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印月行》 第1章 把王美人绑了 诗云,十年落魄十年修,善恶有抱觉难求,表面靓丽心里坏,慧开谨慎总堪忧,明了天地神灵在,抬头三尺莫欺缪,源命贵犯贪因祸,路途妖魔法度柔。 1978年冬夜,后草地,直白村。 雪花飘起来的时候,老光棍刘国玺蹑手蹑脚的跟了过去,一把就搂住了王美人的嘴,粗暴的向后拖着她走,左手还挥了挥手中的镰刀,口气恶狠狠的,别喊,喊就砍死你。 王美人是知青里爱干净的,总是在熄灯后洗洗涮涮,临了一个出来倒水关门,这是她的生活习惯,却被刘国玺紧紧的盯在了眼里,成了绑了她的机会。刘国玺曾是一个好猎人,现在也是稳准狠,象一只捕食的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抓到了偷食的麻雀。 这是村子的西南角,也是村子的边缘,周边是满满当当的直芨草,过了大队会计郭有的家,就是刘国玺那两间半低矮的土坯房和半个空旷破落的院子了。 他把王美人拖到了高高的直芨丛里,脱了毡疙瘩大毛鞋,褪下羊毛的袜子,用一只手拧巴拧巴,就塞进了王美人的嘴里。王美人扭着头,呜呜呜的哼哼着的时侯,刘国玺用脚勾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拴驴的笼头,套在了王美人的脚上,缠了几缠,用力一拉,就用缰绳捆住了王美人背后的脚和手。 他把王美人往直芨丛里一丢,拍了拍手上的雪花,坐在地上看着王美人,自言自语,二十多年了,看来功夫还是没有丢呀。 王美人心里七上八下咚咚着,她不知道这个村子里让人不待见的老光棍要干什么?他是要强了她吗?可他是大队的牛倌呀。从插队以来,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就是一副逆来顺受,让人欺负的样子,除了爱去人家红白喜事的场上,不要脸的讨一杯酒喝,一个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人呀。难道老实人的表皮下隐藏了一副狼心狗肺的肚肠,被骗了,一定被骗了,枉我平时还叫他一声二舅。王美人坚定的认为,老光棍想女人了。 大队会计郭有家熄灯的时候,刘国玺把王美人扛在肩上,一路急急的向家里走去,心里祈祷着,不要有人发现,他背着一个女人,一个年轻美丽有文化的女人 。 寒冷的冬夜,大雪鹅毛般的飘下来,覆盖了一切踪迹。天时地利人和,这一切都是谋算好的。 刘国玺很快就到家了,用脚踢开虚掩的门,又用脚勾上。穿过半间堂屋,穿过仓库,到了东屋,一抖肩就把王美人扔在了家里的胡麻柴火堆上。 这时候,呲啦一声,火柴点亮了锅台上的油灯。刘国玺对着炕上的人说,按你说的绑来了,下一步怎么办? 王美人在恐慌中定睛一看,炕上坐着一个小孩,她瞪大了眼睛想喊,可是喊不出来,只能支支吾吾的晃着肩膀和脑袋,求助般的眼光看着那个孩子。孩子也不说话,大概六七岁的样子,看了刘国玺一眼。刘国玺就转过身来,恶狠狠地威胁着王美人,不能喊,不能叫,否则我就弄死你。 到了这个时候,王美人突然不慌了,她知道有这个孩子在身边,基本不会有大事了,刘国玺在那个孩子面前做不出那些让她担心的事。她有救了!可是为什么会绑了她呢?虽然她的心里充满了深深的疑问,还是狠狠地点了几下头。 刘国玺转过头去,看着那孩子也点了一下头,就顺手掏出了王美人嘴里的毛袜子。王美人不慌了,在掏出毛袜子那一刻,她连连的吐着口水,委屈的恶心,眼睛却直盯盯的看着那孩子,守中,怎么是你。我看你二舅爷爷他不想活了,他想坐牢? 孩子付之一笑,美人姑姑,是我让二舅爷爷绑你来的。孩子的一句话,屋里更静了! 大寒的冬天,村子的边缘,土坯的房子里,地下站着一个老光棍,炕上坐着一个小孩子,地下柴火堆上躺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姑娘,在一盏油灯下,六眼相对。 安静,太安静了,安静的能听到麻纸窗户外雪落的声音。 孩子要绑她,王美人现在是真的懵了。可是,那孩子却跳下了炕,穿上鞋,开门走了。王美人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眼见刘国玺把着门,眼晴冷冷地瞪着她,凶狠狠的,还带着一丝丝杀气,完全不象平时那个傻里傻气的样子。王美人不敢喊,更不敢动,连大气也不敢出,她唯恐一时不慎,激怒面前的男人,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这一刻,时间停止了。 只到那孩子又回来的时候,王美人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的心“咚”的一声,又放回身子里去了。 刘国玺好奇地看着孩子,守中,干什么去了?孩子得意忘形地笑着,又去隔壁张大爷家踢了几脚门?刘国玺疑惑着,又是什么意思?孩子一脸坏笑,你去绑美人姑姑时,我已经踢过两回了。刘国玺还是不明白,踢你张三大爷家门干啥?孩子又笑了,张三大爷老姑奶奶昨天没了,他去邻村守夜了,家里只有女人,我去踢踢门吓吓那娘俩。 王美人也不懂,耳朵直楞楞的听着两个人对话!孩子解释,晚上去踢门是为了让那娘俩害怕,怕到不敢出门,主要是怕她看见你绑了美人姑姑回来,而坏了事。刘国玺大惑不解,那为什么还踢?孩子重申了一下,三大妈虽然胆子小,踢一、两次她不怕,三次才真怕,真怕才是我想要的。孩子一脸无害地笑着,这次三大妈真怕了,还点灯了,连小姐姐都哭了,又急急忙吹灭了灯,在黑夜里哆哆嗦嗦地骂,骂癞哈蟆想吃天鹅肉、天打雷劈的野男人。二舅爷爷,你说我是野男人吗?我才七岁,难道三大妈见过七岁的野男人? 若干年以后,王美人问守中。如果那一天夜里,隔壁张三大妈出来了,你怎么办?守中呵呵着乐了,出来就出来呗。一个人在十字路口的时候是不知道怎么办的,但当你抬起脚,再落下的时候你就选择了方向。张三大妈要是看见了你,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你看,二舅爷爷就从来不问。 第2章 疑惑的王美人 刘国玺当时确实没有问,而是感叹了一句。冬夜雪天的土坯房里,刘国玺说,你这个孩子总是机灵古怪的。而这一番绕口逻辑的胡为,也让被绑着的王美人一时忘了当下的困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孩子就一边跺着小毛毡鞋上的雪花,一边走到王美人的身边,像往常一样,爬在王美人的身上,用力解着驴缰绳说,美人姑姑,我给你解开,你什么都可以问,但不要喊叫,不要闹好吗? 王美人心里没有埋怨,可嘴上故意来了一句,又胡闹!这孩子总来找她玩,常常扑到怀里要抱抱。对她来说,劳苦而又孤单的知青生活里,这是仅有的小小而又温暖的慰藉和乐趣了,毕竟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没人的时候耍耍无赖也无伤大雅,还显的关系亲密,活泼、可爱。可是,在刘国玺这个大大的活人男人面前,这孩子胆子大到,越发无所顾忌了。她羞红着脸,守中,别胡来!有你二舅爷爷在呢? 孩子告诉王美人,对于二舅爷爷你还不了解。王美人心里想,不就是一个老实巴交,让人呼来喝去的老光棍吗?还有什么我不了解的呢?可是,孩子又对王美人说了一句,姑姑你真的不了解。一边用着吃奶的力气解着王美人背后的那个疙瘩,可是又怎么也解不开。孩子想,是呀,一个七岁的孩子又有多大的劲,怎么能解开侦察兵系得结呢?无奈中只好向刘国玺求助。王美人却想,看来我真的不了解刘国玺,比如今晚的身手和目光! 刘国玺解开了王美人的绳子,孩子拉着她就要上炕,王美人扭扭捏捏的不愿意上去。她心里别扭着,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能上一个男人的炕呢?还是一个老光棍的炕。她拧不过孩子的热情,跨在炕沿的边上,手里紧紧的搂着孩子,观察着地上柴火堆旁的男人,心里琢磨刘国玺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孩子要刘国玺绑她干啥?孩子悠然自得的对刘国玺示意,二舅爷爷拿出来。 刘国玺就向王美人的腿下摸去。王美人心里一惊,一下子就蹿上了炕。她以为老光棍刘国玺要摸她的脚。刘国玺哈哈一乐,这是老实人的恶作剧,他是故意的,他知道大自然就是这样的,风越狂,雨越暴,越多越猛烈,将来的日子就越安宁。要让一个女人相信你的前提,就是你不坏,想让她产生信任感,就是先让他不相信你,觉得你很坏。日月总在轮回,黑暗过去就是光明,白天过去就是黑夜,岁月如虹,流年似锦,春秋代序,华章日新,人们都在灰色的地带努力的生存。 刘国玺就在王美人刚坐过的地方,在炕沿下一尺处,揭起了一张糊着的旧的发黄的报纸,拿出半截子土坯炕板子,又掏出一个黑布包。 孩子笑嘻嘻的乐着,王美人忐忑不安的看着,刘国玺一圈又一圈绕开十字的绳节,一层又一层的往外展着,展开的黑布铺平后,用四个指头齐平的手一扒拉。 钱,是钱!王美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整整齐齐一排,崭崭新的十元的票子,一麻溜地排在那块旧黑布上,大约四五百的样子,这比整个大队的年终分红还多。 虽然王美人不知道让她看钱干什么,但她还是被震惊了,一个鸡蛋二分钱的年代能有这么多的钱,这太让人震惊了。 是呀!一个鸡蛋两分钱,十个鸡蛋两毛钱,一百个鸡蛋两块钱……五百块就是两万五千个鸡蛋,一个鸡一天下一个蛋,得下近七十年。 就在王美人震惊的时候,刘国玺把黑布包往前一推,对着刚才蹿到炕里头窗户边儿的王美人展示着,这都给你,让你花。 王美人心里想,今夜一定是见鬼了,雪这么大,又被绑了,现在又要给她这么多钱花。她心里打着鼓点,不是强爆,不是绑人,而是要买卖。 王美人心理认定,这一定是给她的彩礼,一定是这样的。守中是个好孩子,聪明伶俐懂事儿,一定是他帮着刘国玺出的主意。 在王美人看来,这个好孩子出了一个大大的馊主意。摆在她面前的钱有多少,已经不是事儿了,怎么来的,也不算事儿了。现在是刘国玺听了孩子的话,要把这笔钱给她花。 她为什么花?她凭什么花,她有什么资格花?何况是来历不明的钱财。一个黄花大闺女,去花一个男人的钱,除非她成了那个男人的媳妇儿。成为这个老光棍的女人,王美人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甚至让她死都不愿意的事。可是怎么办呢?怎么办呢?难道?难道?刘国玺绑她来是想生米煮成熟饭,让守中这个孩子来劝说她,然后又用一堆大大的钱当成蛋糕来引诱他,再来一个硬上弓,到时就不得不从了。 打定主意的王美人决定不能上当。看了一眼刘国玺,又望着孩子的眼睛说,这钱我不要。 孩子就坏坏地笑,二舅爷爷收起来,她现在不会要的,记住“依计行事”。 王美人一听“依计行事”四个字,就知道一定是个圈套,心里说,依个什么计呀!别说是现在,就是将来,我也不能要。但这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呀。才七岁呀! 在让王美人哭笑不得的“依计行事”下,刘国玺把钱收了起来,原封原样的包了,又放在了老地方,也不怕王美人知道,甚至有一点儿知道了更好的意思在里面。 刘国玺又老实憨厚的笑了,回归了平常的样子,他指着地下的木棍,对王美人吩咐又象告诫,我睡觉是从来不顶门的,可是守中让我准备了两根顶门棍,说你心里会踏实!我走了,明天早上回来。 王美人急急的问,你去哪里?刘国玺已经出了门,去生产队和喂牲口的老五搭伴儿去了。 刘国玺一出门,话音还没落,王美人就迫不及待地跳下地,急不可耐的拿起了那根大粗的顶门棍,牢牢的把里屋的门顶上了,又长长的嘘出了一口气,扭过头来,生气地训斥,守中,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王美人没有想到,她走出去或者不走出去这个门儿,对她来说,都要重新归于命运的决择。 第3章 让王美人抱着 这时候,王美人知道孩子在打一张苦情的牌,又是说告,又是哀求,美人姑姑,过了年,我就要去县城念书了!我想和姑姑待一晚上,所以就让二舅爷爷绑了你。 王美人又是生气又是恼怒,那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说! 孩子眼睛忽闪着,好好说,你会来吗?谁和你好好说,是我,还是二舅爷爷? 王美人想了想,也对哦!谁说我也不会来的,这可是一个光棍人的家哦。 就这样,王美人想走,走不得,也不敢走,谁知刘国玺在不在外面。孩子也一阵儿可怜兮兮,一阵儿拉扯央求。 不一会儿,王美人的心就软了,看着孩子明亮而期盼的眼神,心里安慰自己,真是个小冤家,要不留下……也就一晚,反正也没人看见,如果明天早早起来再回去,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看着王美人答应了,孩子就高兴了,姑姑,那你就上炕,我烧了很多胡麻柴,可暖和了,再盖上二舅爷爷的被子,我要美人姑姑抱着我睡,美人姑姑可香了。 王美人被孩子夸的心里酥酥地,转眼又厌恶道,我才不盖刘国玺的被子,看他的袖头和腿上黑油亮亮的,恶心。 孩子抬起头看看王美人,说你不了解二舅爷爷,那个脏是他故意弄的。孩子跳上炕,搬倒被窝垛,一抖大花的被子,姑姑,你看,旧是旧了点,被头的白洋布可是干干净净,还是二舅爷爷今天自己缝的。 王美人看了下缝的整整齐齐的被头,也是愣住了,这个针脚的功夫,比她还好,就问,你二舅爷爷倒底隐藏了什么?孩子笑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王美人又问,那你又隐藏了什么?孩子又笑了,明天你就知道了。 王美人什么也问不出来,扭扭捏捏上了炕,但是终究没有躺下,坚持要靠在炕头角的墙上,搂着孩子,又用被子把孩子盖着严严实实。然后,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一会儿嘻嘻哈哈,一会儿打打闹闹…… 夜已深去,雪还下个不停,孩子终究熬不得夜,沉沉地睡去了。 王美人可不敢睡,油灯下,看着孩子一脸满足的笑容,胡思乱想着过往与未来种种的不确定性,心里如麻缠一般。 油灯终于熬干了,劳累了一天的王美人在黑暗中,终于迷迷瞪瞪不甘心地闭上了睡眼。 王美人睡着了,她还做起梦来,梦中的孩子对她说,人的一生呀!全是自己的心念决定自己的言行,明天是什么,都不用担心,明天取决明天的起心动念。人呀!每一个夜晚都是一次死亡,每一个黎明都是一次重生。 是的!人若能活成自己,自然不会害怕黑暗与挫折,悲苦与冤枉。记住,不要在意他人的评价,他人是他人,自己是自己。一个人在起心处,能乐观坦荡,生命也就变得单纯而喜悦了。不管如何,每天都要欢喜地面对人事物,这便是对生命美好的回报。 睡梦中,孩子还唱起了歌:还没等到寒冬里的雪融化,我就等不及要出发,其实我知道,上一世缘份尽了,遗憾心里还藏着几句话,明知道不可能陪你过完余生,这些情话不说了也罢,不要怪老天要收回我的芳华,就当今生和你相遇的代价,再回头看看你走过的草原,你那里也下雪了…… 睡梦里,大雪中,一个小男孩一边唱一边走,人歌渐远处,他大声喊道,美人姑姑,过不去的时候,就嫁了! 这一句话,吓到了王美人,她想喊,又喊不出来,想动,也动不了。急急慌慌中,猛地一惊,醒了。她抬头一看,天己大亮,可是怀里的孩子却不知所踪。她知道,要坏事了!!! 王美人心里恼怒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怎么就睡着了呢? 她跳下地,用劲起开顶门的大粗棍子,穿过仓库,可是想打开外屋的门,却很是费劲,她怎么也推不动。就在王美人以为刘国玺从外边顶门的时候,她从门缝里看到了雪,原来一尺厚的大雪阻挡了她推门的动作。 急切之下,她用手掏,用脚踹,从门的空隙中挤了出来,就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知青的住处跑去。 岁月暮矣北风停,草原苍茫白雪平。 这是十几年难遇的大雪,乡村的路上,土坯房顶上,空旷的草原上,掩盖了所有的颜色。 天空的云朵很白,瓦蓝的天上,大块大块的白云,堆叠在一起;地下的雪花也很白,象白色的被子,包裹着大地,也覆盖了这世界一切的原始,或许也掩盖了脏乱差的人性和人心。 王美人顾不上欣赏这些,她害怕被人看见,看见她从一个光棍人的家里出来,就在她急慌慌向前跑的过程中,隔壁家的门也打开了,张三大妈在炸眼的白雪光中,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从刘国玺的院门口,向南跑去。 王美人不知道,她已经被人发现了。 王美人出来的时间有点晚了,一轮红日已经从村子的东梁上,在炊烟袅袅中升起,村子里有的老人已经扫了小半个院子。 王美人只怪自己醒的太迟了,她在向住处跑的过程中,突然来了个急拐弯,气喘吁吁地向直芨丛跑去。她要去拿回昨天晚上被刘国玺绑了以后,使劲摇落的头巾,这可不能丢,也不能让人发现。 在直芨丛里,她手脚并用,一个劲地拨拉着,直到出现一个粉红色的角,她笑了,扯出头巾,抖落雪花,系到头上,动作一气呵成。 王美人现在的生命是跑,与时间赛跑,早点回到住处是她的心愿。上天总是怜惜好人的,她终于跑到了,拍了拍胸脯,心里说,没人发现,没人知道,没有事。 她放心了,要去扫雪,来到放工具的地方,拿出铁锨和扫把,决定先扫一条进出的路。 时光的相机“咔嚓”一声就是一幅画面,朴素的蓝衣、美艳的头巾、喘息的白气、扫雪的姑娘,定格成一瞬间的美丽。 第4章 审问王美人 王美人很奇怪,一条进出的路马上就要铲完了,可是屋里子和她一起住的知青姑娘们还没有一个起来。她心里狠狠地骂着,这几个懒猪,怎么还不起。 王美人把扫把和铁锨立在门边,她站在门外,大喊一声,起床了! 还是没有人动,她又喊一声,再不起我就要挨个去揪耳朵了!可是还是没有人动。 她就猛地拉开了门,一股一氧化碳的气味扑面而来,她心下大骇,煤炉中毒,这回真的坏事了,急忙将大门开开,捂着口鼻,又开了窗户。 屋里太呛人了,只好急急的跑出来,一个个喊室友的名字。还是没有人答应,只好又捂着口鼻冲了进去,一个个的摸过去,7个女知青全部中毒昏迷。 吓呆了和吓傻了的王美人,真的不知怎么办了,迟疑了一下子就被呛出了屋子。 没有办法的王美人,就在院子里撕心裂肺的喊了出来,来人呀!救命呀!来人呀!救命呀!凄厉的喊叫声,引来了附近的村民,王美人却一下子瘫在了地上,腿软的再也站不住了。 直白村是个小村子,有五十多户人家,和刘家庄合并为一个大队。 刘家庄在一里地外,有三百多户人家,以刘姓为主。 直白村是隶属于刘家庄大队的。 刘家庄大队总共有八名女知青,只有王美人一个人被分配到直白村。由于两个村子离得不远,所以知青下乡来的时候,就把直白村仅有的一二年级的小学合并到了刘家庄小学。为了照顾女知青的生活习惯,让他们住到了直白村小学校的房子里。 现在刘家庄的七名女知青全部中毒,不知生死,而直白村的王美人却没有一点儿事儿。 事情本身就成了一个大疑问,明眼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别人都中毒了,只有王美人没有中毒?别人都昏迷了,只有王美人没有昏迷?是谋杀,还是事故? 王美人昨天到底干了什么,去了哪里?王美人的去向成了所有人的好奇。 王美人整整一天都是懵懵懂懂的,没有思维,没有感觉,也没有一丁点儿的主意。 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影,恍恍惚惚中晃来晃去。先是女知青被拉走了,说是要送去乡医院抢救,接着又来了许多人了解情况,村长来了,大队的主任来了,乡里的主任也来了。 一下子有七个人中了烟气,这是重大的事故,谁也不知道怎么办,商量一通后上报到县里。 临了,暂定为嫌疑人的王美人被民兵连长拖到大队部里看了起来。 大约又过了两个小时,县里来人了,王美人被带走了。 七个中毒的女知青,在乡医院的紧急抢救下有三个有了生命的特征,另外四个没命了。 三个有生命特征的姑娘被紧急送往县医院,终于因中毒太深无法抢救,也都没命了。 这是重大责任事故,一定要有个交代,于是县里对嫌疑人王美人展开了紧锣密鼓的审问。 王美人不好审,县局刑侦大队长任国兴看出来了,这是一个倔强的姑娘。 两天了,王美人一句话也不说。同时,她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中毒的姐妹们是活着,还是死了?也不知道她所经历的那一晚,能说还是不能说;说出来好还是不说出来好。 她纠结,她迷茫,她无助 结果出来后,任国兴来了,他眼睛盯着王美人说,她们七人全死了,你老实交代! 任国兴的一句话触动了王美人的内心,她直直盯着任国兴的眼睛,眼睛就模糊了,雾气就打起了圈圈,然后哗哗的泪水就在脸上不停地流淌起来。 她哭,小声哭,大声哭,号淘大哭。她为了七个姐妹的离去而哭泣,她为自己获得了生命而哭泣,她为一个孩子无形中救了她而哭泣。她对老天哭,哭老天的不公;她对大地哭,哭大地的无情;她为人生哭,哭命运的艰难。 任国兴也就由着她哭。 哭罢了,痛过了,安静了。任国兴有意无意地突然来了一句,说一说! 王美人心里想,说什么,怎么说,说什么都不好,怎么说都不对,难道要我告诉他们,我昨晚在一个光棍人的炕上,我还要脸皮不,以后怎么见人,又怎么生活?反正从小到大她的命运太苦了,既然老天爷决定不放过她,嫌疑饭就嫌疑饭,总比没皮没脸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要好。 王美人总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任国兴就不急不躁的问,问一会儿,停一会儿。 只是,他会不断重复问,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回答?你默认,不等于人是你杀的吗?你是故意用煤炉中毒把人闷死的吗? 王美人心里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回答,你怎么知道我什么也没说,我的不说就是说,我的不回答就是回答。一个女人的名声比什么不重要?哪怕是死也要有个好名声,作为一个杀人犯去死,和作为一个臭了名声的女人去活,我宁愿选择去死。 任国兴很同情这个姑娘,你不说,就是选择个死? 王美人心里说,我不选。我不想选,我也不能选,要选,你们来选,老天来选。到了这个时候,我要为自己打算,而且要做很坏很坏的打算。我要保护我自己,就先从保护我的名声开始。所以我选择不说,死也不能说。 任国兴问,那煤炉的火是你封的吗? 王美人很想说是她封的火,整一个冬天,每一个夜里,都是她管炉子,封炉火, 吹灯,在黑暗里洗洗涮涮,关门,倒水,再关门,最后上炕睡觉。这是王美人不变的生活习惯。 但她没有说,她的心里认为,事情到了这个结果上,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任国兴一句句的追赶王美人,院子里掉的洗脸盆是你的吗!为什么倒扣在雪下面? 王美人心里想,脸盆,他们发现我的脸盆了。我的脸盆不在屋里,在院子的雪地里,这怎么解释?难道说是刘国玺绑我时掉的?那你们就会问刘国玺为什么绑我,晚上我去了哪里? 王美人心里说,脸盆哪,脸盆?你还真给我出了个难题。那我也不能说,你们就当做脸盆是自己长腿跑出来的。或许你们会认为那根本就不是我的,不是我的,这不就好了吗?但是我不能说谎。我知道撒一个谎要用许多的谎言来圆,说的谎话越多,窟窿就越多,窟窿多了就总有堵不住的时候。 第5章 王美人没有杀人 任国兴的声音有着逼迫的口气,从小学校穿过直芨草,到刘国玺家的脚印是你的吗? 王美人的心突然就慌乱了,他们知道了,他们终于还是知道了。 王美人细微的震颤,似乎暴露出什么,老队长任国兴瞟了一眼王美人,王美人虽然低着头,任国兴还是从王美人的慌乱中断定,那一串脚印就是王美人的。 这是一个老刑侦的直觉和基本的功力。 他绞尽脑汁去推理,去想象,去猜测,终究也想象不到,王美人去刘国玺家干什么去了? 王美人稍微一慌乱,就又镇定了,她告诫自己不要孬,不要怕,大不了一死,或许那七个姐妹走的还不是太远,她走快点,就能追上她们的脚步。所以,不管任国兴知不知道,她管不着,也不想管。她只知道一条,不能说,下定决心不去说。 她想,你非要认定那是我走的脚印,那我就坚决不承认,我不说话就是不承认,谁说那脚印一定是我的,那也可能是别人的脚印。 再说了,雪地里大毛毡的脚印是一样的,谁又能知道真与假?总的来说,这关乎我作为一个女人的贞洁,更关乎一个女子的脸面,他暗暗决定,这时候,要不计生死,要宁愿去死,没有脸面的生,不如有脸面的死。 王美人认定自己已经死了,今天就死了,不对,应该是昨天就死了。 一会儿,任国兴劝告王美人,我们都知道,大雪天容易煤炉中毒,何况烟囱上引风的炕板子倒了半拉,只要你承认,下雪那天晚上你去了哪里?又有人能证明你不在场,你就是清白的。 王美人现在心里明白了,知道煤炉中毒的原因是大雪天惹的祸。 大雪无风,引风的炕板倒了。 现在姐妹们都死了,她却活着。 可是,活着也痛苦,痛苦的是她不能去证明自己的清白。她证明了这个清白,那个就不清白了。那个不清白比这个不清白,更不清白。 她坚定地认为不能说,坚决不能说,就当煤炉中毒,自己也死了? 世界上的道理就是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就失去了证明自己的机会。你都放弃了,不努力了,别人也不会帮你。 一点儿也不去辩解的王美人,临了还是被认定了故意杀人犯。 王美人在案卷上镇定地写下自己名字的时候,对自己说,这些年我受的冤枉还少吗?这些年我受的苦还少吗?这些年我受的挫折还少吗?除了一个女人的名声,我什么都没有啦,那么就让这名声随着自己的生命去。 王美人是杀人犯。 这个消息就像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一粒石子。 当这个消息传到直白村的时候,村里的一只狗就叫了起来,好多的狗也跟着叫。 在狗的汪汪声中,刘国玺要上场了。他脱下了大腿和袖头油亮的牛倌衣服,换了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的旧衣裳,向县城出发了。 在太阳将落未落,月亮刚升起来的时候,刘国玺就进了县城,穿街过巷,找到了县里,到了刑侦队,敲开的任国兴的门只说了一句话,王美人不是杀人犯。 任国兴奇怪了,你凭什么认定他不是杀人犯? 刘国玺明确证明了一下,下雪的那一天夜里,我绑了王美人,她一整晚都在我家。 任国兴看着这个敦实的老男人,戴着一顶瓜皮样的毡帽子,黑红的脸庞,穿着补丁衣服,却洗的干干净净,黏黏呆呆的样子,象个老实人,眼睛里也看不出任何一丝表情。 任国兴凝视了他几秒钟,看到了他的手指后,大声对身边的人员说,把他铐起来。 这个人很可疑,这个案子很重要,县委领导很重视,任国兴要自己审问。 姓名? 刘国玺,国家的国,玉玺的玺。 职业? 刘家庄大队,直白村牛倌。 女知青煤炉中毒的那天晚上,你绑了王美人? 是的。 你为什么绑她? 我喜欢她,想让她嫁给我。 任国兴说,你胡说。又对旁边的人员下命令,把他的衣裳扒了。 旁边的人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审一个绑人的案子,要扒人衣裳?扒衣裳与绑人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是他强抱了王美人,身上留下了抓痕。 在任国兴的命令下,三下五除二,刘国玺的上衣被扒的精光,好在大队长的屋子里炉火红彤彤的,被脱了衣服的刘国玺并不冷,心里叹息着,终究还是被任国兴给看出来一点不同了。 被任国兴发现的是刘国玺身上的伤巴。 任国兴围着刘国玺转了几圈,有点儿严肃,还带几分戏虐,当几年牛倌了。 刘国玺语气温和,二十多年了。 任国兴紧急追了一问,二十多几年了? 刘国玺回答,多九年。 任国兴突然又对旁边的人说,给他上脚镣。 所有的人都懵了,铐子加脚镣,是杀人犯和敌对分子的待遇,就凭这几个伤巴,大队长发现什么了?这个牛倌到底咋了? 已经当了二十九年的牛倌了,刘国玺认定自己就是一个牛倌,没有人会发现他的秘密。 任国兴却一眼认为他不是牛倌,从肩膀、手和上半身不多的伤巴来看,他起码当过兵,抗过枪,打过仗。 一个当过兵的人却在乡村里放了二十九年的牛,本身就是疑问。 任国兴接着训问,当过兵吗? 刘国玺十分坦然,当过。 任国兴一句接一句,在哪儿当过兵?当的什么兵? 刘国玺就一下回到了战火纷飞的年代,当过游击队,打过日本人。 王国兴问刘国玺谁能证明他当过兵,抗过战。 刘国玺说没人能够证明,因为参加抗战的那个小队已经全部都死了,再后来就起了内战,人一片一片的死,他不愿打仗了,就回到了草原省的老家。后来,又随着姐姐来到了后草地,在直白村落了脚。 任国兴不相信刘国玺说的话,他认为这是一个敌特分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才不再打仗,或许他还是个逃兵。 刘国玺一口认定,他就是抗过战,厌倦了战争,回到了老家。 其实刘国玺不是个逃兵,严格的来说,他是个俘虏,在内战后期他被活捉了,他是一个被思想劳动改造过的旧社会军人。 从劳动管教所出来以后,他一手撕了自己的档案,凭着要饭回到了老家,怕别人起疑,又来到了后草地的直白村跟着姐姐一家谋生活。解放以后,就当起了直白村的牛倌。 第6章 去把王美人救了 刘国玺清楚的记得,17岁的那一年,刘国玺在好朋友月圆的带领下参加了游击队,他希望,能保家卫国守护一方,开拓新的生活。 新出生的事物总是特别艰难,像倒春寒一样来回反复。草原省的游击队被打散了。机缘巧合,他参加了坝上的游击队。 这一段历史是真实的,也是刘国玺对任国兴交代的,当过兵,扛过枪,打过仗。 不过当年事与愿违,落单的他撞见旧官府征兵,两个旧官府士兵要绑他。他还记着当时的情景,他对两个旧官府士兵说,你们不要绑我,绑我,我就不去了,我要自己去,去打日本人。 他心里想的是,打日本人在哪里打不一样呢?在哪里都是不怕死,在哪里都是成片成片的死,日本人的机关枪就是人肉收割机,在国灭家亡的危险关头,他是热血沸腾的青年,有死不退的军人。 他作战勇敢,有勇有谋,从不怕死。从士兵到班长,排长,连长,营长,后来成了侦察兵的营长,人越死越多,他的官也越当越大。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他被俘虏了。 任国兴问,什么兵种?这是一个老战士和另一个更老的老战士在进行谋略的较量。任国兴想知道个究竟,刘国玺不能让他明明白白。刘国玺回忆了一下说,一个机枪手。 任国兴心里想,这老头不简单,顺势就问,机枪手还能活到现在?那都是战场重火力,收割人命的地方。 刘国玺喜笑了,如果是拿着机关枪,一个劲儿的突突,那人是活不下来的。我不是怕死吗?就背着机关枪到处跑,会跑遍整个战场躲着子弹,关键的时候才出手。 任国兴问刘国玺在战场上受过奖励吗?刘国玺干脆的承认,没有,因为怕死。对于刘国玺来说,奖励是不能拿出来的,那是旧官府的奖励,永远藏起来的秘密。 任国兴又问刘国玺打仗时怕不怕。 刘国玺就说了真话,一开始的时候有点怕,腿都软了,但是东洋鬼子杀中国人,就像杀猪杀羊一样,身边的战友都死了,杀红了眼就不怕了。 刘国玺又补充了一句,东洋人不死,我们就得死。那个年代人的命就是老天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自己做得了主,左右自己的命运。我的命大。 任国兴有点要认可了,问刘国玺用什么可以证明他打过仗。 刘国玺就指了指胳膊上的长长的疤痕,大腿上还有好几处坑。 任国兴问来问去,问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也看不出敌特分子的任何蛛丝马迹,老实巴交的直白村牛倌刘国玺对他来说,只能先定性为一个逃兵,一个怕死的人。 任国兴相信刘国玺所说的话,这是军人之间的感觉,但是总有一些东西隐隐约约的搞不明白,可是又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刘国玺有其他的问题? 绕来绕去后,任国兴的审问就回到了煤炉中毒的案子上。 任国兴认真地问,你绑了王美人就是为了逼她嫁给你吗? 刘国玺正了正身子,不是逼她,是和她商量。 任国兴抬头看了刘国玺一眼,你一个老头子,一个牛倌,想娶一个漂亮的黄花大闺女,还是个知青,你觉得可能吗? 刘国玺笑了,王美人的命不好,我觉得有可能。再说了,事情是可以商量的。 任国兴问,那天晚上你和她在一个炕上了? 刘国玺坚决地表明,他在生产队和喂牛的老五住在一块。王美人不同意嫁给我,我只好让她想一想。 任国兴就有点好奇,那她要是还不同意怎么办? 刘国玺有点狡诈,那就瞅机会,再绑她一次,再商量。女人嘛,都怕男人磨,尤其是在困苦中的女人。 任国兴突然又转化了话题,他问刘国玺,你成过家吗?有过媳妇儿吗? 刘国玺干脆的回答,没有。 只是,刘国玺心里是绞痛的,他一前一后两个媳妇,两个曾经心尖尖上的女人呀,都命丧于四九年以前。还有一个相好女人,也不知所踪,那真是一个暗无天日的战争年代。 刘国玺是一个心事缜密的人,他又是侦察兵出身,特点就是善于隐藏秘密。为了做好一个名副其实的牛倌,他练了好久,他认定自己已经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后草地牛倌了。 所以在任国兴看来,恍恍惚惚的感觉之外,就是刘国玺这个牛倌想成个家了。 有意思的是,他脱下了牛倌的衣服,穿的干干净净来县局。在别人看来,这个有点异想天开的老光棍,想娶一个漂亮的黄花大闺女,甚至他现在就想做一个新郎官,有点不可思议。 刘国玺的秘密无人能够知晓。这是在他自己看完劳动教育档案当天,并撕得粉粉碎时就决定的事。 刘国玺心里认定,你说我当过兵,我认。你说我扛过枪,我认。另外一些东西,打死也不认。六十年代都没有人能知晓的东西,快八十年代了又怎么能认定我是敌特分子?一定要让人们知道和认同,我是上过战场的、打过日本人的、没人能够证明的游击队员。其他的秘密,没人知道。 可是,连姐姐一家子都不知道的事,他不知道守中那个孩子是怎么知道的。这对刘国玺来说比较邪门儿。这孩子倒是给了他一个理由,说五岁那年被创克后,丢魂开了天眼。 刘国玺被审问了半夜。 刑侦队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只好又从怀疑回到了正题。解开了刘国玺的脚镣,仍戴着铐子。任国兴对刘国玺说,王美人不说话,她默认了是杀人犯。 刘国玺说,我有办法,让我见王美人一面。 冰冷的房子,冰冷的心,王美人半夜被从冰冷里带了出来。她还是什么也不想说,一心求死。 一进刑侦大队长的办公室,她发现凳子上坐着一个干干净净带着铐子的男人,似曾相识。 她没有认出来,这是刘国玺。因为刘国玺一直都是蓬头垢面,袖头大腿黑亮亮的穿着打扮。 刘国玺乐呵呵的盯着身心冰冷的王美人,轻声提醒她,丫头,是我。 第7章 和王美人在一起 王美人愣住了,这还是那个牛倌吗?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是应该恨他,恨他没有让自己和姐妹们一同去死?还是该感谢他,感谢他救了她的命。 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王美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她不知道刘国玺到这里干什么来了,难道是把绑了她的事儿告诉了县局吗?那样的话,她哪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刘国玺说了三句话。 头一句像是自言自语,他说,他放了三十多年的牛,他知道牛儿想喝水的时候,就得要走过烂泥的潭,腿呀脚呀沾满了污泥,才能喝上甘甜的湖水。 他又对王美人笑了,并捎了一句话,守中说了,没办法的时候就嫁了。 说完了两句话以后,又对所有人感叹,这个冰冷的时代就要过去了,到了春天,草原上的花就全开了。 王美人听到这句话时,就瞪大了眼睛看着刘国玺。 她突然想起来了,这那一晚上她做梦时的情景,那孩子对她喊,姑姑,过不去的时候,就嫁了。那是在梦中的话呀! 她怀疑的时候,心里的冰雪突然就开始融化了。是呀!人都有活着的希望,求生的本能。 王美人的心松动了。她想,难道这是那孩子安排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吗?嫁还是不嫁,这是一个问题。不嫁自己就是清白的吗?昨天还是清白的,现在不清白了。 刘国玺已经承认绑了我了,她自己百口莫辩。那以后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众口铄金呀,众口铄金呀。没有了脸面怎么活着?可是,没有脸面又怎么去死? 王美人心里在想,如果死都不能清白,那就只能不清白的活着了。刘国玺说的对,春天来了,花就开了,为了将来能喝到甘泉的甜水,证明自己的名声,看来这两腿子泥,不沾也得沾了。这可真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说不清了哟。 刘国玺被带了出去,王美人又成了被审问的对象。 老刑侦就是老刑侦,任国兴让王美人自己想了很久。 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女孩子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则的话没有一个人不会去辩解自己的冤枉,同时他也可惜这个美丽的女孩子,不想让她背上杀人犯的罪名。但是嫁给一个老光棍,这已经不是名节不名节的事情了,而是这个女孩子愿不愿意的事情,她愿意向命运低头吗?接受这样一个现实吗?嫁给一个比自己大三十多岁的后草地牛倌,这标志着她再也不能作为知青回城了。 任国兴再次问话的时候,王美人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审判,在死都不能清白的状况下,这个倔强的女子选择用活着去证明和等待,她希望老天会眷顾她。 于是,王美人银牙一咬心一恨,拉下脸羞红着皮就全部交代了。 当任国兴问她,嫁不嫁给刘国玺的时候,她犹豫了,抬起头来用大眼睛望着任国兴,她已经不是杀人犯了,为什么还要问嫁与不嫁? 任国兴告诉他,刘国玺绑了她就是侮辱妇女的行为。现在法律里没有流忙罪,虽然没有罪,但是他犯了社会治安管理条例,会被拘留。如果他嫁给了刘国玺,这是男女婚姻的内部问题了,也就不存在侮辱妇女的行为。 王美人又思考了很久,刘国玺救了她两次,一次是没让她中毒死,一次是没让她背上杀人犯的罪名。何况,她记着那孩子的话,如果没办法的时候,就嫁了。 她决定要先救人,不能让刘国玺救了他又害了他。 于是,她纠缠的同时明确表示,嫁!我要嫁给刘国玺。 后来,刑侦大队调查了刘国玺和王美人所交代的事情,从直白村饲养员老五的口中了解后,又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刘国玺隔壁的女人,就是张三大妈证明,那天早晨,她亲眼看到王美人从刘国玺院子里跑了出去。 直白村知青煤炉中毒案终于结案了。 王美人被无罪释放,刘国玺被判劳动教育十五天,不计档案。 其实刘国玺是不用被劳动教育的,但是任国兴的直觉,让他有所怀疑,想要留下来观察几天,于是给他安了一个劳动改造的名义,把他下放到了拘留所的豆腐房,去磨豆腐。 王美人从县里回到村里后,知青点儿她是不敢住了。她怕,怕人也怕鬼。没有办法的她,就搬了自己的被褥,大大方方住到了刘国玺的家里。 这一下子,直白村里就引起了一片喧然,刘家庄村长的儿子杨明高兴了。他知道王美人不愿意嫁给他,现在王美人要嫁给一个老光棍,就像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让那些嫉妒的人可着劲儿的心里得意。 女知青要嫁五十多岁的老光棍。在杨明的推波助澜下,这消息就像后草地的风,直戳戳的在村子里吹来吹去。 女人一旦高调起来,全世界的黑暗就不见了。 女人一旦倔强起来,全世界就得让路了。 漩涡中的王美人选择了高调和倔强,在人们的指指点点中,以认了命的方式,自强不息的过着崭新而磨人的日子。 她表面上不在乎人们的羡慕、嫉妒、可怜和同情,实际上内心的挣扎没有一时一刻的停止。 只是,她脆弱的心灵没有表现给任何一个人看,除了那个孩子王守中。 王守中现在是直白村顶顶幸福的人了,他天天陪着王美人,又让王美人搂着她睡觉。他可惜自己还是一个孩子,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孩子。 每个夜里,他都要抓着王美人的胸脯睡觉。一开始的时候,王美人不让抓,可是那孩子的理由就是,我每天都是叼着奶奶的奶头睡觉的,现在连抓都不让抓了,我睡不着,我要回家让奶奶搂着我睡。 没办法的王美人只好面红耳赤的满足孩子的需求和索取。 是的,王美人是没有办法的,她害怕一个人住在刘国玺家,没有办法的她只能屈从了。 对她来说,这个孩子嚷嚷着要回家而不陪她睡觉的恐吓,似乎更让她感到害怕。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要这个孩子陪着她,她的内心就是安静的,踏实的,不怕那些讥讽和笑话的。 只是在孩子手掌的无意识乱动中,她头一次感觉到,直白村的大地太饥饿了。 第8章 当年是王美人救了我 后草地的冬天特别冷,最低温度能达到四十度以下,除了修路添土等义务工,基本上没有活干。大雪天以后,不能出义务工,村里也没有给王美人配活。 她就在刘国玺的屋子里洗洗涮涮,把一个光棍人的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连刘国玺那袖头和大腿黑亮的衣服,也用尽了力气,浆洗的干干净净。 这一段时间里,王守中一直是她的一个小尾巴,无论走到哪里,都跟着她兜兜转转。对于王美人来说,这是知青生活里少有的安静恬淡,虽然是内心的煎熬,也是幸福的生活。仅有的欢乐就是晚上睡觉前,和那孩子在被窝筒里的打打闹闹和说说笑笑。 这一个夜里,王守中问王美人:姑姑,你认命了。 王美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认了,也是不想认。 王守中想,该不该对美人姑姑说实话呢。 王守中其实不想看着王美人难受,但他不能说出所有的秘密。他思考了许久,只好把很多的计划都“嫁祸”给了刘国玺。 这又能“嫁祸”多久呢? 冬天很冷,冬天的月亮很白,王守中在大花被子里搂着王美人的脖子说:姑姑,这都是二舅爷爷计划好的。 王美人一听这话就有点生气:我就知道是刘国玺搞的,让我没法见人,好嫁给他。 王守中告诉王美人:姑姑你只说对一半。 王美人诧异了:怎么是一半呢?为什么? 王守中扬起了神秘的小脸儿说: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王美人好奇的问:什么秘密? 王守中没有马上说,而是用小孩子的方式,来坚定王美人的信心。他伸出了小指说:要拉钩哦,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你说,谁说谁就是小笨猪。 在王美人信誓旦旦的承诺下,他告诉王美人:二舅爷爷他是不能娶媳妇的。 王美人听到这个秘密,张大了嘴,又诧异的问:那他为啥绑了我,他想干什么? 王守中搂着王美人说:不是他想干什么,而是我想干什么? 王美人更诧异了:你想干什么? 王守中一脸期望地看着王美人:姑姑,我想让你考大学。 王美人就笑吟吟地看着王守中:考大学也不用绑了我呀?难道你知道下雪那一天会死人。 这是王美人的直觉,总觉得冥冥中有一根线在牵着自己的命运。 是呀!其实王美人已经死过一回了,王守中可不能告诉王美人这些。 他撒谎说:我哪里知道下雪那天会死人。我是想让二舅爷爷绑了你,你再嫁给他,然后努力学习。 王美人有点赌气的劲头:嫁给他就能考大学了吗?不嫁给他,我照样能考大学。 王守中慢声细语:姑姑,你不嫁,要天天下地干活。嫁给了二舅爷爷,你就不用下地干活了,他可以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来顶替你的工分。 王美人美丽的大眼睛稍稍鼓起:你就是说,让我在家里一心一意的学习,考大学。 王守中用指着王美人的鼻子用劲压了下去:姑姑,你还不笨哦。 王守中笑了,王守中笑是因为把王美人的鼻子按成猪鼻子的样子,她也是美丽漂亮的。 王守中就叹口气,王美人就觉得十分滑稽:小小的孩子为什么要叹气? 王守中就调皮地夸奖:姑姑就是漂亮,变成猪鼻子也漂亮。王美人就扑嗤一声笑了。 王美人笑着搂着淘气宝王守中:可是嫁人要领了结婚证,结了婚就再也回不了城了。 王守中也笑了一声:回城干什么,回了城也没有工作,全是待业青年,考大学多好。 王美人突然又哀叹:好几年没有上学了,就怕考不上呀! 王守中很想说,考大学不是为了找工作,跟着我还愁工作吗?可是他不能这么说,他双手抓着王美人的一只手摇了摇:等大学毕业就有工作了,现在我们的国家很缺人才。 王美人垂头丧气的自卑了:就怕考不上。 王守中劝告她:不急,你先学着,我有办法。 王美人问:你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办法? 王守中说:村里的日子不好过,我不想让人们说三道四影响你,我们要离开直白村。 王美人大声的“啊”了一声:离开,离开我们去哪里。 王守中说:县城,跟我一起去上学。 王美人的声音像黄莺打蹄:跟你一起,去上小学。 王守中笑了:哎呀!姑姑笨笨,我们不是有钱嘛!去了县城就可以找养正中学的老师给你补课啦! 王美人的眼睛突然就亮了,心里净明一般的感叹起来,这不是刘国玺的主意,是这个孩子的主意。我当年是救了一个什么样的妖孽呀!她突然想到了两年前的事! 两年前,王美人头一次接触王守中,是在直白村小学西南角二里外的地方。当时的王守中只有五岁多,在草地里玩时晕倒了,浑身抽动,眼睛翻白,口吐白沫。 王美人看着几乎昏死的王守中,把自己都吓坏了,以为这个孩子活不成了,一边祈祷不要出事,一边抱着他急急忙忙地往村里的赤脚医生家跑。 跑到村里的时候,王守中就醒了,也正常了,医生给号了脉,确定没事后,她把王守中送回了家。 当时的王美人并不知道,王守中是直白村村长王敬业的孙子,王子祥的儿子。 从此后,王敬业一家子感激不尽,后来王守中的妈妈梅子和王美人成了好朋友,王美人在知青生涯中也只有这么一个朋友。 想想那天,应该是五月十五,按着村里老人的说法,王守中是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丢了魂。 老人们治病就是喊魂,于是王守中的奶奶刘大女围着村里的老井,给孩子叫了三天魂。 每天十二点过后,冬夜风轻,月色纯白,全村人都能听到刘大女的情深意切的喊魂声: 守中,回来 守中,回来 王守中,就这样回来了!回来的王守中,已经不是这一世了,而是上一世,也不是上一世,而是又一世。 王守中,一个再生的魂灵,再生的人! 这个再生的秘密,王美人不知道,刘国玺不知道,村里人不知道,爸爸妈妈奶奶都不知道,只有王守中的爷爷知道。 王守中再生后,就想改变家人的命运,可是一个小孩子想要改变家人的命运,是没有人听的。 没有办法的王守中需要一个成年人来支持他,他选来选去,就选择了自己的爷爷,直白村的村长王敬业做他的代理人。 第9章 爷爷你要相信我 王守中小心翼翼地试探,先是用几件小事无意识的表达自己的观点,让爷爷觉得这个孙子比较灵性。后来,机缘巧合,借着清明时节爷爷上坟回来,爷俩在一块聊天,王守中就引出了重生的事。 他问爷爷,人有魂灵吗?爷爷若有所思,应该有的!他搂着爷爷的胳膊,人的魂灵是从哪里来的? 爷爷指了指上边:天上。 王守中故意问:人死了,魂灵会上天吗? 爷爷认真地回答:不一定。孩子呀!人要善良,多做好事,魂灵就会上天,人要是不善良做的坏事多了,魂灵就会被扔到油锅里去。 他接着引话题:爷爷,魂灵会穿越吗?或者人会重生吗? 爷爷想了想,以前的古书里,老古人讲过很多很多鬼的故事,也有讲过人的魂灵会重生的。可是人的魂灵会不会重生,爷爷也没听过,也没见过,只能说不知道。 王守中就故意好奇:爷爷,你觉得我的魂灵会重生吗? 爷爷摸了摸王守中的小脑袋瓜:这孩子,净胡说。 王守中就问爷爷:那我为什么老是丢魂,都丢了几次了。 爷爷慈祥地笑着:小孩子丢魂呀!是因为头顶上的卤门还没有长好,身体弱,魂灵也弱。就会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冲撞孩子的心智。 王守中凝视着爷爷,我前几次都是丢魂,可是最后一次美人姑姑救我回来的时候,我就重生了。 爷爷又摸了摸他的脑门:这傻孙子,又说疯话了不是。人怎么能重生呢?爷爷没见过。 王守中郑重地告诉爷爷: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我知道你有一百块银元。 王敬业就惊讶了。王敬业确实有一百块银元是在旧社会存起来的,到了解放以后就藏起来了。这个事除了孩子的奶奶,没人知道。当时,王敬业以为孩子的奶奶说漏嘴了,于是就问王守中,你听奶奶说的。 王守中拒绝的语气表明:爷爷,不是奶奶告诉我的,是你在八十多岁的时候告诉我的。你还告诉我银子藏在了哪里? 王敬业真的惊呆了!有银子的事,孩子奶奶是知道的。把银子藏在哪里?这个没有人知道。他就考较自己的孙子,那你说藏在哪里? 王守中说:在茅肆下水道的下面有二十五块。 王敬业连连的惊讶,他不知道自己孙子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或是怎么猜到的。于是王守中就放开说话了。 王守中说,他还知道爷爷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因为太爷爷的老丈人,就是太奶奶的爹,爷爷的姥爷是一个风水先生。说在老家某某地有一处好风水,就带着太爷爷去看了,于是太爷爷就请了风水先生点了位置,画好坟谱后,又给爷爷测了一卦 ,并改了个名字。 他还说,爷爷的名字来自易经,是乾卦《文言》中的一句话,叫做,忠信所以敬业也,修辞所以立诚也!所以爷爷叫王敬业。改了名字的爷爷,从此以后就喜欢上了易经,天天缠着自己姥爷讲易经里的故事,几年间就学了个七七八八,天文地理的,无所不知起来。 他又说,爷爷年轻的时候,帮太爷爷出气,去和别人打架,把人都打惨了,倒了一地。这一幕,把爷爷的大伯吓坏了,急着要拿锄头挖自己的脑门,说是人家先打的自己。爷爷告诉大伯不用挖自己脑门,那些无赖再也不敢了欺负太爷爷了。 他又说,爷爷有个好朋友叫月圆,是百发百中的神射手,也是游击队长,天天琢磨着打土匪。爷爷跑到后草地,是因为土匪让他出七担谷子,他交不出来,只好连夜跑路。爷爷从后草地跑来的时候推的是独轮车,领着奶奶,大冷的冬天差点把奶奶的小脚冻掉,是到了后草地泡了半晚上冰凉的井水,才把一双脚救了回来。 总之,王守中说了很多很多。王敬业越听越惊?,认定他这个孙子就是重生的人。他感叹,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魂灵穿越呀。他就安顿自己的孙子,重生这个秘密对谁也不要讲,重生这种事别人是不会相信的,不是以为人疯颠了,就是会吓死人。 王敬业又问自己的孙子是怎么穿越回来的?王守中也就不明所以了,他说:美人姑姑救我那一次,我觉得有一匹白马一脚踏入我的脑门儿,我就倒在地上了,醒来以后,我就成了重生的魂灵。听了这么多,王敬业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不得不接受孙子的说法,他确信自己的孙子没有骗自己。但是人能重生,能重新活一回,这确实是一件让人不可思议的事。 从此以后,王守中在爷爷面前说话,就有了话语权,有了比成年人说话还重的分量。王敬业所想和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和王守忠商量商量。 从此后,王守中也多了一句来嫁接自己身份的口头禅:我爷爷说了。王守中把这个理由叫做,如是我听! 于是,作为村长的王敬业,就干的越来越好了,直白村人们的日子就过越来越强了。先是一百五十亩的水浇地,变成了三百亩,三百亩又变成了五百亩。在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情况下,在旱地没有水库水浇灌的条件下,王敬业去市里请人,在直白村新修的田里打了一口机井。后来,在机井队测不出水源的情况下,王敬业领着自己孙子,跟着机井队转转走走,走着走着,王守中就原地转着尿了一大圈,王敬业说,就在这里打井。在众人的将信将疑中,打成后的机井一直抽了三天,水流哗哗的充足。 这是后草地头一个用机井浇地的村子。 人们都说那机井是村长的孙子用一泡尿浇出来的。王守中听了以后“切”一声,那儿本来就有一口井,是后草地头一等的机井,有抽不退地下水。 有了机井,直白村的粮食产量就上来了,村子里的人再饿不着了,上交公粮也成了头一个积级的了。有想法、肯干事、有作为的王敬业成了先进产粮村的代表,受到乡里县里的重视。那用来抽水的柴油机的柴油指标也能列入采购计划了。 可是,公粮任务完成了,村民们也能吃饱了,新的问题是没有结余粮食,王守中又出了主意。他对爷爷说,七八年至八零年都是大丰收的年份,想要增产,需要好的种子。于是在王守中的建议下,村里历经磨难,从陕西和山东调来了优良的小麦种子。 王守中对爷爷说,个人会藏银子,生产队就要会藏扛麦子。于是本地亩产三百斤的小麦种在了水浇地的边缘,亩产五百斤的小麦就种在了水浇地的中间。 就这一年,直白村就很富裕了,存了好多好多麦子。后来,王敬业同自己的孙子商量,还能干什么? 王守中说,这就要等等了,等一个重要的大会开完,就可以动手了。 再后来,王守中想救王美人,于是王敬业出面找到自己的小舅子刘国玺帮忙。直到现在,王敬业都怀疑上一辈子的王美人已经死了。 第10章 姑姑也是十七岁吧 王守中重生后,没有特别大的理想。他不想成为富豪,不想追名逐利,也不想通过所知道的一切去改变这个世界的进程。他知道,这个世界就是个因果的世界,每件事每个过程都有它存在的道理,一般不要干预,拔苗助长不是好事,乱中取胜也不一定是美事,权大了不见的有好处,钱多了也不见的是富有。人的一生中,争个钱权名利、你高我低,其实没有多大的意义。 人生的意义就是给自己的生活赋予快乐。所以重生一世,王守中头一个理想就是让家人过得好一点,快乐一点,让村子里的亲人们过得好一点,快乐一点。现在,他正在向这个方向一点点的努力着。 两年多来,他都是给爷爷出主意,实际事情从不参与,而是让爷爷想办法自己去处理。不过主意都好,还一个接着一个。 现在,就连直白村附近所有的直芨草,都被村里做为义务工收割完了,变成了村里库房的一把把扫把。 没有打机井的钱时,直白村附近十里八村上所有草原上的防风、柴胡等药材都被挖光了,所以直白村的牛倌和羊倌特别多。 外村人都笑话直白村人不会放牛放羊的时候,挖回来的药材就绑在每年拉煤的车队中,混在草料里,拉到县里和附近县的药材收购站,一斤3毛钱,直白村悄悄地发了一笔小财,就连刘国玺手里的五百块钱也是村委会的。 王守中一直在等机会,等一个胜利的大会,团结的大会,前进的大会。现在,他终于要等来了,就自己动手操持了人生的头一个计划,起名叫做“拯救美人计划”。从下大雪的那一天起,他要给救了他的王美人一个崭新的世界,要给直白村一个崭新的未来。 十二月十八日,王守中出发了,他们坐的是驴车,车是农村那种不新不旧的架子皮车,皮车也是生产队里的运输车。 驴车在弯弯曲曲的乡村小路上,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得达得达”的往前走,王守中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送别的身影越来越小。赶车的是王美人,艳丽的头巾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一路向北,渐行渐远。 这个日子是王守中选的。王美人问:为什么选这个日子。 王守中说:这个日子十分通达吉利,事业大放异彩。 他觉得这是一个昌隆通泰的好日子,是一个时代的好日子,是他和王美人出发的好日子,其实这也是刘国玺接受劳动教育要出来的日子。 他还对王美人炫耀起了古文,君子以遏恶扬善,顺天休命。对个人来说,得此日者,正当好运,事事吉祥,大有收获,只要放手去做,就会财富自来;对于家庭来说,得此日者,是积善之家,子孙保之。对一个时代来说,政令出新,普照万民,顺天依时,国有所成。 王美人就笑了:看不出,你还懂这些。 王守中自豪了:瞎玩呗,爷爷说的。我认为活这一世,人生就是玩,要玩的嗨,玩的爽,玩的春风满面。 王守中一边和王美人说话,一边想,是呀! 春耕、夏长、秋收、冬藏,这是天道,个人要在天道的加持下去努力的玩,快乐的玩,只要是你想的,只要你是善良的,坚持就能实现。这叫因果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王美人问王守中:你一个7岁的孩子,哪里来的那么多歪道理。 王守中一本正经地回话:姑姑平时教了我很多字呀,我还给爷爷读报纸,只是生产队的报纸常常来的太晚了,迟来的新闻不新鲜。 王美人考校着他:报纸里也没有讲这么多道理。 王守中就胡扯:我爷爷教的呀! 王美人感叹:七叔很了不起。 王守中说:当然了。 王美人有了兴趣:守中,你给我讲讲七叔!为什么叫七叔? 王守中想了想家谱说:因为我爷爷排行老七呀!我太爷亲兄弟三个,有七个孙子。从我爷爷下来,我爸,我,三代单传。 王美人释然后,又问:那你家为什么是贫农,我觉得起码应该算个富农。据说直白村的耕地有一半是你的爷爷雇人从直芨丛里刨出来的。 王守中迎风张嘴:那是旧社会的事了。 王美人很好奇:那为什么你的爷爷又没有田地了呢? 王守中一下子就想到了奶奶:这要感谢我的奶奶? 王美人笑了:还有奶奶的事,为什么? 王守中回忆着奶奶说的话:在旧社会时,我奶奶的娘舅是老家的农委主任,他告诉我爷爷要处理掉所有财产。 王美人更好奇了:你的爷爷怎么处理的。 王守中如实回忆:卖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实在卖不动了。 王美人问:那怎么办? 王守中哈哈一笑:我爷爷一狠心押宝输掉了,一晚上输了两头大骡子,一架皮车,还有近二十亩地。 王美人担心了:那还怎么生活? 王守中就耐心道:本来奶奶的舅舅让回老家找他们去,可是爷爷不去。 王美人梳理了一下头发角问:他们是大官吗? 王守中也帮着她梳理了一下:现在看来是! 王美人又问:那为什么没有去? 王守中依在王美人身上说:因为爷爷说,我们要等天晴了再看雨。 王美人就搂着他说:不对呀!你的爷爷教我们,在秋收的时候,麦子还没有熟透就要下镰收割了。 王守中就笑起来说:美人姑姑这乡下的日子没白过,象个农村的女人了,提前收割,雨后晒麦,这算是一个行家里手了。 王守中告诉王美人:爷爷和奶奶只好靠给别人家种地为生,让人笑话了好几年,被人叫做败家子,赌鬼,酒鬼,烟鬼。对喽,可不是大烟鬼哦。后来,解放了,立国了,那一年有了王守中的爸爸王子祥。 王美人对王守中微笑:好精彩呀!这故事,书里都不敢这么写。 王守中说:是呀!书里写的故事,哪有人生活来的精彩,书里写的人生都是臆想,只有活在这世上,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来的路才叫精彩的人生。 王美人想了一下问:七叔和七婶什么时候结的婚? 王守中侧过头来说:我爷爷和我奶奶呀!我爷爷十五岁的时候娶了十七岁的奶奶。 王美人惊讶了:你的奶奶比你的爷爷大两岁呀。 王守中就感叹:妻大两岁,好活一辈。王美人笑了,这孩子又瞎说! 王守中很认真:这都是老古人传下来的哦,很有道理的。 王美人摇头:这有什么道理呀? 王守中盯着王美人:奶奶年纪大呀,奶奶比爷爷大两岁,所以奶奶是姐姐,爷爷是弟弟,她懂得心疼爷爷呀。姐姐心疼弟弟,这天经地义。奶奶心疼爷爷,所以他们就能幸福的生活一辈子呀。 王美人表示同意,又问:那你的爷爷和奶奶吵架吗? 王守中把手一挥:吵架是不吵架,就是爷爷经常喊叫奶奶。奶奶急了就流着眼泪说爷爷欺负他。一见奶奶哭了,爷爷就不说话了。 王守中反问:姑姑,你也是十七岁?王美人点了点头。 是呀!王美人也是十七岁,这是花一般的年纪,有着挥之不去的青涩记忆,十七岁的那一年,作为少男和少女,你到底喜欢谁,这是一项人生的必答题。 第11章 和王美人去县城 王守中微笑着挤了下眼说,姑姑,等我长大了,我就娶你。 王美人就摸着王守中的小脑袋乐了,傻孩子,净说傻话。你长大了,姑姑就老了,再说了,哪有侄子娶姑姑的。 王守中对着王美人说,有呀。 王美人疑惑了,谁呀?谁娶了他姑姑? 王守中两手一摊,古代呀!很多都是姑姑跟侄女一起嫁,这是权力婚姻,为了权力的传承和江山的稳定,所以姑姑和侄女可以嫁给同一个男人。 王美人白眼翻了翻,你看!你看!那都是皇帝才能干的事,普通老百姓是没有的。 王守中想了又想,突然灵机一动说,有一个!杨过。 王美人好奇地问,杨过是谁? 王守中介绍道,杨过是杨康的儿子呀。 王美人追问,那杨康是谁? 王守中得意的笑着说,杨康是杨铁心的儿子呀。他是蒙古人的金刀驸马,他就是娶了自己的姑姑。 王美人张望着路问,那他姑姑是蒙古人呀。 王守中又咧嘴笑,不是,是汉族人。 在一问一答中,王守中告诉王美人,杨过的姑姑是古墓派的传人。古墓派有个创始人是张三丰的初恋女人,因为张三丰不娶她,就创立古墓派和老情人张三丰作对。 王美人问,张三丰又是谁呀? 王守中说,张三峰和郭襄是好朋友,他俩一起学了一点点九阳真经,一个创立了全真教,一个创立了峨眉派。 王美人好奇地问,又出来个郭襄,那郭襄是谁呀? 王守中说,郭襄是杨过的好朋友呀,郭襄和她的姐姐都想嫁给杨过,可是她的姐姐嫌杨过穷,杨过又不能娶郭襄,郭襄太小了。杨过喜欢姑姑,就娶了他姑姑。 王美人笑着说,你这孩子,又绕回来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驴车一直不紧不慢地走着,他俩一直聊着。王守中认真地问,姑姑,我长大了也娶你,好不好? 王美人笑着说,那就等你长大了再说。现在我已经嫁给你二舅爷爷了。你看!你看,这是我和你二舅爷爷去乡里领的结婚证。 王美人掏出口袋里红红的大本子,对孩子晃了晃,意思是你娶不到我了。 王守中说,切,证倒是真的,事儿却是假的。就对王美人说,侄子娶不到姑姑,那就让外甥女嫁给舅舅。 可是这一句话,却把王美人说恼了。王守中又哄着说,也有外甥女儿嫁给舅舅的事,比如那个汉惠帝就娶了他外甥女? 王美人就更闹心,王美人不再说话了,一心一意的赶着驴车,想着自己的小心思,不再搭理王守中了。 王守中就背过身去,躺在驴车上看天,还嘟囔着,小气鬼,真小气。 王守中猜着王美人是伤心了,她对未来充满了迷惘,她不想嫁给刘国玺,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心里觉得王守中说的对,去考大学,考上了大学就象后草地的百灵鸟一样,可以在天空中自在的飞翔了,在充满生命的麦田里无欲无求的歌唱。 无聊的王守中半躺在驴车上,靠着王美人的背,把脚裹在行李的被头里,抬头看看蓝天白云,低头看看苍凉的后草地,透过一条条防风带,草原上白茫茫一片,村落凋零,人烟又稀又少,偶尔经过几个村庄,看到一片片的牛呀羊的在雪地下刨草吃,牛羊兜兜转转,从不停下寻食的脚步,这和赶着驴车的他和姑姑何其相似。 王守中就感叹,后草地的人呀!和牛羊一般,也是从草里刨食的生灵。 今天是一个大晴的天,虽然冷到滴水成冰,寒风微吹却没有象锉刀一样。破旧的二架皮车,喘着一股股白气的驴,不知不觉就从颠颠窄憋的乡村小路,拐过张库大道,来到黄土铺就的县道上了。 这是后草地算的上宽阔的道路了,路面背风处的雪一窝一窝,象是在黄土道上刷了白漆,只有少数几道大客车的车辙象雪刀一样刻在路面上。 张库大道是后草地的分界线。到了这里,就标志着他俩就要走出后草地了。 在路口的交叉处,王守中跳下了车,王美人问他干什么?他撒完尿,对王美人说,看看,看一看张库大道。 张库大道,这是百年以前通往北俄的商路,也是北方曾经的繁华茶路,经过中国北方的二连关口,直通北俄的恰克图。 可能已经很少有人记得它原初的模样了,或者是记得它开始模样的人都不在世了。这些人的子孙,在路的周边开出了一片片农田,农田外的白雪覆盖着杂草丛生的草地,农田和草地间是光秃秃的一排排树林。 这些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百年以来,人们都向往美好的生活,想脱胎换骨的改变,但是历史来了,历史又走了,历史不断的泛黄,后草地的人们一直坚持着,这仍然是一片贫瘠的大地,所有的生灵都在喊着饿呀饿呀。 现在,这一天降临了,就从这一年开始,就从这一月开始,就从这一天开始,就从现在开始,祖国的心脏在召开一次改变的大会,王守中仿佛看到代表们入场的脚步十分铿锵有力。 从此以后,所有的人们都能伸出自己的双手,自在地描化他们的土地和生活了。 王守中站在一个小小的黄沙土堆上一动不动,这是修补公路的土方。 王守中站在上面用它补了后草地的风景。他放眼眺望着远方,百里之外,青山隐隐,连绵起伏,那是老虎山的方向。 王美人问,守中,你在看什么呀? 王守中说,姑姑,我在望这片苍茫的土地。 王美人说,这土地有什么好看的?无非是背风的雪窝,一片一片的荒草,还有稀稀拉拉的村庄。那不是苍茫,应该是穷。 王守中说,是呀是呀,不光是穷,而且还饿。 王美人说,你是说,这里的土地有嘴,会吃,它还饿。 王守中说,是呀,我爷爷说了,不光土地饥饿,身体饥饿,灵魂也饥饿。 王美人说,你这孩子,一点儿也不像个孩子,和你说话就感觉你是一个老头,老气横秋,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摆起理儿来一道一道的。 王守中笑着说,姑姑,那你就当我是一个老头好了,而且当作一个两世为人的老头比较合适。 王美人说,你这孩子,不但气人,而且还胡说个没完。不过现在好多了,不饿了。我们的村里秋后产了好多土豆,换了好多粮食,我刚来那个时候呀,还真是饿。 王守中说,我好像没饿过耶!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紧着我吃,什么玉米呀,三合面呀,生产队喂驴的黑豆呀,虽然不好吃,勉勉强强还总是饱的。姑姑,你挨过饿,你说说挨饿的感觉。 第12章 敬这人世间的良心 王美人就开始回忆说,开始的时候是胃里不舒服,饿呀!就一个劲的喝凉水,后来喝凉水也不管用了,越喝水越饿,脑袋发蒙,身体也发虚,好像晕车,走起路来又象坐在船上摇摇晃晃,特别是有一次饿着肚子还得干活,干着干着就天旋地转的晕倒了。 王守中由衷地感叹,是呀,我们不能再饿了,我的家人们不能再饿了,这片土地也不能再饿了。想到这里,他就说:姑姑,我要发誓! 王美人问,你个小孩子家家,发个什么誓? 只见王守中跳下土台,从背风的雪窝里用脚使劲踩出一个窟窿,又从里边掬了满满一把雪,重新站在方如祭台的黄沙上,双手高高的举过头顶,大声的说道,敬天上的神灵,敬地下的祖灵,再敬这人世间的良心。 他想了想又大声发誓,我爷爷说了,要让这片土地,不再饥饿,吃饱到能吐,春天吐出满坡的青草,夏天吐出满地的花朵,秋天吐出片片的金黄,冬天吐出温暖的炊烟。然后,他就把满捧的雪花像酒一样洒在了大地上。 王守中说的很是庄严郑重,王美人被他小大人的形象感动了。可惜这只是一个七岁小孩童心满满的愿望罢了。王美人转而又想,大爱无疆,这是善良的愿望,美好的梦想,她要鼓励支持王守中。 于是王美人鼓劲说,好!好!有志气,姑姑等着和你一起过好日子,从此以后不再有饥饿和困苦。接着花枝微颤又笑眯眯的对孩子说,我们现在得赶紧走了,不然天黑之前到不了县城了。 这时,一辆老旧的客车从东而来、向西而去,呜呜地刷着黄土,也撕裂着马路上的积雪,急驰而过,驴就顺着客车的车辙斜行,车箱倾斜着与汽车背向而去。 穿过雪窝,驴车就平了,人也坐正了,王美人手中的鞭子在空中一挥,毛驴的蹄子也就得哒得哒的响亮了起来,新的世界,新的未来,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这时起风了,王美人拿起车上的羊皮大袄,披在了王守中的身上。 下午五点半,守中和王美人终于到了县城。她们找到拘留所,见到了刘国玺。 刘国玺这一段的日子过得还算有滋有味,一个又一个惊喜刷新着任国兴对他的认知。 任国兴感叹这个老实人并不老实,好像是很能干事的样子。虽然任国兴的心里对他的身份还有疑惑,起码认定了刘国玺是一个好人,一个有能力的人,一个思维活跃又肯干事的人。刘国玺磨豆腐的工作就干得很好,有声有色,推陈出新,实惠多多。 就在王美人回村那天,刘国玺来到豆腐房接受劳动教育。 豆腐房很大,不是那是那种红红火火的大,而是空空旷旷的大,房里只有几样东西,熬豆浆点豆腐的锅台,摇豆腐的架子,豆水斑驳的石磨,挨着窗台长长的案板,有几个破烂的豆腐架子。 屋里很黑,透麻纸窗户穿进来的光,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堆在墙角的几袋豆子和余下的豆渣。 豆腐房里只有一个小伙子,蓝裤子,蓝中山装,蓝帽子,不是干净,也不是邋遢。刘国玺一眼就认定,这是一个对什么事都提不起信心又有所抱怨的人,无所谓而又敷衍生活的人,日子过得特别烂,充满了迷茫的人。 刘国玺观察判断并分析的时候,任国兴对屋里的人喊,钱二,给你派了个伴儿,一块磨豆腐。接着又训斥并教育道,瞧你!这屋子就不能收拾收拾,跟个猪窝一样,你呀,一辈子就想着靠偷过日子吗? 说完,又对刘国玺说了一句,好好干,转身就走了。 刘国玺观察完整个豆腐房,准备和屋里的小伙子打招呼的时候,任国兴又返了回来,他大声的对屋里的小伙子说,钱二,你出来,我有事儿和你说。 钱二那蔑视世界的目光和骨子里的冷漠突然就消失了,象哈巴狗一样的摇着尾巴走了出去。 他们走了很远,刘国玺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在任国兴的告诫吩咐,或是安顿下,只见钱二不断的点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一副唯唯诺诺听你差遣的模样。 再次回来的钱二就趾高气扬起来,再也没有了全世界都对不起他的那副模样。他指着刘国玺说,老头,会磨豆腐吗? 憨厚的刘国玺不露声色,心里说,磨豆腐太简单了,就是磨呀磨呀,转呀转呀,耗费人的体力和精力。这个活儿太费劲了,世上三事苦,撑船打铁磨豆腐。 刘国玺不怕磨豆腐,磨豆腐对刘国玺来说是一种乐趣,磨练他的耐心,也提升他荒废多年的腿脚,何况直白村的豆腐房一开始就是她和王敬业撑起来的。 喜欢磨豆腐的刘国玺不喜欢在钱二这种蛮横的命令下做一个苦力,看钱二的神色俨然想在这里做个老大。 这是一个老兵欺负新兵的故事,对刘国玺来说这就太可笑了,这是他当兵生涯里玩儿烂了的套路,但钱二并不知道这些。 对钱二来说,论资排辈儿他是前来的,何况他年轻又有力气,在只有两个人的豆腐房,虽然都是被拘留劳动教育的人,钱二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当这个豆腐房的主人。 刘国玺没有理睬钱二,收拾干净豆腐房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后,张罗着开始磨豆腐。他看了看钱二昨天泡好了的豆子,估摸着是半锅豆腐的量,就磨豆腐,熬豆浆,点卤水,颠豆腐,压豆腐,一口气忙活了三个多小时。 钱二看着刘国玺忙碌,一句话也不说,没有反抗任劳任怨的刘国玺,现在成了他眼中的宝贝,他自以为他捡了一头好驴,未来的日子可以当一个悠哉悠哉的老大了。 下一步是送豆腐,钱二领着路大摇大摆走在前边,刘国玺担着担子跟在后边,他们穿街过巷,去给看守所送豆腐,钱二熟人很多,路过的人们偶尔跟钱二打招呼。 有的还说,钱二,可以啊,有跟班了。 钱二就俨俨然施施然的样子,摆出一幅狐假虎威的架势,觉得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大了。 又过了一天,钱二故伎重施,又开始指使刘国玺干活。 刘国玺就用眼睛盯着钱二,钱二被看的有点发毛,心想,这老头不太听话,怎么办?就在钱二想办法的时候,刘国玺笑嘻嘻的对钱二说,今天该你干活了。 钱二就恼怒了。他叫嚣着说,老头,你知道不知道规矩,知道不知道前来后到的道理。 第13章 绑起来饿三天 钱二恼羞成怒时,刘国玺笑了。当兵时的刘国玺对付刺儿头的办法就是揍一顿,再饿几天。 刘国玺一边对着钱二说,知道,知道。一边大耳瓜子就扇到钱二脸上,钱二就懵了,抄起烧火的板凳就照着刘国玺的脑门劈了下来,两人就打到了一处。 当农民的钱二哪是侦察兵的对手呀,几下子就被刘国玺拢手抹背的绑了起来,然后丢在一边,任他吱吱哇哇疼的乱叫。刘国玺也不理他,自顾自的磨豆腐。昨天他泡了一锅豆腐的豆子,今天要给看守所送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找到任国兴说,他豆腐磨多了,这一半儿送给县局。 下午的时候,任国兴到了豆腐房,夸刘国玺做的豆腐好,比钱二的卤水豆腐要强多了,大家都喜欢吃,以后每天都要送半锅豆腐过去。 刘国玺就上赶子问任国兴,可不可以在县城里卖豆腐。 任国兴当然不会同意,说机关不可以做买卖。 刘国玺知道他不会答应,所谓的卖豆腐也是虚晃一枪,他心里的目的是要换豆腐。刘国玺就有缠着任国兴说,那用豆腐去换豆子,用换来的豆子再磨豆腐总是可以的。 任国兴还是不同意。临了后刘国玺说,用剩下的豆腐换豆子总是可以,要不然天一热就坏了,这样一来把豆腐房经营好了,看守所和县局就都有豆腐吃了,可以提高监狱的伙食,体现官府的宽大和关怀,又能改良一下同志们的生活,提高大家伙的体质,大家都太辛苦了,在伙食上应该多补一补。 刘国玺又小心提示了一句,豆腐是不用票的。 任国兴知道这是好事,也知道刘国玺是为了大家好,思考再三后勉勉强强的同意去请示一下。 任国兴走了以后,刘国玺就把捆了多半天的钱二放了出来。 钱二心里一百二十个不服气,可是他打不过这个半老头,也是没有办法。现在跑又不敢跑,打又打不过,一整天都被绑着,而且没吃没喝的都快饿死了,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钱二现在不想当老大了,他也当不成这个老大,可他还是不愿意磨豆腐,干这些又脏又累的活儿。 刘国玺根本不听他的喊叫,也不听他的解释,每天早上起来就把他揍一顿,然后把他捆起来扔在一边儿,他觉得钱二叫的烦了,就堵住钱二的嘴,一心一意磨豆腐。 三天后,钱二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不停地向刘国玺求饶。开始是大哥大哥的喊,刘国玺也不理他;又大爷大爷的喊,刘国玺还是不理他;后来,爷爷爷爷的喊刘国玺依旧不理他;钱二发懵了,着急上火,不知道怎么解这个套,他无意喊了一句,爷,您饶了我。听到这个爷字,刘国玺回头了。 钱二看着刘国玺有了反应,就左一声爷,右一声爷的叫了起来。 刘国玺问他,知道什么是爷吗? 钱二说,爷就是老大,爷就是您,您就是爷。以后,爷让我去干什么?我就去干什么!爷,快把我放了。 刘国玺给钱二松绑,摸着他的脑袋说,有的人死了不需要埋,有的人活着不需要生,你想活得成一个人就得绑这一绳子!你不知道爷,爷告诉你,“爷”字是左撇右捺一个叉,下边是一个跪着的人。爷就是心中有阴阳,只跪天地的人。 刘国玺问钱二明白不? 钱二说,明白明白。 刘国玺就让他说说。 钱二问,爷,说什么? 刘国玺说,说说你自己。 钱二就哇的一声又哭了。 钱二说,他不是不努力,他不是不上进,他老老实实的种田,老老实实的在村里上工,可是挣了的工分,换不来多少钱,娶不了媳妇儿呀。 钱二唠叨着说,不知道他的命为什么这么苦,他的父亲没了,他的母亲是个瞎了眼的人,家里没有壮劳力又穷,十里八村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别人娶一个媳妇要一百五十块钱的彩礼,可他娶一个寡妇却要三百块钱的彩礼。可是他没有钱呀,没有钱他就起了歪的心思,去偷去抢,只有这样才能满足瞎眼妈妈娶儿媳妇的心愿。可是他的命太苦了,偷了一头牛还没出村,就被人发现了。他就拉着牛慌乱的跑。后来牛惊了,他手里只剩下一个龙头。 钱二委屈地说,他是偷了牛,可是那头牛自己又回去了呀。现在好了,他又成了一个被劳动教育过的人员,再也满足不了瞎眼妈妈娶儿媳妇儿的心愿了。 钱二算一个可怜人吗?刘国玺认为不算。王守中和他说过,像他这样的可怜人很多很多,非要说可怜,这是一个年代的可怜,这是农民的可怜,这是农村生活的可怜,这是物质缺乏的可怜。他只不过是想娶一个媳妇,这是人之常情,一个有男有女完整的家庭才是人生幸福的。 显然,钱二没有错,凄凉和悲伤的钱二还有一颗大大的孝心,为了那个瞎眼的老太太,刘国玺决定观察观察钱二。不过,他什么也没有对钱二说,而是命令他去干活。 钱二再也不想被绑起来了,只好乖乖的去干活。可是他不知道干什么,一副求助的样子用眼睛望着刘国玺。 刘国玺说,你的任务就是捡黄豆。 钱二疑惑的问,捡黄豆?捡什么黄豆? 刘国玺从袋子里抓了一把黄豆,挑了几个又大又圆的说,就这个样子的黄豆,捡一百斤。 钱二也不敢问,唯唯诺诺捡黄豆去了。 钱二的心里十分委屈,捡黄豆那是他的父亲去世以后,妈妈在深夜里干的活。 父亲去世以后,高小的他就不再念书,眼见着他的妈妈在没有哭瞎眼睛之前,一到深夜就撒一碗豆子在炕上,日日夜夜的捡黄豆。 后来他才明白,那一个苦命的女人在捡无耐的日子,那全是是对生活的哀怨呀。 可现在,他不知道刘国玺要他捡黄豆干什么,所以捡黄豆就成了他对生活的哀怨,他一边捡一边劝着自己,捡就捡,捡豆子总比挨打和绑起来好些。 第14章 换豆腐的钱二 此后的两三天,刘国玺和钱二就忙得不可开交。豆腐也磨得多了,每天两锅,一锅老豆腐,一锅嫩豆腐。 老豆腐各分一半被送到了看守所和县局,嫩豆腐用来做生意。 钱二也终于知道,他捡的豆子是用来磨嫩豆腐的,而且出豆腐量很大,比老豆腐要出货。 捡好了豆子的钱二还被刘国玺派到了废品收购站,用豆腐去换罐头瓶,刘国玺交待钱二,要完完整整的带盖儿的罐头瓶。 然后,刘国玺就指挥着钱二开启了换豆腐的生意。一斤豆子换三斤豆腐,这对于县城的人来说是破天荒没有的好事儿,钱二的生意十分红火。 这全部取决于刘国玺做豆腐的技术,虽然卤水点豆腐一斤豆子只出三斤豆腐,但用钱二捡出来的豆子,做成又白又嫩的豆腐就能出四到五斤了。这样算下来大概有百分之二十多的利。 钱二惊诧于刘国玺做嫩豆腐的技术,一直追前追后的问着刘国玺,刘国玺就是不告诉他。 后来刘国玺不耐烦了,对他说,你好好干,等你劳动教育完了,我就把这门技术教给你,你就可以挣钱,挣的钱多了,就可以娶媳妇了。 听到可以娶媳妇,钱二的眼睛就亮了,腿脚也轻快了,担着豆腐在小巷里飞奔,就连刘国玺也感叹年轻的好处,能跑能窜的钱二对生活充满了信心,他一家又一家,挨门过户的吆喝着换豆腐。 后来,刘国玺提示他,不光可以换豆腐,还可以去小卖部换白酒,换调料,换辣椒。 钱二不知道刘国玺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干什么?但是他的思想活泛了,甚至在刘国玺的怂恿下,从一个砖厂换了半车红砖回来。 换着换着钱二就害怕了,他问刘国玺,会不会被割了尾巴呀。 刘国玺说不会的,他给钱二讲了报纸上的内容,鼓励他是在为国家和官府赚钱,没有把一分钱装到自己的腰包里,这是做好事呀,不过要把账记好。 钱二就去看守所领了一个本子和一根笔回来,认认真真的记录着每天的进出,令刘国玺惊奇的是钱二竟然是个半个高小生,字还写的不错,就夸了钱二几句。 钱二说,他的字写的好,全是小时候写大字大报的功劳换来的。 刘国玺为了鼓励钱二,就用他换回来的红砖,在豆腐坊旁边住人的屋子里砌了一个泡澡的池子。 然后,劳累了一天的钱二回来后,他们用熬豆浆的锅烧了大大一锅水,两个人挤在刚刚好的水泥池子里泡的舒舒畅畅。 钱二说,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样活过,这真是跟着爷,也过上了爷的生活。 刘国玺看着他笑,钱二也傻呵呵的笑。 钱二笑完后就问刘国玺,爷,您看还能换点什么咱们需要的。 刘国玺说,那有一堆炭,你看看能不能把那堆炭换出去,换一堆柴火回来,什么胡麻柴了,小麦秸秆儿啦,总之只要柴火,不要木头。 钱二说,用这么好的煤炭换柴火,那太容易了。爷,你放心,明天我就给你换两车回来。 泡澡的时候,刘国玺总是问钱二,任国兴对他讲了什么,钱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傻呵呵的笑。但是钱二认了爷,就听爷的,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主。 又过了一天,钱二果然就换了两车柴火回来。 刘国玺指导着钱二把锅台里的炭灰掏的干干净净,甚至连着锅台炕上的炕板也揭起来,把烟道底下的煤炭灰也淘了个干干净净。然后用柴火开始烧炕,那屋子就热气腾腾的暖起来了,俩人就在黑夜里开始了泡澡蒸桑拿的幸福生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几天后,钱二换豆腐的生意终于还是被人知道了,甚至有人反映到了县局的刑侦队和看守所,说钱二用看守所的豆腐换了酒喝,把做豆腐的煤炭都给卖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任国兴气得当场拍了桌子,把办公室的门都摔了。当任国兴怒气冲冲的来到豆腐房审问钱二和刘国玺的时候,钱二一声不吭。刘国玺说,这都是他让钱二干的。 任国兴刚要发火,就见看守所的所长和会计过来了,说是要查账。 任国兴就暂时放下了怒火说,等查完你的账再说,二罪归一,一并收拾。 在看守所长和任国兴的监视下,会计打着算盘噼里啪啦的忙碌,刘国玺和钱二把黄豆原料一袋一袋的拉过来重新上称。 称完后,会计汇总完帐目,瞪大了眼睛,他看着任国兴,又看看所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任国兴说,快点说,贪了污了多少? 会计说,没有贪也没有污,还多了五百斤。 所长问,你是说除了每天送给我们的豆腐,这里的原料又多了五百斤。 会计说,好像是这样的,还说他们好像是赚了。又马上改口说,不对,我们好像是赚了。 任国兴就把钱二叫了过来,一边问钱二到底怎么回事?一边把每个口袋都摸了一遍。确实是黄豆,没有偷梁换柱,每袋里边都是黄豆,也没有掺假。 钱二说不出个所以然。 任国兴就问他都换了些啥? 钱二低声下气的说,换的也不多,就是换点豆子,白酒,花椒,辣椒,还有药材铺换了一点药材,还有,还有… 任国兴大声的问,还有什么,快点说。钱二吓坏了,就机械的蹦出一句,还有砖头和水泥。 任国兴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他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就问钱二,换来的东西呢? 钱二不知道换来的东西都去哪儿了,他抬眼看了看刘国玺。刘国玺说,换来的东西都在豆腐房后西边的那个房子里呢。 任国兴说,你胡说,西边那个房子连门窗都没有,东西放在那里还不叫狼叼了狗吃了去。 刘国玺说,您还是去看看。 刘国玺在前面引路,任国兴气冲冲的跟在后边,一行五人就出了豆腐房,转个弯来到豆腐房的后院。 只见西边那间破房子的门窗已经被修得整整齐齐,窗子上糊着白白的麻纸,木头板子钉成的房门上,挂着一把锁。 打开门,进了屋,只见房梁上吊着货架,货架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换来的东西,有辣椒,有花椒,有盐,有玻璃瓶,还有冻豆腐,豆腐皮,豆腐油皮,还有两瓶白酒。 除了刘国玺,所有的人都很惊讶,就连钱二也不知道,他在换豆腐的这几天里,刘国玺搞出了这么多东西。 第15章 钱二心中受不了的梗 任国兴好像不生气了,上下打量着刘国玺,所长也看着刘国玺,十分的好奇。两人几乎同时出口,怎么回事? 刘国玺就说,这全是钱二换来的。我们用嫩豆腐换豆子,用换来的豆子再做豆腐,这样就有了利润。豆腐皮是用不好的豆子做的,冻豆腐是每天换不完剩下来的豆腐,那豆油的皮儿也叫腐竹,是每天从锅里捞出来的,这都是结余。 会计看着白酒好奇的问,你们还换酒喝。 刘国玺说我们是换了酒,但我们没有喝,这是官府的豆子,我们不敢也不能用来换酒喝。我们用白酒,花椒,调料,辣椒做成了酱豆腐,放到了罐头瓶里。 会计又问,那酱豆腐呢? 刘国玺说,在我们住的屋子里。于是一行几人又来到了刘国玺和钱二居住的房子,就在炕尾看到了数十瓶大大小小的罐头,里边装满了鲜红的酱豆腐。 任国兴就打开一瓶儿,闻了闻又尝了尝,又香又辣,他不露声色问道,有人说你们把做豆腐的炭给卖了? 刘国玺说,碳是卖了,卖了二百斤,我们换来了许多柴火。柴火烧了炕,烧了一堆灰。 任国兴说,你们,你们这是倒卖了国家物资,这是犯罪,属于投机倒把的买卖行为。 刘国玺说,您先别急,您看看这个。 说着就从屋子的角落里搬出一个木箱子,里边全是灰,刘国玺就在灰里扒拉出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让钱二拿开水洗的干干净净后,才看出这是一块豆腐。 刘国玺撕了一块扔到自己嘴里,然后递给了任国兴。 任国兴也撕吃了一块,同时递给所长和会计也也尝了一口。 任国兴夸了一句,这豆腐筋道,所长和会计也点头称赞。 刘国玺说,这是用盐和灰埋出来的豆腐。我给他起了个名儿,叫灰盐豆腐。 任国兴就问,你卖炭是为了干这个? 刘国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这种豆腐是南方一个品种,能保存很长时间,很多人都爱吃,可以给大家调节一下豆腐的吃法,回头还有豆腐皮儿、豆腐干、冻豆腐都会送到看守所和县局去。 任国兴他们三个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说他贪了污了,它有结余;说他胡来,开发了这么多品种;说他不对,他是为了给看守所和县局的干警们改良一下伙食。到底哪里不对,他们也说不出来。 看守所长好奇地问,地下那个水泥池子是干什么的? 刘国玺没有回答,钱二就马上立功似的抢着说,那个,那个是我们用来泡澡的。 气氛就在这里尴尬了,查也查不出来什么。任国兴定性,不许用公共资产换取资产阶级生活方式。 三个人是怒气冲冲的来,又索然无味的走了。 刘国玺向钱二努了努嘴,钱二就跟在任国兴后边追问,任队长,任队长,我们以后怎么办呀,我们以后怎么办呀? 任国兴说,只要你们不贪了污了,爱怎么办怎么办?对了,把那些东西分一分。甩下了一句话后扭头走了,留下钱二在风中凌乱。 又过了一天,刘国玺让钱二加高了水泥池子的高度。 钱二问为什么?刘国玺说,你不看任国兴是个大个子吗? 钱二问,难道他会来这里泡澡吗?这里可是劳动教育人员住的地方。 刘国玺说,你不看他围着这个池子转了好几圈吗? 刘国玺心里想的是,时间是流逝的,人都是会变的,不过有的人往好的方向变,有的人往坏的方向变,就像人身上的细胞一样,不断分开裂开和更换,不断转世和分身。 刘国玺坚信任国兴会来的。因为他好奇刘国玺的身份。到时候,两人只要一入了这个澡池子,赤条条的相对,你也就不是你了,我也就不是我了,我们没有了秘密,不用隐身,也不用活成现实中的面貌。也许泡澡的就成了一位故人,讲了一段揪心的遭遇。 这时刘国玺想起了自己姐夫王敬业的话,这个时代要翻天覆地的巨变,你不用藏了。 不用藏了,那就让所有该来的都来。刘国玺现在什么也不怕了,只是要小心一点,他满怀豪情象斗风车的战士,又静水深流有看不到的漩涡。 今天是刘国玺劳动教育结束的日子,送完豆腐,刘国玺就让钱二去换了好多大棒骨。 钱二本来想换点猪肉的,可是没有肉票,好说歹说也不行,只好作罢。 他遗憾地对刘国玺说起这些时,刘国玺说没有就没有,时代马上要不同了,想干敢干的人终有一天会吃上肉,随便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钱二说,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那该是梦一般的生活了。不敢想象未来的钱二在刘国玺的指使下,一斧头劈开了大棒骨,开始熬制高汤。 刘国玺说,爷今天给你露一手,让你尝尝什么叫豆腐。记住,跟着爷,好好干,就会让你过上梦一般的生活。 于是烧火的钱二流着哈喇子,憧憬上了明天的美好。 县城的人们快要下班的时候,刘国玺对钱二说,我开始炒菜,你去门口迎接迎接任队长。 钱二到现在才知道这些菜是炒给任国兴吃的。钱二不想去,他不相信任国兴今天会过来,吵着说,要跟着爷学炒菜。 刘国玺说,现在不行,回头都会教给他。 钱二虽然不相信任国兴会过来,但是,爷的话还是要听的。他就走到院子的大门口,在寒风里哆哆嗦嗦的等着任国兴。 天刚刚擦黑的时候,任国兴果然过来了,钱二对爷的的判断佩服的不行不行的。 钱二冻的太久了,吸流着鼻涕和任国兴打了招呼。 任国兴问钱二,你是等我吗? 钱二说,是的,是的,是爷。不是,不是,是刘国玺让我等你的。 钱二吓坏了,爷说了不能在官府人的面前称他爷,那会犯了爷的忌讳。 对钱二来说,犯了爷的忌讳可是大事,被捆一顿不说,关键是娶媳妇儿的事就黄了,娶媳妇的事黄了也不打紧,关键是老娘又要哭哭啼啼呼天抢地了。 这个才是钱二心中受不了的梗。 第16章 钱二嘣嘣的磕个不停 任国兴进门的时候,刘国玺刚洗了手,正在擦手,然后笑嘻嘻的对着任国兴说,任队长请。任国兴往炕上一看,摆了满满一桌的菜。 连钱二也被惊呆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搞了一桌子菜,爷真是太能干了。 任国兴瞧着炕上长条桌摆好的菜,总共两边儿,一边儿四个,整整齐齐的八个,全是豆腐做的。 任国兴感叹地说,好一个豆腐宴。 刘国玺就从桌子的西北角开始介绍,姜汁铁板豆腐、油烧黑豆腐、锅塌豆腐、豆腐丝、文思豆腐、麻婆豆腐、酱豆腐、酿豆腐。 介绍完后,反过来问任国兴怎么样? 任国兴说,好! 刘国玺说,那就盘腿上炕。 任国兴说,好! 刘国玺又说,那就来点酒。 任国兴说,好! 一连三个好字,就是好好好,这是简单实用的沟通,这也是直接的肯定。肯定就是相互信任,相互信任就是了解交流,男人的交流方式就是喝酒。 于是,灵性的钱二把酒拿过来,在两人面前各摆一个碗,白酒就哗哗哗的倒进了碗里,一人一碗正好一瓶。 倒好了酒以后,刘国玺就开始介绍,您左手边这个叫“文思豆腐”,是江苏名菜,扬州产的,考验的是刀工,嫩豆腐做的,是一道豆腐汤菜,南方人讲究吃饭前要先喝汤。 任国兴大大方方盛了一勺,尝了一尝说,鲜,香,这刀功也是一绝,豆腐丝入口即化,真不愧是“烟三花月下扬州”。 刘国玺说,来一口!二人端起碗一碰,各自抿了一口。 刘国玺接着介绍说,您右手边的这个叫锅塌豆腐,是山东名菜,乾隆年间的宫廷菜,不过配料不全,没有宫廷特制的味道,您尝一口。 任国兴夹了一块豆腐,吃完后,点点头说,不错。 刘国玺又说,山东菜,要来一大口。个人就端起碗来一碰,来了一大口。 左介绍一手,右介绍一手,自己面前的菜也要来一手。 刘国玺就接着开始介绍,我这边的这个是酿豆腐,广东菜,也是客家菜,里边包的是肉沫,是骨头上剔下来的活肉呀。 任国兴说这是豆腐饺子。刘国玺说,对,这是客家人过年过节才吃的豆腐饺子,我当兵时都叫他豆腐煎饺子,就当过年了,来,喝一大口。 俩人一碰就喝了一大口。 于是麻婆豆腐喝一口,姜汁豆腐喝一口,油烧黑豆腐又喝一口,豆腐丝一口,酱豆腐一口,当一圈菜介绍完的时候,俩人碗里的酒也就喝尽了。 喝没了酒的两个人同时看了看自己的碗底,又抬起头来,同时看了看钱二。 钱二就风车一样的跑到外面西屋又拿了一瓶酒过来,冷的哆哆嗦嗦,他搓了搓手,才开始倒酒,还是一人半斤,一人一碗。 任国兴端起酒来就要喝,刘国玺说等一等,只见刘国玺跳下了地,拿了个做豆腐的大盆子,倒了一暖壶水进去,又把两个碗放在了盆子里。 钱二不明所以的问,这是干什么? 刘国玺就借着酒劲儿,把手砍到钱二的脖子上,学着京剧的腔唱道,这叫温酒斩华雄。钱二就一哆嗦,他分明从刘国玺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气。 任国兴就哈哈哈的笑了,他说钱二胆子太小,还是小时候那个怂样,也不知道怎么有了偷牛的胆儿。 任国兴告诉刘国玺,这个不成器的钱二和他是一个村的,还沾一点亲,钱二那个瞎眼的妈妈算是他一个远方表姐。他姓秦,是五月初五生的,叫秦艾,艾草的艾,总想赚钱取媳妇,所以村里人叫他钱二。不过,这孩子孝顺。 刘国玺就借着酒劲说,我十分喜欢孝顺的孩子,等劳动教育完了让他跟着我在县城卖豆腐! 任国兴就要给刘国玺敬酒,刘国玺说酒还没有热好,任国兴就让钱二给刘国玺磕头,钱二就跪到地下,嘣嘣的给刘国玺磕个不停。 刘国玺就豪气地说,我一定要让人们不再叫你钱二,一定要叫你秦二。对了,就是秦二,山东好汉秦琼秦二哥。 听到这话,钱二不磕头了,哇的一声又哭了,这一次他是高兴的哭。 菜吃了个半饱,酒也温好了,任国兴和刘国玺就不紧不慢地喝,一边喝一边让钱二烧坑,坑越烧越热,两人身上的汗就出来了,半解着衣扣,你来我往的喝。 酒热肠酣时,刘国玺问任国兴要不泡个澡,好赤身相见。这主意正中任国兴的心思,就说,好! 锅里的水被钱二一桶一桶的倒入池子里,二人就脱了光光的泡了进去,两人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巴,看的钱二心惊胆战。 池子里的两个人却不以为然,又互相攀比,我胳膊上的比你多,你大腿上的比我少,你说的是志愿战场上的这个桥那个湖,我说的是抗战时的这个城那个山,一个说杀过东夷人,一个说杀过西方鬼。 约摸半个时辰后,两人就酒醒了大半。这时任国兴再问刘国玺什么,刘国玺也就不再说了。 刘国玺说,他现在不方便说,他虽然杀过人,但没有杀过好人,他不想参加内战,所以才跑回了后草地,隐姓埋名,放牛为生。 他表示以后有了机会一定会将全部的情况告诉任国兴,任国兴也就不好再追问了。 刘国玺也没有问他,明天劳动教育就要结束了,可以和任国兴做朋友吗?在刘国玺的心里,他认为朋友不是嘴上说的,而是事上见的。 这一晚上刘国玺是襟怀坦荡的,光明磊落的,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喝过酒的人。 不过,这一个夜晚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这个人就是钱二。 又过了一天,刘国玺把豆腐房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钱二,告诉钱二要老老实实的磨豆腐,他那一套钱二学不会,也学不好,等出来后再说。 钱二就一直在哭,他舍不得刘国玺走,因为从小长到大就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虽然,刘国玺是对他十分不好的人,曾经狠狠的捆了他三天。不过他现在也认为,他就是缺了那一绳子捆的人。 但是,现在刘国玺成了对他好的人,也成了他十分依靠的人,对明天的生活充满了希望的人。 第17章 弟弟也是你叫的,叫爷 刘国玺劝他不要哭,说等结束了劳动教育就去找他,左右不过就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钱二还是哭丧着个脸说,爷,我怕你不要我了。 刘国玺说,你跟爷这么长时间了,你知道爷说话不算话过吗?让你叫一声爷,一生就是你的爷,爷就会照顾你的一生。 可是钱二还是哭,后来刘国玺吓唬他说,你要再哭,爷就真的不要你了,这才吓掉了钱二的一脸哭相。 安顿好了钱二,刘国玺也就接到了释放通知书,他就坐在屋里安安静静的等着。 傍晚时分,钱二担着担子回来的时候,看见一辆驴车刚好停在门口,上边有一个姑娘和一个孩子。 这就是王美人和王守中。 钱二就问他们找谁?孩子说,我们找刘国玺。钱二明白了,这就是爷要等的人。他对那个姑娘和孩子说,你们等等,我去叫他。 钱二急急忙忙的挑着担子,进到院子里,又赶紧去找刘国玺说,爷,你的闺女和孩子来找你了。 刘国玺就笑着对他说,你确定那是爷的闺女。 钱二说,她那么年轻,肯定是你闺女。 刘国玺就对他说,那是爷的媳妇儿和爷的孙子。 钱二就糊涂了,疑惑地说,爷,你别开玩笑了,你都多大了,娶那么小的媳妇儿。 刘国玺也不解释,笑着对钱二说,你再出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钱二一脸不信的出了门,就张罗着把驴车赶进了院子里,对王美人说,姑娘,你是刘国玺的媳妇儿。 王美人就羞红了脸没有应答,王守中说,对,她是我姑姑,是刘国玺的媳妇。 钱二就张大了嘴,佩服的不行不行的,心想,爷真厉害,能娶到这么年轻漂亮的媳妇,以后可得跟着爷好好的混。 钱二琢磨着这么年轻的姑娘,该称呼什么呢?叫姐姐肯定不对,因为那孩子都叫他姑姑。叫姑姑也不对,因为他是爷的媳妇儿。那爷的媳妇儿该叫什么呢?应该叫奶。对,就叫奶。 钱二一边忙着赶毛驴,一边喊着说,奶,爷在屋里,我接您进去。 一声奶,把王美人叫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儿。王美人心里想,妈呀,这是什么人哪?比我还大,叫我奶。就对钱二说,别乱叫。 钱二扭着脖子说,我叫刘国玺爷,您是刘国玺的媳妇儿,我当然得叫你奶了。 王守中听了就咯咯咯的笑起来,王美人就更不好意思了。 就在钱二不知所措的时候,刘国玺走了出来,他对钱二说,你看,我说他是我媳妇,不是我闺女? 钱二和王美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那个孩子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要满地打滚,笑得钱二一脸的发毛,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钱二就说,弟弟,你笑什么? 王守中上前走了一步,跳上驴车,站在压箱上,居高临下“啪”的打了钱二一巴掌,说,弟弟也是你叫的,叫爷。 钱二就扭头看了刘国玺一眼,可惜刘国玺并没有理他。 钱二指着刘国玺说,我叫他爷,就不能叫你爷。 王守中说,那就叫哥。 钱二不服气,反问到,凭什么叫哥? 王守中说,刘国玺是我二舅爷爷,你叫他爷,我叫他爷爷,你和我谁先叫的? 钱二委屈的说,我认识的晚,当然是你先叫的。 王守中就说,那你知道个前来后到的理吗?叫哥。 钱二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想,爷家的人都这么厉害吗?就连一个小孩子也是上来就打人巴掌,那就委屈着叫声哥。 于是钱二就说,哥下车,哥走好,哥进屋。 王守中就跳下驴车,一边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屋里,心里说,让你叫个哥就不错了,还不是看在二舅爷爷的面子上,一边又回头训斥钱二说,你以为所有的人都能叫我哥吗?你知足。 钱二不敢辩驳,他怕这个打巴掌的小孩子也会捆人,如果和刘国玺一样再绑他三天,他可受不了,这太可怕了。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这小孩儿惹不起,以后得离他远点。 王守中知道,他二舅爷爷刘国玺一定是又喝酒了,每一回喝酒,他都会乱施好心。 王守中觉得这个叫钱二的年轻人一定是块烂泥,也许是一块朽木,或许干脆就是一条咸鱼。 烂泥是扶不上墙的,抹好了也会掉下来,朽木是雕不成观音的,雕出来也没有善心。 王守中若无其事地对刘国玺说,二舅爷爷,有些人朽就朽着呗,烂就烂着呗,干嘛要乱施好心,你把那条咸鱼翻过来,他也还是在墙角晒太阳,泛着盐,还是咸的。再说了,人是会自己渡河的,何须你渡,一喝点酒就装菩萨,真是服了你了。 这一番话像是说给刘国玺听的,其实是说给钱二听的,每一个字都扎到钱二的心里,像刀子一般疼。 这一番话让刘国玺觉得理亏,又让钱二觉得没面子。王守中又说,一个人要是入了魔道,是叫不醒的,只有痛,才能醒。 钱二突然就想起了刘国玺捆他那一绳子,原来人要改变,一次痛三天就够了。 让钱二惊讶的是,这个小小的孩子怎么懂这么多道理,也许他真的能当起一个哥,起码他这一番话,说明他的认知比自己高了许多。 钱二又感叹道,爷家的孩子就是厉害,不但巴掌厉害,而且脑子和嘴巴也很厉害。 进了屋子以后,刘国玺就开始对王守中说,院子已经租好了,不过二百块钱租不下来,加到三百块钱,人家才同意全部都搬走。 王守中说,二舅爷爷,这样的事以后你来干就行了,不要和我说。 刘国玺说,不行,你爷爷说了一切事都要和你这个机灵怪怪的小魔鬼商量。你爷爷说你的思路有时候比他还清晰。 说完了,刘国玺还补充了一句,我得听我姐夫的。 王守忠说,我就是把爷爷说的话重复一遍,你愿意让我当个复读机。 刘国玺问,糊涂鸡,什么糊涂鸡。 王守中说,是复读机,不是糊涂鸡。算了,算了,反正你也不懂,就是说,你愿意让我把爷爷的话都重复一遍吗? 刘国玺说,重复一遍就重复一遍,重复说多了就不会干错事。 王守中十分无奈刘国玺对他的爷爷王敬业盲目相信,小舅子这么相信姐夫,还真是人间少有的奇葩。 第18章 租一个院子真的好贵 不过小小的王守中知道刘国玺心中有个软肋,只要一提他的姐姐,他就软趴了;只要一有人欺负他的姐姐,他就硬气了。 长姐如母在刘国玺的身上体现的完完全全。这也就是王守忠在刘国玺面前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原因。 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谁让王守中是刘国玺姐姐的命根子呢。 记得王守中有次顽皮不听话,烧火的刘国玺拿个火铲子装着要打他,他就去给奶奶告状,奶奶就不问青红皂白的到了家里把刘国玺训斥了一顿。 王守中是无奈的,他喜欢的是出了主意,让人放开手脚干,可惜刘国玺与别人不同,王守中也不知道为什么? 背后猜想应该是当过侦察兵的人喜欢军令的原因,或许他孤独一人没有子女后代,把姐姐喜欢的这个大孙子,当成了他的亲孙子。 王守中就耐心的听着刘国玺给他这个小小的孙子汇报工作。 刘国玺接着说,小院子租好后,我还让人凿了一盘石磨,我们磨豆腐可以吗? 王守中说,可以,我们只是要找一个据点罢了,豆腐坊开始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村里那几万斤豆子就有去处了。 刘国玺又说,我和钱二在劳动教育的地方试了一段时间,觉得还不错。 王守中没有说话,好像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时的钱二惊讶了,他不知道,他叫做爷的人会向一个小孩子汇报工作,原来这个让他叫做哥的小孩子,才是真的爷。 钱二现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小孩了,他迷茫了,叫哥,肯定是不对了。叫爷,爷也不行,他已经有一个爷了。 那该叫什么呢?他思来想去,灵光一现,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叫“小爷“”。没有人知道钱二心中的这一微妙变化。 三人决定赶着驴车去小院,钱二也要跟着送,刘国玺答应了,对他说,等到了小院儿,你赶着驴车回来拉点儿碳和豆子。 钱二小声说,爷,不能挪用公共财产呀。刘国玺说,是借,是借用几天,过几天就会还的。 钱二又问,爷,那还用跟任国兴他们打招呼吗?刘国玺拍了他一下后脑勺说,你个猪脑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出了豆腐房,一直往西走,是一个三角开阔的地方,中间稀稀拉拉的种着几棵树,南边的街上是文化宫,西边的街上是一排商店,北边的街上是电影院和一个学校。 这是县城里的甚是热闹的大街,形似人们身上穿着的裤衩,所以被称作裤衩街。 裤衩街的两条腿,一个向西南是百货公司并通往菜队,一个向正西是县宾馆和医院并通往流沙河。 刘国玺租的小院子就在裤衩街左大腿的根部,向南窜进小巷的头一家,院门朝向东南,还有半间临街的铺面,却什么生意也没有干。 这个年头是不能做生意的,人们不是不想干,而是不能干。 王守中暗暗夸奖刘国玺独到的眼光,这个位置再过两个月,人们嗅到春天味道的时候,就是黄金的地段。 刘国玺说,这是一套闲置了的院子,房东现在和老人们住在一起。 刘国玺找到了房东开了门,王美人支付了三百元钱。 房东收拾好了屋里不多的东西要告别的时候,王守中说,叔叔,我能跟你签定三年合同吗? 钱二刚好听到,又被吓着了,心里想跟着小爷,没准那天就得吓死,签三年合同,一年三百,总共就是九百元,这些钱他可以把村里那个高价的寡妇娶三回了。钱二不禁感叹,爷他们家好有钱呀? 房东也被吓了一跳,说,孩子,你确定要租三年吗?要你家大人来说话。 王守中就对刘国玺说,二舅爷爷,签合同,要三年。 房东又问他们要在这里干什么? 刘国玺告诉他想开一个豆腐房,不知道行不行? 房东说,他在动和乱以前也琢磨着开一个豆腐房来着,可是惹不起西边菜队那帮子人。然后又疑惑的问,你们确定要租三年吗? 刘国玺说确定。 头一次刘国玺来问他租房的时候,房东觉得天上掉下了馅饼,一年租三百元已经是大馅儿饼了,没想到还能再出租两年,一共挣到九百元,这可是那个年代少有的财富呀,也是一个正常上班人五年的工资总和。 双方一拍即合,就拟定了合同,找了见证人,按了手印。 王守中看着发呆的王美人说,姑姑付款,定金二百,一年一百。 王美人打开了黑布的包,拿出了两捆大团结,眼睛却盯着王守中和刘国玺,意思是说只有这么多了,都花完了,吃什么,喝什么? 王守中笑了对王美人说,姑姑,先付钱。 王美人就付了定金,她的身上就没有一分钱了,那天夜里见到刘国玺摊出来的五百块钱,刚到县城的头一天,还没捂热,也没过夜,就已经花的干干净净。 房东走了,钱二把驴车上的东西卸到了屋里,刘国玺借了个耙子,肩头披了个麻袋就去河对岸,在踩好盘子的树林里借着手电光搂柴。 不一会,满满当当一麻袋的树叶子就背了回来。 烧起了火,炕就热了,房子也热了,四周的墙还冷嗖嗖的吸人,这久不住人的房子是很难一下子热到底的。 王美人去铺炕,刘国玺在烧火,王守中借着钱二拉来的煤,把炉子烧的通红。王守中一边烤火一边思量,现在起人全了,锅也烧开了,日子就要红红火火的过起来了。 晚饭很简单,三个人吃的干粮和酱豆腐,一人一碗白开水。 王美人从铺好炕以后就一直没有上炕,吃饭也是站在炕沿边儿,其余时间就一直在炉旁烤火。 她一句话也不说,内心里十分的纠结,她不知道怎么上这个炕。她还是认为上了一个男人的炕,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就是人家的人了。 无论王守中这个孩子说的这场婚姻是真是假,她不知道,但她总是胡思乱相。 她知道今天晚上是要上这个炕的,她就是不愿意早早的上去,能拖一会儿算一会儿。 王美人认为,虽然已经领了结婚证,也睡过刘国玺家的炕,可是刘国玺并不在身边。现在一个男人在,她一上了炕,就注定要成了人家的媳妇儿了。 从闺女到人妇,这是两世为人,对一个正常的姑娘来说确实是一个坎儿。 第19章 刘一刀 王守中说,姑姑,你说话呀,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王美人实在无话可说,她只好没话找话,守中,我收拾行李的时候,看到你的被子里裹着一个布包,那是什么呀? 王守中就把那个布包从被子里抽出来,布包还挺重,抱着给了王美人。说,姑姑,你自己看。 王美人就站在炕边,一层一层的解开了那个布包。她看到了,是钱,还是钱,许多的钱,比刘国玺家里包裹多的多的钱。王美人数了一数,这是1500元。 王美人惊诧的问,守中,为什么这么多钱?哪儿来的? 王守中说,爷爷给拿的,让我们在县城里花。 王美人说,你们家这么有钱呀? 刘国玺就笑着说,傻闺女,不对,不对,应该叫傻媳妇儿,这不是守中他们家的钱,这直白村的钱,加上我们已经花了的那五百块钱,这是直白村的半个家当。 刘国玺的叫法让王美人一下子羞红了脸,可是他又急于想知道钱的来历,于是低下头问,为什么要拿村里这么多钱。 王守中说,我们要给村里做生意,让你跟着是为了让你有时间学习,并考上大学。 王守中见王美人不说话,又接着说,二舅爷爷没什么不好呀!你考上大学以后,愿意嫁给二舅爷爷就嫁给二舅爷爷,不愿意嫁给二舅爷爷,你就远走高飞。但是现在你需要这张结婚证,也需要这个身份。要不然,你离不开直白村,也出不了监狱。 刘国玺这时说话了,他对王美人说,孩子,我知道你委屈,在家里你还叫我舅舅。但在外边不行,你还是我的媳妇。 王美人还是觉得别扭。 王美人的别扭,就是人的一种错觉。当她被认定杀人犯的时候,觉得这个婚姻是一根救命的稻草,无论救她和救刘国玺,都是值得的。当危险不在的时候,这根救命的稻草就成了累赘。 人全是这样的,王美人也是人,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人,平常的人都逃脱不了世俗的禁锢。 王守中劝王美人说,姑姑,人一定要认命。人只有认了自己的命,才会改变自己的命运,不然就是好高骛远,胡思乱想,白日做梦。姑姑,你知道鲁元公主吗? 王美人说不知道。 王守中告诉她,鲁元公主的女儿就是嫁给了他的亲舅舅。又开玩笑的说,你要实在是不愿意嫁给二舅爷爷,等我长大了你就嫁给我。 刘国玺就拍了拍王守中的小脑袋,哈哈大笑说,你这个孩子胡说些啥呀?还跟二舅爷爷抢媳妇。 王守中不依不饶,拍了拍身边的被褥说,姑姑,快快快,上炕上炕,我要和你入洞房。 刘国玺睡在炕头,王守中睡在中间,扭扭捏捏的王美人终究还是上了炕,她在炕尾纠结着,烦恼着,和衣入睡,辗转反侧中度过了县城的头一个夜晚。 她并不知道的是,这个夜晚就是她春天,就是直白村的春天,就是这个时代的春天。 王守中这个小小的孩子会把他们的命运都改变了,上升到一个靠勤劳致富完全不可能到达的维度。 直白村的豆腐房在县城开业了,没有庆典,没有红花,没有祝贺,没有鞭炮。头一次卖豆腐就是以吵架开始的,进来的是一个老太太,说要二斤豆腐。 刘国玺就一刀切了下去,递给了老太太。老太太不依不饶,说卖豆腐也不用个秤,说切多少就切多少,这分明是骗人嘛。 老太太吵架的时候,正是百货商店十分热闹的时候,外边的人群就聚了起来。还有人从对面供销社借来了秤,帮着老太太称了豆腐,确实没有少,二斤多一点。 老太太不吵了,嘴里嘟囔着说,懵了个正好,算是拉倒。 然后又有好奇的人出来买豆腐,你一斤,我二斤,他一斤半,有故意刁难的还有零有整要一斤三两。刘国玺全是一刀下去递给对方,他们也都过了秤,发现都是多一点点。 人群里就称赞起来,大声叫好,一个大爷问刘国玺叫什么名字,刘国玺就如实相告。有一个人就开喊了,这个卖豆腐的是刘一刀呀,真厉害。 当天的下午,王守中拿了两块豆腐,向大街北边的学校走去。 来到了学校,他到处打听谁写的毛笔字好,就把那块豆腐送给了写毛笔字很好的冯老师。冯老师盛情难却,在王美人刷的白白净净的墙上,写下十分隽秀三大三小六个字“刘一刀豆腐店”。 王守中就夸冯老师的字写的好,又问冯老师教什么的? 冯老师告诉他是教数学的,然后一大一小,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敲定了王美人的补习老师,补习的费用是每天一块豆腐,也可以换成钱。 聊得十分融洽的美丽冯老师,还推荐了他退休的爸爸给王美人补习语文,这回补习的费用换成了钱,只是找不到补习英语的老师,成了王守中内心里暂时的遗憾。 从冯老师题字的那一天起,刘一刀豆腐房就热闹起来了,每天来买豆腐的人很多,有的人不象是来买豆腐,倒象是来看表演,很多的人其实是来试探刘一刀的真假。豆腐店的生意就好起来了,每天卖两锅豆腐绰绰有余。 这期间,王美人的学习突飞猛进。钱二也因为表现好,被提前释放了,豆腐房里有了新的劳力。 让钱二开心的是,他终于不用像驴一样去推磨了,因为豆腐房里真的有一头驴。 于是,在刘一刀卖豆腐的同时,钱二又抄起了他的老行当,开始豆子换豆腐了。奇怪的是钱二没有和刘国玺要工钱,刘国玺也没有说要他给他工钱。 钱二真心把刘国玺当爷,他认为跟着爷干不需要工钱,也不需要发愁,爷答应给他娶一门媳妇儿,何况还有个小爷更厉害,他只要好好干就是了。 转眼之间,新的阳历年到了。 这一天任国兴来看提前出来却还受管制的钱二,刘国玺知道他真实的目的是来感谢他收留了钱二,并带他走上了正道。 刘国玺偏偏不让他如愿的感谢。 刘国玺认为,男人之间说出那个感谢的谢字,就失去了朋友的意义。所以任国兴一进门,他就堵住了任国兴的嘴,不让他说,而是问他,想吃豆腐宴了吗? 任国兴哈哈一笑说,豆腐宴确实好吃。 刘国玺就说,那我准备一下,到时多叫几个朋友,热闹一下子,也算是豆腐店开张。 第20章 鹿鹿高计划 刘国玺不经意之间又把王守中这个小孙子介绍给了任国兴,并让王守中叫爷爷。 王守中说,他这么年轻,我不叫他爷爷,把他叫老了,他会不高兴的,我要叫他任队长。 任国兴又哈哈一笑说,这孩子机灵,想叫什么就叫什么。约定好吃豆腐宴的任国兴安顿了钱二几句就走了。王守中好奇地问刘国玺什么是豆腐宴,刘国玺就把那天和任国兴喝酒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 王守中听了后什么也没有说,心里机灵一动自言自语地说,他的爸爸和爷爷也该来了呀。 直白村早就忙起来了。 在王守中和王美人出发的那一天起,王守中的爷爷王敬业就召开了七大老人会议。直白村的七大老人会议是王守中的发明创造,全是由各小组推荐出的人选组成,每一个小组都选出德高望重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作为代表。 本来是六个小组是六个老人代表,临了王敬业拍板,把外来户独户老姚算作一组,组成了七大老人代表。七大老人会议主要是来决断村里的大事务,不参与任何政务,却有特别崇高的威望。 王守中想的是建立老人会议制度是取得共同的支援和支持,就是无论村里的事多么难干,只要方向正确,那就可以干下去,因为这七个老人,在村里和各自的家庭里代表了权和威,可以压倒一切。 这天,在孙子王守中的建议下,王敬业把他心里的想法向七大老人会议做了通报,村里定下了三条路线。 三条路线就是三个计划。头一个计划是“鹿鹿高”计划,把直白村结余的五万斤小麦全部磨成白面进行销售。 起初王守中说出这个销售计划的时候,给爷爷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方案,说就是把全村的小麦再集中起来,总共有八万斤,由直白村统一磨面,抽取二遍面进行售卖,余下的一遍面和第三遍面混合到一起作为全村的粮食。 王守中当时说,虽然每一家每一户虽然吃面的质量下降了,但是数量却多了,吃不好但不挨饿,这样就有了继续发展的根本。之所以卖二遍面,这是因为王守中问了磨面的村民,村民说二遍面又白又精道。 所以,王敬业开会时候说,需要全村男女老少吃点苦头,稍微吃的差了一点,等村里赚了钱就可以弥补给大家了。 另一个计划是“心灵光明”计划,王敬业说,这个计划就是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市场,哪里缺什么,我们就卖什么。后草地缺的东西很多,但特别缺的就是家家户户要有一扇门明亮的窗户。 他建议让村里的建筑队全部停止外出务工,把年轻人统一集中起来,给后草地家庭换玻璃,把所有麻纸糊的窗户都换成玻璃窗,让后草地人们的生活明亮起来,甚至让全县老百姓的生活明亮起来。 第三个计划是“美丽炕头”计划。王敬业说,我们所产的胡麻油大部分都用作了高端油漆,可以用胡麻油去油漆厂换来油漆。同时,我们有羊毛,也可以收羊毛,用羊毛去市里的毛纺厂可以换来坯布,就是白洋布。我们用白洋布刷上油漆来做炕布,让直白村的炕布铺遍全县每一个老百姓的炕头。 临了,王敬业说,我们现在能吃好了,可以吃白面,但是我们要坚持一下,再吃的差一点点,这是因为明天我们想吃的更好。等到明年,村里有了钱就会分给每一家每一户,这样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有白面,有钱花,有肉吃。那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 王敬业给大家鼓气,借用他孙子的话说,我们直白村就是要做最富的村,全乡最富,全县最富,全省最富。 头一年的时候,直白村召开“七大老人会议”是用来否定一切计划的,只讨论败,不讨论赢,当七大老人否定完所有的内容,正式的计划就开始执行了,王守中给爷爷说,这是否定之肯定的哲学理论,大家也不懂什么哲学,这一帮老泥腿子认为,这个方法很管用。 可是近一两年以来,王敬业的每一个计划都给直白村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老人们基本就不说话了,而是表示坚决赞同并支持,并去做好家里人员的思想工作。 