,伤了我的耳朵,我自然就要管上一管了。” “哼,说句话就能伤了你的耳朵,你还真是弱不禁风呀,若是这样,我看你就别再出来了,躲在棉被里岂不美哉。” 李沅陵也未反驳,只是凑近李沅乾闻了闻,李沅乾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老三,我可不想碰你,你别上来找打。” “哈哈哈,二哥一身的胭脂水粉味道,好似还有一抹银钱的腥味,看来是又出宫逍遥快活了,我记得宫规上可明确说了,皇子无事不得随意出宫,如若违反,禁足三月。” 李沅乾一愣,瞪着眼道: “你,你狗鼻子呀,我出宫是,是去处理政务了。” “你何来的政务?” “我,我用你管!” “宫规上还有说,即便出宫处理政务,也不得去烟花柳巷之地,否则禁足一年。” “你!” 李沅乾刚想狡辩,突然转念想了想,笑着道: “哼,你怎么就能证明我出宫了,还去了烟花柳巷之地,可曾亲眼看到还是听他人说起?闻了几下就编出这些蛊惑之词,谁人能信?” 李沅陵倒是也不着急,嘴角扬了扬。 “二哥看来还是有些头脑,不过,我虽未亲眼看到,也未听他人说起,但我可以查呀。” “你不用吓唬我,就凭你,查出来又能怎样,谁会信,谁敢信。” “这个就不用二哥操心了,明日早朝,父皇亲临,我只要把查到的东西交到父皇手上,你说父皇会不会信?” “你!等等,父皇明日要上早朝?” 李沅乾一脸的吃惊,看向跟在他身后的那个老太监,老太监点了点头,李沅乾瞪了他一眼。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贵妃娘娘说了,不让奴才多嘴,她要亲自告诉你。” “真是耽误事,快走,去见母妃!” 李沅乾未再理会李沅陵,直接拂袖而去。 李沅陵却笑而不语,看着离去几人的背影,面露不屑。 “谢,谢谢三哥替我解围?” 此时,躲在一边的李沅清终于敢说话了。 李沅陵皱了皱眉头,连看都没看李沅清一眼。 “用不着谢,我又不是在帮你,只是看不惯他那般张狂的样子罢了,以后养心殿你最好不要去了,再让我碰到,定然不会放过你。” 李沅陵语气冰冷,充满了杀意。 李沅清只感觉脊背发凉,愣在当场未敢再动,只等李沅陵消失在远处,他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继续沿着宫墙边缘向着自己的寝宫小心走去。 第64章 万京变,平地起风云 宰相府,张正生与郑治按照主宾坐于会客厅内,两人各自品着茶,面色都有些凝重,却未有一人说话,好似在等着什么一般。 片刻之后,相府管家匆匆跑了进来。 “老爷,小姐。。。” 管家刚欲说话,却看到郑治也在厅内,赶忙又收住,平复了一下心情,用问询的眼神看向张正生。 “郑大人是自己人,说。” 管家听罢这才继续道: “婷妃娘娘从宫里传来消息,皇后和贵妃也没有能探听到养心殿内的实情。” 张正生点了点头,随即又摆了摆手,管家躬身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郑大人,这件事你怎么看?” 郑治把茶碗放下,皱眉想了想。 “张相,这件事不太合常理呀,既然圣上明日便要重开早朝,不让我等见上一面还情有可原,可为何连后宫的一众妃嫔都不让相见呢?” “郑大人的意思是圣上的病未必大好,而是有人假借圣上口谕要耍什么诡计?” 郑治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我虽是这么想的,可也猜不出到底是谁敢如此大胆,从今日的种种情况来看,秦尚两家自是不能,林国明也不像敢耍这些诡计的人,唯一还剩的就是常德那个老太监了,那不该有这么大胆子,再说他也没有理由这么做呀。” 张正生抿嘴微笑。 “郑大人该是忘了一人。” 郑治一愣,随即面露惊愕。 “你是说他,可他何时进的万京,又怎么进的皇宫,哪怕进了皇宫,在重重护卫下也无法靠近圣上才是。” 张正生似是胸有成竹,端起茶碗品了一口,淡然道: “前几日万京虽然有层层盘查,看起来好似护卫严密,但在我看来却是漏洞百出,以他的能力想进万京就太简单了,至于怎么接近的圣上,我此时倒是也有了一些眉目,终是看漏了一个人呀。” “何人?” “郑大人可还记得常德带来的第一个圣上口谕?” “自是记得,圣上命雷泽亲领御林卫护卫养心殿,任何人不得靠近。” 说到这里,郑治突然双眼睁大,又说出了两个字。 “雷泽?” 张正生点了点头。 “正是他,他的履历郑大人应该知道,算来他应该也算是武侯府的人,只是让我没想到,此人竟能隐藏如此之深,一介武夫还有这般心机,平时看似装傻充愣,安心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实则是在养精蓄锐,等待时机。本相纵横官场这么多年,现在才明白一件事,本相一直以来竟然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郑治听到他如此说,心里更加疑惑,张正生的权谋之术远在他之上,想来这普天下他要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张正生年轻时本是白身,无世家,无背景,无钱财,考得功名后,从一个县令做起,仅凭一己之力便一路高升,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而且是把持朝政十数年之久,更是令他张家在短短二十几载便隐约有超过秦尚两家的势头,要知道,秦尚两家那可是有几百年底蕴的世家豪族,而且其先祖更是有从龙之功,助李家皇族打下了天下江山,建立大丰,可以说,现在的大丰,名义上虽是李家天下,可实际上却是与秦尚两家共享。张正生凭一人之力把张家带到如此高度,可见他的权谋之术是如何高明。 可此时,他竟说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在郑治与张正生交往的这么多年里,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种自嘲的话。 “张相,你有何错?” 张正生并未正面回答,只是摇头叹息了一声。 “唉,不说也罢,与当前之事未有什么关系。” 既然张正生不愿说,郑治自然也不便再问,沉默了片刻又道: “即然是他的谋划,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无妨,谨遵圣命便是了,等明日早朝一切便可知晓,今日还要养足精神才是,郑大人也早些回府休息。” 郑治皱了皱眉头。 “张相,容下官再说一句,明日早朝无论圣上会不会亲临,都必然是一场唇枪舌战之争,恐还会生出一些事端,我们难道不提前做一些谋划吗?” 张正生淡然一笑。 “郑大人可听过一个故事,一只狐狸路上碰到一只乌龟,因饥饿难耐,它便想吃这只乌龟,爪牙齐上,可乌龟却把柔软的部位缩进了壳里,狐狸空有尖牙利齿却无能为力,直到乌龟看懂了狐狸的攻击方式,便一口扑出,直接咬掉了狐狸的鼻子,狐狸疼痛难忍,立刻便逃跑了,乌龟却是毫发未伤,还品尝了一口狐狸肉的味道,你说这乌龟值不值?” 郑治听完愣了半刻,这才会意,起身拱手。 “张相是想以静制动,一招破敌吗?” 张正生点了点头。 “不是本相自夸,在这万京城,别说是狐狸,就算是豺狼猛虎也暂时动不了我,所以,郑大人就安心。” 郑治却不这么想,皱了皱眉头又道: “但张相可别忘了,龟可离不开水。” 张正生一愣,面色有些难看,随即又恢复如初。 “谢郑大人提醒。” 郑治再未说话,又是拱了拱手便离开了宰相府。 等郑治离开后,张正生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这便是我张家不如秦尚两家的地方,虽是楼高且长,但终究是根基不稳呀。” 兴隆帝重开早朝之事一日间便传遍了整个万京城的官场,有人喜,有人忧,还有人只是淡然一笑,而笑的人便是坐于茶楼上的一青衣男子。 男子饮了一口茶,悠然自得的张开手中折扇,随意扑扇了两下,便看向茶楼外人流拥攘的街道,各种店铺生意繁忙,小贩沿街叫卖,往来客商络绎不绝,平民百姓行色匆匆,少爷小姐游街玩耍,好一副国泰民安的景象。 青衣男子从怀里掏出几文铜钱放在桌子上,收起折扇淡然自语: “平地起风云,万京的天要变了。” 旁边几个茶客看了离去的男子一眼,又望了望外面的天,万里晴空无云,不似是要下雨的模样,不免有些疑惑。 “神经病,这种天气还能下雨,除非是龙王爷造反。” “哈哈哈,管他作甚,就算是下雨,我们也淋不到的,该喝茶就喝茶,该吃酒就吃酒。” “说的也是,不过近日天气是有些干燥,下些雨倒是也好。” 第65章 重开朝,百官皆惊惧 比起宰相府的平静如常,秦尚两家府邸可谓是门庭若市,大小官员往来不断,所为之事也皆是关于兴隆帝明日重开早朝之事。 尚府内,尚德喜坐于厅内正位,眉头全部拧在了一起,而厅内早已经是人满为患,各自聊着明日早朝该如何应对之事。 “马大人,你说明日我等该如何向圣上交代,本来去年就该完成的工事,到今日才完工了一半,圣上会不会责罚呀?” “不只这一个,还有许多呢,这些林林总总的汇总起来,可够我们下狱的了。” “是呀,马大人,你可得想个办法应对才是。” 马忠一脸的黑线,听着下面的人向自己汇报工部情况,不时还望向正位上的尚德喜,要不是他非要挖凿什么运河,自己的工部哪能荒废如此多的工事。 但尚德喜此时只是阴沉着脸喝茶,一句话不说,马忠知道他的脾气,也不敢上前去问,只能不断安抚着下面这些官员。 “放心,会有办法的,没准圣上不会问这些事呢。” “唉,但愿。” 不只是他的工部,其他各个部门的官员也都在小声议论商讨。 “唉,户部还有一大笔银两对不上账,不知该怎么办呀。” “我这里也是,也不知道尚大人有什么办法能蒙混过去。” “等等再说。” “你们那里可有什么纰漏?” “一言难尽呀。” “。。。。” 尚德喜紧皱着眉头,听着他们在下面小声议论,感觉头大如斗,堂堂尚府厅堂竟如同市井闹市一般,让人心烦气躁不已。 过了良久,尚府年轻管家走了进来,看到厅内如此多的人,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心穿过人群,来到尚德喜面前。 “老爷。” 管家躬身行礼递上一张纸条。 尚德喜皱眉打开,纸条上只有八个字: “切勿异动,静观其变。” 尚德喜看着这张纸条愣了片刻,这才又疑惑的抬头看向管家。 “就只有这个,没有交代什么话吗?” 管家摇了摇头。 尚德喜不由得眉头皱的更紧了,片刻之后这才重重的一拍桌子。 “啪!” 巨大的声响,惊得众人全部是一个哆嗦,都向尚德喜看了过来,厅内立刻安静了下来。 “诸位大人,在我这里空耗也不是办法,早朝之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诸位大人又不是没参加过,何必在我这里大惊小怪,在我看来,该怎样便是怎样,像那些零碎的杂事就勿要向圣上报告了,我等到时候自行处理便是了。” 众人一阵沉默,片刻之后,才有一人小心问道: “可如若圣上问起来呢?” “还如往常一样,能推则推,能辩则辩,这个就不用我来教了,反正有我尚家撑腰,你们怕个甚。” 此话一出,犹如定海神针一般,众人有些慌乱的脸色顿时好转了起来,都是在官场混的老油条了,怎么推责辩解,自然都是炉火纯青,再加上尚德喜这句话,那便心里有了底。 “尚大人所言极是呀。” “对,尚大人真不愧是我等中执牛耳者,一言便道破此中玄机。” “尚大人英明神断呀。” 众人一顿溜须拍马,哄得尚德喜渐渐有了笑意。 “哈哈哈,既然各位大人都明白了,便各自回府去整理一下明日的说辞,以防疏漏。” 众人又是恭维了几句,便各自拱手退去,等所有人都走完了,管家皱眉小声道: “老爷,何必要说后一句呢,恐不妥呀。” “哪一句?” 尚德喜也皱眉问了一句,随即想了起来,但也并未往心里去。 “说了便说了,你当这些人真是来问早朝之事。” “那是来问何事?” “来求个安稳,如若我不说那一句,这些人恐怕到明日都不会走。” 尚德喜说完这句话便急匆匆的向外走去,脸上带着一抹猥琐的笑容。 管家无奈的摇了摇头,昨日,尚德喜不知从何处带来一位年轻美艳的女子,此时,估计又是去房里寻她了。 秦府的厅堂内也是坐满了人,只是未有像尚府那般热闹罢了。 秦志悠然自得品着茶,一副云淡风轻,而下面的那些人虽表情不一,但都未交头接耳,好似各自想着心事,又好似等着命令一般。 半响过后,秦志慢慢放下茶碗,淡然问道: “各位来秦府的目的,我秦某明白,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请各位放心,我秦家断然不会置各位于不顾。” 听到他如此说,有几人微微松了口气,厅内的气氛也不似刚才那般压抑了。 有几人向着田昌友使了个眼色,田昌友干咳一声,笑道: “吭!哈哈,那个秦大人,我们来此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问一下明日早朝我们该如何应对?” “对,圣上重开早朝肯定要问些事情的,还有那尚家,也绝对不是省油的灯,我们得提前想个能应对的法子才行。” 秦志淡然一笑。 “诸位大人又不是没上过早朝,怎么做就不用我教了,而且,圣上大病初愈,也不想听到什么不痛快的事情,诸位大人也都很在乎圣上的龙体,言好不言坏,该是都明白。至于那尚家,随便他们如何,我等不予理会便是了。” 秦志的话意思虽有些隐讳,但在场之人都是耳聪目明之人,稍一细品便明白了一二。 “秦大人高明,不与他们纠缠,先给圣上留个好印象,便算是占了上风。” “没错,圣上大病初愈,着急上火的事情就不要让圣上知道了,我等自己慢慢处理便是了。” 见在场的人明白了他的意思,秦志把茶碗一盖,站了起来。 “各位既然懂了,就各自回府,明日早朝再见。” 秦志既然开始送了客,众人也不便再留,陆续起身行礼离去。 直到厅内只剩下角落里的一个年轻人,秦志的脸这才阴沉了下来。 “可找到他了?” 年轻人摇了摇头。 “小人已经摸遍了万京城,从各种蛛丝马迹看来,他的确是回来了,只是,还未找到他隐匿的地方。” 秦志想了想又道: “算了,不用找了,明日他就该自己出现了。” 年轻人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 “秦大人是说,明日早朝之事可能是他的手笔?” “哼,除了他,还能是谁,明日就看他如何与这满朝文武做个交代。” 第66章 太和殿,君臣俱沉默 转眼间,便到了第二日早朝的时间,文武百官各自穿戴整齐,早早的便守在了养心殿外,虽有人成伙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但更多的人还是怀着各种心情沉默不语。 张正生、秦志与尚德喜并排站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秦大人今日看起来精神不错呀。” “张相今日也不差。” “哈哈哈,过誉,过誉。” “哈哈哈,怎会是过誉,张相身为百官之首,重开早朝,自然是精神抖擞呀。” 听着两人互相恭维,一旁尚德喜瞥了他们一眼。 “哼,无聊至极。” 两人也转头看了他一眼,倒是谁也没说话。 沉默片刻后,秦志向着周围眺望了起来,张正生见他如此,淡然道: “秦大人可是在等一人?” 秦志也不避讳。 “正是,难道张相不是?” “哈哈哈,与我何干。” “张相果然心胸豁达。” 见两人打着哑谜,尚德喜也疑惑了起来,向着周围望了一圈,都是熟面孔,也并未看到什么特别之人。 “两位。。。” 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太和殿的大门缓缓打开,常德昂首挺胸的走出殿外,清了清嗓子喊了起来。 “殿门已开,各位大人依次上殿议政!” 殿下的文武百官立刻排成几列纵队,以张正生为首开始向太和殿内行去。 此时,在殿门两侧李沅乾和李沅陵早已是等待许久,见百官从台阶下走了上来,便各自向前,排在百官最前列,也向殿内走去。 等百官进入殿内依次站好,这才有人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兴隆帝正半眯着眼坐于龙椅之上,只是脸色惨白,面容枯瘦,看起来着实有些虚弱。饶是这样,也难以掩盖他身上作为帝王的威严之气。 常德小跑来到兴隆帝下位,提了一口气,大声道: “拜!” 百官一齐跪拜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兴隆帝伸手往上托了托,常德赶忙又喊了起来: “皇上谕,平身!” “谢圣上!” 百官起身,低头向左右退去,分列两侧。 与此同时,一架马车已经停在了皇宫门外,几个侍卫想上前问询,还未走到跟前,马车上便下来三人,侍卫们见到为首那人,都是愣了一下,随即赶忙抱拳行礼。 “武,武侯爷!” 从马车上下来的三人正是烈千程、方道子与南河。 烈千程看了面前侍卫一眼,南河赶忙上前喝道: “既是认得侯爷,还不速速让开!” “是!” 几名侍卫赶忙退到一边,烈千程大跨步的便向皇宫内走去。 等三人行远了,一个侍卫才有些疑惑的小声道: “武威候不是还在渝州吗,也没听说他回来了。” 另一个侍卫瞪了他一眼。 “武威候回京还要告诉你吗!” “那,那倒不是。” “不是就别废话了,看好门!” “是!” 烈千程三人顺着廊道一路前行,路过的宫门侍卫无不参拜行礼,好不风光。 跟在后面的方道子虽不是第一次进宫,但跟着烈千程进来还是第一次,看起来有些兴奋。 “没想到侯爷你这么大排场,侍卫都要向你行礼。” 一旁的南河白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侯爷是大丰一品军侯,位同大将军,兵将见了自然都要行礼。” 方道子点了点头,提了提手中的药箱,往南河那边伸去。 “你帮我提一段路,怪沉的,我手都酸了。” 南河瞪了他一眼,直接把药箱提了过来,方道子这下总算是轻松了,嘴又开始唠叨。 “你说我在医馆待着好好的,干嘛非要拉我一起进宫呀,还要提着这个药箱,侯爷,你这是想让我给谁看病?” 烈千程也未回头,淡然道: “你一会儿便知。” “搞这么神秘吗,难道是后宫的娘娘?” 南河皱了皱眉头。 “你能不能先闭上你的嘴,这里是皇宫,不是你的医馆,惹了祸侯爷也不一定能保得了你!” 方道子倒是也没在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示意不会再说话。 太和殿内,文武百官多日未见皇帝本应该要奏明现在各自的情况,可却无一人上奏,全部都是低头默不作声,而兴隆帝也未说一句话,甚至都不问一下政务,整个太和殿,一百多人就这么干耗着,谁也不说话,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百官们都有意无意的瞄着坐于龙椅上的兴隆帝,见他的双眼似睁似不睁,身体也不动一下,只是瘫坐在龙椅上,要不是看到他不断耸动的喉结,还都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常德站在角落里也是充满了疑惑,按说,这么久了重开早朝,文武百官和皇上应该会有很多事要商议才对,可为何都不说话,百官不上奏,皇上也不问,难道皇上又晕过去了?不对呀,今日早起的时候,皇上的精神还算可以,甚至还询问了他几句话呢,怎么现在就又不行了。 李沅乾和李沅陵站在百官最前面,也是满脸的疑惑,但李沅陵心思深沉,自是不会先开口问,可李沅乾却耐不住了,看着兴隆帝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刚要开口说话,却被身后的秦志拉住。 秦志冲他轻轻摇了摇头,看向守在兴隆帝一侧的常德,又使了个眼色,常德自然是看到了,但又想装作看不到,便把目光看向别处,却不想扫到张正生和尚德喜也用同样的眼神望着他,而其他一些官员也有不少人盯着,这下常德不能装作无视了,只能是微微点了点头,小心往兴隆帝身边凑了凑。 “皇上,皇上,皇上。” 一连小声喊了三句,兴隆帝也未有什么动静,正当他想再加大一些声音的时候,兴隆帝突然开了口。 “应该快到了?” 只是因为虚弱,声音很小。 常德吓了一跳,随即一愣,又小声问道: “皇上说的是谁快到了?” 兴隆帝却不再说话,只是用力睁了睁眼睛,身体也跟着动了几下,看起来算是精神了些。 虽然兴隆帝与常德之间的话下面的人都没有听到,但见兴隆帝有了动静,便也明白皇上并没有睡着,而是强打着精神在盯着他们,百官们便再无异动,又全部低下了头,各自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67章 一言出,惊起千层浪 太和殿内的君臣又是沉默了半晌,终于渐渐有人受不了这般压抑的气氛了,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到底是何意呀,为何宰相大人都不说话?” “我哪知道,等等。” “看圣上现在的情况,好像又似睡着了。” “是呀,如此朝会我还是第一次参加。” “谁不是呢,且看前面几位大人该如何。” “。。。” 听着一些官员的议论,林国明终于是耐不住了,上前一步,刚想开口,张正生却抢在了他前面。 “圣上龙体既是安康,又招百官开朝,可是有何旨意要吩咐?” 张正生身为宰相,又列百官之首,自然是不能让其他人抢在自己前面先开口。 林国明皱了皱眉头,又退了回去。 沉默片刻,兴隆帝这才道: “也无什么旨意,只是朕久病卧榻,已有多日不见百官,甚是想念,今日早朝便是想看看众卿。” 听到兴隆帝终于是开口了,百官都是松了一口气,李沅陵眼珠一转,赶忙上前拜道: “父皇得上天庇佑,今已大病初愈,实乃我大丰幸事,儿臣每日烧香祈福,求上天护佑我朝,今日终得回报,我大丰日后必然会永固万年。” 李沅乾听李沅陵说完,瞪了他一眼,但也知自己晚了一步,便赶忙也跪拜下去。 “父皇承天命,自然不会被这凡间俗病所累,今日果应天恩,日后定会百病不侵。” 百官见两位皇子开了头,便都一齐跪拜山呼: “皇上寿与天齐,万岁无疆,大丰江山永固,国泰民安。” 兴隆帝皱了皱眉头,愈发对面前的众朝臣失望,但却未表现出来,随即摆了摆手。 常德赶忙高呼: “皇上谕,平身。” 百官起身,兴隆帝又道: “朕的天下朕知晓,能不能国泰民安全依仗众卿,但此时不同以往,江河日下,强敌环伺,黎民百姓苦已久矣,朕自知是朕之过,朕身体每况愈下,已无能打理国事,好在有丞相代政,又有诸卿辅佐,才使我大丰安稳如常,诸卿的功劳,朕记着,以后定会奖赏。” “谢圣上,此乃做为臣子的本分,不敢奢求奖赏。” 张正生代百官回了话,兴隆帝点了点头,却是话锋一转。 “虽是如此,可边境战乱不断,强敌屡屡侵我疆土,攻我城池,杀我臣民,朕心痛不已,诸卿又都是治国文人大儒,自是不能入沙场点兵,故我大丰终是需要一位能征善战之臣,帮我朝固守疆域,保境安民,所以,朕想重设大将军之职,位列一品,掌管天下兵马,诸卿可有人选?” 兴隆帝的话如石入静潭,激起千层浪,明面上的意思虽是想寻一良将固守边疆,实则是想委派一人分管兵权,掌控大丰全朝兵马。 这殿上之人哪有愚笨之人,兴隆帝虽向百官昭告病已大好,又重开了早朝,可观兴隆帝的面容与精神,早已经是强撑身体,怕是时日无多了。 在百官看来,兴隆帝自然也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提出此等事项要与他们商议。 要知道,此时皇帝早已经是病入膏肓,那最重要的便应该是确定出下一任的继位者,也就是太子之位,可兴隆帝至今未做选择,也正因为如此,朝堂内才会党派林立,都想辅佐自己一派支持的皇子上位。 朝堂之内,太子之争已是多年,兴隆帝不会不知,但他却一直未做出决定,明面上看来是他对几个皇子都不太满意,一时做不出决定,想等他们成长一段时间再做决定,可暗地里他却有一个惊天的阴谋,现在,他知,烈千程知,其他人皆不知。 本来,张正生作为大丰宰相,是兴隆帝坚定的支持者,兴隆帝扶他上位做宰相也是想利用他平衡秦尚两家的争斗,或者说是利用他让秦尚两家感到危机,从而使他们的争斗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伤及国本,还能为兴隆帝所用,这便是帝王的平衡之术,不会让一家独大,也不会让争斗止息,只有在不断斗争中才能让朝堂保持活力,成为大丰繁荣的动力。 张正生自然也是知道兴隆帝的意图,也乐于被兴隆帝利用,但却也在不断积蓄着自己的力量,因为他知道,自己作为打压秦尚两家的工具,如果哪天兴隆帝不在了,那他们张家必然会受到灭顶之灾,所以,他想让自己的家族活命,就必须要建立自己的世家势力,直到八年前,他千方百计把自己唯一的女儿送进了宫内,成为了皇帝身边千百妃嫔中的一员,被封为婷妃,此女倒也明白自己父亲的用心,虽不情愿,但也使出浑身解数,终得皇帝宠信,五年前生下一龙子,便是现在的五皇子。 有了此子,张正生终于有了底气,既然兴隆帝对身边几个皇子都不满意,那新皇子必然有机会登上皇位,只要能助五皇子登基,那张家以后必然会是这天下第一大世家。 有此野心后,本来唯命是从的宰相一派渐渐脱离了兴隆帝的掌控,在张正生的经营下成为了可以与秦尚两家并驾齐驱的另一个大世家,这是兴隆帝始料未及的,等他再想收紧权柄时,却已为时晚矣,万京的三大世家早已控制了朝堂,形成了新的平衡,如果动任何一家,都必然会打破这种平衡,使大丰陷入万劫不复之中,兴隆帝自然是不敢拿自己的江山去赌,只好一边等待机会,一边思虑良策。 只是,一场大病,让兴隆帝彻底明白,此事已无良机可等,必须要自己创造良机,随即便托病深居养心殿,把朝堂一应事务全部交于六部打理,说白了就是放任他们自由争斗,霍乱朝纲,露出把柄,再寻机一把铲除。 皇帝犹豫不觉,不立太子,在一众权臣看来是个难得的上位机会,只要操作得当,便可一步登天。可他们却不知,这竟是兴隆帝抛出的鱼饵,用储君之争作为契机,赌上国运,赌上江山,甚至赌上自己的儿女,为大丰的太平盛世搏一个坦途大道。 第68章 朝堂乱,武侯入大殿 兴隆帝敢用国运赌,是因为他相信一个人,这个人便是当今大丰唯一的一品军侯,武威侯烈千程。 只是烈千程虽为武侯,可如今却只能掌控麾下麟军,要想让他翻云覆雨,还必须助他一臂之力才行,所以才急迫的提出此项议事。 百官虽不知兴隆帝是何想法,但却知兴隆帝此举必是想在临终之前托付顾命大臣,掌军权者必能掌控朝堂,甚至控制整个大丰,无论哪派得到此大将军之位,便可后顾无忧,登上大位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兴隆帝此言一出,满朝皆惊,要知道,这大将军之位只在大丰开朝之初设立过,后来丰太祖也畏其权威,恐引起祸事,便在临终之前撤了此职,兵权归皇帝、兵部及各藩王军侯所有,其中皇帝对军队有绝对控制权,委派兵部负责调派及委任将领,各地藩王军侯,只负责平时训练和战时指挥,无调动权力,如若设立大将军之职,统管天下兵马,那兵部权力必然会被削弱甚至架空,秦志作为兵部尚书,自然是第一个不同意。 其他官员还在沉思之时,秦志便已一步踏了出来。 “圣上,臣觉得此举不妥,大将军之位,位同三公,甚至比三公还要有实权,如若担此职者心系天下,忠君爱国还好,如果是有狼子野心,那天下岂不是要大乱,大丰岂不危矣,还请圣上三思。” 还未等兴隆帝说话,尚德喜却先反驳起来。 “哼,你此话何意,想要忤逆圣上不成。臣觉得此议甚好,正如圣上所言,外敌环伺,屡屡入侵我大丰边境,攻城掠地,烧杀抢掠,视我大丰边军如无物,渝州蛮兵入侵便是铁一的是教训。我大丰将士曾也是天下无敌,战无不胜,何故落得如此境地,竟连边境那些小小的贼寇都不敌了,究其原因,便是因为没有一个能统御兵马,大杀四方的将帅,只靠兵部那些纸上谈兵的文臣墨客自然是不行,臣赞同设立大将军一职。” “尚大人可真是好口才,你一个只懂打算盘的铜臭商人,怎会知统兵之事何等不易,还口出狂言,笑我等纸上谈兵。” “哼,那也比你强,兵马调度,将帅任免,是不是都是你兵部做的事,每次都说万无一失,可近些年来边境怎会败报频传。” “那是带兵将领无能,再有就是你户部军需后勤供应不上,致使前线将士军心不稳,战力下降,这才打了败仗。” “好一个信口雌黄,你可有证据?” “怎会没有,待我差人取来。” 见秦志和尚德喜在大殿上越吵越起劲,兴隆帝却视若无物,不加干涉,张正生心里暗叫不好,如此再说下去,连带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毕竟自己作为一朝宰相,有统管监督之责,边军连番战败,后勤补给不足,哪一个也与自己有关系,绝对不能让他们再说了,不然,再捅出别的事,那还真就收不了场了。 “两位大人!” 张正生怒喝一声。 秦志和尚德喜一齐看向他,脸上带着不屑,张正生也不在乎,见他们不再争吵,便又道: “圣上可曾问你们这些了,你们在朝堂上争论不休成何体统!” 张正生的话虽不多,但却字字精辟,两人立刻顿悟,知道自己无意间漏了底,赶忙俯首拜道: “臣知罪,还请圣上责罚!” 兴隆帝依旧未说话,虽是面无表情,但双眼却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秦志有些心虚,心里暗骂自己愚钝,怎么就被尚德喜这个夯货挑动了起来,差点引火烧身。 尚德喜则是满不在乎,反正败报有文书可以证明,至于延误军需后勤之事,自己有一百个理由可以搪塞过去,要治罪也得先治他秦志的罪。 兴隆帝摆了摆手,两人赶忙又磕了头,高呼“谢主隆恩”,便站了起来。 秦志还是不死心,又道: “臣依旧觉得此议不可行,还请圣上三思。” 随即,他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看田昌友,田昌友会意,也赶忙上前一步。 “臣觉得秦大人所言甚对。” 随后,秦家一派官员陆续走出。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尚德喜自然不肯落后,躬身道: “臣觉得圣上之意甚好,臣赞同!” 马总也赶忙上前。 “臣也赞同。” “臣赞同。” “臣也赞同。” 尚家一派官员也站了出来。 兴隆帝皱了皱眉头,张正生一直盯着兴隆帝,见他如此表情,赶忙看向一众官员。 “你们是不是未听懂圣上的意思,圣上是让你们讨议人选,未让你们讨论此议可不可行。” 张正生一语惊破众人,尚家一派得意的都退了回去,而秦家一派却不知该如何答复。 秦志心里骇然,张正生这么说便也算是同意了兴隆帝的提议,如此一来,自家一派恐怕是要落下风了。 还未等秦志再说话,张正生便向着兴隆帝拱手道: “臣有一人选,此人战功卓越,精通兵法韬略,在军中更是威望甚高,可担此重任。” 兴隆帝微微点头,眼神却望向殿外,似带有一丝笑意。 “何人?” 张正生刚欲开口,殿外却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张相所说之人可是烈某!” 听到此音,百官齐刷刷的转头向殿外看去,皆面露惊愕之色,只见一人身穿锦衣,踏步从殿外走来,虽面带柔和笑容,却难掩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来人正是烈千程。 片刻惊愕过后,百官议论纷纷。 “他怎么回来了?” “没听说圣上召他回来呀。” “渝州的战事已经平定了吗?” “应该没有,昨日还收到战报了呢。” 尚德喜紧皱眉头,自始至终他就不相信烈千程能回来,没想到此时竟就这样出现在了太和殿内。 “哼,还真是飞回来的吗?” 秦志和张正生则像是早就知道一般,并没有意外表情,反而是对视了一眼,各自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而坐于龙椅上的兴隆帝微微舒了口气,身体松懈了些许,面露笑意,似是在说,终于把你等来了。 第69章 百官怒,口诛武威侯 烈千程在百官注视下,缓步来到大殿最前面,向着兴隆帝跪拜行礼。 “圣上,臣已奉旨回京。” 一句话引得百官唏嘘不已,皇上这几个月一直在养心殿,被侍卫层层守护,未出过殿,也未有人进过殿,这圣旨之说又是来自何处。 兴隆帝扬了扬手,常德这才从愣神中清醒过来,赶忙上前一步。 “皇,皇上谕,平身。” 烈千程起身,这才向左右看了看,皇子、宰相、六部主官一应俱在。 此时,兴隆帝又冲常德招了招手,常德赶忙来到跟前。 “朕有些乏了,容朕歇息片刻。” 说着又指了指龙椅另一侧的靠枕。 常德会意,赶忙把靠枕拿了过,放到兴隆帝的背后,兴隆帝慢慢仰倒,就这么半躺着闭上眼睛休息了起来。 百官疑惑不解,皇帝竟然什么话都没说便自顾睡了起来,这是何意。 “父皇,父皇。” 李沅乾连叫了两声,兴隆帝未有动静,常德只是冲他摇了摇头,李沅乾皱起眉头转头看向秦志,秦志也不懂兴隆帝是何意,只得又看向张正生。 可张正生却并未看他,反而是一直盯着烈千程。 太和殿一时寂静无声,陷入了无比尴尬的场面之中。 烈千程却是云淡风轻,见三皇子李沅陵也在盯着自己,便轻轻点了点头,李沅陵也微笑点头,心里却在想,父皇如此这般放任百官不闻不问是何意思,难道与刚刚来到大殿的烈千程有关。 见百官皆露疑惑,烈千程淡然道: “圣上所提议题,本侯在殿外也听到了一些,现在,圣上乏了,但议题尚在,诸位该是继续讨论这大将军之职该选何人才对。” 百官无语,都是沉默不言,也不是他们不想说,只是还没弄明白,武威侯怎么就暂代皇上又提起议题了,他还真是见外。 为首的张正生几人也是一愣,回答就是默认了他暂代皇上继续提议的位置,不回答,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只能是默然无语。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烈千程也不客气,冲着殿上百官拱手道: “既然诸位大人没有合适人选,那本侯不才,就毛遂自荐,可担此大任,诸位大人可有意见,如若没有便报圣上决议。” 听到他这句话,所有人更是惊呆了,尤其是张正生,差点一个跟头没栽在地上,这人还能这么不要脸吗,他烈千程也算是当今大丰的一品军侯,地位身份崇高,就这么好意思自荐当这个大将军。 张正生心中怒火顿起,这也太不把他这个当朝宰相放在眼里了,刚想厉声叱喝,尚德喜却先他一步站了出来,指着烈千程便喝道: “休得大言不惭,你虽为武侯,但在这朝堂之上,还不是你能做主的地方,大将军之位先暂且不提,我尚某代百官来问你,你口口声声说奉旨回京,圣旨从何而来?” 尚德喜说着又用眼角余光瞄了一下龙椅上的兴隆帝,见他未有动作,心里便更加有了底。 “圣上也未向我们百官提起过召你回京的圣旨之事,恐怕你这圣旨该不是假的。” “对,尚大人所言极是,此时,圣上在殿,你可把圣旨拿出来,让我们查看一二,再由圣上明辨,自可辨明真伪。” 秦志见尚德喜如此说,兴隆帝也未有反驳,便大概猜到了一些意思,恐怕是兴隆帝故意装作乏了,让百官给烈千程一个下马威。 张正生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事关军权重责,也不能多让,饶是兴隆帝有意让烈千程担当大将军之职,他也要争上一争,哪怕争不过,联合秦尚两家及文武百官逼宫,也不能让烈千程担此职位。 “两位大人所言甚是,郑大人,对于假传圣旨或外将无诏回京之罪,可行何律法?” 郑治赶忙出列道: “外将无诏回京,如若只是单身一人,革其官职,下狱问罪,如若带了兵将,视同谋反,斩首抄家。至于这假传圣旨嘛,依律法自是要诛九族。” 百官见为首的三人都说了话,也开始指责起烈千程。 “对,假传圣旨那可是大罪。” “身为武侯,竟然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唉,烈家要跟着你遭殃了,你还是赶紧认错,争取重新发落。” “大丰竟会你这种胆大包天之人。” “。。。。” 本来党派林立,互相拆台的朝堂,竟因为烈千程一人,难得的空前团结了起来,百官一齐冲着烈千程指责,喧闹声甚至震动了整个太和殿。 喧闹声传到了殿外,在台阶下等待的南河和方道子都是皱了皱眉头,方道子向着大殿眺望了几眼。 “原来早朝这么热闹,这些百官怎么跟市井小民一样,吵来吵去的,你说他们不会是在一起对付侯爷?” 南河心念一沉,脸色陡然变黑,叫了一声“不好”,便提剑向台阶上跑去,可刚跑了两步,便迎面被几个御林卫挡住。 “持兵器者不可入殿,退下!” 南河双眼一瞪,全身杀气乍现,眼看就要出手。 “南河!” 一声厉喝从台阶上方传了过来,只见雷泽正持剑立于正上方,冲着他摇了摇头。 南河迟疑了一下,收起杀意便又退了回去,有雷泽在殿外守护,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龙椅上的兴隆帝似是被这些吵闹声惊醒,睁开眼睛向下扫视了一圈,露出一抹笑意,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好像台下争论全然与他无关一般。 烈千程面对百官的斥责,依旧面带微笑,表情淡然,双眸却在百官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林国明身上,见他只是摇头叹息,却并未说一句话,除他之外还有几个官员也是未有任何表示,只是漠然的站在原地,好像大殿里发生的事情也与自己无关一般。 烈千程心中默然,把这些官员一一记下,这才慢慢从怀里掏出一份圣旨,抬手交到了张正生手里。 “这便是圣上召我回京的圣旨,张相可传于百官查验,以辨真伪。” 第70章 真假辨,群臣欲逼宫 张正生接过圣旨,又提醒了烈千程一句。 “最好是真的,如果我打开了,后果便无法挽回了。” 烈千程点了点头,张正生见他如此淡然,心中打了鼓,以他对烈千程的了解,此旨看来必然是真,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淡定了,但事已至此,也不得不继续下去。 张正生打开圣旨,大殿里也立刻恢复了安静,百官全是眼巴巴看向他手中的圣旨。 片刻之后,他便把圣旨交到了一旁的秦志手里,秦志看了看又递给了身后的田昌友,田昌友是礼部尚书,礼部的职责中便有一项是传达圣上旨意,所以他对圣旨再熟悉不过了,田昌友仔细从头看到了尾,虽说书写格式有些与翰林院编纂的不一样,但也算是规规矩矩,而且这字体看起来甚是眼熟,最重要是那玺印绝对是真迹无疑。 见田昌友一时无法辨认,两位皇子和尚德喜也凑了上来,互相传阅着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漏洞,众人一时拿不定主意,李沅陵皱眉想了想,在尚德喜耳边耳语了几句,尚德喜双眼一亮,赶忙喊道: “翰林院的人过来几个!” “是,下官在。” 几个翰林院的官员立刻应声凑了过去。 “你们负责编纂圣旨,想来应该知道真伪,辨认一下。” “下官遵命。” 几个翰林院的老学士把圣旨展开,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始研究起来,田昌友也带了两个礼部的人凑了过去。 查验了片刻之后,一个老学士突然脸色惊变,抬头望了望龙椅上的兴隆帝,提起圣旨来到张正生身边,而其他人却是不解。 老学士是张正生的人,自然要先跟他透底。 “宰相大人,这个圣旨有古怪?” 张正生一愣,低声问道: “怎么个古怪?” “这道圣旨不是出自翰林院,宰相请看这字迹像谁的?” 张正生又皱眉仔细辨认了一下,突然也面露惊愕,抬头也看了看兴隆帝。 老学士点了点头,便退到了一边。 尚德喜见他们两人嘀咕,有些不耐烦了。 “你们二人嘀咕什么,圣旨到底是真是假?” 张正生眉头紧皱。 “这道圣旨不是出自翰林院,但是。。。” “你吞吞吐吐做甚,不是出自翰林院就算是假的喽。” “也不可这么说,这道圣旨。。。” 张正生又是抬头看向龙椅,此时,兴隆帝才开口道: “莫非张相连朕的字迹都不认得了?” 一句话如惊雷般响彻整个大殿,百官惊愕,再无疑惑,现在无论这道圣旨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兴隆帝自己已经承认,那这道圣旨便一定是真了。 此时,张正生也彻底明白了,今天这场局就是兴隆帝与烈千程合伙做的,为的就是给烈千程一个名正言顺回朝的借口。 秦志和尚德喜也是微微一愣,扫视了烈千程一眼,见他依旧云淡风轻,便知他是早有准备,至于何时与兴隆帝勾上手,就不得而知了。 有了定论,百官也不再纠结,各自默不作声的回到原来位置,大殿上又回归了平静。 兴隆帝在常德的搀扶下,慢慢又坐了起来。 “朕也歇息够了,下面是不是该议论一下到底谁能胜任这大将军一职了。” 有了烈千程这位战功赫赫的武威侯在场,无论百官再提议谁,那肯定都比不上,这么看来,大将军之职是非烈千程莫属了。 张正生、秦志与尚德喜不约而同的互相看了看,瞬间便明白了各自想法,竟一齐拱手道: “臣不赞同设大将军之位。” 百官俱愣,这是什么情况,刚才除了秦志不同意,张尚两人可是同意的,怎么转头竟然都不同意了。 李沅陵细品了一下,扫了烈千程一眼,便也明白了此中事由,同样拱手拜道: “父皇,儿臣考虑良久,也不赞同设大将军之位。” 李沅乾愣了片刻,见秦志向自己使眼色,便也跟着拜道: “儿臣也不赞同。” 两位皇子,一位宰相,两位尚书都表明了立场,其他人也便没什么可纠结的了,纷纷走上前来。 “臣也不赞同。” “臣复议。” “臣也复议。” 一时间,大殿之上“复议”之声不断,百官竟有九成站了出来,全部不赞同设大将军之位。 只有林国明在内的寥寥几人不动声色,不复议也不赞同,好像定死了不参与决议。 兴隆帝心里一惊,寒意顿生。他自知朝堂之上党派林立,却不想竟是几乎全部沦陷,世家对朝堂的控制已超出了他的预料,经此一事,更加确定了他要铲除世家豪族的决心。 烈千程虽也心惊,但却比兴隆帝好上一些,回万京后,这几日看的那些谍报已然让他有了心里准备,最坏的结果便是要与满朝文武为敌,他烈千程这些年南征北战,从尸山血海中不知爬出来几回,早已经不惧任何敌人,一朝的文人墨客又能耐他何。 兴隆帝饶是心寒,但还想再争取一下,便看向决然不动的寥寥几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林国明身上。 “林大人,你身为吏部尚书,百官任免都与你有关,大将军之位自是也不列外,你可有什么见解?” 林国明全身一震,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不说,最后还是没能逃脱被拉下水的命运,迟疑片刻,这才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 “回圣上,臣年纪大了,再有两载便可告老还乡,臣做这个尚书此时已是力不从心,至于见解,臣老眼昏花,不敢妄言,只要圣上与诸位大人商议妥当,告知臣,臣听命从事便是了。” 好一个官场老油条,几句话便把自己的意思表达的明明白白,说白了就是想告知兴隆帝,他老了,只想安心待到告老还乡之日,也不加入党派也不参与斗争,就请兴隆帝放他一马,他也会尽职尽责的把吏部的事情处理好。 兴隆帝心里叹了口气,但也无奈,又看了烈千程一眼,烈千程点了点头,随即脸色一变,一股杀伐之气立刻充斥全身,冷冰冰的扫了众百官一眼,厉声喝道: “有本侯在此,尔等还敢逼宫不成!” 第71章 朝会退,方道子出诊 烈千程这一言,声如雷鸣,惊如波涛,在外护卫的雷泽也听到了这一声,立刻领着几个御林卫进了殿内,怒目而视,盯着百官。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一些胆小之人,竟开始瑟瑟发抖。 此举虽吓得住一些小官,却吓不住为首的几名大员,张正生向着周围看了看,脸上满是不屑。 “武威侯,好大的威风呀,刚入万京就想动刀戈吗?这太和殿还不是你说了算!” 言罢,又向兴隆帝拜道: “圣上,此人野心已显,恐是不可再用,还请圣上三思。” 秦志也阴沉着脸,瞪着殿门口的雷泽喝道: “雷泽,你是他武威侯的将,还是圣上的将,为何他一声令下,你便带兵进殿,可听到圣上旨意了!” 雷泽皱眉,默然不语,但却并没有一丝退缩。 尚德喜也是大怒,直接指着烈千程。 “说我等逼宫,我看是你要谋反,快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御林卫自然是没有人动,毕竟他一个户部尚书是无权指挥御林卫的。 见没有人听他的,尚德喜又看向兴隆帝。 “圣上,武威侯骄横跋扈,不可不惩。” 烈千程毫无表情,打量了三人几眼,又看了看百官,冷冰冰道: “尔等有几斤几两敢拿我,我一人便站在这里,尔等尽可以试试。” 一句话虽说的随意,却如战鼓洪雷一般震人心魄,如此自信,满朝文武无人可及。 说话间,已有不少官员悄悄的退了回去,烈千程全部看在眼里。 兴隆帝见百官皆有畏惧之色,便知火候已到,再烧怕是难以收场了,随即摆了摆手道: “朝堂之上争论在所难免,今日众卿皆无罪。” 兴隆帝言罢,冲着雷泽又挥了挥手,雷泽会意,带着一干御林卫退了出去。 兵将离去,殿内压抑的气氛才略显轻松了一些,兴隆帝表面上虽未偏袒任何一方,但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明显就是在帮烈千程,有了皇帝帮衬,百官再强那也占不得半点便宜。 但此时,殿上之人也都心知,如若真闹得彻底决裂,那便谁也得不到好,恐怕大丰也将面临亡国之灾,兴隆帝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细水长流,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今日便只是帮烈千程找回一些场面,让他以后能震的住这些朝臣。 三皇子李沅陵心思活络,在众人脸上一一扫了几眼,便把事情猜出了个大概,此时应该是要找个台阶下,随即向兴隆帝拱手拜道: “父皇,儿臣觉得诸位大人提议都是为大丰好,也不存在逼宫一说,至于武威侯,更是大丰的忠臣良将,不会有什么不忠不义之想法,我想这其中该是误会了。” 有了李沅陵引言,兴隆帝也有了调和的话说。 “三皇子所言不错,诸位大臣都是我大丰砥柱,朕相信,不会有人有不臣之心,所以,今日事便是误会,不可再提,日后还要仰仗诸卿继续为我大丰效力才行。” 兴隆帝既然这么说了,也算是给了众人一个台阶下,张正生他们几人也都明白,此时不是与烈千程彻底闹翻的时候,而且皇上明显偏袒于他,继续在朝堂上斗下去也只能吃亏,还是再谋时机为上,只是今日之事,却让烈千程给了百官一个下马威,着实有些憋屈。 而反观烈千程,他今日的目的已然达成,招呼打过了,以后就是如何跟这些老狐狸斗智斗勇,索性便给他们一个面子。 “诸位大人,烈某本就是一介武人,说话自然是硬了一些,但烈某并无诋毁诸位大人之意,还请诸位见谅。” 有了这句话,张正生和一众官员也算是有了面子,便也顺坡下驴。 “武威侯此话言重了,都是为大丰着想,我等话语也是有些偏激,还请武威侯勿往心里去。” 秦志也拱了拱手,但却未说什么,只有尚德喜依旧满脸怒意,哼了一声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其他官员见气氛缓和,不由得在心里捏了一把汗,也各自退了回去。 兴隆帝见事态平息,也不想再提设立大将军之事,便又道: “大将军之事以后再议,武威侯既然已回京,以后便继续担任朝内职务,国之政务与诸卿一齐商议。朕大病初愈,尚不能完全理政,国事还要劳烦诸卿了。” 随即兴隆帝又摆了摆手,常德会意赶忙提起嗓子喊道: “退朝!” “恭送圣上!” 百官山呼,兴隆帝在常德的搀扶下缓缓离开了太和殿。 百官各有所思,陆续从太和殿内退了出去,烈千程向着两位皇子及张正生几人拱了拱手便也大步走了出去。 几人脸色虽都不好看,但也无奈,各自离开,只有尚德喜有些恼怒,追上秦志和张正生。 “你二人为何就随了他愿,灭了自己威风!” 张正生无奈摇了摇头。 “尚大人难道看不出吗,君臣相依,以后行事怕是要难了。” 秦志也深有同感,白了尚德喜一眼。 “我秦某能保住兵部之责已是万幸,还管你的威风作甚。” 言罢,拂袖而去,只留下还在思索张正生话里意思的尚德喜。 烈千程快步走下台阶,南河赶忙走上前来。 “侯爷,殿内可发生不快之事了?” “未有,我们去养心殿。” 三人随即离开,绕过几个大殿,来到了养心殿外。 兴隆帝虽有口谕,任何人不得进养心殿,但烈千程却是除外,雷泽见他们三人到来,便上前抱拳。 “侯爷,圣上在里面等你。” “好。” 烈千程答应一声,拉着方道子便往殿里走,却又被雷泽拦住。 “侯爷,此人是谁?圣上只说许你一人进去。” “神医陆炳之徒,可治圣上重疾。” 只一句话,雷泽便立刻闪到了一边,还向方道子行了一礼,方道子本想回礼,却被烈千程直接拉进了殿内。 此时,兴隆帝正合衣躺在床榻上,尽显疲惫之色。常德则在一旁照料,见烈千程带着一陌生人进来,先是一愣,随即问道: “侯爷,此人是?” “我军中神医,来为圣上诊治病情。” 常德躬身施礼,倒也未说什么。 烈千程领方道子来到床边,方道子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兴隆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急忙打开药箱,取出了一些器具,开始为兴隆帝诊断起来。 第72章 慢出宫,私会俏佳人 兴隆帝期间睁开眼睛看了看,见烈千程在身边也没说任何话,又闭上眼睛,看起来好似睡熟了一般,反而方道子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还不断地摇头。 烈千程在一旁看着,见方道子这副表情,心中便已猜出了一二。 半刻钟之后,方道子把工具都收进了药箱,看了一眼兴隆帝刚想开口说话,烈千程便先开了口。 “既然诊断完了,你便先出去,我跟圣上说几句话。” “好。” 方道子也未多说什么,低头便往外走,却被守在门口的常德拦住。 “请问这位先生,皇上的病如何了?” 方道子打量了他一眼,又回头看向烈千程。 烈千程虽是冲他微微点了点头,但自然垂下的一只手指却故意左右摆动了几下,方道子心中瞬间明了。 “皇上的病是积劳所致,不碍事,只要以后多注意休息就行了。” 常德见方道子说得如此轻巧,不免得在心中鄙视起来。 还以为是什么妙手神医呢,原来竟是个庸才,如果皇上的病只是休息便能好,那些太医又为何无能为力,看来烈千程也找不来什么好医者了。 虽是这么想的,但他面容依旧是笑了笑,让开了路。 方道子拱了拱手立刻走了出去。 常德又躬身来到床边,看了看兴隆帝,又向着烈千程拱了拱手。 “侯爷是从何处寻来的此位神医?” “我军中的医官。” “哦,原来如此,军医向来诊治外伤的好手,可这看内灶好像差了些许。” 烈千程知道他是何意,但也没点破。 “常公公所言极是。” 这时,兴隆帝又微微睁开了眼睛,冲着常德摆了摆手。 “你先出去,朕与武威侯说上几句。” “是,奴才遵命。” 常德离开后,兴隆帝直接入了主题。 “今日朝会你也看到了,世家不除,大丰危矣,朕时日不多,你需尽快行动才行。” “臣心中明了,如今朝堂虽有九成已被世家笼络,但臣相信只要尽量争取,还是有机会把一部分人收拢过来的。” “如何谋划你自行操作便可,朕能帮你的尽量帮你。” “谢圣上。” 兴隆帝无力的摆了摆手。 “朕的气力已用尽,朕累了,你回去。” “是,臣告退。” 烈千程躬身行礼出了养心殿,带上南河与方道子两人,什么都没说,便向宫外走去。 此时,宫内参加早朝的百官早已离去,除了巡逻的侍卫和匆匆行走的宫女、太监,倒也显得格外清净起来。 三人也不着急,缓步慢行,三年多未回皇宫,这里的景色倒是未有变化,依旧是这般恢宏壮丽,庄严肃穆,只是,这深宫里的人却已不是他认识的那般。 就在烈千程有些触景生情之时,一个宫女迎面走了过来,一般情况下,宫女见到他们都会停下,低头立于一侧,等他们通过后,宫女们才会继续通行,可面前这个宫女却低着头仿佛没看到他们一般,直接奔着他们而来。 南河时刻警惕的着周围,早已看出了对面来人的不对劲,手握剑柄一步便挡在了烈千程身前。 “来者何人,不知避让吗!” 宫女立刻停在南河对面,缓缓抬起了头。 “南河将军。” 南河一愣,双眼中的敌意瞬间消失不见,转头看向烈千程。 烈千程也看清了面前这个宫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冲着南河点了点头。 南河便闪到了一边,宫女又走了两步,小声道: “侯爷请跟我来。” 言罢转身便又走去,烈千程则是跟在了后面。 方道子挠了挠头,刚想跟上,南河却抬手拦住了他。 方道子疑惑,看了他一眼。 “你干什么,还不快些跟上,侯爷都走远了。” “不用跟,在这里等便是。” “为何?你不怕你们侯爷有危险吗?” “不会的。” 方道子见南河一直盯着前方,眼神中竟透出难得的一抹柔情,瞬间便心中明白了几分。 “你认识那个宫女?” 南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她叫红樱。” “红樱?名字倒是挺好听,既然你认识她,那你们侯爷是不是也该认识她的主子?她的主子是谁呀?” 南河陡然一震,瞪了方道子一眼,面容重新变的冷峻起来。 “不该问的别问,在这里等着便是了。” “不是,你别绷着脸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跟我说说呗。” 南河自然是不可能理他,只直勾勾的看向烈千程消失的地方。 烈千程跟着红樱走了一段路后,来到一座废弃的别苑内,看得出这里已经荒废了许久,院内杂草丛生,枯枝落叶一地。 而在这片残枝败叶之中却有一位身穿白袍的女子站立其中,好似长在杂草中的一朵雪莲,洁白靓丽,美得不可方物。 女子虽是背对着,但在烈千程刚刚进入别苑之时便已察觉,全身颤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转过身来。 “娘娘,侯爷到了,奴婢去门口守着。” 红樱说完又向烈千程点了点头便走出了别苑。 周围环境破败荒凉,两人又是沉默不语,场面显得一时有些悲伤。 几片枯叶被风吹动,从烈千程面前飘过,终究还是他先开了口。 “娘娘派人把本侯寻来所为何事?” 女子全身又是一震,缓缓转过身来,竟是婷妃,只是此时,她的眉宇间满是伤感。 “我二人三年未见,竟也变得如此生疏了吗?” 烈千程微微低下头,并未看她一眼。 “娘娘贵为皇妃,我为臣子,本就不该相熟,也不可私下相见。” “那你为何还要来见我?” 烈千程沉默片刻,淡然道: “为了大丰,臣想来劝娘娘,各自安好,勿争长短。” “好个各自安好,勿争长短,这深宫之中,朝堂之上,哪是我一个妇人能左右的。” “如若娘娘想洁身自好,自是有办法,只怕娘娘不愿。” 婷妃皱眉向前走了一步,烈千程却向后退了一步,始终不曾抬头。 “你竟连看我一眼都不可了吗?” “请娘娘自重。” 婷妃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既是如此,我只问你,可否能助我儿上位。” 烈千程默然无语,只是又拱了拱手便转身准备离开。 婷妃皱眉,赶忙喊道: “千程,你真不愿助我。” 烈千程也未回头,望向前方。 “我助大丰不助人,还请娘娘好自为之。” 言罢,再未停留,径直离开了此处别苑。 第73章 街道行,一路遇拦挡 南河与方道子等了没多久,便见烈千程走了回来,只是看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好似是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南河自然知道他去见了何人,所以便不用问,方道子想问,但见他脸色不好,也没敢多说话,三人继续沿着廊道一直出了宫门,坐上了来时的马车。 如今,烈千程的身份已经明了,估计此时整个万京城都知道武威侯已经回来了,这大街上更是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们,所以,作为临时落脚点的药铺自然是不能回了。 “侯爷,我们是不是回武侯府?” 南河驾着马车转头问道。 烈千程摇了摇头。 “不,先去烈府。” “诺!” 百善孝为先,既然整座万京城都已知晓自己回来了,那他的父母自然也会知道,三年未回,先回家探望父母,报声平安那是为子之道,想必其他人也说不上什么。 方道子半天没说话,见烈千程要回烈府探望父母,终于是憋不住了。 “我说侯爷,你若是回家的话我就别跟着了,毕竟你三年没回来,与家里人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一个外人跟着回去不合适。” “现在你还不能下车,等跟我一起回了烈府再想办法送你走。” “为什么?” “你一会儿便知,对了,此时无人,我来问你,圣上的病情到底如何?” 方道子皱起了眉头。 “恐怕凶多吉少了,皇上的病已深入精髓,全身脏器衰竭,神仙怕也难救了。” “你可有办法?” 方道子摇了摇头。 “无法,就是我师父在这里他也没办法,医者能治病救人不能起死回生,皇上的病已是无救,而且,恐过不了一月。” 烈千程倒是没有惊讶,他已有这个心理准备。 “不过,我倒是有个野路子,虽不能救皇上,却能让他延寿一至三年,侯爷可敢试上一试?” “何法?先说来听听。” “你不是送过我一株干枯的天青灵冥草吗,我手里还有一个偏方,现在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如果从现在开始,搜集药材,配制偏方,一月内便能炼出一味药,按照功效来说,应该是可以帮将死之人延寿三年。” 烈千程自然知道他这个方子,想了片刻道: “我知道你这个方子,不是从没有验证过吗,你难道想在圣上身上做验证。” 方道子两手一摊。 “那也没办法,反正我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我知道,这属于提着脑袋做事,成功了千古留名,不成功直接人头落地,但能怎么办,毕竟仙草只有一株,还是干枯的,虽然有几粒种子,但种植也需要时间呀。其实,我也不想用这个方子,其中有两个不确定性,其一便是这干枯的天青灵冥草是何种药性我不能确定,所以便不能保证炼出药来后的效果。其二,便是仙草只有一株,药方也没有验证过,我不能保证是否有疗效,还有就是有无副作用,如果因为这味药,皇上那个了,你我,甚至所有与你有关系的人可就都要跟着遭殃了,你最好考虑清楚。” 方道子详细的把所有担忧都向烈千程解释清楚,毕竟此事确实没有把握,而且又涉及皇帝,牵扯甚广,必须要深思熟虑才行。 烈千程皱眉思索良久,这才叹了口气。 “唉,这样,药你先准备着,用不用到时候再决断。” “行,听你的。” “吁!” 车内两人正聊着,南河突然勒住马车,接着大声喝问: “前方挡路者何人?” 挡路之人面对南河的怒斥虽有一些畏惧,但还是壮着胆子跑到马车跟前。 “这位大人,小人是秦府的下人,敢问这马车里坐的可是武威侯烈侯爷?” 南河一听是秦府的,火气顿时又升了几分。 “知道是侯爷的还敢挡,你秦府的人好大的胆子!” 眼看南河要发怒,那人赶忙求饶。 “别,别生气,大人,小人就是一个秦府的普通家丁,是老爷让我来拦车的,不然,就要把小人赶出秦府,小人家里可是有八十岁的老母,两三岁的孩子要养,不能没了这份差事,还请大人容小人把话说完。” 见此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南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刚想一脚把他踢飞,烈千程便撩开了车帘。 “我便是武威侯,你家老爷派你来干什么?” 见烈千程说话了,南河也没再难为他,但却依旧冷冰冰的瞪着他。 那秦府下人赶忙拱手回道: “侯爷,我家老爷说了,想请侯爷去秦府一趟,府中已略备薄酒,只等侯爷大驾光临了。” 烈千程淡然一笑,这个秦尚书还真是七窍玲珑,刚刚在早朝上差点吃了亏,与自己又是针锋相对,没想到转头就派人来请自己去他府中吃宴。烈千程自然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现在还不是会他的时候。 “你回去告诉你们老爷,本侯刚回万京,定要先回府看望父母亲人,所以,还请你们老爷见谅,此宴本侯就不去了。” “侯爷,我。。。” 秦府下人刚又想说什么,南河已然坐上马车,“驾”一声打马便向前跑去。 “这也太没诚意了,请你堂堂武威侯吃饭,竟然只派个下人来,还当街拦车,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烈千程倒是没觉得如何,方道子却替他忿忿不平。 “哈哈,难道方兄觉得他应该亲自来请吗?” “那倒也不是,最起码也要派人登府下帖。” “那他就更不敢了,他若真堂而皇之的请我,你让朝堂百官如何看他。” “那倒也是。” 马车行了一段,突然又停了下来。 “侯爷,又有人挡路。” 烈千程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只见又是一个下人打扮的人挡在车前。 “你是哪个府里的下人?” 那人赶忙小跑着来到马车前,躬身行礼。 “回侯爷,小人是尚府的,奉我家家主之命,来请侯爷去府中喝上一碗茶。” 烈千程淡然一笑。 “告诉你家主子,本侯还有其他要事,今日不便入府饮茶,待有机会,自会亲自登门拜访。南河,继续赶路。” “是。” 第74章 回烈府,家人皆惊喜 马车继续沿着街道一路前行,又是遇上了几波拦路的人,都让烈千程打发了,也不知道这些朝中重臣是怎么想的,朝堂之上与烈千程针尖对麦芒,可下了朝却都来示好。 方道子眉头皱得更深了,直勾勾的盯着烈千程。 “你看我干什么,想问什么就问。” “他们为何要差人来请你?” “我怎么知道,可能觉得我刚回万京,想帮我接风洗尘。” “就知道你不会告诉我。” 烈千程淡然一笑。 “那倒也不是,主要我也猜不透,该来请我的人没有来,不该来的倒是都来了。” 方道子更是不懂了。 “什么意思?” “这些人也未必是想请我,估计是想告诉我,他们并不愿做我的敌人,算是来示个好。” “那你怎么想的?” “什么也没想,先回家再说。” 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一座不是很大的府宅门前,烈千程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看写着“烈府”两个字的牌匾,难得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 方道子也紧随其后,向着周围观望了一圈,有些疑惑。 “这万京城里的官员都知道你回来了,你家老爷子应该也知道才对呀,为何没有派人在门口迎接。” 烈千程淡然道: “你回自己家,还用别人来迎吗?” “那倒也是,毕竟是自己家,要是有人来迎接倒是显得生分了。” “走,回家。” 烈千程抬腿便往台阶上走,两个守门的家丁赶忙上前拦住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来烈府做什么?” 南河一皱眉头就要上前呵斥,却被烈千程拦住。 “两位可是烈府新来的?” “当然不是,我们都来两年了。” “那便算是新来的了,还请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千程回家了。” “千程?怎么听着名字这么熟,你们在门口等一下,我进去通报一声。” 方道子在一旁憋着笑,小声道: “还回家,家门都没进就被拦了,这里到底是不是你家。” 烈千程也有些尴尬,笑了两声,只得等在门口。 这时,一个头发苍白的老翁从门内走了出来,差点撞到了前去通报的下人。 “急慌慌的干什么,不看路吗?” 下人连忙行礼。 “齐伯,门外有三个客人想进府,我去向老爷通报一声。” “什么人?” 老翁抬头看向门外,烈千程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齐伯,身体可还硬朗?” 老翁彻底呆住了,全身颤抖,满是皱纹的脸也跟着抖动起来,有些浑浊的双眼竟瞬间流下几滴热泪。 “二,二公子,二公子,老朽没看错,是二公子回来了。” 齐伯激动的向烈千程走来,脚步踉跄,还差一点跌倒,烈千程赶忙一步跨进门内,扶住齐伯。 “没错,是程儿回来了。” 齐伯好像依旧不信,一边上下打量烈千程一边用手不断抓他的胳膊,片刻之后这才又道: “真的,是真的,是千程,是二公子回来了。” 门口的两个下人听得一头雾水,小声问道: “齐伯,这千程到底是谁?” 齐伯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瞪了下人一眼。 “千程也是你叫的,叫二公子,这可是烈府的二公子,当今的武威候。” 两个下人瞬间愣住,在烈府待了两年,虽然没见过这个二公子,但也总是听一些老人提起,说烈府有一位名震天下的二公子,是当今的武威侯,为大丰四处征战,立下赫赫战功,没想到面前此人竟是。 “二,二公子,小的有眼无珠,还请公子见谅。” 烈千程倒是没有在意,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无妨,你们不认得我又何罪之有。” “谢,谢二公子。” “二公子,走,跟我去见老爷,这几日我就感觉老爷有些坐立不安,今日才知道是为何,老爷竟不告诉老奴,还有夫人,估计也不知道,我得派人赶紧去通知她。。。” 烈千程扶着还有些激动的齐伯,一边听着他唠叨,一边微笑着跟着往前走,满脸的温和。 方道子跟在后面,四处打量着府里的环境,他这还是第一次来烈府。 “南河,前面那老头是谁呀?” “烈府管家。” “管家?侯爷为何对他这么客气?” “你懂什么,齐伯可是看着侯爷长大的,在侯爷心里可不是管家,而是长辈。” “哦,原来是这样。” 三人随着齐伯一路行来,碰到的府内下人多是认识烈千程的,也都露出激动之情。 “二,二公子!” “二公子回来了!” “二公子好。” 烈千程一路微笑点头示意,极为自然轻松。 正房大厅内,烈旭东正端坐在主位上,悠然品着茶,而另一边还坐着一位慈眉善目,体态端庄的妇人,正是烈千程的母亲,只是比起烈旭东的淡然,她此时面容上有些急迫,不断的张望着门外。 “老爷,你不是说程儿今日会回来吗,怎么此时还不见人?” “你急什么,该是快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烈母从椅子上瞬间站了起来,望向门外,只看了一眼,泪水便已再止不住。 “程儿,是程儿,是程儿回来了。” 看到厅内两人,烈千程也瞬间愣住,面容恭敬,丢下三人便大步向厅内走去。 “父亲、母亲在上,儿不孝,一别三载,请受儿一拜。” 言罢,烈千程俯首叩拜,行了大礼。 烈母早已是按捺不住,赶忙上前搀扶起烈千程,满含热泪上下打量。 “我儿回来了,我程儿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母亲身体可好。” “好,好。” 一旁的烈旭东身体也是抖了几抖,但还是压抑住了激动的心情,从椅子上缓缓站起。 “哭什么,看不到还有客人吗!” 烈母听到呵斥,往烈千程身后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方道子和南河还站在门外,赶忙擦干眼泪,笑着道: “失礼了,失礼了。” 烈旭东也上下打量了烈千程一眼,点了点头。 “嗯,回来就好。” “谢父亲挂念。” 烈千程拱手答道,又侧了侧身介绍起来。 “这位是儿的好友,神医陆炳之徒,方道子。” 方道子赶忙躬身行礼。 “世伯好。” 南河也躬身行礼,但并未说话,对于南河,烈父烈母自然认得,也把他当做了自己人,并不会见外,只是面前这个方道子却未曾见过。 第75章 烈家情,兄冷妹情深 烈旭东拱手回了礼,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愕然道: “神医之徒?那几年前救吾儿性命者可是你?” 方道子点头。 “正是在下。” 听到如此回答,烈父烈母均是面具感恩之情,多了几分敬重,一齐向着方道子又行了一礼。 “神医妙手回春搭救吾儿,烈某在此拜谢。” 方道子赶忙上前扶住二老,有些不好意道: “伯父,伯母勿要行此大礼,这不是折煞在下了吗。” 烈旭东赶忙向着烈母道: “快,备些好酒好菜,今日定要重谢恩人。” “对,对,我这便去吩咐下人,还请恩公稍候片刻。” 烈母面露微笑,赶忙带着侍女离开了厅堂。 “老爷,我去帮夫人筹备。” 齐伯也欲离开,却被烈千程拦住。 “齐伯稍等。父亲,方兄恐不能在此久留,还请父亲见谅。” 烈旭东见烈千程语气严肃,便知事中有因,也未多问,向着方道子又拱了拱手。 “既是这样,烈某便先记下此恩,等来日再重谢。” 方道子有些无语,本以为能吃喝一顿,却没想到烈千程替他回绝了,不过,他倒是也没往心里去,毕竟烈千程家人团聚,自己在这里确实有些不妥。 “伯父言重了,方某确实还有些要事去处理。” 烈千程又道: “齐伯,劳烦你准备一架马车,从后门把方兄送出去。” “好,二公子放心,我这便去准备,方公子,这边请。” 方道子又向烈旭东行了一礼便跟了上去。 烈千程又看了南河一眼,南河会意。 “侯爷,我护送他回去。” “好。” 三人走后,烈旭东才皱眉道: “你怕他路上有危险吗?” “早朝之事,父亲该已知道了,儿回来恐怕会树敌良多,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烈旭东点了点头,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虽只过了两三个时辰,今日早朝之事便已传遍万京,以后怕是要更乱了。” “儿自知,但也无奈,儿回万京便是来搅动风云的,不乱,儿又如何动手呢。” 两人相视无言,都点了点头。 这时,一身穿差服的男子从厅外走了进来,看到烈千程后满脸的不悦。 烈千程淡然笑了笑。 “大哥,可是刚从衙门回来?” 此人正是烈府大公子,烈千程的胞兄烈千帆。 “嗯,外面都在传你回来了,我便回来看看你会不会回这里,没想到还真来了这里。” 面对此人的无礼,烈千程倒是也没在乎。 “谢大哥挂念。” “哼,我可没挂念你,就是想看看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家。” 烈旭东瞪了他一眼,眉头紧皱喝道: “你怎般说话呢,他虽是你弟,但也是圣上亲封的一品军侯,你一个京都府衙门无品的捕头,怎敢与他这般说话!” 烈千帆也不相让,指着烈千程道: “他一别就是三年,连封家书都未有,回来后便搅得这万京城不得安宁,我还怀疑为何前些日子让我们严查死守,原来便是要查你。” “混账!口无遮拦,你想害死全家人吗!千程领焱麟军千里驰援渝州,剿灭蛮族,还大丰太平,竟被你如此这般说,你心里还有没有国家,有没有这个家!” 烈千帆也自觉话有些重了,向着烈旭东拱了拱手。 “儿话确实有些重了,还请父亲见谅。” 言罢,转身便要走,却被烈千程拦住。 “大哥,今日母亲筹备了酒菜,我们兄弟喝上一杯。” “哼,不用了,我还有差事要办,就不在家吃了。我一个无品的衙门捕头怎敢与武威侯同桌吃饭,岂不僭越了。” “今日只是家宴,未有官职之分。” “那也不行,我是当差的,自要听令办差,比不了侯爷清闲,可差人做事。” “你!。。。” 烈旭东拍桌而起,刚要发作,烈千帆却已推开烈千程快步走了出去。 “唉。。。你大哥要是有你三分稳重就好了。” 烈旭东叹气坐回椅子上,烈千程却满不在意,看着烈千帆离去的背影自语。 “也怪不得大哥,是我太锋芒毕露了。” 烈旭东早些年在朝廷中本也是身居要职,身为兵部左侍郎,可谓位高权重,可自烈千程被封为武威侯后,便只得辞官回家。大丰律例中有一条为丰太祖亲定,武侯一门永掌焱麟军兵权,但每任武侯其家族内便不可有人再担任朝廷官职,此举是为遏制武侯权柄,使其不能在朝堂建立家族势力。 一人位列高位,众人便只可默默无闻。烈旭东辞官后,倒是没有什么怨言,毕竟自己的儿子成为一品军侯,可谓是荣耀满门,只是其家族内便无人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烈千帆便是这其中最大的牺牲品。 武扬侯在筛选少年将领时,烈千帆年纪轻轻便身为军内偏将,本也是前途无量,可参加选拔时却未被武扬侯选中,反而选中了其弟烈千程,烈千帆虽是嫉妒,但也无奈,后凭借自己能力及其父在朝中的影响力,一路升至副选参将,本以为可大展宏图,却因烈千程被封武威侯,烈旭东辞官,自己在军内职位也是一降再降,最后被开除军籍,成为了白身,但因其能力出众,后被京都府尹看重,委任了衙门捕头,却比之以前也差之千里,心里便极为不悦,一直认为是烈千程断了自己的前途,这才对烈千程极为不满。 这时,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少女从远处跑了过来,看起来活泼可人,青春靓丽,满脸的喜气洋洋。 “二哥,听下人们说你回来,我还以为他们在骗我,没想到你真回来了!” 看到这个妙龄少女,烈千程有些惆怅的面容立刻充满了笑意。 少女一下便扑进了烈千程怀里,无比的幸福。 “我就知道二哥肯定能回来,二哥,你是不是又打了大胜仗?” 烈千程宠溺的低头看向怀中少女,满脸的温柔。 “没想到小语都长这么高了,比以前还漂亮了。” “那是当然,我再过一年就十八了,也算是大人了。” “你还知道快十八了,一个马上出阁的女子怎么还是这般没大没小。” “父亲,我才不出阁呢。” 少女冲着烈旭东吐了吐舌头,继续扎在烈千程怀里。 “唉。” 烈旭东无奈的摇了摇头,但也是满脸的宠爱。 这位红衣少女便是烈府的三小姐,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烈千语。 第76章 家宴毕,辞父母出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烈府的家宴便已接近了尾声,烈千程的回归,让一家人都异常欢喜,本不胜酒力的烈父也多喝了几杯,此时已有了些许醉意。 “千程,你身为武侯,又得皇上信赖,在平常年代自是前途无量,可此一时却不同,朝堂党派林立,昏庸至极,万京城内鹰视狼顾之辈又比比皆是,你此番回来可要加倍小心呀。” 他此话一出,本来其乐融融的场面立刻安静了下来,烈千程笑了笑。 “父亲是有些喝醉了?” 烈父皱了皱眉刚又想说什么,烈母赶忙插话道: “是呀,你父亲今日欢喜,确实喝多了一点,说了一些醉话,你们不要理会。” 随即又用脚在桌下轻轻踢了烈旭东一下。 烈旭东看了桌上几人一眼,笑道: “年纪大了,是有些不胜酒力,都是说的一些胡话。” 此时,桌上还有一名穿绿色衣裙的妇人,低头正照看着身边一个三岁孩童,听到烈旭东如此说,不经意间也是皱了皱眉头,但并未抬头。 等了片刻,这才起身行礼道: “父亲,母亲,小叔,腾儿怕是困了,我带他先回房小睡。” 烈母看了看一旁的孙儿,倒是还精神的很,不像乏了的意思,但也未明说,点了点头。 “好,如若未吃好,就吩咐厨房再做些小食。” “谢母亲,儿媳告退了。” 烈千程赶忙站起来,拱手施礼。 “嫂嫂慢走。” 妇人点了点头,便带着小儿出了厅。 烈千语疑惑的扫了几人的面容一眼。 “刚才还有说有笑,怎么刹那便都客气了起来?” 烈父和烈千程都未说话,只有烈母白了她一眼。 “行了,你也吃完早些离开。” “我还没吃饱呢。” “一个姑娘家的,少吃一些也无妨,吃太多容易生肉,到时候就不好找婆家了。” “母亲,我才不找婆家呢。” “那你想怎么样,在娘家吃住一辈子?” “对,就是吃住一辈子。” “那我可养不起你。” “不用母亲养,二哥回来了,他能养我,是不是二哥?” 看着烈千语忽闪忽闪的好眼睛,烈千程无奈的笑了笑。 “养,你一辈子不出嫁我便养你一辈子。” “还是二哥最好。” 烈千语一把搂住了烈千程的胳膊,满脸的欢喜。 这一幕看得烈父一直摇头,烈母也叹了口气。 “唉,就知道找你二哥,自小就是他最疼你,看把你宠的都成什么样子了。” 烈千语吐了吐舌头,又继续吃了起来,被她这般一闹,刚才有些低沉的气氛倒是缓和了许多。 “千程,你回来后是不是还没有回侯府?” “是,父亲,我先入的朝,再回的家,还未回府。” 烈父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君为先,次为父母,最后为己,你做的对,今日的酒便不喝了,你吃完早些回侯府,省得那小子又登门来寻你了。” 烈千程一愣问道: “谁会来寻我?” 一旁的烈千语撇了撇嘴。 “还能有谁,你侯府的大管家呗。这几天也不知道他从哪听来的风声,天天来家里寻你,今日这个时间怕是又该到了。” 烈千程无奈的笑了笑,却也没说什么。 饭食用过之后,烈千程便与父母辞别,准备回武侯府,本来烈母是执意要送,却被烈父拦住。 “你送他作甚,他此次是回家,不是来探亲,你送他出去不就显得见外了吗?” “母亲,父亲所言甚是,还请母亲留步,儿既已回了万京,便会时时来看望父母,勿要牵挂了。” 烈母点了点头,但眼中还满是不舍,烈千语上前一步拉住烈千程的衣袖道: “行了,我去送,二老就不要出厅堂了。” “也好,让小语去送。” “儿告辞。” 烈千程向着二老又恭敬行了一礼,这才与烈千语出了门,走了一段路,便见一妇人正在廊道旁等候。 烈千程愣了一下,看向一旁的烈千语。 “你等我片刻。” 烈千语点了点头,眼睛却满是疑惑的盯着前方。 烈千程走到妇人面前,躬身行礼。 “嫂嫂,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这妇人正是刚才家宴中离席的烈千帆的妻子。 妇人也是回了一个礼,面容有些窘态。 “你大哥虽对你有些意见,未来参加家宴,但也确实是衙门有差事,还请小叔见谅。” “嫂嫂这是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我何曾怪过大哥。” “那便好,还有就是,嫂子虽出自秦家,但自从嫁于你大哥,便一心只做烈家儿媳,未对娘家说过一句对烈家不利的话,还希望小叔不要对嫂子有什么猜疑。” “嫂嫂何故说这些,如若是因为刚才之事,小弟便在这里赔个不是,我和父母之意并不是防备嫂嫂,而是隔墙有耳,我身份特殊,烈家在朝堂上又无职位,本就不应该议论朝中之事,如若被有心人听去,自是会大做文章,恐让家宅不宁,所以,需谨言慎行才行。” 妇人恍然,笑了一笑。 “原来如此,那是嫂子多想了,等你大哥回来嫂子便也会嘱咐他。” “谢嫂嫂。小弟便告退了。” “小叔慢走。” 等烈千程退了回来,烈千语赶忙小声问道: “大嫂找你干什么?” “有你什么事?” “我就是问问,刚才就见她脸色不好看。” “你呀,以后少打听少问,还有,最近这段时间少出门。” “为什么?” “为你好,记住二哥的话。” “搞不懂,你和大哥一样,天天嘱咐我少出门,少出门,还真把我当大家闺秀了。” 看着烈千语皱起的眉头,烈千程也是无奈,现在的万京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却是暗流汹涌,而他的回归,更是会激起惊涛骇浪,作为他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到时候必然也会受到牵连,看来,安全方面还要加强一些才行。 两人来到烈府门外,南河早已经回来,等在了门口。 “侯爷。” 烈千程点了点头,抬眼看去,却是愣了一下,本来门口只有一架马车,现在却多了几十个人,而且每个人都精神抖索,穿戴整齐,最前面几人手里还各自举着一面黑色方旗,上面画的是赤麒麟,写着“武侯”二字。 第77章 管家迎,武威侯回府 本来形单影只的马车,有了这些手持旌旗的人员护卫,立刻显得八面威风,虎虎生威起来。 烈千程看到此景,便猜到是谁做的了,无奈的笑了笑。 “烈八宝,你给本侯出来!” 马车后面,一个长相普通,身材普通,穿着普通,但眉眼间却带着无比精明的人嬉皮笑脸的走了出来。 “嘿嘿,侯爷,侯爷,我在这呢,在这呢。” 烈八宝三步并两步的来到烈千程面前,立刻躬身行礼。 “侯爷,八宝在此恭候多时了。” 一旁的烈千语白了他一眼。 “我说今天怎么没见你来府里寻我二哥,原来你早就来了,还整得这么热闹,有用吗?” “小姐,你这就说得不对了,我家侯爷可是堂堂大丰一品军侯,战功赫赫,威名震天,不讲些排场行吗,要不是来不及,我准备的肯定比现在强上百倍。” “你要是这么说,那倒是真的,二哥的威名天下皆知,不搞些威风的排场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对,对,侯爷,要不你先再等等,我现在回侯府,把全府的人都叫上,到时候排场就肯定够了。” 烈千程摇头苦笑。 “行了,这就够了,三年了,我都有些迫不及待想回侯府了,可不能再等了。” 烈八宝一听,眼泪瞬间就流了满脸。 “哎呀,侯爷,这话可说的小人心里去了,小人在侯府等了你三年,你可不知道小人这三年是怎么过的,是天天等,天天盼,头发都快白了,今天侯爷可算回来了,可想死小人了。” 烈八宝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南河在一旁皱着眉头,烈千语也是嘴角抽动,强压着恶心的冲动,只有烈千程面色如常,直接无视了他。 “小语,我先走了,你记住我说的话。” 烈千语点头露出不舍的神情。 “你可记得来看过。” 烈千程点了点头,又宠溺的摸了摸烈千语的头,便冲南河摆了摆手,直接越过还在哭哭啼啼的烈八宝,直接上了马车。 “侯爷呀,我八宝这三年过的那叫一个惨,府里也没个主子,还有这么一大家子人需要我养活,你是不知道呀,我有多累。。。” 见烈八宝还在低着头唠叨,南河也懒得叫他,直接翻身上马。 “回武侯府!” “是!” 随即马车开始缓缓向前移动,听到身后的动静,烈八宝赶忙擦干眼泪抬起头来,发现面前只剩烈千语一个人了。 烈千语指了指他身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赶忙拱了拱手。 “小姐,八宝告辞了。” 说完,提起长袍就向着马车追去。 “侯爷,侯爷,等等我呀,我还没上车呢,等等我呀。。。” 看到烈八宝的窘迫样子,烈千语“咯咯”笑了几声,又撅起了小嘴。 “哼,过几天我就去找二哥,这府里太没意思了。” 烈八宝,武侯府管家,与烈千程同岁,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主仆。他起初本无名无姓,只是一个逃荒来到万京的小乞丐,因饥寒交迫晕倒在了街角,恰逢八岁的烈千程偷跑出门玩耍,经过街角时碰到了他,便把他背回了家,算是救了他一命。 后来,烈父觉得这孩子无亲无故的甚是可怜,便把他收留在了烈府,又知他与烈千程同岁,又被烈千程所救,两人算是缘分不浅,就让他做了烈千程的小跟班,起名烈八宝。 自此,烈八宝便跟着烈千程一起读书认字,舞刀弄枪,一起学习,一起玩耍,建立起了深厚主仆之情,直到后来,烈千程被武扬侯选中,进入军中锻炼,两人这才分开。 烈千程在军中之时,烈八宝一直呆在烈府伺候烈父和烈母,他已然把烈府当成了自己的家。 直到后来,武扬侯战死,烈千程承袭武侯位,被封武威侯,原来的侯府管家也年迈去世,烈千程便跟父母要了烈八宝,让他担任了武侯府的管家。可以说,武侯府因为有他在打理,烈千程才安心在渝州征战三年。 烈八宝追了一会儿后这才爬上马车,气喘吁吁的钻了进去。 看到他的狼狈样子,烈千程摇了摇头。 “你现在身体怎么这么差劲了,是不是这段时间没练武?” “那也不是,就是这段时间没休息好。” “为何?” “侯爷还好意思问我,你回来都不跟我先说一声,害得我找了好几天。”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好几天了?” “几日前我就发现侯府外生面孔多了起来,甚至连晚上都有人在周围守着,还有那些官差,满京都府的晃悠,见人就查见人就问,现在这种情况下,能让万京城的诸位大人们这么紧张的,除了侯爷还能有别人吗?”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烈府?” “这还用猜吗,侯爷肯定要先看望老爷夫人呀。” 烈千程笑了笑。 “三年没见,你小子倒是比以前还聪明了。” “还不是拜侯爷所赐。” “怎么说?” “侯爷是领着焱麟军走了,留下一个硕大的武侯府让我守着,我要是不聪明点还不被他们钻了空子,你看我现在的面容,看起来都老了十多岁了,跟这些老狐狸勾心斗角还真累。” “看来你经历的事情不少,跟我说一说。” “行,先从哪说起呢,对,先说秦家。。。。” 主仆两人在马车里聊着这三年侯府发生事情,不知不觉便回到了武侯府。 烈千程跳下马车,打量着这座他已离开三年的府邸,门匾上“武侯府”三个大字依旧光彩夺目,而在门旁还屹立着一根汉白玉石柱,上面雕刻着丰太祖亲笔提的几个鎏金大字“擎天白玉柱”。 这是武侯一门最大的荣耀象征,也是焱麟军为大丰王朝立下汗马功劳的证明。 烈千程深深吸了一口气,向着汉白玉石柱拱手拜了一拜,这才抬腿进了府门。 此时,府内一众护卫、家丁、侍女都已分列两侧,用火热和激动的眼神望着烈千程。 烈千程淡然一笑,沿着廊道向前走去,南河与烈八宝紧随其后。 “恭迎武侯回府!恭迎武侯回府!。。。” 一众护卫家丁拜地叩首,齐声高喊,声震环宇,响彻万京。 第78章 秦志忧,暗谋翻天计 自烈千程出了皇宫后,便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他,他走的哪条路,见过什么人,在哪些地方待了多久,甚至说话时候的表情都被事无巨细的记录了下来,直到他进了武侯府,这些眼线们才散去。 也不是他们不想继续进去探查情况,只是万京城的所有谍报人员都知道,武侯府周围是哨探的禁区,总有人想进武侯府一探究竟,但却只见人进去,从未有人出来过,这硕大的武侯府就好像一头吃人的怪兽,虽然看起来像是在沉睡,但却总时不时的露出它的獠牙,提醒着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这里是他们不能涉足的禁区。 烈千程从皇宫内出来的情况,全部汇总到了各大世家手里,其中得到信报最快的便是秦尚两大世家。 秦志回府后,就一直愁眉不展,他想过烈千程会回来,也想过他会与朝臣分庭对抗,但却没想到这第一个对手竟然会是自己。 兴隆帝今日早朝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针对自己,或者说是针对秦家,大丰百官全都知道,他秦家在丰太祖起兵的时候便一路跟随,为了大丰立下了汗马功劳。 秦家本就是将门之后,家族中的儿郎多会习武练兵,自随丰太祖起兵至今,族中出过的武将帅才少说也有百人,手下门生故将更是遍布整个大丰军队,可以说,他秦家是牢牢把控了大丰的军队,这也是他们秦家的底气所在。 而今日,兴隆帝竟想要削他兵权,动他秦家根基,这让秦志在心惊之余多了几分凶恶。 虽然这次没有让兴隆帝设大将军之位的决议得逞,但秦志心里明白,既然兴隆帝生了这个心,肯定还会找机会削弱他秦家,所以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提前布局才行。 就在秦志冥思之时,管家带着孙钊走进了书房。 “老爷,孙大人到了。” 秦志点了点头,管家便躬身退了出去。 孙钊上前拜礼。 “秦大人,找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秦志皱着眉头在房间里踱了几步。 “孙大人,你对今日早朝之事如何看法?” 孙钊也皱起了眉头,但见秦志直勾勾的盯着他,而且脸色有些阴沉,便只好又舒展开,无奈的笑了笑道: “下官能有什么看法,只是觉得那烈千程有些太嚣张跋扈了。” 秦志眼角抖了抖,嘴角挂上一抹邪笑。 “孙大人,我知你有什么想法,但你是聪明人,能看出现在的局势,如若我秦家倒了,你能逃得开吗,而且,我秦家也不会倒,天下兵马,我秦家能控制的已有六七成,如若非要鱼死网破,那我秦家必然不会坐以待毙,天下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孙钊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是变化莫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志看了看,接着道: “我一直觉得只有孙大人才是这朝堂之上绝顶聪明之人,等林国明离开后,这个尚书之位该是孙大人的了?” 孙钊全身一震,立刻有了主意,拱手道: “谢秦大人抬爱,下官虽不才,但也能猜到一二。今日早朝,圣上之意便是要削我秦家兵权,虽是试探,但意图已十分明显,秦大人还要早作打算才是。” 秦志点了点头,孙钊所说与他想得不谋而合。 “那孙大人可猜到圣上为何要如此?” “下官倒是有个大胆的猜测,那便是圣上恐怕是已有了决断。” 秦志皱眉沉思半刻在,这才迟疑道: “你是说圣上有意扶三皇子继位?” “是不是三皇子我不确定,但如此下去肯定不会是二皇子了,秦大人还应早些决断才行。” 孙钊的意思,秦志自然是明白,以前只有兴隆帝的时候,他所顾虑的只有张正生和尚德喜,虽然两家的实力也不在秦家之下,但毕竟兵权由秦家握着,要是真翻起脸来,秦志自信,一场兵变就能把他们连根拔了,可现在不行了,烈千程回来了,虽然他回来没带军队,但万京城外南大营可还有一个焱麟军的黄营呢,这支人马虽人数不多,但实力不能小觑,所以还需筹谋一番才行。 秦志想明白了这些后,摇了摇头。 “再等些时日,烈千程此人太过危险,需要先把他控制住才行。” “秦大人所言甚是,但下官还是觉得趁早不趁晚,省得夜长梦多。” 秦志点了点头。 “我再谋划一番,定让他无能为力。” 孙钊见秦志面容坚定,似是信心十足,也便不再劝解,又拱了拱手道: “秦大人叫下官来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 “没错,现在的局势看来,圣上有重新掌权的想法,林国明自始至终站在中间派,我怕他会趁机向圣上靠拢,这两年我托你调派的那些官员名单,你最好想办法妥善一下,别让林国明抓到什么把柄。” “秦大人放心,林国明早就不管吏部事务了,现在几乎都是我在主管,要防他还不如防一下那个右侍郎。” “那人我现在还动不了,反正,这段时间先谨慎一些。” “是,下官明日便去吏部妥善一下,绝对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好,孙大人办事我自然是放心。” “谢秦大人夸赞,如若没有其他事,下官便退下了。” “好。” 孙钊走后,秦志皱起了眉头,思索了片刻后,坐回到桌案前提笔写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秦府的后门悄悄打开,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人打马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比起秦志的忧心,尚府反而是歌舞升平,尚德喜坐于堂上,看着下面舞女扭动着如杨柳般的腰枝,满脸的得意之色。 而站于一旁的尚府管家却不断地摇头叹息,他们这个老爷心也太大了,虽然在早朝上秦家吃了亏,但尚家又能得意到多久呢。 厅堂内的几个官员应邀来到尚府,以马忠为首,此时也都是喝得面红耳赤,眼神不断游离在几个舞女身上,尽显贪婪之色。 以尚德喜的脾气,只要高兴,都会宴请门下官员,吃喝之后,便会大送佳人,行之龌龊之事,厅堂内的几个舞女今日怕是又要遭殃了。 第79章 虎门女,教训负情郎 酒过三巡,尚德喜终于是喝的心满意足,大手一挥喝道: “行了,今日宴席便到此,厅内舞女,诸位一人可选一个带回家,当做今日早朝诸位大人支持我尚家的谢礼。” 厅内一众官员立刻起身拱手谢道: “谢尚大人赏美酒佳人。” 言罢,便都面露猥琐之色,开始上前上下其手,挑选各自中意的舞女。 反观舞女们,却是花容失色,哭泣求饶声不绝于耳。 正在厅内混乱之时,厅门却被猛然撞开,一个体态丰盈的妇人带着几个家丁闯了进来。 厅内众人瞬间都愣在当场,妇人长的满脸横肉,一颗黑痣挂在嘴边不断地抖动,看起来似是愤怒到了极点。 尚德喜见到妇人咽了一声口水,酒也醒了大半,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 “夫人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让下人通报一声。” 妇人哼了一声,打量了周围众人一眼,冲着中间哭哭啼啼的舞女喝道: “还不都给老娘滚蛋,非让我打出你们去吗!” 舞女们顿时被吓住,赶忙提着裙摆夺门而出,厅内立刻就变得寂静无声。 尚德喜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旁的王明章打量了妇人几眼,又看了看尚德喜,赶忙抱拳道: “不知嫂夫人在家,小弟叨扰了,尚大人,下官家里还有些急事要处理,便告退了。” 说完,立刻躲着妇人离开了厅堂。 其他几人也有样学样,纷纷借口家里有事需回去打理,便也都鱼贯而出,片刻后厅内便再无一个外人。 管家冲着几个家丁使了个眼色,几个家丁也悄然退了出去。 “老爷,夫人,小人去巡一下府宅,晚些时候便会派人过来收拾。” 管家行了一礼,也赶忙往门外走,心里却甚是欢喜,真是一物降一物,尚德喜平时蛮横惯了,把任何人都不看在眼里,却唯独怕他的夫人。 尚德喜抬了抬手本想叫住管家,却被妇人一瞪,又放下了手。 “嘿嘿,夫人你省亲这么晚才回来,该是累了,夫君给你斟一盏酒解解渴。” 妇人依旧未说话,回头看了一眼,见管家已经把门合上,终于是再也按耐不住,直接提起裙摆,一脚便踢翻了旁边的一张桌子。 “你个挨千刀的尚德喜,老娘才走了一月有余,你就当老娘的家法不管用了是吗!” “不是,不是,夫人,你听我解释,今日早朝那秦志在朝堂上吃了瘪,我心里欢喜,这才请诸位大人来府上一坐,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哼!你高兴便喝酒,还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搔首弄姿,当老娘不存在是,老娘这就警告警告你,看看你还记不记得老娘的身份!” “不是,夫人,夫人,慢抬手,慢抬手,啊,啊。。。。” 听着尚德喜在屋内狼哭鬼嚎般的叫声,门外的管家一阵窃喜,这几日的烦闷也随之一扫而空。 尚家在邺朝之时便是富贾天下的巨商,后丰太祖起兵,尚家倾尽家财为丰太祖招兵买马,有了这从龙之功,丰太祖建立大丰,也未失约,把天下粮、盐、布等大宗货物贸易全部交给了尚家经营,再加上尚家一直把持户部,更是相得益彰,短短几十年便把散尽的家财重新聚敛了起来,一跃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巨贾。 尚家虽已富可敌国,却有一项致命的弱点,那便是无兵权傍身,所以,尚家在朝廷一直以来还算比较低调,并不与秦家正面冲突,直到尚德喜迎娶了现任夫人,这才有了底气,摆脱了这么多年的在朝堂被秦家压制的命运。 尚德喜的夫人,出自皇族,是梁王之女。梁王是戍守北塞的一名藩王,虽身为皇室子弟,却更像一名猛将,曾率领三千骑兵深入北塞,追得两万荒人丢盔卸甲,因其军功卓越,便被封在了距离北塞最近的燕州,戍守边疆。 梁王手下有一支两万多人的骑兵,被称为无双铁骑,战斗力极强,号称与焱麟军不相上下,因无双铁骑是梁王亲自筹备训练起来的,虽是大丰军队,但也属于梁王的个人武装,平时不受朝廷兵部调配,当然,朝廷也不会分发军饷军粮,一切都由梁王自供,而梁王的封地又在燕州,土地贫瘠,人口稀少,所以两万人的骑兵断然是养不起。 尚家得知此情况后,主动联系梁王,提供军饷物资,两家一拍即合决定合作,为了稳固关系,梁王便把自己的女儿下嫁到了尚家,而尚德喜凭借自己寻花问柳的手段,得到了郡主欢心,最后喜结连理。 通过这门亲事,也让尚德喜得到了家族重视,从一众尚家子弟中脱颖而出,坐上了户部尚书的高位。 只是,尚德喜本性就好色淫奢,时间一长,两人便有了矛盾,尚德喜自知凭借梁王才让自己出人头地,所以断然不敢得罪郡主,又赶上郡主是将门虎女,从小便练就了一身武艺,所以便形成了这女强男弱的格局。 一顿捶打之后,尚德喜的夫人解了气,整理了一下裙摆便推门从房内走了出来。 管家一直等在旁边,见夫人出来了,赶忙上前。 “夫人,厅内可否现在打扫。” 夫人回头又看了一眼,无所谓的道: “先去找个郎中。” 随即便拍了拍手离开了。 管家探头往屋里看了一眼,随即大惊失色,赶忙喊道: “快,快来人呀,找郎中,找郎中!” 此时,另外一条街道上的宰相府,却是异常的平静。 张正生与其内侄张山正坐在雅亭内品茶赏月。 “叔父,今日武威侯从皇宫出来,一路上可是有不少府宅派人去请他了,秦尚两家也在其中,为何我们不去?” 张正生品了口茶,咂了咂嘴道: “那些人请他是为了什么?” “自是为了探一下他对自家的态度,也是为今日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找回一些情面。” “这种小伎俩对他能有用吗,他可是武威侯,征战沙场,杀伐果断的战将,心可如铁石一般。” “饶是这样也可以去探一下虚实,知道他对我们的态度。” 张正生端着茶碗,仰望苍穹,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你怎知我没有派人探他虚实,只是派的这个人又要断肠痛了,我这个当父亲的是不是太心狠了?” 张山一愣,随即也轻轻叹了口气。 “唉,倒是难为堂姐了。” 第80章 同赏月,却无再婵娟 皇宫兰溪苑。 婷妃随意倚靠在窗前,也仰望着挂在天边的明月,今夜的月虽不是满月,却异常明亮。 她的贴身侍女红樱从内屋缓缓走了出来,寻了一圈,来到婷妃身旁。 “娘娘,小皇子睡着了。” 婷妃微微点了点头,依旧望着天上明月。 “红樱,你说月为何会有圆缺?” 红樱也抬头望了一眼,摇了摇头。 “奴婢不知。” “我想是因为人有悲欢离别,明月在可怜那些不能厮守的有情人。” 红樱似是听懂了,轻轻叹了口气。 “娘娘,过去的事情便不要想了。” 婷妃未说话,端起一旁的酒盏一口干掉,微微皱了皱眉头,她此时的脸颊已经有些绯红。 “不想,可心却止不住。红樱,你说,如果我现在抛下一切去找他,他会不会也抛下一切,同我一起离开这里?” 红樱低下眼帘,神情也有些许悲伤。 “娘娘该是喝醉了,说的都是醉话。” 婷妃一愣,自嘲的笑了一声。 “哼,哼哼,我还真是醉了,今夜竟这么不胜酒力,我与他,以前抛不开,现在便是更抛不开了。” 婷妃说着,轻轻闭上了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在清冷的月光下似是冰晶一般透亮。 武侯府。 烈千程手里端着一坛酒,独自倚靠在石柱上,同样望着天上的明月,而在不远处,还不时传来喧闹声。 烈千程的回归让侯府上下异常欢喜,为了庆祝武侯回府,向来小气的烈八宝也一反常态,竟拿出银两让下人采买了两只羊,现在全府上下都聚集在校场上吃起了烤全羊,嬉闹声,拼酒声,欢笑声不绝于耳。 烈千程与他们喝了几杯,便找了个借口独自来到此处,虽然他心里并不是反感,但却总有一股莫名的悲伤。 “侯爷可是在想一个人?” 南河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难得的是,此时他手里未提着剑,而也是一只酒坛。 烈千程淡然笑了笑。 “是在想一个人,不过,倒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反倒是你,从宫里出来后便有些心不在焉,想的可是红樱?” “属下自是瞒不过侯爷,三年未见,她依旧还是对我这般冷漠。” 烈千程瞥了他一眼。 “南河,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冷漠,你天天像个冰雕一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我要是女子也不会理你。” 南河皱了皱眉头。 “侯爷的意思是这其中的原因在我?” 烈千程提着酒坛跟他碰了一下。 “别的事情我还可以教你一二,感情的事情我可教不了你,我只能点到为止,这其中缘由你还是自己领悟。” 见烈千程端起酒坛喝了一口,南河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提起酒坛猛灌了几口。 两人沉默片刻,南河又问道: “侯爷不是想的那人,又是想的何人?” 烈千程笑了笑。 “呵呵,南河,你何时也沾了方道子的毛病,喜欢问这些琐事了?” 南河表情有些尴尬,回头望了一眼,叹了口气。 “唉,刚刚我与八宝拼酒,他说侯爷心情不好,该是在想佳人,我说不是,便跟他堵了一坛酒,敢问侯爷,不知道我们两人谁赢了?” 烈千程一愣,大笑了几声。 “哈哈哈,你们还真是无趣,你把八宝叫过来,我来告诉你们。” “好,我这便去叫他。” 南河快步离开,不多时便提着烈八宝走了回来。 “南河,你喝酒便喝酒,提着我衣领做甚!” 烈八宝一脸的不快,来到烈千程身边又继续埋怨。 “侯爷,你看他,仗着自己力气大又欺负我?” 烈千程看了他一眼,问道: “三年不见,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还敢揣测起本侯的心意了。” “嘿嘿,这不是喝酒壮了些胆子吗,侯爷就别吓唬我了。” 烈千程笑了笑。 “也罢,既然你二人拿我赌了一局,我便告诉你我此时在想哪个人。” 听到烈千程这么说,烈八宝立刻来了兴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我应该猜得不错?” “你要说是佳人的话倒是不错,只是不是你所说的那个佳人,而是另一个人。” “侯爷,你竟然有了新欢,谁呀?我认识吗?” 烈千程皱眉瞪了他一眼。 “你小子愈发没大没小了!” “不是,我这不是心里好奇吗?” 见南河也是一脸的疑惑,烈千程又喝了口酒,淡然道: “南河,你可曾还记得那位洛姑娘?” 南河点了点头,烈八宝却是一脸的茫然。 “怎么又出来一个洛姑娘,她是哪家的小姐?” 烈千程也懒得跟他解释,表情严肃了一些。 “你明日把抓到的那几个人悄悄带来侯府,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开口,最多再给你一日时间。” “诺!” “还有,派人盯住荣家,一定要保洛姑娘安全。” “是,属下这便去办。” 说着,南河把手中酒坛往烈八宝怀里一塞,转头便走。 烈八宝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想问又不敢问,见南河走了,赶忙追了过去。 “南河,你跟侯爷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呀,你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了?” “不该问的别问。” “不是,我怎么说也是侯府管家,总该有知情权。” “我有公事,你别烦我,不明白的话去问侯爷。” 两人走后,烈千程又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道: “人心叵测,这万京可比渝州凶险万分,洛姑娘,你可要谨慎一些,等着本侯才行,不然,本侯也是无能为力了。” 洛仙儿身为渝州巡抚洛同之女,其身份自然是一查便知,而且,关于这一路上袭击荣安商会背后的势力,烈千程也已查出了些眉目,只等着得到一份铁证,那便可以行动了。 烈千程喝光坛里最后一口酒,把酒坛放在手里把玩,表情也是越来越凝重,万京的天就如这坛身一般黑,擦是擦不干净了,想知道这里面装得什么,只能把整只坛打碎,而洛家便是这碎坛的第一锤。 第81章 洛仙儿,初探荣家密 不知不觉,来万京城已过了好几日,洛仙儿愈发显得心急,这几日借住在荣家,总让她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虽然荣家的人对他都很好,但好像都很忙一般,自己很少有机会跟他们见面,就更别说提自己父亲的事情了。 荣文亮自从回了荣家,第二天就不见了踪影,估计是早已按捺不住那颗浪荡的心,又一头扎进烟花绿柳之中。 荣文琪也只歇息了半日便回了商会,每日也是早出晚归,白天很少能看到人影。 至于荣世松,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洛仙儿几次去书房求见都未见到人,询问下人也都说不知道,甚至试探的问过荣夫人,荣夫人却也说不清楚。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在躲着自己,可这么等下去也终究不是个办法, 总要想办法见到他,提一下自己父亲的事情才行。 洛仙儿如是想着,又来到荣世松的书房想碰碰运气,可还未走到门口便被一个下人拦住。 “洛小姐可是又来找老爷?” 洛仙儿点了点头。 “是,劳烦帮我通报一声。” “不用通报了,书房里没有人,老爷一早便出去了。” “可知去了哪里?” “这个小人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应该是出了府。” 洛仙儿又是向着书房内望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人影晃动,便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迎面却走来了一个身穿蓝色华服的男子,男子带着几分威严,面色凝重,步履生风,似是十分急迫。 洛仙儿看着此人有些眼熟,一时愣在那里没有动地方,直到男子走了过来,见一个女子挡在自己面前,皱了皱眉头,刚想问话,旁边那个下人却一步迈了上来,躬身行礼。 “小人恭迎大公子回府。” 洛仙儿听到下人称呼立刻惊呼了一声。 “你是荣文胜?” 荣文胜也是愣了一下,在荣府之中,除了父母亲敢直呼自己的名字,还没有人敢这么叫他。 洛仙儿也立刻察觉到自己的称呼不妥,赶忙施了一个万福道: “荣,荣大哥。” 荣文胜更加疑惑了,打量了洛仙儿一眼,却想不起面前之人是谁,便眯起眼睛问: “你是何人?” “小女子是洛家之女,洛仙儿。” 听到洛仙儿回答,荣文胜瞬间了然,原来面前这位女子便是洛同之女。 荣文胜年长洛仙儿五六岁,虽在年少时见过她几面,但那时洛仙儿只是一位稚气未脱的孩子,如今已过了十数年之久,面貌变化极大,自然是认不出来。 而洛仙儿也只是见过荣文胜几面,毕竟年纪相差太大,两人也未曾在一起玩耍过,如今不认识倒也正常。 “哦,原来你便是洛仙儿。” 荣文胜礼貌的行了一礼,眼神却肆无忌惮的在洛仙儿身上扫来扫去,想当初见到洛仙儿时,她只是一位稚气未脱的少女,没想到如今竟出落的如此美艳。 见荣文胜如此打量自己,洛仙儿脸颊有些绯红,低声道: “仙儿来到万京未曾拜会,还请荣大哥见谅。” “无妨,我本就不住在荣府,今日来也只是找父亲有事商议,等闲了时间,可让琪琪带你来我府上,见见你的嫂子。” “是,仙儿定会去拜会嫂子。” 荣文胜现在娶妻生子,又在朝中任职,早早的便搬离了荣府,在万京城有一套自己的府邸,平时无事也不经常回荣府,这次来只是想找荣世松商议一些事情。 荣文胜点了点头,便又径直向书房走去,只是那看守书房的下人却没有拦他,只是跟在后面也进了书房。 洛仙儿看着进了书房的荣文胜有些疑惑。 不是说荣叔父不在书房吗,为什么下人不告诉荣大哥,还跟着他一起进去了。 洛仙儿呆呆的盯着书房的门,等了片刻见下人也不出来,便更加疑惑了,向着周围望了几眼,见此处没有其他下人,轻咬了一下嘴唇,小心翼翼的向书房走去。 此时,书房的门已经关上,但一侧的窗户却没有关严,隐约还有一条缝隙,洛仙儿轻轻推了推,又把缝隙开大了一下,这才探头向房内看去。 观望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荣文胜的身影,只看到那个下人站在一处书架旁边,表情严肃,两只眼睛不断警惕的观察着周围。 洛仙儿更加疑惑了,他亲眼看见荣文胜进了书房,为何人却不见了,而且书房的摆设也很简单,一眼便能看到全貌,却只看到了那个下人。 这时,下人的眼神扫向了窗口,洛仙儿赶忙把头低下,心里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下人望着窗口皱了皱眉头走了过来,打开窗户向外望了几眼,又轻轻合上,口里念叨着: “这窗户是何时开的,这些打扫书房的人真是粗心,多亏今日是我守在这里,要是让刘管家看到,还不知会怎么罚他们呢。” 见下人并没有发现自己,洛仙儿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低头远离书房,匆匆走出了这个院子。 荣世松的书房,虽看起来摆设简单,一目了然,可却内有乾坤,下人看守的书架便是一道暗门,而暗门之后的房间才是他真正处理公务的地方。 此时的暗室内,荣世松正看着几页信纸发呆,这些是荣家暗卫给他传来的密信,所涉及的内容都是各地分号近日的情况。 荣家的分号开遍了大丰十三州,控制如此大的商会,除了荣世松本人的精明能干,便是这些暗卫的功劳,他们会暗中把各个分号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全部汇总,传到荣世松这里,荣世松再经过自己的判断,提前下达各项指令,牢牢把控住每个分号的一举一动。 荣家很多人都知道暗卫的存在,但他们只知道荣家暗卫只是为了保护荣家人的安全,却不知道,其实荣家暗卫是荣世松亲自建立起一套谍报网,目的就是汇总天下信息,牢牢把控商会运作,这也是荣家为什么可以在短短二十多年内崛起成大丰商业巨贾的原因。 第82章 入暗室,两父子密谋 荣文胜进入暗室,荣世松头也没抬,淡然问道: “文胜,你今日来此是有何事?” 知道荣家书房有暗室的只有荣世松、刘景、荣文胜和他的几个心腹,但有权进来的便只有他们三人,刘景几日前便被荣世松派了出去,能进来的便只剩下荣文胜了。 荣文胜躬身行礼。 “父亲可知太和殿早朝之事?” 荣世松点了点头。 “万京城何人不知。” “那父亲可猜得出圣上的意思?” 荣世松放下手中的信纸,皱眉想了片刻。 “圣上秘密调武威侯回京,又欲设大将军之位,定是想重新掌控兵权,看来是想打压秦家。” “正是此意。” “那尚家的机会岂不是来了。” “父亲英明,昨日尚府宴请朝臣,尚家家主亲自见了我。” “所为何事?” “父亲已然猜到何必再问我。” 荣世松面露凝重之色,站起身踱了几步。 “此事我荣家已然答应,自会鼎力去办,尚家何必如此急迫。” “尚家家主说,此事已迫在眉睫,希望我荣家尽快解决,如若被别人抓了把柄,我荣家恐怕也难逃其责。” 荣世松未再说话,皱起眉头苦思起来。 荣文胜见他未表态,不免有些心急。 “父亲,我现在身居工部右侍郎,距尚书之位只差一步之遥,尚家保证,如果此事我们荣家办妥,必然会保我上位,到时候我们荣家便也有了权势,取代秦家也未必不可能。” 荣世松摇头笑了笑。 “文胜,你这段时间太过轻飘了,可曾想过,马忠位居工部尚书多年,却依旧为尚家马首是瞻,是何原因?” “他马家怎可与我荣家比,马忠此人也不懂权谋,无非就是有一身工技傍身,才得尚家欣赏,得了这尚书之位,儿相信,我比我强上百倍。” “马忠虽家世普通,又不善权谋,但却对尚家忠心耿耿,这才是他能坐上尚书之位最重要的一点,如若你能坐上此位,能否像马忠那般?” 荣文胜皱眉沉思片刻。 “儿想为我荣家打下一片基业,自然不会是以尚家为牛耳,此时听尚家指使,也是利用他们的权势罢了。” 荣世松笑了笑。 “只此一点,你便做不了这尚书之位。” “那父亲的意思是,尚家家主在哄骗我?” “倒也不是,只是他看得透彻,互相利用罢了,我荣家自是比不了尚家,在商场上也是处处受尚家节制,想破此局,与尚家搞好关系,是最简单的方法,只是,我也不曾想到,尚家竟会如此胆大妄为,不知我荣家此一步走的到底对不对。” 见荣世松面露忧愁,荣文胜有些不解。 “父亲的意思是说尚家可能也会倒吗?” 荣世松并未正面回答,只是叹了口气。 “唉,先等等再说,我已经把刘景派了出去,今日他便应该回来了,等得到他带回来的消息,我们再做筹谋。” 荣文胜点了点头,又问道: “那我该怎么回复尚家?” “最近几日我不出荣府便是在给你找这个借口,你可跟尚家推脱,说我偶感重疾,已是卧床不起,需还要等待几日再行此事。” “我担心尚家恐不相信。” “相不相信那是他们的问题,你只这么说就行,尚家不会为难你的。” “是,儿知道了。” 洛仙儿出了院子,脑中一直在想着书房的事情,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荣府的前院,一个下人见洛仙儿心不在焉的走了过来,赶忙与另外一人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迎了上去。 “洛小姐还请留步!” 洛仙儿一愣,赶忙收回了心神。 “你们找我何事?” “老爷曾吩咐小人说,前院人多眼杂,洛小姐身份特殊,恐不适合抛头露面,所以,还请洛小姐移步后院。” 洛仙儿心里一惊,这几天在荣府待得太过自在,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如果真要被外人看到,恐怕会给荣家带来灾祸,还是荣叔父想得周到。 洛仙儿点了点头,未再说什么,转身便又向后院走去,却正好看到荣文胜也从后院走了出来,赶忙迎了上去。 “荣大哥。” 荣文胜笑了笑。 “仙儿妹妹可是在此等我?” “那倒不是,我知荣大哥在朝廷为官,仙儿有件事想问上一问,不知道荣大哥肯不肯给仙儿作答。” “你但说无妨,我知道的便会告诉你。” “好。” 洛仙儿观望了四周一眼,见刚才的两个下人还盯着自己,便只好小声道: “还请荣大哥跟我再行几步。” “好。” 荣文胜跟着洛仙儿又往回走了一段,来到一处无人的亭子内,洛仙儿这才道: “荣大哥,我只是想问家父的事情,还请荣大哥告知我。” 荣文胜表面上装作为难,但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仙儿妹妹,我虽是在朝廷为官,却是在工部,而世伯所犯之事涉及到吏部和刑部,部门不同,我也只是知道一些风声,未必知道实情。” “琪琪说,家父是因贪污受贿才被刑部抓进了大牢,可仙儿知道,此罪必是有人栽赃家父,家父为官清正廉明,两袖清风,怎么可能会贪污受贿,家父必是被冤枉的。” 荣文胜皱了皱眉。 “我也不信,但毕竟此事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我也没有办法为世伯申冤,还请仙儿妹妹见谅。” 洛仙儿听罢,面露沮丧,低头不语。 荣文胜不忍看她如此模样,又道: “不过,如若仙儿妹妹能提供一些可以帮世伯洗脱冤屈的证据,我倒是可以一试,毕竟我与刑部那些大人都有些私交,他们应该会给我几分薄面。” 听到荣文胜如此说,洛仙儿破涕为笑,赶忙点头。 “我有,我有,只是还需整理一番,荣大哥能否等我一天。” 荣文胜点了点头。 “可以,明日我亲自来取。” “谢谢荣大哥,我现在便回去整理。” 洛仙儿施了个万福,转身离开,此时的面容已有了些许笑意。 而荣文胜却是眉头皱的更紧了,走下亭子,没有去前院,反而又转身向着荣世松的书房走去。 第83章 施酷刑,终得真情报 武侯府,后院校场。 烈千程挥舞着一杆长枪,耍的虎虎生风,他的枪法开蒙于一江湖上的无名武师,后受武扬侯亲自教授,又被公孙铎点拨,融合了一部分雷霆枪法的技艺,可谓是集众家之所长,最终形成了一套独有枪法,以力降技,以技克力,变化莫测。 这时,烈八宝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看起来一脸的惊惧。 “侯爷,侯爷!” 烈千程听他喊了几声,便收住了枪,又顺势朝着烈八宝扔了过去。 “来,你陪我练上几招。” 想当初,烈八宝也陪同烈千程练过几年武艺,只是近些年做了侯府管家,身边琐碎之事繁多,又不像烈千程那般要带领军队东征西讨,所以,武艺便荒废了些许,但底子却还是在的。 稳稳的接住长枪后,烈八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戴,长衣长袍,哪是能舞刀弄枪的样子。 “侯爷,你可别难为我了,我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呢。” “陪我练上几招再去处理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眼看烈千程又从兵器架上拿下了一把长枪,烈八宝赶忙把长枪往地上一扔,转头便跑。 “侯爷,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烈八宝提起长袍奔跑的样子,倒是像极了老翁,烈千程无奈的笑了笑,转身刚想继续再练上一段,烈八宝却又跑了回来。 “对了,差点忘了,侯爷,你让南河带回来的那几个人犯了什么事,南河太狠了,那家伙,把这几个人收拾得,现在就剩哭爹喊娘了。” 烈千程无所谓的挥舞了几下手里的长枪。 “你去跟南河说,只要给他们留一条命就行,如果实在问不出来,让他以后别跟着我了。” “啊?还问呀!” 烈八宝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了,你还可怜他们了不成?” “那倒也不是,就是觉得南河的手段太狠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看不下去你可以不看,他们可是在路上想抢劫本侯,本侯自然要问一下是谁指使的他们。” 烈八宝听罢,态度立刻变了,往上捋了两把袖子,恶狠狠的道: “他们竟然敢劫侯爷,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侯爷,你等着,我去跟南河一块教训他们,保证让他们说出谁在幕后指使。” 言罢,还顺手捡起了丢在地上的长枪,扭头便走。 看着烈八宝气呼呼的离开校场,烈千程又是无奈的笑了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烈八宝的加入,过了没多久,南河便带着写好的供词来找烈千程。 此时,烈千程正坐在校场边休息,看了南河一眼。 “都招了?” “是,都招了。” “走,去书房,对了,八宝呢?” “哦,他说沾了一身的血腥味,要回去换件衣服。” “这小子何时变得干净起来了。” 两人来到书房,烈千程坐到桌案旁,南河从怀里掏出叠好的几张纸递了上去。 纸张上还沾染着一些新鲜的血液,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烈千程倒是也不在乎这些,展开纸张便读了起来。 读完后,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脸上竟还挂上了一抹笑意。 “倒是跟我猜测的出入不大,南河,你可有什么想法?” 南河想了想,抱拳道: “属下觉得这件事与我们的关系也不大,侯爷何必费力查这些。” “现在看来是不大,等见了一个人你就知道了,去备马车,我们出去一趟。” “诺!” 马车从武侯府出发,直奔万京城外而去,兜兜转转在城外转来转去,似是没有什么目的地。 而此时,烈千程与南河却出现在了大理寺外。 两人躲在一处街角,望着大理寺门口。 “侯爷,何必让马车带着那些埋伏在周围的耳目去城外转悠,只要侯爷一声令下,外面的兄弟便可以把他们全清除了。” 烈千程摇了摇头。 “初回万京怎可杀伐过重,让他们再逍遥些时日。” “是。” “信息可派人送进去了?” “送进去了,不过,侯爷怎么这么肯定他会出来。” “因为他也看不惯这个世道。” 这时,一个身穿官服的人从大理寺走了出来,向着周围张望了几眼,见烈千程站在不远处,摇头苦笑了一声,便抬腿走了过来。 这个男人虽是穿着官服,可却并不整洁,脸上胡子拉碴,好似几天都没洗过脸一般,官服上也都是褶皱,甚至连官帽都歪斜着戴在头上,走起路来还揣着手,一步三摇,看起来哪有官员的样子,反而更像市井无赖。 此人名叫段纯,是大理寺寺正,虽官阶只有六品,却权力不小。 大理寺负责各地刑狱重案审理,并有权复查刑部审理案件,可以说是比刑部还高一阶的司法机构。 其中常设官员有寺卿,少卿,寺丞,寺正,评事,主簿,录事等官职,寺卿是大理寺主官,少卿为副职,寺丞分管各项事务,而寺正则是直接审理案件的官员,甚至还负责监斩五品以上的官员。 段纯看了看面前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武侯爷回来便回来,弄这么大动静干什么?现在完了,出来一趟还要偷偷摸摸的。” “你。。。!” 见段纯如此无礼,南河开口便要教训他,烈千程赶忙摆了摆手。 “敢问段大人可有时间,容本侯请你喝一盏茶?” “喝茶就算了,我也忙的很,有什么话这里直说。” 烈千程淡然笑了笑。 “以段大人的才智,不可能猜不出本侯想干什么,段大人就不要打哑谜了。” 段纯也笑了笑。 “嘿嘿,与聪明人交谈就是省时省力,你想要了解的案件正好在我手上,不过,我为何要告诉你,这可是违反大理寺寺规的,段某可不想也锒铛入狱。” “段大人可以不说,本侯想知道的事情自然会知道,只是会多浪费些时间罢了,如果段大人想与本侯一起翻山倒海,那这便是一个机会,我想段大人不会安于现状,空有一身抱负却不想施展?” 听罢,段纯终于有了其他表情,皱了皱眉头。 “你真想凭一己之力搅动这天下风云?” “可不是一己之力,我还有伙伴,而且不是还有你吗?” 段纯低头不语,沉默了片刻,这才又道: “你容我想上一想。” “可以,正好旁边有一处茶楼,我去喝些茶水,但只能再等一个时辰,段大人可要抓紧时间。” 段纯点了点头,转身便往回走,只是脚步已经不似刚才那般左摇右摆,看起来有些沉重。 第84章 识人心,获能臣相助 茶楼里,烈千程与南河坐在一个角落,悠哉的品着茶,南河不时望向门口,烈千程笑了笑。 “南河,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侯爷,他真会来吗?” “我也不知,来不来随他。” 眼看一个时辰便要过了,南河饮干面前的一碗茶道: “侯爷,时间快到了,马车也该从城外回来了,我们回府吗?” “再稍等片刻。” 烈千程说着,拿起桌上的一个茶碗放在一侧,又斟满了茶水。 这时,一个身穿长衫的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在茶楼里扫视了一圈,直奔烈千程他们而来,这是脱掉官服的段纯。 烈千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段纯便直接坐了下去,端起茶碗愣了一下,茶水竟还是热的。 “侯爷怎知我一定会来,还提前斟好了茶?” “段大人心怀天下,怎么会看着苍生受苦,我只是替天下人斟了这碗茶。” 段纯皱眉愣了一下,突然笑了笑,一口便饮干了杯中热茶。 “侯爷识人之能,我段某甘拜下风。” 烈千程也不说话,又给段纯满上一碗,段纯拱了拱手,问道: “只是段某在拿出此投名状之前,还有一个问题请侯爷做答。” “段大人请说?” “侯爷要搅动这天下风云,可曾想过会生灵涂炭,江河破碎。” 烈千程端起茶碗品了一口,望向门外来来往往的人。 “本侯非圣贤,更不是心存善念之人,只为这天下立心立德,错杀一千能救万人,那便杀了,错杀一万,能救天下,本侯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如果,这天下需要一个恶人,那本侯便做这个恶人,此番解答,段大人是否满意?” 段纯喉结耸动,品着烈千程的话,眼中突然就有了光,淡然一笑道: “好一个为天下立心立德,好一个杀伐果断,好一个做天下恶人,侯爷胸襟,段某不及一二,虚过这三十载,竟被凡俗纲常伦理所困,现听侯爷一席话却是茅塞顿开,如若这天下大义需要舍弃小德,那段某便也舍了,从今以后,我为天下,任凭侯爷差遣。” 烈千程端起茶碗,向着段纯拱了拱。 “不是差遣,是共赴天下。” “哈哈哈,对,是共赴天下。” 段纯此时心情大好,端起茶碗跟烈千程撞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 南河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也明白两人算是达成共识了。 随后,段纯从怀里掏出一束卷轴交到了烈千程手里。 “这便是洛同贪污案的卷宗,还有一些我圈划出的疑点,包括一些证据,但证据还有不足,想用他做突破口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行,只是我官阶低微,无寺卿指派又出不了万京,便只能做到这些了,侯爷可拿回去详看,再来与段某商议。” 烈千程点了点,直接把卷轴给了南河,南河收入怀中。 “证据本侯会去搜集,只是还要段大人等上一等,继续蛰伏在大理寺内。” “好,段某等侯爷吩咐。” 离开茶楼,烈千程与南河沿着街道向武侯府走去,不多时,一架马车便从后面赶了过来,停在了两人身边,正是从武侯府出城的那架马车。 烈千程与南河上了车,车夫立刻驾起马车向武侯府赶去。 而在马车后面街角探出几个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武威侯怎么在城里,马车里没人吗?” “坏了,我们被调虎离山了。” “武侯府没有别的兄弟了吗?” “哼,谁敢在武侯府外晃悠,估计就只有咱们两个。” “那怎么跟主子交代?” “交代个屁,你不想活了,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谁也别说漏嘴。” “好,好。” 两人说完又赶忙跟了上去。 马车内,南河满脸的疑惑,烈千程看了他一眼道: “想问什么问。” “段纯怎么知道我们找他的目的是想要洛同的案件卷宗?” “段纯是聪明人,自然能猜到我想干什么,而我们又从渝州回来,渝州最大的一件事是什么?” “蛮兵入侵。” “那是三年前,现在呢?” 南河摇了摇头。 “属下不知,还请侯爷明示。” “一州巡抚来到万京便再也没有回去,甚至连个音讯都没有,这件事可算得上大事吗?” 南河若有所思。 “我们到渝州,起初只顾着与蛮兵作战,确实疏忽了这件事,现在想起来,一州巡抚三年未见,是太过反常了,着实是一件大事。” “所以,段纯便猜到了,我回京一件事肯定要查洛同的事,而恰好他又是洛同的主审寺正,只要我找他,他便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可即便查了洛同,又能对我们此时情况有什么帮助呢?” 烈千程满含深意的笑了笑。 “现在的万京百官相互,就如铁桶一般,虽看起来是一致对外,但却布满了裂痕,只要我们能找到一个点,便可以把这铁桶击碎,而洛同就是这个点。” 在烈千程三人离开茶楼没多久,一个身穿青色长衫,手拿折扇的男子也从茶楼里走了出来,遥望着烈千程消失的方面,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哼,这么快就要动手了吗,比我预料的要早上一些,看来我也该早些行动才是。” 言罢,青衣男子向着街角走去,不多时便开到一处民宅前,伸手敲了几下门,木门缓缓打开,青衣男子抬腿便走了进去。 等木门重新关好后,立刻从周围的屋子里走出几人,一齐抱拳行礼。 “盟主!”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打开手中折扇摇晃了几下,一个男人赶忙上前,俯首听令。 “昌阳城那边的事情可处理妥当了?” “回盟主,皆已妥当。” “好,派人快马加鞭把东西送过来,过几日怕是要用了。” “是,我这便去飞书传信。” “还有,此地你们已经待了三日,明日重新再寻个住处。” “盟主,用不着如此小心,这三日我等出门都极为小心,不会被人发现行踪的。” 青衣男子微皱了一下眉头,瞪了面前人一眼,那眼神似是刀剑一般锐利,让人不寒而栗。 面前人一惊,赶忙俯首抱拳。 “是,小人多嘴了,明日便搬离此处。” 第85章 借碎银,主子不如仆 洛仙儿得到荣文胜的承诺后,便一直躲在房间里奋笔疾书,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出来吃,直到荣文琪回来听说后,便端着一些饭食来到了洛仙儿的房间。 “仙儿姐,我可以进去吗?” 荣文琪端着餐盘在门外小声问道。 洛仙儿听出是荣文琪的声音,起身把桌上的一件东西塞进了被褥下,这才叹了一口气道: “琪琪呀,你进来。” 荣文琪推门进入房间,把餐盘小心放在桌子上。 “仙儿姐,我听他们说你晚上没有吃饭,便过来给你送来了一些,你这半天都在房间里做什么,怎么搞得饭都不吃了。” 洛仙儿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琪琪,今日我在府里碰到荣大哥了,他说可以帮我到刑部打听一下,还说可以替我父亲申冤,我这半日都在撰写替父亲申冤的文书,准备可以用得上的证据。” 荣文琪面色一沉,哼了一声。 “哼,我大哥自从当了官就像变了一个人,家里的事什么都不管,就算他能帮忙也不帮,别看他现在官阶不低,我们却一点光都没粘上,他还说什么怕传出官商勾结的话柄被人利用,影响了他的仕途,我看就是给自己找借口,做了官就看不起我们这些做商人的了,他也不想想自己不也是商户出身吗,如果不是家里富绰,请了最好的先生供他读书学习,又帮他使了银子,他能年纪轻轻做上大官吗。现在倒好了,早早搬出府去,还想与我们划清关系,我看他就是白眼狼!” 听着荣文琪越说越气愤,洛仙儿也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只能礼貌的笑了笑。 “他可能也有自己的苦衷,毕竟是你大哥,你也不能这样说他呀。” “我宁愿没有这个大哥。不过,你说他愿意帮洛伯父申冤倒是让我很意外,你确定是他亲口说的吗?” 洛仙儿用力点了点头。 “嗯,荣大哥亲口跟我说的,就在这府里,你难道不相信?” 荣文琪把一双筷子放到洛仙儿面前,表情有些疑惑。 “我当然相信你,不过,这不像我大哥的所作所为呀,他连我们自己家的事都不肯帮一点,竟然会答应帮你。” 洛仙儿也皱眉想了想,叹了口气。 “唉,可能荣大哥觉得我一个女流之辈想替父申冤太难了,所以可怜我,才会帮我。” 荣文琪见洛仙儿又面露悲伤,赶忙笑了笑。 “仙儿姐,不用想那么多了,只要我大哥愿意帮你,事情一定可以办成,先吃饭,一会儿要凉了。” “好。” 荣文琪见洛仙儿答应了,赶忙收拾起桌子上的纸笔来。 洛仙儿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嘱咐。 “你小心点,我写了半天才写了这些东西,一会儿还要继续写,明天就要给荣大哥了。” “行了,知道了。我们仙儿姐不愧是大家闺秀,不只人长得漂亮,连字都写得这么漂亮,以后要是有人把能你娶回家,那他可得了大便宜。” “琪琪,你胡乱说些什么!” 看到洛仙儿脸颊有些绯红,荣文琪赶忙笑道: “咯咯咯,仙儿姐脸红了,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人了,快,告诉我是谁。” “我哪有。” 洛仙儿说着,脸颊更红了,不敢再看荣文琪,只能低头吃了饭菜。 虽然在渝州的时候,追求洛仙儿的男子不少,上门提亲的富家少爷也比比皆是,但洛仙儿却没有看中一个,而她父亲洛同也比较开明,家里又只有这一个女儿,便想着女儿能挑一个自己称心如意的郎君,所以一直没有强求过,可哪曾想自己却出了事,而洛仙儿也便没了嫁娶的想法,一心只想着把父亲救出来。 只是,也不知是因何原因,在荣文琪提到嫁娶的时候,洛仙儿脑中竟浮现出了一个人,而且一直挥之不去。 荣文琪一直等到洛仙儿把饭菜吃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样就对了嘛,既然你已经吃完了,那我就走了,你也早些睡,别到时伯父救出来了你却病倒了。” 洛仙儿点了点头,荣文琪这才端着餐盘离开了房间。 洛仙儿重新关上门,心里却有些不能平静,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会突然想起那个男人,自己只是见过他几面便已经忘不了了吗。 “侯公子,我们还有没有缘再见。” 洛仙儿如是想着又坐到了桌子旁,直到看到放在一旁的纸墨,才想起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赶忙收回心神,又低头写了起来。 此时,荣府内,一个身影正偷偷摸摸的沿着墙根在行走,虽然他走得小心翼翼,但还是被几个巡逻的家丁发现了。 “谁在那里!” 一个家丁喝了一句,剩下几人立刻提着灯笼拿着棍棒围了过去。 “出来!我们看到你了!” “快出来!” 几个家丁围着一座假山不断呼喝。 假山里的身影见躲不开了,赶忙走了出来。 “别,别喊了,是我,我。” 家丁用灯笼照了一下,这才看出是谁。 “三少爷,你回来了?” 这个人正是消失了好几天的荣文亮。 家丁们见是荣文亮也都松了一口气,反正他们这个少爷又不是一次两次晚上偷摸回来,他们早就习惯了。 “老爷子睡了没有?” 家丁摇了摇头。 “老爷还没睡,在书房呢。” “这么晚还没睡,看来下次回来还要再晚一些。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睡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回来的事可别告诉别人。” 家丁露出一个明白的表情。 “少爷,我们懂,我们就当什么也没看到。” “不错,孺子可教。” 荣文亮说着摸了摸自己的怀里,又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那个,少爷我今天运气背,没剩银钱回来,等下个月,下个月发了月钱,我再奖给你们。” “少爷,不用了,这话你都说了四五次了。” “有,有吗。” 几个家丁憋着嘴笑了笑。 “少爷,要没别的事情,我们可继续巡逻了?” “哦,没,没了,你们继续巡逻。” 眼看几个家丁要走,荣文亮又想起了什么。 “等,等会。” 几个家丁站住。 “少爷,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你们看,少爷我怎么说也是少爷,手头这么空不像话,要不这样,你们先借我掉碎银子,我保证,倒时候赢了钱加倍还你们。” 几个家丁哭笑不得,赶忙推了推荣文亮。 “少爷,小的们还第一次听说主子跟下人要钱,你还是放过我们。” “不是,我不是要,我是。。。” 荣文亮一句话还没说完,几个家丁早就跑远了。 荣文亮撇了撇嘴。 “哼,我说的是借,不是要,真小气!” 第86章 暗偷听,惊煞荣文亮 知道除了荣世松还在书房,剩下所有人都睡了,荣文亮心里倒是踏实了不少,只要小心避开书房就行了。 荣文亮继续蹑手蹑脚的往他房间走,在经过书房的时候更加小心了,先藏在草丛中探了探头,发现书房里果然亮着灯,等了片刻见没什么动静,刚想迈开步子跑过去,一个人影却突然出现在书房的窗前,还把窗户推开了半扇向外张望了起来。 荣文亮赶忙收住脚,又退了回来,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望去,心里一愣。 “怎么是大哥,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荣文亮满脑子疑惑,他对这个大哥也没什么感情,从小荣文胜对他就很冷漠,看他的眼神里都充满了不屑和鄙视,甚至连家里人也都对他们兄弟两个区别对待,这也没办法,谁让他自己不争气,亲兄弟两个人,一个是荣家的天之骄子,一个是荣家的纨绔子弟,孰轻孰重一看便知。 荣文亮小时候倒是也不服气,努力过几年,可本就不是读书的料,没坚持几年便就放弃了,再加上家人对他的不重视,这才养成荣文亮这种得过且过的性格。 就在荣文亮疑惑的时候,窗口又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荣世松,两人好像是小声说了几句,荣文胜便把窗户重新关上,不过看得出,他表情好像很是焦虑。 平时,荣文胜很少回荣府,一年也难得几回,而且每次回来也只是找荣世松商量一些事情,再看望一下母亲便走,从来不会待到晚上,可今日已经到了后半夜,眼看再过两三个时辰便天明了,荣文胜竟然还没有离开,而且看他的表情,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如此奇怪的事情立刻引起了荣文亮的好奇心,他心想,我倒是要看看,这两个人这么晚了还守在书房到底是在等谁。 这么想着,荣文亮又小心翼翼的往书房门口凑了凑,找了一个更加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荣文亮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不远处,荣文亮精神一震,盯着这个人影看去。 只见这道身影全身裹在一件黑色长袍里,甚至连脸都遮住了,虽然看不清此人面容,但荣文亮却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尤其是他走路的动作,像谁呢。 黑袍人好像很急迫,直奔书房走去,到了门口后这才停下,顿了一下,好像是喘了几口气,这才把头上的遮帽撩了下来。 看到满头银发的瞬间,荣文亮便立刻知道此人是谁了,正是已经消失了好几天的荣府管家刘景,也是他与荣文琪一直称呼的那个刘伯。 刘景轻轻叩了几下门,荣文胜立刻打开,荣世松也来到门口,刘景躬身行了一礼,便闪身走了进去,书房的门重新关上。 看到三人行径如此可疑,荣文亮眉头紧皱。 一个是荣府家主,一个是荣府大公子,一个是荣府管家,三个人在荣家可谓都是说一不二的人,怎么做事还如此鬼鬼祟祟,难道是有什么秘密怕被别人发现。 本来荣文亮对荣家的事情向来是不感兴趣的,但他却好奇心重,看到三人如此鬼祟,料定是有什么秘密,便小心翼翼的向书房门口凑去。 来到门口竖起耳朵听了听,见里面并没有人说话,荣文亮又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隙,往房间里扫了几眼,发现里面却一个人没有。 荣文亮笑了笑,又抬头看了看周围,除了偶尔有些虫鸣鸟叫,一片寂静。 随即,便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把门重新关好,在书房里扫视了一圈,直接来到书架旁边。 “哼,还想瞒着我,我早就知道这里有机关了。” 荣文亮自言自语,把手放在一件青花瓷瓶上,轻轻一扭。 “呼啦啦,呼啦啦。。。” 只听一阵齿轮滚动的声音,着实吓了荣文亮一跳,他赶忙藏在桌子下,心想,这机关的声音也太大了,要是被爹发现可就惨了。 在桌子下面趴了一会儿,见书架后并没有出来人,荣文亮这才松了一口气,从桌子下爬出来,本来想把暗门关上,可看了看那黑乎乎的洞口,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便咬了咬牙,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本以为进入暗门后会是一个房间,却没想到,竟是向下的台阶,看来这里的暗室是挖在地下,荣文亮小心走下台阶,又穿过一条几十步的廊道,这才来到一扇门前,里面隐约能三人的交谈声。 荣文亮心想,怪不得上面那么大动静下面没听到呢,挖了这么远,还有门挡着,能听到才怪,不过,这样也说明爹是真小心,估计下面哪怕是打起来,上面都听不到。 荣文亮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他们三人的谈话。 “这么说来,那青面鬼是被抓走了?” “没错,老爷,我派人寻遍了大青山也没找到他,甚至他手下的那些山匪也一个都不见了,虽然没人看到是谁把山匪剿灭的,但我猜测应该就是一路上保护他们的那几个人。” “刘伯,你怎么就能确定青面鬼是被抓了,而不是被杀了?” “文胜,老刀和文琪都跟我说过,青面鬼不敌逃跑了。” “那也不能证明他没有被斩草除根呀。” “你想想,如果是你,有能力一举剿灭他们,但却没有剿灭,反而放他们逃了,然后再追杀他们,为何要多此一举。” 荣文胜低头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这个必要,既然能一举包围剿灭,何必还要费时费力的去追杀,所以,只能有一个目的,那便是要抓活口。 想明白了这些,荣文胜面色也阴沉了不少,荣世松继续问。 “这么说来,这一路上护送他们回万京,破坏我筹谋的都是他们?” “是。” “那黑煞堂也是被他们打败的?” “没错,不过,老奴还得到了一个情报,煞鬼神说,打败他们的绝对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且每一个兵士战斗力都很强,纵观大丰,能有这般战斗力的军队,不出两三支,而京都府便有一支,正是焱麟军黄营。” 听到这句话,荣世松和荣文胜都是一惊,荣世松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竟是他吗,老夫还真是没想到呀。” 荣文胜脸色更是难看。 “如果真是他,那我们的处境可就危险了,父亲,还要早下决定才行。” 荣世松沉默不语,片刻过后,这才叹了口气。 “唉,罢了,就当我荣世松对不起洛家。文胜,你可有什么谋划?” 荣文胜想了想,凑近荣世松,小声道: “父亲,不如我们这样。。。。” 第87章 左右难,夜守仙儿房 在荣府书房的暗室中,荣文亮还在偷听,只是此时,房内的三人的声音已变的极小,好像在商议着什么大事情,荣文亮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清一句。 虽是如此,刚才偷听到的内容也让荣文亮彻底震惊了,如果他们说的是真话,那这一路上从昌阳到万京,所经历的那些偷袭都是自己父亲安排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想想在大青山的时候,山匪开始时只是想要一个人,并没有想要抢劫他们。 荣文亮越想越心惊,各种细节全部浮现在脑海里,这一切好像都对上了,他父亲的目的是洛仙儿。 想到这里,荣文亮再也管不了其他,小心翼翼的往暗室外走去,关上暗门,探头探脑的在门口望了几眼,发现没有人,便直接出了门。 荣文亮忐忑的来到洛仙儿的房前,发现里面的灯还亮着,便凑近窗户往里看了看,见洛仙儿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时尔皱眉思索,时尔奋笔疾书,而在一旁,已经有一叠写好的纸张。 荣文亮皱眉想了想,一屁股坐在了窗户外的台阶上。 虽然他已经能确定自己父亲的目标肯定是洛仙儿,可却怎么也想不通,以荣洛两家的关系,他不相信他爹会对洛家不利,但又解释不通为何要在路上设伏袭击他们,就算他爹想对洛仙儿不利,又为何派人把她护送到万京来呢。 要知道,是荣世松让他二姐带上刀叔去渝州,以押运货物为由护送洛仙儿来万京,而且,还死活让他跟着去,可以说,这一趟,荣世松押上了自己的一双儿女,而且还有刀叔,他就不怕如果中间出现什么意外,自己和二姐也回不来了吗。 难道,我和二姐不是他亲生的,所以才不在乎我们的死活? 不对,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他对我们一直很好。 也不对,是对二姐好,对我不好,难道只有我不是亲生的? 荣文亮坐在台阶上,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本来他是打算让洛仙儿先离开荣府,可又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总不能说他爹和他大哥合谋想害她,而且现在又是深夜,你让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女子去哪,再说了,如果洛仙儿真听了他的话跑了,那岂不是打草惊蛇,他自己也逃脱不了惩罚。 荣文亮想着不由的叹了口气。 “唉,你说我过去凑什么热闹,早点回房睡觉不得了,好奇害死猫,好奇害死猫。。。” 荣文亮不断地埋怨自己,可能声音大了一些,被房内的洛仙儿听到了。 “什么人在外面?” 洛仙儿起身,拿起了旁边的烛台,警惕的望向窗口。 “仙,仙儿姐,是我,我是小亮。” 荣文亮从窗口下站了起来,一脸的尴尬笑容。 见是他,洛仙儿松了口气,把烛台小心放下。 “小亮,都这么晚了你不去睡觉,来我这里干什么?” “我,我这不是刚回来吗。” “也是呀,这几天都没见你。” “我,我不喜欢在家待着,那个,仙儿姐,你为何这么晚了也不睡。” “哦,我还有些事情要忙,再晚些便睡了。” “我看你好像在写东西,写的什么?” 洛仙儿刚想回答,却又想了想,没说实话。 “一些无聊的东西罢了,你快回去睡觉。” 荣文亮皱起眉头,见洛仙儿低头依旧在写,迟疑的问道: “仙,仙儿姐,我能进去跟你聊一聊吗?” 洛仙儿一愣,看了看周围,露出为难之色。 “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不好?” 荣文亮倒是忘了这一点,挠了挠头。 “是不好,可我真有话想跟你说。” “那就在窗口这里说。” 荣文亮左右看了看,虽然此时没有人,但那些话又怎么能说出口。 沉默了片刻之后,洛仙儿抬头问道: “是不方便在这里说吗?” 荣文亮脸憋的通红,最后叹了一口气。 “唉,都是些琐碎小事,不说也罢,你还是早些睡,记住,把门窗都关好,最好插死,别让任何人进去。” 洛仙儿听罢,皱了皱眉头。 “你这是何意?府里进贼了吗?” “那,那不是,我就是觉得一个女子出门在外应该小心点,小心使得万年船嘛,记住,锁好门,我,我也去睡了。” 看着荣文亮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洛仙儿满脸的疑惑,怎么感觉他今日这么奇怪。 虽说不理解荣文亮的意思,但洛仙儿还是听了他的话,把门窗全部关严锁好,这才打了一个哈欠,看着桌上的纸张,心想明日再有半天便可整理完,下午就可以交到荣大哥手里,倒是也不那么着急了。 随即吹灭了烛灯,合衣躺在了床上。 看到洛仙儿屋内的灯灭了,躲在不远处的荣文亮又叹了口气。 “唉。。。” 他此时心里异常矛盾,想告诉洛仙儿又不知该怎么说,不说,又担心真如他想的那般,洛仙儿不就危险了吗。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看看再说,一来不相信自己父亲和大哥是坏人,二来觉得自己可能见识太短,猜不明白父亲他们的用意。 反正明日自己哪都不去了,就寸步不离的跟着洛仙儿,怎么说自己也算是荣家三少爷,如果有人真想对洛仙儿不利,也得先过他这一关才行。 只是,今夜该怎么过,却让荣文亮发了愁,自己的房间距离这里比较远,如果洛仙儿有危险再跑过来肯定来不及,可不走,这里又没有可以睡觉的地方,总不能在院子里睡一晚上,要是这样,明天别说保护洛仙儿了,自己就该先被保护起来了。 荣文亮看了一圈,发现在对面有一间杂物房,立刻走了过去。 轻轻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还好府里的下人都比较勤快,杂物房也打理的干净整洁,不至于有什么蛇虫鼠蚁。 荣文亮等了片刻,适应了黑暗,把一张桌子往窗前推了推当成了床,而这个位置也正好能看到洛仙儿的房间。 他打了哈欠,跳上桌子,半靠在墙上,盯着对面洛仙儿的房间,心里还想着刚才听到的那些事情,可眼皮却打起了架,不知不觉中竟这么睡了过去。 第88章 分参汤,暗藏鬼心机 一夜无话,第二日,随着一名侍女“啊”的一声惊呼,荣文亮瞬间被惊醒了,看到侍女用惊愕的的眼神盯着自己,赶忙用手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吓死我,你小点声?” “三,三少爷,你怎么睡在杂物房了?” “那个,那个,梦游,梦游。” 荣文亮胡乱解释着,起身想从桌子上下来,却发现全身酸疼。 “你别站在那里了,过来扶我一把。” “哦。” 侍女答应一声,赶忙走来扶着他从桌子上下来。 荣文亮又扭了扭脖子问道: “仙儿姐起床了吗?” 侍女摇了摇头。 “还没有,洛小姐每日都是早起的,不知今日是因何原因,到此时还未起床。” 荣文亮点了点头,洛仙儿昨夜快天亮才睡下,现在能起来才怪呢。 “那个,你帮我盯着点,等仙儿姐起床了,就来告诉我,我再回房睡一会儿。” “哦,好的,少爷。” 侍女乖巧的答应,荣文亮打了哈欠便往外走,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又跑了回来。 “对了,今天的事你可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我爹。” “是,少爷。” 见侍女点了点头,荣文亮呵呵笑了两声。 “嘿嘿,懂事,等本少爷有了银钱就奖你。” “谢少爷。” 看着荣文亮偷偷摸摸的跑了,侍女无奈的苦笑了一声,他们这个三少爷,平时的行径一直怪诞诡异,虽然很奇怪他昨夜为何睡在了这里,但也却并没有多想。 一直到了中午时分,荣文亮才醒了过来,简单洗漱了几把,便往饭厅里走,现在该是吃午饭的时间了。 来到饭厅,荣文亮蹑手蹑脚的往里面张望,看到满桌的菜肴,口水立刻是忍不住了,又向着周围观望了几眼,发现还没有人来吃饭,便想着先过去吃几口,等其他人来了就跑。 每次他从外面偷跑回来,每到吃饭的时候,都是被荣世松一顿数落,虽然早已经听腻了,但终究还是能躲则躲,毕竟谁也不愿意被教训不是。 就在荣文亮刚探头迈出一步时,就听到后面一阵脚步声,随即,赶忙又退了回来,脸上挂满谄媚的笑容,转头一躬到底。 “爹。” 荣文亮听声辨人的功夫算是练到了炉火纯青,只听脚步声便知道是荣世松过来了。 荣世松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话,直接绕过了他。 荣文亮心里忐忑,心想这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要不这顿饭还是别吃了。 就在这时,迎面又来了几个人,正是荣夫人带领着荣文琪和洛仙儿。 “娘。” 荣文亮又赶忙行礼。 荣夫人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唉,你这几日又疯跑去哪里了,跟你父亲打过招呼了没有?” “已经打过了。” “你一会儿休要多说话,被你父亲教训几句便是了。” “是。” 荣文琪也走过来瞪了他一眼。 “活该,天天就知道出去瞎混,就该把你锁在家里!” 荣文亮“嘿嘿”笑了几声。 “嘿嘿,姐,亲姐,一会儿你帮说几句好话行不行?” “不管!” 荣文琪气呼呼的走了过去,但荣文亮心里明白,她一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等一会儿荣世松教训自己,肯定会帮自己说好话的。 最后便是洛仙儿,只是冲着荣文亮笑了笑,便也跟着走进了饭厅。 荣文亮本来想不吃这顿饭了,可看到洛仙儿有些憔悴的面容,又想起昨晚的事情,便决定还是硬着头皮陪着她吃完这顿饭。 众人依次落座,荣文亮故意挨着洛仙儿坐下,荣世松拿起筷子说了句: “吃饭。” 众人这才开始动筷。 荣文亮开始吃的小心翼翼,眼睛总有意无意的瞄向荣世松,按照往常情况,现在该是他挨训的时候了,可今日也不知因何原因,荣世松并没有教训他,反而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事出反常必有妖,荣文亮吃的更加小心了。 这时,刘景亲自端着一碗汤走了过来。 荣文琪看到刘景,立刻激动了起来。 “刘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景笑了笑。 “二小姐,我是昨晚回来的。” “哦,父亲说派你出去巡查分号,我还以为你要半月才能回来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奴在外偶然得了一支百年山参,想起二小姐和三少爷从渝州回来千里之行,肯定受了不少罪,便赶忙处理完了公事,昼夜兼程赶了回来,用这支百年山参炖了鸭汤,给各位家主补养一下身子。” “还是刘伯疼我。” 刘景把汤盆放好,便开始拿小碗分汤,荣文琪满脸的期待,荣文亮却是紧盯着刘景的一举一动。 也不知道刘景是有意还是无意,分汤的时候竟少了一碗。 “老奴真是年岁大了,竟开始糊涂了,忘了洛小姐在这里,还请恕罪。” 洛仙儿笑了笑。 “刘管家哪里的话,昨晚你才回来,定然不知道我来了荣府,还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再取来一只碗便是。” 荣夫人赶忙中间调和。 刘景拱了拱手。 “是,老奴亲自去取。” 虽然荣夫人和荣文琪都没当回事,但荣文亮却是皱起了眉头,眼睛不断的在荣世松和刘景身上扫来扫去,可两人表情并无异样,也无交流。 片刻之后,刘景亲自取了一个碗来,正准备盛汤时,荣文亮突然把自己的碗端到了洛仙儿面前。 “仙儿姐,你喝我这碗汤,我这几天上火,不能喝参汤。” 听到荣文亮如此说,刘景一愣,手里的汤也不知道该不该盛了,不经意见看向了荣世松。 荣世松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瞪了荣文亮一眼。 “哼,看你娇气的,喝一碗参汤能怎样,你刘伯好不容易从外面带回来的。” “对呀,小亮,少喝一点,我看你脸色有些憔悴,不该是火灶,而是气血亏损,喝上一碗对身体有益。” “娘,别劝她,他不喝我都喝了,看天天把他能的,一碗参汤都不喝了。” 听着桌上几人的劝说,荣文亮也无语了,只好又道: “喝,喝一碗也行,刘伯,我的已经给了仙儿姐,你再给我盛一碗。” 刘景又是皱了皱眉头,手上并没有动,荣世松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些许。 “你喝自己碗里的,给别人作甚!” 第89章 递证据,荣府藏杀机 像饭桌上的这种琐碎小事,荣世松向来没有理睬过,这次却发起了怒,让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瞬间降至了冰点。 荣夫人和荣文琪都是面露疑惑,洛仙儿也显得有些尴尬,赶忙把碗又端到荣文亮面前。 “你喝,我不喝,我喝参汤过敏。” 荣文亮知道这是洛仙儿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索性也不再坚持,端起碗一口喝掉,又唧了几下嘴。 “嗯,刘伯,这汤有些咸了,不如再给我盛一碗。” 说着荣文亮站起来走了过去,却没有拿自己的碗,反而要去拿刘伯手里的碗,刘伯一愣,赶忙躲闪。 “少爷,少爷,何必要你亲自动手,你把碗拿过来,我帮你盛满便是了。” “何必那么费事,反正仙儿姐又不喝,用这个碗就行了。” “这个碗有些脏,我再换一个。” “不用,不用,我不嫌脏。” 两人你推我往抢着碗,刘景突然手一松,整只碗便掉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碗应声而碎,众人也被惊的吓了一跳。 “哎呀,三少爷,你没事?老奴手滑了,没伤到你?” 看到刘景慌张的神色,荣文亮心里已大概了然。 “无妨,无妨,不就是摔了一只碗吗,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荣世松一张脸变得铁青,拍了一下桌子喝道: “行了,继续吃饭!” 荣文亮赶忙回来坐下,刘景又叫了两个下人把地上的碎碗收拾妥当,荣世松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行了,你先退下。” “是,老爷。” 刘景躬身退了出去,厅内又恢复了平静,只是经荣文亮这么一闹,众人都没有了吃饭的心情,可荣世松不退席,几人又不能退,只得都默不作声的等着。 反观荣文亮,却是吃的更香了,荣文琪一直瞪着他,要不是有父母在场,估计早就上手拧他耳朵了。 闹出这么大难堪,荣世松竟依旧没有教训荣文亮,反而看向荣文琪。 “文琪,你吃完午饭便去总号。” “父亲,我今日休假呀。” “苏州的分号临时有些事情,你去处理一下,王方陪你一起去。” “好。” “文亮,你今日可有事情要做?” “没有,我今日就在府里待着。” 荣世松皱了皱眉头。 “为何不去外面了?” “嘿嘿,爹,你也知道,我的月钱是最少的,这不花光了吗,没钱,哪也去不了了。” “你一会儿去找刘景,到账房那里再领一些钱,但要省得用。” “谢。。。” 荣文亮一听又可以领钱,下意识便要谢,可转念一想,父亲何时对他有这般好心,这分明就是想支走他。 “爹,银钱我今日就不领了,娘也说了,我现在气血亏损,需要休息,我打算今日就在家休息一天,银钱能不能明日,或者后日再领?” 荣世松眉头皱得更紧了,瞪了他一眼。 “今日过后不补,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站起身便气呼呼的离开了饭厅,荣世松一走,几人也松了一口气,各自也离开了这里。 荣文亮离开饭厅没多久便又折返了回来,从房间的角落里小心找出一个瓷片,用布包好便又离开了这里。 这个瓷片正是瓷碗摔碎的一角,荣文亮趁众人不注意,用脚把一个碎片踢到了角落里。 荣文亮揣着瓷片来到荣府后院,这里正好饲养了几只家禽。 他见周围正好没人,便顺手把布兜丢进了家禽喝水的碗里。 “快,你们过来喝水,快喝水。。。” 荣文亮一边小声念叨着,一边盯着这些家禽。 一个下人从荣文亮身边经过,满是疑惑。 “少爷,你在干什么?” “你说它们怎么也不喝水呀?” 下人看了看那几只家禽,笑了笑。 “当然是不渴了。” “那怎么才能让它们渴了。” “我有办法。” 下人走进旁边的仓房,抓了一把谷子,冲着家禽撒去,家禽立刻吃了起来,吃完便都围过来喝水。 荣文亮高兴的拍起了手。 “哈哈哈,喝了,喝了。” 下人笑了笑便离开了,过了好一会儿,等他再回来,发现荣文亮还在盯着那些家禽,便是更加疑惑了。 “我说少爷,这是家禽,不是斗鸡,你盯着它们干什么?” “我知道,我就是想看看它们喝完水后会怎么样。” 下人更听不懂了,无奈的笑了笑便又离开了,反正他们这个三少爷成天也不干什么正经事,在这里待着就待着。 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几只家禽依旧活得好好的,看不出一点不对劲,荣文亮腿都蹲麻了,一边揉着腿一边充满了疑惑。 难道我想错了,这碗里没毒,或者说,我从开始就错了,爹他们没想对仙儿姐下手。 哎呀,坏了,只盯着鸡看了,忘了还有仙儿姐呢。 荣文亮赶忙一步三摇的又向洛仙儿住的地方跑去。 此时,洛仙儿正在庭院中一个寂静的亭子内,与荣文胜在交谈。 “荣大哥,这些便是家父整理出的证据,你看能不能替家父平冤。” 荣文胜从洛仙儿手里接过一叠纸看了起来,眉头越皱越深,心里越来越惊,看了片刻之后,表情凝重的问道: “仙儿妹妹,这些事你能保证千真万确吗?” 洛仙儿点了点头。 “仙儿可拿性命担保,这些都是家父自查明记录下来的。” “既然是洛伯父记录的,可为什么却是新纸新墨?” “哦,这是我昨夜新抄录的。” “抄录?莫非还有原件?” 洛仙儿一愣,有些疑惑的问道: “如果没有原件,是不是便无法证明家父所说为真?” “那倒也不是,只是如果有洛伯父的亲笔原件会更有说服性,我也更有把握。” 洛仙儿叹了口气。 “唉,家父的原件已经没有了,这是我提前背下来的,家父在离开渝州之时曾把原件交于我,但也交代,如若他一年内未回来,便让我把此物烧毁,不然,我们洛家便会大祸临头。我谨遵父命,已经把原物焚毁。” 荣文胜听完,面露不解,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纸张。 “仙儿妹妹还真是聪慧,惊为天人,如此多的内容,竟都背记下来了?” “荣大哥过奖了,家父把此物看得极重,又耗费了许多心力,烧掉未免可惜,我便强行让自己背记了下来,不想今日终于是有了用处。” 荣文胜点了点头。 “此事关系重大,还请仙儿妹妹等上两日。待我把这些证词提交到刑部,再来与你商议,你看可行?” “那就劳烦荣大哥了。” 洛仙儿施了个万福,荣文胜也拱手回礼,再未说什么,便转身离开,只是在回头之时,脸上却多出一丝狠辣。 洛仙儿还沉浸在可以救父亲的期许之中,却并未察觉自己已是大祸临头。 第90章 心有疑,人却未敢信 荣文胜离开后,洛仙儿感觉周围的花草都变得靓丽起来,如果提供的证据能把自己的父亲救出来,那自己也就不枉此行了。 这时,荣文亮也满脸急切的跑了过来,见洛仙儿在如此偏僻的亭子里,劈头盖脸的问道: “你怎么来这里了,谁让自己来这里的?” 洛仙儿一脸的疑惑,但心情极好的她却没有多想。 “我觉得这里环境清幽,便来这里赏一下花草,有什么不对吗?” “是我大哥带你来这里的吗?” 就在刚才荣文亮寻洛仙儿的时候,他见到了荣文胜,见他面色铁青从这里走了出去,这才火急火燎的找了过来。 洛仙儿点了点头。 “是,怎么了?” 荣文亮又仔细打量了她几眼,见好像没发生什么意外,便又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 “没,没什么,你跟他说什么了吗?” 此时,洛仙儿的心情不错,便一五一十的把荣文胜要帮他救父亲的事情说了一遍,荣文亮听完,眉头紧锁,想了片刻,自己却想不明白了。 想害洛仙儿的是他们,想帮洛仙儿的又是他们,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洛仙儿见荣文亮面色古怪,也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小亮,你在想什么?” 看着洛仙儿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荣文亮突然一阵心动,自己虽年纪不大,但长期混迹风月之地,见过的女人也算有千千万,可像洛仙儿这般清水芙蓉,绝色清纯的还是第一个,无论怎么样,这样的女人说什么也不能让别人给害了。 荣文亮想着便下定了决心,拉住洛仙儿的胳膊就走。 “小亮,你拉我作甚?” “仙儿姐,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荣文亮一直把洛仙儿拉回房间,窗关严,门锁好,这才面色凝重的坐到她对面。 看他如此神色紧张,洛仙儿也变得凝重起来。 “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吗?” 荣文亮点了点头。 “很重要,关乎你的性命安全。” “我的性命安全?” “对,我想了一天了,现在也想不明白,你比我脑子好使,应该能明白,但是,我跟你讲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不然,我可就没办法在荣府待了。” 一个让荣府三少爷都如此紧张,如此担心的事情,而且还涉及到自己的性命,洛仙儿也不免紧张了起来,用力的点了点头。 “行,我不告诉任何人,你说。” 荣文亮又皱眉想了想,这才把自己偷听的内容和今天饭桌上的奇怪举动都告诉了洛仙儿。 洛仙儿听完也是大惊失色,一张脸变得惨白了许多。 荣文亮身为荣府三公子,自然不会编造抹黑他父亲和大哥的事情,所以这些话必然是真,再回想今日午饭时管家的怪异行径,也确实令人生疑,哪怕他不知道洛仙儿在荣府,可下人们都知道,难道就不会告诉他吗。 洛仙儿越想越心惊,仿佛变成了木头人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荣文亮看到她此般模样,小心的问道: “仙儿姐,仙儿姐,你觉得我爹和我大哥他们是对你不利,还是想帮你?” 洛仙儿长长的出了口气,虽然他比一般女人聪慧,但也想不明白,其实,不是她想不明白,而是她不敢去想,要知道,她一个女流之辈,从渝州跨越千里来到万京,人生地不熟,能倚仗的也只有与他们家关系紧密的荣家,如果荣家真如荣文亮说的那样,一路都想对她不利,那她现在的处境无疑是极为危险。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让洛仙儿不得不赌,那便是荣文胜答应了她可以救她父亲,她也孤注一掷,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荣文胜身上,包括刚刚交给他的那些证据,如果被坏人利用,那她与她父亲,包括整个洛家,都将万劫不复。 所以,她只能赌,赌荣家想对她不利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赌荣文胜是真心想帮她,哪怕有万般怀疑,她也只能忽略,因为她没有选择。 “我,我不知道。” 洛仙儿本来愉悦的心情瞬间落入了谷底,低头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荣文亮也看出了她的矛盾,自己又何尝不矛盾呢。 “这样,我不是把那东西喂给后院的家禽了吗,如果那些家禽死了,便证明他们是真想害你,如果家禽没事,就是我想错了。” “应,应该是你想错了,哪有人会像你这般怀疑自己的父亲和大哥。” “我也不想呀,不是让我给听到了吗?” “你会不会听错了。” 洛仙儿依旧在努力的想说服自己,荣文亮却摇了摇头。 “我的耳朵都能听清骰子的点数,所以肯定听不错。” “那,那我听你的,去看看家禽。” “行,我们先去看看家禽怎么样了。” 两人出了房间,直奔后院而去,可能心性变了的缘故,洛仙儿总感觉,荣府的下人看她的表情都充满了警示和敌意,自己就仿佛进去了一个满是恶人的地方。 来到后院,那个下人又在给家禽喂食,看到两人后,不由得好笑。 “三少爷,你怎么又来了?这次还带了洛小姐。” 荣文亮也不理他,直接向家禽望去,只见这些鸡鸭都很正常,甚至在抢食的时候还会大打出手,精神奕奕,完全不像吃了毒药一般。 “这些鸡鸭都没事吗?” 下人一愣,挠了挠头。 “少爷,你说的这个没事是何意?” “就是有没有病了的,或者死了的?” 下人连忙摆手。 “那肯定没有,我照顾它们这么久了,一个也没生过病,就更别说死了。” 荣文亮抬头看了看天,已进黄昏,到现在也过了三个时辰了,如果是毒药,就算是慢性的也该发作了,可这些鸡鸭却异常兴奋,不像有一点病的样子。 “仙,仙儿姐,都没事。” 洛仙儿心里松了口气,笑了笑。 “没事还不好吗,走,我们该是误会了。” “好,好,怎么会没事呢?” 荣文亮一边想着一边跟着洛仙儿离开了后院。 等他们走后,下人又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 “现在的少爷小姐都这么无聊了吗,怎么喜欢看别人喂鸡了?” 说完又撒了一把谷栗,只是,三人都没有看到,在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只母鸡已经慢慢低下了头。 第91章 定生死,美人泪湿襟 事情虽然未像荣文亮想的那般发生,但他还是一直守在洛仙儿身边寸步不离。 吃晚饭的时候,荣文琪不在,只有他们四人,荣世松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怪异,而管家刘景也没有再出现,一顿饭倒是吃得很正常。 饭后,荣文亮又随着洛仙儿回了房间,两人也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就这么干坐着,直到洛仙儿实尴尬的受不了了,这才跟荣文亮道: “小亮,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看荣叔父也没有什么异样,不如,你回房去睡。” 荣文亮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看外面的星空,现在已经到了后半夜,他就这么一直待在洛仙儿的房间里也确实不合适,便笑了笑道: “好,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回去,你锁好门窗。” 洛仙儿点了点头,荣文亮便走出了房间。 等洛仙儿关好门,他却不知道该不该离开了,想了想又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荣府书房暗室内,荣世松看完洛仙儿提供的证据后,一张脸阴沉,如锅底一般。 “此物若被人呈交到上面,尚家便要完了,我荣家也会跟着遭殃,洛同此人真是狠毒呀,竟留下这些证据。” “父亲,这只是洛仙儿默写的抄本,原本可还未得到。” “尚家关押了洛同三年而不杀,便是因为此物未找到,虽是抄本,但也够覆灭尚家了,她跟你说已烧掉原本了吗?” 荣文胜点了点头。 “是,但我却不信,如此重要的东西,她会舍得烧掉吗?” 荣世松却是淡然一笑。 “哼哼,你不信是因为你不了解洛家父女,洛同为人正直,嫉恶如仇,处置贪官污吏从不手软,以清正廉明为毕生追求,但他却是个极为顾家的男人,妻女在他心中的地位甚至超过自己的夙愿,所以,他肯定能猜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留此书便是为保他妻女,此书一日找不到,便能保他妻女一日平安,可若现世,他妻女必死无疑。” 荣文胜也想明白了个大概,接了后面的话。 “所以,洛同才会让洛仙儿把书焚毁,让别人永远找不到此书。” 荣世松点了点头,荣文胜又问道: “可如若洛仙儿未遵父命,没有把此书焚毁呢?” “那也无妨,反正知道此书下落的也只有他们两人,洛同断然已经认定洛仙儿会把此书烧掉,所以只要让洛仙儿消失,那便是死无对证了。” “可洛同如若知道洛仙儿死了,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怎么办?” 一旁的刘景也是笑了笑,插了一句话。 “大公子想多了,空口无凭,哪怕他说的再真,需要有证据对上才是,不然又有何人会信他。” 荣世松点了点头。 “洛同认为此书已然焚毁,所以他才会被冤屈而不开口,可洛仙儿却知道,所以,无论这份原本还在不在,都已不重要,只要让洛仙儿永远开不了口,那此事便是了了。” 荣文胜也明白了其中关键,点了点头。 荣世松随即又叹了口气。 “唉,我本顾及荣洛两家情分,想留她一条性命,派人把她送去塞北大漠,让她永远回不到大丰,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把她送去地府了。刘景,事情可安排妥当了?” “回老爷,已安排妥当,只是三少爷一直守在门口,小人不知该怎么下手。” “哼,这个逆子,天天胡作非为,今日便坏了我的事,待到此事终了,看我怎么教训他!” “父亲,小亮今日为何如此反常,莫非他知道什么不成?” “他每天除了胡混能知道什么,我看他就是被桃花迷了眼,这才如此殷勤,看来,是该给他寻一个良人了。” 荣文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要说洛仙儿的容貌,确实是倾国倾城,就是他第一次见了也心动了些许,要不是有洛同之事,他还真想把洛仙儿收入府中。 见两人说得有些走题,刘景赶忙问道: “那三少爷这里该如何处置?” 荣世松想了想。 “夫人可睡了?” “这个时间该是睡了。” “睡了便叫她起来,让下人把此事告诉她。” “是,我这便派人去。” 此时,荣文亮守在洛仙儿门口已有些昏昏欲睡,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他赶忙一个机灵站了起来,却看到荣夫人在几个下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而且是满脸的怒气。 荣文亮怕影响到洛仙儿休息,赶忙小跑着迎了上去。 “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荣夫人瞪了他一眼,又见洛仙儿的房间早已熄了灯,说话的声音也便压低了一些。 “好你个小兔崽子,巡逻的下人来告诉我,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竟真守在这里,这么晚了不睡觉守在人家门口,你是想欲行不轨吗?” 荣文亮连忙摆手。 “不,不是,娘,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成天胡混也就算了,今日竟想干如此龌龊之事,在我荣府里就不能有此事发生,待几日,娘帮你寻一门好亲事,必然会比这洛仙儿强上数倍,你休得再想其他,洛家已然失势,此女不可嫁入我荣家。” “娘,你说什么呢,我真没这么想,我就想。。。” “想也不行,来人,把他给我架走。” 几个下人赶忙上前,七手八脚的把荣文亮拖了下去。 “娘,娘,我真没想,我就是守在这里什么都没干,你相信我,娘。。。。” 荣文亮被拖走后,荣夫人又不屑的看了洛仙儿的房间一眼,低声自语道: “哼,还想勾引我儿子,想得美,也不看看你洛家现在成什么样子了,空有一副好皮囊又有何用。” 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情,洛仙儿一直未睡,屋外的吵闹她都听的清楚,不知不觉中竟生出伤感之情,想她曾经也是父母的掌中千金,被家奴簇拥,可现在却要在别人屋檐下受这般羞辱,还不敢吱上一声。 想起还在牢狱中的父亲,已故的母亲,洛仙儿把头深埋在被褥之间,两行热泪喷涌而出,再也压抑不住委屈的情绪,低声抽泣了起来。 第92章 夜惊变,荣府火映天 荣文亮被几个家丁直接拖回了房间,荣夫人紧随其后,又让你人上了一把锁。 “娘,娘,你别锁我呀,我不出去就是,你锁门干什么?” 荣文亮听到锁门声,立刻焦急了起来。 荣夫人没好气的道: “知子莫如母,你的那些小心思我怎么会不知,还是把门锁上妥当一些。” “娘,娘,娘。。。。” 荣文亮在房间里叫着,荣夫人却不再理会,走了几步又回头打量了荣文亮的房间几眼。 “你们两个守在这里,尤其是那扇窗户,如果让少爷跑出去了,明天便给我滚出府去!” “是,夫人。” 荣文亮听到这句话,心想这下可完了,出是出不去了,仙儿姐可千万别出事。 虽是这么自我安慰,但荣文亮心里总感觉今夜好像一定会出事一般,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过了不知多久,他蹑手蹑脚来到窗户旁边,竖起耳朵听去,想看看守在窗旁的两个家丁还在不在。 窗外一个家丁打了个哈欠,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么晚了还被叫起来守夜,真是倒霉。” 另一个家丁重重叹了口气。 “唉,你这还能算倒霉吗,我今天才倒霉呢,本来那些鸡鸭喂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天一黑全趴下了,就跟死了一样,挨了夫人好一顿教训。” “你是不是给它们喂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 “我养鸡鸭这么多年了,喂什么不喂什么,心里能不清楚吗,每天也就吃这些东西,还能喂什么,真是邪门。” 听到这几句话,荣文亮心里“咯噔”一下,所有的疑惑瞬间消失,一把推开了窗户。 “你,你,你刚才说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两个家丁一跳。 “少,少,少爷,你还没睡呢?” “先别管我睡没睡,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刚,刚才的话,什么话?” “就是那些家禽怎么样了?” “哦,少爷今日下午不是还看了许久吗,那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可天一黑就都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了。” 荣文亮立刻脸色大变,也管不得其他,攀上窗户就往外跳。 两个家丁一愣,立刻上前阻拦。 “少爷,少爷,你可别难为小的们了。” “是呀,你这要是出去了,我们明天可怎么办?” 荣文亮哪有时间跟他们解释,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三两下就挣脱开他们的拉扯,一双眼像喷出火一般瞪了他们一眼。 “都给我滚开,我要去救人!” 两个家丁又是一愣,他们这个少爷虽是纨绔,可对待下人却都很好,很少呵斥过他们,像如此愤怒还是第一次。 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荣文亮已然迈开步子向着洛仙儿住的院子跑去。 洛仙儿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渐渐没了气力,便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走水了,走水了!” 突然一阵呼喊声惊醒了她,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脸上立刻一片惨白。 只见自己的房间外,此时已是火光四起,滚滚浓烟带着炽热的气息直扑她的脸颊,还有些湿润的泪痕瞬间便被蒸发了。 房子着火了,自己竟然没有察觉,而且火势还如此之猛。 洛仙儿心里惊愕,也容不得她再多想,赶忙起身往门口奔去。 可刚刚打开门,火苗便冲了进来,也多亏她躲闪及时,只烧到了她几片衣角,待她狼狈的把身上的火扑灭后,再望向门口,火焰已经彻底断绝了她所有的出路,整座房子几乎都燃烧了起来。 洛仙儿大惊失色,一面躲闪着熊熊大火,一边往房间的角落里躲,伴随着阵阵热风,一股浓烈的火油味道充斥了她的鼻腔。 她整个人瞬间呆如木鸡,火势起得如此之快便是因为有火油助燃,可她的屋外为何会有火油,这一切已经不言自明,荣文亮跟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荣世松想要她的命。 看着屋内熊熊烈火,自己已然没有了逃跑的可能,洛仙儿此时心如死灰,她终究还是未看清这个世界的残酷,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只能任人宰割。 虽有万千不甘,却已入死地,也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太天真,轻信了不该相信的人。 此时,洛仙儿的眼中充满了愤恨、无助、绝望和悲伤,周围所有人的音容笑貌,竟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想要她性命的蛇蝎鬼面。 洛仙儿恨,恨这个世道不公,恨那些人心肠歹毒,恨自己的无能,恨世间人心竟如此丑恶。 泪干了,力尽了,洛仙儿抱成一团,蜷缩在角落,等待着漫天的大火把他吞噬,心里已如死灰。 “爹,女儿无能,未能救你出来,女儿怕是要先走一步了。。。” 荣文亮挣脱家丁的纠缠,刚刚跑了没几步,就见前方一片火红,心里还在惊讶之时,一阵锣声响来。 “咣、咣、咣。。。” “都起来,走水了,走水了。。。” 火光的方向正是洛仙儿所住的院子,荣文亮暗叫一声不好,提着长袍拼了命的向前跑去。 两个在后面追赶的家丁也听到了喊声,都是吃了一惊,也紧跟荣文亮的步伐跑了起来。 来到洛仙儿住的地方后,荣文亮已经是气喘吁吁,面前整座屋子都笼罩在了大火之中,几个跑过来的下人正在提水救火,可火势依旧熊熊燃烧,几桶水下去如杯水车薪。 “这火势怎么起的这么快?” “不知道呀,快点提水。” “快去通知老爷和夫人!” “去了,去了。” “再去叫些人过来,火势太大了!” 下人们手忙脚乱,往来奔跑,可荣府的几个主子却并不见身影。 荣文亮扫了一眼,拉住一个侍女。 “洛小姐出来没有?” 侍女摇了摇头。 “没有,刚才还隐约能听到她在里面呼喊,现在却是没了动静。” 荣文亮心里一惊,也管不了其他,低头就想往火里冲,却被后面赶来的两个家丁拉住。 “少爷,少爷,你别进去。” “是呀,火太大了,别进去。” “快救人,还有人在里面呢!” “是,是。” 两个下人赶忙往前冲,可刚跑到屋前,几根被烧断的木梁便掉了下来,又把他们逼了回来。 “少爷,火太大了,进不去呀。” “是呀,这可怎么办?” 荣文亮又皱眉扫视了一圈,喝道: “你们去找木桶提水,我想办法!” 说完转身便又往回跑。 两个下人虽不知荣文亮是何意思,但还是救火要紧,便赶忙去找木桶提水。 第93章 命得救,却难逃生天 荣文亮离开后没一会儿便又折返了回来,身上多了一床厚棉被,一边跑一边喊: “快往我身上泼水,都往我身上泼!” 刚才的两个家丁此时也提了两桶水,听到命令也没想那么多,便都泼在了荣文亮身上。 棉被吸了水立刻沉了几倍,荣文亮咬着牙,脚步未停,闭上眼睛一个冲刺便冲进了火里。 两个下人瞬间愣住了。 “少,少爷进去了?” “是,是。” “完了,快,快灭火!” 荣文亮披着棉被冲进房间,虽然身上被点燃了几处,但还好棉被里吸满了水,并没有燃起来。 房间内此时已经是浓烟滚滚,热浪滔滔,似是整个房间都在燃烧。 ”吭,吭,吭。。。仙儿姐,仙儿姐!“ 也看不清屋内的情况,荣文亮只能是一边咳嗽一边大声呼喊。 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洛仙儿几近晕厥,突然就听到了荣文亮的声音,瞬间又有了求生的欲望。 “小,小亮,我,我在这,在这儿!” 见角落里有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荣文亮赶忙跑了过去,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直接把洛仙儿揽进了怀里。 “小,小亮。。。。” “别说了,先离开这里!” 荣文亮一手搂着洛仙儿一手顶着棉被,又向外面冲去。 见有人来救自己,洛仙儿也有了精神,与荣文亮一起顶着棉被,也顾不得脚下的烫伤,一起冲了出去。 两个下人正心急如焚,却看到一个身影在火中左冲右突,赶忙大声招呼起来。 “快,快,都过来,都过来泼水!” “快,都来这边!” 一众救火的下人赶忙一齐往这里泼水,火势瞬间被压下去了些许,荣文亮与洛仙儿抓住时机,也顺势冲了出来。 “少爷,你没事!” 下人们赶忙围了上去,可荣文亮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直接把身上的棉被丢了过去,拉着洛仙儿冲出人群继续往前跑。 下人们愣了一下,见两个人拼了命的往前跑,该是没什么大碍,便又转身救起了火。 可荣文亮和洛仙儿心里明白,此地说什么也不可再待了。 洛仙儿一直也没有说话,跟着荣文亮跌跌撞撞的往前跑,穿过几个庭院,来到了一处高墙下。 荣文亮不由分说,搬开一块高墙下的石头,指着下面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道: “仙儿姐,荣府你不能再待了,快走!” 洛仙儿看了看墙下的洞口,有些胆怯。 “这,这是通往哪里的?” “这是我偷挖的一个狗洞,平时他们管得我严,我都是从这个地方偷跑出去,你从这里爬出去后,就向北一路跑,穿过几条街道便可看见城门了,别再回来了。” “可,可我如何出城?” 荣文亮一愣,把这事忘了,天还未亮,她一个人该怎么出城,就在他皱眉想的时候,不远处便有几人寻了过来。 “少爷,少爷。。。” “先出去再说,总比待在这里强。” 洛仙儿此时也想不了那么多了,赶忙往狗洞里钻去。 “你先找地方藏起来,我明天想办法送你出城。” 荣文亮在她身后嘱咐了一句,便又把石头搬回来挡住了洞口。 洛仙儿钻出狗洞,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高墙,又咬牙向北跑去。 此时,在燃烧的屋子前,荣家的人都到了,荣文胜也在其中。 荣世松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的大火,看了刘景一眼,刘景点了点头,拦住一个下人,面色有些焦急的问: “洛小姐可还在里面?” “未在里面,洛小姐被三少爷救出来了。” 三人都是一愣,向着周围望去,却并未见荣文亮与洛仙儿的身影,管家又问: “他们人呢?” “好像被吓坏了,两个人冲出来便跑出了院子。” 荣世松哼了一声,荣文胜也是面色铁青,刘景赶忙又道: “老爷,我这就带人去寻。” 荣世松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荣夫人也在侍女的搀扶下赶了过来,见到荣文胜也在这里,先是愣一下,随即问道: “胜儿,你怎么也在这里?” “哦,我今日有些要事与父亲商议。” 荣夫人点了点头,又问荣世松。 “火势怎会起的如此之猛,仙儿可救出来了?” 荣世松铁青着脸没有说话,荣文胜赶忙道: “她被小亮救出来了?” “亮儿怎么会救她?他不是被我锁起来了吗?” “哼,你养的好儿子!” 荣世松冷哼了一声,话语中满是埋怨,荣夫人皱了皱眉头,想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态度。 又过了一会儿,刘景便带着几个下人跑了回来,身后还抬着荣文亮。 只见荣文亮全身黑乎乎的,衣服和头发都有被大火烧过的痕迹,闭着眼不断的呻吟着。 “哎吆,哎吆,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见到他这副模样,荣世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想上去教训几句,却被荣夫人一把推开。 “亮儿,亮儿,你没事,哪里受了伤,快让娘看看?” “娘呀,我腿疼,后背也疼,脸还特别热,你看我是不是毁容了?” 荣夫人打量了一眼荣文亮,眼泪就像断了线一般,赶忙吩咐。 “你们快把少爷抬回房间,去找郎中,找最好的。” “是,小人这便去。” 见荣夫人带着荣文亮走了,荣世松眉头皱的更紧了,可又不知该如何问,只能看向一旁的刘景。 刘景来到跟前,小声道: “没有找到洛小姐,不过,在墙跟下却发现了一个狗洞,她该是从那里逃出了荣府。” 荣世松面露凶光。 “派荣家暗卫去找,不能让她再出现在万京城。” “是,老奴遵命。” 刘景走后,荣文胜疑惑的小声问: “父亲,她难道知道我们想要对她不利,所以便逃了出去吗?” 荣世松点了点头。 荣文胜又道: “可她怎么会知道的?” “哼,逆子,坏我大事,看我如何收拾他。” 荣文胜愣了愣,瞬间明了。 “父亲是说小亮告诉她的,那他又是如何知晓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明日问问他便是。你去趟尚家,请他们也派些人手到城里去寻,天亮之前一定要让她消失,不然,恐会惹出大事。” “是,我现在便去。” 第94章 未料想,救人者武侯 洛仙儿从狗洞爬出后,便跌跌撞撞的往北跑去,虽然腿上的伤让她疼痛难忍,但依旧咬着牙穿过了两条街道。 只是,万京城的街道如蛛网般密集,又正是黑夜,街道上漆黑一片,洛仙儿又人生地不熟,跑了一段路便迷失了方向。 正在她慌张的四处乱撞之时,几个身穿黑衣,手持刀剑的人便出现在了她身后。 洛仙儿心里大惊,知道来者不善,转身便扎进了最近的一条小巷里。 几个黑衣人也未说一句话,手中刀剑寒光森森,紧跟着洛仙儿钻进了小巷。 洛仙儿心中惊惧万分,却也不敢大声呼喊,只得借助小巷里复杂的地形与黑衣人周旋。 可她一个女子,又有伤在身,怎么逃得过几个荣家暗卫的搜捕。 洛仙儿自知已是凶多吉少,钻进了一处废弃的茅屋之内,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放在了自己脖颈处。 这把匕首在出渝州时便藏在身上,本是防身用,却不想此时竟成了了结自己的工具。 她此时已心如死灰,这偌大的万京城中,如果连自己最能倚仗的荣家都要置自己于死地,那自己还能依靠谁,唯有一死了之,保自己清白之身。 几个黑衣人围住茅屋,慢慢接近。 洛仙儿已然透过门缝看到那刀剑的森森寒芒,手中又加了几分力,一丝鲜血顺着匕首的锋刃慢慢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突然又有几道身影从暗处窜了出来,不由分说立刻与几个黑衣人战到一起。 几个黑衣人没有防备,瞬间便死伤了几人。 “你们是谁?” “哼,你不用知道,一个都不要放走。” 话未多说,又是一阵打斗,茅屋外便归于了平静。 洛仙儿虽在屋内听得清楚,但还是异常惊恐。 直到一个人影来到门前,洛仙儿紧张万分,全身不断颤抖。 “你,你别进来,再走一步我便死在这里!” 门外的人影停在了那里,透过门缝看了一眼,正看到洛仙儿手中明晃晃的匕首,随即招了招手,又一个人影走上前来。 两人耳语了几句,那个人影便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洛仙儿一直躲在屋内,门口的人影也未曾离去,好像是在守着她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洛仙儿举着匕首的胳膊有些发麻了,头脑也开始眩晕。 突然,一阵马蹄声从屋外传来,洛仙儿精神一震,死死的盯住门口。 而屋外,两个人翻身下马,正是烈千程和南河。 “侯爷,人在屋里。” 烈千程点了点头,来到茅屋门口。 顺着门缝向内望了一眼,也看到洛仙儿手中的匕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洛姑娘,我可以进去吗?” 听到这个声音,洛仙儿又是全身一震,感觉这个声音竟有些耳熟。 “你,你是谁?” “洛姑娘连侯某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吗?” “侯,侯公子,你是侯公子。” “对,正是。” 随即,烈千程推门便想进屋,洛仙儿赶忙又喝道: “等等,你同他们可是一伙的?” 烈千程定住了身体,轻轻叹了口气。 “我与他们不是同伙,而是来救你的,还请洛姑娘相信我。” 洛仙儿怎么也想不到会是烈千程来救她,瞬间眼泪便淌满了脸。 听到屋内微弱的哭泣声,烈千程推门走了进去,南河则手扶剑柄挡在了门口。 此时的洛仙儿,全身蜷缩在一堆枯草之中,头发凌乱,衣不遮体,狼狈至极。 烈千程小心翼翼走到她面前,慢慢伸手去拿她手上匕首,却不想她握得极紧。 “放心,有我在这里,无人敢再伤害你。” 烈千程的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温柔,又有些许怜悯,虽是声音不大,却让洛仙儿感到无比的安心,手中的匕首也不知不觉中被烈千程拿了过去。 烈千程起身又打量了洛仙儿一眼,看到她腿上的烧伤。 “南河,去准备一架马车,再把方道子请到侯府。” “诺!” 南河应声离去,烈千程随即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洛仙儿身上。 洛仙儿整个人像傻了一般,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她曾幻想过许多次与面前男子偶遇的画面,可却不想竟是在这般自己最狼狈的时刻,自己以后该是如何面对他。 她的想法烈千程自然是不知道,只当是她惊吓过度。 片刻以后,南河便返了回来。 “侯爷,马车备好了。” 烈千程转身去扶还瘫坐在地上的洛仙儿。 “洛姑娘,你若信得过我,今夜便跟我走,我护你周全。” 洛仙儿点了点头,本想站起来,却无法用力,试了两次,腿上的伤已经隐约有血迹浸出。 烈千程皱了皱眉头。 “别动,交给我。” 言罢,双手用力,直接把洛仙儿抱了起来。 “啊。” 洛仙儿惊呼一声,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男人抱起,不由得春心荡漾,一张脸羞的通红。 “别动。” 烈千程简单的两个字就如命令一般,让洛仙儿停止了挣扎,任凭这个男人抱着自己向外走去。 贴在烈千程的胸口,听着强壮的心跳声,洛仙儿突然感到无比的安心,整个人也渐渐松弛了下来。 看到烈千程怀里抱着洛仙儿,南河也是一愣,他们这个侯爷从来不近女色,这么多年来唯一与他有过感情瓜葛的也只有宫里的那个婷妃,可像如此亲密的举动,好像他与婷妃都未曾有过。 难道他们侯爷真对这个女子有了一些别的意思? “南河。” “啊,在!” 有些发愣的南河赶忙走到烈千程跟前。 “既然荣家把动静闹得这么大,就再给他添一把火,让他知道,万京城不是他一个商户能嚣张的地方。” “诺!属下遵命。” “侯公子想做什么?” 他怀里的洛仙儿小声问道。 “放心,荣世松还可以再活几天,但他手下的那些爪牙也该清一清了。” 随后,洛仙儿再未说什么,烈千程直接抱着她上了马车。 随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街道中,一场黑夜中的围杀便悄然展开了。 在荣府周围的街道中,出现了一群头戴鬼面之人。 而还在搜捕洛仙儿的荣家暗卫,却在悄无声息之中变得越来越少。 第95章 终得救,重识旧故人 一夜过后,洛仙儿猛得从床上坐了起来,用力喘了几口气,这才打量起了周围。 这个房间的家具摆设极为简单,甚至连一些用来装饰用的杂物都没有,只是在门口的位置摆放了几件长柄兵器,乍一看,这里肯定是男人住的房间。 洛仙儿努力回想着昨天的经历,一个侍女从外面端着铜盆走了进来,见她醒了,便笑了笑。 “姑娘可算是醒了,让我们侯爷是好生着急。” 侯爷?什么侯爷? 洛仙儿满脸的疑惑,直到看到旁边还挂着烈千程的长袍时,这才恍然大悟。 “你说的是不是侯公子?” 侍女抿嘴笑了笑没有回答,反而替洛仙儿梳洗了起来。 洛仙儿虽也是大户人家,但从来不曾用下人帮自己梳洗,一时有些不适应。 “我,我自己来。” 说着,洛仙儿便要下床,刚一动,便感觉腿部一阵剧痛。 侍女赶忙扶住她,又把她推回床上。 “姑娘的腿烧伤严重,方神医已经帮姑娘包扎好,如果姑娘不想留下疤痕的话,还是乖乖在床上躺好,有什么事吩咐奴婢便是了。” “方神医是何人?” “他是我们侯爷的朋友。” “侯爷又是谁?” 侍女一愣,笑着把手里的毛巾放在了洛仙儿手上。 “姑娘竟然不知道我们侯爷是谁,他可是当今大丰的一品军侯,武威侯。” 听到这个名号,烈千程三个字立刻出现在了他的脑中,毕竟她也是昌阳城人,烈千程领焱麟军在渝州与蛮军征战三年,救万千百姓于战火之中,已是全州的大恩人,这个名字早已经传遍了渝州,甚至连几岁的小儿都知道,长大后要加入武侯爷的焱麟军。 “你,你是说烈千程?” 侍女一愣,赶忙冲着她摆了摆手。 “虽不知姑娘身份,但侯爷的名讳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叫的,姑娘还请自重。” 洛仙儿也自觉有些失礼了,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因我有些惊愕,所以话语有些冒失,以后便不会了,我可否问你叫何名字?” “我叫春竹,侯爷让我这段时间来伺候姑娘,如果姑娘有什么事吩咐我便是了。” “谢谢。” “不用谢我,谢我家侯爷。” “那我能不能见你家侯爷一面?” “好,他们已在前屋等了许久,我帮你简单梳洗一番,便去禀告。” 春竹帮洛仙儿简单梳洗了一下,洛仙儿惨白的脸色这才有了一些红晕。 春竹看着洛仙儿“咯咯”笑了两声。 “春竹,你笑什么?” “咯咯咯,怪不得我们侯爷亲自把你抱了回来,姑娘的容貌还真是国色天香,像仙子一般,再配上这几分病态,更是天见犹怜,我身为女子,看上几眼都有些心动了。” 被春竹一夸,洛仙儿脸颊更加绯红了,低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春竹见她如此腼腆,也不好再开玩笑,便端着铜盆离开了房间。 片刻之后,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听声音有些沉重,该是几个男人。 “咚,咚咚。” 几声敲门声过后,传来了烈千程的声音。 “洛姑娘,侯某可方便进去?” 洛仙儿一听这个声音,稍微有了一些慌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戴,还算比较整齐,这才嫣然回答。 “可,可以。” 随着门被缓缓推开,三个男人陆续走了进来,正是烈千程、方道子和南河。 洛仙儿看了他们一眼,竟一时有些恍惚,放佛还身在驼河上的楼船之内。 方道子看着洛仙儿点了点头。 “嗯,精神看起来还不错,便是没有大碍了,让春竹按照我的方法帮她定时换药,腿上的伤便可高枕无忧,至于脖子这一道,只擦破了些皮,不碍事,用药膏抹上一抹,也不会留疤,洛姑娘,你大可放心了。” 听到他这般说,洛仙儿赶忙想起身行礼,却被方道子摆手拦住。 “你先别动,有什么事就在床上说。” “谢方,方神医救命之恩。” 方道子皱了皱眉头。 “你可别谢我,救你的不是我,我只是帮你来治伤,还有,谁告诉你叫我神医的,我师父才是神医,你以后可别这么叫了,要叫就像以前那般称呼。” 洛仙儿点了点头。 “那便谢方公子治伤之恩。” 随即又转向烈千程。 “谢武威侯救命之恩。” 烈千程笑了两声。 “哈哈哈,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省得我再给你介绍了,既然你称呼他为方公子,也可继续称呼我为侯公子。” “那断然是使不得,民女出身官宦之家,家父自幼便教育我礼节不可僭越,不知道便罢了,已知道侯爷身份,便不可再随意造次。” “那好,我对称呼倒是没什么要求,你随意便可。” 随即,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南河,南河会意,向前走了一步。 “洛姑娘,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南河,是侯爷的贴身侍卫。” 洛仙儿礼貌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好了,洛姑娘的伤没什么大碍,我们也算重新认识了,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我这便回去了。” 烈千程刚想说话,突然又一个人跑了进来。 “侯爷,侯爷,松鸡汤炖好了,现在用不用?” 烈八宝没头没脑的就冲了进来,烈千程眉头一皱。 “八宝,以后进这个房间要敲门。” “啊?” 烈八宝似是没听懂,但看了看床上洛仙儿的窘态,瞬间便明白了,赶忙笑着赔礼。 “洛,洛姑娘,八宝有些鲁莽了,还请姑娘见谅。” “无妨。” “既然炖好了,便让春竹端来一碗。” “太多了,好几只呢,洛姑娘自己也吃不完呀。” 烈千程又皱了皱眉头。 “吃不完就不能留着下次吃吗?” “可放时间长了就不好吃了。” 烈千程实在无语,看了一眼南河,南河点了点头,直接走过去一把提起烈八宝的衣领就往外拎。 “南河,你拎我衣服干什么,显得你长得高是不是?” “侯爷嫌你废话太多。” 两人走后,烈千程又看向方道子。 “方兄,你不是要回去吗?” 方道子眼珠一转笑了两声。 “嘿嘿,不是有松鸡吃吗,我晚一点再走也行。” 烈千程无奈的笑了笑。 “那你还在这里,再晚可就都让八宝吃完了。” “他敢!” 方道子虽这么说着,却脚底生风,转身便跑了出去。 看到如此,床上的洛仙儿也是忍不住笑了几声,屋内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些许。 第96章 武侯助,大恩不言谢 几个人走后,房间内只剩下了烈千程和洛仙儿,两人都是笑了笑,突然间便冷场了起来。 洛仙儿低着头,脸颊有些绯红。 “仙儿谢侯爷救命之恩。” 烈千程淡然笑了笑。 “洛姑娘就不要这么客气了,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洛仙儿面露些许忧色,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来万京城我是想救父亲的,可如今这般情况,怕是我自身都难保了。” 说到这,洛仙儿突然惊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慌忙问道: “我,我身上的衣服呢?” 烈千程没有回答,只是向门口走了几步。 “春竹。” 侍女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侯爷找我何事?” “洛姑娘身上的衣服呢?” “哦,在这儿呢,奴婢见上面又是血迹又是油污,本来想丢掉,但又发现衣服内侧有很多字,便留了下来。” 春竹说着从箱柜里取出了一件满是污渍的衣服。 看到这件衣服,洛仙儿面容急迫的便想去拿,差点从床上掉了下来,烈千程赶忙上前扶住她。 “洛姑娘如此紧张这件衣服,可是有何缘由?” 春竹这时也把衣服拿了过来,洛仙儿一把抱入怀里,眼泪竟流了下来。 烈千程向春竹摆了摆手,春竹立刻躬身退了出去。 再看向洛仙儿时,她已经哭得泪流满面了。 “如若洛姑娘信的过我,可把缘由跟我说上一说。” 洛仙儿低头不语,片刻之后情绪才平缓了一些,抬头看向烈千程。 “侯爷昨日救我不是偶然?” 烈千程点了点头。 “那侯爷怎知我会有危险?” “从渝州来万京,一路上发生的事情洛姑娘想必已经知道。” 洛仙儿点了点头,烈千程又道: “我也在暗中查明了此事,知道是荣家暗下杀手,便提前做了些布置,这才在危难之时救下了姑娘。” “既然侯爷已知此中事由,应该也知家父的事情,还请侯爷帮仙儿做主,家父是被冤枉的。” 洛仙儿说着起身便要行跪拜之礼,烈千程赶忙拦住。 “洛姑娘身体有恙,休要多礼,我也知道洛大人是被人陷害,定会帮他洗脱冤屈。” “谢侯爷,如若侯爷能救家父,仙儿此生无以为报,愿做侯爷的一名奴婢,终身伺候侯爷。” 听到烈千程如此回答,洛仙儿不顾阻拦,硬生生的在床上给烈千程行了跪拜之礼。 烈千程赶忙把她扶起。 “洛大人清正廉明,为大丰鞠躬尽瘁,自是洛姑娘不说,本侯也不会让他蒙受如此屈辱,只是此事涉及甚广,我手中搜集的证据还有些不足,所以,还要请洛姑娘再等上些时日。” 洛仙儿赶忙把怀里的衣服递了过去。 “这件衣服上记录便是家父在渝州搜集的证据,侯爷看此物可否能帮到家父。” 烈千程心中惊愕,怪不得她对这件破衣如此紧张,原来竟是如此重要的证物。 烈千程本想伸手去拿,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来,毕竟这件衣服是女子的内衣,他一个男人用手接触多少有些不礼貌。 “洛姑娘,此衣我不便碰?” 洛仙儿一愣,也是羞得脸又红了起来。 “侯爷容我两日,待我把衣服上内容抄写下来,再交侯爷阅览。” “如此甚好。这几日你行动不便,有什么事情便吩咐春竹。我府里很少有女眷居住,所以房间的摆设都比较随意,洛姑娘如果觉得不舒适,可以让春竹给你添置一些。” “谢侯爷,此时,能有一个住的地方,仙儿便已是感恩,不用再另置他物。” “你随意便好。” 这时,春竹端着餐盘出现了门口,烈千程冲她点了点头,她这才进来。 “这是侯爷特意让厨房做的的松鸡,我帮姑娘盛了一碗,趁热吃下。” 洛仙儿又是谢过烈千程。 烈千程感觉她太过客气,也不好再待在这里,便拱了拱手出了房间。 荣府暗室内,荣世松一脸铁青的听着刘景的汇报。 “老爷,昨夜暗卫搜寻了一夜也未找到洛仙儿,而且,还有半数以上的暗卫未回来复命,我已派人去寻他们,可此时还没有寻到,他们似是失踪不见了。” 荣世松皱起眉头想了想问道: “尚家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大公子刚才派人来了,说是也未寻到人,不过尚家已经动用自己手段满城搜捕,洛仙儿只不过是一个女子,又人生地不熟的,该是藏不了多久。” “谁说她人生地不熟,可别忘了是谁从渝州帮她一路来到的万京。” “老爷说的可是那三个陌生人?” “他们可不陌生,现在我已有八成可以确定那三人必然是武侯府的人。” 刘景心里一惊,皱起了眉头。 “如果真是武威侯,那我荣家可是得罪不起,老爷还是尽早做打算。” 荣世松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他武威侯虽然厉害,但也没必要拿我们一个普通富商开刀,而且还有尚家替我们挡着,只要尚家不倒,我们就暂时安全,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谨慎一些才行。这样,与尚家的那些往来账目和密信你派人偷偷运出万京城,以后再与尚家打交道都由你亲自去。” “是,老奴遵命。” “还有,别让文琪知道府里的事情,找些借口暂时别让她回来。” “好,老奴这便去办,那三少爷该怎么办?” 荣世松又皱起了眉头。 “这个逆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亲自去处理。” “是,老奴告退。” 刘景走后,荣世松小心把一叠纸张放进了暗格之中,这些正是洛仙儿交给荣文胜的证词,其中还有很多渝州官员贪赃枉法的证据,也包括与尚家有勾结的内容。 只要这份证词在手,他便有了可以钳制尚家的证据,没准在关键时刻还能救荣家一命。 锁好暗格后,荣世松邪魅一笑,自言自语道: “哼,尚贤呀尚贤,没想到你也有让我抓住把柄的时候,看来你们尚家也不怎么样嘛。” 第97章 教儿言,逐利更无情 自从昨晚把洛仙儿救走后,荣文亮心里便一直忐忑不安。 一来是担心洛仙儿的安全,不知道她逃出万京城没有。 二来便是怕荣世松找自己的麻烦,毕竟他放走了洛仙儿,也算是违背了自己的父亲。 虽然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想杀洛仙儿,但胳膊肘不能往外拐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到时候还不知道荣世松该怎么教训他呢。 从昨晚他便一直被关在自己房间内,窗户和门全被锁死了,外面还有几个家丁在看守,想再跑出去怕是难了。 荣文亮从床上爬起来,一边小声哎吆着,一边往门口走去。 虽然昨晚是受了点伤,但还好防护得当,并不严重,被郎中上了些药便已无大碍。 “哎吆,哎吆,疼死了,我疼死了。” 荣文亮一边故意喊着一边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突然,一个人影挡在了门缝外。 “少爷,你就别叫了,早上的时候郎中便跟我们说了,你身上的伤一点都不碍事,就别装了行吗?” 荣文亮撇了撇嘴。 “这个死郎中,看病就看病,跟别人说什么!” 随即也不再惨叫,直起身来,眼珠转了转道: “那个,本少爷想去茅房,你们先把门打开。” “少爷,屋里有夜壶,凑合一下。” “我要解大的,夜壶装不下。” “那不是还有痰盂呢吗?” “我,我在屋里解不出来,必须去茅房。” “那小的们也没办法,老爷也跟小的们交待了,没有他的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你出来的。” “你们怎么这么死心眼,我爹不让你们放我出来,是怕我跑到荣府外面,我去茅房,又不出府,你们怕什么。” 下人沉默不语,荣文亮皱了皱眉头,厉声喝道: “还反了你们了,平时本少爷待你们不薄,没想到你们竟如此对我,你们等着,等我爹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我非找你们算账不成!” 几个下人也是抹了一把冷汗,互相看了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他们这个三少爷也确实有些小肚鸡肠,没准出来后真会难为他们。 “怎么办?” “反正听老爷的就得罪少爷,听少爷的我们就得被老爷扫地出门,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呀。” “话是这么说,但少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后真要给我们穿小鞋怎么办?” “那,那你说怎么办?” 荣文亮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下人小声嘀咕,心里盘算该怎么继续哄骗他们。 “你们可以先放我出去,然后跟着我去茅房,到时候再跟我回来不就是了,反正我爹又不在这里,只要我们都不说,他肯定不知道,你们说对不对?” “好,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不如我们先把门打开,跟紧点不就行了。” 一个下人开始有些动摇了,另一个下人却想了想,瞪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少爷跑得有多快吗,就你跟我两个人能追上吗?看我的。” 随即下人又来到门口,表情有些沮丧。 “少爷,也不是小的们不愿给你开门,只是我们没钥匙,钥匙在老爷手里,小的无能为力呀。” 荣文亮心里瞬间又怒了。 “说你们死心眼,还真死心眼,没钥匙不会先把窗户给我打开吗,窗户总没有锁!” “锁是没锁,可钉着木头呢,小的不敢拆呀。” “你。。。” 荣文亮正想再说什么,却听到了荣世松的声音。 “他睡醒了没有?” 两个下人回头,见荣世松铁青着脸走了过来,赶忙行礼。 “老,老爷,少爷醒了。” 见荣世松来了,荣文亮赶忙蹑手蹑脚的想回床上装睡。 荣世松往门里望了一眼,见有个人影在门前晃动,便知道荣文亮想干什么。 “行了,别回去装了,我早看见你了。” 荣文亮一愣,只能换上一副笑脸。 “嘿嘿,爹,早上好,不,那个,中午好,中午好。” 荣世松也懒得理他,冲着下人道: “把门打开。” “是。” 下人赶忙从怀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在推门的的瞬间,荣文亮正好看到下人手里的钥匙,瞪了一眼。 “你不是说你没钥匙吗,敢骗本少爷。” 见荣文亮要冲出去打下人,荣世松喝了一句。 “回来!想跑的话我就把你腿打断!” 荣文亮一愣,随即赶忙又退回了房间里。 “嘿嘿,爹,我哪想跑了,我是有点着急去茅房,要不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见荣文亮又想遛,荣世松直接挡住了门口,冲着门口的下人道: “你们去院子外守着,一个人都别放走。” “是。” 几个下人躬身退了出去。 荣世松直接关上了门,又瞪了荣文亮一眼,荣文亮赶忙嬉皮笑脸起来。 “嘿嘿,爹,我,我还憋的住,不用去也行。” 荣世松也不理他,自顾走到桌旁坐下,荣文亮只好跟着站在了一边。 “今日我也不罚你,只问你几个问题。” “爹,你说,我定会如实回答。” “好,我来问你,你为何要救洛仙儿?” “这,这着火了,我肯定要救人呀。” “那为何要让她离开府里?” 荣文亮彻底无语了,盯着荣世松严厉的眼神,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见他不回答,荣世松又问道: “哼,你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事情?” “我,我哪知道,我就是觉得她在这里不太安全,爹,你不觉得昨晚的火很蹊跷吗?” 荣世松白了他一眼。 “行了,你别跟我在这里装了,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对洛仙儿下杀手的?” 荣文亮也明白,想瞒是瞒不下去了,索性把那天晚上偷听的事说了一遍,反正这里坐着的是他亲生父亲,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荣世松听完,脸色倒是好看了一些。 “平时还真是小看了你,竟然还发现了我书房里的暗室。” “爹,我也想问问你,你和大哥为什么要杀仙儿姐,我们两家不是世交吗,洛家变成现在这种情况,你们不帮她也就算了,为何还要痛下杀手?” 荣世松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你呀,什么也不知道,我们荣家能挣得这份家财哪是这般容易,尤其是在这万京城中,想生存下去,必须要心狠手辣,两面三刀。” “那也不能对洛家下手呀,我们两家可是世交,爹与洛伯父还是异性兄弟,怎能不顾此情谊。” “你懂什么!商人逐利,你满口仁义能活下去吗!” 被荣世松一喝,荣文亮也依旧不服,声音也抬高了几分。 “我是不懂,但还分得清是非,如果爹为了目的不择手段,那荣家以后又怎能长久立足天下!爹以前曾教我,商人重利,但更要重情重义,难道都是假的吗?!” 第98章 杀机现,女安父危险 一直以来,荣文亮在荣世松面前都是小心翼翼的,没想到今日竟敢直接顶撞他。 荣世松刚想发火,却张了张口没有说出话来,见荣文亮依旧不服输的盯着他,随即叹了一口气。 “唉,爹以前教你的没错,只是世道变了。” “是世道变了,还是人变了?” 荣世松被问得哑口无言,沉默了片刻才起身道: “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明日便随商队离开万京,等这里的事都处理好了,你再回来。” “我不走。” “由不得你。” 见荣世松出了门,荣文亮赶忙又问道: “仙儿姐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荣世松皱了皱眉头。 “没有抓到她。” “那她去了哪里?” “不知道,你先管好自己。” 尚府内。 尚德喜正一脸怒气的斥责着几个下人。 “你们是一群饭桶吗,这么久了连一个女子都抓不到,我尚家白养你了!” 几个下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之后,管家带着王明章走了进来,尚德喜这才挥了挥手,下人们立刻躬身退了出去。 “可找到人了?” 尚德喜直奔主题。 管家摇了摇头。 “能动用的人都动用了,现在还在满城搜捕,城门处也安排了人手严查,只要她出现一定可以抓到。” “她如果不出现呢?” “只能加派人手继续搜查,我想她一个女子应该藏不了多久。” “哼,那你还不去,等着我亲自去吗!” 见尚德喜又要爆粗口,管家赶忙躬身退了出去,脸色也铁青了些许。 哼,被自己夫人教训了,把气撒到我身上,尚德喜,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管家虽是愤恨,但也没办法,只能从心里骂他几句解解气,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一群饭桶!” 管家走后,尚德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抬手摸了摸脸上红肿的地方。 王明章在一旁一直未说话,扫了尚德喜一眼,压抑住暗笑,拱了拱手。 “尚大人何必生这么大气。” “我很早以前就让荣世松解决此女,却没想到他拖拖拉拉一直到现在都没解决,还让她来到了万京,如果此女手中握有洛同搜查的证据,那我尚家岂不是危险了。要知道荣家办事如此不牢靠,就该我亲自出手才是。” 王明章眼珠转了转,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道: “下官倒是有一个主意,尚大人可听上一听。” 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尚德喜的怒气也消了几分。 “王大人既然有主意,那便快些说来。” 王明章不紧不慢的坐到椅子上,这才开口说了起来。 “把洛同关押三年却不杀他,便是因为忌惮他手里的证据,怕他的家人狗急跳墙,鱼死网破,而洛同三年来未开口,担心的也是他的家人,可此时,渝州的蛮祸已除,洛同的事情总该要有个定论了。” 王明章停顿了一下,见尚德喜点了点头,便又继续道: “据下官所知,洛家在渝州已散尽家财,洛同之妻病亡,其他族人也各奔东西,自顾不暇,还在意洛同的便只剩下这一女子。尚大人可否想过,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为何敢孤身千里迢迢来到万京?” 尚德喜皱了皱眉头。 “自然是想替其父申冤。” “对,她一无背景,二无人脉,何来的底气?” 尚德喜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大。 “难道她手里真有洛同搜集的证据?” “正是。” 王明章会意的点了点头。 “那此女就更不能留了,荣家真是坑煞我也!” “不,此女虽不能留,但更重要的是洛同。现在我们既然找不到她,那她便有可能已被别人利用,如果她真的拿出了证据,再加上洛同的口供,那我们可真就麻烦了。” 尚德喜眉头皱得更紧了,想了片刻之后才明白了王明章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必须要尽快除掉洛同才行?” “正是,如果没了洛同,哪怕到时候有了证据,也是死无对证,以尚家在大丰的地位,还有何可怕的。” 尚德喜站起来,踱了几步,突然间就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王大人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等这便筹谋一番,先除了洛同再说,等洛同一死,谅她拿出再多的证据,还有何人敢信。” 大理寺内。 段纯正皱眉翻阅着洛同的案件卷宗,虽然各种证据都不足判洛同有罪,但也无法判他无罪,最主要的是他不开口替自己辩解,这让段纯很是为难。 就在这时,一个大理寺的衙役走了进来,向段纯拱了拱手。 “段寺正,侯爷托我把此物给你。” 言罢,便递上了一个锦囊。 段纯点了点头,把锦囊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封信,还有一块玉坠。 段纯展开信看完后,便露出了笑意,打量起了手中的玉坠。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有了此物,洛同便会开口了。 衙役见段纯把信看完了,又道: “侯爷还托小人告诉段大人,小心尚府。” 段纯点了点头。 “你告诉侯爷,我会尽快处理,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是,小人告退。” 衙役走后,段纯立刻起身,穿戴好官帽便出了大理寺,直奔刑部大牢而去。 刑部牢房内,一个身穿囚服,头发花白的人,正坐在草席上望着对面的墙壁,而墙壁上有一个用血迹写下的“家”字。 此人正是洛同,他已经在这个牢房里待了三年,能支撑他度过这三年的,便是沾着自己身上血迹写下的“家”字。 这时,一个狱卒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两个黑陶碗,一个碗里装的是黑乎乎的粗粮饼子,另一个碗里则是飘着几个菜叶的汤水。 “行了,洛大人,你就别看了,看来看去也出不了这个牢房,有这个功夫还不如睡一觉呢。” 狱卒把碗放进牢房,一脸的不屑。 洛同也不回头看他,哼了一声。 “哼,你个狱卒懂个什么,我洛同迟早有一天会出去的。” “哈哈,那是你想多了,能进来这间牢房的就没有能出去的。也不对,倒是也有出去的,不过,都是躺着出去的,哈哈哈。。。” 狱卒笑着走了,洛同却面露悲伤,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不知洛家可曾安好。” 第99章 未如意,气煞段大人 狱卒离开牢房没多久,段纯便走了进来,看了还在直勾勾盯着墙壁的洛同一眼,摇了摇头。 “家虽好,但也要有人才行,洛大人的家怕是再也没有了。” 洛同眼角抖了抖。 “你何必再来,若能定我的罪便定,但想从我口中套出话来,还是劝段寺正别白费口舌了。” “洛大人的案子是本官负责,自然要尽心尽责才行,希望洛大人休要烦心。” “哼,这万京城里哪还有像段寺正这般尽职的大人,我来此地算是见识了,你们这些京官,官官相互,结党营私,我洛同不会再信任你们任何人,除非圣上亲自来问我。” “洛大人这又是何必呢,段某无党无派,只为大丰,真心想救你,你为何不信呢?” “洛某就是因为信了你们这些京官,才落到如此境地,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只要我见不到圣上,便一句话都不会说。” 段纯这两年一直在证明自己与那些世家没有勾结,好话都快说尽了,就是得不到洛同的信任,在洛同心里,整个万京城的官员就没一个好人。 段纯也不想再跟他废话了,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便从衣袖里拿出了那枚玉坠。 “洛大人的刚正,段某佩服,洛大人此举,段某也明白是何意,既是为了家人安全,那此物洛大人该是认识?” 洛同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段纯,发现他伸进牢房的手里有一枚玉坠,只是看了这一眼,洛同便再也没办法镇定。 犹如饿虎扑食般,直接从段纯手里把玉坠抢了过来,放在眼前看了又看,直到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突然,洛同紧紧攥着玉坠,转头瞪向了段纯,双眼充满了凶恶。 “你们把我女儿怎么样了?你们不是说,只要我不说话,你们便不会对她们下手吗!” 看到他想杀人的眼神,段纯知道应该是被误会了,这个固执的倔老头怕是被关的太久,脑子出了问题。 段纯无奈的笑了笑,慢声慢语的道: “洛大人可是误会我了,这是你女儿亲自托我带进来的,这下你该信任我了?” “她来了万京?” 段纯点了点头,直接席地而坐,用极小的声音把万京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还告诉他,洛仙儿现在住在武侯府,很是安全。 洛同听他说完,沉默片刻,盯着手中玉坠皱起了眉头。 “洛大人,你该信我了?” 段纯此时已有了把握,洛同必然相信了他。 见洛同还是不说话,段纯也等不了了,又道: “洛大人,我正在搜集证据,想办法救你出来,但你也要配合,我们。。。。” “你先等会。” 洛同突然打断了他,段纯皱了皱眉头。 “又有何不妥吗?” “既然你说仙儿有武威侯保护,很是安全,那为何他们两人都不来见我,反而让你来?” “我身为大理寺寺正自然是出入方便。” “那也不对,如若你真是受了小女托付,那便带她亲自前来,我才信你。” “啊?” 段纯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 “我说洛大人,这里是刑部大牢,她一个女子,又是白身,如何进来,而且,你不担心她露面会有危险吗?” “你不是说她有武威侯保护吗?如果连一个小小的刑部大牢都进不来,那他武威侯也没什么能耐,如此,我又怎能信得过你。” “你,你,你。。。。” 段纯气急败坏得指着洛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实在没想到面前这个老头如此的固执,简直是无可救药,亏他刚才还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洛同也不理他,直接转过了身子,又开始面对墙壁。 段纯此时真想冲进牢房给他几脚,向来都是他气别人,何曾让别人气过自己。 “行,算我段纯看走眼了,我不管你了,总行了。” 段纯转身就要走,想了想又转过头来。 “既然你不相信我,就把玉坠还给我。” 洛同头也不会,直接冷哼道: “哼,凭什么还给你,这是我女儿的。” “你,你堂堂一州巡抚怎是这般无赖?” “我现在可不是巡抚,只是一个犯人,你能耐我何?” 段纯一张脸气得通红,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直接拂袖而去。 而洛同却低头看着手里的玉坠,不知在想些什么。 段纯虽是气呼呼的离开了刑部大牢,却心里明白,洛同的事情真的不能再拖了,现在尚家恐怕已经在打点,要是让他们得了先机,那洛同就真完了。 段纯回到大理寺后便换下了官服,穿着一件长袍赶去了街上。 按照与烈千程的事先约定,如果他有急事便可去城中“万安药铺”找宋掌柜,自然就会有人安排他们见面。 来到药铺,与宋掌柜对了暗号,宋掌柜便把他带到了后院。 “大人稍等片刻,待小人去安排一辆马车,这便送大人去侯府。” “好,有劳。” 半刻钟后,一架轻巧的马车直接停在了后院门口,段纯上车后,马车便飞驰而去。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面前只是一座普通的院子,却不是武侯府。 正当段纯想问车夫为何带他来此地时,院子的门打开了,一个男人向着段纯拱了拱手道: “请大人跟随小人进来。” 段纯满是疑惑的跟随这个男人进了院子,又穿过几条廊道,便来到一间房前。 男人打开门锁,做了个请的手势。 段纯狐疑的走了进去,发现房间尽头竟还有一扇门,门口有两个持刀的护卫。 两个护卫也不说话,打量了段纯一眼,便打开了身后的门。 段纯又走了进去,毅然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武侯府。 “妙哉,妙哉,原来是别有洞天。” 这时,烈八宝已然等在了这里,向着段纯行了一礼。 “侯爷已在厅中等候,还请段大人随小人再行几步。” 段纯点了点头。 “侯爷还真是小心谨慎。” “府外的眼线太多,只能用此法才能避开他们,未让段大人走正门,还请见谅。” “无妨,无妨,还是谨慎些好。” 第100章 暗定计,惊蛇不打草 段纯跟着列八宝一路来到侯府正厅,烈千程早已让人在这里摆好了茶台。 段纯躬身行礼。 “侯爷。” 烈千程拱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段纯便坐到了对面。 “侯爷雅兴呀,此时外面可就要腥风血雨了,侯爷还能在这里品茗怡情。” “哈哈哈,段大人今日心性好像有些急躁,该是碰到什么不如意的事情了吗?” 段纯皱了皱眉头。 烈千程斟上一碗茶,向段纯那边推了推。 “能让段大人如此焦虑的人不会是洛同?” 段纯端起茶吹了吹,叹了口气。 “唉,不是他还能是谁。” “哦?那你找我也是为了他的事情?” “正是,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冥顽不灵的人,简直就是老顽固。” “段大人勿急,与我说上一二。” 段纯一口喝掉茶,便一五一十的把今日见洛同的事说了一遍。 烈千程听完,迟疑了片刻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他竟是这般固执,算是我未料想到,既然他这么说了,段大人不要忧心,我让洛姑娘见他一面便是了。” “侯爷可想好了,那里可是刑部大牢,是张正生一直把持的地方,再加上尚家暗地里也渗透了进去,如果她被发现,那可就要打草惊蛇了。” “惊的就是蛇,但打的可不是草。” “侯爷此话何意?” “既然怕惊了蛇,索性便把所有草都除了,该动的棋子也该动动了。” 段纯又皱了皱眉头,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侯爷可是有后手?” 烈千程点了点头。 “那容下官猜猜,侯爷该不会是想连刑部一块拔了?” 烈千程未回应,只是又给段纯续了一碗茶。 “明日此时,希望段大人能想办法把大理寺卿、少卿两位大人带去刑部大牢,我先试试这刑部的水到底有多深。” “哈哈哈,侯爷好气魄,下官佩服,明日便等着侯爷大展神威了。” 段纯又是一口干掉自己碗中的茶,来时的焦虑一扫而空,仿佛这茶水是解忧神药一般。 等段纯走后,烈千程起身便去了洛仙儿的房间。 此时,洛仙儿正在春竹的搀扶下在屋内踱步,看起来腿上的烧伤该是好了很多。 “侯爷。” 春竹见烈千程在门口,便搀扶着洛仙儿坐在了椅子上,施了个万福。 洛仙儿也想起身行礼,却被烈千程制止。 “洛姑娘以后在府中就不要多礼了。” “谢侯爷。” 随即,春竹躬身退了出去,烈千程进屋坐到洛仙儿对面问道: “洛姑娘的伤可是好了一些?” “方公子真不愧是神医弟子,短短两日,我的伤便已好了大半,我想明日便可以行动自如了。” “如此甚好,明日我便带你见一下洛大人。” 洛仙儿一愣,心情瞬间激动了起来。 “我能见父亲了吗?” “为何不能见,洛大人又不是被打入死牢,亲属探视实属正常。” 洛仙儿神情激动,两行清泪瞬间流了下来,起身便要拜谢。 烈千程赶忙扶住她。 “我不是说了,在府中你可以不用向我行礼。” “不,仙儿此礼是谢礼,不是拜礼。” “那便更不用了,等还了洛大人清白,让你父女团聚,再谢不迟。” 洛仙儿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 “明日见我父亲,我可需要做什么?” “无需做什么,跟着我便是,只是,抄录的证词可写好了?” “已然抄好,多亏侯爷让春竹帮我。” “那便好,明日你把证词带上,我会让八宝来通知你。” “好。” “那今日便好好休养一下身体,我让厨房做了一些养气的药膳,你晚上多吃一些,早些休息,明日养足精神再见洛大人。” “是,多谢侯爷。” 烈千程又淡然笑了笑便离开了房间。 洛仙儿心情激动万分,这是自他离开渝州后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此时尚府内,尚德喜与王明章四目相对,相视无言。 他二人本计划尽早除了洛同,为了不引出不必要的麻烦,落人口实,最好的方法便是三司会审,尚家再使些钱财,给洛同判一个斩立决,便可以一劳永逸。 可也不知是因为何缘故,刑部尚书郑治,大理寺卿赵真,监察院都御史齐建,三司主官异口同声,称此案证据不足,不能立案会审,还需等待新证据才行。 沉默半晌,还是王明章先开了口。 “尚大人,此事你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有何蹊跷?” “你我都知,郑治是张正生宰相一派的人,我虽为刑部左侍郎,与他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互相也给些面子,平时行事,只要不涉及张尚两家各自利益,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过去便过去了,可这次我提洛同之事,他却是极力反对,这让下官很是不解。” 尚德喜皱眉点了点头,王明章看了他一眼又继续道: “还有大理寺,赵真虽然是哪一方都不靠,但也是哪一方都不敢得罪,毕竟他大理寺也只是一个审案机构,手上也没什么实权,可这次却也是态度强硬,竟然连见都不让我见。最主要的是齐建那厮,平时收了我们多少钱财,现在却成了养不熟的白眼狼,不只不同意三司会审,还把我们安插在镇抚司的人全踢出来了,他这是想干什么,想与尚家划清界限吗?” 听到这些话,尚德喜终于是耐不住了,一巴掌就拍在了桌子上。 “好你个齐建,想反我尚家吗,我看他这个监察院都御史是不想做了,我马上让官员去弹劾他,就他贪污的那些钱财,早够他进大牢的了。” 就在尚德喜义愤填膺之时,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出现在了门外。 “混账!你还嫌不够乱吗?” 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威严。 尚德喜和王明章听到这个声音,都是一愣,尤其是尚德喜,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隐约还有冷汗流了出来。 王明章也是干咽了几声口水,毕恭毕敬的向着门口躬身行礼。 这时,一个白发老者在尚府管家的搀扶下走了进来,手里的拐棍每次敲击地面,都会发出“啪啪”的声音。 虽是声音不大,但在尚德喜听来,每一声都震得他心胆俱裂。 第101章 尚家主,入局显威名 尚家之中虽然尚德喜官阶最高,是尚家明面的掌舵人,但真正的尚家家主却是另有其人,正是刚刚进入房间的这位白发老者,尚德喜的叔父,尚家老太爷,当今辅国公尚贤。 尚贤自离开朝堂后,便一直住在尚府左偏院内,日日与花草为伴,休养身体,平时很少再管尚家之事。 但所有人却都知,没有尚贤便也没有如今的尚家,尚德喜能坐上户部尚书之位也是尚贤在背后推波助澜,包括他手下的那些门生,更是尚家能在朝堂立足的根本。 可以说,尚德喜之所以能在朝堂上飞扬跋扈,完全是因为有尚贤在背后撑腰,要是没了尚贤,那他尚德喜也便什么都不是了。 其实,从心里,尚贤也不喜欢自己这个侄子,但只有他得到了梁王郡主的青睐,为了拉拢梁王这个握有军权的藩王,尚贤无奈,只能是力捧这个最看不上的侄子,却把自己的两个儿子派去了其他州经商。 这些尚德喜心里自然也明白,所以便一直很惧怕尚贤,生怕他哪一天,就把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剥夺了回去。 尚贤刚进了门,尚德喜就赶忙小跑了过去,本来是想替管家搀扶尚贤,却被尚贤用手里的拐棍拦住了。 尚德喜又赶忙抱拳一躬到底,脸上尽是谄媚。 “叔父何必亲自来前院,差人给我送一句话,我便去了。” 尚贤眯着眼看了他一眼。 “哼,我再不来,你就要捅破天了,是不是等着哪天尚家大祸临头了,你才会去向我报告?” 尚德喜一愣,冷汗顺着额头就流了下来。 “自,自然不是,我哪敢如此,只是一些琐碎小事不敢劳叔父大驾,怕扰了叔父的清闲。” 尚贤又是冷哼一声,眯眼看向一旁的王明章。 “王大人也在呢?” 王明章也是一躬到底。 “下官参见辅国公尚太爷。” 尚贤点了点头。 “王大人既然来了,就暂时先别回府了,一会儿老朽还有事要交代你。” “是,下官遵命。” 这时,管家已经把尚贤扶到主位坐好。 尚贤摆了摆手又道: “则良,你带王大人先去偏厅喝些茶水,我跟你们老爷单独聊一聊。” “是,太爷。” 管家躬身又向着王明章拱了拱手。 “王大人,请。” 王明章向着尚贤拜礼。 “下官这便去偏厅等候。” “去,去。” 王明章走后,尚贤本来还有些慈眉善目的表情立刻消失不见,眼睛也彻底睁开了。 只见他把手中拐棍往地上一磕,厉声喝道: “混账,你当我死了吗!” 尚德喜本来就心神不宁,被这一喝彻底是吓破了胆,“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叔父,小侄不是这个意思,还请叔父息怒。” “你在府里如何胡作非为是你的事,我可以不过问,但你若敢把尚家也带入火坑,那我便不能做事不管,我尚家百年基业不能毁在你手里!” “侄儿一直谨遵叔父教诲,兢兢业业,哪敢做什么有损家族利益的事情。” “还满口胡言,你当我耳聋目瞎吗?如果我今日不来找你,你是不是真要发动百官弹劾齐建。” 尚德喜把头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见他这幅模样,尚贤一脸的嫌弃,但此时也不是教训他的时候,只能是叹了口气。 “唉,你呀,怎就不能细思一下这些事情的蹊跷之处再做决定。我来问你,本来与我尚家关系尚可的三司主官为何突然全部疏远了?” 尚德喜抬起头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道: “郑治是张正生的人,自然不必说,最近秦志与赵真走动的关系频繁,可能受了他的蛊惑,至于齐建,想必是对我尚家另有所图,可能又想再得些钱财。” “屁话!你就信王明章那小儿胡言!” 尚德喜赶忙又把头磕在了地上。 “还请叔父明示。” “我们尚家在朝堂为官了这么多年,与其他世家也是明争暗斗许久,百官之间早已经是盘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洛同之事虽是主要影响的是我尚家,但他们能说与自己无关吗?