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程咬金,岳父李世民》 第1章 死者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听说了吗,宿国公长子程处默跳河自尽了,据说是欠了赌债。” “一晚上输三十万贯,明显是被人下套了啊。” “宿国公奉命平叛在外征战,京城的儿子却被人害死,这不混蛋嘛你说。” …… 宿国公府。 灵堂早已搭好,堂边挂着白色帷幔,堂中围满亲人以及前来吊唁的宾客,其中就包括大唐皇帝李二陛下。 “儿啊,你就这么走了,让为娘怎么活啊?” 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死者程处默的母亲孙氏已经哭晕过去好几回了。 李二默默上完香,叹息着安慰道:“夫人放心,处默的事朕一定给宿国公府一个交代。” 说这话的时候李二紧紧握住拳头,脸色阴沉心中满是愤怒。 他前脚刚命宿国公前往泸州平定獠人叛乱,后脚宿国公的儿子就被人害死,让他怎么跟宿国公交代,怎么跟在前线流血流汗的将士们交代? 孙氏眼神空洞,无力叹道:“谢陛下,领羊。” 随着哀乐响起,一头毛厚的绵羊拉了上来。 唢呐二胡混合的交响乐太过悠扬,很快便吵醒了棺材中的死者。 程处默被乐声惊醒睁眼查看,发现四周一片漆黑,还没整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见有人哭道:“儿啊,家里的事有娘跟你弟弟,你不用担心,快点领了过奈何桥投胎去。” “处默你就领了安心去,家里的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棺材里的程处默懵了,什么情况? 谁在开这种伦理的玩笑? 领羊他知道,是西北地区独有的祭祀方式。 西北百姓认为人死的太突然,肯定还有遗言没交代或者遗憾没完成,必然要跟在世亲人交代点什么,魂魄又无法与活人直接沟通,需要通过媒介才能交流,因此领羊仪式就诞生了。 直白点讲就是百姓认为逝者的灵魂会暂时附在羊的身上看着子孙,子孙则通过领羊安抚逝者,羊若全身抖动就证明逝者听进去了,可以下葬入土为安。 羊若不抖那就一直安抚,直到羊抖了为止。 可是领羊是下葬前才有的仪式,给活人领羊是几个意思? 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程处默气的正要呵斥,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填鸭式的涌入脑海。 大唐贞观元年,宿国公之子程处默? “卧槽,老子竟然穿越了。”程处默顾不得多想连忙起身,已经躺棺材里了,再不阻止就要入土了。 接受现实的程处默就要出棺给亲人一个惊喜,却惊恐的发现浑身酸软提不起丝毫力气,别说起身,动下手指都难。 “什么情况,为什么动不了?” 没人回答,程处默只能从原主的记忆中寻找答案,弄清原委当场无语道:“该死,怎么还有停尸这个环节?” 下葬也是要看黄历挑日子的,没挑到好日子就得等着,程处默已经停尸等待三天了。 整整三天不吃不喝,能提得起力气才怪。 不行,必须自救而且要快,晚了就真入土为安,永久长眠了。 死在新中国,葬在大唐朝,这叫什么事你说? 按照程序领羊结束就要下葬,晚了可就来不及了,而且棺材中空气不畅,再不自救估计等不到下葬就得先憋死。 “救命啊……”程处默全力呐喊,却发现声音嘶哑细弱蚊蝇,自己都听不清更别说棺外亲人了。 况且外面还有唢呐和二胡的伴奏呢,唢呐这种乐器太流氓,声音震天响,将自己的声音压的半点都传不出去。 怎么办? 程处默绝望了。 棺材外面,领羊还在继续。 绵羊像有灵性似的不断在原地转圈,将所有人看了个遍,然后迈开四蹄直接向棺材冲去。 守在棺材前的家丁眼疾手快,抓住羊耳一把就给拽了回来。 李二见此果断上前亲自主持领羊仪式,绕着羊头烧了道符,又将准备好的酒均匀涂抹到羊背上,情真意切的劝道: “处默,你爹暂时回不来你就先去,等他回来自然会去坟上看你,你的仇朕帮你报,朕一定让害你的贼子生不如死。” 棺材中的程处默听的暗暗咂舌,连皇帝都来祭拜,国公之子的面子就是大啊。 要知道眼前的皇帝可不是普通皇帝,而是唐太宗李世民,皇帝职业中天花板的存在。 不过陛下,你领羊的同时好歹过来瞻仰下遗容撒,我还能抢救一下啊。 李二听不到死者的心声,继续劝道:“处默你就放心去,朕已命工匠打造了数十个美女泥塑,环肥燕瘦各种类型都有,保证你到了下边依然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程处默:“……” 您老可真贴心,我谢谢你吆。 李二继续领羊,同时替死者交代遗言,绵羊不知听到什么不想听的,瞪了他一眼再次冲向灵堂,却被李二抓住后蹄一把拽了回来。 连续十几次后绵羊死心了,气的全身抖动,背上涂抹的酒水溅了李二满脸满身。 “领了领了……”李二大喜,下嘴咬破绵羊耳朵,强行挤出些许鲜血滴入酒碗,继续剩下的仪式。 之后的仪式不需要征求死者意见,因此进行的格外顺利,李二满意起身挥手喊道:“奏乐,起灵……” “儿啊,公子……” 在世亲人,“孝子贤孙”齐齐哭泣,唢呐二胡的伴奏声更是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伴随着哀乐,一群人冲进灵堂抬起棺材就走。 李二跟着离开,出了府门没继续跟随,站在门口目送出殡队伍消失才叹息着转身返回皇宫。 程处默只是个身无寸功的小屁孩,葬礼根本不需要他出面,但这小子死的太不是时候,宿国公出征在外儿子被害,他必须给宿国公一个交代,不能让征战的将士寒心,所以才亲自前来。 棺材被抬走了,躺在里面的程处默彻底急眼了,试图借助疼痛恢复些许力气。 可惜没用。 不知是饿的使不上力还是痛觉感知下降,咬了半天也没感到疼痛。 程处默只好另想办法,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前世,试图通过注意力转移法忘掉目前的身体状态,用情绪凝聚力气。 很快脑中便放电影似的闪过了他短暂的前世,卑鄙的领导难缠的客户,努力工作即将升职,都接到通知了职位却被空降来的关系户抢走。 还有辛苦追了三年的女神跟认识不到三天的富二代去了酒店。 “贼老天,老子前世已经够惨了,穿越了还要被你恶搞,我是跟你有仇还是怎么着。” 程处默越想越气,气的怒发冲冠当场坐起,谁料不等坐直脑袋便撞在棺盖上被反弹回来,棺盖却纹丝未动。 该死,棺盖被钉上了。 第2章 愤怒的李二陛下 “我尼玛……”发现棺材被钉的程处默彻底怒了也彻底怕了,求生的本能让他忘了自身状态,抬起双脚用力顶棺材盖。 棺盖必须顶开,顶不开就得下葬,他还不想死。 出殡队伍已经走上大街,程处默的弟弟程处亮抱着灵位走在最前方,其他人各司其职,队伍拉了十几米长。 哀伤的唢呐声传遍四方,引来许多围观群众,百姓对着棺材指指点点,言谈中全是对棺中死者英年早逝的遗憾。 突然之间,棺盖被顶起老高又迅速回落,看见动静的抬棺家丁吓的当场松手,棺材落地砸中脚背,疼的家丁当场惨叫出声。 凄厉的叫声连悲戚的唢呐声都压了下去,惹的众人纷纷回头查看脸色齐变。 “快快,快抬起来。” 棺材下葬途中不能落地,落地不吉。 众人合力抬起棺材,见死者的手搭在棺沿上顿时无语,吐槽道:“这跤摔的,死者都差点摔出来。” 吐槽的同时另一家丁抓住死者手臂准备放回棺内继续前进,却发现死者的手紧紧抓着棺沿无法掰开,只好再次用力。 好不容易求的一线生机的程处默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死死抓着棺沿不被掰开,同时哀嚎道:“你特么瞎吗,往棺材里看一眼行吗?” 谁料这名家丁是个死心眼,不管不顾专朝他抓着棺沿的手招呼,程处默力气虚弱有些支撑不住,索性松开棺沿抓住家丁手腕并用指甲狠掐。 家丁终于意识到不对,连忙透过棺材缝查看,然后就与瞪大双眼的程处默来了个四目相对。 再胆大的人遇到这种情况心里估计也得咯噔一声,家丁被吓的直接屁股坐地,指着程处默手臂喊道:“鬼啊,诈尸了……” “大白天的诈个屁的尸,瞧你那怂样。”同伴骂骂咧咧的上前查看,看清之后同样吓的跌倒,满脸惊恐的喊道:“哎呀妈呀,真诈尸了。” 出殡人员纷纷后退拉开距离,街边百姓却被激起好奇心准备靠近围观。 眼看就要挤成一团,管家刘忠连忙阻止道:“后退,都后退。” 呵退众人上前查看,透过棺材缝很快便看见了程处默瞪大的双眼和蠕动的嘴唇。 大白天遇见这种事谁心里都得咯噔一下,好在刘忠是瓦岗老兵,心理素质绝对过硬,平复心情低声问道:“公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听见就眨下眼。” 程处默艰难的眨了下眼。 刘忠又问道:“你还活着吗?” 这不废话吗,都眨眼了你说呢? 程处默想骂人却提不起力气,只好继续眨眼。 刘忠大喜道:“公子没死,快开棺。” 与众人合力将程处默扶出棺材,母亲孙氏率先跑了过来,抓住程处默的脸左看右看,试探问道:“处默你吓死娘了,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程处默嘴唇蠕动道:“水……水……” 声音太小孙氏没听到,刘忠却读懂了唇语,连忙转身喊道:“水,哪位壮士借我杯水,宿国公府必有重谢,还请快些。” 旁边有户人家,主人快速进屋端出一碗小米粥说道:“家里正在吃饭,刚熬的米粥。” “多谢。”刘忠接过粥碗送到程处默唇边,程处默贪婪的喝完终于恢复了些力气,埋怨道:“好险,差点就被活埋了,你们下葬前都不再看一眼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刘忠心虚的转移话题,递给送粥的老板几枚铜钱喊道:“回府回府,通知府里给公子准备点吃的。” 出殡队伍原地转身,兴高采烈的返回府邸。 这一幕看的围观百姓目瞪口呆,直到队伍消失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聚在一起开始讨论。 “卧槽,活人下葬,这家人心得有多大。” “可不嘛,幸亏发现的早,这要下葬再醒来就成人间惨剧了。” 想到死者在坟墓中醒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场景,所有人同时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暗自发誓回家一定要叮嘱子孙,自己死后说什么也要停棺几天,下葬前再检查一遍。 太特么吓人了! …… 李二陛下回到宫中便将自己关进书房谁也不见,坐在桌前独自伤神。 世人都想做皇帝,真做了皇帝才知道皇帝的难。 手下臣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逮着机会就给你上眼药,有时候李二真想提刀去把那些混蛋全砍了。 但也就想想而已,不可能真的实施。 现在他要考虑的是如何向宿国公程咬金交代,程咬金平叛归来,若是知道自己的嫡长子被人害死,估计血洗了长安的心都有。 那可是他精心培养的嫡长子啊。 “唉……”李二叹息提笔,写了份情真意切的书信,检查几遍确认无误正准备发出,贴身宦官突然冲进殿中尖叫道:“陛下,出大事了。” 李二心情本就不好,被人一吵更加暴躁,呵斥道:“咋咋呼呼的干什么,出去领二十军棍。” “喏……”宦官不敢反驳行礼退走。 李二喊住他骂道:“先说事,说完再去领。” “喏……”宦官行礼拜道:“宿国公的长子程处默没死,下葬途中自己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啥……”这下轮到李二懵了。 宦官怕再次受罚连忙说道:“是真的,他自己踹开了已经钉住的棺材盖,幸好棺材只钉了两根钉,其余的要等下葬时才钉,若全部钉上程公子估计就踹不开了。” “奴婢没骗您,出殡队伍原地转身打道回府了,街上也已经传开了。” 李二愣在原地,看着刚写好的书信,再联想到先前的愤怒担忧,心中火气压抑不住的蹭蹭往上冒,气急败坏的咆哮道:“这个混账呢,给朕打断腿扔曲江池去,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家赌博?” 程处默受人蛊惑跟着赌博,输了非但不想办法解决反而跳河自尽,简直无能。 宿国公英明一世,怎么生出这么个废物? 你特么跳河一了百了,知道留下的烂摊子有多大吗,知道这三天朕是怎么过的吗? 想到程处默之死带给自己心灵上的折磨,李二就恨不得将这个混蛋塞进棺材再葬一遍。 不带这么坑人的。 宦官知道李二说的是气话,试探问道:“陛下,程公子停尸三天身体极度虚弱,站都站不起来,真要打断腿扔进曲江池啊。” 李二无语道:“滚……” 宦官果断行礼闪人。 李二看着写好的书信揉成团直接扔进垃圾桶,大步流星的离开书房赶往后宫,准备好好泄泄火。 第3章 再借五十万,我打欠条 比起李二的恼火,程处默则是另一番心情。 竟然穿越成了程咬金的嫡长子,大唐顶级勋二代,那以后在大唐是不是就能横着走了? 事实证明,不行。 才休息两天债主就上门了,一位鲜衣怒马的少年推开房门热情笑道:“程兄,你没死太好了,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 程处默黑着脸问道:“你来干啥?” 少年叫王天明,太原王氏的公子,也是害原主欠债跳河的罪魁祸首。 数日前,王天明邀请原主去平康坊听曲,美酒美女令人迷醉,微醺之后有人提议玩两把,然后仅一个晚上原主便输了三十万贯。 三十万贯,三亿文钱,把宿国公府打包卖了都不够。 自知闯了大祸的原主一时想不开便跳进了曲江池。 人死债消,自己没死成,人家自然会继续要账的。 王天明笑容灿烂的说道:“处默兄,七天了,债务到期该还了,兄弟我也等米下锅呢。” 程处默不悦的说道:“姓王的,你特么给我下套是?” 王天明闻言收起笑容冷哼道:“那又如何呢,下套也得有人往里钻啊,这可怪不了我,要怪只能怪你太傻。” “不还钱你知道后果,我虽然不能打死你却能搞臭你,别的不说,当晚服侍你的那两位女子去县衙告你强女干……” 毁人名声可是死仇。 欠点赌债而已,至于吗? 程处默心底浮现出杀机,脸上却露出害怕的模样,抓住王天明的手哀求道:“王兄不要,咱们可是亲兄弟,有事好商量,钱我一定还。” 见他服软,王天明脸上露出满意微笑,却故作为难的说道:“程兄,你借钱的时候说过今天还的,哥哥我可没为难你。” “况且两位姑娘嚷嚷着要寻死,她们的家人也闹个不停,再不还钱我怕拦不住啊,哥哥一心为你着想,你也得体谅哥哥不是。” 这种软刀子砍人最疼,程处默的脸瞬间变的阴沉无比。 他的愤怒落在王天明眼里就成了恐惧,王天明得势不饶人的说道:“程兄,你打算怎么还钱,或者我来处理?” 他所谓的处理自然是搞臭程处默乃至整个宿国公府的名声。 不装了摊牌了,老子就是要收拾你。 程处默咬牙切齿的说道:“赌场的钱自然赌桌上还,再借我五十万,你敢吗?” 王天明吓了一跳,试探问道:“你确定?” 旧债未还竟敢再借,这小子是傻还是憨? 程处默前世在横店做过几天临时演员,多少磨练出了一点演技,闻言眼中浮现出挣扎之色,许久之后才咬牙说道:“我打欠条。” 王天明乐了,兴奋道:“那就写。” 先欠三十万再借五十万,这么多钱程处默肯定还不上,到时候欠条在手,这小子还不得任由自己揉捏? 程处默也不含糊,取来笔墨当着王天明的面提笔书写。 “今借王天明铜钱五十万贯,还欠八十万贯,每日一文利,七日后归还,逾期不还者翻倍,贞观元年五月十三,借款人……” 借条一式两份,每人一份。 王天明查看半天没发现问题,笑道:“走,咱们现在就去赌场让你翻本,赌场新到两位胡姬,那脸蛋那身材,我跟你说……” 程处默心底冷哼一声,抢过竹简说道:“今天不行,我娘看的紧,先把钱给我送来,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欠条,至于那两位胡姬,晚上我娘睡着我就去找你。” 闯了这么大祸家长怎么可能还放他自由活动? 因此这个理由很正当。 王天明摇头道:“去赌场用不就完了吗,费那劲干嘛?” 到了赌场他一文都不用出,很快就能将五十万欠条彻底变成债务。 将钱运到宿国公府再由程处默运去赌场可就麻烦了,短时间内让他上哪凑那么多现金去。 王家虽然不差钱,现金流却也不多。 想法虽好程处默却拒绝了,摇头道:“钱是男人的胆,财大才能气粗,没钱我可不敢进赌场大门丢人现眼,万一到时输了钱你又不在岂不是很尴尬?” “当然,王兄若嫌麻烦就算了,欠的三十万贯我尽快凑齐,争取三日内还你,咱俩就当没认识过。” 欠条都写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王天明怎么可能让他再爬出去,连忙说道:“你说了算,我现在就去筹钱。” 说完起身就走,丝毫不给程处默反悔的机会。 程处默望着他的背影冷哼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是你小子贪得无厌,可怪不了我。” 第4章 逾期,将利益最大化 利益才是奋斗的最大源动力。 王天明也是雷厉风行之辈,回府报告长辈后立刻筹钱,仅用两个时辰就将钱送到了宿国公府。 程处默老早就在门口等待,见王天明赶来热情迎上,点清钱款之后才带着王天明回到房间笑道:“王兄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反悔了呢。” 王天明同样虚情假意的笑道:“怎么可能呢,咱俩可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兄弟的忙都不帮那还是人吗,要不咱们现在就签字?” 他也担心程处默反悔,为了筹钱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现在事到临头可不能出岔子,说什么也得忽悠这货把字签了。 “好。”程处默取出竹简打开印泥,在欠条左下角签上自己大名摁上红掌印,又让王天明签字摁印。 债务关系形成。 王天明不愿节外生枝收起欠条笑道:“程兄,我先走了,咱们回见。” 程处默送他出门,然后赶去后院查看此次收获,看到装钱的马车忍不住感慨道:“太原王氏不愧是五姓七望之一,财大气粗啊。” 院中摆放的马车足有上百辆,全是四匹马拉的大车,若不是宿国公府校场够大还真摆不下。 要知道这可是五十万贯,每贯铜钱六斤三两左右,五十万贯就是三百多万斤。 一千五百多吨呐。 运钱的马车全部超载,车轮都被压变形了。 程处默搓着双手走到一辆马车前,拉开车门看着车内堆积如山的铜钱脸上露出幸福笑容,张开双臂直接扑了上去,然后迅速捂鼻后退。 这钱也不知道从哪挖出来的一股马粪味,程处默恶心的呸了两口准备回房,刚转过身就看见了母亲孙氏和管家刘忠黑如锅底的脸,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赔笑道:“母亲,刘叔,你们回来了?” 前几天的事将孙氏吓的不轻,今天特意去寺庙为程处默祈福,回府得知程处默又借了钱,气的眼前发黑立刻赶来质问,抓到现行孙氏再也忍不住一巴掌呼了过去,带着哭腔骂道: “逆子,旧债未还又借新债,你赌上瘾了还是怎么着,你特么混蛋你。” 五十万贯,加上前面的三十万再加上利息,远远超出了宿国公府的承受能力,让宿国公府拿什么还? 想到还不上钱的惨状,孙氏吓的脸都白了。 程处默理解孙氏的心情,安慰道:“母亲你放心,我不会再去赌了。” 听到这话孙氏脸色才好看些,不悦的问道:“那你借钱干嘛?” 程处默冷笑道:“之前的事明摆着是姓王的给我下套,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怎么着也得意思意思。” “放心娘,七天之后我让整个太原王氏哭都哭不出来。” “刘叔,去帮我办件事,将我借高利贷的消息散布出去,传的越广越好,最好让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另外这几天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欠条的漏洞很明显,专业的人一眼就能看穿,王家长辈若是看到漏洞过来要钱多少有些麻烦。 麻烦倒无所谓,主要程处默想将利益最大化,拖到逾期。 希望王家也是这么想的。 刘叔诧异道:“这是为啥?” 程处默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去。” 钱已经借了,现在送回去王家肯定不收,只能由着程处默的性子胡来,刘叔征询了孙氏的意见之后转身离开。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天还没黑程处默借高利贷的事就传遍了大半个长安城。 “五十万贯,那得多少钱,堆起来能有一座山。” “程家公子疯了吗,借这么多钱拿什么还啊。” “宿国公当世英雄,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畜牲,家门不幸呐。” 得知程处默欠债城中说什么的都有,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一句话,这种逆子绝对不能要,否则遭遇灭顶之灾不说,祖坟都可能被刨。 吃瓜群众大多是惋惜和愤怒,债主却是另一番心情。 离开宿国公府,王天明骑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献宝似的将欠条递给父亲王瀚贞说道:“爹,欠条拿回来了。” 王瀚贞接过展开,看了几遍也没发现问题,兴奋的拍打着手掌笑道:“太好了,有了这份欠条看他程咬金怎么办,你找个地方躲几天,最近千万别在程处默面前出现,咱们要拖到欠条逾期。” 债务是有利息的,而且是驴打滚的利息,逾期利息又会翻倍,到时候…… 去年李二不讲武德,公然发动玄武门之变不说还成功了,让世家在太子李建成身上的投资全打了水漂,搁谁心里能舒服? 现在事情尘埃落定,世家自然要找回场子保住些面子,这才有了故意给程处默下套的事。 现在万事俱备,就看程咬金和李二如何应对了。 王天明兴奋道:“放心,程处默这几天绝对找不到我,对了爹,咱家是不是该建几座库房了?” 王瀚贞一时没反应过来,诧异道:“建库房干嘛?” 王天明答道:“当然是装钱喽。” 父子俩对视一眼,同时发出肆无忌惮的猖狂笑声。 第5章 终于逾期了 早晨长孙无忌匆匆入宫,见到李二直奔主题道:“陛下,出事了。” 还在批改奏章的李世民握笔的手一顿,忐忑的问道:“又咋了?” 最近事多,李二最怕听到的就是出事二字。 长孙无忌简单讲述一遍,义愤填膺的说道:“程处默这个混账,旧债未还又借新债,还是利滚利的高利贷,七天之后不知会变多少,这可如何是好?” 李二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猛拍桌子骂道:“混账东西,程咬金当初怎么没把这个逆子射墙上。” 近百万贯啊,大唐去年财政总收入才五百万不到,该死的程处默一晚上就输掉大唐一季度的财政,简直…… 李二毕竟不是常人,骂了一句便冷静下来,咬牙说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王家的目标是朕啊,如今宿国公征战在外,朕身在京城却保护不了他的家人,让其他人怎么看?” 程处默虽然混账但也不是无法原谅,毕竟只是个孩子嘛? 可恨的是设局下套的那个。 长孙无忌苦笑道:“臣明白,问题是现在怎么办,把王家的钱还了?” 李二冷哼道:“想的美,送去宿国公府的那五十万王家一个子都甭想拿回去。” “说到这个处默那孩子倒是干了件人事,没直接去赌而是把钱要了过来,不至于赌的血本无归。” “既然王家敢下套,就别怪朕解套的同时把套带走,你去查查王家,找出几件不大不小的案子,到时跟王家好好掰扯掰扯。” 政治家的目光从来都不在钱上,钱只是工具和手段而已,相信王家的目的也不是钱,而是要落李二陛下和宿国公的脸面,再趁机捞点特权。 李二则准备寻找王家的把柄,将把柄当作谈判的筹码,届时…… “喏……”长孙无忌行礼告退,李二叫住他说道:“派人盯着宿国公府,看见程处默不用请示直接打断腿扔回去,省的再给朕丢人现眼。 “明白。”长孙无忌行礼告退。 李二再次拿起奏折,却发现心烦气躁的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索性起身赶往后宫泄火。 …… 消息传开之后程处默立刻遭到了大唐版的网暴,人人唾骂不说,还被人隔墙扔了石头粪便。 大家都在为程咬金鸣不平,程咬金南征北战十几年,用命拼出来的富贵被败家子一晚上就输了个干净,如此行径怎么可能不遭人恨? 对此程处默表现的很淡然,安心在家睡觉,同时继续思索剧情完善计划。 “不行,不能窝在家里,必须出去赌几把,如此才可彻底打消王家的疑虑。” 想到就做,程处默摸黑离开,没敢走门而是翻墙爬出准备偷偷溜去平康坊。 谁料刚跳下墙三名壮汉便从黑暗中冲出,先是麻袋套头,然后开始群踏。 程处默被打懵了,多次挣扎无果只好抱住脑袋蜷缩成团,悲催的喊道:“壮士有话好说,打人总得有个理由,我没得罪你们啊。” 最近除了王天明没跟人结怨呢,王天明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收拾自己,那会是谁? 三名壮汉打累了才停下说道:“陛下有旨,看见程处默出府不用请示,直接打断腿扔进去。 说完抬起麻袋喊着加油,用力扔进墙内。 “啊……”程处默砸在地上惨叫出声,缓了许久才从麻袋中艰难爬出,捂着受伤的屁股和已经肿起来的脸蛋艰难赶回房间,同时骂骂咧咧的说道:“该死的李世民,我招你惹你了?” 口中骂骂咧咧,心里却对李二升起些许感激,暗叹道:“陛下神助攻啊,有了这道旨意自己就不用再去平康坊演戏,可以安心窝在家里等待欠条逾期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天亮程处默派人将李二揍他的事传了出去,惹的城中百姓纷纷感慨道:“打的好,陛下英明,这种逆子就该往死里揍。” 之后几天,程处默忍着网暴安心在家睡大觉,一直窝到欠条逾期。 结果刚逾期王天明就出现了,见到程处默热情笑道:“程兄好久不见,最近好吗,小弟来讨债了。” 程处默同样热情赔笑,主动握手说道:“王兄就是讲信誉,竟然主动上门还钱,实在是让兄弟感动啊。” “不过感动归感动,事情还是要按规矩办的,借钱的时候说好七日内还款,这都第八天了,现在是你违约,按照约定,你得还我双倍啊。” “等等,什么还你双倍?”王天明当场跳脚,指着程处默的鼻子说道:“是你欠我钱,连本带息立刻还我,否则我去万年县衙告你去。” 程处默伸手道:“欠条给我看看。” 王天明有备而来,怎么可能不带欠条,当即递了过去。 程处默展开并搂住他的肩膀逐字解释道:“你看欠条,今借王天明铜钱五十万贯,这话的意思是程处默借给王天明五十万贯。” “再看下一句,还欠八十万患,意思是你还欠我八十万贯,后面的不用我解释了,咱们算算账,这利滚利的可得算清楚了。” 王天明当场炸毛,气急败坏的吼道:“放屁,明明是你欠我的。” 程处默摊手笑道:“借条在你手里啊,签了字画了押的,白纸黑字你还想抵赖不成,快还钱,宿国公府小门小户经不起这么拖延。” 王天明再次拿起借条查看,有了程处默的指点他看懂了,今借两个字有好几种解读,还欠两个字同样如是,程处默的解释不算错。 可明明…… 看着借条上自己的签名和大印,王天明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如果真按程处默说的办,王家不但赔了五十万贯现款,还要背上一笔巨额债务。 利滚利加上违约金鬼知道有多少,王家再财大气粗也没这么多现金啊,真赔的话这笔巨额外债绝对能将王家压的喘不过气来,甚至挤下七宗五姓的排名。 届时他这个始作俑者将会彻底沦为家族的罪人,甚至被家族除名。 想到那种后果王天明吓的浑身颤抖,色厉内荏的吼道:“不是这样的,是你欠我钱,你必须还给我。” 程处默冷哼道:“白纸黑字写着呢你想耍赖吗,算了,咱俩在这也掰扯不出什么结果,现在就去县衙告状,让县令评理,敢不敢去。” 王天明也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哪能受得了这个刺激,当即说道:“有何不敢,走。” 第6章 这官司断不了 长安城此前叫大兴城,是隋文帝下令修建的,正南正北四方四正,一条朱雀大街将长安城一分为二,东边属万年县,西边属长安县。 两人来到万年县衙,程处默主动上去敲鼓,鼓声传遍四周,县衙衙役快速行动起来。 没多久一切准备妥当,两人被带进大堂站定,程处默率先行礼道:“草民程处默见过辛县令。” 万年县令名叫辛处俭,看容貌快五十了,实际上四十不到。 这也是位悲催人物,原本是太子舍人,李建成的手下,奈何媳妇长的太漂亮被刚攻下长安的李渊看上了。 李渊那个老色痞不但夺人妻子还处处打击报复,不断给辛处俭穿小鞋,最后更是将辛处俭贬到万年县担任县令,来个眼不见为净。 可怜的辛县令,这些年成日提心吊胆,生怕突然之间脑袋搬家,直到李二上位后才稍微放下心来,最近正托关系 调走呢。 辛县令的要求不高,只要不在长安城面对李家父子,去哪都行。 即将调走,目前一心求稳的辛县令看着程处默和王天明,脸上写满了不待见。 程王二人一个是国公世子,一个是门阀少主,任何一个都不是辛处俭能得罪的起的,现在这俩货联袂而来,明显就是找茬的,辛县令能有好脸色才怪。 脸色再不好事情也得办,辛处俭抬起惊堂木,想了想又轻轻放下,和颜悦色的问道:“两位公子有何冤情?” 程处默指着王天明说道:“他欠我钱不还,欠条都在手里,白纸黑字写着,可这小子就是不认账,县令大人,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王天明立刻反驳道:“县令明鉴,是他欠我钱,当日运钱马车驶入宿国公府,沿途的百姓可都看见了,我有证人的。” 程处默说道:“你驶入我们家的是空车,第二天我送去你们家的才是装钱的车,我家没那么多马车,那些马车都是我从你家借来装钱的,第二天与钱一并还了回去,沿途百姓都看见了,我也有证人。” “你……你……”王天明指着程处默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人,将颠倒黑白说的理直气壮。 坐在堂上的辛处俭听的越来越迷糊了,试探着问道:“谁能告诉我具体怎么回事?” 程处默抢过王天明手里的竹简走到桌前,将竹简递给辛处俭,同时俯下身子逐字为辛处俭解释。 王天明不服,同样上前解释。 借条上同样的句子,却被两人解读出两种截然相反的意思,而且都找不出毛病。 辛处俭傻眼了,这怎么判? 不管判哪家胜都会得罪另一家,问题是他谁也得罪不起啊。 程处默被骗去赌场,一晚输了三十万的事辛处俭也听说过一些,今天这事明显是程处默得了高人指点,借此摆了王家一道。 问题是王天明没证据啊,欠条上白纸黑字写着,就算告到御前程处默也是有话说的。 辛处俭发现这事自己处理不了,果断推卸道:“此事本官也是第一次见,实在没有先例和经验,要不咱们去大理寺问问。” 必须将这案子移交上去,绝不能砸自己手里。 程处默摊手笑道:“我没意见,有理走遍天下,我问心无愧什么也不怕。” “那就走。”辛处俭生怕两人反悔,连官服都不换便带着这两位祖宗赶去大理寺。 大理寺卿告病在家,目前主持工作的是大理寺少卿戴胄。 辛处俭带着程王二人走进戴胄公房,行礼拜道:“下官万年县令辛处俭见过戴少卿,有个官司下官实在难以决断,特来请教戴少卿。” 戴胄看着程王二人眼中满是鄙视,语气不善的说道:“可是你俩告状?” 戴胄不待见他俩是有原因的,先说程处默,赌博输掉三十万,又拼着高息借了五十万,这事早在城中传的沸沸扬扬了。 在戴胄看来,程处默这属于妥妥的败家子行为,摊上这么个逆子,多少家业都是不够败的。 可怜宿国公一世英名,临了临了晚节不保。 看着程处默,戴胄心里对程咬金充满了同情。 王天明在戴胄眼里也不是好鸟,故意挖坑骗人家钱,还有脸跑来大理寺告状? 一向以道德模范自居的戴少卿自然不会对程王这样的人有好脸色,捋着胡须居高临下的问道:“你俩谁告状,因何告状?” 程处默抢先说道:“戴少卿明鉴,王天明欠我一百多万不还不说,还倒打一耙,戴少卿可一定要为小民做主啊。” 戴胄捋须的手一顿,用力过猛揪下几根胡子,疼的眼冒金星倒吸凉气。 不是程处默欠王家钱吗,怎么反过来了? 王天明反驳道:“大人明鉴,是他欠我钱。” 程处默不甘示弱的说道:“白纸黑字写着,名字签着掌印也盖着,你怎么能颠倒黑白呢,戴少卿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戴胄跟先前的辛处俭一样迷糊了。 到底啥情况? 辛处俭急忙凑近诉说详情,又展开借条解释一番。 戴胄这才明白,看向程处默的眼神充满了惊讶,疑惑,好奇,思索等各种表情,无数表情汇聚变幻,将他的脸色渲染的格外精彩。 戴胄做梦也没想到,一向傻不拉叽,好像脑子缺根弦的程处默竟会摆王家这么大一道,这官司要是打赢了,太原王氏的损失可就大了。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程处默打赢官司的希望很大啊。 不过这事自己最好别沾,不管偏向哪家都会得罪另一家,关键是这两家谁也得罪不起啊。 还是和稀泥。 想通其中厉害,戴胄极为勉强的露出个和颜悦色的笑容说道:“史书中好像没出过此类案例,本官实在不知该如何宣判,要不两位去刑部问问,或者进宫告御状去,听听陛下的意见。” 官员断案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就是有律按律,无律按例。 遇上那种没有律法为依据,也没有先例为参考的案子主审官就抓瞎了,要是普通百姓还好,可以依靠官威强行宣判,但眼前这两位是他戴胄的官威能压得住的吗? 还是往上推。 这两位祖宗都是有资格直达天听的存在,送进宫让李二陛下头疼去,自己不惹这骚。 对于戴胄的提议,程处默表示没意见,王天明却不干,义正言辞的说道:“陛下日理万机,岂能为这点小事伤神,程处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欠我家的钱一个铜板也别想少。” 说完甩袖就走,毫不停留。 王天明不傻,这事本就是王家弄出来坑军功集团的,军功集团的老大是谁,正是皇宫之中高坐龙椅的李二陛下。 至于以七宗五姓为首的士族门阀,以前是支持建成太子的,跟李二向来不对付,将案子上报到李二陛下面前,李二会偏向谁还用说吗? 王天明甩袖离去,程处默继续待在这里也没啥意义,抱拳一拜快速追去,同时大声喊道:“王兄,王公子,咱们一起啊,正好去跟你家长辈商量下还钱的事。” 看着两位当事人离去,戴胄与辛处俭对视一眼,捋须笑道:“这下热闹了,昨天前线传回消息,说宿国公已经平定獠人叛乱正在赶回长安,你猜程咬金那疯子回来,会不会提着他的丈八长槊去王府讨债?” 辛处俭连忙行礼拜道:“戴少卿,下官县衙还有政务处理,就不打扰了,告辞。” 这话戴胄敢说他不敢听啊,还是躲远点,免的城门失火,殃及他这池鱼。 戴胄没有挽留,而是挤着眉头陷入沉思。 他现在无比期待后续的剧情。 第7章 制造舆论热点 要账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程处默追上王天明,跟着他一起赶往太原王氏在长安的别院。 去年李二陛下登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三省六部等重要岗位全换上了自己人,七宗五姓的族人目前在朝中的官职都不高。 但七宗五姓的底蕴太深了,就算不做官也没人敢小觑他们,程处默自然也是,进了王府立刻停止与王天明斗嘴,乖乖待在大厅等待王府的长辈接见。 没多久一名三十六七,穿着儒袍满身书卷气的男子走进大厅,程处默连忙行礼拜道:“晚辈见过王世伯。” 此人他认识,正是王天明的父亲,太原王氏在长安的主事人王瀚贞。 社会阶层是个金字塔形,越往塔尖人数越少,都是一个圈子混的,彼此之间怎么可能不认识。 王瀚贞走到主位坐定,听完王天明的汇报脸色平静的打量着程处默说道:“程贤侄仅用区区一张欠条就摆了王家一道,真是让王某刮目相看啊。” 程处默笑道:“世伯言重了,来而不往非礼也嘛,您看这钱啥时候能还,没现钱没关系,可以用粮食布匹,金银玉器代替,晚辈不介意。” 王瀚贞神情一滞,被噎住了。 士族讲究以和为贵,谈话语气要委婉,尽量以不伤对方面子为前提,可这小子跟他那个魔王爹一个德行,说起话来横冲直撞的,听着就让人生气。 王瀚贞强压怒火,极力保持着长辈的风度,和颜悦色的笑道:“处默贤侄,此事是天明不对,世伯在此替他向你道个歉,你看这样行不行,那三十万赌债免了,你把前几天送你的五十万还回来这事就算了结,如何?” 程处默果断拒绝道:“这怎么能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到哪都是这个理,堂堂太原王氏可不能赖账啊。” 不还钱也就罢了,还想让我将那五十万也还回去? 想屁吃呢你。 程处默原本还想着只要对方承认了那五十万就算了,但现在想法变了。 这种人就不能给好脸,稍微给点好脸他立马顺杆往上爬。 可以想象,若非自己借着欠条摆了对方一道,王家绝对会用那三十万贯赌债逼的他们全家下不来台。 永远不要试图唤醒资本家的良心,他们的良心早喂狗了。 王瀚贞的脸色立即拉了下来,语带威胁的说道:“处默贤侄,这笔钱具体怎么回事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大唐自有公道,不可能让你颠倒黑白。” 程处默咧嘴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这事还是等我爹回来再跟你谈,你们长辈的事我们做晚辈的不掺和,告辞。” 说完丝毫不给王瀚贞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走。 王瀚贞看着他的背影,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真要等程咬金那个混世魔王回来,这事可就难办了。 全大唐谁不知道程咬金是根搅屎棍,向来无理搅三分,现在占了理,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王天明弱弱的问道:“爹,现在怎么办?” 王瀚贞抬手就是一耳光,破口骂道:“你干的好事,还有脸来问我怎么办?” 王天明被打懵了,捂着腮帮子委屈巴巴的说道:“怎么能是我干的好事,欠条你之前也看过啊。” 要说责任那也是咱们父子俩共同的责任,你可不能甩锅。 王瀚贞厉声呵斥道:“你还敢顶嘴?” 王天明:“……” 讲不讲理? 程处默没在城中闲逛,离开王府立刻回家,接到消息的刘忠第一时间赶来,竖大拇指赞道:“公子厉害啊,竟然在欠条上摆了王家一道。” 他虽没跟着程处默去县衙,却也知道了官司的具体情况,兴奋道:“夫人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最近几天孙氏的心一直悬着,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现在好了,可以彻底安心了。 “是我不孝,让母亲担惊受怕的。”程处默自责一番说道:“立刻找人散布两条消息,一条是咱家欠王家钱不还的消息,拼命骂我,另一条是王家欠咱家钱的消息,拼命骂王家。” 刘叔诧异道:“公子,骂王家我能理解,骂咱家是几个意思,哪有自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 “你懂什么?”程处默笑道:“这叫故意制造矛盾懂吗,有矛盾才有讨论的余地,有了讨论的余地才能掀起热度,有了热度才能吸引更多人讨论,说了你也不懂,按我说的做就是,另外把欠条抄写几份散出去,让大家积极讨论。” 是非曲直不重要,有没有热度才重要,看看后世热搜上的破事,有几件是三观正的。 结果呢,网上虽然骂声一片,热搜当事人却借用热度赚的盆满钵满,不服不行。 程处默就是要制造一个话题出来,让全城的百姓都参与讨论,不管讨论结果如何,他程处默都能一夜成名。 更重要的是,事情搞大了王家想私下解决就不可能了,必须对簿公堂,而且因为关注的人太多,判官也不敢偏向。 作为历史悠久的大士族,太原王氏肯定不喜欢这种热度,但是由得了他们吗? 等热度抄上去,自己就可以安心去要债了。 …… 大理寺这边,送走程王两个纨绔,戴胄没敢耽搁立刻入宫汇报。 百万巨债可不是小事,而且最近李二对宿国公府的事格外关注,自己若隐瞒不报会被穿小鞋的。 经过层层通报戴胄顺利进入书房,见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人也在,逐一行礼然后拜道:“陛下,程处默和王天明将官司打到臣这里了。” 听到程处默的名字李二就一阵牙疼,不安的问道:“打官司,什么官司?” 戴胄拜道:“前段时间程处默不是借了王家五十万高利贷嘛,现在逾期了王家过来讨债,谁知道程处默在欠条里摆了王家一道,现在债务反转,成了王家欠程家巨额外债,王天明不服,就将官司打到了臣这里,臣不知咋判,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呃……”君臣众人同时愣住,李二诧异道:“欠条能做什么手脚?” 戴胄笑道:“臣斗胆跟陛下借套笔墨,写出来您就知道了。” 获得批准,戴胄上前提笔,凭着记忆将欠条默写出来,然后逐句给在场君臣解释。 李二的反应跟当时的戴胄一样,揪断胡子疼的呲牙咧嘴,却兴奋的说道:“这么说王家不但折了五十万现金,还背上了巨额外债?” 戴胄苦着道:“是的,那可是驴打滚啊。” 李二迫不及待的说道:“八十万贯,一文利息,快算算有多少钱?” 第8章 程处默你个没良心的 利息每贯每天一文,八十万贯就是八百贯,第二天的本金就成了八十万零八百贯,根据这个本金计算利息继续叠加,拖的越久本金越高,相应的利息也就越高,逾期利息还要翻倍。 君臣几人掰着手指疯狂验算,算了半天也没算出具体数字,长孙无忌苦笑道:“暂时算不出需要回去找个算盘,但肯定不少,而且每天还在疯狂上涨,王家若真背了这笔债务,两代人都未必翻得过身。” 这可不是攒钱还债的问题,而是…… 怎么说呢,王家这种大家族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强要么亡,一旦露出疲态,昔日的仇家以及惦记他们财富的豺狼会集体冲上来将他们撕咬的连渣都不剩。 不过王家毕竟是门阀,不可能甘心吃这个大亏。 长孙无忌唏嘘道:“程处默这是得到高人指点了啊,这下别的不说,那三十万贯赌债肯定是免了。” 房玄龄冷笑道:“只免赌债,怎么可能,就算程处默同意程咬金也不可能同意啊,况且陛下,这个那个,朝廷最近缺钱啊……” 大唐难呐,去年渭水之盟虽然没有割地赔款,但突厥二十万铁骑在关中浪了一圈,将关中各地破坏的不轻,赈灾花了一大笔。 今年老天不赏脸,开春以来滴雨未下,庄稼都干死了,若遭了旱灾非但收不到税还要花钱救灾,又是一笔。 再加上北边的梁师都整天搞事,朝廷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这百万巨债若是落到朝廷手里,别的不说至少能解下燃眉之急。 李二同样惦记上了这笔巨款,不悦的说道:“处默这孩子,遇到难处怎么不跟朕说啊。” 民不举官不究,他想插手总得找个理由不是,人家不来告御状他怎么插手? 不行,必须把官司弄到御前来,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这次说什么也要让王家吐点血。 戴胄替程处默解围道:“程公子原本要来的,只是王天明不愿告御状。” 这很好理解,私下处理王家还可能赖账,真弄到御前王家的血可就出定了。 李二思忖道:“戴爱卿,回去让程处默明早来告御状,这笔债朕替他讨。” 你这是替人家讨吗,分明是想独吞呐。 戴胄嘴角抽搐着答应下来,正要行礼告退,魏征着急忙慌的冲进殿中,行礼拜道:“陛下,出大事了,现在城中因为欠条的事吵翻了天,骂程家的骂王家的都有,甚至还有打起来的。” 李二笑道:“程处默整的,这小子高啊,全城都知道了王家就不好意思拖着了。” 这种情况比的就是谁更不要脸,程家父子没羞没臊不怕人说,王家不同,他们可是门阀在乎脸面的,不可能让家族一直挂在热搜上,肯定会主动解决。 怎么解决,自然是妥协了。 魏征说道:“不是这个,趁大伙争吵的功夫,程处默那混小子对外放话说什么债务外包,要以竞拍的方式将手中欠条卖出去,底价五十万贯,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三万。” 君臣几人面面相觑。 啥叫债务外包,啥叫竞拍? 魏征解释道:“比如说我是程处默,把欠条卖给陛下您,我拿钱闪人,陛下你去找王家要账,要多少看你本事,也就是说程家跟王家的债务变成了陛下您跟王家的债务,跟程家没关系了。” “呃……”李二无语道:“程处默已经收了王家五十万,再卖五十万,自己拿着一百万潇洒,后面的破事就不管了?” 魏征苦笑道:“是这意思。” 李二气的拍桌子骂道:“该死的混账,竟然吃独食?” 那可是百万巨款,落到自己手里能做多少事啊,他还想借着当判官的机会分杯羹,甚至拿大头呢,结果倒好,这个混账竟把自己踢出局私下解决,这如何能忍? 该死的程处默,知道停尸那几天朕多担心吗,咋不知道回报一下呢,有良心没有? 房玄龄说道:“这种明显当冤大头的事应该没人干。” “有,而且很多。”魏征苦笑道:“卢崔李郑杜韦窦几家都有意向,五十万买下,哪怕只问王家要六十万也是赚的,而且他们拿了欠条未必会去要账。” 李二闻言心中一沉,他明白魏征的意思。 欠条在程处默手里只是欠条,落到其他世家手中就成把柄了,将来在某些方面发生利益冲突的时候,可以用欠条获得王家的帮助,比如拜相。 丞相之位空悬,各大世家都有竞争的意愿,谁手握欠条谁就能得到王家这个助力,真那样的话后果很严重。 程处默给王家挖了好大一坑,弄不好连他李二都得装进去。 该死的程处默,自己捞钱让朕给你擦屁股,还不给朕好处,有你这么办事的吗? 李二越想越气,索性下令道:“来人,去把程处默给朕抓来。” “喏……”门外侍卫领命正要离去,李二反悔道:“算了,朕亲自去趟宿国公府,看看这小子在背着朕做什么?” 说完正要离开,尉迟恭进殿拜道:“陛下,宿国公回来了,听说儿子跳河之后撇下大军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正在宫外求见。” 统兵大将凯旋归来自然要先向皇帝复命的,办完公事才能回家处理自己的私事,皇帝也知道将领离家太久思乡心切,肯定不会折腾太久,寒暄几句就放回去了。 说白了就是走个过场,借此表达一下对皇帝的尊重。 否则凯旋归来不觐见皇帝反而直接回家看老婆,皇帝怎么想,外人又怎么想? 李二闻言停住脚步说道:“让他进来。” 尉迟恭行礼告退,很快便带着程咬金返回。 程咬金行礼拜道:“臣泸州都督程咬金拜见陛下。” 李二扶起他安慰道:“爱卿辛苦了。” 程咬金再拜道:“平叛的具体详情已经写在奏折里,臣先告退。” 家里出事,程咬金归心似箭哪里待得住? 可惜他想走李二却不愿放,拉住程咬金故作沉痛的叹道:“爱卿都听说了?” 路上消息不畅,他敢保证程咬金听到的不是全部,只是不知听到了多少,所以出言试探一下。 程咬金脸色悲痛,老泪纵横的说道:“家里派人报丧了,那个逆子,学什么不好学人家赌博,该死的王家,此事臣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程处默尸体停了三天,家里肯定要派人报丧的,因此程咬金只知儿子死了,后面的暂时不知道。 李二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处默没死,下葬的时候自己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啥……”程咬金当场懵逼。 第9章 这不是要我家的命吗? 儿子……没死…… 程咬金像被雷击了似的,愣在原地咧嘴傻笑,口水流出都不自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老年痴呆患者。 接到儿子死讯那刻,刚结束战斗的程咬金直接从马上跌了下来,顾不得思考立马走剑阁,爬蜀道,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那可是蜀道啊,精神恍惚的程咬金好几次都差点从悬崖上掉下去。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猛将也难以承受。 可惜现实就是现实,难以承受也得接受。 好不容易回到了长安,也接受了丧失爱子的现实,结果你告诉我儿子没死? 程咬金沉入谷底的心瞬间升上云端,整个人晕乎乎的,连眼神都是一片茫然,足足愣了半刻钟才回过神来,抓住剑柄暴呵道:“我打死这个混账玩意。” 该死的逆子,跑去赌博被人下套也就算了,摊上事却直接跳河,还有没有点身为男人的担当和责任? 在程咬金看来被人下套很正常,朝堂上混的哪个不算计别人,哪个不被别人算计,遇到事解决就是了,可这个逆子不解决事情却解决自己,想过父母吗? 程咬金越想越气,就要回去给那个逆子一点教育,结果没等跨过门槛就被李二抓住腰带拽了回来。 李二叹道:“知节,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程咬金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试探问道:“又咋了,不会残了?” “唉……”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齐齐扣住双手低头叹息,看的程咬金心底发凉,弱弱问道:“真残了?” 残就残,总比死了强,就算后半辈子都躺床上他也养的起。 李二叹道:“残倒是没残,但是嘛……” 听到没残程咬金松了口气,没等笑出声,后面但是二字让他的心再次跳到了嗓子眼,程咬金不悦的说道:“陛下,事情能一次性说完嘛,急死个人啊。” 看着程咬金急不可耐的脸色,李二玩心大起,依旧慢吞吞的说道:“处默欠了三十万赌债的事你知道?” 想起儿子致死原因,程咬金顿时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道:“太原王家,老子跟他没完,赌债不算啥大事,没事臣就先告退了。” 李二再次将他拽了回来,沉重的叹息道:“不是这事,朕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啊,处默恢复之后又从王家借了五十万赌债,约定七日归还,利滚利加上逾期,怕是接近百万贯了。” “我特么……”程咬金脑袋轰的一声直接仰面倒了下去,若非尉迟恭及时出手,脑袋非撞在门槛上不可。 回过神的程咬金抬脚就走,同时骂道:“这个逆子,老子今天说什么也得清理门户。” 李二与众人对视一眼,揶揄笑道:“走,瞧瞧去。” 该死的程处默,竟敢不给自己上供,今天说啥也得给你点教训。 长孙无忌等人也惦记程处默的横财纷纷跟了上去,一群人离开皇宫很快便赶到宿国公府,刚到门口就见孙氏带着一位穿着华丽的中年妇女出门。 中年妇女也是命妇,见到众人连忙躬身行礼,后退离去,走到半路转身挥手道:“程夫人,我等你消息啊。” 程咬金诧异道:“卢家的婆娘来干啥?” 孙氏笑道:“替王家做媒的,王家想把闺女嫁给处默,让卢夫人来探探口风。” 程咬金乐了,笑道:“这好事啊,你干嘛还要考虑。” 大唐婚恋市场也是有鄙视链的,五姓女可是食物链顶端的存在,身份比公主都高贵,达官贵人也都以能娶到五姓女为荣,不过五姓多半是内部联姻,看不上程咬金这种靠军功上位的丘八。 现在王家主动上门提亲,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干嘛不当场答应下来? 孙氏摇头道:“王家要五十万贯外加处默手中的欠条作为彩礼。” “什么,五十万?”程咬金当即炸毛,跳脚骂道:“这不是要咱们全家的命吗?” 五姓女虽然尊贵,但彩礼太高的话还是算了。 钱重要。 只是富贵人家嫁女,彩礼都是婆家提,王家主动索要彩礼就显得太跌份了,为啥? 难道中间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李二与长孙无忌等人嘴角齐齐哆嗦,暗骂道:“嫁个闺女就想把现金和欠条全拿回去,王家想的也太美了。” 这桩婚事他不同意,必须阻止。 李二问道:“夫人,处默现在在哪?” 孙氏答道:“房里休息呢。” 听到儿子的名字程咬金瞬间暴跳如雷,拔出宝剑握着剑鞘就向后院冲去,同时嚷嚷道:“他还有脸睡觉?” 冲到后院程咬金愣住,只见卧室外面挂着好几个数丈高的木制大风车,被风吹着缓慢旋转。 家里先前没这玩意啊,建这干啥? 不管了,揍儿子要紧。 程咬金无视风车冲到门口抬脚踹开房门,不等进去一股寒意袭来,冷的他当场打了个哆嗦。 躲在他身后的李二等人却直呼舒服。 今年夏天格外的热,连吹来的风都带着热浪,才走一会便汗流浃背的,被冷风一吹那个舒坦吆。 程咬金诧异道:“哪来的凉风,我家没冰窖啊。”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李二抢先走了进去,看清房内布置愣住了。 房间内摆着好几个木架,木架上放着数米长的冰块,木架下放着盆子,冰融化的水全流进了盆子里。 关键木架后面还有个风车,不断转动送风,风吹到冰块上掀起凉意。 他终于知道门外的大风车是干嘛的了,风吹动室外的大风车,大风车再通过连接轴带动室内的风车,这设计牛啊。 再看床上,程处默裹着被子睡的那叫一个香,老爹踹门那么大的声都没将其吵醒。 众人同样被室内的布局弄愣了,贪婪的呼吸着室内的清凉空气,同时心中充满好奇。 这么多冰哪来的? 室外热的让人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室内却冷的需要裹棉被,好明显的差距。 造成这种对比的原因大伙不好奇,好奇的是室内的冰是哪来的。 世家大族都有冰窖,冬天储存夏天使用,但冰窖能有多大,炎夏的冰比黄金都贵,皇室也不敢肆意挥霍啊。 而且宫里那点冰全孝敬太上皇了,李二都没得用,结果程处默却实现了冰块自由,让大伙心里怎么平衡? 几人默契的走到床前,围成一圈向程处默行注目礼,站了半刻钟程处默也没有醒来的意思,程咬金气的直接抽掉了被子。 “嘶……”感受到寒意的程处默抓住被脚拉扯,多次未果之后无奈蜷缩成团。 程咬金看着来气,扬起剑鞘对着儿子的肥臀狠狠砸了下去。 第10章 以太上皇的名义 “啊……”程处默屁股遭遇重击疼的当场坐起,手指前方正要大骂,看清来人顿时愣住。 阵容太庞大了,大的让人提不起丝毫反抗的情绪。 看看幸灾乐祸的李二等人,再看看脸色阴沉的程咬金,程处默识趣下床,双手抱头靠墙蹲下,神情像极了后世被警察突击查房抓到的犯罪分子,而且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程咬金见此也打不下去了,扔掉剑鞘抓起旁边木架上的碎冰啃了几口问道:“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点什么?” 程处默抬头讪笑道:“爹你终于回来了,孩儿想死你了。” 如此识趣反而将程咬金给整不会了,正琢磨着要不要捡起剑鞘再揍这小子一顿,李二将他拉开坐到床边,盯着程处默打量半晌才问道:“欠条呢?” 程处默掀开枕头拿出欠条递了过去,李二仔细检查几遍才笑道:“你小子可以啊,被王家算计,反手就坑了王家上百万,害的王家都打算嫁女了。” 程处默眨眼道:“什么嫁女,跟我有啥关系?” 看来这小子还不知道呢。 李二笑道:“王家想把闺女嫁给你,彩礼就是被你骗走的五十万现金外加这张欠条,心动不?” 程处默果断拒绝道:“啊呸,他们王家长的不美想的挺美,五十万我能养多少小妾,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我有病啊。” 五姓女他还真不在乎,男人娶妻没必要高攀,免的娶个祖宗回来让自己受气。 程咬金则懵逼的问道:“你们在说啥,不是处默欠王家的钱吗?” 李二递过欠条说道:“看看这张欠条有什么问题。” 程咬金接过看了半天才蹙眉道:“没啥问题啊。” “没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李二简单解释一遍笑道:“现在谁欠谁钱是笔糊涂账,官司有的打,不过那五十万是你家的了。” 没错,钱都装口袋了还能掏出去不成? 程咬金:“……” 那你不早说,害我担心一路。 看着满脸羡慕嫉妒的众人,程咬金的虚荣心瞬间得到满足,弯腰扶起程处默和蔼笑道:“儿子睡醒没,要不再睡会?” 众人齐齐给了他个白眼,变脸要不要这么快。 沉默片刻,长孙无忌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笑道:“处默,这冰怎么回事,你不会把钱全买冰了。” 应该不会,就算有钱也没那么多货源啊。 程处默正要解释,两名家丁抱着冰块走了进来,看见众人先是一愣,然后行礼,将冰块放上货架,又将底下的木盆抬走。 这一幕看的众人嘴角再次抽搐,这也太奢侈了。 房门关闭,众人同时将目光投向程处默,程处默讪笑道:“冰这种廉价东西我怎么可能花钱买,动手制作点就好了,带你们去看看制作现场。” 众人离开房间赶往后院冰房,进门发现地上摆着十几口米许宽的大石槽,石槽里还摆着一口小槽,大槽中是水和某种东西的混合物,那玩意众人都认识,是硝石。 小槽里则是清水,家丁将硝石倒入水中,小槽中的清水便逐渐结冰。 长孙无忌酸溜溜的说道:“没看出来,冰还可以这样弄。” 房玄龄苦笑道:“确实挺简单的,早知这么简单还建什么冰窖啊。” 李二冷哼一声表达不满。 有好东西竟然不想着自己,这臣子不太忠心啊。 程处默连忙讪笑道:“陛下,冰不宜储存,还没运到皇宫就化了,要不待会您带些硝石走?” 李二脸色好看了些,不悦的说道:“硝石随处都是,朕还用你送?” 程处默讪笑道:“那是以前,臣已经将长安及其周边,以及未来半年的硝石全收回来了,现在长安就我有货。” 有配方还得有原料,没原料你玩个der啊。 众人齐齐怒目而视。 混账玩意,吃完饭就砸碗,有你这么办事的吗? 李二同样黑着脸说道:“工匠也给我,回头给太上皇的宫殿安几个风车。” 自己要不好意思,借太上皇的名义就好办了,毕竟是表孝心嘛,只要工匠入了宫,给谁建不给谁建还不是他说了算。 “喏……”程处默连忙答应下来。 李二又道:“走,去看看你家库房的钱。” 他就是为钱来的,就算不拿也得瞧瞧。 来到仓库推开房门,众人齐齐瞪大眼睛。 上百平的房间满是铜钱,堆的跟山似的,在场众人虽都见过大场面,直面这么多现金的机会却也不多。 李二唧着嘴说道:“不亏是太原王家,富的令人羡慕啊。” 尉迟恭却抓住程咬金的手说道:“知节,你侄子马上成亲了,彩礼方面你可得意思意思。” 天下战乱多年,他们这些国公也穷。 程咬金默默抽出手臂与他拉开距离。 要我拼命可以,要我出钱,那我得重新考虑下咱俩的友谊。 李二则叹道:“大唐穷啊,去年突厥南下烧杀抢掠,关中大地遭到严重破坏,今年又滴雨未下,唉。” 说完弯腰抓起一把钱币仔细查看。 都暗示到这份上了,你们父子不说点啥吗? 事实证明程家父子的脸皮比他想象的厚,程咬金叹息道:“是啊,该死的突厥,只要陛下下令,臣一定马踏草原,攻灭突厥王庭,血洗渭水之耻。” 去年渭水之盟,李世民被逼妥协,这是大唐所有人的耻辱。 李二叹道:“没钱呐。” 财不外露,外露遭人妒,看着众人饿狼般的眼神,程咬金知道不出点血以后日子不好过,忍着肉痛说道:“我献一万,哦不,十万贯充作军资。” 李二的目标可不是十万,拍手说道:“不急,处默,听说你准备竞拍欠条,拍出去了吗?” 程处默摇头道:“还没呢,时间定在三天后,好歹让事情发酵一下嘛。” 李二说道:“欠条不能落在其他世家手里,明天你上朝告御状,钱朕替你要,但此事必须尽快解决,不能拖了。” 欠条确实不能落入其他世家手中,否则朝廷会有麻烦的,两个门阀联手找茬的话李二也得焦头烂额。 程处默笑道:“没问题,要回的钱臣分文不取,全部献给陛下充作军资。” 世上的钱不可能被一个人赚,想要生意长久细水长流,就得懂的分配好处。 混黑社会的都知道给当差的上贡更别说他了,而且他得罪的是五姓七望,没有李二当靠山真斗不过。 李二这才满意的笑出声来,拍着他的肩膀夸赞道:“你比你爹强。” 程咬金:“……” 陛下,你说这话良心不痛吗? 钱没啥看的,几人聊了片刻就准备离去,转身的瞬间程处默踢到什么,捡起一看顿时黑脸,不悦的说道:“该死的王家,又特么坑我。” 第11章 告御状 他手中拿着一串钱,但钱不是铜的而是铁的,这不明显制作假币坑人吗? 程处默扔掉钱币弯腰在钱堆里扒拉,越扒拉脸色越黑。 钱的种类太多了,汉初的半两,吕后的八铢,王莽的泉货六品,蜀汉的直百钱,东吴的大泉当千,这哪是钱堆,分明是铜币展览大会嘛。 直百钱他还能勉强接受,但孙权发行的大泉钱就有些过分了。 三国时期,东吴孙权发行的大泉钱从大泉五百一直飙升到大泉五千,跟蒋光头的金圆券有的一比,拿这种钱交易不是坑人嘛。 李二解释道:“王家没坑你,钱都是这样的,各个朝代的钱币都能用,铁钱也能用,至于孙权的大泉币,一枚一文,不可能当五千文用,放心。” 大唐立国不久,还没来得及建立自己的货币体系,现在都是各朝代钱币混着用,甚至还有以物易物的,习惯就好。 程处默多少了解点历史,没有继续纠缠,只是吐槽道:“这也太乱了,为什么不统一一下呢?” 李二摸着鼻子不说话。 统一货币,说的轻巧。 汉初到现在八九百年,历经无数朝代外加各种战乱,铸造的钱币有多少根本算不清。 想统一货币就得将以前的货币全部作废,那些握有大量铜币的世家怎么可能同意? 况且就算同意大唐也没那么多铸造新钱的铜啊,只能说凑合用。 李二怕丢面子懒的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拽着程处默离开库房,出去被热风一吹,几人立刻赶往程处默的空调房。 作为晚辈,程处默自然跟在最后,刚跨过门槛就被程咬金一脚踹了出去。 “我们有正事商量,你自己玩去。” 房门关闭,程处默被关在门外,骂骂咧咧的离开。 天黑了,天亮了。 程处默早早起床,揣着欠条跟着程咬金上朝。 到了宫外宫门还没开,等待的群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见程家父子过来连忙停止攀谈集体行注目礼。 程咬金平定獠人叛乱的事没引起多少人的兴趣,区区獠人而已,大唐随便派个将军都能解决。 程处默坑王家的事却足以让人大书特书,看着程处默,众人窃窃私语的同时暗自发誓,今后写欠条文书之类时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免的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父子俩没打算凑热闹,准备找个地方耐心等待,王瀚贞过来了,行礼拜道:“宿国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王瀚贞目前只是个正六品的朝议郎,论官职根本没资格站在程咬金面前,但谁让人家姓王呢? 五姓纵是布衣也可笑傲公卿啊。 程咬金跟着走到一边笑道:“王兄有何吩咐?” 众目睽睽之下没条件让他们寒暄,王瀚贞直奔主题道:“卢夫人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自然是两家联姻的事。 程咬金咧嘴笑道:“我是没问题的,但你家彩礼实在太高,娶不起啊。” 屁的彩礼,那都是我家的钱,等于是我用我的钱嫁闺女,让你白得一儿媳,我已经够吃亏了你竟然嫌贵? 王瀚贞被气着了,又不好发作只好压着火气说道:“宿国公真不考虑?” 程咬金果断摇头,李二已经决定借此搞事了,现在同意不是拆李二的台吗? 王瀚贞也接到了李二昨天去程府的消息,猜到这对龌龊君臣私下肯定有交易,懒的再劝甩袖离开。 这一退两家可就真的结仇了。 宫门打开,官员排好队形鱼贯而入,程处默跟在最后,站在殿外等待。 他没有官职没资格进殿,只能等皇帝召见。 不过程处默是个闲不住的,走到站岗的侍卫面前笑道:“宝林,下值平康坊约下,去不去?” 皇帝的房门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守的,必须身家清白才行,眼前的侍卫不是别人,正是尉迟恭的长子尉迟宝林。 尉迟宝林瓮声瓮气的说道:“你请客我就去,听说你发财了,所以今晚我要点十个。” 程处默揶揄道:“没问题,别喊累就行。” 男人的话题离不开女人,两人聚在一起开始讨论平康坊的女人,没多久脸上便露出猥琐的笑。 与此同时,殿内朝会也开始了。 大朝会就是走过场,重要事不可能在这里说,寒暄几句正要退朝,王瀚贞出列拜道:“陛下,臣状告宿国公之子程处默欠债不还,请陛下做主。” 这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欠条就要被拍卖了。 李二不想欠条被拍卖王家更不想,王家没那么多现金更不想被抓住把柄,程家父子又油盐不进,王瀚贞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拿到朝堂上解决。 听到这话李二愣了一下,他还打算让程处默告御状呢,没想到王家竟然先下手了。 无所谓了,只要让自己当裁判就好。 李二故作疑惑的问道:“是吗,有这事吗?” “臣有欠条为证。”王瀚贞取出欠条双手奉上,宦官取过送到李二手上。 李二装模作样的看了几遍说道:“宣程处默上殿。” 程处默走进殿中行礼,李二扬着手中欠条问道:“程处默,王议郎告你欠债不还,可有此事?” 程处默当即反驳道:“胡说,明明是他欠我钱,王议郎,你欠钱不还也就罢了,怎么还倒打一耙呢,做人可不能这样啊。” 王瀚贞气愤的说道:“放屁,明明是你欠我钱。” 程处默扬起手中欠条说道:“竹简黑字写着,掌印盖着,你怎么能颠倒黑白?” 说完转身拜道:“陛下,掌印是王天明公子盖的,两份欠条保证一模一样,请陛下明鉴。” 李二递过手中欠条说道:“让大伙都看看。” 两份欠条被交到百官手中轮流查看,百官虽听说过此事却也是第一次看到欠条,因此看的格外仔细,看的同时还伴随着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如此过了约两刻钟,有人出列拜道:“陛下,臣以为是程家欠王家钱,程家理应归还。” “放屁。”程咬金当即反驳道:“竹简黑字写着岂能容你瞎胡说,卢庆之,你可不要颠倒黑白啊。” 范阳卢氏也是五姓之一,且跟王氏联姻,这种时候自然要站在一起了。 卢庆之冷笑道:“你说是王家欠程家的,我且问你,你程家哪来的八十万贯?” 程咬金的父亲是隋朝济州大都督,祖父曾祖都做过北齐官员,也算士族出身,但跟五姓没法比,程家就算从曾祖那代攒钱也攒不够八十万贯。 程咬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第12章 可以选择分期 见老爹语塞,程处默撸起袖子加入战团,反驳道:“这钱是我赢的,王天明跟我对赌输了上百万,只付我五十万现金,其余的写了欠条有问题吗,大唐律法有规定赌债不用还的吗?” 程处默赌博跳江的事早已传遍全城,大伙都知道怎么回事,卢庆之不悦的说道:“输的明明是你,不然你为啥跳江自杀?” “谁自杀了?”程处默反驳道:“大热天的我跳下去冲个凉怎么了,奈何水性太差呛着了而已。” 卢庆之:“……” 百官:“……” 这货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青出于蓝啊。 “无耻。”卢庆之懒的啰嗦果断退回队伍。 这种事只要出言表明立场就行,没必要跟泼妇似的与程家父子对喷。 他熄火了程咬金却来劲了,大声嚷嚷道:“都听见了,赌债也得还,而且今天是第九天,利息也得……处默,现在利息涨到多少了?” 程处默笑道:“驴打滚的利息计算方式为本金乘以一加利率的n次方,n为结算期,欠条的利息是每贯一文,利率就是千分之一,结算期为七天,也就是1+0001的七次方,等于1007,再乘以八十万本金就是八十万五千六百贯。” “后面两天本金变化利息翻倍,套用先前的公式,本息总计八十万八千八百二十五贯六千二百二十四文,零头免了,还我八十万零八千贯就行,这也不多啊,我还以为过百万了呢。” 王瀚贞闻言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你哪来的底气说八十万贯不多的,再加上先前送去的五十万现金,多少了你自己算。 五姓七望硬刚皇权的底气是人脉是威望,是在舆论教育方面的垄断而不是金钱,况且天下战乱这么多年,世家也在回血舔伤口,家里现金流真不多,损失百万贯绝对会伤筋动骨的。 王瀚贞气急败坏的吼道:“姓程的,朝堂之上公然颠倒黑白,你特么还有没有良心。” 程处默冷笑道:“咱现在是在打官司,讲的是道理是法律,你跟我扯什么良心,就问你一句,这钱你还不还?” 李二闻言微抬起头,嘴角也不经意的勾起些许笑意,暗叹道:“这小子可以啊,不知不觉又给王瀚贞挖了个坑。” 他们现在讨论的是谁欠谁钱的问题,程处默却直接讨债,等于越过第一步进入第二步了,王瀚贞若顺着他的话茬说下去可就完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察觉到其中陷阱的不止李二一人,卢庆之正准备出言提醒,谁料王瀚贞被气的失了理智,迫不及待的骂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看着办。” 李二心中大喜,卢庆之无奈叹息。 完了,掉坑了。 程处默却兴奋道:“没钱没关系啊,咱可以办理分期,每月还一点,三十年后还清怎么样,当然,分期要收取一部分利息。” 殿中君臣:“……” 这种损招都能想到,你还真是坏的脚底流脓啊。 程处默四下扫视一圈,最后抢过老爹手中的笏(hu)板蹲地上画道:“分期付款共有两种还款方式,分别为等额本息和等额本金,我帮你算算啊,八十万八千贯分期三十年,年利率按百分之十算,等额本息每月只需还七千贯,三十年利息总计一百七十四万,本息共计二百五十五万。” “等额本金第一个月需要还八千九百七十七贯,第二个月还八千九百五十九贯,依次递减,最后一个月只需还两千二百多贯,利息共计一百二十一万五千贯,本息共计为二百零二万三千贯,王议郎,你选哪种?” 众官员看着地上复杂的利息计算公式无不头皮发麻,房玄龄与杜如晦对视一眼低声说道:“没看出来这小子算数学的不错啊,适合去户部。” 杜如晦提醒道:“此事日后再议,你看王议郎,脸都气青了。” 王瀚贞确实被气着了,盯着程处默看了半天突然抬脚,一鞋底将蹲着的程处默踹翻在地破口骂道:“我还你大爷。” “你特么敢打我儿子。”程咬金不乐意了,上去对着王瀚贞的脸就是一拳,将其打倒抬脚便踹。 王瀚贞被打懵了,半天没爬起来,不过人家出身名门也有朋友,不可能一个人战斗。 卢庆之健步助跑,一脚踹中程咬金后腰将其踢翻,扬起笏板打骂道:“朝堂之上公然殴打同僚,还有没有王法,当我们御史台是吃干饭的,给我打。” 五姓族人以及依附他们的官员拿着笏板当武器,逮住程咬金往死里揍。 见他们围上,军中同僚不乐意了,尉迟恭左手抓住一人衣领右手迎面就是一拳,同时招呼道:“敢打我兄弟,活腻歪了你,老秦,上……” 大殿瞬间变成了群殴现场,两拨人打的你来我往。 要知道殿中可不都是李二的亲信,还有很多太子建成的旧部呢,这批人大多是士族出身,李二也不敢全砍了,只能高官厚禄的养着。 现在太子建成虽然挂了,昔日秦王府与东宫的恩怨却没了结,双方积怨已久,彼此想揍对方不是一天两天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自然要分个胜负。 程处默顺着人群缝隙爬出,躲在柱子后面偷偷查看,忍不住感叹道:“想不到文官打起架来也这么猛,对上秦琼尉迟恭等人丝毫不落下风,大唐武德果然充沛啊。” 话音刚落就见魏征盯着他满脸不善,程处默讪笑道:“魏大夫,你咋不去参战,殿中没有你想揍的人吗?” 魏征黑着脸正要呵斥,谁料刚张开嘴一个喷嚏就打了出去,打的太过迅猛喷出两股鼻涕,吓的程处默连忙侧头躲避。 昨天在程家吹凉风,出来又受了热,冷热交替伤着了,就是感冒。 不止是他,去过程府的几人身体都不太舒服,李二的声音都是哑的。 程处默吐槽道:“咱是文明人要讲道理,你怎么能用生化武器。” “哼……”魏征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好转身观战。 殿中打的依旧很欢,李二坐在龙椅上全程黑脸,过了许久才操着沙哑的嗓音呵斥道:“够了,这里是朝堂不是菜市场,你们当朕是死的吗?” 交战双方依依不舍的分开,瞪着对方满脸不服。 李世民呵斥道:“程王两家债务事实清晰,限王家一个月内还清欠款,还不清则视为自动分期,以等额本息的方式还款,程处默公然扰乱朝堂秩序,杖责二十,退朝。” 说完甩袖离开,交战双方同时上前准备再次开战,房玄龄呵斥道:“当这是什么地方,要打回家打去。” 第13章 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在房玄龄的监督下,交战双方捂着伤口极不情愿的离开大殿。 他们刚走尉迟宝林便带人冲进殿中架起程处默拖向殿外。 程处默这才急了,连忙求饶道:“等等你们干啥,他们打架跟我有什么关系,放我下来啊。” 尉迟宝林自然不可能为了他违抗圣旨,将其拖到殿外架到长条凳上,接过水火棍说道:“兄弟,忍着点,忍不住就大声叫出来。” 说完抡起水火棍对着程处默的肥臀狠狠砸下。 “咦,不疼。”程处默很快反应过来,声嘶力竭的惨叫道:“哎吆……” 尉迟宝林嘴角勾起满意微笑,正要开始第二棍,抬头发现王瀚贞站在面前,好奇问道:“你看啥?” 此刻的王瀚贞脸上青着好几块,官服上布满大小不等的脚印,两条腿站的也不协调,明显受伤不轻,闻言捂着腮帮子说道:“你管我站哪,行刑啊,敢徇私枉法我立刻参你。” 尉迟宝林满脸无语,很想抓着水火棍对着他的胖脸砸下去。 程处默也气着了,冷笑道:“回头尽快把钱还来,你只有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转分期,我是非常乐意的,没现金的话粮食布匹,房产地契都行,我不介意。” 提起这个王瀚贞心疼的直滴血,再看程处默得意的眼神便气不打一处来,抢过尉迟宝林的水火棍说道:“我来行刑,姓程的,揍你是陛下的旨意,任何躲闪举动都是抗旨,你可想好了。” 说完对着掌心呸了两口,又狠狠搓了几下,这才抓住水火棍准备动手。 尉迟宝林不干了,过去争抢水火棍道:“行刑是我们宿卫的活,你特么凑什么热闹。” 眼看两人就要扭打在一起,房玄龄发话了,呵斥道:“宝林让他打,处默赚了人家八十多万,让人家揍几下怎么了。” 人与人之间不怕当场翻脸,就怕表面称兄弟,背后捅刀子。 让王瀚贞发泄一下总比整天担心被王家算计强不是。 不得不说,房玄龄是懂怎么化解矛盾的。 程处默:“……” 合着被打的不是你啊。 获得允许的王瀚贞自然不会再客气,抡圆水火棍对着程处默的臀部就是一击。 “啊……嗷……”程处默疼的当场惨叫,声音响彻云霄,却不愿失了面子放狠话道:“你在挠痒痒吗,用力打啊,二十棍八十万,我能挨到你王家破产。” 王瀚贞专治嘴硬,十几棍打的程处默皮开肉绽,打完扔掉水火棍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离开。 程处默这才咬着手臂哀嚎道:“疼,疼啊……” 他两世为人,何曾受过如此重的伤,真的要命啊。 该死的李二,我替你赚钱你这么对我? 程咬金出现了,扫了眼伤口笑道:“皮外伤,没什么大事,来,爹背你回家。” 老程身上的伤都快织成网了,真不觉得挨个杖责有什么,在这点上父子俩是没办法共情的。 程处默趴在老爹背上哀嚎道:“我只想赚点钱而已,至于吗,真应了那句话,钱难挣,屎难吃啊。” 程咬金笑道:“你就知足,坑的王家都吐血了人家打你几下合情合理,别不依不饶啊。” 说完语重心长的继续道:“处默,陛下打你也是迫不得已,你别放在心里。” 程处默不置可否。 程咬金劝道:“这些门阀打一棒子就必须给个甜枣,否则人家会报复的,门阀当道陛下也难。” “处默你记住,陛下是你的长辈,长辈在大庭广众下打骂你再狠也是做给别人看的,别记恨,私底下说的事才是真情,你一定要上心。” 程处默点头道:“明白了爹。” 回到府中程咬金帮忙上药,治疗这种皮外伤,当兵的比大夫有经验。 扶着程处默爬到床上,程咬金拿出珍藏的药箱,取出金疮药和纱布准备忙碌,看清里面的东西程处默立刻喊停。 金疮药倒没啥,关键是纱布,用了不知多少遍,黑的能当裹脚布,用这玩意包扎,你确定是救人不是杀人? 程处默连忙阻止道:“爹别这样,你去弄点干净的纱布,再用开水煮下,再弄点盐水,正常程序是先用盐水清洗,再用金疮药止血,最后才是包扎。” 程咬金无语道:“哪那么多破事。” 程处默发狠道:“你不去我就不包。” 得,你是伤员你说了算。 程咬金跑前跑后,费了好大劲才包扎好,让程处默安心休息逃也似的离去。 他刚走刘忠便赶了进来,竖大拇指赞道:“公子牛掰啊,这下五十万彻底归咱们了。” 按照约定,欠条上的八十万全归李二,先前送来的五十万归程府。 对此程处默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但也知道不给李二分杯羹自己的钱拿不安稳。 生意再好,保护费还是要交的嘛。 程处默问道:“王家最近在干啥?” 刘忠兴奋道:“还能干啥,卖房卖地筹钱呗,朝堂上打的官司,陛下金口下的旨,他们可赖不掉。” 程处默思忖道:“去把王家处理的店铺房产都接过来,你别出面,找牙行(中介)办理就行,再给我拿份长安及周边的地图过来。” 地图很快送到面前,程处默看了一圈,用笔将华州几个地方圈了起来,说道:“我圈到的都买下,快去。” 华州就是渭南,境内有煤铁白银等五十一种矿产,足够他短期之用。 煤才是工业的基础,没有煤,后面的事就无从谈起。 他既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肯定要做点什么的,不可能真躺在家里等死。 刘忠蹙眉道:“公子,置田买地我能理解,但你画的地方都是山区啊,这种劣田和尚未开垦的荒地买来干嘛?” 程处默摇头道:“暂时没法跟你解释,以后你就知道了。” 刘忠了解程处默的性格没有再劝,而是去向程咬金告了黑状。 程咬金以最快的速度杀回,质问道:“买山地干嘛,咱家虽有钱了也不能这么糟蹋,此事我不同意。” 穷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阔一回,可不能胡乱消费。 程咬金语重心长的说道:“处默,俗话说得好,不怕儿子花天酒地,就怕儿子证明自己,你天天住平康坊我都忍了,买地就算了,这里面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程处默不知道咋解释,索性放话道:“五十万咱爷俩各一半,这笔钱我怎么用你别问,真赔光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程咬金肉疼的说道:“看来你小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行,记住你说的话。” 第14章 逮着一只羊往死里薅 最近长安发生了两件事,一是王家开始卖房卖地四处借债了,一个月凑齐八十万贯,对王家这样的门阀压力同样很大。 压力大也得想办法,否则逾期了可就分期了,想到分期的巨额利息,王家砸锅卖铁也得把八十万凑齐。 二是程家公子开始置办产业了,买地很正常,现在的土地跟后世的房地产一样早就成百姓的执念了,有钱率先想到的就是买地。 但程处默的做法让人看不懂,别人有钱都是千方百计的买良田,这小子却只卖山地荒地,明显是做赔本买卖嘛。 程咬金也是的,儿子这么败家都不阻止一下,果然花别人家的钱不心疼啊。 程处默养伤的时候,王家的还款也陆续送来,在程府放到天黑便悄悄送去皇宫,李二陛下乐的好几天没睡着。 经过六七天的休养,程处默终于可以自由活动,这天吃过早饭,带着十名护卫,摇着养伤期间亲手制作的丝绸折扇,大摇大摆的出府赴宴。 带护卫的原因很简单,怕挨揍。 折扇纯粹是用来装逼了。 今天他邀请了城中所有的公子小姐参加聚会,目的很简单,赚钱。 垄断硝石的举动惹的豪门世家意见很大,魏征那个喷子参他好几回了,没办法,不想卖硝石的程处默只好卖冰,冰块大规模供应。 当然,价格肯定是坑死人不偿命的那种,一块米许长尺许高的冰定价百文,还有价无市。 但也不能只卖冰,生意想要做大就得多元化。 程处默摇着折扇赶往新买的别院,刚转过拐角一根长槊便迎面砸来,吓的他连忙躲避,护卫快速上前将他护住。 抬头发现,持槊的竟是王天明。 一击不中,王天明再次冲上,这小子武艺不错,加上占了先机,打的护卫节节败退。 不过这些护卫都是程咬金精挑细选的百战老兵,短暂的失神之后很快回过神来,组成阵型严厉还击,轻松便夺了王天明的长槊并将其押到程处默面前。 被摁住的王天明依旧不服,抬脚踹道:“姓程的,我宰了你。” 程处默呼啦展开折扇,笑着问道:“王兄你这是干啥,我得罪你了吗?” 得罪我了吗? 这话你咋有脸说出口的。 王天明咬牙切齿的骂道:“老子被你害的逐出族谱了,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宰了你。” 程处默脸色微变,诧异道:“逐出族谱,这么严重?” 王家这次前后加起来损失一百三十多万贯,十三亿文钱,这么大的损失自然需要有人出来承担,逐出族谱都是轻的。 看着王天明咬牙切齿的模样,程处默的良心难得的痛了一下,合起折扇上前搂住王天明的脖子笑道:“王兄,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逐出族谱对你或许是个机会。” 王天明知道不是护卫的对手,也没想真的杀人,因此并未再动手,而是挑衅的看着程处默冷笑道:“说来听听,我看你如何狡辩?” 程处默搂着他边走边说道:“你们王家的祖上是秦灭六国的大将军王翦,秦灭之后王翦的两个曾孙出逃,这才有了你们太原王氏和琅琊王氏对。” 提起家世,王天明眼中充满了贵族看乡巴佬的傲然,冷笑道:“琅琊王氏已经泯然众人,现在只有我们太原王氏,你想说啥痛快点。” 程处默笑道:“这个举例不恰当,咱们说崔氏,同为五姓七望,博陵崔氏可是从清河崔氏中分出来的,顶多算清河崔氏的分支,结果你看现在,与清河崔氏快平起平坐了都。” “我的意思是你完全可以另开一支,争取将自己变成清河崔氏那样的存在,届时太原王氏的家主见了你都恭恭敬敬的。” 王天明听的满脸愕然,恨不得朝着他的嘴脸直接挥拳,冷笑道:“再建一个堪比五姓的士族,你说的轻巧。” 天下士族那么多,能跟五姓比的有几个。 再说了,我现在一没钱二没人的,拿啥建? 程处默笑道:“人还是要有理想的嘛,没理想跟咸鱼有什么分别,想想驱逐你的族人,你心里真就一点不恨,不想在他们面前扬眉吐气?”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兄弟,等你登顶的那天,以胜利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那是什么感觉?” 王天明心动了,光宗耀祖,衣锦还乡,谁不想? 可是…… 王天明苦着脸说道:“我爹就给了我二十亩地,这能干啥?” 不亏是士族出身,哪怕犯了大错逐出家门也有启动资金,哪像普通老百姓,遇到这种事除了要饭没别的出路。 程处默笑道:“种地永远别想出头,想出头就别种地,我手中有个项目缺个负责人,干好了不但能出头,甚至可能得到陛下的赏识,不用举荐和科举直接入仕,干不干?” 王天明警惕的说道:“你不会又坑我?” 老子已经被你坑的众叛亲离了,能不能换只羊薅? 程处默保证道:“这话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了你现在除了一身无处施展的才华之外还有什么值得我坑的啊。” 一身无处施展的才华,这话听着就让人舒服。 王天明当场沦陷,拍着胸膛问道:“说,要我干什么?” 程处默笑道:“这事回头再说,今天先去参加宴会。” 带着王天明赶到新买的别院,走进大厅一看好家伙,宾客全在里面躺尸。 宾客中有长孙无忌的儿子长孙冲,房玄龄的儿子房遗直,杜如晦的儿子杜构,秦琼的儿子秦怀道,李靖的儿子李德謇(jian),还有五姓及杜韦窦裴等士族的公子,真真切切的往来无白丁啊。 除公子外还有各家的千金小姐,大唐风气开放,男女大防没那么严重,一起参加聚会很正常,甚至还有些情侣依偎在一起大伙也都见怪不怪。 脏唐乱宋果然没错啊。 程处默抱拳笑道:“诸位不好意思,有事耽误来晚了。” 长孙冲代替大伙问道:“处默,喊我们来干啥,不会是发了横财想请大伙喝一顿。” 程处默摇头道:“那是不可能滴,喝酒不花钱呐,再说了我伤还没好呢,请大家过来主要是避暑,大伙对我这空调房还满意不?” 长孙冲笑道:“满意,太满意了。” 外面热的汗流浃背,里面凉风习习,简直不要太爽。 程处默笑道:“满意就多待会,今天让大家体验,明天进来就得收费了。” 第15章 谁在坑我? 啥玩意,收费? 众人脸上的笑容同时僵住,对着程处默怒目而视。 来你家乘个凉还得收费,想钱想疯了你。 程处默笑道:“买冰也是需要钱的嘛,况且我保证这钱不白花,抬进来。” 家丁搬进一张八仙桌与四个靠背椅,给桌面铺上毛毯,递给程处默一个木盒行礼告退。 程处默打开木盒倒出里面的木块笑道:“这叫麻将,我教大伙怎么玩,学会了保证你们爱不释手,来四个人。” 麻将这种游戏简单易懂很好上手,仅玩了三把长孙冲等人就学会了,坐在一起开始拨弄,其他人则围着桌子观战。 “豪七自摸,翻六倍给钱。” “哎呀杠花,给钱给钱。” “清一色七对,这个翻几倍?” 新手保护期每张牌都打心里来,看的程处默满脸愕然。 其他人也不满足于围观,纷纷要求参战。 程处默又搬来几张桌子,甚至开辟了单独的包间。 别院占地数百亩,自然不可能只有一间房子。 吹凉风打麻将,在这个炎炎夏日里简直就是享受啊,先前不满的宾客果断选择交钱,甚至有人直接租了长包房,准备在这里住到深秋。 王天明诧异道:“你说的项目不会就是这个,这事我可不干啊。” 世家公子是要面子的,偶尔玩玩没问题,当负责人就敬谢不敏了。 程处默笑道:“怎么可能,你这样的大才放在这种地方不是浪费嘛,你干的项目肯定比这个有前途,但要吃点苦,干不干?” 王天明蹙眉道:“先说事,说完我再考虑考虑。” 程处默笑道:“我前几天不是在华州买了些山地嘛,想让你去那里建房,给我建一座大型作坊出来,图纸在我家,回头给你。” 王天明无语道:“长安这么多空地想建什么样的房子没有,干嘛跑到山沟里建房?” 程处默笑道:“这你就不必管了,干不干?” “不干。”王天明严词拒绝甩袖就走。 堂堂王家公子干什么不好,去给你干泥瓦匠? 程处默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包吃包住月薪十贯,考虑考虑。” 王天明挥手道:“滚蛋。” 十贯,瞧不起谁呢,爷就算落魄了也不止这个价啊。 程处默继续笑道:“二十贯,五十贯,不干我找别人去。” 王天明原地转身,快步走到程处默面前说道:“可以,但得签契约,而且我干的不爽随时可以走人,你不得阻拦,薪水也不能拖欠。” 若搁以前,五十贯扔在地上他都未必捡,但今时不同往日啊,找不到工作下顿吃什么都不知道。 堂堂五姓公子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够悲哀的。 程处默笑道:“当然,你回去准备下,明天就去华州。” 若有的选他也不想用仇人,但没办法,大唐识字的太少了,读书人又都自视甚高未必愿意干这种苦力,短时间内他找不到别人,只能用王天明了。 王天明说道:“没啥准备的,你别乱插手就行。” 程处默笑道:“那就打麻将走,今天玩个痛快。” 之后几日别院人满为患,长安城的公子小姐扎堆似的往里面挤,甚至晚上也不愿回去。 这么一搞很多人有意见了,意见最大的自然是平康坊那些青楼妓馆。 要知道这群纨绔公子可是青楼的消费主力,都不来了他们的生意怎么做? 多次沟通无果之后,各大青楼动用关系,将状告到了李二面前。 御书房内。 王瀚贞站在桌前拜道:“陛下,程处默程公子乃名将之后,家世清白能力卓越,理应为国效力,臣推荐程处默进入宫中担任宿卫。” 李二诧异道:“王爱卿竟然举荐程处默,我没听错?” 宫中宿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担任的,像王瀚贞说的,首先得家世清白。 王瀚贞笑道:“举贤不避仇嘛,况且臣跟程处默的恩怨已经了结了。” 屁的举贤不避仇,就是单纯的看程处默不爽,自己整天在外面奔波,那小子凭什么躲在冰房里吹凉风。 没说的,必须将这小子弄进宫来在烈日底下站岗,感受一下太阳公公的热情。 非要给个理由的话,只能说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李二思忖道:“处默的事朕也听说了,年纪轻轻的整天睡大觉也不是个事,招进宫来。” “陛下英明。”王瀚贞行礼告退,离开皇宫立刻找同僚商量后续事宜。 世家虽然不直接做生意,私底下却没少干龌龊事,平康坊的青楼妓院基本都有士族背景,没背景也开不起来。 现在程处默把客人都抢走了,他们肯定要想办法解决,第一步就是将程处默调走,眼不见为净。 没了这根搅屎棍捣乱,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别院。 “什么,陛下招我进千牛卫?”正在打麻将的程处默愣住。 千牛卫是十六卫之一,专责掌执御刀宿卫侍从,说白了就是皇帝的内围贴身卫兵。 让程处默去给李二当护卫,危急关头指不定谁保护谁呢。 管家刘忠笑道:“是的,这可是好机会啊公子,得到陛下赏识,将来升官贼快。” 千牛卫可是肥差,没有危险还能经常面见天颜,皇帝一高兴立马就能完成三级跳,升官加爵不是梦啊。 问题是现在外面太热了,虽没有温度计,但依照经验怎么着也在三十度往上,要知道这可是大唐。 大唐正处于气候温暖期,连青藏高原都变得适宜生存了,长安的温度可想而知,真能晒死人。 在三十多度的高温下站岗,想想都刺激。 程处默苦笑道:“入冬了再去行不行?” 刘忠摇头道:“陛下让你明天就入宫报道,老爷也说了,敢不去就打断你腿。” 程处默无语道:“哪个王八蛋这么坑我?” 刘忠怕他惹事没敢说,讪笑着离开。 程处默忿忿不平的砸出麻将说道:“九条。” “胡了。”长孙冲小心翼翼的推到牌笑道:“十三幺一条龙,十三翻给钱。” 程处默的脸瞬间黑如锅底,这可真是流年不利,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啊。 “不玩了。”程处默付完账果断走人,立刻有人补上。 一夜无话。 天亮程处默穿着厚重的铠甲,握着佩刀赶往宫中找千牛卫大将军报道,随后就被扔去跟尉迟宝林做伴,给李二陛下守房门。 赶到地方恰好遇上李二出门闲逛,程处默连忙躬身行礼。 “跟我进来。”李二转身回房。 第16章 房谋杜断不过如此 李二回屋坐定,盯着程处默打量片刻才笑道:“听说你最近很闲啊。” 程处默不知道李二话中是否有潜台词,只好讪笑道:“那不都是陛下的功劳嘛,大唐国泰民安,臣才能这么悠闲。” 这话听着舒服,李二很是受用的笑骂道:“你小子,说正事,王家的钱已基本付清,听说这次贱卖了不少产业,其中大部分都落到了你手里?” 程处默点头道:“没多少,就是些店铺和良田。” 良田自不必说,店铺却很值钱,要知道这里可是长安,天子脚下的地皮必须寸土寸金呐。 对此李二倒没什么,人家已经给自己交过保护费了,剩下的赚多少都是人家的本事,挥手道:“好好干,将来征突厥灭高句丽,还要指望你们这些年轻人呢。” “喏……”程处默行礼告退,走到门口站定,朝另一边的尉迟宝林打了声招呼。 尉迟宝林兴奋道:“你总算来了,终于有个说话聊天的了。” 大唐可没手机,就算有这种岗位也不可能让你随便玩,又不能走远,只能站着干瞪眼。 好在有兄弟陪着,两人天南地北五湖四海,聊的嘴就没停过。 随着时间推移天气越来越热,关中开春以来滴雨未下,不出预料的遭了旱灾。 这天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三人联袂入宫,在程处默的注视下走进书房,行礼拜道:“陛下,今年收成黄了,关中诸州的小麦全部干死,庄稼颗粒无收,百姓已经开始逃荒了。” 李二的眉头瞬间挤成川字,诧异道:“这么快就逃荒,难道百姓家一点余粮都没有吗?” 房玄龄苦笑道:“百姓家能有多少余粮,而且去年突厥二十万铁骑入关劫掠,关中百姓损失惨重,就指着今年的粮食续命呢,结果……朝廷得想办法赈灾啊。” 李二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其他地方遭灾朝廷还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权当没看见,关中可是京畿重地天子脚下,朝廷能无动于衷吗? 更让李二纠结甚至畏惧的是遭灾的时间,他去年才刚发动玄武门之变,今年关中就遭了灾,这说明什么? 万一有心人借此搞事,自己铁定焦头烂额。 该死的老天爷,晚几年遭灾不行吗,非要在贞观元年搞事情。 李二说道:“关于赈灾,你们中书省有什么计划?” 房玄龄说道:“加紧从各地调拨粮食,尽快分发给受灾州县,只是这也只能救急啊,毕竟能调的粮食不多,还得预留一部分提防梁师都和突厥。” 天下诸侯还有个梁师都未灭,梁师都占据夏州朔方,也就是后世的延安庆阳一带,在大唐和突厥之间左右摇摆,知道关中遭灾肯定会出兵劫掠的。 就算没有梁师都,各大粮仓的存粮也不能乱动,必须留下备不时之需,如此一来朝廷能调集的粮食就很有限了。 房玄龄苦笑道:“关键是没粮,有粮的话建立粥棚也好,以工代赈也罢,都是能解决的,没粮就无计可施了。” 李二也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叹息道:“尽可能调拨。” 讨论完赈灾问题,君臣几人又商量了下受灾期间防御梁师都和突厥的计划,李二叹息道:“百姓遭灾,朕也不能无动于衷,传令下去,自今日起宫中用度减半,同时也倡导官员节俭,切不可过度奢靡,朝廷要与灾民共渡难关。” “喏……”三人行礼告退。 心情烦躁的李二也起身出门,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程处默说道:“房谋杜断啊,我还以为有啥高招呢,就这?” 李二眉毛挑了挑,站在原地没动,他倒想听听这小子有什么奇葩言论。 门外。 程处默靠着门框擦着如雨水般落下的汗珠说道:“像他们这么赈灾关中可就完犊子,要知道明年还有蝗灾呢。” 这话听的李二脸上肌肉剧烈哆嗦,恨不得立刻出去抽程处默两大嘴巴子。 旱灾就够闹心的了,再来个蝗灾,让不让人活了? 而且关中若真接连遭灾的话,百官怎么想,士族怎么想,百姓又怎么想? 你李二杀兄弑弟谋朝篡位,结果第一年旱灾第二年蝗灾,老天这不是在惩罚关中百姓,是在惩罚你李世民啊,你还有什么脸坐在龙椅上? 想到那种后果,李二被吓住了也被气着了,就要出门找程处默算账,谁料没等抬脚尉迟宝林开口了。 “蝗灾,你开玩笑呢,旱灾刚过又来个蝗灾,玩呢?” 程处默说道:“久旱必蝗的道理你没听过吗,而且世间之事往往都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向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信你去查查朝廷记录以及各地县志,旱灾,蝗灾,洪涝是对三胞胎兄弟,基本都是接踵而来的。” 这话他可没胡说,而是有记录的,史书记载贞观元年关中大旱,二年大蝗,三年四年大涝,直到贞观五年,关中的生产生活秩序才逐渐恢复。 接连几年的灾难将李二陛下折腾的焦头烂额,甚至被逼的生吃蝗虫,那滋味…… 李二陛下之所以五十岁便英年早逝,估计跟贞观前几年的灾情脱不了关系,既要赈灾又要抵御政治上的冲击,搁一般人心态早崩了。 听到程处默的言论,李二的心直接沉到谷底,暗暗发誓,回头定要将各州县志调来看看,如果真像程处默所说,麻烦可就大了。 李二正要招程处默细问,尉迟宝林开口了,说道:“那咋办,真如你所说,关中不就乱套了嘛。” 听到尉迟宝林捧哏,李二又缩了回来,他倒想听听程处默有什么奇思妙想。 程处默也没让他失望,继续说道:“灾难不可怕,应对得当就能轻松抗过去,但房相的救灾方法实在是有些自暴自弃啊。” “还有陛下,遇到灾难就缩减宫中用度,号召大家节俭,这就相当于看见溺水之人非但不救,反而上去给了一榔头,纯属瞎搞嘛。” 李二气的嘴角直哆嗦,合着朕勤俭节约还有错了? 尉迟宝林诧异道:“没钱当然要省着点花,没粮当然要省着点吃,这不很正常吗?” 程处默摇头道:“不正常,非常不正常,就拿王家来说,我坑了王家一百多万贯,人家照样吃香喝辣,生活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这样富裕的家族你让他们节俭,合适吗?” “大唐的粮食够所有人吃,只是分配不均而已,想彻底赈灾就要想办法把世家的存粮调动起来,所以这种时候非但不能节俭,反而要尽情奢靡。” “你得明白一个道理,越是穷的时候越要大肿脸充胖子。” 第17章 皇帝也听墙根? 门后的李二顿时来了精神,无比期待接下来的剧情。 他当然知道世家门阀的粮食堆积如山,若肯拿出来别说关中,全大唐遭灾都能扛过去。 问题是怎么让世家拿出来? 李二自问没这本事,有的话就不会整天哭穷了。 但他没有程处默有啊,这小子已经坑了王家百万贯了,再能从其他门阀中坑几个百万贯,区区旱灾何足道哉。 说白了,赈灾就是钱的事,只要钱到位一切都不是问题。 在李二焦急的等待中,尉迟宝林再次捧哏了,问道:“怎么个充胖子法,详细说说。” 程处默思忖片刻才说道:“给你讲个故事,某年杭州遭灾,有个叫范仲淹的官员前往杭州担任刺史,来到任上发现城中到处都是灾民,官府非但不赈灾,反而与城中士族狼狈为奸,哄抬物价,将六十文的粮食价格抬到一百二十文,你知道范仲淹怎么做的吗?” 尉迟宝林骂道:“我怎么知道,你快说啊,要急死人呐?” 程处默笑道:“杭州城也有官仓,有人向范仲淹建议开仓放粮,范仲淹却知道官仓的粮食根本不够,就算放出去也坚持不了几天。” “而且向他建议开仓放粮的官员目的不纯,若真开了仓,粮食根本不会落到灾民手里,而是会以各种方式流进世家的仓库里,所以他选择了剑走偏锋,将已经高到一百二十文的粮价再次拔高,抬到了一百五十文。” “啥玩意?”尉迟宝林无语道:“一百二都买不起,一百五岂不是更买不起了,这不是跟贪官污吏沆瀣一气,故意坑害百姓吗?” 李二也有此疑惑,却知道程处默还有后话,便没打扰耐心倾听。 程处默笑道:“那些世家也是这么想的,瞬间将新刺史当成了自己人,继续努力屯粮,杭州的粮价也因此一路疯涨。” “重点来了,其他州县的士族商人见杭州粮价比自己家高好几倍,这要把粮食运到杭州卖还不得赚翻啊,因此大量的粮食疯狂涌入杭州,短短数日,杭州粮食的总量便翻了几十倍,足够杭州所有人吃几年,你懂了吗?” “不懂。”尉迟宝林摇头道:“粮食再多也是世家的粮食,跟老百姓有什么关系,百姓依旧还是买不起啊。” 程处默笑道:“那就看官府怎么玩了,物以稀为贵,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外粮进入杭州之后刺史范仲淹决定开仓放粮,这个时候放粮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尉迟宝林摇头,看着程处默眼中满是清澈的愚蠢,让程处默的自信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继续说道:“官府开仓放粮,价格五十文,给已经哄抬到云端的粮价来了个腰斩再腰斩,换作你是百姓,你会买官府的低价粮,还是买士族的高价粮?” 尉迟宝林抢答道:“当然是买低价的啊,都快饿死了自然怎么便宜怎么来。” “杭州百姓也是这么想的。”程处默说道:“百姓纷纷去买官府的低价粮,士族的高价粮无人问津,但士族的粮也不能一直堆着啊,外地士族在杭州可没仓库,需要租地方存放,每天都有损失,如此留给外地士族的选择便只剩两个,要么跟官府一样低价甩卖,要么拉回去,换你你怎么选?” 尉迟宝林冷哼道:“当然是拉回家,这明显是姓范的刺史给大伙下套,我岂能如他的意?” 程处默竖大拇指道:“有志气,但你要知道商人重利轻别离,而且粮食在运输过程中是有损耗的,拉回去路费谁出?” “两害相权取其轻,外地粮商为了止损纷纷低价出售,本地粮商一看再不降价,自家的粮食就得烂在仓里,无奈只能跟着降价,最后杭州百姓都买到了平价粮。” 李二听的两眼放光,抬手正要鼓掌,尉迟宝林问道:“可平价粮依旧买不起呢?” 李二闻言连忙收回即将扣在一起的手掌。 程处默笑道:“赈灾有两个程序,第一怎么将粮食集中起来,第二怎么将集中起来的粮食分到灾民手中,解决完第一步之后范仲淹便开始了第二步,天天屁事不干,就带着士族花天酒地唱大戏,同时号召城中士族大兴土木,修建河堤房屋。” “士族别的不多土地多,地里得修水渠,河上得架桥,就算不干,家里房子得翻修,刺史下的令,不修也不行。” 尉迟宝林诧异道:“这跟赈灾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程处默说道:“修河堤修房子这事总不能让士族老爷提着瓦刀自己上,要干活是不是得招人,招人是不是得发工钱,再不济也得管顿饭,如此吃不上饭的灾民不就有活路了吗?” “你要知道你挣的钱都是别人花的钱,士族老爷不花钱,灾民上哪挣钱,挣谁的钱?” “所以陛下提倡节约的建议纯属扯淡,灾民都穷的吃不上饭了你还让士族关闭消费大门,老百姓怎么办?” 门后的李二心情格外复杂,恨不得抽自己两大嘴巴子。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竟没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看的透彻,实在是该死啊。 正准备招程处默进来商量,尉迟宝林又开口了,说道:“这事要不要跟陛下说?” 程处默摇头道:“算了,说了不是打房相的脸吗,咱们人微言轻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二被气着了,大踏步走出房门面向程处默。 程处默刚擦完汗就对上了李二阴沉的脸,想到什么诧异问道:“陛下,你不会都听见了。” 李二语气不善的说道:“你说呢?” 程处默立马蹲下双手抱头,讪笑道:“陛下,我就随口一说您也随便一听,千万别当真。” 该死的李二,学什么不好学人家趴门缝,这样真的好吗? 看见程处默抱头的德行李二便气不打一处来,冷哼道:“跟我进来。” 说完大步流星的转身回房,程处默蹑手蹑脚的跟上,站在桌前跟犯错孩子似的低头望着脚尖。 李二问道:“范仲淹是谁?” 若真有这么个人一定要招进京来。 大才啊。 程处默自然不可能说范仲淹是宋朝的,这会他爷爷的爷爷还没出生呢,只好胡诌道:“臣虚构的,只是想通过讲故事的方式让宝林快速理解。” 李二并未觉得失落,反而饶有兴趣的盯着他说道:“能讲出这样的故事,看来你也有范仲淹的本事,跟朕说说,你若是范仲淹,该如何化解关中眼下的危机?” 第18章 给你们讲个故事 古代比后世落后太多,这种落后不单指科技经济,更重要的是思维。 面对赈灾,哪怕强如李二和房玄龄也会通过固定思维解决问题,而不是经济思维。 程处默的能力未必比李二强,但某些方面确实能对李二形成降维打击。 思忖片刻程处默说道:“分步进行,第一步造势,烧掉官仓购空城中存粮抬高长安粮价,造成粮食短缺的假象。” “第二步造星,找个信得过的士族或者商人,让他们运批粮食来京城高价出售大赚一笔,然后大力宣传此人的事迹,让中原江南,荆襄,巴蜀甚至吐蕃高句丽的商人都知道关中遭灾,长安严重缺粮,不管新粮旧粮,精粮糙粮,只要运到长安就能赚大钱。” “第三步压价,等外粮入京,城中粮食足够多的时候,朝廷便开仓放粮或者卖粮,将粮价压到最低,逼迫外粮降价出售。” “第四步抄底,等粮价降下来朝廷便动用国库果断出手,将粮食全部买进。” “第五步抬价,等粮食全部落入咱们手中就控制放粮的速度,逐渐抬高价格,以远超市场的价格将粮食卖出去,这一来一回绝对赚翻。” “打个比方,用五百文的高价将外粮吸引到京城,再用五十文的低价收购,最后用三百文的价格卖出,赚六倍啊陛下。” 李二气的脸色铁青,想都没想便抓起桌上砚台用力砸了出去,没料到李二会动手的程处默不等反应过来脑袋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击,疼的当即蹲地哀嚎。 李二则气急败坏的骂道:“你个混账玩意,竟然发国难财?” 这个计划听的李二后背直冒冷汗,真实施成功的话轻松便能集结大唐一半以上的粮草,手握如此巨款的人若心怀不轨,大唐就得再次陷入战火。 幸亏这个计划是程处默提出来的,换成别人李二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弄死他。 程处默委屈的说道:“陛下,是你让我说的啊。” 李二指着门口喊道:“滚出去。” 程处默捂着额头出门,尉迟宝林诧异道:“什么情况,咋还挨打了?” 程处默苦笑道:“隔墙有耳啊,以后咱哥俩说话可得注意。” 房内。 李二靠着椅子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若是成功一来可以解决关中危机,甚至明年真发生蝗灾也能从容应对,二来也可以打击下士族门阀的嚣张气焰,一举两得啊。 关键还能不被门阀抓住把柄,按照程处默所说,一切都是市场行为,你们生意赔了只能自认倒霉。 另外关中百姓无地可种,正好趁干旱的时间疏通下河道,省的洪水一来把关中全淹喽。 这么算来一举三得啊。 朝廷有专门负责水利的都水监,但修河堤不是易事,因为大多数情况下河堤要在水中施工,难度很大。 现在好了,遭了旱灾的河道已经干了,正是修渠的天赐良机。 以前旱灾时百姓连饭都吃不上,自然没心思去修狗屁河道,但是今天李二惊讶的发现,干旱是危险,貌似也是机遇啊。 想到就做,李二立刻喊道:“宝林,宣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觐见。” 房杜长孙三人去而复返,行礼之后问道:“陛下宣臣过来不知有何吩咐?” 李二起身在桌前渡了几步,思忖道:“朕刚想了想,关中的灾情得赈,但不能再用以前的方法了。” 房玄龄眼前一亮,连忙问道:“陛下可是想到了什么妙计?” 李二背起双手斜望天空,笑道:“朕给大伙讲个故事,某年杭州遭灾……程处默……” 程处默立刻进殿拜道:“陛下有何吩咐?” 李二说道:“没啥,就想试试你能不能听见,既然能听见就给朕滚远点,朕与房相杜相商讨机密,你们不方便听。” 程处默:“……” 你特么还是个人了? 打发走两个看门的,李二继续道:“杭州遭灾,新刺史范仲淹前往杭州上任……” 李二陛下口才不错,讲的绘声绘色,房玄龄三人再时不时的提问,大大满足了李二的虚荣心。 听完故事三人久久不能平静,愣了许久房玄龄才说道:“士族不花钱,百姓就没法挣钱,确实如此啊,陛下打算怎么做?” 李二抬手笑道:“分五步,首先……” 三人被这种无耻的玩法给惊住了,对视许久房玄龄才说道:“如此一来赈灾非但不花钱还可能挣上一笔,更能让各地士族吃个哑巴亏?” 李二笑道:“不止,还可以借此机会修渠修路,为将来北伐突厥做准备,加紧实施,此事定要保密,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 “喏……”三人兴奋了,身为知情者,他们绝对可以利用内幕消息大赚一笔,有好事不忘兄弟,陛下真够意思。 事情解决了,李二的心情瞬间好了,笑道:“走,陪朕出去转转。” 门外。 程处默跟尉迟宝林这对难兄难弟被李二赶走,扫视一圈跑到远处的树下乘凉,正蹲地上数蚂蚁呢,一名小女孩梭着冰棍蹦蹦跳跳的跑来。 两人连忙起身行礼道:“臣拜见公主。”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李二与长孙皇后的女儿,长乐公主李丽质,今年已经七岁了。 李丽质诧异道:“处默哥哥,宝林哥哥,你俩不在父皇门口站岗反而跑到这里偷懒乘凉,不怕被打屁股吗?” 程处默坏笑道:“我俩被打屁股你会帮我们求情吗?” 李丽质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摇头道:“不会,打屁股肯定是你们做错了,该打。” 程处默:“……” 这小丫头不好忽悠啊。 尉迟宝林却老实说道:“陛下跟房相他们谈事不让我们听,所以来乘会凉,公主你干嘛去?” 李丽质说道:“我来看父皇啊,既然他在谈事就算了。” 说完转身离开,走到半路回头问道:“处默哥哥,你额头怎么在流血,疼不疼?” 程处默摸了摸被李二砸破的额头哎吆道:“疼啊,伤口需要冰敷,可惜没冰,唉……” 李丽质看了看他的额头,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冰棍,递上说道:“给你。” “谢公主。”程处默丝毫不见外的抢了过来,送走李丽质继续蹲下看蚂蚁,一手搂着尉迟宝林,一手梭着冰棍笑道:“长乐公主人还怪好哩。” 尉迟宝林笑骂道:“连孩子的冰棍都骗,你特么也是个人了,可惜啊,长乐公主许配给长孙冲那个人渣了,这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啊。” 不知何时李二等人出现在了两人身后,听到这话长孙无忌当场黑了脸。 程处默说道:“插没插牛粪咱无权评价,但他俩可是表兄妹啊,将长乐公主嫁给长孙冲,陛下这不祸害人嘛。” 这下李二的脸也黑了。 第19章 近亲结婚的危害 没察觉到身后动静的两人依然在放肆的闲侃。 尉迟宝林诧异道:“陛下嫁女怎么就祸害人了,表兄妹成亲,亲上加亲不挺好嘛?” “你懂个屁,他俩属于近亲。”程处默解释道:“三代以内直系血亲不能成亲,否则会对后代的健康和家庭造成极其严重的危害,下一代患上白驳风(白化病),先天畸形,遗传病的可能性更高,容易早夭或者发育不完全,就算成功躲过这些疾病顺利长大,近亲后代的智商也普遍偏低,反正我是打死也不会娶个近亲回来的,天下又不是没女人了。” 身后的李二等人听的齐齐变了脸,尤其是长孙无忌,脸色阵清阵白相当精彩。 大唐医疗水平有限,婴儿早夭那是家常便饭,在场几人谁家没几个夭折的婴儿,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个时代的孩子能顺利长大才是奇迹,就算长大也不一定健康,你去乡下看看,几乎每个村里都有个树先生。 李二等人原以为这是正常现象,现在程处默却说不是,这种情况完全可以避免,怎么不让他们吃惊。 长孙无忌就要开口询问,却被李二抬手阻止继续等待。 果然,尉迟宝林这个捧哏的出场了,诧异道:“不能,表亲表妹,亲上加亲的多了。” 程处默笑道:“夭折的或者长残的也多啊,你下乡看看,几乎每村都有,这种事完全可以避免,干嘛头铁的非得往南墙上撞呢?” 尉迟宝林急道:“那得告诉陛下,让他取消长乐公主与长孙冲的婚事。” 说完就要起身,却被程处默一把摁了下来,劝说道:“省省,长乐公主跟长孙冲是政治联姻,咱们没凭没据的贸然让陛下取消婚事合适吗,到时陛下怎么想,长孙尚书怎么想,这不是故意挑拨离间嘛。” 尉迟宝林急道:“可是长乐公主真生个智障出来,你对得起陛下吗?” “有什么对不起的?”程处默笑道:“就算不幸中招真生个智障那也是长孙家的智障,跟陛下有什么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咱俩知道就行了。” 李二终于听不下去,气的直接动手,对着程处默的后背就是一脚。 “哎吆……”程处默被砚台砸中还没包扎的伤口无情撞到树上,疼的他当场惨叫出声,疼痛激起怒火,站起转身挥拳就打,拳头刚挥舞到一半就看见了李二几人愤怒的眼神。 程处默脸色数变,最后果断缩到树下双手抱头。 看到他这个招牌动作李二就气不打一处来,阴沉着脸问道:“你刚说的是真的?” 程处默故作疑惑道:“啥,我刚说啥了?” 李二懒的啰嗦直接下令道:“来人,千牛卫程处默玩忽职守,拖下去杖责二十军棍。” 听到杖责程处默急了,上次的伤还没好呢,再来一次肯定承受不住,果断认怂道:“陛下我错了,我全招。” 李二冷笑道:“那就聊聊,近亲结婚后患无穷的说法你是从哪听来的?” 程处默胡诌道:“上次逛街遇到一白胡子老道,他说的,还骗了我三贯钱呢。” 李二下令道:“立刻把这位老道给朕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也甭回来了。” 此事必须确认,若这个理论成立的话,影响的不止是李家跟长孙家的婚事而是整个大唐,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家里住一群智障。 还有不足为外人道的一点,世家联姻已成传统,门阀为啥难对付,就是因为他们代代联姻,关系网复杂,破掉这层联姻,对门阀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白胡子老道是程处默杜撰出来的,自然不可能真去寻找,至于往孙思邈,袁天罡等世外高人身上推,算了,这些牛人李二就算不认识也可以轻松找来,到时谎言戳破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因此程处默只能胡诌道:“那是个云游道士,在不在长安都两说臣上哪找去,再说了,就算真找回来,他的话也没理论依据支撑,说出去谁信呐。” 李二饶有兴趣的问道:“这么说你是有办法了?” 程处默讪笑道:“其实很好解决,找上千个近亲后代再找上千个正常后代,对比下两者的患病概率就知道了,若两者一样就证明那白胡子老道在放屁,若比例明显就证明他说的是真的,实在不行还可以将调查人数扩展到上万乃至十万,总之对比的人数越多,得出的数据越准。” “这倒是个办法。”李二扭头道:“无忌,这事就交给你去做。” 长孙无忌立刻拜道:“喏,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这事涉及到了他家的切身利益,他肯定会尽心尽力,若是真的,这门亲事说什么也得推掉。 理由很简单,李二的外孙肯定是长孙家的继承人,继承人若是智障,他这辈子岂不是白忙活了吗? 君不见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是个什么下场。 至于跟皇室的联姻,李二那么多嫔妃,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闺女。 长孙无忌行礼告退,李二说道:“走,跟朕出去转转,看看城外灾情的具体情况。” 程处默一万个不想去,大热天的窝家里睡觉不香吗,但领导要去他也得陪着。 君臣几人骑马出城视察灾情,在城中的时候还好,出了城就开始放飞自我策马狂奔。 李二是沙场猛将骑术没的说,房玄龄杜如晦也上过战场,尉迟宝林是将门虎子,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练习骑术,几人之中程处默骑术最差,一个劲的喊道:“等等我,等等我……” 李二不愿意撇下队友只好放慢速度,埋怨道:“你平时都在干什么,怎么连马都不会骑了?” 唐人尚武,不会骑马的人绝对是大唐的耻辱,连女人都不如。 程处默也委屈啊,身为穿越者,他以前出行都是坐车的,第一次骑马没当场摔下来就不错了。 但这话不能说,只好讪笑道:“臣回去一定努力。” “走。”李二策马扬鞭继续前进,至于去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漫无目的的走了半个多时辰,迎面赶来一群难民,老少皆有拖家带口,衣衫褴褛好不狼狈。 李二诧异道:“灾情才刚发生,怎么就开始逃难了?” 看来今年的灾情比他想象的严重啊。 “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程处默下马小跑上前,朝队伍中的白发老者行礼拜道:“老人家,你们这是准备去哪?” 第20章 和平演变才是灾难 这边刚开始询问,李二便带人跟了上来,老者见几人穿着气度皆不凡,不敢怠慢连忙行礼。 李二扶起老者问道:“老人家,你们这是要去逃难吗?” 程处默:“……” 您问的还真直接啊。 老者叹息道:“老天爷不让人活啊,去年突厥南下,抢走财物无数,踩毁庄稼大半,今年又遇干旱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李二蹙眉道:“怎么会呢,今年就算干旱也不至于颗粒无收啊,而且朝廷已经免了灾区的赋税了。” 所谓赈灾,朝廷能做的其实很有限,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免税,至少免税没有贪官污吏上下其手,可以彻底落实到百姓头上,但若穷的连下顿饭都不知道上哪吃的话,免税又有什么用呢。 “唉……”老者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说道:“老朽家中浮财去年就被突厥抢光了,为活命只好向地主借贷,这种借贷是有利息的,本打算用今年收成来还,但天公不作美粮食减产大半,收获的那点粮还不够付利息的,没办法只好把家里那几亩地交给地主还债了,现在老朽一家身无分文,不逃难又能怎么办呢?” 老者说话的时候脸上布满了颓废,这种颓废怎么形容呢,就是那种明明很努力,明明什么都没做错,结果却越来越糟的无能为力。 对此程处默深有体会,无奈叹息道:“今年收成这样,地主就不能减免或者延期下债务吗?” 老者摇头道:“地主家也遭了灾,还指望我们减少损失呢怎么可能减免啊,也能理解,毕竟人家去年救我们命了啊。” 李二又问了几个问题便放老者一家离去,看着他们远走,李二咬牙切齿的骂道:“该死的地主,一点人情都不讲。” 程处默苦笑道:“这事也不能全怪地主,怎么说呢,借钱是情分,还钱是本分,不能因为你没钱就当老赖啊?” “此事操蛋的地方就在于百姓没错,地主也没错,一切都是合法的,这种和平演变才是最致命的。” 战争时期拳头是硬道理,只要你敢打敢拼,就有可能得到你想要的,但和平时期不同,任何事情都要讲规矩讲法律,导致的结果就是,大部分财富会流入少部分人手中,而且这种流通合情合理,谁都挑不出毛病。 李二诧异道:“看来你有很多想法啊,说说。” 几人牵马继续前进,边走程处默边说道:“和平演变是种灾难,跟人一样,就算无病无灾健康成长,到了七八十岁也会举步维艰。” “王朝同样如此,大唐现在是个新生的婴儿正在顺理成长,哪怕中间有所些波折,大方向还是健康的,若成长到盛世就必然会走下坡路,直到灭亡。” 