村里先从头一个计划干起,直白村的两台磨面机就轰轰烈烈的转了起来,换回来的白洋布被缝纫机组制成了一个个的小布袋儿,并印上了“鹿鹿高”的标志。 当二遍面的面粉成袋成袋方方正正的堆满了仓库的时侯,王敬业就叫自己的儿子套了皮车,拉上五百斤的面粉向县城出发。 他不知道他的孙子王守中会怎么卖这些面粉。王守中曾经对他只是说了一句,会卖的很贵,大概会有几万块钱的收益。 这个几万块钱的收益把王敬业也吓着了,他心里算计了一下,一斤白面二毛四,一万块钱都需要五万斤面,王敬业心里怎么颠倒怎么算,也不可能卖几万块钱的。 王守中笑着对爷爷说,到时候再说,不但我们要挣钱,还要让卖面粉的人跟着一块发财致富。到时候外面的人为了利益,会发疯拼命的为我们出货的。 王敬业更糊涂了,自己的面不自己卖,还让别人卖,别人还疯一般的抢着卖。他真的看不懂这个世界了,也看不懂这个重生的孙子了。但让他放心的是每一次的主意,他这个孙子都没让他失望,也没让他丢人,关键的时候次次都是挣回了脸面。 总之,他的孙子还说了一句话,让卖货的人挣更多的钱,比我们挣的还多。这是新的商业模式。 王敬业就心里感叹,有一个重生的孙子是好,但每一次的惊喜也太吓人了。他不知道在他孙子的带领下,会把直白村领向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他只记住了他孙子的那一句话,直白村要全乡最富,全县最富,全省最富,全国最富。 第21章 爱做木匠活儿的王子祥 现在,直白村的每一家每一户都有了那么多的白面,应该算是全乡最富了。 王敬业十分感谢他的孙子,让村里人过上了不再挨饿的生活。他的孙子却说这不是他的功劳,这个时代马上就不会让人再挨饿了,他只不过是让直白村提前了一点点而已。 他现在终于知道。大会开完了,风向开始变了,这是改革的春风,会吹遍全国大地。 王敬业走在通往县城的路上,觉得皮车很重,三套马车也走得很稳,草原的雪还没有化净,雪白刺眼的恍惚中,他觉得车上拉着的是白花花的银子,或是闪亮亮的希望。 他心里不禁感叹道,我这个孙子呀,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又看在后边赶车的儿子感叹道,我这个木匠儿子呀,就是不爱说话。 作为一个父亲,他始终是关心他这个儿子王子祥的,儿子也始终是他生活的焦点,直到他的儿子生了儿子,他有了王守中这个孙子以后,生活的焦点似乎才变了。 王子祥从小不爱说话,从五岁起就爱跟着村里的老木匠搞些奇奇怪怪的物件,说什么这是鲁班经的东西,儿子喜欢学这些东西,父亲也没有管他,一直到上小学之前,他一直都跟着老木匠玩。 上了小学以后,王敬业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一直上学去考个学校来换一下门庭,但是上到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动乱开始了,儿子就吵着闹着,怎么也不去上学了,斗大的字识了一箩筐。 说起他这个儿子,除了学习不好,王敬业实在说不出什么来,也是个能拿得起锄头放得下犁头的能人,受得了难,吃得了苦,一把种地的好手。 不过王子祥始终厌倦种地的生活,心念念的要做一个木匠,而且想做一个好木匠。 这几年的经历几乎可以肯定,从小到大他都是吃苦耐劳的,十四岁的时候就担着五十多斤的大木桶开始挑水,尤其是王敬业当上村长以后,每一次分配任务他都带头,儿子就是他的枪,村里没有不服的。 最脏最累的活都是儿子干,最长最远的田都是儿子锄,面对又高又臭的粪堆,几里地长的田头,别人发愁他不愁。他总是嘿嘿一乐带头说,干,眼睛是奸臣,手才是忠诚。 有时候王静也十分心疼他这个儿子,特别好强,特别忠厚,又特别内向。儿子不是一个称职的农民,但一定是一个称职的木匠。 比如,一次村集体去捞咸盐,捞一百斤就休息一天,二百斤就休息两天。 天黑了,所有捞盐的人都回村了,只有他的儿子没有回来,他着急上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半夜的时候儿子终于回来了,他竟然挖了三百斤盐,满小腿血里胡啦还冲他笑。腿上的伤是被盐湖的硝扎破的,只是为了能够换取两天的休息,去玩他的木匠。 还有一次王敬业分配完了出工的任务,半上午的时候发现他的儿子不见了。 他以为儿子偷懒了,就到处寻找,找到后领着回家一路训斥,儿子也不反驳,只是说地已经锄完了。 王敬业不相信,刚好碰到村里的老姚,说孩子确实锄完了,别人锄一半的时候,他已经锄到头了。 儿子没有偷懒,是提前回来了,只是为了多玩一会儿他心爱的木匠活。 再说学木匠,刚开始的时候儿子学的怯怯生生没有个谱,直到不念书以后,仿佛是开了窍,做什么像什么样子了。 后来干脆就开了挂,板凳有板凳的样子,炕桌有炕桌的样子,反正只要是一个人能打的家具,他就能完完整整的做个像模像样。 后来,家里想养猪,没有喂猪的石槽,王敬业准备买一个。 儿子说,爸,买那干啥?于是找了一副破旧的木桶,自己改造了一个喂猪的食槽。 后来,家里的碗碎了几个,刘大女要去买碗。 儿子又说,娘,买那干啥。折腾了一天,竟然估捣到了几个木头碗出来。 再后来,家里烧火的风箱坏了,儿子就拆开来修修补补,添了几把鸡毛,搞出一个崭新的风箱。 刘大女就夸儿子做的风箱比以前还好用,有风,还吃劲儿。 老实木讷的儿子在木匠的行当里却是心灵手巧,锯刨凿锉,尺绳钻刀件件工具用的十分顺手。 于是家里也就习惯了,缺了筷子,儿子就去搞筷子,少了桌子,儿子就去搞桌子,没了板凳儿,儿子就去搞板凳儿。 有个木匠的儿子,家里的桌桌凳凳经常让人借走就不还了,儿子去要板凳,却只能要回来一堆木头,只好把要回来的木头变成新的板凳。 最后,就连村委会的办公桌椅,都是儿子没事一个人自己打出来的,而且全是木头做的卯隼结构,没有一个钉子不说,这连一个工分都没有给记过。 大家都说要记工分,可是王敬业不同意,说自己儿子做的不用记工分,为此儿子有好长的时间不理他。 儿子并不知道,他作为一个村长就要树立自己的威信,不能为自己捞好处,大家信任他,他就要为大家服务好。 只有满面春风的笑对大家,大家也会满面春风的笑对他和他的家人。 儿子终究不能理解王敬业的做法,问他为什么要这样? 王敬业告诉儿子,人的一生呀,不管有多少的功与过,最后盖棺定论的时候才知道。那就是,给你送行的人有多少,才是你一生活出来的意义。 儿子听不懂他说的话,没有反对,也没有进一步的深究。只是从此以后,儿子的表现都特别好。每一次分配的义务工和任务都达到了王敬业的预期和要求。大家都羡慕王敬业有那么好的一个儿子,王敬业一家的威信在村里与日俱增。 后来,他看到儿子实在喜欢木匠,也就支持他。收了工以后,经常去老木匠家里笑嘻嘻的看着爷俩做工,老木匠教着儿子学木匠活儿,只要教一遍儿子就会了,就牢牢的记住了,老木匠夸他灵性。 儿子要是见别人家有一件新奇的家具,就会不断的去人家里揣摩和研究,没事了就蹲在人家地上看,三年级毕业的儿子在学习和体会木匠的精华,居然常常能模仿的八九不离十。 第22章 王敬业是一个不忘本的人 去往县城给孙子送白面的王敬业一边赶着车一边琢磨着,这么多年,太对不起他这个儿子了,是不是该考虑给他成立一个木匠工坊了,或成立一个村办的家具厂,也让他带几个徒弟,过几天自己想过的日子。 前几天孙子给捎话回来,说让他爸爸带上全套的木工家具来县城一趟,不知道他这个小孙子又要玩什么幺蛾子了。 王敬业回顾过去的时候,县城就逐渐的近了。因为起得早,半下午的时候王敬业和他的儿子就到了县城。 县城并不大,骑一个自行车来回半小时就到头了,只有一条大街,直堂堂的通往裤衩街。 孙子给他捎话说,在裤衩街百货公司的对面,有一家“刘一刀豆腐店”就是直白村里的第一个点儿。 孙子总是把开店叫做点儿,王敬业不知道他要开多少店,有多少点儿,或将来会画成什么样的线,组成什么样的面,或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图案。不然,他的孙子为什么把开店,叫做点儿呢。 王敬业想到点的时候,点儿就到了,是王美人先发现他的。 王美人在豆腐房打扫完卫生,出来倒垃圾的时候,顺着大街往东望了一眼,发现街面上来了两辆车,隐隐约约是王敬业的样子。 她等着车近了再仔细一看,果然没有错,王美人就兴冲冲地对屋里喊,守中,守中,你爷爷来啦。 王守中终究还是有些小孩子的心性,随着话音就见一道影子就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喊叫着就冲进了爷爷的怀里。 爷爷搂着他,乖孙子长,乖孙子短的问起来。 爸爸也摸着他的头问,儿子还好,想家不。 王守中对爸爸说,好是好,就是想你们,想妈妈奶奶了。 爸爸的眼圈就红了,似乎要哭的样子,王守中可从来没有离过家呀。 王敬业一看儿子心疼自己的儿子了,就把儿子的儿子还给了儿子。 连日里不痛快的王美人,终于能笑的花儿一样了,她和两人打招呼,一边叫声七叔,一边叫声哥,在前面引着路,把王敬业和驴车引进了巷子里,王守中就拉着爸爸的手,紧紧的跟在爷爷的车后边。 要进院子大门的时候,王守中就被他的爸爸王子祥抱上了赶车人坐的位置上,这份舐犊情深自不必说。 小孩子心中最渴望得到的东西,就是父母的爱,而农村的孩子能坐在赶车人的位置就是对孩子的夸奖和表扬,王子祥就想让自己儿子充满了自豪和自信。其实,重生的王守中不用父亲教着成长,也不需要经风过雨锻炼勇敢与坚强。 王守中只知道父爱如山,这一世,他就是要多亲近一下不爱说话的父亲,多多表示一下辛巴想木法沙了。 闲话少絮,安顿好车马,一家人盘腿就坐在了炕上,围成一圈,一人一个大碗喝着白开水聊天。王敬业问他小舅子刘国玺豆腐坊的经营情况,二人你来我往,有问有答。 王敬业在了解了基本情况后,又关照的问了问王美人的生活。王美人红着脸说,还好还好。 王守中没有管这些寒暄的话,他对王子祥说,爸爸,您的木匠工具带来了吗?我想要你做一样东西。 王子祥问,要什么东西?王守中说,一个大圆桌子,您看穿过卧室西边那个屋子了吗?您一会儿去看看,量一量尺寸。我想把那个屋子做成吃饭的餐厅,要一张大大的桌子。 屋里起码要坐下十个人,顺便把房子也给简单的装饰一下。对了,大圆桌不要多复杂,就是一个圆面,四个腿就行。 唯一不同的是大圆桌面上边,再装一个小圆桌面。小圆桌面要可以转起来,就是想让桌上的菜盘子转起来。 王守中边说边比划,说完了还让王美人拿来纸笔,画了个草图,至于房子装修成什么样,那是王子祥的事,他并不想多操心。 对王子祥来说,儿子想要的东西,父亲就是积极的,这是血脉传承中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爱。 王子祥做为一个父亲,当然也不例外,就马上跳下地,去丈量尺寸了。他为儿子所做的,与儿子王守中健不健康,聪不聪明,漂不漂亮,没有任何关系。 王子祥只是不爱说话,但木法沙永远宠着辛巴。 王子祥就是想让他的儿子知道,他也永远都默默地爱着他的儿子,让儿子觉得父亲的身上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和能量。 何况这是他小时候,王敬业传承给他的东西,就冲这一点,他一定要继承并发展下去。 每回来县城的时候,王敬业都会去看一个叫董尚文的人,这是他表哥的儿子。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从车上拿了两袋面,一袋5斤,两袋10斤,就是直白村磨出的二遍面,刘国玺顺手给姐夫拿来一块老豆腐,打包了一兜子灰盐豆腐,同时拿了两罐酱豆腐。 王敬挑了担子,拉着孙子王守中的手,紧紧地贴在左腹上,就向他的董尚文家走去。 董尚文的奶奶是王敬业一个远方的姑姑,叫王秀云,两家血缘关系已经很远啦。王秀云父亲家和王敬业家的坟都不在一处,不过他们王家有一个共同的祖坟,是200多年前迁过来先人们的埋骨处。 他们两家之所以有联系,是王敬业从老家跑到后草地的时候,先到董尚文他们村落的户,是董尚文的妈妈收留了独门独户的王敬业。 王敬业年轻时就踏实能干,脑筋活犯,说的话有分量,办的事也让人放心,所以董尚文的奶奶就高看他一眼,在侄子辈里这是独一份的让人羡慕。 就是这一份关照和厚爱,让两家的关系显得十分亲密,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王敬业不管多难都要去邻村看这个姑妈,直到姑妈去世后,他就去看表哥。 这表兄弟俩年轻时候,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有一年两人去镇上给老姑夫打酒,背了一坛子酒,一边走,一边尝,还没回家就都醉了,睡在村里的路边,让姑姑和姑妈哭笑不得。 所以,姑妈去世以后,王敬业除了看表哥表嫂,只要一到县城里来,就会去表哥表嫂的儿子董尚文家看一眼,有收成的年份就带点土特产,没有收成的年份就打个招呼,有时喝一口水就走,有时见个面就走;实在过不去的时候,还会找表哥借点钱,就连娶王守中妈妈那一部分彩礼钱,都是表哥出的,当然这里也有董尚文的功劳。 王敬业是一个不忘本的人,所以两家来往十分频繁,关系也就显得特别亲密。 第23章 你这孩子鬼机灵 董尚文是个小车司机,是体制内的工作。 这是因为他只喜欢开车,从部队回来以后,就想方设法到了县政府开车,虽然开的是212吉普车,这可是1979年,汽车很少也很珍贵的,即使是212也是含金量很大的好东西。 小车司机是“香饽饽”的职业,不但挣的钱多,有里有面,还有人情,而且天天和领导们在一块,经常陪着领导们来回跑,时间久了跟领导们关系自然就近了,领导们的一些喜好和办事的原则习惯也就一目了然。 所以大大小小的乡镇干部队长社员都会和董尚文套着近乎,时不时的托他给这位那位领导带句话,领导也会感念司机辛苦,方方面面的事,大大小小都会关照一下。 董尚文不在家,董尚文的媳妇叫秀丫。 秀丫就亲切的叫着表叔,忙着招呼着王敬业和王守中上炕,然后端茶倒水一系列的忙活,嘴里还一直唠叨,说尚文这几天和县长去市里开会了,忙得一天到晚也见不到个面,让他给我找个工作,他还说找那干什么,在家里待着轻轻松松不是很好吗?表叔,尚文他听你的话,你要帮我说说他。 见王敬业答应着好,秀丫就更开心了,又唠叨说,表叔你来就来,还带这些东西干什么?现在家里的日子也不太好过,留给孩子们吃。 说完就打量着王守中说,这是守中,都长这么大啦。 因为爸爸王子祥的年龄没有董尚文大,按着村里的规矩,爷爷让王守中叫秀丫三大妈。 重来一生,这是王守中是第一次见秀丫,上一世是初中以后才见的,就清脆的喊了一声,三大妈好! 然后就被小巧清丽的三大妈搂到怀里,亲蛋蛋乖宝宝的叫个不停,拿出了许多糖和糕点一个劲儿地让王守中吃。 顺水人情最好做,可是成人心里却只有八岁的王守中最难做,感叹着老顽童的心性也不是所有的人能学会的,小说里的周伯通天生就厉害。 王守中真的不喜欢糖果和糕点,不过他喜欢三大妈这个人,三大妈对他太好了,前世他就喜欢三大妈,只是高中毕业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据说三大爷去逝后,三大妈受了巨大的罪,孩子们没人管她,每天只送一顿饭,掩着鼻子进,捂着嘴巴走,因为三大妈老去时,吃喝拉撒全在炕上,最后死在了自己的屎尿窝里。 王守中不知道为什么,想来想去,也想象不到和想不明白,心软善良勤快干净的三大妈会以那种方式死去。王守中想,有我在,这一世,可能不会了! 董尚文不在家,王敬业和王守中商量好的事,想说的话也不能说,最后王敬业告诉秀丫,那两袋白面是村里产的,让尚文回来后,来一趟“刘一刀豆腐店”找他,他要是不在,就找王守中。 说起刘一刀豆腐店,秀丫就夸刘一刀真厉害,卖豆腐不用秤。 王守中告诉秀丫,刘一刀是爷爷的小舅子,他的二舅爷爷,秀丫这才知道“刘一刀豆腐店”是自己家人开的。 从这天以后,王守中就会每天给三大妈送一块豆腐,第一天是老豆腐,第二天是嫩豆腐,第三天是灰盐豆腐。 在第三天的时候,王守中终于见到了开完大会拉着县长回来的董尚文。 秀丫一直对着董尚文夸,夸奖王守中聪明懂事,每天来给送一块豆腐,还不重样,还说他俩的儿子要是象王守中一样就好了。 董尚文对秀丫说,守中是表叔的孙子,他就是不送豆腐,我也喜欢的不行不行的。听父亲说,自己奶奶对王敬业的那份感情,比对自己的子侄还要好,这一份交情是血脉和历史换来的,是苦难中得来的,还说表叔很能干。 董尚文告诉秀丫,王家太爷有三个儿子,表叔是王家三门的唯一传人。 王家二门的奶奶临死的时候,有一个儿子还没有娶上媳妇,弥留之际没有交代任何人,而是把王敬业拉到身边要委托后事。 王家二门所有的后生都站在地上,只有王敬业双腿跪在炕上,王家二门奶奶拉着他的手,要王敬业一定给她的二儿子,那个不成器的兄弟成一门亲事,等着王敬业答应以后,老人家就长长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王家二奶奶去了以后,王敬业一直张罗,最后找了董尚文的奶奶王秀云,在娘俩商量和撺掇下,既帮着借钱又帮着办席,娶了他们村的一个女人,才算是完成二门奶奶的遗愿。表叔这一家子人都很忠厚,说话算话,办事成事。 这是一个星期天,王守中去三大爷家的时候,三大爷正坐在炕上喝茶。 三大妈接过了豆腐,招呼着王守中上炕,三大爷也拍了拍他的旁边说,孩子,坐到我这儿来。 三大爷家的孩子就羡慕极了,这是他们没有的待遇。 王守中虽然算是一个客人,但是这个客人太熟悉了,也太小了。在董尚文的孩子们眼中,父亲的做法包涵了成年人之间的平等待遇,或是更显示了对这个孩子的溺爱。 王守中挨着三大爷坐好,就问三大爷,您很喜欢喝茶? 这是一个肯定,也是一种赞赏,三大爷表示喜欢后,王守中就说要给他搞一套茶具。 董尚文想,一个小孩子如何能搞得来一套茶具,无非是让他的爷爷出面罢了,不过这孩子有对有答,一幅小大人的模样,倒是讨人喜欢。 就听王守中接着说,三大爷,你喝茶的方法太老土了,和我爷爷一样,来个客人总喜欢泡一杯茉莉花。 三大爷就笑着问,你一个小孩子怎么知道喝茶呢? 王守中就有板有眼拿捏着成人的腔调说,喝茶呀!不光光是为了喝茶,应该是一件高雅的事,既可以补充身体的维生素,又可以修身养性。 王守中说,要选择另一种喝茶的方式,把茶泡好,倒一口,喝一口的,就是一种享受,也就是喝茶的另一个天地了。所以您这大杯子的茉莉花茶,大瓷缸子泡满的方式,只能招待客人解渴了。 董尚文问王守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王守中只好借着爷爷的名义说,这都是爷爷教他的,爷爷曾遇到一个高人,教会了他喝茶的方法。 董尚文又问,他的爷爷现在就那样喝茶吗? 王守中笑着说,爷爷也只是听说而已,他说自己是老农民,一个泥腿子,还是用大茶缸子茉莉花接地气。 董尚文就哈哈大笑,王守中说话的方式也把秀丫逗笑了,她对王守中说,你这孩子鬼机灵,快把你爷爷要捎的话,告诉你三大爷。 第24章 王守中是绝对不同意的 王守中就问三大爷,您觉得咱们村的白面怎么样? 三大妈接话说,又白又好吃,早上刚擀了面条,三大爷也称赞白面筋道。 王守中说,这样的小袋面用来包饺子更好,并告诉董尚文,这是直白村磨面师傅的新发明,直白村磨了好多这样的面,想要卖出去。但是现在不卖,而是想让董尚文拿出去送给领导们尝一尝,看看效果如何。 王守中又说,直白村多年受领导们的照顾,县里的领导既让农机站借给村里拖拉机,又给村里的机井批了柴油指标,村里十分感谢,大家都想把村里最好的白面让领导们尝一尝,表示这不是送礼,算是感谢。 董尚文说,村里的老百姓感谢县里的领导,是大大的好事儿呀,官民鱼水情,领导们关照农民,农民们表示感谢,董尚文完全没有负担的答应了。 对董尚文来说,不就是给几个领导一人两袋面吗!这个他还是能办到的。 董尚文又问,准备在哪里开店。王手中说,爷爷说还没有想好,不过肯定是在县城里开第一个点儿。 这时三大妈就问王守中,我能和村里一块儿去卖面吗。家里实在闲的没事干,只能把这个家打扫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守中,你和爷爷说一下,我也想去帮村里卖面。 三大爷刚要阻止三大妈说话,王守忠就说,三大妈,卖面的事不好说,那个太辛苦了。不用和爷爷说,我就可以做主,您去当个库管,管一管进出的数量就行了。 董尚文却不同意,说三大妈都不识字。 眼看着三大妈委屈的不敢说话,想要哭的样子。王守中对三大爷说,三大妈虽然不识字,但她识数呀。 董尚文还是不同意,说光识数不识字怎么记账呀? 王守中就让三大妈找一张纸和笔来,三大妈就拿出了孩子的作业本和铅笔递给了王守中。 王守中在作业本的后边画了一张三行三列的表格。表头上写上了日期、进和出三项内容,并在“进”的旁边画了只小狗,在“出”的旁边画了只画头驴。 王守中指着墙上的月份牌对于三大妈说,现在你把月份牌上的年月日抄到第一行第一个格里,三大妈就歪歪扭扭的用洋码子数字把日期抄到了表上。 抄好后,王守中接过了纸和笔给三大妈演示,说,三大妈,你看好了,我现在教你。今天我们进了一袋面,就画一横;又进了两袋面就画一竖,三袋面就画个小横,四袋面画个小竖,五袋面再画个大横。 王守中画完后,问王大妈认不认识? 王大妈说,知道这是五袋面,但是不认识字。 王守中告诉三大妈说,这个字就是正,立正的正,正好的正,正确的正,正义的正。 王大妈说她知道了,如果让她记账的话,她就正确正好的记正字。 然后王守中对王大妈说,这个狗就是看库房的,叫进货;这个驴就是来拉面的,叫出货,这就是进和出。 三大妈表示他懂了,王守中说,下面我们试一遍,我来说你来记。三大妈就兴致勃勃的接过了笔和本。 王守忠说,明天我们从村里拉来了十袋儿面,三大妈就你马上去翻了翻月份牌,把明天的日期抄了下来,并在狗狗对应的格里写了两个“正”字。 王守中又说,明天下午,我们又卖出了六袋面。 三大妈就在驴头下面对应的格子里写了一个“正”字,又画了一横。嘴里面还念念叨叨的说,这两个字我认识,叫正一。 王守中就对董尚文说,三大爷你看,三大妈都认识正一了。 三大爷不屑一顾的说,这数少,自然好办,那数大了怎么办呢? 王守中就又替三大爷开始了考校三大妈。他说,后天我们进了五十袋面。 三大妈又抄了一遍月份牌,写了一个正字,刚要往下写另一个正字的时候,王守中说,三大妈,正字的上边画个圈,你看好不好? 三大妈一点就通,还乐了,夸王守中真聪明。正字就是五袋面,圈住正字就是50袋面。 董尚文还是不满意,说这不是办法,能记的数太少了。 王守中就问董尚文,三大爷,您觉得三大妈那个账本上,一天能写满十个加圈的“正”字吗? 董尚文想,是呀!直白村一天能卖五百袋面吗?一袋五斤,一天卖两千五百斤,这就成大生意了。 所以三大妈还是可以胜任的。三大爷表示,那就让三大妈试试。 王守中说,用三大妈去管库房,其实不在于三大妈识不识字,而在于我和爷爷信任三大妈,他能把这个事情干好,别的人管库房,还不让人放心呢。 董尚文说,你三大妈这个人呀,就这一点好,干什么都认认真真,让人放心。 王守中就补充说,爷爷说了,打虎还得亲兄弟,上阵就要父子兵。 董尚文表示同意了,三大妈眼睛就放光了,含情脉脉的看着董尚文,王守中看着俩人打情骂俏的眉眼就呵呵的笑。 其实,王守中一直都是故意引导这件事情的方向,他正好借着三大妈想找工作的诉求,开启了三大妈命运拯救计划。 不识字的三大妈当个库管员就是他的第一步,他不相信聪明伶俐的三大妈,在他的指导下当不了一个合格的库管员。 最后三大爷问王守中,你都八岁了,为什么还没有上学?王守中告诉三大爷,他来县城就是为了上学的,但是不着急上学。以他现在的水平,上个三年级都不成问题。 董尚文不相信,认定是一个小孩子在吹牛。 王守中就找了个理由说,其实他的姑姑王美人一直在教他识字,他已经能给爷爷念村里的报纸了。而且他知道,董尚文这一次和县领导去市里开会就是在传达那个重要的会议。 王守中告诉董尚文说,从报纸和广播里,他知道改革的春风已经吹起来了。 董尚文很惊讶,一个小小的孩子能有这么多的见识,心里感叹,这就是所谓的天才。 表叔王敬业有一个好孙子,他心里十分的高兴,就暗暗的决定要给王守中联系上小学的事,一定要让这个孩子好好念书,争取考上大学,最好能改换门庭,脱离农村,做一个有用的人。 董尚文不知道的是对于脱离家村,离开家乡,王守中是绝对不同意的。 第25章 改变县长的命运 当天晚上董尚文就去“刘一刀豆腐店”拉走了16袋面粉,趁着夜色给县里五大班子的主要领导,每家每户送了两袋。给他经常陪伴的县长高爱民家送了六袋。这是因为他的心里多了算计,高爱民县长的老丈人住在市里,他老丈人有一个十分要好的朋友是市里的领导。 董尚文的心里是希望他表叔家的面粉受到大家的认可,可以卖一个好的价钱,何况这是老百姓感谢县领导的东西。 对他来说,经常给县领导汇报下边乡镇村里的情况,这是县长高爱民特别安排给他的任务,别人没有这份荣幸,所以这送面粉也可算做他工作的一部分内容。 最后剩下的两袋面,他送给了来县里调研领导的司机郑学礼。 董尚文在送面的过程中,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份疑惑。这个疑惑就是他在豆腐房拉面的时候,王守中顺便问他这几天在忙什么? 他告诉王守忠说,陪同市里领导考察,他们近期要重点考察太阳坡煤矿。王守中就内心一动,涌起了无限波澜。 王守中的起心动念是因为董尚文拉了十六袋面,十六在平常人的眼中是一路发的,可是王守中的眼里十六就是一个官司,不然的话,后世那个最大的船为什么叫十六呢? 王守中就想呀想呀,绞尽脑汁的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这件事是他长大后听爷爷说的,也就是这一年,董尚文在去煤矿的路上出了事故,他受了轻伤,据说当时有一个县长受了重伤。 时间太久了,重生的人也不是万能的,王守中当时也只是听说,并不知道那个县长叫什么。 现在他怀疑那个县长就是高爱民,于是他就问董尚文能不能不去,董尚文说不行,这是领导交代的任务,县长去哪里,我就得跟着去哪里。 王守中就千叮咛万嘱咐,叫董尚文去的时候您一定不要着急领路,要排在车队最后,甚至想办法要拖延。 这一件事闹得董尚文心里不上不下,十分忐忑,按规定这一次他的车必须要领路,这是县长定的,现在王守中的一番话,让他觉得非常的不痛快也不舒服,更不知该怎么办。董尚文不知道王守忠为什么要这样说,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话。 第二天要出发的时候,他想着听人劝吃饱饭的道理,就故意晚到了几分钟,高爱民县长早急了,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己经生气了。 高爱民县长习惯了董尚文陪着他,他不想坐别人的车走,何况他的公文包和水杯经常放在董尚文的车里。 上了车,董尚文就一直赔不是,高爱民没有说别的,只让董尚文开快点儿,争取在路上追上市里领导的车队。 董尚文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相信一个孩子的话,脑海里还是萦绕着王守中的劝告,要拖延,要尽量拖延。他就对高爱民县长说,高县长,反正我们已经晚了,不如我们给煤矿的领导备点礼物。我觉得直白村的白面不错,我们去拉几袋白面,当迟到的理由好不好?顺便多拉几袋也送给煤矿上的领导们。 高爱民想了想,这个可以拉近关系,又可以当做晚到的补偿,董尚文的建议不错。他心里还想的是那面也确实好吃,就点头表示同意,并吩咐要快一点。 董尚文就拉着高县长来到了刘一刀豆腐店,给矿上的领导们各拉了两袋白面,然后急急忙忙的追赶车队去了。 开车的路上董尚文一直在想,已经足足晚了半个小时,应该符合王守中的要求了。 一路上,车内两个人各怀心思,一句话也不说,董尚文一直在琢磨今天这么做的原因,高爱民在想着如何去找一个合理迟到的理由。 就在接近太阳坡煤矿的一道山梁上,董尚文远远的看见两辆车停在那里,一辆是拉煤的卡车,一辆似乎是市里的小车,这是因为那个年代好车是很少的,只有市里的领导才坐得起好车,县里的基本上都是212吉普车。 只见,两车周边隐隐约约的围着一群人。董尚文就对高爱明说,出事了,前面像是出了车祸,有点像是市里的小车。高爱民就心里一惊,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考察队的车出事。 眨眼之间,他们车子就开到了现场,果然出车祸了,果然是市里的车,果然是他们考察队的车。 高爱民的祈祷是没有用的,该来的还是来了,不该来的也还是来了。 拉煤大卡车斜斜地插在旁边的山崖上,市里的小车几乎就要撞到了拉煤的卡车上,没有撞上去的原因是因为离前车很远,一脚急刹车停在了大车前,可是前边领队的小车已经被撞到沟里了。 因为高爱民县长的迟到,考察团领队的小车换成了县商业局的212,现在商业局的小车四脚朝天的翻到了旁边五米多深的沟里,司机重伤,坐在前边副驾驶位上的商业局局长血流不止。 出了这样的事,煤矿考察的事要往后拖了,现在重要的是救人,高县长立马下车去指挥现场救援,董尚文在旁边配合,救人的间隙里,高县长对董尚文说,好险呀,好险呀。 董尚文知道这是高县长在感谢他,便心照不宣把重伤的两人拖到他们车里。然后,董尚文踩满油门,吉普车风驰电掣的就往煤矿的医院冲去。 在等待救援的时间里,董尚文悄悄的溜出了医院,把后备箱的小袋儿白面送到了矿上领导的家里,请求夫人们给各家的领导打个招呼,要全力救援在医院里出了车祸的人。又把剩下的两袋面放到了市里考察领导的车里,说是高县长对没有领路和迟到的歉意。 最后,又悄悄的回到医院,对高县长做了汇报,高县长什么也没有说,眼里充满了赞赏的目光,感叹这个董尚文精明能干,最主要的是,现在看来董尚文还是一员福将,不然躺在医院里那个血流不止的人就是他,目前救不救回来那条命,还是一个未知的数。 医院的条件太过简单,医疗的技术也很落后,商业局的局长还是死了。 人们都在感叹世事的无常的同时,县里的领导班子立即做了人事调整。 计划下的商业局是重要的部门,一天也不能没有局长,最不起眼的市场管委会主任调任了商业局长,让人奇怪的是政府办的司机董尚文兼任了办公室后勤副主任。 不过在王守中的建议下,董尚文把后勤主任的职能全部交给了原来的人,他依然还是一个司机,陪着高县长进进出出,开会考察,水里泥里的跑。 第26章 马富贵,我送你一场天大的富贵 王守中对董尚文说,爷爷认为董尚文做一个司机很好,让他不要放弃司机的职务。 董尚文也不去问究竟,他就是觉得,表叔的话还是要听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据王守中传话说,爷爷认为他是一个十分称职的司机,副主任不适合他,有时候权大了,不是好事儿。 王守中还借机发挥地说,他的爷爷说了,人呀!要知道德要配位,力要胜任,智慧要合谋。 董尚文问,什么意思? 王守中说,我也不知道,爷爷说就是认识自己,知道自己。一个人只要知道自己是谁,就会非常的不简单。能知道自己在什么样的位置,应该干什么样的事,这就是高人了。高人不是有权,也不是有钱,而是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怎么做,什么时间做,对谁做,又做到什么程度。 这一番大道理下来,董尚文就信了王守中的传话,空担着一个政府办后勤主任的名声,依然做他的司机。 董尚文相信表叔不会害他,他也相信王守忠是一个神童,因为王守忠这个孩子无意中救了他一次,也救了高县长的命。 就是这一件事,董尚文的行为让高县长另眼相看,高县长认为,这个让他看得上眼的司机,竟然还不贪慕权力。 昨天在车上的时候,还顺嘴夸了董尚文一句,说他是一个不忘本的人! 董尚文就心里感叹,王敬业的话是对的,家有一老果然是一宝,姜还是老的辣呀。现在他已经紧紧的踏上了高爱民的列车,也牢牢的把握着手中的方向盘。 这一段时间,直白村的小袋白面就在高端的夫人圈子里传开了,十分受人欢迎,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对这个圈子来说,吃不上直白村的白面就好像低人一头,成了没有面的体现。 这期间,郑学礼也从市里来了一趟县城,和董尚文说想买几袋白面,说是好去求人办事儿,董尚文做不了主,就找了王守中,王手中告诉董尚文和郑学礼白面是不卖的,想买也不是普通的价。 不过郑学礼是董尚文的朋友,想要的话可以白送给他,条件是帮直白村办一件事。 这就是让郑学礼拉动他司机班的特长,给市里五大班子的领导各送两袋白面,至于他想要的那几袋面就算劳务费了,当然了,还可以多拉一些送给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最后重申了一句,直白村的小袋白面现在是不卖的。 一开始让郑学礼十分的苦恼,他以为买不到直白村的小袋白面,但是又要送给他那么多白面,让他去给领导们尝鲜,又是喜出望外,对他来说这可是既容易又有面子的好事。 郑学礼拉了满满一后备箱小袋白面,千恩万谢而又满意的走了。 董尚文不理解王守中这样的做法。 王守忠就告诉董尚文,这是爷爷的主意,爷爷说办理大事情都有一个过程,大事要缓,不能着急。 董尚文想的却不是这些,他认为直白村千辛万苦磨出来的白面,就这样白花花地送了人,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董尚文不知道王守中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要让人们知道小袋面的好,就是让人们买不着,这是他“鹿鹿高计划”的第一步,叫饥饿营销。 就在董尚文看不明白这个做法的时候,煤矿检修班的班长也找来他,和他打听小袋面的来历,想要买两袋。 董尚文问为什么?检修班长就告诉他,煤矿里撞死人的那辆大卡车的刹车系统出了毛病,那辆车是他负责检修的。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死了人,煤矿的矿长要处理他,弄不好会被开除。 他听说矿里的领导们喜欢吃小袋的白面,就千方百计的打听到是董尚文送的,于是来求董尚文买两袋白面好疏通关系。 董尚文告诉他,白面不是他的,而是直白村的,而且直白村的白面现在是不卖的。 检修班长一听就急了,说他不认识人,也没有关系,送钱给领导,领导肯定是不要的。他没有别的办法,也不知道领导喜欢什么,好不容易打听到领导们的夫人喜欢吃小袋面。如果白面也不卖的话,他注定就是要被开除了。 最后痛哭流涕的检修班长几乎都要给董尚文跪下了。没有办法的董尚文只能领着他去问一问。 俩人到了刘一刀豆腐店找见了王守中,王守中直接就给了两个字,不卖。 检修班长又做难了,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再次来了一场痛哭流涕的戏文。 王守中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最后,他问检修班长叫什么?他说叫马富贵。 王守中就对他说,马富贵,我们的白面真的不卖,你要是买的话十块钱一袋,二十块钱两袋。所有的人都惊讶了,包括身边的王美人也认为这白面比金子还贵,能卖出去吗?这孩子真是说话没谱,瞎乱要价。 马富贵说,什么?粮店的白面才二毛四分一斤,你卖十块钱一袋,那就是两块钱一斤了。 别说马富贵吃了一惊,就连董尚文也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不是胡闹吗?哪有这么贵的白面? 王守中却斩钉截铁的说,爷爷吩咐了,说有人买白面就是这个价,一袋十块,想买就买,不买拉倒。 看到两人不理解,王守中解释说,我卖的不是白面,卖的是人情,这份人情值一个多月的工资,你要想拿这份人情去办事,就得买我的白面,要不然你就去买别的东西。 马富贵苦苦的哀求,王守中就是不开口,最后只好苦瓜脸似的掏出二十块钱买下了两小袋白面。 马富贵是真的没有办法呀,谁让他去矿长家里哀求的时候,矿长一句话也不说,只有擀面条的夫人赞了一句,这小袋的白面真好吃。 交了二十块钱,还不知道能不能办成事,自己的工作能不能保住,他觉得被这孩子坑了。 无精打采的马富贵提着两袋面就要出门,他低着头,脑袋仿佛已经低到了裤裆里了。 王守中看到马富贵的样子就偷着乐,对要出门的马富贵说,你先别走,你叫马富贵,我就替爷爷送你一场天大的富贵,好让老实人不吃亏。 顺便他对身边的王美人说,姑姑把门关上,不许任何人进来。 第27章 “鹿鹿高计划”第二步 马富贵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王守中告诉马富贵,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直白村小袋面在煤矿的代理人,你可以替直白村悄悄地卖小袋面。 马富贵委屈地说,这么贵的面能卖出去吗? 王守忠说,卖出去,卖不出去,先不说。关键的是你卖出一袋,我就给你五块钱的提成,钱到付款。 马富贵的眼睛就睁的跟铜铃一样大,一袋五块钱的提成,这也太多了。 他就对王守中说,那我买两袋就是二十块钱,那你干嘛不十块钱卖给我呢? 王守中笑着说,现在就可以十块钱卖给你,但你以后还有提成吗? 我这个小孩喜欢讲规矩,卖一袋面给五块钱提成,说到做到,不信你问问我三大爷。 王守中指着董尚文说,他是县长的司机,让他给你做个担保,好不好? 董尚文也不知道王守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这个担保他还是可以当得起的。 虽然有一点儿好奇害死猫,他还是对马富贵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担保,并且说你放心的去卖。 马富贵还是不相信,王守中就给他分析说,你们那些矿工只要舍得下力气,都有钱,在煤矿里边儿求矿长和领导们办事的人多了去了,调个岗位了,调个人了,接个班了?他们这些人都会买你的白面。你卖出一袋就是五块钱,卖出十袋就是五十块钱,你一年能卖出一百袋的话就是五百块钱。这比你一年的工资还多? 马富贵说,矿长和领导家里要那么多的白面干啥呀?他们吃又吃不完。 王守中就笑着对马富贵说,他们吃不完可以拿去送给别人吃呀,比如市里,省里,甚至燕京的。 马富贵听了后,觉得有些道理,又觉得十分有难度,就想了又想,最后狠心说,反正已经花了二十块钱了,要去试一试,把这二十块钱挣回来又何妨。 他心里想,如果真的能和这个孩子说的一样,一年能卖一百袋白面,保不住检修班的工作又有什么关系呢? 马富贵的心里突然不再忧愁了,踌躇满志,春风浩荡,满心欢喜,疑惑重重地走了。 在他心里真心希望这是一场富贵。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竟然是一场天大的富贵。 这就是王守中“鹿鹿高计划”的第二步,让你的合伙人共同发财,而且大大让利,要比直白村挣的还多。 马富贵走了以后。董尚文就问王守中,这是你的爷爷出的主意吗? 王守中肯定的说,这就是爷爷的主意。董尚文问,那这样干能行吗? 王守中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借用爷爷的名义说,资本都滴着肮脏的血,所有人的第一桶金都充满了罪恶,我们没有祸害任何人,只是手段毒辣了一点而已。 何况我们卖的是有用的东西,而且大家喜欢,也全是自我发起的买卖活动。 如果这袋白面换成一张白纸,照样可以这样买卖,但那就是罪恶,会为自己的后半生埋下苦果。 董尚文其实想问,他可不可以做这样的买卖? 王守中听出了他的话外音,就直接对他说,比如三大爷您就不能做这样的买卖,因为您是官府的人,会给人留下把柄,也会惹来许多是非。 董尚文听了这样的话,心里不免的失望。 王守中又说,您不可以做这样的买卖,但是三大妈可以到直白村的生意里来,先当个仓库管理员,以后能干的事多了。 他又问董尚文,一个月挣多少钱? 董尚文说,他每个月挣十五块多。 王守中说,那我们就给三大妈开五十元的工资。 董尚文说五十元这也太多了,是我工资的三倍,不会惹来闲话! 王守中说,爷爷跟我说以后来直白村干活的人,必须比官府的正式人员工资要高,三倍的工资可能只是居中。 董尚文听不懂王守中要干什么?不知道他这个表叔的孙子是什么样的套路,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给人开这么多的工资,连卖一袋面都那么高的提成,这些让他都不敢接受。 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个时代要变了,连一个老农民和他孙子要干的事,都看不懂了。 总之,他知道王守中的爷爷不让他参与,一定有不让参与的道理。 他就对王守中说,我比较忙,你见了你的爷爷,就跟他说一句,我听表叔的,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王守中就笑了,他学着爷爷口气老气横秋的对董尚文说,尚文呀!是个好孩子,就是有点臭脾气,对秀丫儿不好,不管对与不对,让秀丫什么都得听他的。那秀丫,多好的丫头呀,他妈妈王秀云活着的时候,第一眼就看上了她,说这名字好,秀丫,秀丫,分明就是老天送给我王秀云的丫头。尚文要是能对秀丫好一点,就更好啦。守中,你记住,以后要有机会了,要帮你三大妈,修理修理尚文那小子。 董尚文就举起手来要打王守中,王守中早就做好了准备,已经跑的远远的,一边跑一边说,三大爷,你快回家,三大妈又要着急啦。 董尚文就一边往家走一边念叨着,这臭小子,这臭小子,找打! 当天晚上,王守中给王美人、刘国玺通报了小袋儿白面代理的具体事宜,刘国玺也是十分惊奇和怀疑这种卖货的方式。 王守中说,这全是爷爷交代的。三人商量后,决定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刘国玺做豆腐,现在也顾不上,就不参与了。 王守中让王美人和以后的人来谈,王守中准备暂时先用这样的方式来应对未来不可预知的情况。 在王守中的心里,总觉得钱二是更适合的角色,但是现在的钱二还没有通过他的考验。 不几天郑学礼又来要货,他这次说无论如何也不能白要了,因为这次不是送给领导,而是朋友求他来的。 王守中让王美人以成人的身份和他谈,并给他拉了十袋面,告诉他,想卖的话就是十块钱一袋,不过会给他提成,一袋提五块钱。 郑学礼也被吓了两跳,一是卖的太贵了,二是提成也太离谱了。 郑学礼问王美人能不能自己干,王美人就把王守中对董尚文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劝他最好找一个代理人。 郑学礼思来想去,舍不得这五块钱的提成,要亲自干。王美人答应了,要求他必须保密,不得大肆宣扬,只能一对一的销售,否则就取消代理的资格。 不过,郑学礼和马富贵不同的是,郑学礼可以先拿货,后付钱,卖了货就要把钱马上交来,提成选择会压一个月的方式,一个月结算一次钱。 郑学礼和王美人商谈完毕,王守中最后又提醒他,最好找一个代理人,一个正式的员工干这个有点不太靠谱。 第28章 钱二的女人 郑学礼走了,王美人双手轻轻地拍着胸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问王守中自己说的好不好? 王守中就拍着双手鼓励说,姑姑好棒,不是一般的好,而是非常的好,可以当一个合格的经理了。 王美人问,什么是经理? 王守中说,经理,经理,就是经营管理。比如小袋白面就是一种产品,卖产品就是经营管理,通过抬高产品的品位,控制产品的数量,培养产品的圈子,再加上郑学礼和马贵两条私下销售线路,直白村的小袋面就慢慢的开始发酵了,这就叫经营管理。以后我们等着拉人收钱就行了。 王美人问,就这么简单。 王手中说,就这么简单。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简单的事情专注化,这就是当经理的秘诀。 其实,王守中终究还是不愿意把经营管理这一摊子交给王美人,而是想让她一心一意的去学习,奈何现在事与愿违,人手不够。他 就对王美人说,姑姑,你的主要任务是学习,暂时先干干经理。回头考察考察钱二,看这个人适合不适合接替你的工作。 钱二已经被王守中惦记上了,被王守中惦记上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也巧了,说曹操,曹操就到,王守中提到钱二的时候,钱二正挑着两个空桶,慢慢悠悠摇摇晃晃的走在回豆腐店的路上。 北方的冬天总是又干又冷,干和冷混在一起冻的人会没了魂,总想紧走几步,找一个热乎乎的屋子,烤一烤通红的炉火,空旷的大街上没有一个角落会让人觉得温暖,谁都不愿意在大街上多呆一分钟。 这大冷的天,寒冬腊月的小风嗖嗖地吹着,钱二皮帽子上全是哈气,走出的步伐却像在春天的夕阳里散步,缓慢的走在春风里,木木呆呆的没有了平时的活泛和机灵。 钱二每天的工作就是换豆腐送豆腐,一圈一圈在县城的小巷子里转。 这是他今天送的最后一块豆腐,他刚刚从一户人家送豆腐出来。 县城里的那户人家,他从来没有去过,那户的女人叫住他,说要一块豆腐时,他也没有想什么,只想着把豆腐快点送完。 送豆腐的时候,刚到了门口,那个女人突然说,等一等你再进去。 钱二就在门口等着,就听屋子里稀稀疏疏收拾的衣服的声音,然后就传来软软糥糥三个字,进来。 门没有关,他轻轻一碰就开啦,门内像春天的阳光一样温暖,屋子很舒服。 女人和别的人不一样,别的人都是从押开的门缝里递出一个盆来,让钱二把豆腐放到盆里,还依依不舍地递出几毛钱,捏了又捏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女人让钱二进了屋里,见他盯着炕上有点心和茶水,又百灵鸟一样的说,你吃过吗?吃点。 钱二不知道怎么回答,说没吃过是不对的,也不能说,说没吃过就是表示想吃。 他想一个陌生的人不能送个豆腐就吃人家点心,说吃过,又是谎话,他确实没吃过。 女人见他不说话,就问,小伙子你叫什么? 钱二从来没有和别的女人单独在一个屋子里待过,他突然有些结巴,他说,钱…… 钱二的“二”字还没说出口,女人就一笑,把豆腐的钱递到他手里。 钱二说不清楚,他不是想要钱,而是说他叫钱二。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和女人解释。 这时,女人顺手就把头巾摘了,露出了面容,他一看,当时傻了,傻了的原因是女人和他的寡妇太像了,活脱脱的就是一个人,现在回想一下,说话的声调几乎都是一般无二。 他就接过了女人手里的钱,还碰了一下女人的手,软软的舒服,他心里咚咚跳个不停的跑出了门。 现在他的脑袋里都是那个女人的身影。 没错,尽管已经离开那个家好长时间了,那个女人还是让他久久不能忘怀,他心里想,太像了!太像了!像他们村里木根妈妈,那个带着儿子的寡妇。那是他喜欢的寡妇,就是要的钱太多了娶不起。 他们村的寡妇叫文静。看到那个女人,钱二就想文静了。 说起他的文静,钱二就觉得她可怜,全村成了家的男人都不愿意出现在她的门前,都被自己的女人管的死死的,也不敢帮文静的忙。 女人和男人们都说“寡妇门前事非多”,连文静死去男人的哥哥也不愿意帮,说他弟媳妇是克星,克死了他弟弟,还生了一个傻孩子。 只有钱二不怕,不怕克,也不怕刑,更不怕那些长舌头女人说些不干不净的流言非语。 他是一个光棍。 光棍找寡妇虽然不好听,但孤男寡女想在一起,也是人之常情,也是江河行地,也是天经地义。钱二常常想,一个人生活太难了,光棍抱枕头,寡妇掉眼泪,孤单背后全是无依无靠的凄凉。 钱二认为,他们都是苦难人,为什么钱二就不能和文静共用一个枕头,抱在一起哭。 所以,他就力所能及的常常帮文静的忙,文静也晓得钱二想给她的孩子木根当爹。 村里人都笑话钱二,说好好一个小伙子,没娶过亲就娶个寡妇,还白给人家当爹。 钱二就说,你们别眼红,木根有个漂亮的妈妈,要脸盘儿有脸盘儿,要腰身有腰身,白眼球黑眼仁还带着小勾子,你们哪一男人的心里不想当人家的爹,你们就是眼红,眼红也没有资格,要是让木根选,也肯定是选我当爹。 木根那孩子胆子小,一说话就脸红,但是他和钱二一样会讨自己妈妈喜欢,在这一点上爷俩是十分相似的,也有共同的话题。 再说了村里人都叫木根傻子,只有钱二喊他木根,人前人后一个样。钱二对木根很好,不管木根的妈妈在不在身边,他都一视同仁,天天告诫木根说,木根你要离欺负你的人远点,木根我给你买了糖,木根我给你当爹好不好 钱二晓得,要是让木根来选个爹,也一定会选他当爹。 村里还有别的老光棍,只知道讨文静的好,给人家送钱送面送衣裳,文静全从门里给扔出来,还不是因为他们对木根不好,文静讨厌他们,他们就说文静的不是。 钱二认为,那些男人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再说了文静是颗甜葡萄。 可是,钱二只是往甜了想,至于甜不甜,钱二也没尝过。 钱二不但想起了他的寡妇,还想起了那个女人。 总的来说,不管两个女人象与不象,他倒象是一只春天跑情的猫。 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寡妇,还是想那个女人了。 真是,水有源来树有根,猫儿喊春是本真。僧人也曾是俗人,喊不喊春看六根。 第29章 把钱二给胡悠一下子 王守中看到钱二正在走神儿,就冲他大喊一声,钱二。 钱二没有想到有人会突然吓唬他,更没有想到吓唬他的人是王守忠。 他顺着声音一看,先看到了王美人,刚想笑着打招呼,又看到了王美人身边笑眯眯的王守中,钱二就一哆嗦。 他知道王守中若是笑着对他说话的时候,他一定讨不到什么好处,也没有什么好事降临在他头上,于是一团乌云和阴影就笼罩在了钱二的心头。 说实话,他是害怕王守中的,连刘国玺都向王守中汇报工作并商量事情,在钱二的心里王守中才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别看他小,别看他叫王美人姑姑,叫刘国玺二舅爷爷,可是秤砣虽小压千斤呀! 在钱二的心里,王守中不但是一块巨石,随时都能压得他透不过气来;而且也是一座大山,思维和想法如同弯弯的山路,让人不知深浅远近,他这个成年的男人怎么也看不到王守中所在山顶。 俗话,干活不由东,多少也无功,所以王守中让干什么,钱二一点也不会敢反对。 一直以来,钱二就一个心思,小爷吩咐的事,就得听小爷的,小爷让朝东,他不敢朝西,小爷让撵狗,他偏不骂鸡。 被小爷吓了一跳的钱二立马变得紧张起来,早就把女人和寡妇的事忘到爪哇国去了,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问,小爷,有什么事儿,您吩咐我? 王守中问,钱二,又想你的寡妇了,还是想别的女人了?钱二不敢说话,他心里感叹小爷的眼光就是毒辣,就搓着双手站在那里局促不安,并连连摇头否定说,没有,没有,小爷就不要取笑我了。 王守中说,钱二,我没有取笑你,哪有男人不想女人的呀。 钱二就觉得小爷的神态有点失笑,但又不敢说话。他想,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跟他谈论男女之间的事,他不知道怎么去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总的来说,钱二认为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说成人之间的事,这就是一个笑话,但和他说话的是小爷,钱二又惹不起,只能无可奈何地不断陪着笑脸。 王美人一听王守中取笑钱二的话,抿嘴偷笑,一扭头回屋去了。 王守中就对钱二说,听说二舅爷爷答应给你娶一门亲事,会帮着你娶个媳妇儿。 钱二说,爷是这么说过。 钱二的心里却在反驳,要不是爷答应给我娶一个媳妇,我为嘛这么风里来雪里去,苦哈哈的,一趟一趟的跑着卖豆腐呀。 王守中又问,娶的是谁?不会是你们村儿那个你心心念念的寡妇?二舅爷爷答应什么时候给你娶了吗? 钱二说,爷没有说什么时候让我娶,我就是想娶她也没有钱呀。 王守中就引诱着他说,你给小爷办一件事,小爷就教你怎么挣钱,让你三个月之内娶到那个寡妇,你看咋样? 钱二一听就激动了,两个眼珠直钉钉的看着王守中说,小爷,你不会是骗我!王守中说,不会!钱二又问,小爷,你不会让我去杀人放火,那我可不干。 王守中就抬起脚来踢了钱二一脚,对钱二说,你个棒槌,你是那杀人放火的料吗?再说了,小爷我会干那杀人放火的事儿吗?你相信就相信,不相信就拉倒,小爷我还懒得管你了呢。 能早点儿娶上村里的寡妇,对钱二来说这是很大的引诱和迷惑。 钱二一见小爷急了,他就就慌了,这么好的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急忙要去拉王守中的胳膊,情切之间他忘记了王守中还是孩子,一着急就抓住了王守中的肩膀头,象是要打他的样子。 王守中就假装生气说,钱二,你想打小爷!你本事没长,胆子倒是肥到天上去了,这世上能打小爷的人还没出生呢。 钱二就急急忙忙的赔罪说,小爷,小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着急。 王守中不依不饶教育着钱二,说钱二不象话,象画就把他要挂在墙上。末了还说,敢威胁小爷,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你以为给你一点阳光,你就能马上灿烂吗。 钱二吓坏了,连连说,小爷,小爷,您就不要编排我了,快说干什么事儿!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办,办好了。 王守中故意和钱二斗了一会儿嘴,见火候差不多了,就不再和钱二啰嗦,径直拉着他往前走了几步,顺着土产门市部那条街一路过去,用手往北一指说,钱二,你看见电影院门口那个卖瓜子的老头了吗? 钱二说,小爷,我看到了。王守中告诉钱二,他叫老白,你要想办法让他卖不成瓜子儿,让他来求我。 钱二不明白王守中为什么要给一个老头找碴儿。对钱二来说,明不明白不要紧,要紧的是小爷就是理,只要不杀人放火,又耽误不了娶寡妇的事,小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他还没有想到怎么给老白找事,暗中思量和决定实在不行,就把老头打一顿再说。何况,爷和小爷都喜欢二话不说就打,这种又蛮横又解气的方式他钱二为什么不可以拿来就用。 钱二心里还暗暗地想,跟着爷和小爷,我也得霸气一点,甚至还觉得,为了早点完成娶寡妇的心愿,是不是也可以把老白绑上三天,这样的话或许小爷一高兴,下个月就可以娶到小寡妇了。 钱二想的高兴,就觉得自己马上也要成为爷了,起码也能当个小爷了。 这时,刘国玺就从豆腐房出来了。钱二问,爷,你干什么去?刘国玺说,去董尚文家拿两瓶酒。钱二是给董尚文家送过豆腐的,所以也知道董尚文就在后山的半坡上住。 钱二就说,爷,我去!上山我跑的快。 钱二把豆腐桶交给刘国玺,就撒开脚丫子跑了。你别说,钱二这家伙象一只飞奔的豹子,跑得还真是快,看着那风一般的速度,王守中似乎能听到他耳边呼呼的风响。 王守中愣神的一眨眼功夫,钱二已经窜过了养正中学的拐角处,身影一闪,就引入了二道巷子里去啦。 第30章 刘国玺能把酒喝出“爆炸”。 王守中就对刘国玺说,二舅爷爷,这钱二还真是跑的快,兔子一样,可送鸡毛信,你捡到宝了。 刘国玺说,快有什么用?他偷牛的时候就没跑掉。爷俩互看一眼,就哈哈大笑起来。 王守中就感叹起了快与慢。 他想,看来跑得快慢这个问题要放在不同的角度去分析,比如,人生就急不来,要慢慢的走。 钱二是跑的快,跑得快用在偷牛的事上,跑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所以,人还是善良的好呀!要像天上的月亮一样借光照人,说白了就是要简单如明月光般的在黑夜里不停地跑,才是正道。 王守中身边的亲人全是平凡的人,他只是想让这些平凡的亲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现在看来,重生也不是万能的,受了年代、人脉、地域、政策、财力的影响,即使有了方向,要比别人快一些,但心态一定要慢要稳当。 王守中心里想,不能快,快则贪,钱在多了人就会飘。这就是所谓勇猛心易发,恒常心难持。 王守中内心感叹,重生一世也要“生知安行”呀!可不是书里写的那么容易。 从今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要在正好“恰当”的范围内,做到学知力行,做到格物致知,做到有错必改。 总之,在家乡月明的路上,要困知勉行,既要敢于迎难而上,又要不断进取,且走且欣赏,且走且珍惜。 刘国玺让钱二跑去拿酒的原因是,刘国玺和任国兴约定的那场豆腐宴就要开始了。 任国兴一下叫来了三个人,一个是市场管委会的龚有权,一个是县局主管任国兴的张新月,一个是刚上任的商业局长黄宝。 刘国玺一看,他作为一个农民和牛倌,又是一个卖豆腐的,没有上场陪酒的资格,就把正好在家休息的董尚文叫来陪客,董尚文一来就说他家有两瓶好酒,拿过来让大家尝尝。 现在,大家还都没有上桌,围着一张没有上漆的大圆桌讨论,当然了,不是讨论事,而是讨论大圆桌。 圆桌很大,也很简单,一个大大的圆面,下边只有四个底腿的座,奇妙的是大桌面上还有一个小桌面,这个小圆桌面竟然是活的,用手轻轻一碰就可以转来转去。 大家觉得新奇好玩就转来转去敬着茶玩,都说这桌子好,主意也好,吃菜还方便。 王美人在王守中的教唆下兼任了服务员,她告诉大家之所以能转,是在两面中间刻了滑道,并加了自行车的滚珠,这是王守中的父亲打造的,不过出点子的是王守中,大家就都夸赞小孩子的聪明才智。 菜都备齐了,刘国玺哗哗的开炒,王美人就一道道的端上桌。 三道菜摆上后,主位还空着,张新月和黄宝互相推来推去不愿意坐主位,董尚文说,你们四人全是战友就按大小来定,县长的司机发话了,年龄大的张新月就坐了主位,大家才分次坐定准备开席。 王守中对董尚文说,三大爷,我要当酒官,给大家倒酒,大家也都欣然同意这个孩子带给大家的欢乐,于是豆腐宴就开始了。 任国兴一看,还是他见过的老方法,先介绍菜品的来历和特色,不过这回介绍菜品的是王美人,美人在侧就是品位,桌子圆转就是格局。任国兴想,这档次比上次高多了。 王美人能说会道,人美话甜,一圈菜品介绍下来,大家半斤酒就下肚了,气氛也就热烈了起来。 都夸每个菜都好吃,黄宝提议说要敬厨师一杯,刘国玺就被请了进来,王守中找了个小碗就倒了满满一碗酒,并对大家说,我二舅爷爷有个绝招,能把酒喝出“爆炸”。 大家都来了兴趣,让刘国玺喝个“爆炸”。 刘国玺让王美人把一碗酒点着了,火一点着,在大家惊奇的目光下,刘国玺端杯就喝。 喝完酒,刘国玺说,这也没什么,年轻时爱玩,是和大上海的外国人学的,其实真的“爆炸”是一种鸡尾酒。 还说,西方妖孽,多出奇巧,大家一阵大笑,又格外兴奋,都觉得这厨子是一个奇人,这喝的哪是酒呀,分明是火,叫个“爆炸”非常贴切。 刘国玺就双手作揖,告辞后接着炒菜。 刘国玺出去后,酒席才进入了正题,任国兴端起酒来说,要恭贺黄宝升任商业局的局长。 黄宝说,这是他的命好,要不是老局长出了车祸,也轮不着他来当这个商业局局长。 那个年代,商业局长可是大权在握,紧可持续排在五大班子之后的一个职位。 是呀!在物资缺乏的日子中,买点紧俏的东西谁又能不求商业局长呢? 但是,黄宝十分明白,那一天要是董尚文和高县长不迟到,他不可能当上商业局局长,他认为冥冥之中董尚文帮了他一把。 所以端起酒杯接受恭敬的的时候,唯独和董尚文重重的碰了一下,董尚文也是心照不宣,一饮而尽。 任国兴开玩笑的说,黄宝现在就是六大班子领导,黄宝说,毛线,什么六大班子,别开老哥的玩笑了,草垛山乡商业公司的老杨就不买他的帐,他批的条子常常不管用。 老杨,王守中是知道的,前世是他同学单位的的邻居,王守中常常听同学讲过老杨的故事。 说,老杨一家是个好人,每当家里吃油炸糕都会架墙壁送一大碗给他们,不过那是90年代的事儿了。 现在,县里所有的商业物资都要经过草垛山乡的公路进入县城,草垛山乡的商业公司是必经之路,所以也是全县醉大醉全醉红火的地方,县里市里好多有脸有面的人都会求着老杨办事。 可是老杨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生在此山中,他没有想到,也没有想过,如此风光的日子仅仅几年就不见了。 春风吹过来后,商业局一下子失去了往日风光,没有人再求他批条子办事了,也没有人愿意接他的班,一直到了九十年代以后,商业公司还有洗脸盆肥皂毛巾、铁桶耙子犁头等等一堆剩余的旧货,无奈的老杨只好守着他宝贝和那几排从来不修几乎要倒的库房,一直到退休。 至于老杨的结局,同学没有讲,王守中也不知道。 第31章 小孩子说的话很准的 正在这时,拿酒的钱二回来了,推开门露了个头,钱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官府的人,他往里探着目光,瞅着究竟,想看个所以然。 王守中看到后,就招呼说,钱二,钱二,你过来。 把酒瓶子就递到钱二手里说,给黄宝局长倒一杯酒。黄宝不知道原因,就看着任国兴,任国兴也不知道王守中要干什么,就对黄宝说,我们村的,是我表外甥,一个表姐家的孩子。 王守中对钱二说,钱二,好好倒,倒满是敬人。黄宝不能驳战友的面子,端起来把酒喝了。 王守中又说,刘大局长,您喝了钱二倒的酒,可要帮钱二一个小忙。黄宝问,什么忙,说出来看看? 王守中又说,钱二没有媳妇,喜欢他们村的寡妇,您到时要帮忙给钱二搞一套“三转一响”。黄宝心想吃了人的嘴短,拿了人的手软,又是战友的外甥,这个忙看来是帮定了,就笑着对任国兴说,这个好办,到时来找我就行了。 任国兴说,钱二没有钱,哪里买得起“三转一响”,我看你这个忙不一定帮得上。 就听王守中对钱二说,钱二,刘局长答应了,你有了钱就可以买“三转一响”,你的事儿,我帮你办到了。我的事儿,最好你不要忘了。 黄宝和大家都哈哈的笑了,原来是孩子们打赌无影踪的事儿。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虽然没有多少肉,可是这豆腐宴却是头一次吃,大家兴致很高,你一敬我一杯,我回你一杯,围绕着这盘豆腐俨然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圈子,谁都不想早些散场,吃到兴头上,越吃越舒畅,那里肯住 ,眼见着就要酩酊大醉,快要歇了手,王守中就出场了。 王守中刚刚给黄宝倒完一杯酒,趁着这个机会就对旁边的董国文说,三大爷,我也想给大家伙敬杯酒。 董国文用眼光向大家求证,黄宝接过话来笑着说,敬酒就要喝酒哦,要喝真酒,你行不?王守中笑着对黄宝说,刘局长欺负人,我一个小孩子敬酒,说是敬酒,其实是敬了个热闹,敬了个吉祥。 后草地有一个不成文的风俗,就是会用小孩子的话求得上天的征兆。每逢一件大事就会开玩笑似的征求家里小孩子的说法。 比如,在相亲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成婚,就会问自己家的小孩子,姑姑能嫁人吗?叔叔能娶到婶子吗?小孩子大声的回答一声,能!一家里人就全部都笑开了花。 奇怪的是,小孩子说的话,常常是一说就中,这可能是一种无心的感应。应该叫做感而遂通,什么也不思考的小孩子就在那一时刻凭着直觉通了天地。 所以,偶尔家中吃席的酒桌上,大家也会逗孩子说话,以求个吉凶。现在,重生了王守中要做这个祝福的人。 张新月也想考验王守中,笑着说,那你得送我们每人一句祝福的话。 王守中乐呵呵地说,好。就颠颠的跑到外边找倒了一杯温水,然后拿着大茶缸子和小酒杯就过来敬酒了。 王守中先敬的是商业局长黄宝,王美人就拿着一根筷子在黄宝的酒杯里沾了一下筷头,顺手放倒王守中的舌尖上,王守中趁着舌头火炎的辣辣的感觉,双手端起那杯来和黄宝一碰,一饮而尽,对红光满面的黄宝说,天地设位,圣人成能,若想高升,草地有根。 黄宝不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玄乎乎的话从哪里来的,他也听不懂前一句,只能听懂后一句,什么草地高升之类的话,问王守中什么意思? 王守中说,老局长出了车祸,这是天地设位,新局长接了班儿,这是圣人成能。大家都点着头说对。 黄宝又问后两句是什么意思?王守中就说,黄宝局长要是还想高升,就要去草地寻根了。黄宝问,草地是哪儿呢?王守中说,他们村,后草地乡。 黄宝就哈哈一笑,大家心里都觉得商业局长权利太大了,哪儿能去全县倒数的几个乡去当头儿呀!黄宝也摇着头说,不值得,不值得。 他以为这是小孩子张嘴胡说,做不得数,春风得意毫无忌惮的指着张新月说,该你啦,该你啦。 王守中又吃了一筷头子酒后,就要说好听的话,张新月止住他说,不许说“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话,要说有用的,听的懂的。 王守中就嘿嘿一乐说,那怎么说呢?张新月说,那就看你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聪明啦? 王守中想,张新月想听实用的话,那就大大适用一把。 但是,说什么好呢?他想了又想,突然想起他们正为一件十分棘手的案子发愁,那凶手是个老实的牛倌,直到十年后再犯事时才交代出来自己的罪行,就信心十足地对张新月说,你看我二舅爷爷!他是个牛倌,他这个牛倌呀!本事很大,不但会武术,还会炒菜,你看他还会喝“爆炸”。 张新月和大家都不知道王守中要说什么,就想听下文,下文一般是醉精彩的,就象在农村看戏,家里的老人都说不看开戏看散戏,主要是看角儿,要坐在能看见主角下场的位置。 王守中就说道,可是二舅爷爷十分老实憨厚。听到这一句后,张新月的脸色就变了,他突然站起来说,哎呀!还是忘记了,今天晚上局里还有个会。又对任国兴使了个眼色,两人就和大家告辞,急急忙忙的走了。 六条令以后,县局太忙了,大家都不以为意,也没有深究是王守中的一句话让张新月他们走了呢,还是张新月真的忘记了开会的事? 敬酒的游戏接着进行,现在应该是轮到龚有权了,龚有权是有文化的人,也十分会来事,让王守中先敬董尚文,董尚文也明白,这是龚有权看在他是县长的司机的面子上。 黄宝和龚有权都期待王守中会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王守中端起杯子和董尚文一碰说,三大爷,我替三大妈敬您一杯酒。 董尚文见王守中和他碰杯,就后脑稍一激灵,吓得想站起来,只见王守中用双手拱了拱杯子,只好坐下把酒喝了。 黄宝和龚有权都认为这句话是敷衍,又以为王守中是玩了心眼子在偷尖耍滑,或许还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 只有董尚文自己明白,这是王守中在传爷爷王敬业的话,要他对自己的媳妇秀丫好一点。 第32章 我们是神的后代 最后轮到给龚有权敬酒时,龚有权有点不愿意玩这个游戏了,但县长的司机在,老领导也在,他得顺着人情和场面来,龚有权就想变个花样。 他说,要用两根筷子。又说,用一根筷子沾酒,是沾天,两根筷子沾酒,就是沾地。 龚有权自嘲是市场管委会的副职,嘻哈着自己没有沾天的能力,只好沾沾地了。 王美人就拿了一双筷子过来,王守中想,这个人有智商,也有智慧,是个干实事的人,得帮帮他。 王美人沾了两筷头子酒,辣得王守中只吐舌头,赶紧端起杯来冲着龚有权恭恭敬敬的一晃,就赶紧倒到嘴里漱口。 后草地的农村还有一个风俗,“叔侄不同桌,父子不对饮”,就是说父亲和儿子即使在一个桌上喝酒也不会碰杯,而是敬天敬地的喝。 王守中之所以对龚有权实行“父子不对饮”的规矩,这是拿龚有权当长辈了。 龚有权一直以为这个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有点不懂事礼数,家里的人也不教一教,和谁都敢碰杯,尤其是和董尚文敬酒时,竟然和他三大爷也咣咣咣的碰,就觉得这孩子没有教养。 龚有权不知道的是王守中这是代天行令,传的话和情也就不是王守中本人的意思了,而是王敬业的意思。 这个时候龚有权才发现,人家孩子是懂礼数的。 这时,龚有权突然就觉得这小孩子有点意思了,和别人喝酒都是敬一杯碰一下,独独和他喝酒时,有了“父子不对饮”的礼节,这是一种尊敬,也是一种表示,他就开始好奇王守中会对他说什么话了。 王守中说,根据乡下的惯例,龚有权要喝一杯,他才肯讲一句,不喝便不讲。 龚有权不肯,说再喝他就醉了,王守中一定要他喝,说醉了就醉了呗,人生难得一回醉,一个人若是知道自己的未来应该怎么活,就是醉倒也值。 在王守中的激将法下,龚有权就突然生出了文化人的骨气,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黄宝问什么意思?龚有权就笑着说,一个人若是早上知道了道理,晚上就可以死去了。 黄宝就笑话龚有权喝傻了,也学傻了,说知道了道理还要去死,还是不知道的好。 王美人听了就笑的花枝乱颤,王守中也咯咯地笑着说,龚叔叔,我爷爷说,那个“夕”不是夕阳的“夕”,而是过去的意思,就是说一个人一旦知道了正确的道理,就要把过去的事全部否定,重新做人。 龚有权就醉眼朦胧地说,长见识了,没想到还遇到个小老师,也趁着肝胆和豪气,拿过张新月和任国兴的杯子摆在自己面前,斟了满满的三杯酒,仰起脖子,头朝后,嘴向前,一口气连喝三杯,一边喝一边说,要洗耳恭听王守中这个小老师再讲一讲道理。 王守忠就对龚有权说,龚叔叔。您知道吗?我这个小孩有一个别人没有的能力。我遇到过鬼,被姑姑给救了。从那以后,我就多了一个能力,那就是遇到有缘的人,我就可以看到他的未来。 王守中嘴里的有缘人就是龚有权,这也是他早就预谋好的计划。 可是龚有权是新历史中有文化的无神论者,当然不相信小孩子说的鬼话。 龚有权问王守中,姑姑是谁?王守中指着王美人说,姑姑就是她。 王美人点着头对龚有权说,守中确实中过邪,我并不知道是不是鬼,他当时确实是晕倒了,差点没了命,是我把他救回去的。 王守中说,龚叔叔,我知道您当过兵,有文化,也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我说的话您就当做胡说,行不行? 龚有权想了想,也有道理,就说,你说说,我听听。 王守中说,龚叔叔,半年之内你能升官。 王守中头一句话就惊醒了几乎要醉的三个人。龚有权就说,小孩子胡说,我怎么可能在半年之内升官呢?虽然现在市场管委会缺了一把手,那我也是排名醉末位的副职,轮也轮不到我呀。 王守忠就对龚有权说,您不相信是对的!按资排辈是轮不到您。但是事在人为,比如今天,你就遇到了贵人。 龚有权问,谁是我的贵人。王守中说,三个。他就伸开右手指向黄宝和董尚文,醉后把手掌拍到了自己的胸脯上,对龚有权说,桌上三个人都能帮你。 龚有权将信将疑,但说起当官的事儿,他还是十分感兴趣的,就瞪着眼睛看着黄宝和董尚文。黄宝说,你是我兄弟,我能对上话一定帮你。董尚文也点点头,表示可以从中协助。 大家都看向王守中,不知道他一个小孩子怎么成为龚有权的贵人。 王守中没有说话,而是走出房间对钱二吩咐了几句话。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钱二就端着一盆子房梁顶上的冰溜着走了进来。大家都不知道吃饭吃的好好的,搬来一盆子冰要干什么? 王守中把小圆桌上的菜往中间一推,用右手的食指沾着大茶缸里的水在桌面上画了一副图出来。 几个人,左看右看也不知道是画了个啥。 这时龚有权就说,哎呀!你画个带着帽子的熊干啥? 董尚文说,是象只熊,还张着嘴,它在念什么? 王美人说,低着头,拱着手,象在祈祷什么。 黄宝又补充说,你们看,还撅着尾巴站立着。大家都奇怪王守中画个熊干什么? 王守中就笑了,心里想,你别说,前世也没发现,这还真是一只熊。那就顺便说一说,给大家提一提气,凶就顺着熊的话题说了开去,你们知道有熊氏吗?除了龚有权,大家都摇着说不知道。 王守中说,龚叔叔,你一定知道,您读的书多,给我们讲讲有熊氏。 龚有权就说,据史书中记载,我们的祖先是黄帝,黄帝以后有尧舜禹汤四代圣君,有熊氏就是大禹。 王美人听懂了,说我们是神的后代呀。知道了有熊氏,大家还是疑问王守中画个熊的目的。 王守中说,你们呀,为官一任,要造福一方,亏你们还是官府的人,这哪里是什么熊,这是我们县的地图。 他就沾着水,又画了一道水平线,说这是坝头,线的北边是平坦的草原,线的南边是丘陵和山地,坝上坝下各占一半。 大家都惊呆了,从来没有关注过,也没有想过,自己生活的这个县域是一只熊的样子,还是龚有权口中说的有熊氏的熊,王美人口中说的神的后代,于是就感叹王守中的想象力。 但是大家还是不明白,王守中画一个县域的地图干什么? 第33章 钱二感叹见了大世面 王守中就捡了几块一般大小十二块冰放在熊身上了不同的位置,还说我们的县里有十二个乡,这十二个冰块就代表十二个乡的供销社。 然后,他就问龚有权,现在是冬天,如果到了春天,春风一吹的话,这些冰会怎么样? 龚有权说,那还用说,春天一来百花开,春风一吹那冰就化了呗。 王守忠说,对头,又用考校的语气说,去年底,就是上个月,这们国家召开那个大会就是时代的春风。这十二个冰块代表的供销社就是计划的产物,当春风一吹,搞活了以后,小农经济会怎么样。 众人都在思考时,王守中又反问到,供销社一家独大的供应销售系统,是不是就要变天了?春天来的时候,那些冰块是不是会不断的缩小? 龚有权听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响起了惊雷,这个孩子就是个妖魔,他怎么能知道这些,还分析的这么独到。 龚有权见王守中又抓了一把小冰块,零零散散的撒在熊的身上说,当春风吹来,小农经济和个体经济就成了供销社的补充,它会雨后生春笋一样快速的生长,不断的蚕食这个计划供销体系的规模和方式,进而改变人们生产生活的主要购买方式。 王守中接着又说,你们看裤衩街上修自行车的,补胎的,卖瓜子的,各种各样的小贩是不是多了。大家都默认,这几天确实有点不一样了。 王守中又说,他们有的是没有办法,有的是嗅到了春天味道的人。最后,王守中捧了一大捧冰碴子,密密麻麻的象芝麻一样撒满了桌面,他说,以后的每一家每一户都是小农经济和个体经济的基本单元,会不断吃掉现在的供销系统,让它只剩余一个空壳。 只有黄宝还是不相信王守中说的话,他认为计划就是计划,如果是市场了以后,计划也不会失去。 龚有权被王守中一句一句的震撼着,但他不知道王守中讲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就抬起头来用渴望的眼光看着这个孩子。 龚有权想,没准儿王守中真的见过鬼,真的能看到未来,这已经不是神童的范围,七八岁就懂这些东西,简直就是一个妖孽呀! 龚有权问王守中,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王守中告诉龚有权说,您所在的市场管委会是计划下的机构,当小农经济和个体经济发展起来的时候,市场管委会的职能就会发生变化。当春风正式吹来,街上村里的小摊小贩和各种各样做买卖的人,官府得统一管理起来。所以,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他的面前,就看他珍不珍惜。 龚有权问王守中具体是什么?王守中说就是机构变动,县里会成立一个新的管理机关,或者可以先叫做公商管理局的机构,而新成立的这个工商管理局,就是他的机会。 大家也都听懂了,龚有权也听懂了,高人一眼,就是先人一步。现在整个县里,甚至市里都没有人会想这么多,没有人有这么超前的思维,没有人比这个孩子更聪明。 龚有权感叹,他确实给自己指了一条可以升官的路呀!于是龚有权又倒了满满一杯酒说,孩子,龚叔叔敬你三杯。 但是知道了机会又怎么着,没有成绩只凭关系领导是不会用你和提拔你的。龚有权就瞅着董尚文和黄宝,这两个答应帮忙,但也没有具体的办法,总不能见了领导就说,那个龚有权是我哥们儿,您提拔他当个局长! 事情不是这么办的,也没有这个理儿,得有一块敲门的砖,才能旁敲侧击,起到关键的作用。大家又看向了王守中。 王守中说,我一个孩子胡说几句还行,帮不了你们大人的忙。 龚有权就让王守中再随便胡说胡说,王守中说,求人不如求己,别人只能给你搭个桥,你要是见路就走,就是死路,你见的那个路一定要是自己求自己的路。当你自己过了桥,就是在无底船上得了道。 龚有权问,那怎么办?现在只有河,没有船。 王守中说,写一篇文章当船。龚有权就心中一亮,说这个他拿手,写个报告了调研了没有任何问题,但不知道写什么好? 王守中说,用报纸上的检验就是真理的思路,写一写春风吹来走过坝头,小农和个体经济能在冬天里吹暖山城,在黑夜里变成月明。 王守中提出的这一篇文章的思路,对龚有权来说就是雪山肥腻,醍醐灌顶,相当于把雪一般白的牛奶倒在了龚有权的头顶上,一下子吹开了龚有权的心门,也撬开了龚有权在仕途上的头一步路。 酒席要散了,龚有权对这个孩子的看法也从根本上改变了。龚有权从来没见过鬼,也不相信有鬼,可他就是觉得那孩子真的有点鬼道道,就暗暗的下定决心,要听王守中的话。 龚有权七窍聪明,是一个有心眼的人,身上有很多的眼,拔下眉毛都可以吹口哨,还能吹出不同的调调。他还牢牢地记住了王守中告诫黄宝的那句话,想要高升,草地有根。 今天下午任国兴非让他来,他不想来,谁知来了以后,不但有吃有喝,有说有乐,也有缘来缘去的巧合。 酒席散了,整个晚上屋子里的人各有收获,也各有的心思,醉后钱二进来招呼大家去泡个澡,泡完澡酒也醒了,人也精神了,黄宝和龚有权拿着刘国玺硬塞到手里的两小袋面,不好意思又心满意足的走了。 王守中就招呼了不想见人一直躲在外边烧水的父亲,五个人围着一桌剩菜开始吃饭。 刘国玺租的这个院子很大,正房有五间,偏房有三间,其中的两间偏房是套房,早已在王守中的谋划下,在父亲王子祥和钱二同力合作下,改成了一个泡澡的澡堂。 王守中就是要把这个小院打造成一个秘密的,高能的,让人吃酒泡澡,聊天喝茶的场所。这个年代,这是醉豪华的秘密的聚会,不是有钱有权就可以进得来的,这得感谢刘国玺有一手炒菜的本事。 记得前几天钱二问王守中,小爷,搞这么吓人,有人来嘛?这也太那个了。 王守中说,钱二你听着,小爷就是要做到,让来这里的人,喝着酒吹着牛,你说多牛有多牛,看着表泡着澡,舒服一秒是一秒。让他们来了不想走,走了还想来。 钱二就感叹,真是见了世面,而且是大世面。 第34章 什么是真正的大世面 王守中问钱二,什么是世面? 钱二说,他现在看到这些就是大世面。 王守中就蔑视地说,这算什么大世面。王守中听了钱二的话,就低声叹气。 钱二问,小爷,为什么叹气! 王守中叹气是因为想用钱二,就得考验钱二,他现在发现不能只是考验,还得教教钱二如何干,他是个懒人,所以叹气。 好学的钱二十分好奇,追着问王守中什么才是真的大世面? 王守中就给钱二讲,大世面是古代的一个词。在紫禁城里有一条蟠龙道,道上有九条龙。这条蟠龙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走,只能皇帝走,也不是天天走,一辈子只能走一次,就是皇帝登基的头一天,才能走这九条龙盘着的道。皇帝要独自一个人走,从这里走上皇帝的宝座,再接受众臣民的朝贺,这才叫大世面。 王守中重复道,就是说天子如龙,要走龙道,独自承担,万民仰望,所以叫孤家寡人,也就是坐北朝南,靠着山向着阳,面南背北向着光明而治理天下,要让老百姓过上美好的日子,要让自己江山永固,血脉绵延。 这回钱二觉得自己听懂了,说果然是大世面。 王守中教训钱二说,不要不懂装懂,你心里理解那个大世面,无非就是人性的钱权名利,小爷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两样东西。 钱二问,什么东西? 王守中说,一个是贪嗔,一个是痴疑,好像还有一个? 钱二问,小爷,还有一个什么?王守中说,眼屎! 钱二认定小爷是胡说,明明自己早上洗了脸,怎么会有眼屎,可他就是不敢反驳,对王守中说,小爷说有什么就有什么?我认为,小爷就是大世面。 王守中说,小爷不是世面,也不是大世面。 王守中想,如果小爷是面,就变成直白村的白面,许许多多,卖不完的是面。 王守中接着对钱二解释,其实皇帝的蟠龙道也不是真的大世面? 钱二就惊奇了,小心翼翼地问,那什么是真的大世面。 王守中说,黑夜里的月亮,白日里的太阳,苦难中生出的力量和这个永远也不能究竟的宇宙中轮回的力量,这才是真的大世面。 钱二就听不懂王守中的话了。他大着胆子很直接地对王守中说,小爷,我听不懂。 王守中就说,大世面很大,大世面就是这天底下的道。这个道,就是说很大的东西要落到很小的事上,如果大到不落地,就不是大世面,就是空世面。所以,真的大世面就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 钱二是看过西游记的,说,这不成了唐三藏。我不要做和尚,做和尚就娶不了媳妇了,娶不了媳妇我妈妈说就是不孝。 突然,钱二又开始想他的寡妇了。 钱二的回答让王守中哭笑不得,说他对,乱七八糟一堆理,说不对,又占在一个孝字上。而王守中认为,孝顺就是大世面的头一个落脚点。 钱二又补充说,我不做和尚,唐三藏不好? 王守中说,我是让你学一学唐三藏的善良,不是让你做和尚。 钱二听说不用做和尚,他高兴了,对王守中表态,小爷,我很善良。 王守中说,也不能瞎善良,善良要看对谁,朋友来了有酒喝,敌人来了有火枪。 钱二又被绕的蒙圈了,王守中就耐心地教导说,就是说对待有害于你的敌人要象秋风扫落叶一样,对待需要帮助的好人要象春风吹又生一样。 钱二就问王守中,卖瓜子的老白算是敌人还是朋友。我应该用枪还是用酒,用扫把还是春风? 王守中就对钱二说,你给小爷滚,滚的越远越好。 钱二不知王守中为什么突然生气,就慌慌地问,小爷,我滚几圈,滚多远。 王守中就一脚把钱二踢出了门外。 被王守中训了一顿的钱二有点挠头,他心里琢磨把小爷惹急了是不行的,一定要补回来,但又不知道拿什么补,最后决定只能把小爷交代的事情办好了,才能让小爷不在生气,就开始阴阴阳阳的琢磨起了卖瓜子的老白。 现在,他不知道跟老白怎么说,或是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去感动老白,是真诚一点的恳求呢,还是恶狠狠的威胁?怎么办?用什么样的桥段?他心里还是没有谱。 他想起了小爷曾经说过,想要战胜你的敌人就先要了解他。他决定先去探探路。 一个征服的故事就要开始了。 又一天,钱二担着卖豆腐的担子出发了,他不要再走街窜巷的做行商,而是要做坐商,就坐在老白的附近。据戏文里说,这叫踩盘子。 钱二坐在电影院门口卖豆腐并观察老白时,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着他,还有人笑话钱二,说这人是有毛病,谁会提着一块豆腐看电影。 钱二听了就嬉笑一声,也不理睬那些个多嘴的人。他想,爷这哪里在卖豆腐呀?卖豆腐现在是爷的副业!又沾沾自喜认为“爷”这个称呼就是好,自己叫自己爷也是一种享受。 他就期待着嘟囔道,等他把卖瓜子儿的老白收拾的服服帖帖了,小爷就会教给他挣钱的方法,他就可以娶到日思夜想的寡妇了。 老白是一个外来户,也是一个好人。可是在钱二的眼里,现在的老白讨厌的很,听着老白细细软软的垮子话,也透着一股子尿气,甚至认为老白的瓜子都是腥臊的。 钱二悄悄的观察着老白,知道老白的命运要从此改变,至于变好还是变坏,钱二并不关心,钱二只关心一件事,老白得去求小爷。 在电影院的门前卖豆腐的钱二不断的换着地儿,今天在东边,明天在西边,中午在南边,下午在北边。 钱二像一条藏在水里的鱼儿,他把老白当成了饵,连老白手里的秤也看成了钓饵的鱼钩。他围着老白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观察了个仔仔细细,看着白白胖胖的老白称瓜子时扭来扭去的腰身,还真像一条弯弯曲曲的蚯蚓。 熟悉了场地的钱二,一点一点的挪蹭着,向着老白靠近。 老白这几天也看着钱二,觉得他奇奇怪怪的。 老白心想,这小伙子傻了唧的在电影院门口卖豆腐,也卖不了几块,只是张张望望看着过过往往的人,有时候还看着他。 老白一回头看他,钱二就像惊蛰里惊动了的小虫子,挪个地方跑跑窜窜又找食儿吃去了。 老白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的一只脚就要踩到冰上了,随时都有滑倒的样子。 第35章 四斤确实比三斤多一斤 刚开始的时候,钱二离他很远,后来就慢慢的靠近,现在终于靠得很近很近了。钱二豆腐桶上的担子都挨着了老白装瓜子的笸箩。 钱二这是在试探,对老白来说就是侵犯,就是严重的挑衅,就是跨时代的变革。但作为外来户的老白养成了一个好性格,他没有发火,而是示好地问,小伙子你叫什么呀? 钱二就愣里愣气,又朝天扬地的对老白说,小爷我叫钱二,怎么滴? 老白看着这个小伙子有点儿愣,心里就说,原来是个俏货。 俏货是县城里骂人的方言,就是说这人傻又不懂道理,胆大包天又毛毛躁躁的。 老白便不理他了,钱二又没了办法,心里琢磨着要更进一步。 第二天的早晨,钱二故意早早的出发,他就是要比老白来的早。为了发出对老白的头一次挑战,钱二把豆腐摊摆在了老白的瓜子摊上,他想看看老白的反应。 结果,老白来了后只是看了他几眼,也没有什么反应,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把瓜子摊摆在昨天钱二卖豆腐的地方。 钱二傻了,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冲突,相当于两个人换了摊位。 钱二心里就想,他在换豆腐的时候发现了老白一个秘密,要不要现在就说出来,好让老白马上屈服。 钱二又想着,如果没有别的事配合,万一那个秘密起不了作用,就前功尽弃了。 钱二认为老白一步步地躲,就是个没卵子的货,都这样了还不着急,他要再想办法实质性的挑衅一下老白。 钱二就径直跑到老白的笸箩里,抓了一把瓜子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钱二把嘴里的瓜子磕的噼啪作响,瓜子皮就吐在老白的摊子前,一边吃一边斜着眼看着老白。 老白就问,小伙子你想吃瓜子儿呀?他用包装纸卷了一个尖筒,底角一弯,用小铲子铲了满满一纸桶的瓜子,递到钱二的手里。 钱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就焦躁不安起来。他觉得老白这个货真是不可思议,看不出来我是在给你找事吗?你倒是和我吵呀,或是打我一顿,钱二生气了,生气就生气在老白不骂他,也不打他。还真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呀!我将沟渠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呀!事儿不是这么办的呀,道也不是这么个理儿呀。 钱二还得想办法,引诱老好人老白发怒或发火,他好下手。他早想好了,老白骂他,他就激怒他,用那个秘密吓唬他,老白敢反抗,他就一个巴掌拍过去,钱二觉得,办小爷的事,就得用小爷的办法,这才像是小爷的事。 于是,钱二决定挪一个地方,把放豆腐桶挑得高高的,划过老白的瓜子摊时,轻轻地一摇,就把桶里的豆腐水撒到瓜子儿里。 老白这回真的生气了,但他不想和一个俏货争个高低,眼见着这个傻不拉叽的人是来找事儿的。 老白懊恼着,这几天真是见了鬼了,不知道哪里惹怒了这个人,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要天天跟他过不去? 老白还是坚持着不发脾气,把钱二弄湿了的瓜子儿一把一把的抓出来,又换了炒过的干瓜子放进去,一直没有说话。 钱二就暗中竖起了大拇指,他不得不夸赞老白的脾气好。 老白打定主意,还是不理他的好,心里鄙视钱二不懂得天高地厚,不知道喇叭是铜的锅是铁的,穿着衣裳倒是像个人,这么大个人了不干正事,心里弯弯曲曲,一定不是个好货色。 钱二心里有点后悔了,他想我一个好人,非要跟着小爷混日子,听小爷的话,好人去欺负好人。老白这么好的一个人,他非得明火执杖,把人家搞的低三下四,小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钱二不知道的是老白心里的火,已经被他慢慢的拱起来了。 是呀!兔子急了还咬人,猪急了还拱门,牛急了跑的比马还快呢,再老实的人逼急了都会爆发的。 老白这几天心里憋屈着,一直没有说,但他毕竟是菜队的人。心想,钱二这个俏货不知好歹,也不打听打听,连菜队的人也敢惹,一定是身上的皮肉痒痒了,不知道牛头马头猪头是摆在祭坛上的,来蹭饭吃也不找个正点儿。 于是,老白就凶巴巴地瞪着钱二,老白身旁的那条小狗也不干了,汪汪汪的冲着钱二叫个不停。 过了晌午后,一个五短身材的人来到了钱二的豆腐摊前转来转去。 钱二一看,认识。不过他认识对方,对方可能不怎么认识他。来人个子不高,一米一二的样子,长了个大人的脸面。 钱二知道他是菜队的人,但他不怕,心里暗暗笑话他还没有我家小爷个子高。 钱二不知道的是,这是菜队的菜头,别看身体像个孩子,一肚子鬼主意,人称四斤。钱二走街串巷卖豆腐的时候,常常听人们说起这个人,好奇他和武大郞一样,怎么会那么厉害,人们都怕他。 县里的人在背后说,其实他应该叫三斤,生下来的时候只有三斤多,他的爷爷为了让他活下去,所以起名四斤。 钱二想,四斤确实比三斤多一斤,但是不如五斤六斤七斤,他们村还有一个八斤来着。叫个三斤四斤,多不好听,一看就是不三不四样子。 就在钱二回想的时候,四斤就走上前来,一副可笑而神秘的表情。 钱二还知道,但凡个子低的人心眼都多。这样的人,不长个子,全长脑子了。 钱二知道惹了老白,也就是惹怒了菜队,菜队的人历害,从来不会把仇记到明天,全是当天当场就报了。 四斤走到钱二的面前,一句话也不说,一脚就踢翻了钱二的豆腐桶,那水桶就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开来,黄黄的豆腐水流了一地,白花花的豆腐就掉到了泥水里。 这分明就是钱二惹怒了老白,象白豆腐沾上了泥,怎么洗也洗不白净了。 老白看着那边,心想,活该,你偏要惹我,看看你的灾难来了。 四斤围着钱二团团的转着,钱二不知道四斤还要干什么,只见一个愣神功夫,四斤就伸出他的短腿,一脚就把钱二踹到在地上。 第36章 钱二你个烂鞋烂帮子 钱二倒地时感觉这个矬子劲还挺大。他本来想着,如果是老白,他就可以一耳光打回去。但是,现在偏偏不是老白出手,而是矬子出手。倒地的瞬间也想着撒泼打滚的耍赖来着,可对方是一个五短三粗的武大郎,健健康康的钱二没法耍赖呀。 钱二一想,打不能打,惹他也没用,就连豆腐也不要了,担子也不要了,桶也不要了,站起来一溜烟跑了,一边跑一边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只是需要惹老白,不需要惹四斤,先吃了这个小亏,看看老白明天的反应。 钱二回去就找了王守中,王守中听着钱二唠叨,夸他干的好。 钱二就说,小爷,老白是个好人,说话也慢慢悠悠,做事也不着不急,连性格都象个女人,怎么挑逗也不生气,而是让别人出面打了自己,从不参与被他挑衅的事。 王守中听着钱二的汇报,就对钱二说,如是我听,言慢者贵,性柔者富,德厚者旺,老白还确实是这么个人。 钱二知道,“如是我听”就是王守中听爷爷说过的意思。 钱二也同意“如是我听”,就对王守中说,小爷,那我们不欺负好人了行不行。 王守中不答应,还问询苦恼的钱二,老白也是一个凡人,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破绽。 钱二不说话,他想藏着老白的秘密。 这是因为王守中告诉过他,做事情要知几,要知秘,还说过“君不秘则失其臣,臣不秘则失其身,几事不秘则成害”。 钱二听不懂王守中爷爷说的文绉绉的话,但是他明白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前,一定要保密,这可是让老白屈服最大的筹码,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即使王守中是他的小爷,也不可以动摇他的决心。何况任国兴当初让他监视刘国玺,刘国玺绑了他三天,他都没有透出半个字的秘密。 钱二有时不是坚强,他是不得不坚强,因为他不害怕原因,只是害怕结果。所以,害怕因果的钱二,把自己的脑袋变成了最坚固的监狱,把自己的心思装上了最坚硬的门墙。这就是,只要钱二认定的秘密,就会被钱二变成判了死罪的囚徒,牢牢地关在自己的门墙和监狱里,除非这个秘密需要像鸟儿一样飞出来时,他才会放了它们,让鱼儿游,鸟儿飞,马儿跑。 四斤打了钱二,就把钱二卖豆腐的家什也给没收了。 有一天,钱二只好又搞了一副新的家当,继续给老白找麻烦。老白很奇怪,挨了打的钱二象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又来纠缠他了。 迟来的钱二神色异乎寻常的仇恨,用眼睛直盯盯的盯着老白。 今天,老白的媳妇也在,钱二就觉得机会来了,女人可受不了那么大的气,是个好机会。 老白也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觉得钱二要寻仇,也恨钱二象是冤死的厉鬼,不知道那辈子欠了他的供事,成了天天缠着他死死不放的妖魂。 这是一个礼拜天,钱二看到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时,就走到瓜子摊前和老白大声理论,问老白为什么让四斤来打他,老白不承认,俩人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就惊动了老白身边的小狗,小狗又汪汪汪的冲着钱二喊叫。 人吵声,狗叫声,就在县城的空气里涌起了不安详的气氛,不少的行人都不安的回头望过来,眼见着这里就要发生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有些好事的人,就闻着味儿向电影院的门口走来,期待着即将发生的新鲜热闹,好回去说给邻居们听。 小狗的叫声其实是一种警觉,是对主人的提醒保护,也是对自己领地的宣誓,这是不寻常环境的体现。女人也是,眼见着老白的媳妇脸色就变了。 钱二冲着小狗一脚踢了过去,他故意脚一歪踢翻了老白的瓜子摊。 那瓜子儿就撒了一地,附近的人们顿时紧张起来,果然好事人的预感从来不会错。又听着有人喊了一声,打架啦,打架啦。 钱二和老白大声的吵闹着,旁边的小狗疯狂的叫嚣着,打破了县城街面少有的宁静,这可是全县城的稀罕事。 就在人还没有聚齐的时候,钱二突然扑上前去,给老白的脸上左右来了一巴掌,还骂着,你个老不死的,想怎么地? 老白一下急了,举起拳头就冲着钱二的鼻梁砸过来,奇怪的是钱二不躲不闪,而是直直的迎了上去,老白顿时觉得不妙,那鼻子就流满了血。 钱二就装着再要打老白,老白的媳妇双手就象白骨精一样的顺着钱二的面门抓了过来,没有抓到脸却是抓到了钱二的头发,钱二的头发被抓的生疼,钱二就势一滚就趴在了地上,顺势在冬天冰冷的土地上使劲的磕破了自己的脑门。 钱二用的劲有点大了,然后就死猪一样一动不动了。 不远处,远远观察和保卫老白的四斤也跑过来,在钱二的身上狠狠地踢了几脚,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小子,不要装,快给老子起来,不要当死狗吓唬人。还撕着钱二的衣服要把他拉起来,钱二的旧衣服就哧拉一声被拉破了。 眨眼间,钱二就如愿地变成了一个破破烂烂,鼻子流血,脑门儿挂花的英雄。 有人喊,被打的是刘一刀豆腐店的钱二,有经常卖豆腐的老太太就到了豆腐店里通报了一声。 刘国玺、王美人、王守中和王守中的父亲王子祥就马上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急急忙忙的向电影院门口跑去。 刘国玺先到的,看见钱二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已经半死了过去。 老白的女人还在骂钱二,说钱二是烂鞋烂帮子,狐狸养的,投的是窑子里的胎,精神病一样,鬼一般的天天缠着老白,不知道要干什么。 老白媳妇的嗓门又尖又亮,每一句都骂的十分恶毒,一句句话好像一个个尖锐的钉子,扎的人心疼。 刘国玺没有理睬那个骂恶毒话的女人,俯下身翻过了钱二的脑袋,想看一看钱二还有没有活着,就见钱二对他眨了一下子眼,刘国玺就知道钱二没事,就把闭着眼的钱二扶起来,装着摸摸鼻子,翻翻眼。 钱二被搞得不舒服,也真的有点疼,就唉哟一声醒了过来。休息了一会儿,钱二还捂着胸口,抱着头,还摸着腰子,说疼,浑身的疼。 大家就七抬八凑的把钱二送到了县医院里。 医生给钱二检查伤口,浑身上下的检查了一遍,洗了洗满脑门上的血印和鼻子,说没有事儿可以回去了。 第37章 分明是牛配马累死俩 钱二不干,就是不回去,不是说这里疼,就是那里疼,最后捂着脑袋说头晕。 王美人和王子祥担心的不得了,王守中就在那里笑。 钱二撅着猪头嗞着牙冲着王守中咧嘴,意思是问王守中,小爷,我还行,王守中就对钱二点点头,钱二就更得意了,说要报告派出所,对方行凶打了人,还叫嚣的说打他的是老白的女人,这个女人太毒辣了。 老白的女人就被派出所带走了。 派出所里,这女人觉得自己十分的委屈,是钱二像鬼一样的整天纠缠着老白不放,都好几天了,老白气得每天晚上和她唠叨,说钱二是故意找碴,不是自己的错,再说了,那有那么不禁打的人,一碰就风车车一样散架了,还倒在地上讹人。 派出所问,谁先动的手。老白女人说钱二先动的手,打了老白她才还手。 派出所又去医院问钱二,钱二说自己一个乡下来的可怜人,来县城讨口生活,哪敢欺负人呀! 派出所又去医院调查钱二,钱二说是老白女人先动的手,他都举手投降了,她还抓着自己的头发不放,都躺在地上了还让踹了几脚,肯定是那女人踹的。 派出所就说,钱二,你要老实点,刚刚教育完就开始犯事。 钱二就委屈的说,这回真没有找事。还说他的舅舅是刑侦队的大队长任国兴,他都给舅舅保证了,以后不偷不抢,好好做人。 派出所了解完情况,又调查了几个观众,那些人说当时只看见钱二挥舞着手,不知道谁先打的谁。 派出所回去后对老白女人说,不管是谁先的动手,没有深仇大恨,也不能打个满脸花呀!就这一点口角的矛盾,难道你要杀人吗? 最后,派出所把老白女人拷了起来,说钱二不依不饶,他们也没有办法,可能会定个扰乱社会治安罪。 老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女人会被拘留起来等待审判,他去求派出所,派出所说这个事不好定性,钱二要是不追究了,他们也懒得管。他去求四斤,四斤说那可是警员,我可惹不起。 解铃还要系铃人,没有办法的老白只能厚着脸皮去求钱二。 钱二不答应,还死活不出院,说把他的头打坏了,要老白赔脑袋,也赔钱。 老白说想让钱二不要追究,先放了他女人。 钱二说,那女人太毒了,放不得,要狠狠捆一绳子,最好一下子捆三天。还说,打他的四斤也跑不了,一定要让他进去,然后撅着猪头嘴不屑地看着老白,老白愁的没有办法。 老白问,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钱二,钱二说没有。老白就一直问,问的钱二烦了。钱二告诉老白,就是看着他不顺眼。 老白最后妥协了,说为了他的女人愿意赔钱。钱二向他一伸手,说300元。 老白就说钱二是明目张胆的抢劫,他哪里有那么多的钱,一把老骨头卖了也不值那么多。可他不敢和钱二顶嘴,心里说钱二不但是个骗子,还是个二流子。 老白没有办法,只能在钱二面前痛哭流涕的说着岁月的不易和过往的种种艰难。 钱二现在不生气了,生气的是老白,委屈的也是老白,倒霉的还是老白。 钱二觉得老白的秘密现在可以用了。他就说,老白,你一点也不老实,你讲了这么多,就是不讲主要的。其实,我知道你从蔚县来这里的原因,要不要我把这件事给你抖露抖露。 老白的脸儿刷就白了,说钱二胡说,他没有隐瞒什么。 钱二就说,你儿子 “你儿子”三个字还没有说完,老白就“扑通”一下子给钱二跪下了。老白说,爷呀!你饶了我,我以后不在电影院卖瓜子儿了,我把摊子让给你好不好?你在那里卖豆腐,想怎么卖就怎么卖。 钱二还是不依不饶,老白就说,三百元就三百元,我倾家荡产给你借还不行吗?钱二呀!我的爷,你别折腾了好不好! 钱二听到能给他三百元,他当时就想答应了,也有点小激动,因为有这三百元就可以娶木根的妈妈了。 钱二又仔细一想,不行,小爷交待的事还没办?就依依不舍地对三百元拜拜了。他心想,耽误了小爷的事,依着小爷的性子,我估计也活不成,还是命要紧,就对老白说,其实呀! 老白见钱二拉长了声音就是不说话,心急地对钱二说,钱二爷呀!你就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钱二就重复说,其实呀!你可以不用出钱,也能把你女人救出来。 老白不知道钱二又玩什么花样,说,钱二爷,你就别在加条件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钱二说,你不听,那就滚!三百元,爷也不要了。你那点事儿,爷给你抖露个满城风雨,还要让你女人把牢底坐穿。 老白现在是真的服软了,他不知道钱二怎么会知道他的秘密,就跪在地上说,钱二爷,你饶了我,你饶了我,你说,你说,我都听你的。 钱二就在病床上翘着二郎腿说,老白你听真了,就两条,你要做到了,不但不要你的钱,并且能救出你的女人。 老白急切也害怕地听着钱二的话,他害怕这俏货又玩什么妖娥子。钱二就说,头一条是爷我姓秦,不姓钱,以后要喊秦二爷。能做到吗? 老白点头说,这个简单,我知道了,秦二爷!另一条呢? 钱二说,另一条是放不放了你女人,我说了不算。你要去求刘一刀豆腐店的那个小孩,他叫王守中。他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老白就傻了,钱二说了不算,小孩倒是说了算,这事有点不靠谱呀!但是钱二说了,他又不得不办?心里怀疑这个钱二又在用什么方法玩弄他。 老白可怜自己是一个外来户,到处受气,前几年的日子实在是难过,受气也就受气。今年听收音机说要搞活市场,就胆子大了些,捡起了十几年前的老行当,卖点瓜子儿苦渡光景。可是还得受气,现在连小孩子都得求了,这分明就是要牛配马,累死俩。 第38章 求人难求人难,求人好比上高山 老白见到王守中的时候,王守中和父亲王子祥正热火朝天地在院子里盘锅台。 老白很奇怪,坝上太冷了,没有人会把锅台盘在院子里。虽然今年冬天暖和,可早晚气温低,在院子里烧火做饭,还不把人冻成一坨冰棍啊。 老白断定,盘在院子里的锅台一定不是用来烧火做饭的。他并不知道这个锅台是用来抢他的生意的。 老白从一进门就看出,这家的大人都不怎么理他,老白猜测可能是打了人家伙计钱二的原因。 老白也不敢问,他是来求人的,不敢说什么是是非非的话,更不敢指指点点的说教。他站在那里心里十分的忐忑,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好打破面前的尴尬。 他没有想到的是,钱二要他求的那个孩子王守中倒是很热情,对老白说,老白大爷,你看看我爸爸盘的这个锅台怎么样? 老白一听,这小孩子没有计较他们打钱二的事,小心翼翼赔着笑脸说,好是好,可是不知道盘在院子里要干什么。 老白问了这句话后,王子祥忙着手中的活儿没有说话,也没有人告诉他。老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和他说话的人依然是那个孩子。 王守中问他,老白大爷,您卖瓜子儿多少天了? 老白是来求人的,求人的人就得看着人家的脸色,顺着人家的心思来说话,依着人家的手头来帮忙。他看到王守中没有对他冷言冷语,一边加入到了干活的行列,一边说也就半个来月。 王守中问,挣钱吗?老白说,开始的时候不在好干,这几天还行,大约每天能挣一点。老白得有一个认真的态度,也要表现出一种诚恳,他不敢说一句假话,这是他作为诚意的表现。 王手中问,能挣多少? 老白说,少的时候也就是个三毛五毛,多的时候能挣两块钱,大多时候不到一块钱的样子。还说买的人太少,就是看电影的时候,城里上班的年轻人们买个一毛两毛的。 王守中没有听老白的唠叨,而是替他算账说,每天两块,你厉害啦,咱们坝上的工资低,一个工人一个月才十五块钱左右,你一个月卖五六十块钱,这比县长的工资还高呀。 老白就恐慌了起来,以为王守中跟他算账是想要他更多的钱,他也害怕赔偿的款可能比三百还要多。 老白的手里真的是没有钱呀,挣的那些钱刚刚够他糊口度日,这还是靠了胆子大,不怕割尾巴换来的。 对于老白来说,其实三百元也没有什么,他已经盘算过,只是一下子拿出来真的有点为难,如果给他个一两年时间,或许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心里想的是,依着钱二那个无赖的性格,不赔钱恐怕是不行的!眼前就想起了钱二躺在病床上,一副毫不在乎不依不饶的样子。 老白不知道能不能延长自己赔钱的期限,至于钱二说的,求了这个孩子不用给一分钱,他是不相信的。 所以王守中给他算账的时候,他不敢接话头,只好不说话。 老白不说话,王守中也不说话。 想要老鹰低头,是需要时间熬的,王守中深知其中的道理,选择用沉默对付没有办法的老白。 老白把刚刚打开的局面又推入了冰冷的境地。老白深怕自己说错话,王子祥不爱说话,王守中一句话不说,院子里只剩下了干活的声音。 锅头盘好后,一些树叶,木头,烂树根被王子祥扔到锅台里。点起火后,王子祥又搬了一口锅,盖住了弥漫的烟气,袅袅的炊烟就顺着立起来的烟囱升上了天空。 老白并不知道,王子祥就是个不爱说话的脾气,以为这家的大人还在恨他。 因为自从老白进了院子以后,王子祥就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闷头干活。坐上锅后,王子祥用泥水抹着锅台的缝隙。 王守中有意无意地说,缝隙抹好了,就不漏烟了。 老白急忙点着头说,是是是。 王守中看到时间磨的也差不多了,老白都坐卧不安了,就对老白说,老白大爷,你在锅里倒一桶水,并把那袋石子搬过来。 老白很勤快,听着话,干着活,看着王守中又是水又是石子的,他不知道这孩子要干什么。 正当老白疑惑的时候,王守中说,白大爷,你露一手,把石头洗干净,把它炒熟了。 老白一听,点头说好,其实已经懵了,心里想,我炒瓜子儿,炒花生,也炒过菜,从来没炒过石头呀。 老白深深的哀叹一声,这个小孩子一定是在为难他。心想,求人难,求人难,求人好比上高山。算了,让炒什么就炒什么,炒个石头那是小事,为了自己的女人,炒天炒地都可以。 老白就一股脑儿的把石子倒入锅里,一看全是圆圆的鹅卵石,大大小小相差无几,全是大拇指肚一般,他就开始在温水锅里洗石头。 鹅卵石入了水,色彩一时就明艳艳起来了,老白心里只夸好看,心想,他洗的这是五彩石呀,难道这孩子是要炼了这些石头去补天吗? 老白在胡思乱想中洗了两遍,涮了一遍,王守中说,好了!又递给老白一把小铁锹说,老白大爷,试试。 老白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话不投机半句多,这孩子又不理他了。心里思量半天,也不知道王守中这个小孩子为什么让他炒石头,玩的是什么妖法? 于是,炒了几十年瓜子的老白开始炒石头,这是他没有遇到过的稀罕事,炒着炒着,他就感叹起了铁锹碰锅后哧拉哧拉的生活。 老白想,人呀得有钱,有钱了就吃的好,穿的好,很体面,就像鹅卵石泡在水里,颜色一时丰富起来,五彩斑斓,十分绚丽。 人要是没了钱,也像这锅里的石头,在火炉中被人翻来翻去。 看来生活也是个大火炉呀,普通人都在这火炉里受着煎熬,受着火气,一颗冰冷的心,面目伪善的笑着,为的无非就是一口饭吃。 他唏嘘着,平常人要想干成点事儿是真心的不容易。 心冷着,身跪着,被人推来搡去,吃都吃不饱,哪有心思去干正事呀。 正如这锅里炒的石子一样,什么时候把心炒热了,才是真热,也就能从里到外的发光发热了。 第39章 最不紧急的就是我的想法 老白还想,如果我的心也热了,那干点什么好呢?他突然感叹地说,要是有点瓜子儿就好了。 这时王守中接话了,说有瓜子儿。 老白立马就来了精神,倒了半袋子瓜子放到锅里,他就一心一意的炒着瓜子,石头子炒生瓜子。老白一直夸赞,这个办法好呀,这个办法好呀。 炒瓜子儿的老白从来没这么自在过,从来没有这么由心过,上下火力均匀,根本不用担心糊锅,这个方法真是太棒了。 他突然觉得这爷俩是要跟他竞争了,看来他以后卖不成瓜子儿了。 胡思乱想的老白现在算是明白了,人家派个孩子出来不为难你,是想抢你的生意。老白就一声叹息,抢就抢,不卖就不卖,谁让他的女人还被关在派出所里。 瓜子儿已经飘出了香味儿,要出锅了。就在老白疑惑怎么分开石子和瓜子的时候,王守中在笸箩上架了一个大眼筛子,老白一铲子翻出锅,瓜子就哗哗的流了下去。 老白就感叹着这又是一个好办法呀! 王守中顺势抓了半把瓜子,烫的左右手倒了几下,咔咔的尝了几个,夸赞说,老白大爷,好手艺呀! 老白就得意起来,他炒的瓜子一定没得说。 王守中对老白说,老白大爷,你知道吗?我们也想卖瓜子,想请您当个师傅教教我们,我们每个月给您开工资,或者您可以暗中入一股,我们给您分红。 老白心里说,看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原来如此。不是抢生意的苗头,而是要把根子也挖掉。 王守中说,是我爷爷告诉我,您炒的瓜子儿最好吃。所以我爷爷说了,想让您教我们炒瓜子,您看一个月给你开五十块钱工资,好不好?或者您占百分之一的股份。 老白心里“哦”了一声,自己想错了,不是要钱,不用赔钱,还给钱,给的比自己卖瓜子儿挣的还多,这是天上掉下馅饼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老白不明白什么要给这么高的工资,抬头看着王守中的父亲,问是不是真的。 王子祥终于说了一句话。他说,我儿子说的,基本上能代表爷爷的意思。 老白就纳闷儿了,这家人好神妙,小孩子都能说了算。他表示可以做师父。 对老白来说,不同意又有什么办法呢?何况人家还答应给钱,别说是给钱了,就是不给钱,老白也得答应,他是来求人家的,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守中又问他,要股份还是要工资? 老白决定要工资,每个月五十块钱的工资,这可是一笔大钱。谁敢要那百分之一的股份,何年何月才能挣到钱呀!是呀,百分之一的股份太少了,哪有现在白花花的钱来的明白容易。 真实的情况是,一年以后,老白就为自己的这个决定后悔不已。十年以后,老白每每喝酒就对今天的选择痛哭流涕,曾经富贵的流星在他的身边一划而过,他看也没有看就抛弃了。 其实今天老白来求王守中,一直在疑惑着,疑惑着这个小孩子和他的父亲会不会配合着钱二,在玩一个更大的花样。 直到王美人把一百五十块钱递到他的手里,笑着说,这是预付三个月工资的时候,他才相信了这做梦一般的事实。 最后,老白对王守中说,是钱二让他求王守中来着,他还没有求呢,倒是给了他这么多钱。 王守中就笑着说,明天他就让钱二从医院回来,向派出所说明情况。还说,钱二给您添麻烦了,我给您赔个不是。 老白走出豆腐店,明明白白的走了,玄玄乎乎的走了,觉得自己做了一个白日梦。他很害怕,唯恐自己从梦中醒来以后是一枕黄粱,再也看不见梦中遇见的奇幻。 趁着钱二住医院的机会,王守中召开了在县城的头一次家庭会议。 晚饭后,刘国玺乐呵呵的端了一盘灰盐豆腐,一大缸子沏好了的茉莉花茶张罗开会。 他要给王守中倒,王守忠说小孩子不能喝茶。 他要给王美人倒,王美人说喝不惯茶。只好悻悻然倒给了端着一盘瓜子儿过来的外甥王子祥。 众人坐定。刘国玺发话说,守中,开始。 王守中主持着家庭会议,这是直白村时爷爷定下的规矩。 理由就是他的孙子需要锻炼,要多带着看,又跟着干,好克家继业,撑起王家的门面。 目的是把重生的王守中当做一个大人,要他带领整个家族,带领整个直白村,走出一条崭新的路来。 王守中说,先说主要的,谁先说? 大家都不知道谁的工作主要。王美人说,那就二舅先说,他卖豆腐最辛苦,这一段的日子全靠豆腐养着我们。 刘国玺说,王美人的学习重要,就先汇报学习。 王守中就盯着两个人笑了起来,意思是有一点夫唱妇随的感觉了。 王美人就抬手轻轻地打了王守中后背几下,说这孩子又找事儿。 一家人就都乐了。 王守中一个劲儿的告饶说,别打啦,别打啦!爷爷教了我事情分列的方法,我告诉你们。 王美人就住了手。王守中接着说,爷爷说天地分着阴阳,日月分着黑白,就有了春夏秋冬。他教了我一个处理事情的四项法则。就是要把事情分为主要的、重要的、紧急的、不紧急的四类。 我们现在主要的是挣钱,重要的是高考,紧急的事是装修,不紧急的事是谋划未来的方向。 二舅爷爷这一块是挣钱的,所以这是主要的事。 美人姑姑这一块是高考,这是重要的事。爸爸在一块是装修,这是紧急的事。 最后大家问那不紧急的事呢?王守中嘿嘿一笑说,最不紧急的就是我这个小孩子的想法了,既不主要,也不重要,更不紧急。 大家就哈哈哈的都笑了。 王美人说,我们可都认为你是个宝贝。 王子祥说,你爷爷说了,我们都要听你的话,听你的话就是听他的话,你爷爷说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刘国玺也表示同意,当初离开直白村时,姐夫王敬业也是这么安顿他的。 所以大家都得同这个小家伙商量,开会时也习以为常的把这个小家伙看成一个大人。 一家人以为王守中要从最主要的事情开头的时候,王守中说,所有的人都以为开会要从醉主要紧急的事情说起,我们要反其道而行之,就是要从醉不紧急的事情说起。 第40章 马富贵,你马上就要富贵。 大家问为什么,王守中说,爷爷说了,不紧急的事最主要,主要的事最紧急,紧急的事最重要,重要的事儿不能急。 王守中的一番绕口令下来,把大家都听懵了,也绕晕了。 王美人说,你这个太绕,我们听不懂。得,就你有理能说会道,那就你先说。 王守中说,我们从直白村出来,到县城里建立的第一个点,就是为了挣钱。但我们怎么挣钱需要思考,这个问题并不紧急,但是我们心里一定要有一个认知。爷爷说了,勤劳能养家糊口,但是不能带领大家致富。这就好比一个工人,他再能干,一个月挣十五块,二十五块,或三十五块,他的工资就顶到天了,一年也就不到四五百块钱。这是发不了大财的,也满足不了直白村致富的目标。 王美人就张大了嘴问,四五百块钱还不行吗?一家两口人就一千块钱了。 王守中说,不行,爷爷的目标是先让直白村的每一家每一户都能当个万元户。一万起步,十万算富。还补充说,这才算目标。 王守中从来没有对大家说过心里话,这一番的说教,把大家惊着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王守中的目的,就是想改变他们的思维方式,只有团队的思维方式改变了,行动才会有效,才能齐心协力一直往前干。 他说,现在私售白面生意刚刚开始,已经三三两两的在出货,马上就会有大量的钱进来,这就需要推出另外两个产品了。 大家都问,什么产品? 王守中说,就是桌上这两样,灰盐豆腐和瓜子。他告诉大家会通过卖白面这条线,再把豆腐和瓜子儿搭上去,这样直白村的商业火车道就开始正式运营了。 最后王守中总结说,我们只卖高端,不管对的,只卖贵的。 三个大人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听的云里雾里的,不知道王守中讲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理念。 在他们的思想里,千百年来,没有这样做买卖的,买卖是不能这么做的。 王守中说,这是他爷爷交代的。 大家也都没有什么话说了,表示照着执行。 接着王美人汇报了学习情况,说这一段时间冯老师和他爸爸经常来给他补课,觉得自己有了很大的长进,表示信心很足,一直坚持下去,考个大学应该不成问题。 汇报完后,王美人问王守中,为什么每次用人都要先给钱?都没干活呢?就给钱,今天就先给了老白150元,那天先给了冯老师的爸爸100元。 王守中就告诉王美人说,爷爷说过,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对于君子,我们不能让老实人吃亏,既然知道他能干好,为什么不早早先把钱给他,让他干得更好呢? 王美人问,那小人呢? 王守中说,爷爷说了,对于小人,我们知道,他得到了钱,就可能会偷懒耍滑,不能把钱提前给他。他为了挣钱就会尽量满足要求,把事情干好,干得合格。如果能干的更好,我们就多给他钱。 王美人说,那我们好像是傻子一样,不管好人坏人都给钱,小人还多给。 王守中就笑了。他告诉王美人,爷爷还说,君子小人都有用,君子有君子的用,小人有小人的用。做生意就是学会怎么用人。君子要是放到了不适合的位置,君子也就成了小人。小人要是放到了君子位置,他却成不了君子。所以,小人自有小人的用,只能放在小人的位置,干好小人的事儿就行了。诸葛亮没有蒋干的配合,怎么会有火烧连营的胜利? 这一番话又把王美人绕晕了,她低声的问了王守中一句话,那你三大妈是什么人?你没给他一分钱。 王守中就咯咯的乐了。他说,姑姑的问题真好玩,三大妈既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三大妈是自己人。 王美人就开始思考这些绕脑的话题。 王美人思考的功夫,刘国玺说了豆腐店的情况,听了王守中的建议加大灰盐豆腐产量,并去造纸厂订专用包装箱和装瓜子的牛皮纸袋。 王子祥不用汇报,每天王守中都守着他,爷俩玩的干的不亦乐乎。 王守中跟爸爸说,装修好餐厅,上油漆的时候不要用颜色,只要清漆,并用海绵补画出木质的纹理,要的就是一个顺其自然的理念和环境。他说,越简单,越自然,越舒服,越诱人。 最后,王守中给这两样产品定了名字,只见他嘴里念叨着,灰盐豆腐,灰盐豆腐,灰盐灰盐,颜回颜回,颜回也偷吃,就叫颜回豆腐。 王守中又扭头看了一眼美人姑姑,她正在嗑瓜子,就说,姑姑爱吃瓜子,就叫美人瓜子。 