不然,你又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关押洛同三年。” 尚德喜细品了品,确实如尚贤所言,但又随之疑惑了起来。 “那他们为何都要疏远我们尚家?” “既然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那我们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如果宁愿冒着鱼死网破的危险也要疏远我们,只能说明一点,那便是有人许给了他们更好的后路,哪怕把我们尚家灭了,他们也不会伤及分毫。” “这不可能,还有谁能许给他们更好的后路,难道就不怕我们尚家揭他们的底吗?” “哼,还能有谁,当今天下能一言定人生死的,你说是谁?” 尚德喜双眼睁大,愣了片刻这才结结巴巴的道: “圣,圣上?” 随即又立刻反驳自己。 “不,不对,圣上的病满朝文武皆知,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对付我们。” 尚贤点了点头。 “看来你还不傻,还有一个人,现在可是代表了圣上,你不会不知。” “武威侯烈千程!” 尚贤又是点了点头。 “就是他,虽然我还不清楚他用了什么手段,但显然他的目标就是我们尚家。” “叔父,这不对呀,他的目标应该是秦志才对,怎么会变成我们尚家了。” 尚贤也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才道: “我总感觉他的目的并不是这么简单,烈千程的能耐纵观整个大丰,算是一等一的,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比历任武侯都强,你不是他的对手,秦志也不是他的对手,包括张正生,想与他斗,看来还要联合秦张两家才行。” 尚德喜虽然心里不太赞同尚贤的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叔父,我们下面该怎么办?” “先顾好自己,既然他们都想让我尚家当替罪羊,那就让他们看看,我尚家也不是好欺负的,这大丰的天下最少有我尚家三分,想一口吃掉我们,那也不是容易的,从现在开始,你便听我的,先去把王明章叫过来,我先让他去试试刀。” “是,我现在就去叫他。” 尚德喜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小跑着就出了门。 要说他以前,在百官面前是只猛虎,现在在尚贤面前,就是只温顺的家猫,该趴着就得趴着。 第102章 定杀计,宰相府暗助 片刻之后,王明章跟着尚德喜便返了回来,躬身行礼后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 “尚太爷,有何事吩咐下官,下官定会竭尽所能。” 尚贤慈眉善目的笑了笑。 “既然王大人这么说了,老朽可就不绕弯子了。” “还请尚太爷明说。” “王大人身为刑部左侍郎,在刑部大牢中可有亲信?” “自是有的。” “那便好办了,现在万京的局势对我们尚家不利,如若王大人能帮我尚家此忙,以后便是我尚家的座上宾。” 王明章也是聪明人,尚贤能如此说必然是有重要的事要付托他,可帮尚家虽然能捞到好处,但也得有命享受才是,所以,他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敢问尚太爷是何事?不知下官能否帮上此忙?” 尚贤扫了他一眼,也不愿再与他兜圈子。 “王大人心中应该明白,让尚家落入如此被动局面的原因,只因为一人,便是洛同。既然你与德喜商议,三司会审定洛同死罪暂不可行,那便还有一条路,只是要王大人担些风险,只要除掉洛同,我尚家必然不会亏待王大人。” 王明章皱起了眉头,稍一思虑便知尚贤是何意,其实,他也想过此事,但也知,提了此议,冒险的必然是自己,他可不想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我知尚太爷是何意,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如若我做成了,太爷可否能保我安全?” “哈哈哈,王大人该是心知肚明,你我唇亡齿寒,如若我尚家危险了,王大人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不如就搏这一次,等事成后,我自会出面保了你。” 王明章沉思片刻,权衡利弊,终是点了点头。 “也罢,我便帮尚太爷除了此害,还请尚太爷不要食言。” “老朽身为辅国公,不会言而无信的。” “那下官这便去筹谋,还请尚太爷等候下官的捷报。” 尚贤点了点头,王明章便躬身退了出去。 此时,管家也从门外走了进来,准备搀扶尚贤回自己的住处。 一旁的尚德喜听得云山雾绕,又不敢开口问,只得满脸疑惑的恭敬送尚贤离开。 来到自己院子门前,尚贤摆了摆手道: “行了,你们二人回,我自己进去便可。” “是,太爷慢走。” 等尚贤进了院子后,尚德喜赶忙拉住管家。 “你知道叔父刚才是何意吗?” 管家皱了皱眉头反问: “老爷不知吗?” 见尚德喜摇头,管家心里鄙视了他一番,但表面上却依旧随和。 “太爷的意思是让王明章做替罪羊,暗中除了洛同。” 尚德喜顿时悟了,点了点头。 “我怎么会没想到,叔父此计高明呀。” 管家不动声色的白了他一眼,便拱了拱手自顾离开了。 赵真与齐建此时想与尚家撇清关系,确实如尚贤所想,昨日不约而同都收到了一封密信,信中内容都是他们与尚家勾结,祸乱朝纲,徇私枉法的罪证。 看到此信,两人都是大惊失色,混迹在朝堂这么多年,怎会嗅不出这其中的风向,尚家怕是有危机了。 这密信便是警告二人与尚家尽快脱离,否则殃及鱼池。 至于郑治,则是受了张正生的指使,既然兴隆帝想先拿尚家开刀,张正生自然愿意助烈千程一臂之力。 丞相府内,张正生与张山在雅亭内品茶,而此时,还有一高瘦人坐于张山旁边,此人正是相府幕僚傅义。 张正生依旧逗弄着笼中的鸟雀,不经意见撇了傅义一眼,问道: “傅先生,此江南一行,可得了一些情报?” 傅义收起手中折扇,拱了拱手。 “相爷,江南之地虽是富庶,但其中商贸却被尚家控制了大半,尤其是漕运,八成都进了尚家人之手,米、面、盐、粮更是被尚家族人不断哄抬物价,惹得百姓苦不堪言,天怒人怨,在下看来,尚家恐不久矣。” “哈哈哈,尚家这是在自取灭亡。” 张山听后,面露愉悦,忍不住的大笑了来。 张正生却是眉头紧皱,叹了口气。 “唉,尚贤老矣,竟不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理,枉我以前还把他称为人杰,终是年老力衰,不成气候了。” “叔父,尚家此时已形同朽木,尚家家主尚贤虽威望还在,可却已无力控制朝堂尚家一派,至于他的两个儿子,也都在经商,虽是富甲天下,可终究无权在手,难有作为,而尚德喜此人,又是废物一个,尚家怕是要完了。” 傅义也是点了点头。 “烈千程的眼光果然犀利,刚回万京便看出尚家有机可乘,看来是想以洛同之案为点,彻底灭了尚家呀。” “灭了尚家,他一个武侯有这么大胃口吗,尚家哪怕是再不济,也有从龙之功,又是丰太祖亲封的辅国公,天下财富半数归于他手,哪怕是烈千程想吃也要一口一口的吃,我看他好像太过心急了,恐怕会惹火烧身呀。” 张山说完,看向张正生,张正生却皱了皱眉头,反问向傅义。 “你有何看法?” 傅义打开折扇,扇了几下,又合上,微微笑了笑。 “以在下看来,这正是武威侯的精明之处,所有人都知道尚家不是一时能除掉的,想对付尚家必然要用温水煮青蛙的方法,可如果是这样,必然给了尚家反戈一击的机会,到时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所以,如若我是烈千程,必然会一击致命,让对手再无还手之力,彻底绝了后患。” “他就不怕把尚家逼反了,天下大乱吗?” “怕自然是怕,但只要谋划得当,出其不意,乱中取胜,便是值得,天下大变哪一次能不发生动乱呢,平了便是。” 张山还欲反驳,张正生却开了口。 “傅先生之言有理,但山儿思虑的也没错,我们不如暗中助他一助,看他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相爷是想渔翁得利?” “哈哈哈,何为渔翁,我只是想为大丰除了这只硕鼠,天下的财粮怎可被一家控制,我可还是大丰宰相,定要为国为民谋利,助上一助也是应该。” 第103章 毒酒菜,险杀洛大人 张正生身为宰相,也想过行利国利民之事,可终究敌不过尚家与秦家的势力,不断在官场斗争中迷失了自己。 尚家与秦家对大丰的危害,张正生心知肚明,却无能为力,这也是他一直想强大张家的原因。 只要张家能凌驾于其他世家,那大丰便可由他支配,还天下以盛世。 所以,烈千程对付尚家,他还是有私心的,如果尚家倒了,那对手便只有秦家。 秦家虽握有兵权,但烈千程也是手握重兵的军侯,两方如果真较量起来,必然会动刀戈,烈千程这把利剑,终究会为他所用。 “山儿,你通知下去,让张家的人这段时间都老实本分一些,如果让我知道谁还敢行不义之事,违背大丰律法,我张正生便亲自把他送去大牢。” “是,伯父,我这便去通知。” 张山起身离开,傅义又品了口茶,悠然道: “相爷是拿定主意帮烈千程了吗?” “他想稳定朝纲,必然要除了秦尚两家,这也是我所想,不如就好好利用,也会省下我不少事?” “哈哈哈,看来不是帮而是利用,但相爷可要想清楚,这把利剑可是双刃剑,别伤了自己才是。” 张正生点了点头。 “自然,我且先夹起尾巴,做一个胆怯之人,没了牙的老虎,他该不会先冲我来?” 傅义拱了拱手。 “相爷身为大丰宰相,能屈能伸,在下佩服。” “哈哈哈,有些时候胆小点能活命。” “那相爷就不怕秦尚两家没了,接下来可就是张家了。” “我为宰相,理政二十多年,才有了如今的大丰,我张家也未像秦尚两家祸乱天下,圣上又是如此境况,哪怕我外孙没有争上储位,他也需用我治理天下,我虽为私,但也为公,他有何理由致我于死地。” 傅义笑而不语,起身拱了拱手。 “相爷英明,如若无其他事,在下便也退下了。” 张正生摆了摆手,傅义便转身离开,嘴角却挂上一丝邪魅的笑容。 张正生这个老狐狸连跟我都不说实话了,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 刑部大牢。 一个狱卒端着餐盘一步三摇的走了过来,两个看守大牢的狱卒看到来人,先是一愣,随即迎了上去。 “老宋,今日怎么是你来送餐食,不应该是老孟吗?” “唉,别提了,老孟临时请了假,我来替他一天。” “怎么了,老孟家里又回娘家了?” “那我哪知道,反正说家里有事,我估计是。” 另一个看守从衣袖里小心抽出一根银针,看了看餐盘,笑了起来。 “呵呵,今天怎么不是清汤寡水的菜了,还有肉,我们几人天天守着他都没肉吃,这样,肉我们留下,剩下的你给他端过去。” “那可不行,王大人吩咐了,说里面那位看起来脸色不好,怕是身体太虚弱了,所以让我给他添一些伙食,不然还没定罪就死在这里可就不好了。” “原来是这样,那就算了,总不能跟一个犯人抢吃的。” 狱卒说着就要把银针往肉里插,老宋眼睛抽动了一下,一旁另一个看守的狱卒,却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没必要这么小心,还要用银针来测。” “郑大人吩咐了,要试毒,我能怎么办,测一下也好有个交代。” 眼看银针就要接触到碗了,狱卒眉头一皱,手中稍一用力。 拿针的那个狱卒只感觉手一麻,手里银针竟抖落在了地上。 “你这么用力抓我作甚?!” “我用力了吗,没感觉呀。” “还没感觉,你没看到针都掉了!” “哎呀,对不住,一时没控制住,我帮你找一下。” 两人蹲到地上找针,老宋却端着餐盘从一侧悄悄迈了过去。 来到洛同的大牢前,老宋把餐盘上的几盘菜都放了进去。 “洛大人,吃晚饭,今日王大人说了,要给你补补身子,所以带了肉食,你要趁热吃。” 洛同把目光从手里的玉坠上移开,转头扫了一眼地上的餐食,满是怒气。 “哼,你告诉王明章,别假慈悲,等我洛同出去了,第一个要揭发的就是他。” “行了,你们大人之间的事小的管不着,不过,小人还是劝你把饭吃了,不然等不到出去,你就饿死在这里了,还说风凉话有何用。” 洛同又是哼了一声,把头转了过去。 老宋看他没吃的意思,又劝道: “洛大人,我给你送餐也有一年多了,你的骨气我佩服,所以,今日特意偷偷带了一盅酒水,算是小人孝敬洛大人的,你赶忙喝,我去那边给你放风,一会儿便过来收东西。” 老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小壶酒,便转身退了出去。 洛同低着头,闻着酒肉的香气,终于是耐不住了,起身便走了过来,刚端起酒壶要喝,便听到不远处传来声音。 “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啊!” 洛同疑惑,起身向外张望,只见有两个狱卒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拖着老宋的身体往另一个牢房走去,另一个人来到洛同身前,直接把他手中的酒抢了过去泼在了地上。 洛同立刻就怒了。 “你们竟敢如此大胆,放下宋狱卒,冲我来!” 那人也不理他,又从角落里提来一个桶,把老宋放在地上的饭菜全扔了进去。 洛同怒目圆睁,指着狱卒又喝道: “欺人太甚,连饭都不让我吃了吗?!” 做完这一切,狱卒这才向着洛同拱了拱手,小声道: “我们是奉了侯爷之命来保护洛大人的,还请洛大人担待。” 洛同一愣。 “你说的侯爷可是武威侯烈千程?” “正是。” “哼,除非他亲自来见我,否则我断然不信。” 狱卒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又从怀来拿出两个面饼,掏出一根银针扎了一下,银根没有变化,又把银针伸进桶里扎了一下,再拿出来时已经是漆黑无比。 洛同倒吸一口凉气,又看了看地上撒了的酒,没想到竟真的有人想毒死自己。 狱卒见他这副表情,该是相信了自己,便把手中的面饼递给他。 “还请洛大人先凑合填一下肚子,侯爷让我带话,明日便会来大牢亲自见你。” 第104章 心有底,气煞王侍郎 门口看守的狱卒,等了片刻,见老宋一直没有回来,便有些疑惑。 “你在这里先守着,我进去看看,老宋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另一个看守点了点头。 狱卒来到大牢前,四下张望,见洛同孤身坐在最远的角落里,便皱了皱眉头。 “喂,洛大人,你可看到给你送饭的老宋了?” 洛同也不说话,指了指他身后。 狱卒刚想回头,就感觉脖颈被人击中,软趴趴的倒了下去。 这时,门口另一个看守也走了进来,见狱卒已经被打晕,便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交给其中一人。 “这是蒙汗药,给他们两个灌下去,这两人是同伙,留着以后还有用处。” “好。” “你换上他的衣服,跟我一块出来看门,别引起其他人怀疑。” 那人点了点头,便拖着打晕的狱卒离开了。 等三人走了以后,洛同用手捋了捋自己脏乱的头发,一边啃着面饼,一边若有所思,可刚啃了几口就噎住了,只得是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喊: “喂,好汉,能不能再送碗水过来!” 转眼间便到了第二日,王明章早早的便来了刑部大牢,可在看到洛同依旧活着的时候,便是一愣。 “你,你怎么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洛同瞬间都明白了,冲着王明章轻蔑的笑了笑。 “原来是你想杀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尚家的走狗,怎么,尚德喜终于要对我动手了吗?” 王明章皱着眉头,也是不屑的一笑。 “哼,洛大人,你如果识相的话便自己了结,这样对所有人都好,如果不识相,便只能由王某代劳,恐怕免不了要有一些罪受。” “哈哈哈,我便在这大牢里等着你,看你能奈我何?” “你一个待宰之人还敢如此嚣张,你等着,我今日便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看着王明章凶狠的样子,洛同反而不怕了,既然知道了自己的敌人是谁,那便无需再怕,冲锋战斗便是了。 “好呀,王大人可要快一些,否则倒霉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休要口出狂言!你的死期到了!” 王明章怒不可遏,直接拂袖而去。 “哈哈哈,哈哈哈。。。” 洛同却仰天长笑了起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从心里开始相信了段纯的话。 王明章气呼呼的来到刑部大牢的值班房,狱卒们见他脸色阴沉,大气都不敢出。 “王,王大人,可是有何吩咐?” 一个狱卒上面躬身问道。 王明章扫视了他们一圈,却发现竟都是生面孔,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牛三呢?” “哦,牛领班昨日值班时说家里出了事,便回去了。由小的替他值班。” 王明章看了答话的狱卒一眼,又问: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小的前日才被安排来守大牢的,今日算是第一天,王大人自然不曾见过。” 王明章点了点头,他作为刑部左侍郎,像狱卒调派这种小事,自然是不用他管,所以不认识倒也正常。 王明章心想,既然是新来,对大牢的规矩应该还不太懂,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随即勉强笑了笑。 “除了你,还有没有这几天新来的?” “有,我也是。” “还,还有我。” 又有两人站了出来。 王明章点了点头。 “行,就你们三个人了,今日我有要事需急审洛同,你们三人跟我一起审讯。” “是。” 见王明章带着三人走了,一个领班赶忙向着一个狱卒小声道: “快去报告郑大人,王明章要私审洛同。” “是。” 王明章带着三个狱卒又来到洛同的大牢前,洛同依旧轻蔑的看着他。 “哼,洛大人,希望你骨头够硬。” 说完,王明章冲着三个狱卒使了个眼色,三个狱卒一脸茫然。 “大人,作甚?” 王明章一愣,压着怒火低声道: “还能作甚,开牢门,把他押出来。”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想了起来。 “大人等上一等,我们没带牢房钥匙。” “你!还不快去拿!” “是,是,小的去去便回。” 又是等了一会儿,见那个狱卒依旧没有回来,王明章又吩咐道: “你去看看怎么回事,这么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 “是,大人稍等。” 紧接着一个狱卒又走了,可依旧半天没有回来,王明章有些不耐烦了,瞪着洛同来回踱步,另一个狱卒赶忙上前道: “大人,那两人都是新来的,可能不知道钥匙放在了哪里,要不,我也去帮他们找找?” “去,快去快回。” “是。” 可这个狱卒又是走了半天也不见回来,王明章不时的往那边望。 “一群饭桶!” 眼看王明章要走,洛同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王大人这样就等不及了吗,看来你们刑部的人都不是很想跟着你呀?” “哼,你知道什么,一会儿便给你好看!” 王明章气呼呼又走了,洛同却是笑得更放肆了。 因为他看得清楚,跟在王明章后面的三个狱卒中,有两个是昨天救他的人,如此,自然不会给王明章出力。 王明章气急败坏的来到值班房,见三个狱卒还在一堆钥匙前挑挑选选,不由得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其他几个狱卒一看王明章的脸像黑炭一眼,赶忙都小心翼翼的逃了出去,只剩下了还在找钥匙的三个人。 “你知不知道哪个钥匙是开那间牢门的?” “我怎么知道?” “那你呢?” “我也不知道,刚来两天,也没人跟我们交代这些呀。” “要不去问问别人?” “行,我去问问。” 狱卒刚要转身,王明章一把就抓过了一把钥匙,脸色阴沉得瞪着他们。 “你们三个猪脑子吗,是谁把你们安排来守大牢的?竟然来个钥匙都找不到!” 三个狱卒心里一惊,低着头也不敢回话,正当王明章想继续骂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了门口。 “王大人好大的火气呀,这是谁把王大人气成这样了?” 王明章眉头一皱,脸色阴沉,转身拱了拱手。 “卑职见过尚书大人?” 来人正是刑部尚书郑治。 第105章 证不足,却得贵人助 郑治的到来,让王明章心里明白,今日想杀掉洛同的计划算是成不了了。 他本想着,私自审讯洛同,然后用刑将他杀掉,再栽赃给这三个新来的狱卒,谎称他们用刑过量,如此,自己顶多会被定个私审的罪名,被撤了侍郎的职位。 但杀了洛同,便完成了尚家的嘱托,有了尚家撑腰,想再重新坐上侍郎之位,便是手到擒来了。 郑治打量了王明章一眼,问道: “王侍郎不在刑部处理公务,来大牢做甚?”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别看郑治碍于尚家的面子,很少约束王明章,但毕竟是刑部主官,这要管起他来,他也没有办法。 “回尚书,我只是来检查一下大牢,看此处可有弊病的地方。” “是吗?我怎么记得,这个事不归你管,而是右侍郎的职责。” “是如此分配的,只是右侍郎一直卧病在床,我便替他担些责任也无妨。” “右侍郎有疾,自有他下属的侍中代劳,何必劳烦王大人。” “是,下官是有些僭越了。” 郑治走到王明章身后,胡乱拿起几把钥匙看了看,又扔回桌子上。 “嘭!” 巨大的声响吓得王明章身体一抖。 “今后便只有这一次,如若以后你想体察大牢,必须经我同意,王大人可听明白了?” 郑治的声音本就冷漠,此时在这牢房之中,更显得充满了敌意。 王明章心里明白,郑治今日如此欺辱他,定是受了张正生的命令,他心里虽有百般不服,但碍于官阶的原因,也不得不听,不然恐会落下口实,让郑治抓了把柄。 “是,下官明白。” “那便这样,王大人是不是该回刑部处理公务了?” “正是,下官告退。” 王明章又拱了拱手便要走,郑治却又喝道: “等等!” “尚书还有何事?” 郑治伸出手。 “王大人是不是有东西忘了交回去?” 王明章心中纵有不甘,也不好再扯谎,便把偷偷藏入怀中的钥匙交到了郑治手中,但眼神却充满了杀意。 郑治也看到了他这个眼神,同样没有退缩,反而把牢房钥匙放进了自己怀中,挑衅的意思不言而喻。 “尚书大人,这钥匙可重,小心砸了自己的脚。” “不劳王大人担心,我的脚硬得很,不怕砸。”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便都露出邪魅的笑意。 要说以前,二人分属不同阵营,但又同在刑部,抬头不见低头见,为了确保己方利益,便都故作不知,互不干涉,倒也相安无事。 可此时,这个笑意便算是下了战书,恐怕以后的刑部将彻底成为斗争的战场,张尚两家便只能留一家了。 王明章再未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刑部大牢。 他此时的面容,就如寒冬腊月的天气一般,冷的吓人。 他想到过郑治会阻拦他,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强势,敢冒着与尚家彻底决裂的风险与他交锋。 不过,他此时也不能立刻去告诉尚家,毕竟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洛同必不能留,看来还需再精心谋划一番才行。 只是,让王明章想不到的是,他的筹谋也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在武侯府,一个比他更善谋略的人已经布好了局,现在,只等着一份能开局必胜的证据了。 武侯府大厅内,烈千程端坐在主位上,不经意的品着茶。 洛仙儿也端庄的坐在一旁,面容看上去似是有些紧张。 而烈八宝却在门口走来走去,一直张望的远处,看起来极为急迫。 过了片刻,烈八宝终于是忍不了了,走到烈千程身边问道: “侯爷,你真就一点都不着急吗?如果得不到这份证据,不就是不能稳赢了吗?” 烈千程淡然笑了笑。 “不是还有洛姑娘提供的证据吗?” “你刚才不是说,她的证据差一点意思,毕竟口说无凭呀。” 洛仙儿也是露出担忧的神色。 “侯爷,我的证据再配上家父的口供应该就可以证明家父无罪了?” “自然可以证明,只是,我的目的可不单是救洛大人,还需除了那些背后推手才行,不然,只怕今日我把洛大人救了出来,明日便又会被抓了进去,洛姑娘可懂?” 洛仙儿皱着眉头想了想,虽是懂了一些,但好像也未全懂,刚欲开口再问,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从门外传了过来。 只见南河举着一只卷轴,风风火火的便进了大厅,向着烈千程躬身道: “侯爷,吴都统的信报到了。” 烈八宝赶忙跑过去把卷轴拿给了烈千程,脸上满是期待。 洛仙儿也同样是充满了期盼,只有南河面色如常。 烈千程打开卷轴看了一看,面色由轻松变得凝重了一些,烈八宝跟了烈千程这么多年,一眼便看出卷轴里的内容应该是未遂烈千程的心意。 “侯爷,是不是未顺遂心意?” 烈千程点了点头。 “我小看尚家了,虽然吴启明按照我的吩咐收集了一些证据,但却未得到重要之人的口供,那些人该是被尚家提前解决了。” 烈八宝也拿过卷轴看了看,心里吃了一惊。 “渝州与尚家有关系的大小官员、商贾,富农一千二百多人,竟全无故消失了吗?尚家竟是如此心狠!” 烈千程脸色也有些难看,虽然他已经提前洞察了尚家关押洛同的阴谋,也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了吴启明,协助他在渝州查找佐证,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侯爷,我们该如何,刑部大牢还去不去?” 烈千程皱眉想了想,刚欲开口,府中一个下人便匆忙跑了进来。 “侯爷,刚才有一骑马之人从府门前经过,扔下一只卷轴,还说可解侯爷燃眉之急。” “那人何在?把武侯府当什么地方了!” 烈千程还没有说话,烈八宝却先怒了起来。 “人已经骑马跑了。” 南河也皱了皱眉头,抱拳道: “侯爷,我去追一下。” “不用,此时,你已追不上了,把他扔下的卷轴拿来。” “是,小人马上去取。” 片刻之后,烈八宝把卷轴拿了回来。 烈千程展开看了看,又拿起吴启明送来的卷轴看了看,突然眉头舒展,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果然可解燃眉之急,竟有人比我还棋高一招,走了先手,没想到,我堂堂武侯竟也能得贵人相助。” 第106章 入牢房,父女再相见 有了这两份卷轴,再加上洛仙儿提供的证据,虽说不一定能扳倒尚家,但洛同必会性命无忧。 “侯爷,你说这是何人送来的卷轴呢?” 烈八宝还是对送信之人耿耿于怀。 烈千程笑了笑。 “先不用管他,既然他与我目的相同,那便是另有所图,到时候自然还会再来找我,今日先把洛大人救出来再说。” 烈八宝点了点头。 “南河,马车可备好了?” “回侯爷,已备好。” “好,洛姑娘,我们走。” 洛仙儿早已经是迫不及待,起身把披风披在身上,遮挡住自己的面容,便与烈千程出了门。 而烈八宝则是叫了一群府内侍卫,训了一番话,侍卫们便都从后门溜了出去,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还是侯爷回来爽呀,我做事情感觉有底气多了。” 这次烈千程出门一改以往的轻装简行,直接把身为武侯的派头摆了出来,两队黑衣护卫分列马车两侧,一面红色麒麟纹大旗,迎风招展,看起来,好不威风。 看到如此架势,百姓纷纷退让,消息更是不胫而走。 秦志得到烈千程大张旗鼓出行的消息后,有些摸不着头脑,烈千程向来低调,从未如此招摇过,这次该是有什么目的呢? 比起秦志的不明所以,张正生却心知肚明,手中鱼竿一摆,一条尺寸的锦鲤便脱钩而去。 “哈哈哈,他还真是够嚣张,这是想告诉所有人,他要名正言顺的为洛同伸冤吗?” 一旁带来消息的张山皱眉想了想。 “他如此做,不就是彻底要与尚家对峙了吗?” “哼,你想的简单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且看他想怎么样。” 烈千程的马车威风凛凛的来到刑部大牢,惊得在外面看守的一众狱卒都愣住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如此嚣张的来牢房。 “班头,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该怎么办?” 一个狱卒小声问着旁边的班头,班头也是皱了皱眉头,赤麟旗迎风招展,武威侯三个大字立于马车前,任谁都能猜出这马车内坐的是何人。 “快,赶紧去通知尚书大人,我们先拦一下。” “是。” 南河最先下马,持剑立于马车之前,烈千程与洛仙儿这才陆续下了马车。 烈千程抬头看了一眼,负手便往台阶上走去,显得有些云淡风轻,洛仙儿紧随其后,南河则护在左右。 见烈千程要上来,班头赶忙笑着迎了上去,拱手行礼。 “侯,侯爷,这里是刑部大牢,侯爷如此身份尊贵之人,还是不要进去了?” 烈千程未回答,南河却一步上前,怒目瞪了班头一眼。 “放肆,你敢挡路不成!” 班头立刻惊出一身冷汗,赶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是小的敢拦侯爷,是小的职责就是守卫大牢,没有郑大人的命令,小的如果放侯爷进去,那小的差事就丢了,还请侯爷可怜小的,稍等片刻,等尚书大人到了再由他定夺。” 看着班头哀求的样子,烈千程附身把他扶了起来。 “好,本侯不难为你,我不进去了。” 言罢,向着南河使了个眼色,南河抬腿就往上走,洛仙儿紧随其后。 班头一愣,赶忙喊道: “站住!” 其它几个看守一惊,下意识的纷纷拔出了手中佩刀。 可武侯府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也纷纷亮出手中兵刃,直接围住了几个看守。 班头喉咙耸动了一下,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滑了下来。 烈千程淡然道: “你可差点吓到本侯了,本侯是说不进去,可其他人为何也不可进去?” “这,这,这,我,我。。。” 班头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要知道,面前这位可是一眨眼就能杀敌千万的武威侯,他一个看守牢房的班头哪敢说个不字,要是真惹得面前之人不高兴了,自己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杀的。 见班头说不出话来,烈千程也不打算为难他。 “本侯在外面等你们郑大人来,让他们两个进去,出了事本侯担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算是给了他台阶下,班头抹了一把汗,冲着看守喊道: “开,开门!” 几个看守把刀插回去,赶忙把大门推开,恭敬的站到一边。 烈千程冲着洛仙儿点了点头,洛仙儿立刻追上了南河,两人就这么进了刑部大牢。 进入大牢后,南河昂首阔步走在前面,两个看内门的狱卒立刻吓了一跳,怎么还有人能拿着剑堂而皇之的走进来。 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南河便已经来到他们面前,冷冰冰的说了一句。 “开门。” 两个狱卒此时才反应了过来,眼睛一瞪刚想发作,南河直接一拳头砸了过去,还没等狱卒开口,身体一歪便瘫软了下去。 另一个狱卒瞠目结舌,还是第一次碰到动作这么快的人。 “开门。” 南河又是冷冰冰的说了一句,语气如腊月的寒风,直吹的狱卒全身打颤。 “你,你。。。啊!“ “磨叽。” 南河抬起一掌又把这个狱卒击晕了,直接从他腰间拿下钥匙,自己打开了门。 门口的动静惊动了大牢内值班的其他狱卒,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见南河打晕了看门的人,手里还拿着剑,立刻围了上来。 南河皱了皱眉头,转头跟洛仙儿道: “请洛姑娘稍等片刻,我先把路打通。” 眼看南河要出手,一个狱卒班头赶忙冲到了人群前面,一把拦住了所有狱卒。 “等一下,等一下!” “班头,等什么,你没看到有人私闯牢房吗?” “你懂个屁,这是武侯亲卫,南河将军,侯爷肯定在外面,都闪开!” 狱卒们愣了一下没有动,班头又瞪了他们一眼,小声道: “既然人都进来了,你们还能挡路吗,赶紧让开,有事我担着。” 见班头冲着他们使眼色,一众狱卒这次迟疑的闪开两侧。 “南河将军,我来带路,里面请。” 南河转头向着洛仙儿点了点头,洛仙儿赶忙上前几步,走在了南河前面。 有了班头的带路,一路上几个狱卒虽有些不解,但也没敢说什么。 直到来到洛同的牢房前,那个班头这才严肃了起来。 “洛大人无事,我去前面守着,有人来了便通知你们。” 南河点了点头,看了牢房内的洛同一眼,便也走到了一边。 此时,只剩下洛仙儿呆呆的站在牢房前,看着一脸茫然的父亲,全身颤抖了起来。 第107章 三司会,女替父伸冤 洛同见面前有一个身穿灰色披风的人盯着自己,只是面容也遮挡在其中,分辨不出是谁,便试探的的问了一句。 “你是武威侯?” 洛仙儿摇了摇头,突然再也压抑不住情绪,轻轻喊了一声。 “爹。” 听到这个声音,洛同如石化了一般,手中玉坠也掉落在了地上,两行热泪从浑浊的双眼中涌了出来。 “仙,仙儿,你是仙儿。” 洛仙儿赶忙把头上的遮盖扯掉,露出淌满眼泪的面容,跌坐在了牢房前。 “爹,是我,我是仙儿。” 洛同跌跌撞撞的也跑到牢房前,父女俩抱头痛哭。 良久之后,洛仙儿才平静了下来。 “爹,是武威侯带我来的,他此时还在外面。” 洛同用干枯的手背抹干眼泪。 “原来段纯真的没有骗我,渝州的蛮乱已经平定了?” “平定了,是侯爷带领焱麟军平定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母亲可还好?” 洛仙儿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洛同一愣,便也猜出了个大概。 “说,家里现在如何了?” 洛仙儿便把他离开后,家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一遍。 洛同叹了一口气。 “唉,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对不起洛家,对不起你母亲。” “爹,这件事也怪不得你,怪就怪陷害你的那些人,还有荣家。” “荣家?有荣家何事?” 洛仙儿也是叹了口气。 “唉,爹,枉我们还与荣家是世交,你可知荣世松是何等人。。。” 随即,洛仙儿又把怎么从渝州来的万京,以及在万京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洛同听得是越来越气愤,直接怒喝道: “枉我洛同顶天立地,还把他荣世松当做亲兄弟,他竟敢如此欺我女儿,气煞我也!” 不远处的南河听到洛同的怒喝声,皱了皱眉头,走了过来。 “洛大人,还请小些声音,此处还是刑部大牢。” 洛同也觉得有些失态,可一时又气愤难消,只得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洛仙儿向着南河点了点头。 南河又道: “还请洛姑娘捡些紧要的说,等把洛大人救出去后再叙旧。” “多谢提醒,我这便把侯爷的嘱托告诉家父。” “武威侯有何嘱托?” “侯爷说了,今日便会先救爹出来,但还需爹配合?” “如何配合?” “爹,这样。。。。” 洛仙儿小声与洛同交代了一番,洛同又皱起了眉头。 “这么一来我是可以出去,可也要不了尚家的命,侯爷既然有了足够证据,为何不把他们连根拔起?” 洛仙儿摇了摇头,两人都看向南河,南河自然也不知,但却不想让人怀疑烈千程,便道: “侯爷筹谋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又怎么会知,听计便是了。” 洛同想了想。 “也罢,侯爷救我女儿于水火之中,我自然感恩戴德,此次便全然信他,听他吩咐便是。” 此时,刑部大牢门口,已经是车水马龙,郑治还没有到,大理寺和监察院的一众官员却已经到了。 整整齐齐的都按照官阶大小站在大牢前的台阶上,这架势把守门的班头彻底看愣了。 让他们进去,自己没接到命令,不让他们进去,一群官员站在门口就像放风的一样,也着实不像话。 班头满脑门子汗,低头哈腰的小心伺候着这一群大人。 赵真瞥了武威侯一眼,躬身行礼道: “侯爷变着法儿的让我们过来,还真是煞费苦心呀。” 一旁的齐建好像也带着几分气。 “让我们如此兴师动众,想必侯爷是有什么大事不成?” 烈千程点头微笑。 “劳烦诸位大人了,本侯确实有很重要的事要请诸位大人来一趟,只是,还要等郑大人来了,才能进这个门,还请诸位稍等片刻。” 段纯混在人群中有些暗自发笑。 这个武威侯,如此高调行事,看来是真想轰动整个万京,也不知道尚家知道了此事,该做如何感想。 就在这时,郑治才姗姗来迟,而在他身后还跟着刑部的一众官员,王明章自是也在其中。 看到如此架势,郑治倒是没表现出什么不妥,反而是王明章愣了一下。 这是要干什么,三司主官副官都到了,难道要会审洛同? 这个念头一出,立刻惊了他一身冷汗,赶忙放慢了脚步,贴到身后的一个衙役旁边,小声道: “你快去尚府通知,可能大事不好,让尚太爷早做谋划。” 此衙役正是尚家安插在刑部负责传送消息的人,随即也未多问,赶忙点了点头,悄悄离开了人群。 郑治走上台阶,与诸位大人一一行了礼,这才问烈千程。 “大理寺与监察院来我刑部算是有公务,可侯爷来此是为何?” “替一人伸冤?” “何人?” “渝州巡抚洛同。” 郑治心里倒是没有意外,但还是故意露出惊愕的神情。 “侯爷为洛同伸冤,法理不符呀,敢问侯爷与洛同是何关系?” “毫无关系。” “那侯爷可是有证据能证明洛同确实受了冤屈?” “自是能证明。” 赵真和齐建面面相觑,没想到烈千程竟是如此目的,才千方百计的把他们哄来。 赵真想了想道: “我大理寺对洛同一案还在审查,未有定论,侯爷难道是想三司会审不成?” “正是。” 齐建也皱起了眉头。 “侯爷,我监察院负责审讯监察,按常理说需有一人提起伸冤诉状,才可由我院提议三司会审,难不成侯爷想提诉?” “自然不是本侯,我身为武侯,于理于法自是不能替地方官员伸冤,但却受了一人托付,带她来提诉?” “何人?” “洛同之女,洛仙儿。” 听到这个名字,一众官员都开始点头,这样确实合了法理,为父伸冤,名正言顺。 郑治眺望了一圈,并未看到有女眷,又问道: “此女在何处?” 烈千程未说话,台阶上却有一女声传来。 “民女在此。” 洛仙儿在一众大人的注视下,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直接跪在地上,手举诉状高声喊道: “民女洛仙儿,是洛同之女,今日为父伸冤,请诸位大人明察秋毫,替民女做主,还家父清白之身。” 第108章 救洛同,武侯诉贪官 洛仙儿的出现确实让在场的一众大人有些意外,都默不作声,各自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烈千程见他们都不说话,便向着段纯使了个眼色,段纯会意,走了上来。 “既然你是洛同之女,提起诉状便是合情合理,不过,还需三司主官商议一番,还请洛姑娘稍等片刻。” 言罢,段纯看向自己的上司大理寺卿赵真。 赵真现在算是明白了,段纯明显就是烈千程安排在大理寺的人,又是主审洛同之案的寺正,怪不得今日早早的就让他来刑部大牢一趟,原来是因为此番原因。 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赵真也没办法装傻充愣,毕竟复审案件是大理寺的职责。 “既然符合规程,大理寺自然会为洛姑娘做主,只是不知郑大人和齐大人有何想法?” 郑治心里早有了准备,漠然的点了点头。 “只要大理寺认为符合规程,那我刑部便全力配合。” 现在只有监察院的齐建了,他现在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件事完全是武威侯一手筹划的,目的自然是奔着尚家而来,他以往与尚家交往密切,从中收取了巨额的贿赂,如果尚家倒了,那他也绝对跑不了,可如若自己不表态,送密信之人也饶不了他,着实有些左右为难。 思虑了片刻,齐建觉得还是拖上一拖,此时的事情必然已经有人通知了尚家,还是看他们如何应对,自己再做打算。 “武威侯,两位大人,洛同身为渝州巡抚,身份特殊,按照监察院的条例,重审洛同还需圣上亲自下旨才行,否则便是不合丰律,恕我监察院不能参与。” 烈千程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嘴角挂着一抹淡笑。 “齐大人休要着急,不如等上片刻,看圣上会不会下旨。” 齐建一愣,心里又打起了鼓,烈千程如此自信,难道此事已得到了圣上允诺,那自己不就是违背了圣意,这下可坏了。 正如齐建所想,此时的尚府外确实有很多眼线来通知尚家,可他们却接近不了,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群人,守在尚家府宅周围的各个地方,来报信的人不是被打晕就是被拖走,甚至连尚府中出来的下人也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刑部大牢外,诸位大人也没等多久,宫内便来了人,正是总管太监常德。 他先是冲着烈千程和三位大人行了礼,这才站在台阶最上面,清了清嗓子喊: “圣上口谕,洛同贪污一案疑点重重,既然有了新证据,便由监察院牵头,开启三司会审,武威侯烈千程可全程陪审。” 听到这句话,齐建是彻底死心了,竟然连皇上都在帮洛同,那尚家可就危险了,孰轻孰重他心里此时便有了定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大势所趋,他也左右不了,能保自己便保自己。 众人谢了恩,常德便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常德走后,烈千程还未说话,齐建便第一个开了口。 “既然圣上有了口谕,监察院自然是责无旁贷,齐某也感觉此案甚是蹊跷,早就想奏明圣上再查此案,只是诸位大人都知道,圣上病了许久,近段时间才亲理朝政,我还没有容得时间,今日多亏武威侯把我等聚集在此,便让此案彻底水落石出。” 郑治拱手向着众人行了一礼。 “既然圣上有旨,那便请诸位大人进大堂会审。” 随即,刑部大牢的门彻底敞开,三司官员陆续走了进去。 审讯的过程倒也简单,毕竟圣上已经有了口谕,三司主官也都心知肚明,洛同此案本就是冤假错案,完全是尚家从中作梗,这才让洛同平白无故被关押了三年。 洛仙儿在大堂之上提交了证据,再配上洛同的口供,当场便为洛同洗脱了冤屈。 郑治在大堂上宣布洛同无罪时,洛仙儿终于是再也压抑不住情绪,与洛同抱头痛哭。 “爹,你终于洗脱冤屈了。” “爹没事,倒是让你受苦了。” 洛同安慰了洛仙儿几句后,便向着皇宫的方向跪拜。 “谢圣上明鉴,还臣清白!” 此时,齐建也是长出一口气,他以为在堂上洛同会反咬尚家一口,却不想洛同只字未提,只是替自己洗脱了冤屈,这么说来,尚家还有回转的余地。 就在众人觉得皆大欢喜之时,烈千程却走到了大堂中央,向着三司主官拱了拱手。 “谢诸位大人明察秋毫,替洛大人洗清冤屈,此案既已事了,那便来说说另一件事。” 随即,烈千程向着南河使了个眼色,南河便把事先准备好的两份卷轴拿了出来,放到了三司主官的桌案上。 烈千程接着又道: “我奉圣上之命,领军去渝州平蛮乱,现蛮乱已平,该是说说为何渝州会有蛮军入侵,渝州守军又为何溃不成军的事了。” 三司主官都是皱了皱眉头,打开卷轴查看。 烈千程继续道: “这两份卷轴是本侯在渝州暗中调查的结果,蛮军侵入渝州之前,渝州官员贪污腐败,不理政事,以渝州知州为首,下属知府知县及各级官员共一千二百三十六人,均收受贿赂不等,甚至克扣军需供应,致使渝州守军官兵食不果腹,士气低迷,边境守军将士更是一年没有拿一分军饷,军械甲胄无法养护修补,战马无草料供给,饿死八成,甚至戍边将士一天只能食一顿粗粮淡饭,如此情况下,怎可戍卫大丰边疆。故,蛮兵之所以能长驱直入,烧杀抢掠,视我大丰守军无无物,正是因为这群蛀虫毁我军基所致!” 烈千程的一席话,铿锵有力,激愤昂扬,听得在场众人无不咬牙切齿,心生怒意。 “此番贪污数额之巨实属罕见,多是由荣安,广元,平水等一众商会巨贾通过异常手段在军需军备中偷盗而来,各项证据均已记录于卷轴之中,包括渝州官兵的证词,知情人的证言和一些犯案之人的口供。本侯代表渝州十万边关将士,还有因蛮乱被屠杀的黎民百姓,诉请三司主官,定下此案,上奏圣上彻查,还战死将士,枉死百姓及天下黎民一个交代!” 第109章 观卷宗,触目又惊心 三司主官传看着面前的两个卷轴,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他们实在没想到烈千程会来这一出。 虽是心里疑惑,但看到卷轴里每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每一个证人满含血泪的证词,三个人彻底都愣住了。 豆大的汗珠从三个人的额头滴了下来,郑治的表情最为严肃,皱眉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他想过渝州官员会贪污,却没想到竟是如此腐朽不堪,连军需竟都敢偷梁换柱般收入自己囊中,这样下去,别说一个渝州,就是整个大丰也将面临倾覆。 如果说郑治还有身为大丰官员的良知,那赵真和齐建两人却是一点良知都没了,看到卷轴他们想得最多的就是,这里面的证据有多少与自己沾得上边的。 卷轴中罗列出的那些商会,几乎都是商贸遍布十三州的大商会,其后的几个世家实力也都不容小觑,但在他们背后,更加强大的后盾便是尚家。 谁人不知,在尚家控制下,大丰所有大宗货物的贸易都要经尚家的手,如若哪个商会想生存下去,必须要依附于尚家的羽翼之下,换而言之,整个全国的商贸几乎都出自尚家之手。 渝州的官商勾结也不是个例,大丰各州都有过这种情况,只是贪赃国家军需却是第一次提出来,在大丰律中,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如果证据核实准确,所涉及到的人岂止是卷轴中所列出来的一千二百多人,恐会多达万人以上。 赵真不敢想,齐建也不敢想,因为他们知道,这其中绝对脱不开尚家,有尚家必然也会牵扯到他们,如果此案立了,那大丰将会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血雨腥风。 郑治心惊的不只是烈千程能提供如此详细,繁多的证据,更心惊于此事涉及到的背后势力,虽说卷轴中只字未提尚家,但又是字字都指向尚家,可谓是隐晦之中透着莫名的杀机,烈千程此举该是有意为之,如果此事定了案,尚家恐怕是要被逼反了。 他虽得了张正生授意,助烈千程一臂之力,打压一下尚家,可因为此卷如若把尚家逼反了,那他也没办法跟张正生交代,所以一时也拿不定了主意。 三人各怀自己的心思,都默不作声,只有烈千程依旧继续诉说着卷轴中的条条证据。 “诸位大人,不说其他,只单说运往渝州的军粮一项。军粮运出国库之时,由户部亲点,一共是三十万石,经水路漕运到达渝州时损耗便接近十万石之巨,这其中的军粮是因何故损耗如此之多,想必诸位都心知肚明,军粮到达渝州后又经陆路运输到达昌阳,然后再经昌阳分运到渝州的何处边关要塞,通过各处边关军需官的汇总,到达边关的军粮便只剩下了十万石不到,还多是粗粮糙米,这三十万石的军粮为何经一路运输,竟只剩下了不到十万石的下等粮,可想而知其中贪赃之巨,实乃让人触目惊心,如若所有的州郡都是如此情况,那我大丰边军又怎么能保家卫国,还谈什么国泰民安!” 此时,被洛仙儿搀扶的洛同终于是按捺不住,双眼老泪纵横,直接跪在地上大呼。 “武威侯字字属实,句句真言,我洛同身为渝州巡抚,在渝州暗查数载,躲过明枪暗箭无数,终得真相,本欲来万京奏明圣上,却得奸人所害,被关押在刑部大牢三年,我之冤屈不值一提,只求拼了这条老命,为渝州几十万军民鸣不平,还请三位大人立案查证,上奏圣上,我洛同愿以身为证!” 洛同大呼之后,大堂之上一片寂静,未有一人再说话,只是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三司主官身上。 此时,在一侧的旁听座椅上,王明章已是一滩烂泥,面如死灰,无论此事今日立不立案,奏不奏明圣上,那些证据却是实打实的,只要出了这个厅堂,今日之事便会传遍整个万京,甚至大丰全境,尚家危矣,他也将是必死无疑。 迎着烈千程锐利的眼神,还有一众三司官员复杂的目光,郑治干咽了一下口水,就算他向来面沉如水,处事不惊,现在心里也慌乱至极,但事已至此,哪怕他一句话不说,明日此事也会遍布整个万京,到时候他再想说话,那便也无足轻重了,既然这样,何不赌上一赌,为自己的身家性命谋一个出路。 就在郑治想开口允诺之时,一旁的齐建却先开了口。 “武威侯,此事关系重大,岂是我们三司能做得了主的,还是奏明圣上,由圣上定夺。” 另一边的赵真也赶忙附和。 “对,对,今日三司会审只为洛大人被冤屈之事,别的就不便在这里定夺了,而且武威侯所诉之事,我大理寺真是无权过问,还是由圣上定夺。” 两个人委婉的表了态,表面虽是怕惹火上身,但暗地里却是想着拖上一拖,让尚家能有时间暗地里谋划一番,解了这个危机。 烈千程淡然笑了笑,直接看向郑治。 “请问郑大人是何意?” 郑治眉头紧锁,看着烈千程泰然自若,风轻云淡,心中突然有一面墙顷刻间倒塌了。 曾几何时,他也如烈千程一般,面对世间丑恶都是巍然不动,哪怕面对刀山火海也未曾皱过一下眉头,因为他知道,自己心中有大道正义,有家国天下。 可不知何时,他已然变了,口口声声说着为国为民,行的却是鸡鸣狗盗之事,在朝堂争斗,世家纷争中迷失了自我,虽不曾忘记初心,可却已经失了大义。 此时此刻的烈千程,宛如郑治心中另一个向往的自己一般,彻底击碎了他的现实,纵有千险万难,他也不应忘记本心。 郑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脸上有了难得的一抹笑容。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感觉轻松,感觉豁达,仿佛一切都不重要了,为了大义,他决定悬崖勒马,哪怕付出自己现在的一切。 “侯爷,我郑治以刑部之名,把此卷呈于圣上,并会彻查此案,还请侯爷稍候!” 第110章 尚家惊,武侯震三司 郑治这一句话彻底让赵真和齐建愣住了,烈千程提此案,在情理上尚属朝臣对官员贪赃枉法的异议,如果以刑部之名提了此案,那便算朝廷认可了此案,圣上都无法驳回。 郑治是宰相一派的人,难道张正生打算和烈千程联手,一起对付尚家。 这个想法同时出现在了赵真和齐建脑中,不免得心中骇然,这么说来,尚家真是要完了,此时,如果再不表现,以后哪还有表现的机会。 郑治此时已经拿过了一页纸,开始洋洋洒洒的写起了奏章,赵真和齐建对视了一眼,也同时拿过一页纸写了起来,事已至此,能自保便先自保。 此时尚府内,尚贤依旧摆弄着他院子里的花草,不经意间抬头望了望天,却发现万里无云的天空竟有一丝阴霾,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天色有些不对呀,难道是要下雨吗?” 尚贤自言自语,又走到一边坐在了躺椅上,刚刚闭上眼睛却猛地又睁开了眼。 “不对,太安静了,今天太安静了。来人,快来人!” “是,太爷,有什么吩咐。” “快,把尚德喜和管家给我找来。” “是,小的这便去。” 片刻之后,尚德喜与管家尚则良一前一后来到了尚贤的院内,此时的尚贤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平淡,脸上多了几分阴沉。 尚德喜不知道是因何原因把他找来,但看到尚贤脸色有些不好看,也不敢多问,低头站在一边。 尚则良则站在尚德喜身后,眉头皱了皱,也在猜测尚贤为何如此着急寻他们前来。 尚贤双手支着拐棍又向着天空望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唉,事情不太对呀,德喜,今日万京城中可有什么信报送来?” 尚德喜赶忙拱手行礼。 “回叔父,并未有什么信报送来。” “那你出门了吗?” “小侄还未出门。” “为何今日这般老实?” 尚德喜勉强笑了笑,也不是他不想出门,只是他那个夫人昨日便跟他说了,要是再让她发现自己出门去风月之地,便当场把他劈了,他为了讨好,就发誓这几天不出门,可这种事也不能跟尚贤说,所以只能编了个谎话。 “朝中无事,小侄便想多陪陪夫人,所以未出门。” “哼,你是该多陪陪她,如果没有她,你这个尚书可就坐不稳了。” “小侄明白。” 尚贤问完尚德喜又问一旁的管家。 “则良,府内可有什么不对的事情发生?” 管家皱眉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 “倒是有那么两件事,可是也不算不对,以前也有发生过。” “何事?” “菜农未按时送菜,还有就是出去采买东西的下人,到此时还未归来,不知是不是又去别处闲逛了。” “菜农晚了多少时间?下人又去了多久?” “回太爷,至今未来,至于下人该是离开一个多时辰了。” 尚贤看着面前的盆景,皱眉小声嘀咕了起来。 “未有人送信报,菜农未来送菜,下人出外采买一个多时辰未归。。。” 突然,尚贤把手中拐杖重重的敲在了地上,大叫一声。 “不好,外面出事了!德喜,你快亲自出门到街上转一圈,多带上一些人。则良,把府中护卫都聚集起来,守住各个门口,再有,把下人都派出去,让他们去街上打听消息。” 两人都有些疑惑,一时愣在那里没动,尚贤又是重重敲了一下地面,大喊: “愣着干什么,快去,晚了,我尚家就危险了!” “是,我们马上去。” 尚德喜和管家两人急匆匆的出了院子,尚德喜还是不明白,一把拉住管家。 “你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管家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呀,以前也未曾见过太爷如此急迫,听命行事。” 管家下去安排尚贤交代的事情,尚德喜则是不紧不慢的穿戴整齐,叫上了几个下人,这才往府外走。 可刚走到前院,就看到梁王郡主带着几个侍女挡在门口,尚德喜心里一惊,本想转身回去,却又想起这是尚贤的命令,便又整理了一下衣服,跨步走了过去。 “呵呵,夫人可是在此处赏景呢?” 尚德喜笑着问道,尚夫人却瞪了他一眼,直奔主题。 “你穿戴整齐想去哪里?” “哦,我奉了叔父命令,去城里转上一转,还请夫人让路。” 看到尚德喜的得意样子,尚夫人立刻就火冒三丈,直接拎起他的衣领就往回走。 “夫,夫,夫人,我,我真是得了叔父的命令,没骗你。” “哼,我才不信,你扯谎也不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说叔父让你去城里转转,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闲着没事让你去城里干什么,逛窑子吗,你要说去宫里,我还能信上一点,这种理由你骗谁呢!” “真,真的,叔父真是这么说的,不信你派人去问问。” “我才不上你的当!” 尚夫人像拖死狗一样把尚德喜从前院直接拖到了后院,几个打算跟尚德喜出门的下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互相笑了笑各自散去。 刑部大堂内,三司主官各自写好了奏章,交给烈千程观看,烈千程看完后,点了点头。 “有劳三位大人了,本侯这便派人送去宫内,呈于圣上。” 三人一愣,自己写的奏章都是自己呈送,还没听说过要由别人呈送的。 赵真拱了拱手道: “侯爷,这未免不太和规矩,奏章还是我等自己呈送。” “规矩是人定的,圣上可等不及你们亲自送去,南河。” “在!” 烈千程把手中奏章全部交给南河,又从怀里拿出一枚刻着“武侯”的令牌。 “你持我令牌速速进宫,亲自把奏章送到圣上手中,如若有人阻拦可格杀勿论,所有的事由本侯一人承担。” “诺!” 南河把奏章收入怀中,单手举着令牌快步离开了刑部,一起绝尘,直奔皇宫而去。 随即,烈千程又看向左右,淡然道: “还请各位大人稍候片刻,本侯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今日事便今日毕,渝州百官贪污一案今日必须有一个定论。” “怎么会今日就能有定论。” “是呀,武威侯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这不合规矩呀。” “。。。” 在场的一些官员开始小声议论纷纷,三司主官的脸色也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烈千程观望了一圈,眼中猛然射出两道阴冷的光芒,肃杀之气立刻弥漫在整个大堂之中,迎上此目光的人,都是微微低下了头,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第111章 批奏章 钦定贪污案 南河举着武侯令牌一路畅通无阻来到皇宫。 此时,兴隆帝正坐在养心殿内翘首以盼,他昨日便得到了烈千程的信报,今日该是会审洛同一案。 常德在一旁小心伺候着,眼神不断的在兴隆帝身上瞄来瞄去。 他们这个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日早上便强打着精神坐了起来,还让他去刑部传了口谕,现在又坐在这里,好像是在等着什么。 这时,雷泽从殿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三本奏章。 “圣上,武威侯派人呈上了三本奏章,是否现在批阅。” 兴隆帝招了招手,常德赶忙从雷泽手中接过奏章交到了兴隆帝手里。 兴隆帝打开奏章一一看完,又伸了伸手。 常德便把批红的毛笔递了过去。 兴隆帝在奏章上写上“准奏”两个字后,便又递还给了雷泽。 “把此三本奏章送回去,命三司详查此案,武威侯督办。” “末将遵命!” 雷泽转身出了殿,直接交到南河手里,又交代给南河兴隆帝的口谕,南河便又抱拳离去。 兴隆帝此时才舒了口气,嘴角带上一抹笑容,斜眼看了看常德,常德会意,赶忙扶兴隆帝重新躺下。 “老奴许久未见皇上如此心情好了,可是有喜事发生?” 兴隆帝又看了他一眼,突然面露杀意。 “常德,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十几年了,难道不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吗?” 常德全身一抖,赶忙跪倒在地。 “还请皇上恕罪,我只是见皇上今日心情好,才斗胆问了一句。” 兴隆帝并未再理他,只是摆了摆手,又闭上了眼睛。 常德畏畏缩缩的站起来,冷汗已是出了一身,看来以后还要谨言慎行才行,他们这个皇上,他也是越发看不懂了。 南河打马急回,把兴隆帝批阅的奏章又重新交还给了烈千程,并带回了圣上口谕。 烈千程淡然一笑,向着在座的三司官员拱了拱手。 “今日事态紧急,本侯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诸位大人海涵,既然圣上已有了口谕,那便遵圣命行事,还请各位大人尽职尽责彻查此案,本侯也会遵圣命行督查之责。本侯的行事作风,各位大人应该知晓,还请诸位休要让本侯抓了什么把柄。” 烈千程的语气虽是平淡,却字字带着杀机,场上众人都是默不作声,也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段纯淡然笑了笑,率先一步走了出来,向着烈千程拱手行礼。 “侯爷放心,下官定会全力彻查此案,还渝州将士一个公平,让那些贪官蛀虫无所遁形。” 他一个寺正都表了态,剩下的官员也不好再沉默,都齐刷刷的看向三司主官。 郑治突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侯爷做事果然是雷厉风行,郑某佩服,我刑部必然会尽职尽责,还请圣上和侯爷放心。” 郑治此时的心情大好,从心里彻底佩服了烈千程。 他虽是投奔了宰相一派,但那也是无奈之举,比起秦尚两家,他自始至终觉得张正生还算是个为国为民的人,所以便委身于他,今日观烈千程此举,才真算得上真正的大丰柱石,不知不觉中,他的心境已经彻底发生了变化。 此时,赵真和齐建心里已经了然,今日会审洛同是假,对付尚家是真,烈千程估计已经与兴隆帝谋划好了,今日便只是演了一出戏。 无论怎么样,尚家再有钱有势跟皇上和武侯联手比起来也不可能是对手,弃暗投明两个人还是明白的,再说了,他们与尚家关系也不是那么亲密,只是平时多收了些银两罢了。 “哈哈哈,郑大人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们监察院自然也会尽职尽责,还请侯爷放心。” 齐建先开口表了态,赵真也紧随其后。 “我们大理寺也不会让圣上失望,必然把此案一查到底。” 既然三司主官都已经答应,剩下的一众官员也便都没有了意见。 又过了片刻,三司官员便都陆续离开,烈千程来到洛家父女面前,拱手道: “洛大人,洛姑娘,烈某还有个不情之请。” 洛同赶忙回礼。 “侯爷请说。” “今日洛大人虽已沉冤昭雪,可渝州贪污军需之案才刚刚开启,以后恐怕还要劳烦洛大人配合提供证据,所以,烈某想请洛大人也暂时住于我侯府之中,一来方便调查此案,二来可保洛大人与洛姑娘性命无忧。” 洛同拱手一躬到底。 “侯爷,你救了小女,又救了老夫,现在还为渝州将士和百姓讨公道,此大恩,洛某虽死不能报,从此以后,一切便都由侯爷安排,洛某必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有洛大人此言,列某感激不尽。” 言罢,三人便也向门外走去,郑治快步上前,拦在了烈千程前面。 “侯爷,可否有时间与下官聊上几句?” 烈千程点了点头,看向南河。 “你先送他们上车。” “诺!” 三人走后,郑治又吩咐衙役退下,此时的大堂里便只剩烈千程与郑治两人。 “郑大人想与本侯聊些什么?” 郑治突然是一躬到底,烈千程一愣,赶忙拱手还礼。 “郑大人这是作甚?” “下官的脾气秉性侯爷应当知晓,这几年我身在朝堂有诸多无奈,虽失了为官之本,但初心尚在,今日下官被侯爷为国为民之心折服,下官只想请侯爷回答一个问题,这天下何人能救?” 郑治眼神灼灼,面容刚毅,紧紧盯着烈千程。 烈千程淡然笑了笑。 “郑大人,这天下是万民的,自是万民共救,非一人能为,你我都只会是沧海一粟,能做的便是行自己职责之事,为万民起效尤。此番解释,郑大人可懂?” 郑治眉头紧皱,低头不语,片刻之后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侯爷一席话说得坦然,下官似是悟了,为万民起效尤,行职责之事,下官受教。” 烈千程又是淡然一笑,也再未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开。 在走到门口时,突然又回过身来。 “忘了告诉郑大人,本侯在刑部大牢内给你留了两个人,郑大人可以去问一下,至于该怎么办,就看郑大人该如何处理了。” 烈千程走后,大堂之内只剩郑治,他抬头看着“高悬明镜”的牌匾,似有所想。 “天下万民,万民为天,这样的天下会存在吗?” 第112章 得信报,尚贤怒胆生 大理寺与监察院的一众官员离开后,王明章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到了此时,尚家竟然还没有任何动作,难道他们不知刑部发生如此之大的事情吗? 王明章在屋内踱了几步,转身便要往外走,却正好撞上了郑治。 “王大人这是要去何处?” 郑治面容上似带着一丝微笑。 王明章一愣,以往的郑治向来不苟言笑,铁面无私,今日竟有了笑意。 “哦,尚书大人,下官家里有些急事需要去处理一下,还请批准。” “哼,王大人所说的这个家里可是尚府?” 王明章默然不语,但眼中却充满了怒意,刚欲发作,郑治却又开了口。 “王大人休要急躁,我带了两个人来,看你可否认识。” 言罢,郑治挥了挥手,几个衙役便押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王明章抬眼一看,一颗心顿时掉入了冰窟之中。 此二人正是被王明章命令毒杀洛同的班头牛三和狱卒老宋。 “看王大人的表情,似是该知道我想做什么,你可否还要对质一二。” 王明章知道自己的把柄算是被郑治抓到了,长长的叹了口气。 “唉,看来尚书大人是不想放过我了?” “身为刑部侍郎,指使狱卒毒杀朝廷命官,你可算是知法犯法,本官身为刑部尚书,自然要秉公执法,王大人就先在刑部大牢内休息几天,来人,带走!” “是!” “哈哈,哈哈哈,郑治,有尚家撑腰,你能奈我何?” “哼,尚家,还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自保呢。” 尚府内,尚德喜终于是摆脱了梁王郡主的纠缠,脸上顶着两个红手印出了尚府。 “死婆娘,要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老子非休了你不可!” 马车上,尚德恨恨的骂道。 “老爷,我们该去何处?” 尚德喜想了想,猥琐的笑了笑。 “去烟花巷。” “是!” 今日既然得了尚贤命令,可以堂而皇之在街上闲逛,自然要去玩耍一番。 此时,尚府周围埋伏的人已经都悄然退走,今日在刑部内发生的事也终于传入了府中。 管家尚则良拿着一页纸慌乱的跑进尚贤居住的院子。 “太爷,太爷,出事了,出事了!” 尚贤瞪了管家一眼,喝道: “慌什么,出了何事?” 管家赶忙把信递了上去,尚贤看完,手中的拐杖掉落在了地上,片刻之后才神色紧张的问道: “此事可是真?” “千真万确,洛同已经住进了武侯府,渝州官员的贪污案也在万京城中传开了,只有我们尚府此时才知。” 尚贤一屁股坐在了躺椅上,管家赶忙上前搀扶。 “完了,这是圣上要拿我尚家开刀呀,快,把尚德喜给我喊来。” “是!小人这便去。” 一个时辰过后,尚府的下人终于在醉月楼找到了尚德喜。 “老爷快回去,太爷发怒了。” 尚府下人见尚德喜已经有些微醉,便直接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尚德喜全身一震,手里的酒洒了一地,人也顿时清醒了许多。 “快,回府!” 见尚德喜起身便要走,还没有得到赏钱的几个姑娘自是不愿意,赶忙拉住他的衣角。 “老爷这就走了吗,奴家还没伺候老爷呢。” “是呀,老爷是不满意奴家们吗?” 尚德喜哪还有功夫跟她们纠缠,一把推开,瞪眼喝道: “都给我滚开!” 几个姑娘赶忙退到一边,尚德喜走到门口好像又有些不舍,从怀里拿出几锭银钱,扔在地上便火急火燎的离开了。 回了尚府,他直接去了尚贤居住的院子,此时,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 尚德喜上下打量着这些人,都是与尚家关系匪浅的官员,还有尚家的门生和走卒。 “老爷,你可回来了。” 管家见尚德喜来了,赶忙迎了上来。 “这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管家一愣,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尚家要大祸临头了,可身为户部尚书的尚德喜却浑然不知。 管家无奈的笑了笑,也不想再跟他废话。 “你还是去问太爷。” 尚德喜与院内的官员一一见了礼便走进了厅堂,还没说话,便见尚贤瞪了他一眼,他赶忙挨着马忠立在了一侧。 “今日之事定是有人想对付尚家,尚太爷还要早做筹谋呀。” “哼,无妨,我尚家在大丰百年根基岂是他们能动的了得,还请各位大人放心,先各自回府,容我思虑一番对策,再通知诸位。” 看着尚贤信心满满的样子,厅内的气氛这才缓和了些许。 又是聊了片刻,众人便都一一离开,只是表情好坏不一。 与尚贤能说上话的都是大丰的王侯亲贵,像马忠这般尚书都只有旁听的份。 他们平时与尚家走动亲近,今日得知刑部之事,便是来探口风。 等外人走后,尚贤这才一改刚才的坦然,面容阴沉了下来。 此时,尚德喜也从马忠口中知道了刑部之事,脸上带着慌乱之色。 “叔父,今日之事看起来就是烈千程所为,他想对付我们尚家。” “哼,何止是他,还有我们那位圣上,江山不稳便想怪在我们尚家头上吗,他也不想想,如果没有我尚家,他们李家能坐上天子的宝座,现在嫌我们碍眼了,那他也得有这个能耐。” “对,对,对,叔父说的极对,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既然他们不仁便怪不得我们不义。则良,以我家主之名通知下去,让尚家族人收紧钱粮,等我号令。” “是,小人这便去办。” “德喜,你去通知梁王殿下,让他早做准备,万京恐要大变,如果想逐鹿天下便与我尚家合作。再去派人通知三皇子,让他早做准备。” 尚德喜全身一震,竟带了几分兴奋之色。 “叔父可是不想再忍了?” “忍无可忍,何必再忍,让他们知道我尚家也不是只会经商。” “是,小侄遵命!” 两人走后,尚贤本来阴沉的脸竟挂上了一抹笑意,看起来阴森诡异。 “李睿呀李睿,既然你不想与我尚家分这天下,那就休怪我无情了,没了你,大丰还是大丰,可没了我,大丰就不一定是大丰了。” 第113章 命如狗,月黑杀人夜 黑夜如墨,残月如钩。 万京城褪去了白日的繁华,迎来了夜晚的宁静,很多人已不记得从哪年开始,万京城实行了宵禁,本来热闹的夜市便在一夜之间被孤寂所取代。 夜晚中万京就犹如黑夜的牢笼,吞噬着无数人的欲望、执念和野心。 荣府内,荣世松抬头望着天空如钩的弯月,心情复杂。 刑部内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万京,今日衙役还带走了两个荣安商会在渝州分号的伙计,时局的瞬息变化,让这个在商场叱咤二十年的荣家家主都始料未及,荣家难道真的要倒了吗? 一旁的荣府管家刘景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荣世松轻轻叹了口气。 “唉,该走了。” “老爷可是要离开万京?” “是,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文琪和文亮现在怎么样了?” “回老爷,二小姐现在在登州,有王方在身边照应,不会有什么事,三少爷刚刚出了苏州,按老爷的吩咐,我已经派人让他们带三少爷北上,尽量离渝州远一些。” 荣世松点了点头。 “你再通知一下夫人,让她连夜收拾东西,明日天一亮我们便出城。” “老爷,用走这么急吗,大少爷那边是不是也派人通知一下。” “不用了,他身为工部侍郎,朝廷百官皆知他是尚家一派,现在这个局势,已经是走不了了,只能自求多福。” 刘景也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便拱手退了下去。 随即荣世松回到书房,直接进了暗室,打开暗匣却是愣了。 他记得洛仙儿抄写的证据自己就放在这里,怎么无缘无故没有了。 荣世松又重新把暗匣推回去,仔细看了看,发现锁头的位置有被撬过的痕迹,心头突然一震,赶忙跑了上去。 “来人,来人!” 几声大喊之后,书房外便跑来了几个下人。 荣世松面色铁青的问道: “除我之外,今日可有其他人来过书房?” 几个下人都是摇了摇头。 “再仔细想想!” 见荣世松脸色更难看了,一个下人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老爷,我在天黑之前看到大少爷从这个院子里出去了,走得很是慌忙。” 荣世松心中骇然,只感觉头脑一阵眩晕,差点栽倒。 下人们赶忙上前扶住。 “老爷,老爷,没事?” 荣世松推开他们摆了摆手。 “我没事,你们去忙。” “是。” 重新回到书房,荣世松呆呆的望着桌案,自嘲的笑了笑。 “文胜呀文胜,此物在我手里还能保命,可在你手里却是催命符,你害死荣家了。” 荣文胜作为工部侍郎,得到的消息自然比荣世松更早一些,而且他也去了尚府。 在很多人看来,这次是尚家的危机,可荣文胜却不这么理解,是危机也是转机,如果操作得当,他宋文胜就可以一步登天了。 洛同已经无罪释放,这份证据对于武威侯一方自然是无用,但对于尚家却有妙用,如果能看到这份证据,那尚贤便可以洞察先机,事先布局了。 而他也能让尚家高看一眼,只要帮助尚家解了这次危机,马忠那个尚书之位,便早晚是自己的。 尚府内,尚贤正皱眉看着荣文胜递过来的东西,面色倒是平淡如水,没有像荣文胜想的那般惊愕。 尚贤看完后,又交到了尚德喜手里,这才开口问。 “荣侍郎,你深夜来我荣府,便是来交这份证据?” 荣文胜赶忙行礼。 “回尚太爷,正是,这份证据是洛同之女洛仙儿所抄写的,内容是洛同这些年在渝州查到的证据,其中有一些内容已经涉及到了尚家,如果三司拿这份证据深挖,必然会对尚家不利。” 尚贤点了点头。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又能如何,你有这份证据,烈千程也有,而且他还有洛同本人,你这些东西无用了。” “怎是无用,有了这份证据,我们就可以洞悉他们会查些什么内容,然后再提前部署,不就能获得先机吗?” 尚贤笑了笑,看向尚德喜,尚德喜也是笑了笑,满脸的不屑。 “我说荣大人,你可能对我们尚家有些误解?” “有何误解?” “尚家可从来不会被手底下的狗牵着鼻子走。” 尚德喜的一句话彻底把荣文胜的目的揭露了出来。 尚贤接着道: “我尚家从来只用最听话的人,而你荣家好像并不听话,如果这份证据,在洛同放出来之前交到我们手里,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可你却现在才拿出来,你们荣家想干什么,反过来咬我们一口吗!” 荣文胜彻底愣了,这跟他想要的完全不一样,尚家在见到这个东西后,应该对他以礼相待才对,可为什么却句句透着杀机。 “尚,尚太爷,我在如此情况下才把此物交出来,是想帮助你们的。” “哼,帮助我们,我看你是想害我们尚家,只是没等到机会罢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尚贤此时也是千头万绪,没有时间想听他解释,向着尚德喜使了个眼色,尚德喜便点了点头。 随即拍了拍手,一个人便从厅外走了进来。 “送荣大人上路。” “是,荣大人,请。” 荣文胜怎么也没想到是这般结局,还想解释,却感觉后心一凉,低头看去,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透胸而出。 荣文胜吐出一口鲜血,指着面前叔侄两人。 “你,你们。。。” 随即轰然倒地,到死他可能也不理解,自己为何惹来了杀身之祸。 主人养一条狗,狗可以摇尾乞怜,可以去咬外人,但如果狗想咬主人,哪怕动了这个念头,那便再没有养的必要了。 荣文胜死了,死的是如此不甘,死的是如此幼稚,只是他不知道,他的幼稚,让整个荣家为他陪了葬。 “叔父荣家不能留了。” 尚贤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纸张在烛灯上点燃,扔在了地上,火光映照他的面容,透着一股冷漠的杀意。 “不只是荣家,其他几家都不要留了,不然,被反咬一口就得不偿失了。” “是,小侄这便去办。” 第114章 火映天,荣家遭灭门 荣世松摇头叹息片刻,便开始收拾暗室里的东西,各种账目资料,一应都放进了火盆里焚尽。 这时,刘喜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一脸惊慌,满身的鲜血,手里还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老爷,不好了,有刺客进了荣府?” 荣世松心里一惊,手中的书卷全部落在地上,顿时火势大涨,从火盆里烧到了外面,只是他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再管这些。 “可认出是哪里来的刺客?” 刘景摇了摇头。 “不知,但人数众多,进府便杀人焚屋,老奴已经组织护卫去阻挡,又发令让外面的荣家暗卫回援,该是能挡片刻,现在逃出去还来得及。” “那夫人呢?” “我已经派人过去保护了。” 此时,暗室里的大火已经顺着地面烧到了柜子上,荣世松回头看了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从旁边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柄长剑。 “走,先去找夫人。” “是。” 两人出了书房又和外面的几个护卫汇合,便向着荣夫人所住的院落跑去。 一路上下人、侍女奔走呼救,惨叫声,喊杀声,兵器撞击声不绝于耳。 荣世松和刘景带着几个护卫一路上杀到后院,却正好碰到从里面窜出的几个黑衣人,不由分说,两方人便又战在了一起,在杀掉几个黑衣人后,荣世松这才冲进了后院。 可看到的却是满地的尸体,鲜血汇成小溪从台阶上一直流到院子里。 “夫人!夫人!” 荣世松歇斯底里的喊着,提剑便冲进了屋子,荣夫人与几个侍女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屋里。 荣世松瞬间只感觉天旋地转,跌跌撞撞的跑到荣夫人尸体旁边,虽是一句话未说,但嘴角已然咬出了鲜血。 这时,刘景也冲了进来,看到屋子里的情形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来到荣世松面前。 “这是从一个刺客身上搜出来的。” 荣世松接过腰牌,瞄了一眼,一个带着血迹的“尚”字清晰映入眼帘。 瞬间,荣世松的双眼充满了血色,一张脸变的狰狞恐怖,提起身边长剑,仰天怒吼。 “尚家老贼,我与你不死不休!” 他不是没想到尚家会对他们下杀手,只是没想到竟是这样快,白天刑部的事情刚发生,晚上尚家便动了手,如此狠辣着实让他没预料到。 见荣世松状若疯癫,刘景赶忙道: “老爷,老爷,老奴先护送你出府,现在逃还来得及。” 荣世松阴邪一笑,把管家推到一边。 “逃?我荣家虽不及他尚家,但在大丰也算得上是一号巨贾,既然他尚家过河拆桥,杀我妻儿,我又怎么会让他好过。刘景,你去传我荣家号令,所有荣家暗卫不要回援,杀向尚府!” “老爷,如此我们便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呀。” 荣世松重重的拍了拍刘景的肩膀。 “老伙计,我荣世松的命便要交代在这里了,我若不死,琪儿和亮儿便不可活。” 刘景双眼圆睁,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老爷,老奴懂了,就让老奴陪你走这最后一遭。” 荣世松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切尽在无言之中。 随着几声响亮的信号发出,正在向荣府聚集的荣家暗卫突然都停住了,望着荣府的方向,拱手、鞠躬、转身,利刃出鞘,面容冷峻,转身向着尚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荣府的护卫虽是精锐,但终究是寡不敌众,渐渐便被蜂拥而上的刺客斩杀殆尽,荣世松与刘景也各自受了重伤,两人互相搀扶着躲进了一个屋子。 “老,老爷,老奴陪你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算是值了,今日与老爷死在一起,下了地府,老奴还做你的管家。” 荣世松也跌坐在一旁,手中长剑早已经断成了两截。 “是,是我对不住你,如果有来世,我愿做你的奴仆,你来做主子。” “哈,哈哈,也,也行。” “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是一阵大笑,鲜血从两个人的伤口处不断涌出,交汇在了一起。 突然,屋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刘景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老爷,让老奴先去下边帮你探探路。” 说完,也不等荣世松反应过来,便冲出了门外。 “在那里!” “追,一个都不能放跑!” 脚步远去,荣世松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向着四周望去,这里竟然是荣文琪的房间。 以往的种种历历在目,荣世松自嘲的笑了笑。 “哈哈,琪琪,不要学爹,爹这一生算机关算尽,到头来却也逃不出别人的算计,不要再经商,找个普通人家嫁了,爹,爹看不到了。” 这时,刚才远去的脚步声又折返了回来。 “妈的,只杀了一个老头,不是荣世松,他肯定还藏在这里,给我进屋去搜。” “是!”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荣世松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自言自语。 “我女儿的闺房怎可让你们这些贼人踏入。” 言罢,转身开门就走了出去。 围过来的刺客一愣,也未多说话,直接摆了摆手,便持刀杀了过来。 荣世松寡不敌众,几个回合便被刺中要害,跌坐在了墙边,口中不断涌出鲜血,看着贼人越来越近。 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几个贼人身后,手中青色大刀翻飞,几个回合便把几个贼人全部砍杀。 “东家,东家!我带你离开这里!” 刀叔单手扶刀,扶起荣世松,准备背起他。 荣世松却是推开刀叔,想开口说话却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拼尽最后的力气,用鲜血在地上写了几个字。 黑风洞,灭尚。。。 随即,全身一软,整个人便再无生气。 刀叔瞠目欲裂,仰天长啸一声,提起鬼头刀便遁入了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京都府都卫与衙役才姗姗来迟,可此时的荣府已然燃起熊熊大火,来此刺杀的贼人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个都头皱眉看着面前的大火,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都头,不好了。” 一个都卫跑过来禀报。 “何事?” “城南、城西都起了火。” “哪个府邸?” “陈府,王府,还有其名下商号。” 几个都头眉头皱的更紧了,一夜之间万京城几个商贾世家同时起火,遭到袭击,让谁想来也不可能没有联系,而且,几个指挥使和副指挥使还全部同时有事,只让他们几个都头来处理,这其中事由绝对不简单。 几个都头互相看了看,都露出无奈的苦涩表情,但又不得不去处理,只能简单商量了一下,分头去现场,至于后面的事便先报上去再说。 第115章 伤心绝,最狠王侯心 万京城内的大火惊动了无数人,人们奔走相告,逃命的,救火的,趁势作乱的,整座城仿佛都在燃烧,到处的是乱糟糟的一片。 官差衙役也几乎全部出动,城中除了皇宫,几乎都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 此时,始作俑者的尚家也未得到安宁,尚德喜直接动用了万京城内豢养的所有私军,短短一个时辰便把几个商贾世家全部斩杀殆尽。 尚家残忍的一面终于是全部露了出来,尚德喜一脸狰狞的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老爷,几个世家除了远在京都府外的族人,全部都被灭杀干净。” 尚德喜点了点头。 “哼,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在我们尚家门下讨食,就该有这般觉悟,那几个世家的族人一个也别放过,派人去追杀。” “是。” “还有,来袭击尚府的那群人也被消灭干净了,身份都是荣家暗卫。” “小小的荣家,还把自己当回事了,这样也好,省得我们再去到处搜捕荣家的人了。” 荣世松本以为傲的荣家暗卫虽是拼了命的冲击尚府,最后却连尚府的门都没有摸到。 尚府周围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一群人还在不断搜捕着剩下的荣家暗卫,另一群人便开始打扫起了尸体。 黑夜中,一具具的尸体被装上马车,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终于,随着一声炸雷,天空下起了大雨,冲刷掉了满城的鲜血,却冲刷不掉冲天的怨气和尚家肮脏的行径。 武侯府。 烈千程紧皱眉头望着厅外的雨帘,远处天空依旧血红,熊熊的大火依旧在燃烧,仿佛无法被大雨浇灭一般。 南河漠然站在一边,也望着远处。 “南河,你说我做的对吗?这一夜之间便死了这么多无辜之人。” 南河沉默片刻,这才回答。 “侯爷,属下不知。” 烈千程早已洞察了尚府的动作,也有能力阻止,可他却下令按兵不动,任凭尚府的刺客血洗了几个世家。 这些世家虽然都是尚府的爪牙,也是罪行累累,但那些不知情的家丁下人却是枉死赔了命,这一笔笔的血账都要记在尚家的头上。 烈千程紧握双手,眼神变得坚定凌厉。 “南河,把今夜的消息传出去,尚家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诺!” 南河抱拳离开,不多久,数道身影便从武侯府飞奔离去。 过不了几天,尚家在万京城的所作所为便会传遍整个大丰,尚家门下的世家该会人人自危,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尚家该为他的骄横付出代价了。 这时,烈八宝撑着伞跑了过来。 “侯爷,他们藏匿的地点都已经探明了,只是人数超过了我们的估算,我们在城里的人手怕是不够。” 烈千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侯爷,不如让周都统悄悄派些人过来?” “还不到用他的时候,我自有谋划。” “是。” 在烈八宝身后,洛同也冒雨走了过来,向着烈千程拱手行了一礼,面带焦虑的问。 “侯爷,这城中可是发生了大事,为何会火光冲天?” 烈千程摆了摆手,烈八宝便退了下去。 “洛大人,尚家动手了。” 洛同一愣,转念便想明白了烈千程的意思,沉默不语,又望了望远处的火光,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看来荣家也跟着遭了殃,侯爷今日救我该是想到会发生此事了?” 烈千程点头,淡然笑了笑。 “如果不逼尚家这么做,想彻底拔掉他们恐怕要多费很多力气,如此,尚家便再回无回天之力。” 洛同脸上又浮现一丝苦涩。 “我与荣家也算是世交,竟想不到他们会落到如此境遇,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果真是造化弄人呀。” “多行不义必自毙,洛大人该是懂得,荣家遭此大劫也怨不得别人。” “唉。。。” 洛同又是长长叹了口气,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不巧,回头之时却看到洛仙儿站在不远处。 “爹,荣家怎么了?” 洛同摇了摇并未回答,只是径直离开,任凭雨水打在身上,却也不躲不避。 洛仙儿早已听到了二人的谈话,只是想再求证一下,见洛同并不回答,便又看向烈千程。 烈千程也未避讳她,只是望着远处漠然道: “荣家被尚家灭了门。” 一句话如铁锤一般敲在洛仙儿的心头,手中的伞落了地,随着风雨滚出去了很远。 烈千程皱了皱眉头,赶忙从屋内取出一把伞,来到洛仙儿身边,替她遮挡雨水。 “侯爷,荣家可还有活人?” 烈千程摇了摇头。 “尚家下手凶狠,早已布下杀局,即便有人能逃出,也是凶多吉少。” 洛仙儿全身抖动了几下,抬起头来紧紧盯着烈千程。 “侯爷能救我于危难之中,为何不出手救他们?” 烈千程怔了一下,把头转向一边,不敢直视洛仙儿的眼睛。 “有的人可以救,有的人必须死。” “那琪琪和小亮呢!你连他们都不救吗!” 洛仙儿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句,烈千程沉默不语,表情看起来依旧漠然。 洛仙儿自嘲的笑了笑。 “最狠王侯心。世人皆言,武威侯心如磐石,杀伐果断,不懂情爱,果然是真,仙儿今日算是见识了。” 言罢,洛仙儿用力推开烈千程,跌跌撞撞的便离开了。 此时,烈八宝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叹了口气。 “唉,侯爷,你多说两句话又能怎么样,如此就不会让洛姑娘误会了。” 烈千程白了他一眼。 “让厨房熬些姜汤,给他们送过去。” 看着烈千程毫无表情的回了房间,烈八宝贱兮兮的笑了笑。 “嘿嘿,刀子嘴豆腐心,姜汤用不用加点蜂蜜呀?” “你随便。” 虽然烈千程早已经知道荣文琪和荣文亮不在万京,但面对如此境况,他也没有把握能保证两个人活下来,所以,还是暂时不告诉洛仙儿的好,省得她再愁眉不展,替他们二人担心。 第116章 家国危,朝堂乱纷纷 一夜的大火,让包括荣家在内的几个商贾世家变成了一片残垣断壁,曾经风光无两的几大商会也在一夜之间变成了过去。 第二日街头巷尾便传出了闲话,说是几个商会因为盗卖军需,致使渝州军民死伤无数,昨夜,死去的渝州将士化作厉鬼来万京复仇,把几个世家屠戮灭门,苍天更是降下天火,焚尽所有一切不义之财。 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也被传言吓破了胆,一时间,整个万京商贾全部关门闭户,不再经营,甚至开始出逃离开万京城。 只是一日,原本繁华的万京城便几乎变成了一座死城,街道上空空荡荡,就是偶尔有一两个人出入,也是形色匆匆。 万京城的情况就如瘟疫一般,渐渐席卷了整个大丰十三州,尚家门下的商会陆续关门停业,漕运也彻底停运,其他商户碍于尚家淫威,也不敢再营业,整个大丰处于了一个即将崩溃的边缘。 尚府内,尚贤依旧整理着他的花草,满脸的春风得意。 距离那日万京大火已过五日,在尚家的控制下,整个大丰的贸易处于彻底停摆的状态,流民四起,各州暴动层出不穷。 地方的奏折如雪花一般送来万京,六部官员更是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而其中始作俑者户部尚书尚德喜却是称病在家,拒不上朝议事。 太和殿内,文武百官乱做一团议论纷纷。 “这可怎么办呀,并州的饥荒早就是饿殍遍野了,再不发粮恐怕会引发民变呀。” “谁说不是呢,整个大丰的漕运都停了,有粮食也运不过去。” “何止是灾民,就是荒人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边关怕是要再起战事了。” “商贸停摆,货运不流通,这样下去,国库财政怎么办?” “别说财政了,就是我府上吃穿用度都成问题了,有钱也没地方买呀。” “。。。。” 在一片唉声叹气之中,只有张正生、秦志和烈千程三人巍然不动,甚至是面无表情。 张正生毫无波澜是因为他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后果是尚家,但追根结底还是因为烈千程,他都不说话,张正生自然也不说话。 秦志则是一副看好戏的心情,反正他只负责兵部事宜,到时候将士没粮吃产生哗变,那正随了他的意,看你武威侯和宰相能怎么办。 烈千程毫不表示,则是因为在等时机,等一个让大丰所有人怨声载道,不吐不快的时机。 相比于朝堂之上的焦头烂额,尚府却是一片歌舞升平。 尚德喜依旧喝着美酒,品着美食,过得好不自在。 尚贤还在摆弄他的那些花草,仿佛席卷全国的慌乱与他无关一般。 只有尚府管家尚则良面露些许忧虑。 见管家站在院中许久也未离开,尚贤一边浇着花草一边问道: “则良,看你面色忧虑,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管家皱了皱眉头,最后心一横,直接拱手道: “太爷,小人觉得心里不踏实,现在朝堂上下已是乱做一团,大丰十三州更是灾祸四起,这一切起因都源于我尚家,我怕,我怕。。。。” 管家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盯着尚贤。 “怕什么,直说便是。” “我怕物极必反,我尚家会成为大丰公敌,到那时恐会遭遇灭顶之灾。” 尚贤怔了一下,随即露出赞赏的眼神。 “嗯,虽说你只是尚府管家,但见识却比那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憨货强上数倍,能想到这一点,便也不枉跟了我数年。” 管家依旧是眉头紧锁。 “小人虽为尚府管家,但祖辈也算是尚家旁支,只是血缘关系疏远,多想了一些,还请太爷恕罪。” 尚贤摇了摇头。 “我也未怪你,何罪之有。” 尚贤重新坐会躺椅,摇动了几下,半眯起眼睛又道: “这控制天下之道无非就是两个字,钱、权,有钱便会有权,有权便会有钱,此乃相辅相成。我尚家经商百年,得天下财富已有半数,国家命脉皆归我手,衣食住行哪一方面能脱得开我尚家,他秦家虽握有兵权,无粮无财谁会为他卖命,张正生位及人臣,身为宰相可谓大权在握,可那又如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钱财支撑他能作甚,还有那个武威侯,看似嚣张跋扈,不也是仗着手中握有兵权吗,没有我尚家背后供给,他岂能养活一兵一卒,是人总归要吃饭的,有奶便是娘,此理你可懂?” 管家点了点头。 “太爷所言小人明白,可如若把他们逼急了,来抢了我尚家怎么办?” “哼,那便让他们来,我一声令下,便毁了这天下一半的财富,看他们还怎么苟活。” 管家一愣,面露惊愕。 “太,太爷是想玉石俱焚?” “不,那只是最后的手段,现在等便是了,等梁王来了,天下可定。” 管家依旧面露不解,但也未说什么,躬身退了出去。 朝会过后,烈千程出宫,并未回武侯府,而是去了京都府。 京都府是大丰最特殊的治所,不属于任何州,却与州平级,管辖范围是万京城及其周围方圆百里之地。 此时,京都府衙门内有一个中年人正坐在桌案前,一手端着酒壶,一手啃着烧鸡,吃的不亦乐乎,甚至连官府都没穿,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坐在大堂里,此人正是京都府尹穆子林。 虽然京都府地位特殊,对大丰来说十分重要,但京都府尹却又不重要。看似管着大丰国都,却是地地道道的地方官。 万京城六品以上朝廷大员一抓一大把,他一个七品府尹自是不值一提,而且,看似名义上掌管着整个京都府,却实际上什么也管不了。 皇宫他没权管,戍京的各个军队大营他也没权管,还有三省六部,各个部门,包括六品以上官员的府邸他都没权管。 数来数去,一个京都府尹能管就是那些平头老百姓,而且万京城有权的部门繁多,谁都能插上一手,还都比他级别高,到头来,他能管得也就只剩下治安了。 所以,说是府尹,实际上就是一个无实权的闲职,跟一个衙门的捕头或者看门班头的差不多。 第117章 得外助,三方共对敌 穆子林坐在案前,一口酒一口肉,好不自在,完全没有一个当官的样子。 这时,一个衙役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看到穆子林这个样子,先是一愣,随即道: “穆大人,武威侯来了!” “哦。” 穆子林随意的答应一声,依旧喝酒吃肉,衙役皱了皱眉头,赶忙跑上前去,拿起官服帮他穿戴起来。 “我说穆大人呀,你赶紧收拾妥当,要是被武威侯看到你这个样子,还不知道该怎么罚你呢。” 穆子林完全不在乎,直接把衙役推到一边。 “去,去,去,把府门锁了,别让他进来。” “啊?” “啊什么啊,这里是京都府,又不是他的武侯府,我说了算,去,把门给我锁了。” 衙役面露为难之色,还第一次听说京都府尹大白天要锁府门的。 就在这时,一个爽朗的笑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哈哈哈,哈哈哈,看来穆大人是不欢迎我呀!” 衙役向门口看了一眼,正是烈千程和南河,赶忙躬身行礼。 “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 “是。” 衙役也无奈,只得又看了穆子林一眼,希望他自求多福。 衙役走后,穆子林白了烈千程一眼,满脸的不高兴。 “我说烈兄,这都回来多少天了,现在才想起我?” 烈千程也不恼,一边在大堂里溜达一边摇头。 “唉,好好一个京都府衙竟被你祸祸成了这样,看来你的日子过得很清闲嘛。” “谁说我清闲了,这不是很忙吗,你没回来之前那才叫清闲呢。你说你,回来就回来,整治别人干什么,弄得我现在连口酒都买不上了。” 烈千程笑了笑,走到穆子林旁边,拿起旁边的酒壶闻了闻,完全没有酒的味道。 “原来这是水呀,那喝着有什么意思?” “是没意思,但也没办法,万京的商铺全关门了,你让我去哪里买酒。” “哈哈哈,你这不是还有烧鸡吃吗?” “那倒是,你吃不吃?” 看着被穆子林啃的不成样子的烧鸡,烈千程赶忙摇了摇头。 “我可享受不来。” 穆子林也在乎,又咬了一口,吃得满嘴是油。 “行了,该客气也客气完了,说,想让我干什么?” 烈千程听罢,表情一变,严肃了起来。 “还请穆兄借我些人手。” “哼,你倒是说得容易,你看我不也是孤家寡人吗,哪有人手给你。” 烈千程又淡然笑了笑,向着南河使了个眼色,南河便走了出去。 “我可不信穆兄连这点儿能耐都没有,左右都卫,还有城防军,你能调动多少人?” 穆子林皱了皱眉头,伸出一个手指。 “一千。” 烈千程摇了摇头。 “不够。” “两千。” “还不够。” 这时,南河又返了回来,手里多了两个酒坛。 看到酒坛,穆子林双眼一愣,直勾勾的盯着南河。 南河从他面前走了一遭直接把酒坛递给了烈千程。 烈千程打开一个坛口,一股浓郁的酒香瞬间飘散出来,充斥了整个大堂。 穆子林眼睛都直了,贪婪的嗅着酒香,喉结不断地耸动。 “三十年的桃花酿,入口棉柔,香味悠长,一口便能让人回味无穷。” 穆子林赶忙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 烈千程把一只酒坛放到桌案上,穆子林刚伸手要过来拿,烈千程却又把坛子拿开了,穆子林扑了个空。 见烈千程看着他笑,穆子林无奈的摇了摇头。 “行,行,行,五千行了?” 烈千程依旧是摇了摇头,把另一个酒坛也放到了桌案上。 “我要的是全部。” 穆子林一愣,把手缩了回来,皱起了眉头。 “你可知道,我虽是京都府尹,可手中却并无实权,手下的那点人也并不是全能调遣的动,现在尚家又暗通款曲,我也不知道手下能有多少人值得信任,如果稍有差池,我怕会让侯爷的筹谋功亏一篑呀。” 烈千程把两坛酒往穆子林面前推了推。 “我信你。” 穆子林又是一愣,一抹笑意挂在嘴角,提起酒坛便喝了一口。 “哈哈哈,好酒,看来我以后可是有的忙了,想做一个闲人还真不容易。” 烈千程淡然一笑,向着穆子林又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 马车一路回了武侯府,发现门口竟还有两架马车,上面挂着两个木牌,一个写着张字,一个写字秦字。 南河打量了两架马车一眼道: “侯爷,有客人来了。” 烈千程下了马车,笑了笑。 “看来他们是等不及了。” 这时,烈八宝也从府内跑了出来,看到烈千程赶忙道: “侯爷,秦尚书和宰相来了。” 烈千程点了点头,抬脚便进了府。 大厅之中,秦志与张正生正端坐在椅子上,各自品着茶,却一句话都不说。 烈千程进门,向着两人拱了拱手。 “两位大人今日怎的有空来我侯府?” 秦志与张正生也是各自回礼,秦志道: “侯爷就不要明知故问了,这里也未有外人,不如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侯爷可是有什么打算?” 烈千程未回答,反而看了看张正生。 “宰相大人,可有高见?” 张正生淡然笑了笑。 “今日是我二人来询问侯爷,侯爷就不要把皮球再踢给我了,我身为大丰宰相,有监察百官之责,如此下去,可是让我难办了。” 烈千程在厅内踱了几步,似是在沉思,突然面色一怔。 “即是这样,我只问两位大人一句话,可否助本侯一臂之力,灭了尚家?” 秦志与张正生都是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烈千程倒也不急,站在门口望着院内的景色,表情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片刻之后,张正生站了起来,用手捋了捋胡子。 “可以一试,只是侯爷能有几分把握?” 烈千程抬起一只手。 “五分。” “哈哈哈,五分不少了。” 两人都看向秦志,秦志思索了良久,这才用力拍了一下椅子道: “也算我一个,但是,事成之后,我秦家需在户部占有一席位置。” “哈哈哈,这个条件本侯可答应不了你,还要看宰相大人是如何意思了。” 张正生皱眉想了想,与秦志对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 “好,我应你。” 秦志拱手行礼。 “那便谢过宰相大人。” 烈千程见事请已谈妥,便再无隐瞒,把自己的计划核盘脱出。 此番谋划听着张正生与秦志唏嘘不已,没想到,烈千程竟是如此狠厉之人。 第118章 回万京,废墟遇刺客 城门外,一群衣衫褴褛的农夫正挑着担子准备进城,校尉则是一个个的在检查。 “你这里装的是什么?” “回军爷,就是普通的蔬菜,地里种的太多了,这几天又没有菜农去收菜,我们不忍心看菜烂在地里,就想着挑进城里来卖掉。” “是呀,我们好不容易种出来的,要是烂了心疼呀。” 校尉检查了几个竹筐,果然见有些菜都已经烂掉了,也是叹了口气。 “唉,都不容易,进去。” “谢军爷。” 几个人赶忙挑着担子走了进去。 菜农们进去后,又一个校尉走了过来,有些疑惑的问。 “我说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竟然没收进门费就放他们进去了?” “收个屁的进门费,你看他们的穿戴像有钱的吗,现在城里的店铺都关门了,想吃个菜也不容易,他们送进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等出来的时候不就有钱了吗?” 另一个校尉一愣,嘿嘿笑了两声。 “嘿嘿,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呢,原来是另有所图呀。” 这个校尉也露出一抹坏笑。 “进门收钱的规矩不能破,但也要变通一下,不然我们都得去喝西北风了” “对,对,还是你小子鬼精鬼精的。” 几个菜农进了城,便转进了最近的一个巷子里,一个年轻人把头上斗笠拿了下来,向着几个菜农抱了抱拳。 “谢谢几个大哥,小弟我身上没有银两,无法感谢几位,还请几位大哥见谅。” 一个年纪大的菜农摆了摆手。 “行了,小兄弟,多大点儿事,不用这么客气,你自己小心点。” 年轻人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快步离开。 此时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年轻人却走的依旧小心,躲躲闪闪的往一个方向快步行去,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离开万京城的荣文亮。 他本来已经出了苏州,可却碰到了一伙贼人,多亏手下的荣家暗卫拼命保护,这才保了性命。后又得知,荣家出了事,便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好在他行事小心谨慎,又善于察言观色,一路上虽然遇到了几次危险,但都躲过了。 江湖上都在传言尚家灭了万京的几个商贾世家,也包括他们荣家,但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那个叱咤风云的老爹就这样便死了,所以他必须要亲眼看到才行。 荣文亮本想直接回到荣府,却发现街上总是有官差巡逻,便只能先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到了夜晚,这才又偷偷摸摸的来到了荣府。 在他看到面前一片废墟之时,整个人彻底惊了,原来,传言都是真的。 荣文亮呆呆的站在荣府的废墟之前,想着曾经在这里度过的每个日夜,一种悲痛之情由心而发,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爹,娘,刘伯。。。爹,娘,刘伯。。。” 荣文亮像夜晚的孤魂一样,游走在废墟之中,口中不断重复着,可回应他的除了偶尔的虫鸣声,再无其他。 长夜孤寂,月朗星稀。 一片焦土之中,荣文亮跌坐在被烧成焦炭的柱子下,整个人像丢了魂一般,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是何去何从。 正在这时,突然有几道人影从旁边闪了过来,荣文亮只感觉一股杀气莫名出现在自己身后,赶忙向着地上扑倒。 “啪”的一声,一支明晃晃的匕首便扎在了他身后的柱子上。 荣文亮大惊失色,赶忙爬了起来惊恐的望着周围。 “你,你们是谁?” 三个人影慢慢围了上来,其中一人冰冷的问道: “你是荣家的人吗?” 荣文亮一怔,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是以前他绝对会说自己不是,然后想办法逃走,可在这废墟之中,想起被灭杀的荣家亲人,一股怒意立刻充满了他的心里,他要复仇,哪怕身死也不苟活。 荣文亮双目瞬间变的血红,转身把柱子上的匕首拔了下来,怒问: “是你们杀了我的亲人,毁了我的家园!?” 三个人影没有回答,而是各自抽出了身上的长刀,慢慢向荣文亮走了过来。 “这么说来,你确实是荣家的人了,那就没有办法了,你必须死。” 言罢,三人挥刀便砍了过来。 荣文亮不曾学过武艺,身体也不健壮,自然不是三个贼人的对手,好在以前被荣文琪欺负惯了,躲闪的本事还是有的。 几番狼狈的躲闪后,手中的匕首也不知道掉落在了哪里,身上还挨了几刀,索性伤的不深。 伤口的疼痛,让荣文亮从愤怒中清醒了过来,他绝对不是这三个人的对手,如果也死在这里,那谁又能替家人报仇。 想到这里,荣文亮也不再与他们纠缠,找准机会,向着一方向连滚带爬的逃去。 “救命,救命!” 他一边呼喊着,一边拼命奔跑,希望周围巡逻的官差能听到他的呼救声。 三个贼人见荣文亮呼喊起来,也是神情紧张。 “快杀了这小子,别让他把官差引来。” “是。” 其中一人从腰间又抽出一支匕首,冲着荣文亮的后心便甩了出去。 眼看匕首就要刺到荣文亮的后心,突然一柄大刀飞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把匕首撞飞。 “铛”的一声,荣文亮也被吓了一跳,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救命,救命,救。。。” 荣文亮回头之时,看到扎入地面的大刀后突然愣住了,青色鬼头刀。 “刀,刀叔,快救我!” 荣文亮向着周围大喊,一个人影瞬间便从废墟中闪了出来,几步便来到了荣文亮身前,正是一直藏在暗处的刀叔。 刀叔一手提刀,一手把荣文亮拉了起来。 “三少爷,没事?” 看到刀叔,荣文亮终于是看到了亲人,“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刀,刀叔,我,我以为你也死了呢?” 刀叔把荣文亮拉到身后。 “行了,别哭了,先把他们解决掉再说。” 三个贼人见又来了人,也是一愣,随即未多说什么便冲了上来。 刀叔把荣文亮向后一推,也迎了上去。 三个贼人对付荣文亮是绰绰有余,但面对刀叔却实在不够看,几个回合后,三人便都被刀叔砍杀了。 刀叔也未停留,直接拉起荣文亮就跑。 “快走,这里太危险了!” 第119章 刀叔助,暗下复仇心 刀叔带着荣文亮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一处偏僻的小巷,躲进了一间破屋里。 荣文亮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大口喘了起来。 “刀,刀叔,我,我爹和我娘呢?” 刀叔在四处漏风的木门前向外望了望,见外面没什么动静,这才转身找了个角落坐下。 “都死了。” “我,我不信,我爹是何等人,能就这么死了?” “我亲眼看到他死在我怀里的。” 这下荣文亮再也没有骗自己的理由了,把身子蜷在一起,不再说话。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这才抹了抹脸上的泪痕。 “刀叔,是不是尚家下的杀手?” 刀叔点了点头。 “是,连带万京的其他几个商会都被尚家灭了门。” “我姐呢?” “还没有见到二小姐回来,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那我大哥一家呢?” “都死了,连带小公子。” 荣世松当时把荣文琪和荣文亮支走并没有告诉刀叔他们去了哪里,后来尚家被灭门,刀叔拼了命杀了出去,本来他是想离开万京,可在城门口徘徊了许久还是决定先留下来。 万京城发生如此大的事情,用不了几天消息便会传遍大丰,荣文琪和荣文亮必然也会知道,到时候肯定会回来报仇,相比于到处去寻找他们,还不如就在原地等候,这样还能有一线搭救他们的生机。 而且荣世松最后留给他的信息,他实在不明白,便想着守在荣府废墟周围,看有没有人回来,没想到果然让他等到了荣文亮。 荣文亮双手握拳,紧咬牙关,一个字一个字的道: “我要报仇,我要灭了尚家!” 刀叔没有回应他,抓起身边的一把稻草开始擦拭鬼头刀上的血迹,片刻之后才叹了一口气。 “唉,荣家暗卫几乎都被尚家杀尽了,活下来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据我得到的消息,荣安商会在各个州的分号也被尚家端了,分号的掌柜们死的死,逃的逃,荣家彻底是没了。尚家能以如此快速消灭几个世家,肯定是早有准备,你我去报仇便是与送死无异。” “那也不能看着尚家逍遥自在,背着血海深仇不报呀!” 刀叔又是一阵沉默后,这次继续道: “仇自然要报,可不是此时报,我受了你父亲的大恩,定然拼了这条命保你周全,我觉得还是要做长远打算,只要有你在,荣家就没有断了香火,以后便还有机会。” 荣文亮眉头紧皱,他明白刀叔的意思,无非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他实在是等不了。 “刀叔,你说的我懂,可如果我不去做这件事,我姐也肯定会做,为了我姐的安全,我必须让尚家知道我还活着,这个仇必须现在报,哪怕报不了,也不能让尚家安生。” 刀叔一愣,想了想竟是点了点头,他一直就觉得荣文亮并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只是在外人面前装做纨绔罢了,没想到,他果然没看错,荣文亮此时表现出来的心思甚至比他还要活络。 “如果尚家知道我还活着,而且要报仇,那必然会派人追杀我,毕竟我是荣家残留的唯一血脉,只要他们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我身上,那我二姐和其他荣家活下来的人就有了活命的机会。只是,刀叔你怕是要跟着吃苦了。” 刀叔淡然笑了笑。 “哼,我老刀的命早在十几年前就该绝了,是你父亲给我续了命,这条命便是荣家的,以前我效忠你父亲,现在便效忠你。” 刀叔言罢,站了起来,抱拳单膝冲着荣文亮跪了下去。 荣文亮大惊失色,赶忙把刀叔扶了起来。 “刀叔,你何故行此大礼,我与我爹不一样,你是我的长辈,我不用你效忠,只算是帮我忙,等我有了自保能力,必然不会再让你跟着我冒险,你在我荣家已经待了这么多年,该还的恩情早已还完,不必再挂在心上,倒是晚辈需请叔叔助我一段时日。” 荣文亮说着又向刀叔行了一个礼,刀叔扶住他,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你与你父亲果然不同,也罢,无论是仆从也好,长辈也好,我老刀的命就先交给你了。” “谢刀叔。” “既然你能想到这些,该是有什么计划吗?” 荣文亮摇了摇头,突然问道: “我爹离世之前可跟你交代了什么,以我爹的心性,必然会留下了后手才对。” 刀叔一听,双眼亮光一闪道: “东家临死前确实告诉了我一句话,只是我还猜不透。” “什么话?” “黑风洞,灭尚家。” “黑风洞?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荣文亮小声嘀咕了一会儿,突然便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了,黑煞堂藏身之地,黑风洞。” “你怎么会知道此地是黑煞堂的藏身之所?” “我曾经偷听到过爹和刘伯的聊天,说的就是黑煞堂的事,黑风洞就在塔山。” “塔山?” “对,就是那里,只是我不知道具体位置,既然爹这么说了,那黑风洞里必然有能覆灭尚家的证据,我们必须尽快去一趟塔山。” 塔山,是京都府东南方向的一座高山,山高林密,地势险要,山内怪石嶙峋,悬崖峭壁多如牛毛,因其主峰有一块形似高塔的巨石,故得名塔山。 因塔山内地形复杂,山势陡峭,又危险重重,所以平时鲜有人去,后来又传言那里被一伙匪徒占据,进入山内的人都是有死无生,便更没有人再接近那里。 如此看来,荣文亮说的该是没错,从地形环境来看,塔山确实便于藏匿,附近又人烟稀少,更是落脚的绝佳地点,而且传言那里有山匪,必然就是黑煞堂的人了。 黑煞堂虽名义上是江湖的一个帮派,但干的勾当却与匪徒无异,都是打家劫舍,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竟干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而他们的堂主煞鬼神据说就是山匪头子出身,后来不知怎么就洗了白,成立了黑煞堂,凭借手段狠辣,行事乖张,在江湖上立住了脚,有了几分名气。 至于他为什么与荣家关系如此密切,荣文亮和刀叔便都不晓得了。 第120章 登山难,火烧松柏林 天刚一亮,荣文亮和刀叔便跟着人群出了城,现在的万京城实在是太乱了,平常百姓都担心晚上出事,便都开始往乡下跑。 守门的城卫别看对进来的人盘查的严格,可对出去的人几乎不闻不问,反正城里人越少,他们的活儿就越清闲,要是可以的话,都跑了才好呢,到时候门都不用看了。 两个人出了万京,一路奔着东南的塔山而去,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荣家没了,荣府也被烧成了一片焦土,可荣文亮还是凭着惊人的记忆力,在荣府废墟中找到了一些银两。 这些银子都是荣文亮以前在家的时候偷偷埋起来的,为的就是应急时候用,没想到现在竟真派上了用场。 两个人拿着银子买了一架农夫拉菜的马车,向着塔山奔去。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买马,便是因为荣文亮还不会骑马,现在学是临时抱佛脚,还不如马车来的实在。 刀叔在前面赶着马车,荣文亮抓着栏杆坐在后面,脸色有些惨白,屁股被颠的剧痛不说,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这一路上也不知道吐了几次了,反正已经吐得不能再吐了。 刀叔回头看了一眼荣文亮,见他脸色实在难看,便赶忙勒停马车。 “吁。。。” 马车停在路边,荣文亮转身就又干呕了起来,片刻之后这才回过头来。 “刀,刀叔,有水吗?” 刀叔从腰里拿下水袋递给了他。 “我就说这架马车太单薄了,不适合人坐,你非要买,不行就步行。” 荣文亮喝了几口水,感觉好受一些,摆了摆手。 “没事,我还坚持的住,乡下哪有城里人坐的那种马车,那老伯能把这架马车卖给我们已经不错了,主要是因为我不会骑马,继续走。” 看着荣文亮虚弱的样子,刀叔有些不忍,他们这个少爷自小至大哪曾受过这种罪,甚至有一点不舒服的都是哭天喊地的,没想到这次竟然能如此坚持,经历果真能彻底改变一个人。 歇息了片刻后,在荣文亮的坚持下,刀叔继续赶着马车前行,只是比原来放慢了一些速度。 紧赶慢赶,天黑之前终于是赶到了塔山脚下。 荣文亮下了车,脸色依旧有些惨白。 刀叔把马车藏好,抬头望着一眼看不到顶的山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塔山如此之大,想找一个山洞怕是不会容易,而且天色马上就黑了,不如休息一晚,明日再上山。” 荣文亮皱眉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能休息,越早找到黑风洞越好,不然,等我二姐回到万京就晚了。” 看着荣文亮一步三摇的往山上走,刀叔竟有些恍惚,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三少爷吗。 