说话的同时程处默用脚在地上画了条从下到上然后到下的曲线说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世间万物都要遵循这一规律,个人如此,王朝亦是如此。” 众人:“……” 当着李二的面说大唐灭亡的事,你小子头是真铁。 李二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没责怪,只是沉声道:“继续。” 没有王朝会千秋万代,李二清楚这点又怎会怪罪? 程处默说道:“讲个故事,咱俩都是老百姓,每家都有十亩地,我好吃懒做你勤俭节约,平时靠着十亩地我也能勉强活下去,但不幸遇到灾年我断顿了,怎么办呢,只好向你借粮,你把省吃俭用节省下的粮食借给我,约定来年归还并支付些许利息,这很正常对不对,我肯定应该感激你对不对?” “庆幸的是第二年大丰收,不幸的是我的粮食还完你的借贷,剩下的那点只够勉强裹腹甚至不够,结果第三年又遭灾了,我只能继续跟你借,结果第四年又特么遭灾了。” “我还不上怎么办呢,拿地抵债呗,没地可种没饭可吃怎么办呢,给你做佃农呗,从此你啥都不干就能得到我一半甚至更多的收入,而且合情合理合法。” “你一看还有这好事,继续攒粮等待,遇到灾年将粮食借给另外两位灾民,很快便多了许多土地兼两位佃农,然后你就惊讶的发现,哪怕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做也会有大批粮食进仓,那还奋斗个锤子,享受生活呗。” “但随着收入提高你的野心也大了,不满足于这点收获继续借贷继续收地,甚至为收地用上一些卑劣的手段,然后你的财富就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这就是所谓的和平演变。” “秦汉到现在,门阀不都是这么起家的吗,汉初朝廷实行迁豪令,过段时间就将各地富豪迁到皇陵附近,打破地方垄断让地方各阶层可以流通,从而保证了大汉的强盛,结果汉元帝信奉儒学,摒弃了汉朝王霸杂之的国策,废除了迁豪令,让豪强在老家野蛮生长,到了汉末已经尾大不掉了,到了现在更是成了连陛下你都无可奈何的门阀。” 房玄龄杜如晦看着程处默满脸诧异,谁说这小子不学无术的,能说出这番话铁定是个饱读诗书之辈啊,而且不是那种读死书的腐儒。 看问题的眼光如此犀利,一眼就能看透本质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纨绔,他俩敢保证,程咬金都没这能耐。 李二也是门阀出身,但现在成了皇帝想法变了,愤怒的骂道:“这群混蛋危难时刻不想着与百姓共渡难关,反而趁火打劫,实在可恨。” “处默说的不错,但既然看出了问题所在有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程处默苦笑道:“有是有,但肯定不适合大唐,还是别用的好。” 李二抬脚踹道:“有就快说,故弄什么玄虚。” 程处默摸着膝盖委屈的说道:“土地兼并的最大弊端是土地可以自由买卖,可若土地不能自由买卖呢?” “有句话说的好,朝廷不是要保证强者的选择权,而是要保证弱者的不选择权,让百姓无法选择卖掉土地,灾年想别的办法抗过去,丰年就能越活越好。”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效仿王莽,将土地全部收归国有,然后以租赁的方式借给百姓耕种,百姓直接向朝廷缴纳租金,斩断士族这个中间商,而且因为百姓的地是租来的,他们无权买卖,士族就算再惦记也没招。” “胡闹……”房玄龄直接打断道:“王莽的下场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 程处默摊手说道:“我就说不适合大唐嘛,既然如此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士族收割百姓,朝廷则收割士族弥补百姓,如此便可以缩小贫富差距,让老百姓能勉强活下去。” 第21章 你特么真是个天才 几人策马继续前进,途中又遇到几波逃难队伍,李二看的脸色那叫一个阴沉,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索性打道回府。 路上李二蹙眉道:“旱灾刚开始就这样,再过几个月会怎么样,若真像处默这个乌鸦嘴说的,明年大蝗后年洪涝,关中还不得赤地千里?” 房玄龄咬牙道:“陛下的计划需要加快步伐了,先哄骗一批外粮再说,粮食在手,朝廷应对起来也能从容些。” 程处默摸着鼻子讪笑道:“旱灾已成定局,蝗灾和洪灾却有办法避免,而且一劳永逸,让之后数十乃至上百年都不再遭受同样的灾害。” “哦……”李二顿时来了精神,连忙问道:“什么方法,快说。” 这可是功在千秋的事啊,真做成了他李二的功劳簿绝对能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且能大大消除玄武门的影响。 程处默说道:“解决问题最根本的办法就是抓源头,打个比方,嫌孩子惹事,嫌孩子没出息,直接不娶老婆不生孩子,不就没后面那些烦恼了吗?” 这话听的李二那叫一个牙疼,恨不得抬脚将程处默从马上踹下去。 听听,你特么说的是人话吗? “开个玩笑。”程处默讪笑道:“解决蝗灾同样得从源头抓起,首先得弄清楚蝗灾是怎么形成的,我认为主要有两方面原因,首先与干旱有关,干旱的土壤干燥松软,给蝗虫繁殖提供了良好的产房,干旱时间持续越长,蝗虫繁殖的速度就越快,等到幼虫成长起来立马泛滥成灾。” “其次,蝗灾的出现与蝗虫本身超强的繁殖能力和惊人的成长速度有关,成年蝗虫平均产卵二百到一千粒,发育成虫可以繁殖一至三代,如果全部成活的话,即便按最低的两代和最低产卵数来算,就是一乘二百再乘二百等于四万,三代八百万,四代多少亿了。” “更关键的是,蝗虫的繁殖频率太高,二十一天就能繁殖一次,幼虫三十五天就能长为成虫并加入到繁殖队伍,蝗虫为什么一泛滥就铺天盖地,因为生的快啊。” 李二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也没算出具体数字,好奇问道:“这数据你是怎么得出来的。” 程处默摇头道:“先别管这个,总之捕捉油炸,或者养鸡鸭鹅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想彻底杜绝蝗灾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兴修水利,解决了干旱自然也就解决了蝗虫,同时河道畅通也能有效解决洪涝。” “这就跟人生病一样,小病会引发大病甚至重症,但若发现的早,将小病根除掉,后面的大病就不会出现。” 房玄龄苦笑道:“道理都懂,不过兴修水利也不是一句话的事,君不见始皇帝修陵寝,隋炀帝修运河的下场,大唐初定人心尚不稳,真大兴土木的话恐激起民变啊。” 程处默摇头道:“那是因为始皇帝和隋炀帝的想法是好的,执行的方法却是错的,征召大量徭役一窝蜂的涌上,能力不清楚,统筹不协调,一万人能干成的事非要动用十万人乃至更多,结果增加了钱粮负担以及统筹难度,事倍功半,换成我来干,只需一万青壮和足够的钱粮就能把大运河修的明明白白的。” 这下不止房杜,连李二都诧异了。 李二指着前方已经干涸,遍地裂缝宛如蜘蛛网的河道问道:“这条河你怎么修?” 程处默知道是考教,成竹在胸的说道:“简单,先招一千人,其中包括工匠铁匠泥瓦匠以及懂水利工程的工匠,再找铁匠打造铁锹十字镐等工具,其次制定奖惩制度,首先完成的赏,最后完成的罚,从而调动工人的积极性,但有个前提,必须让工人吃饱。” “搞工程是门技术活,以前征徭役用蛮力的方法压根就是错的,更可恨的是饭都不管,粮食都让人家自带,干好了没赏,干坏了重罚,人家的积极性能高吗,人一多不造反都不可能。” “还有就是徭役干完就遣散回家,下次需要就再征别的,第一批有了经验的徭役没用,第二批徭役来了又得重新积累经验,妥妥的资源浪费嘛。” “任何事情都是熟能生巧的过程,换成是我就成立一支专业的施工队,人数不需要太多,八百到一千足矣,让他们专门建房子修河道,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积累大量经验,之后遇见同样的工程都不用做前期准备,看一眼便能轻松上手,是不是提高了很多效率。” 房玄龄沉思道:“这确实是个办法,以前朝廷做什么都是征徭役,不征徭役活没法干,征徭役容易激起民变,简直是恶性循环,养一支专业队伍就没这方面的烦恼了,但是费钱啊。” 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 程处默说道:“养支专业队伍前期肯定费钱,但技术熟练之后就省下了,事情分两种,有些事前期容易但越做越难,有些事则反之,前期很难,后期却越做越顺,就看你怎么选择。” “这次旱灾我的建议是先用割韭菜的方式收割门阀一波,赚到钱之后发动门阀,用门阀的力量完成关中的水利修建。” 李二忙问道:“怎么利用,详细说说。” 他对打击门阀的积极性很高,甚至高过了赈灾。 程处默指着刚才考教他的河道说道:“就拿这条河道来说,朝廷想修但不想,或者没能力动手,索性以十万贯的价格承包给门阀,比如王氏的王瀚贞。” “将这段河道承包给王瀚贞,事前签订协议,必须按时按期,保质保量的完成,让他们以干活的方式将被咱们骗走的钱再赚回去。” “简单的工程承包给门阀,重点或者难点工程则由朝廷专业的施工队来干,但有一点,门阀招来的工人管吃管住的同时还必须发薪水,薪水不能低于长安百姓基本生活水平,总之要比种地高出一点,如此百姓必然抢着加入施工队,压根不用朝廷催促。” 房玄龄鼓掌道:“妙啊,如此既保证了灾民的生存问题,又解决了水利的修建问题,还平复了门阀的怨念,一举数得啊。” 李二捋须笑道:“用门阀的钱办朝廷的事,最后还让门阀心存感激,程处默,你特么还真是个天才。” 程处默听的直翻白眼。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李二扬起马鞭猛抽马臀道:“玄龄,回城之后立刻展开计划,以最快的速度收割门阀,争取在年底完成关中水利修建。” 第22章 京兆韦杜,去天尺五 隋朝时期修建了八大粮仓,离长安最近的有华州的广通仓,陕州(三门峡)的常平仓。 两仓储粮备荒,为朝廷调节粮价做出了重要贡献,但天下战乱多年,两座仓库储存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几乎空了。 官仓自然有专门的官员负责看守,每仓设监一人,丞二人。 林宵就是广通仓的仓监,也是房玄龄的远房亲戚,这天去京城述职,回来之后便召集属下开会,禁止所有人回家探亲,到了晚上亲自带人将仓中所剩不多的粮食运走。 因为是偷偷的运,效率不是很高,足足忙了三天才运完,第四天林宵趁夜放了把火,将粮仓付之一炬,火焰烧红了半边天,连远在数十里之外的长安都能看见。 没过几天,陕州的常平仓同样遭遇大火,烧的毛都没剩下。 消息传回长安李二闻之大怒,立即召开大朝会,在朝堂上将所有官员骂了个狗血淋头,当场免了户部尚书韩仲良的官职,并将房玄龄指着鼻子臭骂一顿。 朝会结束,官员们垂头丧气的离去,程处默立刻被召进殿中,看着眉开眼笑的李二竖大拇指拜道:“陛下演的真像,连房相都被骂的抬不起头来。” 两仓被烧自然是他们所为,目的不言自明。 李二脸上露出强行硬憋,却怎么也憋不住的怪异微笑说道:“可惜两座粮仓了,回头修缮估计又要花不少钱,先不管这个了,知道怎么做了吗?” “知道,臣告退。”程处默行礼退走,喊上尉迟宝林离开皇宫,回家拉着两车铜钱直奔东市。 与后世不同,大唐采用的是里坊制,用围墙将长安切割成了一百零八个豆腐块,俗称一百零八坊。 这种制度造成的结果就是街上没有店铺,街道两旁全是围墙,百姓想买东西只能去东西二市。 程处默来到东市直奔最大的粮油店铺,进门喊道:“有人没有,出来个喘气的。” 一位中年掌柜小跑上前,脸上露着职业假笑热情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程处默扫了眼粮食问道:“你这大米多少钱,小米和麦子多少钱?” 掌柜拜道:“精米每斗九文,糙米每斗四文。” 这个价格可以说非常低了,粮价是随着时局和收成不断波动的,李渊刚入关中的时候爆发粮荒,粮价飙升到了米斗千钱的地步。 任何泡沫都不可能持久,粮食也是,之后数年大唐用心经营关中,逐步稳住了粮价。 但程处默知道这种低价粮到头了,之后数年旱灾洪涝接踵而至,粮价不断飙升,直到贞观四五年才逐渐回落。 所以要加快速度,再不买就买不到低价粮了。 程处默说道:“我买的多,能便宜不?” 掌柜试探问道:“要多少?” 程处默揶揄道:“有多少要多少,你店里若没有咱还可以签契约,以半月为限,将你半个月能调到的粮食全卖给我,怎么样?” 朝廷走的是八百里加急,肯定先百姓一步得到两仓被烧的消息,也就是说长安百姓目前还不知道常平,广通两仓被烧呢。 但大朝会已经结束,两仓被烧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他必须抢在消息传播开来之前收购更多的粮食,如此才能快速造成粮荒。 大生意啊。 掌柜瞬间来了精神,说道:“完全没问题,我给你打九五折。” “成交。”程处默伸出右手,尉迟宝林恭敬的递上竹简和笔墨。 程处默又递给掌柜,指着外面的马车说道:“数字你自己填,填好之后直接拿钱,回头把粮食送到宿国公府就成。” 掌柜瞥了眼马车,又拿过算盘仔细算了下半月能调拨的粮食,果断写下详细数字以及自己的大名,韦承志。 这家店铺竟是京兆韦氏的。 契约一式两份,程处默拿走自己那份说道:“钱你自己数,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离开,带着装钱的马车赶往下家粮铺准备进货。 其实早在粮仓被烧之前就可以收购,但他跟李二的目的不是囤积居奇而是制造粮荒,所以没必要深谋远虑,只需以最快的速度造成慌乱就成。 还有就是提前购粮的话容易引起怀疑,丫的你刚囤积粮食两座官仓就被烧了,你敢说这事跟你没关系? 现在好了,粮仓被烧他就大肆购粮,速度快的士族门阀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但凡事有利有弊,弊端就是他需要跟门阀抢时间,抢在他们之前购买足够的粮食,逼迫长安门阀从外地购粮。 程处默忙的不亦乐乎,店铺掌柜韦承志同样如此,费了好大劲才将钱款点清入库,刚坐下准备喝口水,一名二十五六的公子哥摇着折扇走了进来。 韦承志连忙起身拜道:“公子,您怎么来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京兆韦氏的少主,韦贵妃的堂弟韦整。 韦整说道:“今年关中大旱,广通仓与常平仓又无辜被烧,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韦承志脸色大变,不假思索的说道:“意味着粮食会涨价。” “对喽。”韦整兴奋道:“所以知道怎么做了,给你放几天假,最近关门歇业去平康坊好好玩玩。” 韦承志双膝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韦整诧异道:“这是好事啊,你咋好像不开心?” 韦承志连滚带爬的跑到柜台,取出契约双手颤抖的递给韦整说道:“刚宿国公世子程处默过来买走了所有粮食,不止是店里的,还把族中的存粮全买了,咱家没粮了。” “啥玩意?”韦整抢过契约,看完整个人都傻了。 族中的粮食全被低价卖了? 韦整脸色数变,抬脚踹倒韦承志气急败坏的骂道:“你个混账玩意,知道这份契约会让家族损失多少吗,你这是把家族往死里坑啊。” 韦承志委屈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现在咋办?” 韦整说道:“程处默在哪,我找他去。” 韦承志指着程处默离去的方向说道:“他往那边走了。” 韦整顾不得惩罚这个混蛋火速离开。 关中有两大士族,分别是韦氏和杜氏,韦杜从汉朝就开始兴起,发展到现在早已成了两个庞然大物,民间甚至有“京兆韦杜,去天尺五”的谚语,可见两个家族的实力。 离开韦家店铺,程处默直奔杜家店铺。 刚进门掌柜便迎上笑道:“小人杜风见过程公子。” 程处默笑道:“认识我就好办了,你这粮食什么价啊?” 杜风热情介绍,价格跟韦家店铺差不多。 程处默爽快的签了契约从容离去,走后没多久一名少年便走了进来。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杜家公子杜钰,杜风快速迎上热情笑道:“公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杜钰摇着折扇问道:“闲着没事过来看看,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杜风兴奋道:“特别好,刚签了笔大单,族中粮食全卖出去了。” 杜钰脸色瞬间僵住,折扇掉到地上都不自知。 第23章 凭什么我被坑了你没有 杜钰脑瓜子嗡嗡的,愣了许久才试探问道:“粮食全卖出去了?” “是的。”杜风笑的跟弥勒佛似的,脸上写满了快夸我的期待。 族中存粮全部卖光,契约已签程处默甭想赖账,他这个负责人绝对是大功一件,这次说什么也得奖励自己去平康坊玩几天。 杜钰呼吸粗重,盯着杜风打量许久还是没忍住,挥拳击中杜风鼻梁,再一窝心脚将其踹倒在地,边踹边骂道:“你个混蛋,你王八蛋你,关中遭灾了你不知道吗?” 杜风不敢还手,抱着脑袋辩解道:“知道啊,但那又怎么样呢,关中有广通仓和常平仓,朝廷还有平准署,粮价不可能有太大波动的,而且族中仓库多是陈粮,卖了正好从关东购置新粮啊。” 近几年关中收成都还不错,韦杜这样的士族粮食早就堆满仓了,而且为了保质,每年都会想办法清理陈粮,常规办法是新粮入库,陈粮出售。 现在我把库存都清了,你咋还生气了呢? 杜钰闻言更加生气,继续踹骂道:“那你知不知道广通仓和常平仓被烧了,朝廷在关中没粮了,又遇旱灾,粮食过不了多久就能飙升到武德元年的价格甚至更高。” 武德元年,关中遭遇粮荒,粮价飙到斗米千钱,杜家靠卖粮赚的盆满钵满,那简直是杜家的高光时刻啊。 好不容易又遇到一次粮价暴涨的机会,结果你特么…… 杜钰委屈的说道:“广通仓和常平仓被烧了,啥时候的事,我不知道啊。” 杜钰狠踹道:“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你特么干什么吃的。” 杜风:“……” 我就一小掌柜,天天守店上哪知道去? 契约已签,事情已成定局,打死杜风也无济于事,杜钰捡起折扇掸了掸身上灰尘问道:“程处默朝哪走了?” 杜钰顺着指引快速离开,走到半路遇上了心急火燎,垂头丧气的韦整。 两人还沾着亲呢,一见对方表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异口同声的问道:“你家粮食也被姓程的买走了?” 说完两人同时愣住,杜钰气急败坏的骂道:“该死的程处默,属兔子的吗下手这么快?” 朝会结束他们便被家长召回去开会,会议结束就赶来东市叮嘱,路上连口水都没喝,谁料紧赶慢赶还是晚了程处默一步,实在是该死啊。 韦整急道:“别扯这没用的了,先找程处默把契约要回来,哪怕损失点也认了,这个趁火打劫的混蛋。” 他们打的不照样是趁火打劫,哄抬物价的主意吗,都不是好鸟怎么有脸说别人的。 “快走,必须要回来。”杜钰急的嘴角冒泡,恨不得插上翅膀瞬间飞到程处默面前。 灾年粮价飙升,升到千文都有可能,哪怕只升到百文也可以获利十倍不止啊,结果程处默九文钱就把他们百文以上的粮食买走了,这简直就是土匪,土匪都不如。 东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人联袂赶路,打听一番很快就找到了程处默的踪迹,见程处默从店铺中出来立刻迎上喊道:“姓程的。” 程处默刚做完一笔生意,脸上笑容那叫一个灿烂,看见两人诧异问道:“两位好巧,你们也来买东西啊。” 杜钰黑着脸说道:“少废话,我家的契约呢,还给我。” 程处默瞬间清楚了两人的来意,揶揄道:“两位这就不对了,你们开门做生意我买东西有什么错,咋滴,东西卖出去了钱也收了现在却想反悔,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 杜钰也知道这事自己理亏,但想到庞大的损失心里就跟猫抓一样难受,咬牙说道:“钱退给你,而且我们违约给你赔偿,但契约必须还给我们。” 韦整点头道:“同意。” “啊呸,想的美。”程处默冷笑道:“想违约也得双方同意才行,粮食已经卖给我了,敢不按时交付我就到御史台告你们去,同时派人在各地张贴告示,大力宣传你们的丰功伟绩。” 告状韦杜二人不怕,张贴告示却掐住了两人的命门。 人无信不立,历史悠久的大家族都很重视信誉的,违约的事真传出去他们两家以后可就没法在朝堂立足了。 信誉这东西摧毁只需一瞬间,建立却需要数代人,两人再心疼钱也不敢拿家族信誉开玩笑。 韦整咬牙说道:“这么说没得谈了?” 程处默冷笑道:“废话,你我都知道粮价即将暴涨,我会把到手的利益送出去吗,换你你会吗?” 韦整见劝说不成直接威胁道:“那你知道得罪我们两家的后果吗?” 韦杜二族可是关中的地头蛇土皇帝,一般人得罪他们确实没好日子过,但是程处默是一般人吗? 别忘了他有个当国公的老爹,还有李二暗中支持,会怕韦杜二族? 程处默冷笑道:“你这么说的话就尽快回家准备粮食,我还有事,告辞。” 杜钰连忙说道:“去买其他大族的粮食吗,你以为我们会让你成功吗?” 程处默冷笑道:“想通风报信就赶快去,有你们韦杜二族兜底,其他家族的粮食收不收也就那么回事。” 说完带着尉迟宝林潇洒离开。 韦杜二人望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将这小子暴揍一顿,碍于尉迟宝林和众多护卫只能作罢。 韦整气咻咻的说道:“走,去告诉其他士族千万别卖粮食给程处默,让这小子一粒粮也收不到。” “不行。”杜钰果断拒绝道:“非但不能通风报信,还得拦住其他家族的报信使者,让程处默大肆收购。” “啥玩意?”韦整诧异道:“你疯了还是傻了,这小子已经占了大便宜了还让他占?” 人家刚坑了你,你非但不计较还上赶着帮忙,脑子被门挤了还是有受虐倾向啊,贱不贱呐? 杜钰解释道:“原因有二,首先只咱们两家被坑,其他世家却安然无恙会显的咱们很傻,其次受害者多点也方便事后谈判,我就不信他程处默敢一次性得罪所有士族?” 自己的穷困潦倒固然难受,朋友的飞黄腾达却更让人心理不平衡。 同为士族,凭什么我被坑了你没有? 韦整拍大腿道:“妙啊,还是杜兄看的透彻,你是对的,今天说什么也得帮助程处默完成购粮大计,走。” 两人快速赶往东市出口,没多久便遇到一位熟人,扶风窦氏公子窦逵,两人立刻迎上问道:“窦兄,着急忙慌的干嘛去啊?” 窦逵行礼道:“两位兄台好巧,有点急事,办完咱们再聊。” 韦整连忙搂住对方笑道:“天下太平的能有啥急事,相请不如偶遇,先去喝一杯。” 第24章 顺利过头了 长安城最繁华的莫过于东西两市,但两市之间还是有区别的,东市是国内贸易集散地,各地特产云集于此,而且附近住的都是达官贵人,服务人群比较高端。 西市则是国际贸易中心,世界各国的奇珍异宝全部汇聚于此,但目前大唐尚未统一,西市的客流和货物并不多。 再说通俗点就是西市还没发展起来,大宗交易还是在东市。 东市地盘有限,各地士族们自然集体争抢,在这里开设店铺出售货物,各种商品都有。 程处默则趁各族没反应过来的空档大肆购粮,拿着家里的现金和给李二陛下的分红肆意挥霍,结束后哼着小调悠闲离开,走到路上突然想到什么,诧异道:“不对啊宝林。” 尉迟宝林瓮声瓮气的问道:“咋啦?” 程处默蹙眉道:“按理说咱们速度也不快,其他世家应该早就得到消息停止售粮了,但咱们的购粮行动为何如此顺利?” 世上没有傻子,把别人当傻子的人才是真傻子。 士族门阀更是闻见利益就集体冲锋的饿狼,比他们快一步正常,但快好几步就显的诡异了。 东市开粮油店铺的士族有几十家,自己一家一家购买很耽误时间的,按理来说过去这么久其他士族报信的人早就该到了,自己能收购个七八家就不错了,结果自己钱都快花完了各族的信使还没出现,这事明显不正常。 尉迟宝林才不管那么多,说道:“管他呢,反正任务完成了。” “也对。”程处默搂住他的肩膀笑道:“平康坊潇洒去,明天再回去上班,顺便找陛下报销平康坊的花费。” 尉迟宝林:“……” 嫖资也找陛下报销,真有你的。 两人勾肩搭背走了不知多久,突然就被一群人挡住去路,抬头发现带队的竟是韦整杜钰,身后跟着窦逵高至行等世家子弟,浩浩荡荡足有二三十人。 程处默终于明白自己购粮事宜为何如此顺利了,原来报信的都被韦杜二人给截住了,好人呐。 韦整明显喝了酒,大着舌头说道:“姓程的,把契约还给我们一切好说,否则……” 话音刚落,杜钰窦逵等世家公子便呈扇形围了上来,捏着响指满脸不善的看着他和程处默,大有敢不同意就集体围殴的架势。 程处默瞬间明白了韦杜二人这么做的用意,这特么是想集体维权啊。 只是韦杜二族,他这位占着理的国公世子自然不怕,可若几十家共同讨伐场面就有些壮观了,届时别说宿国公府,怕是皇帝李二都得被逼妥协。 这俩孙子果然没安好心。 程处默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朝韦杜二人拱手道:“两位兄台,咱们说好的事后结账,你们现在就来要钱是不是太早了些?” 韦整脸色微变急忙呵斥道:“你在胡说什么?” 程处默诧异道:“没胡说啊,不是你们说替我挡住各族报信使者,为我争取购粮时间的吗,两位兄台任务完成的很好,小弟很满意,回头就把答应的好处给你们送到府上去。” 韦整还想反驳,窦逵却冷哼道:“好啊姓韦的,我说你为何非拉着我去喝酒,原来跟这个混蛋沆瀣一气啊,还我们的粮食。” 韦整急道:“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解释。” 这次各族损失惨重,众人哪有心情听他废话,直接围住要账。 敌人固然可恶,但叛徒更可恨。 程处默没敢耽搁,拉着尉迟宝林悄悄退走,脱离韦整等人的视线撒腿就跑。 这些公子哥可是学过武艺的,比普通人能打的多,真被他们围住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不跑等啥。 终于跑远脱离视线,尉迟宝林连忙提醒道:“方向反了,这不是去平康坊的路。” 程处默无语道:“都啥时候了还想着平康坊呢,事情大条了,赶快去找陛下求救。” 只是七八家他可以从容应付,数十家士族同时围攻他可承受不住,必须找高个顶着。 两人匆匆返回皇宫,见到李二行礼拜道:“陛下,我们回来了。” 李二忙问道:“事情怎么样,顺利吗?” 程处默嘴角泛苦的说道:“顺利,顺利的过头了。” 李二心中升起不详预感,试探问道:“咋了?” 任何事情都要把握个度,过了这个度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程处默详细解释了下收购经过,这才低头看着脚尖说道:“收购之事进行的太顺利,顺利的臣也有些上头,没考虑那么多,钱花完了才知道被韦杜二族摆了一道,陛下,现在咋办?” 李二眨着眼睛满脸诧异道:“韦杜二族这么做图什么啊?” 程处默苦笑道:“不难猜,一来自己被坑心理不平衡,大伙同时被坑心里就舒服多了,二来受害者多点,将来维权也方便,呼啦冲上一群谁挡得住。” “人心呐。”李二满脸无语,思忖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按原计划进行,出了事朕顶着。” 好的领导就要勇于担责,不能出了事就把下属扔出去背锅,在这方面李二陛下还是合格的。 商场如战场,既然是战场肯定有交战双方乃至三方。 韦整和杜钰挨了顿胖揍,艰难逃出人群赶回府中汇报,家主韦圆成接到消息自然是将韦整这个侄子一顿臭骂。 但骂归骂,骂完事情还得解决啊。 叔侄俩商议一番没商量出个所以然,只好赶往杜家商议。 赶过去后悲催发现,杜家已经被窦家高家等受害者家族给包围了,大厅围满了人。 看到这架势,叔侄俩顿时生出落荒而逃的冲动,可惜晚了。 杜家家主不是别人,正是当朝丞相杜如晦,带着众宾客集体出迎,以最高礼仪将叔侄二人请进大厅,热情笑道:“韦国丈你来的太是时候了,我正准备派人去请你呢。” 言外之意是我快承受不住了,正想请你来分担火力呢。 韦圆成虽然官不大但是身份高啊,他是韦贵妃的父亲,李二的老丈人,除此之外他还有个特牛掰的祖父,北周太傅韦孝宽。 韦圆成已经年过花甲人老成精,自然不会接杜如晦的话茬,讪笑道:“可不敢自称国丈,杜相折煞老夫了,对了杜相,你在中枢,程处默又是千牛卫,购粮之事真一点没听到风声?” 言外之意很明显,千牛卫程处默是给李二看门的,当值期间擅离职守,公然跑到东市购粮,这事你敢说没有李二授意? 杜如晦苦笑道:“这还真不知道。” 这还真知道,但我敢说吗? 第25章 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夹在李二和家族中间的杜如晦也难,从情感上来说他自然不希望家族遭受如此大的损失。 但身为内幕知情者,他知道李二收割门阀的目的,哪敢因为一己私利毁了李二建设关中的大计。 真把内幕消息透露出去家族确实能快速获利,但之后呢,铁定会被李二穿小鞋的啊。 一顿饱和顿顿饱他杜如晦还是能分清的,苦笑道:“韦国丈就别纠结这个了,说说怎么办?” 厅中宾客很多,身份也很高,有高氏家主,长孙皇后的舅舅高士廉,有扶风窦氏家主,李二的表哥窦德明,还有长平郡公张亮,潞国公侯君集以及太原王氏的王瀚贞。 这些出身不同,阵营不同的贵人现在有个共同的身份,都是在东市开店却被程处默坑了的受害者。 可见这次程处默捅的马蜂窝有多大。 这种大型会议首先讨论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推卸责任。 窦德明气愤的说道:“若不是你们两家拦截,窦逵肯定能赶到店铺阻止交易,现在好了,数十倍的损失啊,不行,这事你们韦杜二族得赔我。” 张亮附和道:“没错,那可是十倍的损失啊,你们家大业大我不一样,穷苦人家种地出身,就指着店铺过日子呢,结果倒好一把就给我坑没了,下顿饭我都没着落。” 在场众人皆是传承久远的豪门,唯有张亮是借着军功爬上来的暴发户,这次的损失可谓是伤筋动骨了。 其实也没什么损失,毕竟程处默是花了钱的,但实际获利和未来获利的差距太大,大的让人心理失衡啊。 韦圆成不知道怎么辩解,只好转移矛盾道:“王议朗,这事你怎么说?” 王瀚贞摊手道:“跟我没关系,我家粮铺早关门了,这次没损失也没打算过来,是他们强拉我过来的。” 一场官司王家赔了上百万,粮食全部折现抵债了,粮铺最近压根没开门。 韦圆成冷哼道:“怎么跟你没关系,没你给程处默提供钱财,他哪来的钱收购我们的粮食。” 王瀚贞:“呃……”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跟我有点因果关系。 众人顿时反应过来,窦德明立刻调转枪口骂道:“好啊,合着源头在你这呢?” 王瀚贞闻言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一起被骗总比我一人被骗好不是。 王瀚贞强忍着笑意,拍着大腿控诉道:“该死的程处默,不当人子不干人事啊,你们别这么看我,我哪知道他会用我的钱坑你们,我也是受害者。” 高士廉叹道:“用我们的钱赚钱,还大赚特赚,宿国公家这个崽不简单呐。” 杜如晦连忙打圆场道:“王议朗说的对,咱们都是受害者就别在这相互攻讦,令亲者痛仇者快了,还是想办法怎么补救。” 张亮没好气的骂道:“还能怎么补救,手中没粮了,粮价涨的再高也跟咱们没关系了。” 提起这个众人齐齐牙疼,那叫一个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杜如晦试探说道:“也不是全没关系,程处默收的粮是可以算出来的,而且旱灾尚未彻底爆发开,咱们完全可以从中原各地购买粮食,然后运到关中售卖,速度快的话或许还能赚上一笔,至少能弥补下损失不是。” 众人纷纷眼前一亮,思忖片刻窦德明泄气道:“这次程处默购买的粮食不少,赚钱哪还轮得到咱们?” 杜如晦摇头道:“广通仓和常平仓被烧了,朝廷没粮了,关中多少灾民,程处默才多少粮食,就算全卖出去依旧杯水车薪呐,现在动手,他吃肉咱们还能喝点汤,晚了可就连汤都喝不到了。” 韦圆成附和道:“杜相言之有理,老夫先走一步。” 说完便要起身离开,众人纷纷跟从,谁料还没走到门口家丁便匆匆来报,行礼拜道:“老爷,程处默求见。” 杜如晦诧异道:“啥玩意,这小子还敢来?” 众人闻言又同时返回座位,他们想知道程处默的来意。 很快程处默便被带了进来,行礼拜道:“诸位都在呢,小侄程处默见过诸位叔伯。” 张亮脾气最为暴躁,不悦的问道:“程小子,你是来炫耀的吗?” 程处默连忙否认道:“不是不是,怎么会呢,我来是有事跟诸位叔伯商量,今天不是从诸位手中购买了大批粮食嘛,买完才发现小侄没那么多库房,所以这个那个,小侄是想问诸位叔伯能否把家里的库房租给我,租金绝对比市面上高,不知诸位叔伯意下如何?” 众人:“……” 坑我们的粮还想租我们的库房? 侮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你特么选择了最无耻的一种,真以为我们没脾气是怎么着? “滚……”张亮拿起茶杯便砸了过去,其他人也纷纷起身挽袖准备动手。 程处默见势不妙撒腿就跑,跑到门口才回头说道:“哪位叔伯若有意向联系我啊。” 说完就跑没影了,王瀚贞咬着后槽牙说道:“老子流氓儿混蛋,这小王八犊子跟他爹一个德性。” 韦圆成眼珠乱转道:“对啊,他没那么多存粮的库房,这事有的搞。” 众人齐齐说道:“韦老请讲。” 韦圆成说道:“把粮食全给他送去,然后找到他的存粮地方一把火……” 物以稀为贵,粮食越少粮价越高,程处默的粮食被烧,他们从中原运来的粮食不就有销路了吗? 众人齐齐竖大拇指赞道:“韦老高明。” 韦圆成捋须笑道:“那么问题来了,谁去做。” 这事犯忌讳,东窗事发的话不但会丢官坐牢,还会名誉扫地,所以绝不能自己动手,必须撺掇别人去干。 能自己动手的话韦圆成也不会说出来了不是。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应承都不愿去。 理由很简单,凭什么罪名我一人承担利润大家平摊? 韦圆成知道就算要干也是私底下的,没人会傻到当众拍板,便转移话题道:“走,去宿国公府转一圈给程咬金找点麻烦,坑了大伙这么多他凭什么拿的心安理得。”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众人一听纷纷同意,出门坐车直奔宿国公府。 宿国公程咬金刚平叛回来,李二心疼属下给他放了段时间大假。 程咬金是个闲不住的人,放在平时肯定要折腾的,但最近天气太热,家里空调房又太舒适,因此成天窝在房里打麻将,连饭都是家人送来边打边吃的。 听到众人来访的消息程咬金一阵心虚,这么多人联袂而来肯定没好事,但来都来了不能晾着人家不是。 没办法,程咬金只好离开空调房赶往前院迎接。 第26章 老子混的不如儿 将众人请进大厅奉上茶水,程咬金试探问道:“诸位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窦德明冷笑道:“可别不敢,我们只是来讨饭的,穷的揭不开锅了,特意过来请宿国公赏口饭吃,宿国公不会赶我们?” 这特么不是做客的,而是来兴师问罪的。 程咬金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不是好脾气,闻言立即回怼道:“姓窦的,少特么在这阴阳怪气,老子哪得罪你了明说。” 窦德明继续冷笑道:“你没得罪我,但你儿子做事太不地道,大伙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干嘛坑我们啊。” 程咬金一脸懵逼道:“什么情况,他干啥了,我已经好几天没见这小子了。” 还是杜如晦仗义,简单解释一番听的程咬金后背直冒冷汗,暗骂道:“这个混账玩意,玩什么不好非得玩火,同时得罪这么多家,以后在长安怎么混?” 不过嘛,事情已经发生了总不能拆儿子的台,况且那是钱啊,钱啊…… 程咬金淡定的说道:“既然签了契约那就没话说了,按契约办呗,还希望诸位行个方便,尽快把粮食送来,诸位有所不知,我们程家穷啊。” 窦德明说道:“宿国公,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而且我们也没得罪过你,你家崽这么坑我们实在说不过去,你看这样行不行,购粮款我们如数奉还,再每家赔你一万贯,契约作罢如何?” 虽然可以从中原买粮弥补损失,但路上消耗怎么算,有现成的谁愿意跑外地找? 他们过来就是准备集体施压,看能否从老的这里骗回点东西,骗回来是意外之喜,骗不回来也是既定结果,能接受。 程咬金虽不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却也是个财迷,摇头拒绝道:“这不行啊,都签约了还是要以契约为准的,否则岂不是损坏了诸位的名誉?” 窦德明蹙眉道:“没得商量?” 程咬金摇头道:“没得商量。” “告辞。”众人试探出了程咬金的决心,懒的啰嗦直接走人。 谁料刚出门就遇上了踩着碎步哼着歌谣的程处默。 程处默连忙行礼道:“诸位叔伯来了,怎么不多坐会。” 众人齐齐冷哼,将他推到一边快速离去。 程处默也没挽留,继续哼着歌谣回家,见老爹在厅中发呆好奇问道:“爹,他们来干嘛,咋没留下摸两把?” 麻将一经推出便快速风靡全城,最近光是卖麻将就让程家狠赚了一笔,程咬金更是麻将的忠实粉丝,一天不摸就手痒的慌。 程咬金闻言直接抓起茶杯照他脑袋砸了过来,破口骂道:“你干的好事。” 程处默侧头躲过,摸着鼻子讪笑道:“你都知道了,他们是不是找你退款,你不会同意了。” 程咬金脸色似怒似喜,忍了半天还是没憋住,捋须大笑道:“想的美,吃进肚里的肉你爹怎么可能再吐出来,快跟爹说说,这次能赚多少?” 程处默坐到条案上说道:“那得看粮食价格,粮价涨到百文就能获利十倍,涨到千文就是百倍之利,总之绝不会少赚,我回来是想请爹帮个忙。” 程咬金兴奋道:“催粮是不是,没问题,契约给我,明天我就挨家挨户讨债去,不给老子就带兵抢,管他国公还是丞相,咱家的粮一粒也别想欠。” 这话说的,太特么有混世魔王的风范了。 程处默竖大拇指道:“爹你真英明。” “比不上你,青出于蓝为父很欣慰。”程咬金起身渡步道:“赚钱了你想怎么花,咱家的宅子得修缮一下,年代久远有些都漏雨了,还得买块地建座避暑山庄,夏天就带着你娘去避暑,还得在东市购置几间店铺,哎呀呀,想做的事太多,我得好好琢磨一下。” 程处默听的直翻白眼,刚还夸你英明呢怎么瞬间就打回原形了。 有钱自然要发展科技啊,高速公路修起来,火车铁路建起来,电视电话整出来,黑丝泳衣做出来,尽快迈进工业时代。 大唐娱乐活动太少,让习惯了后世快节奏的程处默很不适应,他迫切的想继续后世的美好生活。 既然无法穿回后世,就把大唐改造成后世,强者从不抱怨大环境,而是创造大环境。 程处默有这个信心,但有信心不行还得有钱,收割完这笔他就有发展工业的启动资金了。 扔下契约程处默起身拍手道:“剩下的你看着办,我还得回宫当差呢,走了。” 好不容易见到儿子,程咬金还想多陪会,连忙喊道:“不急这一时半会的,留下吃顿饭呗。” 程处默挥手道:“忙着呢,下次。” 程咬金闻言一阵失落,儿子大了不粘爹了。 不过失落只持续了片刻,看到契约程咬金顿时又精神了,也不等明天了,回去掀了麻将桌就带人上门要账。 各家也有意腾空仓库顺便为难程家,因此给的格外爽快,结果就是程家粮仓放不下了,全堆在了院里,好在程家院子够大,而且今年干旱没下雨,否则就彻底完犊子了。 在众世家的配合下,仅仅三天粮食便结清,超过五百万石。 不得不说,各大世家的存粮是真特么多啊。 大唐一石等于十斗,每斗九文,每石不到百文,程处默虽然从王家骗了百万贯,但大部分都是物资抵债,现金并不多,加上程处默肆意挥霍,剩下的真没多少。 后来购粮款不够,李二只好牺牲色相入宫卖身,借嫔妃们的私房钱使用。 为了筹钱李二陛下也是下血本了,这几天夜夜苦战,身体都虚了。 这天中午程处默回府,程咬金拉着他走进院中,指着粮食兴奋道:“看见了,这都是咱家的,回头卖出去可就发了。” 程处默啥也没说,默默掏出一份圣旨递了过去。 程咬金展开一看傻了? 这竟是让他接管金吾卫,听从程处默调遣的旨意。 京城十六卫,金吾卫掌宫中及京城巡警,烽候,道路,水草之宜,凡翊府之翊卫及外府佽(ci)飞番上皆属焉,说白了就是巡城的,白天负责治安,晚上负责巡逻。 只是让自己听儿子调遣,实在有些丢脸啊。 程咬金没纠结这个,而是低声问道:“此事陛下也有参与?” 程处默点头道:“不然呢,我一个人哪那么大本事,晚上我准备将粮食分批运到别院去,你把沿途负责巡逻的金吾卫调走就行,记住千万保密。” 程咬金好奇问道:“为啥啊,能具体说说吗?” 程处默摇头道:“不行,目前不方便透漏。” 程咬金:“……” 什么计划儿子可以知道,自己这个当爹的却不能知道,难道自己在陛下面前失宠了? 第27章 倒霉的秦琼 大唐刚结束战乱内部尚不稳定,为了治安只能牺牲自由,严格执行宵禁制度,时间一到城门坊门全部落锁,任何人不准上街。 其实就算没有宵禁,百姓也会天黑就睡,因为这个时代娱乐活动太少了,不睡觉干什么啊。 程处默却没睡,一直磨蹭到深夜子时才起床,喊醒刘叔召集家丁,摸黑将府中粮草运上车,装满后从侧门运走。 宿国公府坐落在新宁坊,这一带靠近皇宫,住的全是公侯将相,达官贵人。 坊市从地图上看不大,对普通人来说还是很大的,兴宁又是大坊,住的公侯怎么也有上百家,除现有公侯之外还有很多被杀被贬,宅子空置的过气公侯。 程处默前段时间大肆购置房屋,兴宁坊的宅邸就购置了三套,正好拿来做临时仓库。 子时四刻,也就是凌晨十二点左右,程处默押着运粮队走上大街,顺着宽阔的街道直奔目的地,为防止泄密,路上连火把都没敢打,而是借着月光前进。 附近巡逻的金吾卫早被调走,而且不出坊也不用理会坊门,因此运粮进行的很顺利,到了目的地再卸下去,并装上早已准备好的柴禾回府,填补粮食被搬走的空位。 粮食太多了,从子时初到寅时末,整整三个时辰才运了三分之一不到,但天快亮了,程处默不敢再运只好收手,让家丁回去睡觉,自己则顶着黑眼圈继续上班。 折腾一夜白天自然没什么精神,靠着门框一个劲的打瞌睡,直到有人过来时才被尉迟宝林喊醒。 晚上继续,一连折腾了四天才彻底忙完,这晚程处默老早休息,丑时左右起床悄悄出门,带着早已准备好的猛火油,均匀的泼到“粮食堆”上,随后扔出火折点燃。 结果不言而喻,很快院中便燃起了滔天大火,程处默用毛巾捂住口鼻扯开嗓子喊道:“走水了,走水了,快跑啊……” 喊声惊醒府中的家丁女眷,跟着运粮的家丁知道怎么回事,连忙带着女眷从后门逃走,压根没有救火的意思。 麻袋里装的全是稻草,再配上猛火油,谁救得了? 程处默则跑到孙氏房门口喊道:“母亲,家里走水了,快跑啊。” 孙氏很快穿好出门,不等询问原因就被程处默给扛跑了。 片刻之后,全家上百口人站在街上看着燃起的火焰发呆,孙氏心疼的喊道:“我的宅子啊,怎么会起火呢?” 程处默安慰道:“天干物燥,起火很正常,只要别烧了别家就好。” 乌鸦嘴很多时候比咒语都灵,火焰在微风的帮助下很快引燃房屋,甚至有些火苗被风吹到隔壁,成功祸害到了邻居。 宿国公府的隔壁是翼国公府,翼国公名叫秦琼。 玄武门之变后秦琼便卸了职司在家养病,这个时间点早已睡熟,听到动静出门一看好家伙,火都烧红半边天了。 秦琼急的跺脚道:“该死的,程咬金在干什么,怎么能让火烧的这么旺?” 火焰是需要可燃物的,宿国公府的房屋虽然木制居多,但也不至于烧这么旺啊。 管家提醒道:“公爷,前段时间程公子购买了数百万石粮食,据说都堆在府里。 “怪不得,我特么的……”秦琼脸色大变撒腿就跑,刚出府就看见了站在街上看戏的程府众人,秦琼立刻过去询问。 程处默也迎了上来,表情沉重的行礼拜道:“秦叔。” 秦琼忙问道:“怎么会这样呢,家里怎么会突然起火呢?” 程处默叹息道:“不知道啊,谁知道好好的突然就来这么一下,火焰太大不能靠近,也没法查。” 秦琼急道:“那快去救火啊,愣着干啥?” 程处默无力的说道:“侄儿也想救,可你看这,火势凶猛的根本无法靠近,咋救啊?” 秦琼无语道:“总得想办法啊,再不救我家就被烧完了。” 程处默:“……” 被火焰惊醒的不止秦琼一人,周围邻居都起床了,离的远的安心看戏,离的近的则虔诚祈祷,祈祷风千万别往自家这边吹。 程咬金最近没回过家,一直住在军营,他是大将军不用跟着士兵巡城,老早就在班房里和衣睡了。 睡的正香亲卫突然冲进房间,一瓢冷水将他泼醒喊道:“大将军,你家走水了,火烧的贼旺。” “什么?”正要发火的程咬金愣了,出门一看还真是自己家,立刻召集人手往家赶。 以急行军的速度冲到家门口一看,火旺的人都无法靠近,只好找到程处默劈头盖脸的骂道:“什么情况,家里怎么会起火呢,咱家可堆着数百万石粮呢。” 想到粮食已被运走连忙问道:“粮食救出来没?” 程处默配合演戏道:“粮食救出的话火还能烧这么旺吗,咋办啊爹?” 程咬金抬脚就踹,同时骂道:“你早干嘛去了,火烧着了问我咋办?” 秦琼连忙劝架道:“老程老程,火又不是孩子放的你打孩子干什么,事情已经这样了救火要紧呢。” “我的粮啊……”程咬金哪里听的进去,两眼一闭就地晕了过去。 演戏他才是专业的。 秦琼果断施救,结果人中都掐肿了也没能救醒,只好起身喊道:“我是翼国公秦琼,大家听我指挥……” 秦琼好歹是统领过大军的,接过金吾卫指挥权从容施救,大声喊道:“立刻拆掉周围房屋,修建隔离带,快快。” 宿国公府已成火焰中心,火势太大温度太高无法靠近,想要救火只能从外围想办法,清理掉周边的可燃物,这样等宿国公府烧完了火自然就灭了。 相反,不清理的话火焰可能蔓延到整个长安城乃至皇宫,届时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附近邻居都清楚后果的严重性,因此格外配合,帮金吾卫带路,为金吾卫提供工具或者其他帮助。 金吾卫在救火,程处默这个始作俑者却在看戏,同时照顾昏迷的程咬金。 程咬金醒了,偷偷瞄了一眼低声问道:“烧粮是不是也是你跟陛下的计划,你个混账玩意,烧粮就烧粮,烧咱家干啥?” 起火那一刻他就猜到火是程处默放的,但他想不通放火的目的是什么。 程处默低声说道:“我倒不想烧咱家,火不答应啊,行了,明早咱俩去找陛下告御状,之后你就安心装病。” 程咬金没有多问,而是咬牙切齿的骂道:“混账逆子,等这事结束我再收拾你。” 第28章 到底谁干的? 天亮了,火灭了,程咬金也醒了。 不得不说程咬金是个好演员,苏醒之后脸色憔悴目光呆滞,好像久病不治似的,搞的折腾一晚上的秦琼还得反过来安慰他。 秦琼劝道:“老程,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节哀顺变看开些。” 程咬金木然扭头,眼神茫然的盯着秦琼打量许久才回过神来,抓住秦琼的衣领说道:“老秦,这事肯定是人为的,我要到陛下面前告御状去。” 秦琼苦笑道:“走,我也得入宫向陛下汇报。” 他昨晚临时接管金吾卫,现在事办完了自然要向李二汇报,并请求处罚。 这事换成程咬金跟尉迟恭压根就不叫事,但他秦琼不行。 去年玄武门之变的时候,程咬金尉迟恭在前方拼命干,秦琼则撸起袖子在旁边看,事后秦琼就被生病了。 哥俩相互搀扶着赶往皇宫,与此同时火灾的消息也已传开,那么大的火别人又不瞎。 杜如晦韦圆成等人再次聚在一起,相互对视许久杜如晦才问道:“谁干的?” 他们前几天才商量给程家放把火,结果程家真着火了,大伙有理由相信火是在场中的某人放的。 韦圆成窦德明等人连忙否认道:“不是我……” 城中纵火可是重罪,这事就算真是他们做的也打死不能承认呐。 大家都不承认是自己做的,都怀疑是别人做的,结果就是看着身边同伴觉的每个都像凶手,如此相互提防自然会造成消息不畅,消息不畅则容易造成他们在某些方面的误判。 窦德明说道:“管那么多干嘛,程家粮食烧了不是好事吗?” “没错。”张亮强答道:“苍天啊大地啊,这是老天爷在替我们出恶气啊。” 每次看到程家堆积如山的粮食,想到粮食带来的庞大利润,张亮就心疼的无法呼吸,现在好了,心情舒畅多了。 韦圆成却蹙眉道:“程咬金不合常理的突然执掌金吾卫,粮食好端端莫名被烧,你们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不愧是老狐狸,这么快便发现了其中疑点。 但他们之中还有个卧底呢,杜如晦叹息道:“不管怎么说这批粮食最后肯定是要流入百姓手中的,现在烧了百姓可就断顿了,咱们得加快从关东购粮的速度。” 窦德明兴奋道:“没错,广通仓和常平仓被烧,现在程家存粮也被烧,关中可就彻底没粮了。” 听到这话韦圆成敏锐的抓住了重点,暗忖道:“短时间内两把大火,烧的还都是粮食,古怪,有古怪。” 他想出言提醒,看到众人脸上洋溢的笑容明智的闭上了嘴,只是暗中留了个心眼。 却说程咬金秦琼二人,入宫刚进书房程咬金便哭丧似的嚎叫道:“陛下,你可要为臣做主啊,不知哪个杀千刀的把臣的粮食给烧了,那可是臣的全部身家啊。” 李二自然知道怎么回事,连忙上前扶起程咬金安慰道:“爱卿你先起来,咱们有话好说,秦爱卿也来了?” 秦琼行礼拜道:“昨夜突造大火,程将军又……臣不得已越俎代庖,临时接管金吾卫救火,还请陛下责罚。” 李二怎么可能责罚,真责罚了以后再遇到危险谁还挺身而出,扶起秦琼安慰道:“爱卿哪里话,朕应该感谢你才是。” 程咬金则抓住秦琼的衣服再次嚎丧道:“老秦我对不起你啊,那没良心的火怎么就飘到你家去了,这事我全责,等将来有钱了我一定还你。” 李二诧异道:“秦爱卿家也烧了?” 秦琼满脸苦涩。 昨晚的风虽然不大但也不是没有,而且风向不太友好,他家也被烧的没剩下啥了。 李二叹道:“两位爱卿先回,等这事查清朕再命人给两位重建房屋。” 送走两人李二对外喊道:“命大理寺少卿戴胄立刻来见我。” 戴胄很快赶到,不等行礼李二便呵斥道:“昨晚大火什么情况?” 戴胄拜道:“臣不清楚。” 李二骂道:“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你这个大理寺少卿怎么当的?” 戴胄:“……” 这事跟大理寺有什么关系? 李二骂了一通才命令道:“宿国公家堆着数百万石粮食,现在一把火全烧没了,宿国公怀疑是人为纵火,你立刻去给朕查清楚,务必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喏……”戴胄不敢反驳行礼告退,回到衙门召集人手火速赶往案发现场,赶到一看,程处默正坐在废墟里发呆,管家刘忠在旁伺候。 戴胄朝刘忠点了点头,看向程处默问道:“程公子,程公子……” 程处默茫然抬头,眼神空洞没有焦距,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戴胄诧异道:“这是咋了?” 刘忠叹息道:“火势扑灭就这样了,不吃不喝,问啥也不答应。” 戴胄表示理解,谁家损失数百万石粮食还能淡定自如? 无奈只好叹息道:“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夫人呢,其他人呢?” 刘忠答道:“暂时借助在吴国公(尉迟恭)府了,唉,家门不幸呐。” “节哀顺变,会过去的。”戴胄安慰几句便带人四处查看,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没找到,临走时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蹙眉问道:“刘管家,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刘忠摇头道:“我现在鼻孔全是黑灰,能闻见啥啊?” 戴胄想想也是,便没多问摇头离开,走出好远才跟属下说道:“现场有猛火油的味道,看来真是人为纵火没错了。” 属下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戴胄说道:“去吴国公府,问下程家的下人家眷,看能否问出点什么。” 看着戴胄离去,刘忠松了口气,低声说道:“公子,人走了,咱们回去。” 程处默摇头道:“不回去,做戏做全套,近几天我就在这待着了,家里都安顿好了?” 刘忠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点头道:“安顿好了,所有参与运粮的人都下了封口令,不管谁问都一口咬死,昨晚睡大觉啥也不知道。” 程处默说道:“那我就放心了,让戴胄查去。” 说完又恢复了重病不治的呆滞状态,不得不说,程家父子俩的演技真不是盖的。 这世道,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缺喜欢凑热闹的,戴胄走后不久,宿国公府就成了长安百姓旅游打卡的景点,附近百姓纷纷跑来观看,看到的自然是变成智障的程处默。 “好端端的粮食怎么就被烧了,造孽啊。” “还有程公子,还是个孩子,怎么就傻了呢,唉……” 第29章 程处默的冷暴力 程处默在废墟里坐了整整五天才被管家劝回去休息,又休息两天才赶去上班。 路上低头默默走着,沿途路人看见他的模样无不叹息一句“好端端的……” 走进皇宫来到李二门前站定,尉迟宝林安慰道:“处默,你没事,其实可以不用来的。” 程处默木然的摇头,靠着门框继续低头发呆,再次抬头时正好对上李二的眼神。 “跟我进来,宝林盯着,任何人不准靠近。”李二转身就走,程处默连忙跟上。 走进房间李二笑道:“别装了,这没外人。” 程处默讪笑道:“陛下,事情怎么样了?” 李二笑道:“放心,被你坑的那些士族已经派人赶赴各地购买粮食了,朕的密探也已分赴各地宣传关中遭灾,长安缺粮的消息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各地的粮食就会疯狂涌入长安了。” 程处默笑道:“如此的话就该进行下一步了,适当抬高粮价,先让某些人赚上一笔造成头部效应,让少部分人赚到钱,大部分人才会提钱入场啊,不过这事不用陛下动手,您出手反而容易引起怀疑,就让市场主动调节。” 李二点头道:“可以,只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天天装傻子也挺累的。” 程处默咧嘴傻笑道:“有钱做动力,臣现在浑身都是干劲。” 李二挥手道:“滚。” 程处默行礼退走,再次回到岗位发呆,不管尉迟宝林说什么都当没听见,几次之后尉迟宝林闭嘴了。 又过了会,长乐公主李丽质梭着冰棍奔奔跳跳的来了,见程处默低着头好奇问道:“处默哥哥你咋了?” 程处默耳聋。 “处默哥哥你说话啊。” “处默哥哥你干嘛不理我啊。” “处默哥哥你吃冰棍吗?” 李丽质使尽浑身解数,最后却被程处默的冷暴力无情击败,委屈的蹲地哭出声来。 哭声惊动了房中的李二,李二出门抱起闺女安慰道:“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跟父皇说。” 李丽质举着梭剩一半的冰棍指着程处默控诉道:“处默哥哥不理我。” 李二不悦的瞪着程处默说道:“你小子找抽。” 程处默继续耳聋。 李二被打败了,狠狠踹了程处默一脚回房安慰闺女。 好不容易熬到下值,程处默木然的跟着尉迟宝林回府,进门说了句“我去看看我爹”便消失了。 程咬金最近一直“卧病在床”,见儿子进来忍不住埋怨道:“这事啥时候结束啊,我啥时候能像个正常人。” 程处默翻白眼道:“急个啥子嘛,躺着领薪水你还不满意。” 不用上班工资照发,领的还是高薪,这是多少后世社畜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啊。 程咬金无语道:“说的轻巧你来试试,一天天跟坐月子似的不说,还要费力迎合那些好心探病的,这活真特么不是人干的。” 富在深山有远亲,他是当朝宿国公又是皇帝的宠臣,交好的同僚,巴结的下属以及怀着某种目的前来套话的政敌,一波接着一波,每个都得小心应付不能说错一句话,甚至不能露错一个表情,日子过的比打仗都累,再这么下去他非疯了不可。 程处默安慰道:“快了快了,有人来了。” 来的是刘忠,送饭的。 父子俩要维持人设没敢多吃,简单喝点米粥吊命,通过腹中饥饿来展现神态上的憔悴。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 确实是新的一天,因为这天市场上发生了一些直接影响百姓生活的变化。 吕三是当年中原乱战时逃过来的难民,也是出了名的泥瓦匠,因为有手艺,在长安城混的还算不错。 但最近不行了,天下初定,长安百姓虽然安稳但也很穷,找他干活的没几个,靠打零工赚的那点钱也就勉强糊口。 这天吕三和往常一样赶去东市买粮,走进经常光顾的店铺说道:“老板,给我来两斗糙米。” 称好付钱,店员接过发现不够连忙提醒。 吕三诧异道:“糙米每斗四文,八文钱没错啊。” 店员摇头道:“那是以前,现在糙米八文一斗,精米更是涨到十五文。” 吕三惊恐道:“直接翻一倍,开什么玩笑?” 这么涨他可就活不下去了。 店员苦笑道:“这才哪到哪,估计明天还得涨,广通仓和常平仓被烧,连程家的私粮也无辜被烧,长安没粮了,加上关中今年又遭了灾,朝廷再不想办法粮价涨到千文都有可能,唉,这世道没法活啊。” 想到武德元年那场灾难吕三脸色大变,忙将身上的钱全部掏出买了粮食,同时说道:“我这就回家取钱去,你给我留点,千万要给我留点啊。” 说完提着粮食撒腿就跑,回到家翻出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赶到当铺换成钱火速奔向粮店,到了一看人傻了,店门已经关闭,门前还围着很多人。 吕三拉住一人问道:“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关门了?” 路人哭丧着脸说道:“卖完了呗,我家已经没粮了,日子可咋过啊。” 另一人说道:“屁的卖完了,这群奸商现在就算有粮也不多卖,每天只卖一点,明天肯定还涨价。” “这可如何是好啊,再涨下去没活路了啊。” “走走,去其他店铺看看。” 老百姓虽然知道奸商的套路却无能为力,总不能冲进去砸人家店,况且就算砸了里面也未必有粮啊。 没办法,只好去其他店铺,希望不是所有店铺都关门。 想法是好的,问题是抱同样想法的人太多,店铺又太少,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捡着漏。 粮食涨价了,程家存粮被烧的消息也传出去了,没购着粮的百姓纷纷破口大骂。 该死的凶手烧什么不好偏偏烧粮,这是要置大家于死地啊。 听到骂声的士族纷纷惊出一身冷汗,暗自庆幸当初没干傻事,否则等消息传出,非被长安百姓生撕了不可。 但这事究竟是谁干的,戴胄查了这么多天竟然没查出来? 城中的骚乱很快引起了朝廷的注意,李二立刻下令召开大朝会,官员们开始献言献策,但献出的策略有限,说来说去都是调集含嘉仓或者黎阳仓的粮食过来救命。 含嘉仓在洛阳,黎阳仓在黎阳,离长安都不算远,但问题是这两座仓都是军仓。 建议提出立刻召来反对,军仓的粮食不能动,否则万一梁师都或者突厥或者高句丽打过来怎么办? 官员分成两拨,围绕该不该开仓吵的不可开交,看的李二心中满是怒火。 这群混蛋,真是啥都指望不上啊。 第30章 百姓苦 不出所料,朝会不欢而散。 对此李二表示无所谓,因为他是这次事件的总导演,目前发生的一切还都在掌控之中,没必要焦虑。 朝会结束百官离去,李二回房换上常服,出门招呼道:“处默,宝林,走。” 程处默诧异道:“去哪?” 当侍卫也是有好处的,领导去哪都带着,但也有坏处,万一领导有饭局,他俩肯定上不去。 李二叹道:“刚才朝堂上的争论你也听见了,其他倒无所谓,但有件事值得注意,就是粮价飙升对百姓造成的危害极大,朕得亲眼去看看,你把百姓祸害成啥样了。” 程处默:“……” 怎么就成我祸害的了? 君臣三人出了皇宫直奔东市,刚进坊门就看见无数衣衫褴褛的百姓拿着空袋子坐在路边痴痴发呆,脸上满是不知所措的焦虑。 李二踹了程处默一脚,程处默秒懂,走到一名中年男子面前问道:“这位大叔,你们在这干嘛,怎么不回家啊?” 男子看傻子似的瞪了程处默一眼,叹息道:“没买到粮哪好意思回家,天杀的,现在糙米都涨到了五十文一斗,关键还买不到,让人咋活啊。” 好家伙,这才短短几天,价格就翻了十倍,这点钱对程处默自然不算什么,但对普通老百姓…… 试想一下,你月薪三千,馒头却涨到了十块钱一个,你怎么过? 李二问道:“兄台,你家里就没点存粮吗?” 男子感觉受到了侮辱,不悦的说道:“废话,有存粮我还来这干啥,吃饱了撑的吗?” 李二闹了个没脸,拉着两人落荒而逃。 沿着街道继续前进,放眼望去,街上店铺大多关门,百姓提着粮袋茫然四顾,孩子饿的哇哇大哭,看的人心中直发堵。 百业兴旺的基础是温饱,饭都吃不上谁还有心思干别的? 终于有家粮铺开了门,周围等候的百姓一拥而上,店员为防止混乱在门口架了挡板,阻拦百姓的同时喊道:“粮食涨价了,糙米八十文一斗,精米三百文一斗,量不多请排队购买。” 人群瞬间哗然,有人控诉道:“刚还五十文呢,怎么突然涨这么多?” 店员冷哼道:“那是因为我们的进货价涨了,店中只有三百斗糙米,五十斗精米,想买就快点不买就滚蛋。” 百姓纷纷抢着递钱,贵点就贵点,至少能买到,晚了钱再多也没得买了。 李二准备挤进殿中详细询问,可人太多根本挤不进去,好不容易挤到店门口粮食已经卖光,店员抽掉挡板把门一关,李二陛下被无情的堵在门外。 人群散去,李二气急败坏的骂道:“该死,粮价怎会涨的如此之快?” 程处默苦笑道:“明显有人在操纵啊,每天少量出货,造成供不应求的假象,如此就能将粮价快速推到顶点,然后大肆出货,轻松便能获得数十乃至上百倍之利。” “奸商可恨。”李二忧虑的说道:“要不你放点粮,稳定一下粮食价格?” 程处默摇头道:“不可,粮价暴涨可以快速引来外粮,现在入场调控粮价的话咱们先前的努力可就前功尽弃了。” “这种事肯定是要经历阵痛的,静观其变是短痛,出手调控可就成长痛了。” 李二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明白归明白,看到百姓茫然无措,他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极不舒服。 都是我大唐的百姓啊。 君臣继续前进,走了大半条街也没看到店铺开门。 粮价暴涨固然悲哀,但更悲哀的是百姓连高价粮都没得买。 李二正思索着怎么加快剧情进度,让外粮尽快入京,突然听见有人喊道:“我家老爷收义女,十二岁以上十六岁以下,面容姣好者值半斗米。” 李二立刻围了过去,赶到一看街上摆着一道木栅栏,栅栏这边是可怜的百姓,栅栏那边则站着数十名带刀护卫,护卫中间站着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中年面前摆着米缸,身后则站着几个女孩,看女孩神情明显是刚被买来的。 李二脸上露出一丝愠怒,不悦的说道:“这么快就有人卖儿鬻女了?” 程处默苦笑道:“人是铁饭是钢,三天不吃就成软脚虾了,趁火打劫固然不道德,但至少能让被卖的女孩活下去。” 李二还待再说,一名男子牵着小女孩上前,旁边男子劝道:“老三不要,这人我认识,是妙竹院的管事。” 苗竹院是平康坊有名的妓院,程处默尉迟宝林都去过。 众人闻言齐齐向山羊胡男子看去,山羊胡男子脸上非但没有被戳破身份的尴尬,反而从容笑道:“本来是想给你们留点颜面,现在看来不必了,某家姓陈,确实是妙竹院的,我们妙竹院做生意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卖不卖你们看着办,我只等半个时辰。” 女孩的父亲纠结了,疼惜的盯着女儿看了许久才横下心来,咬牙说道:“卖,去了妙竹院至少有口饭吃,孩子还小,请您善待些。” 女孩被送了过去,走过栅栏时脸上既有对未来的期待,又有对未知生活的恐惧,看的人很是怜惜,山羊胡男子脸上却满是笑意。 随着交易成功,卖儿鬻女的人逐渐增多,山羊胡男子开始挑三拣四甚至压价了,被买走的人家固然悲痛,被拒绝的人家却陷入惊恐。 连最后一条路也断了,今后可怎么活? 粮食售罄了山羊胡走了,留下百姓依旧茫然失措,李二叹息着正要离去异变突起,斜刺里猛的冲出群人,目标明确专朝孩子下手,冲到近前抱起孩子就走。 家长不料有此变故反应慢了半拍,等发现时人已走出好几米,惊的连忙喊道:“他们是人贩子,快抓住他们。” 同为趁火打劫者,妙竹院至少知道花钱买,买过去还能保证一口吃的,人贩子则不同,落到他们手里的孩子鬼知道会经历什么。 百姓纷纷追击抢夺,人贩子则慌不择路快速奔逃,其中一人好死不死的选了李二所在方向。 李二满腔怒火正愁没处撒呢,对此怎会客气,顺手抽出程处默腰间唐刀力劈而下,倒霉的人贩子当场被劈死,血流如注。 李二顾不得多想立刻朝下一人冲上,同时喊道:“快救人。” 程处默和尉迟宝林连忙动手,朝跑的最快人追去。 普通百姓大多食不果腹营养不良,人贩子也是一样,程处默则不同,吃的膘肥体健的速度自然没得说,很快便追上人贩子抡起刀鞘狠狠砸下。 第31章 李二街头挨揍 任何时候,百姓对人贩子都是零容忍的,可恨的人贩子只要被人群追上立马就是一顿群踏。 踏人贩子无所谓,但百姓之中也有相互认识甚至彼此有仇的,加上饥饿带来的恐惧焦虑等情绪凝聚出的戾气,踏着踏着就失控了。 有人殴打人贩子的时候手臂幅度大了点,不小心打到别人,挨打的人也不惯着立刻还击,结果人贩子倒下了百姓自己也干起来了。 李二见人贩子被踩的口吐血沫连忙喊道:“不要,给我留个活口。” 他跟尉迟宝林只顾着救人和发泄了,压根没想过留活口的事,被他俩追上的人贩子全都当场死亡,只有被程处默用刀鞘敲倒的还能开口,还指望从幸存者口中打听情报呢,结果愤怒的百姓非但没放过人贩子还自己打了起来,再打下去人贩子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李二喊完立刻冲向人群,结果打昏头的百姓一拳挥来正中李二鼻梁,疼的李二眼泪都差点流出。 李二陛下何时吃过这种亏,挥刀就要还击,看到百姓憔悴的脸终究没有挥出。 他不是嗜杀之辈,怎么可能跟老百姓动手。 但混乱的百姓却不领这个情,各种乱拳雨点般朝他打来,李二被逼的没办法了只好扔掉唐刀还击。 “卧槽……”程处默和尉迟宝林见此脸色大变,疯狂朝这边冲来。 他俩是李二的贴身侍卫,李二陛下折在他俩面前乐子可就大了。 尉迟宝林举刀就要杀出一条血路,李二连忙喊道:“宝林别杀人。” 尉迟宝林只好扔掉唐刀拔出刀鞘疯狂挥舞。 程处默也是一样,握着刀鞘一通乱砸,成功击退百姓冲到李二面前拉起李二就跑。 终于转过拐角,程处默扬着刀鞘忿忿不平道:“陛下你等着,我给你报仇去。” 李二拦住他叹息道:“算了,哪有脸啊,国家治理成这样挨打是应该的,嘶……” 程处默:“……” 你说的有道理,我无言以对。 很快尉迟宝林赶到,李二也无心闲逛,带着两人返回宫中。 路上李二问道:“处默,妙竹院买女孩朕能理解,但人贩子抢孩子干什么,抢走还得管饭,何必呢?” 程处默苦笑道:“自然是有利可图呗,被抢走的孩子处理方式很多,第一打断四肢扔到街上乞讨,通过残疾博取同情,第二卖给青楼妓馆或者大户人家为奴,或者黑作坊做工,第三卖给生不出孩子又想要孩子的人家,总之这种事早已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背后的水很深。” 人贩子可是跟小偷一样古老的行业,连后世都无法禁绝,更别说大唐了。 “可恶。”李二恶狠狠的说道:“回头通知金吾卫给我严查人贩子,发现一起处理一起决不姑息,还有以妙竹院为首的青楼妓馆都给朕记下,赈灾结束之后朕再跟他们算账。” 程处默点头道:“陛下放心,我都记小本本上了。” 发完狠李二又叹息道:“天子脚下都是如此,关中灾区乃至整个大唐又有多少同样的事,看来想让百姓安居乐业,任重道远呐。” 程处默鼓励道:“只要陛下有这个心,相信这天不会太远。” 等他造出拖拉机完成工业化,再发现美洲大陆,拿回土豆红薯的种子,相信大唐百姓的生活条件会大大改善。 今天这样的糟心事大唐各地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路见不平根本救不过来,想从根上解决唯有提高生产力和百姓的生活水平一条路。 李二回宫了,回去就将自己关在房间谁也不搭理。 程处默则继续上班同时关注市场动静。 粮价涨疯了,跟脱缰的野马一样拦都拦不住,短短十天糙米就涨到了一斗六百钱,精米更是破了千,关键没货。 随着粮价暴涨,第一批外粮终于入京,是杜家运回来的。 杜如晦的侄子杜钰亲自押送,刚入京就投放到市场高价卖出,当场获利数万贯。 结果此举遭到了士族的共同抵制,这天杜钰被邀请去参加宴会,进门发现韦整,窦逵以及五姓七望等各大家族的对外负责人都在。 韦整举杯道:“恭喜杜兄财源广进。” 杜钰举杯饮尽,说道:“诸位请我过来怕不止是恭喜那么简单。” 韦整笑道:“这是自然,听说杜兄把运来的粮食全卖了?” 杜钰点头道:“只是第一批,第二批过几日才能到。” 韦整笑道:“都是自己人我就不绕弯子了,大伙一致商议觉得粮价还有上涨空间,所以想请杜兄加入我们的联盟,每天定额放粮,如何?” 杜钰也知道粮价之所以涨这么快,眼前这群人没少出力,闻言蹙眉道:“这不好,万一朝廷怪罪下来……” 李二陛下不可能看着粮价疯涨,肯定会出手的,万一撞枪口上就麻烦了。 韦整笑道:“朝廷有心也得有能力啊,陛下总不能因为这事杀人,放心,朝廷想赈灾只能调用含嘉仓,手续麻烦着呢,含嘉仓一有动静咱们立马就能知道,届时再出手也不迟啊。” “杜兄这可是钱呐,轻松入账数万贯,平时哪有这么容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其他人也纷纷相劝,杜钰扛不住这么多人的压力,也拒绝不了大赚一笔的诱惑,果断选择加入。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大伙共同商议,每天开几家店放多少粮,粮食卖到什么价,规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至于其他外粮进来,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并邀请对方加入,不加入也行,但你的粮得烂在仓里,一粒也甭想卖出去。 韦杜两大地头蛇加上五姓七望的组合,面对李二都能挺直腰杆,更别说其他世家了。 确切的说是四姓六旺,太原王氏最近比较穷,有赚这份钱的心思也没这个能力,只能干看着。 这群混蛋聚在一起商量着发财大计,却不想想粮价抬的那么高百姓能否买得起? 他们凭什么会觉得百姓的钱是取之不尽的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中原江南巴蜀的士族富商都接到了长安粮价暴涨的消息,无不想着将粮食运到长安大赚一笔,放眼望去官道上全是运粮队。 奇怪的是粮食进入长安之后便跟消失了似的,投放到市场上的依旧少的可怜,百姓买不到粮吃不饱饭自然会想其他办法,从而导致治安案件暴增,县衙和金吾卫忙的不可开交。 这天中午,打探消息回来的程处默不经请示直接冲进了李二的御书房。 第32章 可以收网了 御书房中。 程处默拜道:“陛下,密探传回消息,说巴蜀最后一支运粮队也进入子午道了,臣觉得可以收网了。” 巴蜀离长安虽然不远但蜀道太难走,从而导致巴蜀的运粮队远比其他地方慢,巴蜀的粮商都到了其他地方自不必说。 李二兴奋道:“可算是能收网了,朕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你说说这段时间运进京城的粮食大概有多少?” 粮价暴涨,百姓食不果腹,他这个当皇帝的也睡不安寝啊。 现在好了,终于可以出手解决,彻底赈灾的同时顺手捞一笔了,只是不知能捞多少。 程处默思忖片刻说道:“根据这段时间运粮队伍的数量以及规模,臣预估入京的外粮绝对不少于两千万石。” 他最近虽然人在宫中,眼线却遍布了整个长安城,各处城门以及城外的大型庄园都派人盯着,进来多少粮都是有记录的。 “多少?”李二惊的当场站了起来,脸色阵青阵白看不出是喜是悲,愣了许久才骂道:“这群混蛋士族,平时问他们征点粮一个个抠抠搜搜的只知道哭穷,一粒米都是他们的命,现在却如此大方,给朕弄出数千万石?” 这很正常,理论上朝廷才是实力最强,收入最多的门阀,但朝廷收入多花销也大啊,要赈灾要养军要修渠要…… 朝廷花钱的地方太多,加上官员花公家钱不知心疼浪费严重,再偶尔上下其手中饱私囊,朝廷别说攒钱,能保持收支平衡就不错了。 士族门阀却不同,跟貔貅一样只进不出,花钱的地方并不多,长年累月可不就积攒下来了吗。 程处默安慰道:“陛下不必恼怒,现在口袋已经布好猎物也已入瓮,再多的粮食也很快会变成您的。” 李二兴奋道:“去办,朕得想想怎么花这笔钱。” 他打了几十年仗从没如此富裕过,有了这笔钱就可以把梁师都送上路了,甚至渭水之盟的耻辱也可以洗了。 总之一句话,有钱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喏……”程处默接过李二递来的虎符转身离去,出宫直奔东市,赶到一看好家伙,东市比鬼市都冷清。 外粮虽已入京,但士族依然在搞限量出售,饥饿营销那一套,每天售粮的时间和数量都是固定的。 而且粮价太高,买不起的百姓也懒的往这边跑,跑也是白跑,还不如躺在家里省点力气呢。 程处默此前在东西两市都买了不少店铺,还没想好怎么经营呢,此刻正好拿来使用。 有圣旨在也不用办什么手续,跟市署打了声招呼便开始营业,同时派人敲锣打鼓的宣传东市有粮,而且糙米与精米混合,每斗只卖五百文,直接将已经飙到天际的粮价腰斩。 百姓接到消息立刻前往,冷清的宛如鬼市的东市很快便热闹起来。 消息传出,士族门阀急了,立刻聚在一起商议。 大厅之中,韦整甩掉茶杯破口骂道:“该死的程处默,这是铁了心要跟大伙作对啊。” 他们好不容易才将粮价提高到今天这个地步,结果程处默瞬间就将粮价打回原形,这是明着断大伙财路啊。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死仇。 杜钰蹙眉道:“程处默卖粮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的粮哪来的,他家不是被烧了吗?” 窦逵同样疑惑道:“是啊,粮哪来的,难道起火是假的,他的粮没有被烧?” “不可能。”韦整摇头道:“那么大的火全长安都看见了,怎么可能有假,我估计他手中的粮食也不多,否则也不会忍到现在才出手了。” 杜钰思忖道:“你的意思是程处默在使诈,诱骗我们低价卖粮?” 韦整点头道:“这个可能性很大啊,你们认为呢?” 众人交头接耳商议一番,一致认定程处默在放烟雾弹,目的就是诱骗他们做出误判,从而低价卖粮。 韦整冷笑道:“既然如此就动手,咱们花钱将程处默的粮食全买过来,看他能卖多少?” “行……”众人齐齐点头。 商议完毕韦整没有休息,带着杜钰窦逵直奔东市而去,远远便看见维持秩序的金吾卫以及排着长龙的人群。 韦公子自然不可能跟百姓一块排队,就要绕到金吾卫背后绕着墙壁过去,两名金吾卫举枪拦住他们说道:“排队。” 韦整说道:“我是来找程公子的,不是买粮的。” 金吾卫士兵摇头道:“程公子有令,不管谁来,不管什么目的都得排队,亲王也不例外。”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不管韦整如何劝说,士兵只有一句“排队”。 韦整几人无奈只好排队,同时骂道:“程处默这个王八蛋,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啊。” 窦逵同样阴恻恻的说道:“明显是想给咱们下马威啊,今天先忍了,回头有他好看。” 队伍太长了,一眼根本望不到头,三人站了近一个时辰才排到店铺门口,见程处默坐在太师椅上发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韦整上前质问道:“姓程的,逼着我们排队是不是太过分了。” “哎呀韦公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程处默立刻起身赔笑,同时踹身边的尉迟宝林道:“宝林你也是的,怎么能让几位公子排队呢?” “呃……”尉迟宝林无语道:“我哪知道他们会排队?” 程处默懒的纠结,继续赔笑道:“几位公子也是,怎么不派个人通知一声,队伍这么长我真没看见,快里面请。” 将三人请进后堂奉上茶水程处默才笑道:“三位公子找我何事?” 韦整端起茶杯一阵牛饮,喝完抹去嘴角水渍说道:“程公子,你把粮价降这么低是不是不太厚道?” 果然是兴师问罪来的。 程处默摊手笑道:“原来是为这事,我知道你们有个联盟,问题是我没加入啊,所以我卖我的粮跟诸位有什么关系呢,别说五百文,我就算只卖五文钱你们也管不着?” 这是实话,你们涨价是你们的事我管不着,我降价是我自己的事,你们同样管不着。 韦整也知道跟这个混蛋没法讲道理,索性直接亮底牌道:“四百文,你的粮我们全买了。” 程处默摇头道:“四百五。” 韦整点头道:“可以。” 程处默问道:“要多少?” 韦整反问道:“你有多少?” 程处默揶揄道:“不多,上千万石总是有的。” 粮食的具体数据可是绝密,怎么可能轻易告诉你。 韦整知道程处默是在胡诌,也知道自己问不出具体数量,索性摊牌道:“五十万石。” 程处默笑道:“三十万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几个混蛋打的肯定是买空自己手中粮食的主意,所以要将计就计,给他们造成一种自己粮食不多的假象。 果然,韦整满意笑道:“成交。” 第33章 李二被吓住了 程处默清楚韦整的目的,谈妥之后立刻关门歇业,然后店外百姓傻了。 买到粮食的暗自庆幸,没买到的却当场傻眼,尤其是已经排到店门口即将买粮的那几个,看着关闭的店门心态彻底崩塌。 有人上前拍着店门哀求道:“开门啊,明明有粮的为什么不卖了,俺娘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求你开门呐。” “求你卖我点粮,加钱都行,我孩子已经饿昏迷了,再不吃饭会死的。” “快开门呐,你们怎么能这么没人性?” 随着关店,街上哀鸿一片,从后门离开的程处默没有看见,看见了也不会管,现在他要先完成与韦整的交易。 他当然知道关店的后果,可若不关店,这场与世家的粮食贸易战就得长久打下去,拖的越长受灾的百姓就越多。 想减少伤亡唯有尽快结束战斗,想结束战斗就必须狠心牺牲一波。 慈不掌兵义不理财,想要以后长治久安,现在就绝不能圣母心泛滥。 三十万石粮不是小数目,加上大唐运输能力有限,交易的速度贼慢,直到晚上程处默才将粮食卖出资金入库。 他们商定的价格是一斗四百五十文,一石十斗就是四千五,三十万石粮足足赚了一百三十五万贯。 果然,搞实业没出路,搞金融才能赚大钱呐。 完事程处默没敢休息,立刻入宫汇报,李二陛下也无心睡眠,一直等着程处默的消息。 见程处默进来立刻问道:“事情怎么样,粮价下来没有?” 程处默解释道:“今天我没敢降的太狠,只是腰斩,每斗五百钱,而且只开了片刻就关了。” 五百钱确实属于腰斩,但比前段的粮价依然高出百倍,老百姓怎么买得起? 就跟后世的房价一样,每平五万还是十万,对老百姓没啥区别。 李二蹙眉道:“为何会这样?” 程处默答道:“我把粮食卖给韦整他们了。” “什么?”李二的怒气值瞬间拉满,正要责问突然想到什么,不悦的说道:“直接说结果,别特么吊人胃口。” 程处默上前蹲下,趴在桌案上笑道:“陛下你想想,如果我把粮价直接降到十文或者五文会是个什么结果?” 知道李二没耐心,问完直接回答道:“粮价降到最低百姓根本没机会排队,排队买粮的将会全部变成士族的族人家丁,届时咱们的粮食就会通过细水长流的方式不断流入士族手中。” “一旦咱们的粮食被买空,士族就会再次一家独大从而形成垄断,然后粮价他们想涨就涨想降就降?” “陛下,商场也是战场,唯有一方倒下才能彻底结束战斗,所以粮价不能降的太快只能缓慢下降,逼迫韦整他们从咱们手中购粮。” “今天我卖给韦整三十万石,赚了一百三十多万贯,可若一斗只卖十文的话,韦整购买的粮食会大大增多,咱们赚到的也会无限减少。” 李二蹙眉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怎么才能彻底打倒一方呢?” 程处默说道:“要么士族把咱们的粮食买光,要么咱们把士族的钱赚光,等士族拿不出钱的时候咱们就可以肆意降价了。” “嘶……”李二闻言倒吸口凉气,惊呼道:“目前参与的士族有近百家,加起来的财富有多少你算过吗,而且你想过后果吗?” 不是他不够稳重,而是这种打法此前从未见过啊。 这一镰刀等于是将大唐士族积累数百年的财富全部洗劫了,士族能善罢甘休吗? 李二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屁股下的龙椅都有些不稳当了。 程处默苦笑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能你死我活,而且咱们还准备抄底呢,没钱拿什么抄底,所以要趁现在多赚钱,只有赚到足够的钱才能在粮价暴跌的时候尽情扫货。” 李二闻言如遭重击,脑袋晕晕乎乎的感觉在做梦,过了许久才问道:“你是想用士族的钱买士族的粮?” 程处默摊手道:“不然呢,你有钱吗?” 李二又道:“但你凭什么保证倒下的不是你呢,士族传承数百年,积攒的财富有多少怕他们自己都不清楚,万一横下心把咱们的粮全部买光,死的可就是咱了。” 程处默摇头道:“士族的财富大多是房屋店铺土地等不动产,现金流没多少,而且士族分的比较散,将大量钱款运到长安也不是件容易事,更关键的是士族不可能跟咱们一样孤注一掷。” 有钱人都怕死,更怕返贫,程处默不相信他们会跟自己死磕到底。 李二扶着桌案想要站起,谁料腿脚酸软站到一半又倒了下去,无奈挥手道:“你去休息。” “喏……”程处默行礼告退。 李二靠着椅子陷入沉思,过了许久才开始掐算,想算算这一波能赚多少钱,但手指有限根本算不清,只知道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天文数字。 那么问题来了,钱虽然是好东西,但有命拿也得有命花啊,怎么才能在拿了钱之后还能不让士族恼羞成怒,从而做出过激行为,比如造反? “看来是时候收拾梁师都和突厥了。” 李二开始盘算钱的花法,同时思索怎么平息士族怒火,解决矛盾最有效的办法自然是转移矛盾,发动对外战争无疑是最快的办法,而且去年渭水之盟是他一生之耻,说什么也得洗掉。 去年没打是因为刚发动玄武门之变朝局不稳,但现在,自己有钱有粮有兵,怕个鸟,只要程处默给自己搞到足够的钱粮,自己有信心一路打到康居去。 富贵险中求,拼了。 李二调整心态起身回宫。 …… 交易成功,韦整等人也很开心,相约前往妙竹院听曲。 大厅之中,美女在舞台上翩翩起舞,韦整杜钰等人则在台下搂着女孩高谈阔论。 韦整兴奋道:“程处默的粮食被买光了,店铺也关门了,粮价又由咱们掌控了,此事当浮一大白。” 众人举杯共饮,大笑片刻窦逵叹道:“只是可惜,让姓程的孙子白白赚了一百多万贯,都是现金呐。” 士族在长安的现金也不多,上百万贯送出去说不心疼是假的。 韦整安慰道:“放心,只要粮价再次回到咱们手中,这笔钱很快就能赚回来,至于程处默,就让他再嚣张一段时间,等粮食全部卖出再找他算账。” 杜钰蹙眉道:“韦兄说的有道理,但我右眼皮老跳预感很不好,你说程处默手中万一还有粮食咋办?” 韦整蹙眉道:“不能,有粮的话他今天为啥关店啊?” 几人讨论半天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先玩,等明天再看。 第34章 人老奸,马老滑 天亮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韦整等人睡到中午才醒,刚起床就接到消息说程处默的粮店又开业了,而且粮价还降了,四百八一斗。 韦整等人顾不得破口大骂连忙赶往东市寻找程处默。 到了地方该死的程处默又让他们排了半天队才被请进内堂。 终于见到程处默,韦整懒的寒暄直接质问道:“姓程的,你为何又卖粮?” 程处默摊手道:“我卖粮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质问得着我吗?” “呃……”韦整被噎住了,平复片刻才叹道:“你手里还有多少粮?” 程处默顿时来了精神,热情赔笑道:“不多,二十万石,韦公子若是想要就还按昨天的价格,如何?” 韦整踌躇了。 怎么感觉像无底洞啊。 程处默看出了他的纠结,笑道:“我出去办点事,失陪一下。” 说完果断闪人,将房间留给了他们。 杜钰急道:“事情不对啊,程处默手中的粮食估计比咱们想象的多,咱可不能再中他的圈套了。” 窦逵苦笑道:“可若不买昨天的钱不就白花了吗,而且任由他继续折腾的话咱们的粮食怎么办,万一粮价暴跌咱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这才是他们最害怕的,这个时代最难的不是生产而是运输,将粮食从老家运到关中,单单路上的消耗就足以让他们吐血,粮价降太狠的话别说赚钱,本金都未必保的住啊。 投资太大,他们也骑虎难下。 韦整思忖道:“不能被姓程的牵着鼻子走了,这二十万石粮食继续买,同时派人盯死这个混蛋,看他的粮食藏在什么地方,找到粮食之后付之一炬,总之绝不能让程处默这根搅屎棍继续折腾了。” 杜钰补充道:“程处默不是买了许多宅邸店铺吗,交易的同时派人探查这些宅邸店铺,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要将程处默的存粮找到,然后……” “就这么办。”几人很快商讨完毕,派窦逵去做准备,其余人继续等待。 两刻钟后程处默归来,热情笑道:“诸位商量的怎么样了?” 韦整咬牙道:“二十万石,我们买。” 程处默打着响指说道:“那就走。” 交易顺利完成,程处默怒赚九十万贯,哼着小调回宫向李二汇报。 李二今天的心情比去年玄武门之变的前夜还忐忑,啥也干不了,只好待着静等程处默的消息,见程处默进来立刻问道:“怎么样?” 程处默行礼拜道:“又卖出去二十万石,但今天我身后跟了许多暗探,估计这群家伙不想花钱想直接抢了。” 跟倒牛奶一样,倒掉竞争对手的牛奶,自己的牛奶不就能卖出去了吗? 李二蹙眉道:“这群混蛋,结果怎样,需不需要朕派人护粮?” 程处默摇头道:“暂时不宜将动静搞的太大,陛下放心,臣有分寸。” 作为受过后世股市毒打的老韭菜,他怎么可能让韦整等人轻易找到自己的老窝,早就将粮食分批储藏了。 李二苦笑道:“那就好,这事尽快结束,太特么刺激了,心脏受不了。” 又是新的一天。 程处默继续卖粮,而且粮价降到四百五。 韦整等人麻了,他们能调动的钱已经全部流入程处默的口袋,现在就算想购粮也有心无力了。 韦整无奈只好回府求助,走进书房来到叔父韦圆成案前行礼拜道:“侄儿拜见叔父。” 韦圆成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妙。”韦整事无巨细的跟韦圆成汇报一遍。 韦圆成起身渡步,思忖道:“你的意思是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买空程处默手中的粮?” 韦整点头道:“是的,只要他不搅局咱们就能再次掌控全局,但粮价太高了,关键不知道程处默手中有多少粮,这才是最致命的。” 卖粮的也有嫌价高的一天,就离谱。 韦圆成也犯了难,思忖道:“不对,总感觉哪里不对。” 原地转了许久,转的韦整头都晕了韦圆成才猛的惊呼道:“不好,中计了。” 韦整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什么?” 韦圆成说道:“程处默的粮食哪来的你想过吗?” 韦整苦笑道:“这也是最让人蛋疼的地方,他从咱家购买的粮食已经被烧了,哪来的粮呢,没听说这小子去外地购过粮啊。” 韦圆成问道:“可若程处默的粮没被烧呢?” “嘶……”韦整倒吸口凉气说道:“叔父的意思是宿国公府的大火是程处默监守自盗?” 韦圆成捋须道:“非但如此,常平仓和广通仓被烧怕也是故意的,两仓的粮加上从士族手中购买的粮,程处默的粮食绝对不低于六百万石。” 韦整如遭重击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脸色发白的说道:“若是真的,以现在的价格就算把所有士族的家底都掏空也买不光程处默的粮啊。” 韦圆成说道:“所以不能继续跟他耗了,降价,赶快出手及时回本,再不出手可就砸手里了。”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啊。 “侄儿这就去办。”韦整匆匆离去,并派人召集伙伴商议。 大厅之中,听完韦整的讲述众人一脸懵逼,愣了许久窦逵才气急败坏的扔掉手中茶杯骂道:“该死的程处默竟敢给咱们这么多人下套,他就不怕有命拿没命花吗?” 韦整苦笑道:“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事已至此咱们只有两个办法,第一继续筹钱将程处默手中的粮食全部买光,第二跟他一起降价及时止损,你们选。” “可是……”窦逵不甘心的说道:“这次购粮我家还借了不少,背着利息呢,这若赔了可就亏大了。” 韦整苦笑道:“不赔亏的更多,我还好家在关中,你们则不同,放粮的仓库都是租的,每天的租金也是笔不小的开销,拖的越久越不利啊,反正我是撑不住了。” 这两天从程处默手中买了五十万石花了二百多万贯,虽不全是韦家出的但也是笔不小的开销,必须尽快赚回来。 杜钰点头道:“我也卖,现在卖还有的赚,再晚可就真赔了。” 在场都是家族精心培养的高知识分子,关键时刻还是能权衡来利弊的,很快便决定降价出售。 杜钰蹙眉道:“那么问题来了,降多少合适?” 韦整说道:“这简单,盯着程处默,比他低十文就行。” 杜钰道:“同意,不过有一点,咱们需要保持同一战线,价格必须按照商议的来,谁也不能私自降价。” “那必须的。”众人齐齐点头,起身离去。 第35章 百姓成穷鬼了 市场风向变了。 这天早晨东市所有粮店同时开门,无限量供应,而且粮价比原先低了不少,已经降到四百五了。 程处默老早便来到店中主持,坐在店门前看着蜿蜒的购粮队伍一脸悠闲。 正想着晚上要不要去妙竹院浪一圈,有人匆匆赶来扯着大嗓门吼道:“韦家粮铺降价了,四百三一斗,而且不限量,随意购买。” 购粮队伍瞬间骚动,有人果断离开前去购买低价粮,有人则继续排队,怕到了那边空欢喜一场,再回到这边连高价粮都没得买了,被饿怕了。 结果排队不久又有人喊道:“杜家粮铺降价了,四百二一斗,卢家粮铺也降价了,四百一斗。” 这下不止百姓,连程处默都傻了。 什么情况,老子还没动手呢他们自己怎么先打起价格战了? 也能理解,世家组成的临时联盟利益倾向太严重,顺风的时候能团结一心,遇到逆风自然就想着先保全自己,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见自家门前的人群快速减少,程处默也急了,双手合在一起作喇叭状,扯开嗓子吼道:“三百文一斗。” 现在是粮价最后的狂欢,能赚多少赚多少,再晚可就没机会了。 已经离开的百姓纷纷返回原位继续排队,谁料没排多久又有人喊道:“韦家粮铺二百八一斗了。” 粮价雪崩的速度远比想象的快的多,价格战也瞬间进入决战,打的血肉横飞惨烈无比。 结果就是粮价降了百姓反而不急了,觉得还有下降空间准备再等等看,毕竟谁也不想做冤大头不是。 他们不急士族就开始急了,韦家店铺门前同样围满了人,但没一人上前购买,急的韦整嘴角冒泡却没丝毫办法。 总不能强买强卖,或者上去求他们。 没办法只好派人去请其他人。 再次见面韦整直接质问道:“为什么私自降价不按商量的来,知不知道价格降下去容易,再涨上来可就难了。” 窦逵委屈的说道:“我也不想啊,但程处默降价啊。” 韦整沉默,提起这根搅屎棍他就一阵牙痒痒。 杜钰叹道:“必须给粮价设置个底线,不然继续降下去咱们全得玩完。”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窦逵说道:“不把那根搅屎棍解决掉,光咱们商量有什么用。” 众人集体沉默,片刻之后杜钰说道:“走,去找那个混蛋。” 一群人火速赶往程家店铺,程处默接到消息出门迎接,将众人请进后堂。 不等坐定韦整便质问道:“姓程的你坑的我们好苦啊。” 程处默立即反驳道:“别诽谤啊,我怎么你了。” 韦整骂道:“你家的火是你自己放的,你家的粮食压根没被烧对不对?” “放屁。”程处默立即否认道:“我有病啊放火烧我们家,知不知道我娘因为这事现在还病着呢。” 韦整气急败坏的骂道:“那你告诉我你的粮哪来的?” 眼看两人有吵起来的架势,杜钰立刻打圆场道:“别吵别吵有话好说,程兄,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你也不想看到。” 程处默说道:“你们想怎么样?” 杜钰说道:“加入我们,咱们一起定价,以后有事大家共同商量,不能私自行动。” 说完所有人同时看向程处默,脸上充满了期待与忐忑,期待他点头又怕他摇头。 程处默眼珠轱辘辘转了几圈,思忖道:“每斗二百,我只坚持三天,三天之后咱们再说。” 事情不能做的太绝,毕竟他也要赚钱嘛。 韦整急道:“怎么可以……” 杜钰抬手堵住他的嘴说道:“三百,现在百姓都在观望,只有略微涨点他们才会购买,希望你理解。” 程处默点头道:“成交。” 众人满意离去,东市很快传出消息,所有粮铺统一售价,每斗三百。 见粮价又涨了百姓彻底急了,怕还会涨纷纷加入购粮队伍,同时后悔先前二百八的时候怎么没出手。 程处默没在粮铺继续待着,而是返回宫中向李二汇报,走进御书房行礼拜道:“陛下。” 李二问道:“怎么样了?” 程处默简单解释一番说道:“粮价暂时稳定在三百钱,不过持久不了。” 李二问道:“为啥?” 程处默苦笑道:“百姓成穷鬼了,没油水可榨了。” “现在的情况是粮价涨到五百依然有人买得起,降到五文依然有人买不起,要知道最近城中涌进来不少难民,难民可是身无分文呐,所以臣想着要不要稳定粮价,赚中层百姓的钱,同时开设粥棚救济底层百姓。” 李二思忖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到,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开设粥棚。” 程处默摇头道:“此事臣不能办,至少不能以臣的名义办,否则回头有人说臣借机邀买人心,这个后果臣可承担不起。” 用脚后跟也能想到,这事结束找自己麻烦的人铁定排长龙,为安抚受害者的情绪可以给他们一点把柄,但绝不能是这种致命的把柄。 李二蹙眉道:“你的意思是让朕出面。” 程处默摇头道:“陛下也不能出面,否则百官怎么想?” 百官肯定会想,该死的李二,既然有粮也有赈灾的意向,为什么不问问我们,为什么不走正规程序反而要私自行动,你把我们臣子当什么? 李二无奈道:“如此的话就只能以皇后的名义去办了。” 程处默笑道:“臣就是这个意思。” 李二笑骂道:“你小子,在这里等着,朕去找皇后拿懿旨。” 说完抬脚离开赶往皇后寝宫,边走边感慨道:“程咬金生了个麒麟子啊,这小子不但手段高超而且心思缜密,是个干大事的料。”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皇后寝宫,长孙皇后正在吃饭,见李二到来立刻起身迎接,笑问道:“陛下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李二正要开口,见餐桌上只有米粥和咸菜,诧异道:“怎么吃的这么简陋,一个像样的菜都没有。” 长孙皇后叹道:“关中遭灾,听说城中到处都是难民,他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臣妾能有米粥咸菜吃就不错了。” 李二闻言又是感动又是愧疚,豪横说道:“把这些都撤下去,命厨房做点好菜上来,朕现在不缺钱。” 长孙皇后诧异道:“啥……” 李二挺直腰杆,满脸傲然的说道:“朕发财了,活了快三十年从未如此阔过,以后肉随便吃,衣服随便换,有钱,具体的你就别问了,过几天就啥都知道了。” 长孙皇后不悦的说道:“李世民,你要么就全说要么就别说,说一半留一半是几个意思?” 第36章 感谢皇后娘娘恩典 长孙皇后温柔贤惠一般不发威,但发起威来李二也犯怵,只好拉她坐下,将前因后果事无巨细的讲述一遍。 讲完感慨道:“如今胜局已定就等收割了,朕做梦也没想到商战还可以这样玩,宰起人来比刀剑还狠。” “有了这笔钱朝廷可以赈济灾民,可以兴修水利,血洗国耻,还能修建大明宫,让太上皇尽快搬出去,能做的事太多了。” 皇宫最大的宫殿是太极宫,但太极宫目前被太上皇李渊占着,李二身为皇帝却不得不窝在东宫办公,想想都觉得委屈。 主要东宫太小了,别的都好说,唯有举办大朝会不方便,数百官员站在东宫正殿里显的特别拥挤,让李二陛下觉得很没面子。 长孙皇后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最后无奈放弃道:“士族有钱臣妾知道,但一次性得罪这么多士族后果太严重了,他们若闹僵起来怕不好收场啊。” 李二眼中闪过两道犀利寒光,语气森冷的说道:“朕还怕他们不闹呢,此战之后朕有钱有粮有兵,他们却损失惨重,跟朝廷的实力已经失衡,这群所谓士族若敢起二心,朕不介意提刀扫平,继续隋炀帝未完成的事业。” “况且朕跟他们还有旧账未算呢,这群混蛋当年跟着太子建成没少找咱们夫妻的麻烦,如今攻守异形,逮住机会朕自然不会客气。” 当年跟太子建成闹的太凶,逼的他们夫妻都准备后事了,提起这个长孙皇后自然也是一肚子火,但看着李二穷人乍富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劝道:“陛下慎重,万不可太过鲁莽。” 李二拍着她的手笑道:“放心,朕有分寸,去给朕写道开棚施粥的懿旨,处默等着用呢。” “好。”长孙皇后起身提笔,写好懿旨盖好印玺交给李二,李二火速赶回御书房交给程处默。 程处默接过懿旨拜道:“谢陛下,谢皇后娘娘。” 离开皇宫程处默没有立即调粮,而是赶往金吾卫大营,用虎符调集三千大军赶往朱雀大街。 长安难民太多,赈灾需要一个宽敞的地方,朱雀大街则是长安城的中轴线,够长够宽。 很快朱雀大街便被封锁,士兵站在街道两边维持秩序,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床驽都架上了,吓的在朱雀大街上流浪的难民纷纷离开。 现在可是唐初,士兵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杀神,那一身杀气鬼见了都犯怵,不少孩子当场被吓哭。 见难民拖家带口就要离开,程处默打马赶到,拉住马缰用找木匠打造的简易喇叭吼道:“诸位父老乡亲听我说,我是千牛卫程处默,奉皇后娘娘懿旨特来赈灾,很快这里就会架起粥棚,有需要的可以耐心等待。” 难民闻言瞬间激动,有人试探问道:“将军,真要赈灾?” 程处默点头道:“不然本将调集这么多兵马是找你们玩?” “皇后娘娘悲天悯人,知道关中遭灾食不安寝夜不能寐,最近一直在积极筹粮,这次的赈灾粮可都是皇后娘娘用自己的私房钱买的,你们要感谢娘娘的恩德。” 难民已经饿太久了,这种时候谁能赏口吃的绝对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难民纷纷跪地,朝着皇宫方向磕头拜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无数声音汇聚在一起,远在皇宫都能听见。 程处默静等他们喊完才继续说道:“现在我宣布一条纪律,所有人必须排队,不得插队不得哄抢,打到饭后火速离开不许在锅前逗留,若敢闹事金吾卫会不问缘由直接斩杀,都明白吗?” 关键时刻特事特办,他这里是赈灾现场不是公堂,没心思断官司。 难民点头表示理解,在金吾卫的指挥下退向街道两边。 很快数辆马车驶来,到了地方取下径直丈许的大铁锅,取水倒米架柴,在难民期待的目光中快速熬煮。 六口大铁锅,每口前站两列,十二列队伍殷殷期待。 粥终于熬好了,程处默抓把筷子插进粥中,见筷子直立朝上满意笑道:“可以了。” 士兵正要开始施粥,程处默却笑道:“等会。” 说完抓起菜坛子将里面的咸菜全部倒进锅中搅拌,看的难民口水直流,再次真诚的喊道:“谢皇后娘娘,谢程将军。” 酸菜里面有盐分,这么稠的粥都让难民口水直流了,再加点酸菜,简直享受啊有木有。 程处默目前还只是个小兵,听到将军的称呼当场迷失,抱起菜坛又倒了一坛,这才挥手道:“开始。” 士兵将粥舀到木盆中,放在桌上开始施放,排在最前的难民颤颤巍巍的将手中缺了好几个角的破碗递到面前,看着稠密的白米咸菜粥激动的热泪盈眶。 终于可以吃上饭了。 程处默可没心思看他感慨,呵斥道:“退到一边去吃,别影响后面人。” 难民立刻退走,另一人补上。 队伍太长了,根本看不到头,有些难民饿太久已经到了生死边缘,根本等不到排队。 队伍中一名小女孩突然倒下,旁边的父母立刻掐人中施救,母亲哭道:“丫丫醒醒,马上就到我们了,马上就有粥吃了,别睡啊。” 父亲则哀求道:“能不能让我们排队,我女儿快不行了,我给大伙跪下了。” 前面的人有些纠结,他们也饿啊。 程处默看到这一幕想要上前,走到半路又突然止步,转过头去当没看见。 凡事都得讲规矩,这个口子开了下次遇到同样的事你救不救? 不救显的区别对待,救了则对遵守规矩的人不公平。 况且怎么保证开了口子之后,其他人不会借此装病请求插队? 世间之事没有尽善尽美,他只能优先保证大部分人的利益。 尤其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圣母心泛滥,否则会破坏施粥现场的整体规矩,甚至将施粥的善举变成悲剧。 权衡一番利弊,程处默转身回去当没看见。 女孩的父亲则继续磕头哀求,哭声引起了前方难民的恻隐之心,纷纷侧身准备请他们先来。 这时一名领了米粥的青年上前说道:“大家继续排队别破坏规矩,这位壮士,我的粥先给你闺女喝。” 女孩父亲诧异道:“这如何使得。” 青年说道:“救人要紧。” 说话的同时将米粥递到了女孩唇边,女孩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嘴唇艰难蠕动,将米粥吸进口中。 见女孩有了反应,父亲感激涕零的说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一会打到粥我就还你。” 青年笑而不语准备离去,刚起身一名士兵就来到面前说道:“这位壮士,程公子请你过去。” 第37章 跟着程处默喝汤吧 青年被带到了程处默面前,程处默打量对方几眼才笑道:“将好不容易求来的粥送给别人,你倒挺大方。” 青年行礼拜道:“临洮林津拜见程公子,禀公子,米粥虽然珍贵,但草民不喝只是挨会饿,女孩不喝可是会死的,草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做不到见死不救,只求问心无愧。” 程处默笑道:“好一个问心无愧,说实在的,我原以为施粥现场会很混乱,到处都是人性的黑暗,没想到还能看到人性光辉的一面。” 人性是复杂的,尤其是饥荒年代,为了一口吃食卖儿鬻女什么都做的出来,甚至连两脚羊都吃。 但也有些人自己都过的一塌糊涂,却看不得人间疾苦,宁愿将最后一口吃的送给更需要的人。 青年林津笑道:“那是因为有金吾卫在,人性的黑暗不敢爆发,你把金吾卫撤了再试试,现场立马打起来。” “呃……”程处默无言以对,愣了片刻才转移话题道:“看你不像白丁,读过?” 林津拜道:“读过两年,无奈家道中落今年又遭了灾家人都已……只好来京城碰碰运气,本想找个活计先干,奈何最近京城百业凋零,没人招工,又无人举荐所以……” 程处默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那就跟我干,我这正缺人呢,先去喝碗粥,然后维持秩序。” “谢公子……”林津行礼告退,简单吃了点便投入工作。 在金吾卫的威慑下,施粥现场秩序稳定,一切都在顺利进行。 这边没事东市却有事。 没了程处默这根搅屎棍搞事,粮价终于稳定在了三百钱,各大粮铺前人满为患,奸商们也因此赚的盆满钵满。 虽然这个价格不符合预期,但也赚了不少。 可是很快,有人跑到东市破锣嗓子吆喝道:“朱雀大街施粥了,快去排队,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听到吆喝声,购粮的百姓有的迟疑,有的则转身离去。 东市因此陷入混乱。 接到消息的韦整立刻召集伙伴们商议,聚齐之后韦整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情况,怎么就突然施粥了,谁施的粥?” 杜钰说道:“打听清楚了,皇后娘娘设的,但现场负责的是程处默。” 韦整气急败坏的骂道:“我就知道这根搅屎棍不会消停,有钱不赚他到底想干什么?” 皇后娘娘虽然悲天悯人,但她一个妇道人家哪来的粮,肯定是程处默打着皇后娘娘的名义干的。 杜钰说道:“还不够明显吗,人家想当个好人。” “我刚跟叔父商量了一下,事已至此就别想着赚钱了,开棚施粥赚点民望。” 韦整无语道:“什么,你特么还要开棚施粥,咱们的粮食是大风刮来的吗?” 那可是钱啊。 杜钰说道:“韦兄你搞清楚,咱们韦杜二族可是关中的地头蛇,想在关中待下去就不能失去民心,因为赚钱而让关中百姓人人恨你我入骨,那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 韦整也明白这个道理,不甘的说道:“只是如此一来粮价可就崩了。” “已经崩了。”杜钰苦笑道:“从一开始咱们就掉进了程处默的陷阱,外粮入京的那一刻咱们就已经输了。” “现在想翻盘唯有两个办法,第一花钱买走程处默的粮食,但谁买的起?” “第二,关掉粮店任由程处默施为,等程处默的粮食消耗完咱们再出击,但那小子手里有好几百万石粮啊,鬼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谁耗的起?” “别忘了关东士族的粮仓是租的,每天都要付租金的,而且租的大多都是民房不怎么结实,万一下场雨……” “咱们家大业大,没有跟程处默死磕到底的勇气,所以认命,赚不了钱就赚点民望,跟在程处默身后喝点汤。” 韦整跺脚道:“道理我懂,但真特么不甘心,我回去跟叔父商量下。” 施粥第一天顺利结束。 第二天城中突然多了许多粥棚,各大世家都跟着程处默抢民心了。 如此一搞粮价当场血崩,很快便降到百文以下,而且还在降。 关东士族急着回本,纷纷吐血大甩卖,这家一降那家立马跟着降,全都打起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价格战。 当然也有人坚守本心,程处默就没盲从,粮价稳定到一百就不动了,从而导致他的粮铺门可罗雀。 消息传出,韦整等人再次被气的不轻,纷纷骂道:“这个混蛋,咱们涨价他降价,咱们降价他涨价,到底想干什么?” 对此程处默无动于衷,依然在朱雀大街安心施粥。 事情步入正轨就没他这个负责人啥事了,程处默搬来张太师椅悠闲摇晃,摇的正爽一名士兵匆匆赶来,行礼拜道:“公子,陛下到了。” 程处默条件反射般的从摇椅上跳起,命人快速搬走摇椅同时抢过施粥人员手中的勺子,将其推到一边亲自舀粥盛到难民碗中,热情笑道:“小心点,烫……” 李二带着程咬金尉迟恭这俩哼哈二将赶来,刚到粥厂就看见了忙的连汗都顾不得擦的程处默,忍不住赞道:“处默这孩子真不错,朕越看越喜欢了。” 儿子被夸老子脸上也有光啊,程咬金咧嘴笑道:“陛下谬赞了,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程处默舀完一勺才装作刚看见李二似的,扔下勺子快步上前行礼道:“陛下您怎么来了,过来也不说一声臣好去接你啊。” 李二翻白眼道:“情况怎么样?” 程处默指着漫长的队伍说道:“就您看到的这样,一切顺利,而且难民对皇后娘娘感恩戴德,纷纷发誓说回去就给娘娘立长生牌位。” 李二满意点头,跟着程处默四处转悠,正忙碌呢林津匆匆赶来说道:“公子,出事了。” 程处默无所谓道:“能出什么事,别着急,做人要稳重,说什么事?” 林津顾不得吐槽指着队伍说道:“你看那几个人,皮肤白皙衣衫干净,根本不像难民,很明显是来蹭粥的,问题是被他们蹭走了难民吃啥?” 占便宜是人的天性,而且被程处默和各大世家折腾一遭,城中的中产阶层也快返贫了,有的粥吃自然不会浪费自家粮食。 对此程处默表示理解也早有预料。 他能理解李二无法理解啊,不悦的说道:“这群混账,立刻派人清理出去。” 程处默摇头道:“没用,现在清理出去回头他们乔装打扮一番还会再来,而且暴力清理的话容易引起混乱。” 李二诧异道:“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有什么办法?” 第38章 得加钱 “看我的……” 程处默站上摆放粥盆的大长桌,举起喇叭对着人群喊道:“诸位父老乡亲,这里是救济难民的地方,是为吃不上饭的乡亲保命的地方,有些人家境殷实却还跑到这里蹭灾民的饭有点说不过去。” 听到喊声人群瞬间骚动,难民四处张望,对混进来的人怒目而视。 是不是难民很好分辨,看脸就知道了,难民饿的皮包骨,死气沉沉的连话都不想说。 普通人虽不脑满肠肥,但没有难民那般憔悴,一眼就能认出。 认出之后难民纷纷指责,骂的很是难听。 骂是轻的,若无金吾卫震慑,他们杀人的心都有。 我们都饿成这样了你们还跟我们抢饭吃,有良心没有? “都安静。”程处默用喊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全吸引到自己身上继续说道:“谁是混进来蹭饭的我不点名,也不驱逐,只是请大家看着。” 说完接过属下递来的麻袋,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入粥盆之中再次喊道:“我刚倒进去的是沙子,从现在开始,熬煮的米粥一袋米半袋沙,你们不嫌磕牙就继续领。” 难民和非难民都沉默了。 许久之后难民齐声高呼道:“公子英明,谢谢公子。” 饿极了的难民连观音土都吃,掺沙的粥又算得了什么。 尽管如此,难民对混进来蹭饭的非难民还是一阵埋怨,昨天粥里加的是咸菜,那味道现在想想还流口水,结果因为你们,粥里不加咸菜加沙子了。 非难民虽然没敢当众指责,心里却对程处默破口大骂。 该死的混蛋,吃的又不是你家的粮食你叽叽歪歪个锤子。 看着盆里白粥跟沙子的混合物,有人骂骂咧咧的离去,有人继续混在人群中排队。 终于一名衣衫干净,碗也没有破损的非难民排到前面,舀了碗粥退到旁边,刚喝一口就喷了出去,骂道:“这特么怎么喝?” 关中遭灾严重,灾难期间还能吃饱的人平时生活肯定不差,怎么可能喝的下去这种东西。 那人说完就要将粥倒掉,程处默呵斥道:“施粥现场浪费粮食,死罪。” 话音刚落数把唐刀同时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那人当场吓尿,求饶道:“将军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我,目前粮食紧缺,我愿将这碗粥送给真正需要的人。” 程处默冷笑道:“你特么都喝了才想起送人,早干嘛去了,而且喝你的口水,你不嫌隔应别人还嫌隔应呢,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喝要么死,你选。” 这还用选吗? 那人捏着鼻子快速喝完,然后落荒而逃。 看到这一幕的非难民再不敢坚持,纷纷掩面离开,跑的比兔子都快。 李二赞道:“干的漂亮,如此蹭饭的就不会来了,白粥就能落入真正需要的人手里了。” 程处默笑道:“都是陛下教的好,没有您的言传身教我也想不出如此妙计。” 李二被拍的那叫一个舒服,听的程咬金那叫一个膈应。 老子堂堂瓦岗猛将,怎么生出这么个马屁精。 李二说道:“给我来碗掺沙子的粥,我尝尝什么味道。” 粥很快送到面前,李二只喝一口就喷了,无语道:“这怎么喝?” 程处默摊手道:“总比饿死强不是,有些东西你不弄的简陋点粗糙点,落不到真正需要的人手里啊。” 李二见过灾民易子而食的惨状,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并未责怪,而是攥紧拳头坚定说道:“朕发誓,此生定要让我大唐百姓吃饱穿暖,衣食无忧。” “对了,粮价如何了?” 程处默答道:“已经降到五十以下了,估计再有三天就会触底,让箭矢再飞会。” 时间一天天过去。 随着粥棚的设立,粮价彻底血崩,仅仅两天就恢复到了灾前的程度,糙米一斗四文,精米九文。 接到消息程处默立刻入宫汇报,见到李二拜道:“陛下,粮价触底了,咱们可以抄底了。” 李二大喜道:“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手里有多少钱?” 程处默答道:“卖给韦整五十万石赚了二百二十五万贯,最近开店赚了七十三万贯,加上王家给的钱没花完,目前三百万贯还是有的。” 三百万贯,快赶上大唐一年的财政总收入了。 李二又是庆幸又是后怕的说道:“幸亏是你,换成别人可就麻烦了。” 大唐目前的经济太脆弱,脆弱的根本经不起折腾,操纵此事的若是五姓七望,只这一击就能把大唐搞崩。 还好是程处默啊。 李二说道:“抄底,所得粮食全部运往广通仓和常平仓,接下来的狂风暴雨朕替你挡。” 粮食太多程处默根本没有储存的地方,只能送到两大官仓。 至于狂风暴雨,那是必然的,士族吃了这么大亏岂能善罢甘休,估计用不了多久,参程处默的折子就能堆满整个御书房。 程处默说道:“谢陛下,不过能收多少粮食臣不敢保证,一旦大规模抄底粮价肯定会反弹的,一旦反弹士族或许就会生出别的心思,从而引发一些不可预料的变数。” 李二摇头道:“无所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而且朕只是购粮赈灾,不是真的要搞垮士族。” 士族虽是趴在大唐身上吸血的蛀虫,但也是大唐的中坚力量,没了士族大唐估计也就不复从在了。 这种共生关系导致的结果就是,谁也甭想灭掉对方,李二真下死手的话估计就会变成第二个隋炀帝。 “臣这就去办。”程处默离开皇宫立刻展开行动,带人冲进东市大肆收购粮食。 如他所料,没收购多久粮价就涨了,虽然涨的不多但这不是个好信号。 意识到不对的程处默立刻收手,同时命自家店铺低价出售,很快就将粮价又打了下去。 原本看到粮价上涨刚升希望的士族再次懵逼,齐齐上门找程处默兴师问罪。 韦整不悦的问道:“姓程的你什么意思,真一点活路不给我们留是?” 程处默笑道:“正准备去找诸位商量呢,既然来了那就不废话了,粮食每斗十文,有多少我要多少,怎么样?” 韦整气的三尸神暴跳,忍不住咆哮道:“十文,你打发要饭的呢,你卖给我的时候可是四百五十文。” 几十倍的差距啊,真这么干了他得去跳护城河。 程处默耸肩道:“此一时彼一时嘛,既然诸位不愿意那就请回,我继续在市场上收购,也就费点事而已。” 韦整还要理论,杜钰拦住他赔笑道:“程兄,都是在京城混的事情不能做这么绝,收购可以,得加钱。” 第39章 赚翻了 士族终于肯妥协了。 不妥协也没办法,前有皇后娘娘开棚赈灾,后有程处默低价出售,搞的百姓现在别说买他们的粮,看到他们店铺都会绕道走。 如此让他们的粮价怎么维持下去? 现在妥协多少还能回点本,再耗下去就真的血本无归了。 所以他们才会过来找程处默商议,希望程处默高抬贵手,但这个混蛋价格压的太狠了。 程处默揶揄道:“杜兄你应该清楚,十文已经高过市场价了,现在精米一斗才九文。” 杜钰不甘的说道:“可是……” 程处默打断道:“没有可是,就这个价格爱卖不卖,不卖出门左拐,自便。”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买卖的精髓在于双方都想占便宜,这种时候各退一步交易就能达成,但一方寸步不让的话另一方就会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原本能成的交易也得黄。 韦整气急败坏的冷哼道:“十文,打发要饭的呢,老子的粮食就算烧了也不给你,告辞。” 他可是门阀公子,钱可以不要面子必须得要。 其他公子也是这意思,闻言同时转身潇洒离去。 杜钰苦笑道:“程兄,你这……” 程处默摊手道:“这能怪我吗?” “唉……”杜钰叹息着离去,追上伙伴埋怨道:“不是说好不生气的吗,你们怎么?” 韦整转身指着程处默所在方向气愤的说道:“你也看见了,这个混蛋摆出一副居高临下赏咱们饭吃的姿态,太特么可恨了。” “韦家虽然损失惨重,但还没到上街讨饭的地步,家里的粮就算烧了也不卖给他,老子不吃嗟来之食。” “没错。”窦逵冷笑道:“我这就回去放火,烧掉粮食跟姓程的鱼死网破,看谁后悔。” 其他人同样忿忿不平,转身走人。 杜钰边追边劝道:“诸位别冲动啊,现在已经不是咱们跟程处默的事了,说句不该说的,程处默身后明显有人在撑腰,否则也不敢如此猖狂,粮食真烧了背后那人能放过咱们吗?” “更重要的是烧粮犯法啊,大唐律,毁粮是重罪。” 农耕社会,粮食是最重要的东西,任何事情都得为耕种让路,而且毁苗毁粮都是重罪,毁自家的也不行。 韦整不甘的骂道:“真按他的价格出售的话咱们的损失可就太大了,问题是凭什么便宜这孙子啊。” 杜钰苦笑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一局咱们已经输了,现在必须及时止损,等此事了结再找机会从程处默身上捞回来。” 就跟打麻将似的,这把输了别挣扎,下把争取胡个大的。 程处默只是胜了又不是死了。 韦整几人叹息道:“先回家,明天再说。” 刚跟程处默闹翻又跑回去再谈,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众人气愤离开,杜钰却原路返回,再次找到程处默,盯着他打量片刻才苦笑道:“程兄,你这次真是给我们好好上了一课啊。” 确实上了一堂好课,只是学费太 特么高了。 程处默冷笑道:“那是你们活该,关中遭灾,难民流离失所,你们非但不救,反而趁机哄抬粮价,兼并土地,甚至买卖人口,干的哪件事是人干的?” 杜钰冷哼道:“程兄的话杜某不敢苟同,首先哄抬粮价也好,兼并土地也罢,都是在自愿买卖的基础上的,我们并未强买强卖。” “干旱属于天灾,是老天爷造成的不是士族造成的,为什么要算到士族头上,士族的钱粮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遇到灾情就得无偿奉献,就因为灾民穷?” “成年人做事应该自己承担后果,遇到灾难就逼士族妥协让利,对士族公平吗?” 