王子祥和刘国玺都夸这两个名字起的好,只有王美人羞红了脸。 王守中不管王美人脸不脸红的事,又给刘国玺加了一个条件,让钱二明天回来,接手刘国玺的工作。 刘国玺要专职去搞产品包装,要在纸箱子上印上颜回的样子,再找人搞个美人姑姑吃瓜子的剪纸,然后找印刷厂去印刷。 刘国玺问王守中,用什么样的字体? 王守中指着王美人说,你老婆有办法,给冯老师一百块钱,写几个字就行了。 王美人脸就又红了,举手就要打胡说乱道的王守中。 王守中就说,姑姑,姑姑,现在不能打。要过年了,后草地的习惯是过年不能打孩子。 是呀!日子过的真快,又要过年了。 过节之前带礼品走亲戚,这是一份祝愿,这是一份牵挂,这也是一份文化的传承,这还是一种关系的纽带。 每到过年的时候就会兴起消费的热潮,这个年代最好的礼品就是米面油了,今年太太圈子里最流行的就是直白村的小袋面。 王守中在心里悄悄期待的时候,蝴蝶的效应启动了。先是马富贵来了,交了钱,领了面,又拿到50元提成的马富贵骑着自行车,拖上五十斤面走了。 他牢牢的记着王美人对他说的话,要挣钱,就得卖面,要挣许多的钱,就得卖许多的面。 王守中的话更有意思。他说,马富贵是一个有才的人,只不过怀才不遇,这怀才呀!其实就象怀孕,只要你有才,肚子总会大起来。 马富贵也期待着自己肚子大起来的那一天,因为他叫马富贵,他受了王守中的鼓励,也鼓励自己说,马富贵,马富贵,你马上就要富贵。 第41章 王美人的童年 郑学礼又来了,还带来了他的小舅子王贵。郑学礼说他实在忙不过来,单位的事太多了,以后这一块就委托给他的小舅子王贵干了。 王守中知道以郑学礼的性格,他是舍不得放弃这块业务的,但是领导的司机确实太忙了,他只能和王贵配合,一个人拉关系找门路,一个人送面收钱的事还得一个专门的人来干,就听了自己老婆的话把小舅子王贵带上了车。 王守中就看了一出悲喜交集的剧情。姐夫悲剧,挣的有点少,万念俱灰;小舅子是喜剧,被利益诱惑着,刚刚入了道,踌躇满志。 王美人按照王守中教的,对王贵说,人都是逼出来的,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你要多卖面,就成万元户。王美人本来不想这么说的,可是王守中非让她说这四句话,会具有喜剧的效果。 果然,王贵被王美人的顺口溜逗笑了,也羞红了脸。他的姐夫郑学礼就说,我这个小舅子呀,什么都好,就是见了姑娘就害羞。 王守中就取笑他,那就多多卖面,娶一个像我姑姑这样的漂亮女人。 王美人就抿着嘴笑了,又告诉王贵,还可以拉人入伙,不过有个条件,每个县区只能拉一个人来,来一个人奖励两袋面。王贵就更高兴了。 王美人知道王守中也不怕郑学礼骗他的钱,干脆就给他拉了满满一车的白面,一个小小的桑塔纳塞的满满当当,一百袋儿后,连王贵坐的地方都没有了,只好抱着七袋面坐在车上。 忙了一天,日幕已落。王美人问王守中,为什么拉一个人是奖励两袋面,而不是直接给钱。两袋面可是值二十块钱呀,给十块钱还不行吗? 王守中说,姑姑你要学会算账,能省的钱,我们一分钱也不能乱花,能挣的钱,我们一分钱也不能落下,那十斤白面成本不到两块五,但到了他们的手里,出了货就是二十,用两块五的成本去换二十块钱的利益,这就是性价比最高的生意,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买卖了。 王美人问,这也是你爷爷教的吗?王守中说,是谁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谁在一起。对了,这句话不是我说的,而是罗斯才尔德说的。 王美人就问,罗斯才尔德是谁。王守中说,一个很厉害的资本家族,他有一个少有人进的去的圈子。 王美人说,你想当资本家。王守中说,我想和他一样挣花不完的钱,但是那个钱归直白村每一个村民所有。对了,只有姑姑你可以随便的花。 王美人被王守中的童心打动了,就故意埋怨说,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够花就好了。又问,这就是你要打造一个圈子的理由吗? 王守中说,对!爷爷说了,这不是一个圈子,而是一种文化。这种文化有自己独特的属性,在利益关系上纠结着一个纯粹的社交关系,又在生活环境里打造出一种极致的体验。这种文化就是让圈子里的人认定一种东西,不但有品味,而且有地位,这就是我们的小袋面。我们的小袋面就是身份的象征。我要把白面卖出白面的价格,定制的服务,品牌的认可,人心贪婪的欲望,特别的格局,让这种权势的同盟有极致的认同感和体验感。未来我会用飞机把欧洲的矿泉水卖给他们洗脸。 王美人说我听不懂。王守中说,听不懂就对了,塔尖有顶,人心无尽。爷爷说,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亦是假,假即是真! 王美人听不懂,女人天生都是逻辑的障碍,再听就要发疯了,但他又不能对一个小孩子撒气,只好选择捂上了耳朵。捂上了耳朵的王美人又觉得不对,他就给王守中讲起了她的过去。 王美人说:她不是不想听,也不是不能听,更不是不知道这是王守中用爷爷的话在教她一些东西。可是,她就怕听这些说教,听这些对于她来说,就是她的妈妈又附身了。 捂着耳朵不听声音,这是她小时候对付妈妈唯一的办法,现在不由自主的捂起耳朵用来对付王守中,就不好意思起来。 王美人说,爸爸妈妈的婚姻是醉不幸的,是姥爷高压下的结果,扭不过一言堂强权的父亲,妈妈只好屈从了,其实妈妈的内心里并不喜欢农村出生的爸爸,而是喜欢另一个男孩子,所以父母的婚姻就悲剧了。 结了婚的妈妈性格变的象另一个人,她惹不起自己的父亲,只好默默地委屈自己,委屈过了就是伤心,伤心过了就是恨,恨着恨着就狠起来,说的话也狠像大黄蜂一样,攻击着每一个威胁他的人。 尤其是生了女儿王美人以后,开始变的说教,还常常指桑骂槐的训斥王美人,说什么家什么狗什么命,王美人也是农村的狗命,狗命就是狗命,靠着他老子也不会变成虎命,说到生气处,狗就变成了狼,爸爸就是一条狼,毁灭了她的青春和爱情。 王美人妈妈的每一句话都是尖酸的,刻在王美人幼小的心灵里,像一只吸血的蚂蝗或是蜱虫不断的往她的肉皮里钻。每到这时候,父亲的心里也装着一坨冰,面容冰冰冷冷的一句话也不说,拉着王美人去找她的姥爷。一次两次,三四次以后,王美人的姥爷干脆就把王美人留了下来。 从此以后王美人就在老爷的庇护下,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但是王美人爸爸妈妈的矛盾越来越厉害了,终于有一次吵得不可开交,爸爸就到单位里天天加班,这一段婚姻就名存实亡了。 妈妈想离婚,她的父亲不允许,别说父亲不同意,就是年代也不允许,那是一个不许离婚的年代。再后来,王美人的爸爸就托关系直接从燕京把自己下放到了勘探队,一年四季也不回家,风吹雨晒的找矿去了,除了回来看看他的女儿王美人,他再也没有了回家的愿望。 日子就这么过着,突然有一天,王美人的姥爷就被抓起来了,每天都有许多的人上门来,吵着闹着要他们一家人和老爷脱离关系,并揭发姥爷的错误,王美人就再也见不到姥爷了,他们说姥爷被关在一个什么地方,王美人那时很少,就觉得姥爷失踪了。 姥姥的生活自顾不睱,王美人又回到了妈妈的身边。这时的妈妈不再伤心了,姥爷再也管不了她了,她也就自由了,有骨气了。有了骨气的妈妈做的头一件事就和不回家的爸爸离了婚,他们要她和姥爷脱离父女关系,她死活也不干,日子更难过了,她恶毒的习惯就有了用武之地,不过她再也不会用到相依为命的王美人身上了。 第42章 菩提好象一串葡萄 童年的生活对王美人来说就像做梦一般,那是一个噩梦。 噩梦里妈妈有时候就是一个魔鬼,张牙舞爪的阴影笼罩着他,她就学会了捂着耳朵躲避魔鬼。 后来生活里的魔鬼越来越多,象梦里的梦一样,她就在梦里逃难,梦到她逃跑到一个原始的森林里,周围都是扑食的猛兽,它们吓唬她,威胁她,挑逗她,欺负她,她渴着饿着逃跑着躲避着,觉得随时都有失去生命的危险,天空也是灰暗暗的,日子也都恍恍惚惚的。 他们都说,王美人和妈妈是坏人的后代,给她带来最多幸福的姥爷,又带给了她人间的苦难。 后来就能上山也能下乡了,她想逃离这个森林,可是她太小了,人家不要她,她就等呀等呀,终于赶上最后一班列车,如愿地来到了直白村。 她哪里知道,江湖到处都在,到处都是江湖,别的人都分到了刘家庄大队,只有她又被嫌弃到了直白村。 两天一夜没吃没喝的王美人一个人到了直白村,无亲无靠,伙伴无依,是王守中的妈妈梅子给她生了火,铺了炕,烧了水,又送给她一盘放了糖精的甜玉米饼子,才吃了第一顿饭。 后草地的人都把那甜玉米饼这叫做玉米旺旺,又软又煊又好吃,王美人觉得那是世上最美的食物了,就心里充满了感激。 她刚吃完饭刘家庄村的女知青就到了,说要住在直白村小学,七个女伴没人管,生生的饿到第二点的饭点。 当时王美人不知道那都是王敬业安排的,直到救了王守中这个孩子,他才知道王守中是王敬业的孙子,梅子是王敬业的儿媳妇。 后来村里给他派活的时候,王敬业看着这个女孩子柔柔弱弱,总是给王美人派最轻的活计,就算锄地也是配最短的垄子。 王美人是一个城里的女孩子,哪能干得了农活呀,常常拉后腿,拉后腿不要紧,要紧的是挣不上满工分,对生产队和村里来说,满工分就是口粮。 她们来的时候不带口粮,全是先从生产队借,春天借秋天还,可是王美人还不了,就不够吃。 梅子看到,王美人干农活,常常是去得早走得晚,半夜三更还锄不完那几垄地。 就让王美人以后锄地要守在她旁边,王美人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她听梅子的话,知道梅子不会害她。 就是那一天起,她锄着锄着发现自己一垄地就不见了,这时她才知道,梅子让她挨着的用意,原来梅子替她锄了一垄。 再后来,梅子每次都挨着王美人,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替她多锄了一垄地,王美人十分感动,也十分不好意思。 梅子喜欢王美人,王美人也喜欢梅子,两个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姐妹,最后还认了梅子当姐姐,管王子祥叫姐夫。 后来梅子不小心说漏了嘴,原来是王子祥替梅子锄了一垄,就不管王子祥叫姐夫了,而是叫哥。 王子祥无所谓,梅子有点不高兴,王守中心里却乐了。 他乐就乐在,既可以叫王美人姑姑,也可以叫王美人姨姨,就一会儿姨姨一会儿姑姑的乱叫。 王守中被王美人救回来以后,重生的王守中总是憧憬着前世一个武侠的故事,从此以后,他姑姑长姑姑短的叫个不停,这真是个: 上一辈子你救我,这一生中我养你,走过草地唯有你,路过人群只见你,我姓杨呀你姓柳,走过峨嵋爱古墓,骑着毛驴背着筒,绝不错过风陵渡。 为了救王美人,先把她绑了;为了救王美人,又把她嫁了;为了救王美人,又把她带走了,她想让王美人上大学,也不愿意她受到任何伤害。 当王守中发现了王美人的恐惧,他不想让王美人活在童年的黑暗里,也不想让她把自己的妈妈当成假想的敌人,把妈妈的说教和指责当成生活的阴影。 王守中想,人的一生都是两手空空的来,又都是两手空空的走,什么也带不走,既然带不走,我就不带,我不带,姑姑也不带,包括一切的阴影和恐惧。 王美人对说教的害怕就是梦中的深渊,他得讲个故事才行。就对王美人说,过去就是过去,不代表未来,姑姑,你读过《西游记》! 王美人说读过。王守中就问她,知道孙猴子为什么叫悟空吗? 王美人说,不就是心里空了吗? 王守中问,那他为什么想当齐天大圣。如果是空了,名利于他何干?如果是不空,又怎么能叫悟空呢? 王美人说,那就是不空。空又不空,不空又空,唉呀,我不知道。 王守中问,说对了,但没理解。又问,猴子在哪里学的本事? 王美人说,叫什么什么日月三星洞。 王守中补充并纠正说,是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哪什么是斜月三星洞呢? 王守中一边指了指天上,一边用手画了一个弯钩,又在虚空处点了三下。 王美人就心灵感应说是个“心”字,接着感叹一声,啊!月光下的满天星辰,斜月三星洞就是自己的心,猴子是在自己的心里偷偷学成的本事。 王守中直夸王美人联想的好,笑着对她说,对喽。再说,灵台方寸山,“山”是实心,如山一般的心性,就表示心里不摇不动;“灵台”是虚心,表示灵光一闪,一悟成空;“方寸”是“十”字交叉,方是横,寸是竖,是第一次在心里悟到的东西。所以方寸就是寸心寸田,和身心里生出的寸气,这个气自强不息,也虚实结合,有点善,特别恶,就是善恶交杂在一起的不服输的劲头。这个时候是心有一善,豪气冲天,也有一恶,不服就干。 王美人问,那猴子什么时才知道真正的大善? 王守中说,不经苦难不知本源,被压在五行山下500年后悟出来的。这是第二悟,才有知善知恶,行为处事符合了天地规矩。 王美人说,还是听不懂。那他在自己的心里学习还需要师父吗? 王守中问,他师父叫什么? 王美人说,菩什么什么提? 王守中笑着问,菩什么什么提是什么?王美人说不知道,好象一串葡萄。 王守中就笑了,告诉王美人,菩什么什么提就是人心里一粒种子,智慧的种子。又说,这是灵种,灵种种在人心里,种什么,得什么?种春风,就是春风满面;种桃李,就是桃李天下;猴子种下的是勇气,他就要做真正的自己,需要这种无畏天地的勇气。 第43章 那我什么时学着做个月亮呀 王美人这才知道,猴子的本事是自悟得来的,猴子的勇气是自我否定的,就连猴子这个名字也是自己起的,他没有师父,他的师父是一颗自我启发灵智的种子。 王守中就告诉王美人说,人要靠自己,空不是空,而是自由,猴子的自由就是不再寻找别人的认可,人要靠自己,自发的主动才是成长的动力,所以他才大闹天宫。 王美人就感叹,悟空悟空,大闹天宫。 王守中又夸赞王美人总结的好,还十分押韵,又说,大闹天宫就是不服就干。 王美人说,不服就干这是土匪的行径。 王守中告诉她,人总得先有点匪气,就像小孩子成长路上的叛逆。所以,如果一个人总是想让别人认可自己,就是活在别人的阴影里,那不是你自己,而且永远也活不成自己。 王美人问,你是说,猴子是悟到,人要靠自己,无论对与错,无论善与恶,把心力激活出来,先要活出一个自由的世界。 王守中说,对!我们不要为了追求而放弃自由,不要活在别人的期待里没有自由。所以,每一个人想要实现自己的价值,一定得拥有被人讨厌的勇气。别人讨厌你,是因为你是你自己;别不讨厌你,因为你不是你自己。姑姑,你听懂了吗? 王美人说,还是不太懂,哪有人愿意活得想让人讨厌呀! 王守中说,你小时候拼命寻求妈妈的认可,妈妈认可你了吗? 王美人说,一次也没有。 王守中问,那你妈妈真的是讨厌你吗? 王美人说,不唠叨时不讨厌。经王守中这么一问,王美人现在想起妈妈的说教,好像是妈妈对生活的挑剔,而不象对她的抱怨。 王守中问她,那是为什么呢? 王美人理不清思路说不好,还是说了一句,她妈妈生活不幸福。 王守中告诉他,这就是妈妈追求别人认可,你也追求妈妈认可的结果。拼命寻求认可就是对自己自由的限制,这才是不幸福的根源。 王美人不知道怎么办,睁着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王守中,听着这一番千奇百怪的论调。王守中告诉她,鼓励自己才有勇气,心一通,心的外面就是广阔的天地,就是后草地自由的草原。 王美人还听不懂,王守中就说,往大了看,这种勇气就是“时时刻刻要有善良,处处在在心系祖国”;往小了看,就是处处随心,顺其自然,我是自己,不服就干。 王美人就更懵了,连连摇着头说,不行不行,那多丢脸。 王守中实在讲不通,就指了指天上的月亮说,月本无光,可照万方,姑姑的心要象天上的月亮一样圆,一样美,一样亮,一样无私,要把月光时时印在心上。 王美人就说,月亮那么美,那怎么可能做到呀!都说没有吃过苦,不要劝人善,好难!又反问道,你是说,让我做一个月亮,那你要做什么? 王守中说,不难,不难,姑姑想做便不难!至于我嘛,要做就做月亮当空的星星,围着姑姑转。 王美人被王守中的回答逗笑了。女人天生爱月光,王美人问,守中,那我什么时学着做个月亮呀! 皎洁的月光下,王守中当空指月说,当下正好! 这时王守中听到父亲王子祥招呼他,他就往外跑去,边跑边笑着说,姑姑,我要让那星星长成太阳,再让大大的太阳娶了月亮。 大晚上的又不能看着父亲做木匠活,王守中不知道父亲叫他有什么事。重生前的王守中醉爱看父亲做木匠活儿了,在他看来那是一种享受,做活儿的父亲会一块块的木料看过去,什么松木、杨木、柳木、榆木的,看准后就一番推拉锯刨。 王守中醉爱看的是哧啦哧啦推刨吟诵的声音,那声音穿透了天际,在不同的木料中旋转出五颜六色的花朵,赤橙黄绿青兰紫的落在架上,跳到地上,盖在脚上,木头独特的香味就散发开来,王守中就大口吸着,目不转睛的看着,象韭菜的碎,黄花的香,雪花的白,如草如带如书如图,一个一个,一串一串,一片一片,如雪花般飞舞。各种工具琳琅满目,各种刨花也细巧玲珑,他就常常看傻了,也看呆了,一看就是半天。 王守中也想跟父亲学,父亲也指导一下刀刃的方向,由着他斧凿学做,他戏耍够了,就和父亲说话。 王守中说,爸爸,这声音真好听。父亲就考较他能听出什么声音。 王守中就说象小溪,象清风,象鸟鸣。父亲就会告诉他,那水曲柳是综综的溪水,那高山松是穿林的清风,那杨树木是婉转的鸟鸣。 王守中就问,溪水来自哪里?父亲仔细一想,说可能是东洋河畔。又问清风来自哪里,父亲再一想,说可能是大兴安岭的松林。再问鸟鸣是什么样的鸟,父亲就不想了,说是后草地的百灵,那是整个春夏醉幸福的声音,有后草地的自由,有后草地的希望,也有后草地的光明。 于是王守中就憧憬起了苍莽的深林,综综的流水,和后草地怎么也套不住,边飞边鸣,只闻其声,不见其踪的百灵。他就和父亲说,我也想要一只百灵鸟。 王守中还喜欢看父亲木匠房里的一张车床。这车床是全木的,粗粗的四腿完全没有斧凿的痕迹,纯原始的风格,崭新的时候还有一圈圈树皮,不过这树皮被好奇的王守中已剥的光秃秃的了。四个腿上架着一张叫做床的框架,四个边,中间有个轴,用皮条连着踏板,一踩那轴就转起来,木料放上去来回一动,就会车出父亲想要的模样。 王守中就好奇这个会转动的机器,常常缠着父亲说,爸爸,我要踩,我要踩。父亲也把他惯的不成样子,于是就抱上去踩。王守中不让爸爸扶自己,而是去扶木头,爸爸就去扶木头,王守中铆足了劲的踩,憋得满面通红的踩不动,他对父亲说,爸爸,我踩不动!父亲就笑了,他就委屈的哭了。父亲只好抱着他,一人一只脚踩踏板,那车床就呼啦啦的转了起来。 第44章 塔顶上的圆珠刻着三道光芒 白天没有事,王守中就在木匠房里玩,他看父亲做出来的家具,有时是柜,有时是凳,有时是风箱,有时是车厢,有一次他突然找到一件东西,一只带窝里的小鸟,那鸟就在四四方方木头上的圆窝里,他想拔出来,拔不动,就看到旁边有个手摇的东西,用劲向下一摇,小鸟出来了,再往回一收,小鸟又回去了。他两眼就放光的问父亲,爸爸,这是给我的吗?父亲就看着他笑,他也乐开了花。父亲告诉他,这就是他想要的百灵鸟。 这不知是哪一年的事了,小小的王守中终于有自己的百灵鸟了,他就拿着百灵鸟,嘴里“突啦突啦”的,跑向田间、地头、草原、树林,再也不求关锁哥哥去后草地的大田里套百灵了,而是和百灵一样飞到蓝天白云的草地里去看牛、看马、看羊。 百灵鸟飞累了,就守在父亲身边,父亲锄地,他在坐在地里,轻轻的抚摸着百灵鸟说,爸爸说了要听话哦,你要好好卧着不要动。父亲放驴,他就跟在驴旁,驴子偷吃麦苗,他举着百灵鸟吓唬驴,驴子不听话,他用土坷拉打驴子。父亲说打驴子不好,你打驴子,驴子就不让你骑了,还说驴子是张果老的坐骑,张果老背着天地筒骑着驴游走天下。他就不打驴了,去打人家的牛,打天上的麻雀,打树枝上一片片的乌鸦,打着打着他就累了。打累了的王守中就想起了张果老,他也想游走天下,让父亲也给他做个天地筒,父亲说我做的没用,这个得自己做,自己练,这样的天地筒才有功力和神通,于是王守中就偷了妈妈的筷子筒,还插了两根筷子,背在身后,举着百灵走街窜巷。驴去拉车了,没有驴骑,他就“哦啊哦啊”的把百灵鸟学成了驴叫。 王守中不玩过家家的游戏了,对爸爸妈妈打架的游戏也不感兴趣了,甚至连抓坏蛋的游戏也顾不上,他拿着百灵鸟飞着跑,小伙伴们排着队在后边追。早上爸爸说,有好东西要和大家一起玩,还说不要打架,好好玩。下午的时候,大人就领着孩子找上门来,说打破了人家孩子的头,大家就围成一圈审问王守中,他不承认打了别的孩子,说是那个孩子抢百灵鸟,百灵鸟不喜欢他,不想跟着他飞,就啄了他几口。父亲就替儿子王守中就给人家赔笑脸,一边装作要打,一边怒气冲冲,那家孩子的大人也没法,全是邻里邻居的,只好黑着脸走了。 经过整个春天和夏天,百灵鸟撞车的事故大大小小不断出现。 秋天到了,王守中觉得他的百灵不吃东西,会饿死的,他就不和小朋友们玩了,带着百灵去野地里找食吃,在草原湖泊的掩映下,在金黄满地的迷人风景里,吃出了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吃黄的、红的、绿的,吃青的、棕的、白的…… 花儿艳丽,阳光温暖,王守中和小百灵在流动的光里飞,在草与树之间跑,在漫天的通红的火烧云下兴奋,有一汪儿牛蹄里的清水,就觉得百灵渴了,要喝口水。有两个相依的树枝,就认为百灵累了,要做个窝。看到一匹放牧中的白马就想从它身边飞过,马儿警觉地抬起头凝望着,王守中不敢交流,百灵就惊飞了,惊起了草丛里的蚂蚱,就追着吃肉肉去了 阳光,草原,湖水,孩童,草在结着种子,风在摇着叶子,跑渴了的王守中就想起了甜甜的酸麻子,小心翼翼地躲着刺,吃的酸倒了牙的甜,他也酸百灵,把百灵酸的满身黄红,他满手血划痕东奔西跑。 突然,沙棘丛里蹦出一只刚满月的小兔子,他就带着百灵追,小兔子东窜西逃荒不择路栽着筋斗,王守中就“咯咯”地笑,百灵也“突突”的叫,鸟在飞,兔在逃,王守中就觉得自己成了一只猎狗,百灵也飞成了天上的老鹰。 王守中左牵黄,右擎苍的在草原上往来驰骋,围追堵截,“汪汪汪”地叫着,指挥着他的老鹰,着急了就直着嗓子大嚷,小兔兔,你要乖乖地哦!猎狗很厉害,老鹰也飞的快,把小兔子追的从草坡上往下滚,滚着滚着就不动了,累的呼哧呼哧的王守中就让老鹰吃兔子,最后提着小兔子的尾巴回了家,对父亲说,他的百灵变成了天上的二老雕,抓了一只小兔子。 父亲很奇怪,详细问了后,发现小兔子满嘴是血,原来王守中把刚满月的小野兔追的跑炸了肺子。 王守中一边回想着过去,一边就走进了父亲王子祥和钱二住的屋子里。昏暗的麻油灯下,钱二聚精会神的看着,父亲王子祥正在摆弄安装一个塔。这是父亲的杰作,也是重生后王守中的要求,他没想到父亲能做的这么快,就在装修餐厅的空闲里做出来了。 在灯光的映射下,桌上的木塔象是一座灯塔,王守中突然就想到了旅顺口老铁山指向的灯塔,想到了好望角转角的灯塔。在灯光照映下塔影分明,一条黑影线象是黄海和渤海的天然分界线,经受百年以来的风起云涌,为迷航的人带来美好和光明。 王守中上炕的时候,父亲正在安装塔顶,塔顶上的圆珠刻着三道光芒。他就看到那塔顶发光了,丝丝缕缕的暖着王守中的心窝,回响着大海的涛声,声声入耳的召唤成亲人的期盼。 现在,王守中恍惚了,他已经看到了波澜壮阔中,摇晃着的点点船影,又看到了春夏秋冬里,风光秀美的路远山高。 王子祥问,守中,你看看怎么样? 王守中说,好,好,好!这就是我要的样子,象灯塔。 钱二问,哥,什么是灯塔? 王守中说,灯塔就是天上的北斗。 钱二又问,北斗星? 王守中说,是的,还是饥饿中的面包,黑暗中的灯泡,寒冷中的棉被,夏天里的雪糕。 钱二听懂了北斗星,但没听懂面包、灯泡、棉被、雪糕与灯塔的关系。但是钱二多了个心眼,面对王守中的父亲,钱二没敢把王守中叫做小爷,钱二认为,小爷只能私下里叫,这是他的示好,和王守中表示亲近办法,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但是他叫了王守中一声哥,还是给王子祥解释了半天,王子祥不许自己的儿子欺负钱二,王守中就说,好的。钱二却不敢叫了,叫哥不行,叫小爷更不行,叫守中他不敢。 第45章 钱二这货又想他的寡妇了 钱二问王子祥,我能不能摸一摸塔。王子祥示意可以随便摸,钱二就挺直腰杆,激动的手把刚刚垒起的木塔碰倒了,木塔就象砖头似的堆成一堆,散乱在桌上,还有几块蹦到了炕上。 钱二傻眼了,心下大骇,他把小爷的玩具给弄坏了,他不知所措地看着王守中。 王子祥说,没事,本来就是活的,让钱二再垒起来就是了。 钱二就在王守中的目光下,哆嗦着手颤抖着心,拼来拼去总也拼不对。王子祥就告诉他要有耐心,很好拼的,又给他讲了拼接的要领。钱二使不上他那九牛二虎的劲儿,这不是担豆腐担子有劲就行,还得动脑子,钱二是有脑子的,但是他在小爷面前就象站在悬崖上走钢丝,终究是心里发虚。 现在,钱二只有一个目标,希望悬崖上的塔快点建立起来,高高耸立在炕桌上,大放光芒,所以他就费尽心思的拼。终于那塔顶的灯被钱二点亮了,他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得意洋洋地看着王守中,意思是小爷你看我还是可以的,他也感觉整个屋子一片透亮,那光就照到了自己的心里,穿过窗户照亮了院子,照亮了路,照见坝头的老家,当然了也就照亮了木根,还有木根妈妈美丽的身影。 拼接好木塔的钱二感叹道,好漂亮呀,我也想要一个。 王守中问他,为什么也想要一个木塔。 钱二说,我垒塔的时候,一开始是紧张,后来是着急,最后心静下来了,突然就觉得非常的舒服,好长的时间,只有几分钟就过去了。 钱二就感叹,能安安静静地干一件事真好,原来玩也是一种享受。 王守中对父亲说,爸爸,能不能量产,比如一次做上百个。 王子祥说,能量产,就是打磨时费劲一些。王守中就十分遗憾,这太慢了,还得想办法,现在只能先捋一个思路出来啦。 只见王守中用手指轻轻一碰,故意把木塔弄倒了。他就给父亲建议,能不能在木塔模具的连接处想想办法,比如,打个眼,用小木条连起来,这样就不容易倒,还能长久做成一个摆设,有成就感。想拆就拆,想装就装,想什么时间玩都可以,有自主性。这样一个人累了可以玩一玩用来放松心情,烦了可以玩一玩可以转变心情,没事做了也可以玩一玩就是打发时间。 王子祥就觉得他这个儿子了不起,先是把塔变成了模型,又给塔加上了钢筋,那木塔就活生生的可聚可散了。 钱二发挥性的说,这个好,这个好,还可以做成木船不? 王守中就补充说,可以呀!飞机,军舰,大炮,卫星等等等等。 钱二又问,能不能做成人的模样? 王守中说,当然可以,关公战秦琼,悟空斗魔王,还可以做成新演那个电影里的火娃。 钱二的脑子就活了,说要先搭个木塔,塔东要关公战秦琼,塔西要悟空斗魔王,还要说船要放在池子里,挂上帆,吃上风,一直向前,绕着塔转,还可以把火娃放到船上指挥着飞机、军舰、大炮去打卫星,最后补充说,让小孩子也能玩。 王守中就心里笑,这货又想他的寡妇了,为了寡妇的儿子能认他当爹真是费尽了心思。感叹钱二还是一个梦想家呀,梦想出一片自己游戏的天地,这就是王守中想要的结果。 钱二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畅想飘荡着甜蜜。他睡着了,躺在船上,晒着阳光,木根在船里玩水,水面的微风吹起来了,那清新的风吹过船头女人的身影,女人扭过头来,一缕头发被风吹到唇边,从他的脸上轻轻拂过,钱二就看傻了。时间在这一时刻停止,他就想去拉女人的手,可是怎么也起不来够不着,感觉那船越来越沉了,往下落呀落呀,他也落到了水里,奇怪的是他能在水中自由的呼吸,那水一直上涨,他就着急,水终于淹没了女人,他要去救她,他够不到,动不了,那女人却一下子变成一条五光十色的鱼,扭来扭去的游走了,一边游一边变化着无穷的色彩,他诧异地瞧着,想划动水去追那漂亮的美人鱼,但追不上,变成鱼儿的女人越来越远,色彩越来越黯淡,慢慢地化生在无穷无尽的水世界里 只到王守中大喊一声,钱二。胡思乱想的钱二又回到了昏暗的油灯下,象是做了一场梦。现在他的梦醒了。王守中笑话他又想寡妇了,钱二不好意思地用袖头擦了擦嘴角流下的口水,尴尬的笑了。 王守中叫醒了臆想失神的钱二后,对王子祥说他有一个思路,就是把各种各样的玩具做一个大概的模型出来,争取以后想办法量产,量产的目的是标准化积木块,配上定制36种颜色,可以用这些积木拼接出一个现实的世界,也可以拼接出钱二想象的世界。 王子祥现在才知道儿子要木塔的真实目的是要卖玩具。王守中说要分成5岁以下和5岁以上两种,5岁以下的木块要大一些,小孩子手能抓不能吃,一种小孩玩,一种成人玩。 王守中告诉父亲可以给看到和想到的一切东西建模,有板有块有边有沿,有手有脚有脸有身,让每一个喜欢玩具的人发挥各自的奇思妙想。重生的王守中没有金手指,但有超越时代的见识,他会把身边所有的资源集中起来,打造直白村的明天。 钱二和王子祥被王守中发散性的思维都吓了一跳,他们不知道玩具可以这样玩,木匠可以这样干。 王守中告诉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有的人喜欢绘画,因为在画中可以展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有的人喜欢爬山,因为高高低低弯弯曲曲的山路可以锻炼人们的意志;比如父亲就是喜欢琢磨鲁班经,那为什么不能运用所学的技能,开发出一个玩具的世界,让这个枯燥年代里的人们多一项搭积木的爱好。 王守中还说,要做就做到醉好,醉好到“看了就喜欢,玩了难放下”。比如,看到了达芬奇就喜欢画油画,看到了徐悲鸿就喜欢画国画,看到了我们的玩具就会沉浸在积木的世界里,享受动手思考的乐趣。 第46章 盖亚真是一个好名字 钱二的眼里只有钱,他说这么好玩的东西,一定能卖出去,为了木根喊他爹,他还鼓励了王子祥要好好干。 王守中说,其实卖玩具只是手段。 王子祥问,为什么卖玩具只是手段? 王守中说,他想在荒芜的玩具空地上打造自己的品牌,让认真玩也成为一项工作。 钱二说,认真工作就是认真玩 王守中说,总结的好!我和爷爷已经给灯塔起好了名字。 王子祥和钱二同时问,什么名字? 王守中说,盖亚。 钱二问,盖呀是什么意思? 王守中对钱二竖着大拇指说,盖呀!就是夸赞,就是好,就是第一。 钱二说,这是什么意思,哪有这样起名的。王子祥也疑惑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王守中就把木塔一层一层地垒了几层示意说,盖呀!还有往上摞的意思。钱二就摞呀摞呀的喊了几声,觉得这名字有意思。就不由自主地笑了。 王守中也笑着说,最重要的是盖亚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钱二就激动了,说盖呀!怎么能是女人的名字呢?盖呀,盖呀,女人好,女人美,女人第一,女人摞呀摞呀的盖呀! 王子祥也让钱二逗笑了。王守中哈哈大笑说,盖亚是一个女神。 王子祥和钱二都听不懂,起个名字这么多学问,盖呀!竟然还是个女神。 王守中说,爷爷告诉他盖亚是西方神话世界的大地之母,原始神灵,宙斯的妈妈,这是大地神格化的传说,常常被西方人代指地球。王守中还说,积木世界就是神的世界,就是原始创造的自然,让散落一堆的积木在混沌中萌芽,经过人的思考而转为有序的世界。 王子祥和钱二一直好奇地听着。 王守中说,其实它还是自我模拟的世界,玩者就是自己的神,在冲突和混乱中,每一个乐在其中的玩家都在“垒起来创造,推倒了毁灭”,学着了解人生日复一日的本质。最后说,对了,盖亚女神还有一样宝物。 钱二一听有宝物就来了兴趣,问,什么宝物? 王守中说,盖亚的宝物就是“生命之瓶”,对我们来说就是玩者本身,是万物的种,是生命的水,让积木在交替拼接中生生不息的堆积成自我需求的美妙世界。说白了,就是用幻想创造一切,拼接出梦想和现实。 醉后王守中紧握着右手拳头,用力摇晃着胳膊说,盖压!盖呀!盖亚! 钱二也紧握着拳头,用劲摇晃着胳膊学着王守中说,盖压!盖呀!盖亚! 盖亚真是一个好名字! 钱二说,好名字就是好兆头。王子祥说,好兆头就是好运气。王守中说,醉爱直白晴后雪,鹿鹿高里涌银山。 听到王守中提到小袋面的名字,钱二就让王守中讲一讲小袋面为什么要叫做“鹿鹿高”。 王守中说,“鹿鹿高”呀!就是两头鹿,一头比一头高,一头比一头好,一头比一头美。 钱二就诧异的问,就这,这么简单。 王守中说,这样还不行吗?鹿就是路,美丽的小鹿就是通天的大路,光景一天比一天高,生活一天比一天好,直白村的每个人一天比一天美。 钱二说,好是好,就是觉得没有“盖亚”起的牛气,有点普通了。 王守中说,我爷爷说了,鹿是神物,常与鹤为伴,一左一右,一阴一阳守着灵芝草。 钱二问,鹿为什么要守灵芝? 王子祥也兴致勃勃的要听儿子讲鹿守灵芝的故事。 王守中就告诉钱二灵芝是长生不老天生地养的仙草,钱二就感叹鹿想长生不老,守着灵芝也能长生不老。王守中又告诉他,鹿不是为了自己长生不老,比如“鹿含灵芝”是给人送福送寿的。 钱二又问,鹿是干什么用的。 王守中说,鹿是南极仙翁的坐骑,而且是白鹿,俗话说南主死北主生,“鹿含灵芝”就是白鹿送药给有缘的人,能起死回生。 钱二说,那我们的白面不就成了白鹿,吃了白鹿送的白面就可以长生不老了!还是两头鹿送的,长生不老又长生不老,这名字好历害呀! 于是,想象力丰富的钱二给直白村的小袋面安上了长生不老的翅膀,他心里机灵一动问,那白鹿是公是母? 王守中告诉钱二有公也有母,“母鹿衔灵芝”送给女人就是知恩图报,让对方健康长寿;“公鹿衔灵芝”送给男人就是“禄显灵至”,这个鹿就成了官禄的禄。 钱二抢话头说,这个我知道就是官运来了,升官发财的意思。 王守中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大事。于是,他对钱二这般这般那样那样交待了一番。 第二天,王子祥带着儿子玩具世界的梦想回直白村了。钱二卖豆腐的时候,就和县城里几个爱多话的老太太夸起了的小袋面,于是直白村的小袋面就神秘起来了。 冬天暖和的时候,县城里总有人三三两两的聚在墙根下说闲话,说着说着总会提起一种叫“鹿鹿高”的白面,也不知是哪里出的,只能听到名字又买不到货。有时换豆腐的钱二也加入讨论,大家问钱二知道这面吗?钱二就神神秘秘的笑,说可能是春天到了,春风吹来的。人们就都认定为春风吹来了“鹿鹿高”,事情就越发玄乎起来。被传成“鹿鹿高”是天上吃的东西,吃了“鹿鹿高”能长生不老,能升官发财。还有人发挥说,面是白的,鹿也是白的,白鹿是送灵芝来的,做人要知恩图报,还有人说嫁娶的聘礼中一定要有十斤“鹿鹿高”才圆满,才吉祥,才喜庆,古代娶亲都送鹿皮云云。 当神秘的“鹿鹿高”在县城里传的满天飞却怎么也买不到货的时候,一个结婚的赔嫁的车出现了,在“一响一转”的缝纫机上,两小袋“鹿鹿高”赫然出现在煤矿工人的视线里。这是马富贵的货。 这个货生生的把县里的彩礼钱推高了二十块,女方的家长理直气壮地说左手进右手出,还不是回到男方家去了,我们赔嫁的是一个吉祥如意,男方就没话可说了。 马富贵现在不担心开不开除的事了。煤矿领导的夫人笑迷迷的接过他送的白面后,他被调了岗,岗位不太好,看大门,没开除他也没埋怨,看大门就看大门,他有大事要干,看大门见的人多时间也多,正好私下干事。他就暗地里吃苦耐劳的划拉了一波人群,谋划了一个求人办事的一个圈子。 第47章 你要躲在后边做一只老狐狸 晚饭后,从不出门的马富贵也学着串门儿。在他划拉的圈子里,今天一句明天一句告诉工人们没有被开除的理由,完了千叮咛万嘱咐要替他保密,有人就开始要买他的货,他说没有,最后又无可奈何地说,愿意替他们再去求求人。 货悄悄地出了几次后,马富贵尝到了甜头,做事也越发狠起来,沉默寡言的马富贵渐渐学会了在广庭大众下说话,只是说的不多,关键的时候说几个字常常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他也和人们聊,只是每每提起“鹿鹿高”小袋面,他就闭口不言了,他相信王守中告诉他的话,要“高调宣扬,私下出货”,他绝不在公众面前表明自己有货,也绝不在别三番五次的求取下说没货,自信的马富贵看到了美丽生活的前景。 马富贵首战成功后,又开始谋划生病补养的圈子,他开动脑筋悄悄地张罗,稳定着自己的生意,后来他给自己总结出一套“反向行动纲领”:既寻找机会,又创造机会,有人要货必须求他两次以上,没人要货他就拐弯抹角的提醒,这是一个种全新的模式,很好用,很实用,马富贵的做事核心就是旁敲侧击,给自己定义了一个卖面子不卖货的原则,让人们知道他不是卖货,而是帮人们解决问题的。 在煤矿工人看来,马富贵成了好人、能人、热心的人,他用单一产品,以圈子为核心,打出了一副好牌。 这个时候钱二散布的风吹到了煤矿,马富贵就借着那春风,又谋划了一个婚嫁需求的圈子。有了第一个赔嫁的标准,大家都纷纷以此为标杆,赔嫁必有“鹿鹿高”,“鹿鹿高”也成了私下传的“紧俏货”。其中有一家人没有钱,用别的白面替代“鹿鹿高”,就被人们笑话起了,纷纷说要的不是白面,而是白头到老的两头鹿,那可是南极仙翁的座驾,对新人来说“鹿含灵芝”就是给家里送个仙童。 有的闺女嫁给有钱的人家不要彩礼,告诉男方是嫁女儿不卖女儿,但必须要两袋幸福美满的“鹿鹿高”,说是没有红包可以,没有烟酒可以,没有吹鼓手也可以,必须要有鞭炮和“鹿鹿高”,双方都觉得幸福不在于婚礼,婚礼只在于吉祥。“鹿鹿高”就从男方到了女方,又从女方到了男方,双方相敬如宾,传送祝愿着福鹿,亲家之间的关系就越发亲密起来。 在结婚的喜宴上,大家都你来我往的敬酒。东家敬酒时会和气地说,“来了就是心意,喜酒不必送礼”,客人就回应说,“结婚大喜不送礼,送礼就送鹿鹿高”,双方就心照不宣哈哈大笑,“鹿鹿高”就在各种酒席的热闹中生根发芽。送来的“鹿鹿高”被堆在婚宴的门口,堆的越高,大家越夸这家人的福气好,日子旺,小两口就在大家的祝福中举行了庄严神圣的仪式。 当鹿鹿高成了一种新趋势的时候,直白村里存了大量的现货,但王守中绝不自己出售,马富贵的生意就从煤矿被自发的推到了县城。 现在的马富贵可是个大忙人,他看不了大门了,只好又送了两袋面,煤矿的领导都夸马富贵能进能退,能上能下没有怨恨也没有牢骚,就在领导担心马富贵会搞事报复的时候,马富贵又提着“鹿鹿高”上门了,于是煤矿也就由着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他,他就有了宽松的时间,每天都马不停蹄地来在煤矿和县城之间飞来飞去。现在,马富贵忙起来了,马踏飞燕的富贵让他不能消停。 不消停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王贵。王贵本来没有工作,这是她姐夫给的第一个机会,他很珍惜,也暗暗下决心要好好干,不能让自己丢脸,更不能让姐姐姐夫丢脸。他就一个人,既是老板,又是员工,还兼职送货。 王贵知道姐夫是地委的司机,侍候过几届领导了,见多识广有了资历,在别人眼里就有了一份傲气,他就十分听话,时时记着郑学礼的话,也听姐姐的话给姐夫多沟通多交流多汇报。 就是那天拉了一车“鹿鹿高”回来的路上,郑学礼告诉自己的小舅子,不要看别人对我笑。对我笑的不是我,我不值得人家巴结,人家讨好的是我手中的方向盘,这是用别人受不了的屈换来的。地委的司机那么多,为什么领导来的时候能看上我,这是一种手段,也是对旧圈子里的人要敲打一番,压一压他们固有的气焰,所以我能给领导开车,不是我能干,而是我以前太不能干了。 那天郑学礼还告诫王贵说,兄弟呀,人活一世要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几钱的能力,别以为靠着姐夫和车上的领导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事我本想自己做的,可是王守中那孩子说不行,我想通了,就咱兄弟俩合作,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我拉关系你送货。 王贵就点点头,郑学礼就说,不要怕难,不要怕累,要吃别人吃不了的苦,受别的受不了的罪,有三点要分清:一是要维护领导的形象,像狗一样的忠诚老实;二是要活学活用,像猫一样灵巧窜动;三是悄悄地干,要像耗子一样躲在地下钻在洞里干。王贵就说知道了,他会小心一点,不敢马虎。 郑学礼考验他,你准备怎么干?王贵表示挖洞,越挖越深,越挖越多,拉人头,建山头,组成一个大大的网络。郑学礼觉得小舅子王贵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就接着问,然后呢?王贵认真思考着,然后就是管好这个网络,耗子不听话就让猫吃了它,耗子能教育就让狗吓吓它,人多了就让猫和狗互相呲牙。 郑学礼点了点头,直夸他的小舅子聪明能干,又反问,猫啊,狗啊,老鼠啊,你当一个什么角色呢? 王贵低头想了一会儿,姐夫,照猫画虎,把自己变成一头老虎,巡视我的领地,管着猫,带着狗,摁住那些耗子们。 郑学礼就乐了,他教给王贵,要狐假虎威呀,把猫呀狗呀老鼠呀变成老虎,你要躲在后边做一只老狐狸。 郑学礼又给王贵讲了一个故事。 第48章 古代有一种动物叫猱 古代有一种动物像猴子一样,叫猱,长着长长的指甲,善于爬树,树底下呢有一只老虎。 这猱呀,没事的时候就给老虎挠痒痒,一开始的时候,他挠老虎的屁股,慢慢的慢慢的就往上挪,一直挠到了老虎的脑门上。 老虎呢,越挠越舒服,越挠越舒服。终于有一天,猱一不小心把老虎的脑门挠破了,但老虎舒服的浑然不知,猱呢就悄悄的勾老虎的脑子吃。 老虎见猱吃的东西很香,也要吃,猱就悄悄的把老虎的脑子喂到老虎的嘴里,老虎就天天也吃一点,还赞不绝口的说好。 有一天,老虎发现脑袋疼的时候,它的脑子已经被吃了少半个了。 王贵两眼直盯盯的看着姐夫,你是说要做一只猱。 郑学礼微笑的看着他,不但要做一只猱,还要有老狐狸的手段,既要狠,又要善良。 只狠的话你就不善良了,只善良的话,你就会被挠破了脑子。懂了吗? 王贵就按照姐夫的指示,在全市十二个县里各招了一个代表,卖一袋面五块钱的提成,他提一块钱,代表们四块钱,并告诉这些代表,也可以发展自己的下级,但只能向下发展两级,最低的人也必须挣到两块钱。 王贵以县区为点,画出了一个拓朴结构网络,这个结构是互通的,人人都可以卖面,但不可以超越范围,如果你超越了,那就拿出其中一半的利润分给当地代表,否则就取消代表的资格。 这一天,王贵又来找王守中了,唯一不同的是他带来了十二个代理人,连王贵算在内,一共十三个人。 现在,十三个代理人齐刷刷地跪在刘国玺和王守中的面前,王守中端着一个大碗,刘国玺左手持一把尖刀,在王守中的示意下,呲啦一声就把鸡的脖子拉开了,鸡血直冲冲地刺到了碗里,又被倒进了酒坛子里,把碗底也涮得干干净净。 十三个人一人一碗,王贵带头,单腿跪地进行宣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老大仁一堂,老二义双堂,老三礼尚堂,智是堂,信中堂,温陆堂,良栖堂,宫保堂,俭养堂,让德堂,忠十一堂,孝十二堂,勇十三堂,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廉耻勇,今日结为兄弟,诚信有善,爱国爱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天地作证,山河成榜。 宣誓完毕。刘国玺义正言辞地声音很高:我们这个堂,不是梁山的聚义堂,也不是宇文成都的流金镗,我们是摸着石头过河蹚水的蹚,是让每一个人都过上甜蜜生活的水果糖,是在时代春风吹拂下堂堂正正的一块糖,这块糖化成水就是幸福的池塘,我们用这个池塘养鱼,先养小鱼,再养大鱼,再养鲸鱼,目的是让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过上甜蜜的生活。 王守中让刘国玺按照规定的要求进行询问。 一问一答铿锵有力,声振屋瓦。 老大,什么是仁? 我们必须挣钱,但一定要挣善良的钱。 老二,什么是义? 我们必须花钱,但必须花给善良的人。 老三,什么是礼? 满面春风,有进有退,不欺负弱小,不害怕黑恶。 老四,什么是智?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善良,多挣钱,会花钱。 老五,什么是信? 挣正确的钱,挣对的钱,挣跟风的钱,东风来了向西走,西风来了向东走。 老六,什么是温? 黑暗里有光,寒冷里有暖,没钱时要会挣钱,有钱时要会藏钱。 老七,什么是良? 心中有善,挣了钱要给生你的人花,挣了钱要给你生的人花,挣了钱要给你爱的人去管。 老八,什么是恭? 挣钱时要低头,但绝不能弯腰。花钱时需要弯腰,但绝不能低头。 老九,什么是俭? 该花的钱绝不能少花一分钱,不该花的钱绝不能多花一分钱。 老十,什么是让。 善生善,恶生恶,钱生钱,遇善良的钱就要前进,遇邪恶的钱必须后退。 老十一,什么是忠? 心里有忠,行动就中,正确的方向,正确的时机,挣正确的钱。 老十二,什么是孝? 孝顺孝顺,孝了就顺,要笑容满面把挣的钱给父母花。 老十三,什么是勇? 十三个人一条心,努力向前,挣钱,挣大钱,挣本钱,本钱不是钱,但必须有钱。 刘国玺十分满意,他紧握着右手拳头问:什么是廉耻。 众人齐声道:心有廉耻,不要廉耻。不要廉耻,为了廉耻。 问完问题,刘国玺让王守中给大家讲话,王守中站在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说: 我爷爷说了,你们是朋友,你们是兄弟,对了还有女的,是兄弟姐妹。在做生意的过程中,要互相帮忙,互相扶持,不抛弃,不放弃,不能互相拆台。 你们也是敌人,要在内部展开竞争,谁干的好谁上,谁干不好谁下,不能软,不能爬。 风口来了,你们就是猪,要把自己吹上天,政策来了你们就是船,把自己推向河。 你们要做草原上凶狠的狼,是团队,也是个体,不怕苦难,不能牺牲。牺牲了也要留张皮,你们那张牺牲后的皮相,不再是狼,而是豹子,是狮子,是老虎,是侠骨柔情的先锋,是勇往直前的英雄。 最后,王守中大声问:你们听懂了吗? 众人齐声回答:懂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果然效果非凡。 起初,刘国玺是不同意这样搞的,王贵也十分的不理解。 王守中却说一定要搞个仪式,划定了流程,指定了对话,搞了这么一出誓师大会。 现在,刘国玺和王贵都明白了仪式的意义,这十三只柔弱的羊在激情澎湃斗志昂扬的鼓舞下全变成了百折不屈的草原狼。 晚上,他们在新装修好的餐厅吃了第一顿饭。 这是一次聚会的饭,也是一次团圆的饭,吃到兴高采烈处大家都让刘国玺讲一讲羊与狼。 刘国玺不会讲,只能委托王守忠来讲。 王守中借用爷爷的名义就大讲特讲:羊与狼其实是一个人生定位问题。如果有钱,人就是狼;如果没钱,人就是羊。 王守中说,作为羊,又穷又锉没有钱的时候,总是怀疑自己,不相信自己,等着靠着,希望老天来救自己,有人来救自己,天天麻木欺骗着自己,这样的人就永远是一只羊。 王守中说,我爷爷说了,人若善良,老天也要保佑,这个老天不是你头顶的老天,这个老天是你自己,自己才是自己的天。只有努力挣钱你才会有钱,有了钱你就有了话语权。 王守中说,有钱的人指手画脚,没钱的人被动服从。如果有钱,人就成了狼,就可以给羊定性,说白了就是有钱的人给没钱的人定位置,定规矩,定层次。 王守中说,我们的小袋面为什么卖的那么贵?是因为我们把自己的产品定义在了老虎狮子身上,而不是卖给羊,但偏偏是羊买了面,送给老虎狮子吃,你们要想想这是为什么? 第49章 现在是羊,未来是狼 大家都感叹并思考这一番论调时,王守中问大家,现在我们是什么? 大家异口同声的说:是狼,是草原的狼。 王守中摇了摇手指说:不对,现在我们是羊,将来我们才是草原的狼。所以,我们必须和地下的耗子一样,学会挖洞,悄悄的挖,深深的挖,在地下挖,在黑夜里跑,要藏起来,要一直往前钻。 王守中又问大家,如果做一只老鼠,你们愿意做厕所里的老鼠,还是愿意做粮仓里的老鼠? 众人纷纷表示说,愿意做粮仓里的老鼠。 可王守中告诉他们,要想做粮仓里的老鼠,就得先做好厕所里的老鼠。 众人都听不明白王守中说的是什么意思,面面相觑,又看着王守中期待一个答案。 王守中故意不说,而是考量众人。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厕所的老鼠不怕臭,厕所的老鼠没脸面,厕所的老鼠不知羞耻,厕所里的老鼠畏畏缩缩,想吃口什么什么都害怕…… 只有勇十三一言不发。 王守中笑眯眯的看着勇十三,勇十三就红着脸说话了。 她说她的妈妈告诉她,厕所里的老鼠必须隐忍。这就是说,人在穷困时要控住自己的心。 人穷志短就是心不安定,在动荡,不安,混乱中、烦恼幻想着天下掉馅饼。只有狠下一颗心,才能真正的适应更好的环境。 所以成为狼下一步的事情,现在只能做一只老鼠,只有把地下的洞打好了,当钻出洞来的时候,自然就可以变成草原的狼。 她是十三个人当中唯一的女人,女人更能面对现实,她分析到位,说的十分精彩。 王守中夸奖勇十三总结的好,要求众人给他们的十三妹鼓鼓掌,掌声就借着酒气哗哗的舞动着。 有吃有喝,有说有笑,有希望,又有梦想,饭局不断推入了顶点。 热闹中大家又问刘国玺还有什么要求,刘国玺就按王守中说的告诉大家,你们都是成人了,有的人刚成家,有的人没成家也是单过,他希望大家把挣的这第一份钱,无论多少都要孝敬自己的父母,或是让自己的父母保管分配。 大家都嘻嘻哈哈地答应着,有的记在心里,有的毫不在乎,有的还在算计得失。 时间不早了,在一番热闹过后,王守中用一句话结束了饭局。 他告诫众人:现在我们还没有钱,就是一只羊,要沉得住气,弯得下腰,抬得起头,努力努力再努力。 就这样,拉良家下水,劝风尘从良,在王守中的策划下,“鹿鹿高计划”一下被推入了时代的潮流。 逆境时抬头是一种韧劲,位卑时抬头是一种骨气,失意时抬头是一种自信,谁也无法让所有的人都满意。 王守中知道要想干好一件事,人才是起决定作用的。 对于人才,他只要一个“孝”字。今天,起决定作用的孝子贤孙都有了,他就要推出第二步计划了。 这一天,风和日丽,王守中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来找黄宝。 意气风发的黄宝局长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茉莉花茶,悠哉悠哉的琢磨着他的那张关系网。 王守中笑嘻嘻地把那个精致的盒子递给黄宝,并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黄大局长,又琢磨欺负谁呢?草垛山乡的老杨,还是你对门办公室的小姑娘? 黄宝接过盒子,严肃着脸面说:小孩子不许胡说,拿什么糖衣炮弹来拉我下水了。 王守中打断了黄宝的话:打开看看,对我来说没用,对你来说绝对是个好东西。 黄宝打开了木盒说,真好看,守中,你这脑袋里倒底装的是什么?我真是想扒拉开了看看。 盒子里装的是两面小旗帜,一面是国,一面是党,直立在四方底座的圆盘上共用着一个旗杆,很精致,很美观,也很有气势。 旗子是王美人按照王守中的要求做的,材料是小学生的红领巾,镰刀、斧头和星星是王美人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这是后世最普遍的桌上摆置,在黄宝看来独具一格的充满了匠心设计,既新奇又充满了大大的能量,还能体现出满身的正气。 黄宝一看就喜欢上了,左看右看后就摆在了桌子的正前方,堵住了王守中的视线。 王守中拿起旗子就摆在了桌子的西南角说,要摆在这里,不然就挡住我视线了,再说了,你在桌子中间戳这么两面旗太正了,放在这个角才好,又提气,又提醒,多好。 黄宝觉得这孩子有点风水大师的意思:正不好吗?堂堂正正做个人多好! 王守中摇了摇头:我爷爷说了,心里要正,做事不能正,要曲里拐弯的干才行。做事正了就干不成大事,干大事情要有正气,也有要俗气,正气接天,俗气接地,我爷爷说人是土里生的,还是要多接接地气。 官迷黄宝想了想:很对!比如海瑞只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最终被一个又一个上司抛弃。 王守中要挠黄宝的痒痒,就补充了一句:黄大局长看来是个会看戏的,海瑞的当朝宰相就说他干不了大事。可是我爷爷说了,这世上不能没有海瑞,不管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不能少了人心向好的正气风。 王守中总是一口一句,我爷爷说了,我爷爷又说了,黄宝就生了见王守中爷爷的心思: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你爷爷? 王守中乐了:他就是一个手拿锄头种地的,不敢见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你有什么事,还需要见一个刨土坷拉的人吗? 黄宝的心思也就暂时放下了,他盯着王守中:你这孩子一定有事找我。 王守中笑迷迷地看着黄宝:瞧您说的,无事就不能登您的三宝殿了!帮个小忙? 黄宝也笑了:我这算什么三宝殿,你别吓着我。说,什么事? 王守中就和黄宝商量,物资局进货的车,来的时候是满满当当,一车一车的,回去的时候空了一大半,能不能帮拉点货到市里。 王守中又补充说,也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就是面啦米啦油了的。 黄宝大手一挥表示,这个简单,马上就要找一个司机进来。 王守中告诉他不是私人捎货,不是个人拉货,而是和直白村签一个协议,帮直白村运货,也不是一次两次,而是长期大批量的配送,要当作一项生意来做。 第50章 物流业的初步实现 黄宝一开始不明白王守中的意思,王守中就给他分析说,这样一来常常配货就成了集体对物质局的业务,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也显得黄宝局长公平公正,不是公权私用。 王守中说,另外,还能给物资局搞一个小金库,奖励大车司机的同时,也可以给大家搞搞福利,再说手里有了正常来路的活钱,干什么不好呢? 黄宝就眼前一亮,又立马怀疑,一个直白村又有多少货要配送呢? 王守中告诉他,直白村可以在县城成立一个配送部,替他揽业务,就是替物质局在改革中创新,并表明现在还没有人能跟上燕京大会的风呢?这既是长期的业务,还能成为一个政绩? 黄宝就觉得这个孩子真了不起,或许是他的爷爷更了不起,每出一个点子就会撬动无数的因果,不但理由充足,而且利益共享。其实王守中想的是,以后直白村的业务足够让车队的小金库成了一笔大资金了。 黄宝听了信心满满的说,要马上开会商量,搭上这趟春风的列车,王守中就给了他当头浇了一盆凉水,说有好事要先汇报,让领导知道再去运作。黄宝就对王守中伸出了大拇指。 说完事,王守中就把桌上的旗子收起来,装到了精致的盒子里。黄宝一看就急了,说不能过了河就拆桥,说完了事就要把礼物要回去。 王守中笑着骂黄宝笨,不是他要拿走,而是让他拿着去给县长汇报工作,并对黄宝说,这么提气的好东西,领导没有,你就不能先有。 黄宝恍然大悟,又有点依依不舍,王守中只好答应让王美人再绣一个一模一样的旗子给他。黄宝就对王守中伸出了两个大拇指。 搞定了物质局的车队,王守中又找了三大爷董国文和马富贵,去了一趟煤矿,煤矿和物质局相反是重车出去空车回来,正好替直白村把坯布、油漆和玻璃拉回来,这样有进货的车,有出货的车,王守中规划的第二步计划就实现了,直白村的物流框架也就立了起来。 工要善其事,必要利其器。人才和物流就是直白村的任督二脉,这是立业之本,这是成业之基。 现在该有的一切全有了,直白村的生意也就顺畅起来。 直白村过了有史以来最安静的一个春节,没有唱戏,没有杀猪,所以也没有热闹,没有肉吃,村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吃着粗黑的面粉,甚至没有时间放炮来庆祝春节的到来,大年三十的晚上家家户户都在奋斗。 他们太忙了,最会赶车的男人都在寒风霜雪中一趟趟地,一车一车地往县城拉着“鹿鹿高”小袋面,有力气的男人都在磨面房里忙活。 村子里的小学校也成了炕布房,女人们老人们全在忙着刷炕布,建筑队的青年人根本回不了家,家家户户都想用做工用粮食用一切能换的东西,换一扇明亮的窗户。 连半大孩子都自动出来,能看家的看家,能带孩子的带孩子,能撑口袋的撑口袋,递工具,看车马,全村老少大小,男男女女,一齐出手,共同上阵,要为直白村努力出一个美好的明天。 就这样白面一袋一袋的出去,玻璃一箱箱的进来,炕布来来去去,钱也就源源不断的流入直白村的账上和王美人的手里。 王美人这一段时间学习不踏实了,不踏实的原因是她手里的钱太多了,虽然每够五千就被刘国玺送回了村里,她还是收的手软,收的害怕,她总是小心翼翼地问,守中,不会出事!守中,不会出事! 王守中告诉王美人,一个人,心里怎么样思量,事情就会出现什么样的方向。 王美人就被吓到了,她努力不去想害怕的事,可是越不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去想,她时不时想王守中念叨。 王守中就教她,人这一辈子,什么事都会遇到,什么难都要经历,出了事也不要怕,自己就是自己的主宰,世事虽然无常,人人都能自渡。 王美人问王守中怎么自渡?王守中又教她,什么来了接什么,这叫不可思议。 王美人听不懂,王守中就解释说,不可思议就是不思不议,不去思议,不用思议,随着缘份起心动念,一切要随缘,风来了随风,雨来了就雨,要随时、随喜、随命、随俗。 王美人问:怎么随时,怎么随喜,怎么随命,怎么随俗? 王守中就“如是我闻”起来:爷爷说了,春天种地,秋天收割就是随时;有了祸事应对祸事,有了好事应对好事,就是随喜;贫穷富贵就是接受命运的安排,入乡随俗就是讲礼貌有道理。 王美人还是有一些害怕,王守中就安慰她,该来的总会来的,不要怕。 而且王守中也觉得有的东西也该来了! 忙忙碌碌中,该来的终于来了。 正月十六那天,钱二又挨打了。正月十六那天,豆腐店也被告了。 打钱二的自然是四斤。 告状的不知道是谁,猜不错的话,也应该是四斤,即使不是四斤,也是与四斤有关的人,那一定就是菜队。 刘国玺没开豆腐房以前,县城里只有一家豆腐房,那就是菜队开的。 现在菜队豆腐房的生意大部分被刘一刀豆腐店抢了,钱二整天走街窜巷的抢人家的生意,菜队打人和告状也在情理之中。 挨了打的钱二疼的龇牙咧嘴,刘国玺先把钱二送了医院检查一遍,发现没有重伤,也没有破损,就领了回来。 菜队这帮人还是很会打架的,钱二没有伤,只是痛,这明明就是要教训他一顿,让他退缩。 他们又害怕钱二表舅任国兴报复,就用麻袋套了钱二的头,不知几个人用脚把钱二蹂躏了一顿。 钱二没大事,市场管委会的又来了,来了就要把豆腐店封了,说是有人告了他们投机倒把。王守中给王美人一努嘴,王美人对市场管委会的人说,你们等一等,我去拿着东西给你们看。 王美人出来了,拿出一张纸递给了市场管委会一个小年青的手里,这个小年青是菜队的家属。 第51章 老牛吃嫩草成了挡箭牌 王守中说,你们看好了,我们是直白村的集体生意,不是个人的。 小年青接过直白村的介绍信,上面写着:证明,兹派刘国玺、王美人夫妻二人代表直白村到县城经营豆腐坊。 特此证明! 上面有大大的红印章,是刘家庄大队的印章。 小年青就傻眼了,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一个村办豆腐房。 村办豆腐房是不可能有投机倒把罪的,就找理由说,你们没有办理登记备案,并要立即封门。 王守中就说了,你们要知法犯法吗?不登记是我们不对,不登记不代表不可以开业,你们可以处罚,可以责令停业整顿,但不能封门。现在国家要开放了,你们要与上边顶着干,不怕免职就封! 小青年就犹豫了,看着介绍信想撕又不敢撕,左看右看问谁是刘国玺,谁是王美人。 刘国玺和王美人就往前走了几步表明了各自的身份。只见小年青奸诈地一笑,你们真是会糊弄人呀!一个这么老,一个这么小,怎么可能是夫妻,分明是假的,这介绍信也是假的! 王美人就按照王守中吩咐将提前准备好的结婚证递给了小年青,小年青这下子又傻眼了,大大的结婚证上写着:刘国玺、王美人自愿结婚,经审查符合规定,发给此证,1978年12月3日。 上面也盖着后草地乡大大的红印章。 小年青就瞪大了眼睛看着刘国玺、王美人,他怀疑自己的眼睛了,这怎么可能呀? 一个年纪那么大,一个年纪那么小,老配少,美配丑。 这世界上的事确实有许多不可能的可能性,尤其是在王守中的策划中,后世老牛吃嫩草的婚姻提前出现在这个年代,还真是一件荒唐的让人不可能相信的事。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设计,所有的一切也就都合理了,至于合不合情,合不合道,王守中是不管的,因为合理的时候,往往不能讲情与道。 小年青终究没有敢封豆腐房的门,在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里悻悻然地走了,完了警告说,这件事还没完,绝对不许营业,要等待处理。 这件事确实没完,县城驻地的乡财税所也上门了,要豆腐店缴纳税款。 王守中又让王美人拿出了介绍信,并和颜悦色的问财税所的人,农民自己种的大豆磨的豆腐,还需要交税吗?如果有要交税的依据,请出示一下,我们一定照章纳税。 乡财税所拿不出依据,问王美人怎么证明豆腐店的黄豆是村里种的,王美人告诉他们可以去直白村进行调查。 直白村县城财税所的权限范围之内,财税所要求提供证明,王美人答应回直白村给他们开一个证明,于是财税所也回去了。 刘一刀豆腐店停业整顿了,钱二失去了他唯一的工作。 又被打了一次的钱二身体不痛,心里却痛着,他慌了,他乱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他的心里,磨豆腐换豆腐卖豆腐是他唯一的出路,他一直指望着这门生意能长期的做下去,好好的做下去,靠着这门行当把他心爱的寡妇娶进门,可以挣钱养家,可以让木根上学,可以让他的妈妈过上想要的生活。 可是现在看来豆腐店要关张了,这真是一瓢凉水从头浇下来,凉在身上,冷在心里,钱儿心里所谋划的一切和全部的努力都变成了白日做梦了。 钱二耷拉着脑袋,像是被扒了皮,更像是被抽了筋儿,连脊梁都弯了,窝曲在炕角,象一头受伤的小羊,就差咩咩地叫了。 他想哭,可是没地方哭;他想喊,也没地方喊;他想拿把刀子把四斤捅了,可是他还有瞎了眼的老娘。 钱二不吃不喝,赖在床上不起来了,伤心的他实在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思,来应对现在和未来的一切了。 王守中来看钱二,钱二就对着王守中眼泪汪汪地说:小爷,我们完了。 王守中说:这算什么,差远了。人生没有完与不完,只要活着就不会完。 钱二说:小爷,我觉得累,心里苦! 王守中告诉钱二,生活本不累,累的是欲望过多;心也不苦,苦的是放不下的太多。 人呀!要学会放弃和回归。 钱二还是一脸苦相,王守中就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钱二没有说话,眼巴巴的盯着王守中。 王守中说,有人把一桶水倒在了地上,地上的草叶子就飘了起来,一只蚂蚁战战兢兢的站在上面,觉得自己就要没命了,心里恐慌着,害怕着,战栗着,不知道如何度过这个汪洋大海。一会儿的功夫水就干了,蚂蚁急急忙忙的从湿土里跑出来。看到自己的同类以后又悲又喜,流着眼泪后怕地说,我差点就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们啦,哪里知道一会儿的功夫就出现了一个四通八达的道路呢! 王守中讲完故事,问钱二明不明白? 钱二说明白,小爷说我就是那只蚂蚁,可是我哪里还有四通八达的道路呢? 王守中听了,哈哈哈大笑地说:钱二,你明白个了毛。 挨了骂的钱二苦笑着对王守中说:小爷,我真的看不到四通八达的道路呀! 王守中说:我爷爷常讲,越是不顺的时候,越要沉得住气,艰难的路,不是谁都有资格走的。 钱二点着头说: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 王守中想,是呀!天道酬勤,扛得住涅盘之痛才能配得上重生之美,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的做到呢? 王守中说:钱二,小爷我就喜欢你,挑着豆腐担子走街串巷没有怨言的笨笨的样子。你要站起来,老老实实做这样的笨人,一口一口吃饭,一步一步走路,一气一气做事,一天一天活着。 钱二不说话,他的心里没有了底气儿,以前的努力对他来说全部都打了水漂,好不容易学会的做豆腐生意,已经是彻底的凉凉了,未来还能干什么,他不知道,他也不明白。 他一根筋地认为豆腐的生意是做不下去了,即使能做,菜队和四斤那一关也是过不去的,他可不想的天天找打。 第52章 钱二,你不挺尸了 钱二再也拯救不回来了,无论王守中说什么,都蔫头耷拉,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王守中只好从怀里掏出了三百元递给钱二,这钱是王守中从王美人手里拿的,就是用来给钱二的,但是王守中一直不想给,因为这三百块对钱二来说,是诱惑,也是陷阱,更是考验。 王守中想的是,如果钱二真的拿了这三百块钱,那他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让钱二提前娶了寡妇,可是钱二从此就失去了在王守中心里的地位和份量,钱二也就成了王守中未来事业中不可要和不可用的人啦。 如果钱二不接这个钱,那么这一次考验也就算过关了,证明钱二是有眼光的,有思想的,有能力的,再考验一下他的毅力,就可以拉入王守中的团队,开展“鹿鹿高计划”的第三步了。 王守中之所以不想给钱二,是因为王守中内心里挺喜欢钱二的,害怕钱二犯了爱钱的毛病,失去了一个未来同行的伙伴。 日升月落,春夏秋冬,一直轮回,钱二这一关总是要过的。 王守中下定决心说:钱二,这三百块钱给你回去娶寡妇,小爷我说到做到,说了让你提前娶寡妇,一定就让你娶上。 钱二看了王守中很久,他没有接那三百块。 钱二对王守忠说:小爷,我不能要这个钱。我要了这个钱,即使能娶到了寡妇,也没有养活她的能力。我连养活妈妈的能力都没有,怎么还能养活别的女人呢,何况她还带着一个孩子。 王守中听了钱二的话,半吊着的心“咣当”一下就放到了肚子里,拍着自己的胸脯心里说,钱二你个王八蛋,吓着小爷了。 钱二接着说:小爷,你要真的心疼我,就教我一门挣钱的本事,我想凭自己的能力去挣这三百块钱。 王守中没有想到,那么爱钱的钱二,居然没要这三百块钱。 这充分证明了钱二虽然是一个爱钱的人,但是他爱的钱要取之有道。 也证明了钱二知道他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需要什么样的生活。 王守中就暗暗的点头,钱二是对的,是真正有点智慧的。钱二知道给人一套钓鱼的渔具,总比给人几条鱼强。 钱二也聪明,聪明就聪明在他需要王守中给他一套渔具,并教会他钓鱼的本领。 上过学的钱二是与众不同的,有知识,有文化,有自己独特的看待问题的方法,王守中暗地里又给钱二点赞! 王守中心里说,钱二你,要加油呀,还有一关要过,过了这一关,小爷就帮着你改命,带着你飞。 王守中就眯着眼对钱二笑了笑,钱二看王守中的表情就一哆嗦。钱二太了解自己的小爷了,最怕小爷眯着眼睛笑,小爷一笑一眯眼,他注定就要受苦了。 可是在钱二心里有一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感觉,那就是他希望小爷对他眯眼笑,又害怕小爷笑眯眼,对于小爷一次又一次的考验,他都不知道究竟是该期盼,还是该害怕了。 就在钱二心里打鼓的时候,王守中问:钱二,你怕吃苦吗? 钱二说:不怕!只要能挣来钱,有了一项挣钱养家的本事,就不怕。 王守中说:我手里还真有个点子,你跑一趟,绝对能挣来娶寡妇的钱,跑两趟足够你养家糊口好几年,若是能跑三趟,你就会成为你们村最有钱的人。 钱二一下就从炕上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盯着王守中说,小爷你当真? 王守中就乐了,说:钱二,你不挺尸了,你不是说没有四通八达的道路吗?一泡尿就把你淹死了,你还有这个劲儿。 钱二就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说:小爷,你别逗我了,快告诉我,快告诉我,我不怕吃苦。 王守中就告诉钱二说,农村要实行包产到户了,南方的有些村子已经偷偷地包产到户了,我们这里虽然晚一些,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包产到户了,社员手中最缺的是什么? 钱二想了想说:不知道,王守中告诉他,是耕地的牛。 钱二一听就泄了气,说:现在还没有包产到户,连个风声都没有,贩回来的牛卖给谁去? 王守中就说,你可以自己先养着,或者你贩回来卖给直白村。有小爷给你打包票,包你贩回多少头,直白村里收多少头。现在去贩,养一年卖出去是50的利。如果包产到户以后再去贩,只有20的利了,还不能看走了眼。你自己选? 钱二眨巴着眼睛盘算了半天,问:小爷,去哪里贩牛? 王守中说:草原省镶黄旗以北! 钱二急切地问:小爷,有多远! 王守中说,一千多里! 钱二就被吓到了,他说:那么远啊,走着去走着回,怎么赶回来呀! 王守中对钱二说,那他就不知道了,那是钱二的事儿了,他只提供信息。钱二摇头表示无奈。 王守中又问钱二,如果从直白村选个人跟他一块儿去,他会选谁?钱二说,当然是小爷的爸爸王子祥了。 这是王守中故意的引导的,因为除了王子祥,钱二根本就不认识直白村别的任何一个人,只能顺其自然的选择王子祥。 而钱二不知道的是,王守中的爸爸王子祥就是前世贩牛的人。 说着说着,钱二突然长叹一声,又泄了气。王守中问钱二又怎么了?钱二说,他根本就没有本钱,怎么去贩牛呀?王守中就拍着胸脯说,没有本钱,小爷借给你呀,一头成牛按一百五十元算,一头小牛按一百元算,你想贩多少头牛? 钱二就激动了:问小爷当不当真。 王守中说:当真,问他能贩多少头回来? 钱二就生出一个手指头。 王守中看了,就要用手打钱二的后脑勺:就贩一头牛回来,就贩一头牛回来,我要你干什么。 钱二说:小爷小爷,别打别打,听我说完,不是一头是十头。 钱二一边躲一边又说:十头也有点少,两个人最少二十头,如果是三个人去,应该能赶三十头牛回来。 王守中这才罢了手,从怀里又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儿递给了钱二。 钱二问:小爷,这是什么? 王守中说:这是给你贩牛的本钱。 第53章 丫头,你怎么不脱呀 钱二打开一看,立马吓傻了,整整齐齐的三捆大团结,就结结巴巴的对王守忠说,小爷,你,你现在就把这钱给我,不怕我,我,我拿着跑了。 王守中就“唏”了一声说,就你,还跑!菜队的人打你,你咋不跑呀?偷牛的时候,你倒是跑了,你跑掉了吗? 钱二一听王守中骂他了,立马来了精神。 对钱二来说,小爷一骂人,就是这件事过关了,已成了定局了。 王守中也服了钱二的脾气,只要一骂钱二,并给钱二当小爷,钱二就高兴的贱兮兮的。 王守中就故意骂道:钱二,你给小爷听好了,带上钱明天滚蛋,回坝头老家看老娘看寡妇去,别忘了二月初二到直白村找我爸爸报到。 钱二就感叹道:跟着小爷呀,真是一天能吓出三身汗,看看,刚才都成了草叶上快没命的蚂蚁了,现在他又是四通八达了的人了。 安抚好了钱二,王守中就觉得需要回一趟直白村了! 第二天,王守中给刘国玺和王美人交待了三点: 一是告诉他们钱二要离开一段时间,豆腐房先不开门,刘国玺想做豆腐,只做灰盐豆腐。 二是用老白的来路,出钱买生瓜子,让老白没事炒点瓜子,不需要太多,够装小袋就行,没事时研究研究美人瓜子的种类就好。 三是给灰盐豆腐和美人瓜子只装小袋,在小袋面出货的时候适当送一些出去给固定的客户。 王守中是自己坐车回的长青沟,还得走15里的小路才能到直白村。刘国玺和王美人要送他,他不让他俩送。王守中认为,有些事都需要独自面对一下了,不管是他,还是刘国玺和王美人,都需要接受命运的考验。 王守中走了,大院里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刘国玺,一个是王美人,一个是老白。 白天时老白一直在,王美人不觉得有什么事,她就想如果到了晚上只有刘国玺和王美人两个人了,他们要像夫妻一样的生活,王美人想一想就觉得尴尬,她不知道怎么办? 这是王美人第一次在婚姻生活中直面她的男人,虽然只是约定的假婚姻,只是结婚证上的一种法定关系。 可是外人并不知道,如果晚上发生了夫妻之间的事实,在外人看来也是情理之中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王守中一走,王美人就心神不定起来。晚上到了,她要第一次和刘国玺同住在一个屋里一个炕上,孤男寡女总觉得让人别扭,难免不会出现意外。 虽然刘国玺对他很好,每天丫头丫头的叫着,生活上学习上问询和关心着,他也二舅二舅的回应着。 可是王美人知道,他们这个舅舅和外甥女根本没有一丝半毛的血缘关系,也就不存在伦理道德的约束。在王美人看来,没有血统关系的约束就等于没有墙,刘国玺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现在就是晚上,王美人担心的时刻终于到了,二人在同一个炕上吃饭,王美人不说话,刘国玺也不说话,二人在独处面对的时候都沉默了。吃完饭,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王美人也并不知道事情会向哪一个方向发展。 她想,如果刘国玺要强硬的时候,她不知道是从还是不从? 从她的内心来说,她是不想从的,因为这不是她要的婚姻,也不是她要的结果,她要的婚姻是嫁给一个自己爱的人。 但是她不想要的,不需要的,不能要的,未必刘国玺不想,不能。到时刘国玺要是强硬起来,那美丽而又柔弱的王美人,是拗不过有力气有需求的刘国玺的。 王美人知道刘国玺是一个好人,但他是真正的一个好人吗? 这需要考验。 他是不是面对美色不会受诱惑?是不是一个真君子,能不能做到柳下惠的坐怀不乱?又是不是一个真英雄,能不能做到赵匡胤的千里送京娘? 王美人的脸一会儿发红,一会儿发白的胡思乱想。 刘国玺一整天都在忙碌着。吃饭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那些荤荤素素的想法都是王美人内心的独白和狐疑。 刘国玺不想吗?当然想,男人不想女人,女人不想男人,那就是圣人。 刘国玺不是一个圣人,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是一个有点老还不算老的男人,不是血气方刚,但也热血满腔。 可是她不能动王美人,在他的心里,王美人就是她的外甥女,或者来说就是他的闺女,所以他每天丫头丫头的叫着,就是想自己真的有这么一个丫头就好了。 可是刘国玺不知道怎么对王美人说,刘国玺是一个只会做不会说的人,只能顺其自然的表现自己。 夜幕日深,刘国玺和王美人吃完饭就要安寝了。 王美人故意拖延着,女人不知道事情怎么办时就爱拖延,干什么事情都慢慢腾腾,一遍又一遍的擦着桌子,一遍又一遍的刷着锅,一遍又一遍的刷着碗。 王美人手里的活计永远也干不完,仿佛那锅和碗也永远擦洗不干净。 刘国玺知道王美人在担心什么?时间到了,他就对王美人喊道,丫头,快点,该睡觉了。 王美人不说话。 刘国玺又硬着头皮对王美人说:我知道你心里害怕,丫头,你不要怕。你叫我一声二舅,我就不是那样的人,这个婚姻就是为你上大学做准备的,到了上大学那一天,我们就去离婚,你就自由了,想往哪里飞,就往哪里飞。 王美人还是不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刘国玺,她不是不信,而是害怕,也不是真的害怕,而是手足无措。 刘国玺又说:丫头,你甭怕,无论守中这个孩子在与不在,我们都是一样的,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我们睡在一个炕上,你东我西,互不干扰。我们后草地的家庭不都是父母子女睡在一盘炕上吗? 听了这句话,王美人心里略为安定一些,但还是有点惴惴不安。她慢吞吞的上了炕,穿着棉袄棉裤就卧到自己的被子里和衣而睡。 刘国玺就问王美人:丫头,你怎么不脱衣服呀,不脱衣服睡得多不舒服,要脱掉。 王美人就羞红着脸,说不清情愿不情愿的脱掉了外衣,急急忙忙的又把自己藏在了棉被里。 第54章 我每天晚上都在打坐 烦躁不安的情绪像被子一样笼罩着王美人,她两只手紧紧地贴在腰间,甚至有点像抓紧那根本不存在的腰带一样,双脚并拢在一起不断地左挪右动,找不到一个合适安放的地方。 这是一种不自在的表现,她被烦躁包围的浑身不舒服。 刘国玺见王美人睡下了,也就一件一件地脱着衣服,他脱完了上衣的棉袄,脱下了厚厚地棉裤,整整齐齐叠放在被子角的不远处,然后就拿出一件夏天盖的薄被子。 王美人看着刘国玺问:二舅,你拿这个夏天的被子干什么用呀? 刘国玺告诉王美人:丫头,你不知道,我每天晚上12点都在这里打坐的。 王美人就惊诧的说:每天,我怎么不知道,守中也不知道。 刘国玺呵呵一笑说:你们当然不知道了,守中睡的更实。我都是在你们睡着以后,半夜的十二点开始打坐,一直到早上四五点左右。我的前半夜是用来睡觉的,后半夜是用来打坐的,这么多年一向如此,这都是我的老习惯了。 奇怪的是,一听到打坐这句话,王美人的心突然就落地了。在她的内心里,打坐的人都是正人君子。 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刘国玺把薄被子铺在了双腿下,左腿轻轻的一圈,右腿往左腿上一搭,用手又自然地一搬,就坐成了双盘。 王美人一看就知道,这么自如的盘腿姿势,分明已经盘过好多好多年了,应该是有些功夫的。 王美人就惊奇地说:二舅,你竟然会双盘呀,这是莲花座。 刘国玺不说话,左一撩,右一裹,双手一撑,双腿上的薄被子就整了个方方正正,遍地金莲一现开。 王美人不知道刘国玺为什么要盘腿打坐,这可不是一个农民或者是一个牛倌应该有的行为。刘国玺把冬天的被子披在了身上后,问:丫头,你看怎么样? 炉火封停,油灯昏暗,刘国玺端坐在一个小圆枕头上,低眉闭目。 王美人说:二舅,要是再有一把拂尘,你就是一个妙相庄严的道士了。刘国玺微微一笑,只说了一句:丫头,吹灯睡觉! 滴水成冰的寒夜,月光透过上半截窗户照在炕上。夜,安安静静;人,气定神闲。一个妙龄的少女躺在炕上,一个半老的男人默默打坐,美人在侧,沉心静气,被子围转在身上凝固成了一动不动的石塔。 说起打坐,这是刘国玺的一段奇缘。 那缘份来自一场大战,与东洋人的一场大战,是刘国玺平生经历中最惨烈的一次战斗。 那一场战斗整整打了两天两夜,他泡在冬天冰冷的河水里,因为只有那个位置能架起机枪,也只有那个位置是最安全的,他就在冰冷的河水里泡了一天一夜。 战斗失败了。无论怎么坚持,还是打不过战备精良的东洋人,幸存着活下来的人到处逃窜,他也跟着跑,跑的失去了方向,跑的不见了人影,他跑到了一座大山里,浑身是伤,饥饿难耐,体力不支,终于晕倒在一条小小的山路上。 刘国玺的奇遇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他被山上道观里的一位老道长给救了,如果不是老道长妙手回天的神奇医术,这个世上怕是没人救得了刘国玺的命。 后来,刘国玺就留在山上养伤。 山上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刘国玺,一个是小道童,还有一个仙风道骨不知年岁的老道长。 刘国玺卧床难起,小道童每天给他送药送水送饭,老道长隔三差五的给他诊脉换药,不断根据身体情况进行调理。 一个多月的功夫,刘国玺就能下地了。他每天挪动着自己的脚步,坐在道观的椅子上晒太阳,看着老道长教小道童练武。 无聊的时候,刘国玺就跟着比划,老道长也不理他,一心一意地教着道童,这里手高了,那里手低了,再来一遍。 老道长认真地教小道童,刘国玺也认真地暗暗学习,这是明目张胆的偷艺。 在老道长的眼里,除了吃饭吃药喝水外,刘国玺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没事的时候,刘国玺也找小道童聊天。问小道童,老道长怎么只有他一个小的徒弟呀? 小道童告诉他,师兄们很多呢!都下山救世去了。师父说,生逢乱世是世人的悲哀,作为道教的徒弟,要有一颗济世救民、匡扶正义、天下为公的心,所以师兄们都背剑下山去了。 小道童还委屈地告诉刘国玺,他也想去,师兄们不带他,师父也不让去。他只好留下来照顾师父,学习武艺,学习文化,也学习一些道理道义的精华。又说,他学好了,学成艺了,师父说就放他下山,做他想做的事去。 后来,刘国玺的身体养好到七七八八了,就和老道长要求,想跟着学武。 可能道长觉得他是一个抗战的军人,什么也没有说,就带着他和小道童一起练武。 刘国玺是有练武天赋的,三个月以后就练得有模有样,有板有眼了,拳拳有劲,呼呼生风。 他和老道长聊天,老道长说他的杀气太重。他就讲,战争多么的残酷,兄弟们都一个一个在身边倒下了,他不可能没有复仇的心,他对东洋人的恨是刻在骨子里的。 老道长告诉他,国恨家仇是国恨家仇,内心清静是内心清静,这不是一回事,但也是一回事,无非道与术,动与静罢了,当动则动,当静则静,才是根本。 刘国玺觉得老道长说的很有道理,这道理就和村子里的狗一样,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 他必须把仇恨的心藏在心里,适当的时候再去行动。他就问老道长怎么办? 老道长又教了他一门打坐的本事。 起初,打坐很难,老胳膊老腿儿的刘国玺虽然会一点武术,也拉开了一点筋骨,但也是只能散盘,不能单盘。 他清楚的记得第一次单盘的样子,小腿立起来放不下去,只好把膝盖抱在胸口,慢慢的往下压,膝盖骨离下巴颏很近很近,几乎要挨着的样子。 小道童就笑他不象个打坐的样子,笑完了,又耐心的指点他。 第55章 山门与大殿还有十万八千里 刘国玺也很懊恼,问老道长怎么办?老道长说,没有任何办法,只有一个笨办法“坚持”。 老道长还说,和尚也打坐,书生也打坐,道士也打坐,想学打坐,只能一步一步忍着痛去坚持,先学一个形体上的象。 刘国玺只好天天坚持,还是很长时间放不下去。他就问小道童,你当初是怎么练成双盘的。 小道童就告诉他,当初被师父捆了一绳子,痛的叫了一天一夜,然后腿就盘上去了。 刘国玺就叫老道长也绑他一绳子,说小道童告诉他绑着就可以练成双盘。 老道长呵呵的笑着说,凡事不要着急,都有一个过程,有的人能绑,有的人不能绑。现在把他绑了,他的腿和筋骨就会残废。 老道长还说,不要着急,如果他的心不痛了,有一天那腿就放平了。 刘国玺就日复一日的坚持着。 远离尘世三十里,白云千载空悠悠。 那一段日子,他真正的过上了神仙一般的生活,练武打坐,有时还跟着念经。 除了那身衣裳,他几乎就是一个道士了,有时候他还拿起老道长的拂尘甩几下,也念几声无量寿尊,过过当道士的瘾。 盘完腿的刘国玺常常是双腿又痛又麻,还走不了道,几乎要坚持不住了。 他也不知道,打坐的时候要干些什么,一闭眼就胡思乱想,眼前全是打打杀杀的战场,全是你来我往的冲杀,和枪林弹雨中不断倒下的兄弟。 他问老道长,为什么闭上眼睛总是想这些? 老道长告诉他,因果未了,尘缘未断,好好修。 于是刘国玺又得到了一本奇书。 这本书奇就奇在和小道童一个名字。老道长把书扔给他就不管了。 还说,不是人人都读得懂的,人人都做得到的,你若懂了,又做到了,那就是你的机缘。 刘国玺就让小道童教他一字一句地读,读着读着,他就不再想战场上的事了。 从此以后,他不再闭着眼睛打坐了,而是睁着眼睛念经。 他仔仔细细地端详的那本书,不知道有什么神奇,只要小道童一读,他一听,心就静了。 小道童告诉他,我的名字就是这本书,叫清静,总共二十四章,你一章一章的慢慢“清静”。 刘国玺就从第一篇开始读,他单盘着放不下的腿,一遍又一遍重复: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明,长养万物。 开始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念着念着,突然就有了感应,觉得大殿上的三清神像,一会有形,一会无形;你生善良他就有神,你生邪恶他就无神;心灵有了光它就有情,心灵没了光它就无情。 刘国玺就善善恶恶的虚无起来。 他问老道长,老道长说他感应到了混沌无极,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混沌的世界里诞生的,人也一样,人生也一样,人做的事也一样。 刘国玺就开始琢磨,这场战争和战争中的人都是混沌的,正义终将战胜邪恶,就象无极也会生出太极。你来我往,生生死死的,真有空无的,我们是一定会胜利的。 他坚信自己的兄弟是不会白白牺牲的。 刘国玺把自己的感觉讲给老道长听,老道说他还算有点悟性,继续念。 刘国玺就开始念第二篇: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 念着念着,他就懂得了世界上的事有阴有阳,阴阳合一,就像这世上的人一样,有男有女组成一个家庭,生生不息的繁衍。 这就是无极生出了太极,生成了一,一直向前,一直不停,一以贯之。 这一回,他讲给老道长,老道长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后来刘国玺知道了天,知道了地,知道的人,知道了敬天爱人,知道了清静,知道了善良,知道了无思无虑,知道了至虚至灵,知道了顽心好动,也知道了人心好贪,知道了喜怒哀乐欲,也知道了眼耳鼻舌身…… 这一切,全在一心。 就在刘国玺生出“天人合一”之心的那一天,他的两条腿就“咣当”一下放平了,盘了一个圆圆满满的单盘。 刘国玺一下子就明白了经文上说的那一句:人心好静而欲牵之。果然和老道长说的一样,那腿本不是你的,你何必在乎它疼与不疼,当你不在乎的时候,肌肉筋骨也就顺应了人心,进入了一方新的天地。 从此以后,刘国玺就被洗涤一新,他的身体和心灵都在质变。 有诗为证: 七情六欲似风尘,一夜滂沱洗垢新,待等地雷初发动,尸嚎鬼哭好惊人! 刘国玺如鱼得水的时候,觉得打坐也没有什么神奇的地方,无非就是能让他忘却了仇恨的心。 可是,练着练着他就进入了一个十分安静的境界,津液生出来就不由自主往下吞咽着,丹田里也生出了一股气息,他的意识到了哪里,那气息就丝丝缕缕的跟到了哪里,从肚脐下边的下丹田,运行到两胸之间的中丹田,又到两眉之间的上丹田。 那股气息十分的舒服,十分的正,那贪念、恶念和幻念就再也生不起来了,刘国玺的身体如春天的风柔柔地吹着,如小溪水一般涓涓的流着,如婴儿一般在妈妈的肚里徜徉着,刘国玺也狂喜着。 他知道自己明白了一点点心,形,物的道理啦,能内观其心了,能外观齐形了,能远观其物了。气不顺畅的时候他会调呼吸,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他会调姿势,眼睛也是半睁半闭,能朦朦胧胧,似睡非睡,感觉到身边的一切了。 他以心制性,生性依心,能自如地控制住大部分的喜怒哀乐欲了。 于是那经文中的“空”也来了,“常”也来了,“真”也来了。 他打坐时就真空妙有起来,舌尖顶着上颚,那津液就源源不断的生个不停。 再去问老道长的时候,老道长告诉他,已经站到山门外了,再去坚持坚持,破门而入,那本《清静经》就躺在大殿里的供桌之上。 老道长说完,就转身飘然而去,只听他口里念道:万物化生,天地同行,真传一法,清静为经,除去烦恼,了却生死,静中生善,方是真空。 许多年以后,他才明白那是老道长鼓励他的话,那山门与大殿还有十万八千里呀。 第56章 真是一幅好药呀 这就像西游记里的唐僧取经,出了两界山才是妖魔鬼怪丛生之地,离灵山相差太远啦,不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到达的。 感应到了气的刘国玺就要开始吃苦头了。 天一生水,水生一天,那“天”就是气,大量的津液化成了气,上升到了顶处就开始回落,先是眼睛疼,肿的像两个桃子,后是鼻子疼,长满了脓疮和水泡,再后来是牙疼,疼得他睡不着觉。 这三个小毛病都是几天就过去了,过不去的是刘国玺的左肩膀头,他的左肩膀头受过枪伤。 刘国玺知道是体内的气息在冲刷他的经脉,那气息也不是真的气息,对刘国玺来说只是一种感觉。但那种感觉不再是舒服了,而是哪里有伤痛就会带给他更大的伤痛,他的身体在自我修复着经络。 熬过痛苦的肩膀头,是腰椎,腰椎是他在当伙头兵时,搬军粮受的伤。 熬过腰椎就是右大腿,腰椎有一个贯穿的枪伤,是东洋人三八大盖的子弹,给刘国玺留下的纪念。 最后那种感觉停留在了下丹田,一个男人根本的地方,那气息就不动了,不疼了,也不痒了,没有任何的感觉。 刘国玺怎么也不知道,也想不明白,他一个正常的男人不正常了,所有的感觉和所有的气流到了那里,就如泥牛入海一般,无声无息,好像是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山谷。 那山谷死了!不能生阳气了。 谷神能生,是为玄牝。他的谷神不生了,刘国玺也就不生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去问老道长。老道长详细询问他的经历后,总结了一句话,说他在冰冷的河水里泡了一天一夜,功能丧失了。 刘国玺那里没有了反应,那他的任督二脉就永远不能打通了。不能打通任督二脉,体内的气息不能流转。这就是,离能补坎,坎不抽离,后天就转不动先天,他的打坐就失去了任何意义。 刘国玺听不懂这些话,只知道他卡在了一个关口。 老道长告诉他,只能不断的修炼下去,期待有一天能够重振雄风,再见天日。 这一坚持就是三十多年。 刘国玺在后草地放牛修行的过程中就一直感叹,消长轮回呀!山高路远呀! 证道积德的征程上,无妄之祸太多了,贪爱嗔疑想,酒色财气心,真是个个无妄。。 在冰冷河水里泡了一天一夜之后,他不无妄都不可能了,所以刘国玺的无妄是真正的无望,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行,也不能。 这么多年的坚持,他几乎都要放弃了,但是自从王美人和他领了结婚证,他突然发现他的根本里有了一丝松动,他激动了,他有希望了。 刘国玺的内心里确实想把王美人当成闺女,但是当一个能治病的闺女不是更好吗? 只看不动,对他来说是一种决心,也是一种煎熬,更是一种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他期待着,期待着找到他生命中的第三个女人。他曾经深爱的那个女人呀,刘国玺不知道她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 男人如山,如如不动,女人感叹着,真是一个好人呀! 女人如月,夜静月明,男人唏嘘着,真是一幅好药呀! 王美人睡得很踏实,王美人竟然做梦了,她梦到自己突然之间就跌入了无尽的深渊,她的身体轻飘飘的跟着往下飞,飞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怎么也够不到深渊的底部,她心里一着急就醒了。 醒了的王美人转过身一看,刘国玺还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打坐。她就奇怪自己做的梦,这样的梦只有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才会有,她都十八了,难道还在长身体,也就安慰自己长长身高也是好事。 王美人接着睡。 奇怪的是那个梦又来了,这一回她来到了深渊的底部,在黑漆漆不可见的深渊里寻找出路。 她找不到路,她迷路了,走呀走呀,看呀看呀,在黑洞洞的世界里突然看见了一个亮点,她就向着那亮光走去。 到了亮光处一看,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里边晶莹剔透,在没有太阳的深渊里,如同白天一般明亮。 有没有别的出路,她只好往洞里探寻,洞里如蜘蛛网一般,四通八达,星罗密布,又象是人的大脑网络神经。 这是一个又高又大的水晶迷宫。 王美人就象一只小小的蚂蚁走进了人类的屋子,她又迷路了,这次不是在深渊里找不到路,而是明晃晃的迷宫里全是路,她不知往哪里走。 王美人就想起了小时候的迷宫游戏,她和爸爸在地上画迷宫,爸爸说如果一个人到了迷宫里,找不到路的时候,要摸着迷宫的墙壁走。 王美人就用手划拉着墙壁,走啊走啊,怎么也走不到尽头,怎么也寻不着出口。 她又想起了爸爸的话,在迷宫里找不到路时,要作一个记号,如果没有再回到这个记号,就一定能走出迷宫。 看到身边有突起的水晶石,王美人搭了一只手上去,想弄一个石头下来做记号。水晶石很牢固,必须双手使劲,那晶莹剔透的水晶石头片就在王美人的努力下“咣当”一下掉到地上。 王美人被吓到了,水晶石片的后面是一只眼睛,一只闭着的眼睛。王美人用手摸了摸,再一看,那眼睛突然“哗啦”一下睁开了。 紧接着,那块石头动了,身上的水晶片稀里哗啦往下掉,象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大龙头,紧接着那龙就活了,整个迷宫都在颤抖,那条龙张着大口要吃它。王美人吓的“哎哟”一声,扭头就跑。 那如龙如蛇的东西就开始追她。一人一龙就在迷宫里左冲右突,有好几次王美人几乎要被那东西追上了,龙须都裹住了她的去路,血盆的大口几乎咬住了她的头。 王美人发了疯似地往前跑,不知不觉中迷宫的路就上坡了,她就顺着往上跑,豁然之间她冲出了地面。 王美人不知道这是哪里,没有一点绿色的土质,十分柔软,被垅道分成了一块一块,一片一片,连在了一起,她恍惚中觉得有点象是后草地的春天刚被耙磨过的耕地。 她顾不得这是哪里,继续在土里跑,那水晶的龙蛇钻出了地面,被阳光一照,颜色瞬间暗淡,在龙身消逝未逝中,它迎天长啸。 第57章 刘国玺说龙象夺命功 这时,王美人刚刚想松一口气,大地就震动了,田野上高起的土垄都化成了龙,一道一道,一条一条都在苏醒。 王美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跑,继续跑,不要命的跑。 这些土龙比水晶龙速度要慢,和大象一样稳当坚定,象驾峥嵘,但是太多了,有的钻地,有的上天,有的在地上爬,一会儿钻地。 它们一会儿上天,一会儿在地上爬,它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对王美人围追堵截。 王美人要累瘫了,突然间她看到一个大小两个水面连成的湖,仿佛是后草地的察汗淖尔湖,又比察汗淖尔湖大了不知几万倍。 王美人想起王守中说过,水能掩土,她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水,就一猛子扎进了清凉的湖水之中,飘在水面上,回头端详那些土龙。 那一条一条的土龙到了水边不追了,王美人长长舒出了一口气,她眼看着它们齐聚在水边,扭着头互相看了一眼,就聚拢到了一起,九条大龙绞成了新在大龙头,然后就编绳子一样,一条又一条的转成了新的龙身。 新的大土龙摇了摇头,摆了摆尾,天地之间就尘土飞扬起来,只见它也是一声长啸,和王美人一样,一猛子扎到水里,晶莹剔透的化成了水的样子。 王美人吓坏了,不会游泳的她突然间学会了游泳,她拼命的往前划。 龙入大海,真是如鱼得水,一眨眼王美人感觉自己要被吃掉了。就在水晶龙张开大口的时候,王守中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了。 只见王守中拉着王美人的手轻轻地说:姑姑,别怕,龙儿不咬人。 只见王守中拉着王美人的手踩在水上,竖着食指放在嘴边,对着张牙舞爪的大龙轻轻的“嘘”了一声,那龙就静静地立在空中不动了。 王守中又招了招手,那龙头就挨着水面浮了过来。王美人紧张极了,身体在轻轻的颤栗着。 王守中紧紧地握着王美人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的摸着龙的胡须,龙的鼻子,龙的嘴巴,心有灵犀一点通,那东西十分的温顺,趴在水面上,一个巨大的脑袋矗立在王美人和王守中的面前。 王守中就拉着王美人站在了一根龙须上,顺着龙须往上走,走过龙须,爬上龙鼻,顺着龙的鼻梁和脑门就站在了龙头之上。 王守中在龙头上站定后,招呼着王美人,姑姑,姑姑,你也上来呀!你看她很善良的,像狗狗一样。 王美人说,哪有这么大的狗呀! 王美人不敢动,在王守忠的一再鼓励下,王美人胆子也大了些,顺着王守中走的路,爬上了龙头之上。 晨曦初起,风平浪静,一个美丽漂亮的女子和英俊刚毅的小孩站在龙头之上,乘着晨光眺目远望。 真是好景色呀! 东边的太阳就升起来了,万丈霞光直冲天际,王守中用手一拍龙头上那个高高的凸起。那龙就长啸一声,冲天而起化成了一只凤凰,展开如天的翅膀,向着东方御风飞行。 好一幅丹凤朝阳的画面。 王美人醒了。 醒了的王美人没有睁眼,他习惯性的用胳膊寻找身边的王守中,可是用劲一扒拉,王守中不在,她才想起王守中回直白村了。 王美人转身去看刘国玺,刘国玺也睁开了眼睛,她就问刘国玺:二舅,你练的是什么功? 刘国玺说:龙象夺命功! 王守中是昨天回的直白村,在这条几十年没走过的路上,他迷路了。从县城坐车,到了长青沟已经是中午时分,他想走个捷径,顺着长青沟往西北的方向走,再一路向北就是直白村了。 耕地里全是茫茫白雪,强光的反射下他低着头行走,心里觉得上一世走过无数遍的老路,哪有找不到家的道理,在直行的过程中遇到一个叉口,他想也没想,顺着脚印多的那一边走去。 他走的满头大汗,这归功于王美人,在上车前把自己黑布狐皮帽子按到了王守中的头上,一路上那狐毛像王美人手一样,抚摸着他的脸颊,在冬天的大雪地里,让王守中感觉到了如春天般的温暖。 帽子又大又暖和,低头急行的王守中,在狐毛的掩映下,迷路了。按照小孩子走路的步伐,本来应该两小时到家的路,他整整走了四个多小时。 一进家门,王守中被妈妈紧紧的搂在怀里。妈妈问他:守中,你爸爸呢? 王守中就奇怪的问:妈妈,没见我爸爸呀!我爸爸怎么了? 妈妈说:今天早上,你爷爷突然让你爸爸去接你!你回来了,你爸爸呢? 王守中就笑着告诉妈妈,自己在半道迷路了,爸爸并没有接到他,爷儿俩走岔路了。 王守中安慰妈妈说:爸爸一会儿就回来了。 妈妈释然了:儿子,想吃什么? 王守中想也没想:捞米饭。 妈妈乐了:好好好,我给宝宝捞米饭。 重生一世的王守中知道,最爱吃捞米饭的其实是妈妈,因为年代困难几年吃不上一顿,再说了即使有了大米,妈妈也舍不得吃,要留给最心爱的儿子吃。 捞米饭是后草地吃大米的方式,在那个没有电饭锅的时代,一两碗大米淘洗干净入了锅,象熬粥一样的煮到八成熟,再用柳条编的漏勺捞起来,铺在笼布上蒸。 这捞米饭是北方人吃米饭最简单,最直接的做法。 对于王守中来说,捞米饭就是妈妈的味道。 当然了,捞米饭有一个好处,就是米粒粘性小,颗颗粒粒的分明,这样的米饭最适合做猪油拌饭。 如果说捞米饭是妈妈的味道,那猪油拌饭就是妈妈独特的味道。 上一世许多年,王守中只要吃一碗猪油拌饭就是想妈妈了,但是世界那么大,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出妈妈的味道。 现在的王守中是幸福的,因为妈妈正在捞米饭。 王守中的生命中有两个最重要的女人一个是妈妈,一个是奶奶。他见到了妈妈,还没有见奶奶,就和烧火的妈妈说了一下:我要去见奶奶。 妈妈就挥挥手说:去!去!记得回来吃饭哦。 从家里出来,穿过半间房留下的路,王守中一溜烟的向后排奶奶家跑去。 妈妈生下王守中是没有奶水的。年代物质匮乏造成的营养不良,和家产贫困买不起可以补营养的东西,所以妈妈没有奶水。全家人急得团团转,奶奶就把唯一的孙子抱走了。 第58章 学会享受生活和亲人的爱 王守中其实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在他出生三天后,饿的嗷嗷叫的王守中就被奶奶接到了家里,用小米汤一勺一勺喂养着。 为了让王守中能吃上一口奶,刘大女抱着他的孙子王守中到处找奶吃,有孩子的妈妈大部分都不愿意,偶尔有好心的妈妈他也能吃上几口,一逮着机会王守中就大口大口的撮着不撒嘴,只到人家大人的脸色都变了,奶奶才厚着脸皮道着谢,把哇哇大哭的王守中抱了回家。 小小的王守中骨瘦如柴,到了冬天再不吃点奶就危险了。爷爷决定全家掺着晒干的野菜、土豆面和三合面吃,把家里仅有的一点粮拿出来,去换冰冻的牛奶托子。 那是王守中出生的第一个冬天,爸爸王子祥背着粮食,去几十公里外的国营牛奶厂换一块稀的不成样子的奶托子,常常是早上四五点出发,八九点钟要出工的时候就回来了,还不耽误一点儿村里的义务工。 那真是一个艰苦的年代! 爷爷和爸爸常对王守中说,自从有了他,光景就一天天的好过起来了。他长大了才知道,是这么艰难的好起来的。 王守中的奶奶用冰坨子化出的稀奶水和小米粥养育着王守中,吃不饱的王守中在夜里饿的“哇哇”嚎叫,一夜一夜的不让人睡觉,饿成了一个折磨人的“小祖宗”。 白天大人们要干活,他却呼呼的大睡,晚上大人们要睡觉,他却哇哇的大哭,王守中饿出了小孩儿夜哭症。 家里人想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都改变不了王守中夜哭的毛病。一开始,奶奶刘大女叫人在墙上贴了一张纸,上边写着: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过往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自家人念了也不管用,刘大女就拜托左邻右舍凡是路过的人都要念三遍,王守中还是饿的在夜里哇哇大哭。 后来王守中不哭了,原来奶奶刘大女把她干瘪的乳头伸到了王守中的嘴里,爷爷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 小时候,王守中不懂得这一份疼爱的程度,也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长大了以后,奶奶告诉他,他的小嘴太有劲了,奶奶的乳头常常被他饥饿的小嘴嘬出血来。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王守中还是不懂,直到王守中成人了,有了孩子,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爱,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疼痛。 王守中就是刘大女心尖尖上的肉,不能受得一丁点儿的委屈,不能受得一丁点儿的磨难。只要刘大女看见有人欺负王守中,慈祥善良的刘大女瞬间就变成了发威的母老虎,象老母鸡护崽一样全身炸毛,任谁也不许欺负他的孙子,谁也不行,包括王守中的爸爸和妈妈也不能喊叫她的宝贝孙子。 现在王守中回来了,刘大女听见大孙子王守中的呼喊,就急急忙忙的下了炕,穿上鞋,歪歪颤颤的崴着两只裹了的小脚将迎了出来,看到冲过来的王守中,一把就抱到了怀里,口里还说着:我的亲蛋蛋哟!你可回来了,想死奶奶了。 娘俩在大冷的天里亲热半天,刘大女放下王守中,领着他从堂屋进家。一开堂屋的门,刘大女就松开了他的手。 堂屋正北的墙上供着王家的三代祖宗牌位。王守中整理了一下衣领,拍了拍衣襟,抬头挺胸地往前走。 走到供桌前,划着火柴,王守中小心翼翼地点亮了油灯,顺手拿起油灯旁的钱垛,点了三张,放到脚下的瓦盆里,看着钱垛完全烧成灰净以后,跪在地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这是远行回家人的第一个规矩,这个规矩是王敬业定的,也是后草地的传承。自从王敬业来到后草地,盖起了这三间土房以后,这个规矩就一直执行到了现在。 王守中磕完了头,拍了拍膝盖上的土,站了起来,刘大女就一把抱住他,进了里屋,坐在了炕上。 刘大女问他:我的乖孙子呀,你想吃点什么?奶奶给你做! 王守中就笑着对刘大女说:妈妈给我做捞米饭了。 刘大女从窗户外望了望,见没有人来,就下了炕,从一个瓮里端出一个碗,放到了王守中面前:守中,你闻一下。 王守中一闻:好香,是油渣!。 奶奶就夸王守中:还是我大孙子聪明,这是奶奶给你留的,熬猪油剩下的,一会儿带回去让你妈妈给你做猪油拌饭。 然后,又从暖壶里给王守中倒了一碗水,用两个碗来回的倒啊倒啊,又用嘴吹呀吹呀,吹到不烫嘴的时候,就放了一勺黑糖进去。眼瞅着王守中把那半碗水喝了下去,才算了事。 娘俩就坐到了炕上,刘大女盘着腿,王守中就躺在刘大女的腿上,给刘大女讲他在外边遇到的许许多多的事情,刘大女就给王守中讲他不在这一段时间家里和村里的长长短短。 这就是王守中想要的结果,要了解一件事情的本质,就得旁敲侧击了解情况,情况就是信息,而信息的汇总、分析、研究、利用才是解开迷团的来源,聚拢人心的关键,也是撬动财富的密码。 在王守中看来,从奶奶嘴里说出的东西,远比爷爷看到的更真实,更直接,更有价值,其中一点一滴的风吹草动都关联着王守中的计划和直白村未来。 刘大女告诉王守中,现在村里忙得不行,各种各样的作坊都忙得热火朝天,爷爷王敬业爷爷没有一点空闲的时间,到处转来转去,生怕出现什么状况。 刘大女也是因为自己的孙子要回来,才没有去帮忙,王守中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后,就不在关心这些事了。 事业是干不完的,钱也是挣不完的,他得学会享受生活,享受亲人的爱。 对于王守中来说,能守在奶奶身边就是幸福的,也是安逸的;能守在爷爷的身边就是最快乐的,最自在的。 和奶奶拉着家常就是人间烟火,涉及生活里吃穿住行需要注意的事情,体现着奶奶无微不至的关怀。 爷爷教他做人做事的道理就是天道轮回,涉及为人处事方方面面的道理,包含着爷爷承前启后的期望。 第59章 女子柔弱为母则刚 就在王守中享受着天堂一般甜蜜生活的时候,听到了屋外妈妈的声音:守中,回家吃饭了!守中,回家吃饭了。 这是梅子的习惯。 梅子的这个习惯是王守中造成的,因为从王守中五岁开始,梅子就永远的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哪里玩,和谁玩,在哪家玩? 柔弱的从来不会大喊大叫的梅子,常常找不到自己的儿子,只能在儿子需要吃饭的时候,站在院子或大街上喊一嗓子,如果久久没有等到儿子的回音,她就会顺着梯子站到房顶上,对着四面八方喊几嗓子:守中,回家吃饭了。 女子柔弱,为母则刚。 梅子找自己的儿子时,完全没有了温柔的形象,嗓门巨大,整个村里都能听到梅子喊王守中回家吃饭的声音。每每这时,王守中都舍不得正在玩乐的游戏,身边的大人就提醒他说:守中,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啦。 现在王守中又听到了妈妈的喊声,他就从炕上站起来对刘大女说:奶奶,背背;奶奶背背!刘大女就背着王守中在地下转了几圈,王守中才依依不舍的从奶奶家出来,手里小心翼翼地端着小半碗猪油渣子,向自己的父母的家里走去。 刘大女知道他的孙子和她的儿媳妇梅子都爱吃猪油渣拌饭,但炼猪油剩下的渣子还是放了很久很久,只有在王守中回来的时候,才一块儿给这娘俩吃。 在刘大女的心里,有什么好东西,绝不能忘了自己的孙子。虽然他的儿媳妇梅子在他的心里像闺女一样,十分温顺,也讨人喜欢,还听她这个婆婆的话,但是儿媳妇的份量还是没有大孙子的份量重。 王守中是会做人的,他端着半碗猪油渣子跑进屋里对梅子说:妈妈,妈妈,奶奶知道你爱吃,这是奶奶给你的,让你做猪油拌饭吃。 梅子就笑了,亲昵着说:傻小子,就你会说话,明明是奶奶给你留的。自从生了你,你不在的时候,奶奶再也不给妈妈这个了。只有你回来了,妈妈才能跟你一块儿享受享受哦。明天早上妈妈给你做猪油拌饭。 王子祥也在炕上坐着,等着吃饭,也等着儿子王守中回来。王守中看到炕的王子祥,走岔了路的爷俩对视一眼就哈哈大笑起来。爷俩笑完了,王子祥就招呼王守中上炕吃饭。 王守中一看,妈妈捞的米饭并不多,蒸笼的另一边是玉米窝头。王子祥没有吃米饭,顺手拿起了吃窝头,梅子也要吃窝头,想把仅有的米饭剩给儿子。 王守中不同意,说:妈妈不吃,我也不吃。 王子祥就拿起铲子给梅子盛了半碗米饭,半碗熬菜。梅子让王子祥也吃点,王子祥坚决不愿意吃,说自己就爱吃窝头,米饭要留给老婆和儿子吃。 这是一个艰苦的年代,一顿饭也能体现出的男人的责任和家里的亲情。重生一世的王守中什么也没有说,米饭拌上熬菜一口一口吃着,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和他一起吞咽下去的还有亲情的关怀。 这是家里唯一一点大米,王子祥知道梅子喜欢吃大米,狠了狠心留下一点小麦在县城里换回来的。 王子祥舍不得吃,要留给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后草地的男人都是这样的。 他们就象坝上的冬风一样直戳戳的硬,即使有一个背风的小角落,也会把仅有的温暖留给自己的妻儿老小。 这也是后草地汉子们硬气的地方,粗犷豪放的性格下,把能献给亲人的一切都贡献出来。 王守中看着妈妈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米饭,有时候还微笑着夹一筷子送到爸爸的嘴里,爸爸就嗒嗒的表示特别的香甜,王守中的心瞬间被融化了,重生的坚强已然已不在,他的泪水就哗哗的流到自己的碗里。 好幸福呀!现在,王守中的心里又多了一份新的愿望,要让喜欢吃米饭的妈妈有吃不完的米饭。 吃完晚饭,爷儿俩坐在炕上“原汤化原食”的喝着水,王子祥告诉王守中,他所期望的玩具世界有了新的进展。 王守中说:爸爸,这件事不能着急,只是玩而已。爷爷说了,一件好的事情一旦有了期盼,要把它当成一件事业来干的时候,就适得其反了,反而干不好。要以玩乐的心态去干,就能干到顶顶的好,快乐又极致。 王子祥同意他的说法。 王守中又提示:我们现在不需要产品,只需要一个构架和模式,只要玩具的框架立起来,形成大致的标准化模型就可以了。 王子祥表示理解了后,王守中说:上一次做的那个插旗子的底座,要多做一些,可能会有人要买。 这时,收拾碗筷的梅子问王守中:儿子,你什么时候走? 王守中说:说过两天就走。 梅子的眼眶就红了。 梅子就这么一个儿子,王敬业非要让他去县城念书,这可真是要了她的半条命了。去年底,她和王子祥央求了好几次,就是没办法改变这个结果。 王子祥告诉梅子,这可是老爷子的话,谁敢不听呢?何况是为了自己儿子的未来。 梅子舍不得儿子,也没有任何办法,王守中走了以后,她除了思念还是思念。现在儿子终于回来了,她能心疼一会儿就要多心疼一会儿。 王守中不敢面对妈妈热切期盼的目光,因为他知道,他一旦对上了那个目光,他就再也走不掉了。 王守中躲闪着:妈妈,一会儿我要出去一下,有事和爷爷商量。我还没见爷爷呢,我想爷爷了。对了,晚上我回来睡觉! 王守中和王敬业聊天的时候,刘大女就借故出去了,并锁上了堂屋和大院子的门。 这是王敬业定下的另一条规矩,家里商量大事的时候,任何女人们不得在身边旁听。 刘大女出门以后,王敬业就乐呵呵地看着自己的孙子王守中。王守中爬在王敬业的腿上,给王敬业汇报工作:爷爷,白面总共送出了2000多斤,卖出了多斤,总共得到的收入是块。 第60章 王敬业夸孙子这两个办法都好 王敬业说:村里经过几个月的努力,炕布的收入是8800块,玻璃的收入是块。 王守中算了算:爷爷,这样直白村的收入就有4万多块了,把以前的收入拢一下,就有元左右了。 王敬业拍着大腿乐呵着:准确地说元。 王守中就“唏嘘”了一下:爷爷,我虽然是一个重生的人,挣的还是有点少呀。 王敬业乐了:我的大孙儿呀!这样已经不少了,这才几个月的工夫,就挣了这么多钱,已经吓到爷爷了。 王守中就告诉爷爷:这世界上有许多的能人,比如现在南方的一个小村子已经偷偷的分了地“包产到户”了;津海边的一个村庄,那个村上借了十万元,私开了个炼钢厂,今年会收入17万,明年就是50多万了;南边一个卖瓜子的,几年前已经悄悄的挣到100万元了。 王敬业就睁大了眼睛。 王守中对王敬业摇着食指说:爷爷,他们的方式咱们学不来。这就是说,一个趋势要改变大方向的时候,总是十分艰难的,这就像冬天要去了,春天要来了,总会有倒春寒的天气不停的反复。 王守中看了看,王敬业在认真地听着,王守中就接着说:就是在这个转弯的关键时刻,如果我们把握不住方向,就会栽个大跟头。爷爷你常说“慎终要知始”,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路,我们直白村是不能走的。 王敬业问:他们三个都犯事了吗?或者都违反政策了吗? 王守中就分析到:津海边那个炼钢的,他们全靠胆子大,铁矿原料来路不正,所以在以后检查的过程中就涉了黑,一次涉黑就走不出涉黑的路了,最终也倒在涉黑的路上。他是挣钱了,也带领全村致富了,但是最终落得了一个不好的下场和名声。 王敬业就点了点头:我们不能学他,既要为村里人好好的干事,让直白村富起来,又要保护好自己,不能和上边对着干。我们一定要听话,不听话会把自己搞的灰头土脸。守中,你说的对。然后又问:那个包产到户的村子会出什么事呢? 王守中说:没出事,没有功,也没有过。私下分地,包产到户的那一帮人都是冒着杀头和坐牢的危险来干的。他们虽然没有错,还是因为他们的命好,赶上了时代的春风,被当作摸着石头过河的第一批人。 王守中说的有点快,歇了一口气,补充道:南方那个卖瓜子的有点意思,受了很多很多的苦和难,是因为在前几年政策还没有开放的时候,他一直在卖瓜子,他是真正的投机倒把罪。他没有出大事,是因为他的事迹被传到了上边的高层,让一个老人时给压了下来,才获得了一时一刻的安宁。 王敬业问:那我们应当怎么办? 王守忠说,取他们三个的优点,走中间的路,凭借巨大的勇气,以集体的名义,发大大的财。就是说胆子大到要和包产到户一样,私下做生意和卖瓜子的一样,不管挣多少钱都要归直白村的人所有。这样我们可以乘着春风在灰色的地带发展生存了。虽然也会出事,但绝对不会惹出天大的事。我们一辈子都要安安稳稳的,我还希望爷爷活到100岁呢。 王敬业说:出头的椽子先烂,这样好,这样好,以村集体的名义就不存在投机倒把罪,私下去干等于把自己藏了起来,不会走在风头之上。又笑着说:你个傻孩子,爷爷活那么大年纪干什么,人呀!都有自己的命。 王守中补充说:计划谨慎一些,步子更坚实一点,就是要摸着石头过河。又说,我就是想让爷爷活到100岁,家有一老就是一宝,您要做直白村的不倒翁。 王敬业就哀叹了一声,王守中问:为什么叹气? 王敬业说:可惜村里所有的小麦都已经磨完了,我们没有小袋面了。 王守中一听爷爷因为小袋面要断货而感叹,就说道:这个好办,我们可以收购二遍面。 王敬业纳闷地问:家家户户都没有多少粮食,怎么收购。 王守中说:有两种方式,一是给人们磨面,并抬高一点价格收购二遍面。二是收取正常的磨面加工费,以市场价两倍的价格去收购二遍面。说完又问:爷爷,你觉得哪一种方式好一点? 王敬业也想不透,问道:守中,这两种方式有什么不同? 王守中就分析说:各有好处。一个是加工。因为省了钱,会吸引十里八乡附近的人都来我们村磨面,我们又稍微抬高一点价格买进二遍面,他们还能挣一点钱,即省钱又挣钱,这不好吗? 王敬业在思考着,王守中接着说:另一个是收取加工费,可以专款专用。一斤白面的市场价是二毛四,我们定价五毛,以三十斤算就是15元,100斤小麦才13元,15元几乎可以买下120斤小麦。后草地的人不怕吃苦,只是手里没有活钱呀! 王敬业一算帐:这样的话,就等于来磨面的人白白得到了二遍面以外的白面和麸皮。另外我们收的加工费,可以为直白村升级磨面机做铺垫,这样就成了良性循环。来磨面的人都会两三家一起来,还能省下我们一部分劳力。守中,你这脑子真是灵光,怎么想出来的。 王守中说:爷爷不是常说“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吗?我只是应用了您的话呀! 爷俩就哈哈大笑。王敬业夸他孙子这两个办法都好,拿不定主意选择哪一个方式。 王守中就告诉爷爷说:我们不选,让老天选,我们不是有两盘磨子吗?那就两个方式同时进行,让市场来选择,人们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 王敬业问:守中,你倾向哪一种方式? 王守中想也没想就说:第二种。第一种方式只是吸引了人气,第二种方式才会帮我们挣钱。 王敬业不明白,为什么越高价收购会越挣钱,高价收购不是成本高了吗,怎么会更挣钱。 第61章 一封琉球的来信 王守中就解释给王敬业说,价是高了,成本是多了,可是我们提高了周转的速度呀!磨面机不是转的越快磨的面越多吗?做生意也一样,这叫短平快,说白了就是利用我们的渠道加速抢钱。 王守中认为,周转快的核心就是后草地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当人们能吃饱的时候,手里必须要有几十元的现金,那是生活宽裕的希望和体现。完了又总结说,手里没有钱能算是好日子吗?他这是变相带动乡亲们致富。 王敬业就乐了,感叹道:就我这大孙子有理,一套又一套的。又问,村里账上现在存了3万多块钱,怎么办? 王守中说:把现在所有的钱都收回来全部分红。 王敬业问:分多少? 王守中说:每户300元。 王敬业说:每户300元要元,我们只有元,不够。 王守中说:我们家按一户分。 王敬业赞赏说这个办法好,会让村里的人心服口服。村里的账上不留一分钱,全部发放给村民。他不知道王守中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王敬业没有问王守中这么做的原因。几年了,他太了解自己的孙子了,一定有谋划,或许又是玩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心眼! 王敬业问:守中,全给村民们分了,不会太炫耀了!