随后,刀叔望向万京城的方向,露出欣慰的笑容。 东家,小亮已然长大,以后可能还会成为不输于你的一代豪杰,你在天之灵,定要保护他平安无事。 两人从山下一直走,直到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周围林深草密,完全看不到路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荣文亮继续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突然,脚下一滑竟倒了下去,多亏刀叔眼疾手快,一把扑向荣文亮,把他拉住。 “小亮,你没事?” “我没事,这下面是悬崖,快拉我上去。” 刀叔一手拉着荣文亮,一手拉着旁边的树,用尽力气才把他拉了上来。 “不行,不能再走了,天太黑了,我们又没有照明的东西,在这山里走路太危险。” 荣文亮经过刚才的凶险心里也清醒了些许,只逞能是解决不了事情的,夜晚的确是不适合搜山,哪怕他们经过黑风洞也可能看不到。 荣文亮喘了几口粗气,突然想到了方法。 “刀叔,我们不找了,让他们来找我们,你带着火折子了吗?” “带着了,你想干什么?” 刀叔说着拿出火折子递给了荣文亮。 荣文亮也不回答,一边用鼻子嗅着味道一边朝这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刀叔也赶忙跟了过去,走了没多久,面前的气味就更浓了,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松柏的香味。 荣文亮笑了笑,吹燃了火折子。 “嘿嘿,就是这里了,事态紧急,怪不得我手下无情了,还请山神老爷见谅,等我报了血海深仇,便再来这里植树造林。” 言罢,荣文亮直接把火折子扔在了地上,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地上掉落的松枝柏叶,连带着枯木,在松脂和柏油的加持下,瞬间便燃了起来。 而且,火势蔓延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功夫整片树林便都吞没在了大火之中。 刀叔现在明白了,荣文亮是想放火烧山,逼藏在这里的黑煞堂的人出来,这一招可谓是凶险异常,弄好了,黑煞堂的人被逼出来,找到他们,弄不好,连带这他们两个可能都会命丧火海,这完全是不要命了。 荣文亮和刀叔一边躲避着大火,一边在林中搜索,希望能发现被火逼出来的人。 可找了半天,两人被熏的头晕目眩,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人影,反而火势越来越不受控制,渐渐朝着主峰的方向蔓延而去。 两人找到一处溪流,洗了洗脸,这才感觉清醒了许多,刚才的火势太大,差点把他们烤死。 “小亮,我看这样可不行,一会儿整座山都烧完了,那我们找到黑风洞还有什么用。” 荣文亮此时也有些后悔了,他当时只想着尽快找到黑煞堂的人,忘了放火烧山会毁掉黑风洞。 不过,他此时也没什么办法,现在的大火已经不是人能控制得了的了。 “刀叔,是我欠考虑了,现在没办法,只能赌了,赌这场大火烧不到黑风洞,赌这场大火能引来黑煞堂的人。” 荣文亮向来好赌,可一直是赌运极差,十赌九输,几乎就没赢过钱,这次他算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赌上了,如果赌输了那便只能身死灯灭,赌赢了,他就发誓,今生永不再赌。 一生的赌运便都押在了今日的生死一搏之中。 第121章 不救火,只抓纵火人 荣文亮虽想着拿命去赌,可刀叔却不同意,在得知荣文亮的想法后,直接拉着他就往山下跑。 “不行,我不能让你就这么死了,趁着火还没有过来,你赶紧跟我下山,等到了山下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荣文亮挣扎着不想跟刀叔下山。 “我不去,你当我不知道吗,尚家可是大丰首屈一指的巨贾,大丰不灭,尚家就会一直作威作福,我想复仇哪是那么容易,今日我必须要得到黑风洞里的东西,到时候昭告天下,看他尚家还有没有脸待在大丰。” “小亮,你不知道,这几日我在万京已经打听了,尚家也并不好过,有人也想灭了他们,只要我们过去投诚,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荣文亮一愣,赶忙拉住刀叔的胳膊。 “你说的是真的,大丰之内还有谁能扳倒尚家?” “有,就是。。。” 刀叔刚要说出名字,突然周围的树林里便窜出十几道黑影,把他们两人围在了中间。 刀叔赶忙把荣文亮拉到身后,抽出背上的鬼头刀戒备了起来。 领头的一个中年汉子打量了一眼,见他们全身焦黑,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我说今夜山上怎会无故起火,看来就是你们两个人干的,说,夜登塔山放火,目的何在?” 刀叔不知来人是何底细,实力如何,一时间也敢动手,便试探的问。 “各位兄弟,想来应该是黑煞堂的人?” 几人一愣,互相看了看,领头的又道: “谁跟你说我们是黑煞堂的人,我们是盘踞此山的匪徒,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堂的人。” 这句话一出,就更能确定他们是黑煞堂的人了,哪有山匪会叫自己匪徒的。 知道他们是黑煞堂的人,刀叔就有了底,荣文亮也不再那么害怕,向着他们抱了抱拳道: “我是荣家三少爷,荣文亮,荣世松是我爹,我有急事要找你们堂主,还请各位给我们带个路。” 一听荣文亮报了家门,黑煞堂的人又开始小声嘀咕起来,过了片刻后,领头之人才又问道: “你说你是荣家三少爷可有何证据?据我们所知,荣家已经在万京城被灭了门,怎么可能还有活人?” 荣文亮想了想回道: “家父之前便有了提防,所以提前派人把我送出了万京,这才逃得一命,至于如何证明,我知道你们所藏匿的洞府叫黑风洞,这可否能证明我的身份?” 领头之人皱眉想了想,黑风洞并不是他们藏匿的山洞,但他却也听堂主提过,好像那个地方是专门藏宝贝,黑煞堂里很多人都不知道。 还没等领头的人说话,他旁边几个喽啰便先开了口。 “哈哈哈,小子,你脑子是不是傻呀,黑煞堂住的地方就一定要有黑字吗,我们可不住在什么黑风洞,编个谎话都不会编,看来你小子是别的目的,快说,到底来塔山干什么?” 领头的皱了皱眉头,一脚踢了他一个跟头。 “谁让你那么多话的!” “那,那个,我,我是觉得这小子胡说八道太可恶,所以想教训他几句。” 这下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既然手下的人承认了他们是黑煞堂的,也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对,我们就是黑煞堂的人,你说的那个黑风洞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就想问问你们,这山火可是你们点的?” “没错,是我点的。” 荣文亮想也不想就承认了,刀叔赶忙上前一步。 “不是他点的,是我点的。” “行了,你们两个也别争了,是谁点的都一样,反正你们两个是一起的,谁也跑不了。” “即便是我们点的,你们想怎么样?” “怎么样?放火烧山,你们是想要了我们的命,就这么弄死你们太便宜了,这样,你们如果有胆量便跟我们走一趟,看我们堂主如何发落。” 刀叔想了想,这领头的明显是话中有话,看来他已经相信他们是荣家的人了,只是不愿承认黑风洞的存在,所以才编了个理由带他们去见煞鬼神。 刀叔回头看了一眼荣文亮,见他也点了点头,便直接双手把刀举过头顶。 “行,我们可以跟你们走一趟,亲自跟堂主解释,但你们要保证我们的性命。” “好,没问题,见到堂主之前没人敢把你们怎么样。” 随即,领头的人摆了摆手,立刻有几个人跑了过来,直接缴了刀叔手里的刀,还用绳子把他们的手绑上,又套上了一个黑头套,这才推着他们往前走。 刀叔倒是没有任何反应,可荣文亮第一次被别人绑,还被套上了头套,多少有些害怕和紧张。 “别,别绑我,怎么还要戴头套。” 见荣文亮挣扎,一个喽啰不客气的喝道: “老实点,老子手里的刀可不长眼!” 刀叔一听赶忙道: “还请兄弟下手轻点,后面是我家少爷,未曾受过这般待遇,所以有些紧张。” “哎吆,你倒是挺会说话的,看来也是混过江湖的。” “是,混过几年。” “行,看在你的面子上,只要他不添乱,我就对他客气点。” “好,我来劝他几句。小亮,你在哪呢?” “刀,刀叔,我在这呢?” 刀叔伸手摸到了荣文亮的胳膊,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声道: “听他们话,不要反抗,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那个领头的已经相信我们是荣家的人了,等见了煞鬼神肯定就没事了。” “好,我知道了。” 见两个人都老实了,一群人便带着他们走进了树林之中。 “头儿,只抓这两个人,山火怎么办?” 领头的人看了看远处的大火,叹了口气。 “唉,还能怎么办,让它烧,等把那一片的松柏树都烧完也就灭了。” “我们不管吗?” “怎么管,就凭我们几个人能扑灭大火吗,反正堂主只是叫我们过来看看,现在看过了,也抓到放火的人了,任务就算完成了,大火就让它烧,反正我们又不住在这山上,管那么多事干什么。” “对,也是,就是可惜了以后打猎怕是没有好地方了。” 第122章 黑煞堂,刀叔显威名 在夜晚的山林里也不知道磕磕绊绊的走了多久,荣文亮和刀叔终于被带到了另一个山头上。 这座山名叫小凉山,应该算是塔山的一个旁支山体,不过,却藏在塔山后面,正好被塔山挡住,这里才是黑煞堂藏身的地方。 几人押着荣文亮和刀叔进了一个山洞,山洞里很宽敞,周围都点着火把,把这里照的灯火通明。 坐在正位上的是一个黑衣大汉,一脸的凶相,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就是一个狠人,此人正是黑煞堂的堂主煞鬼神。 领头的堂众把两人押进来后,赶忙跑到煞鬼神身边,小声说了刚才的事情。 煞鬼神皱了皱眉头,冲着一个喽啰摆了摆手,那个喽啰赶忙把鬼头刀递了上去。 煞鬼神拿起刀上下打量了几眼,又挥舞了几下,爽朗的笑道: “哈哈哈,果然是好刀呀,把他们的面罩拿开。” “是,堂主。” 随着荣文亮眼前一亮,适应了片刻才看清周围的情况。 只见周围围着一百多人,都身穿黑衣,面色凶狠,看起来放荡不羁,而正对面台子上还站着一个人,手里握着刀叔的鬼头刀,一脸的凶相。 看到这副景象,荣文亮从心里不信这是江湖帮派的据点,感觉说是土匪的贼窝更确切一点。 刀叔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望了一圈只是淡然笑了笑,冲着煞鬼神抱了抱拳,刚想开口,却不想煞鬼神突然面色一沉,竟把手里的鬼头刀甩了过来。 鬼头刀因为太过笨重,在空中转起了圈,刀叔赶忙后退一步,找准时机,双手一抬,刀锋瞬间割断了绑在手上的麻绳,然后双手又是夹,硬生生的接住了刀身。 “小亮,抬手!” 刀叔大喝一声,看也没看就向后挥了一刀,荣文亮听到刀叔的声音,下意识的抬了抬手,只见寒芒在眼前一闪,双手的绳索便落在了地上。 刀叔顺势回刀,耍了一个刀花便又插回了背上。 “哈哈哈,好刀法!好力道!” “好,好。” 煞鬼神大笑鼓掌,周围的一众喽啰愣了片刻,也都叫起了好。 刀叔抱拳向着周围转了一圈。 “多谢各位夸赞,三脚猫的功夫,上不了台面。” “你鬼刀客的刀法如果都上不了台面,那我们岂不是更不堪入目了。” 听到煞鬼神的话,一些上了些年纪的堂众,立刻露出了惊讶之色。 “原来他就是曾经在江湖上杀出名堂的鬼刀客。” “不是说他被仇家追杀不知所踪吗,竟然出现在这里。” “我说看着那口大刀怎么有些面熟呢,原来竟然是青面鬼头刀。”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刀叔面色如常,而一旁的荣文亮却惊愕异常,原来刀叔这么厉害,看来在混江湖的时候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刀叔在荣家从来不曾提过自己的往事,荣世松也未曾跟他们说过,所以,荣文亮自然不知道。 见场面越来越嘈杂,煞鬼神皱了皱眉头。 “行了,你们都下去,这两人是本堂主的故友,不是什么来历不明之人。” “是,堂主。” 所有堂众离开后,煞鬼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刀叔和荣文亮一齐拱了拱手便也落了坐。 “堂主不怀疑我们的身份吗?” 煞鬼神又是笑了笑。 “哈哈哈,你未曾见过我,可我却见过你,而且你背上那口青面鬼头刀可做不了假。几个月前我还曾去过荣家,在暗处见过你,荣大哥也向我介绍了你,知道你是江湖上消失多年的”鬼刀客“后,我本想着以后能有机会与你切磋一下,不想荣家竟出了这种事,唉。。。” 刀叔见煞鬼神认识自己,便也不用在自我介绍了,直接介绍起了荣文亮。 “堂主,这位是荣家仅存的血脉,三少爷荣文亮。” 荣文亮赶忙抱拳行礼。 “晚辈见过堂主。” 煞鬼神摆了摆手。 “行了,你既然是荣大哥的儿子,便也是我的侄子,现在荣家遭此大难,我煞鬼神虽有意替荣家报仇,可敌人是尚家,又在万京城中,凭我这百号人想杀进万京城,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见煞鬼神面露难色,荣文亮也未再要求,只是抱了抱拳道: “我此番前来就是想替荣家报这血海深仇,我爹死前曾留下遗言,让我去黑风洞,敢问堂主,这黑风洞可否在此山上?” 煞鬼神沉默不语,低头踱了几步,这才叹了口气。 “唉,你二人跟我来。” 言罢,煞鬼神便拿起一支火把走出了山洞,刀叔和荣文亮紧随其后。 三人一路未言,走了一段路后,来到了后山一处峭壁下。 煞鬼神捡起一个石块,在石头上敲了敲,又等了片刻,就听石头里面好像传来了吆喝声。 “用力,拉,用力,拉。。。” 巨石渐渐抬起,一个只能容两人并排通过的洞口出现在了三人眼前。 煞鬼神拿着火把率先走了进去,刀叔和荣文亮紧随其后,刚进去洞内,门口的巨石便又缓缓的关上了。 又走了大概十几步,洞口便豁然开朗了,这里的空间大上了许多。 荣文亮打量了一下周围,洞壁很光滑,看样子应该是一处溶洞,洞里有十几个手持兵器的大汉把守在四周,还有几个人手里拉着一条粗壮的麻绳,看样子就是用来开启洞口的巨石的机关。 而再往里,则是数十个红色的木箱,每个箱子上面都刻着一个“荣”字,这是荣安商会专门运金银的木箱,荣文亮冲过去,打开几个箱子看了一眼,果然都是满满的金银珠宝。 刀叔也很是奇怪,陪着荣文亮转了一圈,心里更是大惊,如此多的金银,都是荣家运到这里的吗,可为什么要放到这里呢? 煞鬼神看出了两人的疑惑,走过去,拿起两锭银钱看了看又放下。 “你们是不是很奇怪荣家为什么会把这么多金银都放在我这里?” 荣文亮点了点头。 “这都是你父亲的意思,他该是早就想到自己会是今日的结局,所以提前便做了筹谋,让我替他保管着这些,为荣家重新崛起留足了本金。” 第123章 下决心,以身灭尚家 煞鬼神与荣世松认识还是十年前的事,当时,煞鬼神正是土匪头子,每天带着人打家劫舍,袭击路上的商队。 一次,荣安商会的车队从煞鬼神的地盘经过,面对到口的肥肉,自然是不能放过,但煞鬼神也知道,荣安可不是小商会,每次押运货物都有随行的护卫,而且还都是练家子,他们想劫荣安,也相当于在老虎嘴里拔牙了。 经过一番思量,煞鬼神决定还是劫,而且是还打着必死的决心。 只要能劫成功了,那他和他的兄弟们半年吃喝不愁,如果没劫成功,大不了便就是一个死了。 下定了决心,一群土匪早早的就埋伏在了路边,荣安商会的车队也准时到了埋伏地点。 煞鬼神一声令下,两边的土匪便都冲了上去,本来以为会是一场生死恶战,却没想到,装备精良的商会护卫却一个照面都不打,转身便逃了,他们兵不血刃的得了好几车的货物。 一开始,煞鬼神以为是商会的护卫怕死,只敢装装样子,所以才不敢正面交锋,可后来发生的事却让他更匪夷所思了。 荣安的商队被劫了一次,按道理说就应该不会再走那条路,可他们却像不长记性一般,还继续走那条路,而且是每三天必走一次。 煞鬼神开始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可后来劫了几次,发现护卫依旧是看到他们就跑,完全不跟他们接触。 这让他彻底失去了抢劫的动机,到后来也不是抢劫,随便找几个人在路上一战,荣安商会的车队一来,看到他们转身走了,便轻车熟路的吆喝几声,驾着马车往自己的山寨走。 如此情况过了一个月,山寨此时早已经被货物堆满,煞鬼神看着满屋子的东西,终于是受不了了,他是土匪,不是乞丐,这荣家商会分明是看不起人嘛。 煞鬼神胆子也大,直接带着两个人乔装打扮,奔着城里的荣安分号去了。 巧就巧在这里,荣世松竟然就在分号里等着他。 两人见了面也没有多余的话,煞鬼神就直接问荣世松为什么这么做,荣世松却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几年前,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经过一处密林,突然遭到了土匪劫路,书生年轻气盛,仗着自己会一点武艺,便带着仆人与土匪打了起来,可一交手才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最后身上的钱财被抢劫一空不说,土匪还要杀了他们。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个放牛娃从此地经过,二话不说便拔刀相助,不只打跑了土匪,还把书生被抢去的银两全部抢了回来。 书生感恩戴德想重谢放牛娃,放牛娃却分文未收,牵着牛离开了。 春去秋来,过了几年,后来书生成了商人,又回来寻这个放牛娃,却未找到,经过打听才知道,那日放牛娃救了书生,却得罪了本地的土匪。 一日,土匪偷偷把他放的牛毒死,地主蛮不讲理,认为是放牛娃勾结土匪毒死了自己的牛,非要带他去见官,放牛娃一气之下,杀了地主,跑到土匪的营寨,亲自手刃了毒死牛的那个土匪。 土匪头子见放牛娃如此勇猛,当下便拉他入伙,放牛娃知道自己杀了人,也回不去了,索性便跟着也当起了土匪。 听完煞鬼神的讲述,荣文亮也明白了。 “这么说来,我爹就是那个书生,堂主就是那个放牛娃,我爹让你随便抢,是为了报恩。” 煞鬼神点了点头,面露惭愧之色。 “是呀,就是这么简单,后来,在你爹的帮助下,我离开了土匪窝,又洗白了身,成立了这个黑煞堂,这其中的花销都是你爹资助的,你爹虽然是商人,但却把义看得大于利,我很敬重他。” “那他把这么多金银放在这里,就没有交代什么话吗?” 煞鬼神想了想道: “倒是说了一句,如若大丰没有了荣家,便让我用这些金银招兵买马,捅他个天翻地覆。” “爹,爹是让你造反?” 煞鬼神点了点头。 荣文亮此时在想,这些金银固然重要,可他现在想要的并不是这个,他猜测,以他父亲的性格,一定会把能致尚家于死地的证据保留了下来,就看在不在这里了。 “堂主,这些金银先放在一边,我想知道,最近几天我爹有没有派人来这里送东西?” “有,几天前,刘景带了一个黑漆箱子过来,还让我小心保管,防水防虫,说是极为重要。” 防水防虫?这么说来就不是金银珠宝了,一定是纸张。 “对,我找得就是这个东西,它在哪里?” “在这边。” 煞鬼神又带着两人来到一处更深的溶洞里,在正中间的位置,便吊着一口黑漆箱子。 煞鬼神向着旁边的看守招了招手,看守便解开绳子把箱子放了下来。 荣文亮迫不及待的打开箱子,里面果然是满满一箱的书册,简单看了几本都是荣家与尚家往来的账册,以及如何倒卖军需军粮的过程,控制市场大宗货物价格,甚至克扣国库钱粮,行贿朝廷官员,利用职权加收税赋,控制工部为己所用,一笔笔,一张张,可谓是事无巨细,有了此物,尚家便再也洗不干净了,大丰也再容不得他们。 刀叔也翻看了几本,面露难色。 “小亮,你真想把这些东西交出去吗?” “自然,有了这个,尚家就彻底身败名裂了。” “可其中涉及的官员世家太多了,别人我们都可以不管,可你们荣家怎么办,尚家如果是元凶,荣家便是帮凶,虽然东家已离世,但你和琪琪两人还在,怕是也难逃罪责呀。” 荣文亮紧锁眉头,这个他却是没有想到,一直只想着复仇了,却不想竟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的局面。 想了片刻,荣文亮突然重重的一拍箱子,表情坚定。 “以我一人抵整个尚家,这买卖太值了。” 随即又向着刀叔和煞鬼神躬身行礼。 “刀叔,堂主,我会亲自带此物去万京,直接面圣,我自知死局已定,还希望两位叔叔能尽力帮我去寻我二姐荣文琪,让他远离大丰,今生不要再回来,这是我代表荣家对你们最后的请求,拜托了!” 第124章 知真相,得柳暗花明 刀叔和煞鬼神都受过荣家的恩惠,面对荣文亮的要求自然会听从,但这么一来,荣文亮可就要自身难保了。 刀叔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皱起了眉头。 “我既然受过你父亲的恩惠,自然定当肝脑涂地,鞠躬尽瘁,可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既然你决定把这些东西交出去,那不如就让我来,你赶紧离开大丰。” “不行,你我身份不同,如果是我交出去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毕竟我是荣家少爷,可如果是你,恐怕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到时候尚家再从中运作,怕是事半功倍呀。” 刀叔想了想,荣文亮考虑的不无道理,可真要让他去送死,自己也断然不会答应,还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行。 随即,刀叔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人,只是现在有外人在场,还不能说,只好隐藏起自己的心绪,点了点头。 “好,我刀某一定会保护好二小姐的。” 见刀叔表明了态度,煞鬼神也再无顾虑,抱了抱拳道: “你放心,我黑煞堂在江湖上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还是有点实力的,找人这件事便交给我了,这些金银我也不会动分毫,只当暂未保管。” 荣文亮见两人都答应了,松了口气,又躬身行了一礼。 “谢两位叔叔成全。” 随后,三人又简单聊了一些荣文琪下落的事情,煞鬼神便派了几个堂众,趁着带着黑漆箱子护送二人下了山。 塔山的大火还在继续,也不知道要烧多久,荣文亮此时有些后悔了,放火烧山终究不是不义之举,如若不是迫不得已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几个堂众帮他们把箱子放到马车上后,便抱拳离开了,荣文亮向着塔山又深深的鞠了一躬。 “山神爷,还请原谅我的莽撞行为。” 随即,二人上了马车,向着万京城又赶了回去。 此时正是天黑,虽然路不好走,可胜在安全,只要天亮之前能赶到万京城便是万事大吉了。 马车行了一夜,紧赶慢赶,在天亮之前终究是未到达万京城,只好停在了一处废弃的破庙里,两人休息了片刻,喝了些水,这才有了些许精神。 “刀叔,这里距离万京城还有多远?” “还有不到十里。” “白天马车行在路上太过扎眼了,我们是不是要等到晚上才行?” 刀叔点了点头。 “虽然这一路上没有碰到官差和尚家的人,但距离万京越近,便风险越大,如果想稳妥的话,还是要晚上行路。” “可到了晚上又如何进城呢?” 刀叔皱眉想了想,没有回答他,反而转移了话题。 “小亮,其实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在小凉山的时候,有煞鬼神在场,我不便说,现在可以跟你商议一下了。” 荣文亮眼前一亮,赶忙问: “有何主意,你快说。” “你可还记得从商队从渝州出来之时有三位公子与我们同行?” “你是说侯大哥,方大哥还有何大哥他们?” “对,就是他们,不过,他们并未告诉我们真名,这段时间万京城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你可知幕后是谁操盘?” 荣文亮虽是不解刀叔话里的内容为何跳动如此之大,但万京的事他还是有所耳闻的,想了想便回答。 “我在坊间也曾听闻,万京这段时间的事情都是在武威侯回来后才发生的,那便说明是他在背后操盘。” 刀叔点了点头。 “对,就是他。” 荣文亮一愣,随即想明白了刀叔的意思。 “你是说,我们可以找他帮忙?” 刀叔又是点了点头。 荣文亮却是犯起了难。 “可我们并不认识他,他又怎么会信任我们?” “不,我们都认识。” 荣文亮双眼睁大,又想到刀叔刚才说的话,只是稍一思索便明白了。 “刀叔,你是说侯大哥就是武威侯?” 看着荣文亮惊愕的表情,刀叔淡然笑了笑。 “不错,他就是武威侯。几日前我曾在刑部大牢门口见过两个人,一个便是侯公子,另一个便是何兄弟,后经过打听,我才知道,侯公子便是当今大丰的一品军侯武威侯烈千程,而何兄弟则是他的贴身侍卫南河将军。” 经刀叔一说,荣文亮也彻底明白了,他一直也觉得侯大哥与众不同,风度与气质都不似平常之人,举止投足之间更是大气磅礴,如此一来便都对上了。 “要是有侯大哥帮忙,不,有武威侯帮忙,那我们就一定可以扳倒尚家了。” 见荣文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刀叔也是欣慰的点头笑了笑。 两人随即又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把车上的箱子藏在城外,只身进城面见武威侯,只要武威侯同意帮他们了,那安全便不再是问题。 两人随即未在迟疑,把箱子藏好后,便动身前往万京城。 此时,万京城的城门依旧门厅罗雀,以往的热闹和繁华一去不返。 进门倒也容易,守门的校尉已是多日未收到进门的银钱,荣文亮直接使了几锭银钱,几个校尉连问都没问,便放二人进去了。 两人进了城门,马不停蹄直奔武侯府而去,中间小心翼翼的避过了几队巡逻的官差,这才来到侯府门外。 荣文亮迫不及待的便想去拜会,可却被刀叔拦住。 “先等等,侯府可不是平常人想进便能进的,而且,我怀疑附近必然有尚家的眼线,我们还需等上一等。” 荣文亮还是有些着急。 “等什么,我就不信侯大哥能不见我,如果连武侯府都不安全了,那我们还找来干什么。” 荣文亮虽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以刀叔向来混迹江湖的经验,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些终归是没错。 “你还不懂万京的水有多深,武威侯也未必可全新,听我的话,再等上片刻。” 荣文亮无奈,只得陪着刀叔等在武侯府的不远处,两人目不转睛的望着侯府门口,只希望有一个认识的人能出来,如果是武威侯本人出来,那便更好了。 两人虽是等得焦急,但却不知道,他们的行踪早已被埋伏在周围的侯府护卫发现,此时,在暗处已经有人盯上了他们。 第125章 探侯府,刀叔暗吃惊 刀叔和荣文亮在街角盯了半个多时辰,却不知道侯府内已经得到了消息。 烈八宝皱着眉头听护卫汇报完,小声嘀咕起来。 “一个岁数大的,一个年轻的,岁数大的人背着一口大刀看起来有点像江湖上的人,年轻的手上没有兵刃,也不会武艺,看起来像个富家公子,还偷偷摸摸的观察侯府大门,这两个人想干什么呢?” 护卫也是摇了摇头。 “我们也猜不准,看起来不像有恶意,也不像密探和眼线,所以才想向侯爷汇报一声。” 烈八宝点了点头。 “行,我知道了,我去跟侯爷说,你们继续盯紧他们,如果有什么异常举动直接拿下。” “是。” 护卫离开,烈八宝一边想着一边去了后院,此时,烈千程正与南河在校场舞剑。 两人一来一回打的甚是热闹,烈千程的剑法多以技法见长,观赏起来甚为美观,南河的剑法则是以力量见长,看起来霸道威猛。 两人你来往,多是烈千程进攻,南河防守反击,虽看起来像是打了个平手,但明眼人一看便知南河留了手。 几个回合之后,烈千程把剑收了回来。 “南河,你的剑法又有精进了,以前我与你切磋还能逼你使出七成,现在怕是五成都使不出来了。” 南河剑尖向下,双手握住剑柄,向着烈千程抱拳道: “侯爷谬赞,我已使出八成功力。” 烈千程无奈的笑了笑。 “你骗谁呢,当我是试不出来吗,你呀,怎么一回到侯府就学会恭维了,是不是跟八宝那小子学的。” 南河也勉强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两人朝夕相处,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南河的实力烈千程自己是心中有数,所以想骗他断然是不可能的。 正说着烈八宝,烈八宝便风风火火的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烈千程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问: “你这么急跑过来又有何事!?” 烈八宝一愣,听出了烈千程语气中的不痛快,委屈的回答。 “不是,侯爷,我今天可没有惹到你,你干嘛对我这么凶?” 烈八宝说着抬眼看了一眼南河,突然好像明白了。 “侯爷,是不是又是南河说的坏话了?” 南河瞪了他一眼。 “哼,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是,你,算了,过后再跟你算账。侯爷,我是真有事儿要禀报。” 烈千程从石桌上拿起一块绸布,擦拭起了手中的宝剑。 “说,何事?” 烈八宝赶忙把护卫向他汇报的事情说了一遍,烈千程停下手中擦剑的动作,皱眉想了想,又看向一旁的南河。 “一老一小,还背着一把大刀,南河,你说会不会是荣家那两位旧识?” 南河也是皱起了眉头。 “可能是,侯爷,我出去看看便知了。” “好,你去看看,如果是他们便带进侯府。” “诺!” 南河大跨步走了,烈八宝又疑惑了。 “侯爷,荣家还活着的那两个人不是都不在万京吗,怎么还有旧识?” 烈千程把剑收入鞘内,笑了笑。 “你以后少教南河溜须拍马的本事,有你一个我就够心烦的了,别给我再教出一个来。” “不是,侯爷,我哪教了,他那都是自学的。” 烈千程也不理他,向着厅堂走去,烈八宝跟在后面继续嘀咕。 “看来还真是南河说我坏话了,这小子看着老实,心眼怎么这么坏呢。” “你说什么?” “我,我没说什么。” “这样,你去通知厨房,中午做一桌好的饭菜,我要宴请旧友。” “是,我马上去。” “还有,请洛姑娘来大厅一趟。” “好的,侯爷放心,我肯定把洛姑娘给请来。” 看着烈八宝那眉飞凤舞的样子,烈千程就有想揍他一顿的冲动,但还是瞪了他一眼没动手,毕竟现在自己是武威侯,他是整个侯府的管家,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随便嬉笑打闹了。 南河从后门出了侯府,直接摸到了刀叔和荣文亮的身后,皱着望了望,果然是他们两人,随即走上前去。 此时,荣文亮的注意力全在武侯府的门口,也没有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可刀叔却听到了,赶忙转身,手瞬间便摸向了背后的鬼头刀,只是看到是南河后,松了口气,把手放了回来。 “前辈还是这般警觉。” 南河抱了抱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刀叔却是笑了笑,有些自嘲的感觉。 “哈哈,何兄弟说笑了,以你的能耐,想不被我发现轻而易举。” 听到身后的声音,荣文亮这才反应了过来,转身一看是南河,下意识的便想跑过去打招呼。 “何大。。。” 刀叔赶忙一把拦住他,冲着他使了个眼色。 荣文亮会意,点了点头,恭敬的向着南河行了一礼。 南河很随意的回了礼。 “既然二位已经找到了这里,那便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刀叔和荣文亮同时点了点头。 “好,那就随我来,侯爷还在府内等着两位。” “侯大哥知道我们来找他?” “自是知道,否则也不会让我亲自来接,只是,因为武侯府非比寻常,所以两位不便从正门进入,还请随我去后门。” 刀叔又是拱手抱了抱拳。 “当是这样,有劳。” 两人跟在南河身后走了一段距离,刀叔突然就看到两侧的小巷里有几个带着鬼面具的人向着南河点头,瞬间便都明白了,还以为自己很聪明,没想到在进入武侯府外围的时候就已经被盯住了,这些护卫的实力还真是深不可测,就是连他混迹江湖这么多年竟都没有丝毫发觉。 荣文亮见刀叔脸色有些不好看,便小声问道: “刀叔,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刀叔摇了摇头,小声回道: “未有不妥,我二人刚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盯上了,武侯府果然如传言那般,是一切密探和眼线的禁地,我们能在这里待这么久而没有被暗杀掉,该是庆幸了。” 荣文亮也看到了那几个鬼面黑衣人,只认为是南河带来的随从,经刀叔这么一说,才知道这些人竟不知不觉中在暗中监视了他们许久。 第126章 入侯府,姐弟又相聚 南河带着两人一直也未说话,直到进了侯府后门,这才道: “容在下无礼,还请前辈把背后鬼头刀卸下,侯府有规定,面见侯爷不能带兵器。” 刀叔点了点头,把背后的鬼头刀解了下来交给了身边的侍卫,这才继续跟着南河往前走。 三人来到厅堂,烈千程已是在此等候,见了两人便笑了笑。 “前辈,小亮,恕本侯未出府相迎,还请见谅。” 刀叔赶忙抱拳施礼。 “侯爷说笑了,派南河将军亲自出府带我二人进来,已是给了莫大的面子,我二人哪还敢劳侯爷大驾。” 荣文亮虽已知道侯大哥便是烈千程,但见到他时还是难掩激动之情,上去便要拥抱,南河一步便拦在了中间,面无表情的看着荣文亮。 刀叔见荣文亮如此无礼,也赶忙上前把他拉了回来。 “小亮,休得无礼。” 荣文亮依旧看着烈千程。 “侯,侯大哥,不,侯,侯爷,恕小民无礼了。” 看着荣文亮一躬到底,烈千程把南河推到一边,又是笑了起来。 “哈哈哈,小亮,你什么时候也学的如此懂礼数了,在我府中没有这么多礼节,随意便可。” “真,真的?” 烈千程点了点头,荣文亮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武威侯还是认他这个小弟的,如此便好办了。 烈千程请二人坐下,下人端上了茶后,这才又开口道: “小亮,荣家之事我已知晓,只是本侯身不由己,不便参与,还请节哀。” 荣文亮本来激动的心情瞬间便跌入了谷底,如果他能早知道侯大哥就是武威侯,或者早些来找他,可能荣家就不会遭此劫难了,但事已至此,他也知后悔无用,只得点了点头。 “我明白,这件事也怨不得别人,是我爹作茧自缚,荣家该有此劫。” “这么说来,你该是知道荣家与尚家之间的事情了?” 荣文亮又是点了点头。 “我和刀叔来找侯,侯爷,就是为此事,我希望侯爷能助我覆灭尚家,也帮大丰除了此祸国殃民的巨鼠。” 烈千程未说话,微微皱起了眉头,刀叔拱了拱手道: “侯爷,小亮知道的事情不多,但小民不才,比他知道的多一些,我知道侯爷定是也想覆灭尚家,所以,还请侯爷务必答应我二人的请求。” 荣文亮也站起了身,向着烈千程行了一礼。 “是呀,还请侯爷替小民做主。” 烈千程依旧未说话,只是思索着什么。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洛仙儿满脸惊愕的奔了进来。 “小,小亮,刀叔,你们还活着,我在门外听到你们的声音,还以为听错了,没想到真是你们。” 荣文亮和刀叔都是一愣,洛仙儿的事情荣文亮早已经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刀叔,他们二人猜测,荣世松该是骗了荣文亮,洛仙儿可能已经遭了毒手。 洛仙儿也一直以为荣家遭到灭门,该是没有人活了下来,虽然荣世松死有余辜,可荣文亮和荣文琪待她却如亲姐弟,不该命丧其中,包括刀叔也不是恶人。 她自始至终就觉得,烈千程既然有能力救他,必然也能救得了他们,但却未救,所以这几日一直在生烈千程的气,如若不是因为洛同也身在侯府,她该是早就离开这里了。 此刻,三人见对方都活着,都是惊讶中带着惊喜,尤其是洛仙儿早已是泪流满面,她永远忘不了,荣文亮为救她冲入大火的救命之情,饶是亲姐弟也不过如此了。 “仙儿姐,你还活着太好了。” 荣文亮此时的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你也是,我还以为你也。。。” 洛仙儿突然一愣,打量的在场的众人一圈,又问道: “琪琪呢,琪琪没有跟你和刀叔在一起吗?” 听到这个名字,荣文亮和刀叔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不是他们不想告诉洛仙儿,荣文琪也逃过了那一劫,只是荣文亮此行便是破釜沉舟而来,他不想连累到自己二姐,如果世人都知道她已经死了,那便最好,荣文琪必然就是安全的了。 见二人沉默不语,洛仙儿突然一把抓住荣文亮的胳膊。 “不可能,琪琪绝对不可能有事,我记得我被你救出来的那天中午,你父亲就让荣文琪离开了万京,她一定还活着是不是?” 荣文亮没想到他还记得此事,心里一惊,这下不就是证明了荣文琪还活着吗。 刀叔和荣文亮没有回答洛仙儿,反而同时看了烈千程一眼。 虽只是一瞥,但烈千程还是从二人的眼神中读到了什么,表情一怔,便的严肃了起来。 “我不知你二人在想什么,我也知道荣文琪并未葬身在几日前的大难之中,如若你二人信得过本侯,那便告诉我荣文琪现在在何地,我可尽我侯府之力,保她安全。” 见烈千程表情严肃,不似在诓骗他们,荣文亮便开口想说,刀叔却赶忙阻止。 “小亮,你可想好了。” 荣文亮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低头思索,不知该如何应对。 洛仙儿等得着急,摇晃了荣文亮几下。 “小亮,我也是被侯爷救回来的,你相信侯爷,他绝对不会害你和琪琪的。” 荣文亮想了想,终是拿定了主意,转身向着烈千程拱了拱手。 “侯爷,不,烈大哥,你与我们兄妹虽是萍水相逢,但却一见如故,我相信,烈大哥也知道我与二姐都不是恶人,只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恐怕会祸及我二姐,我不想连累她,所以,还请烈大哥就不要问了。” 烈千程一怔,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荣文亮看向刀叔,刀叔向着他点了点头,荣文亮便一五一十把自己打算交出证据的事情说了出来。 洛仙儿听得惊愕,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他,只得看向烈千程,刀叔与荣文亮也都目不斜视的看着烈千程,等着做出一个答复。 烈千程起身在厅内踱了几步,突然淡淡一笑。 “哈哈,我还以为是何事呢,此乃有功之事,有本侯在,不只可保你二姐无事,也可保你无事。” “真,真的?” 荣文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那我来问你,烈大哥可曾骗过你。” 第127章 设酒宴,荣洛释前嫌 得到烈千程的允诺后,三人又惊又喜,行此事便再无后顾之忧。 烈千程也未曾想到,竟意外得了荣文亮相助,如此一来,便可事半功倍,把尚家和其羽翼彻底连根拔起了。 随后,荣文亮便再无顾虑,把荣文琪大概行踪,还有黑漆箱的藏匿地点都告诉了烈千程。 烈千程立刻命令南河安排人手出城,一来秘密护送黑漆箱回侯府,二来便是沿路寻找保护荣文琪。 大事得定,众人无不欢喜,尤其是荣文亮和洛仙儿姐弟重聚,又逃过死劫,更是在心中对烈千程感恩戴德,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洛仙儿脸色微红,向着烈千程行了个万福。 “仙儿万谢侯爷。” 烈千程也是淡然一笑,两人之间的芥蒂瞬间烟消云散。 此景正好被进来烈八宝看了个正着,先是一愣,随即小声问道: “你们两个这就冰释前嫌了,这也太简单了?” 烈千程和洛仙儿同时瞪了他一眼,烈八宝赶忙拱手转移话题。 “侯爷,酒菜也备好,还请各位移步餐厅。” 烈千程点了点头。 “各位既然在我侯府重聚,还请赏本侯一个薄面,喝上几杯如何?” 万事终了,众人都心情舒畅,自然未有二话,都是拱手谢过,一齐出了厅堂。 饭桌之上,众人依宾主落座,洛同也在其中,只是,荣文亮却看起来有些局促,不敢正视洛同,洛同也是面色阴沉,眼中情绪复杂。 烈千程看了看左右,突然笑道: “哈哈哈,何必如此局促,还要本侯做和事佬不成?” 洛仙儿看了看荣文亮,又看了看洛同,也明白了其中缘由,怯生生的叫一句。 “爹。。。” 看到女儿这般模样,又有烈千程在此,洛同重重的叹了口气,起身竟向着荣文亮躬身行了一礼。 荣文亮骇然,赶忙起身一躬到底。 “洛,洛世伯,可使不得,我是晚辈,该先行此礼才对。” “唉,此礼不是我的礼,而是代我家仙儿谢谢荣公子的救命之恩。” 荣文亮一愣,面露愧疚。 “洛世伯这是打小侄的脸了,是我荣家对不起洛家,我代父亲向世伯请罪了。” 言罢,荣文亮立刻跪拜了下去,重重便磕在了地上。 一旁的刀叔本想拉荣文亮,但还是忍住了,毕竟确实是荣家对不起洛家,而且荣世松还要杀害洛同之女,于情于理都是荣家的错。 刀叔起身,也是抱拳单膝跪地。 “我也代我家少爷,还有已故的东家恳请洛大人原谅。” 见刀叔跪地,洛仙儿赶忙起身去扶。 “刀叔,快起来,还有小亮,你也起来说话。” 洛仙儿拉了几下却拉不动他们,只能看向自己的父亲。 洛同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是叹了口气。 “唉,罢了,罢了,荣家虽是对不起我洛家,但也是相交多年,你父母族人又遭此大难,便也算是还了此债,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不用代他向我道歉。仙儿,先把刀兄扶起来。” 洛同说着向刀叔又躬身行了一礼,算是还了他的单膝跪拜之礼。 “刀叔,起来。” “谢洛大人。” 荣文亮依旧跪在地上,洛同走到他旁边,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表情突然严厉了起来。 “你既然还认我这个世伯,那我便还是你的长辈,你父亲的事情以后我们都不必再提,现在,你父母,长兄身亡,我与你父亲又是结义兄弟,以后便尊我为长,我来教导你,你可愿意?” 荣文亮重重的又磕了一头。 “侄儿愿意。” 洛同又是在荣文亮头上拍了一下。 “我也知你自小顽劣,你父母对你管教不严,我拍你此掌,便是要告诉你,从今之后,你已无倚仗,万事皆靠自己,如若再让我知你屡教不改,那我便用我洛家家法惩治你,你可愿意?” “侄儿愿意。” 随即,洛同又是拍了一下。 “大丈夫生当人杰,顶天立地,忠孝两全,不可违逆,你父亲虽是走了错路,但生你养你是莫大天恩,你不可对你父母生有异心,只可记他们的好,不可在人前议论是非,如若让我知道你违背子孝,定不饶你,你可牢记?” “侄儿牢记!” 洛同满意的点了点头,亲自把荣文亮从地上扶了起来。 此时的荣文亮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洛同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未再说一句话,此时已是无言胜有言。 一旁的烈千程和刀叔对洛同的如此教化也是佩服有加,面露崇敬之色,洛同果真正直刚毅,是难得的爽直之人。 烈千程端起酒杯,向着众人道: “洛大人此举让列某佩服,今日便同饮此杯,愿我大丰中兴繁盛!” 秦府。 秦志把手中的密信传阅给了田昌友和孙钊,两人看完后都没有说话,秦志微微呡了口茶道: “这是武威侯差人送来的密信,两位大人觉得如何?” 孙钊皱了皱眉头。 “秦大人果然要助他覆灭尚家吗?” 秦志点了点头。 “那秦大人就不怕尚家之后便会是秦家吗?” 秦志笑了笑。 “哈哈,我自然有这个顾虑,但此机会千载难逢,如果放过了,以后再想覆灭尚家可就难了。” 田昌友拱了拱手。 “秦大人,张正生那边可是有了动静?” “据我得到的消息,张正生已经开始筹划了,这个老狐狸巴不得赶紧把尚家连窝端掉呢。” “根据信中所言,如若我们依计行事,秦、张与武侯府三家合作必然会彻底除了尚家,尚家怕是毫无还手之力呀。” “怎会无还手之力,尚家可是还握着整个大丰半数财富呢,如果他们狗急跳墙,那我大丰岂不危矣。” 田昌友点了点头。 “孙大人所言极是。” 两人又是看向秦志,见他面色如故,甚至很是坦然,孙钊立刻便想到什么。 “难道秦大人已有了对策不成?” “哈哈哈,对策不敢说,只是有点小计谋。依我看来,尚家必须要灭,而且出力越多越好,尚家的财富总不能拱手都让给别人,尚家没了,必然会多出很多空缺,只要我们下手速度够快,就会占据主动,而且我已经与张正生和烈千程商议好了,户部会给秦家留一个位置,到时候有钱有兵,我还有何惧怕他们的。” 田昌友和孙钊沉思片刻,突然也面露笑意,有得必有失,既然秦志都有了对策,他们何必再考虑那么多,跟着一起干便是了。 第128章 证据出,百官面不同 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三日,今日,尚德喜难得的参加了早朝议事,见他来了,尚家一派一改这几天的默不作声,竟都主动议起了事,不过大部分说得都是最近几日的祸事,大家心知肚明,这是尚家在将百官的军,无非就是想告诉所有人,没了他尚家,你们连衣食住行都解决不了,还谈什么中兴大丰。 兴隆帝依旧强撑着身体坐在龙椅上,却是一句话不说,甚至连眼皮都抬不起来,这几日他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更加不行,要不是还有一口气撑着,说不定早就撒手人寰了。 百官也习惯了兴隆帝早朝不说话,全把帝王当成了摆设,议事都是自说自的,最后,经宰相拍板六部认同就行了。 烈千程虽是每日也在朝会上,但却很少说话,多数时候都是旁听,也不发表意见。 今日,等着众人把所有事情都议完后,烈千程突然向着兴隆帝高呼一声。 “圣上,渝州百官贪污案均已查明,此时可以结案了。” 百官哗然,如此一个大案,几日便能查明吗? “这么快吗?” “武威侯不会是说笑呢。” “估计是不敢再查,想草草结案了。” “对,应该是。” 百官议论纷纷,就是连郑治都疑惑了,这个案子刑部是主办,千头万绪甚难理清,再加上远在渝州,又有尚家从中作梗,可谓困难重重,他现在查了几日,虽有了眉目,可离结案却相差甚远,为何烈千程却说可以结案了。 兴隆帝听到烈千程这句话,突然间就有了精神,微微睁开了眼睛,摆了摆手示意烈千程继续说。 “臣已得到关键罪证,此证一出必然会水落石出。” 烈千程说完不经意的看了看尚德喜,尚德喜一愣,心里打起了鼓。 今日来上早朝也是尚贤授意的,目的便是来探一下朝廷的虚实,看看他们对尚家可有了改观,如若给了台阶下,那尚家也就坡下驴,反正以荣家为首的几个商贾世家已经被除了,替罪羊也有了,大家相安无事,就当几日前的事从没有发生过,如若还想揪住尚家不放,那就只能鱼死网破了。 尚德喜也觉得,只是几日,烈千程未必能拿尚家怎么样,没想到今日却要结案,看来果真如尚贤所说,他们该是怕了,想要拿替罪羊草草结案。 想到这里,尚德喜不免露出得意之色。 烈千程看了一眼尚德喜之后继续道: “臣已知此事是谁在幕后指使,还请圣上和诸位大人裁决。” 尚德喜向着马忠使了个眼色,马忠会意,上前一步道: “侯爷既然如此说,就不要绕弯子了,拿出证据来说。” 烈千程淡然笑了笑,用力拍了拍手。 “来人,把所有人证,物证取来!” “诺!” 片刻之后,洛同、洛仙儿、荣文亮,王明章、青面鬼还有两个刑部大牢的狱卒等一众证人陆续进了大殿,最后便是一只黑漆木箱。 看到这些人,尚德喜心中一惊,突然就明白了,不免脸色有些惨白,看来烈千程是早有准备,真要与尚家鱼死网破了。 一众证人各自跪拜行礼后,烈千程便开始陈述。 “此人名叫青面鬼,是万京城荣安商会东家荣世松私养的护卫,后在渝州与丹州边境的大青山扮做山匪,想截杀洛同之女洛仙儿,其目的便是消灭洛同留给洛仙儿的证据,荣家虽已被灭门,可他还可以作证,青面鬼,我说的是也不是?” 青面鬼用力点了点头,却不敢抬头看周围的百官。 “洛同与洛仙儿所提供的证据已经交由刑部,郑大人,渝州百官与商贾合伙克扣军需,贩卖军粮贪污一案,可是证据确凿?” 郑治上前一步。 “证据确凿,我刑部可以作证。” “好,洛同也可以作为人证,如若还有人不明白,可以当面与洛大人求证。” 百官默不作声,人证物证皆在,也没什么可问的。 烈千程等了片刻,见无人说话,便又继续道: “还有一事,想必大家都不知道,王明章身为刑部侍郎,竟想毒杀洛大人,现已被擒,他本人和两个狱卒皆可作证。” 此话一出,百官皆惊,谁都知道王明章是尚家一派的人,王明章此举必然是受了尚家指使。 百官齐刷刷的把目光都看向尚德喜,尚德喜此时已经是冷汗涔涔,脸色惨白,不由自主的打起了摆子,就是连一旁的马忠也干咽了几下口水,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烈千程又继续道: “再来说这只黑漆木箱,此物是荣家所提供的,里面皆是账册清单,官员贪污受贿、官商勾结克扣军需,盗卖军粮,控制大宗商品价格,霸占行市,私吞国库钱财,欺上瞒下,控制朝廷命官,以及各种见不得人勾当,一桩桩,一件件皆详细记录在册,此等丑恶可谓是震古烁今,令人谈之色变!” 烈千程语气激愤昂扬,顺手把木箱的盖子打开,拿出了几本账册,在百官面前晃了晃了。 一些官员看到账册立刻低下了头,甚至有些瑟瑟发抖,还有一些官员满脸的好奇,却也不敢上前查看。 张正生和秦志心里也是一惊,没想到烈千程竟找到了这样的证据,如此,尚家覆灭一事该是板上钉钉了。 郑治和林国明凑上前来,各自拿了一本账册翻看,尤其是郑治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到最后直接一把把账册扔了回去,满脸的怒意。 瞠目瞪着朝堂上的几个官员,厉声喝道: “大丰有你等败类,真是枉称为人!” 林国明也是哆哆嗦嗦的把账册又放了回去,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国之不幸也,人人以君子自居,却做的是小人行径,你们何有脸面面对圣上,面对黎民,面对父母呢。” 随后,又有一些官员上来查看,有面带怒意的,有唉声叹气的,也有胆战心惊的,甚至还有几个人直接晕了过去,张正生与秦志也翻看了几本,脸色阴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烈千程漠然看着百官,从每个人的面容上扫过,牢牢记住了他们的表情,满朝文武竟有半数面露羞愧和惊惧之色,尚家的根果然埋的够深。 第129章 定乾坤,奉旨灭尚家 尚德喜一直畏畏缩缩的站在最后,直到烈千程再看向他,终于是爆发了,指着烈千程喝道: “你这些证据定然是伪造的,诸位大人都不会相信!” 烈千程冷笑一声。 “哼,诸位大人没有一个人说是伪造的,为何只有你说,难道你是做贼心虚?” “我,我虚什么?” “不虚的话便告诉我,为何你要说是伪造的?” “荣,荣家几天前便已经被灭了门,整个荣家府宅都被烧成了焦炭,甚至连荣安商会在大丰的所有商号都被烧了,也包括荣家的那些族人,皆已被杀尽,怎么可能还会留下证据?” “尚大人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莫非是你所为?” 尚德喜一愣,随即又辩解。 “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其实,他此时已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整个万京,包括大丰全境,几乎人人都知道,必然是尚家灭了荣家的口,只是惧怕尚家狠辣,都未明说罢了,现在烈千程说了出来,百官都把目光看向了尚德喜。 “你,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那,那证据就是伪造的,反正我不承认。” 烈千程又是笑了笑。 “好,本侯来让你承认。” 言罢,烈千程指了指荣文亮。 “尚大人,你可认识此人?” 尚德喜扫了荣文亮几眼,摇了摇头。 “不认识。” “那便让他告诉你。” 见烈千程向自己使了个眼色,荣文亮点了点头。 “小民名叫荣文亮,是荣世松之子,几日前的大难我有幸逃了出来,家父在临死前便交给了我这箱东西,让我适当的时候公布于天下。而且,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圣上和诸位大人,就是尚家灭的我荣家满门!”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荣文亮双眼血红的瞪着尚德喜,尚德喜也被他的气势吓到,趔趄了一下,向后退了几步,但还是指着荣文亮反驳。 “你,你血口喷人,没准你,你也是假扮的。” 一旁的张正生摇头苦笑了一下。 “哈哈,荣家在万京也算是巨商,与官府来往密切,他是不是荣家之子,一问便知,可有人能证明?!” 见宰相问了,有几个人从百官中走了出来。 “宰相大人,下官是户部官员,因荣家经常来户部办理经商文书,所以与荣世松还算熟悉,我能证明此子就是荣世松的三儿子。” “对,下官也能证明,荣世松和下官也有些来往,在他府上我见过此子。” “下官也可证明。” 随着几个官员的证明,尚德喜终于是无话可说了。 烈千程见事情已经可以盖棺定论了,直接向着兴隆帝又是行了一礼。 “圣上,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丑恶行径,在背后指使之人皆是尚家,臣请圣上治尚家徇私枉法、勾结商人盗卖军需,控制市场粮、盐等大宗货物价格,监守自盗,贪污国库钱粮,陷害朝廷官员,控制漕运加收私税,与工部勾结为己谋利,豢养私兵意图谋反,血洗万京,残杀包括荣家在内的商贾世家五百余人,还有与渝州官员贪污案有关的一千余人,还有。。。” 烈千程把尚家所犯罪行,一条条的都列举了出来,一共五十六条,条条皆可致尚家死罪,灭尚家全族。 一旁的尚德喜此时已经是面如死灰,摇摇晃晃的几乎摔倒,他没想到,烈千程竟是如此狠厉,这是想致尚家全族于死地呀。 “圣上,尚家虽有从龙之功,可此时已成为大丰霍乱之根,如若不除此根,大丰危矣,天下危矣,黎民百姓危矣!” 烈千程振振有词,慷慨激昂,每一个字敲在尚德喜心里,只让他感觉肝胆寸裂,心中胆寒。 此时,朝堂上寂静无声,都在等着兴隆帝的意思,百官皆知,此事如若皇帝点了头,那大丰将会是一场血雨腥风,毕竟尚家可是天下首屈一指的豪门世家。 兴隆帝微微睁开了眼,打量了百官一眼,把目光落在了张正生身上,说出了他今日的第一句话。 “宰相可有何见解?” 张正生躬身行礼。 “圣上,我赞同武威侯的决议,尚家须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请圣上还朝堂一个清明,还边疆战死将士一个公道,还天下一个太平。” 秦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也是躬身行礼。 “臣复议。” 郑治和林国明也站了出来。 “臣也复议。” 紧接着便是宰相一派与秦家一派的官员纷纷站了出来。 “臣等也复议。” 尚德喜颤抖着身体,指着百官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一旁的马忠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 “圣上,臣是受了尚家的胁迫,才不得已做了那些违背纲常法纪之事,臣有苦衷呀,还请圣上念在臣迫不得已的份上饶臣一命,臣定然会戴罪立功,把尚家这些年的恶行全部说出来。” 马忠看似憨厚老实,没想到却是第一个看明白的人,有了他的先例,尚家一派的官员也都彻底倒戈了,一个个的全跪了下来。 “圣上,臣也是被尚家逼迫才行了不义之事,臣也能戴罪立功,揭露尚家恶行。” “臣也是。” “臣也是。” “臣也戴罪立功,还请圣上饶臣一命。” 一时间,饶命之声此起彼伏,皆都指向了尚德喜。 尚德喜突然见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想拿我尚家开刀,难道就不担心自己嘛,秦志,张正生,你们做的不义之事难道少吗,既然如此,你们皆想让我尚家覆灭,那便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忠于我尚家之人何在!速去通知辅国公,天下不留尚家,那尚家便毁了这天下!” 朝堂之上无人应答,可殿外几个御林卫却突然转身向宫外跑去。 “杀无赦!” 守在外面的雷泽突然大喝一声,一群御林卫便追了上去。 殿外的刀剑之声传来,兴隆帝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那便听诸位爱卿之意,此事由武威侯全权处理。” “是,臣领命。” 得了皇上旨意,烈千程全身气势瞬间变得凌厉,冲着尚德喜喝道: “来人!” “在!” “把尚德喜押入大牢。” “诺!” “哈哈哈,哈哈哈,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两个御林卫把状若疯癫的尚德喜押走后,烈千程又看了秦志和张正生一眼,两人同时点了点头,烈千程淡然一笑。 “尚家行径天怒人怨,本侯遵圣上谕旨,覆灭尚家全族,众官听令,随我前去捉拿尚家家主,辅国公尚贤!” “遵命!” 第130章 皇宫乱,欢喜伴忧愁 早朝太和殿发生的事情最先在宫内传开,惠贵妃一张脸变得惨白无比,扶着门框瑟瑟发抖。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一个小太监跪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回答。 “奴才哪敢骗贵妃,听说太和殿外还打起来,杀了好多人,尚大人也被关进了大牢。”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奴才也不知道呀,反正宫里已经乱套了,禁军和御林卫都在互相攻伐,也不知道哪一方是自己人。” “你赶紧给我再去打探。” “是。” 小太监起身跑了出去,宫女扶着惠贵妃回了屋,可她刚一坐下又站了起来。 “他们抓了堂哥,下一个是不是就是爹了,快,梅花,快想办法把消息送出宫去,通知尚府,让辅国公早做打算。” “是,奴婢这便去。” 宫女转身便走,刚走了两步,又被惠贵妃叫住。 “等等,你不能去,现在宫里这么乱,你也出不了宫,以我爹的手段肯定已经收到了消息,你不用去了,省得被人抓住把柄,先去把陵儿给我找过来。” “是。” 宫女走后,惠贵妃想喝口水,可手抖得怎么也拿不起杯子,愤怒之下,直接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打翻在地。 “烈千程,张正生,秦志,你们如果毁了我尚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过了没多久,三皇子李沅陵慌张的跑进了屋,手里竟还提着一把长剑。 “娘,你没事?” 惠贵妃愣了一下,赶忙起身查看李沅陵的身体。 “娘没事,你有没有事,没受伤。” “娘,我没事,这把剑是用来防身的。” 李沅陵把剑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赶忙又扶惠贵妃坐下,惠贵妃紧紧抓着李沅陵的手。 “陵儿,你告诉我朝堂上发生的事是不是真的?” 李沅陵点了点头。 “是真的,他们想对尚家动手,尚家怕是危险了。” “那,那你,你赶紧去见你父皇,就说武威侯,张正生和秦志勾结谋反,让你父皇下旨先把他们抓起来。” “娘,就是父皇下的旨,我已经得到了消息,证据确凿,就是父皇也没有办法,尚家这次真的是要完了。” “不,不,你说的不对,尚家有从龙之功,先皇曾答应过尚家先祖,永护尚家的。” 看着惠贵妃慌乱的神情,李沅陵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此一时彼一时,娘,你还是冷静一些,即便尚家以前的功劳再大,与国家与天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尚家真完了。” 惠贵妃瞬间眼神黯淡了下去,突然又抬起了头。 “不,尚家不能完,如果尚家完了,我怎么办,没有母家支持,你又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把大位让给别人吗?” 李沅陵虽年纪不大,但身在皇宫,看惯了尔虞我诈,朝堂争斗,心性早已被锻炼的深沉无比,稍一沉思便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 “娘,不是我让给别人,是父皇不想给我,现在尚家败了,那只能是二哥的了,我们没有尚家支持,想活命的话只能屈于其下。” 惠贵妃在后宫争斗了多年,也不是平凡女子,刚才的慌乱是因为未曾想到会发生如此之事,有些措手不及,此时,被李沅陵点破,心中顿时明了,一颗心如寒冬腊月般冰冷无比。 “我懂了,自始至终陛下看中的就是老二,现在你依托尚家,羽翼已经丰满,对老二有了威胁,所以,陛下才会灭了尚家,没想到,没想到呀,我在这深宫之中与其他嫔妃争斗多年,到头来都是镜花水月,帝王心性果真猜不透呀。” 看着自己母亲颓然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瞬间便像是老了十几岁,李沅陵也感同身受。 以前他只知道,自己的父皇更喜欢李沅乾多一些,所以自己处处用功,时时努力,为的就是有一天能超过他,让父皇更看重自己,直到今日,他在心里依旧觉得自己比李沅乾强上数倍,可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父皇就是偏袒李沅乾,今日之事,也让他彻底明白,再多努力终是抵不过父皇心意。 此时,李沅陵的一颗心也如坠入冰窖一般,没了尚家,他无非也就是一个普通皇子,已无与李沅乾争位的可能,接下来能做的便是保自身安全,蛰伏等待机会了。 “娘,我几句话你要记住,无论尚家结局会如何,你不可再有任何动作,哪怕尚家真的彻底覆灭,你依旧是贵妃,我依旧是皇子,他们对我们无可奈何,只要我们在此时能与尚家撇清关系,我们就是安全的,先度过此难关再另做筹谋。” 看到李沅陵如此冷静,惠贵妃点了点头,慌乱的情绪好了些许。 “对,与尚家撇清关系,哪怕不争大位,你也能做一个王爷,我们再做打算。” 李沅陵也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娘,你先好好在宫里待着,我想办法派人去宫外打探,等有了消息便再来告诉你。” “好,你小心一些。” 李沅陵又是点了点头,提起长剑便跑了出去。 而在另一个宫院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容贵妃与李沅乾母子满脸的笑意,尤其是李沅乾,可谓是春风得意,风光无限。 “娘,这尚家要是没了,是不是这天下就是我的了?” 容贵妃一听立刻收住笑容,怒视着他喝道: “说什么呢,现在可不能多言,小心被人听了去。” 李沅乾满脸的不在乎。 “怕甚,这宫内难道还有人能与我争吗?” 容贵妃随即又笑了笑,一双媚眼风情万种。 “看来你父皇还是很看重我的,不枉费我以前用尽手段讨他欢心,那个贱人还想与我争,看她以后该怎么办。” “哈哈哈,母亲所言极是,不,应该是母后所言极是。” 容贵妃一听,更是露出满脸的笑意,尚家一倒,那便只有秦家一支独大了,至于张家,还差的远。 再言,皇子之中,李沅陵算是失了势,无法再与她儿子争位,而李沅清,更是废物一个,至于最小的五皇子,虽说有张正生帮衬,可毕竟是一个小儿,皇帝总不能把大位交给他,让他做张正生的傀儡。 点来点去,能登上大位的便只有她家的二皇子李沅乾了。 第131章 风云起,万京再生乱 尚德喜被押入大牢,尚家渗入在御林卫的人皆已被诛杀,皇宫外城的禁军此时也乱做了一团。 还在巡逻的禁军中郎将尚青,得到这些消息后未做停留,领着麾下禁军便打算立刻离开皇宫,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此时的皇宫各门已经尽归御林卫把守,尚青来到门口见是秦平守在这里,不免得怒火中烧,猛然喝道: “秦平,你身为御林卫右都统,不守护内宫,怎么到我外宫来了!” 秦平也没给他好脸色。 “哼,尚将军难道不知道宫内发生了何事吗,就不要再跟我这里打哑谜了,此时,皇宫内外皆由我御林卫暂为管控,还请尚将军降了。” “我身为大丰禁军中郎将,非是敌将,为何要降你,快快闪开,我奉孙领军之令,有要事出宫,尔等不得阻拦。” 眼看尚青领兵想强冲大门,秦平直接拔出腰间佩剑,身边的御林卫也瞬间操刀护卫住了大门,周围更是杀出不少手持弓箭的禁军,直接把尚青一干禁军围在了中间。 尚青没想到此处埋伏了这么多人,但依旧未有退缩,向着周围喊道: “禁军兄弟,我是奉了孙领军之令出城,你们难道要同室操戈,听他们御林卫的命令吗?” 周围禁军未有人作答,秦平又是冷笑一声。 “哼,孙领军?现在该是叫雷领军了,你该是不知道,早在半个时辰前,圣上就下了旨,免去了孙元礼的领军之职,禁军暂由御林卫雷都统代管,也就是说,现在所有的禁军和御林卫都要听雷都统的命令,你等也身为禁军,难道想造反不成!“ 尚青一愣,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而他身后的禁军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秦平又道: “雷都统有令,未有他的命令,所有禁军和御林卫皆不可出宫,敢抗命者,立斩不赦!尔等还不放下武器!” 尚青环顾左右,见身后的禁军都放下了武器,自己算是彻底出门无望了。 随即仰天长啸。 “天亡我尚家,我尚家不服!” 言罢,竟面露凶光,持剑冲向了秦平。 “秦平,我虽身死也要拉你垫背!” 秦平一怔,没想到尚青竟会如此不要命,随即一挥手,两侧的御林卫便都冲了上去。 尚青一人力战十几人终是不敌,又加上秦平在旁策应,不多时便被长刀刺穿了胸口。 尚青用剑支住身体,口吐鲜血,面目狰狞的瞪着秦平。 “今日我之结局,日后必是你之结局,秦尚两家皆不可活。” 秦平皱了皱眉,走到尚青面前。 “秦家的事就不用你尚家的人来操心了,走好不送。” 随即手起刀落,尚青的人头便滚落在了地上。 秦平诛杀尚青不多时,宫内的清洗便也渐渐停息,尚家安插在宫内的眼线皆被一一抓获诛杀,其中也不乏一些冤死之人,可事已至此,必须快刀斩乱麻,仁慈之心反而容易坏事,所以,冤死之人竟无一人理会。 宫内清洗结束,接下来便是万京城了,随着一声响箭划破天际,万京城早已埋伏好的各路兵马全部动了起来,几队禁军也从宫内城门陆续出发,向着尚府奔去。 京都府内,穆子林提着一坛桃花酿微微呡了一口,不由自主的赞叹道: “美酒呀,美酒呀,真是香醇无比,如果再有一桌酒菜岂不快哉。” 堂上几个都卫指挥使漠然站立两侧,无一人答话,都严肃等待着命令。 这几日穆子林也未闲着,暗中把京都府内所有人都彻查了一个遍,尚家安插在其中的人已经全部被清除了出去,现在站在大堂内的便都是自己的心腹和秦张两家的人了。 随着一声响箭的声音传来,穆子林表情陡然一变,用力的把酒坛放在了桌子上,如惊堂木般的一声脆响,也让堂下的众人精神一震,都齐刷刷的看向穆子林。 穆子林一改以往吊儿郎当的形象,表情严肃的端坐于座位之上,扫视了众人一眼。 “今日便是尚家死期,宫内信号一出,你等可准备妥当?” 众人一齐上前,躬身抱拳。 “禀府尹,皆已准备妥当!” “好,众官听令!” “在!” “都指挥使听令,左右都卫全员齐出,按已定计划行事,如遇反抗皆按谋反之罪当场诛杀。” “遵命!” “城防卫听令,立即关闭城门,无论王公大臣,皇亲国戚,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如若有人强闯城门,可就地诛灭。” “遵命!” “捕快衙役听令,沿街巡查,遇到可疑之人立刻逮捕,如遇反抗亦可先斩后奏。” “遵命!” 众人得令陆续离开大堂,穆子林又端起酒坛,淡然笑了笑。 “桃花酿呀桃花酿,今日之后,我便喝不完的美酒了。” 万京城内风云翻涌,无人可以独善其身,而位于中心的尚府却还在享受暴风前的片刻宁静。 尚贤依旧在摆弄他的花草,偶尔望望晴朗的天空。 “今日天气倒是甚好,也不知道朝内是怎般情况了,看时间该有定论了。” 言罢,一支响箭便划破了天空,尚贤眉头一皱,迟疑了片刻,突然间便双眼睁大,手中的拐杖掉落在了地上。 “来人,快来人!” 几个下人匆忙赶来。 “太爷,有何吩咐?” “德喜可回来了?” 下人摇了摇头。 “老爷还未回来。” 尚贤一怔,赶忙又道: “快,把管家叫来。” “是。” 片刻之后,尚则良便匆忙跑了进来。 “太爷找我何事?” “快,派人去通知所有尚家在城里的死士,让他们来尚府护卫,保我尚家之人出城。” 管家一愣,脸上有些疑惑,刚想再问,尚贤却已急不可耐。 “还站着干什么,快去,不然就晚了!” 见尚贤发了怒,管家便赶忙奔出了院子。 尚贤全身微微颤抖,也未捡起地上的拐棍,颤颤巍巍的便进了屋子,随即屋内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苍老怒喝。 “皇帝负我,李家负我尚家,先祖在上,我尚贤不是不忠,是被逼无奈,只得让这天下再起战火,再生乱世了!” 第132章 围尚府,悍妇怒挡门 万京城一处隐蔽的大院内,一群手持刀枪的武人正在操练,突然便听到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似有千军万马出现在了周围。 众人都是一惊,“嘭”的一声,大门便被撞开,随即几个在外看守的人被扔了进来,左都卫副指挥使梁安手握长刀立于门前,大喝道: “尔等乱臣贼子犯了谋反之罪,还不速速受降,否则格杀勿论!” 此院内众人皆是尚家豢养的死士,见官差来捉拿,便已知事情败露,但却未有人受降,呼喊几句便都想冲出门外。 见此情景,梁安也再无废话,直接抬手一挥,早已埋伏在周围的弓箭手便搭弓射了起来。 一支支箭矢带着破空之声划破天际,密密麻麻如雨点般从天而降,尚家死士瞬间便死伤大片,一些死士退进屋子,本欲借助遮挡物防守,可迎来的却是更多的火箭,不到片刻,整座大院都陷入了火海之中,死士们无法再藏于屋内,只得又杀了出来。 梁安冷笑一声。 “哼,不知好歹,全部诛杀,不可放走一人!” “是!” 围攻死士的官兵事先早已做好详密部署,又数倍于死士,还有弓箭手在一侧驰援,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所有死士便全被斩杀殆尽。 梁安在一具尸体上擦了擦手中的刀,命令道: “留下一队收拾战场,搜寻活口,剩下人的跟我去尚府!” “是!” 在此地发生的屠戮,同时也在万京城其它的地方上演,面对早已准备妥当的官兵,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死士皆无应战之力,火光冲天,喊杀声几乎响彻了整个万京,曾经他们灭门荣家的结局又重现在了自己身上,所谓有因便有果,多行不义必自毙。 一处普通的民宅内,一个身穿青衣长袍的男子,正站在院子中,手拿折扇望着天际,院外不时有官兵经过,远处飘散着浓浓的黑烟,还不时有惨叫声和喊杀声传来。 青衣男子周围有几个手持兵器的人戒备着,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盟主,万京乱了,不如我们先护送你去别处,这里怕是不安全了。” 青衣男子摇了摇头,面带笑意。 “不,是天下乱了,尚家要亡了,你们休要紧张,守好这个院子便可,只要烈千程还在,万京就是最安全的。” 言罢,青衣男子又是笑了笑转身便回了屋子,剩下的几人虽有些不太明白,但还是应了下来,小心的守在了门边。 尚府内,尚贤在院子里焦急等待着,周围的花盆也被他打翻了几个,现在是一片狼藉,而院子外,下人们也在匆忙的奔走,收拾着家私。 此时,管家一路跑了过来,满脸的急迫,手里还拿着一封带血的密信。路上因为跑得急,还跌倒了两次,沾了满身的灰土。 进了尚贤的院子,管家也顾不上礼节,直接跑了过来。 “太,太爷,不好了,城内多处起了火,派出去的下人也没有音讯,还有人冒死传来了密信,怕是城内发生什么大事了。” 尚贤赶忙接过信打开看了几眼,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中的信也掉落在了地上。 管家赶忙扶住他。 “太爷没事?” “完了,全完了,尚家要亡于我等手里了。” 看到尚贤面如死灰,老泪纵横,管家赶忙从地上捡起信看了一眼,也是吓了一跳。 “老爷被关进大牢了,死士也全部遭到了诛杀,朝廷还给我们安了五十六条罪状,这条条都是致命的,太爷,他们这是想诛杀我们尚家全族呀!” 这时,突然一个下人又慌乱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太爷,外面来了很多官兵,已经把整座府包围了起来!” 尚贤又是一惊,看来已是彻底无逃脱之望了。 “叔父,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要让全府的家眷收拾家私,而府外又来了这么多官兵?” 梁王郡主此时也是满脸疑惑的走了进来,尚贤看了看她,叹了一口气,伸了伸手示意管家把密信给她。 管家把密信交到郡主手里,她只扫了一眼,便立刻怒火中烧,一把把信撕的粉碎。 “哼,竟敢栽赃我尚家谋反,还抓了我夫君,我就不信,有我在,何人敢进府抓人,我现在便去与他们理论一番!” 不愧是将门虎女,面对此种情况,竟不慌不乱,还想去理论一番。 看着梁王郡主气呼呼的走了,尚贤突然便冷静了下来,随之,脸上的沮丧消失不见,竟挂上了一抹决然和狠厉。 “哈哈哈,梁王郡主说的对,我身为辅国公,也是大丰的公爵,看他们能拿我怎么办,如若真与我尚家鱼死网破,那便来,老夫死前也要溅他们三尺血。则良,你立刻去通知府内所有护卫,到大门集合,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尚家也不是他们想随意欺负的贪生怕死之辈!” “是。” 梁王郡主从尚贤的院子离开后,直接回房换了一身铠甲,又提上了两柄银锤来到尚府门口。 看着几个守门的家丁畏畏缩缩的样子,她直接大喊一声。 “给我把门打开!” “夫,夫人,外面可都是官兵。” 此时,门外突然喊道: “尚府之人听着,尚家族人屡犯大丰律例,罪状五十六条,皇上亲自下旨抄没尚府,但念在辅国公对大丰贡献颇大,特许你等主动出府认罪,如若半个时辰内还未出府,我等便要强行闯入了,到时候刀剑无情,怕是不会这般客气。“ 梁王郡主一听,更是火冒三丈,直接一脚踢飞了一个守门的下人,剩下的几人瑟瑟发抖,不敢再违背她的意思,赶忙打开了府门,梁王郡主提锤一人出了门。 见她一身戎装,手中还提着兵器,官兵们都是一愣,随即也摆出迎战的架势。 郡主扫了了一圈,并未见到烈千程和张正生等人,立刻举锤怒喝: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围我府宅,不想活了是吗?如若有人胆敢踏前一步,我便用手中银锤把他砸成肉泥!” 第133章 杀入府,南河擒悍妇 带兵围困尚府的将军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一个女流之辈挡门,一时有些愣住了,但片刻之后便恢复如常。 万京城皆知,尚德喜的夫人是梁王郡主,梁王是镇守一方的藩王,手下精兵强将良多,而梁王郡主也是自幼便跟随父王征战沙场,还立有一些军功,便一直飞扬跋扈,在尚府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如此情况,她能出来挡门倒也是情理之中。 梁王郡主虽是女人,却生的虎背熊腰,满脸横肉,在如此暴怒之下,更是气势骇人,一时间还差点把一众官兵唬住。 一个禁军校尉小声跟领兵的将军道: “将军,怎么办,梁王郡主虽是尚家人,可身后却是有梁王撑腰,梁王手中可是有三万无双铁骑,如若真的把她伤了,梁王那里不好交代呀。” 领军将军也是皱起了眉头,向着郡主抱了抱拳。 “郡主,我们奉的是圣上之命来抄没尚府,还请不要难为末将,刀兵无眼,不要伤了郡主金躯,还请郡主让开,让末将领兵进府。” “哼,想也别想,想进府那便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郡主,你这便是难为末将了。” 梁王郡主虽是蛮横,但也不是无脑之人,皱眉瞪了他们一眼,喝道: “本郡主也不难为你们,你去把武威侯喊来,让我问问他,为何要把我夫君关入大牢,如若他说的合理,那便任由你们进府。” 领军将军又是眉头紧皱,但也无奈,只得跟旁边校尉道: “去请侯爷。” “诺!” 校尉打马离去,片刻之后,烈千程便带着南河赶了过来。 梁王郡主见到烈千程,怒意更胜,举起银锤便道: “武威侯,我虽身居府内,但也知道你处处针对尚家,今日抓我夫君,围我府宅是何用意!?” 其实,烈千程也没想到尚府第一个出头的竟是她,但毕竟她是尚德喜之妻,又是梁王之女,这一关总归要过。 “郡主息怒,这也不是本侯之意,全是圣上之意,尚家倚仗自己在朝中权柄,祸乱大丰,证据确凿,有五十六条罪状之多,不抄没尚家,无法给天下人交代,还请郡主以大局为重,不要受他人蛊惑。” “哼,何人蛊惑我,本郡主也是尚家之人,你既然要抄没尚家,那必然也包括我在内,世人皆说你为大丰战神,战无不胜,本郡主向来不信,今日看来,无非也是擅搞阴谋诡计之辈,如若是在战场上,我必把你锤杀当场!” 烈千程淡然笑了笑,并未往心里去,一旁南河却皱起了眉头,挺身便要向前走去,烈千程拦住他,摇了摇头,南河这才又退了下去。 “怎么,连反驳都不敢吗,当我尚家无人,今日便让你们知道,有我在,尚家便无忧。” 此时,管家搀扶着尚贤也已经来到了门口,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众尚府护卫,听到梁王郡主此言,尚贤拍掌大喝: “好!郡主所言甚是,我尚家岂是你等随意撒泼胡闹的地方!” 随即尚贤又挥了挥手,身后的护卫立刻持刀站在了郡主两侧,死死护住了大门。 有了尚贤及一众护卫撑腰,梁王郡主更是嚣张起来。 提锤指着烈千程道: “烈千程,你敢与我为敌吗?!” 烈千程淡然笑了笑。 “哈哈,给你们脸面你们不要,非要怎么难看怎么来,尚贤呀尚贤,你枉为辅国公。” 随即,烈千程面色一变,一股杀机陡然迸发,向着左右喝道: “尚家罪臣拒不认罪,圣上有旨,如遇反抗可先斩后奏,传我军令,强攻尚府!” “诺!” 有了武威侯的命令,一众官兵将士再无顾虑,抬起手中长枪刀盾便向尚府大门一步步的开始逼近。 尚贤也没想到烈千程竟是这般杀伐果断,与自己一句话还未说,竟就下了杀令,不免得有些骇然。 梁王郡主却没有这般顾虑,一肚子怒气正无处发泄,现在见烈千程终于有了动作,直接挥舞的双锤就冲了上来。 见自家夫人冲杀了过去,他身后的一众尚府护卫也紧随其后,一场彻底剿灭尚家的杀戮就此展开。 梁王郡主不愧是将门之后,虽说下嫁给尚德喜后便没有再入沙场,但身为将军的底子还是有的,凭借着自己的力气,银锤在她手中被舞得虎虎生风,一个人硬生生挡在了大门正中。 烈千程皱眉看了看,围攻尚府的士兵开始时还有些顾虑,但眼看倒下的兵士越来越多,便也渐渐杀红了眼,如此下去,攻入府门只是时间问题,只是梁王郡主此时还不能有所闪失,毕竟她身后还有一个坐拥三万无双铁骑的藩王。 倒也不是烈千程怕梁王手下的铁骑,只是现在朝堂混乱,如果边疆再起战乱,那必然是雪上加霜,所以暂时还必须要让梁王守在北疆,替朝廷守护一方。 烈千程转头看向南河,小声道: “你去把郡主擒了。” 南河皱了皱眉头,看起来好像是有些不太情愿。 “打晕也行。” 听到烈千程如此说,南河立刻点了点头,便走了过去。 南河的身手自然不是一干尚府护卫能阻挡的,只单手,剑都未拔便解决了四五个护卫,来到了郡主身边。 郡主此时怒意正盛,一锤便击飞了一个禁军,另一锤向着地上跌倒的兵士头上砸去。 眼看兵士就要被砸个脑浆迸裂,南河一个箭步直接冲到了兵士前,单手便托住了银锤。 郡主一愣,自己这一锤有千钧之力,竟就被眼前之人轻飘飘的单手托住,郡主满脸横肉一抖,又用另一个银锤砸来,南河避也不避,直接抬起一脚便踢飞了银锤。 巨大的力量让郡主差点未站稳,向后趔趄了几步这才站住。 郡主被一脚击溃,怒意更盛了,双手举锤喝道: “敢伤本郡主,看我把你头砸碎!” 南河毫无表情,迎着银锤便冲了上去,依旧是轻飘飘的一掌,又是托住了银锤。 “郡主,得罪了。” 言罢,南河手掌用力一扭,郡主手中银锤便被擒了下来,随即又是一个侧身来到郡主身侧,右手剑柄直扫郡主后脑,只听闷哼一声,郡主肥硕的身体便瘫倒在了地上。 第134章 尚家亡,武侯动杀机 一直在门内的尚贤见烈千程下令围攻尚府,便已知大势已去,又见梁王郡主被擒,知道已再无回旋余地,颤抖着跟旁边扶着他的管家道: “快,去后门,逃!” 管家也不再迟疑,搀扶着尚贤,在几个护卫的陪同下便往后院跑去。 此时,门口的尚府护卫没有了郡主压阵,已开始节节败退,官兵们一拥而上,直接冲入了府内,一时间喊杀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随着越来越多的官兵冲入尚府,府内的所有人便都遭了殃,一场屠戮就此开始。 尚贤年岁已高,虽被管家搀扶着,但依旧走的跌跌撞撞,不多时便被冲进来的官兵追上,他身边几个护卫拼死阻挡,这才为他又争取了一些时间。 尚贤气喘吁吁,好生狼狈,因为跑的太急,还扭了脚,管家只好背起他继续跑,可如此哪能跑得过状若虎狼的官兵,眼看身后的护卫已经被屠戮殆尽,尚贤也知怕是跑不了了,随即便让管家把他放下。 “则良,先放我下来。” “太,太爷,不能放。” 管家气喘吁吁,脚步拖沓,似是已用尽全力。 “你背着我谁都跑不了,我知道你忠心,但你不能死在这里。” 管家终于是气力不足,与尚贤跌倒在了一处台阶上。 “太爷,小人无能。”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听我说,你的身份也算是尚家旁支,虽未入族谱,但老夫作为家主却已承认,这是尚家家主玉佩,你把它带在身边,想办法逃出万京,找到尚家族人,让他们重整尚家,一定要报此灭门之仇,如若尚家无人可接此大任,你便可自任尚家家主,不可让尚家断了香火,你可明白老夫的苦心。” 管家泣不成声,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快些离去,晚了便逃不了了。” “可太爷你怎么办?” “哈哈哈,我怎么说也是先皇亲封的辅国公,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最多软禁我,反正老夫的时日已无多,何惧之有。” 管家抹干眼泪,把玉佩收入怀中,又向着尚贤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便转身跑进了后院之中。 尚贤看着管家离去,长长的松了口气。 “则良,尚家以后就靠你了。” 这时,几个官兵已经冲了过来,看到面前的尚贤,举刀便砍,尚贤横眉怒视,喝道: “老夫乃先皇亲封的辅国公,尔等胆敢杀我,不怕被诛九族吗!” 尚贤毕竟是尚家家主,大丰公爵,又曾是朝廷的二品大员,气势自然不会输给几个小兵。 几个兵士竟真被他这一吼吓退了。 “他真是辅国公吗?” “看他的架势应该是。” “上面不说格杀勿论吗?” “说是说了,但是你真敢杀公爵吗?” 几人都是摇了摇头。 “算了,放过他,尚家可是富可敌国,房子里都是金银珠宝,咱们几个赶紧去顺手捞一笔,晚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对,对,还是这个重要。” 几个兵士小声商量了几句,便转身跑了。 尚贤冷哼了一声。 “哼,一群兵匪,谅你们也不敢杀我。” 他的话刚落音,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弩箭正中他的胸口,尚贤捂着胸口抬头看去,只见在不远处的廊道里,正有一人阴邪的望着他。 “你,你敢杀,杀,杀我。。。” 尚贤指着那个人,一句都未说完便咽了气。 那人又是冷笑了一声,把手中弩扔到一边,自言自语。 “哼,辅国公,我家家主说了,你非死不可。” 这时几个禁军来到此人身边,抱拳道: “秦都统,尚府后门遭到了尚家护卫冲击,需要派兵支援。” “快,速去支援,不能放跑一个尚家的人。” “诺!” 秦平又是回头看了尚贤的尸体一眼,转身便也跟了上去。 听着尚府内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和一些女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烈千程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一直望着天空未说一句话。 南河把梁王郡主安顿好后这才折返了回来,见烈千程如此模样愣了一下,曾将在战场上,烈千程看到战死的将士也是这般模样。 “侯爷,郡主已安排妥当。” 烈千程点了点头,向着尚府的牌匾望了一眼。 “南河,你说我做的是不是有些太绝了。” 南河抱拳道: “回侯爷,属下不知。” “哼,你呀,永远说不知,其实心里有数,本侯让你把今日之事牢牢记在心里,尤其是那些趁火打劫的兵痞,一定要记住他们,用不了多久,我就让他们把今日之恶尽数奉还。” 看着烈千程满脸的杀意,南河也是心中愤然,未曾想到,我大丰的军队竟会变得如此不堪,借势烧杀抢掠,这与那些山匪强盗有何不同。 烈千程此时也是有些后悔,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手中可用的兵力不足,断然不会借助秦家和张家手中的势力,如此看来,重建大丰军纪迫在眉睫,秦家也该为此付出代价了。 尚府的屠戮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烈千程自始至终未进入府门一步,包括南河在内,他手下一干武侯府亲卫也都未进尚府。 不多时,秦平与梁安先后从尚府内跑了出来。 “侯爷,尚府内已清除干净,尚家本族一百三十五人,就地诛杀一百一十人,抓获二十五人,家主尚贤也在混乱中被射杀了,只是跑了几个护卫和下人,这事就需要梁指挥使费些精力去追捕了。” 梁安一怔,看着秦平,表情有些不快。 “为何要杀这么多人?” “唉,没有办法,他们誓死反抗,只能就地诛杀了。” 梁安又想说什么,烈千程却开了口。 “既然大事已定,便无本侯的事了,抄没尚府家产以及审讯就交给你们了,后续的事情就请张相与京都府尹接管。” “那是自然,剩下的小事哪还用劳烦侯爷,我带着禁军兄弟们处理就行了。” “好,本侯便回府了。” 随即烈千程挥了挥手,便要转身带着亲卫离开,秦志赶忙抱拳。 “恭送侯爷!” 梁安却是快走一步来到烈千程面前,抱拳道: “侯爷不进尚府看上一看吗?” 烈千程转头看了一眼尚府的牌匾,面无表情。 “有何可看的,修罗炼狱罢了,但谁又能逃得出这炼狱呢,尚府的牌匾摘掉。” 第135章 天门关,铁骑现真容 看着武威侯渐渐消失在不远处,梁安皱了皱眉头,烈千程刚才的话似乎有所指,但他却猜不出其中的意思。 见梁安发愣,秦平在一旁有些不满的道: “我说梁指挥使,侯爷这是信任我们,抄没尚家可是肥差,你若不想参与,这功劳可就归我一个人的了。” “哼,你想抄便抄,看最后还能剩多少,我可警告你,尚家富可敌国,你太过放纵兵士,到时候别让你我都交不了差。” 秦平一怔,好似想到什么,赶忙转身跑进了尚府。 “都给老子把手松一些,要是让我发现你们夹带私货,让我交不了差,看我怎么整治你们!” 万京城尚府被灭的同时,其他州郡也同时有了动作,仿佛所有人事先商量好了一般,所有州郡府衙全部开始查抄尚家,侵占尚家资产。 所谓墙倒众人推,在尚家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万京城尚家被灭族的消息不胫而走,所有尚家族人成为了大丰的过街老鼠,人人都得而诛之,尚家在大丰的所有生意、货物、田产全部被群起而攻的人群瓜分一空,虽名义上都是打着替朝廷剿灭反贼的旗号,可干的却都是强取豪夺的买卖。 一个曾经在大丰占据半数财富,权倾朝野,富可敌国的豪门世家,短短几日内便彻底覆灭了,而尚家族人也全部变成了反贼,永远被钉在了大丰历史的耻辱柱上。 尚家的覆灭,成为了大丰所有世家的一场饕餮盛宴,不只巨额的财富在几日之内被瓜分殆尽,就连朝廷和各地官员的空缺也成了其他世家争抢的对象。 此次大乱,不只尚家族人几乎被灭杀殆尽,就连与尚家有瓜葛的那些官员也被彻底连根拔起,朝廷之中自不必说,整整一半的官员被关进了大牢,等待量刑定罪,其他各州空缺的官员更是不计其数,这些位置都成为了各个世家争抢的对象。 张正生作为宰相,平衡各方势力,维持朝廷稳定自然是分内之事,只是他也没想到,灭了尚家竟然牵扯出了如此多的事情,各种官员贪污行贿的奏折,如雪花般飞来了万京城,张正生带领着六部官员忙得是不亦乐乎,听说已经有四五天没有回宰相府了,都是吃住在宫内。 在这其中,秦家做的贡献最大,各地秦家门人闻风而动,带领手下抓捕尚家族人,甚至还楸出了很多与尚家有勾结的其他世家,总之是能挖多深就挖多深,能牵连多少就牵连多少,看目的就是想着借势彻底把尚家从大丰抹除。 也因为秦家如此卖力气,所以覆灭尚家才会如此迅速,作为报酬,秦家得到的好处自然也是最多了,不只占据了尚家三成的财富,还积极提拔自己门下官员出任要职,可以说,现在的朝堂被秦家控制了五成,而其他州的官员更是不计其数。 当然,张正生也在为自己的家族安插势力进入朝堂之中,可毕竟底蕴不如秦家,在万京城这一亩三分地尚可与秦家掰掰手腕,可出了万京就完全不是对手了。 张正生心里也明白,所以只是牢牢把控住了几个要职,其他副职及大量的虚职便都让给了秦家,表面看来,秦家已然成为了大丰首屈一指的最强豪门世家,张家次之,中立派被压缩的更弱了。 朝堂之中的纷乱争斗,烈千程自然是心知肚明,但却毫无动作,因为有一件收尾的事情交给了他,尚家是灭了,可如果这个尾收不好,那一切都会付之东流,大丰也将面临灭顶之灾。 天门关,万京城北方第一道雄关,出了这座关便是北方的茫茫平原之地,而进了这道关便是烟雨江南,大丰最富饶之地。 自从得到尚家密信,梁王便留下长子守卫边境,亲率两万无双铁骑一路南下,以勤王之名直奔万京而来。 梁王本以为这一路上肯定会经历数场恶战,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经过永沧两州之时,却未受到任何抵抗,沿途城池皆降,还主动为他供应粮草,可以说,这两万铁骑是兵不血刃没费一兵一卒就来到了天门关外,只要破了天门关,再行百里便可进入京都府范围,那便是京畿之地了。 烈千程身穿麒麟甲,立于城上,遥望着远处的茫茫平原,南河立于他身后右侧,而左侧还立有一人,正是戍京三大营之一的焱麟军黄营都统周万和。 周万和此人年过五十,算是一员老将,曾也是先武侯的麾下将领,因为人忠厚稳重,不喜争功而被兴隆帝赏识,钦点为黄营都统,守护万京。 黄营与焱麟军其他营不同,主要任务便是戍卫京都,很少参与平乱和边境战事,所以,在焱麟军五营中,除了黑营,是积攒军功最少的营。 虽是平日实战较少,但黄营的日常训练却是最严格的,这也是他们让自己保持强大战力的根本,而且身为戍京三大营之一,装备是焱麟军中最精良的,挑选的兵士也是最精锐的,所以,黄营的牌面实力应该算是焱麟军中最强的。 “侯爷,他们到了。” 南河指着远处,烈千程眺望而去。 只见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线,如潮水般越涨越高,向着天门关平铺而来。 一个个身穿黑甲,手持长枪的重骑兵,渐渐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所谓人过一万,漫山遍野,两万的重装骑兵几乎像是占据了整片大地,浩浩荡荡的向着天门关而来。 马蹄踩踏地面的声音,整齐划一,扬起的尘土如薄雾般起了一片,这千军万马之中似乎隐藏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 看到此景,周万和也不禁惊叹。 “梁王号称北境阎王,镇守北疆,杀了荒人和羟人无数,手下三万无双铁骑更是勇猛无比,战无不胜,经常把擅骑射的外族杀的丢盔卸甲,还号称胜过我焱麟军,是大丰第一强军,今日一看,如此军容装备,铁血气概,果然是不容小觑呀,侯爷可是要小心应付了。“ 烈千程点了点头,淡然一笑。 “是呀,如此强军怎么能让他们毁在自己人的争斗中,今日能不伤一兵一卒的安稳来到这里,也不枉费我的一番筹谋呀。” 第136章 气如虹,扎营不攻城 两万骑兵停在天门关外,与守城的焱麟军遥望对峙。 在一众铁骑之中,有一个骑枣红马的魁梧大汉立于最前面,面容粗犷,满脸花白的络腮胡子,尤其是那对双目,隐约还透着血红之色,让人看起来不寒而栗,此人便是梁王李旦。 立于左侧的是他的二儿子李久成,右侧则是先锋大将左逢和军师黄志中。 “父王,容我领军杀过去,踏平这最后的关隘!” 李久成见梁王默然不语,请愿出战。 左逢赶忙阻止。 “二将军万万不可,还是让末将打先锋,等探了此关虚实,再由二将军领大军出战。” 两人虽是眼神灼灼看着梁王,梁王却无动于衷,末了,开口问道: “军师,你是何意?” 黄志中眺望了天门关几眼,抱拳回答。 “属下以为还是先扎营休整,再做打算。” 李久成一听却有些急了。 “我军一路来此未有一战,将士们早就摩拳擦掌,士气正旺,此时不趁势攻城,扎营休整的话怕是会灭了将士们的气势,军师此话难道是怕他焱麟军不成。” 黄志中又向着李久成抱了抱拳。 “二将军,我非是怕他们,天门关后面便是万京,此关定然坚固无比,守备森严,虽然我军一路来此,士气如虹,可攻城却不是我军所长,我军擅野战,守城次之,攻城最弱,以我之弱攻其强,不是上上策,所以我以为,还需筹谋一番才可,最好能把他们引出关来在外决战,才能发挥我铁骑的优势。” 梁王点了点头,没等李久成再说话,便挥手道: “传我军令,高处扎营!” “诺!” 见父王有了决议,李久成只得把自己的话憋了回去。 黄志中的话自然没错,可在梁王心里,他还有一个考虑,那便是这一路上的异常之事。 从驻地出发之时,梁王的意思只是想让万京知道,别把尚家逼得太急,毕竟自己还需要他养着,可没想到才行军了几天,就接到密报,尚家没了。 如此迅速就能覆灭尚家,梁王断然不信只是一个武威侯能做到,他虽是武将,但头脑也不笨,手下又有谋士,简单一推敲便明白了此中玄机,这其中多半是皇上站在武威侯一边,才能把尚家彻底拔掉。 梁王本人作为皇族,自然是站在皇上一方,而且对尚家本身也没什么好感,可尚家又是自己的钱袋子,如果没了尚家,他如何养得起这三万无双铁骑,况且自己已经领着军队南下了,如果就这么退回去,那不就说明自己是造反吗,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本想着中间打下一两座小城,就驻军不走了,然后跟朝廷耗,尚家没了无所谓,可边疆还是要守的,他手下的三万铁骑也是要张口吃饭的,你皇上把我的长期饭票打没了,总得再补给我一张,不然我拿什么给你去守边境。 本以为他这点小心思朝廷肯定能猜到,到时候给个台阶下,满足他的要求也就得了,毕竟灭了尚家,抄没了如此多的家产,国库应该也就不差他那点钱粮了。 可没想到的是,这一路上每次碰到城池,把军队打开准备攻城的时候,城里就会出来人投降,还主动送吃送喝,犒劳将士,都是大丰子民,人家这样,他必然也没办法刀兵相向。 所以这一路走下去,一仗没有打,甚至连刀都快生锈了。 到后来,将士也便没有了打仗的劲头,就像出来游玩一般,到了一个城池站上一站,等着城内送东西出来,送完东西,接着去下一个城池,一路走来自己带的军粮还没吃,倒是又多出了不少。 李久成说什么士气正旺,那完全是自己唬自己,现在的军队里早就没什么士气了,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来这里,而且一路上百姓对他们又这么好,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再让他们去攻城,那必然也是不可能了。 扎好大营后,梁王把黄志中叫进了自己的大帐。 “军师,现在我麾下两万大军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你看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 黄志中皱了皱眉头想了片刻。 “事情的发展确实超出了我们的预料,王爷可曾想过,这一路上百姓如此对我们是为何?” “为何?” “那便是没有把我们当做敌人,如此一来我们是更不能起刀兵了,本来来此打着勤王的旗号就已经理亏,皇上还好端端的坐在朝堂上,只不过是尚家灭了,我们现在反而更像是谋反,所以,还请王爷铭记,绝对不能发令攻击天门关,不然我们可就成了众矢之的,彻底成为了大丰的乱臣贼子了。” 梁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天可知,他领兵来这里就是想得到点好处,绝对没有谋反的心思,这下可彻底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那军师,我们现在该当如何呀?” 黄志中又想了想。 “只能等了,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对面领军的将帅一定就是武威侯,用不了多久,他断然会派使者前来,看他是怎么个意思。” 天门关上,看到梁王大军在一处高地扎起了大营,周万和笑了笑。 “哈哈哈,果然像侯爷料想的那般,梁王他不敢攻城。” “他自是不敢,不过也不可能就这么退去。” “那侯爷想如何办?” “先礼后兵,打一个耳光再给一个甜枣,把他哄回去就行了。” “看来侯爷是早有了计策。” 烈千程点了点头又道: “南河,让你给梁王准备的礼物可准备好了?” “回侯爷,已准备妥当。” “好,等对面大营扎好后便连带我的信一块派人送过去。” “诺!” “周都统,秘密命令黄营将士分批撤回京都。” 周万和一愣,问道: “侯爷,如此就不怕梁王真攻城吗?” “既然他刚才未攻,那便是应该想明白了,所以不会再攻城了,领军退去只是时间的问题了。比起这里,我还是更担心万京呀,还是早些派遣一些将士回去,有了自己人心里才有底。” “诺,末将这便去办。” 第137章 望山上,暗生歹心机 这次前来守备天门关的除了焱麟军的黄营,还有一部兵马,便是戍卫在万京北面的神风营,此营距离天门关最近,所以自然是责无旁贷。 神风营属于大丰正规军配置,设都统一名,偏将两名,裨将若干,人数八千,隶属于兵部管辖,直接受皇帝调配。 其现任都统秦风为秦志第三子,可谓是实权派,而其下两名偏将也都是秦家部将,至于裨将则也多数是秦家一派,可以说神风营完全受到了秦家掌控,名义上是戍卫万京的军队,实际上更像是秦家利用国库养的私军。 正因为有这支军队,秦志才会在万京城有恃无恐,这虽不是秦家最大的倚仗,但却是最重要的倚仗。 为了防止梁王两万铁骑攻克天门关,焱麟军黄营和神风营倾巢而出,再加上此地守军,天门关的守军也暴增到了两万多人。 天门关虽是镇守万京城北大门的雄关,但毕竟在大丰腹地,平时很少有敌人能侵入了此地,所以平时的守军不过两千人,此时,来了这么多军队,自然是不可能都进入关内,只得有一大部分在外面安营扎寨。 烈千程虽是焱麟军统帅,但怎么说也是大丰的一品军侯,军职中除了一直未设置的大将军一职,无人能出其左右,所以,明面上他便是前来支援的所有军队的统帅。 来到天门关后,烈千程便命令一部分焱麟军进入关内,帮助驻守官兵协防,剩下的焱麟军便沿路下营,守住关外的各处要道。 而对于神风营的布置,则是让他们去关口左侧的望山上扎营。 望山是天门关后侧的一块高地,几乎能俯视整片区域,也包括天门关在内,除了天门关,这里可谓是整片区域最重要的战略要地。 按照正常的军事部署来说,烈千程应该把自己放在望山,总揽全局,指挥调动军队,可他却让秦风在此扎营,着实有些奇怪。 望山营帐内,秦风正与两名偏将在讨论。 “两位将军,此地如此重要,武威侯却把我等安排在这里是为何意?” 一偏将皱了皱眉头道: “据望山便可俯视全局,天门关周边任何军事调动都尽收眼底,此地应该是指挥中枢之地才对,武威侯把我们放在这里,难道是想让我们监督他?” 另一个偏将笑了笑。 “哈哈,你想什么呢,我看他是有别的目的,梁王的无双铁骑号称野战无敌,可终究是野战,攻城战他们差的远,一群只会骑马的兵士,你让他们弃马攻城着实不可能,所以呀,末将认为,此战只要坚守天门关,任梁王如何挑衅,闭门不出,等上个月必然就胜了。武威侯把我们放在这里,虽然能看到战场,可却是摸不到,到时候功劳还不都是他的吗?” “白将军所言甚是有理,武威侯竟是这种贪功之人,真是枉称大丰战神。” “哼,你以为他那些军功是怎么来的,他身为侯爵总不可能真的上阵杀敌去。” “确实如此,这么说来,他把我们安置在此处,就是想让我们看着他把军功挣到手,替他作证喽。” “我看就是这个意思。” 秦风听着二人的讨论一直未说话,皱眉沉思起来。 出征之前,他曾收到父亲传来的密信,信中内容是让他审时度势,随机应变,以保存兵力为主,也就是说秦志不想让他领兵与梁王激战,到时候必然会有所损伤,但现在,烈千程把自己的军队放在了这个位置,可以说完全脱离了最前线的战场。 看着桌案上的地形图,秦风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现在烈千程正在天门关里,如果能让梁王攻城,那驻扎在关外道路上的焱麟军必然会去支援,只要自己抓住时机,从望山上俯冲而下,直插天门关后方,再配合梁王在前面的攻势,那烈千程必然是插翅难逃,秦家这个最大的敌人不就被自己消灭了。 这么想来,烈千程也不过如此,竟把自己的后路交给了别人。 这个想法在秦风脑中徘徊,久久不散,甚至两个偏将的话他都未曾听见。 “都统,都统?。。。” 几声呼唤终于是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哦,近几日行军累了,有些走神,两位将军可讨论出结果了?” “都统,末将认为,此战也未必打得起来,梁王来到后也未发动进攻,竟是安营扎寨,一看便知对自己没有信心,如此拖下去,他更是失了进攻的决心,所以,我们应该跟武威侯请奏,让我们的一部分人也进入天门关守城,这份功劳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占了。” “末将也是此意。” 秦风笑了笑,却是摇了摇头。 “我倒是觉得这个位置很好,不用进什么天门关,你们虽说梁王不敢进攻,但也只是推测,如果他发起了进攻呢?战局又该是如何走向?” 两个偏将沉默了,各自思索着,秦风又继续道: “无非是两个结局,一是梁王的军队战不过焱麟军,攻城不下便只能退走,我们便可以奏请武威侯追击,军功与他平分:二是,梁王的军队攻破了天门关,焱麟军退守,我们便可以取渔翁之利,顺势而下,一举再夺回天门关,那便军功尽数归于我神风营。” “都统,如若武威侯不允许我等出击呢?” “到时候还能由得他吗,我们现在占据着有利地形,只要方法得当,便可以一战定乾坤,这里如果是个布口袋,我们可就是那个扎口袋的人,口袋里的人能不能出来,那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秦风说着淫邪的笑了笑,又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还打了一个叉号,两个偏将也是征战多年的老将,一看秦风的手势便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如若这天门关内是敌军的话,那他们现在无疑是进了死地。 “都统,你是想。。。?” 秦风赶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面色一怔漠然道: “你们先按照这个计划回去准备,我会先上报我父亲,由他来定夺,只要我父亲同意了,必然会给我们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到时候就是我等成就大功的时候了。” “是!” 两名偏将依旧是有些迟疑,但也未多说什么,抱了抱拳,便一齐出了大帐。 第138章 还郡主,梁王欲退兵 天门关外,一队兵士护卫着一架马车向着梁王军队的大营而去,一面赤麟旗插于马车之上,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报!殿下,天门关来了使者。” 坐于中军大帐的梁王一怔,皱了皱眉头。 “请进来。” “诺!” 片刻之后,一名焱麟军的校尉便进入了大帐。 此时,李久成、左逢、黄志中皆已到场,校尉单膝向梁王拜道: “梁王殿下,末将奉武威侯之命前来。” 梁王点了点头,淡然问道: “武威侯派使者前来有何事?” “回王爷,侯爷让末将送郡主回家。” 一句话言罢,梁王一怔,帐中的其他几人也是一愣。 “我女儿安好?” 梁王站起来迫不及待的问道,尚家被灭,梁王郡主身为尚家主母,自然也逃脱不了干系,即便没有生命危险,牢狱之灾怕是也免不了,梁王爱女心切,此次出兵前来也是有此考虑,即便保不了尚家,那也要保自己的女儿。 “一切安好,就在帐外的马车内。” “快,快请郡主进来。” 随即,梁王郡主便从帐外走了进来,只是面容有些憔悴,见到梁王之时,眼泪便掉了下来。 “父王。。。” 两个字出口便带出了万般情绪,梁王也是眼角抽动,赶忙上前打量起来,见女儿完好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唉,是爹让你受苦了。” 郡主突然抹干眼泪,怒目瞪了焱麟军校尉一眼,竟双膝跪地。 “父王,你要为女儿做主,烈千程、张正生、秦志三人伙同朝廷百官给尚家定了五十六条罪状,灭了尚家满门,女儿夫君还在大牢,这一切都是烈千程的阴谋,尚家是冤枉的,还请父王为我做主!” 看着郡主决然的表情,梁王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尚家的事情他自然知晓,而且甚至比他女儿知道的还要多,尚家的那些丑恶行径他也是早有耳闻,如若站在李氏皇族一方,尚家纵然被灭门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只是,自己的女儿却不知道这些。 “你安全回来便好,此事爹随后与你从长计议,你舟车劳顿,便先下去休息。” “父王!?” 郡主性如烈火,见梁王变相推脱便毫不避让。 梁王也是面色一沉,看向李久成。 “你先把她带下去,没我的命令不准她出大帐。” “是。” 李久成应声随即去扶郡主,郡主却依旧不依不饶。 “父王可是不想为我做主?” “小妹,你说什么呢,先跟我下去!” “二哥,我夫君满门遭难,只有我独活,难道我能坐视不管吗?” 李久成也是皱了皱眉头。 “小妹,你不知此事中的缘由,下去容我跟你慢慢说。” “有何缘由,我知道万京城里百官皆是恶人,杀我全家,此仇必报!” “放肆!” 梁王大喝一声,怒目瞪着郡主。 “万京城乃我大丰国都,百官皆为我皇族效力,哪有恶人,你身为皇室郡主竟口出此言,胆大包天,我虽溺爱于你,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觉不妥协,你若还认我这个父王,便随你二哥下去,此事日后我与你详谈。” 面对父亲严厉的责骂,郡主终于是不敢再言,但眼神中还是不服。 李久成赶忙继续劝慰。 “行了,小妹,二哥向来偏向你,可这是在中军大帐,你休得再无礼了,不然二哥也保不了你。” 郡主重重的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去,李成久怕再生事端,赶忙也跟了出去。 等郡主走后,梁王这才重新坐下,长出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 “让使者见笑了,本王的这位女儿被我惯坏了。” 校尉自然不便多说什么,也只是礼貌的笑了笑。 一旁的黄志中上前拱了拱手。 “敢问使者,此行该不会只是要归还郡主?” “自然不是,还有一封信件,请王爷过目。” 校尉说着从怀里又掏出一封信递给了黄志中。 黄志中赶忙接过,又转交给了梁王。 梁王打开封蜡,看了一会儿,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随即抬眼看了看黄志中和左逢道: “左将军,你先带使者下去休息片刻。” “诺!请随我来。” “是,王爷,末将告退。” 使者离开后,梁王便把信给了黄志中。 等黄志中看完后,心里也是惊了。 “王爷,这武威侯所说之事有凭有据,其中必然是圣上的意思,如若我们再在此徘徊怕是真就走不了了,到时候成了众矢之的,边疆不保不说,王爷这戍边的威名可也就完了。” “唉,真是没想到,本王还以为这一路上的城池投降于我是惧怕我的威名和麾下铁骑,没想到竟都是武威侯筹谋的,这一路行来,得到的钱粮也够我们开销年的了?” 黄志中点了点头,随即又道: “王爷只是看到了武威侯表面说的意思,实际上还有隐讳。” “有何隐讳?” “王爷你想,我们此时已是深入腹地,无根无基,前有天门关,后又玉容关,只要把这两个关口一关,那此地便是死地,王爷的铁骑再厉害,能飞出这几座大山吗?” 梁王看着地图,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烈千程真是动了杀机,那他现在就如待宰的羔羊,空有两万铁骑却毫无施展之力,等待他的便只能是灭亡。 想通了这些,梁王此时觉得自己来此地真是糊涂之举,怪不得黄志中开始的时候极力劝阻,自己却因为尚家的那些金银,蒙蔽了双眼。 “军师,你可有主意,让本王能不那么丢面子的离开此地?” 黄志中想了想。 “王爷,怕是不能了。一路上送给我们的粮草应该也够年开销了,而且,武威侯信中也承诺了,容他一些时间,总会给我们解决钱粮之事,属下认为,该是仁至义尽了,我们如若再提要求,怕是会惹怒了他,到时候就更没办法体面离开了。” 梁王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尚家呀尚家,死到临头还坑了我一把,真是该死,罢了,就听你的,编个理由撤军。” “遵命,不过,还是要跟武威侯提前知会一声,礼不可废呀。” 梁王点了点头。 “你去把使者叫来,本王亲自给武威侯写封信。” “诺。” 第139章 生反意,暗定计中计 大帐之内,梁王写好书信交于使者。 “你回去把此信交于武威侯,告诉他,本王明日便班师回燕州。” 校尉一愣,把信收入怀中,又拱手道: “王爷,侯爷来时也吩咐了末将,如若王爷肯退兵,便让末将带话给王爷,希望王爷等上日再退兵,到时候会送王爷一份大礼,王爷便可以以有功之臣班师回燕州了。” 梁王一怔。 “还有此等好事?是何大礼?” “末将不知,只是转述侯爷的话,希望王爷能再等上几日。” 梁王看向黄志中,黄志中皱眉想了想,点了点头。 “也罢,那本王就等武威侯的大礼了。” “末将告退。” 校尉离开后,梁王又疑惑起来。 “这武威侯到底想干什么,着实让人想不明白了。” “王爷莫急,既然他这么说了,自然还会有筹谋,我们便再等上几日。” “嗯,好,就看他想给本王送什么大礼。” 转眼间便是过了两日,天门关外依旧是风平浪静,梁王的军队未离去,也未有攻城的动作。 望山之上,秦风正在大帐内焦急等待,他两日前便已经把自己的想法秘密传回了万京,只等着秦志的回信了。 “报,都统,万京来的密信。” 一个偏将进入帐中,手中端着一封书信,秦风赶忙接了过来,打开仔细看了起来。 “此计虽可行,但太过冒险,他深通兵法,断然不会把后路安然放于你面前,如若你鲁莽行事,恐会上了他的当,再等些时日,梁王必然退兵,你便随军安然回京,断然不可做无用之事,切记,切记。” 看完信上的内容,秦风皱起了眉头,自己父亲的顾虑虽有道理,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若放弃,那再想有此机会便是难上加难了。 想了片刻,秦风把密信烧掉,看向还在一旁等候的偏将。 “我父亲之意是让我等详细筹谋,成便一劳永逸,不成也不可落人把柄。” 偏将一愣。 “都统,秦尚书真要对他下手吗?” 秦风眉头皱了皱,瞪了偏将一眼。 “怎么,你不信我?” “那,那倒不是,只是此计该如何做到密不透风呢,如若事情败露,那我等可皆命不可活了。” “我知道,不用你多言,本都统已有筹谋,你先去寻几个可靠的兵士,等候我的命令。” “是,末将遵命。” 当天夜里,几个兵士以巡逻的名义出了军营,隐没入一片密林之中。 虽然天门关隔断了通往关内外的大道,但在这群山之中自然还有很多山间小路可以通行,只是山路崎岖隐蔽,也只有在此处的猎人和农夫知晓。 秦风两日前便派人到处打听,倒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出关的山间小径。 第二日,天亮之时,几个农夫打扮的人从山林里走了出来,看起来满身的疲惫,像是走了一夜山路。 几人简单休息了片刻,便向着梁王的大营行去。 梁王这两日等得也是焦急,烈千程说要送他一份大礼,却两日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让他干等着,这让他又开始怀疑起烈千程的目的。 就在梁王坐立不安想派人再给烈千程送一封书信时,李久成却慌张的跑了进来。 “父王,我今日寻营的时候抓获了几个行迹可疑的猎人,经过逼问他们说是神风营的人,还搜出了一封密信。” 梁王把信拆开看了起来。 “梁王殿下,我乃神风营主帅秦风,今日千难万险送此信来,便是想解王爷之困。王爷所困我皆明了,末将有一计可解王爷之急。。。如若事成,天下大定,我秦家愿与王爷共分天下。” 梁王看完此信,心中骇然,此子竟如此狂妄,还想与我分这天下。 李久成见梁王脸色大变问道: “父王,信中所写是何事,竟然父王如此心惊。” 梁王镇定了一下情绪。 “你速去把军师和左将军叫来大帐,有要事商议。” “诺!” 大帐内的三人传看完信件后,表情不一,李久成看起来是最为激动。 “父王,此事若成了,那我无双铁骑岂不是天下第一,大丰也半数归于父王之手,想登大位也未尝不可了。” 梁王默不作声又看向左逢,左逢抱拳道: “末将听从王爷差遣。” 黄志中也默不作声,只是看着梁王。 “军师,你欲何意?” “哈哈,王爷心中已有定论何必问我?” 梁王叹了一口气。 “此信虽然可行,给出的条件也无法让人拒绝,但他秦家似乎是小看了我,本王操练无双铁骑,能为大丰戍守边疆数年,定然不是为了自己,如若听了此子之言便行了此事,那便与谋反无异,此等事本王断然是不可做。” “父王,这天下人谁人不愿登这巅峰之位,此等机会,父王真要放过吗?” “你休要胡言,登大位自然是天下人皆向往之,可自己的斤两自己不知道吗,你想得出难道吞得下吗。而且,我与你皆为李氏皇族,如若行了此等大逆之事,百年之后有何脸面再面对列祖列宗,此话不可再说。” “父王。。。” 梁王又是瞪了李久成一眼,李久成重重的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了。 此时,黄志中又笑道: “既然王爷有了决议,那属下便来说说我的意思,武威侯两日前曾说送王爷一份大礼,想必就是此礼了。” “哦?何以见得?” “秦风能不能代表秦家尚不可论,但秦风想谋反已是定局,既然他有此意,那我们便随了他的意,先装作与他合谋,再配合武威侯剿灭反贼,王爷必然可功成身退,此等事王爷难道不觉得是份大礼吗?” 梁王皱眉沉思片刻,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军师所言极是,武威侯的这份礼还真不轻,看来我是欠他一个莫大的人情了。” 随即又扫了三人一眼。 “此事只可我三人知晓,不可再透露半点风声,接下来的事便劳烦军师全权处理,帮我休书一封送给秦风,看他到底是如何谋划的。” “是,属下遵命。” 第140章 互勾结,战起天门关 在得到黄志中的回信后,几个神风营的兵士又沿着原来的路返回,天黑之前终于又回了营地。 “都统,都统,回来了,回来了。” 偏将慌忙进入大帐,秦风也在等待着,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拿过偏将手中的信后,秦风立即撕开看了起来,看完后,突然大笑。 “哈哈哈,梁王也不过如此,我就知道没人能拒绝我给的条件。” “都统,梁王是同意了?” “那是当然。” 偏将没有秦风的愉悦,反而是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 “梁王为何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了我们,都统,末将感觉此事有些蹊跷,还是小心为妙。” “哈哈,你以为我是个莽夫吗,本都统哪怕是相信他也自会筹谋,我再写给他一封书信,我们这样做。。。” 偏将听完,双眼一亮。 “都统妙计,这样一来,无论梁王是何决议都与我们无关了。” 秦风点了点头,满脸的狡诈。 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一日,天门关外表面上依旧是平静如常,可暗地里却是各自筹谋。 梁王集结了军队,按照约定正午时分便攻击天门关。 李久成依旧是有些沮丧,他自始至终觉得秦家给了他们一个极好的机会,如果放过了,以后怕是不可能再有了。 梁王看出了李久成的想法,把左逢和黄志中支走后,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久成,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他秦家给的条件确实优厚,但那也是我李家天下,本王想取自然会靠自己的能耐,用得着他一个外姓人给我吗,他秦家把我们看成什么了,下人还是奴仆,这些你可曾想过?” 李久成默然不语,皱眉沉思,片刻之后好像想明白了一般。 “父王,我明白了。” “明白便好,为父给你透个实底,天下谁都想取入自己手中,但却要取之有道,不是你一鼓作气冲进万京,坐上那龙椅,天下就是你的了,那还差得远,外人皆认为我梁王是个只会征战沙场的粗人,但我却懂一个他们可能都不懂的道理,人心所向,便得天下,修德修心才是我们现在该做的事情。” 李久成愣了片刻,看着远去的父亲,仿佛在这一刻他才彻底懂了,他的父王隐藏的竟是如此的可怕。 午时一过,梁王的军队浩浩荡荡的便集结在了天门关外,马嘶风吼,旌旗招展,战鼓轰鸣,气势如虹,数不尽的黑甲铁骑整装待发。 看着如潮水般的敌军,守城的将士却并没有任何慌乱之情,反而甚为轻松。 周万和观望了几眼,淡然笑道: “梁王还真是个场面人,用这么大阵仗演这场戏。” “不演得真一些,秦风怎么会相信呢,一会儿依计行事便是。” “是,末将已经安排妥当,这才来个关门打狗。” 望山上,秦风也关注着天门关此时的情景,嘴角挂起一抹冷笑。 “烈千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没了你看谁还能与我秦家争,这次爹就不会说我是兄弟三人中最无能的了。” “都统,末将已安排妥当,只等着梁王攻城了。” “好,这次我让他插翅也难飞。” 一声嘹亮的号角划破天空,梁王的军队开始如潮水般涌向了天门关。 “杀呀,杀进天门关!” 左逢一骑当先,胯下战马如黑色闪电般直奔天门关而去。 看到梁王军开始冲锋,秦风不屑的笑了笑。 “还果然是门外汉,攻城用骑兵率先冲锋,步兵却跟在后面,这不是想拿骑兵当靶子吗,梁王也梁王,也不怎么样呀。” 就如秦风说的一般,左逢带领这骑兵还未冲到天门关下,天上便肥来了漫天的箭雨,一时间马嘶人跌,一片片的骑兵被箭雨击中失去了冲锋的劲头,跌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看得秦风是一个劲的摇头,满脸的失望之情。 终于,骑兵冲锋到了天门关下,可却对这高达十几米的城墙毫无办法,只能是驾着马在城下来回转悠,不免得又是被射杀了不少人。 “都统,这么看来,这梁王的军队跟本就不会攻城战,你看,后面的步兵还扛着云梯,这要是再跑过来,估计城下的骑兵就死得差不多了,这么下去,梁王未必攻得下天门关呀。” 此时秦风也纠起了心,偏将说的不无道理,如果梁王攻不下天门关,那他的部署还有何用。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看来只能让我们助他一臂之力了。” “都统有何安排?” “不能再等了,集结所有兵将随我下山去天门关。” “诺!” 焱麟军的大营都在去往天门关的大路上,想从内侧进入天门关,必然要经过这些大营。 秦风带领着一众神风营的兵将来到营门外,一名偏将大声喊道: “焱麟军兵士,速开营门,我们是神风营的人,前去天门关支援武威侯。” 可一连叫了几声都未有人回答,秦风使了个颜色,偏将正欲想让人砍开营门的时候,突然从大营里跑出几个老兵。 “将军,多有得罪,前方敌军攻城,所有的兵将都已经调去守城,只有我们这几个老朽守门,腿脚比较慢,还请将军见谅。” 秦风打马走上前去,先向大营里望了一眼,果然发现寂静无人,地上还摆着一些杂物,看起来走的时候很是慌乱。 “营内兵将何时走的。” “回将军,刚走了半刻,此时应该快到天门关了。” 见此时,营门已经打开,秦风赶忙挥了挥手。 “快,直奔天门关!” “诺!” 随即又招了招手把一个偏将叫到身边小声嘱咐。 “带几个人在营内搜一下,看是不是真没人了。” “是。” 秦风的本意是,在梁王攻破天门关时,自己以支援天门关为理由先诈开营门,再告诉一众将士烈千程勾结梁王谋反,致使天门关被破,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从后方攻击焱麟军,与梁王军队两面夹击,一举消灭他们。 可哪曾想梁王如此不济,他都把天门关的城防部署写信告诉他了,他竟然还不知道怎么攻城,没办法之下才主动出击。 不过,现在自己透露给梁王的信息该是起了作用,不然烈千程也不会把大营中的所有焱麟军都调了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141章 论计谋,武侯高一筹 不多时,偏将便返了回来,在秦风耳边小声道: “末将仔细查看了,营里除了一些老弱残兵,果然没有了其他兵将,看来他们是被调去了天门关。” 秦风满意的点了点头,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本以为还要经过一番厮杀才能通过焱麟军的大营,没想到他们竟然拱手让给了自己,既是这样,也就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 “所有人听令,全速前往天门关支援,平叛反贼!” “诺!” 经过一段时间的急行军,秦风终于看到了天门关,此时内侧的城门大开,关内人影攒动,好像支援的焱麟军刚刚进入关内。 秦风想也没想,大喝一声: “武威侯烈千程勾结梁王叛乱,所有将士听我号令,进攻天门关,平叛反贼!” 秦风此话一出,有些将士便迷茫了起来,可他事先已经安排妥当,两个偏将立刻带领着自己的亲信兵士也大喊了起来。 “武威侯勾结梁王叛乱,兄弟们,杀了烈千程,杀了梁王,冲啊!” 一群神风营的兵士被如此迷惑,也分辨不出谁是谁非了,反正自己一方的主将已经下了命令,跟着干便是了。 神风营的兵将便一窝蜂的涌向了天门关内。 偏将本想带领着士兵直接冲上城墙,打焱麟军一个措手不及,可他们刚来到楼梯的位置就发现根本上不去,此时的楼梯竟被麻袋彻底堵住了。 就在偏将疑惑之时,城墙上突然冒出一排焱麟军的兵士,都手搭弓箭指向他们。 周万和清了清嗓子,喝道: “神风营都统秦风意欲勾结梁王谋反,证据确凿,梁王深明大义,将计就计,带两万无双铁骑前来助武威侯剿灭反贼,你等身为大丰兵将,受到奸人蛊惑,还不放下兵器,饶你等不死!” 这次大部分兵士是彻底懵了,两方都说对方勾结梁王谋反,到底该听谁的呢,不过毕竟秦风是神风营的主帅,兵士们稍一思索便都拿定了决心。 这时,秦风也骑马来到了关下,抬头望了一眼,见烈千程也站在城头看着自己,便冷笑了一声。 “哼,你的反应如此之快倒是让我未曾料想,可那又如何,你麾下焱麟军全部龟缩在了这天门关中,前有梁王攻城,后有我的围堵,怕是插翅难逃了。” 烈千程也淡然笑了笑。 “谁说我要逃了,此关虽小,但粮草也足够三两千人死守半年了。” “哼,我才不信,你大营中的人都躲进了关里,怎么可能只有三两千人。” “秦都统不信的话那便数一数,所有将士听令!” “在!” “把头都探出城墙让秦都统数一数。” “诺!” 随即,一排兵将齐刷刷的便都站在了城头,都是领兵之人,只是简单扫上一眼便能把人数估出个大概。 这边城墙是只有千余人,确实不多。 “你当我傻吗,天门关可是有两面城墙的,多数人肯定藏在了另一侧。” 烈千程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想再跟他辩解了。 “望山乃是此地最高点,据此地可纵观天门关全局,本侯的焱麟军除了少部分进入了天门关,大部分都沿道扎营。本侯猜一下秦都统是怎么想的。梁王的军队只要攻城,那便会使我军陷入胶着,营中兵将也会来支援关口,后方自然就空虚了,只要有一支军队从望山上俯冲下来,借助地势便可直接冲垮沿道的大营,然后把所有焱麟军压缩在天门关,这样,本侯就会陷入两面夹击的情形,天门关又资源匮乏,自是守不了多久,所以,本侯便是必死无疑。秦都统,你可是这么想的?” 秦风默然不语,算是承认了,没想到自己的精心谋划竟被烈千程分析的一丝不差。 见秦风不说话,烈千程又道: “虽然秦都统谋划的不错,可你是不是也太小看本侯和焱麟军了,就凭你的神风营,再算上梁王的两万铁骑,本侯的焱麟军也毫不惧怕,收拾你等便如砍瓜切菜!” 被人如此轻视,秦风终于是按捺不住了,抬起长枪指向烈千程。 “哼,大话未免说过了,区区几千人想灭杀我与梁王的军队,你怕是太自负了,本都统就在这里,你可下来与我一战!” 烈千程却是轻蔑的一笑。 “杀你还用我出马吗,秦风,本侯只问你,你认不认罪!” 见烈千程表情突变,面色严肃冷峻,秦风反而笑了。 “哈哈哈,我何罪之有,倒是你,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不觉得好笑吗?” 烈千程叹了口气,满脸的失望之色,向着周万和摆了摆手。 “开门。” “诺!” 周万和抱拳,向着城门大喊一声: “开门,请梁王麾下铁骑诛杀反贼,保我大丰!” 随着天门关另一侧的城门缓缓打开,一个个身披铁甲的骑兵正严阵以待。 看到如此情景,秦风面露惊愕之色。 “你们,你们不是都被弓箭射杀了吗,怎么却完好无损,一点伤都没有。” 站在最前面的左逢笑了笑,从旁边拿过一张弓,顺手拔下一支插在自己甲胄之间的箭矢,拉弓便射了过来。 秦风急忙挥舞长枪把箭矢打落,箭矢断成两截掉在地上,秦风扫了一眼,心中大骇,这支箭矢竟然没有箭头,而且前段还包了棉花,这种箭怎么可能伤到人。 “秦都统,这可是武威侯专门给我们制作的,怎么样,你觉得工艺如何?” 面对左逢的嘲讽,秦风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被梁王给骗了,此时已经不是他与梁王一起对付烈千程,而是烈千程与梁王一起对付他,而把他的神风营放在望山,故意暴露自己毫无防备的后方也一定是烈千程的计谋,为的就是抛出饵料引他上当。 秦风只感觉一股怒气从心里升起,指着烈千程咬牙切齿的喝道: “烈千程,无耻小人,竟如此陷害于我,我秦风与你势不两立!” “哈哈哈,你心中有鬼,怎得怪我,如若你不生异心又怎么入了此圈套,左将军,不用客气了,梁王可还等着这份大礼呢。” “哈哈哈,谢侯爷送的大礼,我代我家王爷收了。所有人听令!” “在!” “诛灭反贼,王爷回去重重有赏!” “诺!” 在左逢的指挥下,无双铁骑以万夫不当之势冲向了对面的神风营。 第142章 神风败,梁王功成退 三军之中骑兵最强,尤其是重骑兵。梁王的无双铁骑几乎都是重骑兵,在燕州之时尚可把善于骑射的羟人打个落花流水,可见其实力的强横。 此时在天门关,两个城门也只是相距百米,对于骑兵冲锋来说,便是转瞬即到。 还未等秦风部署战阵,左逢便已经带领骑兵杀到。 几轮冲锋过后,神风营冲进天门关的先头部队便已经被尽数消灭,其中一名偏将也是命丧当场。 神风营毕竟是戍卫万京的三大营之一,战斗力还是不弱的,经过开始的短暂慌乱后,在秦风的指挥下,终于摆出防守战阵。 左逢有意继续带领骑兵冲击,可几次冲锋过后并没有冲破神风营的前阵,反而是己方骑兵损失惨重。 那一面面的盾墙,配合间隙中的长矛,彻底克制住了骑兵的正面冲锋。 此处位于山谷内,地形狭窄,利于步兵防御,却不继续骑兵的机动,正面无法突破,又无法利用机动性绕到后面,左逢一时也没了主意。 神风营在盾阵的保护下节节回退,渐渐远离了天门关,进入了焱麟军的大营。 秦风看了看左右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焱麟军的营地看来是给我建的,正好,就让神风营守在这里,看你们能奈我何?” 左逢在营地外打马溜了几圈,犯了难。 神风营的盾阵自己已然是破不了,现在又有营地防护,那更加无可奈何了。 左逢的无奈烈千程尽收眼底,看了一会儿向着周万和挥了挥手。 “助左将军一臂之力,只是可惜了这些大丰的好儿郎。” “诺!” 周万和答应一声,看向左右大声命令。 “火箭准备!射!” 城墙上立刻射出一片火雨,箭矢所能笼罩的正好是整座焱麟军的大营。 刹那间,火光四起,整片大营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而身在火海之中的神风营自是不能幸免,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所有人乱做了一团。 “镇定,镇定!” 秦风焦急大喊着,让周围慌乱奔逃的兵士镇定下来,可性命在前,谁还能再顾及其他,哪怕是镇定下来,不是也要等着被烧死吗。 “你们若不听本将号令便是逃兵,军法伺候!” 此时,整个神风营已然溃不成军,士气全无,兵将们只知道依照本能逃出火海,谁还管他是主将。 秦风又扯着嗓子喊了几句,却发现一点儿用处也没有,身边的人反而是越来越少。 “好你个烈千程,竟然连营帐的用处都算到了,我确实不如你,这笔账我秦风记下了。” 秦风虽是百般不服,但毕竟败局已定,只能先逃出此地再做打算。 秦风最后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城头之上的烈千程,打马便往回跑去,一路上勉强收拢了百十人的小队,准备想先逃回万京。 等到了万京,便可以先入为主,状告烈千程与梁王勾结谋反,到时候有父亲撑腰,烈千程与焱麟军又皆不在京都,那大丰的天下自然就是他们秦家的了。 秦风虽是计划的很好,但终究还是忘了一点,焱麟军剩下的人去了哪里,他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瓮中之鳖。 见秦风跑了,神风营又溃不成军,左逢便又指挥无双铁骑追击了起来,虽说又斩杀了一个残兵败将,但终究还是没有追上秦风。 此时,梁王也已经进了天门关,与烈千程两人正站在门口望着被焚毁的大营。 “武威侯真是智勇无双,区区小计,不费一兵一卒,便把万京三大营之一的神风营灭了,本王佩服呀。” “王爷谬赞了,若不是有王爷的铁骑压阵,又怎能容我施这般计策呢,此次平叛王爷当居首功。” 看着烈千程向自己抱拳,梁王一愣,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呀,你呀,这个礼本王收了,人情也欠了,你说,是不是有什么想让本王帮忙的。” “王爷心思豁达,那我便直说了。” “说,就知道你这个礼不是白送的。” “还请王爷尽早班师回燕州,我得到了一些密报,羟人怕是想趁王爷不在侵扰燕州。” 梁王一愣,看向身边的李久成,与燕州的往来消息传递皆是他在负责。 李久成明显有些不敢看梁王的眼神。 “说,有没有这回事?” 梁王怒目而视,李久成只能是低声回道: “前日大哥是传来了信报,说是东北方的羟人最近活动频繁,我觉得可能也就是一般的猎人来贩卖皮毛,就没有禀报。” 梁王又是一瞪眼。 “你呀!羟人的事必须事无巨细的向我禀报,你现在去整备辎重,等左逢回来立刻启程回燕州。” “是,父王。” 李久成离开后,梁王这才叹了口气,无奈的道: “唉,让武威侯见笑了。” 烈千程淡然笑了笑又道: “还有一件事,想必王爷应该知道。” 看烈千程伸出了手,梁王从怀里把秦风给他的密信拿了出来。 “这就是他给我的东西,等本王回了燕州再给圣上写一封奏折把今日之事详细表述一下就妥了。” 烈千程把信收入自己怀中,又抱了抱拳。 “那就麻烦王爷了。” “小事,小事,今日还要多谢武威侯才是,既然我二人把事已经说开了,那本王念在欠你个人情的前提下想提醒你一句。” “王爷请讲。” “尚家是刚没了,你现在动秦家的话就不怕天下大乱了吗?本王是个粗人,便说句粗话,饭还是要一口一口吃的,吃得太快小心被噎死。” 烈千程依旧是原来面带微笑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多谢王爷提醒,晚辈记住了。” “哈哈哈,你呀,还是第一次跟我称晚辈,真是江山自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以后大丰可就是你们的天下了。” “王爷放心,只要有我在,大丰永远是大丰。” 梁王一愣,又是豪爽的笑了笑。 “哈哈哈,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也别瞎想,等左逢回来后,我便立刻启程回燕州,万京的事就靠你了。” “是,还请王爷放心,只是,北境安稳还要仰仗王爷。” “放心,我们各司其职,还有,谢谢你送的粮草,本王可等着你的承诺了。” 烈千程点了点头,并未再说什么。 第143章 设埋伏,山中捕秦风 随着营地内的大火渐渐熄灭,左逢带领着麾下铁骑回到了天门关,见梁王和烈千程都在城门口等着自己,赶忙下马单膝跪地。 “王爷,侯爷,末将无能,只沿途杀了一些反兵,未能追上秦风。” “此事也怨不得你,他们都是轻骑,又比你熟悉地形,你追不上也是正常。” 烈千程也点了点头。 “无妨,有本侯在这里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听到此言,左逢赶忙起身问道: “侯爷难道已经在前面设了埋伏?” 烈千程点了点头,但并未说明,而是看向梁王。 “武威侯还真是算无遗漏,既然你已有了谋划,本王就班师回燕州了。左逢!” “在!” “整备军马,速回燕州!” “诺!” 烈千程向着梁王躬身抱了抱拳。 “王爷慢走。” 梁王翻身上马,也向着烈千程回了个礼。 “这秦家可比尚家难办,武威侯还要小心应对才是。” “谢王爷提醒。” 看着梁王的大军渐渐远去,烈千程的眉头也慢慢皱在了一起。 “南河,速去备马,我们先回万京。” “诺!” “周都统,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擒获秦风后,秘密押送回京,先不要透露任何风声。” “是!末将明白。只是这件事怕是瞒不了多久呀。” “放心,我自有安排。” 此时,在山间的一条小路上,秦风和几个神风营的兵士正在艰难跋涉,本来他以为能一路逃回万京,却不想到这一路上遇到的竟都是焱麟军设下的伏兵,几经辗转冲杀,这才逃进了山里,现在只能走山间小路才有可能回到万京了。 “都统,原来烈千程早有了准备,怪不得守关的焱麟军那么少呢,竟然都埋伏在了路上。” 秦风此时的脸色极为难看,他身在望山上,竟然没有发现烈千程已经把自己的焱麟军撤出了天门关,而且还卡死了所有回京的路,逼得他只能走这种山间小路。 现在他是彻底相信了,烈千程一开始就给他下了个套,把自己的后路放在他面前,就是想引诱他上当,他现在是懊悔万分,真是悔不听自己父亲之言,才落得今日如此地步。 “你确定这条路不会有焱麟军把守吗?” “这条小路是末将问了附近的猎户才知道的,焱麟军肯定不会知道。” “那就好,快些行路,一定要赶在烈千程之前回万京。” “是。” 秦风带着几人在林中穿梭,却不知他们已经进入了焱麟军的包围之中。 又走了一会儿,几刀斩断前面挡路的树枝,秦风突然愣住了,神情紧张的望向周围。 见他如此神情,身边的偏将赶忙问道: “都统,怎么了?” “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偏将也望了望周围。 “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不对,你不觉得周围太安静了吗?” “山高林密本该如此。” “不对,越是山高林密飞禽走兽越应该多,我们在此行了一路,你可看到有任何鸟兽吗?” 偏将想了想,摇了摇头,突然像明白了什么。 “都统的意思是说,此地已经有人来过,周围的鸟兽早已被惊走了吗?” 秦风点了点头,前面领路的兵士还在继续走,好像并未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偏将本想开口叫住他们,却被秦风制止。 “别告诉他们,小心打草惊蛇,我们二人退回去。” 偏将张了张嘴,未发出声音,点了点头跟着秦风开始往后退。 可刚刚退了步,只听“嗖”的一声,一只箭失就定在了秦风脚下。 秦风骇然,赶忙提刀护卫,望向周围。 果然,从不远处立刻出现了数十道身影,向着他们围了过来。 “都统,不好,我们被包围了。” “杀出去!” “是。” 偏将提刀便要上,却又是“嗖”的一声,一支箭失正中偏将眉心,他一声未吭便倒在了地上。 “秦都统,还请不要妄动,不然,我可不保证手里的弓箭射在什么地方。” 话刚落音,一个人影便从树上跳了下来,手里提着弓箭来到了秦风对面。 此人身材偏瘦,动作敏捷,正是焱麟军黄营偏将韩飞。 秦风愣了一下,看清来人后,有些自嘲的笑道: “韩飞,焱麟军箭神,看来烈千程倒是没有小看我,竟派了你来。” “哈哈哈,我已经在此地等候好几日,既然秦都统认识我,那末将便不用再自我介绍了,秦都统应该也知道,末将的箭可是百发百中,秦都统还是放下手中的刀。” 秦风怒目而视,环伺四周,发现自己已经被彻底包围,想杀出去是不太可能了,而且对面又是焱麟军的箭神,自己这次怕是真的跑不了了。 “哼,韩飞,你敢杀我吗?” “自是不敢,侯爷也未让我杀你,只要把你擒住便可,不过,如果秦都统想反抗的话,末将倒是不会吝啬射上几箭,把都统手脚射穿的话,侯爷应该也不会怪罪于我。” “你!” 秦风举刀刚想发难,韩飞却比他更快的举了弓,箭头直指他的面门。 对视了片刻,秦风终于还是落下了阵,形势比人强,他现在已经没有再挣扎的可能了,唯一能做的便是听从烈千程的安排,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秦风把刀用力插入地面,不屑的笑了笑。 “我乃秦家三公子,烈千程定然不敢杀我,随你们走一趟便是了。” “那就有劳秦都统了。” 随即,韩飞向着左右使了个眼色,立刻上来几个兵士把秦风五花大绑了起来。 此时,在回万京的官道上,烈千程与南河正策马狂奔。 天门关的事情必然瞒不了多久,他们必须要赶在秦志得到消息之前赶回万京城,筹谋下一步的计划,不然怕这个老狐狸狗急跳墙,在朝廷之中搅动风云。 “南河,去往渝州的信报可发出去了?” “已经发出去了。” “好。” “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赶得及回万京。” “放心,来得及,就看秦家能何时得到消息了。” 第144章 母子悲,失势遭人辱 从尚家覆灭到今日已过了十日,各地的动乱已是渐渐平息,曾经权倾朝野的豪门世家彻底消失在了大丰历史的长河之中。 在秦志与张正生把持的朝堂上,对尚家谋乱一案的处置也渐渐接近了尾声。 尚贤身死,被剥夺了辅国公的爵位,尚德喜、马忠、王明章等尚家一派的官员也尽数领了罪罚,被斩首的斩首,被流放的流放,而尚家族人也被尽数捉拿归案,直接被诛灭了三族。 大丰与尚家来往密切的世家,可谓是人人自危,而在其中最心惊胆战的便是三皇子李沅陵与惠贵妃。 惠贵妃自是不必多说,母家被覆灭,从今以后便没有依仗,在后宫的地位可谓是一落千丈,风光不再,后宫的权力算是彻底被容贵妃把持了。 而惠贵妃所住的宫苑也从以前的热闹非凡变成了冷冷清清,其他妃嫔都恐避之不及,自然不会再与他来往,一座偌大的贵妃宫苑俨然成为了冷宫一般。 李沅陵这几日也是忧心忡忡,因为兴隆帝已经下了旨,他现在的新称号是晋王,而不再是三皇子,而且三日后便让他动身去自己的封地,如此一来,他算是彻底失去了争夺皇位的机会。 庭院中,坐在竹椅上的惠贵妃,眼窝深陷,皮肤蜡黄,愁容满面,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靓丽和端庄,短短几日便像是老了十几岁,鬓角还生出了几缕白发。 李沅陵站立在一旁,看起来虽是变化不大,但也难掩面容上的沮丧。 “陵儿,你何时启程去往封地?” “还有两日。” “东西已经收拾妥当了吗?” “皆已妥当。” 一阵沉默过后,惠贵妃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你若是走了,深宫之中便不会再有人来看我了,这宫苑竟成了我的活死人墓。” “母亲,是孩儿无能。” “与你何干,是娘错付了,没想到陛下竟是如此薄情寡义,一定要拆散我们母子,尚家亡了,娘的亲人也皆命丧,只有你,还能让娘有活下去的希望,如今,这个希望陛下也要夺走,这是要逼死我。” 李沅陵眉头皱了皱,脸上满是悲伤之情。 “我觉此事绝对不是父皇的意思,不然,我奏请父皇要带母亲去封地,父皇为何会不同意。” 惠贵妃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你认为是秦志和张正生的意思吗?” “一定就是他们在假传圣旨。” “唉,是又如何,你我能怎么办,孤儿寡母还能反抗不成。” 李沅陵漠然不语,却攥紧了拳头,他不服,绝对不服,他李沅陵不比任何人差,也未做错过任何事,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 现在他是被逼要离开万京,可他心里终是不服,哪怕千里万里,他也一定要回来,回来向所有人复仇,抢回属于他的一切。 “还请母亲好生休养身体,等着儿重回万京,儿定然要他们把从我这里抢走的如数奉还!” 见李沅陵如此决绝,惠贵妃身体一僵,突然站起来抓住李沅陵的手,慌张了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难道是想。。。?” 李沅陵点了点头。 “儿去了封地便一定会励精图治,卧薪尝胆,壮大自己的势力,等有朝一日一定会返回万京!” “你虽是有此决心,可你的封地却是贫瘠之地,难以有所作为,你可曾想过。” 李沅陵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般,雄心壮志立刻烟消云散,是呀,他的封地在西北边陲,土地贫瘠,人烟稀少,还有外族时常侵犯,说是封地,分明就是流放之地,想有所作为,怕是难如登天。 如此想来,李沅陵越来越觉得这就是秦志和张正生的目的,名义上把他封为了晋王,却只给了一块贫瘠之地作为封地,这完全就是想让他自生自灭。 见李沅陵表情有了变化,惠贵妃苦笑着摇了摇头。 “儿呀,那些事便不要再想了,安心做一个懒散王爷,活下去便是为娘对你最大的奢望了。” “那我走后,娘怎么办?” “等你离开后,娘会为你日夜祈福,愿你安康顺遂,直至终了此生。” “娘。。。” 看着惠贵妃如残花落叶般的绝望神情,李沅陵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两行热泪喷涌而出,双膝跪在了地上。 惠贵妃的眼泪早已哭干,缓缓摩挲着李沅陵的头发,淡然道: “行了,起来。晚些时候我会派人把我准备的东西送去你宫里,你离开万京的时候带上,娘能为你做的便只有这些了,以后所有的事都要靠你自己了。” “孩儿明白。” “明白便好,你先回宫,娘有些累了。” “是。” 李沅陵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出了惠贵妃的宫苑,李沅陵便像失了魂一般,他感觉自己的前途一片迷茫,心中的愤恨之情无语言表。 就在此时,突然有一队人出现在了不远处,正是二皇子李沅乾和他的几个下人。 只见李沅乾手里提着一个鸟笼子,正优哉游哉赏景,满脸的春风得意。 李沅陵愤怒的瞪着他,双拳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此时,李沅乾也转头看到他,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容,带着几个奴才便走了过来。 “哎吆,这不是三弟吗,不对,不对,现在应该叫晋王了,快,你们见了晋王怎么不行礼呀。” 他身边的几个奴才赶忙是向着李沅陵行礼。 “奴才拜见晋王爷。” 李沅陵横眉怒目瞪了几个奴才一眼,这才哼了一声。 “哼,李沅乾你休要得意!” “唉,我就是得意了,你能拿我怎么样,以后可能我还会得意,至于你吗,就没有得意的机会了。我听说你的封地是在西北边陲,那里可是个好地方,不只人少,每天还飞沙走石的,也不知道像你这种细皮嫩肉的人能待下去吗,对了,好像还有外族总是侵扰,你可得好好活下去,帮我守好边疆,到时候我给你封赏。哈哈哈。。。” 看着李沅乾放肆的大笑,李沅陵牙都近乎咬碎了,但却知道,他不能有任何的发难,现在秦家一家独大,李沅乾更是向来做事嚣张跋扈,毫不畏惧,如果真惹怒了他,自己怕是没有好果子吃,而且以后惠贵妃还要在宫里生活,不能让她再受到连累。 想到这里,李沅陵强压下怒火,向着李沅乾躬身行礼。 “二哥所言甚是,臣弟自会替二哥守好边陲,为我大丰守好边疆。” 第145章 设晚宴,送残羹剩饭 听到李沅陵如此说,李沅乾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臣弟,这个称呼我喜欢,三弟,你如果早点这么懂事听话,何必落到如此地步,这样,今日二哥高兴,你来我宫里,我再叫上一些官家子弟,二哥摆宴给你送行。” 李沅陵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这是觉得他一个人看笑话不过瘾,想找更多的人来看他笑话吗。 “多谢二哥美意,只是臣弟我再有两日便要离京去往封地,需要收拾的东西还有很多,怕是空不出时间来,就不去劳烦二哥了。” “哈哈,无妨,无妨,我派人帮你去收拾便是了。” “不,不,怎可劳烦二哥的人,臣弟自己收拾便可了。” 李沅乾见劝不动他,又是冷笑一声。 “算了,反正我是给你面子了,是你不要,也罢,我自己快活便是了。” “多谢二哥。” 李沅陵毕恭毕敬的行了礼,李沅乾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转身走了。 看着李沅乾嚣张的样子,李沅陵是恨得牙痒痒,怒目瞪了他的背影几眼,也便离开了,此时还不是他发作的时候,想筹谋还要忍耐到出了万京再说。 晚上的时候,虽然李沅乾又派人来请李沅陵,但他终究是没有去,因为他心知肚明,李沅乾定然是想在宴会上羞辱自己一番,来提高他自己威望,如此小伎俩,李沅陵又怎会看不出来。 虽然自己没去,但李沅乾的晚宴照样进行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便都有些飘了,话题也从开始恭维李沅乾,变成了贬低李沅陵。 “二殿下现在可谓是风头正劲,前途无量,那三皇子,不是,是晋王着实不给面子,摆宴为他送行,他竟然还不来,真还把自己当皇子呢?哈哈哈。。。” “殿下,既然此宴是为他而设,他哪怕不来,也应该让他吃上才是,这样,他才会知道殿下的心意。” 李沅乾端着酒杯皱了皱眉头。 “我三番五次请他,他都不来,怎么才能让他吃上?” “哈哈哈,这个还不简单,殿下可以把这些我们吃剩下的残羹冷炙送一些到他宫里去,他自然就明白了。” 李沅乾想了想,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好主意,残羹冷炙,他也就配吃这些东西了。来人,把本皇子桌上的这些收拾一些给晋王送去,就说是我赐给的他。” “是。” 见太监装好食盒便要离去,李沅乾突然又叫住他。 “等等,还有一个人我差点忘了,你再装一份,送到四皇子宫里,他们都是我的兄弟,我可不能厚此薄彼,你们说是不是?” “哈哈哈,殿下所言甚至。。。” “哈哈,他们现在算是同类,还是殿下考虑的周到。” “哈哈哈。。。对,对,对,同类,同类。” 众人皆是哄堂大笑,言语之间尽是轻蔑。 几个太监提着食盒从李沅乾的宫中走出,径直来到李沅陵的宫里。 此时李沅陵正借酒消愁,一阵的唉声叹气,一个太监缓缓走了过来。 “殿下,二皇子宫里来了人,说是给殿下送了一些酒菜来。” 李沅陵皱了皱眉头,怒意更盛了。 “他得了势就如此辱我,我不去也就罢了,竟然还派人给我送来,这是真拿当软柿子了吗,让他们滚回去!” 见李沅陵如此大怒,太监却没有离开,反而劝道: “殿下可想好了,现在不同以往,奴才还是劝您收了,不然真要惹恼了二皇子,我们怕是出不了万京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呀。” 李沅陵又灌了一口酒,心绪稍微平和一下,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罢了,罢了,拿进来,我倒要看看他会给我送些什么酒菜。” “是。” 片刻之后,几个太监提着食盒便走了进来。 “晋王殿下,这是二皇子交代老奴送来的,还请殿下品尝。” “好,那就多谢二哥了。” 太监把两个食盒放下,转身便要离去,李沅陵赶忙又叫住他们。 “等等,只有这两盒吗?” 太监躬身道: “回殿下,只有这两盒。” 随即见李沅陵用疑惑的眼神盯着另外两个太监手里的食盒,又赶忙补充了一句。 “哦,这两盒是二皇子交代送去四皇子宫里的。” “原来如此,没想到二哥竟然还惦记着那个老四。” “是,二皇子说了,都是弟弟,不能厚此薄彼。” “哼!” 李沅陵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摆了摆手,几个太监赶忙躬身退了出去。 李沅陵本想着,等把这些酒菜送来,便一股脑都扔掉,但想到李沅乾竟然还给老四送了一份,便起了好奇心,想看看食盒中到底是何物。 打开食盒,看到里面的菜品,李沅陵瞬间双眼通红,一把连桌子都掀翻在了地上。 巨大的声响引来了他的随从太监。 “殿下,不是说要隐忍吗,为何又生如此大的气?” 李沅陵指着地上的饭菜喝道: “竟如此欺辱于我,老二,我跟你势不两立!” 太监低头看去,也是心里一惊。他在宫里伺候主子这么多年,每日所食的饭菜自然也都见过,都是精致无比。 可看到地上的东西,哪有一份是整洁的,半尾鱼,半只鸡,被咬过几口的狮子头,还有只剩骨头的猪排骨,这些哪是什么酒菜,分明就是别人吃剩下的东西。 “李沅乾竟送我残羹剩饭,他这是把我当猪狗了吗,气煞我也!我就算今日死了,也要与他同归于尽!” 李沅陵说着转身就抽出了兵器架上长剑,迈步便要往外走。 看到此景,太监吓了一条,赶忙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他。 “殿下,殿下,你可不能被气昏了头,上了二皇子的当呀,论才识、谋略、心机、胆魄他哪一点比得上殿下,今日怎么就会被他这种小伎俩惹怒呢,殿下,还要冷静才是!” 李沅陵愣住了,重重的把剑扔在地上,怒喝一声。 “啊。。。。!” 随即慢慢便冷静了下来,只是依旧双目血红的瞪着地上的饭菜。 太监见他冷静,赶忙起身去收拾那些残羹剩饭,生怕他再想不开去寻李沅乾的仇。 见太监手忙脚乱的在打扫,李沅陵突然一怔,一抹阴森的冷笑挂在了嘴角。 “你先别收拾了,快去找几个人,把刚才送饭来的那几个太监给我拦下。” “殿下想做什么?” “自然是让李沅乾为他的嚣张付出代价,你快些去办,晚了就来不及了!” “是,奴才这便去。” 第146章 假发怒,暗生鬼奸计 不多时,一群太监便带着另外几个太监返了回来。 虽然李沅陵此时已经失了势,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说人家也是主子。 来送饭菜的几个太监也知道食盒里装的是什么,别说是个皇子了,就是一个普通的宫人看到食盒里面的东西也会暴怒,李沅陵虽不敢去找李沅乾算账,但想整治他们几个太监依旧很轻松。 见李沅陵手里提着一把长剑坐在桌子前,几个太监立刻慌张了起来,“扑通”一声全跪在了地上。 “殿下息怒,送这些东西来也不是奴才们能做主的,都是听了二皇子的命令,还请殿下饶奴才们一命。” “是呀,殿下,饶了奴才们。” 见几个太监一齐磕头,李沅陵冷笑着道: “这么说来,你们是知道食盒里装的是什么了?” “不,不,奴才不知,奴才不知。” 李沅陵站起身来,用剑锋在每个太监的眼前划过,几个太监立刻是全身颤抖了起来。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虽说李沅陵心里真想杀了这几个太监解气,但想到他们命虽贱,但毕竟是李沅乾的人,如果真杀了他们,也就算是打了李沅乾的脸,他平时最好面子,如此一来毕竟不会放过自己。所以,便只能是吓唬他们一下。 “放心,你们是我二哥的人,我哪敢杀你们,你们不是说也要给四皇子送饭菜去吗,我就是想看看,你们送去的东西是否与给我一样。” 在宫里做太监的都善察言观色,见李沅陵表情缓和了些许,赶忙把剩下的两个食盒推了出来,打开盖子道: “殿下请看。” 李沅陵探头看了看,果然也是些吃剩的饭菜,随即笑了两声,突然面色又狠厉了起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给皇子送这种猪狗才吃的东西,找死是!” 手中长剑脱手而出,直直的插在了太监的面前。 太监一怔,立刻吓出一身冷汗,赶忙又磕起头来。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都是二皇子的命令,奴才们也不知道食盒里装的是什么。” 李沅陵随即又走上前去,右手拔剑的同时,左手已经打开了一个小瓷瓶的盖子,然后在众人都没有看到的情况下,在食盒里甩了甩,随即又藏回了袖子里。 动作一气呵成,其他人都低着头,完全没有发现。 “行了,跟你们开玩笑的,既然给老四吃的东西与我的一样,我就没有什么可生气的了,你们起来。” 见李沅陵提着宝剑又坐了回去,几个太监这才抬起头来,脸上还带着疑惑。 李沅陵用冰冷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 “怎么,不想走了,那是不是想让我送你们不去!” 几个太监一愣,赶忙收拾好食盒。 “奴,奴才们告退。” 看到他们慌乱的往外跑,李沅陵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老四呀老四,别怪三哥心狠,三哥也是被逼无奈,最后再利用一下你。” 几个太监逃出李沅陵的寝宫后,都是长出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三殿下真要杀我们呢。” “要是以前,我们几个现在肯定是没命了,现在他可不敢杀我们。” “你怎么这么肯定?” “说到底我们还是跟着二殿下的,他现在敢得罪二殿下吗?” “那你刚才怎么也害怕。” “唉,你们不懂,该害怕的时候就得害怕,给皇子送这种饭菜,怎么也是大不敬,不给三殿下一个台阶下我们怎么能安然无恙的出来。” “行了,少说两句,赶紧把这些东西送到四殿下那里就回去。” “那四殿下不会也要杀了我们?” “那不会,他想杀也得有那个能耐呀。” 几个太监一路小跑着来到李沅清的寝宫,这里的位置在皇宫里比较偏僻,基本上很少有人来,李沅清一般都会很早就睡下,所以,此时院子里连个人影也没有。 “有人吗?” 一个太监清了清嗓子喊道,明显比在李沅陵的宫里嚣张的多。 “这么早就睡了吗,赶紧回话,有没有人?” 连着又喊了几嗓子,一侧的偏房里这才点亮了灯,一个小太监披着衣服跑了出来,见外面站着几个公公,赶忙躬身行礼。 “几位公公,这么晚了来这里是有何事?” 为首的太监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院子里也不掌几盏灯呀,这黑灯瞎火的,差点让咱家几个栽了跟头。” “回公公,我们宫里平时人少,每月分的灯油也不多,只能省得用,还请各位公公见谅。” 按理说,都是伺候人的最下等太监,级别应该是平等的,但跟着的主子不同,那身份地位就不同了,二皇子现在的地位如日中天,宫里奴才们的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看其他宫里的奴才都是低一眼,而四皇子向来是皇宫里最不受重视的,又无权无势,甚至连个母家都没有,主子没地位,奴才自然也比人低一等,这就是所谓的仆从主贵。 “哼,小家子气,赶紧着,把这个接过去。” 小太监赶忙接过两个食盒,又小心的问道: “公公,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今日二殿下在宫中宴请朝臣,难得的高兴,又想起自己还有两个弟弟,便让我们给三殿下和四殿下各送了一份过来,这可是二殿下对四殿下的一片心意呀。” 小太监一听,赶忙跪了下去。 “奴才替我们主子谢谢二殿下深夜赏食。” “行了,知道了,你去跟你们主子说,我们就不再这里待着了,黑咕隆咚的,怪吓人的。” “公公慢走。” 送走了几个公公,小太监这才闻到食盒里若有如无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便被勾了起来,他们自从跟了四皇子,就很少能吃一顿好的了,不想今夜竟还有了夜宵吃。 虽然自己很想吃,但毕竟是二皇子送来的,不告诉四皇子也不行,小太监强忍着口水,来到四皇子的门前,敲了几下。 “咚,咚,咚。” “殿下,殿下。” 其实,李沅清早就醒了,但是一惯的胆小谨慎,让他不敢出声,透过门缝他看到那几个外人走了,只剩了自己身边的小太监,这才轻轻的应了一声,装作刚睡醒的样子,还故意打了个哈欠。 “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第147章 被惊吓,夜闯宁寿宫 李沅清等了一会儿后,这才打开了门,小太监赶忙把食盒提了进来。 “殿下,今日二皇子夜宴朝臣,这是他派人送来的夜宵。” 李沅清也闻到了食盒内的饭菜香味,不由得咽了下口水,他虽是皇子,但在皇宫内生活却很清苦,别说夜宵了,平时有些时候连饭都不吃饱,闻到香味自然是有些忍不住。 主仆两人慌忙打开食盒,看到的虽然也是残羹剩饭,但对于他们来说,这些饭菜已经算是极品美味了,所以压根就没想二皇子送这些东西给他们意义。 李沅清本想立刻用手去抓最上面的鸡腿,但手伸到了一半又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小太监,见他也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食盒咽口水,便赶忙说道: “这些菜太多了,我一个人也吃不了,你拿走一盒,把他们也叫起来一起分食了。” 小太监下意识的便想去拿,但又迟疑了一下。 “这是二皇子送给殿下吃的,我们奴才吃了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我又吃不完,总不能浪费了,宫里就我们这么四个人,谁吃不一样呀。” “那,那好,谢谢殿下。” 小太监说完赶忙拎起一个食盒退出了房间。 李沅清重新锁好门,把所有饭菜都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到桌子上,又是吞咽了几下口水,便赶忙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依次在每个盘子里扎了起来。 这个试毒的方法还是嬷嬷教给他的,嬷嬷临死前千叮万嘱告诉他,在宫里吃的每道饭菜,喝得每口水,都要认真试毒后才能吃,不然万万不能放进嘴里。 虽然这几年他一直也从没有试出过有毒的东西,但依旧每次都会这么做,因为他知道,这深宫里的丑恶远超他的想象,而自己的性命只有一条,哪怕一次疏忽,等待自己的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李沅清在每道菜上都试了试,开始时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本想着马上就可以吃了,却不想到,在银针凑近烛火的时候突然就变得漆黑无比。 吓得李沅清手指一个哆嗦,银针便掉在了桌子上。 嬷嬷曾经告诉过他,如果银针变了色就说明有毒,而且颜色越深毒性越大,现在银针变成了像墨一样的黑色,说明这些菜里面绝对有剧毒。 二哥想毒死我! 李沅清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李沅乾虽然对自己向来不客气,总是以欺负嘲笑他为乐,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沅乾竟然想杀他。 为什么? 我都如此小心谨慎了,而且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他还是不想放过我吗,到底是为什么? 就在李沅清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双眼睁大,大叫一声“不好”,赶忙就冲出了房间。 等冲进偏房的时候,李沅清彻底愣住了。 刚刚给自己送食盒的小太监,还有两个宫女都已经躺在了地上,七窍流血,表情恐怖异常,而桌子上还有未吃完的饭菜。 看到他们的惨状,李沅清突然想到了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听了嬷嬷的话,现在躺在地上的可能就是自己,自己也一定是如此恐怖的表情。 李沅清想大叫,喉咙里却像卡了一块石头,一声也发不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偏房里连滚带爬的跑出来的,他现在只想藏起来,藏在一个任何人也找不到的角落里。 李沅清跑回自己的房间,锁死了门窗,手里拿着一把匕首,蜷缩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周围的黑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全身颤抖,像被野兽逼入角落般的兔子一般惊恐得望着周围,仿佛黑暗里藏着无数的鬼怪,只要他稍一松懈,便会把他的皮肉全部咬食干净。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的灯油终于燃尽了,随着那星点的萤火熄灭,周围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李沅清惊叫一声,转身便想向外奔逃,跌跌撞撞的闯出了门,却又迷茫了,偌大的宫墙内,他能逃到哪里,谁又能保护他。 就在李沅清绝望之时,突然想起,嬷嬷临死前还说过一句话,如果他的性命受到了威胁,可以去找慈皇后。 对,去找慈皇后,慈皇后心慈面善,又身为皇后,说到底算是所有皇子的母亲,慈皇后一定会保护他安全的。 想到这里,李沅清借着夜色的掩护奔出了寝宫。 宁寿宫作为皇后的寝宫,自然的防备森严,李沅清小心翼翼的躲过几队巡逻的御林卫,这才来到宁寿宫的门前。 望着守备森严的宁寿宫,李沅清一时有些胆怯了,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他该怎么逃过侍卫的盘问呢。 想了片刻,终究是没想出对策,李沅清一咬牙,反正已经来到这里了,再返回去也绝对不可能,就硬闯一次试试。 李沅清把心一横,暗自给自己打了打气,便奔着宫门跑去。 门口的几个御林卫突然看到有一个黑影向他们跑来,赶忙戒备起来。 “来者何人,速速停下脚步!” 李沅清也未停住,继续往宫门里跑。 侍卫一个闪身便挡在了李沅清的身前,毕竟李沅清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又未曾学过什么武艺,身材单薄,侍卫又长得人高马大,只用一招便擒住了他,锋利的刀锋还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大胆,敢闯皇后寝宫,你不要命了吗!” 侍卫怒喝着看向被自己擒住的人,瞬间便愣住了。 “四,四皇子?” “放开我,我要见皇后娘娘!” 李沅清用力的挣扎,想摆脱侍卫的钳制。 侍卫一见是皇子,也赶忙松开了手,只是却还挡在他面前。 “四皇子,你来此处作甚?” “我想见皇后娘娘,有人要杀我!” 侍卫一愣,赶忙看向周围,却并未看到人影。 “四皇子,你是不是在说梦话,皇宫之内戒备森严,怎么可能会有贼人进来,还行刺皇子。” 李沅清此时也有些急了,拼了命的想往宫门里钻,几个侍卫赶忙一齐挡在了前面。 “四皇子,你休要胡闹,此时已是深夜,皇后娘娘已经歇息,没有皇后的命令,你是进不去的。” “不行,我今日一定要见到皇后娘娘,不然我性命就难保了!” 第148章 见皇后,诉说晚间事 宁寿宫毕竟是皇后的寝宫,又是深夜,哪怕是皇子也不可能随意想进就进的。 几个侍卫与李沅清拉扯了一会儿,虽然不敢造次,但李沅清也入不得宫门分毫,等力气差不多用尽了,便只能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哭了起来。 “唔。。。我只想见皇后娘娘,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让我见呢,真的有人要杀我,你们怎么就不信呢,唔。。。” 看到李沅清委屈的样子,侍卫也犯了愁,只能又小心问道: “四皇子,没有皇后娘娘的命令,今夜末将肯定是不能放你进去的,不如这样,你告诉我是何人想杀你,我带人保护你或者去寻那个刺客,你看如何?” “你们斗不过他,是二。。。” 李沅清刚想说出名字,突然又是一愣,他虽在宫里深入浅出,但也知道李沅乾在宫里的势力庞大,御林卫中也都是他的人,所以一定不能说出实情。 “二,二什么?” “不关你们的事,我只想见皇后娘娘。” 李沅清推开侍卫,又跑到宫门前大声喊了起来: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侍卫们骇然,赶忙想去阻止李沅清,这时,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了门内。 “何人在此喧哗,你们不知道皇后娘娘已经歇息了吗,若是吵到娘娘你们该当何罪!” 门口的吵闹终于是引起了宁寿宫内的注意,一个宫女从宫内缓缓走了出来,此人正是慈皇后的贴身侍女锦绣。 “还请嬷嬷恕罪,我们也是无可奈何。” 锦绣走过侍卫皱眉看向台阶下,正看到李沅清满脸泪痕的看着她,便也是一愣。 “四,四皇子?怎么是你?” 李沅清平时没有什么事向来是不出自己寝宫门的,今夜来到这里着实也让她感觉到奇怪。 “锦,锦绣姐姐,我想见皇后娘娘。” 锦绣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虽然跟这位四皇子也没见过几面,但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也一直可怜他的身世,便走下台阶笑了笑。 “殿下是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吗?” 李沅清用力的点了点头。 “可是此时已是深夜,皇后娘娘早已经歇息了,殿下在这里吵闹怕是不妥,不如你明日天亮再来如何?” “我等不到天亮了,等天亮了我怕是命都没了。” 锦绣一愣。 “殿下此话何意,为何这样危言耸听?” 李沅请一张脸涨得通红,看起来是焦急万分,盯着锦绣看了几眼,见他眉宇间带着几分柔情,而且比起侍卫更让人感觉和善,最重要的是,她既然是慈皇后的贴身侍女,那肯定就不会是二皇子的人,应该是可以相信的。 “我,我只告诉你实情,你过来。” 锦绣疑惑的把头凑了过去,李沅清在她的耳边小声道: “二哥想毒杀我,我想请皇后娘娘救我。” 锦绣一怔,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沅清,片刻之后这才反应过来。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这句话可不能随便说。” 李沅清用力的点了点头。 看到他眸子中的坚定,和满脸的焦急,锦绣不由自主的相信了几分,向着左右看了看道: “深夜总是在此吵闹终是不成体统,不如这样,我先带四皇子进门,把他安排在偏殿,再奏请皇后娘娘如何?” 几个侍卫见她这么说了,也便没了意见,毕竟锦绣属于慈皇后的贴身奴婢,有了她的话,他们也便没了责任。 “如此甚好,那就劳烦嬷嬷了。” 锦绣点了点头,看向李沅清。 “四皇子,你随我进来,但一定不要大喊大叫,休要吵到其他人。” 见能进去了,李沅清立刻是破涕为笑。 “好,好。” 锦绣把李沅清暂时安排在了一处偏殿后,便去奏请慈皇后了。 李沅清坐在椅子上,看着周围明亮的烛火,心里这才安定了许多,毕竟已经进入宁寿宫了,李沅乾哪怕真想杀他,也不可能追来这里。 等了一段时间,锦绣便又返了回来。 “殿下,请跟我来,小声一些。” “好。” 李沅清跟在锦绣后面大气都不敢出,穿过几条连廊后,便进入了正殿之中,这里便是慈皇后歇息的地方了。 房间内灯火通明,在一面屏风后隐约有一个人影正端坐着。 李沅清赶忙跪拜行礼。 “皇后娘娘,是孩儿无理了,深夜叨扰也是迫不得已,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慈皇后打了一个哈欠,摆了摆手。 “起来。” “是。” 李沅清赶忙起身,恭敬的低头站好。 “老四,本宫问你,你老实回答,要是有一句诓骗本宫,你可知道罪罚?” “孩儿明白。” “好,你说老二想毒杀你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有何证据?” “今夜二哥在宫里宴请朝臣,竟给我送来了两份残羹剩饭,其中便下了毒。” “他为何要送你残羹剩饭?” “儿不知,只知道我宫里的人吃了他送来的东西便都毒发身亡了。” “那你为何无事?” “我,我感觉此事有些蹊跷便没有吃,而且,我还听到送餐的那几个公公说了,好像还送去了一份给三哥。” 慈皇后沉默片刻,便想明白了李沅乾的意思。 “哼,这个老二未免也太蔑视于人了,竟送自己弟弟残羹剩饭,真是礼仪全无,缺少教化。被毒死的宫人现在何处?” “还在我寝宫的偏房里,孩儿胆小,实在不敢处置,所以才想请皇后娘娘来做主。” “没想到你平时看起来木讷内向,竟还有这般机灵,知道来我宫里寻求庇护,只是你说的话毕竟兹事体大,本宫还要求证一番。锦绣。” “奴婢在。” “你找个理由,带几个亲信去四皇子的宫里查看一下,如若像他说的一样,便把尸体先暂时处理了。” “是。” “还有,派人去二皇子和三皇子宫里打探一下,是不是如四皇子所说,最重要的是看三皇子现在如何了。” “是,奴婢这便去。” 等锦绣走后,慈皇后又半躺在床榻上道: “碰到如此之事,你该是也累了,先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片刻,等锦绣回来便一切都明了了。” “是,谢皇后娘娘。” 第149章 得真相,断肠伤心绝 宁寿宫正殿内。 锦绣得了命令离开后,慈皇后便与李沅清再未说一句话,两人就一直隔着屏风这样沉默不语,慈皇后像是又睡着了,而李沅清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经过半夜的惊吓,他早已困意全无,虽然知道待在这里很安全,但依旧是不敢放松下来。 李沅清不时的透过屏风扫一眼,确定慈皇后确实还在后面,但却是大气都不敢出。 躺在屏风后的慈皇后也没有睡着,李沅清的一举一动她全部都看在眼里,这个四皇子也是可怜之人。 “你不用担心,在本宫这里难道还有危险不成。” 慈皇后突然的一句话,吓了李沅清一跳。 “自,自是安全。” “那便休息片刻。” “是。” 又是过了半个时辰,锦绣终于返了回来。 李沅清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了锦绣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但却有些蜡白。 锦绣也看了他一眼,但未说话,直接走入了屏风后面,伏在慈皇后耳边低语了几句。 慈皇后立刻精神一振,也端坐了起来。 “这么说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锦绣点了点头。 慈皇后摆了摆手,锦绣便又退到了一旁。 虽然锦绣带回来的消息已经证明李沅清说的都是真话,可此事中还是处处透着蹊跷。 一来,尚家被灭,李沅陵被封晋王,不日便要离开万京,秦家大权在握,李沅乾已是高枕无忧,为何还要行此等不义之事,毒死兄弟,难道就不怕惹火烧身,身败名裂吗。 二来,以李沅陵的身份和性格,在收到李沅乾送给他的残羹剩饭后,必然会勃然大怒,虽不敢发难,也不可能吃上一口,可锦绣却说,李沅陵竟然吃了,而且还说吃坏了肚子,腹痛难忍,现在正在被太医诊治。 慈皇后百思不得其解,既然都是李沅乾送出去的东西,为何李沅清宫里的人吃了就立即毙命,而李沅陵只是腹痛,难道下得毒不一样,或者说就是单单只想毒死李沅清,李沅陵真是吃坏了肚子,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杀掉李沅清对李沅乾来说没有一点好处,而且李沅清如果死了,自己不就摆明了是凶手吗,哪怕他脑子再不好使,这一点总也该能想明白。 慈皇后越想越觉得此事之中必定还有隐情,虽还想不明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有人想毒杀李沅清是真,无论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李沅清的处境确实十分危险。 朝堂和后宫里的明争暗斗,慈皇后向来是不参与也不理睬,这次依旧如此,只是李沅清已经找到她,她作为皇后,如果看着李沅清被兄弟阴谋残杀,着实也是不忍心,可帮了他又可能会引火烧身,不免有些为难起来。 见慈皇后半天没说话,李沅清有些焦急起来,冲着屏风行了一礼。 “皇后娘娘现在可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慈皇后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问道: “老四,你可知在你母亲离世后,圣上曾经想把你放在本宫膝下抚养?” 李沅清点了点头。 “孩儿知道。” “可本宫却没有同意,而是任凭你一个孩子无母亲照顾长大,你可恨我?” “孩儿不恨,皇后娘娘本就不是我的生母,又身为大丰皇后,自然考虑的要多一些,所以孩儿明白。” 李沅清的回答倒是让慈皇后一愣,随即叹了口气。 “唉,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心思倒挺活络,既然你能想到本宫不抚养你的原因,那便也一定能想到今日我会不会保你。” 李沅清神情低落,其实他心里明白,慈皇后向来不参与宫内争斗,一直置身事外,为的就是得个清净,如若这次真帮了他,那必然也将卷入这漩涡之中,无法再脱身。 “孩儿不求皇后娘娘保我,只求能明日安全送我去父皇的养心殿,我请父皇为我做主。” 慈皇后沉默片刻这才道: “大丰如今这般情况下,你寻圣上也无用,圣上不会帮你的,可能都不会见你,因为圣上知道,他不见你,你还有一线生机,他若见了你,你便会必死无疑。” “我,我不信。” 此时,慈皇后在锦绣的搀扶下慢慢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打量了这个瘦弱的孩子一眼,又是叹了口气。 “唉,你能无依无靠的孤身在这深宫里长大,便是因为你父皇故意冷落你,对你不管不问,这样那些人才觉得你对他们没有威胁,如果你父皇表现出关心你的态度,你又怎么能活到今日,早早的便已经被有心之人除掉了。” 李沅清听后,顿时觉得如五雷轰顶,原来自己的这条命,是用这么多年的孤独,无助和恐惧换来的,父皇为了保护他,刻意隐瞒了亲情,故意让他承受了这一切,如果是这样,他哪怕不要这条性命,也不愿承受这份刻骨铭心的孤独。 想明白这些后,李沅清突然长出了一口气,淡然笑了笑,又跪拜在了慈皇后脚下。 “孩儿一切都明白了,谢皇后娘娘点拨,孩儿告辞。” 李沅清重重的磕在地面,起身便往外走。 看到他瘦弱的身影一步三晃,就仿佛老态龙钟的老人一般,慈皇后终于是心软了。 “等等,你要去哪里?” “既然我命该如此,那便没有什么好怕的了,谁想杀我便让他们来,我决不再退缩。” 见李沅清语气决绝,慈皇后却是笑了。 “不错,还有点骨气。你且回来,本宫与圣上虽然都保不了你,可却有一人能保你。” 李沅清一怔,赶忙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慈皇后,皇帝和皇后,这天下权力最大的两个人都保护不了自己,还有谁能保护自己。 见李沅清满脸的不相信,慈皇后又道: “只是你不能再在宫里了,需要去宫外,可能今生都回不来了。” 宫外,对李沅清来说是就是另一个世界,他曾无数次畅想宫外会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好奇而敬畏,向往却又恐惧,毕竟那里是一个自己不曾去过的世界,而这里虽然熟悉,可对于他来说,却是一个牢笼,一个埋葬他的坟墓,如果真的让他选择,他宁愿离开这里,哪怕永远不要再回来,哪怕明日便要死亡。 想明白了这些,李沅清目光坚定的用力点了点头,直接跪下了下去。 “孩儿愿意离开这里,哪怕永远不再回来,还请皇后娘娘帮孩儿离开!” 第150章 逃出宫,又入虎狼地 看到李沅清如此坚定,未有半丝迟疑,慈皇后也是一愣,但随即便释然了,是呀,如此一个伤心之地,又有何可留恋的呢,如果换成她能离开这里的话,她也将是义无反顾。 “本宫虽不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还是要提醒你,你身为皇子,如若此时离开皇宫,那便代表着是私逃出宫,从今以后,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封侯拜相都将与你无缘,你可曾想好了?” 李沅清未有一丝迟疑便回答。 “我想好了,只要能离开这里今生便愿做一个庶民,哪怕身死也终不后悔。” 慈皇后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好,既然你如此决绝我便帮你离开这里,只是去了宫外,那人会不会保你,我也不能确定,只能靠你自己的运气了。” “皇后娘娘要送我去哪里?见何人?” “武侯府,烈千程。” 为恐明天发生什么变故,慈皇后决定连夜送李沅清出宫。 慈皇后虽不执掌后宫,但作为皇后,手上的权柄还是有的,但深夜里想送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出宫还是有些难度的,而且这个人又是一个皇子。 好在慈皇后心思机敏,在皇宫中还算有些亲信,经过一番谋划,倒也平安的把李沅清送了出去。 天刚一微微亮,一架马车便停在了武侯府门口不远处,从马车上下来了两个人,一个人是慈皇后的贴身侍女锦绣,另一个人便是穿着一身麻布衣服的李沅清。 锦绣指着前面的大门向李沅清介绍。 “殿下,前面就是武侯府了,奴婢身份特殊,不能送你过去,只能你自己去闯门了。” 李沅清看了一眼大门,见门口有几个侍卫,心里多少有些害怕,但想到在皇宫里跟慈皇后说的那些话,不免又目光坚定了起来。 “好的,我自己过去便是了。” “那殿下小心,我要赶紧回宫了,不然会引起宫里人的怀疑,给皇后添麻烦。” “好,谢谢锦绣姐姐。” 锦绣勉强笑了笑,再未说什么便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黎明的薄雾里,李沅清突然就感觉一种孤独涌上心头。 他定了定神,向着周围又观望了几眼,便小心翼翼的贴着墙边向武侯府走去。 如此鬼鬼祟祟的行径必然会引起外围暗卫的怀疑,他只走了十几步,身前便被一个戴鬼面具的黑衣人拦住。 李沅清吓得“啊”了一声便转头往回跑,却不想又撞进了另一个侯府暗卫的怀里。 暗卫自然不会再让他发出什么声音,还没等李沅清说话,暗卫一手刀便砍了过去,只听一声闷哼,李沅清便被打晕了。 “这人看起来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怎么处理?” “虽说是个孩子,但鬼鬼祟祟的必然也是某一世家的眼线,先带走再说。” “好。” 暗卫把李沅清扛在肩膀上,转身便消失在了不远处。 李沅清可能自己也没想到,还没能看到武侯府的大门便被抓了去,等待他的将是一场更刻骨铭心的经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沅清渐渐苏醒了过来,睁开眼先看到的却是一堆蓬头垢面的脑袋。 “啊!别杀我!” 李沅清下意识的抱着头大喊。 “行了,这里没人杀你,都等着被杀呢。” 一个口眼歪斜的瘦子没好气的说道,其他人见李沅清醒了,也便都散开了。 李沅清从指缝里看到人都散开了,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被关进了一座牢房里,周围有十几个人,都穿着粗布麻衣,蓬头垢面,有的人身上还有伤,衣服上满是血迹。 这里是哪里,难道我被二哥抓住了? 这是李沅清第一个想法,但想了想又不对,慈皇后送他出宫,李沅乾应该不知道才对,怎么可能在宫外还能抓住自己。 见李沅清满脸的惊恐和疑惑,那个口眼歪斜的瘦子挤了过来。 “我说小子,你这么小就当世家的走卒了?” 旁边一个老人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唉,我们这一把岁数了,死了就死了,你这还是个半大孩子呀,死了太可惜了。” “是呀,哪个世家这么心狠,竟然让孩子当走卒。” “这些世家越来越过分了,不只给我们的钱少了,被抓住还不管我们的死活了。” “唉,那能有什么办法,谁让我们见钱眼开,当了世家的走卒,要我说,就不该来武侯府,都知道这里是禁地,还都想来这里打探消息。” “没办呀,家主给的价钱高,只要能打探到武侯府一点消息就能报酬翻倍,哪有人能不心动呢。” 几个人凑在一起唉声叹息,小声抱怨,李沅清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终于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了。 他可能也被武侯府的暗卫,当做那些世家来打探消息的眼线被抓了起来,只要不是落在李沅乾的手里就行呀。 这时,那个瘦子又挪了过来,小声问李沅清。 “看你这个娃娃生的倒是白嫩,不像我们这些贫苦人皮肤蜡黄,你到底是哪家的人,又为什么被武侯府的人抓住了。” 被关在这里的人都是每个世家安排的眼线和密探,眼力和观察力自然比一般人强的多,瘦子只扫了一眼李沅清,就发现了他的与众不同。 李沅清心里有些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离开皇宫的时候,慈皇后千叮万嘱告诉他,出了宫后,除了武威侯,跟任何也不能说自己是四皇子,不然一定会有杀身之祸。 “说话呀,听不懂吗?” 正在李沅清纠结该编什么谎话的时候,旁边一位大哥却为他解了围。 “行了,你别问他了,看着他是一个孩子好欺负呀,都是混这个圈子的,别人问你你主家的身份,你会说吗?” 瘦子挠了挠头。 “嘿嘿,我就是想诈诈他,看他会不会说出自己的底细。不过,小子,你这装作听不懂的招数可行不通,一会儿他们一上鞭子你就得招了。” “你还教人家,还是多想想自己一会儿怎么应付过去,好几天都没轮到你了,今天肯定要轮到你。” 瘦子一听,打了一个寒颤,赶忙挤到一个角落里,低着头小声嘀咕起来。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第151章 入暗牢,初识民间苦 周围的人都没有再说话,反而是面露畏惧之色,有的人还开始向天地跪拜了起来,李沅清看的有些迷惑,鼓了鼓勇气这才问旁边的男人。 “大,大哥,他们在害怕什么?” “还能有什么,再过一会儿就该有人来提审了,这里呀每日分上中晚三个时间段,每个时间段提审三个人,有些时候还会刑讯逼供,要受罪的。” 李沅清皱了皱眉头。 “大丰律例不是明确规定不许私设牢房,滥用私刑吗,他们这是违反了大丰律,按律当罚!” “哈哈哈,大丰律,哈哈哈,那就是给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定的,你看那些世家旺族,官宦地主哪家没有刑堂和牢房呀,最后罚了谁了,不是谁也没事吗,别信那些律例,屁用都没有。” 李沅清自幼便在皇宫之中,从来没有出过宫,这些他自然是不知道,沉默了片刻后他又问道: “既然已经把我们抓来了,为何还要刑讯逼供?” “哦,我们来打探武侯府的消息,那武侯也当然想打探我们背后家主的消息,自然要审讯了。” 男人说着,又指了指前面躺着的那三个人,他们全身都是血迹,面部鼻青脸肿,看起来惨不忍睹。 “你看了吗,那三个人就是昨晚被拉去审讯的,还用了大刑,被打了个半死,这才拖了回来,到现在还没醒。” 李沅清看了几眼便不敢再看,那三人的惨状着实有些骇人。 “那,那为何他们不招供,招了不就不会受到这些大刑了吗?” “招?我们是想招,可自己招了,外面的亲人就要遭殃了,被关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贫苦人,为了生计,无奈这才加入了世家的门卒,给人当牛做马,把性命别在腰上,为的就是每月挣那点少的可怜的月钱补贴家用,如果我们在这里招了,那外面的亲人,孩子该怎么办,那些世家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所以,我们也只能咬牙坚持着,打死也不能招。好在,武侯府的打手都知道轻重,很少有打死人的事情发生,不过越是这样,就越痛苦,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每日都要面临非人的审讯,还不如一死了之来的轻松呢。” 李沅清心里骇然,没想到宫外平民的生活竟是如此悲惨,还要受尽世家的威胁和压迫,这让刚刚出宫的他对外面的世界少了一丝向往,却多了一丝失望。 见李沅清表情黯然,男人用大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勉强的笑了一笑。 “哈哈,小子,你呀不用担心,听说武侯府的人对老弱妇孺都很客气,一般情况下不会难为太多,如果到时候他们询问你,你就捡一些不要紧的老实回答了便可,多半把你关上一段时间就会放了。” 李沅清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如果真把他提出去,该不该说实话呢。 就在这时,几个戴鬼面具的黑衣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人好像是首领,盯着牢房看了一会儿,便抬起手指点了三下。 旁边的鬼面人立刻点头打开了牢房的门,然后几个鬼面人鱼贯而入,两个为一组直接去拉被点的那三个人。 其中一人果然有那个口眼歪斜的瘦子,瘦子全身发抖,大喊着: “我,我不去,求,求求你们,饶了我,我真不能说,不能说!” 瘦子用力往人群里钻,可此时的人群哪还敢收留他,全都是唯恐避之不及,而且竟还有人推了他一把,让他直接栽倒在了鬼面人的脚下。 两个鬼面人一人提着他的一只胳膊,直接把他拖了出去。 “饶了我,救命呀,饶了我,我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瘦子一路上都是撕心裂肺的叫着,吓得牢房里的全部是瑟瑟发抖,谁也不敢抬起头来。 紧接着,鬼面人又是拖出两个人,其中一个面如死灰,好像认了命,不喊不叫,只是脸色惨白,全身打着摆子。 另一个大汉则是反抗的更激烈,看起来该是个练家子,被拖出去的时候,竟然挣脱了鬼面人的束缚,还抢了一把刀与鬼面人对峙起来。 “你们别想审讯我,我才不会告诉你们,有本事你们来呀,老子跟你们同归于尽。” 几个鬼面人围住他,那个头领上前一步,语气冰冷的问道: “再给你一次机会,放下刀跟我们走,还能饶你一命,否则就地处决你。” “哼,你吓唬老子是,老子不怕你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你们来呀!” 头领摇了摇头,摆了摆手,一个鬼面人便提刀冲了上去,大汉怒喝一声也不退缩,举刀便迎了上去。 刀光一闪,只是一瞬间,鬼面人便低头从大汉的腰间滑了过去,然后收刀入鞘,动作行如流水。 大汉则是呆立在了当场,还保持着举刀的姿势,可腹部已经被切开了一条伤口,瞬间鲜血就喷了出来,连带着还有各种内脏。 大汉“扑通”一下栽倒在了地上,至死连一个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双眼更是充满了不甘。 “把尸体拖走,清理一下。” “是。” 处理完了大汉的尸体,鬼面人又来到了牢房外,盯着里面看。 此时,牢房内是寂静无声,刚才的一幕所有人都看到了,一直还以为武侯府的人动手有分寸,却没想到也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经此一事,所有人便都没有了反抗之心。 李沅清眼睛瞪着,看到那个大汉死时的惨状,着实被吓了一跳,他们竟然想杀人就杀人,这天子脚下还真没有王法了吗。 他本以为武威侯军功卓着,又深得父皇信任,肯定是个顶天立地,侠肝义胆,爱民如子的大英雄,却没想到他手下的人竟如此狠厉,杀起人来丝毫不手软,这么看来,武威侯也绝对不是什么善主了。 看到大汉的死状,闻着周围的血腥味,李沅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低头就向牢房外吐了起来。 “呕。呕。。” 这一吐立刻引起了鬼面人的主意,他瞬间转头看向李沅清,旁边另一个鬼面人上前小声道: “这个小子是今天早晨刚抓回来的。” 鬼面人点了点头走到李沅清面前又打量了他几眼。 “年纪这么小就当世家的走狗吗,今日就算他一个,该是能审讯出些东西来了。” “是。” 两个鬼面人答应一声立刻进入牢房去拖李沅清。 “我,我不去,我不去,我不是世家的门卒,我不是。。。” 李沅清面色惨白,不断的挣扎吼叫,可他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两个鬼面人的对手,直接被抬着两个胳膊架了出去。 第151章 审讯房,身份渐明朗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被两个鬼面人架着,李沅清是一边喊一边左蹬右踢,可自己的细胳膊细腿踢到两个鬼面人身上,就好像是踢到了铁板上一样,两个鬼面人不只没有任何反应,自己的脚还踢疼了。 见李沅清如此不老实,一个鬼面人厉声喝道: “我管你是谁,来到这里还想嚣张,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再不老实,就先把你的腿敲折,再把你的舌头拔了,看你还喊得出来吗!” 被这么一吓唬,李沅清立刻就老实了,他刚才看见鬼面人杀人,真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相信,这些人绝对敢那么对他。 见李沅清老实了,两个鬼面人冷笑了一声。 “不错,还知道服软,在这里面老实听话就能少受点罪,不然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在宫里被欺负了这么多年,李沅清深知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个道理,不然早就被他的那两位哥哥除掉了。 如果一会儿他们真要给自己上刑,那只能把自己身份告诉他们了,起码死之前能少受点罪。 李沅清虽是这么想的,但经过几个审讯房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的惨叫声,还是心里忍不住的打颤。 “啊!饶了我,我真的不知道!” “说不说,你到底是哪个世家派来的,有什么目的!” “我真不能说呀,求求你们饶了我!” “不说是,看是你嘴硬还是鞭子硬!” “啊!啊!。。。” 李沅清听着,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里面的人这是受了多大的罪才能发出如此惨烈的叫声,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两个鬼面人把他带到一间屋子里,直接绑在了架子上,李沅清本能的想挣扎,可看到周围桌子上的那些刑具,直接被吓的一动都不敢动了。 看着各式各样的刀、斧、锤、鞭子和烙铁,李沅清能想到这些东西招呼在自己身体上该是如何的痛苦,瞬间一张脸就变的煞白了。 见李沅清瞪着眼不说话,鬼面人以为他还挺能扛呢,冷笑了几声便拿起了旁边的一条鞭子。 “小子,有点胆识,看着这些东西没吓晕,不过,一会儿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李沅清瞬间醒悟,赶忙求饶,因为害怕,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我,我,我不是世家的走卒,不是他们的眼线,你们抓错人了。” “哼,不是,不是的话你来武侯府干什么,还鬼鬼祟祟的。” “我,我,我想找武威侯。” “就你一个半大的孩子还想找侯爷,你当武侯府是你家的后院呢,想来就来。” “我真是来找武威侯的。” “那我来问问你,你是谁,想找我们侯爷干什么?” “我,我不能说。” “不能说,不能说就打到你说,看你的嘴硬还是鞭子硬。” 鬼面人双手抻起鞭子“啪啪”作响,眼看就要上手抽了,另一个鬼面人赶忙拦住他。 “你疯了,他还是孩子。” “我就是吓唬他一下,这些世家也是够可恶的,让孩子来刺探消息。” “先等等,这孩子也是够可怜的,先搜搜他的身,看他带着什么东西了。” “好。” 见鬼面人把鞭子放下了,李沅清这才松了一口气,以为他们相信了自己的话。 “我真是来找武威侯的,不信的话,你们让他来见我。” “哼,还想让侯爷来见你,你当你是谁呀。” “他见到我就知道了。” 两个鬼面人也不再理他,全当他说的话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 搜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是摇了摇头,未在李沅清身上发现任何能代表身份的东西。 “这小子可以呀,连个腰牌都不带吗?看来不给他的教训是真不行了。” 一个鬼面人又抄起身后的鞭子,另一个鬼面人却拉住他。 “有发现,你看这里。” 两个鬼面人向着李沅清看去,都是心里惊了一下。 因为搜身,李沅清的外衣已经被扒下来了一些,一身黄色的丝绸内衣出现在两个鬼面人面前。 一些贫苦的平民平时穿衣服向来是不穿内衣的,丝绸的更是连想都不敢想,即便是富家子弟穿丝绸内衣,那也不敢穿黄色的,按照大丰律,黄色是皇亲国戚才能穿的眼色,而且李沅清身上的丝绸内衣看起来做工极为考究,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两个鬼面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而是给李沅清把衣服又胡乱穿上,这才走到一边小声商量了起来。 “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这个孩子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赶紧去禀报八爷,让他过来一趟。” “好,我这就去。” “还有,让画师过来,把这孩子的画像带去宫里打探一翻,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情报。” “好。” 两个鬼面人又转头看了李沅清一眼,转身便开门出去了。 李沅清一愣,他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可以看出来,自己这算是躲过一劫了,估计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身上的一件内衣竟会帮了他的大忙。 也不知过了多久,审讯方的门又被打开了,而进来的人却不是鬼面人,而是一个遮着半张面容,身穿长袍的男人。 男人走近李沅清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不禁是皱起来眉头。 果然跟他们说的一样,面前这个半大孩子,虽是有些瘦弱,但却是细皮嫩肉的,粗布麻衣内果然穿着一件黄色丝绸内衣。 “喂,小子我问你,你是不是从宫里跑出来的?” 李沅清一愣,随即装作没听见一样。 “你,你说什么?” “哼,你别给我装作没听见,我再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从宫里跑出来的!” “我,我不是。” “那你从哪里来?” “我,我从。。。” 李沅清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着头默不作声了。 虽然他没承认自己来自宫内,但表情已是说明了一切。 烈八宝心里一惊,盯着李沅清看了看,突然间便伸出手在他下面抓了一把。 “放,放肆!” 李沅清心里惊愕,瞪眼着不可思议的看着烈八宝,脸颊竟还有些发红。 比起他的惊愕,烈八宝更是震惊,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小声嘀咕。 “他有,他有,他不是太监,他是。。。” 第152章 明身份,四皇子转安 烈八宝作为烈千程的亲信,又是武侯府的管家,自然知道的消息比那些暗卫多,他虽没有进过皇宫,却对皇宫里的人却都知晓。 从宫里出来的,年纪十三四,细皮嫩肉,身穿黄色丝绸内衣,而且还不是太监,这几个条件加在一起,便只有一个人符合条件了,虽然答案呼之欲出,但烈八宝还是不敢相信,除非从他嘴里亲自说出来。 烈八宝重新整理了一下心绪,严肃了起来。从旁边的火盆里拿出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慢慢靠近了李沅清。 看着红彤彤的烙铁,感受到了上面那炽热的温度,李沅清立刻慌乱了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 “看你细皮嫩肉的,肯定没体验过这种东西,我跟你说,这个烙铁贴在身上,皮肤还有肉,”刺啦“一声就立刻熟了,而且还能闻到肉香,别提多带劲了,你要不要试试?” “不,我不试,你,你把它拿远点!” 烈八宝自然是不听他的,拿着烧红的烙铁在他面前晃了晃,脸上的表情阴森森的。 看到李沅清面色越来越难看,豆大的汗珠都落了下来,烈八宝突然面色一寒,厉声喝道: “快说,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又是何人?!” “我是从宫里来的,我是。。。” 李沅清下意识的说出了实话,但说到后面又憋住了。 “快说,你是谁?” 见烙铁越来越接近自己,李沅清心想,死就死。 “我,我是四。。。” 只是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一个鬼面人就“嘭”的一声冲了进来。 李沅清立刻又把嘴闭上了,烈八宝也是皱了皱眉头,转头看了那个鬼面人一眼。 “你莽撞什么,我差点就问出来了。” 那个鬼面人看了李沅清一眼,见他完好无损,长出了一口气,赶忙抱拳: “八爷,事态紧急,我们还是出去说。” 听鬼面人的语气有些急迫,烈八宝皱了皱眉头,把烙铁又放进了火盆里,又打量了李沅清一眼,这才跟着鬼面人走了出去。 出了门后,鬼面人赶忙凑在烈八宝耳边小声说了起来。 烈八宝听完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咽了下口水问: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都是宫里的内线透露出来的消息,我们现在可是惹上大麻烦了。” 烈八宝稳定了一下心神。 “先,先别慌,让我想一想。四皇子失踪了,却出现在了我们这里,那,那不是说是我们绑架的。。。” 鬼面人点了点头。 “要不我们把他送回去?” “不行,现在送回去也说不清了,这样,你赶紧派人把他带到侯府,侯爷应该就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再说。” “是。” 片刻之后,两个鬼面人便进入房间,把李沅清从架子上解了下来,还用黑布蒙上了他的眼睛。 “你,你们想带我去哪里?” “别说话,不然我们可不能保证你的性命?” 李沅清一听,赶忙便不再出声。 被押着也不知道跌跌撞撞的走了多久,等两个鬼面人把他头上的黑布拿下来时,他已经身在一间客房里了。 “这,这是哪?你们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两个鬼面人什么话也没说,转头便出了房间,还顺手锁上了门。 李沅清追到门前,从门缝处向外望去,见外面鸟语花香,好像还有一弯流水,想来这里该是一处院子里。 “喂,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把我关在这里干什么?” 李沅清问了几声,外面无人应答,但可以看见,有几个侍卫守在自己门前。 他又打量了一下房间,门窗皆已锁严,而且门外又有守卫,逃是逃不出去了,也罢,既来之则安之,想来,他们应该不会再为难自己了。 就在李沅清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房间的门又被打开了,进来的是几个下人和婢女,在桌子上放了一些菜食便又出去了。 李沅清赶忙想追出去,却被门口的两个守卫拦住。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两个守卫无人应答,就像没听见一般,直接把李沅清推了回去,又锁好了门。 李沅清本想再问,却被桌子上的饭菜香味吸引,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就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了,看到桌子的饭食,忍不住的咽了下口水。 毕竟是个半大孩子,虽然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处处透着蹊跷,但还是忍不住口舌之欲,赶忙从袖口里掏出藏好的银针,在每道菜里都试了一下,发现都没有毒,这才把银针放到一边,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经过一夜的波折和半日的恐惧,李沅清此时早已经是身心疲惫,再加上整夜未睡,吃饱喝足后便来了困意,既然逃不出去,便索性躺在床上,把被子一蒙,合衣睡了起来。 李沅清被烈八宝从暗牢里捞出来后算是安全了,可皇宫内今日早就乱了套。 第一个发现李沅清不见的是个送膳的小太监,每日早晨,都是李沅清身边的小太监把早膳取走,可今日却左等右等不来,便只能自己去送。 进了李沅清的寝宫后,小太监呼喊了几句,发现一个人也没有,当时也未多想,以为他们是去哪里游玩了,便把早膳放下离开了。 可到了中午用膳的时候,依旧是未有人来取,小太监又送了一趟,发现早上送去的膳食依旧摆在原来的位置,并未有人动。 李沅清平时就很少出门,今日怎么会半天不回宫呢,而且连带宫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回来,到底是去了哪里。 出于好奇,小太监便问了其他一些宫人,发现所有人今日都未见过李沅清和他宫里的人。 小太监感觉此事甚是蹊跷,便禀告了上面。 虽然李沅清在皇宫内并没有多少存在感,但毕竟是个皇子,突然消失不见总归说不过去,宫里管事便开始组织人寻找,可这一找就出了乱子,整个宫内竟没有任何人见过李沅清,也就是说,李沅清连带他宫里的仆从,一夜之间便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第153章 身做饵,富贵险中求 宁寿宫。 慈皇后手里捻着一串佛珠,虔诚的跪拜在佛像前,口中念念有词。 此时,锦绣从门外走了进来,向着慈皇后拜了拜。 “娘娘,寻四皇子的人已经走了。” 慈皇后没有回头,只是停住了嘴上的动作,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佛像。 “门口的侍卫你安排妥当了吗?” “娘娘放心,那几人都是我们的亲信,我已经知会了他们,他们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好,老二和老三宫里可有什么新动静?” “没有。” “你关注一下,随时向我报告。” “是。” 锦绣离开后,慈皇后眉头皱了皱,又立刻舒展开,自嘲道: “年纪大了,怎么突然又爱管起闲事来了。” 随即又闭上眼睛,念起了佛经。 三皇子寝宫。 李沅陵听到奴才的禀报后,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你说什么,老四连带他宫里的人都消失不见了?” “是的,寻四殿下的人刚刚离开,此时宫里都传遍了,四皇子确实消失不见了。” “他怎么会消失?” “奴才已经派人去查了,不过,还没查到什么结果。” 李沅陵皱起了眉头,他本来是想着,今日得到李沅清被毒死的消息后,便趁热打铁谎称自己也中了毒,如此一来,便可以指向李沅乾了,毕竟是他昨晚给两个皇子送去的饭菜,而且一位皇子被毒死了,李沅乾哪怕势力太强,有父皇和秦家保着,也必然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他未必不可以反戈一击,得到父皇的信任,那便不用再去封地了。 可事情的发展态势并未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如今李沅清连带他的奴仆都消失了,也可以说是生死未知,便无法再证明李沅乾送给了他毒饭菜,没有了老四这个出头鸟,也就只能是自己以身犯险了,最好把老四的失踪也安在老二身上。 “老四失踪了,老二的府上可有什么反应?” 太监摇了摇头。 “未有任何反应,二殿下依旧是我行我素,还说四殿下失踪了就失踪了,反正在宫里也没用。” 李沅陵听完,一抹冷笑挂在嘴角。 “哼,我要让他为自己的嚣张付出代价。你快去通报御医说我腹痛难忍,请他前来诊治。” “殿下是想用自己当饵?” “不然呢,此时只能这样了,你快去,晚了李沅乾就更不会承认了。” “好,奴才这便去。” 太监走后,李沅陵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瓷瓶,狠了狠心,猛灌了一口,随即立刻又把瓷瓶藏好,捂着肚子痛苦的哀嚎起来。 “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啊。。。” 不多时,太医便来到了李沅陵的宫里,看到他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嘴角竟然还渗出了鲜血也是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昨晚不是已经诊断过了吗,只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今日怎么会变成中毒的状况了?” 旁边的太监也慌了神,立刻道: “先别说这么多了,快救殿下呀!” “对,救,快救殿下!” 也多亏太医医治的及时,李沅陵算是捡了一条性命回来。 等李沅陵悠悠转醒,没了生命危险,太医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 “殿下是福大命大,多亏服下的毒药时间不长,再加上剂量比较小,才让下官得以救了回来,下官斗胆问一句,殿下是从哪里误食的如此剧毒?” 李沅陵脸色依旧惨白,但精神尚可,忍着腹痛回答。 “唉,你有所不知,昨夜我二哥给我送来了一份餐食,我便尝了一口,就腹痛难忍起来,后来太医来此,说是我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我也未曾多想,便一直忍着,不想从早晨开始便愈发疼痛难忍了,这才又请了太医前来,按太医刚才所言,我是中毒了?” 听到李沅陵的说词,太医更是疑惑了,他昨夜确实是确诊过了,李沅陵腹痛绝对不是中毒所致,可怎么今日就会出现中毒的迹象了,而且他很确定,李沅陵中毒的时间的确很短,不然,如此剧毒,如果是昨夜便中了的话,李沅陵必然是活不了的。 “殿下,昨夜二殿下送来的饭菜,能否让下官检查一下?” 李沅陵立刻面色惊恐,愣了片刻这才惊慌的问道: “太医的是意思是说我,我二哥想,想下毒害我?” 太医听罢也是心中骇然,赶忙跪在了地上。 “下,下官未有此意,只,只是殿下说了,是吃了昨夜的饭菜才腹痛的,所,所以下官只是想排查一下,以免殿下再中此毒。” 李沅陵沉默片刻,突然面色郑重道: “昨夜的饭菜皆已被丢掉了,无法再检查,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太医此时已经是冷汗涔涔,听到李沅陵如此说,想了片刻,突然便明白,如果自己真要检查了昨夜的饭菜,无毒便罢了,若是查出有毒,那便是做实了二皇子想毒杀三皇子的罪证,如此一来,朝堂之上便要惊变,他一个小小的太医怕是也会引火烧身。 而且以二皇子此时的权势,自然也不会惧怕,到时候他性命不保,三皇子也不会得到好结果。 想明白了这些,太医便明白了三皇子的意思,他不想追究此事,便是想保全自己,也顺便算救了他一命,太医自然是感恩戴德。 “谢殿下提醒,下官明白了。” “你明白便好,此事休要再提了。” “是,下官明白。” 李沅陵随即摆了摆手,太医赶忙站了起来,又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等太医走后,李沅陵这才把一旁的太监叫到身边。 “去,派人放出风去,就说二皇子想毒杀三皇子,有太医为证。” “是。” 此时的太医还以为李沅陵是救了他一命,不想却是被他当做了棋子。如若他真要铁了心去检查二皇子送来的饭菜,自然能查出真假,李沅陵也怕穿帮,所以如此才是最好的结果。 因为李沅陵的做法,太医从一开始的不相信需要求证,已经变成相信了几分,再加上李沅陵替他着想,也算是对他有恩,不免的让太医从心里肯定,二皇子绝对是想毒杀三皇子,而三皇子为了自保却不能查出实情。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李沅陵玩弄人心的这般伎俩,果然是用得炉火纯青。 第154章 平众意,皇帝定乱局 经过李沅陵的筹谋,半日时间,皇宫内便已是流言满天。 作为朝堂权力中枢的张正生更是焦头烂额,不想一夜之间竟发生了如此两件大事。 先是四皇子消失不见,再是二皇子要毒杀三皇子,张正生顿时觉得皇宫内充满了杀机。 张正生也不愧是执掌朝政多年的宰相,第一时间便捋清了头绪,先是命令御林卫内的亲信第一时间守护在了婷妃宫外,无论如何,五皇子不能再出现任何意外,并且再三叮嘱婷妃,无论宫内发生任何事,一定不要再出寝宫,保护五皇子是当务之急。 五皇子作为张家最后得倚仗,必然是不能出现任何问题,婷妃也明白这一点,便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整日里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他,而且也从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五皇子与婷妃安全后,便是怎么处理宫内的事情了。 四皇子失踪的事情先放到一边,主要先解决二皇子下毒之事。 虽然在心里,张正生明白,这件事绝对不会是二皇子所为,因为他没有这个动机,明日三皇子便要离开万京了,二皇子虽与他有过节,哪怕他真要下手也不可能会在万京城内下手,而且还是在皇宫里。 张正生雷厉风行,第一时间便把下毒之事涉及到的人全部抓了起来,通过盘问审讯,得到了最为准确的信息。 太医作为最重要的人证,可以确定三皇子确实是中了毒,至于是不是吃了二皇子送去饭菜,他无法确定,因为证据已经销毁,可三皇子一口咬定就是吃了二皇子送来的饭菜,这才中了毒。 太医虽是无法确定,可最后还是偏向了三皇子,言语之中可以佐证三皇子确实是吃了二皇子送来的饭菜才中的毒。 通过审问一些太监,也知道了,二皇子昨夜确实给三皇子和四皇子都送去了一份残羹剩饭,但有没有下毒无法证明。 又通过一番调查,这件事便大概有了眉目。 因为涉及到了皇帝后宫家事,所以议此事未在太和殿中,而是在养心殿中。 兴隆帝也是难得的让朝中的二品以上大员都进入了养心殿,其中也包括二皇子李沅乾。 “昨夜,二皇子派人给三皇子和四皇子各送去了一份餐食,皆是残羹剩饭。三皇子食此饭菜中毒,四皇子却消失不见,臣以为,此事皆与二皇子有关,还需二皇子给我们一个解释。” 养心殿内,郑治义正言辞,直指二皇子。 李沅乾听罢立刻就怒了。 “我凭什么要给你解释,我现在告诉你,此事与我无关,不是我给老三下得毒,老四的消失也与我无关。” “那殿下可有证据?” “我昨夜宴请的那些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在宴会之上是可以作证,可宴会之下呢,殿下做了什么事怕是不会有人知道?” “你!你这是冤枉我!信不信我治你的罪!” 郑治毫不退缩,挺胸反击。 “殿下好大的口气,就算下官说错了话,也还轮不到殿下治我的罪,圣上可还在这里。” 李沅乾一愣,赶忙看向兴隆帝,见他依旧眯着眼并未有什么表情,这才心安,自己刚才确实太过激动,差点便僭越了。 李沅乾转头又想辩解,秦志却赶在他前面开了口。 “郑大人,先不说这毒是不是二皇子下的,我来问你,你怎可证明三皇子确实吃了二皇子送去的饭菜,难道仅凭那名太医的含糊其辞和三皇子自己的陈词吗,未免有些不能服众,还有,二皇子送去的饭菜皆已被处理掉了,如果证明那饭菜中确实有毒,又如何证明确实是二皇子下的毒,如果有人在送餐途中所为也不是不可能。” “秦大人是说,下毒之人另有其人了?” “必定是另有其人。” “可送餐的几个太监可以证明,中间并未接触任何人。” “那没准就是他们所为呢?” “他们可都是二皇子宫里的人,不会这么陷害主子?” “知人不知心,郑大人怎么就能肯定,他们不是贼人安插在二皇子身边的人呢,目的就是为了陷害二皇子,所以,还请郑大人再去审问一下那几个太监。” 郑治一时有些语塞了,其实这些他能想到,只是碍于张正生让他强出头,他只能拿着无理当理说了。 见郑治无语了,张正生接过了话。 “我只想问问二皇子,你为何要给自己的弟弟送去残羹冷炙?” 这一句话立刻击中了李沅乾的理亏之处,让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我,我,我。。。” 见殿内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只能把目光看向秦志。 秦志心里也是恨呀,恨这个不长出息的外甥,一直千叮万嘱,让他收起自己的性子,没想到还是闯了祸,送自己的弟弟残羹剩饭,就是把他们视做了猪狗,如此行为该是多缺少教化,这样一来,此事在朝堂之上传开后,他必然会颜面扫地,被满朝文武从心里鄙视,哪怕继承了大位,也定会落下口舌,被人不服。 秦志瞪了他一眼,只好替他找借口。 “圣上,在臣看来,二皇子可能是昨夜喝多了,言行便有些放纵,他的本意一定不是送给手足残羹剩饭,只是那些奴才会错了意,这才产生了误会,罪不在主,狗奴误事。” “那些奴才自然该杀,可作为主子就没有罪责吗?” 秦志看了张正生一眼,看来他是想揪着不放了。 “管教奴才无方,自然要领罪责,喝酒误事也应有所惩罚,还请圣上亲自定罪。” 秦志说完又看了李沅乾一眼,李沅乾会意,赶忙跪了下去。 “秦尚书所言极是,儿臣管教无方自当受罚,喝酒误事也该受罚,儿臣知错。还请父皇重罚,儿臣自会痛改前非。” 众人都看向兴隆帝,兴隆帝疲惫的叹了口气,微微睁开了眼睛。 “罢了,传朕旨意,晋王病重可暂不去封地,等待在宫中养好身体再行决定。二皇子酒后德行不正,又疏于教化奴才,被罚在宫中禁足三月,摘抄圣贤书词,以示警醒,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 兴隆帝此旨可谓是雷声小雨声也小,绝口未提下毒之事,毕竟都是自己的孩子,他可能并不想知道真相,也算是给足了所有人面子。 殿内众人虽是各怀鬼胎,但也明白兴隆帝此意算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便都没有了异议,齐声跪拜高呼: “皇上圣明!” 第155章 下战书,秦张互不让 按照兴隆帝的意思,既然没有人因为此事而伤了性命,那下毒之事便不再追究了。 殿内的众人对这个处理结果也都满意,可他们却好像忘了一件事,四皇子无故失踪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因为身份背景的关系,二皇子和三皇子一直是朝堂权力斗争的最中心,虽然此时尚家已经覆灭,但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让他们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两人身上。 而四皇子则是一直被所有人忽视的对象,甚至很多朝臣都未曾见过四皇子,周围的人也几乎都不提起他,久而久之,四皇子便习惯性的被所有人忽视了。 这次依旧不例外,只有郑治在最开始的时候提了一嘴,可两方人辩论了一番,便选择性的把四皇子消失的事情又忘了。 众人拜服,兴隆帝挥了挥手,看似已经累到了极点。 “臣等告退!” 等诸位大臣都离开后,常德突然才想起了什么,一边伺候着兴隆帝一边小心问道: “圣上,他们好像忘了一件事?” 兴隆帝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未理他,直到常德等了一会儿准备离开时,兴隆帝这才说了一句话。 “所有人安好便可,安好便可。” 声音很小,仿佛是在说梦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常德听了听,心里叹了一口气,这皇上的病情是越来越严重了,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四皇子的事情还是不提了,反正他只是一个总管太监,自己的儿子失踪,连皇上都不急,他跟着急个什么。 等常德出了门,兴隆帝又睁开了眼睛,望着被风吹动的纱帐,心里默默为李沅清祈祷着平安。 不是兴隆帝也忘了四皇子的事情,而是他已经知道四皇子去了哪里。 慈皇后把李沅清送出宫后,便派人通知了雷泽,让他告诉兴隆帝四皇子已经安全出了皇宫,毕竟可以瞒所有人,也不能瞒孩子的父亲。 起初兴隆帝还有些疑惑,不知慈皇后为何要这样做,可在得知今日宫内发生的事情后,便明白了慈皇后的用意,李沅清在宫里确实太过危险,自己虽然能帮他挡住明枪,可却挡不住暗箭,他此时又没有自保的能力,暂时离开皇宫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慈皇后虽未告诉他把李沅清送去了哪里,但他相信慈皇后的决议,绝对会把他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兴隆帝与慈皇后虽是夫妻,却只有夫妻之名,未有夫妻之实,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像是知己,虽不亲密,却彼此信任。 两人的结合也是利益和权力之间的取舍,有诸多无奈,如果说在朝堂以上,兴隆帝最信任的是烈千程,那后宫之中便是慈皇后了。 众人出了养心殿,皆有些心事重重,其中最沮丧的该是二皇子李沅乾,他感觉自己是被冤枉的,不应该受此责罚。 “舅父,舅父。。。” 李沅乾紧跑两步追上秦志,秦志转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问道: “何事?” “舅父可不可以再跟我父皇去辩解一下,那毒药真不是我下的。” 秦志瞪了他一眼。 “要说你自己去说,去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送两位皇子残羹剩饭。” “我,我,我只是。。。” 李沅乾有些理亏,要不是秦志帮他解了围,他现在早就该威严扫地了。 秦志见他吞吞吐吐的,又是叹了口气。 “唉,沅乾呀沅乾,舅父一直在帮你,可你也要争气呀,这三个月便听圣上的,在宫里禁闭三月,性子收一收也不错,不要再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不然我也帮不了你。” 见秦志面带失望之色,李沅乾也知道这次算是栽大了,虽然不是自己下的毒,可也是因为自己的嚣张行为,让有心之人利用了,这才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是,是,我会检点自己的行为,剩下的事便要劳烦舅父了。” 秦志点了点头,看李沅乾现在恭敬的样子,应该是知道自己错了,就希望他能真正的得到教训。 “行,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关于到底是谁下的毒,你不可再查了,明白吗?” 李沅乾眼角抽动了一下,赶忙回道: “是,我知道了。” 看着李沅乾离开后,秦志又是摇头叹息一声这才往宫外走。 刚来到太和殿外,就看到张正生站在一处台阶上望着远处,好似是在欣赏风景。 秦志紧走几步来到张正生身边,也背着手眺望起远方,天青云淡,万里晴空,倒是一个好天气。 “秦尚书,你应该明白,二皇子不是一个好选择。” 秦志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即笑了笑道: “哈哈,张相的意思下官可听不懂。” 张正生也不愿像他那样装傻,继续道: “二皇子昨夜所行之事,即便毒不是他下的,他在百官之中便也算失了德行,你我同朝为官这么多年,官场的事情都心领神会,圣上的病你我也都看到了,如果真让他得了大位,你觉得这大丰会怎样,你我会怎么样,天下黎民又会怎么样?到时候怕就不是送一顿残羹剩饭的事情了。” 秦志见张正生今日果真是想肺腑详谈,便也不再装糊涂。 “张相,此地可是宫内,你未免有些胆大了?” “就是因为在宫内,我才敢跟你肺腑之言,我张正生为国为民,绝未有私心,太和殿内龙椅可为证。” 张正生虽说的义正言辞,但在秦志看来完全就是假模假样,但既然他想聊,那便敞开天窗说。 “张相,如若按照你的意思说来,何人是好选择,五皇子吗,他可还是一个小儿,大丰要的可不是傀儡。” 张正生皱了皱眉头。 “那也不能要昏君,小儿尚可塑型,以后未必不是明君。” “哼,以后,以后的事你我都不知,我可不会把我秦家的命交到你手里,如若你在此等我只是为了这个,那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下官告辞!” 见秦志转身要走,张正生赶忙又道: “等等,既然你我对此都各有打算,便各行其道,看谁能笑到最后。” “哼,这是战书吗?” “是也不是,还请秦尚书好自为之。” 第156章 毒案结,尽露暗心机 尚家被灭,大丰朝堂三家平衡的格局已被打破,今日张正生与秦志的谈话,便算是彻底拉开了秦家与张家互斗的序幕。 在太和殿外,张正生与秦志互相对视着,都未再说话,但彼此心里已是充满了敌意。 这时,林国明从台阶下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见到两人先是一愣,随即赶忙抱拳道: “张相,秦尚书,你二人都在便好了,快随我一同再去养心殿。” 两人转头看向林国明,张正生问道: “何事要再去养心殿?” “还能有何事,四皇子失踪的事情圣上还没有定论,我怕圣上是忘了,皇子失踪非同小可,必须要圣上定个主意才行呀。” 听到他的话,秦志却是淡然一笑。 “林尚书休要急躁,四皇子身为圣上的儿子,圣上怎会忘了他,只是不想让我等再提罢了,圣上的这点心思,林尚书不会想不明白。” 林国明一怔,随即皱起了眉头,又看了张正生一眼,见他也是点了点头,有些迟疑道: “二位的意思是,圣上难道是知道四皇子在何处?所以才不着急?” 秦志点了点未说话,但淡然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张正生道: “四皇子之事,只要圣上不提,你我便都不要再提了,我想圣上该是已经把他安排妥当了,终是父爱如山,以四皇子的情况,在皇宫内无故失踪,算是现在最好的结局。” 林国明想了想,也是点了点头,四皇子在朝堂内毫无根基,又无倚仗,可以说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昨夜已经发生皇子被投毒之事,那以后也免不了会有其他祸事,以四皇子的情况,逃离出宫内倒是最好的选择了。 想明白了这些,林国明心里便也不再着急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道: “多谢张相和秦尚书的提点,不然老朽可是又要冲撞圣上了,只是,四皇子之事可以不提了,三皇子被下毒之事难道也不查了吗?” 秦志白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想以前林国明也算是耳聪目明之人,心机手段不在他之下,没想到如今越老却是越糊涂了,看来他确实该告老还乡了。 秦志也不想回答他,拱了拱手道: “张相,林尚书,我还有公事就不在这里耽搁了,见谅。” 言罢,转身便离开了。 林国明见秦志走了,又看向张正生,张正生也是摇头苦笑。 “林尚书呀,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此话我不能明说,你还是自己回去想想。” 见张正生也要走,林国明赶忙一把拉住他。 “张相,老朽现在头脑确实不如以前,你再提点我一下,不然我睡不着觉呀。” 张正生无奈,只得想了想问道: “我来问你,投毒之事圣上是如何裁决的?” “二皇子德行过激,禁足三月,三皇子中毒留在宫中养病,暂不去封地。” “对喽,那你觉得谁得了好处?” 林国明瞬间睁大了眼睛。 “你,你是说三,三皇子自己。。。” 张正生赶忙制止住他。 “慎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圣上也知,但却都不可言,林尚书可懂?” 林国明漠然的点了点头,张正生这才离去。 “唉,看来我是真的老了,圣上的这点心思竟然都猜不出来,还是早些告老还乡。” 等张正生离开后,林国明望了太和殿的牌匾愣了许久,这才摇头叹息着离开。 投毒之案来的快,结的也快,郑治回到刑部后,便开启了三司会审,然后伙同监察院与大理寺直接定了谋杀晋王未遂的罪,至于顶罪的人便是那几个送饭的太监了。 因审理洛同之案有功,又助圣上平定了尚家的谋反,所以段纯是一路高升,直接坐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至于大理寺卿则因被尚家谋反之案牵扯,早已经被押进了大牢,可以说,段纯虽为少卿,却行的是主官之责。 案件审理完毕,郑治便要从大堂离去,段纯突然大笑: “哈哈哈,妙哉妙哉呀。” 刚迈出门的郑治又把腿收了回来,疑惑的看向段纯。 “段大人何故发笑?” “郑大人难道不知吗?此等涉及皇子的大案竟半日便告破,郑大人真是明察秋毫,判案神速呀。” 郑治也是无奈的笑了笑。 “哈哈,段大人就不要取笑我了,你不是也没有其他办法吗,毕竟这是经圣上裁决的,你我还得遵从圣意才是。” “说的倒是没错,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一下郑大人,四皇子的事情可是还没有定论,这几个人最好还是留一留,郑大人觉得呢?” 郑治愣了片刻,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淡然一笑。 “段大人所言极是,此案虽结了,不过监斩犯人还要走一些繁琐的程序,到时候还要大理寺配合,段大人自然还要往来我刑部,郑某恭候大驾了。” “哈哈哈,好说好说,郑大人心明眼亮,段某就先告辞了。” “彼此彼此,段大人慢走。” 看着段纯一步三晃的走了,郑治又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以前从来不苟言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自从烈千程回来,为何就喜欢笑了呢。 皇宫内,李沅陵依旧虚弱的躺在床上,惠贵妃刚刚看望他离去,留下了一堆补养的药品,还有两行热泪。 李沅陵未跟她说明实情,也是为她着想,毕竟李沅清还生死不知,此事不能牵扯太多人。 “殿下,贵妃娘娘走了。” “好,外面可有什么风声?” “投毒一案已经结了,送饭的那几个太监认了罪。” “那便好。” “只是,四皇子失踪一事未有定论,圣上和诸位大人皆再提此事,好像全然漠不关心。” 李沅陵笑了笑。 “我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招,倒是我把老四看轻了,也罢,没有能扳倒李沅乾倒也正常,毕竟还有秦志那个老狐狸给他撑腰,先这样,只要我能留了下来,那便可以再做筹谋了。” “殿下高谋。” 随即,李沅陵摆了摆手,太监便退了下去。 本来他想利用李沅清中毒之事让李沅乾身败名裂,可事与愿违,虽没得到最好的结局,但也还不错,经此一事,他能留下来便是有了再起的机会,更何况,朝堂百官皆已对李沅乾的德行有了顾虑,秦志再想顺风顺水的推他上位该是有了更大的阻力,此一计,李沅陵已然是大胜。 第157章 武侯回,初识四皇子 就在当日黄昏时分,烈千程和南河终于是快马加鞭的返回了侯府,刚一进府门,便看到烈八宝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侯爷,侯爷,你可回来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烈千程一怔。 “出何事了?难道城里已经知道天门关的事情了?” “天门关?不是,不是,是。。。” 见烈八宝欲言又止,烈千程瞪了他一眼。 “有事便说,吞吞吐吐作甚?” “唉,你还是跟我来。” 烈千程跟着烈八宝来到府里的一间偏房,烈八宝让人把门打开。 李沅清睡觉一直比较警觉,开门的声音立刻把他惊醒了,他瞬间坐起来看向门口。 此时,烈千程也疑惑的走了进来,正看到李沅清。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是一愣。 “武,武威侯。” 李沅清脱口而出,烈千程经常要去宫里上早朝,李沅清也是见过几面,自然认得出,而烈千程也必然认得他。 烈千程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跟在他后面的南河却也是一怔。 “四。。。” 刚说了一个字,烈千程便赶忙回头看了他一眼,南河会意,立刻闭上了嘴。 烈八宝在旁边尴尬的笑了笑。 “看来是错不了了,还请侯爷自己处理。” 烈千程虽是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他在这里的话,就说明宫里出了大事,八宝,你立刻去给我整理一份这几日宫里的信报。” “是,我这就去。” “南河,我与他聊一下,你看好门,任何人不得靠近这个房间。” “诺!” 烈八宝离开了,南河也出了门,还顺便把门关好,房间里只剩下烈千程和李沅清了。 两个人都是沉默了片刻,李沅清已经从床上滑了下来,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拘谨,他虽在宫里见过烈千程,但却从没有说过话,对他而言,烈千程算是一个陌生人。 烈千程看出了他的拘谨,笑了笑,拱手道: “殿下不用这么拘谨,轻松一些便是。” 李沅清也赶忙回礼。 “武,武威侯既然在这里的话,那这里便应该是武侯府了?” 烈千程点了点头。 “正是。” “这么说来,我便是安全了。” “殿下为何这样说?” “是皇后娘娘跟我说的,她说只要我进了武侯府,见到你便是安全了。” 烈千程皱了皱眉头,又打量了李沅清几眼,见他蓬头垢面,还穿着粗布麻衣,要不是脸还比较干净,估计自己也认不出他来。 通过刚才的只言片语,烈千程也大概猜出了一二,看来应该就是慈皇后帮他逃出宫来的。 既然慈皇后都出马了,宫内必然是出了大事情,烈千程走到桌前,看了看被吃的盆干碗净的盘子,伸手把它们摞在了一起,这才坐下,而且还向着李沅清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沅清点了点头也小心走过来坐下,只是表情还是有些拘谨。 “放松些,既然皇后娘娘都说了,你在我这里便是安全的。” “话,话虽是这么说,可你,你的。。。” 李沅清想起在暗牢的时候,烈千程的手下可谓是杀人不眨眼,给他的印象极深,从心里觉得烈千程肯定也是一个嗜杀成性的人,但虽是这么想的,可此时在人家地盘,也不能这么问呀。 “我怎么了,殿下明说便是。” 烈千程从茶盘里拿出两个茶碗,刚想倒水,便被桌子上一根银色的长针吸引了。 他把茶壶又重新放下,伸手便要去捡桌子上的那根银针。 此时,李沅清也看到了银针,赶忙快速抓在了手里。 “这,这是我的。” 见他像宝贝一样又藏进了衣袖里,烈千程笑了笑,又提起了茶壶。 “这根银针可是测毒用的?” 李沅清点了点头。 烈千程把一盏茶碗推到他面前,他看了看,咽了下口水,但没有喝。 而烈千程则是端起茶碗品了一口凉茶,瞥了李沅清一眼道: “放心,喝,没有毒。” 李沅清依旧未动,看来他在心里还是不太相信自己。 烈千程倒是也理解他,一个人无依无靠的皇子身在宫中,那可是整个天下最残酷的地方,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也怪不得李沅清会随身带着一根银针了。 “我这里是武侯府,不是皇宫,在我府中,像下毒这种卑鄙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如果这里真的有人想杀你,也是明刀明枪,不会做那种龌龊行径的,你可以试着相信一下我,或者说敞开心胸接受一下外面的世界。” 李沅清漠然的点了点头,但依旧未去端杯。 烈千程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愿再与他纠结,开口又道: “既然是慈皇后送殿下出的宫,殿下是不是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说一说。” 李沅清点了点头,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 烈千程认真听完,却有诸多不解,二皇子此时已经是胜券在握,何必要做此等丑事,如此拙劣,简直是自掘坟墓,如此看来,他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而面前这个四皇子确实处境危险,只要被人惦记了一次,那便就会有第二次,慈皇后帮他逃出宫来,也算是想保他一命。 见烈千程默然不语,李沅清迟疑的问道: “我,我可不可以待在武侯府?” 他出宫之前,慈皇后已经明确跟他说了,收不收容他要看武威侯的意思,但只要武威侯收容了他,他以后就安全了。 看到他期待的眼神,烈千程未点头也未摇头,而是站起身来道: “皇后娘娘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知道把你送到我这里,但收不收容殿下,我还需经过圣上同意,这样,殿下便先安顿在这里,容我进宫一趟再给你答案。” “好。” 烈千程说完起身便往外走,在打开门时又回头看了李沅清面前的茶碗一眼。 “本侯身边的人都需要互相信任,如若殿下真想留下,那便该试着先接受他人。” 看着烈千程离去的背影,李沅清想了想,从怀里又拿出那根银针看了看,最终未在茶水里试毒,而是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第158章 劝皇上,终遂武侯愿 烈千程出了李沅清的房间,正赶上烈八宝匆匆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份信报。 “侯爷,都整理出来了,宫内果然是出了大事。” 烈千程打开看了一遍,心里便有了底。 没想到今日宫内竟是这般热闹,二皇子禁足,三皇子中毒,四皇子失踪,皇家子弟果然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南河,备马进宫。” “诺!” 养心殿内,兴隆帝依旧半躺在床榻上,面容比前几日还要枯瘦,烈千程则是站在一旁,满面愁容。 兴隆帝半眯着看了烈千程一眼,有气无力的问道: “怎么,你这是在替朕忧心?” “是,圣上的身体可还好一些?” “朕能坚持到今日已是不易,怎可能好?而且,朕能感觉到,朕的时日怕是真不多了,每一日朕都感觉自己睡下便再也不会醒来,朕怕是要帮不了你了。” “圣上,臣。。。” 烈千程本欲想把方道子的偏方告诉兴隆帝,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兴隆帝等了片刻,见没了后话,便开口问。 “这可不像你,有话便说,不用吞吞吐吐。” 烈千程皱了皱眉头,直接跪在了地上。 “臣在外偶得一个灵药,能帮圣上续命,可此药甚为凶险,如若服了此药,圣上有可能得天命几年,但此药却未有人服过,药效如何臣也不知,如若圣上服下,也可能立即毙命。” 烈千程跪拜在地,兴隆帝默然不语,片刻之后才叹了口气。 “世上竟有如此神药,你是何意?” “臣大不敬,希望圣上服用,以身试药,成功便能得一线生机,大丰中兴有望,不成便万劫不复,大丰将陷入动乱。” 兴隆帝又是沉默良久,这才又道: “千程呀,你这是让朕用天下在赌,朕来问你,如若不成你该如何?” “山河碎,国家殇,万民皆入水火,天下再起战乱,臣定然会以臣之命,踏平天下乱,重建大丰河山,只是先祖所建功业可能会尽数被毁。” “你如何有信心重建天下河山?” “臣没有信心,但臣必会竭尽全力而为。” “不,你该有这个信心,如若真到了那一步,你便自领君王,为天下苍生重开盛世。” “圣上,臣未有此意。” “朕知道,可如果朕让你这么做呢。” 烈千程默然不语。 “朕知道你有这个能力,朕的儿孙皆是无能之辈,怕是担不起此重任,哪怕是费尽心机把天下给了他们又如何,让他们背负骂名,还不如就由朕来终结,朕虽是君王,但也是父亲,不能为儿孙担责,又怎配执掌天下。” 兴隆帝长长出了口气,又继续道: “朕这几日,在清醒的时候一直在反思,朕到底是错在了哪里,鞠躬尽瘁,尽心尽力有何错,但朕错了,而且错的离谱,这天下本就不是朕一人的,是天下人的,朕虽无大过错,但却喜好帝王驭人之术,以为把那些文武百官,豪强人杰控制在自己手里便可高枕无忧,国家无恙,可现在才发现,朕是大错特错,治理天下,管控朝臣,也应是人心换人心,将心比心,朕不是天,也是人,只是责任大一些凡人罢了。” 烈千程抬起了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兴隆帝。 “圣上既已知错,为何不亲自改正,此时还不晚。” 看着烈千程的目光,兴隆帝突然愣住了,眼神中满是愕然,双眼几乎要暴突出来。 烈千程毫不避让,君臣就这样对视了片刻,兴隆帝似乎用尽了气力,缓缓闭上了眼睛,突然竟笑了起来,只是笑声太过微弱,好似呻吟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哈,朕一将死之人,竟被你斥责了,你说的对,朕留下的烂摊子为何要交给你去处理,朕还真是不负责任,也罢,你择日便把那灵药拿来,朕以命搏天,看这天下还给不给朕机会,即便不成无非就是覆灭重来,朕就陪你走上这一遭。” 烈千程听罢,双眼噙泪,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臣遵命,臣愿意助圣上一臂之力。” 下了决定后,兴隆帝似乎又有了精神,竟点头笑了笑,冲烈千程摆了摆手。 “起身。” “谢圣上。” “趁着朕还有些精神,朕再问你,你今日来是不是为四皇子之事?” “是,他现在就在我府中。” “皇后终未负我,知道你与朕一心,果真把他送去了你那里。老四天生懦弱,又自小无人教导,更让他对外人皆不信任,这是朕之过,朕只想着怎么保护他,却忘了教化他。不过,正因此经历,也养成了他心思缜密坚韧的性子,虽出生在帝王之家,却受尽孤苦,懂得感恩,甚是难得。既然他已经在你那里,你便替朕好生教化他,保他安稳。” “是,臣遵命。” “还有秦家,怕是要比尚家难缠,你可做好了准备?” “臣已准备妥当,只是怕会动一动筋骨。” “秦家多年把控军队,想拔除,动一下筋骨在所难免,但若不除,蛆虫入骨,怕是要命的,你且去处置便可,无需向我禀告,朕信得过你。” “谢圣上。” 兴隆帝又长长的出了口气,似乎气力已是用尽,勉强摆了摆手,便闭上眼不再说话。 烈千程又是行了礼,这才退了出去。 门外,常德站在不远处,有意无意的向门口瞟一眼,见烈千程出来了,赶忙跑上前来。 “侯爷,圣上可还好?” ”还好,似是累了,已经睡下。” “那便好,那便好。侯爷每次来,皇上的精神便会好上几分,奴才斗胆问侯爷,可是有什么灵丹妙药,或是与皇上说些什么,才会有如此效果?下次,还希望能让奴才在旁边听一听,学一学才好啊。” 烈千程淡然笑了笑。 “无灵丹妙药,也无多说,仅是一忠心足矣,常公公可有此忠心?” 常德一愣,随即附和。 “对,对,侯爷所言甚是,忠心便是良药,奴才对皇上也是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呀。” 烈千程再未说什么,拱了拱手便带着南河离开。 “侯爷慢行。” 常德俯身行礼,看着烈千程的背影,突然笑意全无。 “哼,忠心有何用,伺候在皇上身边的还不是咱家吗,你们都只是过客,咱家才是常客。” 烈千程与南河离开皇宫后,南河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宫墙小声道: “侯爷,常德此奴不可留,如若不是我在门口,他必然去窃听。” 烈千程点了点头。 “还不是杀他的时候,先去丰安药铺。” “诺!” 第159章 制灵丹,武威侯收徒 烈千程与南河连夜到了丰安药铺,方道子竟然还没睡,顶着一双熊猫眼还在配置灵药。 见烈千程进了屋子,方道子白了他一眼。 “你可算知道还有我这么一个人了,这么多天我为了能配出这味药可是连觉都没有好好睡过,你怎么补偿我?” 烈千程淡然笑了笑。 “你说。” 方道子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这个人无欲无求,也想不到要什么赔偿,倒是你,可要好好活着,记得还我这个人情。” “那是自然,我的命是方兄千辛万苦才救回来的,当然不能随便死掉了。” “那便好,那便好。” 见方道子继续聚精会神的在研磨药物,烈千程也不想打扰他,便在屋子里转悠了起来。 直到看到在一个台子上养着三株嫩绿色的小草,这才来了兴趣。 “这是什么?” 烈千程刚想用手去碰,就听到方道子一声尖叫。 “别碰!” 烈千程一愣,赶忙把手收了回来。 “什么宝贵东西还怕人碰。” 方道子来到跟前,小心翼翼的从旁边拿过一个滴水的工具,在植物的叶片上滴了几滴水这才道: “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们种出来,金贵得很。” 烈千程皱了皱眉头,能让方道子这么珍惜的也只有灵草了。 “这是天青灵冥草?” “当然了,可惜生长的太慢,要是能生长快一些就好了。” 烈千程又是仔细看了看,突然问道: “你说用这些小株做药会怎么样?” 方道子心里一惊,赶忙挡在前面。 “你,你别打这个主意,那根干枯的灵草我已经用了,这三株是最后的了,再说,不成年肯定不会有药力,不能用。” 烈千程笑了笑。 “跟你开个玩笑,对了,灵药做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我再添加几味药就可以了。” “好,你尽量快一些。” 方道子又看了看烈千程,皱眉道: “你难道是真打算给那位服用?” “不然呢。” “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 方道子摇头苦笑。 “既然记得你还要去做,我看你是真疯了。” “不是还有你陪着我疯吗。” “别,你可别拉上我,要是此药起了反作用,那我可不陪着你遗臭万年。” “是吗?行,到时候我就说是我自己做的。” “到时候你随便怎么说,反正别提我名字就行。” 烈千程又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沉默了片刻后,方道子又问: “不是,你今夜来我这里就是问这个吗?” “对呀,不然呢?” “切,怎么就认识你这么个白眼狼,我这么尽心尽力的你都不关心我一下?” 烈千程想了想。 “要不,事成之后我帮你找个媳妇?” 方道子一怔,怒目而视。 “滚蛋!你说你一个侯爷怎么就这么想当媒婆呢,我要是想找媳妇还用你,就凭我这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还有那个威武高大,能找不到媳妇,我是不想,你要是没别的事赶紧走,别在这儿影响我了。” 烈千程无奈的摇了摇头,还真有人好意思这么夸自己。 随即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出了门。 回到武侯府,烈千程迟疑了一下,转身向牵马的南河道: “你去找八宝,把我前几年寻来的那株千年人参送去药铺。” 南河一愣。 “侯爷,那可是好你不容易寻来的,不是说为了寒毒复发准备的吗,真要送去给他?” “先给他,没了可再寻,药不能出事。还有,再多加派一些人手保护药铺,这几日决不能松懈。” “是!属下这便去办。” 南河走了,烈千程又回了李沅清住的房间。 李沅清下午睡足了,此时也没有困意,正坐在桌前盯着烛台发呆,想想自己在宫里的时候,每夜也只是一盏烛灯相伴,出了宫竟还是这般境遇。 烈千程推门进入,李沅清赶忙站了起来。 “休要紧张,在我府里没有那么多礼节。” 说着烈千程很随意的坐在了桌前,李沅清却没有坐,小心的问道: “我是不是必须回宫?” “为何这样说?” 烈千程又是倒了两碗茶,把一碗往李沅清那边推了推。 “虽然我在宫内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我毕竟是皇子,就这么无缘无故消失总归不妥,回去就回去,我也不想给皇后娘娘添麻烦。” 烈千程微笑着抿了一口茶水。 “你太高估自己,也太小看皇后娘娘了,宫内少了你可是无所谓。” “哦,那,那父皇也没有提起我吗?” 看着李沅清期待的眼神,烈千程点了点头。 “提了。” 李沅清赶忙坐在桌子前。 “父皇是怎么说的?” 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在乎他的人,便也只有自己的父亲了。 “圣上的意思是让你留在我这里,不过,我还要问问你的意思。” 李沅清眼神有些黯淡,片刻之后才又抬起头。 “我听从父皇的安排。” “那好,不过,留在我这里可不是让你享福的,从今以后,你需要听从我的安排,你也不再是皇子,而只是我的学生,你可同意?” 李沅清皱眉又想了想,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父皇是想让你教导我?” 烈千程点了点头。 “是,被别人保护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大丈夫顶天立地,自应该保护他人,如若时时想着被别人庇护,你不觉得丢脸吗?” 李沅清听罢,脸颊有些发红,他长这么大确实一直想着受到别人保护,最开始的时候是母亲,后来是嬷嬷,还有父皇,甚至在昨日还想着受到慈皇后的保护,却从没想过自己保护自己,说到底还是因为觉得自己太过弱小。 如今武威侯想做自己的老师,便是想教导自己,他自然是求之不得,至于皇子的地位,他何曾有过? 那种东西,不要也罢! 想明白了这些,李沅清再无迟疑,恭恭敬敬的向着烈千程施了一礼。 “老师。” 烈千程笑了笑,把自己的茶碗也推到了李沅清那边。 李沅清瞬间明白,赶忙提起茶壶满上,又双手端起奉给了烈千程。 烈千程一饮而尽。 “你这个学生我收了。” 李沅清也露出了笑容。 “谢谢武,不,谢谢老师。” 恭敬又是行了一礼后,也端起茶碗一饮而尽,这次,他没有任何迟疑,也未再用银针测毒,从今以后,他便又多了一位至亲之人。 第160章 同饮酒,洛仙儿醉倒 李沅清简单行了拜师之礼,烈千程也算是收了这个学生。 “既然你的身份不能暴露,我又做了你的老师,便再给你起个名字。” “是,谨遵老师吩咐。” 李沅清此时倒是变得乖巧起来。 烈千程沉思了片刻,这才淡然道: “志不强者智不达,言不信者行不果,以后你便唤作志言。” “是,学生谨记。” “明日开始,你可在我府中自由行走,上午去书房研读兵书史记,圣贤子词,下午我会安排人教授你武艺,可否明白?” “是,学生明白。” 烈千程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你需铭记,从今以后无四皇子,而只有志言,我也会知会府中知道你底细的人,让他们不以皇子身份待你,你要有心里准备。” 李沅清又是点了点头。 “那今日便先歇息,稍后我会让八宝给你送新衣过来。” “是,老师慢行。” 烈千程离开后,李沅清心里却甚是欢喜,原来被管教是这种感觉,虽然他这位老师看起来像是极为严厉,可却让他的心里升起了暖意。 李沅清暗暗决定,一定不会辜负父皇所望,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与李沅清攀谈后便已是入了深夜,烈千程独自走在侯府的庭院内,周围虽寂静无声,可他心里却是千头万绪,秦家的事不能再拖了,按照他的计算,最多明日,秦志必然会得到神风营被剿灭的消息,到时候万京还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想着这些,烈千程已到了自己的住处,抬眼望去,却隐约看到有一个身影在厅内走动,烈千程慢慢走了过来,推开门却看到洛仙儿竟在厅内。 洛仙儿见到烈千程也是一愣,脸颊竟有些绯红。 烈千程上面拱了拱手。 “这么晚了,洛姑娘为何在此?” 洛仙儿低头施了个万福。 “我听八宝说侯爷回来了,便想着侯爷这一路奔波,必然劳累,晚上也未吃晚饭,所以做了一些小菜,还请侯爷品尝一下。” 烈千程笑了笑,被洛仙儿提醒才想起自己回来后一直处理事情,确实还未吃晚饭,又看到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盘精致的菜肴,不由得也饥饿了起来。 “这都是洛姑娘做的?” “是,都是一些渝州的菜肴,也不知合不合侯爷的胃口。” “这些事你吩咐厨房便是,何必亲自动手。” “仙儿和父亲在此吃住多日,还要劳烦府中下人的照顾,已是极不好意思,做一些菜肴便也算是感谢侯爷了。” 烈千程未说话,如果太过客气,反而显得做作,索性直接坐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洛仙儿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望着,看着烈千程一道菜一道菜的品尝。 “侯爷,可还可口?” “甚是可口,我在渝州征战这几年也吃过不少本地菜肴,却都不如洛姑娘的手艺。” 洛仙儿小脸一红。 “侯爷说笑了,我也只是家常手艺,难登大堂。” “哎,可不能这么说,越是家常便越有烟火气息,比起那些大餐,我还是更喜欢这朴素些的味道。” 被烈千程如此一夸,洛仙儿脸颊更是绯红了,转身便提起酒壶帮烈千程斟满一杯。 “此酒是我拖八宝买的,口感柔和,度数也不高,侯爷饮一些,可以缓解行路的疲惫之感,但绝不会耽误明日大事。” 烈千程点了点头,品上了一口,果然柔和顺口,随即把酒壶拿过来,又倒上一杯,递到洛仙儿前面。 “我饮酒不喜一人饮,若洛姑娘无事,可否与我同饮。” 洛仙儿俏脸微红,想了想,点了点头,便坐了下来。 “好,仙儿就陪侯爷饮上几杯,只是仙儿的酒量有限,怕是不能多饮。” “无妨,随意喝上几杯便可。” 两人喝碰杯喝了一口,烈千程就是眉头一皱,瞥了门口一眼。 “想看便光明正大的看,躲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作甚?” 洛仙儿一听还有外人,便赶忙起身看向门口。 烈八宝挠着头不好意的走了出来。 “我这不是觉得侯爷还没吃晚饭,就想着让厨房做上一些,可没想到洛姑娘想到我的前面了,已经准备了这么多,还是洛姑娘心细呀,对我们侯爷那真是太好了,以后要是有洛姑娘照顾侯爷,那一定。。。” “嗯!” 烈千程重重的嗯了一声,打断了烈八宝的话,顺便还瞪了他一眼。 此时,洛仙儿早已经羞的抬不起头来了。 “侯爷,仙儿先回去了。” 眼看洛仙儿要走,烈八宝赶忙上前一步拦住她。 “洛姑娘先等一会儿,侯爷不喜欢一个人饮酒,你陪他在喝上几杯,我还有事,我还有事。” 烈八宝说着转身便跑了,留下一脸尴尬的洛仙儿。 烈千程也是叹了口气。 “唉,这个小子平时便是这般德行,洛姑娘休要理他,如若姑娘有事便回房。” 洛仙儿想了想却转身走了回来。 “仙儿没事,既然答应侯爷同饮,便要做到。” “哈哈哈,好,姑娘请。” 两人又重新做好,同饮起了酒,可洛仙儿的酒量实在是差,只喝了两杯便已经脸颊绯红了,眼神还迷离了起来。 烈千程见她这般模样,赶忙想上前搀扶,却不想她直接一歪头竟倒在了烈千程怀里。 “不,不能喝了。” “洛姑娘,洛姑娘。。。” 烈千程叫了几声,洛仙儿却没了反应,看样子该是喝多了。 “说是酒量差,还真是差,早知这般就不让你喝了。” 烈千程摇头苦笑,慢慢把洛仙儿搀扶起来,喊道: “来人,来人。。。” 等了片刻,外面却没有反应,他皱了皱眉头,瞬间便明白了。 “这个臭小子,故意让本侯难堪是,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本来还等在外面的几个下人,刚才已经被烈八宝偷偷打发走了,他这是想给烈千程创造与洛仙儿独处的机会。 烈千程无奈的又看了看怀里的洛仙儿,见她如八爪鱼般攀着自己,只能又叹了口气,把她抱了起来,直接出了门。 第161章 主仆情,却似亲兄弟 烈千程一路抱着洛仙儿回了她的房间,进门时碰到了春桃。 看到此番景象,春桃差点没反应过来,等着烈千程从他身边经过,她这才赶忙追进了房间。 “侯,侯爷,姑娘是怎么了?” 烈千程把洛仙儿放到床上,这才道: “陪我饮了几杯酒,怕是喝醉了,今夜你照看一下。” “是。” 烈千程走后,春桃帮洛仙儿盖好被子,嫣然一笑,自言自语道: “侯爷抱了姑娘两次,姑娘还真是好福气。” 烈千程出了洛仙儿房间,便一路疾行,直接来到了烈八宝住的地方。 此时的烈八宝刚脱了衣服坐在床上,还在自言自语。 “嘿嘿,侯爷,你今天该是谢谢我,除了我谁还惦记着你呀。” “我用你惦记。”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外,吓得烈八宝直接从床上掉了下来。 “妈呀!” 烈千程从屋外走了进来,瞪了一眼捂着屁股的烈八宝,顺便又踢了他一脚。 “啊,侯爷恕罪,侯爷恕罪。” 烈八宝赶忙起身求饶,烈千程看到他这般样子,气也消了,一把把他拉回床上。 “行了,说正事。你一会儿便吩咐下去,四皇子身份休要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有人知道了也不许他们再提,还有,以后他不是四皇子,是我的学生,名叫志言。” 烈八宝捂着屁股随口答应。 “是,我知道了。” 可瞬间又惊讶起来,看着烈千程问: “啊?你,你说什么?学,学生?” “对,学生。” “不是,侯爷,你可想好了,按照历任武侯定下的规矩,再有两年,侯爷便需要从大丰将门之中挑选少年之人,经过选拔收为义子,你此时收他作为学生意欲何为,难道想把武侯之位传给他,就不怕那些将门世家不满吗?” 烈千程直接拍了一下烈八宝的头。 “我何时说把武侯之位传给他了,他终究是皇子,怎可任武侯。” “哦,也对。” “看来你对武侯府的规矩是背得滚瓜烂熟呀。” “那是当然,我怎么说也是武侯府的管家,侯府的大事小情都要管,不熟行吗?” “既是这样,那你应该知道身为武侯不能娶妻生子一事。” “自是知道。” 烈千程瞬间又严厉起来。 “知道你还做无用之事,想让我再负红颜吗!?” 烈八宝被吓的一个哆嗦,赶忙解释。 “侯爷,虽然不让你婚嫁,可也没说不让你有红颜知己呀,这你都说了洛姑娘是红颜,为何不能再进一步呢。” 看着烈八宝那个贱兮兮的样子,烈千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本侯的事何须你来管?” “是,你是武威侯不用我管,可你也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我不能看着你每日如此操劳,屋里却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以前的事情不能再发生,难道你真想如此孤独一生吗?” 烈千程又皱眉看了看他,转身便要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来。 “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 “忘不了,我现在便通知下去。” 烈八宝起身开始穿衣服。 “还有,你别天天替我着想了,你先想想自己。” “我自己有什么可想的。” “我因为身份无法婚嫁,你难道也想跟着我一样吗?没事多考虑一下这个,别天天盯着我。” 看着烈千程走了,烈八宝撇了撇嘴,小声道: “哼,谁说我要跟你一样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意中人了,我就是不告诉你得了。” 一夜无话,转眼间便来到了第二日,洛仙儿从床上悠悠转醒,突然间愣了一下,赶忙看向周围,发现是自己的房间,衣服也还完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春桃走了进来,满眼含笑。 “姑娘醒了?” 见春桃面色古怪,洛仙儿赶忙问: “我,我昨夜如何回来的?” “还能怎么回来,当然是侯爷把你抱回来的,你可是被侯爷抱了两次,什么感觉。” 洛仙儿瞬间脸颊绯红,扯过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真是太丢人了,陪人家饮酒,竟把自己喝醉了,这以后还怎么见烈千程。 不过春桃问自己什么感觉,却是真想不起来了,毕竟第一次是受伤昏迷的时候,第二次是喝醉了,两次都没有感觉,被他抱着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洛仙儿想着不由得更觉得脸颊发烫,一颗心几乎都快跳了出来。 同样与他感觉到心跳加速的还有李沅清,不过现在应该叫志言了。 他在宫中一直小心翼翼,与外人接触甚少,现在身在武侯府,对于他来说是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周围更是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这让本来就不善交际他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但烈千程昨夜已说了,今日便让他去书房,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出门。 志言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刚想出门,便有一个下人敲起了门。 “咚,咚,咚。” “进,进来。” 下人开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托着一个餐盘,上面放的是一些简单的早点。 “志公子,这是今日的早膳,八爷吩咐了,今日志公子起晚了,便让小人把早膳送到了你房中,可仅此一次,明日如若公子再起晚,便无早膳可用了。” 志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都怪我昨日睡得太晚,以后不会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侯爷昨夜便已吩咐下去,全府皆知志公子是侯爷的学生。” “哦,那,那八爷又是谁?” “哦,他是府里的管家,我们都叫他八爷。” 志言立刻就想起了在暗牢的时候,想用烙铁烫自己的那个人,好像鬼面人就是叫他八爷,看来他就是侯府的管家了。 “志公子可还有想问的?” “没,没有了。” “好,那公子快些用膳,洛先生脾气可不好,可别让他在书房等急了。” “洛先生又是谁?” “是侯爷的贵客,现在暂住侯府,侯爷吩咐了,让小人来通知公子,暂由洛先生给公子授课。” 志言点了点头,下人便躬身退了出去。 等下人走了,志言赶忙狼吞虎咽的吃完早膳,夺门而出,这是身在武侯府的第一日,他可不能给别人留下一个懒散不守时的印象。 第162章 初上课,志言感受深 志言一路奔出房间,来到院外,果然如刚才下人所说,府里的下人侍女皆已知道他的身份,见到他都会恭敬拜上一礼,喊上一声“志公子”。 这让本来就害怕陌生环境的他心里暖了很多,忧虑也消除了大半。 等志言问过几个下人找到侯府书房的时候,已然听到里面传来了郎朗的读书声。 “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安。。。” 志言一惊,没想到来学习的并不是只有自己,他有点唯唯诺诺在门口探了下头,不想正看到洛同也在望着门口,立刻就呆住了,赶忙又毕恭毕敬的站好,向着洛同行了一礼。 “先生好。” 洛同打量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洛同不是京官,自然是没见过四皇子,而且烈千程也未跟他说实话,只告诉他今日会新来一个学生,希望他帮忙一起教导。 “你便是侯爷的学生吗?” “是,学生名叫志言。” 洛同又是点了点头。 “我姓洛名同,以后可称呼我洛先生。” “是,学生谨记。” “好,念在你第一次来上课,今日迟到便暂且饶过,以后再有定当重罚。” “是,学生知错。” “好,你且坐在那里。” 志言顺着洛同指的方向望去,见后面有两张桌案,书卷、笔墨纸砚皆已摆放整齐,其中一张桌子上还坐着一个比他大一些的人,刚才的读书声便是来自于他。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荣文亮。 覆灭尚家及其党羽,多亏了荣文亮提供的证据,虽说他荣家也在案犯之中,但考虑到荣家已被灭门,荣文亮又弃暗投明,做了重要的证人,提供了最重要的证据,再加上烈千程的保护,他这才没有受到一点牢狱之灾,可毕竟是因为他,让整个大丰尚家彻底覆灭,得罪的人何止千万,想找他寻仇的人也必定很多,他又没有自保的能力,虽然有刀叔陪伴,但毕竟只是一人,终不能保其周全,再加上荣府被付之一炬,早已经没有了安身的地方,众人考虑再三,住在武侯府是最稳妥的办法。 在尚家被覆灭后,洛同本来是想回渝州的,可自己在万京被关了三年,巡抚之职早已经被罢黜,朝廷又迟迟没有新的任令,而且烈千程也说过,后面还有事情要洛同帮忙,洛同便也只能暂住在了侯府。 闲来无事之时,刀叔会教授荣文亮一些武艺,洛同感同身受,觉得既然自己说了要替荣世松教化荣文亮,那正好趁这个时机教他一些为人处世,安邦治国之道,这便有了如今的课程。 每日,荣文亮都是上午学文,下午习武,晚上研读烈千程留给他的兵书,日子过得是要多充实有多充实。 此时的荣文亮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以前的纨绔懒惰全然不见,变得勤奋好学起来,而且荣文亮本就心机活络,才思敏捷,只是以前一直用错了地方,如今心思收了回来,用在了正经地方,进步自然是突飞猛进,让洛同也是好生欣慰。 只是,荣文亮的那股大大咧咧的性格却是没变,刀叔自然是觉得无妨,认为这是豪爽,可以文人来说,如此不谦逊的性格着实不妥,洛同也教育过他多次,可终究是改不过来,后来还是烈千程一句点醒洛同,洒脱活泼,不墨守成规也未必不能做成大事,古今往来,那些文人大家,治世能臣有哪个是循规蹈矩的呢,如果所有人都太守规矩,反而就会被束手束脚,看不到方圆之外的事了。 洛同细品此话,深有感受,当初就是因为自己太遵守朝廷规矩,这才让尚家有了可乘之机,把自己囚禁在牢狱内整整三年,如若当时自己直接面圣,那如今便不会是这般风景了。 此后,洛同便再不束缚荣文亮,只要他心中有大义,那些琐碎文人墨客的礼节便就无所谓了。 荣文亮听说今日会来个新学生,还一直好奇呢,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个半大的孩子,也是疑惑了,可想了想也无妨,反正有人陪着总比天天自己一个人强。 志言乖巧的坐在空座位上,开始整理面前的东西,荣文亮赶忙凑了过去,小声道: “喂,你姓志呀,这个姓氏很少呀?” 志言笑着点了点头。 见他不说话,荣文亮又接着道: “我叫荣文亮,肯定是比你大,你以后叫我亮哥。” 志言又是点了点头,随即端正坐好望向前方。 荣文亮皱了皱眉头。 “你说话呀,别这么紧张,我。。。啊。。。” 荣文亮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头被敲一下,赶忙把头缩了回去。 “世伯,我就是想认识一下新朋友。” “谁是你世伯,在授课之时只有先生,想认识新朋友课后再认识!” 看着洛同严厉的眼神,荣文亮赶忙赔笑了一下。 “嘿嘿,先生,学生知道了。” “哼,没个正行,我们继续。我们来讲治国论第一章。。。” 志言在旁边虽是乖巧坐着,但眼神里却充满了求知的欲望,心中还有抑制不住的激动,先生讲的课极为通俗易懂,而且是感情丰富,讲解详细,还举一反三,以前自己不明白的东西立刻就全部了然了。 想自己在宫内的时候,也每日上课,教授自己先生每日都是讲完便走,跟他从来没有任何交流,自己去问,得到的回答也是让他回去自己看书,先生对他如此冷漠,他自然也明白是为什么。 做皇子的老师,本来是个好差事,可那也得分是哪个皇子,像他这个皇子,无权无势,又无倚仗,无非就是摆设,到时候被封个懒散王爷,直接出了万京,那老师自然也就跟着沾不上光了,所以也便无人跟他亲近。 今日,志言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有学长,有老师是如此美妙的事情,原本自己周围灰色的世界,瞬间便变得五彩斑斓了起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有了温度,有了渴望。 第163章 施小计,逼急秦尚书 烈千程单骑回京的消息,第二日便被秦志和张正生知道了,尤其是烈千程晚上还进了一次宫面见了皇上,这些自然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线。 不过,他们倒是没有多想,毕竟皇宫内出了那么大的事,烈千程回京后先去见兴隆帝倒是也正常,只是让他们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天门关的战报还没有回京,烈千程就火急火燎的回来了,而且天门关那边的消息甚至一点都没有传回来。 早朝,太和殿内。 今日兴隆帝因为身体有恙并没有参加早朝,二皇子被禁足,三皇子养病,这两人也没有来,来的只有文武百官。 百官们商议了一些公事后便再没有人说话,按照以往惯例,此时张正生会再问一句,还有何事要奏,百官回一句无事再奏,那便可以退朝了。 可此时张正生却迟迟不问,反而一直看着烈千程,而在一旁的秦志也是一直盯着他,仿佛两人都在等着他说话一般。 烈千程一直默然不语,百官们也都是疑惑。 几日前烈千程带领军队去天门关阻挡梁王的铁骑入关,可是他回来了,军队却没有回来,而且战报和消息也都没有传回万京,也就是说,如今只有他才知道天门关的情况,可他却只字未提,这怎能不让百官疑惑。 终于,秦志率先打破了沉默,毕竟他是兵部尚书,天门关战况他有权过问。 “武威侯,既然你已安全回京,是不是就说明梁王大军已退,天门关危机已除?” 烈千程淡然笑了笑。 “正是。” “太好了,梁王被打退了。” “是呀,打仗还得是侯爷出马呀。” “武威侯又立了军功。” 听着百官的议论恭维,秦志皱了皱眉头。 “武威侯,你身为大军主帅,为何只身回京,置大军不顾?而且朝廷和兵部都未收到天门关大胜,梁王败退的军报和消息,让我们怎么信你?你到底有何企图?” 张正生也点了点头。 “对呀,武威侯啊,战事可不是儿戏,不能你一句话就带过,既然你说胜了,可有详情战报,或者说当着满朝文武把战事经过说一下,也好让我们安心。” 张正生的语气完全没有秦志那般咄咄逼人,也不是他不着急,只是因为他知道,秦志此时该是比他更急,毕竟出征的大军中,还有一支他秦家的军队,他都没有得到自家人传回来的消息,又怎么可能相信烈千程的话。 烈千程不跟随大军,孤身回来这件事就处处透着蹊跷,而且既然是大胜,他为何只字不提,如果不是秦志当着满朝文武问他,看意思他完全是不想说。 以张正生对烈千程的了解,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如此蹊跷的行径,必然又在憋着什么坏招。 秦志自然也不笨,自从他几日前给秦风回了消息,至今再未收到神风营传来的消息。 正常来说,没有收到消息便是好消息,说明无事发生,所有事情都安全妥当,可烈千程的孤身回京,让秦志不能再淡定了。 从天门关传回消息两日便可,如若用信鸽,那便用不了一日,如果天门关真的打了胜仗,秦风毕定会第一时间传给他消息,可如今烈千程都回来了,他却并没有收到消息,这么想来便只有一个可能。 烈千程是在说谎话,他并没等到天门关的战事结束,而是提前偷偷从军营离开回到了万京,如此说来,他说梁王退兵,天门关大胜便更是谎言。 正因为如此,秦志才不相信他,想逼问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此时的朝堂上,原来尚家一派的官员皆已被拔除,经过秦志和张正生这么多天的斗智斗勇,也安插进来了很多自己一派的人,烈千程虽在这几日领兵去了天门关,但背地里也没闲着,很多官员都投诚了过来,尤其是以林国明为首的中立一派,多数站在了烈千程一方。 当然,也不是烈千程有意培养自己的势力,而是他们看清了事实,烈千程与皇上是绑定在一起的,跟着烈千程便是跟着皇上,只要皇上还在位,那自己就肯定安全。 至于秦家一派和宰相一派的人也不是没看出来,只是他们已经陷入太深,无法抽身,想自保只能孤注一掷站在原来的派别上。 百官之间微妙的关系,让本来就纷乱的朝堂更加难以捉摸,现在,就是秦志和张正生也看不清到底谁还是彻底忠于自己的人。 但既然秦志与张正生都已经说了话,两派的官员自然也要表明立场,一时间朝堂上又乱了起来。 “对呀,武威侯怎么能撇下军队不管,只身回京。” “如此不合规矩呀。” “难道武威侯不想跟我们说实话?” “是不是天门关有所异变,所以武威侯才只身回京?” 百官议论纷纷,矛头都指向了烈千程。 烈千程扫了周围百官一圈,从怀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奏折。 “这便是我昨夜写的奏折,本来想先呈于圣上过目,不想圣上今日竟未来上早朝,不如请张相帮我交圣上。” 秦志未有迟疑,上前一步便拿过奏折打开观看。 可能是他心里太过焦急,没想过自己此举僭越了。 烈千程已经说了,这是要交于圣上过目的,他竟然直接就拿过来看,甚至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算圣上没来上朝,那不是还有宰相吗,多少也该客气一下才是。 张正生眼角抽动了一下,明显看出有些不满,但也没有说什么,就是连田昌友都有些皱眉了,可毕竟作为秦家的拥护者,也不好说话。 但林国明却不干了,如此嚣张,这是不把圣上看在眼里了吗? 还没等秦志看完,就直接怒喝道: “秦尚书,圣上还未过目,你便拿过来看,是不是有点不合规矩!?” 秦志一愣,转头看了林国明一眼,又看了看其他官员,见大部分人都面色古怪的看着自己,尤其是张正生,满脸的不高兴,这才意识到,自己怕是僭越了。 随即赶忙合上奏折,假模假样露出愧疚之色道: “唉,怪我有些心急了,毕竟涉及到战事,我又身为兵部尚书,心里是更急,那个,张相,你看圣上未来上朝,不如我们先看了,再去禀告圣上?” 张正生明白,他这是想拉自己下水了,随即哼了一声。 “哼,秦尚书看都看了,还来问本相作甚,你自己决定便是了。” 第164章 太和殿,秦志显狂妄 如果今日的事情发生在昨日之前,或者张正生看在同僚这么多年的面子上,还会替秦志说几句话应付过去,可昨日两人的谈话,已经彻底表明了双方的立场,官场上的斗争,开弓便是没有回头箭,秦张两家只能留下一家。 秦志没想到张正生想借题发挥,如此一句话,彻底让自己下不来台了,他现在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手里的奏折竟成了烫手的山芋。 烈千程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是一惊,本来只想用这个奏折试探一下他,却没想到得到了更好的结果,虽然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起来,张正生已经露出了獠牙,不再想做以前的那个老好人了,如此,覆灭秦家的计划该是提上日程了。 见张正生不卖给自己这个面子,秦志也便不装了,现在的朝堂之上,他秦家的势力已占了七成,既然他张正生真想撕破脸,那来便是了。 秦志嘴角挂上一抹冷笑,在百官惊讶的目光中重新又打开了奏折。 “既然张相没有意见,我身为兵部尚书便有权力看,等我看完辨明真假,再去向圣上禀报便是了。” 张正生的脸又沉了几分,没想到秦志竟如此狂妄。 林国明气得指了指秦志,刚想再说,却瞄到烈千程冲他摇头,林国明虽不懂,但还是没有再说话,反而退了下去,可心中却满是不服。 秦志看完奏折后皱了皱眉头,又扫了张正生一眼,竟把奏折揣进了自己袖口里。 张正生一愣,按照正常情况说来,他身为宰相,这份奏折总要给自己看一看,没想到秦志却完全没理他,直接把他当做了无物。 张正生的表情秦志看在眼里,心里冷笑。 哼,你不是想让我下不了台吗,那我便直接无视你,看谁最丢人。 没有留给宰相一派反对自己的时间,秦志直接面向烈千程道: “武威侯这奏折里只说了大败叛军,梁王退兵,天门关大捷,可却没有写明战损,看来武威侯是没有参加此战喽。” “非也,我未写明战损,那便是说明我军未伤一兵一卒。” 秦志一愣,他也是从军中出来的,虽然没有参加过什么大的战役,但还是打过几场小仗的,就算是有时候抓贼还免不了有伤亡的情况,烈千程竟然说未伤一兵一卒,这话谁能信。 果然,还没等秦志提出疑问,一个武官便站出来问道: “侯爷的威名我等知道,自是所向披靡,但对手可是梁王,也是征战沙场的强手,而且手下更是精兵强将无数,又有两万无双铁骑,只要战斗起来,就算侯爷手下焱麟军再强也不可能毫无损伤,侯爷未免觉得我们太好糊弄了。” “对,对,对,侯爷,你未免说的有些过了,麾下兵士难道刀枪不入吗?” 听着这些质疑声,秦志面露得意。 “武威侯,如果击退了梁王叛军,那军功自然是你的,不过抢军功也没有你这般抢法,撇下大军先回京奏报,还说未伤一兵一卒,这让我们怎么能信你,多亏此奏折没送到圣上手里,不然圣上也不会信,还有,既然你说梁王叛军败了,为何不领军追杀,反而自己先回来了,难道你想放虎归山不成?” 此奏折上的内容在秦志看来是漏洞百出,他现在已经是彻底不相信烈千程真的击败了梁王军。 烈千程也没有解释,只是笑了笑道: “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想必用不了多久,秦尚书自然会知道,此奏折就由秦尚书保管,当做一个见证。” “哼,那是当然,等真正的战报送来兵部我自会验证,到时候再上报给圣上。” 烈千程向着秦志拱了拱手,未再说一句话,转身便向大殿外走去。 众人都摸不着头脑,但见秦志与张正生都不挽留,便也没有出头,直到烈千程离开大殿后,秦志这才又看了张正生一眼。 这一眼充满了挑衅、得意和狂妄,张正生脸色阴沉无比,这完全是赤裸裸的威胁。 两人四目相对,虽谁也没说话,但却又什么都说了,彼此都是聪明人,一个眼神便知道了所想。 最后还是张正生先败下阵来,冷哼一声拂袖向殿外走去。 随即宰相一派的官员也都跟在后面匆匆离去。 等所有人都走完了,秦志才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跟我斗,也不掂量一下你够不够资格,我秦家岂是你能撼动的。” 大殿之中只剩下了田昌友,孙钊和几个秦家一派的骨干。 孙钊有些忧心的上前小声道: “秦大人,这里是太和殿。” “我知道。” 秦志理直气壮的说了一句,昂首阔步的便向殿外走去。 几人跟在他身后,也陆续走了出去。 孙钊走在最后,用不安的眼神望了龙椅一眼,总赶紧心里不踏实,等他走出殿门不远,却发现田昌友竟在等着他。 “田大人,你可是在等我?” 田昌友点了点头,眼神中也充满了担忧。 “孙大人,我怎么感觉心里这么不踏实呢,你比我头脑好使,消息灵通,你能不能给兄弟透露些东西,让我有个准备?” 孙钊叹了口气。 “唉,各自安好,到时候希望死得不要太难看。” 田昌友愣住了,想不明白孙钊的意思,赶忙快跑两步又拉住他。 “孙大人,还是把话说明了。” 孙钊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才凑到田昌友的耳边小声说道: “几日前,我得到一个消息,秦家的族人已经陆续偷偷离开万京城了。” “为何要离开?” “自然是万京城要大变了,田大人早做准备。” 随即孙钊再未说什么,向着田昌友拱了拱手便离开了,田昌友愣了片刻,这才露出惊恐的神色,赶忙往宫外快步走去。 其实孙钊和田昌友都明白秦志要干什么,但是却没想到他会动作如此之快,而且还没有通知他们,要知道,他们可是秦家最忠实的拥护者,这种事如果都不通知的话,那只能说明一点,就是秦志完全没有把他们当成自己人,如此便是最可怕的了,倒时候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个人虽然看到了秦志的可怕之处,却完全没有猜到秦志的野心是什么,真所谓是为虎作伥,终被虎食,悲哉,哀哉! 第165章 万京危,秦家欲谋反 秦志今日在朝堂上的所作所为可谓是嚣张至极,一改以往低调行事的风格,带来的后果就是主动把宰相一派彻底推到了对立面,如此一来,张正生必然会向烈千程靠拢,毕竟真比起硬实力,他确实比不过秦家,尤其是兵权。可恰恰烈千程手里握有的就是兵权,如果两方势力团结在一起就可以跟秦家一较高下了。 这种结果,秦志明白,而且是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但他不怕。 他早已经筹谋良久,只是一直下不定决心,而且以前也有尚家在牵制他,他没有信心对付三方势力。 可现在尚家没了,而且留下来的空缺被秦家占了大多,最主要的是,在覆灭尚家的时候,秦家可谓是出了最多的力,当然得到的好处也是最多的,尚家的财富最少有半数归于了秦家之手,如此一来,秦家可谓是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兵有兵,有了如此底气,何须再忍了。 秦志本来还打算再观望一段时间,可今日才发现,必须要先下手为强了,而且如今机会难得。 烈千程在万京所倚仗的无非就是焱麟军的黄营,如今,他只身回京,焱麟军反而未跟随回来,即便已经拔营回京,算时间的话也需要三天,而且,他已经得到情报,身在渝州的焱麟军蓝营和绿营皆在回京的途中,秦志猜想,烈千程该是要有所动作了。 既然如此,何不先下手为强,等到烈千程准备妥当了,自己再想有所动作便会更难了。 孙钊以为秦家族人纷纷离开万京是在避难,可他却没想到,那些人并不是避难,而是去各地调动秦家势力了。 秦志的想法很简单,便是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战破了万京,然后各地秦家族人纷纷响应,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所有州郡,防止发生战乱,毕竟,他想要掌握的整个大丰天下,而不是因为战乱四分五裂的万里河山。 万京城,一处破败的民房内。 一名身穿青衣长袍的男子正手摇折扇,看着墙壁上的一张大丰疆域地图,不时的用手在地图上点上几下,随即皱眉沉思,而在他周围,是十几位江湖人士,都默然不语的等待着什么。 过了半刻钟的时间,男人嘴角挂上一抹笑容,自言自语道: “真没想到秦志这个老匹夫筹划的竟如此周密,怕是万京一动,天下皆乱呀。” “盟主,天下大乱不正是我等所望吗?” “非也,我要的朝堂乱,可不想天下跟着乱,秦家此举怕是山河尽碎,给外敌找了空子。” “盟主的意思是外族恐怕会趁乱入侵我大丰边境?” “不是恐怕,是必然,所以,此事必不能让秦家得逞。我让你们布置的人手可布置好了?” “回盟主,皆已到位,只等盟主一声令下了。” “好,我便助他一臂之力,不过这个情也要让他知道。” 青衣男子随即收起折扇,伏在桌案上写了一封信,起身又把墙上的地图拿了下来,随手交到一个人手里。 “你把这两件东西送去武侯府,他看了便明白了。” “是。” “你们通知下去,行动。” “是。” 众人皆鱼贯而出,不多时便消失在了街头巷尾。 不到半个时辰,万京城内便从各个角落飞出了数不清的信鸽,鸽子成群结队,在万京城上空徘徊了一圈,便纷纷向着城外四散飞去。 武侯府内,烈千程站在连廊里望着天空,一队队的鸽子盘旋飞过,在天空中留下一道道的剪影。 烈八宝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也看了天空一眼。 “也不知道是城里的哪个富家子弟养了这么多鸽子,这要是打下来烤了该是多么美味,这些富家公子真是浪费。” “我让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哦,办妥了,已经通知京都府尹,天黑便全城戒严,到时候连这些鸽子都飞不出去了。” 烈千程皱了皱眉头,突然又道: “不行,必须提前,你再去府衙一趟,通知穆子林,让他立即全城戒严,朝廷的命令随即便到。” “啊?我才刚回来,再说白天戒严,侯爷不怕引起城里百姓的恐慌吗?”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快去!” “是。” 烈八宝答应一声,赶忙跑了。 这时,南河又快步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封厚实的信。 “侯爷,刚才来了一个乞丐,把这个东西丢在了门口就跑了,我命令暗卫去追没有追到,看来应该是江湖上的高手。” 烈千程点了点头,接过信打开,从里面发现了一张地图,随即看了看,皱起眉头,这才交给南河,又把信纸打开看了起来。 看完信后,烈千程面色有些难看。 “没想到秦志比我预想的还要狡猾,南河,马上通知下去,我们的布置要提前了。” “可还有一些人马没有到位。” “管不了那么多了,冒险一试,我们有帮手,应该问题不大。” 烈千程挥舞了一下手里的信,随即又从南河手里拿过地图。 “是,我马上去安排。” “等等。” 烈千程看着地图又皱起了眉头,点了几下上面的标记,笑了笑。 “跟我预想的倒是差不多,立刻去通知长孙铎和吴启明,不用回万京了,让他们分兵埋伏在地图上标记的几个隘口,如遇军队通过,就地歼灭。” “诺!” 南河走后,烈千程也未做停留,直接出了武侯府,带着几个护卫直奔宰相府而去。 宰相府内,张正生也是有些坐立不安,张山恭敬在旁边站着,小心问道: “大伯,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唉,我总感觉要发生什么大事,这秦家确实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吗?” “是的,暂时没有。” “不对呀,秦志不可能这么老实,今日朝堂之上如此狂妄,我猜他必定要有所动作。” 就在这时,梁安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相爷,秦府的信报,还有暗哨的信报都来了。” 张正生赶忙一把抢过,打开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脸色变得煞白,倒吸一口凉气,坐在了椅子上,手里的信件也掉下了地上。 看到他这般模样,张山与梁安赶忙捡起地上的信看了起来。 看完后,两人也是面露惊恐。 “大伯,秦家这是想兵变谋反呀!” “这个老匹夫,竟然背地里做了这么多,野心如此之大,枉我还以为他本心不坏呢,没想到竟想叛乱谋反,致大丰于死地,致天下人于不顾,快,快去备车,去武侯府。” “是!” 梁安赶忙应声跑了出去。 第166章 侯相会,野心终暴露 张正生在张山陪同下,疾步往府外走,现在能救此危局便只有武威侯了。 在张正生印象中,秦志此人向来低调,也通人情世故,心机深沉,比起尚德喜那个蠢货,自然是聪明百倍,虽然他是代表秦家利益与他宰相一派斗了这么多年,但出格的事情却一件未做,在朝堂中也可谓是兢兢业业。 虽然是政敌,但张正生对他却还是很赏识的,大丰现在内忧外患,如若不是秦志坐镇兵部,筹谋军事调动,大丰恐怕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张正生心里也明白,秦志是想扶二皇子李沅乾上位,这样,他秦家就能独揽朝政,所以才事事与他明争暗斗。 可他是却没想到,秦志竟然想用如此过激的举动扶二皇子上位,这是妥妥的兵变夺权呀。 如果皇上崩了,他秦志起兵夺权还合情合理,可现在皇上可还在呢,这不是与谋反无异吗,就算是尚家覆灭之时也只是逞口舌之快,说要谋反,但也没有起兵呀,这个秦志却正好相反,口口声声说着忠于圣上,干的却是谋反的事。 张正生此时恨呀,恨自己把秦志看走了眼,恨自己怎么就没看出他的狼子野心,更恨的是竟然让他得了先手。 秦家与尚家不同,尚家族人只是以经商为主,霸占了巨额财富,可并不影响各州郡的政令下达,也不握有兵权,这也是为什么皇上一声令下,能快速覆灭尚家的根本原因。 可秦家不同呀,秦家长期霸占兵部尚书之位,把自己的族人全部安排在了各个州郡紧要位置,很多人都握有兵权,一些人甚至还是地方郡县的军事主官,这要是秦志一声令下,那大丰州郡便几乎都会揭竿而起,到时候这天下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赶在秦家兵祸天下之前,把秦志控制起来,现在他已然失了先机,秦志必然有了防备,想扭转乾坤便只能靠烈千程了。 张正生急匆匆的往外走,路上又碰到了折返回来的梁安。 “车备好了吗?” “不,不用备了。武威侯来了。” 张正生一愣,随即看向梁安身后,果然看到烈千程在下人的引导下正往这边走来,他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礼节身份了,紧跑几步,一把抓住烈千程的胳膊就往屋里走。 “你既然来了,必定是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快随我进屋,我二人合计一下该如何应对。” 烈千程倒是没想到张正生还有这么不拘小节的一面,索性也不客气了,跟着他直接进了厅里。 等关上房门,张正生直接把自己密探送来的信件交到了烈千程手里。 烈千程看完信后,向着张正生抱了抱拳。 “张相,此信可是张家密探送来,你交于我翻看,就不怕露了机密吗?” “唉,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虽是张家人,但也是大丰子民,又是当朝宰相,不能看着秦家让大丰山河尽碎,武威侯也是明眼人,应该能知道我所想。” 烈千程点了点头。 “既是这样,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秦家之事我早有所察觉,暗地也布置良久,只是未想到,秦志的动作竟会如此之快,还有些布置并未妥当。” “你早有布置便好,咱们长话短说,既然你未布置妥当,那可用得上老夫的地方。” “自是用得到,我来此便是此目的。” “快些说来。” 烈千程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张山和梁安,张正生赶忙又道: “放心,这二人绝对可以信任。” “我当然知道,只是怕他们有意见。” “他们都听我的,不会有意见。” “好,那我便直说了,我想要张相听从我的命令,还要动用张家在万京的所有暗中力量。” 张正生一愣,张山和梁安也是一惊。 烈千程此意那是想让张家的势力全部为他所用,先不说他的目的是什么,但如此一来,张家的底牌便要全部暴露了。 张正生皱眉沉思不语,张山却立刻反对。 “不行,大伯,如此一来我们的底牌就全露了,而且他的动机如果不纯呢?” 张正生没有说话,站起来在屋内踱了几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让我同意也行,但你要把自己的底细全部告诉我,你可办得到?” 烈千程淡然一笑。 “有何不可?为表诚意我便先透露一些事。” 随即烈千程把剿灭神风营,活捉秦风的事说了一遍。 三人听完都惊了,怪不得烈千程会只身回京,如果此事被秦志知道了,那绝对会立刻叛乱。 “你的意思是说,秦家早就有了谋反之意?” “正是,还不只这些,前几日我得到消息,秦平在一次酒宴中喝醉了口出狂言,说自己以后便是皇亲国戚,位极人臣,张相可懂他的意思?” 张正生沉思片刻,脸色又是大变。 “秦平是秦志的心腹大将,又被安排在了御林卫中,此子虽行事嚣张一些,可并不是满嘴说胡话的主儿,如果他真这么说了,难道,难道,秦志的目的不是扶二皇子上位,而是想自己做。。。”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几人却都明白了,尤其是张山和梁安,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几人都没有想到秦志的野心竟是如此之大,原来一直支持李沅乾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他自己想做皇帝。 几人都未再说话,等了片刻之后,张正生一拍桌子怒喝道: “如此乱臣贼子,其心当诛,不,当诛灭九族,秦家不死,大丰难安!” 烈千程点了点头,又继续道: “今日既是敞开了天窗,那我便再多说一句。张相是聪明人,烈某也不笨,张相的目的是想扶五皇子上位,可扶幼子上位,无法理政,张相必然要辅政,可张相就不怕被千夫所指,留下骂名吗,我意到如此,张相该是明白。” 张正生沉默片刻,面露坚定之色。 “我张正生明人不说暗话,确实是此意,但天地可鉴,我只是为了大丰,为了天下百姓,说句大不敬的话,圣上的身体已不堪重负,恐怕是时日不多,大丰内忧外患如此境况,与圣上关系莫大,扶幼主上位虽是不妥,但皇族后继之人哪有能担此任者,若是扶一昏君,我宁愿受千夫所指,扶一能为我所控的幼主,我并无私心,也是想救大丰于危难之中,即便担此骂名我也不惧。” 第167章 秦家反,剑指丰皇宫 烈千程听罢,心中生出几分敬意,随即拱手拜道: “张相此言,烈某佩服,可烈某却不赞同此举。如若有一个机会能让圣上龙体康复,重揽朝政,百官皆清正廉明,张相可愿意往之?” 张正生一惊,但随即又叹了口气。 “唉,你说的容易,圣上的病你我皆知,怎可能康复。” 烈千程眼神灼灼,一字一顿的说道: “若是能康复呢?” 张正生沉思片刻回道: “如若圣上能康复,我自然会竭尽所能辅佐,让大丰中兴,还天下以盛世。” “好,那张相可愿意与我赌上一赌,我帮圣上重获新生,你放弃自己的所图,全力辅佐圣上。” “那若圣上康复不了呢?” “本侯再无二话,全力助五皇子上位,并竭尽所能保护我大丰!” 张正生骇然,没想到烈千程答应的是如此干脆。 以他对烈千程的了解,他向来是谨小慎微,绝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今日答应的如此干脆必然是已经做了万全准备。 张正生也不是傻子,此时已经明白过来,自己该是上了烈千程的当了,被他忽悠了进去,但兴隆帝的病是真,这个绝对做不了假,而且他问过所有的太医,此病神仙难治,也就说,烈千程绝对是在诓自己,也罢,反正他已然答应下来,如此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只是把自己的底牌露给他了,那倒是也无妨,牌终究是自己的,现在就是借给他用,那所有权不还是自己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平了秦家的谋反,不然想太多都是镜中月,水中花。 想明白了这些,张正生也再无迟疑。 “好,老夫姑且信你,你说该怎么办?” “大伯。。。” 张山没想到张正生真同意了,赶忙想开口制止,却见张正生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话,张山无奈便只能闭上了嘴。 烈千程也知道事态紧急,便没有再说别的,直接开始说自己的计划。 想消灭叛乱必然先要消灭秦家,想消灭秦家必然要先控制住秦志,毕竟他是秦家家主,这一切都是他在谋划,所以擒贼先擒王,烈千程他们唯一的优势便是,秦志还在万京城中,而万京暂时他秦志说了还不算。 烈千程让张正生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以宰相之令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城,也不得入城,随后便是出动所有张家和武侯府的人,全城搜捕秦家门人以及走卒密探,如果反抗,格杀勿论。 现在都到了这一步,也不用什么藏着掖着了,谁拳头硬那便谁说了算,什么礼仪廉耻,道德法例统统全部放到一边,活下去才是最终目的。 秦志回了府内,本来未曾想今日便行动,可却收到了一封密信,一封早应该到,却迟迟未到的密信,看着信封上的斑斑血迹,秦志隐约猜到了什么。 在打开信后,看到里面的内容,秦志只感觉一阵眩晕,缓和了片刻后,这才流下两滴热泪。 “风儿呀,你坏我大事,怎就不听为父一言呢。” 随后,秦志把自己关在书房内想了良久,以烈千程的心机必然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目的,这么说来不反也得反了,他可不想步尚家的后尘,等到敌人都谋划好了一切再行动,那必然是毫无胜算了。 虽然秦志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作为曾经在沙场上驰骋过的战将,他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情,敌人自然也想不到,择日不如撞日,自己已经筹谋这么久,该是让他们知道,秦家作为大丰百年世家的底蕴了。 随着一道道命令从他书房中发了出去,秦府瞬间便炸了锅,按照计划各自到了自己的位置,秦家不愧是将门世家,对于命令的执行度极为迅速,短短一个时辰内,万京城外已经得到消息的秦家族人,开始带领着各自控制的人马向万京城进发。 做这一切,秦志并未遮遮掩掩,而是光明正大,隐忍了这么多年,他终于第一次不再藏着了,他要让自己的野心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让所有知道,他秦志有能力一统天下,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 正因为他如此堂而皇之的行事,这才让烈千程和张正生得到了第一手的消息,可他根本就不怕,作为秦家谋主,怎么会把自己置于险地呢。 秦府上到管家管事,下到侍女奴仆都是秦志精心挑选之人,而且都是武人,府中暗室内甲胄,兵器更是一应俱全。 秦家自然也有私兵,但秦志比尚贤聪明就聪明在,他的私兵藏于民众之中,并不集群,这也是让烈千程一直追踪不到的原因。 在秦志的命令发出后,秦家在万京城内的私兵全部向着秦府蜂拥而去,再加上他安插在各处的兵马,不到一个时辰,秦府内外便聚集了一支万余人的军队,而且所有兵士都是装备齐全,其实力堪比任何一支大丰的正规军。 此时,秦志也已经换了装扮,不再是一个身穿长袍的文人模样,而是一个身披战甲的将帅,他站在府门,望着麾下的这支军队不由得意气风发,仿佛天下尽在囊中。 秦志望了望天空,此时已近黄昏,城内隐约还在传来喊杀声,这些声音是张正生和烈千程的人在与秦家兵士厮杀,秦志知道他们不会坐以待毙,可大势已去,只要他的这支铁军能杀入皇宫,天下便归于他手了。 残阳如血,映照着天空,还有兵将的战甲,几面秦家大旗,在微风中招展,秦志仿佛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出征的模样,过了几十年,他终于再一次可以统领秦家兵马了。 没有出征时的豪言壮语,秦志只是缓缓抽出了腰间长剑,指向天空,用尽力气高喊: “秦家儿郎听命!” “在!” “杀入皇宫,擒杀昏君,天佑大秦,舍我其谁!” “天佑大秦!舍我其谁!” 刀剑出鞘,长枪林立,秦家军马在秦志的带领下沿着街道向着皇宫杀了过去。 一路上的百姓皆藏在家中瑟瑟发抖,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敌人竟然就出现在自己身边,万京城经过尚家的叛乱,又将迎来一场更残酷的杀戮。 第168章 众生象,辨忠奸善恶 秦家军队如潮水般从各个街道上涌向皇宫,而万京城内能利用上的兵马也是轮番登场。 京都府的左右都卫,衙役,城卫军,监察院的巡抚司,刑部的捕快,武侯府的护卫和黑营兵士,张家的府兵和暗哨,可谓是能动员的兵马全部动员了起来。 可面对装备精良的秦家铁军,这些人马完全不是对手,唯一能做的便只是拖延他们的行进速度。 不过烈千程要的就是这一点,只要能拖延秦家军的时间便可。 万京城内的厮杀不只吓坏了城中百姓,就是连那些官员也都是瑟瑟发抖,这些朝廷大员们是谁也没想到,上午早朝时候还好好的,到了晚上竟然就发生了叛乱,这里可是万京,大丰国都,天子脚下,若是这里都不安全了,那天下还能有安生的地方吗。 现在城门已经关了,城中又到处都在厮杀,出府无疑是自寻死路,所有官家大户都把自己的家丁和护卫集合起来,死守着自己的府门,仿佛这扇门就是他们最后的倚仗,门破了,那便是身死家灭。 秦家谋反的消息此时已经是传遍了全城,甚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大丰十三州,各地秦家子弟闻风而动,攻陷府衙,占领城池,扼守关隘,甚至组织兵马向万京城赶来。 整个京都府已陷入了混乱之中,而且此混乱还以燎原之势向着其他州郡蔓延,如此情况下,过不了半月的时间,大丰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虽然大部分官员都躲在自己府里等待着命运的结局,但还是有些人不想坐以待毙,林国明便是其中之一。 “秦志这个老匹夫,竟然敢谋反作乱,我林国明虽年老体衰,但也愿意为国捐躯,走,跟我杀出去!” 林国明提着一柄长剑,气呼呼就想带着府中家丁往外走,可却被一众女眷拦住了。 “老爷,你可不能出去,外面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叛军,就我们这点人能有什么用?” “闪开,就算老夫身死也要溅那老匹夫一身热血,让他知道我大丰还是有志气儿郎的。” “老爷,你要是走了,我们这些女人孩童该怎么办?家里可怎么办?” “哼,国破家亡,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大丰要是亡了,还能有家吗?” 林国明不顾家里女眷阻拦,带着一众家丁便闯门而去。 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有些佝偻的身影,在此时却显得如此高大,虽然他提着长剑都有些费力,出了府门可能便会横尸街头,可他却是义无反顾,身为大丰臣民,他必须要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与林国明一样心思的人虽不多,但还是有的,朝堂中原本那些中立的大臣也有人带着府中家丁出了门,虽然知道自己此番出去便是九死一生,但他们却依旧义无反顾,哪怕是自己的力量杯水车薪,也要让叛军知道,大丰还是有像他们这样的忠臣。 当然,事实上像他们这种忠君爱国,不畏生死的人是少数,多数人依旧是躲在府中观望,而还有一部分秦家的死忠派,竟直接带领人加入了秦家军的反叛兵马,成为了秦志的爪牙,这些人皆是在赌,赌秦家能登上殿堂,那么他们也会跟着鸡犬升天。 而那些保持中立观望的人则是更加聪明,只要叛乱不涉及到他们,那便是你好我好,等到大局定下,便再开门相迎,对于他们来说,这天下还是这个天下,谁做主与他们又有何干。 武侯府内,此时的烈八宝早已经是换了一副模样,平时一直身穿长袍的他,此时换了一身铠甲,单手提刀立在武侯府门前,表情凝重,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将军的样子。 在烈八宝旁边则是刀叔和侯府里的一众护卫,因为烈千程带走了一部分护卫,此时的侯府也只有原来一半的兵力了。 听着府外不时传来的喊杀声,众人皆是面色凝重,尤其是烈八宝,他此时的脸色最为难看。 烈千程把武侯府的安危彻底交给了他,要是以前他倒是也不怕什么,反正就是自己一个光棍,可今日不同往日,府里还有一堆人需要他保护。 洛家父女,荣文亮自是不必多说,主要还有一个四皇子,这要是有个闪失,那他整个侯府的命都不够赔的。 刀叔扛着青色鬼头刀也是尽显紧张之色,想当初尚家灭荣家门的时候,他使尽浑身解数都没能救了荣世松,现在秦家又叛乱,而且是聚集了万人之众,即便这武侯府中高手再多,那也是无法与之抗衡的,但无论如何,哪怕身死也一定要保护好荣文亮。 在侯府的正厅中,一众人都聚集在这里,外面也是被护卫层层守卫,就是连下人们也都拿起了刀剑,厅内的气氛极度压抑紧张。 洛同紧皱眉头,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椅背站起来便往外走,一旁的洛仙儿赶忙起身拉住他。 “爹,你要做什么?” “秦家叛乱,我身为臣子怎可在此坐视不管,你休要拦我,我出去找秦志对峙,看他有没有脸面对他秦家的列祖列宗!” “爹!你此时出去不是送死吗!” “那又如何,我虽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但还有这满腔忠诚热血,就算身死有何俱哉!” 见洛仙儿拦不住已经愤怒到极点的洛同,荣文亮赶忙快走几步,挡在了门口。 洛同怒目一瞪。 “怎么,你也要拦我?” 荣文亮赶忙拱手拜道: “世伯,听小侄一言,外面现在叛军肆虐,出去必是凶险万分,我知世伯不怕死,可却不值呀,如若大丰满朝文武群臣都如世伯这般慷慨赴死,那不是随了秦志那贼人的愿吗,世伯细想,大丰文武皆亡的话,就算侯爷平息了叛乱,以后大丰怎么办,世伯难道愿意看到庙堂无人可用的局面吗?” 洛同一怔,低头不语,情绪却是平复了下来,洛仙儿也赶忙道: “小亮说的没错,还有侯爷在外面呢,我相信侯爷一定可以平息叛乱。” “对,我也相信侯爷。” “我们都相信侯爷!” 此时,周围的一些老弱女眷皆齐声喊道,洛同看了他们一圈,重重的点了点头。 对,还有武威侯,他一定可以保护大丰。 第169章 守府宅,武侯挡宫门 厅堂之中,只有志言默然不语,但脸色变得尤为难看,两只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看起来似是十分害怕。 洛仙儿虽不知烈千程从哪里收来了这么一个学生,但一接触就发现他乖巧懂事,而且眼中总是透露出一种不该他这个年纪有的孤寂,心里便对他充满了怜悯和喜欢。 看到他这副模样,洛仙儿走到他身边,抚摸了一下志言的头发,安慰道: “放心,不用害怕,我们都相信你的老师能平息这场叛乱。” 志言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也相信,只是。。。” 志言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希望老师他能平安无事。” 洛仙儿听罢,面容也充满了担忧,是呀,希望烈千程平安无事。 其实他想的是身在皇宫之中的兴隆帝,自己的父皇在知道秦家叛乱后,是否还能安好。 在万京城中,除了皇宫,武侯府和宰相府自然是最有实权的两个地方,也是秦志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虽然第一时间带领着秦家军去攻击皇宫,可也没忘了这两个地方,已经分出了两队士兵前来围攻。 此时的武侯府外,喊杀声越来越近,隐约已经能听见兵器撞击的声音,这说明在府外的暗卫开始在与叛军交战,叛军此时已经攻到了侯府外面。 烈八宝皱了皱眉头看向一旁的刀叔。 “刀大哥,看来秦志那个老匹夫是不想放过我们了,我想请刀大哥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但说无妨。” “我是武侯府的管家,自然要与侯府共存亡,如若一会儿我们抵挡不住了,还请刀大哥带着他们从暗道离开,不用理睬我们。” 刀叔一怔,随即大笑: “哈哈哈,八宝兄弟把刀某看成什么人了,你们都不怕死,我又有何惧哉!”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刀大哥义薄云天,但厅内的人都是侯爷的贵客,一个都不能出事,所以,还请刀大哥同意。” 刀叔皱了皱眉头,随即点了下头。 “好,我答应你,只要有我刀某在,必会保他们安全。” 烈八宝这才笑了笑。 “哈哈,那就谢谢刀大哥了。” 此时,门外的厮杀声已渐渐平息,一个声音怒喊道: “武侯府暗卫已清,将士们,速随我闯进门去,把所有人全部杀净!” 听到这个声音,烈八宝冷笑一声,大喝道: “武侯府上下听令,誓死守卫府门,不得让任何一个贼人闯进来!” “是!” “开门!” 府门外几个秦家叛军正抬着一根木槌准备撞门,刚跑上台阶却发现门竟缓缓的打开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几支箭矢便从门内射了出来。 “啊,啊。。。” 几个叛军瞬间被射杀在了当场。 指挥兵士的武将赶忙大喝一声: “盾阵!” 数十面盾牌立刻挡在了门前,向着府门缓缓推进。 见箭失再也杀伤不了敌人,烈八宝又大喝一声。 “冲!别让他们进来!” 随即带头便冲出了府外,两侧严阵以待的护卫也紧随其后,两方人马又战在了一起。 刀叔提着鬼头刀望了望身后,又看了看前方,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也跟着冲了出去。 “八宝兄弟,你让我老刀做缩头乌龟,我老刀做不到,今日我与你一同死守府门,我就不信一群乱臣贼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哈哈哈,好,既然这样,那就同生共死!” 武侯府内的护卫虽比不上叛军人多,但却个顶个的是实力强悍之人,都是烈千程亲自挑选的军中强手,又经过南河的亲自调教,自然不是一般兵士可以相比的。 而叛军与侯府暗卫厮杀了许久,已经伤亡多半,再加上府门前地形所限,叛军的人数优势不能发挥,一时间竟真的杀不进侯府,反而是被逼得节节后退,一时竟毫无办法。 武侯府的战斗陷入了焦灼状态,反观宰相府就惨烈了一些。 叛军已经杀进了宰相府,与府中护卫展开了厮杀,好在张正生已然有了准备,带领着府中家眷从暗门逃了出去,再加上梁安的誓死护卫,叛军也不能快速占领宰相府,反而是被拖住了。 叛军的主力依旧在秦志的带领下向着皇宫进发,中间遇到了数次抵挡也一一被冲破,直到来皇宫前,看到烈千程竟然领着百十人守在宫门口,这才下令暂停。 秦志来到阵前,望了一眼高大的宫墙,又看了看烈千程所带领的百人军队,有些不屑的道: “哼,武威侯,你难道就想凭这百人挡我去路吗?” 烈千程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拱了拱手。 “秦尚书,你身为大丰镇国公,公然起兵叛乱,难道不觉得耻辱吗?” “胜者王,败者寇,只要我能进了这个皇宫,谁又敢说我谋反。再者,如今大丰,皇帝昏庸,皇子无能,朝堂腐朽不堪,早已经是末路之态。百年之前,丰太祖能起兵反邺,建立丰朝,我又为何不能起兵反丰,建立新朝。” “看来你是真打算自立为主了?” 秦志转头看了看旁边的秦字大旗,反问道: “武威侯觉得我这个秦字如何,不如就把大丰改为大秦。” “哈哈哈,哈哈哈,大秦,大秦,秦尚书,你还真说的出口。” 烈千程狂笑了几声,突然间面色就变得严肃起来,手中长枪一抖厉声喝道: “秦志,有本侯在,还容不得你放肆,速速下马受降!” 秦志自然也不甘示弱,冷哼一声。 “哼,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我看你有多少能耐,秦家众将听令,谁能把他斩于马下,封万户侯!” “末将秦冲愿往,把此子头颅摘下,给家主做今日贺礼!” 秦冲生的虎背熊腰,力大如牛,在秦家晚辈之中算是翘楚。秦志知其能耐,便一直把他收在身边培养,这次终于可以一试锋芒了。 “好,准了。” “谢家主!驾!” 秦冲手举大刀,拍马冲去。 烈千程举枪便要上,却不想身边的南河率先冲了出来。 “侯爷留步,此等无名小卒何须侯爷出手,看我摘他狗头!” 第170章 宫内乱,帝王露威严 南河身为烈千程的贴身亲卫,步战实力在焱麟军是名副其实的第一,马战次之,平时虽一直跟在烈千程身边,但在战场上,像这种武将之间的单挑基本上都用不到他,这也是烈千程有时候会忽视他的原因。 虽然他的马战不是最强,但也是一流的水平,很少能遇到比自己强的对手,所以南河出战,烈千程还是很放心的。 秦冲手里是一杆长刀,而南河手里是一把剑,对于马战来说,一寸长一寸强,秦冲手里的武器占了优势。 “铛”的一声,两人打马疾冲,兵器相交,高手过招,只一个回合便能评测出敌我双方的实力。 秦冲力气极大,这一个冲撞竟把南河连带战马震退数步。 南河皱了皱眉头,心里大概有了底,随即便冲了上去,手中长剑不由得又加了几分力。 又是几个回合过后,秦冲心里也惊愕了,在秦家之中他还从未遇到过比自己力气大的人,没想到对面这个人,看起来虽然不是很壮实,可却能硬接下自己的所有正面攻击,而且自己用的是长刀,双手可以同时用力,而他用的是剑,只是单手用力,单手对自己的双手,此人的力气竟在自己之上。 毕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又是秦冲第一次在秦志面前表现,无论如何也不能掉链子,随即大喝一声: “下马受降,饶你不死!” 南河冷笑。 “哼,你不如我,要想活命的话便退回去,否则必取你狗头!” “休得狂言!驾!” 秦冲挥刀又冲了过来,南河无奈的摇了摇头,提剑迎了上去。 只是这次南河的动作变了,他不再与秦冲硬碰硬,而是一个俯身闪过横劈而来的刀,剑锋直接擦着秦冲的脖颈划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秦冲只感觉脖颈一凉,随即跌落在了马上,捂着脖子挣扎了几下便再也没有动静。 “哼,没割下你的头倒是便宜了你。” 南河不屑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抬头望向叛军。 “还有想一战的吗?” 声音虽不大,却是底气十足,惊得一众叛军将领心里都是一震。 秦冲此人平时虽是狂妄,但能耐却是实打实的,在秦家一众武将之中绝对能位列前三,却没想到只是一招便被南河斩于马下,此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哼,这点能耐还来此叫嚣,谁给你们的胆子!” 南河继续嘲讽。 “家主,我上!” 又是一员秦家将领打马便冲了出去,秦志没有来得及的阻拦,赶忙看向左右大声道: “再上一人!” “我去!” 随即又是一员将领紧随其后。 秦志瞪着南河,心里升起了滔天恨意,他知道南河实力不错,但没想到竟是这般厉害,自己手下最强的武将,竟只撑了十几个回合。 宫门外斗得正欢,而宫内也没有安生,烈千程的目的就是为了拖延秦志的时间。 皇宫内,雷泽正领着一伙御林卫与另一伙人激战,不过看样子已经接近了尾声。 秦平带着剩下的御林卫且战且退,此时他的腹部早已经是中了一刀。 本来按照秦志的谋划,秦平在接到信号的时候,便立刻从宫内起事,然后带兵打雷泽一个措手不及,第一时间控制住兴隆帝,然后再与秦志里应外合,攻破皇宫,大事则成。 可秦志千算万算,却是没有算到兴隆帝,他一直以为兴隆帝已经是废物一个,却不想帝王之威岂是他能小看的。 半个时辰前,秦平突然在宫内起兵造反,也确实打了雷泽一个措手不及,等雷泽反应过来,再布置防备时,秦平便已经领兵到了养心殿外。 “皇上,皇上,不好了,不好了!” 常德一边喊着一边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养心殿内。 兴隆帝此时已睁开了眼睛,殿外的喊杀声他早已经听见了。 “何事如此惊慌?” 见兴隆帝醒着,常德一愣,赶忙回道: “不好了,秦家叛乱,已经领兵杀过来了!就在养心殿外!” 兴隆帝皱了皱眉头,摆了摆手。 “扶朕起来。” “是。” 常德赶忙去搀扶兴隆帝。 “皇上,雷都统正领兵在外与叛军厮杀,可是叛军势大,恐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奴才先扶皇上离开此处。” 兴隆帝摇了摇头。 “不,这里是朕的宫殿,怎么可弃之不顾,帮朕更衣。” “更,更衣?” “对,朕要出去看看,朕的兵将难道真要反抗朕不成。” “皇上,他们都是叛军,还是先离开这里。” 兴隆帝怒目圆睁,一股帝王之威陡然迸发而出,吓得常德一愣,不由得心中升起了几分惧怕,兴隆帝这般气势他已是多年未见了,不想竟还是这般威严。 “朕是大丰最后的倚仗,朕若是逃离,怎对得起外面替朕杀敌的将士,朕相信他们,只要朕还在这里,大丰必无恙,哪怕朕今日真要死在这里,也是朕的命,快,取朕龙袍来!” 兴隆帝一把推开常德,竟自己站了起来,眼神中更是充满了坚定和决然。 常德一愣,仿佛又看到了自己曾经跟随的那个君临天下,气吞山河的雄主一般,不由得落下两滴热泪,俯首拜道: “是,奴才遵命。” 雷泽带领着御林卫拼死反抗,可叛军势大,又事发突然,眼看秦平一步步的便要攻入养心殿,而手下的将士也在节节败退,如此下去圣上恐要危险。 “不得退后,圣上就在此殿中,我等大丰将士儿郎,死也不能让叛军反贼靠近大殿一步!” “是!” 雷泽领着身边的兵士一鼓作气竟硬生生的顶住了叛军的攻势,两方人马开始在殿门的台阶下厮杀了起来。 秦平本以为大事已成,却不想竟被雷泽挡在了这里,看着几步之遥的殿门,秦平心里甚为着急。 自己带领的这些人马也就一千多人,靠着突然发难这才占据了优势,如果不尽快擒住皇帝,等宫内的其他人马反应过来,那自己的这些人就要被包饺子了。 “妈的,都给我上,往上冲,拿不下养心殿都得死在这里!老子可不想大事未成就这么死了,我给杀!” 秦平眼神狠厉,一刀劈死身边的一名御林卫,一马当先向着台阶上冲去。 第171章 诛秦平,宫内得安宁 秦平虽然是想带着人马第一时间冲进养心殿内,可雷泽也不是吃素的,死守不退,与秦平几番打斗过后,秦平便被雷泽一脚踹了下去。 知道自己不敌,秦平只能靠着人数优势一点点的往台阶上推进,雷泽则是带着手下死守台阶一步不让。 就在两方人马相持不下之时,殿门却缓缓打开了,兴隆帝身穿龙袍,在常德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兴隆帝虽然被病痛折磨的身材枯瘦,面容憔悴,但毕竟是天下之主,帝王之威尚存,面对秦平的谋反,只是眯起眼扫视一圈便大声喝道: “尔等皆为大丰将士,食大丰粮粟,今竟然随此叛贼谋反,天威之下,尔等心安吗?朕在此保证,今日叛乱与尔等将士无关,只因受了秦家蛊惑,朕可以昭告天下饶尔等无罪,如若尔等继续为虎作伥,哪怕朕身死,也将让尔等被天下人唾弃万年!” 秦平一直以为兴隆帝现在就是个活死人,有出气没进气了,却不想此时竟如痊愈了一般,不由得心里也是抖了一下,其他兵士更是停了手,各自退了一步,都望向了台阶上的帝王,看得出,他们面容上多少都带上了一些畏惧之色。 兴隆帝的气势立刻影响到了雷泽手下的将士,一时间士气高涨,气势如虹,把秦平的叛军全部杀退到了台阶下面。 “圣上说了,事出秦家,可饶尔等无罪,还不放下兵器,否则格杀勿论!” 雷泽又是大声重复了一遍兴隆帝的话,他的声音自然是比兴隆帝大的多,大殿内外全部回荡着他的声音,犹如闷雷一般。 兵士渐渐停了手,有些人甚至开始盘算自己该怎么办,眼神不断的在兴隆帝和秦平身上瞄来瞄去。 秦平心里大叫不好,赶忙扯开嗓子喊道: “别信他的鬼话,我等今日皆已是死罪,如若不擒住此昏君,那便会被诛灭九族,成败在此一举,休听他一派胡言,上!” “君无戏言,朕的话天地可为证。” 常德也在一旁喊道: “你们是不是都糊涂了,被秦家利用了还不自知,现在皇上病好了,许你们无罪,你们竟然都不信,难道还等着皇上反悔不成。” 看一些人开始露出愧疚之色,秦平知道不能再耽搁了,必须要快刀斩乱麻,既然擒不住兴隆帝了,那便杀了再说。 随即他面色一沉,从腰间拿出一把弩,冲着兴隆帝射了过去。秦平动作极快,似是早有准备,与兴隆帝距离又近,他自信这一箭便能要了兴隆帝的命。 “圣上小心!” 雷泽一直在盯着秦平,在他拿出弩的瞬间,便有了反应,想用兵器格挡也是来不及,只得用身体挡在了兴隆帝面前。 这一箭深深刺穿了雷泽的肩膀,雷泽身体强壮,中了这一箭却是哼都没有哼一声,只是皱了皱眉头,举刀便向着秦平冲去。 “你竟想弑君,我要你狗命!” 雷泽这一刀含着无尽的杀意,有劈天裂地之势,十几米的距离,竟从台阶上直接跃了下来,周围的兵士都看愣了,一时竟没有反应。 眼看雷泽一刀劈向自己,秦平慌忙举刀格挡,只听“铛”的一声,秦平手中的刀应声而断,而雷泽的刀却去势不减,直接砍在了秦平的胸口上。 秦平胸口的铠甲尽碎,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触目惊心,鲜血瞬间便淌满了前胸。 “啊!” 秦平大叫一声,被轰飞出数米,嘴里又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神也渐渐开始模糊。 “诛灭反贼,格杀勿论!” 兴隆帝也被秦平的这一箭吓出了真火,见他受了重伤,立刻大声喝道,既然是皇帝说的话,那便是圣旨了。 常德赶忙在一旁又复述了一遍。 “皇上有旨,诛杀反贼,格杀勿论!” 常德的声音虽然尖细,但穿透力极强,兵将们都是一个哆嗦,立刻大喊着向秦平杀了过去。 秦平所带领的人马中,有一部分是收拢的尚家剩余的兵马,可谓是出工不出力,再加上养心殿一直久攻不下,兴隆帝亲自下旨,雷泽的人也从各处渐渐围拢了过来,局势开始发生逆转,甚至一部分人也开始倒戈,反攻叛军。 秦平勉强支撑起身体,看了看周围无奈的叹了口气,自知大势已去,只得带领着剩下的秦家叛军从养心殿退了出去,想着一路杀回宫外,与秦志里应外合,再做图谋。 可他却没想到,自己早已经成了瓮中之鳖,禁军早已经把皇宫外围控制住,他便是插翅也难逃了。 经过一路惨烈的厮杀,在一处廊道内,秦平带领着手下不到十人被围困在此,两侧皆已是站满了弓箭手,他此时已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只能最后用剑支撑着身体,望了望黄昏的天空。 残阳如血,一片嫣红。 秦平突然开口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竟真让尚青说中了,我也到了如此地步,也罢,命该如此,雷泽,来!给我个痛快!” 雷泽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抬起手一挥,漫天的箭雨便飞了过去。 此时,宫门外的战斗也结束了,南河一人力战两人,全部把他们斩于马下,秦志眼角抽动,心里悔得不行,这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便杀死了他秦家三员战将。 他望了望烈千程身后的宫墙,有些担忧起来,其实,他也在等,等着宫内发来信号,可到此时都没有动静,秦志心里大概也想到了,秦平怕是未成事。 烈千程见秦志面色有些焦虑,笑了笑道: “秦尚书看起来好像有些着急,不如让本侯猜一猜,可否是在等一个信号?宫内的信号?” 秦志眉头一皱默然不语。 这时,宫门突然敞开了,雷泽带领着禁军和御林卫纷纷冲了出来,还顺手提着一个人头,看到秦志也在看着他,便直接扔了过去。 人头落在秦志面前滚了几圈,留下一片鲜红的血迹,秦志看了看那个人头,心里一颤,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秦平已死,秦家又失一员良将,自己的筹谋也终是未达成目的。 第172章 宫门前,互相探虚实 秦平的死,秦志虽然未料想到,但以他的心机自然也是提前做了谋划,能预料到宫内如果未达成目的会怎么办,所以,秦志只是皱了皱眉头,让人把秦平的首级收好后,便面色如常了。 雷泽没想到秦志竟是如此冷血,看到秦平死了好像并未有什么变化,便大喝道: “喂,秦志老贼,你在宫里安插的那些楔子都已经被我拔了,余党也都清剿干净了,你想里应外合攻入皇宫的主意算是凉了,怎么,还不打算下马投降吗!?” 秦志冷笑了一声。 “哼,投降?从我起兵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 “你不会真想凭借手上的这些人攻入皇宫?” “有何不可,现在,你手上的能用的御林卫和禁军加在一起不过三千,我手上可是有万余人。” 雷泽皱了皱眉头,说实话,他能用的兵力确实不过三千,而且还要分兵保护后宫,现在能用的兵力也就两千人。 见雷泽这个表情,秦志得意的又笑了笑。 “哈哈哈,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让开宫门,我可以留你们一条性命。” 雷泽冷哼一声,斩钉截铁的回答。 “不可能,除非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 “即使这样,便无需再说了,武威侯,你难道也是此意吗?” 秦志说着把目光转向了烈千程,烈千程淡然笑了笑。 “秦尚书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何必再问呢。” “我只是觉得你算是个人才,就此身死有些可惜,如今大丰腐朽不堪,已是日落西山,武威侯何必守着这么一个烂摊子修修补补,不如跟我秦家一起重建河山,创建一个新的天下盛世。” “秦尚书说得倒是义正言辞,行的可是叛乱之事,我看你不是想重建山河,而是想自己登上那高位,俯视天下?” “哼,是又如何,他李家当年可以反了王家,灭了大邺,建立大丰,我秦家为何不可。” 烈千程笑了笑,随即又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大邺末年,朝堂腐败,外族侵犯,国家四分五裂,地方豪强各自为政,肆意攻伐,搞得民不聊生,黎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丰太祖是顺应民意,起兵反邺,重整山河,与你等谋反篡位岂会相同,若不是丰太祖有此大义,如今天下的大好河山早已经尽葬外族之手,我等现在可能皆为外族奴隶,李家所行之事皆是为天下苍生。而你秦家呢?大丰现在虽也是朝堂腐朽,可边境尚固,黎民百姓的生活虽是贫苦,可也算是有饭食有衣穿,你秦家叛乱岂不是毁了这份安定,如若外族趁此时机攻破边境,那天下岂不是又起战乱,把黎民百姓重新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再者,大丰腐朽是何原因,秦尚书该是比我清楚,世家权贵把持朝政,皆为自家利益行不义之事,剥削黎民,扰乱朝堂,甚至私通外敌,圣上要本侯剿灭你们便是想重整朝纲,中兴大丰,还天下以清明。而你等,不主动思变,却意图谋反篡位,还说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有何脸面说要创建天下盛世,把江山交于你等乱臣贼子手中,天下人何安!” 烈千程郎朗陈词,正气凛然,一旁的雷泽听完后也是意气风发,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 “好,侯爷说的好!” 而秦志却皱起了眉头,一张脸阴沉了下来。 “哼,一直以为你武威侯领兵打仗是个好手,没想到口才也这么好,就这么死了着实可惜,既然我二人话不投机,便手底下见真章。” “秦尚书,你可想好,本侯可是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对于烈千程的谨慎秦志自然是知道,他能百战不殆,战无不胜,也与他向来缜密筹划,料敌先机有莫大原因,可他秦志又何曾不是一个谨慎的人,没有这份自信自然是不敢起兵谋反,而是还是在万京谋反。 万京城周围的这些兵力,秦志早就盘算清楚了,皇宫禁军和御林卫六千人,其中属于他秦家的人就有两千,虽然秦平被诛杀,没有达成目的,但想必在皇宫内的厮杀也让禁军损失惨重。 再有便是京都府的那些城卫军,虽说兵力也过了五千,但都是些未经实战,养尊处优的软脚虾,哪能跟他秦家百里挑一的铁军相比。还有一些什么都卫、衙役,府兵,便都是一些乌合之众了,哪怕人数再多,在真正的兵马面前也不值一提。 唯一对他有可能造成威胁的便是万京城外三十里的西南大营,那里倒是还有一支兵马,名曰天守营,是戍卫京师的三大营之一,都统曹奎倒也是一员猛将,秦志也曾想把他收拢过来,可此人就是水米不进,无奈之下,只得在军中安插了一些秦家人,慢慢分化天守营。 今日秦家起兵,天守营的秦家族人该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想必此时这天守营中该也是一片混乱才对,说不定曹奎早已被秦家人诛杀了。 想明白了这些,秦志又是大笑起来。 “哈哈哈,武威侯,我知道你在等什么,如今黄营不在,你便是在等天守营的曹奎,不过,实话告诉你,你能想到他,我怎么会想不到呢,他现在怕是自身难保了,哪还能来万京救援。” 迎着秦志得意的眼神,烈千程也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本侯可没说在等天守营,本侯手里有自己的焱麟军,何须还用别处的兵马。” 秦志一愣,想了想又笑道: “哈哈,你怕是糊涂了,焱麟军的赤营还在西南边境,绿营与蓝营也还在回京的路上,到万京的话怕是还要天,哦,对了,还有黄营,从天门关到此,哪怕是急行军最早也要明日午时,到那时,你们怕是早已死于这宫门之外了。还有,再告诉你一件事,我秦家最近的一支兵马现在该是快到了万京城外,你便是有援军,怕是也进不了城了。” 雷泽听完,心里骇然,没想到这老匹夫竟布置得如此妥当,难道今日真就是大丰末日了吗? 烈千程面色依旧,看上去却是毫无波澜。 “秦尚书,你该不会是忘了,本侯的焱麟军可是有五个营。” 第173章 黑营出,侯府解危机 看着烈千程伸出的五根手指,秦志突然一愣。 对呀,焱麟军是现在是五个营了,还有一个黑营,这营兵是烈千程亲自奏明皇上设立的,甚至不在兵部的管辖范围呢,是焱麟军中最神秘的一个营,平时只完成一些特殊任务,除了烈千程自己,怕是没有人知道此营的真实行踪。 见秦志不由自主的望了望周围,烈千程又道: “看来你是想到了,我可是还有一个黑营。” “哼,你当我秦志是吓大的吗,你的黑营多是藏在暗处,我虽没有探明他们的底细,可也能猜到,无非是进行一些暗杀和秘密任务,如此来说怕是人也多不了,再者,既然你有这么一支兵马为何不来守卫皇宫?” 烈千程无奈的摇了摇头。 “秦尚书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南河,让他们都出来。” “诺!” 随即,南河从身上掏出一支响箭向着天空射去。 一声尖锐的声音过后,周围立刻有了动静,从民房和街头巷尾突然出现了数不清的黑影,他们都身穿黑色铁甲,胸前红色的赤麟纹极为醒目耀眼。 这股黑色,如水滴般汇聚成溪流,又如溪流般汇聚成江河,最后变成一片黑色的浪潮,彻底把秦家军包围在了中间。 “喝!喝!喝!” 喊声震天,杀气凌冽,一杆杆长枪齐刷刷的面向前方,逼着外围的秦家军不断收缩在一起。 看着这片黑色的潮水,秦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没想到呀,你竟然在万京藏了这么多人。” “彼此彼此,秦尚书知道藏兵于民,本侯又何尝不知道。” “这么说来,你与圣上果真早就密谋好了,想覆灭我秦家。” “如若你不生叛逆之心,本侯的这些兵士自然是用不上,本侯虽是筹谋良久,却没想到还是让你赶了先机,也罢,今日就血洗万京,看你我鹿死谁手。” “哼,好,我秦家铁军也不是吃素的,战便是了。” 烈千程再未说话,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南河点了点,手中长剑直指秦志。 “焱麟军听令,诛杀叛军!” “诺!” 秦志也拔出腰间长剑,大喝道: “秦家军,杀!” “杀啊!” 刀兵相交,杀声震天,两方兵马立刻战在了一起。 其实,与秦家交战的兵马中并都是焱麟军的人,有半数以上是张正生的人马,他东拼西凑彻底拿出了自己老底,这也是他与烈千程提前约定好的,谁也不能再隐藏实力了,想把因为叛乱造成的损害降到最低,就必须要以千钧之势一战定乾坤,只要守住万京,斩了秦志,纵使秦家赶来增援的人马再多,也终将不成气候。 烈千程虽是早有筹谋,但确实未算到秦志竟会在此时谋反,所以布置并未妥当,好在与张正生谈成了合作,有了张正生的人马,也算能与秦家叛军一战了。 此一战两方人马都是破釜沉舟,自然是惨烈无比,喊杀声,惨叫声充斥着整座万京城,宫门前的街道早已经被鲜血染透,尸体更是遍布每一个街角。 武侯府外,烈八宝依旧与刀叔带领着府中护卫苦苦支撑,府门口已经堆积了一地的尸体,叛军却未踏进府门分毫。 府中的护卫早已经拼的差不多了,如若没有后援的话,叛军攻入府内也是早晚的事。 烈八宝一把拉住刀叔,此时他已经是满身鲜血。 “不能再等了,你快进府带他们从暗门离开这里。” 刀叔面色冷峻,看了看还在进攻的叛军,咬牙道: “你再支撑片刻,我安排好他们便再来助你。” 烈八宝正欲点头,却听到一阵喊杀声,竟从远处赶来了一支援军,与叛军战在了一起。 正欲离开的刀叔见此情景也停住了脚步。 “这是侯爷派来的援军吗?” 烈八宝皱眉看了片刻,摇了摇头。 “不是,这些人身穿布衣,像是某个府宅的家丁。” 此时天色已暗,自是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既然与叛军在交战,必然不会是敌人。 就在这时,又有一队人马从另一边杀了过来,这些人都是身穿黑甲,烈八宝一眼便认了出来。 “焱麟军!” 烈千程虽然重点是保护皇宫,但自己的府邸自然也不能不管,他提前早已经做了安排,只是因为有些小看了叛军实力,这才让黑营士兵耽搁了一些时间,好在最终还是赶上了。 “刀大哥,我们有救了,我就知道侯爷肯定有谋划,不会不管我们的。” 刀叔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心想武威侯这一出玩儿的可是够凶险的,早有安排不早拿出来,非要紧急关头才行动,就不怕真出了事吗。 不过,他随即看到烈八宝那兴奋中带着坚定的眼神,便明白了,他是对自己人有信心。 烈八宝也与刀叔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笑,随即烈八宝便高喊道: “侯爷援兵已至,随我诛杀叛贼!” “是!” 叛军仗着人多势众,久攻不下武侯府,此时也是损失惨重,又被两方人马包围,早已经是穷途末路,不到片刻功夫便全被斩杀殆尽。 此时烈八宝才看清楚第一支赶来支援的人马是谁,竟然是烈府的家丁,而领头的便是烈府大公子烈千帆。 看到烈千帆那冷冰冰的面容,烈八宝赶忙嬉笑着迎了上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多谢大公子前来武侯府相助。” 烈千帆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哼,不是我要来的,是父亲非让我来的。” “那,那就多谢老爷。” 烈千帆抬头看了一眼武侯府的牌匾,又冷哼一声。 烈八宝有些尴尬,赶忙又问: “大公子,老爷、夫人和小姐可安好?” “好着呢,烈府并未在繁华街道之上,偏僻的很,叛军自然是看不上,不像你们武侯府树大招风。” 这话语中的酸意,烈八宝自然也听的出来,不过知道烈府安好,他心里也就踏实了,毕竟那里可是他与烈千程的老家。 “那个,大公子,不如进府喝些茶水?” 烈千帆又斜了他一眼。 “此时哪有时间喝茶,既然焱麟军已经来了,武侯府自然是安全了,我就带人回府了。” “对,对,对,还是护卫老爷和夫人重要,不如大公子带一些焱麟军的弟兄过去。” 烈千帆转身摆了摆手: “用不起。” 随即带着烈府的家丁便离开了。 “大公子慢走,等侯爷回到,我告诉他。” 看着烈千帆远去的背影,烈八宝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们这个大公子还是这般不通人情,都是一个爹一个妈生的,怎么就与侯爷这么不一样呢。 第174章 穆子林,怒斥城卫军 武侯府这边的危机算是解除了,但焱麟军与秦家军的战斗还在胶着着,不过烈千程一方已经渐渐占据了主动,渐渐有了优势。 秦志也看出自己落了下风,他明白,如果自己攻不进皇宫内,哪怕手里的人马再多,也一定会被耗死在这万京城里。 所以他的主攻方向依旧是烈千程和雷泽死守的宫门,组织了几次进攻,都被雷泽带领禁军挡住了,眼看攻入皇宫无望,秦志也有些急躁了。 这谋逆无非就两条路,要么疾风速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兵变,一举占据都城,控制皇帝和百官,等到京师外的人得到消息,便是大局已定,再配合秦家在外的兵马,天下可安。 第二条路就如当年的丰太祖一般,选一殷实富庶之地,徐徐图之,待到自己羽翼丰满,万事俱备,便借东风之势起兵谋反,直至攻占都城,坐拥天下。 这两条路适合秦志的便只有第一条,他筹谋了这么多年,也自信有了这个能力,可却万万没想到竟被烈千程破了局。 眼看自己周围秦家军越战越少,秦志也知,想攻入皇宫怕是不成了,只能思变,希望在万京城外的秦家军能及时赶到,里应外合攻破万京城,再进皇宫。 就在秦志思索良策,准备退守之时,突然一片火光照亮了天空。 烈千程与秦志同时望去,一个紧皱眉头,一个却是放声大笑。 照亮天空的是一片火箭,看距离应该是从万京城外射进来的,随着火箭射入城内,一些民房瞬间便着起了火,而城墙外也隐约传来了喊杀声。 敢如此肆无忌惮攻击城池的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了,秦家的援军到了。 此时,万京城外领兵攻城的正是秦志的长子,秦朗。 秦朗在朝廷中的职位是兵部员外郎,官阶虽不高,但却权力大,一个月前,秦志便以巡查各地关防的理由把秦朗调离了万京,明面上是让他巡查各地防务,实际上是让他组织秦家各地兵马等待时机。 半月前秦朗便已经偷偷回到了京都府,暗中把组织起来的秦家军队输送进了万京城,若不是秦志突然起兵,再等些时日,怕是混进万京的秦家叛军还会多上一倍。 他与秦志早已经是定下计划,如若秦志在万京未能得手,便由秦朗组织万京城外的秦家军攻城,与秦志里应外合,共破万京。 秦志起兵的消息发出去以后,秦朗便着手组织兵马,再加上一些秦家安插在京都府内的小股人马,竟真让他在短短几个时辰内拉起了一支两万多人的兵马。 秦朗带兵来到万京城下,算准时间发现城墙上并未插有秦家大旗后,便想到秦志在城内必定是未能如期攻下皇宫,索性直接开始攻城。 烈千程虽对秦朗的行踪有所知晓,但还是低估了秦朗动员兵马的速度,不由心里有些担忧起来。 反观秦志却是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儿来的真是时候,传令下去,冲破包围,向城门集结。” “诺!” 叛军的动作也让烈千程猜到了秦志的意图,该是想先破城门,随即向着雷泽道: “你守好皇宫,我带兵去支援,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攻破城门。” “是,侯爷放心。” 烈千程和南河带着一部分人马向着城门杀去,而此时,穆子林也已经来到了城墙上。 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一众叛军,穆子林也是皱起了眉头。 烈千程虽说让他死守城墙,可自己手下的这些城卫军的实力,他是比谁都清楚,抓个山贼强盗还行,想与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对阵,那绝对是鸡蛋碰石头。 秦家这些叛军虽然是东拼西凑聚集起来的,但秦家之人向来好武,又多是军中将帅,训练兵卒必然是比他强,而自己手上又无可用良将,比对下来,双方差距高下立判。 穆子林望着城下蜂拥而来的叛军,又看了看左右那些面露惧色的城卫军,只得尽量给他们打气。 “都说我们京都府的城卫军从未经过实战,养尊处优,是泥捏成的,今日秦家谋逆,叛军已至,正是我等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只要守住万京,以后看谁还敢说我们城卫军是软脚虾,不配称为军人!” 一众军士默不作声,长期的坐吃等死,养尊处优早已经磨灭了他们的战斗的意志,如若不是因为城中战斗更为惨烈,穆子林又下了死命令,他们也不会守在这城墙上。 见激发不起他们的额士气,穆子林彻底怒了,厉声又大喝道: “你们这一群孬种,难道想着破城后被灭门吗,想想你们城中的亲人朋友,娇妻幼子,父母姐妹,你们想让他们也面对屠刀吗,父母被屠杀,妻儿被糟践,你们可对得起自己这男儿之身,连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怪不得别人看不起你们,我穆子林身为府尹,也替你们丢人,我也不难为你们,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城内城外皆是秦家叛军,你们就算想跑又能跑得了吗,不如放手一搏,就算是死了也得一精忠报国的美名。” 又是等了片刻,见周围人还有没有动静,穆子林恨恨的骂了一句。 “孬种!废物!就算只有我一人,我也绝不向叛军妥协!” 说完,他再未多话,一把扯掉自己的长衫和官帽,抢过旁边士兵的一把弓箭便射了起来。 但穆子林毕竟是一个文人,箭失只射出去了十几米,可他却并未气馁,又开始搭弓拉箭,面色冷峻,眼神里充满了决然。 周围兵士哪曾想到,一直吊儿郎当的京都府尹竟还有这般气魄,渐渐受到了影响,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 “府尹大人说得对,我们不是孬种,都是一个肩膀扛一个头,谁怕谁,为了妻儿老小,老子跟他们拼了!” “对,我也是,窝囊了这么多年了,老子不想再被人当成废物!” “跟他们拼了,让他们知道我们城卫军也不是吃素的!” “对,拼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高声怒喊,本来唯唯诺诺的城卫军终于找回了作为军人的尊严,开始反击起来。 虽然经此一战,城卫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也建立了自己作为军人的荣耀,从那天以后,再未有任何人说过他们是一群养尊处优的软脚虾。 第175章 城防战,兵败如山倒 城卫军并不算在大丰正规军中,而是属于地方私兵,像大丰的每个州郡城池都有自己的城卫军,军饷由地方衙门自行供给,平时做的也就是在城墙和城外巡逻,为城池提供最基本的防护。 万京城的城卫军也是一样,虽是在京师,但也是地方兵,军饷由京都府提供,但不同的是,万京属于大丰国都,周围有戍京的兵马防护,如果有外敌入侵,自然是那些兵马出动,或者从其他地方调动兵马,怎么轮也轮不到他们城卫军出动,再者,万京城内各种衙门林立,又都有自己的官兵,所以本来城卫军的那些职责就全被抢了去,算来算去,万京的城卫军就只剩一个职责,就是看守城门,除此再无其他。 正因为一直无所事事,所以这些城卫军便成了万京城中吃闲饭的存在,每日除了看看城门就是喝酒睡大觉,也基本上不进行训练,久而久之,一些有权有钱的世家便看上了这个部门,把家里的一些亲戚朋友全安排了进来,每日什么都不干,还能领一份军饷,何乐而不为。 就是因为这些无能之人的加入,更使得城卫军成了万京城的笑柄,尤其是有一次,万京城混进了一伙盗匪,不知因何原因被发现了,这伙盗匪就想逃出万京,中间正好碰到在城门碰到巡逻的城卫军,城卫军喊了两句没有吓唬住盗匪,竟然转头就跑,一百多人的城卫军竟被十几个盗匪追着跑了好几条街,从那以后,他们便有了一个新称呼,软脚虾。 这次秦家叛乱,穆子林是千挑万选,这才从城卫军中挑一千多人交给烈千程用,剩下的那些不中用的便都放在了城墙上,可是没想到呀,本来以为最安全的城墙此时却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也多亏秦家是临时起义,准备的并不充分,没有那些大型的攻城器械,唯一有的只是最简单的云梯,不然面对冲车、投石机,城卫军早就没有勇气站在城墙上了。 经过穆子林的激励,城墙的军士也算是有了反抗的意识,纷纷拿起兵器反击。 攻城的叛军自然也不示弱,双方你来我往,漫天箭雨齐飞。 对射弓箭,自然是居高临下的守城一方占尽优势,几波箭雨射下来,虽有损伤,但看到城下被射杀的叛军更多,无疑有了成就感,原来打仗也就是这么回事呀。 有了信心便就有了斗志,一时间城卫军士气如虹,各种礌石滚木都向着城下倾泻而下。 刚刚到达城下的叛军虽是死伤惨重,但训练有素的他们怎会被此吓住,有的人甚至还在小声嘲笑城卫军不懂守城,不知道把这些东西按照批次循序渐进的使用。 随着越来越多的云梯搭上城墙,最为惨烈的肉搏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一开始因为兴奋,城卫军占尽了优势,爬上城墙的少数叛军立刻会被乱刀砍死,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叛军登上城墙,城卫军的优势一去不复返,开始被压着打。 这次,他们是终于知道了战争的惨烈,鲜血染透城墙,尸体,残肢断臂到处都去,叛军就如黑夜中的野兽一般,嘶吼着不断冲击他们的心神,厮杀声,惨叫声响成一片,尤其是利刃划破身体的声音,就如恶鬼的嚎叫般,让他们无比恐惧。 随着身边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城墙上已经成为人间炼狱。 反观攻上城墙的叛军,发现城卫军竟是如此不堪,便越战越勇,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占领了半边城墙,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城门也必将失守。 穆子林看到这一切也是无可奈何,任凭他再怎么激励,也无法再稳定军心,看着城卫军不断溃败,他也觉得大势已去。 就在这时,突然一支黑甲军队从内侧城墙下冲了上来,虽是人数不多,但却异常勇猛,借助城墙地形组成战阵,向着两侧被攻陷的城墙反攻而去,有了这支生力军的加入,立刻稳住了败退的局势,虽然不能立刻收复失地,但最起码不再是兵败如山倒了。 穆子林刚想松一口气,却不想两名叛军从自己前面的城墙上爬了上来,不由分说举刀便砍,穆子林又未曾学过武艺,眼看是避无可避,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身后。 “铛”的一声,一柄长剑架住了砍来的长刀,随即一抬一划,叛军便被割开了喉咙,另一名叛军还没反应过来,也被一支长枪刺穿了胸口。 叛军脖颈喷出的鲜血染了穆子林一身,他惊恐的退了几步,被一只手托住。 “穆大人小心呀。” 听到这个声音,穆子林来了精神,转身就喊道: “好你个烈千程,怎么此时才来,老子差点就送了命!” 烈千程一怔,笑了笑回道: “你对我还真不客气,我刚才可是救了你的命。”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你,我能来这里守城吗,我待在自己的府衙不好吗!” 烈千程无奈的摇了摇头,穆子林虽是有大才,但就是这个性格太洒脱,从来不会为权贵折腰,就是平时对他这个武威侯也是毫不客气,如果平时他能收一些性子,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只是一个京都府尹。 他这个性格虽然多数人不喜欢,烈千程却是极为欣赏,所以两人私交一直很好。 “行,是我的错,我来晚了。” “你知道就行,赶紧想办法,这样下去不行,城卫军不堪重用,城门早晚会被攻破,到时候就全完了。” 烈千程左右看了看,虽然焱麟军暂时稳住了局势,可一些城卫军还在私自撤退,完全不听从命令。 “穆大人,我教你一手,人与人不同,军队与军队也不同,天下没有无用的兵士,只有不会用他们的将帅,他们既然畏惧敌人,那你就要变得比敌人更让他们胆寒才行。” 看到烈千程眼中露出一抹杀意,穆子林心里一惊。 “你,你想怎么样?” 烈千程未说话,却用行动做了回答。 “南河。” “在。” “领一队焱麟军守住城墙上的退路,命令败退的城卫军杀回去,如若有人抗命,格杀勿论!” “诺!” 第176章 督城卫,冷血亦有情 南河带着一队焱麟军直接堵住了城卫军的退路,看着败退下来想逃跑的城卫军厉声喝道: “武威侯有令,敢私自撤退者杀无赦!” 城卫军早被叛军吓破了胆,哪还管南河说什么,依旧想挤过去,主要是他们知道这边是自己人,总要比面对敌人强。 南河皱了皱眉,又喝道: “武威侯有令,立刻夺回城墙,敢私自撤退者杀无赦!” “喝!” 焱麟军齐声大喝,靠在一起,如木桩一般牢牢的守住了出口。 城卫军见挤不过去,也都来了脾气。 “赶紧闪开,我们要下城墙!” “我们才不去送死呢!” “对,我们是城卫军,不是你们焱麟军,武威侯管不着我们!” “快闪开,不然老子不客气了!” 见这些城卫军出言不逊,南河也不惯着他们,又是大喝一声。 “最后一次警告,敢私自撤退者杀无赦,进!” “喝!” 焱麟军纪律严明,听到命令,向前迈了一步,直接把想逃跑的城卫军逼退了回去,有些人没站稳还跌倒在了地上。 “我还就不信了,就你们这么点儿人还想拦住我们不成,弟兄们,一起上,谁拦着我们逃命就杀谁!” “对,一起上,再晚叛军就杀过来了。” 见城卫军不见棺材不掉泪,南河轻轻叹了口气,随即面色变得冰冷,瞪了他们一眼。 “三次警告已过,焱麟军听令,诛杀抗命逃兵,杀!” “杀!” 随即,还没等最前面的城卫军反应过来,一支支长枪就刺了过去,紧接着战刀出鞘,向着城卫军一顿砍杀,片刻功夫,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人就被砍成了一堆碎肉。 城卫军们彻底吓傻了,这些人还真敢向自己人下手,而且出手就是杀招,异常凶狠,这是友军还是敌军,怎么比叛军还狠。 而焱麟军却是面无表情,在他们面前,逃兵与敌人无异,甚至比敌人还要令人憎恨,所以杀他们,毫无心理负担。 “杀!” 焱麟军踏着地上的鲜血和碎肉继续杀戮,片刻之后又有十几人被砍成了碎肉,如此残忍手段,看得人是心胆俱裂,触目惊心。 见剩下的城卫军开始瑟瑟发抖,犹豫不前,南河这才又命令道: “停!” 随即又用冰冷的眼神扫视了他们一眼。 “哼,逃兵皆都该杀,如若尔等还抗命不遵,便都会死在这里,还会被冠以逃兵的身份,家族亲人皆会受到牵连,如若现在转身回去,继续与叛军战斗,虽身死也是为国捐躯,亲族皆会享受荣誉,为你等骄傲,若再夺回城墙,守住万京,便是大丰的英雄,受世人所景仰,孰是孰非尔等可要考虑清楚。” 最前面一个城卫军强忍着恶心,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畏惧的咽了下口水。 这些焱麟军的杀人手段比叛军还狠,那些被砍碎的尸体就是连亲妈都认不出来了,要是被叛军杀了,没准还能得个全尸,被这群人杀了就是一摊碎肉,而且南河说的也没错,反正都是死,为什么不死得其所,最起码也能给自己的亲族挣得一份荣誉。 想明白了这些,他心里沉,再无逃跑的念头,转身喊道: “将军说的对,反正也是一死,老子可不想自己儿子被人指着鼻子骂,他爹是被诛杀的逃兵,老子跟那些叛军拼了!” 看着这个人提刀挤过人群杀了回去,周围的人都开始动摇了。 所谓有一就有二,有二便三,有了带头的,剩下的城卫军也都想明白了。 “对,都是死,何必让人看不起。” “他妈的,这群叛军,老子也跟他们拼了,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一个!” “对,都是爹生娘养的,谁怕谁!” “走,杀回去!” “对,杀回去。。。” 城卫军的士气瞬间被点燃,全部面色凶狠的返回了战场上。 此时,他们已然蜕变,彻底从软脚虾变成了虎豹豺狼,面对一群不畏惧生死的人,哪怕他们战力再低,也将是叛军的一场噩梦。 果然,城卫军们彻底是发了狠,甚至可以用癫狂来形容,兵器脱了手就用拳头,胳膊被砍断了就用牙,牙崩了就用头撞,甚至有的人还直接抱着叛军往城墙下跳。 虽然论单兵实力,城卫军确实不如叛军,可面对一群疯狂的野兽,失去理智,不惧生死的疯子们,叛军彻底被吓住了,本来还如绵羊般毫无还手之力的城卫军,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一群杀人饮血,状若疯癫的野兽了。 