想想也对,士族确实没必要牺牲自己的利益帮助别人,只要不触犯法律你就没理由说我。 至于道德方面,只能谴责无法审判。 程处默苦笑道:“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士族可以冷眼旁观,但你不能趁火打劫啊,一斗粮平时卖五文,灾难期间卖五百文,让灾民怎么活,灾民活不下去会怎么做你不是不知道。” “士族利用灾难算计百姓,那就别怪别人利用灾难算计你,道理上咱俩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就各凭手段呗,很显然,这局你们输了,输了就得认。” 杜钰叹道:“好,就按你说的价格,每斗十文你要多少?” 程处默摇头道:“十文是先前的价格,现在我决定按照市场价来,糙米五文,精米九文。” 杜钰惊的当场站起,气愤的说道:“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程处默摇头道:“谁出尔反尔了,我给过你们机会了,可你们不把握啊,况且商品的价格是根据市场上下浮动的,不可能一成不变。” 杜钰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压下火气,严肃问道:“没得商量?” 程处默摇头道:“你杜家的我可以按照十文收购,其他士族就……” “而且鉴于杜兄对我的帮助,事后我给杜兄两万贯作为感谢,如何?” “滚……”杜钰果断拒绝,冷哼道:“两万贯就想离间杜某跟其他士族的关系,你把杜某当什么人了,告辞。” 接下来就没什么悬念了,士族不可能真的要脸不要钱,第二天就主动上门求收购。 面对程处默的再次压价,众人虽然气愤却也没再反驳,憋屈的签了卖粮契约。 随后金吾卫亲自负责运送,粮食一车一车的送往常平仓和广通仓。 御书房中。 程处默站在案前兴奋说道:“陛下,搞定了,收购糙米一千二百万石,每石十斗五十文,花费六十万贯,精米九百万石,每石九十文,花费八十一万贯,总计收粮两千一百万石,花费一百四十一万贯,算上运输费用也不超过一百五十万石。” 李二陛下虽早有预料,听到具体数据还是当场懵逼,愣了许久才说道:“等会我先捋捋,你这次一文钱没花就弄到两千多万石粮外加一百五十万贯现金?” 这小子前段时间将粮食高价卖给士族,赚了整整三百万贯呢,这次抄底才花一半,还剩一半。 程处默闻言满脸傲然,确实一文钱没花,启动资金是王家提供的。 程处默提醒道:“陛下,不是我是咱们,而且赚的也不止这点,臣手里还有事前从士族手中收购的粮食,最近虽然用了不少但也不多,目前臣手中还有三百多万石哩。” 抄底来的粮食全入了官仓,家里那三百多万石加上剩余的一百多万贯就属于他的分红了。 不能真让老子无私奉献不是。 “嘶……”李二倒吸口凉气,叮嘱道:“最近出门小心点,别被人给宰喽。” 第40章 好吃难消化 钱是男人的胆,皇帝也不例外。 最近几天李二感觉底气格外的足,走路轻飘飘的脸上时刻挂着笑,遇见魏征也敢硬怼了。 现在别说魏征,就算突厥吐蕃高句丽一起打来他也有信心将对方打出屎。 相反程处默就显的心虚了许多,吃住都在宫中,别说回家,连宫门都没敢出。 但有些事是躲不掉的,时间匆匆很快便到了每月一次的大朝会。 程处默在殿外站岗,百官排成队形鱼贯而入。 原本整齐的队形在看到程处默后陷入了骚乱。 上次朝会上为王家站台的御史卢庆之出列走到程处默面前盯着他,啥也没说,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 程处默被盯毛了,举起唐刀说道:“卢御史,我可有刀。” 姓卢的挺能打的,上次朝会上拳打秦叔宝,脚踹尉迟恭,大杀四方那叫一个威风,真打起来程处默未必是对手,但别忘了他是带刀侍卫,手中的唐刀再不济,加成也比他手中的笏板高。 看着程处默的嘚瑟样,卢庆之感觉自己有些控制不住了。 这个小王八犊子做的太过分,卢家从范阳运来的粮食被坑的干干净净不说,连运输费都搭进去了。 想到惨重的损失,卢庆之就想不管不顾先给程处默来个乌眼青。 跟卢庆之抱同样想法的官员不少,自觉成扇形将程处默包围其中,个个双目喷火怒目而视,现在只要有一人动手他们立刻围上,分分钟将程处默撕成碎片。 程处默心虚了,四处观察准备找个缝隙逃出去,同时暗悔今天就不该来。 关键时刻程咬金动了,抓住官员肩膀一手一个将他们拨到旁边,过来挡在程处默身前呵斥道:“有事冲我来,别吓着孩子。” 这话将大伙气了个不轻。 孩子? 你特么将坑害了大唐所有士族的人叫孩子,谁家孩子这么狠? 尉迟恭秦叔宝等人也默默站在了程咬金身边,见双方有在殿前打起来的架势,房玄龄立刻呵斥道:“都想干什么,立刻入殿。” 丞相说话还是有份量的,官员忿忿不平的退后排队进殿。 程咬金则将程处默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你小子可把你爹坑苦了。” 程处默诧异道:“他们找你麻烦了?” 程咬金苦笑道:“暂时没有,正因为没找麻烦我才害怕啊,最近出门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感觉有人想趁机给我一板砖。” 程处默:“呃……” 狂风暴雨不可怕,怕的是风平浪静,鬼知道平静的海面下正酝酿着怎样的风暴? 程处默狡辩道:“爹你可是瓦岗的混世魔王还怕这个,况且这事你知道的啊。” 程咬金无语道:“我知道个屁,本以为你只是想坑点零花钱,谁想到你玩这么大。” “前段时间他们找我要求你抬高收购价的时候才知道你小子干的有多么惊天动地。” 程处默诧异道:“他们还找过你,啥时候?” 程咬金答道:“就是你大肆收购……那个词叫抄底是,就是你抄底之前他们来找我抬高下收购价,好歹让他们保住本。” 程处默最近没回过家还真不知道这事,连忙问道:“你答应了吗?” “你说呢,答应的话你能抄的那么顺利吗?”程咬金冷笑道:“老子再混账也不可能拆自己儿子的台啊。” “这种事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绝,他们已经在你手里吃了亏,不可能因为你高抬贵手而感激,相反事后你发的善心极可能变成对付你的有利工具,所以老子为什么要让,既然得罪了就往死里弄。” 想象一下,当时如果真高抬贵手,抬高收购价弥补士族的损失,事后士族肯定会用弥补回来的这部分打击报复。 永远别相信士族的良心,更别指望他们会感恩。 程处默竖大拇指赞道:“老爹,还是您英明,没说的,这次的钱分你一半。” 想到赚来的庞大利润程咬金就一阵兴奋,强忍着嗷叫的冲动整理官服道:“先上朝。” 程处默回到门口继续站岗。 程咬金进殿找到自己位置站定,等了片刻李二到了,穿着冕服带着旒冠,在太监婢女的簇拥下走到龙椅前坐定。 百官行礼山呼万岁。 没营养的废话说完,卢庆之出列拜道:“陛下,臣参殿前侍卫程处默,此贼扰乱东市哄抬粮价,导致流民饿死,百姓损失惨重,请陛下严查。” 话音刚落,队列中便呼啦啦站出一群,齐齐拜道:“臣附议。” 李二看着近三分之二的官员同时出列,眼皮不自然的抖了几下。 他就知道,这次的菜太硬,好吃难消化,无奈扫视一圈,最后看向程咬金。 现在程咬金才是他的铁杆盟友,不为他李二撑腰也得为自己儿子撑腰不是。 程咬金秒懂,挥着笏板说道:“一派胡言,关中遭灾导致粮价暴涨,最高的时候已经超过一千了,每斗千文别说百姓,在场的有几个人吃的起?” “粮价涨到云端的时候是谁率先降价,让百姓买得起低价粮的,是殿前侍卫程处默。” “程处默宁愿自己蒙受损失也要给百姓一口饭吃,做错了吗?” “若非程处默腰斩粮价,现在粮价怕都飙到两千文了,说他哄抬粮价导致流民饿死,你们说这话不觉得脸红吗?” 程咬金行礼拜道:“陛下,粮价居高不下之时,程处默及时出手力挽狂澜,主动降价售粮让百姓吃饱饭,这可是救民于水火的善举啊,此举对百姓对大唐功莫大焉,臣以为此人该赏,大赏特赏。” “放屁。”卢庆之立即反驳道:“既是救民之善举,为何不一开始就降到底,忽上忽下肆意操纵粮价,知道害的多少商户血本无归,害的多少百姓买不起粮饿死街头吗?” 程咬金反驳道:“商户血本无归那是他们活该,趁着灾难抬高粮价,大发国难财还有理了?” “至于街头饿死的百姓,这笔账凭什么算到程处默的头上,或者说凭什么算到程处默一人头上,难道其他高价卖粮的商户就没有责任?” 卢庆之语塞。 另一名叫郑侗的官员上前接替,反驳道:“宿国公,你说东市商户发国难财,但别忘了这次赚的最多的是谁,是程处默?” “根据粗略估算,此次事件程处默赚粮数千万石,钱数百万贯,你告诉我这些钱是怎么赚的,从谁手里赚的?” “如此巨款若是落到难民手里能救回多少人,程处默为一己之私将钱粮收入囊中又会害死多少人,他这么贪婪合适吗,合理吗,合大唐律法吗?” 第41章 朝廷现在不差钱 郑侗只是户部主事,官小职卑,理应没他说话的份,但谁让人家出身荥阳郑氏呢。 荥阳郑氏这次损失也不小,郑侗肉疼的说话都带着颤音。 程咬金冷哼道:“首先这些粮是粮商主动求程处默收购的,粮价暴跌,粮食卖不出去,商户每天都在亏损,程处默收购粮食是为他们减少损失,商户们都应该感谢他,其次……” “等等。”郑侗打断了程咬金的其次,冷哼道:“宿国公刚还说粮价暴涨,现在又说粮价暴跌,不是前后矛盾自己打脸吗?” “还有,粮价突然暴涨又突然暴跌明显不正常,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还请宿国公指点。” 卢庆之冷哼道:“能没阴谋吗,一涨一跌之间多少利润啊,苦百姓富一人,你们程家拿着这钱良心不痛吗?” “就是就是……”官员纷纷附和道:“长安乃至整个关中现在是哀鸿遍野啊,你程家深受国恩,现在却抢百姓粮发国难财,对得起关中灾民,对得起陛下对你们的信任吗?” 吵架这事根本不以道理论输赢,因为道理分正理和歪理,人家非要罔顾事实你能咋办? 程咬金撸起袖子呵斥道:“都给老子住嘴,我没说完呢你们插什么话?” “话接上回,程处默购粮为你们止损,你们非但不感谢他还公然诋毁,有你们这样办事的吗?” “其次,别再打断我了啊,其次程处默收购来的粮食并未自用,而是无偿献给了朝廷,现在两千多万石粮食已经入了广通常平两仓,不信你们问房相。” 房玄龄出列拜道:“确实入库了,账本也交到户部了,臣可以作证。” 程咬金单手插腰,另一只手举着笏板指着众人,满脸嘚瑟的说道:“都听见了,数千万石无偿奉献,你们谁能做得到?” “说程处默发国难财损公肥私,谁损公肥私会把钱粮损到国库去?”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沉默,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很想反驳,但他们没法反驳,因为程处默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全身散发着宛如太阳般的光芒,光芒太闪亮,晃的他们睁不开眼。 百官心中同时滴血,那是我们的钱,我们的钱呐。 虽然心有不甘,但事已至此他们又能说啥,说程处默不应该无私奉献吗? 道理上和道德上都拿程处默没办法,众人只好齐齐回头瞪向王瀚贞,试图用眼神杀人。 都是这个混蛋害的,他不给程处默送钱不就没这事了吗? 被这么多人盯着程咬金都有些受不了,更别说王瀚贞了。 王瀚贞浑身猛一激灵,急忙低头望向脚尖。 他也委屈啊,谁知道程处默玩的这么花,用自己给的那点钱轻松撬动整个大唐的财富,坑的天下士族集体吐血。 委屈的同时王瀚贞也有些兴奋,这次卖粮王家可没参与,因此没损失。 先前被程处默坑掉那么多,原以为王家在士族中的排名要下降了,现在好了,集体挨坑,王家又跟其他士族站在了同一水平线上了。 好事啊。 见没人再吵,李二咳嗽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明知故问道:“房爱卿,程处默真将粮食全献了?” 房玄龄拜道:“是的,臣亲自入的库。” 李二兴奋道:“程处默真是为国为民,不计得失的干臣啊,大唐若多几个这样的臣子,朕就省心喽。” 百官眼观鼻,鼻观心,全当耳旁风。 同时暗骂李二果然跟程处默沆瀣一气,联合起来骗大家钱,这特么是个团伙啊。 李二也没指望他们表决心,继续说道:“既然有粮了就该赈灾了,对此诸位爱卿有什么意见可以畅所欲言。” 尉迟恭率先出列道:“陛下给臣十万兵马,臣灭了梁师都,平了突厥,省的他们趁着关中遭灾南下打劫。” 百官齐齐蹙眉,聊赈灾呢你提什么打仗啊。 不过也是个办法,大唐实行的是府兵制,百姓扛起锄头是农夫,放下锄头是士兵,将灾民全部招进军中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去年之所以签订屈辱的渭水之盟原因有很多,穷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现在有钱有粮了,自然要洗刷耻辱。 “臣附议,吴国公此举甚妙。”李积(ji)附和道:“出兵既能将灾民招到军中赈济,又能趁机平定梁师都一统天下,还能防止突厥南下劫掠,一举三得啊。” 程咬金拜道:“臣也附议。” 听到打仗,将军们瞬间来了精神,去年渭水之盟,大伙心中都憋着一口气呢,不把突厥打趴下念头无法通达。 不过打突厥之前得先灭了梁师都,全国都统一了,就剩夏州朔州一小块,跟狗皮膏药似的贴在地图上,看着就不舒服。 现在朝廷粮草充足,说什么也得把梁师都那个狗皮膏药给抹掉。 看着请战的将军李二也有些意动,不过他还保持着一丝理智,记着程处默说的明年蝗灾后年洪涝的事。 只有旱灾的话他自然不担心,这次赚的粮食足以应付过去,但旱蝗涝接踵而来就有些应接不暇了,他不能顾头不顾腚啊。 李二思忖片刻看向房玄龄,问道:“房爱卿以为呢?” 房玄龄拜道:“臣觉得应该先赈灾,久旱必蝗,明年关中收成怕依旧不乐观。” “而且现在河道干涸,正是兴修水利的最佳时机,应该以工代赈,召集民夫疏通各处河道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梁师都和突厥,为防止他们南下劫掠,臣觉得派支大军北上,做出随时北伐的姿态逼他们不敢妄动。” “拜程处默所赐,朝廷现在有钱,两件事可以同时进行。” 朝廷有钱了,丞相的腰杆子也硬了,说话也不大喘气了。 杜如晦说道:“臣附议,不过征徭役兴土木是劳民伤财之举,为避免重蹈炀帝覆辙,臣以为这次朝廷应该做出些许改变。” 正题来了。 李二挪动屁股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问道:“怎么改?” 杜如晦答道:“首先禁止百姓自带工具干粮,朝廷统一负责伙食,其次为征召来的徭役发工钱,每天五文到十文之间,根据情况来看,有钱赚百姓应该不会再有怨念。” 此话一出百官同时在心底骂娘,给征召的徭役管饭付工钱,你特么可真大方,那是我们的钱。 李二颔首正要同意,魏征出列拜道:“此举是取祸之道,绝对不行。” 第42章 终于轮到我上场了 魏征的话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连李二眼中也充满了诧异。 这老小子不是一向主张薄赋敛,轻租税,宽待百姓的吗,现在朝廷让百姓挣钱,你怎么还反对了呢? 李二蹙眉道:“魏爱卿,祸从何来?” 魏征拜道:“没钱,朝廷虽然得益于程处默的捐献发了笔横财,但那只是横财,没有后续收入很快就会花完,这次征召徭役管饭给钱,以后呢?” “大唐疆域纵横上万里,多少州县每年要疏通多少河道,别的不说,单单大运河的维护清沙需要多少徭役,这些徭役全都管饭的话,朝廷负担的起吗?” “敢问陛下,这次管饭给钱下次呢,以后呢,是不是所有工程都需要这么做,若是,钱从哪来,若不是,百姓能同意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百姓的胃口被养起来容易,再退回去可就难了,咱不能一顿吃饱不管以后死活啊。” 殿中再次陷入沉默。 平心而论,魏征说的在理,李二无言以对。 大唐如今百废待兴,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朝廷的财政收入却很有限,跟后世背着房贷车贷的社畜似的,需要精打细算才能勉强过活,根本没有挥霍的资格。 若真按照杜如晦的想法来,百姓是爽了,朝廷呢? 朝廷维持不下去,百姓就又得陷入战乱,最后只能双输。 说白了,还是穷。 杜如晦拜道:“魏大夫言之有理,既如此只能实行第二套方案了,将需要修理疏通的河道承包出去,比如朝廷出三十万贯将河道承包给你魏大夫,你负责招人干活,朝廷只管付钱监督,但有个前提,你必须按照朝廷颁布的律法来干,征召的百姓必须按时薪水,若敢随意克扣朝廷立刻治罪。” “至于将来朝廷没钱,或者其他原因需要干活时,可以按照原先的方法征召徭役,魏大夫觉得如何?” 说白了就是给私人干活要发钱,给朝廷干活非但不发钱,还得自备工具干粮。 这是程处默提出来的计策,知道的人有限,杜如晦就是其中之一。 时隔多日,杜如晦依然忍不住为这个方法拍案叫绝,活也干了百姓也赚钱了,一举两得啊。 魏征苦笑道:“杜相言之有理,但还是那个问题,钱从哪来?” “你所说的承包确实不错,能同时激发百姓和士族的积极性,可谓一箭双雕,但杜相有没有想过,朝廷直接干可能只需花十万贯,多了承包的商人这一道工序可能就得花十五乃至二十万贯,朝廷负担不起啊。” “呃……”杜如晦那个郁闷吆。 原以为发了笔横财可以豪横一次,结果却发现还是跟以前一样苦逼。 关键人家说的在理你得认,因为这是事实。 众人无奈齐齐看向李二,李二则想骂娘。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防范明后两年的蝗洪两灾,哪有心思想那么远。 以前没办法也就算了,现在有办法预防天灾,他自然要全力以赴,因为这两场灾害对他太重要了,处理不好的话,有心人铁定会将天灾跟玄武门联系在一起的。 今年闹场旱灾,城中都出现了不少阴阳怪气的风言风语,各种天灾接踵而来的话,某些人会疯狂的。 说什么也不能给这群人机会。 但魏征说的也不能不理,朝堂上这么多人看着呢,想要推行计划就必须说服魏征,奈何他没说服魏征的能力,只好叹道:“宣程处默觐见。” 宦官上前喊了一嗓子,趴在门缝上看戏的程处默立刻提刀入殿,拜道:“臣程处默拜见陛下。” “平身。”李二等他站起才说道:“刚才魏大夫说的都听见了,说说你的意见。” 百官抬头看看李二,再扭头看看程处默,眼中满是惊讶与诧异。 这么大的事竟然询问这小瘪犊子,大唐是没人了吗? 这小子何德何能,竟能让陛下如此器重? 程处默被盯的发毛,举起唐刀说道:“你们别乱来啊,今我可有刀。” 大唐官员武德太飙,在朝会大殿上动武也不是稀奇事,闹不好真会围殴自己的。 百官阴沉着脸再次对程处默怒目而视,不过没人说啥,都怕。 人家可是带刀侍卫,可以扛着武器在宫中自由出入的,真被砍上一刀划不来。 就算他不敢拔刀,只拿刀鞘砸也疼啊。 李二没好气的骂道:“说正事,你有没有主意。” 程处默以刀拄地,一手扶着刀柄一手插着腰,摆出一个自认为风骚的姿势说道:“不就是钱嘛,赚就是了。” “朝廷应对财政危机的办法无非两个,开源节流,但你们只想着节流,从未想过开源,这是不对滴。” “节流就是省钱,你每年只赚一百贯,就算不吃不喝又能攒多少,相反你每年赚一万贯,就算挥霍一半也比一百贯多不是。” 殿中记恨他的不少,话音刚落卢庆之便出列反驳道:“说的轻巧,怎么开源,加税吗?” 大唐目前的税收来源有限,以前还能抢劫,靠灭王世充,窦建德等诸侯缴获,现在天下基本统一了,没得抢了,剩下的梁师都和突厥比大唐还穷,人家不抢你就不错了。 统一之后社会秩序逐渐恢复,还是得靠征收农商等原始税种过日子。 同样是农商税,大唐比前隋差的太远,首先良田大多是士族的,他们有免税特权还有偷税漏税的丰富经验,导致朝廷收上来的赋税很有限。 商税也是一样,赚钱的大宗商品全被世家把持着,小商小贩的税才几个铜板。 对此朝廷也没什么好办法,大唐是在士族的支持下建立的,士族出钱出粮帮你坐江山,你都得到江山了,我们要点免税特权不过分? 理论上确实不过份,但产出就那么点,士族拿走了朝廷怎么办? 生产力低下伴随着分配不均,朝廷能有钱才怪了。 鉴于以前的经验,殿中官员所理解的开源就是加税,这明显是扯淡,天下刚刚经历战乱,百姓穷的都快卖血了,加税不是逼他们造反吗? 程处默笑道:“开源并非加税,而是扩大税收种类,说这个问题之前咱们先说说什么是税收,你们谁告诉我何为税收?” 百官面面相觑,他们只想着收钱,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闻言全都凝眉苦思起来。 过了许久房玄龄才说道:“税收是为维持朝廷运转,向百姓强行征收的财物。” “夏朝最早出现的税收方式是贡,即臣属将财物献给君王,当时臣属虽然必须履行这一义务,但因为贡的数量,时间尚不确定,因此贡只是税的雏形。” “后来西周征收军事物资称赋,征收土产物资称税,春秋后期,赋与税统一按田亩征收,虽然赋原指军赋,即军王向臣属征集的军役和军事所需财物,但事实上征集的收入不止限于军赋,还包括朝廷其他方面的支出。” “后来国家对关口,集市,山林,湖泊征集的收入也称为赋,所以赋已不仅指国家征收的军需品,而是具有了税的含义。” “因此,税收就变成了赋与税的总和,即百姓向国家缴纳的田亩,关口,集市,山林,湖泊等等的部分产出。” 这话没错,田税关税商税,山林湖泊税确实是封建王朝的主要税种。 至于收取的标准,是以维持朝廷日常运转为前提的,收多少主要看朝廷花多少,遇上李二这种节省的皇帝就征的少,百姓的日子也就好过,遇上隋炀帝那样肆意挥霍的主百姓的日子就难熬了。 程处默笑道:“房相言之有理,但不全面,或者说还停留在比较浅薄的认知层面,对于税收的理解依旧浮于表象概念。” 第43章 别打岔,听我说完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看着程处默满脸鄙夷,就连程咬金都提醒道:“处默,别胡说。” 朝堂上公然反驳丞相不算什么,毕竟大唐言论自由,怼皇帝都可以,怼丞相又算的了什么。 但你怼完人之后必须拿出说服别人的依据来,就像魏征,公然跟皇帝和朝臣唱反调皇帝也是认的,因为人家讲的有道理,让你无言以对啊。 可若拿不出反驳的依据,就别怪众人打你脸了。 百官看着程处默齐齐冷笑,关于税收,房相已经总结的很全面了,你程处默还能说出花来不成? 面对百官的质疑,程处默淡定自若的说道:“下官以为,税收是朝廷公共财政的主要收入形式和来源,税收的本质是国家为满足社会公共需求,凭借公共权力,按照法律所规定的标准和程序参与国民收入分配,强制取得财政收入所形成的一种特殊分配关系,体现的是在一定社会制度下,国家与纳税人在征收,纳税的利益分配上的一种特定分配关系。” “也就是说,税收是通过各种方式向百姓征收的财物,其中包括钱粮等实物征收,也包括徭役等劳动征收,同时将收上来的钱进行分配,争取做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看着程处默宛如天人。 李二房玄龄魏征等人更是默默咀嚼着“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几个字,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 过了许久李二才叹道:“这个定义下的太准确了。” 定义听起来简单,但要对某件事下准确的定义却很难,要在短短几句话里将事情的起因,发展以及后续可能遇到的漏洞全部包含进去,谈何容易。 至少目前,整个大唐目前还没有人能对税收下过如此清晰全面的定义。 古往今来无数重臣大儒都做不到的事被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做到了,怎能不令人惊讶。 惊讶的同时,百官也有些脸皮发烫,读了这么多年书混了这么多年官场,到头来连个小屁孩都不如,让人情何以堪啊。 当然,唱反调的也有。 魏征继续发挥喷子精神反驳道:“取之于民没错,用之于民本官不敢苟同,朝廷用征集的税收修路,修桥,修河道,甚至养军队都算得上用之于民,但用来兴土木盖宫殿,或者赏赐官员士族,维持官员士绅的奢靡生活算用之于民吗,两个民是同一个民吗?” 说完还装作不经意的瞥了李二一眼,看的李二很不自在。 这个魏喷子,真是时刻不忘给朕找茬啊。 不过魏征也没得着什么好,话音刚落就惹来无数官员的怒目而视。 几个意思,我们为朝廷劳心劳力的,生活奢靡点怎么了? 魏征懒得搭理他们的怒视,转而看向程处默问道:“告诉我,两个民是一个民吗?” 程处默竖大拇指赞道:“魏大夫爱民如子,下官领教了,不过谁说兴土木盖宫殿,生活奢靡点就不惠民了呢?” 魏征诧异道:“从未听说过皇帝大兴土木,奢靡过度还能惠及百姓的,魏某愿闻程公子高见。”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同,秦始皇修长城,秦二世修皇陵,隋炀帝修运河,哪个不是劳民伤财最后导致国灭,如此暴政到你口中文就成惠民了呢? 百官注视着程处默,等着看他出丑,程咬金则满脸担忧的提醒道:“处默,别胡说。” 换成其他地方爱怎么吹怎么吹,吹破天也没事,但这里是朝堂啊,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可是会治罪的。 程处默笑道:“始皇修长城,炀帝修运河,给徭役付薪水了吗?” 魏征翻白眼道:“当然没有。” “那还说啥,给我我也反。”程处默说道:“从古至今,不管是中央朝廷还是地方官府对待徭役都是强征,非但不给钱,做的不合心意还会治罪甚至杀头,这事换谁都不愿意。” “可若给徭役提供相对较好的工作环境,并按时发薪水呢,薪水不用给太多,就以三贯为例,每个徭役每月给三贯保底薪水,再拿出一贯作为绩效激励,相信不用强制征召,告示贴出去就会有无数人抢着报名。” “不管是兴土木修宫殿,还是挖河道修水渠,不给钱就让百姓干活属于剥削,给合理薪水的话就属于提供就业岗位了,对。” 卢庆之反驳道:“每月三贯,你开什么……” “你闭嘴,我还没说完呢。”程处默打断卢庆之的发言继续说道:“请大家设想一下,召来干活的百姓赚到钱会怎么样,魏大夫,你是被召来的百姓,赚到钱会干什么?” 魏征捋着胡须认真思考片刻才说道:“自然是盖房置地,再买些布匹制鞋做衣,先解决衣食住行嘛,满足基本需求之后再娶个老婆,纳房小妾啥的。” “啪……”程处默拍手鼓掌笑道:“说的没错,人的需求是根据自身能力的提升而改变的,比如魏大夫你,入仕之前想着入仕,入仕之后想着升官,升官之后想着继续升官,直到位极人臣。” “百姓也是一样,没饭吃的时候想着温饱,温饱解决了想着穿衣盖房娶媳妇,这些需求怎么完成呢,很简单,赚钱就行。” “也就是说百姓赚到钱之后会通过各种方式把钱再花出去,对。” 魏征点头。 程处默又问道:“那他们花掉的钱去哪了呢?” 魏征说道:“自然是被别人赚走了。” “那别人赚走的钱最后又去哪了呢?”程处默不等魏征回答继续说道:“自然是被下一人赚走了,这就好比鱼群,虾被小鱼吃,小鱼被大鱼吃,大鱼被鲨鱼吃,鲨鱼排出的粪便或者其他又会被虾吃,因此形成生物链的完美闭环。” “朝廷就是那条鲨鱼,除非携款出国,否则百姓花掉的钱最终会以各种方式流入朝廷口袋,朝廷要懂得让利,让百姓赚到钱,如此才能不断重复的循环利用,一条完整的产业链断掉任何一个点,游戏就没法玩了。” “相反,士族的生活远比百姓奢靡,胃口比百姓大,消费更是,但士族钱多人少,就算一个人纳十房小妾又能花多少,最后钱全堆进了库房里。” “太原王氏能拿出近百万贯还债,其他士族估计也差不多,加起来数千万贯不止了。” 百官闻言再次怒目而视,你特么还有脸说。 程处默笑道:“人的需求再大也有满足的时候,士族的需求虽大,比起他们的财富总量来说却又太小,钱根本花不完。” “如此造成的结果就是,没花完的钱全被堆进仓库储存起来,士族储存起来的钱还算钱吗,我认为不算,顶多算点铜而已。” “因为这笔钱并未发挥它作为货币的职能,除为它的主人提供那么一点所谓的安全感之外,没对士族,朝廷以及百姓产生任何的影响。” “相反,朝廷铸造的钱是有定量的,大量的钱被士族埋藏起来,市场上没钱流通,结果只能是造成严重的通货紧缩。” 第44章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士族出身的官员虽不认同程处默的观点但也没打岔,静等对方说完。 原因很简单,人家手里有刀。 魏征耐心听完才问道:“何为通货紧缩。” 程处默说道:“通货紧缩是指在现行价格条件下,由于货币供应量的减少,以致商品和劳务的供给超过需求,于是市场紧跟趋紧,货币流通速度转慢,货币价值高估,从而导致物价水平下跌。” “与之相反的是通货膨胀,通货膨胀指的是在货币流通条件下,因货币供给大于货币实际需求,也即现实购买力大于产出供给,导致货币贬值,从而引起一段时间内物价持续且普遍上涨的现象。” “这就跟穿衣一样,衣服大了小了都不舒服,合身最重要。” “扯远了,我想说的是得让百姓赚钱,赚到钱才会花钱,花钱了朝廷才能赚钱,举个例子,陛下不一直想修大明宫吗,征十万徭役,给徭役管食宿发工钱,徭役的积极性肯定高。” “相反,想让人家干活还不想付工钱,谁愿意干?” “朝廷虽然可以通过强行征召逼迫百姓甚至倒贴干活,但以为这样就不用付出了吗,大错特错。” “任何的东西,老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不花钱就得用其他方式偿还,而且的东西才是最贵的。” “就拿征徭役来说,朝廷和官府逼迫百姓甚至倒贴干活看似占了大便宜,实际上却损失了朝廷的公信力以及百姓对朝廷的向心力,一次两次还好,时间长了次数多了,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变成大秦和前隋了。” “你们是不是在想,也只招个一两次,在崩断百姓那根弦之前收手就可以了,那我告诉你们想多了,的东西是会上瘾的,尝到甜头的朝廷和地方官府会一直征召,直到王朝灭亡。” “所以说征徭役是以损失王朝寿命为代价的,这点你们认同。” 房玄龄魏征等人凝眉陷入苦思。 李二则本能般的起身走下台阶,边走边喃喃自语道:“任何的东西,老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的才是最贵的。” 他默默的咀嚼着,越咀嚼越觉得有道理。 可问题是事得干啊,朝廷修水渠疏河道是为了自己吗,不也是为了百姓能有个好收成吗,没钱难道就不办事了吗? 卢庆之终于逮住机会,冷哼反驳道:“说的轻巧钱从哪来,就以你说的每人每月三贯,十万徭役每月得花多少,这还不算石材木料的钱,照你这花法,朝廷就算有座金山也顶不住啊。” 程处默说道:“赚呗,刚不是说了嘛,经济是个循环,朝廷赚钱再难也比老百姓容易,赚钱的方法有很多,比如在长江和黄河上架座桥,过往商队收过桥费。” “比如像始皇帝修秦直道那样修条长安通往东都洛阳乃至东海的高速公路,平时收过路费,战时管制运送物资。” “再比如在沿海建座港口,制造大型运输船只并打通辽东与岭南的航道,这样东北与东南的物资就能快速交流,多大的生意多大的利润呐。” “别说造不出船只,三国时期东吴就可以率领船队越过曹魏掠夺辽东了,那次行动差点把曹魏吓尿,四百年过去了,大唐的造船工艺总该有点长进。” “朝廷可以建港口造船只,造出来的运输船可以留下自用,也可以高价卖给做海运生意的士族商旅,这不是钱吗?” “另外还可以建造大型作坊,大唐现在的作坊都是家族式的,规模小产量低成本小,若建一座容纳数千上万人规模的大型作坊呢,人多了成本是不是就节省了?” 卢庆之冷哼道:“上万人,你开什么玩笑,万一他们造反怎么办?” 古代王朝最怕人口聚集,朝廷巴不得百姓住的越散越好,你倒好,非但不打散反而要聚集起来,这不是故意为造反提供良好土壤吗? 程处默无语道:“老百姓进厂打工是为赚钱的,真要造反那也是造你这个作坊主的反,你把钱和尊严给到位,他们吃饱了撑的没事造反玩。” “就算作坊主想造反,生活富足的百姓也得跟啊,你是按月领薪水的苦逼,会傻不拉叽的跟着老板造反吗?” 卢庆之被噎住,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程处默继续说道:“百姓造反有个前提就是活不下去,能活下去谁造反玩啊,所以朝廷真想杜绝造反,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啪……”李二不知何时竟悄悄来到了程处默身边,闻言一巴掌抽在程处默后脑勺上赞道:“好一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话给朕裱起来,朕要日日观摩警醒自己。” 程处默:“……” 表示赞同没问题,但你能不能抽自己后脑勺? 李二无视他脸上的委屈笑道:“继续说。” 程处默无奈说道:“大唐讲究男耕女织,这没问题但中间消耗太大,织布要买桑麻等原料,买回家加工再出售,路上消耗太长,从而导致效率低下,建大型作坊统一采购出售能最大限度的减少成本。”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有些事说再多也没用,我让王天明在华州蒲城县建了座大型工厂,蒲城县的灾民基本都在工厂做工,有兴趣的可以去参观下。” 李二诧异道:“蒲城县,那是哪?” 程咬金拜道:“华州附近,大业二年炀帝废同州,复冯翊郡,武德元年又改同州,我家的地图是大业年间的,这小子看岔很正常。” 程处默无语,你没事收藏过期地图干啥,这要被人参一句心向前隋不是自讨没趣吗? 李二扭头吩咐道:“记下,改天去看看,扯远了,还是说回税收。” “呃……”包括程处默在内,百官齐齐愕然。 是啊,聊税收呢怎么聊到工业转型上去了,这话题跑的也太偏了。 程处默讪笑道:“咱们继续,刚才说税收的含义是取之于民,用之于心对。” “取之于民就是征收,朝廷要做的就是如何在不加重百姓负担的情况下收到更多的钱对。” 众人表示同意,李二说道:“这话贴切,朕就是想要更多的钱,还不想通过加税来加重百姓负担,从而逼的他们造反,你说的道理朕都明白,但朕想知道钱从哪来?” 第45章 别逼我抽你 这才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谁都知道有钱好办事,但不知道怎么变有钱。 程处默说道:“首先是扩大税源,税源很好理解,即税收收入的经济来源,主要是指国民经济各个部门当年创造的国民收入或往年积累的国民收入。” “通俗点来说就是在征税比例不变的情况下如何扩大征税对象,我是这么理解的哈。” “比如隋朝开皇十八年,天下共有人口八百七十万户,这是统计出来的可以纳税的人口。” “大唐目前的人口仅有二百万户出头,在十征三这个征收比例不变的情况下,大唐的税收肯定比不过前隋啊。” “可若大唐的人口户数追上甚至超过前隋呢,缴税的人多了税收是不是就多了。” “其次大唐灭掉梁师都,灭掉高句丽,将夏州和辽东纳入朝廷治下,地盘扩大的同时缴税的户口是不是也就多了。” “没错。”尉迟恭站出来说道:“非但如此,灭了梁师都和高句丽,朝廷就不用时刻养军提防他们了,大笔军费开支也就省下了,省下的就是挣下的,陛下,臣愿率兵平定梁师都,踏平高句丽。” 其他将领纷纷拜道:“臣附议。” 武将们懒的听程处默的长篇大论,他们只知道李二刚收入数千万石粮,现在有钱打仗。 李二没好气的骂道:“闭嘴,先听着,处默你继续。” 程处默说道:“增加人口户数和朝廷疆域只是最基础,最浅显的办法,是个人都懂没必要长篇大论,我想说的是后面,怎么利用钱赚钱,怎么用已经收上来的税扩大再生产,创造更多的税源,从而收取更多的税。” “也就是说怎么将扩大的疆域变成收益,而不是负担。” “这就涉及到朝廷的职责了,朝廷必须创造安稳的生产生活环境,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如此才能稳定税源,百姓若天天逃难,谁特么纳税啊。” “创造安稳的生产生活环境很好理解,比如李冰父子修都江堰,始皇帝修郑国渠,灌溉良田稳定农业生产。” “比如臣建大型作坊进行密集型的手工业生产,臣生产出东西卖了钱是不是得缴税,缴纳的这部分税是不是就是朝廷的稳定收入。” “这样的作坊工厂建它成千上万个,朝廷的稳定税收来源是不是就多了?” “想要稳住这项税源,达到长期稳定躺赚的效果,朝廷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首先制定相关法律,稳定生产,避免市场上的恶意竞争。” “其次修水利,修公路,修码头,修一切有益于民生的公共设施,抵御天灾的同时保障商品快速流通。” “商品流通越快,朝廷的税收就越多,朝廷税收越多就越有钱建造公共设施,公共设施建的越多商品流通就越快,这是个良性循环啊,如此才算是真正做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这确实是税收发展的正确轨道,大伙被说服了,魏征拱手赞道:“老夫一把年纪还没你个弱冠少年看的透彻,惭愧。” 李二则摸着他的后脑勺赞道:“你给朕指了条明路啊。” 程处默被夸的飘飘然,很快便迷失在了众人的赞叹声中,撸起袖子继续道:“这只是理想状态,大家都知道,理想跟现实是有差距的,甚至背道而驰的,达成这一效果的前提是你得能收的上来。” 李二诧异道:“什么意思?” 程处默说道:“我这还有偷税漏税以及合理避税的二十八种办法,诸位想听吗?” 李二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魏征更是不小心揪掉胡子,疼的差点流下眼泪。 该死的混账玩意,还没缴税呢就想着偷逃税了,都像你这么搞朝廷还怎么过? 卢庆之王瀚贞等士族官员却两眼放光,恨不得冲上去劈开程处默的脑袋,将二十八种办法全拿出来。 这些办法他们很需要啊。 李二黑着脸说道:“大庭广众的别逼我抽你,说重点。” 程处默讪笑道:“这就从税收的含义涉及到税收的本质了,税收的本质其实是场博弈,这种博弈叫做零和博弈,结果就是赢家通吃。” 卢庆之无语道:“收税就收税,怎么还扯到博弈了?” 李二抬手打断道:“先听,听完再评论,处默继续。” 程处默说道:“所谓博弈,是指假定的双方或多方如同弈棋一样,在一定规则下,通过选择策略进行相搏,博弈的前提是绝对理性,不被感情环境等因素影响,博弈的目的是让自己一方获得最大程度的利益。” 李二蹙眉道:“那为什么说税收的本质是场博弈呢?” 程处默解释道:“博弈你可以理解为下棋,共包含五方面的内容,第一,博弈的参与者,即博弈过程中独立决策,独立承担后果的棋手。” “第二,博弈信息,即博弈所掌握的对选择策略有帮助的情报资料,比如围棋定势,对局,打谱等。” “第三,博弈方可选择的全部行为或策略的集合,也就是棋手的棋路。” “第四,博弈次序,即博弈参与者做出策略选择的先后,也就是落子的顺序。” “第五,博弈方的收益,即博弈各方做出决策选择后的所得和所失,也就是下这步棋的得失与成败概率,你们觉得税收这件事符不符合博弈规则?” 关于税收,还是主政中书省的房玄龄比较有经验,闻言说道:“像那么回事,税收博弈其中一方是朝廷,那另一方呢?” 程处默摇头道:“不止一方,朝廷要同时下两盘棋,一盘为央地博弈,指朝廷与地方官府,一盘为国民博弈,指朝廷与百姓。” 房玄龄思忖道:“仔细琢磨貌似有几分道理,根据历朝历代的税收分析,好像真存在着两座棋盘,而且符合博弈规则。” “什么意思?”李二有些不解,这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其他人更不必说,简直是在听天书啊。 房玄龄替他解释道:“按博弈(下棋)的五个内容来看,博弈参与者,作为棋手的朝廷同时下中央地方,朝廷国民两盘大棋,博弈信息就是朝廷掌握的土地,人口信息,也就是税源。” “棋手的棋路也就是各朝历代的税制改革,落子的顺序就是税收的力度,收益更好解释,大家都懂。” 李二似懂非懂的说道:“继续。” 程处默抢过老爹手中笏板在地上画了个简易棋盘,直白说道:“大唐目前的税收属于存量博弈,存量博弈很好理解,就是棋盘的边界,棋盘就这么大,双方棋手挣的就是棋盘里的地盘。” 第46章 强盗分金 大唐虽有商税关税,山林湖泊税,但真正的大头还是农业税,甚至山林湖泊税都包含在农业税之内。 将疆域比做棋盘的话,天底下的土地就是棋盘这一范围,范围再大总归是有定数的,因此农业税的产出也是有上限的。 不管朝廷还是地方官府,都只能在棋盘范围里面博弈,破不出棋盘这个固定的界限。 所以说大唐目前只有存量博弈,还未涉及到增量博弈。 房玄龄盯着棋盘蹙眉沉思,想到先前程处默所说的,修桥铺路建港口的事眼中闪过些许明悟,不确定的说道:“你的意思是,税收这座棋盘其实可以做大?” 程处默点头道:“那肯定的,不过做大棋盘是个漫长的过程,而且需要现有棋盘上的收益支持,咱们先说实际情况。” “棋盘有限,我们不妨把大唐的开局视为在空旷的棋盘上落子,对手则是地方与百姓,税收说白了就是农业产出利益的争夺,这种争夺会随着时间推移不断白热化,最后谁占的地盘(税源)大,谁坚持的时间(持续收税时间)就长,谁就能多活一会,从而熬死对手。” 房玄龄问道:“如果棋盘被占满了会怎么样?” 程处默说道:“大唐灭亡,推倒棋盘重新开局。” “放肆……”此话一出朝臣脸色齐变,有急着表忠心的和跟程处默有仇的果断出列拜道:“陛下,此子妖言惑众,当诛。” 程咬金更是吓的脸色发白,连忙呵斥道:“程处默,你给我闭嘴。” 当着李二的面说大唐灭亡,你特么活的不耐烦了别连累九族啊。 出乎预料,李二的心胸比他们想象的宽广的多,替程处默辩解道:“事实而已有什么不能说的,朝廷还能因言获罪不成,处默你继续。” 百官集体愕然,看看李二再看看程处默,满脸的不可思议。 李二陛下这不像你啊,换成以往,敢这么说的早就被玄甲军踩成肉泥包饺子了,结果到了程处默这屁事没有,您老也太区别对待了。 李二都没追究其他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只好竖起耳朵静等程处默继续。 程处默说道:“既然是存量博弈,那朝廷和地方,朝廷和百姓,地方和百姓,其实是三座棋盘叠在一起的一盘大棋,也就是说这座棋盘上是三个对手在厮杀。” 程处默又画了个三角形说道:“三方博弈比双方对弈需要考量的东西更多,结果则是赢家通吃,这么说你们能理解吗?” 百官集体陷入沉思,但这个观点好像被人掐头去尾,少了很多帮助理解的基础东西,因此短时间内他们真理解不了。 怎么说呢,没学过小学的知识,直接学习初中知识,谁来了都懵。 这也不怪程处默,毕竟朝堂时间有限,他不可能从最基础的讲起,但有个问题,如此深奥的东西这小子从哪学来的? 李二没好气的说道:“直接说结果,别让大家猜。” 程处默说道:“那咱们就换个说法,争取将复杂的东西简单化,深奥的东西通俗化,我给你们举个例子你们就知道什么叫存量博弈里面的赢家通吃了。” “隋末乱世秩序崩坏,百姓生活无着,连我爹这种官宦子弟也贩过私盐劫过道,有次我爹带着四名同伙抢劫,抢了一百根金条,回到山寨决定分赃完毕就分道扬镳。” “为方便理解,接下来我爹他们五个就用甲乙丙丁戊来称呼。” “由于这五个强盗都是绝对理性的人,只看中自己的利益且头脑精明无比,所以他们不打算接受每人二十根金条的平均分配,那么问题来了,换成你是强盗,怎么才能分到更多金条,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呢?” 程咬金拍大腿道:“这有何难,把其他四个全干掉就是了。” 众人纷纷点头,这个办法确实简单粗暴高效。 程处默却被雷的满脸愕然,大唐的君臣怎么都是暴力分子。 程处默说道:“咱们的前提是利益最大化,被对方砍死了怎么利益最大啊,因为五个人都有着同样的想法和武力,真打起来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活下去,所以只能通过制定规则,轮流提出方案来瓜分这一百根金条。” “这五个(绝对理性)的强盗都明白只有在规则的范围内博弈,自己才能获取比其他人更多的利益,所以他们制定的规则如下。” “五名强盗决定公平抽签,先排出甲乙丙丁戊五个序号,然后按照顺序,依次提出刮分脏物的方案,每个方案都需要共同举手表决,只有得到半数或以上的票数才能通过。” “也就是说五个人里需要三个人同意,四人需要两人同意,三人需要两人同意,两人则需要一人同意。” 程咬金蹙眉道:“等等,不应该一直都是五名强盗吗?” 程处默笑道:“不,五个(绝对理性)的强盗为防止有人耍赖便约定好,每个按顺序提出瓜分金条方案的强盗需要在众人监督下将身上所有武器扔到远处才能开始提议。” “也就是说如果提出的分赃方案不被其他强盗所接受,那么手无寸铁的这位仁兄将被杀死,至于最后一名编号为戊的仁兄,他则倒霉的被提前解除了武器,这也是规则的一部分。” 这不扯淡嘛,突然之间怎么冒出这么多规则。 不过按照朝堂,地方,百姓三者博弈的说法,身为最底层的百姓确实算得上被解除武器的那个。 李二思忖道:“也就是说,甲提方案,众人不同意甲就要被杀,其余以此类推。” 程处默笑道:“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你是甲,需要第一个提出方案,请问你该给自己分配多少根金条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这个强盗分赃的案例很好的阐述了什么叫存量博弈中的赢者通吃,你若猜到答案就会理解,为什么税收只能且必须仅有一个最大的赢家,如果这个赢家保持不住自己的地位,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殿中君臣再次分为两拨,程咬金尉迟恭等人知道自己想不明白直接放弃思考,抱着双臂等着看众人的笑话。 李二房玄龄魏征等人却凝眉陷入沉思,过了许久房玄龄才说道:“是不是应该给自己分少点,自己少拿主动退让,将大部分留给其他人,应该就不会被杀了。” 第47章 你们懂了吗? 在大部分人的思维中,凡事只要我退让一步,自然就能换来同样的退让,实际上却是你越退让,对方越得寸进尺。 李二摇头道:“没用,因为强盗要的是利益最大化,也就是说将所有金条全看成了自己的,你多拿一个都是抢了我的,就算你一根不拿,我也担心你事后抢,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如何在规则范围之内弄死你。” 这让李二想到了中原大战,想到了争储夺嫡,只有彻底弄死王世充窦建德等诸侯,弄死太子建成自己才能统一天下坐稳江山。 李二继续思忖道:“事先已经假设了五个强盗都是绝对理性,只考虑自己利益的,如果有可能是一根金条都不会给别人留的。” “所以我觉得不管甲提出什么方案都会被另外四人联手否决掉,原因也很简单,否决掉甲就少个竞争对手。” “钱就这么点,要么大家分的少点,要么分的人少点,换你你怎么选?” 房玄龄蹙眉道:“如果是这样,岂不是每个靠后的强盗都要否决掉靠前的强盗,那岂不是意味着最后一位强盗,等等,最后一位强盗好像被解除武装了。” “如此我给自己留十九根金条是不是……不对,利益要最大化。” 联想到赢家通吃的结果,房玄龄脑中瞬间灵光闪过,捋须道:“明白了,我要九十九根,剩下一根让他们四个抢去。” 众人闻言无不倒吸凉气,一百根金条你拿九十九根,太特么贪心了。 李二问道:“那你如何保证他们四个会为了这一根金条而大打出手,最后同归于尽呢?” 房玄龄再次陷入沉思,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直接摊牌道:“说结果,别让大家猜,脑仁疼。” 程处默说道:“正确的做法是自己独吞九十八根,留下两根让他们抢,先别着急反驳,听我说。” “作为最先提出方案的甲,在绝对理性和武力相同的五方博弈里,只有这样才能活下来并获得最大的利益。”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问道:“为什么?” 善于思考的人脑子已经变成浆糊,至于懒的思考那些,更是如同在听天书。 所以他们懒的再问为什么,直接静等程处默的答案。 程处默笑道:“因为规则规定了,每个强盗的方案都需要共同表决,获得半数以上的同意才能通过。” 默想了下先前的规则,房玄龄惊喜的说道:“我明白了。” 李二紧随其后道:“朕也明白了。” 说完蹲地抢过程处默手中笏板,指点江山道:“现在朕来告诉你们,为什么甲要给自己留下九十八根金条达到赢家通吃的结果。” “说这个之前首先要解释为什么戊号强盗要被倒霉的解除武器,原因很简单,按照规则咱们假设,甲乙丙三人提议后都被砍死,轮到丁提议,是不是无论丁怎么分配,只要他举手表决自己同意,最后戊的反对都是无效的。” 确实如此,因为规则规定一半以上同意就行,两人只要一人同意就可以了。 李二继续道:“所以说戊要提前解除武装,原因很简单,绝对理性的人不会有怜悯,真发生这种情况,丁肯定会拿走一百根金条,一根都不会给戊留下,戊也自然不会同意,结果就是大打出手,同归于尽。” “还有就是五人制定规则的时候不知道谁会抽到戊,为防止未来的戊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持刀拼命,就要提前商量好解除戊的武装。” 这么一说大家终于理解戊被解除武器的原因了,但后面呢? 程处默主动捧哏道:“那甲的九十八根金条陛下是怎么得出来的呢?” “反推法。”李二自信的说道:“之前假设甲乙丙都被否决死了,只剩丁和戊,既然如此,五个绝对理性且聪明绝顶的人自然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所以丙知道丁非常想让他死掉然后独吞所有金条。” “所以对丁来说,最好的分配方案是丁一百根,戊零根。” 换句话说,丙和丁天然处于对立面,且由于绝对理性的缘故不会舍弃任何利益,那么对丙来说,既然知道丁什么都不会给他,他想活命拿钱就只能拉拢戊,给丁零根给戊一根。” 程处默继续捧哏道:“为什么只给戊一根。” 李二解释道:“因为绝对理性,在丙的分配方案里,戊可以得到一根金条活着离开,如果戊不同意,丙强盗将会死亡,丙死了丁可就独吞了,那样的话没有武器的戊也活不了,所以戊只能同意与丙联合。” “所以丙的方案是丙九十九根,丁零根,戊一根,接下来就到了乙的环节。” “对于乙来说,既然轮到他提方案,说明甲已经死了,只剩四个人的情况下他只需要争得包含他在内的两人同意就行,换句话说丙和戊已经站在一起,他只需要拉拢丁就可以了。” “所以乙的方案是乙九十九根,丙零根,丁一根,戊零根。” 这下就连没玩过此类游戏的程咬金也开悟了,好奇问道:“此时强盗手中有几把刀?” 李二就知道有人会往这个方向想,说道:“五个绝对理性且武力相同的强盗早在设计规则的时候就考虑到翻脸动武的情况了,之所以让戊解除武装,就是因为在规则下,最后一人没有反抗倒数第二人的权力,从而保证规则正常运行。” “当出现三个人,也就是丙丁戊的情况,丙解除武器后提议,丁虽然有刀,表面上可以跟丙戊两个没刀的翻脸,实际上由于武力相同,丁只能同时对付一个人,另一个人则可以获得被扔掉的刀,甚至带两把刀回来,如果没刀那人还没死的话,不管一人有刀一人无刀还是两人都有刀,都不是丁一人能对付的。” “换言之,三个人的场景下丁必死。” 房玄龄接茬道:“也就是轮到乙提方案时,四个人里就形成了乙戊无刀,丙丁有刀的情况,均衡武力的情况下他们肯定会协商解决的。” 李二说道:“没错,所以能不动武就尽量别动武。” “现在轮到甲了,甲想活着离开并利益最大化,只能留下九十八根金条,将另外两根分别扔给乙方案里吃亏的丙和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所以甲的分配方案是甲九十八根,乙零根,丙一根,丁零根,戊一根,所以你们懂了吗?” 程处默总结道:“所以在存量博弈里,赢家必须通吃也只能通吃,否则对手就会让他输的尸骨无存。” “那么在税收这场博弈里,朝廷,地方,百姓如何才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呢?” 第48章 你给我滚 大殿中陷入寂静,静的落针可闻。 过了不知多久,卢庆之才开口打破沉默,指着程处默呵斥道:“陛下,这是诛心之论,臣建议将程处默治罪。” 真这么玩的话,朝廷通吃,他们世家和百姓可就双输了,这个结果说什么也不能接受。 李二摇头道:“只是个游戏,卢爱卿不必如此介怀。” 卢庆之:“……” 你还真是护犊子啊。 李二揉着眉心说道:“你的观点太费脑子了,说结果。” 程处默说道:“在朝廷,地方,百姓三方博弈的棋盘里,朝廷想赢家通吃就只能拿走全部税收,地方不得截留,百姓不得拒缴。” 程咬金笑道:“那你还是说说偷税漏税以及合理避税的二十八种办法。” 此话一出士族官员同时瞪大眼睛,李二却扭头怒目而视。 程咬金连忙缩了缩脑袋,眼珠轱辘乱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二问道:“那地方官府怎么做到赢者通吃?” 程处默说道:“不给朝廷上缴,百姓不得拒缴。” 李二又问道:“百姓呢?” 程处默答道:“拒缴。” 确实,百姓不缴税,官府和朝廷都没得吃。 官府收税不缴税,朝廷没得吃。 程处默笑道:“所以说税收是典型的存量博弈,而且因为存量博弈赢家通吃的特性,朝廷与地方,朝廷与百姓,地方与百姓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当然,强盗分赃的博弈模型是建立在绝对理性的基础上的,税收放在这个基础上来谈,百姓要么饿死要么全额缴纳,地方也不会截留,而是忠实的执行朝廷命令,这显然是不可能滴。” “毕竟地方官府也需要钱做事,等朝廷拨款既不及时也不现实,百姓缴不起税也不可能等着饿死,要么造反,要么迁徙到别的地方,恰恰是因为这种非理性的存在,朝廷的税收制度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崩坏。” “大家都知道王朝末期土地兼并问题严重,土地兼并对于王朝来说,最大的坏处就是税源减少。” “税源减少意味着税收减少,税收减少,朝廷的各种执行能力就会减弱,比如水利,军饷等。” “说白了,王朝灭亡的原因有很多,但直接的原因就是没钱,要知道不管是朝廷还是个人,摊上的事情九成都能用钱来解决。” 李二问道:“剩下的一成呢?” 程处默笑道:“得加钱。” 百官愕然。 在场只有程处默知道,大唐亡于藩镇,藩镇瓜分了大唐的地盘,等于分走了大唐的税源,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程处默继续说道:“将税收当成博弈的话有一点需要指出,税收并不是朝廷直接与百姓发生博弈,百姓没有那个能力,其实真正的博弈对象是朝廷,官府,士族。” “朝廷,官府,士族不是指具体个人,而是抽象化的概念,或者说是三个利益集团。” 在这场博弈中,朝廷若做不到高度集权赢者通吃,就会被官府和士族侵占利益,最后……” 百官闻言齐齐胆寒,李二脸色更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这个所谓的赢者通吃大唐做不到,大唐是在士族的支持下建立的,人家支持你,事后自然要给人家分配利益,士族拿走的利益不就是朝廷失去的部分吗? 联想到刚才强盗分赃的理论,李二知道对其他博弈者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因为博弈者会不断的扩大自己的诉求,直到把对手赶尽杀绝,最后达到赢家通吃的结果。 问题是朝廷不怜悯能怎么办,把士族赶尽杀绝吗? 那士族还不得立马造反,重演隋末乱局? 李二在思考。 卢庆之等士族官员却盯着程处默,眼中尽是杀机。 真按照程处默的想法执行,恐怕这口改革税制的大刀就要落在大唐所有士族的头上了。 问题是李二敢吗? 将大唐朝廷比做股份制公司的话,李二这个董事长占的股份并不多,士族这群董事联合起来,轻松便能将他踢出局。 想到此,卢庆之挑衅似的说道:“程公子既然提出了想法,肯定也有解决方案了,不妨说说如何化解朝廷与官府,朝廷与士族,官府与士族之间的矛盾,将朝廷的利益最大化?” 百官闻言齐齐竖起耳朵,看向程处默的眼神有好奇,更多的却是挑衅。 程处默的理论触动了他们的根本利益,他们很想知道,此人有没有胆量和智谋将事情做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程处默自然不会再藏私,说道:“其实解决朝廷和地方,朝廷和士族,地方和士族间的税收矛盾,实现存量博弈下朝廷利益最大化也不是没有办法。” 还真有办法? 李二激动的说道:“要怎么做?” 程处默说道:“解决朝廷与地方的税收办法是,建立国税与地税两种税收系统。” “解决朝廷和士族的税收博弈更简单,官绅一体纳粮。” 卢庆之立刻反驳道:“放屁,你这是诛心之论,陛下,此贼妖言惑众乱我大唐,臣请立刻处斩明正典刑。” 官绅一体纳粮,亏你想的出来,从古至今就没听说士族纳过粮的。 凭什么? “官绅一体纳粮”几个字太过震撼,宛如从天而降的陨石,刚落入水中便掀起巨大涟漪,惊的程咬金脸色苍白,连忙解释道:“处默还是个孩子,童言无忌你们千万别介意。” 李二同样脸色大变,气急败坏的说道:“退朝,房相杜相留下,其他人都给朕滚,程处默你也滚,最近几天别来当值,朕不想看见你。” 程处默:“……” 我还没说完呢你们急个啥? “陛下,我……”程处默准备辩解,程咬金却不敢再给他这个机会,揪住程处默的耳朵就往殿外跑,同时喊道:“陛下放心,诸位同僚放心,这段时间保证你们见不到这个混蛋,你们就当他死了。” 被揪住耳朵的程处默就像被牵着鼻环的牛一样,无法挣扎只能顺着老爹的手臂前进,尽管如此耳朵也疼啊,只好求饶道:“爹你轻点,我没说不走。” 程咬金手腕一转,将程处默轮的转了个圈,等程处默背对自己的时候果断出手,一记手刀将程处默打晕扛着就跑,速度快的连头都不敢回,好像身后有狼在追。 百官见此也不好说什么,脸色阴沉的排队离去。 等殿中只剩三人,李二才叹息道:“这个程处默真是口无遮拦啊。” 虽然他很想做到赢家通吃,但目前的大唐不具备这个条件。 房玄龄叹息道:“确实太狠了,兵法上还讲究围师必阙,不能把敌人逼到绝路,这小子倒好,一点活路不给人留。” 第49章 博弈双方 赢家通吃。 虽然知道不现实,但这几个字还是像有某种魔力似的,对李二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让李二本能的思索此事的可行性。 碍于时代的局限性,古人考虑问题大多喜欢从历史中寻找经验。 李二是大唐皇帝,自然要从以前的朝代中寻找经验来验证程处默的理论,秦朝历史太短没有借鉴意义,强汉是李二的奋斗目标,也是借鉴的模板。 仔细一琢磨李二蛋疼了,思索发现汉末的局面与程处默的理论高度吻合。 汉末算是朝廷,地方,百姓三方博弈的决战,首先百姓被剥削的活不下去,在大贤良师张角的带领下发动黄巾起义,直接向朝廷发起总攻。 朝廷没钱平叛,只能将刺史改为州牧,下放权力给地方官府,士族出身的地方官有钱有粮有兵,又获得了朝廷合法的权力,轻松便扫平黄巾之乱。 任务完成后地方官府却没将权力还给朝廷,而是继续扩大诉求,不断从已经病入膏肓的朝廷身上吸血,直到曹魏代汉。 这不就是三方博弈的典型案例吗? 只是这个案例中朝廷和百姓都是输家,士族大获全胜赢者通吃,直到现在依然是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的局面。 曹魏同样算是博弈的输家,至于晋朝的司马氏,算了,不够丢人现眼的。 其后五胡乱华,天崩地裂三百年,各朝历代一直在求变,直到隋朝重新一统河山。 隋朝的灭亡也符合这个博弈理论,隋炀帝一边滥用民力剥削百姓,一边发动战争削弱士族,目的自然是想赢家通吃,成为真正意义上言出法随的皇帝,而不是受士族门阀摆布的傀儡,结果大唐不是诞生了嘛。 从这个角度来分析,士族才是最终的赢家,皇族竟只是个陪跑的。 思索完各朝代的博弈结局,李二惊出一身冷汗,将结果说给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也变了脸。 李二脸色凝重的说道:“真顺其自然,任由事情和平演变下去,大唐恐怕会步入东汉的后尘。”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李二虽不知道晚唐跟汉末的格局高度相似,但也通过博弈模型推演到了部分未来。 房玄龄脸色同样凝重的说道:“所以绝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朝廷局面朝最坏的方向发展。” 杜如晦蹙眉道:“可是又能如何呢,总不能真向士族发动进攻,隋炀帝的尸骨还未寒呢。” 提起隋炀帝,李二与房玄龄同时叹息。 唉…… 跟士族开战立马就死,维持现状则缓慢等死,总之都是不得好死呗。 那还奋斗个锤子? 有那么一瞬间,李二忍不住想干脆摆烂算了。 但摆烂不是他的风格,李二不甘的说道:“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房玄龄思忖道:“也不尽然,刚才程处默说存量博弈,那与之相对应的是不是还有个增量博弈,既然存量博弈无法硬来,就只能从增量博弈上想办法了。” 不愧是大唐丞相,真能举一反三。 李二兴奋道:“有道理,既然无法掠夺现有棋盘,就想办法扩大棋盘,朝廷可以在保住原本棋盘份额的前提下独吞棋盘扩大的部分,从而形成对原本棋盘里其他博弈者的压倒性优势,到那时……” 对啊,自己可以在保住老家宅基地的情况下出门创业,有朝一日带着从外面赚取的庞大资金杀回村里,利用资金扩大自己的宅基地,蚕食其他人的宅基地。 这么一想心情豁然开朗,李二兴奋道:“派密探盯死梁师都和突厥,同时秘密筹备粮草,时机一到立刻出兵,你俩回去休息。” “臣告退。”房杜二人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李二靠着椅子再次陷入沉思,他首先想到的是程处默,这小子眼光太独到了,看问题一针见血不说,还给出了解决方案。 官绅一体纳粮。 办法很好也很诱人,但想做到不太可能。 李二朝门外喊道:“宝林进来。” 尉迟宝林进殿拜道:“陛下有何吩咐?” 李二说道:“准备一下,陪朕出宫看看处默,记住保密,别跟任何人说。” 刚才在殿上没敢细问,现在他觉得有必要去跟程处默单独谈谈。 …… 李二在纠结,官员们也在纠结,出宫之后连班都没上便匆匆集合商议对策。 卢府书房,卢庆之,王瀚贞,郑侗,韦圆成,窦德明等十几位士族官员分开落座,沉默许久卢庆之才说道:“都别装哑巴行吗,怎么做支个招啊。” 韦圆成捋须冷笑道:“无须担心,老夫刚才思索了下各朝历代的兴亡得失,再对照了下程处默的博弈模型,发现获胜的都是士族,连强汉都败在了士族手中,咱们有什么好怕的。” 身为同一棋盘上的博弈对手,李二会总结经验吸取教训,难道他们不会吗? 从以往的案例判断,士族还没失败过呢。 卢庆之摇头道:“韦老说的有道理,但架不住程处默这小子会总结啊,他对税收的定义太准确了,窥一斑而知全豹,这小子对其他事情估计也有自己的定义,而且陛下若真接受他的建议,官绅一体纳粮的话咱们可就被动了。” 提起这个众人无不牙痒,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听说过士族要纳粮的。 程处默其心可诛。 窦德明接茬道:“比起这个,我更恐惧程处默的手段,此贼先是通过咬文嚼字骗走王家百万贯巨款,又借助这笔巨款祸害咱们,让咱们集体伤筋动骨,有苦说不出,后面指不定还有什么阴招狠招呢。” 想到这次的损失,大伙疼的差点集体吐血。 郑侗阴恻恻的说道:“这小子跟当年的主父偃一样是个祸害,继续让他祸害下去指不定怎么着呢,所以必须想办法除掉,没有这条鲶鱼,咱们这群小鱼才能过的安稳。” 士族追求的向来都是稳定中求发展,没人愿意将生活过的鸡飞狗跳的,太考验心脏承受能力了。 卢庆之苦笑道:“说的轻巧,怎么除啊,这小子知道自己人憎鬼厌,出门带数十名护卫,想动手也没机会。” 韦圆成捋须道:“别老想着刺杀,咱们完全可以通过别的方法嘛。” 文化人杀人都是不见血的,杀了你还能让你感激的办法他们瞬间就想到了上百个。 卢庆之叹道:“只是这些方法耗时太长了,就怕咱们还没杀死对方就被对方先弄死弄残了,别忘了程处默有陛下做靠山,陛下现在有钱……” 第50章 针对程处默的联盟 钱是男人胆,有钱就有发展空间,朝廷如此,个人亦是如此。 李二本就有皇权加持,现在有钱了,做事的底气就更足了。 提起这个,众人再次咒骂,骂完韦圆成说道:“不行,不能让程处默继续在千牛卫待着,必须给他找点事做。” 窦德明接茬道:“没错,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他成天在宫中守房门什么也不做,咱们上哪抓把柄去。” 卢庆之冷笑道:“把柄现成不就有一个吗,程处默奉皇后懿旨开棚赈灾,却在赈灾粮食里掺沙子,这事得好好说道说道,明天就派人去县衙告状,就算不能搬倒这小子也得让他疲于应付无暇他顾,省的再琢磨坑害我们的阴招。” 韦圆成捋须道:“可以,但咱们内部也得统一意见,选个专门与程处默对话的主事人出来,免的被程处默这小子逐个击破。” “而且为方便行事,这个主事人必须能够代表咱们所有人,同时调动各家的部分资源。” “同意,同意……”众人纷纷点头附和,商讨半天最后决定选择杜钰为各家的代理人,利用各家的资源对付程处默。 这事若真无休止的发展下去,集合大量士族资源的杜钰权力可就太大了,民间隐相啊有木有。 继续商讨片刻,韦圆成一锤定音道:“那就明天,让杜钰去县衙状告程处默赈灾粮掺沙的无耻行径,就算不能给程处默治罪,也要搞臭他的名声。” …… 宿国公府被烧,程咬金一家只能搬去尉迟恭家暂住,但这种暂住是临时性的,不可能一直住下去。 原因很简单,尉迟恭肯收留,程咬金也不愿寄人篱下啊。 好在程处默前段时间买了不少宅子,简单收拾一番便能入住,目前程咬金已经搬进了自家别院。 离开皇宫,程咬金扛着儿子程处默直接回家并将其扔到床上。 刚才打的太狠,直到现在程处默都没醒,程咬金坐在床前看着儿子稚嫩的脸庞眼中满是溺爱,悠悠叹道: “大业六年河北叛乱,盗贼蜂起,爹带着数百乡民维护乡里,后来加入瓦岗,苦战恶战每战必先,爹原以为自己胆够肥的了,今天才发现跟你相比还是差了些。” “坑士族钱还不算,还敢在朝堂上公然挑衅所有世家,你小子胆是真肥啊,不怕步了商鞅,主父偃的后尘吗?” 说这话的时候程咬金心情很复杂,既想置身事外或者跟士族同流合污,从而保全自己家族,又想放手一搏干他娘的,豁出一切搏个青史留名算了。 保全家族。 青史留名。 两个念头在程咬金脑中不断交战,让他陷入了无比的纠结中。 正纠结着呢李二来了,不等通报直接破门进入,惊的程咬金连忙起身行礼,并埋怨道:“陛下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声,臣好去接你啊。” 说完瞪了身后带路的管家一眼,示意其退下。 李二摆手道:“自己人没必要玩那些虚的,处默怎么样了?” 不够明显吗? 还没醒呢。 李二坐在床边打量,同时说道:“处默这孩子也是,那些话完全可以私下跟咱们说,干嘛非得跑到朝堂上出风头。” 程咬金听的直翻白眼。 不是你让他出风头的吗,你特么还有脸说? 李二笑道:“想想也能理解,年轻人嘛,想出风头很正常。” 程咬金:“……” 自相矛盾的你到底想说啥? 君臣二人心思都不在对方身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相互敷衍着,等了小半个时辰程处默才悠悠转醒。 两人果断结束聊天同时问道:“处默,你没事。” “吆……”程处默摸着后脑勺说道:“估计脑震荡了,陛下,我能告我爹赔我精神损失费吗?” 程咬金气的吹胡子瞪眼道:“你小子找抽。” “你给朕闭嘴。”李二瞪了老程一眼,亲自扶小陈坐起,关切的问候几句才进入正题,开口问道:“朕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与存量博弈对应的是不是还有个增量博弈?” 程处默竖大拇指赞道:“陛下真是英明,居然能举一反三。” 李二:“……” 我怀疑你小子在骂我。 李二连做几个深呼吸,强忍着与程咬金混合双打的冲动问道:“增量博弈应该不止开疆拓土那么简单,跟朕详细说说。” 程处默点头道:“当然不止,军事问题实际上是政治问题,政治问题说到底是经济问题,经济好了一切问题,或者说一切矛盾就都掩盖了,经济不好矛盾冲突就会集中爆发,甚至毁灭,这点你承认。” 李二点头附和道:“没错,汉末要是有钱平定黄巾之乱就不会下放权力给州郡,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三国,经济问题你比较擅长,说说怎么在不加重百姓负担的情况下保证朝廷的财力。” 朝廷税收的大头是农业,收入单一不说士族还不缴税,只能从百姓身上抠,老百姓才多少家底。 既要跟百姓收税,又要保证百姓不造反,难呐。 要是有个不伤害百姓的赚钱路子,李二绝对趋之若鹜,比如这次的收割。 程处默说道:“赚钱的方法很多,但都有个前提,必须让人吃饱,农业才是一切发展的基础,所以臣以为目前最迫切的是兴修水利,开垦荒地,同时改进粮种,提高耕种效率和亩产量。” 农业才是工业发展的基础,农业搞不上去一切都是白费。 李二蹙眉道:“水利垦荒朕明白,但改进粮种,提高效率怎么弄?” 程处默说道:“先说提高效率,在陛下看来耕地都是牛和铁犁,再快又能快到哪去,对?” 李二点头,算是默认。 程处默摇头道:“大错特错,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提高耕种效率首先要发明和推广农具,其实新农路大唐早就有了,只是百姓没有而已。” “什么?”李二与程咬金同时惊呼道:“大唐有新农具,在哪呢?” 程处默说道:“推荐您去看看东汉崔寔(shi)写的《政论》,里面记载了很多新农具,臣记得有种叫做耧车,是一天可播种六百六十七亩的利器,结果耧车连您都不知道,更别说大唐百姓了。” “还有曲辕犁,比直辕犁更省力,马拉着就能跑,结果你在民间见过几个?” “有神器不拿出来用,反而堆在库房生灰,这不搞笑吗,汉人搞发明没得说,搞推广实在是一塌糊涂。” “什么?”李程二人再次惊呼出声,震惊的说道:“大唐早就有耕种的利器?该死的,朝廷都养了些什么人呐,一群尸位素餐的混蛋。” 程处默摇头道:“不止呢,再推荐你去看看北魏贾思勰(xie)所着的《齐民要术》,里面记载了轮翻套种,大大提高粮食产量的办法,结果这玩意有几个人看的?” 第51章 大唐以外的世界 古代科技发展缓慢的原因很简单,官方不重视,导致科技人员无法从中获利。 人都是趋利性的动物,没有利益单靠兴趣是长久不了的,兴趣过了肯定要为生活奔波。 就像明清考八股,读书人的精力全投入到了八股之中,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才是奋斗的终极目标。 你把八股换成科技再试试,估计不到百年就能登月上天。 大唐乃至以前的读书人虽不考八股,但他们读书的目的是做官,是彻底与底层百姓割裂开来,变成尊贵的统治阶层,因此怎么可能俯下身子去研究那些奇技淫巧,躲避还来不及呢。 《政论》的作者崔寔和《齐民要术》的作者贾思勰倒是真心研究过农事,可惜不得重用,着作也不被重视,只能落在库房里生灰。 至于后世读书人,都是读《论语》学之乎者也的,谁看《齐民要术》啊。 李二倒是知道这两本书,但同样没读过,原因很简单,他又不种地。 闻言说道:“朕回去定要将这两本书翻出来好好研读一番,处默你继续说。” 程处默说道:“还是那句话,农业才是一切的基础,农业搞不上来,臣的设想根本没法展开。” “发展农业其实不难,但要从多个方面着手,第一就是推广和研发新式农具,耧车曲辕犁大唐有但百姓没有,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将这两样东西分到每户百姓手中。” “臣建议将推广新农具与地方官的政绩挂钩,给地方官加点担子提供点动力。” 李二思忖道:“有道理,回头朕就跟房相杜相商议下此事,第二呢?” 程处默说道:“第二大力推广《齐民要术》中的轮作套种之法,加快耕种效率的同时提高亩产产量,这个同样要与地方官的政绩挂钩,否则他们没动力。” “第三在司农寺成立一个研发部门,继续研究新的农具,培育新的粮种,想尽一切办法提高粮食产量,这事单靠民间努力或者少部分人的兴趣根本不行,官方必须重视起来。” “第四就涉及到分配政策了,隋末战乱死伤无数,大唐现在地多人少,怎么合理分配,让百姓耕种垦荒才是重点。” “不知陛下有没有发现,很多地方都有长草的荒地,看着地势平坦,土壤肥沃,可就是没人种,知道为什么吗?” 程处默说的东西虽然不怎么高深却直切要害,因此很容易让人带入其中。 李二陛下已经彻底被带了节奏,闻言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程处默叹道:“荒地无人耕,一耕有人争,贸然开垦荒地非但捞不到好处还可能惹上官司甚至丢掉性命,换你你耕不?” 李二:“……” 傻子才耕,躺平不好吗? 程处默继续道:“土地撂荒最终损失的还是大唐,大面积撂荒的话大唐税收怎么办?” 李二愤慨的骂道:“你说的没错,回头让房相拿个方案上来。” 这是小问题,只要发现就能解决,要相信房玄龄的能力。 程处默继续道:“另外臣还有个暂时无法验证的想法,敢问陛下,天下有多大,臣说的是大唐以外的世界,比如西域以西。” 这个问题把李二问住了,思忖许久才说道:“朕听说吐蕃旁边有尼婆罗,天竺等国,西域以西有个大食帝国很是强大,大食以西还有个大秦(罗马)帝国。” “《后汉书·西域传·安息传》记载,和帝永元九年,都护班超遣甘英使大秦,抵条支,临大海欲度,安息西界船人谓英曰,海水广大,往来者逢善风三月乃得度,若遇迟风,亦有二岁者,故入海人皆赍(ji)三岁粮,海中善使人思土恋慕,数有死亡者,英闻乃止,你问这个干嘛?” 这个故事程处默听说过,甚至上网查过。 话说汉和帝永元九年,有位名叫甘英的官员奉西域都护班超之命出使大秦途径安息,安息官员怕甘英出使成功之后遭到汉朝与大秦的双面夹击便故意带错路,将甘英带到西海(一说地中海,一说波斯湾),甘英一看前面是大海过不去,就回国复命了。 程处默问道:“也就是说这个世界远比咱们想象的大,大唐也未必是最强的对?” 听到不是最强李二不舒服了,他虽然行二却不想当老二,闻言不悦的说道:“你到底想说啥?” 程处默说道:“当年张骞出使西域,带回了苜蓿,芝麻,蚕豆,核桃,石榴等多种大汉没有的农作物,大大丰富了我们的作物品种。” “臣只是好奇,大食人和大秦人吃什么,是和我们一样的五谷杂粮还是其他我们不知道的作物,换句话说就是在这片土地上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有没有比五谷更美味,产量更高的作物,如果有,不想办法找到是不是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后人呢。” 既然穿越到了大唐,享受到了大唐的福利和公侯的超然地位,自然要为大唐做点什么,否则岂不是白穿越了? 程处默早就打定主意,有生之年一定要前往美洲,将土豆红薯玉米等作物带回大唐,但这事他一个人可搞不定,必须朝廷配合。 所以得先给李二心中种下一颗探索世界的种子,让他有探索的动力。 果然,听到新作物李二来劲了,拍着大腿说道:“对啊,大食人和大秦人吃什么,这个得好好了解一下。” 李二虽没有程处默超越时代的见识,但他是军人出身的皇帝,心里是有危机感的,万一哪天大食或者大秦打过来,不能毫无准备啊。 程处默又道:“另外大秦就是西边的边界了吗,大秦以西会不会还有比大秦厉害的国家,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咱们还不知道呢。” 程咬金脸黑了,不悦的说道:“你小子一天天都在瞎琢磨什么玩意。” 李二却摇头道:“处默说的有道理,知节,咱们的路任重道远啊。” 程咬金:“……” 你还真相信这小子胡诌? 李二叹道:“朕虽然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事情得一步步来,先稳定大唐内部,解决突厥高句丽再说,朕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家里的事和家门口的事都没解决,确实顾不了那么远。 李二起身正要离开,不等转身就听管家在门外喊道:“陛下,公爷,杜钰公子求见公子。” 房中三人齐齐愣住,这小子来干嘛? 第52章 图什么啊 杜钰来了。 用脚后跟想也知道,铁定没好事。 不过毕竟是客不能拒之门外,程处默看向李二跟老程。 “走了。”李二带着程咬金离开,刚出门就见杜钰站在远处摇着折扇,远远望见,好一个温文如玉的翩翩公子。 世家基因好,不管男女颜值都不会太差,毕竟改良数百年了不是。 看见李程二人,杜钰小跑上前行礼拜道:“臣杜钰拜见陛下,见过宿国公。” 李二点头道:“处默在里面等你,进去。” “谢陛下。”杜钰行礼离去。 李二则带着程咬金返回皇宫,走在路上装作不经意的问道:“知节,你觉得处默与落水前有什么不同吗?” 程咬金笑道:“是有些不同,好像突然就开窍了,不过也正常,苦难使人成长嘛。” 李二不置可否,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苦难使人成长没错,但那说的是心性,是处理问题的看法和态度,而不是全方位的脱胎换骨。 文盲跳一百次江也还是文盲,不可能跳次江爬上来就变成学富五车的鸿儒了。 程处默也算是李二看着长大的晚辈,几斤几两李二很清楚,不学无术的少年跳了次江进了趟鬼门关,出来就成了学识渊博的妖孽,可能吗? 最让李二想不通的还是程处默的学识,不管是操纵市场还是博弈理论,都不是目前的大唐能拥有的知识。 换句话说,这些高深的知识绝不是唐人教给程处默的,那会是谁? 联想到程处默曾在灵堂停尸三天,李二有理由相信,现在的程处默跟停尸前的程处默很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若是,短短数日为何会变化如此之大? 若不是又会是谁,附身程处默有什么目的? 李二蹙眉陷入沉思。 他是尸山血海和宦海斗争中成长起来的帝王,性格中就算没有多疑的基因也会因为常年的斗争而变的疑神疑鬼起来。 况且帝王有几个不多疑的? 程处默若真是某位心怀不轨的家伙附体,想通过某些手段颠覆大唐的话,他绝不会手软。 只是这个疑惑没办法跟其他人说,他只能先将其压在心底,观察程处默的同时利用程处默脑中的知识建设大唐。 人嘛,不都是相互利用的吗? 拿定主意的李二松了口气,继续问道:“知节,你觉得官绅一体纳粮的想法怎么样?” 程咬金心头猛的一颤,很想捂住耳朵说啥也没听见,却悲催发现李二直勾勾的盯着他。 很明显,只有他俩在场的情况下,李二不可能让他蒙混过关,必须给个明确的答案。 程咬金知道躲不过只好叹道:“想法很好,官绅一体纳粮一来可以充实国库,让朝廷有更多的钱干更多的事,二来可以打击士族,缩小士族与寒门的差距,从而模糊士族与寒门的界限,可谓是好处多多。” “但是陛下,这事在汉初实施还行,大唐恐怕……” 李二明白他的意思,汉初算是各方势力洗牌最彻底的一次,经历过秦灭六国以及楚汉争霸,六国贵族死伤大半,剩下的基本都是贪生怕死,趋炎附势之辈,对朝廷的政令造不成多大影响。 而且汉初实行迁豪制,过段时间就把各地的顶级富豪迁到皇陵居住,留出位置让后来人补充,增加各阶层的流动性,从而让社会充满活力。 那会确实是实行官绅一体纳粮纳粮的好时机,可惜汉朝皇帝不知道有这招。 后来随着迁豪制分崩离析,士族在地方上坐大,逐渐演变成了现在的门阀。 毫不夸张的说,门阀就是地方上的无冕之王,五姓七望能调动的资源不比战国时期的各国国君小。 现在实行官绅一体纳粮纳粮,遭遇的抵抗可想而知,弄不好就是隋炀帝第二。 李二明白这个道理,叹息道:“但也不能不做啊,有些事咱们不做就得后辈儿孙来做,你说谁做合适?” 程咬金知道站队表忠心的时候到了,闻言单膝跪地,郑重说道:“臣愿追随陛下,誓死无悔。” 李二扶起他说道:“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刚才的谈话跟谁都别说,此事就算要做也得从长计议。” 程咬金拜道:“臣明白。” “走。”李二带着程咬金离府回宫。 时间回到片刻之前。 见杜钰进来,程处默立刻起床迎接,行礼笑道:“杜兄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杜钰笑道:“程兄受伤,杜某自然要来探望一番,伤势如何?” 程处默闻言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不管什么原因,被老爹揍总不是光彩的事情,闻言敷衍道:“还好,还好……” 又寒暄几句杜钰神色复杂的说道:“既然没事就走。” 程处默愣道:“去哪?” “县衙。”杜钰揶揄道:“去状告程兄往赈灾粮中掺沙子的无耻行径,本来杜某打算直接去县衙的,想到告状之后县衙肯定要派人来传你,索性过来喊你一起过去。” 程处默:“……” 我是该理解成你做事坦荡呢,还是该理解成你故意挑衅呢? 不过人家说的对,身为被告肯定是要去县衙受审的,大唐律法在那摆着由不得自己。 程处默无语道:“这肯定是你背后那些士族共同的意思,只是我想不明白,你们这么做图什么啊。” 这事压根就不是个事,想用这事搬倒自己,太天真了。 杜钰笑道:“没办法,我们被你折腾怕了,不可能再让你闲着。” 这小子的手段对士族来说简直就是降维打击防不胜防,再来那么几次士族就只能集体去要饭了。 程处默苦笑道:“那就走。” 杜钰却摇头道:“不急,走之前杜某想问程兄一个问题,你把自己摆在士族的对立面,图什么啊?” 按常理来说,随着天下一统战争减少,程家这样的功勋世家都会逐渐由武转文,想尽办法融入士族这个圈子,争取成为下一个千年世家。 程咬金就是这么干的,拼了命的跟士族搞关系想融入进去,程处默却对士族抱着很大的敌意,轻松便将老爹的努力付诸东流。 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图什么啊? 杜钰实在想不通。 程处默思忖许久才反问道:“杜兄觉得是国重要还是家重要?” 杜钰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当然是家重要,没有家哪来的国,这些年你也看见了,魏晋南北朝,皇帝轮流做,这些皇帝有明君,有昏君,有暴君,但不管是明是昏都有个共同特点,视士族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第53章 你俩的事我不管 杜钰说的没错,魏晋南北朝,天崩地裂整整四百年。 四百年来中原大地上异族,土匪,流寇随意肆虐,老百姓种地都种不安生,上一刻还在地里忙活,下一刻说不定就尸首分离了。 好不容易隋朝统一了,结果又摊上隋炀帝那么个非得拉着大伙一起下地狱的脑残。 好不容易大唐统一了,谁料又爆发了玄武门之变。 这种局势下士族怎么可能对朝廷有归属感,说句难听的,大唐明天就覆灭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 程处默知道这段黑暗历史,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杜钰却像打开了话匣子,说道:“这数百年来若无家族保护,咱们这些人估计都轮回好几茬了,国灭了我们还能活,家没了我们就尸骨无存了,你说哪个重要?” 程处默苦笑道:“我没经历过你的经历,可能无法体会你的感受,所以我还是觉得国家国家,国在家前。” “就拿汉朝来说,傅介子凭什么只身前往楼兰,在宴会上杀掉楼兰的国王还让楼兰不敢妄动,凭的就是他身后有个强大的祖国。” “去年渭水之盟,二十万突厥铁骑南下,没有陛下和朝廷从中斡旋,你杜家就算不覆灭怕也得元气大伤,你应该明白,单靠家族抵御不了草原铁骑。” 提到强汉和傅介子,杜钰也一阵心驰神往,叹息道:“可惜强汉不复存在了,你我都回不去了。” 程处默摇头道:“强汉没了大唐还在,杜兄为什么不想着将大唐建设成跟强汉一样,甚至远超强汉的存在呢,事在人为啊。” “要知道汉初的局势可比现在艰难的多,汉高祖穷的拉车都凑不齐四匹同样颜色的马,结果呢,大汉的国号成了咱们这个民族永远的名字。” 强汉,多么令人热血的称呼,多么让人向往的存在。 哪怕到了后世,国人也只敢谈复兴不敢谈超越。 杜钰同样被激的热血沸腾,可惜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摇头道:“超越强汉,可能吗?” 时代变了,当年的大汉虽然穷困但朝局稳定明君辈出,大唐呢,李二公然杀兄弑弟谋朝篡位,怎么看都不像个明君,万一今天刚投靠,明天大唐就亡了不悲催了吗? 跟着李二混,很可能要三天饿九顿。 程处默知道给这种人洗脑不容易,索性不再坚持,叹息道:“我理解,理想主义的花还是要开在现实主义的土壤里嘛。” “但我跟你不一样,我还是想为理想奋斗一把,拼尽自己的全力让大唐更上一层楼,让百姓不再受战乱饥寒之苦,让大唐的旗帜插满世界每个角落。” “其实我挺佩服隋炀帝的,他开科举修运河,宁背一世骂名也要让子孙后代享福,作为受益者,我们这些后代都应该感激他。” 身为大唐臣子却怀念前隋皇帝,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杜钰沉默许久才叹息道:“可惜现实却是读书人骂炀帝骂的最狠,你继续折腾下去,下场可能不会太好。” 程处默点头道:“我知道,但还是想试试。” 这话若是普通人来说,程处默会觉得他在哗众取宠,但他程处默有这个资格,一来他有超越大唐一千多年的见识,算是开了上帝视角,二来他是国公世子,有能力影响朝廷决策。 这种条件下还抱着跟杜钰同样心态的话,那就白活了。 杜钰苦笑道:“我虽然也有理想,但人终究还是要回归现实的,恕我无法与你同行。” 在他看来程处默只是一时的热血上头。 少年谁不热血,他年轻的时候也想成为卫青霍去病那样的存在,遭的社会毒打多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也就被埋藏在心底最深处了。 虽无法同行,但在心里,他对程处默这样的理想主义者还是抱有几分敬意的。 “走。”程处默整理衣衫,跟着杜钰离开房间赶往县衙。 路上两人心情都很复杂,在房间里他俩是可以谈论理想的朋友,出了那道门就是不死不休的政治敌人了。 两人来到县衙敲鼓上堂,见来的是程处默,万年县令辛处俭想死的心都有。 他可是京县县令,有上朝资格的,早晨朝会他也在,程处默惹了多大众怒他比旁边的杜钰还清楚。 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程处默刚下朝就会跑来县衙。 该死的程咬金,你不是说这段时间大伙都见不到这个混蛋吗,怎么天还没黑就给放出来了? 堂堂宿国公说话当放屁也行,但你能不能晚点再放,老子明天就调走了,今天最后一班岗啊。 京城斗争形势太复杂,辛处俭不敢多待一直想着调走,努力多日调令终于下来了,明天就去江南担任刺史了,结果程处默这个杀才又来了。 辛处俭懒的关心程处默是被告还是原告,现在有关程处默的事他一个字都不想听,但人家都来了事情总得处理啊,看见堂中两人连惊堂木都没敢拍,起身弯腰身体前倾,满脸谄媚的赔笑问道:“程公子,杜公子,两位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杜钰合上折扇抱拳行礼道:“草民是来告状的,状告程处默程公子赈灾期间粮中掺沙之事,还请辛县令为灾民主持公道。” “县令有所不知,赈灾乃是皇后娘娘的懿旨,程处默奉懿旨行事却肆意妄为,败坏的可是皇后娘娘的声誉。” 程处默反驳道:“这事你听我狡辩,哦不,听我解释,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那也不该……”辛处俭不等他说完便猛砸惊堂木,声音大的吓了两人一跳。 两人同时抬头望去,只见辛处俭抬手指着程处默呵斥道:“程公子,你怎么能,怎么能……” 话说到这突然卡壳,然后在两人惊愕的眼神中仰面倒下。 伺候在旁的师爷吓了一跳,连忙扶住问道:“县令,你怎么了,你……” 程杜二人同样被吓住,上前关切问道:“辛县令,你没事。” 辛处俭嘴唇哆嗦,艰难说道:“两位公子,下官最近身体不适,头晕眼花的可能帮不了两位了,你们要不去刑部或者大理寺问问。” 老子明天就调走了,今天说什么也不掺和你俩的破事。 程处默与杜钰面面相觑满脸无语,踌躇片刻程处默说道:“杜兄,你是原告你来定。” 杜钰:“……” 他能怎么办,摊上这么个不作为的昏官他也很无奈啊。 第54章 宿国公府招工了 李二回宫之后命人找来《政论》和《齐民要术》查看,发现书中确实如程处默所说记载了很多农具和轮翻套种的办法,脸色当场就黑了。 有好东西却不用,这不是抱着金饭碗要饭吗? 发现新世界的李二立刻命人宣召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火速赶到躬身行礼,李二问道:“无忌还没回来?” 长孙无忌去调查近亲结婚的事了,最近都不在京城。 房玄龄叹息道:“看来程处默关于近亲结婚的理论是正确的,不然长孙尚书早该回来了。” 这话李二认同,没查到什么长孙无忌不可能浪费宝贵时间,肯定是查到眉目才会继续追查。 如此的话,李二就不得不重新考虑与长孙家联姻的事了。 此事先放一边,李二递过竹简说道:“看看这个,朕画出来的部分。” 两人凑到一起观看,看完齐齐愣住,诧异说道:“这是……” 李二起身踱步道:“大唐原来早有新式农具和增加粮食产量的办法,可惜一直扔在库房落灰,今天找你们过来就是商讨推广新农具的办法,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些农具和方法传到每户百姓手中。” …… 人无法叫醒装睡的人,同理,也治不好装病的人。 程杜二人拿辛处俭没办法,只好离开县衙。 出了大唐程处默挥手道:“我先走了你继续告,回头让刑部或大理寺的衙役传召我就行,我一定到。” 这小子要跑? 杜钰连忙追问道:“你干嘛去?” 他的任务是给程处默找麻烦,不让这小子闲,最好别离开他的视线,若有选择,他宁愿跟程处默睡一块。 现在程处默想走,他就算拦不住也得搞清楚这小子想干什么。 程处默知道杜钰的心思,回头说道:“我家没了,我得重新盖啊。” 宿国公府被他烧成白地,现在有空了自然得盖起来,老荒着也不是个事不是。 其实烧了也好,他就可以盖新的了,而且可以由着自己的想法盖。 听到这个杜钰的嘴角忍不住哆嗦了几下,这小子现在有钱有粮,盖新房很正常,但想到他钱的来处杜钰就一阵肉疼。 “程兄等等我,我跟你一起,正好学习学习。” 程处默不置可否,赶往宿国公府旧址,同时命人召来在粥场招到的门客林津。 出乎预料,林津竟先他一步赶到,看见他们立刻小跑上前拜道:“见过公子,这位公子是……” 程处默介绍道:“这是京兆杜氏的杜钰公子,你们认识一下。” 林津脸色微变连忙行礼。 京兆杜氏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以前他连杜氏的大门都摸不到,现在却可以见到杜氏公子,看来人还是要往上爬的。 林津虽然感慨却没忘记自己领谁的工资,行礼拜道:“不知公子喊我过来有何吩咐?” 程处默指着废墟说道:“盖房,施工现场由你负责,今天先招两千民工,最好是有手艺的那种,告诉他们只管吃不管住,每天三十文工钱,每月再加百文全勤,也就是说干满一月可赚一贯。” 林津还没开口杜钰先急了,迫不及待的喊道:“你疯了,这绝对不行。” 关中遭灾,饿殍遍地。 现在谁家只要说干活管饭,求职的绝对能站满整个朱雀大街,更别说每月还发一贯工钱了。 大唐官员俸禄很低,二品官每月才一千文加十石米,这跟二品大员一个价了都。 虽然大唐官员有赏赐有土地有生意,没人靠俸禄过日子,但俸禄多寡也算是身份地位的体现。 结果倒好,让民工拿跟二品大员同样的工资,合适吗,合理吗,让朝廷官员情何以堪啊? 这个价钱别说让难民盖房,让他们冲进皇宫干李二估计都有人去。 更让杜钰无法接受的是,被程处默这么一搞,以后他们家招人干活也得按照这个标准来,这谁受得了? 再说了,让老百姓赚那么多钱干什么,饿不死就行了呗。 为以后着想,他要严厉谴责程处默这种故意扰乱市场的行为。 程处默看着他脸色怪异的问道:“我花我的钱干我的活,关你什么事?” “呃……”杜钰无语道:“理论上确实跟我没关系,但你给的工资影响到我家以后招人干活就跟我有关系了,这事我说什么也不能同意。” 程处默翻白眼道:“那你告我去,去刑部去大理寺甚至去御史台都行。” 杜钰:“……” 这不耍无赖嘛。 杜钰无奈道:“真要这么干?” 程处默摊手道:“对啊,这不也算响应朝廷号召,为社会增加就业岗位嘛。” 皇帝陛下已经决定利用承包制解决关中的水利问题了,现在就等发公告了。 从这点上来说确实也算响应朝廷号召。 杜钰知道无法说服程处默,只好用折扇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特么就是一根搅屎棍。” 程处默揶揄道:“这么说的话我好歹是很棍,你是……” “呃……”杜钰气的甩袖就走。 程处默则吩咐林津道:“去招人,明天早上我把图纸给你,你按图施工就行。” “喏……”林津知道自己只是个打工仔,改变不了老板的意志,便懒的多问直接执行,火速赶往朱雀大街的施粥现场招人。 粮战虽然结束了,朱雀大街的粥棚却没撤,每天依然有无数难民排队领粥。 林津是施粥现场的熟人,难民和士兵都认识他,因此并未为难。 林津跟施粥的金吾卫打了声招呼便拿起大喇叭喊道:“诸位父老乡亲,程公子准备重建宿国公府,现在需要两千干活的民工,优先挑选有手艺的,管吃不管住,有兴趣的来我这报名。” 做事讲究方法,林津知道高工资的消息一旦泄露出去,现场难民能把粥摊都给掀了。 为防止自己被难民踩死,高薪的消息先隐瞒,到了工地再给他们个惊喜。 尽管如此,管吃两字依然有很大的吸引力,难民吩咐报名。 理由很简单,他们不想吃掺沙子的粥了,磕牙。 一名青年火速上前说道:“公子选我,我叫吕三是泥瓦匠,家住靖安坊,坊中邻居都知道我的手艺。” 林津笑道:“算你一个,明天早晨去宿国公府报道。” “公子,我也去。” “公子选我,我有力气。” 随着吕三应召,人群瞬间应者云从。 正忙碌呢一匹快马赶到,马上正是杜钰。 杜钰扫了一眼招工现场,扯开嗓子吼道:“乡亲们,程公子招人重建宿国公府,管吃不管住,每天三十文,干满一个月领一贯。” 难民瞬间狂欢,就连那些先前无动于衷的人都开始骚动起来。 林津闻言却脸色大变转身就跑。 第55章 什么世道这是? 人在饥饿的时候只有吃饭一个烦恼,因此难民的需求很简单,只要能吃饱饭就什么都敢干,包括造反。 结果现在,宿国公府招工不但管饭还发钱。 整整一贯的高薪远远超出了难民的心理预期,难民愕然过后全都激动的咆哮起来。 何止难民,连旁边维持秩序的金吾卫都满脸心动。 那可是一贯钱啊,花省点在老家盖房都够了。 难民快速向杜钰围拢过去,同时询问道:“这位公子,每月一贯真的假的?” 看着无数难民朝自己涌来杜钰也怕,抬起马鞭指着逃走的林津说道:“那是自然,程处默程公子亲口说的能有假吗,别忘了程公子现在可是长安的首富。” “看见那人了吗,他是程公子的门客,专门负责招工干活的,有疑问去找他。” 前段时间程处默与林津经常勾肩搭背的在施粥现场晃悠,因此难民都知道他俩的关系,闻言没有怀疑迈开双腿就朝林津追了上去,边追还边喊道:“林公子等等,我愿意为宿国公府干活,我有力气,干啥都行。” “林公子我也愿意,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难民中还有女人,有些自认有几分姿色的同样喊道:“林公子收了我,为奴为婢都行,林公子你别跑啊,我追不上。” 见难民全部追了上去,杜钰骑在马上仰天大笑,喃喃自语道:“该死的程处默,让你小子扰乱市场行情,现在好了,难民全涌你家去了,看你怎么办?” 程处默做的事理论上跟士族没关系,实际上却直接侵害了士族利益,身为士族临时的代言人杜钰岂能坐视不理? 别的暂且不提,程处默盖房的事说什么也得给他搅黄喽。 老子干不成事还坏不了事吗? 杜钰抱着双臂悠闲看戏,林津却不断骂娘撒腿狂奔,偶尔回头看见越来越近的难民吓的脸都白了,破口骂道:“该死的杜钰,老子是刨你家祖坟了还是怎么着,你要这么害我?” 难民太多容易引发混乱,混乱又会导致踩踏事件,万一踩死几个这笔账是算到他头上还是算到杜钰头上? 这不废话吗,杜公子可是世家子弟,怎么可能背这种黑锅,肯定甩自己头上啊。 这还不是最倒霉的,万一被踩踏致死的是自己才是倒了血霉。 为小命着想,林津只能使出吃奶的力气狂奔,不知不觉便跑到了程府目前居住的别院,见门开着直接冲了进去。 程处默刚从府邸废墟回来,正坐门口跟家丁聊天呢,见林津冲来诧异问道:“跑什么啊,身后有狼追你吗?” “比狼狠多了,该死的杜钰……”林津边大口喘息边快速解释,解释完连忙说道:“公子,现在怎么办?” 程处默连忙出门查看,看见乌泱泱朝这边冲来的人群脸色大变,转身直接给了林津一个大比兜,气急败坏的骂道:“你特么有病啊,把他们引来家里做什么?” 暴民的冲击力太可怕了,这要冲进府中烧杀抢掠…… 林津捂着脸庞委屈说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路过,先解决问题公子,解决完你杀我都行。” 程处默说道:“还等什么快跑啊,他们是冲咱俩来的,咱俩走了他们就不冲击府邸了。” 说完又对身边的护卫说道:“记得保护好我啊。” 程处默很怕死,所以这段时间上厕所都有侍卫跟着。 侍卫统领周深保证道:“公子放心,属下一定誓死护卫公子安全。” “走……”程处默跑下台阶站到马路中央招手喊道:“我在这呢。” 喊完转身就跑,门房则迅速关闭大门并召集家丁守卫。 难民中认识程处默的不少,看见程处默立刻喊道:“程公子在那呢,追啊。” 其他难民闻言精神大振,开足马力就冲了上去,越过府门直奔程处默而去。 几名被追击的倒霉蛋同样不敢懈怠,狂奔的同时林津问道:“公子,这样跑下去不是个事,还得想个办法啊。” 程处默说道:“往杜府跑,事是杜钰惹出来的就让他去收拾。” 有目标就好办了,众人再次加速很快冲到杜府,两名侍卫贴到墙边互握双手,程处默则短跑冲刺,冲到墙前踩住两人的手猛的弹跳,顺利爬上墙头翻越过去。 林津周深紧随其后,其他人都进去了,唯有“搭桥”的两侍卫短时间无法过去,索性贴着墙根准备混进难民之中。 难民到了,见程处默翻过了墙果断赶往府门准备发起冲锋。 平时见到这种大户人家的门第他们都会感觉压抑,下意识的绕开,但今天不同,他们人多。 难民很快冲到门口,见府门禁闭立刻上前拍打道:“开门开门,我们找程公子。” 府内。 杜钰在朱雀大街浪了一圈便回家了,回到家品了口冰镇酸梅汤感觉浑身舒爽。 拜程处默所赐,今年夏天冰块无限量供应,城中士族都奢侈起来。 喝完冰镇酸梅汤,杜钰兴奋说道:“长安的难民有二三十万,这下看他程处默怎么办?” 话音刚落管家便冲进大厅脸色发白的说道:“公子不好了,难民朝咱家涌来了。” “什么?”杜钰脸色大变猛的坐起,声嘶力竭的问道:“他们跑咱家干什么?” 难民潮可是比洪水还可怕的存在,一旦涌来别说杜府,连王朝都可能摧毁。 “自然是我引来的。”程处默的声音在堂外响起,话说完了人也进来了,行礼拜道:“杜兄,咱俩真有缘,又见面了。” 杜钰黑着脸骂道:“屁的有缘,这特么是我家,谁放你进来的,等等,难民是你引来的?” 程处默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座,揶揄道:“是又如何,没你在朱雀大街捣乱难民又怎会聚集,自己惹的事自己擦屁股。” 来的路上林津把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了,没有杜钰喊那一嗓子哪来的难民潮。 冤有头债有主,找他准没错。 杜钰用折扇指着程处默,哆嗦半天也没想好说啥,只好扭头骂管家道:“还愣着干什么,立刻召集家丁防御,同时派人向金吾卫求救。” “哦哦……”管家不敢反驳火速离开,杜钰这才坐回原位叹道:“程兄,你还真是……让人无言以对啊,不过这事没完,你敢继续开高工钱我就继续告你去。” 程处默无语道:“我想花钱,你却无所不用其极的帮我省钱,什么世道这是?” 第56章 将长乐公主许配给你如何? 接到消息金吾卫火速出击,赶到杜府驱散难民,并将程处默和杜钰喊去录了份口供。 从金吾卫出来程处默挥手道:“杜兄再见。” 杜钰却抓住他的肩膀说道:“我准备去告你,作为被告跟我走一趟。” 你特么告上瘾了是。 程处默除了跟着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畏罪潜逃”。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杜钰没去县衙,更没去刑部大理寺,而是拽着程处默直接找魏征。 魏征还没下值,正在公房里处理政务,看见两人诧异道:“怎么灰头土脸的,你俩不会打起来了。” “见过魏公。”杜钰简单讲述了下事情缘由才说道:“魏公明鉴,程处默给难民开高工资让其他士族怎么办,这个先河不能开啊。” 魏征思忖许久才说道:“你俩先回,此事明早大朝会再说。”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问道:“今天不是刚开过吗,怎么又开?” 在没有重大变故的情况下,大朝会每月一开,像这种连开两天的,李二登基后还没经历过呢。 魏征解释道:“长孙尚书回来了,具体情况明早大朝会就知道了,现在你俩出门左拐,滚蛋。” 身为尚书左丞,魏征事情多的下班都忙不完,哪有心情搭理他俩的破事。 两人垂头丧气的离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天黑了,天亮了。 程处默穿戴整齐按时上班,去给李二陛下守殿门,到岗没多久文武百官便排成队列有序进入,这次没人搭理程处默,目不斜视权当没这个人。 程处默则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官员队伍,很快便在人群中找到了消失已久的长孙无忌,长孙无忌的脸色不是很好,忧心忡忡的好像在纠结着什么。 百官入殿站定,李二赶到。 李二高坐龙椅,百官山呼万岁,必要的流程走完,听到宦官“有事早奏,无事退朝”的喊声,长孙无忌出列拜道:“禀陛下,臣有事奏报。” 李二故作惊讶的问道:“长孙爱卿有何事报奏啊?” 长孙无忌行礼拜道:“臣听闻表兄妹之间近亲结婚危害极大,特意离京前去调查,在洛阳,荆襄等地各找千对近亲结婚的夫妻和非近亲结婚的夫妻做对比。” “对比发现,近亲夫妻的后代患白驳风的概率比非近亲高数倍,先天畸形或者患其他病的概率比非近亲高十几倍。” “除此之外,近亲后代更易夭折,就算侥幸长大,智商也会普遍偏低,甚至出现智障。” 此话一出有人立刻惊呼道:“真的假的,不会是诓我们?” 百官质疑很正常,近亲结婚,亲上加亲的事干几千年了,没听说过谁家出大问题啊。 流传数千年,早已根深蒂固的事突然来个人说是错的,谁接受得了? 况且李二的屁股可没在士族这边,谁知道李二是不是借着这个由头坑大伙呢。 有些心理阴暗的阴谋家甚至快速脑补出一整套李二借此打压世家的组合拳。 长孙无忌闻言不悦的说道:“我从长安跑到洛阳,又从洛阳跑到荆襄,几个月下来瘦了好几十斤,难道只为诓你们吗?” 说完面朝李二跪地拜道:“陛下,臣斗胆,请陛下取消长乐公主与犬子长孙冲的婚事。” 百官闻言再次愕然。 这家伙玩真的? 长乐公主李丽质可是他的亲外甥女,这要取消了两家脸上都不好看呐。 长孙无忌也没办法,长孙冲是他的嫡长子,长乐公主又是李二与长孙皇后的嫡女,他俩的后代铁定是长孙家的继承人。 万一这个继承人真是智障,长孙家可就完了。 李二蹙眉问道:“你想好了吗?” 长孙无忌拜道:“臣想好了,请陛下恩准。” 李二起身说道:“既如此朕就如你所愿,取消长乐公主与长孙冲的婚事,另赐豫章公主给长孙冲为妻。” 长孙无忌大喜道:“谢陛下。” 公主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嫡公主跟庶公主地位天差地别,豫章公主李灵质的母亲虽是下嫔,但生豫章公主的时候难产死了。 因此豫章公主一直是被长孙皇后抚养的,也算长孙皇后的养女,在宫中的地位只比长乐公主略低。 对长孙无忌来说,将豫章公主嫁给长孙冲确实是最好的选择,长孙无忌谢恩之后担忧的说道:“可是陛下,长乐公主咋办,这事怕会伤害到她。” 李二对此早有计较,闻言说道:“宣程处默觐见。” 百官闻言嘴角齐齐哆嗦,暗骂道:“怎么哪都有这货。” 他们虽然不待见程处默,此事却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宦官高喊,程处默握着唐刀进殿,挑衅的瞥了百官一眼行礼拜道:“臣程处默拜见陛下。” 李二笑问道:“听说你还没订婚呢,朕将长乐公主赐给你为妻如何?” “啥玩意?”程处默愣住,诧异问道:“长乐公主今年才七岁啊陛下,臣比她大近一轮呢。” 娶长乐公主为妻,自己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中间若再出个什么岔子,不是被拖成大龄剩男了嘛。 合着闹了半天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早知道就不说近亲结婚的危害了。 程处默还没想好怎么拒绝,程咬金却冲上来一脚踹向他的腿腕,猝不及防的程处默当场跪倒,膝盖砸在地板上疼的他倒吸凉气。 不等回过神,程咬金又摁住他的脑袋狠狠砸下,让他的额头与地板亲密接触,发出咚咚巨响,惹的百官直呲牙。 那响声看着都疼啊。 程咬金却无视儿子的疼痛笑道:“这门亲事臣替处默答应了,谢陛下隆恩。” 程处默终于逮住喘息之机,连忙说道:“爹你这是包办婚姻……” 话未说完脑袋上便挨了一巴掌,程咬金呵斥道:“你给老子闭嘴,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哪有你说话的份。” 娶公主啊。 这事成了他家可就成皇亲国戚了,光宗耀祖啊有木有? 李二满意的笑道:“既如此,此事就这么定了,等长乐公主成年朕亲自给他们主持婚事。” 粮食大战之后李二就准备将程处默招为女婿了,只是没想好嫁哪个闺女而已。 昨天早朝听到程处默的博弈理论更加坚定了他招程处默为婿的决定。 不管程处默是不是被鬼神附体,既然来到自己身边就得为自己所用,朕是皇帝,世间一切牛鬼蛇神在朕面前都得臣服。 程咬金附和道:“谢陛下。” 李二又看向百官,揶揄道:“长孙尚书的理论朕不知道真假,所以对你们不做要求,想继续亲上加亲的随便,退朝。” 第57章 钱我来管,活让杜钰去干 啥意思,这就完了? 百官面面相觑满脸错愕。 为退婚举办场大朝会,这也太小题大做了。 他们原以为李二是想搞事,强行禁止近亲联姻,借此给士族找点不痛快,谁料人家真的只为招婿。 如此一来殿中百官就集体傻眼了。 李二若强制命令,他们肯定会集体反对,一来保卫自己的利益,二来表达自己不畏强权的决心,总之不能让李二称心如意。 但李二说不作要求让大伙随意,这就令人满意纠结了。 不联姻则正中李二下怀。 联姻的话,万一长孙无忌说的是真的咋办? 士族联姻讲究门当户对,也就是说近亲的孩子基本都是家族继承人,万一真生个智障不是完犊子了吗? 近亲联姻这么多年,智商正常甚至超越常人的不在少数,全都是智障的话家族也不可能延续这么久。 可问题是,近亲后代夭折或者智障的也不少啊,殿中官员谁家没夭折过几个孩子或者出过几个废物? 万一后面哪代特别倒霉,生的全是智障废物怎么办? 说白了这就是个概率问题。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怎么可能还像往常一样淡定? 这就好比后世工厂大脚丫子踩酸菜,不知道的时候吃的贼香,知道了谁还吃的下去? 百官集体陷入纠结,不愿离去全都围着长孙无忌。 李二见此心情大好,挥手说道:“房相杜相还有……几个留下,其他人回去,不放心可以自己去调查。” 百官这才悻悻然的离去。 很快殿中只剩下李二的心腹重臣外加新晋女婿程处默。 程处默见没自己啥事识趣闪人,捂着膝盖就要离开,魏征却抓住他的肩膀说道:“别走,接下来该商量你的事了。” 程处默诧异道:“还有我啥事啊?” 魏征揶揄道:“你说呢,昨天你跟杜钰找我干啥?” 说完朝李二行礼拜道:“陛下,情况是这样的……” 李二明知故问道:“原来昨天难民骚乱是因为这个,处默也是想让百姓多赚点钱,有什么问题吗?” 这事应该鼓励啊,若士族人人都像程处默这样大公无私,愿意给难民发高薪,大唐得多和谐。 魏征苦笑道:“程公子本意是好的,理论上朝廷应该支持,但有时候好心容易办坏事啊。” “按照程公子的思路,朝廷要赈灾就应该为社会提供足够的就业岗位,但难民太多,单靠朝廷是提供不了这么多位置的,只能靠士族。” “可是士族的钱也不是无限的,给难民发这么高的薪水他们肯定不愿意干,其他士族不干,单靠程公子一人撑死又能提供几个岗位?” 程处默听的直撇嘴,每月才一千文,多吗? 换作后世,一千文别说民工,你连大学生都招不来。 李二却蹙眉道:“每月千文的薪水确实高了些,魏爱卿既然说了肯定是有办法了,说说你的想法。” 魏征点头道:“朝廷必须定个标准,让百姓有动力干,同时也要让士族有的赚,这样才能同时调动百姓与士族的积极性。” “有句话说的好,杀头的买卖有人干,赔本的买卖没人干,士族子弟精的跟鬼似的,怎么可能做赔钱生意。” 说完扭头看向程处默问道:“程贤侄,你重修宿国公府准备花多少钱?” 程处默歪着脑袋思索道:“这个还真没算过,两千民工,两个月肯定能搞定,每人每月一贯,人工费也就四千贯,材料费也便宜,下来差不多两万贯。” 大唐不比后世,搞建设不用请设计院,不用拿着材料到各个衙门审批审批签字,更不用请人吃喝送礼啥的,有钱直接干就行,而且地基是自家的不用买,因此成本并不高,也就材料费跟人工费而已。 尽管如此,众人依旧听的咋舌。 两万贯对发了横财的程处默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在场众人来说绝对是笔巨款,就算可着劲的搂钱,两三年也未必贪得了这么多。 因为粮仓被烧而贬职,调到工部担任尚书的韩仲良两眼放光的说道:“两万贯,包给工部来做,贤侄你啥都不用管,年前保证让你住进去如何?” 工部可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门,合法赚钱的机会就在眼前,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呃……”程处默终于明白让他留下的原因了,这是要抢自家工程啊。 闻言扭扭捏捏的说道:“不好,我哪敢劳烦工部干活。” 韩仲良不愿失去这个赚钱机会,求助魏征道:“魏中丞,你说句话。” 魏征摇头道:“工部毕竟是朝廷衙门,让工部为私人干活确实不太合适,我倒有个想法诸位不妨先听听。” “程贤侄,你吃个亏,出三万贯包给杜钰去做如何?” “啥玩意?”程处默还没开口韩仲良先急了,反驳道:“怎么能包给他?” 三万贯啊。 人工和材料上抠点省点,怎么着也能赚一半。 上万贯的利润足够韩仲良将自己的底线大范围下调。 魏征摇头道:“我没说完呢,程处默将钱交给工部,由工部暂时代管并监督杜钰干活,干完验收通过再给他结账,干的不满意工部可直接让他重做,直到验收合格。” “重建宿国公府就当试水,好用的话可以推广全国。” 程处默无语道:“啥意思,钱进监管账户?” 韩仲良兴奋道:“此计甚妙,老夫完全同意。” 钱进了工部账户肯定会沾点油的,而且这个政策若推行下去,以后工部的权力可就太大了,不管谁结尾款都得先过工部这关。 韩仲良迫不及待的在脑海里盘算此事的可行性,却忘了利益一旦超出预期,争抢的人可就多了。 接韩仲良班,担任户部尚书不久的李孝恭说道:“钱的事归户部管,这笔钱理应交给户部。” 韩仲良反驳道:“户部懂怎么盖房子修河道吗,陛下,臣同意魏中丞的意见,钱和质量都应该由工部监管,毕竟工部是干这个的,至于户部,收你的税就行了。” 两人知道这事最后还得李二拿主意,因此停止争吵齐齐看向李二。 李二又看向程处默问道:“你的意见呢?” 程处默摇头道:“我没意见,啥事不用管,直接拎包入住还省事了呢,只是臣有个疑问还有个小小要求。” 李二笑道:“你说。” 程处默清了清嗓子说道:“钱进工部的监管账户没问题,但工部挪用了怎么办,我的宅子烂尾了怎么办,烂尾就是修到一半不修了,拖个十年的,我死了都未必住得上的那种?” 后世多少烂尾楼,血的教训他怕啊。 韩仲良不悦的说道:“这是什么意思,老夫还能贪你的钱不成。” 程处默说道:“韩老的信誉晚辈自然是相信的,但工部不止您一位官员啊,就算我的钱工部不挪用,其他项目上的工程款呢,承包商由工部监管,那工部的监管账户谁来监管?” 第58章 拜见岳母大人 殿中君臣齐齐被问住。 钱这东西只有放在自己手里最踏实,交给别人保管谁都不放心,真进了监管账户怎么保证安全? 李孝恭瞬间来了精神,摩拳擦掌的说道:“这简单,钱放工部没问题,但支出得由户部签字同意。” 程处默的提议让李孝恭产生了危机,重建宿国公府的钱跟他没关系,放哪无所谓,但这只是个试点啊。 干的好了朝廷就要将河道桥梁等其他工程承包出去了,这些公共设施肯定是由朝廷出钱的,朝廷出钱不就是户部出钱吗? 户部的钱送去工部让工部监管,开什么玩笑? 这事若真成了,李孝恭回去得被户部官员喷死,因此说什么也不能同意,必须据理力争。 但做事讲究方法,不能直接拒绝就卡流程,工部又没库房,拿到钱肯定还要存在户部的库房中。 钱在户部库房,支出自己签字,本质上不还是户部管吗? 想到此,李孝恭忍不住挑衅的瞥了韩仲良一眼,韩仲良却当场黑了脸,不悦的说道:“那你直接管好了,工部不插手了。” 李孝恭满意的笑道:“行啊,谢韩老。” 韩仲良:“……” 听不出好赖话是,没看见我在阴阳你吗? 魏征却捋须道:“这倒是个办法,不过得调一下,钱仍放在户部,但要设置专门的监管库房,支出由工部签字。” 这下轮到李孝恭脸黑了。 什么意思,我花钱还得这老小子同意? 韩仲良却乐了,兴奋道:“魏中丞英明,老夫没意见。” 钱在户部就等于风险也在户部,支出却要自己签字,就等于自己只享受权利不承担义务,好事啊。 魏征看向李二,李二又看向了房玄龄。 房玄龄思忖道:“钱在户部,审批在工部,但最后一道手续得放在中书省,毕竟涉及到了钱,多道手续就多份安全,陛下觉得如何?” 其他可以不管,但最后的决策权得归中书省,不然事你们干了钱你们花了,要我这个丞相干嘛? 相反,拨款的决策权给了中书省,自己就可以左手拿捏户部工部,右手拿捏承包商了。 多好的事。 韩仲良嘴角抽了抽,不甘的说道:“这不合适,工程毕竟是个技术活。” 房玄龄理所当然的说道:“所以才要你们工部帮忙监督啊,你们签字同意,中书省也就走个程序,不会故意卡人的。” 李二又看向程处默,笑道:“处默你觉得如何?” 程处默目光从几个相关人员身上逐一扫过,揶揄道:“工程上涉及的事情很多,一般情况下除建设单位和施工单位之外还需要和监理单位。” “建设单位是出钱的,施工单位是干活的,监理单位顾名思义就是监督的,监理单位负责监督施工程序以及施工安全啥的,毕竟谁也不想干活期间出人命不是。” “还是处默考虑周到,诸位觉得如何?”李二笑着询问,心中却再次泛起疑窦。 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脑子里好像有套完整的施工流程,只是碍于身份不方便说出。 真这样的话,自己这群人当着他的面商议施工程序不就是在关公门前耍大刀吗? 这小子不会正在心里嘲笑我们呢。 房玄龄蹙眉道:“那就让工部一块干了,工部左手监管户部的专用账户,右手监管施工现场。” 魏征却摇头道:“不合适,如此的话承包商只需巴结好工部就行,臣觉得水利工程应交给都水监负责,宫殿公路则交给将作监负责,诸位觉得如何?” 大唐除三省六部之外还有一台九寺五监,其中就包括都水监和将作监。 都水监负责掌管舟船水运以及河渠,津梁,堤堰等事物,总之跟水有关的事他们都管。 将作监负责掌管宫室建筑以及官署的建设。 将监理单位交给这两衙门也算合情合理。 房玄龄摇头道:“牵扯的衙门太多,建造的成本可就无形增加了,要不全让都水监监管。” 魏征想说什么,思忖片刻没有开口。 见大伙都没意见,李二最终拍板道:“那就这么干,回去准备,中书省尽快给朕递个折子上来,等等,处默你刚才说还有个小要求?” 程处默嬉笑道:“谢陛下还记得臣,臣的要求就是宿国公府的建设得按照臣的图纸来干,不得提出异议,也不能询问原因,臣懒的解释。” “这个要求应该很合理,毕竟我是出钱的。” 魏征不悦的问道:“你想干啥?” 程处默摊手道:“我能干啥,那么多监管衙门盯着呢,新的宿国公府你们肯定比我清楚,晚辈真的只是懒的应付你们的刨根问底而已。” 魏征一想也是,就算这小子造密室也得工匠来干,府里有什么干活的工匠能不知道吗? 魏征捋须道:“既然如此,让承包商按图纸建就行,不打扰你。” 商议完毕,众人行礼告退。 出了大殿程咬金将程处默拉到一边说道:“你现在是准驸马了理应拜见下皇后娘娘,我再去准备份礼物给皇后娘娘送去,这门亲事也就定下了,去。” “哦……”程处默这才想起自己是有媳妇的人了,拜别老爹赶往后宫,路上心情有些…… 怎么说呢,无悲无喜。 身为在底层打拼过的屌丝,程处默心中早就没有所谓的爱情了,娶谁都一样。 庆幸的是娶的是风评不错的长乐公主李丽质,要换成出轨成性的高阳公主,打起他都不娶。 李唐公主私生活都不怎么检点,脏唐乱宋就是从他们老李家开始的。 脑中想着有的没的,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后宫,正琢磨着怎么跟未来岳母打招呼,突然听见长孙皇后喊道:“继续给我推,这些麦子磨不完别想休息。” “什么情况?”程处默的心神瞬间被拉回现实,原地转弯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刚过拐角就看见长孙皇后拿着皮鞭监督一名八九岁的小男孩推磨。 小男孩不是别人,正是大唐太子李承乾。 太子殿下推着石碾满头大汗,长孙皇后却跟后妈似的半点也不怜惜。 这情况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肯定是做坏事被老妈抓正着了。 程处默缓慢退后准备溜走,太子殿下的笑话可不是那么好看的,为避免将来被穿小鞋,还是早走为妙。 