这可是全县都没有的事,会出尽了风头。 王守中说,要的就是风头。我们藏得太久了,大家都不知道我们村有钱。您看不到,我们村的小伙子娶媳妇太难吗?把这个消息放了出去,还愁村里的小伙子找不到好人家的闺女吗? 王敬业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是为了扩大直白村的生产能力啊。 这么多年以来,没有闺女愿意嫁到直白村,就是因为直白村是一个小村子,又是在刘家庄大队的管辖范围之下,又穷又小没有生活的后劲,没有人愿意把闺女嫁到直白村来受罪。如果这个分红的消息往外一放,那么直白村的小伙子们就都该幸福了。 王守中又对爷爷说,我们已经让全村的人们熬的这么久了,再熬下去有的人就会有意见,天天忙又见不到钱,对他们来说就是挣扎和煎熬。 王敬业就长叹一声:是呀!人们天天忙得跟狗一样,却没有食吃,迟早会出事。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既要马儿跑,还得要马儿吃上草呀! 王敬业同意了王守中的做法,自己的孙子每走的一步,每一个方法都十分的实用,既激励了人心,又鼓舞了士气,能够让直白村所有的家庭和男男女女们能够团结起来,凝成一股绳,一致向前。 王守中就说:爷爷,咱们家两户合一就怕奶奶和妈妈不同意。 王敬业说,这钱呀,够花了就好,我有你这么能干的大孙子,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会被人眼红和嫉妒的,钱多了是灾祸,我是村长少要一点好。 王守中十分赞成爷爷的做法,对于重生的他来说,挣钱太容易了,但和村里人争食吃,这不是王守中想要的,他说:爷爷,我去做妈妈的工作,你来做奶奶的工作,以后村里分红时,就让妈妈上台领钱,领了钱再交给奶奶管理,也给村里竖立一个孝顺的榜样。 王敬业说,好好好,我们这些大男人还是少碰那些钱为好,碰的钱多了,容易产生歪心眼,歪心眼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灾祸。 说好了村里当紧的事,爷俩就开始闲聊。 王守中聊着聊着就问,爷爷,这几天咱们家来过亲戚吗? 王敬业就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咱们家来过亲戚?这几天,你九姑奶奶的女婿来了。 王守中就心里笑了,他等的就是这一句话。他就问王敬业:爷爷你说我们明年分地,包产到户后农民最缺的是什么? 爷爷想了想说,应该是耕地的牲灵。 王守中就感叹,果然家有一老是一宝,钱二那货就不知道。王守中又引导着问:爷爷,九姑奶奶他们家是干什么的? 王敬业突然就明白了:孩子,你是说我们去贩牛。我一直有这样一个想法,只不过还没有下定决心。你是说,这们可以这样干? 王守中对王敬业说,这也是他这次回来的一个原因。又问爷爷会让谁去草原省。 王敬业说:想让你爸爸带头和村里老李家的二小子一块去? 王守中说:爷爷,我再给你加一个人,这个人叫钱二,就是县城豆腐坊里的那个伙计。二舅爷爷答应给他娶一门媳妇,我答应让他自己去贩牛挣钱,把这门媳妇儿娶了。 说完他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东西,递到爷爷手里,王敬业一看是一个指南针,就夸王守中这事办的好。 王守忠就笑着说:这是给姑姑补课的冯老师从学校里借的。 王守忠知道,上一世爸爸他们贩牛的时候,走了许多冤枉的路,为了辨别正确的方向,两个人在路上大吵大闹,差点走错路,自己的命和牛给丢了。于是重生的王守中就多了一个心眼,去学校里借了这个小小的指南针。 有了指南针,在贩牛回来的路上就不会失去了大方向,在茫茫的沙漠里爸爸他们就不用晚上看着北斗星,白天看着的太阳,或是阴天黑夜里看着坟头上的树来确定方向了。 王敬业又问,孩子,下一步我们要干什么? 王守中说:在等一个机会。机会来了,我们就能挣更多更多的钱。 这个时候,王敬业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守中,我收到了一封信,不过不是给我的,而是给你二舅爷爷的,你把这个捎到县城去。 王敬业就从柜子的包袱里掏出一封信,王守中接过一看,上边写着:xx省xx市xx县直白村王敬业转刘国玺亲启。 王守中仔细一看,发现那信是从琉球来的的。王守忠就笑了:两岸通商了,可以互相探亲了。爷爷,也许这就是我们直白村要起飞的希望。 王敬业就迷茫了,一封琉球的来信,会给直白村带来什么样的希望呢,难道他的孙子又要做妖,可别做出什么反动的事来哦! 第62章 我有娶媳妇的彩礼钱啦 直白村的大礼堂里温暖如春,两个旧汽油桶做成的炉子早已被木头和炭火烧得通红,大礼堂下边的一排窗户也换上了玻璃,从明亮的窗户里望出去,三三两两的人群如流水一般,从各家各户开始向大礼堂聚集,人们手里提溜着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板凳,向大礼堂走来。 直白村许久许久没有开会了,人们都忙着在各种工坊里生产和忙碌。几个月以来,这是直白村最清闲的一天,王守中发动的机器终于暂停了,吃完早饭的人们听到广播里的通知后,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没有人知道今天为什么开会,开什么内容的会?大家习以为常,以为直白村又要发布新的生产任务了。 不到半小时的功夫,直白村的男女老少,只要能站立起来的人,统统都进了大礼堂,大礼堂的门就“吱吱呀呀”的关上了。 王敬业站在台上,用目光巡视了一下会场,开始讲话。 他的开场白十分简单,清了清嗓子,对台下的男女大声的说:老少爷们,经过几个月的生产忙活,加上一个春节不眠不休的努力,我们直白村现在有收入了。 听到村里有了收入,人们的耳朵就竖了起来,会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王敬业神态清朗,气色纯正地说道:我们村现在有三项主要收入,玻璃、小袋面加上炕布,现在村里所有的收入是元。 说到这里的时候,台下就“轰”的一声开炸了,人们的热情像锅里的水一样沸腾起来。 这么多钱,这是直白村自古以来都没有的事,难道村里要分红了。可是村里分红的会议一般是在年底召开,去年年底村里所有的人都在忙,也就没有召开总结分红的会,村民们都以为村里还是没有钱,因为秋天已经分了粮食,粮食又被村里收了上去磨成了小袋面,小袋面也不可能卖的这么快呀! 大家不知道王敬业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村里有了这么多的钱不可能不分红。正在大家震惊和思量中,王敬明家的大小子王闰成就大胆的对着台上的王敬业喊:七爷爷,我们是不是要分红啦? 这个关系着各家各户自己的利益,台下又静悄悄的期待着王敬业的回答。王敬业没有说话,严肃地对着村民们点点头,台下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村民们就开始心里琢磨着,去年我们只是分了粮食,已经能让全家吃饱了,但没有分到一分钱,前年,村里的分红少,满工分才分一块钱,最多的人家才分到了五块钱。如今村里有了这么多的钱,会怎么分呢? 按照以往村里的习惯,分红最少也是村里总收入的50,村里口算好的几个年轻人就开始算计起来,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了一大跳。如果按以往的惯例,每家每户最少要分100多块钱呀。 100多块钱!在这个年代可是一个了不得的数字。 村民们就交头接耳起来,有的人觉得不会分那么多,有的人说也许可能会分这么多,大礼堂喧哗成了一片。 王闰成就冲着台上的王敬业又喊道:七爷爷,七爷爷,这次最少的分100元给大家。 王闰成喊声很大,具有很强的穿透力,一下子就盖过了所有的声音,大部分村民们都不说话了,期待着王敬业的回答,一小部分还在交头接耳。 王敬业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不要说话。分多少钱,这关切到每家每户的利益,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王敬业,心脏就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 王敬业站在台上,收起严肃的面孔就开始笑,笑容是从前额弯弯的皱纹里发起的,先笑到了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再笑到了咧开的嘴角上,那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就渐渐绽放开来,透出了慈祥、善良、幸福和淡定后,不紧不慢的说:我们全村有150户人家,这一次不按劳力分红,我们按家庭分,一家分300元。大家都很辛苦,村里决定把所有的收入全部分完,一分不留。下半年的钱,我们再按工分综合算帐。 村民们又被震惊了,有的人张大了嘴就合不拢了,有的人直拍自己的大腿叫好。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我的妈呀!300元,这相当于县长一年的工资啦。马上就有人反驳道,你瞎说,县长一个月挣40块钱呢,我觉得顶多相当于副县长的工资了。 村民们就哈哈地大笑起来! 不管是县长的工资,还是副县长的工资。300元,在那个年代确实是一个大的数目了。对一个普通的人家来说,这是可以娶到两个媳妇的彩礼钱,是一个普通工人将近两年工资的总和。 王敬业没有再说话,看了看村会计郭有。 在村民们不敢相信的目光中,大队会计郭有提着一个大大的人造革提包上了台,把钱一摞一摞的往出拿,四十多捆大团结就整整齐齐地摆到了桌子上,村民们的目光就热切起来,分红开始了。 郭有说:第一个王敬明,上来领钱。又对台下的王闰成说:王闰成,就你喊的最高最激动,替你爹上来领钱! 王闰成就扒拉开人群,三跑两窜的往台上跑,替他爹去领钱了。 王闰成从大队会计郭有的手里接过钱的时候,还觉得是做梦一般,小学没毕业的他拿在手里,认认真真的数了一遍,不对,31张,多了一张;又数了一遍,还是不对,29张,少了一张。郭有让他慢点数,王闰成再数了一遍,这回终于数对了,30张。 王闰成双手抓着30张大团结,对着台下喊,是真的钱,真的是钱,300元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然后就激动地说:我有娶媳妇的彩礼钱啦。 大礼堂里哄堂大笑。 从王闰成领钱开始,每一家每一户领取到了300元的分红,所有上来领钱的男人都是激动的,当自家男人拿着钱递过来时,每一个女人的手都是颤抖的,大家都觉得这一段时间的努力是没有白费的,他们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乐了,个个喜气洋洋,人人精神焕发,男女夫妻对视的目光中就有了春天的色彩。 最后分红的是王子祥,当郭有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梅子就跑了上去,领了三把整整齐齐的大团结,走下台来就恭恭敬敬的递到了她的婆婆刘大女的手里。 第63章 大队主任杨建国眼红了 村里的钱分完了,名单上还有一户没有分钱,郭有抬起头看着王敬业说,还差一户。 王敬业说,我知道,那一户是王子祥。然后笑着对郭有说,我和儿子王子祥就合为一户,不和大家一起分红了。 郭有说:村长!这样不行呀!您付出的太多,整天忙得脚不离地的,我们不能让您这个村长吃亏 郭有对着台下大声喊道: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 收到钱的村民们心情十分的激动,很久很久才安静下来,大队会计郭有高声说:这一次分红我们的村长王敬业没有分,他说要和他的儿子王子祥合为一户。我觉得这样做不太合适,他是我们的村长,他付出了很多的努力,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在分红上不能让村长吃亏呀! 大家都愣住了!王静业接过了话头说:大家听我说,我们这一次总共挣的钱只有元。我们每家300户,149户正好分完。如果再要分的话,我们就没有钱了,所以我就不再分了,我和儿子王子祥本来就是一户。 有的人感叹,村长真是一个好人呀,真是我们的好村长。有的人就说,村长不能不分红,他不分红的话,我们拿着心里也不踏实呀。有的人说,可是村长说没有钱了,不够了,只能够149户分,加上一户就没有钱了,那怎么办?大家就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姚老汉提议,每家每户拿出两块钱来给村长,大部分人家都同意这个意见,就要七拼八凑的开始收钱。 这个时候王敬业又说话了,他说大家不要感谢他,这是村里人共同努力的结果,每一个老少爷们男人女人都出了力,流了汗,辛苦了一个冬天,村里现在有钱了,就是要分给大家。至于他和儿子王子祥本来就没有分家,只是分开住,他不能因为要分红就把自己的儿子多算一户,多分大家的辛苦钱。 下边就有人喊了起来,村长要分家,村长要分家。王敬业又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表示他和自己的儿子永远不会分家,所以这样的分红永远不能拿。他还提醒大家,儿媳妇梅子已经把钱放到婆婆刘大女的手里了。作为村长,他要的就是团结,就是孝顺,就是父慈子孝。 村民们听了这一席话,有的默默不语,有的不依不饶。吵来吵去也没个结果,王敬业作为村长拍板定论说,在这一点上他还是说了算的。众人这才作罢,都拿着自己的分红高高兴兴的回家了,王敬业在村民心里的地位又提高了一大截。 村里的老人都对自己的子女说,你们要记住,做人就做村长这样的人,公平,不爱钱,还有村长的儿媳妇梅子也很孝顺,领了钱就给了她的婆婆刘大女,这都是好人家出的好榜样。 有聪明的媳妇就从分红里拿点钱给了自己的婆婆,说也要学学梅子的样子,不能丢了家里的脸,直白村孝顺的风气就带动起来了。 这就是王守中要的结果。 人们都说后草地民风彪悍,王守中要的就是这种彪悍,而且要彪悍到正道上来。彪悍的第一个正道就是“孝”。 这一次,王敬业没有告诉大家要保密,直白村分红的消息就像旋风一样的刮遍了三里五村。每家每户都分到了300元钱的红利,这是自古都没有的事情,也是在全县都没有的事情。 直接的表现就是村里的媒婆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相亲见面的欢声笑语,不断的从优秀小伙子的家里传了出来。 俗话说,财帛动人心。直白村出尽了风头,如此炫富的情况被一个人惦记上了。这个人就是刘家庄大队的村主任杨建国。 杨建国眼红了,杨建国的儿子杨明也眼红了。他们不但眼红,还有点不服气,在他们管辖下的这个小村子,竟然超过了自己管辖的大村子,作为村长怎么能抬起头来。 杨建国认为王敬业这是明目张胆打他的脸。 一得知直白村分红的消息,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他的小舅子王一凡不给他汇报情况。他把王一凡从直白村叫到了刘家庄自己的家里,一顿批评和谩骂。 骂完了,气过了,他开始审问自己的小舅子,想要了解情况,了解直白村为什么突然冒出了这么多钱,是怎么干的,他的小舅子为什么不给他汇报? 王一凡委屈地说:姐夫,我不敢说呀!我真的不敢说,王敬业说了,谁要是走漏了消息,就不给谁家分钱。说完了又问杨建国:姐夫,要不你给我300元,以后直白村干什么,我都告诉你。 杨建国就生气了,脱了鞋子就开始打王一凡:我给你300元,我给你300元,我哪里来的300元,你真是要气死我。 杨建国打王一凡的时候,王一凡只能忍受着,因为姐夫一家这些年帮自己太多了,他不敢发火,也不敢跑,他怕姐姐收拾他,也怕老娘生气。好在,这回王敬业没有让人保密,他就一五一十地把直白村这几年的老底交待了个清清楚楚。 杨建国听着听着,就觉得这个王敬业真是太了不起了,太厉害了,不声不响地干出了那么多事。杨建国被王敬业瞒的严严实实的,每回还在王敬业诉苦声中给他盖了一次又一次印章。 他不知道,直白村竟有高产的小麦,直白村竟然有300多亩水浇地,今年还要扩展到500亩;直白村把草原上的草药都挖完了,还卖了许多钱;直白村还利用冬天空闲的时间编了那么多的笤帚,据王一凡说现在还没有卖,满满当当的放在仓库里;前一段时间,天天来刘家庄换玻璃的几个人,竟然是直白村集体所有的建筑队,就连他家铺在炕上的炕布也是直白村生产的,最神奇的是传说中买不到的“鹿鹿高”小袋面竟然也是直白村出的 第64章 贩牛的钱二来到了马粪坡 杨建国郁闷了,这是一个隐瞒了他三年的计划。当初,他以为王敬业盖一个章去县城开豆腐店,只是为了给村里那些黄豆找一个出路,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豆腐店窜生出这么大的生意。 想着想着,杨建国就开始佩服了,佩服完就开始恨了,他嘴里叨叨着,真是个老狐狸呀!真是个老狐狸呀!他觉得王敬业太狡猾了。 他的儿子杨明说:爸爸,你才是刘家庄大队真正的村长呀,他只是个副的,兼任着直白村的村长,咱们把他那些生意抢过来不就得了吗? 杨建国也想抢,把直白村所有的产业都抢到刘家庄来。可是他知道,自己即使不要这张老脸,也是抢不来的。以前!或许还有可能。现在一家分了300元钱,再想从直白村的村民手里抢购这些产业,不是太难了,而是绝对不可能了。 杨建国就顺手给了杨明一巴掌,抢,抢,抢,你以为是抢知青王美人呀!什么都想抢,总有一天你要毁在这个抢字上,给老子滚。 杨明捂着红肿的脸,风也似的逃走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老爹为什么发疯。 王一凡趁着杨明逃跑的机会也跑了,他犹豫着这件事需要不需要汇报给王敬业。汇报,杨建国是她姐夫;不汇报,他又是直白村的人,他可是领了300元钱呀,这是王敬业带头挣来的。王一凡郁闷了,他不知如何是好? 杨建国现在不郁闷了,他想动一番心思,想一些办法,要彻彻底底的把王敬业从副村长的位置上搞下去,然后才能实现他抢夺的目标。 从这一天起,杨建国就惦记上了王敬业,也对王敬业客气起来,走到哪里都敬业敬业地称呼着,暗暗惦记的却是直白村那些挣钱的产业。 就在直白村被杨建国惦记上的这一天,钱二意气风发的来到了直白村。 钱二想做贩牛的生意,这是王守中告诉他的。钱二觉得这一回一定是要发财了,他的寡妇文静不相信他,钱二就把王守中给的本钱让文静看了,文静看到三捆大团结的时候,吓得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有了本钱的钱二就给文静立誓,这一回一定要挣够彩礼,把她娶进门,今天早上他出村的时候,木根哭了,说谁也不要就要钱二给他当爹,文静也脉脉含情的看着他,钱二就充满了信心。 按照王敬业的安排,贩牛总共去了三个人,他们是王子祥、李家的二小子李清玉和钱二,三个人在王守中九姑奶奶女婿九哥的带领下,去草原省贩牛。 一行四人带着刘大女做的干粮,怀里揣着手电筒,肩膀上背着绳套,带着几个水壶就出发了。 先是步行走了50里,来到老虎山十八顷的地头,又从十八顷出发到了商都县。在商都县买了四张车票,坐上汽车,一路往北,一口气到了化德县。 下了车,钱二就傻眼了,在他的想象里美丽的大草原上应该是白云朵朵,风和日丽,满坡青草,牛羊成群,去牵个几头回来就行了。 哪里有什么草原,在九哥的带领下,一会儿有草,一会没草,一儿是盐碱,一会儿是沙砾,从早上走到晚上,他们就进入了茫茫的沙漠。 钱二算是开了眼界了,不但没有牛羊,连个人影也没有,几十里地一个村庄,小小的一户或两户人家掩映在茫茫的沙和草之间。 没有草地就不会有人家,没人家就没有草地,草地小的可怜,村子也小的可怜,有时一户,有时两户,合在一起竟然也叫做生产队。 突然看到一个毡包,见到的人也不热情,全都冷冰冰的,家里的狗还十分凶恶,扑过来要吃掉生人的样子。钱二是最怕狗的,每到一处,他就畏畏缩缩地跟在后边,跟在后边狗还追着咬,他就紧紧地抓着王子祥的衣袖又跑到前边,前前后后搞得钱二十分狼狈,比别人白白耗费了许多体力不说,李清玉和九哥还笑话钱二胆子小,有时还吓唬吓唬钱二,钱二就越发胆子小了。 穿过一条似路非路的简易公路,九哥介绍说那就是分界线,钱二一看果然,这边是泥土沙石稀拉拉的草,另一边就是沙子世界,一缕一缕的沙丘就排列开来,看不到尽头。 九哥说,偶尔会有军队的汽车从那路上经过,有时运气好了可以捎人一段距离。 钱二就问,这么荒凉,有没有狼? 九哥说,有,只是很少,偶尔出现。 钱二就吓坏了,总是有意识又无意识地向身后看,唯恐怕两只蹄子搭上他的肩膀,一扭头被狼咬了脖子。 九哥一直领着他们在沙漠里走,沙漠里睛空万里,视野辽阔,钱二东张西望,两天以后,终于看不到草原了,东南西北看到的全是沙漠,没有一颗大树,偶尔出现低低的灌木丛,奇怪的是沙漠里也有草,不是一片一片,而是一堆一堆,准确的说是几丛聚集在一处,三三两两,七七八八。 九哥说,这里的牛羊就吃这样的草。 经过几天的努力,他过了镶黄旗,又走了两天多,终于到了九姑奶奶的家。 钱二就觉得小爷又骗他了,没有1000里,怎么算计也就500多里。 目的地到了,蒙古的名字记不住,也学不会,钱二顺着当地汉人的名字叫马粪坡。 钱二就奇怪,这个地方明明没有一匹马,为什么要叫做马粪坡。 钱二问九哥。九哥笑着告诉他,这是一个传说,说在很早以前这里没有人家,最早来落户的是隔壁家的祖爷爷,他看到前边的沙丘在太阳的照耀下那影子象一匹马,马尾巴的地方有一块小小的绿坡地,远远看去象是马粪,于是就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马粪坡一带是草原省西南大沙漠的边缘地带,钱二以为草原省的地界里应该全是草原省的人,都蒙古族的,可是让钱二大跌眼界的是,一个毡包一个毡包的走过来,竟然全是山西、河北北部移民来的,所谓的生产队驴马骡也很少,养了上百只牛,几百只羊和为数不多的作为坐骑和运输工具的骆驼。 九哥告诉钱二,几百年前这里是蒙古人,后来是满人,再后来1912年大总统向草原移民,大部分汉人进来开垦土地,一少部分走到这里成了牧民。 第65章 走在大风沙掩埋的张库大道上 钱二现在才知道,他走了半天根本没有走出旧时代的省,直白村和这里都属于察哈尔省。 现在是冬天,钱二也见不到牧民们放牧,那牛呀羊呀都在沙漠里追着一堆堆的草吃,吃个半截子就在沙漠的里窜游着,直到有了另一堆草吃。 九哥告诉钱二,不但冬天不用放牧,夏天也不用,一年四季都由着牛羊乱跑。 钱二问,那丢了怎么办? 九哥说,丢不了,几十里地一家,牛羊想喝水只有回家。 钱二就觉得神奇,想起了小爷说的话“什么环境就会有什么样的生活和生产方式”,就暗暗夸奖小爷很有智慧,果然总结的好! 九哥也很是厉害,四个人骑着骆驼,天的时间就收集了二三十头牛,都是从相隔四五十里的几户人家,也就是几个生产队买来的。 钱二问,为什么不直接买九姑奶奶家的牛。 九哥告诉他,自己家的人不好做生意,主要是因为生产队的牲灵都是有登记的,上边不允许随便买卖,只有没有登记的牛才是他们收购的目标。钱二才明白了他们这几天转来转去的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钱二也不知道,李清玉在路上告诉他,我们买牛可不是瞎买,不是什么样的牛全能买,要识牛。钱二不知道,为什么要识牛?李清玉告诉他,识牛很简单,考验的是贩牛人的经验和眼力。 李清玉说,其实他也懂的不多,只不过他的父亲是一个识牛的能人,多多少少传了他不少技艺。 钱二就请教李清玉,李清玉爱说话,也没有藏着掖着,告诉钱二我们去买牛,九哥和我只挑牛的一个能力,就是买回来的牛,能不能接受训练后,用来拉车犁地?如果买回去一头倔牛,横冲直撞的练不熟,只能卖给杀牛的人,我们就挣的少多了,有时估算错了毛重,就会赔钱,得不偿失。 钱二就佩服起来,原来收牛有这么多的道道,贩牛还得做一个伯乐呀!要识得“千里牛”才行。 刚收的牛很难赶走,只有在喝水的时候才能上绳子套住头,李清玉还顺手给每一头牛系上了白布条,钱二不知道是什么,王子祥告诉他,那是李清玉从直白村的小袋面加工作坊拿来的下脚料。 钱二这才不再笑话李清玉,一路上背一堆白花花的布条绳子,象是旧社会的百衲衣,简直就是出门要饭的打扮。原来人家李清玉的算盘打在这里。通过这件事,钱二判定高小毕业的李清玉,比钱二的高小要高很多,李清玉是一个聪明的人,会把所有的事情提前想得完完整整。 他们三人先把另两户人家的牛赶回来,全部撵到了九姑奶奶家的牛圈里,让陌生的牛儿圈在里边,接受被变卖的命运,这个命运就是他们不会被宰杀了,会勤勤恳恳地活很久很久,只到干不动活儿为止。 回来的干粮十分高级,全是九姑奶奶亲自给煮的熟肉、干肉和少量的奶酪,李清玉一施眼色,钱二要给钱,九姑奶奶就生气了,钱二不敢再提钱的事。 分别在即,九姑奶奶抱着堂侄子王子祥一阵大哭,一行三人和32头牛就开启了回家的路程,王子祥一步三回头,直到看不见九姑的身影,也就一抹眼泪回归了正题。 牛群里有两头大牛,一公一母,大公牛长的的白底大花,很威武,牛角很尖滑,钱二就觉得那牛也尖滑,和李清玉一样能说会道的能窜会跳;大母牛是全身赤红,没有角,很老实,钱二就觉得和王子祥一样踏实能干。钱二也琢磨着哪头牛像他,找来找去,也找不到。 第一天出发是牛和人的磨合期。李清玉手里牵着一头大公牛在前边领路,王子祥在后边一声声吆喝,群牛一头跟着一头,三三两两的并排着不紧不慢的走起来。 前些天,钱二一直不明白李清玉天天给大公牛刷毛干什么,敢情这大公牛是“头牛”,李清玉是提前和头牛培养感情呀! 钱二就觉得神奇,他感叹有了方法,赶牛也很容易。人领着牛,牛跟着人,钱二跟在后边就行,牛群偏向了,想往东走,跑到牛群的西边堵一下,想往西走,站在牛群的东边喊几嗓子。 钱二总结这是一个费嗓子的活儿,只需要调整着方向就行。如果需要拐弯就顺着方向拐个大弯。第一次是直接拐的,牛群就乱了,人也就手忙脚乱了,只好停下重新开始。 钱二又总结方法不对就是体力活,牛群跑得快,人会累死的,要多多掌握一些技巧,有了眼力和判断赶一群牛也很简单,简单到只需要一点点耐心。 三个人一边动着脑筋,一边费着劲,穿越在茫茫的浑善达克沙漠中。 他们三个人并不知道,这是数百年前兴盛之极的张库大道,是从恰克图穿越蒙古高原到武夷山的漫漫征途,想当年“车辙行腾市井嚣,百年休养得今朝,黄云匝地遮沙漠,衰草连冈走骆驼。” 如今,隆冬时节,草原寂静,古道难寻,没有繁华,没有喧嚣,没有驼铃,没有车辙,淌过时间的长河,辗过历史的车轮,风霜苍凉了一切,钱二他们在黄沙漫漫中,围绕着并不存在的张库大道,左冲右突,向南眺望,因为南边那是直白村的方向,那是家,那是幸福,那是美好的希望。 世上一切的美好全是用心灵和身体的苦难换来的,贩牛的人也不例外。起初是简单的,体力充足,越走越耗费人的精神和体力,三个人怕迷了路,又怕丢了牛,都累极了,困极了。 他们在大沙漠里走走窜窜,顺着不算是道的一条条道往前走,也不知道有没有路,是不是路? 头几天的时候,他们虽然累点,但有九姑奶奶给的干粮,饿不着,也渴不着,碰到枯黄的灌木丛,升火烤肉,可以热乎乎的吃喝一口。 大部分时间,就是饿了啃几口冷肉干粮,渴了抓几口背阴沙窝里的雪,那硬梆梆的冻肉啃也啃不动,只能用刀凿下肉沫,放在口里慢慢地化掉。 第66章 抢了那家蒙古人的肉 三人白天走,晚上歇,一边放牧,一边前进,累了就一个人站岗,两个人睡觉,来回倒替。 睡觉时,轮流着披上白毛茬子皮袄,背风而卧,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夜。 大约走出100大几十里以后,那群牛就突然顺道了。 人走牛便走,人歇牛便歇,牛群不会乱跑了。 茫茫的沙地里,牛知道,没有人活不下去,人也知道,没有牛也好活不了。 人为牛指明了道路,牛为人带来了钱财,牛和人就相互依靠着往前走。 第九天的时候,钱二又渴又累,他实在没有劲了。 坏的情况出现了,牛有吃的,越走越有劲,人没有吃的了,越走越没劲。钱二心里琢磨,这一回可要死在这茫茫的戈壁沙地里了。 他就想起了王守中,哀哀怨怨地在心里说,小爷呀,你可真是考验我呀,这一回要是大难来临了。 好的情况是有指南针,他们基本上没有迷路,顺着大方向绕着沙丘一路向南。 牛群追着偶尔一簇簇的草,没了力气的三个人就追不上了,惨不忍睹,又累又饿。 三人只能吃那冰冷的雪,越吃越冷,越吃越饿,越吃越头晕眼花。 第十天,三个人都不愿说话了,一路跟着牛群往前走,脚步拖沓,腿也抬不起来,在沙地上拉出了长长的脚印。 第十一天,钱二觉得要走不出这沙漠了,快要饿死了,心里充满了凄凉。钱二为自己打气,为了老娘和寡妇,他提着那口气熬着。 太阳偏西的时候,牛和人终于望见了远远的一处炊烟。 牛群开始奔跑起来,有人家就有清凉的水,人也就提了一点心气儿,但是怎么追,也追不上牛群的脚步,那群牛就向着炊烟升起的毡包一溜烟的跑远了。 三个人拖着疲软的腿,一步一步向前挪。 蒙古人的狗很厉害,远远地就叫起来,汪汪汪的样子似乎要把三人给吃了。 蒙古的人也很厉害,嘴里喊着,米归,米归,不让进毡包,也不给一口吃的。 三人只好灰头丧气的坐在牛群的旁边,打水饮牛,人头和牛头就挤在一起抿着嘴唇喝水,水太凉了,牛喝了没事,人就开始哆嗦。 喝完了水,牛群挤在一起不动了,狗还在凶猛地汪汪着,钱二看了看王子祥问:怎么办? 王子祥不说话,钱二就抬眼看着李清玉。 李清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说了一个字:等。 钱二不知道等什么,他知道李清玉主意多,就嘟囔了一句:等就等。 三个人就眼也不眨地盯着那个固定了几年不动的大毡包,钱二和王子祥盯的是人,不同的是李清玉盯的是毡包上的炊烟。 他知道,当炊烟渐渐变小到没有的时候,就是这家蒙古人要开饭了。 李清玉耐心地等着,眼看见炊烟就小了轻了淡了,判断着食物已经端上桌了,李清玉对两人一声令下:走,去吃饭。 三个人走到毡包前推门,门推不开,那狗就冲了过来汪汪着,钱二也不怕了,一脚踢的狗呜呜的哭,半大牛犊一样的狗就跑了。 同时,李清玉一脚踢开了门,一进门竟然有一盘炕,一家四口正要吃饭。 李清玉看也不看,鞋子也不脱,一大步蹿到炕上就抢了一碗奶子,另一只手从盆里抓了一大块手把肉。 蒙古人的两个孩子吓的躲到炕里边,女人忙着护食,男人就来推李清玉。李清玉背转身,咕嘟咕嘟几口,把一碗奶子喝了个尽光,抓着肉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趁着男人和李清玉较劲的功夫,钱二也上了炕,王子祥掰开女人的手和胳膊,就露出了满满一盆子肉,钱二两手各抓一块,一手递到嘴里,一手递给了王子祥。 男人急了,嘴里叽里咕噜的骂着蒙古话,三个人也听不懂,背着身子一个劲只管吃肉,男人没办法,骂也骂不走,赶也赶不走,就用拳头和脚三个人身上乱踢乱打。 三个人任那家的男人踢打,像饿极了的狼一样,大口大口的撕吃着羊肉,咕嘟咕嘟的抢着碗,喝着热乎乎的奶子。他们当强盗了。 当强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们不想当强盗也得当,除了硬强和不要脸,他们已经没有能够活下去的食物。 确实,如果不让钱二吃这顿饭,要饿死的钱二现在连杀人的心都有了。钱二不敢杀牛,那是因为牛是自己未来的希望。 但是在没有希望的时候,让他杀个人,钱二脑袋一热,没准儿还真的就上手了。 吃饱了,喝足了,把自己的牛圈到了蒙古人空而不用的围栏里。 三个人又冲进了蒙古包,蒙古人一家以为他们又来抢吃的,摊着手说没有了。三个人也不说话,倒在蒙古包的地毯上呼呼大睡。 女人和孩子缩在炕角,男人拿着一把蒙古小刀护在身前,一家人惊恐不安。 一夜无事,蒙古人一家才知道这三个人不是坏人了,是真的饿了,没办法了。 第二天早上,那家人竟然给三人准备了早饭,三个人在蒙古人一家笑面的送别和心里责骂中,继续前进。 许多年以后,钱二的感觉是差一点死在沙漠的边缘。 又用一天时间,三人走出了沙漠,穿过十几里的沙砾地带,其实就到了后草地的范围了,离家还有几百里,这里有了人烟,也有了供销社,他们就不用再抢着吃了。 于是,他们就放慢了进度,采取了另一种方式开始前进。这就是,他们不能白天走路了,必须白天放牧,晚上赶路。 这是王敬业告诉李清玉的,说到了后草地人多的地方,一定要在夜里走,在人烟密集的地方都有管理,设了许多的关卡,会对贩牛贩羊的人收税。 一头成牛要收20多块钱的交易税,如果被拦住了,他们这一趟基本上就白干了。现在,牛群和人都磨合好了,牛们都听话了,三人反而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当生命和生活有了保障,取得利益成了他们目前的任务。钱二仔细的算了一下,一头如果交20块钱的税,需要交640元。如果按王守中说的,只有20的利润,那他们这一趟就真的白干了。 第67章 三人就可以留在后边打狼 李清玉比较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在沙漠里的时候常常和王子祥吵来吵去,得理了就有点儿不太讲理。 钱二和王子祥商量了一下,三个人分工合作,一个人要在前边二里地以外探路,当作古代打仗的斥候,发现了情况随时通风报信。 三人约定如果有卡哨,用手电筒往回晃三圈;如果没有卡哨,就半小时晃一圈。 钱二和王子祥就轮替着赶牛,并盯着李清玉发出的信号,三个人组成雁阵队形,一直往前。 他们白天放牧,牛吃草,人睡觉,也碰到几拨过往的人,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被当做附近村里的牛群。 就这样,从镶黄旗北边的沙漠出发,将近20天的时间,三人和牛群终于走出了草原省。 这一天的夜里,天快要蒙蒙亮的时候,钱二就看着李清玉的手电晃了三圈。 钱二就慌了起来,这是要出事了,他心下大骇,急忙张开双手,左右横移的把头牛拦了下来,牛群顿时挤作一团,紧紧地围在了一起。 紧跟在牛群后边的王子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牛群,突然发现前边走不动了,30几头牛渐渐的都聚到了一起,失去了方向,前边后退,后边前进,牛群开始乱起来。 王子祥这才知道前边出事了,两人围转着牛群小声地吆喝,在两人的安抚下,骚动不安的牛儿们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李清玉一路小跑回来了。 钱二和王子祥几乎同时发问:怎么了,怎么了?前边有哨卡吗? 李清玉喘了口气:没有哨卡,也没有人拦我们,但是路中间有一个东西,偶尔动一下,我不知道是个啥?有点像狼。 钱二吓坏了,虽然他在踢了蒙古人的狗以后,胆子大了些,听到“狼”这个字,还是心里哆嗦了一下。 三个人围成一圈,你看我,我看你,决定去一探究竟。他们必须得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李清玉让钱二留下来看着牛,钱二不敢,李清玉就骂钱二没用,也激不起钱二的血性,只好把几头成年的壮牛放到了牛群的后边,让大白花的头牛和红牛断尾。 万一真的有狼也会让头牛带着跑,三人就可以留在后边打狼。 钱二不敢留下,一直摇着头,不说话。王子翔说,那我看牛,你和钱二去看看路上的东西。 钱二小心翼翼的跟着李清玉往前走,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根红花树棍子,这是他去村里买吃的时,看到一根木头棍子又硬又结实,用来打狗很实用,从供销社出来就顺手牵走了。 王子祥告诉他这是红花树,木头会发香气,钱二就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闻了闻也确实有香气,就爱不释手的即当拐杖又打牛。 钱二觉得用这么好的红花树打狗太浪费了,现在用来打狼倒是不错的选择。 再说了红花树有个“红”字,红就是火。听说,野生的动物像什么狼呀虎呀的不都是怕火吗? 钱二和李清玉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钱二又紧张起来,不停地问,到了吗,到了吗? 李清玉拿手电一晃说:就在前面。你看黑咕隆咚的一个东西躺在白花花的路上,还会动。 钱儿拘起眼光用劲地瞧了又瞧,哎呀,真是一头狼,有着圆圆的脑袋,还有两个竖着的耳朵呢,你看你看,那狼的两条腿动了,他要往前爬,怎么办,怎么办? 草原上没有石头,没有树,李清玉就和钱二要红花木去探路。 钱二不给,李清玉就一把抽了过来,抽的钱二手心疼,被红花树的皮划破了。李清玉骂着钱二,孬种,就举着红花木一步一步往前移。 钱二手里钻心的疼也不敢说话,委屈又害怕地跟在李清玉的脚后,越来越近了,也越来越怕了,突然李清玉说:我看未必是一头狼,或许是一个人呢? 钱二也思量,没有这么胆子大的狼,躺在大路的中间等着吃人。 如果是受了伤,狼也会躲到没人的地方去,反正他没有听说过,狼会会站在大路上盯着来往的行人和畜生。 又听李清玉说,或许是人,钱二不怎么怕了,他和李清玉并行着慢慢的挪动,两个人犹犹豫豫的往前行。 这是他们必经的路呀,不搞明白,不弄清楚前边的状况,他们可不敢赶着一群牛往前走。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李清玉突然说了一声,钱二,这是个人。 钱二也从那团影子的身上,断定是一个人,又奇怪一个大大的活人怎么会爬在马路上呢,难道他受伤了? 路的中间确实是一个人,不过不是爬在路上,而是迎面朝天躺在了路上。 那圆圆的脑袋是狗皮帽子,两只竖起的耳朵是帽子的耳朵,两只手偶尔动一下,远远看来很象一头狼。 两个人跑到那人身边,李清玉上前轻轻踢了几下,没反应,又蹲下身子摸了摸那人的鼻子,几乎没有气息。 钱二左摇右晃着那人的胳膊,还是没反应。钱二想刚才还动来着,现在是没气了吗? 钱二看着李清玉,李清玉翻了翻那人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说:瞳孔没散,还有救! 钱二就跪在地上,把那人扶坐起来,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很烫。 李清玉说:病了,可能是连累又带饿的,先喂口水。 钱二就开始喂水,那人牙关紧咬怎么也喂不进去,钱二说:快断了气,救不活了。 李清玉在那人的颈脖上找到脉象,摸了好大一会儿说:有救,撬开牙关,灌进去。 钱二就用双手撬那人的牙关,两个人费了好大劲,终于灌进去一点点水、 也许是冰冷的水刺激了那人的神经,不一会儿那人就立刻还了魂,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钱二就爬上去,听到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几个字,饿,饿 李清玉猜对了,真是饿的。 钱二就从怀里掏出用钱换来的窝头,揉碎了一点一点从那人的牙缝里抹了进去,李清玉一点一点的喂着水,两个人想救活他。 天就要大亮了,那人醒了,不说话,也站不起来。 钱二问李清玉怎么办? 李清玉要三人碰头商量,只能丢下那个人先返回来找王子祥。 第68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这里是草原省和冀北省的交界之地,没有草,没有树,村庄也很远,是茫茫十几里的盐碱滩、胶泥地。 如果三人走得快一点的话,今天就能回到直白村了,现在天亮了,他们不敢走了。 不敢的原因是这条路会经过后草地乡政府,乡政府没有哨卡,市场管委会就在大路的边上,大门都是直接挨着并朝向大路的,他们不敢冒险。 三人原计划是今夜走过十几里的盐碱滩,在南边的草原上放一天牛,晚上就轻轻松松回直白村了。 现在出了意外,白天不能走了,只有退回盐碱滩北边的草地里,等明天夜里出发。 王子祥说:那可是一条人命呀!要救,一定要救。 三人商量来商量去,决定一个人留下来,伪装成附近村里的牛倌,两个人回去救人,直接送回直白村,然后再骑着自行车回来接应王子祥。 这个时候,温顺的大红牛就派上用场了,钱二和李清玉把那人绑在大红牛的牛背上,一人扶着,一人牵着,就回到了直白村。 一路很顺,王敬业把那人安排在自己家里,让村里的赤脚医生看了,由刘大女守着。 钱二和李清玉稍微休整了一下就要出发,王敬业安排了三个头脑活泛的年轻人跟着,一行五人骑着三辆自行车回去接王子祥和牛群。 经过20多天的努力,500多公里的行程,不说苦难与艰难,不说风霜与寒冷,直白村第一次贩牛十分成功,也积攒了珍贵的经验。 按照王守中的安排,王敬业和钱二商量了一下,贩回来的牛分成三份,每人十头,多给钱二两头。 王敬业很大方,村里以每头30元的价格收购了钱二带回来的牛,村会计郭有付了钱,钱二这一趟就挣了320元。 这一次,看到钱的钱二愉快的答应并接受了,这是他出生入死,用生命换来的报酬,钱二认为他拿得起,也值得拿。 听说,王守中不让钱二再去贩牛了,说回县城有正事干,收了钱的钱二就思乡心切了。 钱二想回县城,也想回坝头的老家,他更想见到心爱的寡妇。 这一回,他有信心了,要他的“爷”和“小爷”一块儿陪他回去娶寡妇,办喜事,再白捡一个大儿子。 一路上,钱二的心里就美滋滋的,想着小爷的话,成家立业,成家才能立业哦! 钱二回到了县城,看到了刘一刀豆腐店的门上还挂着锁子,贩牛挣钱的喜悦,一下子就被坏心情冲的无影无踪了。 他轻轻的哀叹了一声,顺着小巷走进了大院。 刚进大院的门,就听见了王美人在屋里大呼小叫。 王美人是从来不会这样子叫喊的,钱二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猛地打开了屋门。 一开门,他就看见了王守中站在大风箱上指挥着王美人:那边,那边。 王美人看见了钱二大喊:钱二,关门,关门。 钱二吓得一激灵,犹豫了一下,立马闪身进了屋,“哐当”一声关上了门。然后,他就背靠着大门一动也不敢动了。 王美人在堂屋里窜来窜去的寻找,钱二也不知道她在找什么。 王守中喊,姑姑,在水瓮后面。 王美人就拿了个火铲子在水瓮后边搅和,她掏啊掏,伸呀伸,一只大老鼠就“蹭”地一下窜了出来。 看到这一切,钱二长长出了一口气,原来王美人在打老鼠。 只见王美人一改常态,再也没有了温柔善良的淑女形象,她一手扶着墙,一手拿着火铲,风风火火地追着老鼠,左脚踩,右脚踩,双脚齐奔交替着踩。 老鼠没命的在屋里窜,王美人就勇敢地追。 眼看着就追到了堂门的角落,王美人一手拨拉开钱二,左脚用力的踩了下去,急急的两下没踩中,那老鼠就爬到了鞋面上。 王美人也不怕,用劲一跺脚,老鼠就窜着高的跳返回来,王美人急速扭身,又用右脚踩,就一脚踩在了老鼠的尾巴上,然后左右脚一并,就听到“吱”的一声。 她左脚不动,抬起右脚一看,老鼠不动了,又狠狠地跺了下去,然后立马来了个双脚起跳,左脚落到空处,试探那老鼠跑不跑,瞬间右脚又狠狠地跺了两下,一转身飘逸地走了,仿佛在说“尔等鼠辈,怎么逃过我的法脚”。 一场人鼠大战就这样结束了,王美人扭头对钱二回眸一笑说:去,把它扔了! 王守忠站在风箱上,拍着手喊,姑姑真勇敢,姑姑真勇敢,姑姑是为民除害的大英雄。 钱二就惊讶了,这样的女人不多见,也佩服的五体投地,真是反应神速呀,太猛了,太狠了,又又太准。 都说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这女人也太勇敢了,简直就是可爱的女汉子。 钱二判断,可怜的大老鼠应该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一出门就遇见个母老虎。 钱二又觉得一定是有人惹到王美人了,或是那老鼠偷了王美人好吃的了,因为她居然跳起来补了一脚。钱二认定王美人上辈子,一定是猫转的,不然猫都要失业了。 钱二就感叹,小爷一家子个个都是狠人,连女人都这么剽悍。 王守中夸奖完王美人,扭头看了一眼钱二,说钱二也是大英雄,贩牛的大英雄,今天我们家里出了两个英雄,,晚上要吃肉喝酒庆贺一下。 钱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王美人“呸”了一口说,我才不吃,你们就作孽! 王守中没有接王美人的话头,而是命令钱二:钱二,你真有口福呀。快去帮老白大爷烧火去,就在你屋里。 钱二一听,放下了向王守中汇报贩牛成果的激动的心情,来到了自己居住的屋里。 老白正在烧火,他接过老白手里的劈柴,开始往锅灶里添木头。 不大一会儿功夫,锅里的水慢慢的开了,香气溢了出来,钱二不知道锅里炖的是什么肉,怎么这么香? 晚上要开饭以前,老白就出去,一会儿带回来一个人。 钱二一看是四斤,钱二的脸就绿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第69章 墙上贴着一张狗皮 钱二不明白,他走的这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四斤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成还要请这个仇人吃吃肉吗? 这时刘国玺把炕桌搬到了钱二的屋里,摆上了菜,满上了酒。 钱二一看,这真的是要请仇人四斤吃肉。 钱二不知道,刘国玺这是什么梗,玩的什么花活,但没有选择新装修好的餐厅招待四斤,说明会所里没有四斤这一号人。 钱二还是琢磨不透,但他知道,这是小爷的主意,他的这个小爷呀!一般不按常理出牌。 吃饭的时候只有刘国玺、王守中、老白、钱二和四斤,王美人真的没有来,应了她那句不作孽的话。 钱二一个疑问接一个疑问,王美人平常是挺爱吃肉的呀! 钱二就想,也许是王美人长得太漂亮了,刘国玺和王守中不愿意让她抛头露面,尤其是接触四斤这样的坏人,坏人歪心眼多,坏水也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钱二分析的很正确,这一场酒就是王守中安排的,老白作为中间人请了四斤过来,王守中的目的就是想和四斤说明白。 王守中决定不开豆腐店了,不是现在不开,以后也不会开,刘一刀豆腐店关起门来只做灰盐豆腐。 灰盐豆腐也是王守中计划里的暂时任务,等直白村八万斤黄豆全部用完,豆腐的生意就彻底了结。 刘一刀豆腐店不做豆腐,菜队豆腐房的日子就好过了,但不能让菜队和四斤认为刘国玺怕了他们。 对于王守中来说,豆腐店的开张本来就是一个意外,当初只是为了找落脚点,给初到县城的一家人挣一碗饭吃。 现在,已经不再用豆腐店的生意来谋生了,所以县城里豆腐店的生意终究是四斤的。 四斤不知道这些!他以为直白村换豆腐的生意要一直干下去,刘一刀豆腐店会永远存在,跟他抢卖豆腐这碗饭。 今天叫了四斤来,只是做一个了断。 在王守中的授意下,刘国玺也没有拿捏和认怂,简简单单的直接开场,告诉四斤,刘一刀豆腐店会继续开门,但不会再卖白豆腐和老豆腐,以后县城的豆腐生意属菜队最大。 四斤听了就趾高气扬起来,心里琢磨着几个区区乡下来的在,想在县城里跟我斗还是差了一点。 于是,四斤端起酒杯说,你们还是想通了,这样最好,我们互不干扰。 又沾沾自喜地说,以后有人欺负你们,就报一下菜队的名号。端着酒杯大大咧咧地表示,县城里边还没有人敢惹菜队,话里话外,四斤是任何人也惹不得的,还蔑着一只眼看着钱二,意思是不听话,接着打人。 王守中就接过话来说:谁罩着谁还不一定呢!人呀!是活小的,不活大的,历害久了,最多三年就会让阎王爷给收了。 四斤就瓮声瓮气的“哼”了一声,看到王守中是一个小孩子,也来插嘴大人的事,特别不放在眼里,目中无人的大口大口喝着酒,吃着肉,招呼着老白。 老白是不敢惹四斤的,唯唯诺诺着,低三下四地陪酒,他可以不理四斤,但他的家人脱离不了菜队呀! 刘国玺一看,话不投机半句多,也自顾自的喝酒吃肉。只有钱二坐在那里一声不吭,肉不吃,酒不喝。 钱二认为,怎么能和仇人同桌吃饭,看来他的那些打是白挨了,这是要和四斤和好的节奏呀! 钱二是最恨四斤的人,他被四经围追过好几次,被打了两次。 现在的钱二有点埋怨他的“爷”和“小爷”了,在他的内心里,绝不妥协。 他就开始恨起来,苦起来,怨天尤人起来,面目表情象是没有爹的木根一样,王守中让他吃,他不听,让他喝,他也不理,开始耍起了小孩子的脾气。 刘国玺的手艺特别好,钱二的火烧的也不错,木头劈柴,慢火炖肉,四斤肆无忌惮吃着喝着,无所顾忌地和老白说着笑着,完全不把刘国玺和王守中钱二放在眼里,尤其认为钱二就是挨打的货,看看他们不敢反对,还请我吃上了肉,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肉,怎么这么好吃? 这么多年了,四斤自以为在县城里还是有一定影响的,还是能办成一点事的。 再说了,大部分的人都怕他,哪家开个小买卖,做个小生意,不到他的码头上去表示表示呀,只有这个刘一刀豆腐店不懂事,直到现在才知道请他吃饭,向他示好,四斤觉得有点晚了。心里盘算着,你们不把我放在心上,我就要拿捏你们一把,你们能怎地? 这就是四斤一贯的做派。 老白就是被四斤收拾过的人,包括现在大街上那些修自行车的、钉鞋子的,卖烟丝的等等等等,哪一家哪一户不向四斤低个头,给点好处。 那些小商贩们认为,四斤是仅次于县里的五大班子领导和公安局的存在。 四斤知道刘国玺会点武术,可是在四斤眼里,会点武术又有什么用,恶虎再历害,也干不过群狼,过江龙再牛掰,也很难抵过地头蛇。 他就是那个地头蛇,前几天他还派几个人来刘一刀豆腐店捣乱。 刘一刀豆腐店大门锁着,他派来的人就在大院子里晃来晃去,老白不敢撵,王美人想撵也撵不走,刘国玺一直忍着不说话,最后几个毛手毛脚的小伙子们想要对王美人动手动脚。 刘国玺一看不出手不行了,就捡起了一块砖头,一巴掌下去,削去了半截,才把这帮小混混们震住了,吓跑了。 小混混们回去给四斤汇报刘国玺的厉害,四斤也只是嘲笑一番,说他的手下不中用,十几个人怕一个半老头子。 四斤还说,当时他不在,他若在了,一定一起上,抱腿的抱腿,搂腰的搂腰,肯定会把那个老家伙收拾上服服贴贴。 今天老白叫他来刘一刀豆腐店吃肉喝酒,这就是明显认怂。 想到这些过往,吃着肉喝着酒的四斤更加狂妄了,刘一刀不过如此,还是向他低头了,他就做出高人一等的样子,不然从此以后,这个老大还怎么混呢? 第70章 四斤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喝也喝的差不多了,吃也吃的饱的了,四斤要走了,对刘国喜说,记住,豆腐店不许开张了。又吓唬钱二道,你看什么看,再看还打你,敢和菜队作对抢生意,有你们好看的,不服气,小心我一个一个收拾你们。 四斤又吩咐老白给他盯紧点,有什么事随时来汇报,要看住他们,如果再敢开豆腐房,二罪归一,一并收拾,老白唯唯诺诺答应着。 话不投机半句多,见刘国玺和王守中一句话也不说,四斤跳下地,一边趿拉鞋往外走,一边想撒尿,一出门一拐就看到了一张狗皮,狗皮是刘国玺在饭前钉在墙上的。 他就觉得那狗皮好熟悉呀!四斤问送他的老白:那是什么? 老白说:一张狗皮。 四斤问:老白,怎么看的那么熟悉,像是菜队的狼狗。 老白小心翼翼地说:就是菜队的狼狗。 四斤不相信,醉眼朦胧的上去观瞧,那狗皮的花色十分鲜明,一看就知道是他的那条大狼狗。 四斤突然感觉不妙,因为他的狼狗失踪好几天了。 扭头回屋就问刘国玺:我们今天晚上吃的是什么肉? 刘国玺哈哈一笑说:狗肉,吃的就是你的狗。 四斤就怒了,那怒气还没有发作上来的时候,肚子不舒服起来,感觉着难受,恶心,痛苦,就跑到门外哇哇的吐了起来。 王守中和刘国玺在屋里哈哈大笑。 钱二却被这句话怔住了,原来这盆里的肉就是成天撵着他的狗呀,那狗又高又大又厉害,常常一追就是半条街,搞的钱二十分狼狈。 钱二肯定,这一定是刘国玺干的,除了刘国玺,钱二想不到谁还有这样的手段:爷就是爷,腻害。 这时,王守中笑着问钱二:解不解气? 钱二激动了:小爷,真解气,太解气了。 王守中拿了一块肉给他:解气,还不快吃。 钱二不生气了,也不委屈了,一手接过王守中递过来的肉,大口的吃着,又端起酒杯,一口就焖了,边吃边鼓动着嘴,含糊不清地说:好吃,好吃,比蒙古人的羊肉还好吃。 是呀!闻见狗肉香,和尚也跳墙,钱二想要是再配上这是十三棍僧救唐王的故事,真是完美极了。 现在钱二明白王美人为什么不过来吃肉了。 在女人的心里,狗狗是最忠诚的动物和伴侣,狗肉就是女人的梗,十个女人有九个不会吃狗肉。 王美人是绝对不会吃狗肉的,她不但不吃狗肉,闻都闻不得狗肉的味道,恐怕今天刘国玺和王守中是回不到正屋睡觉了。 钱二边吃边喝,心里还琢磨着“爷”和“小爷”可不能让王美人发疯,不然王美人会象踩老鼠一样,跳起高来踩扁了他俩,想着想着钱二就笑出声来。 当天夜里,月黑风高。 俗话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在钱二和王守中进入梦乡的时候,刘国玺就带着那颗狗头出发了,他去找四斤了。 再说四斤,一晚上都在吐啊吐啊,连肚子里的胆汁都要吐出来了,漱了口,刷了牙,那味道也去不掉,折腾到半夜,借着酒气晕晕乎乎的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四斤醒的很早,他渴了,想找水喝,迷迷糊糊中,水没有找到,找到一颗硕大的狗头,血里呼啦地卧在他的炕上,呲着牙咧着嘴,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的看着他。 这正是他钟爱的狼狗呀,他先是愣住了,然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就从他的屋子里传了出来。 四斤在菜队的菜地里埋狗头的时候,钱二背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走了过来,袋子是装豆子用的,现在装的是昨天吃剩的骨头。 四斤愤恨地看着钱二,钱二看着死狗的头,被冻的硬梆梆的矗立着地上,大大的眼睛无神地望着苍天,仿佛告诉着钱二,这就是作恶的下场。 四斤努力的挖坑,土太硬了,他使劲了吃奶的力气,一镢头一镢头地刨着,挖了半天,刚刚能放下一颗狗头。 钱二说:四斤,你要多多努力了,那坑太少,放不下。 钱二挪过地上的口袋,撑开了口子让四斤看:喏,狗的身子在这里,不过可惜的是只剩下一堆骨头了。对了,你也啃了,这也有你的功劳。 四斤就又觉得肚子难受,他忍住恶心,又羞又恼,要举起镢头刨钱二。 钱二不躲也不闪,他这回不怕了,有骨气了。 他说:你刨呀!用劲刨,冲着爷脑门刨,刨了爷的命,正好去坐牢。四斤,你别以为爷不敢打你,爷是不想惹事儿,爷也是坐过牢的人,要不要再打断你一条腿,再去坐一次牢,你觉得一次和两次有区别不。 高大的钱二站在微小的四斤面前,一口一个爷的叫喊着,四斤那镢头就轮在半空中不动了。 他气的目眦欲裂,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举又举不动,一撒手把个镢头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钱二警告四斤说:爷会做一顶狗皮帽子戴在头上,别以为没人敢理你,爷们儿不晓得理你知道不,三寸丁。 说完这话,钱二大摇大摆的走了,留下了懊恼的四斤在风中凌乱。 吃了狗肉的钱二,好像既补了胆子,又补了身子,还补了气势,他走路时,不再低着头,耷拉着眉眼了。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钱二要娶媳妇了,婚事是刘国玺一手张罗的,娶的是钱二心念念的寡妇,就是木根的妈妈,村里那个叫文静的女人。 文静是个好女人,只是命苦,碰上了钱二她的好日子就来了。刘国玺见了文静,一眼就看出她是喜欢钱二的,钱二人老实,没成过家,关键是文静的眼睛从来没离开过钱二。 聊着聊着,文静就说了实话,钱二家里有个瞎眼的妈妈,文静还说瞎眼也不怕,老太太心眼好,就是怕没钱养活不了家,所以才提出了300元彩礼,不然文静早说同意这门婚事了。 刘国玺征求文静的意见,文静说不要那些繁文缛节,虽然好听好看乐和高兴,但是太费钱了,不如留下钱来好好过日子,还说不用讲究什么结婚仪式,无非是个过日子的证明,一家人吃一顿饭就可以了,只有合适的才是最好的,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第71章 钱二妈妈问,我的孙子木根呢 刘国玺又问钱二,钱二不干,必须要在刘国玺的主持下,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才行,还说不能委屈文静。 钱二郑重的要求刘国玺:爷,可以缩短时间,但一个程序也不能少。 刘国玺又问了钱二的妈妈,钱妈妈同意儿子的意见,只说:这样好,这样好,别委屈了自己的儿媳妇,还说什么形式越大日子越好。 钱妈妈是哲学家。 于是,按照坝上婚姻的程序,一个步骤也不能少的开始了。刘国玺当着俩人的面问,那还相亲不?文静就脸红了,钱二也笑了。 于是,先找了媒人,上午下了小定,双方家人认定,朋友吃饭证明,缔结了姻缘;下午接着就下了大定,就是向女方送了彩礼,是点了红点的馒头糕点,加上300元就送到了文静的家里。 300元的彩礼有点多,像是买卖婚姻,文静那些个没命男人的兄嫂们就惦记上了这钱。 文静斩钉截铁的说:一分不给,全部陪嫁,钱二有个瞎眼的妈妈,我就有了瞎眼的婆婆,你们好意思要这钱,以后我们怎么生活,木根不是你们家的人,以后还上不上学了。 兄嫂们就恶狠狠地骂着白眼狼,一个一个找着理由走了,连婚礼也不参加了。 文静也是女汉子,不用他们,直接指挥着钱二,把糕点送到亲近的人家去,告诉他们明天去钱二家参加自己的婚礼。 第二天是大喜的日子。迎娶新媳妇进门必须要选个小男孩,这孩子必须“全福”,要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齐全,还要德厚善良,王守中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大早晨的时候,钱二家油炸糕的香气就飘着沁人的味道弥漫在村子里,钱二用劲的抓了一把盆子底下的拖油糕,糕盆子就被端走了,要送给新娘子家,娶亲人要出发了。 钱二对着王守中,千安顿,万叮嘱,小爷呀,你可要提好包袱,不要换手哦。王守中就笑他,坝上的风俗是提包袱的小孩子一换手,新人以后就会离婚。 王守中见机要图个乐和,吓唬和要挟着钱二,要他以后要听话,不听话就换手,钱二吓的连连点头。提着大红的,, 刘国玺雇来的鼓将班子就吹起来了,娶亲的人要出发了,王守中一手提着大红的包袱压车,一手倒提着一瓶子酒,酒瓶子口上还系了一根葱,在东方红的唢呐声中出发了。 好将军打起仗来是没事做的,刘国玺不打仗了,做个婚礼中官也一样,娶亲的人走了,刘国玺坐在炕尾的桌子边喝着茶,按部就班悠哉悠哉地等着时辰。 现在除了刘国玺闲,另一个闲人就是钱二。 钱二穿着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新衣裳,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他看着两间要做新房的墙面被刷的粉白粉白的,是老娘张罗左邻右舍的婶子们帮着干的,父亲留下来的唯一个大木柜子摆在墙角儿,本来只站一点点面积,现在又有了一个大红柜子铺满了整个屋子的后墙,买柜子的钱是刘国玺给的,说是钱二在豆腐房干了几个月的工钱,钱二不好意思的收了。 大红的柜子上放着两个洗脸盆,里边放着毛巾、牙刷、香皂。 脸盆的旁边放着一对崭新的大暖壶,暖壶后边的墙上是刘国喜和王美人送的两组镜子,镜子上用红漆写着“百年好合,幸福美满”的字样。 明亮的镜子映着窗户上双喜字的窗花,那是王美人剪的。 新娘子的家并不远,在一个村西头,一个村东头,刘国玺直起耳朵听着迎亲的曲调,控制着自己的节奏。只听鼓敲着,锣迎着,喇叭吹着,芦笙配着,铙钹嚓嚓着,突然间锣鼓声就猛烈起来,锣鼓不响了,鞭炮声响了起来。 刘国玺双指一叩桌面,轻轻说了一句:到了。 新娘子家都要闭门,娶亲的人叫门,图的就是个喜庆热闹。文静是个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娘家人不在,也没有朋友。 文静就对木根说:儿子,顶门,要钱。 王守中在门外,木根在门里,木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顶门要钱。 王守中心里一热,就帮着木根大声喊:门里说了要吹个“大丰收”。大丰收的锁呐声就吹了起来。 王守中说,还要吹个“六畜兴旺”,就再吹一曲六畜兴旺。 王守中又说,再来一个“免灾”和“平安”,免灾和平安就又响了起来。 吹完曲子,娶亲的人进门喝茶,王守中就按照钱二妈妈的安排,偷了一个窃了一个留子孙的酒杯,那是聪明的文静早就准备好的,到了吉时,鼓乐又吹了起来,刘国玺又扣了下桌面:要上轿了。 一般来说,上轿子的新娘总会推三阻四的延迟着上轿。 文静没有推迟,因为没有人抱着她这个新娘子上轿,她没有伤悲和扭捏,笑盈盈地穿戴整齐,双腿跪在炕上,面向西北方位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头。 然后,文静下了地,把酒瓶里的酒倒到两个碗里,又灌了水进去,把葱栽到瓶子口上递给王守中,又安顿了木根几句,径直走上了迎亲的驴车,盖上了大红的被子说:很暖和,走。 王守中看着这个女的人举动和行为,突然心里一热,这女人历害,是个有主意的。 一个村就是快。放一挂鞭,两个二踢脚,锣声大震,喜车出动。 一个村就是好,眼见着,耳听着,又放了一挂鞭,两个二踢脚,鼓声咚咚,新人到家。 红袄红裤红头巾的文静,在一个双全姑娘的搀扶下,跨过火盆马鞍,步步高升的进了新房。 新娘子娶回来了。钱二就扶着妈妈来看新媳妇,钱妈妈问钱二:我的儿媳妇什么样? 钱二知道,这是新婚验收仪式,含着泪说:娘!好着呢,盘腿坐在炕头上一动也不动,红着脸,低着头,额头上还发了汗。 钱妈妈说:那是炕头太热,把我的儿媳妇热着了,去垫个褥子去。 钱妈妈说着,就要摸着炕沿上去,她看不到,想摸摸自己的儿媳妇。文静一看,敢紧挪到了炕沿边,钱妈妈就左一下右一下搂着文静摸个不停。 刘国玺在炕尾说,新媳妇要认亲了,叫娘!文静要下地磕头,钱妈妈不让,文静就跪在炕上对着钱妈妈磕了一个头,然后清清脆脆地叫了一声“娘”。 钱妈妈颤抖着答应,从怀里摸出一张大团结,这是递给文静的改口费。 接着又摸出一张五块钱,问文静:我的孙子木根呢? 第72章 我和弟弟有肉吃喽 文静的眼圈就红了,说:娘,今天木根不能来,在家里呢? 钱妈妈就急了,埋怨钱二不会办事儿,怎么能把她的大孙子自己留在家里。钱二转身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把木根抱了来。 钱妈妈也跟着木根上了炕,要木根叫奶奶,又给了五块钱。 木根见有钱挣,又一扭头对钱二叫了声“爹”,并和钱二要钱。钱二说没有,一会儿补给他。 大家就哄的一声全笑了。 钱妈妈为儿子解了围,一手拉着木根的手,一手拉着文静的手,坐在炕上絮絮叨叨的高兴。 钱二再看新娘子文静,文静就笑了,那笑容是从心里发出来的,嘴角向上翘着,鼻子挺着,眉毛都笑弯了。 这时,大家嘻嘻哈哈的进来看新媳妇儿,一屋子的男女老少,有的要糖,有的要钱,有的就扒拉着新娘身上能扒拉下来的东西,鞋子啦,手套啦,围巾啦,要等到新娘拜天地的时候,好换几个喜钱,文静的脸就一会儿红起来,一会儿白起来。 这叫闹婚,大家都图了个喜庆。 刘国喜也不理他们,坐在炕尾旁自顾自的还喝着他的茶水,由着人们闹腾,直到有几个不像话的小子闹得过分的时候,刘国玺就大声咳嗽一声,眼睛盯了他们几眼,那些小伙子就无趣的走了。 然后就是典礼、坐席、入洞房,钱二的幸福生活就开始了。 中午典礼时出了个小插曲,有人问钱二,你的婚礼怎么没有“鹿鹿高”呀!娶媳妇怎么能没有“鹿鹿高”。 钱二和文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呀!怎么能没有“鹿鹿高”呢? 对于钱二来说,“鹿鹿高”是自己出的东西,没有把这个当回事。现在人们一问,文静也想要个彩头,钱二不知道怎么办了,他看着王守中。 王守中对着来帮忙的马福贵伸出了五个手指头,又握了一下拳头,马福贵点点头走了。 王守中对钱二说:“鹿鹿高”一会儿就有了。 马福贵的太阳坡,离钱二的红土坡也就几里地,等马福贵再回来的时候,钱二发现拉了满满一车“鹿鹿高”。 钱二被震惊了,这么多“鹿鹿高”,他可付不起钱。 王守中也傻了,他是让马福贵拉50斤,结果马福贵拉来50袋,整个村子里的人们都震惊了。 50袋“鹿鹿高”呀!王守中想50袋就50袋,拉来了,也不能再退回去,“鹿鹿高”怎么能退呢,就指挥着人们,五袋摆一个圆,整整装了十层。 将近两米的“鹿鹿高”如同一个大大的玉筒,矗立在钱二家的院子里,昭示着幸福和希望。 村人们感叹这得多大的福禄,多大的财,钱二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牛了呢! 钱二也吓傻了,他哆哆嗦嗦对王守中小声说,小爷,我可没那么多钱,少要几袋! 王守中一拍胸脯说:别怕!就当小爷我的贺礼! 钱二说:可是,这也太多了!我受不起! 王守中就说:大喜的日子,不说丧气的话,受不起也得受,这是小爷送你的。留下一袋给老娘吃,余下的可以卖给马福贵。 钱二的眼里就充满了泪水,王守中骂他没出息,听到小爷又骂他,钱二不哭了,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王守中的礼物。 一个“鹿鹿高”的塔高高的堆在那里,向人们展示着钱二和文静婚姻的美满、幸福、如意。 钱二的幸福生活开始了。 第二天早晨,红光满面的钱二和羞羞答答的文静招呼着刘国玺三人吃饭,嘴里吃的是婚礼上剩下来的饭菜,话里说的是取笑钱二容光泛活的话题。 吃完这顿饭,刘国玺三人就要回县城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孩子冲进了屋里,站在地下,歪着嘴乐着:娶新娘子要给肉吃,娶新娘子要给肉吃。 小孩子瓮声瓮气的声音,把家里的人吓了一跳。 钱妈妈就说话了:是和平?钱二,快给和平弄点肉吃。 钱二就拿了自己的碗,撑了一大碗饭菜,特地挑了为数不多的几块肉,那孩子就蹲在地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王守中就盯着钱二。钱二说,和平是个可怜的孩子,没人管,爸爸下煤矿被打死了,妈妈改嫁了,跟着爷爷奶奶过,后来爷爷奶奶也去世了。他就在各家各户讨饭吃,一到饭点,也不知道会钻到谁的家里。 钱二还说,和平有点傻,你看他个子大,象个成年人,其实只有13岁。和平的力气很大,常常靠给人们家里挑水来换一口吃的,担起大木桶来,奔走如飞。 王守中问:比你还快! 钱二说:差不多快!不过力气无人可比,有一次村里有两头小牛打架,他一手抓着一只牛角,竟然把两个牛分开了。又说,虽然傻里傻气,但是十分善良。 听到这里,王守忠就看了一眼刘国玺。刘国喜瞬间明白了,上下打量了和平一会儿,就冲王守中点了点头,说是一个好苗子。 和平吃的太快,有点噎着了。 王守中跳下地给他倒了半碗水:和平,喝点水,慢点吃。 吃完饭喝完水的和平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王守中:肉真好吃! 王守中看着他说:我没有哥哥,和平,你给我当哥哥好不好? 和平说:当哥哥不好,当哥哥不好,哥哥没有肉吃,弟弟也吃不上肉。 王守中就指着炕上的刘国玺说:你要是认了他当爷爷,听他的话,他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就会有好多好多的肉吃,你就可以分给弟弟了。 和平一听能有弟弟,还能吃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刘国喜就磕头:爷爷,爷爷,你就是我的亲爷爷,你要给我肉吃哦,我要照顾弟弟。 刘国玺笑呵呵地说:和平,好孩子,你起来。你记住,要照顾好弟弟,我就给你肉吃。 和平就一把把刘国玺抱在了怀里,并高高地举起来坐在他的肩膀上,说:这样子好不好。 刘国玺说:好好好,只要不摔着弟弟就行。 和平在地下转着圈子说:我有弟弟喽,我有弟弟喽,我和弟弟有肉吃喽。 王守中被绕的有点晕:和平,和平,哥哥,哥哥,你放我下来。 和平不肯,王守中就哄着说:哥哥,你给爷爷磕头了,还没给奶奶磕头呢? 和平就放下了王守中问:哪个是奶奶! 王守中一指炕上的王美人,噗通一下又跪下了:奶奶,你真年轻,真漂亮,真好看。 第73章 钱二就迷茫了 和平被带走了,村子里少了一个抢饭吃的祸害,也少了一个不计报酬天天担水并抢饭吃的人,村民们都感叹和唏嘘不语。 王守中的生活回归了平静。 老白一直在炒瓜子,王美人在努力学习。 王守中没有事做,看着刘国玺教和平练武,那院子里多了一份嘿呀哈呀的生气。 和平并不傻,只是实在的有点过分。 他很听爷爷刘国玺的话,也很照顾弟弟王守中。 只要碗里有一块肉吃,他就会给弟弟吃,只要碗里有两块肉吃,他就会把那块大的给弟弟吃。 和平践行了自己的诺言,听爷爷的话,照顾好弟弟。 自从和平来到了这里,大院的生活就增添了许多的乐趣。 王守中本身是不爱吃肉的,有时候和平给他一块肉,他会悄悄的夹到刘国玺的碗里。 只要和平发现了,就不依不饶的在刘国玺的碗里找来找去,说爷爷不能抢弟弟的肉吃,一定要放回王守中的碗里,看着他吃掉才作罢。 有时候发现刘国玺碗里有多的肉块,也要夹出来给了王守中,还乐乐呵呵的说,嘿嘿,弟弟,又多一块肉,又多一块肉。 王守中十分无奈,他拒绝不了哥哥和平的好心,向刘国喜玺求救,刘国玺也不管他俩,由着和平折腾,王美人就在那里看着他们笑。 就在这笑容满面的生活里,直白村的小袋面生意如火如荼的发展着。 王守中的办法很管用,后草地的村民们都来直白村磨面,大部分人家都缺钱,选择了第二种方式,掏点加工费,全部把二遍面卖给了直白村。 事情果然和王守中预计的一样,成本大了,挣的钱少了,以前一袋面挣一块钱,现在一袋面落到手里只有五毛钱了。 但是出货的量大了起来,流通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十三糖”发展线下销售的能力,让王守中也瞠目结舌,线下那些人为了挣钱,几乎都脑子里中风了,鹿鹿高几乎成了神话般的存在,钱财就源源不断的流进了王美人的手里。 收到的钱一次比一次厚,一天比一天多,王美人的心里又不安定了,又找王守中说了几次。 看到王美人恐惧的心理,王守中就见微知着地嗅到了点什么味道,觉得又要起风了。 是呀!又要起风了,这一次煽风点火的那个人是刘家庄的大队主任杨建国。 杨建国发现,后草地几乎所有的人家都会到直白村去磨面,直白村的小袋面就一车一车的拉到了县城里,杨建国就一直眼红着。 他一边眼红,一边在琢磨办法,可是实在没有办法,他觉得再想不出办法,大好的时机都要错过了。在他的心里,失去的时间就是钱呀,那么多的时间就是那么多的钱。 时间刚刚好,人却还没到,一切都在王手中的谋划下静静的发生着,只等钱二归来。 不几天,度完蜜月的钱二回来了。 王守中想,水来土屯,土来水掩,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培养,钱二这颗棋子该动动了。 昏暗的煤油灯下,王守中开始调教钱二。王守中觉得娶了媳妇的钱二有点飘了,要在他的心里压块石头才好,不然钱二飘起来,就会像天上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不知会飘向哪里了。 刚刚结完婚的钱二确实搭上了开往春天的电梯,红色的脸膛洋溢着笑容,仿佛还走在娶亲的路上,喜气洋洋的脚步都是飘的。 王守中可不管他是不是用力过猛,都要打压一番钱二那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 王守中不会可怜人,再说了,需要可怜的人在王守中这里没有用。 可是,别人没用可以,也不关王守中的事,但钱二没有用是不行的,对不起他的苦心调教。 王守中认为,虽然钱二在草原省贩牛的过程中,有一段就要没了命的悲哀,但那种悲哀早被娶媳妇的喜气冲的无影无踪了,钱二快要死去的感觉和心灵上的伤口不再流血了。 对王守中来说,这样子的钱二是不行的,没有悲伤情绪的钱二是干不成大事的。 王守中决定,钱二的思想必须向后边退,真正的人生必须唱着哀歌,在沉默中背受一切,由东而来,向西而行,向死而生。 王守中看着钱二,一句话也不说,钱二有点毛,开始表现自己:小爷,我真的挣钱了。我能挣钱了。 王守中就说,你不但挣钱了,你还娶了媳妇儿,而且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钱二就心绪不宁起来,他听出小爷的话里明显带着一丝怨气和嘲笑。 但他说不清楚为什么,钱二心里想着,他也没犯什么错呀。 就是结了个婚,刚刚娶了文静到家里,也没有度完蜜月,一个礼拜他就回来了呀,难道他结婚的事情耽误了小爷的事。 钱二不知道,是耽误了豆腐房转圈,还是耽误了铁匠铺生火? 钱二不知道王守中为什么这样看着他,他们也没开铁匠铺呀,怎么那么大火气,眼睛都要冒火星子了? 钱二急得额头上青筋暴起,低着头颅使劲的想,双手不安的搓着衣襟,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只能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王守中,期待着一个心里的答案。 王守中只说了一句,又不说了,一直用眼睛盯着钱二。 钱二的脸涨得红红的,不再春风满面和喜气洋洋了,他的手也不搓衣襟了,不停地抓着耳朵,身子也不时扭动着一下,显现出新娘子一样忸怩的神态。 屋里的油灯“滋啦”跳了一下,就昏暗下来了。 王守中捡起了油灯中的铁丝,用细细的头扒拉一下灯头,不紧不慢的说:钱二,我看你长上了喜鹊鹊尾巴,老是翘着,你飘了。 钱二扭着身体往后看:小爷,我没有,你看,我没有长尾巴。 王守中语气夸张地说道:我看你是大海里下竿子,不知深浅。 钱二委屈地说:小爷,我不会钓鱼,也没见过大海! 王守中说:你当然没见过大海,就挣那么一点点钱,你就飘了,飘成了大海里的黄花鱼,都要会在水面上飞了。 钱二问:黄花鱼是什么鱼,小爷,你倒底是要干什么,别折磨我了好不好? 王守中跌足叹息的说:黄花鱼小呀!掀不起大浪,也翻不了船。就象你一样,早晚成了明日黄花,上了别人的桌子。 钱二就迷茫了。 第74章 土地府墙角县窟窿村姓老 王守中就问他:钱二,在这个世界上,人有两种活法。一种是挣够了生活过日子的钱,就悠哉悠哉的享受着人生。另一种就是挣许多许多钱,并把它花掉,一直走在挣钱花钱的路上,越挣越多,越花越多。钱二,你想过哪一种日子,想成为哪一种人? 钱二的心里就打起了鼓点:小爷,多少钱是够花,什么样的日子是好日子,那也没一个标准呀! 王守中说:村里人有村里人的活法,县城有县城的活法,省里有省里的活法,燕京有燕京的活法,到底多少钱是一个标准呢,你说? 钱二重复着问王守中:小爷,那多少钱算够花呢? 王守中说:这要看你想在哪里生活,想在哪里过一生 钱二就问王守中:小爷,如果让你选的话,你愿意在哪里生活一辈子? 王守中说了三个字:直白村。 钱二心里就琢磨,直白村还是乡下,那有什么好呀?那确实也需要不了多少钱,贩一趟牛就可以生活好几年了。 不明白的钱二问王守中:小爷,你为什么要选择在直白村生活一辈子? 王守中说:自在呀!蓝天白云,草原牛羊,春夏秋冬,一年四季。 钱二就说:这有什么意思,没劲,终究和现在的生活是一样的。要我选,就选第二种,挣许多许多的钱并把它花掉。 王守中笑了笑,他现在搞明白了钱二的想法和愿望,只是钱二那个想法错的离谱。 王守中问:如果你有十万块钱,准备怎么花? 钱二瞪大了眼睛,拍着大腿:小爷,我可说了。 王守中表示可以说,钱二就开始做梦了。 他说:十万块钱呀,一辈子也花不完。别说十万了,一万都行。如果我有一万,就先盖三间大瓦房,整整齐齐的弄一个院子。如果有十万元钱,我就天天和家人吃“鹿鹿高”小袋面,顿顿要有肉,让木根去上学,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学,还让文静整天穿的漂漂亮亮的,也让老娘高高兴兴的,暖暖和和的,乐乐呵呵的。 王守中听了,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钱二不明所以,因为他对小爷说的梦想太大了,那可是十万块钱呀,就感慨的说:可能一辈子也挣不了十万块钱呀! 王守中就使劲儿憋住了笑对钱二说:如果能挣一百万呢? 钱二就更以为是作黄粱梦了,他还真的不知道,如果自己有了一百万该怎么花。别说挣一百万了,他见都没见过一百万。 王守中就引导他说:如果有了一百万元,你可以搬到县城里来呀,买上一处院子,自己做点小买卖,让木根在县城里上学,让文静在县城里上班,让你妈妈也过上县城人的生活。 钱二就嗫喏的说:小爷呀,那可是一百万,还是花不完呀。 王守中告诉他:花不完也好,可以把它存在银行里,钱生钱,将来木根长大了,或你和文静有了孩子,给他们花。 钱二就称赞王守中说的对。 王守中就骂钱二没出息,只记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心里也没有个大的想法。钱二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王守中又问:那给你一千万呢? 钱二就懵了,心里七上八下,有了要发狂的样子,心和腿都哆嗦着。 钱二想,那可是一千万呀,想一想,心都是虚的,腿都是软的,于是钱二说话就结结巴巴起来:这,这,这不可能,不可能。 钱二心里没有答案。 钱二没有答案,可是王守中却有答案。 王守中现在也并不想告诉钱二答案,就继续吓唬钱二说:钱二,你要听小爷的话,好好跟着小爷干一辈子,小爷保你挣到一个亿。 这时候,钱二就觉得王守中是在说无影踪的事了。 这是土地府,墙角县,窟窿村的一个人,姓老名鼠,字耗子。 钱二对无影踪的事反而胆子大了,他说:我要是有了一个亿,给我家祖坟都得镶上金砖。 钱二又飘了,这个飘是王守中需要的,为了一个亿去飘一飘,这是值得的。 王守中想让钱二做梦,现在梦也做过了,吓唬也吓唬完了,他心里想,还得欺负欺负钱二才行。 王守中就恓惶了一下,故意叹了一口气说:你呀!不行,我还是看错人了,要不再找一个,我看直白村那个李清玉就不错。 钱二就急了,连连叫着:小爷,小爷,你没看错人,我会跟着你干,你说什么,我就干什么,你怎么说,我怎么干,我听你的话。咱也挣不了那一个亿,咱先当个万元户,好不好? 王守中说钱二没有李清玉聪明,钱二说李清玉太圆滑。 王守中说钱二没出息,钱二说他会长出息。 王守中就乘势打压钱二说:你看看你,只想当个万元户,你就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胆子又小,文化又不高,还偷过牛,坐过牢。对了,你还怕狗,说话都唯唯诺诺,连个老白都不敢打,还冤枉老白的媳妇打了你,你说说,你给小爷说说,你能干成什么事呀? 钱二就一声不言语了,脑袋又耷拉着,头低的都快钻到裤裆里去了。 王守中看着钱二难受,心中窃喜,就是要这样的结果,钱二的喉头一动一动的,屁股挪来挪去的,象是炕上烧多了火,烫的坐不住。 王守中这是点中了钱二的命门。 钱二已经明白了自己,原来他在小爷的认知里竟是这么的不堪,那以后还怎么跟着小爷混呀,别说那无影无踪的一个亿了,将来恐怕是连个万元户也混不成? 看着钱二难受,王守中心想,这回是真的给压扁了,压扁了还得捏圆了呀,不然就真的打挎了,没法用了。 王守中端起水来,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就对钱二说:钱二,每一个人都是有优点的,你想想你都有什么优点? 钱二丝毫听不出王守中的意思,甚至脑袋比刚才更低了,他以为王守中是在揶揄他。 钱二的心里是有一团火的,这团火已经点了两回了,第一次是刘一刀豆腐店,第二次是贩牛。现在王守中一瓢凉水浇下来,彻底把他的那团火给熄灭了。 第75章 钱二,你比天上的月亮还高 钱二知道他全是缺点,没有优点,钱二心里想,有个老娘还是瞎子,有个媳妇儿还是寡妇,有个儿子还是人家带来的。钱二就直盯盯地看着桌上的那盏油灯,他觉得如何燃烧自己,也照不亮屋子了。 王守中问钱二:小爷我对你好不好? 钱二说:好呀!太好了!好的不能太好了,我受了屈,小爷还给我出气。还去杀了那不停追我的狗,吃了狗肉,还要把狗皮做成帽子给我戴,我今天刚回来的路上碰到四斤,他都躲着我走了。 王守中说:小爷我有一个毛病,不会让跟着我的人受委屈,但小爷我一辈子也不会带窝窝囊囊的人去闯世界,打天下。钱二,你觉得自己是一个窝囊的人吗? 钱二红着脸说:是的。在没有遇到爷和小爷以前,我一直是一个窝囊的人,挣不来钱,到处被人看不起,日子过得跟狗一样,所以他们才叫我钱二。因为我想钱都想疯了,直到遇上了小爷,我才知道我也能挣钱。钱二又哀求着说:小爷,我虽然窝囊,但是我能干呀,我听话呀。 王守中就笑了,说钱二你个王八蛋,你怎么不反着想一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也有自己的缺点,缺点就是优点,优点就是缺点,你要把缺点活成优点,要把优点发扬成更大的优点,你听懂了吗? 钱二见小爷又骂他了,立马高兴了,但是高兴归高兴就是听不懂小爷说的话,怎么能把缺点变成优点呢?钱二迷茫地看着王守中,不知道他绕来绕去说的什么意思。 王守中就一边取笑他,一边给他分析说:比如你胆子小?这其实是好事儿!胆子小了呢,不会犯大的错误,不会冒冒失失的前进。比如你爱钱!但是你知道有的钱不能要,有的钱能要,你能做到只要自己该要的钱,这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是一个不挣不义之财的人。比如你坐牢!它也有好处。 钱二就越听越不明白了,坐牢怎么还会有好处,小爷分明是在取笑他呢。 王守中说:坐过牢的人呀,就像村里赶大车的人一样,赶大车的人要是走过沟翻过车,他才是一个最好的赶车人。赶车没有翻过沟的人,是一个不称职的赶车人。这就是说,你坐过了牢,你就以后绝对不想再去坐牢了,即使再次坐了牢,你也明白你为什么会坐牢,为什么要去坐牢? 钱二说:小爷,这就是书上说的吃一堑长一智。 王守中说:算,也不完全是这样,书本上说的话是教不会人的。人生的路上沟沟坎坎多了,只有摔过跤的人才明白,不摔跤的人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的。就像哑巴吃苦瓜,他永远说不出吃下去的感觉,只有亲自吃了,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钱二说:那我坐监狱也是不光彩的事儿呀! 王守中就问他坐监狱是为什么呀? 钱二说为了偷牛。 王守中问为什么偷牛? 钱二说为了娶文静。王守中又问娶文静是为了什么呀? 钱二说是老娘必须让他成一个家,他不听妈妈的话,就是不孝顺。 王守中就一拍大腿说,这就对了嘛,你看看你,钱二,你还是一个孝顺的孩子。这牢你坐的值呀! 钱二说:小爷,我还怕狗,胆子这么小,这总不是好事儿? 王守中说:怕狗有什么了不起的呀,这世界大了去了,怕狗的人多了去了。你知道那个成吉思汗铁木真吗? 钱二说:知道呀,他都打到欧洲去了,这是一个大英雄,杀人如麻的大英雄。他怎么了? 王守中呵呵的笑了,说铁木真就是一个最怕狗的大英雄。 又问钱二,你知道你为什么怕狗吗? 钱二摇头,王守中告诉他,其实你不是怕狗,而是恐惧。那你知道你为什么恐惧吗? 钱二说,不知道。王守中告诉他,他恐惧的不是狗,恐惧的是狗所带来的不确定性。 钱二问,什么是不确定性。 王守中说,有一个原则,就是你担心什么,什么就会到来。如果你手里拿着一个馒头,你总担心那个馒头掉在地下,他就会啪的掉在地下了。比如,如果木根端着盘子,你总担心那盘子掉在地上,那木根手中的盘子就真的会掉在地上。 钱二就说:小爷,还真是这样,你是不是真的长了天眼,看到木根摔盘子了。 王守中笑着说:那有什么天眼,我只不过和爷爷学了点皮毛而已。钱二你看,我觉得你比我高,你看起码你的个子就比我高。 我还是觉得小爷高,小爷的眼界高。 钱二你比我高,你都和铁木真一样了,是大大的英雄。 小爷,你又取笑我? 没有取笑你,我觉得你比我高,你有这么高?王守中就伸出了手和胳膊比划了一下。 小爷高,小爷比我高,小爷有这么这么这么高。钱二也伸出了手和胳膊比划了两三下。 钱二,我觉得你高,你比天上的月亮还高,心里明晃晃的干净。 小爷,还是你高,比天上的太阳还高,明亮亮的温暖 钱二,我觉得你高,你要高过银河系,亮堂堂的转圈。 小爷,还是你高,你要高过银河系,到了宇宙的边缘。 钱二,你高,钱二要高过宇宙的边缘,到了另一个宇宙里去。 两个人就越扯越远,越扯越远,离开了当初谈话的本质,最后都哈哈哈的笑的倒在炕上坐不起来了。 笑完了,乐罢了,王守中正式和钱二聊起了未来发展的方向,钱二认真地听着。 被捏扁了揉圆了打垮了又提了气的钱二,一下子就从王守中的话语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问王守中,小爷,你说我该怎么干? 王守中说:我们是做买卖,只干锦上添花的事,不干雪中送炭的事。 钱二问:为什么? 王守中就骂他:钱二你个笨蛋,雪中送炭的事,那是水浒传里的宋公明干的,那是收买人心,是江湖好汉要去造反的行径。我们又不造反,我们是做买卖的,做买卖哪有雪中送炭的,只能锦上添花。再说了,你看宋江叫什么,姓什么,名字是什么? 第76章 黄河以北全是你们的 钱二就说:宋江,姓宋,名江,字公明呀! 王守中说:你看他的小名叫什么? 钱二说:三郎呀,宋三郎。 王守中就说:你看嘛!它其实就是个宋江山,要送的公,还要送的明,我们可不能学他。 钱二就恍然大悟起来:小爷,你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做个买卖连水浒传的道理都用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钱二又感叹,为了生计,水浒传里的个个英雄好汉都是坐牢之人,这和他一样。 王守中告诉钱,可不一样,现在马上就要来盛世,没有了乱世了,准备好一切,迎接未来三十年的好日子。 钱二将信将疑。 王守中绵里藏针地说:钱二,如果你遇不到小爷我,你觉得是不是还会坐牢? 钱二想了想说:如果遇不到小爷,还是挣不到钱,挣不到钱就娶不到文静,我娘就说我不孝,我很有可能还会去偷牛,直到被抓住。 王守中就顺着钱二的话顺势带出一句:钱二呀,小爷我掐指一算,你还有一个牢狱之灾没有躲过,你信不? 钱二恭敬地说,我不知道,小爷说有就有,我是吃奶的小猫拿大耗子,有点拿不住呀! 王守中乐了:小爷我帮你渡个劫难,你看如何? 钱二问:小爷,我现在都有了钱了,也都娶了文静当媳妇儿了,为什么还会有牢狱之灾? 王守中深表同情地说道:我爷爷说了,人的命呀,天注定,阎王叫你三更走,绝不留你到五更。我让爷爷给你起过一卦,你命中是有牢狱之灾的,必须再去坐一次牢,然后才能解了这个难,换来你后半生的幸福。 钱二一听又着急了:坐牢,那可没个谱呀,总不能自己要求人家,去对监狱说,我有牢狱之灾,你把我关起来,这不成了神经病? 王守中说:管他坐不坐牢,小爷我先送你一场富贵,你看如何? 钱二一听,就眉飞色舞起来:小爷给的富贵,一定是大富贵。 王守中说:你看,直白村的“鹿鹿高”小袋面生意,我本来打算让二舅爷爷去牵头的,现在我想让你去牵头,你怎么想?完了补充说:可能会受点挂落和牵连! 钱二觉得,如果是替刘国玺这个“爷”去受点挂落和牵连,他没得话说。 王守中告诉他,挂落不大也不小,正好跨在河的边缘,只要你不下水,把着河边走,既可能带来一点牢狱之灾,也就会解了你牢狱之劫。 钱二就感叹,小爷行呀!用他的缺点去干事业,还帮他解灾避难,这是超水平的计划和谋略,既然还有一场富贵,钱二就欣然同意了。 然后两个人就商量来商量去定下了章程。 在王守中的一番安排和授意下,穷小子钱二亲手承接了直白村“鹿鹿高”小袋面的计划。 钱二要大干一番。 清明节过后,钱二就忙起来了,他烧了三把火,讲了三句话,提了三个要求。 头一把火就是“鹿鹿高”小袋面要走出去,和直白村脱离私下销售关系。 于是,王美人这个中间人,正式下岗了。 他和王美人要了手中所有的钱,租了一个隐秘的小院子,作为“鹿鹿高”小袋面光明正大的批发点。 批发点离汽车站不远,离物质局也不远。 二把火就是招一个贴心的伙计。 钱二就回了一趟直白村,把贩牛路上救了的那个人领了回来,他叫田元吉。 田元吉一直不说话,也不知什么来历。 王敬业和刘大女告诉钱二,从半个月以来的生活中看,不象一个坏人。 三把火就是拓展收面生意。 王守中回直白村和王敬业商量后,让村里派出一个收购二遍面的隐秘小分队,顺着京广、京沪两条线,深入华南收白面去了。 刘国玺让王贵把【十三糖】的人全部招了回来,现在的【十三糖】下边有四个级别的代表,团队总共有了52人。 摸清了具体情况的钱二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责任这么重,找到了王守忠说:小爷呀!我不知道,这么大的摊子,我能干得好吗? 王守中说:我说你能干得好,你一定能干得好。 钱二说,小爷,我是怕干不好,这生意干得太大了,太吓人了。 王守中给钱二说:没事没事,现在是改革开放的初期,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你要睁开眼睛,胆子大一些,慢慢的摸着石头过。 王守中又对钱二说,即使掉到水里也不要怕掉,我们可以趴上来接着摸石头过河。那个掉到水里就是你的劫难。 钱二不是怕受挂落,甚至也不怕坐牢,还是有点胆怯,他觉得自己干不好这件事,太难了,他需要王守中勇气和鼓励,他对王守中说:小爷,小爷,那你夸夸我呗,要不我没底气。 王守中举着双拳说:金咕噜棒,银咕噜棒,我看钱二你最棒。 钱二钱二你真帅,坐也帅,站也帅,还有两条大长腿。 唧唧唧唧,唧唧唧,小鸡也来表扬你,面如宋玉你真美,貌似潘安你好美。 你真美,你又帅,善良孝顺人人夸,风流倜傥个个爱,淅沥沥呀哗啦啦,表扬你能顶呱呱呀,雄赳赳又气昂昂呀,你能上山又过江呀, 八岁的王守中,用幼儿园小朋友毫无底线的夸人方法,把钱二彻彻底底地,从头到尾地,由里到外的夸了一顿,夸的钱二雄赳赳气昂昂的给【十三糖】讲话去了。 这是王守中“鹿鹿高”计划的第三步“彗星计划”。 “彗星计划”就是钱二正式接收【十三糖】。在接收了【十三糖】所有人员的动员会上,钱二只讲了三句话。 钱二说:以后,【十三糖】这个团队由我来带,我只说三条: 一、我们卖的不是白面,而是助人为乐的名声,卖的是福禄,是权势,是圈子,是品牌。 你甚至可以认为,卖的是一份正式的工作,但就是不卖产品。 这就是说,我们卖的是共同发财的道路,想挣钱,那来。 二、你们全部提为一级代表,孩子找娘各归各糖,只有一个条件,绕过燕京,管好大营,顺着风声和名气,努力向南冲,一直往前冲,人能冲多远冲多远,圈子能做多大做多大,货能走多少算多少。 钱二大手一挥说,总之一句话,喜欢吃面食的黄河以北全是你们的。 三、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很能干的,个个都是最帅气的。 从今天起,白面我来保证,运输我来保证,就要求你们一条,那就是无原则无边界无底线不要脸的去发财,要抢人,要抢钱,要抢地盘。 我的希望是:你们所有的人今年必须都当上万元户。 第77章 秀丫的手中过了两万多袋面 钱二就是要当“鹿鹿高”的大仙,把他的团队变成清风和明月,既听话又办事。 钱二就是要立“鹿鹿高”的山头,看需求,提要求,用金钱和地盘激励团队的收入问题。 钱二就是要在“鹿鹿高”这件事上,抓紧时间,风雨兼程,渡过劫难,浴火重生。 在钱二的心里,小爷说他还有一个牢狱之灾,他深以为然。当然了,钱二也不怕,这小袋面生意也不是杀人放火会被砍头的行径,钱二的胆子自然就大了几分。 王守中眼光毒辣,钱二这个经理人当的非常不错。 钱二利用现有发展起来的销售圈子,就是在王贵建立起来的的私下销售通道为基础,发展成了真正的拓扑网络,利用起了网络连接的力量。 钱二首先按照马富贵的方法,把小袋面的消费用户进行分类,比如,求人办事一类,婚礼需要一类,节日问候一类,日常消费一类。 要求每一个县为基,从四个小小的需求点出发,把相同需求的连在一起,再纵横交错画成一个大群。 用各个县里无数的小群,实现大群的引爆,钱二称之为彗星之火。 按照钱二的说法:就这样,一个县一个县的复制,一个市一个市的复制;复制一个县,这个县就是你们的,复制一个市,这个市就是你们的。 彗星之火就烧成了真正的彗星。 【十三糖】就成了甜蜜的头部世界,它像一颗彗星的头部,领着四条线钩织的网络在黄河以北的大地上一直往前飞,顺着人们发酵信息的边缘铺天盖地的飞,顺着县域和地市的边界旋转着飞。 钱二让王贵居中指挥,其他各队三人一组,像绳子一样反着身,拧成一股劲儿,一生二,二生三,不断的向前盘旋。 那彗星就点亮了,扫过了整个后草地,轻轻的滑过燕京,转过了两河、两山、一直扫过了黄河以南。 钱二打造的网络里边最精彩的世界,不是彗星那长长的尾巴,而是它的头部。 因为头部最难,但收入最多,尾巴最容易,但是收入也少。 这样做的好处是头部全是千锤百炼的精英团队,尾部全是让利给刚拉入团队的新人。 彗星有时像猫咬尾巴一样的回旋回来,就不经意的把新人带入了精英的团队。 【十三糖】头尾相接,不断滚动的彗星越扫越大,钱二又对这个团队提出新的三点要求: 一是在做生意的过程中要获得新生的力量。 二利用新生的力量快速增加销售的力量。 三是用稳定的用户和销售的能力不断增加变现的渠道。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模式的复制,若有能力在新的县里建立一个群,那么这个县就是你的,这个县卖出的产品也是你的,你离开了这个县,这个县的收入永远有你的一半。 巨大的驱动力就是高额的提成,这是网络的发动机。 发动机猛烈地旋转着,钱二不断看到了他要的结果,用户快速的增长,钱哗哗的流入流出,人的眼和心全是红的,钱二生生打造了一个没有网络年代的信息网络,并把这个网络运用到了极致。 人人都想进彗星头部的群,因为头部的群挣钱。 人人又都活跃在县城的小群,因为小群多了,活力也足。 对此,钱二要求大家,代表们之间要互相认识,人们也要互相信赖,人们还要频繁互动,用卖白面去破冰,用卖白面去团结,用卖白面去暴风式的发展出一个信息网络的世界。 钱二要求大家,这个信息网络世界提供给人们的不是产品,而是高档“太太群”带动下的资讯,信息,渠道,消息。 “太太群”的花边新闻被分享的次数越多、越长、越广泛越好。 只要偶尔带一句“鹿鹿高”的消息就行,如果长时间没有带出“鹿鹿高”的消息,那么就送几袋面,发酵几天,或泡制几条更新的消息出来。 “鹿鹿高”的消息越多,被分享的用户越多,他们的团队就越大。 “鹿鹿高”的消息越隐密,回流的倍数越大,他们的团队就越深入,他们的小袋面生意就做得越好。 总的来说,钱二把“鹿鹿高”卖成了一个不可逾越的神话。 不管你是谁,哪怕是一个最普通的人,只要在这个网络里起到了连接插座的作用,那么你一夜之间就成了天才。 你不必付出多大的努力,只要你跟着走下来,那么你胸前就挂满了军功章。 这就是羊群效应的结果。 这样,这个销售网络就形成了三种人,一种是消费者,一种是中间者,一种是享受者。 钱二从来不把产品卖给享受者,但享受者就是享受着产品的好处,天天替他们宣传。 这其实是打造了一个高端的太太朋友圈,让夫人们之间显的更亲密了,更协作了,更开心和乐于分享了。 这就是王守中最初的设计: 把不见面的、见不到面的、享受产品的用户,打造成你的铁杆粉丝。 其核心就是让买“鹿鹿高”的人,从来不吃“鹿鹿高”,也吃不起“鹿鹿高”;吃得上“鹿鹿高”的人,反而从来不买“鹿鹿高”。 这个设计的核心就是“鹿鹿高”小袋面只是一个工具,不是一个产品,卖的是解决一些根本性问题的方式,这种方式不但可以让任何有需要的人加入,还可以推荐给自己任何有需求的亲朋好友加入。 消费者安心,中间者挣钱,享受者吹牛,既不白,又不黑,既有错,又有对,让美好的生活在灰色的地带绞合着前行。 这就是说它具有病毒复制的特征。 “鹿鹿高”是不定时的,永远在吸引人,你可以今天有事今天用,明天有事明天用,后天有事后天用,什么时有事什么时用。 你可以根据需要今天买,明天买,后天还能买,每天都能买。 不管是熟悉的,不管是陌生的,只要是你有需求的,我都可以有产品给你,让你们认识,让你们互动,让你们团结,让你们聚集在一起有共同的爱好和话题。 “鹿鹿高”火了,供不应求,火成了只能饥饿营销的方式,真得成了饥饿营销,这是因为直白村提供不了那么多的二遍面了。 王守中了解了一下,光是三大妈秀丫手中就过了两万多袋面,这全是直白村的磨坊磨出来的。 第78章 钱二高高兴兴地坐牢去了 “鹿鹿高”的生意出乎意料的顺利,进展难以相信的快速,钱哗哗地往进流,这似乎有一点抢钱的外味道,甚至比抢劫来的还要快。这个结果连王守中和王敬业也没有想到。 在王守中的授意下,钱二手里一分钱也没有留,把全部资金都带回了直白村,并交给了大队会计郭有的手里。 钱二知道,留下就是祸害,就连夜打包,一次又一次地送回村里。 当大队会计郭有接收到钱二递过来一大包又一大包钱现金时,惊了傻了呆了,吓得气力都有点儿绵软。 郭有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也从没有见这样挣钱的速度。 吓坏了的郭有在王敬业的安排下,在直白村进行了第二次分红,这一次分红每家每户一千元,是郭有趁着夜色一户一户送到家里去的,总共分了十四点九万元。 直白村的夜晚又一次沸腾了。 奇怪的是,这次分完红以后,大队会计郭有光荣的下岗了。 郭有在征得王敬业的同意和十大老人的支持下,长期占有了一块自留地。 王敬业的老哥们儿郭有终于过上了自己喜欢的日子。 从此以后,种高粱和酿酒成了是他一生的爱好。 老会计郭有一直以为他就这样了,一辈子静悄悄的种着高粱酿着酒就过去了。他最终也没有想到的是,他酿出的高粱酒最后引出了轩然大波,一杯小小的高粱酒竟然被传到了县里、市里、省里,甚至燕京。 若干年后,会有人拿着一沓一沓的钱来求他一斤酒,只因为那是直白村酿出的高粱酒,是老村长王敬业最爱喝的高粱酒,还有就是燕京的一位老人也爱喝。 直白村一发钱,村民王一凡的心里就苦上了! 他的姐夫刘家庄大队的主任杨建国要他做奸细,他不敢不答应,又不敢全答应,自己知道的事也是不想说,又不敢不说。 王一凡自从被姐夫盯上以后,就成了一个心软的人,每回都是成全了别人,委屈了自己。 他有一肚子的苦和难,又无处诉说,被姐夫当成了猴耍,又对不起村长王敬业,总觉得有一天会混成什么也不是,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在左右为难的老好人王一凡的助攻下,直白村分红的消息算作又被出卖了。 王敬业故意的放了风,故意的又不管。 王一凡终究没有经受住姐夫杨建国的打压,又做了一次刘家庄大队的奸细,出卖了情报,换取了亲情。 杨建国一听说直白村每家每户又分了1000元,就把1000元嫉妒成了刀子,直接扎在自己的心上,扎得半天出不上气来。 杨建国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对付王敬业,在直白村抢钱一般的生意面前,他感觉到自己力量的渺小与可怜。 于是杨建国也不想了,也不琢磨了,就采用了最简单、最直接、最暴力的办法,他举报了直白村,告发了王敬业。 举报对杨建国来说是最快乐的报复,举报到直白村的生意干不成,就是他要的结果。 他要的结果就是不管我好不好,反正你不能比我好,不管我痛不痛苦,反正你要比我痛苦。 在杨建国的心里,再不召唤一场巨大的寒流,这个春天就真的就要过去了。 举报信是从省里查下来的,一级一级的发送到了县长高爱民的手里。 县长高爱民怒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投机倒把,竟然有人抬高粮价,竟然有人从农民手里抢粮吃。 这三条罪,哪一条罪都够枪毙的了,起码也是个无期。 高爱民拍着桌子,要求立刻侦察,一定要搞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好对上级和人民做一个完美的交待。 第一个被抓起来的人就是钱二。 钱二按照王守中的吩咐,问什么回答什么,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在办案人员要带走他的时候,他让办案人员稍微等他一下,办案人员以为他要找理由逃跑,没想到钱二却是找了钥匙,打开抽屉,拿出了一摞账本。 办案人员不明所以,问他为什么要拿这些东西? 钱二告诉他们说,这是你们要的所有犯罪证据,全在这里了,我先拿上,到时省得你们再来回的跑来跑去了。 办案人员面面相觑,他们见过骨头软的,还没有见过这么骨头软的。 还没有过堂就准备全部交待的钱二,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软骨头,这种人不值得一丝一毫的尊敬。 钱二被办案人员打入了下三滥行列当中了。 钱二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他没地方躲了,他也不躲了,他要勇敢的面对人生,接受迎面而来的命运。 这就是王守中所说的牢狱之灾。 钱二十分相信王守中说的话,他认为度过了这一次劫难,幸福的生活就要来临了。 所以,钱二对于这一次坐牢是兴奋的,是希望的,是期待结果快点出来的。 钱二认为,只要再一次坐了牢,就是一个美好的,就是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另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对钱二的审问工作也异常的顺利。 姓名? 钱二,不对,不对,钱是我的外号,人们都习惯叫我钱二,他们说,我爱钱,我又二。 哪里人? 红土坡村。 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不知道? 你犯了倒卖粮食罪? 我没有倒卖粮食,我是替直白村代销白面,您翻开帐本第一页,上边有村委会开的代销证明。 你说,你是替直白村代理销售白面。 是的,我们是为直白村的集体经济服务,不是个人行为。 你犯了抬高粮价和物价罪? 我没有抬高粮价和物价,直白村的白面本来是不卖的,是他们非要买,村里才决定让我代卖。如果有人开出5倍的价格,买你家吃的白面,你卖不卖?他们非要以这个价钱来买,我也没有办法。而且他们说,我不卖给他们就是不帮助他们,我就是坏人。 你是说,你不卖面,就成了坏人。你要是卖面,反而就成了好人。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没有,也不敢强词夺理!他们确实用我卖的面娶了媳妇和办了事情,他们说我帮助了很多很多人。 说说!你总共卖了多少白面? 我也不知道,大概有四五万袋,都在带来的那本账上。 那你总共卖了多少钱? 我也不太清楚了,收了好多次,也送了好多次,大概有十四五万,都在账上。 钱呢? 第79章 钱二如愿地又劳动改造了 钱有两部分,一部分交回直白村了,一部分给代理人员发了提成了。 你收了多少钱? 我没有收一分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胡说! 我真的没有拿一分钱,那是直白村的钱不是我的钱,我只是一个代卖的身份。我们还没有谈代理费就被你们抓进来了? 有人说,你这是薅社会主义的羊毛。你把农民的好面都淘换出来,让农民吃不好,吃的差,故意抹黑官府的形象。 这个我不知道,我是从直白村里拿的面,是直白村让我代卖的。 直白村谁让你代卖的? 村长王敬业? 钱二,你还要拉王村长下水?你真够坏的。 于是,第二个被带进来的人是王敬业。 你是直白村的村长王敬业? 是的。 你们村子委托钱二出售你们村的小袋面? 是的。 你知道这是扰乱粮食市场的价格和秩序吗? 我不知道,我们村只是想出售一点自己手中的白面,给村民们换一点钱花。 直白村那么多的白面是怎么来的呀? 一开始是我们村自己的和村民们手里的口粮,后来是后草地各村各户的人到我们村里来加工白面,他们都愿意把第二遍面卖给我们,让我们比高出市场价一倍的价格收购。本来一斤白面二毛四,他们非要我们五毛钱收购,我们不收也不行呀,他们哭着喊着求着卖给我们,只是为了手里换一点能零花的钱。 你们这是从老百姓的口中掏粮食吃? 我们没有掏换粮食呀,我们给他二遍面的价钱比他买100斤的小麦还高,他完全可以拿着得到的15块钱去买100斤小麦,重新来磨一遍。 你是说,来磨面的还赚了? 是呀!100斤小麦出30斤二遍面,我们5毛一斤收购,他们能得到15元,一斤小麦一毛三分钱,15元能买115斤小麦。 你是说,你们不但没有克扣他的口粮,还帮来磨面的人创造了收入和口粮。 应该是这样! 总之,你们是扰乱了市场秩序,抬高了粮食价格。 可是,我们没有出售白面,出售白面的是钱二。 于是他们又审问钱二,说钱二挖农民的墙脚。 钱二说,我没有挖农民的墙脚,我只是代替直白村卖面,我卖面的钱又都给了直白村,该提的分成都给了卖面的人,我一分钱也没有拿,怎么能算是挖农民的墙脚。 他们又审问王敬业。 王敬业说,钱是给了我们直白村,直白村给全体村民都分红了,共分红两次,第一次分了500元,第二次分了1000元,现在每家每户都分了1500元,都在账上,有账可查。 最后,王敬业希望办案人员能捎几句话给上级领导: 一是直白村小袋面的代销方式算不算摸着石头过河。 二是农民能不能靠高价出售自己生产的农产品富起来。 三是社会待业青年帮助农村农业发展能不能采用提成激励的方式,让他们先富起来,再共同致富。 三个问题一出,办案的人员都傻眼了。 这一个案子真是遇到了难点。 这一切都在王守中的预料之中,也都在王守中的安排之下,这就是重生的好处,可以用超前的思维碾压一切,操控一切。 白面是从村民手里来的,卖面的钱又回到村民手里去,完全是从群众中来,再到群众中去的行为。 收购的白面也是附近农民自愿自助的卖给直白村的,销售白面的人是以直白村的集体名义进行的,一边是求着买,一边是求着卖,直白村和钱二都没有任何强买强卖的行为发生。 来有来源,去有去道。 买卖关系清清楚楚,代销关系清清楚楚,收售关系清清楚楚,账务记录清清楚楚,现金收支清清楚楚。 没有办法定性的办案人员询问钱二是如何卖面的,钱二也如实交代,把【十三糖】的糖主全部供了出来。 于是在跨省的范围内就展开了追捕行动,陆陆续续的抓了51个人,除了被王守中安排去山东搞硅藻土的王贵,【十三糖】主全部落网。 所有的被抓起来的人员都一致咬定是和钱二一起给直白村代销白面,具有实际的劳动雇佣关系,但没有工资关系,全是代卖提成,卖不出白面就没有工资。 这样的行为是否属于投机倒把行为,办案人员也没法定性。 如果定义为投机倒把,似乎与开放的政策不符。如果不是投机倒把,他们这些代理人的收入也太高了。 办案人员认定这是违法收入,要予以没收。 他们马不停蹄,又在各家各户查抄起来,最多的查抄出了七八千元,最少的也查抄出了一两千元。 只有那些听了刘国玺和王守中的话,把大部分的钱放在了父母家的人,才没有被没收。 一分钱也没有损失的有两个人。 一个是勇十三,她把自己挣的所有钱都给了她的妈妈。 另一个是马富贵,他家没有钱,只有500袋“鹿鹿高”。 马富贵这个货不存钱,只存货。马富贵的老婆对查抄人员说那是他们家的粮食,于是幸免。 这个案子震惊了地委,也震惊了省委,甚至在全国引起了轰动。 这是全国唯一一个给村民分红1300元的村庄。 如果这1300元是违法收入,也无法没收。 如果这1300元是正当收入,却无法褒奖。 你说不对,没有损害任何人的利益。 你说对,它又是在灰色的地带,以一种非正常的手段得来的收入,而且还是人们抢着喊着送到直白村手里的。 在开放的大时代面前,案子无法定性,谁也不敢拍板,于是案子被搁置了,不定性,不结案,也不处理。 没收上来的钱,有近十万元,没有人给定性是违法收入,还是劳动所得,只好暂时全部封存。 被抓起来的51个人员被警告后,又全部被释放。 王敬业主动辞去了直白村村长的职务,满足了刘家庄大队杨建国的企盼和希望。 不当村长的王敬业指定了李清玉代替他跑前跑后,告诉李清玉一切要听杨建国的吩咐,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总要有一个人为这件事负责,最后被抓起来的只有钱二。 钱二的行为也无法定性,只能又给安排了一个劳动改造,于是钱二又到了豆腐坊,捡起了他磨豆腐的工作。 第80章 田克明是一个狠人 王守中在这一阶段的努力中,最大的收益是直白村有了一个完整的销售和物流网络。 齐全完整的销售和物流网络,这才是王守中最想要的东西。 案子结束了。县长高爱民这几天就有点头大,有骂他的,有恨他的,有问他的,有压他的。 各种关系纠缠在一起,让他不知所措。 后草地没有收入的老百姓骂他,结婚买不到“鹿鹿高”的人家怨他,不能代理销售的业务员恨他,上边有需求的圈子压他,夫人们的枕边风也吹着他,他有点撑不住了。 这充分表明市场需要的就是人心,人心所向的就是市场,各种各样的消息汇集到他这里,只表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鹿鹿高”小袋面的业务根本停不下来,也不能停下来。 高爱民发愁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发愁的同时还有一次又一次的惊喜,很多的高层间接或直接的问候他。 对于他来说,这种问候是资源,也是祸患。 他像是一只独角的山羊走在高高的岩石上,两边全是悬崖峭壁,一不小心就会丢失掉奋斗来的一切,也可能会满盘皆输。 一不注意就会被不知哪里来的旋风吹到深渊里,也可能要尸骨无存。 是呀!圈子的力量是无限的,夫人们的枕边风也是很厉害的,纵使他识水性,水性又好,能不能游到水塘对面却成了命运的未知数。 他很难。对他来说,直白村甜蜜的水塘现在是恶臭的,难闻的。 有时他会被一个突然出来的老百姓拦住,搞的灰头土脸,骂的五味翻肠,象晕船一般天翻地覆的吐,仿佛胡作非为的直白村成了英雄,他倒是成了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或许在后草地人们的眼里,他还是一个“强盗”,拿着两把开山大斧头站在大路中间,挡住了后草地人们发财的道路。 没办法的高爱民,只能让司机董尚文到处打探消息。 当他得知王敬业是董尚文的表叔时,觉得有必要去见一见王敬业了。 是呀!解铃还得系铃人,一切的谜团只有王敬业才能解得开。 和高爱民一样,还有一个不知所措的人,那就是田克明,就是钱二贩牛路上救回来的那个人。 田克明自从来到县城就默默地干活,他一声不吭,一句话不说。 田克明很能干,田克明很听话,田克明很少出门。 他是钱二眼里合格的看门人。 一般来说,不说话的男人隐藏的秘密最深,不说话是因为害怕说错了话,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想要隐藏身份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田克明就是如此。 无论他多么刻意的隐藏,还是被王守中发现了,谁让王守中是一个重生的人呢? 自从田克明来到了县城,王守中一直暗中关注着他。 王守中可不想让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影响了他的计划,有时候一个老鼠屎就会坏了一锅好汤。 但是反过来看,不是老鼠没有用,而是不知底细的老鼠不敢用。 如果是一只知根知底的老鼠,那老鼠的屎也是有用的,扔到该扔的汤里就存乎一心,妙不可言。 那一天,钱二被带走了,刘国玺和王守中来了。 当时,田克明一个人守在白面的库房里,白面被田克明整整齐齐摆在屋子的中央,堆积成圆圆的粮仓模样。 王守中看到后,就想起一首诗,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那圆圆的白面玉盘,加上冰冷的房子,王守中看来真象个月宫。 月宫冷,库房也冷,象是一个冰窖,圆型的粮仓堆在中间,就是太阳,田克明坐在太阳旁发呆。 光线的影射下,王守中觉得他象广寒宫里的嫦娥仙子,有点缥缈的样子,又忙改口说,不对不对,嫦娥是女的,田克明是男的。 王守中又想起了吴刚,那个月亮里砍树的男子,难道田克明也想砍倒桂树,获得仙术,可是田克明坐着,一动不动,不象奋进砍树的吴刚。 王守中只好又他比作月宫里的那只兔子,莫非他在捣药疗伤。 几个月了,面容憔悴的田克明已经养出了一点点焕发的新精神,只是面容上永远不仔细观察就看不出的不甘神情,王守中就大喊一声:田克明。 田克明也不怕王守中的吓唬,没有一点反应的回过头来,掸着一双手,又擤擤鼻子,看着王守中不说话。 王守中问他,你在想啥? 田克明心里推磨一样想了一圈儿,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他就没有说话。 王守中放大大声音说:钱二不在,我是不是指挥不动你。 田克明摇着双手和脑袋结结巴巴的表示:不,不,不是。 王守中说:现在钱二被抓了,你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 田克明还是结结巴巴:我,我,我没地方去! 王守中说:我们这里不收留那些来历不明的人。田克明还是低着脑袋,像是喃喃自语,又象是哀求说:我真的没有地方去,你们收留一下我好吗?我不惹事,我多干活,给一口吃的就行。谢谢你们了! 王守中说:你要是想留下来,那就要说实话,我们不会收留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你说把一个不让人放心的人留在身边,换成你,你会这样干吗? 田克明同意王守中的说法。 王守中就领着田克明来到钱二和他们居住的屋子里,离开了这个冰冷冷的能冻死人的库房。 田克明坐在炕上,很久很久没有说话,即使刘国玺的眼光十分的凌厉,也没能吓到田克明。 田克明是一个狠人。 王守中倒了一碗水给田克明,他希望这碗温水像春风解冻一样,可以化开田克明的心扉。 在王守中的心思里,这个人可以留下来,也可以不留下来。 留不留下来,完全取决于田克明是不是一个诚实的人,或是不诚实也行,他是不是一个有用的人。 王守中是善良的,在世为人的他深深的相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老话。 王守中也是狠毒的,只要是他有用,也会被留下来发挥该有的作用,无非多一个人,多一碗饭而已,这又不是什么难题。 如果是人才,王守中也许还会送他一场富贵。 人总是有用的,天生我才必有用,我辈皆是蓬莱人。 第81章 田克明是个东洋崽子 纠结了很久,无处可去的田克明最终还是开口了。他说,他来自太行省娘儿关,那里有一个小火车站,火车站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村子,他就来自那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子。 他说,他之所以跑出来,是因为在村子里得罪了人,和人家打了架,人家要寻仇,他实在没办法待在村里了,就跑了出来。 田克明说,他也不知道往那里跑,就一路往北,又往东,想跑出后草地,去浑善达克沙漠里避难。 王守中问他,为什么要去沙漠里。 田克明说,妈妈告诉他,百年前有姥爷家的人去了那里,他想寻亲,也想避祸。 王守中问,他家里有几口人。 田克明说,有妈妈;又极不情愿地说,还有个继父。 田克明说起妈妈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对劲,说起他继父的时候,嘴唇不自然地哆嗦着,还抽动了几下。 王守中问他的妈妈叫什么名字? 田克明说,他的妈妈叫夏云雀。 王守中就喃喃自语着,夏云雀,夏云雀,夏天的云雀。 王守中就夸奖田克明妈妈的名字好好听,仿佛后草地的百灵,又恍恍惚惚地觉得“夏云雀”这个名字十分的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见过。 王守中就绞尽脑汁的想啊想啊! 沙漠、打架,逃难,太行省,娘儿关。 突然之间,王守中一拳头打到田克明的胸口说:田克明,你撒谎。你再不老实交代,我就把你撵走。 田克明的脸就唰一下白了,他为了留下来,又讲了一个故事。 他说,他这一次逃跑出来的原因真的是打架,不过不是和村里人打架,而是和继父打架。 他说,他出生在战乱年代,一出生他的亲生父亲就失踪了,不知是死了,还是跑了,总的来说是不见了。他和妈妈就等着父亲回来。后来实在等不到,战争结束了,立国了,没想望了,妈妈就带着他嫁给了现在的继父。 田克明咬牙切齿地说,他的继父就是一个混蛋,经常打骂他的妈妈 。 尤其是在喝了酒以后,非打即骂,打得遍体鳞伤,辱骂的话难以入人的耳目,妈妈为了他就得熬着。 妈妈熬着,他也熬着,那时他小,他没有能力保护妈妈,继父是有了钱就喝酒,也不出力挣工分,家里的日子过得十分凄惨,又穷又寒酸,又被人们瞧不起。 他30多岁了都没有成家,也没有人愿意嫁给他。 田克明说,他想要打继父,给妈妈出气,可是妈妈每次都跪着求他,说一切都是妈妈的错,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她必须要受这些罪。 