与叛军一般同时被吓住的还有穆子林,他想破头皮也没想到,焱麟军真敢对自己人下手,而且出手毫不留情,甚至比敌人还要残忍,这般铁血手段确实让人心生胆寒。 不过,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如此一来竟真让溃不成军的城卫军,迸发出了毁天灭地的气势,甚至开始压着叛军打,再加上焱麟军的配合,竟硬生生的夺回了失去的城墙。 “穆大人,你可学到了?” 烈千程依旧风轻云淡,甚至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穆子林是真不明白,面对如此惨烈的事情,他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 他咽了口水,稳定了一下心神,向着烈千程拱手道: “侯爷的铁血手段着实让穆某惊叹,焱麟军也真不愧是大丰第一强军,军纪严明,战力强横,穆某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自愧不如呀。” “哈哈,穆大人的才能本就不在此,本侯也只是术业有专攻罢了。” 穆子林一愣,也是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可算是知道你是什么人了,如此冷血残忍,以后我可不敢跟你喝酒了。” “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人的不负责任,本侯麾下的将士可都金贵的很,所以由不得我不冷血。” 穆子林点了点头,心领神会。 “世人皆说为将者需冷血无情,今日我算是见识了,不过,侯爷应是冷血亦有情。” 烈千程淡然笑了笑,未再说话,穆子林也是笑了笑,随即又看了看城下的叛军,皱起了眉头。 “虽是守住了城墙,可城外的叛军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侯爷可还有对策?” “自是有,不过还要守住今夜才行,明日便可见分晓了。” “那城内呢?” “一并剿灭。” 第177章 守万京,秦家军被困 经过一阵惨烈的厮杀后,城墙上的叛军终于尽数被剿灭,当然,城卫军的死伤也尤为惨重,只此一战,城卫军便战死了半数以上,剩下的也是人人带伤。 厮杀过后终于是得到了片刻的安静,烈千程与穆子林巡视城墙。 城卫军皆是精疲力尽,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休息,而焱麟军却看不出一点疲惫之意,放哨,打扫战场,修整装备,在无人指挥下依旧按部就班的在进行,经此一点就可以看出,焱麟军与城卫军之间的差距是何其之大。 看到只有焱麟军在忙碌,自己的人却都像累瘫了一般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穆子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快起来,一会儿叛军还会进攻,赶快修补城防。” 穆子林大声提醒,烈千程却赶忙拦住他。 “穆大人,还是让他们休息片刻,毕竟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战,如果一会儿叛军再进攻,他们也得有力气应付才行。” 毕竟城卫军比不了焱麟军,平时也无训练,用焱麟军的标准要求他们也未免有些苛刻了。 穆子林看了烈千程一眼,笑道: “我说侯爷,你现在倒是又装起好人了,不是刚才冷血无情的时候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不能一概而论。” “唉,行,听你的,就让他们休息片刻。” 其实,穆子林也很可怜他们,经过刚才的一战,他也从心里明白了战争的残酷。 城墙上的士兵在休整,城外的叛军自然也没闲着。 秦朗此时的心情有些五味杂陈,望着万京城高大的城墙,一张脸阴沉无比。 刚才明明是看到秦家军攻上了城墙,几乎以为就要胜利之时,却没想到又被打退了回来,他已经从退下来的兵士口中得到了消息,防守城墙的就是那群城卫军,一群连盗匪都打不过的软脚虾,本以为一战便可以让他们彻底溃败,却没想到就是这群自己最看不起的软脚虾,竟然把自己的秦家军打败了,而且是死伤惨重,攻城的云梯也是被毁了大半。 本来起兵之时准备的就不充分,如此一来,再想攻城怕是更难了。 就在他苦思如何再进攻之时,一位偏将跑了过来。 “将军,我探出城墙的情况了,不只是城卫军在守城,还有一些焱麟军。” 秦朗听罢眉头一皱,有些不敢相信。 “焱麟军?他们不是都不在京都府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万京的城墙上?” “末将也不清楚,他们怎会出现在城墙上,但逃回来的兵士说了,确实看到有一群身穿黑甲的强悍重甲兵在城墙上防守,他们身上的铠甲的确印刻着赤麟纹。” “黑甲,赤麟纹?” 秦朗皱眉沉思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焱麟军黑营,坏了,竟把它给忘了。” “难道将军说的是焱麟军最神秘的黑营,可外人皆传黑营是支斥候队伍,而且人数也不多,不可能是重装甲兵呀。” “那是传言,我等都未真正见过,没想到呀,烈千程竟然留了这么一个后手,快,继续组织人马攻城。” “还,还攻,万京城墙高大坚固,此时又有焱麟军守城,就凭我们这点人,怎么可能攻的下来,不如等到二将军带大军前来,或者赶制好攻城器械再下令攻城。” “不可,正是因为有焱麟军才更要攻城,哪怕是攻不下来也要攻,而且要不计损失。” “为,为何?” “唉,父亲此时必然已是身处险境,万京城中只有万人的秦家军,稳住局势本来该是足够了,可现在有了焱麟军,必然是胜负难料,我们必须攻城,把城墙上的焱麟军拖住,为父亲减少一些压力,还有,速派斥候去通知其他秦家兵马,让他们疾行赶来支援。” “诺!” 偏将此时脸色也不好看,若真如秦朗所说,那秦志必然是凶多吉少了。 正如秦朗所想的一样,秦志此时确实陷入了绝境,本以为城外的秦家军能一击破城,却没想到竟被城卫军打退了,而秦志麾下的一万秦家军也是越战越少,他的确是低估了焱麟军的实力,看来自己的秦家军确实比不上焱麟军。 可他却不知道,与他交战的焱麟军只是黑营的一部分,更多的还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其他人马,若真全部是焱麟军,他的这一万人马,怕是早就被尽数歼灭了。 秦志此时已经由主动变为了被动,带着剩余的残兵,死守在秦府之中,真可谓是出发的时候有多豪迈,回来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借助着秦府的地形,秦志倒是顶住了雷泽的攻势,两方人开始对峙起来,只是,他想离开万京却也不可能了,甚至出秦府都是奢望。 此时的秦府,早已经被雷泽带来的人马围了个水泄不通,组织攻击了几次,都未能攻入府内,雷泽此时也是无可奈何。 毕竟一开始进攻的秦志的主力是焱麟军,现在叛军攻城,烈千程带走了一部分黑营甲兵去守城,所以使得战斗力大减,只能休整片刻,再寻找时机了。 此时,在厅堂中,焦急等待的秦志终于是等到了从城墙上传回来了情报,知道秦朗攻城受阻,立刻是勃然大怒。 “竟然连城卫军都打不过,秦朗是怎么带兵的!” 他身边的一个武将赶忙说道: “家主,这也怪不得大公子,末将看到烈千程带着一部分焱麟军上了城墙,大公子想攻下城门怕是不容易呀。” 秦志长长的出了口气,心绪也平静了一些。 “嗯,确实是,真没想到烈千程的焱麟军竟是如此强悍,我千挑万选的秦家军竟也不是对手。”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志又皱眉想了想。 “吩咐下去,死守秦府,绝不能让雷泽攻进来,只要挨到天明,等我秦家的援军一到,此番困境必然会解除。” “是。” 家将走后,秦志有些沮丧坐到了椅子上,这次起兵,本以为能一战定乾坤,却不想竟被烈千程给破了,还好他事先早已谋划妥当,留了后手,只要秦家的援军一到,别说皇宫,就是整座万京也都会归于他手,到时候,必然让烈千程的焱麟军血债血偿。 第178章 得实情,母子皆惊愕 因为秦家谋反,而乱做一团的皇宫,在诛杀秦平后,也渐渐稳定了下来,为了不再发生其他意外,兴隆帝下旨,所有宫内人员一律禁足在各自寝宫,不得以任何理由外出,尤其是惠贵妃和李沅乾所住的寝宫,被御林卫层层把守了起来。 此时的李沅乾心中充满了惊惧,在得知秦家起兵谋反后,他还一度甚是高兴,以为秦志是想兵谏逼父皇把皇位让给他,可后来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原来秦志想自己做皇帝。 想想一直以来扶持自己的这个舅父,李沅乾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一直以来他就是在利用自己,骗自己,口口声声说要扶持自己上位,原来都是幌子,只是想借助自己二皇子的身份培养自己的势力。 想明白这一切后,怒不可遏的李沅乾就想出宫找秦志问个明白,可一出门就被门口的御林卫拦住了。 “二殿下这是想要去哪里?” “躲开,用你们管!” 李沅乾依旧是嚣张跋扈,再加上心中震怒就想硬出门,用力推了前面的御林卫一把。 御林卫退了两步,眼神中有了一丝不快,向着两侧挥了挥手,周围的其他御林卫便都围了上来,彻底把李沅乾围在了中间。 李沅乾一愣,想以前在宫里,哪有人敢这么对自己,分明是挑衅吗。 “反了你们了,给我滚开!” “殿下,因秦家叛乱,宫外极为危险,宫内又有秦家余党,所以为了保护宫内人的安全,圣上下旨,宫内的任何人不得出寝宫,全部禁足,尤其是二殿下和惠贵妃的宫苑,必须要严加防护才行。” 御林卫明显是话中有话,这话中的意思不言自明,李沅乾也不是傻子,一听就听了出来,眉头一皱,厉声喝道: “你什么意思,这是怀疑我和我母妃也参加了秦家叛乱不成!” 御林卫没有回答,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沅乾自小在宫内嚣张跋扈惯了,向来是他说一,没人敢说二,今日御林卫冲撞自己还是头一次,自然是忍不了,捋起袖子就要上手。 “好,你们敢这么对我,看我不教训你们!” 李沅乾自小喜欢舞刀弄枪,身体也比较壮实,所以还是有些能耐,以前在宫里与护卫切磋,多是稳赢,不过,他不知道,那是因为他是皇子,人家护卫都在让着他,他的那点能耐,也就是那点罢了。 一开始御林卫们并未反抗,毕竟他依旧还是皇子,可随后李沅乾越来越过分,竟抢下了一把御林卫的刀,这次,御林卫再不让他了,一齐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制服了。 李沅乾被押在身下怒不可遏。 “你们胆大包天,竟然对我动手,我可是皇子,我要治你们的罪,把你们都杀了!” 御林卫们全当是没听见,只是押着他进了宫门,随即用力把他推到一旁,领头之人拱了拱手道: “殿下得罪了,毕竟是圣上旨意,我等只能遵从,即便殿下是皇子那也大不过天,若是殿下仍旧一意孤行,非要闯出门去,末将不排除会用一些特殊手段把殿下绑在这宫里,还请殿下自重!” “你,你,反了是!等着,我非杀了你们不成!” 李沅乾气得不行,转身就回了屋子,踢翻几把椅子后,提起剑又往外走,还好一直跟随他的那个老太监带着人赶了过来,赶忙七手八脚的拉住他,又把他手里的剑抢了过来。 “殿下,殿下,还要冷静呀,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的处境与原来不同了,还请殿下要克制呀!” “滚开,现在连这群狗奴才都敢欺负我了,看我不杀了他们!” 李沅乾一脚把前面的太监踢倒,又要往外走,太监赶忙起身爬了过来,抱脚的抱脚,抱腰的抱腰,这才又把他控制住。 “放开我,难道连你们也要反吗!” 看到劝不住,老太监终于也爆发了。 “殿下,非是老奴要反,而是在保你的命,秦家谋逆,殿下此时还能活着,已经是莫大的圣恩,若是殿下再惹恼了皇上,那殿下和贵妃娘娘的命可真就不保了!若是殿下真想害死自己,害死贵妃娘娘,那老奴便不拦殿下了!” 这几句如闷锤一般砸在李沅乾心头,他立刻就感觉全身的力气被抽光了,乏力的瘫倒在地上。 是呀,他说的对,朝廷上下皆知,秦家一派就是他二皇子的一派,现在秦家谋逆,他又怎么脱得了关系,甚至还会被人怀疑,是他主使秦家叛乱的,这罪名可是怎么也洗不清了。 剿灭尚家之时,也是定的谋反之罪,可那时的尚家并没有实际行动,如此依旧被诛灭了九族,李沅陵受到牵连,被封了晋王,封地在西北边陲,现在秦家谋反了,而且是实实在在的起兵谋反,自己也必然会受到牵连,能不能保住命姑且不论,这皇子之位肯定是要被废了,想当藩王想必也是不可能了,如此一来,自己的下场竟比不上李沅陵。 “秦家误我,秦志害我呀!” 李沅乾仰天长啸一声,面如死灰。 在另一个宫苑内,惠贵妃如惊弓之鸟一般把自己关在房间内。 秦家谋逆他竟然提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自己也是秦家人,秦志还是自己的亲哥哥,没想到他竟然起兵不告诉自己,这说明他压根就没在乎过自己。 再者,如果秦家真的是成功了,那自己和李沅乾必然是一步登天,这天下就是他儿子的了,可若是败了,秦家就万劫不复,自己和李沅乾也得跟着遭殃。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房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谁?” “娘娘是我。” 一听声音是自己的贴身侍女,惠贵妃赶忙凑到门前,却没有打开门,而是隔着门问道: “外面怎么样了?” 宫女看了看左右,见也没有别人,这才小声应答。 “娘娘,大事不好了,秦平被雷泽诛杀,而且,我听说宫外的秦家军也被挡了下来,还有,秦尚书根本就不是想扶二殿下上位,是他自己想做皇帝。” 第179章 黎明至,万京暂平安 听到宫女的话,惠贵妃简直不敢相信,镇定了一下心神又小声问道: “你,你说的话可是真的?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说。” “娘娘,千真万确。” “我不信,你再去给我打探一下外面的情况。” “娘娘,怕是去不了了,刚才来了一队御林卫,已经围住了我们这里,而且陛下还下了旨,全宫禁足,任何人不得出入,否则便格杀勿论。” 听到这里,惠贵妃”扑通“一声跌倒在了地上,双眼充满了绝望。 “娘娘,你没事?娘娘。。。” 沉默半晌,惠贵妃这才慢慢起身,有气无力的回道: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娘娘,娘娘。。。” 见里面再没有回应,宫女只好离开。 此时的惠贵妃已经想到了自己的结局,如果宫女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无论秦家能不能起事成功,自己终将是活不成了。 如果秦家败了,作为秦志的亲妹妹,皇上绝对不会饶了她。 如果秦家胜了,作为二皇子的母亲,皇帝的贵妃,秦家也不可能再留着他们。 无论是何种结局,自己必死无疑。 想自己一生,也并未输给过任何女人,不想最后竟会被至亲之人背叛,丈夫、哥哥、亲人,她已是再无脸面对他人。 惠贵妃心如死灰,对着铜镜慢慢给整理自己的仪容,她绝对不会让他们屈辱自己,她要让他们知道,自己虽是女人,但也会做出反抗,而用来反抗的武器便是自己的性命。 “乾儿,娘能做的就只有这个了,希望你父皇和舅父能看在娘的面子上让你安度余生。” 惠贵妃想的很清楚,既然自己逃脱不了必死的结局,为何不死的更有价值呢。用自己的一条命,为自己的儿子搏一个平安,值了。 如果说因为秦家叛乱而高兴的人,还真有一个,这个人便是三皇子李沅陵。 自从他中毒后便一直在自己宫中静养,在得到秦家叛乱的消息后,先是吓了一跳,因为他也没想到秦家竟如此胆大包天。 本来他的奴才们是想让他趁着宫内大乱先逃出皇宫的,毕竟秦家谋反,若是真让他们得逞了,李沅陵是必死无疑。 可李沅陵却没有同意,他决定还是留下来,如果秦家谋反成功,他肯定是必死无疑,就算他逃出皇宫又能逃到几时,无非就是多活了几日罢了。 可如果留在皇宫内,自己便还有一线生机,倘若烈千程和张正生把秦家叛乱平定了,那秦家必然是有死无生,李沅乾也必然失去现在的地位,到时候他与李沅乾又将是在同一位置上,不,自己的位置可能比他还要高,到时候自己就有了重新一争输赢的机会了。 当然,李沅陵这是在赌,而且是拿命赌,不过,他却是赌赢了。 在得知秦平被诛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终于有了希望,留下来是正确的选择。 “哈哈哈,哈哈哈,秦家谋逆,与秦家有关联的人皆会沦为同党,李沅乾呀李沅乾,你的好日子终于走到头了,以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李沅陵放肆的大笑,仿佛剿灭秦家叛乱有他的功劳一般。 万京城的攻城战断断续续的进行了整整一夜,城墙上的城卫军虽是死伤惨重,可却奇迹般的守住了城墙,没有让叛军夺得一寸。 黎明破晓,在东方渐渐出现鱼肚白的时候,叛军最后一架云梯被彻底摧毁,没有了攻城器械,城外的叛军只能望着高大的城墙叹息不止。 随之一阵紧促的金鸣声,叛军终于是彻底退了回去。 经过这一夜的激战,城卫军战死大半,人人带伤,可谓是异常惨烈。 虽是经历了一场无比残酷的生死之战,城卫军损伤严重,可也因为此战,让他们彻底脱胎换骨,涅盘重生,从今以后,他们再也不会被人称作软脚虾,而是成为了万京城的英雄,而在此战中活下来的那些人,也彻底明白了自己作为军人的职责和荣誉,为新的城卫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此战中最为恼怒的自然是秦朗,经过一夜恶战,秦家军死伤惨重,竟没有拿下城墙的一角。 现在已是天明,城墙上的情况也可以看得清楚了,本以为守城的主力是焱麟军,却没想到数来数去,城墙上的黑甲兵也就两三百人,剩下的多数还是城卫军。 城卫军的那点儿能耐秦朗是再清楚不过了,虽然有焱麟军的帮衬,可那点儿兵力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说明守城的主力还是城卫军。 秦家铁军竟然打不过像废物一般的城卫军,这让秦朗的自信心大受打击。 恶狠狠地盯了城墙一会儿,他转身问一旁的偏将。 “我们的援军还有多久能到?” 偏将赶忙回道: “还有一个时辰。” “好,就让他们再活一个时辰,等我秦家大军到了,必让他们活不过今日!” 万京城秦府内,秦志也在院内遥望着远处,城墙上的喊杀声早已经停止,说明攻城战已经结束,而且万京城内又没有别的动静,也就是说城外的秦家军经过一夜的厮杀也未攻下城墙。 这让他感觉自己前途又渺茫了一些,自己可能是太过自信了,或者说是太轻敌了。 难道是自己错了,自己不应该如此做。 不,他没错,秦家也没错,天下没有哪个世家不想坐拥天下,王家行,李家也行,他秦家又为何不行! 如今这天下,李家虽是皇族,但已然没落,只有他秦家,经过这百年的养精蓄锐,已经成为了这天下最强的世家,秦家有能力也有实力成为新的天下之主。 就在秦志迎着朝阳,给自己打气之时,一名秦府家将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家,家主,不好了,雷泽又在组织兵士准备进攻,而且还调来了火油和干柴,看来是想火烧秦府。” 秦志一惊,秦府虽大,可若是雷泽用火攻必然会让他们无所遁形,百年的祖宗家业也将会毁于一旦。 “快,随我去府门,无论如何也要拖上一拖,等我秦家大军到了自然就可以解此危机了。” “诺!” 第180章 拖时间,秦志斗雷泽 秦府外,雷泽此时正指挥着兵士不断把火油往秦府里面扔,甚至干柴都堆在了府门口,一个校尉小声在他耳边提醒。 “都统,你真打算一把火把秦府烧了吗?” 雷泽看了他一眼。 “怎么,不行吗?这老匹夫到现在还不出来,我们又攻不进去,不烧出他来怎么办?” “可是你先前不是说了吗,这大火一烧想灭就难了,恐会祸及秦府周围百姓呀,而且,要是烧死秦志还好说,要是被趁乱跑了怎么办?” 雷泽皱了皱眉头,这大火放起来容易,想灭掉确实是不易,而且,秦府面积极广,秦家百年来积攒的财富都在里面,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因为尚家贪赃,把国库中的钱粮几乎掏空,虽后来抄了尚家,但也是杯水车薪,若是再能把秦家抄了,那必然又能充盈国库。 “这样,一会儿我再喊一次话,若是秦志那老贼还不出来,就没办法了,只能是把他烧出来了,你现在吩咐下去,让将士们都擦亮眼,到时候秦府真起了火,逃出来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是。” “等等,再派人去看看周围民宅内还有没有人,赶紧把他们轰走。” “是,末将这便去办。” 校尉走后,雷泽又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大喊道: “秦志,我再劝你最后一次,若是还不出门受降,那就怨不得我了,我一声令下,必让你秦府焚为灰烬!” 等了片刻,秦府大门依旧是紧闭,见里面也没有任何回应,雷泽又是皱了皱眉头,无奈的叹了口气,命令道: “火箭准备!” 眼看火箭都上了弓弦,就差雷泽一声令下了,秦府的大门却缓缓的打开了。 随即一群兵将冲了出来,而跟在最后的便是一身戎装的秦志。 秦志出门扫了周围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雷泽身上。 此时的雷泽面容有些憔悴,毕竟受了秦平那一箭,肩膀受了伤,虽是已经处理妥当,但依旧是疼痛难忍。 “雷都统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该是受了伤?” 看着秦志那充满戏谑的表情,雷泽又是怒喝道: “我受不受伤与你何干,你难道还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境况吗,有功夫关心我,还是多关心一下你自己。” “哈哈哈,毕竟同朝为官多年,总该要客气一番。” “哼,你一个谋逆反贼有何脸面跟我客气,我羞于与你同朝为官,长话短说,给你两条路,要么放下兵器投降,要么我火烧秦府,尽数诛灭你等!” “何必如此着急呢,你若是真烧了我秦府,也未必是真能杀了我,我府中可是还有甲兵三千呢。” “你骗谁呢,当我雷泽不识数吗,经此一夜,你秦家叛军怕是剩不了三千了。” “难道我就不会提前藏兵吗,雷都统若是不信可以试试。” 其实经过昨夜一战,雷泽能用的兵马也不多了,与秦志好不到哪去,现在也只是打肿脸充胖子,若是他兵力占据绝对优势,昨夜便就攻进秦府了,何苦还要等到现在。 随即两人再未说话,彼此对视着,都是混迹在官场上的老手,自然在彼此表情上看不出端倪,在片刻之后,雷泽冷哼一声。 “哼,我管你府中还有多少人马,现在你便是逃脱不了了,废话勿要多说,火箭准备!” 见雷泽不按常理出牌,秦志也是心中一震,随即面色缓和,笑着道: “哈哈,雷都统何必这么着急呢,不如,我与你谈个条件?” “哼,你当我痴傻吗,你出府跟我逞口舌之快,不就是为了拖时间,我怎会上你的当!要是你不降便只有死路一条,弓箭准备!” “等等!我还有话说!” 雷泽皱了皱眉头,现在秦家叛乱,秦志又为秦家家主,若是杀了他,也并不一定能平息叛乱,或许还会让秦家叛军陷入报复之中,大丰必然会更乱,所以杀他是下下策,能活捉他才是上策。 “行,我便再听你一言,你说,有何条件?” “现在我秦家军在外围攻万京城,若是我死了,他们必然要替我报仇,到时候攻破城池,必会血洗京都,恐怕连万京都不能幸免,所以,不如这样,你放我离开万京,我可以保证带秦家军撤出京都,不再围攻万京。” 听他说完,雷泽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秦志,你还真把我当傻子吗,我绝不会放虎归山,要是放你出了万京,你还能这么听话吗,再说,城外的叛军早已被侯爷打退了,就凭那点人马,你们还想攻破万京,痴人说梦!” “昨夜攻城的只是我秦家的先锋,若是我预料不错的话,我秦家大军现已经在来往万京的路上了,苏州、杭州、卞州、成州、丹州,皆已提前收到了我的信报,算时间的话,该是快到了才对。我秦家在这五州之内能控制的兵马有十万之众,就凭你们这些人,怕是守不住。” 雷泽知道秦志心思缜密,如此狼子野心隐忍了这么多年,昨日却突然起兵,必然是做了周密的谋划,若不是武威侯提前预知,也做了筹谋,想来现在万京早已经归于他手了。 而且他此时站在这里与自己侃侃而谈,未有一丝慌张之色,也必然是有所倚仗,他可不是那种冒险之人。 “哼,我怎会信你胡言!” “信不信再等片刻便是。” 雷泽一时拿不定了主意,若真如秦志所以,此时就算是杀了他,万京也会是生灵涂炭,若是放走他倒是还有一线生机。 比起雷泽的忧虑,秦志却一脸的风轻云淡,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便是等了。 过了片刻,雷泽叫过身边一个校尉小声吩咐。 “去城门,把秦志的话禀告侯爷,请他定夺。” “是。” 若是不考虑这些,雷泽是真想一刀宰了面前这个老匹夫,可此决定关乎整个万京城的安危,由不得他不谨慎行事,希望武威侯知道此事后,能尽快抉择。 第181章 秦军到,下令擒秦志 此时,在万京城墙上,从生死一线中得以活命的那些城卫军已经彻底要崩溃了,本以为舍出性命与叛军战了一夜,该是享受胜利的时候了,可却没想到等待他们的会是更加不利的局面。 在金色朝阳的照耀下,万京城外的荒原中出现了数条黑线,若是眼神好的人,定然能看出,那哪是什么黑线,而是成群结队的兵马,浩浩荡荡的向着万京城而来。 虽然各路兵马盔甲、兵器、人数都不尽相同,但却都树着一杆黑色大旗,上书一个白色的“秦”字,这些兵马全部都是秦家族人动员而来的叛军。 烈千程望着这些叛军并未说话,看他的表情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一旁的穆子林却是无法掩饰此时的心情,看了看周围不过两千的伤兵,叹了口气道: “唉,没想到呀,秦家竟能策反如此多的兵将,就凭我们这点残兵,怕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了?” 烈千程点了点头。 “自是守不住。” 本以为他还有后话,却没想到竟只说了这一句,穆子林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再说话,只是依旧眺望的远方。 “不是,侯爷就不想再多说几句话了吗?” “说什么?” “侯爷昨晚可跟我说有应对之法,今日秦家叛军已到,侯爷的应对之法在哪呢?” “哦,那个,我未曾想到秦家的兵马来的如此之快,再等上一等。” 穆子林是一阵无语,不过看到烈千程自信的表情,心里倒是安定了不少。 “没想到还有侯爷料想不到的事,这可是少见。” “我又非神仙,自是不能事事算无遗策,不过,问题该是不大。” “有侯爷这句话我便安心了,接下来就看侯爷如何扭转乾坤了。” 烈千程笑了笑,未再说话。 这时,一个校尉跑了过来,向着烈千程抱拳,刚欲说话却抬头看到了城外浩浩荡荡的叛军,吓得支吾起来。 “这,这,这是,秦,秦志说的竟,竟是真的。” 一旁的穆子林瞥了他一眼。 “喂,你是谁手下的人,怎么说话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先捋直了舌头。” “是。” 校尉赶忙是咽了下口水,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稳住慌张的情绪。 “侯爷,是雷都统让末将来的,秦志从府里出来了,还提了条件。” “他提得什么条件?” “秦志说,让我们放他安全出万京,便带领城外的这些叛军离开,否则这些叛军便会破城后屠城。” 烈千程还未说话,一旁的穆子林倒是异常气愤。 “秦志这老匹夫,起兵谋反也就罢了,竟还敢说出这等天怒人怨的话,我穆子林还真把他看走眼了,一直以为他就是一只老狐狸,没想到竟是一头狼,还是杀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他这是想用全城的人来威胁我们,穆大人,你可信他的话。” “我信,我信他个鬼,这老匹夫平时就没什么实话,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更是不能相信,这要是让他出了万京,与外面这些乱臣贼子接上了头,那岂还有我们好处。” 烈千程点了点头,笑道: “既然他如此狂妄,那便让他亲眼看看自己秦家军的毁灭,南河。” “在!” “你亲自去一趟,告诉雷泽,除了秦志,秦家叛军尽数诛灭,一个不剩,抓到他后,便把他押到城墙上来,本侯会给他看一场好戏。” “诺!” 此时,雷泽还在与秦志对峙,只不过秦志的表情越来越轻松,而雷泽却是越来越铁青。 又等了片刻,终于是等到了校尉回来,雷泽赶忙焦急的问道: “怎么样?侯爷是何意思?” 校尉又看了一眼秦志,凑到雷泽耳边把自己在城墙上看到的小声说了一遍,雷泽顿时震惊,没想到秦志竟然说的是真的。 虽然雷泽惊愕的表情只是一瞬间,但还是被秦志看到了,他望了望远处的城墙,又看了看天色,便猜出了个大概。 “现在雷都统该是知道我说的话可是没错了,想必我秦家大军已到,为了这万京的满城百姓,烈千程也不敢把我如何?” 未等雷泽说话,随后赶到的南河便露出不屑的眼神。 “哼,你一个乱臣贼子还敢口出狂言,我来告诉你我家侯爷下的命令。传武侯令,活捉秦志,秦家反贼尽数诛杀,一个不留!” 秦志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才厉声喝道: “等,等等!烈千程就不怕外面的秦家大军攻城吗?即便你们抓住我,用我来威胁城外的秦家军也不可能,我早已想到这一点,若是我大事未成,被尔等抓住或者身死,我儿便会暂代我家主之位,继续带领秦家军为我报仇,到时候,万京城必然是尸山血海,你们谁都跑不了。” 听完秦志的话后,雷泽愣了愣,南河却完全不理,直接抽出腰间的长剑,指着秦志道: “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我只知道,侯爷下了命令,我便会遵从,而且,侯爷还说了,让我尽快擒住你,带你去城墙看一场好戏,所以,你就不要跟我浪费时间了。焱麟军听令!” “在!” “诛杀叛贼,一个不留!” “诺!” 看到南河领着焱麟军毫不迟疑的冲了上去,本来还有所担忧的雷泽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喝道: “遵武侯令,诛灭反贼,杀!” 刹那间,秦府外的官兵一拥而上,秦志也未曾想到局势是这般变化,一时竟也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还好在两名家将护卫下,跌跌撞撞的勉强逃进了府内。 “快,快关门!” 此时,秦志也不管外面自己人的死活了,命令左右关上府门。 看着外面依旧苦苦支撑的秦家军,一旁的家将也是咬了咬牙。 “没听到家主命令吗,关门!” 府内的护卫这才开始关门,就在府门即将关闭之时,突然,一柄长剑竟插在了门缝之中,紧接着是一声撞击之声,两扇大门晃了几晃,府内护卫赶忙用力推门,可因为长剑插在中间,无论如何也关不紧。 府外的秦家叛军已被杀净,越来越多的焱麟军顶在了门前,中间的门缝也是越来越大,直到南河冷峻的面容缓缓露了出来。 秦志大喊一声: “上,给我顶住!” “是!” 两名家将赶忙提起兵器冲了上去,可秦志却转身向府内跑去。 第182章 抓秦志,城墙观战局 秦家的两名家将刚刚来到门前,南河便从门缝里一个闪身跳了进来,三人立刻战在了一起。 两名家将虽是实力尚可,但与南河比还是相差甚远,只是几个回合,其中一人便被一剑斩杀,另一人也未再撑过几回合命丧当场。 此时,秦府的大门也被后面蜂拥而来的焱麟军彻底推开,留下的几名秦府护卫也当场被乱刀砍死。 雷泽在随后也冲了进来。 “我去抓秦志。” 南河说完转身便向府内杀去,雷泽看着地上的一片尸体咂了咂舌。 “这小子实力又精进了不少,等有时间得跟他比划几下。” 随即便开始指挥手下人马开始围剿秦府内的叛军。 南河一人一剑,势如破竹,秦府内的叛军竟无人可挡,一路所到之处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秦志在前面一路狂奔,虽然有众多秦家军护卫,但还是被南河追上了。 一场大战之后,南河便直接把剑架到了秦志脖子上。 “别动,再动我便杀了他!” 南河擒着秦志向着周围的秦家军喝道。 周围的秦家军自然是不敢再动,但却并未让开路。 “让开!” 秦家军依旧未动,秦志冷笑一声。 “哼,你拿住我又如何,烈千程是让你抓我,你敢杀我不成?” 随即他向周围喊道: “尔等不用怕他,他不敢杀我!” 南河眉头一皱,直接一剑在秦志的腿上划了一条口子。 “啊!” “放心,我手里有准,你死不了。” “你,你,你。。。” 秦志疼得脸色惨白,不断的倒抽凉气。 被南河这么一吓唬,本来围上来的秦家军又退了回去。 南河提着秦志一边警戒一边向外走。 秦志突然大喝道: “休要放他走,我以家主身份命令你们,不用顾虑我的死活,杀了他!” 兵士们互相看了看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听此命令。 “还愣着干什么,我的命令尔等不听吗,杀了他!” 终于,兵士们咬了咬牙开始准备进攻,南河冷冰冰的瞪了他们一眼,一掌刀便砍在了秦志的后脑上,随即秦志便瘫软了下去。 “他杀了家主,替家主报仇,上!” 南河也未跟他们废话,一边护着秦志,一边跟他们打了起来。 此时,雷泽也终于带着大批官兵赶了过来。 等诛杀了这些叛军后,南河直接把昏倒的秦志扛在了肩膀上。 “我带他去见侯爷,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 雷泽正要想说什么,南河已经是迈开大步跑了。 “倒是命令起我来了,到底咱两个谁官大呀。” 虽是这么说的,但他也未往心里去,笑了笑后又继续指挥官兵围剿起府中叛军。 南河扛着秦志一路出了秦府,找了一匹马,把秦志往马上一扔,上马便向着城门奔去。 等秦志再醒来后,自己已经是在城墙上了,而烈千程就在面前。 “秦尚书睡得可还好?” 看着烈千程那挂着淡淡笑意的面容,秦志从心里生出一股寒意,但还是不甘示弱的喝道: “烈千程,我栽到你手上又有何妨,要杀要剐你来便是,就算我死了,城外的秦家大军也不会退兵,到时候必然会让整座万京城的人给我陪葬!” “急什么,本侯几时说要杀你了。” 秦志皱了皱眉头,又继续道: “你不杀我便是想用我来威胁秦家军,做梦!我秦家儿郎皆不会如此妇人之仁,我已下了命令,就算大事未成被你们擒住,自然也会有人接替我的位置,大丰必亡,万京必破!” 烈千程无奈的摇了摇头没说话,旁边的穆子林可是听不下去了,指着秦志骂道: “好你个老匹夫,乱臣贼子,祸国殃民,被擒了还这般理直气壮,真以为我们不敢杀你吗?” “哼,穆子林,你一个芝麻官哪有你说话的份!” “你个老小子,都起兵谋逆了,竟然还跟我比官职,你也配!还世袭镇国公,我看你就是一个无能的宵小之辈,靠着祖上的那点功勋得这么一个秦家的家主之位,就感觉自己不可一世了,我呸!我穆某人是不屑与你们这群无能之人为伍,不然,就凭你们这点手段,还想控制朝堂,给我穆某看大门,我都不要。” “你,你,你。。。” “你什么你,你知道错了也没用,侯爷不杀你,是想把你千刀万剐,游街示众,让天下人知道秦家出了你这么个败类,不光把秦家人全给拖累了,还让秦家祖辈蒙羞,世世代代遭人唾弃,我要是你呀,早就没脸见祖宗了,你想死,也不知道你家祖坟收不收你。” 秦志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烈千程则在一旁笑,跟穆子林比骂人的功夫,他秦志还差的远呢。 最后秦志一张脸憋的通红,只得哼了一声。 “哼,老夫骂不过你,成王败寇,我秦志虽输了,但我秦家可还未输。”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正好,侯爷说了,带你看场好戏,你就不会睁大眼睛看看城外吗?” 经穆子林一提醒,秦志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城墙下,城外就是秦家的大军,赶忙往前走了几步,探头望去。 只见城外的荒野之上起了漫天的烟尘,烟尘之中似有无数的兵马在厮杀,喊杀声此起彼伏。 他是兵部尚书,虽说未亲自领过兵,但对兵法推演也是熟的不能再熟,从城外的战局来看,中间的位置似乎是有一支兵马,人数众多,而在两侧也各有一支兵马,成夹角之势正在围攻中间的兵马。 两侧的兵马人数虽不及中间的兵马,但攻守有度,又有纵身可以迂回,靠着地势和稳定的阵型不断前压,已经渐渐占据上风,尤其是右侧兵马,还有一支数量众多的铁骑兵,在战场上不断驰骋冲撞,甚是勇猛,打的中路大军溃不成军。 而中路兵马虽是人多,却被夹在一个狭小的区域,兵力优势无法发挥,阵型更是被搅得混乱不堪,又无纵身可以重整阵型,勉强向两侧冲击数次也无法突破,已经渐渐出现溃败的势头,如此被两侧兵马蚕食下去,中路大军士气必然会被消磨殆尽,必败已是无疑。 第183章 秦家乱,天下共讨之 秦志观望了片刻之后,突然眼睛睁大,全身颤抖起来。 因为他看出来了,中间的那路大军正是他的秦家军,左侧的兵马看旗帜该是天守营,而右侧的兵马看起来像是焱麟军的黄营,可为何还有铁甲骑兵,难道,是梁王的无双铁骑? “不可能,天守营出现在这里还说得过去,可焱麟军的黄营和无双铁骑为何也出现在这里?” 秦志不可思议的看向烈千程,似乎是在等着他给自己解惑。 烈千程淡然笑了笑道: “秦尚书可看到梁王的军旗了?” 秦志又是观望了片刻,摇了摇头。 “未曾见到,不过,那身披铁甲的战马老夫绝对不会看错。” “哈哈,那便对了,梁王还有守护边境的重任,自是不会来此地,本侯只是跟他借了一些军马,这才让黄营及时赶了回来。” “那,那天守营又是为何?” “秦尚书怕是小看了曹奎,他性格虽是看似粗枝大叶,可却是粗中有细,你安排在他营中的那些人马早已经被他看出来了,只是一直隐忍不发,曹都统深明大义,自然不会与你等为伍,本侯与他早已暗通密信多日,筹谋良久,你安排在天守营中的那些人马该是已被他除掉了。” 秦志听完,一张脸阴沉无比,随即想了想,突然又大笑起来。 “哈哈哈,即便你早有筹谋,消灭了城外的秦家兵马,那又如何,我秦家能控制的哪是这点儿人马,大丰十三州中皆有我秦家族人,接到我的密令便会一一起兵,到时候,我秦家军会陆续往万京赶来,我看你们能撑到几时。” 烈千程无奈的摇了摇头。 “南河,把那张地图和名单拿来。” “是。” 南河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随即打开放到了烈千程和秦志面前,上面用红笔做着很多标记。 这东西要放在别人面前,自然是看不懂,可秦志却一眼就看明白了。 “这,这不可能,我秦家的兵马部署为何都标记在此,此图只有我才知道。而且,我已经把它烧了,你们不可能得到。” “秦尚书,实话说,本侯虽然也知道一些你的部署,但却没有这份地图标记的如此详细,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本侯在得到这份地图之时也很是惊讶,开始之时还有所怀疑,不过,现在算是全然相信了。” “你,你到底是从何得到的?” 烈千程露出一个满含深意的眼神,笑道: “是有人给本侯送来的,但本侯也不知那人是谁,不过,我可以肯定,无论此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他现在想的也是要剿灭你秦家,如此遭人敌对,天怒人怨,秦尚书还觉得自己谋逆是正确选择吗?” 秦志默然不语,但明显沮丧了很多。 烈千程又把那份信中的名单拿了出来。 “此名单亦是同样,也是那人派人交于我的,与我暗查的名单倒也吻合,此名单上的人你应该都认识。” 秦志扫了名单几眼,一颗心便沉到了谷底,名单上的这些人皆是秦家安排在大丰各个州郡的密探、眼线及走卒,还有很多领兵的将领和门人,可以说此名单已经包括了所有与秦家有关的人。 见秦志面如死灰,烈千程又继续道: “名单之中共包括两万一千三百六四人,除去一些老幼妇孺,还有一万五千多人,秦尚书这一场谋逆,可是让这些人皆要命丧了。本侯知道秦家在大丰经营百年,不只这些人马,但若是把这些领兵的秦家门人都暗杀了,秦尚书觉得其他人还会替你秦家卖命吗?” 秦志抬头瞪着烈千程,突然恶狠狠的说道: “不可能,我不信你有这个能耐,把我秦家在大丰的门人都杀了。” “哈哈,本侯自是没有这个能耐,但你别忘了还有天下人,只要我把此名单散布出去便可,有的是人在等着这份功劳,想想尚家是如何在几日内便被彻底剿杀干净的,你可别小看天下人的能耐。” “我,我秦家人拉起来的兵马岂会那么不堪,你休要胡言乱语唬我,我绝对不信。” “唉。。。” 烈千程重重叹了口气,指着城外道: “秦尚书你可以看看,你秦家军虽是兵马数倍于我,可为何还是被压着打,终是因为秦家将领居功自傲,秦家兵士飞扬跋扈所致,现在你们秦家已无当年雄风。想想在百年前,秦家先祖随丰太祖起兵,因秦家治军严明律己,又将才辈出,这才立下了赫赫战功,被封为镇国公。可现在呢,你秦家族人多是倚仗着先祖的功勋,在朝堂中作威作福,甚至在军中高人一等,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对属下兵士更是肆意放纵,任由他们欺压百姓,官兵竟与匪兵无异,此时的秦家铁军哪还有当初为国为民的模样,你作为家主,不让他们勤奋磨炼,严于律己,却处处袒护,助长他们的气焰,现在的秦家早已经不是当初的秦家,你说大丰已形如朽木,那你秦家便是那只最大的蛀虫,也多亏圣上为人善用,知你秦家已不堪重用,这才任用其他将门子弟守卫边疆,所以你才心生嫉妒,更是变本加厉的利用手中权力打压其他将帅,安排你秦家无能之辈任其位,你可曾想过,无能便是无能,怎能担的起重任,哪怕有你在万京坐镇,又怎么能事事躬亲,你门下的那些人,早已经把大丰军马祸害的腐朽不堪,这城外的战况便是证明!” 看到秦志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烈千程又继续道: “本侯让南河擒你来此,便是让你看看你秦家军现在的境况,也让你死得瞑目。剿灭你秦家非是圣上本意,而是不可不做,若再任由你秦家如此行事下去,等外族入侵,别说是大丰了,整个华族也必然毁于你手,如此恶行,圣上怎会留你秦家!” 听完烈千程的严厉呵斥,秦志“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曾少年时,他也是一个怀揣家国抱负的有志之人,可为何却一步步走到了今日这般模样,终是因为与生俱来的优越和对权力的渴望助长了自己的野心,蒙蔽了双眼,他连一个秦家都打理不好,竟还想着成为这天下之主,现在想想是多么的可笑至极。 第184章 定乾坤,秦家军战败 秦志面如死灰,仿佛是没有了生机一般,只跌坐在地上茫然的望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穆子林重重的叹了口气道: “唉,若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烈千程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示意南河把他带下去。 待秦志离开后,烈千程又遥望远方,秦家军已经出现了溃败之势,大概用不了多久,此战便可结束了。 “南河,传我军令,溃散的兵卒就不用追了,但秦家将帅一个都不能放过。” “诺!” 万京城外一座山头上,秦朗铁青着脸,望着渐渐开始溃散的秦家军有些无可奈何,这时,一个将军急匆匆的奔了上来。 他的铠甲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头盔也不知去向,看起来狼狈不堪。 看到来人,秦朗一愣,赶忙迎了上去。 “二弟,你可受了伤?” 来人正是秦家二公子秦亮。 “我无妨,只是大哥,为何此地会有埋伏,你传给我的信报不是说万京城外没有朝廷兵马吗?” 秦朗也是面露愧疚之色,叹了口气道: “唉,是大哥无能,昨夜只顾着攻城搭救父亲,竟没想到敌军已经埋伏在了周围,烈千程此人真是用兵诡道呀。” “先不说他了,大哥,我等秦家军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秦朗又眺望了一下远处的城墙,面露悲伤。 “如此看来,父亲在城内怕也是凶多吉少了,我等已经丧失了攻城良机,只能退而求其次,先自保。” 秦亮眉头一皱,问道: “大哥,你是说不管父亲和城内的家眷了吗!?” 秦朗没有回答,但已算是默认。 “绝对不行,若是我们撤了,父亲必死无疑,我们现在兵马人数占优,还可一战,而且,后续的兵马也会紧随其后,无论如何也不能撤呀。” 秦朗皱眉不语,观望了一会儿,突然道: “这样,父亲生死先不论,按照先前的谋划,我带兵继续与朝廷兵马周旋,你带兵冲出去,能跑多远便跑多远,勿要回援。” “不可,我若是带兵走了,你怎么办?” “你忘了父亲的话吗,若是他未成大事身死,我便接替家主位置,我若身死,你便接替家主位置,若我们皆身死,那秦家就完了,此事已到这般境地,怕是生了变数,万京城破不了,搭救父亲已无希望,我二人必须要保一人。此战我军溃败已成定局,哪怕后续援军来到,也不知何时,绝对不可冒险,你听大哥的,趁现在还有机会,立刻带一支兵马冲出重围,收拢剩下的秦家兵马,再图大业,否则我们必死于此地。” 秦亮依旧不为所动。 “不,我不走,要走也是你走,你是秦家长子,接替家主之位本该是你,我留下来牵制敌军。” “二弟,你听大哥一言,此时不是谦让的时候,你走后我也会寻找机会突围,到时候咱们兄弟再聚。” 两人争论不休之时,一个偏将跑了过来,向着两人禀报。 “大公子,二公子,大事不好,末将刚刚得到消息,来万京的数条关卡道路皆已被朝廷兵马截断,我秦家后续赶来的兵马皆是无法通过,已大败而退,我等已成无源之水,瓮中之鳖。” 听到这个消息,秦朗和秦亮皆是心神一震,知道大事休矣。 秦亮脾气火爆,直接抽出战刀,大喊道: “既然如此,那便与他们拼了,我就不信我秦家军会葬于此地!” 偏将赶忙是拦住他。 “二将军不可呀,外围兵马已经开始溃逃,士气全无,用不了多久,焱麟军的铁骑就能冲到此处了,到时候,怕是你与大将军都跑不了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然让末将掩护二位将军撤离,再寻起兵良机呀。” “我岂是贪生怕死之徒,你若真对秦家忠心,便随我去杀敌!” 眼看偏将已经快拦不住秦亮,秦朗赶忙喝道: “二弟!休要意气用事!” “大哥。。。” “我觉得他说的对,不如这样,你我二人各自领兵突围,若是我兄弟二人皆突围成功,便在鹿城相会,再做筹谋,若是有一人突出重围,则自领秦家统帅,为战死秦家将士报仇,若不幸全部战死,便是天命,我秦家命该如此,也不用悔恨。” 秦朗向来沉稳,三两句话便已经把后续之事交代清楚,秦亮皱了皱眉头,向着秦朗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大哥,我听你的,行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不后悔,你我兄弟鹿城再见。” “二弟,保重!” 兄弟两人依依惜别,开始各自带着兵马向外突围,只是他们不知道,烈千程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二个的突围注定是徒劳,等待他们的结局皆是必死无疑。 城墙上,见到秦家叛军开始溃散,秦家两兄弟开始突围,烈千程淡然笑了笑道: “结局已定,若是秦家破釜沉舟,反戈一击,本侯倒还没有必胜的把握,此时他们竟想突围,那便是必死无疑了。南河,传我军令,把秦家兄弟逃跑的消息通报全军,所有关隘道卡严防死守,不可让一个叛军通过。” “诺!” 战场之上,一支轻骑纵横驰骋,口中齐声高喊: “秦家军已败,家主秦志被擒,秦朗、秦亮弃秦家军不顾,已各自领军溃逃,尔等还不速速放下兵器归降,否则格杀勿论!” 随着这个消息在战场中传播,还在反抗的秦家军便彻底放弃了反抗,士气一溃千里,纷纷丢下兵器跪地求饶。 烈千程望着越来越多投降的秦家军,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这就是秦志一直引以为豪的秦家铁军,竟变成了如此模样,真乃大丰不幸呀。” 一旁的穆子林皱了皱眉头,反而笑道: “侯爷好一招杀人诛心,现在竟又是可怜起他们来了。” “都是大丰儿郎,能留下一些便留下一些,若他们不是跟随了秦家,想来也都是能驰骋杀场的勇士。” 穆子林点了点头,若是大丰朝堂少一些尔虞我诈,自私腐败,多一些清正廉明,同仇敌忾,那天下盛世便是不远了。 第185章 战事休,朝堂现新景 秦志本以为能一战定乾坤的叛乱,却在烈千程、张正生以及一众忠君爱国将领的合作下,只用了两天时间便被镇压下来。 当然这也只是说的京都府范围内,而在大丰其他州郡,平乱的战事还在继续,不断的有秦家族人起兵,也不断的有被剿灭的消息传回万京。 秦家覆灭,善后的事情自然也是千头万绪,不过张正生不愧是执掌朝堂十数年的宰相,在他的统筹调度下,所有的事情渐渐回归了正轨,朝堂依旧是那个朝堂,只是比以往人少了一些,但效率却高了许多。 尚家没了,秦家也没了,在朝堂上的也就只剩下宰相一派,他们是想斗也找不到对象了,除了支持宰相的这些人,剩下的便是原来的中立派,不过现在应该叫保皇派,而这个派系的领头之人却不是烈千程,而是林国明。 林国明在秦家叛乱之时,拖着七旬的身体带领家丁与叛军交战,成为了朝堂上的一段佳话,虽说他并没有能杀几个叛军,但如此胆量和忠诚却令人佩服,一半朝臣都聚集在了林国明身边,当然,这其中也是有忠臣有奸臣。 林国明身为吏部尚书,又在朝堂为官几十年,自是看得明白,虽说现在有些糊涂了,可依旧心明眼亮,也可能是经过秦家叛乱,让他彻底明白,装糊涂保的是自己,保不了天下。 自从那日以后,林国明竟好像年轻了十几岁,头脑清晰了,精气神也有了,甚至走起路来都生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掌握了吏部大权,这样,张正生再想利用这个空缺安排自己人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在朝堂秦尚两家争斗的这些年,林国明虽是未站队,一直是明哲保身,把吏部的权力彻底放弃了,可这不代表他什么都没做,他心里可是有一笔账,一笔清清白白的账。 作为旁观者,未参与争斗,那便看得更清楚,林国明比谁都明白,围在他身边的这些人的底细。 所以,在他重新掌握吏部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列了一张名单,其中哪些人是忠君爱国,哪些人是奸佞小人,标注的清清楚楚,再加上朝堂之上,六部主官之中少了四人,能说上话的也就剩下他和郑治了,所以彻底掌握了话语权,甚至权力一时竟隐约超过了身为宰相的张正生。 再加上郑治已经慢慢开始脱离宰相一派,开始向兴隆帝靠拢,张正生在朝堂上的话语权突然间少了许多,很多事情竟做不了主了。 反而是林国明和郑治两人配合默契,吏部与刑部双方一拍即合,趁着有此机会开始大力整治朝堂,一时间因为贪腐,无能被罢免的官员不计其数,因为涉及面广,所以其中自然也会有原本宰相一派的人。 宰相府内,张正生难得今日清闲一个时辰,又坐在补拙园中钓起了鱼。 因为秦家叛乱,宰相府曾被叛军占领,园子里的多数花草都被毁了,此时看起来有些光秃秃的,但好在水塘里的荷花还在,鱼儿也还在。 随着水波流动,微风徐徐,张正生眯起了眼睛,似是睡着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张山气呼呼的从廊道里走了过来。 “伯父,你竟还有闲情在此钓鱼,难道不知道大祸临头了吗?” 张正生皱了皱眉头,头也未转,用责备的语气道: “我教你的礼仪都忘记了不成,竟在此大呼小叫的!” 张山骇然,自知言行有些过分,赶忙向着张正生恭敬行了一礼,这才又道: “还请伯父恕罪,侄儿是真的心中着急。” 张正生摆了摆手问道: “何事?说。” “伯父,你难道就任凭林国明一直这么做吗,我们原来安排的那些官员都被他罢黜干净了,有些还直接下了大狱,郑治那小子竟然也跟着他胡闹,完全一点情面都不讲,他不是一直是我们的人吗,难道投奔了林国明不成,今日我也收到了政令,说是让我暂时回府歇息几天,等查明我无违犯丰律才让我再回去,他林国明这是想干什么,完全是想把我们的人都彻底清除掉,伯父作为宰相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忍让吗?” 等张山说完,张正生这才不紧不慢的收好鱼竿,拍了拍屁股问道: “说完了是吗?” “说,说完了。” “走,跟我去书房。” “好。” 见张正生面色毫无波澜,张山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只好跟在后面。 在出园子的时候,张正生突然又道: “对了,你去把傅先生一起请来。” “是。” 片刻之后,傅义与张山一起进了书房,此时,张正生已经把茶水煮好了。 “相爷。” 傅义拱手拜道。 张正生点了点头,示意他二人坐下。 张山赶忙接过张正生手里的茶壶斟起了茶。 待到他斟完茶水,张正生这才问道: “傅先生,山儿可跟你说了朝堂之事?” 傅义点了点头。 “说了,即便他不说我也清楚。” “哦?我见傅先生也不怎么出门,竟对朝堂之事如此清楚?” 傅义淡然一笑。 “哈哈,相爷就不要开傅某的玩笑了,若是傅某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配做宰相府的幕僚呢。” “哈哈哈,说的也是。既然先生都清楚,那便说说,先生有何高见。” 傅义倒也不急,品了口茶,打开折扇,扇了几下这才道: “这不是相爷想要的结果吗?” 张正生淡然笑了笑,也端起茶喝了一口问道: “傅先生为何这样说?” “相爷想要的不就是朝堂清明吗,林国明与郑治此举便是随了相爷的愿,达到目的而又不得罪人,何乐而不为呢?” “哈哈哈,知我者傅先生也。” 两人一唱一和打着哑谜,一旁的张山却听糊涂了。 “伯父,这是何意?侄儿为何听不明白,他们如此行径不是损害了我们宰相府的利益吗,为何是伯父想要的?” 张正生又是笑了笑。 “哈哈,让傅先生点拨你一二。” 张山看向傅义,傅义点了点桌子上的茶碗,张山会意赶忙又给他斟上一碗,傅义点了点头这才讲了起来。 第186章 论谋略,傅义知宰相 傅义虽是宰相府的幕僚,但张正生却并不相信他,只因为他的来历确实让人怀疑。 五年前,婷妃产下龙子,作为外祖父的张正生自然欢喜,有了这个皇子,他张正生的宰相之位必然是更加稳固,而皇上也必然会对他更加信任,至于一直打压他的秦尚两家也一定会有所忌惮,如此,他可谓是春风得意。 就在第二日,一个游方的书生便来到了宰相府,称是要拜访宰相,还要送一份贺礼,这个书生便是傅义。 开始时,张正生并未在意,只把他当做自己曾经照顾过的门生了。 可在看到傅义送的贺礼之时,却忍不住的心神巨震,因为他送的贺礼竟是一顶白帽子。 张正生看到此帽时便瞬间明白了傅义的想法,五皇子降生,虽不一定能继承大位,但以后大小也该是个王爷,王爷戴上白帽子可就是皇了,傅义送他白帽子做贺礼,目的已是不言而喻。 张正生苦思一夜,心中的理智逐渐被野心代替,最终还是见傅义。 经过几番攀谈试探,张正生发现,傅义的才学谋略不下于他,甚至还高过他,两人促膝长谈相见恨晚,那一夜之后,张正生彻底被傅义说服,这才有了想与秦尚两家一争长短的决心,也是从那天起,傅义成为了宰相府的幕僚。 在傅义的帮助和谋划下,张正生在朝堂之中越发如鱼得水,张家势力也是日渐强大,隐约有了与秦尚两家势均力敌的样子。 可越是这般顺利,张正生就越发心里不安,毕竟,他对傅义并不了解,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可却对入朝为官不感兴趣,虽是白身,却又知尽天下之事,有时,甚至比他一个宰相知道的事情还要详细,这不得不让他有所猜忌。 虽然傅义口口声声说不要任何好处,只为助张正生谋得天下,但张正生是断然不信的,这天下就没有不要好处只想付出的人,更何况是像这种人物。 张正生也一直在暗地里调查傅义,希望能得到些他身份的情报,可查了这么多年,终究是没能查出一点情报,就好像傅义此人是凭空冒出来一般,无家族,无背景,更无履历,他的身后简直就是一片白纸。 越是这般神秘,张正生就越是觉得此人心机不纯,这两年便开始故意冷落他,很多事情也不再与他商议。 傅义自然也是知道,可却依旧不离开相府,张正生碍于情面,也不好意思直接下逐客令,两人便就这么淡盐淡水的相处。 既然是相府幕僚,每到张正生遇到犹豫不决的大事时,还是会问上他几句,偶尔也会差遣他做一些事情,但却是一月两人也接触不了几次。 而傅义也无任何牢骚,就这么在相府住着,平时只做一个懒散闲人,张正生用他,他便出谋划策,不用他,他也不会主动去献策。 两人这淡泊的关系便一直维持到如今,而张正生也一直未放弃过暗中调查他。 傅义品了口茶,轻摇折扇,迎着张山询问的眼神反问道: “武威侯回京后,得了皇上的支持,先是诛灭了尚家,现在又是诛灭了秦家,那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张家呢?” 张山皱眉,秦尚两家是大丰除皇族外最强大的两个世家豪门,现在皆已不复存在,两家之下自然还有一些豪门世家,但在此时的万京城中,最强的世家便应该就是他们张家了。 “对,若是他存了这个心,那必然下一个动手的就是我们张家。” “那我再来问你,武威侯的手段可是高明?” “嗯,确实高明,几乎是稳压秦尚两家。” “那张家可有实力能压他一头。” 张山转头看了看张正生,见他自顾品着茶,完全是不理会两人的谈话。 “若是放在以前,可能平分秋色,但现在,因秦家叛乱,我张家底牌他皆已明了,怕是无论如何也压不过了。” 傅义淡然笑了笑,张正生却是皱起了眉头。 “让你说实话就说实话,不用看我的面子,秦志的谋划都胜我一筹,就更别说事事能算在前面的武威侯了,若不是他,这天下可就差点易主喽。” 张山尴尬的咽了下口水道: “是,这么看来,我张家确实斗不过他。” “那便是了,既然斗不过他,那只能是蛰伏认输,相爷此举便是如此。张家底牌已然暴露在了明处,那留不留得便已无用了,还不如早早弃之,正好林国明想清理,就正好借他的手清理掉,也免得自己去做落人口实。林国明如此做法必然也是武威侯在背后支持的,既然这样,相爷不管不问,便是在向他传递一个消息,那便是我认输了,我的人你可以尽数捉拿,在剿灭秦家之前,他武威侯可是来宰相府借了我张家的势力,这份功劳和恩情他总该不会不记得,只要相爷不出面,抓完这些顶罪的臭鱼臭虾,武威侯也就该安生了,不会再找张家其他人的麻烦。” 听完这些,张山恍然大悟,看向张正生,心中由衷的敬佩。 “伯父真是深谋远虑,怪侄儿见识短浅了,可侄儿还是不明,若是我张家的门人都被罢黜了,那伯父这么多年的筹谋岂不是付之东流,以后更无法在朝堂立足了。” 张正生正欲开口解释,傅义却又抢先了。 “不然,这正是相爷最高明之处。兵法有云,兵不再多,而在精。若是张家门下能有人在此大难中倚仗自己的能耐逃过这一劫,那便是精华所在,一人可顶百人,就如秦家谋逆,秦家门人遍布大丰十三州,麾下兵马更是不计其数,可为何却敌不过一支焱麟军,那便是因为焱麟军皆是精兵强将,秦家兵马虽多,却都是乌合之众,难成大事。相爷此举是想借助他人之手给自己练兵,留下精华,去除糟粕,高明也。” 张山听完,心里惊愕,想不到看似不管不问,一败涂地,竟是有这般精妙所在,不由得心中佩服万分,起身向着张正生行礼。 “侄儿真是差之千里,以后定会严加磨炼,不枉费伯父教导。” 张正生笑着点了点头。 “哈哈,你还是要向傅先生多学习。” “是,侄儿日后定会多向傅先生讨教。” 傅义也是笑着点了点头,可却没看到张正生阴冷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第187章 生异心,尽灭秦家乱 三人又是品了几口茶,张正生便道: “山儿,既然你心中已经了然,便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了?” “是,侄儿这段时间必然会谨言慎行,不让林国明抓到把柄。” 张正生点了点头,又道: “好,休息的时间也到了,你去给我备车,我还要去宫里。” 张山一愣,有些疑惑的问: “伯父,这种时候你还要去宫里作甚?” “唉,有何办法,虽然烈千程负责剿灭秦家叛乱之事,林国明负责整顿吏制,可治国安邦他们却不行,只能我来做了,谁让我还是当朝宰相,你休要多言了,去备车。” “是。” 张山恭敬行礼便退了下去。 等他走后,傅义也起身拱了拱手,准备离去,却被张正生叫住了。 “傅先生稍慢行,我还有一事想讨教先生。” “相爷请说。” “傅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却屈居在我府中未免浪费先生大才,所以,张某想请先生出山,入朝为官,先生可否愿意?” 傅义淡然笑了笑,拱手道: “相爷是抬举傅某了,傅某只有替人出谋划策之才,哪有那定国安邦之能,再者,相爷应该知道,傅某所求并不在那些,所以,恕傅某难从命。” 张正生眼角抽动了一下,但也是面带笑意。 “哈哈,先生真乃高人,竟不求荣华富贵,那我能否再问,先生所求到底是何物呢?也好为解惑。” 傅义依旧是带着笑容,淡然回道: “傅某若说是想求一个天下太平,相爷可是相信?” 张正生一怔,随即大笑。 “哈哈哈,信,信,为何不信,天下何人不想求一个天下太平,先生所言真是妙语。” 傅义再未说话,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 张正生却是眼神冰冷,盯着傅义的背影,有了一丝杀意。 傅义此人太过神秘,背后的目的绝对不简单,今日如此试探他,他必然心里明了,就看他是否会有所动作了。 像傅义这种聪明之人,张正生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敢用,与他相处了这么久,傅义就如张正生的影子一般,张正生想的,他皆明白,张正生做的,他皆知道,可他的所思所想,张正生却猜不到,如此不可控制之人,张正生断然是不敢再用,否则,自己也必定被他算计在内,可此时,又暂时不能除掉他,因为对付烈千程,他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还必须要依靠傅义的头脑才行。 “哼,也罢,再留你些时日。” 转头,张正生换好朝服便在张山的陪同下出了门,在即将登车之时,他却把张山拉到一边,小声道: “正好你最近闲来无事,就待在府里,多向傅先生去请教学问,可懂我的意思。” 张山皱了皱眉。 “伯父的意思是想让我借求学之机看住他。” 张正生点了点头。 “嗯,此人太过神秘,我心里不安,若是有机会能探出一些他的底细便是更好了。” “是,侄儿明白了。” 此时,傅义也回了自己房内,皱眉想了片刻,伏在桌案上写了一封信,随即藏在袖口里来到门外。 不远处正好有两个家丁在修剪花草,还有两个人在打扫庭院,傅义早就知道,这些人都是张正生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 傅义装作观赏花草在庭院中转了一圈,站在一盆花草前皱了皱眉头,向着其中一个修剪花草的家丁招了招手。 “你过来看一下,这盆静兰怕是缺水了。” “是吗,小人看一下。” 家丁快步来到傅义身边,蹲在地上查看花草,另一个家丁虽不时的用眼瞄向这边,可因为花草的阻挡,却没有看到,傅义已经把袖口里的信交到了家丁手里。 家丁趁着摆动花草的时机把信藏进怀里,这才起身拱了拱手道: “傅先生,是有些缺水了,小人这便去取些水来。” “好。” 家丁刚离开,张山便走了过来,向着傅义拱了拱手。 “傅先生可是在赏花草?” “正是,闲来无事便观赏一下。” “那正好,学生还是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还请先生替我解惑。” “公子说笑了,傅某何德何能替公子解惑。” “先生就不要客气了,还请为我解读一二。” “那好,公子屋里请。” “先生请。” 自从剿灭秦家在万京城的叛乱后,不知不觉已是过了五天,大丰十三州内并未向当初预想的那样,风起云涌,秦家叛将到处起兵作乱,而是平静的如一潭死水一般,虽有时会起些涟漪,但却会瞬间被抹杀。 在擒到秦志,剿灭秦家在万京的叛军后,烈千程第一时间把此消息散布了出去,秦家门人皆是惊愕,怎么也想不到两天之内,万京城的叛乱就被平息了,甚至连秦家家主都被擒了。 瞬间,秦家这只庞然大物,也如摧枯拉朽般倒塌覆灭,就如当初尚家般,被其他世家群起而攻之,当然,秦家的硬实力确实比尚家强,秦家族人也多是习武领兵之人,想短时间尽数剿灭还是有难度的。 尤其是一些秦家族人见大势已去,领着本部兵马占据一些地势险要山头落草为寇,为大丰的稳定埋下了隐患,各地官府想剿灭,却一时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可没想到的是,本来从不掺和朝廷之事是江湖人士却站了出来,他们皆是武艺高超之人,在各地暗杀那些秦家叛将,短短几天,参与叛乱的秦家族人便被暗杀掉了一半之多,如此下去,用不了半月,那些领军叛将便皆会被诛杀。 没了头领,剩下的那些叛军喽啰自然就不值一提了,大部分是像鸟兽般一哄而散,没有散去的也被各地官府尽数剿灭了。 照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秦志这自信满满的谋逆便会彻底化为乌有,秦家也即将消失在大丰历史的长河之中,成为被千夫所指的谋反罪臣家族。 不过,他此时却还不知道这些,只是一个人在诏狱之中,幻想着各地秦家族人起兵,然后推翻大丰统治,建立起自己的朝代,一个属于他们秦家的朝代。 第188章 武侯府,千帆首登门 武侯府。 烈千程伏在桌案上,正看着这几日从各地传来的信报,南河快步走了进来。 “侯爷,吴都统派人送来了消息。” “嗯,说。” “秦家二公子秦亮领兵冲击关口战败,被吴都统活捉了。” 烈千程抬起头来淡然一笑。 “看来这个勇猛无比的秦家二公子,还是上了吴启明这个儒将的当,这么说来,秦家最主要的几个人皆已被擒杀,让吴启明派人速把秦亮押回万京,等待圣上裁决。” “是。” 秦志被擒,秦风被擒,秦朗在突围中被斩杀,现在秦亮也被擒了,秦家一门算是气数已尽,接下来便是如何定他们的罪,虽然谋逆是死罪难逃,但受此牵连之人恐怕要数以万计,在此之前,烈千程虽也有心里准备,必定会是血染大丰,可真要一口气杀这么多人,心里终于还有些愧疚。 见南河要出门,烈千程又道: “等等,让你查的事情可查到了?” 南河赶忙回头,皱了皱眉头,抱拳道: “还在查,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刺杀秦家叛党之人皆是江湖上的武林高手,行踪诡异不定,派出去的斥候大多无法追踪到他们,但也传回了一些消息,青霄盟的人在江湖中最近走动频繁,属下猜测,那些暗杀叛党的人或许是他们。” 烈千程点了点头。 “嗯,有这个可能,你继续去查,有了眉目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 青霄盟,现如今大丰江湖中的天下第一门派,成立于何年已无从考究,从五年前开始显露实力,短短几年便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门派变成了江湖中的第一门派,江湖之人皆传言,青霄盟来了一位新盟主,号青木子,虽是一文弱书生模样,不懂武艺,却有经天纬地、奇门遁甲之才,凭借高明的手段,收拢了一大批江湖高手为己所用,俨然有一统天下江湖之势。 江湖绿林之事,烈千程自然是不感兴趣,也不会过问,但若是江湖之人把手伸得太长了,想掺和国家和朝堂之事,那他自然就不会坐视不管了。 就在烈千程沉思之时,烈八宝又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侯,侯爷。” 看到他慌张的样子,烈千程眉头一皱。 “又有何事让你如此慌张。” “大,大公子来府里了。” 烈千程一怔,他大哥来了,这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自从烈千程被封了武威侯后,烈千帆便再也没有主动寻过他,他的府门更是从来没有进来过,就是那天带着烈府家丁前来支援,也只是在府外站了片刻,没想到,今日竟会主动登门。 “大哥前来,必是有十分紧急的事情,快去请来。” “是。” “等等,还是我亲自去迎接。” 烈千程说着起身与烈八宝一起出了门。 此时,烈千帆早已经来到了府内,毕竟侯府上下都知道他是武威侯的亲大哥,自然不会让他在府外等候。 烈千帆在下人的引导下慢慢走着,眼神忍不住的瞄向左右,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武侯府,本以为大丰一品军侯的府邸该是多么豪华,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简陋,院子里甚至连一个亭台花园都没有,倒是有一个不小的校场,还有一些人正在操练,要不是有周围的房舍,他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哪处军营呢。 没走多远,烈千程便带着烈八宝迎了过来。 “大哥。” 烈千程恭敬的行了一礼。 烈千帆也是下意识的拱了拱手,但随即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竟抱拳想行大礼。 烈千程赶忙一把托住他。 “大哥休要如此,这不是折煞弟弟吗。” “毕竟是在你侯府之中,你是当今天下的军侯,我只是一介无品级的捕快,怎可不行大礼。” 烈千帆的话语中依旧满含酸意,一旁的烈八宝用眼打量了一下兄弟两人,赶忙冲着下人摆了摆手。 “那个,侯爷,大公子,你兄弟多日未见了,不如就在府里喝上几杯,我现在就让厨房去做几个好菜。” “对,快去,把我存了多年桃花酿拿出来,我要和大哥痛饮几杯。” “是。” 比起两人的热情,烈千帆却依旧是冷漠,抬手制止烈八宝。 “等等,饭我就不吃了,也无这个心情,今日我来是有事想,想,想来求你。” 见他说话有些吞吞吐吐,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烈千程便也皱了皱眉头,冲着烈八宝摆了摆手。 “八宝,你只管下去安排。” “是。” 等烈八宝走后,烈千程这才又道: “大哥,不如去我房里说。” 烈千帆看了看不远处还在操练的人,点了点头。 进了屋,下人奉上茶后,两人沉默了起来,半晌过后,见烈千帆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烈千程只得笑了笑开口直接问道: “大哥,这里没了外人,你我亲兄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烈千帆点头张了张嘴,迎上烈千程期盼的眼神,却没说出话来,这与他那个向来快言快语的大哥是截然不同。 “那个,秦家叛乱之事可是理清了?” 烈千程一愣,随即笑着答道: “是,理清了。” “那圣上的意思是什么?秦家可是死罪?” “哦,秦家谋逆,必然是要满门抄斩,诛灭九族的。” 听到这句话,烈千帆身子明显一抖,还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这些小动作皆被烈千程看在了眼里,他与烈千帆自小长大,自然知道他此时该是紧张了。能让他大哥如此紧张的事情便只有亲人朋友,烈千程稍一想,便明白了他此行来的目的。 “大哥,我知道你是。。。” 烈千程一句话还未说完,一个校尉便奔了进来,向着烈千程禀报了一些军务,烈千程只得安排下去,等忙完了军务,烈八宝又带着下人走了进来,酒菜安排好后,这才又拱手离开。 等他走后,烈千程向着烈千帆做了个请的手势,有些愧疚道: “因刚才处理军务怠慢了大哥,略备薄酒,请大哥恕罪了。” “哦,那,那个无妨。” 此时,烈千帆竟是没有推辞,也没有说那些冷嘲热讽的话,倒是显得客气了不少,只是好像依旧心事重重。 第189章 兄弟会,烈千语失踪 自从烈千程被封为武威侯,两人便已经很少能坐在一起了,不想今日烈千帆竟主动来到侯府,烈千程心里自是欢喜。 房间内,两兄弟对饮了几杯后,烈千帆似乎是觉得不过瘾,直接提起酒坛猛灌了几口,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皱了皱眉头,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 “这些年大哥确实对你有些意见,原因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今日登门也是迫不得已,大哥有事求你。” 烈千程淡然笑了笑。 “我们兄弟两人好久没坐在一起饮酒了,我也知道大哥是为何事。” “哦,你知道?” “自然,大哥可是因为大嫂的事情?” 烈千帆一怔,叹了口气。 “唉,是,本来父亲是不想让我来的,我知道,此事体大,但那毕竟是你大嫂,是我们烈家儿媳,又是你侄儿的母亲,我不想让他没有娘亲。” 烈千程点了点头。 “大哥,我明白,此事我一直记得着,也在想办法,大嫂虽是秦家人,但毕竟不是秦志这一脉的直系,该是还有回转的余地,大哥放心,在朝堂之中,我的这份薄面,百官还是会给一些的。” 烈千帆一听,终于是眉头舒展开来,笑了笑,端起酒坛。 “我就知道二弟不会不管你嫂子,我替侄儿,不,我代表我们一家谢谢你。” 烈千帆端起酒坛便想干,烈千程赶忙拉住他。 “大哥何必说这些话,虽然我现在在武侯府,但也是身不由己,若是有的选择,我宁愿不做这个武侯,此酒你不可敬我,是我该敬你,因为我身份特殊,不能时常回家孝敬父母,家中之事多是大哥和大嫂在操劳,我也是深感愧疚,这酒便是我来敬哥哥和嫂嫂。” 烈千程说也打开了一坛酒,两人再未说什么,一切尽在无言,用力的碰了一下,便对饮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四坛酒便已是喝干,烈千帆有了些醉意,烈千程也是心里欢喜,许多年未曾与自己的亲大哥坐在一起饮酒了,两人今日算是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就在两人谈笑之时,烈八宝却又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侯爷,大公子,不好了,小姐被歹人抓走了!” 两人都是一愣,“噌”的同时从桌前站了起来。 “我出来时,她人还在府中,怎么就会被抓走!” 烈千帆听到此话,双目一瞪,酒已经醒了大半。 烈八宝赶忙把手中的一封信递了过去。 “刚才有一个小乞丐,跑到门前把这个交给了侍卫。” 烈千程打开一看,竟只有一行字。 “烈千语在我手里,想让她安然无恙便来城西二十里处的义庄,你一个人来,若是让我发现你带了兵将,休怪我辣手摧花。” 烈千帆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立刻是怒了,直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该死的贼人竟真敢劫小语,我这便带人去义庄!” 见烈千帆气呼呼的要离去,烈千程赶忙拉住他。 “大哥,休要着急,如此怕会坏了大事。” “小语被抓了怎可不急!” “这信既然是送到我府里来的,那必然是奔我而来,不如这样,此事交于我,你先回烈府,怕是有人已经盯上了烈府,父母、大嫂和侄儿的安全重要。” 烈千帆皱眉想了想,点头道: “嗯,我明白了,怕是秦家的余党在作乱,就如你言,我先回府中查看一下,有什么消息我们互通,还有,你自己小心,这些秦家余党已丧心病狂,怕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好,我知道了,我会再加派一些人手去烈府周围护卫。” 烈千帆点了点头,转身便奔了出去。 “八宝,那个小乞丐呢?” “我已经派人抓回来了,可是一问三不知,只说是一个男人让他来送信的,还给了他一锭银子。” “放了他,他也是被利用了。” “好,那我们该怎么办,侯爷不会真要只身前往?” 烈千程没有回答,眼神中却露出一抹杀意。 “把守在烈府外的护卫叫回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应该会知道一些消息。” “是。” 其实烈千程早就想到了,他如此大张旗鼓的剿灭秦尚两家,必然会遭到报复,武侯府自然是不怕这些,可烈府就未必了,所以,他已经提前安排了人暗中护卫烈府,可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没多久,烈八宝带着一个暗卫便又返了回来。 “侯爷。” “烈府小姐失踪了,你们一直守在那里可知道什么消息?” 暗卫一惊,皱了皱眉头道: “失踪,不可能,属下确实是看到烈小姐和烈家大少奶奶从府里出来了,还派人在暗中保护,可不知道他们失踪了。” 烈千程一怔,小语竟是与大嫂一起出来的。 烈八宝一听也是急了,喝道: “让你们保护烈府,现在小姐都失踪了,你竟然还说不知道,难道是有人骗我们不成。” 暗卫赶忙跪在地上。 “属下真是不知道,只是派人一路跟着小姐她们去了一个胭脂店,那个地方烈家大少奶奶是经常去的,我们也不好跟着进去,所以一直在外面守着。” “人都守丢了,还守着!出了事你们担得起吗!” 眼看烈八宝气急败坏,烈千程赶忙道: “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快带我去那个胭脂店。” “是。” 随即,一队人马便出了武侯府,直奔城中的一家胭脂店而去。 到了店外,果然有两个暗卫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向着烈千程拜了拜。 “侯爷。” 烈千程看了店面一眼,见里面还有些客人,不像发生了什么异常之事。 “烈小姐可进去里面了?” “是,已经进去一个多时辰了。” 烈八宝一愣,又是骂道: “蠢货,人都进去一个时辰了,不知道进去看一下吗?” “可这种地方,男人不好进去查看。” 烈八宝瞪了他们一眼,看向烈千程。 “侯爷,怎么办?” 烈千程摆了摆手道: “带人围住这家店,一个人都不要放走,进去搜。” “是,快,你们进去搜,剩下的人围起来。” 随即,一群护卫便冲了进去,随着一阵尖叫声,几个妇人从店里跑了出来,但却都被侯府护卫拦住,而烈千程则是冷冰冰的盯着店面,眼神中充满了杀意,想对付他,明枪暗箭都可以,但若是对付他的亲人,那便触动了他的逆鳞,将会承受无尽的滔天怒火。 第190章 出万京,孤身赴义庄 烈八宝带着人在胭脂铺搜了一会儿,并未发现烈千语,只好抓着两个女人走了出来。 迎着烈千程询问的目光,烈八宝摇了摇头。 “侯爷,没有人,只抓到了这两个丫鬟。” 两个女人哪曾见过这种场面,看着周围的男人都怒目瞪着自己,早就快吓瘫了。 烈千程皱起眉头冷冰冰的问道: “烈家小姐和烈家大少奶奶去了何处?” 两个女人同时摇了摇头,烈八宝直接抽出刀架在了她们脖子上,吓得两女又是一阵惊呼。 “别叫了,再叫就杀了你们,快说,我家小姐和大少奶奶去了哪里!?” 迎着烈八宝恶狠狠的目光,一个女人终于是扛不住了,赶忙唯唯诺诺的道: “烈小姐和烈夫人是我们胭脂铺的贵宾,每次来都是老板亲自照应,我们只知道她们进了内室,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还请官爷饶命,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里的老板是谁?” “秦家。” 听到这个回答,烈千程和烈八宝都是一愣,一个骇人的念头出现在了他们脑中,这个胭脂铺是秦家的,烈千帆的夫人也是秦家人,难道说,是她故意把小语引到此处的? 这时,一个护卫又从胭脂铺里奔了出来。 “侯爷,在后院发现了密道。” 烈千程皱了皱眉头,赶忙走进了铺子,在后院的一个角落里果然发现了一处密道,正在他想进入时,却被烈八宝一把拉住了。 “侯爷,小心有危险,我先进去探一下。” 还没等烈千程同意,烈八宝便钻了进去,几个护卫也跟了进去。 就在烈千程焦急等待的时候,烈千帆也带着几个衙门的捕快找了过来,他本就是捕头,只看了密道一眼,便明白了。 “小语是不是被秦家人绑走了?” 烈千帆直截了当的问道。 烈千程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他,片刻之后才道: “大哥,此事有蹊跷。” “有何蹊跷!我千叮万嘱不让她出门,她也同意了,却没想到竟被你大嫂带来了这里,你大嫂是何人你我都清楚,这里又是秦家的店铺,这件事还用想吗,枉我把她当做妻子,还替她向你求情,没想到呀,她竟是这般无情,秦家人果然没一个好人!” 看到他如此愤怒,烈千程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只得问道: “大哥,家里父母和侄儿可好?” “家里没事,我未告诉父母小语失踪了,只说送她去你那里住上几天。” 烈千程点了点头。 这时,烈八宝也从地道中钻了出来,看到烈千帆愤怒的面容,先是愣了一下,赶忙道: “侯爷,大公子,此地道是通往一处破旧民宅的,我寻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烈千程虽是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 “大哥,若真是秦家抓了小语,就一定是奔着我来的,这件事交给我处理,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小语出事,至于大嫂,现在下定论还早了一些,现在最主要的是在城里搜捕秦家余党,不然还会有这种事发生。” 烈千帆虽是气愤,但理智尚存,点了点头道: “嗯,好,我现在就去京都府衙门,向穆大人报告此事,你万事小心。” “好。” 烈千帆迟疑了一下,抬手在烈千程肩膀拍了拍,叹了口气便带人离开了。 “八宝,备马,去义庄。” “侯爷不可。” “为何不可?” “他们的目的明显是侯爷,如此不是中了他们的计吗?” “我知道,这是明谋,可我怎么能不管小语。” “让我带兵去义庄剿了这伙秦家余党。” “不可!你是想致小语于不顾吗!” 烈千程的呵斥,让烈八宝重重的叹了口气,低头道: “唉,行,我现在就去备马。” 不多时,两骑快马便从万京城奔了出去,正是烈千程和南河。 两人一路向西,奔了几里便分道扬镳,南河径自往北面而去。 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烈千程便来到了义庄外,此时,已是黄昏时分,这座孤零零的院子显得尤为阴森诡异。 烈千程也未多想,拴好马便径直走了进去。 推开腐朽的大门,义庄内的情景映入烈千程的眼中,几口棺木放在中央,到处挂着飘荡的白色粗布,光线暗淡,气氛显得压抑阴森色。 烈千程打量了一圈,大声喊道: “本侯来了,还请阁下现身。” 等了片刻,突然一阵脚步声在周围响起,十几个人从各处角落里冒了出来,直接把烈千程围在了中间。 这些人穿着五花八门,看起来倒是像江湖上的人,而且全部戴着黑色的绸布遮住了面容,似是怕烈千程认出他们。 其中一个戴着斗笠的人打量了烈千程一眼,见他没有带兵器,也把手中的双刀插了回去。 “哼,你胆子倒是不小,竟然真敢一个人来这里。” “我为何不敢?” 看到烈千程嘴角挂着笑意,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希望你一会儿还能笑出来,兄弟们上,先把他绑了再说!” 眼看周围的人摩拳擦掌,烈千程表情一变,全身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杀气,把腰间的软剑拔了出来。 “说,你们到底是何人!?” “哼,你会知道的,上!” “嘭”的一声,本来关好的门又被撞开了,一个人影杀了过来,手起刀落,瞬间便斩了两人。 周围人皆是一惊,南河便已经来到了烈千程跟前。 “说了让你一个人来,你竟然还带了别人,真是不顾自己妹妹的死活了吗!” 戴斗笠的男人厉声喝道,烈千程却露出一抹冷笑。 “哼,如果我妹妹真在你们手里我断然会独身前来,可她并不在这里,只要把你们擒杀了,她自然安全了。” 斗笠男人表情一变,有了几丝慌乱,但片刻又稳定心神。 “你,你怎么知道她不在这里?” “万京城已封城多日,出入之人皆会严查,你们几人都不一定能出得来,更何况是带两个女人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小语依旧还在万京城内,而你们,自然也不是从万京城出来的。” 第191章 生疑惑,扑朔又迷离 听到烈千程的话,戴斗笠的男人明显一愣,但随即又笑道: “哈哈哈,武威侯果然是聪明,既然你都猜到了,为何还要来这里?就不怕我们要了你的命?” “怕,当然怕,但是,本侯若是不来这里,又怎么能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想对本侯不利。” 斗笠男人用眼神瞥了一眼南河,知道已是多说无益,随即挥手道: “哼,就算你有帮手又能如何,兄弟们,上,先拿下他们再说!” 周围的十几人再无多说,立刻冲了上来。 “侯爷小心,我来对付他们。” 南河一步上前,先与几人缠斗了起来,但毕竟对方人多,又都是江湖上的高手,南河也无法立刻取胜。 烈千程也未多言,对上了剩下的几人,虽然他很少出手,但并不代表他弱。 争斗了几番后,南河已经熟悉了他们的路子,开始发挥全力,只是几回合就斩杀了数人,烈千程这边也不遑多让,杀了几人后,义庄内便只剩下斗笠男人和其他两个人了。 斗笠男人没想到两人的实力如此之强,带着剩下的两人连连后退,烈千程与南河则是步步紧逼。 “给你们一个机会,告诉我你们的主子是谁,本侯可以饶你们一命。” “哼,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是宰相府的人!” 南河一愣,烈千程却淡然笑了笑。 “再给你一次机会。” 斗笠男人此时已是退无可退,向着两人使了个眼色,随即三人撞开窗户,便向外逃去。 “啊,啊,啊。” 三声惨叫声传来,烈千程与南河也从窗户里跳了出来,正看到倒在一片箭雨中的斗笠男人,其他两人已经当场被射杀,只有斗笠男人身上的箭没有射中要害,但已是无法行动。 男人瞪着血红的眼睛看了看周围的官兵,仰天大笑道: “没想到你武威侯也是这般胆小,竟然提前安排了这么多人,是我小看你了。” 万京城外的秦家叛军虽早已被击溃,但免不了还有些散兵游勇会藏在角落处,所以,这段时间焱麟军配合左右都卫一直在城外搜寻这些逃兵,南河出城后便找到一队焱麟军,提前包围了义庄。 烈千程径直来到他面前,冷冰冰的问道: “你是秦家人?” “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嘴里吐着鲜血,放肆笑着,却不回答。 烈千程皱了皱眉头,向着南河使了个眼色。 “先把他带走再行审问。” “是。” “哈哈哈,哈哈,哈。。。” 斗笠男人一听,立刻又是放声大笑了几声,随即便瞪着眼没有了动静。 南河一惊赶忙上前查看,见男人口中吐出了绿色的汁液,又闪身退开。 “侯爷,他服毒自杀了。” 看着男人死不瞑目的样子,烈千程又是皱了皱眉头。 “搜他们的身,看看能发现什么?” “是。” 片刻之后,南河空着手回来了。 “禀侯爷,没有任何发现,这些人似乎提前就筹谋好了,除了衣物和兵器,没有带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那便把尸体带回去,只要是我大丰的人,总能查出些底细。” “是。” 等把义庄的事情处理完毕后,烈千程与南河又打马往回走,烈千程一路走一路想,开口问道: “南河,你觉得他们是不是秦家人?” 南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皱眉想了想,这才道: “回侯爷,五分是,五分不是。” “为何?” “属下认为,秦家虽灭,但余党甚多,尤其是现在的万京城外,秦家被击败的散兵游勇皆埋伏在暗处,他们城内无法对侯爷下手,便想引侯爷来城外,这些做法倒是像秦家人所为,也合乎常理,但属下刚才与他们交手时,发现他们的功夫五花八门,全是江湖中的野路子,不像是在军中训练过的,按理说,忠于秦家的人大多出自军中,不应该会用这些江湖浪荡子的招数,所以,属下吃不准他们到底是不是秦家人。“ 烈千程听完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江湖之人最重的是利益,现在秦家倒了,那些人必然不会再冒着生命危险来袭击本侯,做这种毫无功利的事情,所以,他们必然不是秦家人。” “这么说来,他们真是张正生的人?” 烈千程摇了摇头。 “也不是,我与张正生现在还不是交锋的时候,没了他,朝堂稳不住,没了我,军中他也稳不住,我明白这个道理,他自然也明白,所以,他现在断然不会出手做这些事情,而且,他的为人我知道,像这种绑架威胁别人的事情,他一个宰相怎么可能做。” 南河点了点头。 “不是宰相府的人,也不是秦家的人,那该是何人呢?” 烈千程淡然一笑。 “哼,是一个想让我张正生继续斗下去的人,一个想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万京城内,烈千帆正带着大批京都府的捕快满城搜捕秦家余党,虽然抓了很多人,但他脸色却是依旧铁青,充满了担忧。 “捕头,咱们这都抓了一百多人了,眼看天就要黑了,还继续搜下去吗?” 烈千帆点了点头。 “继续搜。” “可咱们这里的人手也不够了呀,要是真碰到不要命的可怎么办?” 烈千帆瞪了他一眼,眼神冰冷无比。 捕快吓了一跳,不敢再说话,赶忙转身又带人闯进了旁边的民房里。 这时,一个捕快从远处跑了过来,凑近烈千帆耳边小声道: “城门那边传来消息,武威侯出城了。” “他一个人出去的?” “不是,还带了他身边的那个侍卫,只是两个人一出城就分道扬镳了,武威侯直奔西面而去,那个侍卫却去了北面。” 烈千帆皱眉想了想,脸上多了一丝宽慰,摆了摆手道: “行,我知道了,你带人继续搜查,我有些事要回衙门一趟,记住,哪怕错抓也不可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是。” 烈千帆径直离去,消失在了街角,可他行路的方向却并不是京都府衙门。 这时,突然有两个黑影出现在了街角,其中一人看了看烈千帆消失的方向,小声道: “你继续跟着那些捕快,我跟着他,记住,无论看到什么事情都不要轻举妄动,先去通知八爷。” “好。” 第192章 生嫌隙,大嫂护妹妹 万京城一处简陋的民房内,烈千语悠悠转醒,迷迷糊糊的向着周围看了看,突然一声尖叫: “啊!这是哪里?” 本想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绑着。 “我怎么被绑起来了,救命,救命!” 这时,与她背对背绑着的另外一个人也醒了过来,正是烈千帆的夫人秦玉。 “小语,是你吗?” 秦玉一边挣扎着一边想转过头来,怎奈绑的太紧,根本就转过不来。 “大嫂,是我。” 听到秦玉的声音,烈千语赶忙答应。 “我们这是在哪?” “我也不知道,这里看起来像是一间破房,我记得我们在胭脂铺内屋,老板请我们喝了碗茶,然后就不记得了。” 说到这里,烈千语突然就明白了。 “坏了,大嫂,那老板定然是在茶里做了手脚,我们这是被她给绑了!” “不对呀,我们跟她无冤无仇的,她为何要绑我们?而且大嫂不是跟她是老相识吗,她为何要这么对我们?” 秦玉一直未说话,只是望着黑洞洞的窗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嫂,大嫂。。。” “哦,我在呢,怎么了?” “你没听见我问你话呢吗?” “听见了。” “那胭脂铺的老板不是你的旧识吗,为什么要绑架我们,难道你与她有仇怨?” 秦玉又是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烈千语等得急了,又继续问。 “你说话呀,大嫂?她为什么要绑我们?” 见实在不能不回答,秦玉只得是愧疚的低下头,小声道: “那胭脂铺是秦家的买卖。” “啊?!” 烈千语本就聪明伶俐,只是想了一会儿,便好像明白了什么。 “大嫂,你告诉我,今天为什么非要让我陪你出来买胭脂?我要听真话。” 见烈千语的语气中有了几分严肃,秦玉更是惭愧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默然不语。 见她不说话,烈千语便明白了,语气冰冷的说道: “大嫂,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秦家谋逆都已经被剿灭了,你竟然还替他们做事,怪不得爹娘有些时候说话做事都要瞒着你,枉我还一直为你鸣不平,把你当亲姐姐,你这么做对得起我们,对得起我大哥吗?” 秦玉依旧是低头不语,眼圈却已经是通红了。 “哼,我知道你们秦家想干什么,现在秦家的人都被关在大牢里,你们绑了我,就是想用我来要挟二哥,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就算自杀我也不会连累我二哥。” 秦玉此时早已经羞愧的满脸泪痕了,听到烈千语这么一说,赶忙劝道: “小语,你可千万别做傻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保证你不会有危险。” “哼,你保证?我现在还能信你吗!大骗子,你们秦家人作恶多端,你与他们也是蛇鼠同窝。” 面对烈千语的恶语相向,秦玉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对呀,既然是你骗我去的胭脂铺,可他们为何也把你绑在了这里?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同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我,我,我。。。” 秦玉依旧是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烈千语见他这个样子,也明白其中必然有隐情,心中的怒意倒是减了几分。 “你们秦家人做事也够绝的,连你都不放过,你要是还想做我大嫂,就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沉默片刻,秦玉皱了皱眉头,这才开口。 “小语,我真的不能说,但是你要相信我,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如果真有危险,嫂嫂绝对会保护你的。” “哼!不说拉倒,无论你们有什么阴谋,我二哥绝对不会上你们的当。” 烈千语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过了片刻,心里想,绝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必须要自救才行。 可扭动了几下身体,发现身上的绳子绑得太紧,根本就挣脱不开。 “小语,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被绑着你能舒服吗?不行,我得自救。” “啊?怎,怎么自救?” 烈千语没有回答,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 “救命呀!救命呀!。。。” 秦玉没有防备,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赶忙劝慰。 “小语,你别喊了,小心激怒了他们。” “救命呀,有人吗,救救我们!。。。” 烈千语依旧是大声呼喊,完全不理会秦玉。 喊了几声之后,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门便被打开了,一个蒙着脸的大汉没好气的喝道: “喊什么喊,再喊小心我弄死你们!” 见大汉面色凶狠,出言不逊,烈千语更加气愤了。 “就喊,你抓我们来还不让我们喊吗?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救命,救命!” “好你个小丫头,不听话是,非得教训你一下不行!” 大汉说着,抡起一巴掌朝着烈千语就扇了过去。 秦玉在一旁也看得清楚,双腿一用力,用背把烈千语推到了一边,那个巴掌不偏不倚正扇在秦玉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烈千语下意识低了低头,却发现并没有扇在自己脸上,再用眼角的余光看去,只见秦玉白皙的脸上已经通红一片,嘴角还流出了一丝鲜血。 “大嫂!” 烈千语惊呼一声,怒目瞪向那个大汉。 “你看什么看!” 大汉扬起巴掌又要扇,秦玉却用力扭动身体把烈千语护在身后,虽然是一句话没说,但眼神中充满了愤恨。 看到秦玉的坚定的眼神,大汉也是一愣,举起的巴掌又放了下去。 “老子不打女人,你们给我老实点,别再大喊大叫的,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转头就离开了。 等大汉走后,秦玉这才像脱力一般软了下来,多亏是与烈千语绑在一起,不然一定会瘫倒在地。 “大嫂,你没事?” 烈千语焦急的问道,经过刚才的事情,她已经把对秦玉的不满忘掉了大半。 听到烈千语关心的语气,秦玉像有了精神一般,嘴角笑了笑,又端坐了起来。 “小语,我没事,不用担心。” “谁,谁担心你了,我,我还生着气呢。” 虽然烈千语嘴硬,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是缓和了许多。 第193章 密跟踪,千帆生异心 被那个大汉稀里糊涂的打了一巴掌,烈千语此时也安静了不少,知道再吵闹也是无用,只会白白受罪,开始思考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逃出去。 秦玉此时脸上火辣辣的疼,但比起这个,他更担心烈千语会受到伤害。 “小,小语,我知道你现在不会相信我,但我可以保证,你绝对不会有危险的。” 烈千语未理她,而是开始扭动自己的手腕,任凭粗糙的麻绳割在自己的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你们的目的绝对是二哥,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哪怕我死也不能让你们用我来威胁二哥。” “小语,就是你挣脱出去,也逃不了的,外面肯定都是他们埋伏的人。” “他们是谁,秦家人?” “不是,是。。。” 秦玉欲言又止。 “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哼,到现在你还护着他们,我就不明白了,你们秦家有什么好的,你都嫁给我大哥这么多年了,他也从没亏待过你,你竟然还把自己当成秦家人。” “小语,你相信我,真的不是秦家人。” “那你说,抓我们的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不能说。” “哼,这件事要是让我大哥知道了,看他不休了你。” 听到这句话,秦玉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但随即又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又被打开了,那个蒙面大汉又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两块布。 “我找了半天就找到这么两块干净点儿的布,你们也别嫌弃,凑合着用。” 说完也不等两人反对,直接用布把两人的嘴给堵住了。 这下别说呼救了,就是连说话都说不出来了。 “唔,唔,唔。。。” 烈千语怒目瞪着蒙面大汉,不断表示着自己的不满,可他却笑了。 “嘿嘿,叫不出来了,早就该这样了,真搞不明白,他们还想怜香惜玉。” 蒙面大汉得意的又走了出去,这下房间里是彻底安静了。 烈千帆一路小心翼翼的来到一处民房外,向着周围打量了几眼,突然面色一沉,冷冰冰的道: “出来。” 跟在他身后的黑衣人一愣,刚想现身,却发现在他前面窜出了两个人,赶忙又退了一步,把身体彻底隐入了黑暗之中。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把烈千帆夹在中间,其中一人问道: “你胆子还真大,不是告诉你今日别来这里吗?要是带了尾巴坏了事,你可担不起。” 烈千帆瞪了他一眼。 “哼,放心,在万京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里的街道了,不会有尾巴跟过来的。” “你这份自信还真让人看着不顺眼,你可别忘了,她们在我们手里,要是你敢有什么歪心思,就等着后悔。” 烈千帆未再说话,而是眼中冷光一闪,抽刀,一个箭步便冲了过去。 男人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一时没有防备,勉强躲过一击,这才抽出兵器与他战在了一起。 只是烈千帆明显更胜一筹,几招便把男人踢飞了出去,还没等他站起来,一把冷森森的刀锋便顶在了他脖子上。 另一个人此时也反应了过来,用刀在后面指着烈千帆,若是烈千帆再有动作,他必然也会攻上去。 三人都再未动,场面一时定在了那里。 这时,院子的门缓缓打开,又有一个人走了出来,看了三人一眼,厉声喝道: “还嫌动静不够大吗!?要是坏了大事看你们怎么交代!” 烈千帆听到这个声音,冷笑一声,把刀收了回来,重新插回刀鞘里。 地上的男人赶忙跳了起来,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但眼神中充满了凶狠。 另一个人也收起了刀,向着门口的人拱了拱手。 “堂主,是他先动的手。” 门口的人也没有理他,直接看向旁边的另一个人,低声呵斥。 “别以为我没听到你们在外面说的什么,他是主人的朋友,不是敌人,你们用他的家人威胁他,他自然不会同意,要换做是我,早就把你头砍下来了,还不退下!” “是!” 两人抱拳,随即便又各自隐没在了黑暗中。 等两人离开后,门口的那人这才向着烈千帆抱拳道: “还请烈捕头恕罪,是我管教手下无方。” 见他让开了门口的位置,烈千帆也不客气,“哼”了一声便径直走了进去。 那人赶忙又向着左右望了望,也跟着走了进去,顺手又把门关好。 在远处,看到这一幕的黑衣人心里惊愕万分,若不是烈千帆提前发现了隐藏的那两个人,自己再往前走一步必然也会被发现。 现在,前面是不能过去了,毕竟院子外面有人守着,若是自己过去必然会打草惊蛇,到时候怕是再也找不到他们。 黑衣人思索片刻,牢牢记下了此处,转身便退走了。 烈千帆进入院子后便开始四处打量,好像是在找人,男人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 “烈捕头不用找了,人在后院的暗房里,我派人小心伺候着呢,不会让她们受一点委屈。” “我可否能见一见?” “哈哈,烈捕头是不放心喽?” “人在你们手里我自然是不放心。” 男人与烈千帆对视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们可不是什么盗匪,烈捕头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们了。” “但你们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人。” “哈哈,也罢,既然主人想与烈捕头合作,必然要让你相信我们,我可以让你见上一见,但烈捕头可要答应我,不能让他们发现你的存在,不然这戏可就演不下去了。” “好,我只偷偷看看她们,确定她们安全便离开。” “好,那请随我来。” 烈千帆跟着男人穿过几个院子来到一处偏僻的房前,男人指了指前面,烈千帆刚往前走了两步,从旁边便窜出一个蒙面大汉,直接挡在了他面前。 男人摆了摆手,大汉这才退到一边,烈千程直接来到窗前,从缝隙中望了进去。 房间内的秦玉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也同时抬起了头,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怔。 烈千程看到了秦玉脸上的红印,还有嘴角的鲜血,立刻便明白了,皱着眉头刚想发作,却用力攥了攥拳头把怒气压了下去。 秦玉虽是未看到烈千帆的面貌,可那双眼睛已经让她认了出来,不由得一股委屈爬上心头,眼泪喷涌而出,可因为嘴被堵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呜咽声。 烈千帆不忍再看,向着秦玉点了点头,咬牙便退了回来。 第194章 怒杀人,谋主初现身 见烈千帆脸色如此难看,男人有些不解,刚想问询,却见他眼中透出一抹杀意看向一旁。 “堂主,一直看守她们的便是这位兄弟吗?” 男人虽是不解他为何这样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对。” “那我可否与他嘱咐两句话?” “自是可以。” 烈千帆点了点头,直接走了过去。 蒙面大汉虽是疑惑,但见自家堂主对此人如此客气,也不敢小觑,抱拳刚想行礼,却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腹部传来冰凉之感,低头看去,竟发现腹部已被长刀贯穿。 “你,你,啊。。。” 烈千帆抽出长刀,抹了抹上面的鲜血,冷冰冰的道: “你一条命便抵了那一巴掌。” 蒙面大汉仰头倒地,双眼不甘的望向天空。 突然的异变,让堂主也是一惊,赶忙退后一步,手里还多出了一把匕首,而在周围的院子里也立刻出现了几个人,把烈千帆围在了中间。 烈千帆扫了他们一眼,竟把刀插了回去,向着堂主抱了抱拳。 “我知道我是有些冲动了,但你们可是答应我不会伤她们一分一毫,但现在你们未曾做到,这让我如何信任你们。” 堂主皱了皱眉头,一旁的人小声道: “堂主,这小子随便就杀我们的人,留不得。” 堂主瞪了他一眼没说话,而是几步走到房前,透过缝隙望了几眼,立刻便明白烈千帆为何发火了。 随即笑了笑又走了回来,向着烈千帆拱了拱手道: “是我们的不对,在下向你保证,此事不会再发生。” “记住你说的话。” 烈千帆恶狠狠的说完,推开旁边的人便向外走去。 见他如此嚣张,几人都是心有不甘的瞪着他。 “堂主,就让他这么走了,我们的人白死了吗?” 堂主瞪了他们一眼,厉声喝道: “你们懂什么,此人盟主有大用,记住,里面的那两个人好生伺候,不可再生无礼。” 几人心里虽是不甘,但毕竟是盟主要用的人,所以也只能照办。 “是。” 此时,烈千程与南河也从城外返了回来,刚刚进入侯府,烈八宝就跑了过来。 “侯爷,小姐可救回来了?” 烈千程摇了摇头。 “她并不在义庄,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烈八宝皱了皱眉头,在烈千程耳边说了几句。 烈千程突然就停住了脚步,想了想。 “你派几个手脚轻快的人盯紧那里,勿要打草惊蛇,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向我禀报。” “是,可小姐那里不找了吗?” 烈千程淡然一笑。 “不用找了,我已经知道她被藏在哪里了。” 烈八宝挠了挠头又问: “既然侯爷知道,为何不立刻去救小姐?” “现在还不是时候,若是贸然行动反而会害了她们,再等一等,只要看好那个院子就行了。” 烈八宝突然就醒悟了。 “侯爷,你是说她们在。。。” 烈千程轻轻摇了摇头,烈八宝也再未说话,但眼中的迷茫已经消失不见。 “放心,我会派轻功最好的人看住那里的。” 烈千程与南河进了屋,南河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侯爷,既然已经知道烈小姐被藏的地方,为何不立刻救她们出来?要是有个万一怎么办?” 烈千程脱掉披风,笑了笑。 “放心,她们暂时还是安全的,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这群的人的目的,只要照着他们想要的去做,他们就不会伤害小语的。” 南河却更是不解了,但也没有再问什么,烈千程向他摆了摆手,他便退了出去。 烈千帆今日来寻他时,他就感觉不对劲,虽说是为了秦玉,但以烈千帆的心思,必然是能想到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管,所以,即便他不来,也是无妨。 正因为此事透着蹊跷,所以,烈千程才让人跟紧烈千帆,果然是让他发现了端倪,只是烈千帆为何要这么做呢? 万京城另一处民房内,青衣男子手摇折扇,望着夜空,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盟主,傅义派人送来的密信。” 青衣男子拿过信打开看了看,笑了笑,淡然道: “哈哈,张正生这个老狐狸终于是忍不住吗了,也罢,也是该会会他的时候了,你让来人带话回去,让傅义寻个机会,介绍我与张正生认识。” “是。” 下人刚刚离开后,又有一人走了过来。 “盟主,烈千程已经安然回来了,可城外的人此时还未传回来消息,怕是凶多吉少了。”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 “他们必死无疑。” “可盟主的命令不是说让他们擒住烈千程吗?” “哼,就凭他们。我若是不下这等命令,他们不会有必死的决心。以烈千程的心机,自然已经猜到我想要的是什么了,只要他出了城,此计便是成功了。” “属下还是不懂。” “你不用懂,按照我的吩咐做便是了,烈千帆那边可有动静?” “有,他刚刚去了一趟关押烈千语的地方,还杀了一个我们的人。” 青衣男子皱了皱眉头,随即又舒展开,有些严肃的问道: “你们可是动了他的人?” 看到他的这幅表情,下人赶忙低下了头,拱手道: “是,看守打了他夫人一巴掌。” “你们动了他的底线他自然会发火,还好此人懂得分寸,又有所求于我,不然你们差点坏我大事,吩咐下去,若是再发生此种事情,便让他们提头来见我。” “是。” 下人虽是答应了,可却并未离开,青衣男子看了他一眼问道: “怎么?还有事?” 下人抱了抱拳。 “盟主,属下不明白,还请盟主解惑。” “何事不明白?” “既然我们已经抓了烈千程的妹妹,为何不直接要挟他,反而还转这么大圈子?” 青衣男子淡然笑了笑。 “哼哼,烈千程此人能文能武,谋略不再我之下,武侯一门又无家眷牵挂,他行事自然是无所顾忌,虽说烈家可能是他唯一的软肋,但也只是可能,成大事者皆是铁面无情之人,我只怕他不会顾及家人死活,到时候反而更加敌视我们,所以才有此试探。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烈家就是他的软肋,既然已经找到了他的弱点,那便可以好好利用了,一品军侯又能怎样,焱麟军的统帅又能怎样,只要被我抓住弱点,不也是我鼓掌中的玩物吗。” 看到青衣男子得意的笑容,下人赶忙拜道: “盟主雄才大略,谋略天下第一,无人可及也。” 第195章 互不让,捕快妙解围 烈千帆带着手下挨家挨户的搜捕了一夜,人倒也是抓了不少,经过一夜的搜捕,捕快们也都是身心疲惫,一个个的瞪着通红的眼睛,无精打采的继续往下一条街道赶。 “我说烈捕头,这都搜了一夜,是不是该让兄弟们休息一下呀?” 烈千帆看了看这些疲惫的捕快,点了点头道: “好,先休息半个时辰。” “哎呀,可算是能休息了,我说烈捕头,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卖力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烈千帆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直接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那个捕快又是上去问,却被另一个人拦住,这个人是烈千帆的心腹,也是这群捕快中唯一知道烈千语被绑走的人。 “行了,你别去问了,有这个功夫多休息一会儿,接下来还要继续搜呢。” “哎呀,命苦呀。” 捕快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也打算找个地方休息。 烈千帆睁开眼睛,从怀里掏出钱袋。 “三儿,带人去买些吃的来。” 捕快接过钱袋,直接又把刚才走开的那人拉了回来。 “走,头儿让我们去买吃的。” “谢谢捕头。” 两人走后,烈千帆继续闭目养神,可刚过了片刻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哎呦,原来是衙门的兄弟呀,怎么,就搜了一晚上都累成这样了,看来你们还得练练呀。” “哈哈哈,就他们这个体力还当捕快呢,真碰到贼人怕是追都追不上。” “哈哈哈,哈哈哈。。。” 烈千帆睁开眼看了看,竟然是一群都卫。 左右都卫与衙门捕快虽然都属于京都府,但职责却不同,捕快的职责多是查案办案,而都卫的职责是负责城里和城外的治安。 昨日穆子林得到烈千程的消息后,便把左右都卫全部派了出去,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排查整个万京城,把所有隐藏的秦家余党全部揪出来。 毕竟现在朝廷的那些大人们都忙得不可开交,无暇他顾,而他是京都府尹,皇宫内他不管,可皇宫外的治安必须要得到保证,不然,要是哪个大人被秦家余党行刺了,那他这个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 平时因为职责原因,多是都卫协助捕快办案,但功劳最后却是捕快的,所以都卫一直对捕快颇为不满。 见这群都卫如此出言不逊,本来疲惫的捕快们立刻又精神了起来,也不屑的开始嘲讽。 “哼,我当是谁呢,原来就是一群只会游街的呀,怎么,是不是又一个人都没抓到?” “人多又能怎么样,无能就是无能,巡巡街也就算了,抓人,他们怕是不行。” “哈哈哈,没错,只能是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打秋风。” “说什么呢,找打是吗!” “怎么了,人多欺负人少吗!” “就欺负你们了,怎么着!” “当我们是吓大的!” 眼看两方人马越说越过分,已经开始出现肢体冲突了,烈千帆只能是皱了皱眉头,大声喝道: “都住口!你们歇够了是吗!” “头儿,是他们先出言不逊的。” “对,咱们不怕他们!” 烈千帆起身来到两拨人中间,打量了都卫一眼,冷冰冰的说道: “这条街我们负责,还请各位离开。” “哼,我说烈捕头,万京城何时是你说了算了,我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可管不着我们。” “对,你一个捕头无品无阶的还想管我们,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烈千帆脸色阴沉,但却没有说话,而他身边的捕快们却不愿意了。 “你们说什么呢?都卫有什么了不起的!” “怎么,不服吗,都卫就是比你们强,我们指挥使最少还有品级呢,你们呢?” 一众捕快都沉默了,脸色也愈发难看,齐刷刷的都看向烈千帆,只等他一声令下,便教训这些都卫。 眼看一场争斗再所难免,却有一人从后面走了过来。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没事做了吗?” 都卫们一听,赶忙让开一条路,齐声拜道: “指挥使。” 来人正是刚刚升任左都卫指挥使的梁安。 其实梁安一直跟在后面,早就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但他对这些捕快也没什么好感,只是看到烈千帆在这里,这才不得不给他一个面子,毕竟他是武威侯的大哥。 “原来是烈捕头呀,怎么,你们也想搜这条街吗?” 烈千帆依旧是铁青着脸点了点头。 梁安淡然笑了笑,打量了他身后的一众捕快一眼,又道: “看来各位兄弟是搜了一夜,还是去休息,这条街就交给我们了。” 烈千帆迎着梁安又往前走了一步,直接挡在了他正对面,虽是一句话未说,但行动已经算是表明了态度。 梁安也没想到烈千帆会如此强硬,不由得也是皱了皱眉头。 他本来是想给烈千帆一个台阶下,让开路让他们过去便算了,没想到烈千帆却如此冥顽不灵,想自己身为左都卫指挥使,又是宰相身边的亲信,自然不会惧他,而且他也知道,烈千帆对武威侯很是有意见,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本来是想卖武威侯一个面子,但他烈千帆不要,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梁安与烈千帆四目相对,慢慢都生出了杀意,手也都不自觉的放在了刀柄上,眼看两人就要出手,突然一个人大喊道: “贼人休跑!” 