可惜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躲得掉的,刚转过身就听见长孙皇后喊道:“谁在那里?” 您老眼可真尖。 见没逃掉,程处默只好转身上前,行礼拜道:“千牛卫程处默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太子殿下。” 第59章 记打不记疼的李承乾 行礼结束,程处默抬头偷瞄这位千古贤后。 贤不贤不知道,颜值那是没得说。 长孙皇后今年才二十六岁,正处在颜值的巅峰时期,绝美的容颜配上雍容华贵的气质,绝对能让所有曹贼沦陷。 呸呸,想什么呢,这是我岳母。 长孙皇后同样盯着程处默,打量半天才语气森冷的说道:“你就是程处默?” 程处默心头一颤。 啥情况,我没得罪她。 暂时没搞清楚状况,只好继续赔礼道:“回娘娘,是的。” “看什么看,推你的磨。”长孙皇后呵斥了句偷懒的李承乾才问道:“麻将是你弄出来的?” 不会,太子殿下犯错是因为打麻将? 程处默心中明悟,再次拜道:“是的。” 长孙皇后黑着脸骂道:“你干的好事,找本宫干嘛?” 程处默噗通跪地,大礼参拜道:“刚才朝会,陛下将长乐公主赐给臣为妻,所以……儿臣拜见岳母大人。” 李承乾当场惊呼道:“啥玩意,你把长孙冲的媳妇抢了?” 啪…… 话音刚落身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鞭,长孙皇后呵斥道:“干活。” 验证过了,亲妈。 长孙皇后打完儿子才看向程处默,以岳母的眼光品评道:“年纪大了点,不过还行,你盯着承乾,我去处理点事,还有你李承乾,这些面磨不完别想休息吃饭。” 说完将鞭子扔给程处默转身就走,程处默与李承乾面面相觑,对视片刻果断扔掉鞭子笑道:“殿下,你当我瞎的就好。” 李承乾看向长孙皇后背影,见她消失瞬间来了精神,捡起鞭子坐到磨盘上说道:“现在你是我妹夫了,不给你大舅哥表示表示?” 十几岁的少年管八九岁的小屁孩叫哥,实在是难以启齿啊。 程处默摸了半天才发现没带钱,无奈问道:“殿下想让臣怎么表示?” 李承乾指着磨盘说道:“把这些面磨了,磨盘太重,推的我手都起泡了,不信你看。” 太子殿下养尊处优的啥时候干过这活啊。 程处默看了看旁边堆的老高的粮袋问道:“你犯啥事了啊,娘娘干嘛这么惩罚你。” 提起这个李承乾忍不住悲从中来,埋怨道:“还不是你害的,没事弄出个麻将让人消遣,传到宫里瞬间兴起,那些闲出毛病的嫔妃天天打,就连皇爷爷也打,看着看着我就学会了,打了几把就停不下来了,书也看不进去了,母后嫌我不读书就……” “说这干嘛快点磨面,母后不让太监婢女帮忙,只能你来干,赶紧的,晚上没饭吃我找你麻烦。” 程处默叫起了撞天屈,你们打麻将上瘾关我屁事? 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不过没办法,不能真让大舅哥饿肚子不是。 程处默怀着悲愤的心情开始推磨,试了几下确实不好弄,这毕竟是驴的活。 “殿下,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那堆粮有上百袋,咱俩不吃不喝三天也推不完。” 李承乾无奈道:“那有什么办法,母后说了,不读书就干活,总得选一个,而且求饶没用,现在就算想读书也得先把活干完。” 很明显,求饶这招他用过了。 程处默眼珠乱转开始想招,扫视一圈突然发现远处有个湖,顿时兴奋道:“有了,请殿下召集些匠人过来,再准备些工具,咱们这样这样……” 宫中修建的人工湖直通地下暗河,也就是说湖水是流动的,这不天然的助手吗? 听完程处默的解释,李承乾愕然道:“这行不行啊,我怎么听着不太靠谱?” 程处默解释道:“试试呗,娘娘不让别人帮你磨面,又没禁止别人干别的。” 李承乾挣扎片刻说道:“等着,我去摇人。” 大唐的太子可是有实权的,文有詹事府,武有六卫率,算是个五脏俱全的备用朝廷。 换句话说,太子有人有兵,想造反撸起袖子就能干。 大唐为什么那么多造反政变的,就因为太子真有实力。 李承乾很快喊来一队士兵,同时带来所需的工具和木材,来到程处默身边说道:“怎么干,寡人听你的。” 程处默当场接过六卫率的指挥权,指着湖水说道:“在湖中打桩,建个平台,按我说的来。” 有过土木建造经验的程处默干这活简直手拿把掐,在他的指挥下六卫士兵只用一个时辰便建好了所需平台。 随后将石碾移到平台上,同时在石碾上钻了个小腿粗的孔洞,又制作了一个类似于风扇,扇叶却竖着的东西放入湖中,另一端与石碾钻出的孔洞相连。 安装完毕之后所有人盯着石碾观看,在李承乾与六卫士兵震惊的眼神中,石碾开始缓慢转动,而且越转越快。 李承乾惊喜的说道:“好东西啊,如此一来将麦子倒在磨盘上就不用管了,时间到了收面粉就行,你怎么做到的?” 程处默抬头望天,用老师教导学生的口吻说道:“力的作用,推磨需要提供推力,拉车需要提供拉力,也就是说只要有力,事情就能干下去。” “既然如此只要有力就行,至于这个力是谁提供的不重要,湖底那几个扇叶被湖水推着转动,扇叶转动的同时自然带动了上面的石碾,你明白了吗?” 李承乾趴到平台上朝水中张望,见湖中的扇叶确实在转,兴奋的说道:“好妹夫,你真是个天才,你跟我妹的婚事我同意了。” 程处默:“……” 看把你能的,老子用得着你同意吗? 李承乾却不管那么多,兴奋道:“母后说不准外人帮我推磨,但没说不准湖水帮我推,有本事她把湖填了,走,打场麻将庆祝一下,至于这边,留个人盯着就行,面磨好了咱们再过来收。” 程处默听的眼皮直跳,连忙拒绝道:“殿下,我还当值着呢,离开太久不好。” 跟你打麻将不是往长孙皇后枪口上撞吗,你想死别拉着我。 李承乾却不由分说的抓住他的衣袖说道:“孤决定的事谁也甭想改,今天这场麻将孤打定了,走。” 说完朝六卫士兵示意,大有你不打麻将我就打你的架势。 程处默无语,摊上这种记打不记疼的太子他也很无奈啊。 都怪老爹程咬金,他不让我拜见皇后娘娘不就没这事了吗? 见李承乾决心已定,程处默只好跟着,同时祈祷皇后娘娘被琐事缠住,千万别来。 第60章 夫妻混合双打 最近万事顺遂,连带着李二陛下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处理完政务果断回宫陪老婆。 进门见长孙皇后在教训儿子李泰,诧异问道:“咋了这是?” 长孙皇后没好气的说道:“青雀刚把教他读书的先生打了,承乾又迷上麻将不学无术,你两个儿子没一个人让人省心的。” 李二有些后悔进来了,老婆教训儿子的时候还往身边凑,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不过来都来了再走也不合适,只好抓着李泰暴打一顿再让他滚。 很快殿中只剩他们夫妻二人,李二叹息道:“麻将确实不是个好东西,别说承乾,朕都有些上瘾。” 长孙皇后嗔怪道:“这不是开脱的理由,承乾是太子,岂能玩物丧志?” 其他儿子不学无术他可以接受,唯独李承乾不行,身为太子,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 这个时候李二除了附和还能咋办,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回头我去说他,为这小子气坏身子不值当。” 长孙皇后却不领情,蹙眉说道:“不行,我得去看看,这小子可别趁我不在又偷懒。” 说完起身就走,根本不给李二劝解的机会,李二无奈只能跟着。 目前太极宫被太上皇李渊住着,李二还在东宫屈就,因此离的并不远,很快就赶到现场。 看清状况长孙皇后当场就炸了,别说儿子,连磨面的石碾都不见了。 长孙皇后有些生气的骂道:“这个混账,竟然为了偷懒连石碾都砸了。” 李二却忍不住为儿子点了个赞,最起码知道解决制造问题的石碾了,比那些循规蹈矩,老实干活的好。 不过这话不能跟长孙皇后说,李二四下扫视一圈,到旁边摘了根竹竿试了试手感,大声说道:“该死的混账玩意,今天说什么也得让他长长记性。” 夫妻俩直奔李承乾的卧室,沿途见到太监婢女以及巡逻六卫直接赶走,不让他们给李承乾通风报信。 终于赶到房间门口,听见屋内传出的麻将噼啪声,夫妻两人同时黑了脸。 这次李二是真生气了。 还没受完罚就重操旧业,这不顶风作案吗,真当你老子好脾气是。 李二越过长孙皇后一脚踹开房门。 房间内。 李承乾,程处默外加两名太监玩的很是尽兴,太监不敢胡牌,把把拆停给李承乾点胡。 程处默却没这顾虑,而且今天手气格外的好,连胡好几把大牌了。 眼下这把打着打着竟停成了清一色七对,程处默抓牌一看是二万炸弹,兴奋的正要抬手猛砸,房门被暴力踹开吓了四人一跳,扭头见李二站在门口脸色铁青,两名太监直接吓尿,想都没想便跪了下去五体投地。 程处默跟李承乾也没好多少,一个蹲下抱头,一个跪地求饶。 李二走进房间扫了眼散乱的麻将桌,扬起竹竿对着李承乾的后背就打,边打边骂道:“好啊你,前脚刚受罚后脚又玩,是不是非得把你母后气死才甘心?” 长孙皇后则气的嘴唇哆嗦,带着哭腔说道:“李承乾,我跟你说过什么,面都没磨完谁给你胆子玩的。” 有个词叫杀鸡儆猴,程处默觉得自己就是那只猴,看着夫妻二人混合双打,吓的大气都不敢喘。 听到磨面李承乾瞬间来了精神,说道:“面磨完了,磨完我才玩的,而且今天主要是招待妹夫,明天我就把麻将砸了好好学习,母后你别生气了。” 这话他自己都不信,但为了避免挨打,只能先哄着了。 长孙皇后愤怒的说道:“还学会撒谎了是,石碾被你丢哪去了?” “没撒谎,不信你跟我去看。”李承乾起身拉着长孙皇后就要走,可惜长孙皇后不吃他这套,没拽动。 李承乾只好哀求道:“跟孩儿去看看嘛,看完打死我都行。” 长孙皇后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愤怒又无奈的说道:“带路。” 母子俩走了,李二狠狠瞪了程处默一眼快步跟上。 程处默也跟了上去,出门看见假山果断绕后闪人。 你们家的破事我才不掺和,省的待会舍不得揍儿子,对着女婿一顿输出。 李承乾拉着长孙皇后很快来到湖边,指着石碾献宝似的说道:“母后你看,这不正磨着呢嘛。” 时间太短磨盘上没有搭凉棚,就在露天地里放着,老远就能看见。 见磨盘自己在转,周围啥都没有,长孙皇后脸上瞬间露出大白天撞鬼的震惊神情,想要上去查看,踌躇半天愣是没敢。 李二同样被这一幕震惊,诧异道:“什么情况,你是召唤鬼神了吗?” 没见过磨盘自己转的,幸亏是白天,这一幕若是晚上看见,非把魂吓飞不可。 看见父母脸上的震惊表情,李承乾心里比三伏天喝冰镇酸梅汤还舒坦,兴奋的说道:“只是做了点小小的设计,真没鬼,过来我跟你们说。” 说完率先跑上平台,长孙皇后依旧没敢追。 李二的胆子多少比女人大些,说道:“走,大白天还能真撞鬼不成?” 夫妻俩来到平台之上,李承乾继续趴下指着湖底说道:“父皇你看,玄机在下边。” 李二同样趴下查看,看见扇叶瞬间明悟,不可思议的说道:“朕明白了,水流推着那几个木板转动,木板又通过木柄带动石碾转动,是这意思。” 李承乾兴奋道:“父皇真聪明,用水力磨面,人力就省下了,而且水不用吃草不知疲惫,可以昼夜不停的磨下去,比人工快太多了。” 被儿子夸聪明让李二很没面子,没面子的结果就是李承乾又挨了一大比兜。 李二骂道:“这玩意打死你也想不出来,程处默干的。” 他想起了第一次去宿国公府吹空调的场景,门外的大风车连接房内的小风车,小风徐徐吹着贼舒服。 这两是同一原理。 李承乾不敢否认,讪笑道:“父皇英明。” 李二喊道:“处默,你小子是……” 喊了半天没听见回应转身查看,哪里还看的见程处默的身影。 李二无奈骂道:“这个混账,跑的还挺快。” 长孙皇后也弄清楚了原理,惊叹道:“水还能这么用,长见识了,陛下,如此神器理应推广,不能敝扫自珍啊。” “皇后说的对。”李二扭头喊道:“宣房相杜相,长孙尚书魏中丞觐见,直接带来这里。” 身后宦官行礼告退。 李二则饶有兴趣的看着李承乾说道:“没记错的话你刚说面磨完了,这不没磨完吗?” 李承乾的脸当场就垮了。 第61章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父皇我错了。” 挨打挨出经验的李承乾果断跪地求饶,同时保证道:“父皇放心,回去我就把麻将砸了,明天一定好好读书,不再惹您和母后生气。”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哀嚎。 父皇你何时搬去太极宫,将东宫给我腾出来啊,跟父母住一起太难受了,干啥都不方便,没有一点私人空间。 李二无从得知逆子的内心想法,揶揄道:“既然知道错了就承受代价。” 说完抓着衣领拿起竹条对着李承乾的屁股就开始输出。 他可不是长孙皇后,下起手来半点不留情,打的李承乾痛苦哀嚎,叫声听着比上了砧板的年猪还凄惨。 李二无视儿子的惨叫声,打累了才扔掉竹条让李承乾回去休息,自己则坐在湖边继续观察湖底随着水流转动的扇叶。 看着眼前神奇的一幕他也不知道该说啥了,但他有种感觉,这不是程处默的极限。 也就是说程处默今后还会给他更大的惊喜,或者是惊吓。 想到此,李二心中突然变的期待起来。 等了约两刻钟,房杜等人联袂赶到,躬身行礼道:“臣等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诸位免礼。”李二指着湖中石碾笑道:“看看这个,有没有什么想法?” 几位重臣都是当世少有的聪明人,很快便弄清楚原理,房玄龄惊叹道:“鬼斧神工啊,这谁弄的?” 李二傲然的挺了挺胸膛,一切尽在不言中。 几人同时恭维道:“陛下英明,竟能想到用水推磨,真乃天人也。”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违心,连长孙皇后都听出了其中的敷衍。 房杜几人陪伴李二多少年了,李二有多大本事他们能不知道吗? 这玩意跟程处默家的风车空调几乎一样,区别在于一个借风力,一个借水力,谁弄出来的不明摆着嘛。 只是程处默跑后宫来干啥? 李二也知道这个版权自己抢不来,摸着鼻子讪笑道:“早朝不是赐婚嘛,处默来拜见皇后,皇后请他帮忙磨面,这小子又比较懒……” 房玄龄捋须叹道:“果然,奇技淫巧都是懒汉弄出来的,不过陛下,此物若大力推广的话能省不少人力啊。” 人力就是劳动力,劳动力就是钱。 石碾的效率并不高,普通人家磨一天面估计也就吃一个月,每年消耗在磨面上的时间少说也得二三十天。 这些时间腾出来服徭役是不是能修不少河道? 劳动力跟钱一样,省下的就是挣下的。 李二点头道:“朕找你们过来就是这意思,此物就叫贞观磨盘,跟耧车曲辕犁等新式农具一起推广。” 房玄龄拜道:“臣领旨。” 忙碌的一天顺利结束。 第二天中书省发布了一条告示,告示内容是,中书省联合户部工部及都水监出资五百万贯修缮关中河道,邀请有实力且有意愿的士族积极承包,同时邀请有水利经验的读书人参与设计。 后面附带了详细的施工流程以及结款流程,承包商签合同后先领三成的工程款用于开工,之后随着完成进度陆续打款。 同时告示还规定了民工的待遇问题,除管吃管住外,承包商需每月给民工支付不低于三百文的薪水,次月十日前结清,结不清的,民工可以到相关衙门告状。 这是中书省征求了程处默的意见,并召开一晚上会议商定的方案,算是兼顾了民工与承包商的共同利益。 告示一出,有意向的士族纷纷赶往中书省签合同,率先赶到的自然是杜钰杜公子了。 他看上的可是宿国公府的工程,比起河道上的风吹日晒,重建宿国公府就幸福多了,工地就在城中不用风餐露宿,晚上下班还能去平康坊乐呵乐呵。 杜钰拿着合同打听一番,得知程处默今天轮休,果断赶去程府别院求见,在大厅等了片刻程处默到了。 杜钰起身笑道:“恭喜程兄成为驸马,以后是不是该改口叫驸马爷了。” 程处默咧嘴笑道:“好说好说,我知道杜兄的来意,咱们直奔主题。” 说完将手中绢帛递给杜钰,与杜钰联手展开铺在地上。 杜钰低头看去,只见绢帛上密密麻麻画的全是房屋,凉亭等建筑图案,连比例都标注的非常清楚,可谓是一目了然。 太专业了。 杜钰由衷赞道:“没看出来,程兄还有这手艺呢,杜某佩服。” 程处默咧嘴笑道:“过奖过奖,后面的事就麻烦杜兄了,我等着拎包入住的那天。” “没问题。”杜钰拍着胸脯保证,然后看向图纸仔细打量,蹙眉问道:“火炕我明白,但房门上空这个小腿粗的圆孔是干嘛的?” 程处默解释道:“安装火炉排气筒用的,一两句解释不清楚,冬天你就知道了。” 夏储棉袄冬储纱,取暖的东西夏天就得储备,否则到了冬天来不及。 况且府邸不是一次性用品,与其将来修修补补不如一步到位。 大唐可没有暖气,短时间内程处默能想到且能够实施的取暖设备就两个。 烧炕,架火炉。 火炕北方已经流行了,杜钰并不陌生,火炉却还没有,程处默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个先行者,把火炉架起来再邀请其他士族子弟参观。 如此程处默在同州挖的煤不就有销路了吗? 杜钰来之前得到过魏征的指点,知道程处默不喜欢被刨根问底,索性转移话题道:“你这花园里确定要种桃树梨树苹果树?” 公侯府邸的花园种的都是海棠,丁香,银杏,牡丹等名贵花草,程处默的图纸上却标注着桃树梨树,瞬间拉低了国公府的档次,让杜钰有些无语。 后花园也算寸土寸金的风水宝地,谁家吃饱了撑的种这玩意啊。 程处默笑道:“确定,花有什么好赏的,还是栽点果树实在,春天能赏花,秋天能享用,何乐而不为。” “行,你是老板你说了算。”杜钰只是个拿钱办事的,不可能真跟老板顶牛,卷起图纸说道:“那我就先告辞了,回去还需要招工呢。” 程处默没挽留,而是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干活的时候顺便想想送我点什么,礼物不到位我可不在验收单上签字。” 刚跨过门槛的杜钰当场便是一个趔趄,回头瞪着程处默牙根痒痒的说道:“你狠……” 这么点屁事就敢索贿,让你当了三公九卿还了得? 第62章 我能入股吗? 随着中书省的告示发出,工部和都水监迎来了事业的巅峰时刻,最近宴请就没断过。 官场做事风格向来都是礼搭桥酒铺路,毕竟都想包点钱多事少的工程不是。 好工程就那么几个,僧多粥少不就卷起来了吗? 当然,工部和都水监不止是吃拿卡要,人家工作方面也是专业的,告示贴出当天就组建了数支勘探队,分赴各地勘测河道数据,准备将工程做的尽善尽美。 这毕竟是大唐第一次搞承包,干砸了可就没以后了,为了今后的饭碗,首战说什么也得来个开门红。 不过这一切跟程处默没关系了,他又回归到了为岳父大人站岗的打工生活。 “处默进来。” 正跟尉迟宝林闲侃的程处默听到召唤立刻进殿,行礼拜道:“陛下有何吩咐?” 李二放下奏折问道:“中书省的告示贴出之后效果如何?” 此事也算是他一手促成的,而且对大唐今后的发展方向有重要影响,因此李二陛下格外关心。 程处默笑道:“别的不说,难民基本没有了,现在城中到处都是招工的,只要不懒都能找着活干,当然,那些又懒又馋,烂泥扶不上墙的就另当别论了。” 扶贫扶贫,也得贫者愿意被扶才行,遇上那种连扶贫猪仔都宰了吃肉的早死早消停。 李二蹙眉道:“这是好事,但承包商招工也只招青壮,那些老弱妇孺怎么办?” 承包商招工是为了干活不是为了做慈善,肯定不愿意要走路都费劲的老人或者只知闯祸的小孩。 这些弱势群体承包商不管他李二得管啊,谁让他是大唐皇帝呢。 程处默歪着脑袋说道:“女人和小孩臣倒是有办法解决,老人就无能为力了,只能由朝廷集中救济,先度过这个难关,等他们的儿女赚到钱归来再接他们回去。” 目前的局势跟后世农村打工不同,后世的民工再怎么说也有个家,儿女远出打工,老人在家别的不说最起码不愁吃喝。 大唐却不同,很多人都是逃难来的,平时都住桥洞睡大街,以前还有儿女帮忙照顾,现在儿女出去做工,老人就变成流浪汉了。 李二不悦的说道:“什么意思,你还想效仿曹贼建造铜雀台不成?” 什么跟什么啊这是。 程处默顿时叫起撞天屈,哀嚎道:“陛下你怎么能这么看我,你就算不相信臣的人品也得相信臣的眼光,女难民饿的皮包骨的有啥啊。” 李二反问道:“那你招女人干嘛?” “赚钱呗。”程处默解释道:“臣前段时间不是买了几套府邸嘛,这些府邸闲着也是闲着,臣便准备开几个纺织厂,将生活无着的女人招到一起集中纺织,解决她们温饱的同时顺带小赚一笔。” “至于小孩,十岁以上的给他们找点活干自食其力,十岁以下的办几个小学让他们读书去,学不学无所谓,别闹事就成。” 大唐可没有禁用童工一说,只要给他们口饭吃就算仁义了。 李二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办法,放手去干,那老人咋办?” “这个……”程处默也沉默了。 说句不中听的,老人只是负担,朝廷不出面没人愿意接管,他程处默也不愿意。 总不能按鬼子专家说的那样,让他们集体剖腹自尽? 李二挥手道:“行了,你别在宫里待着了,出门办你的事去,尽快办好让朕看看效果。” “谢父皇……”程处默撒腿就走,这破班他一天也不想上了,站在门口跟傻子似的,见谁都得点头致意。 出了房门挥手道:“宝林我先走了,咱们回聊。” 尉迟宝林看着他的背影满脸羡慕,他也想走。 宫门外有个新搭建的简易凉棚,小小凉棚中围着二三十人,为首的正是程处默的侍卫统领周深。 程处默在宫中当值,他们就在宫外等待,确保程处默踏出宫门就能受到保护。 说白了他们就是专门等待公子下班的。 此举遭到了朝中官员的集体诟病,这里可是大唐皇宫,谁还能在皇宫门前刺杀你不成? 见过怕死的没见过这么怕死的。 百官的吐槽自然被程处默当成了耳旁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哪个想不开的突然冲出给自己一刀咋办? 被你们吐槽虽然丢了面子,但是保证了安全啊。 相反为了面子丢了性命,阎王能让自己再活一次吗? 程处默出了皇宫直奔凉亭,正在打麻将的周深连忙齐声拜道:“公子,您下班了?” 自家公子不是迟到就是早退,他们已经习惯了。 程处默点头道:“走,办正事。” 众侍卫簇拥着程处默离开,上了街道发现街上全都是赶去应聘的难民,难民脸上虽依旧挂着菜色却有了笑容,说说笑笑的,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期盼。 人最怕的不是穷困,而是没有希望。 现在那么多承包商招工,他们有饭吃有钱赚,日子有盼头了。 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程处默眼中闪过些许欣慰,干活也有了动力。 有句话说的好,你觉得祖国不好就去建设它,将它变成你想象的样子,而不是出言诋毁。 前世身份卑微没这能力,现在有能力自然要出份力,将大唐建设成自己想象的样子。 想着有的没的,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宿国公府。 宿国公府已经变成了大工地,杜钰带着上千人正在忙碌,看见程处默立刻迎上,笑问道:“地基还没打好呢,程兄不用专门过来盯着。” 程处默反问道:“杜兄怎么也在,这点小事不用你亲自负责。” 杜钰解释道:“毕竟是第一个工程,以后还想干此类的活自然得多学点,积累积累经验嘛。” 程处默不置可否,笑道:“说正事,我建了个纺织厂准备招批女工,又懒的上街招人,所以想请你问问你的员工,他们的媳妇姐妹愿不愿意去,管吃管住有工资的。” “纺织厂?”杜钰兴奋道:“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但我能入一股吗?” 程处默愣住,诧异道:“啥玩意?” 杜钰笑道:“入股。” 他算看出来了,这小子赚钱路子又多又野,跟着他混总没错,他吃肉自己喝汤嘛。 程处默思忖道:“也不是不行,如此就得专门成立一个股份制公司了,不过有一点得提前说好,作为股东的你只能参与查账和分红,不能参与经营,也就是说公司怎么干我说了算。” 第63章 今日无事,勾栏听曲 家有百口主事一人。 任何团体都必须有个最终决策者,否则就会吵个没完没了,陷入无尽内耗。 做生意也是一样,必须有个能最终拍板的。 杜钰明白其中的道理,试探问道:“意见也不能提?” 程处默笑道:“意见当然可以提,但接不接受得看我心情。” 杜钰思忖许久才咬牙说道:“行,信你一回,啥时候签合同?” 他投资程处默是为了赚钱,既然为赚钱,就没必要整争权夺利那一套。 程处默说道:“我答应给你两成股份,合同内容咱们回头再谈,先帮我招人。” 做生意要广结善缘,杜家又是京兆的地头蛇,将杜家拉上自己的战车生意会好做很多。 为方便行事,他以后还要招更多的股东,开更多的公司,将更多的士族团结起来朝外开拓,而不是刀口向内朝自己人招呼。 “我这就去办。”得了保证杜钰精神大振,转身朝正在干活的民工吼道:“停停,都过来一下,我有话说。” 民工很快便聚在了一起,杜钰指着程处默介绍道:“这是程处默公子,咱们就是在给他们家修宅子,程公子建了个纺织厂准备招批女工织布,管吃管住月薪三百文,你们的媳妇姐妹有兴趣的可以报名。” 民工们面面相觑对视许久才爆发出惊呼声,有人迫不及待的问道:“真的吗公子,管吃管住月薪三百?” 这份待遇很优厚,优厚的让民工们觉得不真实。 他们出大力的月薪才三百,娘们坐在房间织织布就拿跟他们一样的高薪,可能不? 杜钰说道:“我也是纺织厂的老板之一,程公子的人品我可以保证。” 民工们纷纷附和道:“我们相信杜公子,公子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干?” 程处默:“……” 这话什么意思,给你们发工资的是我。 这也侧面说明了杜家的影响力,身为传承久远的地头蛇,京兆杜氏在关中的影响力不可小觑。 若非如此,程处默怎么可能给他两成股份,自己拿了不香吗? 他愿意给自然是因为杜家值这个价。 杜钰对着人群喊道:“那好,愿意做工的明天到……” 说到一半突然回头问道:“程兄,去哪报到?” 程处默说道:“就来这,集中之后由林津统一带去,林津你认识。” 杜钰继续喊道:“听见了,明早将媳妇带来统一安排,程公子有好事第一时间想着你们,他家的活你们都给我干漂亮点,干活。” “喏……”民工们士气大增,锄头舞的更快更加卖力。 如果程公子说的是真的,他们夫妻俩不但能吃饱,赚下的钱养活一家还有剩余,以往灾年哪有这待遇,这是恩人呐。 打地基没必要亲自盯着,杜钰吩咐属下一声问道:“程兄,有没有兴趣到平康坊喝一杯?” 程处默一阵意动,穿越过来这么久还没去过平康坊的烟花地呢,说不想去是假的,但…… “现在才中午,平康坊还没开门?” 杜钰笑道:“咱去了不就开门了吗,今天我请,只希望程兄在验收的时候手下留情。” 程处默半推半就的说道:“那就走,正好商量商量合同细节以及咱们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 两人相视一笑,勾肩搭背的去了平康坊。 杜钰仗着前期的走动抢到了好工程,其他承包商就没这么幸运了,抢工程的同时抢有利地形进行招工,各大城门全被士族承包商给占了。 占领金光门的是窦家,窦逵摇着折扇喝着冰水,看着应聘人群兴奋吼道:“咱们的任务是修缮郑国渠白渠段,力气活,有力你就来,老弱病残不要,待遇方面你们放心,管吃管住月薪三百,别嫌少,这是中书省定的。” 难民们现在只想吃饱饭,哪顾得上薪水不薪水的,闻言纷纷往前挤,生怕慢了职位被别人抢去。 见场面有些混乱,一名穿着铠甲的青年呵斥道:“都给我有序排队,敢乱挤插队者杀无赦。” 难民被青年的威势所摄,纷纷自觉排队。 窦逵朝青年笑道:“三哥,还得是你。” 铠甲青年不是别人,正是窦逵的堂兄窦荣,目前担任金光门的守城校尉。 士族之所以将招工现场设在城门口,就是想借助守城士兵的力量维持秩序。 窦家在金光门有人,不来金光门能来哪里。 窦荣看着人群苦笑道:“该死的程处默,若非他,咱们窦家何须赚这点小钱。” 提起这个窦逵的笑容有些僵硬,粮食大战他们窦家损失惨重,害的现在要卖苦力贴补家用。 这事怎么说呢,骗了我们的钱,再让我们卖苦力赚回自己的钱,世上还有比这更无赖的事吗? 兄弟俩正控诉程处默的罪行,突然听见有人喊道:“让让,让让,都挤在这干嘛,路堵了。” 应聘的难民太多,城门被堵住了。 窦荣这才发现自己干了件蠢事,连忙喊道:“去墙根底下应聘,把路给我让开。” 在窦荣的主持下城门很快疏通,三辆马车走出门洞,窦荣上前呵斥道:“停下检查,车里装的什么?” 先前呼喊的少年抱拳笑道:“将军明……窦荣?” 特么的,还是个熟人。 窦荣这才定睛向少年看去,看清面容诧异问道:“王天明,怎么是你?”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被逐出族谱,后投靠程处默被拍到同州挖煤的王家公子王天明。 听到动静窦逵火速赶来,见是王天明顿时捏起响指,阴阳怪气的说道:“原来是王公子,你可让我好找啊。” 这语气,听着有过节啊。 王天明的脸瞬间变的比吃了苍蝇还难看,无语道:“窦荣,你不是在守通化门吗,跑金光门来干啥?” 早知道这货在,他就不走金光门了。 窦荣冷哼道:“调职不行啊,下车检查,看有没有装违禁品?” 王天明虽然不爽却也不敢妨碍公务,只能退开。 窦家兄弟上前拉开车门,看见车内物品当场愣住。 车里装的竟是铁锨镢头,十字镐锯条等工具,刃面油光瓦亮的一看就是刚出炉的,安上木柄就能用。 兄弟俩看着工具眼中露出贪婪光芒,他们即将修渠,正是需要工具的时候,有了这些工具可就省太多力了。 窦荣拿起一个圆形的铁锨头问道:“带这东西干嘛?” 王天明冷哼道:“问那么多干嘛,我带的又不是武器铠甲你管不着,检查完没有,我赶时间。” 语气相当的冲。 窦荣冷哼道:“工具也不行,铁属于管制品,没收。” 第64章 就是明抢你能怎样? 朝廷虽对盐铁实行了管制,但还没严到不准带农具上街的地步。 盐铁管制主要是针对草原,对内则没那么严苛,而且唐人尚武,只要有条件带着刀剑上街都没问题,农具又算个屁。 窦家兄弟此举明显是故意找茬,外加想贪墨这批物资。 但王天明也不是吃素的,身为王家公子横行无忌惯了哪受得了这鸟气,当即冷哼道:“你敢?” 窦荣揶揄道:“窦某按规矩办事有何不敢,倒是你王天明,带这么多铁器入城想干什么?” 王天明鄙视道:“这是农具不是武器,带农具还能干什么?” 窦荣冷笑道:“农具也是铁,融了立马就能变成武器,谁知道你拿这玩意是农用还是军用?” 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故意扣帽子了。 王天明被气乐了,愤怒的说道:“你想怎样?” “东西留下人滚蛋。”窦荣揶揄道:“王兄,换成以前我还敬你几分,现在你都被王家逐出族谱了就别那么拽了,做人得学会低头。” 士族子弟向来横行无忌,彼此容易建立友谊但也容易结出仇怨,王天明跟窦家兄弟本就有过节,现在落到人家手里自然要卡你一下子了。 王天明黑着脸说道:“这批农具是我老板程处默程公子的,你确定要扣?” 他奉命去同州建工厂挖煤采矿,煤炭与铁矿结合,就变成了车里的农具。 这次回京就是交差的,你把东西抢了老子怎么向老板交代? 窦荣与窦逵对视一眼顿时乐了,笑道:“既然是程公子的那还非扣不可了,回去告诉程处默让他亲自来领。” 扶风窦氏这次被程处默坑的吐血,有找场子的机会说什么也不能错过,这批农具就当收利息了,以后程处默除非不走金光门,否则定要让他留下买路财。 王天明冷哼道:“我若是不呢?” 窦荣揶揄道:“这里可是金光门,你想夺门造反吗?” 大唐上下对造反两字可是很敏感的,这个帽子只要扣结实别说王天明,程处默都得歇菜。 王天明冷哼道:“造反谈不上,但是抽你还是很乐意的。” 说完趁窦家兄弟愣神的功夫抓起车厢内的锨头对着窦荣的脑袋就拍了下去。 砰…… 距离太近王天明下手又狠,窦荣戴着头盔依然被拍的头晕耳鸣。 王天明没有就此收手,反而拍向旁边的窦逵,将其逼退后火速上车急切喊道:“冲过去,去金吾卫驻找宿国公。” 车中农具涉及到了程处默后面的计划,他说什么也得安全送到,只要赶到金吾卫找到程咬金,窦氏家主来了都没招。 想法虽好,可惜事与愿违。 金光门是窦荣的地盘,而且守城将士也不都在城上,还有一批在城下维持秩序呢。 见自家校尉被打,凶手夺路而逃,维持秩序的士兵火速反应,取下弓箭直射马头。 唐初的士兵都是战场杀出来的,单兵素质和反应能力没得说,箭矢成功命准马头,战马哀嚎地倒地顺带侧翻马车。 眼看就要被压在车下,王天明顾不得多想一个懒驴打滚侥幸躲过,见士兵朝他围拢过来,有人甚至还在用箭矢瞄准,连忙用锨头当盾牌爬起逃离。 马车翻了,东西肯定带不走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先保全自己,其他的等找到程处默再做计较。 结果没跑出几步,一名骑兵突然冲到面前,挥舞唐刀直取脑门。 这一刀若是砍中,王天明立马就得尸首分离。 王天明瞳孔微缩连忙挥锨抵挡,圆形锨头与唐刀互斫溅起一片火花。 随着火花消失,唐刀瞬间断为两截,刀尖飞出差点射中别人。 骑兵傻了。 这可是唐刀,坚韧锋利程度仅次于陌刀,代表着大唐锻造的最高水平,现在却被一把锨头砍断了? 开什么玩笑? 王天明可不会给他继续对付自己的机会,趁他愣神的功夫一锨头拍下,然后翻身上马掉头离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等众士兵围过来时王天明早已走远,士兵不敢真的放箭杀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窦荣摸着脑袋上前责怪骑兵道:“什么情况,你发什么愣啊。” 跟人对战的时候走神,你是真不怕死啊? 骑兵举起唐刀委屈的说道:“校尉你看,我新领的唐刀他一锨头就给我干断了,这谁遇上不懵啊。” 窦荣接过断刀,又捡起刀尖观察片刻仰天大笑道:“好啊,姓王的还说这是农具,你们见过把武器砍断的农具吗?” 窦逵同样抱着被拍的有些眩晕的脑袋,看着马车侧翻被甩出来的锨头镢头兴奋道:“好东西啊哥,现在咋办?” 车里的农具若都是这水准,他们可就赚大发了。 唐刀都能砍掉,铲起土来效率绝对杠杠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他也懂,有了这批农具,接下来的河道修缮就省事多了。 所以这批农具必须弄到手。 窦荣冷笑道:“还能咋办,当然是告状啊,他程处默公然运送比唐刀还锋利的农具入京想干什么,要知道这些东西安上木柄既可以做农具,也可以当武器啊。” “带上东西跟我去刑部告状,这次说什么也要让程处默喝上一壶。” 乱扣帽子谁不会,而且这也不算乱扣帽子,有证据的。 窦逵看着马车肉疼的说道:“都带去刑部啊?” 窦荣瞬间明白堂弟的意思,思忖道:“三辆马车留下两辆,中间那辆跟我走。” “明白。”窦逵大喜,命人将两辆马车带走,亲自赶着剩下的一辆跟窦荣前往刑部。 与此同时,王天明用锨头猛拍马臀,火速赶到东宫入口延喜门前喊道:“城上的兄弟,我是王天明,烦请通禀程处默公子一声,就说我有急事必须马上见他。” 城上士兵回复道:“程公子又早退了没在宫里,你去其他地方找。” 什么叫又…… 皇宫当职还天天翘班,你咋不上天啊。 王天明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士兵回复道:“这我们哪知道?” 王天明无奈只好掉头离开,赶去程府别院询问得知程处默去了工地,到了工地又听说对方去了平康坊,王天明心里那个气吆。 大白天的逛妓院,有这么迫不及待吗? 关键平康坊那么多青楼妓馆,该去哪里找啊。 王天明怀着拍死程处默的悲愤心情赶去平康坊挨家挨户的询问。 第65章 抢老子货,活腻歪了你 平康坊在东市旁边,坊内既有王侯公卿,达官贵人的府邸,又有勾栏妓馆等烟花地,算是大唐的红灯区。 红灯区是曹贼们最向往的地方,程处默也是第一次来,脸上写满了迫不及待。 杜钰却轻车熟路,笑着解释道:“平康坊最好的青楼当属妙竹院了,妙竹院不但有罪官千金,还有西域胡姬和昆仑奴新罗婢,绝对能满足你所有癖好。” 昆仑奴不就是黑人吗,大唐现在就有了? 程处默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又撇了撇嘴。 其他肤色的美女都好说,黑人真下不了口啊。 隔应!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便赶到妙竹院门口,出乎预料,门竟然开着。 杜钰大踏步走进去,朝正在大厅忙碌的老鸨甩出两锭金饼说道:“这是我最好的兄弟,宿国公府程处默程公子,首次过来你可得给我招呼好喽。” 老鸨本想说还没营业,看到金饼立马换了副表情,摇着圆扇搔首弄姿的笑道:“原来是程公子,怪不得这么一表人才,杜公子放心,咱妙竹院的姑娘出了名的活好不粘人,保证让两位公子满意。” 说完朝楼上喊道:“姑娘们,下楼接客了,贵客啊。” 话音刚落两名少年便出现在楼梯口,与程杜对视,四人齐齐愣住。 这种地方撞见熟人难免尴尬,程处默有些脸皮发烫的笑道:“房遗直,长孙冲,好巧啊。” 这两人明显是在青楼过夜刚起床的,走路还打着哈欠呢。 “是啊,好巧。”房遗直拉着长孙冲下楼拜见,长孙冲却扭头冷哼懒的搭理。 这混蛋抢走了本该许配给自己的长乐公主,还想让自己给好脸? 长孙冲越过程处默就要离去,又觉得这么走不解气,回头质问道:“刚跟长乐公主定亲就逛青楼,是不是太过分了?” 程处默揶揄道:“你不也是驸马爷吗,还有脸笑话我,咱俩好歹是连襟就别置气了,坐下喝一杯。” 房遗直打圆场道:“就是就是,这事也不全怪程兄,事出有因嘛,我做个和事佬,咱们一酒泯恩仇,来。” 说完与杜钰合力拉长孙冲坐下,举杯笑道:“喝点透透。” 没喝多久舞女们便排着队下来,为首的是位身高超过一米七,胸丰臀肥的栗特美女,穿着民族服饰,浑身上下充满异域风情,看的程处默眼睛都直了。 穿越过来也有几个月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却守身如玉,实在难受啊。 但外人在场不能表现的太饥渴,只好移开目光看向下一人。 身后的几位姑娘也都是极品,身高容颜以及胸围堪比后世网红不说,身上还有股网红不具备的气质,估计就是杜钰说的犯官家眷了。 妙竹院什么背景,路子这么广? 老鸨可是察言观色的好手,看出了程处默的故作矜持,直接让栗特美女坐到了程处默身边。 栗特美女熟练的挽住程处默手臂,同时举起酒杯笑道:“奴家莺莺敬公子一杯,还请公子以后多捧奴家的场。” 声音轻柔甜美,再配上随风袭来的香气,程处默沦陷了,举杯笑道:“那也得姑娘欢迎啊,下次过来你不会将我拒之门外。” 莺莺捶着他的胸口撒娇道:“公子好坏吆,怎么能这么想人家。” 气氛烘托起来了,几人开始愉快畅聊,聊到兴处长孙冲拍打身边姑娘的翘臀说道:“只喝酒没意思,去给本公子舞上一曲。” 接到命令,包括莺莺在内的几名姑娘同时起身,登上舞台开始起舞。 姑娘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尤其是莺莺,高挑身材跟无骨水蛇似的,扭的那叫一个性感妖娆,看的四位色狼眼睛放光。 “好好……”长孙冲抬手撒了把钱币过去,又略表遗憾的说道:“舞是好舞,可惜少了好曲,程兄,听说你学过音律,为大家献上一曲如何?” 将门之子谁学音律,你小子故意找茬是? 程处默摇头道:“长孙兄高看我了,不会。” 不是不会,而是…… 老子是来玩的不是让你玩的,这要弹了算怎么回事啊? 程处默为巴结长孙公子特意献了一曲? 遇到这种无理要求直接拒绝,没说的。 长孙冲阴阳怪气的说道:“噢,还以为你会呢。” 程处默双眼一瞪就要发作,房遗直连忙打圆场道:“要不咱们玩游戏掷骰子,输了的献个节目。” 杜钰笑着附和,程处默和长孙冲则“不情不愿”的同意。 游戏开始,程处默撸起袖子准备大战,同时暗忖道:“诗词歌曲,对联故事随便来,今天不亮瞎你们的双眼我就不姓程。” 没人会拒绝装逼的机会,先前长孙冲故意刁难他自然不会让对方如愿,现在平等交流他则不会留手。 老子左手唐诗宋词,右手现代音乐,前知古今五百年,后知宇宙外太空,你们拿什么跟我比? 不出预料,骰子输了。 程处默拿起瑶琴正准备献曲,突然听见有人喊道:“程处默在哪?” 已经上台与莺莺并肩站立的程处默顿时抬头,见是王天明顿时愣住,诧异问道:“你这是被野猪蹂躏了?” 现在的王天明满脸污垢衣服破旧不说,膝盖臂腕上还沾着尘土与鲜血的混合物,一看就是跟人干架了。 王天明跑到桌前端起酒壶狂饮一通,然后挥着手中锨头义愤填膺的说道:“咱们的货被抢了。” 什么玩意? 程处默瞬间暴怒,跳下舞台走到案前问道:“天子脚下公然抢劫,谁这么大胆?” 那批工具可是他专门运来长安,准备修建宿国公府用的,现在宿国公府虽然承包出去了,但这批货物可以卖给杜钰嘛。 销售的同时还可以做个展示,为以后生意做宣传嘛。 结果倒好,还没进长安就被抢了? 谁干的,没听说过长安附近有土匪啊。 王天明喘着粗气说道:“进金光门的时候被窦家兄弟抢了,我此前跟他们兄弟俩有点过节,对了,我说货是你的了,但他们还是抢了。” “这是明摆着找茬啊。”程处默抢过锨头狠狠砍下,气急败坏的说道:“走,跟我去金光门要回来,老子的东西也敢抢,谁给他的胆子。” 说完拉着王天明就走,房遗直与长孙冲对视一眼,同时起身跟了上去。 程处默跟窦家干起来了,这种热闹可不多见,必须好好吃个瓜。 杜钰则看向了插进桌案的锨头,伸手一拔竟然没拔出来,低头查看才发现锨头竟然直接刺穿了桌案,惊的差点尖叫出了声。 这玩意什么打造的,竟比唐刀还锋利,削铁如泥啊。 杜钰顾不得多想,费劲拔出锨头追了上去。 第66章 约个时间地点干一场 程处默带着王天明和凑热闹的三人直奔金光门,谁料还没走出平康坊就被几名刑部衙役拦住去路。 “程公子,有人举报你造反,请跟我们走一趟。” 啥玩意? 此话一出不止程处默,连最后赶到的杜钰都愣住了。 程处默造反,开什么玩笑,这小子才刚被招为驸马,诬陷人也得找个合理点的理由。 程处默怒极反笑道:“好,我也想听听我是怎么造反的?” 几人跟着衙役赶去刑部,刑部尚书李靖早已在大堂等候,看见程处默和蔼笑道:“贤侄来了?” 很明显,李靖也觉得程处默造反是扯淡。 “见过李尚书。”几人躬身行礼,起身后程处默看向旁边的窦氏兄弟,语气不善的质问道:“就是你俩抢我货物,还诬陷我造反?” 自己好像没得罪过窦家,他俩为啥? 窦荣冷哼道:“那不是抢是没收,诬陷更是无从谈起,被没收的货物就是证据。” “放屁。”程处默冷哼道:“你眼瞎吗,车里拉的是农具看不出来吗,你家造反拿锄头造啊。” 混蛋嘛这不。 窦荣冷哼道:“锄头,说的真好听,你往城里运锄头干什么,种地吗?” “还有,你见谁家锄头能砍断唐刀的,那些农具找个铁匠一融立马变成武器,李尚书,您是带兵的,评评是不是这么个理。” 李靖无语道:“锄头砍唐刀,开玩笑呢。” 你可以侮辱我的智商,但你不能侮辱大唐的锻造工艺。 “是真的,不信咱可以现场试验。” 窦荣狡辩的同时余光瞥到了杜钰手中的锨头,连忙说道:“就是那个,现在试。” 那就试呗。 李靖拔出宝剑说道:“来,砍我。” 杜钰也不客气,双手握住锨头狠狠砍出,与李靖手中宝剑互斫,金铁交击的瞬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李靖收回宝剑一看当场愣住,他佩戴多年的宝剑上多了个鹌鹑蛋大的豁口,反观锨头,屁事没有。 这可是陪伴他打遍了半个天下的神兵啊,李靖肉疼的脸皮哆嗦,不可置信的问道:“这什么玩意,怎会如此锋利?” 窦荣兴奋道:“您现在信了,谁会拿这玩意当农具,运这种东西入城铁定是想图谋不轨。” 李靖收起宝剑叹道:“处默,解释一下。” 别人运这种东西还真有可能图谋不轨,但程处默有异心他是打死都不相信的。 这位可是玄武门功臣之子,又是新招的驸马爷,李靖宁可相信自己造反也不相信这小子会反,所以询问的很有耐心。 程处默摊手道:“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家出产的东西质量好有毛病吗,这玩意我堆好几仓库呢。” “等会你说啥,再说一遍。”李靖敏锐的抓住了重点,立刻询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改进了大唐的锻造工艺?” 程处默骄傲的挺了挺胸膛,咧嘴笑道:“谈不上改进,这只是我锻造工艺的最低水瓶,你非要说改进的话,我只能说是大唐锻造工艺太差。” 李靖无视他的装逼连忙问道:“东西现在在哪,你怎么锻造出来的?” 身为大唐军神,他太清楚这门技术对大唐的重要性了,军中武器若都这个水准,突厥算个屁啊。 要知道好的武器对士兵来说绝不止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实力加成太高了。 打个比方,你跟敌人死战,双方武器刚一碰敌人的武器就断了,那场面想想都刺激啊。 程处默说道:“具体的你问王天明,厂是他建的活是他干的。” 几人同时转身向王天明投去注目礼,王天明心中大喜。 终于轮到老子人前显圣了,说什么也得好好表现让你们开开眼。 王天明又捏喉咙又清嗓子,拖到众人都快不耐烦了才说道:“活是我干的但方案是程公子提供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利用煤炭给铁矿石加热,将铁矿石直接融化成铁水再铸造。” “这里面有个问题,就是融化铁矿需要的温度太高,一般炉子根本承受不住,因此我们建了个粘土坩埚……” 王天明说的滔滔不绝,程处默听的频频点头。 这一切都是他授意的,身为穿越者他清楚的知道钢铁才是国家实力的具体体现,也是工业革命的重要基础,因此老早就有了炼钢的打算。 但炼钢有个问题,就是铁矿石的熔点高达一千五百多度,大唐根本就没有能承受这个熔点的炼钢炉。 没有炼钢炉就炼不了钢,炼不了钢就造不出炼钢炉,完美闭环。 没办法,程处默只能另辟蹊径采用粘土坩埚。 粘土坩埚是种耐火土模,熔点比钢铁高出不少,用这玩意炼钢正好。 听完王天明的介绍,李靖迫不及待的说道:“走,带我去同州看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此事太过天方夜谭,他必须亲眼看到才敢相信。 可惜没等走远就被程处默一把拽了回来,说道:“李叔,你是刑部尚书不是兵部尚书,是不是该先完成本职工作,我俩的案子咋判?” 窦家兄弟抢他货物不算,还敢诬陷他造反,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今后岂不是谁都可以上来踩他一脚。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为防止同样的事发生,必须将窦家兄弟给收拾了。 李靖真不想管,职责所在又不能不管,只好叹道:“说说你的想法。” 程处默摇头道:“我没啥想法,东西还回来再依法办理就行,抢劫加诬陷,大唐律该怎么判来着?” 和谐社会别老想着打打杀杀,要懂的用法律的武器维护自己。 窦荣急了,立刻辩解道:“李尚书,他这是诬陷,卑职只是职责所在,按程序办事而已,哪个守城的看见这么多钢铁敢轻易放进去啊。” 李靖无奈道:“理论上窦校尉说的也没错,他只是尽了自己的职责而已,既然证明是场误会,让他给你道个歉如何?” 程处默立即拒绝道:“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道歉,我就想让他进去。” 李靖:“……” 众人:“……” 窦荣气急败坏的说道:”姓程的,你少在这哔哔赖赖,公然运送违禁品还有理了你?” 程处默冷哼道:“农具算哪门子违禁品,想抢劫就明说。” “行了行了别吵了。”李靖急着视察炼钢厂没心思断他俩的官司,无奈说道:“要不你俩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程处默:“……” 大唐断案这么随便的吗? 窦荣却兴奋道:“可以,不过单挑这小子肯定不是我对手,为避免别人说我欺负他咱们换种玩法,找个时间约个地点,各率五百人进行一场死战,程处默,你敢吗?” 第67章 大唐风气不正经 程处默再怎么说也是程咬金的儿子,将门虎子又有名师指导,武力值差不了,单挑窦荣还真没把握打得过,只好群殴了。 说完兄弟俩挑衅的看着程处默,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一系列训练计划以及将程处默打趴下的美好画面。 谁料程处默果断拒绝道:“不去,身为大唐子民要设身处地的维护大唐律,以法律为准绳以事实为依据,不能老想着暴力解决问题,我还是那句话,依法判决就行。” 别人不清楚自己的实力自己还不清楚吗,原主是将门虎子他不是啊,没继承原主的武力值。 而且这也不是武力值的问题,唐人打起架来不要命,文官比武将还狠。 就拿眼前的李靖来说,名义上是刑部尚书,实际呢? 自己从小到大连鸡都没杀过,跟唐人对战获胜的希望太渺茫,没必要。 窦荣被气着了,骂道:“姓程的,你还算不算个爷们?” 程处默冷哼道:“怎么就不算了,老子遵纪守法有错吗?” “还有你特么当这什么地方,这是刑部大堂,是维护大唐律法的地方,你却在此公然挑衅,眼里还有没有大唐律?” 张口律法闭口律法,你特么坑大伙钱的时候怎么不提律法? 窦家兄弟被气的三尸神暴跳,同时看向李靖问道:“李尚书,你怎么说?” 李靖点头道:“可以,你们的决斗我批准了,时间地点你们自己约,散了。” 说完就要离开大堂,赶往宫中跟李二汇报,谁料没走几步又被程处默一把拽了回来。 程处默说道:“李尚书,你可是管司法的,能不能靠点谱?” 决斗断案,亏你想的出来。 李靖却理所当然的说道:“自古以来都是拳头大的说了算,有问题吗,起开。” 程处默:“……” 这特么还是我印象中的大唐吗,画风不对啊。 这就涉及到文化差异问题了,程处默是红旗下长大的,遵纪守法惯了,遇到问题寻求法律途径无可厚非。 大唐却不同,天崩地裂四百年,中原大地多少沾染了些胡人风气,遇事打一架或者摇人砍一场都很正常,这种事别说普通人,李靖自己都没少干。 李靖走了,堂中剩下原告被告以及看热闹的。 窦荣捏着响指冷笑道:“时间定在一月之后,地点你选,公平。” 还真决斗啊。 程处默拍着胸脯豪气干云的说道:“老子……不去……” 你让我去我就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谁料话音刚落王天明便自身后捂住了他的嘴,低声说道:“这事必须去,打不打得过是能力问题,打不打是态度问题,若不应战大伙都会认为你是个怂货,以后在长安甭想抬起头,你也不想以后走在街上,路边乞丐都敢朝你吐口水。” “别问原因,若非要问,我只能说世道如此。” 程处默:“……” 看来大唐的尚武之风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啊,这特么已经刻到骨髓里了都。 既如此也不能让人看扁,程处默咬牙道:“打就打,但得带点彩头。” 窦荣大喜,连忙说道:“赌一万贯,敢不敢接受?” 单挑他没把握赢程处默这个将门虎子,群殴的话还是有点信心的,揍这小子一顿还能赚点零花钱,何乐而不为。 程处默却冷笑道:“没看出来啊,堂堂扶风窦氏的公子竟如此小家子气,要玩就玩把大的,十万贯。” 窦家兄弟脸上的笑容同时僵住。 十万贯知道是多少斤吗,以为谁都像你啊。 长孙冲看出了窦家兄弟的为难,加上也想给程处默点教训不让决斗黄掉,连忙打圆场道:“一万贯很合理,毕竟窦家的钱是正经赚来的,不像某些人……” 言语中充满了浓浓的羡慕嫉妒。 程处默不悦的质问道:“长孙冲你什么意思,我的钱怎么就不正经了。” “行了行了。”杜钰打圆场道:“这事我做主就一万贯,都散了回去准备。” 窦荣向程处默竖大拇指,然后拳头旋转,大拇指朝下。 程处默就算不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是带侮辱性的,当即竖起了中指。 窦荣冷哼一声扭头就走,程处默想起什么连忙说道:“站住,既然决斗的事定了,我的农具是不是该还我了?” 窦荣冷笑道:“啊呸,你的农具正在接受调查,调查结束再说。” 这明显是在打官腔。 程处默冷笑道:“意思就是不还喽。” 窦荣再次冷哼快速离去。 程处默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既然不还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勿谓言之不预也。” 热闹看完了,被告也走了,自然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长孙冲房遗直率先离开,杜钰则讪笑道:“程兄,今天这事虽然不怪我但是……下次我再请你,告辞。” 他还有事呢,不可能一直耗着。 很快刑部门口就只剩下程处默和王天明,王天明问道:“老板,现在干嘛去?” 程处默冷笑道:“当然是讨债了,那批农具最后归谁我不管,但是从窦家手里拿走的我自然要跟窦家要,去窦府。” 两人很快赶到窦府附近,王天明看着窦府大门说道:“直接上门要账怕不好,人家肯定不给啊。” 程处默揶揄道:“上门讨要就是自取其辱,你都知道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跟我来。” 说完带着王天明赶往窦府隔壁。 隔壁是礼部尚书温大雅的府邸,温大雅最近告病在家,通传之后两人直接被请进了温大雅的书房,行礼拜道:“晚辈见过温尚书。” 温大雅和蔼的笑道:“两位贤侄今天过来所为何事啊?” 不年不节的,突然造访肯定是有事相求。 程处默笑道:“温叔您贵人事忙我就开门见山了,晚辈想要你的宅子。” “呃……”温大雅愣住。 哪有一上来就要人家宅子的,你这样说话很不礼貌知道不? 这也就是程处默,换个人早被乱棍打出去了。 温大雅出奇的没有生气,反而问道:“要我宅子做什么?” 程处默陪笑道:“晚辈跟窦家有点过节,想在他家隔壁办个养猪场恶心他们一下。” 在农村待过的都知道,猪圈里的气味绝对顶风臭十里,窦家若不归还农具就甭想好过。 温大雅的脸当场黑了下来,呵斥道:“来人,将这两混账给我乱棍打出去。” 拿老夫的府邸养猪,亏你想的出来,这要真给你了老夫在长安还怎么混。 两名家丁进门拖起程处默就走,程处默连忙喊道:“温叔我不白要,花钱买的,五万贯你看行不行?” “八万贯……” “十万贯,不能再多了。” 温大雅脸皮剧烈抖动,挣扎片刻才说道:“等等。” 第68章 李二的肉疼与兴奋 程处默王天明又被带到桌案面前。 温大雅神色复杂,明显还在挣扎。 十万贯啊。 这破宅子才几个钱,宿国公府重建的事他也听说过,最初的预算只有两万贯,还是在给民工支付高额薪水的情况下。 换作平时,建套公侯府连一万贯都未必用得了,现在程处默却要花十万贯买他的府邸。 十万贯啊。 他们全家不吃不喝得攒多少年? 可若真将宅子送给程处默养猪,同僚怎么看? 一边是面子,一边是金钱。 好难抉择啊。 温大雅捋须问道:“老夫能知道你跟窦家的过节吗,为什么花这么多钱也要恶心人家?” “是这样的……”程处默正要解释,温大雅却突然抬手阻止道:“别说了,老夫不想听,宅子给你可以,但有个条件。” 程处默笑道:“我懂,晚辈只是跟你买宅子,至于买宅子做什么,您老啥也不知道。” “孺子可教也。”温大雅满意的捋须道:“七天之内老夫把宅子给你腾出来,地契你跟管家联系就好。” 程处默笑道:“谢温老,五万贯定金天黑前给您送来,剩下的五万贯交房的时候结清。” 说完转身离去,温大雅则招来管家吩咐搬家事宜。 堂堂黎国公兼礼部尚书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套宅子。 吩咐完毕,温大雅扭头看向窦府默默叹道:“窦兄对不起了,不是老夫没原则,是他给的实在太多。” …… 离开刑部李靖匆匆赶往皇宫,走进书房发现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也在顿时有些无语。 这几人天天聚一起密谋啥呢? 吐槽归吐槽,礼还是要行的,躬身拜道:“臣拜见陛下,见过房相杜相长孙尚书。” 李二笑问道:“药师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李靖笑道:“原因臣后面再说,先给陛下看样东西,宝林进来。” 门口站岗的尉迟宝林入殿行礼,李靖拔出他腰间唐刀,又举起手中锨头笑道:“诸位请看。” 说完双臂同时挥出用力一碰,随着一阵刺耳的金铁交击声,唐刀断成两半,刀尖飞出扎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殿中几人同时愣住,回过神后李二直接翻过桌案,抢过李靖手中锨头仔细查看,兴奋道:“好东西啊,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锋利的宝物。” 赞叹完毕又气急败坏的骂道:“哪个混账干的,这么好的东西竟然打造一把铁锨?” 在李二的认知中,能锻造出如此锋利武器的情况只有两种,要么是铁匠技术好,要么是锻造材料好。 历史上那些神兵利器不都是天外陨石打造的吗? 大唐出名的铁匠李二都知道,唐刀已是目前最高工艺水平,不可能更好了。 如此就只剩一个答案,锻造铁锨的材料不凡,很可能就是天外陨石。 拿天外陨石锻造铁锨,猪脑子吗? 看着李二的表情,李靖心中竟升起一丝莫名的优越感,捋须笑道:“陛下误会了,这不是天外陨石锻造的,也不是出自名匠之手,就是把普通的铁锨。” “什么玩意?”李二诧异道:“你管能砍断唐刀的东西叫普通,逗我呢?” 房玄龄接过锨头手指轻碰锨刃,感触片刻得出结论,蹙眉道:“这铁跟大唐的铁差异很大啊,李尚书,别卖关子了直接说结果。” 李靖清了清嗓子说道:“情况是这样的……” 听完他的解释,殿中君臣自动忽略了城门检查,刑部告状的细节,直接问道:“你是说程处默在同州建了座炼钢厂,能将铁矿石直接融化成铁水,生产出的都是这种好东西?” 李靖答道:“程处默是这么说的,臣过来就是想问陛下,有没有时间去同州看一眼,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若是真的,大唐将士可就全是玄甲军了。” 玄甲军是唐军精锐中的精锐,精锐二字主要体现在装备上,但那套装备太费钱了,李二也置办不了多少。 这样的钢铁若能量产,玄甲军就能大规模扩军,人数不需要多,扩大到万李二就敢横扫漠北。 想到那种场景,李二迫不及待的吼道:“去把程处默给朕找来,再去把窦荣收缴的农具全给朕拉来。” 吩咐完才叹道:“处默说过他在同州建厂的事,原本还打算过去看看,谁料一直没抽出身,现在看来,这个所谓的炼钢厂比咱们想象的更为重要啊。” 不是抽不开身,而是觉得炼钢厂采用的还是打铁的老一套,没必要专门去瞧,谁料程处默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殿中君臣陷入了焦急的等待,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尉迟宝林才回来,摊手说道:“陛下,东西拉回来了,但处默不知钻哪去了没找到,只知他去了趟温尚书府,以十万贯的高价把温尚书的宅子买了。” 李二诧异道:“十万贯,他买温大雅家干嘛,温家地下有黄金吗?” 尉迟宝林摇头表示不知。 李二又是气愤又是肉疼的骂道:“这孩子,怎么一点不知道节省。” 十万贯别说温府,再建座皇宫都够了。 这笔钱若给自己,自己就可以建造心心念念的大明宫,让太上皇给自己腾地方了。 天天住东宫他也憋屈啊。 房玄龄看出了他的纠结,转移话题道:“陛下,先看看农具。” 李二收拾心情带着几人走出书房,走向殿前停放的三辆马车。 拉开车门一看君臣几人再次愣住,车里摆的全是农具,圆头锨方头锨,镢头锄头十字镐,大斧小斧,还有长短宽窄不同的各式锯条,品种齐全的能满足一切日常需要。 李二费劲拉出一把两米长巴掌宽,两边安着木柄的锯条,抚摸着锯齿说道:“这锯子看着很霸气,就是不知道用起来怎么样?” 房玄龄笑问道:“要不试试?” 李二指着远处的梧桐树说道:“就用它试。” 那颗梧桐树是隋文帝修建大兴城时顺手栽的,距今已四十多年了,长的比水缸都粗。 尉迟宝林扛过锯条,又喊来一位站岗的同僚,坐到树下各握锯条一端,扭头确认道:“陛下,真锯啊。” 这可是宫里的梧桐树,锯掉容易长起来很难。 李二也有些不舍得,但为验证锯条忍了,咬牙说道:“锯……” 尉迟宝林再无顾忌,与同僚握住锯条卖力划拉。 李二几人则死死盯着锯条与树干的交接处,在几人震惊的眼神中,锯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深入树干,速度快的令人难以置信。 速度虽快奈何树干太粗,尉迟宝林歇了三次才堪堪将树干锯断大半,剩下一丝连接处承受不住大树的重量,梧桐树咔嚓着倒了下来。 尉迟宝林见势不对果断扔掉锯条,起身扛起李二就跑,同时喊道:“快逃……” 第69章 陛下,咱们修条路吧 几人都是上过战场的反应贼快,在树倒下之前成功躲开。 尽管如此,溅起的灰尘依然喷了众人满身满脸。 没办法,黄土高原别的不多尘土多。 “呸……”李二抬手挥掉眼前灰尘,看着倒地的大树叹道:“这也太快了,民间若都是这种锯条,伐木效率不敢想啊。” 尉迟宝林走到树干前观察一番,捡起锯条肉疼的说道:“好好的锯子就这么毁了。” 锯条被倒下的树干压变形了,但这不能怪锯条质量不好,而是他们技术的问题。 李二说道:“再去找程处默,这小子就算钻老鼠洞里也得给我找出来,宝林,把树根挖出来,就用车里的工具。” 尉迟宝林的脸当场就垮了,四五十年的大树,树根得多么盘根错节? 自己怎么老摊上这种干苦力的事? 虽然一万个不情愿,圣旨却不能违抗,尉迟宝林苦着脸动手。 不得不说新工具就是锋利,一镢头下去能挖好大一坑,遇上细根手斧轻松砍断,稍微粗点的尺许长的手锯就派上用场了,不过尉迟宝林还是觉得手斧好用。 李二等人死死盯着,越看越觉得满意。 尉迟宝林却不满意,一个拼命干的一群站着看的,你们就不能过来帮帮忙吗? 事实证明李二等人没这觉悟,房玄龄捋须道:“这些工具若是送到工地,效率提高数倍不止啊,这座炼钢厂必须好好保护。” 盐铁向来都属于朝廷管制品,不可能由私人掌控,相信程处默也有这觉悟,否则就不会高调运输了。 说曹操曹操到,程处默来了,行礼之后看向尉迟宝林诧异问道:“挖它干嘛,挖了咱们以后上哪偷懒乘凉?” 上次他就是在这棵树下骗了长乐公主的冰棍,对这棵树是有感情的。 尉迟宝林闻言委屈的差点哭出声来,你以为我愿意啊? “跟我进来。”李二不悦的呵斥一声,程处默连忙跟上。 尉迟宝林:“……” 别都走啊,好歹留个说话的。 大殿之中君臣站定,李二问道:“你钻老鼠窝去了,这么久都没找到?” 这能怪我吗,明明是你派的人不给力好不好? 连个人都找不到,养他们有什么用你说。 程处默心中吐槽,脸上却笑道:“去骡马市办了点事,陛下找我啥事啊?” 到骡马市买猪仔去了,现在养猪场地有了,自然要进货了。 李二又问道:“你买温大雅的府邸干嘛?” 程处默理所当然的说道:“窦荣没收了我的东西不给,我自然得给他点颜色瞧瞧,所以准备在他家隔壁开个养猪场,让窦家上下好好闻闻味。” 呃…… 殿中几人同时愕然,在人家隔壁办养猪场,你还能再缺德点吗? 想到猪圈飘出来的味道,众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李二却气的三尸神暴跳,骂道:“猪仔才值几个钱,为了养猪花十万贯买宅子,多少年才能回本?” 你是不是有钱烧的慌,没处花你给我啊。 程处默挺着胸膛理所当然的说道:“不为赚钱只为出口气,谁得罪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也要报复回去。” 温大雅的宅子虽然买的贵了点,但程处默并不觉得亏。 要知道这可是长安,温府又处在黄金地段,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让这块地升值。 房地产才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啊,为了今后能赚大钱,提前屯点地总是没错的。 李二无语道:“猪场可以不用建了,你的物资就在殿外,走的时候拉回去。” 这小子的做事风格他多少摸清了一些,把住了脉络自然就猜出了工具的用途。 “谢陛下……”程处默笑道:“不过您给的是您给的,窦荣没收的还是得还我。” 李二诧异道:“什么意思?” 程处默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窦荣先收了我的东西再交给了您,理论上您把东西还给窦荣,窦荣再还给我,事情就完美解决了对不?” 李二点头。 程处默又问道:“那您会还给窦荣吗?” 李二摇头。 自然不会,自己还给窦荣,窦荣可未必会还给程处默,凭什么让那小子白占便宜? 程处默摊手笑道:“问题就在这了,你不会还给窦荣,窦荣也不敢找您来要,但我敢去找窦荣要啊,他拿不出来我就告他。” “也就是说你跟窦荣之间,我跟窦荣之间,我跟您之间是三个独立关系不能混为一谈,你跟窦荣之间怎么商量我不管,我就认准窦荣了,他得给我赔钱。” 这个问题有些烧脑啊。 李二思忖道:“你的意思是这批物资就算还你,因为还的程序不对,你还是得找窦荣讨要?” 程处默点头,后世的三角债不都这样吗,简单签份协议就能搞定的事愣是没人签,最后导致资金链断裂无奈破产。 李二无语道:“这不就是一女二嫁吗?” 房玄龄杜如晦几人同样满脸无语,经济问题快被这小子玩出花来了,他的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怎么就跟普通人不一样呢? 李二摆手道:“算了,你俩的事我懒的管,现在说说炼钢厂,打造出来的东西是不是都这水准?” 程处默摇头道:“您太小看我了,人总是会进步的不是,第一批只能算实验品,后面会越来越好的。” 李二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还有进步空间?” 没想到啊,他以为的巅峰原来只是人家的,这也太打击自信心了。 李二感觉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万点暴击,有些无言以对。 程处默却笑道:“臣让王天明召集名匠组建了个研发部,每人每月十惯高薪,啥都不干就负责改进工艺,拿了这么多钱,他们总得给我交点东西不是。” 李二已经习惯了程处默的语出惊人,无奈问道:“产量呢?” 光有质量不行,还得保证数量。 程处默说道:“铁锨镢头每天生产五百把不是问题,另外王天明已经开始筹备第二座粘土坩埚了,造好之后产量直接翻倍,理论上只要锅炉人手足够,要多少都没问题。” 他那个简陋炼钢厂跟后世的巨无霸没法比,但保证大唐供应足够了。 不等李二询问程处默又道:“现在的问题不是生产而是运输,路太难走了,加上铁又重,想将生产出的钢铁运回长安太费劲。” “所以陛下,咱们在炼钢厂和长安之间修条路,我打报告您批条子,赚的钱咱俩五五开。” “啥意思?”殿中君臣再次愕然。 第70章 这不叫贿赂,叫回扣 李二有些不理解,出言询问道:“修路不是花钱的事吗,怎么听着还能挣钱?” 程处默揶揄道:“所有事都是花钱的事,有人花才有人挣嘛,修路是公共设施理应朝廷出钱,总不能让我掏钱?” 李二听明白了,黑着脸说道:“你的意思是国库拨钱给你修路,你赚到钱再给我一半贿赂?” 程处默讪笑道:“说贿赂多难听,那叫回扣。” 众人:“……” 大庭广众下公然商量骗国库钱,当我们是死的啊? 李二气的脸色铁青,指着房门说道:“滚,给我马不停蹄的滚。” 程处默还想狡辩一下,见他抓起了桌上砚台只能作罢,灰溜溜的离开。 正要跨过门槛李二突然自身后喊道:“跟窦荣决斗的事上点心,若是输了有你好看。” 大唐有决斗的传统,大伙对决斗早就习以为常,对胜负则很有执念。 现在程处默可是他李二的女婿,若是输了别人会怎么说? 瞧瞧,那不就是陛下新招的女婿吗,还将门虎子呢,结果连窦荣都打不过。 李二心高气傲,接受不了失败的结果,所以这场决斗必须赢。 程处默一个趔趄,头也不回的跑了。 李二哈哈笑道:“这臭小子。” 房玄龄几人面面相觑,心里泛起些许妒忌,看来这小子比自己想象的受宠啊。 房玄龄试探问道:“陛下,您不会真准备收程处默的贿……回扣?” 虽然天下是李家的,但国库是天下的,国库跟李二的私库是分开的,将国库里的钱往私库里搞是不行的。 那样的话他房玄龄第一个不同意。 李二闻言嘴角一抽,忍不住在心底骂道:“混账玩意,回扣的事干嘛要在外人面前说,你完全可以私底下找朕商量嘛。” 吐槽的同时辩解道:“怎么会,不过处默说得对,这路得修啊,不然大批钢材怎么运进城来?” 众人:“……” 你还真想打回扣的主意? 房玄龄眼珠轱辘辘转了几圈,试探说道:“要不拖着,程处默不敢打造兵器只会打造农具,打造农具肯定是要卖钱的,有了钱才能继续扩张嘛。” “所以咱们不妨拖段时间,拖到程处默自己都受不了的时候,他自然会自掏腰包去修路,到时候朝廷一文钱不花就可以白嫖条路,何乐而不为。” 杜如晦与长孙无忌同时赞道:“房相英明。” 人嘛,或多或少都有点仇富心态,别人发财自己却只能干瞪眼,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李二脸黑了,老子女婿的钱就这么好骗吗? 房玄龄看出了他的不喜,急忙说道:“这不快决斗了吗,程处默若能获胜,赢的那一万贯正好作为修路的启动资金。” 别小看一万贯,中书省给民工定的工资是每月三百文,一万贯可是三千多人一个月的工资,修路用得了三千人吗? “那小子能赢?”李二苦笑道:“我没啥信心,不过这小子倒给咱们提了个醒,以后工部再承包工程要防止官员吃回扣。” 分配工程的,监理监督的,结款盖章的,这条线上可不止一个人,贪污盛行的话损失的是大唐利益。 房玄龄顿时反应过来,满脸愧疚的说道:“处默原来只是为了劝谏,并非真想给陛下回扣,是老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惭愧啊。” 杜如晦和长孙无忌脸上也露出一丝不自然,与程处默相比,他们的灵魂太肮脏了。 李二笑道:“朕这个女婿没找错,这样,房相你回去再改进下流程,药师,朕这几天脱不开身,你就替朕去趟炼钢厂,看看他们具体是怎么做的。” “喏……”两人同时领命,又聊了会才散去。 却说程处默,出宫之后直奔金吾卫驻地,将士和军官见他过来纷纷热情打招呼,程处默微笑致意,笑的脸都僵了才走进程咬金的房间。 看到儿子程咬金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关切问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程处默简单讲述了下农具被没收的事情才说道:“窦荣约我决斗,这事我没经验呐。” 确实没经验,后世别说大规模械斗,街头互殴都得给你逮进去。 唐人却不同,互殴械斗早就成了家常便饭,那是从娘胎里带出的技能。 听到决斗,程咬金并未像后世某些父母那样当场炸锅,反而认真思索道:“说说你的想法。” 程处默苦笑道:“我没想法,我也没人,琢磨着要不要上街招五百民工算了。” “扯淡。”程咬金抬手就是一巴掌,笑骂道:“窦荣也是上过战场的,而且这次决斗肯定全城关注,以各大世家对你的愤恨程度,铁定会想方设法给窦荣凑出五百精锐老兵,让民工对付老兵,怎么想的?” 杀过人的人和没见过血的人绝对是两个物种,用民工对付老兵绝对是找死。 程咬金思忖道:“窦家那群王八蛋我早就想收拾了,人我帮你找,你负责训练就成,一个月时间够你准备了。” 程处默兴奋道:“要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关键时刻还得靠老爹您呐,我先走了,明天过来领人。” 事情办完了跟老程就没有共同语言了,自然要赶快撤,省的唠叨。 谁料刚起身就被程咬金一把摁回座位,老程说道:“又上哪去,今天给我老实待着,我教你怎么行军布阵。” 程处默:“……” 我就知道,来你这不会有好事。 程咬金却不管那么多,自顾自的说道:“五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决斗的时候不能一窝蜂的上,得讲究阵型策略……” 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程处默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磨蹭了小半个时辰便借着尿遁跑路了。 出了军营程处默纠结了,接下来该干啥呢,决斗的事他还真没放在心上,一来他有制胜的秘籍,二来他的时间很宝贵,不想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还是干点别的。 但是干什么呢,要不去妙竹院找莺莺聊聊人生? 正要动腿王天明来了,气喘吁吁的说道:“老板,可算找到你了,李靖尚书说要视察炼钢厂,让咱俩跟着去一趟。” 程处默拒绝道:“他自己不会去啊?” 王天明说道:“他不知道路,得让咱俩带路。” 领导屁事就是多。 程处默不情愿的说道:“行,差不多两三天就回来了,不耽误正事,对了天明,我正找你呢,你说咱们在炼钢厂和长安之间修条路怎么样?” “不怎么样。”王天明直接拒绝道:“那条路我走过我知道,坑坑洼洼崎岖环绕不说,路边还有很多坟地,韦家的祖坟就在大路边上,想修路就得迁坟,谁能同意?” 第71章 懒人有懒招 拆迁最难的不是拆房而是迁坟,尤其是封建社会,百姓把祖坟看的比命都重,你敢刨人祖坟人就敢跟你玩命,这是死仇。 普通百姓都是如此,更何况京兆韦氏。 想到拆迁的难度,程处默摇头道:“算了,此事以后再说,今日无事,妙竹院浪会。” 一夜很快过去。 天亮神清气爽的程处默和王天明赶往刑部找李靖报到,李靖已等候多时并为两人准备了马匹,寒暄过后立刻出城赶往同州。 同州就是后世渭南的蒲城县,境内有煤炭,铁矿,高岭土等十余种资源,正因如此,程处默才将炼钢厂建在了那里。 长安到同州不足三百里,几人都赶时间不愿磨蹭,一路驰骋天黑就到了。 天黑了没法视察,李靖只好接受地主的安排,吃饭休息。 天亮起床,冲进房间硬拽起程处默跟王天明两个睡懒觉的,刀架脖子上逼他们带自己去视察。 没办法,不这么做的话两人能睡到中午。 出了宿舍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个平整的院子,灰色的地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不但平整而且坚硬,人和车走在上面特平稳,估计下雨天也不会泥泞。 王天明看出了李靖的疑惑,撸起袖子兴奋解释道:“这是水泥,特别适合铺路,这里的路面我可费老劲了,先挖半米深的坑,用三七灰土填充打地基,再铺上水泥,不但好用还好看。” 李靖诧异道:“水泥是什么东西?” 王天明解释道:“是种混合材料,将石灰石,粘土,铁矿粉按比例混合,再经过高温煅烧,再与石膏磨细混合就成了,当然,配方是我老板提供的。” 李靖看向程处默,程处默抬头望天。 感受了番水泥路的舒适,李靖又抬头望向远处,看清之后一阵呲牙。 比起路面的整齐,其他地方就有些草台班子的味道了,一个大锅炉就在露天地里怵着,旁边数十名穿着牛皮衣的人正在忙碌。 大夏天的穿牛皮,看着就热啊。 王天明解释道:“本来是想给锅炉盖个房子的,这不还没顾上嘛,至于牛皮,隔热用的,锅炉旁温度太高了,没有牛皮隔热,皮肤很容易被烧伤。” 提起这个程处默有些无奈,条件太差了,目前只能先凑合,生产的同时逐渐改善工作环境。 李靖要去锅炉旁仔细查看,两人不愿他去又劝不住,只好逼他套上牛皮衣。 刚穿上就感到一阵闷热,李靖叹道:“这么片刻就出汗了,他们要长时间穿戴,还要在锅炉旁干活,这能受得了吗?” 程处默叹道:“对此晚辈目前也没解决办法,只能给他们每月十贯的高薪,拿钱弥补,同时为防止热出个好歹,这群人上一天休一天。” 李靖一阵心动,每月工作十五天赚十贯,比他俸禄都高啊。 如此也就理解这群人为什么愿意干了,辛苦一年就可以回乡置地,享受生活了。 李靖迈步上前,程处默跟王天明却没义气的同时退后。 他们才不去遭这罪。 李靖回头瞪了两人一眼,在主管的带领下爬上梯子,居高临下看向炉内,见里面全是火红滚烫的铁水眼中满是惊异。 他做梦也没想到,铁这玩意居然也能化成水。 走下梯子将主管拉到一边仔细询问各种技术问题,搞懂所有之后才转身离去。 程王二人连忙迎上,跟哼哈二将似的跟在身后介绍道:“那边是宿舍,那边是食堂,那边是仓库,我们这是分开施工的,修路的,盖房的,挖矿的各行其事,除了必要的衔接之外互不干涉,从而保证所有事情能同步进行。” 李靖满意的说道:“干的不错,去仓库看看。” 统筹管理也是一种能力,不过这种能力对世家子弟不算什么,整天耳濡目染,时间到了自动就会了。 比起露天锅炉,仓库就豪华了许多,每个房子都上着三把锁,钥匙由三个人共同保管。 王天明招人开锁推门,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堆奇怪的炉子,还有一堆粗钢管以及从未见过的拐弯钢管。 李靖诧异道:“这些东西是干嘛的?” 程处默笑道:“火炉,烟筒,弯头,取暖三件套,天明,给李尚书示范一下。” 王天明招来工人,拿起钢管对着火炉烟囱插了下去,再在钢管的另一端连接弯头,弯头处再连接根钢管直通屋外。 随后找来柴禾点燃火炉,等火烧旺了直接添煤。 煤炭比柴禾更耐烧而且火更旺,王天明又找来水壶,灌上水堵住炉口,取暖的同时顺带烧水。 李靖可不是凡人,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快速跑到屋外观看,见大量浓烟顺着烟筒排到屋外顿时大喜过望,惊叹道:“天才啊。” 早在几百年前百姓就发现了煤炭能烧的事,但煤烟有毒啊,大家又不想死,只好舍弃这种东西改用成本高昂的木炭,买不起木炭的就冻着。 但是现在,毒烟的问题被程处默用一根钢管就解决了,用脚后跟想也知道,煤炭取代木炭的时间到了。 但还有个问题,就是那种复杂的火炉打造肯定不易,普通人家没那么多钢铁,也不具备打造火炉的技术,所以想要烧煤就得先买火炉。 按照程处默的尿性,火炉肯定卖的特贵。 这个小奸商。 “所以你门口那几座煤山不止炼钢用,还想卖钱是?” 程处默笑道:“我这也是为了让大伙能过一个舒服的寒冬吗,李叔放心,煤炭价格肯定比木炭略低。” 略低,亏你说的出口,知道木炭多贵吗? 李靖仿佛看到了长安百姓的财富再次流入程处默口袋的场景,叹息道:“走,去采矿去看看。” 山里没法骑马只能步行,李靖跟着王天明很快来到山下,见山下除了忙碌的人群之外还有两根工字形的铁棍一直延伸到山上,好奇问道:“这两根铁棍是干嘛的?” 大唐本来就缺铁,这么好的铁不拿去打造农具武器却扔在山里,不是有病吗? 程处默笑道:“上去就知道了。” 几人沿着山路爬到矿洞,来到铁棍尽头的李靖也终于知道了铁棍的用处。 只见铁棍上架着一辆大铁车,挖煤的工人从矿洞出来,将竹筐中的煤倒进车里,装满之后合力推动,铁车沿着铁棍直接滑到山下,中间连扶都不用扶。 李靖无语道:“水车磨面,铁棍运输,你还真是懒人有懒招啊。” 第72章 瓦斯爆炸 运输最怕的就是上山下山,平路好走山坡却很难,而且无法行车只能靠人力。 大唐跟世家都有矿场,那些矿场百姓背着竹筐上山下山看着都累。 结果没想到程处默在这种事情上也能偷懒,用两根铁棍就给解决了,这得节省多少人力啊。 下山的问题轻松解决,至于上山,空车能有多费劲? 程处默笑道:“纠正一下这叫铁轨,另外这是天明的功劳,我早就说过天明是个拥有满腔才华,只缺施展机会的人。” 王天明顿生知己之感,下意识的挺起了胸膛。 李靖懒的看他俩自卖自夸,无语道:“走,跟我进去看看。” 两人同时摇头,矿洞里有啥好看的。 “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吃苦的品质都没有。”李靖也不强迫,转身就要自己进去,不等迈脚洞中突然传来沉闷的轰鸣声。 程处默想到什么脸色大变,同时抓住李靖和王天明的胳膊喊道:“快跑。” 说话的同时双手用力挥出,关键时刻也不知道从哪生出一股力气,竟直接将两人摔到了刚从山下拉上的运煤车里。 程处默快速冲上用力推动,将运煤车推到山边下坡处直接跳进车中。 猝不及防被摔懵的王天明刚要爬起就被程处默砸到了身上,气的正要破口大骂,结果没等骂出声洞口就传出比惊雷还响的轰鸣声。 随着轰鸣声响起,王天明看见数道采矿工人从洞口飞出,有几道身影甚至被炸的四分五裂。 从未经历过此事的王天明大脑一片空白,程处默则背对着洞口,艰难爬起刚转过身,天空便飞来一件黑乎乎的东西,好死不死刚砸他脑门上。 程处默摇晃着晕死过去。 运煤车则沿着铁轨滑下,速度快的比蹦极都刺激,滑到坡底又滑行一段距离才停下。 车停下了王天明也回过神了,抓起身上的断臂一阵无语,刚才就是这条断臂突然飞来砸晕程处默的。 将断臂扔出车外扭头一看李靖也晕了,程处默扔的太急,李靖脑袋直接磕在了车壁上,加之上了年纪跟年轻人没法比,当场晕倒也很正常。 尽管如此王天明依然吓的不轻,连忙说道:“李叔,老板,你俩醒醒,千万别死啊,死了我怎么办?” 一个有军中背景的刑部尚书,一个国公世子当朝驸马,两人同时死在自己面前,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王天明伸手试了试鼻息,发现还活着顿时大喜,艰难爬出车外提起旁边工人用的水桶直接泼到两人身上。 程处默率先苏醒,想说点什么见李靖在旁边躺着顿时急了,顾不得脑袋疼痛连忙喊道:“李叔,你没事,你别吓我啊。” 这可是他的炼钢厂,出了事他是第一责任人,其他事还好,把前来视察的领导给整死了,李二也保不住自己啊。 程处默急的嘴角冒泡,王天明却松了口气,至少天塌下来有老板先顶着了。 喊了几遍没喊醒,程处默只好将李靖抱起交给王天明,再爬出车外与王天明合力将李靖平放在地上,然后掐人中摁胸口,见还没苏醒程处默只好用绝招,捏住李靖的鼻子做人工呼吸。 经过一通折腾李靖终于醒了,剧烈咳嗽许久才稳住气息,艰难说道:“视察个矿场都能去鬼门关走一遭,这叫什么事你说?” 程处默则一屁股坐在地上,近乎虚脱似的说道:“李叔你吓死我了,还军神呢,这生命力也太脆弱了。” 李靖一阵无语,你见过哪个三军大元帅提着刀子跟敌人对砍的,我跟你一样,也是靠脑子吃饭的。 再说了老夫今年都五十有六了。 松了口气的三人这才有时间观察周围,山上山下早已乱了套,惨叫的奔跑的哀嚎的,好一副凄惨场景。 “该死的瓦斯爆炸。”程处默咬牙说道:“天明,快去救人,伤员不惜一切代价救治,死者重金抚恤,一定要给他们和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 煤矿中瓦斯爆炸是常有的事,而且大唐没有手电筒,照明几乎都用火把,瓦斯遇到明火,爆炸很正常。 自己也是够倒霉的,第一次过来就遇上这种事,差点把命交代出去。 “好……”王天明起身离开,走到半路突然停下,担心的问道:“不会再爆炸?” 程处默摇头道:“放心,引起爆炸的瓦斯气已经被点燃了,短时间内不会再炸了。” 王天明无语道:“也就是说以后还会炸,间隔多久啊?” 程处默直接开喷道:“我怎么知道,你哪那么多废话,先救人行不行啊?” “哦哦……”见老板生气了,王天明不敢再问连忙上山。 王天明走了,李靖也终于彻底反应过来了,心有余悸的问道:“刚才到底什么情况,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事情,比打雷还惊人。” 雷声再响也是在天边炸的,刚才的爆炸可就发生在眼前,给人的冲击感简直不要太强烈。 他这样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战将都感到心悸,普通人就更别说了。 再联想到刚才,若非程处默拉了自己一把,这会他怕也跟那些矿工一样四分五裂了。 想到此李靖不由的惊出一身冷汗,暗下决心今后定要离程处默远点,这小子折腾出的东西太恐怖。 程处默解释道:“是瓦斯爆炸,煤炭深埋地下,长久不通风会凝聚出一种名为瓦斯的特殊气体,这种气体有毒,在空气中的浓度达到百分之五以上就有可能爆炸,遇到明火则铁定爆炸,咱们倒霉,摊上了。” 李靖不懂什么叫瓦斯气体,有些生气的说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解决?” 程处默委屈的说道:“这种事没法解决,洞中不通风,瓦斯气排不出去,但我得炼钢啊,不能因为这个就不采煤,那不成因噎废食了吗?” 这种事放在后世好解决,舍得花钱就行,大唐却没招,花再多钱也无济于事。 其实后世建国初期煤矿也没少死人,想要发展,有些代价是必须付的。 这事李靖也能理解,抓着程处默的肩膀艰难站起,拍打着屁股上的尘土说道:“尽量想办法解决,我知道你也不想死人。” 工厂里有程处默专门撰写的紧急救治手册,还有请来常驻的大夫,王天明又是个执行能力很强的人,抬着担架上山下山,忙的脚不沾地。 程处默则扶着李靖返回钢厂医务室,看着哀嚎的幸存者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再看那个手忙脚乱的二把刀大夫脸更黑了,跺脚道:“李叔你自便,我去终南山请孙思邈孙神医。” 他没办法彻底杜绝瓦斯爆炸,也无法让死人复活,目前能做的只有为伤者提供良好的医疗环境,让他们少受痛苦。 李靖说道:“我认识孙神医,跟你一起去。” 第73章 带着板砖去求人 中医是个传承久远的行业,千百年来华夏大地上涌现出无数名医,为中医药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比如战国的扁鹊,比如汉末的华佗,张仲景。 大唐也有一位堪比几位前辈的神医,就是被后世尊为药王的孙思邈。 孙思邈西魏大统七年出生,今年都八十有六了,目前隐居在终南山中。 人命关天,程处默没时间耽搁,跟着李靖火速赶往终南山。 有李靖这个熟人带领,路上省了很多事,两人顺利赶到孙思邈隐居的小院,刚到门口就看见一位须发皆白,却精神矍(jue)铄的老人在院中浇花。 被浇的花卖相都不怎么好,估计是某种药材而不是观赏植物。 老人也看见了他俩,起身笑道:“药师,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老头子?” 李靖推门进入,行礼拜道:“徒儿拜见师父。” 师父? 程处默懵了,诧异问道:“你俩竟是师徒?” 这是真的吗,历史书上没学过啊。 李靖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年我战场受伤,幸赖师父救治才得以活命,养伤期间跟着师父学习道家典籍,伤好之后化做道士游历过一段时间。” “哦……”程处默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这虽是李靖人生中很重要的一段经历,但还不至于写到史书上去,自己不知道也很正常。 孙思邈则打量着程处默笑道:“这小友是你新收的弟子?” 程处默连忙行礼拜道:“晚辈程处默拜见孙神医,事情是这样的,晚辈的矿场发生了瓦斯爆炸,工人被炸死炸伤不少,现在急需救治,还请神医施以援手。” 孙思邈疑惑道:“何为瓦斯爆炸?” “就是……这个……怎么形容呢……”程处默手舞足蹈的说道:“您过年烧过爆竹,把爆竹的威力扩大上万倍,轰的一声整座山都炸了,处在爆炸中心的人或者其他物品轰的就飞出去了,轰!” 孙思邈:“……” 你小子闲的没事逗我玩呢,世上有这么牛掰的东西吗? 李靖苦笑道:“是真的师父,当时我就在现场,若非关键时刻处默拉了我一把,您想见我就只能去坟头了,不信你看。” 说完掀起头发将脑袋凑到孙思邈身边,眼神多少有些昏花的孙思邈这才看清他额头蹭破了一大片。 尽管如此,孙思邈依旧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那个什么爆炸真有你们说的那么邪乎?” 李靖举手道:“我发誓句句属实,太吓人了,师父您快跟徒儿去看看,伤者有些半边身子都被炸没了,太凄惨了。” 救死扶伤职责所在,孙思邈没理由拒绝,而且他也想看看那个所谓爆炸是什么玩意,拍手说道:“容我换件衣服。” 程处默望着他的背影笑道:“答应的这么痛快,孙神医人还怪好哩。” 说着取出藏在背后的板砖随手扔进花园。 李靖看到板砖老脸当场就黑了,不悦的质问道:“你想干啥,这砖是给谁准备的?” 混账玩意,孙老都快九十了你竟然想着绑架? 还有,这块砖头啥时候藏的,老夫竟然没发现,手法挺专业啊。 程处默摸着鼻子讪笑道:“开个玩笑,玩笑而已。” 孙思邈很快便换好衣服出门,程处默连忙上前接过药箱说道:“我来我来……” 孙老头只是隐居不是与世隔绝,种花的同时还养了匹马,将药箱递给程处默,牵出战马跟着两人一起离开。 路上程处默说道:“孙老慢些,没那么急。” 非常急,人命关天能不急吗? 他虽然着急但更担心孙思邈的身体,老头八十多了不比十八岁,经不起这么折腾。 谁料简单的关心却戳中了孙思邈的敏感神经,不服气的说道:“操好你的心,体力方面你未必比得过我,驾……” 程处默:“……” 没看出来,老头挺犟啊。 想想也能理解,没个好心态活不到这么大岁数。 史书记载,孙老头活了一百四十二岁,只比唐高宗早去世半年。 还有说活了一百六十五的,总之这就是个人瑞,跟张三丰有的一比。 既然如此程处默也懒的再劝,跟着全力前进,奈何终南山到炼钢厂太远,大唐的交通条件有限一天根本走不了一个来回,晚上三人只好在野外休息,天亮继续。 返回炼钢厂时都已经中午了,程处默带着两人直奔医务室,王天明则出来迎接,同时拜道: “晚辈王天明拜见孙神医,老板,李叔,统计结果出来了,当场炸死十三个,八个送到医务室没扛过去昨晚死了,三个重伤昏迷,六个受伤略轻,疼晕过去醒过来,醒过来晕过去,遭受着反复折磨。” 伤亡几十人,这要搁在后世,他后半辈子估计得牢底坐穿。 程处默叹息道:“人都救出来了吗,有没有失踪的?” 爆炸肯定会造成塌方,大唐可没有这方面的救援技术,只希望没人埋在下面。 可惜事与愿违,王天明满嘴苦涩的说道:“失踪了十八个。” “我特么……”程处默牙疼了,灾情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啊。 早知道这样老子说什么也不建这破厂。 这么多人因自己而死,程处默心中涌出浓浓的愧疚和悔恨,咬牙说道:“通知下去,遇难工人每家百贯抚恤金,伤员每人五十贯,另外他们的孩子可以送到工厂小学读书,我养他们到十八岁成年。” 王天明诧异道:“工厂哪来的所谓小学?” 程处默骂道:“建呐,不就是盖几间房子招几个老师的事吗?” 王天明:“……” 您老说的可真轻巧。 李靖好像第一天认识程处默似的,看着他那张稚嫩焦急的脸庞眼中满是诧异。 这小子虽是靠裙带上位的却不像别人说的那样,是个只知哗众取宠,贪得无厌的小人。 别的不说,这份应急处理就做的非常不错,谁来了也说不出什么。 孙思邈却没心思听他们掰扯,问道:“伤员在哪,带我去看看。” 来的路上他还有些怀疑,听到死者高达几十人他的眼中也充满了震惊。 到底是怎样的爆炸,竟能在瞬间炸死这么多人? “孙老请……”程处默带着孙思邈走进房间,刚跨过门槛就看见三张单人床,床上躺着三位已经昏睡的重伤员,全身皮肤焦黑,没有一处能看的。 孙思邈倒吸口凉气,连忙上前查探鼻息。 很不幸,三人中只有两人还活着。 第74章 传承不能断 死者不用管,伤者却引起了孙思邈浓厚的兴趣。 他行医六七十年,遇到过不少烧伤患者,在这方面还是有经验的,敷草药包扎一气呵成。 处理完两人赶往下个房间,这里住着三名王天明口中受伤略轻的患者,一个被炸断了手臂一个被炸断了腿,剩下一个更倒霉,炸断了左臂和右腿。 目前两人已经昏死,只有断臂的仁兄还醒着,看见王天明连忙哭喊道:“公子给我个痛快,太疼了。” 王天明劝道:“稍等,这位是孙思邈孙神医,有他在你想死都难。” 接下来进入孙神医秀操作的时间,所作所为程处默根本看不懂,只能跑腿打下手,同时忍受孙老头的臭脾气。 吃技术饭的脾气都不怎么好,得惯着。 处理残缺的伤口很麻烦,折腾到天黑才结束。 连续几个时辰,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年轻人都未必坚持的下来,孙思邈非但坚持下来了,还神采奕奕的,让程处默忍不住感叹道:“高人的世界果然不是我们凡人能领悟的。” 活干完了自然要吃饭了,他们几个赶路工作,整整一天滴米未进了。 食堂早已备好饭菜,鸡鸭牛羊都有,可谓是非常丰盛,但大唐的食物不是蒸就是煮,时间久了谁都倒胃口。 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食材。 程处默是个口粗的,加上又懒,平时吃饭都是能凑合就凑合,毕竟吃饭只是为了活着嘛。 但今天不同,必须好好招待孙老头,自己还想跟他长期合作呢,可不能把事情做成一锤子买卖,看着桌上饭菜叹道:“什么玩意这是,厂里的厨师得拉出去砍头,你们等会,我去加两个菜。” 伺候在旁的厨师长王生笑容瞬间僵住,吓的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如纸。 他虽是第一次见程处默,领谁的工资还是知道的,初次见面就把老板给得罪了,这可如何是好? 砍头不至于,但若被辞退了,上哪再找这么一份钱多事少,还能偶尔贪墨食材的好工作? 为保住饭碗,王生立刻亦步亦趋的跟着程处默走进厨房,谄媚赔笑道:“公子,我给你打下手。” 程处默确实需要助手,因此并未拒绝,吩咐道:“去把白菜切了,再把豆腐泡下,再杀两条活鱼。” 为表示对老板和老板客人的重视,桌上全是肉,连个菜叶子都见不到,这不得腻死。 普通工人平时可没这待遇,都是以菜为主的,加上又是夏天,厨房的蔬菜很足,程处默在王生的帮助下快速忙碌起来。 他忙了,饭桌上的人却纠结了,王天明摸着肚皮说道:“孙老,李叔,要不咱们先吃?” 他也跟着跑了一下午,早饿了。 李靖摇头道:“等着,主人还在做菜咱们好意思吗,话说这小子连做饭都会,会的技能也太多了。” 他越来越看不懂程处默了,这小子压根不像大唐的土着,倒像是哪个旮瘩突然蹦出来的,所作所为与大唐文化格格不入。 “哦……”王天明不情愿的说了句,扭过头去不再看菜,他怕忍不住。 等了小半个时辰,菜终于到了,炒茄子,炒豆腐,韭菜炒鸡蛋,芹菜炒肉,凉拌黄瓜,凉拌萝卜丝,酸菜鱼,清蒸鲤鱼,鸡蛋蘑菇汤等,都是普通的家常菜。 尽管如此,飘来的香味依然惹的众人食指大动,王天明抓着筷子流口水道:“老板,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艺呢,这些菜我此前虽然没见过,但是闻着就香啊。” 虽然饿的前胸贴后背,王天明却没乱动,他毕竟是士族出身讲究礼仪的,这种时候自然要长辈先动筷。 程处默笑道:“区区小事,不值一提,孙老您先请。” 他做的大多都是炒菜,炒菜到了宋朝才逐渐普及的,大唐还没有,第一次见感到惊异不足为奇。 孙思邈也不客气,夹起口炒茄子送入口中,咀嚼片刻赞道:“不错不错,香。” 李靖则夹起块芹菜炒肉送进口中赞不绝口。 他俩都动了程处默和王天明这俩晚辈就不客气了,抓着筷子狼吞虎咽,炒菜最下饭了,吃饱了还能再吃两口。 结果就是四人全朝炒菜招呼,没一人去关注桌上的炖菜,看的王生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厨师最大的尊重就是把菜吃完,结果他这个专业厨师做的菜一口没动,程处默这个业余厨师的菜肴却被风卷残云,让他情何以堪啊。 不行,必须想办法把这门厨艺学到手,不然自己就失业了。 与王生抱同样想法的还有李靖,李靖吃饭的同时偶尔瞥向程处默,眼中带着丝丝幽怨。 老夫堂堂刑部尚书来视察你不管不问,孙神医来了你就亲自下厨,这也太区别对待了? 不出所料,桌上菜肴被吃的干干净净,本着珍惜粮食不浪费的原则,孙思邈连鱼盆里最后一点鱼汤都倒出来喝了。 喝完才满意笑道:“舒坦,多少年没吃这么舒坦了。” 他倒不是吃不起好的,而是上年纪了得注意养生。 程处默赔笑道:“孙老要是不嫌弃,回头我再给您做。” 这可是老神仙,必须伺候好了,他还指望孙思邈去长安给母亲看病呢。 孙思邈笑道:“你有这份心就行,做饭就免了,饮食也得有度,不能吃太撑,对了,那个爆炸的矿洞在什么地方,明天陪老夫上去看看。” 程处默三人脸色同时大变,齐齐摇头道:“不去……” 不止李靖和王天明,瓦斯爆炸的事程处默也是首次经历,以前爆炸场景都是在电视里看的,在事故现场亲眼见证,他也是第一次。 这种事没人愿意经历第二次,打死他们也不去矿洞。 程处默劝道:“孙老,山路崎岖您就别折腾了,想知道啥明天问问伤员就行。” 说完连忙转移话题道:“敢问孙老,今后有什么打算啊?” 孙思邈疑惑道:“什么什么打算,事办完了当然回家了。” 程处默讪笑道:“是我表达不清楚,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收学生的想法?” 提起这个孙思邈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叹息道:“谈何容易啊,我那儿子挤破脑门往官场钻,心思根本不在这,原本打算收药师做衣钵传人的,结果你也看见了。” 李靖摸着鼻子讪笑道:“徒儿不孝,辜负师父的期望了。” 孙思邈叹道:“人各有志不怪你,我想说的是找传人不容易。” 到了他这个年纪凡间俗世早就看淡了,现在最在意的就是衣钵传承,自己这一身医术得传下去啊,不能在自己手里断了传承。 可是学医讲究天赋,好老师难找,好徒弟更难找。 程处默笑道:“晚辈倒有个办法,孙老想听吗?” 第75章 这个大饼又圆又香 孙思邈顿时来了精神,急切问道:“什么办法,快说。” 老人最大的执念就是后继有人,传承人的事不解决掉,死了都不能瞑目。 提到这个孙思邈就恨不得冲回长安揍他那个不孝子一顿,医学传人往官场钻,太不务正业了。 程处默笑道:“晚辈的办法很简单,广泛撒网重点捕捞,您招一个弟子很可能跟李叔一样中途改行,但招一千个弟子呢?” “孔子三千弟子,成名七十二人,您招一千个,哪怕只有一个成才,您的衣钵不就能传承下去了吗。” 优秀人才再稀少,在庞大的人口基数里面找,总能找到个满意的不是。 孙思邈一阵意动,思忖片刻叹息道:“算了,我哪有那么多钱。” 这个时代的师徒关系可不是后世老师学生的关系,师父是真把徒弟当儿子养的,管吃管住那是基操。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他只是个隐居老头,一个小孩都未必养的起,更别说一群了,带上千个徒弟集体上街讨饭去吗? 程处默拍胸脯道:“钱我出,我给您建一座专业的医学院,食堂就按工厂的标准来,宿舍四人一间,琐事都不用您和学生管,您只负责教,他们只负责学?” “呃……”孙思邈无语道:“这倒是种新型的教学方式,只是你这么做图什么啊?” 人生在世,做事总得有个动机不是。 程处默笑道:“不图啥,就是单纯的想为大唐的医学发展事业做点贡献罢了,再者我老了也需要看病啊,找个二把刀不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嘛。” “至于钱,您压根不用担心,晚辈别的不多就是钱多,您可着劲造。” 他没开玩笑,而是真心想为大唐医学做份贡献,目的则不是老了看病那么简单,而是为了扩张。 大唐人口太少了,少的根本达不到他移民全球的目的。 人口少的原因有三,一是隋末乱战,二是粮食短缺,三是医疗条件落后,婴儿夭折率太高,人均寿命又太低。 解决了粮食短缺和医术落后的问题,大唐人口肯定会呈爆发式增长,只要突破一个亿,以唐军的战力还不得横扫世界? 届时就可以向西域中东乃至美洲大规模移民,借此挤压其他种族的发展空间,从根上断绝八国联军侵华的可能性。 后世艾公说过,大唐老祖宗不干正事,若真殖民全球了就没有后面的屈辱史了。 艾公还说过,宁背一世骂名也要让子孙后代享福。 程处默觉得艾公说的对,这也将是他在大唐奋斗的最高目标。 可惜孙思邈不懂这些,看着李靖手指着程处默诧异问道:“这小子是干嘛的?” 李靖简单解释了下洗劫世家的事,孙思邈听完愣了片刻才竖起大拇指赞道:“牛掰……” 程处默讪笑道:“那您觉得晚辈的提议怎么样,我觉得很有搞头,将来您也是拥有上千弟子的存在,弟子再传弟子,用不了几代您就是医学界的泰山北斗,开山始祖,等您百年之后晚辈再在朱雀大街给您立一雕像,跟城墙一样高,让所有学医的人都来拜祭您。” “嘶……”孙思邈倒吸凉气,满脸的不可思议。 别说是他,李靖都想改行了,这饼画的,看着太香了。 这个时代也有淡泊名利的人,孙思邈就是。 但再淡泊名利也忍受不了广泛祭祀的诱惑啊,看看孔子庙的香火多旺。 孙思邈当然不敢跟孔夫子比,但若真能在朱雀大街立一雕像,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闻言欲拒还迎的说道:“这不好,老夫哪有那功绩。” 程处默笑道:“功绩不都是做出来的嘛,曹操说过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您老这个年纪正是干事业的黄金时期。” 饼怎么圆怎么画呗,这老头可是名副其实的寿星,自己未必活的过他,死他前头的话雕像的事不就黄了吗? 李靖:“……” 你这么忽悠一个快九十岁的老头良心不会痛吗? 孙思邈心动了,说道:“咱们聊聊医学院的事。” 程处默来劲了,将凳子往前挪了挪说道:“这次矿难不是牺牲了几十个人嘛,晚辈承诺要将他们的孩子养到十八岁,但孩子闲着也不是个事,让他们当你第一批学员怎么样?” 孙思邈思忖道:“可以,先看看资质,资质差的话就让他们识点字,将来干点别的。” “孙老英明。”程处默向王天明挑了挑眉。 王天明人麻了,小学的事就这么被解决了? 怎么什么事到你手里就特简单呢? 酒足饭饱,事情商定,该回房睡觉了。 昨晚在野外喂了一晚上蚊子,今晚说什么也得好好补补。 天亮孙思邈带着程处默去查房,进去发现患者的气色好了许多。 待孙思邈检查完毕,程处默坐到伤着面前问道:“感觉怎么样?” 伤者是名青年,闻言说道:“还好,只是今后怕不能再干活了,公子你昨天说的五十贯安家费的事是真的吗?” 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现在废了,老婆孩子可就没法活了。 程处默安慰道:“放心,已经通知你的家属了,等他们到了我把钱当着你的面给她们,另外你有孩子,孩子就跟着孙神医学医怎么样?” “真的?”青年大喜过望,挣扎着就要起身,程处默连忙摁住。 青年没再挣扎,忐忑的问道:“孙神医,你真的愿收我家小子为徒吗?” 士农工商,工虽然没有农社会地位高,但老百姓不管那个,掌握一门技术总比在地里刨食轻松不是。 若有选择,没有农夫愿意自己的孩子继续做农夫。 孙思邈点头道:“看他天赋,老夫愿意倾囊相授,但能学到多少看孩子本事了。” 青年激动的说道:“谢神医,谢公子,若有来世,我还愿意给公子卖命。” 老百姓太苦了,苦的根本不拿自己的命当命,若有拿命换取筹码的机会他们是绝对不会犹豫的。 程处默笑道:“安心养伤,伤好了我安排你干些守仓库看大门的轻松活,继续领薪水。” 青年激动的不知道说啥了,恩人呐。 程处默起身正要走向下一人,王天明冲进来说道:“老板,蒲城县令来了。” 出这么大的事故,县衙肯定要来调查事故原因的,这事捂不住,程处默也没打算捂,积极接受调查。 “孙老,这里就交给你了。”程处默苦笑道:“跟我去迎接。” 第76章 就是要让他改规则 蒲城县令名叫孙志,三十出头,武德六年进士。 与孙县令一起来的还有主簿县尉,六房衙役,呼啦一大群人。 半个县衙都来了,可见孙县令对这次事故的重视。 没办法啊,这么大的事故处理不好,他的仕途就到头了。 程处默出厂迎接,王天明做中间人相互介绍,寒暄片刻进厂询问。 刚进房间就见李靖在那坐着,孙志连忙行礼拜道:“下官蒲城县令孙志见过李尚书,您老也在啊。” 李靖在程处默面前没牌面,在孙志这样的基层官员面前却是妥妥的大佬,摆足了谱才说道:“本官奉陛下旨意视察炼钢厂,事故发生时就在现场,坐下说。” 事故经过没啥说的,很快便搞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善后。 说句不怕笑话的,昨天听到事故消息时孙志腿都软了,早晨天不亮就赶了过来,现在听完几人的讲述彻底松了口气,起身拜道:“程公子的善后方案无可挑剔,没其他问题下官就这么报上去了。” 每位死者百贯抚恤金,这位程公子是真大方啊,他这个县令的俸禄才多少。 这么高的抚恤金,谁来了都没话说。 程处默点头道:“理应如此,但有件事还需要孙县令帮忙。” 孙志再拜道:“公子请说。” 程处默说道:“受害者家属马上到了,他们的后事可能需要县衙帮忙,放心,所有费用我出。” “还有一点,百贯抚恤金毕竟是笔巨款,家属回到村里可能会有人打这笔钱的主意,甚至全村吃绝户,县衙必须保证这笔钱落到实处不被别人抢走。” “另外我们厂每年都会组织一支队伍去慰问受害者家属,若让我知道钱被别人抢了我可得找你。” 天降横财对普通人是好事,但也有可能是个祸端,若因为这笔钱搞的家破人亡,自己就罪莫大焉了。 孙志连忙保证道:“公子放心,谁敢打这笔钱的主意我弄死他。” 程处默笑道:“那程某就在此谢过县令了,天明,回头给县衙送五百贯过去,就当县衙协助处理后事的花费,县令你看,五百贯够吗?” 孙志连忙拜道:“够了够了,公子大气。” 五百贯呢,蒲城这个小破县每年收入才多少。 结果炼钢厂一来,发财了,建厂之初为了买地办事,王天明送了县衙三千贯,再加上今天的五百再加上税收。 这炼钢厂就是个金凤凰啊,但这事出的也让人揪心。 总之一句话,钱不好拿。 刚商议完毕门外就传来一阵哭泣吵嚷声,王天明出去查看,回来汇报道:“受害者家属来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出去安抚呗。 面对家属的谩骂质问,程处默摆出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手的架势,等他们发泄完毕才说了自己的处理意见,并当着伤者和全厂工人的面将钱交给了受害者家属,并让孙县令做了保护他们财产的保证。 这下不止受害者家属,连旁边的工人都感动的稀里哗啦。 遇上这种连后事都给你办了的主子还有啥好说的,卖力干呗。 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非但没让炼钢厂解散,反而让炼钢厂的凝聚力变的空前强大。 程处默在钢厂逗留了整整七天,将所有事情处理完毕才跟着李靖返回。 王天明则跟着,他要回去参加训练,决斗之日暴揍窦家兄弟,其他事决斗之后再说。 这次依然走的金光门,进城时在门口遇上了值守的窦荣。 李靖懒的断年轻人的官司,见事不妙立刻脚底抹油,说道:“老夫要入宫向陛下复命,先走一步。” 视察个炼钢厂而已,两三天的事被拖了近十天,李二估计都骂娘了。 李靖离去,窦荣再无顾忌,捏着响指冷笑道:“这么多天不见人,我还以为你俩跑路了呢。” 程处默笑道:“跑路不至于,只是去做了些准备,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嘛。” 说着拔出腰间唐刀与刀鞘互斫,刀鞘直接断为两截,看到窦荣嘴角直哆嗦。 这刀也太锋利了。 程处默揶揄道:“为了这场决斗,我让炼钢厂加急打造了五百把唐刀,都是这种质量的,现在算提前跟你说了,接下来还会去兵部报备,所以刀运进来的时候你别阻拦,再敢阻拦咱俩的官司就有的打了。” 窦荣看着地上的断鞘脸色黑如锅底,五百把神兵,这决斗还怎么进行? 大唐的决斗可不是点到为止的友谊赛,而是真正的生死决,双方五百人拉上去,能杀多少看你本事。 说白了就是大唐上下都不拿生命当回事,只要能赢,不择手段。 结果人家有神兵自己没有,双方刚一碰自己的兵器就断了,接下来不就等着被屠杀了吗? 想到那种后果,窦荣不淡定了。 程处默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咱俩的决斗我比你更期待。” 说完上马就要离开,窦荣连忙说道:“那把刀能卖给我吗?” 程处默随手一扔直接插进墙内,揶揄道:“五百贯,回头送我府上。” 说完打马扬长而去,窦荣上前拔出唐刀脸色阴沉。 程处默打马入城,路上王天明蹙眉道:“干嘛把刀给他,他拿了刀肯定会寻求帮助,要求改变决斗规则的,甚至可能会要求空手决斗。” 程处默解释道:“这就是我的目的,用兵器决斗,不管谁胜谁负都免不了死伤,决斗而已,分出胜负就行了,没必要打生打死的。” “要知道参与决斗的一千人都是经历过战火的百战老兵,这样的人才应该拉到战场上去打突厥,打高句丽,打异族,而不是咱们自己人内部消耗。” “走,先去兵部报备,然后去温府,过去这么久,温大雅也该把府邸给我腾出来了。” 想到数百头猪仔在温府撒欢,给窦府制造香味的场景,程处默就一阵想乐。 他乐了,宫里的李二却想哭。 程处默跟李靖视察炼钢厂快十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俩混蛋是死那了吗? 李二焦急的在御书房渡步,思忖许久懒的再等,开口喊道:“宝林,收拾东西陪朕去趟炼钢厂,看看李靖跟程处默到底干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见尉迟宝林喊道:“陛下,李尚书来了,我看见他了。” 李二大喜,连忙返回座位。 李靖进来拜道:“陛下……” 李二无语道:“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小小炼钢厂为何耽搁这么久?” 李靖叹息道:“快别提了,差点死在那。” 李二:“……” 第77章 这下变成你们的事了 什么情况? 怎么视察个小小炼钢厂还遇上生命危险了,难道是刺杀? 除了刺杀,李二实在想不到还能遇到什么危险,若真是刺杀…… 李二瞳孔微缩,脸色阴沉下来。 天子脚下刺杀朝廷重臣,这是对大唐的挑衅,对他这位新帝的挑衅,不管谁干的都要承受帝王的怒火。 因为玄武门之变,李二现在对某些事情很敏感,已经开始琢磨派谁去调查此次事件,不料李靖却叹道:“瓦斯爆炸,地动山摇啊。” “呃……”李二明显松了口气,不是刺杀就好。 等等,他刚才说啥? 李二诧异道:“那个什么爆炸又是什么玩意?” 李靖只好从头解释,详细讲述一遍事发经过才庆幸的说道:“若非处默反应快我俩都交代在那了,这次事故共造成二十二人死亡,八人重伤,十八人失踪,估计被埋下面了,县衙的奏折很快就到。” “陛下你是没看见,爆炸的瞬间整个大地都在颤抖,跟地龙翻身似的,太可怕了。” 李二愣住,过了许久才不确定的问道:“那个什么爆炸真有你说的那么玄乎?” 矿洞埋人不算啥,大唐各地的矿场哪年不死几个人? 这所谓的瓦斯爆炸却是头次听说,多大威力啊,山都给炸塌了。 李靖说道:“臣以自己的人格担保,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 李二揉着眉心叹道:“你的话朕自然是相信的,只是如此一来处默的麻烦怕是大了。” 这事往大了说,蒲城县乃至同州的官员全换都是轻的,往小了说也就那么回事,但程处默得罪的人太多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士族官员肯定会往死里弹劾。 李二思忖道:“这样,你先把处默关到刑部大牢去,让这小子消停几天,最近千万别惹事。” 出来混,挨打要立正。 程处默只要认错态度好,李二有信心把此事摆平,怕就怕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犯了错还摆出一副你能拿老子怎么样的表情,从而惹来众怒啊。 让这小子去牢里待几天,一来可以耳根子清净几天,二来也可以堵住士族的嘴。 人都下狱了你们还想怎样? “臣明白。”李靖行礼告退。 却说程处默,进城之后直奔兵部报备兵器之事,然后赶往金吾卫寻找程咬金,准备处理完那边的事再去温家接收宅子。 消失这么多天,老爹肯定急坏了,而且决斗日期临近,也该亮自己的底牌了。 带着王天明走进金吾卫驻地,接到消息的程咬金立刻出来,抬起巴掌就要扇。 程处默连忙后退抱头,同时质问道:“爹你干嘛?” “你说我干嘛?”程咬金气愤的骂道:“你这几天死哪去了,决斗这么大的事竟一点也不急。” 决斗在程处默看来不算啥大事,在程咬金眼里却是值得全力以赴的事,因为这涉及到了两家的话语权之争。 想让一个人听话最好最快的办法是什么? 打服他。 决斗赢了,以后窦家人见了他们父子都得夹起尾巴做人,输了则反之。 如此严重的后果督促着,你说程咬金能不上心吗? 程处默苦笑道:“我这不回来了吗,人召集好了吗?” “还用你说,跟我来。”程咬金带着两人赶往校场,朝正在场中训练的五百士兵喊道:“过来。” 五百光膀子的老兵快速集结,排成队列站在他们父子面前,程咬金指着为首的男子说道:“这是赵川,你川叔,拜见一下。” 程处默上去抓住男子的手兴奋道:“您就是川叔,久仰大名啊,听说当年童山大战宇文化及,一个人追着数十名骁果军跑,把宇文化及差点吓出尿?” 这事说起来就话长了,当年宇文化及弑杀隋炀帝,率领骁果军北归,要借道瓦岗返回关中。 当时的瓦岗首领李密哪敢让骁果军从自己地盘过去,便在童山展开了一场阻击战,就是鼎鼎大名的童山之战。 童山之战时程咬金也在,带着属下疯狂厮杀,甚至一度陷入骁果军的包围,眼前的赵川就是当时程咬金亲兵中厮杀最狠的一个。 可惜此人不识字,加上性子又直得罪不少人,多年来一直原地踏步没升上去,这次程咬金竟将他调了回来,可见对决斗的重视。 童山之战也是赵川此生的高光时刻,被人提起顿觉脸上有光,谦虚说道:“公子说笑了,我这种小卒哪能见到宇文化及的面啊,只是跟在公爷身后厮杀罢了,不过话说回来,当年的骁果军是真猛,把瓦岗军都差点打崩了。” 程处默笑道:“宇文化及不是挂了嘛,事实证明还是你们技高一筹啊。” 赵川脸上笑容更灿烂了,拍着胸膛就要跟程处默讲述瓦岗军当年的光辉事迹,程咬金咳嗽道:“先干正事,决斗结束之后我请你们喝酒。” 程处默鄙视道:“爹,不是我说你,你是真小气。” 说完退后两步,看着五百老兵喊道:“兄弟们,事情大伙都知道了,半月后咱们要跟窦家决斗,还下了一万贯的赌注,我想说的是决斗若赢,一万贯赌注你们自己分,我一文不要,若是输了一万贯我也掏的起,但你们这一个月就白辛苦了。” 这就是他的底牌,重赏之下才有勇夫嘛。 程咬金脸色大变下意识的就要阻止,一万贯呢,你个败家玩意,是真拿钱不当钱啊。 可惜晚了,不等他开口人群中便爆发出了惊天的欢呼声,赵川更是迫不及待的问道:“真的吗公子?” 一万贯就算平分,他们五百人每人能拿二十贯,若论功行赏的话…… 二十贯,足够他们盖房置地或者平康坊逍遥月余。 打趴窦家就能赚这么多,没说的,这次不把窦家人的屎打出来他们就不算爷们。 看着欢呼的人群,程咬金识趣的闭上了嘴,气氛已经被烘托起来了,自己若是出言阻止估计会挨揍。 程处默拍着胸脯说道:“当然是真的,钱是王八蛋,花了咱再去赚嘛,所以这场决斗现在是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了,我去妙竹院找莺莺姑娘学外语了,再见。” 说完挥手转身,潇洒离开。 赵川等人齐齐喊道:“恭送公子,公子放心,我们一定把窦家打趴下。” 他们高兴了程咬金的脸却黑了,他虽不知道学外语是什么梗,但妙竹院是什么地方还是知道的。 混账玩意,大白天的逛青楼,你是嫌你老爹的巴掌无力乎? 正想抽这小子两巴掌,让他体验下来自慈父的关爱,李靖来了,扫了眼校场直接喊道:“程处默,你被逮捕了,跟我走一趟。” 第78章 处默入狱,矿难暴露 什么,逮捕? 校场上的五百老兵与旁边值守的金吾卫士兵集体愣住。 李靖他们认识,这可是大唐军神,打仗没输过的存在。 问题是李靖现在是刑部尚书啊,刑部尚书亲自上门抓人,公子犯啥事了? 程处默苦笑道:“我就知道,走。” 他想走程咬金却不乐意了,插进两人中间看着李靖质问道:“李药师你什么意思,公然上门抓我儿子问过我了吗?” 李靖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苦笑道:“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一边嘀咕片刻,程咬金回头瞪了儿子一眼,叹息道:“走。” 程处默被带走了,五百老兵却急了,纷纷在心里呐喊道:“真抓啊,怎么这么突然,等决斗之后把我们的承诺兑现了再抓不成吗?” 程咬金没心情说话,挥手呵斥道:“看什么看,回去训练。” 众人齐齐返回,赵川却试探问道:“公爷,那一万贯?” 程咬金气的直挑眉,儿子刚被抓就跟我说这事,你小子这么多年没升上去难道就没反思过吗? 程咬金无语道:“放心,男人说出的话还能咽回去不成,打赢窦家一文钱不会少。” 赵川兴奋了,立刻返回校场带着兄弟们往死里练。 程咬金却看向程处默已经消失的背影满脸担忧,这事不好弄啊。 出了金吾卫驻地,程处默叹道:“李叔,抓人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李靖无语道:“你见哪个衙门抓犯人会提前通知的,这几天就安心在牢里待着别瞎搞,你得明白,我抓你是好事,等县衙奏报送到朝廷,来抓你的可就是魏征或者戴胄了。” 程处默沉默,老实跟在李靖身后赶往刑部大牢。 大唐的犯人不比后世,那是一点人权都没有,牢房的环境更是惨不忍睹,刚进门一股霉变外加臭脚丫子的味道就熏的程处默差点窒息。 这很正常,牢房不通风,犯人又不洗澡,长年累月下来积累了不知多少毒气,没当场爆炸就不错了。 跟着李靖走进甬道,打量着两边牢房披头散发的犯人,程处默苦笑道:“李叔,给你们刑部提个建议行不,好歹把牢房环境改善一下啊,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李靖头也不回的说道:“建议很好,下次别提了。” 都特么坐牢了还想享受生活不成? 走到甬道尽头,李靖指着最里面的单间说道:“你就住那,我已经吩咐过了,最近他们不会再往这个牢房里塞人了。” 程处默低头走进牢门,李靖转身闪人。 领导走了,牢中的狱卒和犯人来精神了,狱卒齐齐赶到门口,打量稀有动物似的看着程处默,最后一位年过半百的狱卒陪笑道:“卑职天字号牢头冯宇见过公子,敢问公子贵姓,犯了啥事啊?” 刑部大牢是个大杂烩,贩夫走卒,王侯公卿都关过,有些人前一天还是罪犯,第二天就官复原职了。 所以在刑部大牢当差必须得有一副好眼力,不能得罪的人千万别得罪。 眼前的公子穿着华丽不说,还是尚书李靖亲自送进来的,从李靖的神色看出,这位公子爷明显是来度假的,说什么也得伺候好了。 程处默百无聊赖的说道:“在下程处默,这几天多多关照。” 冯宇大惊,连忙拜道:“原来是程公子,失敬失敬,公子若有需要尽管吩咐,卑职一定全力帮您办到。” 程处默:“……” 剧情不对啊,狱卒不都是拿鼻孔看待犯人的吗,啥时候态度这么和蔼了? 他还想着等对方装完逼再狠狠打脸的,现在人家压根不装自己怎么打,总不能没事找事。 不过也好,你态度好咱们都舒服。 冯宇则一阵庆幸,幸亏自己没跟往常一样上来就挥鞭子,否则可就麻烦了。 这位爷年纪虽轻,大名却早已如雷贯耳,坑太原王家上百万,操控粮价坑士族,粮食掺沙救灾民,这些事听在普通百姓耳中就像故事。 这种人若是愿意,上了刑台都能一句遗言弄死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得罪。 