他没有办法,只能恨,这一次是他实在忍不住了,眼看着继父就要把妈妈打死了,情急之下,他就拿起了家中的铁锹,顺着继父的脑门就劈了下去。 田克明说,他把他的继父打死了,所以他才在妈妈的打骂下逃了出来。 听起来这是一个悲惨的故事! 但每一个悲惨的故事背后,必有悲惨的原因。 王守中听到这里的时候笑了,他笑了。 不是他没有同情心,而是田克明根本没有说实话,他只说了一点,甚至一半都不到。 王守中现在知道了,他知道田克明是谁了,也知道田克明没有打死他的继父。 这是数年后的一篇报道,王守中在报纸上偶然翻到的花边新闻。 王守中问田克明,你就是因为杀了人才逃出来吗? 田克明死死咬着口风说:是。 王守中反问道,你以为你杀了你的继父,是吗? 田克明不说话,王守忠又告诉他,其实你的继父没有死。 田克明就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王守中接着说,你以为你的继父死了,是因为你用铁锹劈开了他的脑袋,他当时流了好多血,也人事不醒。但是他现在活得好好的,送到医院里已经被救活了,只是他不再是一个正常的人了,从此以后,他疯疯傻傻, 不再喝酒了,不再出门了,当然也不再打你的妈妈了。 王守中告诉田克明,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打的,反正你打的不好,也不坏,既没有杀人,又让你妈妈不再受他的欺负了。 田克明不相信王守中的话。王守中就指着他的鼻子大喝一声:田中克明! 刘国玺也被吓了一跳,不知道王守中为什么突然会叫出一个日本人的名字。 田克明像是看到了鬼一般,让一句话吓得筛糠般的抖了起来。 他本想跪在了炕上求饶来着,但是看到王守中和刘国玺,一个是老头,一个小孩子,面目立马变得狰狞起来。 他双目圆睁,盯着王守宗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守中大喊一声:二舅爷爷! 刘国玺就抡圆了胳膊,朝着田克明一个大耳巴子扇了过去。 刘国玺用的劲太大了,打得田克明原地转了三圈,又象个不倒翁一样,歪倒在炕上。 田克明不服气,眼睛四处看来看去,手也伸着抓动着,仿佛在寻找一件趁手的凶器,好抓在手里护身。 这时候,王守中已经跑到了放白面的库房里,拿了一截绳子递给了刘国玺,刘国玺就把田克明结结实实地捆在了炕上。 这是一个“秦桧捆”。 田克明就象罪人一样,跪在岳飞的面前被绑着,眼也斜了,脸也红了,鼻子流着血,疼的呲牙咧嘴。 王守中这才拍着田克明的脸皮,笑嘻嘻的说:我确定的告诉你,你的继父没有死。你不要隐瞒,我知道你是谁,你要老实交代,我就把你留下来,你要是不老实交代,我现在就送你去派出所。 说完,扔下田克明走了,不对,是扔下田中克明走了。 就这样,田中克明被绑在炕上跪了三天。 王守中认为,东洋人田中克明就是一头狼,是武士道精神传承下来的狼崽子,天生就残暴,血腥,认死理,认定了的路和方法从来不会改变。 刘国玺说:这和东洋人打仗一样,只用一个办法,炮兵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炮兵轰,永远不变。 王守中觉得这个比喻好玩。刘国玺又说:这个东洋小崽子比较难收拾,当年他们就是败在东洋鬼子认死理的方法上的,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改变狼的嗜血性。 王守中说:不怕,今天我们就调教调教这个小崽子。 第82章 田中治一是一根稻草 刘国玺说:这是一条毒蛇,不如交出去算了。 王守中悄悄的对刘国玺说:我们的团队里应该什么样的人都有,有马有牛就得有妖有怪,这个东洋崽子田中克明虽然是一头狼,我们也要把这头狼变成一只乖乖的小绵羊,让他为我们所用。 王守中还暗示刘国玺说:二舅爷爷,这个人有用。 刘国玺不知道一个东洋人的后代有什么用,但无条件的支持王守中。 被绑了三天,又饿了三天的田中克明还是斗志昂扬,眼睛充满了血丝,脖子上青筋暴起,仍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盯着王守中。 分明是在说,无非就是一个死字,你能把我怎么地,反正我也打死过人,死就死了,不就是一条命吗? 王守中看着饿了三天的田中克明,掰了一半玉米窝头扔给他,田中克明看也不看,王守中又扔了半拉子馒头给他,他还是不理不睬,有一种饿死也不吃你的嗟来之食。 王守中就心里骂起来,东洋小鬼子有点骨气哦,王八羔子还真是认死理呀,太他吗硬气了,太他吗气人了。 怪不得当初大鬼子给你们扔了两个“小男孩”,你们不服气。现在看来扔两个“小男孩”实在太少了,扔个成千上万个“小男孩”,应该把你们那四个岛炸得干干净净。 硬的不行。 王守中决定来软的。 他问:田中克明,你想见你的妈妈吗?你不吃不喝想让你的妈妈没有孩子吗?你的妈妈为了你受了一辈子的苦,你难道不想让她过上幸福的日子,不再受人欺负吗? 田中克明一句话也不说,充满了仇恨的看着王守中,仿佛在说,这是无可调解的敌我矛盾,是世世代代的血仇,是无法化解的恩怨。 王守中说:我知道你的父亲,也知道他的为人,他虽然不是刽子手,但他也是刽子手的帮凶,他的善良全是假的,他协助他的战友犯下了滔天的罪行。 田中克明还是不说话,他在用倔强表示一种血统上的传承,证明自己我们东洋爷们儿就是这样,我们东洋的民族就是牛气,就是比你们强,就是欺负你们了,怎么地? 王守中说:田中克明,你别忘了,你妈妈是中国人,你也是一个中国人,你的骨子里流着中国人的血脉,你难道真的想认鬼子作祖宗,现在的年代不流行当汉奸了,你还是真的想当一个彻头彻尾的东洋人吗? 田中克明不为所动。 王守中接着说:我知道你的亲生父亲在那里,你难道不想找你的亲生父亲吗? 听到这句话时,田中克明艰难地抬起头来,用眼皮撩了王守中几下,仿佛在说,你知道,还问我作甚。又像是在说,你知道,你怎么不说? 王守中确实知道,王守忠也确实不说,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 王守忠要的答案,一定要从田中克明的嘴里说出来,而不是从王守中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事,只能代表我了解你,我知道你,你的底细是什么,底牌是什么? 想收拾服气一个人,这是不行的。 王守中认为,从田中克明的嘴里主动说出来是不一样的,那是认可,那是坦白,那是忠诚,那是屈服。 王守中想要收服这头狼为他所用,前提是狼一定要先变成自己手里的一只羊,然后再去适时适地的发挥他的狼性。 狼与羊,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个故事。 狼变成羊,那就是伙伴;羊变成狼,那就是战友。 难道王守中忘记了家仇国恨? 不是的。 王守忠认为,家仇国恨是要记在心里的,该报就报,当报则报,不是不报,时辰不到。 在当下的利益面前,仇恨没有利益更重要。 用爷爷王敬业的话说,这世间的事嘛,都是三国演义。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有利则合,无利则分,人都是戝骨头,不知三尸不知死。 王守中就是要收拾了田中克明这个东洋崽子 虽然这个东洋崽子比他大二十多岁,但在他的眼里,崽子就是崽子,崽子变不成战友,那他就是一条恶狼。 即使是饿狼,他也要养好了这条饿狼,让他变成一只猛虎,让他细嗅蔷薇,又去下山捕食。 王守中看到有点走火入魔的田中克明已经毫不在乎他的妈妈,只能在他从未见过面的父亲身上做文章。 所以王守中一直在想办法,用言语或行为,挑逗田中克明的内心承受能力。 是的,王守中想激怒他。 激怒他是为了碾压他,碾压他是为了收服他,收服他是为了利用他。 这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值得利用,不是吗? 人生来都是孤独的。 除了利益,什么呀酒啊肉啊,吃吃喝喝啊,换来的朋友反而不如喂养一条狼狗。 养人三年,只记你三天。养狗三天,却记你一生。 关键的关键是管它好与坏,需要的时候把它放出来咬人,自己躲避好就行了。 管他咬谁,反正不是咬自己就行。 王守中很有耐心,一点一点加码,他说,田中克明,你的妈妈夏云雀年轻的时候一定十分漂亮,也一定十分善良。一定是上了你鬼子父亲的当,让一个东洋的鬼子把善良的中国姑娘给骗了。 田中克明生气了,把牙咬的咯吱咯吱作响,就是不说话。 王守中说,你想见你的父亲吗?我知道他在哪里。你要是相信我,你就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我领着你去见他。让你认祖归宗,做一个真正的东洋鬼子。你要是听话, 我就让二舅爷爷给你解开脚上的绳子。 王守中知道,好处需要一点一点的释放,只有这样你的敌人才能一点一点认可你,只到突然防线。 田中克明仍然不寻求认可,王守忠就呵呵的笑了。 他站在田中克明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田中克明,田中克明生气了,他想抓住这个接近的机会,用头把王守中这个孩子撞倒。 能撞坏,撞惨,撞死更好。 就在他要发动袭击的那一瞬间,王守中轻轻的说了四个字: 田中治一。 第83章 羊呀!尾巴长长犄角锋利 这是熬鹰,主客双方总有一个耐不住性子的时候,用对方毫无准备的死穴,一剑封喉,就决定了输赢,也就固定了以后主仆的关系。 田中治一。 就这四个字,成了压垮田中克明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听到这四个字,他挣扎着,扭动着,不服气着,努力想站又站不起来,想趴又趴不下,秦桧捆十分牛气,你不屈服不可能。 田中克明只好把脑袋抵在炕上,这只象是被抓到家里不吃不喝,要绝食寻找自由的麻雀,用头发抵着炕沿边哭了。 他在抽动,先是脑袋轻轻的抽动,然后是脖子抽动,肩膀抽动,腰腿抽动,然后整个身体抽动起来。 田中治一。 这是他父亲的名字。 他被打垮了。 王守中用这四个字充分证明了自己知道田中克明的一切。 田中克明不知道王守中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父亲的名字,他确信这个孩子知道他的底细,也知道他离奇的身世,如果他知道他父亲,那一定知道他的父亲在哪里。 哭罢了的田中克明抬起头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王守中,他想说话,但是他又不知从何说起。 王守中这个时候反而不理他了。他又用脚把那半块馒头踢到了田中克明的身边。 这是一种极度自信的挑衅,田中克明不是不明白,而是无法拒绝,他就像狗一样趴在炕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是呀,田中治一。 这是他人生的根本问题,受了那么多磨难的田中克明,终究还是想知道他的父亲是谁。 这就像人类天天寻找宇宙的答案一样。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田中克明是知道自己来处的,但是他迷茫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去处是哪里? 尤其是他认为杀了自己的继父以后,他内心里需要父亲,不管他是谁,不管他在哪里,不管他活着还是死了,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我要到哪里去? 现在,田中克明从王守中的嘴里知道了,他有去处了。 这就是男人的血性,不论什么国家,不论什么民族,不论什么朝代,不论什么肤色,都会认祖归宗。 东洋和大陆虽然跨海,但终究不远,终究还是有文化的共同点。 或许在数亿年前,那里根本没有大海,而是山谷相连,两地直通的平原。 田中克明想找他的父亲,他不知道,在他的内心里根本不是想找他的父亲,只是人类在绝望和临了前,为埋在那里寻求一个答案而已。 何处青山不埋骨,这个田中克明不懂。 所以世人也多像西游记中描述的一般,一直找,一直问,一直说,说什么呢? 说,贫僧从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天拜取真经。 这告诉我们,是人都一样,要迎着朝阳而走,向着夕阳而去,要向死而生。 狼吞虎咽吃着半拉子馒头的田中克明,在表明态度的时候被噎着了。 他打着嗝,脖子一竖一竖的,真的象一头狼,他用求助的眼光看着王守中。 王守中又给他倒了一碗水。 碗还是三天前那个碗,水还是三天前那半碗水。 只不过水已经化成了冰,是王守中从暖壶里倒了点开水,把那冰又化成了水。 王守中把碗递到田中克明的嘴边,他一口咬住碗边,扬起脖子就咕嘟咕嘟连喝带洒搞了一身。 还真野蛮。 王守中笑了,田中克明看起来象狼,终究还是一只羊。 不过是刚刚披上了狼皮的羊,那皮一剐就下来了,当然了王守中剐的是心。 王守中从不剐人的身,他知道身体的伤痛没有用,所以他只剐人的心,剐不动他就会诛了那心。 至于让田中克明变成一只羊,还是一头狼,他还需要慢慢的去调教。 这是一门大的学问,比的不是有多牛,能有走多远,比的是牛的有多坚韧,远的有多深刻。 王守中十分明白,坚韧到极处才是阳,真正的阳刚的阳,到了那时,哪怕是一滴水,也是无坚不催。 这就是身心合一,知行合一,神通合一。 也就是转着羊的柔弱,柔弱到顶处就是刚强,刚强到底又必须柔弱。 羊呀!长长的尾巴,还有锋利的犄角,全都化生在“王”的身上。 王守中看着田中克明的眼睛,对他说: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说说。 田中克明狠狠地点了点头,如果再配上东洋崽子的身份,就差喊一声“嗨”,就是一个武士了。 怕!怕!怕呀! 什么样的文化,产生什么样的民族,骨子里血脉永远不变,这就是种族的性格,有善有恶。 当然了,善良一定要有民族和国界,如果善良没有国界,那还是不够善良,不知道善良的背后是恶毒。 如果善良的高处没有了恶毒,那就不是真正的善良。 田中克明交代了。 他说,我是一个东洋人的后代,这是我妈妈告诉我的。 我们那个村子呀,在战争年代是重要的关口,娘儿关! 你知道的两山之省的关键处,火车来火车去的拉来拉去了许多军运的物资。 他说,因为战争,所以他们村就驻扎了一股子东洋兵。 一开始东洋兵聚集在驻地,看不住自己家的物资,老是有人扒火车,被老百姓给抢了,偷了,扔了,烧了。 于是就在每个村里派了一个东洋兵。 他说,他的父亲就是被派到了他们村里。 妈妈告诉他东洋兵无恶不作,到处祸害老百姓。 但他的父亲好像不一样,虽然也有武士道的精神,也有军国主义的教育,但是没有那些人狠毒。 这是因为,他的父亲根本不想当兵,也不想打仗,他是硬性征召来的,强迫当的兵。 他的父亲是接替另一个东洋兵来到他们村里的,上一个东洋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人们都害怕极了,也不知哪个夜里那个东洋兵就无缘无故的死去了,这时田中克明的父亲接了他的班。 一开始,村里的人都怕他,以为田中克明的父亲田中治一和上个兵一样凶恶,他不凶,但架着大势之下没有好人,还是有点作威作福。 第84章 田克明将信将疑的走了 田中治一每天都坐在一个高高的板凳上,视野开阔的监视着一切,要吃要喝,要玩要乐,他让杀公鸡,村里人不敢杀母鸡,他要杀那只母鸡,老百姓不敢追公鸡。 整个村子里的老百姓无论男女老少,都活在田中治一这个东洋兵,一个人一把枪的阴影之下。 有一天,田中治一看到了村里一个美丽的姑娘。 当然了那就是夏云雀,残暴的魔鬼就突然向往爱情了。 他对村里的老人们说,他要娶了这个女人。 夏云雀当然不愿意嫁给一个东洋人,更别说他还是魔鬼中的一份子。 但是田中治一还不愿意强迫她,要夏云雀主动,心甘情愿嫁给他才行。 夏云雀不同意,村民们也不支持,田中治一就开始整事儿。 第一天,他把所有村里的人都集中起来,说他要娶夏云雀,如果夏云雀不嫁给他,他就开始杀人。 那三八大盖的刺刀就明晃晃地在人们的脑袋上晃来晃去,大家都吓坏了。 村里的老人们就都来劝夏云雀,为了全村人的安危考虑,希望她嫁给这个东洋人。 夏云雀抵死不从,问他们为什么不嫁自己家的女儿。 第二天,田中治一又把全村的男女老少召集起来,指定夏云雀去牵牛。 第三天,夏云雀牵着牛走过来,田中治一就拿枪口对着她,一枪把那头老黄牛就给崩了。 夏云雀倒是不怕,她觉得让小鬼子崩了更好,田中治一怎么能崩自己喜欢的姑娘,他拿着刺刀又在人们的头上晃来晃去。 第四天,大家害怕了,村里人就把夏云雀给绑了起来,送到了田中治一的面前,夏云雀,破口大骂,村里的正德老汉也骂,小鬼子缺德。 田中治一畜性大发,一刀就抵在正德老汉的大腿上,一较劲就刺了个贯穿。 正德老汉还在骂着,田中治一就把子弹上了膛,对准了村里的一个小孩子的脑门。 这时,夏云雀的父亲就扑通一下给夏云雀跪下了,众人一看全村的男女老少也都扑通扑通的给夏云雀跪下了。 夏云却一句话也不说,银牙咬碎,怒目圆睁着盯着田中治一,只是她的眼角流下了两行无声的泪水。 田中治一终于得宠了,也得逞了。 他对夏云雀很好,真的像娶了日本媳妇儿一样对待夏云雀,夏云雀委屈求安,见田中治一没有为难村里的男女老少,也就煎熬着度日。 从此以后整个村子在夏云雀守护下安安静静的度过了两年。 一九四五年,田中治一要走了,他想带走夏云雀。可是他带不走,因为这时的他是一个战犯。 战犯田中治一能保着一条命回国就不错了。 夏云雀哭了,田中治一真的一直没有难为她,爱不爱田中治一,她从来没说过,可是田中治一好像真的爱她。 临走,夏云雀告诉田中治一已经怀有了身孕。 田中治一回国的那一个冬天,田中克明出生了。 克明这个名字就是田中治一临走时给起的,不过妈妈不敢叫东洋的名字,让孩子姓夏,叫夏克明。 过上了安全日子的村民早就忘掉了当年的苦难,可是他们没有忘记当年的耻辱,他们就把耻辱还给了救了他们的夏云雀。 这是恩将仇报。 人性就是这样。 夏云雀又能怎么办呢? 尤其夏云雀还生下了一个东洋人的种,村里人觉得这是奇耻大辱。 于是,从夏云雀生下孩子的那一天起,娘俩就成了人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仿佛那么多年的苦难和整个国家所有的灾难,都是夏云雀带来的。 这只是因为夏云雀生了一个东洋崽子。 无法存身和立足的夏云雀只好带着他的孩子,拜别了父母,走上了避祸并逃亡的日子。 她们东躲西藏,吃糠咽菜,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相依为命躲了四五年。 内战结束了,娘俩又回到了村子里。 风声似乎过去了,苦难仿佛没有了,幸福的生活在向夏云雀和田中克明招手。 为了谋生夏云雀决定把自己嫁了,要嫁人的夏云雀只提了一个条件,男人要姓田。 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穷也好,富也罢,老也好,年轻也罢,只要姓田就行。 于是夏云雀嫁人了,他跟了继父的姓,由夏克明改名为田克明。 一开始的时候,田克明不明白,为什么妈妈非得找一个姓田的男人嫁了。 开始的几年还算幸福,继父对他和妈妈都很好。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终于有一天,继父还是从老家村里老人们的嘴里知道了,他的妈妈曾经嫁给过东洋人,带来的这个男孩子田克明也是东洋人的种。 田克明是东洋人的种。 他的继父就觉得受到了无比巨大的羞辱,认为自己没有了男人的面子,骂夏云雀是婊子,是妓女,是慰安妇,是破鞋子,不守妇道,怕死求荣,极尽委屈夸张之辱骂。 骂田克明,是杂种,是东洋小鬼子,是王八羔子? 娘俩的生活一下子就陷入了黑暗,田中克明声泪俱下地说着,刘国玺听的目瞪口呆,王守忠一直笑眯眯的看着田中克明,他一边听,一边点头,证明这一回田中克明说了实话。 说了实话,王守中就把田中克明给放了。 他给了田中克明一百元钱,让他回去看自己的妈妈,并答应田中克明,会帮他找到父亲。 又告诫田中克明说,他的继父真的没有死,可以安心回家,等安顿好了家里的一切,还可以来找他。 王守中鼓励田中克明说,人的一生呀!祸福相依,受过了该受的苦,走过了该走的路,幸福的日子就会来临的,为了自己的妈妈要勇敢的活下去。 王守中解决了身边的隐患,送走了不知所措的田中克明,就安顿刘国玺这一件事情先要保密,我们还是先叫田克明? 田克明将信将疑的走了! 高爱民将信将疑的来了! 这是三大爷董尚文捎来的话,说县长高爱民想见见他的爷爷王敬业。 见面的地点当然是王守中定的,全县最高端的豆腐宴,是时候向县太爷露脸了。 第85章 非也非也 能露脸的时候一定要露脸,这就是王守中做人做事的原则。 县长高爱民并不知道,在他管辖的县城之内,竟然有这么一个好去处。 装修的还真是高档呀,简单又大方。 整屋全木装修的餐厅,北边是一个大大的圆桌,有一个会转动的桌面。 南边竟然还有一个小小休息的地方,一个小小的茶台,放了简单大方的半腰圈椅子,上边还放着四个靠垫,分东南西北,分绿红黄蓝,还有一套精致的茶具摆在上边。 屋里本来有四个人,寒暄完毕,董尚文借口出去了,说要给刘国玺打下手去烧火炒菜。 刘国玺高兴了,说自己的级别终于提了,县长的司机给烧火,还感叹,这是什么级别呀! 董尚文乐了,说二舅,其实你的级别根本没上也没下,你本来就是我的二舅。 刘国玺说,不一样,不一样,这是行政级别,那是血脉压制。 两人就哈哈地笑了。 屋子里就只剩下了高爱民、王敬业和王守中。 高爱明看着王守中不说话,王敬业就说话了。 王敬业说,这是我的孙子。并解释说,他在身边不碍事的,平时走到哪里我带到哪里,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孩子学点东西,过过场面,长个见识。您放心,我这个孙子嘴很严的,不乱说。也有一点小聪明,经常替我传个话,有时还替我做个小主。 学易经的爷爷,重生的孙子,一切都是套路。 主人知道,客人不知道,高爱民认为没有爷爷不夸孙子的,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他没有计较,说这也不是朝堂之上,心里觉得他俩的谈话有一个小孩子在身边,或许有时候可以缓冲一下气氛,于是便默认了王守中的存在。 过场走完了,王守中冲着高爱民一乐,说:高县长,我给您泡茶,您看看我学的象不像?这可是我爷爷教我的。 小小的茶台上有两种茶叶,一种是茉莉花,另一种高爱明也不认识,那茶叶被炒搓后,和自行车的钢珠一般大小,圆圆的。 王守中又笑嘻嘻的对高爱民说:高县长,我们尝尝这个怎么样? 高县长也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说话,视同默认了。 王敬业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双饱经风霜的手,交叉着叠在腹部,老神在在,有点几分坐禅入定的样子。 王守中也不介绍是什么茶叶,只是一个劲的鼓捣那后世乱了大街的茶道,县长高爱民津津有味的看着。 看了半天,王敬业说:高县长,我这小孙子就是爱玩闹,自从有了这一点东西,他就天天给我泡茶。我呢?一开始,没多少感觉,可是看着他折腾来折腾去的,愣是看不懂,总是觉得把大茶缸子的茉莉花茶,给喝成了熬白菜汤的感觉。 这一番话,把高爱民逗的哈哈大笑,他对王敬业说:唐代以前喝茶还真叫茶汤,说个白菜汤也算贴切。 王守中说:爷爷,你又打消我的积极性,那喝白菜汤,跟喝茶能是一回事吗?这茶里边充满了智慧。 王敬业说:高县长呀!我的这个大孙子呀,就爱玩这些瓶瓶罐罐,搞的虚虚垮垮,整的花样也多,套路也多。你说,水还是那个水,茶也还是那个茶,喝茶的也还是那个人,这有区别吗? 王守中就接过了话头说:爷爷,有没有区别,谁玩谁知道,谁喝谁晓得。 高爱民一直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也认真地听着,似乎在思考什么,又想说点什么,可是他不知从哪里开口。 他觉得,这爷俩打趣的话,每一句话仿佛都是说给他听的。 高爱民是有事来的,鹿鹿高的事件在心里压着他,他一心想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可是今天见到了主角,又不知道谈话是从什么地方开始,以什么样的方式进行。 高爱民的担心是多余的,王守中已经替他选好了交流的方式,就是喝茶聊天拉家常。 高爱民也听出了这么点意思,也就顺其自然,等着话题进展下去,他也就顺着整个房间的气氛,融合进了茶道。 反观柴门无俗客,一杯一杯品人生。 王守中把所有的茶具都烫了一遍,又洗了洗自己的手,水开了后,他准备泡茶。 从这时起,他应该茶勺去舀茶叶,然后轻轻的颠一下,一粒也不撒出来,再轻轻的倒入壶里。 王守中没有这样,他一改常态,先是用手摸了一下茶壶的水温,立马烫的抽回了手,直接从茶桶抓了半把圆圆的茶粒,反手一看数量,抖到茶壶里去了,像是很老套,其实很俗气。 王守中这是故意的,表演完前期的流程,是为了表示天地人的干净。 茶壶杯水都干干净净的了,他要在高爱民面前,泡出随心所欲的感觉,喝出通天通地的味道。 说起喝茶,真正的大师从来不在乎形式,只在乎你读懂读不懂其中的内容,看明白看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王守中要学就学这个样子,规矩要记在心里,流程也不能颠倒,但怎么泡茶,现在他说了算。 看着王守中的套路,高爱民有点奇怪,茶道他多少是懂一点的,刚才明明是有仪式感的,有点阳春白雪的样子,突然之间就下里巴人了。 明明有仪式感的茶道,在孩子的手里成了没有仪式感的超脱。 高爱民不知道这是孩子的随意胡为,还是因为对茶道太熟悉了,真的领会了其中的精髓。 这是大师的感觉,从茶具到茶叶,从木炭到云水,从泡茶的壶到喝茶的杯,没有鲜花的承托,却有着自然的芳香,不需要庄严的气氛,俨然充斥着肃穆的感觉。 王守中玩的很嗨,看似纷乱,十分自然,看似随意,十分认真。 高爱民心里总结了一下,这孩子能把杂乱无章,整理成有条有理,又能把条理分明,归于一片混沌。 是呀!混沌之态还有秩序,杂乱之中也有规矩。 经过王守中两只小手,一番天旋地转,四季轮回后,那清汤的茶水便倒入了高爱民面前小小的瓷杯里。 高爱民没有喝,而是端着茶杯仔细打量后,问道:这是紫砂。 王守中突然来了一句:非也非也。 第86章 团队里必须立一个规矩 王敬业就笑了,他笑他的孙子突然转了个文词,也说了两个字:泥壶泥壶!又补充道:一个玩土坷拉的庄稼人,就是把泥土蛋子捏成了个杯。 王敬业这话说的,显然没有把鲜花插在花瓶中,更像是野花插在了牛粪上,这样的说法在普通人来看是臭气熏天,狗屁不通,有辱斯文,高爱民不一样,他似乎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 是呀!农民不就是玩土坷拉和泥蛋子的吗?把泥蛋子玩好了,就是农民的道。高爱民想,一个茶杯都让王敬业玩得这么精道,这茶叶一定也有它的蹊跷。 他就问王敬业:这是什么茶? 王敬业没有回答,看着他的孙子,王守中就笑着对高爱民说:高县长,您猜猜,这是咱们县出的。 咱们县还出茶?高爱民不知道,当县长好几年了,他管的这个县里竟然有茶叶。 王敬业呵呵一笑说,这是咱们县的杨树叶子。当然了,不是后草地和坝上这些杨树叶子做成的,坝上的杨树叶子不能吃。这是坝下山区独有的一种杨树,在饥荒的年代,老百姓当做野菜,蒸着吃。高县长,你尝尝味道如何? 高爱民端近杯子闻了一闻,又轻轻的抿了一口说:挺好,味道还不错。 王敬业说:其实我喜欢喝茉莉花,但是我这个孙子让人把这种杨树叶子整成茶叶以后,我发现它和茉莉花比,有一种独特的味道。这可能就是什么水土养什么人。 嗯,应该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高爱民补充道,端起来杯来大大尝了一口,评价确实有坝上家乡的味道。 他又连连喝了几口,赞叹道:是呀,这茶是有气的,坝上的茶气。 能喝出茶气的人,一般都是喝茶的高人。 这种杨树叶子的茶带着坝上春天的涌动和温暖。 但是,不管春意多么盎然,高爱民的心思也不在茶叶上,他的许多许多疑问都是关于小袋面的。 可是王敬业不说,他一个县长也不好提起,只有耐心的听着王敬业对于茶的论调。 高爱民是县长,县长这个职位适应能力很强。 高爱明就是一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他一旦融入了一种氛围就十分的专注,虽然专注,但他不会被同化。 他始终是一个有主意的人,这是他作为县长的基本能力,所以他在等。 他在等,王敬业也在等,王守中也在等。 他们都很低调,也都不想失了先手。 是呀!人生是一杯茶,要慢慢地泡,静静地等,静能生智,静能生慧,人的一生能活的智慧才是人生的根本。 所以他们都在等对方开口,这就说明,大智慧就是大才华,有大才华的人行走在尘世间,必定是低调的。 你看王敬业的眼神是慈祥的,高爱民的脸色是和蔼的,连王守中一个小小的孩子腰身也是谦恭的,他们都心平气和,享受着茶道与灵魂的宁静的。 这就是,大智慧大智若愚,大才华朴实无华。 王敬业低调,不浓,不烈。 高爱民不急,不躁,不浮。 王守中不悲,不喜,不争! 他们全是为了功利而来,却不谈功利。 他们明明身份不同,却没有存了分别。 他们全都是俗话中的好人,没有心存恶念,也没有贻害一方。 这期间王守中一直在把玩,他把自己扮演成一个孩子,碰碰这个,拿拿那个,看看茶壶,秀秀茶杯,一点儿也不中规中矩。 一会儿倒给高爱民一杯,一会儿又倒给王敬业一杯,看着他俩喝,每喝完一小杯就像是完成了使命的样子。 如果有人仔细的观察,发现王守中是千篇一律的只管倒茶,但是他象成人一样游刃有余的自由,不中看,很中用,不复杂,很简单。 简单到不断的重复就行。 这是因为王守中一直在玩,他玩的是高爱民的心。 玩人心,王守中从来不感觉到烦腻。 那个谁谁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王守中要的就是其乐无穷。 高爱民喝一杯,他就其乐无穷的倒一杯。 王敬业喝一杯,他也其乐无穷的倒一杯。 只是这两个其乐无穷的同样善良的人,他们的脸色不一样的活泼。 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品茶的声音充斥着房间。 时间过了很久,王守中觉得不能再等了,他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爷爷王敬业。 王敬业慈祥的看着他,对他点点头。 王敬业知道,这是他的孙子想说话。 王守中每一次想说话,孙子都会征求爷爷的意见。王守中很守规矩,他知道在任何一个场合下都不能随便说话。 尤其是爷俩一块面对他人时,王守中坚决不插话,即使需要说话,每一次都要征得爷爷的同意。 爷爷倒是不在意这些,因为王守中每次说话,比他说的都要有趣,还合适。 但王守中在意的不是这个,他心中在意的是,团队里必须立一个规矩。 如果没有这个规矩,就会胡乱说话,内部意见的不统一,就能让别人看出矛盾,进行利用,这是防患于未然的一种保护手段。 不然,在大是大非的谈判面前,一次失误和间隙就成了别人的武器,那麻烦可就大了,轻则失败,重则丢命。 所以,王守中一直恪守这个规矩,哪怕是爷爷一个眼神的暗示,他也必须得到暗示才开始说话。 现在,在高爱民看来,这是爷俩意志统一的展示,证明爷俩是没有间隙的,关系是坚不可摧的,他们所说的话,对方都是同意的。或者说,在高爱民看来,几乎都是爷爷教了孙子后才说的。 王守中说:高县长,我爷爷说了,这水呀是好水,有家乡的味。这茶呀也是好茶,有家乡的气。这气和味加起来就喝出了咱们这个地方的道,道里就是人情世故,道里就是春夏秋冬。 高爱民听了后,心里一动,突然明白,这是要开始了,就微笑地看着王守中。 第87章 水不开想喝茶就要换茶 王守中说:泡茶要开水,这我们都知道。但是我爷爷告诉我,这水温呢,得有一个度,不能过高,也不能过低,还不能轻易地把茶叶放进去。 他停了一下,让高爱民消化后,又说,比如这水,如果它不开,您要是把茶叶泡进去了,这一杯茶就不称其为茶了,那圆圆的茶粒,伸展不开来,舒展不通透,就泡不出茶叶的味道,也就可惜了天生地成的这点灵气,更别说人工采摘的辛苦,炒茶师傅的手艺了。 高爱民表示同意。 王守中又说,如果是水开了,不凉一凉,直接把茶叶倒进去,那茶团便立即就泡熟了,茶叶里边的味道一下就被锁在岁月里,锁死了,那茶也就经不起泡了,再也出不来香气,本来能够喝三泡的茶,一泡就煮老了,煮死了,再也没有了余香。 高爱民说:讲得好,这泡茶还真是个技术活呀! 王守中笑着说:高县长,这不光是个技术活,我爷爷说了,这还是个艺术活。 高爱民问:好!好!好!喝茶是一门艺术,那你讲讲,怎么理解的? 这时候王敬业就呵呵的笑了,王守中转过脸对爷爷说:爷爷,难道这不是个艺术活吗? 王敬业说:是艺术活儿,是艺术活儿,和你玩胶泥堵河一样艺术。 高爱民就愣住了,怎么突然转话题了,小孩子玩胶泥堵河, 哪个人小时候没玩过,怎么就扯上艺术了呢? 王守中说:你们大人有大人的艺术,我们小孩子有小孩子的艺术,就算是瞎玩,也要把它玩成儿童的艺术。 高爱民静静地听着,王守中调皮地一笑说:比如,我们这些小孩子玩泥巴堵河,把大坝建好了,但是没有水来。没有水来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老天爷没有下雨,根本就没有水;另一个是老天爷下了雨了,河的上游有一帮更大的孩子,建了一个更大的胶泥坝,他们不给我们发水。 高爱明觉得这个孩子比喻的很是有趣,就问:如果不给你水,你会怎么办呢? 王守中说:我呢?通常有两种办法。一种是等,在没有水的时候,把自己的大坝加宽、加厚、加高,等在上游的人给发水下来,到时我们把它组成一个大大的河流和水坝,那水坝里边就可以养蝌蚪了,养小鱼了,还可以放一个树叶子,上面养几只蚂蚁,看着他们团团转的着急乐呵。 高爱民问:另一种呢? 王守中说:另一种就是,上游的大孩子们使坏,他们一直不发水,我们也一直没得玩。 高爱民问:那怎么办? 王守中说:如果是我们没有了耐心,或是天要黑了,实在等不及了,我就会带着几个小朋友跑到上游,在上游很远很远的地方,堵一个小水坝,我们只要一点小小的溪流,不能断了大孩子们的水源,他们就不会生气,我们就玩的乐呵了。 高爱明若有所思的想着,小孩玩泥巴堵河,这与喝茶泡茶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 现在他不确定,王守中的话,是无意的呢,还是有意的,是王敬业教的,还是孩子信马由缰瞎说的,这是表明什么样一个意思和情况呢? 高爱民问王守中:孩子,那这与泡茶喝茶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守中说:我爷爷说了,这世界上的道理都是一样的,都有一个时机,也有一个位置。 是呀!无论什么人,想要做成什么事,都应当知道一个道理,就是什么样的时机干什么样的事儿,什么样的位置做什么样的人。 高爱民震惊了,这个小孩子竟然用这么普通的事情,讲了这么一个至深而又简单的道理。 他就问:用你玩胶泥堵河的理论,说说这个茶该怎么泡? 王守中说:高县长,泡茶的水需要一个温度,茉莉花做的茶开水最好,杨树叶子做的茶80度正好。这个80度就是时机,象是春天到了万物发芽,这个时候把茶叶放进去,茶叶就像花一样在慢慢的绽开,开到火热,开到绚丽,就是第一杯。然后一又二,二又三,三次就是春夏秋,四就是死,就是冬,到了冬天茶叶子怎么泡也没有香味了,这是因为香气死了。 高爱民对王守中竖起了大拇指,夸奖王敬业教的好。 王敬业也毫不谦虚的接受,慈爱地看着王守中,仿佛表示我孙子说的就是好。 王守中接受了鼓励和夸奖,接着说:如果是100度的开水,就把茶叶的心一下就烫死了。80度的时机生出来的力量,是激活了茶叶的心,这时力量很柔弱,但是活了,柔弱地活着,一直生发,一直生化,从不停止。 王守中歇了一口气,接着讲,我爷爷说,这就是茶心的自强不息,被厚德载物的温水包容着,共生共死,共进共退。80度的水泡杨树叶子茶,就是适合的时机,干适合的事。 高爱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论调,感叹着,高手在民间呀!还是一个小孩子。 高爱民突然就联系到了鹿鹿高这个生意,难道小袋面的生意就是王敬业适合时机下折腾出来适合的事吗? 但现在的政策并不明朗呀,虽然上边吹起了风,但那风还没有吹到我们这个偏远的县城。 于是又考验王守中道:如果是水温低于80度呢?会是什么道理。 王守中又看了看爷爷,爷爷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王守中说:高县长,这一回是我自己理解的,这个我爷爷没有教我,我不知道对不对,我说说,您听听。 高爱民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王守中说:80度以下的水是不能泡茶的,就象在我们现在这个屋里,如果这壶水不开的话,我们就没有茶喝。这是因为茉莉花茶和杨树叶子茶都不适合在80度以下的水里去泡。 高爱民又问:如果水没有80度,我们想喝茶,该怎么办呢? 王守中干脆地说:换茶。 高爱民问:换什么茶? 第88章 高县长,我们想搞一个村办企业 王守中说:这要看您爱什么茶,或者我们在什么地方,南方还是北方,东方还是西方? 高爱民坐在西边,就问:西方怎么讲? 王守中说:西方人不喝茶,他们喝的叫咖啡。 高爱民又问:对,东方人才有喝茶的习惯。那南方和北方怎么讲? 王守中说:这里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地方。比如,云南的普洱,草原的砖茶。我们生在北方,我爸爸就喜欢喝砖茶。 王子祥确实喜欢砖茶,不仅仅王子祥喜欢,李清玉、钱二都喜欢,尤其喜欢王守中九姑奶奶煮出的砖茶。 高爱民说:是呀!砖茶只能放在冷水里煮,砍几刀,加点牛奶,放点盐。 王守中分析道:无论什么事都要合于天时地利人和,这就像坝上的春天,虽然已经换上了单薄的衣裳,厚厚的棉衣甚至皮袄都不能收起来,随时跟着天气变化换衣裳。 这时,王敬业加了一句话,他说:高县长,你看这坝上的春天要来了,冬风正和春风来回较劲,一会儿你强,一会儿我弱,我看没几天,那沙尘就要飞满天了,不是天要冷了,就是天要黑了,日子不好过呀! 高爱民心里就一激灵,赞叹王敬业的精明。 高爱民问王守中:你喝过砖茶吗? 高爱民是想转移话题的焦点,他怕王敬业问小袋面的事,一旦问起来,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合适。 王守中说,喝过,是爸爸王子祥从草原带回来的。他还说,爷爷王敬业也爱喝。 王敬业说,是孩子他爸爸去草原省贩牛的时候,带回了一点砖茶,让全家都尝了尝,还不错,还不错!但是喝不起呀,我们后草地的人是农耕的,后草地没有那么多牛奶。 王守中就接过了话头说:所以好多事情呀,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我们要创造条件也要上。我爷爷以前就爱茉莉花,可是我就找人在坝下的山区里采了这种杨树叶子,炒成了杨树叶子茶,爷爷也喜欢,是? 王守中抬起头来,俏皮的看着王敬业。 王敬业就端起杯来,喝了一口,乐着说:我这个孙子呀,就知道哄我开心,这么小就知道孝顺。 王守中说:高县长,其实我不喜欢你们大人喝的茶,但我喜欢砖茶,也不喜欢在砖茶里放盐,我喜欢放糖。你们大人喜欢有味道的咸,我们小孩子喜欢的是甜蜜的甜。所以我奶奶煮砖茶时,不放盐了,而是煮出来再放,给爷爷放盐,给我放糖,你看各有所需要,还人人高兴,我觉得,这是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市场。 王守中的一句话点醒了高爱民。 是呀!这就是: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市场。 高有民想,这就是鹿鹿高小袋面能迅速敛财的原因? 王守中一句话也没提“鹿鹿高”的事,但已经把所有的道理都讲给高爱民了。 王守中知道,这老天的道理就是养育了万物,而从来不伤害万物;这人世间的道理就是和你身边的人拥有共同的利益,能共同向前一起发财,而不能和他们争利。 对于高爱民县长,王守中是十分看重的,他深深的知道,倾其所有不如投其所好。 他们爷俩就是土里刨食的农民,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一县之长,想要长久合作,就得给高爱民带来好处。 可是一个刨土坷拉的人,即使倾其所有,高爱民哪里又看得上呢? 所以,王守中的投其所好就是思维碾压,他要给高爱民的不是物质,而是精神。 说白了就是用思想、眼光、判断、分析,来掌控高爱民的从政思路。 王守中想要控制高爱民的思路也不简单,这需要一个噱头。 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噱头作为理由,是引不起高爱民的兴趣的。 所以,一定要找一个不可期及又有希望的愿景,高高地悬着高爱民的头顶之上。 否则,王守中对高爱民说的任何话,他都不会相信的。噱头就是假话,假话要建立在真实的基础之上,王守中要好好的做一回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 豆腐宴开始了,还是那个豆腐宴,左一盘豆腐,右一盘豆腐,前一盘豆腐,后一盘豆腐。 介绍菜品的人还是王美人,王美人经过刘国玺的讲解,对这些菜品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了解的不能再了解了,人漂亮,口才也她好,把每一道豆腐菜都介绍的淋漓尽致,表述的准确而又动人,高高的吊起了高爱民的胃口。 高爱民不是来吃饭的,对他来说,茶是一种媒介,菜也是一种媒介,当然了更离不开白酒这一味提振作用的精神水。 王敬业和高爱民慢慢地喝,一小口一小口的啜。自然没有任国兴和董尚文他们战友般的豪放。 那是哥们之间的武斗,这是戏台上的文斗。 文斗和武斗各有特点,只是用处不同罢了。 这一次,王守中是主动出击的,他一边给高爱民和王敬业倒酒,一边穿插着提出了自己的需求。 在王敬业感谢完高爱民对直白村这么多年的支持和照顾后,王守中就说话了。他说:高县长,我爷爷不好意思跟您提要求,他觉得您帮助我们的太多了,可是我这个小孩子想替爷爷跟您提一个要求? 高爱民乐了,说王守中是个小机灵,让他说说,看看能不能帮助他们。 王守中说,现在时代的春风已经吹起来了,马上就要吹到基层的县和乡镇了,直白村想成立村办企业,高县长,您能不能帮帮我爷爷,也是帮助我们村全体村民。 高爱民问:怎么帮? 王守中说:就是想搞一个村办企业,需要办理登记。 王敬业说:高县长,这是没有过的先例,现在县里基本上都是生产队和互助组,都需要大队开外出经营的证明才行,方向虽然明了,但政策没有明确,我呢?不想给你添乱。 高爱民说:是呀!上边虽然说了要摸着石头过河,毕竟这是以前没有过的事,还没有人敢开这个先例。 王守中说:高县长,这是早晚的事,不但村里能办企业,个人也要能持照经营,不然市场经济就成了一句空话。 高爱民问:为什么不办理一个个体户,如果个体户的话,倒可以商量商量,虽然现在上边没有说,但是县里的个体的摊位已经越来越多了。 高爱民近来正在调研这件事,这是他在看到市场管委会的龚有权写的《春风吹来,走过坝头》那篇调研文章后,县政府决定的重点调研项目。 县里决定是要成立工商管理局的,龚有权也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现在他们还在商议之中,没有定性。 第89章 我们县的地域竟然是一头熊 高爱民现在知道直白村为什么能推出“鹿鹿高”小袋面了,王守中的求助让他明白,王敬业的眼光太毒辣了,这是一个时时都可以站在潮头的人。 别的人站在潮头是因为胆子大,命运好,直白村能站在潮头,这是我命由我不由天,靠的是眼光,是乘势而动。 因为人家知道大势之下,冬天已经过去了,春天就要来临了。 高爱民想通了这一点后,就说:现在成立企业还有一点点难度,县里还没有决定要这么干,这算是给你们透露了工作内容的东西了,我们正在努力,再等一等,我会给你们一个完美的答复。 这时,高爱民想要和王敬业好好聊一聊,可是王敬业人老活精了,很少说话,他只好以考教王守中的方式来引话题。 高爱民说:如果说县里边儿经过集体研究后,不同意设立村办企业,你们会怎么办? 王守中呵呵笑着说:高县长,我刚才和您说过,小孩子玩胶泥赌河的游戏,可是我还有一点没有说。 高爱民问:哪一点? 王守中说:就是我们现在那一帮小孩子玩赌河的游戏,已经不在乎上游那些大孩子给不给我们放水了,我们已经有了自己的渠道。 高爱民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就抬头看着王敬业。 王敬业说:我这大孙子呀,就爱琢磨和整事儿,他趁着大孩子们上学的时候,纠集一帮小家伙,挖了一条暗沟,又偷了几条自行车的破轮胎,几根生产队里的大竹竿儿,绕开水路在旁边挖了一条暗河,只要下雨天一到,他就会偷偷的跑到上游,把那个暗口子给挖开了。所以大孩子们堵不堵水,给不给他们发水,都不重要了。 高爱民哈哈大笑,也恍然大悟。 这充分证明,“鹿鹿高”小袋面的通道已经全部打通了,他管与不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能已经管不了了。 这也充分证明,王守中让他帮直白村成立村办企业的这个忙,帮与不帮,王敬业他们都会干下去。 高爱民暗中夸奖着厉害,又开始考校王守中:如果那些大孩子们发现你们有了水,不让你们玩怎么办? 王守中呵呵一笑,说:这就有些不讲理了。智力和武力我们都比不过那些大孩子,但是他们明目张胆的欺负我们。我们就可以把事情搞大,越大越好,最后找大人告状了,由大人们裁定。 高爱民问:裁定的结果如何呢? 王守中说:当然是我们挨一顿骂,他们挨一顿打,打完了再被大人骂,骂他们没本事,就知道欺负村里弟弟妹妹。 高爱民听懂了,这也是几天来他头痛不已的原因。 对于“鹿鹿高”小袋面来说,骂一顿是不管用的,骂一顿照样干。打一顿也是不行的,打一顿是欺负小孩子。何况总不能把自己家犯错的孩子打死? 对于直白村这个孩子来说,不是犯了错,只是胆子大了些,想给家里找一口吃的。 作为家长,总不能把跟在大人后边是麦穗的孩子,跑到前边抢了几根没割的麦穗,又丢到麦堆里冒充自己的成绩,就狠心收拾一顿。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家长。 高爱民的心里现在净明一般,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 “鹿鹿高”事件,对他来说,上边有压力,下边有骂声。 他唯一的出路就是把这个问题搞大,越大越好,大到上边接手了,就没有他的事了。 他就是王守中嘴里说的那些个赌河的大孩子,上边还有家长和大人呢,交给他们裁决。 有了来处,有了去处,来来去去就是他的职责,问题本身就是答案,有了答案就没有问题了,高爱民一下子就轻松起来。 他端起酒来和王敬业碰了碰说,老村长您的这个孙子有点意思,他很喜欢,以后可以常去他那里玩,可以找董尚文带着进去,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又说王敬业也很能干,要再接再厉,不要因为自动辞去了副村长的职务,就不给乡亲们出力了,直白村还得靠他这样的老人才行。 王敬业就摇着头说,老了,干不动了,交给孩子们干。 高爱民越发看不透王敬业这个人,他在官场待了这么多年时间,见过的人太多了,见过的农民更多,虽然有聪明智慧的,但一心都是想巴结和当官,像王敬业这样主动后退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尤其王守中,这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这个孩子的智力几乎已经超越了成人,自己好几次恍惚中都把他当成一个成年人来交流。 高爱民想通了这些,也就放开了自己的心结,他和王守中聊了起来,他想考校一王守中,倒底有多少聪明,他们爷俩又是如何看待这个时代的? 高爱民认为,他们的想法,就是村民的盼望和期望,是最基础的需求,也是农村问题的根本出发点。 高爱民看着王守中:我听董尚文说,你把咱们县比成一头熊,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能给我讲讲吗? 高爱民看似随口问的,王守中却是早有准备,他就跑到另外的屋子里,从王美人的课本里拿出一张地图来,展开了放在高爱民的面前。 王守中说:高县长,你看这是咱们县的区域图。您看它像不像是一只熊呢? 高爱民看着,王守中就用手指划着说:看人要先从上边看,您看这里,这里是察汗淖尔湖,经二工地,到大苏计的三疙瘩井,这是熊的帽子。 三工地是它的眼睛,五台河是它的鼻子,沙河庙是它的嘴巴,前后海子是它的左手,头号二号是他的右手。 这里从六号地开始,经长青沟,到后石庄井这里是它的后脑袋。 您看,您看,大卜村,这个村子,还带个卜字,这个就是它的脖子,白雁不落到公沟是它的脊背,上下青羊沟是它的尾巴。 下马圈是它的两条腿,一条左腿,从这里看,韭菜沟、南朝碾左腿;还有一条右腿,土窑沟、大虎沟就是它的右腿。 高爱民认真的看着,偶尔也用手在地图上比划,验证王守中的思路,你别说,这孩子说的不错,这是惊人的发现,立国几十年了,区县划界也十几年了,没有人发现,他们县的地域竟然是一头熊。 怪不得孩子说我们是有熊氏,这不假,有熊氏是中华先祖,他们全是尧舜禹汤的后代。 第90章 我送给你一座火电厂 王守中接着说,经过我们县有五条道路,分为上中下的大动脉,三条东来,两条西去,爷爷说这是三天两地,连接着整个县的筋络和血脉。 北边的张库大道东西贯穿,向西北而去,这是冲天之路。也就是清末的张库大道,大路中间的长青沟水库,就是它的大脑中枢。 高爱民看着地图,这些地方他太熟悉了,来来往往调研了无数次,这孩子说的果然不错。 王守中又说:下边的中道经红土坡,再下边的下道经坝下,两条道在县城合二为一,直通县城后,向西南而去。 如果说长青沟水库是它的脑海,友谊水库就是它的肾脏,南壕堑水库是他的心海。 高爱民说:经你这么一讲,县域的这头熊就神起来了。 王守中说:是呀!这是一只神熊,可惜他不会飞,是死熊,不是飞熊。如果有了姜子牙的神通,这熊就厉害了。 高爱民好奇地问:怎么才能让熊飞起来呢? 王守中说:修炼,结丹。只有打通它的七经八脉,才是飞熊,才能飞起来。 高爱民问:如何修炼,怎么结丹? 王守中说:我爷爷说了,熊字下边有四点火,四点火就是天地之力,象人的两只手,能握能伸,握起来就是拳头,伸展开就是善良,一手抓精神,一手抓物质,两手都要硬。 高爱民深受启发,连连说,好好好!这孩子那是在讲地图,分明是在讲如何治理一方水土。于是他问:如何点火? 王守中说:我爷爷告诉我,红土坡和太阳坡就是这头熊的丹田,那里有我们县的煤矿,如果把煤矿点燃了,就能升起丹天之火,爷爷说这叫抽离换乾,熊就有了神气。 高爱民想,是呀!县里是有煤矿,可是都按规划和计划拉出去了。他问:煤矿很火,煤矿售煤难道不算火。 王守中笑着说:高县长,熊肚子里的食物精华全掏出去送给别人了,飞熊自然就饿成了死熊,它之所以不能飞,是因为营养都被抽走了,它是饿死的。每年几百吨的出货,三十年后,就是腹中空空了。 高爱民问:那怎么吗? 王守中故意卖了个关子,趴在桌子上,耳朵贴着桌面,说:我听到了熊的嘶吼,你听,他说了,是一头大黑熊,腿脚还被捆着,有人要砍我的脚掌,说要红烧还是清蒸,人们呀!把我的胆都挖没了,你看,你看,那从煤矿流出来的黑水,那就是我的胆汁呀!我不愿意被你们挖,我宁愿让你们烧,你们烧了我,我就重生涅盘,成了火中飞熊了。 王守中讲的活灵活现,高爱民听的如醉如痴,痴醉中他突然心疼了,这分明是他的熊呀,为什么让别人挖着心肝吃,疼着疼着就喟然而叹:没办法呀!全是上级部门,也是计划要求! 王守中说:高县长,人不能被尿憋死,人活的是一年四季,不是死求一计。 高爱民的眼里全是哀伤,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他像一个小媳妇嫁了大人家,婆婆太多,哪个也惹不起呀。 王守中提醒着他:如果建一个火电厂呢?给全县通电,就打通了熊的经络,把各乡各镇的穴位都点亮了。 高爱民深深知道给全县通电的重要性,可是没有钱呀,他何曾不想村村通电,户户光明,可这个八五年才实现的目标,在七九年来说,那就是痴人说梦。 王守中又说:我爷爷给我讲,如果通了电,就是抓住了先机,工业就能发展起来了,先用农业扶持工业,再用工业带动农业,互相反哺,利用商业为中介,让北道中道南道拥有川流不息的神气,就活络了血脉,打通了上中下三大丹田,也就生了活气,有了灵气,县域这头熊就成了飞熊。 王守中说,我爷爷一直认为高县长呀!您是个好县长,想为政一任,造福一方,应了我们县的名字“善义”两个字。把这一把火点好,在时代春风的吹拂下,腹部的火越烧越旺,营养就跟上了,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善义”县的飞熊就昂首阔步的走起来了。 让飞熊真正的飞起来,真是一幅美景呀! 王敬业笑了,暗暗夸奖,我孙子历害,这一番话我可讲不了。 高爱民也被王守中的描绘激励着,这就是他想要的,作为县里的父母官,他也想让县里富,老百姓富。 他叫高爱民,他很爱这里的人民,这么多年了,他在政策计划下疲于奔命,他不是不想这些。 一是工作太忙了没时间想; 二是他的手脚被绑着,想也没有用; 三是他也想过如果手脚自由了怎么办。 可是怎么也高不上去,尤其是高不到王守中的高度上去,这一次他被王守中带动着,高到天上去了。 高是高上去了,可是高爱民只能苦笑,一个火电厂对于一个不到十万人的小县,不到三百万收入的贫困地区,这是矮人登天,梦里招驸马,这是胡言乱语,荒唐无比,这是想偏心了,白日做大梦,美得冒泡。 王守中狡黠地一笑说:高县长,直白村送县里一座火电厂,你看如何? 这句话真是石破天惊,高爱民遽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难道这就是爱情感觉?他就连连摇头说,不可能,不可能…… 高爱民十分肯定地坚持,这绝对不可能。 王守中说:高县长,我懂你的意思。您认为这是天方夜谈,但如果是活久见,如果是有可能呢? 王守中在豆腐宴的酒场上,在高爱民兴奋时的不经意间,用一个小小的四两拔千斤,就引出了高天万丈的一轮太阳。 他希望在灿烂的阳光照耀下,让高爱民心中旧有的思维,全部土崩瓦解。 从茶到酒,他一直在引导和诱惑着高爱民,一边揉搓,一边提点,一边发酵,一边酿制,把一壶清淡的茶,升华为一杯浓烈醇厚的老酒。 这就象王敬业和高爱民喝酒的状态,不是大口大口地痛饮,而是温火慢炖的小啜,闻香识玉一般地用时间去品味。 品的是事,品的是话,品的是复杂中的简单,简单到曲径通幽。 如西湖上的小桥回廊,若直若曲,若隐若现,韵味悠长,突然强烈到极致的欢娱,那人和事,点和场就合和起来了。 第91章 第五娍 房间里,以王守中为契合点,王敬业和高爱民一左一右,仿佛寒山与拾得,成了合和二仙,王守中就用了使媒求妇的计策,打开了幸福美满的格局。 高爱民一直在想,王守中为什么要这么说,王敬业为什么一说见面就立马同意了,这可不是因为他是县长,这是要搞更大的事情。 如果真的有一座火电厂,而且是县里的火电厂,高爱民在不可能和有可能之间不停地徘徊。 是呀!如果是真的呢?高爱民不敢想了!而是直接问:县里应当做什么? 这时刘国玺端了一盆子狗肉进来了,这是四斤的狗,没有吃完的狗肉,也是王守中故意留下的,本来打算给任国兴吃的,现在给了高爱民县长,进一步抬升了狗肉的价值。 王美人看到狗肉嫌恶地出去了,在她的内心里,这一帮子吃狗肉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王守中没有回答高爱民的问题,而是借着王美人出去的机会,又卖了一个关子,他诱惑着说:高县长,你知道我姑姑是谁吗? 高爱民说:不知道。 王守中又问:那姑姑的姥爷是谁你就更不知道了。 高爱民说:小孩子还绕什么关子,痛痛快快说! 王守中就用手指着天上说:燕京那个顾问委员会知道不?王美人的姥爷就是其中一位。 高爱民被震撼了,王敬业也有点惊到了,因为王敬业也不知道他的孙子为什么要救王美人,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 其实,他们两人都被王守中骗了,王美人的姥爷是上边顾问委员会的,但是现在不是,现在还在南边的干部学校里受苦,不过受不了几天苦,就要出山了。 这就是王守中的噱头,一定是真的,真的让你无法打听到消息的真假,等你打听到了,那个假消息就落地成真了。 王守中认为,一个火电厂,不足以让高爱民相信自己,相信直白村能办到。但是如果有一个大神仙做后台,所有不可能办到的事,就变成有可能了。 这是物质的诱惑,是政绩,这也是精神的支撑,是希望。 这一回,高爱民真的相信了。直白村有了通天的能力,火电厂的事真真假假又怎么着? 关键的关键是他逮到了一条大鱼,高爱民不知道的是,逮到大鱼的人,其实是王守中。 他终于把县长网住了。 这就是火的力量,火是离天,火是网,好一张巨大能量的网呀! 空手套白狼的王守中现在才露出了真实的目的,于是他让刘国玺拿出了那封信,那封琉球的来信。 王守中把信递到高爱民的手里说:高县长,我们想去探亲,顺便搞一座火电厂回来。 高爱民接过王守中递过来的信和信封,他先看了一眼信封,这是一封来自琉球的来信,王守中示意他看一下信里的内容,其实是想告诉高爱民,他们是光明正大的,没有什么秘密要隐瞒。 高爱民就打开了那封折叠的四四方方的信纸,信纸的折边已经有点毛毛躁躁的了,这是习惯性的磨损,一看就是被信的主人装在身上,经常用手摸摩挲和读念的结果。 信是竖着写的,用的也是古代的格式,上边的字体全是繁体字,写着不多的几句话。 信上写道: 国玺,多年不见,不知你尚在人世否?今托陈女士带信给你,望来香港一叙。我在外一切尚好,不要挂念。另起一行写着:即祝平安。 下边是落款是第五娍,日期是一九七九年二月七日,还留了一个香港的地址。 高爱民心里一惊,是侨胞,这种信审查的很严格,能到他们这个边远的县里确实不容易,但是侨办的人从业没有和他汇报过有这么一封信,可能是当作无关紧要的事,没有汇报。 高爱民问:刘国玺是谁? 王守中指着身边刚刚放下狗肉,还立在桌边没有走的刘国玺说:就是他,我的二舅爷爷,我奶奶的亲兄弟。 这时王敬业也说话了,他对高爱民说,对,就是我的小舅子。 高爱民这才知道,这个做豆腐宴的厨师竟然是王敬业的小舅子。 高爱民又问,那这个写信的人又是谁? 刘国玺说,他叫第五娍,复姓第五,单名一个字娍。 第五竟然是一个姓,还是复姓,高爱民第一次听说。 刘国玺又说,第五娍,是我在战争年代有缘相遇的女人,旧社会时,我们共同生活过一段日子。立国以后,她去了琉球,我留在了大陆。 王守中插话说:我二舅爷爷就是想去探亲,但是这里需要一套复杂的手续和程序,还需要县里的证明和政治担保。我觉得这个事儿也只有高县长您能帮忙。何况这也必须要经过您的同意,才能盖上县政府那个很有权的大红印章。 高爱民说:这与火电厂有什么关系? 王守中说:如果这件事能办成,我们就能取道,从香江城去东洋国。您知道,东洋国是美刀国支持和控制的国家,也是我们东北亚国家里科技最发达的国家。到了东洋,我们就有办法给县里搞来一座火电厂。 高爱民问:去了香江城或东洋以后,你们怎么办? 王守中没有说话,抬起胳膊,用手指了指天上。 他的意思是,成与不成,这要看老天的命运了。而高爱民理解的意思是,燕京中顾委的那一位要出面帮忙了。 这就是无巧不成书的理由。 不知道的人以为自己知道了,知道的人却让他根本不知道。 这就是大局意识的判断和猜想,王守中是兵,又象是帅,高爱民是帅,偏偏又被当成了兵。 王守中的理念就是关键时要你豁得出来,关键时要你站得出来,就是不让你看得出来。 身在兵位,胸为帅谋,高爱民有没有眼力,就是一句诗,不畏浮云遮望眼,高爱民有没有定力,也是一句诗,咬定青山不放松。 道已经铺好,王守中觉得高爱民会走的,但高爱民不说,也不表态,这就是县长的领导艺术,不让你知道底细。 于是不让互相知道底细的两个人吃完饭,就去洗澡了。 王敬业的盛情难缺,高爱民也不怕被拉拢一下,泡个澡也没什么诱惑与陷阱。 这一场风云际会,两人相谈甚欢,高爱民就愉快地接受了,他点名要王守中这个小孩子陪着他。 这是因为,这个孩子说话特别让他感兴趣,也能开扩他的思路,他们就一边泡一边聊。 第92章 直白村有个米丘林 王守中心里一直琢磨着,已经给高爱民画了一个大饼,让高爱民开始做美梦了。 但是,还王守中需要再给高爱民一点甜头,才能让高爱民觉得直白村的计划是靠谱的,他爷爷王敬业也是靠谱的,他自己在县太爷的心里也是靠谱的。 送什么好呢?让高爱民没办法拒绝,又能心甘情愿地接受,一定要不显山不露水的顺其自然,王守中就想到了直白村的果园。 直白村的果园是王守中重生那一年,让爷爷办起来的,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年,去年已经稀稀拉拉的结了果子。 他们没舍得吃,也没舍得卖,王守中给村民们分了一些以后,一直留着,不知道什么时会有用处。王守中觉得,现在就是好机会。 于是他在洗澡前,就端了一盘小果子过来,摆在了泡澡堂子里可以休息和抽烟的小茶几上,泡着泡着,王守中就爬出澡池,顺手从盘子里拿起一个小果子“咔嚓”一下咬了一口,就又酸又甜的咧开了嘴问:高县长,尝一个不,很好吃,酸酸甜甜正好解酒。 高爱民一看,王守中给他的是苹果,他见过,县里就有,这叫金红果,俗名又叫“一二三”。 不过这个果子好大,比他见过的“一二三”都大,普通的“一二三”只有核桃大小,一两左右。 王守中递过来的这个“一二三”却比鸡蛋还大,大概一个有二两的样子。 高爱民顺手拿过来,咬了一口,又甜又脆,没有一点酸味。 他问:这果子哪里来的? 王守中没有回答,小狐狸一般的笑着让高爱民猜:高县长,您猜猜? 高爱民说:你个小滑头,这没头没尾的,我怎么猜呀,莫非这又是咱们县里的?但是不可能呀,咱们县里根本就种不了这么大的“一二三”。 一边吃一边品着,又说:咱们坝上地区春天这么冷,比坝下地区晚了一个时令,遇上最冷的时候,好多品种根本不开花。 苹果在县里试种好多年了,怎么也不能成功,只有这个金红果还算可以,但我没见过这么大的,很甜,没有酸味。 接着,高爱民又喃喃自语说:我记得四年以前,也就是一九七五年的五月十六号,我的印象特别深,五月份了,我们坝上地区竟然下起了大雪,气温降到了零下五度以下。我们苹果试验田里所有的品种开的花全冻死了。我记得那一年呀!什么黄葵呀,国光呀,红玉呀,金冠呀,元帅呀等大日期的品种全没有收成。只有一个品种有收成,那就是这个金红果。 王守中笑着对高爱明说:高县长,如果我告诉你。咱们县里有“一二三”的金红果的果园,你相信吗? 高爱民就笑了,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县的金红果试验田在炕龙公社的三盖脑包呢!那里有400多亩,你有多少亩? 王守中说:十三亩,在直白村。 高爱民说:十三亩不多,是从南林场陈技术员那里搞来的苗! 王守中说:我也不知道,其实这是我爷爷告诉我的。 他说,七十年代初期,我们县的陈国卫技术员一直在进行坝上寒冷地区苹果种类研究。 他是从河北农大农艺系毕业的,分配到我们县的南林场后,有一个愿望,就是让气候寒冷的坝上地区能种出酸酸甜甜的苹果。 所以他就不断的研究,不断的试验。 我还和爷爷去过一趟,我觉得这个酸酸甜甜的金红果好吃,于是让爷爷种在直白村里,爷爷特别疼爱我,就说试着种一种,就一下子种了十三亩。 高爱民说:你爷爷说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情况。 王守中说:不过我们这个果园和县里那个试验果园不同。 高爱民问:哪里不一样? 王守中说:我爷爷在参观完陈技术员的苹果研究成果后,几乎是和在陈技术员同步的情况下,在陈技术员的指导下,在直白村建设了一个果园。由于我们搞的早,村里又派了人和陈技术员学习。我们村的果园里现在全是成树,今年就能挂满果子。去年就已经稀稀拉拉的开花结果,今年应该是能全部开花结果了。 高爱民惊异了,他郑重的问:你说,你们村有十三亩成熟的果园?这太不可思议了呀,我怎么不知道。 王守中说,就是您刚才说的,那一场大雪以后,因为金红果可以正常开花结果,所以我们就建立了一个果园。现在我们村有十三亩苹果园,每亩种72棵树,我们有近1000棵苹果树,实际上是93颗。我爷爷说,今年估摸着每棵树能结50斤果子,每个果子大概是一两,大的有二两,就象您吃的这个一样,一棵树能结500个果子,就是一颗树能产出50斤的金红果。 高爱民就盘算起来,一边盘算一边说:13亩果园,今年秋天,也就是九月下旬,在中秋节以前,你们村能有四到五万斤金红果。 高爱民突然间就明白了,这孩子聪明,这是要送给他一场政绩。 13亩的果园,如果年收入四到五万斤,那就能证明坝上地区是可以种植苹果的。 高爱民看着手中的金红果,这个叫“一二三”的新品种,鲜红的颜色,又发点淡淡的黄,一个冬天快过去了还又紧又脆,又酸又甜,十分可口。 如果说,这是十三亩成树,那就厉害了,这是探索,这是进步,这是成果,这是坝上最好的农业科技发明。 他知道,一旦将这个果园报上去,会受到市里、省里、甚至燕京大领导的重视,会受到肯定,得到赞扬。 高爱民突然觉得,自强不息的人老天都会帮忙,不但是帮直白村的忙,更是会帮他的忙。 高爱民认为这是直白村的奇迹,后草地的奇迹,坝上农业经济作物的奇迹。 事实上是,就在这一年的秋天,在王守中这个重生之人的推动下,省市电台报道了直白村的果园种植成功的经验,五年后又被电视台拍成了纪录片,介绍直白村果园“一二三”金红果丰收的景象。 也就是因为这一件事,地区的王专员来,郭省长来了,新书记来了,最后竟然燕京的领导们也来了。 他们都品尝了金苹果,要求对直白村的种植经验进行技术鉴定,对县林业局和县科委做出了表彰,肯定了“一二三“金红果在直白村栽种的经济价值,获得了省级科技进步二等奖。 人们都夸直白村的人是果树种植界的“米丘林”。 第93章 你们要把到手的钱拿出来 “米丘林”原名叫伊万·弗拉基米洛维奇·米丘林,是北俄卓越的园艺学家,从事植物育种工作达60年之久,培育出300多个果树新品种。 于是人们也用列同志的话夸直白村,说:直白村在获得新植物的实验上,是具有莫大的全国意义的。 王守中不让人们这样说。 王守中说直白村的人不是米丘林,真正的米丘林是善义县南林场的陈国卫技术员。 直白村只是在陈技术员的教导下,延续了他在炕龙公社三盖脑包400亩试验田的成果。 所以,当王守中在洗澡的池子里,把这一信息传递到高爱民耳朵里的时候,也就是给了高爱民一点甜头,想让他拥有一点不大不小,而又实实在在的成绩和政绩。 王守中是一个再生的人,他不要名,他只要利。 他要的利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家乡。 所以他要的这个利,也是善义县老百姓共同的利。 所以,他也从来不会利用重生的优势,掠夺任何人的功劳。 何况果园之所以能够成功,这不是直白村努力得来的,这是陈国卫技术员的眼光和决心,这是县政府的支持和鼓励。 和直白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和王守中也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充其量王守中算是一个重生了以后偷桃子的人。 泡完了澡的高爱民浑身轻松,他信心满满的走了,他志高意满的走了,他踌躇满志的走了。 他决定把这两件事都报上去,他需要写两篇文章。 第一篇文章就是直白村“鹿鹿高”小袋面的经营、发展和销售思路,以及对农民摸石头过河的探索和建议。 第二篇文章就是直白村金红果种植基地圆满成功的经验介绍材料。 一路上高爱民就琢磨着,应该让谁来执笔写呢? 好事就得抓住时机,第二天高爱民就派了一个文秘调查组,深入直白村进行调查去了。 奇怪的是,调查组里竟然多出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市场管委会的龚有权。 在两篇报告酝酿的同时,高爱民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又找了负责侨办的同志进行了一次深入的长谈。 县政府里传出了一点风风雨雨,说侨办的那位同志要升官了,因为县长从来没有和一个人谈工作,谈这么长时间。 确实这个谈话的时间太长太长了,还没有上班就开始谈,整整谈了一个上午。 侨办的同志从县长的办公室出来以后,在食堂里扒拉了几口饭,就急急忙忙的坐上县里的班车,去市里联系落实高县长部署的重大任务去了。 侨办的同志牢牢地记着高县长的话。 高县长的原话是:紧急,非常紧急;重要,非常重要;办好,一定办好。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王敬业领着他的孙子王守中回到了直白村。 直白村要成立村办企业了。 直白村的村民大会如期在大礼堂召开,村里所有的男男女女又在这里欢聚一堂,大家都以为这一次村里又要分红了。 因为这几个月以来,村民们已经接受了王敬业带领下的直白村,抢钱一般的挣钱速度。 这一次,村民们却想错了,王敬业不是发钱,而是收钱。 这是王守中故意干的,把钱发下去是为了避免东窗事发的时候,资金被冻结和没收;又把钱收了上来,是为了发展资金,或是一个叫做【投名状】的东西。 当然了,有了这一部分资金,王守中就可以起步了,足足能把直白村的事业做大了,做好了,做强了。 村民大会开始了,先是代理村长李清玉做了这一段时间的工作总结。 然后李清玉邀请老村长王敬业上台讲话。 李清玉讲话的时候,有的人还在唧唧吵吵,小声私语,说一些家长里短的话,这说明李清玉还没有威望,还缺少火候,需要慢慢的来,一步一步的练。 王敬业上台的时候,大礼堂立马就全场安静到鸦雀无声了,这是一种尊敬,这是一种威望,这是一种气场,这也是一种企盼。 王敬业说:我对不起村里的老老少少,自动辞去了村长的职务。我虽然不干村长了,但是还想带领大家共同致富。但是我现在手中没有权了,也没有钱了,想要带着大家一块致富就成了空话,假话,瞎说的话。我想要带领大家致富怎么办呢? 村民们都静静地听着,听王敬业这么一说,都担心起来。 王敬业接着说:经过村里的十大老人会议决定,我要成立一个村办企业,这个村办企业每家每户都可以参加,也可以不参加,各自以家庭为单位自己商量,自己定夺。 大家都叽叽喳喳的吵闹起来,说来说去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又期待着王敬业往下说。 王敬业说:我已经和县里的高县长打了招呼,他正在帮助我们办理工商登记。这一次做生意,我不想偷偷摸摸的干了,偷偷摸摸的干总是碍手碍脚,放不开手脚。这一次,我们要合法的干,合理的干。这是因为悄悄的干虽然会挣钱,那是政策不明朗下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政策要明确了,我们就不能继续那样干,那样干虽然会挣钱,但也是充满了风险,随时都有被没收的危险。比如,这一次,我们直白村分了红,大家都挣了钱,但是你们不知道的是,代理我们小袋面的销售人员,他们挣的钱全部被没收了。 王敬业歇了一口气说:我认为,只有在太阳光底下干事,我们成才能干大,才能干好,才能走得更远。所以村里十大老人会议决定,要成立一个村办企业,光明正大的干。但是,成立村办企业需要资金,这个资金哪里来呢?我是拿不出来的,村里虽然有一部分钱,但是我不是村长了,不能用村里的钱去办企业。 有的人就喊叫开了,说,那怎么办,难道要村民出钱吗? 王敬业说:是的,这一回我们采取股份制,那就是我们全村89户人家,每户一股,我们商量一股的成本是500元,如果谁家有多余的钱,或者说相信我王敬业能带领大家发财致富,你们就可以多投,每多投一股也是500元。将来我们企业挣钱了,挣多挣少都按这个股份数去平均划分,不再按每家每户划分了,也不再按生产队的工分和人头划分了。 村民们就喧哗起来,王敬业要大家安静后,又接着说:我希望你们每一家每一户至少要入一股,现在你们可以回家去拿钱了。 第94章 明月公司初步构架 王敬业说完这番话以后,大礼堂里就热闹起来了,那个时代大部分村民的意识是狭隘的,到了手里的钱,再从手里拿出来,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每一家每一户的女主人都象是被割了身上的肉一样疼。 王守中就是要这样干,他当初对爷爷王敬业只说了一句话。他说:相信我们的,因为信着,就让他跟着我们升天;不相信我们的,因为不信着,那么就一别两宽。 王敬业不同意这样干,说都是乡里乡情,这样子太没有人情味儿了。 王守中说:我是要带领大家伙致富,但大家伙能不能致富,取决于自己的追求与内心。如果有人怕了,如果有人贪了,如果有人舍不得,时也,命也,运也,数也,那就是他们的命。我把机遇放在他们必经的路上,就在他们的身边,他们自己放弃了,与我何干。这不是老天不给他机会,也不是我们不给他机会,而是他自己不给自己机会。 王守中的心里认定,他是能挣钱的,而且是要挣大钱的,别人的心里未必知道。 集资起来能不能挣钱,对村民们来说是一个未知数。 这就是,如果你信任我,那就把钱交到我的手里,而又不怕赔掉,这就是同道上的人了。 这是朋友,这是同志,这是战友,这是乡亲,这是喝一口井里的水长大的,永远也割舍不掉的那一份血脉感情。 孔老夫子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直白村的大礼堂里,现在就商量着不亦乐乎的天道、地道和人道。 你看,你来了,我走了,这就是熙熙攘攘命运的道场。 大部分的村民还是相信王敬业的,陆陆续续的都从家里拿出了钱,交到了李清玉的手里。 有交一份的,有交两份的,甚至还有交三份的。 交三份的只有一家人,那就是顺德老汉一家,这是直白村今年所有的分红。 大家就嘻嘻哈哈的取笑顺德老汉,说他不怕赔钱。 顺德老汉就说,赔就赔了,我是相信王敬业的。 这一回,王守中让奶奶刘大女交了一份,让妈妈梅子交了一份,让王美人交了一份,让刘国玺也交了一份。 十大家族的老人,个个都是双份。 只有杨建国的小舅子王一凡在那里犹豫,犹豫来,犹豫去,他也没个主意,他妈妈让他去问一下杨建国,王一凡就跑了一趟刘家庄大队,请示了自己姐夫以后,他没有交钱。 只因为杨建国对他吼了一句,拿到手里的钱再交上去,那不是骗你吗?你傻呀!。 直白村的村办企业成立起来了,是全体村民股份制,王守中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明月股份有限公司。 直白村的村委会占51的股份,全体村民占49的股份。 村委会到现在还没有一分钱进账,所以暂时欠着从未来的利润里扣除,每年最多扣除企业利润的20为限高,作为村委会的入股资金,五年之内扣除完毕。 明月公司决定,村委会和全体村民不得参与公司的经营管理,整个公司经营管理的权限都在王敬业的手中。 最后,李清玉问王敬业业,全村只有王一凡没有入股怎么办? 按照王守中的思路,不入活该,决不理会。但王敬业没有这样干,他悄悄地告诉李清玉说,先给他记上,将来从分红里扣一份出来,算做他的股金,但是不要告诉他。 王敬业吩咐完,又喃喃自语,毕竟是一个村的人,还能看着你家吃肉,他家喝汤吗,不能落下一户,不抛弃,不放弃。 李清玉感动了,就把老村长的话悄悄地记在了心里。 于是,直白村现在形成了两种状况,一种是代理村长李清玉只管村里的政务,一种是王敬业管理公司一切事务,主要目的是带领大家发财致富。 春天到了,春风吹起来了。 直白村的天气也暖和起来,王敬业安排了两件事给李清玉做。 先是在直白村的土地界限范围之内开始种植枸杞,村民们利用一个月的时间,集中人力物力用插扦的方式,把直白村整个土地面积用枸杞围了个严严实实。 到了今年秋天,最多明年秋天,种下的的枸杞就是一堵密密麻麻的墙了,除了南北进出的两个大路口,几乎没有人可以闯到直白村的边线范围之内。 另外,直白村的500亩水浇地,除了种植上交的统购统销粮和留下村民吃的主粮以外,全部改种向日葵,并且要求每家每户除了在地里种,在村里的任何地方地垄上,院墙边,院子里,大路旁,只要能种的地方,全部种植向日葵,谁种的归谁,到了秋天,由明月公司统一收购。 把村里的一切事务安排妥当以后,王敬业带着他的孙子王守中和李清玉就来到了县城。 王守中让王贵召集齐了【十三糖】的糖主和一级代理员共51人,又委托董尚文联系的县宾馆订了15间房,租赁了一个会议室,开始了直白村明月公司的改制和成立工作。 在王守中的授意下,明月公司初步构架如下: 董事长王敬业。 财务部长李清玉。 销售部长王贵。 物流兼保安部部长刘国玺。 采购及仓库管理部长秀丫。 实在没人了,书记员配给了王美人 只有总经理的位置暂时空闲,大家都问,为什么没有总经理呀? 王敬业乐呵呵的告诉大家,你们的总经理我不知道在哪里,你们问我孙子王守中。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王守中。 王守中说:你们的总经理呀!现在正帮着你们找一条发财的路子,他说他有一场泼天的富贵送给大家。 会议室里就沸腾了,大家都猜着总经理是谁,勇十三是个女的,大家怂恿她问问王守中。 勇十三就问:守中,我们的总经理不会是钱二!他现在还在替我们接受劳动教育呢? 大家就唏嘘和感叹起来,钱二可真是一个好人呀! 王守中就问大家:让钱二当总经理行不行? 有的说行,有的说不行,大家都莫衷一是。 王守中说,不管钱二能不能当总经理,现在是不行的,他还在监狱里接受劳动改造呢? 总经理的位置暂时由刘国玺兼任。 第95章 拉着棺材穿过张库大道 大家又说起了被没收的代理费,问王敬业怎么办? 王敬业说,你们呀!这点事都整不明白,还不如我的孙子王守中,你们问问他! 其实真实的情况是王敬业也不知道怎么办? 大家又都看着王守中。王守中说,这简单,我爷爷和高县长关系好,回头我让爷爷去求一下县里,返还给大家好不好? 这回,所有被没收代理费的人都高兴了,会议进入了热烈的氛围。 其实,王守中也不知道怎么办,这钱没人知道怎么办,还了和不还都是一个问题,他的想法是先糊弄过去再说! 反正被没收的人,全是不孝顺的人,希望他们有所长进,不然这个团队以后就要逼着那些个不孝顺的人自己走人啦。 我们只要孝顺的孩子,这是王守中的原则。 方向和道路确定以后,最主要的是干部和人才。 王守中现在缺人呀! 好在公司的框架已经立起来了,人才要慢慢的拢聚,逐步地提高,这是问题,但不是大问题。 公司安排秀丫去招残疾人帮助管理库房,并招一部分有知识有文化的待业青年帮助搬运货物。 王守中私下告诉三大妈秀丫,她那里是一个锻炼人的地方,也是一个挑选人才的地方。如果发现有用的人才,要及时向他推荐,公司会择优而用,直接进入公司总部。 公司安排让刘国玺培养或招收一批司机和保安,招保安也可以发挥钱二的能力,找他的狱友。选择出狱以后,选几个品德优良,可以改造的人,拉入安保部。 公司又最后划定了销售部的职责权限。 在现有的基础上不再进行扩展,而是一人一个县,租固定门脸,成立个体户代销点。 明面上推销的商品有两种,一种是美人瓜子,一种颜回豆腐;私下里接着经营“鹿鹿高”小袋面的生意,不过这一回大家要小心又小心 。公司还保证,三个月以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产品送进来。 把生意上的事儿安排妥当以后,就是生活上的事儿。 生活上现在最需要解决的就是和平的问题,王守中认为一个天天“哼哈哼哈”练武的和平,这样子是不行的,他必须去识字,于是通过董尚文联系了安平街小学,让和平念了一年级。 董尚文也要给王守中办理入学手续,王守中说现在还不能着急,要明年的秋天再说。 董尚文说,明年秋天他就9岁了,王守中说,三大爷,你看看和平都13了才上一年级。 董尚文有点生气,说王守中和谁比不行,非要与和平比。 王守中就说,三大爷,你不要看不起和平,他是我哥。 董尚文就没话说了,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孩子懂事。 王守中想的是直白村的明月公司步入正轨以后,他才开始上学。 当一切部署停当以后,高爱民的任务也落实好了,来的人是侨办的同志。他们告诉刘国玺,已经联系好了去香港探亲的相关事宜。 王敬业、刘国玺和王守中碰头商量了一下,这一次去香港探亲的人只要两个人,一个是刘国玺,一个是王守中。 王美人暂时不去,留在家里学习,准备考大学, 王守中正在发愁,王美人独立住在一个院子,这段时间是没有人陪伴的,于是补习数学的冯老师就自我推荐,说她可以住到院子里来陪伴王美人,师生二人正好作伴。 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双方一拍即合。王守中表示非常欢迎冯老师的入住。 王美人的问题解决了,豆腐坊的问题和看大院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这个院子里除了王美人,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和平,一个是老白。 老白是负责炒瓜子的,现在还雇佣了两个工人。 刘国玺要出去的这一段时间缺了一个左右张罗的男人,也缺少一个给王美人做饭的厨师,就在王守中决定要把父亲和妈妈接来的时候,田克明回来了。 田克明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着他的妈妈,甚至带着他的继父。 田克明回到老家以后,发现他见到的情况,跟王守中说的一模一样,心里不得不服气。 田克明心里还存了一个找到自己亲生父亲的希望。于是他和妈妈商量以后,就全家集体出动,来到了王守中这里。 正好王守中就把做饭的任务,交给了田克明的妈妈夏云雀,把做豆腐的任务交给了田克明,把炒瓜子的任务交给了老白,并由三大妈秀丫居中调停一切,有了大问题就回直白村找王敬业。 于是,田克明就赶着那头毛驴,和当初的钱二一样在豆腐房里转来转去,开始了学习椒盐豆腐的生涯。 一切安排听当,王守中和刘国玺出发了。 他们没有先去香港,而是先去办了一件事情。这就是,他们通过马富贵运作的关系,在煤矿里公私兼用的租了一辆大汽车。 这是因为,在出国以前,他们要和明月公司的总经理,把那一场泼天的富贵取回来。 刘国玺就是行,侦察兵就是厉害,手上的功夫不旦没有丢,连开车的技术都没有丢,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刘国玺就将汽车熟练的妥妥的了,妥当到游刃有余。 当汽车从煤矿开出来,还在摇摇晃晃,开到县城的时候,刘国玺已经恢复了年轻的状态,俨然是一个老司机了。 他们到了县城,通过董尚文,又出了200块钱,搞了一桶汽油,扔到了大汽车的后边。 然后,风驰电掣的开着汽车回到了直白村,见到了爷爷王敬业。王守中安排好事,让爷爷依计而行,安顿他的爷爷要这样这样,要那样那样一番。 临了,去老木匠的家里,拉上老木匠为自己预备下的那口寿材走了。 王守中和刘国玺怀里揣着两封信,一封是探亲的信,一封是村里的介绍信,开着大汽车,拉着一个大棺材,穿过张库大道,绕过张垣地区,就直奔大山里去了。 第96章 那就是我给你晾的水 开着汽车,王守中问刘国玺什么感觉,刘国玺说就好像回到了戎马军中的时代,要去执行一项秘密的任务。 但是刘国玺不知道王守中要干什么,直到现在,这个孩子还没有告诉他,租一辆汽车,拉着个棺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是当兵的人,执行命令惯了,不急不躁。 因为从直白村出来的时候,王敬业就安顿他,要听王守中的话,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叮嘱了刘国玺一句,要注意安全。 汽车在崇山峻岭的山道里奔驰,经过一个又一个路口,在一个向北的大路口,王守中让刘国玺停车。 王守中觉得到这个时候该和刘国喜认真的聊一聊了。 这是一个秘密,关乎一笔巨大的财富。王守中知道他在哪里,但是不知道确切的地方在哪里,也不知道它来龙去脉是什么。 于是他就跟刘国玺说:不走了,二舅爷爷,说一说。 刘国玺笑他:你这是审问人的口气,说什么说,怎么说。 王守中说:那一笔财富呀,天大的财富,你心里藏着的,你告诉我的呀。 刘国玺说:什么财富,我怎么不知道? 王守中说:就在这附近,但我不知道在哪里,你知道。 刘国玺惊讶了。他说:我没有告诉过你呀!我哪里知道有一笔财富呀。 刘国喜当然没有告诉过王守中,但是他知道这笔财富。王守中是在刘国玺要死的时候才告诉他的,那是30多年以后的事了。 上一世刘国玺的人生惨不忍睹,那时他也接到琉球的信了。 但是,因为身份问题,调查不清楚,也说不明白,他就在直白村放了一辈子牛,孤苦无依,孑然一生,恓惶的不能再恓惶了。 刘国玺要死了,王守中回去看他,一进那间低矮的小土坯房,王守中就看见刘国玺赤条条的躺在炕上。 当时,刘国玺双眼混浊地说:守中,我想抽烟。 王守中跳下地,去小卖部里买了一条烟,烟也不好,迎宾,烟也不贵,九块钱一条。 王守中清楚地记得,当初刘国玺是把三根烟卷接到一块儿,弯弯曲曲的长,王守中帮它点着烟。 刘国玺一口气抽完,烟雾升腾中的贪婪和可怜,把王守中看哭了。 王守中心里有就一个念头,这是因果。人呀,不能活成这个样子。 抽完烟,刘国玺又说:守中,我想喝酒。 王守中又跳下地,去小卖部给他买了酒,买了火腿肠、一袋花生米和一袋榨菜,还买了一只烧鸡。 酒也不是好酒,软塑料装的小白酒,二两一袋,农村叫做“一窝鸡”,王手中买了两袋。 刘国玺一口气就喝了一袋儿,然后撕了半只鸡腿满嘴油污的吃着,吃完鸡,喝完酒,刘国玺说:二舅爷爷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呢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现在要走了,就告诉你。 刘国玺当年告诉王守中的就是今天他们找的财富。 上一世的王守中也曾找了,但是刘国玺说的太模糊了,只是一个大概轮廓和方位,他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甚至买了一个金属探测器,把附近的大山探了个遍。 当初,王守中是扮作一个旅行的人,一个背着背包的驴友,拿着探测器,在大山里悄悄的一个人找,转来转去,扫描过了每一寸山沟后,结果是一无所获。 这一世重生回来,他还想找,因为刘国玺本人还活着,他们就有可能找到。 现在的刘国玺还没有对他说过财宝的话,王守中又不能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好就拿出小孩子的脾气耍赖。 王守中说:二舅爷爷,你还真是老糊涂了呀,明明是你喝醉了酒告诉过我的,可是你却不承认了。 刘国玺盯着王守中的眼睛问:哪一次,哪一次我喝醉了,告诉过你这些。 王守中心里想,鬼才知道哪一次,这是没影踪的事,我只是蒙你而已。 于是张口就胡说:那一次,那一次。你记得不,那个冬天你喝多了。你看你,经常喝多,就像上一回喝多一样,你还收了钱二做徒弟。你喝多办的糊涂事儿多了,你自己根本就不知道。 刘国玺还是不依不饶:哪一次,我不可能说这些。 刘国玺心里想的是我一个当兵的,在部队里我不抽烟不喝酒,抽烟会挨枪子,那流弹顺着火光就来了,喝酒会误事,那么大的事,误一次就是杀头的罪。虽然回直白村我又抽又喝了,也是守口如瓶,绝不会透露任何秘密。 刘国玺还真倔,王守中就想呀想呀,他要编一个理由,把刘国喜的疑惑糊弄过去,他就开始编:那年冬天,你忘了,你放牛的时候,听到了后草地乡里有鞭炮声,就知道大队书记家在办喜事,你就看娶媳妇去了,你连村里的牛群都不管了,反穿着棉袄,装做要饭的讨喜酒去了,你还念来着,你说,一进门喜气迎,东家全是大好人。你忘了,你忘了,你净捡好听的说,说人家生个儿子是状元,生个女儿是皇亲。把人家说高兴了,又给喜钱,又有酒,给你整了一瓶酒,你喝醉了。 刘国玺就摸着脑袋想,好像有,也好像没有,他装乞丐念喜的次数太多了,搞不清是哪一次。 王守中又说:你难道忘了吗?是我爷爷把你背回来的,你把牛群都丢了。 刘国玺就无语了,他确实有过这么一次经历,到底喝了多少,他也不知道,他想应该不止一瓶,他可不是一斤酒能灌醉的人? 好像后来东家发现他是直白村村长王敬业的小舅子,就给中官说,这是老七的小舅子,就又给了一瓶子,还给了几个油糕。 他用一只筷子窜成串,一边吃油糕,一边喝着酒就喝醉了,也确实是王敬业把他弄回去的,王敬业不但把他弄了回去,还帮他把牛群赶了回去,第二天把他大骂一顿。 从此以后,刘国玺就再也不敢那样子喝酒了。 刘国喜疑惑了,他问王守中:我真的说过?你别蒙我。 王守中说:哎呀,二舅爷爷,我能骗你吗?你就是我的亲爷爷,你比我的亲爷爷对我还亲,是我爷爷让我看着你,怕你喝多了吐,把自己呛死,那天晚上就是我照顾你的,我还给你喂水来着。你记得不,你醒来的时候,炕头上有一大碗凉水,你咕嘟咕嘟咕嘟就喝完了,那就是我给你晾的。 第97章 三个人挤在一处度过了一夜 刘国玺又无语了,说没说过这番话,已经并不重要了,因为他不记得了,重要的是这个孩子现在知道了财宝的消息,而且想去把那泼天的富贵给取回来,这胆子也太大了,比老天爷还大。 刘国玺想,怪不得王守中要买一大桶汽油,怪不得他还要拉一个棺材,怪不得还要去拘留所的豆腐房里把钱二也拐来。 钱二一直没有说话,他坐在旁边听着这爷俩斗嘴。 这一次,钱二又被吓到了。 这次真是淌到了浑水里啦!钱二不明白王守中为什么要把他从豆腐房里弄出来,跟他走一趟,这明明就是违反纪律呀,说白了他的这种行为叫越狱。 王守中去县里豆腐坊见到钱二的时候,只问了钱二一句,钱二就投降了,王守中说:钱二,小爷有一场富贵,你敢跟着去吗? 钱二当时想,小爷说的富贵一定是大富贵,钱二当然想跟着去。 可他是一个被看管起来的犯人呀,虽然不用住在拘留所里,受劳动的苦和关押的罪,能自由自在的在大街上走来走去的送豆腐,这也是任国兴和王守中给活动来的,但是钱二要是不打招呼的离开这个地方,那也是越狱! 当时,钱二一听说有泼天的富贵,头脑一热就想起了王守中那一千万和一个亿的神话,他就气从胸中起,恶向胆边生,不就是越个狱吗,最多再加点刑,多坐几年而已。 于是,王守中就被钱二拐跑了,一路上钱二一句话也不说,他不知道越狱的后果会有多严重,反正他是罪上加罪了。 钱二不说话,王守中就逗他。钱二问,小爷,我们出来后,去哪里呀! 王守中说:我们去香港,偷渡出国,再也不回来了,这样你就不用住监狱了。 钱二就郁闷了:小爷,别呀!我刚娶了媳妇儿呀!文静怎么办?老娘怎么办?木根又怎么办呢? 王守中就哈哈大笑说:钱二,你个夯货,你想的美,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出国,还想偷渡,还想在国外过上纸醉金迷的资产阶级生活,我告诉你,门儿也没有。 钱二就更加郁闷了,王守中见钱二定不了心,就告诉钱二,就三天,三天以后就把你送回去。 钱二不知道的是,就因为这三天,他就出名了,出大名了。 这是全省监狱系统几十年来没有的事情,一个犯人跑了,这是多么严重的过失呀。 就在钱二跑路的第二天,县里边儿就发出了通缉令,联合全市进行追捕,县里的权力只有三天,三天以后追不回钱二,那么就必须向省里汇报了。 汇报到省里,事情就大发了,到时候好多人都得受瓜落,所有与此事相关的人都得受处分,这是天大的事情。 当然了,泼天的财富必有泼天的大祸。王守中才不会管,看守所长、公安局长、甚至主管县长是不是会丢了工作和职务。 他们接受泼天的大祸,王守中只接受泼天的财富。 王守中一定要把钱二带出来,因为没有钱二的帮忙,他和刘国玺会十分的费劲。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劳力,多一个人就多一个放风的岗哨,多一个人就多了一分希望。 他们不能让人发现,事情一败露,哪怕是让一个无意路过的人发现,他们的计划就全部泡汤了,这泼天的富贵也就会跟了别人的姓,不会是他们的了。 刘国喜笑嘻嘻的对王守中说:哎呀,你这孩子就知道威胁你二舅爷爷,真是拿你没辙,那就去取那泼天的富贵。 说完话,刘国玺跳下车,站在车顶上观察了好大一会儿,就发动了汽车。 他一边开车走着,一边慢慢讲着,汽车就顺着坡下了小路。 刘国玺说:这一笔财富呀是东洋人的。我当年是旧政府军队的侦察营长,负责华北地区,尤其是张垣地区的整个军事侦察工作,无意之中发现了这个秘密。 那是东洋鬼子在整个华北地区烧杀抢掠来的财富,当然了大部分都运走了,这一小部分没来得及运走,东洋鬼子就投降了,把这剩下的东西,急急忙忙的藏在这一片的大山里。 王守中问:那他们为什么要藏在这里呀?而不是靠近他们的海边,那不是离东洋鬼子更近吗? 刘国玺说:当初呀,东三省是伪满洲国,东洋鬼子觉得走人烟太多的地方不安全,他们就想通过沙漠和草原的边缘,从张库大道一直往北走,过白旗,穿过沙漠,然后到通辽,运到东三省。 如果这些财富进入了东三省的范围内,他们就什么也不怕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处理了。 王守中现在明白了,怪不得后世有许多日本人来这里旅游,原来他们是来找财宝的呀,找的就是他们掠夺我们留下的那一批财富。 汽车不走了,停在了山脚下,不是不想走,是没有路了,再也走不动了。 钱二留下看车,刘国玺和王守中负责进山找货。 他们爷俩气喘吁吁的爬上了山顶,向四处望去,发现不远处有一个村子也没有几户人家,还隔着几座山,山上稀稀落落的有牛有羊,有不多的驴马,他们在荒天野地刨食吃。 天有点冷,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不光是没有人,连一只活物都没有。 刘国玺站在最高处,前看后看,左思右想,回想着东洋鬼子兵交代的一切,一边漫无目的的寻找。 一座山,两座山,三座山,他们在山里寻,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找,一直到了天黑,什么也没有找到,只好返回,明天继续寻找。 这是荒山野岭,背过几座山去才是一个村子。有村子他们也不能去,只能在一个背风的山窝里烧火取暖。 刘国玺的野外生存经验特别丰富,在钱二捡来的柴火上浇了一股汽油,“哗”的一下那火就点着了,然后用饭盒捡了山沟里的冰,化开了就有了开水喝。 夜里,三个人挤在一处,地下铺着皮袄,身上裹着皮袄,哆哆嗦嗦的度过了一夜。 王守中倒是一点儿也不冷,他的前边是钱二,他的后边是刘国玺,两个大人把一个孩子紧紧地挤在中间。 如果王守中要死的话,不是冻死的,而是被挤死的。 第98章 这个山洞整整挖通了一座山 天蒙蒙亮的时候,刘国玺和钱二就冻得睡不着了,起来生火烤了一会儿,接着开始昨天的步伐。这一天是王守中看着车,钱二和刘国玺出发去寻宝。 这一次,他俩走的更远,在方圆十公里的范围内不停的走走停停。 历经一天一夜,刘国玺和钱二才终于找到了那个山洞,山洞与汽车有六里地的距离。 刘国玺和钱二回来的时候,王守中正在挖坑,天寒地冻的冬天,他挖的大汗淋漓。 地面冻的太硬了,铁锹碰着土是挖不动的,王守中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昨天晚上烧过了火的坑里一个劲儿往下挖。 他也不着急,不知道刘国玺和钱二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就挖一会儿歇一会儿,歇一会儿挖一会儿,挖不动了就点火烧,点火烧完了就接着挖。 直到现在,他一个小孩子,已经把冰土挖了有半米深的坑了。 钱二问:小爷,为什么要挖坑? 王守中说:把运回来的财宝埋进去呀! 钱二问:我们不是要拉走吗?为什么要埋进去? 王守中就骂钱二:你个傻货,那么多的财宝,一次是运不完的,财宝要是放到车上,有人来了不就露馅了吗? 钱二说:你是说,每回弄回来一部分的时候,我们就把它先,扔到这个坑里埋起来,等全部运过来之后,我们抽一个集中的时间,一块儿放到棺材里,再带走。 钱二一边说,一边感叹,小爷真聪明呀,用老木匠的棺材是装财宝,这主意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钱二不知道的是,用棺材装财宝不算聪明,王守中真正用来装财宝的工具其实是钱二。 钱二看到小爷的计划简直是滴水不漏,接过了王守中的铁锹,开始奋力的挖起来,寻宝是激动的,是有劲的,是有信心的。 钱二挖不动的时候,还要点火。 王守中顺手扔给他一个四寸长的大钉子后,对他说:先别点火,用这个。 王守中又递给钱二一把斧头,钱二就在冰冻的地上把钉子钉了进去,然后一点一点的往下砸,王守中在一边用几乎要冻僵了的手一捧一捧的出土。 刘国玺用铁锹去砍了两根胳膊粗细的树枝,然后从钱二手里拿过了斧子劈成三段,又把斧子还给了钱二。 钱二接着用钉子钉地,就看着刘国玺从车上拿出一截绳子,然后一圈一圈的绕在了胳膊粗细的树杈上,打开汽油桶,伸进油管子,用嘴一吸,就灌了一饭盒子汽油。 王守中就感叹,真是老司机呀!熟练到不能熟练,汽油吸出来了,嘴里却没有一点汽油。 王守中暗叹,果然是高手,高高手。 刘国玺做好了火把,钱二的坑也挖了一大截了,用树枝盖上,三人拿着铁锹、斧头、火把就出发了。 王守中让钱二和刘国玺各背了一个大麻袋。 钱二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背这么大个麻袋,他怀疑真的有这么多的财宝吗?如果是真的,那还真是一场泼天的富贵呀。 钱二不敢想,跟着小爷办事,想多了会被吓死的。 藏宝的洞口很明朗,也特别大,洞口的前边的不远处,有一堆堆的白石子,王守中一看这是顺着山坡倒下去的,人工斧凿的痕迹。 王守中问:二舅爷爷,这像是人工凿的山洞呀,怎么能藏得了宝藏呢? 刘国喜说:这确实是人工造的山洞,应该是在天然山洞的基础上进行加工的。我推断,先是日本人凿的,用来驻军,鬼子应该驻了一个小分队,里边藏的是武器弹药。后来应该是建国后凿的战备的方空洞,防的是北极熊和大鬼子的核弹。 王守中明白了,这是建国初期的大战略,深挖洞,广积粮,随时准备核战,那是一穷二白风雨飘摇下最好的办法了。 王守中一直心里奇怪,那么大量的挖洞工程,怎么就没有人发现这批宝藏呢? 洞里很黑,走着走着。就看不到路了,刘国玺和钱二点起了火把,一人一支,王守中走在中间。 前边竟然有水泥做的大门,开着一个缝,刚好一个成人挤进去,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来玩,故意破坏了的。 刘国玺说这里应该有过部队,刚刚撤离了几年,也许是村里的孩子们没事干的时候打开的,他们玩了一个探求险境的乐趣。 王守中穿过水泥门的时候,对钱二说,把门缝往大推一推。 钱二用力推,推不动,刘国玺就回过身来帮忙,王守中一手抓着一个火把给他俩照亮,刘国玺和钱二就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吱吱呀呀的,稍微推出了一个人能宽宽进出的距离,就再也推不动了。 王守中近前一看,果然是防核弹的,又厚又大的水泥门,门上被凿了个大坑,里边有钢丝,是混凝土做的。 王守中想,这应该是淘气的孩子们,砸出来的坑,莫非他们想砸出钢筋来卖钱,砸不动了,只好放弃。 三个人接着往前走,这还真是一个花果山水帘洞的福地,竟然有石头做的桌椅,除了没有家具碗筷,什么样的房间都有,有卧室,有厕所,有杂物库。 走着走着,突然之间“扑棱”一声,钻出一个东西,把三个人吓了一跳。 钱二跳着脚问:什么东西? 刘国喜说:像是一只野兔子。 钱二又害怕了,问刘国玺:爷呀,会不会有狼? 刘国喜说:或许有,或许没有,不过钻进来个野狗也有可能。 钱二就更害怕了,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手里的斧头,紧紧地跟在王守中的后面。 走着走着,前方就出现了岔道。 先是右边出现一个岔道,刘国玺问:走哪边? 王守中说:先走中间,一探究竟。 往前走又是一个混凝土大门,这是第二道门,他们一共经过了三道门,左边又有一个岔道,三人继续顺着大洞直行,走了大约有两里长的距离,过了第四道门,前边竟然有了亮光。 三人走近一看,终点到了,山洞的尽头是一个碉堡楼。王守中判断,这个山洞整整挖通了一座山。 有意思的设计,在天然的洞穴基础上修了四道钢筋混凝土的门,可以不断的封闭,中间是小门,前后是大门,一边是洞口,一边是碉堡,果然具有战备的能力。 没有发现财宝,三个人只好往回返,返回到了中间岔道的交接口,三人顺着左边的道走了下去。 第99章 把老祖宗的文化给炼了换钱 左边的岔道也是人工挖出来的,不过参差不齐,不再是方方正正的了,一会儿粗儿,一会儿细,一个劲儿往前转着。 王守中就觉得像是淘金的金矿坑,哪里有金子就海啦啦的掏,哪里没有金子,就淘个正好爬过去的口子。 这里也一样,有的时候仅容一个人通过,有的时候却比直白村的大礼堂还大,也是海啦啦的空,空旷吓人。 三个人就走到了底部,什么也没有发现。没有出口,死路一条,只好返了回来。 三个人继续往回退,退到了右边的岔道口。这里是一个天然的通道,自然形成的,没有任何人工斧凿的痕迹,仿佛是被做了生活垃圾处理场,大约又走了三百多米的样子,又没路了。 不过没有堵死,前边有个洞口透着微弱的亮光,杂七杂八的石头堆在那里,还有还有乱树枝,旧木头,像是故意堆积的,刘国玺和钱二就开始搬石头。 三人把大大小小的石头都搬了开来,洞口就露出来了。 洞口不大,目测只能容一个人过,还要一点一点的侧身通过,大约用了一个多小时的功夫,三个人才弄出一条路来,钻进了这个洞口。 看着洞口下方几十米深的悬崖,钱二说:小爷,没有财宝,我们是不是搞错了呀? 刘国玺直到现在才狐狸一般的狡笑说:鬼子呀,比我们聪明多了。他要是把财宝藏在这个山洞里,早就让修洞的人给发现了。哪还有我们的机缘呀?就在这里了。 刘国玺用手一指说:你们看,跨过这个悬崖峭壁,仅仅能容一个人通过的路。 钱二一看,吓了一跳,在这样的路上走,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下几十米深的山崖。 转过悬崖的角,背后竟然好像常用的大扳子一样,中间有一个凹口,凹口的下边全是碎石。 刘国玺看着这些碎石就笑了,他对王守中和钱二说,应该就在这里,往下挖! 王守中一看,这些碎石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和山洞前成堆的碎石头一个来路,这是被人填埋在这里的。 王守中想,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儿,把挖洞的碎石穿过一个小洞填埋到这里,这就是问题的答案。 答案就是碎石的下边就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钱二和刘国玺努力的挖着碎石,王守中也帮忙一块儿一块儿的往外扔。 扔着扔着,就扔出一个圆圆的小洞,成人腰身粗细,先是小碎石,再是中等个的石头,最后是大石头。 大石头也不大,方方正正八块砖撂起来大小,共有四块这样的石头铺满了圆洞的底部。 刘国玺就靠着山梁努力的挖,挖起来第一块儿石头的时候,一个黑黝黝的小洞就露了出来。 钱二也看到了,说有洞口。 刘国玺要休息一下,对钱二斩钉截铁的说:继续挖,让那洞口全露出来。 王守中也鼓励钱二动手,钱二吗,钱二的名字本身就是财富的喜头。 钱二挖出了大部分的洞口以后,刘国玺就探着半拉身子钻了进去,就听着一声惊喜的声音从洞里钻了出来,刘国玺说,有箱子,有箱子。 有箱子就有东西,王守中的心定了,他们找到了。 箱子很沉,也很结实,刘国玺怎么也搬不动,就坐在那里用脚踹。 然后那箱子就哗啦一下向后倒了,一个大大的洞口就露了出来。 三个人都下去了,刚下去,钱二就喊了起来:爷,爷,是炮弹,是炮弹。 刘国玺一看,大惊失色地说:守中,钱二,快点上去。 王守中和钱二就手忙脚乱的又爬了上来,刘国玺让他俩离远点,站到悬崖另一边去。 刘国玺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在下边儿探寻着,真的是一箱子炮弹。 他把火把立在洞边,把炮弹一个一个的搬到旁边,整整齐齐的码好,然后抬头向里观看,就看到了一片金光闪闪的颜色。 刘国玺决定先收拾好洞口,洞口一共堵了三个箱子,第一个箱子装的是炮弹,第二个箱子装的是子弹,第三个箱子装的是三八大盖。 刘国玺已经把炮弹的箱子腾空了,摆在了子弹箱和枪支箱子的下边,形成了一个台阶,他招呼王守中和钱二再次回到洞里,然后三个人就眼睛不眨的盯着面前那堆金光闪闪的宝藏。 宝藏的前边盖着一张布,布下边不知是什么,有半米多高,钱二上前把那布揭了起来,吓的大喊一声,妈呀,有鬼呀! 刘国玺一看,是一幅白骨骷髅,穿着破旧的鬼子军装,就骂钱二,一个死东洋鬼子,都化成骨头了,你怕什么呀! 钱二问:怎么办? 王守中说:报仇呀! 钱二问:怎么报? 王守中说:君子报仇,二十年不晚,把他家祖坟挖了呀! 钱二不敢,畏畏缩缩地往后退,刘国玺就拿过钱二手中的铁锹,一锹下去就把那头盖骨打瘪了,刘国玺是最恨东洋鬼子的,他的两个媳妇都让东洋鬼子给杀了。 钱二看得就心里一哆嗦,我的妈呀!原来爷这么狠,这仇报的,还真是挖祖坟,把东洋鬼子的脑袋骨都打成碎片片了。 拍成寸寸断骨的鬼子被钱二用布包起来,锉骨扬灰了,三个人清理干净洞里的杂物,你看我,我看你,又眼睛不眨的盯着面前那堆金光闪闪的宝藏,同时哈哈大笑了一气。 笑完了,钱二说:小爷,这是一座金山呀! 钱二就赞叹了:我的妈呀,爷,小爷,你说这得有多少呀?你看除了金条,还有金器、银器、连珍珠、玛瑙,都满满的摆了一地。 三个人心情都是激动的,心里也都是害怕的。 激动的是果然有这么多的财富,害怕的是如果让人发现了怎么办? 刘国玺和钱二坐在地上,都大眼瞪着小眼的不知所措,他俩都看着王守中。 王守中说:搬呀,歇够了就搬,看我干啥,我又搬不动。 钱二一听搬财宝,眼就亮了,顺手就抓了一个金瓶子要往麻袋里装,王守中不让他装,钱二问为什么? 王守中说钱二是个夯货,你不装金条,装那干啥? 钱二不服,说那玩意儿回去炼了也是金子。 王守中说,我们只装金条,别的珍珠玛瑙、金银玉器,统统一个也不许拿。 钱二问为啥,王守中就打钱二的脑袋,文物,知道不,这是文物! 钱二说,文物怎么了,难道不是金子做的。 王守中就生气了:钱二,文物就是文化,你懂不懂,你就知道金子,你把文物炼了,就成了金子,那文化呢,文化呢,你把老祖宗的文化给炼了换钱,我打死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只爱钱的钱二。 第100章 你看你看,他就在前边 钱二很委屈,他不知道在财富面前,只取能取的,只拿能拿的,除了金条,王守中什么也不会拿,一是那些东西根本无法变现,二是那是文化,文化的东西应该是国家的。 王守中给了钱二一个巴掌,就是告诉钱二,不要只爱钱,要有文化。 钱二委屈着问:小爷,那我们怎么办? 王守中就给他配了个活计,让钱二算算金条有多少能拿得完不? 钱二就开始算,寸金寸金,一寸一金,按照王守中告诉他的方法,算完帐的钱二吓了一跳,这一堆金条大概有三吨,三吨就是3000公斤呀,一立方米左右。 钱二又算,一个人一次背100根,他和刘国玺两个人要背30次。 王守中就乐了,说钱二贪,钱二说不贪呀! 王守中问他,一次背100斤,6里地,一天能背几次? 钱二就傻了。他说,三次就背不动了。 王守中说他贪,还真的说对了,王守中告诉钱二要贪就贪着大的,把这三吨金条全部搞走,所以钱二和刘国玺一次只能拿50根,两人一趟合100根,就是一人50斤。 还说,要慢工出细活,一点一点拿,不停歇地拿,不能累着,不能歇着,不能停,也不能快。 钱二听着就眼睛一亮说,小爷,我知道了,挣大钱是一个不紧不慢的活儿。不能因为看见了金条,我们心急的去抢,一次搬上100斤,两三次就没有力气了。要放长线钓大鱼,慢慢干不能急,急了就发不了大财。 王守中夸奖钱二学的快,告诉他钱财这个东西,也是因果的很,怎么来的就会怎么去,快来快去,慢来慢去,凶来凶去,善来善去。 最后王守中劝钱二,快点去行善呀! 钱二就开始忙活起来了,他和刘国玺两个人就倒替着一趟一趟的往外搬,王守中第一次就跟着回到了汽车的旁边,他负责看管搬回来的黄金。 钱二和刘国玺整整背了一天一夜。 他们把黄金从地下的坑里装到棺材里,又用了大半夜的时间。最后,他们给棺材盖上了盖子,钉上了木楔子。 王守中就把六根四寸长的钉子,递到了刘国玺的手里,刘国玺就拿着大斧头,叮当叮当地把棺材的盖子钉了个结结实实。 冬天的深夜里,那叮当的声音传出很远很远。每一响一都让钱二心惊不已,他生怕有人来了,发现他的泼天富贵。 这两天王以来,守中裹着大皮袄睡得踏踏实实,刘国玺和钱二基本没有怎么睡觉,也就睡两三个小时的样子,他们满眼通红的装好了金条,钉好了盖子,固定住了棺材,就一刻也不停歇的就往回走。 这回不敢再走张库大道了,除了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走一小段,其余时间只走能过大汽车的小路,三人开着车绕过张垣地区,穿过张北县,就来到了善义县的范围之内,就是两县的交界处,钱二说,前面有人,有人设拦。 钱二就紧张了起来。 王守中和刘国玺一动不动。刘国玺是见的太多了,这没什么可怕的,王守中不是这样,他认为这个财宝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该来的就来,该承受的就承受,一切都要看老天给不给这个命数了。 这是时也,命也,数也,运也。王守中自强不息的上,但绝不和老天争命。 他认为,做人要和天地合德,顺天依地的干,要与日月合明,光明正大的来,要与四时合序,春夏秋冬的变。 如果老天不让你发财,那发了财也是一场灾难,如果老天让你发财,你也要懂得善良。 不义之财不可取呀,取之易时失之易。 王守中对刘国玺说:二舅爷爷往前开,钱二你也别怕,他们拦咱们就停,他们不拦,咱们就走。 车还是被拦了下来,王守中在下车以前让钱二在副驾驶的座位下蹲好,并告诉他如何应对。 王守中和刘国玺跳下了车,这是县里设的卡,一个警员上来问他们干什么的? 刘国玺说:家里的老人意外去世了,从闺女家拉回到儿子家办后事入土,我们开车去拉棺材。 警员问:谁没了,从哪里送到哪里去? 刘国玺说:村里的老杨头没了,我们从坝下拉到坝上去。 警员问:哪个村子的? 刘国玺说,直白村的。又从怀里掏出证明:我有证明,我有证明。警员同志,您看,这是村里给出的证明。 就在刘国玺和王守中应对警员的时候,钱二偷悄悄的趴下了车,往车的后边走去。他一点一点地趴到了路边的沟里,这是王守中交代的。 然后着沟,一步步往后挪,越挪越挪,挪到能刚刚能看到一个人影的时候,他又爬到了沟里不到了,他在等着王守中的信号。 警员接过了刘国玺的证明,看了一看,确实是直白村的人,也确实是要运送一个棺材回去入葬。 碰上个办丧事的,警员觉得很晦气。 拦路设卡,一般不会查拉棺材的人,但是上面有要求,这次不放过任何一个人,不放过任何一个车,即使拉棺材他也得上去看呀。 警员上了车,见车上的棺材板被盯得死死的,心里疑惑着坝上地区没入土以前,是不钉盖子的,因为三天时要开棺见面,见面告别。这个倒是奇怪怎么就钉死了呢? 王守中就在车下喊:警察叔叔,你们在查什么呀? 警员说:越狱犯。县里边儿有一个磨豆腐的犯人自己逃跑了,现在通缉他呢,我们设卡查找越狱犯。 王守中聊到这里就对后边的钱二挥了一下手,钱二就回到了马路上,背着车子的方向,努力的跑。 王守中问:警察叔叔,那个越狱的人叫什么呀? 警员说:外号叫钱二。你们认识吗?看到了一定要报告给我们。 王守中就一拍大腿说:坏了呀! 警员问:什么坏了? 王守中说:刚才有个搭我们车的人,就是钱二。他看见你们的时候,让我们停了车,下车跑了。 警员就急了,连忙跳下车问王守中:他往哪儿跑了? 王守中用手一指说:你看,你看,就在前边。 第101章 我们不得不说说第五娍了 警员顺着王守中的手势一看,一个人影恍恍惚惚的在大路上狂奔。 警员就顾不上盘问刘国玺和王守中了,招呼了车里打盹的其它警员,一窝蜂的去追钱二了。 王守国对刘国玺对视一眼,两人立马就跳上了车,“啪”的一下关上车门,“轰”地一声,一脚油门就风驰电掣的向直白村驶去。 刘国玺把车停在了直白村外的树林子里,藏好了车身。王守中就一路小跑回到了村里,招呼了爷爷王敬业和爸爸王子翔,拿了两把铁锹,悄悄的出了村,来到树林里和刘国玺相会。 四个人就一溜烟的把车开到了村里的东南梁上,这里有早已经挖好的墓坑,是王敬业和王子祥爷俩挖的。 大冬天挖墓坑,太费劲了,他们用牛粪和树枝点着火煨土,一边煨一边挖,整整挖了三天。 刘国玺把汽车倒到墓坑的旁边,打开车的尾厢,直接对准了墓坑的位置。 三个人就用撬棍开始撬棺材,王守中手里拿着一个圆滚木,一边望风,一边准备往棺材地下塞。 太费劲了,这可是6000斤呀,爷爷王敬业、二舅爷爷刘国玺和爸爸王子祥几乎把一辈子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终于把一根滚木蹭到了棺材底下。 天麻麻亮,几乎看不清人影,三个人歇了一口气。然后用三根撬棍一起撬动着棺材,一点一点往外挪。 挪到一半的时候,三个人把棍子翘在棺材大头的下边,王敬业数着“一二三”三人一齐用力,老木匠的棺材就“哗啦”一下从车上滑落到了墓坑里。 然后棺材就裂开了口子了,小头朝下,大头朝上,歪歪斜斜的立在了墓坑里,地上还露出了半截。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不知道怎么办。 最后王敬业说:反正我们也弄不动,就这样埋了。 于是一座新坟就在直白村东南梁的树林里立了起来,那坟头脚踩着清清的湖水,头枕着高高的大梁,黄土堆很大很大,是普通人家的三倍以上。 三个人整整的干了两个多小时,天就大亮了,个个累成了一团泥,坐在地上喘大气。 事情办好的,回家休整的刘国玺睡了一天一夜。 这次,刘国玺和王守中正式出发了。他们把汽车开回了煤矿,又坐上了煤矿的顺车来到了张垣地区,买了车票,坐上火车,经过燕京,直接奔香港去了。 就要到香江城了,这么多年没有见过第五娍,坐在火车上的刘国玺心中忐忑不安,他既感到非常内疚,也有些担心,这是时代的错误,也是人生的命运,他却不知道如何弥补自己的错误。 刘国玺一直在想,现在第五娍变成了什么样子了,胖了还是瘦了,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接受他的到来。 王守中这是头一次来到罗湖。 现在,这里可没有后世的繁华,刘国玺和王守中走在田埂上,踩着砂石路,路的两边是一片一片大水田。 天空中下着雨,一会儿淅淅沥沥,一会儿沙沙落地,小雨纷飞中王守中看得出,刘国玺的情绪反反复复,阴晴不定,相聚的唯美没有意境。 刘国玺在追溯着时光回忆,王守中看着一片朦胧清静。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提前唱着春天的故事,来到了罗湖海关的两岸交界处,迎接他俩的是一位边防军人。 边防军人看着刘国玺拿出的通行证左瞧右瞧的确认身份,王守中就如做梦一般的把蔚蓝色通行证,想象成了香江流入的大海。 边防军人立正敬礼,然后笑了,王守中突然就感动了,那是军人的笑,祖国的笑,那笑容滋润着王守中的心田。 这就是特区! 十年后会唱响春天的故事,那一大片片的水田,会变成最现代化的城市,道路通畅,高楼林立,而现在高楼林立的是对岸的香江城。 三十年后,每一个国人都过上的幸福的日子,我们不能忘记那位老人画的这个圆圆满满的圈。 王守中就感叹,圈的好,圈的妙,圈的瓜瓜叫。 圈的是时机,圈的是胸怀,圈的是特区,圈的是市场,圈的是风雨同舟,圈的是幸福生活,圈的是“鹿鹿高”一样吉祥如意的人生。 过了边防关,刘国玺和王守中来到信上的地址,原来是一家茶餐厅,出来一个美丽苗条的女人,刘国玺一见就呆了也傻了,隐隐约约的岁月轮廓里,刘国玺一眼就认出了第五娍。 没有热泪盈眶,没有热情拥抱,俩人都笑了,象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进了门,上了座,倒好茶,王守中就借故出门转去了。 两人就聊起了多年未见的情况,刘国玺告诉第五娍:王守中是姐姐的孙子。 第五娍就会心的笑了,她告诉刘国玺,她在香港做了几年的生意了,生活过得还算不错。 第五娍告诉刘国玺:他有一个女儿,刘国玺被震惊了,这是他不知道的意外惊喜。 第五娍说,他们的女儿叫子归,刘子归。这个名字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回家,想回大陆,想找你。 刘国玺要见见女儿,第五娍说她猴急,女儿在一家外企工作,主要是在琉球和香江之间来回跑,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陪伴第五娍。 第五娍说,自己还年轻,也不怎么需要女儿的照顾。 刘国玺就开始检讨,他说自己年少轻狂,没有担当,让第五娍受苦了,也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对不起第五娍和他们的女儿。 