听到这个声音,一群人立刻全部转头看去,只见刚才去买食物的那个捕快正提着刀往远处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冲他们招手。 “快来呀,有几个贼人跑了!” 一听是有几个贼人,都卫们都对视了一眼,立刻抽出刀便冲了过去,这送上门的功劳,谁能不要呢。 梁安也不再与烈千帆对峙,冷笑了一声也跟了上去。 烈千帆身后的捕快们也抽出了刀,刚想跟上去,却被他叫住了。 “都站住!” 众捕快一愣,都停住了脚,转头疑惑的看向烈千帆。 “头儿,是三儿发现的贼人,我们要是不过去,会被那些都卫把功劳抢了的。” “对呀,我们不能白白让给他们功劳。” 烈千帆白了他们一眼,指了指不远处还一脸懵的另一个捕快道: “你们看他那个样子,是发现有贼人的样子吗,三儿是骗他们呢。” 众人看去,只见跟着三儿一起去买东西的那个捕快果然是点了点头,嘿嘿笑着跑了过来,一边分手里的包子,一边说: “哪有什么贼人,三儿是看到你们快打起来了,这才装作有贼人跑了,别管他们了,让三儿溜他们玩儿去,我们吃包子,头儿,这个给你。” 听到他这么说,众人都是面面相觑,突然一起开怀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还是三儿心眼多。” “哈哈,我们吃包子,让他们跑去。” “对,跑死他们!” 第196章 甲四街,两人终得救 梁安带着都卫们离开后,过了一会儿,那个捕快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三儿,行呀。” “三儿,你这骗人的本事又精进了。” “哈哈哈,他们都是猪脑子,活该受骗。” “略施小计,略施小计。” 捕快迎着一众人称赞的目光来到了烈千帆身边,烈千帆看了他一眼,问道: “你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了?” “甲,甲四街,让他们去那条街搜,省得再碰上咱们。” “什么!甲四街!” 烈千帆突然惊呼一声,眼睛不自觉的瞪了起来。 “怎么了?有问题吗?” 见捕快疑惑的看着自己,烈千帆赶忙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把手中的包子塞给捕快。 “哦,没事,你吃点东西。” “好。” 烈千帆望着甲四街的方向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 甲四街中,梁安带着手下都卫正在挨家挨户的排查,一个都卫来到他身边,气呼呼的说道: “指挥使,我们该是上了那小子的当了,追了一路哪发现贼人的踪影了,那小子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不如我们回去找他们算账!” 梁安此时也早就明白了过来,叹了口气道: “唉,行了,来都来了,再回去你不嫌丢人呀,赶紧继续搜,先搜这条街。” “我们就这么认了?” 梁安又是瞪了他一眼。 “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急于一时,快,干活!” “是。” 甲四街深处的一处民房内,堂主也在皱着眉头,一个手下在旁边焦急的说道: “堂主,快点转移,用不了多久官兵就搜到这里了。” “烈千帆不是知道我们在这里吗,竟然还派人来搜,他就不担心那两个人的安危吗?” “搜街的人不是他手底下的捕快,是左都卫,估计他可能还不知道此事。” 堂主起身在屋内踱了几步,思索了片刻,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白天转移她们有些风险呀,要是被城里武侯府的眼线发现,盟主的筹谋就会功亏一篑,必须小心谨慎才行呀,这样,你带几个人看能不能把那些都卫引开,我再想办法把她们转移出去。” “好,我去试试,若是都引开了,便也不用转移了,带着两个女人还真是麻烦。” 手下满腹牢骚的走了,堂主又沉思起来,希望这些都卫能被引开,他刚刚被盟主责骂了,要是此时再出纰漏,自己这个位置可真就保不住了。 连着搜了十几处民宅也没抓到一个可疑的人,梁安此时也有些急躁,想不明白为什么那群捕快就能抓到那么多人,难道真像他们说的,抓人还得靠他们。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我左都卫人手比他们多,装备比他们好,怎么就抓捕不到贼人呢。 梁安正愤愤的想着,突然前方便出现了两个人影,戴着斗笠遮着面,一看就知不是普通百姓。 两人只看了这边一眼,转身就跑,而且速度极快,轻功了得。 梁安嘴角勾笑,可算是让他逮到可疑的人了。 “快,前面有歹人,追!” “是!” 一听果然有贼人,一群都卫赶忙一窝蜂的追了上去。 “站住,别跑!” 两个蒙面人对附近的地形极为熟悉,带着身后的一群都卫左右奔突,虽然都卫都铆足了劲追,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追不上,仿佛前面的两个贼人是商量好的一般,跑跑停停,与官兵只拉开一段安全距离,也并不想逃跑。 追了一会儿,梁安渐渐看出了蹊跷,这两个人的轻功都在他之上,要是想跑也是轻轻松松的事,可为什么就是不逃呢,反而引诱着他们不断在追。 不好,调虎离山! 梁安突然明白了,赶忙叫住旁边的手下。 “你带一些人继续追,一定要抓住他们,我带一些人回甲四街,我们怕是上当了。” “是。” 发现官兵被引开后,堂主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但也知道此地是不宜久留了,便赶忙让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里,可有些时候就是赶得这么寸,就在堂主带人押着烈千语和秦玉想秘密离开之时,正好在街口碰到了赶回来的梁安。 两方人马都是一愣,随即便无二话战到了一起。 堂主这方虽是人少,但个顶个的都是武林高手,梁安虽也不差,可无奈手下的都卫实力不行,只是阻挡了片刻,便被人家杀出了一条血路。 梁安也被两个人缠住,一时打的难解难分,眼看着他们押着两个套着头套的女人离开,梁安却无可奈何,只能不断的大喊。 “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走!” 喊归喊,可手下的人依旧是没有办法,冲在最前面的蒙面人转头看了梁安一眼,露出一抹不屑的表情。 “一群废物还想拦住我们,冲过去,你们几个拖住官兵,我先带着她们离开。” “是。” 看着几个蒙面人消失在街角,梁安是彻底怒了。 “妈的,太看不起我们了,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也别放走!” 堂主带着烈千语和秦玉越走越远,眼看便要离开这条街道了,却不想突然又从周围杀出了几个带鬼面具的黑衣人。 这几个人的实力明显更强,又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是一出手,便立刻杀掉了他的两个手下,自己的肩膀也被砍了一刀。 “你们是什么人?” 几个鬼面人不说一句话,也不与他们纠缠,救了烈千语和秦玉,便立刻退走了。 “别走,追!” 鬼面人带着他们来到一处隐秘的街道便不逃了,转头看向他们。 堂主一惊,知道可能是着了道,赶忙停下脚步。 “不好,上当了,退。” 一句话刚说完,周围就又出现了十几个鬼面人,人人都拉着弓箭,彻底把他们包围了。 “放下兵器,否则杀无赦!” 堂主眼角抽动了几下,眼看烈千语和秦玉被救走了,自己怕是也没办法跟盟主交代了,索性举起手中的刀大笑道: “哈哈哈,死便死,怪我上了你们的当!” 见他们冥顽不灵,一个鬼面人摇了摇头问道: “还抓活的吗?” “抓什么活的,侯爷不是说了,格杀勿论吗。” 随即,数十道箭矢便射了出去,堂主和他的几个手下立刻命丧当场。 第197章 进侯府,秦玉露愧意 烈千语和秦玉被鬼面人救走后,便被放进了一架马车里,两人虽然嘴被堵着,眼被遮着,可耳朵却听得清楚。 从周围的喊杀声和刀剑碰撞的声音中,她们便明白,自己一直处于生死一线中,好在两人多未做出过激的行为,而所有人又在保护她们,所以两人也没受一点伤,只是有些被惊吓过度,不知所措。 马车一路疾驰,在鬼面人的护卫下来到了武侯府门外。 此时,烈千程早已经得到了她们被救的消息,正带着烈八宝在门外等候。 “侯爷,烈小姐二人在车内,都很安全。” 一个鬼面人向着烈千程抱拳行礼道。 烈千程点了点头,随即又挥了挥手,护卫在马车周围的鬼面人便立刻散开,消失在了附近的街道之中。 这时,烈八宝早已经是迫不及待,一步便跳上了马车,看到两个人偎依在一起,吓得瑟瑟发抖,不由得生出一阵心疼,随即赶忙把两头人的头套摘了下来。 “小姐,是我,我是八宝。” 烈千语和秦玉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吓了一跳,在看清是烈八宝后,立刻激动了起来,因为她们知道,自己终于是安全了。 “唔,唔,唔。。。” 见两人情绪激动,烈八宝赶忙把她们嘴里堵得白布扯下来。 “我二哥呢?他没事!” 烈千语立刻大声问道,既然烈八宝出现在这里,必然是烈千程带人救得她们。 “小语,我没事。” 这时,烈千程也跳上了马车,看到这张熟悉和俊朗的面容后,烈千语终于是忍不住了,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二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看到烈千语狼狈的样子,烈千程也是一阵心疼,赶忙搂住她,轻声安慰。 “放心,有二哥在,谁也伤害不了你。都是二哥的错,没有看护好你,是二哥让你受罪了。” “不怪二哥,要怪就怪大。。。” 烈千语一句话没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从烈千程怀里挣扎出来,瞪向一旁的秦玉,只见她此时已经把头深深的埋在了膝盖里,像是没有脸面见他们一般。 烈千语最终还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勉强的笑了笑道: “二哥,我饿了。” “哎呀,就知道你会饿,侯爷已经让我在府里准备了一桌好吃的,都是小姐爱吃,赶紧进去。还有一大锅洗澡的热水,就是连房间都给小姐收拾好了,一会儿小姐就可以吃饱喝足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了。。。” 烈八宝一边搀扶着烈千语往车下走,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完全没有再理会秦玉,仿佛已经把这个烈府少夫人当做不存在了。 等他们两人走后,烈千程这才看向秦玉问道: “大嫂是不想进我府中吗?” 秦玉全身一震,慢慢抬起了头,此时脸上已经满是泪痕了。 “我,我,我真的不是。。。” “大嫂,我知道,此事不是你秦家所为,你该是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件事就止于此,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人再提及,爹娘也不会知道的。” 秦玉又是一怔,委屈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烈千程在车内陪了她些许时间,这才搀扶着她走了出来。 进了府后,烈千程又道: “大嫂,你先在我府中休整一番,晚些时候我会派人把你送回烈府,不然恐会引起爹娘的怀疑,而且侄儿也该是想你了。” 秦玉点了点头。 “好,那你大哥怎么办?” “大哥该是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暂时不会回府,若是爹娘问起来,你便说他这段时间公事繁忙,要在衙门住上些日子便行了。” “娘那里倒是好说,只是爹那里怕是不会轻易相信。” “放心,你只这样说便是了,爹会信的。” “好,还有,我,我真的没有恶意,是你大哥他。。。” 秦玉还想解释,却被烈千程摇头制止。 “大嫂,我心中已了然,还是那句话,此事到此为止,以后不会有人再提起,你依旧是烈家的少夫人,我与小语的大嫂,不会有任何改变,至于你秦家的身份,我自会处理,这段时间还要请大嫂不要再出烈府,谨慎行事。” 秦玉咬了咬嘴唇,向着烈千程施了个万福。 “谢谢二弟的豁达,此恩情嫂嫂铭记于心。” 烈千程赶忙回礼。 “大嫂勿要这么说了,你帮我和大哥孝敬好父母便是对我最大的回报,我们终究还是一家人,勿要这么生分了。” 秦玉又是点了点头,再未说什么。 随即烈千程便招了招手,叫来两个丫鬟,带着秦玉去休息了。 而一直对自己被绑之事忿忿不平的烈千语也被烈八宝带到了一个房间内,看到那飘满花瓣的木桶时,烈千语瞬间便高兴了起来。 “太好了,还能用花瓣洗澡,这么细致讲究,绝对不是我二哥布置的,也肯定不是你,府里难道是来了女眷?” 烈八宝站在屏风外,眼珠转了转了道: “嘿嘿,自然不是我们,我和侯爷都是男人,哪懂得布置你们女人沐浴的东西,这一切都是洛姑娘布置的,小姐觉得可还满意。” 听到他这么说,烈千语“唰”的一下就从屏风后跳了出来,吓得烈八宝赶忙闭眼。 “小,小姐,注意男女有别。” “行了,我还没脱衣服呢!看把你吓得。” 烈八宝微微睁开眼睛,发现她果然依旧穿戴整齐,这才松了口气。 “那便好,那便好。” “我问你,你说的那个洛姑娘是不是就是我二哥带回来的那个漂亮姐姐?” 烈八宝用力的点了点头,小声说道: “没错,就是她。” “哦,那她跟我二哥现在是什么关系?” “关系嘛,怎么说呢,很亲近但是也很客气,就像红颜知己那种。” “红颜知己?那她对我二哥怎么样?” “嘿嘿,那可就太好了,而且还经常亲自给侯爷做夜宵吃,以前都是我帮侯爷打理那些琐事,现在洛姑娘全包了,倒是省了我的事了。” “这么说他肯定是心仪我二哥喽。” “嗯,绝对是。” “那他们有没有那个?” “哪个?” “那个,你别说你不知道。” 烈八宝想了想,赶忙摆手。 “你,你说什么呢,侯爷和洛姑娘可不是那种人。” “什么那种人,我是想问他们有没有彼此互相关心爱护。” “哦,这,这个呀,自然是有的。” “那就没错了,二哥看来又要迎来第二春了。” “你,你可别瞎说,小心侯爷听到了,赶你出府。” “我说的是实话呀,你去跟我二哥说,我决定不走了,住在侯府。” “那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告诉侯爷,让他给你准备房间。” 第198章 表真心,梁安心生疑 烈八宝离开房间不久后,洛仙儿便来到了房间,轻轻叩了几下门。 “咚,咚,咚。。。” 烈千语探了探头,问道: “谁呀?” “烈姑娘,我是洛仙儿,可否能进去?” 一听是洛仙儿,烈千语立刻来了兴趣,赶忙道: “进来。” 洛仙儿开门走了进去,见烈千语正衣衫不整的打量自己,赶忙又把门关严,笑了笑。 “侯府里的丫鬟本来就少,我来帮你梳洗。” 烈千语上下打量了洛仙儿一遍,笑盈盈的说道: “二哥的眼光果然不错,你还真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听到她如此夸自己,洛仙儿脸颊微红。 “烈姑娘年纪轻轻,面若凝脂,你才是美人呢,我可比不了。” 烈千语低头看了看脏兮兮的自己,“咯咯”笑了几声。 “我现在都快成乞丐了,哪里美了。” “洗干净不就美了。” “仙儿姐,你跟我说说是怎么认识我二哥的呗?” 看着烈千语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洛仙儿嫣然一笑,一边帮她洗刷身体一边讲了起来。 等把所有事情讲完后,洛仙儿的脸早已经红彤彤的了,烈千语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更是肯定,她绝对是喜欢自己的二哥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二哥?” 洛仙儿一怔,脸更红了,低着头不说话。 如此模样,便算是默认了,烈千语又是“咯咯”笑了一会儿,这才又说: “仙儿姐,我跟你说,我二哥看上去好像对所有女人都冷冰冰的,但其实他心里火热着呢,他只是因为身份原因不能表露自己的感觉,有些时候我就在想,你说二哥非要做这个武威侯干什么,也不让婚配,岂不是平白无故葬送了一生的幸福。” “做不做武威侯也由不得他呀。” “嗯,说的也是,我听我爹说,要不是二哥承袭了武侯之位,焱麟军就差点没了,二哥肯定也是没有办法。” 洛仙儿也是点了点头,烈千语又继续道: “对了,我跟你说说我二哥喜欢什么,只要你知道了这些,他肯定就会对你更好了。” 洛仙儿一愣,低下了头。 “那个,好,你说,我都记下来。” 看到她这副腼腆的样子,烈千语又是“咯咯”笑了起来。 “一提我二哥你就是这个样子,表现的太明显了。” “有,有吗?” “太有了,那个,我跟你,我二哥最喜欢吃的菜是。。。” 烈千语事无巨细的把烈千程的所有喜好都告诉了洛仙儿,洛仙儿也是一一记下,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因为烈千程慢慢升温,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姐妹。 这些事情烈千程自然是不知道,他此时想的还是关于烈千帆的事情。 “侯爷,若是按照现在得到的消息来看,大公子怕是早就知道小姐的少夫人被关在那里,但他为何不告诉我们,这件事很是让人怀疑,而且,大公子也说了,是少夫人特意带着小姐去的胭脂铺,虽然她们两人是同时被绑,但我还是觉得少夫人有问题。” 听着烈八宝的分析,烈千程却有些不以为然。 烈八宝又看了看旁边的南河。 “你倒是说话呀,别一直杵在这里。” 南河白了他一眼,看向烈千程。 “我听侯爷吩咐。” “你!唉,侯爷,我觉得不能让少夫人离开侯府,若是让她去了烈府怕是还会出乱子,不如就让她待在我们府里,我派人时时刻刻看住她。” 烈千程摇了摇头道: “不,派人护送她回烈府。” “侯爷,她怎么说也是秦家的人,要是她真的不怀好意,那老爷和夫人岂不危险了。” 烈千程皱眉想了想。 “这样,八宝,你在烈府中再安排几个我们的人,让他们时刻盯紧大嫂,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禀告。” “是,那还知会老爷吗?” “不用,他们知道的太多了反而不好,你就照我的意思去做,大嫂必须要回烈府。” 见烈千程态度坚决,烈八宝也再未说什么,只能是点了点头。 “好,我现在便派人护送少夫人回去。” 等烈八宝走后,南河这才抱拳道: “侯爷,属下倒是觉得少夫人还好,反而是大公子那里应该更加关注一些。” 烈千程笑着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属下愚钝,也看不出什么来,但总觉得大公子像是隐藏着什么事情,怕是会对侯爷不利呀。” “哈哈,你都看出来了,我能看不出来吗,这样,你这几天亲自跟着我大哥,若是派别人去,怕是会被他发现。” “是,可我若去了,谁来护卫侯爷。” “放心,现在黑营的人已经回来大半,有他们护卫便足够了。” “是,属下会再安排几个人守在侯爷周围。” 烈千程点了点头,南河便抱拳退了出去。 甲四街,梁安带着手下的都卫终于是杀退了挡路的这几个人,一路又是狂追来到了鬼面人伏击的地方,看到地上的几具尸体,梁安疑惑的望了望周围。 这么多都卫都没能堵住这几个人,没想到在这里却被杀了,到底是谁出的手。 梁安查看了一下尸体,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不过从这些箭矢可以看出来,他们怕是被埋伏了,而且埋伏他们的人也绝对少不了。 在万京城中,除皇宫外能调动这么多人的也就三方势力,一是京都府,二是宰相府,三便是武侯府了,他身为左都卫指挥使,又是张正生的亲信,皆未收到这两方的消息,所以,答案已是很明显,杀掉这几个人的定然是武侯府的人了,若是如此,那被救走的两个女人又是何人呢? “指挥使,怎么办,这几个贼人都已经被杀了?” 梁安皱了皱眉头道: “把尸体带回去,看能不能查到他们的底细。” “是。” 几个都卫从附近找来一辆小推车,把尸体放在上,便准备离去。 甲四街的打斗也惊动了烈千帆,他此时带着手下的捕快也赶了过来,可终究是晚了一步。 “烈捕头,你们怕是来晚了,贼人已尽数伏诛,真不知道你们身为捕快,怎么跑得这么慢。” 烈千帆未理会都卫们的冷嘲热讽,反而是看了一眼车上尸体,立刻带人又离开了。 “快,我们去搜甲四街!” “烈捕头,不用去搜了,贼人都伏诛了,还有搜的必要吗?” 一名都卫继续出言不逊,可烈千帆却充耳不闻,带着捕快们继续往甲四街奔去。 第199章 朝堂乱,宰相最繁忙 烈千帆带人回到甲四街,立刻展开搜查,捕快们皆以为是因为梁安他们真在此处发现了贼人,所以此处可能留有什么蛛丝马迹,所以烈千帆才会如此急迫。 “头儿,人都被那些都卫杀了,就算找到什么贼人的线索又能怎样,我们这次是抓人又不是查案。” 烈千帆没有理会三儿,直接奔着一处民房跑了过去,来到门前也并未迟疑,拔出刀一脚便踹开了门。 看到他这一气呵成的动作,三儿也是有些疑惑,想了想便也跟了上去。 毕竟是捕快,平时做的事情就是查案办案,三儿只在屋里转了一圈,便可以肯定此处定然是贼人落脚的地方。 来到后院,见烈千帆正站在一处破旧的房子外,三儿走了过去探头望了望,发现这里只是一个柴房。 “头儿,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了吗?” 烈千帆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所问非所答的道: “不知道她们如何了?” “她们是谁呀?” “哦,无谁,怎么样,你有什么发现?” “也没什么发现,从屋里的情况来到,人走的很匆忙,茶壶还有些温热,而且厨房未开过火,说明这里绝对不是平常百姓家,所以我猜测,这里该是那伙贼人落脚的地方,但是现在也没用了,人都被那些都卫杀了,还能查到什么,再说了,我们这次又不是来办案的,是来抓秦家余党,也没什么好查的。“ 烈千帆点了点头。 “嗯,那让兄弟们撤,这里也没什么可搜的了。” “是。” 三儿走后,烈千帆又是皱着眉头看了看柴房,一抹担忧之色转瞬即逝。 此时,张正生刚刚上过早朝回来,正在书房里查阅着一些从宫内带回来的奏折,现在兴隆帝还是卧病在床,烈千程忙着平叛,林国明与郑治继续在整治贪污腐败,弄得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哪还有人能关心政务,所以,大事小情都落在了他的肩上,甚至这百官送上来的奏折都得由他提前查阅了再报兴隆帝批红。 看完一份奏折,张正生皱起了眉头,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摔,厉声喝道: “国库银两的用度你们户部这么久了都没拿出一个方案来,还有脸上奏折问圣上,你们想干什么,是想让圣上帮你们做方案吗,若是这样,还留着你们干什么用,吃闲饭吗!” 在张正生的下手站着几个文官,品阶看起来最大的也就是个侍郎,其他几人都是侍中,还有一个员外郎。 按道理说,张正生都是与六部的尚书打交道,就是侍郎他都不会理睬,可今时不同往日,因秦尚两家覆灭,被牵连的文武百官没一千也有八百,六部中几乎空出来了一半多的官位,而且空出来的还都是要职,本来是提拔了一些官员,还能勉强让六部运转自如,可这几日又被林国明和郑治这么一闹,六部官员十不存三,剩下的这些人也皆是从下面新提拔起来的新人,对六部的职责本来就不熟悉,再加上这段时间事情又是繁多,各部彻底都乱成了一锅粥。 所以,事事都要张正生亲力亲为,还要手把手的教这些新上来的官员怎么处理六部之内的政务,可谓是劳心劳力,本来就花白的头发更是白了几分。 “宰,宰相大人,我们户部本来就事情多,现在人手实在是不足,查抄秦家的赃物还没有汇总清楚,这又要做用度方案,实在是拿不出人呀,而且,原来几个负责此事的官员都被郑尚书抓去大牢了,剩下的人也不懂呀,就是懂他也接不上,只能从头做起,所以,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呀。” 听到这个官员的解释,张正生叹了口气,但随即又怒喝起来。 “你别给我找理由,反正这是户部的问题,自己想办法去解决,不然,你这个侍中也别干了,回家养老。” 官员抹了把冷汗,赶忙拜道: “是,下官自己想办法。” 张正生随即又拿过另一个奏折翻看了几眼,重重的往桌上一拍。 “啪!” “谁是兵部的!” 官阶最小的那个员外郎吓了一跳,一下跪在了地上。 “下,下官是。” 张正生看了他一眼,也是叹了口气。 要说户部和工部还有些官员,那现在的兵部可谓是十不存一,品级最大的也只剩这个员外郎了,剩下的人都因为与秦家有勾结,不是被抓进了大牢,就是被免了职,现在的兵部可谓是彻底废了。 “站起来说话。” “是。” 兵部的官员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但依旧不敢抬头看张正生。 张正生语气平缓了一些,一边敲了敲桌子,一边看了他一眼。 “本相知道你们兵部现在最为困难,但该做的事情总该做好,此次秦家叛乱,连战损和伤亡情况都估算不出来吗?” 官员咽了下口水,抬眼看了一下张正生,随即又低下了头。 “回,回宰相大人,不是下官无能,是真的没办法估算,这秦家叛乱涉及了大丰全境,别说别的州,就是这京都府,下官也没人能派遣出去,所以只能是空缺,还请宰相大人理解。” 张正生又是皱了皱眉头,知道他所言非虚,兵部的人必须要尽快填补,不然,边境的防卫就要乱了,看来要找个时间跟林国明谈一谈,让他差不多就得了,不然累死自己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事都干完。 就在他这么想着时,管家走了进来,在张正生耳边小声道: “相爷,傅先生说有要事求见。” 张正生一愣,傅义已经有两年没有主动找过自己了,多数时候都是张正生派人去请他,怎么今日竟主动来了,如此说来,必然真是有要紧的事。 随即,张正生正了正身子,面露威严。 “行了,今日便先到这里,你等都退下,这些奏折我皆会一一详看,等明日早朝再做答复。” “是。” 众官员一听可以走了,皆是从心里松了口气,一齐躬身行礼,便陆陆续续的离开了书房。 第200章 得推荐,才子见宰相 一众官员离开后,傅义在才管家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傅义收起折扇,向着张正生拱了拱手。 “相爷。” 张正生点了点头,笑了笑。 “哈哈,傅先生可是有些时日未来过我的书房了,可是有什么要事?” 傅义也是淡然笑了笑,看了看书房外反问道: “相爷,这治国之事繁杂冗多,现在朝堂之中又是无人可用,只凭相爷一人怕是难以处理妥当,相爷何不再寻几个得力帮手呢?” 张正生打量了傅义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无奈。 “唉,先生所言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治国之才难寻呀,此时大丰又是多事之秋,为保自身安危,有才德之人皆是激流勇退,又有何人可用呢。” “相爷所言极是,但我朗朗大丰人才济济,又岂会缺治国良才。” 见傅义言之凿凿,张正生突然双眼一亮站了起来。 “莫非先生想入朝助我,不,助我大丰?” 傅义摇了摇头。 “非也,我之德才自明,若是给相爷出谋划策尚可,治国需得是贤良大才,我自愧不能胜任。” “先生说笑了,先生胸中韬略才学别人不知,我岂会不知,比我都是强上许多,若是先生不能胜任,那我岂不是更是才不配位了。” 傅义赶忙又是拱手。 “相爷此言折煞我也,我与相爷怎可比拟,我胸中的这点韬略皆是上不了台面,只配得做一个幕僚,但有一人却是有经天纬地,治世良德之才,我与他比,堪比烛火比日月,溪流比大海,顽石比美玉,自愧不如也。” 听傅义如此夸赞,张正生心里骇然,傅义之才已是他见过的世间难得大才,若是比他还贤良之人,那不岂是天人。 “先生之言未免有些过了,我怎么不知还有如此大才大德之人。” “哈哈哈,若是相爷不信可见上一见。” 张正生一惊。 “此人先生认识?” “自是认识,这也是我今日来此的缘由,我知相爷操劳,故想介绍此人给相爷认识,希望能助相爷一臂之力。” 见傅义手摇折扇,看起来一副春风得意,张正生突然心头一紧,他本来就对傅义的身份和目的有诸多疑虑,现在他又平白无故给自己介绍另一个德才兼备之人,不免心中又升起几分猜疑。 虽是觉得傅义有所目的,但张正生脸色依旧如常,又重新坐好,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道: “本相虽是很少出万京城,但对这天下英才还是略知一二的,不如先生告诉我他的名讳,也许本相也是认识的。” 傅义倒也没有再卖关子,直接回答。 “此人姓萧,名烨,年方三十有二,相爷可否认识?” 萧家也并不是什么大丰有名气的世家,况且此人又如此年轻,张正生自然是不认识,随即皱眉想了想,摇了摇头。 “此人我还真是未听说过,先生可否告知他的籍贯之地?” 傅义摇了摇头,面露愧疚之色。 “相爷勿怪,此人我也不知道他的籍贯,只是在傅某游历天下之时偶然认识的,便是一见如故,成为良师益友,我们彼此之间以君子相交,从未谈及彼此的身世,还请侯爷见谅。” 一听如此,张正生不免皱了皱眉头,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先生,如此不明身世之人,我怎么信得过呢。” 傅义淡然一笑。 “哈哈,相爷无需多虑,傅某的身世相爷不是也不知晓吗,君子之交淡如水,只要有才德便可用之,傅某跟随相爷这么多年,相爷可否怀疑过傅某?” 张正生眼角抽动,与傅义对视片刻,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傅先生之言甚是在理,我可是从未怀疑过先生的忠诚。” 傅义也是大笑了几声。 “哈哈哈,多谢相爷抬爱。” 两个人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三言两句便把隐讳的意思全表明了出来。 对于张正生而言,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虽然对傅义充满怀疑,但知道他能为自己所用就行了,至于以后自己的目的达到了,那便各凭本事,看谁能笑到最后。 至于傅义,他也知道张正生不信任自己,只是彼此利用,心里明白不说破罢了。 张正生思虑再三,觉得即便是不用此人也可以见见,若真是如傅义所有,身有大才,能为自己所用,岂不是得一助力,最主要的是,他也没什么可惧怕的,自己现在身为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整个大丰想必也没有几人能把他怎么样。 “既然先生极力推荐,那本相便见见此人,看是否真如先生所言,只是,此人现在在何地呢?” 见张正生同意见了,傅义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想说通这个多疑的老狐狸着实是不容易,虽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表情却依旧平和,淡然道: “就在这万京城中。” “哦?那还请先生把他请来相府。” “相爷莫急,不用请他自会前来。” 张正生现在完全可以肯定,这两人觉得是有目的,而且可能早就暗通款曲了,自己与他们接触还是要小心才好。 正当张正生再想说话之时,管家又走了进来,看了看傅义,这才向张正生拱手道: “相爷,府外有客人拜访,说是傅先生的朋友。” 张正生一愣,看向傅义。 “这便是你说的那位才人?” “哈哈,想来应该是了。” 张正生缓缓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摆,这才吩咐道: “请客人去厅堂。” “是。” 不多时,一人便翩翩而至,随着管家来到了相府厅堂之中。 先是向着张正生拱手行礼。 “宰相大人,小人萧烨,听闻故友在相府做客,便冒然前来叨扰,还请宰相大人恕罪。” 张正生放下茶碗,看了看傅义,见他向自己点了点头,这才看向堂中之人,只一眼,便心中一惊,此人生得果然是气宇不凡,温文儒雅,只站在那里便带给人一种宛如天人的感觉,真所谓是: 怒时而若笑,即视而有情。 身穿水青墨色衣、头戴片羽冠毡巾,生得风流韵致,果然是个才子。 第201章 作答案,皆因帝王过 虽然傅义把萧烨夸上了天,张正生自然也不会全信,可在见到萧烨时候,对方未曾说一句话,他便已然相信了八分。 张正生在官场把持朝堂这么多年,早已经练就一双火眼金睛,识人辨人的本事自是炉火纯青,自是打量了萧烨一眼,便知道此人绝对不简单。 一个人的气场和风度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萧烨此人虽是一副书生打扮,可眼神却是犀利无比,尤其是那种傲世天下的自信,让张正生这位当朝宰相都觉得在他面前像是低人一头。 这副表情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那便是烈千程。 烈千程身上所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凌驾于一切的霸道之气,而此人身上却是一种包容一切王道之气。 张正生身体不自觉的站了起来,向着萧烨拱了拱手。 “萧先生幸会,今日一见,先生果然是气度不凡。” 萧烨淡然笑了笑。 “萧某只是一介白身书生,何来的气度,宰相大人谬赞了。” “先生何必自谦,我张正生在朝堂也做了十几载宰相,见过的人中龙凤不计其数,可也未曾见过如先生这般气度不凡的人,怕是说天人也不为过呀。” “哈哈哈,宰相大人可休要再夸萧某了,不然萧某该是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哈哈哈,先生莫怪,还请上座。” 三人客气一番,依主宾之位坐好,张正生这才又道: “萧先生,我听傅先生说,你二人是萍水相逢,便一见如故,今日先生来我府中,我也感觉与先生是一见如故,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还真是妙也。” 萧烨不卑不亢,打开手中折扇看了傅义一眼。 “我与傅兄确实是游玩山水之时认识,又与他相谈甚欢,这才相熟,几日前,我偶然得知傅兄竟在宰相府做客,因与他多年未见,甚是想念,这才斗胆向宰相大人递了拜帖,还请宰相大人恕我冒失之罪。” “萧先生说的这是何话,有缘千里来相会,能结识萧先生也是我之荣幸,先生大才,我听傅先生说过,只是一直不得见,今日见了,萧先生必要在我府中吃些酒水,我三人尽情把酒言欢。” “宰相大人果真好客豁达,小人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好,好。来人。” “老爷。” “去备些好酒好菜,今日我要宴请两位先生。” “是,小人这便去准备。” 随即,管家便带着两个下人离开了厅堂,此时,大厅之内便只剩他们三人了。 张正生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热茶,随即瞄了萧烨一眼道: “萧先生既有大才,对这天下之事想必心中明了,可否为我解惑一二?” 萧烨淡然笑了笑,连忙摆了摆手。 “萧某也只是略知一二,谈不上明了,宰相大人若是有疑惑,萧某可帮着分析一下,报宰相大人施茶之恩。” “好。” 张正生把茶碗又放回桌上,皱了皱眉头继续道: “如今大丰这般光景,萧先生可有何妙计能富国安民,朝堂这般混乱,萧先生又有何妙计可以整顿风纪,边疆外敌祸乱不断,萧先生又有何妙计可以永保河山? ” 张正生此话一出,萧烨没有什么表情,一旁的傅义却是面色一沉,心想: 这个老狐狸还真会问问题,完全是不按常理出牌,上来便问如此难以回答的问题,看似只有三个问题,却涵盖了治国的方方面面,这岂是一两句话能回答上来的。 傅义这么想着看了看萧烨,替他捏了一把汗。 萧烨也不着急回答,迎着张正生咄咄逼人的眼神,淡然的端起桌子上的茶碗,品了几口茶,又放回去,打开折扇,扇了两下,这才笑了笑。 “哈哈,张大人不愧是一国宰相,出口的问题皆是国之大事,按道理说,我一个白身之人不便于回答,可怎耐我对治国之论还是有些许考究,既然宰相大人如此问了,那我便说上一二。” 随即,萧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踱了两步继续道: “宰相大人虽提的是三个问题,但在我看来,也只是一个,或者说天下所有的问题,皆可汇成一个。” 张正生一愣,问道: “汇成何一问题?” “那便是这大丰君王是否配坐拥这天下万里河山!” 萧烨的这一句话震的张正生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傅义也是赶忙起身,跑过去关上了门。 “我说萧兄,这种话你也敢说?” 萧烨又是笑了笑。 “哈哈,有何不敢,难道宰相府中还有别人的眼线不成?若是有的话,那也是宰相大人在前面顶着,关我何事?” 张正生差点没一口老痰喷死他,这个小兔崽子明显是赤裸裸的想坑死他。 见张正生脸色铁青,傅义赶忙解释。 “相爷勿恼,萧兄向来不会口无遮拦,他如此之说定是有理由,还且听他解释。” 张正生冷笑一声。 “哼,解释又有何用,如此欺君之言已出口,难道还能收回去不成,也就是在我相府,若是在别处,这一句话就能要了他的命。” 傅义连忙点头。 “正是,正是,萧兄快些解释一二。” 萧烨却依旧是不以为然,坐回椅子上又品了口茶,这才继续道: “萧某也只是说出了宰相大人的本心之意罢了。” 张正生眼色更加铁青,他确实觉得当朝皇帝不配坐这个龙椅,若不是他,大丰也不会遭此大劫,尚家秦家又怎能如此肆无忌惮,彻底掏空了大丰的军财两权,而且,他也自信,哪怕兴隆帝什么也不管,做个甩手掌柜,把处理政务的权力交给他,他也不会让大丰走到如此颓败的地步,可兴隆帝却未这么做,而是做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搅局者,在朝堂上玩弄帝王权术,制衡各派势力,可若是玩弄的好也罢,到最后,不只是没有玩弄好,还彻底让朝堂纷乱不休,这才致使大丰到了如此境地,他作为宰相,那也是有苦难言呀。 而秦尚两家,若不是皇帝如此纵容,又怎么会落地如此境地,一个变成了国之硕鼠,一个妄图谋逆自立,君臣如此分崩离析,是谁之错,皆是是因为皇帝昏庸无道,自以为是所致。 想到这里,张正生突然就明白了,眼睛瞪着萧烨,他看似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却是所有问题都回答了,对呀,造成这一切皆是因为如今的皇帝昏庸,若没有了他,天下河山又怎会是这般模样。 第202章 遭拒绝,两方互猜忌 想明白这些,张正生便面色古怪的又打量起萧烨,此人不只心机深沉,还胆大妄为,敢在他一个宰相面前说出这种欺君之言的,他可是第一个,以后估计也不会有第二个,如此看来,此人必然是有强大的背景。 迎上张正生的目光,萧烨只是面含笑容的点了点头。 “看来宰相大人是想明白了,萧某回答的可对否?” 张正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唉,一语中的,本相佩服。” “哈哈哈,此答案一直便在宰相大人心中,萧某只是替宰相大人说了出来罢了。” “既然先生替我做了解答,那我便再问,该是如何破解?” 萧烨站起来,看向傅义,傅义也在看着他,是真怕他再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来。 萧烨淡然笑了笑,又看向张正生。 “宰相大人既已有了答案何必问我。” 张正生一怔,对呀,他一直就认为只有扶持新帝上位大丰才有救,自己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又加上烈千程与他做了保证,才让他对自己的言行有了疑惑,今日被萧烨一点拨,就如拨云见日,又坚定了信心。 “哈哈,哈哈哈,萧先生所言甚是,恕老朽直言,我与先生也是一见如故,傅先生言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不如我帮先生在朝堂上谋个官位,也不枉费先生这一身治国的本事不是?” 萧烨看了傅义一眼,摇了摇头,向张正生拱了拱手。 “多谢宰相大人抬爱,但我与傅兄皆对朝堂之事不感兴趣,此行前来拜访只是想与傅兄叙旧,未曾想过其他,还请宰相大人见谅。” 张正生看了看傅义,见他向自己使了个眼色,便也未再继续劝。 “好,本相就不强人所难了,但还是希望萧先生能考虑一下,相府的大门随时为先生敞开。” “谢宰相大人,萧某自会考虑。” 这时,管家也走了进来,向着三人拱了拱手。 “相爷,酒席已经备好。” “好,两位请。” “宰相大人先请。” 三人移步膳堂,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宴席之中,张正生又与萧烨聊了许久,彻底被他的才学所折服,终于不再有所怀疑,此人的学识当真是举世无双,若是真得此人相助,那自己所图之事必能水到渠成。 宴会终了,萧烨离开,张正生本来欢喜的面容立刻变得阴沉起来,见管家返了回来,便问道: “傅先生与那人一同离开了吗?” 管家摇了摇头。 “傅先生只是把他送到了门口,并未随他离开,说是因为喝了太多酒,不胜酒力,已经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张正生点了点头,又道: “可派人跟上去了?” “是。” “那便好。” 此时,张山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向着张正生施了一礼,张正生摆了摆手,管家便退了下去。 “山儿,你一直在旁边房间,可听到我三人的谈话了?” “回伯父,听到了。” “有何想法?” 张山想了想道: “这位萧先生果真是有大才,可侄儿却觉得他必然是有目的,此人绝不简单。” 张正生点了点头。 “那是必然,如此聪慧之人,怎么可能没有目的,他与傅义一唱一和,当我听不出来吗。” “那伯父为何还要拉拢他?” 张正生叹了口气。 “唉,我与烈千程之间终有一战,我自问无法胜他,必须要再帮他寻一个对手才是,此人的心机才学皆胜于我,若是能为我所用,应是可以与烈千程斗上一斗。” 张山露出一副惊讶之色,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张正生说自己不如人,而且一次还说出两个人。 “伯父,这个萧烨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白身,有何能耐与烈千程斗,不说他武威侯的身份,就说他麾下的焱麟军,想要杀一个白身书生,那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吗?” “话虽不错,可若是再加上我呢,有我一个宰相替他撑腰,该是能斗一斗了。” 张山一怔,淡然笑了笑。 “侄儿明白了,伯父是想给自己找个盟友。” “嗯,这也是他们的意思,傅义说是让我拉拢他,在我看来,他们是想拉拢我,也罢,既然互有所求,就看谁能制衡谁了,山儿,你以后多与他们二人交往亲近。” “是,侄儿明白,自会做好这中间的传话人。” 萧烨出了宰相府,直接上了一架马车,行了一段路后,突然面色一沉,拍了拍马车问道: “后面的尾巴勿要杀掉,让他们追不上便可。” “是,盟主。” 车夫面色不改,继续驾车往前走,在经过几个乞丐之时使了个眼色,其中两个乞丐立刻会意,点了点头便向马车后面走去。 此时,两个从宰相府跟出来的眼线躲在街角,见马车加了速,正要出去之时,却跟对面两个乞丐撞在了一起。 两个乞丐瞬间扔掉手里的破碗,一把抱住他们的脚,大声哭喊道: “哎呀,撞人了,我腿都被你们撞断了,你们要赔钱呀!” “滚开!” 其中一人飞起一脚就想踢飞乞丐,却不想乞丐的身手更是敏捷,不只躲过他的脚,还顺势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让他更挪不动一步,尤其是乞丐全身的酸臭味熏得他是直上头。 “就不滚,你们撞了人为啥还这么横,没有王法了吗!?” “官爷,快过来呀,这两个人撞了人还要打人,快来人呀!” 两个乞丐哭喊声越来越大,几个负责巡逻的官差也注意到了这边,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见官差要过来,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无奈,要是真把官差引了过来,被盘问是小,误了事是大,其中一人皱了皱眉头,只好从腰里摸出几枚铜钱扔在了地上。 “赔你们钱,赶紧滚开!” 两个乞丐一见钱,赶忙放开他们捡了起来,还笑着说道: “谢谢老爷赏钱,早这样不就得了。” 两人气得脸色铁青,但也是无可奈何。 乞丐捡完钱立刻一转身就跑了。 “晦气!” 两人骂了一句抬头看去,可哪还看得见马车的影子。 “坏了,我们跟丢了。” “都怪那两个乞丐,怎么办?” “分头找。” “好。” 第203章 质子失,侯府乐融融 摆脱宰相府的眼线后,马车一路奔驰,来到一处偏僻的街道,萧烨还未下车,便从一侧的民房里跑出两个人,皆是面露焦急之色。 “盟主,你可算回来了。” “是呀,急死我们了。” 萧烨看了他们一眼,跳下马车。 “看你们这般神色,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正事,那个。。。” “暂勿多言,进屋再说。” “是。” 三人向着街口两侧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这里,这才都进了院子。 进了屋子,还没等萧烨坐下,一个手下便迫不及待的道: “盟主,崔堂主被杀了,连带他手下的那一干兄弟全死了。” 萧烨身体一僵,面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那两个女人呢?” ”未寻到踪迹,也未见到尸体,该是被救走了才对。” 萧烨立刻皱起了眉头,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 施以重利策反烈千帆,好不容易才抓到烈千语,而且还有一个秦玉,有了这两个女人,他便可以把烈家兄弟玩弄于股掌之中,可现在,两个女人皆被救走,他无疑少了可以掣肘烈家两兄弟的筹码,局势瞬间便被动了起来。 “想办法通知烈千帆,我要再见他一面。” “是。” 一个手下匆匆离去,另一个疑惑的问道: “盟主,属下认为,烈千帆此人不可信,虽然他把自己的夫人交给我们当质子,但同时也是埋下了伏笔,不然,外人怎么会知道那两人被藏的地方,而且,以崔堂主和手下那几人的实力,一般的人绝对奈何不了他们,肯定是被人提前下了套,所以这才会全军覆没。” 萧烨的表情未有变化,但一张脸却是阴沉的吓人,这是他自来到万京折损人马最多的时候,若是折了几名帮众,他倒是也不在乎,可这次是一名堂主,虽说已是死人,但尸体若落在敌人手里,那他的身份便是无法再隐藏了。 “烈千帆那里我自会亲自处理,但崔堂主的尸体,你需要想尽一切办法毁了。” “可尸体已经被送去了京都府,我们安插在那里的人皆被穆子林剔除了出来。” “哼,倒是我小看他了,本以为此人是不学无术的废物,却没想到竟是扮猪吃老虎。既是这样,只能是兵行险招了,这样,你带手下的帮众在万京城里多闹出一些动静,让京都府的人应接不暇,崔堂主的尸体我来想办法。” “是,属下这便去安排。” 屋内此时便只剩下萧烨一人,他的手攥成了拳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墙上的一张万京地图,自言自语道: “烈千程,看来你是有些着急与我见面了,也好,藏得太深,也终有暴露的时候,不如就给你来个灯下黑。” 比起萧烨住处的冷清,此时的武侯府内却是其乐融融,秦玉已经让烈千程派人秘密送回了烈府,烈千语却留了下来。 此时的侯府难得的热闹,荣文亮、言志,烈千语,三人的年纪只相差几岁,除了言志有些不喜言语,荣文亮和烈千语都是性格外向之人,只是认识后便打成了一片。 “小亮,我问你,我二哥什么时候收得这么一个学生?” 荣文亮白了烈千语一眼,一副不愿理她的样子。 见他不回答自己,烈千语直接一脚就踢了过去。 “哎呀。。。” 荣文亮抱着小腿差点没栽倒在地上,没好气的喊道: “你发什么疯?” “谁让你不理我。” “哼,就算你是侯爷的亲妹妹,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呀,我还算武侯府的客人呢,有这么对客人的吗?再说了,你叫小亮,我怎么知道是在叫我。” 烈千语眉头一皱,叉着腰气呼呼的说道: “唉!我二哥和仙儿姐都能叫你小亮,我为什么不能?” “那是他们比我大,当然可以那么叫,你比我小,就不能那么叫。” “那你说,我该怎么称呼你?” 荣文亮想了想。 “志言叫我亮哥,你也这么叫。” “亮哥?你也好意思让我叫你哥,你谁呀你,我可是武威侯的妹妹,叫你哥,你也配!” 烈千语上去就要拉荣文亮的耳朵,荣文亮心里一惊,隐约看到了荣文琪的影子,竟是愣在了那里没有闪躲,直到耳朵上传来剧痛,这才反应过来。 可是他并没有挣脱烈千语的手,反而是微笑着流下了眼泪。 看到他这副样子,烈千语以为自己用的力气太大了,把荣文亮给拧哭,赶忙松开了手。 “我,我,我不是故意这么用力的,你,你怎么也不知道躲呀。” 荣文亮抹了几把脸上的眼泪,又把头凑了过去。 “要不你再拧我几下。” 看着荣文亮那副找打的表情,烈千语吓了一跳,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主动找拧的人。 “你,你没事,我拧的是你耳朵,可没拧你脑子,你不会被拧傻了?” 见烈千语惊恐的躲着自己,荣文亮也反应了过来,尴尬的笑了笑,随即整个人陷入了一股悲伤之中。 见荣文亮低着头不再说话,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烈千语又好奇的凑了上去。 “喂,你怎么了,我不是故意拧你耳朵的,也没想到用那么大力,我跟你道歉行吗?” 荣文亮抬起头勉强的笑了笑。 “不怪你,怪我自己,你知道吗,我有一个二姐,她从小就欺负我,尤其是喜欢拧我的耳朵,虽然是这样,但我还是喜欢天天跟着她,因为,每次我惹了祸,都是二姐替我挡着,尤其是有什么好吃的,二姐都会帮我留着,从小她最疼的就是我。” 看着荣文亮露出温暖的笑容,烈千语也想到自己,自己不也是自小就受到了二哥的宠爱吗。 看着不远处教授志言剑法的烈千程,烈千语也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那个,你二姐现在在哪呢?” 烈千语随口问了一句,荣文亮却陡然一愣,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见了,我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你什么意思,人怎么会不见了呢,你父母呢?” 荣文亮一怔,随即落寞的笑了笑,起身望着远处的残阳。 “都不见了。” 烈千语皱眉,再想问时,荣文亮已经离开了,只是他的背影显得是如此的悲凉和孤独。 “你等等,我。。。” 烈千语又想追过去,却被走过来的洛仙儿拉住了。 “小语,你让他自己静一静。” “哦,仙儿姐,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仙儿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把荣家的事跟烈千语简单讲述了一遍。 第204章 侯府变,主仆享清闲 “仙,仙儿姐,亮,亮哥太可怜了。” 听完洛仙儿的讲述,烈千语哭的是梨花带雨,看的洛仙儿倒是一愣,她在讲述的时候只说了荣家被尚家灭门的事情,并没有说荣家是咎由自取,跟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自然也不必说这些。 至于烈千语听完为什么这么伤心,主要是因为她联想到了自己,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失去了所有熟悉的人会是怎样的一个心情。 “小语,以后尽量不要提小亮家里的事就好了。” 烈千语点了点头,转身就跑了。 “我去跟亮哥道歉。” 看着烈千语像风一样的背影,洛仙儿笑了笑。 这时,烈千程也走了过来,他也看到了烈千语哭泣的表情,有些疑惑的问: “小语是怎么了?” “哦,没什么,就是我给她讲了个故事,她可能被感动了。” 烈千程一愣,笑了起来。 “哈哈哈,都这么大姑娘了,还会如此脆弱,听个故事都能听哭了。” 洛仙儿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唉,你呀,永远不懂女孩的心思。” 烈千程皱了皱眉头,刚想再问,洛仙儿却早已经走开了。 烈千语小心翼翼的来到荣文亮的房间,见他一个人在发呆,便走了进去。 “那个,小,小亮哥,对不起呀,我不应该提那些事情。” 看着烈千语愧疚的眼神,荣文亮笑了笑。 “都已经过去了,你说我二姐现在会在哪里?她会不会责怪我不去找她?” 烈千语摇了摇头,突然一惊,赶忙拉住荣文亮的胳膊。 “你,你难道想去找你二姐?不行,外面现在可危险了,你不能出去。” 荣文亮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暂时不会出去的,等到我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不,有了可以保护身边人的能力我再去找她。” 烈千语嫣然一笑,千娇百媚,竟把荣文亮看呆了。 “那我算不算你身边的人,如果我有危险了,你会不会保护我?” 荣文亮一愣,赶忙端起桌上茶碗喝了一口。 “应,应该算。” 烈千语白了他一眼。 “哼,言不由衷,看来我不是不算喽。” “不,不是,真算,我发誓,以后就把你当亲妹妹。” “咯咯。。。好,这可是你说的。” 烈千语如银铃般的笑声响彻整个房间,荣文亮那股莫名的悲伤也被冲淡了许多,只是看着她微笑。 这一切都被门口的烈千程看到了,撇了撇嘴小声道: “哼,这小丫头,认识了新人就忘了我,看来还真是到了该给她找个婆家的时候了。” 在校场上,志言依旧是挥舞着手里的木剑,自从来到武侯府,他才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动力,那便是像烈千程一般,成为能独当一面,被身边的人所依赖的男人,所以即便每日课程都被排的满满的,他也毫无怨言,虽然很累,但却很充实。 秦家的叛乱更是让他明白,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保护父皇,保护那些关心自己的人。 志言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尤其是洛同,对他的评价最高,认为他稳重老成,性格坚韧,只要不走偏路,必能成就不凡。 至于武学方面,烈千程、南河、刀叔轮番上阵,谁有空了谁就教,虽然三人的武学风格各不相同,但志言却能做到融会贯通,这让众人都是惊讶不已,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天赋,果然是一块璞玉。 虽然侯府众人都夸赞志言,但他们却不知他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每到夜深人静之时,总是有一个人身影会独自出现在校场中,要么操练白天学到的武技,要么温习洛同教授的知识,可谓是用了万分的努力。 天下本就没有天才,所谓的天才,只不过是比一般人更加努力罢了。 这是烈千程身为老师教给志言的第一句话,也是他自己的座右铭。 如今的武侯府,可谓是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今日难得烈千程闲了下来,洛仙儿便操持起晚餐的事情。 现在打理侯府的杂事都交给了洛仙儿,她曾将在渝州时也打理过洛家,做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至于烈八宝这个正牌侯府管家,则是把精力更多的放在了外面,毕竟武侯府还有一支数量庞大的暗卫和密探,处理这些事情就已经够烈八宝忙的,所以,洛仙儿提出想帮他打理侯府,他是第一个举双手赞成的。 现在的洛仙儿俨然像侯府的女主人,把侯府上下安排的妥妥当当,而且女人本就比男人心细,烈千程也感觉自己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强上了许多,而府里的下人们也没有一个人有怨言。 像以前的时候,烈千程长年在外征战,烈八宝虽然看住了侯府,但也主要是管理在万京城留下的那些暗卫,保护侯府安全,所以,府内的那些吃穿住行的杂事,都是得过且过,完全没有标准,有些时候甚至还要自己做主。 现在,洛仙儿接手了侯府的大小杂事,下人终于是找到一个能做主的人了,尤其是自从洛仙儿管理侯府的吃穿用度以后,虽然花的钱比以前更少了,可吃的穿的却比以前更好了,尤其是空荡荡的院落,也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花草树木皆是得到了照顾,整个侯府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如军营一样了。 看着下人们摆设忙碌,烈千程与烈八宝站在一边,抄着手有点无所事事。 “侯爷让一让,我把这盆花摆在这里。” “哦,好。” “侯爷让一下,这里还要打扫一下。” “好。” “侯爷,要不你去旁边,别在这里碍事了。” “啊?好。” 烈千程有些无语,自己的府邸怎么自己就成了最碍事的那一个人,他转头看了旁边的烈八宝一眼,小声道: “喂,你一个堂堂的侯府管家就这么闲着?” 烈八宝双手一摊,无奈的说: “那怎么办,反正有洛姑娘呢,我现在也是个甩手掌柜。” “唉。” 烈千程指了指他,又是一阵无语,两人同时叹了口气,只好站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磕起了瓜子。 第205章 府中宴,武侯心思乱 经过洛仙儿的操持,一众下人的忙碌,一桌丰盛的晚宴便准备妥当了。 烈千程打量着周围的装扮,咂了咂舌。 “没想到呀,武侯府还能布置的这么精致,怎么以前我就没发现这里原来这么寒酸呢。” 说完还特意看了看烈八宝。 烈八宝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撇了撇嘴。 “你就是说我当管家不称职就得了,还这么拐弯抹角干什么,我承认,对于这些装饰布置我确实不行,但不是也没委屈你吗?” “那倒是,无非就是住的寒酸一点,吃的差一点,穿的破一点,过得苦一点。” “侯爷,你这么说可就是让我寒心了,那我也是尽心尽力呀,管这么大一个家可是不容易呢,吃穿住行,哪方面都要花钱,你还是总是把自己的俸禄分给下面的将士,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行。” “你倒是找我的理由了,为什么人家洛姑娘能管的头头是道,不也是这么多钱吗?” “那个,那个,她,我不如她行了。” “哈哈哈,你早承认不就得了。” “我,我。。。” 烈八宝是一阵无语,正在想怎么继续狡辩的时候,下人带着方道子也来到了府里。 方道子一边走一边四处观望,面脸的不可置信。 见他来了,烈千程赶忙是迎了上去。 “方兄。” 方道子看了看一旁的烈八宝,疑惑的问: “八宝,这是你布置的?” 烈八宝撇了撇嘴,指了指还在厅堂门口指挥下人的洛仙儿。 “哪能是我,我可没有这个能耐,都是洛姑娘的手笔,现在呀,我手里的大权都被人家抢走了。” 方道子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哈哈哈,侯爷,你早该如此,有能者居之吗,以前总觉得武侯府寒酸至极,今日一看倒也是有几分华贵的。” 烈千程也是笑了笑,又看了看旁边的烈八宝。 “看了,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的,连方兄都这么说。” 烈八宝一张脸难看无比,白了他们一眼也不再说话了。 “我说侯爷,今日又不是什么节日,为何要布置的如此华贵,还如此兴师动众的?” 烈千程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我也不知呀,只是下午的时候我说了一句,今日人比较齐,我又无事,便一起吃个晚餐,洛姑娘就去准备,结果就这是这般隆重了。” 方道子听完一脸的坏笑,用肩膀撞了一下烈千程,望着门口的洛仙儿道: “侯爷,我可算是看出来了,人家洛姑娘对你还真是有情有义,你难道不考虑一下?” 烈千程听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段时间,洛仙儿对他的照顾是无微不至,不只是一顿三餐有荤有素,而且无论他回来多晚,都会有热乎的宵夜吃,洛仙儿的心思他又怎会不明白,只是,他是武威侯,按照丰律和武侯一门留下的训言,是无论如何不可婚嫁的。 既然给不了别人幸福,又为何去伤别人的心,有过一次刻骨铭心的记忆后,他不想再有第二次,也不想再伤害一个女人。 见烈千程默然不语,只是看着洛仙儿发呆,方道子像是明白了,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郎有情妾有意,却终不能在一起,造化弄人,世态炎凉呀。” 说完,还意味深长的拍了拍烈千程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烈千程苦笑了一下,一抹伤感挂上心头,心中那个白衣如雪,千娇百媚的佳人已是越来越模糊,总有一天,他应该会彻底把她忘掉的。 烈八宝一直跟在烈千程身边,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便有所了然,恶狠狠的瞪了方道子一眼。 方道子还大大咧咧的想继续说什么,突然感觉背后有一股杀意,回头一看竟是烈八宝。 “你这么瞪着我干什么?” 烈八宝冲着他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看烈千程,方道子也是转头看了看,立刻会意,有些歉意的笑了笑。 “那个,那个,侯爷呀,其实娶妻生子的也不好,像我这样,孑然一身,自由自在不是也挺好吗,无所牵挂,便不会被繁事所累,成大事者该当如此。” 烈千程依旧不语,望着远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道子又是尴尬的笑了笑,刚想再说话,却直接被烈八宝拦住。 “行了,走,你跟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让侯爷自己在这里静一静。” “哦,对,对,对,去厨房,去厨房,我最喜欢去厨房了。” 他们走后,此处便只剩下了烈千程,他望着渐渐爬升起来的弯月,心里有了一丝惆怅。 “二哥,在想什么?” 突然,烈千语从背后拍了他一下,他立刻转身,见荣文亮和志言也跟在身后。 “烈大哥。” “老师。” 两人恭敬行礼,烈千程淡然一笑。 “今日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大家随意便可。” “是,老师。” 志言依旧是恭恭敬敬,荣文亮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小志,就不要这么端着了,高兴点,来,笑一笑。” 烈千语也是“咯咯”笑了两声,挽起烈千程的胳膊。 “二哥,走了,我们去吃饭,仙儿姐说了,今天做的可都是你爱吃的。” 烈千程笑着点了点头。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可算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布置妥当了,洛仙儿也是长出一口气。 “可算是妥当了,不知道他们满不满意?” “满意,十分的满意,尤其是我二哥,一直在夸你贤惠能干呢。” 烈千语笑眯眯的挽着烈千程走了过来。 洛仙儿看到烈千程,脸颊微红,施了一个万福。 “侯爷,晚膳已经安排妥当,可以开宴了。” 烈千程也是躬身回礼。 “有劳洛姑娘了。” 烈千语打量了两人一眼,撇了撇嘴。 “我说你们两个都这么熟了,怎么还是这般客气,让人感觉怪怪的。” 两人都是相视一笑,但也没有解释。 烈千语正想再说,却一抬眼看到了满桌的山珍海味,美酒佳肴,立刻是双眼发亮,直接奔了进去。 “哇,这么多好吃的,今日是过年吗?” 荣文亮和志言也跟了进去,三人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只咽口水,洛仙儿心里一惊,也赶忙跟了进去。 “你们先等等,人还没齐呢。” 烈千程也是笑了笑,眼神中充满了温情,此时的景象应该才是他所向往的。 第206章 洛同辞,武侯巧相留 随着侯府内的众人陆续到达,晚宴便热热闹闹的开始了。 烈千程自然是坐在主位,左侧是洛同,右侧是烈千语,其他人则是错乱排开,整整坐了一大桌子。 烈八宝也是难得的坐在了桌上,以往这种时候他都是跑前跑后的忙碌,生怕有什么纰漏,这还是第一次什么都不用管,只是吃喝便可。 一屋子的人皆是其乐融融,歌舞升平,推杯换盏,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烈千语了。 她今日被救出来,算是死里逃生,又认识这么多新朋友,自是心中欢喜。 想自己在家的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窝在烈府里,除了自己的爹娘连一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没有,若是早知道武侯府这么热闹,就算是爹娘不允许,她也会想办法逃来这里。 相比这些年轻人的肆意欢笑,洛同和刀叔则是稳重的多,而且两人似是各有心事。 烈千程举杯饮了一口,问一旁的洛同。 “洛大人可是有心事?” 洛同淡然一笑,也举杯喝了一口。 “洛某既然瞒不过侯爷,那便借着今日的酒力明说了。” “好,洛大人请讲。” “洛某与小女在侯府之中也住了许久,心里终究是有些过意不去,虽然侯爷让我教导志公子,但我也知,侯爷是怕我心生烦闷,可我毕竟是一介大丈夫,怎可放着家国大义不管,在此糊涂度日,所以,还请侯爷放洛某与小女离去,侯爷恩情容我日后再报。” 烈千程看了看与烈千语相谈甚欢的洛仙儿,淡然笑了笑。 “洛大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你皆心知肚明,大丰遭此劫难,我与你同样忧心忡忡,想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可此时,外面怕是危险重重,尚家与秦家余党皆未清除干净,想必他们也知道你与我的关系,洛大人正直果敢,又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自然不惧生死,可洛姑娘呢,她一个女儿身,又无自保能力,难道也要跟着洛大人颠沛流离,受尽磨难吗?” 洛同看着洛仙儿默然不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长长的叹了口气。 “唉。。。” 烈千程拿起酒壶又帮洛同满上一杯,继续道: “非我强留洛大人,只是我觉得此时还不是你该离开的最好时机,洛大人不如再等等看,朝堂上若是有了转机,自然有洛大人的用武之地。” 洛同一怔,看向烈千程。 “侯爷的意思是说我还有再入朝堂的机会?” “当然有,洛大人志向我心中明了,等寻了合适的时机自然会向圣上推荐,到时候就怕洛大人清闲不得了。” “侯爷说的虽是在理,可我心中急切呀,国家危难之时,大丈夫生而不能为国尽忠,洛某甚是自责也。” 洛同随即又是干了一杯酒。 看着他面容沮丧,愁眉不展,烈千程想了想,只能是告诉他一个秘密了。 “洛大人,你请看对面之人。” 洛同抬头看去,正看到志言恭恭敬敬端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吃着桌子上的菜,动作轻重有度,与周围其他人截然不同,如此遵从礼法,就是一般的世家子弟也不可能做到。 “志言虽是年纪轻轻,却成熟稳重,心思深沉,性格坚韧,必是成大事者。” 烈千程淡然一笑。 “那洛大人觉得是何人教导的他?” 洛同一愣,疑惑的看向烈千程。 “他是侯爷的学生,自然是侯爷教导的。” “非也,我都未曾有这般遵从礼法,又怎能教导出他来,洛大人为官多年,对于皇家礼法虽不详知,但也应知一二,你可细看一下,志言有何不同。” 洛同又是疑惑的看向志言,见他举手投足间甚为得体,尤其是碗筷摆放更是端端正正,虽是看起来有些怯懦,但眉宇之间的神情竟是有些熟悉。 “为何我看起来似是有些熟悉呢?” 烈千程端起酒杯呡了一口,淡淡说道: “志言所行皆是宫中所教导的皇家礼仪,至于洛大人觉得他有些熟悉,怕是见过圣上年轻时的模样?” 被烈千程一提醒,洛同全身一震,手中酒杯差点掉在了地上。 他比兴隆帝年长十岁,不到三十便入朝为官,在第一次进宫面圣之时,便见过少年时的太子,便是现在的兴隆帝,身为天选之人,全身的气质自然是出类拔萃,当时带给他的印象极为深刻,他明白,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便是以后这天下的主人,所以,少年兴隆帝的相貌牢牢记在了他的心里。 时过境迁,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兴隆帝少年时的相貌他已经渐渐淡忘,但那股神韵却还是印象深刻。 洛同虽不是京官,但也是执掌一州的地方大员,对皇室的事情自然也是明了,虽未见过皇子,但也能推算出他们的年岁,再加上烈千程在一旁提醒,立刻便想到了志言的身份。 “他难道是。。。” 烈千程轻轻摇头,让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只是用手沾着酒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五”字。 洛同骇然,看向志言的眼神立刻便恭敬了起来。 “洛大人,圣上把他托付给我教导,但你也知,我身为领兵将领,带兵打仗尚可,可治国韬略却有所欠缺,故希望你能在府中多留一些时日,帮我教导他,想来,洛大人该不会推辞了。” 洛同长出一口气,想了想,淡然笑道: “自是不会,能教导他是我身为臣子的本分,还请侯爷放心,我定会倾尽所学,为大丰教导出一位贤明王爷。” “多谢洛大人,我代圣上敬洛大人一杯。” “不,是我等敬圣上一杯,让他跟随侯爷,是圣上的英明决断。” 两人相视一笑,再未多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洛大人,他的身份。。。?” “侯爷放心,洛某明白,我定然不会因为身份高看他一眼,既然侯爷把他托付于我,那他便只可是我的学生。” 烈千程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的谈话皆是轻声细语,旁人都未听到,志言自然也不知道,他此时虽坐在这里,可心中想的还是上午时,洛同给他讲的那篇治国论,得到良师教导,他才彻底明白,先人留下的才学竟是如此的博大精深。 第207章 酒宴中,刀叔亦辞行 洛同在得知志言的身世后也没有了要离去的想法,毕竟教导皇子是烈千程托付的大事,而烈千程又是受圣上所托,所以马虎不得,若是交给别人,还不如是自己来教。 就在此时,刀叔与荣文亮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刀叔恭敬的行了一礼道: “侯爷,刀某在此叨扰多日,今日便借着侯爷的美酒谢侯爷收留之恩。” 随即刀叔一饮而尽,烈千程也未多说,起身与刀叔干了一杯。 一旁的荣文亮面容有些沮丧,张了张口没有说话,反而也是饮了一杯酒。 烈千程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他,淡然笑了笑。 “前辈可是来辞行的?” 刀叔点了点头。 “小亮,你也想跟着走吗?” 荣文亮皱了皱眉头,看了旁边的洛同一眼,又是摇了摇头,刀叔替他说道: “哦,他不走,我与他商量好了,我明日便先离开万京,小亮在侯爷这里我放心。” 烈千程叹了口气,拿起酒壶又给刀叔和自己满上一杯。 “前辈,小亮,我着实有些对不起你们,虽然已经派出了许多人马,但到现在为止还未发现荣文琪的踪影,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一日找不到她,我便会多找一日,直到找到她为止。” “侯爷办事刀某自是相信,只是天下之大,想寻一个人确实不容易,更或者是二小姐有意躲避,毕竟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大事,想来二小姐也不会再信任官府了,所以,我与小亮商量,我先离开万京去寻二小姐,若是她知道我来寻她,必然不会再躲,有了消息我也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侯爷。” 烈千程想了想,刀叔说的也不无道理,而且刀叔本就是江湖侠客,必然会有自己的手段寻人,可能比他派出去的斥候还要方便。 “也好,那我便不再强留了,只是前辈可要记得,若是有了危难可派人知会一声,纵是千里万里,我也会助前辈一臂之力。” “谢侯爷。” 刀叔又是豪饮一杯。 “只是希望在我走之后,侯爷能帮我照看好小亮。” “前辈放心,我有烈千程在,他必然是安全的。” 荣文亮此时已是双眼含泪。 “刀叔。。。” 一句话未说,却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自从荣家遭难了,只有刀叔一直陪在他身边,他已经把刀叔当成唯一的亲人,如今又要离别,怎能让他不伤心难过。 “小亮,我知道你比我担心二小姐,可此时外面兵荒马乱,你又无自保能力,跟着我也是徒增我的不便,不如留在这里,哪日学有所成,老爷和夫人在天之灵也该会欣慰。” 荣文亮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谢谢刀叔,等哪日我能像烈大哥这般顶天立地了,刀叔可以来寻我,我给刀叔养老。” 刀叔一怔,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好,好,等我老的走不动了自然回来寻你,到时候你可别忘了今日说的话。” “洛世伯,烈大哥在此,便是替我做个见证,我荣文亮把刀叔当做自己的长辈孝敬,百年之后替刀叔养老送终。” 刀叔此时眼眶也有些湿润了,用力拍了拍荣文亮的肩膀。 “好小子,刀叔没看错你。” 洛同与烈千程也同时点了点头,露出欣慰的眼神。 荣文亮虽平时做派有些大条,但却是知恩图报,宅心仁厚之人,假以时日,必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洛仙儿也已经听到了几人的谈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着刀叔施了一个万福。 “刀叔,仙儿也该谢谢,若不是刀叔一路护送,想来我也不可能安全来到万京,也便没有了我父女相聚,既然刀叔是去寻琪琪,我自是不会拦阻,只是希望刀叔自己小心,仙儿也等着刀叔带着琪琪安全归来。” “谢谢洛姑娘。” 此时,酒席上的众人都已经看向了这边,也知道刀叔明日便要离开,只是其他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烈千程端起酒杯,朗声道: “今日酒宴便算是给刀叔送行,希望刀叔顺遂平安,得偿所愿!” 众人皆是举杯同饮,席间一时变得更加热闹了起来。 夜深之时,酒宴散去,众人各自回房,烈八宝也搀着烈千程回了房间。 此时的烈千程已经有了八分醉意,但头脑却依旧清醒,进屋后痛饮了一杯茶水,这才向烈八宝使了个眼色。 烈八宝会意赶忙把门关上。 “小语和大嫂被救的消息派人告诉我大哥了吗?” “已经派人去了,现在大公子该是知道了才对。” 烈千程点了点头,揉着头坐在了床上。 “侯爷,不如我让厨房给你做碗醒酒汤?今日喝了不少酒,怕明日会头痛。” 烈千程点了点头,烈八宝刚开门退出去,就差点撞上了一个人,仔细一看竟是洛仙儿。 “洛,洛姑娘,这么晚了,你还没有休息吗?” 洛仙儿点了点头。 “侯爷可睡下了?” “哦,还没。” “那就好,我做了一碗醒酒汤,你拿给侯爷让他喝掉,不然明日该会头痛了。” 烈八宝一愣,拿过洛仙儿手里的汤碗,贼眉鼠眼的笑了笑,故意把声音抬高了几分。 “还是洛姑娘心细呀,知道侯爷今日喝了不少酒,还亲手做了醒酒汤,洛姑娘,不如你亲自进去服侍侯爷喝下。” 洛仙儿一愣,随即俏脸微红,低头小声道: “你说这么大声音干什么,这个时候我进去不合适?” 烈八宝刚想说,却听到烈千程在屋内喊道: “八宝,你进来,我有要事与你商议。” 烈八宝一怔,只得是小心翼翼的开门走了进去。 洛仙儿在门外望了几眼,这才离去,只是眼神中有几分失落。 烈八宝把碗放在桌子上,有些酸溜溜的说: “唉,还是洛姑娘关心你,这不,我刚想到要去做醒酒汤人家就送来了,让人家进来一趟怎么了,你看你,还找借口,就不怕伤了人家洛姑娘的心。” 烈千程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若是你再做这些无用的事,信不信我让你回烈府!” “别,别,别,我这是开玩笑,开玩笑,我可舍不得侯爷你,侯爷不是也离不开我吗。” 烈千程又是白了他一眼又道: “你安排两个手脚轻巧的暗卫,明日刀叔离开便暗中跟随。” “是,我现在就去安排。” 烈八宝刚要离开又转身说道: “醒酒汤你可记得喝,别寒了洛姑娘的心。” 烈千程又是瞪了他一眼,他这才贱兮兮的笑着离开了。 第208章 牢房内,怒杀胖千户 烈八宝离开后,烈千程端起桌子上的醒酒汤,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一饮而尽。 他不是不知道洛仙儿的心思,可他只能是装作不知道,想告诉洛仙儿,她付出太多也不会有结果,又说不出口,接受她又不可能,别看自己能指挥千军万马,在万军之中取敌人首级,在强敌环伺,纷乱繁杂的朝堂之中谋划妙计,可面对情感,却是让自己无力应对。 想来想去终也是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烈千程只得先维持现状,等把一切事情平息了再说。 京都府衙门牢房内,烈千帆端坐在一条长凳上,抱着肩膀愣愣的出神,周围则是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呵斥声,烈千帆充耳不闻,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说不说,你们秦家还有没有余党!” “官爷,饶命呀,我也是只是给秦府送过几次菜,真不是秦家余党。” “嘴还真硬,给我打!” “啊,啊,啊。。。饶命呀。。。” 。。。 “喂,还活着没有,要是还能出口气便说话,不然我们可就要把你直接活埋了。” “活,活着,官爷,饶命呀。” “哼,就知道你小子是装的,说,你认识的人里面还有没有秦家余孽?” “官爷呀,我真不认识秦家的人,你们真抓错了。” “抓错了?” “对,对,抓错了。” “可是有人说你可是跟秦家的一个下人走的很近,是不是经常给他提供消息?” “啊,不是,不是,那是我三哥,我只是碰到他与他打过几次招呼。” “哼,还说与秦家没关系,你三哥都成为秦家下人了,你能没关系吗,给我打,打到他招了为止。” “啊,啊。。。” 。。。 “小娘子,你看你生的细皮嫩肉的,我们可不想辣手摧花,劝你还是认了罪?” “我,我没罪,我不是秦家的人。” “是吗,那可要仔细辨认一下了,兄弟们,想仔细辨认是不是得先脱光她的衣服呀?” “对,那是当然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着呀。” “啊,你们别过来,别过来。。。啊。。。” 。。。 “这老不死的也太不能扛了,就打了十几鞭子就死了,快,下一个。” “这个人怎么处理?” “什么怎么处理,拉出去找个地方埋了。” “是。” 。。。 听着这些嘈杂的声音,烈千帆眉头是越皱越紧。 这时,一个捕快跑了过来,面露厌恶之色,用力啐了一口。 “妈的,这群都卫简直不是人,这么审讯下去,估计得有一半人死在他们手里,尤其是对女人,下手也太狠了,我,我都看不下去了!” 烈千帆无动于衷,依旧毫无表情的望着前方。 又一个捕快跑了过来,急迫的说道: “头儿,这群都卫把我们带回来的犯人都抢了,还说审讯的事归他们,他们那哪是审讯呀,分明就是草菅人命。” “对呀头儿,你到底管不管,再不管,到时候我们手底下可就剩不了几个犯人了?” 烈千帆看了他们一眼,面色有些冷峻。 “这衙门的牢房本来就是他们都卫管辖的地方,我能怎么办,让他们审,反正这些人在被抓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将死之人了,与秦家有关联的人,谁又能跑得了呢。” 就在这时,一个千户带着几个都卫走了过来,正看到烈千帆坐在这里,便捧了捧自己的大肚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哎呀,这不是我们京都府神探烈捕头吗,怎么,今日又是查什么大案,用不用我们协助呀,不过,咱可要说好了,要是真用我们协助我们也抽不开身,你看这牢房里,这么多犯人在等着我们审讯,可是忙不过来。就算烈捕头要查案,那也得让一让,毕竟剿灭秦家余党才是当务之急。” 烈千帆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两个捕快却受不了了。 “胖子,你说什么呢,别以为你现在是千户就长本事了,捡了人家的官位,还好意思出来闲逛。” “你说谁呢,我怎么就是捡了别人的官位?” “说你呢,怎么着,要不是你上面的千户与尚家有勾结,能轮到你,我呸!” “你,你,给我揍他!” 几个都卫刚想上手,烈千帆就动了,站起来一挑长凳便甩飞了过去,直接把两个都卫撞飞了,随即一步挡在最前面,三拳两脚就把其他几个都卫全打翻在地。 胖子一张脸立刻吓的惨白无比,他也没想到烈千帆竟然真的敢出手打人。 烈千帆冷哼一声,拍了拍胖子的胖脸。 “爷今天心情不好,你正好过来给爷解气,不好意思呀,出手重了一些。” 言罢,举起拳头就要砸,胖子赶忙一抱头。 “别,别,别打。。。” 烈千帆却没有打他,不屑笑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身边两个捕快此时才反应过来,一边拍着手一边笑。 “哈哈哈,痛快,头儿,厉害呀,一出手就全给放倒了。” “头儿,打得好,我早就想收拾一下他们了。” 见三人这么看不起自己,胖子突然也来了脾气,挺了挺肚子大声喊: “烈千帆,别以为你有武威侯罩着就没人敢动你,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夫人可也是秦家的,秦家犯了谋逆的大罪,若是株连九族的话,你夫人也算一个,至于你,也是同党,你们一家人谁也跑不了!” 烈千帆突然一怔,双眼瞬间爆发出一股彻骨的寒意,他身边的两个捕快也是一愣,知道这个胖子说的话犯了烈千帆的忌讳,而且是三个忌讳。 第一个便是提了武威侯,第二个是说他夫人是秦家人,第三个便是威胁他的家人。 这三个忌讳,犯了一个,烈千帆都敢杀人,就更别说犯了三个了。 “头,头儿,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一个傻子。” “对,他一看就脑子不好使,你全当是猪在叫,别跟他一般见识。” 烈千帆巍然不动,但手已经放在了刀柄上,胖子完全没注意自己已经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依旧不屑的说: “哼,怕了,我一会儿就去府尹那里告发你,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到时候你。。。你。。。你。。。” 还没等胖子说完,烈千帆一个转身,手中的刀便已经出鞘,齐刷刷的割断了胖子的喉咙。 胖子只看到一道寒芒,紧接着脖子一凉,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随着鲜血涌了出来,胖子的身体便无力般倒了下去。 第210章 好兄弟,危难见真情 都卫千户当场被杀,周围几个人都没有想到烈千帆真会杀人,愣了片刻之后,一个都卫才大声喊道: “杀,杀人了!烈千帆杀人了!” 被他这么一喊,两个捕快也反应了过来,赶忙拉着烈千帆就往牢房外跑。 “头儿,快跑!” 烈千帆此时也冷静了下来,看着地上的胖子皱了皱眉头,转身便向外跑去。 “别,别放烈千帆走,他杀了王千户!” 几个都卫在后面紧追,烈千帆三人在前面跑,牢房里的嘈杂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烈千帆便已经冲了出去。 两个捕快看了一眼后面赶来的都卫,叹了口气。 “唉,烈头儿,我们能帮你的只有这个了。” 言罢,两个捕快转身又跑了回去,把一群都卫拦在了门口。 烈千帆转头看了看,咬了咬牙转身又向着衙门外跑去。 在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赶回来的三儿,两个人直接撞了个满怀。 “我说烈头儿,你这么慌乱干什么,差点没撞死我?” 烈千帆也不理会他,直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外跑。 “不是,你拉着我干什么去?” “你先跟我来!” 两人左拐右拐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烈千帆这才放开手。 三儿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 “烈,烈头儿,你,你这么着急干什么,难,难道衙门里还有人,追,追你不成?” 烈千帆点了点头,深吸了几口气,扒着院墙向外望了几眼,见后面没有人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 “我把王千户杀了。” 烈千帆说的轻松,三儿却是脑袋瞬间一片空白,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 “你,你,你说的是真的?” 烈千帆拔出刀,刀锋上还留有一丝鲜红的血迹,三儿也看清楚了,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虽然他那个人是够可恶的,但你也不能杀了他呀,你不知道他有亲戚在朝廷里做官吗,这下可如何是好?” “哼,杀了便杀了,有什么好不好的,想找我报仇来便是了。” 三儿叹了一口气。 “唉,烈头儿呀,你,你,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以后可怎么办?” 烈千帆也皱起了眉头,刚才自己确实是太冲动了,但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办法。 三儿眼珠转了转,有些焦急的又道: “万京你是待不了了,趁着现在守城的都卫还没有得到消息赶紧离开,不然,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烈千帆依旧未说话。 “你还想什么呢,赶紧走呀,我去给你放风。” 三儿刚想走出去,就又钻了回来,赶忙拉着烈千帆躲到了一边。 这时,一群都卫从院外跑了过去。 “快,去那边找找,他肯定跑不了,指挥使已经派人去通知城门的守卫了,绝对不会放他出城。” “剩下的人跟我去烈府,看他回去了没有。” “是。” 烈千帆一听他们要去烈府,刚想起身,却被三儿紧紧拉住。 “别急,他们去了烈府也没用,只要你不回去就没事。” 等了片刻,外面没有了动静,两人这才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 三儿眉头皱得更紧了。 “没想到这些都卫的反应这么快,烈头儿,万京你现在是出不去了,再想办法。” 烈千帆点了点头。 “我也没想走。” “不是,你不走怎么办,等着被他们抓吗?” 烈千帆未回答,眼神中有一丝迷茫。 三儿看着他又叹了口气。 “唉,头儿,说个不好听的,现在你只有一个去处了,不如去一趟武侯府,烈侯爷应该可以帮你。” 烈千帆瞪了他一眼。 “我死也不会去的,若是你再这么说,也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三儿无奈的摇了摇头。 “行,不去就不去,你自己说,你还能去哪?” 烈千帆想了想,倒是也拿定了主意,转身便要往外走,三儿一惊,赶忙又拉住他。 “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府尹大人领罪。” “不是,你傻呀,领什么罪,这样,我来给你想办法,你先找地方躲一段时间。” “你一个捕快能有什么办法?” “你就别管了,先去躲躲,等我消息。” 烈千帆疑惑的看了看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要说这么多年他能信任的兄弟,也就是这群捕快了,尤其是三儿,几次生死攸关的时候,都是烈千帆救的他,他自然也对烈千帆心怀感激。 “对了,差点忘了,我还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什么事?” “我得到消息,烈小姐和少夫人已经被武侯府的人救了,现在少夫人已经回烈府了,她们都安全了。” 烈千帆一愣,狐疑的看向他。 三儿虽然只是一个小捕快,但烈千帆一直看不透他,总感觉他不是这么简单的身份。三儿这个人平时很是机灵,为人处世更是八面玲珑,很多时候,烈千帆不知道的事情,三儿都能通过自己渠道知到,这让烈千帆很是不解。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迎着烈千帆咄咄逼人的眼神,三儿笑了一声。 “嘿嘿,你还不知道我呀,我大本事没有,但就是人缘好,有个沿街叫卖的小兄弟正好在武侯府附近做买卖,他无意之中看到的。” “哼,是无意看到的,还是你特意安排的?” 三儿又是一笑。 “嘿嘿,果然是瞒不过你,我承认,是我特意安排的,反正,你信我就是了,我绝对不会骗你。” 烈千帆皱眉想了想,他虽然有点看不透三儿,但可以肯定他绝对不会害自己,随即点了点头。 “好,我信你,这样,你既然有门路,能不能再帮我盯着点烈府?” “没问题,交给我。” “好兄弟。” 烈千帆重重的拍了拍三儿的肩膀,三儿也是笑了笑,探头往外面看了看。 “行了,外面没有人了,烈头儿,你还记得我那处旧屋吗?” 烈千帆点了点头。 “虽然破是破了点,但那条街地形复杂,一般的官差也很少去那个地方,该是安全一些,你就去那里躲上几天,等我有了消息就去那里找你。” “好,谢谢兄弟了。” “跟我客气什么,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的命都是你的。”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无言中。 第211章 分利弊,收拢烈千帆 烈千帆与三儿分开后,一直走得小心翼翼,搜捕的都卫不断在城里穿梭,好像很是忙碌,也不知为何,很多地方着起了大火,人们奔走相告,搞得乱哄哄的。 又是躲过一队赶去救火的都卫,烈千帆皱着眉头看了看远处,转身便要离开,突然一个蒙面人出现在他面前。 烈千帆一愣,手不自觉的就放在刀柄上。 蒙面人打量了烈千帆一眼,抱拳道: “主人想见你一面。” 烈千帆见他没有敌意,便点了点头。 “好,带路。” 蒙面人带着烈千帆来到一处破旧的民房内,便转身出去了。 房间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在角落里站着两个人影,烈千帆一怔,又把手放在了刀柄处。 “哈哈哈,烈捕头何时变得这般胆小了。” 阴影中的两个人慢慢走了出来,正是几日前与他见过一面的青衣男子。 烈千帆见是他,冷笑了一声。 “哼,你日日藏在黑暗中,我若是不谨慎些,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哈哈,放心,我们是友非敌。” “既是友,为何要蒙面,不以真面目示我?” 青衣男子一愣,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把自己的面巾拿了下来。 “既然烈捕头要求了,我便让你看看。” 烈千帆看着这副英俊的容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做捕快这么多年,他见过的江湖之人也是不计其数,像那些帮派之中有名有姓的也皆知晓一二,可对面前这个人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以此人的行事作风,必然会是一个大帮派的主事或者当家,可为何他却没有见过呢? “烈捕头难道是在想在哪里见过我吗,怕是让你失望了,我这副容貌你们官府该是没有记录在册才对。” “先生行事如此谨慎,想来该是江湖中某个名门大派的主事?” “哈哈,烈捕头,我等都是聪明人,就不用这么明显的套我话了,我只能告诉你,我姓萧名烨,只是一介游荡江湖的白身书生。” 他的话,烈千帆自然是不信。 “好,就姑且叫一声萧先生,但先生若不告知我真实身份,恕烈某也无法彻底相信你。” 萧烨淡淡笑着,打量了烈千帆几眼,突然拍了拍手道: “所以你便故意让烈千程发现了我藏人的地方,然后又让都卫去甲四街搜查,打草惊蛇,致使崔堂主惨死,两个女人被救走。真是好算计呀。” 烈千帆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没想到自己的算计竟被此人猜了个正着。 “萧先生果然厉害,只是你只猜对了一半,我的确是故意让烈千程发现你藏人的地方,但并没有让都卫去搜甲四街,这一切皆是意外。” 两人对视互不相让,片刻之后萧烨才又道: “也罢,人既然已经被救走,我也不会再让人找她们的麻烦,只是,我与烈捕头先前谈好的事情,烈捕头可还愿意做?” “哼,你说只要我可以把小语带出来,便能帮我在朝堂之上谋个高位,我已经按照约定做到了,可你却未曾做到,还让我如何信你?” “烈捕头真是好生算计呀,说服烈夫人把自己的妹妹带了出来,却又通知自己的弟弟,把她们救走,到头来,我可是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还欠了你一个承诺,烈捕头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过分吗?” “你当时只是要求我把小语带出来,可没说不让我想办法救她走。” 萧烨一愣,反而是笑了。 “哈哈哈,烈捕头呀,烈捕头,没想到你还会钻这种漏子,这么说来,此事确实怪不得你,反而是我没有思虑周全,罢了,罢了,此事算是我的纰漏,我既然答应了烈捕头,自然会遵守承诺,只是,以你现在的情况,还需要等上一些时日。” “为何?” 萧烨来到窗边,望了望外面,正好远处有一队都卫跑了过去。 “快,继续搜,去那边找找!” 听到声音,烈千帆赶忙贴在了墙边,小心戒备着。 萧烨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些都卫想找的人该是烈捕头?” 烈千帆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萧烨又道: “若是放在以往,杀一个千户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现在,朝堂被林国明和郑治把持,以他二人性情,烈捕头觉得能逃脱的了吗?” 萧烨说的没错,以前朝堂上贪官污吏比比皆是,真若是杀了人,无非就是多送些钱财罢了,每个人都有价格,衙门的官差也不例外。 可现在却是不行了,朝堂上的一众贪官污吏皆被林国明和郑治治了罪,哪怕是有漏网之鱼,也不敢在此风头浪尖上收受贿赂,更别说烈千帆杀的是一个千户了。 “你能帮我吗?” 烈千帆也明白自己确实是在劫难逃了,只能是放下了身段。 萧烨又是笑了笑。 “当然能,不过还要看烈捕头对我的诚意。” “你想让我怎么做?” 萧烨没有立刻回答,故意皱着眉头想了想,片刻之后这才说道: “我要你以后听从我的差遣,效忠于我。” 烈千帆又是皱了皱眉头。 “不可能,我不会效忠任何人,若是非要如此,那我便不用你帮了。” 萧烨倒是没想到烈千帆会如此强硬,表情一怔,随即又缓和下来。 “烈捕头何必说气话,我们可以取个折中的办法,我不要求你效忠我,但必须听我差遣,如何?” 烈千帆低头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 “可以,但我只听你差遣一年。” “好,一年就一年。” “还有,你不能让我做伤害自己家人的事情。” “那是自然。” “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回京都府衙门牢房。” 烈千帆一惊。 “我刚从那里逃出来,怎可再回去?” “放心,我定然不会让你去送死,有一件事情必须你来做,若是办妥了,你自然就安全了。” “何事?” “里应外合,帮我烧掉崔堂主的尸体,我会派人协助你,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便可。” “好,怎么做?” “这样,你先如此这般。。。” 第212章 进大牢,烈千帆上当 萧烨与烈千帆商议完后,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拱手道: “烈捕头,有劳了。” 烈千帆也未回礼,只是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萧烨便带着手下离开了。 过了片刻,烈千帆这才走了出来,还在想着刚才萧烨的话,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就在他恍惚之际,突然听到一声厉喝: “烈千帆,站住!” 一队京都卫竟从前面的拐角处冒了出来。 烈千帆一愣,赶忙转身往后跑,却不想又被一群京都卫堵住。 “烈捕头,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刀剑无情,彼此伤了都不好,你杀了王千户,必然会被治罪,若是你跟我们回去,府尹大人没准看在你以前有功的份上给你留个全尸。” “对,还有你那两个捕快兄弟,别忘了,他们可是帮着你逃出来的,只可以只管自己跑,可他们可就要跟着你受无妄之灾了。” 烈千帆默然不语,只是死死盯着渐渐围上来的都卫,眼看一场大战在所难免,烈千帆突然是叹了口气,摘下腰里的佩刀扔到了一边。 “唉,终是难逃一劫,我跟你们走便是了。” 都卫们皆是一愣,也没想到竟真的把烈千帆唬住了。 “你,你说的是真?” 烈千帆冷笑了一声,把双手并在一起伸了过去。 都卫又是一惊,随即赶忙道: “快,把他双手绑了,押回大牢。” “是。” 被关进大牢后,烈千帆倒是平静了,找了一个角落坐下,突然听到旁边人喊: “烈,烈头儿!” 转头一看,竟是不久前帮自己逃出这里的那两个捕快,他们也被关进了牢房,而且鼻青脸肿的,一看便知道是被打了。 “头儿,你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烈千帆打量了他们一眼,皱了皱眉头道: “我若是跑了,你们两个怎么办?” “没事,无非是把我们的这顶捕快的帽子摘了,还能杀我们不成,等等,头儿,你是因为我们才主动被抓回来的?” 烈千帆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也不全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烈千帆可不是那种连累别人的人。” “唉,头儿,你真是不该回来。” “是呀,他们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两个捕快同时是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满是感动。 又是过了片刻,梁安便走了过来,扫了牢房里的烈千帆一眼,露出轻蔑的眼神。 “哼,我还当你有多大能耐呢,还不是被抓回来了。” 烈千帆也是哼了一声。 “哼,就凭你那些废物手下,想抓我还差得远,我回来自然有我回来的原因。” 梁安瞥了旁边牢房被关押的两个捕快一眼,便像是明白了什么。 “烈捕头,虽然我对你确实也没什么好感,不过,我得承认,你对自己手下的兄弟还真是够意思,这一点,我梁安敬佩你,若是放在往常,我没准还会替你求一下情,只是,你这次毕竟是杀了我手下的千户,我也得给我手下的兄弟们一个交代,所以,这事就怨不得我了。” “勿要多说,他确实是我杀的,既然我已经回了这里,要杀要剐你们看着办便是了,只是希望你不要难为他们两人。” 梁安又是看了看那两个捕快,笑了笑道: “哈哈哈,烈捕头果然痛快,既然你已经回来认罪,那这两人便无用了。” 随即他招了招手,两个都卫过来把牢房门打开,两个捕快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不舍的看着烈千帆。 “头儿。。。” 烈千帆向着他们摆了摆手。 “走,你们留着这里也无用。” 两个捕快用力的点了点头,眼中噙满了泪花。 等他们走后,梁安又是挥了挥手,连带着两个都卫也离开了,此处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梁安蹲在牢房门口,又是打量了烈千帆几眼。 “烈捕头,你的能耐我是知道的,说实话,若真是把你这等人才杀了,着实有些可惜,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帮你带话去武侯府,我想武威侯知道后,必然会想办法救你出去,毕竟他可是你亲弟弟。” 烈千帆听到他如此说,眼神变得更加阴冷,瞪了梁安一眼,冷冰冰的道: “哼,多谢梁指挥使好意,我可没有一个当武威侯的亲弟弟。” 梁安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哈哈哈,万京城皆传言,你们兄弟不和,看来果然是真呀,我还以为毕竟都是一个烈,打断骨头连着筋,到了危难之时,你肯定会找他帮忙呢,不如烈捕头还是听我一句劝,跟自己亲弟弟低低头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谁让人家比你强呢。” 梁安知道烈千帆的性格,他越是这么说,烈千帆必然是越气愤,哪怕是一开始想了找烈千程救自己,现在也肯定会断了念头,但无论怎么样,烈千程必然不会见死不救,只要烈千程救人,那便是违反了丰律,在如今的朝堂中,哪怕他是武威侯,也必然会被治罪,如此一来,就有机会扳倒他了。 烈千帆眉头一皱,陡然站了起来,一步来到牢门前,伸手便向梁安抓去,梁安早有防备,一步便退了出去,有些不屑的笑了笑。 “呵呵,还生气了,烈捕头,气大伤身,你可得好好活着,不然武威侯怎么来救你呢。” 烈千帆又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回去,直接面对墙坐下,看意思是不想再理会他。 梁安又是得意的笑了笑,假模假样的向着烈千帆拱了拱手。 “既然烈捕头想清闲那我可就走了,虽然烈捕头不想让武威侯救自己,可若是他知道了呢,以他的性格,该不会坐视不管,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梁安走远,烈千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感觉自己似乎是上了萧烨的当,萧烨的目的并不是牢房中的那几具尸体,好像目的就是烈千程。 自己若是未被抓到,该是还有一线生机,可此时,烈千程必然不会不管自己,到时候,怕是真被张正生抓住了把柄,自己,不,整个烈家都要跟着遭殃了。 烈千程呀烈千程,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做这些无用之事,不然就都完了。 第213章 点破局,张正生骇然 万京城一处民宅内,萧烨默默坐在桌前品着茶,一个手下匆忙来报: “盟主,烈千帆被官兵擒住,已经押回了京都府大牢。” 萧烨点了点头,端起茶碗品了一口。 “想与我耍小聪明,他还差得远。” “盟主,人手我已经安排妥当,我们何时动手?” “再等等,看武侯府会有什么动作。” “是,属下有一事不明,既然盟主已经安排了人去了牢房,何必再让烈千帆去呢?” “哼,他不回去怎么让烈千程救他,张正生又何来的机会。” 手下想了想。 “这么说来,盟主是在骗他回去?” 萧烨未回答,反而问道: “你觉得烈千程会不会想办法救他?” “属下觉得不会,以现在朝堂的情况来看,他若真是出手去救烈千帆,必然会引火上身,哪怕张正生不找他麻烦,林国明和郑治也不会放过他的,他一个武侯,不会想不明白这些。” 萧烨看了他一眼,又给自己斟上一碗茶,这才道: “若是放在几天前,我也如你这般想法,成大事者必是不拘小节,烈千程定然不会为了一个人毁了自己的千秋大业,可现在我却不这么想了,他既然敢冒着风险去救烈千语,那烈千帆必然在他心中也是这般地位,我们就看他如何抉择。” “那盟主答应烈千帆的事情?” “哼,他未向我表露忠心,我答应他的那些事情又怎能算数,要算,便算他太过容易相信人了,你派人盯紧宰相府与武侯府,看他们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是。” 下人退出去后,萧烨把玩着面前的茶碗,阴邪的自言自语道: “张正生,我可是费尽心思给你找个这么一个机会,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呀。” 宰相府。 张正生正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张山则是恭敬的站在一旁,等了片刻,傅义才姗姗来迟,向着两人拱了拱手道: “相爷,寻我何事?” “哦,傅先生,我得到消息,烈千帆在京都府大牢里怒杀左都卫的一名千户,现在已经被关进了大牢,先生觉得此事烈千程会如何应对?” 傅义想了想,打开手中折扇,笑了笑。 “哈哈,相爷的机会怕是到了?” “机会,什么机会?” “相爷,按丰律来说,烈千帆该是必死了,尤其是如今的情况,怕是林国明和郑治必会秉公执法,你觉得烈千程会不会去冒险救人?” 张正生默然不语,皱眉沉思,张山想了想道: “若是理智来说,他该是不会,这明显是引火烧身的举动,刚刚覆灭了秦尚两家,难道他还想继续与朝堂上的百官为敌吗,而且他这次着实理亏,圣上也不会支持他。” “不,你说的不对,他一定会想办法救烈千帆。” 张正生目光坚定。 “伯父,为何?” “因为我了解他,他虽看起来对烈家情谊淡泊,那也只是明面上,实际上他极为重视自己的亲人,亲情淡泊只是给别人看得假象罢了。” 傅义点了点了头。 “相爷,梁指挥使可向你禀报过,在甲四街时碰到一伙贼人,还挟持了两名女子,后来贼人被莫名其妙的诛杀,两名女子也不知所踪。” 张正生也点了点头。 “此事我知道,按照梁安的分析来看,诛杀这伙贼人的应是武侯府的人。” “正是,那相爷就不疑惑那两个女人是谁吗?” “是谁?” “我两日前曾得到一个消息,烈家小姐和烈家少夫人失踪了。” 张正生与张山同时一愣,这个消息他们怎么不知道,反而是傅义知道,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见两人面露惊愕,傅义又道: “此消息傅某可以保证必是真的,至于我怎么得来的消息,那自然是有我的渠道。” 张正生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笑了笑。 “呵呵,傅先生还真是神通广大。” 傅义拱了拱手,面色如常。 “替相爷分忧是傅某作为幕僚该做的,傅某也只是尽到本分而已。” 与他打口水仗自然是没用,张正生也不再纠缠,理了理思绪道: “这么说来,被救走的那两个女人便是烈家小姐和少夫人喽?” “正是。” “这是何人所为呢?” 傅义摇了摇头。 “傅某不知,武威侯还曾只身出过一趟万京城,该也是为了救她二人,如此看来,武威侯定是对亲情极为看重,所以,必然会想尽办法救烈千帆,若是他救了,那相爷机会不就来了吗?” 张正生又是想了想,突然笑了。 “哈哈,哈哈哈,傅先生的意思是说让我用这个事情扳倒武威侯?” 傅义又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傅先生,你就那么肯定我会想与武威侯斗上一斗吗?” “圣上龙体早就是形如枯木,怕是时日不多了,大皇子远在西陲,又得圣令,终生不得进京,而二皇子与三皇子,因为秦尚两家,此时也失去了争储的机会,那便只剩下了失踪的四皇子和还在宫中的五皇子,相爷觉得谁被立储的机会大呢?” 张正生又沉思了起来,张山也是皱了眉头。 “四皇子失踪,圣上绝口不提,说明他必然是安全的,对圣上来说,除了皇宫,只有一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那便是现在的武侯府,这么说来,四皇子该是藏在武侯府。” 说到这里,张山突然睁大了眼睛。 “伯父,不好,武威侯可能是想助四皇子上位!” 张正生也想到了这里,不由得眉头紧皱,若是四皇子真得了武威侯的支持,那必然大大增加了上位的可能,若真让他成为了储君,那武侯府的权势必定更加稳固,他张正生这个宰相也别想再继续当下去了,以四皇子那般羸弱的性格,必然成为烈千程的傀儡,这大丰岂不是落到武侯府的手里了。 到时候,武威侯挟天子以令诸侯,又握有大丰最强的焱麟军,何人还是他的对手,这大丰天下岂不是姓了烈。 张正生虽然是权臣,可未有篡位之心,他想做的无非就是想把朝政掌握在自己手里,为大丰搏一个中兴的机会,他也坚信,在自己的管理下,大丰必然会强盛起来,而五皇子也一定会在自己的教导下成为明君。 现在秦尚两家皆已被灭,所有的绊脚石都已经消除了,唯一剩下的便是当今圣上,可若是此时又杀出一个烈家,那自己的期望岂不是要成为泡影。 第214章 计中计,皆是聪明人 张正生细细想来,若真是如傅义所说,那他与烈千程必有一战,他就不相信烈千程费尽心思覆灭秦尚两家没有任何目的,如此看来,他的目的已经明显了,那便是扶持四皇子上位,说到底依旧是储位之争,这与秦尚两家又有何不同。 “若真如傅先生所言,那此番还真是一个机会,既然与武侯府一斗在所难免,那便不如早些动手,傅先生,既然你想到了这一点,可是有什么良策?” 傅义不紧不慢,摇着折扇笑了笑。 “这个就简单了,无非就是让此事由小变大,由暗变明罢了。武威侯想必不会让此事扩大,那我们便让满城皆知,看他如何应付。” 张正生和张山同时笑了笑,傅义此计完全是以逸待劳,甚至不用他们出手,林国明和郑治两个人便够给烈千程喝一壶的了。 烈八宝把刀叔送出万京城后,就得到了密探传来的消息,烈千帆杀人的消息不胫而走,现在几乎万京城已是人人皆知。 刚回到武侯府,见烈千程也上完早朝回来了,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难看,烈千程冲着他摇了摇头,直接进了侯府,烈八宝赶忙是跟了进去。 等进了书房关好门,烈八宝这才迫不及待的说道: “侯爷,这可怎么办,大公子杀人的事情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整个万京,我们想救怕是也难了。” 烈千程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他在朝堂上也是听到百官皆在议论,看自己的眼神也很是怪异,林国明倒是没多说什么,反而是郑治直截了当的问他,该是如何处理烈千帆。 当着百官的面,烈千程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希望你秉公执法,按大丰律例定罪。如此一来,自己再出面救烈千帆自然是不行了。 “唉,我知道,此事怨我,若是昨夜知道此事后便行动就好了,没想到今日竟被人钻了空子。” “这事怎么能怨侯爷,要不是大公子肆意妄为,杀了都卫的千户,能沦落至此吗,现在还要侯爷来救,在我看来,就应该让他受些罪,长长记性,身为侯爷的亲大哥,却事事与侯爷作对,小肚鸡肠,反而侯爷像他的哥哥一般,还要礼让他。” 见烈八宝满腹的牢骚,烈千程也是无奈。 “你对他好像很是有意见?” “那是自然,侯爷,哪怕你不爱听我也要说,我看大公子分明就是故意给你找茬,从他这几天所作所为来看,他估计是被奸人蒙蔽了,可能已经站在侯爷对立面。” 烈千程摇了摇头,笑着问道: “你为何说的这么肯定?” “他那次来侯府我就感觉奇怪,还没走,小姐就被抓了,而且还是少夫人把小姐带出来的,最主要的是他既然知道关押小姐的地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若不是我们派暗卫跟着他,现在可能都不知道小姐被关在哪里,你说他做这些是为何,不就是想帮外人与侯爷为敌吗。” 烈千程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若是从现在得到的消息推断来说,烈八宝无疑说的没错,可有些时候,真相往往是藏在表面之下。 “八宝,我来问你,那日跟踪我大哥的暗卫回来禀报之事你可有疑惑?” 烈八宝想了想,点头道: “自然是有,不过,现在没有疑惑了。” “我不是说的那个,我来问你,若是当时我大哥未提前把盯梢的人喊出来,那名暗卫是不是会被发现?” “是呀,听暗卫说,那两人皆是轻功了得之人,就算是他都没有能发现。” “那便对了,我大哥既然连那两个人都能发现,又为何发现不了你安排的那名暗卫呢?” 烈八宝一怔,眨了眨眼睛,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侯爷的意思是说,是大公子故意引暗卫去的那个地方,变相的告诉了我们小姐在那里?” 烈千程点了点头。 “大哥来我这里时我就感觉奇怪,当时就怀疑他有事瞒着我,后来小语被抓,大哥还亲自跑来告诉我,是大嫂带小语出来的,而她们消失的胭脂铺又是秦家的,若真是秦家设计安排的此事,以大哥的性格,定然不会告诉我是大嫂把小语带出来的,所以,我从那时就明白了大哥的意思,绑架小语必然不是秦家所为,而大哥该是被那些人找到了才对,他们之间具体有什么瓜葛和交易,我现在还想不明白,但却可以猜出一二,怕是藏在暗处的那些人找到了他,然后许给他了什么好处,想收买他对付我,而大哥决不是那种是非不分之人,他可能也想利用这些的人以需要他为契机,然后偷偷探明这些人的底细,这才有了小语被绑之事。” 经过烈千程如此解释,烈八宝终于是明白了。 “侯爷,这么说来,绑架小姐便是大公子交的投名状,只是大公子又担心小姐,这才暗中把地址变相告诉我们,让我们救出了小姐,可大公子杀那个千户又是为何,难道也是那些人授意的吗,要是这么说,他被关进牢房也绝对有什么目的。” “不错,他们的目的有且只有一个,那便是我,他们忌惮我,所以,想利用其他人之手牵制我,或者说是让我们鹬蚌相争,而他们渔翁得利。” “那大公子我们还救不救?” “救是自然要救,但急不得,只要我不行动,大哥就是安全的,既然他们在等我,那便让他们等,你现在派人去通知穆子林,让他秘密把梁安带回去的那几具尸体藏起来。” “为何要藏尸体?” “也许能从尸体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上次从城外带回来的尸体上什么线索也没发现,甚至在大丰都查不到身份,这次能有什么发现。” “你哪那么多牢骚,赶紧去办,只要我们比他们更谨慎,更仔细,我就不信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是。” “还有,哪怕是在大牢里,也让南河继续盯紧大哥,换了别人我不放心。” “是,我这便派人去通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