程处默在身上摸索半天才发现没带钱,叹道:“给我套笔墨,我写个条子你带去程府别院找管家刘忠领三贯钱,给兄弟们买茶喝。” 不愧是公子爷,出手就是豪绰。 冯宇心中大喜,嘴上却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为公子跑腿是小人的荣幸,小人哪敢收您的钱。” 程处默说道:“你帮我跑腿我给你路费是应该的,世上没有白使唤人的道理。” “另外见到刘忠让他给我带套床榻被褥过来,稻草没法住,再带副麻将过来,不然闲的实在无聊。” 牢房犯人闻言齐齐愣住,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怒目而视。 坐牢还想打麻将,当刑部大牢是什么地方。 他们正期待冯宇严厉呵斥的场景呢,谁料冯宇躬身拜道:“卑职这就去,您稍等。” 众犯人:“……” 这死老头,平时招呼我们用鞭子,对待贵人就陪笑脸,你还能再无耻点吗? 程处默挥手让他离去,随后四仰八叉的躺在稻草堆上准备休息,谁料不等闭眼一只硕大的老鼠便从眼前跑了过去,将他的魂差点惊飞。 这破地,真不是人住的啊。 不行,必须改善牢里的环境,哪怕只住一天。 程处默琢磨怎么提升坐牢体验的时候,城中却炸了锅。 李靖抓程处默时非但没有保密,反而派人宣传一番。 当然,只说了程处默被抓,并未说为什么抓。 尽管如此,接到消息的世家依然集体傻眼。 这小子犯啥事了,竟劳烦李靖亲自抓人,而且事前毫无征兆? 这事虽然令世家兴奋,但世家向来行事谨慎,不可能听到点风声就妄动,至少也得搞清楚被抓的原因不是。 要知道程处默非但是国公世子,还是当朝驸马,除非造反且证据确凿,否则坐牢也就走个过场。 但程处默造反,可能吗? 宿国公府工地,接到消息的杜钰同样愣了一下,思忖片刻说道:“坐个牢而已没啥大事,就算小程真出点什么事不还有老程吗,咱们的尾款有的是人结,所以继续干活。” 杜钰说完又踌躇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好奇,离开工地去打听消息。 就在所有人拼命打探的时候,一份急报被送到中书省,当值官员按照程序查看,看清后当场惊呼道:“程处默的矿场炸了,死了几十人?” 官员不敢怠慢,立刻将奏报送往中书令房玄龄案头,同时派人回传家族。 第79章 干掉程处默,抢走炼钢厂 消息以比飓风还快的速度迅速传遍长安城,房玄龄魏征火速赶往皇宫,窦德明,卢庆之,郑侗等人也快速聚集。 御书房中。 房玄龄递上奏折说道:“陛下,看看这个。” 李二扫了眼叹道:“消息朕已经知道了,当时药师就在现场,亲眼见证了整个经过,另外抚恤金也发放到位了,家属没有怨言。” 房玄龄反问道:“这么说程处默是陛下您下令抓的?” 见李二点头,房玄龄明白了,怪不得李靖回来没向中书省汇报,原来陛下是想护犊子啊。 房玄龄叹道:“程处默虽然积极救援并给了天价抚恤,但架不住有人发难啊,万一某些心怀不轨之人借此闹事,或者撺掇受害家属告状……” 这也正是李二所担心的,闻言看向魏征问道:“魏爱卿,你觉得呢?” 只要魏喷子不找麻烦,其他人他有把握搞定,所以现在得先弄清楚魏征的态度。 魏征思忖道:“矿难死人不可避免,朝廷不能因为死人就不挖矿啊,那不成因噎废食了吗?” “程处默的善后处理很到位,但恰恰是这个到位可能会惹大麻烦。” 李二诧异道:“这是为何?” 魏征叹息道:“天下士族这么多,谁家没几个矿场,谁家挖矿不死几个人,没传出来只是被捂住了而已,程处默这么一搞等于是拉高了抚恤的上限,有矿的世家谁能同意?” 别人家矿难死人都是紧紧捂着生怕外人知道,甚至因为怕消息传出,暗中杀害死者家属的都有。 结果你程处默非但主动暴了出来,反而积极配合,给了家属天价赔偿,让大家以后怎么搞? 漆黑的乌鸦群里突然冒出一只白鹤,将他们衬托的如此不堪,哪个乌鸦受得了? 李二闻言握紧拳头猛砸桌面,愤恨的骂道:“这群蛀虫,比起他们,程处默简直是圣人,那你说怎么弄?” 魏征眼中射出犀利光芒,冷哼道:“以攻代守,从各个衙门抽调人员组成钦差队伍,同时放出话去,就说朝廷要严查全国所有矿场历年的矿难事故及后续处理情况,若有害死了人却隐瞒不报的,依律严惩。” “说句不中听的,大唐的矿场就没有没死过人的,较起真来谁的屁股都不干净,钦差使团一出他们立马就得设法自保,如此就顾不上程处默了。” “等他们想起程处默想再次发难的时候,咱们就抛出程处默的天价抚恤,告诉他们以后矿难赔偿就按这个标准来,他们肯定不同意,咱们则趁势退一步,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清查所有矿难事故是件不现实的事情,魏征并非真想清查,只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让世家别搞事。 才过几天舒心日子啊,就不能消停会吗? 说白了朝廷要的是稳定。 李二兴奋道:“好主意,此事就由你们御史台牵头,再从刑部大理寺抽调人员,务必查清矿难全部经过。” 魏征躬身领命。 房玄龄又道:“那程处默呢,总得处理一下,不处理难以服众啊。” 李二嘴角轻微哆嗦,蹙眉问道:“房相的意见是?” 房玄龄说道:“罚款,罚十万贯,再让这小子独立出资把炼钢厂到长安的路修了。” 其他世家的资产不知道,程处默的资产却是透明的,因为他从士族手中坑走的钱是可以计算出来的。 而且身为丞相,房玄龄清楚的知道炼钢厂到长安的路有多重要,以炼钢厂的质量和产量,这条路若修通的话,炼钢厂的优质钢材就能源源不断的运到京城,变成农具分给百姓,变成兵器发给将士,从根本上提升大唐的综合国力。 李二乐了,兴奋笑道:“可以,交这么多罚款,其他人应该说不出什么了,毕竟矿难是意外事故,从根上来说处默也是受害者。” 房玄龄:“……” 你就惯,这个女婿迟早被你惯出毛病。 另一边,士族之人也在密谋。 这次聚会是窦家提出来的,地点自然放在了窦家大厅。 窦德明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说道:“讨论之前先给诸位看件东西。” 说完拔出窦荣送回来的唐刀,又找来根手指粗的铁棍,一刀下去铁棍断为两截,刀刃却只有个小豁口。 又几刀下去铁棍断成数截,唐刀刀刃也变成了锯条,但没有卷刃,还能杀敌。 众人见此集体倒吸凉气,国丈韦圆成接过唐刀,看着豁口赞叹道:“好刀啊,这是怎么铸造的,看着比陌刀都锋利。” 窦德明说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种质量的程处默可以……按他的话说就是量产,打造的比军器监快,质量还比军器监高,这样的炼钢厂放在程处默手里,糟蹋了。” 众人纷纷附和,世家的产业链很全面,各家都有专属的铁匠,但自家铁匠跟炼钢厂一比简直就是个垃圾。 这已经不是打铁技术的事了,而是钢铁行业的全面升级,若不快速追上,他们以后怕就只有给程处默供应原材料的份了。 韦圆成蹙眉道:“有道理,炼钢厂效率再高一年又能打造多少农具兵器,想要快速满足大唐的需求就得分享技术,让士族一起群策群力嘛。” 听说程处默最近搞了个纺织厂,还搞了个家具厂,对此大家关注不多。 纺织和木工而已,效率再高又能赚几个钱,但炼钢厂不同。 钢铁是朝廷的命脉,谁掌握了钢铁谁就掌握了跟朝廷谈判的筹码。 这个诱惑太大,没人拒绝得了。 窦德明笑道:“韦老说的及是,理应如此。” 卢庆之开口引出接下来的话题,叹息道:“但程处默会同意吗?” 窦德明笑道:“肯定不会同意,不过机会不是来了吗,矿难死伤那么多人,他程处默总得给朝廷一个交代不是,死伤者家属得吃饭啊。” 提起这个众人又一阵火大,上百贯的抚恤赔偿,你程处默是钱多烧的吗? 卢庆之蹙眉道:“但发难也得有个切口啊,民不举官不究,人家受害者家属都不说什么,咱们想伸张正义也没机会啊。” 窦德明笑道:“这好办,我已让窦逵赶往蒲城县寻找受害者家属了,百贯抚恤金,村里那么多叔伯兄弟总有分的少的,少分的人肯定心怀怨恨,届时……” 找几个人闹事还不简单吗? 事情一旦闹大,他们这些朝廷的肱骨之臣就有理由介入了啊。 众人同时大笑,笑毕卢庆之说道:“窦兄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卢家全力配合。” 其他人正要附和,管家突然进来拜道:“家主,魏中丞求见。” 第80章 魏征敲打士族 魏征来了? 正商量着如何借矿难搞事,趁机拉下程处默,抢了炼钢厂的几人都慌了。 魏喷子那德性连皇帝都怕更别说他们了。 再者魏征这个时候过来干啥,用脚后跟想也知道没好事啊。 窦德明思忖片刻没去迎接,而是喊来管家耳语几句,管家点头离开。 刚走不久家丁便抬进来几张麻将桌,韦圆成卢庆之等人自行落坐开始手刨。 刨的正起劲呢管家带着魏征进来了,众人立刻起身行礼,窦德明更是小跑上前陪笑道:“魏中丞稀客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魏征看着麻将桌蹙眉道:“没记错的话现在是当值时间,这个时间聚在一起打麻将合适吗?” 窦德明脸上露出被抓现行的尴尬微笑,再配合其他肢体语言赔罪道:“下官手痒一时没忍住,下官知错。” 其他人脸上挂着同样表情,笑的那叫一个尴尬。 要知道魏征可是负责御史台的,御史台又是管官的衙门,这等于是被自己的顶头上司抓了个正着啊。 不过他们也只是脸上尴尬而已,心里则表示无所谓。 地方官应付钦差最常用的办法就是主动暴露点小毛病让钦差抓住痛批,这样既体现了钦差的权威,又让钦差有了对上司的交代,不比盯着致命问题深挖强? 现在就是这样,打麻将让魏征批一顿总比魏征深究他们聚会的原因强不是。 这群官场老油子,糊弄起领导来是一套一套的。 但魏征可不是好糊弄的,拉过椅子坐下问道:“程处默煤矿爆炸的事你们听说了?” 窦德明惊讶道:“煤矿爆炸了,啥时候的事?” 卢庆之接茬道:“煤矿怎么会爆炸呢?” 韦圆成捋须道:“啥是爆炸,老夫只知道爆竹。” 窦德明悔恨自责道:“都怪下官糊涂,不该喊诸位同僚过来打麻将,这么大的事竟然不知道,失职啊。” 魏征:“……” 你们看我像二傻子吗? 傻不傻不知道,不过他路上准备的话是说不出来了,人家都不知情你说个锤子? 摊上这么一群下属,工作能好干才怪,魏征说道:“来都来了,坐下玩两把。” 窦德明韦圆成等人对视一眼,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这死老头来者不善呐。 对此众人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落座陪玩,洗牌,垒牌,掷骰,抓牌。 魏征坐庄,打出一张说道:“六条,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李靖尚书前往……现在你们知道了,程处默已经下狱,明天老夫就会带人前往同州彻查矿难经过。” 众人齐声唏嘘道:“太可怕了,想不到煤矿也会爆炸,咱们今后开矿定要小心再小心啊。” 魏征没理会他们的阴阳怪气,自顾自的说道:“矿难属于意外,只要开矿这种事就免不了,若事情真如李靖尚书和蒲城县令上报的那样,程处默事先并不知情,且事后积极处理,赔偿受害者家属的话,程处默本人是没多大责任的。” “而且中书省也对程处默做出了罚款十万贯,同时修条路的处罚,既然处罚了,事情也就过去了,你们说对。” 十万贯? 还要修条路? 众人听的齐齐咋舌,该死的房玄龄,这是逮住羊毛往死里薅啊? 震惊归震惊,众人依然没忘了演戏的本分,赔笑附和道:“是是,魏中丞言之有理。” 这个时候肯定要附和,至于心里怎么想就是另一回事了。 魏征继续说道:“老夫来的时候在街上听到不少风言风语,说有人想借着矿难搞事,趁机拉程处默下水,这事你们听说了吗?” 几人连忙摇头,睁眼说瞎话道:“没有,今天我们一直打麻将来着,没出过门。” 魏征笑道:“我就知道不是你们,至于那些想借机发难的,老夫只能说他们奇蠢如猪,这事就算闹大了又能拿程处默怎么样呢,罚款,贬职,杀头?” “款已经罚了,而且相信程家不敢赖账,至于贬职,程处默目前只是个千牛卫小卒,已经是最底层了还有贬职的空间吗?” “杀头就更扯了,矿难而已,翻遍大唐律也没有发生矿难就杀头的先例啊,你们说对?” “况且别忘了程处默的背景,真处理起来陛下未必会偏心,他爹程咬金却是铁定会偏心,况且他爹身后还站着瓦岗群雄,谁这个时候对付程处默不是找死吗,你们说呢?” 众人再次附和,心里齐齐吐槽。 差点忘了,你魏征也是瓦岗旧人。 魏征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去年突厥南下渭水之盟,今年关中干旱百姓流离,加上河北叛乱此起彼伏,朝廷现在可谓是一个头两个大。” “所以朝廷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稳定,稳中恢复稳中求进,同州炼钢厂不管是生产农具还是生产武器,生产的东西都对大唐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所以不管谁敢借炼钢厂搞事陛下都不会轻饶,老夫也不会轻饶,明白吗?” 众人跟小鸡啄米似的再次点头附和。 魏征继续道:“另外再告诉诸位一个内部消息,陛下和房相商议之后决定,为防止再有类似的矿难发生,朝廷准备从程处默的煤矿开始,对天下各州所有矿场来次彻查,看看有没有发生矿难却瞒报漏报的情况存在,至于彻查的力度,目前还没有定。” 众人脸上的笑容齐齐僵住,身为官场老油条,他们怎会听不出魏征言语中的威胁。 彻查力度没定,就是既可能一查到底,也可能走个过场,力度多大取决于他们这群矿主的表现。 真合起伙来把程处默干掉,朝廷就会反过来拿他们对付程处默的手段对付他们。 也就是说他们给程处默挖的坑,事后他们也得跟着跳下去? 而且他们可能跳的更深,埋的更实。 毕竟在善后问题上程处默是积极配合,他们则是瞒报漏报。 性质能一样吗? 这是哪个坏种想出的主意? 毒啊。 看着几人僵硬的脸色魏征乐了,老夫收拾不了皇帝还收拾不了你们? 真当我这御史中丞是白当的? 不过棒子打完了,该给个甜枣了。 魏征换了副表情和颜悦色的笑道:“大唐纵横上万里,又有突厥高句丽这俩强敌在侧,所以一座炼钢厂是满足不了大唐需求的,你们懂我意思?” 窦德明大喜道:“这么说朝廷有意将炼钢技术公开?” 他们搞事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技术吗,有技术的话还搞个毛啊。 魏征揶揄道:“想多了。” 第81章 美好的牢狱生活 众人被气着了,看着魏征满脸不善。 既然不公开你说个毛啊,逗我们玩呢? 魏征笑道:“炼钢技术肯定是要掌握在朝廷手里的,但炼钢所需的材料人工,厂区建设以及后续的售卖肯定也是需要人手的。” 这话就很直白了,朝廷只抓技术核心,原料提供,产品销售则需要士族帮忙。 要知道朝廷最重要的目的并非赚钱而是掌控,赚钱只是次要目的。 窦德明等人开始盘算了,这个方案其实能接受。 不接受怎么办呢,跟李二打一架? 他们这群士族门阀已经试过了,在战场上根本不是李二的对手,打不过就得甘心做小弟,跟着老大喝汤。 魏征继续说道:“不过炼钢厂毕竟是个咱们谁也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具体能不能干,能干到什么程度,谁心里也没底,所以中书省的意思是让程处默给大家探路,失败了损失是他的,成功了咱们再跟风也不迟,诸位觉得呢?” 这话说的就很有水平了,等于是明摆着告诉众人,程处默现在是探路先锋,你们把程处默干倒了谁去探路? 没有吃肉的本事就乖乖跟着喝汤,把搞肉的人弄死了就连汤都喝不上了。 窦德明等人神色复杂,集体蹙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魏征懒的琢磨他们的心思,先礼后兵,自己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他们还要执迷不悟的话就别怪自己下手狠了。 勿谓言之不预也! 魏征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脸上露出神秘微笑,推倒麻将起身说道:“清一色豪上豪,老夫还有事,先走一步。” 窦德明等人连忙起身相送,将魏征送出府门才返回,重新坐到座位上面面相觑。 沉默片刻窦德明询问道:“韦老,现在怎么办,还按计划办吗?” 韦圆成苦笑道:“算了,连魏征都来替程处默摆事了,咱们再闹下去就是自讨没趣了,不过嘛……” “魏征不是说明天要去蒲城县彻查矿难吗,查矿难肯定要视察炼钢厂对不对,我们能塞几个人进去的话……” 这种调查不可能是魏征一人行动,肯定会带支队伍的,收拾不了程处默,在钦差队伍里安插几个自己人还是能办到的。 卢庆之赞道:“韦老高啊,咱们去看看程处默怎么干的,他能干出来的事咱们没理由干不出来对不对?” 所谓技术其实没那么神秘,看一遍基本就能琢磨个八九不离十。 不会原创还不会抄袭吗? 窦德明附和道:“有道理,若有可能再挖几个炼钢厂的工匠过来,咱们的炼钢厂也就建起来了。” 卢庆之摇头道:“挖工匠不太可能,毕竟咱们给不了比程处默更高的薪水。” 提起这个,众人又一阵牙痒痒,开始严厉谴责程处默这种公然破坏市场秩序的行为。 刑部大牢。 程处默还不知道魏征出手帮他摆事,在牢里悠闲度日。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这种不一样不止体现在生活上,还体现在坐牢上。 打发走牢头冯宇,程处默便躺在稻草上装死尸,迷迷糊糊刚睡着牢头冯宇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管家刘忠以及程府家丁一大帮人。 牢门打开,刘忠进去行礼拜道:“公子,让你受委屈了。” 程处默叹道:“快收拾,什么味道这是。” “喏……”刘忠开始大扫除,带人拿走稻草清扫地面,扫完洒水,又命人搬来家具,一张家具厂新出品的架子床,一张麻将桌,一套沙发茶几,还有几盆绿植,看的狱卒和犯人集体无语。 这是刑部大牢,你真把这当避暑山庄了? 程处默无视众人的眼神,抱着双臂站在一旁观看。 矿场爆炸,朝廷肯定会派调查组下去调查的,调查结束才会公布对自己的处理意见。 按照大唐官员的办事效率,自己在牢里怎么着也得住个把月,这么长时间天天睡稻草怎么行? 有条件享受干嘛要委屈自己,对? 打扫结束,刘忠拜道:“公子您休息,老奴就先退了,待会给您送饭过来。” 程处默将沾过稻草的外套扔给他,转身上床开始休息。 晚饭时间到了,牢中的家属突然多了起来。 大唐的牢房可是不管饭的,要么是家属送,要么是家属出钱让牢房帮忙购买。 遇上那些家属既不给送也不愿出钱,或者压根没有家属的倒霉蛋,牢房则会扔两个麸糠做的窝窝头把命吊住。 不然怎么办,总不能真看着他们饿死? 犯人跟家属哭诉衷肠的时候,刘忠带着两名家丁提着食盒走进甬道,目标明确直奔最尽头的牢房。 几人的身影瞬间吸引了所有犯人和家属的注意,有人羡慕的说道:“猜猜这位公子吃的是什么?” 另一人答道:“还用猜吗,肯定比咱们的好。” 在众人的注视下,刘忠走进牢房打开食盒,将饭菜放到桌上。 凉拌黄瓜,凉拌猪耳,芹菜炒肉,磨菇炒肉,炒牛肉片,还有盆炖鸡汤外加一坛米酒。 五菜一汤,有酒有肉,可谓是非常丰盛了。 盖子刚揭开香味便朝四周扩散而去,惹的犯人齐齐流口水,瞬间觉得手里的窝窝头不香了。 刘忠放好食物才喊道:“公子,该用膳了。” 程处默伸着懒腰起身,走到茶几前用米酒漱口,然后才坐到茶几上准备开吃,刚要动筷,隔壁牢房的青年男子便抓着栅栏咽口水道: “敢问公子这什么菜啊,在下也算吃遍了大唐的美食,却从未见过如此色泽靓丽,香味诱人的菜肴,这是哪国传进来的,还是长安新出品的?” 程处默打量了对方几眼,好奇问道:“公子言谈不像普通人,怎么会在这里?” 青年叹道:“忘了介绍,在下甘廷弼,寒门出身,武德六年进士,被派到光迁县担任县令,光迁县就是三国时期的房陵,那里自古就是发配犯人的地方,穷的叮当响。” “公子应该知道,越穷的地方就越封闭,越封闭就越容易被世家掌控,光迁县也是一样,我当县令时遇到一起逼良为娼的案子,当时年轻气盛就把犯人抓了,严刑拷打之后才知道那名犯人是光迁申家的族人。” 程处默愕然道:“然后呢?” 没记错的话,房陵,上庸,西城三县汉末被称为东三郡,申家汉朝时期就是东三郡的地头蛇,曾经在刘备和曹操之间反复横跳,这个家族现在还辉煌着呢? 甘廷弼苦笑道:“然后我床底下就莫名其妙多了一箱黄金,我刚发现,调查的官员就破门而入了。” 呃…… 这摆明了是栽赃陷害啊。 程处默苦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过来喝一杯呗。” 第82章 四九年投国军 程处默现在可是牢中贵族,不提别的,单是看在那三贯赏赐的面上,牢头冯宇也会满足他的一切需求。 哪怕是不合理的。 所以这边刚发出邀请,狱卒便打开牢门将甘廷弼请了过来。 甘廷弼进门行礼,小心落座。 程处默替他斟了杯酒好奇问道:“你的事咋判的?” 刚收拾完士族纨绔就暴露贪污,傻子都知道怎么回事,可惜官场上颠倒黑白的事太多,明哲保身的人也太多,没好处肯定没人愿意替他出头。 甘廷弼叹道:“还能怎么判,流放三千里,发配岭南呗。” 程处默脸上露出同情之色,笑道:“是金子到哪都能发光,看开点,吃菜吃菜。” 这事也只能报以同情了,没好处的事他也不愿意干。 甘廷弼举杯,郁闷的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刚拿起筷,他那位正在睡觉的狱友醒了,抓住栏杆骂道:“甘廷弼你个没良心的,喝酒吃肉竟不叫我,孟津陈旭见过程公子,赏我口吃的如何,若能出狱必有重谢。” 睡的正熟香味突然飘来,他还以为在做梦呢,准备继续补个觉,谁料刚翻过身就看见了眼前一幕,睡意立马就没了。 程处默转身趴到沙发靠背上看着对方,打量片刻问道:“孟津陈氏,好像听过。” 陈旭答道:“就是汉末的颖川陈氏,孟津陈氏是颖川陈氏的分支,但颖川陈氏亡于战火,我们孟津陈氏就接替颖川,成为陈氏嫡系。” 士族都有分支,天南海北好多房,大宗出事小宗接替很正常。 当今天下第一士族,清河崔氏也是小宗接任的,当年北魏太武帝杀崔浩,清河崔氏被夷灭五族。 结果呢? 一百多年过去,清河崔氏依然是五姓七望之首。 程处默好奇道:“陈旭是,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提起这个陈旭瞬间觉得桌上的饭菜不香了,叹息道:“孩子没娘,说来话长,我曾祖是周静帝的符玺郎,管玉玺的,隋文帝篡位时被杀。” “我叔祖是隋太子杨勇的舍人,杨勇被废时不幸遇难。” “我祖父是前隋洛阳县尉,因拥护皇泰主登基有功受到王世充赏识,讨伐大唐时兵败被杀。” “去年见大唐一统天下稳定,家父不甘寂寞,带着我去拜见太子建成并获得赏识,结果第二天就玄武门之变了,我受建成太子牵连,被关押至今。” 程处默:“……” 甘廷弼:“……” 四九年投国军,还连续投了四次,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你家是怎么做到每次都成功避开正确答案的? 如此这般家族还没灭,孟津陈氏的生命力挺顽强啊。 程处默笑道:“过来喝一杯呗,共同敬一下这操蛋的人生。” “谢公子。”陈旭快速过来行礼,坐下后直勾勾的看着菜肴流口水。 他属于那种家属不送饭也不送钱的倒霉蛋,每天就两麸糠窝窝头,嘴里早淡出鸟来了。 但他毕竟是士族出身,再饥饿礼仪还是要讲的,程处默不动筷他就不会动。 甘廷弼也是。 程处默看出了两人的隐忍,拿起筷子笑道:“吃饭,垫点再喝。” 两人不再客气,端起米饭狼吞虎咽,话说这几个菜是真下饭,太香了。 吃的正香呢突然察觉到异样,程处默扭头查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站在牢门外面,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菜肴,哈喇子流到衣服上都没察觉。 女孩没有穿鞋,光着的脚丫子上挂着好几道伤痕,身上衣服更是补丁堆补丁,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唯有一双眼睛比较灵动。 女孩的装束表情戳中了程处默心中的某根神经,他叹息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孩狠狠咽了口唾沫,艰难的将目光从菜肴上挪开,回头看向牢房。 程处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位年轻妇女正跟牢中男子吃饭交谈。 原来是跟着母亲过来探监的。 妇女察觉到了程处默的目光,连忙跑来拉住女孩并赔罪道:“小孩子不懂事,还请公子勿怪。” 说完抱着孩子就要离开,程处默连忙喊道:“等等。” 然后转身回座,将手伸进汤罐用力拽下一大块鸡腿,走出房门弯腰蹲下,将鸡腿递给女孩笑道:“吃。” 女孩满脸意动却没敢拿,而是回头看向母亲,母亲看了眼程处默才说道:“还不快谢谢公子。” “谢谢公子……”女孩兴奋接过鸡腿狠咬一口,准备咬第二口时想到什么,跑到牢房门前递给男子嘟囔道:“爹爹你吃。” “谢公子赏赐。”男子跪下给程处默磕了一个才对女孩说道:“爹爹吃过了,你吃。” 女孩又转身将鸡腿递给母亲,母亲也一阵谦让,最后一家三口共同分享了鸡腿,说着笑着,眼中流出幸福的泪水。 看到这一幕,程处默像嗓子眼被什么堵住似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百姓苦,古代的百姓更苦,刚才自己送鸡腿时,一家三口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的样子太让人泪目。 这破鸡腿放在后世,扔地上都没人捡,可眼前的一家三口却像在过年。 其他犯人则眼巴巴的看着女孩手中的鸡腿就口水,若非程处默和狱卒的威慑,估计早就冲过来抢了。 这该死的世道。 看着小女孩,程处默不由的想到了后世的小外甥女,跟女孩差不多年纪,调皮捣蛋的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把她父母能气死。 甘廷弼扫了女孩一眼,看着回来坐下的程处默恭维道:“公子心地善良,令人佩服。” 程处默叹息道:“谈不上善良,只是咱们在享受,他们却在吃窝窝头,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罢了。” 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能与苦难共鸣的,哪怕自己过的再糟,看到比自己更糟的还是会出手帮助的。 另一种是恨不得掠夺走所有人的财富,自己享受却让别人吃苦,通过这种落差来体现优越感的。 程处默属于第一种。 陈旭却说道:“公子心善没错,但善良也要给对人,这里可是刑部大牢,谁知道对方是因为什么进来的,万一是人贩子呢?” 世上罪名千千万,人贩子绝对是最招人恨的那一个。 犯人之间虽然也交流,但没人愿意将自己的秘密说给不信任的人听,因此交流仅限于日常,就算有人说了犯罪的原因其他人也不会信,谁知道是不是编的。 程处默又回头看了女孩一眼摇头道:“你说的对,但女孩才那么小就要跑到牢里探监,实在是让人不忍心呢。” 第83章 程处默的钞能力 周围牢房不少,程处默的牢房绝对是最受瞩目的一个,所有犯人都趴在栏杆上眼巴巴的望着。 他们也不想看,但架不住香味往口鼻里钻啊。 牢房的味道太刺鼻,香味跟臭脚丫子味中和,变的那叫一个怪异。 这种情况下程处默哪还有胃口,没吃几口便扔了筷子。 陈旭和甘廷弼却不嫌弃,狼吞虎咽的连盘子都舔了。 吃饱喝足,陈旭靠在沙发上舒服的打了个饱嗝,拍着滚圆的肚皮说道:“一饭之恩无以为报,将来公子若有需要,陈某绝不推辞。” 程处默则打量着牢房说道:“咱们是不是该干点什么?” 陈旭好奇道:“什么意思?” 都特么坐牢了你还想干啥? 程处默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家里有三十间店铺,每月啥也不干收租就成,朋友的母亲将收租重任交给了我朋友,并叮嘱他每天收一家,收完之后拿着租金去消费,去吃喝玩乐,把租金全花光,第二天继续收,三十间店铺刚好撑一个月,如此往复。” 甘廷弼蹙眉道:“这不有病吗,他一个人把租金花完了其他家人花啥?” 陈旭鄙视道:“敢这么做的人家怎么可能只有店铺,肯定还有其他财产,说白了人家压根不靠租金过日子,不过为啥啊公子?” 甘廷弼:“……” 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程处默说道:“朋友的母亲对他说,人不能闲着,闲的时间久了就废了,就算坐牢也得给自己找点事做,要时刻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态嘛。” “而且每天吃饭这么多人盯着,那一道道目光跟无数根刺似的,谁吃的能舒心?” 幻想一下,你吃饭的时候无数人想冲上来把你的饭碗砸了,你慌不慌? 陈旭蹙眉道:“公子想让我们干啥不妨直说。” 程处默扭头吩咐道:“把冯宇给我叫来。” 犯人们接力传话,声音很快传出,冯宇屁颠屁颠的跑来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坐……”程处默等他坐定后才问道:“牢房里有多少犯人,多少做过官的,多少判了斩监候的?” 自己的地盘冯宇自然门清,说道:“咱们牢区当官的就您三位,八位斩监候的,十几位发配的,其他人各种罪行都有,加起来也就八十多号。” 刑部大牢分天地玄黄四个监区,天字号原本是关押官员的,但最近犯官没那么多,加上其他监区又紧张,就把人分过来了。 程处默思忖道:“我想让他们动起来,把监狱及外面空地上的卫生拾掇拾掇,你觉得怎么样?” “啥……”冯宇懵了,试探问道:“这图啥啊?” 程处默说道:“图舒服,味道太大影响我进餐。” 你家装修的再豪华,坐落在垃圾堆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冯宇苦笑道:“但这么做有两个问题,第一干活需要耗费体力,耗费体力需要吃饭,上哪给他们弄饭去,不给饭吃人家怎么可能干活?” “第二,把人放出去,万一犯人越狱怎么办?” 程处默笑道:“这都是小问题,饭钱以及一切花费我出,如果越狱直接射杀,打死人我担着,冯牢头,你也不想天天闻臭脚丫子味?” “再者你是帮我干活的,真因为这事丢了饭碗我帮你找工作,保证不比牢里赚的少,怎么样?” 冯宇陷入天人交战,挣扎许久还是没敢拒绝,咬牙说道:“愿听公子吩咐。” 帮助程处默丢了饭碗,程处默会保他,得罪程处默丢了饭碗可就真丢了。 对普通人来说,比起丢饭碗,还是得罪权贵的后果更严重。 程处默笑道:“多谢,你的恩情我不会忘的,那就请冯牢头先去买些馒头给大伙发下去,正事明天再说。” 他跟牢里犯人可没感情,想让人家干活自然得先表达一下诚意。 “喏……”冯宇离开,过了半个时辰才带着几筐馒头回来,随手扔给犯人说道:“程公子请大家吃馒头,记住公子的恩情啊。” 犯人们接过馒头发现还热着,激动的喊道:“谢谢公子,公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别小看几个馒头,这个时代的一顿饱饭就相当于沙漠里的一杯水,绝对会让人记一辈子的。 至于是不是感激,就另说了。 等馒头发下去,程处默又喊来冯宇打麻将,折腾到天黑才睡。 一夜无话。 天亮程处默走出牢房,站在甬道中央朝所有犯人喊道:“诸位,昨天的馒头香吗?” 众犯人吩咐喊道:“香……” 在程处默看来,单纯的馒头根本没法下咽,好歹赔点榨菜不是。 但不能拿他跟犯人比,天天啃窝窝头的犯人偶尔吃上一顿白面馒头绝对属于过年。 唯一遗憾的就是馒头太少,每人只有一个,若能管饱就太好了。 程处默继续问道:“今天还想吃吗?” 犯人顿时来了精神,抓住栏杆疯狂喊道:“公子有啥吩咐尽管说,俺有的是力气。” “公子想干谁直接说,我弄死他。” 程处默:“……” 这么疯狂的吗? 大唐的人工也太便宜了。 程处默笑道:“不至于,不至于啊,咱是守法良民。” 众犯人:“……” 扯你就,哪个守法良民会来这? 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程处默直接亮底牌道:“今天两件事,第一出去把你们身上的污垢和那件破衣服给我洗干净,都发霉了你们闻不出来吗?” “第二把牢房给我打扫干净,稻草都清理掉,回头我让人给你们送架子床,味道太特么冲了。” “干完这两件事馒头管饱,做的最好的赏一只鸡,当然,若想趁干活机会越狱的也可以试试,狱卒直接射杀,所有后果我担,有谁不愿意干现在说出来我绝不为难。” 坐个牢而已,至于吗? 牢里有什么味道,我怎么闻不出来? 公子爷真矫情! 犯人们吩咐在心底吐槽,嘴上却疯狂喊道:“愿意愿意,我们愿意。” 洗澡打扫卫生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给自己干活还有饭吃,傻子才不干。 程处默满意笑道:“那好,休息半个时辰,等我把东西准备好咱们就开始。” 说完喊来冯宇吩咐道:“给我笔墨,我列个清单,你去找刘忠领百贯活动经费,再把清单上的东西买回来。” 冯宇欣然答应。 百贯啊,在城里买豪宅都够了,跟着程公子混果然没错。 牢房里面,甘廷弼诧异道:“你们士族的生活都如此任性吗?” 陈旭咬着稻草鄙视道:“这才哪到哪,你没见过更任性的,吃鸭子只吃鸭舌,吃鸡只吃鸡翅其余全扔,士族的任性你压根想象不到。” 第84章 窦逵要搞事 经费到位,铁板干碎。 很快牢房的院子里便多了二十口大水缸,冯宇还送来了笤帚簸箕风箱等工具。 犯人们在冯宇的指挥带领下走出牢房,将地上的稻草清理出去运走烧毁。 清理过程中从稻草底下翻出近百只老鼠尸体,蟑螂尸体更夸张,几乎铺成了地毯。 程处默看的直呲牙,无语道:“你们平时就闻不到吗,不怕引起瘟疫啊。” 犯人们表示无所谓,都混到这地步了哪那么多讲究? 不过现在衣食父母盯着,干活自然要卖力些。 犯人们卯足了劲,将地面都刮去一层才洒水收工,随后有人搬来风箱,放到甬道尽头卖力拉动。 牢房里没有窗户,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与对面的牢门形成对流,从而完成空气置换。 拉风箱一人就够了,其他人走出院子排队跳进水缸洗澡,都是大老爷们脱光了也没啥,只不过比完长短之后有人获得夸赞,有人惹来鄙视而已。 犯人们轮流洗澡洗衣,忙完了开饭时间也到了,刘忠直接拉来一车馒头排队领取,昨天那位女孩的父亲干的最卖力,成功获得一只烧鸡。 男子却没吃,而是准备等妻女送饭的时候送给她们母子。 程处默,陈旭,甘廷弼三人坐在沙发上吃肉喝酒,啃馒头的犯人虽然羡慕却没再用昨天那种杀人的眼光注视。 有白面馒头他们已经很满意了,只是吃了这顿,下顿怕就没了。 想到这个,有人不免难过,忍不住问道:“程公子,明天还给我们送饭吗?” 有馒头的日子太幸福,奈何这种幸福太短暂,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还没尝出味道就咽下去了。 程处默笑道:“你们想让我送吗?” 犯人们齐声喊道:“当然想啊。” 别说,洗完澡浑身是真舒服,而且干净的牢房看着也远比先前的脏乱差赏心悦目。 程处默笑道:“可以送,说实在的,你们吃的那点花不了几个钱,不过嘛……” 犯人们齐齐喊道:“公子尽管吩咐,我们什么都听你的,造反都行。” 程处默吓了一跳,连忙说道:“这话可不兴说啊,记住咱们是守法良民,以后谁再敢口无遮拦,罚他一天不许吃饭。” 众犯人齐齐闭嘴,挨饿对他们来说算是世上最残酷的刑罚了,都饿怕了。 程处默又道:“既然如此,我制定一套监规,严格遵守的有饭吃,不遵守的就饿着,有意见没?” 众人齐齐摇头表示没有,有人忐忑问道:“公子,那这份监规执行到啥时候啊?” 总得有个期限。 程处默揶揄道:“当然是我出狱的时候,等我滚蛋了你们就自由了。” 那人遗憾的叹息道:“真希望您永远别出去。” 所有人:“……” 听听,人言否? 程处默正要劝他打消这个念头,探监的来了,昨天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到父亲牢房门口,看清里面的样子当场愣在原地。 牢房大变样了,地面干净不说还多了几张上下床,床上虽然只铺了层凉席,但崭新的席面闪闪发光,让人很有躺上去的欲望。 女孩诧异道:“爹爹你们……” 父亲忙将怀里的烧鸡取出递给女孩说道:“爹吃过了,你跟娘亲快吃。” 女孩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全乎的烧鸡,与母亲大快朵颐,吃到一半想到什么,拿着鸡腿跑到门口递给程处默说道:“大哥哥,请你吃鸡腿。” 正在沙发上葛优躺的程处默笑道:“鸡就是我给的,你快吃。” “噢……”女孩没想到会被拒绝,顿时变的失落起来。 程处默起身拿起两个苹果走到女孩面前蹲下,递给她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征询父母意见之后才接过笑道:“我叫二丫头。” 跟女孩聊了几句母子离去,程处默则回房打麻将。 …… 负责调查矿难的钦差使团成立了,正使自然是魏征,副使是刑部尚书李靖跟大理寺少卿戴胄,陪同的书记官则是御史卢庆之。 还有其他陪同官吏,足足二三十人。 这算是大唐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支钦差使团,队伍浩浩荡荡开赴蒲城县。 有李靖这个带路的自然顺利到达,蒲城县令孙志老早便在城外迎接,看见使团立刻迎上拜道:“下官拜见……” 寒暄过后魏征拒绝了孙志进城喝酒的提议,直接下令道:“煤矿那边最近还在挖煤吗?” 孙志摇头道:“矿洞封了,炼钢厂最近在找地方,准备另外开辟一座露天煤矿,虽然费事但是安全。” 魏征说道:“走,去矿洞看看。” 矿洞有啥看的,你不怕二次爆炸吗? 孙志很不想去,可惜面对魏征他哪有说不的权力,带着使团先赶往炼钢厂,通知完毕后直奔矿洞。 到了山下李靖指着运矿车说道:“好东西啊,当日若非这玩意,老夫怕是交代了。” 说完命人将运矿车拉到山上矿洞,魏征等人站在洞口看着运矿车顺着铁轨快速滑下,脸色相当复杂。 这玩意也就懒汉能想的出来。 随后转身,魏征盯着矿洞说道:“走,进去看看。” 李靖连忙摇头道:“不去,洞里黑灯瞎火的,进去就得用火把照明,处默说里面的瓦斯气遇到明火就爆炸。” 他不怕死,但他怕死了连尸体都找不到。 关键这种死法太憋屈了。 别忘了里面现在还埋着十八名矿工呢,程处默虽然报的是失踪,但明眼人都知道没有存活的可能性。 他都不去,其他人自然不可能去,面对属下的集体抗命魏征也没办法,只好返回炼钢厂挨个询问,忙完之后问道:“孙县令,受害者家属都安置好了吗?” 孙志点头道:“安置好了,尸体都运回老家了,抚恤金是我带人亲自送到家属手里的。” 魏征点头道:“明天去受害者家里看看,希望他们一切安好,家里没了顶梁柱,有钱也未必是好事。” …… 罗家湾村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名叫窦逵。 窦逵站在村口打量片刻扭头问道:“你确定是这里吗?” 属下答道:“确定,那位名叫罗石头的死难者就是这个村的,而且罗石头成亲不久,只有一个半岁的闺女没儿子,但他有四个亲兄弟。” 窦逵揶揄道:“也就是说四个亲兄弟若抢那笔抚恤金,妻女压根没有抵抗能力?” 这破山沟藏的比大墓都深,他费了好几天劲才找到。 刚接到矿难的消息他就出发了,走了之后魏征才去窦府敲打士族,也就是说窦逵还不知道士族已经收手,依然在坚定的执行着叔父窦德明的命令。 属下答道:“是的,四个兄弟若是知道罗石头家有百贯抚恤金,铁定很热闹。” 窦逵摩拳擦掌的说道:“那还等什么,矿难虽然无可避免,但咱们有义务告知受害者家属矿难的详细情况以及善后处理,走。” 说完哗啦展开折扇,笑着走进村子。 第85章 吃绝户 大唐的村子可不是后世的居民点,为方便耕种,每家住的都很分散。 窦逵走进村子,观察半天才看见一位拿着厨具匆忙赶路的妇女,上前问道:“姨,你们这是干啥去啊。” 妇女见窦逵是个帅小伙眼神当场就直了,暗赞了声真俊才说道:“我家老五不是死在矿上了吗,回来停了几天灵,今天是下葬的日子,我过去帮忙。” 帮忙你不拿农具拿厨具,看来这是打算吃绝户了啊。 村里这种事太常见,没儿子就注定要受欺负。 相反,若有儿子哪怕只是个婴儿,村民做事也会注意分寸。 他们信奉的道理很简单,男婴早晚会长大的,闺女却是迟早都要嫁人的。 窦逵笑道:“我就是矿上来的,奉我们程厂长之命来慰问罗石头的遗孀,顺便问问抚恤金发放到位没有,对了姨,你是罗石头什么人?” 听到抚恤金,妇女眼中闪出贪婪光芒,故作悲戚的说道:“我是他二嫂,我们家石头命苦啊,年纪轻轻的就……留下他们孤女寡母可怎么活啊。” “我那妯娌也是个犟种,厂里发了整整十贯抚恤金,这么多钱不得遭贼惦记啊,我公婆让她将钱交给家里保管她竟然不同意,你说这什么人呐。” 将钱交给公婆,那跟她们母子还有关系吗? 这钱换作谁来也不交啊。 等等,不是百贯吗,怎么变十贯了? 窦逵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很快便想明白怎么回事。 钱变少无非两种情况,第一被负责的官员截留了,但这不太可能,矿难善后可是炼钢厂和县衙同时盯着,谁截留这笔钱就是明摆着找死了。 如此就只剩下一种情况,炼钢厂发放抚恤金时,对外故意做了隐瞒,为的就是防止吃绝户的事情发生。 百贯钱虽然重,但那是炼钢厂和县衙共同送到家的,不存在家属搬不动的情况。 明明发了百贯,县衙却只说十贯,借此保护受害者家属,合情合理。 不得不说,程处默在善后抚恤的事情上考虑的很周到,但是有用吗? 窦逵笑道:“我正好要去罗石头家里,姨你帮忙带个路。” 妇女乐的效劳,带着窦逵几人直奔罗石头家中。 路上窦逵旁敲侧击,农村妇女又没什么戒心,很快窦逵就打听清楚了罗家的情况。 罗家有兄弟五个,父母健在,遇难的罗石头最小。 兄弟虽多,但罗家并不和睦,老两口偏爱长子,什么好东西都送给了老大,老大又是个沾赌不学好的,惹的其他兄弟很不满,最后见实在闹的不像话,村长就做主给他们分了家。 还是老两口的原因,老大家分的地最多,老幺罗石头因为老实分的最少,只有二亩薄田,实在养活不了一家就去了炼钢厂打工。 也就是说罗家分家了,抚恤金直接送到妻女手里没毛病。 但老两口和其他兄弟不乐意啊,觉得罗石头死了且没留下男婴,妻子迟早要改嫁,女儿长大也得嫁人,我罗家的抚恤金凭什么让你俩外人带走? 那可是我儿子(弟弟)用命换来的钱。 因此停灵这几天罗家的父母兄弟没少闹事,不过有衙役盯着,罗家也不敢直接抢,只好采用另一种掠夺方式,逼迫罗石头的遗孀买菜买肉买其他工具,将钱全部花出去,吃的全村享用,用的直接充公。 这种行为有个专业的称呼叫做吃绝户。 这样的事大唐每时每刻都有发生,而且不止普通百姓,士族门阀也经常干。 若非如此,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又怎会变成所有人的执念。 窦逵听后大喜,他就是来搞事的,现在罗家把事搞起来了,他只需添油加醋推波助澜就能让这堆火烧的更旺。 省事啊。 想到此窦逵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说道:“不对啊,你确定抚恤金是十贯吗?” 妇女诧异道:“什么意思?” 窦逵说道:“我们程处默程厂长是个拥有菩萨心肠的好人,给受害者家属的抚恤金不是十贯,而是整整一百贯,非但如此,还办了小学让受害者的儿子入学读书。” “程厂长还说,他会养这群孩子到十八岁成年,你见过我们程厂长这么好的人吗?” 妇女早已愣在原地,后面的话半个字也没听进去,耳朵嗡嗡的脑中只剩一个念头,百贯抚恤金。 那可是整整一百贯啊,这么大一笔巨款村民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过,那得多少,堆起来怕有一座山? 见她发愣,窦逵抬手在她眼前慢晃道:“姨……姨……你没事……” 妇女终于反应过来,猛的抓住窦逵的手问道:“大兄弟,你们厂还招人不,我当家的才三十多,身体倍棒。” 窦逵:“……” 你是想要厂里的高工资啊还是想要高抚恤啊? 果然,在金钱面前,任何关系都不堪一击。 窦逵摇头道:“暂时不招了,这次死的人太多了,我家厂长现在还在刑部大牢关着呢,谁敢招?” “哦……”妇女遗憾的叹息一声,想到什么又咬牙切齿的说道:“老五家这个贱人,明明是百贯却告诉我们是十贯,她想干嘛,带着我家叔叔的血汗钱跟野男人跑吗?” “不行,这事得告诉我公婆。” 妇女扔下窦逵撒腿就往罗石头家跑,窦逵想了想跺脚跟上。 气氛已经烘托起来了,不去看看怎么对得起自己这番长途跋涉? 跟着妇女很快赶到一座篱笆围起的院子,院里站满了村民,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 村民们是来帮忙下葬罗石头的,下葬的同时顺带吃绝户,有些手里拿着布袋木盒,一看就是准备打包的。 妇女跑进院子双手叉腰,气急败坏的吼道:“老五家的,你个贱货,炼钢厂的抚恤金明明是一百贯你却说十贯,剩下的钱被你藏哪去了,是不是养野男人了?” 这一嗓子瞬间吸引了所有村民的注意,村民们吩咐倒吸凉气。 百贯? 可能吗? 炼钢厂人傻啊还是钱多啊? 十贯抚恤金都超出了村民的认知更别说百贯了,乡里的地主怕都拿不出这么多钱! 吵嚷声中,四名男子簇拥着两名老人走到妇女面前,拄拐老者蹙眉道:“老二家的你可别胡说,怎么可能有人给这么高的抚恤赔偿?” 这老两口自然是死者的偏心爹娘,另外四人则是死者的亲哥哥。 妇女连忙说道:“爹娘,我没骗你,厂里来人了,那人亲口告诉我的。” 说完转身指着窦逵说道:“就是他,他说他是炼钢厂的。” 众村民闻言齐齐向窦逵看去。 第86章 穷山恶水出刁民 在村民的集体注视下,窦逵摇着折扇走进院门,朝众人点头致意道: “这姨说的没错,我家厂长心善,确实给了死者家属一百贯,并建了厂办小学,让遇难者的孩子进去读书到十八岁,这事整个长安都知道了,你们不信可以去打听。” “嘶……”众村民闻言集体倒吸口凉气,有人捶足顿胸,后悔当日炼钢厂进村招人的时候没有应聘。 有人则迫不及待的问道:“公子,你们厂还招人不?” 高额抚恤外加读书资格,这对普通人的诱惑是致命的,谁不想家里出个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呢。 窦逵摇头道:“我家厂长都进去了还招个锤子,不招。” 众村民齐齐遗憾摇头,老两口却猛的转身看向屋内,老头猛砸拐杖道:“老五家的,出来给老夫解释解释。” 老太太跟儿子儿媳也齐齐看向屋内,脸色不善眼神带着杀机。 一百贯啊,你竟敢独吞? 果然最毒妇人心呐。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名穿着孝服的妇女抱着孩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不用猜,这肯定就是罗石头的遗孀罗林氏了。 看清罗林氏的面容,窦逵的眼神亮了,暗叹道:“没想到啊,这穷山沟竟还有如此惹人怜惜的美人。” 罗林氏也就二十出头,身材窈窕容颜姣好,面对村民的逼视护着孩子不知所措,此举反而更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窦逵一时都看呆了。 他愣住村民可没有,老头以与他这个年纪不相符的矫健身姿快速冲到门口质问道:“说,剩下的钱在哪?” 罗林氏有些怕自己的老公公,后退半步护住怀中婴儿,期期艾艾的说道:“爹你别听他瞎说,没有的事,官府怎么可能给这么多钱?” 话虽如此但没人信。 人们都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带窦逵过来的那位妇女闻言说道:“爹,有没有搜一下不就知道了,屋子就这么大能藏哪去?” 此言一出罗林氏脸色大变,看着妇女满脸恨意。 显然她们妯娌之间的关系不是很好。 其他罗家人却为这个提议叫好,想都没想直接冲进屋里。 罗林氏脸色大变,知道钱保不住了也没纠缠,抱起孩子就准备离开,谁料却被公婆挡住去路。 罗老头冷哼道:“既然没有你跑什么,给我安心待着。” 话音刚落大儿子便抱着钱币冲出屋子兴奋道:“爹,真的有钱,真有一百贯。” 这下不止罗老头,连村民的眼神都亮了,但罗家兄弟多,没人敢打这笔钱的主意。 罗老头给了村民一个警告的眼神,看着罗林氏冷哼道:“好啊,我儿子的抚恤你竟然敢私藏,你想干什么,真当我罗家无人了吗?” 罗林氏脸色苍白的说道:“钱我不要了,放我和孩子走,她毕竟是您的孙女。” 看着怀里的婴儿,罗老头难得的生出一丝恻隐,点头正要同意,罗老大却提醒道:“不行啊爹,县衙差役送遗体的时候说过,谁敢为难遗孀就是跟县衙作对,她若去县衙告状……” 罗老头愣住。 是啊,他们罗家在村里虽然强势,却还没强势到敢跟县衙叫板的地步,县衙真追究起来可就破家灭门了。 闭上眼睛天人交战一番,罗老头说道:“将她们母女扣下继续给老五守灵。” 钱这东西有命拿也得有命花才行,想花的安稳罗林氏就绝不能放走,回头找个由头处理掉,县衙询问时就说忍受不了丈夫去世的打击,忧郁成疾跟着去了。 已成既定事实的事,县衙还能刨根问底不成? 至于孙女,陪她父母去,反正长大了也是别人家的。 要知道有了这一百贯,他们家就可以大肆买地,变成乡里乃至县里的地主老爷。 这可是提升家族阶层的事,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别说孙女,孙子都可以牺牲。 如此罗林氏母女就成了隐患,必须尽快解决,若非院中的村民太多,他现在就想动手。 可惜罗林氏也不傻,知道守灵的下场果断转身,绕开罗老头撒腿就往门外跑。 罗老头脸色大变连忙喊道:“拦住她。” 儿子儿媳同时冲出,从背后抓住头发猛的一拽便将罗林氏拽倒在地,随后拳打脚踢。 罗林氏死死护着孩子发出哀求,可惜周围的村民满脸冷漠没人搭理,就连窦逵也没搭理。 属下好奇问道:“公子,快出人命了,咱们真不管吗?” 窦逵低声说道:“不管,等出了人命再将消息透露给县衙,让县衙出面处理,同时回长安大肆宣传,归根结底这事是程处默搞出来的,他得负责任。” 属下拍马屁道:“公子英明。” 随后两人将目光投向院中,罗林氏被打的连连哀嚎,护着孩子眼中满是绝望。 正在这时异变突起,一名二十五六的青年拿着木棍冲进院子,对着罗家的二儿媳,也就是带窦逵进来那位妇女的脑袋狠狠砸下,当场便砸的妇女头破血流倒地哀嚎。 青年没有留手,继续向其他人砸去,打的罗家兄弟齐齐后退。 有村民认出青年,下意识的喊道:“林木来了。” 绝望的罗林氏见之大喜,迫不及待的喊道:“哥,救救孩子。” 青年不是别人,正是罗林氏的娘家大哥,孩子的亲舅舅林木。 “跟我走。”林木逼退罗家众人,拉起罗林氏就跑,出了院子沿着村道全力狂奔。 罗老头脸色大变,急忙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追啊,被她逃到县衙咱们就全完了,一群废物。” 四个儿子不敢忤逆,也怕县衙找麻烦,连忙冲出院子向罗林氏兄妹追去。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连窦逵都傻了。 属下问道:“公子,现在咋办?” 窦逵刚要说话,远处突然跑来一名狼狈男子,冲到窦逵面前气喘吁吁的说道:“公子,可算找到你了,家主让我告诉你,各家已与魏征达成协议,行动取消。” “什么玩意?”窦逵看着闹哄哄的院子不悦的说道:“怎么现在才说?” 事办完了你来了,鼻涕流嘴里了你甩了,早干嘛去了? 男子委屈的说道:“乡下路太难走了,卑职此前从没来过,迷……迷路了……” 窦逵想骂人,思忖片刻连忙说道:“快走快走,咱们今天没来过。” 没家族撑腰,他可斗不过程处默那个钞能力者。 窦逵趁村民不注意偷偷溜走。 另一边,林木带着罗林氏狼狈逃命,逃出没多久就看见了追来的罗家兄弟。 罗林氏绝望的说道:“哥,我跑不动了,你带着孩子走。” 第87章 钦差天降 罗林氏先前挨了顿毒打受伤不轻,哪跑的过年轻力壮的罗家兄弟,被追上是迟早的事。 林木不愿放弃妹妹,捡起地上的石头说道:“跟他们拼了。” 罗林氏焦急劝道:“不要,你打不过他们四个,带着孩子去县衙,县令说会照顾我们这群遗孀的,快走啊。” ”贱人,今天你们兄妹谁都别想走。”罗老大带着三个兄弟全速奔跑,离兄妹二人越来越近。 罗林氏急的脸上冒汗,猛推林木说道:“快走啊。” 事已至此必须做出取舍,要么罗林氏死,要么三人一起死。 林木挣扎片刻做出抉择,抱起孩子正要离开,刚转过身就见一支穿着华丽,还骑着马匹的队伍朝这边走来,不由大喜拉起罗林氏继续跑,同时撕心裂肺的喊道:“救命啊……”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但绝对不是村里的,说不定能救自己兄妹一命。 罗林氏也升起一丝希望,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艰难跟上。 …… 魏征视察完炼钢厂之后便决定亲自探望遇难者家属,看看家属的生活现状。 毕竟这是大唐第一起遇难抚恤事件,对大唐今后的发展很有借鉴意义。 与众人商议之后魏征将第一站放在了罗家湾村,到了村口见没人看守,便自顾自的走了进来。 魏征与李靖有说有笑聊的正欢,耳边突然传来求救声,抬头发现一对抱着孩子的男女在艰难逃命,身后还有四个大汉在追。 魏征脸黑了,不悦的说道:“光天化日之下竟还有人如此行事,胆挺肥啊。” 县令孙志吓了一跳,连忙吩咐道:“追上去。” 这可是他的辖区,出了事情他是有责任的。 两名衙役快速冲上接应逃跑男女,将他们带到了魏征面前。 按理说遇到这种变数,追击之人应该退去再图后计,罗家四兄弟却没有,头铁的上前指着魏征的鼻子呵斥道:“那老头,这对兄妹是我们村里的罪人,请交还给我们。” 魏征没理会四人,而是看向林家兄妹,见女子身上还有伤脸色更黑,正要开口询问,县令孙志却抢先问道:“你是罗林氏?” 抚恤金他可是亲自交到罗林氏手里的,与其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这个漂亮的不像村妇的女子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影响,还纠结过要不要将她收入房中呢。 罗林氏也认出了孙志,立刻跪地道:“县令,救命啊。” 魏征懵了,问道:“什么情况,你们认识?” 孙志介绍道:“禀魏中丞,此女就是遇难者罗石头的遗孀。” 魏征猛的抬头看向罗家兄弟,厉声呵斥道:“给我拿下。” 数名侍卫冲出直奔罗家兄弟,四兄弟脸色大变转身就跑,但能跑掉吗? 很快四人便被带到面前,魏征没有搭理他们而是看向罗林氏说道:“老夫是御史中丞魏征,可以见到皇帝的大官,这次过来就是探望你们遇难者遗孀的,告诉我怎么回事,老夫替你做主。” 听到这话,罗林氏的泪水不争气的狂涌而出,哽咽着说了全部经过。 魏征敏锐的抓住重点,蹙眉问道:“你是说有人专门跑来说了高额抚恤金的事,这才惹的你公婆对你起了杀心?” 罗林氏连忙点头,万分委屈的说道:“那人我根本不认识,不知为何要害我?” 魏征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语气冰冷的说道:“去罗石头家,李尚书,你懂医术,给她看看伤。” 一行人押着罗家兄弟赶往罗石头家。 罗家老两口正在院子里翘首以盼,村民们也都等着看热闹没有离开。 罗老头对残害儿媳孙女的事没有丝毫愧疚,而是望着村口幻想着盖房买地,变成地主的美好生活。 还没从幻想中清醒异变突起,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卒突然冲来,呈扇形散开瞬间包围了整个院子。 是包围不是突入,明显是没打算放走院中任何一个人。 这下不止罗老头,连围观村民脸色都变了,他们之中不少人连村子都没出过,何曾见过这种场景。 见魏征一行骑马进院,罗老头终于反应过来,颤颤巍巍的上前问道:“罗家湾村罗铁柱见过贵人,敢问贵人有何贵干?” 魏征居高临下的扫视完院子才看向孙志。 孙志咳嗽一声上前说道:“罗铁柱是,本官是蒲城县令孙志,罗林氏状告你抢劫她的家产,还杀害她和孩子,有没有这回事?” 罗老头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罗林氏,怨毒的瞪了他一眼才说道:“什么叫抢,那是我儿子的抚恤金,她一外人凭什么私吞?” 孙志冷笑道:“妻子什么时候成了外人,而且你家的情况本官查过,你跟你儿子好像分家了。” 问题就在这里,若没分家,抚恤金就是他们家的共同财产,分了家的话,抚恤金可就跟他们老两口没关系了。 大唐虽然讲究孝道,儿媳有赡养公婆的义务,但也得讲理不是。 罗老头一时语塞,胡搅蛮缠的说道:“那也是我儿子,打断骨头连着筋,我是他亲爹,抚恤金理应给我。” 孙志被气笑了,冷哼道:“儿子还没下葬你就抢劫他的遗产,残害他的妻女,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村民们吩咐点头,这事做的确实有些犯众怒。 罗老头狡辩道:“都怪那个贱人,她若把抚恤金交出来不就没这事了吗?” 抢劫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你还真是无耻她妈给无耻开门,无耻到家了。 魏征冷哼道:“父若不父,子可不子,别跟他们废话了,把罗家父子全抓起来押回县衙审讯,抚恤金全部找到交还给罗林氏。” 罗老头脸色变了,连忙喊道:“你不能这样,我是石头的亲爹,拿他抚恤怎么能叫抢劫?” 魏征懒的听他啰嗦,直接命人行动,很快便将抚恤金全部搜出交给罗林氏,罗林氏跪地拜谢。 魏征说道:“村子你是不能待了,跟本官去长安,至于今后的生计,你们厂长程处默会安排的。” 人肯定不能留在村里,留下就不是帮她,而是故意害她了。 罗林氏再拜道:“谢谢官爷,官爷大恩大德,民妇感激不尽。” 魏征点头看向村民,询问道:“刚才是谁说抚恤金百贯的?” 村民齐齐看向罗家二儿媳,二儿媳哪见过这阵势,捂着依旧流血的脑袋老老实实全部交代。 但她只见过人,不知道名字。 魏征回头吩咐道:“给我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老夫扒了他的皮。” 第88章 闲不下来的程处默 刑部大牢。 经过程处默的大力整治,天子号牢房的环境焕然一新。 只是这活也就忙一天,其余时间保持就行,耗费不了太久。 如此一来又闲的没事做了,只能借助麻将打发时间,可麻将打时间长了也腻啊。 主要是赌注太小,提不起兴趣。 赌博让人沉迷的点在于赌注的刺激,那种瞬间暴富又瞬间返贫的感觉太刺激肾上腺素。 说白了,赌徒基本都是抱着一把实现财富自由的目的赌的,没了这个目的,赌博也就是个娱乐。 “九饼……”程处默甩出张牌叹道:“咱们这样天天摆烂也不是办法,是不是应该干点积极向上的事?” 陈旭无语道:“都坐牢了还能干什么积极向上的事,越狱吗?” 程处默:“……” 你管这叫积极向上? 大唐士族的思想很不健康啊。 “要不咱们教犯人识字,也算挑战下高难度嘛。” 陈旭甘廷弼看看程处默,再看看牢里抠脚趾头的犯人,面面相觑同时无语。 挑战高难度可以,但你这难度也太高了。 甘廷弼摇头道:“不干,教他们识字不是逼张飞绣花吗,放着好日子不过折腾人家干啥?” 程处默无语道:“那你说咱们还能干啥?” 他虽然天天嚷嚷着摆烂躺平,但也得躺的下去啊。 每天十二个时辰睡六个时辰够多了,剩下的时间干啥? 这要在后世,他可以上网玩手机,可以看片打游戏,兴致来了还可以找地做个大保健。 但在大唐能干啥,牢里没有除麻将之外的娱乐项目。 程处默琢磨好几天,也就这事能干,反正是打发时间,又没有升学指标,怕什么? 况且真教出一两个成才的也算谈资不是? 说干就干,程处默拨乱麻将说道:“冯牢头,去帮我准备些教书用的东西,咱们天字牢扫盲班正式开课。” 冯宇呲牙道:“我的豪七啊,已经停了。” 埋怨归埋怨活还是得干,拒绝衣食父母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程处默走出牢房,再次站到甬道中央,拍手吸引犯人注意后大声说道:“我决定了,从明天开始教你们读书识字,感不感动?” 众犯人:“……” 感动个锤子,你丫吃饱了撑的。 他们这群人是什么货色,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吗,看见文字类的东西就打瞌睡。 让他们读书,还不如直接给一刀来的痛快。 程处默看出了他们的抗拒,继续说道:“我给大伙加餐,保证顿顿有肉,每天学习最好的可以解锁自助点餐服务,想吃什么随便点,吃熊掌我都给你弄来,最差的三人不加餐,继续啃馒头。” “给你们半天时间考虑,有兴趣的晚上报名,咱们明早正式开课。” 犯人们纠结了,最近日子过的好了他们也开始挑剔了,觉得白面馒头没有先前那么好吃了,若顿顿有肉的话…… 况且第一名还有点餐服务哩,若能像程公子那样五菜一汤,当断头餐吃也行啊。 犯人们又一次在钞能力面前低了头,纷纷选择报名。 为了吃饭,不寒碜。 陈旭和甘廷弼则摇头苦笑,摊上这么个嘴里喊着躺平,身体却打鸡血的狱友他们也很无奈。 平凡的一天又快速过去。 天亮犯人被集中在外面院子,冯宇搬来木板立在众人前方,又给每人发了竹简和笔墨。 没有粉笔,程处默只能用毛笔在木板上写下abcd几个字母说道:“认字先认拼音,今天教你们拼音和声调,这个字母读阿……” “阿……”众犯人齐齐跟着读。 学习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次不能学太多,犯人今天只要能将二十六个拼音字母记住就成,明天再学声母和韵母。 不过世上永远不缺学霸,陈旭和甘廷弼这俩读过书的只默念几遍就记住了,然后起身准备回房睡觉。 大清早的谁愿意在这耗着。 程处默却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道:“过来过来,给你俩开小灶。” 陈旭:“……” 甘廷弼:“……” 你做个人。 两人的小胳膊终究没拧过程处默的大腿,无奈跟着程处默进房间。 既然两人有基础,程处默也不藏着掖着索性火力全开,将拼音写到竹简上说道:“读书最重要的是认字,以前死记硬背的方式太老套,咱们来点新花样……” 两人本来还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听完程处默的讲述齐齐愣住。 甘廷弼赞叹道:“拼音太好用了,囊括的太全面了,任何生僻字都能给你标记出来,哪怕是不认识的陌生字,看到拼音就知道读什么了,这要出本查字的书籍,还不立马变成蒙学神器啊。” 程处默笑道:“你说的是字典?” 字典这玩意汉朝就有了,是东汉许慎编写的,名字叫做《说文解字》。 不过这玩意太粗糙,而且没有拼音,需要以字认字,有跟没有没啥区别。 老子都认识字了还翻什么字典? 甘廷弼赞叹道:“字典,这个名字不错,我决定亲自编写大唐字典,陈兄别跟我抢啊。” 着书立说在大唐可是大事,非学识渊博的鸿儒不能做,不像后世网文小说,是个人就能写。 而且字典不同于其他着作,这是教孩童启蒙的神器,若能署上他的大名,想不流芳百世都难。 流芳百世,谁拒绝得了这个诱惑? 陈旭无语道:“你倒下手挺快。” 程处默笑道:“随你,不过你俩既然学会了,以后上课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了。” “卧槽……”两人同时骂出声。 学生瞬间变老师,简直离了个大谱。 早知道就…… 第一天教学顺利完成,天黑前进行考试,女孩父亲得了第一。 程处默也终于知道女孩父亲的姓名,父亲名叫蒋立,进来的原因很简单,所在村子有个恶霸准备玷污他媳妇,被他失手给打死了。 能当恶霸的家里肯定有点能量,在恶霸家属的运作下,他被判了斩监候。 院子里,程处默当着所有人的面笑道:“恭喜蒋立成为本次考试第一,说,想点什么菜?” 众犯人羡慕的看向蒋立,蒋立却试探问道:“公子,我能否将菜换成袋米,等我媳妇来了交给她。” 最近牢中有程处默管饭,蒋立的妻子已经好几天没来了。 这种时候还想着妻女,是个好丈夫。 米可比熊掌便宜多了,程处默欣然答应,笑道:“可以,信得过我的话告诉我你家地址,我派人给你送家去。” 蒋立大喜,正要开口告知,天牢大门突然打开,刑部衙门押着一名犯人走了进来。 看清犯人程处默当场傻眼,惊呼道:“孙志孙县令,你怎么也进来了?” 第89章 倒霉的孙志 被押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蒲城县令孙志。 这可太让程处默好奇了,孙县令犯了什么错,怎么跟自己前后脚进来了? 孙志本还有些垂头丧气,看清院中情况同样愣住。 气氛不对啊,这是刑部天牢吗? 在他的理解中,天牢跟县里的牢房差不多,环境脏乱差,味道臭翻天,犯人生无可恋。 可现在呢,院子被清扫的干干净净,犯人身上衣服虽然破旧却洗的很干净,而是脸上洋溢着笑容,完全不像其他犯人那样冷漠麻木或者浑身暴戾。 自己这是来了个什么地方,这确定是刑部天牢? 震惊只持续了一刹那,听到程处默的询问便反应过来,苦笑道:“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呢,有喝的吗?” 他是被押着从蒲城县走过来的,天干物燥烈日当头,已经快晒脱水了。 “好好,跟我来,冯宇看着他们。”程处默带着孙志返回牢房,牢头冯宇则走到两名押送的差役面前,不着痕迹的递给对方一串铜钱,随后便开始嘀咕。 走进牢房孙志再次愣住,看着两边房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房间摆的全是高低床,地面洒了水不见丝毫灰尘,恭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还是天牢吗? 牢房若是这种环境,坐牢也不是不能接受。 走到尽头才发现自己见识浅了,尽头的牢房才是真正的奢华,堪比王府主卧啊,再配个美女…… 程处默将孙志请进房间坐下,奉上茶水笑道:“请。” 都是熟人孙志也不客气,放弃水杯捧起水壶一阵狂饮,喝完才感叹道:“程公子,你简直太懂生活了。” 坐牢都能坐出享受,不佩服不行。 程处默笑道:“小事,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孙志放下水壶叹息道:“命苦呗,前几天魏中丞奉命调查矿难经过,事后决定慰问受害者家属,结果……” 听完孙志的介绍,程处默脸色瞬间变的阴沉无比,攥紧拳头语气森冷的说道:“混蛋,罗家上下怎么处理的,还有那个搞事的抓到没?” 孙志摇头道:“不知道,处理罗家是新县令的事,跟我没关系了,调查得知报信的那位是窦家公子窦逵,魏中丞已经派人去抓了。” “那就好……”程处默疑惑道:“但罗家的事是人为的,也算事出有因,跟你没多大关系,怎么你进来了?” 孙志苦笑道:“因为发生这种事的不止罗家一家,其他遇难者家属同样家破人亡,按你的话说算是团灭了。” “不过其他家的祸事不是窦逵干的而是他们自己作的,穷人一夜乍富总会做出些惊人之举,有死者头七没过家人就买房置地的,有拿着钱豪赌的,有迫不及待休妻另娶的,财一露白盯上的人就多了。” “遇难者中有位姓孙的,他儿子是个赌鬼,欠了不少钱,拿到抚恤第一时间还债,然后接着赌,赌坊老板察觉到他的财富直接绑架逼供,随后冲入家中祸害其妻女,最后杀人灭口。” “出了这么多人命案总得有人背锅,不是我背就是你背,你说魏中丞会让谁背?” 程处默:“……” 合着您是受我牵连啊,这多不好意思。 孙志叹息道:“自从你那炼钢厂建起来我就没摊上过一件好事,公子你心地善良,给死者发高额抚恤没错,但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人不配财必有所失,一个人突然得到超出他掌控的财富不是好事,而是祸端啊。” 程处默靠着椅背先去沉思。 看来这次真是他做错了,他应该考虑的再周到一些。 思索完毕程处默叹道:“孙县令,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孙志苦笑道:“还能有什么打算,重新启用估计是不可能了,老老实实回乡种地,教育儿子呗。” 他是寒门不是庶民,老家还有近千亩良田呢,不做官也能活的很滋润。 只是十年寒窗苦读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终归有些唏嘘。 程处默的良心难得的痛了一下,叹息道:“孙县令你放心,你是被我牵连才落到这个地步的,你的事我一定管,咱这样行不行,你先去我的私立小学当几天校长,等风头过去我再想办法调你去别的地方任职,如何?” 他虽只是个位卑职低的千牛卫,但架不住背景深啊,将孙志留在京城不容易,送去外地还是可以的。 孙志抓住程处默的手兴奋的说道:“我就知道没看错人,程公子你一定不会不管我的。” 寒暄片刻,孙志看着桌上的笔墨以及竹简上的拼音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文字,怎么此前从未见过,还有你们在干嘛?” 程处默好为人师的毛病再次泛滥,笑着解释道:“这是我琢磨的识字拼音,我讲给你听……” 有基础的人学任何东西都很快,孙志仅听了两遍便搞清楚了声母韵母,前鼻音后鼻音的区别,兴奋道:“神器啊,用这东西教孩童识字绝对一日千里。” 看到这些孙志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小时候认字那个费劲吆,学的好还罢了,学不好老师的戒尺立马就来了。 当时若有这玩意,自己何至于挨那么多毒打? 见他学的如此之快,程处默不吝赞美之词的夸奖道:“孙县令真是天才,为庆祝咱们天字牢又多一位好老师,今晚加菜庆祝一下。” 孙志:“……” 我还啥都没干呢,咋就成老师了? 又让孙志熟悉了几遍拼音,程处默拉着孙志赶往院子看犯人学习。 比起几位天才,犯人的学习能力就拉胯的许多,有结巴的,还有读拼音时咬到舌头的,场面相当混乱,气的陈旭和甘廷弼头冒白烟。 见两人出来,甘廷弼立马扔掉戒尺上前,兴奋笑道:“老孙你也来了?” 他俩是同年进士,算是同窗。 孙志叹道:“在天牢都能遇见熟人,真神奇。” 更神奇的在后面,话音刚落天牢大门再次打开,一名年轻人被押了进来。 看清那人程处默顿时来了精神,捏着响指冷笑道:“窦逵,咱哥俩可真有缘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窦逵,这没什么好说的,必须好好招呼,让他知道什么叫狱霸的威严。 窦逵也不傻,见程处默身边簇拥着很多犯人吓的转身就走,同时嚷嚷道:“我要求换牢房,我不住这。” 这里可是刑部天牢,岂能容他耀武扬威,牢头冯宇抓住衣领直接给甩了进来,同时请押送衙役走人。 程处默则带着犯人缓慢向窦逵走去。 第90章 从心的窦逵 天牢里没有良善之辈,进来的都不是善茬,跟在程处默身后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捏着响指走向窦逵。 窦逵都快哭了,这么多人盯着自己,走的越慢压迫感越强,强大的压迫感逼的他几乎窒息。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落单的小绵羊遇上一群饿狼,被一步步逼到悬崖边上,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窦逵怂了,赔笑道:“程兄,处默哥,咱们有话好说,都是读书人别动手动脚。” 程处默揶揄道:“很遗憾,我这人向来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给我打,打不死就成。” 被监规束缚了多日的犯人顿时冲上,对着窦逵拳打脚踢。 窦逵虽然学过武艺,但哪架得住这么多人啊,没办法只好蜷缩成团哀嚎求饶。 他也委屈啊,消息传递不及时害的他做了错误的事,本来没啥大事,奈何遇上个较真的魏征,愣是冲进窦府把他给抓了进来。 这也不算啥大事,安心待几天等朝堂处理结束,他自然就被家族捞出去了。 可为什么要把他跟程处默关一起啊? 还有,刑部天牢关押的不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吗,为何都听程处默的,你们身为恶霸的尊严呢? 程处默只是想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谁才是监狱老大,并没想把人给整死,打了约五分钟左右果断呵退众人,走到窦逵身边蹲下笑道:“感觉怎么样?” “呸……”硬气的窦逵直接朝他喷了口带着羊膻味的浓痰,程处默连忙扭头躲过,气急败坏的骂道:“继续打,打服为止。” 犯人再次冲上,半刻钟后窦逵服了,大声喊道:“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程处默再次蹲到窦逵面前。 这次窦逵是真服了,双手护住脑袋谄媚笑道:“哥,有话好说,咱俩还是亲戚哩。” 程处默是李二的女婿,窦家又是李二的舅舅家,这么一联系确实是亲戚。 程处默抬手就给了一个大比兜,笑骂道:“那还不简单吗,大义灭亲呗,我只知道你是个人渣,没想到你竟渣到这种地步,竟然撺掇罗家兄弟残害罗林氏母女,你良心让狗吃了?” “现在体会到罗林氏母女被群殴的感觉了没,没体会的话我让你再体会一下?” 窦逵连忙求饶道:“我错了我不是人,回头我给罗林氏母女送笔钱,保证她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你看这样行不?” 程处默摸着下巴思忖道:“可我还是想再抽你一顿。” 看着数十名围观的大汉窦逵急的都快哭了,抬手猛抽自己道:“我错了,我真错了,咱有话好说。” 程处默笑道:“行,看你认错态度积极的份上就饶你一回,但牢里不比其他地方,不养吃闲饭的,从今往后打扫茅厕的活就交给你了,有没有问题?” 窦逵怒了,气急败坏的骂道:“姓程的你别太过分啊。” 堂堂窦家公子打扫茅厕,这要传出去他还活不活了? “嗯?”程处默斜眼瞪着他冷笑道:“你有意见?” 窦逵果断摇头道:“没有,我一定打扫的干干净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呢,我忍。 程处默满意的拍手道:“陈旭带他去茅厕,其他人继续上课。” 发泄一通神清气爽的犯人返回座位,盯着木板继续学习。 很快便到了晚饭时间,今天程处默为大家提供的是羊肉泡馍,每人端着一个大碗,手里还拿着几瓣蒜,吃的不亦乐乎。 窦逵就倒霉了,手里只有两个冰冷的馒头,咬的馒头渣乱飞就是咽不下去。 窦大公子何曾受过这种待遇,看着同样啃馒头的几人问道:“凭什么他们吃肉咱们啃馒头,这事你们怎么忍得了的?” 被问到的犯人抬手就给了他一大比兜,冷哼道:“少挑拨离间啊,老子是因为学习不好受惩罚了,学不过人家啃馒头是应该的。” 规矩这东西只要制定的人严格遵守,下面的人都会自觉维护。 相反,制定的人不遵守玩双标的话,规矩就等于废了。 连程处默都跟着他们捧大碗,一口羊肉一口蒜的,他们还有啥抱怨的。 窦逵没想到这人敢打他,气急败坏的骂道:“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打我什么后果吗?” 堂堂窦家公子被犯人给揍了,这让心高气傲的窦公子如何受得了? 犯人冷哼道:“管你是谁,老子判的是斩监候,过几天就上断头台了别说你,皇帝老儿来了我也照揍不误。” 窦逵:“……” 该死的天牢,都住了群什么人呐。 没必要跟这种亡命徒计较,我忍。 事实证明,人若能忍就得一直忍下去,最后变成忍者神龟。 饭后休息,窦逵被分到了陈旭和甘廷弼的牢房。 这个牢房只有一张高架床外加程处默特意给两人配的沙发。 床窦逵是不敢指望了,只能在那张连腿都伸不开的沙发上凑合,看着享受的程处默,窦逵心里那叫一个不平衡。 程处默却没打算安抚,反而威胁道:“窦逵,晚上睡觉安稳点,若敢打呼噜明天就给我睡茅厕去。” 窦逵那个憋屈吆。 天亮了。 犯人再次在院中集合,程处默拿着戒尺骂道:“瞧瞧你们那样,一个个都没睡醒吗,喊遍咱们的口号提提神。” 犯人们顿时来了精神,齐声喊道:“想成功先发疯,不顾一切向前冲,今天睡牢房,明天当宰相,冲冲冲……” 声音洪亮传遍四方,隔壁地字号牢房的犯人再次被吵醒,气的骂道:“又特么开始了,隔壁住了群神经病?” 报同样想法的还有窦逵,听着口号鄙视道:“一群傻冒。” 程处默看见了他的小动作,脸色不善的问道:“你刚说什么,耳背没听清。” 窦逵打了个哆嗦,连忙挥手喊道:“想成功先发疯,不顾一切向前冲,今天睡牢房,明天当宰相,冲冲冲……” 程处默满意的收回目光,等三遍口号结束才说道:“大家的努力超乎我的想象,拼音都学的差不多了咱们今天就来点实质的。” 说完转身在木板上书写,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 很快《男儿当自强》的歌词就写在了木板上,并标注了拼音。 写完程处默转身说道:“咱们第一阶段的课程就是记住并默写这段歌词,现在我教大家怎么唱。” 他教书是兴趣所致,既然是兴趣自然不可能认真去备课,想到什么教什么。 至于会不会太深奥导致学生学不懂,他才懒得管,又不参加高考。 第91章 程咬金有奸情 “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让海天为我聚能量,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 听了几遍之后犯人们开始跟着唱了起来,近百名五音不全的大老爷们合唱,你一句我一句没一个在调上。 犯人们却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将其当作娱乐活动唱的乐此不疲。 他们唱嗨了,隔壁地字号牢房却集体暴躁了。 “以前只喊口号,今天还嚎起来了,茅厕练跳高,过分(粪)了啊。” “就是就是,隔壁到底在干什么,怎么集体羊癫疯了?” “牢头你好歹管一下啊,这样下去你不吵啊。” 地字号牢头非但没管,反而呵斥道:“都给我安静点,不想听就把耳朵捂上。” 这种吵法谁都受不了,他当然找对方沟通过,结果冯宇直接塞给了他一贯钱。 看在钱的份上只能装聋作哑了,不然怎么办,把钱还给人家? “看碧波高壮,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我是男儿当自强,昂首挺胸大家做栋梁……” 折磨人的歌声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唱这么久程处默的嗓子也哑了,捏着喉咙说道:“都会唱了,接下来自己看着写,晚上考试,写的最好的奖励一壶酒。” “公子英明……”犯人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齐声高喊,然后蹲在地上书写。 大唐没纸,确切的说没有适合书写的纸,目前常用的书写载体还是竹简和绢帛。 但这两样东西成本太高程处默也舍不得,犯人们就只能蹲在地上用树枝写了,写完擦掉继续写。 见犯人们开始忙碌,窦逵不甘寂寞的举手道:“老大,我能不能参加?” 他已经彻底认可了程处默的狱霸地位,没办法,人家掌握着拳头这一真理。 而且他也不想啃馒头了。 程处默揶揄道:“可以,我们欢迎每一位积极向上的同学。” 窦逵瞬间来了精神,开始观看木板上的拼音,比起已经烂熟于心的汉字,他对标注的拼音更感兴趣。 借助拼音可以识字,同理借助字也可以识拼音,双向的。 学霸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学东西不会死记硬背,而是从中找规律,争取做到一事通百事通的地步。 窦逵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士族子弟,早就学会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很快便从拼音中找到了规律,又跟孙志陈旭等人请教一番轻松学会。 弄明白的窦逵忍不住赞叹道:“拼音太好用了,弄出这玩意的人简直就是个天才。” 说完蹲地书写,别人写汉字他写拼音,想尽快将这玩意弄懂。 他们在狱中努力学习的时候,监狱外面的人也没闲着。 返回长安的魏征跟属下开会,将调查结果整理一番便带着李靖戴胄两位副使进宫面圣。 御书房中。 李二看完奏折有气无力的说道:“高抚恤明明是善政,为何最后会搞成这个样子?” 为抢夺家产残害儿媳孙女的,迫不及待休妻另娶的,拿钱赌博被灭门的,这都叫什么事你说。 魏征苦笑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人不配财必有所失啊,德行配不上财富难免会引发祸端。” “臣建议重新制定炼钢厂的薪水标准,以后再建类似的工厂都按标准来,不得私自乱发,若真想善待工人可以从别的地方入手,比如发粮发衣,比如帮忙盖房买地,比如厂里看病。” “可以给工人好待遇,但别让他们拥有太多现金,有现金了他们就有选择权了。” 李二点头道:“好主意,回头你跟房相商量下拿个方案出来。” 魏征人送魏喷子,逼急了连李二都敢怼,但人家不止会怼人还会办事。 再说通俗点,人家的脾气跟能力是成正比的,若真只有脾气没能力,李二岂能容他到现在? 早收拾了。 “喏……”魏征行礼就要告退,李二想到什么出言问道:“处默最近怎么样,在牢里没受苦?” 这个李靖有发言权,脸色怪异的说道:“何止没受苦,快乐不思蜀了都,这小子花重金将天牢打造成了豪华客栈,牢中稻草全换成了上下铺,犯人每天睡前必须洗脚,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才能上床。” “这还不算,最近这小子不知哪根筋搭错弦,竟然自购笔墨教犯人识字,这不扯吗?” 给成年人扫盲的难度有多大李靖体会过,反正他是打死也不敢挑战这种高难度。 李靖可是刑部尚书,刑部天牢也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牢中发生的事他没插手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若真一无所知这个尚书当的可就太失职了。 李二诧异道:“就知道这小子闲不下来,明天跟我去牢里看看,关了这么久也该放出来了,而且跟窦家的决斗快到期了,他这个当事人可不能不在。” “不过放程处默出来之前得先把罚款收上来,告诉李孝恭,今天说什么也得找到程咬金,刀架脖子上也得把那十万贯罚款给朕拉回来。” 中书省对程处默的处罚通知早就发下去了,儿子不在自然得找老爹要,结果程咬金接到消息直接翻墙跑了,至今没找到。 魏征李靖脸色怪异的对视一眼行礼告退,离开皇宫立即将消息传给了户部尚书李孝恭。 李孝恭最近一直在找程咬金,接到圣旨不敢怠慢,发动自己所有资源找人。 这事就算李二不说他也会拼命去干,十万贯啊,怎么可能让姓程的给吞了。 李孝恭发动所有资源,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得知程咬金的位置,立刻带人赶了过去。 来到目的地,李孝恭看着眼前的宅子问道:“你确定在这,这家不是寡妇吗,他跑寡妇家里做什么?” 王侯将相的圈子就这么大,同在长安混基本都认识。 这处府邸的主人前段时间刚刚去世,听说还没孩子,只留媳妇守寡。 程咬金藏在这种地方,可能不? 属下答道:“不知道啊,有人确实见他进去过,至于现在还在不在里面,属下也不敢确定。” 李孝恭思忖片刻说道:“跟我来。” 离开府门转过拐角,李孝恭说道:“走正门容易打草惊蛇,我翻墙进去看看。” 说完在属下的帮助下翻过墙头,做贼似的偷偷潜入,绕了一圈终于在湖边凉亭里看见了程咬金的身影,旁边还陪着一位风韵成熟的少妇。 少妇李孝恭也认识,是清河崔氏族人,前隋齐州别驾崔信的长女,也是他先前提到的寡妇。 “好啊你个程咬金,老子满城找你,你却在这勾搭寡妇?” 李孝恭气愤的喊道:“姓程的……” 正跟崔氏腻歪的程咬金连忙转身,看见李孝恭脸色大变撒腿就跑。 李孝恭大喊道:“程咬金,你要敢跑我就把这事兜出去。” 第92章 我俩干柴遇烈火 听到喊声程咬金猛的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与李孝恭大眼瞪小眼,对视许久才舔着脸上前笑道:“王爷好巧啊,咱哥俩可真有缘分,在这都能碰到你。” 李孝恭翻着白眼站在原地,等程咬金到了面前才朝崔氏努嘴道:“好啊老程,连崔家女都能勾搭上,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这魅力?” 清河崔氏可是五姓七望之首,当世第一大族,人家招女婿的要求可是很严的,哪怕是个寡妇也绝不下嫁。 程咬金像做坏事被抓现行的犯人似的,双手无处安放的搓着衣角讪笑道:“什么崔氏不崔氏的,我俩是爱情。” 李孝恭:“……” 这话虽然无耻但是他信。 士族不缺钱自然不可能娶个丑女做老婆,颜值怎么着也得中上,经过数代改良颜值更加出众,男的俊女的靓。 就拿眼前的崔氏来说,二十六七岁年纪,身材高挑匀称,别说程咬金,他李孝恭看了都心动,若非崔家势力太大不敢乱来,他早动手抢人了。 李孝恭凑到程咬金面前揶揄道:“首先兄弟恭喜你抱得美人归,但别忘了你是有家室的人,崔家女就算是寡妇也不可能嫁给你做小,这事你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士族女的闺床好上难下,现在挺爽,爽完有你头疼的时候。 程咬金黑着脸说道:“好端端的提这干什么,你来干啥?” 李孝恭乐了,揶揄道:“装什么糊涂,陛下说了,罚款交了就能把你儿子领回去,话说你也是,儿子还在牢里呢竟然跑出来勾搭寡妇,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程咬金脸上肌肉瞬间挤成一团,十万贯呢,他真舍不得。 要知道以他的俸禄,就算不吃不喝干到死也攒不下十万贯呐。 李孝恭就是冲着钱来的,朝崔氏努嘴道:“这钱你要不给我就替你上崔家提亲去,你觉得呢?” 程咬金急了,挣扎片刻艰难做出决定,抓住李孝恭的手赔笑道:“别,有话好说,我交还不行吗,半个时辰后家里见。” 儿子在牢里又死不了,无所谓。 这事若捅出去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那我去你家等你。”李孝恭朝崔氏点头致意,转身离去,顺着原路翻过墙头,属下忙问道:“王爷,怎么样?” 李孝恭摇头道:“没找到人,估计不在这里,咱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说完带着属下快速离开。 院内。 等李孝恭彻底消失,崔氏才走上前问道:“他怎么找这来了?” 程咬金苦笑道:“这群王八蛋,有钱的时候冲的比谁都欢,藏老鼠洞里都能给你找出来,十万贯啊,他们怎么张开口的?” “还有处默那个混账玩意,闲的没事建什么炼钢厂,拿着钱混吃等死不好吗?” 这臭小子,有钱有地位的,折腾个啥嘛你说。 崔氏掩口轻笑道:“朝廷这次确实有点狮子大开口了,但也怪不了处默,他有理想跟你不一样,快回去,别让人家等急了。” 程咬金却转身弯腰,抱起崔氏说道:“让他们等着去,抢我的钱还想让我上赶着送不成。” “哎呀,快放我下来大白天的。”崔氏猝不及防尖叫出声并捶打挣扎,可她一女流之辈哪是程咬金这个牲口的对手,很快便被程咬金抱进了房间。 半个时辰后程咬金出来,神清气爽的整理好衣服,走后门爬墙头,翻过墙才背起双手慢悠悠的赶回家中。 进门发现李孝恭早已在大厅等候,笑道:“不好意思,回来晚了。” 李孝恭无语道:“那就开门见山。” 程咬金嘴唇哆嗦了几下,满脸肉疼的说道:“老刘,拉十万贯送到户部去。” “多谢,我还有事告辞。”李孝恭起身就走,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凑到程咬金耳边说道:“作为兄弟好心提醒一句,你跟崔氏的事最好跟陛下汇报一声,这事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普通女人睡了也就睡了,纳妾或者养外室,甚至提上裤子不认账都行,处理办法多的是。 但五姓女不同,处理不好是会出事的。 李孝恭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转身离去,出门看到正在装钱的车,笑的脸上褶子都出来了。 他这个户部尚书当的爽啊,钱多的花都花不完,粮食还没用完呢又进账了。 这让李孝恭心中充满了优越感,尤其是见到韩仲良的时候,那位前户部尚书现在见到他眼中全是幽怨。 比起嘚瑟的李孝恭,程咬金则是另一番心情,出门瞥了李孝恭一眼,咬牙抬腿,进宫去了。 御书房中。 李二看着消失多日的程咬金揶揄道:“我还以为你钻老鼠洞了呢,藏挺深呐。” 程咬金讪笑道:“那个陛下,罚款臣已经交了,但有件事可能需要跟您坦白一下。” 李二满意的笑道:“说,朕今天高兴,事情只要不太离谱朕都答应。” 程咬金搓着衣角纠结许久才说道:“前几天臣去曲江池游玩,遇见一姑娘长的贼好看,我贪恋她出众的美貌,她迷恋我俊朗的外表,我俩郎才配女貌,干柴遇烈火……” “呃……”李二无语道:“就说你们勾搭成奸了呗,这事跟我说的干啥?” 找女人不很正常吗? 程咬金今年才三十八,这个年纪位极人臣,长相又不差,受女人青睐也很正常。 只是正常的事干嘛要专门汇报呢? 李二心中泛起了疑窦。 程咬金坦白道:“这个女子你也认识,崔信长女。” “卧槽……”李二当场破防,指着程咬金骂道:“人家死了丈夫没多久,守孝期还没过呢,你……” 这事要传出去一来败坏名声,二来崔氏的娘家和婆家铁定问责,真闹起来谁脸上都不好看。 你特么真是默默无闻的给朕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程咬金讪笑道:“当时气氛烘托到那了,一时没把持住。” 李二无力的揉着眉头,叹息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程咬金连忙答道:“河间郡王(李孝恭),我就是被他抓了现行。” 李二叹息道:“消息绝不能传出去,说什么也得拖到守孝期结束,至于结束后你俩关系怎么处理,再说。” “唉,你家的钱是真不好拿啊,刚罚了你笔款子你特么就给我捅这么大一娄子,滚……” “喏……”程咬金自知理亏不敢辩解转身就走。 李二对着他的背影喊道:“让李孝恭来见我。” 事情既然出了自然要想办法擦屁股了,这事只能让知情的李孝恭去干。 唉,钱不好赚。 第93章 李二探监 李二被程咬金的破事整的一晚上没睡好觉,天亮带着魏征李靖等人赶往天牢探望程处默。 打着哈欠来到天牢门前,远远便听见里面嘹亮的口号声。 “想成功先发疯,不顾一切向前冲,今天睡牢房,明天当宰相,冲冲冲……” 李二无语道:“这干嘛呢?“ 大清早的鬼哭狼嚎,傻逼嘛不是。 李靖捂着脸说道:“一言难尽。” 牢房里关着这么一个玩意他也很无奈啊。 李二走到门边正要推门进入,里面又传出嘹亮的歌声,只好停下倾听。 “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让海天为我聚能量,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看碧波高壮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我是男儿当自强……” 歌声嘹亮声震云霄,配上热血的曲调,听的李二很想立马提刀去跟突厥干一场。 李二蹙眉道:“这歌不错,歌词简单容易上口,若军中人人传唱的话必能提升士气。” 李靖笑道:“臣附议。” 抛开目前的官职不谈,他俩都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帅才,清楚的知道士气意味着什么。 李二站在门口听了许久,直到歌声停了才推门进入,还没进去就看见了拿着戒尺站在木板前讲课的窦逵。 听到推门声,犯人们齐齐回头,扫了几人一眼发现不认识,又回头看向了窦逵老师。 窦逵却看着李二愣在原地,片刻之后才快步跑到李二面前行礼道:“陛……” 话刚出口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改口道:“毕将军,您怎么过来了?” 自己身后站的全是犯人,且没有任何束缚,若是知道李二的真实身份暴起杀人他就彻底完犊子了,玉皇大帝来了都救不了。 李二为窦逵的快速反应点了个赞,笑道:“过来看看你们,处默呢?” 提起那人窦逵一肚子气,声泪俱下的控诉道:“还在睡觉,却逼着我早起上课,这事您可得管管。” 该死的程处默,给犯人上课是你提出来的,结果只教一天就把活扔给了陈旭甘廷弼,自己进来之后又把活扔给了自己,理由是陈旭甘廷弼要陪他打麻将。 你说这是人干的事吗? 现在看见李二,窦逵顿时像受了欺负终于遇见家长的孩子似的果断告状。 李二笑道:“你继续,我去看看他。” “喏……”窦逵返回工作位喊道:“所有人起立继续唱,让我毕叔听听你们嘹亮的歌声。” 歌声又响了。 李二在跑调的歌声伴奏下走进甬道,看着两边干净的牢房以及墙角堆的两盆绿植人都麻了。 这哪还是坐牢,分明是度假嘛。 走到尽头才发现自己见识还是少了,有人真的将牢坐出了新高度。 牢房门没锁,可以自由出入,里面摆着沙发茶几麻将桌还有烧水壶,外加雕刻精美的架子床,该有的都有,就差一侍寝的了。 李二走进牢房掀开床帘,见程处默还在熟睡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子起这么早你凭什么睡懒觉? 妒忌使人面目全非,李二直接动手捏住鼻子,程处默受不了猛的睁眼,见是李二连忙收回准备挥出的拳头,起身蹲下抱头笑道:“陛下,我不是做梦。” 李二翻白眼道:“要不我打你一巴掌试试。” “不用不用。”程处默讪笑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打我你也手疼不是,没必要。” 李二无语道:“外面歌声那么吵你竟然也能睡着,真佩服。” 说完走到沙发上坐下,看向隔壁牢房几个已经起来的问道:“为什么他们三个不去上课。” 三人正是陈旭,甘廷弼和孙志,跟程处默一样睡懒觉,只有窦逵苦逼的老早起来工作。 “他们三个是老师。”程处默下床呵斥道:“这是陛下,还不快点拜见。” 三人脸色大变急忙跪地行礼。 “免礼。”李二好奇问道:“你们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三人对视一眼孙志率先开口道:“禀陛下,臣是原蒲城县令孙志。” “哦……”李二拖了个长长的鼻音,蒲城的奏报他看了,这倒霉孩子确实冤。 甘廷弼接着说道:“臣是原光迁县令甘廷弼,事情是这样的……” 李二听完看向魏征,魏征点头道:“这件案子御史台查过,确实如此人所说,御史台本要替他平反的,这不被炼钢厂的事耽误了嘛。” 县令再小也是朝廷命官,针对官员的案件自然不可能跟老百姓一样处理,再遇上魏征这种较真的,想蒙冤都不容易。 接到奏报后魏征便派了御史前往光迁县调查,奈何光迁县太远,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 甘廷弼:“……” 能靠点谱吗,您老一句耽误,我得在牢里多待几个月啊。 李二说道:“既然是冤枉的就官复原职,蒲城县不是缺个县令吗,你就去那。” 甘廷弼与孙志面面相觑暗叹有缘。 他俩既是同窗又是同县县令,在牢里交接工作你可见过? 李二又看向陈旭问道:“你呢?” 陈旭嘴角泛苦的说道:“这个那个,臣叫陈旭,孟津陈氏族人,是……是息王的门客。” 玄武门之变后,太子建成被李二追封为息王,历史上贞观十六年才追赠太子,谥号为隐。 所以现在大伙称呼李建成时都称息王,而非程处默口中的太子建成。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李二想起了某些不好的事情,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陈旭连忙拜道:“臣冤呢,第一天认识息王,第二天就玄武门了,我真的啥也没做。” 提到玄武门,李二脸色再次一变,不过他毕竟不是常人,不可能跟陈旭计较这个,扭头问道:“息王门客不都放了吗,他怎么还在?” 李二可不是残暴弑杀之人,当时李建成的门客跟属官除了几个必杀的之外都赦免了,连魏征都赦免了其他人还用说吗? 原以为这事已经处理完毕,没想到天牢里还有个漏网之鱼。 魏征苦笑道:“我知道这人,孟津陈临的儿子,当日陈临拜访息王的时候我作陪,但陈临至今没有落网,他们父子的案子还没结,所以他就被关到了现在。” 人是必须要抓到的,抓到再赦免那是朝廷恩典,抓不到就是朝廷无能了。 性质不同。 陈旭苦笑道:“原来我是受那个不靠谱的爹牵连,明白了。” 李二叹息道:“算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关着也不是个事,放了。” 陈旭大喜,用力磕头道:“谢陛下恩典,您真是千古难见的仁君呐。” 李二:“……” 仁君这个称呼放他身上怎么感觉像骂人? 第94章 延死囚一年寿命 又问了三人一些情况,李二起身说道:“走,出去看看你这些天的教学成果,教犯人读书,你真是吃饱了撑的。” 程处默摸着鼻子头前带路,带着众人来到院子。 李二终于有时间仔细观察,第一眼就看到了木板上的字,蹙眉道:“字我认识,但上面那些是什么玩意?” 程处默拉过陈旭说道:“你来解释。” 这可是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干的好了有可能直接入仕的。 陈旭感激的瞥了程处默一眼,撸起袖子上前抢过窦逵手中戒尺,对着木板解释道:“禀将军,这是程公子弄出的拼音,分声母韵母,前鼻音后鼻音……” 在场都是聪明人,未得允许不可能在犯人面前暴露李二身份。 陈旭口才很好,滔滔不绝讲了一堆,而且讲的通俗易懂,很容易让人听懂。 搞明白拼音用法的几人当场惊呆,魏征震撼的说道:“好东西啊陛下,有了这玩意孩童识字就更快了。” 视察过炼钢厂的魏征敏锐发现,读书识字对炼钢厂的工作很有帮助。 也就是说朝廷想大力发展这种密集型产业的话,对读书人的需求量会很大,有了拼音也许能解决很多事。 李二虽也震惊却没失态,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语气平静的说道:“也就那么回事,你看着用。” 魏征:“……” 靠,又被你装到了。 李二背着双手打量犯人,好奇问道:“这么说你们最近一段时间学到了不少,这首歌词上的字都认识了吗?” 犯人面面相觑,很想来句你特么谁啊,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见程处默都陪在左右终究没敢,只是用沉默表达对李二的不待见。 他们是犯人但也是有尊严的犯人,怎么可能随便让人当孙子对待? 窦逵见此踹了旁边犯人一脚,连忙表现道:“我教学这段时间略微修改了程处默的规则,将犯,哦不学生,将学生按照成绩分为三个档次,第一档自助点餐,第二档吃肉,第三档啃馒头,因此大伙的积极性都很高,第一档学生已经能默写出整首歌词了。” “是吗?”李二好奇道:“写出来我看看。” 见犯人没有动,只好鼓励道:“写的好的我可以考虑给你们减刑。” 此话一出犯人们顿时来了精神,齐声问道:“当真?” 程处默骂道:“废话,我叔那是一口吐沫一个钉的纯爷们,还能唬你们不成,快点的,窦逵,把木板搬走,谁都不准抄。” 窦逵跟陈旭合力将木板转了个身。 犯人也不敢违逆程处默的意思,抹掉地上字迹开始默写。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练字,抄了不知多少遍,有人已经将这些字融入骨髓变成本能了,因此写的格外的快。 蒋立率先完成举手汇报,李二上前查看发现竟没一个错的,好奇问道:“你以前读过书吗?” 蒋立摇头道:“我家穷读不起,进来才学的。” 神速啊。 李二由衷赞道:“厉害,我当年都没你这么快。” 获得夸奖的蒋立摸着脑袋讪笑道:“主要是想学会之后教给我孩子,只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们?” 说到这个蒋立满脸失落,马上秋后了,他该被问斩了。 李二好奇问道:“你犯人们什么罪,判的什么刑?” 蒋立如实讲述,李二陷入沉思,抬头看向其他人发现,有人跟蒋立一样快速写完,有人写到一半被卡住,歪着脑袋苦思,还有人一个劲的往别人写的上面瞅。 人的学习能力是不一样的,不可能每个都是学霸。 尽管如此,李二依然为程处默的教学能力赶到惊讶。 成绩没必要逐一审查,毕竟他又不打算招这些人做官。 李二看向另一人问道:“你犯了什么罪?” 那人叹息道:“我本是秦岭脚下一猎户,母亲早亡跟父亲相依为命,村里有位恶霸从军归来,因为地界盘的事打死了我父亲,我就把他给杀了,判的斩监候。” 李二蹙眉道:“为父报仇乃是孝道,理应罪减一等,怎么也判了斩监候?” 这事李靖清楚,答道:“他杀的是位队正,去年突厥南下时立了功。” 李二不悦的冷哼道:“立功怎么了,就可以仗着功劳欺负百姓吗?” 犯人们听见这话顿时对李二的感官好了不少。 这是个讲理的。 等李二看向下一人时,那人主动说道:“唉,我该死我不冤,父亲病故该当守孝三年,结果我没忍住,守孝期没结束儿子就出生了,祖父大人劝我把孩子悄悄溺死隐瞒消息,可那是我亲儿子啊。” 程处默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鄙视道:“笨,把孩子送给丈人家暂养不就成了,你以他姑父的身份履行父亲义务,过几年再认回来嘛。” 当年计划生育都是这么干的,他小时候就被寄养在舅舅家。 那人猛拍大腿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李二回头瞪着他骂道:“再敢教人钻律法空子的招数我真抽你。” 程处默缩了缩脑袋果断闭嘴。 李二又问道:“守孝期间与妻子同房确实不该,但这事顶多判三年,不至于死刑啊。” 那人懊悔的说道:“跟祖父起争执没忍住推了他一把,结果祖父一个趔趄磕桌角上了,没救过来。” 众人:“……” 这确实没救了,杀人是死罪,杀长辈罪加一等。 李二看向另一人,那人苦笑道:“我更该死,去县里卖山货,遇到一女子长的贼水灵就没忍住……关键时刻她丈夫来了,交手才发现他丈夫是个病秧子,当场就……我便一不做二不休……” “你特么是真该死。”李二骂了一句又询问其他人,有人是主动杀人坏事做尽,也有人是蒋立那样为了自保被迫杀人。 听完他们的自诉李二叹息道:“朕继承大宝以来夙兴夜寐,未尝有所懈怠,然牢中犯人却与日俱增,或因贪婪,或因愚昧,或因困顿,或因喊冤受屈,申诉无门,是朕教化无方,不能使百姓安居乐业,朕之罪也。” 魏征拜道:“以威刑肃天下固不可取,然恩威并用不可或缺,人都有七情六欲,纵然安乐富足也难免有人不知满足,为了私利触犯国法,此非陛下之过也。” 李二讪笑道:“想不到朕有一天还能得到你魏征的夸赞,国法虽然不容,朕心却不忍,朕想延他们一年寿命,将牢中所有死囚全放回家,使他们与亲人小聚,限来年秋决之日再自归京师受刑,如何?” 第95章 雁过拔毛程处默 啥玩意,把死囚都放了? 犯人们齐齐愣住,这人谁啊话这么大,等等,他刚才好像自称朕来着。 魏征李靖等人也愣住了,看着李二和犯人满脸无语。 你确定把人放出去能收回来? 程处默也是这个想法,准备说点什么话到嘴边突然想起,历史上李二好像真这么干过,所有死囚全部放走,约定一年后回来受刑。 囚犯信守承诺,到期全部返回,好像有一位还得了重病,在家人的陪同下拖着病体赶来赴死,李二感念死囚信守承诺,将他们全赦免了。 这在历史上可是一段佳话。 但程处默知道结局其他人不知道啊,李靖率先反对道:“陛下不可,这些人犯的都是死罪,若是放纵无人监管,谁不贪生畏死,来年秋决,他们岂肯束手待毙?” 好不容易重获自由了谁还肯回来送死? 李靖觉得换作是他,会不会回来还真得打个问号。 关键他是刑部尚书啊,李二若是玩脱了,背锅的肯定是他。 所以必须劝李二收回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李二却摇头道:“自古为化,唯举大体,王政本于仁恩,所以爱民厚俗,朕对他们推心置腹,他们岂能不知感恩?” “朕此举是为教化天下,朕也相信就算其中有贪生畏死者会逃避山林不肯伏法,但重承诺,明是非者终是多数。” 李靖无语,你特么说的轻松,万一都不回来,脸上挂的住吗? 李二却坚定的说道:“朕意已决,你处理。” 朝廷治民首重教化,在李二看来玩砸了顶多损失点脸面,但若成功了,对大唐百姓绝对是一次很好的教育。 李靖知道劝不住索性放弃,看着众犯人说道:“方才圣谕都听见了,陛下仁慈,延尔等一年寿命,各自回家跟亲人团聚,有什么未了之心愿也可以趁机完成,只是明年今日,尔等须遵循律法回到刑部受死,明白吗?” 犯人们脑中同时浮现出一个念头,这人真是皇帝? 回过神后有人激动的难以自已,有人却担忧的问道:“这位官爷,你确定我们可以走,明年九月九再回来受刑?” 李靖无语道:“是的。” 那人又问道:“离开天牢没人监督吗?” 李靖答道:“没有。” 那人再问道:“我们需要戴着死栲死枷吗?” 李靖摇头道:“不用。” 那人继续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明年九月九不回来的话,会累及亲邻连坐吗?” 这就思量一去不回了吗? 李靖脸颊狠狠抽搐了几下,咬着后槽牙说道:“不会。” 犯人们终于放心,齐声高呼道:“吾皇仁慈,吾皇万岁。” 山呼完毕有人迫不及待的问道:“陛下,现在就可以走了吗?” 李二点头正要答应,程处默连忙阻止道:“先等等。” 说完凑到李二身边笑道:“陛下,我是这样想的,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所以再交给他们一个任务怎么样,回乡之后顺带教授拼音,至少教会三人。” 知识是需要传播的,而且不能仅限一域,死囚来自天南地北,现在回乡就是天女散花,让他们传授拼音就等于撒出了一把把种子,至于能结出什么果,看命。 李二诧异的看着程处默,许久之后才叹道:“你还真是雁过拔毛,不放过任何榨油的机会啊。” 程处默摸着鼻子讪笑。 李二看着犯人说道:“都听见了,所有死囚集中起来学习拼音,十天之后再离开,走的时候可以在程公子这领百文路费。” 犯人们齐齐牙疼,时间有限谁不归心似箭,可你竟跟我们整这处,还有良心吗? 不过他们回家路上确实需要费用,看在路费的份上忍了。 李二扭头吩咐道:“陈旭,你留下教授死囚拼音。” 陈旭不敢怠慢连忙拜道:“喏……” 事情结束,李二带着程处默孙志等人离开。 接替程处默成为新狱霸的陈旭立刻吩咐道:“冯牢头,请把所有死囚集中到天字号牢房来。” 很快二百一十六名死囚便集中到了院子,新来的囚犯看着干净的院子和精神的狱友集体陷入呆滞。 他们可算是知道天字号这群牲口最近在干啥了,同样是坐牢,为何差距这么大? 连续讲了十多天卫生的陈旭却被他们身上的气味熏的捂鼻,强忍着不适对众犯人说道:“陛下有旨……” 费了一番口舌,将圣谕讲清楚并等他们接受,陈旭继续说道:“现在我是你们的教官,这十天之内必须服从我的安排,谁不服从,我可以向陛下建议取消你们的恩惠,明白吗?” 众犯人吓了一跳连忙喊道:“愿听教官差遣。” 开玩笑,本来要回家了因为这小子被扣下可就太冤了。 为了自由,教官提出的要求再无理他们也得接受。 陈旭满意点头道:“现在都去洗澡,全身上下都给我洗干净,明天开始上课。” 天牢死囚集体忙碌起来。 至于程处默,出了天牢拜别李二,带着孙志甘廷弼火速赶往家中。 好多天没回去了,怪想的。 一路风驰电掣刚进家门就看见母亲孙氏抱着婴儿在花园里转悠,程处默上前问道:“母亲,哪来的孩子啊?” 不会是老爹趁自己不在,跟哪个野女人给自己整了个弟弟妹妹? 这老不正经的。 其实不怪他这么想,主要是大唐有妾室孩子正妻抚养的传统。 孙氏没好气的说道:“不是你在外面生的闺女吗?” “呃……”程处默惊的一哆嗦连忙辩解道:“没有的事,怎么可能?” 开玩笑,自己有没有闺女自己会不知道吗? 哪个王八蛋造自己的谣? 孙氏叹息道:“要是你的就好了,整天不着四六的,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啊,不逗你了,这是罗林氏的孩子。” 罗林氏不就是那位差点被婆家欺负死的矿难遗孀吗? 程处默问道:“她人在哪?” 孙氏朝后院努了努嘴,程处默转身就走,走远了才喊道:“娘你放心,你儿媳妇今年七岁了,再过十年就能生了。” 一句话气的孙氏差点把孩子砸出去,忍不住骂道:“混账玩意,跟你爹一德行。” 程处默没去后院而是进了大厅,并吩咐侍女将罗林氏找来。 很快侍女带着一位年过双十,穿着侍女服的少妇进来。 看清少妇容颜程处默双眼猛的一亮,这妞可以啊,身材比例不输后世的微胖网红。 第96章 终究活成了曹贼 程处默打量许久才问道:“你就是罗林氏?” 来的路上罗林氏已从侍女口中得知程处默的身份,连忙拜道:“民妇罗林氏见过程公子。” 看着她绝美的容颜,再想到她的遭遇,程处默有些唏嘘,叹息道:“追本溯源,你家落到这步田地也算是我害的,你恨我吗?” 罗林氏连忙说道:“公子哪里话,先夫因为口吃自小不受公婆待见,又因民妇生了闺女更惹公婆生厌,若非公子,民妇一家三口怕早就饿死了,公子大恩大德民妇没齿难忘。” 这是真心话,在贫困的村里连自己家人都不待见自己,日子过的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若生活过得去,谁愿意吸着煤灰下去挖矿啊。 程处默笑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身边还缺个侍女,不知你愿不愿意……” 罗林氏愣住,公子的贴身侍女意味着什么她岂会不知道? 但这位公子还挺俊的,出手又大方…… 罗林氏仅挣扎片刻便说道:“奴婢愿侍奉公子左右。” 见他点头,程处默心中反而升起一丝复杂,小时候看《三国演义》最讨厌的就是曹贼,结果现在…… 终究是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啊。 程处默点头道:“你先去忙,我今天还有点事。” “喏……”罗林氏行礼正要退走,程处默想到什么开口问道:“你哥呢?” 听说他哥也是个狠茬,当日强势杀入,愣是将妹妹和外甥女从罗家手里抢了回来,可谓是重情重义。 罗林氏答道:“兄长还在府中,准备等公子回来当面拜谢后再回家。” 程处默笑道:“看的出来你哥很疼你这个妹妹啊,别拜谢了,让他去账房领三贯钱回家,家里安顿好之后来我身边效力,当然,若是不愿也不勉强,拿着钱安心过日子去。” 罗林氏大喜,再次拜道:“奴婢替兄长谢公子。”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程处默起身离开,出门直奔另一处别院,刚进门就听见里面的哐当声。 这处别院就是他的家具厂,无数木工在这里干活。 家具厂开业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来,工人们都不认识,扫了一眼便继续埋头干活。 程处默也没打扰耐心观看,没等多久林津便匆匆跑来拜道:“公子你可算出来了,属下想死你了。” 他手下能用的人有限,家具厂和纺织厂目前都由林津负责,其他杂活也是,等于是给林津发一份钱却让他干多份活。 程处默点头道:“事情干的怎么样了?” 林津笑道:“医学院的地址已经选好,孙神医也已带着学生住进去了,而且孙神医对此事特别上心,为方便教学愣是把他儿子孙行给拽了回来。” “呃……”程处默乐了,笑问道:“怎么拽回来的?” 虎父无犬子,孙思邈的儿子孙行也是牛人,历史上的武周重臣,让这样的人回来学医确实有些欺负人。 林津笑道:“这事说起来贼有意思,孙行不愿回来,孙神医就跑去大理寺告状,负责审理的大理寺少卿戴胄一看好家伙,你爹都快九十了你还敢忤逆,真当大唐律法是吃素的?” 大唐重视孝道,真背上不孝罪名后果可是很严重的,所以孙行哪怕再不情愿也得乖乖回家侍奉老爹。 这对程处默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今后医院开业,孙思邈负责技术,孙行负责行政,什么事都解决了。 程处默说道:“改天跟我一起去看孙神医,家具厂生意怎么样?” 林津摇头道:“不怎么样,咱们在东市的店铺逛的人多买的人少,货物多的都快堆不下了。” 程处默摇头道:“你找错客户了,咱们做的是高档家具,目标客户是达官贵人,公子王孙,这群人平时最爱去的是平康坊,谁去家具城啊。” “回头联系下平康坊各大青楼,就说咱们的家具让他们体验一个月,一个月后喜欢就买,不喜欢可以退回,分文不取。” 林津诧异道:“为啥啊,这不亏了吗?” 就没见过这么做生意的。 程处默摇头道:“不亏,这是必要的宣传费用,咨询你一下,体验过咱们家具的你还愿意坐回原先的小板凳吗?” 林津果断摇头。 沙发多舒服,原先那种小板凳虽然可以矫正坐姿,但坐着真心别扭。 “这不就结了?”程处默揶揄道:“顾客买东西之前肯定要先知道这个东西的具体作用,人家都不知道你这玩意是干啥的还买他干嘛?” “平康坊里都是不差钱的高端客户,体验过之后会不会买一套同样的回去,概率很大对不对?” “还有青楼本身,体验过咱们的家具之后再换回小板凳,可能不,他们愿意客户也不愿意啊,为了服务好客户,青楼就必须买咱们的家具,明白了吗?” 林津恍然大悟道:“高啊公子,送去让青楼体验的家具只是鱼饵,为的是让他们咬钩,只要上了钩就只能任由咱们宰割了。” “没错。”程处默笑道:“做生意宣传很重要,任何宣传的机会都不能放过,对了,跟窦家的决斗快开始了。” 这场决斗已经引发了朝堂关注,决斗当日肯定很热闹。 林津点头道:“后天,而且城中开了很多盘口,都是赌你输的。” 程处默诧异道:“为啥啊,他们凭什么看不起我啊?” 林津苦笑道:“最近窦荣天天泡在校场,跟属下同吃同住拼命苦练,反观您,待在牢里就没出来,换你你押谁?” “而且窦家对这次决斗格外重视,对外放话说一定要把你打趴下,关键窦家背后的人太多了,排得上号的世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参加决斗的人员都是各大世家精挑细选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兵,而且天天牛羊肉伺候,说来也怪,最近因为失恋跳河自杀的牛怎么那么多?” 这很好理解,前段时间各大世家被程处默坑的集体吐血,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呢,这次终于逮住机会,自然要在大庭广众下将程处默彻底打趴下,让他丢脸又输钱。 程处默捏着响指冷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可得好好招呼,不能浪费人家的心意吗,你去赌场一趟,不管多少人参赌,我全接了,这次老子要通吃。” 世家打自己脸的同时肯定还想借助赌博挽回些上次的损失,因此押的注绝对不会少。 这次自己若再赢了,他们之中估计跳河的都有。 林津点头道:“我这就去。” 程处默拉住他低声吩咐道:“此次决斗可是宣传生意的绝佳机会,你这样这样再这样……” 林津听完额头直冒冷汗,试探问道:“这不好?” 程处默笑道:“按我说的做,出了问题我担着。” 第97章 骚包的入场方式 经过有心人的宣传,程家与窦家的决斗已经惹的全城瞩目。 大唐又是个缺乏娱乐活动的时代,有热闹谁都不愿错过,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已经表明要现场观战,听说连太上皇李渊都会出席。 如此一来场地和安保就显的格外重要了。 经过商讨,场地放在了皇宫蹴鞠场,安保则由右武侯大将军尉迟恭亲自负责。 尉迟恭跟程家也算自己人,那就没什么客气的了,程处默给尉迟恭送了一套高档实木家具,请他帮忙将场地观众席进行了略微改造。 决斗之日终于到了。 文武百官齐齐入宫面圣,汇合之后李二带着百官赶往太极宫迎请太上皇。 程处默就混迹在人群中,手握唐刀站在李二身后耐心等待。 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太上皇李渊跟后世出门化妆的娘们一样磨蹭,摆足了谱才从宫里出来。 李二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百官随后拜道:“臣等拜见太上皇。” “平身。”李渊扫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程处默身上,好奇问道:“你就是最近崛起的大唐首富?” 这次决斗李渊是站在窦家那边的,毕竟是自己媳妇的娘家嘛,帮亲不帮理啊。 程处默躬身拜道:“禀太上皇,正是小臣,不过首富之说纯属谣传,当不得真。” 说完才偷偷打量李渊,老头虽然长的仙风道骨一脸儒雅,但眼窝深陷,脚步虚浮,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退休了没事做,天天给李二生产弟弟妹妹,不虚才怪。 毕竟六十岁的人了。 李二懒的听老头啰嗦,伸手道:“父皇请。” 李渊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没敢。 现在他是看儿子脸色吃饭的,可不敢再像玄武门之变前那样,指着儿子鼻子骂了。 看见李渊想要摆谱,却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样子李二心里既舒服又失落,父慈子孝到这个地步,他还真开心不起来。 一行人跟在李渊的车辇后面赶往蹴鞠场,远远便看见场外挂着一条大横幅。 “本次活动由程氏家具行全程赞助,热烈欢迎各位宾客莅临。” 包括李渊李二在内,所有人同时看向程咬金。 程咬金脑子嗡的一声下意识的就要辩解,话到嘴边急忙咽了回去。 这事铁定是自家那个混账玩意搞出来的,推卸责任没问题,但刚遇到事就出卖儿子,让别人怎么看? 程咬金无法辩解,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吞,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己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一祸害? 