只到这时,第五城就嘤嘤地哭了,接着爬在刘国玺的肩头呜呜地哭,后来抱着刘国玺,双手使劲地锤着他的后背嚎啕大哭,刘国玺也流着眼泪,一个劲地轻轻拍着第五娍。 刘国玺终于见到了女儿,他一天一夜都心心念念,这是未曾谋面的女儿呀。他叫子归,刘子归。 刘子归年轻美丽,和第五娍年轻时一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刘国玺和她聊天,他发现自己的女儿非常聪明,有思想,有主意,没有嫌弃他这个乡巴佬的父亲。 刘国玺十分欣慰,觉得这么多年来自己躲避隐藏的值了,当牛倌的日子没有白熬,就又觉得更对不起第五娍了。 刘国玺就开始在女儿面前检讨,他表达了自己的愧疚,也说出了对第五娍的感激。 说着说着,子归就哭了,他要刘国玺不要自责,这全是命运的安排,现在好了,父亲回来了,就能和妈妈一起过日子了,我们就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家了。 这一句话,就拉近了三个人的距离。 刘国玺暗暗的决定,再也不让分别隔离成孤独,两岸三地虽然远,但三个人的心在一处,他们始终还是一个圆圆满满的家。 我们不得不说说第五娍了。 第102章 别个人人第五程 那一年冬天,侦察营长刘国玺想他的妻子了,他的两任妻子都被东洋鬼子打死了,他悲伤地走在大街上。 雪花飘落在街上,刘国玺走着走着就看到墙角处站立着一个女子,刘国玺知道即便是战争,人们总要活下去,没有办法的女人只好站街。 这是唯一活下去的办法,什么样的年代也不会例外。 侦察营长刘国玺看着风尘女子第五娍,她只是千万无家可归中的一个,但是对于刘国玺来说,她是他的唯一。 因为他看到第五娍的时候心动了,他以侦察兵的眼光发现了不一样的第五娍。 第五娍第一次拉着刘国玺的手,往黑暗的胡同里走的时候,手都是哆嗦的,身体也在颤抖。 进了屋,刘国玺不知道怎么办,他从来没有和风尘女子有过情缘,第五娍也不知道怎么办,任由刘国玺拉着他的手,一个劲的自言自语。 刘国玺说:我曾有过两位妻子,一个是侦察兵我的部下牺牲在了后方的情报站里,一个是村里的姑娘,死在东洋鬼子的枪林弹雨中。 他说,他的第一个女人是个勇敢聪明的女子,爱这个国家,爱这片土地。 他说,他的第二个女人是个温柔善良的姑娘,没有条件地付出一切。 刘国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浓郁的悲伤。 他说,他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只是想她们了,那纷飞的雪花能让人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他始终忘不了她们。 他的内心深处,一直默默地期盼着,战争快点结束,他不想打仗了,想回家,可是没有家可以回了。 刘国玺一直沉浸在悲伤的思绪里,他没有看到第五娍的善良,也没有看到第五娍的忧伤。 第五娍也不说话,她是第一次干这个,第一次站在街上,第一次不要脸的去拉一个男人的手,他选来选去,觉得低头走路的刘国玺不是一个坏人。 第五娍知道这是不道德的,但是人都要活不下去了,还要什么道德。 刘国玺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夜,最后他说想说话没人听,想喝酒没人陪,第五娍说她可以听他说,她可以陪他喝。 刘国玺让第五娍去买酒,第五娍说没钱,有钱她就不干这个了。 刘国玺就拉开衣襟,“哗拉”一声掉了一地银元,第五娍就捡起一个,去买了酒回来吃。 吃着吃着,就醉了,醉着醉着就搂到一起哭,哭着哭着就钻到一起被窝里去了,借着酒劲,刘国玺就把第五娍办了。 一夜北风紧,万里彤云厚,骑驴过小桥,才知梅花瘦。 清早醒来,第五娍起不了炕,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刘国玺的脸,刘国玺揭起被子一看,褥子上有朵朵的血花,刘国玺明白了。 这是第五娍第一次。 没办法活下去的第五娍想当一个坏人,喝了酒的刘国玺想当一个好人,于是坏人和好人就换了身份,好人成了坏人,坏人成了好人。 刘国玺第一次看到第五娍时,他的命运就开始改变了。 就是从那一天起,第五娍注意到刘国玺对他的特别和关心,他们抱团取暖,两人之间就有了一番感天动地的深情与信任。 刘国玺迷恋着第五娍的容貌和身体,微笑和温柔,年轻和灵魂,第五娍每见刘国玺时,心脏都不自觉地急速跳动,她的声音在刘国玺的耳边回响:刘国玺,我爱你。 那一段时间,他们抛弃了一切,包括战争与灾难,正义与理性,在最黑暗的年代,一起度过了人生的美好时光。 第五娍,她的名字来自一首诗。这是她自己起的,出自宋代名妓聂胜琼的《别情》。 玉惨花愁出凤城,莲花楼下柳青青,尊前一唱阳关曲,别个人人第五程。 就是这个第五程。 世道艰难,有今天没明天的,第五娍觉得她要当风尘女子了,她不甘心,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她用自己所学知识,想啊想,就想起了宋代的风尘女子聂胜琼。这就是聂胜琼的词,她想用上面这一首词寄托出一个美好的未来。 她觉得当年的她和聂胜琼好像,凤城就是当年的汴京城,也就是她心里的京都,她是从京都逃难出来的,那死的人呀,海了去了。 当然了她不是莲花楼里卖花的姑娘,她只是没办法了,想当一个卖花的姑娘,结果举着花刚刚站在莲花楼前,被刘国玺给收留了。 聂胜琼是被收了当妾,她不知道她算不算妾,因为刘国玺是有过老婆的,也没说过要娶她,她也不哀不怨的等。 玉惨花愁,她悲惨,她愁惨,她庆幸自己没有杨花败柳的残。 她就拍着自己的小胸脯感谢老天,没残的她就是完美的,她干干净净地奉献给了刘国玺。 现在刘国玺要走了,她和聂胜琼一样给刘国玺唱阳关曲。 不同的是聂胜琼唱的是阳关曲,她唱的是聂胜琼。唱完,她告诉刘国玺,说她叫“娍”。 刘国玺问娍是什么意思,她说你看我,你看身材苗条又美丽,还转了一个圈,她说这就是“娍”。 刘国玺问她姓什么?她不说,也不想说,她怕说出来辱没了祖宗。 刘国玺说,那就改个姓,她问刘国玺姓什么好,刘国玺说跟着他一样姓刘,她不干,说姓刘就成了刘国玺的妹妹,问刘国玺是不是不想要她了,就流着泪哭。 她哭着说,她差点就成了风尘女子,那一天从她面前走过的男人有五个,刘国玺是第五个。 她就一直在犹豫,终于等到了刘国玺。 所以她要姓第五,刘国玺问她,第五也算一个姓氏,她说算一个姓氏,不过是古代的复姓。 于是,刘国玺叫她第五娍,她就清清脆脆地回应了一声。 刘国玺要走了,第五娍继续给他唱阳关曲的后半截。 寻好梦,梦难成,有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 唱完《别情》,第五娍说,你走,你走,你有你的家国天下,我有我的一见钟情,我就守着你的这份情过一辈子。 我只是希望能象聂胜琼的别情一样,能和你在梦中相会,你记得,你不要忘了。 第103章 在繁华的大街上转来转去 刘国玺走了以后,第五娍就常常做梦,那是关于爱情的梦。 那梦是那么样的长啊,梦里的第五娍在哭,梦醒了第五娍还在哭。 是呀!第五娍的心里满是悲伤。有谁知道我此时的情怀?我只有在枕上默默流泪! 后来,战事繁忙,越来越吃紧,刘国玺很少回来,回来最多不是人,而是他的口信和银元,先是捎来口信要她往南走,后是捎来口信要她往西南走,再后来是捎来口信要她往东南走,走到了东南,第五娍跨过了大海,到了这里消息就断了,他们之间就成了一别两宽。 第五娍手里是有钱,刘国玺给她捎了好多次,好多钱。到了东南以后,第五娍害怕坐吃山空,就利用刘国玺教她做馄饨的技术,开了一个小小的馄饨面店。 在繁华的街头,第五娍奋斗着,她只有一个女儿,这是刘国玺留下的种,为了让女儿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她努力干活,要活出一个自强不息的劲头来。 这么多年以来,她都在等刘国玺,她选择孤身一人和自己的女儿相依为命。好在女儿很争气,学习也很好,考上了国立大学,那一段日子第五娍过得十分幸福。 直到女儿上了大学,孤单和寂寞就开始袭扰她,这只是因为没有女儿的陪伴,第五娍心里深深的牵挂着刘国玺。有一段时间,第五娍神经都快要出了问题了,干什么都挑剔,吃饭挑剔饭,卖饭挑剔人,她的挑剔就是牵肠挂肚的思念刘国玺。 她出不去东南,也不认识人,一次意外中,她认识来东南旅游的一个香港人老严,老严很善良,也很乐于助人。 老严在了解了第五娍的苦恼以后,帮第五娍想办法捎信,可是政审过不了,怎么也捎不出信,后来老严出主意,说他有一个亲戚在东南岛,第五娍就认了老严的亲戚作舅舅,自然而然老严就成了第五娍的舅舅。 第五娍有了舅舅,就是香江人的亲戚了,她就往大陆捎了好多好多信,凡是她知道刘国玺说过的人和地方,全去了信。 后来,为了能见到刘国玺的面,让女儿过上更好的生活,她在老严的谋划和邀请下,来到了香港做生意,当然了,做生意是个幌子,第五娍是要等刘国玺。 她带着女儿来到了香港以后,女儿在外企找到了工作,生活也渐渐好转。 可是十多年了,第五娍感到很无助,没有一封来信,也没有一次来人。 她一直坚持,她绝不放弃,她相信精神强大可以超越一切,持续到底才是梦想,随缘顺势就是命运。 这么难的日子都过来了,第五娍相信老天会眷顾她。 第五娍常常站在茶餐厅的柜台边,垂着头,攥着信,等着老严给他寄信。 这么多年了,自从在东南的馄饨店和老严诉说了自己的愿望和困境,老严一直宽慰她。这中间还出现过一段感情问题。 当年为了求得老严的帮助,第五娍陪伴老严一起旅行,他们一起走过乡村,爬了大山,欣赏了东南美景,感受了高山风情。 这一路上,第五娍是心思重重的,老严发现后也没有点明,只是竭尽全力激发第五娍对于美好事物的热爱和渴望。 通过老严的努力,第五娍终于感受到了一切风景的美好和愉悦的自然。 在离开东南时,老严特别为第五娍选购了很多礼物,第五娍不想收,但又不得不收,有求于老严就要收下感激的真心。 到了香江城,第五娍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中,比过去更有自信和勇气,在老严的激励下,也有了希望和梦想。 老严经常和第五娍一起吃饭,聊天,互相扶持,承受了许多人生的苦涩。 渐渐地,老严对第五娍产生了感情,但是老严已经有了妻子,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感情和责任之间摇摆不定。 老严告诉第五娍,他尝试和妻子谈论自己的想法,但是妻子并没有反应。 其实第五娍的心里只是感激,除了刘国玺,他容不下第二个男人。 于是第五娍就劝老严,生活不易,做女人很难,老严也意识到,选择是需要勇气的。 这是一场感情的危机,第五娍差一点当了第三者,在老严最终明确了自己的决定,选择和妻子固守本分后,第五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但老严承诺会在能力范围内,一直支援第五娍。 第五娍则在感情的纠葛后,她变得更加勇敢张扬,即便她的内心依旧苦涩着,但她也不会轻易向生活妥协,向命运投降,而是将内心的希望蜕变为坚韧,更加义无反顾的寻找着刘国玺。 第五娍要给女儿找到父亲,这是此生活着唯一的愿望。 直到今天,第五娍终于找到刘国玺了。 第五娍对刘国玺说,人呀!一定要相信因果,种什么样的因,就会结什么样的果,你看我,存好心,说好话,行好事,做好人,守住了这四条,终于把人等来了。 刘国玺拉着第五娍的手说,是呀!是呀!只要心里有个“好”字,头上顶个“好”字,即使再多的灾难和磨难,也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畅行天下。 王守中就在旁边叫好,说二舅奶奶是有文化的人,选择了清贫自乐,就不会浊富多忧,又漂亮,又温柔,又苗条,又善良。说他二舅爷爷这回捡到大宝贝了,比三吨黄金还要值钱。 王守中会说话,一口一个舅奶奶的叫着,第五娍喜欢的不行不行的。 她笑咪咪地看着王守中,任由着王守中胡说,王守中就指头刘国玺说,舅奶奶你看看,二舅爷爷这才来香江几天呀,那黑红的脸膛都变白了,再这样下去就变成小白脸了。 刘国玺装作要打王守中,王守中就跑着说,再不出去转一转,你就真的捂成小白脸了,不对,是老白脸了。 于是,第五娍就领着刘国玺和王守中在繁华的大街上转来转去。 第104章 山人给你卜上一卦如何 三个人来到了香江城的大街上,刘国玺就更加惊奇了,其实刘国玺从一入香江就震憾了,现在震憾他的不是高楼大厦,而是他们穿梭在大街小巷,看到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店铺林立,一家挨着一家,刘国玺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刘国玺一边走一边说,我不知道,还有这么多漂亮的东西,这城市简直就是东方的天堂,守中,我们是不是考虑不回大陆了,就在这里定居。我要把你舅奶奶重新娶一遍,在这里幸福的生活。 第五娍一听这话高兴了。 王守中就说,二舅爷爷,你真没见过世面,连钱二都不如,钱二还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大世面呢。 刘国玺问,什么是大世面? 王守中说,你回去问钱二,男人要有大理想,不然怎么给自己的媳妇买车买房买鲜花,你看看,你看看,现在你周边全是有钱的人,你没有钱,怎么在这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里活下去。 刘国玺没话可说了,第五娍抿嘴笑着,王守中接着说,舅奶奶想和你浪漫一下子,想喝个红酒,比如什么拉菲之类的,你没钱,就只能喝二锅头,顶多来一盘猪头肉。 第五娍就笑得花枝乱颤,刘国玺脸红了,王守中心里也暗暗的笑话刘国玺,有眼不识金镶玉,这香江有什么惊奇的。刘国玺应该惊奇的是王守中,这才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惊奇。 王守中笑话完刘国玺,又仔细一想,刘国玺想留下是对的,1979年的香江确实象繁荣的东方伦敦,就连重生的王守中见了,也振奋不已,觉得这个充满了无限活力和勃勃生机的大都市,果然是名不虚传。 不光是店铺,大街小巷全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和忙忙碌碌的商贩,其中出色的就是那个“百佳超市”了,人来人往,货来货往,这是最繁华的地方了。 百佳成立于1973年,是李富豪的产业,有服装、日用品、电子设备、化妆品等等,你能想象到的东西,这是全球零售业的领跑者,目前还没有进入大陆。 1984年,才在蛇口开设第一家超市。王守中想着,还有五年的时间。 这算是直白村的机会了吗? 不管是不是机会,现在先不说,其实王守中不喜欢这种产业,又累又不挣钱,不过倒是可以带动就业,可以把直白村的人全部安排了工作,于是他要好好逛一逛超市。 前世的王守中可没有经营过超市这个行业,他想先取取经,学习一下。 三个人就进了超市,今天是星期天,人特别多,大部分的香江市民和外来的游客都会涌向这个红火超市。 是呀!香江的市民谁星期天不买点货呀,哪个来旅游的人不带点东西回去呀,经过一番观察,王守中就总结了九个字:买买买,看看看,玩玩玩。 买买买的是有钱的人,看看看的是没钱的人,玩玩玩的是旅游的人。 刘国玺他们没钱,所以只能找些乐子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人声鼎沸嘈杂声中,一路被人挤着前行。 小小的王守中也没有例外,他被刘国玺和第五娍夹在中间,几乎是被第五娍抱在怀里抬着走。 王守中不管这些,手里拿着第五娍给他买的各种美味小吃,不管人多来来往往,也不操心天会塌地要陷,乐乐呵呵的边走边玩,偶乐看看穿着潮新的漂亮的女孩,愣是把大都市的热闹,逛出了三十年后夜市的感觉。 王守中左看右看,在超市的人流中间,一个身材高大的大男人绕过了刘国玺,向第五娍挤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手链,问第五娍,好东西,要不要,比超市的便宜,他的声音深沉,热切而又低调,似乎是在告诉第五娍,这是个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秘密。 第五娍反应平静地说,先生,不用你提醒,我早就知道了,你不会是骗子。 钱多的地方骗子就多,人多的地方小偷就多,刘国玺盯着那人的手,那人假装不在意的躲了开去,立刻消失在人流之中。 经过这一插曲,王守中想,看来这里有形形色色的人,最多的是哪些购物的,他们匆匆忙忙,手上都拿着各种各样的袋子,袋子里全是商品,不知是什么,只看到一堆红红绿绿的颜色,材料也各有特色,有塑料袋子,有布袋子,还有贴着标签的纸袋子,各种肤色的人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来自哪里。 人太多了,走着走着,王守中就撞到一个女人身上。 那女人有点妖,被撞了一下也不生气,而是说,小宝宝,你是我的? 女人的眼光邪异而又妖美,王守中没有感到不安,直接判断这是一个神经错乱的女人,有点象穿越来的巫师,举着双手不停地晃动,那双手仿佛拥有神秘的光芒,就差一堆篝火,就回到了部落时代。 这是大巫师,要用明月的光芒,在深夜里把王守中抓走。 恍惚之中,短短几秒钟之内,王守中已经被他带出了三十年后的现代超市。 1979年,在香江逛街已成为一种时尚。 刘国玺他们三人,也跟着时尚前行,出了超市,在繁华的商业区穿梭,欣赏各大商场的橱窗展品和各种各样的电子产品。 就在这时,他们遇见了一个道人。 那道人一直跟着他们,从进超市,到出超市,王守中一直看着他,道人衣着古朴,一头长发垂至腰间。 王守中能注意他,是因为他对道家人士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就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住了目光。 王守中停了下来,他要等着那道人过来,或许是想问一问,那道人为什么跟着他,又或许是想等他走近了看一看,那道人长什么样子。 那道人似乎已经预料到了王守中的想法,走到三人跟前,道人停了下来,看着刘国玺一脸惊讶的神色后,又向刘国玺微微一笑,伸出手来示意他靠近些。 刘国玺向前走了几步,把王守中和第五娍护在身后,分明是怕那道人伤害她们两人。 那道人也不在意,他看着刘国玺,微微一笑,缕着胡子说,这位同修,我看你面带忧色,应该遇上了烦扰?山人给你卜上一卦如何? 刘国玺没有说话,心里想,谁和你是同修,我看你拿什么神神道道的东西来忽悠人。 第105章 清静治不了的一定不是小病 王守中说,是,是,是,这几天他压力很大,都要变成小白脸了。 那道人笑了一下,拍了拍王守中的头说,好孩子,你倒是个说实话的。 第五娍一下子就把王守中拉到怀里,她也害怕道人作妖吓人,别把王守中给搞中邪了。 那道人也不在意,他用眼睛看着刘国玺说,人生苦短,同修何必如此,跟我来! 王守中没有中邪,刘国玺仿佛是中了邪一样的就跟着道人走了,他们穿街过巷,走进一个小巷子里,还遇到一出喜剧。 一个年轻人被一条狗追着跑,一直跑到小巷子的尽头,打破了一个花盆,花盆应该是刚浇了水,水花四溅,男人就被绊了个四脚朝天,除了那道人,三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那道人一直走,走的很快,刘国玺一直跟着,也走的很快,第五娍和王守中都要跟不上了。 三人转过小巷,刘国玺好像是十分兴奋地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精神亢奋,脚步矫健,王守中就认为他中邪了。 刘国玺像是一下子就习惯了快都市节奏的生活,也完全不顾道人是什么人,未知的前方是否有危险,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管第五娍和王守中的安全了。 他们来到一幢房子里,那道人笑着对刘国玺说,好久不见,同修可好?道人的声音很小,但王守中还是听到了。 刘国玺惊讶地问道,你认识我? 那道人说,当然,同修真是好忘性,难道忘记了白云悠悠的山中岁月,练武学经的日日夜夜。 刘国玺就睁大了眼睛仔细看,这不可能,怎么会是你。 那道人笑了笑,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沉稳,更加自信了。他说:你真的忘了那个冬天吗?忘记了我教你的,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 刘国玺顺口而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即无,无无亦无。 刘国玺一下就回想起了那个冬天的情景,这个道人确实和他认识。他叫清静。相识的那一年,清静道人还很小。 清静说,不错不错,功夫没丢,你还记得当年我们是如何在山洞中修炼的吗? 刘国玺说,当然,那是我一生中最危急的时光,就是你和师父救了我。 清静说,你不要觉得是我救了你,是你自己的勇气和毅力拯救了你。 刘国玺一脸感激地说,如果没有你师父的神奇医术,没有你教我一字一句的读经修炼,我怎么可能挺得过去? 第五娍和王守中静静地听着。 刘国玺和清静两人都在回想过去,沉默了一会儿,刘国玺说,清静小师父,你现在已经成为一名很厉害的道人了。而我连一个普普通通的战士都没有做成,人生呀,还真是天意。谢谢你,当年不是你为我祈福,可能我早已经阵亡了。 清静笑着说,那是我应该做的,你在为国流血,我给你加持心念,天道好生,你果然没有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叙旧。完全没有在意身边的女人和孩子。 刘国玺说,清静,你师父占卜很准,你也帮我起一卦如何? 清静问,出什么事了,还需要推个卦? 刘国玺说,看看,我的任督二脉能不能打通?近来总能感受到一股气息在我的下盘流动。 清静说,好!你要心诚,心诚则灵。 清静焚香祈告,嘴里不断念叨着咒语,念完咒语,拿出一枚龟壳,开始摇起来。 王守中也好奇了,因为爷爷王敬业算卦从来不用这些,直接开口就断,说是人能通神,只要寂然不动,就能感而遂通。他想,这道人是在用天雷勾地火的法门起卦,就睁大了眼睛仔细地看。 清静一看卦象,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眉头又皱了起来,一边掐指一边念叨,眉头又松了开来。 刘国玺问,怎么样? 第五娍也好奇地往前凑了凑。 清静说,你终究还是有缘人呀,遇到两个贵人,一个是面前这个女人可帮你渡过周天之劫。一个是这个孩子,我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你遇见这个孩子,三年前,你的命运开始改变了,似乎是得到了神的眷顾。他是你的主,你是他的福,穷苦一生的命变成大富大贵的相,只要你保持善心,勇往直前,上天就会一直保佑你。 王守中吓了一跳,本来还想让道人给他推算一卦的,现在他不敢了,或许道人已经看出了他的端倪,只是不说而已。 刘国玺心里说,是呀,第五娍就是我的缘。清静嘴里说的那个孩子,那一定是王守中,暗暗决定要好好帮助王守中。 刘国玺松了一口气,清静,多谢你的这一卦,我放心多了。 清静说,莫谢莫谢,有违道心。再说我们是老朋友了。哎,不对,不对,你的命中怎么还有一个引子,有缘无份的女子,是他助你导气引身,奇怪,奇怪也哉。 刘国玺心里净明一般,那一定是王美人了。饱暖多贪欲,自从到了县城,他的身体似乎是不一样了,看着美丽年轻的王美人,心里就起火,只能一夜又一夜地修炼打坐。 算完了卦,两人相互拍了拍肩膀。刘国玺这时候才想起第五娍和王守中。他得安排一下,于是刘国玺让第五娍带着王守中先回茶餐厅,说他要和故人谈谈。 第五娍和王守中走了,刘国玺和清静重新开始聊天。 时光荏苒,几十年就融入了这一个夜晚。 刘国玺问,清静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清静说:他学成了本事以后,师父让他出世救人,说时机到了,一定要下山,他先是在附近村里给人治病,村民们口口相传,说山上老道人神通广大,能够降妖伏魔,解救世间众生于苦难之中,他的徒弟一定也历害。 于是,一家人请他去解救自己的儿子。 清静回想着,刘国玺静静地听着。清静说,你知道,我们修道的人并不轻易下山。 刘国玺点点头,清静接着说,他下山之后那人家中,看到了一个脸色苍白垂危的孩子。这孩子患的疾病非常奇怪,他无法驱散病魔,也无法确定病因。 刘国玺好奇了,还有清静治不了的病,一定不是小病。 第106章 黑龙会社 清静说,他细心观察这个小孩,并发现了他身上特殊的气息。他猜测这气息是某种东西所留下的痕迹,但这具体是什么东西引起的,他并没有头绪。 清静仔细问询后,知道这个孩子爱上山玩,从一个山洞里回家以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清静问孩子的父亲是哪个山洞,然后就找到了那个山洞,山洞里似乎有远古的遗迹,他发现了一块奇怪的石头,搬起石头,又发现了半本古书。 清静把石头和古书带回来,孩子看到石头眼中就冒邪光,说就是它,就是它。 清静认真的观察那石头,上边刻着一只貌似妖邪的生物,拿在手里也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到了夜里月圆时分,那石头就开始作妖,让人浑身不舒服,像是在吸食人的阳气。 原来,这是一块上天的陨铁,自身带有阴气,会吞噬人的生命,就像妖物一样,在白天掩盖自己的存在,晚上出来害人。 这个小孩就是它的一个受害者。 清静说,他也不知怎么办,拼着损耗功力,将石头带回了道观。 老道长一看,认定这是妖物,就深埋了。看到那半本书,师父惊讶了,说这是道门上千年流传下来的,可惜只有半本。 他说师父还占卜了一卦,说这本书的下半部应该在香江,于是清静就顺着老道长的启示来到了香江。 清静说到这里不说了。 刘国玺问,后来呢? 清静说,后来就在香江住了下来,他发现了一个神秘的组织。还说,今天刘国玺他们碰到的那个卖链子的男人就是这个组织中的一员,是清静让他上去试探试探,刘国玺一行三人有没有危险,有没有眼线跟着。 刘国玺就问,那个女人呢,像巫师一样的女子。 清静说,那是这个神秘组织里的送信者? 刘国玺问,那她举着双手干什么? 清静说,他知道我去了超市,跟进去给我送信息。 刘国玺问,什么信息,怎么给的? 清静说,举着双手就是摇动手语,她告诉我,我居住的另一个地点被人发现了。 刘国玺又问,那个摔倒在地的年轻人不会也是你们的人? 清静说,是的,他是我们的人。花盆打了就是告诉我,那个被发现的住处不能回去了,已经被人盯上了,也被人搜查过了。 刘国玺问,那只狗呢?是什么意思? 清静说,那只狗是个意外,是突然跑进来的配角,义务出演,没有费用。 刘国玺和清静就哈哈地笑了。 清静说,我有一个请求,你可以帮我做一件事吗? 刘国玺说,咱俩还客气,你还不如直接说,我有事要你做。你说,我会尽我全部的能力去帮助你的。 清静说,我想让你帮助我找这本书的下半部。 刘国玺说,到底是什么书? 清静也不说话,直接亮出了手中的半部古书。 刘国玺望着清静手中的半本古书,听着清静说,我师父需要它来渡过最后一关,否则阳寿就要尽了。我曾起过卦,知道今天会遇到故人,但不知道会是你,如今遇见了你,这就是天意,刘国玺,天意你懂吗? 刘国玺说,懂!现在干什么,你说! 清静只说了一个字,等! 整个晚上他们都在房间里等着,等待神秘组织的联络,他们就一边等一边聊着。 刘国玺不知道清静为谁服务,后来,他听出清静加入的那个组织属于那种“别林斯基”一样的集团。 别林斯基是在北极熊解放运动中,被列同志评价为,完全代替贵族的平民知识分子的先驱,是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一个完全的革命民主主义者。 不过清静加入的这个组织的外表上看起来有些奇怪,因为刘国玺发现,清静明明是道人,组织里做的事却更像是禅宗,被披上了善良的外衣。 这个组织善良不善良,刘国玺并不知道,他只知道清静是一个好人,而且这一生绝不会做一个坏人。 老道长的徒弟个个都是忧国忧民的侠之大者,清静加入这个组织,他不说刘国玺也知道,是为了他的师父。 两半本书必须合二为一,倚天屠龙谁与争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深夜时分,他们收到了神秘组织提供的信息,找到了下半部古书的藏匿地点,原来是在东洋株氏会的手里。 信息还说,那半本古书被当作古老的字典和一笔天大的机缘在一起,对方为了读懂机缘,也想得到上半本古书。 刘国玺不知道是什么机缘,清静一笑,什么机缘,世人的巨大机缘也无非想着财富。又接着说,还是东洋人呀!今天他另一个住处被发现就是东洋株氏会的阴谋。东洋株氏会想要得到这个机缘。 刘国玺就好奇了,他好奇的是东洋人是谁?因为王守中让他留意一个叫黑龙会社的东洋株氏会。 刘国玺问,东洋的什么人? 清静说,所有东洋株氏会都在追查这个事,追寻他们的是黑龙会社长。 一听到黑龙会社的会长,刘国玺就激动起来了,这不是王守中在火车上和他交待的事吗?他问清静:我能不能加入你们的组织? 清静说,还不知道?不过可以帮着他先在外围办事?刘国玺听到了这句话,立刻决定跟着清静打探黑龙会社的消息。 刘国玺一开始还想着保护清静来着,后来一想,清静的武功应该比他高才对。 当然了,刘国玺加入这个组织,他的目的是打入东洋株氏会,他想了解这些人,了解黑龙会社,通过黑龙会社达到王守中的目的,东渡大洋实现直白村的致富计划。 刘国玺是精明的,他喜欢把什么事情都谋划好了,观察到位了,再去精密的执行。他认为黑龙会社也不是那么好去的。 于是,刘国玺和清静商量,让清静派组织的人继续对黑龙会社的背景进行调查。 按照组织提供的黑龙会社地址,刘国玺也亲自去踩盘子。他和清静商量好,先不要打草惊蛇,然后在黑龙会社的周围一前一后两个门进行严密的监视和谋划。 第107章 里边黑洞洞的静悄悄的 刘国玺拿出了侦察兵的本事,一边观察一边记录,既画了地图,又记录了要点,还认真分析了守卫换岗位的时间和人员特征与习惯。 刘国玺负责监视前门,清净负责监视后门。晚上回来时刘国玺和清静问询并汇报观察分析的结果,清静就笑话他多此一举。 刘国玺发现黑龙会社香江分社的建筑是在一个公馆里,他还注意到,经常有一些神秘的人物进进出出,似乎黑龙会社的关系十分的广泛。 在他们监视黑龙会社的同时,刘国玺和清静的新住处也被黑龙会社监视了。 就在这一天晚上,他们被黑龙会社的团伙围了个结结实实。黑龙会社的一帮人破门而入,可是进了屋,他们发现被窝里尚有余温之外,搜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有找到刘国玺和清净的踪迹。 原来,刘国玺和清净早在黑龙会社包围他们的居住地之前,反应灵敏的清静就发现了情况异常。 早已从晒衣服的栏杆上翻出了屋子,顺着一根绳子,像猫一样灵活的下了楼,轻轻的出溜到楼下去了。 俩人借高楼大厦的阴影,在小巷里不停的往前跑,一口气跑到海边的船坞里,在各种各样船只的交替掩盖下,随便在一艘没人的船上找了一个地方睡了一觉。 刘国玺就感叹,跟着清静脱个困也这么容易。 清静说,为了那半本古书,黑龙会社也真是拼了,不知道书里藏有什么别的秘密。 刘国玺说,也许真和你说的一样有一批宝藏,没准是古老的哪个神秘组织留下来的,所以这帮人才紧紧的追随着他们不放。 清净说,屁个宝藏,明明是道家传下来的一本修行的书,怎么会有宝藏藏在里边?不过,道家的孤本本来就是一种宝藏,东洋人不是听了谣传,就一定是被骗了。 刘国玺说,被骗不被骗,这些人并不知道,但是这帮东洋鬼子认定了一个目标,就一定要完成,根本不管会被不被骗,先要见到了真正的东西再说。 清净说,这帮人也够狡猾的,我的两个住处都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刘国玺说,这也是意料之中,株氏会嘛,常年生活在险恶的环境里,早已养成了机警、多疑、善变的习惯。看来这个黑龙会社的会长,也还是有一番的头脑的。 休息也休息好了,吃也吃饱了,俩人又在黑龙会社的附近潜伏。 又潜伏一天之后,两人决定要进入黑龙会社。 刘国玺说,要在白天大摇大摆的进去。 清净说,不行不行,要在晚上进去。白天进去就会有太多的打斗了,他这个道人不想动手。 刘国玺觉得清静说得对,能不动手最好不要动手。 他俩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去处,活动受到越来越严格的监视,许多的场合在黑龙会社的监视下已经不能再出现,许多的住处也不能再使用,包括平常中许多的人都不能接触,刘国玺这两天就没有见第五娍和王守中。 刘国玺害怕给第五娍和王守中带来祸害,这帮东洋人可不讲什么道义和武德,所以清净组织内部的许多渠道也不再联系了。 他们要打入黑龙会社,其实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因为他们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了,一被对方发现,马上就有三三两两可疑的人,像狗一样到处跟着他们。 他们俩有时候刚到一个旅店,还没有躺下,黑龙会社的人就跟上来了。两人的处境越发的险恶莫测,刘国玺感叹香江之大却没有容身之地。 俗话说,物极必反,没有了容身之地的清静和刘国玺不得不出手了。 这一天清晨,趁着黎明前的黑暗,两个人就悄悄的潜到了黑龙会社的门口。 这一次行动的时间,都不是两人的选择,而是两人商量后的择中方案,既不是黑夜,也不是白天,而是介于黑夜和白天之间。 如果能用清静的办法,在黑夜解决的事情,刘国玺绝对不用白天。 如果黑夜解决不了,那就让白天来一场明明白白的进攻,光明正大的大斗一场,干一架,刘国玺的胆气要是来了,天大地大什么都不怕。他倒要看一看,黑龙会社到底是龙潭虎穴,还是稀松一片? 香江是一个不夜城。 在五更时分,黑龙会社的大门口还是灯火通明,刘国玺发现是经常值夜班的那两个小混混,他俩一左一右守在门口,有点想打盹的样子。 这两个人是黑龙会社里最低等的存在,职业素质和武功也稀松平常,刘国玺和清静一施眼色,一边一个走到他们近前,等两人反映过来的瞬间,就解决了看门的两个人,没有任何反映,和料想中的一样。 不同的是清净用的是掌,刘国玺用的是拳头,连用的招式都一样,全是老道长当年教的,两人一人一边,一人一个目标,就照着脖子上砍去,立马就把俩人砍晕了。 然后拖到后边,捆了个结结实实,顺便把两人的嘴巴也给塞上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这是人们最熟睡的时刻。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两个已经进来了。 刘国玺悄声问,怎么办?先去哪儿? 清净不急不慌,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顺手递给了刘国玺四支迷香。 刘国玺就瞪大了眼睛看着清静,轻声地说,你是道人耶,不用武功,不用法术,也不念咒,你竟然用迷香,不怕自己混成下三滥吗? 清静小声说,孙子兵法说了,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能不打,为何要打?我们要达到目的可以采用一切手段。去,把他们全部给迷倒了。 刘国玺服了,清静还真是一个奇葩的道人。他穿过二门,二门里没有任何人看守,里边的房子也全部都是东洋的装饰风格,东西各有两间,正北有五间,全部连在一起。 刘国玺就用手指头沾了一下唾沫,在日式的窗户纸上悄悄的湿了一下,湿透后又通了一个窟窿,往里一看,里边黑洞洞的,也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听不到,也看不清。 刘国玺想,管它有与没有,就是烟薰耗子的绝招。先给他薰一泡再说。于是,他先薰了东厢方,又跑到西边薰了西厢房。 第108章 总共绑了36个人 刘国玺没有问清静,这迷香的威力有多大,他也不担心四根迷香迷不倒房间里的人,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房子有多大,药量是不是够用。 他心里一想,不管了,先薰了再说,到时候再瓮中捉老鼠,还不是一捉一个准啊,那老鼠最少也是被薰的东倒西歪的,还不是一拳一个打地洞,好打的很。 刘国玺就挨着每个房间晃晃悠悠的吹着迷香。这是刘国玺没有用过的东西,最起码他用的还不是十分熟练。他刚刚把四个东西厢房熏完的时候,清静就过来了。 刘国玺断定清静经常用这个东西,心里就鄙夷起来清静道人的人品,看来也不怎么地。 又一想,清净看来经常用迷香迷人,果然是轻车熟路,害人无数,一定是这些年学坏了,那个纯洁的小道人再也回不来了。 两个人没事做了,坐在四四方方二门内的花园里,静静的等待。等待药效发挥作用以后,它们可以把这窝老鼠一网打尽。 等待的时候,两个人没事干。刘国玺就和清静聊天。 刘国玺说,清静,你这些年学坏了,你现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道士。我看你头顶上流脓,脚底下生疮,你坏透了,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了。 清净说刘国玺,你呀,菩萨心肠,一看就不是个真菩萨,你知道吗?如果进来就打打杀杀,我们倒是不怕。我们怕什么呢?我们怕他们有枪。 刘国玺说,你是知道的,东洋黑龙会社里边他们是不带枪的,他们带的全是武士刀。 清静说,以防万一,我们不怕打斗,但是我们学的杀人技,一出手必然就会伤人,甚至死人。贫道这是为了他们好啊,他们乖乖的都晕了过去,就不会再受伤害了。 刘国玺说,你还是那个样子,总是有理。无理搅三分,有理不饶人。 清静说,你懂什么呀?这是“无无之无”的最高境界。 刘国玺问,什么是“无无之无”? 清静说,苦难中能生出坚强,坚强里又会伴随着苦难。贫道慈悲,不想杀生。把他们干掉,这是无,但不把他们杀死,这是无无。既把他们干掉,又不把他们杀死,最后还让他们听贫道的话,这叫“无无之无”。 刘国玺说,好,好,你果然是个奇葩道人。道家的经典算是让你毁了。“无无之无”让你解释成这样,真是委屈了大道真义这四个字。 清静呵呵的笑着说,不委屈,不委屈。天下之大,大地之广,人间之情,万物平等,没有什么高低贵贱,没有什么你上我下,从古到今,从上到下,从大到小,从远到近,皆是“无无之无”。 清静在讲着“无无之无”的时候,用手不断的绕圈,一会儿螺旋式上升,一会儿波浪式前进,仿佛那个“无无之无”在他的手中化成了无形的天道力量。 刘国玺说,你叫清静,你能清静一下子不,不要画圈子了,画的我头晕。 清静就不画了。 刘国玺问,时间到了吗? 清静说,不急,不急,等药效再发挥发挥作用,贫道在休息半刻钟,他们就会彻底进入甜蜜的梦乡,在醒来的时候睁眼一看,那就是另一番神奇的世界? 刘国玺问,怎么个神奇法? 清静说,他们本来是在好好的睡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都被捆住了手脚,像在做梦,而又是现实,这难道不神奇吗? 刘国玺觉得还算神奇,问清静你要绑人带那么多绳子了吗?也不知道里边有多少人,我们怎么捆呢? 清静不说话。 一刻钟很快就到了。 清净说,你去关门,我去捆人。 刘国玺就去关门,他回返到了二门,又来到大门口,把大门轻轻的带上。然后按照前几天的观察,每当要有重要人物来临的时候,大门上都会挂一个牌子,他就把那个牌子轻轻的挂在了大门之上。 刘国玺观察到这个细节的时候,他暗暗发笑,这东洋鬼子真是有意思,接待神秘的来人或重要客人的时候,会像风尘女子一样在门上挂个牌子,牌子一翻,告诉你我现在有客,一会儿你再来,一个一个来,这是规矩。 看到这个,刘国玺心里止不住地笑,笑完不禁感叹,这东洋人的文化是根着大唐学来的,难道大唐那个时候就有这样的风尘女的翻牌子文化了吗? 连一个翻牌子的动作都有上千年的文化了吗?东洋人可是什么都学。 刘国玺出了大门,把那个牌子翻起来的时候还在乐呵着,他也不认识上边的字,那是日文,还有英语,也有韩语,唯独没有备注的就是汉语。刘国玺就感叹,这黑龙会社在香江设立分社,还真是看不起香江的人呐。 刘国玺关好门,再次回到黑龙会社正屋的时候,他发现清净已经把屋子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他先跑到东西厢房里,想看看自己迷倒了几个人。进去的时候,发现东西厢房没有几个人,已经被清静捆了个结结实实。他们还在迷迷之中,迷药薰的他们仍然在做着美丽的梦,或许他们在梦里被捆了一绳子。 东西的厢房和正屋是通着的,有一个小门,这就是东洋人房间的格局。正屋很大,很高,竟然是上下两层,一进门就看见当中有一个养鱼的池塘,池塘里有水,水里也养了很多鱼。 一层的大厅里没有人,刘国玺瞅了一眼,清静正在二层忙活。 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迷香的味道,即使通风的窗户已经被清静全部打开,那味道还是久久没有散去。 刘国玺只好按照清静的交代,掏出一块准备好的黑布罩,在养鱼的池子里蘸了一下水,也不管有没有鱼腥味,就系到了口鼻之间。 清净也蒙着面,他正在捆人。 二楼的人太多了,全是守卫,一个挨着一个。 清静的力气也大,捆人也利索,有绳子就用绳子,没绳子就用东洋人的衣带,衣袋也没有就恶心着自己,解开东洋小鬼子的兜裆布,绕绕就把那梦中的人捆了起来。 总共三十几个人,清静捆好了以后,捆一个提溜一个,提溜完一个又捆一个,那些人像粽子一样的,被清净整整齐齐的扔到了大堂里,鱼池的旁边。 刘国玺上去一看,正屋二楼后边的卧室里有三个人。刘国玺判断,这可能就是黑龙会社的老大。 就是那个躺在床上被迷倒的人,应该就是老大,地下还躺着着两个人,这两个人一开始应该不是在地上躺着,而是在睡觉时,不知不觉得被迷倒了,从房梁上掉下来的,这是东洋的忍者。 刘国玺看着咂舌,这黑龙会社看真是厉害,晚上睡觉的时候,会长的房顶上竟然会藏着两个忍者。 刘国玺马上警觉地向上搜寻了一番,发现没有隐藏的人了,才长出一口气,不禁佩服清静高人一招,要不是有迷香,或许打进来时,他们就会中了暗算。 不算看门的那两个废物,刘国玺和清静总共绑了36个人。 第109章 刘国玺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 两个人四只眼是观察不了那么多细节的,刘国玺和清净就把那些人搁的不远不近的一个,保证距离不远,又互相够不到,排列在整个屋子中央,围着养鱼池能一眼看到的地方。 养鱼池子的北边有一张巨大的桌子,桌子的前边还有一个榻榻米,这应该是黑龙会社平时聚会,或者开会的地方。 在清静的示意下,刘国玺就把那个在床上睡着觉,初步判定为黑龙会长的人,提溜到了楼下大厅的榻榻米上。清静也出了力,他的力气真大,一手一个,抓了两个忍者,像少林寺和尚觉远一样挑着担子就下了楼。 奇怪的是,清静并没有把那两个忍者扔到地上,而是扔到了榻榻米前边的那个大桌子上,一边儿一个,十分突出,非常明显。 刘国玺问为什么这样放? 清静说,这俩人武功一定高,所以要放在明显的位置,让他们不能有半分的侥幸心理,想逃脱或捣乱都不可能。 刘国玺直夸清静考虑的好,忍者的手段太多了,又不怕死。他们两人要重点招呼的其实只有这三个人。 清净指着榻榻米上的那个人说,如果这个是黑龙会社的老大,那他就能控制了全局,而这两个人就是他的左膀右臂。 清静交待刘国玺要密切注意两个忍者的动向,而清静负责注意黑龙会社那个类似会长的人物,其它人则不值一提。 二人商量和调停以后,清静说,动手,把他弄醒。 按照刘国玺当侦察兵时候的习惯,一说把敌人弄醒,肯定就是撒一泡尿浇到对方的头上。可是现在他不能这样干,因为他不知道这个黑龙会长是不是王守中想找的人。 刘国玺看到鱼池里的水,他没有盆子,无法将水运过来。于是,他顺手就拿起置物架上的酒,拿起一个大瓶子,足足有四五斤的清酒,抓着酒瓶子在大桌子上一磕,那瓶口就被砸开来。 那酒就顺着残破的玻璃缺口,倾倒在了榻榻米上那个人的身上,酒顺着头上,脸上就流了下来。 那人一个激灵就醒了,头晕晕乎乎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使劲儿的在那里摇晃脑袋,想从榻榻米上爬了起来,可是他双手被捆在后边,只好用脑袋撞击地面,促使自己尽快的清醒。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醒过来的那人就用日语叽里咕噜的破口大骂,刘国玺和清静也听不懂。 听不懂,骂的也不疼,刘国玺和清静没有说话,任由他骂。 这是刘国玺捆的他,刘国玺捆东洋人自然是老方法,就是叫做“秦桧捆”的做法。 对东洋鬼子来说,刘国玺都恨死他们了,他从年轻打仗的时候就是这个捆法。 先让被抓住的人跪在地上,然后把双脚绑在一起,再把胳膊搂在背后,再把手脚连到一起,然后把大腿也绑到脚后跟上,让对方跪着,一个人就被完完整整的像粽子一样的捆成了“秦桧”。 刘国玺认为,对东洋鬼子就得实行这样的捆法。在刘国玺的心里,这是一种仪式,这是一种态度,这是一种表达,这是一种痛恨到骨子里的仇恨。 所以,他当初知道田中克明是小鬼子后代的时候,就给他来了一个“秦桧捆”。 现在他到东洋黑龙会社里,当然还是用“秦桧捆”了,这没什么说的,都是一样的恶鬼,那么就用一样的屠刀,下同一个油锅。 听不懂那人的说话,清静和刘国玺就像是看着案板上的猪肉,只到那人骂累了,骂烦了,刘国玺和清静还是不理他,按清静的意思就当他在那里嚎叫好了。 清静的意思是,让他先嚎叫一阵子,杀杀他的威风,长长贫道的志气。 清静就感叹听不懂,真好呀。 刘国玺问那人,你会不会中国话?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到我们黑龙会社里找事? 那人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虽然口音有点儿不中不正,但是用来对话和叙事倒也没有任何问题。 刘国玺问,你们别管我们是谁,你是不是觉得把你迷倒了捆住你,你不服气呀? 那人就说,八格,你们这种无耻的小人,小人,小人。有种就光明正大地来打斗一场,看看谁高谁低。我们东洋人是不怕任何人的挑战的。 一句八格,刘国玺恼了,一转眼又觉得不需要生气,现在应该觉得特别有意思才对。 这像是在战场上相见,拼刺刀的感觉。 你别说,东洋的鬼子最爱拼刺刀了,拼刺刀的时候,他们要子弹退膛,在一番祈祷之后,会双手握着三八大盖“嘿呀嘿呀”的往前走,然后直接冲向自己的对手。 刘国玺对付东洋人,从来没耍过什么武德。他认为,对付禽兽是不需要道德的,好友来了自然是老酒,敌人来了自然用猎枪。 当过侦察兵的刘国玺,在抗战的年代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从来没有光明正大的跟东洋鬼子来过一场正式的决斗,从来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就是一个侦察兵最基本的素质。 其实他比清净的手段更要让人讨厌,因为他从来不正面出手。如果是能把敌人围困住饿着渴着,那么他就围困住对手饿着渴着。如果不能把敌人围困住饿着渴着,耗不了敌人的精力,那么就跑。 他跑,东洋鬼子就追,东洋鬼子一直追,他就一直跑,什么时候东洋鬼子不追了,他就反过来开始袭扰东洋鬼子。 于是东洋鬼子在他的一番纠缠下头痛不已,也心疼不已。 头痛的是打不到,甩也甩不了,如果东洋鬼子往回跑,他就开始追,没命的往死了追。他领的那些人个个都是神枪手,一会儿一个冷枪,不知道会从哪里飞过去。 他告诉他的兄弟们,要消灭有生的力量,保存自己的实力。所以敌人不但头痛,而且心疼,敌人一会儿比一会儿少,一个一个被打死,他们的力量就一次比一次强大。 这就是刘国玺。 第110章 这一招叫顺风 说白了,刘国玺就是淬了火的冷刀子,刀子还是钝的,叫钝刀子杀人。这一点上,他不如清净,清净那是温柔一刀呀,糊里糊涂之间就要了你的老命。 刘国玺觉得他就像司马懿,可以穿上女人的衣服,在你任意的羞辱之下,找机会给你致命的一击。 而清净更像是诸葛亮,他在街亭杀马谡,那是一边流着泪一边杀,不杀不行,不哭也不行,这就是温柔一刀。 现在,冷刀子看了看温柔一刀,他说他想和那人决斗一下。 这不是战场,这是商场,这是商场中的战场,不是战场中的商场,他不能把对方杀死。 所以就不能用那些手段。 温柔一刀同意了,示意他要小心一点。 冷刀子刘国玺就去旁边的架子上拿刀。他拿了两把东洋刀,一手提溜一把,向地下那个东洋鬼子走来,一刀就割断了那人的绳子。 那人站起身来,抖了抖腿,抖了抖手,跪的时间有点长可能有点麻了。 刘国玺把手中的东洋刀“嗖”的一下扔给了那人,那人就顺手接了过来,一看姿势就是一个高手。 养鱼池的南面很是开阔,特别适合比武,也许是东洋人故意留下的功夫切磋的场地,刘国玺用刀指了指那边,那人一点头,两个人走了过去,东西站定。 那人跨着腿,用马步站着,手里举着东洋刀,刀尖向下,斜度和地面约45度的角,站立在那里,这是一个攻击的姿势,也算是一个防守的姿态,既可以攻,又可以守? 刘国玺一看,老掉牙的套路。 刘国玺没有蹲马步,也没打算进攻,他想了解对方的路数,在对方还在激怒的状态下,让对方出招,他才能熟悉对方。 刘国玺静静的站在那里,褪去了刀鞘,手拿着那把东洋刀,像是提着一把菜刀。 刘国玺不会用东洋刀,从来也没有用过东洋刀,所以他就把东洋刀当成了以前用的鬼头大刀。他轻轻的提在手里,静中有动,动中带静,看着和等着那人发招。 那人就大喝了一声“嗨”然后就直直的冲了过来,刘国玺转身一偏,剑就刺中了他左边衣衫上的皮肉“唰”的一声呼啸而过,很快,有破空的声音。 刘国玺一个华丽的转身,没躲好,那人的刀就把他的衣衫拉破了。他心里就感叹,老了哦,这要是搁在年轻时候,绝不会把衣衫割破。 那人顺着刀势冲过去的时候,刘国玺顺势把刀往后一戳,仿佛是长了后眼睛似的,手中的刀就顺着那人的后背去了。 那人大惊,回刀格挡,“咔”的一声,两刀相撞,刀被撞击的荡了开来,两人的手腕都是一震,互相一看,都抖了抖手腕。 那人的年龄和刘国玺差不多,但是刘国玺的身手分明比那人要弱一些,那人是株氏会的,天天打打杀杀,天天还在这里喂着招,功夫自然是没有丢。而刘国玺在放牛的时候不知不觉的丢下了。 这就说明,人没有危险的时候,就会选择把生活过得安逸,人生活安逸的时候,自然就丢了心中的警惧,没有了警惧作为一个武者,功夫自然就丢了。 刘国玺丢的不是警觉,丢的也不是技术,他丢的是身体的素质跟反应的速度。 刘国玺试出了对方的力量和速度,心里就想,打不过,打不过不能硬拼,要靠智取,先看看那人的招数再说。 那人已经被气红了眼,就一刀又一刀的向刘国玺劈来,刀刀用力,刀刀不空。 刘国玺格挡着,躲避着,有时候还跑着。他一边跑一边想,多亏清静,让那东洋人中了迷香,不然他还真的打不过这个东洋人。 刘国玺想着,要趁着老虎打盹儿,一定要老虎的命。他经过一番躲闪,发现了对方的套路以后,就准备出手了。 东洋人追的他有些累了,身上充满了酒气,刘国玺就把他当成了一个醉鬼。他判断,那人中了迷香腿脚是软的,还没有完全恢复,又追了半天刘国玺,已经耗了一部分精力。尤其是他猛冲猛砍,已经不具有一开始的凌厉杀招了。 刘国玺想,可以拼一把了。他静静地站着,双手握着刀,他一动不动准备发力。 在战场上的时候,刘国玺不这样打仗。他总是悄悄的摸到敌人的附近,先取下背后的枪,瞄准敌人的哨兵,一枪就干掉了他。然后,左手挥舞着大刀,指挥着手下往前冲,右手顺势就扔出一颗手榴弹,大刀左手转右手就冲进敌营,趁机拼杀。 在战场上,许多的东洋小鬼子就是这样死在他的刀下。 这一次他没有手榴弹,也不能扔手榴弹,更不能指挥人往前冲,因为他只有一个人。 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回想着对战出力的方式,想着策略,积蓄着力量,等待时机,他要争取做到刀人合一,人刀合一。 只见刘国玺双手持刃,立正站好,默念口诀。这时候他感觉手中的东洋刀太轻了,不如他那把鬼头大刀好使,但是鬼头大刀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那可是他专门找人打造的,陪伴着他的戎马生涯和战斗岁月,他心疼不已。 现在,他只好委屈自己用这把东洋刀来做鬼头大刀,虽然轻,但轻也有轻的好处,可以自由挥舞,应该变招更快了。 就在那人又一次冲上来的时候,他左步成弓,大刀当面劈下,刀生于地,又起于空,那刀就垂直地顺着那人的脑门就劈了下来。 这一招叫劈面。 那人见状,立马把把砍杀改成了刺杀,刘国玺就顺势换个马步,再次来了一个迎面大劈,并在大劈之前顺势一转,避开了那人的刺杀。 两招落空,刘国玺回首横刀,刀向改平,一进一退一转,再次正向面对那人,把顺着头劈的刀势改成胸劈了,接着又回过刀来,拦着腰横扫了一刀。 那人大骇,疾步后退,那人的衣襟就被刘国玺的刀“唰”的一下扫出了一个大口子。 这一招叫扫胸。 那人退,刘国玺进,步位不变,重心放在双腿之间,再拐了刀锋来一个横扫。腰间的刀锋就转到了膝盖,顺势挡开对方刺刀的同时,左腿成功向左移步,换了马步,把横扫的刀向下一回,一转弯就奔那个人的另一条腿去了。 这一招叫顺风。 第111章 田中治一 迎面而来的顺风一招,让那人又一次大骇,接连的往后跳。刘国玺就站稳马步,接着往前跨出右步,转到膝盖的刀锋往上一转,就来了一个刀锋上撩,直奔那人的裆部而去。 这一招叫撩根。 那人急急的举起东洋刀向下一挡“叮当”一声,刘国玺的刀就偏离了方向。刘国玺步位没变,继续马步,左开左砍,右开又砍,左砍右撩,右砍左撩,一左一右,一上一下,来回翻复,逼得那人节节后退。 这一招叫快取。 那人骇然大惊,这回可要了他的命,他左隔右挡,节节后退。可是刘国玺的速度太快了,只见他跨前一步,刀刃上翻,向着那人胸前,直直的刺了过去,刀尖就刺向了那人的心窝。 那人就心里一惊,完了,这回要死了。只见他慌乱之中,中门大开。刘国玺的剑尖在移步换位的冲刺之中,直接抵在了那人的心窝之上,东洋人不敢动了,心口凉嗖嗖地疼。 刘国玺的刀风就此而至,刚才的左冲右突,已经让那人的衣衫碎碎纷纷,那人胸口裸露着,一把东洋刀的刀尖抵在他的身上。 只要刘国玺轻轻一较劲,那人立马就命丧当场,那人脸色苍白,却哈哈大笑起来。那人说,二十九军大刀队的刀法,你到底是谁? 那人说对了,刘国玺用的确实是二十九军大刀队的刀法,不过他并不是二十九军的人。 这是刘国玺当年做侦察兵的时候,救了一个二十九军大刀队的老战士,那个老战士为了感谢他,把二十九军大刀队的所有套路,全部传给了刘国玺。 这一路刀法是在当年喜峰口大战东洋兵时杀出的名气,出名的人是董旅长,手中的刀叫做青龙刀,就是学了个关羽战神的仁义之道。 借着关羽战神的威名灭掉了东洋人刺刀拼杀的威风,被救的老战士告诉刘国玺,这是河北大侠李尧臣的创新和发明。 当年李尧臣给部队当武术教练,结合了现代战争的特色和步枪刺刀的特点技术,糅合了六合刀,发明了这一路刀法,因为李尧臣大侠会太极拳,所以这一套刀法又叫无极刀法。 刚才刘国玺使的就是无极刀法,也叫破锋八刀。 破锋八刀还有军歌,军歌上说的有些隐含,其实真实的口诀是,迎面劈大刀,头胸再拦腰,顺势抄膝盖,回首撩命根,八卦左右取,直攻敌心头。 这与后世存在市面上的歌曲不同。这才是真正的口诀,而那个只是一首歌。 刘国玺现在使用出来的这套刀法,比当年二十九军那个老战士教的刀法更为猛烈,更加快捷,更好运用。这是因为清静的师父,就是那个老道长根据刀法的特点,结合刘国玺的个人条件,做了改编。 原理是:埋头一刀,平胸一刀,拦腰一刀,膝削两刀,漫头舞刀,利用五行原理,五刀融入成为一个整体,刀刀取敌性命,这是一个太极圆融的轮回,可以正着使可以倒的使,可以从中间任何一招使,随时出刀随时转。 这就像隋唐演义小说中,程咬金的三板斧,扎眼仁,劈脑门,掏耳朵。当年程咬金在梦里得了三十六路天罡斧,醒来后只记得三招,就成为了大唐朝的开国功臣,三招神仙斧无往不胜,让程咬金一个草包成了福将,拼着三斧混下了一个国公的名声。 而老道长教给刘国玺的这套改编和创新后的新刀法,已经超越了李尧臣大侠的无极刀法,更像金庸武侠小说中令狐冲学的独孤九剑。 独孤九剑有九式,无极刀法有八招,不过老道长运用自己对易经的理解,把这八式招成了可以微调的八八六十四法,运用五行原理圆融到一起,分开是八招,一动就成了九。 那个八招是静的,静的是攻击的要点,这个九是动的,动在随心所欲,动的是攻击的速度和方法,是真正的清风佛山岗,他强由他强,明月照大江,他弱由他弱。 你说无招,它实有招,你说有招,它又无招,以无招胜有招,以有招对无招。 刘国玺下山以后就是拼着这一套刀法,每一次都会从小鬼子的刺刀下,占尽了先机,赢得了战斗,逃得了生命。 最后,刘国玺让老道长给这一套刀法起个名字。老道长说,李大侠把他认为是无极刀法,那就无极刀法。他们用的是青龙刀,你要记住,静中生动,动中生静,那无非就是个青龙明月。 于是,刘国玺的鬼头大刀就使出了青龙明月的威风,时静时动,时高时低,圆融合一,人刀一体。 这么多年来,刘国玺的功夫虽然没有荒废,但是体力还是有点吃紧。毕竟年岁大了,跟不上了步子。 和那人打了一场之后,刘国玺感叹,难得那人记得这套刀法。这一定是个东洋鬼子出身,也许是一个满身血债杀人无数的刽子手。 刘国玺说,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杀人的,如果为了杀人,你们早就都没命了。 刘国玺用东洋刀向鱼池方向一划拉,指着被捆起来的黑龙会社部下说,你看看,他们一个也没有受伤。 那人一直没来得及关注他的兄弟们,顺着刘国玺的刀一看,果然没有一人受伤,个个都不远不近的被捆得粽子一样,围跪在鱼池附近。 尤其是那两个忍者高手被困得结结实实的,扔在了那个大大的桌子之上。仿佛是战争开始之前,祭天的祭品,随时都有可能让刘国玺一刀砍下去,作为大战之前的活人祭品,让人胆战心惊。 刘国玺说,我真的不想杀人,我只是有事而来。 那人问,你是谁? 刘国玺没有回答,反口问道,你是黑龙株氏会社的老大吗?你叫什么? 那人胸口还滴着血,腰间也被划了长长的一道刀痕,已经渗出血来,一身衣衫破烂不堪,他用生硬的汉语说,算你狠,我就是黑龙株氏会社的老大。 刘国玺问,你叫什么? 那人回答,田中治一。听到这个名字,这回轮到刘国玺惊讶了。 田中治一,这不就是王守中要找的人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人生呀,还真是命运决定的,这就叫无巧不成书。 说说田中治一! 第112章 天岗雄之境随心转是老大 那一年东洋的天皇投降以后,田中治一所驻守的鬼子分队听着收间机中的所谓“玉音”,像天塌地陷了一般,觉得不可思议,又不可能,尤其是他们的分队长,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典型的军国主义。 在四面楚歌的围困之下,猪头一般的小队长要求他们全体为国殉难,集体剖腹自杀,以孝忠天皇陛下。 可是,田中治一不愿意死,因为他根本不愿意打仗,他来的时候就不是自动来的,而是被迫从军。 不愿意剖腹孝忠的还有一个人,山井七郞。 山井七郞是被家族委派出来当兵的,因为他们的家里必须选三个年轻人出国打仗,有两个人报名,最后一个人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全家族就挑选了山井七郞,山井七郞委屈的不行,不知道家族为什么要挑选他来东亚战场送命,让他来顶替征兵的任务。 在东洋的天皇宣布了投降以后,田中治一和山井七郞这样的人,被强迫征兵的他们心里是十分高兴的。他们以为终于不用打仗了,可以回国了,在不久的将来,就可以见到家人,过上幸福的生活了。 山井七郞的心情是高兴的,田中治一的心中是既高兴又失落和悲伤的。他十分焦急,因为他的心里牵挂着一个中国的姑娘,那就是夏云雀。 田中治一从心里喜欢夏云雀,他见到夏云雀的第一面就想起了他的妈妈。 夏云雀和田中治一的妈妈有几分相似,离别国内有点太久了,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田中治一常常思念家乡思念妈妈。 当他见到夏云雀的那一刻,他就被震撼了,夏云雀是多么美丽的一个姑娘,尤其从后边看多么像她的妈妈。 于是,田中治一就下定决心,要把夏云雀给娶了,暗暗决定好好对她。 那一年,天皇都投降了,玉音传遍了全世界,猪头小队长让他们剖腹自尽,为国捐躯,田中治一内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求生的欲望指使着他的内心,他要想办法活下去。 于是,田中治一和山井七郞在私下里商量,如何才能避免这一次灾难。 在自杀的队伍中,山井七郞和田中治一排在最后,他们伺机寻找机会逃跑。但是猪头小队长盯得太紧了,手里拿着冲锋枪,死死地盯着每一个人在他的面前剖腹自尽。 剖腹自尽是惨烈的,十几个人一个一个的倒了下去,流着血却死不了,躺在地上不断抽搐,太残忍了,也太吓人了。 最后,猪头小队长的冲锋枪就对准了田中治一和山井七郞。山井七郞和田中治一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跪在猪头小队长的面前,一人端着一碗酒,先敬了天地,再喝了半碗,一口酒喷在了刺刀上面,然后两人对视一眼。 俩人一狠心就举起刺刀狠狠的刺了下去。不过他们没有刺向自己的肚子,而是一左一右朝着猪头小队长冲了过去。 猪头小队长怒了,开枪就射,子弹射向的是田中治一,田中治一就地一骨碌躲开了着弹点,但是子弹还是被扫中了大腿。 就在这一瞬间,山井七郞冲了上去,一刀就拉了猪头小队长脖颈,血就“刺啦”一下冲了出来,小队长脖子冒着血,还想端着枪扫射他俩,他俩就没命一样的向旁边的山沟里钻,十几秒之内,猪头小队长就没有气力了,两个人侥幸逃得了一命。 山井七郞给田中治一绑好了大腿根部的伤,可是怎么止也止不住流着的血。 田中治一被插伤了命根。 山井七郞只好搀扶着田中治一,一步一拐的去投降,也是去求救,包扎好以后,他俩作为俘虏被遣散回了东洋。 东洋人投降之后,夏云雀曾打听田中治一的消息,有人告诉夏云雀,田中治一的部队全都自杀了。 夏云雀大哭一场,她觉得老天不公,让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爹,但她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就在那年冬天,夏云雀为田中治一生下了一个孩子,可是田中治一并不知道,是否生下了孩子,孩子是否还活在人世,更别说生下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了? 田中治一回到了东洋国以后,因为没有剖腹自杀,而受到了军国主义者的嫌弃,很快军国主义的人下台了,他又不受新上台军方的人喜欢,人家不相信他,他只好选择了退伍,回到了家乡生活。 因没有自杀殉国,田中治一到处受人歧视,他没有工作,没有收入,陷入了生活的困境。 田中治一的生活是苦的,苦在实现不了最基本的生活愿望,田中治一的心是累的,累在应得到的得不到,想放下的放不下。 于是他学会了放弃和回归,放弃那些表面上看来名正言顺的东西,让一切浮躁喧嚣回归到以前,回归到他曾打打杀杀的另一个世界。 那里应该还有属于自己的位置,他只好去找他的好朋友天岗雄。 田中治一走的时候,天岗雄正在坐牢。田中治一回来的时候,天岗雄已经出狱了。 就在天岗雄坐牢的的时候,东洋国开始大量征兵,与大夏国的战争越来越深入,控制的范围越来越广,战线越来越长,兵源需要的多,也减少的特别剧烈,东洋的军方太需要人了。 国内所有的年轻人都被一封红纸送到了军队报到,田中治一就是那个时候参加的军队,而天岗雄在监狱中服刑,逃过了征兵的劫数。 在狱中,天岗雄没有事做,就天天参悟了黑龙株氏会社创始人的行为和思想,努力读他的传记,研究、思考、琢磨,逐渐形成了自己一套株氏会哲学。 他认为成为老大的智慧是超越自我,要有能力,少用脾气,多用计谋,做事要狠,不留把柄,船过水无痕,鸟飞不留影,心随境转是混混,境随心转是老大。 田中治一在认识天岗雄时,两个人都刚刚去了船厂上班,不算发小,也算相见恨晚。 第113章 田中治一有了实权 他们都是船厂里面的年轻工人,家里人告诉他们要做个好人,要勤劳致富,用努力的劳动和汗水,换取一份工资来养家糊口。 当然了,那个时候没有成家,都是单身的小兄弟,经常在一起吃喝玩乐,也就混的无话不谈,最后竟然成了结义的兄弟。他们发现靠努力是挣不到钱的,最后俩人都混入了黑龙株氏会社的手下,这才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那个时候,他们才懂:原来这世间没有好,也没有坏,只有因果在;世间没有对,也没有错,只有分别在;世间没有是,也没有非,只有执着在。 自从入了黑龙株氏会社,他们才深信因果,于是开始走向另一个极端,有了钱,他们就什么都放下了,什么妄想,什么分别,什么执着,唯一留下来的是黑龙株氏会社中的恩恩怨怨。 当初,黑龙株氏会社是东洋国最大的株氏会了,势力遍布了京都、神护等地。 天岗雄和田中治一发迹是因为黑龙株氏会社长受到了别人的围攻,天岗雄和田中治一就挥刀而上,天岗雄让田中治一守在会长身边,保护会长的安全。 天岗雄凭借一人之力,像曹操身边的许褚一样,一路不要命的砍杀,连砍八人后,对方见刺杀失败就撤退了,他们救了黑龙株氏会社会长的命。 自此以后,他们俩就加入黑龙株氏会社的核心,深受老会长的的喜欢,也逐步受到了重用。 大家都认定,天岗雄是下一任的黑龙会会长,他能力很强,人气很高,威望也特别大。 没想到的是,老会长退了以后,竟然把位置传给了另一个人。新会长虽然平时和天岗雄称兄道弟,但是天岗雄不服。 在关键的时刻,威望高的天岗雄没有上去,而资历老的新会长上去了,同样都是手下,为什么老会儿不让他接位,天岗雄的心里就产生了仇恨。 狡诈阴险的天岗雄一声不吭,没有发脾气,也表示没有任何的不满,而是笑嘻嘻的恭贺新会长当选,甚至天岗雄的腰更弯了,脸上的笑容如花一样,对新会长言听计从,俨然从一条老会长时的老狗,变成了新会长手中的一条小狗。 天岗雄慢慢的就取得了新会长的信任,再后来天岗雄要成家了,他娶的是一个艺妓,说这么多年了要给这个女人一个交待。 黑龙株氏会社给天岗雄举办了盛大的仪式,这是天岗雄的一个愰子。黑龙株氏会社里的高层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认为只有成了家的成员,才是可靠的,才是忠心的,才是有筹码可以让黑龙株氏会社来衡量的。 那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只要黑龙株氏会社控制了成员的家人,那么这个成员的一辈子就只能效忠黑龙株氏会社了。 天岗雄成家了,这是一处态度,婚姻正道自来助,征途在不受折磨。天岗雄反其道而行之。 作为黑龙株氏会社的老大,新会长他不得不送一件礼物。在天岗雄的心里,我都表示诚意了,你也得有所表示。你难道不认为,我如果有了孩子,你就可以随便摆步和要挟我了吗? 新会长也喜气洋洋。 就在那天晚上,在所有的人走了以后,天岗雄、田中治一和黑龙株氏会社的新会长喝得有点酩酊大醉的时候,黑龙株氏会社的老大要送给天岗雄一件新婚的礼物,问他想要什么? 天岗雄没要钱,没要场子,没要权,而是笑嘻嘻的举着酒杯敬了新会长一杯说,我就喜欢您那把刀,您把那把东洋刀送给我作为新婚礼物。 新会长舍不得,那可是一把名刀,也是一把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刀,就是那把刀帮他砍出的这个江山,他才深受老会长的喜欢。 天岗雄拍着新会长的肩膀说,会长,是不是兄弟,是不是兄弟?难道你当了老大就把兄弟忘记了吗?你这一把刀难道比我们兄弟的情谊还重要吗? 新会长犹豫了,那是他心爱的刀,但是不能为了一把心爱的刀,而丢失了一个兄弟,失去了兄弟的团结和睦?何况天岗雄在帮会的位置那么高,威望那么好,近来一直很听话,还用结婚来表示他效忠株氏会社的决心。 新会长只好忍痛割爱,把这把刀送给了天岗雄,兄弟的情谊似乎更上一层楼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我们都是一起的。 当然了,新会长也防备着天岗雄,不光是防备着天岗雄,他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相信,新会长的心计是无人能及的,不然他也不会接了班,当了新老大。 田中治一也借着新婚的气氛,对新会长提了个要求。他说,会长,你给田岗君一把宝刀,那我也想要一把宝刀?你也要给我一把宝刀哦? 新会长醉薰薰地说,宝刀只有一把,送给他你就没有了。不过你俩都是我的宝刀,一文一武。这样,从今天开始,我身边的警卫工作就交给你负责,你就是那把“武”宝刀,我要把你这把真正的宝刀架在刀架之上,负责我的防护和安全,你看可好? 田中治一知道这个位置很重要,可是他不敢答应,怕是新会长的试探,这个位置是不能要的,谁要谁就会不明不白的死去,只有新会长给你,才是能得到的,因为这个关乎新会长的安全,这是铁打的江山,要铁桶相连才行。 田中治一对新会长说,我不想要这个位置,我想要钱,要场子,要美女。田岗君都成家了,我还没有成家,没有女人。 新会长就使劲拍着田中治一的肩膀说,少废话,就你了。 经此一事后,田中治一就受到了新会长不同的待遇。其实这是新会长的计谋,他要分裂田中治一和天岗雄的感情和关系。 新会长认为,在他的手下有两员大将关系十分的要好,对他就是特别大的威胁。 就这样,天岗雄有了名誉和头名状,而田中治一却有了实权。 第114章 天岗雄用了一招拖刀计 田中治一为了取得新会长的信任,给黑龙株氏会社大办特训班,努力工作的劲头一发而不可收拾,让黑龙株氏会社的战力达到了一个高潮。 他总共开办了三期、 一二三期,每次都把所有培养的好苗子都推荐给了新会长,由新会长考验后进行使用。 田中治一十分能干,新会长十分高兴,也逐渐消除了对田中治一那一丢丢怀疑和警戒。 黑龙株氏会社在田中治一和天岗雄的共同努力下进入了膨胀阶段,连培训班的副组长都换了四任,田中治一让每一任只负责半期安保工作,最后都在新会长跟前服务一段时间以后,派往各个组去了。 新会长深深的相信田中治一,对他负责的安保工作也十分满意,认为防范之严无人可比,新会长的内心觉得更加安全了。 在田中治一天天向上的这一段时间,天岗雄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千不该,万不该,那个女孩子是山谷株氏会社老大的女儿。 天岗雄告诉田中治一说,他喜欢上了山谷株氏会社老大的女儿,他可能要去那边了。 田中治一十分震撼,天岗雄的决定十分突然,田中治一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现在他俩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要女人有女人,天岗雄还是黑龙株氏会社副会长,天岗雄的脑袋被门挤了吗,还是骑猪撞树上了,竟然喜欢死对头老大的女儿。 这个时候,天岗雄才对田中治一说了实话,他说他恨,恨老会长,也恨新会长。他觉得应该接任新会长的是他,因为他一直想当黑龙株氏会社的老大,最后老会长没有让他上位,而是让现在的会长上位,对于这个新会长,他的心里是不服气的。 天岗雄越说越气,说新会长只是资历比我高,论本事,论能力,论智慧,论狠毒,没有一样比得上我天岗雄。 天岗雄对田中治一说这些,就是因为他们如发小一般的感情,不管到什么时候,这两个人即使成为对手,也不会互相出卖。 天岗雄想要轻易的离开黑龙株氏会社,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如果被黑龙株氏会社发现天岗雄投靠敌人,一定会被黑龙株氏会社杀手追杀致死,尸骨无存或无缘无故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是跑不掉的,无论在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天岗雄都会不得安宁。 田中治一是不会出卖他的,也不答应他离开黑龙株氏会社,说那样的话兄弟真的没的做了。 天岗雄没有办法,他得自己琢磨。 为了安安全全的离开黑龙株氏会社,天岗雄想呀想呀,于是他卖了一个破绽,私底下和山谷株氏会社的人进行接触,故意让黑龙株氏会社的探子发现了,直接报告给了新会长。 新会长震怒了,这是黑龙株氏会社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背着自己的组织私下和敌人交接,这就是叛徒,即使不是叛徒,也是一个危险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祸及到他的生命和组织的安全,新会长认为,必须把天岗雄干掉。 这是新会长对田中治一下达的任务,也是对田中治一最后的考验。新会长要求田中治一把天岗雄的女人控制起来,逼迫天岗雄回来,可是天岗雄就像失踪了一样,没有任何的消息。 天岗雄已经躲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和喜欢他的山谷株氏会社长的女儿卿卿我我去了。 新会长派出了几次人马,也打听不到天岗雄的消息,十分震怒,要求田中治一去杀了天岗雄的女人。 田中治一犹豫不定,那可是他好兄弟的女人呀,平时都嫂子嫂子的叫着,他怎么下得了手呢? 但是新会长的话,他又不得不听,而且一定要听,不听话他就会失去了威信,他在组织里边无法存生了,甚至新会长认为他和天岗雄一样有了外心,会白白丢了自己的性命。 有了外心的人,黑龙株氏会社是会让他毁尸灭迹的。 没有办法的田中治一就派人盯梢,他盯着天岗雄的女人,不跟踪不知道,一跟踪吓一跳,艺妓的私生活是十分混乱的,即使她嫁为人妇,与以前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方方面面断不了的瓜葛。 田中治一发现天岗雄的女人神神秘秘的,常和一些不明来路的人交往。 有一天,田中治一就把天岗雄的女人堵在了床上。 田中治一认为,对于一个不忠的女人,还要她干什么?天岗雄不需要这样的女人,他田中治一也不需要这样的嫂子。 于是,在身边人的见证下,田中治一拔出匕首,一刀结果了那个女人的性命。 这一下子,田中治一在新会长的心里,完全没有了任何顾虑和疑问了。 田中治一能把自己好兄弟的女人杀了,这就表明他和天岗雄分道扬镖。 这是田中治一兄弟俩的悲剧,这也是新会长内心的喜剧。 新会长决定提拔田中治一为副会长,就在田中治一要提拔副会长的前夜,天岗雄回来了。 天岗雄回来时,带着一把东洋刀,这把刀就是新会长最心爱的东洋宝刀,他拿着这把刀给了田中治一,两个人约定了一个时间。 就在那一天早上,田中治一送新会长出门拜访后,田中治一就召集了身边所有的保镖,他说新会长要他们集中起来,去完成一件秘密的任务。 其中,好几个组长都起身反对,说田中治一没有权利去这样做。 田中治一说,他只是执行新会长的命令。又威胁着说,会长的话你们不听吗?是不是想造反,那就问问我手中的刀答不答应。 田中治一就把随身携带的宝刀拍到了桌上,他说,你们看,这是新会长的手不离刃的宝刀,有小弟过来就把宝刀递给了身边的几个组长,他们接过来,“呛啷”一声拉开一看,刀身上刻着新会长的铭文和名字,众人都无话可说了。 当新会长再回来的时候,身边的人也就全部换成田中治一自己的人了。 新会长一进门,还没有端稳手中的茶杯,天岗雄就带着山谷株氏会社的人马冲进了黑龙株氏会社。 新会长死了。 新会长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天岗雄是来杀人的,天岗雄杀人时从不啰嗦,所以新会长只看到天岗雄回来了,刚一愣神,唰的一刀,他的脑袋就掉了,所以新会长临死也不知道天岗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到死也不知道出卖他的那个人是田中治一。 天岗雄是聪明的,他用的这一招叫拖刀计。 第115章 好在有夏云雀这个诱饵 自然,天岗雄当了黑龙株氏会社的会长,只不过黑龙株氏会社在私下里已经隶属于山谷株氏会社了,他大杀四方,去除异己,为正式加入山谷株氏会社而清理门户。 在这个时候,田中治一却消失了。 为了躲避嫌疑,他主动退出了黑龙株氏会社,这是田中治一和天岗雄商量好的。 后来,黑龙株氏会社长天岗雄带着他的兄弟们为山谷株氏会社卖命,打下了一个万里江山。 在一次株氏会对打的过程中,天岗雄为了保护山谷株氏会社老大,他未来的老丈人和他的未婚妻,一路冲杀,连砍数人后被抓进了监狱。 黑龙株氏会社群龙无首,田中治一也失去了保护他的力量,他到处逃窜,最后收到东洋国一纸红书,被强行招上了战场,当了一个无恶不作的东洋兵。 等田中治一回来,再见到天岗雄的时候,田岗兄已经出狱了。 经过三年的努力,他已经登上了山谷株氏会社老大的位置。 兄弟俩相见的那一个晚上,喝了无数的酒,喝得酩酊大醉,喝得胡说八道,一起回想着年轻岁月的疯狂。 天岗雄命令身边那一排一排穿着暗色西服的手下,让他们招呼“田中君”,所有的手下互相凝视了一眼,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然后都齐唰唰的弯腰,一齐声音响亮地叫了一声,田中君。 酒醒了,田中治一自然就当了黑龙株氏会社的会长,那一帮昨天叫他田中君的人,全成了他的手下。 田中治一是黑龙株氏会社长,当刘国玺听到这句话时,他欣喜过望。 不过,刘国玺没有说别的话,他只按照王守中的吩咐对田中治一说了三个字,夏云雀。 田中治一听到这三个字,就傻了,也认定对方不是敌人,最多算个生意。他说,你是谁?怎么会认识夏云雀? 这时候清静说话了,他说,田中治一,你要是把那半部古书交出来,我们就让你见夏云雀。 田中治一自然不肯,什么也不知道,就让他用株氏会里的秘密去交换夏云雀的消息,这是不可能的事。虽然他不知道那半本古书是什么样的秘密,但是他知道那个十分的重要。如果他把那个秘密给出卖了,天岗雄一定会拿他试问,不惜杀了他,因为他违反了帮规。 田中治一犹犹豫豫地不说话,他想选择用株氏会的秘密换取夏云雀的消息,可是他不敢,他真的犹豫了。 田中治一知道夏云雀对他的重要,也知道株氏会秘密对他的重要,这真是一个两难抉择的问题,就在田中治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清净就从他的怀里掏出了前半本书。 清静说,田中治一,贫道知道你们在找这上半本书,它在贫道的手里。 田中治一的眼睛就亮了,黑龙株氏会社之所以来香江设立分社,他亲自在这里坐阵了好几年,找的就是这本书的上半部分。 清净说,想要吗?我们可以交换,我把上半部给你,你把下半部给我。 田中治一说,那不可能,我要的是全部。 刘国玺跟着说话了,那你不想要夏云雀了吗? 田中治一又沉默了。他不是不想要夏云雀,他是大小王四个二两对枪要不起夏云雀。 作为黑龙株氏会社的会长,他不敢违背组织的规矩,为了一个女人而丢失了组织信奉的道义,如果蛮干,他就无处立足和存身了。 清净问田中治一,你们黑龙株氏会社为什么要这本书?它有什么秘密你们知道吗? 田中治一说,我并不知道,这是会社交代的任务,我必须把这本书完完整整的,合二为一的带回去。 清静说,那贫道就告诉你,这本书其实没有什么秘密,你们想要的无非也就是财富,而贫道想要的是整本书的经文,那勾勾画画的东西你们也不认识,你们要想认识就只有找贫道。 田中治一问,你是谁,我怎么相信你? 清静说,贫道是道教正宗的传人,而这本书就是道教千年的秘籍。贫道只想把秘籍找回来,只要上面的文字,至于书可以归你,但是你得让我抄一遍。 田中治一说,这本书里真有财富吗? 清净说,有没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是一本修炼的书,传说可以助人渡劫成神。至于能不能按照上边的方法渡劫成神,也是时命运数。 田中治一问,这世间真有神吗? 清静说,这么多年了,贫道也没有见到过任何一个渡劫成神的人,但是这本书是道家千年不传的秘密,贫道必须把书拿回来。 田中治一说,你想抢,不可能。 清静说,贫道不想抢,现在贫道和你们各有一半,合在一起就是一部完整的古籍。这样,我把它抄一遍,然后把原本给你,如果你们发现了秘密财富,以后无论有什么,你们都可以去取,贫道分文不取,但是贫道希望你们在取完财富之后,能把这本书再还给贫道。你看可好? 刘国玺说,田中治一,这是一个折中的办法,要不然的话,你永远不会得到这半本古书的,你也完不成任务。两者合则利,两者不合则各有损害,难道你不想见夏云雀吗,不想了解夏云雀的消息吗? 田中治一想了想,也没有更好的方式,打又打不过,抢也抢不动,没有任何的办法能超过这个方法了,一方要财,一方要书,各取所需。 但田中治一还是不说话。 清静说,你呀,不要自以为是,也不要班门弄斧。你的那些伎俩贫道全知道,你们这帮人呀,贪婪、嗔恨、愚痴、烦恼、妄念、淫邪,一样东西都丢不掉,现在给你一个发善心的机会,让你积福消业,这这是无上的阴德呀。 刘国玺说,积德虽然无人可知,但行善自有老天知道,天中治一,你别忘了,你也曾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积积德行行善!看看夏云雀那个可怜的女人,你害得她不够惨吗? 清静和刘国玺也是惨了,他们竟然对东洋的株氏会讲善良和积德,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不过好在有夏云雀这个诱饵。 第116章 王守中就爱听这些 清静和刘国玺像是一块磨刀石,田中治一倒成了一把刀子,被他俩左磨右磨,一会儿说心亏损德,一会儿说祸福无门,眼看着就要把田中治一绕晕了。 其实田中治一在回国以后常常做噩梦。 那些年他们在大东亚战场上作的恶太多太可怕,虽然没人发现,但他自己是知道的。他也曾想一度拒绝天岗雄的要求,不当黑龙株氏会社的会长,但是军国主义那帮人不要他,新上来的这帮人也不相信他,他实在无路可走,只好答应天岗雄的要求,去混黑龙株氏会社了。 现在,清静和刘国玺你一言,我一语,一边磨砺他,一边引诱他,他的心就逐渐的软了。 是呀,多么坚硬的东西,只要不断的磨,总会有磨破的一天。 世界上的人,没人能伤害你的心,也没有人能治疗你的心。你做的恶,做的孽,只有你自己知道,你伤害着你自己,也只有你自己才能治疗好自己。 用什么来走出噩梦,用什么来弥补过去?田中治一没有好的方法,现在他听清净道人这么一说,他知道了,原来自己的救星就是自己,自己的仇人也是自己,自己最大的敌人还是自己。 田中治一想,他走不出噩梦,难道就不能拯救一个他曾经摧残的女人吗?可是,可是 田中志一还在沉默着,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屋子里特别的安静,心静,才能听到万物的声音,心静才能看到事物的本质。 清静说,可以给他那半本古书,并把书递给了田中治一。 这是诚意,田中治一很明白,清静还说,只要田中治一拿出下半本,让他抄一遍就行了。 刘国玺说,在这一点上,他们就不会发生争执了,这是双方的互赢,都没有什么损失,再说,你不想见见你的儿子吗? 田中治一就激动了,夏云雀给他生了儿子,夏云雀竟然给他生了个儿子,这是天大的惊喜,他再也不淡定了,这是他的命门,他的那个命门不行了,可是新的命门又有了。 为了女人和儿子,田中治一最终答应了,并要求放了他的手下。 田中治一的手下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已经陆陆续续的苏醒了。他们没有看到田中治一和刘国玺的打斗。 他们看到了田中治一破破烂烂的衣裳,带着血花的伤口。兄弟们都以为田中治一输了,他们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但是,谁让他们碰上了清净和刘国玺呢?在这两个人的心里,从来没有什么输赢,所谓的赢又能赢到什么,所谓的输又能输了什么?他们要的是双赢。这也是王守中的理念。 王守中经常说,争来争去只会伤了彼此的和气,平添无谓的烦恼,以平常心应对无常的人生。 刘国玺一边想着王守中的话,一边给田中治一重复着,该你的就是你的,你不想他,他自来,不该你的,就不是你的,你想他,他也不来,一切都要顺应天命、天意、天道。 在天命天意天道的昭示下,田中治一换了一身衣裳。 田中治一换衣裳的时候,清净和刘国玺就把那两个忍者给解开了,两个忍者就把兄弟们都放了。 大家都不服气地围着刘国玺和清静。田中治一把手一挥,所有的人都各归其位。 现在,清静和刘国玺倒成了田中治一这么多年以来最重要的贵客。 把敌人变成贵客,把贵客变成朋友,他从来没有这样干过,这是清静交他的,这是刘国玺诱惑他的。 刘国玺告诉田中治一,说有一个小孩子,他想见你,我们在谈事情的时候把他接来。 刘国玺告诉了田中治一茶餐厅的地址,不大的功夫,他手下的人就接来了王守中。 王守中来的时候,田中治一和刘国玺正在研究那本书,他们已经把这本书合二为一,看来看去,也没有什么神奇。后来他们就开始认书上的字,可是一个也不认识。 清静问田中治一,认识吗? 田中治一摇摇头。 清静又问,你们株氏会里有认识的吗? 田中治一还是摇摇头。 清静就笑了,他说,你们一个字也不认识,你们要它干什么? 田中治一问,道长,那你认识啊? 田中治一看着清静,清静就拿起书,随便翻到一页,开始抑扬顿挫的念了起来。 哈罗姆西北鲁斯托拉,鲁奥斯提马鲁苏西巴,鲁色拉比托鲁摩诺西,卡尔多斯拉萨卡特,告白斯兰多西欧,克里斯多里安克拉 清静念的时候,一个古老的神秘的咒语出现了,仿佛拥有无穷的力量,他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灵感。 就这几句话,清静凝神闭目,一直在念。随着他的念咒声越来越长。 这部书似乎就活了,清静觉得心中净明的时候,周围所有的人都觉得温度开始下降,仿佛时间被凝固了一般,整个屋子被一股强大的能量覆盖着。 所有的人既害怕又激动,不断的祈求,希望清静不要再念了。清静的心跟着咒语跳动,每个词汇都充满了能量。 最后他说,神灵眷顾,万物化生,道之力量,化而成能。 咒语的力量如此强大,以至于清静恍惚间都失去了自我。 经文停止了,无心而强大的魔力没有了,人人的心里都生起了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刘国玺和田中治一就感叹,真是神秘至极的咒语呀,也许真的拥有超凡的能力,能召唤出无穷的力量和财富。 田中治一问清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清静说,道家传承,曾有三部经典流传世间。第三部是人际,就是清静经,第二部是地际,叫道德经,第一部就是这本书,这是天际,被称为神圣之佑。据传,他的力量极其强大,可以改变整个世界和人类的命运。你要是不认识他,那便没有任何的意义。 刚被接来的王守中就爱听这些,他不作声,看着刘国玺问清静,这是什么文呀?曲里拐弯的一个也不认识。 第117章 株氏会老大突然就低姿态了好多 清静说,其实配这三部经的还有三本书,分别叫人灵书、地灵书和天灵书。三本书都是灵书的,天地人三际一如就是三本灵书的法门。 王守中问,灵书讲的是什么? 清静说,都是修炼的故事,现在已经在人世间失传了。 刘国玺又问,那这是什么字? 清净问刘国玺,知道老子吗?写道德经的那个。 王守中这时接话了,知道,知道,道长,我知道。还背了一段来证明自己知道,他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有名天地之始,无名万物之母。 道长就摸着王守中的头说,这孩子,不但说实话,而且还聪明,你真是有不一般的造化。 王守中就接着刘国玺的话问了一句,道长这是什么字呀? 清静说,你们知道老子西出的故事吗? 王守中说,知道,知道。 清静又问,那当初老子骑青牛西出函谷关的时候,有一个关卡的将领叫什么?你知道吗? 王守中说,知道,知道,叫关尹子,据说道德经就是他给传下来的。 清静说,对喽,就是这个人,你们知道伏羲造字,其实是伏羲的大臣仓颉造字。但是你们不知道,关尹子也传下一套,就是老子写的经文,叫做文始。 然后又对刘国玺说,你念的那个清静经可不是世面上的清静经,虽然开头一样,可是后来截然不同。你没有比较过? 刘国玺说,他从来没有比较过,也没有见过其它的书,只是照着清静当年教的修炼。 清静接着说,贫道这一脉是道家真传,有清静经一部,有道德经一部,这是人际和地际,唯独丢失了天际。贫道现在找到了天际的法门,就能天地合一,三际一如了。 清静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接着说,清静经当年传下来的时候,是用甲骨文写的。道德经当年传下来的时候,是关尹子的文始道写的,而这个天际的法门,是早于甲骨文的一种古老文字。而且传承的法门也是口口相传,没有师父带,永远不知道讲了什么。 王守中问,全是口口相传吗? 清静说,其实这世界上所有的学问,真正的内涵,全是口口相传的,所有的真相都是隐于背后的。比如鬼谷子的阴符经,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这些东西都是表面的东西,用来糊弄世人的。 王守中问,那什么是文化? 清静说,文化的背后就两个字,叫道德,道德的背后就一个字,那就是善良的“善”。 王守中又问,那什么才是善? 清静道,善与不善,皆是一善。孩子,那个善字就是一只羊,加一个口字而已,口中念咒即是善。善是万物生化,宇宙本源。 王守中说,那咒就是嘴里说的话,说好说坏全是一张嘴。 清静就夸奖王守中聪明,又说,这个世界上隐秘的东西太多了。世人愚昧见着一篇经典,就觉得是宝贝。 王守中被震撼了。 他重生一世虽然知道很多的东西,但是这一套的理论王守中是第一次听说。 道长讲完这一切,让田中治一找个屋子,拿着古书,去抄书去了。别人也抄不了,也没人替得了,没有人能明白曲里拐弯的符号和字体代表了什么。 王守中和刘国玺面对着田中治一,他们聊起了夏云雀。 在田中治一的热切期待下,王守中什么也没有说,他先要调动起田中治一的好奇心,让他激动起来。 人一旦激动起来,就会失去防备的心,然后一切的要求就顺其自然了。 王守中拿出一张照片摆在了田中治一的面前,田中治一看着那张黑白照片,上边有一个女人一个孩子。 那是他至亲的人。 尽管岁月年轮绕了几十圈,田中治一一眼就认出了夏云雀。 他问王守中,夏云雀现在怎么样了? 王守中就讲着夏云雀的故事,最后告诉田中治一夏云雀已经嫁人了,日子也过得很不幸福。 这么多年,就因为夏云雀曾嫁给过东洋人田中治一,受尽了屈辱,被她的丈夫经常打骂。 田中治一的眼色就暗淡下来,他的内心充满了痛苦和纠结。 田中治一那异国他乡的爱情呀! 虽然不是初恋,也刻骨铭心。夏云雀是他在最无助的日子里唯一的寄托。 在哪些日子里,他貌似强大,像老虎一样的狐假虎威,内心的软弱处全是那个女人在安慰他。 因为他,夏云雀受尽了悲苦,他的心里深深的自责,但夏云雀嫁人了,他又不知道如何弥补。 打击完了田中治一的内心,王守中看着痛苦不已的田中治一,他指着照片说,你不再看看夏云雀旁边那个孩子? 田宗治一就拿起了照片,仔细的观察着那个孩子,一会儿他的手就哆嗦了,说话也哆嗦着,他问王守中,这,这,这就是我儿子? 王守忠笑着说,就是你心中想的那个儿子,他叫田中克明,这个名字还是你起的? 田中治一突然就激动了,眼睛也明亮了起来,其实在他眼里的那个孩子,已经30多岁了。但不管多大,田中克明就是他的儿子,他的孩子。 这么多年来,这是他心中的一个痛。当年被猪头小队长抡了一梭子子弹,打中了他的大腿,顺势也擦伤了他的命根。 田中治一是一个只能耕地,不能下崽的牛。所以他没有后代,无儿无女。这么多年来,经历了人世的繁华,纸醉金迷的他常常在深夜里哭醒,这是他心里唯一的伤痛,也算做是那场战争带来的创伤。 田中治一不知道,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和奋斗是为了什么,将来给谁?自从他送别了父母以后,他就孤身一人再也没有牵挂了。 田中治一虽然收了一个干女儿,但是面前照片上的男子,这是他的亲儿子呀。 田中治一问王守中,田中克民现在在哪里? 王守中告诉他,田中克明现在活得很好,你不用担心他。这一趟事情办完,你们爷俩什么时候想见面,等他回国以后会具体安排? 王守中用田中克明一下子拿捏住了田中治一的命门,他再和田中治一交流,就随心所欲了,相谈甚欢了。 田中治一这个株氏会老大突然就低姿态了好多。 第118章 已经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 今天,对田中治一来说是一个好日子,是人生重新的,他又有希望了,又有奋斗的动力和目标了。 是呀!无论是谁在老年后,活得全是孩子,不管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混了多少鲜花和掌声。当人在年老的时候,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生的下半场,要混一个有出息的儿子或孙子,这是血脉传承,也是未来和希望。 田中治一以前没有未来,也没有希望,他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现在有了田中克明,他有未来了,也有希望了。 于是,王守中和刘国玺就成了他这一生中最最重要的贵宾。 田中治一问,你们来香江干什么来了? 刘国玺说,探亲来了。 王守中说,想去东洋,需要田中治一帮忙,田中治一愉快的答应了。 于是在田中治一的策划下,搞来了两本印尼亚的护照,王守中和刘国玺装成印尼亚人,坐上香江的飞机,中转琉球,就飞去了东洋国。 回到东洋国,田中治一就把那本古籍交到了天岗雄的手里,他只交来一本秘籍,具体秘籍里记录的东西,或写了什么,清静死活也不告诉他。 他也不再强求,认为自己完成了株氏会的任务也可以交差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帮助王守中和刘国玺,他想见自己的儿子,太想太想了。 古书回到了东洋,山谷株氏会社就像宝贝一样的放入了保险箱里。 可是,除了清净,这世界上没有人能读得懂这本书。除了清静,也没有人能得到这本书,黑龙株氏会社长田中治一拿回去的那本天际,是伪造的,伪造的人当然是清静道人,帮忙的人肯定是刘国玺了。 王守中和刘国玺来东洋国有两项紧急的任务。一项任务就是给他们县里搞一座火电站,另一项任务就是王守中来东洋国的真实目的。 王守中要把那三吨的黄金给洗成钱。 对于三吨黄金,王守中拿得公公气气,正正当当,就如他所言,他只取该取的东西,当他和刘国玺在香江出海关的那一刻,已经写了一封信寄给张垣政府,把那个秘密宝藏的剩余部分交给了国家。 刘国玺问,为什么不把三吨黄金也交出去,你这样也算做中饱私囊,你成天说自己爱国爱家爱这片土地,我看你也是爱了一个空架子。 王守中说,爱国有不同的方式,如果把三吨黄金交了,定价是一克五元,也就1500万。如果人家问起黄金的来历,我们说不清,搞不好会被抓起来问罪。如果我们以发现宝藏的方式交出去,也就奖我们500元,我敢肯定超不过500元。 刘国玺问,你打算怎么办? 王守中说,这么一大笔财富,换这么一点利润,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永远是互惠互利,共同发展。 在王守中的心里,如何处理这些黄金是一个大问题,足足三吨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的原则是既不能出卖国家的利益,又得让直白村获得收益。 王守中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所以要去东洋国的主要目的就是在黑龙株氏会社的帮助下找一家音响公司。 刘国玺问,找了音响公司与黄金有什么关系? 王守中说,给高保真音响能镀金的零件全部镀金。 刘国玺说听不懂,王守中就解释,说我们引进东洋国的技术,在直白村成立一个高保真音响镀金的公司,把我们的黄金镀上去,我们搞代加工,这样就相当于把黄金卖了出去。国际上的黄金是十六元大团结一克,我们就可以卖到五千万元左右,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桶金。 刘国玺惊呆了,五千万元,那得多少呀,妈妈呀,吓死人了。 但是刘国玺不知道,他问,那我们得了五千万,国家怎么得到利益。 王守中就告诉刘国玺,我们出去产品换来的是外汇,这可是我们高县长的成绩呀,大概有三千多万美刀。 刘国玺还是听不懂。 王守中接着说,我们国家有一个金融长城,就是美刀进入国内必须换成大团结,我们不能直拉花美刀,只能花大团结。这样,三千有三千多万美刀就掌握在了国家手里,国家给我们直白村五千万大团结,我们花大团结。 刘国玺这回听懂了,但是他搞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这是一个金融大学问,也是那些牛掰的立国者设计的金融智慧,就是这一金融壁垒让我们立于不败之地,王守中越讲他越糊涂,王守中很无奈。 刘国玺问,可是黄金没了呀! 王守中说,国际上的黄金是三百零六美刀一盎司,大约一克十六元大团结,国家完全可以到国际市场上,把三吨黄金再买回来。 刘国玺现在听懂了,这等于是把黄金交给了国家,不过是变了个方式,就是因为变了个方式,直白村的手里就多了五千万大团结。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魔术。 刘国玺就觉得王守中这孩子成神了,比清静的师父老道长还要神秘。 东洋国到了,下了飞机,王守中和刘国玺到的第一站是大板,田中治一说,大板有全球最大的高保真音响出口公司,也是东洋国的四大电器公司之一,那就是三洋机电。 三洋机电在后世干的很大,直到2009年才退出全球市场,现在应该是东洋国音响出口行业的龙头老大。 王守中和刘国玺都不会日语,田宗治一就把干女儿的中文老师给派了过来,这是一个东洋姑娘,经常在琉球和东洋国之间跑来跑去,负责翻译工作。 翻译老师叫七海,七海十分礼貌,见了王守中和刘国玺就来了一个日式的问候。 然后很高兴的对刘国玺说,非常荣幸,能为先生服务。 刘国玺说,你服务的对象不是我,而是他。 刘国玺指着王守中,七海就嘤嘤一笑,再来一个日式问候,对王守中说,非常荣幸,为帅气的小先生服务。请问小先生叫什么? 我叫王守中。 我叫七海。 在七海的帮助之下,他们和三洋机电总部取得了联系。 现在王守中、刘国玺和翻译七海静静地坐在会议室里,等待三洋电机商务部的部长,他们被小看了,已经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 第119章 就是那个柳生呗 王守中看着,三洋机电的商务部长一直没有出现,连任何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都没有派来接洽,他知道,这是被对方耍了。 果然是店大欺客的行径呀! 这也充分证明三洋机电的一贯作风,做假账欺骗股民,以次充好骗取消费者,这是他们公司惯用的手法。 王守中根本不怕三洋机电对他们的小看态度,这太正常了,他一个空手套白狼的小人物,人家不相信也是对的。 刚进来的时候,招待的小姑娘还很热情,自我介绍说自己叫千代子,还给王守中他们三人倒了水,认真地听完了情况介绍,明白了他们一行的目的后,就向上面汇报去了,这一汇报竟然汇报,就两个小时没了踪影。 两个小时了,一直没有人理睬他们。 这也怪王手守中没有听从七海的劝告。七海让王守中和刘国玺去买一套正式的衣装,再来三洋机电进行访问,说这样显得更有礼貌。 但是王守中没有把这个当回事,他是一个重生的人,别说现在了,前世他就特别不看重这些外表的东西。他认为,人活着,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是最好的,花一大堆钱买一堆衣服,自己不喜欢,又穿着不舒服,只是为了让别人看,王守中就觉得不值。 这是因为王守中忘记了,社会就是社会。 社会看的是表面,尤其是现在,如果你有一辆好车,再穿一身好衣裳,身边再带着一个漂亮的女秘书,那去签个合同,是一签一个准,人家是巴结的和你签,主动的把钱送到你的口袋里。 人靠衣裳马靠鞍的,人要好衣裳,马要金玉鞍。人都是看飞机的眼,如果你装得表面光溜,自然会被高看一眼。 王守中一边等一边想,想着想着就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三个小时。 他们等待了三个小时,王守中依然没有等到三洋机电商务部长。 王守中决定不等了,他对七海说,走,我们走,去换一身皮来伪装一下自己。 三人来到了大板着名的服装卖场。 刘国玺一眼就看中了一套黑色的西装。他和王守中说,我要这套,我要这套。 七海笑了,说先生,你不能穿这套。 王守中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奇的看着七海,七海介绍说,黑色的西装在东洋人的文化里是葬礼上才穿的。 东洋人的这一个习俗,王守中还真不知道,他就嘲笑自己,枉他重生一世,竟然不知道东洋人的黑色西装是在葬礼上穿的。 王守中就想起了后世的电影,看来那些电影里演的全是假的了,穿黑色西装的黑帮成员在电影里打来打去,这是导演没文化,没文化真可怕,。 刘国喜说,我看那个田中治一他们的手下,不都穿着黑色的西装吗? 七海又笑着说,先生,您没注意到他们穿的不是纯黑色的,而是暗色的,暗色的不是纯黑,纯黑的不是暗色。暗色代表威严,纯黑代表死亡。 于是,刘国玺听从七海的安排买了一套暗色的西装,他心里想的是今天三洋机电的人不配合王守中,他就想穿这个颜色的西装,吓他一吓。 七海问,小先生,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王守中干脆就跟刘国玺来了一个正反的对比,他选了一套白色的西装。 西装衬衣皮鞋。一大一小,完完整整的两套,穿在刘国玺和王守中身上的时候。 七海再看王守中和刘国玺就眼前一亮,照着镜子的刘国玺也感叹,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瞬间,他们就有了高大尚的感觉,仿佛穿了一身正装似乎也成了有钱人了。 王守中看着像一个富家的少爷,要是再大点就有点翩翩公子风范了,而刘国玺俨然就是一个保镖兼管家的人物,那暗色的西装更暗示了他带有黑帮的性质。 第二天早上八点,他们三人又来到了三洋机电的总部。还是昨天那个小姑娘千代子招呼他们,千代子又给倒了水,客客气气的安顿好三人,让他们坐在会议室里不要着急,他现在马上就给商务部长汇报去。 千代子走了,王守中对刘国玺说,这回我们穿戴整齐了,礼貌上说得过去了,看他们这回再玩什么妖蛾子。 刘国玺也不知道,一脸严肃地站在王守中的身后,那架势象是皇帝的一等侍卫。 七海就看着笑,她说,先生,您这样子会把人吓坏的。 千代子一路小跑到了部长办公室,她说,加藤先生,那三个人又来了,他们要见您,而且指明要见您,说是和您谈一笔合作。这一回,他们穿戴整齐了,那个男人还穿了一身暗色的西装,好像是黑社会耶。 加藤一郎听到千代子的汇报,他们穿了西装类似黑社会,心里也是一紧张,这种人是得罪不起的,也不是得罪不起,而是太麻烦了。但是转念一想,他们是大夏国的人,穿个暗装有什么可怕,还挺会装。 于是他就生气地说,这两个乡巴佬到底要干什么?他们从大洋的彼岸来,难道自己不知道他们的是谁吗?又穷,又弱,又寒酸,大夏国有一句话,他们插个鸡毛就想装凤凰呀! 千代子说,加藤先生,他们昨天就等了三个小时,今天再让他们等,有点不合适。 加藤说,他们真是异想天开,想来这里骗我,我加藤一郎怕过谁。 千代子说,加藤先生您当然厉害,但是我们这么大的公司,一直不派一个人出去见面,不太好! 加藤一郎抖着自己的小拇指说,千代子,你知道不,他们就是这个,一个小小的蚂蚁,竟然想跟我们这头大象的嘴里抢食吃,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水平。还装黑社会,吓唬谁呀! 千代子没话说了,站在那里十分的拘谨,今天那个大男人也确实象是来吓唬人的。千代子听着加藤一直在发火,吓唬谁呀?谁怕他呀?你把那个谁谁谁派去,随便应付他们一番就行了。 千代子问,加藤先生,谁谁谁,是谁呀? 加藤一郎不耐烦的说,就是那个柳生呗。 第120章 于是大楼里就喧哗起来 柳生到会议室之前,问千代子他们的部长加藤一郎是怎么交代的,如何要求的,千代子没有说话。 柳生又问了千代子,加藤一郎和千代子的对话。然后,柳生的心里就有数了,他就一摇三晃,毫不在乎的踏进了会议室,他大大咧咧的坐在了王守中和刘国玺他们的对面。 听了王守中一番计划和要求后,柳生就学着加藤一郎的鄙视人的习惯,也对王守中甩了甩小拇指。 王守中一看,这柳生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这是加藤找个应付差事的来了,目的是把他快点打发走。 王守中心里颠倒着该如何对付柳生,就听柳生说,加藤部长说了,你们就是一只蚂蚁,一脚就踩扁了,两个乡巴佬,就是你们俩,还想和三洋机电这样的大公司合作,还想给三洋机电的音响镀金,这是白日做梦。 七海在那里翻译着,七海翻译的口气是微笑着的,但是王守中看出柳生的脸面是不客气的。 王守中得忍着,万事开头难,什么事要先顺着春夏秋冬的程序来,于是王守中就耐着性子,又把他来的目的对柳生说了一遍,并让七海再次翻译给他。 王守中深深的知道,千代子一看就一个好女孩,可是她做不了主,站在旁边着急,而这个柳生是一个坏人,但他偏偏又能做得了一点主。 柳生一听七海又翻译说,要给三洋机电所有音响的零部件全部镀金,心里就嬉笑一声,取笑说,两个跨海而来的穷光蛋有那么多黄金吗? 他就又学着加藤一郎甩小拇指的手势,对着王守中甩了甩说,我说的你们难道没有听懂吗?然后用生硬的汉语说,你们是小蚂蚁地,我们大象地,大大地。又用东洋话骂着八格支那猪,还说,你看看你们昨天穿的那个衣服,和要饭的又有什么样的区别?今天倒是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像那么回事。 王守中看着七海的脸色就变了,她翻译也不是,不翻译也不是,有点手足无措。 王守中告诉七海,让她照原话翻译,他倒要听听这个柳生,说了些什么。 七海是聪明的没有直接翻译,而是折中了一下,说柳生说他俩没文化,不要痴心妄想。 王守中一听,七海翻译的不对,因为柳生说了好多,七海只翻译了一句,王守中就生气了,他让七海告诉柳生,别以为东洋的男人有多么高贵,你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柳生就怒了。他说,东洋民族是有文化的人,是有知识的人。是高贵的血统,团结的民族。不允许大洋对岸来的人侮辱他的国家、民族和文化。 王守中说,柳生,你个王八蛋,你们也叫有文化,也叫有知识,也叫高贵,你看看你的那个样子和德性,假面伪善,斤斤计较,鸡蛋里挑骨头,自以为是,你不要觉得自己是白领,鄙视一切劳动人民,还有那些个干肮脏吃力危险的活儿的人。你有文化,还不是天天读花边新闻,没事的时候还天天读点这指南,那指南的。 七海晕了,不知道怎么翻译,他不翻译,王守中就接着骂,脸都让象你这样的人丢尽了,你们写指南,怎么不写如何道歉的指南呀,入侵大夏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写时教科书作个指南。你们这帮小鬼子就是不想让你们的后代,对大夏说一声对不起罢了,你们是有文化,看看你们那些指南,如何让大学生上战场,如何死的最舒服,这就是你们的指南?还有,还有,你们还有床上指南,这就是你们的文化。我看你柳生才是一个彻底的痞子,无赖,流氓,一个小瘪三,二愣子,王八蛋。 王守中怒了,机关枪似的骂了一通,七海在那里没法翻译两人的对话,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 一个是本国的柳生,得理不让人,一个是外国的小先生,无理搅三分,,刘国玺听不懂柳生在说什么,但是王守中骂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柳生也气坏了,知道王守中是在骂他,就八格八格的也骂个不停。 这一句话刘国玺听懂了,这是小鬼子骂人的话。静静的站在王守忠身后的刘国玺也急了,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可是他不敢动,怕影响了5000万的生意,他就等着王守中发话,只见王守中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他就一步跨上桌子,穿到对面柳生的面前,一个大嘴巴子就抽了下去。 柳生被打惨了,一嘴巴子下去脑袋磕在桌子上,还磕掉了两个门牙,屋内的叽叽吵吵声早就惊动了周围办公室的人,千代子第一个冲了进来,找了面巾纸和水,要给柳生擦血迹。 柳生就捂着嘴呜呜地叫着,还着摇着头说,不要擦,不要擦,就这样让他去见加藤一郎,他要让部长看一看,他们是如何打人的。 七海惊呆了,王守中说打的好,刘国玺站在那里还想揍柳生,可是有千代子在旁边不好下手。 千代子一看要出事,就扶着柳生一步一步的去了商务部找加藤一郎去了。 柳生坐在加藤一郎的办公室里,捂着肿了的半边脸,鼻子和嘴里流着血,他委屈的说,加藤部长,这两个乡巴佬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您要给我出气呀。 加藤一看柳生被打了的惨样,心想这还了得,两个乡巴佬竟然敢打他派去的员工,于是联系了保安部长。 保安部长就气势汹汹的领着一帮保安,来到了三洋机电总部会议室里。这一帮保安哪里是刘国玺的对手?三下五除二,一个扫蹚腿,几个保安就被刘国玺扫了一地,连保安部长都被刘国玺紧紧地按在地上,并一脚踩在背上。 刘国玺大手一挥,让七海给他们翻译,还有多少人,随便上来。 千代子又回来了,王守中看着哆哆嗦嗦的千代子,让七海翻译,让千代子快去把这里的状况继续汇报给加藤一郎。 楼道里已经打成了一片,所有的员工都不能安安静静的上班了,他们都出来远远地看热闹,不知道发生了人什么了,又不敢上前来帮助自己的保安。 他们是一帮子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员,看着穿着暗黑西装的刘国玺,以为是株氏会的人,自己然不敢上,上来也只有挨打的份。于是,大楼里就喧哗起来。 第121章 他的信件和计划有没有递给董事长 消息很快传到了顶楼,三洋机电董事长一听就急了,也怒了,不知道什么人胆大妄为,敢骑在三洋机电的头上撒尿。 他就带着两个贴身的保镖,亲自来到了商务部的会议室。他来的时候,三洋机电的保安部长还被刘国喜踩在脚下,两个保镖就要上去和刘国喜打斗,想解救保安部长。 董事长一伸手,把他们拦住了,他要先搞清状况。 他问刘国喜,刘国玺听不懂,就问他是什么人? 董事长听到是国语就一愣神,旋即用国语问到,你是什么来路,敢来这里捣乱? 董事长竟然会国语,刘国玺就把他们来的目的告诉了他。 同时,刘国玺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让七海递给董事长看,董事长看了这个东西,大吃一惊,这是田中治一的信物。 刘国玺本来不想亮出田中治一的信物,可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不亮出这个信物,也就走不出三洋机电了。 三洋机电董事长一看,还真是株氏会的人,不管是不是,一定也与黑龙会有大关联,没有人敢冒用这个东西。 三洋机电董事长看了一眼加藤一郎,直到这时候,加藤一郎心里才慌了,他脸色苍白,用手擦着脑门上的汗,哆哆嗦嗦的站在董事长的面前说,董事长,对不起,是我处理不当。 在加藤一郎的心里,他以为这个大洋彼岸来的两个乡巴佬,无非就是穿了一件暗色的西服而已,与东洋国的黑龙株氏会根本挂不上任何的关系。何况他已经找人打听过了,他们就是实实在在的乡巴佬。 谁又知道这两个乡巴佬竟然有黑龙株氏会社做后台,那呆是田中治一的信物呀,平常的人还真得不到,这一招拌猪吃老虎,真是害死他了。 董事长交代加藤一郎要处理好这件事情,然后气冲冲的走了。加藤一郎现在的态度变了,明显的恭敬多了,说话也开始小心翼翼。 王守中发现加藤一郎从骨子里还是看不起他们两个人,因为他欺负王守中这个孩子不懂礼节,递给王守中名片的时候,是一只手递过来的。 他一只手递过来,王守中就一只手接。 东洋国的名片文化十分久远,每一个人介绍自己都要交换名片的习惯。 如果是用一只手递过来的名片,表明就是小看你,你是一个无名之辈,无足轻重。虽然态度谦卑,也是表演给你看的。如果你用双手接过了他递来的名片,就是你承认了自己身份的卑微。 如果你把对方名片举的比你的位置稍高一点,仔细端详,然后那是在评估对方的地位,认为对方比你高,最起码也是双方对等的。 就连接过名片放入自己口袋的方式,也体现了东洋人的交际文化。如果你是随意的装到兜里,就是不尊重人家,如果你是折了弯了,就是严重的侮辱。 所以每一个东洋商人都配备了一个名片夹,以示郑重。 王守中没有名片夹,王守中有了也不会用名片夹,因为加藤欺负他不懂,他就拿起加藤一郎的名片,和柳生抖小拇指一样,夹在无名指和小拇指上抖了几抖,然后揉成一团,扔在了桌子上。 加藤一郎的脸就更红了,不知道是臊的还是气的,王守中觉得他是气的,因为这种人根本不懂的臊。 加藤一郎知道了,他对面这个小家伙不好斗呀,做主的根本不是那个大汉,也不是那个女孩,女孩只是个翻译,大汉只是个打手,而真正要跟他谈判的是这个孩子。 加藤读懂了王守中对他的态度,在加藤的心里,这两个乡巴佬用表面的行为把他们哄走也就算了,根本不可能和他们做什么生意。 王守中的心里,加藤这类的人是不能成为他的合作伙伴的,卑躬屈膝,欺软怕硬,自以为是。 这一次,王守中还有一手准备,也不跟加藤谈判,更不和加藤沟通,而是把昨天晚上写好的计划书递到了加藤一郎的手里 王守中对加藤说,希望他把这个上交给三洋机电的董事长。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今天也就到此为止,咱们明天见。 第二天,王守中和刘国喜如约而至。这一次不一样了。千代子给他们倒上了水,去邀请加藤一郎,加藤一郎就踮着小步同,一口气的跑到会议室里,加藤继续应酬王守中和刘国喜。 一是他看了昨天王守中给的计划,真是天方夜谭。二是他作为三洋机电的商务部长能力是很大的,他认识山谷株氏会社人员的,昨天晚上他打听了情况,另一个城市反馈回来的消息是,大洋对岸过来的那两个人,一老一少,确实是黑龙株氏会社的会长田中治一亲自带回来的,据说关系应该特别的好。因为下飞机的时候说说笑笑的直接被田中治一接到了黑龙会的总部,后来才来到了大板。 加藤一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就吓坏了,这种人是惹不起的。不然,他不知道哪天走到大街上会被砍了脸,也不知道是不是会被推土机推到沟里,还是被人会从阳台上给扔了下去,反正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不明缘由的死法。 这让让加藤一郎心虚不已。 于是他今天就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到了会议室以后,千代子给王守中和刘国玺倒了水,他亲自给端到了面前,放下水杯,他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镀金名片,双手将名片递到了王守中的手里,这一次他是彻彻底底的服了。 但是在他的心里,有一个原则,就是绝对不能和这两个乡巴佬做生意。不管他是田中治一的朋友也好,不管他是来自大洋彼岸也好。加藤只是一味的表示谦虚和尊敬,实质性的内容,一句话也不说。 甚至心里还笑话他俩,又不是真正的株氏会社的,干嘛要穿一件暗色的西装来唬人。 王守中见他改变了态度,以为心中有所期望能见到三洋机电的董事长,他心里并没有想到,加藤一郎又玩了一个心眼,只是对他们表示恭敬,而打心里看不起他们。 王守中问加藤一郎,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他的信件和计划有没有递给董事长。 第122章 一千万美刀有没有 加藤一郎只是虚晃一枪说,正在商量,正在商量。加藤一郎没有明确的表示,是不是递上去了,他在应付着,妄想蒙混过关。 王守中又重复了一句,让七海用更加严厉的语言翻译给他,问他昨天写的东西有没有递交给董事长。 加藤一郎现在成了滚刀肉,他皮笑肉不笑,还是那一句,正在商量,正在商量。 王守中没有办法了,刘国喜也没有办法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对着嬉皮笑脸的加藤一郎,没法下手,不然就是真的不讲武德了。 没有办法的王守中,让七海告诉加藤一郎,中国人的老祖宗有一句话叫,事不过三。我就一个目的把我的计划书交给你们董事长,我要和他谈生意。如果你把那份计划书递给了董事长,那么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但是如果你在其中耍了任何的花样,你要后果自负。 加藤一郎还是猥琐的笑着,就是不说实质性的问题。他心里还洋洋自得的以为,两个乡巴佬能把他怎么样呢?他对他们恭恭敬敬的,是看在黑龙株氏会社的面子上,又没有故意主动惹他们生气。 加藤一郎打的主意是,你们认识黑龙株氏会会长,我还认识山谷株氏会的人呢,你们两个又不是东洋人,我怕什么?拖个几天,你们熬不住就该走了。 滚刀肉不好斗,警告完了加藤一郎以后,王守中和刘国玺站起来就就走。一边走一边说,我们以后不来了,如果我们以后再来,就是你们的董事长邀请我来。 加藤一郎笑了,董事长会邀请你们两个小蝌蚪,乡巴佬,做梦去。 王守中决定不从正面理会三洋机电,既然从正面的方向不能突破敌人,那么就要用迂回的弯曲路线进行下一步的打击。 这一次,他的需要田中治一的帮忙,离开了大板回到了黑龙株氏会社。通报过后,黑龙株氏会会长田中治一亲自出来迎接,一见面就夸王守中一身白色的西服真好,真帅气,真精神,又取笑刘国玺什么时候也加入黑龙株氏会社了,穿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衣裳,真像一个保镖。 刘国玺说,这不是为了吓唬三洋电机的董事长和商务部长吗,没想到没有吓唬成,对方是一块硬骨头,怎么啃也啃不下来,所以现在求会长帮忙来了。 田中治一问,帮什么忙,怎么忙?表示只要他能出的力,他会竭尽所能。王守中什么也没有透露他的下一步计划,而是对田中治一说,这回找你是借钱。 田中治一问王守中借多少,王守中就狮子大张口的说,一千万美刀有没有? 田中治一就笑了,说我要是有一千万美刀,我就不当这个会长了。 王守中就笑话他志向太小,一千万美刀就可以上岸了,不需要当这个会长了,就学着柳生的样子对他晃了晃小拇指。 田中治一就哈哈大笑。 王守中又问,你有多少?能借给多少? 田中治一说,我这里能借给你50万。 王守中问,砸锅卖铁能搞多少? 田中治一说,砸锅卖铁最多100万。 王守中就摇了摇头,可惜的说,100万有点少呀,他问田中治一,如果让你担保的话,你能借来多少钱。又补充说,高利贷也可以。 田中治一问王守中借钱干什么?王守中说投资,最多一个月就还。 王守中知道,投资的人是千万不能用高利贷的,甚至不能借钱,不能挪用生活费,养老金。切记切记。但谁让王守中是一个重生的人呢,重生的人不会赔钱,因为他掌握了先机,或是能凭借信息差控制事情发展的过程。 王守中是一个重生的人,他自然也有这样翻云覆雨的本事。他的前世是一个普通人,重生也没有金手指,但是他有过往的经历,那么重生的王守中就可以用思维碾压,来解决出现的一切任何问题。 田中治一说,如果是高利贷的话,20的利息我可以给你贷500万美刀。这是我的极限了,再多了,人家也不相信我这个担保。 为了见儿子,田中治一也拼了。他心里想的是,大不了让王守中把这500万赔完了,他未来继续在黑龙株氏会社打工去还这一部分钱。但是那样的话,王守中就欠了他一份大人情,一定会把儿子和夏云雀却送到他的身边了。 王守中没有这样想,他也没有跟田中治一动心眼子。这以后,他不会再动心眼子对付田中治一,因为没必要了。 王守中狡诈地笑着说,把你那50万也的借给我,到时挣了钱,我送你一点小钱花花。 田中治一问王守中借这么多钱具体要干什么? 王守中说,这个还真的保密,不能让你知道。不过还需要你给我联系一个花边新闻的记者,比如那个《卖读新闻》就挺好。 田中治一真江湖义,他说到做到,立即去打电话联系人。一个电话打完,田中治一就带着王守中和刘国玺直接借了500万美刀,田中治一当面问王守中,钱打到哪里? 王守中说,先打到你的账上,明天我有了账号,再转给我。 手里有了资金,王守中的心就激动起来了。 这是他重生以后没有发生过的事冒险事,因为直白村所有的一切都是按计划而行,唯有这一次他要冒险。 回到住处,七海还在等他们。王守忠请七海吃晚饭,在吃晚饭的时候和七海聊天。 王守中问七海,认不认识炒股票的人,有没有股票账户让他借用一下,说自己想炒股,又不会炒,让七海推荐一个。 七海一听乐了,拍着小胸脯,笑眯眯的看着王守中说,小先生,远在天边,近在眼着,你不用找别人了,这个找我就行。我在翻译的工作之外,没有事儿的时候常常玩一玩股票,但是也不挣钱,已经赔进去好多钱了,你想炒股票就用我的帐号,我帮你再找一个会操作的人。 王守中也是痛快,知道七海是一个有背景的人,最起码的背景就是她是田中治一干女儿的中文老师。这一点足够让她避过任何人的威胁了,于是王守中就让西海把账号告诉了田中治一。 第123章 七海,三洋机电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田中治一就把所有的钱,500万加上他的50万打到了七海的账户里。 七海说再找一个操盘手,王守中说不用,七海会买也会卖,她就行,七海说可她不会操作,王守中说,听他的就行,他说怎么办,七海怎么办就ok了。 王守中要搞的股票,自然是三洋机电。三洋机电的股票正在上涨的势头上,上涨趋势十分猛烈,已经连续上涨有三年多了。 王守中知道三洋机电一直会上涨,一直涨到1990年,但这其中还是有几次下跌,也是稍微的下探一下,立即掉头向上而去。王守中不知道三洋的股票什么时候下跌,跌几天,跌多深,但他知道那几个下跌的原因是什么,知道了原因,这就足够了。 说实话,在这个年代,三洋机机还真是一头大象。 王守中本来想用一千万美刀来溅起一点水花,但是无奈手中没有钱财,只有550万美刀,扔下去起不大水花,只好溅个小水花了。 王守中、刘国玺和七海来到了京都证券交易所。在王守中的指挥下,七海把所有资金转入证券帐户,七海转账时着实被王守中的大手笔吓了一跳,竟然有那么多钱,是11亿东洋币。 七海问王守中是不是搞错了,怎么会那么多。 王守中说没错,是550万美刀。 七海就问了汇率,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零。 王守中说,不用算,后边九个零。 七海就数了半天说,不对是8个零。 王守中说,他没算零头。 七海就砸舌头,那个零头最少是她十年的工资总和,不能省略。 三个人就哈哈地笑了,惹得交易所里的人一齐向他们看过来,七海就吐了吐小舌头,不作声了。 在三洋电机的股票涨势正猛,正在风口向上冲顶。 王守中看了一下蜡烛图,这是前世玩烂了的套路,十个上班族有八个会炒股,八个会炒股,八个不挣钱,但是个个说起技术是一套一套,这面那面,仿佛全是高手,在耳濡目染下,王守中自然也会,但是尝试以后赔了个一沓糊涂。 这一世,王守中不会赔了。 王守中让七海调出月线图,三洋机电的图形涨的那叫一个漂亮,仿佛一匹骏马,动力十足。 再打开周线图,已经上涨了三个阶段,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也不知道是不是最顶处。 王守中判断即使不是最顶处也不远了。 再打开日线图,这是第三波上涨的中继,正在风头上。 王守中就守着电脑等。 等的时候,他打开的的60分钟蜡烛图,上午一直在涨,王守中也不管了,直接等了一个60分的三段上升顶点,让七海做空了10万美刀。 这是火热的市场,东洋国的股民就一窝蜂的往进冲,10万美刀的单子瞬间就被吃掉了一半,另一半没几分钟也被吃掉了。 王守中就感叹,果然是东洋国的四大电子产品帝国之一,今年他们刚刚跟大夏国签订了协议,要去大夏国开设办事处和工厂。 据说办事处就开在大夏燕京,还要开大夏分工厂,还要在南方挨着香江的地方开展电子产品展览会,在这一波消息的带动下,想发财的股民蜂拥而来。 三洋电机做的宣传也特别到位,说大夏国那是多么广阔的一个市场呀,比他们东洋国的人口都要多几倍。 七海做空三洋机电股票的时候,手都是哆嗦的。 在这么猛烈的上涨中做空,她从来不敢干这样的事,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 七海就犹豫着不下单。 王守中就说,这又不是你的钱,你怕什么,快下单。 七海见王守中不怕,又不是自己的钱,她也不怕了。 但七海认为,这明明就是白给人家送钱,无异于自杀的行为。 七海的害怕不是没有道理的,能做空的股票,还是十比一的保证金制度,那10万美刀就相当于100万美刀了。 不听东家的话,全是白忙活,七海一狠心,就开始卖空。 她好久没有操作了,数学也不灵光,输了好几次股票的数目,才达到王守中10万美刀的要求,然后10万美刀的筹码被吃掉后,就开始亏损,眨眼之间就亏了5000美刀。 七海就抬起头看了看王守忠。王守中说,不要怕,今天就这样,我们回去。账户里还有550万美刀,他们是洗不尽的,也洗不出去的。 试完了三洋机电股票的深浅,王守中请了一个特别的人吃饭,他是《读卖新闻》的一个记者,叫山本。 王守中一边吃饭就一边把一则消息送给了山本,要求他发表在自家的报纸上。 山本饶有兴趣地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关于三洋机电的一则消息。 这是王守中透漏给山本的一则丑闻: 上面写着三洋机电在电子市场占有的重要地位,是东洋国的四大家电之一。就是这个引以为骄傲的公司,他们在销售电子产品的过程中使用了欺诈手段。 山本看了这一则消息以后,说他不敢报道。这样的消息一报道就会被三洋机电的人报复,王守中知道山本这样的记者没什么不敢做的,无非就是想加高点筹码,多挣点钱罢了。 山本说,他们的势力太强大了,这是三洋机电的内幕,你知道不,我可惹不起。 王守忠也二话不说,十分痛快地让七海掏出了20万东洋币元,甩到了山本的面前。 20万日元,这是日本人一个月的工资,相当于一千美刀。山本被震惊了,这一则消息如果登出去,他就能赚一个月的工资。 王守中又告诉他,你不但能赚一个月的工资,而且你做好了,做对了对方也会拉拢你,你还能挣上另一份钱,这叫吃完原告吃被告。如果他们整事,你就告诉三洋机电的人,就说是黑龙株氏会社逼迫你干的,你知道的,挂到黑龙株氏会社的名义上,三洋机电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第124章 留下了一封信两朵花。 第二天,读卖新闻出现了一则消息。报纸上说。三洋机电在销售电子产品时采用了一种即兴的策略。据本报记者了解,推销员强迫消费者立即签订购买合同,在没有生产出产品的情况下就开始欺骗消费者,如果不签订提前合同,就没有机会再买到该产品。此外,三洋电机电被指控在产品质量上存在问题,经常出现故障和毁损等问题。 这个消息一出。三洋电机的股票就失去了迅猛上涨的劲头,开始象一个跛了脚的人一样,摇摇晃晃的不怎么上涨了。 公司的声誉严重受到了影响,三洋机电总部里连连夜进行开会。他们要求员工这一段不能休息,要执行24、16、8小时工作制。 24就是24小时必须能联系上,16个小时内高管必须在位,八小时内普通的员工必须在岗。 董事会决定会消除《读卖新闻》带来的负面影响,一定要从坏消息的阴影中走出来,保持股价的稳定。他们认定这是商业竞争对方使用的不正当竞争手段。 这一天,王守中又和七西海去了京都证券交易所。 这一次做空了50万美刀。 第三天《读卖新闻》上又出现了一则消息。说三洋机电一直在秘密的收集其他公司的机密信息,例如索尼、松下等竞争对手的技术和营销计划。该公司一名人员还表示,他们雇用了一名私人侦探来盯着和监视索尼的高管。 这又是一则丑闻。 三洋机电的董事会炸窝了,信息宣传部的部长被迫引咎辞职。公司不得不发布了一声道歉声明,这一事件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这几天,《读卖新闻》也被人抢空了。 这对三洋机电的打击是狠毒的,公司股票产生了从这一天起开始站不住了,犹犹豫豫中股票的价格就在那一天开始试跌。 在下跌的时候,王守中顺势让七海又加了50万美刀。现在他们已经总共做空了110万美刀。 到了收盘的时候,三洋机电的股票竟然涨涨跌跌的又回来了,做了一个漂亮的图型,这是一个双头。 王守中在双头的位置上,又下了100万美刀,这就下了一半的筹码了。 王守中本来想一把梭哈,但是他不知道对方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也不知道给山本的消息明天还能不能登出来,所以还是不敢冒险。 晚上的时候,三洋机电派人联系了《读卖新闻》社长,要出钱购买关于三洋机电的消息,《读卖新闻》社长一心要借着三洋机电的丑闻把自己的报纸推向高端,就模棱两可的含糊着。 三洋机电是一个巨头,它的能力是十分强大的,它的背景也是十分深厚的。 两则消息只是让他停止了上升的步伐,在一天的急速下跌之中,三洋电机就收复了失地,这让王守中没有预料到。 七海的账户依然还在赔钱。 王守中只有下狠招了,第四天《读卖新闻》又出了一则消息。三则消息,山本就挣了3000美刀,相当于三个月的工资。 而三个消息,前两个消息都是铺垫,只有这一个消息才是王守中的杀手锏。 读买新闻的报纸大卖,报社的社长十分高兴,山本也受到了表扬。社长鼓励山本以后要多多发行这样的消息,还拍了拍小山本的肩膀,让山本受宠若惊。 这一天,头版头条继续是三洋机电的丑闻。 据报道,该公司在生产电视机时使用了廉价的劣质零部件,甚至在质量抽查时篡改产品数据,以次充好,追求更高的利润。这些问题导致了大量电视机出现故障和事故,损失巨大,并列举了事故的发生地点和受到伤亡的人员。 这个丑闻彻底震惊了整个社会。 就从这一时刻起。读卖新闻早上八点发售报纸,消息就传遍了全国各地。 三洋电机的股票就开始暴跌,王守中就在开盘一瞬间把自己的钱全部押了上去。 公司的丑闻引起了对三洋电机的社会责任的讨论。 三洋电机的董事长傻眼了,这时他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 经过多方打探,他们发现发起这一漩涡的是《读卖新闻》的记者山本,他们抓住了山本,审问山本。山本交代是一个小孩子和一个老头子让他们发的新闻,据说他们与黑龙株氏会社有关。 三洋电机的董事长突然就明白了,就是那天来总部打人的小孩子和半老头子,把商务部的加藤一郎叫过去一顿臭骂,说他这么一点小事都处理不了,竟然引出了如此的轩然大波。 加藤一郎被开除了。 在三洋机电总部一团乱麻的时候,七海乐了。 因为今天又一则消息让他震惊。据报道,三洋机机在老鹰国市场上销售的电视机存在安全隐患,是因为电视机的电路设计上存在严重缺陷,导致电视机在使用过程中可能会发生火灾。这消息引起了老鹰国消费者的广泛关注和抵制,三洋机电在老鹰国市场上的销售受到了严重影响。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历史,王守中只是利用信息时间差,提前引爆的这颗炸弹。 三洋机电总部的被越洋电话打爆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三洋机机不得不召回了大量的电视机,并对受影响的消费者进行了赔偿。 这个丑闻对三洋电机公司的声誉和业务会产生长期的影响。 这就是七海乐了的原因,那一天,他们的资金有利润了,可不是小利润,做空加上杠杆,一下子就翻了一倍,收盘时接近两倍了。 所有投资的人们都被吓到了,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企业是没有投资价值的。这样一个以次充好的企业是没有未来的,人们纷纷卖出自己手中的股票。 就从这一天起,三洋机电就在人们的舆论声中,股价起起伏伏,涨涨跌跌,不断的摇晃着,总的趋势是慢慢的向下。 《读卖新闻》也发财了,因为三洋电机的丑闻,报纸的销量直接上升,甚至于隐隐的有和全国顶级报纸一拼上下的实力。 社长尝到了甜头,就催着山本继续写三洋机电的丑闻报道。 可是这个时候,王守中却没有消息给山本了。王守中不是没有,而是不给了,他要给敌人留一条道跑路。 于是,山本就苦恼了,他说,我这一次不要钱,我给你们登消息好不好? 在山本的苦苦要求下,王守中悄悄的对他说,你准备好,如果有哪一天我叫你了,你就赶紧跑到我指定的地点来,记得带上相机。 三洋机电找王守中和刘国玺的时候,丑闻的和妖言的发起者刘国玺和王守中出现了。 这一次,刘国喜没有穿暗色的西装,而是真的去服装商场买了一套黑色的西装穿在身上,王守中还穿白色的西装。 一白一黑,黑白无常就站在了三洋机电的总部,接待他们的人还是千代子。 千代子看着他俩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心里害怕,这是要死人的节奏。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新的商务部长急急忙忙的跑来了。一看他俩穿的黑色的西服,瞬间就变了脸色,这明摆着是给他们送葬来的,但又不敢发火。 王守中手里还拿着两朵花,一白一黄,新商务部长也不敢得罪两个,急急忙忙的安顿好了王守中和刘国玺,就去董事长的办公室汇报去了。 等他们下来的时候,刘国玺和王守中却走了,留下了一封信,两朵花。 第125章 万美刀不算多也不算少 信上说,让三洋机电董事长去黑龙株氏会社相见,不然还有更坏的消息要报道出来。 这是一个晚上,三洋机电的董事长不得不听从王守中的安排,去黑龙株氏会社的驻地和他们相见。 因为信上面还有一个内容,说他们和山谷株氏会社私自勾结出,给山谷株氏会社钱购买土地,并给对方保护费。如果他不来,王守中就要把这个消息再次卖给读卖新闻。 和不正常的株氏会公开接触,这是生意人的大忌,三洋机电的董事长没有任何办法,他乔装改扮后,趁着天黑,在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时候,来到了黑龙株氏会社的总部。 他千小心,万小心,却没有发现有一个人悄悄的盯上了他,这个人就是山本。 三洋机电的董事长在黑龙株氏会社见到了王守中和刘国玺后,才明白加藤一郎根本没有把那个计划书传送给他,他就怒了。 王守中就添油加醋的说,这个加藤一郎不但不听你的话,而且在外部建设工厂和销售用地的时候,还贪污并挪用了公司的资金,自己建了一所高尔夫球场。他被开除是活该,罪有应得,你应该把他送到监狱里。 三洋机电的董事长十分赞同王守中的建议,说回去就让法务部去办。 王守中问,可以不可以把这个高管贪污的消息卖给山本,董事长就连连摇头表示否定,希望王守中能高抬贵手,给三洋机电一条生路。 王守中就呵呵呵的笑了。 目的达到了,王守中重新拿出了一份计划书,递给了三洋机电的董事长。 董事长一看,这是一件好事呀,让加藤一郎搞成了这个样子。 人家这是要和三洋机电共同发财,利用引进三洋机电的镀金技术,去直白村开一个村办企业,由善义县的金矿提供黄金,并再次把产品出售给三洋机电,说白了就是个代加工企业,直白村还声明不收加工费,就按黄金国际价格回收就行,还把产品后期的所有利润都让给了三洋机电。 三洋机电的董事长了解了这个计划以后,直接骂加藤一郎是个蠢才。 他不知道的是,王守中给加藤一郎的那个计划可不是这样说的,他提的条件苛刻到不能再苛刻了,根本就没有谈判成功的可能性。 这是因为,王守中知道加藤一郎是个小人,不会帮他办事的,也不会把那个计划交给董事长,他就设计了一个陷阱。把那样一份计划书交给顶头上司,加藤一郎的脑袋就真的生锈了。 加藤一郎的脑袋生不生锈,或是被驴踢了没有,与王守中没有一毛钱关系,反正王守中是让他的脑袋真正的锈了一回,王守中本来想骂被驴踢了一回来着,想了想,这不就成了骂自己了吗,就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了。 在王守中的心里,一个看不起大夏国的东洋人,那他就是永远的敌人,不但不配和他做生意,一定要把这样的人踩在水泥地上,使劲的摩擦几回,才能解去心头之恨。 王守中知道,三洋机电的董事长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因为他又告诉了三洋机电董事长一个高管贪污的秘密,这又是一个把柄,他说他还有很多把柄,三洋机电的董事长就吓坏了,他不知道这个小孩子为何如此厉害。 比如,临走的时候,他还告诉了三洋机电的董事长,他手里还有另一个秘密。 那就是三洋机电生产的电池,会漏电解液,会爆炸,会漏电。这样一来的话,三洋机电的电池业务就彻底完蛋了,因为它的电池是供给日本另几家顶级大公司的,顺便会带着别的公司跟他一块儿完蛋,那个才是王守中真正的杀招。 但是王守中却用这个杀招,作了威胁的筹码,并没有卖给山本。如果这个消息再卖给山本的话,那三洋机电的声誉真的就完蛋了,不但国外不容它,国内也容不下它。 虽然出卖了这个消息,能从股市里挣一笔钱,但就彻底得罪了三洋机电。在三洋机电穷途末路的时候,要是奋起反击,就不好玩了,达不到王守中心里的预期。 这就是说,要打人家一顿,人家也怕你手中的开山斧落下来,当开山斧真正的砍到人家身上的时候,人家也就不怕了,会面对现实,不顾一切的反抗。 那就是两败俱伤。 这不是王守忠想要的结果。但王守中可不是一个老实的人,他的股票还没有出手呢,他需要一个理由再打压一番,才能完完全全出尽手里的股票。 王守中还是耍了一个心眼,他不主动出卖三洋机电,未必别人不可以替他去干。 于是,在和董事长会面以前,王守中把和三洋机电董事长相见的时间和地点,通过刘国玺悄悄的捎给了山本。 这是没有人知道的秘密,即使知道了,也是山本自己的事,与王守中和刘国玺没有任何关联,查也查不到。 有些事没有人知道,只有天知道。 三洋机电的董事长十分的憋屈,因为在他千方百计的努力之下,《读卖新闻》还是又出现了一则消息。 今天的消息是三洋机电董事长私下和非正常株氏会社接洽。 连续五条丑闻,打断三洋机电的股票上升的趋势,股价直泻而下,从王守中让七海建仓的那一天起,已经跌了将近40。 就在今天早晨,《读卖新闻》报道出三洋机电董事长和株氏会勾结丑闻的时候,王守中让七海接回所有股票,直接清仓,并顺势建仓做多。 然后他就不管了,要求七海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只有一个原则不能再做空,只能去做多,要在一个月之内把所有的股票一律出清,然后要求七海将股票账号注销。不过先要出金200多万,他有急用。 七海被王守中的操作手法震的一愣一愣的,他不知道这个小孩子为什么这么厉害,不知道他是如何看的这么准的。 这简直就是神乎其技,让七海有一种要顶礼膜拜的想法。 因为这一波操作,足足让资金翻了四倍还多,550万美刀,已经有2500多万了,她的零花钱也跟着涨。 七海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她会不惜一切代价,跟着买。 七海和王守中说,她怎么那么傻,不多入点本金,王守中告诉她,这是天命,人要信命,老天让你收多少就收多少,老天不给就不要妄想,妄想是没有用的。七海还是很失落。 王守中就说,看你这几天教我学东洋话的基础上,我就再送你一个大富贵。 七海一来了精神,说话也嗲嗲起来,象是唱歌一样,尽捡好听的说,那说话的口风都吹到了王守中的耳朵里,王守中就觉得痒痒的。 王守中说,这算什么呀!他抖着小拇指说,小蚂蚁,小蚂蚁,你懂得。 七海就笑了,让王守中快点说,怎么才能富贵。 王守中要七海好好攒钱,全存起来,到了明年一定领着她玩一把更大的。 七海就相信了,从此以后节衣缩食起来,王守中就看着扣扣缩缩的七海笑话她,一毛不拔。 七海就越来越瘦了,也越来越漂亮了。 王守中终于手里有点钱了。2500万美刀,不算多也不算少,一想到要给田中治一200万,他就觉得心疼,心疼完了还得给。 不过王守中可不轻易的一下给田中治一这么多,什么事在王守中的面前都会被绕着弯子转个圈子。 王守中说,这是生活的艺术。 生活必须要有艺术,不是吗? 对于给钱,王守中一直就是要用不痛痛快快的方式,痛痛快快的给,不管是谁,他一概如此。 第126章 用钱拍烂田中的桌子 这一天,王守中又来到了黑龙株氏会社,刘国玺跟在后边,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大提包,不急不躁地走着。 来到了田中治一的地盘,没有任何的阻挡,也不会被问询或搜查,因为田中治一这些手下都已经知道,这个小孩子和老头子是他们老大最尊贵的客人。 两人大摇大摆地走到田中治一的大门口,看门的人见到王守中和刘国玺又来了,就点头哈腰地迎上来,要帮着刘国玺提东西,被刘国玺拒绝了。 进了大门的王守中看到了田中治一,他正在大桌子前给手下人训话。 王守中没事做,就观察着这间屋子,他第一次发现,东洋总部的屋子和香江城分会的格局是一样的。不过面积并不大。王守中感叹,在东洋国寸土寸金的地方,想大也大不了哪里去呀! 田中治一的工作迟迟不肯停下,几个小组长正唯唯诺诺地答应着,有时毕恭毕敬站得笔挺一般,有时弯腰低头如同小鸡啄米一样,聆听着田中的训斥。 王守中一进门,田中治一就看到了,但他没有起身,也没有作手势,只顾着眼么前这几个人。 王守中猜想,不知这老小子真的有事,还是在教手下做事,又或许是在显摆老大的权力,故意做给王守中和刘国玺看的。 等了许久,王守中见田中治一不理他,他也不尿田中治一,直接走上前去,对准那几个小组长的小腿,一人踢了一脚,还大声地说了一句,八格亚路,开一课。 为什么是踢小腿,而不是踢屁股呢。这是因为王守中够不着。 不过,王守中骂人却是够狠的。如果是在平时,王守中用这样的话去骂一个东洋人,那这些东洋人一定会和王守中拼命。 那几个小组长听了,当时也是一愣,一听王守中骂的这么狠,本来很生气。 但是,他们让田中治一已经训斥很长时间了,有点实在受不了,竟然对口出脏话的王守中,投去了一丝感激的微笑。 趁着王守中给的台阶,一个个如风一般的逃跑了。 王守中心下嘿嘿一乐,东洋小鬼子就是贱,只要你抓住他的弱点,他就会乖乖地听你的话,为你办事,吃了亏,还要不停地感激你。 看看,看看,现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所有的手下都借机跑了,王守中看了田中一眼,田中治一似乎有点生气的样子。 在田中治一的心里,他的这些手下,只有他可以骂难听的话。 他觉得王守中有点越位了,不太像话,于是沉着脸故意不说话。 王守中就乐了,嬉皮笑脸地说,田中君,你这是生气了。何必呢,不要气,不要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你看看这是什么? 王守中说完话,就给刘国玺使了一个眼色,刘国玺从黑提包里掏出50万美刀,重重的拍在田中治一的大桌子上。 刘国玺是练家子,那桌子被拍得晃了几晃,又摇了几摇,幸亏桌子结实,不然就会被刘国玺的豪气一家伙就拍散了。 在田中治一还在愣神,就是他还没搞明白的情况下,王守中说,这是你上次借给我的50万美刀,现在还给你,怎么样,快。 然后不等田中治一反应,王守中又给刘国玺使了一个眼色,刘国玺就又掏出50万美刀,又要拍在田中治一的桌子上。 田中治一这次有所准备,怕刘国玺拍烂了他的桌子,只好用两只手按着桌面,刘国玺手中那一捆子钱,就“啪”地一声,又正正当当的拍到桌子上去了。 田中治一很无奈,这是他的地盘呀! 可是在他的地盘上,只要这两个人在,好像永远是他俩说了算,不说王守中的豪横,就连刘国玺也不怎么尿性他这个大会长。 田中治一就更郁闷了,心想,还个钱还这么牛气干啥? 就在田中治一要发作,说出不客气话的时候,王守中对他黠然一笑说,看看,看看,你真小气,心眼子比针尖还细,还是个大人呢,我这个孩子都比你心眼大。 一切的动作和行为都是那么突然,田中治一还是没反映过来,就听王守中又说,这是给你分的利润。怎么样,用50万挣50万,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还行?你觉得过瘾不?激动不?厉害不? 田中治一这时才惊讶了,这挣钱的速度,确实过瘾,激动,又厉害。 在他的生活经历中,50多年了,赚钱从来没这么容易过。 他认为,赚钱就像盖高楼,一层一层向上走,可王守中这挣钱的速度,分明就是拆高楼,哗啦一下金子就堆成了山头。 似乎王守中挣钱的速度,比拆大楼还快,像龙卷风一样,呼的一下子刮来的。 田中治一睁着大眼问,怎么挣的,怎么这么快? 王守中这回不隐瞒了,他也不啰嗦,直接说了三个字:炒股票! 田中治一问,哪支股,莫非是三洋机电? 王守中说,是的。就是因为三洋机电那个董事长不听话,就折腾了他一下子? 田中治一问,原来。所有的事都是你搞出来的? 王守中摇着右手的二拇指说,错,错,错,所有的事是他自己搞出来的,我只是配合他们表演一下。随便捡了点小钱花花罢了。这是他们白送给我的,我为什么不捡来花。不捡白不捡? 田中治一就白了王守中一眼,谁愿意白送你钱花!却又被王守中的一本正经的神态逗乐了。他双问,你捡了多少? 王守中伸出一个手指头,田中治一说,一百万。 王守中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看着王守中的手指头一直没有动,田中治一又猜了一次说,一千万。 王守中就笑了,说田中治一老了,脑回路不转了,只知数字,不知转圈,还让他以后多吃点核桃补补,那核桃全是沟沟,可以补回来被岁月杀了的灵气。 王守中笑话完田中治一,又告诉他,不是一百万,也不是一千万,而是挣了一倍。 田中治一说,吓我一跳,我以为是一千万呢。不过,赚一倍也很牛了,这才几天呀! 第127章 给你五十万,又又五十万 田中治一还是有点不相信这来钱的速度,觉得和做梦一般不切乎实际。 但是,田中治一可以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却需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面前的一百万美刀,那就是他的本钱和利润。而且被刘国玺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用两次来证明,仿佛在提醒他这不是做梦。 王守中看着不敢相信的田中治一说,你不用怀疑,真的是炒股票挣了这笔钱,不是抢银行。不过你要知道,挣这些钱可不容易,需要我精明的头脑和敏锐的直觉,还有我的能掐会算那神一般的手段。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真的能掐会算?田中治一好奇地反问。 这个嘛,我不会告诉你的。王守中故意深深地看了田中治一后,又说,起码现在还不是时候。 田中治一说,你给我这么多。我不能全要呀,要大家分一分。 田中治一就开始讲,要如何分配这50万利润。田中治一还是一个知道感激的人。 王守中说,不用分,你有你的,我有我的。又指着刘国玺说,就是没有他的。 刘国玺也没反应,他一直拿着田中治一上次不给他喝的那瓶子酒,趁着田中治一和王守中聊钱的机会,偷偷地打开了,一口一口品尝着。 说实话,刘国玺不要钱,这钱又不是他的,给了他,也是直白村的。他才不担心这钱有没有他的,只要有直白村的,就会有他的。 所以,他心里贪图的好东西,只有眼前这瓶酒。他认为,现如今只有把这瓶子好酒,喝到肚里才是真的。 田中治一也是一个见钱眼开的货,见了50万利润,也就不在乎他的那瓶子心尖尖上的好酒了,他任由刘国玺偷偷地喝,不过还是找了个空杯子,让刘国玺也倒一杯给他,说是要庆祝一下炒股胜利。 田中治一内心里想的是,这么好的酒,可不能让刘国玺一下子喝完,何况他自己还没有舍得喝过一口呢? 王守中看着两个老头为了一口酒,逗心眼了,他就咯咯地笑。 笑够了,王守中对刘国玺又一使眼色,刘国玺就又拿出50万,田中治一怕他又要拍桌子,就双手紧紧地按住了厚实的桌面。 可是田中治一这下闪了心眼子了,这回刘国玺没有豪气冲天的拍下来,而是轻轻地放到田中治一的面前。 田中治一很是尴尬,他故作恼怒,认为刘国玺在玩他。 刘国玺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酒杯,表示自己没用力气拍,是怕拍洒了那酒杯里的酒。还对田中治一点了点头,示意这可是好酒呀! 田中治一哭笑不得,可他不明白,为什么又拿出50万来,就问王守中,这也是给我的? 王守中说,这不是给你的? 田中治一说,不是给我的,放在这桌子上算什么?眼红我吗? 王守中说,这不是给你的,但是也于你有关? 田中治一说,不是给我的,与我无关,你拿走!拿出来让人看着不舒服?总想要? 王守中说,想要就给你? 田中治一说,别人不想给的,我不想要。不能在不是社会的场合玩社会,这是规矩。 王守中说,虽然这不是给你的,但是这是给夏云雀和田克明的,你说这与你有没有关系? 田中治一“啊”了一声,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王守中竟然会给自己没见过面儿子和过去的老婆一笔钱。 王守中说,这50万是奖励你的? 田中治一反问道,奖励我,奖励我什么? 王守中说,奖励你对我们的相信和支持,你是聪明人,一定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田中治一问,你这样一来,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做了?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想帮夏云雀的? 王守中哈哈一笑说,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你本来就没有忘掉夏云雀,现在又知道你有了儿子,你就更放不下她了。可是你没有钱,也没有进入大夏的门路,常常是想帮,也帮不上,还天天瞎琢磨。跨着千山万水和大洋两岸,你干不到的事,我却能干成,现在我帮你实现这个愿望,好不好? 田中治一搓着大手,内心里由衷地说,好,好,给她寄回去,要不你帮我捎回去给夏云雀? 王守中说,你笨呀!这么多钱到了他娘儿俩的手里,还不让人惦记,钱财动人心,会出事的?不行,你这心是好的,做事的方法不行,这法子会惹出事来的? 田中治一说,那怎么办? 王守中说,你成立一个企业,以外商的身份去县里投资,让他们娘俩随便花,或者做一个正经的生意,给她们娘俩多发工资!让她们娘俩让人羡慕,却不敢有人使坏。 田中治一说,这法子好,这法子好?可是派谁去呢? 王守中说,这个得你说了算,我可不知道怎么办? 田中治一就在那里盘算开来,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说那个,最后还说,实在不行让七海去。 最后又念叨,可是七海去了,她的干女儿就没有中文老师了。 这时喝着酒的刘国玺说话了,我看三洋机电那个前台小姑娘千代子不错? 田中治一问,千代子是谁? 王守中也就眼前一亮,这个千代子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王守中就把在三洋机电和千代子打交道的事,给田中治一讲了一番。 田中治一说,可是我没有见过千代子呀!找一个不认识,没打过交道的人,好不好,行不行,靠不靠得住? 这时刘国玺又说话了,他醉着朦胧的眼说,我看这个千代子不错,能做你们田中家的儿媳妇? 田中治一就心里一动,是呀!我那没见过面的儿子,还没有老婆呢?是要给他琢磨一个东洋姑娘做老婆。 他问王守中,怎么能见到千代子,看一看,并谈一谈? 王守中说,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只要你一出现在人家小姑娘面前,小姑娘一定就吓坏了。 田中治一说,那怎么办? 王守中说,你知道是你干什么的不?王守中接着坏坏地说,既然是一见就怕,那就让她怕,要反其道而行之。 田中治一说,好,就这么办?我倒要看一看,她是不是我田中家的儿媳妇? 第128章 王守中可不能被社会了去 拿定了主意的田中治一,离开屋子到外面,对着手下的耳朵悄悄地吩咐了几句,手下几个人就“哼哈”着去办事了? 同时,田中治一瞬间就收获了一百万美刀,他觉得这个会长好像是不用当下去了,以这个挣钱的速度,挣个千万美刀,还不是手到擒来。 田中治一不知道的是,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王守中可不是这么想的。 可是,就是田中治一这个一厢情愿的想法,才是王守中需要的。只有对方有了希望和贪念,才能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为他暗中办事? 田中治一心满意足了,觉得王守中才是真正的朋友,是他一生的贵人。田中治一在懵懵懂懂中甚至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他觉得这个孩子说什么是什么,以后就得听王守中的。 再说了,他不能和钱过不去呀! 对,就这样,就这么办。田中治一暗暗下定决心。对他来说,王守中真是一个神奇国度里,来的一个神奇孩子呀! 他反看了一眼刘国玺,现在刘国玺在他眼里就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真正的朋友。因为刘国玺几乎将他的一瓶子好酒要喝完了。那可是他的酒架上最好的一瓶子白兰地呀! 那是可是【角瓶】威士忌,东洋国最好的本地威士忌呀! 那是鸟井信治郎和竹鹤政孝共同研究开发出来的,是东洋白兰地的奠基者,让白兰地在东洋国成为一种独具特色的好酒。 田中治一不聊钱了,在他的心里,现在那瓶子酒又更重要了。 他和刘国玺坐在桌子前,开始喝酒,喝到高兴处,甚至从座位上绕过来,坐在刘国玺的旁边,一口一口地品尝着自己的收藏。 田中治一问,知道这是什么酒吗? 刘国玺说,知道,白兰地,当年在大上海时,喝过不少。不过东洋国的白兰地,他没喝过。 田中治一说,没喝过,那你肯定不知道,这酒的历史。 刘国玺端起杯一碰说,你讲讲,我听听。 田中治一就一边喝,一边给刘国玺讲起了酒的历史。 田中治一说,你喝的这款叫赤玉,这是鸟井的作品。他微笑着说:当年鸟井贩卖葡萄酒的时候,发现国人对于西洋酒并不是完全接受。尤其是酸味过强的葡萄酒,国人根本没法接受。 刘国玺喝一口说,是呀!以前喝的那些,都酸的倒牙,没法子喝,像是喂猪的泔水,又难喝又没有劲头。不好。这个好,这个好,不酸,劲大! 田中治一说,所以鸟井认为必须要将西洋酒与国人的口味结合起来。 刘国玺说,这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趁着田中治一说话吹牛的功夫,又敢紧给自己倒了一杯。 田中治一说,所以这款酒,即保持苏格兰的原汁原味,又将自己的风格融入其中,这样才是真正的东方白兰地。 两个人一边喝着,一边说着,把白兰地的发展历程一道来。 田中治一说,这是我们最好的白兰地。你看,你看,我们的白兰地可是存放于雪莉酒的酒樽之中,这是独特的风情。 刘国玺倒是没有注意这个瓶子,他注意的是这瓶子中的酒。喝完酒讲瓶子,对刘国玺来说,这就有趣了。这是回味无穷的享受。 刘国玺喝的就是有趣和享受。 比这更有趣的是,王守中又从黑包里又抱出50万美刀,放在的田中治一的面前。 田中治一这回傻了,这是什么梗,怎么还有50万美刀,今天这是财神来他家了吗? 田中治一红着脸,不知是酒的原因,还是钱的原因,他有点结结巴巴地王守中说,这,这,这也是给我的? 王守中说,是给你的? 田中治一说,那你不在刚才一块给我? 王守中说,这50美刀不是白给你,而是希望你能给我们办一件小事?事情办好了,办成功了,办的让我满意了,这钱就是你的? 田中治一问,什么事?这么贵?杀人,还是放火,还是社会? 王守中说,不杀人,也不放火,这也社会,帮我找两个人? 田中治一问,找谁,他们在哪里,怎么找? 王守中说,你要帮我们找的两个人。 王守中就比划着说,两个人,要这么这么高,这么这么胖,长得这么这么样。 田中治一说,这到哪里去找,大海捞针?说具体一点? 王守中说,我不管,最好一个是孤独的老头,一个是孤单的孩子,找到了,就给我保护和养起来。 田中治一说,这个难找了?到底长什么样,我也不知道,你帮出个主意,怎么找容易? 刘国玺就醉醺醺地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两张照片,递给了田中治一。 田中治一看了一眼,又傻了,一个是刘国玺,一个是王守中,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刘国玺说,你们这是要找自己?自己找自己,这可好玩了。 刘国玺说,就算找自己,你就按照片去找? 这下子,田中治一作难了?也不知道王守中和刘国玺要干什么? 不过,王守中特别强调,这第三笔50万,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也是十分机密的事,要好好地办,秘密地办,慢慢地办。 田中治一对这个沉重的任务感到十分有压力,他怀疑自己要陷入了麻烦之中了。这不就是找一个替身吗?这两人要干什么?他反过来一想,不管干什么,有钱挣就行,田中治一决定先拿了这50万再说。 这可是大风刮来的钱,也没有明确是什么时找到,这就好办了。 不过,他同样也意识到,也许不是替身,或许是多年失散的亲人,抑或有别的用处,以王守中的心思和手段,他是猜不到的。猜不到就懒得猜,好好办事挣钱就可以了。 安排完了目前能做的事,王守中就自言自语,现在干什么好呢?应该是能休息几天了? 田中治一看到王守中给他分了这么多钱,心里由是感激,要带着王守中去玩,也想留下刘国玺切磋一下武术,可是王守中不愿意。 王守中心里想的是怎么能让田中治一带着玩,那不是标志着他也成了社会的人了吗? 王守中可不能被社会了去。 第129章 万叶县有三个大烟囱 第二天,王守中和七海聊天,聊到这里时两人哈哈大笑着田中治一的不理解。 七海就趁机说,要不这样,我的妈妈让我回去看她。妈妈说想我了,我也好久没有回家了。小先生、先生和我一块回老家怎么样? 王守中问七海的老家在什么地方,七海说就在万叶县,王守中就心里一动,万叶县可是一个好地方,在后世据说是花的海洋,现在是不是他还不知道,王守中就心里一动说,好的,我和二舅爷爷和你回老家一趟? 王守中虽然长了一年后世的灵魂,但七八岁的年纪还保留了一丝孩子好奇的心。 有时,王守中觉得,这很有意思,认真起来是个大人,忘记过去就成了孩童。 于是,王守中和刘国玺就跟着活泼可爱的七海回了他的家乡。 到了万叶县,七海没有急着先回家,而是领着王守中和刘国玺去玩了。她说,她是主人,到这里她说了算,要让让小先生先熟悉一下这里大概的环境,这是很重要的事。 王守中正好也想转转,就随着七海的心转。没想到,七海这个翻译,竟然还是一个很好的导游。 千代子一边走,一边介绍她的家乡。她说,万叶县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小先生你要多来,每一次旅行都会有不同的惊喜哦。 回到了家乡的七海异常的兴奋,王守中也被七海的热情所感染。七海带他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千叶公园。 七海说,这是她小时候最爱来的地方,这里有各种花卉,春天的樱花、夏天的向日葵、秋天的文殊菊,还有冬天的梅花,每当季节更替,都有不同的美景等着好奇的七海去探索。 七海还说,公园里这里什么都好,就是空气里有一种淡淡的怪怪的味道。 王守中故意装作不知道地问,为什么会有这种味道? 七海没有说话,而是穿过树林,用手一指远方,王守中抬头一看,有三个大烟囱在向外散发着长长的烟气? 王守中想,就是它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王守中就是奔着它来的。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心里想着应该从那个地方入手,才能打破僵局,实现自己的目的。 七海不知道王守中的想法,兴冲冲地拉着王守中去了一个地方,还说这个地方是她们这里最有文化的去处。 七海说,这是万叶县最着名的建筑,叫做万叶城。 万叶城曾经是当地一个强大的武士家族的领地,后来被用作政府机关,还被当做过学校。 王守中虽然被这异域的风情所吸引,他欣赏着这座城堡,静静地听着七海给他讲关于英雄的故事。 小女孩爱大英雄,七海讲的动听,讲的声情并茂,王守中实在不愿意点破,那其实是一个“山贼与海盗”的故事。 听七海讲完故事,王守中就也想“山贼和海盗”一把了。不同的是,七海眼里“山贼和海盗”用的是血腥和暴力,而王守中用的是心计与智慧。 除了万叶城外,七海还带着王守中去了寺庙,到了门口王守中坚决不进去,刘国玺也问为什么,王守中告诉刘国玺,这是东洋人祭祀战犯的地方。 刘国玺的脸色就变了,搞得七海不知所措,只好悻悻然地结束了旅游,带小先生和先生回她的家。 他们走在乡村小路上,河水在两边缓缓流淌,王守中说,七海你知道不,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听到哗哗的流水声。 可是七海说,他们听到的那个哗哗的流水声,并不幸福而是痛苦。 刘国玺问,为什么? 七海说,幸福是小时候的流水,那是听夏天的摇篮曲。可是现在,那河水已经不干净了。 是呀!这句话深深地印在了王守中的心底。因为,他看到对岸的山坡上,屹立着一座红色的神社,那也是不干净的。 与这河水一样,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血腥的光芒,那是残害华夏,这是残害同胞,那是军国主义,这是资本主义。 其实,王守中和刘国玺在东洋的每一天心里都是不好受的。不好受也没办法,有时候生命的历程必须逆流而上。 七海说,这里的水不好,明天我带你们看大海。还说,万叶县的海岸线延绵不绝,有数不清的海滩和海湾,到处可是玩乐。 七海说,还有最着名的,就是东洋国三大夕阳,有一个就是万叶县的海滩观落日。 七海说,当夕阳西下,海面上会呈现出金色和橙色的光晕。在那美丽的暮色中,她可以和小先生在大海夕阳的美景中一起跑跳。 最后,七海总结说,她的家乡是很美丽的,除了那三个让人讨厌的大烟囱。 美丽的七海一回到家乡,那三个大烟囱就变成了三根刺,刺的她心痛。 看着家乡的大地上矗立着三个大烟囱,竟然又子了半年。又多了半个正在建设的烟囱,七海就再开心不起来了。 七海心情低沉了一会儿后,她觉得不应该把坏心情带给远来的客人,就装着阳光明媚对王守中说,马上就要到她妈妈的学校了。 七海看到妈妈的时候,小学校的门口围坐了很多人,千代子就招呼她的妈妈。 七海的妈妈是这个小镇的一名老师。不过,王守中发现,此时此刻这里正发生着一些令人不安的冲突。 七海问,妈妈,这里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还吵来吵去的? 妈妈也顾不上和很久没见的女儿表示亲热,她急切的语气说,人们在示威和静坐,正在抗议附近的发电厂,他们污染严重,但是没人管。 七海说,妈妈,那她们为什么不去政府,而是来到你们小学校的门口呢? 不能让他们随便污染我们的生活,她妈妈说,这是需要政府的监管。但是政府看来不愿意加大干涉的力度。 七海问,是不是污染又严重了。 妈妈说,是的,据说他们正在维修发电厂,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他们要安装新的设备,继续建那个大烟囱,为了挣钱,他们的心眼子坏透了。 第130章 他需要一个口子去撕裂时空 七海说,我上一次回来,不是说政府让停止发电厂的运营吗? 她妈妈说,这就是问题的重点,我们都希望它停产,但是发现他们没有停止的意思。 七海问,那为什么人们在学校门口静坐和示威? 她妈妈说,发电厂的领导家有一个小孩子,被安排到了学校上学,人们非常不满意,大家就纠集起来,要赶走那个小孩子,不让他在这里上学。 七海说,这样子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直拖着。 她妈妈说,政府声明已经开始内部调查,可是,可是? 在七海和妈妈聊天的过程中,王守中在静静的观察着这一切,他思量着,从哪里找到突破口呢? 万叶县,这是他来东洋的目的之一。目的就是搞一个发电厂回去,这可是已经答应了高爱民县长的,吹牛也好,承诺也罢,他都要试一试,老天给不给他这么一个机会。 万叶县不大也不小,不是一个大城市,准确的来说算是一个小县城,离东洋国最大的城市京都特别近。 在这里,是东洋的能源供给中心之一,居民们牺牲了自己的生存和生活环境,为不远处的京都输送着电力,创造了大城市繁华的神话。 在京都的繁华与繁忙背后,就是万叶县居民的病痛与污染。这是一对矛盾,就像是一个家庭里永远也无法调和的婆媳矛盾。 婆媳矛盾的焦点是儿子。 儿子是一个集合儿子和老公双重身份的男人。 可现在万叶城有一个发电厂的儿子,这个儿子却是在为别人发电,还折腾着自己家人的健康。 这是一个不地道的儿子。不地道就不地道在,发电厂就是污染的来源,废气、废水,废渣、垃圾、噪声、灰尘无时无刻不影响着当地居民的生活。 当地的居民们成天成夜的笼罩在污染之中,生病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也就越来越不安和不满。 看着眼前的一幕,王守中是无语的!发展与污染,这是一个无法调和的矛盾。 这种无法调和的矛盾,在工业革命以来,都是一样的,在世界各地都是一样的。 王守中知道,这个矛盾无法解决,在人心逐利的年代,尤其无法解决。 王守中静静地坐在一位老人的旁边,听着七海的翻译: 最近这发电厂的噪音有点大了。看看这天上的云彩都被污染了。 “是啊,我家的窗户被震得哐哐作响,白天还行,晚上就没有个安静的时候。” “他们就是趁着我们晚上看不到,政府也没人管,偷偷地干活。” 七海说,小先生,你看,就是那个老人。 七海用手一指,在最前边喊叫的最凶的那个老人,就是他一直带头在反对发电厂的建设,因为他是离发电厂最近的一家人,每天的噪音和灰尘让他再也忍受不了。 旁边的人接话说,是呀,真是让人心疼,政府怎么能允许企业这样干呢? “他们为了挣钱却牺牲了我们的环境和健康,我们要再次联合起来,向政府和发电厂施压,以维护我们的权益。” “对呀,我们不能被他们欺负,要勇敢大声地说出来。” “我们已经说了好多次了,有静坐,有游行,有诉求,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七海听到一句就翻译一句,王守中不说话,认真地听着这些牢骚话,想从中找到一些启发灵感的话题。 王守中知道,他要参与这个发电厂的污染事件,就是他来万叶县的目的,但是这个目的能不能达到,他这个重生的人也是不能预料的。 他需要一个口子,去撕裂空间和时间。 时间过的很快,天渐渐的黑了,居民们拖着疲惫的身体,也逐渐的离去。 又是一个没有明天的明天,又是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 七海的妈妈说,居民的抗议不是学校不重视,而是受不了政府的压力,发电厂那些人,太有权势了。 王守中对这种行为下了一个定义,这是一个官商勾结的典型例子,万叶县下层的老百姓们,只能在这里受屈。 晚上,王守中和刘国玺去了七海家,七海的妈妈给他们做了一顿很好吃的晚饭。 在做饭的过程中,她的妈妈一直在唠叨,说空气中有异味,这太难闻了,真是不好意思,让初来的小先生和先生见笑了,受委屈了。说完还补充了一句,全是那个要人命的发电厂造成的。 其实,七海的家离发电厂很远,但是王守中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能听着一种嗡嗡嗡的声音,好比是一只苍蝇在自己的耳边不断的飞荡,所以他很早就醒了,醒了以后,他就出去散步。 心中有事,表面没事的王守中,不紧不慢的,有意无意的,向发电厂的方向走去。 然后,他就碰到了一个老人,就是昨天那个在学校门口喊叫的最凶的老人,王守中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看着他取了自认为干净的饮用水,摘了地里自己种下的菜,然后就抬头看着大烟囱,一动也不动了。 王守中想,看来这个老人的生活是非常简单的,也是宁静而幸福的,除了这个讨厌的大烟囱给他带来的烦扰。 王守中决定要找他了解一下情况,可是不懂东洋话,他只好回去让七海去了解。 七海说,不用了解我就知道,你说的是那个拄着拐棍的老人! 王守中说,是的。我很可怜他,见到他的时候,正静静地望着那高耸的大烟囱和飞行的灰尘,我感觉老人平静的心里潜藏着满满的无助和痛苦。 七海说,他逢人就讲,你看见了吗?那个发电厂常常在晚上偷偷干活,排放大量的黑烟,一到白天就减少了发电量。可惜我的老伴呀,已经因为肺癌而去世了。他还对我说过,七海,你能不能帮帮自己的乡亲们。 七海说,小先生,我很痛心,我们曾经多次向政府部门提出要求,让他们管一管这个发电厂,减少一下这些烟的排放量。但是没有人真正关心我们的健康,他们只关心钱,关心经济的发展,关心企业的利益。 王守中说,你可以离开这里呀! 七海说,可是我有妈妈呀,我妈妈愿意生活在这里,不愿意离开? 第131章 万叶县木张发电厂 王守中说,让妈妈也搬走,搬到没有污染的地方去。 七海说,妈妈不想离开自己的家,她一直坚守在这里,是因为有一份惦念。 王守中从来没有问过,原来七海父亲得病死了,王守中没有问是什么病,也不想在七海的伤口上洒盐,不用问也知道他父亲的死,肯定和这污染有关,所以她的妈妈一直守在这里,因为这里有妈妈年轻的生活和快乐的记忆。 七海说着说着,就哭了。王守中就紧着她嘤嘤地哭,他不会劝人,也不知道怎么劝人,干脆就从来不劝人。 哭就由人哭,哭完了自然就好受了。 王守中就等,直到七海抹了抹红红的眼圈,对王守中说了声,对不起。 然后七海又用坚定的目光看着王守中,小先生,我知道您是最有办法的人,你帮帮我们好不好。 王守中问,怎么帮? 七海说,拆掉那个发电厂,或让他停工! 王守中说,这是不可能的。我做不到?何况我是一个外国人。 七海就失望了,坐在那里十分的寞落。 王守中说,全拆掉没办法,全停工也没办法,拆一部分,或停一部分工,或许还是有办法的? 七海就破涕为笑了,她的眼睛里就有了亮晶晶的小星星,王守中说,我欠你一个翻译的情,我是帮你,不是帮这里的人,这个你要明白! 七海说,这不一样吗?帮我,还不是帮我的乡亲们吗? 王守中说,不一样,你是你,他们是他们?我和他们没有交情,也没有感情,所以我没有义务帮他们,我只是帮你。 七海说,好的,好的,小先生。帮我,就算作是帮我,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 王守中问七海,你们打过官司吗?像这样环境污染的事有没有上过庭? 七海说,打过,可是每一次都是不了了之,有时赢,有时输,赢了也给不了几个钱,你知道,我们全是老百姓。 王守中没有在意那些官司的输赢,而是问,那以前打官司所有的证据和资料都在谁的手里呢? 七海说,所有的证据都在那个拄拐杖老人的手里,他都留下了备份,还整理成了册子,他是一个不服也不休的人。 王守中说,那这就好办了,现在给你交代三件事。 七海就拿出个本本来,认真的记着。 王守中说,把所有以前收集的证据重新收集一遍,全部要一式两份。然后干三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收集所有在千叶城里得过病的家庭,而且病因全要和发电厂的污染有关,就是所有能靠在发电厂污染上的要全部靠上去。 第二件事就是所有做生意的,包括饮食、养殖、种植等各行各业因受污染而经营不善的公司和个人。 第三件事就是联系一下山本,让他来一趟万叶县,具体怎么办,这个你知道的。 七海就高兴地答应着,并记录好了办事的顺序和要点,按照王守中的指示找那个拄拐的老人去了。 两天以后,在拄拐老人的带动和指挥下,七海收集齐了王守中所说的全部资料。 好就好在,这些资料和证据都是现成的,只是重新再来一遍,用不同方法的统计、归类和复印而已。 山本来了的第二天以后,《读卖新闻》就开始一天一天的发酵着信息。其中,每天的内容都是不一样的,按王守中的要求由小到大,由轻到重,由天到地,不断的撩拨着人们向往健康的情感,一点点地揭示着资本家的罪恶。 从第一份报道起,先是垃圾污染、接着是水污染、煤灰污染、大气污染、噪声污染,用一周的时间把发电厂铺垫成了人们最感兴趣和最关心的话题。 然后山本用事实说话,报道了万叶县居民因污染生病和去世的情况。 山本很有才情,还做了总结,证明不同的污染会有不同的结果,什么样的污染会得什么样的病,连年度死亡人数和比例都说的清清楚楚。 山本的报道涉及老百姓的病与痛,生与死,一下子就在全社会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也引起了政府部门的关注和反应。 时间也不长不短,仅仅用了一周时间,山本就把这件事,推上了热点,也推到了社会舆论的风口浪尖。 最后,山本总结说,如果一个时代的发展,需要牺牲后辈儿孙的生存环境和资源,那么这样的发展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是灵魂的拷问,让政府和资本家都十分的被动。 在这一系列的操作之下,有两个地方的人坐不住了。一个是发电厂,一个是山井集团。 发电厂坐不住是因为它是直接的当事人,山井集团坐不住,因为他是发电厂的股东,同时它也有其他的污染存在。 山井集团躺着中枪了! 这得从发电厂的历史渊源说起。现在的万叶县的发电厂是1964年建立的。一开始使用煤炭作为燃料,后来引进了液化天然气。 在后世的时候,发电厂的周围有一片庞大的绿色空地,这是发电厂在居民们历年的强烈反对下,逐步提供给居民们的休闲和运动场地。 而现在,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公园,也不是后世那个花的海洋。 王守中所做的就是提速,把这些问题提前解决,并在其中捞一点自己可能,或不可能捞到的油水或好处。 真是无巧不成书,王守中没有想到的是,木张发电厂竟然是山井集团下的一个控股产业。 追溯到更早以前,这里其实是京都湾木张发电厂,是东洋国1920年建立的,是东洋国的第一座,也是当时最大的燃煤发电厂。 木张发电厂主管的上级是京都电力公司,是二战时期战时经济的重要支柱,但是在战后又被全部摧毁。 摧毁的理由是美刀国认为这里是好战分子的情报中心,所以,现在这个发电厂是1964年重建起来的。 重建起来后,木张发电厂就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重度污染问题让这个电厂成了鸡肋般的存在。 20世纪70年代,就是在空气污染和环保意识高涨的背景下,京都电力公司开始探索清洁的发展,而王守中来的时候,发电厂正在矛盾的漩涡中努力,这是新与旧的改变,也是公民与资本的较量。 第132章 他们是不会开庭的 其实后世,这个发电厂的改变还是很有力量和规模的,它是东洋国核电事故后,专门用来做备用能源的电力供应站,以保证京都得稳定供电。 其实,该发电厂是东洋国发电史上第一个引进风电系统的火力电厂。 重要的是,王守中知道木张发电厂是山井集团旗下的一个核心参股企业,因为它是东洋最大的燃煤电厂之一。 就是在一次大的环保事件后,木张发电厂开始利用余热发电,成了全球能源高效利用的代表。 而且在后面几年的努力中,开发出了燃煤发电的新技术。 这个新技术就是超低氮氧化物燃烧器,很有效率和科学的含量。 据说就是因为万叶县的这次事故引发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减少发电厂和居民的矛盾。 不但把氮氧化物的气体和煤灰的颗粒污染减少到了最小,还加大了绿化建设。 这才把万叶县建成了花的海洋,就是为了消除居民的不满情绪。 山井集团之所以能参与其中,就是因为这一块有比三个足球场还大的土地,曾经是山井集团想用来开炼油厂的。 当初,山井集团为了进一步扩大业务,想进军炼油的产业。 这是因为时代的需求,大家都在风风火火的开炼油厂,而木张发电厂的这个位置当时正好是一片空地。 他们决定跟风而起,将这一块土地盖成炼油厂。 当时,东洋国炼油业的竞争已经十分激烈,在风起云涌的投资中已经看不到高额的回报率了,山井集团经过一系列的考察和研计,最终砍掉了这个项目,后来政府决定要在这规划一个发电厂,山井集团就用土地和技术入了股。 这就是山井集团和木张发电厂的来龙去脉。 我们还得了解一下山井集团。 说起山井集团,我们就不得不知道,它可是东洋国最早的财阀集团之一。可以追溯到17世纪初的东洋江户时代,那是山井家族起源的最初阶段。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是做木材生意的商人。随着时代的发展,他们这个家族式的集团企业就一步步地扩大了,开始涉足木材、煤炭、金属等等等等领域。 后来,随着明治维新的兴起,东洋国成了东亚地区最早开始进入现代化的国家。山井家族看准时机,也积极参与了现代化改革,把业务又扩大到了铁路、银行、保险等等等等方面。 所以,山井家族是非常有钱的,他曾经直接贷款给政府,成为支持东洋国现代化进程中的重要资金来源。 尤其是在二战之中,他把资金借给军国主义,干着最大的坏事,顺势而为,一举成为重要的财阀集团。 战争以后,他们不得不接受美刀国的逼迫,按照要求重新组织和定位,逐渐成为一个现代化的跨国企业,进军了国际市场。其业务涉及了石油、交通、铁路、金融、医药、房地产、化学,成为东洋国最大的集团企业之一。 而万叶县的山井集团就是它的起源地。现在来看,虽然总部搬走了,可是这个起源地的公司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有意思的是,王守中知道,万叶县山井集团的掌舵人正是田中治一的老战友,山井七郞。 山井七郞现在犯愁了,犯愁得原因是,万叶县的好多居民,尤其是老人们拉着横幅,正全部站在京都政府的大门口。 他们不吵不闹,就是无声的示威。 山井七郞不知道苗头是怎么来的,事件是怎么发展的。 反正从《读卖新闻》的第一篇稿子起,他就觉得这一次的来势以往的大有不同,仿佛是平平淡淡的,就像天上每天来一片云。 可是那云一天比一天阴沉,这样下去,当满天乌云的时候,就会成为来势汹汹的狂风暴雨。 这报道,从来不尖锐,就像是女人们拉家常,但又是一层一层的逻辑是叠加着上来的。他不确信,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操控,或者未来还会出现什么样的手段。 这一天,他也接到了总公司上边给予的通告,也接到了政府那边带来的压力,他发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山井七郞不知道该怎么办或根本没办法,这就是王守中要的结果,只到这个时候,他的第二步计划就来了。 在王守中的精心谋划下,七海继续操作,进入了第二步计划。第二步计划就是把发电厂告上法庭。 这是老套路。 七海说,他们已经告过了好多次了,这样干是没有用的。 王守中告诉七海,不要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何况你们以前告的方式不对。这一次,你告的不是发电厂,你告的是全京都附近各个级别的环保部门。 于是,七海就联系了以前替他们打官司的各个律师和事务所。 那些律师,一听说要告东洋的官府部门,全都找了各种理由来推托,其中,还有一个好心的律师,告诉不明所以的七海,这是民告官,官不赢的。 七海没有想到,竟然没有人愿意接这样的案子,他们都说,这样会惹上很多麻烦,自己的生意就干不下去了? 七海从外边回来的时候,十分的丧气,她觉得这件事是干不成了。七海对王守中说,他们的势力像万叶县附近的大海,海啦啦的深,没有人敢为老百姓出头。 王守中就笑着对七海说,为什么非要用律师和律师事务所呢?既然你想帮你的乡亲们,为什么不自己去搞? 七海说,可是我不懂法律呀,怎么辩论和举证。 王守中就笑了,他也可是道,可是没有人知道你不懂这些呀! 七海说,那开庭时怎么办? 王守中说,你确信会开庭吗?你把他们全部告上法庭,他们是不会开庭的。 七海说,他们不会开庭,我们还打什么官司? 王守中说,这个庭没法开,他们有两种办法,一是拖延着不开,不了了之,二是直接告诉你,让你撤诉。 七海说,那这样的官司还有什么起诉的必要? 王守中说,你要知道,他们给我们施压,是因为我们需要他给我们施压。 七海说,听不懂! 第133章 七海是东洋英雄美少女 王守中说,就是让他们给我们施压,来证明他们错了。其实内里也就成了我们给他们施压。 七海说,这个怎么讲? 王守中说,他们给我们施压,是不让我们搞事,不然政府面子上不好看。我们给他们施压,就是你不出面就会成了笑话,没有了官府的公信力,所以,他想让我们满意,就得给发电厂施压。那发电厂最起码不能再扩建了,就连刚建的那个大烟囱也必须停工,或者拆掉。 七海说,你是说官府给我们施压的同时,也要给发电厂施压,这样事情才能解决,也能符合我们的要求。 王守中说,是的,不过不是符合我们的要求,而是各让一步,我们不能把人家搞死,何况也搞不死人家。 七海问,为什么他们可以作恶,却偏偏要我们来行善。 王守中说,不对,你的思路有问题,关键时时刻的放手,是对自己的保护? 七海问,小先生,这怎么讲? 王守中说,你千万记住,无论何时都要给你的敌人留一条生路。尤其是强大于你的敌人,你不留一条生路给他,他眼看着自己就要死了。你说,要死的人会怎么样? 七海说,那他一定不怕死,会不要命的反抗。 王守中笑着道,你说了,发电厂那是海啦啦深的势力,我等小民岂是对手。 七海说,我明白了,谢谢小先生。请继续教我。 王守中说,当一个人把东洋全国各地的环保部门都告上法庭的时候,官府是有压力的。在这个时候,他们作为和不作为都很难受。 王守中想了想说,如果他们作为的话,他们打不赢官司;如果他们不作为的话,他们就丢了面子。东洋的官府嘴里说的是自由,实际上是假的,根本不会允许这种民告官的行为存在,也就根本不可能有公开的开庭。所以,结局是会有人找你来谈话的。 七海问,那官府有人来找我,我就撤诉? 王守中说,不是所有的人找你,你都撤诉,而是………… 王守中对着七海的耳朵小声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时,七海就傻了。 七海说,人家那么大的官,会出来和我谈话。 王守中只说了两个字,等!然后又补充说,不过你要记住,只要他不找你,你就要把起诉环保部门这个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山本。不是说,你们是一个说话自由自在的社会吗,报纸上什么都可以登的,不是吗? 七海看不懂王守中玩了一个什么样的魔法。主动去告那么多环保部门,而又不让开庭,最后还有大人物来找她谈话,求她撤诉,她还必须撤诉。 七海心里想,这不是白白玩了一场呀! 王守中呵呵一笑,也不评论什么,而是对七海说,在你起诉全部的环保部门以前,需要干一件事。 七海问,什么事? 王守中说,你认识京都法学院的学生吗? 七海说,不用认识,我有一个堂弟就是京都法学院大学三年级的学生。 王守中说,那就好办了。你要在京都法学院设立一个法律公益援助实习基地,把京都所有大学法学院的学生,都吸纳到这个协会之内。代表万叶县每家、每户、每一个点找出不同的理由,对发电厂以及万叶县所有的污染点提出起诉。要设立奖金,奖金定多少呢?我觉得就定1万美刀,这对一个学生来说足够了有诱惑力。谁打胜的官司多,这奖金就是谁的? 七海又看不懂王守中的操作了,她只好静静地听着。 王守中说,对了,要给学生们报来回的车费、住宿费、饭费,这一切必要的支出全由我来出。但是没有补助,没有工资。就让这些热血沸腾的学生们,去和他们折腾和掰扯去。这些学生是很有信心的,这是他们的社会实践课,还有比这更好的实习课吗? 七海问,这回会赢吗? 王守中说,官司的输赢并不重要。好多事情不要把输赢与好坏挂在心里。重要的是让学生们分成组,每天都要三三两两地去起诉,不管结不结案,要把结案与不结案永远纠缠在一起,这是无始无终的重复行为,又不重复的案件,而且还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七海说,你是说,永远! 王守中说,对的,不是因为我们不在这里了,就不去起诉了,而是因为我们不在这里,这个起诉的事情反而永远在发生着。如果那一天,我们的奖学金停止了,学生们也会激起爱国的热心,去打这些官司。 七海说,这可得不少钱?不能让你出。 王守中说,我先给你们垫上,如果成功了,你们就从打官司里的赔偿金里边还给我,如果不成功,那就当我献一份爱心给你的家乡了。 七海说,那怎么行呢?我还是希望官司能打胜的,把你出的这些钱,完完整整的还给你。 王守中看了一眼可爱的七海,心里说,七海呀七海,你哪里知道呢?你的小先生,从来都是放饵钓鱼的人,饵是大饵,线是长线。小先生我花的这点钱,与心里想要的东西比,不过是零头的零头而已。 切,九牛一毛! 安排完事情,王守中就没事做了,在刘国玺的陪同下,把万叶县大大小小的角落都转了个遍。 同时,每天他都让七海给他买一份山本的报纸,并让七海读给他听。 最大的消息有两个: 一个消息是京都大学的公益法律援助基地,大学生们把万叶县发电厂的污染情况全部告上了法庭,居然每天都有数十起的案子一同提交,焦点不同,发力不同,要求赔偿的额度和后果不同,日日如此。 已经有上百件之多了。 这一个风头还没有压下去的时候,接着又出了一个焦点,这就是第二个消息。 说是有一个叫七海的女生,把全东洋的各级环保部门都告上了法庭,告他们不作为的行为。 这是要炸天了! 凭空中出现了一个为民做主的东洋英雄美少女! 第134章 田中治一是虎,山井七郞是伥 就是这个东洋英雄美少女,要把山井七郞压垮了,这几年来,山井都被这样的事困扰着,但是没有一次会实实在在的直接搞到他的面前,全是发电厂的人自己就搞定了。而这一次,竟然顺着发电厂的风,连山井集团也给告了。 山井也知道,能源的需求率和攀升的污染率是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发电厂那些机器的型号越来越大,尾气造成的空气污染也越来越重,使得万叶县的居民越来越不满。 而他这边也是,炼油厂的矛盾层出不穷,新建的化工厂也是如此呢? 他心里轻轻的叹着气,倒了一杯酒,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其实,他也同情那些住在发电厂附近的居民,白天晚上都是嗡嗡的机器声,味儿难闻,水难喝,没有一刻的宁静和舒适。 他其实心里也知道,总有一天要民怨要达到巅峰,而现在的局面,日趋严重了。 能源部门要加大生产,政府部门要拆除电厂,他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熬着,过一天算一天。 就在他叹息没有办法,只有水来土屯,土来水掩,拖一天算一天的时候,桌子上的电话铃响了。 山井七郞拿起电话,电话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山井君,你又出名了!哈哈哈!你又在喝酒,你呀!一没办法时就喜欢一个人喝酒,恐怕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了解你了。 山井七郞尴尬地说,你又笑话我,现在看来,我还真不如你活的轻松。你要是想看我的笑话,你就来万叶县当面看,好不好?田中君。 田中治一哈哈笑着说,你别以为我以前一样,我只在电话里看你笑话,这一次,我是真的要当面去看看你的样子,你等着,我明天就到! 咔嚓一声,电话挂了。 这一下子,倒是把山井七郞搞傻了,不知道田中治一玩的什么花样,他可是从来不来的,只是在电话里嘲笑他。 这一次,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是有事,山井七郞想。 这确实是田中治一的电话。 这一次,田中治一确实要来万叶县,他来万叶县的目的不是为了见山井七郞,这是他从报纸上看到木张发电厂被起诉的事情后,正好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田中治一的目的是去找王守中和刘国玺,他想知道这两个人到万叶县到底干什么来了,他可不认为王守中和刘国玺没事干,闲到漂洋过海来万叶县旅游。 用王守中的话说,他的时间就是金子,又少又贵。 所以田中治一也想着来找金子,自从王守中把他的50万变成100万,他心里就明镜一般的知道,王守中挣的根本就不是一倍,起码是三倍。 一个月不到本金翻了三倍,这个孩子有一种神奇的能力,这样的人,他得多多接触。 所以,田中治一来看山井七郞了。 这是一种友谊,这是一种说辞,这是一种噱头,这是一种手段。 第二天,田中治一就来到了万叶县,当他站在山井七郞面前的时候,山井七郞正在困惑之中。 他的困惑是,不知道如何面对木张发电厂的环保事件,在他的内心里,就是感觉这一次与以前的不同,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同,他也说不清,道不明。 当然了,田中治一听完了他的苦恼,马上借机给他推荐了王守中。 他说,山井君,你如果真的搞不定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帮你出个主意。 山井七郞问,你说说,你会让谁来帮我? 田中治一说,一个大夏国的孩子? 山井七郞说,田中君,你不要开玩笑了,一个大夏国的孩子来帮我处理这么大的事情。你可真会逗我开心。 田中治一说,我什么时候和你开过玩笑,这个孩子真的好神奇的,也很有办法的,你可以试一试吗?你可以试一试,实在不行的话,你就让他走人。 山井七郞不相信田中治一的话,田中治一努力的坚持着,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在主使着他,一看到困惑的山井,他就想起了王守中,总觉得冥冥中,这一件事与王守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再说了,田中治一来万叶县的目的就是来见王守中的,这也算是一个正当的理由,爱面子的田中治一,是不会牛皮糖一样,没有理由的缠着王守中的。 毕竟王守中是一个孩子,他可是一个大人,他有点羞涩,不好意思直接拉不下自己的面皮。 在他的心里,叫来了王守中,无论他有没有办法,都实现了他要见到王守中的目的。 万一有点什么油水,或者是给他没有见过面的儿子,提前做一点点父亲应当尽的责任,也是好的。 这就是田中治一的想法,也是给山井推荐王守中的私心和目的。 田中治一千说万说,山井七郞就是不想信。 直到最后,田中治一不得不说了实话,说了他认识王守中以来,所发生的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事情,说这个孩子有主意,有办法,还有点神道。 山井七郞知道田中治一是不会说谎的,田中治一还是郑重其事地,用几十前来过命的交情,作了承诺和担保,山井七郞才将信将疑地答应试一试? 王守中和刘国玺来了,事情总是超着出乎意料的方向发展,这可是正瞌睡给了一个大枕头。 王守中这一次要与虎谋皮,何况现在这只老虎已经不会要人的命了。 他在东洋国决不为虎作伥,即使为虎作伥,也是让老虎变成鬼,为他来引诱别的人来吃。 如果为虎作伥,现在田中治一就是那虎,山井七郞就是那伥。 王守中决定在为虎作伥以前,先让老虎和伥吓一跳? 于是,他见了山井七郎这个曾经的东洋兵以后,故意翘着二郎腿,还不停地晃悠着,就是不说话? 山井七郞一直忍耐着,这可是田中治一邀请来的客人,他得给一点起码的尊重。可是王守中倒摆起架子来了。 第135章 这个孩子能看到未来 王守中早就看出了山井七郞故意做作的谦卑,可是骨子里依然是一副高傲的样子,他的心里就骂,东洋国的小鬼子们,果然全是一个尿性。你看不起小爷,小爷这回吓死你? 所以,在山井七郞和他打过招呼以后,王守中就一直端着,他没有想到山井七郞这货也是个会说国语的人,这倒是让人很意外。 王守中在山井七郞就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突然说出一句话。他说,发电厂的事是小事,炼油厂的事才是大事? 山井七郞听了不以为然地问:炼油厂会出什么事呢?这么多年了,我们的炼油厂一直是安安全全的,你这个孩子不要张口胡说! 王守中听到这句话,想也不想,他给了刘国玺一个手势,抬腿就走,在出门的那一瞬间,又站住了。 山井七郞觉得这个孩子要回头为自己辩解时,只见王守中回过头来对山井七郞说,爱信不信,明天早上10点03分,自有验证。 王守中走了,田中治一傻了,这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呀,可是在他的眼里王守中从来没有这样过,这是预测,还是故意吓唬人。 田中治一觉得,王守中有点大神的样子了。 山井七郞埋怨田中治一的时候,田中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田中治一想,这回让王守中要把他坑死了,其实他是不想让山井七郞的公司出事的,可是他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心里竟然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就是希望山井的公司能出点事就好了。 这是死队友不死贫道的心态! 田中治一很委屈,田中治一很窝囊,田中治一在山井七郞一种不信任的内心里,结束了本该快乐的遇见,他睡在万叶县的旅店中,心情莫名的烦躁。 整个晚上,他睡不着的时候,都在想着王守中的话,明天会发生什么呢?田中治一不知道,山井七郞也不知道。 田中治一想,也许只有老天知道? 第二天,田中治一吃完早饭,正在旅馆的房间里坐着,他想见王守中,也想见山井七郞。 第三天,可是他不知道以什么样的理由去见王守中,他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他想看看王守中说的事到底有没有印证。 田中治一犹豫来犹豫去,就在快要到10点的时候,他装作要和山井七郞告别的样子,来到山井七郞的地盘。 就在他进入山井集团的时候,山井集团的内部炸窝了。 山井集团万叶县的炼油厂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大事故,导致了工人大量的受伤和死亡。 这是一次严重的事故,是王守中在来到东洋国以前就做了功课的,就是这一天,他是在前世的网络上搜到的,东洋国最严重的工业事故,也是世界上最重大的工业事故之一。 王守中印象深刻,因为这一天也是他公历的生日。 就是这一天,东洋国万叶县炼油厂蒸汽轮机爆炸,数百名员工被石油蒸汽烧伤,其中包括许多女性和即将退休的老年员工。 王守中知道,在这一事件中他们不仅没有采取有效措施救援,而是试图掩盖重大事故的影响,并极力向受害人和家属提供低额赔偿为标准。 这一件事会引发一系列的社会抗议,后来所有的人都批评山井集团漠视工人生命,成了一个万恶资本家的代表。 后来,经过各方的压力,山井集团不得不承认自己所犯的错误,支付了巨额赔偿金,该公司的形象也从此一落千丈,失去了在全球经济投资中的先机,尤其是在大夏国投资受阻,只好转向和琉球玩了很多年,在90年初,才大步的进入厦国。 就在这一天,炼油厂一出事,山井七郞就藏起来了,他是万叶县的负责人,他受不了许多人的冲击、指责和政府的压力,只好躲起来用电话遥控,指挥着救援和事件后续的处理。 在他急急忙忙冲出集团公司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刚刚进来的田中治一,一把手就搂住田中治一的肩膀,二话不说把田中治一按到自己车子的后座上,让司机加大油门,一口气跑到乡下一个秘密的据点去了。 直到这时,山井七郞才被震惊了,一个小孩子的话如此的准确,说是炼油厂出事,就是炼油厂出事,说是10点03分出事,就是10点03分出事,这是天照大神的手段呀! 不光是山井七郞被震惊了,田中治一也被震惊了,他也没想到王守中竟然还有这样的手段。 神道! 这是预言,还是神化,或者这个孩子能看到未来? 山井七郞在车上就迫不及待地问,田中君,这个孩子到底是谁?是干什么的?他是怎么知道炼油厂会出事的? 这是标准的人生三问? 田中治一也说不清楚,不过他除了震惊之外,还是惊喜,那就是他认为这一次来万叶县是来对了,起码他帮了王守中的忙,也帮了山井七郞的忙。给山井七郞和王守中的中间架了桥,也搭了一个梯子。 田中治一知道王守中这个孩子,他绝对不会让帮他的人吃亏。 山井七郞想找到王守中,田中治一也想找到王守中,可是王守中失踪了! 再说王守中。 王守中解决不了七海提出的问题,他只好向外寻求帮助。 他知道有时解决问题的方式是在问题之外,他第一个寻求的方式就是找到责任方,或有内理关系的关联方,并与对方来个深入的交流。 而田中治一让他见山井七郞就是他开始寻找帮助的方式。 因为发电厂的污染事件经过起诉,虽然有了政府部门的介入和调解,但是实际上是没有任何实质进展的。 居民虽然一次次的组织抗议活动,堵塞进出发电厂的道路,甚至到京都政府门前静坐,他们的努力似乎没有取得任何成果。 发电厂和以前一样态度和措施都很强硬,甚至使用警察驱散抗议者,局势曾经变得一度紧张。 王守中对七海的要求就是一条,不要冲突,只要施压,来的全是老人,不能真渴着,不能真饿着,不能受伤,更不能死一个人。 但是,所有人要团结起来,显得一次比一次激烈,可以示威,可以游行,可以喊口号,可以上访。 王守中甚至去了一回发电厂的谈判现场。 第136章 猴子一定会选择香蕉 那天,拄拐老人带着居村民们走到发电厂门口,要求进入厂区,查看污染情况,与厂长对话。 厂长们一如既往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老人说:我们说了,不要给我们得更大的污染,为什么你们就是不听? 厂长说:老人家,这是国家的需要,也是企业发展的需要,如果不兴建发电厂,我们的生产和生活就无法保证。 老人说:可是这样做,污染了我们的环境呀?你们难道不担心后代儿孙的健康吗? 厂长说:我们有防污染措施,现在的技术非常先进,不会对环境和人体健康造成影响。 老人说:那为什么我们的万叶县的空气和水源质量越来越差呢?为什么我们的夜晚仍然被噪声所困扰? 厂长说:可能是出现了一些小问题,我们会尽快解决。 老人说:你们的承诺总是一再被自己打破,说了不算,算了不说,我们的生活质量越来越低了,这是不能忍受的。我们会一直呼吁,抵制污染,你们不能再加盖另一个大烟囱了。 厂长一度沉默不语。 每一次都是以客气的方式谈判,每一次的谈判也起不到作用,反正发电厂的原则就是任这些老人责骂,一味地赔着笑脸就行。 对这种笑脸,老人们是没有办法的,再激烈了就成了违法行为,那样发电厂就非常的不客气了,老人们感到无力和绝望。 王守中知道这样下去是没有进展的,也意识到问题的复杂性,需要重新审视和处理问题。 就在这时,田中治一来了。 王守中没有想到田中治一会和山井七郞认识,这倒是给了他一个惊喜,既然是惊喜,那就让他们真正的惊喜一下,于是王守中就在预言和吓唬完山井七郞后,消失了。 这是一个转折点。 这个转折是田中治一的功劳。不然王守中是没有办法接触到山井家族这样的老牌资本家的。 正如田中治一想的那样,他确实帮了王守中的忙,把故事推向一个新的方向,并在此基础之上让矛盾有了新的转机。 这预示着,可能不需要那么多的辛苦,就能得到王守中想要的东西了。 王守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别的他是不想管的,至于东洋国的环境污染与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或者说,这就像是两夫妻正在电话里吵架。这时,女人正在水房里,拿着电话,对着男人大喊,家里的水管爆裂了! 刚刚还在互相攻击的男人和女人,早就忘记了刚才为什么而吵架了,而是共同研究水管问题去了。 王守中要研究的是直白村的水管问题? 王守中知道,什么样得用什么样的方法。山井七郞是有钱人,是有事业的人,在有钱人和有事业人的面前,不需要使用下三烂的手段,而是要更下三烂。 这就是王守中的原则,如果遇到一个无法躲掉的不善良的人,那么就要迎难而上。对付这些坏了心的有钱人,只有一个方式,那就是要比下三烂更下三烂。 山井七郞是下三烂吗? 王守中不知道现在他是不是下三烂,而过去他曾经和东洋国一起下三烂。 王守中也不想知道山井七郞的现在,无论他是不是还在下三烂,王守中却要好好的下三烂一把。 在王守中的心里,每一滴资本都滴着肮脏的血,他是重生的人,他的资本不需要滴血,但又不得不肮脏,王守中唯一能说得通的地方就是把肮脏得来的钱,花到光明的地方去。 现在山井七郞有问题了,王守中悄悄地对自己说,不要怕小山井,这些都是小问题,小爷我慢慢帮你一把? 对待恶人,先要笑脸相迎。想要得到笑脸相迎,先让他找不到人。 正当山井七郞和田中治一在四处寻找王守中的时候,王守宗却躲起来了。 王守中这一招,可以叫做躲起来了,也可以叫做又布了一道新的局,等着山井七郞往里钻。 今天是王守中的生日,八岁的生日。王守中想要给自己一个独特的礼物。 这个独特的礼物,只有来自这个跨过大洋的码头上才能找到,而这个码头就是山井物业的货运集团的海运码头。 这一次王守中没有带着七海,一是不想让七海参与,不能让山井七郞现在就知道七海所做的事,二是他已经断断续续的,能讲几句简简单单日常交流用语了。 所以他就和王国玺两个人来到了大海边。 山井集团的安保是十分严格的,王守中和刘国玺进不了正式的码头上,接近不了装货和卸货的场所,只好在高高的海堤上坐下来,观察着山井集团来来往往进出的货船。 王守中在等一艘叫做太阳花的远洋货轮,那个货轮上有他想要的生日礼物。 刘国玺不知道王守中来这里干什么?他就问,守中,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呀? 王守中没有回答刘国玺的问题,而是喃喃自语道,你说这世界上的事,明明知道是那样的结果,那么你可不可以去改变呢? 刘国玺说,二舅爷爷打过仗,觉得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所以历史是由强者书写的。但是二舅爷爷也放过牛,知道强者不一定真的强。这是命中注定,要顺其自然。 王守中说,改命,不是改几个字那么简单,你看这大海的水呀!再有本事也只能是在大海中,我们现在是离了大海的两个水滴。 刘国玺说,清静的师父说过,人要上善若水。 王守中说,上善若水就这大海一般吗?那惊涛骇浪,或风和日丽,那个是善? 刘国玺说,我不知道,可能风和日丽才是善? 王守中说,那是二舅爷爷你认为的,没准大海以为惊涛骇浪才是善呢? 刘国玺说,守中,你又胡说,那惊涛骇浪可能吞没船只和人的生命,怎么能叫做善呢? 王守中看着大海,所以说,你是以人的眼光来看的,不是以大海的眼光来看的。我看上善若水的善,不如改成钱字,叫爱钱若水,有钱能使鬼推磨,挣钱就要磨推鬼。 刘国玺说,守中,你又胡说,老祖宗的东西不能改呀,即使读懂了也不能改。 王守中说,你还是老封建。如果把一大堆美刀和一大堆香蕉放在一只猴子的面前,你说那猴子会选什么? 刘国玺说,猴子一定会选择香蕉! 第137章 原来你也是在碰命打彩 王守中问,那猴子为什么不选美刀,美刀可以买更多的香蕉。 刘国玺说,可是猴子不懂,钱可以买到香蕉? 王守中笑了,所以说,这个善良的善字里,藏着一把刀,也藏着一个秘密,就像这大海一样,它有时风和日丽,有时惊涛骇浪,所以他的善良不是风和日丽,也不是惊涛骇浪,而是需求。 刘国玺问,需求什么,什么需求? 王守中说,需求就是善良,善良的目的就是若水,善良的手段就是如水,而善良的方式根本就不是水。 刘国玺问,善良的方式不是水,你比如这大海,它的善良是什么? 王守中说,是看不到的风,可大,可小,可狂,可柔,大海起伏只是它的表面。 刘国玺说,你是说大海是不争的,争的是风。 王守中说,对于来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不是不争,而是根本不在乎。这叫无常。 刘国玺说,听不懂了。 王守中说,老夫子说了,我们要像水一样,触众人之所恶,故己于道。 刘国玺问,什么意思? 王守中说,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 刘国玺说,更不明白了。 王守中解释道,就是说山井是什么样的风,我们就是什么样的水,不过我们有一个中心,那就是不违背心中的正气。 刘国玺越听越晕,他问,守中,什么是不违背心中的正气? 王守中呵呵一笑说,就是为直白村搞钱,搞物,搞人才。 刘国玺说,那怎么办才是不违背正气? 王守中说,道者反之动,弱者道之用。要想索取,也要付出。一边付出,一边索取,一会热情,一会冷漠,一会高兴,一会生气,一会神道,一会正常。 刘国玺哈哈地大笑说,守中,你这是真无常,黑白索命。 王守中也笑了说,我不索命,低调一点,只索财。 刘国玺说,我一直以为你有主意了呢?原来也是在碰命打彩。 王守中说,没有办法,只能这样,我们是小人物,只能多多作怪;该说真话,说真话;该说假话,说假话;不要永远说真话,也不要一直说假话;和这面前的大海一样随风无常。 刘国玺心里就感叹道,真是一个妖孽呀!无厘头的骗人骗钱,长大后不会去骗色,这得毁了多少纯洁的姑娘。反过来一想,毁姑娘不怕,要是能多生几个王守中一样的孩子,直白村就发大财了。 王守中总结说,这就是趁势而为,善到不按常理出牌,根据环境变化而变化,是一种不为因果的发散性思维。也叫无常! 好一种无常的才华! 说实话,山井七郞一开始是不相信王守中的,在他的眼里不就是一个远洋过来的小屁孩吗? 而且,他认为田中治一那种盲目的相信就是胡闹,应该是被猪油蒙了心的可笑。 但是,经过炼油厂发生爆炸这一件事,他觉得王守中成了不可思议的存在。 他不知道王守中是怎么知道的,说的那个时间,说的那个地点,说的那个事儿,说的那个工厂,没有一样不准确。 说实话,他害怕了,他的害怕让他无所适从,他害怕的不是那场大火,不是烧死的83个人和受伤的800多号人,他害怕是损失了钱财无法和集团交代。 他更害怕的是王守中可以提前预示这一切的发生。 而王守中没有告诉他的是,这一场爆炸给他的炼油厂带来了无可估量的损失,而这个损失恰恰不是财钱,而是集团公信度和家族的名誉,山井集团就因为这件事一度失去了很多投资的机会。 但是,在王守中看来,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个结果,等有了结果去证明今天的错误,许多年也就过去了。 一个迟到的证明,对王守中来说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何况一个东洋国集团公司的好与坏,死与活,与他这个大夏国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全是自私自利的。 王守中不自私,是因为他重生一世,知道那些没有用。 所以,王守中一不图自己的食,二不图自己的财,他图的是在这一件事情上,能让山井七郞从心里相信自己,好从从小鬼子的口袋里掏出直白村所需要的东西。 王守中知道,以山井七郞处理这类事情的理赔方法,都是用一点点的小钱搞定的。这是他的习惯性思维,是以前层出不穷的小事故中总结出的很好用的狡猾套路。 套得是居发的弱小和贪婪。 现在虽然事情大了一些,但是山井七郞并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他不愿意出过多的钱。 这还因为,他深深地了解那些工人心里的想法,那是一个个没完没了的纠缠,也是一个个永远也填不满的欲望的壕沟。 对这样的事,他始终认为,无非是双方一点一点的挤牙膏罢了,你挤得我疼了,我就让你挤一点,一点一点的拖下去,一年一年的耗着,总有工人家属们泄气的一天。 用山井的话来说,谁都知道人的一辈子是不能和官司纠缠的。否则人的一生就毁了。 况对山井七郞来说,能用一点点金钱搞定的事从来都不是事,他一方面赔付很少的钱去给集团作个交代,另一方面成了杜绝讹诈的正当方式。 前世,深谙人性道理的山井七郞,在这件事上拖来拖去,纠结来纠结去,和工人们斗来又斗去,最后的结果就是给山井集团造成了极大的名誉损害。 公司的公信力没有了,他作为一个大公司和大财团,失去了东洋国民的支持和帮助,受到了好几年的抵触,严重影响了公司的发展,集团的形象。 但山井七郞当时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 都说资本家的爱都是假的,他们都是学过伪装的。这就是证明! 当然了山井七郞也不利外,他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他想不到的是这次爆炸事故中有一个没完没了的当事人。 这个当事人不但没完没了,还是不屈不挠,是一个不要钱,只要说法的人。 第138章 东洋国有只零号企鹅 即使经过几年的斗争,山井七郞通过种种方法,把这个人的亲戚朋友都搞到了没有工作,搞成了最底层的一群可怜人,但是山井七郞始终没有逃脱这个人的怪圈。 这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平民对手,时不时就会出来给他搞一点事情,每一次都搞得他灰头土脸。 山井七郞被盯上了。 可是,这些事,现在的山井七郞是不知道的,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但王守中却是知道的。 王守中知道这个,还是因为这一天是他的生日,后世的他对自己出生一天的事十分好奇,在网络上不断的追寻这次爆炸事故是如何处理的,是怎么被商家和对手利用的。 这一切的后续进展,王守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是王守中说了,山井七郞也未必相信。所以,他要想一个办法,让山井七郞完全相信他可以预测未来。 王守中思来想去,没有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装神弄鬼,才能让对手服服帖帖。 现在,王守中坐在长长的海堤边,和刘国玺一起来看波澜汹涌的大海。 可是大海并不波澜,波澜汹涌的是王守中的心,他不说话,静静地坐在那里想着心事。 王守中想的是,发电厂可能是搞不定了,起诉和游行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如果他搞不定发电厂,那么答应高爱明要送给县里一座火电厂的承诺就会泡汤。 他不想这样,认识一个县长是不容易的,让一个县长从心里认可一个农民和他的孙子,也是不容易的。 可是现在,他不知道那个火电厂从哪里来了? 如果用自己挣的1800多万美刀去和山井七郞或是东洋国的京都电力公司买一个新的火力发电厂,王守中是极其不愿意的。 现在,王守中知道了,重生的人,不是万能的。 不过,现在认识了山井七郞,这就是一个新的机会。 王守中不知道山井七郞会带给他什么东西,不管山井七郞带给他什么样的东西,王守中只能顺势而为。 其实他真正想的还是为善义县弄一座火电厂回去。男人嘛,要说话算话,如果弄不回去,对他来说那就是食言,起码从自己的内心里,他认为自己失去了高爱民县长对他的信任,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结果。 想着想着,王守中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刘国玺看着一脸迷茫和皱着眉头的王守中问道,守中,你怎么了?从来没见你皱过眉头? 王守中的迷茫和痛苦不是一个小孩子的迷茫和痛苦,王守中的迷茫和痛苦也不是一个成年人的迷茫和痛苦,王守中的迷茫和痛苦是自己知道未来又不能把握未来的迷茫与痛苦。 重生的王守中不能说给刘国玺听,他笑嘻嘻的对刘国玺说道,二舅爷爷说,没事儿,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吗,我在这里等我生日的礼物。 刘国玺问,在大海边能等到什么样生日礼物,难道是一条鱼?一只鸟?还有这无边无际的海水。 王守中笑嘻嘻地告诉刘国玺说,他想要一只鸟。 刘国玺问,什么样的鸟,是海上飞的海鸥吗?我可抓不住? 王守中说,二舅爷爷,不用你抓,有人会给我抓的? 刘国玺低头看着王守中,问道,是山井七郞吗? 王守中说,或许是他,或许是他的手下。我就是等那个遇到大麻烦的山井来找我们。 刘国玺问,他会来吗? 王守中说,会不会来,我也不知道,他不来,我们就去找他,只不过我们不能直接上门去求他,求来的东西会背骂名。所以,我们要在这里找点麻烦,让他知道才行。 刘国玺问,怎么找他的麻烦? 王守中说,不急,有人会上门的? 刘国玺就不说话了,他已经看不懂他姐姐的这个孙子了,看不懂,他也不问,不问又看着王守中忧愁,他只好没事找事的问,守中,你要抓的是一只什么鸟? 王守中说,我也不知道,它是不是鸟,因为我等的是一只企鹅。 刘国玺问,企鹅是什么鸟,我没有听过。 王守中说,企鹅呀,是南极的一种鸟。说它是鸟,它不会飞,说它不会飞,它还是卵生,说它是卵生,它生下来还得吃奶才能长大。 刘国玺问,这是什么鸟,我没有听说过。你是说,你让山井给你抓一只南极来的鸟,这可能吗?他办不到的? 王守中说,山井七郞确实办不到,可是有我在,山井七郞就能办到了。 刘国玺问,又是和你爷爷学的算卦那一套东西,你算出来的? 王守中说,二舅爷爷,你不相信吗? 刘国玺说,相信是相信,可是你让山井给你抓一只万里之遥的叫什么企鹅的鸟,我还真的有点不相信。 王守中说,那你就看好了。 刘国玺不说话了,他觉得他的这个孙子疯魔了,在东洋国的大海边等一只来自遥远南极的鸟,这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希望,也是一个永远得不到的礼物? 他不知道,王守中这个孩子心里,怎么总是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于是他又不甘心地对王守中说,守中,你不要吓我,这里怎么会有南极洲的鸟来呢?南极的鸟儿飞到这里还不都热死了呀? 王守中镇定的说,我说他有,他就有。 刘国玺便不再说话了。 刘国玺不再说话的原因,是因为这三年以来,王守中在他的面前没有说过一句假话。 即使那些看起来让人不可思议的话题和事情,每一件都是真真正正的实现了的,但现在他要在东洋国的大海边,在这个山井集团的码头附近,等一只来自南极的鸟。 这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就在王守中和刘国玺在长堤边一边聊天一边等待的时候,他们俩的行踪被山井物业的保安发现了。 其实两人的动向早就被人家发现了,只是那些保安没有理他。在海边的长堤长,每天都有很多的人在海边游玩,大部分都是转几圈就走了,极少有人停留这么长时间。 可是保安发现,从早上一起来,就有一老一小两个人在这个长梯上转来转去,走走停停,他们一直没有走,保安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要干什么的。 他们是来游玩的,还是来搞破坏的,或者说是对手商业公司的间谍。 第139章 王守中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 保安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宁愿把他们当成间谍,于是就从保安部出来了四个人,要赶走他们。 保安来到大堤上,他们远远地就开始喊叫着王守中和刘国玺,让他们离开。 王守中只能听懂简单的、驱赶的、粗暴的话语,别的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他一句也听不懂。 不过他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的结果就是为了起冲突,起冲突的目的,就是因为那个笨蛋山井七郞,现在还没有找到他们。 四个保安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把刘国玺和王守中围在中间。 王守中一看鱼儿上钩了,就对刘国玺说,二舅爷爷,我们是来这里是等人和抓鸟的,我们不惹事,我们忍一忍,最好不要打架,如果非得动手,那也不要伤人,更不要下死手。 可是,刘国玺早就忍耐不住了。这几个小鬼子,太看不起人了。 王守中说,有时候忍无可忍,必须再忍。 四个保安虎视眈眈的盯着刘国玺和王守中,他们认为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孩把他们抓起来撵走太容易了。 但是他们没想到,刘国玺看着海堤上有个裂缝,一拳头就把一块水泥给砸了下来,握在手里咔咔几声就变成了粉末的样子。 几个保安大吃一惊,他们小心翼翼的不敢再上前了,商量着怎么办的时候,安保公司的经理就领着一帮人气汹汹的赶来了。 他一边走一边骂,觉得他那四个手下全是笨蛋。 这么长时间了,竟然没有把这两个人给赶走。他认为这样的手下,是不适合在山井物业集团当保安的。 于是,就带了十几个人急冲冲的冲到了海提上。集团的老总说过,这可是山井七郞的地盘,坚决不许有任何人来窥视。 如果对方是商业上的对手或间谍,万一出了什么事,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二十几个人围在了海堤上,刘国玺把王守中护在身后。 保安队长问,他们是干什么的? 王守中连比划带说,用简单的东洋话告诉他们说,在这里等人。 保安队长不相信这个孩子说的话,声色内敛的喊叫着,轰着人走,让他们离去,见到这两个人不走,就招呼着人上来,围住了刘国玺和王守中。 刘国玺倒是不怕,你来我往的就冲突到了一起,眨眼之间就倒下了几个人。就在他大展拳脚,准备把所有人都轰下海堤的时候。 他听到王守中喊了,二舅爷爷,住手! 刘国玺回头一看,王守中被安保队长抓住了,紧紧地搂在怀中,一只手卡在脖子上,随时都有失去生命的危险。 山井集团的保安队长发飙了。 当他发现这两个不是本国人的时候,就不再害怕了。于是趁所有人围攻刘国玺的间隙,他猛地往前一窜,抓住了王守中。 王守中是刘国玺的软肋,王守中被抓住了,刘国玺就投降了。 他们这一老一少就被捆着双手,带回了山井集团的安保公司。 进入了山井物业公司内部的码头后,就是在门房里,他们就开始审问王守中和刘国玺。 王守中也不废话,让他们拿来一张纸,用繁体字在上边写了一行字: 我们是山井七郞董事长的客人,请他来接我。 当年中山先生就曾用这样的方式和东洋人做过交流。王守中现害确认了,如果不会东洋话,可以直接用繁体字交流看来是真的,那些保安竟然看懂了,但是他们不相信。 王守中又写道:我们是大夏国的人,请不要惹出外交事故。 是呀!来到这里,王守中和刘国玺属于外国人,现在大夏国和东洋国的正在外交的热火期,就是告诉他们不要擦枪走火,惹出外交上的麻烦事。 保安们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一层一层的往上汇报。最后汇报到了山井七郎的耳朵里。 山井七郎一听,不但没有生气,而是高兴的笑了,还告诉自己的人说,要好好的保护着一老一少,他会马上派人来接。 保安们就面面相觑了。 再说山井七郞,灰头土脸的回到了乡下,进入自己隐秘的据点以后,一边和田中治一聊着天儿,一边在不同线上发布着命令,急慌慌地想找到王守中。 他现在有点相信王守中了,心里虽然还有一丝怀疑,但他想试一试王守中,也想搞明白王守中究竟有多大的能力,可不可以帮助他解决近来遇到的种种麻烦。 可是王守中失踪了,怎么也找不到? 就在山井七郞苦恼怎么也找不到王守中和刘国玺的时候,他物业公司的手下给他带来了的一则消息,那就是王守中找到了,被他公司的保安给抓了起来,听到这样的消息他没有生气,而是心下大喜。 山井七郞的心现在算是彻底地安静下来了,他喃喃自语着,终于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那个让人不可思议的孩子了。 刘国玺和王守中出现在山井七郞面前的时候,王守中端着架子,黑着脸皮,一本正经到了极处,一句话也不说,刘国玺像一种神煞一般站在他的身后。 山井七郎没有低三下四,却是谦卑到了极点。他在和田中治一聊天的过程中,了解了这个孩子的神奇。 他准备孤注一掷,因为山井七郞现在遇到的困难太多了。他心里盘算了一番。 比如,他想收购木张发电厂,实现100的控股木张发电厂。 比如,他想让山井集团在香港上市,他发挤入更高的管理层。 比如,目前最当紧的,就是他新建的那个化工厂,在装压缩机的时候,总是不能正常开机,一开机就高温,同时设备旁边的墙壁上还出现裂缝。如果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化工厂也无法正常开业和运营。 如果压缩机不能安装,那么化工厂的项目又面临着投资的失败。那可是一笔巨大的资金呀。 王守中走进屋里后,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沙发上,一句话也不说。田中治一也不说话,他笑呵呵的给刘国玺倒了一杯酒,说,这可是好酒,比我那里的要好多了。 第140章 真的有一只来旅游的企鹅 刘国玺想喝,却没有端杯,这一时刻,他是要负责王守中安全的。 刘国玺虽然知道有田中治一在,王守中和他不会出现什么事,但刘国玺认为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这是他多年当兵遗留下的习惯。 如果是在田中治一的地方,他喝个酩酊大醉又有何妨呢?毕竟田中治一的儿子还在他们的手里呢。 刘国玺认为,这里可大意不得。他不知道山井七郎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是一匹狼。 山井七郎一直和王守中说话,可是说什么也没有用,王守中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山井七郞只好向田中治一求救。 田中治一心里高兴,看着这个高傲的山井七郞,心里说,你也有今天,会来求我。 田中治一十分高兴,哈哈一笑就坐在王守中的面前说,守中,你说话呀,你有什么样的愿望和要求,我们都可以给你实现。你看,山井君,不,山井七郞,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已经被你给快憋气死了。 王守中说,我没有憋气他,是他自己憋气自己。既然他不相信我,我为什么要帮助一个不相信我的人。 山井七郞说,以前他是不相信你,可是现在他服气了,我还从来没见过山井七郞对人这么客气呢? 王守中说,他想客气就客气,他不想客气就不客气,随他去。我又没有事情求他? 王守中这是软硬不吃,田中治一就认真地恳求说,他现在有困难,想求救于你。守中,我随着七海叫你一声小先生,小先生,你要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他呀。我的面子,行不行。 王守中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有的东西就得把面子卖给他人,卖面子的时候一定要卖给对的人。 而田中治一就是王守中所要卖给面子的人。 田中治一是一等一聪明的人,社会久了,知道了谦卑,越社会越谦卑。王守中见好就收,答应了帮忙。 其实心里想的是,你们求着我帮忙了,我就有机会,也有理由,趁机提出自己的要求了,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在王守中的心里,他从来不骗人,只是要个双赢,如果双赢不成,那我就告诉你,明明是骗你,你又不得不往里钻。 所以,王守中只有再表演一次,让不可思议的事情变得可以思议,来加强山井的信心,才能让山井七郎从心里相信,自己有不同于别人的本事? 王守中决定装个大神。这个大神就先从一件特殊的生日礼物装起。 想好主意的王守中说,那好,看在田中会长的面子上。我就答应帮你的忙,不过在帮你的忙以前,我有一个条件,今天是我的生日,按照我们大夏国的习俗,过生日都很正式,但现在东洋国,我就不讲究了,只是我想要一件礼物,作一个纪念。 山井七郎长了同一口气说,那好办,那好办。小先生需要什么样的礼物?我照着您的吩咐去办就是了。 在山井七郎的心里,满足一个孩子的生日愿望,给他一件生日的礼物,他自认为还是做得到的,这不是很容易的事吗?大不了就是花钱的事儿呗,花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 他小心翼翼的站在王守中的面前,笑嘻嘻的看着王守中,等着他开口提出要求。 王守中故意闭着眼睛,深思了一会儿,他说,这个生日礼物有点特殊,我掐指一算呢,今天老天会送给我一只企鹅,如果你能把这只企鹅找到了。那么我就答应你的要求,你说什么,我帮你办什么。 除了刘国玺,屋子里的田中治一和山井七郎都觉得王守中这是故意刁难,他要一只企鹅!这去哪里找得到呀! 田中治一也是十分的诧异,他在心里琢磨,这小子是要故意为难山井七郞呀。在东洋大海北纬38度的地方,要一只南极洲的企鹅。这特吗的去哪里搞啊? 山井七郎说,小先生,您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你提一个别的要求,企鹅我是真的搞不来呀。 王守中就老神在地表示,我知道你搞不来,可是你照着我的方法去办,就能搞来。 对于这个说法,田中治一和山井七郎从内心里没有相信过,在北半球这个地方搞出一只南极的企鹅来,那比登天还难。 可是王守中说了,让他们去山井集团的码头上找,还说,要快点去,他要的企鹅就在刚从南美洲回来的船上,去得慢了企鹅就飞走了。 山井七郎没有办法了,他虽然不相信有企鹅在船上,更不相信企鹅会飞,这孩子明明是在搞他,他又无可奈何的接受,只好派人去找了。 山井七郞心里想,这直介无影踪的事,先依着他,看是什么结果? 事实上是,在太阳花的货轮上确实有一只企鹅。这也是王守中在前一世看到的。但是呢,这只企鹅现在还真的不在港口的船上。 王守中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企鹅确实是搭那只船过来的,必须要企鹅的来历找一个台阶下,不然到时真的说不明白,他又懒得解释,无非多耗一点时间,让事情的发展更符合逻辑,不是更好吗? 让山井去太阳花的货轮上找,这等于告知他们,那只企鹅是从哪里来的,而不是他凭空变出来的。 于是船员、保安,还有一大批的人,在港口的太阳花货轮上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找到这只企鹅。 大约有三个小时后,派去的人回来报告,说实在没有找到。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已经把太阳花货轮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地方都找遍了。 真的没有。 山井七郎摊着双手,田中治一也看着王守中,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王守中并不着急,他摇着头,晃着脑,掐着指头,又在那里假装算卦。 王守中折腾了半天后,对山井七郞说,果然是晚了一步,那只企鹅已经跑了,你们去木张发电厂的厂区里去找,他们已经被木张发电厂的员工给发现了。你们快点去,不然他们就要被送往动物保护中心了。 果然有一只企鹅。 当那只小企鹅被带到山井七郎和田中治一面前的时候,他们震惊的无以言语。 真的有一只企鹅? 真是活见鬼了。 第141章 大神说,你们动了不该动的土 山井七郎现在是完完全全的相信了,这个孩子能掐会算,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 他有点结结巴巴的对王守中说,小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王守中说,我爷爷呀!会大夏国的占卜术,他教给了我这个本事,我呢,掐指一算就知道那里有一只企鹅,所以我就想要它作为我的礼物。 历史上呢,这一只小企鹅确实是从南极洲回来的,而且是从寄给木张发电所的货物中逃出来的。 企鹅当时是饿了,顺着食物的味道一直在走,就走到了木张发电厂的厂区里。 这是一次奇妙的旅行,就是这一次真实的零号企鹅事件,成就了王守中的神话,也让山井七郎对王守中的崇拜无以复加。 到现在为止,山井七郞才真正的相信王守中的本事了。 他不得不信,这太邪乎了。 于是,山井七郎就对王守中说起了他心中的苦恼。商人的心思总是复杂的,相信你了,但是还要试探你的能力。 在东洋商人的思维里相信是一回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又是一回事。 所以,山井七郎还需要要用一件当紧的事情,来试探一下王守中处理事情的能力。他害怕,别只是一个光会练嘴,不会练手的假把式。 山井七郞说,小先生,我们在万叶县造了一个新的化工厂。可是呢,化工厂在安装压缩机的时候总是遇到奇怪的问题,每次安装好了压缩机要运行的时候,那旁边的墙和地上都会产生裂缝,而且我们的压缩机无法工作,开着开着,机器就一直高温,我们只好停机检修,一直也找不到原因,存在十分巨大的隐患。我不知道怎么办?您帮帮我! 王守中说,这事好办。需要我通神问一下,就能解决。 山井七郎问,怎么通神,小先生,这世界上真的有神吗?你真的能通神吗? 王守中欣然一笑,说,你来试试。 说着王守中就伸出他的左手,让山井七郎在他左手中指的根部摸了摸,说,你摸摸这里,有心跳吗?有脉搏吗? 山井七郎认真仔细地摸来摸去,说没有呀,小先生,没有你说的脉搏。 王守中说,没有是对的,现在你再摸。 说完,王守中就对着胳膊上的寸关脉用劲吹了一口气,说,这回你再摸摸,看有吗? 山井七郎就又认真地摸来摸去,他突然皱了一下眉头说,小先生,真的有脉搏,在你中指的根部,咚咚的跳着,和心脏一样的脉搏。 山井七郎疑惑了,这里怎么会的心灵的跳动呢? 王守中笑了,说,那就是我祖上的神灵,他护佑着我通神,怎么通神呢?当这个脉搏全部没有的时候,或者说,我的心跳停止的时候,我就通灵了。 然后,王守中脱掉鞋子,抬起手来,盘腿坐在了沙发上。他觉得不舒服。他又盘腿坐在了地上,还是不舒服。最后,他指着山井七郎看书的大桌子说,我能不能坐在上面。 山井七郎点点头。 刘国玺就把王守中抱上了那个大桌子,王守中盘腿坐在大桌子上,做了一个打坐的姿势,双手结成手印,静静的坐在那里,闭目沉思。 突然之间,他睁开双眼,把左胳膊伸给山井七郎和田中治一说,你们来摸摸,我没有脉搏了,现在就在通神的阶段。 山井七郎不相信,他上去摸了摸王守中左手的脉搏,确实没有跳动了。他不可思议地问,小先生的心跳停止了,竟然还能说话。 田中治一也不相信,他也上去摸了摸,确实没有脉搏,没有跳动没有脉的人还能说话,这真是神奇。 王守中说,现在你们相信了?我是能通神的,如果想要解决化工厂压缩机的问题,我们需要去现场看一看。 王守中怎么就没有脉搏了呢? 没有脉搏跳动的人,只能是一个没有生命的人。 刘国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他们一行人就来到了化工厂的地盘,在下车的时候,王守中拉住刘国玺,悄悄地将一块鸡蛋大的鹅卵石递到了刘国玺的手里。 刘国玺突然明白了王守中的手段,就哭笑不得的把石子装到自己的兜里,偷偷地藏了起来。 大神! 绝对的大神! 大神王守中开始在化工厂转来转去,他一会儿在大院子里溜圈儿,一会儿在工厂里观察,一会儿又登上高高的楼顶眺目远望。 大家都以为王守中在观察地形,或是找神灵的时候,王守中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这是王守中和乡下的风水先生学的,那些个风水先生到了要看病的地方,要先把病人家中的情况琢磨个透透的,到时好要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价格。 一想到这些,王守中就不厚道地笑了。 他一边笑,一边感叹,这是真是一个先进的化工企业呀。 在这个全世界最先进的化工企业,我们直白村能从中得到一点什么样的好处呢? 王守中想,目前还不知道,不过起码,让他见了,让他看了,他就有了收获。也许这样的化工厂,未来它也是直白村的一个产业? 将所有眼中见到的一切悄悄的深深的印刻在脑海里的时候,王守中走下高楼,来到了压缩机厂房的门口。 他笑嘻嘻的对山井七郎说,山井,哦,我应该叫你山井先生。山井先生呀,你这个化工厂呀,真是一块宝地。在我们大夏国,应该叫做财神之地。你们东洋国呢,把狐狸神认为是财神,所以这是狐狸神之地,我说的对不对? 山井七郎没有显得特别惊讶,因为他在建化工厂以前已经找东洋国的风水先生看过了,这里确实是一片狐狸神之地。所以他们才决定在这里建立化工厂,以图取得更多的财富。 王守中就说,我们有一种风水的道理,叫做阴能生阳,阳能生阴,物极必反。你看看,你们在这里又是挖呀,又是凿呀,又是建厂房呀,你们动了不该动的土,得罪了财神。所以财神发怒了,不让你们在这里安安全全的施工与生产。 