好在现场有明事理的人,李二看向程处默,黑着脸问道:“你干的?” 程处默说道:“臣出了广告费的,不信你问太子殿下。” 李二又看向李承乾,李承乾挺直小胸膛,满脸得意的说道:“他给儿臣一百贯,儿臣觉得不赚白不赚。” 挂条横幅就赚一百贯等于白捡,这种好事脑残才会拒绝? 李二:“……” 一百贯就把你收买了,没出息的玩意。 走进大门,众人再次愣住。 观众席上清一色的红木单人沙发,沙发前摆一茶几,茶几上放着茶具水壶以及水果糕点。 其他倒没啥,关键红木沙发太亮眼了,造型和颜色都让人感受到了浓浓的艺术的气息。 拿这种家具待客别的不说,面子肯定是有了。 除李渊外其他人对程处默的特立独行早已习惯,因此并未说啥。 李渊又不好多问只能保持沉默,自顾自的走到座位坐下,感受一番赞道:“这玩意还挺舒服。” 李二同样拉着长孙皇后坐下,闻言笑道:“父皇若是喜欢,儿臣回头命人把太极宫的家具全换了。” 李渊点头道:“可以。” 他现在无权无势的,生活只剩下享受了,自然不能委屈自己。 见众人都已落座,李二吩咐道:“开始。” 宦官上前敲响铜锣,扯着公鸭嗓喊道:“决斗双方进场。” 在另一座门外等待的参赛人员排队进入,首先进来的是窦家人,由窦荣带队。 窦荣走到台前行礼,随后挑衅的瞪了程处默一眼退到一边等待。 接着进来的是程家队伍,看清队伍造型众人集体愣住,程咬金脸皮再次滚烫。 因为唐刀的事,窦家主动申请修改决斗规则,不穿铠甲不拿武器,赤手空拳回归野性,来场畅汗淋漓的肉搏,体验下拳拳到肉的刺激。 因此决斗双方都穿着布衣,窦家这边还比较正常,程家那边就显的比较骚包了,全都穿着白色体桖,胸前印着“程氏家具”四个大字,后背同样挂着“程氏纺织”四字,将广告直接打到了御前。 这种骚包造型别说观众,连决斗人员都有些受不了,捂着脸面生怕别人看见,唯有带头的王天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昂首挺胸满脸傲然,来到御前行礼之后朝窦荣竖起中指。 他跟窦家有怨,自然不会浪费报仇的机会,这段时间一直跟着队伍训练,为的自然是趁机暴揍窦荣。 除此之外程家队伍后面还跟着一群抬担架的白袍人,为首的是位鹤发童颜的老头。 老头等王天明退走才上前拜道:“贫道孙思邈拜见太上皇,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李渊和李二连忙起身点头致意并邀请孙思邈就坐。 孙思邈虽然没有官职但年龄大啊,这种年纪的老人在任何朝代都是祥瑞,皇帝见了也要伸手搀扶,和颜悦色的说话。 况且孙思邈太精神了,快九十岁的老人身体看着比李二都好,妥妥的活神仙,谁敢怠慢? 落座之后李二问道:“孙神医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孙思邈答道:“处默说决斗场难免有人受伤,就让老夫带着全城大夫亲临现场,好第一时间救治。” “另外处默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我这个年纪正是干事业的黄金时期,不应该虚度光阴让时间白白浪费,所以老朽已经答应出任医学院的院长,今后就待在京城了。” 众人齐齐愕然,看着程处默的脸色格外精彩。 让一个九十岁的老头干事业,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吗,你的良心难道就一点不痛吗? 除他们外,台下大夫队伍中还有一人用杀人的眼光瞪着程处默,正是孙思邈的儿子孙行。 孙行对程处默的恨意可是实打实的,若非这个混蛋,自己何至于被亲爹告到大理寺去? 被这么多人盯着,程处默脸色难得的红了一下,低头望着脚尖装聋作瞎。 李二见他这样一阵气血上涌,无力的说道:“还有什么,一并展示出来。” 第98章 请大家喝假酒 身为千古帝王,李二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眼光,能透过现象看本质,自然也能看出程处默这些东西带来的好处。 新式家具可以增加使用者的体验,横幅广告弄好了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医疗队更实用,推广到军中能少死很多人? 毫不夸张的说,程处默发明的东西正在逐步改变唐人的生活方式,将来甚至还可能改变唐军的作战方式。 尽管如此,李二对程处默依然有些生气。 这小子将决斗场弄成了展示场,一个劲的整花活,却唯独对决斗本身不上心。 文武百官都看着呢,你知道输了会多丢脸吗,还有城中那些盘口,知道输了要赔多少钱吗? 混账玩意,净干些舍本逐末,买椟还珠的事。 程处默却没意识到李二的不快,或者说意识到了也懒的搭理,顺杆爬道:“还真有,带上来。”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得正话反说,阴阳怪气的内涵谁呢,不惯你这毛病。 随着话落,一支车队从门口进来,带队的正是林津,林津朝众人行礼之后便开始干活,带人将斤装的酒坛送到君臣面前。 程处默笑道:“看比赛当然得喝酒是不,臣刚弄出点好酒,不知道合不合大家胃口。” 李二拿起坛子拔出木塞,凑近一闻差点呛死,没好气的说道:“这是酒吗,味怎么这么冲?” 孙思邈也在旁帮腔道:“你不是说这玩意是用来消毒的,不能喝吗?” 昨天程处默来看他,两人聊细菌聊病变聊了很久,聊完程处默弄出一瓶医用酒精让他试试效果。 但没想到这小子隔天就把酒精当酒献给了李二及文武大臣,你不怕喝死人? 程处默解释道:“放心,兑水了,能喝。” 这是兑了水的酒精,俗称假酒。 李二只是蹙着眉,有人却开始阴阳怪气了,窦德明问道:“味道这么冲,不会是毒药?” 程处默抢过李二手中酒坛,仰头猛灌两口,所有人瞬间闭嘴。 李二没好气的问道:“有酒是不是还有肉啊。” “是的。”程处默老实回答,然后朝林津招手。 林津从车上搬下木箱外加半人高的烧烤炉,打开木箱一看好家伙,木箱里面还套着个小箱子,大箱装冰,小箱装串好的肉串,满满一箱。 烧烤炉则是铁制的,看色泽就知道是炼钢厂出品,这么好的铁不拿去铸兵器竟然打炉子,太浪费。 不过话说回来,打造兵器程处默也得敢呐。 程处默笑问道:“陛下,要不尝尝臣的手艺?” 李二很想一巴掌呼过去,考虑到形象还是叹道:“先决斗,大家都等着呢。” 说完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刚喝下去就后悔了,极致的辛辣宛如带着倒刺的尖利物品划过喉咙,刺激的他当场变脸,看的百官齐齐倒吸凉气。 李二是谁,那可是在战场上跟敌人贴身肉搏,箭矢入体也能自己拔出不皱眉的存在,喝个酒怎么还变脸上头了呢? 程咬金尉迟恭见此同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不能让领导一个人丢,身为属下得陪着。 随后两人的脸色就跟川剧似的快速变幻起来,这种变法太夸张,明显有表演的成分。 其他人则出于好奇同样端起酒杯,他们想知道到底什么酒有如此大威力。 很快就知道了,那种辛辣入喉的感觉,贼刺激。 奇怪的是辛辣过后竟然有些怀念,再喝一口的感觉很强烈。 李靖喝了杯水才将喉咙的不适压下去,说道:“喝完浑身竟有些燥热,这要到了冬天绝对保暖,若冬天与突厥开战肯定用得上,好东西啊陛下。” 他是纯粹的军人,任何东西都率先考虑军事用途。 李二点头回复,扭头看向李渊问道:“父皇你没事。” 李渊刚才也喝了一口,难受的整个人都快趴进沙发里,闻言摆手道:“没事,这酒真带劲。” 他也是上过战场的纯爷们,人老雄风在,就喜欢刺激的东西。 说白了,大唐上下谁不喜欢找刺激,在场坐的哪个像是过安稳日子的? 这种烈酒正合他们胃口,那种柔绵的酒反而觉的没滋没味,不如去喝水。 程处默友情提醒道:“太上皇,您老少喝点,这种烈酒容易上头,醉了的话明天会头疼。” 结果李渊又喝一杯,豪横的说道:“能疼哪去,你个小家伙别小看人,朕当年也是……” 程处默闭口不劝了,他已经阐明后果了,后面的事跟他没关系了。 不过喝酒还是得配点肉,程处默抓起肉串开始烧烤,炉里的木炭是提前点燃的,这会烧的正旺。 烤串不难,串上签子撒上调料烤熟就行,程处默熟练的撒盐撒孜然,唯一遗憾的是没辣椒,让烤串少了那么点灵魂。 终于烤熟,程处默将烤串分成多份,递给李渊李二各一份,剩下的让他们自己分。 李渊吃了一口又配了口酒,兴奋的说道:“爽,这炉子回头给我送太极宫去,没事我也烤烤。” “得嘞……”程处默果断答应,面朝众人喊道:“程氏烧烤炉,居家烧烤两不误,有兴趣的回头可以来我这购买,价格从优。” 众人:“……” 这玩意你也打算卖钱? 林津却看的两眼放光,对程处默佩服的五体投地。 公子出手果然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啊,可以预见今天过后,程家的各种生意铁定火爆。 李二却看不下去这种丢脸行为,无奈说道:“决斗能开始了。” “等等……”李渊阻止道:“这个能押注?” 此话一出在场官员齐齐心动,大唐可不禁赌,赌博早已成为一种时尚,上到皇帝下到平民都爱玩。 城中针对此次决斗虽然开了很多盘口,且盘口背后都有在场官员的身影,但那些盘口是吩咐手下人去做的,自身没有参与感呢。 现在太上皇提议,大伙不介意参与参与。 李二直接翻起了白眼,您老就不能老实待着,让人省省心吗? 事实证明不能,李渊说道:“我押窦家胜,一千贯。” 有人紧随其后道:“臣也押窦家胜,八百贯。” “臣押窦家,七百贯。” 在场没人看好程家,都是押窦家胜的。 理由很简单,看看决斗双方,窦家队伍摩拳擦掌士气高昂,反观程家,装束怪异臊眉耷眼,两厢一对比高下立判,押谁还用说吗? 只是如此一来李二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毕竟他是程家这边的。 李二回头看向程咬金,程咬金秒懂,起身拍着胸膛豪横说道:“还有押的吗,赌注我全接了。” 第99章 不讲武德的程家人 程咬金瞬间成了风口,众人纷纷跟他下注,八百贯,五百贯,三百贯的喊声听的程咬金心惊肉跳。 被混蛋儿子这么一搞他对决斗也没信心了,接赌纯粹是为了应战不让人看扁。 脸面是虚的钱却是实的啊,这么多钱若是全赔他也肉疼。 相比之下,程处默的心情就好了很多,他对决斗还是有信心的,唯一遗憾的是大伙押的太少,提不起多大兴趣。 但没办法,官场是讲究人情世故的地方,李渊才押一千贯,其他人押太多不是给李渊上眼药吗? 万一赢了,自己赢的比太上皇还多,让太上皇脸往哪放? 程处默对人情世故这东西相当厌恶,也对李渊很有意见,堂堂太上皇就不能多押点? 押注结束,决斗开始。 窦德明起身喊道:“窦荣,给我把程家人往死里打,打死算我的。” 这是屁话,决斗场上生死勿论的,说白了这就是场小型战役,决斗双方都要拿出面对敌人的决心和勇气。 大唐的武力之所以强的横扫世界,就是从一次次实践中检验出来的,而不是靠嘴说出来的。 比起以前,这次的决斗已经很文明了,至少没用武器。 “父亲放心,我绝不会给程家爬起来的机会。”窦荣朝老爹喊了一嗓子,转身对身后属下说道:“兄弟们,台上半刻钟台下十年功,咱们苦练一个月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获胜吗,今天说什么也得把他们打趴下,有没有信心?” “战战战……”窦家士族齐声呐喊,吼声直冲云霄,战意之高昂看的台上众人都有些热血沸腾。 这次稳了,窦家赢定了。 等窦家喊声结束,程咬金说道:“处默,你也说两句。” 程处默上前喊道:“天明,告诉兄弟们,决斗若赢,带兄弟们平康坊狂欢七天,所有费用我出,我出……” 程家众人顿时来了精神,齐声吼道:“公子威武……” 平康坊是什么地方,那是男人的天堂啊,只要有钱就能在里面享受到你能想到的一切服务。 以前囊中羞涩不敢多去,去了也不敢享受太过高档的服务,这下好了,有人请了,说什么也得把对面打趴下。 而且有句话程处默没说但大伙都懂,那就是赢了才有资格去平康坊,输了就只能回家睡大觉。 因此为了自己的性福生活,拼了命也得把对面干倒。 随着鼓声敲响,决斗双方经过短暂对视之后齐齐冲向对方。 这次双方都没采用什么阵型,讲究的就是一个狭路相逢勇者胜。 理由很简单,双方人数太少距离太近,阵型根本施展不开,这种情况下招式越怪死的越快。 两支队伍像两头发狂的远古巨兽般很快撞在一起。 王天明冲在最前,尚未靠近便一拳挥出直取窦荣面门,结结实实打中窦荣脸颊的同时自己也挨了一拳,顾不得喊疼继续打。 其他人也是,双方很快陷入胶着,程家队伍的武力担当赵川与窦家高手厮杀在一起,扭打的时候好奇问道:“兄弟,你们赢了也去平康坊吗?” 那人愣了一下。 赵川深喑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趁对方愣神之际果断出手,一脑袋撞向对方脑门,再狠辣出手扭断胳膊解除对方战力,然后起身冲向下一人。 跟另一人扭打的时候赵川又道:“兄弟,我家公子把一万贯赌注分给我们了,你家公子也这么大方吗?” 那人愣住,然后断腿惨嚎失去战力。 赵川用这个方法很快解决了好几个人,其他人见此顿时有样学样,用言语打击道:“兄弟,决斗赢了你家公子赏赐多少啊。” “兄弟别灰心,你放点水,回头去平康坊我带着你。” “兄弟,赢了也没奖励,你这么拼命干啥,钱是窦家的,但命是你自己的啊。” “没错没错,想想你媳妇,想想你孩子,你死了残了媳妇可就转身改嫁,让你儿子管别人叫爹了。” “你大爷……”听到这话的士兵顿时被激怒,爆发出惊人战力,将嘴贱的对手打倒在地。 其他人见此再也不敢拿人家老婆孩子说事了,但言语攻击依旧有效,窦家士气逐渐回落。 窦荣发现这一点,连忙许诺道:“兄弟们加把劲,赢了每人赏赐百贯,再请大家平康坊狂欢十天。” 五百老兵每人百贯,加起来就是五万贯,这么多钱他也心疼,但没办法,若是输了,窦家在城中的盘口输的更多。 为了获胜,只能下血本。 只是这个时候才想起许诺明显晚了,一来现场嘈杂,个人声音又小,听到的没几个,二来胜利天平已经向程家倾斜,在双方旗鼓相当且没有重大变数的情况下很难极限翻盘。 双方都在拼命,拳拳到肉不留余力,场中厮杀声惨嚎声响彻整个战场。 台上观众则纷纷身体前倾,心全提到了嗓子眼上。 程处默同样看着战场目光呆滞,手中烤串点燃了都没发现。 太惨烈了。 他原以为决斗而已,再惨能惨到哪去,事实证明他想简单了,决斗双方是真下死手啊。 眼前一幕让红旗下长大的程处默大受震撼,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野蛮。 太血腥了,太暴力了,太刺激荷尔蒙了。 若换作自己上场,十成功力能发挥出三成就算表现好了。 不是武力不行,而是身上没那种你死我活的亡命徒气势。 程处默受震撼的同时,李二等人已经接受现实回归正常,毕竟他们见得多了。 尉迟恭兴奋的说道:“程家要赢了,话说平康坊吸引力那么大吗?” 程咬金没好气的说道:“吸引力不大你一有空就往那跑。” 尉迟恭:“……” 这么多人呢你揭什么短啊! 场中战斗依旧在继续,程家获胜的天平越来越明显,战士解决完自己对手立刻去帮下一人。 当所有人都这么干的时候,场中就逐渐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局面让程家逐渐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又干倒一人,赵川前去帮助王天明,谁料王天明却喊道:“我不用帮,今天我说什么也得徒手干掉窦荣,敢抢我看上的女人,爷废了你。” 赵川没有坚持赶往下一战场。 王天明继续跟窦荣死磕,两人薅头发,咬耳朵,掰手指,招式毫无章法,妥妥的街头流氓打架。 终于场中只剩下他们两人,赵川带人将两人包围,等着他俩分出胜负。 两人又坚持了半刻钟才无力松开,躺在地上大口喘息,却瞪着眼睛谁也不服谁。 赵川则转身面向看台,大声喊道:“程家胜……” 第100章 要账好手程咬金 决斗结束,程家获胜。 看台上顿时一片哗然,大伙都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尤其是李渊,脸色很不好看。 孙思邈却不管那么多,直接起身跳下高台喊道:“快救人……” 米许的高台说跳就跳,落地后还能撒欢跑,这还是耄耋老人吗? 程咬金感慨道:“我到这岁数要是也有这么好的身体就好了。” 尉迟恭鄙视道:“放心,你活不到那岁数。” 人生七十古来稀,八十多岁还健步如飞的老头大唐绝对找不出第二个。 程咬金:“……” 他想辩解一下,却发现对方说的好像是事实。 接下来进入到孙思邈表演时刻,带着全城大夫开始救治,凑近检查发现,伤者基本都是骨折外加脏腑出血,伤势比较单一。 对此孙思邈早有准备,拉过儿子孙行说道:“来来,爹教你怎么处理这种伤势?” 孙行:“……” 我能不学吗? 看着孙思邈在那评头论足,甚至跟儿子和其他大夫讲述此类伤势的特性以及处理方法,伤员个个表情复杂生无可恋。 该死的程处默从哪请来的狗屁大夫,看不出来我们很疼吗? 先处理伤口行不行? 孙神医看病是根据伤势下菜碟的,伤重的就小心处理,伤轻的就粗暴解决,发现一名骨折患者抓住胳膊用力一扭暴力接骨,疼的那人当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轮到王天明了,王天明看了眼其他病患忐忑的说道:“神医,请温柔些。” 孙思邈权当没听见,埋头检查一番说道:“指骨断了四根,左腿骨折,右手骨裂,话说你们年轻人现在出手都这么狠吗?” 说完不等王天明回复,抓住手指用力一掰,骨头归位的咔嚓声跟病人的惨叫声同时响起,听的孙思邈都差点失聪。 惨叫过后王天明活动了番手脚果断起身,连蹦带跳折腾许久才兴奋道:“这么快就好了,神医啊,谢谢神医,你简直就是天神下凡。” 孙思邈懒的搭理他,而是挪向旁边窦荣,窦荣嘴角狠狠抽了几下才说道:“来神医,我准备好了,您尽情蹂躏。” 孙思邈直接给了他一个大比兜,骂道:“年纪轻轻学点好。” 孙思邈接骨方面的经验太丰富了,手一摸就知道哪断了,断到什么程度,轻松就能搞定。 那些受内伤的救治起来就比较麻烦了,需要汤药辅助外加静养,只能简单处理一番用担架抬走,送到医学院进行进一步的观察。 这群伤患也荣幸的成为医学院第一批伤员。 王天明对这些不感兴趣,瞪了已经起身的窦荣一眼,跑到台前躬身拜道:“王天明拜见陛下,拜见太上皇,拜见……禀陛下,臣幸不辱命。” 李二赞赏的说道:“干的好,朕封你为正九品上仁勇校尉,休息几天回去好好打理炼钢厂。” 王天明大喜拜道:“谢陛下隆恩。” 大唐军职从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到从九品下的陪戎副尉,分了整整三十级。 王天明这个正九品上的仁勇校尉真不算大,但毕竟入门了不是,以后出门见到小伙伴可以拍着胸脯骄傲的说一句,哥现在也是入仕的人了。 谢恩退下,王天明走到程处默面前说道:“老板怎么样,没给你丢脸?” 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老板这个称呼了,听着还挺带劲。 程处默递上烤串说道:“吃吗?” 王天明看着已经焦黑还在滋滋冒烟的烤串满脸无语,说道:“给我重新烤一把。” “没问题。”程处默扔掉焦串重新烤,属下立功了,老板亲自下厨表示一番很有必要。 窦荣来了,同样行礼拜见。 不过他就没那么好待遇了,李二只是劝慰一番,让他不要灰心再接再厉。 其他人看向窦荣的眼神就不怎么好了,特么的,老子在你身上下那么重的注你竟然输了,这一个月的训练都练到狗身上去了? 对此窦荣也委屈啊,谁想到程处默会拿平康坊做诱饵呢? 他不是败给了程处默,他是败给了钞能力。 比起其他人的丑恶嘴脸,程咬金就显的大度多了,安慰道:“窦荣贤侄别灰心,胜败乃兵家常事,不用太放在心上。” 此话自然惹来众人一阵鄙视,你赢了当然这么说。 程咬金脸皮很厚,无视众人眼神起身拜道:“太上皇,那个赌注您看……” 愿赌就得服输,不能因为你是太上皇就不认账不是。 对此李渊倒是很痛快,捋须笑道:“回头让世民给你送家去。” 李二:“……” 你赌博凭啥我买单? 程咬金等的就是这句话,李渊开口了他就可以找其他人要账了,面对众人豪迈说道:“还有诸位,回头主动把钱送我家去,否则我若上门讨要,咱们脸上都不好看。” “对了,还有城中盘口的收入,诸位认识那些参赌人的话麻烦带句话,让他们尽快还钱,林津,咱家这次能赚多少?” 林津拜道:“回公爷,保守估计,五十万贯总是有的。” “哎呀,赚钱这事也太容易了。”程咬金闻言嘴角瞬间裂到耳根。 这话太拉仇恨,所有人齐齐怒目而视,面部肌肉快速抽动,强忍着上去暴揍这个混蛋的冲动。 程处默却忍不住为老爹点赞,没看出来,自己老爹还是位要账的好手,以后家里有烂账可以放心交给他了。 程家获胜,李二同样觉得脸上有光,兴奋道:“处默,还有肉吗?” 程处默答道:“外面还有两车呢,酒肉管够。” 李二说道:“拉进来继续烤,今天我请大家吃烤肉,咱们不醉不归。” 车很快拉进来,从车上卸下好几箱冰冻肉串,除羊肉外还有腰子,板筋,鸡翅以及茄子韭菜金针菇。 为应付庞大的工作量,林津又从车上搬下两个烧烤炉,跟程处默一起忙的不亦乐乎。 李二则直接拼桌,众人聚在一起连吃带喝,珠光交错开始玩乐。 别说,这假酒真上头。 但尉迟恭没敢喝,他要保护李二和在场众人的安全,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给我一把。”李承乾没法喝酒,只能敞开了造,而且这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贼好,鸡翅一口一个,连骨头都嚼了,嘎嘣脆。 “老程快点喝,留那么点养鱼呢。”李二见程咬金有些偷懒立刻督促,结果话刚说完便一脑袋砸到了桌上。 斤装的瓶子他已经干掉两个了,看的程处默心惊肉跳,暗叹道:“都说了上头,明天头疼的起不了床可别怪我啊。” 第101章 假酒后遗症 老人有三宝,怕死爱钱觉还少。 李渊是半夜醒的,昨天胡吃海喝很快就醉了,醉的太死失去意识,连自己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半夜醒来时头痛欲裂,口干舌燥还外加拉稀,折腾的李渊那叫一个欲仙欲死。 昨天喝了太多假酒,又吃了那么多此前从未吃过的东西导致肠胃不适,头痛拉稀很正常。 但李渊不这样认为,他的第一反应是那个逆子终于要对自己下手了。 所以李渊没敢伸张,连御医都没敢喊,解决的办法就两字,死扛。 他怕喊了御医死的更快。 李二那边也没好多少,昨天喝的不省人事,被长孙皇后扶回寝宫便睡了过去。 半夜李二被口渴折腾醒来,嚷嚷着要水,长孙皇后只好下床找水。 李二接过长孙皇后递来的水壶一阵牛饮,喝完之后口渴虽然缓解了但瞌睡也没了。 一箭双雕不是好事吗? 不,这是噩梦的开始。 李二刚跟长孙皇后聊了没几句头便开始疼,而且随着时间推移痛感越来越强烈,最后实在忍不住抱着脑袋满床打滚,气急败坏的骂道:“该死的程处默,给朕喝的到底是什么,头怎会这么痛?” 长孙皇后摸到他脸上的冷汗也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要不要去找御医?” 李二果断拒绝道:“不找,坚决不找,这要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 他不相信程处默给他下毒,而且昨天的酒所有人都喝了,真出事那就是团灭,程处默就算要造反也不至于这么干。 所以肯定是假酒自身的问题,也就是说现在头疼的不止自己一个,自己找了大夫别人却没找,传出去多跌份啊! 长孙皇后无语道:“死要面子活受罪,那你说怎么办?” 李二咬牙道:“我扛……” 这一扛就扛出事了,头痛尚未缓解拉稀又开始了,短短片刻功夫李二跑了三次,抱着肚子口吐芬芳,将程处默从头到脚骂了个遍,出了恭室看见长孙皇后又立马挺直腰杆说道:“没事,扛得住。” 长孙皇后却担忧的说道:“你扛得住父皇未必行啊,他那么大年纪了。” “呃……”李二愣住,丝丝冷汗顺着脸颊滑下。 该死的,怎么把这茬忘了。 李渊若真出点什么事别人会怎么想? 铁定算他头上啊,到时他杀兄弑弟后又会多一条弑父的罪名。 想到此李二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去太极宫探望李渊,但不现实,晚上宫门早已关闭,贸然前去探望不太合适,而且他的身体也不允许啊。 该死的程处默,朕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么一祸害。 李二不断的往恭室跑,强忍着身体与心灵上的双重折磨熬到天亮,迫不及待的赶往太极宫。 走进大殿见到李渊,李二连忙行礼道:“爹,你没事?” 能没事吗? 李渊怕逆子想害他,同样被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折磨折腾了一晚上,现在整个人都是虚的。 见到脚步虚浮脸色苍白的李二,顿时明白昨晚白担心了,背着双手云淡风轻的说道:“能有什么事,瞎操心,你怎么憔悴成这样,虽然你后宫嫔妃不少,但年纪轻轻的要注意身体,懂的节制啊。” 李二:“……” 嘴唇都是白的装什么装? 父子俩都是不服输的主,默契的谁也没提头痛之事,东拉西扯一阵尬聊李二就准备离开,谁料刚转身便来感觉了,宛如决堤洪水根本止不住,抱着腹部果断冲入恭室。 刚进去不久李渊的感觉也来了,跑到恭室门口催促道:“好了没,快点的。” 解决完毕,父子俩装不下去了,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对视许久李二才叹息道:“假酒果然不能喝啊,太刺激了。” 李渊同样心有余悸的叹道:“谁说不是呢,我这把老骨头真经不起这么折腾。” 又扯了会李二起身走人,离开太极宫立刻吩咐道:“去查查昨天喝酒的那些人,看他们什么反应?“ 宦官很快回来,汇报的情况让李二很满意。 果然如他所料,所有人都一逑样,目前唯一没事的怕就只有昨天负责护卫的尉迟恭了。 想到昨晚的痛苦经历,李二顿时怒从心头起,咬牙切齿的说道:“传旨,命程处默年前把炼钢厂到长安的路修好,修不好朕扒了他的皮。” 程府别院。 早晨程处默睡的正香,房门突然被人暴力踹开,惊的他当场坐起,抬眼看见老爹握着马鞭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连忙问道:“爹你干啥?” “你还有脸问?”程咬金走到床前一鞭子打在床沿上,甩的鞭子噼啪响,瞪着眼睛问道:“你特么干的好事,知不知道昨晚我被头痛折腾了一晚上。” 程处默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没好气的说道:“都说了让你们少喝点,你们不听啊,个个都是酒到杯干喝的那叫一个豪横,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劝过的。” 程咬金自然不接受他这套说辞,气咻咻的骂道:“陛下和太上皇肯定也不好受,甚至因为此事引发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你小子这次闯的祸可不小。” 想到李家父子的关系程处默脸色变了,连忙问道:“咱要不要进宫探望一下?” 程咬金果断阻止道:“去个屁,陛下和太上皇都是在乎颜面的人,就算真有事会到处去说吗,所以别去宫里,此事提都不要提,真有事陛下会传旨的。” 话音刚落管家来报,李二的贴身宦官余承恩求见。 父子俩不敢怠慢连忙赶去迎接,行礼之后余承恩正色道:“陛下口谕,限千牛卫程处默年前修通炼钢厂到长安的公路,修不好朕扒了你的皮。” 程处默想说点啥却被程咬金踹了一脚,程咬金替他接旨,赔笑道:“公公放心,这路我们一定准时修成,刘忠,送送余公公。” 这个送肯定是要意思意思的,大家都懂。 余承恩走后程处默埋怨道:“爹你怎么就答应了,这事难度很大啊。” 现在都八月了,满打满算剩四个月,但十月会下雪,入冬了就没法施工了。 也就是说他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以大唐的技术条件怎么可能嘛! 程咬金骂道:“你就知足,我敢肯定,昨晚陛下和太上皇都没睡好,这事真追究起来你小子得再回刑部大牢去。” “时间不够就砸钱呗,这次不是赢了五十万吗,全砸进去我就不信两个月搞不定,现在立刻马上,滚去宫中谢恩。” 程处默:“……” 老爹,你有钱后好像不太一样了。 第102章 孙思邈:不能砸老夫招牌 按照程序,官员领取圣旨后要入宫谢恩,表示已经知道了皇帝吩咐的事情,肯定会尽心完成。 这就跟后世工作群回复收到一样,虽然令人厌烦但也不能不回复,不回复会被穿小鞋的。 程处默一溜烟跑进皇宫,见到李二立刻拜道:“陛下,臣是来谢恩的,保证按时按期,保质保量的修好公路,让新式农具源源不断的运入长安。” 奉承完便忍不住偷偷打量李二的脸色,宿醉头痛的滋味他体验过无数次,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因此笃定李二今天肯定不舒服。 可惜他道行太浅,从李二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李二同样打量着程处默,藏在桌下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忍的那叫一个辛苦。 他真的很想上去暴揍这小子一顿,可是没理由啊,拿假酒说事的话不是暴露了自己头痛的事实吗? 绝不能让这小子看笑话。 想到此李二坚定了攒着下次再打的信念,和颜悦色的笑道:“尽力就行没必要太拼,毕竟要入冬了,土地冻住的是没法施工的,朕理解。” “谢陛下……”程处默嘴上答应,心里却早已将这话当成了耳旁风。 领导的保证听听就行,真信了可就掉坑了。 两人又尬聊几句程处默行礼告退,其实他很想问李二喝完假酒的感受,想想还是算了,真问了李二的拳头估计就到了。 若是不挨打麻烦更大,领导在你惹他生气的事情上收拾不了你的时候,肯定会在其他事情上给你穿小鞋,美其名曰秋后算账。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程处默选择了装糊涂,出门跟尉迟宝林说道:“宝林,晚上妙竹院喝酒啊,不出意外,未来几天我都在那。” 尉迟宝林憨厚的笑道:“行,下值我就去告假,未来几天跟你混。” 程处默可是在决斗场上公开表示,赢了要请参赛人员平康坊狂欢七天的,现在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五百人都请了,多自己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的酒干嘛不喝? “行,晚上妙竹院等你。”程处默挥手离去,出了皇宫直奔医学院,参赛人员都在那边养着呢。 现在的医学院就是个草台班子,随便找了座府邸把人塞进去,完事。 至于其他东西,慢慢来呗,从初创到正轨是需要时间的。 伤员们见程处默到来立刻围了上来,就连那些伤重下不了床的也挣扎着坐起来,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程处默知道大伙在期待什么,直奔主题道:“窦家的万贯赌注已经讨回来了,我也跟账房打好招呼了,随时可以去我家领。” “公子大气……”现场顿时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大家拼命为了什么,不就为了这碎银几两吗? 答应好的事程处默若敢不兑现,他们就敢把程处默的头盖骨给掀了。 大唐是讲拳头的地方,都是战场上下来的谁怕谁啊? 相反,程处默痛快兑现,在大伙心里的地位瞬间拔高很多,谁不喜欢这种结账痛快的老板呢。 程处默继续说道:“我还说过决斗赢了平康坊狂欢七天,感觉身体没问题的现在就走,重伤下不了床的就等……” 话音未落就被打断,几名重伤号跟吃了仙丹似的立即下床并保证道:“公子,我们没问题,还可以继续战斗。” 别的事可以缓缓,唯独这事必须立刻马上,拖延片刻都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那就跟我走。”程处默大手一挥,伤员们立刻跟上,那些伤重实在走不动道的就被大伙用担架抬着,路上士气那叫一个高昂。 接到消息赶来,看到病房空空如也的孙思邈人都麻了,立刻出门追赶道:“等等别走,你们这群混逑,养伤期间不能喝酒啊。” 再厉害的神医也架不住病人自己作,这要喝死几个绝对是他职业生涯中抹不去的污点。 孙思邈此生救助过无数人,还从未在自己的专业上栽过跟头,所以说什么也得把这群混蛋拉回来,让他们乖乖接受治疗。 可是拉的回来吗? 听到孙思邈的呼喊,伤员们默契的同时加快脚步,就连躺在担架上的重患都出言催促道:“快点再快点,抬个担架都这么慢,没吃饭呐。” 伤员们很快便超过了程处默,程处默回头见孙思邈离自己越来越近,果断加速追上人群,拉开与孙思邈的距离。 他主要怕老头唠叨。 孙思邈再牛掰,跟年轻人终究是有差距,追出府门发现那些混逑一个也看不见,全跑没影了。 他想继续追奈何体力不允许,只能扶着门框大喘气。 跟在身后的孙行劝道:“父亲,好言难劝找死的鬼,随他们去。” 孙思邈果断拒绝道:“不行,老夫的招牌绝不能砸在他们手里,带上药箱,咱们去平康坊坐镇,遇见危险立刻救治,总之在我手里不能死一个人。” 孙行:“……” 我咋感觉该接受治疗的是你啊,人家的身体人家自己都不在乎,你图什么啊? 该死的程处默,如此折腾一个老人你于心何忍呢。 孙思邈摩拳擦掌的说道:“这种受伤期间饮酒作乐,从而引发后遗症的病例很有教学价值,你跟着好好学,有了经验再遇到同样的病例就不至于手足无措了。” 孙行:“……” 听到老爹救人的时候还不忘教学,孙行掐死程处默的感觉更强烈了。 可惜意念杀不了人,程处默活蹦乱跳的走进平康坊直奔妙竹院并敲响房门。 刚起床的老鸨拉开房门,看到程处默整个人都不好了,埋怨道:“程公子,现在是早晨啊。” 你特么见哪个青楼大清早营业的? 程处默用行动代替回答,命人搬来两口箱子现场打开。 看清箱内物品,老鸨眼中瞬间射出两道贪婪精光。 箱子里装的全是铜币,堆的满满当当,四个大汉才勉强抬动,这得有多少啊? 程处默豪横的说道:“未来七天妙竹院本公子包了,这两箱只是订金,把我身后这五百兄弟伺候满意后面还有,我兄弟若是不满意,你知道后果。” 老鸨看着担架上的几位人都麻了,这是饥渴了多久啊,有这么迫不及待吗? 不过管他呢,有钱不赚是傻子,这样的大客户说什么也不能放走,若是去了别家自己肠子都能悔青。 老鸨当即保证道:“公子放心,咱们妙竹院的姑娘个个善解人意,保证把诸位公子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程处默又转身看向众人,大声说道:“进去之前我宣布一条纪律,玩归玩闹归闹,可不能太过火,谁若耍酒疯别怪我不客气,都明白吗?” 众人齐声保证道:“明白。” 第103章 来都来了 五百人的队伍可是很壮观的,也就妙竹院,换个青楼未必承载的下。 尽管如此,五百人的吵闹声依然传遍整栋楼,吵醒了入睡不久的姑娘和客人。 长孙冲率先出现在楼梯口,看着程处默气急败坏的骂道:“姓程的,大清早的你叫魂呢?” 程处默扬起脑袋微笑道:“妹夫,今天我身后可有五百兄弟,我劝你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呃……”长孙冲很想下去跟对方讲下道理,权衡一番觉得没必要。 看那些人脸上的亢奋就知道,逼急了他们真会揍人的,而且孩子打架这事只要不闹大,家长一般不理会。 也就是说只要程处默掌握好分寸,揍了自己那也是白揍,没必要。 长孙冲悻悻然的下楼,冷哼一声从容离去,其他被吵醒的公子哥同样没敢跟带着大部队的程处默扎刺,老老实实离开,将地方给腾了出来。 姑娘们却没立即下楼接客,刚睡醒怎么着也得洗漱化妆一番不是,没有女人愿意用素颜见人,尤其是楼里的姑娘,很注意自己形象的。 对此客人们表现出了很大的宽容度,坐在大厅耐心等待。 程处默直接躺在沙发上问道:“老鸨,我这家具感觉怎么样,好用不?” 他忙碌决斗的时候林津已经将平康坊青楼给拿下了,现在各大青楼用的都是他们的家具。 东西卖不出去,难道还送不出去吗? 面对程处默的询问,老鸨自然是昧着良心一顿猛夸,挥着手帕笑道:“那还用说吗,您这家具坐着太舒服了,用过的都说好。” 程处默满意点头正要商量下后续交易问题,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炸响。 “臭小子,你今天必须给老夫一个交代。” 听到熟悉的声音程处默脸色大变,急忙起身上前并赔笑道:“孙神医,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孙思邈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看向众人呵斥道:“都给老夫滚回去,想逛窑子可以,但也得养好伤?”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反驳,只好求助程处默。 程处默则扶孙思邈坐下并奉上茶水,低声赔笑道:“孙老,来都来了就让他们放松一下,至于后果,不是有您在吗,您可是能跟阎王爷打擂台的人,区区小伤又算的了什么。” “另外晚辈还有个建议,就是楼里的姑娘平时接触的人不少,染病了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您既然有空不妨趁此机会帮忙看看,顺带手的事嘛,您觉得呢?” 孙思邈无语道:“来青楼看这种病,你把老夫当成什么人了?” 程处默笑道:“瞧您这话说的,病还分三六九等啊,不管什么病只要患上不都得治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姑娘们遭受病痛的折磨?” 孙思邈听的那叫一个无语。 不过他不是顽固家长,来都来了不可能真把人喊回去,只好捏着鼻子接受程处默的建议,顺带将这里当成教育儿子的机会。 “就知道您老最敞亮。”程处默夸了一句转身说道:“老鸨,听见了,给孙神医单独准备一个房间,最近几天他就住这了。” “得嘞……”老鸨可不敢得罪程处默这个大客户,转身立刻去安排,收拾房间的同时还派人联系其他青楼,楼里姑娘不太够,准备找同行借点。 姑娘们终于姗姗来迟,下楼排成队形供人挑选。 程处默的老熟人,那位栗特美女莺莺则带着另一位美女径直走到程处默跟前,坐到程处默左右两边,柔声撒娇道:“公子,你都好久没来了,奴家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程处默应付这种场面很拿手,熟练的在她娇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笑道:“这不是来了吗,今晚好好补偿你。” 随后便进入了少儿不宜环节,程处默左拥右抱,吃掉左边递来的水果,又喝掉右边递来的酒水,忙的不亦乐乎。 喝到兴处突然想起件事,连忙招呼道:“天明,林津,过来有事商量。” 待两人坐到身边才说道:“差点忘了,陛下让咱们年前修通炼钢厂到长安的路,你们有什么建议?” “年前?”王天明惊呼道:“开什么玩笑,冬天可没法施工,如此一来满打满算就剩两月,中间再下场连阴雨,想想都刺激。” 程处默摇头道:“这事已经定了没商量的余地,说说怎么干?” 王天明苦笑道:“其他都好说,时间不够人数来凑,多招人就行,但沿途的坟怎么办,你怎么说服韦家把祖坟迁了?” 提起这个程处默也一阵头疼,别说跟他有过节的韦家,就算是自己家,敢动迁坟的念头程咬金第一个拿鞭子抽他。 说白了这不是钱和人脉能解决的事。 程处默叹息道:“就不能绕开吗?” 王天明摇头道:“不行,炼钢厂刚投产我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并做了探查,绕开韦家祖坟就得绕一座山,那可是秦岭啊,而且绕的路上也有别人家的祖坟。” “特么的……”程处默正无语呢有客人来了,工部尚书韩仲良带人进门,热情招手道:“处默你在这呢,让老夫一通好找啊。” 这老家伙不上班跑青楼干嘛? 疑惑归疑惑,礼节还是要注意的。 程处默起身笑道:“韩尚书怎么来了,快请坐。” 韩仲良顺势坐下,寒暄几句直奔主题道:“听人说你准备修路了,这活能不能由我们工部来干?” 工部虽然控制着监管账户,但钱是别人的,自己只能赚点利息。 为了赚取更大的政绩从而达到青史留名的目的,韩仲良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成立一支施工队自己下场,既当裁判又当演员。 既然要干,第一次说什么也得干漂亮,来个完美的开门红。 所以他想到了程处默,这小子手里有工程,而且资金充足,干他的活各方势力都放心。 程处默明白老头的打算,热情笑道:“我们几个正说这事呢,工程给谁不是给,给韩老自然是可以的,不过目前有个难题需要立即解决,解决不了就开不了工。” 韩仲良拍着胸膛说道:“什么问题你说,老夫替你办。” 他也是跟随李二征战四方的老人,在长安的人脉不比程咬金小。 程处默笑道:“有韩老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事情是这样的,经过前期勘探我们发现,公路需要经过韦家祖坟,韩老若能说动韦家迁坟,咱的工程就算完成一半了。” “绕路的问题我们也考虑过,行不通,一来绕的太远,二来沿途依然有世家的祖坟,所以韩老你看……” 韩仲良脸色数变,最后起身叹道:“打扰了,告辞……” 第104章 迁坟的办法 活人的事都可以商量,死人的事就比较难搞了。 掘人祖坟可是不共戴天的死仇,真挖了不但韦家的活人要找他麻烦,死人估计也会来梦里找他麻烦。 韩仲良虽也有颗老骥伏枥的心,但为了事业得罪阴阳两界太不划算,因此果断放弃。 他放弃了程处默却更加难受了,左拥右抱欲哭无泪的说道:“难道就真没办法了?” 王天明苦笑道:“连六部尚书都没招,咱们能怎么办啊?” 他们这群二代再厉害,能动用的资源也比不过一代啊。 程处默说道:“那也不能不干,你俩别玩了,现在就去调查,查清沿途需要迁移的坟茔数量以及各坟归属,看看能不能从中想办法?”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只有查清各方势力的关系才能见缝插针,逐个击破啊。 王天明和林津对视一眼,舍弃身边女伴起身离开。 事情办成,以后可以长住妙竹院,办不成就未必有以后了,一顿饱和顿顿饱他们还是分的清的。 两人走后程处默继续过起了没羞没躁的幸福生活,谁料今天来找他要工程的人有点多,没幸福多久杜钰来了,进门便笑道:“程兄好兴致啊,大清早的就过来做乐。” 程处默没好气的说道:“你不也一样,我家活干完了吗就乱跑?” 杜钰笑道:“放心,房屋已经封顶,正在处理后续事宜,保证年前就让你住进去,今天过来是有件小事想请程兄帮忙。” 程处默揶揄道:“想修我那条路?” 杜钰拍手道:“程兄果然敞亮,既然如此你看……” 他已经从重建宿国公府的工程中找到乐趣并按照合同结了几次工程款,干活虽然辛苦,收到工程款的瞬间却非常幸福。 因此杜钰已经准备将土木工程当作毕生事业来做了,有好工程自然要积极争取。 程处默说道:“韦家的祖坟在路边上你知道?” “呃……”杜钰愣了片刻才试探问道:“你的意思是修路要迁坟?” 程处默揶揄道:“韩尚书刚才来过,已经放弃了,杜兄应该有办法?” 杜钰很想骂人,但为了钱还是认真思索了一番,蹙眉问道:“有个建议程兄可以考虑,你觉得祖坟最重要的是什么?” 程处默搂着莺莺靠着沙发思索许久才试探问道:“风水?” “没错。”杜钰笑道:“祖坟选址守看风水,风水好没人愿意挪,但若有风水更好的地方呢?” 程处默歪着脑袋陷入沉思。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人都容易产生一个错觉,就是我还可以更好,富豪觉得我还可以赚更多,官员觉得我还可以升更高,就连皇帝也会觉得我还可以做的更出色。 就是永远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韦家肯定也希望更进一步,又懒的自己努力,怎么办呢? 给老祖宗搬个新家,让他们保佑自己更快的实现目标。 所以说只要给韦家找个比祖坟更好的风水宝地,他们应该会很乐意迁坟的。 当然,期间半推半就,欲拒还迎,趁机多捞点好处都是可以理解的。 程处默兴奋道:“多谢杜兄指点,我知道怎么做了。” 杜钰笑道:“那就不打扰了,告辞。” 大事得慢慢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逗留了,迁坟若是成功,看在这次建议的份上程处默肯定会有所表示,就算给不了整个工程也会给一部分。 相反,若是迁不动,继续纠缠非但没意义,还会惹的程处默反感。 士族子弟做事都是很会掌握节奏的。 有了方向程处默心情大好,搂着莺莺和旁边那位名叫瑶瑶的姑娘谈笑一番,有感觉了,带着两人上楼运动。 另一边,老鸨替孙思邈安排好房间,将其哄高兴之后才欲言又止的说道:“神医,我院里有个姑娘最近病的挺严重的,您能不能帮忙看看?” 人吃五谷杂粮,三灾六病很正常,青楼姑娘接触的人多,鬼知道病怎么来的。 换作平时姑娘生病都是自己解决,楼里才懒得管,这不孙神医来了吗,而且诊治,老鸨自然乐的做个顺水人情,借此提高下自己在姑娘心目中的威望。 这个时代的大夫一般不会拒绝病患,孙思邈也是,起身说道:“走。” 带着儿子跟着老鸨出门进入后院柴房,刚推门进去就看见一位年轻姑娘躺在稻草堆上剧烈咳嗽。 楼里的房间都是给客人准备的,姑娘能接客才有居住权,接不了客自然就得腾出来,让她住柴房已经算是人道主义了,哪敢奢求太多? 见老鸨进来,姑娘眼中瞬间露出强烈的求生欲,挣扎起身道:“妈妈,求你救救我,我还可以接客,可以赚钱的。” 青楼对姑娘来说就是地狱,她见过太多重病不治,被草席卷走扔进乱葬岗的姐妹,不想步她们的后尘。 老鸨厌恶的说道:“不是来救你了吗,我把孙神医请来给你诊治,好好配合啊。” 说完看向孙思邈,笑着解释道:“这位姑娘名叫燕燕,生病十多天了,来了很多大夫都说没治,神医你看……” 燕燕听的一阵无语,啥时候来过大夫,我咋不知道? 不过这种时候她可不敢得罪老鸨,只能沉默。 老鸨说完退到门边听候吩咐,孙思邈上前蹲下把脉,同时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如实的告诉老夫。” 燕燕不敢怠慢,连忙说道:“那里起了很多红疹,很痒很难受,这段时间还浑身发热,头痛欲裂。” 孙思邈掀开衣服仔细查看,看完叹息道:“花柳病,青楼姑娘得这种病很正常。” 燕燕弱弱的问道:“神医,我还有救吗?” 说完死死盯着孙思邈,脸上又是期待又是忐忑,生怕孙思邈摇头。 孙思邈叹息道:“放心,几副药的事,元一(孙行的字),你说说,这种病开什么药好?” 孙行:“……” 他想骂人。 在孙思邈的刻意引导以及真心教导下,孙行很快写出一副药方并亲自煎好送到燕燕面前。 燕燕喝完感觉浑身冒汗,很快便沉沉睡去。 孙思邈盯着她熟睡的脸观察一番,起身说道:“收拾个干净的房间,柴房霉味太重不适合养伤。” 老鸨一阵为难,楼里哪有干净的房间给她们住? 她很想拒绝,看到孙思邈凌厉的眼神终究没敢,只好勉强答应下来。 这位爷现在可不能得罪,身后站着程大公子呢。 第105章 又给自己揽一事 孙思邈没住妙竹院,他虽然豁达但也不是生冷不忌,多少在乎点颜面的,白天在楼里坐镇可以,晚上说什么也不留宿。 在房间折腾大半天,解锁过各种姿势并洗了鸳鸯浴的程处默终于想起孙思邈还在,连忙跑去询问他的生活起居。 从老鸨口中得知孙思邈已经离开,程处默思忖片刻返回了医学院。 自己这次做的确实有些过分,必须回去安抚一番。 老人嘛,跟小孩一样都需要哄着。 返回医学院见到孙思邈,程处默赔笑道:“孙老,吃饭了吗,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再来二两假酒咱爷俩喝几杯。” 孙思邈没好气的说道:“坐,有事跟你说。” 跟程处默讲述了下今天的经历,叹道:“那位燕燕姑娘的花柳病很严重,想恢复少说也得月余,但看老鸨的架势估计不会给她这么长时间,而且平康坊那么多青楼,得花柳病却没条件治疗,无奈等死的姑娘肯定不少,这事你得想想办法,医者仁心呐。” 程处默没听进去,担忧的问道:“花柳病可是会传染的,那我不会有事?” 孙思邈无语道:“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程处默立刻伸出手臂说道:“快帮我摸摸,早发现早治疗嘛。” 孙思邈伸手替他把脉,随着诊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最后还捋起胡须陷入沉思,这可把程处默吓的不轻。 不怕中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紧皱眉啊,再说句“想吃啥吃点啥”就彻底完犊子了。 见孙思邈迟迟不语,程处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不料更狠的在后面,孙思邈起身叹道:“我去翻翻医书。” “呃……”程处默被吓住了,连忙保证道:“有话您就直说,我承受的住。” 什么病啊,咋就翻医书了呢? 况且你是中医界的祖师爷,医书的编撰者,什么病值得您翻医书啊。 孙思邈没理会,怀着沉重的心情摇头离去,程处默连忙跟上,走了半天才发现去的是食堂,无语道:“孙老,您逗我玩呢?” 孙思邈鄙视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以后少去平康坊鬼混,安心找个媳妇比什么不强,我刚才说的你听进去了没有?” 程处默苦笑道:“我明白,但这事不好办呐,咱是消费者,管不了人家经营者的事,总不可能我给她们出钱治病?” “这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官府下令,让所有青楼的姑娘按时检查身体,早发现早治疗,但官府吃饱了撑的,怎么会管这种闲事?” 孙思邈抱着双臂笑吟吟的看着他,大有不解决你试试的架势。 程处默知道躲不过,硬着头皮说道:“其实也不是没办法,就是有些得罪人。” 世间任何事情都是要跟人打交道的,想干事就难免产生利益冲突,有句话说的好,阶层固化之后,挪把椅子都得付出血的代价。 孙思邈却不管这些,耐心等待下文。 程处默苦笑道:“老鸨管理青楼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赚钱啊,赚钱最在乎的是什么,肯定是我们这种消费者啊,消费者都不逛青楼的话谁最着急,肯定是青楼啊。” “所以只要传出消息,说逛过青楼的都得了花柳病,将症状说的越惨越好,如此没得病的客人心里肯定也犯嘀咕,为小命着想也会消停一段时间。” “他们消停了青楼就该着急了,肯定会想办法解决问题打消客人顾虑,咱们则趁机提出定期检查,由药房颁发安全证明,让姑娘们持证上岗的解决办法,青楼为了生意,哪怕再不情愿也会捏着鼻子认的。” 孙思邈鼓掌道:“好主意啊,我就知道你小子脑瓜好使,那就赶快去办,老夫等你好消息。” 程处默:“……” 该死,怎么又给自己揽了一身事? 关键他不知道该找哪个衙门汇报啊,找县衙? 算了,县衙可管不住那些青楼背后的大金主,而且辛处俭调走了,万年县衙县令一职暂时空缺,新官还没上任呢。 程处默纠结许久,跺跺脚转身去找魏征,这事也就魏喷子敢管。 魏征见到程处默当场黑了脸,无语道:“你竟敢出现在老夫面前,胆挺肥啊。” 程处默诧异道:“我咋了?” 魏征气愤的说道:“你那什么酒,我头疼拉稀了一整天,现在还感觉没精神,知不知道耽误我多少事?” 想到这两天的痛苦魏征就一阵生气,天知道他怎么熬过来的,快五十岁的人了。 程处默赔笑道:“您老放心,我已经找技术人员改进酒的配方了,相信会越来越好的,今天过来主要是这么个事……” 说完青楼的遭遇以及给孙思邈的提议,程处默说道:“你家肯定也有人逛青楼,你也不希望自己族人惹上这种病?” 魏征蹙眉陷入沉思,这确实是个问题,花柳病不比其他病,这玩意是会传染的,而且不管男女,生了病都不好意思去看只能自己解决。 因此花柳病在坊间的知名度并不高。 问题没人提不代表不存在,士族子弟私底下的生活有多糜烂魏征很清楚,闻言饶有兴趣的看着程处默揶揄道:“你不会是想替你医学院揽客,没有病人就制造病人?” 程处默叫屈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医学院就算开张了能赚几个钱,我干点啥不比医院赚的多,晚辈真的只是想回馈社会,为大唐做点贡献而已。” “这倒是实话,你小子赚钱确实有一套。”魏征接受了他的说辞,思忖道:“你说的也是个问题,老夫考虑考虑。” 程处默打蛇随棍上,继续说道:“不能只是考虑,你得想办法解决啊,而且晚辈建议您去统计一下大唐百姓的平均寿命,就是找一千过世的死者,将他们的年纪加一起除以总人数,相信你会震惊的。” 魏征蹙眉道:“为什么这么说?” 程处默解释道:“人生七十古来稀,但活个五六十岁很正常,大多数人连五十岁都活不到,你觉得正常吗,长此以往对大唐有好处吗?” 魏征蹙眉道:“我知道了,你去。” 送走程处默,魏征立刻招人商议着手调查。 主要他觉得这个统计学很好用,前段时间长孙无忌去统计近亲结婚的概率,搞的现在士族之间都不敢轻易联姻了,退婚的比比皆是。 长孙无忌能统计出这个,自己肯定也能统计出大唐百姓的人均寿命。 至于统计出来怎么办,该怎么改变,魏征还没想好。 第106章 不受待见的程处默 出了那事程处默没敢再去妙竹院,也不敢老在孙思邈面前晃悠,安心待在家里尽孝,每天换着花样给孙氏做美食,做饭的同时也将府里的厨师带了出来。 他是国公世子,不能一直干厨师的活,总得教出几个服务自己的不是,而且炒菜又不难,多看几遍就会了。 “菜来喽。”程处默穿着围裙端菜上桌,热情笑道:“母亲,尝尝这道水煮肉片怎么样?” 说完期待的看着孙氏,等着来自母亲的夸奖,谁料孙氏满脸嫌弃的说道:“一天天的不务正业,君子远庖厨知不知道,整天吊儿郎当的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在长辈眼里,你只要没达成他们抱孙子的愿望就是罪人,做什么都是错的。 在妻子眼里,你若挣不来钱就是废物,再舔狗也没用。 程处默拉过凳子坐下埋怨道:“爱吃不吃,想抱孙子也得有个好身体不是。” 话音刚落孙氏便剧烈咳嗽起来,甚至咳出了血,这可把程处默吓的不轻,果断起身道:“我去找孙神医。” 孙氏连忙伸手拦道:“不用,老毛病了。” 可哪拦得住,话未说完程处默就跑没影了。 程处默撒腿狂奔跑的贼快,这段时间忙的没顾上,直到刚才看见孙氏吐血才突然想起,历史上孙氏好像贞观二年就去世了,去世之后程咬金便娶了清河崔氏的闺女,据说还是个寡妇。 他还不知道程咬金已经跟崔氏勾搭上了,现在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孙氏跟历史上一样英年早逝。 一路狂奔很快赶到医学院,打听之后才想起孙思邈白天在妙竹院坐诊,又火速调头赶往妙竹院。 参加决斗的赵川等人早已将妙竹院当成自家大厅日夜狂欢,程处默赶到时他们已经喝大了,赵川大着舌头问道:“公子,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程处默没心情跟他磨叽,抓住赵川衣领问道:“孙神医在哪?” 赵川说道:“刚去后院了,好像在给什么人看病。” “带我去。”程处默拉着赵川就走,冲进后院看见一位姑娘正在煎药,孙思邈在旁边伺候。 见程处默到来,孙思邈显摆似的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燕燕姑娘,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燕燕这是……” 程处默没心情听他啰嗦,弯腰蹲下背起孙思邈就跑,边跑边解释道:“我娘咳血了,快跟我去看看。” 站在不远处的孙行愣住,老爹被人当面抢走,都快跑出门了才反应过来,连忙追击并喊道:“等等我,你个混蛋要把我爹背哪去?” 燕燕:“……” 什么情况,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人,还有没有王法? 人在着急的时候总能爆发出惊人的潜力,程处默背着孙思邈跑回家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累的当场扶着门框大喘气。 孙思邈也终于搞清楚状况,朝孙氏拜道:“见过夫人。” 孙氏连忙还礼道:“神医吃饭了吗,要不先将就下?” 孙思邈表示不需要,立刻出手诊治,望闻问切后说道:“夫人的病不算什么大事,但拖太久了,幸好还来得及,再晚一两个月怕老夫也无力回天了,给你开副药记得按时吃,平时记得戒骄戒躁,若有其他症状立刻让处默来找我。” 孙氏一一记下,想留孙思邈吃饭,孙思邈却有事着急走,只好将其送出门。 送走孙思邈,程处默拿过药方赔笑道:“我这就去抓药。” 孙氏却抢过药方交给管家说道:“滚蛋,看见你就来气,最近没事别出现在我面前,孙神医说了我要戒骄戒躁。” 程处默闹了个没脸,悻悻然离开。 管家刘忠替他鸣不平道:“夫人,公子也是一片孝心。” 孙氏叹道:“这我当然知道,但他是个男人,理应去做大事,天天围着家里转算怎么回事?” 谁做了贡献反而挨骂心情都不会很好,哪怕骂他的是亲娘。 程处默回房躺在沙发上生闷气,正在做女红的罗林氏立刻迎上关切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程处默没将坏情绪发泄到罗林氏身上,而是色咪咪的打量着对方说道:“几天不见好像变大了,我摸摸。” 安逸才是养人的良方。 罗林氏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在村里辛勤劳作,提防公婆都没掩去身上的芳华,到了衣食无忧的程府自然出落的更加吸引人,闻言羞怯的躲避埋怨道:“公子,现在是白天。” 程处默却不管那么多,蛮横的将其拉进怀里,边活动咸猪手边坏笑道:“白天怎么了,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打扰咱们?” 还没进入正题,不开眼的就来了。 王天明在院外喊道:“老板在哪呢,有事找你。” 罗林氏火速起身,整理发型衣衫快速离开,王天明冲进屋子,扫了眼程处默凌乱的衣衫,再瞥了眼屏风后面露出的半截衣角,身为过来人瞬间明白怎么回事,坐到沙发上开门见山道:“沿途的坟茔状况都摸清了,总共有二十三家。” 说完递上名单,指着一处说道:“我觉得可以先从这家着手,这家姓林,家里只剩下老太太和儿媳妇以及年幼的孙子,两个儿子先后因为意外离世,林老太太为此还专门去庙里求过,庙祝的建议是迁坟,改变风水试试,可惜没钱。” 程处默拍手笑道:“这不巧了吗,没钱咱替他出啊。” 王天明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不能白出,得想个办法将这件事做到利益最大化,毕竟是第一个迁坟的,按你的话说要起到头部效应。” 程处默笑道:“学很快嘛,这事也好办,迁坟改变的是风水,自然要在风水上下功夫,风水方面的从业人员都是些什么人?” 王天明蹙眉道:“道士?” 程处默打了个响指说道:“对喽,你去找个道士过来。” 道士和尚不就是干这类事的吗,而且大唐崇尚道教,在这种事情上程处默自然要秉承政治正确的理念,请道士不请和尚。 王天明蹙眉道:“可是想说服人家迁坟怎么着也得是世外高人,袁天罡最合适,但咱们请不动啊。” 程处默无语道:“谁让你请他了,随便拉个人就成,假道士也行,主要得口才好会忽悠,说出的话要有令人信服的煽动力和蛊惑力。” 王天明无语道:“这种人忽悠老百姓还成,忽悠韦家你觉得可能吗?” 神棍能忽悠的永远是无知的人,有见识有独立思考能力的谁来了也忽悠不了。 程处默说道:“先把其他人解决了,剩下韦家咱们在想别的办法,去办。” 第107章 迁坟迁坟 王天明知道自己在这里显的很多余,谈完事果断闪人。 见这小子临走时识趣的拉上了房门,程处默朝屏风后面喊道:“出来。” 罗林氏羞答答的走了出来,坐在他的腿上撒娇道:“刚才太危险了,若被撞见怎么办呢?” 程处默拍打着她的翘臀揶揄道:“撞见就撞见呗,咱俩又不是偷,还怕捉奸在床啊,去把我前几天送你的旗袍换上。” “讨厌……”罗林氏白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与此同时经过多日努力,魏征也终于统计出了大唐的人均寿命,看到数字脸色微变,急匆匆的赶往皇宫面见李二。 李二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这货,见他进来心里咯噔一声,将最近做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和颜悦色的问道:“爱卿怎么来了?” 魏征行礼拜道:“陛下,是这样的……经过统计,大唐目前男性人均寿命只有三十八岁,女性四十三。” 听魏征说完李二蹙着眉头思索许久才说道:“确实低了点,但前几年在打仗,受惊的受伤的,忍饥挨饿留下后遗症的,低点很正常,相信以后会好的。” 魏征说道:“战争期间低点确实正常,但现在大唐一统天下稳定,再低下去怕就不正常了,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三四十岁正是干事业的黄金时期,咱们不敢奢求大唐百姓人人都是孙思邈,但活个五六十岁总是应该的。” 李二想想也是,蹙眉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魏征早就想好说辞,闻言果断答道:“接受程处默的建议,让平康坊各大青楼持证上岗,再根据青楼姑娘的病症总结经验撰写医书,最后推广到整个天下。” “臣以为程处默的医学院很有必要,咱们理应大力支持,毕竟咱也有生病的时候不是。” 李二苦笑道:“这小子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就跟正常人不一样,那你说说这个所谓的证应该由哪个衙门颁发?” 魏征思忖道:“臣觉得教坊司最为适合,从某方面来说,教坊司跟青楼是同行。” 李二点头道:“那就让礼部去办,后面的事朕就不过问了。” 教坊司归属礼部,由礼部主持没毛病。 扔给礼部后李二就不想过问了,毕竟是皇帝,整天关注青楼算怎么回事。 天黑天又亮。 程处默在罗林氏的呼唤声中不情愿的苏醒,看着如水般荡漾的罗林氏果断翻身压上,坏笑道:“吵醒了我就得受到惩罚,你做好准备了吗?” 罗林氏媚眼如丝,欲拒还迎的笑道:“公子你轻点。” 完事起床,程处默带着护卫出门寻找王天明准备开工。 厮混这么多天,该干正经事了。 谁料刚出府门就遇到一熟人,狱友陈旭。 陈旭上前笑道:“公子,死囚都回家了,我也没事了,你可得收留我啊。” 程处默搂住他的脖子笑道:“正缺人呢,跟我走。” 两人勾肩搭背赶往王天明的住处,谁料王天明也赶来跟程处默汇报工作,双方在路上遇见,王天明说道:“老板,事不好搞啊,真道士没人愿意干这种丧良心的事,假道士找不到。” 大唐不比后世,诈骗从业人员很少,假道士远比真道士难找。 程处默还没想好说什么,余光突然瞥到陈旭,兴奋道:“这不现成的吗,陈兄,现在有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看到他的笑脸陈旭心底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试探问道:“啥事?” “跟我走……”程处默掉头赶往东市,给陈旭买了道袍拂尘,铃铛桃木剑等物品,又找化妆师给他贴上假发胡须,很快一位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问世了。 主要是陈旭卖相太好,长的帅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程处默打量着新鲜出炉的道士满意微笑,陈旭却浑身不自在的说道:“不行啊公子,利用道士的身份骗人,传出去我们孟津陈氏的颜面何存啊。” 程处默笑骂道:“不传不就行了,干嘛要传出去,赶紧的,咱们时间有限,圣旨在屁股后面追着呢。” 说完拉着陈旭王天明离开长安,去准备他的迁坟大业。 在王天明的带领下,众人很快赶到那位儿子全死的林姓老太太家,进门之后所有人集体沉默。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座破旧的小院落,两间茅草屋一间还塌了,老太太坐在房檐下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啥,只有六七岁的小孙子饿的皮包骨。 程处默虽自问不是什么好鸟,看到这种场景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踹了王天明一脚,王天明上前问道:“老人家,我是前几天来过的小王,你儿媳妇呢?” 老太太木然扭头瞥了他一眼,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她受不了贫困跟别的男人跑了,我也快撑不住了,走了孩子可怎么办啊?” 说完瞥了眼饿的连玩的力气都没有的小孙子,眼中露出浓浓的疼惜与担忧。 老太太继续自言自语道:“悔不该,当年孩子他爹说要迁坟我死活不同意,要是当初迁了该多好,我悔啊。” 鬼神之事向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对于迁坟改风水之事程处默是嗤之以鼻的,但大唐百姓对此却很信服。 老太太当年不同意迁坟,现在想迁,这把老骨头也挥不动锄头了。 王天明说道:“这事简单,我帮你迁,我连道士都请来了,陈老道长,您说句话。” 陈旭嘴角抽了抽,上前单手合十道:“无量天尊,老婆婆,我观你这宅子有妖邪作祟,长此以往家宅不宁,后人多夭啊。” 老太太猛的起身抓住陈旭的手哀求道:“道长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孙子,我只有这一个孙子了。” 陈旭顺势扶住老太太安慰道:“贫道查过黄历,今日宜迁坟忌酬神,咱们今日就迁。” 程处默上前说道:“先吃饭。” 祖孙俩都饿成这了,现在可干不了活。 程处默记得上次吃烤肉的教训没敢做太油腻,只是从准备发给他们的迁坟补偿粮食里取了些米熬了些粥。 就老太太目前的身体状况,发钱都没法花,还是发粮食最实在。 吃完饭程处默又给小孩子套了身不太合体的孝服,带着祖孙俩直奔坟地。 他是有备而来的,东西准备的很充分,迁坟的时候自然也邀请了村民帮忙。 村民知道老太太迁坟的意愿,见有道士,程处默一行又给好处,自然乐意帮忙。 第108章 神棍大忽悠 老太太早已找好了迁坟地点,可惜没实力动土。 请村里人帮忙倒是可以,但找人干活最起码得给人管顿饭,就老太太这情况拿啥管? 老太太没办法一直拖到今天。 现在好了,程处默他们来了,扛着铁锨镢头轻松挖好新坟。 “孝子贤孙哭……” 陈旭很快进入状态,摇着铃铛念着经文,指挥村民下葬埋坟。 下葬期间程处默觉得小孩子一人哭太单调,让身边侍卫都跟着哭,同时对王天明说道:“失误了,应该再找两个唢呐手的。” 王天明无语道:“啥意思,你还真打算组建个丧葬队伍,十八相送一条龙啊。” 程处默笑道:“也不是不可以,要把声势搞起来嘛。” 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埋葬完毕,程处默给帮忙的村民每人发了十文钱算是感谢,随后送老太太回家,离开时留下两袋米算是迁坟的补偿款。 多了老太太也守不住,矿难补偿的教训太深刻,程处默不敢搞的太过火。 尽管如此,老太太依旧感激涕零的差点给他们跪下。 离开茅草屋,王天明拿出名单说道:“去这家,这家人姓罗,老爷子是个信神的,动不动就往庙里跑,每年大半的钱都捐给了庙里。” 众人骑马很快赶到,这次程处默和王天明没有进去,就在村外守着由陈旭独自进入。 陈旭挥着拂尘走进村中挨家化缘,很快便来到王天明指的那家。 这家条件不错,住的砖瓦房,篱笆院里一名老人正在房檐下乘凉,看见陈旭立刻迎上拜道:“道长万安,不知您从何处来?” “这应该就是信神的罗老爷子了。”陈旭暗中打量一番,双手合十道:“无量天尊,贫道在崆峒区修炼五十余载,近日偶有所感下山历练,途经贵宝地想讨杯水喝,还望施主行个方便。” 罗老头立刻开门笑道:“道长请。” 陈旭走进院子左右打量,看着院子四周蹙起眉头捏指掐算,越是掐算眉头皱的越紧,摆出一副欲言又止,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这可把罗老头吓的不轻,连忙问道:“道长,家里可是有什么问题?” 陈旭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天机不可泄露啊。” 罗老头心里更毛了,又不敢用强只好耐心安抚,同时朝屋里喊道:“婆娘,快给这位道长做点素菜。” 吩咐完强行拉着陈旭坐下说道:“道长,家里最近有些不顺,老朽实在是,请道长务必为我解惑,老朽必有重谢。” 陈旭摇头道:“重谢就不必了,方外之人不沾俗尘,受了你的施舍咱俩之间也算有了因果,总归是要还的,也罢,看在你真心求教的份上破次例。” “我观你宅中红光闪烁煞气隐现,最近家中可有人遭受牢狱之灾?” “道长神了!”罗老头顿时将陈旭惊为天人,夸奖完毕才苦笑道:“家丑啊,老夫的二儿媳不守妇道跟外村的鳏夫勾搭,我儿子气不过把那人打成了残废,被县衙抓了,前几天我去探监,唉……” 想到儿子在牢里的惨状,罗老头不由得悲从中来。 家中出了这种丑事,他的老脸算是丢尽了。 陈旭同样叹息道:“施主先担心下自己,我观你印堂发黑,地阁有缺,近日恐有血光之灾啊,再不做出改变,家宅恐将永无宁日。” 罗老头彻底被吓住了,连忙哀求道:“请道长教我。” 陈旭起身进屋,左转右看,又是掐决又是摇铃,做足了功夫才出门叹道:“你家祖坟在什么位置?” 罗老头抬手指了指。 陈旭叹息道:“怪不得,生地与死地对冲,想解决只有两个办法,要么迁坟要么搬家,而且要快,你家生机不旺,抵御不住坟茔死煞之气,煞气已经攻进院内,再过两天等煞气冲进屋子,神仙难救啊。” 罗老头连忙转身打量,想要找出所谓煞气,结果自然是啥也没找到,挣扎片刻咬牙说道:“我迁坟。” 搬家多费劲,要选地址要盖房,有那功夫也没那闲钱啊。 迁坟就容易多了,快点两三天就能搞定,比起盖房还是给老祖宗搬家更为省事。 帮人帮到底,陈旭没急着走,吃完饭跟着罗老头去祖坟查看,又装模作样的帮忙选了新坟地址才离开。 赶到约定地点见到程处默笑道:“搞定,明天就迁。” 程处默笑道:“我就知道你行,天明,等明天坟迁了就去县衙把他儿子捞出来。” 需要迁坟的人家什么情况早就调查清楚了,否则陈旭也展开不了工作不是。 现在事情办成,自然要展现一下神迹,给陈旭制造影响力啊。 几人商量一番迫不及待的赶往下一家,陈旭继续打着化缘的名义忽悠。 他们前期工作做的很足,陈旭对各家的情况了如指掌,对方家里几口人,啥时出生的,近期家里发生过什么好事或者坏事都能信手拈来,忽悠的对方一愣一愣的,当场就同意迁坟了。 时间很快过去两天,罗老头的儿子被放了回来,罗老头看见儿子大过望,连忙抓住他问道:“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要判流放吗?” 被儿子打的鳏夫是县衙某位捕头的远房亲戚,肯定会打击报复的。 面对老爹的询问,儿子也是一脸懵,说道:“不知为什么,那位捕头罪行暴露被抓进去了,我就被放了。” “难道是……”罗老头满脸疑惑凝眉思索,想到前两天陈旭临走时的话瞬间茅塞顿开,兴奋道:“肯定是那位高人施了法,咱们迁坟起效果了,快跟为父去庙里还愿,神仙的债可不能欠。” 罗老头带着儿子赶去庙里,完事跟庙祝以及在庙里闲逛的村民聊了几句,陈旭世外高人,算卦贼准的消息很快就被传了出去。 而且传着传着就变味了,有说陈旭是周文王转世的,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有说陈旭是天上神仙下凡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总之越传越邪乎。 不知为何,这种谣言的传播速度快的远超想象,再结合近期迁坟的几户人家中发生的好事,村民们很自然的认为陈旭真懂仙术,开始主动寻找,想请陈旭也帮自家看看风水。 结果就是,陈旭还没进村就被一群人围了起来,几次之后陈旭感觉自己的知识量不够用了,立马让程处默购买道教典籍疯狂恶补。 懂不懂没关系,记住就行,到时就算背课文村民们也听不懂。 你要明白,能被你忽悠的人肯定比你更无知。 与此同时,程处默也彻底展现出自己的钞能力,让迁了坟的人家好事连连,有出门捡钱的,有求亲成功的,有升职加薪的,还有…… 总之,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可惜他们忘了,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时候,这不出事了。 第109章 李鬼撞见李逵 连续忽悠了十几家,随着通关,后面的难度也越来越大。 这天几人聚在一起商议,王天明指着名单说道:“这家姓苏,家里有八百多亩地,算是个小地主,问题是这家老太太信佛。” 陈旭捋着假胡须说道:“没事,我若出马分分钟让他改信道,走了。” 经过多日的历练,现在陈旭可谓是自信心爆棚,觉得世上就没有他忽悠不了的人。 跟两人挥手作别,摇着拂尘赶往苏家,到了门口见院门没关便主动进入,朝打扫的下人行礼拜道:“施主,贫道下山游历路经此地,可否讨杯水喝?” 这个年代的人还是很纯朴的,遇见方外之人一般不会拒绝,而且只是讨杯水而已,又不是要钱。 下人立刻进去汇报,很快一位穿着虽不华丽但干净整洁的老人出来,行礼拜道:“老朽苏林见过道长,道长请。” 陈旭跟着走进大厅,再次展现自己忽悠的本事,蹙眉掐诀,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苏老头果然上道了,蹙眉问道:“道长,可是我这大堂的布局有问题?” 陈旭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不可说不可说啊。” 老百姓最受不了的就是方外之人故弄玄虚的劲,你越不说对方心里就越痒,越想让你说。 双方言语拉扯一番陈旭才勉为其难的说道:“最近府中是不是有人生病?” 根据程处默的情报,苏家大儿媳快生了,即将临盆却突然生病,来了很多大夫都没治,搞的家里很是担心。 这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啊。 “道长真乃神人也。”苏老头连忙夸赞准备继续请教,家丁突然赶来拜道:“老爷,府外又有位道长前来化缘,您看……” 陈旭捋须的手突然一僵,差点把假胡须给拽下来。 这个时候怎么会遇到同行,关键他是个假的啊。 陈旭很想苏老头出言将人赶走,可惜没如愿,苏老头不赶他肯定也不会赶另一位道士,告罪道:“道长稍等。” 陈旭很想在大厅待着,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不能怯场啊,他是假的,想瞒天过海就得装的比真的还像真的。 想到此陈旭跟着苏老头起身,刚出门就看见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道士站在门口。 年轻道士诧异的瞥了陈旭一眼,行礼拜道:“贫道李淳风见过施主,路经此地想跟施主讨碗斋饭,还望施主行个方便。” 苏老头笑道:“好说好说,道长里边请。” 三人走进大厅坐定,陈旭眼观鼻鼻观心,他知道自己的斤两,恶补的那点道门学识忽悠普通人还行,忽悠真道士立马露馅。 该死的,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冒牌货怎么遇见真货了? 现在不敢奢求别的,只希望这位年轻道士别没事找事,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 但这明显是想多了,骤然遇见同行肯定要打个招呼的,李淳风边应付苏老头边打量陈旭,很快就通过陈旭僵硬的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察觉到了异常,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这位道长看着面生,在哪修行啊?” 关你屁事? 陈旭心中暗骂,却不得不回答道:“贫道清虚,在崆峒山修行六十余载,偶有所感下山历练,在此遇见道友实属缘分呐,哈哈……” 李淳风惊讶的说道:“崆峒可是道教第一山啊,道长既是崆峒山来的,道法想必已臻至化境,对了,清远道长最近好吗?” 这弯转的有点快,陈旭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胡诌道:“你说清远师兄啊,上个月羽化了,羽化前窥得一丝天机,命我下山历练。” “原来如此。”李淳风笑道:“可清远是我杜撰的,崆峒山压根没这个人,连清字辈的都没有,我诓你的。” “啥……”陈旭惊的手一哆嗦,假胡子当场被拽了下来。 看看手里的假胡须,再看看满脸笑意的李淳风,陈旭顿时尴尬的能抠出三室一厅来。 苏老头也终于反应过来,指着陈旭的鼻子呵斥道:“好啊你个瘪三,骗到老夫头上了是,来人,给我……” “告辞……”陈旭想都没想起身就跑,再不跑就真得挨揍了。 谁料他逃跑的时候李淳风也起身追了出来,边追边喊道:“老施主,斋饭的事回头再说,我先去追这个败坏我道门名声的骗子。” 若是寻常诈骗李淳风才懒得管,但这小子打着道门的名义诈骗,李淳风可就忍不了了。 他是道门弟子可以说道门的不是,但外人不行。 陈旭逃出大厅发现院门已被家丁关闭,果断掉头冲向院墙,到了墙边加速冲刺脚尖一点,轻松抓住墙头翻了过去。 结果李淳风比他还轻松,单手抓住墙头直接跳出直立落地。 陈旭落地时摔了一跤,不等站起就看见了李淳风的身影,吓的连滚带爬继续跑。 谁料李淳风没有追击,而是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头用力掷出,正好击中陈旭腿腕,陈旭疼的当场惨叫倒地。 李淳风这才慢悠悠的上前踩住陈旭后背笑道:“最近忽悠周围百姓迁坟,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那人就是你,说,你什么目的?” 陈旭气愤的骂道:“关你屁事,我又没迁你家祖坟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坏我好事?” 李淳风抓住衣领将他从背后提起,冷笑道:“我还没追究你败坏道门名声呢你倒先倒打一耙,既然如此,跟我去官府走一遭。” “我不去,松开。”陈旭极力挣扎,虽然他上面有人进了官府不至于判刑,但是丢脸啊。 第一次办事就出这幺蛾子,以后再遇到好事程处默还会交给他吗? 所以陈旭打死也不想去见官,可惜反抗没用,这个叫李淳风的混蛋看着年轻却是个练家子,不管他怎么挣扎始终挣不脱。 “阿弥陀佛……” 即将认命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佛号,陈旭下意识的就要呼救,谁料还没开口嘴巴就被李淳风紧紧捂住。 李淳风死死捂住他的口鼻凑到耳边低声说道:“配合我一下,我不送你去官府,如何?” 陈旭连忙点头,只要不见官怎么都行。 李淳风松开手,热情的替陈旭掸了下灰尘才转身看向口念佛号的和尚,行礼笑道:“原来是玄奘大师,好巧。” 和尚上前还礼道:“原来是李施主,施主怎会在此?” 李淳风不答反问道:“你又怎会在此?” 玄奘笑道:“苏老夫人请贫僧过来给儿媳看病。” 李淳风揶揄道:“你们秃驴念经还行,治病真指望不上,找和尚看病不是拜错庙门了吗,苏老太太怎么想的,告辞。” 说完拉着陈旭强行离开,走远了陈旭才问道:“什么情况,你俩有过节?” 第110章 你得补偿我 听到陈旭的询问,李淳风瞬间黑了脸,没好气的说道:“佛门那群秃驴没一个好鸟,以后遇见绕远点。” 陈旭不解的问道:“为啥啊,道教可是我大唐的国教,凭什么要对佛门退避三舍?” 李淳风苦笑道:“倒也不是退避,主要是你不知道,佛门这群秃驴干啥啥不行,辩论第一名,咱们说不过他,当年周武帝组织了七次佛道之辩,道门一次没赢过,真说不过。” “呃……”陈旭无语道:“这事我知道,天和至建德年间,周武帝宇文邕七次召集百官及沙门,道士辩论儒释道三教先后,每次获胜的都是佛门。” “周武帝辩不过,索性展开灭佛运动,建德三年五月以佛教不净为由,下诏禁佛道二教,经像悉毁,并令沙门道士还俗,三宝福财散给臣下,寺观塔庙赐予王公,其他奉祀崇拜,礼典所不载者,尽除之,我说的没错?” 当年周武帝灭佛,勒令还俗的僧侣高达百万之众,佛道的梁子就是那时结下的,距今也才五十多年而已。 提到这个李淳风瞬间一肚子火,气愤的说道:“周武帝灭佛可不是因为辩论输了,而是佛门做的太过分,侵占民田不交税不说,沙门中人还结党营私聚众集会,奸淫掳掠欺压百姓,当时官府中的案子超过一半都是沙门中人犯下的。” “问题这事咱们道门没干呐,老老实实在山里修行,结果突然之间朝廷下诏禁佛,搂草打兔子顺带连道教也禁了,咱们道教招谁惹谁了?” “呃……“陈旭苦笑道:“这事道门确实有些冤,被佛门牵连的死伤惨重差点绝了道统,但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淳风冷笑道:“你说呢,道门走到今天不容易,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这种败类败坏我道门名声。” 道教虽是大唐国教,但帝王的心思谁说的清,万一哪天李二不认李耳那个老祖宗把道门给灭了…… 就算不灭,帝王随手抽一巴掌道门也受不了啊,所以道门中人这些年做事很谨慎,对自身的要求很严格。 好不容易积攒的名声岂能被陈旭这种骗子破坏,说什么也得给他点教训。 陈旭急道:“你说过不追究的。” 李淳风揶揄道:“我只说过不送你见官,不代表不会杀人抛尸干别的。” “你大爷……”陈旭见挣脱不掉果断下嘴,对着李淳风的肩膀一通狠咬,李淳风不料有此一招疼的惨叫,陈旭连忙挣脱撒腿就跑。 “给我站住。”李淳风捂着伤口全力追击,陈旭见这货不依不饶,只好将他往程处默休息的地方引。 程处默与王天明等人藏在村外的树林中,闲着没事围成一圈打麻将。 “幺鸡。”程处默扔出张牌看向村子,蹙眉道:“老陈今天怎么这么久,不会出啥事了?” 换作平时早该回来了。 王天明无所谓的笑道:“苏家毕竟是地主,比普通百姓难忽悠很正常。” 程处默想想也是便没再追问,谁料刚胡牌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竟是陈旭,胡须没了道袍也烂了,狼狈的好像被蹂躏了似的。 陈旭也看见了他们,立刻挥手喊道:“公子,救命啊。” 这还有啥说的,兄弟们立刻抄家伙迎上。 与大队人马汇合之后陈旭的腰杆立马硬了起来,转身看着追来的李淳风揶揄道:“追挺紧呐,你至于吗?” 李淳风停下脚步打量众人,见陈旭身后站着近二十人还个个拿着刀非但没有慌乱反而饶有兴趣的笑道:“卧槽,还是个团伙,说,你们诈骗的目的是什么?” 陈旭不乐意了,捏着响指冷笑道:“胆挺肥啊,兄弟们给我上。” 众护卫没有冲锋,而是转身看向程处默,等程处默点头后才齐齐挥着刀柄向李淳风冲去。 然后程处默就见到了古代版的武林高手,李淳风仅凭一双肉掌轻松将他精挑细选的护卫全部放翻,其中包括陈旭和王天明。 陈旭这才发现自己踢到了铁板,躺在地上无语哀嚎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怪胎?” 李淳风却没搭理他,而是看着程处默揶揄道:“你是他们的头?” 程处默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道长冷静,你还年轻,千万不要走到犯罪的道路上啊。” “而且我们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我师傅是孙思邈孙道长,我也算半个道门中人哩,敢问道长尊姓大名,在哪座道观修行,说不定咱们还是同门。” 没办法,武力比不过只能攀关系了。 该死的陈旭,让你办点小事,你给我惹来这么一尊大神,这要被暴揍一顿多尴尬啊。 李淳风还没回话,陈旭抢先回答道:“公子,他叫李淳风,哪里来的不知道。” 程处默脸色大变,看着陈旭牙根痒痒,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掐死对方。 你惹谁不好,干嘛要惹这位大神。 李淳风的大名他可太熟悉了,唐朝的天文学家,数学家,易学家,精通天文,历算,阴阳,道家之说,可谓是学富五车。 而且这家伙是世界上第一个给风定级的人,着作的《乙巳占》是世界气象史上最早的专着,还改制过浑天仪,注解过很多历史名着,连后世被传为神作的《推背图》都是他跟袁天罡一起弄的。 小小年纪就跟袁天罡齐名,可见此人的厉害。 但史书没说这家伙武功也这么高啊,完美的六边形战士,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浑身上下毫无缺点,让别人怎么玩? 程处默讪笑道:“原来是李道长,久仰大名,千牛卫程处默见过道长。” 李淳风诧异道:“你就是大唐首富程处默?” 这小子最近在长安的名声很大啊,连他这个方外之人都听过对方的事迹,好奇问道:“那贫道就想不明白了,你不缺名不缺利的,祸害老百姓干什么?” 程处默苦笑道:“一言难尽呐,道长您坐,请听我慢慢道来,陈旭煮茶。” 待李淳风坐定程处默才小心翼翼的坐到对面,叹息道:“我也无奈啊,陛下命我年前修好炼钢厂到长安的公路,时间紧任务重,这些人家的坟茔又恰好坐落在公路边上,我能怎么办,况且我也不让他们白迁,给拆迁费的。” 李淳风笑道:“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我就放心了,告辞。” 说完起身就要走,程处默急了,连忙拦住说道:“你不能走,你破坏了我的迁坟大计,这事你可得补偿我。” 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苏家迁坟的事失败了,陈旭再出手已无可能,只能请李淳风出手。 李淳风揶揄道:“我没追究你假扮道士败坏道教名声之事就不错了,你竟敢跟我要补偿?” 第111章 忽悠李淳风和玄奘 李淳风被程处默整的有些懵,向来都是他跟别人化缘,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跟他这个方外之人要补偿的,过分了啊。 程处默理直气壮的说道:“一码归一码,败坏道门名声我可以补偿你,但你坏我好事也得补偿我,两者不能抵消。” 李淳风想想也是,抱着双臂饶有兴趣的笑道:“想让我怎么补偿你?” 程处默顿时来了精神,请他坐下奉上茶水笑道:“利用你的学识劝说苏家迁坟,让我的工程顺利进行。” 李淳风又问道:“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这么直接的吗,方外之人不是应该谦虚一下吗? 程处默思忖道:“听说您最近在修改员外散骑郎傅仁均所着的《戊寅元历》,还打算改制浑天仪?” 李淳风愣住,此事自己从未对人说过,这小子怎么会知道? 闻言诧异问道:“你也看过《戊寅元历》?” 程处默笑道:“没有,谁闲的没事看那玩意。” 李淳风没好气的问道:“那你想怎么帮我?” 程处默笑道:“不管是修改《戊寅元历》还是改制浑天仪都是需要钱的,而且您老学究天人,人生理想肯定不止浑天仪这么简单,以后肯定还会改造别的东西对不对?” 这位可是名留青史的天文学家,数学家,易学家,若有后世那样的科研平台,成就绝对比历史上高好几个档次。 可惜大唐是儒家和兵家的天下,对这门学科不太重视,导致李淳风取得的成就有限。 程处默觉得他既然来了大唐就应该改变这一局面。 原本他是打算等手头的事忙完之后再去找李淳风的,谁料这家伙自己撞上来了,既如此岂能放过? 李淳风好奇问道:“我承认你说的对,但你能帮我什么呢?” 程处默风骚的掀了下耳边发丝,揶揄道:“我可以提供你所需的一切经费,是一切,要多少有多少的那种。” “无量那个天尊,你简直太……”李淳风人麻了,一时间竟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他目前在太史局担任将士郎,太史局是负责置掌天文地理,制历,修史之职的,属于比工部还冷门的清水衙门,也可以说是养老衙门,钱少事少没人管,就算消失一年领导也未必能发现,在那当官基本就等于提前退休了。 没人重视的衙门经费自然少的可怜,等别的衙门领过剩下的才轮到太史局,剩不下就只能饿着了。 这次李淳风之所以跑到荒郊野外闲逛,就是因为去找户部尚书李孝恭要经费李孝恭没给,心情沮丧才出来转转的。 但现在程处默说什么,可以给他提供一切经费? 财神爷啊。 李淳风立马变脸,起身扶着程处默坐下,并亲自奉上茶水笑道:“处默小友,我刚见你就觉得咱俩一见如故,有什么需要跟哥说,哥替你解决。” 没办法,赚钱嘛。 程处端瞥了眼依旧躺在地上的陈旭等人满脸无语。 你这叫一见如故? 不过正事重要,没必要在乎这些细节,程处默试探问道:“那苏家迁坟的事?” 李淳风叹息道:“这事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难,怕是得找玄奘帮忙,主要是苏家老太太信佛,而且佛门秃驴口才好,比我能忽悠,关键这秃驴目前就在苏家。” 玄奘,又听到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程处默扭头吩咐道:“陈旭,带人去把玄奘大师请过来。” 说完猛的想起什么,连忙问道:“李道长,玄奘不会跟你一样能打?” 李淳风眼神闪烁的说道:“比我差点,只是一点。” 程处默:“……” 他很想骂娘,但想想也正常,玄奘可是用双腿丈量过长安到天竺距离的人,这一路上山贼土匪,毒虫猛兽无数,没几把刷子早死路上了。 程处默扭头提醒道:“对大师客气点,别动武。” 陈旭忙不迭的点头,带人火速离去。 程处默则指着麻将说道:“咱们也别干等着,玩两把。” 几人围成一圈玩了大半个时辰陈旭才带着一名二十五六岁的和尚返回,程处默立刻迎上行礼拜道:“玄奘大师,久仰大名。” “阿弥陀佛。”玄奘还礼道:“小僧玄奘见过程施主,不知施主请我过来所谓何事?” “先请坐……”程处默请玄奘坐下,一时不知说啥想请李淳风帮忙起个话头,结果这小子歪着脑袋昂起头,脸上写满了对玄奘的不待见。 李淳风指望不上,程处默只好硬着头皮讲明缘由,笑道:“所以我想请大师帮忙从中说和,劝苏家尽快迁坟,如何?” 佛门是讲究轮回的,一般不沾死人因果。 玄奘想都没想便拒绝道:“阿弥陀佛,此事请恕小僧爱莫能助,若没其他事小僧就先告辞了。” 说完就要起身离开,程处默连忙拉住他说道:“听说大师想去天竺取经?” 玄奘闻言停下,点头说道:“确有此事,只是还没想好何时出发?” 程处默笑道:“我可以帮大师弄到出关文牒,而且我知道一条通往天竺的捷径,或许可以让大师少走点冤枉路。” 说完淡定的看着玄奘,没记错的话历史上的玄奘没搞到通关文牒,是偷渡出境的,因此路上遇到了很多麻烦。 这些所谓的麻烦一张通关文牒就能解决,所以程处默相信通关文牒对玄奘的吸引力。 果然,玄奘皱眉陷入沉思,挣扎片刻才说道:“贫僧相信通关文牒对程公子是小菜一碟,轻松就能搞定,说说所谓的捷径?” 程处默请他坐下,笑问道:“大师听说过五尺道吗?” 玄奘答道:“汉武帝时期,蜀人司马相如奉命出使西南并修建零关古道,零关古道其中一段只有五尺宽,连车都过不去,因此被称为五尺道,程公子问这个干什么?” 程处默不答反问道:“那你知道汉武帝修这条路的目的吗?” 玄奘说道:“愿闻其详。” “为了打匈奴。”程处默说道:“其实早在先秦时期,西南百姓便与当时的贵霜帝国建立了联系,张骞出使西域归来,禀报汉武帝说在大夏(阿富汗)见到了邛竹杖和蜀布,询问得知是从身毒(古印度)买来的,身毒又是从巴蜀买来的。” “汉武帝因此得知西南还能通往西域,便命司马相如开辟零关道,准备派使者过去联系身毒,大夏及大月氏夹击匈奴,张骞走西北,司马相如走西南,双保险嘛。” “谁料匈奴太不经打,零关道还没修好匈奴就被卫青霍去病给干趴下了,这条路也因此废弃了,大师若是不信可以去看看《华阳国志》,里面有记载。” 玄奘蹙眉道:“公子是想让我走南边?” 第112章 想让我韦家迁坟,做梦 程处默笑道:“南边确实不好走,但比起西边有个好处,不会经过沙漠不至于渴死。” “不过话说回来,那边有喜马拉雅山脉阻隔确实不好过,但大师知不知道大金沙江?” 玄奘没有回答,静等下文。 程处默推倒麻将掀开桌布,手指蘸水在桌面上画了副简易地图说道:“大师请看,大金沙江又叫伊诺瓦底江,是西南第一大江,全长四千五百多里,直通出海口,乘船出海再向西拐,沿着海岸线便可直达天竺,不比穿越沙漠来的轻松?” 程处默说的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不是他信口胡邹。 华夏与贵霜(后世三哥)早在先秦就建立过联系,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彼此都不算太陌生,而且三哥的地盘土地肥沃气候适宜,水稻一年三熟,妥妥的风水宝地啊。 若非华夏和三哥之间有喜马拉雅山脉挡着大军过不去,以汉人的战斗力早把三哥的骨灰给扬了。 换句话说,程处默对三哥的地盘可是垂涎欲滴的,有机会拿下绝不会含糊。 但在拿下之前得先从三哥身上弄点好处,最好的办法就是贸易。 他很想修一条通往三哥地盘的公路,但这不现实,后世鬼子都没做到的事他多大本事啊。 走不了陆路程处默就想到了水路,若能打通伊诺瓦底江的航道,不但可以轻松占领后世缅甸的中部平原,还可以直通三哥海岸,这可比从东南沿海绕路近太多了。 毫不夸张的说,打通了伊诺瓦底江的航道就等于往三哥的身体里插进了一根吸管,程处默有把握吸死他。 所以玄奘若真能把这条航道给自己打通,程处默不介意给他塑个金身,纯金打造的。 玄奘盯着地图蹙眉道:“这条路不比西北好走多少,况且也没那么好的船啊。” 程处默笑道:“船是小事,造就是了,但有一点我不敢诓你,这条路我只是听说没走过,能否成功不知道,大师走西北还是走西南你自已选,但帮我这次我保证帮你搞到通关文牒,同时提供西行所有经费,怎么样,考虑考虑?” 玄奘起身说道:“贫僧这就去劝苏老太太迁坟。” 李淳风见此连忙说道:“同去同去。” 活可不能让玄奘一人抢了,否则程处默不给自己研发经费了咋整? 为了经费,他不介意暂时放下跟佛门的恩怨合作一把。 看着两人离去,程处默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画大饼这招果然好用,看玄奘吃的多香。 佛道联手就没有忽悠不了的凡人,仅半个时辰两人便联袂归来,李淳风表功道:“老两口为了儿媳肚子里的孩子答应迁坟了,明天就办,我俩赠送了他们一座水陆法事。” 程处默竖大拇指赞道:“我就知道二位出马必能旗开得胜,喝酒去,我请。” 第二天一早,李淳风和玄奘带着吃饭的家伙赶往苏家主持迁坟,早晨开始下午就忙完了。 随后组团继续忽悠下一家,又过了七八天名单上的坟茔全部迁徙完毕,只剩韦家。 看着名单上仅存的硕果,程处默一阵头大,小怪打完了轮到大boss了,这个boss不好打啊。 程处默看向李淳风和玄奘问道:“两位可有什么好办法?” 两人同时摇头,韦家是诗书传家,不信佛道跟鬼神那套,忽悠他家迁坟想都别想。 程处默发狠道:“那就只能开诚布公了,玄奘大师你先回,有事随时来找我,李道长跟我去韦家一趟。” 带着李淳风赶到韦府,经过层层通报终于被请进大厅,见到了李二的老丈人,韦家家主韦圆成。 程处默行礼拜道:“晚辈见过韦国丈。” 韦圆成盯着他打量片刻开门见山道:“听说贤侄最近在乡下迁坟,看来是迁完了,轮到我韦家了对?” 修路的事早已搞的人尽皆知,韦家的祖坟就坐落在公路边上,韦圆成怎么 可能不关注程处默的动向。 程处默:“呃……” 您老也太直接了,都挑明了还让我怎么忽悠? 程处默无奈看向李淳风,李淳风掐诀施法,片刻后说道:“韦国丈,贫道觉得你家这风水……” “打住。”韦圆成抬手阻止道:“我家风水很好,老夫很满意,目前没有改变的想法,您二位请回。” 拒绝的干里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程处默见忽悠不成,只好道德绑架道:“韦老,您看所有人都迁了,就你一家不迁合适吗,咱不能破坏和谐发展,团结稳定的大好局面呢,您也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韦圆成不吃这套,闻言冷笑道:“除了你还有谁戳老夫的脊梁骨,别的事都好商量,迁坟的事想都甭想,我韦家祖宗住的好好的没打算搬家。” 程处默继续劝道:“其实可以搬,晚辈可以按陵墓面积给予赔偿,同时请袁天罡道长和李淳风道长为韦家列祖列宗选一块比现在更好的风水宝地,做一场盛大的水陆法事,一切费用我出。” 韦圆成直接骂道:“滚蛋……” 得,钞能力失灵了。 程处默见劝说不行懒的再陪笑脸,直接说道:“韦老您应该知道,这条路肯定是要修的,您肯定也是挡不住的,何必呢?” 韦圆成冷哼道:“有什么招你就使出来,看看老夫会不会迁。” 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程处默抱拳道:“既如此晚辈只能说对不起了,告辞。” 说完带着李淳风离开,韦圆成看着他的背影满脸阴沉。 两人刚走韦整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问道:“叔父,怎么样?” 韦圆成冷笑道:“还能怎么样,逼咱家迁坟呗,最近派人盯着他,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能有什么阴招。” “喏……”韦整领命说道:“要不要派人去坟地巡逻,我怕这小子找摸金校尉帮忙。” 韦圆成摇头道:“不用,别的都好说,他若敢挖坟盗墓就算是混到头了。” 挖坟可是犯忌讳的事,真这么做了会成为众矢之的的,谁家没有祖坟啊。 不过嘛…… 韦圆成蹙眉道:“还是派人巡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这小子狗急跳墙。” “明白。”韦整行礼告退。 韦圆成则捋须思索,琢磨着用什么办法逼迫程处默放弃修路的想法。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得进攻啊。 第113章 道德绑架我绑死你 出了韦府,李淳风有些气愤的说道:“这个韦圆成真是油盐不进,现在咋办?” 程处默笑道:“早料到了,跟我来。” 说完带着李淳风赶往一座府邸,到了门前敲动门环,里面没开门,而是传出一道声音。 “天王盖地虎。” 程处默答道:“小鸡炖蘑菇。” 暗号对上了,院门打开,程处默朝开门的人点了点头,带着李淳风走了进去。 李淳风好奇问道:“什么地方啊,还对暗号?” 程处默笑道:“自然是藏有秘密的风水宝地了。” 李淳风又问道:“那现在暗号被我知道了,你不怕我泄密啊。” 程处默揶揄道:“暗号每天换一次,你知道也没用。” 李淳风:“……” 这里到底是干嘛的,玩的这么高大上。 很快他就知道了,走进后院见一堆人在忙碌,地上铺着很多白色的东西。 没等李淳风搞明白是什么东西,一名青年便小跑过来,行礼问道:“公子,你怎么来了?” 程处默介绍道:“这是李淳风李道长,这是我朋友林木。” 青年不是别人,正是罗林氏的哥哥林木。 程处默跟罗林氏勾搭在一起,林木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被程处默委以重任。 介绍过后程处默问道:“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林木答道:“差不多了,请跟我来。” 跟着林木走进房间,李淳风傻眼。 只见房间内立着十几个类似木桩的方墩,墩顶上写满了字,工人用毛刷将墨汁均匀的刷到字上,再拿起旁边的纸往字上一拓,干净的纸面上便多了许多字迹。 随后另一批工人将拓了字迹的纸拿到门外放在太阳底下晾晒。 李淳风拿起纸观察片刻震惊的问道:“这是什么纸,竟一点也不渗墨。” 早在东汉时期,龙亭侯蔡伦就发明出了蔡侯纸,可惜那玩意太粗糙没法书写。 数百年来也没人改进过这玩意,至于大名鼎鼎的宣纸,唐玄宗时期才发明的,目前还没问世。 因此大唐目前书写用的还是竹简和绢帛,可是现在,李淳风竟然看到了能用于书写的纸,这太令人震惊了。 程处默搂着他的肩膀笑道:“小意思,若是喜欢回头送你一车,说过了要支持你搞研发的嘛。” 李淳风激动的嘴唇都在哆嗦,抓住程处默的手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信守承诺的好人,放心,这里的秘密我对谁也不会说,保证烂在肚子里。” 他虽是第一次见到纸却清楚这玩意的价值,若流传出去,那些所谓的大儒绝对会疯。 程处默骂道:“放屁,保密干什么,你要替我大力宣传,不宣传我怎么卖出高价钱?” 李淳风震惊的说道:“什么,你要拿这玩意卖钱?” 程处默点头道:“当然,不卖钱我生产它做什么,吃饱了撑的?” 说完上去亲自揭下一张拓印纸说道:“看看这个。” 李淳风这才注意到拓印纸上的字迹,看完人都麻了。 纸上赫然写着: “朝廷为让新式农具流入千家万户,决定花重金修通蒲长(蒲城县炼钢厂到长安城)公路,沿途百姓得知纷纷主动迁坟,为朝廷为百姓献上微薄之力,唯有韦家世受国恩,却仗着家族势力做起了钉子户,破坏朝廷团结稳定的大好局面,这么做合适吗?” 李淳风又拿起另一张,上面写的跟前一张一样,再看看墙角那些已经拓成并被捆绑起来堆成小山的纸,瞬间明白了程处默的打算,惊呼道:“你准备将这些东西天女散花般的扔出去?” 见程处默点头李淳风又道:“这玩意流出去韦家还不得身败名裂,被唾沫星子淹死啊,已经堆了那么多还在印,估计用不了多久长安城就能人手一张了。” 程处默咧嘴笑道:“还差点,这不正在努力加印嘛。” 韦家竟敢不迁坟,那就别怪我程某人祭出道德绑架的大招了。 老子绑死你。 李淳风为程处默的手段感到震惊的同时低头看着那些木墩说道:“这玩意你怎么想出来的?” 纸贴在上面用手一拍就印满了,这也太快了。 要拿这玩意印书籍名着,估计用不了多久大唐就能人手一本《论语》了。 程处默摊手说道:“被逼的,我总不能一张张写,那得写到什么时候去,只能效仿玉玺印章,将所需的字全部刻下拓印了,现在看来效率还是不错的。” 不错个屁,后世随便一个打印店都比这快无数倍,但这里是大唐,这种原始的印刷方法对大唐来说绝对是划时代的,仅一瞬间李淳风就联想到了很多纸的用途。 有了这东西,他想做的事可就更多更容易了。 程处默却没注意他,而是扭头问道:“林木,印多少份了?” 林木答道:“三万多份。” 程处默摇头道:“太少,我要十万份,需要多久?” 林木说道:“不确定,不过预订的上百个拓印木墩半个时辰前已经交货了,有了这些拓印木墩咱们的速度能提升好几倍。” 程处默点头道:“那就加快速度,给你两天时间,李道长走,带你去妙竹院乐呵乐呵。” 李淳风拍掉他伸过来的臭手骂道:“滚一边去,贫道是方外之人岂能去那种腌臜之地,林木是,我来帮你。” 李淳风才懒的跟程处默鬼混,比起逛青楼,还是留下帮忙同时学习拓印之术更有意义。 如此一来程处默也不好意思单独离开,只好同样留下帮忙。 加班加点干了两天两夜,十万份的目标并未达成,只印了八万份出头。 但程处默懒的再等,这天早晨下令召集在妙竹院厮混的五百手下集合。 五百人很快赶到,赵川拜道:“公子,召我们有何吩咐?” 程处默指着院里堆积好的纸张和命纺织厂加紧缝制的双肩包说道:“交给你们一个任务,贴发传单,将这些传单贴到城中你们能想到的每个角落,贴茅厕里都行,贴不完的就发给沿途百姓,总之一句话,天黑之前把传单全给我送出去,一张不留。” 赵川看着成捆的传单诧异问道:“公子,这是纸吗,这么好的纸干嘛送人啊,背面还没写呢。” 程处默不悦的说道:“这是你该问的吗,按我的命令行事,里面还在加紧拓印呢,贴完的立刻回来领,行动。” 五百人没敢再问,排队有序上前将传单塞满双肩包,再提上木桶和刷子两人一组转身离开。 木桶里面装的是用面粉弄出的浆糊,当胶水用的,程处默弄不出胶水,只能先用浆糊凑合。 第114章 全城贴传单 离开印刷厂的五百人瞬间天女散花般火速散开赶往城中各处。 赵川带人直奔金光门,在那里见到了值守的窦荣。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窦荣迎上不怀好意的笑道:“吆喝,赵将军不是在妙竹院寻欢作乐吗,怎么有空来我金光门啊。” 称呼别人职位时高半级属于尊称,高太多就成贬义了。 赵川黑着脸说道:“今天有事,没空跟你窦大公子墨叽,起开。” 说完推开窦荣提着木桶来到城墙下,拿起毛刷蘸上浆糊画了个叉,身后同伴取出传单往叉上一拍,完事下一处。 窦荣本想找麻烦,见传单上面有字顿时忍住走了过去,看清字迹人都麻了。 这是公然抹黑韦家啊,韦圆成若是得知还不得背过气去? 看完传单抬头寻找赵川身影,见他已经贴了十几张还在贴,再看看手里那厚厚一沓以及背包里的鼓鼓囊囊,窦荣震惊了,大声问道:“你们准备了多少?” “十万份。”赵川随口报出数字,过来将巴掌厚的一沓传单塞到窦荣手里笑道:“窦校尉帮个忙,给进出城门的人都发一发。” 窦荣:“……” 你特么拿老子当什么,凭什么指挥我给你干活? 想要辩解却发现人已走远,原地思索片刻开口喊道:“我回家办点事,你们先看着。” 说完命人牵来马匹火速离去,他是士族子弟,人品未必好见识却是有的,只一眼就看出了纸的价值和传单的威力,必须赶回去与家族商议。 否则程处默突然给窦家也来这么一下,受不了啊。 赵川沿着城墙疯狂张贴,其他人也没闲着。 张三赵四这对组合去了东市,东市可是长安人流量最大的地方,进进出出最为热闹。 两人进了东市立刻忙碌起来,张三提桶刷浆,李四取纸一拍,完事下一处。 两人仗着有自家公子撑腰做起事来荤素不忌,坊门店门,推车马车,哪里顺眼就往哪里贴,甚至还跑到人家店里面去贴,搞的店铺掌柜一脸懵逼。 起初没人在意,贴的多了注意的人也渐渐多了,每张传单前都围了一圈人。 围的人多但识字的人少,有人好奇问道:“写的什么啊?” 识字的人帮忙念道:“朝廷为让新式农具……” “这事我听说过,说朝廷在蒲城县建了座炼钢厂,生产的农具质量极好,想尽快运到长安卖给咱们老百姓,但那里的路太难走车过不来。” “所以朝廷就想修条路,但路上有很多坟墓需要搬迁,如今沿途所有人家的坟都迁了,唯有韦家的没迁,韦家不迁坟路就修不成,就这意思。” 搞明白怎么回事,人群顿时炸了锅。 “新式农具我知道,我邻居家买了把铁锹我见过,锋利的连唐刀都能砍断,一锹下去就是一个大坑,有那玩意连犁都不用,用铁锹就把地给翻了。” “还有曲辕犁,铁犁头贼锋利,耕牛翻起地来特轻松,有了那些农具,咱们耕种的速度能快一倍不止,可惜运来长安的农具太少,咱们有钱也买不到。” “我还听说炼钢厂那边新农具多的仓库都快放不下了,他们卖不出去咱们买不到,这不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吗,这条路必须得修啊。” “可是韦家祖坟挡着怎么修啊,那毕竟是人家祖坟,人家不迁也说得过去。” “屁的说的过去,别人都迁凭什么就他家不迁,活人的事还能被死人挡住不成?” “就是就是,我看这韦家就是诚心的,他们家已经很富有了,咱们只是想买点新农具好好种地,他们凭什么不让?” 百姓的窃窃私语很快就变成了积极讨论,有人觉得不迁坟没错,那毕竟是祖宗的陵寝,岂能随便乱动。 更多人却认为别人都迁凭什么韦家不迁,韦家凭什么破坏大唐和谐稳定的大好局面,凭什么要阻拦大家追求幸福生活的途径? 双方争议不下,有人更是忍不住动起手来,搞的市署都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 东市也有韦家店铺,掌柜的见传单是针对自己家的,果断挤进人群撕下传单,收集了十几份匆匆赶往家族汇报。 同样的一幕在城中各处同时上演,百姓积极讨论,谴责韦家的声音甚嚣尘上。 尽管如此,有人依旧觉得不够火爆,张四王五这组负责的是延喜门到通化门的这段。 这条路是通往皇宫的主干道,路上行人不多但非富即贵身份显赫。 贴了半天也没见人过来,张四不乐意了,说道:“在这贴没意思,要不去延喜门试试?” 王五惊呼道:“你疯了,不怕被皇宫守卫给射死啊。” 延喜门可是宫门,进去拐个弯就是嘉福门,嘉福门是东宫的正大门,李二陛下就在里面住着,跑那去贴传单,怎么想的你。 张四也有点担心,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就像种子一样疯狂生长,怎么也扼制不住,思忖道:“咱们贴两张就走应该没啥大问题,再说了出事不还有公子呢嘛,只要不被当场射杀就没事,皇宫守卫再蛮横,也不至于不问缘由直接杀人。” 王五也有点意动,思索片刻说道:“走……” 两人提桶火速赶往延喜门,刚一靠近城墙上就露出无数弓箭,一名穿着铠甲的男子呵斥道:“干什么的,这里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吗?” 张四连忙说道:“我们是程处默程公子的手下,特意过来给你们送点东西,别误会,我们没带武器也不进门。” 门口同样有守卫,听见是程处默的人,城上守卫果断收起武器,站在城门两边的守卫则上前问道:“什么东西?” 张四小心翼翼的递上一沓传单问道:“军爷,我们能在门口贴两张吗?” 守卫愣住又不识字,好奇问道:“上面写的什么?” 张四简单解释一番,守卫思忖道:“原来如此,既然是程公子的意思那就贴,不过我们可不担责,有人问就说是你家公子贴的。” 程处默很会做人,平时对他们这些守卫都很客气,投桃报李,程处默的事他们自然也不会为难。 况且又没人规定城墙上不许贴告示不是。 法无禁止即可为啊。 “谢军爷。”张四王五立刻上前刷浆,这次没像先前那样随便画叉,而是将浆糊涂在纸的背面小心翼翼的贴上,贴的时候还问守卫正不正? 两边各贴一张之后张四又突发奇想,小心问道:“军爷,宫门上能不能贴?” 守卫:“……” 你直接贴皇帝陛下床头上去呗。 第115章 舆论是把利刃 守卫最终还是没能扛住张四的奉承,同意两人在宫门上贴传单。 宫门不比别处,两人拿着传单小心翼翼,贴的比过年的门画还认真,如果大唐有门画的话。 贴完张四又取出厚厚一沓塞给守卫笑道:“请帮个忙,给进出城门的人都发一张。” 然后提桶离去,留下守卫一脸懵逼。 正懵逼着呢房玄龄和魏征有说有笑的从门内走了出来。 房玄龄笑道:“听说程处默将李淳风和玄奘收拢到了麾下专门负责迁坟,过程很是顺利。” 魏征不知该夸还是该骂,脸色复杂的说道:“这家伙倒是挺知人善任,但李淳风和玄奘是佛道两教的新秀,心高气傲的怎会甘心受程处默驱使?” 房玄龄笑道:“这小子有钱呗,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难死英雄汉呐,李淳风到户部要经费户部没给,可不就得卖身吗?” “相比之下我更好奇韦家祖坟怎么迁,韦圆成那老狐狸可不是几句话就能忽悠的。” 韦家祖坟绝对是头拦路虎,房玄龄自己都办不到的事实在想不到程处默还有什么办法。 修路是朝廷的事,他们也想帮忙,奈何有心无力啊。 迁坟不比其他,真办不到。 魏征却笑道:“我总觉得这小子有招,不然也不可能接这种任务,咱们拭目以待。” 说话的功夫走到了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宫门上贴的传单。 两个上了年纪的老花眼患者凑近观看,没看太清又后退半步,这下看清了人也麻了。 魏征看向守卫问道:“谁贴的?” 他自然知道是程处默贴的,只是好奇这小子怎会贴到这里,想广而告之也得找对地方啊,宫门才多大点人流量。 守卫天天看大门,岂能不认识朝廷重臣,闻言小跑上前递上传单说道:“禀魏中丞,是程公子派人来贴的,没人说过城门不允许贴,小的就让他们贴了。” 魏征接过巴掌厚的一沓传单惊讶道:“怎么这么多?” 守卫笑道:“这才哪到哪,听张贴的小厮说程公子准备了十万份呢,全城张贴还派发,现在城中各个角落都有他们的人。” 魏征与房玄龄面面相觑满脸震惊,愣神片刻后两人同时转身,拿着传单又返回皇宫。 这事太大了,必须第一时间汇报给李二陛下。 御书房中,李二看着去而复返的两人诧异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魏征递上传单说道:“陛下,看看这个,程处默印了十万份,正在全城张贴。” 看完传单,李二的神情跟先前在宫门口的房玄龄魏征的脸色如出一辙,脸上写满了震惊二字。 他震惊的不是传单内容,而是这种方法以及传单背后所蕴含的意义。 十万份还不得天女散花,人尽皆知啊。 以后若有其他人用这个方法抹黑他人或者干点别的…… 舆论被人掌控的后果可是很恐怖的。 李二将传单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发现新大陆似的将传单翻过来平铺在桌面上,提笔在传单背面写了行字拿到面前仔细观看。 房玄龄也凑了过来,看清字迹脸色凝重的说道:“背面竟也能书写,而且字迹清晰半点不渗墨,怎么做到的,好纸啊。” 纸他们自然知道,但如此适合书写的纸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这纸若能大规模生产,对大唐的意义可就太大了。 这一瞬间李二想到了更多,大唐之所以门阀当道,根本原因就是教育被门阀垄断。 教育之所以会被垄断,是因为用于书写的载体太少,只有竹简和绢帛,竹简制作麻烦又笨重难拿,携带很不方便,绢帛就更别说了,寻常人家连衣服都穿不起,哪有绢帛浪费。 纸就不一样了,从程处默轻松张贴十万份来看,生产的效率肯定不低,成本也肯定不高,换句话说就是可以量产。 若真是这样,李二觉得完全可以利用纸的廉价大规模扶持寒门甚至庶民,让他们进入官场稀释门阀子弟在官场的份量。 换个理解就是让分蛋糕的人多点,从而让个人分的少点,门阀的蛋糕分的越少,对皇权的威胁就越小。 有点类似于汉武帝的推恩令,差不多就这意思。 还有传单本身,可以快速制造或者引导舆论,利用的好了就是对付门阀的又一利剑。 反之也会成为别人对付皇帝的利剑。 想到此李二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这把利剑必须掌控在自己手里,谁碰谁死,程处默也不例外。 房玄龄的注意力全在传单上,没注意到李二眼中的杀机,蹙眉问道:“不对啊,就算程处默造出了好纸,但他是怎么快速写出十万份的呢,就算全长安的读书人一起抄也抄不了这么快?” 大唐还是文盲居多,读书人很少,长安的读书人就更少了,根本抄不过来好。 李二脸色微变,将多张传单铺到桌上仔细对比很快发现了玄机,说道:“你们看,所有字迹都一样,明显是一个人写的。” 房玄龄蹙眉道:“那更不对了,一个人就算是千手观音也没这么快。” 李二笑道:“把程处默召来问问不就知道了,来……” 话音未落,尉迟宝林便进殿拜道:“陛下,韦国丈求见,脸色很不好看。” 君臣三人:“……” 麻烦来了。 李二无奈叹道:“宣。” 口谕刚传出就听见韦圆成哭嚎道:“陛下,你可要为老臣做主啊。” 话说完了人也进来了,躬身行礼奉上传单,韦圆成义愤填膺的控诉道:“陛下您看,程处默这货不当人子,竟公然污蔑我韦家,您可一定要为老臣做主啊。” 韦圆成一直防着程处默,为此还特意加强了祖坟的巡逻,可他做梦也没想到程处默会这么搞啊。 现在长安城里全是骂他们韦家的声音,有人甚至隔墙朝他们家扔马粪,害的韦圆成都没敢走正门。 这还只是开始,事情继续发酵下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已经无法预料。 真被程处默把家族名声搞臭了,京兆韦氏可就彻底完了。 这个后果韦圆成是说什么也承受不了的,又找不到程处默,只好求助李二。 李二扬着手中传单说道:“朕已经知道了,爱卿有什么想说的?” 韦圆成顾不得震惊李二手中的传单厚度,委屈的哭诉道:“陛下,这纯属污蔑啊,那可是我韦家祖坟啊,韦家列祖列宗在那里住了数百年岂能说迁就迁?” 李二听的一阵头疼,问题就在这,活人的事好办,死人的事却很难办,让人迁坟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但路也得修啊。 这种双方谁都没错的事最难搞,李二揉着眉心说道:“宣程处默觐见。” 第116章 绝不能落到程处默手里 君臣几人在宫里讨论的时候,宫外早已沸反盈天。 大唐的社会是由一个个圈子组成的,武将有武将的圈子,文官有文官的圈子,鸿儒也有鸿儒的圈子,彼此既有交集又有界限。 给事中孔颖达就是儒家的代表,这天忙完政务闲来无事,便约上好友颜师古去探望德高望重的东宫詹事李纲。 孔颜二人说说笑笑的离开衙门走上街头,见路边有人聚集,出于好奇走了过去,尚未挤进人群就看见了墙上的传单。 看清内容孔颖达不悦的说道:“胡闹,祖坟乃家族根基,韦家不迁坟合情合理,焉能张贴告示公然诋毁?” 人群中有人不乐意了,反问道:“什么叫合情合理,难道因为祖坟挡着路就不修了吗,新式农具就不用了吗?” 孔颖达没想到被人当面回怼,气愤的说道:“修路跟迁坟有什么必然联系,迁不了坟完全可以绕开嘛。” 那人冷笑道:“说的轻巧,怎么绕啊,好好的一条直路,到了他家坟前突然拐个大弯,像话吗?” 孔颖达说道:“那又怎么了,拐弯总比惊扰祖宗好。” 他压根没想过拐弯要增加多少成本,延迟多少工期。 那人继续回怼道:“凭什么活人要给死人让路,还有沿途所有人家都迁了,凭什么就他韦家不迁,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们只是想购买点新式农具方便种地,他韦家凭什么不让啊?” 孔颖达语塞,最近迁坟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他也多少听说了一些。 别人都把坟迁了,独留下韦家就显的太扎眼了。 该死的程处默,摆明了是想道德绑架啊。 他虽然没听过这个词,但明白这个道理,闻言说道:“贴告示的人就是利用你们逼迫韦家,你们看不出来吗?” 