第142章 东洋就是死一起 山井七郎问小先生,那怎么办呢? 王守中说,祭神! 山井七郞问,怎么祭神? 王守中说,去找一些五色的米和酒来,再去找一些像藤条一样的树根来,树根要细,要像龙形一样。 王守中哪懂什么祭神呀,连刘国玺也看得神神叨叨,不知道这个孩子在玩什么。 王守中依着以前书上的知识,要照葫芦的画瓢的表演一番。 他先是拿着酒围着压缩机边走边倒,倒了一圈,然后手抓着五色的米,又围着压缩机转了三圈,把那些米点点滴滴的洒满了压缩机的四周,然后站在压缩机的正南面,最后把所有东洋人都哄了出去,在机房里念念有词说个不停。 说完,他拿着一条条龙型藤条,在压缩机的西北和东南各摆了一个双十字。 折腾了很长时间,才算作罢。最后,他告诉山井七郞,找个工人在藤条摆放的位置挖下去,把藤条埋起来。 王守中重申一遍,记住,藤条的位置和形状不能随便改动,否则就动了龙气,不灵验了。 这一番操作,累的王守中呼呼喘气。 随后,安装的工人将十字藤条用土埋起来,压在水泥底下,再次安装起压缩机的时候,压缩机就能正常的工作了。 大家都感觉到王守中的神奇,山井七郎也连连道谢。 一行人往外走,就在他们要走出化工厂门口的时候,王守中猛地一回头,对山井七郎说,你看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山井七郎心里就一吃惊,问小先生还有什么事? 王守中抬起手来,指着压缩机的厂房说,你看看厂房上那几个数字。 田中治一、山井七郎和刘国玺同时回头一看,压缩机的厂房上大大的写着两个字,41。 这是41号厂房。 王守中对山井七郎说,你用本国语念一念你们41号厂房的发音。 山井七郎就念道,死一起,死一起。 山井七郞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4是死,1是一起,用东洋国的话就是死一起。 王守中就笑了着说,山井先生,你要感谢我呀!你这个死一起,比那个旧化工厂爆炸事件可大多了。明白不? 山井七郎连连点头。 王守中接着说,你们东洋人是最信风水的,你说说,你们真没文化,在生财之地上搞了个死一起。能安生吗? 山井七郎心下大骇,连忙问道,小先生,那怎么办? 王守中说,非得有一个数字吗?把它去掉不就行了吗?不过去掉的话,好像缺少了点什么。你不如把那个死一起改成一个圈,记住是金色的圈。这在中国的相学上叫做金生水,水生木。 山井七郞小心翼翼地问,小先生,这怎么讲? 王守中说,你的压缩机在正常工作带来钱财的同时,又能压住地下的藤条之龙了,它会永远安全而不出祸事。 山井七郎的脑袋像鸡啄米一般,对王守中的唯令是从。 已经一天一夜了,压缩机没有出现停摆或高温的任何的状况。 这不得不让人深信不疑。 刘国玺也震惊了,回了房间,在没人的时候,他悄悄的问王守中,你怎么知道压缩机里有一个烂背心。 王守中说,二舅爷爷,你相信我能通神吗? 刘国玺说,我真的不知道,这太神奇了。 王守中说,哪有什么通神呀,我只是比他们多知道了一点点。我让你打开压缩机的滤清器,是灵机一动。 刘国玺说,那这也太巧合了! 王守中说,你知道东洋国的工人特别严谨,一定是把这个机器里里外外的都检查过了,没有人会想到滤清器有毛病。 刘国玺说,那滤清器海绵中间的烂背心是谁放的? 王守中说,不知道,或许是制品厂的工人,或许是山井的工人,我们管那么多干什么,这是对万恶资本主义的不满,是反抗,是争斗。 事实上是,而这个背心的发现其实在三年以后,山井化工厂换了一台新的压缩机,设备维护人员为了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把所有的东西都检查一遍以后,发现没有任何问题,最后他们把空气滤清器给拆了下来,发现中间被堵着一个背心。 这一回,山井七郎是彻彻底底的服气了。 于是,他和田中治一都把王守中当成了贵客中的贵客,一口一个小先生小先生的叫着。 到了现在,事情终于回到王守中需要的正常规道上了。那就是改变炼油厂的爆炸案的未来处理结果。 第一个问题,当然是怎么抚恤家属的事情。王守中问山井七郞准备怎么处理这么伤亡重大的事故,如何抚恤那些受伤工人的家属? 山井七郎就把以往的经验和方法给他介绍了一遍,无非就是拖,或是像牙膏一样,一点一点的互相挤兑,被工人挤兑到急处,就给点钱平事,对方挤兑的不急,就想尽办法无限期的往后推。 王守中告诉他,这件事不能推了,尤其是这一次不能推了,推来推去就会给山井集团带来巨大的损失,那就是名誉和信用。 王守中知道山井七郞以前更注重钱财,毕竟钱财的数量大了无法对集团公司进行交代。但是,现在王守中的动作下,他更相信王守中说的名誉了。 王守中告诫山井七郞,这一次反而不是钱的事,如果山井集团的名誉受到极大的损伤,他是会被撤职的。 山井七郞问王守中,为什么会这样? 王守中告诉他,如果名誉和信用受到无限期的损害,从此以后,在政府和民众的心里,山井集团就是正儿八经的资本家,没有同情心,没有爱心,没有安全感,没有社会责任感,不值得任何人的同情和支持,在对手的踩踏下,将会跌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就连香江上市的事情也会因此而一拖再拖。 王守中又吓唬他说,上市的事还是小事,你爆炸的事搞不好,大夏国的市场你就进不去,比如草原省的羊绒生意,沪广电的电视机生产线,或者是沪钢厂的合作项目,统统会泡汤。 在后世,山井集团在香江上市也确实因为这一件事被拖了很多很多年。费了好多好多事。 第143章 麻生是一个大麻烦 但真正让山井七郞心惊胆战的是,他们今年上半年在大夏国的所有合作项目,就这三项最大,这是集团的绝密,而王守中一句话就点了出来。 山井七郞吓坏了,他表面上不露声色地问,为什么这件事和以前不一样了呢?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办着的,也没出现过什么大的问题。 王守中告诉他,你知道我能通神通灵,你也知道我会占卜,那我告诉你,这一次事件中出现了一个让你解决不掉的麻烦。 山井七郞问,什么麻烦? 王守中说,这个麻烦就是一个人。这个人会不死不休地和你纠缠到底,跟你斗一辈子,最后两败俱伤。 王守中想了想,接着说,因为这个人他是一个死脑筋,这个死脑筋的最亲爱的人死在了你们的工厂里。这不是你们的原因,也不是他的原因,而是你和他们共同的原因导致的。他是一个很专业的安全管理人员,他当初多次向你们提出了安全上的意识,但是你们没有当回事,最后造成了800多人的死伤。而他最最亲爱的两个家人,一个是他的媳妇,另一个是他的父亲,都在这次事故中夺去了生命。 最后,王守中问,你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山井七郎说,我知道他是麻生。 王守中说,你知道就好,如果这个人一天在你的公司上班,他就会给你天天地找事,一天在千叶县待着,他就会给你天天找麻烦。 说起麻生的时候,麻生正走在千叶县的大街上,他的内心痛苦到了极点,扭曲到无处释放。 他穿着一身正规的西装,可那一双鞋子却破破烂烂,沾满了泥土。他以前从来都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尤其是他的皮鞋会十分的锃亮。 现在他邋遢了,这是因为他没有媳妇了,他的媳妇儿死了,死在了炼油厂的大爆炸。他的媳妇去世以后,没有人再给他擦鞋子了。 他对生活失去了信心,他的生活没有了意义。 这个世界上,疼爱他的老父亲没了,与他相爱相偎相依的媳妇没有了,剩下孤单的自己。 他的心是痛的,痛到无处安放。 可气的是,山井集团根本不把那些工人当回事。赔的那点点钱,不足以证明一个人生命的价值。 麻生觉得,他的亲人和那些死去工人就像野草一样,不值钱,被抛弃了,丢弃了,零落在了风中,一把火化成了灰。 他生气。 他气就气在他无数次的提出了安全隐患,所有的人都置之不理,他是炼油厂的安全员,一个安全员说出的话竟然没有人相信,竟然没有人执行,竟然没有人把工人的生命当回事。 现在一切都完了,他的心里憋屈着无名的怒火。他要对剥取他幸福生活的这个工厂不死不休的斗争到底。 如果王守中没有来。 他真的就会这样不屈不挠的斗争下去。 直到无缘无故的某一天,被一辆大车撞的横飞,横尸街头,无人收埋。 他的一生才算做了一个真正的了结。 就在王守中说到麻生的时候,麻生的身上就打了一个哆嗦。 山井七郎说,他知道麻生这个人,这个人不大不小算是一个人才,也算是一个负责任的人。 王守中说,看人不能这样看,你看,它叫麻生,麻生,麻生,在我们大夏国,麻是缠的意思,生是生生不息的意思,它会生生不息的缠绕着你,像孤魂野鬼一般,让你一刻也不得安生。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山井七郎被吓得一激灵,他现在不得不相信,因为有爆炸事件的预言,有小企鹅的奇迹,有压缩机神道,这三件事都清清楚楚的摆在山井七郎的面前。 山井七郞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能通灵的人了,王守中所说的话,他现在不得不相信了。 他问,小先生,那我该怎么办? 王守中说,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他一笔钱,然后把他弄走。弄得远远的,最好弄到国外去。 山井七郎就说了,把他弄到国外去,那也得他愿意去呀。我们不能硬生生地把他绑去?钱倒是小问题,关键是弄到国外去,没有一个好的去处,也没有一个合适的人来看着他,这个问题难以解决。 王守中就呵呵一笑,那你就找让田中治一让他来社会一把,不就行了。 田中治一哈哈一笑,看着山井七郎。 山井七郎是不愿意惹事的,因为有太多钱的人,不愿意背上太多的社会。 他对王守中说,小先生,田中君,我可不能用,我要留着他,要关键的时候才用,这点子小事还是自己处理。 王守中心里凄然一笑,小鬼子,这是害怕了,有阴影。 是呀!这些小鬼子在大夏国可干了不少坏事,现在想起来,想赎罪了,是不是有点晚呀? 王守中明心里恨,面上笑。他说,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山井七郎说,小先生请讲。 王守中说,你可以把麻生弄到我们那里去。我们在那里搞一个公司,让他在那里上班。当然了。你这个企业绝对不是你的公司,你不能让他再待在你的公司里了,而是要呆在我们的公司里。 山井七郞问,你们有什么公司? 王守中说,现在还没有,不过有了你,我们就有了。 山井七郞十分的不理解,田中治一也不理解,王守中就说,你们看呀,现在大夏和东洋正在积极邦交,东洋的政府和企业都看中了大夏这个超级市场,山井先生,你们不是正准备在燕京设立办事处吗? 山井七郞说,正在洽谈中。 王守中笑着说,你呀,不要隐瞒我,上半年你们就已经成立了,化工厂已经在建设中了,下半年一到,你的工厂都要正式运营了,你们瞒不了我,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别忘了,我会占卜。 山井七郎就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果然呀,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了小先生。燕京办事处已经成立了。 王守中说,现在东洋都对大陆进行投资,就是机会,抢占了资源就是市场,你知道你们山井集团为什么比别的财团晚了一步吗? 山井七郞不说话,他理亏。 王守中也不能点破,有的话只能心照不宣。 第144章 山井七郎问,你们想建发电厂 王守中说,我是给你们一个机会,不要好的生意都让别人抢光了,失去了大夏国的市场,你们就会失去了本国内的势力,你的集团就混成二流商会了。 山井七郞问,那怎么办? 王守中说,有一种投资叫做无息贷款,有政府的,有私人企业家的,给大夏使用。你们公司有没有? 山井七郞说,有是有,不太多,我们集团比较谨慎。 王守中说,有说胡话,是大夏国不要你的!你们以前的黑点太多。我呢,给你出一个主意,也就是给你一个参与进来的机会。 山井七郞点点头,王守中接着说,这么说!你给我们提供一笔无息贷款,我们成立一个公司,顺便我们把麻生这个人给你带走,把你的麻烦给统统解决了。 山井七郎现在犹豫了,他为了解决一个人的麻烦,需要花钱去成立一个公司,万一那些钱要不回来怎么办?机会是机会,也不能搞个鸡飞蛋打一场空呀!那可是真金白银。 王守中知道他的担心,就对山井说,你呀,不要担心。这个公司我们会以国有参与股份的形式存在,另外我们占51的股份,而这个公司的掌舵人是他的儿子。 王守中用手指了指田中治一。 田中治一也愣住了,但马上就惊喜了。 这里竟然还有他的事,这是好事呀! 田中治一暗地里就乐了,这次没白来。 山井七郎惊讶地说,田中君,你有儿子吗? 对于山井七郞的怀疑,田中治一十分自豪,而又笑呵呵地对他说,是的,我有儿子,不过我的儿子在大夏国,我还没有见过他。 山井七郎就惊讶的问,你说你的儿子从来没有见过,难道是?那个谁生的? 田中治一说,是的,你猜对了,他的妈妈是夏云雀。 这时王守中就接话了,他说,山井先生,你看,我们让田中治一的儿子,哦,对了,他叫田中克明,在大夏国叫田克明。我让田克明在国内成立一家控股公司。然后你把这部分无息贷款投资给这个企业,你看如何。 山井七郞还在思考中。 王守中说,一是有国家的担保,二是法人就是你们东洋国的人,田克明的身份也没有人知道,你们难道还不放心吗?同时我找人去谈,把那个给你惹事的麻生接走,搞到我们的公司里去。你看如何? 山井七郞问,那需要投多少钱呢? 王守中说,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山井七郞说,那看你们要干什么? 王守中说,建一个两组20万千瓦时的火力发电厂,你觉得要多少钱。 山井七郎说,你们想建发电厂? 王守中说,是的,开发电厂的利润才稳定,才好还你的无息贷款呀!而且工程还是你们来干,由你们设计,京都电力公司施工,你们不都是一直的合作商吗? 山井七郞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合作商,又是算的? 王守中说,这还用算吗?你们山井和京都连搞个联欢足球赛,都会打个平手,各进一个球,谁不知道这些内幕,不要自己骗自己了。 山井七郞没话说了。他说,两组20万千瓦时的火力发电厂的投资,最少要两千万美刀。这是很多钱呀,一下拿不出来。 王守中笑着说,也没有让你一下子拿出来呀。你知道这是无息的贷款,如果你拿不出来,可以用一些项目投资,作价成贷款呀。 山井七郞说,什么项目? 王守中说,比如木张发电厂,老百姓不让扩建,政府也不答应,那你们刚上马的60万千瓦时的新发电机组就一直闲着生锈呀! 山井七郞说,那怎么办最好,请小先生教教我们? 王守中说,只能改造,木张发电厂那个新建的大烟囱是盖不起来的,居民们绝对不会同意,你要先把那个新的半个烟囱炸掉,表示不再扩建的决心,让居民们的心里认可你们。 历史上,木张发电厂那个新建的大烟囱后世也确实没有盖起来。 山井七郞问,然后呢? 王守中说,把以前20万千瓦时的拆掉两组,换上你们新采购的60万千瓦时发电机组,总之就是只要你们不盖新的大烟囱,居民们是不懂的? 山井七郞问,小先生是说,我们改造完后,把20万千瓦时的发电机组作价成无息贷款投资到大夏国你们的公司去? 王守中说,美得你。 山井七郞问,为什么这么说? 王守中说,你们要扔的垃圾,给我们做投资,还让我们还钱,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山井七郞说,可是那发电机组还没有几年,几乎全是半新的呀! 王守中说,可是我们不要你们这些机组,你们怎么办?这些机组会怎么样? 山井七郞不说话了? 王守中告诉他说,你们这些你认为有用的机组,就是一堆破铜乱铁,就是卖破铜乱铁,你们还得顾人来拆,如果是扔到大海里,你们还得出一部分拆迁费?你想用这种要成为废物的东西来坑我? 山井七郞无语了。过了一会儿,他尴尬地问,那小先生说的项目投资是什么意思? 王守中说,可以作价,但必须是赠送,作价是给了你们面子,赠送是收了你们绝对会放成垃圾的东西,这叫废物利用。你们即得了面子,又少掏了垃圾处理费,还顺便打开了大夏国火力发电的市场,这不好吗? 山井七郞心里思量,这确实是处理木张发电厂最好的办法。 可是这也太憋屈了。 王守中知道,后世的木张发电厂也确实是没有扩建成功,而是走上了天然气发电和风电的路子。 而这木张发电厂这一套淘汰下来的旧设备,不会被大夏国的市场淘汰。如果在引进时对粉煤和环保设备升一级,未来20年将会完全满足社会和市场的需求。 山井七郞还在犹豫,犹豫的原因是他只是木张发电厂的股东,不是控股公司,火电厂设备转让这件事,他在当下是定不了的。 山井七郞只好实话实说,他说这个事情可以逐步落实,他需要去找京都电力公司协商解决。 第145章 可以让田中克明看着麻生 王守中知道小鬼子的鸡贼。只好空手套白狼的再吓他一下。 王守中抬起头中气十足地告诉山井七郞,你们解决不解决都可以,他不在乎,不过他希望在回国以前,山井七郞能以自己集团和京都电力公司的名义,联合给他一封介绍信或合作意向书,这样就可以了? 山井七郞问,什么介绍信?或是合作意向书? 王守中说,合作意向书最好?就是说,你们两家公司合作,准备把木张发电厂的整装发电车间和两个旧发电机组赠送给大夏国直白村。至于,到时给不给设备,无所谓。 山井七郞说看不懂了,问王守中,小先生,这是接了什么任务,要表演给你们的政府看? 王守中呵呵一笑说,是,也不是。 山井七郞就看着他,王守中就说。这个合作意向书,可以给政府交差,但是我的真正目的不是交差? 山井七郞问,那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王守中谨慎地表情说,本来我不想告诉你,但我想了想,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我要用这个合作意向书,去一趟啤酒国,你知道啤酒国人要淘汰的发电厂更多,技术比你们更先进。因为人家不是技术升级,而是能源淘汰。 王守中说完了,他心里想,这真的是一条大消息。 山井七郞听懂了,这可是一条大消息。 刘国玺想,这是一条新消息,孩子又想着去西洋了。 田中治一不说也不笑,对他来说,这可是一个坏消息。 山井七郞说,我们没有木张发电厂的控制权,不过你看我们的炼油厂怎么样?我们炼油厂倒是有一部分要淘汰的设备,虽然是淘汰的设备,对大夏国来说,也算是先进的设备了。 王守中就心里一动,这货终于说到正题了。 王守中知道山井七郞在发电厂不能完全作主,但炼油厂他还是说了算的。这算是天上掉了个馅饼吗? 王守中说,炼油设备呀!不好说,我也说了不算,虽然大夏国的炼油的水平不高,但是想要介入炼油行业可不容易。不过我们可以合作一把。 山井七郞问怎么合作?王守中说,国内的炼油水平不高,炼下的油渣都浪费了,可以用你们的技术进行二次提炼,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不想要你们的旧设备,用无息贷款的方式,搞一套新技术怎么样? 山井七郞又不说话了,他不敢说不行,也不能说不行,他在那里一直纠结着,王守中知道,这个是不能给的,那是全球顶尖的技术,是他们比美刀国还要先进的技术,是政府限制出口的东西。 思考了半天的山井七郞说,不行呀!小先生,政府不允许我们私下出口顶尖技术给外国。我只能把淘汰的旧设备给你们,不过我可以给一些擦边球的技术,如果是二次炼油,我可以把其中的塑料提炼技术悄悄给你们一点,别的不行呀,我真的不敢! 王守中说,你知道不知道,你要是无息贷款给大夏国,那你在大夏国政府官员心中的地位就提高了一大截。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个即将开放的近十亿人口的国家是多么广大的一个市场。 山井七郞想,是呀!大夏国这个大市场,现在近十亿人口,将来会十几亿,这可是十几亿人呐,十几亿人的大市场在全球只有这一个呀? 王守中说,无论什么样的产品进入了大夏国的国内市场,就不是几千万的事了,山井先生,你还在乎这区区的一千万吗?只要你占了先机,你怕什么,这可是一个装钱的口袋。 山井七郞连连点头。 王守中接着鼓劲说,一千万不过是为自己的开了一个通道的口子而已。现在我们要走改革开放的路,会吸引大量的外资参与国民经济建设,这是最好的时机。没有了这个时机,或失去了这个时机,你就失去了一笔笔大大的生意。 最后,王守中说,山井先生,你考虑考虑。我倒是不在乎,无所谓。 在王守中的心里,他所要得到的东西,从来都是需要别人愿意给的。如果人家不愿意,他从不强加于别人头上。只是引诱就够了。 王守中强加于别人的是思维与格局,强加于别人的是未来广阔的前景。对于好人,他们会给他一个好的结果,对于坏人,他们顺其自然,却从不想参与因果。 说了许多道理的王守中不说话了,对于这些有钱人,道理讲明白就行,他们会自己思考和决定。 山井七郎在深深的思索之中,田中治一的心里却是活泛了,本来他看到发电厂的事落空了,心里不是个滋味。 现在王守中又搞出一个炼油厂来,这就有意思了,因为他知道这关乎他的儿子田中克明和他曾经的老婆夏云雀的未来。 他满脸希望的看着山井七郎,希望他答应这个要求,好让自己的儿子掌管一个千万级的公司。这可比他送给那母子俩的50万美刀要厉害多了。 山井七郎想来想去,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最后问王守中,田中治一的儿子在干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守中笑着告诉他,田中治一呀!田中克明,他读过书,现在是一个农民。 山井七郞问,那田中克明现在干什么呢? 王守中说,田中克明在替他看着家呢,他还没有正式的事做,现在正在他成立的公司里,天天磨豆腐呢。 山井七郎就犹豫了,王守中就补刀说,田中克明很诚实,是一个可靠的人,你看看田中治一,不就了解田中克明了吗? 田中治一跟着说,山井君,我你还不了解吗,我们可是背对背战斗过的兄弟呀!我们曾经把命运的后背交给过对方,是不是? 山井七郞说,我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那可是一千万,我需要向集团汇报的,很麻烦,不是一句话就能搞定的。 王守中就补刀说,其实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可以把麻生这个人带走。不但带走,还可以让田中治一的儿子看着他。 第146章 赤心山零号企鹅纪念馆 山井七郞不知道的是,他的麻烦,却是王守中的眼里的人才,他要坚决地把麻生,变成麻神,一个是生活的生,一个是神仙的神。 麻生可是一个宝贝,他是一个安全员,也是一个全能型的人才,只要激起这个人对山井无限的痛恨,麻生就会用另一种方式来展开对山井的报复。 朋友和敌人永远都是相互的,王守中就是要把别人的麻烦,变成自己的助力,能把敌人的敌人变成自己的朋友,暗地里帮着你打击敌人,发财致富。 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 最后,王守中对山井七郞感叹地说,敌人和朋友这是一门大学问呀,用好了敌人就是朋友,用不好了朋友就是敌人。你愿意让我把你的敌人带走吗? 王守中没有逼迫山井七郎,田中治一也没有说过多的话,山井七郎说,让我好好考虑考虑,一千万美刀不是一个小数,用设备替代那也是无息贷款呀。 然后山井七郎就岔开了话题,他问,小先生,我想把木张发电厂收购过来,你看怎么样? 王守中回答他说,你不要收购,你看现在居民们都搞成了什么样了?那边游行示威的人那么多,这边又有人在告环保部门,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山井七郞听了王守中的话,还想说些什么,王守中做了个手势,没有让他说,而是告诉他,木张发电厂是以火电起家的,这个项目最终会不断的被淘汰。即使不被淘汰,也会被不断压缩,这是历史发展的趋势,也是科学技术的迭代,更是环保升级的硬性需求。 王守中加重语气说,山井先生,你呀!你不但不能收购木张发电厂,相反的是你要退出木张发电厂的股份,改投风电、太阳能等等的新能源电力。 这不是王守中在胡说,而是2008年以后,山井集团确实退出了木张发电厂的股份,彻底与京都电力公司分道扬镳了。 而且,在分道扬镳以前,京都电力公司和万叶县山井集团搞了一场足球赛。奇怪的是,这场足球赛竟然踢成了平局,就是谁也没有赢,谁也没有输。 这就是王守中上边说过的话,这一场比赛,是球场的黑幕,球场的失败,却是资本集团利益的胜利。 当双方无法表示认可的时候,你也不能压过他,他也不能压过你,那么就用一场足球比赛来表示公平,来表示公正,来表示和谐。 山井七郞牢牢地记下了王守中说的,关于停止收购而且要退出发电厂股份的话。 事情到了这上步,就开阔了,聊着聊着,王守中和山井七郎就海阔天空起来。 山井七郎的问题层出不穷,王守中的回答是妙不可言。 王守中就正式对炼油厂的爆炸事件开始详细的分析。 他说,经过炼油厂的这件事件以后,你的公司的员工已经不再相信你了,不信你可以去悄悄地调查一下。你现在应该知道,不但公司的员工不相信你,就连万叶县的居民们也都不相信你。 这时田中治一说话了,他说,除了木张发电站的环保事件,炼油厂爆炸事件,其实山井先生还有一个难题? 田中治一笑着对山井七郎说,说说,对于小先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山井七郎无奈的笑着说,哎呀,确实是这个问题,什么问题呢?就是我们安装了一个1300米高的监视塔,因为以前山井集团是二战时期的情报中心,现在大家都认为那个高达1300米的无线电塔是军事设施,大家非常害怕,怕万叶县作为军事目标遭到大规模的攻击。如果不幸再次发生了战争,那样会对万叶县造成毁灭性的灾难。 王守中就笑着说,你们呀,难道居民的怀疑没有道理吗? 山井七郞不能说,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塔还真不是他说了算的,必须安装,这是集团高层决定的。 王守中说,我看你,真是快过不去了,化工厂的83人死亡,800人受伤,加上爆炸泄漏造成的土壤污染、水源污染!哎呀,还有,发电厂的空气污染、噪音污染,现在竟然又冒出了一个高塔,还被人认为是军事措施,你这是在风口浪尖上玩刀呀! 山井七郞一句话也不说,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运气不好,要摊上事了。 田中治一劝他不要灰心,有小先生在,必须想个法子,来替你挽回在民众和政府间的信誉。 田中治一还说,山井君,你应该感谢小先生,也幸亏我带了小先生来,不然,我看山井集团是要退出万叶县了吗?如果山井集团退出了万叶县,山井君,这一辈子也就完了,永远在家族中抬不起头来。 山井七郎沉思了良久,他现在确实如同坐在火山口,事件一件接着一件,惶惶不可终日。 他诚心诚意地看着王守中说,小先生,你能给我想一个绝妙的办法吗?我真的有点承受不住了,我答应你那一千万的无息贷款,用设备投资和现金投资的方式,在你们国内进行二次炼油,你帮帮我,好不好? 王守中笑着说,既然你答应了,我也送你一样礼物,就是把我生日那天刚得到的小企鹅送给你好不好? 山井七郎苦笑的说,小先生,你送我一个小企鹅有什么用呀?他又不能救我,难道我炖着汤把它吃了吗? 王守中笑着说,你还真是个吃货,就知道吃。那个小企鹅可是一个宝贝呀。 山井七郞说,怎么宝贝? 王守中说,你想想,全东洋国就这一只小企鹅,它是从南极跑来的,他遇到的困难不比你多,也不比你少,它也是坐在火山上啊,想一想怎么帮这个小企鹅,也就是怎么帮你。 山井七郞说,你是说,让我把我的爱心放在一个落难的小企鹅身上,公开向人们表示我有一颗爱心。 王守中说,对喽!你还不笨,不过不是能你的名义,而是以山井集团的名义,如果山井集团能把小企鹅照顾的很好,让全国的人民都知道你有一颗爱心,你说说,对山井集团的造谣和污蔑是不是会不攻自破。 第147章 在规矩和利益面前牺牲一样 田中治一也笑了,他说,这个主意好呀!可以挽救你,小气刻薄,没有同情心的形象了? 山井七郎也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王守中说,小先生是说给小企鹅建一个纪念馆?让大家去游玩。 王守中说,是呀,你还可以让记者去不断的采访你对小企鹅的关心呢。又回过头来对田中治一说,对了,那个叫山本的记者,又可以出尽风头了。 田中治一感谢地对王守中点点头,我帮山井君去找那个记者,来报道这件事? 山井七郞问,那纪念馆建在哪里好呢? 王守中说,就建在你1300米那个塔下,你看如何? 山井七郎说,塔的地方在工厂园内,不好搞,我看建在万叶县的公园内,小先生觉得怎么样? 王守中说,不太好,那1300米的那个军事设备的谣言你准备怎么办? 山井七郞没有办法,他看着王守中。王守中说,这是一箭三雕的事,很简单,你非整到复杂的不行。把1300米的塔围起来,搞个地下通道进出,外围的北边建一个人造山,山上建造一个滑雪场,滑雪场里建一个宾馆给小企鹅住,让人们参观。 田中治一问,小先生?可是有一个问题,就是你救了小企鹅,但是你没救了1300米那个高塔的怀疑。 王守中说,塔的南边建一个大型超市,你们东洋国不是有一个山脉特别有名吗,你就把那个山脉的名字当做超市的名字。 山井七郞心里一喜说,小先生是说,赤心山,叫赤心山超市。 王守中说,看看,山井先生还是很聪明的。这样的话,北面是滑雪场,南面是超市,用人们来看企鹅好奇心,带动滑雪场和超市的生意,这一切的花费最终全能以商业的方式收回。 田中治一说,妙呀!起名赤心消除了人们的疑虑和不满,参观企鹅,又显示了满满的关爱,还能收回所有的投资,还真是一箭三雕。 山井七郎说,可是,可是万叶县的温度太高了,我们造一个滑雪场的话,那冰和雪融化了怎么办呀? 王守中说,你们呀!要打破原有的思维,要全密封,盖成一个大大的“0”号通道馆,中间建成南极的形象,研究一台制冰机放在里边,不难? 这一回,山井七郞真正的得到了可实行的方案了,他心下惊喜的同时,不得不佩服王守中的策略和设计。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全是山井集团几年后的做法,王守中是拿来就用型的人才。 最后,王守中又给山井出了一个主意,说在把塔的下部用钢构架起来,做成灯箱,字要大点,让人从高速公路一下来,就能看到这个标志性的企鹅纪念馆。 山井七郞谦虚的问。上边写什么字? 王守中说八个字:赤心山0号。还补充说,最好把0号的零,画成企鹅的样子。 山井七郞这回彻底服气了。 田中治一提醒他,那个企鹅可是王守中送给你的。 山井七郞就哈哈地笑了,说,好!好!好!那我谢谢小先生的企鹅。 王守中也豪爽地说,送佛送西天,救人救到底,干脆公司对于内部的不稳定情绪,也给山井提了两个建议。 山井七郎就连连点头,听着王守中的说教。 王守中告诉山井七郞。比如呀,你可以给员工的车间里,专门摆放一个冰箱,冰箱里放一些啤酒,当然了给下了班的员工喝的。 上班的人要放一个咖啡机,以温暖员工的心,显示你们公司对员工的关怀。 对了,你要告诉员工,别让他们在外边胡说,这是别的公司都没有的东西,全世界独此一份。 山井七郞问,为什么不让员工对外说。 王守中说,你笨,越是不让说,越是显得神秘,越是被认为高级,越是让别人羡慕。这等于你给全球的公司立了一个服务员工的标杆,自然有人好事,越是不让说,越是会不断的说你们的好。 ………… 王守中和刘国玺终于骗取了山井七郎的信任,顺便骗来了一座二次炼油厂的设备和一个优秀的技术员工。 他和山井完成了约定以后,就和七海去做麻生的工作,王守中没有想到,麻生的工作如此好做,看来这个人是让田中治一提前社会了一把。 王守中就暗自里发笑,田中治一真行,为了他儿子还真干得出来。 社会人就用社会事来,办法直接有效好用! 生无可恋,死无去处的麻生,痛痛快快地答应了王守中的请求。王守中就感叹,这真是一个人才呀! 找一个听话人的当元帅,找一个不听话的人当将军。 现在他炼油厂的元帅和将军都有了。可是他第一目标的发电厂还不知道在哪里? 王守中现在也不知道,如何能弄来一座火电站给高爱民县长交差了?现在,他对这个重中之重的承诺没有了任何办法。 不过,王守中到东洋国已经将近一个月了,他也完成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把直白村三吨黄金的镀金业务搞定了。 第二件事是他顺势而为而赚了一千多万美刀。 第三件事是他骗来了一个二次炼油厂。 而当初来东洋国的最大目的,是送给高爱民县长一个火电厂,现在这件事成了一个最难啃的骨头。 王守中想,他可能要食言了,无法给高爱民县长一个交代。这是因为东洋之旅要结束了,探亲的假期要到了。 王守中可不敢搞出什么延迟回国的幺蛾子来,这会给自己惹来巨大的麻烦。 重生一世,他知道,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时代下活着,就要干什么样的事,不能逾越一点点规矩。这和他爷爷的说法一样,出头的椽子先烂。 但是以王守中的经历和见识,不想出头太难了,所以他给自己定了一条准则,既然不想出头太难了,那就坚决不能破坏规矩,尤其是官府定下的规矩。 所以,从他带领直白村致富的第一天起,当规矩和利益冲突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放弃的就是利益。 用王守中的话说,他就是一个平头草民而已,必须要活成平头草民的样子。 野草留住根,春风吹又生。 现在,他不能在东洋呆下去了,这就是因为规定的期限要到了。 第148章 千代子问,我怎么做 在王守中内心里,可惜出来的时间太短,如果能再给他一个月的时间,没准在他的推波助澜下,也许可以将火电厂的事情推动着,落了地,可是时间不允许啊。 刘国玺看着王守中的失落心态,劝慰王守中,说他已经很了不起了,这一趟的收获他是没有想到,也是不敢想象的。 为了转嫁王守中失落的心情,刘国玺还转移了话题,他提醒王守中,应该给千代子作一个安排了,还说这是田中治一喝酒的时候拜托他的。 千代子,就是三洋机电那个负责招待的前台小姑娘。就在刘国玺提到她的第二天,田中治一就派人把她抓起来了。 这就是王守中说的,社会人就用社会人的办法,搞那么多弯弯绕,还不是要吓到人家姑娘。干脆就直接一点,都是老家雀,装什么正人君子呀。 田中治一就说,我明白了,劝说和讲道理都太麻烦了,不如直接绑了。 就这样,千代子被绑了。 千代子就是一名普通女孩,平日里过着清贫的生活。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做好三洋机电的前台招待工作。 这可是千代子通过自己的努力,打败了许多招聘者,才争取到的。 从上班的第一天起,她就决定要努力工作,争取早日转成这个大公司的正式员工。 这样就可以挣更多的钱,给她的爸爸治病了。 绑架进行的十分顺利。 这一天,下班后独自回家的千代子,突然被两个面戴丝袜的男子袭击了,并被迅速带到了一个昏暗的地下室中。 刚进来时,一个死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下室的地板上,看着四周毫无出路的地下室,把千代子吓的魂飞魄散! 她的手和脚都被绳子紧紧地捆绑着,丝毫动弹不得。她的嘴里也被缠上了一圈圈的丝袜,勉强有一点缝隙,也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千代子似乎也受不了这种如同虐待的折磨,也像是死了一般躺在地上,她不知是害怕,还是晕了,一动也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慢慢悠悠地醒了,昏暗的电灯光下,有两个看着他的人,长长的身影投射在地板上,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一根不长不短的打棍,一个人手里颠来倒去玩着一把匕首。 见千代子醒了,拿匕首的人走上前去,把刀子抵在千代子的脸上,低着声音沙哑地威胁着她: 老实一点,不要乱动,你就没有事,不然的话,就不要怪我的手一抖,划伤了你这漂亮的脸蛋了。 威胁完千代子,竟然关上门,径直走了。 千代子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开始,一动也不敢动,看到很长时间没有人理她,她就不断的挣扎,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手上的绳子松了开来。 然后还是一直没人理她,也不管她有没有被绑着,像是故意不管的。 千代子摸不清头脑,心里一团乱麻,千头万绪,不知道从哪里理清。 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哭了,还是怕了。 而黑龙株式会的那些人却毫不在意,那两个人也是故意的,老大说了要好好保护这个姑娘,所以他们没有当做是绑架,只是觉得老大的那只可爱的猫,不小心走丢了,现在刚刚遇到,只好捡回家。 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是不能让猫跑了。 千代子的心里起伏着,一会儿想到了少女绑架事件,一会儿想到失踪少女案件,个个都是生死未卜。 她不知道,自己会落得怎样的下场。虽然努力的装作镇定,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恐惧,但是她的肩膀总是不自主地颤动着。 现在的她处于一个极度无助的境地,她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也担心未知的危险。 但是,几天下来,事实却不是她想象的那样,一直没有人来恐吓她,也没有人来欺负她,每天有吃有喝的供着她,只是不知道待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更不知道绑她的目的是什么。 千代子的内心逐渐由恐惧转为焦虑的时候,田中治一出现了。 她坐在千代子的面前,笑迷迷的看着这个姑娘。 千代子也是一言不发,见到了有人来和她见面了,聪明的她就知道事情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千代子心里思量,这次绑架可能是一种利益交换,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利益,用她来换什么,她不知道,她也不问,她知道问了也白问。 她想,被社会的人社会了一把,肯定不是杀了她这么简单。 看着田中治一来了,虽然不认识这个男人,看到他的态度,千代子反而镇定了,因为谜底要揭晓了。 田中治一没有装,直接就告诉千代子,说他是黑龙株式会社的会长。 千代子盯着他就说,那就不是杀了?肯定是卖了? 田中治一就哈哈大笑,不卖,这么漂亮而又善良的姑娘,怎么能卖了呢?要留着。留着做自己的儿媳妇! 千代子一听傻眼了,什么,做黑龙会长家的儿媳妇,这是什么操作,绑来她就是为了让她当个儿媳妇? 田中治一说明了情况,也没有玩什么花样,更没有耐心的劝说。 对田中治一来说,认为王守中说的对,残暴的事就以残暴来对待,逼迫的事就用逼迫来解决。这是解决问题最简单的方法。 田中治一说明了目的,就直接威胁千袋子说,你必须做我的儿媳妇,否则的话,你的父母和弟弟的生活就会不安生了,比如会无缘无故的消失,或出现一场无缘无故的车祸。 钱袋子是委屈的,前几天刚进来时,她还亲眼目睹了一场不合作的下场,虽然她不知道,那个躺在地下不见了的死人是故意表演给她看的。 她还是被吓得心跳加速,甚至全身抽搐不断地呕吐。 千代子说,看来我是不得不答应了,无论你的儿子是傻子,瘫子,还是疯子。 田中治一说,对,无论他是什么,你都得接受。 田中治一警告千代子,你别想着跑,也别想着逃奸耍滑,黑龙株氏会社的关系遍步天上地下,你无外可去的,无论在哪里,只要在地球上,就逃不出黑龙株氏会社的手心。 千代子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田中治一说,你漂亮、聪明、善良,我调查了很久才决定的。 千代子问,那我应当怎么做? 第149章 带回来的人和货全进不了关 田中治一说,怎么做,我还不知道,需要等一个人来告诉你。不过我已经给你的爸爸,就是我的亲家,送到京都最好的医院去了,还有你的弟弟我也资助了他上大学的费用。 千代子说,看来是无可选择,我只好认了。 田中治一对着千代子点点头,他十分的满意刘国玺提出的建议,这个千代子虽然是穷人家的女儿,但苗条秀气,眉弯鼻挺,长长的睫毛,黑玉般的眼睛,看着田中治一也不害怕,眼睛扑闪扑闪着,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 千代子很听话,她就像一只猫一样乖,她迷人的一笑,对田中治一说,他不要住在地下室,就安安静静地住在了黑龙株氏会社里,住了三四天以后,她趁着没人注意就跑了。 不过,她不是逃跑,而是跑到医院看爸爸去了,在她的心里,如果爸爸真的住在田中治一说的医院里,她就认了。 社会就社会,反正也跑不掉,这就是命! 没有爱情的被迫人生,欺骗害人又绳索捆绑式的婚姻,她知道她逃不掉,无论谁帮她,她也逃不掉,只好被连骗带蒙地自己跳进火坑里。 看着病的奄奄一息的父亲,她认了,甚至没有厌恶和反感,也不管将来是个什么样子,她知道,一旦被社会了,就再也脱离不了社会了。 所以,看完爸爸的千代子,没有跑,不用劝,自己从医院回到了田中治一的身边,还扑闪着大眼睛说,我回来了。 田中治一很满意千代子的表现,你别说,这还真像是田中家的媳妇。 千代子在黑龙会静静地等着命运的安排,直到见到了王守中,她才大吃一惊,隐隐约约的觉得,绑她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应该是王守中。 千代子喜怒交加,而又无可奈何。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就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她的身上又有那么多可以被要挟的条件,尤其是她的父母和他的弟弟。 可是,千代子迷茫了。 千代子的迷茫来源于王守中,王守中什么也没有说,让千代子注册了一家公司,把从股市里的资金转了1000万美刀过去,一瞬间千代子就成了1000万美刀的公司法人。 王守中对千代子说,千代子姐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这个公司的法人,你和这个千万级的公司,将跟随我一起回到大夏国,在那里你就是外商投资的代表。 千代子说,小先生,你们把我搞晕了,那个,不是让我成为田中家的儿媳妇吗?怎么又成公司代表了,还是这么大的公司。 王守中说,这不冲突,你还是田中家的儿媳妇,不过在当儿媳妇以前和以后都是这个公司的法人代表。 千代子越来越蒙,你说这是什么事呀,给了你一个不可限量的未来,说看到了光明,又是被人绑架在脖子上的枷锁。 千代子问,还要出国去? 王守中看出她的担心,千代子姐姐,你不要害怕,如果去了大夏,谁敢欺负你,你就找我二舅爷爷保护你。还有就是你放心。你找的那个男人,就是田中家的儿子,他不缺胳膊,也不缺腿,他读过书,人也算帅气,不会让你失望的。 千代子不说话,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反对。 王守中说,无非是弄了个先结婚后谈恋爱而已,没什么。 是呀!这是包办的婚姻。这是王守中包办的,他包办的不是捆绑的婚姻,而是一场未来的幸福。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能在包办的痛苦里长长久久,却不能在自由恋爱的幸福里相守一生。 王守中告诉千代子,到了国内以后,会负责两项业务,一是你是作为外商投资的代表,二你是作为音响镀金公司的联络人,专门负责和三洋机电公司进行镀金业务的接洽工作。 王守中要回国了,和王守中一起回国的有人、有财、也有物。 物是三洋机电的镀金技术和设备,十辆东洋系的平头载重汽车,和发电机等等物品,全部装船待运。 有一个人非要跟着他,那就是七海。 这是出乎王守中意料之外的,也是田中治一没有想到的。 确实如此,和东洋国的官府打了一场官司之后,七海出名了。但这个出名对七海来说不是好事,她最好的出路就是躲一躲。 七海辞职了。她说,她可能在东洋呆不下去了,她愿意跟着王守中去这个世界闯荡一番。 王守中问他,如果闯荡失败了该怎么办呢? 七海说,她不后悔,大不了再回来给田中治一的干女儿当国语老师。 既然不后悔,王守中就带上了这个既懂英语,又懂日语,还懂汉语的得力助手。 七海成了王守中第一个笼络到手的外国人才,还是东洋英雄美少女。 美少女来了就有用场,马上就给千代子进行国语培训了。 几天相处下来,千代子已经能说些日常的生活用语,结结巴巴像点样子了 现在王守中的身边有了两个东洋女子,一个是身穿着东洋和服,袅袅婷婷的千代子,一个是一身西装的美少女战士,七海。 一行四人,赶着出国的期限,算着日子回到了香江城。 一到香江,刘国玺自然让第五娍拐走了,这个老头子继续做他的小白脸,俩人卿卿我去了。 王守中得干正事,他就让刘国喜的闺女刘子归成立了一个进出口贸易公司,又让把要给田中克明的50万美刀打到了进出口公司的帐户上。 这第一个目标,也是香江的目标和规划就完成了。 王守中对刘子归说,子归姑姑,你主要负责前期进口一切高档的东西。比如,别人进电视,你就进彩电,别人进录音机,你就进录像机。这么说就是把西欧、东洋等国的高端产品打包运往国内,我们要打造国内的奢侈品消费的基地。 总之,他让刘子归多多关注信息,尤其是高端信息。 王守中怕刘子归不理解自己的意思,还告诉她,我们就是进一双袜子,也要和别人不同,编上号,加上牌子,现在卖10元一双,以后卖100元一双,将来卖800元一双。 要的就是独一无二。刘子归是大公司上过班的人,她一下子就是明白了王守中的高端市场扩展思路。 王守中终于没事做了,他陪着三个姑娘逛街,她们一行又去了超市,这一回王守中是来取经的。 他用后世的知识和当下的经营方式做了比较后,心里就有了谱。 但是,有一件事,他没有想到,七海、刘子归、千袋子,三个懂英语的女人叽叽喳喳的,好的不可开交。 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呀。相同的年纪,不同的经历,不到几天他们竟然就成了亲密无间的好友。 可是谁又知道,就是这三个刚刚出道的年轻的姑娘,未来竟然创造出一个千亿级的商业帝国呢。 香江的事情搞定以后,王守中终于踏上了大夏的土地。 在外漂泊的久了,总是想家的。王守中在再次看到边防战士对他敬礼的动作时,眼眶就又一次湿润了。 他知道,无论你多么有钱,多么受得了尊敬,在国外都是漂泊的感觉。 那是因为找不到同类,也进入不了主流社会的圈子。 他总是觉得他是一个外人,而他实实实在还真是一个外人,客居在他乡,他吃的饭是不一样的,他听的话是不一样的,他见的人是不一样的。 他就是不一样的。 王守中觉得,在香江时还好一点,而在东洋的土地上,每一时每一刻,王守中的心都是飘着的,脚也飘在空中,永远落不了地面,接不了地气。 王守中的心里装着一份大爱无疆。 可是这份大爱无疆却是有民族的,是有国家的,是有地域的。 他没有那么大的心,去爱全世界。 就在踏入鱼村市口岸的那一刻起,他突然想起了一首诗《我爱这片土地》: 假如我是一只鸟儿,我也要用嘶哑的喉咙歌唱……假如我死了,也会化成羽毛腐烂在土地里面。为什么我的眼里充满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 深沉的人回来了。也带回来一两个不深沉,却深思的人,那就是千袋子、七海。 可是带回来的人进不来,带回来的货也也进不来。 即使拿出了直白村的证明,海关也不相信一个村里会进口这么多的汽车和货物,何况没有任何手续。 这是没有背书的结果。 这也是没有报关的原因。 王守中思考了良久,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证明进口的这一切货物都是合规的。 也就是说,他没有法证明,我是我爹的儿子。 王守中思来想去,他该不该动用重生的权利,去找一找那个老人呢? 第150章 遵守规矩至关重要 在通过关口后,王守中回想起与香江对岸四个女人的告别场景。 那时,他回头向她们微笑,作为告别。在此之前,他已经悄悄告诉第五娍:“二舅奶奶,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第五娍的脸瞬间涨红,她听懂了王守中的悄悄话,看着走在前边的刘国玺,似乎有些不舍,但终究也没有说出口。 这次离别,第五娍的脸上阳光灿烂,笑容满溢。 她知道,未来有了希望,也有了目标,她的泪水再也不用汹涌成河。 这只是暂时的离别。 王守中也明白,过了关口,他即将踏上一段充满艰辛和困难的征途,但重生后,他的内心坚不可摧。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知道,只有通过不懈的努力,才能实现自己让直白村变富的理想。 过了关口就是踏上了另一段征途,这如同一个科幻小说里的探险者,目标就是找到传说中的“神龙宝藏”。 寻找这个宝藏的道路充满了危险和困难,必须面对无数的敌人,克服重重阻碍,才能最终找到。 王守中知道他的神龙宝藏,也是一个宝箱,如果打开了,里面会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毅力才是真正的宝藏。” 所以,无论多难王守中都要坚持下去。 毕竟,他所面对的是一个正在崛起的新时代,他是历史的见证者,这一次他想参与其中。 王守中在鱼村市的大道上阔步前行,他意气风发,回想起四个女人如同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心中充满了被爱包围的温馨。 他深知,正是这些笑容赋予他坚持的力量,是她们的爱、直白村的爱,给予了他无尽的勇气与智慧。 刘国玺紧随其后,与先前相比,他已然脱胎换骨,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人。 由于在坝上阳光的炙烤下待得时间较长,黑脸的刘国玺的脸和手已经逐渐变白,正处于白里透红的阶段。王守中认为,再待一段时间,他就会成为真正的“老白脸”了。 如今,这两位“老白脸”和“小白脸”漫步在鱼村市的街头,感受着这座城市的繁荣与活力。 他们深知,这是重新出发的地方,也是他们实现梦想的。 起初,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后来并肩而行,配合得十分默契。 经过这几个月的磨合,即使心灵尚未完全相通,一个眼神便能传递彼此的心意。 刘国玺,这位年过半百的男子,初出山时看上去如同六十多岁,如今却只有四十多岁的模样。 尤其是这次香江探亲之旅,他身上不再有往日的旱烟味道,取而代之的是偶尔飘来的淡淡香烟气息。 这一切都归功于第五娍的管理与付出。 此外,现在刘国玺的脸上没有一丝胡须,干净得让人怀疑他是否一天要刮好几次。 然而,刘国玺有时也让王守中捉摸不透,他拥有一种天生的能力,那就是拥有一双精明透彻的眼睛,关键时刻似乎能洞察人心。 30多年的岁月洗礼,虽然在他的心里留下一丝沧桑,但找到心心念念的第五娍后,他已无遗憾,容光焕发,自信满满。 他已然找回了侦察兵的本领,从他偶尔眼中闪烁的锐利光芒便可看出。 有时王守中都觉得那目光,宛如一把寒光闪烁的剑,让人不寒而栗。 雄鹰虽老,但脱胎换骨的再次起飞了。 他不再像牛倌一样躲避,对第五娍说话低沉富有磁性,对刘子归说话干练明确,也与千代子、七海交流,虽然话不多,却总是一针见血,让人明白他的意图。 在与他相处的过程中,王守中感受到了一股坚定的力量,一种不屈的意志。 这就是蜕变。也是重新见识大世面后心灵的回归。 王守中在漫步中陷入沉思,自离开直白村至今,时光已悄然流逝近两个月。 他们两人从一无所有到身价千万,已经从内心深处蜕变为精神和物质双重的富人。 然而,这两位身着西装的长者与年轻人,口袋里的现金却并不充裕。 他们从香江城抵达此地时,仅按照规定兑换了一些当地货币,勉强携带了6000元。 这已是规定的上限。 王守中本无需如此,他甚至可以携带一些外币入境,兑换成本地货币。 外币在此地备受欢迎,然而外币的管制也极为严格。 这一点让王守中难以接受。 若他莽撞地将大量外币带入境内,将为日后带来无尽的麻烦。 这些麻烦将源于那些非正常商业交易,这些资金将受到深入调查。 王守中深知,可疑的利益不可追求,轻易得到的利益也容易失去。 那些非正常途径得来的钱,他不能带入大夏。 他不希望有人怀疑他的钱财来源不正当,或者因接触不正当钱财而受到调查和询问。 王守中前后仔细考虑了外币入境的问题。因此,他坚决不带任何外币入境。 他明白,人的一生中,难免会犯错误,但有些错误可以犯,有些错误坚决不能犯。 王守中想起了爷爷的话:“如果想清楚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那么你就可以算是一个明白的人了。” 王守中知道,重生的人虽然了解很多信息,但并不一定真正明白人生。 这就像一个单身男人,可以随意与一个单身女人交往,最后发展到床上,但如果不娶她,最多受到一些道德谴责。 然而,如果一个已婚男人出轨,那就是惹上了大麻烦,会让自己身败名裂。在这个时代,失去尊严,很难再抬起头来。 何况这个时代还有一个罪,叫做流氓。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遵守规矩至关重要。 王守中并未携带一毛钱的外币进入大夏国。 他决不允许任何瑕疵出现在他、刘国玺或直白村的身上。 如今,王守中与刘国玺已回国,他们抵达鱼村市,乘坐公共汽车。 那些公共汽车既不新也不旧,字迹显示它们来自别的城市。 公共汽车在修路的大街上穿梭,时而经过乡间小路,时而行驶在县级公路,沿途颠簸不断。 第151章 这真是一个好地方呀 王守中坐在公共汽车上,来到这个陌生的鱼村市,目的是熟悉这片新天地。 他凝视窗外的风景,眼中闪烁着对这个时代、这个未知世界的好奇和期待。 这是1979年,一个充满变革和希望的年代。 整个国家都在迈向现代化的道路上奋力前行,而鱼村市正站在最前沿的阵地上。 公共汽车穿梭在狭窄的街道上,两旁的房屋历经岁月洗礼,显露出岁月的痕迹。 王守中注意到每栋房屋都有不同的色彩和风格,街道上行走着各色人群,有老年人悠闲地漫步,不时互相问候;也有年轻人匆忙地赶往工作地点。 王守中不禁感慨,这个年代虽然物质条件相对匮乏,但人们的精神面貌却是积极向上的,他们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希望。 公共汽车在一个小站停下,王守中和刘国玺下了车。 他们环顾四周,寻找落脚之处。 在鱼村市,他们需要找到一家合适的酒店或旅馆,以便在此地安顿下来。 经过一番寻找,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家既干净又实惠的旅馆。王守中与刘国玺安顿好行李后,便决定到外面走走,熟悉一下鱼村市的环境。 他们沿着街道漫步,注意到街道两旁有许多小商贩在叫卖各种商品。这些商品虽然简陋,但价格低廉,满足了当地居民的日常生活需求。 王守中和刘国玺来到了一个热闹的市集,这里聚集了各种摊贩和顾客,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在这个充满变革和希望的年代,王守中和刘国玺深知,他们需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遇,努力实现自己的理想。 他们决定,在鱼村市寻找商机,为直白村带来财富,也为这个国家贡献一份力量。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王守中和刘国玺将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崭新的环境中,努力适应和融入,为实现他们的梦想而拼搏。 王守中坐上公交车四处转悠,他在车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人们虽然过着简单朴实的生活,却充满着生机和活力。 有时,公共汽车突然停了下来,王守中抬起头,每每发现前边都在修路,机器轰鸣,人来人往,那宽阔的大路与小小的县城格格不入。 所有鱼村市的居民都不理解,一个小小的县城修那么宽的公路要干什么,这难道不是一种浪费吗。 是呀!这个最前沿的小城其实并不大,和善义县的主城区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大夏国一声号令,这里的人便聚集起来,南来的,北往的,东去的,西行的,来到这里成了新一代的淘金者,寻求着新的机会和发财的门路。 现在能来到这里的,全是第一代闯江湖的人。 这些人的心里,把追求财富作为人生的第一意义,这不是他们不想得到心灵和身体的健康,他们是穷怕了,所以才会从家乡跑出来,舍本逐末的追求钱财,而这个舍本逐末反倒是归了本真。 在他们看来,没有钱花,一味地穷着,要那心灵的高度干什么,又拿什么去享受健康的生活呢? 所以,他们就应着春风的味道来了,从四面八方的汇聚到这里。 而就是这一帮人,在大夏国创造出一座崭新的现代化城市。他们也成了这个城市第一代的“拓荒牛”。 不过他们只是拼命地工作,努力地赚钱,为了最初的梦想而来,最终却没有顾得上享受和奢侈,时代就“嗖”一下子过去了。 王守中一边思索着,一边乘坐着仅有的几辆公共汽车,连日来,他辗转于各个方向,寻找着合适的落脚点。 这一天,公共汽车摇摇晃晃地抵达了鱼村市郊区附近,王守中和刘国玺下了车。 刘国玺并不清楚下车的目的,但他没有询问。 王守中总是出人意料,次数多了,他也就不再追问,只是默默地跟随着王守中,保护着他的安全。 王守中心里在想什么呢? 他想在郊区附近租一个院子,因为东洋女人和钱无法进入关口。他认为自己需要在这里暂时安顿下来,但具体要住多久,他也不清楚,只能先租一个院子,慢慢筹划。 只有等到钱和人都进入关口,他才能罢手。 然而,已经转了好几天,王守中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 第一天,他们向南走。王守中说:“这里呀,可以建一片文化产业园区。” 第二天,他们向东走。王守中说:“这里呀,可以建一片电子园区。” 第三天,他们向北走。王守中说:“这里呀,可以建一个对外来料加工的园区。” 第四天,他们向西走。王守中说:“这里呀,可以建立化工冶金行业的园区。” 刘国玺笑着说:“守中,你这是把鱼村市划分成了东南西北四个片区呀。那除了东南西北,还有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呢,你怎么说?” 于是,他们又逛了一圈东南、东北、西南、西北。 先去了西南,王守中说,这里可以开发一片地产。 去了东南说,这里可以盖几个大学,开发一片学区房。 去了东北说,这里啥也不好干,可以干一圈墓地。不过这里会寸土寸金,干墓地有点可惜了。 最后,他们来到了整个鱼村市的西北方。 王守中已经走完了整个鱼村市,到了这里他就不再走了,不再走的原因是他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了。 只见王守中的面前是一个大大的臭烂的水塘,被静静地围在平整整的水稻田中间。 那水塘大概有六七百亩的样子,边上夹杂着生活和建筑的垃圾,坑里几乎全是污水烂泥。 王守中看着那片臭水沟笑了,他发自内心的笑了。 刘国玺见王守中笑了,就问他,又生出了什么坏主意来? 王守中就笑着说,不是坏主意,是好主意,花更少的钱,办更大的事儿,这就叫性价比。 刘国玺说,我觉得你怎么像个典当行的小老板呀,总是喜欢捡漏? 王守中说,对,这个地方呢,也就是我们要捡的漏。 刘国玺说,你不用捡漏,这个地方肯定是没人要的啦,臭水沟谁会要呢? 王守中也不多说话,他围着臭水沟左转右转,上看下看,看了个详详细细,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完了还感叹,这真是一个好地方呀。 第152章 小英雄们能不能高抬贵手 他与刘国玺谈论道:“二舅爷爷,您看,这正位于鱼村市的西北方,也是附近这个村子的西北方。我们必须询问一下这个村子的名字。” 刘国玺问王守中:“这个地方如此肮脏,恶臭的水沟、苍蝇蚊子四处飞舞,垃圾堆积如山,污水横流。我们能用它做什么呢?在我看来,整个鱼村市没有比这更肮脏的地方了。” 王守中微笑着回答道,他的语气充满深意:“肮脏之地孕育真龙,这里是西北方属金,是金生水的宝地啊。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 两人沉浸在游览中,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偏西。他们决定再去附近那个村子了解一下情况。 当他们走向村子时,半路上,水稻田的另一头,隐约出现了几个孩子。 不一会儿,王守中与刘国玺就与这些孩子相遇了。 实际上,他们是被这几个孩子拦住了去路。 王守中观察了一下,总共五个孩子,最大的十五六岁,最小的七八岁,三男二女。 为首的大孩子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镰刀,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另一个较大的孩子,手里拿着一个麻袋喊道:“这是我们家的水田,要从这里过就得给钱!” 王守中感到有趣,遇到了打劫的孩子,还是一帮小孩子。另一个小男孩大喊道:“站住!不许动,把身上的钱给小爷掏出来。” 王守中心想,可能是这帮孩子觉得刘国玺和王守中好欺负,一个是老人,一个是小孩,所以才有了欺负外地人的想法。 他们在大白天遇到了劫匪,而且劫匪竟然是五个孩子。 这个时代很少有穷凶极恶的坏人,没有人敢如此胆大妄为地拦路抢劫。 而且这几个孩子长得相似,一看就是兄弟姐妹。 抢劫这一行当,通常需要一大群人共同参与,然而这次遇到的这帮孩子却与众不同,他们年纪尚轻,最大的也不大,最小的还很小。当王守中与他们相遇时,便意识到这些孩子非同一般,一定是生活中遇到了麻烦。 王守中并未多言,也没有反抗,而是直接询问他们是否缺钱。 最大的孩子回答需要每人两块,而最小的孩子则表示一块就够了。 大孩子瞪了小孩子一眼,让他别胡说。 王守中微笑着说:“二舅爷爷,掏钱。” 刘国玺也觉得有趣。他长这么大,遇到过无数次抢劫,但从未遇到过孩子来抢劫,而且意见还不统一,一边抢劫一边斗嘴。 他看着这几个穿着破烂的孩子,最小的那个脸上还画得乱七八糟,好像刚刚哭过,又用手擦了一下,弄得更加花里胡哨。 刘国玺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五块钱,递给那个只要一块的孩子。 他说:“你不是要一块吗?过来拿,不是一块,也不是两块,给你们两个五块,你看行吗?” 刘国玺还用可怜的语气说:“看看小英雄们,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了我们爷俩。” 孩子们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打劫还会遇到多给的。 那个小不点接过钱,他们像风一样跑进村子,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国玺和王守中便跟随着孩子们的踪迹,也朝村子走去。 他们想要弄个明白。 一是因为惦记上了村里的那个臭水塘,需要了解村里的情况;二是这几个孩子给了他们一个进村子的理由,他们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个从天而降的机会。 进入村子后,他们一路打听,找到了村长的家。 村长是一位热情的中年汉子,接待了王守中和刘国玺。当王守中和刘国玺说明孩子们要钱的情况时,村长哭笑不得地说:“你们说的是大圈二圈四圈小圈。看来,他们家又没有米下锅了。” 王守中说:“是的,总共五个孩子。”村长笑着说:“还有一个叫小鹿。这几个孩子呀,挺可怜。他们的爸爸坐牢了,妈妈被两条船挤断了双腿,不能站,只能爬了。这是一个没有劳力,也没人管的家。哎呀!我好几天没有去他们家了,估计是这帮孩子们又没得吃了,只好出来当个小偷,现在竟然拦路抢劫了。” 面对这帮孩子的困境,村长叹了口气,感慨道:“真是无可奈何啊!” 接着,他开始讲述这些孩子的故事。 村长自我介绍道:“我叫大船,是抬头村的村长。大圈他们的父亲和我是好朋友,也是关系非常亲密的兄弟。” 王守中问道:“大圈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村长回答:“他叫阿禹。四年前,我派阿禹去照看村里的粮库,那是所有生产队的种子粮,村里决定集中起来看管。” 村长慢慢回忆着过去,他说:“你们知道的,那几年生活很艰辛!有些人就会琢磨着偷。本村的人不敢偷,就里应外合地告诉邻村的人” 大船村长说,那个偷粮的人也是个狠角色,就和阿禹打了起来。阿禹力气大,他把抓住的小偷重重摔倒在地,然后,那个偷粮的人再也没有起来,应该是内脏出血了。 当时不知道,那个人也没有钱给自己治疗,回到家以后竟然死了。 偷个东西是没有死罪的,现在人死了,家里人就报警了。 警察来了就把阿禹抓走了,怎么解释也没用,人已经死了,阿禹被判了十二年。 王守中问:“那大圈的妈妈是怎么受的伤?” 村长回答:“你说阿贞呀!家里没有了顶门的男人,也就没有了劳力,为了给孩子吃饱饭,饿不死,她决定重操旧业,去海上打点鱼来换钱,和胆大的村人去海里打鱼。暴风雨中两条船撞到一起,把阿贞的腿挤断了。” 村长说,我们把她送进了医院,医生做了简单的包扎之后,阿贞坚持着要回家。 失血过多,她虚弱的脸上连血色都没有了,苍白得像刚刷过的墙皮。 我们都无能为力,都穷呀,没有钱。我记得那一刻,阿贞应该是嘴巴很干,她舔了舔自己嘴唇,对我露出凄苦和艰难的笑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命硬得很,肯定死不了,老天不会冤枉好人,也一定会帮我。’” 第153章 我答应你不会抓起来 说到这里,村长有些哽咽了,王守中心里也不好受,这是好人没好报呀! 安静了一会儿后,王守中问:“后来呢?” 村长回答:“后来阿贞的伤口开始发炎,人也开始发烧,那下半截腿,两条腿全烂了。” 她让大圈来找我,对我说,孩子们都还小,指不上的男人在坐牢,她必须要活下去。 她说,‘大船,你得帮我?’ 我怎么帮,她那腿全烂了。 没有钱,也没有药,我只是给她弄了点吃的。 吃过饭,她很安静,爬在床边,握住我的手,又冰冷,又苍白地说,‘你给我磨一磨家里那把切菜刀,我要用它挖下那些烂肉,再帮我用火烧,大船,你知道,我不能死。’” 村长说:“阿贞当时流着泪,用坚定而深邃的目光注视着我。我吓坏了,没有办法,只好帮她。” 四十多岁的汉子讲到这里,讲不下去了。 王守中也静静地不再提问题,他已经想到了那种痛苦,那种坚定,那种为母则刚的责任和义务,牵挂和不舍。 阿贞,这是一个忠于天道的义女子。 大家都逐渐平复了悲伤的情绪,王守中接着问:“那大圈呢?” 村长回答,父亲入狱,母亲残疾,大圈成了这个家庭的主心骨。 幸运的是,我们生活在一个好时代,大部分人心地善良,村里帮一点,生产队帮一点,你家帮一点,我家帮一点,这一家子总算熬过来了。 几个孩子非常孝顺,阿贞的话一言九鼎,大圈的话九鼎一言。 在这个家里,有吃有喝时全听阿贞的话。如果没吃没喝了,弟弟妹妹们选择当面听母亲的话,背后听大哥的话。 大哥的话从九鼎一言,变成了一言九鼎。 村长感慨地说:“这几个孩子呀,极度自尊,又极其自卑。大圈是极度自尊的孩子,二圈是极其自卑的孩子,所以二圈好勇斗狠,打架不要命。他今天抢你们的时候,是不是大圈拿着镰刀,二圈拿着麻袋?” 王守中点点头,表示村长说对了。 村长接着说:“那是因为大圈怕二圈心头一热,打的眼红了,惹出无法收拾的祸来。” 村长说:“二圈也是讲道理的,而且他还是几个孩子里最讲公平的。他自卑,所以要求平等,只要不平等,他就会用自己的蛮力说话。” 王守中说:“打架是二圈证明自己不自卑的方法。” 村长说:“这世上哪有绝对公平的事呀,所以二圈就得了一个小混蛋的名声,名声还很响。” 最后,村长还补充道:“就是大圈和二圈撑起了这个家。他拦路抢劫你们,我估计是他们家又没吃的了。” 王守中和刘国玺要求去大圈他们家里看看。 村长答应了,领着他们往几个圈的家中走去。 这是一个破破烂烂的房子,甚至屋顶上都在漏风。 王守中能想到,晚上躺在这里睡觉的时候,如果是大晴天的晚上,一定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 在昏暗的屋子里,靠窗户的床上躺着一个女人,见家里来了陌生人,她一着急,忙忙慌慌地要从床上往下爬。 王守中还没有思想准备,不知道一个没有双腿的人是什么样子。他以为她会爬下床来,可是爬到床边的时候,阿贞就停住了双腿跪在床上。 王守中看到,阿贞并非没有腿,而是没有脚和小腿。 没有小腿的阿贞,看到村长带着两个陌生人进来,心里就明白孩子们又闯祸了。 她便对村长说:“大船兄弟,我那几个孩子又闯祸了?” 紧接着,阿贞对着门外大声喊:“大圈,二圈、四圈,给我进来!”几个孩子就进来了,整齐地排成一列,全都耷拉着脑袋。 王守中一看,这分明是经常挨训的样子,这是一群听话的熊孩子,不然不会再排得这么整齐。 大圈低着头,妈妈说什么,他就是一声不吭。 二圈直着脖子,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气氛十分紧张,王守中就用奇怪的语气问:“为什么没有三圈呀?” 村长和阿贞都笑了,指着那个女孩子说:“哦,她就是三圈,她叫小鹿,那个是四圈,那个是五圈,大家都叫他小圈。” 四圈和小圈是龙凤双胞胎,一个胆子大,一个胆子小。 胆子小的当然是小圈。 小圈又哭了,每次家里挨训的时候,最害怕的都是小圈,一进门,小圈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王守中一眼看去,就觉得这孩子是故意的。她想以自己害怕的方式,来减轻妈妈对哥哥的惩罚。 村长说,他们几个孩子都没有上学,没上学的原因一个是家里穷,另一个原因是家里根本没有壮劳力,最根本的原因是上学时会受村里人孩子的捉弄,骂他们是没爹的孩子,残废的娘,几个孩子都受不了这样的辱骂,干脆都不上学了。 村长一边说着情况,一边解释着原因。 王守中看见小圈还在那里抽抽搭搭地哭,他就把小圈拉出了门外。 王守中说:“小圈妹妹,我陪你玩,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小圈的哭声更大了。小圈是个很漂亮的美人胚子,从小就能看出来,大眼睛扑扇扑扇着,光是喊叫,也没有泪水,她还故意用手揉着脸颊,愣是把眼圈揉红了,嘴里还大声喊着:“妈妈,妈妈。” 王守中一边看着她,一边笑,离房子远了,小圈不哭了。 王守中问小圈:“你为什么故意装哭呀?” 小圈狡猾地一乐说:“我一哭,妈妈就不会打哥哥了。” 王守中问:“每次都管用吗?” 小圈就撅着小嘴说:“有时也不管用,妈妈还是要打,不过我一哭,妈妈就心疼哥哥,不会用劲地打了。” 这是一个聪明的小姑娘。 王守中问:“那我拉你出来,你为什么还不停地哭呀?” 小圈又委屈地说:“我们这次犯大错误了,抢了你的钱,你们肯定会把我们像坏人一样抓起来,哥哥这一次要惨了。” 小圈拉着王守中的手说:“刚认识的小哥哥,请你不要去村长那里告状,也不要告诉公安,把我哥哥抓起来,好不好?” 王守中回答:“我答应你,不会把哥哥抓起来。” 第154章 认阿贞做义娘 然而,小圈仍然不太相信,毕竟她还是个小孩子,紧张地竖着耳朵听着屋里的谈话,还回头向屋子里张望,留意着大人们的谈话。 王守中说:“小圈,你不用担心,我们真的不会去告发你们,也不会把你的哥哥们带走。” 小圈还是不开心,王守中问:“小圈,你总也不高兴,怎么才能让你高兴点呢?” 小圈说:“那你给我唱个歌?” 王守中说:“可是我不会唱歌呀!” 小圈说:“可是你想让我高兴呀!” 王守中只好勉强答应,心想唱什么歌好呢?突然想起一个与画圈有关的歌。 想到这里,王守中就从院子里找了一根棍子,在地上画了一个圈,把两个人都圈在了中间。 正当小圈疑惑不解时,王守中开始唱了起来: 我想要为你画个小圈儿。 把我们俩都围在中间儿。 咱俩的感情像条鞋带儿。 把你和我俩人绑在一块儿。 后边的歌词,王守中记不得了,他就不断地重复着这四句,把这首后世流行在大街小巷的歌,唱给小圈听。 听着听着,小圈就笑了,她说:“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这歌真有意思!” 王守中说:“我叫守中。” 小圈拉着王守中的手问:“守中哥哥,这首歌唱的什么意思呀?” 王守中说:“这是唱给媳妇听的歌,我叫它,老婆最大。” 小圈扭过脸去说:“人家才不要给人当老婆。” 王守中说:“不当老婆,那当妹妹好不好?我长这么大,没有姐妹,你当我的妹妹好不好?” 小圈说:“好呀!好呀!你当我的哥哥,就不会告状了!” 王守中无奈地说:“好好好,你个小鬼头,无非就是怕我告状,把他们训斥一顿,或者抓起来。你这个妹妹,我认了。” 小圈立刻变得高兴起来,甚至有点破涕为笑的意味,她说:“守中哥哥,你唱歌很好听,你再给我唱一个呗。我不想听老婆的哥,我要听小孩子的歌。” 王守中又想了想,突然他想起一首儿歌,他说:“我给你唱《火车来了》好不好?” 小圈说:“我没有见过火车,火车长什么样呀!” 王守中说:“火车有个车头,带着一节一节车厢,老长老长,能跑得很快很快,也能开得好远好远。” 小圈问:“守中哥哥,你见过火车吗?” 王守中说:“我的老家离你们这里几千里远,我是坐着火车来的。” 小圈羡慕地说,能坐火车真好。我连见也没见过。 王守中微笑着说:“小圈,你以后也会见到火车的,明年或者后年,你们这里将会有全国最最漂亮的火车站和最最快的火车。” 小圈不相信,但依旧想听王守中唱《火车来了》的歌。她说:“守中哥哥,你快点唱呀,我想听火车的歌。” 王守中没有唱,而是问:“我们俩当作火车,你是当火车头,还是当火车尾?” 小圈说:“我要当火车头,火车头在前边。” 王守中扶住小圈的肩膀说:“那好,我当火车尾,来推着你走。” 于是,小圈在前,王守中在后,他们在院子里模拟着火车的游戏。转了几圈后,小圈说:“你怎么不唱呀!” 王守中就唱道: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火车开了,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跑得多么好, 火车司机开着火车,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向前奔跑。 这是机械式的兴奋,有规律的摇动中,会平衡人的感觉神经。 火车一会儿跑到院子里,一会儿跑到院子外,就让小圈忘记了担心的事情。在这个推火车的游戏中,玩得愉快,而又兴奋。 王守中知道,没有孩子不喜欢被动的游戏,让人摇晃,抛向空中。他以火车为中心,以儿歌为模拟,在摇晃和旋转中,让小圈从内心里高兴起来了。 于是这列新火车就咔嚓咔嚓地跑进了屋子里。 聪明的小圈拉着王守中进了门,走到了村长大船的面前说:“大船伯伯,我刚刚认了一个新哥哥了,他叫守中。” 村长就点点头表示认可,也表示知道了,口气里还有点夸奖的意味:“就你个小妮子最聪明,这下子仇人成亲人了。” 见村长伯伯同意了,她又拉着王守中来到了妈妈阿贞的面前。 小圈对王守中说:“这是我妈妈。”又对阿贞说:“妈妈,这是我新认的哥哥。” 阿贞笑容满面地看着王守中。 王守中心里纠结着这种情况,这是一个认兄妹的过程,可他考虑的是,把这件事当成一个过家家的游戏好呢?还是正儿八经拜一个干亲。 他的心里稍微一纠结,就马上萌生了一个念头。 命有此缘,就正正式式的拜个干亲。 王守中想通了这一点后,他走到床前,对又象跪又象坐的阿贞说:“我今天认了小圈做我的妹妹,您是小圈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妈妈,您的故事村长讲给我听了,可是我也没有什么带什么礼物,我就给您老磕个头,叫您一声,义娘。” 说完话,王守中就跪下来,正正经经的给炕上的阿贞磕了一个头,清清脆脆地叫了一声:“义娘。” 阿贞一见王守中跪地叫义娘,就开开心心地笑了,端端正正的受了王守中一头,让小圈把王守中扶起来,在王守中的脑门上摸了一把,说:“亲儿,快起来,义娘给你做饭吃。” 阿贞说完,便要爬下床去。村长阻止她,建议去自由市场买些食物。于是,王守中向刘国玺要了五块钱,让大圈去买吃的。阿贞坚持要亲自下地,表示就算煮一锅水,也要为刚认的干儿子亲自煮。 阿贞从床上艰难地爬下来,没有任何人搀扶。她用手和膝盖支撑着,像婴儿一样爬到了灶台边,开始烧水做饭。王守中看着这一幕,眼眶湿润了。 阿贞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她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会有一个好孩子来到她家,还认作她的儿子。 她表面上镇定地行动着,但实际上,比平时下床时多了几分激动和短暂的慌乱。 没有人能看出,她险些从床上摔下来。 第155章 去寻找遥遥远远的道 阿贞并不在意自己的残疾状态,也不怕新认的儿子嘲笑她。她用几乎要摔下床的姿势,坚强地爬到了她该去的地方,承担起义母的责任,为儿子做饭。 王守中陪阿贞坐在灶台旁,亲切地称呼她为义娘。 阿贞用沾满柴火的手,整理了一下遮住眼睛的头发,激动地笑着看着王守中。 她拍掉手上的灰尘,捧着王守中的脸说:“好孩子,好孩子。他们抢了你的钱,你还来这里认我做义娘。我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阿贞说着说着,就坐在那里哭了起来。 先是抽泣着,后来无声地哭泣。 泪水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哭过之后,她羞涩地对王守中说:“孩子,你不要笑话我。我这是高兴的。” 王守中知道,义娘阿贞做的饭,他必须要吃,无论好吃与否,多还是少。 他必须亲口吃一口义娘亲自为他做的饭。 这样,他们之间的干儿子和义娘关系才能正式确立。 阿贞是一个称职的义娘,王守中从她的故事和目光中看到了坚定和执着。 他们并不知道,在这个苦难中成长的家庭,终于要翻身了。 从这一天开始,他们将步入一个新的时代。 他们更不知道的是,他们不仅跟着王守中步入了新的时代,还跟着整个国家步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好日子就要来了。 在张罗着买吃买喝的同时,村长邀请了两个人来到家里,一个是大圈的叔叔,一个是大圈的叔伯爷爷。 王守中知道,这是让家里的亲朋好友和长辈来坐镇,为今天的认干亲行为做一个证明。 这是一个艰苦的年代,小卖部里也没有多少食物,但幸运的是,这里是改革开放的第一个城市,拥有第一个自由的市场。 尽管如此,这顿认亲的饭也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重要的是仪式感,而非饭菜的好坏。 一家人欢声笑语,有说有笑。 鱼村市的方言很难听懂,但王守中有着听粤语歌的经验,慢慢地仔细听还是能明白一些,偶尔遇到一两个不懂的字,大圈都能用普通话翻译过来。 最有趣的是小圈,她说:“我觉得守中哥哥不能排在最后,既然我们是一家人了,就要按照年龄重新排序。” 于是大家都报了年龄,大圈15岁,二圈12岁,小鹿9岁,王守中8岁,四圈和小圈7岁。 小圈妹妹叽叽喳喳地说:“守中哥哥应该是三哥,应该排在第三,叫他三圈。我以后就叫他三圈哥哥。” 小鹿却不同意,她说:“三圈应该是我的名字,我才是真正的三圈。” 小圈说:“你不是觉得三圈不好听吗?还让妈妈改了名字,你现在叫小鹿,你确定要改回来?” 王守中笑着说:“那你就还叫你的三圈,我叫守中就行了。” 小鹿不说话了,一个女孩叫三圈确实不好听。 小圈想起了刚才王守中唱的歌,她说:“不行,我就是要把守中哥哥圈进来,他必须叫圈,几圈都行,最好三圈。” 于是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小鹿,似乎在问:“你同不同意王守中叫三圈?” 小鹿说:“我觉得三圈这个名字不太好听,我是一个女孩,我还是想叫小鹿,你们谁爱叫三圈就叫三圈去。” 王守中也笑了,他说:“一圈灵,二圈愣,三圈打架不要命。我就是这个不要命的三圈,我觉得挺好。你看看,这个三圈就是给我留的。我得谢谢小鹿。” 大人们听到这句话都哈哈大笑。 阿珍说话了,她笑着抚摸着王守中的后背说:“叫三圈可以,但不能打架,更不能不要命的打架呀。不然义娘就没干儿了。” 王守中对阿珍说:“义娘,你放心,我不打架的,我打架都是二舅爷爷上,二舅爷爷老厉害了。” 于是义娘就让大圈他们几个孩子站起来,端着水,敬了刘国玺一碗。 几个圈同时喊二舅爷爷的时候,刘国玺就眉开眼笑地把那碗水一饮而尽。 最后,这帮圈们敬了村长,敬了叔伯爷爷,敬了叔叔,敬了义娘,这个认亲的仪式就圆圆满满地结束了。 这样一折腾,好几个小时过去了,夜已经很深了,可是义娘家里没地方住,村长要求他们住到村委会去,王守中和刘国玺说有事需要回市里,村长就给他们推出一辆自行车,顺手给了个手电筒。 于是刘国玺就骑上村长的自行车,带着王守中,在大家送别的目光中,摇摇晃晃地走了,并约定了过几天会再来。 王守中还说,要在义娘家盖一处房子,以后就有地方住了。 自行车在乡间的小路上向鱼村市颠簸着前进,这是一个永久牌的自行车,已经用了好久好久了,自行车的把套都磕磕碰碰地只剩下半拉。 国产的货就是耐用,自行车的名字也好听,永久。 顽皮的王守中是张果老的坐法,他倒骑在自行车的后架上,走着走着就有了飞翔的感觉。 他一下子想起了小时候爸爸王子祥给他做的百灵鸟。婉转悠扬的百灵鸟呀,陪伴了他整个夏天和秋天。 王守中又想唱歌了,他要做一只百灵鸟,在这蛙声一片的稻田里,在这弯弯曲曲的乡间小道上,趁着国家的春风,唱出自己梦想中的歌谣。 他手里拿着老村长的手电筒,一直照着那个渐渐远去的村子,直到再也寻找不到村子的光亮。 他就拿着手电筒天上地下地晃,晃了一圈,又晃了一圈,心里想着我有新的的名字,叫三圈,他就又画了三圈。 三圈,好有意思的名字。 三圈的手电筒冲着天空,那光线就一直射向无边无际的虚空,当他把电筒对准天上一颗星星的时候,那光就成了一根柱子,王守中不知道那光能不能到达那颗遥远明亮的星星。 但是,如果未来真的是一颗星星,他倒是想顺着那光柱爬上去,去寻找遥遥远远的道。 就在王守中胡思乱想时,骑着自行车的刘国玺说:“守中,你别拿着手电筒乱晃了,你到前边来坐,帮我照着路。” 于是,王守中就坐在了大梁上,一手握着把,一手打着手电筒给给刘国玺照路。 第156章 你这孩子太吓人了 爷儿俩一边走着,一边不经意地聊着,王守中问刘国玺,二舅爷爷,你是不是又喝醉了,可别把我摔着,不然我奶奶会收拾你的。 刘国玺就乐着说,你这孩子,那几碗水能把人喝醉,不过,你别乱晃呀!我是摔不着你,你别自己摔了自己,那样可不怨我。 王守中就故意扭了扭,刘国玺装着训斥道,你坐好,我可受不了你奶奶骂我。 王守中心里乐着问,二舅爷爷,我奶奶很厉害吗?我觉得我奶奶很慈祥哦!我奶奶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老太太。 刘国玺说,那是对你。其实,我不是惹不起你奶奶,我惹不起的是你。你若是有了三长两短,你奶奶回去会把我的皮给扒了? 王守中说,他可是你姐姐,你也怕。 刘国玺说,是呀,我是怕,我姐姐对我太好了,自从妈妈去世了以后,这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亲人,就是我的姐姐,你的奶奶啦。我不能不怕! 王守中不说话了,也是长长的叹息一声,有一个能怕的人真好,也许二舅爷爷的眼睛里已充满了泪花了。 因为,他也想家了。 出来的时间,已经好久了,这是重生以后,第一次离开家,还离的这么远,这么久,离开的这么让人牵肠挂肚的想。 于是两个人就都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时间,只能听见自行车轮胎在地上摩擦沙沙音乐。 在车蹬子和车链子的咯吱咯吱的叫声中,王守中的手电筒就一摇一晃的,时而漂浮在路上,时而漂浮在稻田里。 不一会儿,刘国玺又好奇地问王守中,守中,你为什么要认一个义娘?如果你可怜那几个孩子,给他点钱不就行了吗? 王守中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那几个孩子的时候,我心里只是好奇和同情,但是见到床上趴着的阿贞妈妈的时候,我的心突然就软了,我觉得冥冥之中和她有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关系和渊源。心头一热,脑袋一懵,我就认了个义娘。 刘国玺告诉王守中,听说在他们这里都叫做过房娘,在我们的老家都叫做干妈和干娘,那你为什么不称呼干娘,而称呼一声义娘呢? 王守中说,我也不知道,我看到阿贞妈妈的时候,我就觉得突然想起一个义字。我爷爷告诉我呀,说父子之间要仁爱,君臣之间要忠义,夫妇之间要礼节。但是我不明白我见到阿贞妈妈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义字,这个义一定不是忠义的义,忠去了私心,才是真正的义,但阿贞妈妈这个私心,反而顺了天道。最后王守中补充说,我是跟着感觉走的。 刘国玺说,你这个孩子呀,总是不说实话。你说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王守中坚定地说,这也许是撬动直白村未来的一个希望,我不确定。 刘国玺说,怎么撬,天南海北的,离的这么远。 王守中问刘国玺,二舅爷爷,你听过倏和忽的故事吗? 刘国玺说,什么故事,没有听过,你讲讲。 王守中说,这是一个古老的神话故事,说远古的大陆有一南一北有两个海子,两个海子之间水互相流动交换,特别的快,所以一个倏,一个叫忽。 “倏忽之间”是一个常用的成语,意指速度极快。在两个浩瀚的海洋之间,有一块广袤的大地,名为中土,亦称昆仑,也有人称之为混沌。 刘国玺说:“我觉得你描述的场景很像太极图。” 王守中回应:“我讲述的是神话,不过确实与太极图相似。中间的混沌部分,圆形且模糊不清,因此人们称其为‘混蛋’。” 王守中讲,南海的“倏”与北海的“忽”皆热爱嬉戏,时常在南北之间穿梭,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好不快活。 有一天,他们来到中土相会,作为主人的混沌热情款待他们,客人们欢声笑语,载歌载舞,而主人却沉默寡言,呆若木鸡,仿佛永远在沉睡。 岁月如梭,倏忽之间几万年已过。 南海的“倏”与北海的“忽”觉得打扰太久了,决定给混沌一份礼物。 两人商讨后,决定为混沌凿开七窍,使其能听能看能说能唱。 于是,他们凿开了一窍,混沌能看见了。 接着,他们凿开了两窍,混沌能行走了。 再凿三窍,混沌能听见了,四窍、五窍、六窍,混沌能说、唱、吃、喝,还能分辨善恶。 倏忽大喜,为混沌凿开了第七窍,混沌能呼吸了,终于开窍了。 然而,在凿开第七窍的同时,混沌却离世了。 中土国因此灭亡,昆仑亦消失无踪。 人们方知,唯有混蛋方可生存,于是世世代代传承着天道真理。 直至一日,遇上一个作恶的混蛋,混蛋便成为了一个贬义词。 刘国玺说,守中,你讲述这个故事有什么寓意吗?难不成,你想成为那个混蛋? 王守中笑着回答,成为一个真正的混蛋有什么不好吗? 刘国玺说,那么没有倏忽岂不是很无聊吗? 王守中说,我们已经有了倏忽,可以在中土尽情地玩混蛋了。 刘国玺突然停下了自行车,难以置信地对王守中说,你是说,直白村是倏,鱼村市是忽,让这南北之间的线条变得混沌?这才是【十五糖】干的事? 王守中笑了,他说,二舅爷爷,你还不笨嘛,你现在知道【十五糖】不叫堂会的堂,而是叫糖块的糖了,因为中央大地就是中土,主的就是甜蜜。 刘国玺说,你这孩子,脑子里是怎么想的,这是又把你爷爷讲的东西用活了。 王守中在黑暗中用手电筒晃了晃远处的稻田说,你看这个主意怎么样,南北相通,一个是善义县的桥头堡,一个是大夏国的桥头堡。让直白村的小鱼,飞到鱼村市成为南方的大鹏鸟,让大鹏鸟再飞回去,变成北方的小鱼,那么小鱼就成精了。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于与此? 刘国玺说:“你这孩子太吓人了,玩得也太大了!” 第157章 不管有什么大事明天再说 王守中回应:“不过有一点你没说对,现在直白村是倏,鱼村市是忽。这样倏忽一下,就引来了东洋国千万级的公司了。虽然这两个公司现在是自己的,不过要先用自己的做诱饵,才能引出大鱼来呀。” 刘国玺连连说:“你这孩子,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王守中继续说:“这算什么?鱼村市抬头村就是我要扔下去的饵,是用来钓鱼的。” 刘国玺问:“这饵好大呀!这是要钓多大的鱼?” 王守中回答:“我要把几头牛扔下去,慢慢地等,等有一天,那饵飘到了东洋大海,那就会在东海扬波,钓一条大大的鱼出来。那鱼一出水面,就会让东洋国的山井集团翻了船,只要它敢出水就会被一个浪头打翻到海底,喂了鱼,喂了虾。” 刘国玺摸了摸王守中的额头,看他有没有发烧,又笑着问:“你说的鱼有多大?” 刘国玺骑上大船村长借给他的永久牌自行车,王守中坐在车梁上,大声朗诵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声音渐行渐远,鱼村市的灯光越来越近。 远远地,王守中问:“二舅爷爷,你知道昆仑山留下了六条隧道供人凭吊吗?” 刘国玺回答:“不知道。” 王守中咯咯地笑着说:“你还是不了解清静的师父呀!” 刘国玺没有听懂王守中的话,反问道:“守中,你可千万别给混沌开眼,你一开眼混沌就死了。” 王守中回答:“开不开眼,要看事情发展的进度和控制程度。如果混沌需要死去,那么我就给它凿一个大大的眼睛,再凿一个大大的嘴巴,好让它吃人不吐骨头。” 刘国玺开玩笑地问:“那混沌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王守中哈哈大笑着说:“那就是另一个版本?” 刘国玺问:“什么版本?难道你还能把混沌吃了不成?” 王守中抬起头,举着手电晃了晃天空,大声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我一口就能吞下。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大,我需要两个大烧烤架,用太阳的火花,一半秘制,一半麻辣,一顿一只,不在话下。” 刘国玺被吓到了,这孩子,好大的胃口。 但他还是不明白这与认干娘有什么关系。 刘国玺问:“守中,你想的这一切,与你认义娘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守中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认阿贞做义娘,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如果想把我们直白村的事业搞大,钱搞多点,就有两个方向。” 刘国玺问:“你是说一南一北?” 王守中说:“是的,一个是从我们那个地方出发,自强不息的发展,但是这样我们就受了地域的限止,速度慢,也大不到哪里去?” 刘国玺说:“于是你就想在鱼村市搞一个联系点。” 王守中说:“是的,直到来到了鱼村市,我才知道了直白村以后的发展方向。” 刘国玺就总结道:“所以呢,你就有了倏忽之间的想法,你想把直白村当成忽,把鱼村市当成倏。要在倏忽之间,转混沌。你打算如何应对这个既被称为混沌,又被称为混蛋的大家伙?它实在太遥远,太虚无了。我们需要投入多少资金,才能满足那个中央混蛋的需求呢? 王守中表示:“二舅爷爷,说实话,我还没有想好,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一切都是按照天命安排的。上天给了我们什么样的机会,我们就抓住什么样的机会。” 刘国玺回应道:“这就是你对直白村的规划和发展,没有明确的方向,到处都是方向;没有明确的目标,到处都是目标。” 王守中承认道:“的确如此!你看我们两个人,从直白村出来以后,不就像小孩子们玩的打水飘游戏吗?我们就是那两颗石子,南北之间就是那湖面,我们这两块石头,被我爷爷从直白村扔出来后,不知道会漂多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止,会掉到湖里去。掉下去的那一点,就是我们落脚的地点。” 刘国玺询问道:“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王守中回答:“如果在国外,我可以有所作为,但现在回国了,要出头的是你。你说怎么办?要不我们不再玩混蛋了,和二舅奶奶一样摆个摊子卖馄饨!不给馄饨摊子凿眼睛,只给他一颗善良的心,我们自己多多地挣钱,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管直白村了。” 刘国玺反对道:“那不行,你爷爷不同意。如果开馄饨店能让直白村发财,我宁愿开好这个馄饨摊,还要让你二舅奶奶一起干。” 王守中笑着说:“二舅爷爷,您误会了。我当然想在鱼村市发展,但我说的馄饨店只是一个比喻。如果我们能抓住机会,将馄饨店发展成房地产和金融资产,那就不仅仅是馄饨店了。我们卖的是人们的贪婪之心。” 刘国玺疑惑地问:“守中,你真的想在鱼村市发展,不打算回直白村了吗?” 王守中回答:“回直白村当然是必要的,但现在还回不去。你看,二舅奶奶和子归姑姑过不来,就连那两个日本花姑娘也进不来。我们必须想办法解决。只要她们能进入这个国家,回直白村对我们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刘国玺说:“那你得赶紧想办法。” 王守中回答:“这很难啊,一个草根要想在这个繁华世界里崛起,太难了。更何况我还是个孩子,你不要太为难我了好不好?” 刘国玺笑着说:“不为难你,不为难你。你聪明绝顶,还要我去为难你?你不为难我就谢天谢地了。” 王守中和刘国玺一边聊天一边来到了鱼村市。 从夜晚的花灯初上,一直到了灯火辉煌的时刻。不对,现在不能叫灯火辉煌,眼看就要到他们落脚的小旅店了。 王守中下了车,伸了个懒腰,说:“今天跑得好累,我要好好睡一觉。不管有什么大事,明天再说。” 第158章 兹有退伍军人郑强同志 刘国玺放好自行车,摸了摸锁,然后走进了小旅店的大门。 小旅店的前台女人正在和一个人争论,当然,不是身体上的争论,否则就应该叫打架了。 争论的原因是这个人没钱住店,恳求女人让他住下。 前台女人是个唯利是图的人,这是王守中和刘国玺住店第一天就知道的。 王守中和刘国玺第一天穿着灰西服和小白西服来住店,前台女人就对他们非常热情。 在第二天早晨,刘国玺和王守中换上了普通的百姓服装,这让负责登记的女人惊讶不已,她误以为被这两个人欺骗了。 实际上,刘国玺和王守中只是习惯性地换上了日常穿着,并没有其他意图。 然而,这个女人却因此对他们产生了偏见,表现出一副真实的厌恶表情。 最终,那位寻求住宿的人被赶出了旅馆。 尽管他解释自己是一名退伍军人,正在寻找工作,一旦找到工作就会支付房费。 然而,这位登记的女人只认钱,认为没有钱就不能入住,没有钱可以住在大街上或者桥洞下,为什么还要假装成有钱人来入住呢? 那人别无选择,只能收拾好衣物和包裹,无奈地摇了摇头,离开了旅馆。 王守中立刻明白了,这又是一个在江湖闯荡的人。在计划经济时期,除非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或者有些聪明伶俐的人怀揣着发财梦,来到这个刚刚开放的城市。这个人,也只是其中一群人的代表。 初来鱼村市的这一群人,在桥洞子和大街上过活,那是家常便饭。 这是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过程中尚未诞生前的阵痛。 在这个阵痛中的观念和思维将这帮人视为盲流。直到几个年后,这个庞大的建筑工地如火如荼地开工之际,这帮人才依靠苦力找到了生计。 王守中初次邂逅此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帮助他的冲动。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多行善事总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机遇。 正当王守中准备拿着钥匙去房间时,他注意到那人穿着破旧的绿色军装,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显然已无栖身之所,多日未曾进食。 王守中心生怜悯之情。他走到登记员面前,表示愿意出钱为那人安排一间房。 那女人犹豫不决,既想赚取这份收入,又不愿违背对那人的承诺。她支吾着回答:“这个……” “你叫什么名字?”王守中问道。 “我叫郑强。”那人回答。 “你是从哪里来的?”王守中再次询问。 “我自乡下而来,家境贫寒,无奈只得来这里碰碰运气。”郑强回答。 王守中点了点头,心中明了郑强乃是一位闯荡江湖之人。 “你是军人吗?”王守中询问。 他注视着郑强,不禁回想起自己的前世,也曾是一位江湖闯荡者。 那时,家中虽未穷困至揭不开锅,但上学的费用却无力承担,他只得在假期里跟随一群人前往工地闯荡。 有时他们便栖息在桥洞之中,以他人遗弃的残羹剩饭果腹,日子过得颇为艰辛。 然而,他们始终坚信,终有一天必能出人头地。 更何况,如今他遇到的还是一位军人。 “郑强,你想不想找份工作?”王守中突然发问。 “当然想啊,但在这里找工作实在是太难了。”郑强苦笑着回答。 “别灰心,一定能找到,好人有好报,你是军人吗?退伍的,还是复员的?”王守中说。 “退伍了!”郑强挺起胸膛,激动地宣告。 王守中凝视着郑强,他代表了第一代淘金者的形象。 观察他们这些人的举止和姿态,他们中的人几乎都没有不成功的。 如果一个人没有成功,那么他必定是贪吃懒惰、狡猾奸诈、或者愚蠢无知,头脑空空,只能依靠出卖苦力为生。 王守中听说郑强是一个退伍军人,于是向刘国玺使了个眼色。 刘国玺走过去说:“你真的是退伍军人吗?” 郑强点了点头。 刘国玺接着说:“那你拿出来退伍军人证书,让我看一看。” 郑强回答:“我没有带着退伍军人证书,不过我有村里的介绍信。”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从中抽出一张纸,递给了刘国玺。 纸上写着:“兹有退伍军人郑强同志,因家庭生活困难,特到鱼村市打工谋生,特此证明。” 刘国玺问道:“你是什么兵种?” 郑强还没来得及回答,王守中就问:“都干过什么工作呀?” 郑强摸着王守中的脑袋说:“叔叔呀,我做过各种工作,修过铁路,修过飞机场,修过大桥。” 王守中接着问:“那你盖过房子吗?” 郑强笑着回答:“盖过,盖房子对我们来说太简单了。” 王守中又问:“郑强叔叔,你为什么要出来打工呢?” 郑强说:“我们那个地方太穷了,我们家也太穷了,在那里是没有希望的。我出来想找一条路,挣点钱,让家里的生活好一点,孩子们也能上得起学。” 王守中对刘国玺说:“二舅爷爷,咱们那个屋子里不是还有一个空的床位吗?我看让郑强叔叔住在那里挺好。你去交钱。” 刘国玺找到登记的女人交了钱。 这个女人一边收钱,一边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们,心里可能还在嘀咕:“果然是狼跟狼,鬼跟鬼,螃蟹跟着八条腿,昨天还人模狗样地穿了一身西装,原来是跟这个流浪汉混在一起的。真是倒霉。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住进我的店里来。” 刘国玺和王守中都没有理会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在临走时还白了郑强一眼,最后嘟嘟囔囔地给他们拿了一壶水,送到了旅店的平房里。 在抬头村认了一个义娘,这是王守中心血来潮,但现在遇到了一个退伍的工程兵。 王守中心里乐开了花,他终于知道该如何打开这个缺口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洗漱完毕后,刘国玺和王守中准备出去吃饭,郑强却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心里明白,他身无分文,一个如此落魄的人,没有资格和收留他一晚的人一起吃饭。 所以,王守中和刘国玺要出去吃早饭,他也没有脸面跟随。 第159章 工程兵俱乐部 作为一个军人,他的内心充满了对家庭、国家和部队的愧疚,甚至羞于拿出退伍军人的证明。 现在的他,竟然沦落到连吃饭的钱都没有的地步,他更羞于承认曾是一名军人。 王守中笑着对郑强说:“郑强叔叔,我们要出去吃饭呢。” 郑强抬头看着他,不知如何回答。 他的自尊心拷问着他的灵魂。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王守中感叹道。 他问:“郑强叔叔,你知道大将军韩信吗?” 郑强回答:“知道啊,他从一个无名小卒成为统帅三军的大人物,最后却落得个悲惨下场。” 王守中微笑着说:“韩信之死确实悲惨,这归咎于他未能顺应时势,亦未能领悟功成名就后如何功成身退的智慧。” 随后,他愉快地补充道:“郑强叔叔,尽管我对您了解不多,但在内心深处,我渴望说一句狂妄之言,我希望您能成为我的韩信。” 郑强心想:“这孩子口气可真大!他可以卖身、卖血、卖命。但在郑强心中,他怎么也无法接受将生命托付给一个孩子,这是成年人难以接受的现实,也觉得这是孩子的狂妄之言。” 王守中继续说:“郑强叔叔,您先别把我当作刘邦,也别把自己当作大将军。现在您就当作是淮阴县的韩信,把我当作漂母如何?我请您吃一碗饭。” 郑强明白,未经历苦难、饥饿和羞辱的人,难以成就伟业。 王守中这个孩子,这是在用激将法,让他也要学习韩信的胯下之辱。 王守中问:“比如现在您身无分文,与韩信有何区别?您有韩信的抱负吗?” 郑强被一个孩子拷问住了。是啊,他还有远大的抱负吗?现在似乎一无所有。 饭后,王守中和刘国玺向郑强要了1000块钱。 郑强看到他们手中有这么多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真的不知道王守中和刘国玺是何方神圣,他们从何而来,到何而去,在这里有何目的。 接着,王守中将这1000块钱交给了郑强,说:“郑强叔叔,既然您没有工作,也没有事情可做,那就帮我办一件事。” 郑强询问他要用这么多钱办什么事。 王守中道:“寻得一处宽敞的庭院,足以容纳烹饪、锻炼、休憩与静思,恬静安宁足矣。” 郑强从未见过如此巨额财富,从出生至今,从乡村至军队,甚至他紧握钞票的双手都颤抖不已。 郑强怀揣一千元,双手颤抖、内心激动地离去。 刘国玺笑着对王守中说:“你这孩子真是吓人,又有多少人能承受这般惊吓呢?” 王守中嗤地笑了一声,回应刘国玺:“二舅爷爷,这并非惊吓,而是考验。我们需要助力。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正所谓,恶虎难敌群狼。我们在北方拥有群狼,但在南方尚缺一头虎。在我看来,他便是那头虎,因为他名叫郑强。” 刘国玺忍俊不禁,道:“你这孩子又学了你爷爷那一套,见人就给人算个卦。” 王守中却反驳道:“算卦有何不好?有些人自出生起,观其姓名,一生财富、名誉与地位已然注定。” 刘国玺面带微笑地看着王守中讲道理,王守中接着道:“我认为郑强乃佳名。你看他的姓氏,姓郑,名郑强。如今春风拂过鱼村,正是风正强。风正强,风正强。我们要顺势而为,乘势而起,以风正强作为我们倏忽之地的开篇。” 王守中言毕郑强,又对刘国玺说:“二舅爷爷,走,我们去寻得一家木匠铺,制作一块大牌子。” 刘国玺对王守中的想法充满好奇,于是跟随他四处寻找,最终找到了一家木匠铺。 根据王守中的要求,木匠铺老板精心制作了一个大型招牌。 王守中慷慨地支付了费用,木匠铺老板迅速完成了招牌的制作。 不到两小时,招牌便按照王守中的要求制作完成。 老木匠把招牌倒提过来时,不禁感叹:“金钱真是万能之物!”将招牌放在地上后,木匠铺老板向王守中询问:“这样摆放可以吗?” 王守中笑着回答:“摆放没有问题,但是招牌的方向反了,倒放就成了一个自由的‘由’字。招牌倒放,意味着天性的自由与和谐。天性的自由是美好的,而人性的自由则可能导致混乱。” 木匠铺老板也笑了,说:“这孩子真有趣,还一套一套的。如果你把这个招牌扛在肩上,那会是什么字呢?” 王守中无法扛起招牌,示意刘国玺将其立起,说:“你看这样,像不像一个甲乙的‘甲’字,自由的‘由’字是上边出头,向天空自由伸展。甲乙的‘甲’字是下边出头,向大地无限延伸,这叫做扎根。” 木匠铺老板听着王守中的讲解,一边接过刘国玺给的钱,一边表示受益匪浅。 王守中让刘国玺扛着那个巨大的招牌回到了旅馆。 在回旅馆的路上,引来了路人的频频回首,他们都对这对爷孙的举动感到好奇。 王守中对刘国玺说:“我们还需要添加几个字,找谁来写呢?” 刘国玺建议道:“还是找学校老师写毛笔字!” 然而,王守中认为这次要正式一些,有气场且与时俱进,于是他们决定去文印铺寻找帮助。 他们找到了文印铺,但文印铺无法写出他们想要的字,于是推荐了一位擅长美术字的老师。 于是,两人扛着那个巨大的招牌找到了这位老师。 老师确实技艺高超,美术字也写得非常漂亮。 在商定好价格后,王守中支付了费用,老师拿起一个大号的油漆刷,在那洁白的招牌上开始书写。 他熟练地运用神出鬼没的技巧,对字的结构和形态了如指掌。 短短几分钟内,五个大字便已书写完成。 刘国玺一看,上面写着“工程兵俱乐部”,白底红字,显得大气威武,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战友们,如果你还没有去处,请来这里,包吃包住。” 完成正面书写后,王守中觉得背面还缺少一些内容。 第160章 找就找英勇无畏的汉子 他深思熟虑后,对老师说:“请您再帮我写几个字,后边写八个字,一边四个,组成正方形。左边写‘服务人民’,右边写‘精忠报国’。” 老师一看,写的是与招牌相同的字,就没有再谈价钱。或许当时的人们缺乏商业头脑,或者老师的素质很高,知足常乐。 对于王守中的请求,他欣然答应了。 在油漆大字尚未完全干透时,刘国玺小心翼翼地将其扛在肩上,两人一同回到了住处。 这一折腾便是大半天。 刘国玺再次扛着那块招牌走在街上,立刻吸引了众多目光。 招牌大,字迹醒目,人们纷纷侧目,甚至有好奇的孩子一路跟随,朗读招牌上的字 刘国玺索性停下脚步,让孩子们尽情朗读,那清脆的童音真是赏心悦目,让人心中充满了欢喜。 刘国玺听了,也自豪地扛着那块招牌,仿佛肩负着沉重的责任。他心想,这块招牌一出现便能吸引众人的目光。原来王守中所说的找人,是要寻找这样一批人,全都是退伍的军人。 作为一名建国前的老军人,他终于要拥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战友。在刘国玺心中,虽然他们有着不同的经历,却拥有着同样的信念。 他们无法像文人那样,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但他们在守护这片国土上,都有着一颗赤诚之心。他们召回的这些人,应该和郑强一样,个个都是英勇无畏的汉子。 郑强回来的时间恰到好处,王守中对他的速度感到好奇,他无法相信郑强能在这个渔村里如此迅速地找到一个地方。 然而,郑强确实找到了。 王守中心想,如果郑强能如此迅速地完成这件事,证明他是一个富有心计的人。 一个退伍的军人,加上富有心计的能力,这个人值得信任并委以重任。 王守中见到风尘仆仆的郑强,为他端上一杯水,郑强如牛饮般一饮而尽,然后王守中问道:“找到地方了吗?” 郑强点点头,表示找到了。接着又说:“不过”郑强面露难色,似乎有难以启齿的话语。 王守中询问,郑强回答道:“可能价格有点高,而且地方也较大。” 王守中问:“是什么地方?”郑强回答:“是一个乡镇的中学,租了半个院子,一年花费1000元。” 王守中听后心中欢喜,觉得郑强确实是个办事的人,有思路、有办法,任务完成得又快又好。 他称赞道:“郑强叔叔,你真能干!这真是个好地方啊。可是学校为什么会租给我们呢?他们没有学生吗?” 郑强回答:“我来鱼村市好多天了,到处寻找工作。实在找不到活干,就把这个县城,现在叫鱼村市,转了个遍。有一天,我在城市边缘发现了这所学校。这所学校很大,但孩子们并不多。他们有一半的教室基本上都是空的。” 王守中连连点头,郑强接着说:“我见了校长,和他们商量,让他们的孩子们挪到前边的院子里,我们在后边的院子里单独居住。这样,学校里就会有了一笔隐性的收入,可以补充孩子们的食堂,或者给教师职工一部分补贴。” 王守中接着郑强的话头总结道:“而我们就可以有了自己需要的,一个安静的,很大的地方。” 王守中点头称赞,说:“郑强这件事办得很好。” 刘国玺也夸他能干。 郑强还补充道:“你说了要找一个能操练的地方,那个地方肯定能操练,旁边还有一个操场呢。只要我们在学校的后墙上开一个门,把那个中间的道路堵住,就是一个完全独立的院子了。” 但郑强又说,校长给他出了一个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王守中问:“什么问题?” 郑强说:“校长问他租这个地方干什么,还告诫说,干正事才可以租给他们。所以,现在他只是交了定金,但还没有完全定下来,需要王守中去说明情况,究竟租这个院子要干什么,校长才会放心的租给他们。” 王守中指着门外那个牌子,说:“你看,就干这个。” 郑强看到了“工程兵俱乐部”,管吃又管住。郑强眼中泛起泪光。他独自一人在外闯荡,如果没有一个落脚之地,那份煎熬、那份苦楚,只有他自己清楚。 王守中这个孩子,竟然为曾经为国家尽过责任的战友们提供了一个安身立命的场所。 王守中告诉郑强:“郑强叔叔,你背起这块牌子,走几圈看看,能背得动吗?” 郑强看着这块板子,虽然不厚,但尺寸很大,一米宽,两米长。他背在肩上,感到沉甸甸的。 他还在院子里转了几圈,说虽然有些重,但还是能扛得动。牌子背后的那几个字,让他瞬间找回了当年在部队的感觉。 刘国玺看在眼里,心里赞叹王守中的智慧,仅凭这个小小的牌子,就起到了触动心灵的作用。 郑强问:“守中,我们怎么用这个,放在哪里?” 王守中说:“从明天开始,你背着水壶和这个牌子,就在鱼村市的大街上走,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招募新兵。” 王守中补充道:“我们只招募工程兵。对了,如果有仪仗队或参加过阅兵式的,可以招募一两个。如果是参加过今年战争的退伍工程兵,一定要招过来。” 郑强问:“怎么招募?” 王守中回答:“工程兵有薪水,其他兵种暂时只管吃住。从加入的第一天起,工程兵每天一块钱,有任务时,每天两块钱。从今天开始,你的薪水就是每天两块钱。” 郑强激动地说:“我这就算有工作了!扛个牌子一天就两块,这也太多了。” 王守中回应道:“一天两块还是不多,你去招兵买马,招的人越多越好,将来这个团队就归你管。你这个当过营长的人,还干不了这个事儿吗?” 郑强确实是一个当过营长的人,这是他们在第一天共同住在屋子里的时候,聊天聊出来的。 第161章 召一个班你就当班长 然而,郑强这个营长却因为犯了一些纪律性的错误而被降职。先是被调去战斗部队喂猪,后来又去做饭。再后来,他通过关系又调到了工程兵部队。 因此,他是以一个工程兵的身份退役的。 部队是一个大熔炉,王守中更喜欢郑强这种当过营长、犯过错误并被免去职务的人,这样的人会更明白和珍惜机会的来之不易。 实际上,这是刘国玺所言,他指出,从未翻过车的大车司机,我们不能接受,因为他们并非优秀的驾驶员。 同样地,那些没有犯过错误的退役军人,我们也不能接受。我们追求的是像郑强那样的人,为了保护新兵蛋子,在训练场上应对突发事件,不惜舍身相救的长官。 当郑强担忧工资过高时,王守中告诉他,在这里,你招收一个排,你就是排长;招收一个连,你就是连长;若招收一个营,我会让你担任真正的营长。记住,你要为自己挣回面子,向所有人展示。 郑强含泪答应了。 他没有询问王守中招募工程兵的目的,因为他已经知道鱼村市是一个大型建筑工地,并大概了解了即将进行的工作。 建筑是他的专长,军人是他的本色。他的专长和本色正是稳重、精准和果断。 第二天,郑强带回了两个人。 第三天,他带回了五个人。 第四天,郑强带着三个人 回到了学校驻地。刘国玺根据他们的特点,将带回来的人分成了两组。一组跟随郑强继续在街上招募工人,寻找失散的战友,收留那些陷入困境的人。 另一组则拿着刘国玺提供的资金,为工程兵俱乐部筹备各种生活用品。 泥砖瓦石纷纷运来,不到两天时间,他们就搭建了一个简易厨房,将教室改造成了宿舍。 与此同时,刘国玺找到了学校校长,向他说明了情况。他说后院住着的都是退伍军人,想在暂住的时期内,每天进行操练。 校长听后一愣,问道:“都是军人吗?” 刘国玺回答:“都是退伍军人。” 校长沉思片刻,表示同意:“五点半可能有点早,六点半你们吹号起床,我们的教职员工和学生也可以跟着你们一起起床,跑早操。” 在征得校长同意后,那些大兵们在院子里修建了一个台子。 在方正的台子上,王守中找人焊接了一根高高的旗杆,上面飘扬着一面崭新的五星红旗。 在这一天,郑强又带回了一个人。现在他们正好有十二个人,组成了一个完整的班组,郑强终于可以担任班长了。 现在王守中不再过问,他成为了一个甩手的掌柜。 刘国玺把所有人召集到面前,说道:“你们需要分工合作,负责做饭和操练。从明天开始,我们将开始操练。我们每天都会升旗并吹响军号。我和王守中都会跟着你们一起操练,但我们体力有限,会跟在你们后面。郑强将成为这个班的班长。” 王守中接着问:“你们当中谁会吹号?新招来的人有没有会吹号的?” 张小兵回答:“我会,我以前就是吹号的兵。” 他反问道:“这里没有号,没有小号,我们怎么吹?” 刘国玺又跑去学校,向校长借了一把孩子们练习用的乐器,即小号。 于是,从今天开始,鱼村市的这所学校里就多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每天早上六点,军号声便响彻半个小城。其中不乏好事者,纷纷传言学校后院组建了一支部队,有人说是新的驻军,有人说是保卫鱼村市,还有人说是一帮没有饭吃的散兵游勇。 王守中没有理会这些谣言,他反而希望这些谣言能传播得越多越好,传播得越高越好,越神秘越好,最好传到市领导们的耳朵里,这样他就有了和市领导们接触的机会。 王守中井然有序地按照自己的计划,安排进行着一切。 首先,王守中向善义县的高爱民县长发送了一封电报,约定了一个通话时间。 约定的时间到了,王守中和刘国玺在鱼村市最大的邮政局等候电话。 这是一种古老的电话系统,类似于战争时期的通信方式,需要逐个连接线头,逐层地将电话传输至善义县。 通话时,声音必须响亮,毫无私密性可言。即使大声喊叫,对方听到的也只是如同蚊子般的嗡嗡声,只有全神贯注地聆听,才能听清通话内容。刘国玺着实体验了一把当兵时通话的乐趣。 刘国玺和高县长的交流相当简洁。 他向高爱民县长传达了两件事:首先,直白村的李清玉需携带刘家庄大队的公章。 其次,高爱民县长需亲自前往鱼村市,若能在现场办公则更佳。 当高爱民对此感到困惑时,刘国玺解释道,他们为直白村引入了一家镀金技术企业,年产值超过500万美元,预计每年将为该村带来约1500万元人民币的收入。 高爱民深感惊讶,他原本期盼的火电厂并未出现,但刘国玺却为他带来了另一个惊喜。 这个惊喜超越了他的认知范围,一家年产值1500万元的高科技企业意味着500万美元的外汇收入。 拥有这一政绩,他县长的地位将更加稳固,并有望更进一步,晋升为县委书记,指日可待。 在王守中眼中,他必须成功完成这项任务。 对于高爱民来说,若他无法实现一项实质性的成果,他将失去民心,同时也将失去上级领导的信任。 他曾夸下的海口,若没有实现,那他这个县长也就不好当了。这是赌博,王守中在赌,高爱民也在赌。 去不去鱼村市,高爱民无法独自做出决定,因为这么重大的事情,尽管他是县长,但他也不能独自决断。 因此,趁着晚上的时间,他和县委书记在饭桌上进行了简短的交流。交流之后,两人决定不召开会议讨论,而是让高爱民县长带着公章直接前往鱼村市,根据情况灵活应对,多利用电话沟通。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