那人继续回怼道:“看的出来又怎么样,我只知道有人愿意出钱修路,给我们低价售卖新式农具,修路的人为我们老百姓着想,韦家不帮你也就算了还出手阻挠是什么意思,我们过的太好他们心里不舒服吗?” 身为孔子后人当朝大儒,孔颖达何时被人如此指着鼻子骂过,气的脸都青了,激动的近乎咆哮道:“那是祖坟不是房屋,祖坟能随便迁吗?” 那人继续说道:“那别人为什么能迁?” 孔颖达:“……” 该死的沿途百姓,怎么就被忽悠着迁坟了,现在让他怎么说? 孔颖达还没想好措辞,另一人出言安慰道:“兄弟,别跟这种老头计较,看看人家的穿着就知道是何不食肉糜的,跟韦家一丘之貉,怎么可能管咱们老百姓的死活。” 孔颖达气的撸起袖子就要动手,颜师古急忙拽着他退出人群,走远了才劝道:“孔兄你也是,干嘛跟一群刁民计较?” 他们什么身份,那群货色什么地位,犯不着嘛。 孔颖达恼怒的说道:“为了修路逼人迁坟,程处默简直不当人子。” 他是鸿儒,是儒家礼法的维护者,死者为大也是礼法和道德的重要组成部分,若人人都为了利益惊扰祖宗,孝字又何从谈起? 因此他对程处默这种为了一时之利公然破坏礼法的行为极不满意,吹胡子瞪眼的说道:“去找李老,与李老联名参程处默一本。” 颜师古点头道:“同意,必须让程处默打消迁坟的念头,否则后患无穷。” 他们家也有祖坟,今天韦家祖坟若为工程让路明天呢,是不是就轮到他们颜家孔家了? 这个先例绝不能开,必须死保韦家。 今日不为受害者呐喊,来日变成受害者谁为我呐喊? 两人沿街继续前进,没走多远就看见了贴传单的两人,一人蘸浆涂墙,一人拿起传单往浆糊上一拍,传单就算贴好了。 正要赶往下一处,拐角处突然冲出一群拿着木棍竹竿的壮汉,指着贴传单的两人吼道:“就是他们,给我打。” 贴单二人组见势不妙撒腿就跑,没跑几步迎面又来群人将路挡住。 前后夹击,被包围了。 贴单二人组也是战场上下来的并没怂,对视一眼齐齐冲上,到了近前抡起浆糊桶狠狠砸出正中一人面门,趁机抢走对方手中木棍杀进人群。 背包那人则抽出一沓传单扔向对面,借助散开的传单干扰对方视线,与同伴快速凿出一条通道扬长而去。 传单则被风吹着四处飘扬,其中一张糊在了孔颖达脸上。 孔颖达摘下传单气愤撕碎,颜师古则弯腰捡起几份传单仔细观看,看了几遍终于发现问题,惊呼道:“孔兄你看,这纸竟一点也不渗墨,看着特别适合书写。” 孔颖达抢过一看还真是,急切说道:“好东西啊,此纸远比竹简适合书写,若是掌握必能光大圣教,可若落到心怀不轨的人手里……” 纸的作用他们还没全部探清,能否和竹简一样长久保存也还不确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玩意特别适合启蒙。 孩童读书时需要大量书写,竹简数量稀少根本支撑不起读书以及日常的大规模消耗。 纸却不同,完全可以当做一次性用品用完就扔。 那个贴传单的说扔就扔没有丝毫犹豫说明什么,说明纸不值钱呐。 纸关系到了大唐的教育问题,也关系到了他们这群鸿儒乃至整个圣教的地位问题,绝不能落到程处默那种败类手里。 孔颖达与颜师古对视一眼,同时加快脚步赶往李府,结果越走越是震惊。 路上全是贴传单的队伍和驱赶贴传单的队伍,甚至连金吾卫都出动了,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传单太多了,墙上贴的,地上扔的到处都是,一脚下去能踩走好几张。 颜师古震惊的说道:“看来纸的产量远比咱们想象的高啊,而且成本肯定很低,否则不会如此浪费。” 孔颖达阴沉着脸说道:“那就更不能落到程处默的手里了,快走。” 这种东西必须掌控在他们这群圣教门徒手里,否则对圣教的威胁太大。 两人再次加快脚步,谁料还没赶到李府就遇到了李纲的马车,两人立刻上前拜见。 李纲从窗户探出脑袋,见两人手中拿着传单急忙说道:“看来你俩也意识到此事的重要性了,上车,随我入宫面圣。” 两人上车与李纲一起入宫。 宫中。 李二看着前来汇报的尉迟宝林无语道:“什么,程处默又找不见了?” 尉迟宝林委屈的说道:“是的,该去的都去了,没找到人,听人说处默前几天跟李淳风从韦家出来之后就消失了,谁也没见过。” 李二气咻咻的骂道:“他们父子俩是属老鼠的吗,动不动就往洞里钻?” 这话尉迟宝林没法回答,正要行礼告退,宦官进来拜道:“陛下,李纲,孔颖达,颜师古三人求见。” 第117章 坚决执行命令的尉迟宝林 听到这三人联袂求见,李二脸上满是无奈。 他知道又到了给程处默擦屁股的时候了,叹息道:“宣。” 三人进殿行礼,见房玄龄魏征以及韦圆成这个当事人都在反而不急着告状了,对视一眼李纲上前,指着桌上传单说道:“看来陛下已经知道了?” 都贴到朕的宫门上了能不知道吗? 李二心里吐槽一句笑道:“没想到这事连您老都惊动了。” 李纲今年八十岁,跟孙思邈一样是大唐的祥瑞,李二对他很是尊敬。 李纲叹道:“那些贴传单的太过尽职尽责了些,贴到臣家大门上不说,还裹着石头扔进臣家院子,甚至打伤一人,老臣想不知道都难啊。” 听到“尽职尽责”四字,殿中几人嘴角不自然的哆嗦了下。 李纲继续说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纸啊陛下,这纸质量太好,从程处默随手扔出的数量来看产量应该不低,造价也不会太高,这可是光大圣教的神器啊陛下。”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李二敏锐的听出了他没说的那句。 这么好的纸落在程处默那种兵痞手里白瞎了,希望他把配方献出来。 新纸涉及面太广,李二心中也有自己的考量,因此并未当场答应,而是朝殿外喊道:“尉迟宝林,带人继续寻找程处默,找到了给朕打晕拖回来。” 吩咐完才朝李纲笑道:“李老,新纸怎么造出来的,产量多少成本多高,目前还是个未知数,等找到程处默咱再详细说,来人,给李老搬把椅子。” 寻找程处默是个漫长的过程,君臣几人不可能干等着,只好在房玄龄的引导下岔开话题,聊点别的事。 满朝文武及全城百姓被折腾的焦头烂额时,当事人程处默却在睡大觉。 连续工作了两天两夜,再年轻的身体也扛不住,程处默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伸着懒腰出门,喊来护卫说道:“传单应该贴的差不多了,去看看成果。” 说完带着护卫出门,走了几条街一张传单也没看见,程处默被气着了,不悦的说道:“什么情况,这群混蛋不会拿着传单找地睡觉去了。” 他当年勤工俭学的时候也发过传单,那是能偷懒就偷懒,传单整沓整沓的往垃圾桶里扔。 以己度人,没看见传单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贴传单的家伙偷了懒。 事实证明不是,转过拐角就看见一群穿着家丁服饰的人在清扫传单,集中起来之后直接点火烧掉。 从服装判断,是韦家的家丁。 韦家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抹黑自己而不理,肯定是要做点什么的。 侍卫统领周深不忿的说道:“公子,要不要上去驱赶他们?” 程处默摇头道:“没必要,回头继续贴就是了,看是咱们贴的快还是韦家撕的快?” 自己贴别人撕,一贴一撕之间矛盾不就有了吗,矛盾有了话题跟着也就有了,因此韦家撕的越狠,挨的骂就越多。 程处默巴不得韦家多撕点呢,没有理会继续前进,走到半路突然蹙眉道:“但不应该啊,那么多传单撒出去,按理说陛下应该早就知道了并宣我入宫了,这天都快黑了怎么还没人来找我?” 很多事就是这么经不起念叨,话音刚落尉迟宝林就带人出现了,看到程处默立刻迎上,声音嘶哑的说道:“程处默,你个混蛋可算出现了,再不出现我就要烧你家了,快跟我走,陛下召见。” 程处默诧异道:“你声音咋了,嘴唇怎么也起皮了?”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尉迟宝林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火,气愤骂道:“你还有脸说,我从早晨找你到现在,长安城都快跑遍了一口水没喝,你说我咋了?” 程处默摸着鼻子讪笑道:“这事是哥不对,回头补偿你,走。” 打发走护卫跟着尉迟宝林离去,谁料没走几步后脑勺便挨了一击。 尉迟宝林趁程处默背对自己的功夫果断扬起刀鞘对着程处默后脑狠狠砸下,疼的程处默当场倒地,转身质问道:“你干嘛?” 尚未走远的周深等人立刻拔刀返回,做势欲击。 自家公子在自己面前被人揍了,这还得了? 必须弄死,不管是谁。 尉迟宝林却气定神闲的说道:“陛下有旨,找到程处默给朕打晕拖回来,周深,你想抗旨吗?” 已经扬起唐刀冲到面前的周深愣住,唐刀收也不是挥也不是,不知道咋办只好求助程处默。 程处默艰难挥手让其退下,瞪着尉迟宝林骂道:“尉迟宝林,你特么就是个大傻叉。” 陛下那是气话你听不出来吗,人带过去就行了至于动真格的吗? 以后得离这傻子远点,省的被传染。 尉迟宝林却不管那么多,接过属下递来的麻袋往程处默脑袋上一套,扛着就跑。 程处默:“……” 你特么还挺有仪式感。 尉迟宝林一路跑回宫中,将麻袋往已经等的不耐烦的李二等人面前一扔,咧嘴笑道:“陛下,能赏口水喝吗,渴死了。” 李二指着旁边水壶让他自行解决,又命宦官打开麻袋将程处默的脑袋露了出来。 终于见到这个混账玩意,在场众人同时松了口气,只是为什么还睡着。 麻袋中的程处默双目紧闭,极为安详,看的李二满腹疑惑,气愤道:“麻袋里也能睡着?” 猛灌一通的尉迟宝林憨笑道:“没睡着,只是打晕了而已。” 李二无语道:“你打晕他干嘛?” 尉迟宝林理所当然的说道:“不是您让我打晕了拖回来的吗?” 李二:“……” 你是真憨还是假傻,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个二货手下。 已经等了太久李二不愿再等,抢过尉迟宝林手中水壶对着程处默的脸直接倒下。 程处默一个激灵当场醒来,看见李二就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立刻控诉道:“陛下你可要为臣做主,尉迟宝林这个混蛋见人就打啊,妄我对他这么信任把后背留给他。” 太可恶了,太可恨了,就没这么干事的。 李二黑着脸说道:“你跑哪去了,为什么一天都找不到?” 提起这个他就来气,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结果程处默这个当事人死活找不到,搁谁谁不急? 程处默扎眼道:“我没跑啊,搁家睡觉呢,印了两天两夜的传单,实在扛不住了就睡了,刚起床就被抓回来了,脸都没顾上洗,不信您看,眼角还有眼屎呢。” 李二懒的理会他这个,抓住重点问道:“印了两天传单,怎么印的?” 第118章 出个白眼狼很正常 传单出现后在场众人心里就冒出两个疑惑,首先纸是怎么造出来的,其次程处默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写出十万份的? 第二个问题现在知道了,印的。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怎么印的? 听到李二的询问,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了程处默身上,满脸期待的等着他的答案。 程处默说道:“很简单啊,跟您的玉玺一样,玉玺上不是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吗,我就利用这个原理将文章刻到木头上,涂上墨汁一拓就好了。” 李二自然清楚玉玺的用法,闻言蹙眉道:“就这么简单?” 程处默揶揄道:“能有多复杂?” 众人:“……” 原以为是多么高端的办法,现在一听挺扯淡的,白期待了。 李二疑惑道:“那也没这么快,听说你印了十万份呢。” 程处默笑道:“这还不简单,多刻几个雕版就是了,我刻了二百多个呢,瞬间就能印出二百份,每天怎么着也能印个几万,可惜这些雕版用完就废了,回头得整个活字印刷出来。” “卧槽……”众人心中同时浮现出神兽的咆哮声。 二百个雕版同时开印效率得多高,怪不得传单铺天盖地。 李二震惊雕版印刷的同时心里也在琢磨着怎么利用这一神器,这东西利用好了,威力不亚于千军万马啊。 李纲却问道:“那纸又是怎么做出来的?” 比起雕版印刷,他更关心纸的配方,这东西对圣教的用处太大了。 程处默诧异问道:“您老哪位?” 李纲自傲的捋须道:“老夫李纲,你应该听说过。” 大唐读书人可能不知道李二,但绝对不会不知道他李纲。 话说回来,活得久还是有优势的。 程处默顿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个名字他自然是听说过的,太子杀手啊。 此人北周时期就靠门荫入仕,隋朝建立后给隋太子杨勇当老师,杨勇挂了,唐朝建立后给太子建成当老师,李建成挂了,后来又给太子承乾当老师,李承乾也挂了,别的不克专克太子啊。 程处默闻言笑道:“原来是李老,久仰大名,至于李老的问题,请恕晚辈不能回答。” 李纲诧异道:“为啥?” 程处默笑道:“造纸技术是我的个人专利,商业机密岂能轻易告诉别人,别人知道了我还怎么赚钱?” 雕版技术传出去没事,就算有人想搞印刷也得先买纸不是。 造纸技术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传出去的,至少现在不能,得等自己捞够了再说。 李纲被这个诚实的回答给气着了,不悦的说道:“此乃文教神器,岂能用于牟利?” 程处默理直气壮的说道:“不牟利我造它干嘛?” 李纲语塞,气的吹胡子瞪眼,对程处默这种钻钱眼里的行为很是不满。 但他不是擅辩的人,短时间真不知道该说啥。 孔颖达接棒了,呵斥道:“你知道纸对大唐的意义吗,它能让更多读不起书的孩子得以读书,能让更多典籍得以留存传至后世,如此教化神器岂能用来牟利,你也是读圣贤书的,理应视金钱如粪土才对。” 程处默不认识此人,但不妨碍他反驳,闻言揶揄道:“视金钱如粪土那是您老,晚辈真做不到。” “你……”孔颖达也被他的痞赖模样给气着了,吹胡子瞪眼的骂道:“你也是圣教门徒,焉能只为一己私利罔顾整个天下?” 造个纸而已,怎么就扯到天下了? 程处默也怒了,向来都是老子道德绑架别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们绑架我了。 闻言咧嘴笑道:“瞧您老这话说的,圣教门徒那么多,出一两个白眼狼不很正常吗?” 只要我没道德,谁都绑架不了我。 孔颖达气的呼吸都有些不畅,他实在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 李二同样黑着脸,让人以为他在生气,实际上却在憋笑,而且快憋不住了。 看着孔颖达几人吃瘪他心里也很舒坦,这群家伙平时仗着在士林的影响力整天哔叨,教他怎么做个好皇帝,这个不能管那个不能干,听着就烦。 怎么做皇帝老子用你教? 你这么有能耐皇帝你来做啊! 关键这群家伙掌握着大义,自己心里有顾忌无法反驳只能听着,但是今天,孔颖达几人遇到一位比程咬金还混蛋的混不吝,随便一句就能把人气个半死的那种,听着就爽。 没说的,以后再召见孔颖达颜师古等人的时候一定要程处默陪同,那场景,啧啧…… 孔颖达很想破口大骂,但教养不允许,而且还指望程处默献配方呢,可不能得罪太狠。 孩子嘛,得哄着。 想到这里孔颖达平复了下情绪和颜悦色的说道:“处默,话不能这么说,人生不能只向钱看,要做点有意义的事,如此才能流芳百世,让后人敬仰,老夫观你头角峥嵘……” 程处默是什么人,那可是职场打滚多年的老油条,怎么可能看不出这老小子没憋好屁。 这种人需要你的时候和颜悦色低声下气,一旦达到目的立马翻脸不认人且下手贼狠,信了他的就等于掉坑了。 事情已经说清楚程处默懒的再啰嗦,捂着后脑勺喊道:“哎吆疼,要晕了又要晕了,该死的尉迟宝林,你得赔我医药费。” 说完两眼一翻再次晕倒。 孔颖达:“……” 老夫说大半天白费唾沫了是? 李二抬脚踹道:“还有件事没处理呢,先别晕。” 程处默果断睁眼,看的孔颖达满脸愕然。 你在这跟老夫玩变脸呢? 李二拿过传单说道:“这玩意是不是还在印?” 程处默点头道:“嗯,今天又印了三四万份,明早城门开了就继续贴。” 藏在后面一直当隐形人的韦圆成怒了,上前呵斥道:“程小子你过分了啊,真当老夫治不了你是?” 程处默钻出麻袋站直身体,双手叉腰道:“行啊,放马过来,我已经跟你说过对不起了,后面发生什么事你都得自己担着。” 韦圆成:“……” 这小子跟李淳风来拜访的时候确实说过对不起,但对不起有个屁用,韦家的名誉损失你赔啊? 韦圆成黑着脸说道:“没得商量了是?” 程处默说道:“有啊,你迁坟我就道歉,全城张贴道歉传单,保证给足你面子。” “胡闹。”孔颖达不干了,呵斥道:“祖坟代表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哪有祖宗给后人让路的,此事老夫绝不同意。” 程处默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你算老几啊要你同意。 第119章 猪若上天我就迁坟 众人嚷嚷半天终于聊到了迁坟的正题上,这次的事就是迁坟搞出来的,此事不解决后面的就无从谈起。 韦圆成气急败坏的说道:“祖坟是我韦家先祖安寝之地,迁坟的事你想都别想。” 李二也劝道:“处默,要不绕路算了,朕不限制你工期了。” 迁坟确实太不近人情,谁敢逼他李家迁坟,他李二绝对提刀子砍人。 程处默却拒绝道:“臣的字典里就没有算了两个字,韦老,你到底怎么才能迁坟,亮个道。” 韦圆成黑着脸说道:“除非猪能上天,否则你想都甭想。” 听听,拒绝的多干脆。 殿中几人看着程处默满脸笑意,连皇帝都不同意的事你小子多大本事,想靠贴传单逼迫士族屈服也太天真了。 至于传单,喜欢贴就贴,看有没有人治你。 颜师古更是阴阳怪气的劝道:“处默算了,拐个弯又不费啥事,何必惊扰先祖安寝呢?” “就是就是,祖坟可不能迁啊,今天你迁韦家祖坟若是成功,明天别人迁你程家祖坟又怎么办,将心比心嘛。” 所有人都看笑话似的看着程处默,名为劝说实则煽风点火,巴不得程处默情绪崩溃把事搞大呢。 谁料程处默却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呼道:“韦老这是你说的,猪上天了你就迁坟对不对?” 韦圆成:“……” 你特么有病? 他很想反驳,见程处默满脸郑重又有些疑惑,这小子还真能让猪上天不成? 怎么可能呢,肯定是被这么多人同时拒绝脸上有些抹不开,给自己找个台阶罢了。 年轻人嘛,好面子很正常。 仔细思索了下猪上天的可行性,韦圆成笃定的说道:“没错,只要你让猪上天老夫就迁坟,一言为定。” 这事已经闹的人尽皆知,韦圆成不想像当日写欠条的王家一样成为舆论焦点,所以必须尽快将此事彻底解决。 程处默既然也有这意向,那就答应,也好让这小子知难而退。 程处默兴奋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三天后金光门见,大家都是见证人啊。” 孔颖达冷笑道:“可以,老夫也想知道你如何送猪上天。” 程处默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跑到桌前拿起李二的笔墨,又用传单背面书写说道:“口说无凭,立个字据,一式三份。” 写好字据递过去请韦圆成签字。 韦圆成看着字据满脸无语,你小子玩真的啊? 既然如此老夫奉陪,韦圆成提笔欲签,落笔瞬间突然想到什么开口质问道:“那若上不了天又该如何?” 程处默笑道:“我印五十万份传单向你道歉,你怎么写我怎么印,保证一字不改,怎么样?” “一言为定。”话说到这个份上韦圆成也骑虎难下,只好勉为其难的签字画押。 程处默确认无误之后递给李二笑道:“陛下,我俩一人一份,剩下一份斗胆请您当个见证人。” 李二拿着字据哭笑不得。 程处默却两眼一翻躺倒在地说道:“哎吆又晕了,疼啊。” 李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叹道:“诸位爱卿,天色已晚就请回。” 孔颖达不甘的说道:“陛下,那纸……” 李二摇头道:“等三天后韦家的事解决再说,不差这一两天的。” 纸这玩意怎么利用他也没想好,需要时间好好考虑考虑,正好趁程处默和韦家斗法的机会拖一下。 孔颖达不敢逼迫只好告退。 人都走完了李二才踹道:“起来,没事了。” 程处默果断爬起,咧嘴笑道:“陛下,既然没事臣也告退了。” 这能让你走吗? 李二坐下问道:“纸是怎么造出来的?” 程处默对李二自然不会隐瞒,笑道:“这简单,先将木材切碎浸泡,再……” 李二听的头大直接打断道:“你就告诉我产量和成本如何?”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他只要结果,过程不需要他负责。 程处默笑道:“我只能说要多少有多少,您有需要尽管吩咐。” 李二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又问道:“那猪上天又是怎么回事,你是给自己找台阶还是真有本事?” 他也倾向于这小子在给自己找台阶,猪又没长翅膀,怎么可能飞上天? 程处默傻笑道:“此事请容臣卖个关子,三天后您就知道了。” 李二也没逼迫,点头答应道:“传单别贴了,韦家也是要脸的。” “明白,臣告退。”程处默果断答应行礼告退,走到门口听见李二喊道:“明天给我送来一车纸。” 东西好不好,亲自体验过才知道。 “没问题。”程处默挥着手臂离开,看的李二神情复杂的笑骂道:“这臭小子。” 却说孔颖达颜师古几人,出了宫门与房玄龄等人分别,乘坐李纲的马车离开。 已经走出皇宫的孔颖达依旧忿忿不平的骂道:“这个程处默跟他那个兵痞老爹一个德行,这样的人怎么会造出纸这种神器,简直没天理。” 颜师古接茬道:“李老,此事得想办法啊,不能真让程处默拿着文教神器牟利啊。” 他们怕的不是牟利而是垄断,程处默跟李二明显是一丘之貉,这翁婿俩用纸干点别的还有他们的活路吗? 颜师古可是知道,程处默的医学院已经开始招生了,真让这小子折腾下去影响的不止是他们,而是儒家的正统地位。 虽然汉武帝独尊儒术了,但诸子百家并未彻底消亡,随时可能死灰复燃的。 这是儒家的根本大事,绝不能妥协退让。 李纲思忖道:“其实也简单,就是有点下作,不符合我等的身份,最好让别人去做。” 孔颜二人同时说道:“愿闻其详。” 李纲笑道:“不管造纸还是印刷总需要场地需要原料,查查程处默名下的府邸,再查查哪座府邸车辆进出比较频繁,找出造纸厂和印刷厂应该不难,找到之后再想办法。” 程处默坑了王家一把,购置了很多宅邸,这些地方都是能查出来的。 找到之后收买工人也好,派秘谍刺探也罢,总能解决的。 只要弄到纸的配方他们就有信心造出比程处默更好的纸,只要有纸,儒家就不怕任何人的威胁。 贴传单这种事儒家才是专业的,他们相信会比程处默干的更出色。 孔颖达笑道:“还是李老高明,我看此事就让韦家去办,他们正好跟程处默有过节。” 颜师古笑道:“窦家也行,索性将消息公布出去谁爱去谁去,咱们坐山观虎斗即可。” 李纲点头道:“可行。” 他们只是要配方不是想搞垄断,既然如此,配方怎么来的就无所谓了。 第120章 杜钰:赌把大的 程处默返回炼钢厂,第一时间将事情告诉了李淳风,他还需要李淳风的帮忙,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隐瞒。 李淳风听完满脸愕然,无语道:“让猪上天,你怎么想的?” 这跟让太阳打西边出来有什么区别,纯属扯淡嘛不是。 程处默摊手道:“我有什么办法,韦家死活不迁坟,包括皇帝陛下在内,所有人都觉的是我在无理取闹,我除了赌还能怎么办?” 诉完苦又兴奋笑道:“这次韦家失策了,其他事我可能做不到,但让猪上天很简单,看着,三天后小爷我要在金光门上一鸣惊人。” 李淳风眼睛亮了,连忙问道:“快说,什么办法?” 从造纸和印刷的事来看,程处默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敢说这话肯定是有把握的。 真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事办成,大唐君臣的脸色得有多精彩啊。 想到这李淳风也满脸期待起来,死死盯着程处默耐心等待他的答案。 程处默笑道:“玩过孔明灯吗?” 李淳风:“呃……”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程处默解释道:“孔明灯是能飞起来的,咱们若将孔明灯扩大千倍万倍,是不是就可以带动千倍万倍的重量?” 他的办法就是制作热气球,热气球跟孔明灯的原理差不多,说孔明灯只是为让李淳风更好理解。 “孔明灯?”李淳风歪着脑袋陷入沉思,许久之后才说道:“好像真的可以,你特么真是个天才,怎么弄?” 程处默笑道:“自然是找工匠帮忙编竹筐,打造燃烧器和球囊了,球囊最为重要,要保证不透风,我觉得用牛皮最为合适。” 李淳风摩拳擦掌的说道:“那还等啥,现在就干。” 他是精通天文和数学的道士,放在后世就是理科生,讲究实践与理论相结合,跟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儒生不一样。 程处默摸了摸已经肿起来的后脑勺,还是决定先去找孙思邈瞧瞧,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万一有后遗症咋办? 至于孔明灯,明天再做也不迟嘛。 谁料找到孙思邈却挨了顿训,孙思邈看完说道:“就是点淤青,过几天就消了,这么点伤还找大夫,矫情。” 一夜无话。 天亮程处默跟李淳风开始行动,工具有,材料有,工人也有,根本不是事好。 他们窝在家里忙碌的时候,长安城却再次炸开了锅。 有人将程处默与韦家赌斗的事说了出去,甚至为加快宣传力度,将程处默的传单收集起来,在背面写上宣传语,命人贴了出去。 传播消息的人虽不懂印刷术,但人家有资源呐,召集了许多读书人彻夜誊抄,短短一个晚上便写了数千份,写的被征召的读书人手都酸了。 长安的读书人也因此第一次体验到了上夜班的快乐。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多个士族的共同努力下,消息以比风还快的速度传遍了长安城每个角落,再次引起了吃瓜群众们的激烈探讨。 “什么,程公子跟韦家赌斗,只要让猪上天就迁坟?” “这不开玩笑吗,猪怎么可能上得了天,韦家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 “听说赌斗是程公子提出来的,韦家只是应战而已,不算欺负人。” “这话你也信,程公子怎么可能提出这种铁定会输的赌斗,就算提出肯定也是被韦家逼的。” “说不定程公子知道迁坟不成,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呢。” 百姓成群,聚在一起说什么的都有,总体来说还是同情程处默的多一点,毕竟程处默修路是公事,韦家阻止迁坟是私事,公私是非老百姓还是分的清的。 不过这是在没有利益参杂的情况下,有了利益牵扯就是另一番说辞了。 有人再次开启了盘口,吸引赌徒们押注。 赌徒却踌躇了,上次程处默跟窦家决斗输的太多还没缓过劲来呢,这次又赌,输了咋整? 不过赌徒的踌躇只是一瞬间,输的越多押的越大,万一赢了可就一把翻本了。 抱着这种心态,赌徒们吩咐嚷嚷道:“这事我支持程公子,所以我押韦家胜。” 赌徒们只是在精神上支持程处默,上了赌桌还是要回归现实的,让猪上天明显不可能,押程处默输的概率太大。 妙竹院中。 长孙冲房遗直,杜钰窦逵等世家公子齐聚一堂,激烈的讨论着三天后的赌斗之事。 他们都是局外人,自然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讨论,聊到兴处长孙冲说道:“咱们这样干聊有什么意思,开个盘口,我押韦家胜,一千贯,谁接?”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后房遗直说道:“我也押韦家。” 窦逵附和道:“我也押韦家。” 其他人纷纷加入,都是押韦家胜的,这样就没法玩了。 最后众人齐齐看向尚未发声的杜钰笑道:“杜兄,你什么意见?” 杜钰闭上眼睛陷入天人交战,挣扎许久才咬牙说道:“你们的赌注我全接。” 长孙冲倒吸凉气道:“你还真信任程处默啊。” 在场的公子哥有二三十,赌注加起来五万多贯,这要输了他得包多少工程才能赚回来? 有跟杜钰交好的公子哥劝道:“杜兄,冷静点。” 杜钰摇头道:“赌一把。” 他相信程处默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而且大家都押韦家胜赌局就进行不下去,总得有个唱反调的不是? 押冷门的一方虽然输的概率大,但赢了赚的也多啊,程处默若真获胜了,在场众人的赌注可就都是他的了。 值得搏一下。 “杜兄敞亮。”有人生怕杜钰反悔,迫不及待的出言敲定,并找来笔墨书写赌约,写完所有人轮流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没问题之后才接连签字画押。 王家借条的事给众人留下的阴影太深,现在谁签契约都得谨慎再谨慎。 拿到赌约的杜钰没心思玩了,起身走出妙竹院,望着天空叹道:“程兄,这次我把全部身价都押上了,你可千万不能让我失望啊。” 看着手中赌约他有些后悔了,刚才怎么就脑子一热给签了呢? 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上街头,见四处都是讨论声越发觉得自己做了件蠢事。 那种既想赌赢又怕赌输的感觉刺激的他心跳加速,好像身在半空似的,感觉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正纠结呢一辆马车驶了过来,车中之人将脑袋探出窗户欣赏街道风景,看见杜钰诧异问道:“杜兄,好巧。” 杜钰抬头一看竟是程处默,好奇问道:“程兄,这是准备去哪?” 程处默笑道:“出城办点事,要不要同去?” “好……”杜钰想都没想便爬上了车。 第121章 善于发现的李淳风 走进马车才发现,车里除李淳风外还堆着很多东西,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一个竹筐,占了大半个车厢,竹筐里还放着其他东西。 杜钰看着竹筐好奇问道:“你们拉这东西干嘛?” 程处默笑道:“容我先保个密,待会你就知道了,对了你手里拿的什么?” 杜钰也不隐瞒,将竹简递了过去。 程处默展开一看傻眼,懊悔的说道:“怎么把这事忘了,现在去下注还来得及吗?” 杜钰无语,正要安慰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连忙问道:“什么意思,你真有办法送猪上天?” 看他那懊悔的神色,很明显有必胜的把握啊。 程处默微微一笑,探出脑袋朝副驾喊道:“周深,你别出城了,去找林津,让他把所有赌注全给我接下,跟上次一样。” “得嘞……”周深跳车火速离去。 程处默则靠着车厢满脸笑意,长安人民就是好啊,知道自己缺钱上赶着雪中送炭。 见程处默如此,杜钰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回肚里,大头在这呢,自己还怕个啥。 马车顺利出城,沿着官道直奔秦岭,进了山林下车步行,找到没人的山坳开始行动。 说是行动其实就是组装,将竹筐,喷火器以及球囊组装在一起,点燃火焰开始实验。 三人走进竹筐,程处默和李淳风负责操作,杜钰负责体验,李淳风有节奏的拉动风箱,在他的拉动下,孔明灯缓慢升起,没多久便高过树梢继续升空。 这里比较偏僻很少人来,他们可以放心实验。 随着越升越高,杜钰的心也跟着升到了云端,抓住竹筐打量着四周说道:“太漂亮了,第一次发现秦岭的风景这么好。” 站的高才看的远,站山底下能看见啥? 当然,主要还是跟心情有关系,现在他对获胜再无质疑,想到即将入账的巨款,激动的恨不得从竹筐里跳下去。 只是竹筐怎么一直往山壁上飘,看着越来越近的山壁杜钰被吓住了,连忙喊道:“快撞墙了,转向啊,再不转就要撞上了。” 现在离地已经好几丈高了,这要掉下去怎么着也得断条腿。 该死,我就不该上来。 程处默没好气的骂道:“别啰嗦了这不正在搞吗,我也是第一次玩啊。” 热气球是随着风向飘的,第一次实验能飞起来就不错了,谁还能想起控制方向。 杜钰转身想去帮忙,却发现自己啥都不会根本无从下手,只好催促道:“快想办法,不能不解决啊。” 见方向迟迟掰不过来,程处默同样急道:“李淳风你别煽了,快降低高度。” 撞墙已不可避免,他们能做的只有降低高度,希望降的低点摔的轻点。 经过几人的努力,热气球还是不可避免的撞在了山峰上,撞的几人一阵摇晃,拼命抓住筐沿和绳索才不至于摔倒。 撞到山峰上的竹筐又被弹了回来,然后继续撞击继续弹回,如此往复好多次将几人撞的七荤八素头晕目眩。 好在随着火力减弱,热气球稳步下降了,结果又因为没把控好方向,球囊在落地的时候挂树上了。 这棵树横在峭壁上,离地面还有近三丈的距离,而且因为只挂住一角导致竹筐严重倾斜,三人不幸摔倒差点从竹筐里甩了出去。 程处默也吓住了,抓住绳索动都不敢动,看着地面弱弱说道:“我恐高啊,李道长快想办法。” 李淳风同样不敢动,无语道:“我也恐高啊,看着下面头晕目眩的。” 没住过高楼,一直在地面生活的人谁不恐高? 杜钰没敢看下面,盯着大树说道:“那棵树枝承受不住咱们三人的重量,支撑不了多久就得断,快想招。” 能想什么招,站在地面上还能想办法,挂在空中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李淳风埋怨道:“程小子,我就知道你不靠谱。” 程处默骂道:“这事最积极的不是你吗,我还没埋怨你的产品质量呢,倒先埋怨上我了?” 人的劣根性在于,遇到危险的时候首先想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推卸责任。 杜钰无语道:“都这个时候了就别窝里横了,快想招。” 谁都没招,想个屁招。 好在他们下面还有人,护卫及时赶到,看着空中的三位悬挂人也有些无奈。 这咋整? 李淳风连忙喊道:“愣着干什么,摘些树枝搭个台子。 “哦哦……”护卫们顿时醒悟过来,立刻去砍树枝堆到几人下方,很快便堆起一个宽松的树枝堆。 李淳风见差不多了出言问道:“谁先跳?” 程处默摇头道:“你俩跳,你俩跳了重量就轻了,树枝就能承受住了。”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李淳风无语道:“行,让开点位置。” 趁程处默腾挪的功夫,李淳风瞅准盯稳,一脚将程处默踹了下去。 “我尼玛……”程处默尖叫着砸在树枝上,护卫连忙上来将其扶起。 程处默感觉脸颊有些疼痛,伸手一摸便感觉到了血迹,气急败坏的骂道:“李淳风,这要破相了老子跟你没完。” 李淳风无语道:“少废话,再加点树枝我急着跳呢。” 护卫又搬来树枝,将程处默砸出的坑填满,李淳风又无情的将杜钰踹了下来。 谁料踹的幅度太大,树枝终于不堪重负咔嚓一声断裂,李淳风自然也跟着掉了下来。 不过他手中抓着绳索,绳索连接着球囊,球囊虽然倾斜严重但多少还有点作用,带着李淳风平安落地。 李淳风看着球囊诧异道:“这什么情况?” 程处默没好气的答道:“球囊下降过程中受到了空气向上的阻力,下降自然就慢了,很难理解吗?” 李淳风顿时来了精神,扔掉球囊请教道:“你好像懂很多,详细说说。” 他可是数学家,求知欲极强,遇到无法理解的事自然是要弄明白的。 而且通过刚才的事他发现了一个问题,既然球囊能降低下降速度,那等下次自己再乘坐孔明灯飞到高空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挂着球囊直接往下跳了? 有搞头啊。 程处默没好气的说道:“先办正事,把热气球取下来烧掉,这玩意暂时还不能落入别人手里。” 赌斗还没开始,若被韦家知道了取消赌约咋整?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程处默不想冒险。 几人快速行动,将竹筐,喷火器,球囊以及绳索全部集中起来烧掉,等火灭了又铺上土才离开。 这是秦岭,得注意防火。 “快点的,孔明灯毁了,咱们还得回去制作新的呢。”程处默招呼大家上车,回去的路上三人笑的格外畅快。 第122章 猪真飞起来了? 在全城百姓的讨论声中,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早晨全城百姓齐聚金光门等着看热闹,人数太多逼的李二不得不调兵维持秩序。 李二则带着麾下重臣沿着城墙来到金光门城楼,居高临下的看着地面人群无奈道:“人怎么这么多?” 韦圆成捋须叹道:“都喜欢凑热闹呗。” 消息是他故意散布出去的,目的自然是让全城百姓共同做个见证,省的事后程处默那小子不认账。 李二知道韦圆成的目的,狠狠瞪了他一眼表示不满。 你个老小子不厚道啊,如此一来不怕引起骚乱吗,万一事后踩踏致死几个算谁的? 这么多人看着李二不好发作,只好独自生闷气。 比起他的气愤,臣子们却很兴奋,卢庆之看着程咬金问道:“宿国公,你家公子怎么还没到,不会吓的不敢来了?” 郑侗附和道:“是啊,不来好歹说一声啊,让大家干等着算怎么回事?” 这群在程处默手中吃过亏的最想看程处默出丑,程处默没到只能奚落他老子了。 程咬金气愤的说道:“放心,我程咬金的儿子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就算爬也会爬过来的。”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将程处默凌迟了好几遍。 这个逆子就没有消停的时候,三天不给自己找事就不舒服,这次回去说什么也得把腿打断,让自己清静半年。 一天天的太提心吊胆了。 时间在众人的讨论声中很快过去半个时辰,有人等的不耐烦了说道:“看来程公子是临阵退缩了,没必要等下去了。” 李二也不耐烦了,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一样站在城楼上被百姓围观,自己脑子抽了才信猪能上天的谣言,不悦的说道:“不等了,散。 众人跟着李二离去,转身没走几步突然听见城下百姓喊道:“你们快看。” 李二君臣听到喊声连忙扭头,然后集体愣住。 只见一个巨大的球下面吊着竹筐的东西正缓慢朝这边飘来,竹筐里好像还站着几个人。 有人惊呼道:“什么东西,真能飞啊。” 李二则问道:“竹筐里有人,谁眼神好帮忙看看那是谁?” 跟着老爹过来看热闹的长孙冲眼神最好,趴到墙垛上凑近观看,看清之后惊的眼珠都差点掉下去,不可思议的问道:“好像是程处默。” “什么?”众人再次惊呼出声,眼中满是震惊。 韦圆成却心里咯噔一声,脸色变的漆黑无比。 自己好像干了件天大的蠢事。 飞行物目标明确的朝这边飘来,离的近了众人终于看清竹筐中人,手舞足蹈满脸贱笑的,可不就是程处默吗? “哈哈哈,我儿子真是天才啊。”程咬金兴奋的吼叫道:“卢庆之,郑侗,现在你俩怎么说?” 两人脸色阵青阵红宛如变色龙。 好在大伙的关注点没在他俩身上,而是齐齐注视着韦圆成。 这才是今天的当事人。 韦圆成很想说那是人又不是猪,话到嘴边明智的咽了回去。 现在纠结这个还有意义吗? 飞行物终于飞到城墙上空,程处默挥手打招呼道:“诸位叔伯长辈们,你们好吗?” 看见他得瑟那样李二就气不打一处来,不悦的问道:“这什么东西?” 程处默笑道:“陛下明鉴,臣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急着要答案,但请先别急,容臣办完正事再回答你。” 说完弯腰,与李淳风合力抓住猪的前蹄搭在筐沿上说道:“小猪,跟你韦叔打个招呼。” 猪也有点恐高,吓的呲哇乱叫,听的韦圆成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程处默却懒的搭理韦圆成的心情,嬉笑问道:“韦老,现在能迁坟了吗,若你觉得不够我还可以让猪飞的更高。” 李二诧异道:“这玩意还能更高?” 话说出口才发现有些太着急了,连忙扭头看向韦圆成。 现在韦圆成变成焦点了,所有人都注视着他,好奇的目光宛如一根根钢针般刺的他浑身不舒服,咬牙说道:“你赢了,我迁。” 说完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全身骨头似的,无力的倒在了侄子韦整的怀里。 与他一同倒下的还有长孙冲,他把未来好几年的零花钱全输出去了。 程处默却没搭理长孙冲,而是朝韦圆成抱拳拜道:“谢韦老,迁坟所有花费由晚辈承担,另外再补偿您万贯拆迁款,还望您老笑纳。” 他的目的是迁坟修路不是跟韦家结仇,事情办成了自然要想办法化解与韦家的矛盾,至于韦家领不领情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做好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李二没好气的骂道:“立刻给朕滚下来。” 看把自己老丈人气成啥样了,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给程处默好脸色。 “喏……”程处默果断答应,扭头吩咐道:“降落。” 事情已经解决,该到了下去跟大伙庆祝的时候了,结果降落过程中又出现了意外。 要知道李二等人是站在城楼底下的,热气球无法直接进入城楼,只能在城墙上降落,结果他们选择的降落点离城楼太近,降落距离出现了偏差,撞城楼上了。 撞就撞,绳索还被楼檐挂住了,导致球囊偏离,竹筐也跟着左右摇摆,那头被捆绑起来的大黑猪没站好,惨叫着掉进了护城河。 程处默跟李淳风则步了在秦岭的后尘,被摇的东倒西歪,李淳风反应快抓住了绳索,程处默则没有任何准备,跟黑猪一样直接甩出了竹筐,好在他眼疾手快及时抓住了筐沿,这才避免了跟黑猪一样的命运。 不过他好像更惨,抓着筐沿在半空中荡秋千,看看离护城河的高度,再看看离城墙的宽度,程处默绝望了,哀嚎道:“救命啊。” 城上众人:“……” 什么情况,变化太快他们的反应有些跟不上。 还是程咬金反应最快,连忙喊道:“快找根绳子。” 城上士兵很快送来绳子,程咬金绑了个绳套用力一扔,精准的套在了程处默的脑袋上。 程处默连忙单手抓住竹筐,另一只手将绳套弄到腋下,这才松手向下坠落,同时双脚抬起以做支撑,防止脸面与城墙正面接触。 程咬金用力将儿子拉上,盯着打量半天双手同时拍向儿子肩膀,兴奋笑道:“特么的,真给你老子长脸。”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准备询问热气球原理,没等开口就听李淳风喊道:“救命啊,怎么没人管我,我还挂着呢!” 第123章 热气球对战争的影响 比起见过世面的大唐君臣,最震撼的还是城下观看的长安百姓。 百姓看不到城墙对面的状况,只知道热气球真飞起来了,而且很多百姓连字都不认识更别指望懂科学,看着有人乘热气球飞来,无数百姓如遭雷击,齐齐愣在原地。 头脑灵活反应快的更是直接跪地,“神仙显灵,神仙保佑”的喊声接连响起,不绝于耳。 当然,观看的除了百姓还有世家子弟和许多没资格上城的官员,其中就包括杜钰和窦逵。 杜钰抓住窦逵的手兴奋高呼道:“飞起来了,真飞起来了,窦兄赌注该付了,我记得你押了一千五百贯来着,还有你们,谁都别想欠,哥最近包工程需要钱。” 赢钱的感觉太幸福了,这一笔捞的,先前杜家在粮食惨案中损失的都弥补了不少。 舒坦! 他高兴了,输钱的窦逵等人却是另一番心情,望着城楼的脸比活吞了只苍蝇还难看。 先前损失的尚未弥补又输出去一笔,雪上加霜啊有木有? 城下众生百态,城上却是另一番场景。 程处默被救上来之后所有人都朝他围拢过去,让依旧在吊篮里挣扎的李淳风受到了万点暴击。 你们好歹把我当个人,不能跟掉护城河的那头大黑猪同等对待啊。 听到呼救声大伙才想起还有一人,程咬金心地善良,抓住绳套抡起扔出,精准的套在李淳风脖子上,然后用力一拉…… 李淳风怕被勒死连忙抓住绳子主动爬上,大口喘息道:“该死的程处默,道爷我再也不跟你混了,多折腾几次真会死人的。” 程处默没搭理他,而是朝李二讪笑道:“陛下,没什么事臣就先回去了。” 在场众人眼中皆透着清澈的愚蠢跟好奇,为防止他们打破沙锅问到底,程处默觉得还是赶快闪人的好。 但这能让你走吗,李靖果断出手,抓住程处默的衣领将其强行拽了回来,并用手臂死死箍着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动弹分毫。 控制住程处默才指着依旧悬挂在半空的热气球对李二说道:“陛下,这玩意好东西啊,大批量使用的话城墙可就废了。” 他是军人,任何东西首先考虑的就是军事用途。 李二脸色微变,蹙眉陷入沉思。 城池最厉害的防御手段就是城墙跟护城河,因为城墙护城河的存在,攻城方往往要付出比守城方惨烈数倍的代价才有可能拿下,记住是有可能。 古往今来,几十万大军围城最后铩羽而归的战例可不少。 但是现在,热气球竟可直接越过城墙护城河自由通行,这对城池防御的威胁太大了。 如今天下虽然统一,但包括李二在内所有人都知道,这种统一太脆弱,任何一个小矛盾都可能导致天下再度分裂,群雄并起。 天下已经分裂四百年了,统一才多长时间,在大唐百姓心中,分裂才是常态,统一只是意外。 局势如此微妙,李二自然要时刻为战争准备着。 再者就算大唐不乱,旁边还有突厥高句丽呢,突厥逼他签订渭水之盟,这个仇李二肯定要报。 高句丽更是死有余辜,前隋百万将士的遗骸被筑成京观受尽屈辱,大唐继承了前隋的遗志自然也继承了大唐的仇恨。 高句丽必须灭,前隋将士遗骸必须带回安葬,不为别的为了自己也得干,要知道那些遗骸中也有李二的亲戚。 李二原以为这两场战争要准备很多年才能发动,热气球的出现却让李二觉得速度可以加快很多。 这玩意用好了绝对是攻城拔寨的利器啊。 李二问道:“处默,这东西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程处默被李靖夹在腋下无法挣脱,只好艰难的抬头说道:“不是我弄的,大唐本来就有啊,您玩过孔明灯吗?” 李二诧异道:“跟孔明灯有什么关系?” 程处默笑道:“把孔明灯放大不就行了,这事其实很好理解,一捧土不起眼,千万捧土却可以堆起一座山,一个人很渺小,百万人却可以建成百万大军横扫天下,同理,小小的孔明灯不算啥,但把它放大再放大就变成可以载人的热气球了,量变引起质变啊陛下。” 大唐君臣:“……” 就这么简单? 该死的程处默,你就不能说的高大上一点嘛,这么说显的我们很弱智好不好? 程处默继续道:“这招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李道长想的,李道长学究天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看众人的表情,自己今后的日子未必会好过,为防止被人穿小鞋就必须拉个垫背的,李淳风最合适。 这牛鼻子背后站着的可是整个道门,有他在前面顶着自己才能高枕无忧啊。 没说的,以后再弄出划时代的东西一律推到李淳风头上,名全给他,自己只要钱。 李二没听见他的欲盖弥彰,而是看着热气球命令道:“程咬金,把那什么热气球给朕弄过来。” 他们还没近距离看过呢,看清楚才能下结论啊。 程咬金拿过守卫长枪伸出城墙挑动被屋檐钩住的绳索,费了好大劲才将绳索挑开,谁料绳索刚挣脱束缚热气球便被风吹着飞了,飞了…… 程咬金脸色瞬间变的异常精彩,骂了句“卧槽”才讪笑道:“陛下,要不回头让处默再给您做一个。” 李二黑着脸呵斥道:“立刻派人去追,此物绝不能落到外人手里,必须当你面销毁,快去。” 长安是大唐的都城,城中有多少突厥高句丽及其他势力的密探谁也不清楚,落到这群人手里麻烦可就大了。 热气球刚才在天上,密探就算看见了也搞不清楚原理,但若拿到手里仔细研究很快就能发现眉目。 毕竟那只是个大号孔明灯,没啥技术含量啊。 “喏……”程咬金委屈的瞪了程处默一眼,带人出城追着热气球而去,要追多远他不知道,只知道一定要彻底执行李二的命令。 李二这才想起还有个本家人,命令道:“李淳风研究热气球有功,封为太史丞,继续努力。” 李淳风所在的太史局置太史令一人,丞二人,太史丞可是妥妥的二把手啊。 别的不说,俸禄能提高不少。 李淳风连忙拜道:“谢陛下隆恩。” 李二又看向程处默道:“你的功劳嘛,先攒着。” 不是他不想册封自己女婿,而是这小子太年轻,骤得高位容易造成捧杀,年轻人还是要磨练下心性的。 对此程处默表示无所谓,他只是没官职,又不是没法做事。 李二最后总结道:“热气球这名字不好听,改成贞观灯。” 第124章 江湖是人情世故 弄清楚原理李二的心也落回肚里,给众人下了封口令之后命大伙散去,独留下李靖和程处默在城楼等候。 等城楼上没人了李二才问道:“处默,贞观灯有什么缺点或者漏洞吗?” 这玩意有可能直接影响战争模式,不搞清楚他无法放心。 程处默解释道:“贞观灯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利用热胀冷缩的自然现象,通过加热空气使其膨胀,比重变轻而上升的,难点在于贞观灯的飞行动力。” “加热只是让贞观灯升空,飞行还是要借助风力的,目前只能利用不同高度层的风向来控制和调整前进方向。” “对付热气球则很简单,将球囊射个洞,让加热过的空气逸散出去就行。” 李二颔首道:“明白了,你可以滚了。” 这还真是用人脸朝前,不用人脸朝后啊。 程处默翻着白眼行礼告退,李二则对李靖说道:“药师,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回去好好研究下贞观灯,可别让外人用这招把咱们给收拾了。” 李靖点头道:“明白。” 却说程处默,下了城楼带着护卫直奔印刷厂而去,刚进门陈旭就迎上说道:“公子,这几天咱们印刷厂和造纸厂附近出现了很多生面孔,有人甚至偷偷潜入,好在兄弟们发现及时,全打断腿送医学院去了。” 李淳风加入之后陈旭这个假道士就当到头了,程处默让他先做造纸厂和印刷厂的厂长,负责安保和销售。 至于便宜大舅哥林木,因为不识字,暂时只能打个下手。 程处默笑道:“预料之中,但咱们不能只防守不进攻,回头反追踪一下,看能否查出幕后主使。” 纸的利润和影响力都太高,遭人惦记很正常,程处默对此早有预料,因此并不显的惊讶。 陈旭苦笑道:“查了,韦家窦家,郑家卢家,排的上号的家族都有份。” “特么的……”程处默蛋疼了,一两个人惦记他能应付,所有人都惦记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原地转了几圈程处默说道:“给每家送去一箱纸,就说是咱们造纸厂让大家体验,用的好的话可以去东市的文具店购买,价格从优。” “世家派人偷纸是因为咱们没有对外出售他们弄不到纸,有渠道弄到的话大部分人可能就偃旗息鼓了。” 世家自己建造纸厂也是需要成本的,能以相对公平的价格买到所需的纸就没必要偷配方自己建厂了不是。 陈旭点头道:“我这就去办。” 程处默将他拉回来说道:“这几天我要应付工程的事,家里只能靠你,你可得给我守好。” 迁坟这个最大的障碍解决了,工程可以上马了,最近一段时间找自己的人肯定特别多。 “明白。”陈旭拍着胸脯保证,转身就要离开,没等抬脚又被程处默拽了回来。 程处默揉着眉心说道:“刚准备说什么来着,被你一打搅想不起来了,什么来着?” 原地转了好几圈终于想起,说道:“前几天咱们不是发传单抹黑韦家嘛,现在事情解决了应该给人家正名了,你去写份传单,大肆赞扬韦家无私奉献的精神,为韦家树立光辉伟岸的高大形象,现在就去写,我急着要。” 陈旭竖大拇指赞道:“公子高明,如此一来韦家更不好意思不迁坟了。” 名誉有时候也是个累赘,想维护名誉就不得不做些违心的事情,比如迁坟。 陈旭再怎么着也是世家子弟,文采没得说,很快写好交给程处默,程处默看完很是满意,又从仓库调了车纸直奔韦府而去。 韦圆成已经回家了,听到程处默求见当场黑了脸,请进大厅没好气的质问道:“程公子太急迫了点,迁坟也是需要挑选良辰吉日的。” 早晨定下的事中午就来催促,有些太过分了。 程处默连忙笑道:“韦老误会了,我是来向您道歉的,前几天利用传单让韦家蒙受了很大的损失,晚辈对此深表歉意。” “现在事情解决了,晚辈觉得该还韦家一个清白了,所以写了份新的传单特意来请您过目,您若没意见我就去印刷了,印个几十万份贴出去为您和韦家正名。” 说完双手奉上传单。 韦圆成诧异的瞥了他一眼才接过传单,见上面全是舍小家为大家,无私奉献之类的华丽词藻,脸色变的更加怪异,难为情的笑道:“这不好,老夫也只是做了点分内之事而已。” 上钩了。 程处默敏锐的察觉到了老头的口是心非,继续恭维道:“韦老此言差矣,这怎么能是分内之事呢,您老可是冒着被祖宗怪罪,被族人唾弃的风险搬迁祖坟的,为了公路顺利通行做了多大的付出啊,晚辈不才,做不到您的无私奉献,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你的事迹推广出去,让大家知道您为了修路受了多大委屈。” 这话说的,程处默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没办法,赌斗虽然赢了事情却远没结束,韦圆成阻止不了迁坟但是可以拖啊,以择选良辰吉日为由无限期的拖延下去,拖个年都没问题。 修路的事可拖不起,拖到年底就得黄。 世间多少好事都坏在这个拖字诀上,要引以为戒啊。 韦圆成被夸的飘飘然,笑的脸上褶子都挤成了一条缝,不吝夸赞道:“处默,长安这么多年轻人没一个比得过你的,你的态度老夫很满意,但这传单老夫觉得还得润色润色,太露骨了。” 程处默笑道:“主要是晚辈文采太差,无法用文笔表达自己的真实心意,要不请您执笔帮忙写一篇,我给您拉来了一车纸方便您练手,您看如何?” 听到一车纸韦圆成的眼神亮了,纸现在可是很流行的,而且因为没有对外出售,现在除了程处默和李二谁都没有。 因此谁若先得到绝对能大大的装个逼。 韦圆成欲拒还迎的说道:“还是不合适,哪有自己写传单夸自己的,你要不换个人写?” 程处默摇头道:“您这怎么能是自己夸自己呢,您是主动帮晚辈的忙啊,而且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贴出去的时候肯定署我名。” 韦圆成这才彻底放心,勉为其难的说道:“行,明早你来取。” 程处默再拜道:“得嘞,晚辈就不打扰你了,告辞。” 说完行礼闪人很快消失。 韦圆成则起身吩咐管家道:“走,看看所谓的新纸到底有何独特之处。” 第125章 韦家有女初长成 事情办妥程处默心情大好,哼着歌谣离开韦府。 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一辆马车停着,车上跳下一名妙龄少女。 程处默的目光瞬间被少女胸前的双峰吸引,眼中露出色狼特有的专属光芒,暗自思忖道:“罩杯怎么着也有个d,这丫头吃激素长大的吗,这要……” 男人嘛,看见美女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如何索要联系方式。 程处默琢磨着怎么跟对方打招呼才能不被对方当成流氓,结果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踩空直接扑倒,倒下的瞬间本能的伸手乱抓。 好死不死的少女也在前进并即将踏上台阶,结果程处默一把抓住对方裤子并直接扒了下来。 “啊……”少女吓的直接愣在原地。 程处默看着手中裤子同样愣住,下意识的就想起身赔罪,谁料刚抬起头就看见了一片茂盛的黑色森林。 这丫头竟然没穿内裤,大唐好像还没这玩意呢。 噢耶,又发现一个商机。 但眼下明显不是研究商机的时候,程处默的目光没敢在黑色森林久留,迅速起身赔笑道:“这位姑娘,误会。” 少女又羞又急,气的脸色通红,想都没想便抬手扇了过去。 程处默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别人扇他耳光,美女也不行,见女子玉手扇来果断后退躲开,再次道歉道:“姑娘,真是个误会,你要相信我。” 少女一击不中做势欲追,却悲催的发现裤子还没提起来根本没法跑,一跑铁定绊倒。 想到那种难堪场景羞的耳根子都红了,指着程处默的鼻子呵斥道:“给我打。” 身后家丁立刻朝程处默冲去,程处默见势不妙果断跑路,冲上停在路边的马车喊道:“快走快走。” 车夫猛甩马鞭加速离去,少女的护卫没有追上无奈返回,垂头丧气的说道:“小姐。” 少女气愤的骂道:“都看什么看,转过身去。” 众侍卫这才察觉到犯了忌讳,连忙转身闭眼。 少女又观察了下四周,确定无人之后才弯腰提起裤子,整理衣衫快速离去,进门的瞬间想起什么扭头吩咐道:“那人是谁给我查清楚,本小姐要剜了他的眼睛。” 说完气咻咻的离开直奔闺房,刚进后院就看见韦圆成站在马车前指挥家丁干活,家丁则合力搬着箱子下车,小心翼翼的像搬什么宝贝似的。 刚发生那样的事,少女现在最怕见人,果断退后就要绕道走,谁料韦圆成眼尖,笑道:“小曼回来了?” 少女名叫韦青曼,是韦圆成的幼女。 老韦今年六十多了,女儿才十六岁,这老不正经的。 被发现踪迹的韦青曼知道躲不掉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先发制人道:“女儿见过父亲,父亲这是干什么?” 韦圆成说道:“程处默送来一车纸,这可是好东西,为父得亲自盯着,不能弄坏了。” 韦青曼脸色微变,连忙问道:“是不是穿黑色长袍,脸上有道疤痕,刚从门里出去的那个?” 韦圆成问道:“你见过?” 韦青曼咬牙切齿的说道:“刚在门口遇见了,他还有脸来咱们韦家?” 前几天传单的事对韦家的影响太大,不少好事者隔墙朝韦家扔马粪,甚至还砸伤了人,搞的韦家人心惶惶,也害的韦青曼原本的行程被迫拖延。 程处默是害韦家被砸的罪魁祸首,包括韦青曼在内,韦家没人对程处默有好感。 韦青曼遗憾的咬牙道:“早知道是他我就直接下令揍人了。” 韦圆成却捋须笑道:“处默这么做也是事出有因嘛,你们年轻人要多交流,别产生误会。” 韦青曼被气着了,不解的问道:“爹,他都逼咱们家迁坟了你怎么还帮着他说话,就因为这一车纸?” “也不是。”韦圆成老脸难得一红,递过传单说道:“程处默答应替咱家正名,这份传单你回去润色一下,争取把咱们韦家写的光辉高大些,但要注意措辞别夸的太直接,回头让程处默印个几十万份贴出去,记得署名程处默啊。” 韦青曼:“……” 合着是因为这个啊,利用迁坟赚名声,你不怕列祖列宗半夜找你啊。 不过迁坟已成定局,拖着没什么意义,利用此事赚点名声也不错。 韦青曼说道:“这些纸我能看看吗?” 韦圆成笑道:“当然,箱子打开。” 车上放着整整三口大箱子,家丁闻言全部撬开,父女俩低头查看,看清物品眼中同时射出贪婪光芒。 箱子里装了三种型号的纸,一种是a3一种是a4,还有一种宽一米长一米五的,都是裁切整齐洁白如雪,找不到丝毫瑕疵的好纸。 这哪是纸,简直就是艺术品呐。 韦青曼拿起一沓a4纸放在手里轻轻抚摸,喜爱之色溢于言表,兴奋道:“这箱归我了。” 韦圆成摇头道:“不行,家里这么多人都得分,岂能让你一个人拿,手里那沓归你,其他的爹还有用。” 韦家可是大家族,族人太多,好处不能让一人享了。 韦青曼不情愿的嘟起了嘴,看着箱中纸玩心大起,又抓起一沓朝韦圆成做了个鬼脸撒腿就跑。 韦圆成溺爱的笑骂道:“这丫头。” 韦青曼则一溜烟跑回房间,来到书桌前研墨提笔,写了首诗拿起观看,许久之后才赞道:“好纸,这么好的纸落程处默那个人渣手里真是白瞎了。” 与竹简和绢帛不同,纸是白色的,黑色的墨留在白色的纸上对比强烈泾渭分明,光看着就是一种享受。 盯着笔墨,韦青曼脑中不由浮现出刚才在门口的场景,羞涩骂道:“呸,流氓……” 骂完又联想到了程处默这个人,程处默最近在长安的风头可是很响的,人出名了自然就变成别人口中的谈资了。 而且女人之间的话题大多是关于男人的,韦青曼跟闺蜜聚一起的时候没少聊长安的勋贵公子,聊的最多的就是程处默。 这个人太邪性了,干什么事都是手到擒来,好像就没有什么是能难住他的,连迁坟这种别人见了都绕道走的事他愣是给办成了,可见此人的能力。 不过比起能力,此人最让人称道的还是脸皮,做起事来我行我素,丝毫不在意别人的评价,脸皮被城墙拐角都厚。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想着想着,韦青曼眼中多了一丝求知欲,拿起传单看了几遍开始提笔,准备写好亲自送去,顺带探探程处默的底。 “阿嚏……”逃到家门口的程处默打了个喷嚏,下车刚进门就看见了程咬金漆黑的脸,连忙笑道:“爹你干嘛去?” 程咬金没好气的骂道:“逃难去,你个臭小子,一个破贞观灯害的老子追了七八里,刚回家就被堵门了,现在家里全是求包工程的宾客,我实在打发不了出门躲会,既然你回来了就看着处理,处理完我再回来。” 程处默:“……” 这群王八蛋没迁坟的时候一个不见,迁坟的事刚搞定就全冒出来了,要脸不。 程处默想都没想直接说道:“一起走,我也出去躲会。” 父子俩正准备上车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程兄,处默贤侄,这是去哪啊?” 程咬金不情愿的转身,看着来人叹道:“牛进达,你来干嘛?” 第126章 闷声发大财的项目 程处默顺着老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名三十多岁,虎背熊腰的壮汉提着两盒糕点快速跑来。 壮汉不是别人,正是昔日的瓦岗猛将,今日的右武卫中郎将牛进达。 牛进达来到父子二人面前笑问道:“老程,这是干嘛去啊?” 程咬金看了眼府内连忙说道:“快走,上车再说。” 太有钱也未必是好事,所有人都想从你身上捞点,关键都是亲朋,笑的好看说话又好听,实在抹不开脸直接拒绝,所以就只能跑路了。 但有些人是跑路也躲不掉的,比如牛进达。 他是程咬金的铁杆好兄弟,从瓦岗就开始并肩作战的好战友,平时没少一起喝酒逛窑子,有好处自然不能忘了自家兄弟不是。 三人上车离开,车厢里牛进达手足无措的笑道:“这个那个老程,今天你家客人是不是有点多?” 求人的口是最难开的,不到万不得已没几个人愿意低声下气,尤其是这种直肠子的纯粹武将。 程咬金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咱哥俩就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了,想包工程是?” 牛进达重重点头道:“家里最近缺钱呐。” 他是陇西狄道人,底层出身,纯靠俸禄过日子的那种。 凭借他的俸禄养活一家老小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但这个圈子是讲究人情世故礼尚往来的,再一攀比日子就过的紧巴巴了。 程咬金理解牛进达的难处,豪横说道:“处默,工程能给你牛叔一块不?” 程处默有些为难的说道:“怕是不好搞,这事工部肯定是要介入的,到时……” 话未说完就挨了老爹一脚,程咬金没好气的骂道:“你可是甲方,用得着在意工部的态度吗,就说给不给,你牛叔可是我亲兄弟,这事若不办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牛进达连忙劝道:“别为难孩子,处默也有处默的难处。” 程处默狠狠瞪了老爹一眼埋怨道:“又没说不帮你发什么火嘛,牛叔,工程虽然不能给你,但有个比工程更赚钱的项目你愿不愿意?” “明确说,这个项目若是干成,三年成为家产十万贯的土豪不成问题。” 此话一出不止牛进达,连程咬金都惊了,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项目快说。” 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程处默轻轻吐出两个字:“土方。” 见两人满脸疑惑只好耐心解释道:“不管修路还是建宫殿都需要打地基,地基一打地面必然下沉,这个时候就需要大量的土填充,牛叔你包座山专门给工程上运土怎么样?” 程咬金不满的说道:“卖土,那才几个钱?” 程处默对他这个没见识的爹很是鄙视,翻白眼说道:“做个最简单的算数题,土一方卖十文钱不算高。” 程咬金点头。 程处默又道:“那一万方土是多少钱,十万文,也就是一千贯,百万方土呢,炼钢厂到长安多少里,需要多少土你自己算?” “除此之外其他工程也需要土,陛下不是一直嚷嚷着要修建大明宫吗,又需要多少土?” “工程上除土方外还需要大量沙石,这玩意河里多的是,而且开采没啥技术含量挖出来就能卖,就算一方只卖几文钱,数万数十万方下来得有多少,现在你还觉得土方是小钱吗?” “爹,牛叔,你俩可千万别小看这种不体面的小生意,这才是真正闷声发大财的行当,若不是我事情太多我都想自己干了。” 程咬金跟牛进达掰着指头算了许久也没算出准确数字,对视一眼程咬金一巴掌拍在程处默肩上兴奋道:“好小子,土和沙石都能让你卖成钱,厉害啊。” 牛进达却弱弱的说道:“这么大的生意争抢的人肯定不少,那些士族门阀眼睛可不瞎。” 越赚钱的行业竞争力越大,牛进达清楚自己的斤两,根本竞争不过那些士族好。 程处默笑道:“这好办,包工程的时候我让他们单独签份合同,修路所需的土方沙石必须从你手中购买,敢从其他渠道购置就别想结尾款。” 牛进达愕然道:“还能这样玩?” 程处默揶揄道:“有好处肯定要先想着自己人嘛,牛叔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立刻回家买河买山,想办法搞到附近河流沙石的开采权,把别人都挤出去,等做到关中第一的时候别人就只能找你采购,到时就可以在家躺着收钱了。” 牛进达也是豪爽之人,猛拍程处默的肩膀笑道:“处默,叔不会说好听的,就一句话,以后谁敢为难你就告诉叔,叔砍死他。” “哎吆……”程处默疼的呲牙咧嘴,不悦的控诉道:“以后表达心情的时候能不能拍自己肩膀?” 这两人都是肩上能跑马的猛将,手上力气大的能开山,左右各一下,拍的他肩膀都快散架了。 牛进达讪笑道:“不好意思你多担待,去妙竹院,叔买单。” 生意谈成了,逛窑子庆祝一下很合理,但是嘛…… 程咬金说道:“滚,我跟你牛叔去喝点。” 父子俩怎么可以同时上青楼,脸还要不要了? 程处默很想反驳,看见老程举起的拳头果断认怂,骂骂咧咧的跳车离去,下车第一件事就是用衣襟蒙住自己面孔,现在护卫没在身边,得保护好自己。 谁料蒙着面也没用,没走多远就被人认出。 “程兄,干嘛去啊?” 是杜钰的声音。 程处默艰难回头,见杜钰拿着几摞纸悠闲逛街,顿时无语道:“我蒙成这样你也能认出来?” 杜钰笑道:“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长安城谁认不出你程处默的背影啊,相请不如偶遇,找地喝几杯,顺便聊聊工程的事。” 修路工程可比建宿国公府大多了,而且杜钰已经从宿国公府积累了不少经验,有信心在修路工程上分一杯羹。 程处默无语道:“你对修路也感兴趣?” 杜钰笑道:“只要赚钱的我都感兴趣,走,妙竹院我请。” 想到妙竹院还有两位熟人程处默果断摇头拒绝,在那遇见了多尴尬啊,思忖片刻叹道:“去医学院,那清净。” 在程处默的心里,工程不管怎么分都有杜钰一份,迁坟的事上人家是给了建议的,不能事办完了就把人一脚踹开不是。 两人勾肩搭背正要离开,一名青年男子走上前来行礼拜道:“工部主事于舟见过程公子,奉韩尚书之命请程公子明早工部一叙。” 迁坟这个最大的障碍解决了,工程可以上马了,工部自然是要插手的。 “请告诉韩尚书,程某一定到。”打发走于舟,程处默苦笑道:“杜兄,看来咱俩没必要聊了,各回各家明早工部见。” 杜钰点头道:“走,我护送你回去,免的你半路被人拍板砖敲闷棍。” 第127章 我可以出钱,但有个条件 工部插手也是有好处的,最起码那些要工程的不堵程家了,为程处默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骚扰。 程处默回家休息一夜,天亮伸着懒腰带着护卫赶往工部,刚出门就遇到一熟人,正是昨天在韦府见过的女孩韦青曼。 韦青曼跳下车笑道:“程公子,好巧啊。” 程处默眼前一亮,昨天时间太急只顾着目测女孩的罩杯,现在终于可以仔细打量了。 女孩身高超过一米六五,在大唐女性中算是高个了,肉嘟嘟的小脸上还透着婴儿肥,让人很有捏一把的冲动。 闻言讪笑道:“这是我家门口,怎么能说巧,对了,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韦青曼递来一个密封的竹筒说道:“我叫韦青曼,家父韦圆成,这是我爹让我交给你的。” 程处默接过竹筒拆开一看,正是为韦家正名的传单,只是这份传单与自己的那份大不相同,辞藻华丽却不露骨,语言真诚而不矫作,马屁拍的那叫一个不留痕迹水到渠成,比自己刻意拍的不知高明了多少。 程处默笑道:“字迹清秀一看就是女孩子手笔,姑娘文采不错嘛。” 这丫头不愧是大家闺秀出身,气质文采样样拿的出手,性格若再温柔点,简直就是宝藏女孩啊有木有。 韦青曼摸着鼻子笑道:“比不上你程公子,这事还请程公子上点心,韦家等着看结果呢。” “没问题。”程处默将传单塞回竹筒递给周深说道:“你亲自送去印刷厂交给陈旭,告诉他明天早晨必须印三万份贴出去,连续贴十天。” 这几天陈旭已经搞出了活字印刷,不用再专门制作雕版,效率大大提高。 送走周深又看向韦青曼道:“十天三十万份,韦小姐觉得满意不?” 韦青曼瞪着忽闪的大眼睛好奇问道:“我能参观一下你的印刷厂吗?” 十天三十万份,这个数字太可怕了,秘阁(大唐图书馆)藏书才多少卷,照这个印法,几天就能印座秘阁啊。 身为才女,韦青曼对这种从未见过的效率自然格外好奇。 程处默摇头道:“改天,韩尚书召我聊修路的事,可不能让他老人家等太久,先告辞了。” 说完带着护卫上车离去,韦青曼看着他的背影嘟起了嘴,想就此离去又有些不甘,思忖片刻果断进门说道:“劳烦通报一声,说韦青曼求见程老夫人。” 搞不定当事人就想办法搞定他的家人,有程老夫人撑腰看他程处默还敢不敢拒绝自己。 程处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偷家了,乘车直奔工部,进门才发现杜钰窦逵等包工程的到的比他还早,已经在购置的新会议桌上坐一圈了。 尚书韩仲良坐在主位,旁边是都水监监正宇文温。 这可是大兴城与东都洛阳的总工程师,广通渠的总设计师,前隋工部尚书宇文恺的儿子。 长安洛阳,广通渠会通苑以及含嘉仓都是宇文恺负责修建的,这些工程足以体现宇文恺的牛掰。 宇文温就算只继承他爹一成的本事,在行业的地位也是无可替代的。 请程处默坐下,韩仲良扫视全场说道:“如今迁坟的事情已经搞定,修路该提上日程了,陛下给的期限是年前,留给咱们满打满算就两个月时间,所以这次工程不可能交给一个人来做,必须多家同时开工,处默,你对此有什么意见?” 程处默笑道:“我只有一个小要求,其他的全凭韩尚书做主。” 他只负责出钱,其他不管,省事。 韩仲良笑问道:“什么要求,说说看。” 程处默揶揄道:“修路所需的土方沙石必须优先从牛进达将军手里购买,价格由韩老决定,没问题。” 我尼玛…… 在场众人头顶齐齐涌现出无数咆哮的神兽。 打土方的主意,该死的牛进达下手真特么快。 杜钰不甘的说道:“这不好,牛将军万一供应不上,咱不可能停下工程等他啊。” 土方方面杜钰最有发言权,修建宿国公府的时候就用了不少土,那些土费了他很大的劲。 程处默笑道:“我说的是优先,他若供应不上你们自然可以通过其他渠道想办法。” 韩仲良思忖道:“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如此一来成本势必要增加的。” 程处默豪横的说道:“钱我出。” 多出的那点钱不算什么,关键是要借此机会建立供应链,等供应链搭建完毕,损失的钱有的是办法从其他渠道挣回来。 毕竟牛进达的土方他也是入了股的,就当提前投资了。 韩仲良捋须笑道:“既然如此就没问题了,土方供应牛将军算一个,但还得再找两家,处默你应该理解,本官不可能将希望寄托在一人身上。” 这很正常,没人愿意被别人掐住命脉。 程处默点头同意,杜钰窦逵等人则是两眼放光。 这可是大生意啊,若成为工部专用的土方供应商,想不赚钱都难。 韩仲良无视他们的期待,说道:“处默,你迁坟期间工部对整个工程做个了初步的预算,六万八千贯,现在又多了个土方,增加到八万贯不过份。” 程处默点头道:“韩老放心,三天之内钱全部运到工部监管仓库。” 韩仲良满意道:“还有一事,前两天老夫去过一趟炼钢厂,询问得知厂里的地基是用三七灰土打的,地面是水泥铺的,这两样能供应上吗,熟土造价太大了,如果可以老夫想用三七灰土。” 修路除防止地面沉降之外还要防止地面长草,野草的生命力太顽强,别说普通路面,就是水泥混凝土路面都能给你顶开。 炼钢厂用三七灰土打地基就是为了防止长草的。 其实还有比三七灰土更好的东西就是熟土,熟土顾名思义就是炒熟了的土,秦直道就是用熟土铺的,到了后世,过了两千多年依旧不长草。 但熟土代价太大了,用大唐的铁锅炒土,得炒多少才能够铺一整条路。 在这方面李二陛下还真没有秦始皇的魄力。 程处默说道:“三七灰土管够,水泥生产有点慢,但晚辈觉得这个不急,地基搞定,水泥也就铺一下的事,完全可以先通车,事后再慢慢来。” 韩仲良点头看向众人,笑问道:“那么问题来了,这条路有七八里要经过山区,想将路面修的与其他地方一样宽就得挖山,你们谁接?” 挖山是修路工程最大的一个难点,没人愿意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众包工头面面相觑对视许久,杜钰举手道:“我接,挖出的土还可以卖钱,一举两得。” 韩仲良满意笑道:“那就你了,三个土方供应商老夫也算你一个。” 众包工头急了,就剩一个名额了。 第128章 不小心飞进皇宫了 工期不等人,因此今天必须商议出对策。 十几个包工头为了抢工程外加最后一个土方供应名额,在会议室里吵成一团,甚至差点动手。 程处默见此果断搬起椅子躲到角落,免的被误伤。 如此争吵了近一个时辰,宇文温猛拍桌子直接威胁,果断将土方名额抢到了都水监。 都水监是负责工程监理的,官方监理可不是后世那种民间机构,不受金钱诱惑不怕暴力威胁,谁敢不让步就等着老子上纲上线穿小鞋。 包工头们不敢得罪这位祖宗,只能偃旗息鼓争夺工程。 在韩仲良的主持下,整条路被分成十几段,交由不同的人负责。 然后程处默发财了,会议结束全是找他订购工具的,铁锨铁锹十字镐都要,工期紧任务重,自然要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力量。 会议结束各方都满意离去,程处默兴高采烈的回家,进门发现韦青曼也在顿时愣住。 韦青曼正陪着孙氏在花园散步,喝了孙思邈配的药之后孙氏的气色好了太多,跟韦青曼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 见程处默回来,孙氏自觉的笑道:“你们聊,我先回房了。” 花园里剩下程韦二人,韦青曼俏皮的笑道:“忙完没,可以带我去参观印刷厂了吗?” 程处默无奈道:“韦小姐,你有没有听说过好奇是会害死猫的?” 韦青曼反驳道:“那你有没有听过朝闻道,夕死可矣!” 针尖对麦芒,杠上了。 程处默无奈道:“行,容我吃口饭再说,累一早晨了,你吃了吗?” 韦青曼点头道:“你自己吃,不用管我。” 她跟程处默还没熟到一起吃饭的地步,所以还是拒绝的好,免的尴尬。 程处默没强求,让厨房只做自己那份。 饭菜很快送来,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看的韦青曼食指大动,盯着菜肴问道:“你家的菜怎么跟别人家的不一样,闻着也太香了。” 厨师是讲究天赋的,宿国公府厨子多,十几个人中还真涌现出一位高手,做出的菜比程处默好吃几倍,全家都满意。 程处默看出了她的故作矜持,笑道:“那就垫点,省的待会饿了,去给韦小姐拿副碗筷。” 饭后韦青曼心满意足的跟着程处默赶往印刷厂,刚进门陈旭就迎了上来,正要行礼见韦青曼在侧惊讶问道:“表妹,你怎么来了?” 韦青曼也诧异道:“表哥,早晨听到陈旭我还以为是同名呢,没想到真是你啊。” 程处默愣了片刻才接受这个信息,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俩是表兄妹?” 韦青曼说道:“我娘是他爹的亲姐姐,你说哩。” 程处默:“……” 士族的圈子真小,仔细一查全特么近亲繁殖。 那就没啥好说的了,直奔主题呗。 跟着程处默和陈旭走进房间,然后韦青曼就看见了震惊的一幕。 房间内摆了十几张桌子,每张桌前都坐着一人。 桌子中央则是一块凸起,工作人员在凸起部位刷上墨汁拿纸一拓,白净的纸上就写满了字。 这速度比手工誊抄可快太多了,十几份同时开印,速度想慢都难。 韦青曼震惊的说道:“这办法是怎么想出来的,天才啊。” 陈旭揶揄道:“这才哪到哪,十几个房间二百份同时开印,一天三万份轻松松松,我保证三天就把韦家的传单铺满整个长安城。” 韦青曼大喜正要感谢,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不善的说道:“表哥,这么说来前几天污蔑我们韦家的传单也是你印的?” “呃……”陈旭脸色微变,摸着鼻子讪笑道:“我还有点事,你们先聊。” 说完逃也似的离去,这事确实不好解释啊。 “印刷就这么简单,没啥技术含量,走。”程处默带着韦青曼离开,刚出门就见一架贞观灯缓慢上升,韦青曼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惊呼道:“那就是贞观灯,我只听说过还没见过呢,能上去看看吗?” 没人能拒绝得了上天的诱惑,不分男女。 程处默翻白眼正要拒绝,李淳风从吊篮里伸出脑袋,招手道:“可以,但得收费。”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程处默待久了的李淳风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铜臭气。 “没问题。”韦青曼拉着程处默就跑,程处默很想拒绝,感受到她小手的柔软又没舍得,坏笑着跟上。 李淳风也跟着降落并打开竹筐门让两人进来,随后煽风上升,很快飞到几十米的高空。 韦青曼还是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俯瞰长安城,低头望去,长安坊市好像一个个豆腐块,整齐的让强迫症患者很是舒适。 李淳风虽不是第一次看眼中却依然带着震撼,感慨万千的说道:“宇文恺真厉害,这么大的长安城短短几年就建好了。” 对此程处默深表赞同,建长安建东都修广通渠,土木水利都会,宇文恺放在后世绝对是国宝级的人物。 韦青曼却对历史没兴趣,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望着下方逐渐变小的人影兴奋的仰天长啸。 大唐可不是明清,风气是很开放的,女性也是很自由的,又是在数十米的高空,韦青曼自然可以自由释放少女的活力。 不过这么大个热气球在半空矗着自然也引起了地面行人的注意,百姓纷纷抬头观望,看着贞观灯及上面的人影满脸羡慕。 他们也想上去感受。 韦青曼在打量着风景,程处默则打量着韦青曼,从他的角度看去,韦青曼的侧颜简直完美,比任何风景都赏心悦目,恨不得一直看下去。 李淳风则看着程处默,暗忖道:“这小子可以啊,几天不见就勾搭上了一位美女,话说我年轻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用贞观灯泡妞这招呢?” 三人各怀怪胎,都忘了操纵贞观灯的方向,结果贞观灯越飞越偏,渐渐飞到了皇宫上空,看见城墙守卫举起弓箭韦青曼才惊呼道:“那是哪?” 程处默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低头望去,看清之后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卧槽,李淳风你怎么搞的,怎么飞皇宫来了,快走快走。” 同时低头挥手道:“别射,我是程处默。” 李淳风也有些抓瞎,急忙操纵贞观灯准备离开,奈何技术不过关,加上越急越出错,折腾半天贞观灯非但没离开反而加速飘进了东宫。 这下不止程处默吓住了,城上守军也吓住了,射不射啊? 射,上面是陛下的女婿,射死不好交代。 不射,让人眼睁睁飞进皇宫他们可就失职了。 趁着守卫纠结的功夫贞观灯顺利飞进皇宫,引来无数太监婢女抬头注视。 这么大的事自然惊动了李二陛下,李二出门仰天吼道:“程处默,你个混账东西立刻给朕滚下来。” 第129章 炸了去逑 李世民快气炸了。 这是什么地方,是皇宫,是天下最尊贵最神圣,守卫最森严,神仙来了都得先通报才能进入的地方。 现在倒好,你程处默一声招呼都不打就飞了进来,让天下人怎么看,让朕的脸往哪放? 想到这起事件引发的骚乱,李二就恨不得生撕了程处默这个混蛋。 关键还不能这么干,这才是最令人生气的。 换成其他人肯定不生气,直接乱箭射死,再给九族来个消消乐,让别人生气去。 但这是自家孩子啊,打不得骂不得,再大的气也只能自己受着,太折磨人了。 李二快速思索着既能出气又能让这小子长记性的办法,还没想好程处默就落地了,带着李淳风和韦青曼自觉的站成一排,低头望着脚尖弱弱说道:“陛下。” 语气像极了受尽委屈却无处申诉的孩子。 看着他们这样,李二到了嘴边的责骂被无情憋了回去,黑着脸说道:“你们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 三人对视一眼,韦青曼率先开口,揉着衣角嘟着嘴,楚楚可怜的说道:“姐夫……” 她是韦贵妃的亲妹妹,是李二的亲小姨子,一句姐夫让李二破防了,无奈叹道:“你个女孩子家家的跟着这俩混账凑什么热闹,找你姐去。” “喏……”韦青曼如蒙大赦,抛下程处默火速离去,跑远了才转身朝程处默吐舌头做鬼脸。 可惜程处默背对着她没看见,倒是李二看见了,满脸的无奈。 身为大唐皇帝自然不可能找女人撒气,如此就只能找当事人了,李二盯着程处默呵斥道:“说话啊,哑巴了?” 程处默舔着脸笑道:“陛下,臣是给您送贞观灯来的,上次那个不是毁了吗,就做了个新的给您送来,飞进来主要是想验证贞观灯的性能,顺便进来汇报修路的事,这不怕您等的着急嘛,臣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人家认错态度都这么好了李二能怎么办,脸色阴沉的说道:“给朕滚进来。” 跟着李二走进御书房,不等李二坐定程处默便快速说道:“陛下,公路资金已经到位,并且分发给了十几位包工头,随时可以动土,年前肯定能通车。” 必须尽快转移话题让李二忘记飞进皇宫的事,目前能引起李二重视的也就修路了。 李二坐下说道:“韩尚书和宇文监正已经跟朕汇报并申请延期了,别的都好说,杜钰负责的那段需要开山,年前肯定干不完,朕同意了。” “处默你记住,咱们要干的是百年工程不是一冲就垮的渣滓,耗点时间很正常,不能为了速度放弃质量。” 这个时代开山可不容易,只能肩挑手扛人工挖,效率根本快不起来。 “开山?”程处默思忖道:“怎么把这事忘了,没那么多时间耽搁,要不直接炸了去逑。” 李二嘴角抽搐着问道:“什么意思?” 程处默笑道:“您还记得上次煤矿瓦斯爆炸吗,山直接塌了。” 李二蹙眉道:“那不是意外吗,而且你奏折里说瓦斯气是在特殊条件下形成的特殊易爆气体,不能人为控制。” 煤矿爆炸的事他虽没亲临现场,但直到现在李靖提起都依然心有余悸,可见此事给李靖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而且韩仲良前几天去山里看过,半座山都塌陷了,塌陷痕迹明显不似人为。 这种神威若真能运用到现实中非但能开山,还能彻底改变现有的战争模式。 但那是神迹天威,你程处默有多大本事,能将天威化为己用? 程处默笑道:“炸药也不是非要瓦斯气制作,还是有其他办法弄出来的,给臣三天时间,臣保证弄出开山裂石的炸药包,怎么样?” 李二仔细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个遍,确定这小子没开玩笑才不确定的问道:“你说真的?” 程处默郑重拜道:“臣愿立军令状,三天之内弄不出来甘愿军法从事。” 李二点头道:“好,弄出来的话朕就不追究你这次强闯皇宫之罪了。” 程处默大喜道:“谢陛下,臣告退。” 说完行礼准备后退开溜,李二却笑道:“走,朕还没乘坐过贞观灯呢,正好体验下。” “啥玩意?”程处默连忙劝道:“不可啊陛下,万一出点事臣担待不起啊。” 这要发生点事故或者遭遇个空难啥的,自己九族可就消消乐了。 李二不悦的说道:“朕可是尸山血海里打过滚的什么场面没见过,况且你都能上朕为什么不能,这是命令不许拒绝,更不许哔哔赖赖听着烦。” 程处默还能说啥,只好硬着头皮将李二请出宫殿请上吊篮,吩咐道:“陛下你可得抓紧了,上面比较晃。” 李二说道:“朕虽没乘坐过这玩意但乘过船,相信晃动程度差不多,李淳风,开始。” 落地后自觉躲在程处默身后当隐形人的李淳风立即行动,拉动风箱催动火焰。 他可没有程处默的背景,犯了事自然要躲在高个身后,少说话多干活了,因此干的格外卖力。 贞观灯很快升空,程处默心虚的说道:“在皇宫飞圈就行了,千万别出宫,另外还请陛下下旨提醒,别让宫中守卫把咱射下来。” 李二想想也是,被自己人误射了可就太冤了,抓住筐沿朝下喊道:“宝林,通知所有守卫不得乱射贞观灯。” “升空的时候不带我,这个时候想起我来了。”尉迟宝林心中吐槽撒腿就跑。 随着命令传出,贞观灯也终于超越了宫殿的高度,在半空随风飞行。 居高临下低头望去,大唐的宫殿群真的很美,但这个高度还提不起李二的兴趣,命令道:“李淳风,继续升高。” 李淳风不敢违抗再次升空,很快便飞到了数十米的高空,从这个高度俯瞰,长安城的景象一览无余,那一个个宛如豆腐块的坊市看着就令人迷醉。 这是他的大唐啊! 你在桥上看风景,楼上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李二眼中满是长安景色,他自然也成了别人眼中的景色。 嫔妃寝宫,韦贵妃抬头望着贞观灯说道:“我好像看到了陛下的身影,他怎么也跟着上去凑热闹。” 站在身边的韦青曼调侃道:“我给你补充一下,这话的原意应该是他怎么上去凑热闹还不带我。” 韦贵妃捏住她肉嘟嘟的脸蛋笑骂道:“你个小丫头片子再敢胡说我撕烂你的嘴,对了,你的事还没完呢,老实交代,怎么跟程处默混一起去了?” 第130章 吃瓜吃到亲爹头上 贞观灯很快飞出东宫飞进了太极宫。 太极宫可是大唐正宫,占地四点二平方公里,面积超过很多小县城了,目前是太上皇李渊的居住地。 居高临下俯瞰太极宫,李二心塞了,暗下决心明年一定要将太极宫给修出来,让李渊搬走自己住太极宫去。 贞观灯很快在皇宫上空绕了一周,程处默笑道:“陛下,宫里逛完了,咱该降落了。” 李二却意犹未尽的说道:“出宫瞧瞧去。” 程处默连忙阻止道:“陛下不可,您说过不出宫的。” 李二揶揄道:“朕啥时候说过不出宫,程处默,知道假传圣旨是什么罪吗?” 程处默:“……” 皇帝不听劝该怎么办,在线等! 看着满脸兴奋,跃跃欲试的李二,程处默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希望别出意外。 贞观灯继续飞行,飞出皇宫飞入城中,从一个个坊市上空经过,飞了不知多久燃料告罄了,君臣三人只能原地降落。 好在贞观灯还附带降落伞的功能,不至于突然坠落,三人慢悠悠的落向一处宅院。 随着高度降低,宅院中的景色也越来越清晰。 他们降落的宅院是座豪宅,院子里有个人工湖,湖边有个凉亭,此刻凉亭里正有一对男女在相互拥吻,激情四射干柴烈火,看的程处默满脸羡慕的说道:“这大白天的,也太急不可耐了。” 他也想跟韦青曼来这么一下,只是还没找到机会,需要继续努力。 李二同样无语道:“白日宣淫,太伤风化,等等,那男的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有吗?”程处默仔细向男的看去,认出之后猛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那不是我爹吗?” 这谁家宅子不认识,那女的也没见过,但那男的越看越像程咬金。 吃瓜吃到自己老爹头上是什么体验? 这要落地,被撞破丑事的程咬金还不得恼羞成怒,大耳刮子抽死他啊? 程处默连忙说道:“快走快走,换个地方降落。” 李淳风无奈道:“没燃料了,换不了。” 程处默闻言想死的心都有。 李二却像窥探到了明星隐私的狗仔似的眼中满是兴奋,没猜错的话那个女的应该就是崔氏了,程咬金跟崔氏的奸情他早就知道,今天捉奸在床,正好看看程咬金的脸色。 亭中的两人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依然在忘情的拥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程咬金终于放弃崔氏的性感红唇吻向其他地方,崔氏也终于睁开了接吻时闭上的眼睛并看到了正在降落的贞观灯。 “啊……” 刺耳的尖叫声惊动了已进入忘我状态的程咬金,转身回头同样愣住,看到低眉顺眼的程处默火气瞬间冲上天灵。 混账逆子,竟敢来捉你爹的奸,还捉的这么明目张胆? 看到李二时,冲上天灵的火气又瞬间降至脚底,连忙整理衣服上去小跑过去,憋屈的陪着笑脸说道:“陛下,您……” 恭维的话实在说不出口,质问的话不敢说出口,导致他无话可说。 贞观灯终于降落,李二抬头看向凉亭,发现崔氏早跑没影,盯着程咬金调侃道:“没想到出躺宫还有这种意外收获,贞观灯真是个好东西啊。” 程咬金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过了许久才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埋怨道:“陛下,您身边怎么也不带个护卫,这么贸然的出宫太危险了。” 李二笑道:“也对,朕这就回宫,你继续。” 这哪还继续得下去,程咬金无奈道:“臣护送您回宫。” 他是翻墙进来的,但现在可以走正门了,有人问起就说是跟李二乘坐贞观灯进来的。 贞观灯刚才降落时,府内府外很多人可都看见了,瞒不住的。 程咬金先去找崔氏说明情况,让她看好贞观灯回头派人来取,然后跟着李二离开。 出了府门程处默给李淳风使了个眼色,两人越走越慢,越走越慢,趁李二转过拐角的当口果断开溜。 李淳风被拉着跑了很远才找到说话的机会,不解的问道:“你跑什么啊?” 程处默说道:“不跑等啥,等我爹将陛下送进皇宫然后转头揍我?” 李二的安危他不担心,不是有程咬金吗,而且李二自身的武功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近身的。 比起李二,他现在更担心自己的安危。 李淳风表示理解,也终于忍不住仰天大笑道:“捉奸捉到自己亲爹头上,真有你的。” 这事闹的程处默也很无语,叹道:“那女的谁啊,看发髻是已婚呐,我爹怎么能干第三者插足的事?” 这特么跟曹贼有什么区别。 李淳风解释道:“那女的我还真认识,清河崔氏,前隋齐州别驾崔信长女,目前守寡。” “我尼玛……”程处默愣住。 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历史上程咬金在孙氏去世后娶的继室,寡妇之身却做了程咬金的正室,不知道是因为爱情还是因为清河崔氏的出身。 不过自己都穿越了,孙氏的病也被孙思邈治好了,历史都改了这两人还能搞一块去,他俩的红绳是用钢筋绑的吗? 月老,你出来解释解释。 程处默叹道:“走,这几天回不了家了,趁此机会把炸药搞出来。” 出轨的是他爹,不敢回家的却是他,世上还有道理可讲吗? 提起炸药李淳风瞬间来了精神,迫不及待的问道:“我可听说上次煤矿爆炸威力很大,你真能弄出跟那玩意一样的东西?” 程处默笑道:“简单,一硫二硝三木炭,加点白糖爽翻天,瞧好你就。” 两人勾肩搭背去搞研究,另一边李二与程咬金却悠闲的逛起了街,好不容易出躺皇宫自然要走一走看一看,看看长安百姓的生活状态,问问长安物品的价格,皇帝也不能只听汇报,容易被人蒙蔽。 逛了一圈李二满意的说道:“今年关中遭灾,朕还以为会饿殍遍地,百姓四处流离呢,幸亏有处默啊。” 现在关中各处河道已经开始动工,工地上吸收了太多青壮,领了薪水的青壮则有能力养活自己的妻儿老小,百姓衣食有着就不至于产生恐慌。 提起儿子,程咬金选择了沉默,他现在很想揍人。 君臣两人逛到下午才回宫,将李二送进皇宫程咬金行礼告退,刚转过身脸上的笑容便消失,咬牙切齿的说道:“程处默,今不打死你我是你生的。” 太气人了,太丢人了。 第131章 舆论阵地被程处默抢了? 程咬金急赤白赖的回家揍儿子,结果自然是没找到人,只好回房独自生闷气。 他生气的时候其他人却在各自忙碌,朝廷这台庞大的机器一旦运转开来便不会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在各大衙门与相关人员的推动下,各项工作都在有序推进。 天亮韩仲良匆匆入宫,见到李二行礼拜道:“陛下,城外祭坛已经搭好,可以开始动土仪式了。” 大唐上下都比较迷信,动土动迁都是要祭祀的,国家大事在祭在戎嘛。 况且这是韩仲良担任工部尚书的首个工程,自然要做到尽善尽美,为后续工程开个好头。 工部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门,属于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那种。 朝廷初立,韩仲良原以为近期不会有大型工程上马,早就做好了在工部坐冷板凳等退休的心理准备。 但没想到世界变化太快,刚上任就担当重任,这让韩仲良心中的仕途之火再次熊熊燃烧,打定主意要好好表现再接再厉,今天的动土仪式就是他人生新的开始,所以格外重视。 李二也很重视这次修路,穿戴整齐跟着韩仲良离去,出宫发现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已在宫外等待,马车也已备好随时可以出城,只是…… 李二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最后看向程咬金蹙眉问道:“处默呢?” 程咬金牙根痒痒的说道:“不知道,昨晚没回来,要不别等他了。” 想到程处默立军令状的事李二点头道:“走。” 君臣一行从金光门出城赶到临时搭建的祭坛上香祈祷,表奏上天动工事宜,再请求上天保佑大唐风调雨顺,仪式结束。 最后李二来到公路上,接过韩仲良递来的铁锹铲下了第一锨土大声喊道:“朕宣布,蒲长公路正式动工。” 早在路边等候的修路工人纷纷扬起农具并呼喊着挥了下去,一时之间大地上尘土飞扬,飞来的灰尘糊了李二满身满脸。 今年干旱没下雨,路上全是比面粉还细的尘土,在西北被称为塘土,见风就飞。 李二强忍着塘土造成的不适上前与工人攀谈,询问他们的近况以及修路的感受,感动的工人们稀里哗啦。 将工部精挑细选的工人问候到位,做足了秀的李二才带着百官回宫,刚进金光门迎面便飞来无数传单,跟雪花似的洋洋洒洒。 李二伸手抓过一张,看完之后愣住。 传单内容依旧是关于韦家的,只是与上次道德绑架不同,这次全是歌功颂德,讲述韦家为修路主动迁坟的行为是多么的大公无私,这种舍小家为大家,无私奉献的精神值得每个人学习。 其他人也拿到了传单,握着传单齐齐看向韦圆成,脸色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韦圆成见此心里比吃了蜜还舒坦,暗叹程处默这小子真给力,传单直接糊到百官脸上了,这宣传效果也太好了。 不过不能得瑟,要谦虚要稳重。 想到此韦圆成连忙收起不太明显的笑容,露出一副受之有愧的表情行礼拜道:“陛下,韦家迁坟只不过是赌输了履行承诺而已,实在当不得如此夸赞,老臣回头就找程处默收回传单。” 李二神情复杂的安慰道:“爱卿多虑了,这是韦家应得的,哪天迁坟提醒朕一声,朕也去上柱香。” 韦家也是他的亲戚,亲戚有事理应随礼,而且京兆韦氏出了不少牛人,哪怕去世多年依然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别的不说,单单一个韦孝宽单独拎出来都足够在场众人肃然起敬,躬身下拜的。 这样的人迁坟,身为皇帝的李二说什么也得表示一下。 韦圆成大喜道:“谢主隆恩,回头臣就找袁天罡道长择选良辰吉日,争取月底搞定绝不耽误工程。” 李二满意笑道:“我看这传单写的不完美,还得再加一句韦家满门忠烈,为朝廷荣辱不计个人得失,实乃国之栋梁啊。” 花花轿子众人抬嘛,韦家如此识趣朝廷自然也要报以善意,夸人又不需要成本,何乐而不为。 这话让韦圆成很是受用但他没发接,只好谦虚说道:“陛下过誉了,韦家受之有愧啊。” 在一旁的程咬金却捧哏道:“陛下说的太好了,臣这就去印刷厂让他们修改,把您的话加上。” 他也不想这么没脸没皮,但没办法,把柄在李二手里。 李二满意笑道:“可以,回宫。” 传单天女散花般的落下让韦圆成出尽了风头,他舒坦了有人却不乐意了。 队伍前进的过程中,孔颖达抓住路边发传单的少年质问道:“你这么撒不浪费吗?” 他敢保证少年是故意的,城中其他地方绝对没这个力度。 纸多贵啊。 谁料少年却无所谓的说道:“浪费啥啊,每座坊市的坊门前都停着辆车,车里全是这玩意,多的根本发不完,而且印刷厂给我们发的是计件工资,发出十张赚一文钱,有人已经发出近万张了我这才哪到哪,老人家你要吗,多给你点。” 孔颖达黑着脸接过少年递来的半沓传单说道:“你继续。” 将李二送进皇宫各自散去,孔颖达立刻招呼颜师古赶往李纲府。 三人坐定,孔颖达将传单递给李纲说道:“李老你看看,这玩意现在全城都是,数量比上次更恐怖,长安百姓几乎人手一张了。” “而且来的路上我专门绕路观察了下,发现所有人都在讨论韦家迁坟之事,言语中全是对韦家的赞誉,前几天骂韦家骂的最凶的也是他们。” 李纲捋须道:“正常,老百姓大多没有主见而且懒的调查,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简言之百姓的想法是可以被引导和控制的。” 孔颖达点头道:“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前几天骂韦家,这几天夸韦家,谈笑间让韦家坠入地狱,顷刻间又将韦家扶上云端,这种诋毁和赞誉仅在一念之间的感觉李老不觉得恐怖吗?” “如此手段被程处默那个丘八掌控,对朝廷和士林来说都是灾难啊。” 孔颖达纠结的不是舆论的威力,而是舆论由谁掌控的问题。 以前舆论掌握在读书人手里,他们这群儒家士子手握笔杆子想说啥说啥,想写啥写啥,谁敢得罪他们他们就用笔写死谁,史书记载那么多东西有几件是没参杂个人情绪的,又有几件是经得起推敲的? 好与坏还不是随他们的喜恶和心情评价吗? 现在倒好,舆论阵地被程处默轻松抢走,没了笔杆子的孔颖达能不急吗? 李纲捋须叹道:“你说的对,这事确实不能任由程处默胡来,否则他今天可以为了迁坟毁誉韦家,明天就可以拿着传单干其他的,咱们都是在乎脸面的,被程处默像诋毁韦家那样整一下可受不了,所以一定要将印刷厂从程处默手里拿过来,对此你有什么好办法不妨说说。” 孔颖达:“……” 我来找你不就是商量办法的吗,有办法还找你干啥? 李纲也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转移话题道:“造纸厂和印刷厂的位置找到了没有,配方弄到了没有?” 第132章 让瓦岗老兵养猪? 人最在乎的是什么,当然是自己的核心利益。 读书人的核心利益是什么,自然是掌控舆论并通过引导舆论而得到的话语权。 只要这个话语权在,他们永远都是正义的化身,就连始皇递隋炀帝这样的帝王是明是昏都由他们读书人说了算,更别说其他的了。 李二陛下若不想玄武门之事被大书特书,不想死后被人千夫所指就得善待他们这群读书人,给官职给爵位给宅邸,将他们当祖宗一样供着哄着。 从这个角度来说,舆论就是读书人的权力来源,现在权力来源被抢了就等于家被偷了,孔颖达等人能不跟程处默拼命吗? 听到李纲的询问,孔颖达脸色当场阴沉下来,叹息骂道:“这群士族混蛋刚开始还派人不断刺探,东市的文具店开业后他们就偃旗息鼓了。” 士族目的是纸本身,能用钱买到何必用命去抢呢对不对? 那些被造纸厂打断腿扔出来的密探可是要他们付医药费的。 李纲心中骂了句不靠谱的东西才说道:“也能理解,但程处默对造纸厂防范太严,那些士族都进不去咱们就更别指望了,只能想其他办法,咱们自己搞个印刷厂怎么样?” “雕版那东西咱虽然没见过但想来应该不难,不就是找工匠刻几个印章的事吗?” 孔颖达苦笑道:“可我听说程处默又在雕版的基础上弄出了活字印刷,那玩意是个什么东西咱们只听过没见过,就算要弄也是老虎吃天无从下口啊。” “更重要的是没纸,程处默的传单是用纸堆出来的,我去东市的文具店问过,纸是论斤卖的,不管型号统一售价每斤百文,一斤才几张啊,没纸就算弄出活字印刷咱们也玩不起。” 这是实话,造纸的印刷的外加发传单的,哪样不需要钱? 李纲捋须道:“看来是时候找程处默谈谈了,他若识趣就应该将造纸术献出来,否则他应该知道得罪所有读书人的后果。” 在李纲看来造纸这种神术就不是个人能掌控的东西,必须献给集体,至于献给集体之后如何分配,自然要听取他这位德高望重的鸿儒的意见。 至于献出之后程处默的损失该由谁承担他才懒得管,程处默后台在硬也要以大局为重嘛。 孔颖达点头道:“李老说的在理,但怕不好搞啊,换成别人或许会因担心名声受损,遗臭万年而妥协,可是程处默不会,此人没脸没皮的压根不在乎名声好不好,只在乎钱到不到位,咱们的手段对他无效。” 这是实话,别人之所以惧怕读书人,主要是怕读书人通过笔杆子败坏自己的名声,但程处默压根不在乎这个。 如此一来读书人的手段在程处默身上可就失效了。 沉默片刻颜师古开口了,试探问道:“要不联合有志之士参程处默一本,向陛下陈述舆论的重要性以及被人掌控的危害性,让陛下将造纸厂和炼钢厂收归朝廷衙门,再不济也要让衙门参与管理,不能任由程处默胡来。” 现在的造纸厂就像个坚固堡垒,他们无从下口,但若官府介入,哪怕只是在这座堡垒上撕开一条发丝细的裂缝他们也有办法扩大裂缝,直到撕碎堡垒。 读书人最擅长的是见缝插针,见缝插针的前提是有缝让他们插。 李纲摇头道:“不妥,你说的这些陛下肯定知道,之所以如此纵容程处默肯定还有别的意图。” 剩下的话李纲没说,但颜师古和孔颖达都懂。 说白了程处默只是把刀,他们真正的对手是握刀的李二陛下。 单只是程处默的话他们有的是办法收拾,何必在这里费脑筋呢? 孔颖达急道:“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程处默(李二)胡来?” 他是孔夫子的后人,儒林的代表,最在乎的就是话语权,因此迫切的想将话语权从程处默手中抢回来。 李纲叹道:“只能静等时机,不可肆意妄为,万一被人抓住把柄就得不偿失了。” 程处默不在乎名声他们在乎啊,既想对付程处默又想保住自己的名声,如此一来发挥空间就很有限了。 名声既是光环也是紧箍咒,让你永远甭想随心所欲。 李纲叹道:“等,程处默这人小错不断,经常犯小错的人将来肯定会犯大错,到时咱们再出手一击致命。” “但平时也不能闲着,多找些工匠研究蔡侯纸,想办法看能不能在这个基础上造出更好的纸,程处默都能做到的事咱们没理由做不到啊,等咱们也造出了纸一切就都豁然开朗了。” 这事从根上说还是技术之争,有了造纸技术他们就不用受制于人了。 孔颖达点头道:“我这就回去招募工匠,不信了还。” 又聊了一会,孔颜二人行礼告退。 …… 窦德明也参加了城外的动土仪式,完事回家刚进府门就蹙起眉头,看着赶来的管家问道:“什么味道,最近怎么一直闻到一股怪味?” 管家蹙眉道:“不知道啊,像是猪圈的味道,极其难闻,尤其是吹风的时候,味道好像是从隔壁飘过来的。” 窦德明蹙眉道:“隔壁不是温大雅府那,他家最近死人了?” 管家摇头道:“听说温府卖给程处默了。” 此话一出窦德明和管家同时愣住,对视一眼管家连忙说道:“我去看看。” 说完命人搬来梯子爬上墙头查看,看清隔壁府邸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见院中跑着几十头猪,正兴奋的在后花园的泥土里打滚,现在整个后院完全就是个烂泥潭,温大雅栽种的名贵花草早被糟践的不成样子。 更无语的是家丁还嫌泥潭不够烂,提着桶往里面不断泼水。 烂泥混合猪身上的异味真能把人熏晕。 管家气的三尸神暴跳,指着泼水的家丁呵斥道:“你在干什么?” 家丁听到喊声抬起头,咧嘴笑道:“给猪洗澡啊,不够明显吗?” 管家气疯了,质问道:“谁让你在这养猪的?” 家丁笑道:“瞧您这话问的,我在自己家养猪还需要别人同意吗?” 管家:“……” 理论上这么说没错,但你特么影响到我了知不知道? 想到今后时刻要闻怪味管家愤怒呵斥道:“但你也不能影响别人啊,我们扶风窦氏可是名门望族受不了这个,限你尽快将猪带走,否则别怪窦家不客气。” 家丁冷笑道:“威胁我是吗?” 管家点头道:“只是陈述事实而已,你应该知道得罪窦家的后果。” 家丁掀起裤腿冷笑道:“窦家怎么了,老子在瓦岗当兵的时候什么人没见过,窦家算个屁啊。” 管家这才看见他的右边裤腿是空的,再联想到瓦岗二字脸色变了。 这特么是瓦岗老兵啊。 瓦岗现存的老兵可不多,跟秦琼程咬金甚至李积等军中大佬都能说上话的。 该死的程处默,怎么让这样的人来养猪,这特么谁敢得罪? 管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回去向窦德明禀报。 第133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什么,程处默竟然在温大雅府养猪?” 听到管家的汇报窦德明整个人都不好了,该死的程处默,你特么干的这叫人事? 还有温大雅,堂堂礼部尚书竟将自己的府邸卖给别人养猪,怎么想的,脸还要不要了? 窦德明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为什么啊,咱跟程处默的恩怨不都结了吗?” 这事明显就是针对他们窦家的,但针对也得有个理由啊,窦家跟程家的恩怨已经通过决斗了结了,程处默决斗都赢了还想干什么? 管家回答不上来,无奈说道:“老奴这就去打听。” 窦德明摇头道:“那谁等的住,跟我去隔壁打听下,看能否从那些老兵口中套出什么话。” 猪圈的味道太难闻了,以前不知道源头还能忍受,现在查清源头了窦德明是一刻也忍不下去。 管家阻止道:“家主不行啊,书生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那可是瓦岗的兵痞,可别闹起来再伤了您。” 这群兵痞自身有实力,身后有关系,就算缺胳膊断腿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弄不好事没办成还把自己整的灰头土脸,不划算。 窦德明叹息道:“那也得去,总得知道原因不是。” 说完带着管家出门赶往隔壁,刚到门口就看见一位独臂中年坐在门槛上看书,而且是崭新的纸质书籍,一看就是新印出来的。 只是独臂中年不太讲卫生,书上印了很多灰色手印,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纸。 窦德明心中吐槽上前赔笑道:“这位壮士,看什么呢?” 独臂中年抬头瞥了眼窦德明,将手中书籍递了过去。 窦德明接过一看顿时愣住,只见封皮上赫然写着“母猪的产后护理以及劁猪的注意事项”几个大字。 你特么还真打算将养猪当事业干呐。 脸色数变之后突然想到什么,窦德明试探问道:“这书能借我看几天吗?” 独臂中年点头道:“可以,不是啥值钱玩意。” 窦德明:“……” 你们程家人现在是真豪横呢。 但再豪横也不能在我家隔壁养猪啊,窦德明将书籍揣进袖口,组织了下语言才说道:“敢问壮士,你家公子为何将猪圈弄在我家隔壁,可是我们窦家在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这里曾是温大雅的府邸,想让温大雅搬走可没那么容易,程处默肯定是付出了很大代价才让温大雅搬家并闭嘴的。 付出这么大代价只为养猪,打死窦德明都不信,明显是冲他们窦家来的嘛。 独臂中年说道:“这我还真知道,听说是窦家没收了我家公子一批农具没还。” 窦德明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气愤的说道:“因为这个你们就在我家隔壁养猪?还有天理吗?再说了农具不是交给陛下了吗?” 那批农具引发了一场决斗,搞的窦家损失惨重,原以为已经翻篇了谁想到还有后续。 独臂中年理直气壮的说道:“交给陛下了就找陛下要去,小孩都知道拿了东西要物归原主,你们窦家抢了我们的东西却交给别人算怎么回事?” 窦德明无语道:“必须归还农具才搬是不是,没得商量呗?” 独臂中年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 了,我只负责养猪,具体事宜你得去问我家公子。” 窦德明懒的啰嗦甩袖就走,事故原因调查清楚了自然要找当事人解决,跟一个残废丘八较什么劲。 带着管家赶到程府别院,没找到程处默却堵住了程咬金。 窦德明懒的墨迹直奔主题道:“宿国公,你儿子在我家隔壁养猪,搞的我家臭气熏天是不是太过分了。” “什么,养猪?”程咬金愣了片刻才笑道:“窦兄坐下说,这事我不知道啊,咋了?” 窦德明简明扼要的说完情况才冷笑道:“让温大雅搬家没有上万贯下不来,这么大的支出你会不知道,宿国公,我窦家虽没你宿国公位高权重但也不傻。” 他不信程咬金的,上万贯的财物支出你这个当家的不知道,谁信呐? 对此程咬金表示很委屈,他这个当爹的真管不住自己儿子,那个逆子把钱藏在什么地方他都不知道,怎么管啊? 话说他这个爹当的也挺失败的。 程咬金讪笑道:“这事我真爱莫能助,要不你去找处默问问?” 窦德明气愤的说道:“我就是来找他的,他人呢?” 程咬金点头道:“我也在找那小子,昨天到现在就没见过人。” 说完递上手中马鞭笑道:“要不你去找找,找到了用我的鞭子揍一顿,好让我也有点参与感。” 窦德明气疯了,程家父子这对滚刀肉的混蛋程度他算是领教了,强忍着火气说道:“以前的事我就不计较了,我只有一个要求,明天天黑之前把猪圈给我搬走,这个要求不过份,这点小事宿国公应该能做主。” 程咬金摇头道:“不行啊窦兄,这我得跟处默商量商量,要尊重年轻人的意见嘛!” 窦德明冷笑道:“这么说就是不搬喽?” 几个意思,威胁我? 程咬金也来脾气了,摇头道:“我儿子我了解,这么做肯定事出有因,你家把事办了我家自然就把猪圈搬了,很难吗?” 知子莫若父,程咬金敢如此放纵儿子是有原因的,他相信程处默不会主动去干伤天害理的事,如果干了那肯定是别人先动的手。 再者你窦德明好好商量咱还有的聊,没想到你竟出言威胁,当我吓大的? 窦德明起身说道:“告辞。” 离开程府别院窦德明才咆哮道:“该死的程家父子,简直就是强盗土匪,土匪都不如。” 管家小心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窦德明发狠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你去把程府所有宅邸隔壁的宅邸买下来,程家再买新宅邸咱就买他隔壁,买了养猪,他不让咱们好过就都别想好过,来啊,互相伤害啊。” 这明显是气昏头了。 管家好意提醒道:“家主,咱没那么多钱,最近被程处默坑走那么多,真没闲钱了。” 长安房价可不低,除程处默那个暴发户外谁还能顷刻间能拿出那么多现款,还是在被疯狂收割好几次的情况下? 窦德明咬牙道:“老子拿不出钱还摇不来人吗,去把五姓七望以及其他家主都给我找来,每家买一座府邸不难。” 长安这么多家主,一两个可能资金不足,但聚在一起能量就很可观了。 管家拜道:“老奴这就去发请柬。” 第134章 集体针对程处默 衙门下值,各家家主或长安的话事人纷纷手持请柬赶往窦家赴宴,刚进门就被奇怪的臭味熏的纷纷捂鼻。 什么味道这是? 出门迎接的窦德明看见众人的表情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将人请进大厅坐定,无奈叹息道:“诸位都闻见了,该死的程处默不当人子啊,竟然在我家隔壁养猪,臭味能把人熏死。” 卢庆之问道:“你隔壁不是温府吗,温尚书,你是不是受到程处默的威胁了?”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温大雅,窦德明更是恨不得冲上去撕了这货。 温大雅捋着胡须叹道:“威胁倒没有,但被这小子蒙蔽了啊,他说想用我的府邸建医学院,老夫觉得教书育人,救死扶伤乃是好事就同意了,谁想到这小子是拿来养猪啊。” 不愧是老狐狸,谎话张口就来。 众人信了他的说辞,纷纷出言谴责程处默,谴责完毕有人才问道:“程处默这么做为什么啊,总得有个动机?” 窦德明解释一番才义愤填膺的说道:“你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农具都上缴给陛下了还来找我要,这不摆明了讹人吗,今天我答应了明天你们呢,咱们士族何曾受过如此威胁啊?” 卢庆之附和道:“窦家主说的没错,此事必须反击,绝不能滋长程家父子的嚣张气焰,否则今后看谁不爽就在他家隔壁养猪谁受得了,看来窦家主已经想好了反击之策,不妨说说。” 窦德明说道:“办法很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在咱们隔壁养猪咱们就在他家隔壁养猪,谁怕谁啊。” “不过程家前段时间在长安广置宅邸,人家受不了完全可以搬家,想逼他们就范唯一的办法就是将程家所有宅邸旁的宅邸全买下来,以后程家新买咱们也买,除非他家搬出长安城,否则甭想摆脱我们。” 卢庆之点头道:“好办法,就该这么干,不蒸馒头争口气,咱们世家不能一直妥协,有时候自伤一千也得伤他八百,让别人知道士族的骨气。” 窦德明叹息道:“可惜我们窦家因为粮食和决斗的事损失惨重,实在没那么多钱购置太多宅邸,就想请大家帮忙分摊,这么多人哪怕每家只买一座也能围死程家。” 众人瞬间明白了窦家宴请的目的,相互对视面面相觑。 沉默片刻卢庆之说道:“我同意,买来养猪小事而已,温尚书你觉得呢?” 众人再次齐齐看向温大雅,这事可是你整出来的你必须表个态。 温大雅苦笑道:“我买两座,买来之后交给窦兄打理,两年之内绝不过问,窦兄觉得如何?” 他是收了程处默的钱,但那只是买宅子的钱。 换句话说他跟程处默只有交易没有交情,这个时候屁股该坐哪边他还是清楚的。 窦德明兴奋道:“温尚书,啥也不说了,窦某拜谢。” 有人做第一个自然有人当第二个,众人纷纷同意购买并将宅子交给窦家打理。 他们也苦程处默久矣,有找回场子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很快大多数人都表态,只剩一位藏在角落的隐形人没说话。 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隐形人,卢庆之更是出言问道:“宇文将军,你的意思呢?” 被问到的人名叫宇文士及,是发动江都兵变杀死隋炀帝的宇文化及的亲弟弟。 受宇文化及影响,宇文家近期日子不太好过,也因此变的格外低调,目前以韬光养晦为主。 说实在的,宇文士及一点也不想掺合此次事件,真惹不起,他们宇文家再犯点事可能就被前隋旧臣群起而攻了,但…… 在圈子里混你得合群啊。 宇文士及挣扎许久才叹道:“我也同意。” 窦德明大喜,命管家拿来副地图展开说道:“程家的宅邸我已经摸清了,咱们分配下任务,谁买哪座自己说。” 卢庆之率先表态道:“造纸厂隔壁这套我搞定。” 温大雅接茬道:“印刷厂隔壁这套我的。” 各自领完任务便行礼告退,连饭都没吃。 就这味道他们实在吃不下去啊。 士族的办事效率可是很高的,天亮便开始行动,发动所有关系威逼利诱,不等天黑就将程家各处府邸隔壁的府邸买了下来,钥匙统一交到了窦德明手里。 窦德明看着手中的钥匙兴奋道:“程处默啊程处默,想不到你这么招人恨,这就怪不了我了。” 此次事件之所以如此顺利,窦家自身的影响力只是其次,主要原因是程处默太招人恨了。 管家笑道:“老奴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程家人闻到猪圈怪味时的表情了。” 窦德明将从独臂中年手中借来的那本《母猪的产后护理以及劁猪的注意事项》交给管家说道:“那就加快速度,明早就去东市买猪,买来之后按照这本书上的办法养,咱们不会养还不会学吗?” 管家接过说道:“老奴明白,这就去找人多誊抄几份发下去。” 窦德明摇头道:“誊抄个屁,直接找印刷厂印去,老夫就是要用程处默的东西恶心他。” 管家兴奋道:“好主意啊,程处默若是知道自己着作并印刷的书反过来坑了自己还不得气死,不过家主,印刷厂也不傻,会同意吗?” 窦德明笃定道:“肯定会的,程处默那人你还不了解吗,只认钱。” 主仆俩又商量了下养猪的细节,天亮管家便匆匆赶往东西两市,将市场上的猪仔以及未来半年的猪仔全买了回来,因为买的太多,愣是将猪仔干涨价了。 接到消息的窦德明兴奋的在厅中哼起了歌谣,心情好了,隔壁飘来的怪味也不觉得难闻了。 他受得了有人受不了啊,轮职归来的窦荣蹙眉道:“爹,家里什么味道,怎么这么刺鼻?” 窦德明解释一番说道:“放心,用不了几天程家会主动找我们的。” 尽管做出了反击,窦荣依旧气愤的说道:“该死的程处默一点人事都不干呐,我回军营住去,这味道真受不了。” 说完就要离开,窦德明却问道:“最近见程处默了没,按理说咱们这么大动静他应该早就知道消息并反击了,偃旗息鼓不像这小子的风格啊。” 窦荣摇头道:“不知道,那人最近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谁都没见过。” 窦德明思忖道:“估计这小子憋着坏呢,派人找找,得知道他在干什么,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窦荣拜道:“明白。” 第135章 生化武器无差别攻击 窦府管家窦三是个办实事的,很快便联系到印刷厂,印刷了整整五百份母猪的产后护理并分发给各处府邸的负责人。 不止如此,他还提上礼物主动去拜访隔壁的瓦岗老兵,跟他们交流探讨养猪经验,主要询问的是如何将猪身上的臭味发挥到最大。 然后程家倒霉了。 这天早晨程咬金跟往常一样,起床准备去金吾卫当职,刚出门鼻子就抽了几下,疑惑的问道:“什么味道,有些熟悉但怎么想不起来了?” 他以为是随风飘来的便没在意,捂着鼻子快步离去,下午回来才发现事情不对,家人全部集中在院子里。 程咬金疑惑的招手道:“处亮,你们在这干嘛?” 次子程处亮跑过来说道:“爹,窦家在咱家隔壁养猪,那怪味顶风臭十里,实在受不了啊。” “什么玩意?”程咬金火速跑向后院墙边,发现管家刘忠正站在梯子上跟隔壁理论,果断拉下刘忠自己爬上。 爬到墙头一看,墙根底下养了几十头猪仔,家丁还故意弄出一个臭泥潭,让猪仔在泥潭里打滚,猪粪混合臭水的味道就是从泥潭里飘出来的。 程咬金气的三尸神暴跳,质问道:“在我家隔壁养猪是不是太过分了?” 泼水的家丁抬头笑道:“宿国公见谅,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啊,另外我家家主让小的给您捎句话,你程家所有别院宅邸的隔壁都是养猪场,想搬家随便,想买新宅子请知会我们一声,我们好把隔壁宅子买下来养猪。” “你大爷……”程咬金就要翻过墙头去找对方理论,管家连忙拉住他劝道:“公爷息怒,你跟几头只会哼唧的猪较什么劲啊。” 程咬金想想也是,爬下梯子说道:“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让养猪场一直开着,现在还好说,过几天味道会越来越浓的。” 猪圈的味道可是堪比生化武器的,程咬金虽不知道生化武器是什么东西但理解那种感觉,真长期住下去他宁愿去死。 该死的窦德明,为了对付程家还真舍得下血本。 刘忠叹道:“公爷,说句您不爱听的,这事毕竟是公子惹出来的,咱们就算告状也不占理,要不妥协算了?” 程咬金气愤的说道:“绝不,老子征战南北十几载,何曾如此憋屈过,大不了我半夜摸过去把猪仔全宰了。” 一生要强的宿国公怎么可能接受妥协的提议,就算妥协也得窦家先递台阶,他再考虑要不要借坡下驴。 刘忠叹道:“杀掉猪仔有什么用,主要是粪坑,咱家再掉价也不至于帮他窦家清理粪坑,而且猪仔杀了可以再买嘛,暗杀猪仔无济于事不说还容易让人抓住把柄,外人知道了会怎么想啊?” 外人想的肯定是程咬金没招了,开始无能狂怒了,但凡有半点办法也不至于拿猪仔撒气啊。 程咬金歪着脑袋思忖半天也没想到好办法不说,反倒将自己气了个不轻,不悦的说道:“公子人呢,事是他惹出来的让他去解决。” 刘忠摇头道:“不知道,已经好几天没见了,而且听说窦家也在找,不会执行秘密任务去了。” 程咬金气愤骂道:“他有个屁的秘密任务,派人继续找,找到立马告诉我,先揍一顿再说。” 勉强休息一夜,天亮传来的消息让程咬金彻底崩溃。 窦家竟真的把程家所有宅邸隔壁都买了下来,造纸厂印刷厂医学院,甚至正在修建的宿国公府隔壁都是养猪场,味道那叫一个臭气熏天。 也就是说程家无处可躲,搬家都不行。 对此程咬金咬着后槽牙说道:“老子就不妥协,不就是耗吗,看谁耗的过谁。” 但问题是他跟窦德明两个当事人受得了外人受不了啊。 猪圈的味道是随着时间发酵的,发酵的时间越久味道越浓,而且味道这东西属于无差别攻击,根本不受地域限制,臭味污染了程家,自然也污染了其他家啊。 更重要的是程家宅邸基本都在东城,东城又都是达官贵人的住所,所以这次受灾的全是王侯将相,达官显贵,普通老百姓住的远反而没什么感觉。 各大世家中知道详情并参与了的强忍着,不知道没参与的却忍不了,打听清楚事情经过立刻来找程咬金要说法。 第一个赶来的是秦琼,秦琼见到程咬金直接问道:“什么情况,宿国公府不是在修建没住人吗,隔壁怎么也有养猪场?” 最近秦琼也被熏的受不了了,过来就是想跟程咬金商量,看能不能尽快解决掉。 程咬金摊手说道:“不知道,窦德明干的。” 秦琼无奈道:“我知道是他干的,但源头不是在咱们这边吗,你打算怎么解决,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哥全力帮你。” 程咬金摇头道:“啥也不需要,就是耗,打消耗战老子还没怕过,秦二哥你不用劝我,我已经决定了,耗到底。” 这要妥协了不就正中窦德明下怀了吗,老子凭什么让他如愿? 秦琼:“……” 你耗没关系,但别影响我啊。 上次府邸被烧我自掏腰包修的,这次又被臭味熏,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跟你做邻居。 很快尉迟恭也来了,尚未赶到大厅就喊道:“老程什么情况,怎么跟窦家杠上了,有问题咱解决问题,实在不行解决人,操刀子上都行,但别用臭味熏人呐,天天就着猪粪味下饭,谁受得了。” 程咬金脸色微变,快速说道:“敬德来了,其他人肯定也会陆续上门,秦二哥你先帮我顶会,我出门躲几天去。” “唉……别……”秦琼连忙阻拦,谁料话未说完人就没影了,这混蛋跑的是真快。 尉迟恭冲进大厅发现只有秦琼在,诧异道:“老程呢?” 秦琼摊手道:“跑了。” 尉迟恭坐下抓起水壶猛灌一通,气咻咻的说道:“我今天才算知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是什么意思了,他俩较劲咱们受灾,这叫什么事你说。” 秦琼深有同感的叹道:“不止咱们,那么多猪场同时发力,估计臭味都飘进皇宫了。” 东宫。 批改完奏章的李二走出御书房伸了个懒腰,还没想好干什么突然抽了抽鼻子问道:“什么味道,谁家猪跑进宫了?” 这种味道李二在经过猪圈的时候闻到过,记得那次熏的差点把隔夜饭给吐出来,教训太深刻,导致他对这种味道记忆犹新。 话音刚落就见魏征匆匆跑来,远远便喊道:“陛下,这事您得管管,太不像话了。” 第136章 让程家站队 看着匆匆跑来的魏征,李二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抬手下压道:“慢点说,到底怎么了?” 魏征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艰难说道:“事情是这样的……现在整个城东全是猪粪味,熏的大伙根本站不住脚,最近天又热,臣怕再这么折腾下去会引发瘟疫啊。” 瘟疫是比旱涝蝗灾更可怕的灾难,因为这玩意是无形的,一旦出现立马引发恐慌。 听到瘟疫李二的脸色也变了,蹙眉道:“我说皇宫里怎么一股猪圈味,原来是这俩混蛋搞的鬼,让他们把猪圈移走不就行了。” 魏征苦笑道:“要那么简单臣就不来找你了,程咬金跟窦德明就是俩比驴还犟的犟种,都等着对方低头认错,谁也不肯先妥协啊。” “而且他俩怕被堵门,现在都躲起来了,臣实在没招了才想请陛下将两人召到御前好好劝劝。” “实不相瞒,臣家左右全是养猪场,臭味熏的人直流泪,眼睛都睁不开啊。” 李二:“……” 怪不得你个老小子跑这么勤快,原来是被包围了啊。 但这么点小事让他这个当皇帝的出面是不是不太妥当? 李二有些不情愿的说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 魏征说道:“也有,此事从根上说还是程处默惹出来的,他若出面或许能解决,但这小子最近也找不到人呐,陛下,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李二闻言心中同样泛起了疑窦。 程处默去制造炸药了,但这小子给自己立的军令状是三天,这都五六天了还不见人影,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或者事情没办成怕被责罚,跑路了? 不至于? 魏征从他的表情中察觉到了异样,跺脚道:“陛下,程处默到底去哪了您就告诉臣呗,这事可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真会出事的,万一因此爆发瘟疫咱们哭都来不及。” 话音刚落宦官余承恩便匆匆跑来,递上一份书册拜道:“陛下,这是孙神医送来的防疫手册,说照着上面的方法做便能有效防止瘟疫扩散。” 李二接过手册翻了几页,见全是勤洗手讲卫生之类的,直接递给了魏征。 魏征看完拜道:“陛下,臣还是觉得把养猪场全部迁出城,从根上解决比较好,您看……” 李二思忖片刻说道:“此事还是等程处默回来再说,没回来之前就先按孙神医教的办,正好验证下这个防疫的办法,若是有效对大唐的好处可就太大了。” 魏征无奈道:“老臣这就回去搬家,去别的地方住几天。” 说完转身跑步离开,准备回去另寻住处,他老来得子,儿子魏叔玉才四岁可遭不了这罪。 看着魏征的背影,李二心中莫名的一阵畅快,你个老小子也有今天,平时不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吗,现在怎么急了? 不过此事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办法,李二思忖道:“余承恩,去城中盯着,若有消息立刻来报,同时查查程处默在什么地方,找到立刻带来见我,这个混账玩意,人不在还能给朕惹出事来。” “喏……”余承恩行礼告退。 李二转身回房,看到站的宛如标枪般笔直的尉迟宝林,忍不住拍着他的肩膀感叹道:“还是你让朕省心呐。” 尉迟宝林咧嘴傻笑。 世上很多事都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李二原以为就几天的事应该能扛过去,谁料太阳落山的时候城中不知从哪起了一股邪风,从城东无情的刮进皇宫,猪圈的怪味自然被吹了过来,随风飘进皇宫飘进殿门,熏的正跟皇后吃饭的李二差点没吐了。 “呕呕……”李二艰难的将从胃里泛出来的食物又咽了下去,破口骂道:“该死的程咬金窦德明,干的这叫什么事你说,快把殿门关上。” 长孙皇后无语道:“嫌臭就搬了呗,你这么纵容他俩到底想干嘛?” 李二若是下旨养猪场早被平了,但李二现在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让她有些搞不清楚意图。 李二闻言放下碗筷呵退婢女,叹息道:“程咬金跟崔信的女儿搞一起了。” 这事目前还是机密,知道的没几个,李二之所以告诉长孙皇后自然是出于对自己媳妇的绝对信任。 长孙皇后脸色微变,闭上眼睛思忖片刻问道:“清河崔氏那个刚守寡的?” 见李二点头,长孙皇后叹道:“臣妾明白了。” 李二脸色凝重的说道:“他俩的奸情暂时虽然没有公开,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两人的事迟早会被崔家得知,届时崔家会是什么反应?” 长孙皇后答道:“那肯定不可能让自家闺女做个外室,必然会跟宿国公讨个说法的。” 李二惆怅的说道:“这才是朕最担心的,程咬金是秦王府的旧臣,朕的绝对亲信,跟门阀勾搭在一起不是好事,所以……” 长孙皇后说道:“所以你才要借这次事件让宿国公彻底站在士族的对立面?” 李二点头承认。 朝廷是有派系的,李二算一个派系,门阀算个派系,以孔颖达为首的读书人算个派系,军中同样有派系。 李二的基本盘就是秦王府那批旧将,核心则是跟着他一起进玄武门的那几个,程咬金就是核心的核心,若跟门阀勾结在一起他李二会睡不安稳的。 他虽然相信程咬金的忠心,但很多事不是有忠心就行的,再忠心的人也架不住敌方算计啊。 李二甚至有理由怀疑,程咬金跟崔氏的偶遇都是人为安排的。 长孙皇后叹道:“吃饭。” 这哪还吃的下去,殿门关了臭味依旧往里钻,最后李二实在受不了,卷起纸条塞进鼻孔才埋头干饭,看的长孙皇后直翻白眼。 李二都受不了其他人更别说了,永兴安兴,崇仁胜业几个大坊全是受灾区,刚搬到新家还没喘口气的魏征再次闻到了熟悉的“香味”,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气急败坏的吼道:“我找程咬金算账去,这个混账东西。” 说完匆匆离去,赶到程府一看傻眼。 程府大厅围满了人,全是控诉程家罪行,让其尽快解决问题的。 可惜程咬金没在,宾客由秦琼和尉迟恭代为招待,两人被喷了满脸唾沫,劝的声音都嘶哑了。 这架势一看就知道什么都解决不了,魏征只好赶往窦府准备劝劝窦德明,去了才发现窦府跟程府一样被人包围,所有人都在唯独窦德明这个当事人不在。 魏征无力的坐在门槛上叹道:“该死的,造的什么孽啊这是?” 第137章 程处默终于回来了 千万别欺负老实人,老实人被逼急了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魏征被两位当事人的无耻做法彻底惹毛了,痛定思痛一整夜,第二天直接祭出检察大刀毫不留情的向各养猪场杀去。 他是当朝御史中丞,御史台的一把手,虽没能力让养猪场搬出长安但有能力调查啊,你特么不搬老子就天天查,看谁先受不了。 魏征带着御史台官员浩浩荡荡的杀向温大雅旧宅,见门没关直接进入,大声喊道:“这里谁负责,出来回个话。” 很快一位独臂中年小跑赶来,行礼拜道:“卑职柳雄见过魏中丞。” 魏征盯着柳雄打量半天才叹道:“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他魏征也是瓦岗出身,跟很多瓦岗将领都是认识的,包括眼前的独臂男子。 独臂男子名叫柳雄,跟赵川一样都是瓦岗军中的猛士,而且识字,有战功有文化,理应前途无量的,可惜命不好,战场上断了一臂就退了。 既然是熟人事情就好办了,魏征直接扔过孙思邈的“防疫手册”说道:“咱们先公后私,本官今天过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防疫,提前检查防治,杜绝瘟疫发生的一切隐患,你能理解?” “理解不了也没关系,本官是来通知你的不是征求你意见的,你若乖乖配合咱们就你好我好,若不配合本官就只能将你院里的猪仔统一处理了,明白不?” 柳雄苦着脸讪笑道:“明白明白,您老尽管吩咐。” 御史台虽然是管官的衙门,但不代表管不了民,人家真想插手你也没招不是。 换言之,御史台可以插手刑部的事,刑部敢插手御史台的事吗? “先带我们四处转转。”魏征来过温府,对府里的房屋分布很熟悉,很快便将其他地方都检查了一遍,最后赶往猪圈。 猪圈简直就是个粪堆,猪粪与污水混合在一起,苍蝇蚊子围着粪堆嗡嗡乱飞,熏的人直掉眼泪根本上不到前去。 再看那些黑猪,好像从泥坑里爬出来的似的,脏的那叫一个不忍心看。 魏征无语道:“这么恶心的味道你就一点闻不到吗?” 柳雄讪笑道:“闻习惯了。” 习惯个屁,习惯了你为啥流泪。 魏征豪横道:“我不管别的就一个要求,天黑之前必须把这些粪便运出城去,把猪给我洗干净,明天早上我还来,办不到你就等着关门,走,下一家。”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柳雄对着他的背影挥舞着独臂笑道:“魏中丞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 魏征身体不受控制的晃了一下,若有选择谁特么愿意来你这啊。 出了养猪场赶往窦家养猪场。 窦家的养猪场就多了,他选择了最大的那个,好巧不巧,窦府管家窦三也在猪场,接到消息立刻出迎道:“魏中丞,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魏征对他可就没有对柳雄那么客气了,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说什么风,自然是你们家的恶风臭风,我现在是以御史中丞的身份来视察你们养猪场防疫事项的,带路。” 他魏喷子连皇帝都敢怼的找不着北,你个小小的管家又算老几。 窦三见对方身后全是御史台官员,而且个个穿着官服,明显是公事公办来的,哪敢阻拦半分立刻请进府中。 魏征巡视一圈下达整改指标,然后带人赶往下一家,窦三追上赔笑道:“魏中丞,其他养猪场老奴去吩咐就行了,您没必要屈尊降贵。” 魏征冷笑道:“既然是分开的自然要一家家检查,免的回头以没接到通知为理由搪塞。” 窦三:“……” 这是动真格啊。 该死的,这种糟心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他也快受不了了。 城中因为养猪之事闹的沸沸扬扬的时候,消失多日的程处默李淳风终于乘坐马车进了城。 他们走的依旧是金光门,原因很简单,金光门最近,走其他门要绕一大圈。 结果自然是被窦荣给拦住了,窦荣穿着铠甲握着唐刀,双臂抱在胸前看着程处默笑道:“程公子,好久不见。” 程处默坐在马车的副驾位置,居高临下的说道:“窦公子有何指教啊?” 窦荣阴阳怪气的笑道:“没啥指教,只是通知你一声,你的养猪场已经犯众怒了,现在城里所有人都在找你,想扒了你的皮。” “养猪场?”程处默愣住。 他好像确实有个养猪场来着,但那是为了恶心窦家弄的,宅子到手之后随手扔了本“母猪的产后护理”就没再管过,难道…… 卧槽,怎么把这事忘了? 但这也不怪他,他每刻钟上万贯进出,哪有心思关注小小的养猪场啊。 想到此程处默不由讪笑道:“回头我就处理,告辞。” 说完就向李淳风眼神示意准备离去,窦荣却张开怀抱挡住去路。 程处默没好气的问道:“你想干嘛?” 窦荣揶揄道:“刚不是说了吗,现在城中很多人都想扒你的皮,其中也包括我,下车接受检查。” “呃……”程处默无语道:“我真有急事,咱们下次再说行不行?” 车里装的全是炸药哪敢让窦荣检查,万一这小子不小心扔进个火星子不是集体完犊子了吗? 窦荣却不依不饶的说道:“在我这里什么理由也不好使,立刻下车,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旁边的士兵闻言立刻举枪上前将马车团团包围。 这小子铁了心要检查程处默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跳车配合并叮嘱道:“你小心点,我这东西可精贵着呢。” 他不叮嘱还好,一叮嘱窦荣的火气立马上来了。 屁的精贵,看不起谁? 窦荣亲自上前拉开车门,发现里面全是宛如豆腐块的布包,取过一个用刀蛮横划开,拿出里面的炸药闻了下骂道:“什么玩意?” 说完走向下辆车,车里是几个半人高的坛子,用布匹包着木塞密封着,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跟炸药包中的一样,都是破碎的颗粒物。 最后一辆车上堆的则是竹筒,同样密封严实,筒口还挂着根筷子粗细的线条,不知道干嘛用。 窦荣检查完毕问道:“什么东西,干嘛用的老实交代。” 程处默无语道:“我干嘛跟你交代,检查完了,没有违禁品,我可以走了吗?” 窦荣点头道:“你可以走,但东西得没收。” 程处默脸色微变,急切说道:“不行,绝对不行,知道是什么吗你就没收。” 窦荣从他的表情中察觉到了他的紧迫,顿时精神的说道:“正因为不知是什么才要没收啊,来人,将这些不明之物全部给我扣下。” 程处默黑着脸说道:“窦荣,你别太过分。” 第138章 陛下,你也不想吧 这可是炸药,是比武器铠甲恐怖无数倍的真正违禁品,被没收了他不怕,就怕被没收后不好好保管闹出什么事故。 想到炸药爆炸的后果程处默脸色微变,语气森冷的说道:“窦荣,这可是陛下点名要的物资,你没收一个试试?” 听到陛下二字窦荣脸色微变,思忖片刻觉得不太可能,果断冷哼道:“少拿陛下压我,再敢啰嗦信不信我治你假传圣旨之罪。” 他平时骄横惯了何曾被人如此威胁过,而且他觉得这次跟上次没收农具没什么两样,大不了回头扯皮呗,世家还怕这个? 不管怎么说,气势不能输。 窦荣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捏着响指趾高气昂的挑衅道:“这批物资就先存在我家,等你把养猪场搬了咱们再说归还的话。” 什么,放你家去,你在逗我吗? 程处默不悦的说道:“物资就算没收也该交给有司衙门处理,搬去你家算什么,中饱私囊吗?” 送去军营或者兵部库房他还有机会捞出来,送去窦府,以窦家对自己的怨气,估计短时间内是要不回来的,程处默怎么可能同意? 但现在他是否同意好像不重要。 窦荣冷笑道:“老子就中饱私囊了怎么着,到兵部告我去啊,来人,将物资全部送去窦府暂存。” 程处默阴沉着脸说道:“窦荣,你真要做这么绝?” 窦荣一把推开他冷笑道:“滚一边去。” 程处默被气着了,呵斥道:“给我上,把物资抢回来。” 护卫统领周深带着属下一拥而上,但他们这点人哪是守城将士的对手,很快便被长枪架住扔向一边,窦荣亲自押着炸药离开。 程处默何曾受过这么大委屈,埋怨李淳风道:“你怎么不上啊?” 李淳风摊手道:“我上去不也是送菜吗?” 程处默无语道:“放屁,你当日单挑我二十多名护卫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怂。” 李淳风理所当然的说道:”你带的是护卫人家带的是官兵,能一样吗,快想招。” “你特么真是关键时刻就指望不上。”程处默气的跺脚,撒腿就往皇宫跑。 现在只有李二出手能将炸药尽快讨回来了,换成其他人,窦家扯皮能给你扯到明年去。 程处默拿出长跑五公里的架势一路狂奔赶到延喜门,表明身份后守城官兵直接说道:“程公子,陛下有旨,你若求见不用通报直接进入,进去。” “多谢。”程处默火速赶往御书房,到了门口直接冲入。 正在批改奏章的李二见他进来先是一喜,随后阴沉着脸说道:“你还知道回来?” 程处默扶着桌子大口喘息道:“陛下大事不好了,臣进金光门的时候炸药被窦荣没收了,现在只有您出面能要回来了,请跟臣走一趟。” 李二无语道:“没收就没收呗,这种小事值得朕出面吗?” 程处默急道:“这怎么能是小事,那可是炸药啊陛下,而且是整整三车,在城门口爆炸的话城楼都能立马炸塌,真在窦家爆炸窦家灭门都有可能。” “而且那玩意极不稳定,遇见火星就着,窦家又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肯定不会小心存放,万一……” “陛下,窦家可是您的亲娘舅啊,你也不希望自己舅舅一家全被炸成飞灰。” 李二脸色变了,火速起身道:“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程处默举手说道:“臣愿指天为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那还等啥,快走。”李二不可能真看着自己舅舅家死绝,出门带上程处默和尉迟宝林就往窦家赶。 与此同时,窦荣也拉着炸药赶回了窦府。 经过魏征的大力整顿,各养猪场的环境卫生得到了质的改变,空气中的臭味没以前浓了,邻居们也不堵门了,逃亡多日的窦德明自然也就回来了。 见儿子押着马车进门,窦德明好奇问道:“什么东西?” 窦荣答道:“不知道,没收程处默的,先放家里等程家上门讨要,我看这东西程处默挺在意的,到时肯定会低头。” 窦德明笑道:“干的好,既然如此就好好存放,等着程家父子上门讨要,东西在手,我倒要看看程家父子还硬不硬气。” “得嘞。”窦荣正要离开,管家窦三匆匆来报说道:“家主,公子,陛下来了,跟程处默一起来的。” “什么玩意?”窦德明无语道:“两家的私事他请陛下做什么,太不讲武德了。” 这就跟孩子打架叫家长一样,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窦三问道:“现在怎么办?” 窦德明说道:“还能怎么办,我去接驾,你俩把物资找个地方藏起来,在陛下面前千万不能承认,回头找个机会送去兵部。” 这毕竟是公然没收的东西,属于赃款理应充公,你却拉回自己家,这算什么啊? 该死的窦荣,没收就没收拉回家干什么,这不明摆着让人抓把柄吗? 窦德明整理衣服赶往府门接驾,窦三问窦荣道:“公子,藏哪啊?” 窦荣也反应过来自己将物资拉回家的举动是多么愚蠢,思忖道:“存祠堂,那里平时没人去,等陛下走了就运去兵部库房。” 祠堂除了逢年过节确实没人去,短暂存放那里最好,存在其他地方则容易被看见的下人嚼舌根。 主仆俩押着马车赶往祠堂,将东西全部搬了进去。 因为是临时存放自然不会摆放的多整齐,随意丢在地上就走。 临走时自然要给老祖宗上炷香的,来了老祖宗的房子连声招呼都不打,合适吗? 窦荣拿起三炷香对着烛火点燃拜了三拜,正要插入香炉突然一声猫叫吓的他灵魂差点出窍。 人在精神专注的时候任何细微声音都是惊天巨响,窦荣被吓了一跳,扭头发现是只猫气愤的骂道:“祠堂里怎么会有猫,惊扰了祖宗可怎么办?” 窦三说道:“回头我就给它驱逐了,公子你快走,不能在家里逗留太久,被陛下和程处默发现了可就说不清了。” “好……”窦荣火速离开,窦三也整理了下衣服赶往大厅伺候,猫的事回头再说,眼下还是接驾更为重要。 另一边,窦德明跑步赶往大厅,朝正在坐下品茶的李二拜道:“臣窦德明拜见陛下,陛下圣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李二没空跟他墨叽,直奔主题道:“窦荣呢,他没收的东西立刻给朕交出来。” 窦德明心里咯噔一声泛起疑问,什么东西值得陛下亲自上门索要? 被没收的东西既然如此重要就更不能承认了,否则罪过不小。 如此就只能先将李二忽悠走,回头悄悄送去兵部,神不知鬼不觉。 至于窦荣的责任,窦荣有什么责任,身为守城校尉,没收不明物资不是职责所在吗? 第139章 窦家祖祠炸了 权衡完利弊的窦德明立即赔笑道:“禀陛下,窦荣在金光门当值呢,没回来啊。” “嗯?”李二疑惑的向程处默看去。 程处默说道:“不应该啊,他说要把东西存到窦府的,而且他驾车我跑步,按照速度应该早就回来了。” 窦德明笑道:“贤侄说笑了,窦荣就算没收了你的物资也是充公,怎么能拉到自己家里来,不合规矩啊,至于他自己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那肯定也是气话嘛,要不你去找窦荣,或者去兵部问问?”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程处默没法反驳只好陷入自我怀疑。 难道真是我多虑了? 不对,窦荣不可能开这种玩笑,而且他不会想到自己会直接搬出李二这尊大佛,姓窦的在骗我。 想到此程处默说道:“窦叔,不瞒你说,车里装的是炸药,煤矿瓦斯爆炸的事你听说了,炸药的威力跟那玩意差不多,这种易燃易爆品太危险,必须用专业的方法保存,否则万一炸了,你家房顶都得掀了,所以请窦叔务必将东西还给我,而且要快。” “真的假的?”窦德明脸色微变又很快恢复如常,心中冷笑道:“瓦斯爆炸你自己都说了是意外,那种天威怎么可能人为制造出来,你当老夫三岁小孩呢。” 窦德明以为程处默在危言耸听压根没当回事,继续说道:“那贤侄你快去找物资啊找我干什么,窦荣真没回家。” 话音刚落窦三便提着水壶进来为李二续杯,窦德明眼珠一转连忙问道:“窦三,见过公子没有?” 窦三想都没想便摇头道:“没有啊,公子不在金光门当值呢吗?” 一推二五六死不承认,对此程处默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向李二投去求助目光。 李二起身道:“既然没回来就走,麻烦爱卿告诉窦荣,那批物资是朕命程处默制造的,立刻给朕送进宫来。” “喏……”窦德明躬身行礼,扭头吩咐道:“立刻去通知公子,陛下您慢点。” 窦德明亲自领路送李二出府,与此同时,祠堂里发生了一件小事。 先前惊扰窦荣的那只狸花猫见人都走了,果断从房梁上跳下,转悠几圈在炸药堆上闻了几下,又跳上供桌对着供品大快朵颐,吃饱喝足之后转身跳下供桌离去。 结果跳的时候尾巴正好扫中了烛台,烛台当场坠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正在燃烧的烛火也因此差点熄灭,随着晃动不断扑闪,忽明忽暗几个回合之后竟然顽强的继续燃了起来。 圆形的烛台则在地上一路滚,被炸药包挡住才停下,烛火则逐渐点燃了捆绑炸药包的细绳。 李二在窦德明的带领下走向府门,路上依然觉得不放心,扭头叮嘱道:“舅舅,朕虽然没见过炸药的威力但相信处默不是无的放矢,一定要尽快通知窦荣赶快将炸药给朕送来,那玩意太危险了。” 窦德明很少看到李二如此凝重的表情,知道李二所言非虚连忙保证道:“陛下放心,臣一定……轰……” 话未说完一声巨响骤然自身后传来,毫无防备的几人被震的集体失聪,下意识的弯腰抱头。 轰轰轰……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是数声巨响传入耳中,声音太大了,就像惊雷在耳边炸响一样,轰的几人脑子一片空白。 声音跟味道一样属于无差别攻击,李二等人听到了其他人自然也听到了,首先听到动静的就是隔壁的养猪场。 柳雄正带人在猪圈里打扫卫生,整顿之后卫生问题就成了养猪场的重中之重,他每天都要打扫好几遍。 正骂骂咧咧的忙碌着呢,耳边突然传来数声惊天巨响,吓的他直接抱头蹲地。 他都吓着了,圈里的猪仔就更别说了,惊的滋哇乱叫一蹦老高,有些天资聪颖的甚至直接跳出围栏,慌不择路的向院子冲去,一时之间数十头猪仔在院子里撒欢狂奔,宛如群魔乱舞。 轰轰轰…… 又是数声爆炸接连响起,周围坊市中人甚至皇城都听到了动静。 窦家住在崇仁坊,跟皇城就隔了一条街,皇城中则是三省六部,一台九寺五监的官衙所在。 巨响传出,房玄龄杜如晦,魏征李靖李积等人几乎同时从座位上站起,惊呼道:“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的上来,只能派人去调查,各衙的基层官员则火速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另一边,窦荣存好炸药祭拜完毕便从后门溜走,还没赶到金光门身后便传来数声巨响,吓的他急忙弯腰抱头。 等巨响停下才扭头查看,见是他家而且巨响传来的地方已经冒起黑烟顿时脸色大变撒腿就往家跑,没跑几步又是数声巨响,吓的窦荣一屁股坐在地上,耳朵嗡嗡的脑中只剩一个念头,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街上百姓同样被吓的不轻,一部分人加快脚步立即跑路,另一部分却好奇压过恐惧,缓慢向爆炸地点赶去,准备看看怎么回事。 窦府。 爆炸不知响了多少声才停下,率先回过神的李二对着程处默和窦德明的后脑勺同时拍了一把。 两人惊醒程处默立即质问道:“窦叔,你不是说东西没在你家吗?” 窦德明则哀嚎道:“那是我家祠堂。” 说完撒腿就往祠堂跑,没跑几步又是一声巨响,而且随着巨响空中飞来一物,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但速度极快,直奔窦德明脑门而来。 这要砸中窦德明估计不死也得痴傻。 关键时刻李二再次出手,快步冲上将窦德明摁倒在地,倒下的瞬间,飞来的物体擦着他的耳朵砸向地面,直接将青石板砸成两半,再一看竟是半截烂木头。 看着断裂的青石板李二惊出一声冷汗,后怕的说道:“这威力也太惊人了。” 程处默则指着他的脸颊说道:“陛下,你的耳朵。” 李二伸手一摸抓下一把血来,刚才虽然侥幸躲过但还是被擦了一下,不过这点小伤对来说根本不是事,他快速爬起盯着窦德明质问道:“现在你怎么说?” 朕亲自跑来提醒你你竟然还敢隐瞒,当真不知死活。 窦德明直接跪地拜道:“臣有罪,臣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其他地方炸了他还能接受,祖宗祠堂炸了罪过可就大了,就算皇帝不追究家族也会追究的。 李二强忍着踹他一脚的冲动说道:“走,去祠堂看看。” 程处默连忙阻拦道:“陛下不可,万一有没爆炸的呢,因为误差或者其他原因,有些炸药是会延迟爆炸的,就是当场没爆人到跟前了才爆,所以为了安全着想,还是先别去的好。” 李二蹙眉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程处默摇头道:“不知道。” 第140章 白糖又白又甜 李二是什么人,那可是带着数千玄甲军就敢主动向窦建德与王世充数十万联军发起冲锋的猛人,哪怕到了阎王殿也敢给阎王一个大比兜的存在,用胆大包天都不足以形容的。 毫不夸张的说,世上能让他害怕的事还没出现呢。 但现在出现了,看着窦家祠堂尚未散尽的黑烟,李二踌躇着没敢上前。 刚才的爆炸太可怕了,直到现在他依然感觉地面有些颤抖。 幸好隔了几个院落,这要在自己面前爆炸自己还不得粉身碎骨啊。 想到那种后果李二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果断听从程处默的建议没有上前。 他等待的时候其他人纷纷往这赶,首先赶来的是程咬金。 程咬金带着大批金吾卫直接将窦府包围,进门见李二和消失多日的儿子都在,连忙上前行礼诧异问道:“陛下,刚才什么情况,地动山摇的。” 李二瞅了眼身后说道:“等会,其他人也该来了。” 所谓的其他人没让李二多等,仅过了半刻钟便联袂出现在院中,对着李二行礼并询问原因。 李二看向程处默说道:“你解释。” 程处默朝众人拱手道:“是这样的,公路有一段要经过山区,想拓宽就得挖山,我嫌传统挖山手段太慢就制作了些炸药准备将山炸掉,但炸药在进金光门的时候被窦荣没收并带回家了,然后就……” 众人面面相觑,对视许久房玄龄才问道:“这什么炸药声音也太大了,我在中书省听的都震耳欲聋。” 李靖说道:“这种感觉我体验过,矿场爆炸那次跟这次差不多,但是处默,你竟然能将这种天威化为己用,怎么做到的?” 程处默眼珠转了几圈顾左右而言他的笑道:“要不咱们先去爆炸现场看看,这会应该差不多了。” 炸药配方虽然简单,但他也不至于当着所有人的面讲,万一有动手能力强的回去研究制作,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李二明白程处默的意思,点头道:“走。” 君臣一行小心翼翼的赶往祠堂,看清现场直接傻眼,祠堂早已被炸成碎片不说,连地基都被炸出一个十几米长的深坑。 李二唏嘘道:“处默,朕信你了,这玩意要在城门炸开,城楼都得瞬间炸塌。” 此话一出李靖李积等人齐齐打了个冷颤,他们这群将军最清楚城楼倒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城墙这个最坚固的防护成摆设了。 看来今后的战争模式要改变了。 李二正要上前一道人影快速跑了过来,看着大坑呆若木鸡,竟是窦荣。 “你干的好事。”李二冷哼一声跳进深坑。 程处默吓了一跳连忙跟上并叮嘱道:“陛下小心,万一有没爆炸的就太危险了。” 李二疑惑道:“怎么会爆炸呢,你不是说遇到火星才会炸吗?” 程处默摊手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是祠堂的长明灯引起的。” 世家祠堂的烛火是永不熄灭的,烛火虽然贵但世家不差那点,比起烛火,孝敬祖宗更为重要。 李二蹲下身子一阵翻找,无意中找到一块断裂焦黑的排位,上面其他字迹早已模糊,只能隐约看清窦毅二字。 李二气的直接将排位砸向窦荣脑门,窦毅是谁,那可是李二陛下的亲外公啊。 自己外公的排位被炸了,李二没当场杀人就算涵养好了。 砸完爬出深坑,盯着额头流血的窦荣说道:“窦荣滥用职权抢夺炸药罪不容恕,剥夺一切官职贬为庶民,窦德明欺君罔上,责令其在家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命令不允许踏出府门一步,回宫。” 说完带着众人离去,窦家父子瘫在地上相互对视,如丧考批。 李二回宫路上将其他人遣散,只带着房玄龄杜如晦,外加程处默返回宫中。 走进御书房坐定,李二迫不及待的问道:“处默,炸药你是怎么做出来的,威力为何会如此巨大?” 房玄龄杜如晦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这个问题他俩也很好奇。 程处默思忖道:“怎么说呢,世上很多东西都是可以组合成新东西的,比如草药,单独拎出来不起眼,组合在一起却可以变成治命救人的良药,炸药也是一样,将几种寻常的东西按比例混合就成,没啥难度。” 李二蹙眉道:“寻常东西,有多寻常?” 程处默笑道:“一硫二硝三木炭,加点白糖爽翻天,硫磺,硝石,木炭外加白糖,就这么简单。” 君臣三人:“……” 这也太简单了,硫磺硝石木炭都是扔在地上都懒的看一眼的寻常之物,想不到组合起来威力竟如此之大。 李二又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耽搁这么久,别忘了你可是给朕立过军令状的。” 听到军令状,程处默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下,苦笑道:“这事真不怪我,我原以为大唐的白糖拿来就能用,谁料那玩意是黑的需要提纯,所以才耽误了这么久。” 受限于技术,大唐的白糖又黑又苦,难看更难吃。 李二惊呼道:“你还能提纯白糖,有现货吗我看看。” 糖是战略物资,商周时期各国就意识到了糖的重要性并不断改进配方,但古代技术发展缓慢,直到现在大唐依然没有拿的出手的白糖。 历史上李二听说天竺有制糖配方,遂命王玄策前往求取,结果王玄策遇到意外,直接借兵把天竺给灭了,回到大唐被李二训了一顿,朕让你到天竺干啥去了,你灭人家国干什么? 关键那边离的太远属于飞地,对大唐来说毫无意义。 尽管如此,王玄策还是官升半级,升官不是因为灭国,而是因为拿回了制糖配方。 从那之后白糖才逐渐在大唐流行开来。 程处默同样知道白糖的重要性,闻言从腰间解下一个巴掌大的竹筒放到桌前。 李二打开竹筒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然后眼神亮了。 掌心的糖比雪花还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盐呢。 用指头蘸点放入口中,感受一番李二惊喜的说道:“好甜,你俩也尝尝。” 房玄龄杜如晦同时上前品尝,感受过后同样满脸兴奋的说道:“没有半点苦味异味,神品啊,陛下,这糖对朝廷可太重要了。” 李二点头附和,想到什么继续问道:“糖只能算是食物或者调味品,为何也能爆炸?” 这个问题要聊起来可就话长了,估计几天几夜也说不完,程处默摊手道:“你把我问住了,我只知道这么做可以,至于为什么可以,不清楚。” “呃……”李二无语道:“那糖又是怎么制作出来的呢?” 第141章 去岭南收甘蔗 白糖既能食用又能制作炸药,那自然是多多益善了。 想到白糖带来的好处李二就一阵兴奋,满脸期待的看着程处默。 程处默笑道:“制糖工艺比较啰嗦,没啥可讲的,臣只能说这玩意不复杂,只要原料足够随时都能做出来,但原料中原没有啊。” 李二连忙问道:“哪里有?” 程处默答道:“江南,更确切的说是岭南,那里才是甘蔗的产地,只要甘蔗足够,白糖要多少有多少,话说好像快到甘蔗收割季节了。” 房玄龄蹙眉道:“甘蔗能制作白糖,白糖又能制作炸药,那炸药是不是也能制作别的,同理,其他东西是不是也可以进行二次,甚至多次的加工?” 按照这个思路延伸下去,能做的事可就太多了。 程处默恭维道:“房相智慧如海下官佩服,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不管炸药还是贞观灯,与其说是发明不如说是发现,因为这些东西本来就存在,只是咱们此前没有发现,不懂利用而已,若能发现并利用这些自然现象,弄出比炸药更厉害的东西不是不可能。” 房玄龄连忙摇头道:“还是算了,一个小小的炸药就够人受的了,再折腾出更厉害的还活不活了?” 爬到金字塔顶尖的人都有着超乎寻常的掌控欲,任何东西一旦失去掌控,他们宁愿摒弃甚至毁去。 房玄龄目前就是这种心态。 程处默苦笑道:“可以是可以,但前提是你能拦住别人不进步,打个比方,炸药这玩意咱们没研究出来却被突厥和高句丽研究出来了,结果会怎样?” “除周边的邻居之外,西域还有三十六国,更西边还有不少国家,其中不乏强国,古安息古罗马目前是个什么情况,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万一他们弄出来又打过来呢?” “就算现在还没发展起来,但以后呢?” “房相,国与国之间向来都是强则强,弱则亡,落后就得挨打啊。” “想躺平可以,但前提是将全世界都置于自己的掌控中,咱不进步但也不能让别人进步,否则被别人超越了咋整?” 闭关锁国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不信你看八国联军。 听完程处默的解释君臣三人齐齐一愣。 是啊,炸药若被别人研究出来可咋整? 想保持优势只有两个办法,要么进步比别人快,让别人永远无法超越,要么把别人全部消灭,只剩自己一个,到那时就可以放心躺了。 但可能吗,世界多大,距离多远啊? 李二蹙眉道:“处默说的对,不能落后,房相,回去之后立刻派人前往岭南收集甘蔗,有多少要多少,然后火速运来长安。” “喏……”房玄龄领旨反问道:“但是陛下,这也太费事了,何不在岭南建个制糖厂,回头直接将制好的白糖运来长安呢?” 甘蔗多重糖多重,哪个好运输不是明摆着吗? 李二蹙眉道:“你说的朕明白,但制糖事关重大,在那边建厂的话需要找个可靠的人,谁去合适?” 房杜二人同时看向程处默,糖是他制出来的理应由他推荐,别人推荐有抢夺战利品的嫌疑。 官场上混,规矩得懂。 况且制糖配方还在程处默手里呢。 程处默拜道:“臣觉得陈旭可以,就是孟津陈氏那个,陛下您在天牢见过的。” 李二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息王余孽的面容,好奇问道:“他爹还没抓到吗?” 三人面面相觑,这话你问错人了。 李二在桌前来回踱步,思忖许久才猛拍座椅靠背说道:“那就他,也算名门出身,去了岭南好办事,封陈旭为制糖使,尽快前往岭南建厂,至于前期所需资金,处默你先垫着,制糖厂建成后分你四成股份,剩下六成归朕持有。” 房玄龄嘴角哆嗦道:“陛下,这不妥,好歹给户部分点。” 用脚后跟想也知道糖的利润有多大,那么惊人的利润怎么能全进你李二的私库? 李二挥手道:“先建厂,现在聊这个为时尚早,处默你也累了多天了,早点回家休息。” 房杜二人知道这是在赶人,连忙行礼告退,尚未走到门口就听李二喊道:“对了处默,把你家的猪场迁到城外去,让窦家也把猪场迁出去,再折腾下去长安城就得变粪坑了。” 魏征虽然大力整治了猪场卫生,但治标不治本,长安的空气中依然有臭味在飘荡,长此以往像什么样。 “喏……”三人转身行礼告退。 出了殿门,程处默追上房杜二人笑道:“房相杜相,晚辈才疏学浅又没经验,制糖厂的事还需两位多多帮忙才好,我愿拿出一成干股作为报酬,两位觉得如何?” 官场是讲究人情世故的地方,人家帮你是情分,要懂得回报,否则下次再遇到事人家可就不管了。 房玄龄与杜如晦对视一眼,满意笑道:“应该的,制糖也是朝廷的事吗,既如此回头我跟杜相调两个人随陈旭共同前往岭南,一切听从陈旭安排。” 这事自然要安排自家族人上了,他们也好陈旭也罢,都是中原人去了岭南未必吃得开,得抱团啊。 程处默拜道:“如此就太谢谢了,晚辈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转身离去,房玄龄望着他的背影捋须道:“这小子越来越招人喜欢了。” 杜如晦附和道:“有能力有手段,又懂得分配利益,关键还年轻,我看用不了多久他就该坐你的位置了。” “哈哈……”房玄龄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在笑有人却在哭。 窦府祖祠被炸,全府上下个个像死了爹妈似的,走路都不敢大喘气。 卧室之中,窦荣摸着已经包扎过的额头咬牙道:“该死的程处默,竟然不告诉我车里装的什么,实在可恨。” 他没有反思自己的行为,而是将错误一股脑全推到了程处默的头上,程处默若告诉自己车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祖祠至于被炸吗? 现在好了,窦家成整个大唐的笑话了。 接到消息刚刚返回的窦逵同样义愤填膺的说道:“先在咱家隔壁建养猪场,后炸咱家祠堂,这个程处默跟咱家有仇是怎么着。”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窦荣越想越气,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行,必须报复回来,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窦逵思忖道:“报复可以,但不能牵扯到咱们身上,看来只能去鬼市找人了,一不做二不休……” 说完抬起手掌对着脖颈狠狠劈下,意思不言自明。 窦荣思忖道:“鬼市是什么地方,怎么没听说过?” 第142章 层层转包 再耀眼的阳光也有照射不到的地方,比如鬼市。 窦逵解释道:“长安实行宵禁,时辰一到坊门落锁,除巡城守卫之外谁都不准上街,战时这样搞没毛病,和平时期就有人受不了了。” “毕竟老百姓也希望利用闲暇时间做点买卖贴补家用嘛,忙完农活东西两市都已关门只能另想办法,鬼市就应运而生了。” “最初鬼市只是交易普通物品,巡城守卫来了便一哄而散,后来有人发现了鬼市的隐蔽和便利,便在市内做起了其他生意,比如出售刀箭弓弩食盐等违禁品,比如人口买卖,追杀悬赏,再比如……” “总之现在的鬼市就是个烂泥潭,三教九流藏污纳垢什么人都有,其中不乏专替人干脏活的亡命徒,只要出的起钱,让那些人刺杀皇帝他们都敢。” 鬼市就相当于后世的黑市,既做合法生意也做违法生意,那是一帮只认钱的存在。 窦荣笑道:“想不到长安还有这好地方呢,在哪呢?” 窦逵答道:“平时在务本坊聚集,不过那些杀手一般都靠熟人介绍,陌生人的生意是不会接的,他们虽然不怕死但也没必要冒险不是。” 窦荣思忖道:“那就找几个人干掉程处默,这个混蛋不死咱们窦家没好日子过,记住,钱可以多花,但一定要把自己摘干净,千万别让官府查到咱们窦家头上。” 世家都有豢养死士的习惯,窦家也不例外,但这种事怎么能用自家人。” “明白。”窦逵离开房间,立刻找来自己妾室的弟弟陈六询问道:“六子,最近在鬼市混的怎么样?” 陈六答道:“就那样呗,姐夫有啥事你就直说,别拐弯抹角。” 窦逵指着墙角的五个麻袋说道:“这是五十贯钱,去鬼市找几个人……” 陈六听完兴奋搓手,拍着胸脯保证道:“姐夫放心,我保证绝不会牵连到你身上。” 说完抱着铜钱装车扬长而去。 陈六是鬼市的常客,已经混到不去鬼市也能办事的地步,回家藏好两袋钱,带着剩余三袋走街串巷,最后敲响了一座四合院的破门。 开门的是个中年,陈六将中年拉到一边说道:“龙哥,大生意,想办法干掉程处默,三十贯怎么样?” 被称为龙哥的男子摇头道:“不够,程处默可是国公世子,当朝驸马,干掉他我就得跑路,这点钱哪够?” 陈六劝道:“不少了龙哥,大不了事成之后我带你去平康坊乐呵乐呵,你要同意就干,不同意我找别人。” 龙哥纠结片刻才叹道:“行,也就是你陈六,换个人我绝对不干。” “谢兄弟。”陈六将三袋钱交给龙哥并叮嘱道:“记住,咱俩今天没见过。” 龙哥打开麻袋验过钱,藏起一袋拉着剩余两袋去找别人,别人又找别人,最后找到了蒋立,就是程处默在刑部大牢认识的那位。 蒋立看着突然找上门的中年叹道:“兄弟,一贯钱就让我杀国公世子,你这太不厚道了。” 中年苦笑道:“没办法啊,今年关中遭灾生意难做,而且谁不知道你蒋兄弟在黑市的能量,干这么点小事还不是手拿把掐,这次的事全当帮兄弟的忙,以后有生意我还找你。” “行。“蒋立接过铜钱,等中年离开才取下一半揣进怀里前去找人,走到半路又取下二百文,带着三百文赶往目的地,顺路买了几个热馒头。 蒋立的目的地是座小四合院,院子破的不像话,三间茅草屋塌了一间,剩余两间也离塌不远了。 此刻三名身高不过一米五的男子正在房檐下乘凉捉虱子。 蒋立走到三人面前扔过馒头说道:“三位,有个三百文的大活接不接?” 三人齐齐冲上抢过馒头,干掉大半之后其中一人才用蹩脚的汉语说道:“接接,让我们杀谁直接说。” 三百文啊,够他们生活好长时间了。 蒋立扔过钱说道:“干掉宿国公世子程处默,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们一百,没问题。” 那人迅速捡起地上钱币,兴奋道:“吆西,我保证这个叫程处默的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祝你们成功。”蒋立转身走人,出了门才骂道:“这群倭人真特么脑残,什么活都敢接啊。” 长安从隋文帝那会就变成了国际大都市,各国都派使节来朝贡过,与使节一起来的还有很多外国偷渡客,刚见到的三人就是。 这些偷渡客可没使节的待遇,只要不违法犯罪官府也懒的搭理任其自生自灭,若违法犯罪,他们的惩罚可比唐人重的多。 但不违法犯罪就发不了财,因此这些偷渡客混的都不怎么样。 蒋立揣着怀里的钱哼着小调赶往宿国公府报信,他在刑部大牢可是受过程处默恩惠的,怎么可能替程处默的敌人卖命。 所以接到钱的时候就打定主意随便找几个人应付,再立即去给程处默报信,以程处默的做事风格肯定会给他一笔不菲的赏钱,两头通吃多好。 至于给钱的人问起也很容易解释,那么点钱就想杀掉国公世子,大唐的国公世子再掉价也不至于连白菜都不如。 却说程处默,离开皇宫立即回家,消失这么多天怎么着也得回去给老娘报个平安。 谁料进门发现韦青曼也在,不知说了什么将老娘逗的咯咯直笑。 看见程处默孙氏的笑容突然卡壳,阴阳怪气的说道:“吆喝,某人还知道回来啊。” 说完根本不给程处默辩解的机会起身就走,将凉亭给程处默跟韦青曼留了出来。 韦青曼上前双手插腰,嘟嘴问道:“老实交代,这几天去哪了?” 程处默竖起大拇指满脸自傲的说道:“当然是执行任务,没听见窦府那声巨响吗,哥整出来的,怎么样?” 韦青曼顿时笑眯眯的抓住胳膊撒娇道:“快说快说,那到底什么东西如此厉害,听我爹说窦家祠堂直接被炸出一个大坑,可以当人工湖用。” 看着她肉嘟嘟的圆脸和忽闪的大眼睛,程处默促狭之心顿起,坏笑道:“这可是绝密,不能让外人知道,过来,凑近点我告诉你。” 韦青曼不疑有他缓慢靠近,程处默立即扭头袭向她的性感嘴唇。 “啊……”韦青曼尖叫一声连忙退开,捶打着他的胸膛骂道:“流氓。” 程处默坏笑道:“那你还想不想知道。” 韦青曼小嘴嘟起陷入纠结,挣扎片刻踮起脚尖仰起头,对着程处默的血盆大口轻轻一吻然后迅速逃走,转身的瞬间脸就红到了耳根。 程处默感受了下她唇边的芳香果断追击,谁料没等追上家丁便匆匆跑来拜道:“公子,有个名叫蒋立的求见,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找你。” 第143章 给倭国挖坑 蒋立是谁? 程处默思索半天才想起牢中那位把什么都留给妻女的绝世好男人,抬头见韦青曼已经跑没影,只好遗憾的说道:“带他去大厅。” 说完磨蹭片刻才到大厅,刚进门就看见了蒋立。 蒋立连忙起身拜道:“公子。” 程处默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比在牢里的时候精神了,最近在哪高就啊。” 蒋立苦笑道:“鬼市瞎混呗,混到明年秋天就去刑部领死。” 程处默诧异道:“你还真去啊。” 他们这群死囚被李二延寿一年,暂时获得了自由。 程处默觉得这事换成是他估计早就流亡海外了,傻子才留在长安等死,但唐人对承诺看的远比后世更重,其他人不知道,眼前的蒋立却是明显打算信守承诺的,只是不知道死期来临那天会不会反悔? 等等,刚才你说鬼市? 程处默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鬼市的相关信息,鬼市可不是像后世电视剧说的那样深藏地下,就是个普通的,专做不法交易的黑市而已。 长安又不是山城,哪来那么多地洞可钻。 程处默笑问道:“那你今天过来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他跟蒋立再怎么说也是一起蹲过仓的狱友,能帮一把是肯定不会吝啬的。 谁料蒋立却摇头道:“是这样的……” 程处默听完整个人都麻了,愣了许久才不可思议的问道:“我堂堂国公世子当朝驸马,身价数百万贯的大唐首富,项上人头就值一贯钱?” 太特么侮辱人了,这要传出去他能被狐朋狗友笑半年。 蒋立摇头道:“不是一贯,就三百文。” 程处默:“……” 他很想去找幕后之人理论理论,你特么是想恶心死我好继承我的财产吗? 蒋立说道:“公子,虽然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还是防范一下,就算他们杀不了你,刮了蹭了也划不来不是。” 程处默起身踱步,思忖许久才问道:“长安城中有多少倭人?” 蒋立答道:“具体不清楚,百八十总是有的,我们偶尔也喝酒闲侃,聊天得知他们这群人基本都是在倭国犯了罪活不下去才跑来长安的,能在老家混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 “百八十,够用了……”程处默思忖道:“你能不能想办法把这百八十人聚一起,咱们这样这样……” 蒋立听完脸色微变,惊呼道:“这么做等同造反啊,被抓住就麻烦大了。” 程处默摇头道:“你是个拿钱办事的你怕个啥,回头官府问起就说只让倭人杀我,其他的不知道,况且你一死囚犯你担心个锤子,陛下再厉害还能杀你两回不成?” 蒋立陷入天人交战,思忖许久才说道:“公子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程处默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回头把你孩子送到医学院读书去,我养,你媳妇若是愿意也可以去纺织厂做工,按月领工资。” 蒋立大喜,连忙起身拜道:“谢公子。” 他是死囚,最担心的就是死后家人的安置问题,现在程处默替他解决了他可就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 程处默说道:“去账房领五十贯钱当做活动经费。” 将蒋立送出大厅,程处默返回座位端起茶杯,眼中露出从未有过的杀意。 有人找杀手杀他这事他一点也不意外,让他意外的是这群人竟找到了倭人头上,那就不好意思了。 不灭倭国的穿越者不是合格的穿越者,从穿越第一天起,灭倭就进入了程处默的计划里,原以为此事还需筹划很多年,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既然如此肯定要好好利用一下的。 倭人只是杀他程处默的话只会让士族拍手称快,根本引不起朝廷重视,但若干点别的…… 最好一次性将大唐朝廷彻底惹毛,让朝廷对他们下死手。 再不济也要让李二震怒,给倭国一个难忘的教训,自己再适当引导…… 想到此程处默立刻起身行动。 蒋立则从账房领了五十贯经费,用车拉着直奔务本坊鬼市大本营,找到一处院子大声喊道:“山本一郎先生在吗?” 呼啦一声茅草屋中冲出一群,为首的是位手握唐刀,人中处留着一小撮方形胡须,看着格外怪异的中年,此人名叫山本一郎,是长安倭人的首领。 不管在什么地方,想混的开就得抱团,长安倭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一盘散沙。 山本一郎认出蒋立呵退属下笑道:“原来是蒋桑,蒋桑来此有何贵干呢?” 蒋立搂过中年的脖子走到车前,打开麻袋口笑问道:“怎么样,喜欢吗?” 山本一郎眼中露出前所未有的贪婪光芒,大包大揽的说道:“蒋桑想要我干什么直接说。” 蒋立附耳低语一番笑道:“没问题。” 山本一郎脸色凝重的说道:“蒋桑跟程处默有仇吗?” 程处默现在可是长安的红人,他的大名山本一郎最近听的耳朵都起茧了,自然也清楚刺杀程处默意味着什么。 蒋立苦笑道:“咱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哪配跟国公世子有仇啊,想要他命的另有其人,具体你就不必知道了,接不接,接了事成之后再给你一倍,不接我去找别人。” 山本一郎陷入天人交战,挣扎许久还是贪婪占了上风,咬牙说道:“我接。” 蒋立交代一番满意离去。 却说程处默,离开府邸直奔太史局,进去拉起李淳风就走,这位爷的武功他可领教过,有他在自己后续的计划才能展开。 李淳风一头雾水的问道:“有啥事直接说别拽我行吗,我新做的道袍贵着呢。” 程处默答道:“帮我办点事,很快,最多两三天。” “没空。”李淳风果断拒绝道:“陛下命我筹备火器营,专门负责炸药的制作与储存,真没时间。” 大唐目前能造出炸药的就两个,一个程处默一个李淳风,程处默事多,这份重担自然就落在了李淳风的肩上。 程处默回头反问道:“那你还想要经费吗?” “呃……”李淳风无奈道:“走走,我特么真是欠你的。” 程处默笑道:“这不就对了嘛,咱哥俩联手天下无敌啊,对了,有新炸药制作出来吗?” 李淳风无语道:“拜托,窦家爆炸才多久?” 程处默又问道:“那炸药配方你总写出来了。” 李淳风警惕的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程处默凑到近前耳语一番,李淳风惊呼道:“你疯了,玩这么大。” 程处默说道:“少废话,没写现在就去写,等倭人刺杀的时候想办法让倭人偷走配方。” 炸药配方大唐还没彻底掌握呢,若是被倭人偷走李二还不得亲自提刀把倭国给平喽。 当然,到时李淳风肯定会受到责罚,但没办法,总得有人背锅嘛。 李淳风了解程处默的性格,苦笑道:“特么的,跟你混一起迟早被坑死,话说你跟倭国多大仇啊。” 程处默正要解释,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自身后传来,吓的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妹夫,我可找到你了。” 程处默像被鬼盯上似的艰难回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太子殿下,你咋来了?” 第144章 你们到底闯了多大祸 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唐太子李承乾。 骤然看见李承乾的程处默很心虚,因为他刚才琢磨着进宫接上李承乾一起承受倭人的刺杀。 当朝太子被刺,李二脾气再好也会重处倭国,朝廷官员也不会善罢甘休。 要知道太子可是储君,储君也是君,小小倭国竟敢刺杀大唐储君,这要不报复回去,大唐朝廷的脸面往哪放?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李承乾遇刺,程处默的目的立马达成。 但思索之后程处默还是放弃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二和长孙皇后若是知道自己在背后算计他们的儿子,自己能落着好? 各大士族现在全都拿着放大镜找自己把柄,真这么干了程咬金也救不了他。 况且算计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太下作,程处默再混蛋也干不出来,便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准备拿炸药配方做诱饵。 但他做梦也没想到太子殿下会主动找上来,这么心有灵犀的吗? 李承乾苦着脸说道:“父皇让李少保教我读书,这死老头我是一刻也不想看见,就钻狗洞偷跑出来了,妹夫你不会不管我?” 李少保就是李纲,目前担任詹事府詹事兼太子少保,是李二给李承乾请的老师。 程处默看着他身后那两位满身污垢的太监说道:“殿下,您就带着他俩出宫?” 好歹带个护卫啊,这要被人贩子拐走乐子可就大了。 年轻人是一点不知道社会险恶啊。 李承乾理直气壮的说道:“人多目标就大,带了护卫我还能出来吗?” 程处默苦笑道:“殿下,我这还有点事,要不派人送你回宫,回头我再去找你?” 李承乾不悦的说道:“开什么玩笑,我刚出来你让我回去,是想让父皇打死我吗?” 程处默:“……” 你不管啥时候回去这顿打也少不了啊。 算了不管了,正事要紧。 程处默拉着李淳风又返回办公室,提笔写下炸药配方装进竹筒密封,这才带着李承乾从后门离开。 他在忙碌的时候山本一郎也在行动,召回先前被蒋立找上的三名脑残倭人,跟着蒋立悄悄摸到了太史局,藏在后门耐心等待。 等候没多久就见一名少年带着一位小孩出来,蒋立立即说道:“那就是程处默,山本兄,富贵险中求,干死这人以后你就可以在长安彻底站稳脚跟。” 山本一郎大喜,拿起弓箭瞄准程处默果断射出,箭矢宛如流星直奔程处默脑门。 事先知道剧本的程处默一直在提防着,见箭矢射来果断搂住李承乾倒地,箭矢擦着他的耳朵射中身后太监。 “有刺客,快护驾……”程处默尖叫一声,抓住李承乾连滚带爬的冲进院门。 其他人不知道刺客实力没敢上前,纷纷护着程处默和李承乾退走。 山本一郎见箭矢射空面露遗憾,蒋立连忙撺掇道:“上啊还等什么,咱们已经暴露,过了今天再想杀程处默可就难了,相反,事后程处默肯定会挖地三尺把咱们全找出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迈出了第一步就只能你死我活了。 山本一郎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起身挥刀喊道:“杀啊。” 喊完率先冲出,冲到近前没踹开门,只好叠罗汉般的翻墙过去开门,随后齐齐冲入。 山本一郎顾不得思索门后为何无人防守,冲进门内见人就杀,目标明确直奔程处默。 太史局这种清水衙门可没士兵护卫,只有几名官吏。 但大唐官吏的素质不是盖的,骤遇变故非但没有慌乱反而很快拔刀组成队形,仗着身高优势打的倭人节节败退。 程处默见倭人有被反杀的迹象连忙吼道:“别磨叽了,快护送太子殿下撤退,李淳风,你特么死哪去了。” 正在作战的官吏闻言脸色大变,见程处默身边站着个陌生小孩果断后撤护驾。 他们虽然不认识太子但也不相信程处默敢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太史局官吏很快退到程处默身边护住李承乾,直到这时李淳风才磨蹭的从房中出来,刚跨过门槛一把唐刀便朝他面门挥来。 李淳风顾不得多想连忙举起手中竹筒格挡,同时快步逃跑,结果下台阶的时候一个趔趄直接摔倒,手中竹筒也飞了出去。 李淳风快速起身去捡竹筒,谁料数名倭人拦住了他的去路,逼的李淳风不得不战斗。 程处默破口骂道:“走啊,跟他们掺和什么。” 李淳风解释道:“不行啊,竹筒里装的是炸药配方,绝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炸药配方? 山本一郎闻言脸色大变,立刻舍弃其他对手杀向李淳风,连续猛攻几刀逼退李淳风之后捡起竹筒,无视封泥打开一看,确定是炸药配方之后心中狂喜,扯开嗓子吼道:“兄弟们,为天皇效忠的时候到了,给我杀。” 下令进攻的时候自己却带着两位亲信火速后退,退出院门扬长而去。 他可不是普通的偷渡客,而是遣隋使留在长安的内应,专门负责打探大唐情报,同时盗取大唐先进技术的。 说白了就是间谍。 今天窦府那声巨响全城都听见了,小道消息早就传遍鬼市,得知大唐研究出了这种堪比天威的武器惊的半天没说出话来,震惊过后暗自发誓一定要将配方搞到手。 谁曾想刚瞌睡就有人递来枕头,这份配方若送回国内,他可就立大功了。 换言之只要能将配方带出长安带回国内,在场倭人全死了都值。 山本一郎出门寻找蒋立,想请他帮忙送自己出城,谁料搜查一圈没找到人,只好撒腿狂奔。 没说的,必须在大唐反应过来之前逃出城,否则这么多人就白牺牲了。 想到此山本一郎再次加快速度,连藏在家里的钱都顾不上取。 与此同时,院中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交战没多久隔壁衙门就听到动静赶来支援,同时附近士兵也火速杀来。 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在场倭人除山本一郎之外全军覆没,一个也没跑掉。 但现在没人关心他们,而是…… 离的最近,连铠甲都没顾上穿就赶来支援的李孝恭看着吓的小脸煞白的李承乾头顶无数神兽咆哮,后脊背发凉的问道:“你怎么在这?” 当朝太子竟在太史局,还被刺客包围? 这要有个三长两短…… 李孝恭不敢想下去了。 程处默却急道:“王爷别纠结这个了,立刻派人抓刺客首领,炸药配方被他抢走了。” “什么?”李孝恭瞬间感觉五雷轰顶,无力的说道:“你们到底闯了多大祸啊?” 第145章 心情比过山车还刺激 宫中此时也乱套了,因为太子丢了。 李二站在院中愤怒咆哮道:“这么多人连个孩子都看不住,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詹事府官员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就连李纲也偃旗息鼓不敢辩解。 这事闹的他也心塞,现在的孩子真是无法无天,他教了好几任太子,就属李承乾最不让人省心。 长孙皇后同样满脸焦急,却强迫自己冷静,抓着李二的胳膊劝道:“陛下,找人要紧呐。” 先把人找到再说追究责任的话,人若出了意外就算把詹事府平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李二拍着长孙皇后的手背正要安抚,李孝恭匆匆跑来说道:“陛下,娘娘,殿下找到了,但是炸药配方丢了。” “什么……”李二直接飙了个高音,刚听到儿子找到,还没容他缓口气呢又听到一个重磅消息,变化快的他的大脑根本接收不过来。 李孝恭连忙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太子殿下为逃避读书从狗洞钻出皇宫,又无处可去便去寻找程处默,结果程处默遭遇刺杀,太子殿下被连累了,交战过程中炸药配方被抢了,陛下放心,臣已派人通知程咬金封锁城门了。” 李二蹙眉道:“什么又是刺杀又是连累的,你慢慢说。” 半刻钟后李二终于弄明白怎么回事,气愤吼道:“让这两个混账立刻入宫见我。” 很快李承乾,程处默,李淳风三人被带到御书房。 李二目光从三人身上逐一扫过,最后看向李承乾脸色阴沉的说道:“太子殿下,你好大的本事啊。” 李承乾当场跪地,毫无节操的说道:“父皇,儿臣错了,太吓人了。” 看着李承乾苍白的小脸,李二责备的话不忍说出口了。 毕竟是亲儿子啊,而且刚遭受过惊吓还没缓过劲来呢,现在需要的是安抚而不是责骂。 李二叹息着问道:“程处默,炸药配方为什么会丢?” 炸药是大唐目前最犀利的武器,说是战略武器也不为过,这要落到突厥或者高句丽或者其他国家手里,唐军得死多少人? 程处默早就想好了说辞,哭丧着脸说道:“臣也不知道啊,我最近与人为善的没跟人结过仇啊,怎么就遭遇刺杀了呢?” “至于炸药配方,是李道长请我帮忙写的,调配炸药是个精细活,各种原料的比例至关重要,李道长又是第一次担当重任,怕出差错才让我帮忙写下,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李淳风跪地道:“臣有罪,臣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李二气的脸都黑了,事已至此责罚有什么用,况且李淳风是大唐找不出第二个的特殊人才,就此杀掉李二也不舍得啊,只能强忍着火气叹道:“李淳风保护配方不利,撤掉其太史局丞的职位,贬为将仕郎戴罪立功。” 李淳风闻言心里比活吞了只苍蝇还难受,他才升为太史局丞几天,屁股都没坐热呢又被打回原形了? 但事已至此能有什么办法,闯出这么大的祸李二没当场宰了他就算仁慈了,哪敢奢求太多。 他抬头幽怨的瞪了程处默一眼,这才磕头拜道:“谢陛下隆恩。” 李二又问道:“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程处默说道:“那些人全是侏儒,身高就没有超过一米五的,听口音像是倭人。” 李二无语道:“你还懂倭语?” 程处默答道:“只懂一句八嘎牙路,这是倭人的口头禅,跟咱们的混蛋是一个意思。” 李二仿佛受到了羞辱,拳头猛砸桌面,语气森冷的说道:“小小倭国竟敢觊觎炸药,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二此刻的心情跟程处默听到自己被悬赏一贯钱的时候一样,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炸药配方若被突厥或者高句丽这两世仇抢去没说的,算自己命背,但小小倭国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觊觎大唐的东西。 目前的倭国在大唐眼里完全没有存在感,连街边的乞丐都没将倭国当回事,结果倒好,倭人竟然抢到了大唐头上,这不是苍蝇在老虎头上拔毛吗? 李二思忖道:“听说那些刺客都抓住了,你现在就去刑部亲自审问,务必将炸药配方给朕追回来。” “喏……”程处默行礼告退,刚转过身就感觉到了拉扯,扭头发现李承乾抓着自己的衣襟满脸哀求,无奈叹道:“殿下,您的需求我真的爱莫能助啊。” 揍你的是你爹,我能怎么办? 李二则呵斥道:“李承乾,滚回宫里面壁去,等我腾出手再收拾你,再敢踏出宫中一步看我不卸了你的腿。” 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竟敢学人家离家出走? “喏……”李承乾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出宫前他就预料到了会挨打,若是玩爽了逛美了挨顿打他也认了,但啥都没干不说还遭遇了场刺杀,再挨顿毒打的话他就觉得特别冤。 我也是受害者啊。 程处默自己都一屁股屎呢,自然没有心情理会李承乾的心情,拉着李淳风离开皇宫直奔刑部大牢。 进入皇城李淳风才低声说道:“你小子可以啊,一个小小的刺杀事件被你略施小计就上升到了外交事件,这小事化大,翻手为云的本事厉害了,不过你这么做图什么啊。” 程处默揶揄道:“图的可就多了,首先这么一闹幕后之人肯定会主动跳出来,刺杀我只是冲突,偷配方却形同造反,孰轻孰重相信对方拎得清。” “其次咱们那么多工厂都缺人,从大唐招人是要发工资的,但对倭人就没必要给这么优厚的待遇,工资方面是不是能省一大笔?” “而且今后再有类似炸药这样的危险实验可以让倭人去嘛对不对,况且医学院也需要试药的啊。” “兄弟,给大唐工人发高薪是为防止他们造反,但倭人造反你需要担心吗?” 大唐其他人不知道,程处默却非常清楚倭人这个民族有多可怕。 这是一个善于学习善于隐忍的民族,派遣隋使遣唐使过来为的就是学习中原的先进技术强大自身,然后鸠占鹊巢占领中原。 历史上唐高宗时期倭国跟大唐爆发过一次海战,目的自然是抢钱抢粮抢地盘,可惜命不好,遇上了巅峰时期的大唐,被唐将刘仁轨在白江口打的全军覆没,数百年没敢露头。 可惜没打死,倭国隐忍上千年又卷土重来,给华夏造成了难以磨灭的灾难。 程处默觉得自己既然来了大唐又逮住了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将倭国彻底从地图上抹去,如此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 如此想着,程处默带着李淳风来到了刑部大牢。 第146章 跟李二抢时间 配方失窃事情太大,没有人坐的住,程处默行动的时候其他人也在行动。 金吾卫全部上街挨家挨户的搜查,城门更是全部落锁,许进不许出,整座城池如临大敌。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其他人,心里没鬼的议论纷纷,心里有鬼的则坐立不安。 窦府。 窦荣接到消息立刻命人前去寻找窦逵,窦逵心里也发毛主动找来。 兄弟俩刚见面窦荣便呵退左右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情况,让你刺杀程处默你偷配方干嘛?” 窦逵当场叫起了撞天屈,委屈的说道:“我没偷啊,我也才知道事情闹的这么大,既偷配方又刺太子的,这要传出去咱哥俩可就完了。” 事情搞成这样,真追查起来他们兄弟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关键他们有偷配方的动机啊,祖祠刚被炸配方就丢了,说跟窦家没关系谁信呐? 窦荣急的额头冒汗,转了许久才冷静下来说道:“把你行动的细节跟我讲一下,找的谁给了多少钱,具体怎么说的全部告诉我。” 窦逵摊手道:“找的我小舅子陈六,你认识的,给了五十贯让他找人,剩下的我不知道。” 他是什么身份,杀手什么地位,他怎么可能亲自去跟杀手交谈,这种事不都安排属下去干嘛。 窦荣对此表示理解,思忖道:“目前只有两个办法,第一立刻入宫请罪,老老实实向陛下交代原委,一来程处默没死,二来配方不是咱们拿的,如实交代或许还有活路,你觉得呢?” 窦逵摇头道:“不行啊哥,若只是刺杀程处默和偷配方,主动请罪没问题,但别忘了当时太子殿下还在场呢,这要主动交代了刺杀储君的罪名可就跑不掉了。” 刺杀程处默好说,刺杀太子,弄不好会九族消消乐的。 别人才不会管你刺杀太子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干了你就有罪。 “该死的李承乾,没事跑太史局干什么。”窦荣气的一脚踹倒椅子,狠心道:“既如此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将陈六以及跟这件事情接触过的人全部……” 说完抬手做了个下劈动作,咬牙道:“只要这群人死了就死无对证了,陛下就算知道是咱们做的也没招。” 窦逵脸色微变,不忍的说道:“不行啊哥,那毕竟是我小舅子。” 窦荣不悦的说道:“小妾的弟弟算什么小舅子,他一个流氓打着咱家的旗号逍遥这么多年也该为咱家出点力了,孰轻孰重你分的清,这种时候别感情用事,快去,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李二肯定也在调查,想置身事外就必须抢在李二之前找到这群人并解决掉,否则他们兄弟俩就完了。 “明白。”窦逵咬了咬牙跺脚离去,回到自己房间找到已经等候多时的小舅子陈六问道:“你把任务交给了谁?” 陈六答道:“龙哥,全名赵龙,黑市上有名的掮客,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认识,五十贯我全给他了,这次一文钱都没截留,但我没想到这家伙会找倭人而且偷配方。” 窦逵说道:“此事大了,弄不好别说你,我们窦家都得灭门,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人做掉这个所谓的龙哥,另外龙哥八成也是通过别人联系的倭人,若能将这条线上的所有中间人全部干掉,咱们兄弟就彻底高枕无忧了,你明白吗?” 陈六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连忙点头道:“明白,我这就去办。” 窦逵拉住他叮嘱道:“记住一定要干净利落,办完这事我给你笔钱,去外地躲几年。” “明白。”陈六怀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心情离开,带人找到龙哥询问一番,让龙哥带他找二号中间商,二号找三号,三号找四号,很快便找到八号,九号蒋立却死活找不到。 众人聚在一起集体面面相觑,都没想到一个刺杀任务被转包了这么多手。 至于九号蒋立后面还有没有十号,他们不敢保证,不过这些也够了。 而且时间不允许了,陈六将众人带到自己养外室的别院,给大家做了桌好菜,并命人端来一盘金饼说道:“这次刺杀出了点意外,现在事情搞大了咱哥几个谁都甭想独善其身,喝了这杯酒就带着我为大伙准备的金饼跑路,喝。” 说完率先举杯一饮而尽,龙哥等人见此不疑有他同样举杯,喝完龙哥咧着嘴笑道:“程家的假酒是真带劲啊,陈兄弟,哦不六哥,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陈六再次替大伙斟酒举杯道:“自家兄弟说什么傻话,现在咱哥几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等避过这个风头我带你们吃香喝辣,喝。” 众人再次举杯,龙哥忍不住破口骂道:该死的倭人,杀人就杀人偷什么配方啊,以后再遇到这群侏儒老子见一个杀一个。” “好……”陈六继续劝酒,半刻钟后有人终于感觉腹中不适,起身指着陈六呵斥道:“你……” 陈六冷笑道:“这可怪不了我,你们自己把事情搞成这样我也没办法,老子的钱赚包七八手,挺会玩啊,把自己玩死了。” 龙哥想要撂点狠话,腹中传来的剧痛却将他的话憋了回去。 陈六笑道:“知道你想问什么,毒药是涂在杯子里的,安心上路。” 说完召来老早便埋伏的手下将几人轻松解决掉。 陈六补刀之后才起身离开,心神轻松的赶往窦府向窦逵汇报,谁料刚转过拐角就跟一位带着草帽的人相撞,然后不等陈六破口大骂那人就抽出一把匕首捅进陈六腹中。 拔出又捅,连捅四五刀之后才将陈六推到墙上扬长而去。 刑部大牢。 程处默跟李淳风进去才发现李靖已经到了,正在亲自审讯那些倭人。 事情太大,大的他这个刑部尚书都不得不亲自出面。 程处默与李淳风上前行礼,之后问道:“李叔,怎么样?” 李靖无奈的说道:“这群人都不懂汉语,咱们又不懂倭语,压根没法交流啊。” 程处默疑惑道:“不至于,他们连汉语都不会跑长安干什么?” 李靖说道:“问也问了刑也上了,不管问什么都是一句巴嘎,真没招啊。” “我试试……”程处默来到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倭人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身上满是鞭痕的倭人骂道:”巴嘎,呸……” 带着口臭的浓痰差点喷到程处默脸上,程处默侧头避过,气急败坏的说道:“放他下来,再搬把长条凳,老子让他试试老虎凳的滋味。” 第147章 程处默的刑讯手段 作为天牢的熟人兼财神爷,程处默在天牢还是能说上话的,牢头冯宇很快搬来长条凳并解开倭人男子问道:“公子,怎么做?” 程处默说道:“用绳子绑住他的小腿,再找几块青砖过来,我不信这小子不会汉语,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东西。” 东西很快备齐,程处默拎着块青砖朝倭人男子笑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不说?” 倭人男子剧烈挣扎道:“巴嘎。” 程处默阴沉着脸将青砖放到了他的脚后跟下并吩咐道:“继续往砖上摞砖,我倒要看看他能撑多久,撑不下去就去死,汉语都不懂的倭人留着也没用。” “公子高啊,这招我怎么没想到呢。”冯宇拍了句马屁,亲自上前往倭人脚后跟下加砖,前面还好,加到第四块的时候倭人承受不住了。 不过这家伙也硬气,虽然叫的鬼哭狼嚎但始终没招。 看着嚎的撕心裂肺,脸上青筋也因为疼痛而暴露出来的倭人,李靖诧异道:“处默,没看出来你还懂刑讯?” 程处默摇头道:“不懂,但我懂怎么折磨人,李叔你就是太仁慈了。” 这话听的李靖直撮牙花子,他可是三军统帅,练兵的时候对那些不听话的刺头都是直接动刀子的,对敌军更是能打死绝不留口气。 自古慈不掌兵,他这样的人无论怎么看都跟仁慈不沾边啊。 不过他确实不懂刑讯,跨专业了。 不懂就闭嘴,李靖没再多问耐心观看。 冯宇却像找到了乐趣似的继续加砖,加到第六块的时候倭人终于承受不住,腿骨传来一声脆响疼的直接晕死过去。 冯宇回头赔笑道:“公子,如此逼供都没招,看来此人真不懂汉语。” 程处默摇头道:“也有可能是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如果是,这群人来长安的目的就太值得商榷了,你说呢李叔?” 李靖蹙眉道:“这要换成突厥高句丽我信,但倭国才多大,派出的密谍会这么专业吗?” 程处默摊手道:“管他呢,宁杀错不放过,再搬把长条凳,拿盆水拿沓纸,并把所有倭人都带过来。” 当时进攻太史局的倭人有一百二十八人,抓捕归案的有三十八人,其余人除逃走的三个外全被现场斩杀。 很快倭人全被带来,长条凳也搬来。 程处默指着其中一位眼神狠戾,满脸不忿的男子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又是一句巴嘎。 程处默直接下令将其捆在长条凳上,又拿起张纸放在水里浸泡,浸湿后轻轻糊到对方脸上,冷笑道:“既然不会好好说话就别说了,安心上路。” 说完继续糊纸,很快糊了十几层。 被捆绑的倭人也因为呼吸不畅而剧烈挣扎起来,挣扎的同时还不断发出呜呜之声,看的牢中众人遍体生寒,就连李靖都眉头紧蹙脸色凝重。 这种死法太恐怖了,口鼻无法呼吸,眼睛无法视物,手脚还无法动弹,只能慢慢等死的感觉得有多绝望啊。 倭人很快不挣扎了,程处默揭起叠了十几层的湿纸悠悠说道:“也不怎么样嘛,我还以为多牛掰呢。” 说完目光投向剩余倭人,发现这些人恐惧者有之,愤怒者有之,无所谓者亦有之,表情不一而足。 程处默指着其中一位眼神闪烁,意志明显不坚的笑道:“把他拉过来。” 那人很快被拉来并绑上凳子,程处默问都不问直接浸纸糊面,那人吓住了连忙说道:“别别,有话好说。” 同伴的死亡过程他可全程目睹了,自然不愿步其后尘。 听到对方口中蹩脚的汉语,李靖的脸当场就黑了,不悦的说道:“处默继续,给他点教训。” 特么的,老子审的时候一个个全是巴嘎,现在知道说人话了,果然是群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贱种。 程处默手中的a4纸直接糊上,倭人呜呜挣扎起来,程处默又糊了四五张,等倭人挣扎的差不多了才揭开湿纸。 倭人开始大口喘息,望着天花板的眼中满是恐惧,不等呼吸平稳就迫不及待的说道:“我招,我全招。” “巴嘎……”其他倭人不乐意了,有人立刻出言指责,有人更是作势冲锋,准备上来弄死这个叛徒。 但这里是什么地方,刑部大牢啊。 不等他们行动狱卒便扬起刀鞘一通乱砸,将他们全部打翻在地。 程处默说道:“带他们下去分开关押,不允许他们有任何交流,眼神示意也不行。” 很快倭人全被带走,只剩长条凳上被捆的那位,程处默这才出言问道:“姓名……“ 那人连忙说道:“我叫田中勇,是大臣苏我虾夷的部下,奉命潜入长安学习锻铁制盐技术,我们的首领叫山本一郎,就是偷走炸药配方的那个,平时我都是奉命行事,没做过危害大唐的事。” 这小子彻底被吓住了,不等询问便竹筒倒豆子全说了。 从他口中得知目前倭国推古天皇病重,国事全权交给了大臣苏我虾夷负责。 大臣不是统称,而是倭国的官职名,类似于大唐的丞相,而且是世袭制。 程处默看向李靖笑道:“李叔,看来倭国野心不小啊。” 他虽没研究过倭国历史,但在网上多少看到过一些,没记错的话倭国此时处于飞鸟时代,推古天皇明年就挂了,然后经过一系列的宫廷政变,舒明天皇被苏我虾夷拥立上位,苏我家从此权倾朝野。 李靖冷哼道:“实力不济野心却不小,也不怕撑死,说,为什么要刺杀程处默程公子,为什么要抢炸药配方?” 正题来了,程处默心头莫名一紧。 田中勇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有个姓蒋的男子找到山本一郎,给山本一郎五十贯钱让我们杀了程处默。” “倭国离长安太遥远,钱没法运来,我们只能自己解决生计,前段时间遭灾的时候还去朱雀大街领过粥呢,五十贯对我们可是巨款,所以就……” 上班没工资也就算了,还得自己倒贴生活费,这卧底当的够憋屈的。 李靖继续问道:“那个姓蒋的多大年纪,身高多高,脸上有什么特征?” 话音刚落一人便冲了进来,急切说道:“公子,属下刚接到消息,有人要刺杀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护卫统领周深。 李靖程处默齐齐回头看向周深,脸色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刺杀都结束了你才跑来提醒,早干嘛去了? 第148章 聊聊你家的矿 盯着周深打量半天,程处默才指着老虎凳上的田忠勇说道:“刺客在这呢,已经抓住了。” 周深扶着胸膛叹道:“好险。” 程处默无语道:“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点什么。” 周深连忙解释道:“今天我不是跟兄弟们休假嘛,正打算带老婆孩子出门逛逛,蒋立突然找了过来,说有人出钱让他帮忙找刺客刺杀你,而且找了两次。” “第一次给了一贯,他花三百文找了三名倭人,安排完后立刻赶往程府给您报信,结果走到半路那位出钱的委托人又找了上来又给了他五十贯,让他加大力度多找点人,而且表现的格外急切。” “他本想立即给你报信的,但那人盯着他没办法,只能先去找山本一郎,处理完委托人的事后再去跟你报信,结果没找到你,他就来找我了。” 程处默又问道:“那个委托人叫什么名字?” 周深说道:“大名不知道,鬼市上的人都叫他刀哥,是鬼市有名的掮客。” 程处默黑着脸说道:“蒋立就是先前在天牢认识的那个吗,还知道报信,没白对他,他人呢?” 周深叹道:“属下接到消息就带蒋立满城找你,结果你还没找到刺客先到了,蒋立受伤被属下送医学院去了。” 程处默黑着脸说道:“去把这个所谓的刀哥给我抓回来,要快,他们能杀蒋立灭口就会杀刀哥灭口。” “明白。”周深火速离去。 程处默歪着脑袋问道:“该死,谁要杀我啊,还特么分两次杀。” 第一个要杀他的人暂时不知道,第二个杀他的人却是他自己,刚才跟周深的对话自然是演给李靖看的。 现在蒋立主动投案了,周深再去杀了所谓的刀哥,上家一断,故事就可以随他编了。 李靖听的直翻白眼,长安城想杀你的人还少吗? 玩笑归玩笑,事还是要办的,李靖问道:“你平时上茅房都带护卫,今天为什么没带?” 带护卫的时候没刺杀,刚没带就遭遇了刺杀,也挺怪哈。 程处默叹道:“我研制炸药在城外忙碌了十多天,兄弟们跟着我喂了十几天蚊子,好不容易回城自然要放他们去跟家人小聚一下,不能太不近人情嘛,谁料刚放假就出这事。” 故事自圆其说了,虽然其中还有不少漏洞,但程处默相信比起他被刺杀,大唐君臣更关心配方被偷。 果不其然,李靖暂时相信了他的说法没再追问,而是看向田中勇问道:“你们既然是刺杀程处默的,又为什么要偷炸药配方?” 田中勇答道:“早晨窦府的爆炸声传遍长安城,消息也在鬼市传开,得知大唐研究出了新武器,我们的首领山本一郎就动了盗取配方的心思,谁想到运气这么好,竟然在刺杀程处默的过程中遇到了,那还等什么,肯定立刻下手了。” 李靖无语道:“你们还真是什么都敢偷啊,那个叫什么山本的偷走之后会怎么出城,出城之后又会走哪条路,怎么将东西送回倭国?” 田中勇说道:“我只知道他会从水道离开,至于走哪条水道,出城之后怎么办就不清楚了,别说我,恐怕山本一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在唐军的封锁下回国。” 长安城也有水渠,永安渠更是贯穿了城池南北,战争结束后城墙下的排水道基本都解封了,若是愿意还真能爬出去。 李靖苦笑道:“目前只能看你爹了,你爹若抓不住让其出城就只能寄希望于下一步了。” 所谓的下一步自然是在长安通往海边的路上设卡盘查,不过这种盘查大多时候是看运气的,城内都抓不住人家,出了城还想干啥。 程处默在心里为山本一郎默默祈祷,祈祷他跑快点千万别被抓住。 只要这小子逃回国大唐铁定跟倭国开战,那样自己的目的可就达到了。 愚蠢的山本一郎,只想着抢夺配方,却不想想得罪大唐的下场,真当大唐是螨清啊。 程处默盯着田中勇打量片刻笑道:“看来偷配方的事没什么好聊的了,那就聊点别的,说点你们天皇的宫廷秘闻,倭国的官职体系,各大家族间的敌我关系以及各地的风土人情,尤其是……” “这个问题怪不好意思的,你们倭国有好东西没有,比如金矿银矿,煤矿铁矿,分别分布在什么地方,怎么开采的,产量怎么样,聊聊嘛。” 李靖诧异道:“你问这个干嘛?” 程处默理所当然的摊手道:“倭国偷我配方不得付出点代价?” 李靖:“……” 你小子还真是雁过拔毛,兽走留皮啊。 他忍不住在心里替倭国默哀,被这个财迷盯上,倭国今后的日子怕不好过喽。 程处默却不管那么多,盯着田中勇陷入沉思。 倭国最令穿越者印象深刻的自然是石见银山,那座银山的储量可是很丰富的,只开采一成就足够大唐将铜本位换成银本位了。 况且石见银山周围还有很多伴生矿,这些地方从今往后都得姓程,必须姓程。 只是石见银山目前好像还没被发现,若倭国都没发现自己却提出来,会不会令人怀疑? 所以还是希望田中勇知道石见银山的消息。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田中勇摇头道:“我没听说过什么矿,而且我也不懂这些。” “那留着你有什么用,浪费米饭吗?”程处默满脸失望,拿起湿纸就要给田中勇糊上。 田中勇吓的连忙求饶道:“等等,我有个同僚叫树原亮,他懂矿产,而且负责打探大唐的矿产分布。” 李靖无语道:“什么玩意,大唐还没招惹你,你们先盯上大唐了。” 他有一种老虎被苍蝇盯上的感觉,小小倭国怎么敢的? 程处默又问道:“树原亮懂汉语吗?” 田中勇忙不迭的点头道:“我们之中他的汉语说的最好,我的汉语都是他教的。” 程处默兴奋道:“冯宇,带着田中先生去把树原亮请过来,另外好好跟田中先生聊聊,把他知道的全记下来,对了,田中先生是本公子的好朋友,一定要伺候好。” 大唐有汉奸,鬼子自然也有倭间,这种二五仔利用好了威力不亚于一支大军。 田中勇被带走,很快一名四十出头的中年侏儒被带了上来,程处默打量片刻笑道:“你就是树原亮,别装听不懂,田中勇说你汉语最好。” 树原亮气愤骂道:“这个怯懦的叛徒。” 程处默笑道:“开门见山,告诉我你探到的大唐矿产情况以及倭国矿产分布,我不为难你。” 第149章 陛下,倭国有矿啊 能被派来长安的肯定都是受过专业训练,能力忠心都通过考验的那种。 树原亮就是经过考验的好密探,自然不可能被程处默几句话就吓住。 见他这么不配合,程处默笑道:“既如此我只能说对不起了,捆上凳子。” 程处默自问是个仁慈的人,见到路边乞丐会给钱,偶尔也会圣母心泛滥,但他的仁慈可以针对任何人,唯独不会针对倭人,对倭人哪怕是点天灯都不解恨。 想到后世倭寇在中原犯下的罪行,程处默怒从心头起,对着树原亮的脸直接糊了十几层湿纸,等他快喘不上气了才揭开,连续三四次折腾的树原亮欲仙欲死。 但这个树原亮也是真硬气,刚获得自由就向程处默喷出浓痰,并大声咆哮道:“我是天皇陛下最忠心的臣子,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程处默冷笑道:“有本事你就继续扛,老子今天什么都不干,就跟你杠。” 说完拿起青砖垫到他的脚下,连续垫了五块脚踝处传来一声咔嚓。 腿骨断了,树原亮也晕过去了。 程处默端起加了冰的冷水直接将其泼醒问道:“说不说?” 树原亮疼的浑身是汗,却咬牙坚持道:“不招。” “吆喝,你特么还挺硬气。”程处默又找来钳子夹住他右手中指的指甲盖,脚抵住凳子用力拔了下来。 十指连心,强行拔指甲盖的行为看着都疼更别说亲身体验的了,树原亮当场发出凄厉惨叫,全身血管青筋毕露,看的李靖都忍不住紧蹙眉头。 树原亮却依旧在死撑,气不过的程处默将他其余指甲盖也拔了下来,十根手指瞬间血肉模糊,看的好不瘆人。 受到如此酷刑都没屈服,程处默有些黔驴技穷了,撸起袖子恶狠狠的说道:“掰开他的嘴,老子帮他矫正下牙齿。” 李靖见此连忙拦住说道:“没必要没必要,他不已经招了吗?” 程处默诧异道:“招什么了,我怎么没听到。” 李靖解释道:“宁愿受尽酷刑也不愿招供本身就很说明问题,看来倭国有很多好矿啊,他们又是被派来盗取锻铁技术的,这说明什么?” 程处默眨着眼睛好奇问道:“说明什么?” 李靖无语道:“你小子平时挺聪明的今天怎么不开窍呢,说明倭国境内有优质铁矿,只是受限于技术无法开采利用,等他们从大唐得到了锻铁技术国力肯定会快速增强的。” “若倭国境内没有优质矿,他直接说没有不就行了,干嘛死扛?” 听到这话的树原亮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连忙狡辩道:“不是的,你别瞎猜。” 李靖和程处默齐齐翻白眼,原地思忖片刻程处默扔掉手钳说道:“让冯宇继续审,咱们去见陛下。” 两人离开天牢准备前往皇宫跟李二汇报,谁料刚出门就遇上了迎面而来的周深。 周深小跑到两人面前行礼拜道:“公子,李尚书,那个叫刀哥的死了,死在了务本坊的一处小院里,死者共有七个人,死前喝了酒还吃了菜,明显是被毒死的,目前县衙的差役已经赶过去封锁了小院。” 程处默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话中的潜台词,刀哥不是周深杀的,周深杀人没必要如此费事,又是酒又是菜的多耽误时间。 而且周深跟刀哥也不认识,人家凭什么跟你上饭桌。 死在酒桌上只能是熟人作案,不用问,八成是被幕后之人灭口了。 李靖说道:“知道了,你回去保护好蒋立,他现在是唯一的知情人了。” 说完带着程处默赶往皇宫,走进御书房发现房玄龄杜如晦,魏征尉迟恭等人都在。 李二不等他俩行礼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 李靖答道:“基本查清楚了,有人花钱找杀手刺杀处默找到了倭人头上,倭人刺杀过程中无意发现炸药配方便临时起意,抢了配方逃走,对了陛下,城中情况怎么样,那人抓住了吗?” 李二摇头道:“这个死侏儒一点消息都没有,过去这么长时间估计已经出城了,小小倭国真是好胆,别把希望寄托在找人身上了,说说后续怎么办。” 房玄龄说道:“要不派使者出使倭国,逼其将配方还回来,相信倭国不敢不还。” 对倭国来说大唐就是巨无霸,大唐的命令倭国绝不敢违抗。 偷了配方又怎样,老子直接派人去要,你敢不给吗? 杜如晦却摇头道:“不妥,首先路途遥远那个盗配方的未必能顺利回国,死路上了也不一定,其次配方不是其他,完全可以誊抄一份乃至无数份,要回来没意义。” 尉迟恭接茬道:“杜相说的对,依我看不如直接派兵平了倭国,让他知道得罪大唐的下场。” 魏征也义愤填膺的说道:“臣附议,必须严厉回击,没必要派什么使者直接派兵,小小倭国若是不灭,今后吐蕃吐谷浑还不都得骑在大唐头上拉屎撒尿?”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这次倭人真将大唐上下给惹毛了。 炸药配方他们都没看过呢被倭国抢了,凭啥? 就算是大唐自己丢的你也应该捡起来恭敬的还给大唐,而不是据为己有。 这事怎么说呢,就好比美味佳肴,大哥品尝过后才能轮到你们这群小弟,当小弟的跟在大哥屁股后面吃点残羹大哥不会说什么。 但你特么的…… 菜刚上桌大哥还没动筷子呢你把盘子端了,这谁特么能忍? 李二看向李靖道:“药师,你觉得呢?” 李靖说道:“刚才审讯的时候处默对倭人动了大刑,先用老虎凳,再用……” 听完刑讯过程,在场君臣齐齐向程处默投去诧异目光。 这小子够狠呐,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李靖继续道:“臣要说的是这些大刑连我都没把握扛住,但那个叫树原亮的却始终没招,这说明什么?” 李二蹙眉道:“说明这个人的意志力很强,由小见大,整个倭国……” 李靖点头道:“没错,当年遣隋使入朝的时候在炀帝面前表现的格外恭敬,恭敬的像条狗,今天却硬气的不像话,很明显倭人有两幅面孔,他们之所以恭敬,只不过是想利用咱们壮大自己,一旦壮大……” “这种人开始有多卑微,得势后就有多狠毒,因此绝不能给他们机会。” “而且我们当时询问的是倭国的矿产分布并非倭国的核心机密,尽管如此他依旧死扛重刑闭口不言,这说明什么?” 李二思忖道:“说明倭国境内有咱们不知道的好矿?” 第150章 给小辈们练练手 大唐富有吗? 当然富有,五姓七望,关陇贵族,哪个不是富得流油? 但这些人的钱跟李二是没关系的,李二非但不能动用,还得时不时的赏赐,拿国库的钱补贴他们,否则江山就坐不稳,具体参考隋炀帝。 穷人看见金钱没几个走的动道的,李二也是一样,听到倭国境内有优质矿的时候两只眼睛同时冒光。 大唐的矿虽然够用,但谁会嫌钱多呢? 而且随着蒲城县煤矿铁矿的开采,炼钢厂的投产以及炸药的问世,大唐对各类矿产资源的需求肯定会越来越大。 李二虽不懂科技却明白一个道理,地底下的矿产再多也有用完的时候,有机会自然要先紧着别人家的用,自己家的则给儿孙攒起来。 这就好比金钱,自己的钱能省就省,别人的钱能花就花,等别人的钱都花完了,自己不就成首富了吗? 所以倭国若真有矿必须搞到大唐手里,省的倭国借助矿产壮大之后再反过来对付大唐。 李靖答道:“矿产的具体分布不清楚,但从树原亮的表现来看应该不会太差,因此臣同意吴国公的提议,趁倭国弱小立即出兵灭掉,省的倭国像高句丽那样发展起来,最后变成大唐的祸害。” 提起高句丽,在场君臣牙根都痒,恨不得立刻领兵灭之。 但高句丽当年也只是辽东的一个小部落,汉末的时候被辽东公孙家压着打,司马懿征辽东灭了公孙家之后将辽东汉人全部迁入关内,这才给了高句丽发展壮大的机会。 可以说高句丽就是倭国的前车之鉴,倭国今天敢偷炸药配方,明天就敢登陆抢劫,后天就敢大举进攻,这种潜在的敌人不尽快灭掉留着过年吗? 君臣一致同意灭掉倭国,这个大方向定下了就该商量细节了。 李二问道:“但是倭国孤悬海外,大军怎么过去呢?” 不同于突厥高句丽,倭国是岛国,陆上没路。 众人沉默片刻魏征这个鹰派发话了,语气坚定的说道:“造船呗,倭人都能跨海进入大唐,咱大唐却去不了倭国,这不是笑话吗?” “臣建议召集当年为隋炀帝造船的工匠打造远航战船,再派人组建大唐水师,尽快攻打倭国本土,占领之后利用倭国矿产打造兵器,为将来反攻高句丽做准备。” 当年隋炀帝下江都,舰队浩浩荡荡布满了整个大运河,也就是说大唐是有造船技术的。 程处默听的两眼放光,这些造船工匠可是宝贝啊,钱没了他可以靠各种手段快速集资,技术人员却不同,那不是短时间内能培养出来的。 隋炀帝真是个好人,竟给大唐留了这么大一笔财富。 可惜李二不会用,大唐至今还没有水师,真是白瞎了这些好工匠。 李二继续问道:“处默,说说你的意见。” 程处默讪笑道:“你们聊你们的,臣年少德薄哪有讨论的资格,听着就好。” 李二没好气的说道:“装什么装,朕现在就要你回答,对于征讨倭国你怎么看?” 程处默笑道:“臣当然同意了,陛下,今年关中大修河道,明年其他地方肯定也要修,这些都需要人手,征徭役容易激起民怨,高薪招聘又没那么多钱,所以朝廷也难。” “但若用倭人充当徭役的话是不是就不用担心民怨民变了,他们就算揭竿而起又能怎么样呢?” “还有煤矿铁矿,采矿可不是个好活,就拿煤矿来说,既要担心瓦斯爆炸还要整天吸煤灰,灰尘吸进鼻腔肺部肯定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让大唐百姓干这种活您舍得吗?” 李二眼睛又冒光了,兴奋道:“你的意思是用倭人完成大唐的建设?” 程处默点头道:“不用发薪水,不用担心叛变的廉价劳动力你不喜欢吗?” 李二:“……” 倭人确实可以肆意压榨不用担心叛变,因为他们在大唐没有根基不会获得百姓的支持。 没有百姓支持的叛变顶多算个骚乱,不用朝廷出手当地官府就能轻松解决。 这确实是好事,但你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直接? 大唐毕竟是礼仪之邦,要面子的。 李二问道:“诸位爱卿觉得呢?” 几人齐齐点头同意,尉迟恭更是性急的说道:“陛下,臣愿前往东海打造战船建造水师,最多两年灭掉倭国那个狗屁天皇,巴掌大个国家竟敢自称天皇,谁给他的胆子。” 房玄龄却摇头道:“杀鸡焉用牛刀,小小倭国哪用得着吴国公亲自前往,依臣之见不妨将倭国交给处默,宝林等小辈练练手,也算为大唐培养后备力量了,诸位觉得呢?” 大唐的将军年纪都不小了,最年轻的是李二本人。 如此一想确实到了该培养后辈力量的时候了。 大唐君臣又没将倭国当回事,拎出来给小辈练手正合适。 李二看着尉迟恭笑道:“吴国公觉得呢?” 尉迟恭立马改变口风说道:“房相言之有理,确实该给这群混账东西找点事做了,省的天天窝在京城逛窑子。” 程处默听的那叫一个无语,我们逛个窑子又怎么得罪你了? 李二点头道:“此事你们回去商量个章程出来,处默留下,其他人都各自忙。” 众人行礼告退,很快殿中就只剩下他们翁婿二人,李二饶有兴趣的说道:“你不打算对朕说点什么吗?” 程处默眨着眼睛好奇问道:“说啥?” 李二递来一份书册说道:“这是万年县衙刚送来的调查奏折,你先看看。” 程处默接过看完果断跪地说道:“臣错了,我全招。” 李二拉过凳子坐到他面前,盯着他打量许久才笑道:“这份调查奏折写的不是很详细,很多细节都比较模糊,但也能说明不少东西,再结合你跟李靖的审讯结果,朕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轮廓,想听吗?” 程处默咧嘴傻笑,笑的比哭都难看。 李二却没有等他的答案,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在朕看来详细的故事应该是这样的,有人……” “按照你的习惯暂且将这人称为甲方,甲方想杀你又不敢自己动手,便花钱去鬼市找杀手,结果这群杀手掮客层层转包,最后任务落到了蒋立手中,蒋立又感念你的恩德,找到杀手之后立刻给你报信。” “你接到消息却没有加强防范,而是扔下护卫只身去了太史局,蒋立则带着你给的钱又找到了另一批杀手,也就是倭国在长安的首领,后面的……” 程处默哭丧着脸说道:“陛下您别说了我招,配方是我故意给倭人的。” 第151章 让我出钱就明说 李二是什么人,那可是公认的千古一帝,万里之外的事都能收缩有度掌控自如,更别说长安城内天子脚下了。 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还想不被发现,可能吗? 程处默对此虽早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李二脑子如此好使,仅凭一些零碎的片段就推演出了整个作案过程,但他有个优点,就是认错态度好,见事不对立即认罪,争取个从轻处理。 李二却没接他的话茬,而是反问道:“知道你哪里出纰漏了吗?” 程处默欲哭无泪的说道:“求陛下指教。” 李二问道:“那些倭人是怎么进入皇城的,还有蒋立为何会亲自给倭人带路?” 三省六部各个衙门都在皇城内,包括太史局。 皇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一两个倭人混进来还可以说是意外,上百名倭人同时进来,真当守城将士是瞎的吗? 程处默低头望着地板不发一言。 李二又说道:“你说蒋立先找到倭人杀手给了三百文钱,随后去找你报信,路上遇到委托他的人又给了他五十贯让继续找杀手,这话你自己信吗?” “委托人脑子被驴踢了,一次能干完的事分两次干,还有委托人只是委托,并不会干涉蒋立这个执行人的行动,他怎么会知道蒋立的行动路线,刚好堵在蒋立的前进路上?” “唯一的解释就是蒋立找到了你,你知道自己即将被行刺之后非但没有提前防范反而以身入局,用自己为诱饵将事件扩大,我说的对吗?” 程处默讪笑道:“陛下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您。” 李二无视他的马屁,疑惑问道:“说说你的动机,你是专门针对倭国还是借挑起大唐与倭国矛盾将幕后黑手拉下水,还是两者皆有?” 大唐与倭国真爆发战争肯定有人要为此承担责任,到时幕后黑手不就…… 程处默连忙说道:“只是对付倭国,绝没有针对其他人的意思,针对倭国的理由很简单,臣需要廉价劳动力,造纸挖矿都属于高污染的行业,现在时间短不觉得,时间长了铁定会得肺病。” “陛下您想想,路上的塘土吸进鼻腔都不舒服何况水泥和煤灰呢,而且一吸就是好几年乃至十几年,长年累月下去肺部得被糟蹋成什么样子?” “臣敢笃定,二三十年后这批采矿和水泥的从业人员铁定得职业病,而且是无法医治的绝症,后半生每天都要承受痛苦,连睡眠都是奢求,真到那时候臣还不得被骂死啊。” “但不能因为生病就不干活啊,社会还是要发展的嘛,所以臣在接到蒋立消息,知道刺客是倭人后便动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思,苦让倭人去吃,福咱们来享。” 李二又问道:“给倭人的配方是真的还是假的?” 程处默说道:“真的,倭人又不是傻子。” 李二黑着脸呵斥道:“程处默,这个时候还在欺君,是觉得朕脾气好还是觉得朕的刀不利?” 程处默垂头丧气的说道:“假的,确切的说是残的,我在配方里去掉了白糖的成分,反而加了金银铜铁四种矿产的成分。” “我是这么想的,少了白糖炸药还是会爆,只是威力小许多,加入金银铜铁则是让倭人帮咱们找矿,炸药一旦爆炸倭国肯定会大批量生产,生产就得采集原料,到时倭国境内的矿就不需要咱们找了,倭人会主动替咱们找到甚至开采。” 李二无语道:“想法不错,但你不该瞒朕,更不该将太子牵扯其中,太子若真出点什么意外你知道后果吗?” 程处默狡辩道:“臣瞒谁也不敢瞒陛下您啊,本来想跟您坦白的这不没找着机会嘛,臣知错了,下次再也不会犯了。” 李二冷哼道:“你小子说的再好听欺君之罪也是免不了的,而且利用配方绑架朝廷,肆意挑起与倭国的战争,知道什么罪吗?” “你知不知道朝廷现在有多难,梁师都和突厥还没摆平又招惹倭国,还特么建造水师,哪来的钱你告诉我。” 大唐缺的不是人,是钱,打仗不花钱呐。 程处默弱弱说道:“前段时间不是入库了上千万石吗?” 李二骂道:“那些粮都是有用的岂能让你挥霍浪费,而且水师是个无底洞,花费多少谁也不知道,你告诉我钱从哪来?” 程处默弱弱说道:“要不……我出……” 李二立刻转怒为喜,伸手扶起程处默并强行将其摁进椅子里,眉开眼笑的说道:“处默,你真是朕的好臣子啊,大唐若人人都像你这么有觉悟,别说突厥高句丽,就算周边各国联合起来又算个屁。” 程处默:“……” 让我出钱明说不行吗,干嘛铺垫这么多。 李二又叹道:“只是大唐毕竟是礼仪之邦,倭国又一向谦卑没犯什么大错,贸然攻伐难免惹人非议啊。” 都偷配方了还说没错,非得等人家骑在头上才知道反击是? 程处默心中诽谤,语气却坚定的说道:“陛下放心,对倭国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程处默个人行为,跟大唐没有半点关系。” 李二亲自替程处默整理衣衫道:“有能力有责任有担当,大唐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做下准备,回头赶往东海全权负责水师督造以及攻伐倭国之事,港口地点你自己选,条件你随便提,朕全力支持。” 一文钱不花白得一水师,有什么理由不支持。 李二早就想建造水师了,就算不打倭国打高句丽也用得着啊,但水师花费太大,朝廷财政又紧张,只能暂时搁置。 现在好了,终于可以提上日程了。 至于程处默的欺君之罪,比起水师这点罪算个屁,李二连指着他鼻子骂的魏征都能容忍更何况程处默。 程处默起身拜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负众望,以最快的速度打造出一支能战敢战的铁血之师,另外冒昧问下,水师规模多少人?” 不管什么兵种总得有个数量,不可能让你无限制扩充啊。 谁料李二大度的说道:“没有限制看你本事,你若能带十万兵马出来朕让你顶替你爹的位置。” 水师又不是陆军,只能在海里撒欢,上了岸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既如此还怕个锤子,随你搞。 程处默大喜拜道:“陛下,遇到您这样心胸开阔的君主真是臣的幸运呐。” 这是真心话,武将的成就主要取决于君王,遇上汉武帝可能会成为卫青霍去病,摊上完颜构就要变成岳武穆了。 话说岳武穆若在李二麾下,应该能打到贝加尔湖? 李二笑骂道:“不会拍马屁别瞎拍,滚蛋,对了回头让印刷厂多印传单,将炸药配方被倭国偷走的事扩散出去。” 第152章 让太子写检查 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程处默在决定收拾倭国的那一刻就想好了东窗事发的后果,做好了被李二收拾的心理准备。 但没想到李二如此大度,只是让自己出建造水师的花费。 这对程处默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钱是什么,那是王八蛋,花了再去赚。 督造水师可不一样,这是别人求之不得的权力也是名垂青史的荣誉,干好了他就是大唐海军的祖师爷,要被后人永远铭记甚至塑雕像拜祭的。 试问哪个男人抵挡得住光宗耀祖,名垂青史的诱惑? 走出大殿的时候程处默觉得骨头都轻了二两,刚跨过门槛就搂住尉迟宝林的脖子笑道:“宝林,有没有兴趣跟哥一起去督造水师?” 东宫的御书房不大,里面说了什么尉迟宝林可全听见了,闻言兴奋道:“当然有兴趣,这破岗我是一天也不想站了。” “咳咳……”话音刚落殿中便传来了李二的咳嗽,尉迟宝林脸色微变猛的推开程处默,义正言辞的说道:“没兴趣,要去你去我才不去,为陛下站岗守门才是我最大的愿望。” 程处默翻着白眼快速离去,走到半路又看见了扎羊角辫,蹦蹦跳跳而来的长乐公主,程处默下意识的就要绕路远离,谁料长乐公主也看见了他,小手插腰呵斥道:“站住。” 程处默只好转身行礼,满脸堆笑道:“公主殿下,这是干嘛去啊?” 他是真不想看见长乐公主,想到这小丫头是自己的发妻就感觉自己在犯罪。 长乐公主仰起头,盯着他打量许久才反问道:“听说你跟韦家小姐勾搭在一起了?” 程处默连忙否认道:“没有的事,那可是父皇的小姨子,论辈分算是咱俩小姨,我能干出那种事吗?” 长乐公主歪着脑袋思索片刻才说道:“你能。” “呃……”程处默脸皮有些发烫,蹲下与长乐公主对视片刻果断转移话题道:“太子怎么样了,没挨揍?” 提起这个长乐公主瞬间来了精神,眉飞色舞的说道:“怎么可能,母后已经打断两根鞭子了,打完还让他抄《孝经》,抄到满意为止,现在不缺纸不用节省。” 程处默没想到自己造出的纸会坑了太子殿下,满怀歉疚的说道:“母后这就不对了,抄《孝经》干什么,不是应该写检查吗,写个万字,好好检讨一下自己的过失,这才有利于今后的成长嘛。” 长乐公主恍然大悟般的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处默哥哥你真聪明,我这就告诉母后去。” 说完转身就跑,跑到半路又折返回来抱住程处默的脑袋,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警告道:“乖乖等我长大,不许去勾搭那些妖艳贱货,听到没?” 程处默:“……” 你个小丫头片子从哪学的这些虎狼之词? 程处默等她消失才火速逃离,出了皇宫直奔印刷厂,交代完陈旭传单的事便扭头回家。 刚进家门孙氏就迎了上来,抓住他左看右看关切问道:“听说你被刺杀了,怎么样没事?” 程处默张开怀抱转了几圈笑道:“啥事没有,娘你放心,我怎么说也是将门虎子,这点小场面还是能应付的。” 孙氏仔细打量好几遍,确定真的没事才骂道:“将门是真的,虎子就未必了,滚。” 程处默逃也似的离开,在大厅见到了缠着绷带的蒋立,关切问道:“怎么样,严重不?” 蒋立笑道:“自己刺的能有多严重,就蹭破点皮,对了公子,我奉你的命令跟踪刀哥反追查,见到了一个熟人。” 程处默收起笑容语气冰冷的问道:“谁?” 他虽然忙着给倭国下套,但不代表忘了幕后的主使者,该死的混蛋竟敢派刺客杀他,简直无法无天,这要不报复回来以后自己在长安还怎么立足? 蒋立答道:“我跟踪刀哥的时候发现他被七八个人找上,那些人都是黑市上的掮客,他们汇合刀哥之后又去找我,幸赖公子提醒我才提前躲过。” 程处默蹙眉道:“掮客,不会都是跟你一样的中间人,若是,杀我这笔生意他们过了多少手?” 大唐百姓也太好学了,这才几天就学到了层层转包的绝招? 蒋立神情复杂的说道:“估计是的,因为这群人都死在了务本坊的小院里,另外这群掮客我都认识,鬼市的圈子不大,彼此就算不认识也打过照面,其中有个人特有名,叫陈六。” “这个陈六简直就是鬼市一霸,得罪他的人不是残了就是废了,基本都没好下场,但他始终稳如泰山,听说此人之所以如此蛮横是因为姐姐给某位大人物做了小妾,而且很受宠。” 程处默问道:“哪位大人物?” 蒋立摇头道:“这就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能知道的了,我只知道小院的死者中没有此人,估计刀哥等人就是他杀的。” 程处默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既然刀哥死了你就没必要再担心了,去账房领十贯钱回去好好休息。” 蒋立大喜道:“谢公子。” 送走蒋立,程处默靠着椅子陷入沉思,刺客的身份不难猜,自己最近虽然得罪了不少人,但真到生死相向地步的只有窦家一家,毕竟把人家祠堂炸了嘛。 不过找杀手行刺,窦家的行事风格也太下作了些。 正琢磨着周深进来了,拜道:“公子,刚才见到蒋立了。” 程处默点头道:“见过了,所以说点我不知道的。” 周深说道:“陈六死了,死在了务本坊与兴道坊的十字路口,被人在腹部连捅七刀。” 程处默冷笑道:“做的挺果决啊,知道谁干的吗?” 周深摇头道:“不知道,但属下查到此人是窦逵的小舅子,之所以能在鬼市横行霸道仗的全是窦家的势。” 程处默点头道:“知道了。” 现在事情清晰了,窦家将祠堂被炸的事算到了自己头上,让陈六找杀手刺杀自己,但陈六作事不讲究,层层转包估计吃了不少回扣,最后任务落到蒋立头上,蒋立为图省钱找到了倭人。 事情虽然清楚了但想报复窦家还是有些难度,人家把中间商全宰了,连小舅子都没放过自然是不肯承认这事的。 但无所谓,都在长安混,你特么总有落在我手里的时候,现在还是要赶快将水师的事敲定,他可不想将宝贵精力放在跟士族的内耗上。 比起报复窦家,石见银山的吸引力更大。 第153章 发现未来名将 传单贴出去了。 内容并不是真实事件的全部,而是做了些许改动,没有提及程处默遇刺之事,只是说倭人山本一郎听到窦府的爆炸之后便动了盗取炸药配方的心思,瞅准机会率领属下闯入太史局公然抢夺,甚至差点误伤太子殿下。 消息一出全城沸腾,官吏百姓的情绪瞬间被引爆。 倭国是个什么玩意,竟敢抢夺大唐的炸药配方? 抢配方也就罢了,还差点误伤太子殿下? 突厥人都不敢在长安城里横行无忌,你小小倭国算特么老几? 这事绝不能忍,若是忍了周边国家怎么看大唐,到时突厥还不得三天两头入关南下,逼迫大唐签订更多的渭水之盟啊。 被突厥欺负了大唐上下还没这么愤怒,被倭国欺负却是说什么也忍不了的。 鸡被虫子抽耳光了,猫被老鼠戏耍了,这谁接受得了? 看到传单的百姓纷纷嚷嚷着报仇,一些激进的官员则直接去找上司,要求上司报奏陛下,出兵教训倭国。 值得注意的是,大唐上下没有一人提议沿途设卡抓捕抢配方的山本一郎,而是直接将矛头对向了倭国,准备用武力逼迫倭国投降,让倭国乖乖将配方奉上,再给大唐一些赔偿。 唐人就是这么彪悍,不需要解释。 如此反而让各衙的主官头疼了,不得不出面安抚属下的情绪,劝他们稍安勿躁,静等朝廷消息。 百姓和基层官吏很急,李二却半点不急,任由事情发酵了两天,等百姓情绪堆积到顶点,即将彻底燃爆的时候才悠哉悠哉的颁下圣旨,任命程处默为游击将军,水师提督,前往东海负责打造战船组建水师,所需人员可前往吏部自行选取,有兴趣的人也可以主动去找程处默报名。 圣旨一出满朝皆惊,游击将军可是从五品,这也太高了。 有人提出质疑,李二直接一句他程处默自己拉的屎自然要自己擦屁股,他不合适你合适,建造水师的数十万贯经费你出啊? 听到这话所有人偃旗息鼓。 程处默则拿着圣旨悠哉悠哉的去吏部选人。 到了吏部自然要先去拜见尚书,原吏部尚书长孙无忌升右仆射了,目前礼部尚书由杜如晦担任。 程处默进门来到杜如晦面前拜道:“下官拜见杜尚书。” 杜如晦跟个宽厚长者一样询问了下督造水师的大概规划,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才笑道:“去选人。” “下官告退。”程处默跟着一位主事赶往档案库。 吏部的档案库可是很全的,除现有官员的档案之外还记录着程处默,杜钰等二代的资料。 他们这群二代也算后备官员,就算不当官也会干些影响朝政的工作,自然要格外重视提前准备。 程处默在档案库逛了一圈才感叹道:“真大啊,这规模堪比秘阁(图书馆)了?” 眼前的档案库怎么着也有数千平,不比他上大学时学校的图书馆小。 带他进来的主事刘哲笑道:“这里不仅有现在官员的档案,还有前隋官员以及北周官员的,有些甚至去世多年但档案依旧没有销毁。” 说着带程处默走到一座书架旁,指着书架说道:“这座架子上堆放的都是关中六品以下的官员,你可以随便选。” 程处默指着架子说道:“下面两层不要,看中间两层的。” 刘哲好奇问道:“这是为何?” 看都没看就说不要,太任性了。 程处默理所当然的说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他们运气不好,被我淘汰了。” 刘哲:“……” 你特么是懒的弯腰? 程处默却不管那么多,随手抓起一份档案展开查看,档案中的人名叫林晨,大理寺主簿,从七品,为官的风评倒是不错但年纪太大,都四十二了要来干嘛,果断放弃。 又拿起一卷继续看,连续看了几十份也没满意的,程处默都准备放弃了,想想又拿起一卷准备看完走人,看到上面的名字之后却走不动道了。 卷宗的主人名叫刘仁轨,尉氏刘氏族人,今年二十六岁,目前在咸阳担任县丞。 发现宝了啊,刘仁轨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 此人的一生简直就是传奇,自小孤贫却勤奋好学,以直言敢谏闻名,但这种有脾气没背景的人在哪都不好混,刘仁轨六十岁还只是个六七品的小官。 普通人到了这个年纪早认命了,但刘仁轨六十岁时人生发生了重大转变,那一年苏定方率兵灭了立国六百年的百济(后世南朝鲜),在百济建立了熊津都护府,然后就高高兴兴回国献俘领赏了。 与此同时,熊津都护府的新都督王文度却在上任路上挂了,百济见此果断反了。 当时大唐疆域太大,需要防守的地方太多,导致人手严重不足,平叛无人可用的唐高宗只好乱抓壮丁,将刘仁轨给提溜了出来。 当时的刘仁轨只是个小小的给事中,还是个花甲老头,让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老头救援百济怎么看都有些病急乱投医。 谁料刘仁轨丝毫不怂,到了百济轻松解围,对着百济叛军咔咔一顿削,接着又在白江口全歼百济与倭国联军,打的倭国八百年不敢进犯。 这特么是一个握笔杆子的文官能干出的事? 这种战绩传出去估计都没人信,结果刘仁轨做到了,此战之后便受到了唐高宗的赏识一路官运亨通,短短数年便做到了大唐左相,开府仪同三司位极人臣。 “这个人我要了。”程处默将刘仁轨的卷宗夹在腋下,对着档案一通翻找,很快找到了另一位名人,刘仁愿。 刘仁轨攻伐百济救的就是这个人,这也是一位名将,他俩听名字像亲兄弟实际上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别说血脉了连民族都不同。 刘仁轨是汉语,汉章帝刘炟的后人。 刘仁愿则是匈奴族,匈奴右贤王刘豹的后人。 将两人的档案递给刘哲笑道:“就这两个了,都是你们老刘家的人,麻烦刘主事帮忙问问,若是愿意就尽快找我报道,若不愿意也不强求。” 这次组建海军肯定会有不少二代跟着刷资历,吃闲饭的这么多,总得找一两个干实事的不是,否则你吃谁去? 刘哲疑惑问道:“刘仁轨是个县丞,刘仁愿是弘文馆的学生,他俩有何独特之处?” 程处默笑道:“不知道,看着顺眼而已,麻烦刘主事了。” 说完怕被继续追问果断脚底抹油。